第1章 白莲绿茶一生黑 鼠标点完浏览器右上角的x,卫子曦扫过显示器旁边明晃晃的03:21,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无良的坑王之王,隔了三个月才更新3000字完结,这明显是要坑了的节奏好吧!这是她三年来第三次被骗,可恶的腊肉小怪兽! 倒头躺在床上,卫子曦越想越气,一个鲤鱼打挺又爬了起来,打开电脑点开在无良作者的每个烂尾作品下都发出相同的评论。 最后点开《渺渺仙踪》时,卫子曦看着字数35万,状态依旧未完结,更是心里恨得不行! 她就是三年前看了作者的这本《渺渺仙踪》入坑的,一是因为文本身情节紧凑,爽点多,是修真的佳作,还有就是因为她跟里面的女配同名。 可当瞄了一眼文章最新更新时间,2012年12月22日! 妈蛋,今年是2015年啦!果然,文笔情节再好,也改不了死腊肉坑读者的事实! 果断粘贴之前的留言发表在评论区: 【作为进坑3年的老读者,你每次为了开新文就把原来坑很久文烂尾然后火速开新坑!呵呵,我不知道你的责任感去哪里了!你有考虑过读者看到大坑时候的感受么?话不再多说,我决定弃文,再见!】 关了电脑倒到床上,卫子曦却蓦地觉得眼前一片雪花点,然后黑色的漩涡在晕开,整个人的意识就消失殆尽。 …… 窗外春光明媚,风露清冷的香气与花的甜香交缠在一起,熏得人昏昏欲睡,啁啾的鸟鸣声将卫子曦从黑甜的梦中唤醒。 睁开眼,入目的是藕荷色的帐顶。卫子曦双眼迷茫,她记得,她的三十平米的小房间是没有纱帐这种东西的啊?没等卫子曦多想,啪!碗碎裂声音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抬起身朝前望去。 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妇人见她要起来,忙两步并作三步朝她跑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我的好曦儿,你醒来了,呜呜~娘这几日担心得要命,如果你没了,娘还怎么活得下去!呸呸呸!瞧我说的什么胡话,我去叫你爹过来,我的好曦儿!”妇人自说自话地起身走了出去。 卫子曦甩了甩仍有点浑浑噩噩的脑袋,才一动就感觉到额头生生疼了起来。 环顾四下,古香古色的装饰无一不在显示这里是与现代完全不同的时空。她,这是穿越了么? 她记得她关了电脑就准备睡觉,结果脑袋突然当机?不、突然头晕,醒来就到了这里,她两眼一黑,险先要再晕过去一次。 顾不得额头不断的抽疼,她一个翻身就跳下了红檀木床,床前的流苏因为她的动作摆动出轻快的舞步。 绕过桌椅,卫子曦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推开了窗门,她瞠大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飞檐龙首逶迤,在暖阳下铺张出张牙舞爪的暗影,流淌出金子一般灼目的光华,她微微眯着那对微醺的眼,浅白色的袖摆挂在窗沿上,侧着头望着这晨光暖意里,远远近近的春华。 她一腔文艺还没来得及伤感,方才那蓝衣妇人去而复返,身旁还有一位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两人一见到她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前的样子,露出心疼的神色。 那妇人上前急冲冲的上前两步道:“我的曦儿,你身子还没好全呢,怎么就急着下床了?” 说着便来拉她的手,卫子曦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只能讷讷的低喃两句:“我没事,就是头还有点疼。”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该掩饰的还是该掩饰过去,敌不动,我不动! “头还疼?怎么个疼法?要不要爹派人去请大夫?”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卫子曦忙摇了摇头,“女儿休息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听到称谓,卫子曦肯定这两人该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现在这种没头没绪的情况,她少说话多敷衍的好,省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卫夫人见女儿无大恙,也是打从心底松了口气。昨日曦儿下学后莫名晚归,她正准备派人去寻她时,却发现曦儿满头鲜血的被人抱回了家,抱她回来叫容衍的少年只说在路上捡到的,把曦儿抱到家里后就闷不吭声的回去了,当时着急的她也来不及挽留。 想到曦儿莫名受到的苦,卫夫人心头的火就忍不住窜了上来。 “曦儿,我不是千交代万嘱咐让你少跟村口那女支女的女儿来往的吗?你看看你这一次好好的弄了一身伤回来,就是拜她所赐!” 卫子曦一愣,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故而也没接口,只是缓缓低下头,看着一副深深后悔的样子。而卫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事情的真相。 “曦儿你知不知道!那个李元敏居然窜唆着永宁村的几个小孩对你狠下毒手,不但往你身上泼若离花露想害你过敏,还从背后把你推倒害你摔破了头。” 卫夫人喘了口气,脸上满是愤恨之色,半晌才续道: “若不是村长家儿子回到家后战战兢兢,忍不住在他爹面前将此事抖了出来,村长又怕你爹怪罪,领着他儿子上门给我们赔不是,这件事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呢!”卫夫人连珠炮的说完了事情大概的始末。 李元敏?女支女生的孩子?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卫子曦几乎是完全傻住了,容衍、曦儿、李元敏还有妓生的…… 这里不会是她入坑多年又坑了的那部《渺渺仙踪》的世界吧?那么李元敏不是原文的第一女主么?! 虽然因为时隔太久文章细节的印象她不记得很多,但作为男主后宫第一人的李元敏,她还是记得的。 李元敏,出生在永宁镇永宁村,父不详,母亲是个游妓,长相随母,模样清纯可人,像一朵纯洁不染的白莲花。因为出生不好一直被村里的人看不起,不过因为那无害的长相和小兔子般小心翼翼的性子,村里很多同龄的男孩子都喜欢她,一朵娇羞绽放的白莲花令人怜惜。 所以……她现在是穿书了?呵呵,骂个作者而已,穿书什么的,这是天罚吧!死腊肉!敢不敢来跟我谈谈人生理想! 摇摇脑袋不去想其他,她记得当初看这文有个原因就是文里面有个跟她同名的卫子曦,想到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悲剧女配,她顿悟了,她现在恐怕就是那个文里面跟男主和女主同镇同村的女配卫子曦了。 只听卫夫人接着说道:“跟你说了那么多次,让你少跟她来往你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见女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似在恍神,她狠下心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疼疼疼!娘你别戳!曦儿知道了!”卫子曦连忙捂着脑袋逃离卫夫人戳过来的手。 “就得让你疼一疼,才知道长记性!”卫夫人收回手,轻声叹气。她的曦儿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轻信人,个性又被他们夫妻养得有点骄纵,才会被人欺负到头顶了还不知罪魁祸首是谁! “娘,我长了我长了!”说着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理李元敏了。” 想起书中被女主说服牺牲自己救男主而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卫子曦,她就一阵肝疼、胃疼、心疼、全身都疼!知道接近容衍和李元敏会带给自己怎样的结局,她现在还敢去找男女主的麻烦,那才是见了鬼。 就算男主容貌再倾国倾城倾了整个世界,她都恨不得离男主越远越好,最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你要知道,你个小小炮灰女配算毛! 人家男主是女主的,女主是男主罩的!跟这个世界的男主抬杠,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只是,卫夫人一口咬定是李元敏害的她,可原文中李元敏可是一代白莲花的代表啊!她曾经为了救容衍舍身于男配,想当年她看到那一段的时候,还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样白莲花的女主,为什么会对一直不被容衍看上她起坏心呢?! “虽然出生怪不得李元敏那孩子,不过她存了害你的心那就是不对的!看来我改天得去私塾一趟了!”卫长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像那些无知村妇会因为李元敏的身世而看不起她,毕竟这也不是那孩子能选择的,他甚至还分文不收的让那孩子在镇里的私塾读书,结果她却恩将仇报,想害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让他如何能忍。 “哼,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看看她才多大,就知道勾引着村里的男孩为她做这样的下作事了,等她长大还得了!” “这一次害得曦儿差点破相,岂知还有没有下一次?长宣,不管如何,经此教训你不能让她再在私塾待下去了,简直是败坏风气!”卫夫人激动地拍着桌子,一脸的怒不可遏,想到村头那李秀莲对着自己丈夫时那勾人的眉眼,她就恨不得现在就上门去撕烂那对母女的脸。 卫子曦看着卫夫人逐渐扭曲的脸,忍不住暗吸了一口气,她隐约记得书中描写过一段李元敏的母亲勾引卫长宣的情节,那可是相当的香艳呢~虽然,并没有成功就是了! 第2章 女配通常都倾城 当初看文时,她对卫夫人经常在原主面前说李元敏的坏话很是不屑,只觉得他们仗着身份对身世凄惨的女主太过了,但此刻,她才知道无论怎么样,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们爱女儿的拳拳之心。 不过这件事估计卫夫人心中有数,所以她才会那般讨厌李元敏和她娘吧,平日里的卫夫人显然是那种知书达理、教养极好的女子,但无论是多好的女人,遇到侵犯自己地盘狼子野心的人都会忍不住竖起高高的防护墙,且战斗力爆棚。 现在想来,当时看文时候她还觉得,女主母亲为了养活女主作出了多么伟大的牺牲,现在想想,怎么就那么别扭了呢? 抽了抽嘴角,卫子曦上前倒了杯茶,贴心的举到了卫夫人面前,“娘,喝杯茶消消气。” 不管如何,现在她阴差阳错成了卫子曦,她就不会再走上她为了男主跟女主死磕的老路。丢了命不说,还害得眼前两位老人为她而死。 不知道卫子曦心中所想,因为女儿的体贴,卫夫人总算转怒为喜,笑着接下面前的茶盏,边喝边说:“乖曦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卫子曦却是笑了笑,转身又给她爹舔了茶,卫长宣含笑饮下:“夫人说的是,看来这摔了一次我们家曦儿反倒是长大了。”说着还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又温柔,像极了她现代的父亲。 “哎,不过同样是女支生的孩子,那叫容衍的孩子就很好。”卫夫人放下茶杯,忍不住感叹道。 “容衍?”卫子曦呢喃。 容衍可是男主角啊!当然不错!脑中不由回忆起小说的情节,她记得《渺渺仙踪》里面,关于容衍的一切。 那部小说讲的是主角容衍从小因母亲的舞女支和父不详的身份受人欺负,与第一女主李元敏和女配卫子曦青梅竹马。在他十二岁时,所住的永宁镇遭遇魔族屠镇,正好被赶到的青岚宗修士所救,因缘际会之下三人共同进入青岚宗修行。因为出色资质,容衍被青岚宗执剑长老收入座下,成为首座弟子。经历种种磨难和机缘,容衍修为突飞猛进,在各宗门联合举办的擎天比试大会上技压群雄,少年扬名,并在二十岁那年突破金丹,成为大陆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再后来,容衍修真之路虽有波折但都化险为夷,最后因为抵抗魔族的入侵而羽化飞升,得成大道。 飞升之后的故事腊肉只写了一个开头就迟迟没了后续…… 当年看文时,虽然是因为与自己同名的女配才注意这文,但越看她越喜欢这个身世坎坷,却一心向道,正直勇敢的青年。看着他由弱变强,却一直坚持道心,摒弃邪途,最终得以飞升上界的经历,卫子曦只觉得心潮澎湃不已。 不待卫子曦细想,卫夫人再次开口道:“是啊,你就是那孩子给抱回来的,要不是他,我看你被丢在野外都没人管!” 卫子曦晶亮的黑眸闪过一道了然,果然如此,容衍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这也是原主爱上容衍最重要的一个契机,在这之前,原主对容衍最多就是少女朦胧的好感,因为他确实盘儿靓条顺性子好,又常年稳居私塾各大小考试第一名。 在这个同样看脸的世界,这是不满十岁的小屁孩都知道的一个真理,到哪里都一样!更何况,人家可是风靡万千少女的男主!原主一个小小女配,栽倒在男主的裤脚下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 “容衍确实是个好孩子,现如今像他这样不骄不躁的孩子不多了。”联想到那孩子可怜坎坷的身世,卫长宣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倒不是因为容衍救了自家女儿才这么说,而是那个男孩确实给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第一眼见到就让人对他印象深刻,就像一把锋利又隐忍的剑,却又将沸腾着、压抑着、亟欲出鞘的*压抑在那份展现出来的淡然下。 才十岁出头的男孩就能有这样的气度,让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容衍…… 卫子曦将这个名字含在嘴间呢喃了一遍。 可惜,《渺渺仙途》这文是坑,作者写到男女主飞升之后就一坑三年,很多悬念都没有解答,抛出了满地的包袱却无人收场。 她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作者的文下评论问候了他的人品,结果证明作者大人果然是不能得罪的,她居然穿进了这本坑文里!还是个悲剧收场的炮灰女配!但想起那坑王之王,卫子曦现在都还想写个五千字长评骂他以表她被坑的哀思。 “曦儿,怎么了?”见女儿脸色突变,时而愁眉苦脸,时而紧锁眉头,卫长宣和卫夫人齐声问道。 “没事没事!曦儿好得很。爹娘,曦儿还是觉得头有点晕,想再休息一会儿。”不想让他们看出一点不对劲,卫子曦连忙摆摆手,展颜而笑,言语亲昵的撒娇。 她既然占了卫子曦的身子,就要好好待这二老。但她要怎么让这二老远离两年后的魔族屠杀呢? 算了,所幸还有两年时间,办法慢慢想。 救了他们后,修真她是一定不能放弃的,他日得成大道,才能碎裂虚空回到现世。毕竟那里,才是她的家,那里有她难以割舍的朋友和家人。 这边,卫家两老首肯后,叮嘱她注意休息有事喊人之后就欣慰的出了房门。 卫子曦这才有时间打量现在的自己,她刚顾着看附近的环境,反倒忘了最重要的事了,文里那些抽象的描写她表示想象无能! 梳妆台前,晶亮的镜面上是一张清丽雪色的容颜,漆黑莹亮的乌瞳闪烁着剔透的光泽,像一弯清泊的湖水,她的面容还略显青涩,小巧的鼻尖,因为受伤失血脸色有点苍白,蜜糖般的唇都是淡粉色的,额前还裹着一条染了血丝的白布,还是个很稚嫩的小女孩,却已经初现日后的艳丽风情。 果然,女主白莲花,女配红玫瑰,男主大人真是艳福不浅! *** 日光如水银般从雕琢着花菱的窗前倾泄而下,窗棂在地上画成一个鸟笼,清晰明亮的圈成了一个狭小的时空。 卫子曦靠在窗头,周身落了满身春光。垂下头,将小小的身体埋进晨光里,一袭青丝披散开来,落在老旧的桌案前,小小的案几上放了一本还未翻开的书和白釉色的文房四宝。 不远处一座寂静的小湖,湖上绿荷菡萏,天青水蓝,云卷云舒。近处桃花粉粉,开着一季的错落繁华,软日烘烟,乾风吹雾,帘幕轻阴,图书清润。 年迈的夫子正站在台前口沫横飞的讲他的治国治家治世的大道理,这是卫子曦伤后第一天来私塾,她不认识路,还好她老爹担心她又被人欺负,特意给她配了个‘保镖’,也就是丫鬟小翠,并利用他一镇之长的特权把小翠也安排进了私塾里,就坐在她身后的座位上。 小翠虽然只比卫子曦大两岁,但几日熟悉下来,照顾起她已经相当周全了。卫长宣夫妇和卫子曦都对着小丫头很是满意,永宁镇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小镇,卫长宣虽是镇长但条件并不见得多富裕,家里除了几个负责管院子的家丁和负责杂物的厨娘之外,就只有卫夫人身边跟了一个贴身丫鬟。 卫子曦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镇长家千金身边一直没有丫鬟伺候,本来卫长宣夫妇是打算在她出嫁前给她物色一个陪嫁丫鬟的,前几日出了那档子事,才提前买了小翠来。 暖风熏人醉,卫子曦皱了皱小鼻子,小身子在旧桌前蜷成一条蚕蛹,她这嚣张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台上老夫子的注意。 “卫子曦!你是来上课的还是来睡觉的?还不给我坐好。”老夫子将竹鞭子狠狠地抽在一旁的木台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让很多处于瞌睡状态的孩子们都激灵灵的直起了身子。 除了卫子曦这朵开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永不见开花的苗苗儿,依旧埋着头呼呼大睡中,她身后的小翠急得弓着身子拉扯她后背的衣衫,奈何此人从小就是赖床一族,越是想叫醒她反而会埋的更深。 容衍看着那个蛮横骄纵的小姑娘此刻就如准备埋入沙地的鸵鸟一般,身子越来越矮,缩成小鹌鹑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弧度一闪而逝。 “小姐,你快醒醒,不要睡了!”小翠低声的叫唤着。 此时此刻的卫子曦正在做梦,她梦到自己正躺在自家那张水床上睡得晕天暗地,她母上大人却如凶神恶煞的猛虎一般窜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拿着竹条往她身上抽,疼得她一个抽搐狠狠的醒了过来。 第3章 要你道歉你从是不从 “妈,别打我,我这就起床做饭、洗衣服、晒被子、遛狗、当铲屎官!”还没反应过来身处何地,卫子曦就连珠炮的爆出了一串话。 满堂学子包括夫子都愣了,看着她迷茫的脸,片刻之后,爆笑如雷。 卫子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穿书了,刚这是在私塾里睡着了,睡着也就算了,还丢了人。她从小就嗜睡,她妈就拿着跟竹篾子来抽她逼她起床,时间久了就把她训练出了条件反射,一被抽就自发自觉的说了她烂熟于心的一段话。 然而这次抽她的不是她远在异时空的母上大人,而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夫子。 卫子曦看着眼前的老夫子,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夫子,我几日前受的伤还没好全,呵呵,所以……”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抚了抚额头。 小翠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见到主子要被为难了,赶忙附和道:“是啊,夫子,我家小姐身子还没好呢,今日出门我家老爷还不让来,是小姐说好几日没听到夫子您的教诲,甚是想念,所以才……”她可怜兮兮的看向老夫子,余下的话也不明说。 真是深谙语言的魅力啊。卫子曦偷偷摸摸的朝后伸出右手,对着小翠比了个大拇指。 老夫子被这么一番奉承,又加上她是镇长家千金,自是不再为难她了,离开前还关爱的说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 “谢夫子。”卫子曦双眼冒光,如看圣人一般看着老夫子一脸慈爱的走离,然后安静地坐下,视线无意间漂移,却与对面男孩那略带深意与探究的黑眸交错而过。 那小正太模样正点,一看就不是池中物,难道是男主?可如果是男主,他不看女主,看她干嘛? 余下的时间,虽然有老夫子的特赦,卫子曦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睡觉了,双眼炯炯有神的将学堂内所有的人都瞧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刚才那厮果然是男主容衍,她粗粗这么一扫,这么多张丢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平凡脸里面,只有那男孩有一张虽未长开却已初具风华的绝色脸蛋。 容衍,舍他其谁? 唔,当然,清纯娇柔如李元敏,在一众毛没长齐的小屁孩里也很是出类拔萃。 私塾的课程很无聊,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都有,每节课半个时辰,休息时间大概半柱香。老夫子的课结束后,私塾的院长突然毫无预兆的走了进来,和老夫子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走到台前说道:“李元敏,你收拾收拾,今后不必再来私塾了。” 她这话一出,除了卫子曦之外其他人的神色都变了,李元敏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已经苍白成了纸,她的头号拥护者村口的李二牛最先英雄救美。 “院长,凭什么不让元敏来上课了?” 院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平日里对学生还算慈爱,不过这次他显然是铁了心了。 这很正常,他虽名为私塾的院长,但这个私塾真正的所有人还是卫长宣,李元敏动了镇长最宝贝的女儿,人家怎么可能还让她留在私塾白读书?换成是他也不愿意。 “李二牛,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来问我吗?现在只让李元敏一人承担后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李二牛也是当初围堵卫子曦的其中一人。 “元敏她没错,是卫子曦她欺负元敏,是她先摔碎了元敏最心爱的发簪子。”李二牛马上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们这阵子做过最大的事就是那天想惩罚卫子曦不成,反而害她磕破脑袋。 当时就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元敏,可他们都忘了,卫子曦她爹是镇长,想要弄走元敏就是一句话的事。 卫子曦闻言只是轻轻的挑了挑眉,对此不做反应,她早就知道她爹找过院长,也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和原剧情并没多大出入。没有她恶毒女配的压迫,哪儿能显示出女主志向高洁,圣母白莲啊~ 李二牛一出头,李元敏其他的拥护者也忍不住三三两两的开始为她说项,卫子曦百无聊赖的听了一遍,总结了他们话中的大概内容就是:千错万错都是卫子曦的错,跟李元敏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这些孩子这样维护李元敏,又不断中伤卫子曦的做法,院长还是很尴尬的,不过他发现卫子曦那孩子自己却跟没事人似得,笑得恬淡又安静,阳光下琉璃色的眼珠明亮慑人。 院长心中暗惊,因为是镇长的女儿,所以他平日还是挺关注她的,所以她是怎样的孩子他也很清楚,若是以她以往的作为,怕是被这么多人群嘲,早就跳起来跟人对骂了,现在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止他发现了不对劲,所有人都觉得她很不对劲。 李元敏更是被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虚不已,忍不住躲进了容衍身后。 “她是无心之失,请你不要计较?”容衍突然走到卫子曦面前,直视着她清澈透底的眼眸。 之前他母亲入殓时,李元敏家也曾送了二钱银子,如果能借此机会还清,也是好的。 挑眉看了眼男孩那张青涩却美好的脸,卫子曦笑了笑,“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也就是跟我原不原谅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找错人了。 容衍英挺的眉尖微微挑起一个弧度,看不出神色: “拜托卫姑娘向镇长大人收回让元敏同学离学的惩罚,还请姑娘卖我个人情。”还没经过变身期的声音有种软糯的甜蜜,与他的形象产生一种莫名的反差萌。 “你的意思是让我说服我父亲放过她?”卫子曦圆润的小指指了指他身后的李元敏。 容衍模样不容置否,却朝着卫子曦道:“就当还我救了你的恩情。” 如果按照原来剧情的发展,卫子曦虽不情愿,但因为是心上人的要求,她还是答应了,回了家就说服父亲让李元敏继续留在了私塾,不过现如今卫子曦已非昨日吴下阿蒙,要她放过李元敏并非不可以,但是…… “她要在私塾前堂的早会上对着所有学生承认曾对我做过的事,并且在所有人面前跟我道歉。” 卫子曦本来是不想跟男女主杠上的,可她从进私塾到现在,都感觉到李元敏若有若无却一直朝向她的愤怒。但每当她转头看过去,她又一副天真无邪你是谁的嘴脸。真是,看得她胃疼! 她不是喜欢装白莲吗?那她就让她装个够! “衍哥哥,我不要。我宁愿不读书了也不要。”李元敏听到这话急哭了,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宛如盛开在风雨中的小白莲,让人怜惜不已。 容衍看了李元敏一眼,眸底精光一闪而逝,开口道:“元敏同学,做错了就该道歉,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是啊,我又没要求你也要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半天没人理会才饶了你,只不过是让你道歉而已,有必要哭得这么惨吗?搞得我有十恶不赦似得。”卫子曦耸了耸肩,纤细的眉眼一如清晨朝露,对着容衍露齿一笑: “她自己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 为了待在容衍身边,李元敏即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妥协了,第二日早会就照着卫子曦的要求将自己如何伙同她的小伙伴们,又如何在得知卫子曦对若离花露过敏的前提下对她恶作剧,随后在躲闪追逐中“不小心”推倒了卫子曦害她头破血流,然后丢下她不管跑路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 最后憋红了脸在几十人的视线下大声向卫子曦道歉。 事情圆满落幕,李元敏继续留在私塾读书,但经此一事她的人气一落千丈,至此销声匿迹,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屁啊!若是李元敏那朵白莲有那么好搞定的话,以前那个卫子曦还至于在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吗? 李元敏确实‘如实’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但她解释的方式却让人觉得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什么因为心疼祖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才会对卫子曦心生不满,想让她悔悟;什么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并不是真的要把若离花露弄到她身上,若她不反抗厮打她,她也不会一心急就推了她一把…… 总之事情是交代了,但话里话外,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在把主要的责任推到卫子曦身上。 那白莲确实还是挺有能耐的,三言两语就主导了事情的走向,让众人对她的怒火消了大半,都纷纷表示她这番做法虽不好,但也情有可原。 卫子曦在她说出那句道歉之后就冷笑一声,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前堂。 当天,她气得课也不上了,跑到附近的池塘里折断了所有盛开的白莲花。小翠不明所以,只能站在边上为她家小姐摇旗呐喊,分外卖力。 第4章 自食其果(大修) 这件事之后,卫子曦觉得不该再靠近容衍和李元敏,他们可是被剧情大神加持过的,她一个小小的女配如何斗得过,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保护好爹娘,然后入仙山学仙术,冲击化神,扛过雷劫,飞升成功,然后碎裂虚空,至于跟女主抢男主这么困难的任务,不是她这种炮灰可以亵渎的,她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接下来的日子卫子曦就开始挖空心思的游说卫长宣夫妇搬离永宁镇去帝都云川混日子,苦口婆心把帝都吹得跟人间乐士一般,然而夫妻俩都是实诚人,小镇生活虽清贫,但一家人在一起也是过得有滋有味的,在永宁镇卫长宣怎么说也是一镇之长,但去了帝都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以后他们娘仨的日子靠什么过? 所以无论卫子曦如何磨破嘴皮,两老还是不为所动,还教训她小小年纪不要心大,该恪守本分巴拉巴拉说教了一堆话。 说服两老搬离永宁镇计划进度为零。卫子曦心塞。 课间,趴在木桌前琢磨,就听到窗外传来李二牛中气十足的叫嚣声:“容衍,你一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耍什么帅?元敏做的菜凭你也配吃!若不是元敏她娘看在你那短命娘的份上对你照顾有加,你以为她会对你这么好吗?” 卫子曦皱眉,探过窗沿往外看去,荷叶田田的小湖边,李二牛及三个男生正围住一个灰衣的男孩不停的推搡,他们脚边落着个碎裂的瓷碗,碗里的饭菜散落了一地,被围在中间的男孩正是容衍,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拳紧握放在大腿两侧,只有微微浮起的青筋诉说着他的愤怒。 欺负他的四人都是李元敏的爱慕者。 原文中容衍的母亲几个月前过世了,他本来就是父不详,所以这时候的他已经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日子很难熬,有上顿没下顿,李元敏就经常会给他带饭,他多数是拒绝的,只有实在饿得受不了才会咬咬牙接下,但每次他吃了李元敏的饭,必然会给她家送去好几捆柴。 李二牛作为李元敏的头号粉丝,早就看不惯他了,这日见元敏又给容衍带饭,心头妒火熊熊燃烧,趁李元敏去找水的空档就对容衍开火了。 容衍蓦地伸手揪住李二牛衣领,墨色瞳孔中怒意森然:“不许侮辱我娘!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喝!你个杂种还有脾气了?我就侮辱了怎么着?你娘就是个短命鬼!” 他这话音刚落,就觉得空气中一股肃杀之气正朝他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眼神惊疑不定的扫视着四周。 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着薄怒的娇喝。 “二牛你们做什么?” 来人正是李元敏,她远远就看见二牛他们在欺负容衍,撩起裙摆飞奔而来,娇嫩的脸庞上带着急切。 看到她出现,李二牛满含警告意味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容衍,转过头就冲着李元敏笑得一脸讨好:“元敏,我们什么也没做,好着呢!” “二牛,你刚才明明欺负衍哥哥,还打翻了我给他准备的饭,我都看到了,你怎么那么坏?衍哥哥那么可怜,你还欺负他!”李元敏嘟着嘴怒瞪李二牛,柔美的红唇弱弱翕动,即使面带怒意却仍显得我见犹怜。 趴在窗沿目睹整个过程的卫子曦狠狠的打了个冷颤,暗叹真是好一朵无时无刻不圣母的白莲花。 转过头不再看,伸了个懒腰后,继续趴在桌上睡觉。 李二牛同志,为你祈福!跟男主作对,真是嫌命长! *** 永宁村一条小岔道的大槐树前,一头黄牛正垂着脖子吃草,但它不远处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丈宽的圆坑,卫子曦居高临下看着坑内,而小翠正兴奋的蹲在坑边往下丢石头,坑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嚷声。 “李二牛,你设下陷进埋伏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蠢得把自己先埋伏进去?你是不是今天没带脑袋出门?”卫子曦无语的看着在坑内哀嚎的李二牛,只觉满天乌鸦飞过。 这条岔道是她偶尔才会经过的岔路,今天放学归家时发现李二牛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她们身后,她原先以为是李元敏又集结了人要围殴她,不过等看到路边那粗制滥造的陷阱时,她才意识到了李二牛的意图。 既然发现了不对,她自然不会再走这道,便拉着小翠准备换道走。估计李二牛看他们改道走,也是急慌了,拉着他那用来掩人耳目的黄牛冲了出来,意图堵住两人的去路,可惜二牛同志运气不好,出师不利,冲地太急,竟直接冲进了那陷阱处…… 这条岔道平日很少有人经过,所以他此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爬又爬不上来,只能任由卫子曦的调侃。 他早前就调查过卫子曦平日的习惯,她偶尔会走这条岔道回家,所以他联合几个伙伴特意在这条道上挖了个深坑想要让她吃瘪,这坑他们已经挖好有几天了,不过平日都要在坑上盖上木板,防止路过的行人中招。 这一日他见卫子曦终于走了这条道,急忙让伙伴提前赶来拉走木板等待她经过,不过那些伙伴做完这一切就跑了,怕被卫子曦看到身影跟她爹告状,所以如今他被困在这泥泞的坑里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也没人赶来救他。 “卫子曦,你不要太过分了!若不是你经常欺负元敏,还让元敏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我教训一下你有什么不对?你看我遭罪一定很开心吧?”李二牛不怕死的叫嚣着。 都落了这般田地了,他依然不知死活的放着嘴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容衍那小子有意思,你要帮那小子报复我是不是?哼!也不知道那小子哪里好?元敏、还有你都处处维护他!他不就一张脸能看吗?” 卫子曦绕着圆坑转了一圈,看着朝天仰着脖子的李二牛,黑眸冷寂如冰,看得李二牛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终于,卫子曦冷冷皱起眉头,童真的脸上带了一丝冷肃,“因果循环,种因得果,若非你存了害我的心思,又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至于容衍,他的好无关皮囊,但说那份坚韧隐忍便胜你这般欺凌弱小之辈千千万万。我也不会因为他而报复你,因为他根本不屑报复你这样的小人!” 她无法改变原主的过往,也无力去争辩曾经的她错误与否,即使她曾经亏欠了李元敏,那经上次之事也已两清。 而容衍,作为男主的他正直善良、勤奋努力,她看书时就非常喜欢他。李二牛懂不懂根本没关系,反正他最后的命运也已经被确定。 想到两年后的魔族灭镇,眸色微黯,摇头叹息,终是不忍道:“你若想活得长久,便带着父母离开永宁村吧。” 言尽于此,说完也不等李二牛有所反应便拉着满手泥的小翠转身离去…… 卫子曦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不远处大树下一抹沉如黑夜的眼看了进去。 “我的好……吗?”低低的呢喃声,缓缓消逝在风中,却带不走少年脸上隐约流露出一抹微甜的笑。 *** “小姐,你这样对李二牛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他居然设挖陷阱想害你!太过分了。我们回家就告诉老爷,让他把李二牛赶出私塾!”归家途中,小翠一脸忿忿不平。 卫子曦淡淡一笑,小脸如琢如磨,美如白玉,正要开解两句,心中灵光一闪,拍了拍手道:“对!这件事必须跟爹好好说说!”也许这个办法可以让李二牛一家避开两年后的劫难。 小翠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小姐激动的脸,眨了眨眼,跟上小姐兴奋远去的背影。 永宁镇很小,就一条比较宽敞的主街,她家就在主街的斜对面,是镇里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段了。因为夜色渐临,两人的脚步越走越快,街上人影匆匆,三三两两而过,几道天青色的人影飘入她的视线。 衣袂飘飘,仙风道骨。隐约可见飘起的袖口上绣着连绵的暗金色翔云图案。 卫子曦秀眉微蹙,回头去看,这几人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但又一点印象都没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嘀咕:“金色翔云,是在哪里见到过呢?” 见她突然停步,小翠疑惑的偏过头:“小姐?” “哦,没事,我们赶快回家!”转头,将刚才的疑问落在了脑后。 一回家,她便将李二牛意图伤害她和小翠的事添油加醋的跟她爹说了一遍,然后坚持要她爹将李二牛一家赶出永宁镇。 卫长宣从来不是恃强凌弱的人,对女儿这种有点过分要求自然不同意。 “爹,你若是不同意曦儿的提议,那曦儿从今天就绝食!直到你同意为止,爹,娘,你们都不用劝我,曦儿说到做到!”以原主的个性,她会这般蛮不讲理并不奇怪,卫子曦试着揣摩着原主的心理,开始大哭大闹。 如果可以,我宁愿让您和母亲也赶紧离开,甚至是全村的人。 若这次能让李二牛一家顺利离开,那她也有办法一步步弄走其他人! 虽然她没有多大能力,但至少该努力一下,尽量去挽救那些无辜的生命。 卫长宣没想到曦儿讨厌李二牛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想到她一向倔强的性子,只能妥协道:“好,爹都依你!小姑奶奶!前两天还夸你变乖了,这还没两天就原形毕露!你这孩子……哎……”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爱女的心还是占了上风。 还好他二叔前阵子来信让他帮忙找一户可靠的佃农过去帮忙农活,虽然要背井离乡,至少也能让李二牛一家日子好过一点。 不过这事,还是别告诉曦儿了,省得又闹别扭。 第5章 强到护你一世(小修) 解决了李二牛的事,也算了迈开了好的一步,卫子曦以为这一夜能睡个好觉。 午夜梦回,却突然诈尸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呼:“袖口绣金色翔云,那不是青岚宗的专属制服吗?”青岚宗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永宁镇里?按原文的描述,他们两年后魔族入侵那时才出现啊? 怎么回事?是因为只是剧情没写到,还是剧情已经开始变化了?因为她这只小蝴蝶的出现? 隐隐觉得不安,转头看月光倾泻了一地,还好她家不像其他大户人家丫鬟是住在小姐闺房的外室里的,不然她刚那样一个咋呼,非得把小翠那丫头吓出好歹来不可。 微微叹了口气再次躺下,却再也无法睡得黑甜。 翌日晨,卫子曦没有意外的顶了双熊猫眼,还好今天是私塾惯例的常假不用上课,不过想到那几名青岚宗门人,她就无法在家安心待下去,梳洗一番后就偷偷出了门,在大街上乱逛寻找昨日见到的那几抹身影。 那些人没找到,倒是发现了容衍的身影,清瘦的少年提了个竹篮走在街上,沿路还买了一些时令瓜果。 他明明生活拮据,却花‘大价钱’买这些水果是准备去拜访什么人吗? 看着前面冷冷瘦瘦的男孩,卫子曦不知不觉就跟了上去。 容衍提着篮子往镇外的坟岗上走,因为不是祭祖的日子,坟岗上没有半点人烟。 走到署名容氏的坟前,容衍拿出篮子中的小锄,将坟墓上新长出来的草打理干净。重新往坟头上添些新土后,才将买的祭品整齐的摆好放在碑前,点了香,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来正视墓碑,容衍脸上神色不动,眼里却是蕴满暗沉的愤恨。 从卫子曦的角度只看得见少年纤细的身子跪姿笔挺,双手紧紧捏在膝盖上,看一眼就明白他此刻正沉浸如何的悲伤之中。 看到这一幕,卫子曦心底涌起悲凉。看文时,她总是注意到容衍在青岚宗友爱门人,在逆境中坚韧不屈,在权势面前坚守本心。 可是,当她此时看到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年,孤苦无依。还记得她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在父母营造的幸福中,撒娇着要买新衣服。 卫子曦低眉抿唇,只觉得喉间涩涩地疼,她向后迈开脚,对容衍也没了好奇心。 她真的难以想象,他为了得到后来修真界翘楚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倍的努力。这般坚毅的人,她怎么能不敬佩。 因为心不在焉,转身时,卫子曦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就开始往外栽,狼狈倒地之后抬头朝容衍那方看去,此时此刻他正满脸疑惑盯住她。 伸手揉了揉刚才有些发红的眼角,卫子曦尴尬的朝他挥挥手干笑:“呵呵,好巧,在这里都能遇到,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拍飞!什么鬼?这蠢样她都不忍心吐槽自己了! 容衍却温和的笑了笑,走到她跟前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她,帮她拍掉沾染在裙子上的泥土。 “摔疼了没有?”抬起头,看着眼前少女怔愣的脸,暗暗好笑。 卫子曦赶忙摇头,不自觉的退开两步道:“没事,我很好。” 赶忙岔开话题:“你还好吧?” 容衍挑眉,“你指什么?” 卫子曦说完就后悔了,她不该当着面揭人家的伤疤,想要说点话来弥补,却一时语噎。 “母亲她,在三个月前死了,是因为,我太无能,太弱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容衍垂着眼,藏起眸底的神色。但卫子曦却感受得到,他此刻的彷徨与哀伤。 卫子曦看着眼前的仿佛浸透了孤独和无助的少年,想到自己远在异时空的父母,心脏细细密密地抽疼,她知道这种痛苦是他们必须经历的。但是,还是不忍看他此时颓然的模样。 “弱小有什么错?变强不就好了!强大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不就好了?!”卫子曦克制住自己泛到眼眶中的泪水,努力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这一刻,容衍心底印刻下那张小脸,笑得明艳无比,但眼底却是氤氲一片。 思绪回到那一天,李二牛几人故意打翻了他的午饭,嘲讽他、侮辱他,李元敏虽然赶走了他们,却没有办法再为他腾出第二份午饭。 他很饿。 家里的米粮早已空无一物,娘留下的几文钱他还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最近又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雨,山里的柴火都是潮的,他没有了收入来源,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他很饿,饿得恨不得当场就杀了李二牛等人。但他知道这时候他只能忍耐。 一个人回到课堂,却发现破旧的课桌内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简单朴素的食盒,一瞬间是想直接扔掉的,他再穷再饿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就算是李元敏母女,他都是用劳力回馈着她们的恩惠,从不曾平白的多吃她们一餐饭。 但食盒下放着的那张字条让他打消了念头,字条上书: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 是他不熟悉的字迹,稍显稚嫩,还有涂改修整的痕迹,看上去像是不习惯用笔的孩童所书。 但字条上的话却又是那般发人深省,到底是谁留的? 不过他不再拒绝食用这份“别人的馈赠”,看着那行字,不知为何就是温暖了他的心,他将那张字条贴身收藏好,打开了食盒,饭菜丰富又精致,不似李元敏做的那般粗糙,入口的米都带着丝丝清甜的味道。 隐约听到不远处少女低声的交谈声。 “小姐,你刚不是说吃过饭了吗?怎么还来抢小翠的肉?” “最近长身体,食量变大了……好小翠……再让我吃块肉吧……就一块……” “……小姐,要不明天吩咐厨房给你多做点吧。” “……哦,那应该不用了,明天应该管饱。” “……” 是她啊。 开始观察那个小姑娘,发现她的字真的写得很丑,握笔的样子还不如启蒙班的幼童;听夫子上课时喜欢走神,经常会在课堂上睡着,面对夫子训话时一脸乖巧,但夫子转身后又固态萌发;喜欢靠着窗棂发呆…… 偶尔会露出忧虑沉思的凝重神情,心情好时还会逗弄她的小丫鬟,时常会说一些与她年龄不符的话。 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洁白的贝齿,说话的时候眼睛会闪闪发光,很好看。 …… 容衍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小姑娘,一瞬间,将小小的她收入怀中,展颜一笑。 “我会变强的!”强大到杀了那个人,强大到护你一世。 **** 卫子曦还是没能在小镇里找到青岚宗门人的身影,就像那几道仙风只是她眼花,只是她的错觉一样,却又总觉心绪不定,遂开始更加卖力的说服卫家两老,神神叨叨的模样逼得卫长宣夫妇以为她这是得了什么癔症,特意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瞧。 小翠更是开始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卫子曦对他们的反应欲哭无泪,只能在心中祈祷只是她疑心病重,一切还是会照着原来的剧情发展。 然而,事情却发生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并不是她疑心,魔族屠镇的悲剧果然提前来临了…… 那天卫子曦正在家中练书法,碍于她的字实在太丑,爹在一旁教她,娘和小翠坐在不远处绣花,温馨和谐。 突然空气中隐约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卫长宣起身便见到了漫天火光,心知有大事发生,赶忙喊着夫人和小翠带着卫子曦离开。 噩梦降临,卫子曦也没料到魔族竟来得如此快,想拉着爹一起走,却被爹一把推出了后门,迎面一只狰狞凶恶的魔人朝他们扑来,娘一把将她推开,大喊着快跑,卫子曦害怕想说话,眼里却满满都是娘绝望祈求的样子,她抹了抹眼泪,钻进小道跑到了湖边…… 水面之上停着几只舀水喝的怪鸟,长长尖利的黑色嘴喙刺入水里,发出啵啵的声响,池塘边还站着两个满身长着黑毛的怪物,他们的脑袋从湖边俯视下来,形容模糊又扭曲,只有两双阴冷森寒的眼显得特别清晰。 “小丫头,我看到你了。”声音透过水浪传来,模模糊糊的,仿佛隔着一层泥沙,缓缓在耳膜里震动。 寂静,只有水浅浅的呼吸声…… “你确定看到那小丫头往这边跑了?”沙哑粗粝好像磨石头的声音。 “看得不是很清楚,那两老东西死了还不忘给爷爷添乱,扯着爷爷的裤腿就是不放开……”先前的那声音恨恨的往水里吐了口唾沫,浑浊的眼珠在月色下闪着绿油油的光。 “可惜了那小丫头一身细皮嫩肉!她的心脏若是吃下肚该是怎样的美味?”说着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肥厚鲜血淋漓的唇瓣,*又贪婪,阴冷的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黑沉沉的水面。 “都这么久了,估计那小丫头不在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在水下待个两三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一声魔嚎同时响起,两个魔人对视一眼,“是集结令,我们快走!” 随后便只能听到两道沉重的像击打在人心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安静的湖面上,一道水波无声的荡漾开来,如含苞待放的莲花一般,一圈一圈,徐徐盛开,随后只见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面之中浮了出来。 正是自小就水性极好的卫子曦。 她露出一个头,水顺着她的发丝、她的脸颊一滴滴滑落,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上,双眼失神,表情木讷,就像暗夜里无声的木偶一般,失去了一切情感。 空气里不断有嘈杂声传来,奔跑声,惨叫声,嘶吼声,哭泣声……就像整个世界在崩塌,光影暗动,光怪陆离,视线模糊不清,卫子曦抬起手捂住耳朵,嗡嗡嗡……,听到有人哭喊着他们亲友的名字,然而再也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喊着她的名字。 爹…… 娘…… 小翠……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为了保护她死在了魔人的利爪之下,她看着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他们就连死都不忘为她争取逃命的机会…… 泪水如滚珠滑落,苦涩的、哀伤的令人心碎。 一切都是她的错,若不是为了救她他们也许还活得好好的,若不是她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剧情,他们明明还不该死,他们明明不该死得如此凄惨…… 都是她的错! 卫子曦疯狂的拍打着池面,溅起一朵朵水花,滴落在荷面上,滴落在池塘里,滴落在她疼痛抽搐的心上。 夜那么冷,水那么冷,冷到了骨子里。 这时候她好恨自己这副荏弱的身躯啊,若是她有力量,若是她足够强,就可以保护她的爹娘,保护小翠。 在这个世界,人命轻贱,转眼一瞬,就有可能命丧黄泉,而依靠他人始终不能长久,只有拥有足够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力量,她才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 所以,她要变强。 第6章 魔族屠镇,剧情提前 “子曦,卫子曦,你在哪里?听到就赶快回答我!”少年焦急的声音在混乱的世界里撕裂了一道口子,点亮了迷路人的心。 容衍捧着尘回镜,眼神焦急又慌乱的在漫天四起的火光中寻找心中那道小小的身影,身后的李元敏在叫喊着什么,周围四散的躯壳们在呻-吟着什么,人们恐慌的呼喊着什么,这一切他都听不见,他只想找到卫子曦,只想现在马上立刻见到她……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他捧着镜子嘶哑呢喃,仍显童稚的嗓音中有一种狂乱的迷茫,只觉得喉间火辣辣的难受,稚嫩青涩的脸庞上闪过纠结和挣扎,沉如墨的黑瞳在火光映照下跳跃着妖红的暗影。 “衍哥哥,你等等我!”李元敏清秀的小脸此时沾满了血污,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跑着。 然而此时的容衍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她,视线直接掠过她的身形,收起身前的镜子塞进怀里,再次在四周寻找起卫子曦的身影。 根据尘回镜的提示,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这座湖边,然而这里寂静无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但尘回镜的提示是不可能出错的,卫子曦肯定就在这附近。 卫子曦,你在哪里呢?你还好吗? 声声慢,催人肝。 “容衍……”低弱的抽泣声从空气传进他的耳里,他的双眼瞬间爆发出炙热的惊喜,在原地转了一圈,将周围的情形扫入眼底,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再次急切的呼喊。 “卫子曦。” “容衍,我在这里。”卫子曦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虚弱,话说时带着明显的哭腔,被湖水打湿的小脸上泪痕斑斑。 容衍循声望过去,只见小小的人儿只有一颗脑袋浮在水面上,几绿荷叶幽幽飘荡在她身边,她的发丝已经完全散开,如同月光下蜿蜒铺开的锦缎,他黑亮的眸深深的凝视着她,然后悦然而笑。 身后是一片地狱业火、鬼哭狼嚎,而他站在这里只为一人的生命而喜笑颜开。 “快上来。”他朝湖中的她伸出手,将她湿漉漉的身体从水中拉了出来,“冷不冷?在水里待了多久了?这里都没有危险了,为什么还傻傻的待在水里?” 他心疼的帮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却被她猛地一把扑了个趔趄,止住后退的步伐,抱住怀中哭泣的少女,拍抚着她瘦弱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悲伤的她。 尘回镜中显示的情景告诉他,她需要拥抱。 然而,有人却偏要来插上一脚,李元敏原先一直跟在容衍身后闷不吭声,这时见两人举止如此亲密,心中自然忍不住冒起了嫉妒的酸泡泡,她理了理衣袖,一脸怜惜的拉了拉卫子曦挂在容衍背上的衣袖。 “卫姑娘,你别哭了,来,我的娟帕给你,赶紧擦擦身,小心着凉了。” 卫子曦一怔,忙退了开来。 被浑身湿透的卫子曦这么一抱,容衍的衣服也差不多湿了一半,李元敏心疼的直皱眉,撩起自己的袖摆就想给他擦身,容衍的身形几不可见的微微僵住,下一瞬便避了开去:“我没事,谢谢元敏同学。” 被他避开,李元敏有点尴尬,眼神晦暗不清,转过身对着仍在流泪的卫子曦道:“卫姑娘,生死有命,你的父母只是投胎转世去了,所以你就别再难过了。” 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即使能投胎,那个人也再不是同一个人。 卫子曦看着李元敏,冷冷笑道:“生死有命?呵呵,好一句生死有命。怪不得李姑娘能这么快就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本姑娘真是佩服。”以前看书的时候觉得李元敏淡泊清远,现在看来她这是冷血无情才对。 李元敏似没想到她好心安慰竟反被人嘲讽,小脸红了红,咬着下唇克制的说:“卫姑娘,我只是想安慰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心中却忍不住暗啐了一句,好心没好报,若不是看在衍哥哥的面子上,谁愿意理你这个大小姐,也不知道衍哥哥什么时候开始那么重视起这个娇蛮任性的卫子曦的,连这么危险的时候都一心一意念着来找她,怎么以前都没有发觉呢? “谢谢姑娘的好意了!不过我不需要,你有空在这里安慰我,倒不如去将自己母亲的尸身入殓如何?”原文中提过这座被魔族屠戮过的小镇在三人走之前付之一炬,所有尸骨都化为一堆灰烬,分不清谁是谁的,他们并没有为任何一人收尸,包括李元敏和以前的卫子曦,都不曾。 被她这般变相的指责,李元敏泫然欲泣的看向容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不过容衍的注意力此刻显然不在她的身上,他正抬头望着远处火光中的永宁镇的方向。 他指了指天边:“你们看!”提醒着身旁的两个少女。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昏暗的月色下,几道天青色的身影正从天际快速的降落下来,他们乘着飞剑,驾着白云,仙姿飘飘,如坠梦里。 容衍焦虑的神情散去,如女子一般精致的眉眼缠上了丝丝缕缕被月光朦胧不清的激动。 青岚宗…… 卫子曦叹息,为什么这些所谓的救世神仙总要在最后一刻才出现?别跟她说是剧情需要!剧情需要的话就不至于让她穿进这本书里了,她和剧情大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他们……他们是仙人吗?衍哥哥,仙人来救我们了吗?”李元敏激动的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修真门人和魔族人斗法,那张沾了血污的小脸变得熠熠生辉,像是看到了人生的全部希望。 对李元敏这样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来说,入仙山学仙术是她最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如今梦想近在眼前,如何能不激动? 卫子曦撇了撇嘴,这大概是这朵小白莲表现最真实的一刻了吧。 这次青岚宗来的修士不少,几乎没有死伤的就将永宁镇上残留的那些魔人消灭的一干二净。 魏思远站在永宁镇街头的牌坊前,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个孩子,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们还是来晚了,这三个孩子竟是如今这镇上仅剩的活口。 “我是青岚宗的弟子,我叫魏思远,此处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可愿随我离开,我会安排你们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进入青岚宗的。”他的态度很温和,眉目清远如松,令人倍觉好感。 魏思远这个名字卫子曦还有点印象,隐约记得他在某一次的探秘中被李元敏抢走了机缘,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还含笑祝福了李元敏…… 卫子曦总结此人:烂好人一个。 这厢他话音刚落,那厢李元敏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清秀的脸欣喜若狂,“我愿意,我愿意跟神仙哥哥去仙山。” 魏思远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剩下的两人,“你们呢?” 容衍不吭声,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卫子曦,眼神中带着犹豫,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大仙,可否允许我先为全镇人入殓?”卫子曦蹙着眉,对着眼前青年躬身,一脸严肃的问。 魏思远微怔,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没想到比起那两个粗布麻衣一脸朴实的孩子,这个穿着打扮最华丽的小女孩反而更与众不同,不为眼前的利益动摇,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心中暗暗赞叹,却忍不住考验道:“小姑娘,这恐怕不行,我们此次奉师命下山,没有太多时间在此停留,等你将全镇人的尸身都下葬了估计一天也做不完,若是你执意如此,恐怕就得留下你了。”说完便仔细打量起她脸上的神色。 闻言,卫子曦心中纠结万分,让她放弃入仙山学仙术的机会,她做不到,因为那可能是她回到原来时空的唯一途径,但让她弃卫子曦的爹娘与镇民的尸身于不顾,让他们这样暴尸荒野,死后连个墓碑都不曾留下,她同样也做不到。 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狠下心说道:“我留下。” “我帮你。”容衍揉了揉她有点杂乱的头发,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谢谢。”卫子曦回视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这下李元敏却是尴尬了,他们俩这番做法,反而显得她很无情无义似的,咬了咬唇,嘴角扯出一道牵强的弧度,也附和道:“我也帮忙。” 见三人都一脸坚定地看向他,魏思远点了点,走到卫子曦身前,半蹲下身子与她的视线齐平,“你们都是好孩子,别怕,刚才说要留下你是骗你的,一会我们师兄弟也会帮忙的。等镇里的事都处理好了,你可愿随我入山呢?” “自然愿意,谢大仙。”卫子曦积郁的小脸乍然转晴,迷得她身旁的少年眼底满是柔情。 第7章 青岚宗外门弟子二三事 如果有人问卫子曦第一次腾云驾雾、御剑飞行的感觉如何的话,她会告诉你:童话里都是骗人了的。 什么飘飘然?什么壮丽奇观?什么领略湖光山色、各地美景?什么自由翱翔飞一般的感觉? 掀桌!你去试试站在迪拜大楼的楼顶顶尖迎风而立,身旁别说防护措施,连脚都没地儿放,若是这样你还有本事享受美景享受腾云驾雾的感觉并大喊三声好爽好享受的话,她就给你竖大拇指跪地膜拜! 第一次站在飞剑上的感觉,真的一点也不美丽。 卫子曦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表现不错的典范了,只是紧紧闭着眼,拽着魏思远的胳膊死不放手,相比之下,带着李元敏那位仁兄恐怕回到青岚山时耳朵已经永久性创伤了! 卫子曦怀疑她可能有恐高症! 只听“啊~~~~~~~~~呀~~~~~~~~哇~~~~~~~救命~~~~~~~”之声不绝于耳。 从永宁镇到青岚山,几乎快用了整整一天时间,途中别说吃饭休息,连上个茅房解决生理需求的机会都没有。 一到目的地,还来不及感受一下青岚山世外桃源、灵气逼人的美景,卫子曦就双腿发软倒在地上瘫软成了一坨泥,当然李元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直接化成了一滩水…… 只有容衍这男主光环加持过的神人半点异样都没有,还有精力跑到她身旁给她递水。 魏思远好笑的看着三人,习以为常的走上前对他们说道:“此处已是青岚山的范围,我一会儿就领你们到外门弟子的管事那里,自会有人安排你们日后的生活。” “神仙哥哥,我们不可以跟着你进山门学仙术吗?”听他要把他们安排到别处,李元敏急了,顾不上身子还不舒服,连忙坐起身抬头,声音沙哑的询问。 她的嗓子因为长时间“飙高音”已经完全哑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盘儿,嗓子却嘶哑得似枯树皮碎裂的声音一样,清纯惹人怜惜的效果顿时大打折扣。 魏思远摇了摇头,温和的抿唇一笑道:“我们青岚宗有规矩,任何门人想要进内门修习,必须经过拜师大典。”他顿了顿,看了眼一旁不急不躁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所以你们先留在外门打基础,半年之后就有一次盛大的拜师大典,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们入殿测试,若是被哪位师尊相中,就可以正式进入内门了。” “还有半年啊……”李元敏失望的垂下头,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遗憾。 魏思远没有回应,见他们似乎休息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好了,这半年你们好好加油,现在我先带你们去找管事。” 管理外门的管事有好几个,魏思远带他们去见了总管事,随后就交代了两句离开了,留下三人被总管事分配给了一个说好听是很有福相,说难听点就是长得肥头大耳体壮如猪的管事那里,至此开启他们的修真之旅。 外门弟子日常生活二三事。 寅时起,闻鸡起武,练习青岚宗最基础的青岚剑法。 练剑两个时辰后,按照管事的吩咐洗衣做饭挑水、收拾菜园,偶尔还会被派去内门帮忙整理各山各殿。 忙碌一整天之后,用膳洗漱,酉时末休息,可根据进山时发的修真小册子自行学习导气入体。 *** 到青岚山已有两个月多,卫子曦已经逐渐习惯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可悲生活,因为心怀回家的宏愿,就算只能自行摸索,她的导气入体却也开始渐入佳境,隐隐感觉能触碰到了炼气一阶的壁障,似乎就差临门一脚她就可以正式踏入修真的大门了。 青岚山作为斗霄大陆七大宗门之一,其风景秀丽自是不用说,青山连绵,钟灵俊秀,仙气渺渺,溪水潺潺。 卫子曦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如玉般细嫩的小脚浸泡在溪水里,耳边是蝉鸣声声,溪乐如歌,溪边的巨大古树在溪石滩落下清凉阴影,偶尔风拂叶舞,发出沙啦沙拉的声响,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细碎轨迹,在地上投射成斑驳的光影。 她漫不经心的踢着水,容衍则在不远处整理他们刚才洗好的衣物。 “怎么?有心事?”坐到她身旁,见她心不在焉、一脸烦闷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着人生大问题。 女孩突然秀眉微蹙,仰望着群山仙雾道:“容衍,你说……青岚宗的人是不是审美有什么问题?” 容衍疑惑,“为什么这么问?”虽然他们平日接触最多的都是外门弟子,但那些人看上去还是挺正常的,正常的都让他觉得厌烦。 卫子曦转过身把身体面向他,双掌撑在石面上,几乎把自己的脸凑到他眼皮子底下,然后冷不丁的又问道:“你看我长得如何?” 身子忍不住往后倒了一点,避开女孩直扑鼻尖的如兰香气,冷漠精致的小脸却迅速染上了一抹嫣红,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如玉清凛,“……很好看啊。” 卫子曦闻言小手一拍石面,就像得到了极大的认同和肯定似得,掷地有声道:“是吧!我明明也长得那么可爱,那些人却只顾着帮李元敏,太不公平了。” 这两个月来,身为外门弟子,她们要完成定量的工作,那些工作对两个小女孩来说还是有一些难度的,所幸两人都长得玉雪可爱、聪明活泼,所以很多男弟子会主动帮她们分担一部分,最开始的那段日子还是有不少人帮卫子曦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帮她的男弟子越来越少,而帮李元敏的却越来越多。 卫子曦不在乎有没有人帮她,没人帮忙她自己也可以应付的过来,而且说实话她也不喜欢欠人情。 她虽然看着小,但怎么说内芯还是个成年的女性,从小的教育让她习惯了独立完成自己的事情,而不是理所当然的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即使有人帮她多数也是被她拒绝的,真正让她在意的其实是男弟子们对她避如蛇蝎的态度。 难道她这段日子越长越丑了吗?为什么大家看到她就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 容衍这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一瞬间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眼神略带闪躲,干咳两声道:“你很好看,是他们不懂欣赏。而且……我会帮你的。” “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算了,你不懂啦!”她撇了撇嘴兀自生起了闷气,再次把脚放进了溪水里,水声哗啦作响,似在传递着她此时无比郁闷的心情。 容衍呵呵地笑着安慰卫子曦,眼底闪过的宠溺渐渐被冷然代替。那些师兄弟们,现在手脚应该长好了吧,毕竟他下手的时候不重。 黑眸中闪过一抹阴霾,他微微垂下长如羽翅的睫毛,勾唇浅笑道:“你才十岁,脸还没长开呢,不着急。” 卫子曦瞪他一眼,“当关系到外貌这一点时,女人是没有年龄之分的。”不过自己也确实越活越幼稚了,居然跟李元敏比起谁的美貌更胜一筹这种肤浅事来。 摇了摇头站起身,套上放置一旁的鞋袜,回头想喊容衍,却见他正仰着头看她,逆光中少年纯澈的黑瞳毫无杂质,如水清净,眼神明亮深邃,长长的睫毛染着金色的阳光,定定的温柔的仰视着她,卫子曦一瞬间竟被这幅画面震慑住了心魂,忽而伸出手,在大脑意识反应之前,手已经停在了他脸侧,掌心温热的肌肤让她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自己正在吃人家小正太的嫩豆腐! 心突然慌乱成灾,入手光滑的肌肤顿时成了烫手山芋,迅速弹开交缠在了身后,左手扣住自己右手的手腕,心虚的避开少年奇异的视线,无意识的开口:“那个……你皮肤真好,平时怎么保养的?” 说完却只想扇自己两耳光!保养?保养你个大头鬼! 人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正太,皮肤能不好吗?况且此人可是未来斗霄大陆震惊七宗五派当世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若是长得不俊对得起他的主角光环吗? 想到以后前赴后继的女配们,卫子曦又不由得惶恐的后退了两大步,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画面一般,瞳孔骤然缩小。 她怎么又忘了呢?这个人再好,都不是她能觊觎的,那会要了她的命。无数次的警告自己远离他,却是徒劳无功,因为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本来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心花怒放的容衍却没想到幸福来得太快就会消失的更快,不过短短一瞬,他就注意到了她神情的变化,她居然在害怕他!那么明显的恐惧的神情,即使她想掩饰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要怕他?是她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有人告诉了她什么? 拳头狠狠的捏紧藏入袖中,他垂下眸子,黑瞳中却已是一片暗潮汹涌。 卫子曦,谁都可以,就只有你,只有你不可以怕我!我绝不允许。 第8章 测灵根天资两极化 时光飞逝,青岚宗一年一度的拜师大典翘首而至。 卫子曦三人大清早就被魏思远挖起来带到了广场中央集合,一头扎进了前来拜师学艺的男男女女大军之中。 测试灵根的灵根石是块圆形白玉,此刻被端正地摆放在试炼广场中央,正坐上并排着坐着玉真、玄阳两位元婴老祖。作为宗主的凌云扫了眼广场中乌泱泱的少年少女,淡然地宣布测试开始。 可直到第二十个后,虽然出现几个双灵根,但他们也只能去各峰主座那里。凌云此时已经不敢去看师傅和师叔脸上越来越黑的脸色,连着二十年没有单灵根的弟子出现,这两个宗门长老每年都要因此将他训上几回。 广场中央,马上就要轮到卫子曦,看了眼在少男少女掌心下散发着各种光彩的灵根石,卫子曦倒是比其他人要镇定些。毕竟,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灵根属性和归属。 抬眼看向广场座上的玉真真君,即使年过五百却是一副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俊朗而风度卓越,原文中对卫子曦更是宠爱无度,可就是这么个宠徒狂魔,却为了替卫子曦报仇而死在李元敏的暗算之下。 轻轻叹了口气,卫子曦没来得及惋惜,就听到身后容衍轻声安慰道:“不要紧张,我们肯定都能进内门的。” 卫子曦回过头来看了眼容衍,见他脸上笑得轻松,可紧抿的嘴唇却还是显露出了他的紧张。 是了,他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资质。可是,即使是这么紧张的时刻,他却还想着安慰自己。卫子曦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脸上微微一笑,朝容衍肯定地点了点头。 “卫子曦!” 管事弟子叫到她名字时,卫子曦还是忍不住朝容衍看了看,见他依旧对自己面露宽慰的笑容,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烂好人!以后,可别再对人这么好了,被坏人趁机陷害怎么办。 心里这么吐槽着,卫子曦走上前来将手放在灵根石上,瞬间,青色的光芒从灵根石中射出,直冲天际。 耀眼的光芒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大动,玉真眼底满是惊讶: 竟然是变异天灵根中的风灵根! 眼中闪过势在必得,脚下轻点,飞身便来到了卫子曦身前,玉真两手将她抱起又飞回原处,速度快得让人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这小丫头以后就是我玉真真君的关门弟子了。”他朝着还在愣神的众人说了这一句,又转头一脸慈爱的对着卫子曦道:“小丫头,叫师尊,师尊给你买麻糖吃。” 卫子曦嘴角一抽,心中不由吐槽:为老不尊,什么麻糖,骗小孩呢? 俨然忘了自己现在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小丫头。 卫子曦还没说话,身为掌门的凌云却抢先开口了,“师傅,这恐怕不妥,您身为青岚宗执事长老已有两百多年未收徒了,怎可轻易再行收徒?而且还是关门弟子。要不然这小丫头就收到我门下如何?” 变异风灵根的孩子,他也眼馋啊,就这么让师傅他老人家抢走了,凌云心中略有不甘,如今他门下弟子天赋最好的就是天九,但他也只是金灵根而已,比起变异灵根还是要稍逊一筹。 玉真对自己徒弟明着抢人的行为嗤之以鼻,他冷冷一笑道:“说的都是些屁话,你那点花花肠子本君还能不知道?一边待着去,小丫头是我的,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说着冷眸扫过全场,让那些多少带了点小心思的长老们都纷纷缩回了脖子。 只能在心里酸溜溜的叹气:那小丫头真是福源深厚啊,居然被执法长老看中收归门下,而且还是最金贵的关门弟子。看来以后青岚宗的小公主属她无疑了。 “师弟,你没意见吧?”玉真转头对着身旁的雪衣男子问道,若说在这青岚宗他还要顾忌谁的面子的话,就只剩这么一人了。 玄阳冷薄的脸无情无绪,一双黑眸在那里散着清亮的光芒,薄唇紧抿,冷如月下寒霜,只听他清冽低沉的声音说道:“师兄喜欢便可。” 引得玉真怀里的卫子曦探头探脑多看了两眼。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玄阳真君啊,近距离看他果真是俊美如画,风神俊秀,如玉冰清,也难怪会有女子为他堕身魔成,抵死纠缠数百年不愿放手了。 这厢卫子曦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接下来便轮到容衍测试灵根。听到管事弟子念到容衍的名字,卫子曦赶忙摆正身体在她新鲜出炉的师傅腿上端正坐好,灵活有神的大眼紧紧盯在灵根石上,神色紧绷比她自己测试的时候还紧张。 明明很清楚容衍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却总是忍不住担心,因为剧情已经开始变化,她害怕这种变化会影响到容衍,那她岂不是成了这个世界的大罪人了。 “小丫头,那小男孩是你家小相公吗?”玉真见自家小徒儿理也不理他,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那个正要测试灵根的小男孩身上,忍不住扯了扯她垂在身后的辫子调侃道。 卫子曦真不想理他,这无良没节操的师尊大人。 “师傅,他是我朋友。还有我是卫子曦,不叫小丫头,您以后可以叫我曦儿。” 卫子曦忍住抽打自家师傅大腿的不敬之举,回头朝他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然后又马上转回了头,速度快得玉真只来得及看到她嘴角的一个弧度,一点不甜美,反而有种小恶魔的即视感。 看来他家这小徒儿绝非池中之物啊,哈哈哈。 卫子曦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容衍刚握住灵根石,便是风卷狂云,一道紫气东来,漫天紫光爆射犹如末世突降,整一个霸气侧漏! “雷灵根!又一个变异天灵根!”众人惊呼。 竟连续出现两个变异灵根,其中一个还是斗霄大陆公认攻击力最强的雷灵根,青岚宗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吗? 卫子曦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紧绷的一根弦,懒洋洋的靠在了她师傅胸前,而这时他们身旁的那道雪衣人影已经飞身而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雪影已经卷过广场中央的男孩,风一吹,叶一飘,两道身影便消失在了现场,只留下清冷的男声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容衍,我玄阳今生唯一的弟子。 “好酷!”卫子曦看着飞掠远去的身影,忍不住乐得鼓起了掌,自家师傅虽好,但不妨碍她崇拜玄阳真君的一颗少女心。 玉真盯着小徒儿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撇了撇嘴酸溜溜道:“你家小相公都被抢走了,你还这么开心。真是没心没肺。” “师傅,都说了容衍是我朋友。”她朝天翻了个白眼,对这老家伙没辙了。 “不用解释,师傅很开明的。” “……” …… “李元敏。”这时管事弟子终于又开始唱名。 卫子曦的视线再次转回了广场中央,玉真再问:“又是曦儿朋友?” 摇头。 被念到名字的李元敏此时是又紧张又兴奋,酡红着脸俏生生的站在灵根石前面,感觉到手心微微出汗,偷偷在衣袖上抹了两把才抬起手,心中不禁想着: 我会是什么灵根呢?连那个刁蛮任性的卫子曦都是变异风灵根,我怎么说也该比她强吧?衍哥哥是雷灵根,那我有没有可能是冰灵根呢? 满怀信心的将手放上灵根石。 几秒过后,灵根石终于飘出一道细微的光,微弱又杂乱无章。 旁边的管事冷睇一眼,唱:“李元敏,金、木、水、土四灵根。” “可惜这么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资质太差。” “四灵根,这跟废材有区别吗?” “有那两个变异灵根珠玉在前,就算是单灵根都要黯然失色,何况还是个四灵根呢?这小姑娘也真倒霉,偏偏排在那两个妖孽后面。” 看着面前那道孱弱的光芒,李元敏不信邪的放开灵根石,准备再测一次。 一定是这灵根石出错了,她怎么可能是四灵根呢?四灵根的弟子除了待在外门和离山之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怎么能一直留在外门打杂呢?不可以的。 慌乱的摇了摇头,小手在衣襟上摩擦了两下,抬手又想放到灵根石上,却听那管事说道:“不用再测了,再测结果也不会变。”见多了这种事,管事弟子满脸冷漠的开口。 “不是的,一定是这灵根石坏了。请您让我再测一次吧?求求您,就一次。”李元敏攥紧衣袖,抬起一双清澈楚楚可怜的水眸看向那名管事。 那管事皱了皱眉,虽有心让她再测一次,但无奈掌门和众人都还看着呢,他若是徇了一次私,那之后所有人测灵根不满意都这般要求还得了,所以姑娘再可怜他也只能狠狠心摇头拒绝了。 李元敏沮丧的被人带了下去。 拜师大典依旧在继续,但之后也只出现了几个双灵根,再无惊喜。 自此之后,卫子曦和容衍正式成为青岚宗第一百七十二代弟子,与掌门凌云同辈,分别入住玉真真君的坐忘峰和玄阳真君的离境峰两座主峰,寒暑苦修。 第9章 初入筑基赠法宝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粉帐流苏,云绸罗幔,紫檀幽香隐隐飘散在空气中,风吹拂起纱幔,露出一张精致秀美的小脸,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满香。 卫子曦缓缓睁开眼,将周身萦绕的波动尽数收入体内,正式结束此次闭关之旅。 五年时光匆匆而过,如今的卫子曦已从一个梳着童髻绑着辫子的小姑娘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光着脚丫踏下床,推开紧闭许久的窗户,清冷疏寡的香气扑鼻而来,深吸口气,只觉心舒气朗,耳清目明。坐忘峰上人不多,偌大一座主峰如今住的只有玉真真君和他座下还未正式自立门户的三名徒儿和几名扫洒弟子。 日子过得安静又吵闹。 卫子曦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信步往师傅居住的寝殿走去,一路遇到的弟子都恭敬地躬身喊她“小师叔”。 玉真这时正与炼丹阁的长老瞳末下棋,见自家宝贝徒儿进来赶忙丢下了手中的玉色棋子,清俊的脸上荡漾着欣喜的笑容。 “曦儿,出关了。” 卫子曦见师傅殿中还有个陌生客人,先朝客人点了点,便拉过一旁的蒲团跪下,端端正正的给玉真磕了个头,“徒儿拜见师傅。” “乖曦儿,这位是炼丹阁长老瞳末。”玉真笑眯眯的为她介绍身旁的莲色宽袍的男子。 “卫子曦见过瞳末长老。”再次朝着瞳末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玉真,这就是你那藏着掖着死活不让我见的宝贝小徒弟卫子曦了吧!”瞳末浅笑淡淡,一脸揶揄的看着卫子曦,“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可惜跟了玉真这老不正经的师傅。” 瞳末是青岚宗炼丹阁的首席长老,鹤发童颜的少年模样,他与玉真私交深笃,修真岁月寂寥如水,他偶尔会跑到坐忘峰与老友下棋品茶,而卫子曦自从被玉真收入门下,便日日勤奋苦修,少有懈怠之时,倒是没能与这位行止如松、品节如玉的炼丹天才见上一面。 原文中此人后来成了李元敏的师傅,因卫子曦的关系而逐渐被玉真厌恶,两人的友谊也因此毁于一旦,也是卫子曦看文时觉得颇为遗憾的一件事。 瞳末长老是个心思澄明的人,但最后却一直在好友与徒弟之间纠结,然后被迫接受一个他并不想见到的结局。 他本身的结局也并不好,结婴时心魔缠身,遭反噬陨落。 卫子曦抬头看着眼前笑容恬静、不染尘埃的少年脸庞,他身上有一种素色的清雅美好,是岁月沉浸而成的从容与淡薄,他与师傅玉真不同,这个人的内心是一块通透的美玉,纯澈明净却也易碎。 “师傅很好,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曦儿最好的人。” 卫子曦跻坐在棋盘的下方,笑容恭顺而温柔,眼神中的孺慕之情清晰如水镜之上的清泊风景,琼鼻微翘,樱唇甜蜜,七分娇俏,三分冷然。 她不知道别人的师傅是怎么样的,但对她来说,玉真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傅。 她入门晚,修真基础浅薄,除了那本进山发的小册子之外没有接触过其他修真知识,师傅完全手把手教她如何正确的导气入体,修正她因为自己摸索而养成的坏习惯,特意寻找收集适合她的功法,更为她找来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塑造她的体魄,日日不忘督促她的修行,她不懂的时候细心的教导,她懈怠的时候严肃的训导,她急躁的时候温和的引导,从不曾对她真正发过一次火。 他几乎把他能给她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 师傅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和她现世的父母同等重要。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师傅再重蹈原文的覆辙,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她的师傅,谁都不可以。 瞳末此时也正打量着这个让好友三句话不离的徒儿,小姑娘梳着简单的双月髻,乌发间只用一柄珊瑚红木簪子束着,两弯眉如初冬新月,琉璃色的双眸莹润却带点冷薄,一身淡蓝色的软烟罗衫,水雾般的铺散在地,虽眉宇间仍见稚色,却隐隐教人觉得莫名恍惚,似有一道蹁跹的身影在面前婷婷而立。 不过这孩子眼中自然流露出的情深意切,让他都有点嫉妒玉真了。 白如玉笋的修长手指轻轻一翻,他的手心之间便出现了一个白玉瓶,“曦儿,不介意我跟你师傅一样这么称呼你吧?”其实严格按青岚宗的辈分来说,瞳末和卫子曦还是同辈的,但瞳末又与玉真平辈论交,所以这关系就有点乱了。 “自然不会。曦儿的荣幸。”能让炼丹阁首席长老认同是多大的好事啊,要知道原文中李元敏的实力之所以能提升的那么迅速,大部分原因还要归功于这一位,他在炼丹上的实力与元丹宗的宗主相比不遑多让。 “这里面有我自己炼制的几颗聚元丹,对你平日修炼多少有点裨益,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瞳末将手上的白玉瓷瓶递过去,他的手十分好看,捻着玉瓶的模样都分辨不出是玉还是他的手了。 聚元丹是什么卫子曦当然知道,在闭关前师傅为她准备的丹药里就有这么一种,但数量并不多,是少见的能加速修炼又没有副作用的辅助类丹药,珍贵自是不必多说。 看了眼面前的瓷瓶,小拳头放到嘴角边,微弱的小吸了口气,这么一大瓶,里面肯定不止一两颗,好眼馋啊,然而还是摇头垂眸,“长老客气了,曦儿不能收。”说着还悄悄抬头偷觑一眼她师傅,小动作做得似模似样,让人忍俊不禁。 玉真有个坏习惯,不允许他的徒弟胡乱接受别人,特别是长辈的馈赠,因为他是个自尊心特别强又好面子的霸道男人,他觉得徒儿收了别人的礼,他这个做师傅的就得相应去回赠。他又嫌这样太麻烦,所以干脆严令徒弟们都不许收礼,除非得到他的首肯。 玉真捻起一颗棋子弹到她额头上,“口水擦擦干净,丢我的人!”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将一块娟帕扔到了她脸上,“想要就收下呗,又没人不让你收。” 卫子曦闻言兴奋的拉下自己脸上的娟帕,“师傅,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卫子曦动作迅速的直起身接过瞳末手里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然后又给瞳末磕了个头:“谢谢瞳末长老,曦儿会更加用功修炼的。” 瞳末笑了笑,暗叹这孩子还真是玉雪可爱,有这样的徒儿怪不得玉真的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了,也许他也是时候再收个徒弟了,月悠峰也冷清太久了。 “曦儿,你这次出关是筑基了吧?”玉真盯着小徒弟清明的灵台,以他的修为自然看出了她如今的变化,而且他十分清楚以她的个性,定是突破了才会提前出关。 “是啊,师傅,我已成功突破筑基一层,可以开始寻找合适的法宝了。”修炼五年,这样的成绩其实已经相当出类拔萃了,但相比隔壁离境峰上的妖孽男主的话,她又有点弱了,同样是变异灵根,容衍就是能活生生的甩她一条街,比她早一年突破到筑基,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境界了。 却不知五年时间从一个连炼气一层都不到的初学者修炼到筑基一层有多不容易,当初和她同时入门的弟子也就一个容衍突破到了筑基,其他人还都在炼气中期徘徊呢。 “为师这里有几件法宝,你先看看,有喜欢的就拿去玩。”说着玉真便从乾坤袋里掏东西,一件又一件法宝摆到了卫子曦面前,琳琅满目,数量惊人。 卫子曦和瞳末两人看着他不知节制的动作齐齐哑了声,瞠目结舌,完全失语了。 半晌卫子曦才抬手阻止仍在掏东西的玉真,“够了够了!师傅,你这准备的也太多了!这么多曦儿每天丢一件都能用好久了。”师傅这是准备要把他这五百年来积累的家当都翻出来吗?她差点被法宝淹没了。 瞳末长老已经完全不说话了,一脸木愣的看着他们师徒俩。看来是被她家师傅宠徒弟的样子吓傻了,卫子曦觉得骄傲又开心,这就是她的师傅,一个没有下限的宠徒狂魔。 “法宝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多越好,你以后总要下山历练的,到时候师傅不在你身边,遇到危险怎么办?多带些法宝好防身。” 沉吟片刻,玉真摸了摸自己干净的下巴又道:“至于你的本命法宝,师傅改天去找你掌门师兄聊聊天,看他那里有没有适合你祭炼的法宝材料。” 所谓聊天,还真是意味深长…… 第10章 青宇拍卖会 玉真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卫子曦是他的关门弟子,不仅可爱俏丽、嘴甜心细、善良聪慧、乖巧体贴、刻苦认真……,而且天赋也是他所有弟子中最好的,他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 况且这些法宝放在他这里也没什么用,其他徒弟大多也已经不需要他照顾了。 “可是师傅……”这也太多了……卫子曦还想说话阻止他这没止境的宠徒行为。 “行了,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哪来那么多废话!”随手操起一柄玉如意形状的法宝轻轻的敲了敲她的头,敲完又怕弄疼她似得,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眼里的宠溺能融化一座冰川。 坐忘峰中四季如春,窗外时不时有花瓣飘进来,初春的清冽徐徐蔓延。阳光温暖,青竹耸立,带着人世间的温甜香味。 卫子曦顺手拂去飞在指尖的粉嫩花瓣,抬头去看玉真。 她很清楚师傅的个性,他决定的事任谁都没办法更改,只能慎重的看着面前摆地摊一样的无数法宝,叹口气,开始一个个的捡起来,确认它们的用法与作用,然后再分门别类的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乾坤袋里。 看她这幅仔细确认的模样,玉真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悠然一下坐回蒲团上。 想到近日青岚山下的一件事,赶忙又对卫子曦说道:“曦儿,自你十岁入我门下已有五年,这五年你一直没有下过山,这几日正好山下的青岚城有一场很盛大的拍卖会,你也去见识见识吧。” 说着丢给她一个乾坤袋,卫子曦手忙脚乱的接过,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玉真接着道:“这是为师这些年存下的一部分灵石,你先拿去花。还有你这些年的月例一直是天三在帮你领,你下山前去找他拿,应该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既然是去拍卖会,没钱怎么能行? 作为执法长老的徒弟,掌门的小师妹,卫子曦每个月都有相当数量的修炼资源可以领取,不过她常年在坐忘峰中修炼,需要的东西师傅都已经准备的一应俱全,所以这些年来的月例一直没去领过。 天三是掌门师兄凌云的三弟子,负责管理坐忘峰的日常事务,包括为她这个小师叔领月例这种杂事也归他管。 所以坐忘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事找玉真,小事找天三。 卫子曦接过师傅丢过来的乾坤袋,没多想就栓到了腰带上,她现在对师傅口中那个拍卖会很有兴趣,双眼放光兴味盎然的看向她师傅:“师傅,那拍卖会上的东西都是针对我们修真之人的吗?” 青岚山下有一规模不算小的城池名曰青岚城,城中有普通百姓,也有修真家族常年在此驻守,相当繁华。 “自然是的。” 玉真说着再次捻起了玉色棋子,温润长指摩挲着光滑的棋子,将视线移到面前的棋盘之上,边下棋边为卫子曦解惑。 “这一次的拍卖会也算青岚城比较盛大的一个节目,到时候七宗五派的弟子都会派人前来。你一直待在这坐忘峰中,也没见过多少世面,趁此机会也可以与其他宗门的人多接触接触。”温柔的目光扫过卫子曦静默聆听的眼,笑容如风而过。 五年时光,看着她一点一点脱去孩童的稚嫩,一日日抽长,长大成如今肤白貌美、玉雪如花的模样。岁月如景,恬淡美好,他却只愿她道心坚定,不转不移。 卫子曦微微抬起脖颈,柔软长发铺散在地,对着满面柔和的玉真浅淡微笑:“曦儿谨遵师傅教诲。” 五年闭塞,她确实也该下山体会下人生百态,悲喜愁乐。修真岁月平淡如水,渐渐磨了她不少性子。若是换成以往的她,怕是耐不住这般长时间的寂寥苦修。 永宁镇上发生的一切终成了她心头一道抹不去的伤,在风吹过,花散落,雨纷风里,隐隐作痛。 师傅说:有些事忘不了是深爱,有些事忘不了是心魔。 她说:我知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修道之路漫长无尽,我必灭魔成佛。 “师傅可有其他吩咐,或是想要曦儿给你从山下带点东西上来?”记得师傅曾偶然间说起过青岚城中的雾清如歌,据说是一种难得的美酒。 果然只听玉真边下棋边道:“那就帮我带两壶雾清如歌吧。”红唇微弯,青丝如缎,挑着浅浅的弧度,就有了那么一种从容而澄澈的风姿。 瞳末闻言笑语:“那曦儿也帮我带一壶吧,难得尝尝这人间的美酒。” *** 卫子曦照着师傅的吩咐去找了天三,正好遇上了在跟天三讨论事情的天九。 “小师叔,你出关了。”两人恭敬的问候。 卫子曦朝两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小三,师傅说我的月例你在帮我领,我一会准备要下山看看。” 意思是快把我的钱乖乖交出来。 天三对这小师叔的脾气也是知之甚详,毕竟这五年他差不多就是她称职的奶娘。基本上小师叔除了对师祖和他师傅恭敬有礼之外,对其他人的态度就随意或者说随便多了。 将给她存了这么多年的灵石递给她,又关心的问道:“师叔是不是准备去青岚城的拍卖会?” “是啊。怎么?你们也要去?”卫子曦挑了挑眉,看了看天三和他身旁的天九。 师兄弟俩相视一眼,笑容宴宴…… *** 青岚城青宇拍卖场,旌旗飘扬,淡月朱幌,人声鼎沸。拍卖场是一座面积较大的环形场馆,正中央一座用艳红帷幕包围起来的高台即为拍卖台。 卫子曦坐在拍卖场的一角,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进进出出的修真者们,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今日进场的人大多来自仙门或是修真世家的话,她还真看不出来他们的不凡之处。 鸡皮鹤发不修边幅的老头,斜嘴歪脖子的猥琐大汉,艳俗妖娆的徐娘半老…… 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样是修真的,有人仙风道骨,步步生莲,有人妖里妖气,阴风阵阵…… 视线中猛然出现一个头顶葫芦、身披华服的青年男子,卫子曦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在cos葫芦娃吗?不够传神!差评! “小师叔,你笑什么呢?” 听到她突兀的笑声,身旁的男子奇怪的看向她,清澈的黑瞳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人,素衣长发,纯澈如花,前额的发梢旁绑着两个红穗子玉锻,白玉一般的锁骨微微露出,随着他的动作浅浅隆起,像振翅欲飞的蝶翼。 此人正是掌门师兄最小的徒弟天九。 “没什么,看见个挺好笑的人。”卫子曦转头正襟危坐,收回唇角的笑容,视线打量起天九来。 天九是凌云最小的徒弟,也是天资最好的一个,比她早二十二年进青岚宗,如今也有三十好几的岁数了,不过被凌云师兄□□的有点单纯不知世故,加上一张还未长开的正太脸,一点看不出是个年近四十的伟岸青年。 凌云师兄座下九个弟子,数天三最老持稳重,天九最单纯灵透,估计下一代的掌门人选会在这两人之间产生,不过卫子曦看来天三的可能性较大,因为天九实在是太蠢萌了,她想象不出有一天他坐在掌门首座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小师叔,一会我看中了东西,你能给我买吗?”天九一脸殷切的看向她,那双干净灵动的眼瞳里满是希冀…… 看着他那张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卫子曦眼角微微一抽,这师侄怎么说也比她年长,却一点也不害羞的朝她卖萌撒娇,也太可爱了吧。 有心逗弄,遂开口道: “小九啊,师叔囊中羞涩,要是你看中什么神器、灵物,师叔可买不起。” “小师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青年欢笑着回答,墨黑色眼瞳晶莹剔透,清澈如缓缓而过的溪流。 卫子曦怔住,这小子其实是在跟她装傻吧,一开口就把她想说的话给堵死了。 她记得天九是金灵根,他二十岁那年筑的基,所以一直保持着一张娇嫩的正太脸,如今已经是筑基九层,差不多到了突破金丹的关键时机,一会出现适合他的法宝和功法就买下来给他吧! 这时,一阵清脆的钟鸣声响起,红色帷幕展开,拍卖师登场,拍卖会正式开始,全场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张七级符箓,业火燎原。 符箓的价值在于它的等级与攻击力,业火燎原是群攻型的技能,而且等级极高,所以此符一出便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拍卖提价声不绝于耳。 卫子曦倒是兴趣缺缺,她很早就决定以修炼剑道为主,剑修虽苦,但却以剑入道,符咒虽可用于危机之时,但毕竟是外力因素。这类符咒师傅给她备的也不少,没必要与人相争。 天九显然也兴趣不大,意兴阑珊的挑着自己衣襟前的长发,他是掌门最重视的弟子,乾坤袋里的好东西恐怕不会比她少。 符箓最后以三万下品灵石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都是珍希药材,卫子曦和天九都不是炼丹师,不过她还是拍下了一株极为罕见的清殊草,准备到时候让师傅转交给瞳末长老。 拿了人家那么多丹药,她怎么说也该意思意思。表心意也好,拍马屁也成,总之无论如何都要把瞳末这个炼丹天才牢牢的绑在自己这边。 “小师叔你买清殊草做什么?这么贵的东西,你又用不了,我可听说你把坐忘峰的所有丹炉都炸了。” 某人吐血咬牙:“……我灵石多到没地方花不行吗?” “你刚还说你囊中羞涩……” “……此一时彼一时。” “小师叔你不老实。” 某人血槽已空:“……”呵呵,握了大草。 第11章 拍卖会上风云起 “接下来的这件拍卖品是一件法宝,名曰见魂伞,乃血妖龙之皮与极品寒雪石所造,品级为九阶中品法器,见魂伞之下一切魑魅魍魉皆无所遁形,即便是神隐符也没有任何作用,且还具备较强的防御能力,可抵御金丹期高手的攻击,十分珍贵。有需要的各位可以竞拍了,它的拍卖底价为一百中品灵石。” 环形圆台上一把雕琢精致的白色油纸伞静静的躺在托盘上,简单的解说之后,拍卖师笑呵呵的拿在手上缓缓展开,洁白无垢的伞面,纯净的曲线,浅弧的两端伸出檐牙,十八道檐牙下各吊着个白玉坠子,大概就是那寒雪石了。 轻轻转动,流光熠熠。 整把伞美好的如同工艺品。 这一刻,几乎整座会场里的女修的内心都躁动了,即使拍卖师一开口就是一百中品灵石的极高底价,也不能消退女修们炙热的眸光,包括卫子曦。 她倒不是全然看中这伞的外观,而是它还有抵挡金丹期修士攻击的功能,对于刚刚筑基的她来说,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 “我出二百中品灵石。”拍卖师的话音刚落,就有女修开始报价了。 一次性就把价格翻了个倍,仍旧有无数的女修跃跃欲试,准备抢下这美轮美奂的法宝。 热火朝天,价格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持续飙升…… “五百中品灵石。” “六百中品灵石。” “六百五十中品灵石。” …… “一千中品灵石。”顶楼的包厢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女嗓音响起,直接浇灭了大多数人内心的小躁动。 中品灵石相当于一千下品灵石,而一千中品灵石都足够一个普通修真家族一年的生活了。 一千中品灵石就是一个上品灵石,但上品灵石太过稀有,基本很少有人会款到用上品灵石来做买卖。 卫子曦也没想到这见魂伞竟会拍出这样的高价,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她至今还没开口叫过价,原是想等价格抬高点、人少点再说,没想到这拍卖会有钱的主儿还真不少。 这才多久时间,就已经叫出了一千中品灵石的高价,这价格都够买一个下品灵器了。 不过也是,若是手头没点灵石的修炼者也不可能会来这拍卖场,更何况刚才开价的少女还坐在一百中品灵石一个的包厢里。 看着台上那把精致的白伞,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举起了手里的牌子:“一千零一个中品灵石。” 她这一嗓子让大家纷纷侧目往她的反向看来,被众人的视线包围,天九害羞的垂下了脑袋,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师叔,你……” 卫子曦当然也知道这样做很引人注目,但无奈她不是土豪,她的灵石是师傅多年来的积蓄,做不来一掷千金的豪迈事儿,反正拍卖场也没规定每次叫价的增幅,她愿意出这个价谁管的着。 瞪了眼身旁毛毛躁躁的天九,“小九,无论你现在想说什么都给我憋着!” 见识过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本事,卫子曦此刻只想堵住他的嘴。 这时那名开价一千的少女再次叫价了:“一千二百中品灵石。” 卫子曦只觉心口一口老血即将喷涌而出,但还是咬了咬,举牌叫价:“一千二百零一中品灵石。” “一千三百中品灵石。”少女显然也被卫子曦这种叫价方式气到了,还不忘加了一句:“有些人没灵石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话中对卫子曦的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卫子曦还没反应,她身旁的天九倒是炸毛了,他毛茸茸的脑袋再次凑到她耳边道:“小师叔,我的灵石借你,你随便花。”然后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人忍俊不禁。 温雅一笑,卫子曦青笋一般优美的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唔……见魂伞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它若已经不值得这个价的话,我为何要为它与人争?” 她毕竟是剑修,以剑入道,以剑炼心。 其他的法宝对她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她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与人置气,那与她修炼的本心背道而驰。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不妄取,不妄予,不妄想,不妄求。 坚持炼己持心。 这便是她的道,便是她的执着。 因为卫子曦的放弃,见魂伞花落那少女之手。 不过卫子曦没想到的是,她刚刚的叫价已经让某些人记在了心头,这之后无论她看中任何东西,那名少女总会跟着抬价。 她想给天九买功法玉简,少女抢! 她给瞳末长老买药材,少女抢! 她给师傅买宝甲,少女再抢! …… 饶是卫子曦再好的定性都忍不住想要掀桌,冷冷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望向高台之上的赤火参,卫子曦眯起眼冷哼一声,这么喜欢抢是吧?那就让她抢个够! 示意身旁的天九不许插嘴,然后铿锵有力的开口道:“二万下品灵石!这赤火参我要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少女果然如她所料的上了钩:“我出二万五千下品灵石!” “三万……” “三万五……” “四万……” “四万五……” …… 现场所有人也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战火,习以为常的开始看起了好戏,而拍卖场的所有人自然是巴不得价格能抬得更高一点才好。 “一千中品灵石。”卫子曦淡然的再次举牌,直接将价格给翻了几十倍。 那少女似乎没想到她这一次会这么执着,一株赤火参根本就不值这个价,一千中品灵石都能买一堆赤火参了。 心中有点犹豫,但她依旧坚定的开口道:“一千五百中品灵石。”俨然是要死磕到底了。 半垂着头,淡淡笑着,卫子曦弯起浓丽的眉眼,心中早已笑开了花,却佯装纠结万分、痛苦难当:“……一千五百零一中品灵石!” “哈哈!穷鬼!二千中品灵石!有本事你再跟啊?”少女细尖的女声传来,充满鄙薄与挑衅。 卫子曦背脊微颤,缓缓抬起头来,眉眼含笑,轻轻侧身半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指尖卷着自己鬓角的长发,玉色堆成,锦绣难书,一抚一吸之间尽显俏丽风情,“姑娘既然那么喜欢,我自然不会夺人所好的。恭喜姑娘,赤火参是你的了!” 花二千中品灵石买一株赤火参?呵呵,恭喜你,冤大头! 洛梓莘这才知道自己是上当受骗了,对方竟然使诈,故意引她去抢,其实那人根本就不需要这赤火参! 真是气煞她也!花二千中品灵石抢一株对她来说根本没用的赤火参,真是疯了! 在场的人自然也看出了猫腻,喧哗议论声此起彼伏。 定音锤落下,拍卖师心花怒放的将意外拍出了高价的赤火参请了下去,交予专人带去包厢给拍卖者。 拍卖会紧接着继续如火如荼的展开,吃了这么大的亏,洛梓莘再也不敢随意开口跟卫子曦抬价了,就怕又是一个大坑等着她去跳。 卫子曦松了口气,总算能好好买东西了…… 陆陆续续拍下了几件东西,有给天九的功法玉简和一件能增幅金属性攻击力的辅助法宝,还给师傅拍了一本天地棋谱孤本,还有一些炼制法宝的材料…… 如今既已筑基,剑的问题就要排上日程了,她已有初步的设想,原文中的卫子曦并非剑修,她的本命法宝就是一柄桃花扇。现在的她欣赏不来一挥手就桃花飘飘又软绵绵的攻击模式,所以进山没多久就决定了未来修炼的方向。 跟师傅讨论后,他也是无条件的支持。 所以这次下山正好收集铸剑的材料。 拍卖会时有高~潮时有低谷,时间慢慢过去,仿佛又是转瞬之间的光阴。在一阵空前强烈的喧哗声中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物品已经登台。 天九兴奋的抓着卫子曦的手,眼底漾着几缕激动与好奇:“小师叔,终于轮到最后一件拍卖品了,你说会是什么呀?” 此时,会场中的气氛也抬高了一个火爆的顶点,众所周知,最后一件压轴都是每一次拍卖会最贵重的宝物,大多数人就是冲着这最后的拍品而来,情绪自然高亢。 只见拍卖师缓缓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通过台前巨大的水镜,场中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瞧见托盘中那安静的躺着的一枚流光璀璨的石头,石头棱角分明,似透明又似色彩重重,隐隐透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压迫感。 “这便是我青宇拍卖场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宝物,极品神晶石。我想在场的贵客们都不需要我来解释它的作用与价值。它的底价为一枚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枚上品灵石,现在开始竞拍!” 第12章 容衍你那么美 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是极品神晶石,这可是炼制灵器法宝最重要的材料,在这青宇拍卖场中出现这样的重宝是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纷纷开始摩拳擦掌。 卫子曦讶然的看着台上那块熠熠生辉的石头,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神晶石?可不就是她铸剑所需最重要的材料吗? 而且这块神晶石的等级还是极品,以此锻造法宝剑器有百分就八十的几率锻造出灵器,还有可能是上品灵器。 激动的看着台上的神晶石,卫子曦漆黑睫毛在眼睑下刻出两道细长的阴影,表情慎重的低声说道:“小九,看来你的灵石这一次真的得先借我了!”底价一枚上品灵石,卫子曦已经预见这将会是一场残酷的‘厮杀’。 天九忙不迭的点头道:“自然没问题,师叔尽管拿去用。” 卫子曦侧过脸,朝他浅浅一笑,清若琉璃,长长睫毛下深邃的星眸似一江春水流过,天九只觉得小师叔的笑容就像是青岚禁地中深浓挥不散的雾,让人心乱如麻。 已有人开始参与竞价,虽然上品灵石稀有且珍贵异常,但整个会场中还是不泛有钱的修炼者,所以竞争相当激烈,卫子曦认真盘算着自己和天九身上所有的灵石,在心底估摸着自己拍下的几率。 此时价格已经出到十一枚上品灵石了,卫子曦暗暗捏拳等待着出价的时机,却注意到身旁的天九不知为何一直在不停的动来动去,像个得了躁郁症的小孩子,遂疑惑问道:“小九你屁股上是长钉子了不成?”若不是曾在玄云殿中见过他的命牌,她还真不敢相信这家伙已经三十多岁了。 命牌即是滴入了他们心头血的本命命牌,命牌之上会显示一个人的年龄与生死,命牌亮则生,灭则亡,是宗门用来确定弟子安危的重要依据。 “小师叔,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阴风阵阵的?”天九说着鬼鬼祟祟的环顾四周,脑袋靠到卫子曦身旁,缩着脖子抖了一抖,眼神四处乱晃,一脸彷徨。 他老觉得自己身边有一股寒气逼人,就像被毒蛇猛兽缠上了一样,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卫子曦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居然还真摸出了一把冷汗,无奈的摇头道:“我倒是啥感觉都没有……小九,我看要不就是你受凉了,要不就是这里有女鬼看上了你。”说的还挺郑重其事的模样。 “那我肯定是受凉了!”天九立马语气激烈的开口,仿佛晚说一秒就会有女鬼飘出来一般。 摸了摸他的脑袋,顺毛:“哈哈,好了,先别闹,等我拍到神晶石就带你去看病!”话说修真者会着凉吗? 神晶石的拍卖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有人出到了二十枚上品灵石,对大多数修真者来说,估计穷尽一生都无缘得到这么多上品晶石吧。 有时候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举牌,叫价:“二十一枚上品灵石。” “二十二枚……” 开口的也是楼上包厢中的客人,到了这时候,基本上参与竞价的都是包厢里的人了。 卫子曦一向随性,对她来说坐哪里都差不多,根本没必要花那一百枚中品灵石的钱去开个包厢来享受隔离带来的舒心,与其浪费在这种不知所谓的享受上,还不如多给师傅师兄们买点必要的东西。 “二十三枚……” “二十四枚……” “二十五枚……”卫子曦很冷静的喊出价格,在价格未超过她身上所有灵石的前提下,她不会放弃这一次的竞拍。 神晶石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所以再高的价格她也愿意花,若不是拍卖会不等人,她甚至愿意回青岚宗向师傅和师兄们借钱。 二十五枚上品灵石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算,原先一直和卫子曦僵持的那人似乎也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了,见那包厢里半晌没有动静,卫子曦忍不住紧张的捏住了天九的手臂,疼得天九呲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 等待拍卖师报价。 “二十六枚上品灵石!”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卫子曦眉心狠狠蹙起,又是她!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偏要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搅局! 洛梓莘也不是傻子,她上了一次当之后虽然老实了不少,但看了这么半天,她若是还没明白楼下那女人对这神晶石势在必得的决心的话,那她就枉费她娘亲多年的细心栽培了! “二十七枚……” “二十八枚……” “……” 拍卖场再次成为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战场,硝烟四起,战火燎原,旁人已经无法插足。台上的拍卖师也没想到最后一件拍品还是这两人在战斗,一脸兴奋的举着定音锤隔岸观火。 当五十枚上品灵石的价格从洛梓莘的嘴里出现时,卫子曦捏紧了手里的牌子,咬着殷红的唇再次举起叫价牌:“五十三枚上品灵石!”这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掷了,她和天九两个人全身上下的灵石加起来就这么多,若是那少女还坚持的话,她也只能摊手抱憾了! 对方显然猜出了她的囧状,只听她再次出声:“五十五枚上品灵石!哼,有本事你继续跟啊?你若是能报出更高的价,那下一次本小姐绝对让你!哈哈哈……”猖狂大笑。 这时却听一道低沉魅惑的男声缓缓响起,仿若子夜里星光流泻而出的滴漏声,勾人心魂,撩人心弦,慑人心魄。 “我出一枚……一枚极品灵石!”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肃穆,死一样的寂静。 极品灵石,那是个啥概念?整个斗霄大陆都不见得有一百枚极品灵石,这位一开口就是吓死人的天价,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默默垂泪了,什么叫有钱人?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他们最多就是人家脚底下的石头渣滓! 卫子曦颓丧的趴在了前面的椅背上,吐出了一口浊气。 连极品灵石都出现了,她还有啥搞头?估计她师傅都拿不出极品灵石来。算了吧,还是那句老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深深呼吸,压下内心折磨人的遗憾。她以剑入道,最忌心生他妄。 随心随性随情随境,方可人剑合一,得成大道。 “小师叔,你还好吧?”天九一脸担心的瞅着她,刚抬手想学着小师叔安慰他的模样摸摸她柔软的长发时,定音锤落下的声音恰好阻止了他的动作。 “恭喜七号包厢的贵客以一枚极品灵石的价格拍下了这块神晶石,让我们恭喜这位贵客!” 掌声雷动,全场沸腾。 只见那七号包厢的门在众人热情的掌声中被推了开来…… 华灯烟笼,所有人都记得那晚会场冷寂明灭的灯火下,那个清朗疏洁徐徐走出的美丽少年。 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金丝暗纹绸带束住他如墨般的长发,腰间坠一枚双螭龙纹羊脂玉佩,身姿卓然,随意地在那儿一站,便是不输青松的挺拔峭绝。 白皙如玉的肌肤,仿佛女子一般的温润,美得令人窒息,他只身站在包厢的门扉旁,漆黑的眼像是深潭里最澄碧的水,清而不寒,濯而不妖。 “容哥哥,果然是你!”三号包厢的门被人快速推开,跑出一名可爱娇俏的紫衣少女,一头蓬松柔软的长发点缀着精致的发簪披散在背后,大眼圆圆,鼻尖圆圆,唇瓣粉嘟嘟的翘起,活生生的一尊瓷人儿。 她一脸欢兴雀跃的跑向白衣少年,灵活的大眼荡漾着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 少年,也就是容衍,朝着少女温和点头,清浅而疏离,冷韵如幽昙,纯澈的眸底染着烟雾般的朦胧,深不见底。 “洛姑娘。”容衍低声打着招呼,眉宇间不淡不舒。 洛梓莘形如弯月的眉目中含着温柔爱意,细细将少年的身形拢在黑瞳里,双颊红艳艳的,宛如晚霞艳照下静静盛开的小白莲,殷殷切切,眼里心里只有面前这一人。 “容哥哥,你怎么跑七号包厢去了?莘儿还等你半天!”嘟起红润饱满的唇,似娇羞似不满的瞪了容衍一眼,眼波流转,娇态可掬。 “刚去找个朋友,回来时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不好打扰姑娘,便另开了一间。”容衍回应似的开口。 这时,拍卖场的人正好将神晶石送到了他面前,容衍顺手接下握在手里。低头看着手心中盈盈发光的石头,莫名的,他就笑了一笑,目光在刹那间变得温柔。 洛梓莘兴奋的看着他手里的神晶石,笑容越发灿烂:“容哥哥是要送我么?” “容哥哥你对我真好。” 容衍却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般,越过身边滔滔不绝说着什么的洛梓莘,迈步朝下方的看台走去…… 洛梓莘只能张大嘴诧异的看他头也不回的掠过自己…… 第13章 卫子曦你那么傻(修个bug) 少年从包厢推门而出时,卫子曦也随着众人的视线转头去看。 芝兰玉树,谦谦君子,温温如玉,他站在那里,自有风姿铮铮,将身旁的万千光影化为虚无,他正与他面前的少女说着话,距离太远,光线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一眼,卫子曦就认出了他,永宁镇上,青烟坟头,那个踽踽独行的少年。 容衍…… 眸中闪过一抹欣慰,卫子曦欣然一笑,一并见到了那与她缠斗不休的少女,猛然间想起一件自己忽略的事。见魂伞,可不就是原文中提到的女配洛梓莘的随身法宝吗? 原来这紫衣少女就是洛梓莘。碧灵宗少宗主,洛梓莘,原文中对容衍有一段痴缠一世的爱恋,她也是容衍的…… 既然洛梓莘出现了,那就意味着容衍不久后将遭遇一次劫难。 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又猛地摇了摇头,将心底那抹想去干涉的心情拂去,这是容衍必须要度过的一劫,她无权过问。偏转回头,不再看那对男才女貌人中龙凤,拉起身旁同样好奇的望着顶楼的天九。 “小九,走了。夜已深,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逛逛这青岚城。” 天九收回视线,乖巧恭顺的颔首,随着她站起了身。 拍卖会结束,周围的人也开始陆续的退出会场。 两人刚要步出会场,卫子曦的面前就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她缓缓抬头,微微一笑,樱唇轻启:“容衍,好久不见。” 容衍神色微动,垂眸看着她,她轻柔的浅笑,乌黑如丝缎一般光滑的长发用一根碧水梅花玉簪定着,那双黑眸一如往昔的温暖,如同脉脉清泉,安静的凝视着他。 “曦儿。”浅声呢喃,如朝如暮,“好久不见。” 少年少女在暮色辉火下看着彼此,绯色缱绻。 “容哥哥,你认识这臭丫头?”洛梓莘无礼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温存,眼神挑衅而敌视的看着卫子曦,美丽的长发因为跑动而在风中狂乱的舞动,一片晦涩的光影。 同时,一旁的天九也疑惑道:“小师叔,你认识他?” 卫子曦依旧是温淡的笑,豪不理会洛梓莘难看的脸色,偏过头为天九慎重其事的介绍道:“小九,这是你玄阳师叔祖唯一的徒弟,容衍。还不过来见过你容师叔。”容衍自从被玄阳收入门下之后就一直住在离境峰上,未曾在人前露面。而五年前天九正在闭关,根本没参加他们的拜师大典,所以对容衍很陌生也是必然的。 而离境峰比起坐忘峰更为冷清,除了容衍师徒两人之外,就只有固定的几名扫洒弟子。玄阳喜静,不允许其他门人随意闯入离境峰,故而容衍对天九来说分外陌生。 “弟子天九,拜见容师叔。天九刚才失礼了,请师叔责罚。”天九恭敬的在喧嚷的会场大门前给容衍见礼,低眉顺眼,进退得宜。 容衍伸手虚扶,莲色展开的袖口透出玉石一般莹润的手,“此地不便,师侄不必多礼。” “天九是掌门师兄的徒弟。”卫子曦解释道。 容衍浅笑,看着她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却被身旁的洛梓莘扯住了袖摆,俊眉几不可见的颦出一道细纹。 侧头看她,见洛梓莘指了指自己,殷殷道:“容哥哥,你还没介绍我呢?” “曦儿,天九,这位是洛梓莘。”然后看向卫子曦,浓密睫毛下原本漆黑的眸底,泛上丝丝荧光,“洛姑娘,她是玉真真君的小徒弟,卫子曦。” 卫子曦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笑容盈盈,温雅如故,半点也没有因拍卖会上发生的事介怀。 洛梓莘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甜美的脸上是虚伪的客套:“你好,我是碧灵宗少宗主洛梓莘。我娘亲和容哥哥的师傅玄阳真君很熟,所以这一次我们是一起来的拍卖会。”言语中的炫耀与对容衍的独占欲一览无遗。 “噢。”卫子曦神色冷淡,不置可否。 不说她也很清楚洛梓莘的身份,也知道她所说的玄阳真君和她娘洛青鸾的那点渊源,若说是很熟,其实并不尽然,玄阳会让容衍陪着洛梓莘只不过是因为洛青鸾在玄阳初出茅庐的时候帮过他一个忙,他欠了她一个人情,仅此而已。 玄阳真君此人一生追求道法,几乎摒弃了人世间所有的情情爱爱,他冷心冷情,一心一念的追求至臻的大爱。除了玉真和容衍之外,恐怕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有没办法在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吧。 洛梓莘见她对她的话没有一丝起伏,心中更是恨恨不平,不知为何,她就是看这个卫子曦不顺眼,眼珠子一转瞥到容衍手上还紧紧抓着的那块神晶石,樱唇一抿,闪过一抹弧度:“容哥哥,你那神晶石……?” 在离境峰中第一眼见到容衍时,洛梓莘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美好得如玉般剔透无瑕的男子。他站在有斗霄第一美男之称的玄阳真君身旁,却是一点也不逊色。 他朝她盈盈一笑,温软得宛若桃花,那一瞬间,她便知道此生只有这个男子才是她的良人,她未来灵肉合一的道侣。 容衍似乎这才想起手中还捏着的东西,懒懒淡淡轻笑,朝洛梓莘投去一个歉然的眼神:“洛姑娘,抱歉……” 转过头便将手中的神晶石递到了卫子曦面前,“曦儿,你已筑基,这晶石可助你炼制本命法宝。”竟是完全无视了洛梓莘顿时煞白的脸。 卫子曦也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他会有此举,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神晶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摆在了她眼前,她到底该不该收下? 犹豫不决。 却仍是艰难的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无功不受禄,而且还是这么贵重的宝物,她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这样的馈赠。 容衍却突然一把将手中的神晶石塞到了她怀里,言辞霸道不容拒绝:“若是你不要那便扔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洛梓莘的脸更是白了几分。 仓皇的捧住还留有他手心余热的神晶石,卫子曦心中纠结万分,神晶石确实是她梦寐以求的材料,但是…… 看容衍一脸坚持的模样,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他,心中思量,遂将自己乾坤袋里的宝贝都翻了一遍,朝天九道:“我这里总共有二十四枚上品灵石,小九,你的所有灵石先借我。” 卫子曦拿着自己的灵石袋,正要接过天九递过来的灵石却被容衍那纤长的手指抢先一步按下道:“你的灵石我收下,如果还觉得不够便给我些法器功法之类弥补便是。” 闻言卫子曦略一思索,天九正处在进阶关头,正是需要灵石的时候,若她全部借了恐怕也不能马上还上,显然并不妥当,便也息了借灵石的心思。然后从乾坤袋中开始往外掏东西:“师傅说这是上古神族遗留的至宝,叫《乾坤星术》,本应价值连城,但上面写的都是神族失落的文字,我们修真之人根本就看不懂,估计只能卖几百个中品灵石,你且拿着……还有,这是我闭关时锻造的一把匕首,却阴差阳错出了个雾属性,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留着当个纪念也好……还有这瓶聚元丹,也是上品……还有……” 她不断的从乾坤袋里掏出东西递给容衍,容衍无奈,只得应接不暇的接过来,在收下那把匕首后,见她还要继续,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道:“好了,这些便已足够了。”握着手中冷硬的匕首,心中却慢慢有满足与细微的甜蜜从灵魂深处蔓生而出。 这是她亲手锻造之物呢,真好,真好…… 摩挲着略显粗糙的短柄,从自己乾坤袋中取出墨黑色的龙炎锦,开始细细密密的缠绕在匕首的短柄处,金银两色的龙形暗纹和黑色的缎面映衬着锋利冷锐的匕身,相得益彰的和谐。 “容衍,你这是?”卫子曦怔然的看着他的动作,隐约辨认出他手中那条薄如蝉翼的锦缎。 容衍颔首,“哦,这是龙炎锦,是件上品灵器。” 还真是龙炎锦!卫子曦微诧。 “你拿上品灵器绑我这把破匕首?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一点?”她那匕首就是一把属性怪异的下品法器,而龙炎锦却是可以收缩自如、水火不侵的上品灵器,原文中是容衍较为常用的辅助法宝。 容衍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眉含春~色,瞳若秋水,“我觉得他们很配,珠联璧合。”龙炎锦取自他的名字,而匕首是从她手中而生。 “有吗?”凝视着他手中变了模样的匕首,卫子曦歪了歪头,她怎么没看出来。 “它有名字吗?” “还没来得及取,现在它是的你了,你来取吧。” “恩。那便叫……怜惜吧。” “怜惜?”他一个大男人用会不会太娘了?不过既然是容衍的东西,卫子曦自然没有意见,他喜欢就好。 “那便叫怜惜。” “怜惜。”恋曦,容衍轻声呢喃。 “可惜好像还缺了点什么?”摸了摸匕首上空落落的飘带,黑眸专注的看向她,在月色点缀下翻转着温柔的光。 第14章 我心疼你,谁心疼我 卫子曦微怔,又仔仔细细的将他手中的匕首看了一遍,托着下巴眉头微蹙,半晌才笑颜一展,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手,在容衍一脸期待的目光中接过那把匕首道: “差点忘记了,它还没开过光。” 声落,便不由分说拿着匕首划过了自己细嫩的手心,刺眼的鲜红瞬间染上了莹莹寒光之上,勾勒出一道妖艳的弧线,血如海棠盛开。 滴答滴答,在地上炸开了一朵朵艳丽的花蕊,却成了容衍眼里最触目惊心的风景。 “你做什么?”容衍急吼一声,快速夺下她手中的匕首,心疼的拉过她沁出鲜血的手掌。 她的掌心皓白如雪,清冷的白,偏生掌纹上却是一道刺目的红,一瞬间,只觉心口生猛的抽疼,生生不止。 “呃……你不是说缺了点什么吗?不就是法宝开光吗?师傅说给法宝开光最好由炼器者本人来,那样能让法宝更具灵性!”卫子曦疑惑的动了动嘴,歪了歪头抬起下巴凝视着他,水眸之间光华潋滟。 容衍泄气,深深的叹口气道:“谁让你开光了?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仿佛是对待一朵娇嫩的话一般柔软而小心,珍珠粉白的指尖细细的拂过那道深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 “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是开光的话,那这匕首还缺了什么?卫子曦想不明白了。 容衍此刻只能无奈的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拢了拢她半落的广袖,看着少女迷茫无辜的黑瞳,苦笑一声道:“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还是忍不住抬手顺了顺她的长发,半阖凤眸:“以后给法宝开光不要这么狠,只要滴一滴血在法宝上就够了,明白了吗?” 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禁,又怎会百转柔肠冷如霜。 卫子曦站在原地低声回应,眼里是暗黄灯火下他线条优美的脸部轮廓,夜色也掩不尽一片悠然的落影。 不知为何,心中微酸。 “小师叔,你也太傻了,谁像你一样给法宝开光流这么多血的?若都跟你一样,那炼器大师们岂不是都血流成河了……” 天九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岔,刚才他也被小师叔霸气的行为给彻底整懵了,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这么聪明刚才怎么不眼疾手快的阻止我?”卫子曦恼羞成怒,偏过头冷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笨,还怪我咯?” “……呵,有你这么对师叔说话的吗?我看你是一天不打就准备上房揭瓦了是吧!”说着装模作样的开始撩起了袖子。 天九皱了皱鼻子,砸吧下嘴低声道:“小师叔,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这小子是跟她抬杠抬上瘾了不成? 卫子曦无语凝噎,只觉满头黑线。 感受着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打闹,容衍微微压低睫毛,手指尖不自觉地压在掌心处,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疼,却不知痛的到底是何处。 似笑非笑的敛唇,带着难以辨认的阴霾,看着站在灯火之下,嬉笑怒骂的少女与清秀俊逸的青年,眼眸幽暗,无声沉默…… 天九突然就觉得空气猛地变得阴冷起来,缩缩脖子,狐疑的四下打量,这种感觉与刚才在会场时很像,像被猛兽盯上的毛骨悚然。 心中生寒,扯了扯卫子曦的袖口,“小师叔,我觉得这青宇会场有点诡异,咱们还是别呆在这了,赶紧走吧!” 看他疑神疑鬼的模样,卫子曦只能捂了捂脸点头,离开前不忘跟容衍交代:“我们会在青岚城中待两天再回山,已经在酒仙居订了房,你呢?” 一旁被忽略许久的洛梓莘像是终于找到了她说话的机会,急冲冲抢在容衍前头说道:“我和容哥哥已经订了百萃楼,什么酒仙居?听也没听过!”百萃楼是青岚城中最好也是最昂贵的客栈,一般只有冤大头才会去住那里,雾影如歌酒也是出自那里。 容衍皱了皱眉,眼神晦涩不明,“洛姑娘在青岚城人生地不熟,师傅让我这两天陪洛姑娘在城里走走。所以暂时不能陪你们,抱歉。” “恩,应该的,那你若是有事就去酒仙居找我们。”想起应该会在这两天发生的事,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 毕竟很多事都已经开始改变了…… 容衍笑着点头,“天九,照顾好你小师叔。”虽然他那么不情愿将她的一切交托于别人。 “容师叔你放心。”天九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肯定没问题的表情,“那容师叔,还有这位洛姑娘,我和师叔就行一步了。”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天九扯着卫子曦的衣袖心急火燎的转身离去,就像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卫子曦被他拉着被迫往外跑,边跑边回头说道:“容衍,你自己小心!记得有事来找我。” 夜风中,少年眸底微微压抑的追寻,恍如月光,倾碎一地的温柔。 直到少女身影消失在街角,容衍才垂眸对洛梓莘淡淡说道,“洛姑娘,若无其他事,我们也走吧。”说着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洛梓莘匆忙跟上,一路上却一直忍不住偷偷抬眼瞧他的神情,粉唇微抿,欲语还休。 容衍却似半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般,步履轻盈如飞,玉面粉绯,墨眸深邃如夜空闪烁着数亿星辰,眉间眼梢一点媚色,是洛梓莘从不曾见过的魅惑。 心口发闷,看着这样的容衍,洛梓莘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反而觉的体内一股怒气在不断上涌,终是忍不住开口:“容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卫子曦?”语气之间带着浓浓的猜忌与怨愤,从她见到他将神晶石送给那个卫子曦之时,她就意识到她一直以来忽视的问题,她爱容衍,容衍却并不爱她。 这怎么可以?容哥哥必须是她的!那个卫子曦只不过是青岚宗执法长老的弟子而已,身份不如她,长相也不如她,她凭什么和她抢容衍? “这似乎与洛姑娘无关。”容衍偏过头冷淡的瞥她一眼,嘴角一勾,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喜欢不喜欢谁,自会由他自己去告诉那个人,与旁人有何关系。 洛梓莘柔美的红唇弱弱翕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表达自己心底的愤懑与爱意,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刚才的表现看来,她还有什么不懂呢?刚才问那一句也不过是因为心中实在憋闷而已。 “容哥哥,若是玄阳真君让你娶我,你可会答应?” 容衍蓦地停下脚步,那股温和消失不见,眼神变得冷酷而阴翳,恍若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冷冷皱起眉头,清俊的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冷肃:“洛姑娘,请你自重……”这个女人竟敢想拿师傅压他?真当他容衍是好捏的软柿子不成? 洛梓莘被这样的他吓了一跳,身体猛然一缩,攥紧自己长长的袖摆,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偷偷瞄着容衍,喏喏低喃道:“容……容哥哥,你不要生气。莘儿以后再不说了。” “洛姑娘,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容衍顿了顿,终究还是恢复了原本的和颜,“望姑娘慎言。” 洛梓莘哪里还会不懂他的意思,心中只觉分外难堪,但此时她不想再惹恼他,仰起美丽的小脸,水眸泪盈盈道:“莘儿记下了。” “呵呵,小哥儿真不愧是玄阳的徒弟,这哄骗少女的本事可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一道阴冷邪魅的女声突然在两人的上空响起。 感觉到来者不善,容衍神色一变,一把拉过仍在呆愣的洛梓莘,身形爆退数米,快速掏出一件防御法宝挡在身前。 “来者何人?”眼神如冰,黑眸紧紧盯着上空的女人,视线从她外溢的魔气上移开,神色凛然。 那人又是呵呵一笑,两人的面前徐徐落下一道红影,凭空吹来一股带着冷艳魅香的风。 那女子笑意艳艳的站在容衍两人对面,血红色的长衫在风中款摆,腰肢如同刚从冬眠中苏醒的水蛇一般,她缓慢的抬起涂着赤色蔻丹的手指,柔柔的撩着颊边醒目的银发,眉心的火焰妖纹在夜色下犹如活物,她看着容衍似笑非笑,语调不似最初的阴冷,反而柔腻缠绵,“好一个俊俏无双的小哥儿,不愧是玄阳挑了几百年才挑到的唯一一个弟子。呵呵,怕是再过几年,他那斗霄第一美男的称号就要归你了吧。” 容衍骤然间挺直了脊背!红衣银发,眉心妖火,莫非这女子是…… “魔焰拂孤?”容衍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女子唇瓣暧昧不清带着恶意的笑容。 第15章 月魔媚,蚀骨香(修bug) 斗霄九渊秘典记载:魔焰拂孤,因情堕仙,因爱成魔。 三百多年前,拂孤还是玉枢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娇俏玲珑,深得掌门宠爱。那一年,玄阳奉师命参加修真界百年一度的擎天比试,并一举在比试中夺魁。而正是这一次比试,改变了这个少女的一生,一眼定终生,俊美无俦的少年俘获了当时同样在场的拂孤情窦初开的少女心,至此之后,便是长达百年的纠缠,拂孤单方面的纠缠。 玄阳那时虽仍年轻,却已一心沉迷修道,对情爱绝缘,每每拒绝。 百年痴缠,却每遭心爱之人狠心绝情的对待,心魔渐深,终酿大祸,她在一次修真界聚会之时对玄阳下了媚药,妄图以此造成既定事实,若不是玄阳道心坚定,硬是撑着媚毒入骨之躯跳入寒水池中冷却欲念,才避免了被拂孤强行…… 而拂孤则因此事败露名誉扫地,被玉枢宗逐出师门,一头乌发在朔夜之间化为千丝银白,从此堕入魔道,修炼魔功…… 拂孤也曾天真单纯,却是为了她心中单方面强求的爱情化身为魔,何其可悲? 看着面前妖妖袅袅、面目全非的瑰丽女子,容衍心中竟闪过一丝慌张,若不能得到所爱之人的垂怜,他可会变成她这般的模样…… 怕是…… 妖红的长袖飞舞,在空气中猎猎作响,袖摆上精致的黑色玄云纹隐隐灭灭,扭曲成诡异的图腾,拂孤卷着她落于胸前的一缕银发,细细的摸着,嫣红高挑的眼影之下沉如水墨的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容衍和洛梓莘,如同怒放的鲜花一般美艳妖娆。 “没想到小哥儿竟也知晓奴家。”拂孤动了动唇,抬头专注的看向容衍,眼波流转,渴慕如初:“可是你师傅提起过我?” “不曾。”容衍平静摇头,“师傅给我看了斗霄九渊秘典。” 斗霄九渊秘典是青岚宗至宝,记载着斗霄大陆修真界大大小小的人或事,在他入门之初,玄阳就让他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 拂孤闻言却是疯狂的大笑了起来,随着她的笑声,她鲜艳的衣裙就像在乍然间被泼上了浓稠的鲜血一般,狂风四起,血色如雾。 不曾…… 百年光阴转瞬而逝,纵然她粉身碎骨,恐也不能成为那人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一心为道,什么冷心绝情,都不过是他用来敷衍别人,敷衍她的借口而已…… 若非如此,他中媚毒时喊着的名字又是什么?他声声念念的人又是谁? 思卿? 白思卿…… 玄阳…… “玄阳!”拂孤纵声长啸,凄厉笑声在风中回荡,一张艳容顷刻间扭曲成狰狞厉鬼,“好你个玄阳,我为你跌落云端,碾落成泥,你却连提也未曾提起过我!” “好!哈哈哈,很好!你既无情,就别怪我无义。”说着玉手微微收拢成爪,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容衍的咽喉而去。 容衍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从她出现之时,他便是浑身紧绷如弦,在危险靠近的第一时间朝后爆退数步,身前的护身法宝在灵力推送下朝着拂孤的手撞去。 “轰!” 滔天的火焰在拂孤爪下曼舞,容衍面前的护身法宝如轻薄的纸片悄然而散,那张娇媚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嘲讽。 “一件小小的下品灵器也妄图阻奴家的去路?小哥儿,你凭的小瞧奴家!”跨步而出,隔着虚空朝远处的两人拍去冷厉的一掌! “青磷魔火!” 拂孤大喝一声,下一刻她周身悄然燃气红黑色死气沉沉的火焰,空气沸腾如被煮开的水,泛着炙热的水汽,氤氤氲氲,扭曲了整个空间。 这沉腐的焰气直逼容衍两人而来,洛梓莘还是个炼气期的小菜鸟,见到这样的情景早已吓得四肢无力,只能惊恐的尖叫。 “七雷刹!”清冷的声音从容衍的口中传出,玉指掐诀,不避不退对着那尘嚣四起的黑沉火焰激射过去。 “呵呵,不愧是玄阳的弟子,小小年纪就已经修炼到筑基五层了,不过就凭你也想正面迎击奴家……呵呵,不自量力!” 遮天蔽日般的妖火狠狠扑来,与银白雷电撞击在一起! 惊雷般的声响自两股力量接触的刹那疯狂的传播开来,在宁静的小道上席卷四溢,空气中涌动的灵力受到影响变得紊乱…… 但拂孤毕竟是金丹九层即将突破魔婴的魔修,比之容衍的实力不止高了一星半点,两两碰撞之下还是有一部分余威撞在了容衍身上。 胸前被黑色的魔火灼伤,魔气开始侵蚀内腹,容衍只觉一阵气血翻涌,险些一口黑血喷涌而出,铁锈般的血腥味涌入口腔,容衍贝齿咬住下唇,丹色的唇瓣沁出血丝,晕染开玫瑰色的盈泽。 身体几不可见的晃了一下,冷而幽深的眼睛却一刻不离的注视着面前妖笑着的女子,指尖掐入手心的肌肉,钝疼不止。 拂孤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筑基五层的攻击都能将她的攻击化解了七七八八,看来还真是她小瞧了他。 不愧是玄阳唯一的弟子…… 看他嘴角隐约流下的血丝,拂孤冷冷一笑,收回手掌,“呵呵……能接下奴家的青磷魔火,小哥儿很不错。”说着好似才注意到躲在容衍身后的洛梓莘,妖媚的眼中流过一丝衅味。 当年你宁愿拼死跳入寒水池受那冰川蚀骨之苦也不愿碰我一丝一毫,现在我倒要看看你徒弟会如何?他可会如你一般宁死不屈?还是臣服于欲-望之下? 想到此,手掌翻飞如蝶翼轻展,一抹艳色的烟红在空气中隐隐流荡,容衍眉心深蹙,看着慢慢弥散开来的烟雾,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从乾坤袋中取出下山前师傅给他的化劫如意,注入灵力朝着半空砸了出去,如意的光芒将他们笼罩…… 拂孤见到那如意,却是轻蔑一笑,“他对你倒是不错,连化劫如意都给了你。” 这化劫如意是玄阳的师傅秋无水传给他的第一件法宝,可抵挡元婴期修士的攻击,是防御法宝中的极品。 “小哥儿,你很聪明……但是……”她宽袖一甩,身子便如柳絮飘起,带着那烟色紫雾漫天挥洒开来,“化劫如意也救不了你!” 烟色弥漫开来,几息之间便将容衍两人包裹了起来,心中忧虑,初时容衍还没感觉到不对劲,直到一股粉红色幽气侵入丹田,身子微颤,祭出法宝时灵力稍滞,渐渐的,只觉得体内似有火焚,丹田处一股浊气上涌…… 心中暗道不好,这魔女居然给他下媚毒!回头看一眼已经眼神迷离、脸色酡红的洛梓莘,忙从乾坤袋中取出遁天符,一把拽过洛梓莘,掐了口诀移形换影,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拂孤站在夜色下冷冷媚笑…… “小哥儿,好好享受奴家这改良了无数次的月魔媚吧!哈哈哈……” *** 寂静的城郊一角,星月如辉。 两道狼狈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停了下来,洛梓莘紧缠着容衍的身体,妍红的唇瓣娇喘出声,被情~欲熏染的可爱脸蛋磨蹭着容衍的背部。 “容哥哥……莘儿难受……莘儿好难受呀,你碰碰我,碰碰莘儿……” 当时状况紧急,容衍来不及考虑其他,只知道先离开那里再说,至于洛梓莘,若不是师傅特意交代过,他根本不在乎她是死是活。 一个趔趄,甩手狠狠推开黏靠到身上的少女,只觉得胃部翻腾欲呕,但体内却似有熊熊烈火在奔腾燃烧着,一寸寸的烧毁着他的理智,脑中的清明慢慢流失…… 月魔媚经拂孤百年改良,已非当年简单的媚药,而是一种剧毒,除了与女子阴阳相合之外,普通的解毒丹也对它毫无效用。 汗水染湿了衣襟,少女冰凉的手再次缠上他的手臂,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气,微微缓和了体内的空虚,可还不够,极大的渴望在体内叫嚣、横冲直撞! 他快要忍不住释放出体内那只亟欲冲破牢笼的欲兽。 “曦儿……曦儿……”渐渐地,他看不明眼前的景象,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知道追寻心中那道影子,他的曦儿,他要他的曦儿,“曦儿你在哪里……” 触手一截白玉手臂泽泽润润,清凉的指尖碰上他滚烫的肌肤,洛梓莘舒服的嘤咛出声,扭着娇躯要往他身上靠。 此时几乎已经神智不清的容衍闻到她身上那股浓烈的胭脂味,意识猛然一惊。 不对!这不是曦儿的味道! 快速从乾坤袋中拿出那柄怜惜匕首,一翻手便毫不留情的将匕刃抹向了自己的左手臂,鲜血喷涌而出,在脉脉月晖之下划过一道红色的影。 第16章 谁家月光洒满床 青岚城城西,酒仙居。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月色朦胧,树影摇曳,在寂静的小小院落里落下斑驳的光萤。 卫子曦靠坐在客房的窗台前,从拍卖场回来后她总觉得睡不安稳,心绪不宁,所以才坐在窗边小酌赏月。 闲着无聊,在周身设下一个小结界,试着练习起神识外放。 酒仙居是家不大的客栈,条件略为简陋,而且客栈对面正是这座城中最大的贫民窟,人多嘈杂,环境破败,所以来往的客人多数是普通的行商打尖之人。修真之人虽已超脱俗世之外,却有时比凡人更注重体己表面,多是不屑于这旮旯之地,所以即便如今因这青宇拍卖会,青岚城大大小小客栈几乎都挤满了修真人士,却唯有这酒仙居内依旧冷冷清清,除了那些旅客之外,就只有她与天九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光顾。 若不是确定酒仙居中只有她与天九两个修士的话,她还真不敢在这里将神识外放,若是不小心碰上比自己厉害的修士,神识被驳回,轻则伤及内腹,重则神识俱毁。 查探隔壁的天九是否安寝,有一张正太脸的大男人虽然性格幼稚,但修炼却极其刻苦用功,所以此刻他正盘膝凝气,全神贯注的修炼中。卫子曦的神识略微扫过他的房间,便又慢悠悠的退了出去。 晃过高高的阁楼,逗留在如荫的小院,拾阶而过…… 空旷的大堂空无一人,只剩下收拾的干净整洁的桌椅。柜台前店小二打着瞌睡摇头晃脑,掌柜正飞快地拨动指尖打着算盘。 无聊的戳了戳店小二的鼻尖,引得小二打了个喷嚏,一个哆嗦惊醒了过来,迷蒙地双眼扫视着周围,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缩了缩脑袋,歪了歪脖子,又接着睡了过去。 卫子曦莞尔浅笑,正准备收回神识,无意识间却瞄到客栈半敞开的大门外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神识猛地回归本体,卫子曦睁开眼霍地一下站起身,动作太猛以至于窗凳上的杯盏被冲撞着打翻在地,发出哐啷一声脆响,无暇顾及,此时少女的身影已消失在房内,她健步如飞直奔客栈大门而去。 “容衍!”看着浑身鲜血淋漓、气息紊乱艰难走来的少年,卫子曦疾呼他的名讳,顾不得多想,疾步将他搀扶了起来,“你还好吧?怎么会受这么多伤?而且……洛梓莘呢?” 没想到今晚就是他与拂孤碰面的日子,也是他与洛梓莘春风一度的日子,可是……为何他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情形那媚毒并未解,中间是出了什么岔子吗?虽然知道他会受伤,但没想到竟伤得如此重。 卫子曦想不明白。 视线扫过他紧紧握在手中的匕首怜惜,匕刃上血迹斑斑,对比他左手手臂上露出来的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痕,不难猜出,这是他自己造成的伤口…… 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洛梓莘遭遇了其他不测,他和洛梓莘分开了? 容衍的脸一片潮红,夭夭灼灼,宛若明霞红缎,此时他早已意识不清,月魔媚缠心缠身,若非靠着匕首怜惜一直自伤提醒自己不可以失去神智,他恐怕也不可能强撑着走到这里。 面前是模糊的人影,有曦儿身上淡淡的梅花冷香,情不自禁的想要汲取更多…… 一把将面前的人儿紧紧拥入怀里,红艳的唇压上她小巧的耳垂,“曦儿……曦儿……” 虽然知道他此时只是被媚毒控制,卫子曦还是忍不住酡红了小脸,艰难地推搡,低声地安抚:“容衍,你忍忍,我们先回房,我帮你解毒。” “回房?……好,和曦儿回房……”容衍湿热的唇熨帖着卫子曦露在空气中的光洁脖颈,深夜的微凉透入衣袍,沿着温暖的肌肤一路蔓延,他呼出的气息引得卫子曦的皮肤冒起疙瘩。 城中远远的更声传来,就像敲击在少女懵懂的心上。 在掌柜与店小二惊疑的目光下,容衍蓦地打横抱起卫子曦朝酒仙居内走去,卫子曦咬牙……忍! 指点着容衍回到她的客房,与他一起滚入大床,卫子曦便身子一跃、手脚麻利的喘着粗气站离了床边,他却已如渴水的鱼一般猛扑着将她再次拽回了床榻。 “曦儿……曦儿……”口齿不清,让人辨不清楚他话中的内容。 卫子曦蹙着眉,抵死躲避着他的毛手毛脚,少年的力气太大,她挣扎的有点脱力,见他已经趴在她身上准备剥她衣服了,抬起手想将他先打晕了事,却被他反手一把勾住双手钳制在了头顶。 俯身而下,青丝如瀑,倒错暧昧,红润的唇眼看着就要压上她的。 “容衍……不要这样,你清醒一点,我是卫子曦。”卫子曦低喃出声。 容衍的身子突然怔了一下,迷蒙扬挑的凤眸流过一丝清明,垂眸深深的凝视身下的少女,长悬的青丝覆在她微红的脸颊边,她的目光皎白如月,只有微微颤抖的长睫透露出她的紧张。 这一刻,除了让人窒息的美好之外,还有某种呼之欲出的,诡异的疼痛。 “曦儿。”容衍微扬起头,终是忍不住俯身轻啄了她的额头,千言万语,如是怜惜:“不要怕我。” 克制住自己坐起身,踉跄着跑离她身边,“你快走!我清醒不了多久。”容衍对着还傻愣的卫子曦低吼,眼前是他深爱的女人,他要花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再去碰触她。 她甜美的一切,都让他发狂。 卫子曦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个莹润如玉的丹药,上前两步递到他嘴里:“容衍,这是百赦丹,你服了它就会没事的。” 百赦丹,解百毒回灵气,即可治愈外伤也能恢复元神,极品灵丹,卫子曦下山前玉真死活让她带上的,就怕她有个万一。 容衍此时不清楚百赦丹是什么,但既然是卫子曦递给他的东西,就算是穿肠剧毒他也甘之如饴,低头毫不犹豫的含下。 卫子曦拉过他坐回床,盘膝运气,帮他催化药力,容衍被欲~念蒸腾的脸慢慢恢复正常…… ……睁眼便看到那张如玉的小脸写满担忧,容衍丹田一热,压下溢出心房的冲动后,朝她淡笑道:“曦儿,多谢你。” 前一刻还中毒深重、千疮百孔的人现在已经完好无损地在自己眼前,卫子曦只感叹师傅给的百赦丹果然神效,对于容衍的道谢摆手笑道:“不要客气,同门之间守望相助,本就是青岚宗祖训。” 闻言容衍神色一滞,心房似空落一块,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朝卫子曦抱拳后,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终究是暗暗告诫自己: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要变强!强到不被人所欺,可以护她万事周全。 今天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既是如此,那我便先行告辞了。这些东西给你,算是回报你赠药之谊。” 容衍拿出的乾坤袋中除了匕首怜惜和那本《乾坤星术》之外,全部都是她今早给他的灵石和法宝,她本想推拒却被容衍先一步以这是恩返而堵住。呐呐收下后,便见他眸间露笑,神色真挚地转身离开。 卫子曦收回乾坤袋,身子一倒,再次躺会了床榻,闻到被褥间一股清雅伶仃的味道,昏沉沉睡去,不知不觉竟是一夜好眠。 *** 容衍返回城郊,将被他打晕的洛梓莘送回了碧灵宗在青岚城不远的驻地,至于他们要如何解决她的媚毒问题,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期间洛梓莘几番醒来,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再次劈晕。 回到离境峰时已是清晨,遇到在峰顶打坐的玄阳,他披散着长发,眉眼疏冷,霜华如雪,清寂得犹如一朵雪中莲花。 “师傅,我回来了。”容衍垂下眸子,恭声问候。 一双漆黑的眼缓缓睁开,玄阳转眸看向本应在山下的徒弟,优美的下颚在晨光下勾勒出一个清冷的弧线,鼻尖闻到容衍身上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眉心微蹙,问道:“可是在山下遇到了什么?” 容衍也没隐瞒,将他在青岚城中遇到拂孤的始末简明扼要交代了一遍,包括卫子曦用百赦丹救了他,还有他打晕洛梓莘将她带回了碧灵宗驻地的事。 面无表情的颔首,玄阳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半丝变化,“你安然归来,定有一番历练,为师知你心性,只劝你一句,怜取眼前人。”即使容衍未明说,他也能从徒弟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他对师兄处那女孩的喜爱,就好像他曾经对那人一般…… 飞花吹落,在他玉面上染上一片片妃红,捉摸不定的暗涌。 “师傅,修道之人不是最忌情爱吗?”与玄阳生活五年,容衍还是第一次听他提到情感,从来他都是冷薄如冰的,几乎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情绪一样。 如今他却说:怜取眼前人。 “何为情?天道无情,人有情;天道有情,人无情。”空寂的声音像穿透天地而来,“我们修道,与情爱何干,不过是修一个心罢了。” 容衍闻声却道:“无情也好,有情也罢,我只知,天地不仁,若为挚爱,便是倾覆天地,也在所不惜。” 玄阳微怔,神色之间却是莫名怅然,沉默半晌挥了挥手道:“你月魔媚的毒刚解,就先下去休息吧。” “是,师傅,徒儿告退。” 容衍拱手退下,独留山石上清寂的身影,身侧落了一地的雪白梨花开到了最荼蘼的时候,满树云白如雪落,却要仿佛将那身影掩埋起一般…… 手心出现一块淡紫色的留影石,轻轻摩挲,曼舞的飞白间出现一道俏丽的人影,背着手浅笑,眼波如水流觞,白皙脸颊上还带着莫名的红霞,唇殷红如血,眉目清寡却温润如玉…… 山峰中突然传来寥寥歌声,如泣如诉,百转牵肠,闻者涓然。 退至室内的容衍听到这辨认不出歌词的歌声,暗叹一声:师傅又在唱这莫名奇妙的歌了。 想起卫子曦,心脏却是一阵空落落的疼…… 第17章 师傅你这么逗比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 这一个月时间,卫子曦除了修炼剑法、参悟剑意之外,就是不断的跑山下的各个坊市。 现在有了炼制本命法宝最重要的神晶石,就差收集其他零碎的材料了,所以她才费尽心思的在青岚城的坊市内寻找需要的材料。 再加上师傅、还有师兄师姐们的倾力贡献,一个月下来,倒是将材料凑了个七七八八。 “曦儿,还差什么?”玉真随意的靠在矮榻上,温柔的凝视着卫子曦摆弄她的材料。 “应该就差乌金石了。”卫子曦数了数材料清单上的东西,确认出最后一样缺少的东西,抬头问玉真:“师傅,你可知哪里能找到这乌金石?” 乌金石是炼器必备的材料,关系到法宝的坚韧度,但她将青岚城的各个坊市翻了个遍,也没凑足足够的乌金。 玉真闻言倒是笑了,“师傅还真的知道哪个地方能找到乌金石,而且正巧那地方就在咱们青岚山内。” “师傅,你说的是真的吗?”卫子曦激动的扬起头,晶莹的杏眼充满期待。 “为师何曾骗过你了。”玉真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慢条斯理的拢了拢长长的袖摆才接着道:“你近日就没从其他弟子那里听说雾迷禁地的消息吗?” “雾迷禁地?”卫子曦淡淡附和一声,眉头却渐渐锁了起来。 雾迷禁地她自然知道,这是他们青岚宗专门用来给修为在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历练的地方,二十年开启一次,包括外门弟子在内的青岚宗弟子都可以进入,只不过外门弟子名额有限,由外门管事推荐合适的弟子参加。 记忆中正是这一次的历练,成了原文女主李元敏的转机,她在禁地中获得一株极为罕见的五灵草,出禁地后央着容衍为她请瞳末长老炼制了灵根液,从而改变了她的灵根体质,从四灵根的废材一跃变成了变异木灵根的天才,并因此被瞳末收归门下。 卫子曦在走神。 玉真颇觉好玩,自己这个徒弟越长大心性就越是淡然,已经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矛盾的情绪了。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在看别的东西,只是半阖着眼睛,长如鸦翅一般的睫毛里有流光漫漫。 “曦儿,在想你的小相公吗?瞧你心不在焉的,整个人魂儿都飘走了……”玉真低低浅笑一声,出声问着走神中的人儿。 上次下山这孩子竟把他好不容易从瞳末那里偷出来的百赦丹给师弟家的小兔崽子给服用了,气得他直叹女大不中留。 卫子曦细长柔密的睫毛轻眨,露出那双璀璨的星眸,黑溜溜的眼珠终于恢复了神采,“师傅,你又说混话!” “嘻嘻……师傅说的可都是正经话。”他可不承认自己为老不尊,就喜欢逗弄小孩子。 “……师傅你别开玩笑了,咱们说说乌金石的事……” “乌金石的事先放着不急。曦儿你先跟师傅说说你那小相公……” “……师傅,你再说曦儿可要生气了!” “曦儿害羞了……哎……曦儿你做什么……夭寿呀你这死丫头,快放下我的碧玉萧……好好……别恼……咱们聊乌金石,聊乌金石还不行吗?……啊……” 凉风习习,虫声幽幽,清静温暖,岁月静好…… *** 青岚山落木峰,雾迷禁地的正门前。 千余名弟子整齐的排列着,等待禁地之门的开启。 卫子曦坐在玉真的酒葫芦上纵云而下,雾迷禁地每二十年年一启,分别由玉真和玄阳两人轮流开启禁地之门,这一次轮到玄阳真君,但玉真因为卫子曦要进禁地,所以作为爱徒狂魔的他自然要为徒儿来送行。 玉真和玄阳两位老祖几乎同时落在地面上,卫子曦和容衍一左一右站在两人身后,余下弟子看见两人到来,齐齐下跪:“弟子见过玉真长老、玄阳长老。” 玉真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才转头对着许久不见的师弟话了两句家常,两人是秋无水仅剩的徒弟,虽然因为玄阳的个性问题,两人自小就亲热不起来,不过心中对彼此还是很看重。 卫子曦沉默的站在师傅身后,朝同样看过来的容衍微微一笑,容衍正要上前与她交谈,却听不远处一道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在千人之中响起。 “衍哥哥。”身穿浅白色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女在人群中挥手,带着与心上人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喜悦。 风髻露鬓,娥眉淡扫,皮肤细腻如温润软玉,樱桃小嘴不点而朱,此时满脸绯红,娇艳若滴水的桃花,看着容衍的目光中带着诱人的风情…… 少女心思了然休。 迎着众人的视线,怯生生走了上来,朝掌门和几位长老行了庄重的跪拜大礼,凌云虽不耐她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此打眼,仍蹙着眉让她起身说话。 “衍哥哥。”人比花娇的少女盈盈立在容衍面前,微仰着下巴看着面前宛如神祗般的少年,眼波流转处,春光潋滟,“好久不见。” 时年已迈入十六岁的容衍,有着笔墨难以刻画的优美的轮廓,笼着白雾一般的深邃眼眸,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他朝她颔首,“李姑娘。” 虽然多年未见,但李元敏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殷切的饱含思念的黑眸专注凝视着容衍:“衍哥哥,你今天要进入禁地吗?敏儿也拿到了进入禁地的名额,可以和你一起吗?” “雾迷禁地机缘难遇,李姑娘自身气运深厚,并不需与我同行。而且,姑娘的朋友们,也不会愿意的,不是吗?”说完视线扫了眼正对他怒目而视的她的追随者。 容衍形容淡淡,对李元敏他已仁至义尽,魔族屠镇那晚他拼死救了她一命,早已还清她与其母的照应之情,之后她要如何,便与他再无干系。 不再看李元敏尴尬又黯然失色的脸,转过头对一旁默然观望的卫子曦说道:“曦儿,你一会跟我一起吧?” 卫子曦一愣,怎么他们男女主久别重逢发展□□还有她这炮灰女配的戏份?正要回话,却听她家师傅从鼻孔重重哼出一声。 “五六七八·九!”玉真往人群里大喝一声,走出五名男子,正是凌云座下天五等五名弟子,这一次他们五人也要一起进入雾迷禁地。 五人站在千人队伍之前朝玉真行礼,“天五(六七八·九)在,师祖。” 玉真冷睨一眼淡然的容衍,才摆着脸对五人道:“你们一会儿给我看好你们小师叔,有危险你们挡着,有好处你们让着,还有……不要让什么阿猫阿狗靠近她,听明白没有?” 师弟家的那小兔崽子倒是想的美,随随便便就像拐走他的宝贝徒儿,哼,岂可让他轻易如愿。 天五五人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整齐划一的将视线投向自家师傅。 “……”凌云嘴角抽搐,在弟子的殷切眼神祈求下无奈的面向玉真,“师傅,雾迷禁地有您与玄阳长老起阵支撑,能有多危险?况且以小师妹的机灵和实力,肯定应付得来,而且里面的雾这么大,这么多人在一起肯定会走散的……您看……您还是别为难天五他们了?” 玉真却是俊眉微挑,冷冷瞪了他一眼,“哼,曦儿一次也没去过雾迷禁地,什么都不知道,天五他们三天两头的进去,早就习惯了,有什么为难?说这么多你就是心疼你自己的徒儿,不舍得他们给我曦儿当打手!” 凌云真是欲哭无泪,“哪有三天两头!师傅,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他家徒儿是宝,其他人的徒儿就是渣啊?就算是自家师傅,凌云也不得不在心底暗暗唾弃师傅的双重标准。 “凌云,为师看你当了掌门以后是越发威严了啊!真是不错……呵呵。”玉真蔑视的笑。 “师傅,凌云不敢。”凌云抖了抖自己一把老骨头,默默在心里默哀:为什么自己的师傅不是玄阳师叔,而是这千年不老没羞没臊的顽童啊!真羡慕容师弟…… 眼见师傅又要对掌门师兄开火,卫子曦赶忙窜到两人身边道:“师傅,我都筑基了,小小的雾迷禁地我一个人肯定没问题,你看那些外门弟子都没事,我怎么就应付不来了,所以你就别为难掌门师兄和天五他们了。”虽然明白师傅这份爱护她的纯粹心理,但如果因她耽误了天五他们的机缘,那也不妥当。 “曦儿,我和你一起。”容衍迈步到她面前,眼神坚定的直视着她,全然不顾玉真射向他后背火辣辣的视线。 卫子曦微微怔愣,回视他殷切的眼,视线瞥到李元敏隐忍仇视的目光,心中动摇,却终是轻叹口气回复道:“多谢容师兄照拂,同门守望相助虽是应该,但入了秘境,我们每个人都各有缘法,你到时候不必顾忌我。” 容衍闻言微愣,随后淡笑应道:“曦儿所言甚是。” 至于女主,看了眼咬唇沉默、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元敏,暗想这姑娘身边从不缺护花使者,进入雾迷禁地怕也不会有事,原文中她就是靠着那群护花使者们抢到了那棵五灵草。 听卫子曦已经应承下来,玉真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师傅,你再胡闹,你那碧玉萧我可真毁了。”碧玉萧是师傅最宝贝的乐器,他明明是个*青年,却总喜欢装文艺青年,说自己年轻时如何文采风流,如何才华洋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与故友琴箫和鸣,犹如仙乐。 卫子曦也曾听过师傅吹箫,评价只有一个词,魔音穿耳,实在无法想象他与故友的琴箫和鸣到底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估计那位故友也是个音痴吧。 第18章 雾迷禁地 雾迷禁地的开启方式很简单,由元婴期修士往禁地大门边上的易灵大阵中注入灵力即可,禁地大门一旦开启可保持一个月不落,禁地中有结界禁制,一旦修为超过金丹期会被直接阻挡在结界之外,进入禁地之后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返回,不然就会被关在禁地里面,直到二十年后再次开启。 一旦步出禁地大门,就不能再次进入里面。 风过松柏,水卷落红,那个冷漠优雅,如同梨花一般清冷的男子,冷冷压低着眉眼,韵致超绝,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易灵大阵前,他白皙如玉的手开始往阵中注入灵力,禁地前那座沉重的石门发出“咯啦”声响,开始缓缓抬升。 凌云一声令下,千余名弟子便开始在管事们的安排下陆陆续续分批进入石门,卫子曦和容衍作为千人中地位最高的两人,主动承担起了押后的任务。 玉真还在缠着卫子曦交代这交代那的,卫子曦则乖巧的站在一旁安静的聆听,间或点头附和两句,神情恬淡柔和,眼眸间流淌着暖暖余波,令人如沐春风。容衍则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她左右,听着她与她师傅的对话,视线专注,从始至终未曾偏移半分。 清风拂过,落花飞舞,三人相处的情景竟如此熟悉,玄阳视线在卫子曦和容衍身上徘徊,只见少年心神全在少女身上,心房微动,眼中仿佛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欲伸手靠近,却触碎了那袅娜身形…… 日晷西移,终于轮到他们两人,卫子曦看着已向话唠进化的玉真,叹口气语气凝重的道:“师傅,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完好无缺的回来的。”师傅这阵仗搞得她就像是去赴刀山火海似得,汗!巨汗!成吉思汗! 玉真不说话,转头觑了眼容衍,玄阳的这个徒弟还真是越长大越好看,这模样精致的都快胜过他冠绝天下的师傅了,光是站着沉默不语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也跟他师傅越来越像,也不知是好是坏? 刚才他们一出来他就注意到了,全场女弟子的视线不是集中在玄阳身上就是在这少年身上,中途还出现个外门女弟子对他猛献殷勤。这招蜂引蝶的程度怕是玄阳当年也不遑多让,看来还会随着他年岁渐长而越演越烈。 哎!曦儿这缺心眼的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稳得住他? 甚是担心啊…… “师兄,天色已晚,让孩子们进去吧。”淳厚优美的男低音在几人耳边响起,玄阳静静走来,日晷沉沉,桃花殷殷,在他身后错落成景。 师弟都发话,玉真无奈点头,眼含忧愁的摸了摸卫子曦的长发:“曦儿,万事小心,虽然雾迷禁地确实很少出现大的危机,但凡事总有万一,百年来也不是没有弟子在里面殒命的,所以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你那乌金石找不到也没事,师傅到时候去云华宗走一趟,总能帮你弄到一星半点的。”云华宗的北铭长老是位炼器大师,是玉真的好友。 “师傅,我知道了。” “好了,去吧。不耽误你们时间。”最后看了眼寒色如雪的少年,还是松了语气交代:“照顾好她。” “师伯放心,即便我死了,也会保曦儿周全。”容衍淡然而立的身影挺直如松,一袭水碧色长衫随风而扬,恍若冷色的水墨画,绘不出的冷艳无双。 玉真点了点头,感觉看他顺眼了许多,还要开口吩咐两句,却听一旁的玄阳幽幽的低语: “师兄,天色……” 立马转口道:“你们赶紧进去吧。” 卫子曦笑了笑,拉着容衍朝玉真两人俯了俯身,就转身跑进了禁地大门。 *** 一踏入禁地之中,便是迎面而来的浓郁白雾,浓白色湿漉漉的水汽在空气中蔓延,转瞬间就压满了眼角眉梢。 雾气笼罩,视野之内只余白茫茫的一片,只隐约可听到远远近近有人声传来,还有水声哗啦啦的声音。 世界浸湿了白,天地越发寂静安宁,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卫子曦听师傅提过,这座禁地之所以称为雾迷禁地就是因为整座禁地的外围终年缠绕着化不开的浓雾,且这雾并非普通的雾气,它不仅会影响人的视觉,更有很强烈的致幻作用,会使人五识错乱,但这种错乱是随机的,每个人触发的感觉都不同。 有些人可能是视觉错乱,眼前看到的景象会与事实不符;有些人可能是听觉错乱,会听到迷惑人心的仙乐或是杀伤力惊人的魔音…… 乍一听觉得并不是特别难的事,但对大多数弟子来说,最考验的一关就是这迷雾阵,很多人进去没多久就会因为过不了这一关而放弃。 “曦儿,无论一会你见到什么或者感受到什么,都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 卫子曦没想到容衍正巧和她落在了一处,被他蓦地握紧了手,修长的指头轻轻的扣了扣她手心的软肉,心头有些发痒,却没有挣脱。 风声簌簌,雾色皑皑,墨玉色的长发沿着风的轨迹贴着他的衣袂擦过她的脸,淡淡的龙涎香…… 从缠绕的手里感受到他的温度,她仰面望去,只能依稀看到他模糊不清伶仃的白,飘零白羽琼雪如殇,浮浮沉沉,似幻似真,绝艳又迷离。 轻声回应:“好,我不放手。” 雾迷阵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也许两人没多久就会五识错乱,所以牵着手可能真的会好一点也说不准,至少不会轻易走散了。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容衍紧了紧握在手里温软的手,长睫半垂,在迷雾的浓白之中放肆的追寻着她的容颜,视线仿若化成了雾一般缠入她的眉间。 两人手拉着手往浓雾里迈去,雾的密度越来越大,能见度也越来越低,简直快到了对面不相识的地步。 见到这漫天浓雾,卫子曦突然想起自己炼制出的那把匕首怜惜,它的其中一种属性就雾属性,但她至今也不知道这雾属性到底有什么作用,既不能释放雾气,也不能清除雾气,她还试过在妖兽身上实验,却还是半点奇效也没找到。 想到上次容衍用怜惜自伤的事,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容衍,怜惜的雾属性到底有什么用你知道了吗?” 容衍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想起那把染了两人鲜血的匕首,他眉眼若春山,温然一笑道:“它的雾属性,可解毒。” 他原先也不知道雾属性到底有什么用,但上次因中了拂孤的月魔媚,他用怜惜自伤后才发现它居然能带走他体内部分的毒性,虽然因为法宝等级不高,它解毒的能力并不是很强,而且还需要自伤才可以起作用,但在特殊情况下,确实也不失为一个很强大的属性。 何况,这是曦儿赠予他的,光是这一点就比任何逆天的属性都重要。 “解毒?”卫子曦愣了一下,理解过来后又哀叹一声道:“有点鸡肋啊。” 作为一把匕首,它的属性居然不是攻击而是治疗?这是何其坑爹的一件事啊! 解个毒还得对自己下狠手,有几个人做得到?而且这解毒的能力还挺一般的,不然容衍也不至于划了那么多刀之后还被媚毒缠身…… 听着她倍感惋惜的话,容衍却笑了笑道:“不会,我觉得它很好。” “……是吗?你喜欢就好。”卫子曦耸耸肩,淡然而笑。 两人在迷雾中循着水声往前走,师傅说迷雾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瀑布,到了那里他们才算脱离了迷雾阵的范围之内。 卫子曦突然感觉到鼻尖有一股恶臭传来,那气味越来越浓,像腐烂尸体混合着浓烈腥臭的味道,在呼吸之间进入她的鼻尖,她的口腔,她的身体,胃部一阵疯狂的翻涌,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嗅觉错乱。 容衍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心疼的看着吐得泪眼婆娑的卫子曦道:“曦儿,你已经开始出现嗅觉错乱,可能这一路会比较辛苦,能忍吗?” 回答他的是卫子曦一长串的干呕声,她也不想刚进来不久就表现的如此弱爆,但实在是这气味难闻到让她只想切断自己的呼吸系统,但即便是屏息,那股奇异的恶臭也能无孔不入的进入鼻腔让她坠入噩梦。 但若是这样便被打倒,那她还谈什么修真问道,还追求什么剑心剑意,不如直接棉被一裹,回永宁村为卫氏夫妻守灵算了。 强撑着翻腾难受的作呕感直起身,这时容衍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清凉丹,递到她嘴边道:“曦儿,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清凉丹,有清暑降火,消除口腔异味的作用,虽然不能完全的抑制住嗅觉错乱带来的痛苦,但总是聊胜于无,你含着可能会舒服一点。”嗅觉错乱后任何气味在卫子曦闻起来都会错乱,所以香囊等根本起不了作用。 第19章 女主就是个熊样 卫子曦毫不犹豫的就嘴含住了他手上的药丸,修长又温润的指腹从她唇瓣一滑而过,圆润的药丸滑入,冰凉舒爽的感觉迅速在口腔发酵,冲淡了异味带来的不适感,随之而来的清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一阵舒心又轻松。 虽然那些气味仍是她如影随形的噩梦,但似乎也被口腔中清凉的味道压制了不少。 “我好多了,谢谢你,容师兄。”卫子曦抬头,在白雾茫茫中朝他露出一抹安然的笑,因为两人同时入门,又相识多年,所以她基本上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少有认真喊他师兄的时候。 温润的,带着淡淡寒凉的手依旧紧紧的缠绕着她,半点也不曾松开,只是手指似漫不经心的扣了扣她的手心,卫子曦好像被挠到痒肉的猫咪一样,缩了缩脖子。 “清凉丸我这里还有很多,等你嘴里的化了我再……喂你。”容衍的声音有种清寡又勾人的低哑,含着意味不明的暧昧。 卫子曦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重重“恩”了一声,这幅模样看在容衍眼里,就像一只乖巧可怜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去揉揉她松软的头发。但这情绪只是一瞬,就被他压抑住了,现在还不行,他不能吓到她。 前方的雾气依旧浓郁,一眼望去,不见尽头,雾中的世界是迷蒙的,也是梦幻的,偶尔会看到树木花草的踪迹,稀稀疏疏、零零落落,空气中偶有打斗的声音传来,大概有弟子已经遇上了妖兽或者其他挑战吧。 嗅觉错乱依旧时时刻刻困扰着卫子曦,不过因为有了清凉丹的抑制,加上时间久了她也有点渐渐习惯了那可怕的味道,倒是比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大吐特吐了。 让她奇怪的是容衍的表现一直很正常,仿佛他的五识根本没有受到迷雾丝毫的影响。 卫子曦偷觑身边的少年一眼,见他神色坦然,全无异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容衍,你还好吗?”难道他已经强到可以不受这些迷雾的影响了?不可能吧,据师傅所言,即便是即将晋升到金丹的修士都不能抵抗这层迷雾的致幻属性,容衍还只是筑基五层的修为…… “我没事,曦儿。”容衍看着她眼含笑意冉冉,语调温软如春,“不用担心我。” 卫子曦疑惑不解的歪了歪头,难道容衍体质特殊,不受这迷雾影响吗?这时却徒然感受到一股阴森的劲风从左后方突袭而来,来不及思考太多,大喊一声:“有危险,小心。”便旋身抽出随身的月凛剑刺了过去。 她的右手原本被容衍握在手里,现在情况紧急,她又不是左撇子,在危机来临时,下意识的就把手从容衍手中抽了出来,容衍的身体有短暂的紧绷,下一瞬她的手便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绵绵白雾中,她的身形快速向前,如一片柳絮飘起,月凛剑朝着劲风的方向横劈而去,剑气凛冽,撞上侵袭而来的劲风,发出一阵金石交接的声音。 只见那劲风之处,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迷雾中隐现了出来,卫子曦挑眉细看,竟是一头筑基中期的黑毛熊妖。这禁地多是炼气期的怪物,所以才会对外门弟子开放,但她这回一来就遇到一头筑基中期的妖兽,老天对女配真是“太好了”! 卫子曦神色凝重的望着对面的巨兽,环视了一眼附近,迷雾中除了黑熊的身影之外,一切都是空空荡荡的,因为刚才的动作她已经失去了容衍的身影。迷雾阵千变万化,也许只是踏出一步就有可能与同伴失散,所以这一下就失去了容衍的踪影卫子曦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斗霄大陆之上主要有人、魔、妖三族,魔包括由人转化的魔修和天生即是魔体的真魔,五年前袭击永宁镇的魔就是真魔,天生的魔族;而妖是由妖兽修炼而来,结妖丹后幻化为人,化形后的妖族也可以称之为天妖。 三族之中,论数量和总体实力,人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若论同个等级下人妖魔三族的单体战力的话,人族就是垫底的存在,特别是真魔和天妖,他们天生拥有高于人类几倍乃至几十倍的体质,修炼天赋也比人类要好,大多数真魔天妖生来便能修炼,而人类却大多数受限于灵根体质连修真的门槛也踏不进去。 所以面对一头筑基中期的妖兽,如果不依靠法宝的话,卫子曦的胜算并不特别大,况且她修炼虽十分刻苦,但却缺少实战经验,师傅偶尔会捉几只妖兽上山让她练手,但因为有师傅在一旁看顾,她总没有那种独自面对挑战的紧迫与危机感。 如今真到了独挡一面的时刻,她心中反而涌起了一股凌然的战意,脊背挺直,长剑一划,体内灵气爆涌而出,对着呼啸而来的掌风,手中的月凛剑挥舞出一朵朵剑花,直接将那一掌给震散了去。 一击不成,黑毛熊妖发出一声厉吼,四肢落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卫子曦的方向直扑而来,卫子曦不避不让,飞身撞上了妖熊庞大的身躯,电光火石,暗影如光,两两交接。 只听空气中“叮叮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妖熊的力量极大,每每一撞上它锋利的长爪,卫子曦都感觉到虎口一阵发麻,长剑有脱离掌控的感觉,更是被那猛烈的撞击震伤了内腹,薄唇轻咬,眼神坚定如清澈的溪流,扣着长剑的手迅速一震…… 森冷的寒意从月凛剑中散发而出,凌厉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从心底泛寒。月凛剑是玉真以前用过的配剑,虽不比他的本命法宝,但却是一把品相极佳的上品灵器,更有特殊的冰属性威力,因为卫子曦的法宝还没炼制出,所以玉真特意找出来给她过度用。 “风落雪!” 提气凌空,卫子曦一声冷喝,月凛剑剑身布满了寒霜,随着她一剑挥出,迷蒙的雾气便开始化为一朵朵晶莹的飘雪,在森冷剧烈的狂风中舞动成妖冶的深白,带着重重阴影向妖熊攻击而去。 狂风,雪舞,点点包围住了那头凶猛的妖熊,它黑色的毛发上开始染上寒霜,狂风割裂了它的皮肤,血丝染上毛发,冻结出一颗颗粉色的结晶,簌簌掉落了下来。 妖熊凄厉的嘶吼,响声震天。 卫子曦正要趁胜追击,月凛剑在手中震颤,却见从迷雾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就冲了出来,站在了她与那熊妖之间,然后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容衍朝那熊妖伸出手道: “曦儿,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放开我的手吗?” 听到这话,卫子曦只觉胸口一股气血翻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她这时候若是还没看出来容衍的不对劲,那她可以直接去死了。 视觉错乱。 容衍他恐怕早就已经视觉错乱了,但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一点异常,他不说,卫子曦根本就一点也没察觉。这等心性,真不愧是叱咤斗霄大陆的男主大大,夶夶,巨巨! “曦儿,你受伤了?谁伤了你!”看到妖熊身上凝结的血块与冰雪,容衍的脸瞬间冷凝下来,变得阴翳凉薄,然后他居然抬手摸了摸它的毛发,估计那熊妖也对这莫名其妙的情形反应不及,竟傻站着任由他温柔的抚触。 他的视线转移,终于看向了张大嘴像吞了鸡蛋形象全无的卫子曦。 这一下,他的表情完全僵愣住了,“曦儿?” 卫子曦突然明白了,从他视觉错乱开始,他眼中看到的她就是一副熊样!和妖熊一模一样的卫子曦,又黑又硬的毛发,魁梧高大的身材,还有一张嘴就露出来的森冷的獠牙…… 他居然可以跟那样的她手牵手走了这么久,居然可以对着那样的她露出倾城一笑…… 卫子曦的心中突然涌上莫名的感动,朝着他轻轻点头道:“恩,我是卫子曦没错,那边的是头妖熊。”希望他不会连听觉都错乱了,确认的问:“容衍,你听得到我的话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容衍如雪般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一抹艳艳的赧色,竟是鲜嫩欲滴的粉红,明媚如画…… 卫子曦本想叫他过来,由她吸引妖兽注意,容衍偷袭强攻。但她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嗡的一声剑鸣,容衍的配剑已然出鞘,剑握于手后,转头对她倏然一笑道: “我自入门以来还未见过这般凶猛的妖兽,曦儿且稍待片刻,让我与它切磋一番可好?” 容衍笑到极致,明明依旧是那张温润沉静的脸,但那勾勒出的弧度却散发着森冷的寒气,让卫子曦只能呆愣地点头。 见她颔首回应后,容衍挑剑起势,转过脸对着妖兽的瞬间笑容全落,眸色阴冷而骇人,周身肃杀的气场让那筑基中期的熊妖都惊得后退了几步。 “那,就请多指教了!” 声音方落,容衍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第20章 容衍你那么牛 容衍长剑在手,翻身便往身后的妖熊刺去,剑身更是在一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雷电之力如素素银霜包裹住剑身,以一种撕裂空气的威势冲着熊妖掠射而去,倾天的能量,疯狂的席卷向那头妖熊,剑指之处就是一阵电闪雷鸣。 身形起落,攻势迅猛,不见丝毫退缩…… 愕然的看着像切菜一样砍着比自己修为还高出几个境界妖兽的容衍,卫子曦揉了揉眼睛,就见那头妖兽颓然倒地,发出轰的一声响,溅起的尘埃为容衍织就了一副美好的背景。 他就从那样如梦似幻?的背景图中走过来,朝卫子曦笑道:“不愧是筑基期的妖兽,磨了我许久时间。” 喉间一口凌霄老血亟欲喷涌而出,卫子曦嘴角止不住抽搐。 那可是筑基中期的妖兽吧!整体实力堪比筑基大圆满的修真者吧!她刚才缠斗了那么久还受了伤,可他从提剑到收剑,前后二十息不到吧! 呵呵,人比人,气死人。 不愧是死腊肉笔下气运冲天的男主大大,呵呵哒,[手动拜拜] “曦儿,刚才没受伤吧?”容衍上前两步细心的询问她的状况,那熊妖是筑基中期,对曦儿来说不啻是个难关,他刚才不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看着面前体肥腰圆、粗壮傻憨的熊样卫子曦,容衍的眼神依旧是滴水般的温润,虽然刚开始发生视觉错乱时,偏头看到这样的卫子曦他确实慌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意识到了原因。 卫子曦摇了摇头,淡笑安慰:“没事。”平复了一下胸口微微的疼痛,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微微皱了皱眉,因为看到是浑身长毛的卫子曦,容衍看不出她脸色如何,但依旧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她:“无论如何先吃了这颗百草丹吧。”曦儿说话间明显有点内息不稳,怎么会一点事儿都没有?不过知道她素来爱逞强的性子,容衍也不戳破。 对他的好意,卫子曦自然不会拒绝,接过百草丹服下,果然胸闷气短的感觉好了不少。容衍不仅在修炼上天赋卓绝,在炼丹、炼器甚至是阵术上都有所涉猎,且成就不凡,这就是男主啊!亲妈开的金手指真是挂中之挂,流弊至极! “对了,我们过去看看那头熊妖,它虽然还没结丹,但好歹是头筑基中期的妖兽,也许会有意外惊喜!”卫子曦说着就往那倒地不起的妖熊身旁走去,这雾迷禁地中也难得出现一头筑基中期的妖兽,既然他们运气这么“好”的碰上了,也许会有想象不到的收获。 容衍默然,眼神柔和的看着她蹲到妖熊身旁,开始在妖熊染了血的皮毛上东摸摸西戳戳,可惜好东西没找到,倒是染了一手的血腥。 卫子曦有点气馁,穿越前她就是个有点暴力的妹纸,喜欢玩游戏刷怪打boss,最喜欢看到倒地boss爆出的那些宝贝,现下修了真,怪兽们变成了现实,她原以为也会有一堆宝贝等着她来摸,但是显然她还是太天真了,什么宝贝啊?连肉汤都没有…… 蹲在妖熊身旁,唉声叹气。 容衍好笑的听她带着可惜遗憾懊恼的声音,因为看不明白她的表情,他对她的一举一动更为关注,展眉宽慰道:“曦儿,这妖熊还没结丹呢,怎么会把宝贝带在身上,估计是放在它藏身的洞府里了。” 他这一提醒卫子曦才反应过来,筑基期的妖兽不能使用空间物品,它们基本上不会把宝贝带在身上,一般情况下都是放在隐蔽的巢穴里。 “哎!也不知道这妖熊的老巢在哪里?”终于放弃与妖熊的尸体纠缠,卫子曦拍了拍手正准备站起身,脚下却踩到一个圆圆的东西,一滑整个身体便要倒下来,容衍眼疾手快,长臂一揽,将她稳稳抱入怀里。 少女的馨香传入鼻尖,陌生又熟悉的冷梅香气,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 卫子曦心脏猛地一缩,抬头看去,精致若琉璃的少年黑瞳中春水潋滟,精致面孔上一层薄薄的绯色,笑意苒苒,温柔的凝视着她。 见他这温润如玉的眸子,卫子曦心底一下子就不好意思极了,感觉到被他碰触的地方似有团温火在隐隐灼烧,忙不迭的稳住自己的身体站起了身,酡红着脸朝容衍干笑两声道:“谢谢。” “不客气。”容衍表情从容,“刚才是踩到了什么?”知道她怕尴尬,主动转移话题。 提起那让自己出糗的罪魁祸首,卫子曦连忙低头往脚下看去,脚边躺着的是一颗拇指大小的金色小葫芦,圆滚滚、金灿灿,纤细的腰身,浑圆的身形,葫芦底部还缀着细细密密的金线,垂在葫芦上摇摇摆摆。那夺目的金色在白雾下犹如一颗小小的太阳,亮眼璀璨。 卫子曦弯下腰将金葫芦捡在手心,凑到容衍面前与他一起研究,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道:“这是什么?金子吗?” 容衍也凑近几分细看了下,跟着点头道:“看品相确实是金子。” “恩,还挺好看的,勉强当吊饰还行。”抬高手将小葫芦朝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毕竟还是花样少女,就算这么多年沉浸在修炼之中,让她的心性渐渐沉冷了不少,本质上她也依旧还是个爱美的女孩子。 容衍眼神微凝,将少女略带欢喜的声音收入心底,不禁柔声道:“曦儿若是喜欢以后我炼制一个更漂亮的小葫芦给你,这个金葫芦来历不明,贴身收藏恐怕不妥。你想雾迷禁地之中怎么会莫名出现金子?这种俗世的东西也不太可能是弟子们带进来的。” 想想也是,卫子曦点点头,“那我先放乾坤袋吧,等回去以后让师傅他们看看,也许它并不是金子也说不定。”修真界中的东西还真不能光看表面,无论是人还是兽,或者是物,都可能只是障眼法。 “这妖兽还有其他用吗?比如炼器?”卫子曦看了眼地上庞大的妖熊尸体,妖兽的身体也是炼器材料之一。 容衍笑笑,手搭在那妖熊身躯上,一瞬间那尸体便消失在了原地,“妖骨可以用,我先放乾坤袋里,回去处理。” 他唇角微翘,仿佛是心情极好的模样,起身时三千黑丝如梦摆荡,洁白长袍翻飞出如花弧度,悠悠散散,轻轻缠缠,勾画出不一样的岁月。 卫子曦定定一个颔首,“那我们走吧,我看这里的雾已经淡了不少,应该快出迷雾阵了。”她的嗅觉错乱也确实淡了不少,不依靠容衍的清凉丹都能若无其事了。 “恩。”容衍主动伸出手,扣住面前的一只熊爪,“别再松开了,容易走散,有危险我会处理。” “……容衍,我没那么弱,你不需要因为我师傅的吩咐就特意顾及我。”只要能克服迷雾的致幻影响,这迷雾阵的危险并不大。 她的声音明明比风吹琳琅还要好听,他听了却只觉心口一震,缓缓垂下长睫,握紧了她的熊爪,“怕走散,你别多想。” 卫子曦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一路无话,沉默的继续循着渐渐清晰的水流声往前,只有手间的体温传达着彼此的温度。 期间又遇到几只妖兽,不过都是等级很低的妖兽,容衍挥挥手就能拍飞…… 越往里走,雾气渐淡,卫子曦已经慢慢感受不到鼻尖那缠绕不去的臭味了,看来他们已经快要走出迷雾阵了。 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揣翻腾,水气蒙蒙,珠玑四溅,如珠玉乱飞,水雾燕腾,水流如奔驰的骏马,扭打着奔腾而下。 天授玉带,如柱擎天。 水珠倾落,声声喧闹,容衍一点点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少年的力量和温度缠绕着她,卫子曦仰头,水雾氤氲之间他的眉目更为清艳绝伦,青丝如缎,风情如画,心理不自觉一阵剧烈又绵长的瑟缩。 千万水花,在阳光下幻化为五彩缤纷的色彩,在两人身前描绘出精致的光环。天空氤氲出一片浅粉,乳白色的泡沫和淡淡的白雾交融在一起。 这座瀑布便是雾迷禁地的真正入口,无论被传送到哪里,一旦突破迷雾阵,便会来到这瀑布之前,只有通过瀑布后的石洞才算是真正进入了禁地之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眉心微蹙,两人快速的回头望去,只见几名内门弟子此时正眼泪鼻涕齐飞,神情惶恐如活见了鬼一般从迷雾中冲了出来。 见到那座倾泻而下的瀑布,俱是眉目一展,忍不住大大的松了口气。 总算是逃出那坑人的迷雾阵了…… “这迷雾阵真是太可怕了,我把秦松看成了贝儿师妹,差点早节不保!”一名弟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他的表情又是大变,显然刚才的经历并不愉快。 “你算是不错了,只是把我们都看成了你的梦中情人,我可惨了,一路都是魔音穿脑,我感觉这双耳朵都不是我的了。” “你们都别说了……谁能比我惨,我……我一直感觉有东西在摸我的全身上下!”此人说的面红耳赤,羞愤欲死,看来是经历了一番不为人知的那啥啥啥…… …… 第21章 这样真的好吗(改标题污) 卫子曦听到这些人的对话忍不住嘴角抽搐,捂着嘴干咳了一声,正要说话提醒这些弟子这里还有他们在场,却被容衍一把拉着往水瀑的激流中直冲而去。 被容衍强拉着冲进瀑布内的卫子曦,踉跄的走了两步,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了?”抬头望向气宇轩昂的少年。 容衍摇头淡笑道:“没什么。”不想任何人占据你的视线。 卫子曦了然笑笑,容衍虽然心怀正气,为人正直果敢,但从来寡言沉默,不喜接近生人,所以她只以为是他性格使然,也不见怪,施了法术弄干了两人的衣衫,才转头观望起周围的环境。 与迷雾阵一般,这个名为水月洞的洞穴也是一种多元空间叠加的阵法,除非是像卫子曦和容衍这般手牵着手进来,不然就极有可能被分配到不同的空间之中,所以一进洞容衍就不再担心后面有人会跟过来了。 洞穴中依旧很潮湿,两旁的石壁上嶙峋的山石暴露在空气中,石面上布满了青黄交接的苔藓,石洞并不是特别宽敞,不过已足够两人通行。 容衍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卫子曦有心找回主动权,却被他以还不是时候婉言拒绝了。 高举着照明石,顺着蜿蜒潮湿的石洞往里行去,一路上除了遭遇了几波小型妖兽的攻击之外,倒是还发现了几株比较有价值的药材,容衍都细心的采集了下来,也算是有点收获。 也不知走了多久,地势陡然变化,面前是近乎垂直的坡度,犹如悬崖峭壁一般,垂直而下,深不见底,但洞中狭窄,横切面的高度最高不及两米,根本无法御剑飞行,所以两人只能用匕首插着地面慢慢爬下去的。 一落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身处之地是一座山石嶙峋的河谷,两岸是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壁,谷内的地形及其复杂,一条宽约三丈的长河流入山谷之中,又分成无数支流奔向山林,将古老的森林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区域,郁郁葱葱的森林像是镶嵌在碧蓝水带之中的宝石一般,令人炫目。 站在谷口之上,卫子曦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草木的香味扑鼻而来,将方才在迷雾阵中所遭受的罪洗涤一清,神情气爽。 “曦儿,我们走哪条岔路?”容衍看向身旁的少女温言问道,他形状俊雅如月的眉目中含着温柔宠溺。 谷口处共有五条岔道,最中间的那条妖兽的等级最低,是危险系数最低的一个区域,而左边那条岔路是面积最大、地势最为恶劣也是最危险的区域,那里的妖兽多为筑基期左右,也只有同样是筑基期的弟子才有信心闯那条岔道。 容衍此行原本目的就是左边的岔道,玄阳说那条岔道比较适合他历练,本来像雾迷禁地这样难度系数并不算高的禁地他的兴趣并不大,但师傅既然是这一次负责开启禁地之门的人,作为徒弟的他也该露露脸,顺便也增强一点实战经验,却没想到意外发现卫子曦居然也同行。 这对他来说不啻是天大的惊喜,原先计划好的一切在瞬间推翻,卫子曦决定往哪里走他便往哪里,即便她要走中间那条最为简单的岔道他也欣然陪同。 卫子曦此行是以寻找乌金石为首要目的的。 据师傅玉真所言,他年轻时在雾迷禁地中曾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一座极为特殊的黑水池,那黑水池旁便生长了不少乌金石,还有许多其他种类不同的特殊矿石,不过那黑色池水似乎含有剧毒,附近的石头都被溢出来的池水给腐蚀了,为了安全起见他只捡了远离池水的几块矿石。 不过等他第二次进入雾迷禁地却是再也没能找到那座黑水池,而之后他突破了金丹自然失去了再次寻找的机会,他也有将这件事跟几个徒弟说起过,不过他们几人按照他说的路线去寻找过好几次,却也同样没有任何收获。 后来还是凌云翻阅了青岚宗历代掌门留下的卷宗之后才发现,雾迷禁地确实有一座黑水池,但这黑水池出现的位置并不固定,甚至它本身便可能存在于时空缝隙之间,据卷宗记录雾迷禁地存在七千年之久,却只有五名弟子得此机缘见到那座黑水池。 卫子曦想要找到那座黑水池靠得还是她自己的机缘,玉真只提供了一个消息而已。 所以选择哪条岔道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既然没有区别,那自然还是听凭容衍决定:“你决定便好。我无论哪条都可。”这样也不至于阻碍了容衍的机缘,虽然原文中在这座禁地中得到最大机缘的是女主李元敏。 容衍转眸提议道:“那我们便走左边这条岔道吧,我师傅说最左边的这块区域是整个雾迷禁地最危险的地方,其间出没的妖兽多为筑基期,以我们目前的修为,这个区域最为适合我们行动。曦儿意下如何?” “挺好的,就走这边吧。”卫子曦点点头,她也听玉真提起过这个,虽然怕她应付不来,他并不建议她走这条岔道,不过她自己倒是有心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不经磨砺,又如何提高自身的修为?如何增加实战能力?即便面前荆棘满地,她也得走出一条阳光大道。 卫子曦与容衍两人随支流而下,一路松柏翠翠、佳木欣欣,绿意花香顺着落叶融入土壤,汇入江河,阳光在细缝间错落出跳跃的光影。 两人没有目的的在丛林里探索,凡是遇到妖兽就上去□□一番,筑基期中期以上的由容衍单挑,筑基期初期以下的让卫子曦单挑。这之前卫子曦为了防止容衍出手帮她,更是严令表明除非两人受了重伤无法独自战斗,否则绝不允许另一人参与到别人的战斗中去。 容衍犹豫,却仍是在她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不过这样明确的分配方式不仅让两人各自的实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也使得这一路变得有趣新奇起来。 容衍本身就强,杀起妖兽来手段更是麻利,往往都是他一面倒的虐杀妖兽,而卫子曦倒是经历了一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开始她还有点缚手缚脚,许多招术使得拖泥带水,不够利索,经过多次实战摸索,又有容衍在一旁指点,越到后面她越加临危不乱,招式也更加行云流水,进步极大。 白天一路披荆斩棘斩杀妖兽,夜晚便寻一处僻静山洞休息,两人都是修真之人,也不需要太多睡眠,只是夜间视线不佳、山路难行,不利于作战。 时光稍纵,这一日距离他们进入禁地之内已有十日。 白露枝头,朝阳破晓,又是新的一日开始。 早已整装待发的容衍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心爱的少女恬静如一副仕女画卷,早晨清冽的风吹过少女柔软的青丝,碎金色的光点缀着她凝脂如玉的肌肤,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怕。 “容衍,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卫子曦半仰着头朝他投来温柔的笑容。 “恩。” 这一日与往常一样,两人在山林之间如入无人之境般斩杀妖兽,遇到药草或是矿石也会收集起来,妖兽尸体则都留给了容衍。 进入禁地的时间已将近过半,却完全没有那黑水池的踪迹,卫子曦难免有淡淡的落寞,容衍不知她在烦恼着什么,她不说,他也只能焦虑的等待…… 就在两人朝着前方行进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金石交接的声音,卫子曦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就听到一人发出闷闷的惨叫声。 “啊!” 与容衍对视一眼,大步跨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现场一片狼藉。 卫子曦看着场中正打的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眼中闪过一抹惊疑,这是什么场面?人与人,人与妖兽,妖兽与妖兽?乱七八糟的纠缠在一起,场面混乱的犹如一锅乱炖的粥。 而当她注意到最角落那抹略微熟悉的身影时,略微有点怔愣。 李元敏,她居然也在这里。看这情形,是不是说明这里就是她夺得五灵草的地方? 视线转向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隐约可见一青衣男子正双手双脚伏地而跪,脊背拱成了一道小桥,似乎在死守着身下的东西,而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总会或多或少的打到他,却不知是不小心,还是蓄意为之了…… 男子埋着头不躲不闪,他的背部已经血肉模糊,却始终不动分毫的守护着身下的东西,鲜血一滴滴洒落在地上,很快便被土地吸收了。 “魏师兄,你快走!别管那五灵草了,这样你会死的……”混乱的打斗中,一名娇小清秀的少女对着地上那男子泪眼婆娑的喊着。 第22章 打斗特烦 果然是他,魏思远。 原文中五灵草原本的发现者就是魏思远带领的一行人,但当时五灵草还未成熟,在他们等待五灵草成熟的期间,李元敏等人也随后出现了,她们以帮忙守护的名义留了下来,结果其中一人不知怎的引来了一批妖兽,在众人应对不及的情况下,五灵草便不知怎的落入李元敏手中。 事后,魏思远只能安慰自己得之幸,失之命,并未追究此事。但宗门人都知道,这五灵草对魏思远来说,重要性非同一般,否则他便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几乎为了那棵草被废了灵基。 卫子曦在看文时就觉得李元敏在这件事上做的很不地道,虽然点燃香料引来妖兽的并不是她,但她在别人拼死拼活之际,为什么药草会落入她手中,这就耐人寻味了。 看到一道强力攻击正直直射向地上那奄奄一息男子,卫子曦没有犹豫多久,腰间的月凛剑嗡动,灵气狂涌,月凛剑已然出鞘,在她灵力的催动下飞速挡在了男子身前,那道攻击被月凛剑劈开,了了散去。 卫子曦飞身而起,一把握住半空中旋转着的月凛剑,浑身灵力席卷而出,一股霸道凌厉的风之力扩散开来,吹得她蓝白色的襦裙翻飞若展翅的蝴蝶,沉静若寂冷幽潭的黑眸中夹杂着点点寒霜,那隐隐露出的杀意使得在场众人心神一凛。 “卫子曦!”一直躲在角落的李元敏看到突然出现的少女惊声疾呼,喊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此事不该说话,忙捂住自己粉嫩的樱唇,娇躯又往角落缩了缩,眼神微变,扫过卫子曦出现的地方,果然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 卫子曦没有回头看她,踏出一步挡在了魏思远身前,清冷如玉珠掉落的声线在混乱的战场中响起:“魏大哥,守好你想要的,我帮你。” “你是……是卫师叔吗?”魏思远几乎埋在地上的头终于缓缓抬起,看着卫子曦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他还记得那个永宁镇上执着要替全镇人收殓的小女孩,原本因突然来人的戒备松懈下来。 回头淡笑抚慰,“是我。”说着手中长剑横在胸前,劈开了扫过来的攻击余波,看到一头躁动疯狂的妖兽正冲着这边而来,身形一动,欺身上前,风随剑动,狠狠刺向了妖兽胸口,手腕轻飘飘的搓转剑柄,剑尖就如开疆辟土一般深深刺入了妖兽胸膛。 一击即中,身形便迅速爆退,月凛剑随着她的身形拔出,妖兽血喷涌如泉,浓黑腥臭,有几滴洒落在她飘飞的衣摆上,染上重重暗影。 容衍在卫子曦出手之时,就反应极快的一起加入了战斗中,帮着魏思远的师弟妹们斩杀那些蜂拥而来的妖兽群。容衍的长剑一出,场中气氛登时大变,狂猛无匹的剑气似能冰冻四野,一道又一道不知疲倦的向着妖兽群攻击而去…… 一时之间,漫天法宝剑光飞舞,气氛凝重肃杀。 有两人助阵,魏思远一方的弟子顿时轻松了不少,这才有余力和精神对付另一队人。 “莫宗林,你居然故意用鬼月香引来这么多妖兽?到底是何居心?”魏思远的师妹陶香芸指着对面一名身形矮小略胖的青年男子质问。 那叫莫宗林的男子冷嗤一声,双眸中掠过一抹狠色,大声狡辩道:“陶师姐你可不能冤枉好人,什么鬼月香?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没计较你们刚才莫名其妙就攻击我们一行人的事,陶师姐怎么就先恶人先告状了?” 陶香芸显然被他这恬不知耻的话气笑了,杏眼圆瞪,嘴角噙着一抹讥讽弧度道:“莫宗林,你是不是当我们眼睛都是瞎的,否认事实之前至少先擦干净你靴子上鬼月香的余灰!” 若不是注意到那些特殊的灰烬,他们又如何确定他做了什么!若不是他,魏师兄怎么可能为了保护那颗还未完全成熟的五灵草而受这么多伤! 鬼月香是一种点燃后就能吸引方圆百里之内妖兽的特殊香料,燃烧后虽无色无味无法被人类感知,但却可以使妖兽狂暴,但它产生的灰烬却是特别鲜艳的紫红色,一旦沾上会相当明显。 就是因为莫宗林点了鬼月香,这里才会出现层出不穷的妖兽,若不是他们师兄妹几人都已筑基,怕是今日早已身陨于此。 莫宗林闻言脸色一变,低头朝脚边看去,确实看到自己淡青色的衣摆和雪白长靴上正明晃晃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紫红粉末。 眼看五灵草即将成熟,他心急之下点燃鬼月香,竟是没发现灰烬粘上了身,怪不得陶香芸他们会突然攻击他,原来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半垂下眸子,阴森的视线扫过魏思远师兄妹四人,还有突然出现的卫子曦和容衍,嘴角勾起幽冷的笑意,卫子曦……容衍……呵呵,原本还想再仔细打探清楚情况再说,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那便……先下手为强! 朝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也不再辩解,纵身一跃,身体徒然变大了数倍,圆肥的身躯竟是如炮弹一般向着卫子曦后心的攻击而去,周身萦绕着诡异又不和谐的波动,那股狂猛的冲击,竟将陶香芸师兄妹几人震得连连后退,眼中不由得露出了错愕之色。 莫宗林只是一个刚进内门不久的弟子,怎么会厉害成这般模样?看这气势竟已有筑基后期的实力?再看他身旁的另外三人,也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惊人的波动,齐齐朝着容衍的方向攻击而去…… 这四人竟都是筑基期的修士!难怪他们明明是新进弟子却有能力进入这最危险的区域之中…… 但这是怎么回事?这四人为何突然放弃与他们缠斗,反而去攻击卫师叔和容师叔? “卫师叔、容师叔小心!”陶香芸一站稳就马上呼喊,就怕两人被这莫宗林四人突袭成功,容衍暂且不说,若是卫子曦受了伤,那以玉真真君对她的疼爱程度,怕是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 卫子曦自然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奈何她现在正与面前筑基初期的妖兽缠斗,根本无暇分心回防,防了身后就防不住身前,腹背受敌。 而容衍此时也身处于妖兽包围圈之中,想要在短时间赶回去救援除非他能瞬移,况且莫宗林的三个同伴的攻击都是冲着他而去。 顾不得自身安危,回首去看卫子曦那边的情景,视线所及的景象,竟是让他的额间瞬间憋出了一颗颗冷汗,忍不住惊叫出声:“曦儿……” 灵力爆涌,雷光闪烁,长剑疯狂的劈斩出刺眼的光芒,身体一转,竟是不管不顾的扑向了她的方向,妖兽的攻击和那三名弟子的攻击纷纷落在他身上,引得一直默默围观的李元敏心疼的抽气。 但即使他的动作再快也没有这突发的状况来得快。 眼看着莫宗林的掌风已经刮到了她的后背心,卫子曦已经做好了受重伤的心理准备了。 电光石火之间,却徒然感觉到自己乾坤袋中一阵奇异的波动,便见乾坤袋中冲出一个小小的影子,金光爆闪,哧溜一下挡在了她的背后…… 卫子曦还来不及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便见自己周身突然冒出一道道绿色的藤蔓,须臾时间便将她包围了起来,那些藤蔓将她围在一个安全的空间之内,而外围的藤蔓却开始疯狂的攻击起妖兽和莫宗林。 每一根藤蔓都粗壮如成年男子的手臂,除了她身边的藤蔓之外,外围的藤蔓都长着尖利的荆棘。 这时容衍已浑身是血的跑到了藤蔓外围,对着被困在里面的卫子曦焦急问道:“曦儿,你没事吧?” 卫子曦正好奇的观察着藤蔓,听到他的声音,马上点头道:“我没事,这藤蔓帮我挡下了那人的攻击。”抬头之间却见他一身是伤,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面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容衍!你怎么样?”说着就要朝他奔去,却被身旁那些藤蔓堵住了去路,“这藤蔓怎么回事?”看他血染衣襟的凄惨模样,卫子曦急得忍不住用手拍打着围在身旁的藤蔓,下一刻那些藤蔓便应声散开,犹如听到了她内心的急切一样。 卫子曦也没心情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形,藤蔓一从身边散开就急忙扶住了容衍的身体,“怎么回事?伤得这么重?”进入雾迷禁地后,她就几乎没见过容衍受伤,这里虽然妖兽众多,形式复杂,但按理来说也不至于能伤他到这种地步啊。 容衍是谁?他可是能以一敌百的逆天之才!分分钟秒怪没商量,又怎么会在雾迷禁地这样的地方受这般重的伤? 第23章 踩真魔一点都不好玩 小心翼翼的抚触他满身血肉模糊的伤口,竟意外发现那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卫子曦心生疑窦,仰头看向容衍温柔凝视的凤眼,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琉璃色眸子潋滟如一江化开的春水,闪着莫名动人的晕色光芒。 “只是些皮外伤,我刚已经服了止血丹,曦儿不必担心。”感觉到她对他显而易见的关心,容衍朝她露出一个安然的笑。 卫子曦闻言松了口气,也知道此时没时间考虑其他了,莫宗林四人见两人已经集合在一起,便各自站在四个角落朝着两人的方向发起猛烈攻击…… 看了眼身旁那曼妙舞动的藤蔓,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刚才她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金光闪过,之后便是这绿意葱葱的漫天藤蔓了。 她能确定这藤蔓是在帮她,而且看情况它应该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便低声对它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现在能请你帮我保护我身后的这个人吗?别让任何妖兽或者人靠近他?”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魏思远道。 音落,只见藤蔓的顶端整齐的弯了弯,仿佛在点头一般。 卫子曦盈盈一笑,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其中一根藤蔓,只见它似娇羞的姑娘一般在空中款摆成了舞蹈。 翻身一跃,与容衍一左一右朝着莫宗林四人回击而去。 莫宗林这四人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她和容衍一出现就将矛头对准了两人,难道他们曾经得罪过这些人? 两人进青岚山后除了最初的半年在外门接触了一些人之外,拜师之后接触的人寥寥可数,但看这四人的长相,却是半点印象也无。 卫子曦回想原文情节,却半点也记不起这一段曾有这样的波澜,也就是说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已与原文情节无关。 眉心深深蹙起,她总有一种故事情节已经完全崩坏了的预感,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惶惶。 无心多想,握紧手里的月凛剑,配合着容衍隐含铁血寒凉的力量,凌空一指,长剑破空而去,阵阵剑芒在莫宗林面前爆裂开来,凌厉的剑气如同海啸一般带着无可匹敌的姿态袭向他。 莫宗林也没想到两人竟会如此之强,明明这两人入门才短短五年时间,齐齐突破到筑基也就算了,连攻势都如此强横,半点不似半点初出茅庐的年轻之辈。 特别是那个容衍,明明受了那么多伤,那杀意却似能毁天灭地,他连番攻击之下,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傀儡竟已有两人被他直接抹杀了,当下再也不敢怠慢,身形一闪,抓过仅剩的那名傀儡,在对方还未回神之际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下,他的掌心就如吞噬的妖魔一般将那人瞬间吸成了一具白骨…… 随后他的身体再次变化,但这一次并不是变大,而是面目扭曲,肥肉如疙瘩般颗颗爆裂开来……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莫宗林已经完全不是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或者说他此刻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头顶犄角、鼻如鹰隼、身长九尺的怪物。 “魔族?!”在一旁清除剩余妖兽的陶香芸几人顿时眼睛都瞪直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莫宗林这变化巨大的新形象,大声惊叫出声。 卫子曦心神一凛,心中闪过疑虑,魔族怎么会混进青岚宗之中?而且还是真魔,难道魔族最近又有什么异动?但为何他要特意针对两人? 与容衍对视一眼,会意的朝彼此点头,一左一右朝着莫宗林攻击而去,月凛剑剑身布满霜花,和容衍的雷动剑交接在一起,擦出诡异的花火。 两道身形如风雷闪过,剑光花火包围住了莫宗林的魔体。 真魔不愧是真魔,他们的体魄之强是人类无法想象的,而且对方的实力本来就比他们强,两人联手也只能跟他打了个平手,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时间一拖长,卫子曦心中越来越急,她有点担心容衍的身体会因为长时间的战斗无法负荷,虽然他已经吃下了止血丹,但伤口毕竟没处理过,战斗时总会牵动…… 想到此,卫子曦左手一晃,手中便多了一张土黄色的符箓,体内的灵力再次涌动,不断地注入符箓之中,伴随着她灵力的浮动,那张黄色符箓上描绘的符文投影在空中,颜色也一点点黑沉起来,空气中的灵力也像被符文吸引了一般,疯狂的涌了过来…… 这是一张六阶符箓,攻击力相当于金丹初期的修士。 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下,卫子曦左手一拍,符箓点燃…… 那原本浮在空中的符文也似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化成一头包裹着锋利飓风的猛兽朝着莫宗林的方向扑了过去,逼得莫宗林后退数步,当下魔力不断的汇聚在手中,挥掌而出,朝着那符箓所化的猛兽迎击而去,纯黑色的魔力如墨般浓重,竟是将飓风猛兽逼退了几分! “哼,一张六级符箓就想对付我,果然还是太年轻,天真!” 说话间他腰间的束带突然就活动了起来,延伸出无数道黑色重影,配合着他的攻击,朝着飓风猛兽抽打而去。 “是吗?”听到莫宗林的话之后,卫子曦却半点也不焦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冷声反问。 她当然不以为一张符箓就能解决此人,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声东击西! 莫宗林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就感觉身后一道紫黑色利箭正以惊人的速度朝他射来,这道紫黑色利箭比起普通利箭要大上数倍,上面所散发的浓郁雷属性灵力更是达到了令人惊骇的程度。 那不是单纯的雷属性灵力凝聚而成,而是雷灵经过压缩后形成的箭矢,所以它的颜色才会是紫黑色的,威力与普通的雷灵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在莫宗林对付符箓时,容衍早已手持一柄暗金色长弓,紫黑色利箭在短短时间形成,光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锋芒毕露的威胁感。 “嗤”一声,箭入皮肤,空气中散出一股烧焦的熏味。 莫宗林脊背一弯,朝前喷出一口浓黑鲜血,这时符箓所化的猛兽也因为失去抵抗撞上了他的身体…… 几息之后,莫宗林踉跄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可见细密的伤口,裸~露在外的胸膛已被利箭破出了一个大洞,血液正不断往外冒出来…… 同一时间,容衍手中长剑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手指移动飞快锁住他的魔脉。 “说!为何攻击我和曦儿?你进入青岚宗的目的又是什么?”容衍狠厉的目光冷冷扫向地上苟延残喘的莫宗林。 中了容衍的一箭又被符箓吞噬,莫宗林的身体已经被破坏的千疮百孔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阴冷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冷若寒霜的容衍,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随着这凄厉笑声他的嘴边冒出一串串血泡泡,形容可怖,犹如鬼哭狼嚎,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容衍却眼神平静的看着这一幕,持剑的手不曾移动分毫,长睫颤动,凤眸微眯,声色不动。 “想知道我为什么进入青岚宗?哈哈哈……”莫宗林吐着血艰难的边笑边开口,褐红色的竖瞳里却是近乎偏执的狠辣,他呸一声吐出口中的淤血,又道:“本大爷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时卫子曦也走到了容衍身边,瞥了一眼地上死到临头还嘴硬的真魔,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抬起脚,作势就要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踩:“呵呵,长这么大还没踩过真魔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说着还若无其事的转了下脚尖。 “臭丫头!你敢?”莫宗林本就身受重伤,被卫子曦这么一挑衅更是气得五内俱伤。 卫子曦正要说话,却被容衍一把拉到自己身后,转而换上自己的长腿,不说一话就往莫宗林伤口上狠狠踩去,黑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容衍雪白的靴子,凄厉的尖叫随之而出。 “曦儿,真魔踩着也就那样,硌脚。”明明做着极其血腥的事,他转头看向她的眉宇之间却温怜若水。 扬起微挑的秀眉,卫子曦眸底的温度暖了几分,勾唇浅笑,点了点头。 此时地上的莫宗林已被容衍这一记狠脚踩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说不说?不说……”说着又狠狠撵了撵脚底,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你们知道了又能如何?总归是逃不开的……哈哈哈……你们都逃不开的!也别想逃开!”这真魔也是硬气,强撑着说完这段话之后竟自碎了魔核,气绝而死。 真魔数量稀少,自出生就会伴生魔核,结丹之后魔核进化为魔丹。只要魔核在,便是不死不灭,魔核破碎也意味着生命走到尽头,连重塑魔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第24章 白莲花遭雷劈 看着地上已然气绝的真魔,卫子曦沉吟片刻,回想他死前那段话,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 真魔,她,容衍……对了,还有李元敏!这个真魔一行还带着个李元敏…… 卫子曦猛然想起此人,回头去看李元敏刚才躲藏的角落,不知何时,李元敏已蹑手蹑脚的去到了魏思远不远处,因为有藤蔓帮忙,陶香芸师兄妹几人对付那些妖兽也很顺利,现在已经在收尾了。 战斗平息,尘烟渐落。 魏思远终于可以不用再趴在地上用身躯抵挡那些攻击余波,此时他跪坐在散发着莹莹光点的五灵草边上,后背已血肉模糊,他却无暇顾及,一双黑瞳期冀而火热的等待着五灵草爆发最后的灵波。 天地灵植成熟的那一刻,通常都会爆发灵气波动,之后灵植就会呈现最饱满的状态,如今这株五灵草就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淡淡瞥了一眼李元敏,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不逊于魏思远的兴奋,如蛇一般的贪婪与势在必得。 卫子曦无心在意这一切,心中依旧在琢磨那真魔的目的,那个真魔既接近了李元敏,又对她和容衍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或者说是关注,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容衍、李元敏只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点,那便是都来自永宁镇? 难道这件事跟当初魔族屠镇有关?他们三个是永宁镇仅存的活口,真魔族在知晓后特意派人来接近他们? 他们三个有什么特殊吗?还是说魔族屠镇的关键所在就在他们三个身上?是不是他们三个本身或者说他们身上有魔族需要的东西? 沉眉托腮,思虑愈深,忍不住将疑惑跟身边的少年说道:“容衍,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可能跟我们是永宁镇的人有关?” 原文中对原女配的描写较少,出场一般也只为了衬托女主高洁如莲的气韵,其他重点几乎没有,所以她这里几乎找不到什么可以追查的有效信息。 恐怕关键还是在容衍身上,毕竟他才是原文最大的bug! 少年冷洁的俊脸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出现丝毫的变化,深邃如海的瞳仁里偶有泠泠波光闪烁,但见他抬起长长的睫毛,摩挲了一下自己下巴,颔首道:“我也觉得极有可能。曦儿,恐怕以后我们得多加注意身边之人了。” 卫子曦点头:“防范未然,我回去就跟师傅说说,他人脉广,应该能查到点线索。”关系到自己和容衍的生命安全,这事还是得重视。 “好。”容衍浅笑,垂眸望着她。 这时,一阵灵气波荡突然传来,吹得周围的风沙簌簌,朝四面散去。 “五灵草成熟了。”有人激动的叫了出来。 众人激动的看过去,果然瞧见魏思远身旁的那株五灵草慢慢变得通透明亮起来,宛如清晨露珠洗涤过的碧玉一般,流光溢彩,非凡夺目。 “魏师兄,你快把五灵草采下来吧!”陶香芸激动的提醒仍在发怔的魏思远。 像五灵草这类的天地灵植一旦成熟,其灵力最多能维持一个时辰,过了时辰便会被附近的土壤吸收,然后再次破土新生。 经她提醒,魏思远才从震动中回了神,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铲子与装灵植的玉盒,开始小心翼翼的采收那株五灵草。 那奇怪藤蔓摇晃着在他身旁转悠,显得很兴奋的模样。因为卫子曦的吩咐,它一直尽忠职守的守在魏思远身旁。 时间分秒走过,五灵草终于被完整的采下,魏思远忍不住感动的露出一抹欣然愉悦的笑,眼含泪水的将它放进玉盒里,正当他准备将玉盒收入乾坤袋之时…… 却听几米之外的少女突然猛地上前两步,娇娇弱弱的抬头凝视着魏思远,嘤嘤软语道:“魏师兄,元敏有一事相求,不知方便与否?” 魏思远不明就里,但仍点头道:“姑娘请说。” 李元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眼泪瞬间便如雨滴坠下,“魏师兄也知,元敏自上青岚山后便一直待在外门,只因是四灵根的废材体质,若是……若是如此下去,怕是只能老死在那里,自母亲逝去,元敏便发誓要铲除魔族,为母报仇……如今,如今这般,却是寸步难行……”泪珠滴滴滚落,掉落在尘土之间,润湿浅浅灰白,真真是我见犹怜。 但听她继续哭诉道: “元敏自知厚颜,但每每想起惨死的母亲,便是厚颜也只能开了这口,只希望魏师兄能看在元敏拳拳孝心、可怜无依的份上……将五灵草卖给元敏吧!元敏给你磕头了,魏师兄,元敏求你了!求你了……” 话音未落,便又是“嘭”的一声,众人只见她双膝重重落地,匍匐着移动到魏思远跟前,便开始疯了一般的对着他磕头,扬起片片尘沙,糊了对面的魏思远一鼻子灰尘。 魏思远愣住了,在场之人都愣住了…… 说的人确实是情真意切,字字血泪,但听的人却只觉膈应得慌。 卫子曦浑身上下汗毛都不自觉竖起来了,只觉尴尬癌快要发作了! “好个不要脸的小姑娘!你以为只有你需要五灵草吗?你以为五灵草是路边的大白菜吗?你一个外门弟子,又拿什么来跟魏师兄买五灵草?”陶香芸早就怒火冲天,冷冷沉下脸,一脸恨不得两巴掌上去扇死李元敏的模样。 李元敏柔弱的身躯一晃,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淡淡的看着陶香芸,满面悲怜委屈万分:“陶师姐,若非知晓五灵草的珍贵,元敏何至于如此。元敏深知自己卑贱如草,如今身上也没什么珍贵的物品可以用来交换,但元敏发誓以后一定会千倍万倍来补偿魏师兄今日之恩的。” 转眸再次看向魏思远,殷殷切切,百转千回,“师兄,你是双灵根,根本不需要这五灵草来锦上添花……你就……” “李姑娘!你何必如此?你可知魏大哥哥有一亲妹是五灵根体质,如今年已三十有余,她比你更需要五灵草来提炼灵根。”还未等李元敏说完话,卫子曦冷冷低斥出声,她终是听不下去她这种“我过得太苦,你们必须可怜我”这样的话了。 即使她再苦,也不足以成为她祈求别人同情的理由。最重要的是五灵草对魏思远来说,意义深重。这在原文中有提到过。 李元敏听到她开口,垂泪长睫下的幽瞳流过一道隐怒与嫉恨,泪眼楚楚的望过来。 “卫小姐,你一生荣华少有磨难,又是天赋绝伦的变异灵根,怎会理解我的苦楚?我们也算青梅竹马,你不帮我便罢了,何以还要陷我不义?” 卫子曦闻言也是醉了,她说的话有哪里让她觉得是在陷她不义了?这姑娘是不是还有被害妄想症啊! “李姑娘,请慎言。”容衍细长漆黑的优雅凤目此时眯成了一道线,眼中点点寒光一闪而逝,隐匿于纠缠浓密的睫毛之间。 “衍哥哥,你误会敏儿了……我只是一时心急……” 李元敏娇柔的慌声叫道,身子好似无力支撑般微微一软,扑倒在魏思远面前,哀声哽咽:“衍哥哥,你帮帮敏儿吧,敏儿也想进入内门修真问道,常伴衍哥哥左右。” “五灵草是魏思远先发现的,请恕容某无能为力。”容衍语气轻淡,目光黑沉沉,不含半点情感。 这时魏思远也终于从这场闹剧中醒了神,看着扑倒在自己面前脆弱苍白的少女,想到自己那发丝间已染上点点灰白的至亲,咬唇狠下心拒绝道:“李姑娘,对不起,五灵草不能给你,家妹她若是不能重洗灵根,她这一生就完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年华老去,化为尘土……所以,李姑娘,对不起。” “可是魏思涵她是个瞎子啊,她……”李元敏在魏思远说话间已然抬头,听他拒绝忍不住接口,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慌忙堵住了自己的嘴,看到魏思远看向她时赫然变化的眸子,附又惊慌失措的解释:“魏师兄,元敏不是这个意思……” “李姑娘不必多说,思远明白你的心情。抱歉了!五灵草不能给你。”魏思远虽是烂好人一个,但关系到自家亲妹,他脾气再好也有限度。 说着便拿起玉盒,果断的放进了乾坤袋中,不再理会神情大变的李元敏,对陶香芸三人道:“师弟师们,辛苦你们了。” 陶香芸三人忙摇头道:“师兄你莫要客气。”他们同属一门,又跟的是同一师傅,平日魏思远对他们也是颇多照顾,师兄妹四人感情极好。 第25章 黑化吧,白莲花 “师兄,你伤得太重,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下伤口。”陶香芸拿出伤药开始为魏思远疗伤。 魏思远的背几乎已没有完好的地方了,若是再伤几分,怕是连灵基都要不保,还好卫师叔及时出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简单处理完伤势,魏思远感激的朝她笑了笑,拍了拍另两名兄弟的肩膀,然后才走向卫子曦和容衍,恭恭敬敬的对着两人行了一个大礼:“思远谢容师叔、卫师叔此番搭救之恩,日后若有用得上思远之处,必然义不容辞。” 今日若不是两人出现,以那真魔的厉害,别说五灵草得拱手让人,怕是他们师兄妹四人也可能遭逢大难。 “魏大哥多礼了,若非是你把我们从永宁镇的劫难中救出,又带我们一同上了青岚山,如何会有如今的我们?对我和容衍来说,你恩同再造。一切缘法有因有果,种善因得善果,你这样说反而是在折煞我们。”对这个善良温厚的男人,卫子曦是感激钦佩的,她说的话也句句在理。 容衍也点头附和道:“曦儿所言极是,魏大哥不必多礼。” 魏思远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修真之人本应除魔卫道,思远当年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两位师叔切莫记挂。两位有如今的成就全靠你们自身的天赋与勤勉,思远不敢居功。” 看着面前芝兰玉树、容姿焕发的少年少女,魏思远不由心中感叹:时光荏苒,也难以改变他们通透如珠玉般的心性。 “两位师叔直呼思远名讳即可,这大哥一称思远可不敢当。”两人如今可都是主峰首座的亲传,身份尊贵,连他师傅都不能在他们面前自诩前辈。 卫子曦也知道师门规矩严格,以他们如今的辈分,喊他大哥确有不妥,欣悦浅笑,微微颔首:“思远。” 容衍也跟着喊了魏思远一声。 这时那藤蔓见任务完成,便也窜到了卫子曦跟前,绿意盎然的藤蔓有规律的摇摆着,像在讨巧卖乖的小萌兽。 卫子曦这才有时间注意它,温柔的拍了拍其中一根藤蔓,“辛苦你了。” 藤蔓闻言摇摆的频率快了不少,似在回应她。 “卫师叔,这是您的契约灵植吗?”魏思远同样好奇的看着藤蔓,因为受它颇多照顾,倒是对它极为亲近。 斗霄大陆的修士中也有专门以培养契约灵兽灵植为修炼方式,他们的攻击方式也是以灵兽灵植为主。 而战斗系灵植虽然不能算是灵兽,但也被归入其中,同样可被驭兽师契约。 卫子曦摇了摇头,她也正疑惑着呢,仔细观察竟发现它的根部是完全长在土里的,这样竟然能快速移动,委实神奇。 却听身旁的容衍冷玉般优美的嗓音淡淡传来:“曦儿,这应是我们在迷雾阵中捡到的那颗金葫芦所化。” 虽然它化形时速度很快,但当时他满心系在曦儿身上,所以金葫芦蹦出空间的那一幕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哎!居然是那颗金葫芦?”卫子曦一惊,想起那金子一般长着金须的小葫芦,再看看面前这摇晃成波浪的藤蔓,有点对不上号。 话音未落,藤蔓就在他们眼前缩回了土里,本来漫天妖舞的藤蔓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然后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熟悉的的小葫芦便蹦一下跳到了她的手心里。 还真是这小家伙。 卫子曦摩挲着金葫芦的腰身,猜想着金葫芦到底是什么灵植,她是剑修,对灵兽和灵植的了解不多,何况这金葫芦居然还是最为少见的战斗系灵植。 “曦儿,这葫芦估计是一种变异的战斗灵植,看它的样子似乎对你颇有好感,你先留在身边,可护你的安危。”容衍开口,本来不清楚这葫芦到底是何物,他是不愿意曦儿随身携带的,但现在看来这小家伙对曦儿并无恶意。 这时容衍完全没意识到如今这“没问题”,到了后来却是让他打翻了好几缸醋坛子的罪魁祸首之一。 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条银色缠红丝的链子,缀着两个精致的雕花镂空银色小球,银白光泽如月辉脉脉,小球中各滚着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他将小金葫芦从卫子曦手心里取过,勾出那条细细的红丝缠在金葫芦的纤细腰身,随后满意的在空中晃了晃,才对卫子曦说道:“这是月音铃,没什么特别用处,就是这根红线是由千年红蛛吐出的最后一丝炼制而成,伸缩自如,却坚硬如铁,灵力不侵。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正好给你当剑穗。” 想到匕首怜惜,容衍这一刻竟有种弥补缺憾的心理。 卫子曦从他手中接过那缀着金葫芦的月音铃,红色、银色、金色,三色交汇在一起,在阳光下交相辉映,仿佛融化的彩色雪花,竟是意外的和谐美丽。 并未拒绝他的好意,卫子曦晃了晃链子,将它仔细的绑在了自己的月凛剑上。 月音铃,月凛剑,倒是相得益彰,配得紧。 “谢谢你,容衍。” 落叶疏影,少女倾容一笑,阳光细碎潋滟了双眸,她是他一生的眷念。 *** 日渐沉,月挂枝头,树影悠然洒满空中。 魏思远师兄妹就地收拾出了一个简单的篝火营帐,几人围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容衍盘膝坐在卫子曦身边,听她和魏思远师兄妹说话,地面上有略显狰狞的黑影,像极此刻他烦躁的心情。 只要抬头便可见曦儿唇边始终带着温暖的笑意,眉眼弯弯对着她面前的几人谈笑风生,似乎忘记了身边的他。 心底隐隐不悦。 长指似无意般探过去,借着夜色的朦胧,隐匿般轻手轻脚的梳理着她披落在身侧带着微微冷梅香气的青丝。 卫子曦毫无所觉,一心在与魏思远谈论着剑意剑道。 而一直乖巧的坐在容衍身旁的李元敏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她朝思暮想的少年将一颗心完完全全投注在别的女人身上,对她却半点眼神的施舍都没有…… 揪紧了自己的衣摆,贝齿轻咬,眼中滑过令人战栗的阴冷狠戾,睫毛微微敛起,再次抬头时已恢复成柔和绵软的模样,伸手拉了拉容衍的衣袖: “衍哥哥,明天敏儿能跟着你吗?带敏儿来的人都死了,敏儿一个人出不去。” 被人碰触,容衍唇畔的柔和骤然僵住,不舍的放开卫子曦的发丝,视线转向李元敏的方向,冷淡皱眉,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衣袖,在风中轻拂,清越冰冷如同金石在琴弦上划过的声音:“不方便。” “衍哥哥,看在我母亲当年也算照顾你们母子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带上敏儿吧。”李元敏脸上血色尽褪,哀哀乞求,双眼含泪神色凄楚。 容衍眼神微冷,白色玄文蔽膝上银线勾浅,沉如夜色的长发散在背上,双臂冷冷交叠,再次重申道:“抱歉。” 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与曦儿独处的时光,又怎么可能同意让人插足其中,别说李元敏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就算她是他救命恩人,坏他好事者……虽远必诛! “衍哥哥!”李元敏沙哑着嗓子哭着恳求,伸出手想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偏身避了过去,一双藕节般的手尴尬的愣在半空中,上去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容衍纤薄的眼皮压在乌黑的长睫毛上,默然不语。 他们这边的动静这么大,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卫子曦转过头看了两人一眼,一个冷若冰霜万年不化,一个凄凄楚楚泪眼朦胧,疑惑开口道:“怎么了?” “卫小姐,你帮我劝劝衍哥哥,让我这几日跟着他左右吧,我一个炼气期的女孩儿怎么能独自在这危险的区域里活下来?卫小姐,你心善,就帮我这一回。” 请求容衍无门,李元敏心中思量,转而向卫子曦求助。 卫子曦愣了愣,看了眼清冷淡漠的少年,她一直奇怪容衍的态度为何与原文差距如此之大,书中虽然他一向沉默寡言,但却正直善良,对李元敏虽然并不会表现的特别亲热,但还是极为友善体贴的,为何如今却完全是一副“姑娘我们不熟,我们不约”的死人脸。 难道这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是她不知道的? 见她沉默,李元敏心中着急,她十分清楚若此次想要跟着容衍,能依赖的就只有卫子曦这小贱人。 容衍对她百依百顺。 想到此,李元敏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却硬是摆出一张温婉楚楚的脸庞看着卫子曦,一脸恳切,欲语还休。 第26章 被阴了 由方才李元敏对魏思远所言,卫子曦忽然觉得,女主似乎与她在文中读到的圣母形象大相径庭。至少,书中李元敏为了救容衍而被迫将元阴献给男配这段,当时她跟所有读者一样不但没有反感,反而为这个姑娘舍身为爱的品质感动。 但现在,她这般的言语,却让她第一次看不懂这个本该熟悉的女主。 况且以她对容衍片面的了解,他根本就不是个会接受别人建议的人,他心中决定的事就算是他师傅玄阳真君都没办法改变,何况她。 摇头甩开思绪,卫子曦闭眼又睁开,叹气道: “李姑娘,并非我不愿帮你,不说容师兄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决断。我一个外人,又有何资格来劝他呢?”少女黑眸低垂,夜色葳蕤,衬得她冷薄如雪,清透的声音在空气中悠荡。 李元敏还没反应过来,那有着优雅美貌的少年却是迅速凝起了凤眸,看着少女在火堆映衬下红润胭脂色的唇瓣,心火竟在一瞬间扬起。 容衍身形颤动,眸底盛满讶然之色。握着剑的手指节苍白异常,俊朗的脸蒙上一层寒霜。他坐在卫子曦身后,所以并没有被她察觉到异样。 营地中火光明明灭灭,风呜呜吹响仿佛是谁在低泣,空气似化为刀锋割裂着肌肤,让他觉得连自己的骨头都在发痛。 周身的血液在冰冷的肌肤下慢慢沸腾起来,似在灼伤着血管。身体的疼痛让他想要伸出手去折断她纤细的手腕,最好连那颈子都折断了,这样才能压下心头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让她开口说、不让她展唇笑,不再让她屡次走进他心房,然后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青色的筋脉在火色下跳跃,它们缓慢的蜷缩成一团,在掌心留下弯月般的痕迹,铁锈味的涩意在唇间寸寸蔓延。 她十岁时乖巧盈笑的模样依旧清晰如昨,那是他梦里心尖明净又温润的颜色…… 呵! 她却往那珍贵的一幕幕里泼上了漆黑的墨! 原来,她竟觉得是他的外人。 真是,可笑至极!!! 他坐在昏暗空洞的阴影中,突然就不能自制的笑了起来,他看到李元敏还在央求着他和身旁的少女,他看到少女无辜却凉薄的黑瞳,轻声呵笑。然后,对方就会意地走到他身边。 卫子曦有些愣怔,转头看向容衍,就见他并不再反对李元敏的靠近,心中也明白了他的意愿,他这是同意李元敏跟着了吧。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她一个外人管不了呀。 垂下眸子,不再说什么。 李元敏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峰回路转,心里暗暗高兴,还带了一丝掩不住的兴奋,咬住唇,控制着嘴角不露出太大的笑意,对着容衍娇声婉转道:“谢谢衍哥哥。”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那样娇美,若风拂柳,惹人怜爱。 容衍并未作出回应,径自垂着头拨弄着篝火,火光打在他线条明晰的脸上,那头绸缎般柔软的长发蜿蜒的搭在脊背上,流泉一般顺势而下,美若清歌。明明是温暖的画面,却让人看得寒意四起,就像一柄利剑在忍耐着自己出鞘的欲~望。 *** 翌日晨,卫子曦与魏思远师兄妹四人道别。 她原先还打算跟魏思远他们一起的,但魏思远的伤得不轻,还是尽快回去处理一下比较好,加上那株五灵草也需要马上进行炼制,以防药效消退,所以他们四人准备提前离开雾迷禁地。 她只能放弃跟他们一道了。 魏思远也曾不计前嫌的提议让李元敏跟着他们一道回去,不过显然人家李姑娘有自己的打算,忙拒绝了。为这事儿陶香芸还骂了魏思远一句烂好人。 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饶是卫子曦神经线再粗大都感觉的到沿途气氛的诡异,容衍彻底变成了闷葫芦,李元敏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不放弃任何一次展现自己温柔体贴的机会。 相比之下,她还是和原先一样,话照说,怪照杀,一路阳光明媚、笑语嫣然,与容衍的低气压比起来她就像一股热带气旋。 只是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在这个过程中却变得越来越暴力了,手起剑落之间那凌厉杀气竟隐隐有剑意显露…… 距离禁地关闭只有三日,依旧没有黑水池的踪迹,卫子曦有点心灰意冷。 刚经历了一番厮杀,卫子曦站在斧削四壁、雄姿奇伟的峭壁之上,望不尽底的崖底之下有风倒灌上来,吹得衣袍在风中狂舞,猎猎作响,她低着头往下看,只有幽深的凉意簌簌袭来…… 容衍正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憩,只是那双沉墨般的眸子始终没能离开那衣摆翻飞、似要乘风而去的少女身上,不知不觉伸出手,在虚空抓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他后悔了。 后悔不该赌气,默认了李元敏的跟随;后悔跟她置气,与她日日相处却不再沟通如常。 他早就后悔了…… “卫小姐,在看什么?”李元敏娇笑着走近卫子曦,依旧是那百年如一日的柔和温婉。几日相处下来,李元敏再看不清容衍的心思就不是她了,心中对卫子曦的嫉恨日益加深。 “没什么。”寡淡的回应,即使相处多日,她和李元敏也无法熟络起来。 李元敏没在意她的冷淡,轻笑着说着沿途的感想,卫子曦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话。 也不知李元敏自说自话了多久,卫子曦已经听得开始走神了,却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猛然之间罩在了身上,然后她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想出声喊容衍来救场,但嘴巴却愣是连开合都不行…… 只听李元敏突然惊声叫了一声“啊~”,然后卫子曦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娇柔的身子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卫子曦暗道一声不妙,就见自己的身躯已如风筝般飞出了崖顶,她的身体被某种力量定住无法动弹、不能御剑,这一掉下去…… 摔不死她也会被崖底的食人花吃得骨头都不剩! 容衍在看到她掉下去的瞬间就飞了过去,虽然明知曦儿会御剑根本不会有危险,但他还是在那刹那间心脏紧锁成一团。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劲,曦儿的身体似乎不能动…… 心猛地一震,身体如箭射了出去,却被刚刚爬起身的李元敏无心有意的挡了去路,看到容衍飞身而来,眼中露出一丝阴冷,神色一变,也不知哪里来的身手,竟是反手一把抱住了容衍的腰身:“衍哥哥,敏儿摔得好疼。” “滚开!”含着浓浓杀气与冷冽的声音从容衍薄薄的唇瓣吐出,一个甩手就将李元敏整个人震飞了出去。 李元敏轰然一声摔倒在地,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痛了,她没想到容衍竟无情至此,若不是她反应还算机敏,身体一转避开了悬崖的方向,容衍这一下极有可能也将她甩落悬崖。 而被李元敏这一打岔,容衍却只来得及看到卫子曦消失在半空中的情形…… “曦儿!!!”嘶吼声如失去伴侣的孤狼,响彻九霄。 李元敏趴在崖顶眼睁睁看着他连御剑都放弃,飞身而下,那身影迅速下沉,衣衫在风中疯狂的摆荡,如一道划过天空的利刃,割裂着整个悬崖,终不见了踪影。 即便那里是龙潭虎穴,为了那个女人他亦毅然决然。 “哈哈哈……容衍!你很好!即使你下去了又能如何?卫子曦恐怕早就是成为食人花的盘中餐了!”阴冷的声音如鬼魅般在悬崖上低低回旋。 *** 而这时的卫子曦却安然无恙的掉进了一个水池里。 她的身体不知被李元敏动了什么手脚,下落过程中完全无法动弹,除了鼻子还能呼吸,血液还在流动之外,其他都跟死人一样…… 她是脸朝下掉下来的,视线所及一片白雾茫茫,风从脸颊刮过,带来丝丝疼痛,眼睛被风吹得酸涩异常,却又无法闭上,泪水不由自主飞落,洒向半空…… 隐约见挂在月凛剑上的金葫芦光芒一闪,她眼前的景象徒然变化…… 黑,一片夜幕般的黑,带着点点金色的星光,竟是意外的好看。 “噗通”一声,她整个人掉进了这片“夜空”之中,然后就感觉到身体关节发出“嘎啦”一声响,终于能动了…… 黑色浓稠的液体迅速包裹住她的全身,却是暖暖的温润触感,那温度竟诡异的让她觉得分外亲切又熟悉。 她划动四肢浮上水面,浓黑色液体一滴滴滑过皮肤,缓慢的坠落在水面之上。 看着这黑色液体,卫子曦第一时间想到玉真提到的: “黑色的水池?莫非这里便是师傅所说的黑水池?”视线转向旁边,这座池子并不大,抬眼便可见周围表面斑驳却又色彩斑斓的石块围着水池绕了一圈又一圈。 第27章 女主,也是很牛滴 池水很粘稠,应该不是水。淡蓝色的衣裙也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卫子曦朝池水边游去,不过当她越来越靠近池壁时,身体却渐渐遭遇了一股阻力,就像身边的液体在拉着她了一般,到最后……寸步难移。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的池壁,她的眉心蹙成一朵小花。 难道她这是要被困死在这里吗? 想想附近那些石块斑驳狰狞的形状,确实如师傅所言,越是离黑水池近的被腐蚀的情况就越严重,那就说明这黑水是具有腐蚀性的,那她现在整个人落在池子里,岂不是意味着会被腐化的尸骨无存? 但她对这池水却又有着从未有过的亲近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倘佯在母亲怀抱中时的温暖与安心。 这又是怎么回事?是这黑水池具有迷惑人的作用吗? 心中微急,更加卖力的往池边划动身体,却愣是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恰在此时,心口处猛地一阵刺痛传来,敏锐的感受到皮肉被利刃刺穿了,还来不及低头查探,就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如狂风暴雨一般往她体内不断涌入,霎时身体变得如火一般滚烫,疼痛灼烧着身体每一个部分,汗如雨下。 忍着灼心的痛苦,十指颤抖如筛子一般艰难的剥开了自己的衣襟,微微抬高身体,露出白皙的胸口,黑稠的液体缓慢的滑过,已经被汗打湿的眼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殷红正缓缓流出,是她的血液…… 伤口很小,鲜血冒出来时宛如映在白玉上的一颗小小红宝石,微微舒了口气,刚准备拿点伤药来止血,便感觉脚踝处被一股力量缠绕,不容分手将她硬生生的往水池深处拽去,直到液体快没过她的下巴才堪堪停止…… 但那拽着她的力量却始终没有消失,有心阻止她往上浮…… 疼痛随着伤口再一次浸入池中,如火蔓延。就像身体中的每一部分都被活生生的拆开来一般,让人有种神魂在与身体剥离的感觉。 深吸口气,咬住唇遏制住想要疯狂尖叫的欲~望,在心中默念着心法剑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滴体会着身体的变化与躁动。如果不能阻止这股疼痛,那便只能安然接受。 运转体内灵力,归气丹田,静心绝虑。 寂静中,逐渐能听到血液不断奔流的声音,皮肤滚烫如炙铁,内脏烧灼似在蒸发,但熬过了最初的那种激烈的疼,竟也慢慢变得习惯了。 这时她已经意识到,那黑色的液体正通过胸口细微的伤口进入她的身体。经脉中的血液和灵力被那股生猛的力量不断的冲撞着,一遍遍的洗刷着她的毛孔、经络和五脏六腑。 鲜红的血液自她的毛孔渗透而出,脸上、身上,缓缓的汇积在一起流淌而下。 这时候,连昏过去都成了一种奢望,她的神智无比清醒,体内每一寸变化都似在无限放大…… 疼,已经不单单是一种感觉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卫子曦已经不知道离自己掉进这里到底过去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更长? 她忘记了…… 大家都离开雾迷禁地了吧?她孤独的被囚禁在了黑水池里,即使能从这里出去,也要等二十年后了…… 师傅一定很担心她,还有容衍,他也会担心吧。 希望再次见到他们时,他们一切安好。也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哎,她居然要被提前炮灰了吗? 思绪渐渐沉入深渊,时光似乎在她眉眼间染上了霜雪,不知年华几许,隐约听到一声稚嫩又清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主人,主人你还好吧?” 然后便听到了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你是谁?” 疼痛逐渐消失,缓缓睁开了不知几时阖上的双眼,卫子曦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满目的黑色已然消失不见,此时整座池水已经变成了淡淡的嫣红。 她很快便意识到了原因,她皮肤中冒出来的血液,染红了这一池清水,而那黑色的液体却取而代之的生存在了她身体里。 她能感受到体内涌动而出的力量,亲切又温暖的力量。 而刚才说话的那道声音的主人此刻正漂浮在她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本应绑在月凛剑上的小金葫芦。 卫子曦怔了怔:“你会说话?”而且还叫她主人?卫子曦心生疑窦,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坠落悬崖之时确实见到金葫芦闪了一下,莫非就是它将她带进这里的? 金葫芦浮在半空中,轻轻转了一下身体,然后才开口道:“主人,容我自我介绍,我叫金瞳儿,是这座池子的守护者。” “这里的守护者?那你为何称我为主?”难道这黑水池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金葫芦却不忙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体贴的先提议道:“主人,您先上岸来吧,您在这池水里泡了两天多,现在定然很不舒服。” “哎?你说我在这里才待了两天多?”不是五年或者十年吗?她怎么感觉好几年光阴已然消逝了? “是啊,我一直在您身边,不会记错的。主人,您上岸来呀!”金瞳儿漂浮着移动到池岸边,晃着葫芦的身体招呼她过去。 卫子曦仍有点迷瞪,身体已自主的往前游去,淡淡的血腥味飘进她的鼻尖,却没能让她生出感伤的情绪。 没有了黑色液体的阻扰,她终于成功爬出了困了她两天?的水池,离开水的一刹那,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舒爽,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用法术弄干了一身湿漉漉,简单的打理好凌乱的头发,才转头一本正经的面向那叫金瞳儿的葫芦,颦眉敛袖道:“金瞳儿是吧?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吗?” 金瞳儿摆了摆自己的身体,清脆的童音如歌郎朗,带着幽远时空的记忆,为卫子曦满心的疑惑拨开云雾,娓娓诉来。 宇宙洪荒,天地初开。神、人、魔、兽共存,魔神为统治整个世界而发动了无数次的战役,导致生灵涂炭,大量人族和兽族灰飞烟灭。当时的神族为了消灭魔神,几乎倾巢而出,然魔神乃吸取天地万物产生的负面能量而生,其强大就连神族也无法匹敌。 神主在万般无奈之下,向当时的金龙王要求,以金龙丹和神龙骨镇压魔神,而他会以自身血肉重铸天地,以此恢复世界的秩序。 金龙王是龙族仅存的金龙,若失金龙丹和神龙骨便等于要了金龙王的命,这对龙族来说几乎等同于灭绝。 但千万生灵涂炭、天地倾覆的事实让金龙王不得不选择牺牲自己,因为他也有他想保护的挚爱,那便是他唯一的骨血,连龙族都少有知晓的第二条金龙。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金龙王在以身镇魔之前,使用九重置隐术将金龙血与龙骨从小金龙的体内抽离让她变得与正常人类毫无差异,并不惜损耗自身千年修为将孩子与龙血、龙骨一同送离当时的时空。 听到这里,卫子曦再笨也有所了悟了。 “难道我就是那个金龙王的孩子?”卫子曦目瞪口呆,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敢情她压根不是人类,而是龙族,而且还是已经绝迹的金龙一族? “主人说的没错,您正是金龙王唯一的子嗣。”金瞳儿毫不迟疑的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那些黑色液体莫非就是我的血?”说到这个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主人真聪明。”若是金瞳儿有脸的话,定然是一副崇拜敬爱的表情。 卫子曦却只觉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世界就像突然扭曲成了一幕幕荒诞的情景剧,而且一点都不好玩! “不对!师傅说这黑水池在几千年前就出现了,而我可如今可才十五岁,时间不吻合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不、找错龙了?”据凌云师兄所看的典籍记载,黑水池最早被发现已有七千多年,若是金龙王吧他们同时传送到这个时空中,那为何她才十五岁? “这个瞳儿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传送时出现了时间差异吧。不过主人您放心,您绝对是金龙王的子嗣无疑。这个世上除了金龙血脉之外没有任何神、人或者兽能安然无恙的吸收这里的黑色液体。” 金龙血可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小一滴便可逆转乾坤,为物化灵,但若是一池子金龙血,那无论是什么,都会在里面化为虚无,除了龙血的主人之外。 所以卫子曦,毫无疑问的就是一条根正苗红的小金龙无疑…… 第28章 融化在你的怀抱里 原文中可没说卫子曦的身份是这样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不然也不会死得凄凄惨惨戚戚的了? 不过她记得卫子曦那时并没有进入雾迷禁地,大概就是因此才错过了与金瞳儿遇到的机会,所以她的真实身份被永远的掩埋了起来,若没有她的穿越,恐怕谁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还生存着一条货真价实的金龙…… 金瞳儿说她现在没有龙骨无法化身为龙,她倒并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此后若是受伤,流出来的血又会是什么颜色? “主人,这个空间是靠您的龙血支撑的,现在龙血都被您吸收了,很快空间也会散去。所以您赶紧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吧,这里生长的草木矿石经龙血血气滋养,已趋化灵,皆非凡物,比之外界的天材地宝更胜一筹。”金瞳儿飘到岸边那些斑驳皱裂、参差峥嵘的矿石上,对着卫子曦狂摆着身体。 从震撼中回神,卫子曦似才想起自己此行原本的目的,不正是黑水池旁的乌金石吗?望了一眼,围在池子旁林林总总的各色矿石,还有零星几株花草,没时间再琢磨自己变成一条龙的事,一心投入到采矿挖草的事业中…… 因为这个空间即将消失,所以她的动作不可谓不快,金瞳儿也化为藤蔓从旁协助着她。 时间似水,稍纵即逝。 空间开始发生扭曲的时候,一人一灵植正与最后几块矿石做斗争,还没反应过来,卫子曦就再次体会到了凌空飞翔的感觉,所幸她早有心理准备,掐着口诀招来月凛剑,御剑而行。 站在剑上看了眼四周,这里应该还是那座悬崖,抬头可见高耸入云的峭壁,她的位置应离崖底已经不远,隐约能听到底下零星发出的金石击鸣之声。 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在这崖底?据悉那里除了野火也烧不尽的食人花之外什么都没有。 眉心微蹙,御剑往崖底而去。 首先进入眼帘本该是一片绝壁万丈,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观,然而,有容衍这神人存在,一切奇、雄、美都会被这人抢了风头。 卫子曦落地之前,便先见到了站在一片狼藉颓败的食人花之中,宛如杀神再世的容衍。 妖花嘶鸣,银芒破空,风过处,天地肃杀,剑光如月影一般洒落,天地之间只见猩红的鲜血与妖花的头颅破碎的景象。 一人一剑,雪色游龙光寒遍野,凌乱如森罗地狱。 剑起剑落出锋芒,满坑满谷的食人花几乎被消灭的所剩无几,残余的几株也在凄厉的哀鸣,更令人胆寒的是,每一株死亡的食人花都被利剑开膛破肚,酸腐残败的汁液流了一地,汇成一道小溪缓缓流过。 腥风血雨之间,容衍沉默的,和凌空而来的卫子曦对望。 血河里的修长人影此时竟冷酷妖异的宛若另外一个人,阴冷淡薄的日光披洒在血迹斑斑的衣衫上,那白皙到透明的肌肤如覆上了万年冰雪,却在见到她出现的那一刹那,冰消雪融…… 卫子曦轻身跃下飞剑朝眼角眉梢尽是冷漠的少年走去。 “容衍,你怎么在这里?”她上前两步,细细看了下他的身体,确认他身上并无特别严重的伤势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的手被猛然拽紧,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脏一缩,仿佛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一般,慢慢将她拥进了怀里。 曦儿。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在她耳畔潺潺而过,语调却有着不容错辨的急切,似在确认在她的完好一般紧紧拥着她。 卫子曦愣了半秒,在他强硬的力道迫使下,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半仰着头,双手半抬,尴尬的不知道放哪里好。 容衍知道此时他在唐突佳人,但,他忍不住。 怀里的人,是卫子曦,完好无缺的卫子曦,他寻寻觅觅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的卫子曦。 胸口传来他心脏鼓动的声音,沉重而有力,卫子曦突然明白了,他是为了她才会将这一整个山谷化为了修罗地狱…… 他在找她。 心被熨帖一般的暖意袭击,眼眶微微漾起水波,双手终是轻轻落在他的背上,温柔回拥,偏头靠近他的脸颊,闭上眼柔声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容衍只是再次拥紧了她,像是在用一身的力气确认着她的平安…… 无声相拥,寂静欢喜。直到脉脉斜阳流翠纷落,洒了两人一身流光霞披。 “好了,”卫子曦在少年耳侧低声笑语,拍了拍他依旧紧绷的脊背:“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去找传送门,我们会被困在这里。” 最后一天时启阵的元婴修士会将再次启动阵法,这时雾迷禁地的各处就会出现传送门,传送门联通禁地大门,通过传送门便可离开雾迷禁地之中。 但传送门是随机出现在雾迷禁地里的,虽然数量不少,但要找到也要费点时间,一旦日落,禁地大门就会不由分说的封闭,任是元婴还是分神修士都无力阻止。 抬头看了眼薄雾中西隐的太阳,卫子曦忙扯着容衍飞身上剑,往崖顶而去。 *** 朝飞暮卷,西沉的落日染得天边炽红色滚云,铺天盖地的红霞擦着人面而过。 日已西沉,只剩下天边一丝灰烬燃烧着一般即将没入地平线。 玉真眼看着石门正在松动,心中分外焦急,站在禁地之门前来回走动。 拧着眉头,不断念叨着:“曦儿怎么还没出来?这大门都要封闭了?是不是出事了?我的曦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管事刚才已经清点了一遍出来弟子的名单,除了少数几个外门弟子还没回来之外,就差他家小徒儿和师弟家那美少年了。 “师傅,你不是特意去取了小师妹的命牌吗?她的命牌还亮着,你就不要这么担心了!”凌云站在玉真身旁,出声安抚躁动不安的师尊大人。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出声,玉真满腹积压的忧虑化为愤怒,直接朝着凌云就是一阵连珠炮的指责,内容不外乎责骂凌云不关心卫子曦的死活,只关心他自己的徒弟,又是如何做的掌门,让魔族混进宗门居然毫不知情,说他玩忽职守无情无义等等等…… 骂得凌云狗血淋头,欲哭无泪,再次在心中为自己跟了这样的一个师傅而暗暗饮恨。 青岚宗弟子早就对执事长老不留情面训骂掌门的情形习以为常了,这对相处“十分融洽”的师徒也算是青岚宗一道瑰丽风景线。包括凌云的九个弟子私下都会拿师祖师傅的相处模式开玩笑。 魔族一事魏思远四人一出来就立刻禀告给了掌门和两位元婴长老,为此整个青岚宗上下还进行了一次大整肃,以防门内中人还有魔族之人混入。 “师兄,衍儿他们会出来的。”玄阳半抬起暗色的睫毛,暗沉和霞光倒映在他深邃冰冷的瞳仁里,平静悠远。 俊美男子依旧站在阵法的中央,以灵力维持着传送门的力量,莲色衣衫重重坠地,与地上的青砖清辉交相缠绕,越发显得孤冷清寂。 玉真闻言沉默一下,盯着师弟优美的侧脸,然后长叹一声,“玄阳,你总能这般冷静。”那人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淡淡地,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中。 心事沉沉,一时只余风声簌簌。 眼看着禁地之门就要落下,一阵波动终于传来,打破了戛然来死一般的寂静,卫子曦和容衍两人一前一后从松动的门扉里冲了出来。 随后,便是轰然一声,石门在余晖尽没后落下,这一次探险落下帷幕。 “曦儿。” “衍儿。” “小师妹。” “小师叔,容师叔。” 两人一出现,气氛瞬间回暖,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即使是冷然的玄阳都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长袖一拂,抬腿走出了阵法之中。 卫子曦看到自家师傅和师兄,笑容一展忙迎了过去:“师傅,师兄,曦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玉真终于展颜笑了。 眸光扫到师傅手里紧紧拽着的命牌,卫子曦辗然轻笑,弯起了明眸,眷念无比,眼含狡黠道:“师傅,是不是担心死曦儿了?”她知道师傅恐怕已经等得心慌了,才会连她的本命命牌都拿了出来。 “你这死孩子,是不是一个月没调侃你家师傅,你很难受?”玉真举着命牌敲了敲她的额头,反唇相讥,悄然舒展的俊眉却吐露着他的心声。 相比卫子曦这里被师傅师兄师侄们围着问候的热闹,容衍师徒俩就显得冷清许多。 看曦儿在她师傅面前笑得犹如冬日暖阳般灿烂,容衍心头微微泛酸,若是有一天,曦儿也能这般对他肆无忌惮的打闹调笑该有多好! 低低叹气,退离那方的欢声笑语,走至玄阳面前,恭敬的稽首:“师傅。” 玄阳微微颔首,扫过他一身凌乱的衣衫,眸光平静,轻声道:“回来便好,走吧,随为师回离境峰。” “是。” 容衍回望一眼被人群围住的卫子曦,终是忍不住轻声叫唤了一声:“曦儿。” 身处喧嚣之中,卫子曦仍听到了他的声音,茫然回首,笑意盎然,“容衍,你喊我?”她的身体果然已经不同了,似乎连尘埃的动静都能被收入耳中,这等听力常人如何会有。 见她望过来,容衍唇边蓦然露出一抹清笑,一时间竟如满树海棠绽放,恁的是万种风情,似要将眼前佳人迷住一般:“过两日我去坐忘峰找你。” 若是不主动,他们两人岁岁年年不相见也有可能的。 卫子曦嫣然而笑淡淡点头,那厢玉真却是不快的哼了一声道:“我坐忘峰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这小子当他死了不成。 “……师傅。”见自家师傅老毛病又犯了,卫子曦朝天翻个白眼,拉住了他的衣袖。 玉真回头瞪了她一眼,“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姑娘还没长大,这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气煞他也。 “好了,师傅,我们也回坐忘峰吧,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第29章 师傅曰:不逗比,毋宁死 天际一钩淡月如弦,绕着微醺的云兜兜转转,仿佛一弯玉簪插在少女的鬓角之间,娇羞躲藏。 坐忘峰清萧阁中,师徒两人相对而坐,气氛难得的肃穆,阁外清泉淙淙流过,竹漏咚咚规律的摆动,清冽凉风透过洞开的窗台缓缓飘来,却浇不息玉真此时的怒气。 “好一个外门弟子!好一个李元敏!” 玉真愤怒地一掌拍在面前的黄杨梨木矮桌上,矮桌应声裂开好几道蛛网般的缝隙,放在桌上的茶盏杯具纷纷碎裂成粉末,洋洋洒洒飘散在空气里,茶水缓缓倾泻而下,茶香满室。 卫子曦无奈的睨了眼狼藉的矮桌,无声喟叹。虽心知师傅会生气,却没想到会如此暴怒,这一掌下去竟连真气都忘了收敛,可惜了这一桌一盏。 “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居然敢对你下杀手,看来这叫李元敏的小姑娘来头不小啊!曦儿你不是说她是那真魔带她进去的吗?依你看她是不是已经成了魔族奸细?” 听闻曦儿被那个李元敏给阴了,玉真恨不得马上把她抓过来大切八块!她动谁不好,居然敢动他最宝贝的徒儿,真是万死不足以熄他之怒。 卫子曦柳眉微蹙,沉吟半晌道:“曦儿觉得她的来历应该没有大问题,她与我同出一村,对她的底细我多少了解。” “我想大概是这几年在外门之中才与那真魔有了些接触。那真魔为了接近她,可能送了她一种能暂时困住修士身体的法宝。”而李元敏正是用那法宝来对付她的。 原文中也是那群人带着李元敏进的雾迷禁地,但之后并未提到一点李元敏与魔族有所来往的信息,说明她同样不知晓那真魔的真实身份。 但那真魔在青岚山蛰伏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却成了个谜。 他们从雾迷禁地出来时,李元敏早就已经不在场,据说她是一个人独自出来的,不过似乎最后遇到了一点危险,受了不轻的伤,侥幸逃出禁地后便先行回外门疗伤去了。 所以他们出来之后并没有见到李元敏的身影。 “恩,极有可能。那曦儿准备如何处理了这个李元敏?”曦儿已长大,很多事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思,玉真扬起眉朝对面的少女看去。 她的眉目在黯淡的灯光中显得更加清丽秀美,鎏金香炉之上萦绕着缕缕白烟,衬得她清素若九秋之菊。 然后,卫子曦骤然扬起嘴角,纯粹的黑瞳有流光闪过,淡淡笑了一下,却是一片冷然与深沉。 “现在口说无凭,我如今又完好无损,要拿她问罪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反而会让人觉得我在恃强凌弱。”想到多年前私塾那一幕,卫子曦心有所感,“倒不如顺藤摸瓜,看看魔族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她不会忘记若干年后将会发生一件震惊斗霄大陆的大事,而那件事与魔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不能确定已经崩坏的剧情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动,也无法确定李元敏会不会与魔族再有来往,在这件事上“出力”,但有些事该防还是得防。 也许这一次,李元敏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师傅,你跟凌云师兄如此这般……”附耳在玉真面前说了她的打算,玉真边听边点头。 更漏声清响,满室冷香幽然,师徒俩垂眸细声讨论着事情,无惧夜色微凉。 听完卫子曦的计划,玉真托腮想了片刻道:“曦儿你这想法不错,我回头便吩咐凌云去做。” “谢谢师傅。” 卫子曦颔首,然神色却不见半丝放松,玉真奇怪的眨了眨眼,怎么了这是?小曦儿似乎还有别的心事? “曦儿,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是不是因为没找到乌金石?这事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出发去找北铭讨要乌金石。” 卫子曦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轻咬红唇,凝眉思索,正要说话,玉真却突然又急吼吼说道: “你可别说是跟容衍那小子有关?难道你俩这次出去一趟就私定终身了?这可不行!打死为师也不会同意,你还太小,等你千把来岁的时候再来谈终身大事也不迟……”刚才在禁地门外他就注意到了曦儿与那小子眉来眼去、亲亲热热的模样,与以往还是稍有不同的。 哼,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定然是要将容衍那小子给就地正法了不可。 “……师傅,你能好好听曦儿说话吗?别自己一惊一乍行不?”卫子曦羞怒的瞪了一眼自家师傅,无奈的长叹口气才一脸正色的将黑水池以及自己的身世之谜全盘告知了玉真。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对她不利,但她相信师傅定然不会,而且这件事靠她一人怕是瞒不下来。 玉真见她神色凌然,便也不再开玩笑,正了正坐姿,认真的听卫子曦将落崖后的始末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随着她轻轻柔呓的声音,气氛逐渐紧绷。 “曦儿,兹事体大,你可是已经确定了?”玉真的神情凝重,看来卫子曦这件事把他也惊个不轻。 曦儿竟然是上古纯血金龙,他活了三百多年,这件事已然打败他对某人的性别疑惑,排在了最令他震惊之事首位。 “师傅,就是因为兹事体大我才会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知你,不信你看。”说着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往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只见她白嫩的指腹上一道金线浮现,缓缓汇聚成一滴金色的血珠。 这世上,唯有传说中的金龙之血才是金色的,她刚才回房换衣时就试了一遍。那黑水池之所以是黑色的,应该只是一种强大的障眼法。 看着面前饱满灿烂若的金珠子,玉真的神色再次大变,突然拿出一个晶莹剔透、寒气逼人的小玉瓶,拉过卫子曦的手轻轻一翻,那颗血珠便顺势滚入了玉瓶之中。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金龙血,不要浪费了。”据说金龙血能为万物化灵,是世间最神奇的宝物之一。 卫子曦再次无奈苦笑,“师傅……”这种时候都不忘逗比,真不愧是她卫子曦的师傅。 “哈哈,反正你血都流了,就不要介意这些小事了。”玉真收好玉瓶,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无耻”。 “师傅,此时此刻我真后悔把这事跟你说。”师傅莫非就是传说中猪一样的队友? 又看了眼他英俊不凡、器宇轩昂的外表,摇了摇头,至少师傅的皮相不像个猪队友。 玉真也知道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马上又恢复了正经严肃的表情道:“你说那灵植告诉你,还需要找到龙骨你才能恢复真身?” 见他终于正常了,卫子曦也是正襟危坐道:“是的。而且金瞳儿说,龙骨处也有与他相同的灵植守护,是金龙王特意安排的,不论我先找到龙血还是龙骨,它们都能将真相传达予我。” “那金瞳儿可知龙骨的位置?” 卫子曦摇头:“我也不知,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问。金瞳儿虽受龙血之气千年滋养,但因为雾迷禁地有禁制的原因,它一直无法晋阶。所以一出禁地,它就陷入沉眠存储能量准备晋阶去了。”她摘下月凛剑上的月音铃,将系在上面的小金葫芦展示给玉真。 雾迷禁地之中无法晋阶金丹,这是这个禁地最大的禁制,所以里面的妖兽最高等级也就是筑基九层,因而一旦有弟子被关在里面,那他的实力就会永远停留在筑基期,再也无法寸进。 这也是雾迷禁地之所以称为禁地的原因,因为它最初是作为关押犯事弟子的监牢而存在。 看了眼挂在红线之上的金色小葫芦,玉真皱着俊眉接着问:“那它可有告诉你,若是一直无法寻到龙骨,你会如何?” “死是死不了。不过……”卫子曦微微叹息道:“我将永远被困在分神期,无法顺利渡劫飞升。”这也是让她纠结的原因之一。 “为何?” “师傅,我是金龙,即便没有龙骨我依然是上古金龙血脉,渡劫时天道法则对我判定就会以金龙的标准来降下劫雷,极有可能是最高等级的九九重雷,没有龙骨的我是不可能承受得了的。” 每一个修道之人必然要经历雷劫洗礼方能渡劫飞升,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魔,雷劫的等级会根据渡劫之人的天资、种族、属性的不同而不同,越是强悍的存在雷劫的等级越高。 这便是天道的判定。 而上古金龙则是传说中的至强一族,不然当年也便轮不到金龙王来牺牲自己镇压魔神了。 卫子曦说完,玉真便沉默了。 确如曦儿所言,她若要渡劫怕是非得恢复真身才行。而且没有龙骨,曦儿一辈子也无法结出金龙丹,进化出神龙骨,那样她的修为怕是难有长足。 而且还有曦儿身上的金龙血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祸不是福,因为这意味着她此后不能再受伤。 沉默半晌,玉真突然开口道:“曦儿,此事过于严重,为师一人怕是想不到好方法,也难以守护好你。你师叔玄阳虽然为人冷漠,但他见识广博、深谋远虑,又比为师聪明许多,所以为师打算明日请他来坐忘峰商量此事,你同意吗?” 他也知道这个要求为难了曦儿,如此重大的秘密她能毫不保留的告知他,已是对他这个师傅最好的肯定了。 “为师保证即便你师叔知晓了此事,也定然会终生守口如瓶,更加不会存了害你的心思。”若非对师弟的人品信任有加,他也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曦儿才是最重要的。 龙骨暂且可以慢慢来解决,但龙血却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不然曦儿怕是得一辈子困守在青岚山中不能出去了。 卫子曦没有犹豫,点点头笑语嫣然道:“师傅,曦儿相信你不会害我。”若是师傅相信玄阳师叔,那她自然也相信,何况玄阳确实是个清明如镜、蕙心纨质的正人君子…… *** 离境峰,柏木竹翠,落花玲珑。 静谧如常。 即便是阳光温暖的春日里,离境峰中依旧清冷如寒冬腊月,人烟渺至,若不是那落叶飞花、琼楼玉宇犹在,怕是不见半丝生机。 玄阳轻迈缓步,走上殿前石阶,掐住一片绯红色的叶形灵符,读取着灵符传来的消息。 他形如牙舟,如同冬夜星空般迷人的眸子,徜徉着十丈软红。身后一阵清幽的脚步声缓缓传来,带着淡淡水的清冽。 “衍儿,你又在落声泉待了一晚上。” 落声泉是离境峰峰谷中的千年冰泉,常年浸泡可强身健体,净灵涤尘。为了锻体炼心,容衍只要在离境峰中时,便会每日在冷泉里至少待五个时辰,昨晚一回来换了衣服就在了落声泉待到现在。 “师傅,早。”少年淡淡躬身问安,好看的唇瓣轻抿着,墨黑长发和雪白衣衫上还带着淡淡的湿冷之气,花瓣落在他素雅的衣摆上,很快如雪般化了开去。 看来雾迷禁地一行,衍儿成长不小,玄阳在心中喟叹。 长长的睫毛轻轻泛动,对容衍点了点头,视线又移回手中的传讯符上,解读完符中的内容,修长手指轻捻符纸,火光一闪,刹那间指尖只余点点灰烬,风一吹,便缥缈而去。 “衍儿,为师去一趟坐忘峰。”长袖一摆,正要飞身而起,却听身后容衍略带焦急的声音。 “师傅,我能一起去吗?”容衍抬起眸子,专注的看向玄阳,黑眸中带着一目了然的期盼。 坐忘峰,那里有曦儿。 难得见到他这般恳求的神情,这个徒弟一贯比他还要寡淡,玄阳平静如冰面眸色微暖,神情柔和了不少,点了点头道:“那便一起吧。”虽不知师兄找他有何要事,但带着衍儿应也无大碍。 衍儿定然很想见那女孩儿,即使他们昨日才分别。 两道修长身影凌空而起,九天云上蹁跹如影惊鸿,风过处,花落下,叶枝头,埋着谁岁岁年年遗落的点点相思。 *** 依旧是坐忘峰清萧阁,只是此时四方矮桌前坐着四个人,各自面前摆着一盏温热的茶,冒着缕缕白烟,气氛有些凝滞。 玉真在看到玄阳竟然带着容衍出现时,一瞬间就想即刻翻脸让他们走人,但想到曦儿的事情他还是闷不吭声的咽下胸口的怒气,忍住了满腔暴脾气。 四人盘腿而坐,一时无话。 玄阳在看到师兄突变的脸色之后就猜到今日这事怕是跟卫子曦有关,所以容衍的出现让他们犯了难。 “衍儿,今日你便先回离境峰吧。”在师兄发飙赶人前,玄阳率先开了口。 看着坐在一旁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卫子曦,容衍自然也猜到了师傅师伯要谈论的事肯定与曦儿有关,所以她没空陪他逛逛她住了五年的地方。 他心中自是猫抓一样的好奇,却只能无奈恭敬的起身,脸色有点灰败的朝着三人道:“是,师傅。师伯,曦儿,容衍先告退了。” 玉真扯了扯唇,呵呵干笑两声道:“慢走,下次来玩啊。” 心中暗哼:算你小子识相。 转身,脚步踏出之间,如履薄冰的沉重,卫子曦回首看去,竟觉少年此时的背影略显萧瑟,突然一股冲动上涌,未经思索她已出声喊住了他: “等等,容衍,你也一起留下吧。”看着那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是不忍心就这样让他独自离去。 容衍听到她的话几乎是第一时间回转了身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若狂。 同一时间,玉真却是一拍桌子,还好这次收了真气没把刚换下的矮桌给震裂,他板着脸极力反对道:“不行,这件事多一个人知晓对你来说就是多一分危险,我反对。” “坚决的、强烈的、义无反顾的反对!” 容衍闻言一怔,黑瞳缓缓垂下,他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严重到只是让他知晓就让师伯反应如此激烈,而且还会危及曦儿的生命? 若是如此,那他更要弄明白才行。 “师伯,我……” “师傅,我相信容衍,就像我相信师傅你一样。”卫子曦淡淡的说:“我相信他。”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容衍便一直不遗余力的在帮她,她又不是傻子,怎会感受不到他的好呢?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之外,对她最好的就是容衍。既然这件事玄阳师叔都能知晓,那容衍为何不可? 得到清晰明了的肯定,容衍冷硬的嘴角克制不住浮出一朵笑花,心在一刹那失去了秩序,宛若瞬间在心田开出了一片片嫩芽。 风吸入肺里,带着说不出的清甜滋味。 玉真却喃喃的蠕动着嘴唇,脸色复杂,瞪着容衍一脸的苦大仇深。 “衍儿,回来坐下吧。师兄,说正事要紧。”与师兄相识三百余年,他的个性玄阳比谁都清楚,好面子的师兄会拉下脸找他商量,那恐怕事情已经相当棘手,至少棘手到师兄也无能为力的地步。 卫子曦也伸手拽了两下玉真的袖子,安抚道:“师傅,你放心。容师兄只会帮我,绝不会害我的。” “哼,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玉真弯起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扬眉循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知道不知道?”说着意有所指的斜睨了容衍一眼。 “……师傅,你再废话曦儿可要生气了。” 瞪了眼自家不讲理的师傅,卫子曦一脸歉然的看向容衍,他却始终看着她柔柔笑着,似乎半点也不为玉真的讽刺而恼怒,光影下美貌的少年端正的膝坐在软绵蒲团之上,阁外的风景洒过金帘落在他身后,真真是一副贵气优雅的模样。 玉真最怕卫子曦生气,虽然还是不满意容衍的在场,但此事毕竟是曦儿的私事,她既有决定,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叹口气,便让卫子曦自己将事情细细道来。 清萧阁内只余卫子曦清丽柔和的嗓音,再次将昨晚与玉真说的话讲述了一遍,事无巨细,毫无隐瞒。 听完她的讲述,阁中一时寂寂无声,气氛诡异的沉重。 无论是玄阳还是容衍,俊俏的眉都深深的皱了起来,显然都被卫子曦所讲的事惊住了,饶是他们如何揣摩,也没想到竟是这般大事。 清楚他们此时心中怕是有些凌乱,卫子曦斟酌着再次说道: “欲受其冠,必承其重。龙骨的事无论有多难,我都一定会去找,那不仅仅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也是我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她深知龙骨对她的重要性,她本质上还是人,能不能成为真正的龙族她其实并不在乎,但若是不能渡劫飞升,她永远也不可能破开虚空回归原来的生活。 爸爸妈妈还在等着她,就算前方有千难万阻,她也要披荆斩棘,迎头而上。 少女黑曜石般的黑眸猛地爆射出刀锋似的锐利,锐利之下,却是一片坦荡荡的清泽。她瘦弱的脊背挺直着,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明明如此单薄,却似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终有一天,龙啸苍穹。 一句话,将少女的决心袒露无遗。 日光氤氲之下,卫子曦的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 “好曦儿,不愧是我玉真的徒儿,更不愧这上古金龙血脉的传承。” 玉真满意的大笑,昨晚在知晓此事后略微沉重的心情竟在这瞬间豁然开朗了。 曦儿说的没错,有困难解决便好,解决了困难,才配承受那份传承自上古的荣耀。 “师兄,你找我来是为了她的龙血之事吧。”黑眸熠熠,长睫颤动,玄阳缓缓启唇。 上古金龙之体吗?怪不得昨日这小姑娘从禁地中出来后,他便感觉到空气中莫名的多了一股隐约的威慑。 原来……竟是潜龙出山之兆。 玉真点头。 “曦儿如今的血是金色的,从古至今,无论人、魔、妖、神任何一族都知道,唯有金龙之血方呈金色,所以一旦曦儿受伤,她金龙的身份马上便会暴露,那时候她的处境可想而知。我昨晚想了一宿也没能想到好的解决之法,不知师弟可有办法解这燃眉之急。” 若是不能先解决这件事,那曦儿出外实在过于危险了。即便是待在山中,也怕万一被有心人知晓,那恐怕天下大乱亦不远了。 “恩。” 玄阳垂眸思考,这件事确实很棘手,他在来之前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大事,这件事若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引发整个斗霄的大动荡。 金龙血的珍贵并不仅仅是能使万物化灵这么简单,运用得当的话甚至能完全改变一个人(妖魔)的命运。故而,金龙之血也有命运之钥的美称。 当然其实真正的金龙之血指的是金龙的心头血,而对金龙来说,少一滴心头血便意味修为降低一层。 其实现在的卫子曦如今还未真正融合金龙血,只是将血收回了身体而已,如今的她最多还只是个容器,不然她的修为不会仍停留在筑基一层。若是金龙血与身体完全融合,虽然不会马上结丹,但修为增长速度会日进千里是肯定的。 他猜想她的身体与血液融合应该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要多久谁也不知道。 也许明天就顺利融合了,也许需要几年…… 也亏得师兄和卫子曦有这样的魄力和心性将此事和盘托出,换成是他也许就只会闷在心里,一人承受了吧。 那人也说,这便是你与师兄的不同。 容衍全程很沉默,只有那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扣着地面,眉心紧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静静空气中只有窗外竹漏流泻的声音,面前茶水晕白的雾气已然消散,只余半升茶香萦绕鼻尖。 容衍回看少女纤巧的眉眼,心中有淡淡的感概,她是如此与众不同,所以更加需要他的保护,心中下了某个决定,看来回去得找尘回镜好好谈谈心了。 “师弟?”见玄阳始终托腮不语,玉真有点心急。 身为当事人的卫子曦反而很镇定,不骄不躁的安抚他,“师傅,你且等等,师叔不正在想办法吗?” “哎,急死我了!”玉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在室内来回走动,三不五时回头看看矮桌前的玄阳,俨然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 光影缓慢的移动,明亮的室内有风袭来。 一室幽寂。 不知过去多久,玄阳突然低声道:“办法有二。” 他一开口,三人就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一般,心神完全集中到了他身上,玉真更是不顾形象,猛一下跨过矮桌,直接坐到玄阳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满眼急切的追问道: “什么办法?好师弟,你倒是快说啊!” 手被人拽住,玄阳微微皱眉,强忍着把师兄暴打一顿的冲动狠狠抽回了自己的玉手,干咳两声,看着面前三双充满期待的眼,艳红的唇轻启: “第一种就是为曦儿换血,就像当初金龙王所做那般,曦儿如今与龙血融合不深,难度并不是很大。换血术虽是禁术,但若是有心还是可以做到的,等曦儿找到龙骨之后再将血换回来即可。只不过这种方法势必得有所牺牲,而且牺牲恐怕还不小。” 玉真茫然问:“为何如此说?换血术虽然是禁术,但也不算特别违背人伦的恶事,师弟为何说会有大的牺牲?” “曦儿她是金龙之体,虽然她现在看着是小小的一个,但其实真正的筋脉体格都是金龙,那么正常人类的血量和一条龙的血量如何能比?师兄你曾亲眼见过黑水池,你应该更清楚这一点……” 若要为卫子曦换血的话,那么必须得有同等血量才能维持住她正常的生命体征,不然换血术会功亏一篑。 而要彻底更换掉一条龙、即便是幼龙的全身血量,不牺牲十来个成年人根本做不到。 而且这个办法实行起来,恐怕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换出来的血要怎么保存?比如放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他们毕竟没有金龙王那种通天彻地的能力,能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气氛骤然凝滞,卫子曦想起黑水进入身体后兑换过来的那一池血红,那些曾经都是谁的血呢?金龙王为了让她活下来,牺牲了多少人? 手指微颤,只觉背后一阵虚汗,心像被压上铅铁一样沉重,不再细想,闷声漾开一个牵强的笑,“师叔,还是说说第二个办法吧,第一个办法不能用。” 玉真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们都知道,这个办法确实不能用,若真用了人血,伤了人性命,就不单单只是心魔那么简单了,怕是直接堕魔都极有可能,即便过了这坎,以后曦儿渡雷劫之时怕是会更难。 玄阳却摇了摇头道:“其实也并非不可,曦儿乃金龙之体,她的身体不仅可以融合人血,也可以融合妖血,甚至是魔血,只要曦儿能接受,抓来十几个真魔或者妖兽根本不是问题。”玄阳之所以会提到这个办法,也是因为想到换血并不一定得换人血。 当然他会这么说,其实另有目的。 “那也不行,换成了魔血若是被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发现,曦儿也会被围攻的。”玉真拍了拍桌子反对。 “总比金龙血要好。”魔血和妖血最多就是被正道排斥,金龙血可能就是被整个天下觊觎了。 “……哎,师弟你还是先说说第二个是什么办法吧!若是不行,我跑一趟妖族。”玉真凝眉想了想,魔血肯定不行,但妖血倒是可以一试,毕竟妖血跟人血最为相似,只要不经特殊验证,很难区分出两者的不同。 所以,妖血倒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 不过换了妖血,身上恐怕会自然散发妖气,想要镇压这妖气怕是也要费一番力气,所以说,凡事都有利有弊。 卫子曦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一切等师叔说了第二个办法再说。 “第二个办法对曦儿来说最好,但是过程会比较复杂,而且也必然需要有人牺牲。”玄阳淡然诉说,表情始终冷静自若。 “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快点说吧!别一惊一乍的烦死人了!” 玄阳闻声撇了他一眼,看着玉真眼底的急切,不想与他一般见识:“我曾有幸见过一种法宝,名为血琅环,为子母双环,分别佩戴在两个不同的人或非人上,而佩戴母环的人一旦受伤所流的血都是子环那人的,若非直接伤到丹田或心脏的话,母环之人永远也不会死。” 话音刚落,只听少年焦急追问:“师傅,这血琅环现在何处?” 容衍紧捏着拳头,神情里多了几分惊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声,漆黑眼瞳闪耀着莫名的光,眸底如有妖火在熊熊燃烧,似乎只待玄阳将地点告知,他便要一马当先冲出去一般。 与他相处五年多,玄阳何曾看徒儿露出过这等表情,怕是……将那孩子爱到了心里,如今这番情景,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血琅环简直就是为曦儿量身定制的呀!”玉真也是兴奋抚掌,双眼发亮,一脸迫切的看着玄阳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白色韶光,银色流火,清萧阁外泉水伶仃,风沙沙作响,明明幽冷,阁中却似有碳火燃烧,两双火热的眼睛不约而同紧盯着玄阳,脊背绷紧如一张弓弦。 “聚星州鬼尸宗。”声音清冽如泉。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早年在外游历时曾与当年的姬无心交过手,意外发现了血琅环的秘密。”姬无心此人极为狡猾多疑,若非他多长了个心眼,还发现不了这个法宝的特殊。 “师弟,你是说血琅环在鬼尸宗宗主姬无心手中?”听到玄阳的话,玉真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 姬无心是谁?那可是鬼尸宗创宗来最毒辣最嗜血的宗主,杀人如麻,不折手段,但这人却也是天赋极强的修炼天才,论资质与玄阳怕是也不相上下,此人突破元婴也有百年了,要从他手中抢宝贝,无异于虎口拔牙。 曦儿怎么可能从姬无心手中抢到血琅环? 玉真抬眸看了眼低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的卫子曦一眼,脸不由得皱成一团,为何偏偏好死不死是在聚星州! 却听玄阳继续道:“我推测血琅环已经易主。” “咦?为何?”峰回路转,玉真不解。 “姬无心此人虽然冷血无情,但却极疼爱他那个儿子。”玄阳淡淡垂眸,话不用多说,师兄自能理解。 果然如他所料,玉真马上反应了过来:“他肯定把血琅环给了姬珏!” 姬珏是姬无心唯一的儿子,年仅二十出头,是鬼尸宗如今的少宗主。 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对付姬珏并不一定就是件容易的事,毕竟他身处聚星州这种对正道修士来说极为危险的地方,而且还是鬼尸宗的少宗主,但相比直接面对姬无心可就简单太多了,两者简直没有可比性。 以曦儿如今的天赋,怕是没几年就能碾压姬珏一大截了,到时候再派几个弟子跟着,去聚星州取血琅环应该问题不大。 之所以必须得由卫子曦亲自去取,不仅是因为这件事不能曝光,更是因为聚星州这个地方太过特殊。 聚星州位于斗霄大陆极西之地,乃邪修圣地,据说原是上古魔神最初的修炼之地,聚集着斗霄大陆中最强大的邪气和魔气,是大陆上唯一一个人、妖、魔共存的灵州,面积也是斗霄三大州中最大的,却也是人流最少的一个州,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极有可能路上走着走着就被人莫名其妙拉到巷口暴揍一顿,理由只是因为你走路的方式太过嚣张! 而对他们这些正派修士来说,进入聚星州还得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是还未结丹的修士方可。 因聚星州邪气、魔气、尸气过重,纯正的灵气几乎被压制到不存在的地步。 但不知是土壤还是空气或者是别的其他原因,在聚星州上修炼者对气的吸收比在其他州更快速,特别对已修炼出金丹或者元婴的修士来说,吸收的速度尤为惊人,这对正派修士来说基本上就是毁灭性的,没有充足的灵气补充驱除杂气,而邪气和魔气却在不断侵蚀他们的元丹和元婴,长此下去,金丹和元婴会被污染,更有甚者会直接转化为魔丹和魔婴。 相比之下,金丹期以下修士因为灵力吸收速度缓慢,反而影响并不是很大。 所以,对正道修士来说,聚星州无疑是他们的坟场。除非是有心要变成邪修或者魔修,正道修士很少有人会特意找死跑去聚星州。 抢夺血琅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事又不能交予其他弟子来做,所以能依靠的只有卫子曦本人。 而卫子曦却在听到姬无心这个名字开始便陷入了原文剧情回顾中。 第30章 别跟我抢 斗霄大陆除了正道堕魔的魔修之外,还有不少依赖“旁门左道”的修真者,被正道人士统称为邪修,而鬼尸宗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以修炼尸体提升自身的修为,尸体也将作为战力的一部分,所以一般意义上,邪修的攻击力比普通修士要强。 而姬无心可以说是邪修中相当出名的人物,嗜父□□,抢夺友妻,活人炼尸等等,其“丰功伟绩”可谱写一篇宏伟巨著。而容衍就是在一次外出历练期间意外发现了姬无心在城中抢夺童男童女炼制血骷髅,用来牵引尸气炼化活人,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变故。 以活人炼尸不管是在正道还是邪道都是极为犯忌的事,是正邪两道都不能容忍的禁忌。姬无心不仅以活人炼尸,而且还对童男童女下手,这件事一旦捅出去,不仅他个人可能面临整个斗霄修真界的讨伐,估计连整个鬼尸宗都会受到几大门派的围剿。 当姬无心发现秘密暴露之后,便不惜一切要把容衍杀掉。容衍当时已结金丹,拼着重伤才险险逃回了青岚宗,但仍被姬无心的元婴活尸重创了金丹,一回到青岚山中便重伤昏迷,而尸气已经开始大面积侵蚀他的丹田,不过几日他的身体便出现了尸化的现象,玄阳和玉真耗尽灵力才勉强维持住了他体内尸气的扩散。但这样也维持不了多久,他的尸化会越来越严重。 这时候圣洁如莲的李元敏通过她师傅瞳末知晓了此事,便以一介蒲柳之姿勇闯聚星州,以美□□惑了姬无心之子姬珏,最后甚至不惜委身于他,伺机盗出了鬼尸宗的传宗至宝——锁灵鼎,逃回青岚山后用锁灵鼎吸走了容衍体内的尸气,从而救了容衍性命。 这件事也是李元敏正式确立原文第一女主地位的转折点。此事之后,容衍对她的态度虽然并不算特别亲密,却温和柔软了许多,这是他对其他女人都没有的,即便是面对作为他第一个女人的洛梓莘,他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卫子曦内心有点挣扎,一时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做比较好,想到容衍,想到李元敏,想到锁灵鼎,想到血琅环,深深叹了口气,沉默半晌,突然对玉真提议:“师傅,我们还是去一趟妖族吧?” 锁灵鼎的事,以后再好好想想,也许这件事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不需要牺牲李姑娘的贞操什么的? 玉真一愣,转头看她,不明所以的问:“曦儿,你这是要放弃血琅环的意思吗?” “恩。血琅环不适合我。”卫子曦肯定道。 “怎么会?我觉得血琅环比较适合你的情况,这样你也不用想办法掩饰妖气。你是不是担心聚星州太过危险了,怕抢不到血琅环?别担心,师傅让你凌云师兄那几个还没结丹的弟子陪你一道去,就说让他们出去历练,保证没问题的。”玉真以为她是担心对付不了姬珏才舍弃了血琅环这个选择。 “曦儿,子环由我来带,你不需要担心太多。”容衍突然开口。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卫子曦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坚定温柔的眼神,心中泛起一抹感动,他居然知道她的心情。 血琅环确实很好,可以完全掩盖她的问题,但同时也意味着佩戴子环的人将要随时代替她承受危险。 师傅没想过这个问题,怕是因为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由他来佩戴子环,所以始终未曾意识到这最严重的问题。 她怎么能让师傅帮她承受这种痛苦? 所以,血琅环再好,她也不要。 听到容衍的话,玉真才意识到卫子曦的心情,这孩子哪里是害怕去聚星州,她根本就是在拒绝血琅环本身的残酷。 含笑轻抚了下她柔软的发丝,牵起她的手柔声道:“曦儿,为师无法代替你承受你将来的宿命,但有生之年尽全力的保护好你,是为师的责任。你放心,师傅很快便能晋阶分神,流点血对师傅来说只是小事而已,死不了的。” 随后看向神色突变的容衍:“容小子,你很不错,不过这件事还轮不到你出力,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派得上用处的。”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容衍,比起卫子曦粗线的神经,玉真更看明白了容衍对曦儿真心实意的在乎。 “师伯,我年轻力壮,比你适合带子环。” 容衍却全然不领玉真这份情,冷着脸回绝玉真。此时他脑中不由幻想着当他和曦儿各自带上血琅环的子母环之后,曦儿以后受伤流出的血就是他的,那种奇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骨血相连的感觉,光是想象就让他血脉喷张。 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让给别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是曦儿的师傅也不行! 对这小子的好感顿时一消而散,玉真拍案而起,指着容衍的鼻子一副老子非常不爽的样子:“小子,你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你的意思是我老了是吧?” “师伯,我实话实话。”他自己刚才还自称老骨头了呢!容衍表情冷冷,半点不为玉真的怒气动容。 不理会玉真的怒目而视,淡淡转过身面向卫子曦,将一身的光华映入她焦灼的眼。 他的眉目清冷澄澈,日光在他身上落下一层又一层水纹般的光影,将他清瘦的身姿投射出修长又优雅的风姿,背后的长发流泉般洒落,看着面前眼神动容的他的小姑娘,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曦儿,相信我,我可以的。” 五指收拢,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力量,卫子曦摇了摇头,颤声道:“不……不行。” 不论是师傅还是容衍,她都无法接受他们这样的好意,她无法心安理得的消耗他们的生命来维护自己的秘密。 “曦……”容衍紧了紧手中的力道,还想劝说,却听玄阳清寂的声音缓慢而沉冗的穿透而来。 “子环谁来戴这事暂且不提。既然曦儿想要换妖血,那我可以开始准备此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血琅环还是得去取来才行,换血术毕竟是禁术,能否成功还未可知。”玄阳冰封的脸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有那双冷泉一般透底的黑眸闪过莫名的暗影。 玉真眉头一开,提议道:“你师叔说得对,血琅环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取来的。要不这样好了,我们兵分三路,我赶去妖族抓合适的妖兽或妖人,师弟你就在离境峰研究换血术的事,曦儿你带人去聚星州如何?” 若要赶在曦儿的龙血与身体未融合之前,这事还是得加紧去做才好。 卫子曦默不作声,春光正好,她秀美的颈却低垂如柳。 “师兄,你忘了过不久还有擎天比试,凌云安排了衍儿和曦儿一同前往的事吗?依我看,聚星州的事就等擎天比试结束,由衍儿陪曦儿一同前去为宜。”其他人能不掺和还是尽量不掺和比较好,即使是血琅环的事也是越少人知道对卫子曦越安全。 “擎天比试?”卫子曦和容衍闻言异口同声出声,一惊喜,一冷淡。 想起几日前凌云召集各大长老商讨的事,玉真也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只觉头疼:“不行,曦儿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宜上场比试了,要是万一受了伤怎么办?” 原先会同意凌云的提议是觉得曦儿也是时候去外面历练历练了,擎天比试是个不错的机会,不过却没想到突然会出现这件事。 卫子曦一听擎天比试时眼睛瞬间一亮,抬头看着她师傅,一脸极有兴趣的模样。 她都忘了,容衍即将崭露头角的擎天比试不就发生在雾迷禁地之事之后吗?原主当时也确实一起参加了这次比试,勉强也算博了个好彩头。 她对这一次的比试期待已久,难道就要因龙血的事落空了? 愁! 忍不住再次耷拉下了脑袋,容衍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知晓她定是对此次擎天比试很是期待,不忍心让她失望,开始在心中琢磨起他的乾坤袋里是否有什么东西能暂时帮到曦儿。 “这个度厄令你拿着,可以帮你抵御元婴修士以内的所有攻击,不过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虽然有时效,但我想应该足以应付此次外出的凶险了。” 容衍还没想到好办法,他师傅便已抢先一步占了先机,递给卫子曦一块灰白色的令牌,质朴、粗糙、毫不起眼,但从中可以感觉到一股玄奥的气息从上面隐隐传来,不浓郁却晦涩难懂,让人琢磨不透。 白皙修长的指节晃过卫子曦的眼,她有些呆怔的接过那块令牌,触手一股冰冷的寒气传来,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 这令牌竟然不是法宝。 “师叔这东西怎么?”卫子曦猛地抬头看向玄阳,表情很是吃惊。 玉真看到那块令牌倒也惊了一下,忍不住叫了一声道:“这不是我们年轻时你在遗失秘境中寻到的那块特殊的秘银铁吗?” 他们早年历练时也曾一起闯过好几个遗址秘境,寻到的宝贝也是不少,这块度厄令就是当年最贵重的战利品之一,这块秘银铁很神奇,无论如何炼制都无法将其炼化,所以也无法制成法宝,后来还是师傅找了当时一个隐世的符咒师,在这块秘银铁中刻上了符文,才有了现在的度厄令。 不过这块度厄令师弟曾经送给了思卿,所以这东西可以说是思卿的遗物,他会拿出来还真让他意外! 不,是震惊…… 玄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着那度厄令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感情,不留念,不留恋,不过一个死物,一个没有用的死物。 他落在身侧的左手紧紧攥着一个物体,一角微露,容衍正巧坐在他左侧,瞧见了几抹紫蓝色的彩隐隐约约,不知为何,有一种哀伤又肃冷的安静。 “度厄令非法宝,而是永言咒阵。莫要过于依赖它,毕竟只是死物。”只听他冷冷道,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洁。 玉真看了眼卫子曦手上的度厄令,无声的叹了口气又重振精神道:“曦儿,那事情就这么办吧。有度厄令,加上我给你的那些护身法宝,只要不是遇到什么大能,短时间内隐藏你的秘密应该不是大的问题。” “曦儿,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容衍也同样开口道,漆黑的双眸充满坚定。 握着手中略显沉重的令牌,环视三人一眼,卫子曦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纤浓有度的眉下眸光厉如剑刃,斩钉截铁道:“我明白了,就按师傅、师叔的意思做。” 这样也好,趁此机会将锁灵鼎也一起弄到手。 玄阳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衍儿、曦儿,你们先出去,我与师兄还有其他事要商量。” 淡淡出声,卫子曦两人看着他清冽空灵的脸,相视一眼,齐齐起身,朝座前的两人躬了躬身,便一同转身退出了清萧阁。 *** 卫子曦领着容衍走在坐忘峰的竹径漫步而行,曲径通幽,丛生的竹林绿得肆意而茂密,掩住了半面日光,浅淡色的光线透过竹叶照在两人身上,为清丽绝伦的少年少女妆点容妆。 容衍静静走在她身侧,小径的宽度恰好足够两人并肩,行走间偶然能触碰到彼此的袖摆,细微的摩擦,无声无息。 没走几步,就听到少女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容衍,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她停下脚步,仍是那张清泊如水的笑脸,鼻尖传来悠香浅淡的气息,容衍回望着少女,唇边多了许多温柔笑意,如初雪融化的冰川,望之不尽的温存。 “什么事你尽管说。” 两人面对面站立,气息相隔不过数步,远远望来,是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吧。 卫子曦的唇角弯起。 “你炼器的水平比我高,能帮我炼制个法宝吗?” “当然没问题。曦儿要炼制什么样的法宝?”容衍的目光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掀唇而笑。 “是这样的,这件法宝最好……”卫子曦靠到他耳边,低声跟容衍解释法宝大致的需求,容衍垂眸安静的听着,只是那气息婉转之间带着微妙的急促。 黑发掩盖下,耳廓泛红。 “……需要什么材料你尽管跟我说,我这次在龙血池那里收获了不少珍贵稀有的矿石。” 与师傅想的不同的是,其实越靠近黑水池的矿石越极品,只不过它们的表面看上去像被腐蚀了一般,其实把最外那层剥落后里面的全部都是极品矿石,精钢、白银、血银、霜风石等等,几乎都是极品的,比她以前收集的都要高出两个档次。 有了这些她本命法宝的炼制也该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好。”容衍嘴边的笑一直未散,数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心软如棉,“一会我列张单子你看看,有的话就给我一份,没有也无妨。” “容衍。”卫子曦抬起双眸,淡淡微笑,“谢谢你……” “……恩。”你可知,其实我从来就不需要你的感谢。 第31章 揽风招月自何年 炼制本命法宝相当繁琐。 卫子曦将自己关在坐忘峰的炼器阁内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专注于本命法宝的炼制。 斗霄大陆的修真者,但凡突破筑基之后就能自行炼制本命法宝。 修炼者的本命法宝一般分为两种,一种就是以自身元气温养材料,并通过灵火融化,经锻体,塑形等工序,以灵元之力为法宝淬炼天地法则,从而与宿主产生灵魂契合;而另一种则是将现有法宝转化为本命法宝。 前者比较费事费力,这种本命法宝最初的法则力也不会太强,毕竟虚无缥缈的天道法则,并不是多数筑基期的修士能领悟的;相比之下后者因为有足够的选择余地,通常会比较厉害,但这类法宝必须等结丹后才能做,因为普通法宝必须经由丹火不断温养才能转化为本命。 本命法宝之所以重要,不仅是因为它能与宿主的灵魂产生共鸣,在战斗中起到心灵契合、人器合一的境界,更因为它具备成长性,会随着修炼者自身对天道法则的领悟而不断进化,所以本命法宝对每一个修真者来说才会如此至关重要。 开炉,祭火,洗炼,投炉,融炼,注灵,锻体…… 在炼制法宝的过程中,卫子曦的心境完全沉静了下来,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炙热的炉火之中,循序渐进的完成锻造的过程,完全沉浸其中…… 当一柄长约三尺的宽剑缓缓从炉顶破出时,卫子曦明眸如练,差点喜极而泣。 素手一扬,飞身抓住剑柄,“嚓”一声,剑身擦过炉顶,于半空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碧如秋水的清莹剑身,古拙雕刻的霸气龙纹,剑身之上泛着莹莹寒光,似能冻结空气。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可谓真正的刃如秋霜,切金断玉。 成功了!她的本命法宝。 不知是因为她金龙之体的原因,还是因为材料都是极品的缘故,她的本命法宝最初成器竟已具备了四种以上的属性,除了最基础的御风和破杀之外,还有风属性的连射、冰属性的噬灵和一种极为特殊的暗属性潜行。 御风和破杀是刀剑类法宝必然要具备的属性,否则便是废宝。 连射指的是多重□□;噬灵指吞噬灵力;而潜行指隐身属性。 这法宝的属性好得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炼制法宝最难的就是形成自身的天地法则,这关系到法宝属性的好坏,而她这把剑的属性简直是要逆天了! 卫子曦缓缓摸过冰寒的剑身,眼中爆射出点点精光,手指轻轻掠过剑锋,金色血液瞬间染上碧色剑身,细细的一道,光芒大作,金翠连碧,一时间,剑鸣嗡动,剑气震荡久久不止。 细风轻雾,月明清晓,当之无愧的绝世兵刃。 “从此以后,你便叫揽风。” 似回应她的话一般,揽风剑在她手中轻轻震动,剑随意动,忽地一阵狂风纵横而过,炼器阁顿时房门洞开。 一月后就要出发前往万佛宗了,趁着还有点时间她还是和揽风剑好好磨合磨合,试试由揽风剑使出师傅挖空心思寻来的卷云剑法会是何等风姿。 风卷残云,岂不妙哉。 *** 一月时间眨眼而逝。 容衍为她炼制的法宝也已经送了过来,不愧是十项全能的男主大人,竟是超出她期许得炼制出了一件上品灵器…… 上品灵器啊!再过段时间他拿出一件仙器来卫子曦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他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居然炼制出上品灵器,简直不是人,就算材料再好这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卫子曦之所以当时找他炼法宝,有一原因也是因为知道容衍在炼器的才能特别出色,在这方面连玉真师傅和玄阳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她却不知容衍究竟耗费了多少心力才炼制出了这件法宝…… 有了这件法宝她对这次外出更是安心了不少,只要不是受了特别严重的伤,她金龙血的秘密应该暂时不会曝光。 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她最近一直留在坐忘峰的演武堂内不眠不休的练习卷云剑法,感悟剑意剑诀,随着龙血与她身体的不断融合,她在剑道上的感悟与以往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修为没有大幅度的提升,却也在这一月内成功提升了一层修为,这放在从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果然是上古金龙!好流弊一外挂! 坐忘峰中本就人少,演武堂除了几位师兄偶然会来切磋武技,还有固定十天来打扫一次的弟子之外,几乎无人问津,冷清不闻尘嚣。 最近忙于修炼,连师傅都没去请安过,反而师傅会时不时过来指点二三。 眼见出发之日临近,终于收剑往外走去。 刚步出演武堂便注意到今日整座坐忘峰不是一般的热闹,几名或脸熟或脸生的弟子正聚在一起嬉笑讨论着,峰中几名扫洒弟子也站在他们不远处细声交谈,一张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小小的激动。 作为坐忘峰的“内勤官”,这种时候天三必然在场,与弟子们聊天的他正好看到了从演武堂步道上走过来的卫子曦,忙躬身打招呼:“小师叔,你来了。” 其他弟子也纷纷行礼:“弟子见过卫师叔(师祖)。” 卫子曦挥挥手,含笑还礼道:“不必多礼,都随意点。”即使过去五年,她仍旧没能适应这种被人随时行礼的感觉。 “小师叔,原来你在演武堂啊,怪不得天九刚才去你房里找不到你呢?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里找你去了。” 卫子曦闻言一笑,觑了人群一眼,旋即随口问天三:“我最近一直在修炼剑法,演武堂比较宽敞安静。怎么你们都聚在这里?是在谈有关擎天比试的事吗?” 天三点了点头道:“最近除了此事之外还能有何事呢?这次擎天比试定在南斗灵州的万佛宗,我师傅便招了此次要前往万佛宗的弟子来此安排出行的事宜。不过师傅和长老们还有事商议,所以我把师兄弟们先安排在了这里。”据说这次小师叔和容衍师叔也在名单中,也不知是真是假? 遂好奇问:“小师叔,这次擎天比试你可也要跟去?”小师叔入门虽才五年,但天资不凡,聪慧过人,前阵子已顺利筑基。她与容衍师叔若能代表青岚宗出面比试,定能让青岚宗在此次擎天比试中拔得头筹! 毕竟两人光是年龄这一条就已完胜各宗一纵天才人物。 “应该是。”卫子曦笑着点头,随后看向天三身后的一群弟子,朝人群中正时不时打量她的魏思远招了招手。 “思远,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弯唇浅笑,清亮双眸直视着人群中高挑的男子,魏思远既也出现在此,看来他也在此次擎天比试出战的名单里。 魏思远一怔,似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自己,旋即踌躇了一下点了点头,看了眼天三迟疑地说道:“师叔,思远惶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些事在这里说显然不太方便。 卫子曦自然不会拒绝,“我正要去找我师傅,你一起来吧,我们边走边说可好?” “谢师叔。” 卫子曦眨了眨眼轻笑,朝身旁一脸沉思不解的天三道:“小三,我师傅他们可是在凌霄殿中?” 凌霄殿是坐忘峰的议事殿,一般有大事商量才会启用凌霄殿,不过也很少有在坐忘峰议事的时候,因为玉真嫌人多弄脏他的地方,这一次不知怎的居然同意了。 也是稀奇。 “正是。” 卫子曦颔首,示意魏思远一眼,便朝着凌霄殿方向而去。 暖阳当空,绿叶缠绕着金粉制造出一片迷幻的瑰丽景色,妖娆的延伸至视线的尽头,远山峻岭,雾海茫茫,仙气飘飘。 微微一笑,不自觉地摸了摸衣摆的内衬,不等魏思远开口,她便主动说道:“思远,你妹妹可好?”有了那五灵草,魏思涵也不知如何了。 “谢师叔关心。”提到妹妹,魏思远的表情明显舒朗开来,方才不知缘何带着沉重的脸色如拨云见雾般清明,浓眉飞扬,神情愉悦。 “从雾迷禁地出来后不久,我便托我师傅烨阳真人拜托了瞳末长老为思涵炼制洗灵丹。思涵运气很好,竟意外洗出了草、木双灵根,被瞳末长老看中收为弟子,如今已入住月悠峰。” “思涵还一直叨念着要来坐忘峰拜见卫师叔,感谢你与容师叔的再造之恩。” 卫子曦闻言摆了摆手,一脸欣慰:“不用客气,令妹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定然成就不凡。草木双灵根最为适宜炼丹,瞳末长老人又好,你以后也能放下心思好好修炼了。” 绕了一大圈,瞳末长老依旧是收了徒,只不过徒弟换了个人。 原文中对魏思涵的描述少到可怜,毕竟本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卫子曦对她的了解就停留在:魏思远唯一的妹妹,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天生右眼无瞳仁。 “思涵知道我要来坐忘峰,一早就托我传话给你。”魏思远转过身来,看着微微浅笑停步静候的少女,想着妹妹的话,不好意思地撩了撩鬓角长发。 “她说她会认真修炼,努力成为炼丹大师,走上斗霄炼丹师的最巅峰,为你和容师叔提供强而有力、源源不绝的丹药支援。”快速的将妹妹的话一直不差的说了一遍,男子的脸红了红,显然也是被他妹妹的魄力给震撼了。 须臾之后,一阵清脆如铃的笑声响起,卫子曦笑着拍了拍魏思远高大的肩膀,“告诉她,我很期待,加油!” 神情诚挚又简单。 魏思涵,令人期待。 “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窸窸窣窣的林叶声中,少年的声音仿佛雪山上冰裂开的玉石,清冽阴冷,割裂空气而来。 卫子曦堪堪搭在魏思远肩上的手不知为何就猛一愣子收了回来,她怔然回首看向声源处,果然见那数排开得灿烂的白玉兰花之间,少年幽然站立的身影,他墨黑色如绸缎般的长发在花叶间飘飞。 他弯着形状优美的凤眸,莲色衣衫在阳光下透着一种阴冷晦暗的冷色调,明明如月,却令人倍感不安。 魏思远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由内而外的冷气,不知所措的退后了一步,才弯腰朝着少年道:“思远见过容师叔。” “……恩。” 容衍红唇微微开阖,视线却一直不曾远离林荫下的少女,见她顿住了步伐,挑了挑唇:“曦儿,和思远聊什么?” 有冷风袭来,一股凉意窜进脖颈,卫子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微微一瑟,回眸却露出一抹淡笑,长袖撂下如水波荡漾,遮掩了指尖的微凉:“容衍,你怎么出来了?” 第32章 李元敏当炉鼎去了? 既然是商量擎天比试的事,容衍一定跟他师傅一起来了坐忘峰,这时不正应该在凌霄殿吗? “师伯让我去演武堂找你。”容衍目光微微一紧,从阴影里浅浅迈步朝两人走去,脱开身后白玉兰重重的花影,踩在暗褐色的石阶上,步履沉沉慢慢。 卫子曦笑着点头:“我和思远正聊到他妹妹的事呢。” 眸色转淡,容衍垂下浓密长睫,在眼睑留下一层微黯的重影,轻启唇瓣:“噢?可是跟五灵草有关?” 魏思远赶紧又将刚才跟卫子曦说的那番话跟容衍说了一遍,容衍的表情始终淡漠如冰,最后听完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不错”便算是完事了。 还好魏思远人大方和气,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见他们两人都在场才说起了前几天听到的一个消息。 “容师叔,卫师叔,不知你们可曾听闻李姑娘近日的情况?” 卫子曦怔然,疑惑问道:“我最近一直忙于修炼,没注意到其他事,她出了什么事吗?”李元敏的事她跟师傅说过以后,就一直没再关注,但见魏思远眉峰微蹙,难道这姑娘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而容衍却在听闻李元敏的名字后,黑眸闪过一道冷厉,好似眼中藏着深冷的杀意一般,引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长长叹了一口气,魏思远将打听的消息跟两人道来:“前几日我从几个外门弟子那里听说李姑娘进了内门。”他始终因为五灵草的事对李元敏心存愧疚,所以才会特意托人打探她的消息,却意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正因为这件事,他才想避开众师弟单独跟卫师叔聊聊,毕竟关系着李姑娘的名声。 “她进了内门?”卫子曦诧异抬头,李元敏灵根没能重洗,四灵根的她如何进入内门? “恩。李姑娘已经入了御气阁无虚真人的门下。” “无虚真人?”卫子曦喃喃自语,这名字略耳熟啊?在哪里听过。 “思远,是不是这无虚真人有什么问题?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魏思远的个性恐怕这无虚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所以他今日才会表现得这般反常。 “卫师叔你很少出坐忘峰所以可能不太清楚这无虚真人的人品,此人最大的问题不是他獐头鼠目、两面三刀、阴险狡诈等等,而是他这个人不仅下流还无耻好色,女弟子跟了他一准没好事!” 魏思远看来是相当不喜欢这个无虚真人,如此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出口的形容词居然没有一个好的。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卫子曦倒是想起来这无虚真人的事迹了,此人正如魏思远所说,十足十是个恶劣的卑鄙小人,他可以说是除魔卫道的青岚宗的一朵“奇葩”,撇开此人一系列的人品差错,他最大的毛病是这人的修炼方式。 以女修为炉鼎采阴补阳。 她之所以对无虚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也是因为原文曾花篇幅描写过一个事件。 同门一金丹期真人对李元敏举止逾越,被原文中的容衍发现并一剑剁了右手,从而引发御气阁首席长老不满,施压讨伐要求容衍也自断一臂方能解恨,却反被容衍大大反爆了菊花,随后更爆出了门派中大批女弟子被那金丹真人以各种形式欺辱,被迫成为炉鼎的龌蹉事,御气长老因此卸任,那名金丹真人被废,永世逐出师门。 而那金丹真人便是无虚,御气阁长老最小的儿子,凭借自己父亲在青岚宗的地位也算是坏事做尽了。 李元敏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做了他的弟子?无虚下手的对象多数是内门中修为比较浅的女弟子,李元敏待在外门之中又是如何与他搭上线的? 疑心四起,莫非真是师傅和师兄动了手脚? 卫子曦摸了摸下巴,摇头!他们即便再不待见李元敏也不会拿一个姑娘的贞操开玩笑。 微微皱了皱眉,听魏思远略带苦恼地继续说道:“两位师叔,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李姑娘可能受了蒙蔽,并不知晓无虚真人的情况。要不要找机会将真相告知?” 虽然李元敏曾对思涵的事出言不逊让他很是不满,但过后想想她毕竟年轻,当时也是焦虑五灵草之事才会一时无心快语,如今妹妹情况好转,对比之下,李姑娘便惨了许多。 “思远……”顿了顿,卫子曦沉吟:“你是想让我或者容衍出面跟她谈谈?” 若非如此,魏思远根本不需要来跟他们说这事,他自己就可以找李元敏谈,也或许他已经找过她了,但李元敏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风卷落花,在她裙边曼妙起舞。 雪白滚着嫣红,开过四季荼蘼,远处精致楼阁在地面上留下倾倒的影子,魏思远丧气的垂着头,看着那萎靡恍惚的影子,只觉似自己心中的无奈一般,郁结难消。 “不瞒两位师叔,在知晓此消息之后我思虑再三,便去找了李姑娘,将无虚真人的作风说与她听,可惜……”沉沉叹息,结果不言而喻。 “李姑娘毕竟与两位同出一村,我想由你们来劝说的话应该更有效。”说着不由得将视线投向一直默然无语、凤目微眯的容衍,他一早便看出来了,李姑娘对容师叔恐怕是情根深种。 而容师叔心中在意的显然只有卫师叔一人,所以刚才他看见卫师叔拍他肩的瞬间,才会那般不满,回想起他乍然间流露出的冷意,仍令他寒毛直竖。看来以后与卫师叔接触时,可要留点心,尽可能避免肢体接触了。 魏思远心中琢磨三人之间扑朔迷离的情爱纠葛之时,卫子曦却在想着该怎么回绝此事,魏思远并不知晓她和李元敏之后发生的事,所以才以为两人的关系还维持在同村相守相助之谊上,但在李元敏将她推入悬崖的那一刻起,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便永世不可调和。 何况就算她愿意去劝解李元敏,恐怕李元敏也只会以为她是去阻拦她的大好机缘的吧?所以何必自讨没趣。 若说有谁能劝得住李元敏,那也只有容衍一人了。 不过…… “抱歉思远,这事我管不了。容衍你……”也别管了。 卫子曦转头看向容衍,他深眸沉沉,墨发垂落耳边,幽凉如影,正直勾勾的凝视着她。 不过她还没将完整的句子说出来,容衍一句话就将她舌尖的话跟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急促而短,死死的盯着樱唇半启的少女,声势憾人! 卫子曦完全怔住了,一时间只觉恍如梦境,容衍怎么好像是生气了?为什么啊?她还什么都没说呢?难道是生气她不管李元敏? 心脏处微微一揪,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作答。 魏思远也懵了,不明白怎么气氛突然发展成这样,卫师叔有说什么刺激到了容师叔吗?怎么他一副被卫师叔辜负了的强烈怨念?难道还在计较卫师叔刚才拍了他的肩?容师叔这醋劲也太大了! 只能歉然的觑了眼卫子曦,安静地退至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周遭静得似连经年不散的风声都隐匿了一般,只闻自己心房暴躁的怒吼声。 容衍看着面前低垂着脑袋满脸无辜的少女,面上的冷硬显先挂不住,但想到她刚才对魏思远的亲昵之举,想到她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却总是一副她“我是鸵鸟,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到她接下来可能出口将他推出去的话…… 心中彷徨,忍不住开口堵住了她的话头。 他知道自己病了,病得很重,他忍着藏着掩饰着,他也一直做得很好,但每每面对她,却总会被心中的魔魅缠绕,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身上的恶念如火燎原。 总是忍不住想要将她狠狠的扣在自己怀里,碾碎成身体的一部分,融入他的骨血,他的灵魂中,从此再不让她伤他、离他、冷落他…… 我如此害怕,你可曾知晓? 压了压心口的躁动,容衍暗暗吸了口气。 鉴于上次跟她闹脾气,却差点害死她的刻骨教训,容衍得出了一个结论,就算他们要闹脾气,也坚决不能让第三者插足其中,所以他冷着脸转身看向魏思远,细长漆黑的优雅凤眸微眯,淡淡道:“李元敏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计较。” 魏思远怔了一下,才恭敬的俯身迎合:“思远明白了。”看来这件事他还真管不了。 “恩,你先回天三那里吧。” “是,思远告退。”回看一眼卫子曦,见她正歪着头朝他挤眉弄眼,大约是在跟他道别吧。 卫师叔,真是可爱啊。难怪容师叔这般喜爱。 笑了笑,忍不住朝她挥了挥手,收获卫师叔温暖的笑容一枚,以及容师叔杀人眼刀七连杀! 来不及收拾笑容,狼狈逃离。 魏思远一走,便只剩容衍和卫子曦两人大眼瞪小眼,卫子曦只觉身体都僵硬了,真想摸摸自己的小心脏,确定一下它是否还安好? 而容衍一直默然无语,凤眸如变成两柄实质般的利刃,用视线凌迟着无辜的小姑娘。 沉默是一种煎熬,沉默变成枷锁,紧紧缠绕着心思迥异的两人。 容衍不说话,卫子曦不知道说什么。林叶落花飘飘洒洒沾上两人的衣襟,暗香浮动,美丽的少年突然间缓缓迈开了步子。 “不跟来吗?曦儿。” 尾音上挑,似乎温软柔和,可是卫子曦分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冷意。 身上似被压了千斤顶,虽然不明就里,卫子曦仍缓缓抬头,皱了皱鼻尖,然后,她听到自己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 “容衍,你别生气。我错了。” 古语有云:态度决定一切。容衍那么好,他生气了,那必然是她错了。 容衍闻言回过头去,看着他的小姑娘难得低眉顺眼、娇憨可爱的模样,突然之间心柔化成一团。 你别生气。我错了。 简单的,无辜的眼神。直白的让人心回暖的话。 她正茫然的抬头看着他,仍是不知晓他究竟在恼什么,她当然不可能知道。这就是她,这就是卫子曦,从来不同于常人的卫子曦。 容衍的视线从卫子曦雪白的脸上收回,脑中想起母亲病危的模样,同样是白色,母亲那时候却是如死灰般的苍白。只要想起母亲,他便觉得心脏被狠狠揪紧,对那人深沉的恨意几乎将他淹没…… 彼时,母亲的逝去让他开始对周遭的一切都抱着仇恨的心态,对她亦然。 五年前,那阴霾可笑的一天正是一切的开端…… 第33章 容衍的心结之一 晦涩阴暗的天气,乌云遮日,风呜呜嘶鸣裹着落叶呼啸而过。 容衍一脸无聊地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冷眼旁观地看着李元敏一行人围堵卫子曦并致她重伤晕迷,李元敏几人见到女孩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后就惊慌失措的逃跑了。 他见人都跑光了,才纵身跳下树杈,走近晕迷的女孩,她雪白的小脸被血和泥土糊得模糊不清。 抬起短腿踢了一下她的脑袋,听到女孩儿蜷缩着身子极为轻微地呻~吟了一声。 “居然还活着。命真硬。”小小的男孩低冷的笑了笑,阴翳的眼神中流过一抹嘲讽,蹲下身看着那张血糊了的小脸,满脸嫌弃地将她抱了起来,“看在你是镇长女儿的份上,勉为其难送你回去……” 谁让他已经答应母亲要待在私塾里完成学业呢? 希望她爹识相一点,看在他勉强也算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免了他往后的学杂费! 回到家时已入夜,尘回镜意外地在他没有任何询问的情况下开了口。 “容小子,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不收费哦。”尘回镜的声音一直很难听,像桌腿磨着石面的拉锯声,沙哑又刺耳。 真想一把敲碎了事,可惜无论是砸、踹、还是撞,它从来都不痛不痒。 他皱眉冷笑,小小的身躯却弥漫着毫不掩饰的阴郁之气,恶意满满:“呵呵,真难得,你居然也会这么大方。”他转身坐到破败的竹椅上,一脸狂狷邪恶,与那张如玉雕琢的小脸格格不入。 尘回镜早就习惯了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满不在意的继续道:“你刚杀了个人。” “……什么意思?”即使是听到如此骇人的信息,容衍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的震惊之色,始终耷拉着眼皮,慢条斯理的求解。 他杀了人?他记得今天似乎只救了人? “桀桀……那个小姑娘,她本来还活着的,不过你那一脚下去,不知怎地她就咽了气……桀桀……” “她一直有呼吸。” “桀桀……今天小爷我心情好,就当友情大放送吧。那个小姑娘的里面……换了个灵魂哦!是不是很有趣……桀桀桀……小爷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是夺舍却比夺舍还有趣的事……” “你是说卫子曦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容衍眉头微皱,右手腕托着颊侧,似乎是非常感兴趣的挑起了纤长的凤眸,左手圆润小巧的五指如同凝脂一般玉白,指节慢悠悠地叩击着老旧的桌面,一脸兴味。 “对。”尘回镜继续桀桀怪笑,暮色四合,夜风凌冽,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容衍稚嫩可爱的脸上突兀的浮起一抹诡谲的笑容,寒风四起。 “……是吗?” 不久后,卫子曦开始正常来私塾上课,一切看来如常,容衍却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至少她看他的眼神彻底的变了,她一晃而过时眼底只有淡淡的疑惑和惊艳,全然的陌生,曾经令他厌恶的痴迷再也不曾在那张小脸上出现过。 无事时开始跟踪她,观察她的一言一行,猜想她来自哪里?以前又是什么模样?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的卫子曦? 卫子曦最初经常会表现出相当异于常人的地方,看到街边的摊贩会兴奋很久,拉着她的丫鬟这也买那也喜欢的;还会指着糖葫芦念叨什么穿越必备;有时候会摸着路边的石狮子或者牌坊喃喃自语,像个傻瓜…… 她真的很怪! 那双杏眸中总像是藏着说不完的话…… 她有点排斥他,经常会不着痕迹的避开他,他不解,只是心底微微觉得不太舒服…… 吃了她偷偷摸摸塞给他的午饭,字条上的字丑得无与伦比,但他始终没有扔掉…… 在母亲坟头第一次抱了母亲以外的女性,异常的柔软易碎…… 跟踪她变成了习惯,或者说是爱好…… 他无意间杀了卫子曦,换来了另一个她。也许这便注定了他们孽缘的开始……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开始那般在意她,又为何是她? 他只知道她在他心口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又仿佛是填满了一个空缺,见不到她的时候,满满的思念;见到她的时候,深深的痛苦。 他从没在任何人身上体验过的扭曲和挣扎,烦闷与暴躁,甜蜜又焦急,面对着她时,日日夜夜,煎熬成了疯狂。 看着眼前少女讨好卖乖的黑眸和笑容,容衍长长的睫毛搭了下来,捏紧拳头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从来知道,她排斥着他,即使她不说。 心绪百转,竟是说不出话来。 *** 两日后。 由戒律阁律德长老负责带队的二十名青岚宗弟子在宗门外集合,正式启程前往南斗灵州参加百年一度的各大宗门交流,即擎天比试。 擎天比试的主办宗派为轮替制,这一届便是在南斗灵州的万佛宗举行,而擎天比试主共两场,分别为金丹场和筑基场,参加比试的弟子有对应的年龄限制,金丹场须百岁以内,筑基场须四十岁以内。 每个宗门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派二十名弟子参加擎天比试,至于金丹期和筑基期人数如何安排,宗门可自行选择。 毕竟并不是每个宗门都能找得出足够多对应年龄的金丹期或是筑基期弟子。 青岚宗此次被选出来的二十名弟子恰好为金丹期弟子十名和筑基期弟子十名,充分体现了一大宗门的泱泱实力和后继之力,而卫子曦则是这个队伍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临出发前,玉真难免又在众人前表演了一次十八相送亲情小剧场,惹得一众弟子哭笑连连。 在律德长老千催万请之下,玉真好不容易放了行,挥着小手绢与卫子曦泪眼相别…… 二十一人的队伍轻车熟路的下了山,律德长老直接带着众人前往青岚城中的传送阵。青岚宗位于北炎灵州,与南斗灵州隔着宽阔无边的沧溟海域,若是单靠御空飞行赶路的话,怕是几个月都赶不到万佛宗。 所幸基本上大型宗门所在的城池中,都设有能相互传送的传送阵,只不过为了宗门的安全,传送阵都不会设在宗门内部,设在主城之中也方便了其他小宗门、修真家族及散修们。 因为人数比较多,二十一人分三次进行传送,会和后再一同前往万佛宗。 万佛宗所在的主城名言慈城。因为即将开始的擎天比试,这座城池已然热闹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一跨进言慈城,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淡雅怡人的香味,悠扬悦耳的钟声隐隐传来,鼓动着耳膜,令人心平气静。 “不愧是万佛宗的地域,在这言慈城里便能闻到那温和隽永的檀木香味,听到这心旷神怡的渺渺佛音。”天九仰着脖子深吸了口气,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除了魏思远之外,天三和天九也是队伍中的一员,值得一提的是天九这二货从雾迷禁地回来后便成功突破到了金丹期,成为此行最年轻的金丹期弟子。 不过他即便入了金丹期,依然是不折不扣的二货一个。 卫子曦和容衍两人站在队伍的最后方,与其他弟子一般,卫子曦也正一脸新奇的打量着这座古朴庄严的城池,大概是因为万佛宗的关系,言慈城显得格外的庄重肃穆、古色古香。雾岚深浓的山顶上,隐约可见一座气魄恢宏的大殿遥遥而立,想必那便是万佛宗的所在。 “走吧,随我上万佛宗。”律德长老与专门候在传送阵迎接各宗门来人的万佛宗管事长老寒暄完毕。 “是,长老。”弟子们恭敬的回应,跟在律德长老身后往万佛宗方向而去。 斗霄之中,凡入城池者,无论人、妖、魔皆不得御空而行,否则会被城中的护城卫群起攻之,所以他们如凡人般迈步在言慈城的主道上,欣赏沿途的风景与别具一格的人文。 繁华街头,夏风习习,两旁高楼巾幡在风中招展,两旁人家有雪白杏花探出高墙,花瓣如雨般簌簌飞来,盘旋在半空之中。 这大概是卫子曦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上辈子没跨过省,这辈子除了永宁镇就是青岚山了。所以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一双杏眸如拨开云雾的朝阳,明媚而又蓬勃。 容衍一直安静地走在她身边,看着她露出熟悉的神情,她刚来那会儿经常这样,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新鲜又奇妙的事物一般,纯澈如水的眸底像是倒映着一个世界,一点一点敲碎了揉捏在她琉璃色的眼睛里。 她看着人间百态世事繁华,而他看着她眉眼若春山,一笑而倾城。她站在那里,便是世间唯一的生动。 一朵骤然飞来的花瓣静静遛过她的额发,久歇不离,衬得她精致小巧的五官越发明艳。他伸手为她摘去那花儿,引得她回头柔和的浅笑。 陌上人如玉,满城花如雨。 容衍黑眸微微闭合,随后才缓缓张开。耳边听到远方的佛音低声嗡然,曼如流水,妙如高山,久久不散。 因为擎天比试的关系,一向平静安宁的言慈城也如久冬的古树一般迎来春的繁茂,主街的两旁多出了许多以往不曾有的摊位,各色小铺酒肆林立。 透过拥挤的人潮看去,各色铺子前装点着各色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卫子曦看着那些零零总总五颜六色的点心,不自觉地咽了口水。 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美貌的少年垂下头,唇边带着微笑,“曦儿,可是想吃点心?” 哎? 卫子曦猛然清醒,脸有点微红,恍恍惚惚的往那些细点方向看去,“……吃……吃什么?”自从正式辟谷之后,她就很少再吃什么食物了,修真岁月清淡如水,她都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 “我听说言慈城的‘佛苓糕’很好吃。”他淡笑道,他的目光如蜜,看着她仰起的小脸。 那时她赠了他一个食盒,那个味道至今仍留在他记忆中,还有她缠着小丫头要肉吃的样子。 “想吃,我就去买。” 卫子曦连忙摇头,开玩笑,他们可不是两个人出来旅游,这明晃晃的还跟着一群人呢,哪能这么突兀的出去买糕点。 “律德长老那边我去说,你不用担心。”他轻声诱哄,“我们难得来,以后再想吃也不容易。” …… 容衍大大,求放过。 阳光从他精细的眉目间流过,绽开惊人的风华,这时有几名嬉笑的青年男女从他们身侧走过。 “砰!”一声,一大包薯饼掉落在了地上。 一块圆滚滚的薯饼在石板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容衍脚下,看着染上油花的靴子,容衍皱眉不悦,微微侧头看去。 掉薯饼的是个熟人,洛梓莘。 第34章 于修璟是何人也? 可爱娇俏的少女怀中还捧着一大堆小食,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她看着容衍的目光充满复杂,爱慕、幽怨、渴望、嗔怪皆有之,连带她身旁的男男女女都齐齐停步,一脸狐疑地打量起了容衍。 对众人的视线早已习以为常,容衍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便拉过卫子曦毫不理会地往前走去。他这一番动作,却是惊醒了神色纠结复杂的洛梓莘,只见她一把丢下怀中的食物,闪身拦在了两人身前,死盯着容衍恨声道:“衍哥哥,你没看到莘儿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多日不见的美貌少年,他依旧美得似被满天神佛所眷顾,黑发映衬下光洁饱满的额头白皙似千年寒玉,从肌肤里往外透着凉薄,令人望之惊艳。 然,艳到极致便只剩那几分冷肃与无情。 想起两人最后相处的那一幕,洛梓莘的心中怨念无比,他居然宁愿自残也不愿碰她!容衍,你真可恨。她堂堂碧灵宗少宗主哪里配不上他?他居然敢如此做低自己? “洛姑娘。”容衍完美如冰雕的脸庞依旧淡然如水,仿似半点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怨念,只是无意间牵起小姑娘的手紧了一紧,心中淡淡的痒。 看到洛梓莘,卫子曦自然也想到了拂孤下媚药那件事,她也听出了洛梓莘对容衍的愤怒,虽然不能确切猜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最后两人竟没能成就好事,但她也大致可以想象容衍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太妥当的处理方式,至少对洛梓莘而言,不太妥当。 “衍哥哥,我们也算有了肌肤之亲,你如今何必还跟莘儿如此生分?”洛梓莘被他这寡淡无谓的态度气得差点吐血,不经思索便在这熙熙攘攘、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有肌肤之亲’这样的话来。 只闻她话音刚落,他们身旁的人几乎同一时间怔了怔,神色皆是猛然变化,特别是洛梓莘身旁的高挑出众的红衣女子,神情突变猛地一下拉住了洛梓莘的手臂道:“莘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即便她们是修真之人也不能这般作践自己的名节,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莘儿这是疯了不成! 曾慧音焦急地觑了眼身旁不动声色如皎皎明月的青衣男子,心中急得不行,也不知道于道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师傅可是千交代万嘱咐让她尽力撮合莘儿与于道友的好事,好不容易趁着此次擎天比试的机会,两人终于有了初步的认识,于道友看上去对莘儿也是极为满意的样子,现在却被莘儿一句话给搅黄了。 但满心满眼只有容衍一人的洛梓莘哪里能知晓她的顾虑,她本就心有所属,对容衍情根深种,又如何看得上别的男人,于修璟在一众男子里确实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但与容衍一比,就宛如猴子见了佛——差了一大截。 娘亲的意思她自然清楚,不就因为于修璟是纯阳之体若能与他成就道缘对她的修为大有益处,而他又是云华宗板上钉钉的下任宗主吗?她洛梓莘才不稀罕呢! 修为她自己努力一下总会有的,云华宗宗主夫人的身份她也看不上眼,以容衍如今的天赋和他青岚宗执剑长老唯一弟子的身份即便不会继位下任宗主也定然是下一任的执剑长老,地位比之云华宗宗主也不遑多让。 那她何必屈就自己去喜欢别的男人。 洛梓莘也不是笨蛋,她即使再怒也不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她之所以选择在大庭广众说出那句话,也不过是想要造成既定事实,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容衍是她洛梓莘的! 但她显然忘记了,容衍不是她能随意摆布的。而且她还在他心爱的姑娘面前抹黑了他的人品,简直叔可忍,婶婶忍不了。 容衍长而精致的凤眸缓缓眯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挑起一抹寒冷笑容:“洛姑娘,我把你送到碧灵宗分部管事手中之时,你媚毒未解,仍是清清白白的完璧之身,若是此时要找人负责,恐怕得去找你们分部之人,容某除了万般无奈之下抗着姑娘走了一路之外,未曾碰过姑娘一丝半缕。” 他的语气很淡薄,就像只是在阐述一件不重要的事,只有那寡情深邃的眼底透出一缕缕森冷的寒意。 那一天,他只与他的小姑娘有了一点点肌肤之亲。洛梓莘?连给他当泄`欲的工具都不配! 他难得讲这么多话,却听得站在他身旁的卫子曦都忍不住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好狠。 容衍好狠。 居然这般直接的将洛梓莘打了脸,而且还是彻彻底底的黑了她一身,不仅将洛梓莘曾身中媚毒的事这般明晃晃的说了出来,还意有所指的将她可能的解毒方式在众人面前剖了开来,这一下,洛梓莘此时大概是百口莫辩,一张俏生生的脸忽青忽白,如变色龙。 不过震惊之后,卫子曦有点想笑,只因容衍刚才说话时还特意加重了“万般无奈”和“抗”这两个字,其意思很明显,为了反衬洛梓莘说他们有了肌肤之亲那句话。 容衍大大,给你点三十二个赞! ……清风拂过,现场鸦雀无声。 被心上人如此羞辱,又似乎感受到众人投来的鄙夷视线,洛梓莘终于在羞愧万分中崩溃大哭了。 “我没有,你乱说,这一切都是你乱说的。容衍,你太过分了!” 毕竟是少不经事的年轻女孩,以为自己孤注一掷的方法能让情郎为她停留,却不想反遭狠心对待。 即便她出身再高家教再好都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女孩,悲痛万分羞怯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抱着头哭着往城门方向跑去,曾慧音来不及阻止,又怕独自一人的洛梓莘出事,只能恨恨的瞪了容衍一眼,留下一句“容衍,我们来日方长。”便追着洛梓莘的方向而去。 容衍看着这一幕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对曾慧音隐晦又暗含警告的话半点也没放心上。 中肯的说,这事还真不怪容衍过分,毕竟这话头是洛梓莘自己挑起来的,若非她执意要赖上容衍,容衍也不至于恼怒到在这里说出事实的真相。 青岚宗的律德长老早在洛梓莘拦住容衍他们去路之时就停了下来,洛梓莘上次来青岚宗时他也曾见过,知道她与容衍相熟也就没上前攀谈,只当他们是朋友偶遇,需要时间交流,因为容衍的身份,他多少要给他一点薄面,所以只是吩咐其他弟子一起站在街道旁等候他们。 但在见到洛梓莘哭闹着离去之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忙一脸严肃上前问询:“容衍,这是怎么回事?洛少宗主为何哭着跑了?” 他们青岚宗与碧灵宗一衣带水,同处北炎灵州,关系也一向比较融洽,若是容衍把碧灵宗少宗主给得罪了,极有可能让两宗的关系破裂,那可如何是好? 律德长老主管青岚宗宗门事务,对宗门的安定和谐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最是见不得弟子不和或与其他宗门之人发生纠葛的事。 所以他此时的脸色相当不好,容衍作为执剑长老唯一嫡传弟子,代表的可是他们整个青岚宗,若有一点行差踏错,便是整个青岚宗的责任,他原以为容衍是个省心懂事的,却没想到刚出趟远门便惹了碧灵宗少宗主不快,也不知道执剑长老是如何教的徒弟! 面对律德长老语气不善的质问,容衍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没有回应,长长睫毛在眼睑下晃过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眸里的神色。 虽不知律德长老此时此刻在心中如何编排容衍与玄阳的不是,但从他严厉的语气与阴沉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对容衍的不满,卫子曦也知道律德长老的个性,凡事扯上宗门这个老顽固就非常不好对付。 轻扯一下容衍拉着自己的手,示意他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容衍却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心撇过了头去,一脸“与我无关,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因为刚才她和容衍一直走在最后,洛梓莘拦下她们后,其他弟子走出几米才注意到他们没跟上来,随后又被律德长老给安排在原地等候,故而这里除了她和容衍之外,只有洛梓莘刚才的那几名同伴知晓整个事件的过程。 总不能指望陌生人给他们解围吧。 趁着律德长老还没被容衍的态度激怒之前,卫子曦赶忙开口说道:“洛姑娘与容师兄有点误会,长老不必介怀,我们找机会解释清楚就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难道把方才洛梓莘与容衍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律德长老吗? “什么误会?”律德长老倒是没介意容衍的态度,毕竟他师傅玄阳真君也是这样的,他早已习惯了被冷脸对待的感觉,只是对卫子曦口中的误会很是好奇。 “这……”卫子曦为难的偷觑面沉如霜的容衍一眼,暗自琢磨这事该如何一本正经地打马虎眼。 却听那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衣男子突然上前两步,走到律德长老面前沉声说道:“这位长老,你们青岚宗的弟子方才肆言污蔑了在下未来道侣的清白,希望贵宗能给个说法!” 卫子曦当下便怔愣住了,她没想到这青衣男子竟选择在此时发难,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35章 我且让你蹦跶 律德长老闻言一怔,仰头看向了面前的青衣男子,黑亮垂直的长发,斜飞入鬓的剑眉,细长隐含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淡笑,谦谦君子却又盛气逼人。 他的同伴看向他的神情很恭敬,动作一致的落在青年身后半步之遥。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律德长老看着男子,神色冷淡,不疾不徐的开口询问。 他为人虽严肃自律,却并非冲动之人,若仅凭对方一句话就被引导了,那便枉费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律德长老了。这男子看来气势不凡,又恰在这个时机出现在言慈城中,怕也是某宗门的弟子,不过他和他身边的男女都未着宗门常服,所以一时也辨不出他们出自何门何派。 青衣男子神色未变,含笑朝律德长老颇为有礼地拱手道:“在下云华宗于修璟。” 云华宗于修璟?这不就是那个比岳不群还“君子”的男配吗?卫子曦看着男子的眼神都变了,那满眼赤~裸~裸的好奇简直能将对方穿透,引得她身旁的容衍都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头。 “于修璟?”律德长老黑眸一沉,神色复杂地望了眼气定神闲的男子,道:“叶篆的弟子?” “正是在下。长老可是青岚宗律德长老?”于修璟笑眼如勾,温润如玉,明明是一个翩翩俊秀佳公子的模样,奈何他方才夺口而出的话却是辛辣异常,火药味十足。 “于道友识得贫道?” “经常听家师提起青岚宗的一些故友,故而在下也是对几位长老略有了解。” “哦?是吗?呵呵。”听他提起叶篆,律德长老的脸色却并不是很愉快,反而有点转绿的迹象。 因为他们口中的云华宗宗主叶篆曾经也是青岚宗的弟子,而且还是前任真武长老的嫡传,尽得长老真传,甚至差点就被委任为新一任的真武长老,但在他即将出任真武长老前,却被一名与他交好的女弟子爆出他的真实身份,乃云华宗宗主叶向天唯一的儿子,隐瞒身份进入青岚宗只为盗取青岚宗的太渊剑谱。 此事曝光后,叶篆被囚,几日后却又被那名爆他身份的女弟子给悄悄放走了,而那女弟子则在叶篆离开后引咎自断经脉而亡。 整个事件扑朔迷离又莫名其妙,特别是那女弟子与叶篆之间的爱恨纠葛简直看晕了一众看客,让人搞不懂他们到底是有情还是有仇。 不过经过这件事之后,青岚宗和云华宗的梁子也算是正式结下了,若非叶修还没正式接任真武长老,还无缘接触太渊剑谱的话,怕是这事还会闹得更大。 这也便难怪于修璟提到叶篆时,律德长老的脸色会那般难看,在卫子曦看来他没有当场对于修璟发难都算不错了。 原文也对这段陈年旧案有所描写,所以此时此刻卫子曦非常能理解律德长老的心情。 于修璟作为叶篆的弟子更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他故意说这番话怕也是为了故意恶心一下律德长老吧。卫子曦可是清楚得很,于修璟,那就是个五行缺德、奸险狡诈、货真价实的伪君子。 所以,这个笑得一脸坦荡的青年,挺着腰杆再次慢条斯理地质问:“律德长老,你们宗门的这位道友刚才对在下的未来道侣出言侮辱之事,不知您要如何处理?” 律德长老眉心微蹙,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黑沉,转身看向容衍和卫子曦道:“你们好好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 卫子曦无言抬头,天边有烟雾一般淡薄的云飘过,日光倾城洒落,容衍精致的眉眼却始终如冰封的山雪,皑皑纯白,凤眼连扫都没有扫一眼于修璟:“我只是说了事实。” “什么事实?”律德长老此时是真后悔了刚才不上前了,这个容衍和他师傅玄阳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论是天赋还是个性都让人想要狠狠鞭笞一番。 “长老,这件事并不宜在这里说明。这位于道友若是真心疼爱洛姑娘的话,恐怕也不会想要我们在这里解释这件事的原委吧?”卫子曦偏过头面向于修璟,神情平淡,漆黑的睫毛,一双秋水盈眸却似隔着千山万水,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语气都透着声色俱厉的狠辣。 于修璟方才一直留心着容衍,倒是没太注意到旁人,这时颇意外这时出声的竟然是这个被他忽略的少女,明媚娇艳的五官,通身却是清新而轻灵的气质,仿佛晨曦中初绽放的花朵,令人有种目不转睛的粉嫩。 在接近洛梓莘时,他便已经将她的一切调查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她心中有个男人,便是眼前这长得十分扎眼的少年——青岚宗执剑长老唯一弟子容衍。 不过这少女又是谁? 论容貌,丝毫不逊洛梓莘半分,论气质,竟是胜了洛梓莘几分。这般出色的少女,他刚才居然没注意到!视线瞄到她与容衍牵在一起的手,似有所悟。 而且这少女并非常人,她这话一出口,竟是让他进退两难。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干笑了一声:“姑娘此话差矣,若非这位道友先行污蔑了洛姑娘,在下何至于在此讨说法?” 卫子曦轻眨睫毛,冷冷道:“从始至终于道友便以污蔑、侮辱这种词汇来形容我容师兄,是否过于武断了?容师兄即便有错,也并不意味着他说的一切就是污蔑了洛姑娘!你扣这么大顶帽子在我师兄头上又是意欲何为?” 容衍的话在这样的场合说那番话可能确实欠妥,但说他污蔑洛梓莘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于修璟口口声声声讨容衍不过就是强词夺理! 而且还说什么未来道侣?洛梓莘和他两人目前连八字都还没一撇吧?也亏得他能面不改色的以洛梓莘的未来道侣来自称。他若真这么在乎洛梓莘,刚才她哭着跑走的时候就该追上去才对,或者在容衍出口的时候就该马上出声质疑,而不是在律德长老出现后才来针对容衍了。 这个人的目的,怕是为了针对青岚宗和容衍吧,她没想到青岚宗和云华宗在这次擎天比试的交锋居然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姑娘严重了,我只是不满这位道友对洛姑娘的态度而已。”于修璟没想到这少女言辞如此锋利,竟是让他有点无从辩驳。 卫子曦闻言忍不住笑了,这人还真是和原文描述的一般,遇强则弱,遇弱则凌。 “……你只是?”卫子曦口吻冷淡,尾音微微扬起半个语调,但那种气势却让于修璟心口一跳,直觉她接下来的话可能并不会令他开心,所以不等卫子曦说接下来的话,于修璟先开了口:“在下可以不追究这位道友的责任,不过……” “不过什么?”律德长老抢先问道,他方才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对话,虽然仍不清楚刚才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眼下的情况看来,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于修璟看了眼冷傲孤清的少年,眼中闪过阴郁,脸上却始终挂着那抹和睦如风的笑,“在下此次将会代表我云华宗参加金丹场的比试,所以……很期待能与这位道友在比试台上过招。” ……他想要与容衍比试?一个金丹期修士挑战筑基期的容衍?卫子曦简直怀疑他今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喝风喝多了,闪到了舌头…… “哦?不好意思,在下忘记这位道友只是筑基期的修士,要参加也是参加筑基场的比试。哎,真是可惜。”于修璟说着满脸遗憾的长叹了一声,相当真诚的模样。 卫子曦真想告诉他,不用可惜,你的期待不会落空,因为…… “我参加的就是金丹场。”容衍轻撇嘴角,毫不留情把话甩在了于修璟脸上。 ……他不说话,就当他死了不成? 他之所以一直不说话让于修璟蹦跶,不过是想多看一点曦儿为他努力争辩的样子,她伸着爪子嘲讽敌人的样子如此撩人心弦,就像她的话语之间都带着浅浅魅惑的香甜,由指尖、鼻尖钻入他的心尖,能染尽世间黑白,为他描绘出一片春~色繁华。 于修璟则是怔愣了一下,差点没稳住脸上那张笑脸,嘴角克制不住的抽了抽。 “……道友真是勇气可嘉。”一个筑基五层的修士居然要参加金丹场的比试,是他耳朵有问题,还是青岚宗的人都疯了? 擎天比试金丹场紧上不紧下,只要满足年龄要求,即便是筑基期的修士同样也可以参加,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毕竟金丹场主要还是金丹期修士的比试,即便有筑基期修士参加,也多数是筑基九层的修士,为了突破自身挑战自我,当然还有人纯粹为了暖场。 但容衍目前只有筑基五层吧?就这实力要挑战金丹修士?莫非他是为了去给青岚宗的其他人暖场? 看着那张清冷如雪的容颜,于修璟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不过就算不是暖场又如何,擎天比试存在了几千年,也没出现过一次筑基五层胜过金丹期修士的情况。 估计只是少年的意气用事而已? 第36章 见佛之道 与于修璟不欢而散,至少内心都不太欢。 卫子曦等人便跟着律德长老一路朝万佛宗走去,途中她把刚才的事大致解释了一遍,律德长老神情平静的听着,听完了,也不再说话。 只是回头看了眼跟在少女身后的容衍,却见美丽的少年修长洁白的五指缓缓地顺着前面少女柔顺黑亮的青丝,一下一下地轻梳,眼神温柔如水,嘴角还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年从眼角瞥了他一眼,轻扬嘴角,红艳菲菲。 律德微微皱眉,转过头不再看他。 卫子曦见长老没表示,也不再介怀,秀美小脸带着浅浅笑意,她对律德长老微微颔首,便退后一步,走在了容衍身边。 少年抬眉相视,温润一笑,白玉竹骨般优美的手指轻轻撩了撩她的额发,自然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异常。 天九好奇地落在两人身后,僵着嘴看着卫师叔和容师叔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很不可思议。 “闭上嘴吧。”天三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三师兄,师叔他们……他……” “师叔们的事你少管!”傻子也能看出容师叔与小师叔的暧昧,就天九现在才看出一点苗头,他也是服了这小师弟! “……哦。” 御空落在万佛山山腰处,前方气魄恢宏、庄严肃穆的万佛殿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一派幽静。 山中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九座各具特色的山峦,像正在开屏的孔雀那艳丽迷人的尾巴一般环抱着中间这座万佛山。 念经诵佛之声,钟声悠扬,面前庄严的宝刹便是万佛殿了。 卫子曦一行停在石道口,望着蜿蜒而上的山道古朴。 “这便是万佛宗的见佛道,你们便步行上去试试吧,看看你们如今的道心修悟如何?若是过不去便退回来,老夫在这里等你们。不必勉强,至今为止还没几个元婴期一下的修士能全程走完这石道。”律德对着身后的弟子们淡淡说道。 万佛宗见佛道,共五十三阶。寓意五十三参,参参见佛。殿前设五十三阶步道是很多寺庙都有的建筑形式,但万佛殿前的五十三阶虽寓意相同,但每一阶却蕴含着玄妙的精神震慑,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五十三阶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能否走完这见佛道也是考验修真人士道心坚定、修为强大与否的标志之一,越是道心坚定实力强大的修真者走这见佛道便越是好走。越往上走也将越困难。 天三率先步上石阶,一脸肃然。 两旁的菩提树硕大无比,挺拔苍翠。云雾如纱,带着缥缈与空灵的气息,一步迈上,呼吸瞬间沉重了下来。 所有弟子都浑身一震,屏神凝气,全副心神应对着石阶传递而来的精神震慑。 刚走上那石阶,卫子曦便感觉到一股玄妙无比的威慑困住了她的身体,风似乎停止了,空气似乎也凝滞了,唯有脚下那传递而来的精神对峙,让整座石道变得异常艰难。 这种感觉,就犹如站在万丈深渊之下,四肢落不到实处。又好像身体被压了千斤一般,沉重又窒闷。 二十名青岚宗弟子开始已蜗牛漫步的速度往山顶爬去…… 不到几分钟,就见几乎所有的弟子脸上都开始大汗淋漓,在温和的春风下感受到了炎夏的炙热,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落在地面上,衣襟像趟过水一样,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难受的让人呼吸急促。 不到一炷香时间,就陆续有五名弟子屈膝跪下,刚走出不到几步就大口喘着气,无奈的返回了石道之下。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人退回了山道口,最后竟只剩下天三天九四名金丹期的弟子,还有令人瞠目结舌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虽然缓慢但却稳步的往上迈进着。 谁也没想到,容衍和卫子曦两个筑基期的修士居然能够坚持走到了三十多级还在继续前行,这让几名早早失败的金丹期弟子羞愧不已…… 目前剩下的六人里天三走在最前面,容衍落在最后,他一直跟在卫子曦身后,神情坦然如常,仿佛一点也没有感受到石阶传递而来的精神震慑,一双黑眸一直紧紧地注视着一步之遥的卫子曦,不曾游移。 站在万佛殿等待他们的万佛宗戒律长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惊诧的“咦”了一声,眼中多了几许震惊,这最后面的那两个小家伙似乎还是筑基期的弟子啊?这样的修为居然已经走到了三十五阶。 这青岚宗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兴味地观望着石阶上的六人,最前面的这两个金丹期弟子也不错,他们已经爬上了四十三阶,就差最后的十阶了,不过…… 见他们越压越低的身子,看来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果然没过多久四人就差不多同时跪了下去…… 一旦跪地想要再往上走已没有可能,天三四人只能悻悻然返回了石道之下。 看到垂头丧气返回来的天三四人,律德长老也是一愣,没想到坚持到最后的反而是两个最年轻的,果然不愧为执事执剑两大长老的嫡传弟子,却也不知这两孩子到底能坚持多久。 须知,这见佛道上的考验就是本次擎天比试的开场,成绩好坏不仅关系到宗门的声誉,而且还会直接影响比试的顺序。 所有人的视线都专注在石阶上的两人之上,紧张忐忑。 而卫子曦如今的处境却不见得有多妙,越往上走她就越能感受到来自脚下强大又玄奥的精神镇压,能感受到那不断倾倒而来的压迫感,她的身体就像在狂风暴雨中不断摇摆的小草,柔韧却绝不轻易倒下。 存思集神,念道至真,运转体内真气,灵力不断注入双脚,定心凝神,抱元守一,保持灵台清明。 随着逐渐攀高,可以清晰的看到地上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渐渐的,体力已经有点透支了,灵气濒临枯竭,她只是一个筑基期二层的修士,按理来说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不过每每她觉得她要退却之时,却总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迅速的补充,不多,但却足够她继续坚持下去。 道心和一,元灵相合,即使再难,她也始终没有忘记保持神识的清明。 拾阶而上,体内的血液在狂烈地沸腾着。 没想到,走这见佛道,居然加快了她身体与血液的融合速度,随着她一步步往上移动,她能逐渐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经脉在慢慢扩展,灵气在不断暴涨…… 她能听到山林的声音,能闻到花鸟的呼吸,感觉到溪流的舞动…… 石道之下,众人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石道上的身影,因为石道阶梯只有五十三阶,所有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见佛道上两人的情形。 “三师兄,两位师叔怎么会这么厉害?”天九看着石道上的那两道身影,他自己刚经历过见佛道的厉害,对此更是感触极深,若是意志力薄弱之人,那强大的精神镇压都能让人瞬间精神溃散,若是没有坚定的信念与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的话,很快就会垮掉。 但小师叔他们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天三缓慢的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他们要是不厉害,还能当我们的师叔吗?”作为本次弟子队伍中实力最强的他其实也很想知道好吗? 但他一向沉稳,所以只能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两人真不是人! “……” 在踩上第四十九阶石阶时,卫子曦的精神其实已经到达了极限,那种无与伦比的重压,似乎要将她的身体和着灵魂都一点点碾碎一般,即使有金龙之躯支撑,也确实有点不堪重负了。 其实以她目前的情况,早就该退回去,之所以还在前进,完全依靠的是她那顽强的意志力。 无论是作为来自远方的现代人,还是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金龙,她都有自己要坚守的傲骨,宁折不屈,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说起来,意志这东西,在面临希望的时候,真的特别有效果。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宫殿正门,卫子曦咬破了嘴皮,血丝一点点流下嘴角,身体明明已经差不多瘫软成一滩泥了,脚下的凹陷也如拓印一般,她却始终没有倒下。 汗珠如雨般一颗颗滚落下来,滑进她眼里,滑进她嘴里,滑进她湿漉漉的衣衫里,滴落在脚下,晕染出一朵朵重影。 见佛道,见心,见禅,见意,见未来…… 恍惚间,葱绿的菩提漫漫镀上来,似乎视线里都倾洒着树影的绿,清凉和风,汗雨微湿,轻轻拂过伊人的脸庞,耳边有佛音缭绕不去,沉淀着心灵。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二个时辰…… 时间如流沙而过,夜幕开始缓缓降临,孤峰之上的万佛殿上已经挂上明亮的宫灯,温润明亮,映着石阶上不近不远的两道身影,格外挺拔。 第37章 甜死算了 万佛殿前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明日便是正式的擎天比试开场,所以除了少数几个宗门之外,大多数宗门此时都已经赶到了万佛宗。 这时其他宗门弟子都闻讯而来,屏声静气的看着见佛道上的两人一步步的走上来。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神都沉浸在下方那隐在夜色中模糊的身影,看她们一步一步的缓慢前行,她们走得那么艰难,那么痛苦,就像每走出一步都像踩在尖刀之上,却始终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纤细挺直的脊背如高山峻岭中永不倾倒的古松,带着一股寒暑严冬都无法摧毁的坚韧意志。 卫子曦身后的少年始终落后她一步,他的神色很平静,只有额间流下的汗珠和皮肤上淡淡暴出的青筋在述说着他正在所承受的压力。 “北铭,看来这次的擎天比试又有好戏看了,你们云华宗这次危险呀。”薛之轶的手压在一身素雅蓝袍的男子肩膀上,表情十分悠闲,意味深长地看着石阶之下的卫子曦,眉眼之间魅色天成,语气中的调侃不容辩驳。 蓝袍男子北铭回眸瞥了他一眼,温润如玉不见波澜,轻轻扣住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腕,“怎么?你们元丹宗不参加这次擎天比试?” 男子的声音低沉磁性,扣着薛之轶手腕的指头修长白皙,形状美好,连五片指甲都修得整齐干净,红润光滑,玉白莹莹,指尖处一点殷红,冷魅伶仃。 “呵,跟青岚宗有过节的可不是我们元丹宗。”薛之轶一脸讪讪地收回手。 北铭薄唇轻勾如弦月,放开他的手腕,淡淡瞥他一眼道:“行了,别一天到晚想着挑拨离间。” “这哪是挑拨离间?你们云华宗那点糟心事全天下有点门道的修真人士都知道好不好?”薛之轶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当初叶篆为了青岚宗那卷只传历任首座的太渊剑谱而隐瞒身份拜入青岚宗门下的事闹得可是人尽皆知的,谁不知道云华宗如今的宗主是把青岚宗得罪了个彻底?哪里用得着他来挑拨离间啊? 北铭垂着鸦青色长睫,看着薛之轶雪白娇媚的脸冷笑了一声,懒懒搭着十指道:“就因为你一天到晚说人闲话,所以才会被人叫薛大妈!” 薛之轶一哽,顿时说不出话来。 而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于修璟和曾慧音的表情就显得耐人寻味了许多,看着石阶上缓慢移动的人影,阴郁之色藏进了眼底。 *** 好累。第一百零一次抬腿失败。 卫子曦再一次颓唐的半曲起腿,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吸急促如风箱,呼呼呼呼……伴着阴凉的晚风唱着和歌。 累得眼皮打架,四肢无力。这大概是她修真以来最累的一天了,往常再苦再累的修炼都没有今日这般让她觉得精疲力竭,瞳孔微微放大,眼前的景物如失焦的风景照,斑斑的光圈萦绕。 要放弃吗?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有那仅剩的三阶石道,卫子曦自问。 手指扣紧了膝盖,都到了这份上了,她怎能容许失败。 失败并不可怕,人生中总会面临无数次的失败,但这一次失败后,她还有勇气再次面对同样的考验吗?见佛道虽与修为挂钩,其实更注重考验一个人的道心与对道义道法的理解,不破不立,不伤不持。 见佛道只意在质问着你的道,梳理你的道,完善你的道。 每个人的道心都不同,但却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坚定。 忽听身后一道清冷纯净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曦儿,你可以的。” 随之而来的是他温暖有力的手轻轻地撑在了她的背上,暖意从他碰触到的地方融化开来,如红糖在滚烫的水里一点一滴的溶解旋转着,微甜入心。 是容衍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不愧是容衍,此时居然还有余力鼓励她。 原文中的容衍就是这般的,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轻轻松松地走完了整条见佛道,成为万佛宗成立以来第一个走完见佛道的筑基期修士。 他可以做到的事,她也一样能。 坚定,便是放不下、舍不得、离不开。 没有人看见,他的声音响起之时,卫子曦那双已然失焦的瞳孔骤然收缩,黑瞳在一刹那转化为金色,熠熠发亮,像是燃烧着两朵小小的火苗,却转瞬而逝。 缓缓抬头,她的薄唇紧抿,唇线平直到让人误以为那张小脸上布满了杀气。 砰砰砰,心脏跳动的极不寻常。血的流速又加快了。她半隐在宽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再次直起了身,柳絮般孱弱的腿抬起,迈出,坚定有力。 容衍的目光深沉而绵长,黑眸在暮色下变成了深幽魅惑的褐色,看着前方纤细又倔强的背影,微敛了敛眸子,一向冷薄的脸上稍有变化,却让被风撩起的几缕青丝掩住了痕迹。 曦儿……你可以的。 爬上最后三阶之时,夜色已沉到了极致,当双脚终于落在最后那一道石阶之时,卫子曦只觉整个身体似散架了一般,头昏沉得厉害,身子一软便将将要倒下去。 此时律德长老早已带着其他弟子与其他宗门的人一起等在了万佛殿前,天九神情激动双眼簇亮得看着他家小师叔在千人瞩目之下突破自我,成功战胜了见佛道,还来不及激动欢呼,就见她身体摇摇晃晃似乎要摔了,刚想疾步来个英雄救美,却被他身旁眼疾手更快的天三给拉住了手肘,“傻瓜,这事轮得到你吗!” 没见到跟在小师叔身后的容师叔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见佛道最后一阶的阻力一般,踏着烟波月色,如神圣高贵的神祗般一把将摇摇晃晃的小师叔揽进了怀里。 这下好了,青岚宗诞生了两个天才,两个史无前例的天才,即便这次擎天比试他们宗门的成绩不佳,估计也没哪个门派能比他们青岚宗更出风头了。光是这两人今日的表现,就彻彻底底地碾压了其他宗门几条街。 也不知道师傅听到这消息时会不会笑歪了嘴,一会回去就给他传个信吧,让他早日乐呵乐呵。 他真是个尽心尽责的好弟子! 强健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了她,小脸埋人他敞开的胸口,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那是他幼时便有的味道,带着初雪的幽冷,松木的清爽,还有……淡淡的甜香。 令她安心。 轻轻呢喃一声,嘴角含笑,终是沉沉睡去。 看怀中的小姑娘已经睡了过去,容衍收拢手臂,动作轻柔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睡得更舒服。 胸口传来少女柔暖的温度,她在怀里像小孩一样拱了拱脑袋,一瞬间柔化了他的心。 然而,还是不够。 他微眯起美丽的凤眸,漆黑睫毛在月色下滑过一丝凉薄的弧度。 即便她如今乖巧的沉睡在他怀里,却依然觉得不够,眼前仿佛有个模糊又幽暗的洞口在缓缓打开,深不见底,一望无际…… 贪婪。*。 半垂着头,自嘲地勾唇。 周围涌上来许多人,污了曦儿吐出来的气息,紧了紧怀中的力道,似乎想将那一片尘嚣阻在他的臂弯之外。 皱眉,深深的厌恶,抬头时却依旧是风轻云淡的从容与冷然,接受他人虚伪的称赞与恭贺,平静地看着那些人眼里的波光诡谲,暗涛汹涌。 俗鄙的人类。 *** 卫子曦实在太累,即使周围一片喧闹声也丝毫没能影响她黑甜的梦境,她就这么枕着容衍的臂弯睡了过去,醒来时分,已是初晨。 日光从精美的窗格透进来,带着淡淡的金色,融入她骨血的颜色。 一日之计在于晨,习惯性的开始导气入体,将全身的灵气疏导了一遍,察觉到体内比昨日更为浓厚蓬勃的灵力与明显拓宽了灵络。如她所料,经过昨天的见佛道洗礼,龙血进一步融合了,而她的修为又涨了二层。 筑基期四层,坐直升机咻咻上天的节奏! 晃了晃脑袋,才开始环视着这间简单却雅致的客房。房内只有她身下一张大床,万佛宗还真大方,居然给每个弟子都安排了一间客房。 却不知她只是特例而已。 若非她昨日一番惊人表现,作为一个参加比试的弟子而言,她并没有资格一人住一间雅室,一般只有带队长老或者像洛梓莘那样来打酱油的“贵客”才会被安排住单独一间客房。 下床穿了鞋,走到房内的小圆桌前,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冒着淡烟的热粥。 白瓷碗,青调羹,葱白的粥,碗下压着一张纸条,她轻轻抽了出来,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行云流水的字迹: 曦儿,醒了便把粥喝了。昨晚你体力消耗过多。 卫子曦皱眉放下纸条,不知为何竟觉得后面那句话略带暧昧是怎么回事?甩甩头,一定是她想多了。 捧起那碗加持了保温术的热粥。 瘦肉粥? 在这戒荤的万佛宗里,容衍是从哪里找来的肉?别说他乾坤袋里还带着肉食? 他们辟谷已久,早不需要这人世间的享受。食物,对他们来说已成偶尔的回忆。 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绵软如丝滑的牛奶,入口即化。卫子曦展颜一笑,心叹:容衍大人,这个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吗? 刚喝完粥没多久,便有一只伪正太来敲房门了。 “小师叔,你醒了没?长老喊我们集合了。”咋咋呼呼地声音,却让人心情愉悦。 大抵是这粥过于美味了。 第38章 佛普惠泽 与天九到达青岚宗门人的集合点,同律德长老打了声招呼,在众弟子崇拜间或恭敬的眼神洗礼下,卫子曦泰然自若地退回了队伍的后方——容衍的身边,侧头一个轻轻的低笑,“粥很好喝。” 容衍面色平淡,但眼底眉梢却透着几缕柔和的氤氲,耳尖一层薄薄胭脂色,恰似三月粉桃初开。 “曦儿喜欢便好。”声音虽依旧低冷,却清澈若幽咽泉流,碧山万里,紫薇九重。 相视而笑,清风徐来,余味悠然。 在万佛宗接待管事的引领下,一队人往万佛宗练武场中走去,在前进过程中卫子曦才见识到这万佛宗的庞大,原先站在山脚下的时候只见到了万佛殿的正前方,现在从里面一看才发现原来万佛殿之后竟也有着很多庞大的宫殿。 万佛宗这名字果然不假。 放眼望去,大小金瓦殿,屋瓦镀金,光彩夺目,蔚为壮观。那一座座殿宇、经堂、佛塔、僧舍,相映生辉,美轮美奂。沿途可见一尊尊神态姿态各异的佛像,或是袒胸露乳,或是面泛笑容,或是冰冷严肃,惟妙惟肖,生趣盎然,不愧万佛之称。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嘹亮的钟鸣声传来,随之而来一道轻轻渺渺、融入风中的低沉佛音,佛像们好似能听到那些声音一般,脸上的神态都变得庄严慈祥,如在念诵着经文一般,虔诚而神圣。 他们甚至可以隐约听到佛像们念经的声音。 而在佛像们集体变化之后,整个万佛宗便像是沉浸在了佛光普度之中,周围的灵力竟是被快速的牵引过来,凝实犹如细密的金线,在万佛宗上空汇聚出了一道金色大佛的虚影,金佛宝相庄严,明净琉璃,拈花一笑之间,也开始与佛像们一般咏诵起经文。 据说那佛像所念的经文,只有纯正的佛修才能听见,其他人只能听到喃喃圣音。 神奇! 太神奇了! 即使他们都是修真之人,还是觉得这情景非常神奇。 这是众人此时唯一的想法。 卫子曦看着这栩栩如生的一幕,心中却在想着那名为佛像们引导的男子,他究竟是何模样呢?是否与这大佛一般慈眼视众生。 “这位长老,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佛普惠泽?太厉害了!”天九兴奋得看着高坐与空中的巨大佛像,不由出声问前方的万佛宗管事。 听到天九的问话,那名管事形容和蔼从容的点头回道:“禀道友,确是佛普惠泽没错。” 他们口中所说的佛普惠泽指的就是眼下这种万佛诵经,从而引出空中巨佛跟着一起诵经的情景,具体是什么原理只有万佛宗历代掌门和她卫子曦这个bug知晓。 也是为了见识这神奇的一幕,她才会对此行心心念念,不愿放弃。 佛普惠泽并不是日日都有,只会在比较特殊的时日里才会出现,这一次大概是为了欢迎各门派的修真人士齐聚万佛宗才特意如此,既在表现对客人的尊重,却也是一种宣扬,至于要宣扬的是佛法奥妙,还是宗门强盛,便只有元升宗主知晓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比武场中走去。 当众人到达之时,其他宗门的人基本都到得差不多了,安排好弟子们后,律德长老便被引到了正中间的高台上,满脸含笑的与几名其他宗门的长老寒暄着。 而身为东道主的万佛宗早早的便将一切准备妥帖,除了身为宗主的元升未到场之外,其他几名首席长老均已在列。 这很正常,元升作为万佛宗的宗主已有五百多年,其资历之深,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鲜少的,地位自是崇高,除非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他才会出面,宗门内大部分事宜也早已交由各个长老来主持。 万佛宗的比武场很大,数十个比武台矗立在巨大的场地之中,台面全部都是以坚固著称的青松石铸就,宗门底蕴一览无遗。 此次参加擎天比试的共有九大门派,分别是万佛宗、青岚宗、云华宗、元丹宗、碧灵宗、阴阳宗六宗与天流门、千机门、玉霜派,修真界的七宗五派到了半数以上,每个门派各自站成一对排列在比武台前的空地前。 卫子曦此刻正好奇地往万佛宗的队伍里看去,那方的基本都是光头和尚,只有三人仍续着长发,其中一人还是比较罕见的女佛修,斗霄大陆的佛修并不全非是和尚,只要有佛缘即可为佛修,女子也一样,万佛宗也不强求每个弟子必须剃度,还是相当人性化的。 她找的人特征比较明显,不过他显然不在场,估计事情还没处理完吧。 略带遗憾的叹息了一声,引得身旁的少年眼神讳莫如深。 “小师叔,擎天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紧张不紧张?”天九在卫子曦身后小声说,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严肃正式的比试,心中有点忐忑。 而且边上其他宗门的弟子包括正台前那些宗门的长老管事们都时不时朝他们投来打量的视线,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让人十分不舒服。 想也明白,定然是因为昨晚小师叔和容师叔出了那么大风头,大家都好奇这两个妖孽罢了。 “小九儿紧张了?”卫子曦回头朝他投去戏谑的一笑。 相比天九的紧张,她则显得要淡然的多,这倒不是因为她心性沉稳的缘故,而是她参加的筑基场竞争并没有金丹场那般大。据她所知,本次擎天比试筑基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五层,以她目前筑基四层的实力,还是有一点胜面的,再不济前三之位定然能保住。 “……是有那么一点啦,不过就一点点哦。”说着还伸出手指比了比,“毕竟我才刚凝练出金丹,都还没度过适应期就被师傅踢了出来。” 看着面前正太脸略带委屈的神色,卫子曦眨了眨眼安抚道:“掌门师兄也是为了你好,门中又不是没百岁内的金丹修士了,他之所以特意派你出来也是想你能在这次比试中崭露头角。况且没有什么能比战斗更修炼人的了,估计等这次比试完,你就能完全适应金丹期了。”想抬手拍怕他的肩膀鼓励,不过手刚抬起半寸便又若无其事的放了下来。 咳咳,还是尽量减少肢体接触为宜。 天九心性本就纯真,听完她这番话马上就理解了过来。 “小九知道了。定不辜负师傅的期望!”展颜一笑,如徐徐朝阳,青春蓬勃。 他的模样本就不差,尤其是阳光的笑容更是夺人眼球,温暖的能融化人心,这一笑自是引得不少女弟子对他频频注目。加上卫子曦长相同样秀雅绝俗,边上还站着个美绝伦寰的容衍,他们三人光是长相就能吸引近半数男女弟子的目光。 卫子曦和容衍本就因昨日见佛道一事轰动了整个万佛宗上下,今日两人一出现便如夜空中的两颗大月亮一般引人瞩目。 这不,连高台上已经就坐的各宗门长老都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 “律德啊,你们青岚宗这次可是风头无两了。”阴阳宗的长老吟素挑着眉,阴阳怪气地挑开话题,阴阳宗是双修门派,门内弟子以女修居多,所以他们派出的长老也是个女修,还是个美貌妖艳、风韵撩人的女修。 律德长老倒是没介意她的态度,神色平淡道:“吟素长老客气了,两个孩子也是侥幸。”他自然知道吟素指的是什么,也不回避。 “筑基期便能通过见佛道的修士,而且一出现还是两名,青岚宗此次可是当之无愧的摘了这擎天比试的头筹了。怕是即便其他宗门全胜了两场,也没你们青岚宗这次出的风头大。律德啊,你倒是说说这两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以前不曾听过?”薛之轶这爱好便是起哄架秧子的人马上就闻风起雨,那张妖媚娇笑的脸比一旁的吟素还美了几分。 薛之轶作风一贯如此,律德与他来往日久,早就习以为常,指了指他特意安排在队伍最前方的卫子曦和容衍道:“那男孩名容衍,我宗执剑长老唯一的弟子。女孩是卫子曦,执事长老的关门弟子。”他们两人的身份即便他不说,没多久也会被人知晓,他何不大方一点。 “玄阳和玉真的弟子?”薛之轶一惊,玉真便也罢了,他收徒不稀奇,但居然连玄阳那万年冰山都收了徒,那可真是稀罕事了,谁不知道玄阳这斗霄第一美男冷情寡性、生人勿进,注定孤独一生,却没想到如今这铁树开花,连冰山都收了徒。 再看那少年玉色天成,精致若水中琉璃,素衣长发,眸若星辰,银光流转,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铮铮气势在不断涌动,光看这容貌竟是比玄阳还胜了几分。 莫非玄阳就是看中这少年的容貌才收他为徒的?这是要培养出新一代斗霄第一美男不成? ……抖了抖身子,他果断是想太多了,玄阳大概应该可能……不是这么个无聊人。 这时,温润尔雅的男子也忍不住一脸新奇地开口了:“律德长老,那女娃便是玉真那新收的小徒弟吧?”男子正是云华宗北铭长老。 律德也知道玉真与北铭私交深笃,虽然两派之间有纷争,却似乎丝毫没能影响两人之间的交情,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尚虚华。 点头:“正是她。” 北铭垂头看着下方正与人交流的少女,微微一笑,光华潋滟的黑眸中流过一丝赞赏:“玉雪玲珑,轻灵如水,坚韧持心,是个修炼的好苗子。玉真倒是好福气,让人嫉妒啊。” 他与玉真虽久未见面,但时常传信交流,自然知晓他五年前新收了一名叫卫子曦的女弟子,而且他言辞之间对那名弟子十分上心,比他前几名弟子都上心。 前不久还传信说他弟子要炼制法宝,缺了乌金石,让他帮忙找找,说他过段时间来取。不过没几天又传信说他弟子自己找到了。 原来便是这眼前的小姑娘啊!如此天才,如此绝色,也难怪玉真那般疼爱了,换了谁都会将她捧在手心吧…… 眼眸稍稍流转,红唇微弯,一丝兴味。 第39章 输了便改名 “安静!擎天比试马上开始!” 主持长老此话一出,原本略微轻松的氛围在一瞬间又紧张了几分,整个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本届擎天比试依旧分筑基场与金丹场两场,规则沿用往届。”主持长老指了指他右手边的十座巨大比武台,沉声道:“我右边十座比武台为筑基场决胜台,左边十台为金丹场决胜台,请各宗门队伍自行安排好人选分别参加!这次的比试乃各门派交流,只要一方认输,另一方不得继续动手!一旦有人恶意攻击认输对手,将接受严厉的处罚,绝不姑息!” 主持长老的目光不恶而严地扫过全场,春露秋霜崖岸高峻,让人心中肃然起敬。 只听他又接着宣布道:“参与本届擎天比试的宗门共九个,故而将有一个宗门会首场轮空,按万佛宗举办的惯例,本次轮空的宗门为青岚宗!其他八大宗门没有异议,现在开始首轮抽签!” 他虽然没有说明规则,但擎天比试经历数千年之久,规则早已深入人心,在场每一个人都清楚得很。 擎天比试规则,在前十决出之前,比试以宗门的形式进行,但并非群体赛,而是一个宗门之人分别对战另一个宗门之人,一对一赛制,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同门对战的情形发生。每组比试各十名,有人数不足的宗门,那么对方宗门的弟子轮空,或其他宗门多出来的弟子补足,对战对手由抽签决定。 因为参赛宗门为单数位,所以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就会有一个宗门首场轮空,而万佛宗挑选轮空门派的方式便是各宗门弟子们在见佛道上的表现,计二十名弟子的总阶数,而青岚宗理所应当的获胜了,当然作为东道主的万佛宗主动放弃了轮空资格。 青岚宗首场虽然轮空了,不过鉴于金丹场加上容衍共有十一名,所以会有一名并入其他宗门进行挑战,律德长老派出了一名金丹一层的弟子参加,似乎有意保存容衍与天三几人的实力。 首场抽签有条不紊的结束,很快首轮比试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比武场二十座比武台同时进行比试,一时间,声势惊人。 青岚宗只有一位参赛弟子,所以其他弟子都兴致勃勃的在观察着其他宗门的比试,虽然无法确定接下来自己的对战对象,不过观摩一番吸取点经验还是很有必要的。 首场比试的是千机门和元丹宗弟子,前者以术阵见长,后者也炼丹著称,不过显然元丹宗的整体实力比之千机门要高了不止一筹,毕竟是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大宗门,相比千机门这新兴门派,无论总体实力还是弟子的表现都比千机门要好了不少。 最后筑基场千机门参赛弟子十名,胜出三场,而金丹场参赛弟子八名,则只胜出了两场,两场轮空,成绩相对惨淡。 在弟子们目不暇接之下,时光如白驹过隙,本届擎天比试首场比试在上午顺利结束,各宗门成绩各有好坏,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不分轩轾,无论是大宗门还是小门派都展现出了自己宗门的实力。 值得一提的是,青岚宗唯一参加首场比试的弟子好死不死地碰上了云华宗的金丹三层弟子,没有意外的被淘汰了,不过虽败犹荣,毕竟实力相差了两层。 第二轮比试,青岚宗抽到了碧灵宗和玉霜派的组合。 筑基场和金丹场分列两队,卫子曦抬头望向也正看着她的容衍,唇角一扬,美丽的小脸在春光中泛着淡淡红霞,如清风朝露中初初绽放的一抹桃花,她朝他握了握粉拳,低声为他鼓气:“加油。” 虽然知道他此战必然会大获全胜,从此声名鹊起,少年扬名,但依旧忍不住要担心,果然看书时和身处现场的感觉截然相反呢?毕竟容衍这一次是越阶战斗,说不准剧情又崩了? 呸呸呸!她这乌鸦嘴。 容衍微微笑了,俊秀优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修长眉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眼温柔地让人不自觉深陷,只见他抬手轻轻理了理她的发髻,轻声细语:“照顾好自己。” 仿佛千言万语,又兼柔情似水。 “恩。”卫子曦点点头。 各自往两边比武台走去,她抽到的对手是个半熟人——曾慧音,筑基五层。 这运气实在太好了,卫子曦都要怀疑是不是碧灵宗的人在签子上动了手脚,才会让她一出场就对上本次筑基场修为最高的修士。她记得原文中卫子曦的首场比试遇到的明明是一个筑基一层的修士而已!为什么换了她档次就蹭蹭蹭往上窜得那么高?这不科学! 衰! 而曾慧音却一脸冷然的笑了,她自然也认出了这名叫卫子曦的少女,不就是一直跟随在容衍身边的那一个吗?莘儿还说这少女曾在青宇拍卖会中抢过她的东西,还设计陷害了她。 今日定要好好为莘儿出口恶气不可! 见她此时悠然而来的身影,那张娇俏玲珑、眉目如画的脸平静淡然,曾慧音心中更加不爽。 “装什么装!以为通过了见佛道就了不起了?” 她声音并不大,但依然能让卫子曦听明白,不过她闻言只是淡淡垂下了长睫,好似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一般。 嫉妒的女人罢了,她大人大量懒得理会。经过昨天见佛道之事,今早明着暗着议论她的人就没少过,她若是一一上去理论,那估计说干了口水都忙不过来! 自己的挑衅换来对方的无视,曾慧音的面色愈加难看。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抽到我算你倒霉!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碧灵宗的厉害!”禁不住蓦然拔高了音量,引得本就备受关注的这方比武台更加明显。 刺耳的尖利让人不耐,卫子曦这才缓缓抬起眸子将视线转向曾慧音身上,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黄毛丫头?你在说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曾慧音看着她唇边那抹淡笑,心神一撞。 笑容扩大几分:“也是,我如今年方十五,正是青春俏丽的大好时光。”说着清澈的黑瞳不紧不慢地扫了她一眼,“相比您临近四十岁的年纪,我的确是个黄毛丫头没错。那么这位大娘,此番便要请多指教了!” 她不与她计较,她还蹬鼻子上脸了?那就让她好好体味一番她被中华五千年悠长“文化”浸淫过的口才——论如何正确优雅的损人。 在开场前所有弟子都需要经过验生石检验年龄,虽然基本没有宗门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作弊,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程序也不会省。 听到卫子曦的话,曾慧音差点气得七窍生烟,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女人,都还是会忌讳自己的年龄与容貌,即便修真岁月漫长无期,年龄到最后只会成为陪衬,但被一个小姑娘公然叫“大娘”,任何一个自诩貌美如花的女人都无法忍受! “卫子曦,你不要太嚣张了!在这擎天比试还轮不到你来大放厥词!” “严重了,我不过依大娘所言罢了,何来大放厥词一说。倒是这位大娘,一开口就莫名其妙指责我,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一寸,我便让人吐血三公升! “你!” 两人这一番对话自然落入了周围弟子们的耳中,纷纷听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卫子曦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这下曾慧音真是要气疯了,面色难看犹如黑青的锅底,上去刮一下估计还能掉下几层黑灰……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的话,我曾慧音的名字便从此倒过来念!”气急的曾慧音说出了狠话,也不想再与卫子曦周旋,多说无益,不如真刀真枪比一场,也让这逞口舌之快的臭丫头见识见识她的厉害!周身气息一荡,凌厉的势压便朝卫子曦压迫而去。 输了名字便倒过来念吗?真是俗气又没有新意的狠话。不过音慧曾吗?也挺好听的!卫子曦默默吐槽。 无视对方逼迫而来的势压,卫子曦拱了拱手道:“那就请道友多多赐教了!”说完不再赘言,纯澈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没有主动找人麻烦的嗜好,但不代表她就是个良善可欺的人,想教训她?那就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本! 本以为自己刚才的势压多少能让卫子曦露出一点胆怯的情绪,却没想到她神色半分变化也没有! 她的势压对她无效?怎么可能! 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即便修炼天赋极佳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刚入筑基的菜鸟,如何与她这个筑基五层经过时光淬炼的修士相比? 输这一个字,就早就已经明晃晃的挂在了她脑门上了!居然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青岚宗果然狂妄!一个目中无人心比天高的容衍跑去挑战金丹场也便罢了,现在连个刚步入筑基的黄毛丫头也敢在她面前自以为是! 当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随着卫子曦与金龙之血的融合度不断增长,在她修为提高的同时,隐藏修为的能力也在不断提高,同等级的修士几乎没人可以正确判断出她如今的真实实力,连今早来接她的天九都没能感觉到她修为的精益,更别说曾慧音了。 曾慧音自然以为卫子曦只有一两层的实力,之所以看不出真正的实力只不过是因为佩戴了隐藏实力的法宝而已,这类法宝在斗霄并不少见。 所以,她这一次注定要吃瘪了,音慧曾,恭喜你get新名字一个! 第40章 不好看的一章 “看招!”曾慧音一声利喝,单掌竖起,自左至右抚过身前虚空,轨迹之中居然排列出六枚闪耀着赤红色的细针!丝丝灵气自体内透出,与空中的细针相连,仿佛牵线木偶一般,那十二枚燃烧着火焰的细针便一一射向了卫子曦。 看着天空中凌厉射来的火焰针,卫子曦轻嗤一声:居然cos东方不败! 此时,卫子曦的揽风剑已然出鞘,体内的灵力也在一瞬间涌动起来,筑基四层的气息缓缓扩散而出,手中法诀一掐,揽风剑忽地跃起空中,青色的光华一照,剑气四溢,嘶嘶轻鸣,呼啸着便往空中飞舞的细针迎击而去。 顷刻之间,一红一青相撞在一起。 狂烈的风压扑面而来,地面的巨石似承受不住似得,崩裂出几道细细的裂缝。 周围的弟子在两人交手的瞬间都凝神静气的看向了比武台,在看到两人最初的交锋之时,一个个面上都浮现了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初交锋,两人竟是不分伯仲! “这卫子曦好像不像刚突破筑基期的样子啊?” “确实不像!我看她这实力起码在筑基三层以上吧。” “不愧是筑基期就能通过见佛道的修士,看来曾慧音这一战想轻松获胜是难了!” “……” 一击未成功,曾慧音眼神一沉也是吓了一跳,光这一招她便知道她方才是小瞧了这卫子曦,她根本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卫子曦可不管她的想法,双手飞快动作,揽风剑如一道碧青色的闪电一闪而过,直奔曾慧音而去,曾慧音也不怠慢,十指勾动灵气,翻舞着那十二枚火红色细针冲着揽风剑的方向甩去。 火针漫天飞舞,幻化成无数道针影,但无一例外都被揽风剑挡了下来。 下一刻,只见曾慧音纤手一挥,雄浑灵力在其手中凝现而出,化成密密麻麻的金色细剑朝着卫子曦激射而去,声势浩大,气势惊人,若是卫子曦被任何一道金剑刺中的话,那么这一战的结局便出现了。 卫子曦能感觉到剑气威压微微擦过身体时如跗骨般的阴寒,冷哼一声,眉尖轻挑,灵气涌动,右手握住揽风剑的剑柄,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中直接迎着那些压迫而来的剑林而去。 素手翻转之间,一道道复杂的手印也是在其左手突兀的伸展开来,只见她纤细的手心之上,一个碧青色的风团缓缓出现在半空。 然后卫子曦朝着有点愣住的曾慧音微微一笑,风团已经飞速脱手而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着那些飞剑卷去! 风卷过剑林,飞沙走石,尘土飞扬,金剑竟被完全扫落在地! 曾慧音面色铁青,这种感觉无异于被人当场甩了脸! 看着她那铁青的脸色,卫子曦不禁出声道:“曾道友,可要继续?”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卫子曦这话的真正含义,无疑是嘲笑曾慧音也不过如此。 “想我放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曾慧音冷笑一声,面露不屑。 却不知她在说这话时,底下弟子的表情更是不屑。小小的筑基期修士?说的她自己不是筑基期一样,而且这交手的时间大家也看出来了,论实力,卫子曦可不输她半分半毫。 对于曾慧音的话,卫子曦也是懒得理会,当下便回道:“好,那便继续!”她刚步入筑基期不久,但因为在雾迷禁地中的历练,她的实战比之以前要强了不少,虽然对战换成了修士,但在生死之间的战斗能很好的锻炼她的反应力和敏捷度,所以对战曾慧音这样的筑基期五层的修士,对她来说刚刚好。 这样的越阶战斗对她的修炼很有好处,往往能够促进她修为的增长,爆发她最大的潜力,这一点在这么多年的修炼中她深有体会,所以……其实能与曾慧音战斗她求之不得! 此时曾慧音心中一恨,那十二枚火红细针重又回来,在她面前飞舞一阵后,开始往中间合拢,复又归一,火红色的针完全重合在一处,火焰高窜,缓缓幻化成红黑色,将一片天空都映衬成了妖艳浓稠的黑,浓郁的黑红色堪比夜幕降临,涟漪般的压抑感随着那黑红色的巨针四散,而一股滔天威压也是在这一刻弥漫而出,随后她手势一变,那针便冲着卫子曦直面而去! “卫子曦,受死吧!” 感受到那股倾天的威压,卫子曦心神一凝,脸色微变,不敢怠慢,却也没有回避,揽风剑一动,一道不输曾慧音威势无双的剑气便也冲天而起,似要撕裂虚空一般,朝着那红黑色细针劈斩而去。 剑气找准目标,只听轰然一声爆响,一道被斩出十丈长短的深深沟壑残留在了比武台上。 两人争锋相对,几个回合下去,曾慧音的攻势也更形凌厉,她是火、金双灵根,艳影是她的本命法宝,火舞艳影是她最擅长的武技,配合金雨飞林使用在同等级的战斗中一般都是无往不利。 但显然这模式在卫子曦身上一点用也没有,何况她连目前最强的“玄灵针”都用上了,却依旧没能奈她何! 卫子曦手持揽风,青色剑身爆出一声炸响,剑身飞射而出。 “以我剑心,卷云诛邪!” “疾!” 乌云汇聚,青风呼啸,揽风剑化成数十道剑影,凌冽剑气,暴烈呼啸。狂风呼啸,将人的衣衫吹扬,卫子曦的三千墨法更是犹如海藻般飘扬着,飞扬的烟尘让大家不仅伸出手来挡住了眼,智能从指间的缝隙中看着这精彩的大战。 碧风之气,凝实而锋锐,转化为剑气。 四散的剑光之中,卫子曦身形一穿而出,伴随震天之声,数十道剑影团团围住曾慧音,只这一击却让曾慧音疲于奔命,齐齐射向了她,那剑光之中蕴含的强大威压竟生生的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什么?” 曾慧音的脸上,顿时闪过了深深的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这个念头刚闪过,一阵刺痛便从背心处传来,当即神魂都快被吓散了。她只是筑基期修士,若被一剑刺中,就算不死也得重伤不可。 她如何敢怠慢,身子一动,硬生生地移开了一尺的距离。 毕竟千钧一发,即使是她反应如此之快,也无法完全逃过,左肩几乎被完全刺穿,同时一股刺骨阴冷的冰之力瞬间从被洞穿的伤口涌入体内。 “噗!”一声。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猛地喷出,化作血雾一片,洒在半空之中。 然而曾慧音的厄运还不算完,受了如此重击,自然不可能再操控火灵艳影,几乎同一时间,红影散去,没入体内,下一刻她感觉一股似浪潮般的力量涌了上来,凌厉无匹的剑锋已经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从头到尾,这一幕一两息的时间内发生,当结局成为定局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当喧嚣散去之后,众人在第一时间见到了两位主角。卫子曦素手而立,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曾慧音,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如当初。 却只听到卫子曦静言道:“你输了。” 曾慧音看着身旁密密麻麻的剑影,瞪大双目,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抖着手指指向卫子曦,颤声道:“卫子曦你……你再说一遍……” 卫子曦神情平静,从容地如她所言:“你输了。” 洛梓莘双拳紧握站在比武台下,她从刚才得知曾师姐的比试对象是卫子曦之后,就兴奋地想要欢呼,她本以为曾师姐会以摧枯拉朽般的胜利把卫子曦打得片甲不留的,可是眼前却是完全相反的结局! 恨恨咬牙,暗念:“曾慧音,真没用!连卫子曦都摆不平,亏你平日还搞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一般!”早知道就不来看她的比试了,还不如去守着容衍的比武台呢!这会儿他那边怕是快要打完了…… 虽然心中气他,却始终还是放不下。瞪了一眼台上的两人,转身朝金丹期的场地那边跑去。 而曾慧音单手抚着自己肩上的伤口,眼中充斥着一丝狠戾,两人遥遥相对,无声战役…… “是我小瞧了你。”曾慧音出声道,她已经受了伤,而且身边团团围住的剑影,此一战她确实输了,在对方强横又诡异的攻击下,她已毫无还手余地! 卫子曦微微敛唇一笑:“不好意思了,要麻烦曾道友从此改名了。哦,对了,现在该改叫音道友了!” “你!”曾慧音听到她的话气得差点一口血又喷了出来,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她方才的誓言,这下玩大了,难道她真要改名叫音慧曾? 这怎么行?这样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待在碧灵宗?还怎么在这斗霄大陆生存? 第41章 男配昙花一现 见胜负已分,比武台上方的裁判出声宣判道:“筑基第二场三号台,青岚宗卫子曦胜!” 听到这高亢一声,筑基场这方台下的众人目光也是全变了,本以为曾慧音此战是必胜无疑的,结果却大出众人所料,赢了这一场的反而是他们以为处于弱势的卫子曦,而且显然她赢得并不悬,简直是压倒性的胜利,身上连一点伤口都没留下! “这……这……” “曾慧音输了?” “这么简单就输了?” 贺意珺的目光本来一直流连在金丹场那方,神情紧张地看着各个场中弟子们的表现,毕竟金丹场弟子的表现才是真正检验一个宗门实力的标准。 所以基本上台上所有的长老都定格在金丹场那方之上,但当她听到场下沸沸扬扬传来的声音时,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回头往筑基场看去,这一看,却是失态地从椅子上火烧屁股似得蹦了起来,满眼都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曾慧音居然已经输了!她可是她们碧灵宗准备的杀手锏,可是本次筑基场最强的弟子,原以为这筑基场的魁首之位定是碧灵宗的囊中之物,却万万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在第二场便输了!别说问鼎魁首,竟连前十赛都没能挤进去! 还是输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手里!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贺意珺这一动静,自然引得其他长老也转头看来。 “咦?那小丫头居然这么快就胜了!哈哈哈,不愧是通过见佛道的天才!”薛之轶抚掌大笑,眉眼如花,夺目璀璨,让人挪不开目光。 北铭眨眼淡笑,琉璃色的眼睛静默如细碎的河光中凝结而成的一朵温润的玉莲,“玉真这徒弟入门才不过短短五年,居然已经筑基四层了,天资绝然啊,让人羡慕。” 偏过头对一旁的律德长老笑言:“恭喜律德长老了。” 律德也是笑意欣然,若无意外,卫子曦这一胜几乎奠定了青岚宗在这筑基场上的胜利,毕竟连最有可能获魁首的弟子都败在了她手中。 “北铭长老客气了,这才第二场,他们要走的路还长着!”他客气的摆手,此时低调点总是没错的,这座上可都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儿。 薛之轶撑着手臂,勾勾红唇:“呵呵,律德你就别装了,看你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要出来了!” “薛长老说笑了。”律德长老干咳一声,整了整喜形于色的眉眼。 “呵。”薛之轶挑挑眉,一脸调侃:“本公子从不说笑。话说碧灵宗那女修都已经输了,怎么两人还不下场来?”见那方僵持不下的情形,他忍不住好奇地探耳听去…… “音道友,往后可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现在的名字。”卫子曦淡淡看着脸色一阵青白不定的曾慧音,目光似笑非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因为依旧被剑锋环绕,曾慧音不能动弹,攥紧双手,垂着头愠怒地说道:“……我方才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明知道这是玩笑何必还如此咄咄逼人,即便你胜了我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打死她也不能认了这个栽。 “我咄咄逼人?”卫子曦眸中寒光一冷,仰起头冷眼扫过曾慧音的脸,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信誓旦旦说输了名字从此往后便倒过来的是道友,我可半点不曾逼迫于你,如今你输了却怨我侮辱你?道友自说自话如此厉害,莫非平日修炼的功夫都废在这嘴皮子之上了?”当初说那话的明明是她自己,要怪也该怪他自己当初太自负,才会挖个坑自己跳! 曾慧音一听,忍不住就是眼睛一瞪,挺翘的鼻子险些气得歪掉,涨红了脸对着卫子曦怒目而视,心中大骂:好你个卫子曦,居然暗指她修为太差! 但此时她还真的是百口莫辩,她们台下观看的弟子不少,她当初的话可是一字不落的落在大家的耳中,她现在磨破嘴皮都没用! 卫子曦抬起睫毛,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一招,始终围着曾慧音的揽风剑分~身恢复成碧色长剑的模样,覆手一翻又回到她手上,黑眸斜斜看过去,实在懒得再和她纠缠,淡淡轻笑,“看来道友是要食言了,呵呵,那便随你吧,日后若是生了心魔可莫要怪今日这一战了。”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何脸色,持剑走下了比武台。 心魔,修士最害怕的存在。心魔与雷劫不同,雷劫可守可防,可以靠实力和法宝应对过去,但心魔往往就是挑一个人脆弱的地方进攻,而且防不胜防,不知从何而生,亦不知缘何而灭,一旦心魔滋生,就有可能从此万劫不复,永堕黑暗。 心魔的产生原因不一,也许是因为心里的脆弱,也许可以是一个小小的差错……修真之路上一点点的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产生心魔,这取决于一个人的心志坚定与否。 卫子曦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当众违背己许下的承诺对一个正道修士来说并非不可能成为心魔滋生的源头。 所以,曾慧音,好自为之吧。 闻言,曾慧音的脸隐隐发青,身子摇晃险先站立不错,手指甲几乎掐入了掌心的软肉之中,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被不耐的裁判提醒后才一脸难堪,迎着众人打量的视线,垂头丧气的步下台去。 擎天比试的第二场,青岚宗表现斐然,筑基场九战六赢,金丹场十战七胜。 最重要的是,容衍以筑基八层的实力成功打败月霜派金丹一层弟子,成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比之卫子曦战胜曾慧音打眼许多,他毕竟是真正的越级战斗。 卫子曦遗憾不能亲眼的看到他优秀骄人、霸气侧漏的表现,据当时在场的弟子后来谈起,容衍简直是无视等级的差距,以开天辟地、勇猛无匹的气势打得对方抬不起头来。 引得全场沸腾不止,直呼他哪里还像个筑基期的修士啊!简直比金丹九层还凶残…… 所以没有意外的,之后又是连比了两场,青岚宗依旧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一路高歌猛进,擎天比试第一天决出的前十中,筑基场和金丹场青岚宗分别各占三名之多,成为本届擎天比试当之无愧的第一! 容衍和卫子曦三战三胜,成功进入前十赛,她们可以说是这一届擎天比试当之无愧最夺目的两匹黑马,加上昨晚两人在见佛道上的傲人表现,真正是全场最耀眼的两颗星。 这一天,卫子曦终于如愿见到了那名素雅一身、孤冷一声又坎坷一生的男子——君忘尘。 肃杀之中,似乎唯有他安静如故,站在喧闹的比武场上,清凉如同置身事外,连周围的空气都是恬静安详的。 君忘尘,如君忘尘,万事不扰。 *** 山峦悠悠,夜风静静,吹打着院中的树影摇曳,剥落漫天云烟。远处山之巅,皎皎月光照着松树上,宛如温柔的眼睫毛,轻述着它的喜悦。 经过一天的战斗,卫子曦还是有点疲累,懒懒靠坐在客居的窗台边养神,偶尔抬眸看一眼眼前盛景,以纯粹观赏的心情来看着这一场庄严秀致。山风起,夜悠扬,清香苦茶,月色繁华。 半阖起眸子。回想今日的三场比试,虽没能难住她,却也不啻是一番极致的挑战,不提与曾慧音那一战,后面的两场她的对手也同样不弱,就像老天有心要考验她一般,给她挑选的对手都是在筑基期四层左右的对手,那两人的实力也同样不凡,与她相差无几,她若是全力以赴也许问题并不大,但她还得保证在打斗过程中尽量避免受伤,虽然有容衍特意炼制的法宝掩护,即使受伤了暂时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能尽量不受伤还是比较好,所以连着三场下来,她还真有点力有未逮,还好决赛被安排在了明天。 佛香清远,舒心养性,丝丝缕缕融在空气中,她的意识渐渐迷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今日光彩夺目、一鸣惊人的少年,他的目光温柔似水,小窗明月,泠泠月光之下,透彻如无瑕的镜面般凝视着她。 “容衍……”她不知不觉地轻唤,感觉到眼皮上传来一阵温暖的碰触,沿着她的眼窝浅尝辄止的轻舔之后,复又快速的退了开去。 迷迷糊糊,不想睁眼。一丝长发蜿蜒如碧色水草在她梦中悠悠荡荡,滑落在她的脸上,柔软又清凉,带着雪的香气。 刹那间一抹轻柔的温暖悄悄袭上她的心口,整个人仿佛浸沐在温泉之中,飘飘然不知归处。 她听到他干净又低哑的声音: 曦儿,今天可是累坏了? 仿佛夜尽天明时的第一缕光,那般轻柔清澈,却又灼目异常。心,微微的一疼。 她没有回答她的梦中人,因为他的气息靠近,压着她的呼吸浅浅的起伏,谁的呼吸声渐重,不知深浅的交缠…… 恍惚间,天地绚烂成一片,你的,我的。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夜色如墨般深沉,月躲进了云层中消失了踪影。 她抬头看了眼乌压压的天色,甩了甩有点酸麻无力的手臂,慢慢起身关了窗,坐回床榻上继续打坐修炼,一夜无眠。 明日才是一场真正的硬仗。 她有预感,她极有可能与君忘尘对上,也或者说,筑基场的魁首极有可能就在他们俩人之间产生,同样是筑基四层实力,且都是实战经验丰富,战斗力相比普通人更胜一筹的他们,这一战还真是胜负难料。 但是她,非常期待! 第42章 因为他是男主 翌日晨,还是同一个场地,同一批人。 经过抽签,卫子曦与君忘尘的对战顺序果然完美的错开了,除非他们分别胜出两场,才会在最后的决胜比试中碰面。 看了眼不远处那名素衣飘逸、淡雅如风的谦谦少年,她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在心中为自己鼓劲:战斗吧,卫子曦! 前两场倒是很轻松的获胜了,顺利晋级最后的总决赛,并没有昨天那般辛苦与消耗。 相比之下,容衍就比较惨了,第一场很不幸的与昨天侥幸胜出的天九对上了。虽然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但显然两人也是半点没有留手,依旧火力全开,斗得热火朝天、不相上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人有仇呢! 不过最后获胜的还是棋高一着的容衍!天九只能黯然的退居后五名,不过他这次的表现很不错,刚步入金丹期就能位居前十已经是发挥超常了,所以他自己也很满足。 虽然最后输给了才筑基期的容衍,让他略心塞…… 第二场容衍对战的也是个熟人,云华宗的于修璟,金丹二层修士。 于修璟作为云华宗的少宗主本就十分引人注目,也是此次金丹场夺冠呼声极高之人,再加上容衍这匹横空出世的绝世黑马,两人的比试几乎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卫子曦也是急着来看他的比赛,所以几乎是三下五除二的将她的对手解决后便匆匆赶到了金丹场这边的比武台,反正最后一场比试是在下午举行,她也不怕错过。 她赶到时,整个比武台前前后后都已挤满了人,几乎所有没有比试的弟子都围了过来,显得异常拥挤,若不是比试台前不允许其他弟子登空的话,怕是连半空中都早已人满为患了。 台上两名男子分站两角,一个温文尔雅言笑晏晏,一个冷若冰霜沉默寡言,都是极为俊美的男子,两人的身份实力又同样不凡,自是引得在场的女修士们尖叫连连,眼底闪烁着灿烂的火花! 特别是倾城之字的容衍,他只是垂眸静静地往那里一站,便是天地之间只余他一人的通身风华。 看着他,便只觉少年脚底似有无边无际的唯美冰花在朵朵盛开,一簇簇一丛丛,透明晶莹若纯粹的冰之雪莲,透过石台流过的暗涌,冰封着整座比试台。 一色肃杀。 于修璟看着对面执剑而立的少年,心中却是不胜唏嘘。 他没想到容衍居然真的如他那日所言,不仅参加了金丹场,还一路过五关宰六将,所向睥睨到以筑基八层的实力硬是打入了金丹期前十之列,若非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噩梦。 “想不到容道友居然有如此气魄,不仅依约参加了金丹场比试,还拼尽全力打到了这一场。”于修璟轻泛眼皮,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丝不屑,但他唇边的笑容却依旧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不过那笑声中依稀带着几分猖狂。 他望了眼对面少年声色不显的脸,顿了顿,接着高声道: “既如此,在下便不再怪罪你当日对莘儿的不敬了,只是希望以后容道友说话做事还是要先斟酌一番,莫要再伤了无辜之人。”说着望了眼台下的一角,那里站着几个模样精巧的少女,其中自然他口中的洛梓莘。 洛梓莘会来观看这场比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于修璟这见缝插针、似是而非,在众人面前恶意抹黑容衍的话说得可真是铿锵有力,似要将洛梓莘所受的委屈都抒发了出来一般,动情之极,感人至极,让人以为容衍先前是做了什么令人不齿的坏事,浮想联翩。 对于他这番自以为是又令人作呕的作态,容衍清冷仙颜冰封依旧,只是眼角眉梢那抹寒意却似要化为实质的冰刃,呼啸着朝于修璟激射而去,凉薄红唇轻启:“有功夫耍心机,还不如快点动手!” 似乎摄于那股翻涌而来的寒意压力,于修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他看过好几场容衍与其他修士的战斗,虽然受限于修为,容衍不可避免的在攻击力上略逊其他金丹期修士一筹,但无论是力量、爆发、敏捷、还是耐力等其他方面,他都比其他人强了不止一点点。 特别是他的速度,简直超出筑基期修士的正常范畴,甚至比普通的金丹期修士还要快上许多,说他疾如飞雷、风驰电挚都不为过,凭着那骇人的速度他的攻击经常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加上他的爆发力,他获胜并非偶然。 所以,切不可小瞧了这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他的厉害已被前人血淋淋的验证了。 但是容衍再厉害又能如何,他于修璟可不是旁的那些废物,以为光凭天赋还有那半吊子的实力就能战胜他?容衍,毕竟还是嫩了点。 “既然容道友如此急切,那便开始吧!”于修璟温和儒雅地淡笑着,一边迅速地将身躯一转,整个身体霎时如在黑暗中隐匿的影子一般,完全消逝在了阳光下。 短短一瞬时间,就再也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气息了! 隐身术?还是法宝属性? 卫子曦屏息凝神地看着台上这幕,回想原文中曾提到容衍与于修璟的这一战,微微定了定神,继续看着台上不动如山的容衍。 静默不过片刻,一层晦暗的光影就在容衍身后隐约闪现,一道翠绿色灵力的光芒忽然在空气中波动了起来,好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似得压缩着,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容衍的后心凝聚而去! 耀眼的光芒下,于修璟虚幻的身躯如透明的糖纸一般摇摇荡荡的游移不定,视线中一片捉摸不定的光影。与此同时,那道凌厉的绿色灵压正疯狂的撕裂空气,仿是疾飞如电的利箭一般,飞快地射向了容衍的后背,似乎要将他一箭对穿! 于修璟,居然一上场就动了真格。 “天哪?那是什么?隐身术吗?还是法宝作用?” “是隐身术吗怎么以前从不曾见于师兄使用?”有云华宗的弟子忍不住疑惑道。 “应该是法宝,隐身术可是天级法术,以于修璟的实力和天赋怕是还没这本事使出来。”有人不以为然。 云华宗的弟子听到那人的话立马就如点燃的爆竹一般,就好似自家祖坟被人撅了,噼里啪啦的爆炸了:“哼,我看这位道友是在嫉妒我们于师兄吧?别自己做不到就以为全天下的修士都做不到,天级法术又如何?我们于师兄天赋异禀,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一脸恼怒的瞪着方才出声之人。 不过,这‘凡夫俗子’却也是个强悍的,无视几人的怒目而视,撇了撇嘴道:“……天赋异禀?若这话是说容衍道友的话那还有几分道理,至于于修璟?我看还是算了吧!”于修璟确实是个青年才俊没错,但若说天赋异禀的话,那就太看得起他了,若真如此,他也不会临近百岁还停留在金丹二层了,还不得跟那窜天猴似得,一飞冲天啊! 于修璟与容衍一比,简直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毫无可比性!也亏得这些云华宗弟子脸皮如此之厚,大言不惭!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 台下众人的纷扰台上的两人毫不知情,于修璟忙于出奇制胜、一招制敌,而容衍凤尾般微微挑高的眼角敛起一条细细的压痕,在灵压在他背后凝聚而成之时……动了! 众人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身影一晃,他整个人竟也如雾气般消失在了原地。 咦? 又是隐身? 这下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看台上的诸位长老。 薛之轶几乎是跳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隐身术!这小子居然连隐身术都会!他还是不是人!” 他们这些长老不同于下方疑惑不解的弟子们,只一眼他们就可以分辨出到底是隐身术还是法宝属性,所以一开始就判断出于修璟是依靠法宝的辅助才能得以隐身。 然而容衍不同,他并没有依赖任何法宝,虽然他的隐身术明显还不够稳定和熟练,但却是货真价实的隐身术。 斗霄大陆的法术和武技有低级、中级、高级、地级和天级之分,越是高级的法术或是武技,那么它们的威力也就越大,难度也越高,而隐身术则是天级法术中的一种,没有一定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使用,甚至无法解读法术之中所蕴含的奥秘。但容衍却打破了这种界定,以筑基期的修为使出了起码要到元婴期才能学会的隐身术。 怎能不让人震惊! 这一刻,包括律德长老在内的所有长老都彻底傻眼了。 他们之中有些人凝练出金丹早已数百年之久,却依旧没能窥得天级法术哪怕是一边一角,而如今,却有一个年方十六的少年在他们眼前使出了天级法术。 无论他是如何做到的,都令人无法想象! 其实不仅是他们,连卫子曦也同样震惊,她清楚记得原文中容衍并不会隐身术,他当时战胜于修璟的方法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依靠他雷达般的敏锐与超人般的反应速度,逼得于修璟无路可退。 怎么这会儿居然也跟着隐身了? 也是法宝吗? 第43章 我只是卡了打斗你们信吗 微风直上天际,卷起一地尘沙。 众人看着面前空旷无人的石台,齐齐陷入无声的紧张。 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比试,明明是比试,刚开场比试双方却都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比武台下一众吃瓜群众伸长脖子留心观察着,却始终无法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卫子曦也皱着眉,茫然地看着始终悄无声息的比武台,容衍和于修璟此时都隐了身,这时候看得还是两人谁先沉不住气,或者……谁的技能最先失效了。 嘴角带着笃定的笑,果见风吹过的痕迹中看到那微微敞开的缝隙,黑眸被惊喜点亮,双瞳泛起一阵淡淡光泽,四望一圈,心有所感。 专注的凝视着风的缝隙,行走在黑暗中的王者,正在无声无息绕到对方身后,等待着对方的松懈,给于致命一击。 此时的于修璟同样狠狠邹着眉,紧张地四处张望着,不时转动着身躯,双眼警戒的注视着周围,原本以为靠着隐身技能就能一举将那嚣张小子的气焰熄灭,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也能隐身,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此时,两人隐去身影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现场没有激烈的交锋,没有劲爆的火花,只有安静的风徐徐吹过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一人将目光从这个比武台前移开,气氛甚至比最初还要紧张。 因为谁都知道,只要双方有一人出现哪怕一丝动静,那便是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杀! 无论是容衍,还是于修璟,两人的忍耐力显然远超众人的想象,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悄无声息地缓缓流动,这样的状况,考验的不仅仅是两人的耐心,还有……洞察力。 她们都在等待对方露出漏洞的关键一刻,寻找最佳的攻击时机。长时间的拉锯,长时间的高度警戒,即使是元婴高手也总有懈怠的一刻,何况两人一个是金丹一个才筑基,时间一长,精神总会疲惫起来,集中力不断下降,短暂的松懈,而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等待的就是这一瞬间。 果然,在众人都等出了疲态的某一刻,比武台左上角终于出现了一道突兀刺眼的紫色光线,划过寂静的空气。 伺机而动的美貌少年清寒的眸中爆闪出凌厉的锋芒,眉毛蓦地冷冷一挑,毫不犹豫地抬手,手中长剑挥动,雷光暴动,一剑勾动如紫色月牙! 长剑发出破空的声响,一道紫红剑芒宛如妖月,众人只见半空紫光乍现,纷纷脱口惊叫:“终于有人出手了!” 众人仰头望去,果见场地中一抹紫色光电,强劲的爆发力即使是台下的人们也能隐隐感觉到,劲风刮过脸颊带出的凌厉锋芒,而这时两道身影终于也显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人站立如挺拔青松,即便白雪皑皑我自巍峨不动,而另一人则已抚胸半跪在地上,面前一滩刺眼鲜红,长长一道,万分鲜艳。 那是于修璟被长剑贯穿喷洒而出的血。 冗长的沉寂之后,巨大的嘈杂声从台下爆发开来—— 容衍完胜! “青岚宗的容衍胜了!筑基期修士进入决赛了!天哪,有史以来第一次……” 一直清楚目睹这场无声战斗的只有高台上的几名功力较为高深的长老。 北铭俊挺的眉毛微耸,淡雅轻笑:“青岚宗这次还真是一飞冲天了,真是羡慕凌云掌门。”那容衍从最初就一直跟在于修璟身后,就像他已经看穿了于修璟的动作一般,若不是细心留到他眼中带着不确定的专注的话,怕是连他都要被骗了。 虽不知他是怎么判断出于修璟的正确位置的,但他确实做到了,而且越到后面跟得越从容,但却始终不曾动手。 沉稳的心性,敏锐的观察力,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还真是每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难怪他在筑基期就会隐身术这种天阶术法。 “我说北铭,你们掌门的宝贝儿子都重伤倒地了,你还这么冷静淡定没问题吗?”薛之轶抬头扬着温雅的笑容,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雾色,让人看不清他心内的想法。 北铭冷睨他一眼,“不挑拨离间会死?” 薛之轶转眸,掩唇似模似样的娇嗔:“死鬼,不要揭穿人家啦!”说着故意将长袖重重的往对方脸上甩。 黑眸烈烈流转,北铭皱眉闪身躲过他恶劣的“攻击”,“够了!薛大妈,正经点!” “……”薛之轶无语,迅速蔫了。 而此时台上的于修璟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强撑着站了起来,他这番动作倒是止住了裁判准备要开口的动作,于修璟虽然受了伤,但显然他还不准备就此认输,即使台下已经一面倒的为他定下了结局。 “呸”一声吐掉口中的残血,于修璟的神色温和依旧,只是黑沉的眸却微微眯起,后退的脚步泄露了他心中的紧张之意。 “容道友的法宝果然厉害!不过很可惜我不会就此认输的,只要还有一点力气,我就一定会战斗到底!”于修璟说得铿锵有力,气势磅礴,虽然很自以为是。 手中九连环状的法宝已经随着声落飞出,犹如灵鞭般掷向了容衍。 “奉陪!” 容衍冷冷压着眉眼,素衣黑发,美貌倾城,却冷若冰霜,一声“奉陪”落下,掷地有声,半句话也不愿多说。 同一时间,雷动剑化为雷兽,奔雷声中俯冲向那连环状的法宝。 于修璟不敢耽搁,深吸一口气,周身灵气瞬间敛起,一股强大的气势骤然爆发出来,蔓延到环形法宝之上,九连环碰撞之间,一阵阵魔音瞬间在场上缭绕开来,时而似冤魂索命,时而如幽怨鬼嚎,震人心神,惑人神魂。 那声声魔音在淬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响起,也是一种极为强悍有效的攻人不备的手段,自于修璟得到这件法宝之后,光用这招就阴了不少势均力敌的对手。 可惜,他这次面对的是容衍! 剑舞如网,动如参商,紫色剑影交织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任由魔音冲撞,他却始终神情如常。 于修璟毕竟受了重伤,无法长时间支持灵力的消耗,见此技对容衍无效,只得放弃。 魔音虽止,但那九连环显然不止这简单的一种功能,只见环与环之间迅速绷直如巨大的□□,锐气冲天,带着尖锐的破空之音,笔直袭去。 迎接他的,是紫电光雨。 漫天紫光,如细碎的落雨一般点点坠下,与尖锐的劲气碰撞在一起,擦出激烈的火花。 于修璟的脸色更加凝重,他没想到容衍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虽然他受了伤,但在等级上还是压了容衍一筹,就算不是一面倒的情况,至少也该势均力敌才对,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 手指微动,灵力震颤,九个环再次变化,竟是分裂成九个环,转动如飞盘,迅速分部在了容衍的四面八方,从不同的面冲击着容衍的剑影屏障。 台下观看的弟子们眼神一刻也不曾游离,就怕错过最关键的一刻,他们也没想到这战局居然还拖延了这么久,看来于修璟也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原以为这一招至少能让容衍行动受限,然而事实却让他失望了,在众人紧张翘首之际,容衍神色未变,眼神专注地直视前方,阳光下半张侧颜清俊冷然,如琉璃般剔透的黑色眼眸闪着清冷的光,全身散发着骇人的冷酷气息,手中动作却是一变,当空一剑劈出,紫红雷光爆裂开来,声势浩大,如惊天洪流溢出,仿佛惊涛拍岸,风卷残云,将那九道圆环一个不留的劈落在地。 “啊!” 于修璟被灵力反噬,一声嘶吼,身体连连倒退,胸中一口长血喷出,终是支撑不住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是真正的胜负底定。 裁判也不等于修璟做出反应,直接宣布道:“青岚宗容衍胜。”他也不是违背比试的真意,只不过知道这比试再下去也是枉然,只会让于修璟受更重的伤罢了。 擎天比试秉承点到为止,可不提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方式,所以场中裁判也起着及时收住比试形势的重任。 “这次是真结束了!”薛之轶看着台上形势,眼中掠过几缕精芒。 “好强的剑招!”北铭也跟着沉下俊脸,喃喃道。 同时,台下众人先是一阵呆滞,随即爆发出一阵比方才更响亮的欢呼声。 “容衍!好厉害!” “呀呀呀!容衍,好美!好帅!好有型……” “啊啊啊!他看过来了……啊,他的眼睛好漂亮……啊,我要疯了……” …… 不要怀疑。 花痴女在哪个世界都有,俊美又强悍的男子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受人追捧,就算是修了真的妹子也一样不能完全摈弃七情六欲,甚至她们表现的更直接而疯狂。 容衍在这一战后,正式拥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团,卫子曦将之戏称为“绒毛”,拔不光扫不完,层出不穷,永无止境,走到哪里黏到哪里…… 此乃后话。 第44章 女流氓出没 云开雾散,落下浅浅的白。 卫子曦看着迎面走来的美丽少年,细碎阳光洒在他身上,如给他披上了金色的外衣,如皇君临,步履之间,似落着点点流光。 一身莲色倾城,慑人心魂。 所有人都在看他,而他专注的望着她的方向,黑瞳中似有火花在绽放。他站定在她几步之遥,黑发低垂,清风拂过如丝扬起,他朝她露出一抹浅笑,眸光流转,灿若琉璃,轻声对她道。 曦儿,我赢了。 于是卫子曦上前两步,将那笑掬入心间,微微仰头,露出平静婉和的微笑道:“真棒。” 和风拂过心湖,洒落点点星辉,容衍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晕红,如红杏落白,艳丽夺目,而那乍然闪现的别样风情引得周围的母狼一阵嚎叫,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反之,卫子曦则受到了几万点视线的夹击,只觉那些视线变成实质,身上各处火辣辣的疼,还是那句老话:若是视线能杀人,她此时恐怕已粉碎成渣渣了。 两人温情脉脉相视而笑,周围刀光剑舞。 天九等青岚宗弟子也在此时围了上来,纷纷表达的着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值得一提的是,金丹场最后一战居然在容衍和天三之间决出,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这也说明一件事,青岚宗在这次擎天比试金丹场已经大获全胜了,无论最后获胜的是容衍还是天三,总之都是青岚宗弟子胜了。 看来下午的比试有争议的就只有她与君忘尘的了,想到此,她的视线不由得望向了不远处的人群之中,那里有一男子凝然静立,距离这嘈杂的世界远远的,似辟开一个独立的世界。 看着那抹如清泉般明净的身影,卫子曦露出了一抹兴奋莫名的笑。 容衍偷觑一眼她突然放光的眸子,凤眸微眯,长睫垂下不知在想什么,只有紧抿的唇慢慢苍白成一片,余留淡红殷殷。 “曦儿,在想什么?”十指合拢,低低出声。 卫子曦笑着转过头来,微微摇头,“没什么,在想下午的比试。” “曦儿是不是认识万佛宗的君忘尘?” “啊……,认识倒是不认识的,不过我听说过这个人,所以很期待下午的比试。”卫子曦说的真诚,却不知她这话落在容衍耳里又是怎样光景。 “哦……是吗?”垂下脑袋,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微弱中又带着点幽怨或者说是……委屈与隐怒,不是往日清冷剔透。 卫子曦听出不对劲,眨了眨眼仰头打量,容衍似乎怪怪的?抬头疑惑的仔细端详他的脸,看得容衍都要忍不住躲避她的视线了,白皙脸颊泛起晕红一片,却被卫子曦的下一个动作给惊得脸涨红成了猴屁股。 只见在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围观下,卫子曦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抬手捧住了容衍的脸,然后踮起脚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他的额头上,低喃一句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才的隐身术对身体负担很大?” 她自然清楚隐身术的等阶很高,并非筑基期的修士能使用的招式,当然她更清楚容衍从来不同,他作为原文独一无二的主角,浑身上下却充满了未知,有太多谜团亟待说明,但作者非要吊人胃口什么都不说,非要急死读者,重点是——他最后还弃坑了,简直罪不可赦、罪无可恕、罪该万死。 卫子曦这番动作自然做来,却引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瞬间现场如窒息般静止无声,而当事人之一的容衍则傻愣住到失去了反应,他张大的凤眸清晰地倒映出少女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她温热的熟悉的……气息,心如擂鼓,他很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就怕心脏一不小心就蹦了出来。 而始作俑者卫子曦本人却对这种状况全然无感,以前她身体不舒服,或是有点头痛脑热的时候,妈妈都是这样做的,额头碰着额头,确认着彼此温度的差异,这是最亲密的人之间爱的表现,她的身体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 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察觉到了容衍的不对劲,以为刚才的对战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影响,担心之下就自然而然做出了这样突兀又暧昧的动作。 容衍整个身体都绷直了,只觉自己长这么大情绪还没这般激动过,整个人就像被炭火烤着一般,热得他想当众脱衣(大污!)。 天三等一众青岚宗弟子脸也差不多都红了,两位师叔在他们面前如此甜蜜又旁若无人的做着亲密动作,他们的视线左右乱飘,都不知该把往哪里看才不会更加尴尬。 碰触到容衍微烫的皮肤,颤抖的长长睫毛刷过她的鼻尖,那双清冷如水的黑眸一瞬不瞬地落进她的视线里,似含羞带怯的少女一般,看得卫子曦心口一紧,忙退开半步离开了他的身边。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似乎当众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当即羞红了柔美的小脸,连忙开口道:“咳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先过去准备下一场比试了。你……呃……还有天三,你们加油。”说着不管不顾就跑开了。 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神(神经病)一般的举动,她真想抬手狠狠抽自己两巴掌,让你贴额头,让你贴额头! 周围的女修士们投来的视线已经到了能杀死人的地步了,卫子曦此时只想骂脏话! 卫子曦逃窜离去,留下容衍摸着自己的额头在风中痴痴地笑,当真是温柔了时光,惊艳了岁月…… 经此一遭,容衍和卫子曦的暧昧关系在几大宗修士之间火速流传开来,含蓄又火热。 *** 决赛终于翘首而来。 筑基场。 少女望着比武台另一面的高挑男子——他就是君忘尘,翩翩君子,端方如玉的君忘尘,单纯的字眼终是不能表达出他美好的君忘尘。 台下是一片喧闹的光景,可在这青衣男子面前似乎一切都只是安静流淌的水,就好像他们所有人都在人生道路上爆闪着炙热的火花,唯他一人始终恬淡如初生的婴儿,纯澈到半点杂质也没有的黑瞳映着岁月浮动的影子,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不动摇,不彷徨,始终坚定如一,一如他的名字,凡尘浮华留不住他的心。 佛修,君忘尘。 青衫一角在风中摆荡,他的肌肤近似雪般晶莹剔透皎白无瑕,乌发高高竖起,发尾在空中飞扬。他的容貌不同于容衍的精致,他是俊雅的,也是潇洒的,带着男子的从容,还有佛修特有的稳重感,他浓密的睫毛划过空气,露出那双通透若初苏醒冰川的黑瞳,他望着人的时候很专注,专注到似乎他的世界里唯你一人般,为你留白了整个世界。 他朝她含笑示意,温润如初。 卫子曦静静地站在他对面,风簌簌吹过,扬起两人长长的黑发,发如柳丝狂舞,带来他身上那股馥郁到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的香气,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一点也没发觉这番动作十分之不雅,说穿了还颇有点像痴汉。 那是一种醇厚又芬芳的暖香,有点像松木香,却比松木甜美,也不是檀香,没有檀香那般袭人。 作为佛修,君忘尘毫无疑问是个异类,他天生就体带异香,也正是他的这个特征,才会在不久的将来与容衍并称为“国色天香”,名扬斗霄大陆,而国色指的当然是美色无人能及的容衍大大了。 看书时,除了容衍,卫子曦最喜欢的就是君忘尘这个人,即使他的出场篇幅少到可怜。 她之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这次擎天比试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她想来见见这个男子,这个昙花一现,让人又敬又佩的男子。 原文中,作者对君忘尘的身份有非常详细的描写,比之神秘到半点口风都不曾透露的容衍来说,他的情形就像一张一目了然的表格,条条框框,分分明明。 他是万佛宗宗主嫡传弟子,出生不久后就被带回了万佛宗修炼,由宗主悉心教导,似如己出,从小到大他几乎不曾离开过万佛宗的势力范围。 他也是万佛宗佛普惠泽的源头,佛普惠泽最初的那道佛音便是由他咏诵,也必须由他才能引发佛普惠泽,因为他身上有万佛宗至宝——神器佛舍利,只有佛舍利才能引发佛普惠泽,当然这一点除了万佛宗宗主之外无人得知。 “请道友指教。”君忘尘微微施礼,朝她颔首,唇边一抹清笑让人动容。 卫子曦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旋即又平静下来,回以诚心实意的一礼:“也请君道友多多指教。”君忘尘的等级与她相同,同样是筑基四层的实力,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比曾慧音弱,原文中他就打败了曾慧音夺得了本次擎天比试筑基场的胜利。 所以卫子曦一点也不会小看他,不然他又有什么资格与容衍并称修真界的国色天香,这个名号的由来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外在。 第45章 大获全胜 两人温和的相视一笑,不同于旁人对决时的剑拔弩张,他们之间反而皆带着一丝尊重互暖的意味,双方眼中都流露着淡淡的和睦,让场上气氛显得很是随意。 然而随着裁判比试开始的声音落下,气氛瞬间大变,狂风乍起,灵气涌动。就像本来还满面笑容的好友突然变身凶神恶煞的敌人,变得太快,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蓦然张开双眼,卫子曦的目光灼灼如电,揽风剑凌空而起,没有丝毫犹豫,飞身便朝着君忘尘的方向攻去。 同一时间,君忘尘也不落人后,淡如清水的眼中没有一丝起伏,右手中指一枚菱形戒环弹射而出,在半空中放大成七八寸长的菱形圆环,只见他退后几步,身形一旋,衣袍翻扬之间已然盘腿而坐,膝盖上多了一把七弦瑶琴,长指翻飞如花间舞动的蝴蝶,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传来,婉转清缓,犹如清歌,让人心灵沉醉其间。 乐音动人,然而那随琴声而来的凌厉攻击却让人不敢有一丝放松。 音攻,杀无形。 声声漠然,音音惊魂,君丸尘灌注了灵力的指尖能将声音转化为攻击,再通过浑天戒增幅攻击。 浑天戒是君忘尘的本命法宝,与大多数修真人士不同的是,君忘尘的本命法宝并非是攻击法宝,而是一件辅助类法宝,能大幅增加攻击力的法宝。 戒形为八芒菱形,边角篆刻着梵语和龙形兽纹,通体呈黑色,大方而古朴。 真是和他的个性很一致的本命法宝,看上去那般无害,但本质中却隐藏着最危险的因子,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卫子曦眼中掠过一抹了然,清眸微转,目光中爆射出几道溢彩,不敢怠慢,剑光舞动,迎着那密集的音网而去。她的身形如风跃起,纤细身体化为一道轻盈的风,揽风剑化出层层剑影,与无形的音攻撞击在一起,漫天剑雨,剑是影,身是剑,剑形如一。 虽然她还做不到人剑合一,却也慢慢摸索到了以身化剑的门道。 金石之声伴着琴声悠扬,意外的和谐。 君忘尘的神情虽然平静,唯有那双紧紧跟随着卫子曦身影的黑眸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好快的速度!好可怕的专注力!” 君忘尘心中也是暗惊,他自然听说过这少女的名讳,从青岚宗弟子上山之后就已经有无数人在他耳边提起这名叫卫子曦的少女,她如何的青春美丽,又如何的坚韧不屈,如何以筑基期修为走完见佛道,如何以弱胜强完胜其他宗门的修士,更有甚者还有她与那名叫容衍的少年之间风花雪月的故事,但这一切他总是笑笑的一听而过。 天地如逆途,我亦是过客。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样的风景,与他眼中,都不过过眼云烟。 但当她静静站立在他面前,方知世间语言的贫乏,别人的千言万语总不及自身亲眼所见。 有些人,似乎天生便是不凡的,与她眼神相对的一刹那,君忘尘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窒息了,这种感觉他不曾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过,即便是师傅也没有。 清水芙蓉,初心纯然——卫子曦。 不知不觉俊眉微皱,总觉得这个少女有点奇怪,却又不知哪里奇怪。 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心慢慢沉下,手指快速地拨动着琴弦,浑天戒绕着他不断旋转,琴音宁静悠扬的飘荡在这一方比武台上,好像在诉说着一段邂逅,温柔中带着轻快,让人生不出一丝浮躁。 卫子曦听着那越来越柔和动人的琴音,心中却没有半丝松懈,这个人总有办法将本该肃杀的场合变成他自己想要的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在饮酒作乐呢! 不过,意外的让人愉快! 眼中寒芒一闪,挥手间一道剑芒蓦地击出,竟将那层层音攻切出了口子,若不是君忘尘反应够快,十指加速,迅速弹了几道音补上了那层缺口,不然他就危险了。 不过这番动作下来,那曲子却是被迫中断了。 卫子曦见此只是勾唇一笑,也不着急,她根本就没想过一击即中,只是不想让他这么轻松愉快地将比试发展成喜乐会而已。 指尖翻动,揽风剑分裂成一柄柄细细小剑,如翠绿落叶在风中舞动,音声无形,剑叶无影。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狂风吹起两人的衣襟,长发在风中狂舞,君忘尘的身影被无形的音气包围着,仿佛一座无坚不摧的防护罩一般,音攻化剑,即主攻亦为防。 而卫子曦的身影则已快得形同无形,身如游龙避开那一道道锋利的音刃,无处不在的音刃偶尔会将飞扬的发丝和衣袖截断,飘落之间碎成淡黑色的粉末,她毫不在意,始终控制着揽风剑与音攻殊死搏斗! 两人眼中的光彩更加浓烈,心中对对方的实力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下手更是毫无保留。 琴声开始变得激烈,剑影越来越密集,双方你来我往半步不让,台上众人也看得激情澎湃,震惊在每个人的心中蔓延。 不论是卫子曦还是君忘尘,两人所展现的实力已经超越了筑基期修士的范畴,比之金丹场的激烈也不遑多让,让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 不知纠缠了多久,察觉到体内灵力已趋向衰竭,看来不宜再长久拖延下去,卫子曦唇角带着一丝浅淡笑容,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薄唇鲜艳欲滴,召回揽风剑,挥手之间扬声道:“揽风,形锁剑念!” 声落她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一股骇人气势弥漫开来,揽风变化为数把巨剑,一反方才的阴柔凌厉,巨剑刚猛有力,挥斩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寒星自星空中坠落,巨剑们挥洒而下,刺眼剑芒宛如绚烂的怒龙一般,如入无人之境般以开天辟地之势劈向了那层层音网。 君忘尘自然也看出这剑势的霸道之处,手指的动作快到无影,琴音已然不成曲调,只剩单纯的音节,却是声声锋利如箭,一道道波纹暴涨而起,利如锋刃,在坚硬的地面上划出参差的痕迹。 还好每座比武台都下了禁制,这些攻击不会波及台下的观众,不然光凭着满场音攻就能让现场死伤惨重。 “嗡嗡嗡……” “铮铮铮……” 金铁交击,旗鼓相当,不过显然卫子曦的攻击更为强势,君忘尘的琴音开始有抵挡不住的势态,在众人兴奋的目光中,音网果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缺口。 卫子曦眸光一变,看着那明显的缺口嘴角勾起淡淡浅笑,身如疾风般飞了过去,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中计了? 君忘尘不确定的暗想,很快这不确定就变成了确定,因为下一刻他的脖子上已经抹了一把碧绿色的长剑。 显然,她没有中计,反而抓住他松懈的关键时刻趁机咬了他一口。 眼前明明有一道敞亮的大门,她却偏要从地缝中钻进来,真是个冷静又让人佩服的小姑娘! 卫子曦自然知道刚才那一下只是虚晃,缺口那么大她又不是傻的,不过她却佯装中计,引得君忘尘顾此失彼,反被她占了先机。 “承让!”卫子曦淡淡一笑,收回揽风对着君忘尘拱手道。 君忘尘抬头看向那清澈如同秋水波澜微兴的黑眸,抱着七弦琴缓缓起身,同样躬身回道:“忘尘谢卫姑娘手下留情!” “客气,是君道友手下留情了。”这话不是谦虚,君忘尘确实擅长音攻,但他最厉害的并非琴音,而是那张嘴,音念才是他的最强杀招,只不过这个人凡事喜欢留一手,只要不是命在旦夕或者起了杀念的情况,他是不会使出全力的,而见识过他音念的人不是重伤就是死亡,当然这是原文描述…… 君忘尘从来就不简单,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体内封存着佛舍利。 “忘尘再此恭喜卫姑娘获得本次擎天比试筑基场的魁首。”君忘尘抬头,细密长睫似沾上了阳光的碎金,衬得眸色清泊一片,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的琴弦,看向卫子曦的眼中隐隐有奇异的神色闪过,却是快得让人无从捕捉,“有机会忘尘再与姑娘一较高下。” “自然,我很期待。”卫子曦朝他露出欣然微笑,温和从容。 她伸了伸胳膊,呼出一口长气,终于顺利结束了,还好没受什么伤。经过这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身体也放松了不少,回身望下台下众人,冲着人群中那几张熟悉的脸展颜而笑,修眉星目,柔美清冷得不染凡尘! 见到这一幕,台上众人高悬了半天的心顿时落回了胸口,回过神来,便是滔天的喧闹声!卫子曦胜了! 这擎天比试,青岚宗竟是双双夺下了两场魁兽,可以说是完全压着其他宗门的声势登顶首位。 随着裁判最后的宣判声落下,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在场的青岚宗弟子则齐齐发出惊喜的呼喊,似在宣扬着这荣耀的一刻!青岚宗等这一天已许久许久,距离上一次等顶擎天比试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在弟子们激动的呼喊中,卫子曦笑靥如花,灿烂得让人目眩神迷。 “曦儿。”少年长身玉立,挤开拥挤的人潮迈步而来,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在光下闪烁,行走间长发如瀑飘扬,他的黑眸始终专注地凝视着台上的卫子曦,仿佛这整个世界种唯她一人般,紧紧环绕。 卫子曦的心跳突然之间就狂跳起来,联想到上午她的举动,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第46章 当众秀恩爱 周围喧嚣声阵阵,卫子曦听不到,只能愣愣地看着那清如寒玉的少年带着风声走近,将时空阻隔出他独有的距离。一袭浅白色的衣袍与风勾卷,随着两条修长精瘦的长腿交缠舞动,如坐忘峰前清涤如练的小溪潺潺而过,飘飘渺渺。 他就似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任凭时光荏苒,世界喧哗,我自独上高楼,冷艳出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容衍看卫子曦的时候,总是连眼睛都是带笑的,笑得那么温柔,似缠绕连绵着望不尽的宠溺,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周围吸气声一片,间或还能听到啧啧的水声。 风莲翠幕,声列琢磨,与台上的卫子曦而言,世界都将归于寂静,眼前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整个比武场独他一人。 晚间卫子曦想起这一幕,只能暗叹,这真不是个好现象。 少年此时已走到了她面前,在她愣神的当下飞身直上,动作迅疾如电,连声招呼都不打,大手一捞,搂过她的腰便轻飘飘的再次跃下了比武台。 那股霸道与张扬,将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固了。 细腰被大手牢牢的锁着,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卫子曦一惊,尴尬的想退开,但容衍却似没察觉到她的挣扎一般,坚定地用单手扣住她的腰,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小心翼翼的帮她整理起了微乱的长发和衣衫,他温柔细腻的动作,似百般旖旎、万种风情,卫子曦瞬间就忘记了挣扎,看得痴了,只觉心口钻出热热烫烫的酸甜,怎么也无法移开眼。 有什么风景盈满了眼眶,有什么声音穿透了耳膜,有什么情绪滋润了心田,一切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容地整理好她的仪容,容衍才微微抬头,笑着弯起清冷又妖美的眸子,带着天地间最纯粹的包容与怜爱,“曦儿,恭喜你赢了。” “恩……”卫子曦沉溺在他的笑容中,神情有点痴傻。 容衍看她这模样笑得更欢,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顿了顿,又道:“怎地傻乎乎的,可是不舒服?”说着缓缓低下头,似要将额头贴过来,眼底一汪碧水融融,在阳光下晦涩的闪烁。 这熟悉的动作终于惊了卫子曦,她回过神羞恼的涨红了脸,猛地一把推开身旁少年,狠狠磨牙道:“我好得很!”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 为了报复她上午在众人面前孟浪地吃他豆腐害他威严扫地,才故意在人前来这么一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特意用美人计引她上钩!实在太可恶了! 居心叵测、小鸡肚肠的男人! “是吗?那便好。”被她凶猛推开的容衍半点不恼,白皙俊脸始终带着和煦如风的笑,俯身贴着她的耳朵又说道:“你上午那测试方式挺好的,我本来还想着试试呢?”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慵懒,勾唇挑眉间一点妖艳而魅人的风情,让人心跳加速。 这样的容衍,卫子曦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本就生的眉目如画,此时这般刻意的撩人更是有描述不完的风流韵致,卫子曦觉得这样的他过于醉人,还是以前冷若冰霜的样子要好一点。 烧红着小脸,含羞带怒的瞪了他一眼:“容衍,你注意一下场合!”不用猜都知道此时此刻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各宗各派的修士估计正各种脑补两人的番外。 她与容衍之间如水一般纯洁的友情(喂!姑娘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就这么蒙上了一层魅色的阴影。 她的一世英名,毁矣! 容衍笑笑,一脸包容大度、体贴温柔的样子,似有什么感应,他微微歪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仍站在比武台一角的颀长身影,对上那人探究的目光,短短一瞬眼波沉如寒潭,清冽中透着杀意,阴霾到令人不寒而栗。 匆匆一眼,他便已迅速回头,仿佛刚才那似被寒冬冰水冻过的刀锋一瞥只是错觉一般。君忘尘雕刻般的眉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看着底下那对仍在打打闹闹的小年轻,温润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转身便径直走下了台去。 至此尘埃落定,本次擎天比试最大赢家,属青岚宗当之无愧,这一刻就一向严肃的律德长老也忍不住笑开了花,相比之下其他宗门的长老就显得很是意兴阑珊了。 “天三赢了还是你赢了?”卫子曦这时才想到问金丹场的结果,他们显然结束的比她这边要快。 容衍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却听天九激动的抢先道:“小师叔,你都不知道容师叔他有多残暴多凶猛,他简直是把三师兄往死里虐,一点情面都不留,三两下就把三师兄给打趴下了,三师兄真是既可怜又凄惨。”他欢天喜地的说着这段话,全然没有顾忌一旁天三完全黑沉下去的脸。 卫子曦一点也不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容衍既然能打败于修璟,自然能轻松解决天三。不过看天三这可怜样,她作为他的师叔还是得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小三,再接再厉。胜败乃兵家常事,千万不要因此气馁,小师叔看好你哦。”话中的调侃也让人忍俊不禁,七分戏谑,三分真诚。 摊手!谁让对手是容衍呢。 天三只能看着这群人往自己伤口上撒盐,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笑得欢乐的卫子曦,真恨不得仰天长啸:卫师叔居然还嘲笑他,容师叔若不是为了能早点赶来接她,能对他那么凶残吗? 他真是个大悲剧! *** 擎天比试就这样在一家欢喜几家愁的情况下顺利结束了,各大宗门的队伍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万佛宗,律德长老也在擎天比试结束当天就准备带领众弟子连夜赶回青岚宗。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离开时君忘尘居然来送行了,作为万佛宗最“重要”的人物,他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这尊玉佛怎么会来给他们送行?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大多数人此时的话外音。 “此行迢迢,望各位一路保重。”语调温润柔雅,带着他特有的疏冷,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冷傲。 律德长老虽然同样疑惑他的出现,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始终端正着一张严肃脸,进退有度,毫不失礼。 “有劳忘尘贤侄特来相送,替贫道问令师尊好。” “长老客气了。” 两人客气寒暄了一番,君忘尘才看向了律德长老身后的卫子曦,修眉朗目,他微微含笑,很是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卫姑娘,有缘再见。” 他这话一出,几乎所有弟子的目光都瞬间灼热了一倍,感情这尊玉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冲着他们卫师叔来的,难道两人比试了一场还打出了感情? 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有胆子大的诸如天三天九之流还会不时偷觑一下容衍的表情,一时之间气氛有点莫名的诡异,只是这温度略有点波澜起伏,一边是暖洋直下,一边却是冷锋过境,中间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对于君忘尘的礼貌之举,最开心的莫过于卫子曦,能在离开前再见偶像一面让她很是有点小兴奋,小脸上洋溢着有点过于灿烂的笑,让身旁的容衍恨不得即刻提剑给对面的男子来个对穿! 曦儿果然对这人有着莫名的在意。 心中的阴暗疯狂滋生,幸而有夜色迷蒙了众人的眼。 君忘尘也确实是为卫子曦而来,对这仅相视一天的少女,他总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但那感觉说不清又道不明,如有一层迷雾覆在眼前,任他如何抹也抹不去,委实稀奇得很。 想到以后再见面怕是很难,便没有多做考虑便跑来送行,也没想过自己这番做法与往常的他有多大相径庭,让人不侧目都难,所以后来斗霄大陆才有传言国色天香独爱卫子曦一美这种“无稽之谈”。 卫子曦朝律德长老打了个招呼,才上前两步站到了君忘尘面前,弯着柔软的唇角,在月色里绽开一个浅浅的笑:“我们有缘再见。”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们终会再会,希望那一天到来时,他还是佛心不改的他,还是那个端方如玉、超然世外的君忘尘。 愿世间一切甘苦都能随风而去,莫去扰乱他平静的心。 “曦儿,我们该走了。”声若冷泉叮叮,急而促,重而厉,只见黑着脸的容衍急急拉过少女纤细的手腕,掐诀凌空,带着卫子曦纵身一跃,不打一声招呼便跳上了长剑。 君忘尘只是笑,眼波之间始终荡漾着无尽的温润,看着一行人御空而去,也夜华下不见踪影。 连夜赶路,离开南斗灵州进入北炎灵州已是第二天晌午,容衍和卫子曦两人便告别了其他人,两人单独上路,转道前往聚星州。 律德长老在出发前就被玉真知会过,所以对两人的离开没有任何异议,其他弟子虽然好奇他们的去向,但碍于他们的身份也只能红着眼带着羡慕嫉妒恨看着两人相偕离去,想跟也不能跟。 第47章 短小了那么一点 聚星州夜枯城。 天地开阔,浩浩一色,气氛沉重又阴霾,黑色砖瓦打造而成的冰冷城墙,形容冷肃,寒薄如铁,极目远眺,可以隐约看到远处一座座巍峨的宫殿高高矗立在山壁之上。 夜枯城依山而建,整座城池都属于鬼尸宗的势力范围,所以城内活动的大多数都是鬼尸宗之人,而那座座悬山而建的宫殿群正是鬼尸宗所在。 入目的皆是萧瑟阴暗又厚重的黑,仿佛整座城池都被掩埋在黑幕中,即便有几许绿意晕染,也显得格外萧颓。 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灰黑色雾气,似乎走到哪里都是灰蒙蒙一片,让人心情沉郁。站在高耸的城墙往外看去,黑色土地万里清寂,隐约有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间或几声兽吼时远时近的飘来。 相比之下,城内就热闹了许多,城内酒肆店铺鳞次栉比,行商走贩随处可见,若不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着实与普通人大相径庭的话,这夜枯城看上去就与普通城池毫无差异。 城门两侧依例站着一排身穿银色轻甲的士兵,眼神涣散、意兴阑珊地巡视着来往的行人,城防军由斗霄大陆上唯一的国家轻霄国派遣,与北炎灵州、南斗灵州各城池中的军队一样。 不过相比之下,聚星州各城池的治安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聚星州这种杀人放火都是小儿科事件的地带,人命不过草芥,真正出事的时候,城防军是不会也不敢去管的。 城防军形同虚设。 东市,夜枯城最为繁华的一角。此处不仅靠近鬼尸宗,且是中心商业区与魔族妖族住宅区的交界区,最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混迹于此。 正值华灯初上的入夜时分,东市一家极为出名的酒楼之中,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家名为悠然的酒楼在整个聚星州也是小有名气,粗犷大气却不失精细的楼阁,面积极大,特别是这里的酒经过特殊酿造,对修真人士有所益处,所以夜晚的悠然楼是枯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这一夜也是一样的,人声鼎沸,川流不息。 形形□□不同种族的人三两一桌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畅聊饮酒,倒是还挺和乐融融,若不是很多人的桌前都立着一两口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棺木的话,气氛可能会更好。 夜辉如旧,昏黄灯下走来两道妖妖袅袅的身影,一人高挑一人瘦小,皆用锦布蒙着脸,腰间各系着一把长剑,从身形扮相看应该是女子,高挑的女子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石榴薄纱裙,走动间薄纱清荡如流火染天,薄薄绸缎贴着丰圆的翘臀和挺拔如峰的浑圆,衬得不盈一握的腰肢更加妖娆了起来…… 这娇柔又风情万种的模样儿,让在场的男人都禁不住咽了口口水,吸气之间,似能闻到她身上那清妍的香气。 相比之下,她身旁的小巧少女就普通了许多,一声灰扑扑又宽大的麻衣,罩在娇小的身体上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有点可笑,更可笑的是这模样的她脸上还罩了个灰色面纱,不伦不类。 “哇哦!哪里来的美人?瞧这丰臀细腰的,真是让人血脉贲张!” “可惜还覆了层面纱,看不到脸啊。” “也不知是天仙还是夜叉?哈哈哈……” “光是这身段就够*了,若是那小娘子愿意陪我一宿,就算她脸似夜叉我也愿意呀……” “哈哈哈,那倒是。” 酒桌上男人们随性调侃,在这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女修本就极为少见,何况还是这样身姿绰约的女修,自然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注目。 跑堂的小二殷勤地跑过去接待着那两人。 小二是一个长着猴脸模样的妖人,在这聚星州中并不奇怪,他速度极快的来到两人面前,引着她们来到柜台前,掌柜看了眼他们道:“两位打尖还是住店?” 那灰袍女子率先开口道:“住店。”悠然楼除了是座酒楼还是客栈。 “两位要一间还是两间房?” “两间。” “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清澈透亮,一道低沉黯哑,前者是那刚才开过口的灰袍少女,而另一道自然就是那高挑的火红女子,掌柜疑惑的微微抬起头,恰好瞄到那高挑女子投射而来的视线,冰冷且阴暗,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泉,一眼望去,像要被整个吸附进去一般,那一袭反而衬得她更加阴沉,恐怖到让人头皮发麻。 掌柜忍不住惊惧的往后退后了一步,这在混乱又无人管束的地界,作为一个没多少修为的人类,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耳目聪明,什么样的角色能惹什么样的角色惹不得,他仅凭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而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显然是那种百分百惹不得的类型! “一间是吧?那便天字十一号吧!小二,还不快带两位贵客上楼去。”直接忽略了那灰衣女子的话。 灰衣少女掩在面纱的黑眸翻了一翻,看了身旁的红衣身影一眼,叹口气只能无奈的随着那蹦蹦跳跳的小二往二楼走去,留下身后一众如狼似虎般对着某人肖想饥渴的眼神。 风雨欲来。 天字十一号房内,已经是一地凌乱,红色碎布洒落在房内各处,从外间一直蜿蜒到内室的床榻上,锦被之上白玉般的身体裸裎而睡,俨然是一室香艳。 灯火摇曳,在墙上映照出一道光晕,床上的人儿翻身坐起,露出他光裸的胸膛,和着烛火折射出的旖旎颜色,带出一段温暖润泽的韵致,让坐在对面矮桌上的少女有点头晕气短,不知何时潮红了脸。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卫子曦与容衍。 “……唔……容衍你还好吧?”卫子曦偷觑了一眼少年青黑的脸,视线集中在他眉心之间,不敢往其他地方乱瞟,他刚才一进门就把身上红衣给扯得粉碎,可以想见他此时此刻有多愤怒了。 在进入夜枯城之前,两人就已经勉强商定了对付姬珏的方法。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读过原文的卫子曦清楚知道她们要想进入鬼尸宗并顺利取得血琅环和锁灵鼎的话,只能通过姬珏一途。 第48章 自己体会 按卫子曦的想法这□□的事情自然得她亲自出马,但她刚提出这件事,就立刻遭到了容衍的激烈反对。 “不行!我不同意。” 记得那一日破晓的微光中,少年逆光而站,看不清他的表情,暗黑一片,只有那双清亮纯澈的黑眸异常明亮,带着暗涌,仿佛有什么正欲喷薄而出,淡淡的红似燃烧的火焰在暗光中跳跃。 卫子曦抬眸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叹口气道:“姬珏的情况比较特殊,要弄到血琅环必须先取得他的信任才行,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我也不会选择这么做。”正常女孩会都不会喜欢跟陌生男子有亲密接触,就算是原文中的李元敏都是经过了一系列的心理变化才做到义无反顾的委身于人。 所以当初的她看文时,真觉得李元敏非常了不起。 但目前的情况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光知道血琅环的母环所在根本没什么用,姬珏是尸修,子环基本可以肯定会在他的某一具炼尸上,但只要他不召唤或者使用那具炼尸,他们就没有办法真正找到子环的下落。姬珏又不是傻子,为了自身的安全,谁知道他会把那具带有子环的炼尸藏在哪个旮旯里。 况且……还有更重要的,锁灵鼎的事。 以姬无心的手段和警戒心,能接触到锁灵鼎的就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就像玄阳师叔所言,相比接近姬无心,姬珏的段数简直不值一提。 □□虽然不见得是最好的办法,但至少是最简单最好操作的方法,毕竟有前人为鉴,李元敏能成功的话,她卫子曦自然也可以,只是让她为这件事*什么的…… 目前来说,她还没伟大到拥有这种高尚情操。 她一点也不意外容衍的反对,以他的个性,怎屑于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达成目的,所以她要考虑的首先是如何说服面前这个脸色铁青的少年。 “容衍,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相信我,我有分寸的。” 容衍心情非常坏,任谁听到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说要去勾引别的男人这种话时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何况是独占欲强烈到恨不得将卫子曦融入自己骨血中的他。 才因为能与曦儿单独度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时光而心花怒放中,猛然听到这种“噩耗”,让他有一种美好世界瞬间崩塌堕入地狱的感觉。 一张俊脸冷凝如冰,冷冷瞪了卫子曦一眼,这大概是自他把卫子曦变成曦儿那天起第一次这么对待他心爱的小姑娘,“如果你敢这么做,我发誓会马上回青岚宗,把你关在坐忘峰中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出来。”见她要说话反驳,他又冷瞪一眼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你可以试试。” 稍稍被他这股骇人的气势震慑,卫子曦气呼呼地垂头,蠕动着唇道:“但是不这么做的话又该怎么办?” 难道直接跑到鬼尸宗去绑架姬珏?先撇开这么做能不能成功,问题是绑架后能不能套出子环的所在,还有……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姬无心这*oss给引了出来? “总有其他办法的。”只要不是她去勾引男人其他什么办法他都同意,就算让他拼死去灭了整个鬼尸宗他也愿意。 “姬珏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其他办法也不是不行,就是要细细布局,收效会很慢,我们恐怕没那么多时间跟他耗,而且我们的情况也不能长久待在聚星州。”说穿了她还是觉得□□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容衍自然也知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你不可以。”谁都可以,就只有曦儿不可以。 “我不可以,难道你就可以吗?我们就两个人而已……”卫子曦撇了撇嘴,咬了咬唇无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刚说完,先是容衍愣住了,然后她自己也愣住了。 视线忍不住转向容衍优美的侧脸,乌黑的头发、艳红色的唇、漆黑如玉的眼睛,还有襟口透出的雪色肌肤,浓香染袖,美得惑人。 卫子曦突然开始绕着容衍转圈,一边转一边拖着下巴思考,间或对着容衍的身体比划来比划去,让容衍既尴尬又无奈,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如春风的野草般开始一丛丛的冒头。 转了几圈,卫子曦终于站定在容衍面前敲了下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的脸本来就长得比我精致,加上你年纪小,整体轮廓还没长开,骨架也不大,身高虽然有点高,但问题也不大。所以你的话肯定可以。” 天下无敌的容衍大大修长挺拔的身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那不好的预感已茂盛成了丛林,寒毛直竖,缓缓转过身子,长睫下的凤眸暗了几分,忐忑道:“曦儿,你的意思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卫子曦抬头望着她,一脸兴奋地连连点头:“就是那个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预感成真。 看着她闪闪发光紧迫盯人的眼睛,不知为何拒绝的话无论如何就是没办法出口,所以最后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容衍背叛穿上女装被那些肮脏的东西评头论足。 目光偶尔晃过床榻上那□□的粉色胸膛,卫子曦觉得有点恍惚,只觉得一股慑人艳色扑面而来,在她眼前蒙上一层氤氲的瑰色气息,不由得再次感叹:这男人还真是妖孽。 为了让他看上去更像女人,她特意在他本就有点雌雄莫辩的脸上上了一层淡妆,使他的脸型不会过于冷硬又棱角分明,不过经过那一层妆容晕染,他的脸更为魅惑,倾国倾城之词半点也不夸张,勾唇挑眉,美目流转之间,那股妖媚即使是身为女子的她都会禁不住沦陷其中,转不开眼,更何况那传说中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姬珏。 突然期待起见到姬珏的那一刻!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安抚他受创的心灵比较重要,自从他们进入夜枯城之后,他被人言辞调戏了一路,造成他此时的怒气值满点,若不是她一直拉着他的手阻止他动手的话,估计他早就爆发了,好不容易忍耐到了现在,刚才一进房门就迫不及待的将身上那件红衣给撕了个粉碎,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对没有变装癖的正常男人来说,穿女装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相当难以接受的事,何况容衍这种自尊心极强又强势的美少年,简直就是人生的耻辱,未来璀璨道路上的黑历史,现在想来当时容衍会答应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看了一眼他愤怒的脸,忍不住委婉建议道: “容衍,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他连那些闲言碎语都忍耐的那般辛苦,那等到与姬珏对上之时,无法想象他内心将会是一副怎样的修罗场!真怕到时候他会忍不住直接抹了姬珏的脖子…… 卫子曦觉得……这非常有可能。 容衍闻言冷哼一声,斜靠到床头,黑眸中依旧弥漫着一丝恼怒,道:“我若说我不做了,你是不是就要自己来?” “呃……大概。” 容衍无奈的叹气,长睫轻眨,“我可以继续。不过,”眼神往她羞赧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嘴角攸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继续道:“不过你今晚要跟我一起睡。” “哈???”卫子曦挖了挖耳朵,觉得刚才自己肯定是幻听了。 容衍:“你今晚要陪我一起睡,不许修炼,不许打地铺,若你能做到的话,那我也能当个好女人。”说着,他侧身躺下,一手撑在脸侧,满头墨似的漆黑长发从耳侧滑落下来,半掩在□□的上半身,连一向深沉的目光也转为略深的暗褐,在殷红眼影的衬托下,妖艳得心惊。 “……一起……一起睡……容衍你在瞎说什么?”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侵略,卫子曦的小脸已经涨红成了猪肝色,连忙转头避开了那股灼热到烧人的视线,同时也被他话中的内容惊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最近的容衍真是疯了。 一起睡?是她想得那样的一起,还是她想得这样的一起? 容衍眉心一皱,见她不自觉回避的举动,这几日不断积累的各种情绪让他终于没能忍住,只见少年赤身下床跨步走到卫子曦面前,眨眼之间便将还在愣神的娇小人儿一把搂紧了怀里,然后在她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倒头躺进了床铺里。 饱满圆润的丰满弹性十足,撞进了少年坚硬的胸膛上,那异样的酥软和温暖让少年初熟的身体兴奋到颤抖,其实他方才的本意只是发泄一下自己积郁的情绪,顺便捉弄一下曦儿。 但当两人躺上床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开始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没有防备的被他带进床铺,卫子曦闷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撑在了他□□的胸口,触及到身下那微微冰凉的皮肤还有微微颤抖的小红豆,奇异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摩擦了一下,这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还来不及产生其他特殊的感觉,她眼前的景色一晃,瞬间又与容衍变换了位置,她在下,他在上。 而他殷红的唇在下一刻熨帖上她的唇,冰凉清甜的、熟悉的棉花糖的味道,柔软的不可思议,含吮吸舔,顺着颤抖的肌肤贴合滑动,卫子曦忍不住细细的呻~吟了一声,脚趾蜷缩着,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紧紧交缠。 容衍眸底颜色深如玄潭,灵活柔软的舌尖像吃到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般,舍不得离开一丝一毫的距离。 甜蜜,刺激。 随着两人深入浅出的勾缠,只觉浑身骨头都发软了,两人毕竟是初次接触这种过于激烈又亲密的“私斗”,很快便气喘如牛,被迫松开了对方的唇,银丝相连。 历经刚才粗狂的激情,卫子曦宽大衣袍的襟口盘扣已经大半散落,娇嫩的肌肤在光影下若隐若现,容衍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带起细细涟漪。 双眸对视,冷汗悄悄从脊背渗出。 容衍退开几许,双臂撑在她的脸颊两侧,长发如瀑般垂下,将两人的脸拢在阴影里,浮光掠过她白玉色的肌肤,鲜艳似欲滴血的唇,氤氲暗色的眼睛,艳色殊绝。 她那么美,那么娇小,回忆着她刚贴在他身下颤抖娇吟的模样,胸口溢满了不知名的感情,想就这样一股脑的全部向她宣泄而出。 容衍弯起美目,只觉得身下的人儿是那般爱不释手,忍不住俯身又亲了一下她红艳水润的唇,笑意满盈,如远山峻岭上融化的冰雪。 “曦儿,”容衍轻轻抬头单手捧住她躲闪的脸,“别躲我。” 声音甜软得让她心慌又酥软。 “……容衍……先让我起来,好吗?”卫子曦脸红的已经没有其他颜色,手紧紧攥住身上的薄被,心乱如麻。 第49章 别说我过分 容衍身上除了那条亵裤之外什么也没穿,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体温正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因为方才的缠绵,那双黑眸如被水汽浸润的黑水晶,透过明亮的烛火,优美修长的身形历历在目,他粉色的肌肤在光晕下闪闪发光。 “容衍,让我起来……”再次轻声低喃,面红耳赤的回避着他的视线,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容衍发展成如今这样的状态,太超过了!太羞耻了!她要死了…… 她想尖叫,想疯狂…… 嗷嗷嗷,她的初吻! 容衍微微眯了眯眼,也不说话,半抬起身手肘撑在床铺上,微微抬起手指顺着她的额头一缕缕的梳理着她微乱的长发,流畅完美的肩背线条,拱起的蝴蝶骨如振翅欲飞的蝶,优雅的舒展着羽翼,狭窄的腰线滑入身下锦被,留下一道隐约的人鱼线,看得人心跳如鼓。 “那个……容衍,我们……这样……”不好。 一颗晶莹的汗珠慢慢往下滚动,划过胸口,最后消失在月白色的布料之中,卫子曦眼睛都看直了,话也说不下去。 容衍见她僵直发愣的视线,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摆正她的脸,卫子曦被迫对上他的眼睛,心一紧,强撑着爆炸的心跳想要继续说,却听容衍轻声呢喃道:“曦儿,曦儿。” 他清凉又淡柔的声音在耳侧回荡,温柔又缠绵,卫子曦心中紧了又紧,只觉她的心,她的目光,随着他滚动的喉结野火燎原般燃烧着,几乎要将她灭顶。 再这样下去估计要遭,这种状态下她连正常说话都说不好了。 强硬点!卫子曦!千万不能被美色所惑!美色误人!一切美色都是纸老虎……你可以的,挺住啊,卫子曦。 咬了咬唇,伸手狠狠推搡一把眼前风姿绰约的少年,侧过身就想要跳下床,先避开这暧昧的场景再说。 这地点说什么都不对劲。 容衍知道她又要逃避,在她起身的瞬间再次一把从后搂住她的腰,无奈的淡淡弯起柔软的唇角,头轻轻枕在她的脸,双手紧紧扣在她腰前,在温雅昏黄的烛火下他的唇边浮起一丝柔腻,眼眸里浅浅流光,如烟波画雨,辗转深入,轻啄了一下她的侧脸,红唇开阖: “好了,什么都别想,乖乖陪我睡觉就好。” 卫子曦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他的温度已经熨帖在了背后,因为背对着他,卫子曦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他眼里的温软,看不到他嘴角自然而露的笑,看不到他深沉如海的情感。 他修长的身体包裹着娇小的她,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肌肤相触,气息相缠,温润又暧昧。周围一片静默,只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脏与她的一起鼓噪着,砰砰砰……如歌吟唱。 算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卫子曦这么告诉自己,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心事勿扰,闭上眼,和着他的心跳,不知不觉竟然渐渐沉入黑甜之中。 容衍熏染成绯红色的白玉脸颊漾着轻柔笑意,默默凝视着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沉入梦乡,动作轻缓的调整着她的身体,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双手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腰,紧紧地揉进了自己的怀中,半分不离。 翌日晨,丝丝阳光漏进房内。 卫子曦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呢喃着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身旁有人温柔的揽过她的腰,她迷茫的抬头,见到容衍已经穿戴整齐,半坐在床榻边,眼神慵懒地揽着她,笑意盈盈。 此时的他已经很自觉地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的百蝶穿花对襟长裙,头上戴着一朵精美的紫水晶花冠,乌发缠绕着玫紫色锦珠,俊脸上依旧画着淡妆,显得柔和完美,淡金色的光滑过他妖精一般美艳的侧脸,一双凤目微挑,薄唇粉润莹亮,倾城如故,美得让人呼吸困难。 “醒了。”唇瓣之间含着浓浓宠溺,容衍爱怜的摸了摸她微醺的脸颊,趁着她还没完全清醒,低头轻啜了一下她的唇,然后若无其事的退开。 皱眉看着她凌乱的衣袍,她昨天的衣袍本就很宽大,昨晚又没脱掉,睡了一晚已经皱成了一团抹布,容衍从乾坤袋中拿出同样的一件灰袍,一脸坦然从容地帮她换起了衣服。 缓缓解开她束腰的缎带,灰色的单薄布料落在地上,露出她牙色雪白的肌肤,一痕惊艳的弧度。 容衍眸色暗氲,“曦儿,抬手。” “哦。”卫子曦愣愣地看着他,一个指挥一个动作。 “手伸直。” “恩。” “腰带会不会紧?” “不会。” “……” 对于她难得的乖巧,容衍眉眼间尽是温存,修长手指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她的衣衫,微凉指尖状似无意的划过她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卫子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终于回过了神,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焕然一新但依旧灰扑扑的衣衫,顿时惊慌地猛挥双手,扑棱着跳下了床。 “……谢……谢谢啊。呵呵。那什么……其实我自己可以的。”居然让容衍帮忙换了衣服,这是什么鬼展开? 话说不用换也没什么啊,一个清洁术就可以搞定的事,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她只觉得现在脑中一片混乱,剪不断理还乱。 开始自己佩服自己心大了,昨晚这种情况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好? 这样说来她做为女人是不是太过失败了?她的神经得粗大到什么程度才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在男人怀里睡得这么安稳?还是一个跟自己有亲密接触的男人…… 没记错的话,容衍刚才又亲她了?还是女装的他?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两个女人相拥而吻的画面,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果然是……美色误人啊!即使是女装的容衍,杀伤力也同样惊人。 “曦儿不喜欢我帮你吗?”对于她明显远离的动作,容衍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嗓音依旧醉人而轻柔,却含着暗暗的警告。 卫子曦抽了抽嘴角,干笑两声佯装若无其事的推开了客房的窗。 聚星州的空气窒闷又难闻,不仅气味有点腥臭,还有那弥漫的浓重的邪气、尸气还有魔气,与坐忘峰中清新清爽的空气截然不同,让人的心情愈加沉重,她却深吸了一口这非常不舒服的空气,以此驱散心中那因容衍生出的沉肃。 与其陷入理不清头绪的感情谜团,还不如让这难闻的空气清洗下这混乱的脑袋。 容衍与她,唉……前途坎坷啊。 “为什么叹气?”容衍冷冷地声音近在咫尺,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砰”一声,他的双手重重的撑在了窗沿边,将她困在了窗与他的怀抱中,她转身去看他,这会儿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我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她沉重的脸色,颓丧的表情,让容衍的情绪再次在刹那之间晴转暴雨。 是不是无论他做得再多,她都不会因他停留?想到她那蹊跷又诡异的出现,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这样从他身边突然消失不见,让他再也寻不到她,天上地下,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他有多害怕,多煎熬,她可曾有一点点感受到? 唇间明明还残留着她的微甜,如今却只剩下满嘴的酸楚与苦涩,心中那股被他时时压抑的暗潮突然狂涨了起来,想要疯狂的宣泄出来,蹂~躏她,禁锢她,永远不让她离开他,让她的眼里心里身体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疯狂的独占欲。 他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十分恐怖,卫子曦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邪气猛然之间浓郁了好几分,惊惶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因为他俯身压迫的动作,她的背部完全撞到了了坚硬的窗沿边,腰弯着成诡异的弧度,柔软的小手无力的抵在他的胸前。 “……容衍……你,你冷静一点。” 她早就意识到容衍并不是原文写的那般,他的个性在原文中被隐藏了,真实接触过后才知道他有太多的面,她曾经欣赏的那个男孩子只是他展现在别人面前的表象之一,真正的他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玉,让人沉溺于他的美,更让人胆寒于他的深不可测。 但他这般恐怖的表情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他就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了一般,诡异的气息萦绕在他们周围,阴骘又暗黑。 “冷静?”容衍更加俯身贴近她的脸,那黑沉的眼中阴云密布,本应胭脂绝色的脸此刻却是电闪雷鸣般可怕,他的唇几乎完全贴着她的,但那气氛与暧昧并无半点关系,他的嘴角勾成诡异的弧度,此刻的他与其说是美若仙女,更像是疯狂可怕的美杜莎,就差那妖舞的蛇形长发了。 卫子曦真佩服自己,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我冷静也行,你主动吻我的话我肯定能好好冷静!”冷厉的声音含着她的气息扑面而来。 …… 卫子曦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当场,若是知道叹个气的后果会是这样的话,她一定会牢牢堵住自己的嘴,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曾经有一个人,她叹了口气,然而她被某个男扮女装的少年给壁咚了,堵住她嘴的是那个让她主动的人…… 与昨晚的吻完全不同,若说昨晚是缠绵悱恻的味道,今天的则是狂风暴雨般的肆虐。 他的舌尖描绘着她的口腔,撕咬着,拉扯着,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似得,纠缠如猛兽!她的嘴角被他凶猛的攻击,舌头破皮了,金色的血液被他狠狠吸允进了嘴里,半点残余也没有。 “……恩……容……疼……”她秀眉微蹙,声音在唇齿间模糊成一片。 他的动作实在太残暴了,粗鲁又凶恶,她疼得直抽气,细碎的泪滴晃悠悠地挂在睫毛下,难得的楚楚可怜。 唉。 看着她明显纠结成一团的五官,还有眼角那欲落不落的泪珠,容衍无奈地松开了唇,始终还是不忍心,轻叹一声,容衍放软了神情,双手捧住她的脸,舔了舔她眼角的泪珠道:“好了,我不逼你。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至少这下她不会在逃避了,而且…… 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 ……而且没拒绝他的吻。 卫子曦无措的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垂下头,容衍这次倒是耐心的等着她,也不催促,直到她磨磨蹭蹭的点了点头,长指收缩,最后深深将她搂进怀里,才退开几步将她从自己怀中解放。 “过去把你的面纱罩上,我们的猎物上门了。”长指理了理她的长发,嘴角却勾起邪恶的弧度。 第50章 女装倾城 晨光初好,庭院里的树让风吹得枝桠乱晃,枯黄的树叶不断落下,洒了一地金黄,几分萧瑟,几分悠然。 卫子曦刚蒙上面纱,他们房门外便传来几道清脆的敲门声,容衍朝她点了点头,信步走到桌边坐下,优美冰冷的侧脸正好对着房门。 “两位仙子可是醒了?”是昨晚那掌柜,声音有点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仿佛被人胁迫着一般。 卫子曦了然挑眉,不动声色出声问道:“什么事?” “呃……今早的蔬菜饭菜很新鲜,不知两位仙子可要下来用膳。” “……不了,我们辟谷已久。” 掌柜急忙又道:“还有从南斗灵州那边运来的新奇水果,本店今日特惠供应,两位仙子不妨也下去品尝一番,据说是能增加修为的,两位觉得如何?” 卫子曦有点无言,这掌柜为了让她们下楼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什么蔬菜水果的?修真人士真的会在乎这些吗? 她表示怀疑。 不过猎物放出的饵还是要上钩的,不然怎么放长线钓大鱼? 没有再开口说话,她只是伸手打开门扉,房门敞开,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扬起桌边“少女”柔顺乌黑的长发,“她”微微垂着颈子,露出一抹凉雪一般白的肌肤,浓眉斜飞入鬓英气十足,那浓长到能让所有人羡慕的睫毛微微下垂,掩住了“她”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泛着玫瑰色的嘴唇,光看侧脸就知道这“少女”拥有惊人的美貌。 “她”今天没带面纱,素面朝天,雪肤凝香。 随着门扉开启的声音,“少女”缓缓偏过头来,那冷冷飘过来的视线,让掌柜脊背一阵发凉,只觉毛骨悚然,但想到楼下那个惹不得的煞神,他还是强撑着心神再次开口道:“……两、两位仙子早上好,可要下楼用仙果?” “掌柜客气了。我们师姐妹还没见过仙果呢,自然很有兴趣,这便下去。”卫子曦被面纱蒙住的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轻嘲的笑。 听到她这话时掌柜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忙客套的丢下一句:“那我下楼等两位,呵呵。”也不等她们回应便急匆匆的往楼下奔去,不知是要去通风报信,还是去做什么准备。 卫子曦与容衍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跟着起身也往楼下走。 今日的悠然楼很热闹,热闹的很诡异。 明明是清晨时分,这时候本就不该是酒楼最热闹的时段,但一楼本该空旷的大堂中却坐满了人,几乎到了座无虚席的地步,“客人们”似模似样的交谈饮酒,气氛突兀又……恩、和谐。 站在楼梯转角往下看到这一幕时,卫子曦清丽秀眉也是狠狠一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用想这阵仗肯定是姬珏弄出来的。 色狼的心思你别猜,你猜了也白猜! 简直了! 容衍出来时没有再多此一举的蒙面纱,所以当他“妖娆妩媚”的出现在楼梯口时,卫子曦可以明显感受到楼下众人瞬间顿住了动作,一双双眼贪婪的凝视着款款走下楼的女子。 “她”的身影轻如柳絮,莲步轻移,若飞若扬,一个挑眉,一个回眸,一个挺胸,都似能挽起万千风姿,冰肌玉骨,粉面朱唇,那精致眉眼仿佛雪中盛放的寒梅,凌寒独开,欺霜赛雪。 在场几乎所有的雄性动物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害怕自己打扰了“她”。 卫子曦真庆幸自己此时蒙着脸,不然嘴边掩不住的笑估计就要露馅。 化身优雅性感冰美人的容衍像感受不到那些焦灼在自己身上的火热视线一般,无动于衷地走下楼,视线瞥到楼下这般拥挤的状况时,才不满的蹙起了眉,琼鼻一皱“哼”了一声,冷着一张俏脸就要转身回房,把傲娇又冷漠的美人形象表演得入木三分。 卫子曦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小小肩膀微微颤抖。 若非情况不允许,她都要为容衍鼓掌了。若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容衍的话,她都会以为这是从哪个大家族里走出来的大小姐,矜贵高傲,冰清玉润,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景。 怪不得这一屋子雄性都被他彻底迷住了,她还瞄到有人堵着自己的鼻子俨然是要喷鼻血的样子。 容衍,作为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正当两人佯装不满,转身准备回房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这位仙子,不介意的话一起过来坐吧,我这还有位置。” 卫子曦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向大堂之中那说话之人,那是一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俊秀稍显阴柔的男子,他跨腿而坐,一袭黑色缎纹锦袍坠地而落,手持一柄白玉扇子,似在刻意衬托自己的风流倜傥、洒脱不羁。 他的五官虽俊秀,但脸型偏瘦,眼睛细长略显阴冷,使得他看上去并不是好相处的人,而且与容衍那通透明亮的珠玉之色不同,他的皮肤是不健康的惨白,没有生气。所以他摇着扇子的模样,委实有点不伦不类。 最突兀的还是他那双闪着火光的眼,他看容衍的眼神,就像看到猎物的豺狼,贪婪饥渴又充满欲~望,侵略性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容衍给吞吃入腹一般,让人想要忽视也难。 卫子曦想笑,姬珏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色狼,连掩饰都不懂的色中饿狼,而且还是个眼中只有美女的色狼,明明她与容衍站在一起,他却只对着容衍说话,只邀请容衍一人。 “这位仙子,在下鬼尸宗姬珏。”姬珏见两人没回应,赶忙起身表明自己的身份。 根据他过往丰富的情史得出一个经验,女人即便不喜欢他这个人,也会因为他的权势而动摇,虽然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与以前的那些庸脂俗粉都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他惊人的美貌,还有他举手投足之间所展露的那勾人的妖娆。 看着这“女子”,他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心痒难耐,想马上扑上去撕碎“女子”的衣服,想象那修长双腿缠上他的腰之时,不知会是怎样*的事,光是想象他就口干舌燥,欲~火~焚~身! 昨日偶然间听闻那些刚从城里回来的鬼尸宗弟子谈起城中出现了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他就动了异样的心思,最近好久没有遇到新鲜的美人了,一听到城里出现了个绝色美人,他爱美的心瞬间跳动了起来,连夜派人去调查了那女子的情况,更是一大清早便召集人聚集在了悠然楼。 以他的身份要什么的女子都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他对女子很温柔,从不愿做强迫她们的事。他爱美人,但他爱得有品,他要让女人心甘情愿的委身于他,所以从不屑于用强取豪夺这种手段。 强要的美人是没有风情的,他一直这么觉得。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才会大费周章的搞这么一出,目的就是能与美人来一场动人的邂逅。 美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美人都要美,每一寸每一分都精致得宛若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光是看着就令人呼吸困难,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万分坚定要将美人占为己有的心。 看着姬珏就差流哈喇子的脸,卫子曦嘴角一撇,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鄙夷,安静地等待容衍动作。 而此时已然深刻诠释着冷美人的容衍听到姬珏的话时只是淡淡挑眉,牵起卫子曦的手缓缓走上前,冷然又孤高,仿佛在场所有人都只是浮云一朵,无法在他眼中定格一般。 走到姬珏那桌坐下,却连一眼都没瞧姬珏。 姬珏毫不在意他的无礼,美人本就该与众不同,拍了拍手上的玉扇吩咐缩在柜台里的掌柜道:“还不快把店里最好的蔬果都端上来!” 掌柜连忙点头哈腰,“马上来,马上来。” 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就像他是姬珏的家奴一般,不过也不怪这掌柜这般畏惧姬珏,毕竟整座夜枯城说穿了就是鬼尸宗的产业,作为鬼尸宗少宗主的姬珏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悠然楼在夜枯城里销声匿迹,所以即便得把他当祖宗般处处小心的供着,也没办法出声抱怨半句。 掌柜的动作很利索,所谓来自南斗灵州的新鲜蔬果马上就被端了上来,姬珏忙将一盘水果放到容衍面前,殷勤的招呼道:“仙子快尝尝这个,这是灵炎果,刚从南斗灵州那边送过来的,在这聚星州绝无仅有,很珍贵的。”这可是他专门为这“女子”准备的,不然凭悠然楼这种穷酸的地方,能酿出一两种美酒已属不易,怎么可能弄到这种珍贵的灵果。 容衍看着眼前火红色的果子,神情淡漠,美眸流转,抬手捻起那颗晶莹的灵炎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转了一圈细细查看了一番,才转手把它放进了卫子曦手里。 “师妹,你吃。”他的声音经过变身法宝修饰,变成了清丽的女声,卫子曦觉得他的女装很美,但对他的这个声音倒是还没能习惯,每次听到都觉得耳朵隐隐发痒,忍不住想掏耳。 卫子曦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这灵炎果可是个好东西,对修士来说无异于大补。 她握着手里的灵果,微微掀起面纱一角露出饱满的唇,然后便是不客气的一口咬下。 这一幕却看得姬珏分外心疼,这灵炎果拿到他手里时可就只有那么一颗,他自己舍不得吃特意留给美人打算借此讨好她,结果美人却把他的爱意给了那丑丫头。 看样子美人很重视这丑丫头。 那丑丫头嘎嘣两下就把灵炎果给解决了,姬珏生气也不是,抱怨也不是,看在美人的面子上,他只能抽了抽嘴角,暗叹一句好白菜都给猪拱了便作罢了。 “还不知仙子如何称呼?”姬珏笑着为容衍斟上一杯茶,开始做进一步的深入了解。 第51章 美人和狗剩 容衍将手臂搭在自己身侧的椅背上,一手端起面前冒着白烟的茶杯,细闻了一会儿,再次坦然地将茶杯放进了卫子曦手里。 卫子曦接下,抬头朝他笑了笑,垂着长长睫毛,目光流向容衍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暖意。 看着两人无声却亲密的互动,心中蓦地一沉,姬珏总觉得面前这两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气氛包围着她们,别人无法介入的感觉。 两个女人? 摇了摇头醒神,挥去脑中那诡异的感觉。姬珏忙又为容衍倒了杯茶,死白的俊脸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对着卫子曦道:“不好意思,忘了还有这位仙子了。”虽然他对丑丫头没兴趣,但是看在美人的面子上,他也不介意对丑丫头表现一下他的友好。 卫子曦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在光彩照人的容衍身旁,现在的她比丑小鸭还不如,被姬珏这样的好色之徒忽视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且她巴不得他能忽视她到底! “我是言容。”容衍突然出声,声音有点异常的尖利,硬生生地打断了两人短暂的对视。 姬珏听到他的声音,立马转头不再理会卫子曦,“原来是言容仙子,真是好听的名字,人如其名啊。” 容衍默,卫子曦笑。 “不知言容仙子来这夜枯城可是有要事?”属下打探到的情报只有这师姐妹两人进入夜枯城之后的事,至于她们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方就全然不知了。 聚星州毕竟鱼龙混杂,情势复杂且不安稳,夜枯城作为鬼尸宗的大本营,来来往往形形□□不同不样的人,有些人对鬼尸宗更是不怀好意。 姬珏作为鬼尸宗的少宗主,其狠戾与凶残自是不用说,若是没有好色这个缺点的话,他比之他父亲也不遑多让,两个人同样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只不过姬珏毕竟比起姬无心少活了那么些年。 论心性,姬珏还有得磨练。 即使他此时已经完全被容衍的美色所攻陷,他也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该有的戒备心他不会丢。 容衍薄唇微动,长睫毛下的眼睛缓缓凝视着姬珏,毫无杂质的纯粹美眸专注的看着他,像是要把面前的人吸进去一般,一眼忘川,勾魂夺魄。 卫子曦则代为回答道:“姬少宗主,我们师姐妹一直与师傅生活在墨凉山中,以前从未曾下过山,前不久师傅因修炼走火入魔而不幸陨落……我们师姐妹孤苦无依,实力又不济,恐在墨凉山中修行不易,便离开那处洞府打算另谋出路,听闻夜枯城人杰地灵,便一路到了此地。” 这番说辞是一开始和容衍准备好的。 墨凉山位于聚星州西北部,山脉连绵不断,山峰终年被雪覆盖,地处荒凉,人烟罕至,山中妖魔众多,异常凶险,但却也是一处难得清静的修真宝地,所以有不少避世修炼的邪修会选择在墨凉山寻一处地府。 她和容衍之所以选择墨凉山这个背景,倒不是因为其他特殊的原因,而是该地与北炎灵州隔蛩瑟海相望,而容衍最初以女装出现之时就是在墨凉山附近。 做戏做全套,必要的前期部署必不可少,以姬珏的心性必然会派人去查两人的来路,为了避免露馅,他们连墨凉山中的洞府都特意准备了,做出了三人生活的痕迹,甚至还特意弄了具尸体葬在洞府不远处,以防姬珏的人细查。 墨凉山中邪修虽不少,但那里的邪修多数性格孤僻怪异,不喜与人交往的不在少数,所以就算询问了别人却没有一点她们相关的消息也不是什么怪事。 只要能卸下姬珏的戒备心,让她们能顺利混进鬼尸宗便可。 说到“师傅陨落”之时,卫子曦还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说着说着眼角蓦地落下一行泪珠,柔软睫毛挂着点点泪珠,被盈盈水汽氤氲的美眸格外动人,让姬珏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丑丫头似乎也长得不赖啊! 虽然她始终蒙着脸,一身灰衣一点身段都不显,但光是这双秋水般又圆又亮的黑眸就足够引人注目了,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判断,这小丫头至少也是个小美女,若是放在往日他怕是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这丫头身旁站了个美若天仙的言容,所以才生生成了陪衬。 姬珏声色不显,满脸怜惜的凝视着卫子曦,温柔的递上一块丝帕道:“仙子莫哭,来擦擦眼泪吧。两位仙子年纪轻轻便已失怙,也着实是可怜得很。对了,还不知这位仙子芳名?仙子为何要蒙着脸?” 看着面前杏白色整洁美观的帕子,卫子曦内心是拒绝的,不过还是伸出手欲接过来,但手还没接触到锦帕的边缘,就被旁边快速伸过来的修长白皙的手给猛然抓紧了。 他抓得如此用力,狠狠握紧她的,仿佛要将她刻入自己的血肉,指尖陷入了她的肌肤,她皱着眉抬头看身旁的男人,他的神色没有半点异常,清冷如初,淡漠如常,只有那紧紧攥住她的手透入出他此刻的不满,然后他开口说道: “我师妹叫狗剩,脸上长了很难看的疤痕,所以不好污了别人的眼,就不用浪费姬少宗主珍贵的丝帕了。”说着便抬起衣袖粗鲁地往卫子曦脸上一抹,那动作是真的有点粗暴,若非顾忌到她脸上面纱的话,他恐怕会擦得更用力。 他的声音是那般轻柔,一丝一缕,糖一样在耳畔缠绵,但说出口的内容实在太过恶毒了。 卫子曦一口老血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忍得十分辛苦。 狗剩是什么鬼啊?这世上还有比这名字更难听的名字了吗?没有,一一千百一万个没有! 她做了什么让容衍这样对她! 容衍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就算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转移姬珏的注意力,也不用给她取个这么坑爹名字吧?她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他要在她人生的道路上抹上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狗剩,狗剩…… 脑中不断回旋着这个名字,一脸黑线。 额角抽搐,卫子曦自由的左手忍不住扣住桌角,克制着自己想要掀桌的冲动! 容衍,算你狠! 狗剩,很好,这名字她认了!但是……这家伙让她好好考虑的事,呵呵…… 她暂时就不考虑了。 容衍若是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恐怕已经捶胸顿足、欲哭无泪,跪下来给卫子曦唱征服! 听到这“惊世绝艳、震撼人心”的名字时姬珏明显也愣了,隐约可见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那递出去的丝帕也迅速地收了回去,像是怕被传染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真心火大。 无奈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拆穿。 这时容衍突然朝着姬珏笑了笑,薄唇红得仿佛血芙蓉的花瓣,眉目之间却有一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接近傲慢的高贵姿态,美而不艳,清而不冷。 美色倾城一笑,夺魂摄魄。 面对这样一个美人,便是让他下一刻去死怕是都愿意吧。 姬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哪里还有空去理会狗剩这丑姑娘,“相逢即是缘分,我与言容仙子一见如故,这夜枯城我最熟了,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好。” “恩。谢。” “仙子可有打算在夜枯城久住?” “再说。” “悠然楼可还住的习惯?” “还行。” “你先安心住在这里,想去哪里逛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带你去。” “哦。” “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的名,这夜枯城中没人敢不给我面子。” “恩。” …… 卫子曦沉默的啜着茶,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听着身旁两人如人间四月天的对话。 啊~~真和平。 *** 与姬珏正式接触后,卫子曦两人依旧如常般住在悠然楼里,偶尔会出门逛街,这夜枯城作为聚星州中数一数二的大型城池,热闹和混乱自是不必说,容衍的美色自然引起了轰动和雄性们的觊觎,不过有姬珏这大人物在,其他人想对他们动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重量。 姬珏就像采蜜的蜂蝶一般日日准时来悠然楼报道,殷勤地绕着容衍这朵美芙蓉打转,就算容衍的态度冷淡到漠视的地步,他的热情依旧不减,反而更坚定了要将美人收入后宫的野心。 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就跟不要钱似得往容衍面前送,当然最后受益的基本都是卫子曦。 日子过的很平和。 不过对狗剩姑娘来说这段时间却过得很是忐忑,在聚星州中她无法修炼无事可做,白天还好,他们不是在外面游荡就是有姬珏插在中间,但到了晚上君子如姬珏只能悻悻然独自离去,自然只剩下她和容衍两人独处一室。 一张床,一男一女,再联想前几天曾发生的擦枪走火事件,可以想象两人独处有多尴尬,有心再开一间房,容衍却始终不松口,名其名曰两间房结界不好做…… 而且他还借口收走了她身上的乾坤袋,她想动用灵石还得征得他的同意,简直是恶霸! 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容衍,以前认为你君子如玉、正直阳光真是对不起! 每晚和容衍躺在一张床上,那感觉实在太诡异太纠结了,想靠近又想远离,享受那温存的同时,却又害怕就此沦陷其中从此不可自拔,进退维谷,心神不定…… 而且容衍这家伙手脚越来越不老实,虽然从来不会过于逾越,但亲亲抱抱什么是免不了的,卫子曦“势单力薄”反抗无能,到最后她麻木了,直接破罐子破摔任由他把她颠来倒去,如烙饼般反复雕琢。 生活告诉她:如果反抗不了,不如就选择享受。 所以两人的夜生活还是很多姿多彩的,至少对容衍来说确实如此,若是白天不用应付那烦人苍蝇的话就更棒了。 某晚,雾浓夜重。 容衍把卫子曦当煎饼烙了好一会儿,才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地翻身躺倒在她身旁,洁白眼皮上覆上了一层薄薄汗珠,珍珠一般冷冷发亮,魅色妖艳。 “曦儿。” 他侧过头去,贴着她的脸颊,低低唤着她的名。 “恩?”卫子曦有气无力的回应,此时的她已经神游九霄,虽然他们除了亲亲抱抱之外其他啥也没做(喂喂,难道这还不够?),但对两个初尝那啥的小年轻来说,即便是亲吻也是件相当耗体力的事。 容衍垂眸将手臂撑在卫子曦身侧,身体还带着激情的余韵,胸膛微微起伏喘息,春水眼波一般的美眸低头专注凝视着卫子曦昏昏欲睡的小脸,仔仔细细看着,似永不腻烦一般。 “曦儿,你对鬼尸宗的锁灵鼎有兴趣?” “恩……是啊……啊?”卫子曦开始还有点迷茫,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猛不丁起身,直接撞到了容衍的额头,“斯……疼!你脑袋铁块做的啊!” 容衍宠溺地笑着退开身体,弯腰抱起她,抬手抚摸着她撞出红影的额头,“急什么?你看都撞红了。” “还不是怪你!怎么会突然问起锁灵鼎的事?”卫子曦懊恼,这人也太聪明太狡猾了,故意趁她走神的时候问这件事。 有关锁灵鼎的事只是她自己的打算,还没有跟容衍说起过,所以容衍的目标一直只有血琅环,全然不知她另有打算。 今天姬珏为了讨容衍欢心,曾无意间提起锁灵鼎的事,她当时安静的听着,但是什么话都没说,这样他都能看出她对锁灵鼎有兴趣? 他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真是神人! “我们明明是来抢血琅环的,曦儿为何对那锁灵鼎更感兴趣?” 姬珏那只臭虫提到锁灵鼎的时候,曦儿的眼神变化实在太明显了,那种势在必得他只在最初他们遇到魏思远的时候从她身上感受到过,那是她对修真的向往与决心。 那么锁灵鼎呢?她又为何会这般重视?甚至胜于血琅环。 卫子曦沉思半晌,才对容衍说道:“锁灵鼎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只是听师傅提起过锁灵鼎,所以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第52章 无耻的是谁 卫子曦怕容衍在这时候与锁灵鼎牵扯上的话,事情会适得其反,若是她好心办坏事,反而害容衍与姬无心之间的剧情提前,那以容衍如今的实力,恐怕他的小命要被彻底玩完了。 所以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锁灵鼎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锁灵鼎势必要是要弄到手的,但怎么弄到手,她目前真的没想好。 而此时的卫子曦还不知道,当他们踏上聚星州这块土地时,一切就已翻天覆地,或者说从她穿越的那一刻起,有关容衍的故事就已经重新洗牌。 他的故事,因为她的出现,早已开启新的篇章。 但这时候的她们仍旧毫不知情,对她这番将他拒之门外的说辞,容衍此刻非常不满意,剑眉一皱,拉着她的手一使劲,就将她柔软的身子牢牢搂进了自己怀里。 卫子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以吻封缄,还好他这次只是浅尝辄止,很快便离开了她的唇,对于他最近一兴起就要动口的行为,她已经能慢慢习惯了。 当然时不时面红耳赤是在所难免的。 人家还小呢!呵呵…… “说不说?不说我可要继续了!”容衍怎么可能相信她这种说辞,托起卫子曦的手轻咬着她玉笋般的手指,眼含挑逗。 卫子曦无奈翻了个白眼,用力扯回自己的手,不理会他火辣的视线,拉过一旁的锦被倒头就睡。 哼!想用美色蛊惑她?年轻人,太天真了。 “……曦儿,你这样还怎么呼吸?”容衍扯了扯她埋过脑袋的被子,对她蓄意逃避的举动却只剩下满心无奈,有时候她固执起来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他不再追究锁灵鼎的事,反正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也不怕她会独自搞出什么乱子。 “容衍你别闹了,已经很晚了,赶紧睡吧!明天你还要美美的去迎接姬少爷的临幸呢!从他今天的表现看来,我感觉他这两天就会提出让我们住进鬼尸宗的事,你明天可要好好表现,争取把他迷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最后唯你是从。”卫子曦想到最近姬珏与容衍的相处情况,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大概是姬珏派出的人已经回来了,所以他这几天对容衍的举动也是越发亲密,称呼改为了亲密肉麻的“容儿”不说,甚至开始时不时动手动脚,间或摸个小手扯扯头发什么的,前天还趁容衍不备之时趁机摸到了他挺翘的小屁屁。 亲眼见证这伟大一幕发生的卫子曦,当时直接把嘴里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还呛到东倒西歪半天没法喘气,差点没直接嗝屁。 无所不能的容衍大大居然被个男人摸屁股了!这果然是个玄幻的世界。 不过最后倒霉的却是她,当晚容衍将白天那股无法宣泄的汹涌怒火尽数发泄到了她的身上,烙了她一遍又一遍,像要把姬珏留在他身上的“耻辱”给洗去一般…… 只记得第二天她称病躲在房内没出门,因为嘴角破皮太严重,没法见人…… 真是够了! “……我看你是皮在痒!明天若是不想出门你尽管继续说。”容衍半撑着头靠在她身边,脸颊凑近快要贴到她的,黑眸里是闪过笑意,颈子低低垂下来,此刻两人的姿势就好像耳鬓相磨的交颈鸳鸯,柔顺黑发交缠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卫子曦笑着闭上眼,晴空下的暖阳一般,那么熏人,那么甜美。 容衍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沉被入眠。 *** 如卫子曦所料,姬珏在第二天就开口提出让他们搬去鬼尸宗的事,容衍自然是装模作样冷若冰霜的一番推辞,最后在姬珏的千催万请之下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夜枯城背靠夜枯山绝壁,城池之名也是由此而来,而鬼尸宗正是位于夜枯绝壁之上,在灰白色的石壁之上一组黑红相间的建筑群以半悬空的方式伫立着,像是画在巨大玉扇上的恶龙,威武雄伟同时却也鬼气深然。 整个鬼尸宗,面朝夜枯城,上栽危崖,下临深谷,借岩石为托,廊栏紧联为栏,曲折出奇,虚实相生。奇峰巧筑,布局精巧,错落相依。远望之时,鬼尸宗就像一幅巧夺天工的浮雕,镶嵌在万仞峭壁之间,待到走近,只觉那巍峨让人平生凌空欲飞之感。 奇峰,奇景,奇观,山体已然与建筑融为一体,仰视一线青天,如置九天宫阙,犹如腾云皈依。若不是山壁廊栏上密布着大大小小散发臭气的棺椁,让整个气氛显得很是阴深诡秘的话,这鬼尸宗反倒有点像是正道的那些修真门派。 飞临渊,穿石窟,过屋脊,步曲廊,卫子曦两人跟随姬珏踏入了鬼尸宗大门,沿途遇到不少鬼尸宗弟子,对于姬珏带着两个女子回来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显然对这种情况很是习以为常了,通常都是目不斜视的躬身行礼告退,少数几个会靠近姬珏做短暂交流,只不过他们的谈话内容,呵呵,不听也罢。 “姬师兄,这就是您的新欢?果然绝色。”大概是姬珏的师弟,看向容衍的眼中饱含觊觎。 …… “珏儿,玩归玩,不过要有分寸!”大概是鬼尸宗某位长老,看向容衍的眼中满是探究。 …… “姬珏,你眼光越来越回去了!什么腌臜货都能带回来。恶心。”这大概是爱慕姬珏的某师姐(师叔),看向容衍的眼中只有嫉妒。 …… 鬼尸宗弟子因常年跟尸鬼打交道,体内吸收的都是尸气和阴气,所以比起普通人,他们看上去消瘦而死气沉沉,说他们是人,他们更像行尸走肉,说他们是尸体,但却会呼吸会说话。 总之一路走来卫子曦的感想只有一个:鬼尸宗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姬珏安排他们住进了卿芳阁。 看到卿芳阁三个字时,卫子曦微微有点怔愣,这个地方她以前当然没来过,不过却不可谓不熟,毕竟这是原文李元敏曾住过的地方。 作为鬼尸宗少宗主,姬珏在这里拥有自己独立的住所,而他的后院名曰百花园,百花园当然不是种花的地方,而是住着他收集来的各色美人,形同帝王的三宫六院,众美环绕,莺燕啼鸣。 而卿芳阁是离姬珏住所最近的阁院,无论是地段还是景致都是最为得天独厚的,卿芳阁却一直空着,不是没人想住,而是没人够资格去住。美人们自然都对卿芳阁趋之若鹜,奈何姬珏这人也是个恶趣味,明知道美人们对卿芳阁虎视眈眈,却偏偏不让任何人住进去。 似乎是在享受被美人们争夺的快~感一般。 黑雾淡阳之下,卿芳阁中青草摇摆花间,繁花似锦濯濯芬芳。 红裳尾翼扫过平坦的石板,鎏金绣花跃出点点光芒,漆黑发丝半挽,斜插一支白玉发簪,美眸悠然扫过别致的雅阁,无波无绪。 “容儿,以后你便住这里如何?”姬珏献宝似得推开卿芳阁的主卧室门,杯盘桌椅,玉雕花木,整洁雅致,藕荷色的水云绣帘随风飘摇,红罗纱帐,鸟喙银勾,处处显示出布置之人的精细。 容衍雪洞一般的眼瞳扫过房间,无声的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走进了房间,卫子曦正准备跟着一起跨进房中,却被姬珏一把拦住了: “狗剩啊,这是你师姐的闺房,你就不要跟进去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另外的房间,就是左二进那间房。”姬珏眯着细长的眼对着卫子曦莹莹笑,他好不容易把言容给拐进了鬼尸宗,眼看着终于有机会一亲芳泽了,怎么能让这丑丫头再来挡路。 卫子曦还没出声,容衍就转过头对眼露精光的姬珏浅浅皱眉,只说了四句话。 “她和我睡一起。” “她一个人睡会发病。” “她有不跟我一起睡就出去吃人的毛病。” “发病时没人能阻止,直到她吃饱为止,为了鬼尸宗的太平,还是不要让她独自一人。” 薄唇如花,青丝如墨。容衍垂着眼睫,唇角带着一丝不常见的冷淡浅笑,柔静如同月下美人,只是低声呢喃,就有了一种冰冷却清澄的风姿。 卫子曦和姬珏两人愣愣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许久之后,姬珏才瞪大眼看向卫子曦,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这……狗剩……姑娘,真是好胃口。”对邪修来说,杀人养尸等等都是常见到正常的事。 但是吃人?这么重口的邪修还真是不多见,想不到这丑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嗜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所以姬珏看着卫子曦时,黑眸中第一次带着崇敬之光…… 卫子曦抽着嘴角,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起自己吃人的景象,但画面太过血腥,她居然想象到了反胃的地步。 “……还好,只要不离开师姐我这病就不会发的,呵呵。”卫子曦此时此刻是真心想打死容衍这厮的,就算知道他是为了他们好,但这理由也实在太坑爹了,也亏得姬珏会相信?什么叫不跟她一起睡就会吃人?她今后能不能吃得下饭还两说! 在给她取了个怪名字之后又给她按了个这么个怪病,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 为了鬼尸宗的和平稳定,姬珏只能对此妥协。 容衍冷沉沉的眯着眸子,长指勾住卫子曦的手,低冷女嗓缓缓道:“我有点累了。” 言外之意,姬珏你可以滚了。 “容儿你刚来鬼尸宗,对这里还不熟,要不我先陪你到处走走看看,这——”姬珏垂死挣扎。 容衍冷冷的黑眸扫过去,姬珏瞬间静若寒蝉。卫子曦见到这一幕暗暗感叹,还好容衍不会成为姬珏的妻子,不然姬珏百分百是个妻管严。 “明日再说。”容衍淡声道,还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姬珏闻言忙欣喜若狂地应声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唤清雨,她就住在卿芳阁外间,是这卿芳阁的管事。” “好。” “那我先走了。” “恩。” 姬珏显然已经习惯了容衍的冷淡,在他看来这也是容衍的魅力之一,是他与其他美人不同的地方。 虽然今晚注定无法一亲芳泽,但想到来日方长,毕竟人都进了他的门,这到嘴的鱼儿肯定是跑不了的,也便不急于一时。 姬珏一脸笑盈盈的离开,但他离去没多久,卫子曦甚至还没来得及讨伐容衍,就有麻烦找上门了。 第53章 宅斗进行时 等姬珏的身影完全离开,容衍才悻悻然放开卫子曦的手,一脸坦然地坐到铜镜前,除去发簪,长发晃悠悠洒落下来,发尾垂落在地。 解开上衣的绶带,取下卫子曦为他特制的假巨~乳,这东西的形状仿造现世的胸罩,只不过丰满罩杯里塞了鼓囊囊的棉絮与水袋,能很好的保持胸部的立体与挺拔,带着这东西让容衍的身材更趋向于成熟的女性,摸上去也跟真胸的感觉很类似,但是无论带了多少天,容衍始终没能习惯胸前多出两团的沉重感,所以一旦两人独处就会迫不及待的取下。 脱掉他的“大胸”,容衍似完全没在意一旁愤愤不平的某人,只是铜镜中映出的那双眼闪躲着某人凌厉慑人的黑瞳,只见两双眼在晕黄铜镜里追逐厮杀,形势是一面倒的惨烈! 好你个容衍,还知道心虚了,方才编排她吃人的时候不是很高傲凌然吗? 卫子曦瞪着他“哼”了一声,慢慢坐到他不远处的四方梨花木桌边,“今晚你睡地板。” 容衍拿着木梳的手一顿,嘴角微微挑起一丝薄薄的笑意,转过身面向她,“你舍得?” 淡色金粉在他身侧辉煌,他侧身半靠在妆台上,清雅风来,黑发施施然飘扬,俊眉凤目,几缕发丝扫过弧度优美的下颌,在他薄淡的胭脂映衬下,带着少年的清冷与女子的妖媚,魅色天成。 艾玛,容衍你这样美呆了!说你是男人都没人信啊!不过…… 抿唇嗤笑,吃人的狗剩儿暴怒值无法用美色平息:“容儿师姐你天人姿色,用来勾引我太浪费了,还是留着跟姬珏献媚吧!” “……曦儿生气了。” “呵呵,谁是曦儿?我叫狗剩啊,师姐。” “……我是为你好。” “哈!我谢谢你啊。晚上就这么说定了,劳烦师姐打地铺!” 俊眉深深蹙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鼻孔朝天的卫子曦,“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在这鬼尸宗你一个人住我怎么能放心,理由是什么有什么关系,能吓退姬珏的理由就是好理由。我们现在是邪修,如果不是出格的理由姬珏怎么会退却,说你吃人也是被逼无奈。对不起,曦儿我……” 容衍说话的时候,语速有点快,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急切,但是他这般急切的寻求卫子曦的谅解,显然没经过老天爷同意,他说到半途忽而神情一凛,那原先温润的眸里闪过嗜血残酷的光。 声音再次变化成女嗓:“有人来了。” 卫子曦倒是不奇怪,看了他一眼,面上带了一种看穿一切的高华,微微扬起下巴,“看来姬珏的女人消息还挺灵通的,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找茬了。”容衍在进来时就已经在卿芳阁设下了警示结界,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堪比元婴修士,即便在这鬼尸宗中也能明目张胆地张开结界,因为人家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压根就没人能发现。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设的是警示结界的关系,若是防御结界的话估计就没这么简单了。 以容衍的本事,绝对能保证这里没人能发觉警示结界的存在,除非姬无心亲临,但姬无心最近外出了,恐怕又是去做坏事。 不过他不在对所有人都好。 容衍皱者眉将刚才“解脱”的“胸”再次带上,刚束好腰带,就有一道急如骤雨的敲门声响起,容衍揉了揉眉心,不耐的起身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了三个美色各有千秋的女子,或文静,或魅惑,或高贵,若是她们的表情没有那么凶恶的话,那打量的眼神没有那么诡异的,画面还是很唯美的。 三人之中最显眼的当属站在最左边的粉衣女子,剩下两人很自然的退后两步站在她身后。 粉衣女子在三人之中倒不是最美的,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但她流露出的气势让人侧目,身段柔若无骨一般倚在朱红门扉旁,涂抹着厚厚胭脂的俏脸带着审视意味,眼神上下游移,正挑刺一般看着容衍。 她手上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指抚弄着小狐狸的毛发,而那小狐狸也不是善茬,正对着跨出门的容衍和卫子曦呲牙咧嘴,看上去很不友好。 “有何贵干?”容衍不耐地主动开口,声音中含着怒气,清冽的眸子扫过三人,气势迫人,心中还想着如何化解曦儿怒气的他实在没心情应付闲杂人等,他可不想今晚睡地铺。 三人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先声夺人,均怔愣了一下,后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粉衣女子,这两人美则美矣,可惜只不过两具傀儡,一点主见都没有,也就是跟着来凑热闹的。 江芸儿看着面前这瑰丽无双倾国倾城的少女,眼中烧灼着嫉妒的火焰,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紧紧掐在那白毛狐狸的肉里,白狐狸痛得“吱吱”尖叫,锋利的爪子克制不住的一抓,在她白皙的手上划上几道血红线条。 “啊!小畜生你做什么?”扭曲着脸将小狐狸抓开,狠狠掼在了地上!白狐狸吃痛地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逃窜离去,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江芸儿捧着自己受伤的手愤怒地想杀人,她辛辛苦苦保养得犹如鲜花一般的手居然被个小畜生伤到了,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嚣张女人的错,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心底的嫉妒就像黑沉沉的潮汐一样,将她淹没。早在姬珏每日出门找这小蹄子之时,她就已经被嫉妒的火焰淹没。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爱姬珏,但他从来不懂她的心,不断招惹一个又一个女人,无视她的付出与爱。 更让人怒火中烧的是,他居然还让这个女人住进了卿芳阁,这里明明属于她!是她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迷惑珏儿的,不过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鬼尸宗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珏儿也不是你们这种女人能觊觎的!”江芸儿眸子怒得发红,声音阴沉,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声音。 珏儿? 一直声色不动地站在容衍身后的卫子曦听得这不合宜的称呼时才了然地挑了挑眉,从这称呼中她大概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原文中李元敏初住进卿芳阁时也曾有人来找茬,并与之斗智斗勇,宫斗宅斗各种斗,斗得天翻地覆,很是精彩。 看来这一次来的也是同一个人—— 江芸儿,姬珏名义上的师叔,姬无心送给姬珏的第一个女人。 没错,姬氏父子就是这么重口不解释,当父亲的把自家师妹亲自送上了儿子的床,多么前卫的父亲啊,卫子曦当初看文时都为此感动哭了。 所以刚才她才会猜测路上遇到的那醋意满满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姬珏的师叔什么的…… 无论是因为江芸儿的身份还是因为她是姬珏的第一个女人,她在姬珏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与其他女人不同,她虽然也住在姬珏的后院,但无论其他女人之间如何争斗,也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毕竟她除了是姬珏的女人之外,还是鬼尸宗的金丹长老之一。 这样的身份却甘愿屈身于姬珏小小的后院之中,这女人的心思怕不仅仅是占据姬珏的心那么简单。她温柔美好的假象与皮相之下,是长满恶毒蛀虫的心,内里败絮的毒妇。 粉红骷髅说的就是这女人。 李元敏对付她用的是她一贯的方式,所谓以柔克刚,以弱制强,她如一朵娇柔无依需要保护的白莲花需要姬珏的怜惜与灌溉,受了一点苦便能让姬珏对她更加疼爱,而江芸儿落到最后却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现在对象换成了容衍,这后续就很值得期待了…… 不过这期待很快就变成了彻底傻眼,只闻容衍面色一寒,冷声道:“你找错地方了,发~骚的话去找姬珏,我没空理会老女人,给我滚!”说着就要甩门,却被江芸儿伸手挡住了。 一股黑色气息从江芸儿身上弥漫开来,在空气中形成了诡异的波纹,“小贱人,你骂谁是老女人?” 江芸儿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她从姬珏派出去的人那里知晓了这叫言容狗剩的两师姐妹的大致情况,知道她们是没什么本事的隐世邪修,没身份没实力,除了那个言容长了一张妖精般惑人的脸外,一无是处。 在她看来,这种依附男人的贱女人连跟她们说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若不是姬珏居然把她们安排进卿芳阁的话,她也不会主动上门。 原以为只要她开口这两人就会连滚带爬的离开鬼尸宗,谁知道这女人竟然敢如此无礼的跟她呛声。 对这莫名其妙出来挑衅的女人,容衍本就有限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脑中一直回荡着晚上要睡地板的忧伤,他急于安抚曦儿,以至于连本性都快压抑不住了。 阴魅黑瞳冷冷从江芸儿身上扫过:“闻不到自己身上那股腐朽了的腐臭味道吗?老——女——人!”敢耽误他和曦儿解开误会,其罪必诛! 他身后的卫子曦闻言低低笑了起来,探头看向前方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江芸儿,附和道: “师姐,你怎么能说这般失礼的话呢?虽然这位大娘身上那味道确实难闻了一点,不过你这么说一点也不淑女,一会这话传到姬少宗主耳中多不好啊,有损你高贵优雅的形象。” 若是以往的话,这种落井下石的话卫子曦是不会说的,只是江芸儿看容衍那宛若看臭虫的表情,让她十分不爽。容衍如今虽然不知不觉长歪了,但始终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他为了她连女人都扮了,她怎么能忍受他在这里让别人鄙视。 容衍听到她帮腔时黑眸瞬间亮了,对她回眸一笑,青莲花开似的笑容美好而纯净,那闪亮亮的凤眸如明灯一般,就差欣喜若狂的扑上来当众亲她一口了。 江芸儿完全气疯了,气得话也说不出来,满身邪气开始溢出…… 无视她恐怖扭曲的脸,反而是容衍的模样引得卫子曦轻笑不已,随即面色认真了几分,上前两步拉住一边的门扉,看向江芸儿已经完全铁青的脸却是一点也不客气,“大娘,你有意见可以直接去找姬少宗主,我师姐累了需要休息,你们自便!恕我们不奉陪了。”手下使劲,想把门给关上。 第54章 大写加粗的无耻 容衍都这般态度了,显然他们也没办法做到如李元敏那般矫揉造作,所以还是继续简单粗暴比较好。 “你!你们……你们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江芸儿抖着手指指着两人,听着两人越来越难听的对话,胸中高涨的怒气几乎要将自己堙没。 久居高位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就算是姬珏都很少跟她这般顶嘴!更不用说姬珏那些女人,她们哪一个不是在她脚下俯首称臣,即便争宠也争不到她头上来,却没想到这新来的两人……居然敢! 卫子曦一脸不在意的翻个白眼瞥了瞥嘴:“你以为你是九天玄女下凡尘吗?高贵美丽神圣的让我们不敢跟你说话?拜托,我很丑但我不是哑巴好吗!” 浸□□文多年,似乎多数文中无脑反派们最喜欢说的就是这一句“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如此这般,也不知道是作者们脑残想不出更好更能衬托反派怒气的台词,还是现实中的反派就是如此的…… 反正她以前是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好吧,对她来说,此刻就是现实。 江芸儿没想到这个据说长得很丑的少女居然如此牙尖嘴利,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嘴,恨恨咬牙以眼神示意身旁的两名女子赶快帮忙。 身后女子意会,立马开口嘲讽:“芸姐,你就别跟这种乡野村姑一般见识了,她们也就会逞嘴上功夫,粗俗不堪,以为凭着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就能嚣张跋扈,连你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女人在咱们鬼尸宗肯定待不了多久,少宗主也就图一时新鲜,过两天就腻味了,谁也取代不了芸姐在少宗主心中的地位。” 说话的女子一身水绿色的刻丝长裙,外罩银白色的飘纱,扭腰摆臀摇曳生姿,像是一株妖娆的绿藤,肤若凝脂,唇如朱樱,说话时嘴角一抹梨窝若隐若现。 是个很性感妩媚的美女,胸比容衍的还大,时不时仰首挺胸的动作令人忍俊不禁,就怕别人没注意到她那豪~乳一般。 只不过这个女人虽然满口在讨好江芸儿,但眼眸中却是藏不住的嫉妒,自己说出来的话却把自己嫉妒死了,这女人,也是蛮拼的…… 但她这话显然很让江芸儿满意,她面上涌现了几分得意,斜眼藐视着容衍两人,“我承认你姿色不错,但不要以为有点姿色就能猖狂到我头上!”她声音狠戾,眼神凶恶如马上就会扑上来咬人的疯狗,充满煞气。 纤眉一挑,接着厉声道:“珏儿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比你美得也不是没有,但到最后还不是被他弃如敝履,沦落成草芥。所以最后奉劝你们,不要痴心妄想。” …… 卿芳阁中满楼花枝凌乱摇曳,一池碧水尽涟漪。 清风吹过,长发飘散美艳绝伦的容衍正微侧着头,魔怔似的望着他身旁面纱覆面看不到表情的少女,半点也没有理会别人挑衅的意思。 卫子曦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能无奈的叹气,薄唇呼出冷峻的气息,荡漾在空气里,似能凝结寒霜,“呵,瞧瞧你这副嫉妒的嘴脸,是不是在遗憾自己连痴心妄想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简直直戳江芸儿的心口,姬珏已经很久没有来她房里了…… 心高气傲的女人如何忍受得了这种侮辱,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怒气,二话不说抬手就冲向了卫子曦。 本来她们之间就站得极近,江芸儿实力不差,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挥上卫子曦的脸,却突然失去了目标,恍惚之间手腕便被两只修长有力的长指猛地扣住了。 容衍虽然着迷于曦儿的霸气维护,却也不可能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江芸儿刚有动作,他便已然反应了过来,右手飞快伸出拦腰抱住卫子曦的腰,转身落地左手一抓,反将江芸儿制住了,此时他精致的脸庞上布满了寒霜,黑眸中那狰狞的杀意更是毫不掩饰—— 这女人为了争宠,居然对他的曦儿动手! “贱人!你敢对我动手?”江芸儿厉声大喝,使力抽回手,凛冽煞气冲天而起,手中体内真气迅速凝聚于手上,带着不可匹敌的气劲狠狠的攻向了容衍,没有丝毫的留手,掌风所过之处竟是阵阵破空声。 见到这一幕卫子曦也是心口发紧,这江芸儿可是实打实的金丹修士,她的实力比姬珏都要高了一筹。容衍虽强,但他现在不能完全发挥实力,若真打起来,他肯定会吃亏。 心中微急,她却已被容衍抱到了一旁,而他自己则迎着江芸儿的掌风冲了上去,只是轻飘飘地拍出一掌,眨眼之间两道攻击便碰撞在了一起…… 江芸儿面色很是难看,原以为自己这一掌下去就算不能拍爆对方的脑袋,至少也能把人打个重伤,却没想两人的掌风刚接触,自己的力量却如摧枯拉朽般被他压制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江芸儿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自己可是金丹六层修士,而这小贱人只不过是个小小筑基修士,自己怎么可能打不过他? 卫子曦也是一怔,眯起明媚大眼,意外的发现容衍使用的竟是魔修的魔气,皱眉,思索:大概是用了什么法宝吧?容衍本事真不小,准备真够万全的。 长舒了口气,开始认真留心起两人之间的战斗。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芸儿的声音有些嘶哑:“筑基期的魔修怎么可能这般厉害?” 她翻身连连退后,她能清楚感受到对方掌风的威胁,这一掌若是真受了,她估计也得受伤,恼怒之下,气息一变,一盏黑色的方形宫灯出现在她手中。 随着那宫灯的出现,一股强烈的黑色气息瞬间蔓延开来,将整个卿芳阁都笼罩了起来…… “小贱人,你找死!” 卫子曦皱眉看着这一幕,这黑色华灯应该就是江芸儿的本命法宝,好像是叫炼魄灯,此灯主要作用就是增强炼尸和主人的攻击力,还能保存炼尸,温养炼尸等…… 所以这东西一出现,也就意味着江芸儿此时已经动了真格。 “容……师姐小心。”卫子曦忍不住忧心的提醒。 容衍却还有闲心扭头朝她投来欣喜的一眼,形状优美的凤目笑意流淌闪烁,眼角眉梢春水含情,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卫子曦俏颜有点挂不住,抬手扶额长叹一声,这人没救了,担心他的自己真多余。 在召唤出炼魂灯之后,江芸儿更加有肆无恐,纤指一招,一道惊雷闪过,天地沉郁,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更加黑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黑一种颜色一般,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跟着江芸儿一起来的那两个女人从他们动手之初就已经尖叫的跑出了卿芳阁,现场就只剩他们三人。 不过…… 感受到那股熟悉又令人厌恶的气息的接近,容衍眼神一变,一股魔气涌上全身,就见他纵身一跃,飞身往江芸儿那边冲去,似乎是准备拼死一搏的样子。 容衍这一动,江芸儿自然不落他后,牵引着炼魂灯飞了过来,炼魂灯飞速攻去,微微一顿,接着便毫无阻拦的撞上了容衍的胸口,容衍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撞在木门之上,碎屑灰尘飞舞…… “噗”一口血猛地喷出,洒了一地鲜红。 见状,卫子曦神情大变,脸色瞬间一白,想也不想便飞身扑到了容衍身前,“容!”刚碰到容衍的身体,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长指微微划过她的手心,她微怔,马上反应过来,松了口气的同时—— “师姐,你没事吧?师姐你不要死!师姐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师姐,不要留下我一人……师姐……呜呜呜呜……”焦急恐惧的大声呼喊着,仿佛容衍此时已经命丧黄泉了一般,呼天抢地,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容衍半闭着眼,残留着血丝的嘴角微微抽动。 而江芸儿眼底却是浮现了一抹笑意,不是因为打败了容衍,而是因为证明了这个女人并不强,刚才那招估计是他全力的攻击了吧。 “哼!就这点本事也敢跟我动手?不自量力!” 但她还没高兴多久,身后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够了!江芸儿,谁允许你来这卿芳阁的?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随意进入这里的吗?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珏儿!”江芸儿回身看去,只见满脸阴冷满身煞气的男人正迈着大步走来。 姬珏狭长阴骘的黑眸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样,眸中没有半点情绪,就像看着死物一般的无情,但当他的视线转到半躺在墙边的容衍时,他的神情马上变得温柔焦急起来。 “容儿,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他飞奔着跑了过去,看着容衍“形容憔悴”的模样,心疼地浑身都在发颤。 一丝血丝流出嘴角,容衍苦笑地靠在卫子曦怀里,那痛苦煎熬在黑瞳中缓缓流淌,艰难地开口:“我……我……没事,姬少……宗主,可否带这位……姑娘咳…咳……回去,我……咳,咳咳,我想……休息了。”边说嘴角边往外渗着血丝,凄惨的如风中凋零的落花…… “师姐!”卫子曦配合地娇唤,眼角煞有其事的落下几滴泪珠。 两人的样子完美演绎了被欺辱的可怜无辜小女人形象,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心怜。 容衍,天赋实力美貌样样不缺的绝世男儿,然而最重要的是人家兼具实力的同时还有腹黑的心机,这组合起来,真是一个大写加粗的强大! 他恐怕早就知道姬珏的到来,才会故意受了炼魂灯的攻击,用此引发姬珏的同情与怜爱,大多数男人总会不自觉地站到他自认为孱弱的一方。 姬珏这色鬼也逃不开这个真理! 所以……江芸儿悲剧了…… 第55章 内斗 “江芸儿,你做的好事!”姬珏回头,嗓音低沉。 莫名的,江芸儿骤然打了一个冷颤。 她缓缓转身,缓缓抬眼,看着角落里三人,背着黑沉的天色,原本骄傲的娇媚小脸煞白一片…… 夏日的风怎么能这么冷,冷得吹透了骨髓,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从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从她还是他长辈的时候,他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她的爱人,她的男人。 但面前的他熟悉的面容却带了她无法理解的模糊,她从他阴冷的眼里看到了……憎恶。 “珏儿,你为了这两个乡野村妇……”江芸儿尽力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左手却紧紧扣住了自己的右手肘,委屈又凶狠地瞪着他,“为了她们你对我这么凶!” 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姬珏叹了口气,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却依旧严肃:“师叔!她们不是乡野村妇,容儿和狗剩是我请来的客人,我希望你至少能尊重我,而不是对着我的客人喊打喊杀!” 从江芸儿成为他的女人之后,他只有在生气时才会喊她“师叔”,这样的次数少之又少,以前即使她杀了他的女人,他也总是一笑置之,然而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也许就是他的纵容才让她变本加厉,不知收敛! 以前那些女人他可以容忍,但只有言容不行,他现在连对方的小手都还没牵到过,如果被江芸儿弄死了,那他这段日子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尊重你?呵呵。” 江芸儿冷笑,笑得眼泪都要滚落眼眶,“你一天天换着花样玩女人的时候可曾尊重过我?我无名无分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可曾尊重过我?……哈哈哈,尊重你?真是笑话!你不过是心疼罢了,心疼我打伤了这个女人罢了!……我就是要她死,你又能拿我如何?” 说到最后,她的气质已然完全变化,若前一刻的她还算是贤良的闺阁少妇的话,下一刻的她就是长发飞舞的可怕黑寡妇,漂浮在半空的炼魂灯随着她气息的变化不断旋转,大片大片的黑肆意蔓延天空,不一会儿整座卿芳阁就如封闭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昏天暗地,黑得犹如浸入了墨池里…… 浓郁的邪气带着腐臭的味道,不断蔓延着,卫子曦胸口一紧,闷得难受,灵气开始疯狂地在体内横冲直撞,急欲冲破她的阻碍,她深吸口气强撑着压制灵力的涌动。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体内灵力与周围邪气的冲突,自从进入聚星州后这种情况已经屡见不鲜。 也许是因为她金龙之体的关系,无论是任何形式的邪气都没有办法侵入她的身体,与之相反的是她体内的灵力总是想要冲破她的身体,似乎不自觉地想要与邪气对抗一般。 她最初进入聚星州时十分不习惯,灵力就像不受她控制一般,她不得不时时刻刻与体内的灵力做斗争,与之前的设想完全相反,她要抵抗的居然不是邪气等的入侵,而是防止灵力破体而出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让人哭笑不得。 每时每刻梳理着自己的灵力倒是让她的境界稳固了不少,甚至隐约有突破四层壁障的迹象。不过像今日这么强烈的冲突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发生在姬珏身边,但凡她露出一丝灵力估计就会被姬珏发觉…… 容衍靠在她的怀里,比任何人更清楚她此时的状况,轻轻捏着她的手心,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一股真元通过指尖传递到她的身体,她体内的暴动像是被他的力量镇压住了一般,瞬间缩回了丹田之中。 瞧着他微微凝重的侧脸,卫子曦眸光淡淡,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示意他自己已经没事了,不必再浪费真元为她导气。 两人的互动姬珏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眼前全是江芸儿疯狂的模样,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一叹再叹:“芸儿,收回你的炼魂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跟我商量,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打伤我的客人,我念在你多年陪伴我的份上,这一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回去吧……” 这么多年,他对江芸儿总是习惯性的忍耐,倒也不是因为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就算他们曾经有再深刻的感情,也早已随着她越来越疯狂的纠缠而日渐流失了,而且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美女等着他去眷顾,他实在没空留心她的感情…… 说穿了,就是他不满足于只眷顾着一个女人罢了…… 江芸儿却轻蔑一笑,炼魂灯在她身边徘徊,黑暗气息在不断加强,“让我回去?哈哈哈……”她仰头大笑,但又骤然而至,厉声道:“那你呢?你要留在这里照顾这个女人?” “容儿受伤了,我留下照顾有什么不对?你不要无理取闹,赶快回去!”他自然看出她情绪不对,但他实在懒得再花心思应付她无休止的吵闹。 回望明明十分痛苦却强撑着站了起来的容衍一眼,眼带怜惜道:“狗剩,你先扶你师姐回房,我去找医师来。” 容衍喘着粗气抬头,冷而幽然道:“姬少宗主,咳……我没事,不用找医师了,休息几天就会好……你还是送这位姑娘回去吧,不要因为我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这番“情深意切”的表达,让姬珏更为心疼他的同时,却让江芸儿更加愤怒,黑发飞扬,不顾姬珏在场,小手挥手,炼魂灯再次朝着容衍他们的方向冲击而来,其势威威,其声赫赫,带起一阵狂风肆虐…… “小贱人,给我去死!” “江芸儿,你欺人太甚!” 姬珏这一刻也是完全恼了,刹那间某种潮水一般的压抑感涌上心头,一瞬间表情变得狰狞厌烦,飞身而起,冲着炼魂灯飞来的方向直击而去…… “姬珏!你居然为了别的女人对我动手!” “江芸儿!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一字一句冷冷说道。 一时之间,两人如斗鸡一般,不管不顾地在卿芳阁中打了起来,法宝、炼尸皆使了出来,两人就像死敌一般毫不留手的对对方出手,那气势竟是要置对方死地一般,院子里的花草因为两人施展出的浓重邪气而不断枯萎,落了一地秋黄…… 容衍和卫子曦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安全距离,留心观察着姬珏的情况,他的实力比起江芸儿还是要弱了不少,所以受的伤也越来越多,但他无论受了多少伤,身体始终不会流血,一滴血都没有,果然是血琅环。 仔细查看场中所有的炼尸,确定这里的炼尸没有符合佩戴了子环的情况,才互相意会的点头,寻思着这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两人沉默观战,心中却已经为接下来的计划重新推敲了好几遍,确保其后的进展能万无一失,至少要能保障容衍(曦儿)的安全。 因为姬珏两人愈加激烈的战斗,卿芳阁几乎被毁得乱七八糟,与方才那清幽景美的精致截然不同,卫子曦也没想到她们还没真正住进这里,这里就已快变成了一座废墟…… 可惜了这难得精致的阁楼! 难道是因为容衍没有当姬珏女人的命?与这卿芳阁犯冲了?原文李元敏那时可没发展到这种状况,到她最后离开时卿芳阁还是那个卿芳阁,卿若怜惜,落花芬芳。 换了容衍却成了如今这样的景况…… 也不知道待会他们要去哪里住?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鬼尸宗的老不死们又不是死的,虽然鬼尸宗除了姬无心之外再没有一个元婴修士,但金丹期的修士还是不少的,姬珏两人打得你死我活的最关键时刻,终于有金丹长老赶到了…… “珏儿,芸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给老夫住手,这是想毁了千尸殿吗?”千尸殿就是属于姬珏的寝殿,卿芳阁是千尸殿的一部分。 “胡闹!胡闹!” “……” 越来越多人赶了过来,纷纷对现场展开了激烈的指手画脚,姬珏与江芸儿这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终于双双停了手。 因为长老们的介入,两人最后不欢而散,江芸儿一气之下直接搬离了千尸殿。 不过她离去之前,投向容衍他们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冷厉,煞气冲天都不足以形容。 经此一次,他们算是彻底把江芸儿给得罪了,以后在鬼尸宗的日子要嘛就是缩着脖子做人,要嘛就一劳永逸的……解决了她。 送走了愤怒的长老们,姬珏才有空安顿卫子曦和容衍。 “容儿,你还好吧?”姬珏怜爱的伸手想要抚摸容衍的脸,却被他侧过脸避开了。 第56章 暗涌如潮 容衍将脸埋入卫子曦柔软的胸口,还微微磨蹭了一下,气息扑在胸口,卫子曦被他蹭得鸡皮疙瘩冒出,额角青筋突突暴起,若不是碍于场合,一巴掌早就甩过去了。 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吃豆腐,他是痴汉吗!! 忍耐着,忍耐着,压下满腔羞愤,缓缓拍着他的背,然后听到他“虚弱”的说道:“我很好。姬少宗主多虑。” 姬珏尴尬的收回手,却也没恼,只以为他在因为江芸儿的事生气,看了眼毁得乱七八糟的卿芳阁,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安抚道:“容儿,江芸儿的事我很抱歉,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卿芳阁暂时是住不了人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带你们回我的住所可好?” 回他的住所?这是让他们直接住进千尸殿九曲阁? 江芸儿若是知道她这么一闹,反而更干脆地把她们送到了姬珏身边,不知会作何感想? 容衍埋在卫子曦胸口的唇边勾起一抹得逞的浅笑,眼神微变,微微转过头,黑眸低垂,身上一袭火焰妖冶的红,漆黑长发散乱飘荡,映着发间一朵纯白的小花,莹莹难书韶光:“麻烦少宗主。” “不麻烦,不麻烦。”姬珏笑着摆手,一脸痴迷地看着“楚楚可怜”的容衍,心痒难耐的伸手想代替卫子曦搂过他,“狗剩,我来抱容儿去九曲阁。” “不用麻烦少宗主,呵呵,别看我这样,我很强壮的。”说着一把打横抱起容衍径自放到了自己的背上,安置好一脸黑线的容衍后抬头对姬珏说道:“姬少宗主,走吧,你带路。” 姬珏嘴角一抽,看来要想与言容成就好事,首先得先搞定这碍事的狗剩才行。 她们被安排在九曲阁其中的一间厢房中,离姬珏的住所不远,因为狗剩独睡会吃人这个霸气理由,加上容衍“受伤”需要人照料,所以她俩依旧理所当然的住在一起,虽然姬珏万般不情愿。 *** 及夜。 聚星州今夜的月光显得格外皎洁,纯透如渗透了冰雪光华,九曲阁虽然不比卿芳阁美轮美奂,却更像一座仙山楼阁,被泠泠月光罩着,浮于山壁之中,幽静缥缈欲飞。 房内,卫子曦与容衍换下一身行头,刚才他们在姬珏离开后就一路尾随了他,因为容衍的隐身技能还有附带牵属作用,只要容衍与人手拉着手,就可以将自己的隐身影响到对方身上,以他目前的实力还只能牵属两个人且隐身时间会受到牵属人数影响,人数越多时间越并不长,不过据说会随着他实力的增强不断进化,真是个实用技能! 九曲阁中就算有其他金丹修士隐匿着,也很难发现容衍的隐身术,所以两人的行动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在时效内回她们自己的房间就好。 容衍的这个技能,倒是对他们这次在鬼尸宗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这可比隐身作用的灵器法宝有用多了,法宝还有暴露的风险,但技能可是成长型的,以容衍的天赋,估计很快就连元婴修士都无法察觉到他的隐身了。 两人一路跟随,果然发现了姬珏隐藏的秘密,他回房不久之后就进了密道不见了踪影,之后他们怕跟着进去来回的时间不够,就暂时撤退了。 不过,密道? 这个密道她从未听说过,根据原文中的描述,若是这段剧情没崩的话,她是大概知道锁灵鼎的大致位置的,但绝对不是在姬珏房内的密道里,所以那里到底有什么? 在他与江芸儿战斗之后,他为什么要去那里?答案显然不言而喻,与那牵系着子环的炼尸肯定有很大的关系。 若猜得没错的话,恐怕那带着子环的炼尸就在那密道里,要如何避开姬珏进入那里呢?而且一旦动到子环,母环的使用者就会立即感应到,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取走姬珏身上的母环。 不过要怎么做呢?要怎么在不引起姬珏注意的情况下取走母环,并第一时间找到炼尸取走子环,更甚者还要拿到锁灵鼎,然后顺利从鬼尸宗脱身? 望着幽冷月色,她兀自皱眉沉思。 “曦儿,不要想太多,我会找机会先进那密道查探一番的。”至少要先确定子环的位置再说。 “恩。很晚了,先睡吧。”卫子曦点头,确实想太多对目前的情况来说也没有什么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起身走向床榻,想到什么又回头对着跟过来的少年道:“不要忘记了,今晚你打地铺!若是你敢不经我同意就擅自上~床的话,这一辈子别想我再跟你说一句话。” “最后,我不是在开玩笑。” 房内没有点灯,窗外白如霜雪的月光照射进来,在她脸上描绘着幽冷的画,她抬起腿躺了下来,全然无视了身后某人可怜兮兮的祈求眼神。 “曦儿……” 容衍低哑的声音打破静夜的沉默。 卫子曦仿佛已经熟睡,空气中只余她浅淡的呼吸声,半丝回应也没有。 “曦儿,我刚才可是受伤了的,你真要让我打地铺吗?”容衍缓缓靠近床榻,月光落在长睫上,一双清冷凤眸柔柔看着床上佯装沉睡的人儿,她背着身躺着,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若非她之前那句威胁的话,他这时早就扑上去了,哪还会站在这里委屈自己,明明软玉温香近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憋屈。 威胁历历在耳,太过真实,以至于他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曦儿真的一辈子不跟他说话,那他要怎么办? “曦儿,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肯定不会乱说。”早知如此,就找个更好的理由了。他想逼退苍蝇,却没考虑到曦儿情绪的反弹。容衍第一次为自己的意气用事后悔不迭。 卫子曦抿着红唇,慢慢翻了个身,睁开眼将右手边的锦被扔了过去:“我看你刚才行动起来非常利索,隐身术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一点不像受伤的人,所以打一晚地铺肯定死不了。”今晚若是不惩罚一下他,估计他会以为她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他这地铺是睡定了。 容衍伸手将锦被抱了个满怀,站在原地,两人隔着月色凝望,互不相让。 叹口气,容衍最终只能妥协,抱被而坐,看着月光下已然阖起眼的少女,想到什么又歪头浅笑,将头靠到床榻边,紧挨着她呼吸的频率,彼此交缠…… “不知羞……”卫子曦浅浅呢喃,薄唇翕动着翻身睡去…… 月光下,少年的眸始终温柔明净。 这一夜,有人难得睡了个清净觉,而有人一夜未眠的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岁月静好。 同一时间,斗霄大陆某私宅,一个人影坐在暗光中,他的面前跪了一个面目不清的“人”。 “主上,你让我打探的人没有回去。”沙哑的声音没有起伏,在黑暗的房间蔓延,让人觉得压抑又诡异。 “哦?他去哪里了?”暗光中隐隐透出一线漆黑的光,似是一团柔顺的迤逦青丝,人影在暗氲的光下微微摇曳,有一种沉寂的暗涌在波动。 “那人的感知力很强,不能就近跟踪,属下们只查到他似乎是进了聚星州,具体去向还未明。” 暗光中的人影一晃,润白指尖敲了敲桌面,冷凝寡淡的声音在静夜中回荡,诡秘让人心寒:“聚星州……吗?有点意思。你继续派人去查,找机会一定要……”那人低声交代着。 跪在他前面的“人”恭敬的听着,连喘息都没有,只是时不时点头。 阴暗的角落,诡风乍起,危险的气息悄然蔓延…… *** 清晨的时候,羽帐晨满香,日光渐白,她还未睁眼,便闻到了清淡的香味,映入眼帘的他撑着头半趴在床沿望着她,黑瞳纯净透明,完整的映出了她苏醒时的模样,眼神温柔凝视着她,长指正一丝一丝梳理着她的发。 枕畔放着一株清晨摘下的白流堇,雪白花瓣丰润伸展,点点露珠仍晶莹闪亮,花瓣铺满锦缎丝枕。 卫子曦睁着眼睛,在晨光中,看着那雪衣束发的少年捻起一瓣花叶放到她的唇瓣,他微微笑着,侧颜被朝阳透出菱纹窗格透来的橘色光线描摹的玉树秀致。 风背着门吹进来,掀起床边的纱帘,容衍抬起头,温热的唇触到她的唇边的花叶,含着那花叶轻碾琢磨,咬着她的唇瓣低哑道:“曦儿,时效已经过了,我可没违规。”说着翻身上~床,将她压在了身~下。 卫子曦被迫承受他狂风暴雨般的侵蚀,不知是昨晚睡得太好,还是被这满枕花香迷了眼,脑中竟是无比空芒,最后只能张着嘴任他予取予求。 耳鬓厮磨,拱手交缠。 “我想你了。” 半晌之后,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将她颤抖的下颚抬起来,眸如春水,唇瓣里含着浓浓宠溺,温柔凝望。 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展开一天的新生活了。 卫子曦秀脸微红,心脏狂跳,低下头去,乌黑发顶对着他温存的凝视,“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一直在——” 一个指头轻轻点住她的朱唇,压住了她未尽的话。 “我想你了。”容衍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卫子曦,启唇又说了一遍,想你的体温,想你的味道,想你对着我展颜而笑的清亮眸子。 我想你了,我的曦儿。 所以,不要再让我觉得寂寞,我的曦儿。 第57章 夜探密道 这一日,鬼尸宗有客来,似乎是个大人物,据说是真魔族的贵族,聚星州靠近魔域,作为邪派第一宗的鬼尸宗会与魔族有所来往这事并不稀奇,所以鬼尸宗上下为了这个人物忙得脚不沾地。 姬无心不在,所以姬珏作为少宗主负责接待事宜,他很忙,忙到没空来管卫子曦两人在他的九曲阁如何活动。 九曲阁隐在苍翠绿荫之下,却寒薄如雪洞,没有一丝人气。此间月还未上中天,远处笙歌声隐隐传来,犹如盛夏祭典,对卫子曦两人来说却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容衍牵着卫子曦的手,两人的身体此刻正贴着黑色冰冷的石墙站着,留心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虽然姬珏人在萧业殿待客,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在他住所安排守卫或者什么陷阱。 虽然那晚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气息,但还是小心为上,要是在这时出了一点纰漏,那他们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重点是……他们还身处敌人的大本营中。 宫墙沉静,万籁俱寂,夏雨刚落不久,即便是这充满腐腥气味的鬼尸宗,空气中也少有的带着清甜的泥土清香,扫去了胸口的一点烦闷,可惜这种舒服持续不了须臾时间。 两人一路潜行,避开殿中巡视的人影,在这鬼尸宗处处可见棺椁的存在,墙边、檐下、地上……没有秩序、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这些大多是无主的尸体棺椁,有些甚至是空棺,主要是为了增加空气中的尸气而设,人为的创造了一个更为适合炼尸修炼的环境,虽然聚星州中邪气四溢,但尸气毕竟比较相对特殊,环境对炼尸和尸修有很大的影响,说穿了这鬼尸宗再美,也不过是一座精致壮观的大型坟场而已。 皱眉绕过一座半开的棺椁,卫子曦无意间瞄到里面一截正腐化中的尸骨,尸肉、白骨、还有那不断蠕动的白色蛆虫,那景色太“美”,让人无法淡定。 没有哪个正常的女人看到这么恶心的场景之后还能保持面不改色,至少她不行,她想吐。 虽然她住进这鬼尸宗已有五天,但她却始终没能习惯这气味这情景,虽然生存在修真界什么样恐怖血腥的场景都该习以为常了,她也不是没见过比这更惨烈血腥的场面,妖兽真魔她杀得更是不少了,但有些东西真的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适应的,比如腐肉啊,蛆虫啊。 她从小到大……都对软体的虫子没辙。 所以她差点在隐身状态吐了,幸好容衍发现的早,他多少清楚她的坏毛病,一把揽过她的腰,闪身进入角落,迅速果断地用唇堵住了她的唇,深入柔软舌尖然后衔住,他以牙齿轻轻地碾磨着她的舌尖,那样温柔那样细腻的轻轻咬合,让她瞬间便忘却了胃中的翻腾,沉醉于他的馨香,迷乱而羞怯。 一吻即罢,她的神情迷醉,容衍动了动浓密如凤羽的长睫,月夜流光从他微扬的眼尾扫来,他绕过她的颈,咬着她的耳垂,边咬边说,声音细如蜂鸣:“曦儿,可还不舒服?” 热气在耳蜗里回旋,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见他满眼笑意的看着她,怒瞪他一眼,轻轻推开了他的怀抱。 虽然很想感激他的“仗义相救”,但他就不能想别的办法吗?他身上不是有清凉丹吗?往她嘴里丢一颗不就能解决了。非得要在这样的场合下做这种事?要是她忍不住发出声音或者出现其他状况怎么办? 他到底是在帮忙,还是来添乱的?他们不是来这里偷~情寻找刺激的好吗?拜托他下次看清场合再发~情! 容衍的神色淡然而愉悦,一头泼墨般柔顺的迤逦青丝低垂着,只用一根木簪挽着个简单的发髻,每一动作,青丝便如清水般荡漾开去,在黑暗中也是那般出色的少年。 “想今晚再打地铺?”卫子曦比着嘴型重重开口,眼中的威胁一目了然。 容衍一怔,连忙收回笑容摆正姿态,别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清冷感,虽然只打了一天地铺,但那孤单寂寞冷的感觉已然深植入心,在习惯每晚拥着她体温入眠后,这无疑是最大的打击,没有之一。 见自己的威胁奏效,最后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卫子曦拉着他的手示意他继续前行。 为了防止再发生以上状况,卫子曦向容衍要了一瓶清凉丹,并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只留心注意周围气息的变化,呼吸,杀气,警戒…… 容衍专心带路,身如鬼魅,在隐秘处快速飞行移动。 顺利避开一切明处暗处的防御进入姬珏的卧房,容衍在进来前就在房间四周设了警示和静音结界,他们的时间有限,必须赶在姬珏为贵客准备的晚宴结束之前回到他们的房间。 姬珏的房间很阴暗,窗户被一层黑纱封着,月光都照不进来,无论是布置还是气氛,这里都并不像正常人类的住所,黑色腐木所制的床榻,搭配艳红色纱帐不仅一点美感都没有,还显得十分俗气,而白骨堆砌的桌椅,颅骨的烛台,房梁上居然还悬着一座雪白色的棺椁,更让这房间显得宛若森罗地狱般可怖。 卫子曦不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上次跟踪的时候也见过这场景,不过大概无论进来多少次,都不会对这样的房间产生一点好感。 确定周围没有异状,容衍朝她点了点头,放开她的手接触了隐身,飞身而起,缓缓打开了那高悬在半空的白色棺椁的盖子,棺椁内是空的,而那棺椁就是密道的路口。 也不知道姬珏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密道口设在这种地方,说它太明显吧,正常人类闲着没事不会去开棺材盖,毕竟在鬼尸宗棺椁实在是最常见的东西;说它不显眼吧,悬空加华丽纯白,怎么看都太特殊! 容衍循着那一晚姬珏的动作在棺椁内部找到了一个金属圆盘,轻轻一转,棺椁发出“嘎啦”一声响,开始缓缓转动,露出丈宽的密道入口,阴风扑来,带出一股潮湿腥腐的气味。 卫子曦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照明珠,二话不说便朝着密室入口扔了进去,明亮的光线穿透乌压压的黑洞,咕咚咕咚一阵滚动声传来,带出一道簌簌的破风声。 “走吧!”见密室内并无动静,卫子曦又拿出一个照明珠,飞身就要往密室内走去。 容衍抬手阻止:“曦儿,我走前面。”他挡在她身前,率先走了进去,衣袂如风扬起,蹁跹翻飞。 卫子曦看着他墨玉似柔亮的后背,浅浅一笑,不说一语,转身跟了上去。 密道的空气阴冷而湿寒,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味,臭得她都想封闭自己的嗅觉了。 鬼尸宗中本来就气味很重,但这里明显比外面还臭了不止一倍,那浓重的味道就像里面有无数尸体正在腐烂一般,熏得人头晕目眩,卫子曦皱着眉,强忍着这扑面而来的臭气侵扰,还有因那伴随而来的强烈尸气而再次暴动的灵力冲击,举着照明珠的手都忍不住抖动,容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往她头上揉了揉,道:“曦儿,要不你出去等我?” 拍掉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我有那么没用吗!”卫子曦瞪了他一眼,怕臭是人体最自然的生理反应,她又不是真正的邪修,自然无法习惯这种情况,若不是怕封闭嗅觉不利于掌握周围的变化,她也不想受这个罪。 容衍叹气,优雅的凤眸慢慢浮起宠溺和温柔,自顾自轻念:“明明不舒服,还逞什么强?笨蛋曦儿……” 卫子曦挑了挑眉,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径自前行。 密道并不宽敞,冷硬的石阶,狭窄的通道,窒闷的空气,令身处其中的人浑身难受…… 两人走得很小心,但速度却并不慢,所幸路上也并未遇到任何危险,看来姬珏对鬼尸宗的安全很有信心,所以并没有在这里设下任何机关或者陷阱。 密道并不长,两人大约走了半柱香时间,眼前就出现了一座晶莹剔透的静谧湖面。密道的石阶是纯黑色的岩石所筑,两人现在所站的石阶下方却是波光潋滟的水面,清澈见底的湖水,安静、隽永的缓缓流动着,在照明珠的光芒下闪烁着晶莹的波光。 “这是地下水吗?”卫子曦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的触到水面上,只见脚尖之上很快便沾上了一层水色。 这里怎么会有水?鬼尸宗不是建在山壁之上吗?难道是这山体里有一座湖不成?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虽然在这修真界一切不合理都是合理的。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不对劲,她瞥了一眼脚尖上的水色,突然勾唇一笑,“原来是幻象啊?” 虽然脚尖上有水,但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水的冰凉,伸手碰触也没有一点水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形成的,但至少可以确定这面前的并非真正的湖泊。 第58章 心态问题 “曦儿,这是景象石所铺的地面。”容衍黑沉的眼扫过那光滑的湖面,眸光一闪,话音刚落便凛然踏步走上了那沉静优美的水面之上,水的涟漪随着他的走动在他脚面上荡漾开来,一圈圈,一层层的,荡漾开来…… 水纹碰撞,如齿□□旋,咬摩着彼此,回旋…… 美貌少年站在水面之上,他没有使用灵力,只是如普通的地面般稳稳站在那里,细长的桃花凤眼被水光晕染,如神祗降世。 看到这惊奇的一幕,卫子曦发出一声喟叹:“景象石?就是那种会变幻成自然景象的石头吗?” 景象石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矿石,她也只在坐忘峰中的典籍中见到过有关它的介绍,一种可以幻化为任何一种自然景观的奇异石头,它可以是温润的水,可以是清冽无色的风,也可以是鲜艳霸道的火,它可以成为一切,但景象石只会产生半实感,就像刚才卫子曦试过的一般,有水的柔软,水的色彩,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它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水,只是虚幻。 容衍笑着回头对她道:“下来吧,没有危险。” “这么大的景象石,姬珏好大的手笔。”她走下台阶,一瞬间脚下有淡淡的冰凉触感,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随意抬眼扫了四周一眼,发现这景象石的范围不小,少说有百平大小,这景象石虽然没有特别用处,最多就是造成幻象的效果,但因为其观赏性还是有不少修真人士喜欢的,加上景象石十分少见,所以价值不菲。 “曦儿,这不是重点,你看那里。”容衍提醒她注意其他情况。 卫子曦闻言看向他指的地方,方才一直被脚下的景象石吸引了目光,她这时才注意到水面尽头还有一座方形石台,石台之上还放着一个巨大的金属鸟笼…… 巨大的鸟笼里关着一个半裸的男子,只有下半身穿着一条残破的裤子,他的双手分别被两条铁链绑着挂在鸟笼的两端,铁链锈迹斑斑,带着干涸的血迹,他的身体各处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了,而有些明显是刚生成的伤口,男子赤1裸的右臂上一圈血红色臂环分外明显,卫子曦眼眸一变——那就是血琅环的子环。 再看那低垂着脑袋的男子,长发披散掩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长相,只隐约能看到他双眼紧闭,嘴角挂着点点血丝,胸口若有似无的起伏着。 “活人?”卫子曦呆滞的看着这一幕,久久无法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她以为会在这里看到很多炼尸,但她显然高估了姬珏的人品,他居然用活人做子环的宿主,而且…… 她看了眼鸟笼外那些腐烂中,或已腐烂成白骨的尸体,尸体已经多到数不过来,腐烂中的可怖气味令人退避三尺,怪不得这密道的气味这么重,敢情里面真的有个坟场。 好在这时候的卫子曦已经含着清凉丹,不然这场景可以让她把一个月前难得食用的晚膳都给吐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子环曾经的宿主,因为受伤过重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理死亡的宿主们。 姬珏!果然不愧是姬无心的儿子,同样的残忍,同样的冷血。 这血腥一幕也让她更加意识到他们此行到底冒着多大的风险,姬珏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再和善再亲切也抵不过此刻亲眼所见的残酷,剥落他那层伪善虚伪的面具,他到底不是个善茬! 她要如何做才能确保容衍的万无一失? 她不能让容衍为了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她对血琅环的兴趣本就不大,若非关系到锁灵鼎,若非师傅和容衍坚持,她万死也不会走这一趟的。血琅环这种需要剥夺别人的生命为代价的法宝,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使用,除非她能做到像姬珏这样的,无心冷血。 她不是蠢人,玄阳师叔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为她换血的可能性根本就趋近于零,他当初恐怕只是为了缓和她的情绪吧,这一点她在踏上见佛道之时身体中龙血不断进步融合之时就察觉到了。 也许最初龙血未融合时换血还有可能,但随着融合的不断加深,这种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她能感受到身体和心理的不断变化,感受到龙血给予她强大力量和天赋的同时,更感受到作为上古至强神兽的……血脉觉醒,和那与生俱来的属于金龙一族的高傲与自尊—— 即便可以换血,她也不可能去换。 那是对她血脉的侮辱。 她想到了她那便宜生父金龙王,当初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又是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会忍痛将自己的血换成人类的血,金龙一族天生为自己的血脉感到骄傲自豪,而她父王却为了她的安安,拔除了她的龙骨,替换了她的龙血。 金龙山是伟大的,他对孩子的爱超越了天性的骄傲。 而在她不断融合金龙血的现在,她再也做不到换血。 但她也无法接受血琅环。 在没有看到这个鸟笼之前,她心中虽然介怀,却没有这么动摇,但在这一刻,她看着那生死不知的男人,看着那堆砌成尸海的腐骨们,她的心中开始极度排斥血琅环。 不是她圣母白莲花觉得这东西害人用不得,而是因为心中明确知道,一旦血琅环到手,子环的归属必然是身边这个少年,她怎么可以让容衍背负这样的沉重,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在她起伏的人生中随时遭遇被迫放血的危机,她如何忍心? 他本应有一路灿烂的风景,而不是为她的人生买单,承受不应属于他的重担。 那不是别人,那是容衍。 她偏过头看向身旁神色凝重的少年,照明珠的光芒氤氲着他冷冷的俊脸,为他冷肃的脸平添一色风情,漆黑的头发映出一种温暖的颜色,隐隐妖娆艳丽,他的眼笔直专注的凝视着前方,仿若有什么深沉的东西要从他黑瞳中迸射出来,望眼欲穿的激烈。 这个少年,曾经是遥远的虚妄一般的存在,她在书中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随着他的成长而欢喜落泪,却不曾想过要靠近。 这个少年,如今是她心中无法翻越的高峰,她总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置身事外,如曾经的她一般以局外人的姿态笑着花开花落,风起云涌,然而世间哪得这般单纯平静,从她身处其中开始,一切便不再是她熟悉的走向。 她必须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她的心为证—— 她喜欢他。他是她的心花怒放,更是她的愁肠百结。 但她同时很明白,她不适合他,他有他的道路要走,而她有自己的目标要去完成——她想她的父母,她爱他们,她甚至没能告诉他们,她过得很好。 世间事总难两全。 “怎么了?曦儿,在想什么?”转过头看她眉头紧锁,容衍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形状优美的凤眸牵起浅浅纹路,如满弓之月。 卫子曦摇头,低声道:“没事。只是在想姬珏的为人。”她借口转移话题,“没想到姬珏居然用活人做子环的宿主。” “炼尸毕竟没有活人那般有效,无论是血的浓度还有颜色都不同。”容衍倒是很能理解姬珏的做法,炼尸毕竟是尸体,从本质上来说它们的血已经处于凝结状态,受限于血琅环的影响,虽然会多少流出一点血,但血量非常有限,而且血色呈现黑红色,并不健康。 更重要的是,姬珏是个很自大的人,他无法忍受身体中流出的是炼尸的血,他觉得肮脏。 即便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尸修,极其讽刺。 与卫子曦内心强烈的波动相反的是,容衍看着那人臂上的血琅环子环眼睛烁烁发光。 他在知晓曦儿金龙身份的第一时间就连夜翻找了血琅环的相关资料,虽然青岚宗的藏典中有关血琅环的描写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迹可循的,虽然他几乎翻遍了宗内藏书后才找到那么一点。 血琅环的制作材料非常特殊,是由一种天生相生相连名为㕛的神兽骨炼制而成,㕛这种神兽极其罕有,它们血脉同生,共享生命,同生同死,极其霸道,而由这种神兽骨炼制的血琅环属性则是掠夺,母环可以完全掠夺子环的血。 容衍也曾花心思炼制类似血琅环的法宝,但试用后的效果并不好,虽然多少能起到一点作用,但母环宿主总会受到一点伤害,用到其他人身上倒是多少能起到作用,不过对卫子曦来说就没什么用了,她要的是完全隐藏住她的金龙血,而不是减少受伤的程度。 比起寻找渺渺无踪的上古神兽,血琅环显然更现实。 他走到那巨大鸟笼前,望着男子臂上的血色臂环,眼中是露骨的志在必得。血琅环是曦儿和他的! 不过……这鸟笼。 “容衍,他还活着吗?”无论此时的心情如何变化,卫子曦都没办法表达出来,走到容衍身边,望着鸟笼里的气若游丝的男子。 “应该活着,以姬珏的个性若是这人死了恐怕早就换上新鲜的了,不过我们暂时动不了他,这鸟笼是由月链金所铸,每根笼柱上都附着了很强的禁制,除了特定的人碰触之外,其他人一旦接触任何一根笼柱就会被攻击。” “怪不得姬珏这么放心,密道中什么陷阱机关都没有,原来是有月链金护卫着。”所以这鸟笼连个门锁都没有,因为根本没有办法碰触。 月链金是一种可以附着阵法禁术的特殊金属,还能一定程度地增强禁制的威力,禁制越强增幅越强,就算是筑基期程度的禁制能量,由月链金增幅后也能达到金丹期的攻击力。 姬珏既然会将月链金设置在这里,那这里的禁制自然不会只是简单的禁制,起码是金丹期以上的禁制,甚至还有可能是姬无心亲自设置的,元婴期禁制。 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不用说姬无心下的禁制了,连姬珏的恐怕也应付不了,毕竟是增幅后相当于元婴期的禁制攻击。 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容衍牵住卫子曦的手,清冷眸子最后看了眼笼中昏睡的人,低声道:“我们先回去。” “他……”卫子曦看着笼中昏迷不醒的男子,虽然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这人肯定不是自愿被关在这里成为姬珏的傀儡的。 因为月链金的关系,她无法判断出此人到底是普通人类还是修真人士,但这种状况看来,这人百分百不是自愿的。 容衍看了一眼那笼中人,神色冷淡,只是转向卫子曦时面带笑容:“放心,他暂时死不了,我们回去想想办法再来救他。”这人死不死他无所谓,他要的只是血琅环,不过对曦儿绝对不能这么说。 “恩。”她虽然觉得此人有点可怜,但暂时也没有办法靠近他,她更不是那种为了救人会不顾自身安危的脑残。 笼中人不知是伤势过重,还是被下了迷药,从他们进来到现在都没有一丝转醒的迹象,这样也好,她还怕这人不分轻重在姬珏面前暴露了他们的情况。 销毁两人留下的痕迹,原路返回,如来时一般顺利的回到了他们的房间,两人总结了一下今晚所见并就接下来的事宜做了短暂探讨,然后就如往常般就寝了,这在枯燥的鬼尸宗,他们的“娱乐”就是如此简单粗暴,也不知说这两人是“心大”好,还是无所顾忌好。 终究是芳华正艾的年纪。 不知何时,一阵妖风越窗而来,床边纱帐狂摆如舞,映出床上如交颈鸳鸯般甜蜜相拥的两人。 然而这一夜注定了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至少对容衍来说,他“悲剧”的人生才正要开始。 第59章 有人借酒强攻 喝醉酒的人会有哪些反应?头晕,呕吐,神志不清,昏迷不醒…… 还有……不正常意义的……酒后吐真言,酒后乱那性什么的。 然而对于最后那啥,卫子曦是坚决不信的,她以前不止一次见识过她亲爹喝醉后瘫软如烂泥的情形,那种状态别说做出点出格的事了,就是递给他一杯水他都接不稳,通常一进门就如“死”在玄关,需要她和她母上大人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安稳得扛上床。 就这样的情况下,若是男人还有能力有精力做出点啥啥啥来,那卫子曦只能给他点三十三个赞了,多出来的一个赞给他补肾! 母上大人曾说:要真有什么酒后乱性的事,那绝对是因为攻的那方压根没喝醉。 卫子曦深以为然。 她的母上是个很强大的中年妇女,还是个相当熟悉腐国文化的中年妇女,所以什么攻受,呵呵,人家驾轻就熟好吗? 在这样强大的母上大人的日益熏陶和耳闻目染之下,卫子曦长成了一个“健康向上”的好青年真是不容易。她自觉在与容衍之间的新大门开启之前,她半点也不污。 所以母鸳鸯状态下的卫子曦完全没有料到,姬珏在喝醉(?)后居然摸到了他们两人住的小院里。 因为警示结界的关系,容衍几乎在他靠近小院的那一刻就瞬间清醒了。 长睫一颤,双眸迅速睁开了,银光闪闪,冰冷而幽凉,仿若天际两轮寒月,若是卫子曦此时睁眼的话,定能从这双眼瞳里看到嗜血的杀意,和那一丝淡淡的让人战栗的猩红。 不过那猩红一闪而逝,他垂眸看向怀中少女时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怀中还有她白云一样的柔软身体,带着水一般的纯净,他俯身在她唇角烙下一吻,甜蜜如初吻。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做坏事”的好时机,感觉到那人越来越靠近的气息,俊眉微蹙,轻柔的将怀中少女放到一旁,动作小心到不曾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因为离开了熟悉的怀抱,她小小的身躯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吟,却不曾醒来。 也不怪卫子曦在这样的地方都能这么粗枝大叶,睡的这般深沉。主要还是因为结界都是容衍负责的,有人触动结界她也发现不了,只能被动等待容衍的提醒。若是换在平时,她也不会睡那么沉,毕竟鬼尸宗不比青岚宗,身处敌人的巢穴她若是连一点警戒心都没有那就不用在斗霄道路混了。 但自从与容衍的关系走向了“邪门歪道”且一去不回头之后,她在容衍怀里是睡得就越来越沉,越来越自在了,别说警戒心了,甚至要比在坐忘峰时还睡得沉…… 所以她这时完全没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而容衍更不会打扰她,她睡得安稳是对他最好的嘉奖。 可惜的是,他刚安顿好卫子曦不久,就听到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下一刻,巨大的撞门声响起…… 他们这座暂住的小院与姬珏原先安排给他们的卿芳阁差距还是很大的,至少从大小来说就完全不能比,所以容衍所能设下的结界范围也就非常有限,所以明明结界警示刚被触发,那触发之人就已经速度的来到了两人的房门口。 快得让人几乎没有准备的时间,容衍只来得及在有限的时间里给自己穿上那件特制“大胸”,这还是在他超常发挥的情况下…… 所以当姬珏借着酒劲撞开他们房门的那一刹那,透过薄薄的纱帘,就看到了容衍香肩半露,白洁内衫半挂在肩上的样子。 月光透过大敞的门扉照进来,将他高耸的“酥胸”勾勒成晦涩的影子,比起全然的暴露,这种隐约的性感反而更为刺激□□熏心的男人,在此刻的姬珏眼里,这样的景色无疑最是香1艳。 “……容儿。”姬珏本就迷醉的眼变得更加朦胧,仿若蒙上了一层氤氲的细雾,因酒酡红的脸更为燥热,本就不太清醒的理智在见到这样的美景之后,断弦了,若非容衍厉声而出、冷慑如实质冰刀的话,恐怕他在这当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上了床—— “姬少宗主!”在姬珏闯入的同一时刻,容衍的声音就一字一顿的响起,没有任何波折起伏,那声音却冰冷的犹如从九幽寒狱传来的一般,带着慑人的死亡气息,不寒而栗。 姬珏迈步的动作猛地一停,从迷醉中回神,眼神一瞬间清明,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影影绰绰的身影,他此刻正动作缓慢的整理着衣衫,动作优雅又冷静,仿佛半点也没有意识到隔着一层形同于无的纱帐还有一个男人在用视线“强1奸”他。 不过姬珏此时却已然没有那个心情了,他长这么大从没想过会在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女人身上感受到彻骨的恐惧,这种只有在面对父亲时才有的恐惧,让他瞬间酒醒了大半。 卫子曦这种时候若还能睡着不醒,那她就不是人,而是货真价实的猪了,直接送去屠宰场服务劳苦大众比较好。 她不是猪,所以在睁眼看到容衍朝她投来的视线后就迅速整理出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借她母上大人的一句话便是——有人想要借酒强攻。 当然人家想要攻的自然不是她这个“丑八怪”,而是她身旁的妖孽少年。 卫子曦躺在床上视线朝上看向少年凌乱的衣衫,和那“高耸的胸”,只能感叹一句,当真是红颜祸水,居然被人在措不及防之下夜袭了,失策! 早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让容衍卸妆卸“胸”了,还好容衍的动作够快,赶在姬珏破门之前穿上了他的装备,不然在这月色下一览无遗的一马平川要怎么掩饰过去。 ——呵呵,你喝醉酒眼花了。 虽然醒了,但她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安静的看着容衍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然后慢条斯理的掀起纱帘的一角,一身白如霜雪的里衣,夜色的渲染模糊了他的面容,只有那身姿极为优美,始终从容。 庆幸夜色太美,让他未经装饰的脸不至于暴露出冷硬的棱角。 “姬少宗主,若是你想要收回你的客房,也请让我师姐妹穿戴整齐了再来,我们自会自行离开。”容衍察觉姬珏至少已经酒醒了大半,神色疏冷,却淡了稍前的肃杀之气,刚才情急之下为了震慑姬珏,他不惜用上了自己隐藏的实力。 垂首瞄了一眼神色未变的少女,也不知靠得最近的曦儿有没有察觉到。 在心中叹了口气,实在是因为刚才情况紧急,若是任由姬珏就这么冲进来的话,暴露的可能性没有一半也有三成,无论是为了曦儿还是为了血琅环,他都不能允许在还没成事之前有一点暴露身份的风险,所以才会不假思索使用了灵魂威慑。 所谓灵魂威慑,是对灵魂的特殊攻击,也可以说是精神攻击的一种,代表着绝对的实力碾压,只有在实力相距巨大的双方之间才有效果,这里的实力不仅仅指的是修为等级,还包括精神力强度,还有……种族血脉天赋。 高等种族对低等种族的绝对震慑。 比如曦儿身为龙族中的至强血脉,对所有神兽和妖兽甚至是人类都存在着天生的威压,只是因为她现在还未完全融合龙血,龙骨又被拔除的关系,所以才没有那么明显,不过……曦儿自身没有一点意识也有一定关系。 而他…… 好在他的灵魂威慑只用了不到须臾时间,姬珏应该不会发现什么,不过曦儿就说不好了。 姬珏听到他这怒气沉沉的话,果然不再纠结方才令自己寒毛直竖的那个困惑,摇了摇头挥去那股微妙的感觉,大概只是他的错觉吧,言容怎么能与父亲相提并论。 还是寻求容儿谅解最为重要。 “容儿,你误会了!我刚只是喝了点酒不小心走错了院子,没有半点其他意思。” 当然这绝对是他的违心之论,他虽然有点醉,但绝对没有喝到犯糊涂的地步,不过喝了酒有点冲动倒是真的。 把言容安置在这里已有五天,可是他们之间的进展依旧停留在纯聊天的阶段,最多偶尔摸个小手,他实在是忍得太辛苦,才会趁着酒劲冲到了这座小院里。 不过冷静下来,这行为确实有点不妥,毕竟这房内还有那会吃人的狗剩呢,要是他醉得神志不清把狗剩当成了言容可怎么办?那他可真是吃了大亏。 沉默无声的卫子曦突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寒毛直竖,而且……身体某处有一股奇怪的波动,心下一跳,连忙出声道: “既然如此,少宗主就请速回吧!夜深了,我们不便留客!”她的声音冷而急,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得。 姬珏倒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不过容衍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神色一动,也是脸色一变,附和道:“姬珏,若你明天还想见到我,就请马上立刻离开我们的房间!”他的语气很不好,与之前的灵魂威慑相比也快相差无几的冷肃了。 第60章 然而宝宝不会让你们如愿 迸射而出的巨大怒气仿佛利剑一般直刺而来,似被这股气势所迫,姬珏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本就惨白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煞白一片,他抽了声气,慌忙解释道:“容儿莫气,我这就走。” 今晚的做法确实唐突了佳人,也难怪容儿如此生气,他如此高傲冷然的美人如何能忍受他这样的粗狂…… 言容从来都与别的庸脂俗粉不同。 虽然……今晚的言容总让他有种诡异的违和感,今夜这酒后的劲头还真是繁乱。 再次无奈摇头,喝酒真是误事。 姬珏最后瞄了一眼纱帐内那抹窈窕妖娆的身影,不无遗憾的深深叹了口气,体贴的拉上了房门,“容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跟你道歉。” “不送!”容衍凝视着卫子曦紧张的脸,半点不留情的出声。 姬珏喟叹了一声,拉上门掩住了满室的月光。 室内光线顿时暗沉了些许,卫子曦两人都没出声说话,一个神情诡异,满眼都是克制的急切;而另一人则是关切的注视着对方。 “他离开了没?”感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卫子曦有点焦躁的低声问身旁的少年,其实她也可以通过外放神识来确认,不过在这鬼尸宗中,以她这等级若是神识外放的话无异于在大马路上当众裸1奔,一不小心就是万人围观…… 而她暂时没有成名的兴趣。 容衍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仔细感觉了一下结界中的变化,确认姬珏的位置,确定他已经离开了小院内,才点头道:“离开了。” 他话音刚落,卫子曦便已猛地挺起了身,身上一道莹白夹杂绿意的光芒一闪,揽风剑便已出现在了她手中,揽风剑依旧是那把揽风剑,如翡翠清丽神秘,熠熠生华,只是那散发着强烈金芒的剑穗让人全然忽视了揽风剑的光华,剑穗轻摇,铃音脆脆…… 那是卫子曦挂在揽风剑上的金葫芦发出的光芒——金瞳儿。 容衍自然也认出了金瞳儿,那系在剑柄上的月音铃还是他送给曦儿的,那不就是曦儿与他在雾迷禁地里寻到的那个金葫芦吗?而且……据说还是曦儿金龙血的守护灵植,不过这家伙不是休眠去了吗? 这情况是要…… “它这是要晋级了?”容衍低声好奇出声。 卫子曦此时却无心回答他的疑惑,快速点头,眼神专注的盯着金光爆闪的金瞳儿,它此时已经自行脱离了月音铃的红绳,飞在半空中不断转着,随着它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金光大盛,照得满室灿如白日。 光芒实在太刺眼,饶是容衍和卫子曦都有点受不了,容衍直接抬手挡在卫子曦眼前,替她遮蔽强光的直射。 卫子曦捧着他的手,偶尔探出眼看一眼旋转中的金瞳儿,她还真怕这样的强光会引来别人的注意,毕竟深夜中突然爆射出金灿灿宛若太阳的光芒,实在过于打眼了。 但她总不能关着金瞳儿不让它晋阶吧,方才乾坤袋突然传来剧烈的波动,她刚开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随着波动的不断增强,才赫然想起沉睡中的金瞳儿,它前阵子因需要积蓄能量陷入沉睡等待晋升不是吗? 乾坤袋本身没有保存活物的功能,不过金瞳儿与其他生命体不同,它在葫芦状态下并非真正的活物,所以可以安然无恙的待在她的乾坤袋里并且不断接受外界的灵气。 想来它沉睡也确实有一段时间了,她在进入聚星州之前还查看过它的情况,但它始终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聚星州灵气枯竭,对正道修士、灵兽还有灵植来说,这里是最不可能晋阶的地方。但出乎意料的,金瞳儿反而在这里苏醒了。 不过好在容衍聪明,在金瞳儿的光芒爆出之时就迅速放出了一个遮蔽法宝,将房间完全罩在了法宝之中…… 空气中一股灵气随着金瞳儿的身体缓缓涌动着,久违的灵气让卫子曦的精神为之一振,丹田自动自发地开始吸收起了空气中的灵气,引导着灵气梳理身体的脉络。 金瞳儿在晋阶时居然不需要吸收灵气,而是散发灵气?还真是奇葩的灵植。 不过想到它本身其实早已达到晋阶的条件,只不过当初是因为雾迷禁地的等级压制才一直无法晋升,所以它体内的能量其实是过剩的……这也难怪会在聚星州中苏醒了,他等待的不过是一个契机吧。 所以卫子曦对于自己吸收了自家灵植的灵气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不吸白不吸收,况且若是不把这些灵气尽快吸收了的话,这要是散到鬼尸宗的其他地方,引起别人注意反倒是不美了。 金瞳儿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金光猛地一闪,亮得人睁不开眼…… 当光芒散去之后,两人的床榻之间已经多了一个白白胖胖大约六七岁大小的小娃娃,红扑扑圆润的小脸,一双金灿灿的大眼睛闪着慧黠的光芒,金色柔软的头发服帖在小脑袋上,而那两条弯弯眉毛仿若月牙儿般,正俏皮的抖动着,他兴奋地看着卫子曦,然后兴奋地扑在了她的身上: “主人,瞳儿好想你。” 虽然是个娃娃,但怎么说也是三四十斤重,卫子曦被他这么一扑,淬不及防之下差点撞回枕被上,若非容衍伸手搂撑住了她的背,她非得被他撞得头晕眼花不可,伸手抱住那扑过来的小人儿,激动的开口:“瞳儿,你化形了?!” 她完全没想到金瞳儿醒来后居然能直接化形成人。 无论是灵兽、灵植还是妖兽、妖植,当它们的实力增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都可以化形为人,当然化形的等级根据天赋种类各有不同,但多数灵兽灵植等起码要突破元婴期才能化形,而她没记错的话,金瞳儿沉睡前还只是筑基,它晋升后也不过是金丹罢了,金丹期就能化形了? 金瞳儿虽然如今只是小娃娃的模样,心智也不见得比卫子曦成熟多少,但他的知识面要比卫子曦要丰富许多,显然已经猜到了她此刻的疑惑,小鼻子一翘傲娇道:“主人笨,我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战斗灵植,但常年守护在您的金血池旁,吸收金龙血气不知多少年,天赋早已变异了。哼,若非那雾迷禁地禁制的关系,我早就已经化形多年了。” 煞有其事的撇了撇嘴,人小鬼大的样子却可爱异常! 见他这副模样,卫子曦忍不住揉了揉他灿烂若太阳的金发,因为他还是幼童的关系,头发柔软的不可思议,仿佛摸着上好的丝缎一般,光滑柔密,“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瞳儿。” 金瞳儿对她亲昵的动作一点也不排斥,随着她的抚摸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抬起圆胖的小手搂住了她的脖颈,娇嫩小脸摩擦着她的脸,“瞳儿以后可以一直待在主人身边了,主人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瞳儿你这么可爱。”卫子曦抱着他的小身体,也跟着亲了亲他的脸,作为女性,她无法抗拒这种可爱又柔绵绵的小孩子,而且金瞳儿比她以前见过的童星都要可爱许多,一时间澎湃的母爱一股脑的爆发。 一人一灵植你侬我侬,亲亲密密,完全忽略了身旁少年骤然冷凝的脸,凝视着少女欣喜的笑脸,不自觉地拽紧了身下的锦被,月白色指尖褪去血色,苍白如纸,挤压着手中的锦缎完全变了形。 黑眸几乎像寒冰一样刺目,咬牙切齿,“放开他!” 卫子曦正沉浸在喜悦中,他这声音一出,犹如一桶寒冬冷水兜头浇下,她顿时寒毛直竖,冷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将手中的金瞳儿丢了出去,稳了稳心神,转头看向他,却生生的,少了平日的淡然,让她看起来稚弱而安静,眼神无辜: “容衍,怎么了吗?” 容衍不接话,只是稍微直了直身体,水波艳艳的眸泛着清冷微光,伸出手想从卫子曦手中抱过沉默专注地注视着他的金瞳儿,卫子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以为金瞳儿太可爱了他也想抱抱,抬手要将怀里的小人儿递过去。 不过……却遭到了金瞳儿的激烈反抗,他紧紧抱住卫子曦的脖颈,“不要,瞳儿不要他,瞳儿只要主人。” 金瞳儿是灵植,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的直觉比人类要强了许多,所以他能清楚感受到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对他的不喜,或者说是深沉的厌恶,而且这个人……好可怕! 感觉到金瞳儿不由自主的颤抖,虽然不明所以,卫子曦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着他的情绪,温柔慈爱,“好好,不要他,我们不要他。” 金瞳儿化形前感觉还挺成熟的,怎么一化形反而更像小孩子了呢?不过这样的他也很可爱,没什么不好。 看向容衍的目光中含着淡淡的抱歉。 容衍吸气,狠狠压抑下胸口的烦躁与怒火,“曦儿,把他放下。”他的语气又沉了一分,即使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他也容忍不了其他男人得到她的疼爱,更何况她居然还亲了他!亲了他! 她怎么可以! 他要剁了这小家伙! “容衍,他还是个孩子。” 第61章 画风突变 若是这时候还不知道容衍在气什么的话,那她可以去回炉重造了。 他这捻酸吃醋的个性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连小孩子的醋也吃?原文中的容衍大大可是完完全全没有这个属性的,不然他那么多女人并且个个绝色出众、国色天香,每个人后面都有一批狂蜂浪蝶天天追着跑,他若是个妒夫那估计忙着吃醋都来不及吧。 怎么换现在画风突变成这样!还她高冷优雅的容衍美少年! 容衍自然不知晓卫子曦心中的想法,他始终看着她怀中搂着不放的小男孩,黑眸微眯。 “让他恢复原身,他是灵体,不能出现在这里,被人发现了会暴露我们。”容衍睥睨了一眼她怀中的金瞳儿,微拧着眉,唇线拉直,话说得毫无起伏,夜的柔光打落在他阴郁的眸子里,古井寒潭一样的幽深。 金瞳儿原本埋在卫子曦颈间的小脑袋抬起,偷觑一眼身旁阴沉的男人,才转回视线一脸委屈地看向卫子曦:“主人,瞳儿好不容易才化形,能不能不那么快恢复原身?瞳儿会很乖的。” 小家伙粉嫩嫩的脸蛋上满是希冀,湿漉漉的大眼含着盈盈水珠盯着她,肉肉的小爪子死死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仿佛卫子曦若是开口拒绝的话,他就会马上哭出来一般。 再冷硬的心都会为之融化,何况卫子曦从来都是个柔软的人,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倾向了金瞳儿一边,怜爱的摸着他的小连带到:“当然,今晚你就保持这样没关系。” “主人你最好了!”金瞳儿闻言欢快地再度扑进了她的怀里。 与金瞳儿那欢欣鼓舞的笑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容衍那完全黑下来的脸,阴冷的黑夜如同墨汁一样在房内晕染,慢慢蔓延开来。 “曦儿!” 容衍彻底急眼了——她这意思是要让这小家伙今晚和他们一起睡? 卫子曦歉然地看了眼容衍,“容衍,他还是个孩子。”这床那么大,多金瞳儿这个半点大的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算什么孩子,他的年纪比你不知大了多少!”别以为身体变成了六七岁的样子就能唬住他,若论灵魂年纪,这家伙不知道比他们大多少岁。而且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的! “才不是这样的,主人,我还很小。”金瞳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卫子曦,满眼执拗与祈求。 “你撒谎!”容衍狠瞪一眼。 “你坏蛋!”金瞳儿毫不客气的回瞪。 “区区一个灵植居然敢如此嚣张!” “哼,你是人类很了不起吗?主人,他是坏蛋,我们不要理他。” “曦儿不会听你的。” “主人对我最好。” 小小床铺之中,一大一小火辣对视,犹如电闪雷鸣,犹如两只毛发直竖的斗鸡,若非这地方不适合战斗,她一点也不怀疑两人会在当下就大战一场。 卫子曦无语的看着两张同样绝色不分轩轾的脸庞,只觉满头黑线,脑后一滴大大的冷汗滑了下来,金瞳儿也就算了,怎么连容衍都这么没分寸了? 画风再次突变有木有? “曦儿,你选我还是选他?”容衍俯身看向卫子曦,灼热的眼直视着她,那微微颤动,凤羽一般的睫毛在黑发掩映下透出夜露的清寒,唯有那黑瞳中如星海般的深邃,似能点亮一个世界。 他在诱惑她。 “主人……”随后传来金瞳儿细弱的声音,怯怯的,带着点小心翼翼,两只小手绞着手指,头也低垂着,一副脆弱无依的样子。 卫子曦瞬间就被他这模样给萌化了,所以她第一次无视容衍的美色,“容衍,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吧,只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让它回乾坤袋里,肯定不会让鬼尸宗的人发现到。” “……”容衍没想到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灵植,还是毛都没长齐的灵植,登时面上染上了一层薄怒,看到金瞳儿抛过来的那抹挑衅的眸光,更是怒火中烧。 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 怒极反笑,冷声威胁:“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那你今晚睡地铺吧。”夜深了,她实在懒得跟他磨,容衍的个性她清楚,说一不二,所以他刚才那句话并不是玩笑话。 “卫子曦!” “要不然我和瞳儿睡地上也行。” “主人,瞳儿跟你打地铺。” “好啊,那我们先下床整理一下。” 卫子曦说着就要抱着金瞳儿下床,却被容衍抬手拦住了:“你们睡。”说着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收回覆在房中的法宝,然后合衣翻身,动作干脆利落,头也不回地下了床。 看着他倔强挺直的脊背,却隐约透着一股颓丧苍凉的气息。 他生气了。 而且气很大。 只见他穿上外衣,缓步走到桌边坐下,然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趴到桌面上,睡了。 “容衍……”卫子曦被他这干脆的言行吓了一跳,讷讷喊了他一声,但他蜷缩在桌前,第一次没有回应她的话。 “主人,瞳儿好困了,我们睡吧。”金瞳儿无辜的揉了揉眼睛,一脸犯困的样子。 金瞳儿可不管容衍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就好。他一出来就注意到主人居然和那个叫容衍的少年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还衣衫不整!! 他甚至还注意到了主人颈部的那几抹胭红色的红霞……一男一女一张床,衣衫凌乱,红印,就算他是灵植也知道这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虽然是灵植,但老主人为了让他在未来能好好协助主人成长,在他被传送到这个时空之前就安排他和琳儿把该学该会的东西都好好教了一遍,所以该知道的事情他可是一清二楚,甚至比大部分人类都懂得多。 虽然在修真界没有很严重的男女大防,但怎么说他们俩都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主人作为金龙一族本身的寿命就很长,在她如今这样的年龄在龙族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所以他怎么可以让人类男子亵渎了主人的贞洁! 即使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把容衍与主人隔离开来! 严防死守!再也不让他靠近主人一分一毫! 主人,由他金瞳儿守护…… 看今晚的情形,他卖萌的成效还不赖,经过他一番搅合,主人选择了他,而容衍明显因此生主人气了。 嘿嘿,最好这家伙直接对主人死心。 金瞳儿靠在卫子曦怀里,那双清澈不染杂质的金眸掩在黑暗中,狡黠如狐,可惜卫子曦看不到。 她还在思考怎么安抚闹脾气的容衍,虽然她选择了金瞳儿,但那不代表她放弃了他,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因为只是一个晚上,而且金瞳儿还是个孩子,虽然她心里清楚金瞳儿并非单纯的小孩那么简单,但看着那张可爱的脸她实在无法拒绝他。 却没想到容衍居然会这么在意。 在意到对她冷漠以待,他从未这样,用一个无声的背影对她诉说着愤怒,还有……隐隐地悲伤。 他…… 今晚的容衍让人捉摸不定。 情绪变动如此之大的他,她还从未见过。 轻咬着唇瓣,将怀中的金瞳儿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瞳儿,你先睡。” “主人你去哪里?”金瞳儿一见她居然放着他不管,而是要去找那个容衍,马上又急了,挣扎着起身凝视她。 “我马上就好。”卫子曦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拿起床上另一床锦被缓步走到容衍身后,将那床锦被轻柔的盖在了容衍的身上,虽然作为一个修士,他们在身体状况正常的情况下,根本感受不到寒冷。 容衍对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回应,仿佛他已经睡沉了一般,呼吸都只是平缓的波动着。 但他们都知道,他醒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容……”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院中再次传来的脚步声却阻断了她未尽的话。 又有人正在靠近…… 今夜是要咋样!事情一茬接着一茬的。 这种时候卫子曦也顾不得容衍的心思,她转身飞奔至门口,直接用身体堵住了门扉。 容衍自然也察觉到了动静,甚至在卫子曦之前,但他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安静地躺在桌面上,只露出秀致的半张侧颜,清冷月色下仿佛雪凝成的一座雕塑。 如先前一般,他们的房门再次被人撞击,卫子曦抵在门扉前的身体被撞得趔趄了两步,足见来人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什么人?”她稳住身体冷声质问。 “狗剩?你堵在门边做什么?还不快开门!”果然是姬珏。 他怎么会再次回来?而且还如此无礼的来撞他们的门?总不能酒还没醒吧。 第62章 突变 鬼尸宗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真魔族来鬼尸宗做客的第四日,鬼尸宗少宗主姬珏被发现死在了九曲阁角落里的一座棺椁里,发现时尸体已经开始出现*绿斑和水泡等现象,一头长发也开始脱落,青紫发胀,惨不忍睹,显然已死亡多日,推断为夜宴当日便已身亡。 他在那晚宴请真魔族人之后就失踪了,宗门弟子们寻遍了整个鬼尸宗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最开始都以为他是去了夜枯城中,因为他经常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独自外出,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也是正常现象。 所以虽然奇怪他会在有贵客上门的情况下还擅自出门有失礼节,他为人虽霸道自私,但好歹还是懂得分寸,这一次却放着贵客临门却这般没规矩实属少见,但碍于他在鬼尸宗一人之下的身份,长老们有怨言也不敢多说什么。 在鬼尸宗,姬无心父子主宰着鬼尸宗上下所有人的命。 不过第二日却又发生了一件让全宗上下暴动的事——鬼尸宗镇宗宝器锁灵鼎失窃。 放置锁灵鼎的地方是姬无心的千机殿,那里除了姬无心父子之外谁也不能擅自进入,即使是那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都不行,更不用说是锁灵鼎放置的正确地点除了那两人之外其他人根本毫不知情,然而现在锁灵鼎却被盗了。 姬无心疑心很重,除了他的儿子他谁也无法信任,他甚至怕有人监守自盗,所以即使他离开千机殿也没有在殿中安排任何高手,以至于如此轻易就被盗走了,他太自信,以为他设下的禁制谁也无法打破,谁知道这个世上还存在了一个*ug。 盗窃锁灵鼎之人却逃之夭夭,更重要的是他们连被谁盗走了都不知道,若非宗主在离开之时设置了机关,锁灵鼎若有异动了就会发出警报,估计他们连锁灵鼎被盗了都还不知道…… 可惜贼人厉害,他们赶去之时已人去楼空,半点线索也没留下。 锁灵鼎被盗之后,长老们就派出弟子去城里寻找姬珏的下落,却连他的影子也没有找到,甚至城里没人见过他的踪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寻了两日,翻遍鬼尸宗各个角落,才在九曲阁一座棺椁之内发现了姬珏的尸体。 兹事体大,鬼尸宗长老立马联系了外出的姬无心,在暴怒的姬无心授意下,夜枯城开启全城警戒,禁止了城中任何人的出入,不管是什么种族,不管什么实力。 斗霄大陆的大部分主城都具备警戒模式,开启之后城池周围就会出现一个防护光罩,防护光罩具备强大的防御能力,即使是分神期强者也无法攻破,而在防护光罩撤销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连传送阵都会被阻隔,所以与其说这是防御阵,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牢房。 姬无心的做法无可厚非,杀子之恨,夺宝之仇,是个人都没办法等闲对待。 即使夜枯城中的修真人士对鬼尸宗霸道□□的做法有很大的意见,何况大部分邪修的个性都不好相与,但奈何夜枯城本就是鬼尸宗一家独大,他们控制着城中的重要事宜也是没办法的事。 其实,姬无心在收到锁灵鼎被盗的消息之后就要动身返回夜枯城,若非他当时修炼的神功正好卡在关键时期的话。但他没想到两天之后居然又收到了姬珏死亡的消息。 姬无心此人虽然冷血无情,但对唯一的儿子却疼入骨髓,不然也不会把血琅环交予姬珏了。 在听到姬珏死亡的那一瞬间,这个满身血腥的父亲走火入魔了,耗时几年好不容易快要大成的神功也彻底破了功。 丧子,攻毁,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如何能不发指眦裂,愤怒发狂,没有下令屠城已经是他仅存的理智克制了,他内心恨不得把全城全宗的人都杀掉为他的珏儿陪葬…… 这千万生命加起来也没有他的珏儿一人重要。 无论是谁,他定要那杀害珏儿之人死无葬身之地!即便倾尽他一生之力! 在夜枯城全城戒严之时,此事的始作俑者正躲在夜枯山中一处山洞里,养伤…… 时间回到姬珏寻到两人住处的那一刻。 “容儿,你还好吗?我刚才回去路上感觉到一股很怪的波动,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姬珏见卫子曦始终不肯开门,怕容衍遇到了危险,心焦不已的不断敲着房门。 卫子曦没想到方才金瞳儿的动静居然引了他的注意,看来她一直以来还是小觑了他,她尽力地抵住门扉,眼眸微眯,锐利的眸子掠过一抹冰冷的光芒,“我们没事,姬少宗主请回吧。” 姬珏却全然不信她的说法。 聚星州的灵气本来就稀薄到几乎没有,更何况是在这尸气遍布的鬼尸宗,灵气几乎是完全枯竭的。虽然金瞳儿释放的灵气几乎都被卫子曦吸收了,但确实如容衍所言有一部分飘散了开去。 姬珏虽然在容衍面前表现得宛如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但却不能忽视他的实力还有心性一点也不弱,修炼天赋更是不容小觑,不然也不可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修炼到了金丹期,而且他对灵气波动的敏锐更是超乎常人,所以他很快便注意到了不对劲。 若是换了平时他定然不会独自跑来,在鬼尸宗出现灵气波动这只能说明有正道修士闯入,而且还动用了灵力,按理他该马上通知长老一起处理这件事。 但当时的他喝了酒神智不甚清明,并且心系美人安危,想也没想便再次跑回了卫子曦两人所住的小院。 “狗剩!你抵着门做什么?还不快开门,容儿呢?他怎么不说话?”姬珏显然不信她的话,他们肯定出了什么事,若非如此为何狗剩会刻意抵住房门,若非如此容儿又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容衍这时候终于抬起头,缓缓站起身,朝着卫子曦走了过来,无视她疑惑的眼,慢慢推开她的身体,然后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卫子曦怔愣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容衍掌心中凝聚出一团呈现暗紫色的光团,凶恶的、细瘦的电之火,疯狂地闪灼着,有一种沉重又神秘的力量在空气中翻腾着…… 他这是要做什么? 卫子曦目瞪口呆。 下一刻,门扉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开来,他掌中雷光也被他一掌推了出去,直冲着毫无防备的姬珏而去,一击即中…… 姬珏死得很突然,血琅环再牛也只是在血液置换上比较厉害,保证母环主人不会失血而已,但一旦直接摧毁了修士的某个部位,比如金丹,就算有一百个血琅环都没用。 而容衍趁他不备之时,直接震碎了姬珏的金丹,连一丝还手的余地都不留给他,在开门的瞬间直取丹田,一道倾尽他全力的雷之破威力无穷,姬珏死不瞑目,甚至没能开口说一句话,就已经瘫倒在地,成为一具新鲜的尸体。 卫子曦也没想到容衍会这么做,这做法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主人,怎么了?”金瞳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厢的动静,跳下床朝卫子曦跑了过来。 “瞳儿,你先恢复本体,我和容衍有事办。”卫子曦虽然还没从这震撼中反应过来,但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事已至此。 金瞳儿看两人凝重的表情,也知道此时不该继续耍任性,应了声便恢复了小金葫芦的模样飞到了她手中。 此时容衍已经冷静地将姬珏的躯体拖进了房内,然后淡定地再次关上房门,从姬珏的身上取下他套在左臂上的血琅环母环,无情无绪地黑眸轻瞟她一眼:“准备一下,我们去拿子环。” “容衍,你……”卫子曦看着他手中的血琅环,眉心微敛,“为什么突然杀了他?” “既然已经找到了子环的所在,就不需要姬珏了。”在察觉到姬珏又一次靠近之后他就做了这个决定,他不开心,就想让别人更不开心。 “那密道里的子环怎么办?” “只要有这个母环,就可以突破月链金的禁制,就算不行,我也有其他办法。”容衍晃了晃他手中的血琅环,随后头也不抬的摘下姬珏腰间的乾坤袋,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剥削着姬珏的剩余价值。 卫子曦闻言不置可否,瞥了一眼地上悲剧的死尸,轻叹了口气,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把匕首,上前两步靠近姬珏的尸体,拉起他死白的手,手起刀落一刀斩下了他的右手小指。 容衍疑惑的看着她动作,“曦儿?” “拿到子环后再陪我去一趟千机殿吧,我要去取一样东西。”锁灵鼎的位置她早就知道,也非常清楚千机殿的情况,甚至连取得的方式也知道,只不过取锁灵鼎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钥匙。 而这钥匙就是姬无心和姬珏的右手小指。原先她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也不是没考虑过直接杀了姬珏,但考虑到血琅环的情况还未明了,还有在鬼尸宗行凶的安全问题才没有动手。 没想到容衍倒是干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杀了他,刚才两人讨论的时候他可是半点都没表示…… 两人顺利的再次进入了密道中,密道已经失去了主人,他们这一次更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所以动作更是利落。 幸好鸟笼里那男人始终没醒,容衍的判断很正确,用母环确实可以打开月链金的禁制,两人将那男人放了出来,并取下了他身上的子环。 仿佛轻纱一样透明而晶莹的水面上,男子安宁的躺着,仿佛在等待春的降临,万物复苏之时睁开眼,对人恬淡的笑。 方才进来时没能看清他的脸,一拂开遮掩的发丝方知男子的俊秀,经历磨难的男子,虽然纤瘦得可怕,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风采,她相信,这定然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他只是那样躺着,就静得似乎要融化在风里。 “怎么安排这个人?”卫子曦浅浅低头,凝视着景象石上沉睡中的男人,捏捏眉心,不知如何处理眼前这人。 第63章 预感 以他们目前的情况自己逃跑还有可能,但要带人走恐怕很有难度,不说此人昏迷不醒没有一点行动能力,就算他醒了,以他这荏弱凄惨的模样想要安然无恙的离开鬼尸宗都有难度,更何况是安然地离开夜枯城。 更重要的是,谁知道此人是敌是友?若是他心怀不轨暴露了他们的行踪那就完了,姬珏的死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若是被姬无心知晓了的话,那他们这一次可真是要九死一生了。 为了一个陌生人,值当吗?别人没救成,反而搭上了自己。 密室内很窒闷,却诡异的有红光发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般,脚下的景观石正在发生变化,幽静的水面以人类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片火海,窜出橘红色的漫天火光,脚下似有灼热的温度在滚烫…… 眼见自己的身躯被火海埋葬,饶是知晓这一切只是幻想而已,卫子曦的心底都忍不住翻涌起不可遏制地惊惧,头皮一层层发憷,密室里只有她和容衍两人,如果地上那被火焰包裹着的男人不算的话。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犹豫的起身走人。 不是她不想救人,而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能毫发无损救了人又能保证自己与容衍的安危,她不是圣人。 对现在的她来说,容衍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只能对这未知名的男子说声抱歉了,不过……卫子曦侧眼看了眼火光中毫无所觉的优美俊颜,始终还是不忍心,矮身将男子扛到肩上,接收到容衍递来的不赞同视线,叹气道: “我把他带出密道,至于出去之后就看他自己造化。” 容衍眯了眯眼,没有开口,只是伸手夺过了她肩上的男子,动作毫不温柔的半抱着男子往密道口走去。 卫子曦小跑步追了上去。 寻了个干净的空棺将男子放了进去,将棺盖半掩住,他若是足够机灵,那活着离开并非全无可能。 仁至义尽。 “走吧,去千机殿。”最后看了眼那不起眼的棺椁一眼,卫子曦拉着容衍转道往静夜中那一座最隐蔽的宫殿而去,锁灵鼎才是她此行真正的目标。 离日初还有两个多时辰,虽然根据原文描写她大致清楚千机殿中的布置,但实在无法保证百分百可行,李元敏是通过姬珏之手才取到了锁灵鼎,而他们如今只能依靠自己。何况李元敏那事发生在几年后,时间提前了这么些年,也不知会有什么变动。 她没有信心。 但此行势在必行。 正视着夜色的幽冷,卫子曦清亮的眸子没有丝毫动摇。 猛地感觉到被容衍牵住的右手被套入一个冰凉的圆环,他撩起了她的袖子,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把那圆环固定在了她的上臂之上,冰冷的银色仿佛一条暗暗涌动的河流在她手臂上定居,她禁不住颤动了一下。 不用看便知,这是血琅环的母环。 子母环都在容衍手中。 他方才已经用灵气重新润养过,完全消去了姬珏留下的气息。母环的主人死亡,他甚至不用解除法宝与姬珏之间的契约,就可以轻松的消去原主的气息。 斗霄大陆,法宝主人死亡之后就会自行解除契约。子环只是法宝的一部分,与子环佩戴之人非契约关系。 “容衍,我不……”摸着手臂上那沁凉的触感,卫子曦第一反应是要取下来。 话语未出,手已被容衍扣住。 缓了许久,他细致如美瓷的清俊面庞闪过不容错辨的坚决和执拗,容衍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少女,压住她想要动作的小手,“这件事不随你,若你心疼我,那便从此不要再受伤。” 他杀姬珏虽确实有冲动的成分在,但也并非完全为此,他心中对血琅环的迫切也促使着他尽快行动,随着那个莫名出现在鬼尸宗的真魔族,他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而恰在这时金瞳儿苏醒了。 更是触了他的逆鳞,他从来就嫉妒心重,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但那股压抑的、危险的感觉,更像一块巨石骤然压在了心口,让他有种紧迫地想要宣泄而出的窒息感……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因他而死那一天之外,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强烈的不对劲。 危险正在逐渐靠近。 所以,血琅环必须尽快到手,一天也不能等。 淡雅如雾的星光下,少年细长凤眸划过一道道璀璨地流光,执拗地看着她,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卫子曦迎着他的不容回避的视线。 “不受伤,谈何容易。”她还如此弱小,还有那么漫长的路要走,还要龙骨要找,如何能保证从此以后不受一点伤! 容衍薄唇微敛,执起她冰凉的手指,在掌心细细摩挲,那双凤眸锁紧着她:“就如你曾经告诉我的一般,变强不就好了,强到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 那年她在母亲坟头对他说的话,他永远不会忘记。 卫子曦微垂下头,道理是这样的,但……变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她从来也是这个目标,但变强是一个过程,而不是可跨越的点对点。 她没有哆啦a梦。她只想他能平安。 “曦儿,如果你不接受血琅环的话,那也别想我陪你去千机殿,没有我的隐身带路你怕是寸步难行。”他顿了顿。 “我们可以现在就离开鬼尸宗。”容衍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所以直接出口便是威胁。 那么多天,他自然看得出她更在乎的是那个锁灵鼎,虽然他不懂原因为何。 她不说,他不再问。 夜色暗沉,墨一般的阴冷。即使此间正夏。 月亮在黑云里探出头来,风吹得廊前灯笼不断摆荡。 卫子曦终按住鼓噪起伏的胸口,勉强压抑着心口越来越剧烈的动摇。最终还是为了锁灵鼎妥协了。 先带着吧,过两天再取下来也行。然后变强吧,强到不会让容衍受到一丝伤害,这一刻,她无比坚定未来要走的道路,强者之路,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千机殿之行还算顺利,若是最后没有触发锁灵鼎禁制的话,这一行甚至可以说是轻松至极,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摆放锁灵鼎的偏殿。 若是最后容衍没有被姬无心设在锁灵鼎上的禁制攻击的话,一切是真的很美。 姬无心果然还是留了一手。 蚀骨吟,姬无心的独门绝招之一,顾名思义,中招部位会迅速被腐蚀骨肉,威力惊人。姬无心在离开前将蚀骨吟复刻在触发禁制之上,一旦有人移动了锁灵鼎,警示禁制触发,而蚀骨吟也会随之攻击对方。 卫子曦是知道蚀骨吟的,虽然这并非当初姬无心伤了容衍的至强招数,但其厉害也不遑多让,容衍那时候可也在这招上吃了不少亏。 但她没想到锁灵鼎的禁制居然复刻着这一招,取鼎之时,容衍无论如何都不让她自己去,所以动手的还是他,他代替她受了伤。 他再厉害,也只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连金丹修士都还不是。 若非他反应够快,用玄阳给他的化劫如意挡住了大半的攻击,怕是他半边身子都要被腐蚀殆尽,即使如此他依旧伤得不轻。 大雨倾盆。 聚星州即使是夏日也是少雨的,暴雨更是少见,有时一年到头也不会下一场。这一日却少见的下着雷雨,白日里还算温和,到了晚时便电闪雷鸣,阴云滚滚压下来,把黑幕遮住晚霞,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轰鸣声由远及近,震得山体隐隐发颤,忽而一阵刺目白光打过来,闪电如蛇滑过夜空,照亮寂灭地夜之森。 夜枯山,一处山洞之中。 闪电劈裂黑幕,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炸得人脑仁子抽疼。 卫子曦搂着容衍靠在石壁前,容衍身上零星的伤口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他当时被蚀骨吟攻击,虽然化劫如意挡了大多数的攻击,但他的右臂和右腿却还是中了招,腐骨之术若不能尽快处理,就会蔓延。 无论是容衍还是卫子曦当时都很果断,眼疾手快一人一处迅速挖掉了那伤到的死肉,在最快时间之内防止了伤势的蔓延。 虽然伤势没有恶化,但蚀骨吟对他的伤害并不算小,卫子曦将地上那几块从容衍身上挖下来的死肉收进乾坤袋里,才扶着他迅速逃离了现场。 容衍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强撑着使用隐身之术将他们带离了鬼尸宗,他们没有选择回夜枯城,而是反其道而行,攀过绝壁进入了夜枯山中…… 侥幸避开了追击的鬼尸宗门人。 “好大的雨。”看着滂沱大雨,听着阵阵雷鸣,卫子曦紧了紧抱着容衍的手,不知为何,只觉得心神不宁。 夜枯山隶属夜枯城,夜枯城全城戒严,自然也包括了夜枯山的范围,他们躲在这山中已有三日,容衍受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右手右腿各挖去了几大块血肉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复原的,失血、腐肉,都不是两三天能补回来的,何况蚀骨吟还会侵袭真元,对容衍来说,后者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真元即为修真者的根本,伤了真元比被损了修为还难复原。 所幸带了不少好丹药,暂时稳定了他的伤势。 不过他们暂时无法出城,只能困在这座山中。若要容衍好好休养就必须尽快离开这聚星州,这里的灵气枯竭,对他复原没有丝毫益处,还会加重他的伤势。 怎么办? 夜枯山中的树木基本都是枯黄的,没有营养的样子,不过却并不是死树,手软这里的树与南斗北炎灵州中的都不同,一年四季都不曾冒过绿,有些甚至呈现浓稠的黑色,十分诡异。 这里的植物与邪修一样,吸收着空气与土地中的邪气成长,所以夜枯山其实并不安全,有些植物已经有了灵魂,即为妖植,若是碰到妖植,攻击起人可是半点不比人类手软,甚至更加凶残。 不过有金瞳儿引路,两人入山后还没碰到过妖植,金瞳儿有探测方圆百里地表一切植物和灵宝的能力,他虽然不喜欢夜枯山的土壤,不过为了卫子曦的安危他还是认真为两人引路了,才安全的寻到了这处山洞。 风雨吹落一地昏黄,飘摇不定。 总有种莫名的心慌意乱,卫子曦对着滴滴雨水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洞中没有架篝火,她在高处石壁上放了一颗照明珠,温暖的光将容衍失了血色的脸映照得犹如羊脂白玉,他睡得有点沉,她的双手扣在他的胸前,十指收紧,防止他滑下来。 一股细微的声响透过滴答雨声传来,伴着聚星州泥土沉腐的腥臭味。 卫子曦眼皮微微一跳,猛然抬头! 不对劲! 第64章 未知的敌人 卫子曦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很快便应验了。 暴雨虽然掩盖了空气中气息的变化,但那细微的动静依旧逃不过卫子曦灵敏的耳朵,树木摇动的频率变化了,可以肯定……有人正急速靠近这里,她不由狠皱起了眉头,恐怕来者不善。 伴随着愈加压抑凝滞的气氛,她不得不摇了摇容衍的肩膀,一边低头靠近他的耳侧:“容衍,快醒醒,我们有麻烦了。” 这时候她也没有心思继续隐藏实力或者其他,直接唤出了金瞳儿。 没时间和他解释现在的情形,“瞳儿,有人靠近这里,你去洞口守着,无论是谁靠近都马上攻击!不用留手。” 不用考虑,会在这里出现的人,是敌非友! 金瞳儿晋级之后,就是他们之中目前等级最高的,虽然不一定是最厉害的,但在容衍受伤的当下,有金瞳儿这一战力在,多少能帮上一点忙。 见她严肃慎重的神情,金瞳儿马上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化为人形,直接钻入土中化成最初的植物本体,青绿色的藤蔓像吃了数万吨增长激素一般迅速疯长起来,大敞的洞开瞬间就被金瞳儿的藤蔓围了起来,密密麻麻。 短短时间,这处不算小的洞穴便绿意葱翠,与夜枯山中的景象截然相反。 容衍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弥漫着氤氲水汽的黑眸缓缓睁开,入目的是卫子曦担心焦急的脸,“曦儿,怎么了?”他方才睡得很沉,她的话他没听清楚。 “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若是平时,以容衍的实力和警觉心,即使入睡也会在危险到来的第一时间清醒过来,但现在他醒着也没能察觉,足以说明他这一次伤得有多重,并非*重创那么简单。 卫子曦心下沉重,风雨带来几不可闻的肃杀之气,但光是这般的气息就让人难以升起一丝轻松的情绪。 风雨即来。 容衍凤眸微眯,不顾身体发出的抗议迅速站了起来,顺手拉起卫子曦的,将她挡在了身后,“一会若情况不对,你不必管我!找到机会就逃开明白吗?”他这时也察觉到了森林中气氛的不对,沉声对身后的少女交代。 他受的伤自己最清楚,以他现在的状况想要扭转局势恐怕很难,光是那隐约传来的气息,他就知道来人非常强,即使是他全胜时期恐怕也无法安全逃离。 来人是谁?姬无心吗? 他俊美的容颜完全沉了下来,深眉紧蹙。无论如何必须要保住曦儿的命。 “不可能。”不待考虑,卫子曦便已开口拒绝。 她怎么可能抛下容衍一个人。 容衍紧握着她的手,还想再说什么,但来人显然没那么好心,一阵强大到让人恐惧的气息已经落到了他们所在的洞穴口。随之而来的是金瞳儿凝重的警告声:“主人,他们来了!” 没有心思再顾忌其他,卫子曦和容衍几乎同一时间扑向了已经骚动起来的洞口,翠绿色藤蔓如九头灵蛇一般抽击着洞门口出现的人,看上去毫无章法、胡乱的攻击,但藤蔓每抽动一下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噼啪脆响,虽不至于每一次都能入肉,至少也是凌厉非常。 因为金瞳儿的藤蔓完全的堵住了洞口,透过藤蔓露出的空隙,卫子曦两人眼前徒然出现了一个画面,曼妙疯狂的绿藤,黑灰相间的光影,互不相让,缠斗在一起。 来人共有三名,皆穿着墨绿色近乎浓黑的紧身衣,包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死水一般黑沉的眼睛,看不出半点的情绪,而那身衣服颜色倒是与夜枯山的草木很相近…… 类似杀手的夜行衣。 这三人很强! 虽然金瞳儿的攻击几乎都落在了实处,但却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半点伤痕,甚至连那墨黑色的布料都没有半丝损毁。 “不是鬼尸宗的人。”容衍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声线的抖动一般,他的瞳孔中充斥着近乎冷酷的寒冰,直视着洞外战斗中的三人,但卫子曦知道他此时有多紧绷。 卫子曦微怔,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这三人的身份的,不过这时显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眼看着金瞳儿要挡不住了,地上已经被斩落了不少藤茎,藤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被斩落即是重创,虽然金瞳儿作为灵植具备极强的再生功能,也架不住这般疯狂的切割。 这三人很强。 两个金丹,一个元婴。 “瞳儿,你退开!”看着金瞳儿越来越透明的躯干,她知道这意味着他受创越来越深。 金瞳儿也执拗地不理会她的吩咐,继续与那三人缠斗,或许因为金瞳儿经金龙血气多年润养,他的身体非同寻常,虽然依旧无法对那三人造成伤害,但在对手之中还有一个元婴高手的前提下,能强撑那么久还未落败就足以说明他的强悍。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眼前三人的对手,但他心里十分明白,主人和容衍更不可能是这三人的对手,所以能撑一刻是一刻,至少要寻到让主人脱身的机会,至于容衍—— 自求多福吧。 “瞳儿!你给我退开!”卫子曦的声音中充斥着难掩的焦急,她真怕这样下去金瞳儿会死,他可刚晋阶不久,“金瞳儿,我命令你退开,你听到了没有?” “主人,我还可以继续的,你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断断续续却倔强不屈。 从他的声音就可以听出他已经很是虚弱,但却仍强撑着不肯散去洞门口那些藤蔓。 卫子曦见此也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就将金瞳儿收了回来,早在金瞳儿与她出雾迷禁地的那一天她们就已顺利签订了主从契约,她完全可以强制性的将他收回而无需经由他的同意。 金瞳儿的身影一消失,那三人就已经迅疾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那劈天斩地的凌厉气势随着那飞散的雨滴利刃般刺向他们。 一人针对的是她,而另外两人则对着容衍而去。 来势汹汹,卫子曦本能的感受到危险,整个人动作如闪电一般快速的翻转,揽风剑早已挡在了身前。 “碰!”一声激烈的撞击声响起,随后是石块碎裂坠落的声响。 饶是卫子曦反应速度已经极快,却依旧没有来得及完全避开那元婴高手的攻击,电光火石之间左腹已被那人正面贯穿! 那强横的力道使得卫子曦一阵气血上涌,腹部传来微弱的疼痛,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她看着那可怕的血色,满眼恐惧地看向不远处被两个金丹高手缠斗上的容衍。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脸色分明又白了好几分。咬牙撑着剧痛,手中的雷动剑微微抖动着,像是在忍受着那股疼痛一般,即使毫无防备之下的疼痛,他也是半声未吭,周身灵力涌动,灌注在双腿之上,在对手惊愕的视线中,快速的避开了他面前两个夹击的黑衣人。 血琅环就是这么霸道的存在,她此时此刻流出来的每一滴血都是他的,他的左腹定然也会出现与她相同的伤口,只是流出来的血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本就受了重伤,这一下无异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进入夜枯山后她也曾想把血琅环取下来,但她显然小觑了容衍的决心与心性,他居然在血琅环上附加了禁锢隐纹,使得她无法取下血琅环,除非他自行解开,或者她的实力超过他,这个禁锢才能被破除。 容衍,实乃心机深沉。 他恐怕是在玄阳提到血琅环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了,毕竟这种成长形的隐纹并非一两日就能掌握的,就算天才如他,也不可能做到。 隐纹,与符箓类似,只不过符箓是以灵力配合兽血绘制在灵纸之上,而隐纹则是完全由灵力篆刻在相应的宝器或者玉简之上,且由宝器玉简提供相应的灵力支撑。相比之下,隐纹更为少见,因为篆刻隐纹比绘制符箓要精细许多。 而容衍,在此之前并不会篆刻隐纹。 他为血琅环篆刻隐纹时,甚至还受着重伤,她都没有察觉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将隐纹篆刻上血琅环里的。 他是全才没错,原文中的他几乎涉猎了修真界的方方面面,但现在的他毕竟才十七岁不到,根本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学习这些。 那时卫子曦才知道,他为了此行到底准备了多少。 在她心绪混乱的这一刻,攻击两人的三道黑影同时退到了几米,停下了对他们的攻击,那领头的元婴修士闷在面巾之下的嘴微微开阖着,勾动面巾上下浮动,出声道:“呵呵,你们就是卫子曦和容衍?” 听着这人低沉的声音,卫子曦的面色更是沉重了几分,这人居然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虽然容衍此时已经恢复了男装,但他们的容貌都做了相应的处理,与原貌可是有不小的差距。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容衍黑沉的眸子深处泛起慑人的寒光,冰冷的声音落在卫子曦的耳中都显得异常残酷。 变相地承认了他们的身份。 听到他的问话,那人僵硬的笑了一声,至始至终如死水一般的黑眸中映上了容衍的倒影,静谧地不会波动一般,“呵呵,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卫子曦眼前的一切便开始模糊了起来,雨滴落下的速度变得诡异的缓慢,似乎自己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不受控制。无能为力。 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向旁边的少年,却只能惊恐地看到他缓缓坠落下去的身体。 她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还有他朝他伸过来的手,却只是抓了虚影一把。 眼前降下黑暗。 容衍…… 第65章 哇哦,有异变 熟悉的幽深阴暗中,一坐一跪,两个男人相对而视。 “怎么样?” 坐着的那人轻声出口,黑暗中的眼却诡异得鲜红一片,似要择人而噬。冷光在他的脚边错落了一地交杂斑驳的光影,而他的对面,跪着的那人始终恭敬的压着脑袋,顺着对方的问话回答: “确如主上所料。” 那人的声音很普通,放在人群里恐怕半点都引不起别人的注意,说穿了,就是毫无特色。 那双猩红的眸子,被青红晕染,幽暗遮眼:“很好,非常好。” 暗影中的人此时轻轻地笑了起来,而那清淡如流水的笑声却透露着他的兴奋,显而易见、清晰明了的兴奋,地上跪着的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主上的鲜明的情绪。 然而垂首之人的神色和声音皆无变化,仿佛他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容器一般,一如一滩沉静的死水:“主上,接下来要怎么做?” “呵呵……既然他已经出现了,那就按照本尊的计划好好布置下去。记住,在成事之前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是。” “还有那个小姑娘呢?” “一直晕迷着。” “血琅环在她身上?” “是。” “呵呵,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个痴情种。” 那人沉默没有说话。 “今天就把他们送出聚星州吧。” “属下知道了。” “还有一事,记得过段时间派人去跟姬无心打个招呼,把他儿子的事交代一下。” “主上的意思是?” “呵呵……总要给他设点难关,太轻松了可不符合本尊的本意。” 那人马上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主上这是在那个少年的成长之路上设置一个巨大的难关或者说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无形中激烈着少年成长的动力,能克服这一切才是主人要的人。 他问:“那时机呢?”这时间点可真不好把握,若是太早了,那情势肯定会一面倒,以姬无心与少年之间的实力差距,少年基本就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太晚了,也就没什么意义。 毕竟少年确实非常特殊,姬无心虽强也不过是因为虚长了他几岁而已,论天赋完全没法和他比较,恐怕不用二三十年,少年就能随意的碾压姬无心。 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高度上,连比较都是亵渎了他。 若是时机把握的好,姬无心无疑是主上送给少年的一个“礼物”而已。 座上人轻飘飘道:“就等他突破金丹吧。” “是,属下明白。”金丹初期对峙元婴巅峰吗?主上还真是看得起少年,不过他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格不是吗? 真心期待。 突破金丹啊,这日子可真是不远了。 “你亲自把他们送出去,一并带上本尊的摩诃图。” 死水一般的声音难得有一丝松动,带着些微的疑惑:“……属下不明白。” 摩诃图,那可是上古神器,主上居然让他带走,为了什么? 看不到座上之人的神色,只听那唇间流转而出的声音变得如一泓活水清泉,流动着生机与温润,与方才判若两人,只听他淡淡说道:“他身上也有一件神器,是会暴露你们这阵子所做的事,你送他们回去之后就用摩诃图抹去,本尊会给你使用权限,记住,要做得不留一点痕迹。” 那人这才了然点头,对他徒然变化的态度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属下明白了。” “你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属下告退。” *** 斗霄大陆北炎灵州,蛩源山脉主峰山脚,有一座人口只有两千多的小型村落,人们与世隔绝,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恬淡生活。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子,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它背靠着雄伟的蛩源山主峰了。 虽然现在的蛩源山看上去只是一座很平凡很普通很一般的山脉,但据说在上万年前,这里曾经是一座灵气充盈的美丽仙山,山中更有一个毫不逊色于当前七大宗门的修真门派,名曰天玄宗,其声威之显赫,可谓是四海皆知、家喻户晓,是那个时代修真界的巨擘。 然而好景不长,蛩源山脉遭遇一场毁灭性的天灾,山中灵气急速枯竭,在短短时间内便几乎成为了一座死山,别说灵气,就连最为寻常的天地五行之气都日益消失,土壤焦黑坏死,花草树木全部枯萎,山河溪流干涸,风静云止,好比一个青葱的少年在一夕之间变成了白发苍苍地垂垂老耆。 蛩源山遭此重创,也预示着天玄宗即将面临的不幸,天灾已至,*自是不远,当时排在第二位的宗门为了自身私欲,对天玄宗发动了猛烈地攻击。 无论在哪个时空哪个世界,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大型势力,都逃不出时间的怪圈,那便是势力内部的腐化,一个庞大的宗门经历时间的盘根错节之后,分裂出几股不同的分支,虽不至于到各自为政的地步,但情势肯定也不容乐观。 当时的天玄宗也是一样,宗门内部一部分弟子叛乱,与那野心勃勃的宗门合作,里应外合将外人引入了天玄宗内。 内忧外患,短短时间之内天玄宗毫无意外地以惊人的速度土崩瓦解,宗门建筑大面积毁坏,弟子人才凋零,直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天玄宗的存在。 时光变迁,沧海桑田。 人们已然忘却了那曾经辉煌强盛的天玄宗,连各大宗门典藏的卷宗古籍之中都少有相关的记录,似乎盛极一时的天玄宗不过只是人们眼中的一簇流光,恍若虚构。 更没有人知晓是什么真正的毁灭了蛩源山,毁灭了天玄宗。 万年光阴转瞬而过,蛩源山中的灵气依旧没能恢复,不过五行之气倒是渐渐复苏了过来,慢慢演变成了如今这座普通到毫不起眼的山脉。 而主峰下这座小村落也很应景的取名为天玄村,村里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之外,就只有最平常的猎户与农人了。大概唯一记录那曾经的荣光只有村口那座破败的引灵碑了。 和大多数宗门相同,斗霄的宗门大多都会在入山口立一座引灵碑。 引灵碑的用途很多,最主要的是作为一个宗门的护山结界中心,为护山结界提供灵力源泉,同时也是宗门的入口所在,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外人拜访,只能从引灵碑所在的主道进入山中,否则会被视为入侵,将被整个宗门之人攻击。 所以引灵碑的意义相当重大,那材质自然也相当不普通,所以即使天玄宗已然堙灭于时光长河里,连片碎渣都不曾留下,却唯有那块引灵碑留存至今。 虽然已破败得看不出一丝原貌。 这日,日阳的光华寸寸跃升,光芒普照大地之时,睡梦中悠悠醒来的村民们,隐约觉得有哪里与往常不同。 村落后的蛩源山上,黑绸似的云雾翻滚不止,恍若煮开的沸水一般,由上而下,不断蔓延开来,刹那功夫,就已淹过了半山腰。 山中不断传来鸟兽的鸣叫声,是与往日不一样的尖利,仿佛被某种恐惧笼罩了一般,千鸟出林,声势浩大。 其实自三个月前,蛩源山届就有黑色的雾气在山中萦绕,如漫天乌云降落,将山体慢慢掩埋起来。 一开始黑雾只在峰顶出现,也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后来黑雾逐渐下落,每一天下沉一点,但黑雾只在清晨出现,很快便会散去,天玄村的村民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对这状况只是疑惑不解,并没有特别重视。 但今日的情形显然不同,这黑雾浓稠的程度简直可以与千年沉墨比肩,更仿佛黑纱变成了厚厚的黑幕,层层叠叠之下,再不见蛩源山的真容。 在村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不过短短十余息,偌大一座蛩源山皆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中,就像一顶巨大的黑蘑菇,便是夏日的最灿烂的烈阳,也无法穿透那黑雾分毫。 此时此刻就算是什么也不懂的山野村夫都明白这情况很有问题,而且随着黑雾的不断凝实,那股强烈暴虐的危险气息也不断传到每个人体内,皮肤刺痛,仿佛被某种力量撕扯一般,很多体弱的妇孺更是忍不住口吐鲜血,抵一个个抽搐着昏迷了过去。 天玄村离着蛩源山尚有数千米路程,可想而知,若是再靠近一点,下场将会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们先是茫然无措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中彷徨不安如失怙的孩童一般,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老弱妇孺倒地晕迷,甚至还有青壮年也跟着体力不支倒了下来,人们才开始恐慌惊叫起来…… 安宁平静的天玄村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奔走逃窜,混乱不堪。 恰在此时,山巅的浓云忽然一阵颤动,仿佛在黑蘑菇的顶部开了一道口子一般,一道五色流光猛然爆闪而出,临空而上,穿透层层薄云消失在天际。 呼啸的破空之声中,村口的引灵碑忽地碎裂成亮闪闪的粉末,风一过,粉末随风扬起,如被某种力量吸引了一般,尽数融入了那巨大的黑雾之中…… 第66章 前途未卜 北炎灵州轻玄城外郊,一座名为弱柳的小镇。 一名斜背着一个比他身高还要长的奇异包袱的青年,晃晃悠悠地从闹市穿行而过,他身着一身简洁干净的青墨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腰带,腰部松垮垮的,风扬起时布料微微鼓起,显得很清瘦的模样,而且他的身量也委实算不上高,也就八尺不到,在斗霄大陆中这样的身高已经是相当矮小了,身为男子的话。 相比他毫不出彩的身高,他的长相倒是颇为清秀,五官几乎都是小巧的,只有那双黑眸格外精致,眼尾略弯,微微向上翘着,眼周带着淡淡红晕,睫毛细长,形似桃花花瓣,眼神迷离,十分勾魂,他竟是长了一双难见的琉璃桃花眼,但配上那脸却是意外的严肃,而不是魅俗风流。 他那眉宇间扬起的淡淡哀愁,让人不知为何竟觉十分心疼,神色之间带着一种紧张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紧绷。 轻玄城为元丹宗所在的城池,弱柳镇因为极其靠近轻玄城的关系,向来比普通的小镇要热闹许多,加之近期出了那么一件大事,更是让这座若风拂柳一般精致的水乡小镇更加喧闹。 喧嚣之中,青年踽踽独行,高于他身量的包袱压在他背上,右手扣着胸前的带子,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偏过身体望向一家人声鼎沸的酒楼,白嫩的耳朵微微抽动了一下。 从门口望去都能知道酒楼里人很多,或者说修真人士很多。 青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酒楼中的喧闹声自是更甚,人多得甚至找不到空位,小二更是忙得没有空闲招呼新上门的客人,柜台前的掌柜也只来得及吆喝一句: “客官请自行找位置坐,一会小二会来招呼。” 青年点点头,也没拆穿掌柜的敷衍,光看这楼上楼下的热闹劲,估计等小二招呼到他,也不知是要等猴年马月。 无所谓,他的目的也不这杯盏酒水,有没有都一样。 环视着一楼大堂,他眼中的亮色越加深浓,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没有犹豫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两位,若是不介意的话在下可以坐这里吗?” 他指着四人方桌旁剩余的座位,问着桌前风华绝代的一男一女,如此出色的两人自然也吸引着大堂内许多人的眼光。 两人的年纪均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 在这修真盛行的地界,外表的年轻基本与年龄无法挂钩,但这两人明显是真正的年轻,毕竟就算是修真人士,也会将自己的身体年龄调整在二十岁上下才会真正停止生长,毕竟这个时期的身体状态才是最佳的,当然这个世界也不泛有特殊癖好的人,譬如老黄瓜装嫩什么的…… 不过他面前的两人显然是真正的年轻,眉宇间那份还没褪去的青涩一目了然,不过这倒不是说两人不够稳重成熟或者稚嫩无知,反而两人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与泠然更令人侧目,即使比之天潢贵胄怕也不遑多让。 青年自是能肯定两人修真人士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这样赶着来搭讪了。 那少年早已察觉到他的靠近,乌墨般的眼眸,倏地笼上一层噬人的寒意,一双冰眸似能贯穿身体,看透人心底最坚硬的部分。 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俊美无俦的少年就好似从一块通透冰质的美玉化身为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仿佛只要他稍有动作,他就会扑上来将人撕成碎片。 饶是青年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也禁不住在心中狠狠瑟缩了一下,好在他心性稳重,努力力持镇定,嘴角带上善意得体的微笑,连那双自己十分不喜的桃花眼儿都尽可能地弯成了两道月牙儿,将自己的危险性尽量降到最低。 他可不是上门来拉仇恨的。 少年身旁的少女显然要比他温和了许多,她坐的位置因为是靠窗的,有一些背光,他方才站立的角度看不甚清楚,此时她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将那张翩若惊鸿的脸蛋儿完全呈现在他眼前…… 修眉联娟,美目盼兮,丹唇皓齿,真真是一副人如桃花美如仙子的惊艳模样。 身为隐世家族的一份子,青年见识过的美女没有上千,至少也能上百,但与面前这少女相比,怕是他家自认美貌天下第一的三妹都要甘拜下风。 少女的美是厚重的,宛如在眼前刹那绽放的尊贵芙蓉,数不尽的艳丽与繁华盛景,令人目眩神迷,然而这仅仅只是那刹那的感觉,就像错眼之间一场春雨匆匆洒落而下,在饱满地花瓣上补上滴滴晶莹雨珠,好似为那人间富贵涂抹了一层淡淡薄妆,将那盛世华丽的美映衬得清丽脱俗,淡雅通透,纯澈而不染杂质。 她正在细细打量他,眼神专注,但并不让人觉得失礼,至少与她身旁少年那冰冷彻骨的盯视相比,她的打量实在太让人身心舒畅了。 青年含笑,也将视线转移到了少女这边,不是他好色,实在是两相对比之下,换了任何一个脑袋正常的人类都会这么做。 当然,若论貌美程度,少年那就是不能用语言形容的美,用俗套一点的话来表达便是:这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男子…… 显然两人很排斥外人,不然以两人这样的长相气度,还有今日酒楼这如潮般的人流,他们桌前的这两个空座怕早被人抢了去,如何还轮得到他 “两位请安心,在下绝对没有丝毫恶意。”久久得不到回复,青年笑得更加诚挚了,就差赌咒发誓承诺绝不是对他们有企图。 企图,他还是有的。只是应该无伤大雅吧? 他话音未落,少年的眼神却更为冷厉,就差振臂一挥将他一掌拍飞了,大概也是没遇到过像他这样没眼力见的人,通常他这肃杀冷酷的气场一开,就没人敢上前了。 因为青年的不识相,让最近一段时间情绪一直有点紧绷的少年,也就是容衍终于很不客气的开口拒绝:“不方便。” 这一男一女两人,自然就是莫名其妙逃出聚星州的容衍和卫子曦了。 在夜枯山山洞被迷倒之后,再次醒来时,两人已经身处北炎灵州轻玄城的一家客栈之中,而这时离事发那日已过去三日。 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一无所知,掏空脑袋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印象,更可怕的是,两人身上的伤都被人完美处理过了,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对他们却已经没有半点影响,连容衍被蚀骨吟损伤的真元都恢复了。 两人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这是否极泰来,有高人相助救下了他们。 撇开那三个神秘的黑衣人不提,就算真有高人相助他们,又为何半点消息都不透露,后续工作更是做得滴水不漏,连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当初晕迷时穿的那一套,既然是救人那还会差一两套衣服吗?显然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想让他们以此追查到罢了。 而他们是如何离开夜枯城离开聚星州的,又是如何进入轻玄城睡在那个客栈里的,这一切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他们醒来的那家客栈的掌柜小二都表示他们两人是自己走进来订的房。 迷团重重,扑所迷离。 好在他们的身体除了伤口被处理了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被人迷晕之后可能发生的事,不是她清高,但她确实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对自己。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一切都显得平静又安稳,血琅环和锁灵鼎都完好无损,乾坤袋里的东西也一件没少。 若非两人的腹部都有一个新鲜且未愈合的伤口,他们甚至会以为前段时间的经历都是他们虚构出来的梦境。 虽然目前看来是安全的,但他们却只觉毛骨悚然,那种被人在暗处当成小白鼠时刻盯梢,外加研究记录的感觉太过强烈,芒刺在背,如鲠在喉,他们想要尽快拔除,却连目标都没有,一拳头打出去落在棉花之上,再多劲也没处使。 容衍有点焦躁,在他们醒来那晚找借口在她眼前消失了半盏茶之后,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浮躁,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是的,坐立不安。 他有很多秘密,卫子曦从来知晓,即便是她掌握着他成长的大致剧情,但对他的很多事都不甚明了,比如他为什么消失一会儿回来以后就知道了一些事,又比如为什么他身上有取之不尽的宝物和晶石,还有为什么他的修为有时候会突然倒退…… 没错,倒退。原文中曾多次提到了容衍的修为莫名倒退的事,虽然不会大幅度退阶,但次数却不少,若不是他晋阶的速度够快,恐怕修为会倒退为负…… 而这一切腊肉小怪兽那杀千刀的就是吊着人的胃口硬是啥也不说,有时看着她都想上去抽小皮鞭了。 卫子曦心中不是没有一点想法,只不过没有得到证实,一切还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总之容衍的强悍毋庸置疑,所以坐立不安的容衍别说她没见过,就连原文中的他都不曾有过这种状态,他从来都是一个能冷静理智地操控大局之人,即使是再大的难关都能分析透彻然后安然度过。 第67章 靳家靳非 明显表现出不安情绪的容衍真的让卫子曦很是吃惊,甚至心中也因此出现了淡淡的恐慌,本来就因为这莫名的事故而心神不定,这一下更有点方寸大乱了。 若是连容衍都被影响至此,那她这个智硬的小人物岂不是要分分钟被秒杀到尸骨无存的地步吗? 她很惜命,可不想被早早炮灰掉了。 容衍很快便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马上恢复了他以前淡然清冷的模样,仿佛一切都被他掌握在心中似得。 “没事的,曦儿,别怕,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想太多。” 他轻声柔呓,凤眸如水流淌漾起淡淡涟漪,手一抬便将她搂进了怀里,用他的体温他的味道安抚着她躁动的心。 卫子曦埋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丝丝无力与沉重通通吞没。不安有什么用呢?并不会带来任何正面积极的意义。 既已入修真界,便早知前路未卜,风云莫测,若是每每遇事就怯弱不安,她便也不配继续走这修真之路了。 本就是一条逆天改命的艰难道路,不付出相应的代价凭什么收获长久的寿命和不凡的实力,所以无论遇到多么困难的问题都是正常的。 顺风顺水的修真之路反而才是不正常的,待到渡劫飞升之时会更不易。天道便是如此霸道。 所以不安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她轻轻回抱容衍,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我不怕的,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也别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所以以后有事要和我商量,好吗?” 她并不是想要探查容衍的秘密,只是希望他不要凡事都避着她做,却让他自己遍体鳞伤,虽然她知道他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就像血琅环的事,他甚至没有给她犹豫考虑的机会,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可我如何舍得你受伤?最亲爱的少年。 温暖潮湿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廓,然后是她的侧脸,她的眼睑,再一路向下,最后才含住了她的唇,温柔研磨,她禁不住微微轻颤,气息都有点不稳了。 所幸他这次只是浅尝辄止,她低喘了一下,抬头看到他轻笑着,艳丽的红唇弯起了一抹温暖的弧度,额头贴住她的,两人的青丝垂落纠缠,将阴影落在彼此的眼底眉梢。 “好,我都听你的。” “不许食言而肥。” “恩。不会。”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明日就出发回青岚宗好不好?这件事还是得回去跟师傅他们商量,也让他们帮我们看看身体有没有其他异常。” 莫名晕迷了三天三夜,甚至醒过来的地方还相隔千万里,谁知道身体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 毕竟……那幕后之人连尘回镜都能动手脚了,还有什么能防?连曦儿的那个灵植都被同时迷晕了,当真是防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一丝空隙! 这一次他是真的有点怕了,他怕曦儿有个万一,那三天他们经历了什么?她的金龙之体是否已经暴露了?还有……他…… 胸口揪成一团,混乱如麻,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恨不得将她深深刻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左腹那道伤口依旧会隐隐作痛,与曦儿相同位置的伤,却让他觉得微甜,那是他们之间最牢不可破的联系。 虽然他明白这伤疤很快便会消失,以他们俩人的特殊体质,根本就留不了多久。 对于他的提议,卫子曦自然毫无异议的颔首:“好,我们明天清晨就离开。” 当然,第二日两人没有走成,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酒楼里了,弱柳镇和青岚宗可是南辕北辙,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和这酒楼中大多数修真人士目的相同,在他们离开轻玄城之前意外获悉了蛩源山异动的事,黑雾,五彩流光,还有暴虐到能伤人的气息波动。 即使当时的他们完全没听说过天玄宗的事,但也不会笨到以为蛩源山连续出现的黑雾笼罩只是单纯的天气变化,其他修真者显然也跟他们一个想法。 短短时间,一*修真人士赶往蛩源山,甚至连元丹宗这样的大宗门都被惊动了,毕竟轻玄城是元丹宗的地界,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消息无可厚非,这一路卫子曦他们已经见到不下百名元丹宗修士了,看来元丹宗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这同时也说明了这一件事,蛩源山中有很大可能即将有宝物现世了,毕竟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真者,大多逃不开一个天性——无利不起早。 所以这个离蛩源山最近也是最热闹的小镇弱柳才会这么热闹,这里最适合修整打探情报。 卫子曦坦然自若地观察着面前这个清秀的男子,他们在这酒楼里已经坐了不算短的时间,这家荣升酒楼是弱柳镇最大的酒楼,人流量自然最为庞大,来问拼桌的已经不下十人了,不过都被容衍那双犀利到似能杀人的黑眸给赶跑了。 因为那件事他对陌生人的提防已经快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都有点成斗鸡了…… 不过眼前的青年倒是和其他人不同,至少他没有因为容衍那杀伤力可以成吨计算的眼刀而退却半分,光凭这份定力就足够卫子曦对他另眼相待。 而且他实在长得让人眼前一亮,是那种邻家清秀小哥哥和隔壁邪魅妖男的矛盾结合体,有着清新干净的笑容,一双美丽却纯澈的琉璃眸子。 她好奇地看了眼他身后长长的包裹,满眼兴味,身上背包袱的修真者她是第一次见到的,而且还是这么特殊的“包袱”。 余光瞄到容衍愈加不耐的神色,卫子曦赶忙抬手压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朝着青年颔首道:“请坐。” 然后转头安抚容衍:“他看着挺好的。”虽然目的不明,但不知为何卫子曦却觉得他方才说的是真话——他对他们没有恶意。 容衍看向青年的眼神始终不善,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会随意与人冲突的人,随着青年欣喜的道谢落座,他的表情也恢复成一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青年全不介意,小心翼翼的解下背上的包袱,轻挪轻放到另外的空位上,珍而重之的对待,之后才拱了拱手欣然坐下。 一落座便率先自我介绍道:“两位有礼了,在下靳非,东蘅城靳家现任家主次子,很高兴认识你们。” 卫子曦被他这单刀直入、坦荡到近乎直白的自报家门给怔了一下,她自然分得出炫耀与真诚之间的差别,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神情都透露着他只是将事实告知他们,而原因嘛,怕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吧。 看,在下连身份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有什么好在意呢? 她似乎隐约能从那双笑吟吟的眸子里看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显然效果不错,至少她能感觉到容衍对他的排斥少了一点,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虽然他靳家现任家主次子的身份确实也让人吃惊。 东蘅城靳家是斗霄大陆修真界排得上号的大型修真家族,虽然影响力无法与七大宗门相提并论,但整体实力不见得会比一般宗门要差,家族中优秀的弟子也是不胜枚举。 而这青年居然是靳家家主的嫡次子,单论身份的话,不比他们两人差。 “我是卫子曦,同样很高兴认识你。”在靳非毫不避讳的视线下,卫子曦淡笑着朝他点头示意,同样很真诚的介绍着自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的态度还如此之好。 “容衍。”容衍干净利落的声落。 虽然没有交代两人的出处,但靳非一点也不在意,还礼节分外周到的朝他们行了个拱手礼,如有花雨漫天不断洒落的眸子不愠不火地凝视着两人,直言道:“两位可是为了蛩源山而来?” 卫子曦真的一点也不意外他的直言不讳,从他挑明自己的身份时她大致就能确认这人的个性——干脆利落的直性子。 无论是他身上那股萦绕着身体凝而不散的灵气,还是因为他靳家人的身份,都表明着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修真人士,和来这座酒楼的大多数人目的相同。 “是啊,你呢?”她轻笑着回道,这种事也不需要隐瞒。 靳非却不知为何微微红了脸颊,粉嫩嫩的宛若刚成熟的苹果,他略微羞赧地摸着鼻子:“虽不中亦不远。在下倒不是为了蛩源山那里的异变而来,而是为了寻一个人。” 好奇地打量他被热气催熟了的脸蛋,卫子曦略觉好笑,忍不住打趣道:“寻人?是道友的心上人吧?” 靳非粉脸又是涨红了几分,那双美丽的眼同时亮了好几分,显然卫子曦说中了他的心事,他要找的人的的确确是他的心上人无疑,不然也不用夸张到脸红成猴屁股的程度。 这样纯真朴实的青年还真是难得,她都多少年没看到人脸红了,何况还是一个大男人。 “你是来找我们帮忙找人的?” 第68章 宾主尽欢 容衍淡淡出声,他居然还抬手为靳非倒上了一杯酒并且递了过去,这举动让卫子曦忍不住侧目了,什么时候容衍也会对陌生人这么体贴了?就连他在对姬珏虚以委蛇那时候都没见他主动体贴过别人。 方才还对人家一点不客气的人是谁啊? 靳非满眼感激的看着容衍,郑重地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仰头喝下,顿时脸不红了气不喘了,眼睛都亮了:“是啊,我朋友也去了蛩源山,而且她的能力很强,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找不到她,所以刚才路过这边的时候发现了你们,才想着找你们帮忙。” 卫子曦与容衍相视一眼,两双黑眸中带着相同的迟疑,还有……疑惑。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能帮你?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只是筑基期的普通修士而已。”这次换卫子曦询问了。 靳非放下手中酒杯,温和地笑了笑:“在下自小感知力就与常人不同,偶尔会出现奇异的特殊感应,刚才在下经过酒楼时,偶然感应到里面有人能帮助我,所以在下才找上了两位。”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这跟预知有点异曲同工的神秘力量是怎么回事?感觉被带进了一个新奇的世界了。 靳非确实是个实诚人,也很习惯了别人在第一次知晓他这诡异能力之时的种种表现,卫子曦两人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得很普通的了,他美眸带笑接着说道:“在下也知道不能平白无故让你们帮我,所以在下也会尽全力帮你们忙的。” “呃……是你又感应到什么了吗?比如说我们此行会需要你的帮忙?” 卫子曦咽了口口水,略带紧张的看着靳非,他这神奇的能力是不是也能帮忙感应一下他们前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 也许是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火热了,靳非被她看得脸又开始慢慢烧红了起来,不过他有个好习惯,再害羞都挺直着脊背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视线半点也不曾回避,让人能一下看到他的心里一般。 他眉头微微聚拢,似乎在回想,随后便淡淡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卫子曦都有点被他这点头摇头的动作搞懵了。 “靳道友你这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们一点也不介意你说人话的。”卫子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撇着唇调侃。 虽然三人相识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盏茶,但靳非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卫子曦并不是个自来熟,几年修真生涯也造成了她越来越冷淡的性子,能让她表现出她的毒舌功力的不是她最的亲友就是她的敌人…… 前者代表着她的真实,后者意味着她的虚伪,天差地别。 靳非自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当前还不是,所以卫子曦这样的调侃已经是十分难得的现象了,难得到原本已经对靳非放下大部分戒心的容衍此时又紧紧地握住了卫子曦的手。 力道可真是一点都不轻,卫子曦似有所觉地瞄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提示,这种事,呵呵……习惯就好。 他们一路往蛩源山而来,金瞳儿哭着闹着要出来打酱油,她自然没有拒绝,金瞳儿因为对战那三名黑衣人,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他的恢复力惊人,没几天就好全了。 有金瞳儿这贴心又养眼的小伙伴陪伴,卫子曦最初是非常开心的,但不到半刻钟她就连笑也笑不出来—— 容衍和金瞳儿就像是火星撞地球,碰撞而出的激烈火花简直能燃烧一整个宇宙!容衍那么个冷若冰霜的性子,讽刺起人那可真是妙语连珠,口若悬河,不带一个重复的,让她另眼相看的只有直瞪眼的份儿了,那战斗力爆表的,她都怀疑他准备把这辈子要说的话全部在那两天里说完…… 当然金瞳儿也不比他差就是了,不然也斗不下去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而她自然就是那个可怜无辜的小鬼,夹在两人之间里外不是人…… 在靠近弱柳镇之前终于把金瞳儿打发回了乾坤袋里,不然她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 经历过那样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容衍此刻的这种表现简直不要太温和好吗!她适应良好好吗! 虽然内心忍不住要高唱:身背醋缸的汉子啊,你威武雄壮! 靳非这边可不知道卫子曦对他表现出的亲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摇头是回头第一个问题,点头是回答第二个问题。” 卫子曦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脑容量略显不够,在脑中回想着方才自己的提问:“呃……是你又感应到什么了吗?比如说我们此行会需要你的帮忙?” 那么第一个否定,也就是他没有感应到;第二个肯定,他们需要他的帮忙。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既然没有感应到,你又是如何确定我们会需要你的帮助?” 容衍果然比她脑子转得快,马上就提出了关键所在,她的问题虽然是两个,但其实本质上是一个问题,但一个问题却给出了两个背道而驰地答案,这就是其中的不合理! 靳非温雅的笑了笑,拿起桌前的酒壶,为三人斟满了酒,一派自然,仿佛他才是那美酒的主人,拾杯而饮,方侃侃而谈:“原因还是在蛩源山。其实在下事发之前就已经感应到了蛩源山会有异动,虽然无法十分清楚的判断出那里到底有什么,但却知道那个地方有很强的阵法封印着,若是想要进入内部,必须需要一个高级或以上的阵法师随行。” “在下不才,所精正是阵法。” 若说隐纹是专门篆刻在法宝玉简之上的,那阵法便是范围更大威力更强运用更广泛的存在,它甚至适用于世间万物,只要有灵气为源,就可以创造出阵法来。 阵法种类繁多,主要分幻阵、杀阵和困阵三类,而阵法师就是以阵法为修炼方式的修真者,当然这个世间还没有真正纯粹的阵法师,多数以道修为主,阵法为辅;少数反之。 但不论是哪类,阵法师离不开道法修炼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因为无论是设阵还是破阵都需要有灵气的支持。 而面前这靳非居然是阵法师,而且至少是高级以上的阵法师,虽然他没有介绍他的年龄,他们也无法正确判断出他的精确年龄,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也能大致推算出他的年龄并不会超过百岁,阵法师的修炼比之其他修炼更为苛刻困难,并不仅仅是刻苦就能成功的。 原文中容衍也兼修了阵法,天赋不用说,肯定不会差,但到他飞升前他也不过是个中级阵法师而已,以容衍大大那无所不能惊才绝艳的本事,他都只修炼到中级,虽然这和他的年龄还有涉猎的事物太多也有很大的关系,但也足见阵法师并不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可以胜任的。 何况还是百岁之内的高级阵法师,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靳道友,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贵庚?”卫子曦是真好奇了,靳非在原文中未曾出现,靳家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也只是作为修真界比较知名的大型世家被一笔提起而已,再多也就没有了。 她还能记得靳家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说起来蛩源山异动倒是也有提到过一点点,是掌门与几位长老闲聊之时穿插了几句,却没有特别有效的信息,甚至连蛩源山之后到底有什么都不曾提及。 当时容衍参加完擎天比试就回了青岚宗,没参与进这件事中实属正常,记得他一回离境峰就闭关了。 所以在蛩源山这件事上,她享受不了哪怕是一丁点地穿越福利! 对于卫子曦公然探查他的*一事,靳非一点也不觉被冒犯了,清秀脸庞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笑着弯起美而媚的眸子,声音清亮而温润:“在下今年七十又二了,应该比两位要大一点,若是两位不嫌弃,直呼在下靳二哥就行。” 因为他在靳家排行老二的关系,为避讳他大哥,才自谦靳二哥。 七十二岁的高级以上阵法师,是真的很年轻。 卫子曦当然不会在称呼这种事情上下他的脸,人家有意主动与你交好,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对方又不是自己讨厌的人,遂很爽快的喊了他一声:“靳二哥好。” 容衍则一脸矜傲地朝他点了点头,没出声,却也没有回避靳非的示好,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桌上酒杯,对着靳非拱了拱,随后一饮而尽。 宾主尽欢。 不远处,镇上古庙传来铁柱撞击青铜的声音,沉闷的飘散了过来,应和着酒楼中修真者们低沉的交谈声,却有种异样的紧张感,如同绷紧的琴弦,等待着演奏出绝美的音色,或者是……弦断琴毁。 第69章 苦逼的靳非 卫子曦三人赶在夜色完全降临前到达了此行目的地天玄村。 从那日黑雾凝而不散并使人吐血晕迷之后,村子里的村民基本都已经搬离了,至于搬去哪里,真心没人管的。普通人想要安然无恙的待在这气息暴虐的地方,除非是体质特殊。 村民走光了,他们的房子自然就空了下来,虽然都是些简陋的土胚木结构矮房,有些甚至是茅草房,放在平日里,要高于顶的修真者们压根连看上一眼都不愿意,更何况入住了。 不过眼下也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就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因为这黑雾的影响,这一带的气候用变化多端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天南地北赶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天玄村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余村民,房子自然不会多,算上风吹都能倒的破烂茅草房,也就五六百座,就这数量还不够已经到达的修士总数的零头。 多数修真者骄矜傲气喜独处,除非是同行友人,不然是不会同意与人共享住所的。 所以卫子曦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丛丛熊熊燃烧着的篝火,跳跃的橘红色火光如星子一般将安宁祥和的小小村落围了起来,如同众星拱月,更不用说那攒动的人头了,数也数不过来。 不远处茫茫的黑幕一望无际,火焰汇集成淡淡的光洒在那漆黑浓稠的雾面上,奈何雾色太浓,即使火光再耀眼,站在最外围的卫子曦一行人依旧能感觉到那逼仄而来的阴深幽冷,引导灵力覆盖在皮肤之上,才能缓解那扑面而来的刺痛感。 连他们都需要如此戒备,怪不得那些村民会承受不住。 “这山里到底有什么?怎么会散发出这么浓密的瘴气?” 卫子曦看着不远处那镶嵌在地表之上的巨大黑色蘑菇云,神色沉凝,红唇紧抿成线,雪似的面庞带着微微的沉重。 黑色且浓稠到快要液化程度的瘴气,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的,又怎么会猛然爆发出来?而且这些黑瘴凝而不散,据他们一路打探到的情况显示,瘴气居然正在不断浓缩,所以黑色的蘑菇云在变小,而黑雾的浓度在增加,这就像它们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不断收拢一样。 在没有见到这场景之前,卫子曦心中还没多余的想法,她虽然临时恶补了蛩源山还有万年前天玄宗的大概历史,但因为原文并没有重点提及,总觉得并非特别重要的事情,只以为就是天地灵宝出世这种不大不小的情况。 但亲眼见识到这蘑菇云之后,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异想天开,就这可以媲美十颗核弹同时爆炸的情景,又怎么可能只是灵宝出世这么简单? 就算说这是曾经的天玄宗遗迹即将出土她都信! 相比卫子曦一脸凝重又满眼兴奋的模样,容衍和靳非倒是显得镇定许多。 前者本身就是不动如山的面瘫一个,要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深层次的东西来根本不可能,后者那就是纯粹的不感兴趣,那双桃花眼只是专注的观察着附近的修士,似要从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寻找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卫子曦无趣的瞥了两人一眼,好在她也没期待得到他们的回应,见靳非不断扫视着人群,那双眼就跟人体探查仪一般,精确又快速地扫描着,不久之后他便失望的垂下了脑袋,那双耳朵都有点耷拉了,神色愁苦。 “靳二哥,安姐姐大概在村子里,先别急。”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安抚地开口劝慰,他们现在待的地方也就是村子的最外围,靳非眼神再好,也不可能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靳非却沉声叹气,抬头望了一眼在夜色下都能黑得发亮的蘑菇云,忧心忡忡道:“小曦你不知道,阿如她有多好强,在下怕这会儿她已经入山了。”说着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清秀温柔的邻家哥哥化身为忧郁小王子,充满孤寂与忧愁。 他口中的阿如,大名安如。 这名字卫子曦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一路上靳非已经将他与安如的二三事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安如,安桐城安家现任家主唯一的女儿,也是靳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安家与靳家一样,也是斗霄大陆赫赫有名的修真世家之一,不过安家比较特殊,一家老小几乎人人都是阵法师。 说穿了,安家就是名副其实的阵法师世家,而安如是安家家主唯一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安家家主。靳家与安家是世交,因为没有大的利益冲突,所以两家可以说是世代交好,而两家为了维系友好往来互助和睦的关系,联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靳非的姑姑是安如的叔母,安如的姑奶奶是靳非的祖母什么的,亲戚关系一拉就是一大把,而靳非和安如也不能免俗的成为了新一代靳安两家关系的纽带。 自打安如出生,便由双方父母拍板订下了两人的婚事,且是以靳非入赘安家的形式,毕竟安如以后是要继承安家的,注定她不能出嫁。 靳非对安如的感情不言而喻,傻子都能看分明了,这大概也是容衍对他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感同身受什么的,呵呵…… 而与之相反的另一当事人安如,对这段媒妁之言则表现得相当不热衷,甚至到达了无视的地步。这并不是说安如反骨或者对靳非有什么意见,而是此人一心追求道术阵法上的精进,对感情之事全然无感,靳非对她好她没有反应,靳非对她不好她更是没有感觉,靳非想见她需要提前预约两年,就这她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与他见上一面,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对阵法阵术的深入研究与不断精进上了。 “沉迷”两字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对阵法的痴迷程度,简直到了“狂热”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似乎她的生命中除了修炼就只有研习阵术阵法了。 所以,靳非的日子过得如何可以想见。 据他说他从小就喜欢他的小未婚妻,也是为了迎合安如的爱好,才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走上了阵法师的坎坷道路,为了追上安如的步伐,更是刻苦努力废寝忘食的学习阵法,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不到百岁的高级阵法师,整个斗霄大陆都不见得能找出十个。 即便他如此优秀,即便他如此正直温柔、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即便他对安如如何如何好,安如对他还是一如既往一视同仁得如同对待她家所有亲朋好友,而不是未来搭伙过日子的亲密小伙伴。 两人相识六十余栽连小手都没牵过。 靳非是苦逼的。 当靳非用惆怅忧伤又羡慕憧憬的语气说出“容衍,我真羡慕你”这句话时,卫子曦恨不得为他鞠上一把同情的鳄鱼泪,连容衍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丝怜惜。 不久之前,双方父母终于开始耐不住地催促两人成亲了,并果断地定下了两人的婚期,靳非也心花怒放地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聘礼(嫁妆?)赶往了安家,结果却没有意料地吃了一鼻子的闭门羹。 安如翘家了,行踪不明,连一直照顾她日常的小侍女都没带。 靳非当时差点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好不容易稳下心安慰了一番未来的岳丈岳母,并严肃保证在婚期之前找到安如将她安然带回安家之后,他便踏上了寻妻之路。 他很聪明,很快想到了蛩源山。 以安如的个性,目标其实从来都很明确。 因为在感应到蛩源山将有异变这事之后,出于分享或者在心爱之人面前炫耀的本能,他传信将蛩源山有一处强大阵法的事告诉了安如,他非常明白安如对什么样的事情会感兴趣,也是为了投其所好,希望借此得到心上人的赞扬。 他也确实如愿了,安如得知此事之后非常开心,破天荒的给他回了一封信,虽然信中只有聊聊一句话:非哥哥,你真是太棒了。 即使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也是靳非这么多年来从安如口中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被幸福感包围了,虽然事情发展到后来,现实还是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但那只传信的小纸鹤还是被他如珠如宝的保存了下来。 要知道那种传信纸鹤也就是一次性的小法术而已,传达到以后就会失效,保存的意义比放在茅房里的厕纸还不大,厕纸至少还能擦屁屁是吧? 总之,靳非的追妻之路充满了艰难险阻,而其中最大的阻力就是他未婚妻本人。 “靳二哥,容衍,今晚就先找地方安营吧?再不久夜色可就完全黑了,现在这情形我们也不适合深入山中。明天再好好研究研究,在村子里打听一下安姐姐的下落,若是确定找不到人我们便马上进去,你们觉得怎么样?” 见不得靳非愁苦纠结的样子,卫子曦努力岔开了话题。 她也不说安慰他的话,那实在没必要。 一则她和安如完全不熟,没资格得出类似“安姐姐她很强,一定不会有事巴拉巴拉如何如何”这样的小白花结论;二则她多少有点了解靳非的个性,此人压根不需要别人安慰,他一根脑筋通到底,在见到安如之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无效的。 第70章 蛩源山中的“它” 以“见识浅薄”卫子曦非专业判断,这蛩源山里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将有大型遗迹即将出土,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当年那个堙灭于时光长河里的天玄宗,但照这情形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斗霄大陆之中,遗迹出土时都会引发强烈的震荡,当然这和上辈子的地壳运动不太一样,只是地下建筑群因为庞大的能量爆发从而破开地表的束缚引发的震动而已,就跟大型潜水艇浮水时的情形差不多。 所以她可以肯定,现在进入黑雾也没有多大意义,不然这里此时也不会有那么多修士停留了,毕竟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容衍对卫子曦的提议自然是分毫不差的认同:“这样很好。曦儿,你和靳二哥先去找适合落脚的地方,我去找些干柴来。”正要转身,似又想到了什么,回身续问: “曦儿,晚膳想吃什么?” 前阵子由于姬珏的殷勤,两人也算过上了一段酒足饭饱的富足生活。大多数正道修士都会在进入炼气后期之时辟谷,但邪修不同,他们极重口腹之欲,对辟谷丹这种只能饱腹的东西很排斥,对他们来说吃肉喝酒那才是人生美事,这也导致卫子曦两人在聚星州的那段时间顿顿美食管饱,也就有点养成了定时用膳的“优良作风”。 所以即使离开了聚星州,两人也会在酒楼用膳。 故而容衍才会有此一问。 不过如今在这荒郊野外,附近的山林又被瘴气覆盖的情况下,连干柴都有点难找,何况还是食物,卫子曦果断摇头:“不用了,我不饿的,我们准备下篝火就行。” 容衍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靳非依旧在烦恼,但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更清楚他再如何烦恼他家阿如也不会顺应他的心立马出现在他面前,寻人这件事急也急不得。 收拾心情,勤快的与卫子曦两人整理着合适的露营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夜幕完全降临。 今夜云重月隐,浓重的黑色将天地覆盖,本就阴森的气氛自然更加阴森起来,此处受到黑色瘴气的影响,气温非常的低,犹如寒冬骤降一般,房屋之上甚至还能看到雪色的凝霜,真正的六月飞雪。 好在都是修士,畏寒这种事离他们已经很远了。 篝火通红,火焰散发着暖融融的热度,让人在阴冷的氛围下感觉到阵阵暖意。 不畏寒,不代表就喜欢阴寒的感觉。 虽然卫子曦拒绝了容衍的提议,但神通广大的容衍还是抓了一只土鸡回来,甚至已经清理腌制好了,只要架上火烤半个时辰就可以大快朵颐。 “这哪里来的?”卫子曦坐在容衍的身边,好奇地指着他放在篝火上转动不停的土鸡,靳非坐在两人的对面,一脸欣羡地注视着两人之间自然亲昵的互动。 容衍熟练的翻烤着手上用木条串起来的土鸡,间隙偏头看她几眼,眼神中的宠溺温柔泛滥到让能将人溺毙——这是他们对面靳非的直观感受,对比他自己的凄冷孤苦,这场面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虐狗! 耷拉下脑袋,捡着一根枯枝拉拔着火堆,耳边是对面两人疯狂虐狗的声音。 “多跑点路就有了,我还专门放了你最喜欢的香菇还有其他一些配料,一会烤出来很香,你多吃点。” “怪不得你回来的有点晚了,累不累?” “不累。” “以后别这样了,真饿了还有辟谷丹可以吃。” “辟谷丹也有丹毒,多吃了也不好。” “师傅他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呀?况且我也吃了好些年辟谷丹了,没那么矫情。” “曦儿值得最好的。” “……”卫子曦不说话了,只是那鲜艳欲滴的红唇缓缓上钩,眉目如画尽是温存。 靳非坐在对面,透过层层火焰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看着容衍镀上橘红光晕的优雅美丽脸庞和那情不自禁温柔下去的神情,沉沉的哀叹了一声。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委实命苦。 对面那一对才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就已经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了,为何他都七老八十了还如此苦逼的迈步在追妻的艰难道路上,迢迢无期。 抚摸着身旁那个大包袱,他对自己哀怜万分。突然面前出现一只金黄色、香喷喷的大鸡腿,瞬间拉回了飘远的思绪,不自觉咽下一口口水。 “靳二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来,这个鸡腿给你吃,不够你说。”卫子曦绕过火堆将手中的鸡腿递给他,笑靥如花,亲切可爱。 靳非没有一丝犹豫的伸手接下,飞快道了声谢便大口吃了起来,他都快记不起自己多久没吃正经的饭菜了。 为了追上安如的步伐,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修炼的状态中,不敢有丝毫懈怠,用膳这种既费时间又费精力的事自然被他排除在外了,所以这突如其来的美食让他一时有点收不住。 “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边吃边连连感叹,就差眼角滑落两行感动的泪水了。 他吃得相当豪放,温柔斯文秀气的形象所剩无几,很快一只鸡腿被他搞定了,接着一只鸡翅也啃掉了,最后大半个鸡胸也在他手中了。 结果是他一人承包了大半只肥硕的土鸡,卫子曦和容衍两人加起来就只吃了一小半。 这凶残程度让容衍都彻底无语了,他忙活半天结果便宜了“野男人”,而他的曦儿却只用了一只鸡腿,若非容衍修养或者说是忍耐力极佳,靳非的嘴非被他扯成四瓣不可。 卫子曦倒是觉得这样的靳非很好玩,捧着鸡腿细嚼慢咽,一脸好笑地看着埋头胡吃海塞的靳非,偶尔还会毒舌调侃他几句,诸如“靳二哥,你几百年没吃饭了?怪可怜见的。”“靳二哥,你吃这么快是要赶着去投胎吗?”…… …… 用完膳,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分配好晚上的值夜任务,卫子曦便顺手在篝火里丢了两颗味迷丹用以驱虫,就跟容衍打了声招呼盘腿修炼起来。 隐在黑雾里的蛩源山中隐隐还能够听到凄厉的兽吼声,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煎熬着然后转瞬堙灭。 蛩源山灵气尽灭,但随着五行之气的恢复,山中的食物链也开始逐渐完善起来,虽然没有妖兽,但普通的动物却是不少,天玄村的村民多数也是靠猎兽为生。 兽类比人类在体质上要强了不少,无论是妖兽对比修士,还是普通野兽对比人类,这是这个世界的定律。 所以当黑色瘴气弥漫整座蛩源山之时,山脚的村民们都承受不住了,而野兽们依然安然地生存着,只有少数飞禽迁徙了,最初的确是这样的,但当瘴气逐渐压缩浓郁到了一定程度,野兽们终于不得不面临毁灭的道路,它们开始凄厉的嚎叫,然后快速地死亡。 卫子曦闭着眼,心里默念着道法口诀,感觉空气中稀薄的灵气朝着她体内涌动而去,耳边听着那一声声兽吼却开始一心两用的想起事来,她觉得这山里的动物很奇怪。 很多人都知道,动物比人类更为敏锐,面对天灾时,它们更懂得趋利避害,当然这和它们的生理构造有很大关系,所以地震之前狗会叫,海啸来临前鱼类会迁徙。 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但蛩源山的动物们却几乎没有对黑雾的出现做出任何反应,要知道黑雾不是一天之内猛然出现的,从黑雾出现的第一日起据说整整经历了一个月时间,而在这一月间,这些山林里的动物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这不奇怪吗?明明那些都是带着剧毒的瘴气。 卫子曦只能推测在黑雾蔓延到山脚之前,它们真的只是普通的黑雾而已,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动物都没有害处,那么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得不怀疑——蛩源山里存在着一个强大且有灵智的物种,“它”操控着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吞噬这些动作,甚至是附近的人类。 而那股牵引着瘴气浓缩的力量也是“它”。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她的猜想无误的话,那她们此行的危险系数可能将无限接近于sss。 但这么霸道强横的力量为什么原文中却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只是单纯的因为与主角没有任何关系吗 或者是“它”自行离开了?还是发生了其他变故致使这件事不了了之? “曦儿,你怎么了?”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碰触着她的面容,细碎到微乎其微的颤抖,容衍的声音随之轻轻响起。 负责上半夜值夜的容衍一直把视线关注在卫子曦身上,自然察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仿佛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正困扰着她一般,眉头紧锁,唇角绷直,肃穆异常。 卫子曦收息吐纳,睁开眼睛,见她气息无恙,容衍置在腿侧的拳头才松了开来。 而她则缓缓将自己方才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表述给容衍,当然隐瞒了对原文的猜测。 “你说的很有道理。” 听完她的叙述,容衍的神色也跟着凝重了几分,他虽然不是很懂曦儿口中“动物示警”的意思,但却非常认同她这种说法,而且他比曦儿更确定这蛩源山中某个“它”的存在。 在靠近这座村落之时,他就强烈地感觉到了蛩源山的“动静”,那里有东西在呼唤他,或者说是呼唤他乾坤袋里的某个物件。 而那个物件……是那人留下的。 这其中可以联想到的渊源,不用他动脑,都能猜出个大概。所以这事无论最后结果是好是坏,蛩源山他是非去不可的,不过……曦儿…… 第71章 天玄遗迹 清冷如月漠然无绪的黑眸闪过一抹深沉,如迢迢银河一般在月下闪烁着流火,明艳而灼热:“曦儿,明天若是没有在村子里找到安如的踪影,那我和靳二哥两人进山,你则留在村里等我们好不好?以防我们把人错过了。” 卫子曦闻言却狠瞪了他一眼,黑眸中染上了一层薄怒,掀了掀眼皮再次闭上眼说道:“别把我当傻瓜!我宁死不屈。” 让她一个人留在村里无非就是怕她进山遇到危险。说什么以防错过人,容衍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忽悠不成? “你不是很害怕自己受伤影响到我吗?”为了让她留下,容衍不惜连血琅环都拿出来说事了。 卫子曦刚阖上的眼猛地又一次睁开,凌厉的眼刀无声地刺向对面的少年,腮帮子都鼓成了球状:“容衍,你还敢提起这事!要不是你那个破禁锢隐纹,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吗?”他不说还好,一说卫子曦是真来气, 容衍微垂下头,妖艳凤眸中多了几分无辜和隐隐祈求,神色愈加诚恳: “……曦儿别气,那你就当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呵呵……你现在这是在嫌弃我碍手碍脚了吧?”她宁愿拼命,也不想被留下感受心急如焚的滋味;她宁愿陪他去死,也不可能让他独自深陷危险之中! 说着作势要撩起袖子,语气凌然强硬道:“来,解了这上面的禁锢隐纹,这样我百分百不会害你受伤!” 容衍见她这动作神情顿时大变,不等她把衣袖撩起一个角,他就已经飞扑到了她面前,使力扣住她的双手,随后黑眸警戒谨慎地扫过四周,那双冷眸亮莹莹的充斥着寒光,像暗夜中凶猛的头狼。 确认附近除了修炼中的靳非之外没人注意到他们,他才转头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般睨着她:“曦儿!事有轻重,不许胡闹。” 这种会危及她生命安全的事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做,要是被有心人察觉了一点蛛丝马迹,就算暂时没猜到她异常的身份,也可能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怎可儿戏! 卫子曦挑了挑眉,她当然没那么蠢,不说她这动作只是有心诈诈他让他妥协而已,就是真要做她也早已确认了一遍周围的情况。 她比他更害怕暴露血琅环的存在,自己的命没了那是她活该自找的,但要是玩掉了容衍的命她就是做鬼也不会饶过她自己的。 不过演戏演全套,她可不想因为心疼他而被留在天玄村里,遂眼皮一翻,佯装傲娇的一甩头:“我没有胡闹,你要是不让我跟着去,等你们离开我也会自行进山的。” 她最后这话还真不是威胁。 气氛凝滞,两厢对垒,胜败立现。 …… 数息之后,容衍深深叹气,如斗败的公鸡般败下阵来,无奈妥协:“好,一切都依你。”不管面前的困难多么艰难,不管内心如何的不舍心疼,他始终无法对她说不,无法让她失望受伤。 更何况,内心深处他根本就不想离开她,哪怕是一分一秒。 这样也好,牢牢地放在身边,至少有危险还有他顶着,即便他死了,有她陪着,那也是好的。 对于两人的闹腾,靳非没有一点动静,如老僧入定般静静端坐着,那个巨大的包袱被他横摆在身前,用膝盖微微压着。 一夜无话。 *** 翌日,黎明即将来临之时,蛩源山出现了第一次震动,并不激烈,持续时间也很短,很快便又沉寂了下去,但众人知道,这动静明确预示着遗迹即将出土,最晚将在夜晚来临之前,破土而出。 居然真的是遗迹…… 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再继续休息下去,神色紧张的注视着蛩源山的方向,等待着接下来的震荡。 大概是因为周围地壳变动造成气温骤降或者其他特殊的原因,蛩源山附近开始下起了暴雪。 那是真正的暴雪,风呜呜地吼了起来,随之而来那强烈的大片大片的白色不间断地打落下来,渐渐遮满了整个世界,转瞬之间,昏昏暗暗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眼前除了那依旧黑得令人心惊的蘑菇云不受雪的影响之外,其他全部融入了雪白的原野里…… 似乎只是人们眨个眼的时间,眼前就变成了一个白与黑极致对立的世界。 饶是心性坚韧的修士们都忍不住被这一幕深深震慑了。见过风霜雨雪,春夏秋冬,愣是没见识过这样疯狂又极端的大雪。 大多数修士已经乘着法宝飞到了半空中,地面已完全被大雪掩埋,篝火一丛丛的熄灭,就连那些村民的房屋都逐渐陷进了雪中。 眼疾手快的容衍在雪花落下的那一刹那,便抱着卫子曦飞身坐到村口的一棵大树上,虽然下着大雪,但季节依旧是夏季,树冠很茂盛,替两人挡住了大部分的暴风雪。 靳非的反应也够快,看到容衍的动作也马上抱起他的包袱飞上了树杈。 三人算是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形,不用像其他修士一般坐着法宝被风雪凌虐,当然有些修士可以使用隔绝法宝,避免被雪掩埋中空中。 容衍他们这样既省了灵力,又能更好的观察蛩源山的情况。 卫子曦大概是在场最轻松自在的一个,她的身体被容衍紧紧的护在怀里,胸前裹着月白色的大氅,将风雪阻隔在外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随着风雪的加剧,茅草房子还有一些残破的木屋一个个都被雪压垮了,气氛变得愈加紧绷…… 第二次震荡来临……第三次……第四次…… 随着次数的增加,震幅的不断加大,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往蛩源山推进,从这频繁的震动和遽变的天气判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确定了蛩源山中将有一座遗迹即将现世。 遗迹,代表着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或许还有大能的传承之力,前者倒也罢了,毕竟只是身外之物,让人真正眼红的是后者——传承之力。 当修士修炼到渡劫期之后,身体中就会自动出现一个透明的圆球,谓为灵元。 灵元会在修士修炼的过程中不断储存真气并积蓄他本身的道法感悟,灵元越凝实代表着修士的实力越强,据悉在修士达到某种境界之后,使用灵元即可开辟出独属于他自身的世界,也就是古籍中所说的灵元空间,可以储存万物的空间,不拘泥于死物。 而传承之力就是渡劫期以上大能陨落之后的灵元或灵元空间,其中蕴含的能量大小根据大能实力的高低,还有陨落时间的长短决定。 当然并不是杀了大能就能得到灵元的,多数大能在陨落之前,都会自毁灵元,不然修真界岂不是乱套了。 不过有些大能为了证明自己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或者为了家族子孙的进步,会将自己的灵元留存下来。 斗霄大陆的渡劫期修士少之又少,就算有,也都选择退居幕后不问世事,千年静修等待飞升。 而重现世间的遗迹中却是十有八·九存在着传承之力,因为遗迹之所以会现世,多数原因都是传承之力能量爆发的结果。 遗迹出土,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事。 要知道斗霄大陆几千年过去也不见得会出现一座遗迹,这次若不是天玄村消息闭塞的话,恐怕整个修真界暴动都是有可能的事。 “便宜了元丹宗。”卫子曦大氅下的小嘴蠕动了一下,眼神含着惋惜。 在场的散修虽多,但也没办法与元丹宗的人数相比,估计所有散修加起来,都没有人元丹宗来的人多,看那一片片的元丹宗服饰,就可以想见他们派出了多少弟子来助阵了,恐怕不久之后,倾宗门而出都有可能。 容衍紧了紧她腰上的手,凑过脸贴着她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唉,师傅知道了定然要恼,他最喜欢凑热闹了,可惜这么大的热闹他却参加不了。”她皱了皱鼻子,想到了许久不见的玉真,也不知师傅近日过得可好,可是思念担忧着她。 为了防止信息被人拦截偷窥,她只在清醒当天给师傅寄去了“徒安,不日将归”这样简单的传音,其他详细的情况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轻玄城与青岚城之间自然也有传送阵,但问题是这样的时期,元丹宗会愿意其他宗门的人来分一杯羹吗? 如果她是元丹宗宗主的话,恐怕早已封闭了轻玄城与其他城池之间的传送阵了。 虽然青岚宗和元丹宗同处北炎灵州,但北炎灵州作为三大州面积最大的一个,那可不是赶个一两天路程就能到得了的,等师傅他们收到消息再火速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有我们在也是一样的,到时候你说给玉真师伯听就行了。” “是哎,好在还有我们。” “小衍,小曦,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也赶紧出发吧,我怕阿如会出事。”靳非站在树杈上,紧紧抱着他那宝贝包袱,秀气的脸皱成一团,神色彷徨不安的望着蛩源山的方向,颇有点望眼欲穿的感觉。 第72章 攻破瘴气源 被这风雪一阻,他们想要在村子里寻找安如的念想算是完全破灭了,天玄村虽然不算大,但也架不住修士太多,场面又混乱。若是没下雪还能仔细找找看,白天那些关在房内的修士也会出来,方便他们找人,但这一下雪就什么也别想了,眼前白花花一片,怎么找? 现在别说从茫茫雪海里找出安如这样一个妙龄女子了,恐怕要在这里面找出一头体型庞大的妖兽都很困难,当然前提是这里得有妖兽才行。 理解他心里的焦急,卫子曦和容衍没有丝毫犹豫,起身站在树杈上,抖落身上晶莹的雪花,随后招出自己的飞剑,刷一声,两人便凌空跳到了自己的剑上。 “靳二哥,咱们走吧。”卫子曦朝靳非喊道。 靳非眼含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也召出自己的法宝——九星杖,飞快跟了上去。 身旁不断有形形色1色的法宝同他们擦身而过,速度之快犹如风驰电掣…… 靳非虽然也心急如焚,担心安如的安危,但他更知事情轻重,他们连那黑雾具体是何种厉害瘴气还没完全搞明白,应对对策都还没有,若是就这样贸贸然地一股脑撞上去,那也太不明智了。 他自己也就算了,若是连累了卫子曦与容衍两人,他就真的是大罪过了。 越靠近那墨黑色几乎呈现液状的霾雾,他们越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那股迫人且锋利的威压,甚至隐隐有割裂灵力保护的迹象。 为了不让身体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卫子曦加速运转体内灵力,将身体一层层的包裹在灵力护卫之下。 随着他们愈加靠近蛩源山,空气已开始飘散着丝丝缕缕淡而细长的黑线,碰触到灵力保护时会产生轻微的摩擦撞击声,很快便被灵力抹杀。 但她明白这只是极为细微的瘴气,一缕头发丝般细长的黑雾,估计连那瘴气源的万分之一威力都没有,就已经能微弱的消耗掉她的灵力了。 想象一下这种消磨若是成千上万倍袭来又该会是怎样的场景?吞噬的连渣都不剩也是有可能的! 正想着,不远处便传来几道凄厉到惨烈的尖叫,眨眼间便白骨化的肉身,重重摔落而下的骨架,苍白凄厉的颜色,让人脊背发寒。 刺破天际的尖叫声,令人骨寒的场面,让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神色发冷。 天空中原本密密麻麻疾飞中法宝不约而同猛地停了下来,广袤无垠的天空霎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离瘴气源最近的修士,齐刷刷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指挥着法宝后退,脸上趋之若鹜的神色骤然减淡。 那几具骷髅白骨中还有一名可是货真价实的金丹期修士啊! 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在靠近瘴气源的一瞬间就殒灭,这样可怕的事实让人们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为了那远在天边虚无缥缈的传承之力,值不值得为此丢掉小命。 “容衍,靳二哥,你们说为什么昨天就没发生这样的情况?”为了尽可能地节省灵力消耗,卫子曦放弃了自己御剑,而是跳到了容衍的剑上,半趴在他背上望着那瘴气源,靳非与容衍并排停在空中。 昨天他们虽然来得晚,但从其他修士细碎的交流中他们多少听说过这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进了山,但显然并没有发生这样的状况,不然这些人今天也不会这么大无畏的一头撞上去,修士中就算有行事鲁莽的,却绝对没有痴傻或者想要自杀的! “小曦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靳非囫囵地反问,语调有种不容错辨的急切,声音不自觉带着颤抖,在见到方才那一幕之后,他胸口那狂跳不止的心脏简直像要蹦出来一般,不安,焦躁,忧虑,恐惧…… 就像这段时间累积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一股脑涌上来了一般,身心犹如被烈火炙烤着又如被冰水兜头一般,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思绪翻滚亟欲崩溃,若非还有一丝理智犹存,他怕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见靳非这副方寸大乱惊慌失措的样子,卫子曦的眼中也是浮现了一抹凝重:“办法倒还没想到,只是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你们想想昨天和今天这黑雾有什么不同,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不同找出相应的解决方法。” “黑雾的不同之处?”靳非喃喃说道,那双桃花眼中布满血丝,似染了血色的红粉,嘴里不断呢喃着“不同之处”四个字,盯着蛩源山的眸子一瞬不移,仿佛要穿透那层黑雾看到里面的状况。 卫子曦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才真是诲人不倦,看把好好的一个优秀美青年给逼成了啥样?别说靳非乱了方寸,此般情境确实过于骇人。 还好容衍足够冷静理智,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巨大的瘴气源,思索不过须臾便条理清晰的分析道:“昨天和今天的最明显的不同之处有三,一是黑雾的浓郁程度不同,二是今天之前没发生过地震,三就是这场大雪。” “对,我也这么觉得。” 闻言,卫子曦放在他肩上的手捏了捏,才接着道:“虽然可能还有其他细微的不同,但最为明显的就是这三个,那么如果昨天的黑雾并没有今天这么大的威力,那原因应该就出在这三点上,浓度,地震,还有大雪。” 瘴气源的大小虽然不曾有非常明显的变化,但浓度确实一日深过一日,据了解,最初出现的黑雾是薄纱般清透的,到后来逐渐变深,就像少女在不断往身上重复叠加着衣裳,从薄纱到密不透风,而今天已经接近于固态了。 至于地震,那就更不用说了,地震之后瘴气源明显的加快了固化的速度。 大雪应该是最不重要的问题,但也不能说彻底没有可能性。 容衍微微偏过头,留给她一个完美的侧颜,上挑的眼尾,漆黑如玉的凤眸,薄唇勾动:“曦儿觉得这三个原因中哪个最为接近真相?” “应该是浓度,”卫子曦眉间颦起来,轻语,“大雪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而地震对黑雾的影响从表面上看也是表现在浓度的变化上,所以我认为是第一个,依你看呢?” “我也这么认为,曦儿,我们心有灵犀。” 他说话的时候微笑了一瞬,仿佛得到了世间最好的宝贝。 卫子曦无力吐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容师兄,严肃点。” “是啊,小衍,你严肃一点,好好想想解决办法。”听着两人细声的分析,靳非也慢慢从混乱中恢复了一点思路。 指节有节奏地敲着身下容衍的肩膀,思索半晌,卫子曦缓缓开口道:“如果我们推断正确的话,那办法不是没有。” 回想着以前学过的化学课,稀释气体或者液体浓度这种事并不算难,怎么说当年她也是就读名校的高材生一枚。问题是这黑雾只是普通瘴气还好说,若是类似浓硫酸等极具腐蚀性的那就有那么点难度了。 “什么办法?”靳非急急追问。 “稀释。” “什么是稀释?” “简单的说就是加入某种其他的物质与黑雾融合,从而减小它的浓郁程度和杀伤力。” “比如水吗?”容衍问道。 什么叫一点就通,眼前这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卫子曦眼含骄傲的看着容衍,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他的慧黠,“水可以说是最好也是最普遍常用的稀释剂,当然并不是说它就是万能的,有些物质与水混合也会产生更为可怕的另一种物质,所以也要谨慎。” “小曦你懂得真多!”靳非似懂非懂的听着,心中却觉得眼前这两个年轻人龙姿凤章,年纪轻轻便心思通透,日后定是修真界万中挑一的翘楚。 容衍显然与有荣焉,眉眼带笑,极尽风情:“那曦儿说这黑雾能用水稀释吗?” “暂时还不能确定,我先做个实验。”虽然不能直接靠近瘴气源,但空气里那一缕缕发丝般的黑雾可不少,抓几缕试验一下就好,能单纯用水解决最好,不行的话,就试试酒或者油…… 靳非又不懂了,“什么是做个实验?” “……就是测试。” 他们在讨论解决办法时,其他修真者已经开始使用法宝或者符箓等途径,试图破开黑雾层冲入山中。强悍的防御法宝确实是个办法,但品阶至少得在上品宝器以上,不然也就是同样被消融的命运。 而对符箓的等级要求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符箓都是攻击性的,防御类的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问题还是符箓的使用时间非常有限,谁知道这黑雾层到底有多厚,到时候半途失效了怎么办? 也有不少修士开始攻击瘴气源,风雨雷电、百花齐放,那是一个赛一个的精彩,效果不是没有,反而还挺显著的,特别是水系法术的效果最佳,可以明显的看到瘴气源表面出现一个又一个坑洞,但……再大的坑洞也会在转眼之间被黑雾再次填补。 显然,攻击的效果再好也没什么大用处,很多修士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卫子曦却注意到,经过修士们这一轮疯狂的攻击,虽然变化很小,但黑雾确确实实稀疏了一点点… 元丹宗的修士们已经开始分批进入,元丹宗此次是下了血本,带队的那人卫子曦他们也算认识,就是带队参加擎天比试的薛之轶薛长老,他手上有一件上品灵器画天方舟,安全无公害,绿色又环保,并且可以一次性带上百人进入。 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元丹宗门人趾高气扬的嘴脸,其他散修都急红了眼,照这样下去,他们岂不是啥好处也得不到,便宜全让元丹宗占了。 防御法宝卫子曦他们都有,品阶也不低,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以他们暂时不打算使用。 而她也已经找到了其他办法。 第73章 安如破阵 沐峥嵘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那张猥琐瘦削的面容都因为时不时绽放的爽朗笑容,而显得顺眼了许多,看向身旁几人的视线也难得带着认同与赞赏。 他是最早一批赶到蛩源山的修士之一,但跟大多数瞻前顾后停留在天玄村的修士不同的是,他几乎没有犹豫多久便领着自己的队伍突破了瘴气源,进入了蛩源山中。 倒不是他冲动行事,而是他自视甚高。 沐峥嵘是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现任皇帝的胞兄,世封亲王爵的皇室子弟。 斗霄大陆只有一个国家,也就是轻霄国,而轻霄皇室姓沐,这也代表着沐氏皇族对斗霄大陆的绝对统治权,当然这仅仅是表面上的,修真界早已超脱世俗之外,并不用受国家朝代的掣肘,但无论是大宗门、修仙家族还是小型门派,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底线,都多多少少还是会卖皇室一点面子。 修真再脱离世俗,还是要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同一个位面上。 好在历代皇朝掌权人都很知分寸,对待修真人士一向客气有礼,进退有度,双方一直维持在互惠互助共建斗霄大陆美好大家庭的和谐氛围中,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大多数人都渴望成仙成神,即便是皇室成员也不例外,所以也有极大一部分灵根出色的皇室子弟抛弃现有的荣华富贵选择修真一途,沐峥嵘也是其中之一。 他是前任轻霄帝的嫡长子,本应继承大统,可惜此人在幼年时期便表现出诸如凶残恶毒、欺善扬恶等不良品行,当时的轻霄帝无奈之下将他送去了阴阳宗,目的倒不是让他修真问道,而是希望艰苦的修真岁月能淬炼他的性格,修身养性、韬光养晦,洗去一身戾气。 沐峥嵘当然不能理解他父皇望子成龙的心情,在他看来,他是被他父皇彻底抛弃了,甚至被剥夺了本应属于他的权势和地位,虽然碍于他的身份,阴阳宗上上下下几乎无人针对他,但他的心态还是日复一日的扭曲了。 不过他的修炼天赋却不差,土、金双灵根,被阴阳宗执事长老收为座下弟子,他也足够刻苦,终于在五十三岁这一年修成了金丹。 也就是这一年。他带着自己培养多年的亲信返回了皇都清风,他的父皇已退位多年,在行宫里安度晚年、含饴弄孙,不过他上门说了一句话,就把老皇帝活生生气死了。 清风城满城素缟之时,沐峥嵘在他皇弟气急败坏的怒吼中大笑着离去。 之后便在返回阴阳宗途中意外发现了蛩源山异变之事。 沐峥嵘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别人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已经一马当先的抢在了最前头;别人连遗迹都不确定有没有的时候,他已经摸到了遗迹的入口。 就等那临门一脚——遗迹完全出土,他看着峭壁上那隐隐露出一角的遗迹入口,仿佛看到了自己接受传承之力的样子…… “沐师兄,要不要把安如叫回来,我感觉最后一波震荡快要来了!”一名体格魁梧的男子站到沐峥嵘身边,轻声询问。 沐峥嵘看了眼前方那个时而趴到地上、时而捏捏泥土捡捡石头拔拔野草、毫无形象的黄衫女子,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去吧,让她好好准备准备。” 男子应声而去,靠近那名少女,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半蹲的她拉了起来:“安如,沐师兄让你过去了,遗迹快出土了,你马上就有用武之地了。” 他也不想这么粗鲁的对她,奈何若是不强硬点,安如这个痴迷于感受阵法玄妙的女人估计连他的话都听不到,自从沐师兄让她加入他们的队伍之后,虽然时间不算短,但他们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女人除了对阵法的研究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之外,其他生活能力几乎没有。 据说她离家已经月余了,但一直迷路,不久前才摸到了天玄村附近。 若不是沐师兄曾被宗门派往安家见过她一面认出了她,确定她是那个安家的大小姐,故而刻意接近并把她带了进来,靠她自己,只怕遗迹消失了,也不见得她能摸到这里。 少女被迫移动着双脚,一只手还伸长着,手里紧紧攥着一颗瓷白色的石头。 趔趄着往后倒着走了几步,才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清灵灵的双眼,一个回眸,晶亮而璀璨的光彩从眸底浮起,周身似乎蔓开了一层薄薄的柔光,那一身嫩黄如迎春花般娇艳的姑娘被包围在光晕里,笑盈盈地露齿一笑:“这样啊,我知道了。” 见两人走来,沐峥嵘一脸温和道:“安如,对破阵可有信心?” 说到自己的强项与心头好,安如脸色马上一整,笑意收敛,满脸严肃,那庄严肃穆的模样就差沐浴焚香了:“这座遗迹的阵法甚是玄妙,我们找到的这个地方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个入口,但这里的阵法是我见过最为精妙伟大的,而且是阵法列,阵与阵之间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我这段时间的初步判断,遗迹入口起码包含了杀阵、困阵、幻阵三大类,其中有破星九皇阵、鬼杀阵、*阵、星罗困阵,若外人贸然进入,牵动阵法,只怕……” 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从阵法飞类种类说到破阵的方法,最后连阵法的前世今生都如数家珍的说了起来,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她身旁的几人却是越听越无语,从最开始的勉强到后面的极力忍耐,沐峥嵘差不多想要抬手封住她的嘴了,他真后悔自己刚才问什么鬼问题。 问谁都比问她好!问什么都比问阵法相关的问题好!若不是看在还要她破阵的份上,真恨不得一巴掌弄死算了! 幸好在他即将忍不住的当口,最后一波震动终于来了。 顷刻间地动山摇,树倒山崩,漫天沙尘扬起,在众人激动的心情下,地表的巨石一块块脱落下来,朝着山崖下滚去。 在人们膛目结舌的注视下,轰隆隆的响动不断传来,一座庞大的白色宫殿如黑空中最灿烂的星子一般缓缓升起…… 整座宫殿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震撼。 只是远远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到它的强大,望不见尽头的庞大,扑面而来的慑人气场,只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三十二根白玉圆柱围绕着整座宫殿,足有十余丈高…… 当遗迹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那四面入也渐渐显露了出来,沐峥嵘他们所在的正是北面入口,巨大的金色石门像一堵牢不可破的盾一般立在众人眼前,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神秘强大到无法匹敌的力量在黑雾遮掩下爆发着浓烈的杀意…… 不需要沐峥嵘说什么,在宫殿出现的那一霎安如就似闪电般飞扑到了石门的禁制前,她顺着金色石门的外围走了一圈,步伐规律有序,长指伸出,向石门处弹出一道灵力。 顿时狂风乍起,风沙走石,一道需三人合抱粗细的金光从石门处射来,直朝着安如撞来,所过之处,激荡起无数的混乱波纹,众人毫不怀疑若是不能及时避开,任何人都会被这光柱劈成肉泥。 安如临危不乱,身形游走,迅速避开了那金光的攻击,轻喝一声:“天地缚灵,缚!” 手中真气便化作无数道暗影射在了空地上不同的位置,看上去毫无章法和规律,但一瞬间,风静树止,石门前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见阵法的触发停止,安如的手中出现了一件法宝——七星杖,七星杖在她的引导下如剑般直直插入金色石门的正对面的空地上。 众人只见她迅速盘膝而坐下,手指翻飞,便见七道银光从七星杖中飞起,围着法杖整齐地插在了空地上,随即银光敛起,现出本相,竟是如七星杖一模一样的七根法杖。 “天地轮回,困!” 八根法杖齐齐发力,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八道不同颜色的光柱倾天而起,直冲半空那黑压压的瘴气而去,光柱之间,无数金剑、木藤、水龙、风刃、火球、雷电纠缠碰撞,声势浩大,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 沐峥嵘几人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天地变化的一幕,彻底失声了,即便他们之前还对这座遗迹前所设阵法不以为然,在见到这一幕时也知道若是仅凭他们的力量强行破阵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这时候沐峥嵘更加佩服自己当时的真知灼见,在第一时间将安如这个阵法师揽入旗下,不然他们此行怕是要难过了,别说头一批进入了,估计连能不能进去还两说。 就算最后顺利进入遗迹,怕是也只能捡别人剩下不要的。他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大批元丹宗门人的涌入,他们人数众多直接占据了东、西两面石门。 不过他们带的阵法师显然没有安如那么厉害,只听安如镇定的声音传来:“你们可以过去开石门了,速度一定要快,我的天地七星撑不了多久!” 这禁制阵法的强大可不是说说而已,以她的实力也只能做到暂困,而无法完全破解。 第74章 平地摔……也是一种技能 安如话音刚落,沐峥嵘便立刻安排了身后的两个青年往石门那边飞去,他自己则依旧飞在半空中,离石门禁制远远的。 那两名青年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也奈何了不了他,心理再不情愿也不敢表现出来,他们很清楚沐峥嵘的手段,在阴阳宗这种阴盛阳衰弱肉强食的地方,沐峥嵘也能混得比掌门弟子还要好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心狠手辣已经不足以形容他这个人。 毕竟他连自己的父皇都能狠下心气死。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安如的那个什么天地七星,好在安如所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路畅通无阻安然无恙的靠近了石门。 这一下,沐峥嵘也不再停留观望,招呼着剩下的几人跟上,飞身便往金色石门而去,随后众人齐心合力挥出一掌,石门瞬间敞开,露出狭长昏暗的甬道,一股似乎酝酿了千年的霉味扑鼻而来,呛得人差点流泪…… 在沐峥嵘的示意下,其他人默不吭声鱼贯而入,三名男子站在他身后用身体抵着石门,而他则站在石门里眼神阴郁的看向安如的方向。 “安如,你要怎么过来?”他注意到七星杖分出来的那七个部分已经有淡淡碎裂的迹象,看来是撑不了多久。 安如一直挺直脊背端坐着,为阵法中心的七星杖提供着灵力支撑,她的面色微微变得有些苍白,但气息仍旧清平如水,波澜不兴,她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抿了抿唇淡淡说道:“不用等我了,一旦我解开天地七星,禁制阵法就会马上肆虐,我根本就过不去你们那边。” 沐峥嵘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阴冷瘦削的脸上闪过一抹幽冷,意味声长的问道: “这会不会对你不太公平?” 如果安如此时有时间回头看一下他和他身后之人的脸色,就会发现沐峥嵘那双阴冷森寒的黑眸中浓烈不加掩饰的杀意,但她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她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应对禁制阵法之上了。 她只是垂着头有礼貌的回应:“不会的,你们去吧。” 沐峥嵘身后的那几人脸上阵阵抽搐,说不出的怪异纠结,却是什么话也没有出口。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沐峥嵘语气倏地变得森寒阴骘,随着他话落之时,他身前出现了一阵金色剑林,密密麻麻,每一道剑锋之处都蕴藏着凌厉的气势,极为可怖,只见他脚下一点,双掌朝着安如的方向狠狠一推,那数不清的金剑便如脱缰野马一般疯狂地冲着安如而去。 “既然如此那就对不起了!” “恩?” 他的攻击毫无征兆,安如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什么人会无耻到居然对帮助自己破阵的人下手,还是在她破阵之时,而她此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惊疑不定的抬眸望向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回答她的是金色石门重新阖上发出的轰鸣声,而已经身处遗迹中的沐峥嵘嘴角擎着肆意的笑,阴沉又低哑的嗓音说道:“我怎么可能留下这样一张好牌在外面帮别人呢?呵呵呵。” 如果安如可以跟着一起进来的话,他自然会留着她的命活到最后一步,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遗迹里面还没有其他阵法禁制,有安如在至少有所保障;但她不能进来,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铲除异己了,留着安如可不就意味着别人也可以通过她进入这座遗迹里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竞争者自然是越少越好最好! 想到即将获得的实力,想着未来美好的一切,沐峥嵘笑得越加肆意张扬,让他本就丑陋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他身旁的男男女女私下对视几眼,都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了微妙的距离…… 沐峥嵘这种无耻的想法安如自然无法体会,眼看着金色剑林已经近在咫尺,在它们即将要把她穿成马蜂窝时,她斜插在头发上固定发髻的那朵青墨色花形发簪猛地爆射而出,变成一朵巨大的花形盾牌挡在了她的身体之前…… “嗤嗤嗤嗤……”金剑尽数没入青墨花的花瓣中,被那花朵吸收了,而那青墨居然奇异地亮了一分,待金剑全然消失,安如也已经收回了七星杖退到了外围。 一袭黄裳,衣袂飘飘,满头黑发也同样飘飘,她的头发很长,长及脚踝,本来被发簪盘起,淡妆素雅得还看不太出来,此刻发簪化为法宝,满头青丝如瀑落下,因为开始是盘腿坐着的,长发一落下来,沾了一地的灰尘…… 加上困阵之时,尘土飞扬盖了她满头满脸,她现在的模样只能用一个词可以形容——灰头土脸,或者严重点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将那青墨花缩小收回手里,又拿着发簪往自己头上比划,卷了两圈,发簪碰一下掉在了地上,拾起来再整理,发簪顺着发丝卡在了她脖子上…… 苦大仇深的看着手里的青墨色小花发簪,安如觉得头疼,比刚才被人卸磨杀驴背后捅一刀时还要头疼。 她不会束发,也没有学过清洁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又浪费时间,她的日常生活都是丫鬟小月帮忙打理的,离家出走后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个生活白痴,连最简单的束发都不会,沿路也是一直花银子让人帮忙整理的,到蛩源山之后,则有阴阳宗那两个女孩子帮忙。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就这样披着吗? 拉过背后一大摞黑发,浓密顺滑,光亮如缎,她想着要不就干脆剪掉算了? 不过靳非似乎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毁伤之,于我们所修的天地道不合。 唉,算了,就先这样披着吧,等会找人帮忙整理好了。 叹口气,正要拍打衣衫,却猛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咦? 安如一惊,虽然离得有点远,但这不是靳非九星杖发动时的波动吗?难道他也来了? 靳非的九星杖和安如的七星杖属于同宗同源的法宝,也是由同一个炼器师锻造出来的,不过靳非那把相对好一点,而安如那把稍微差了一点,当时安家找到这两柄法杖时安如就选了七星杖,然后将九星杖送给了靳非。 她觉得自己比靳非强,用差一点的法杖也没多大关系。 她很熟悉九星杖的气息和变化,就像她熟悉她的七星杖一般。 “不自量力!没轻没重!”安如跺了跺脚,愤愤自言自语。 再没心思收拾自己,七星杖凌空,纵身一跃朝着那股波动的来源飞了过去,那傻子,居然妄图用他那点本事破阵,真是傻子!就他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应付得了这里的阵法群? 她从北面的遗迹大门很快便绕到了南面,果然看到那张秀气的傻子脸此刻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盘膝坐在禁制阵法前,与她先前所做的差不多,九星杖正插在东南位阵穴之上,五根星柱围着九星杖,狂风呼啸,天地变色。 九星杖所发出的星柱数量与阵法师实力强弱有关,九星杖最强可以发出九根星柱,就像她的七星杖能发出七根一样。 靳非现在的实力只能维持住五根星柱。 但这些星柱显然镇不住阵法的暴动,她赶到时那五根星柱上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纹,若是不在星柱完全破碎之前收回九星杖,那阵法师将会受到阵法反噬。 安如恨不得飞身踢飞他,若他不是她的未婚妻,若他不是她认识近六十年的男人…… 心中虽恼虽怒,她手中的动作却是半点也不敢怠慢,七星杖再次飞出,落在与九星杖遥相辉映的西北位阵穴之上。 东南主破,西北主助。 随着她的动作,七星柱钉在相应的位置上,而靳非那边本来已经撑不住的五星柱再次凝实了起来…… “阿如!真的是你……”当七星杖落下,一袭黄衫的少女自天而降,青丝浮动,面色冷凝,靳非兴奋喜悦的差点跳了起来,“太好了,你安然无恙!” “傻子!还不快收杖,想死吗?”安如怒意狰然的瞪了他一眼,她的七星杖只能辅助他恢复五星柱的灵气,可不能助他破阵,就他这斤两别说破阵了,连困阵都做不到! 靳非见她恼了,也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赶忙定下心神,快速将九星杖收了回来。 “阿如,还好你来了,不然你非哥哥这次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靳非起身奔向已经同样收回法杖的黄衫少女。 安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什么香消玉殒?那是形容女孩子的。换成你应该叫一命归西才对!” 外围围观中的卫子曦默默旁白:应该叫狗带…… “是是,阿如你说得对,我脑子比较笨。”靳非笑得一脸狗腿,就差朝着人姑娘摇尾巴了,主要是他没尾巴…… 安如认同的点了点,显然不觉得他这话这态度有任何不对,她起身朝靳非走去,然刚迈出几步,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然后被自己的长发绊住了,绊住了,绊住了…… 靳非一直抱着法杖傻笑着,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当着他的面脸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碰”一声,扬起漫天尘土。 卫子曦远远看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真疼! 第75章 能活这么大不容易 时光倒转,退回安如平地摔以脸谢罪的大约两炷香前。 卫子曦召出了她师傅玉真交给她的酒葫芦法宝,这个法宝变大之后比较大,适合三人同乘,她让容衍和靳非都坐上酒葫芦上,交代他们一会该怎么做之后,就驭使着酒葫芦往瘴气源飞去。 “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两人。 容衍点头:“恩。” 靳非答:“可以了。” “那好,一会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就照我刚才说的去做,不用紧张,放轻松一点就行,我保证咱们都死不了。”少女的声音婉转轻柔,笑意浅浅,却带着让人平静的魔力。 “明白。” 容衍和靳非异口同声地回道。 酒葫芦绕过停留在半空中的众修士,一往无前的往瘴气源冲去,速度快得让所有修士都吃惊不已。 在距离瘴气源两百米处时,卫子曦急声道:“开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三道不同大小的灵气罩出现在酒葫芦周围,灵气罩呈半透明状,一层隔着一层将三人所在的酒葫芦包围在最中央。 注意到他们动静的修士们很快便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在其他修士基本束手无策不敢靠近的情况下,酒葫芦飞速移动的行为自然十分引人注目,众人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妙招,结果却只看到这种普通的三层灵气罩。 有些修士见此不屑的嗤之以鼻:“还以为是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就给我看这个?他们没看到刚才有群人十层灵气罩进去照样尸骨无存吗?可笑!” 灵气罩叠加的方法自然不是没人试过,只不过最后都是功亏一篑,众修士判断,若想灵气罩不破,除非是元婴真君以上的修士,其他修士就想也不要想了,一百层灵气罩也是分分钟被腐蚀一空的事儿…… 卫子曦三人当然也清楚,他们的灵气罩也根本不是用来抵挡瘴气的,而是用来存储稀释剂的…… 在众人不屑鄙视坐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酒葫芦已经靠近瘴气源百米处,恰在此时半透明的灵气罩中突然涌出了一泉金黄色闪着星光的液体,很快便将三人的身影掩藏了起来,灵气罩中的液体随着酒葫芦的快速移动在圆形的球中不断翻滚,好似一颗神秘又美丽的水晶玻璃球。 人们骚动了。 “那是什么啊?” “金黄色的液体?” “他们想要做什么?” “快看,他们真的进去了!” “那层液体到底是什么?好像在吸收瘴气!” “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酒味……” “你说那是酒?酒还会发光?” “可能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好奇,惊疑,猜测,一连串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而灵气罩中的卫子曦三人此时听不到也不想听到,三人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将全部心神凝聚其中,不敢有半丝懈怠。 他们也不怕外面的修士们偷师,等那些人推敲出来,也不一定能快速找到想要的…… 卫子曦一边维持在最里层的灵气罩,一边操控着酒葫芦往瘴气源撞去,最外层的灵气罩撞上瘴气源时,他们听到轻微的“吱吱吱”的声音。 她知道那是瘴气与特制的稀释剂融合的声音,水、黄酒还有植物油混合而成的稀释剂,她刚才取了几缕黑雾做了对比实验,发现融合效果最好的就是这三种混合剂。 幸好因为玉真平素喜好美酒,她这一路为了尽孝收集了不少各地美酒,而植物油是容衍准备的,目的是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水更简单,满地的雪融化了都是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使用了这种三层灵气罩的方式,这样下来,就算外层的液体不足以撑到他们安全进入蛩源山,那么加上另外两层肯定就没有问题。 靳非负责最外层和第二层的灵气罩,他是金丹七层修士,维持两层灵气罩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任务最重的当属容衍,他要将自己的灵气与稀释剂混合,保证外层灵气罩破碎后液体依旧凝聚在周围而不散去。 等靳非感觉到第二层灵气罩隐约有被腐蚀的迹象时,卫子曦会及时在第二层内补充液体,补充完毕后,再由容衍快速过渡控制第二层的液体凝聚…… 所以容衍是最累的那个。 但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当三人神清气爽的落地时,遗迹已经度过了最后一次震动,华丽丽的展现在他们眼前,巍峨高大,富丽堂皇,那历经岁月掩埋却百折不饶的辉煌与壮丽令人叹服。 他们降落的地点恰好是南面入口,此处空无一人。 元丹宗派出的阵法师有限,也就两名,自然没有办法霸道的占据整座遗迹的四个入口。 因为遗迹面积实在太大,他们只隐约看到了东西两面有元丹宗门人的身影,北面的地势比他们这一面要低很多,又被建筑群挡着根本一点也看不到。 所以靳非没有发现安如。 所以他将石门前的禁制阵法“稍稍”研究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准备破阵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他的“稍稍”,让他未来媳妇儿英雌救美了一番。 虽然这英雌此刻正很没面子的以脸着地,整个人以最虔诚的姿势“膜拜”着她的未婚夫…… 靳非懵了一小会儿,看着自家未来媳妇儿不知第几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壮举,悲壮疾呼:“阿如,不必行此大礼!” 将九星杖收回乾坤袋,走过去蹲下身准备接应。 “噗!”拉着容衍晃过来的卫子曦一个没忍住,喷了,抹把嘴吐槽:“靳二哥,你怎么不说爱卿平身……” 有这样的未婚夫,安如家门不幸啊。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本来还准备缩在土里当鸵鸟的安如才猛地抬头,小脸上满是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吐息之间,灰白色尘灰如炊烟渺渺,好不精彩。 “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沙尘,她怒瞪一眼蹲在面前一脸无措的靳非:“傻子,还不快扶我起来。” 虽然她摔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疼,靳非也习惯了她三不五时以脸抢地的出糗样子,所以才有心情开玩笑。 但在外人面前丢脸可不行,她可是堂堂安家大小姐,未来的安家家主。父亲说过,无论如何最起码的面子要保住。 靳非忙应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顺便施了个清洁术,把她身上弄干净了才放开:“阿如,你这次不感悟一会天地的精髓了吗?” 她平常摔倒后都不会马上起身,说是要聆听大地语言,感悟天地精髓,更好的理解世间万事万物的玄妙,追求阵法本真的境界…… 安如说的是不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不知道,但他信了。 “……有客在。”安如朝他露出矜持的微笑,笑不露齿,温柔大方,拿出那个青墨色发簪放进靳非手中道:“快帮我束发。” 靳非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地捧起她满头青丝,漆黑长发披散着犹如黑漆漆的火焰,他的手艺比起安和要好了许多,简单的发髻信手拈来,很快就整理完毕,引着恢复娇俏好模样的安如走到一旁静候他们的卫子曦两人面前。 “阿如,这两位是我路上认识的朋友,容衍和卫子曦。”他分别指了指他们,然后又说道:“小曦,小衍,她就是我的未婚妻,安如。” 安如巧笑倩兮,盈盈拱手:“多谢两位一路照顾非哥哥。” 容衍淡淡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而卫子曦则浅笑摆手:“安姐姐客气了,靳二哥可是帮了我们很多。” “他个傻子,也就那点感知靠谱了。” “是挺靠谱的。” “……阿如,你刚怎么搞得这么狼狈?”靳非见两人谈笑起来,忍不住插嘴。 这一问,安如的脸色再次晴转多云,且有转暴雨的迹象,气哼哼地将离家出走后发生的一些事交代了一遍,重点讲述了与沐峥嵘一行发生的事。 “沐峥嵘?”卫子曦喃喃自语,这名字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可能还真知道。 “对啊,沐峥嵘。小曦你认识他?”安如憋着气,满脸不豫,任谁遇到农夫与蛇这样的故事都开心不起来。 卫子曦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是不是阴阳宗的?如果是的话,我不认识,但略有耳闻。”这可是个干“大事”的人物。 安如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会,拍了下额头道:“好像是,我没太注意。他们一行人男男女女都有,长得都挺好看的,除了那个沐峥嵘有点磕碜之外。但他说认识家父,邀请我入队,我才跟着他们的,谁知道居然是头白眼狼!父亲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安姐姐,你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 第76章 传承之力,是本宝宝的 卫子曦想着原文中对沐峥嵘这个人的描述,归结为一句话便是——一个长相清奇个性扭曲的丑八怪。 气死年迈的父亲这种罪大恶极的事在他生命中都不算得最为穷凶极恶,这个人不仅心理阴暗且权利欲·望极强,在先帝殡天之后不久,他联合他师傅阴阳宗执事长老阴谋篡夺了阴阳宗掌门之位,阴阳宗从此洗牌,门内大部分女修沦为他的私人炉鼎,他的修为快速精进。 但此人并不满足于掌握着区区末流的阴阳宗,在稳固了自身掌门地位之后,又以极其残忍的方法屠戮了整个沐氏皇庭,包括现任皇帝沐峥屻及其后宫妃嫔近千人,皇宫一夕之间血流成河,而沐氏皇族也近乎全军覆没。 这件事不仅惊动了斗霄大陆的普通百姓,同时也引发了各大宗门对他甚至是对阴阳宗的声讨,要求阴阳宗废除沐峥嵘的掌门之位,并废除其修为。 修真界虽遗世独立,但也不能容忍这样残忍血腥的事发生,何况沐峥嵘本身就是修士,他身为阴阳宗现任掌门屠杀人间共主这件事违背了修真界的道义,说他已堕仙成魔都不为过。 然而利益熏心、自觉天下无人能比的沐峥嵘全然不顾修真门派的声讨,以武力掌握朝廷,自封霸天帝,增加百姓税收,增青壮年入伍,不断壮大轻霄国兵力,然后在修真界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发动了所谓的“人仙之战”。 这大概是斗霄大陆历史上最荒诞无稽的一场战争,没有之一。 卫子曦当时看这一段的时候真心觉得此人病得不轻,脑回路大概和正常人类隔了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世人多有“公主病”“王子病”,而他患的是“嬴政·希特勒中二脑残无可救药病”。 “整个斗霄都是我的,我沐峥嵘才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主宰。” 原文作者,也就是坑爹的腊肉小怪兽童鞋甚至还很可耻的为此人专门写了一篇番外,用上万字阐述了他从年少到死亡的心路历程,他真的只是心路,比如说被他爹丢了如何如何愤怒,被门人羞辱了又如何如何暗恨,爹死了如何如何兴奋,实力增强了又如何如何激动……真是字字血泪,见者伤心,闻者流泪,与天地同怅然,与日月共感怀。 口胡!什么垃圾玩意儿。还我订阅的钱! 总之,此人失败的没有一丝丝悬念,人类的军队再厉害人数再多,又怎么可能与整个修真界相提并论,不要说沐峥嵘针对的是整个修真界,就算只是一个宗门,那都不是人类可以轻易撼动的,若非修真界对人类没有恶念,怕这一场“人仙之战”面临的就是尸横遍野的人间惨剧了。 沐峥嵘是被玄阳一剑穿喉,二剑碎元婴而死,当时的沐峥嵘已经是一名元婴期巅峰修士,而他陨落时还没满七十岁。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年纪是如何修炼到元婴巅峰的,只知道他的实力是突然窜上去的。 但现在卫子曦知道了,因为这座突然出现的遗迹,沐峥嵘他肯定是得到了遗迹中的传承之力! “传承之力,我们一定要弄到手!”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化为一句话,卫子曦蓦地握紧了拳头,露出坚定且认真的神色。 她刚才一直在低头思考,容衍三人看她半天没反应还在疑惑,这会听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吓了一跳的同时又有点不明所以,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森林的风令人迷茫昏沉,她抬眼之间就看到容衍伸过手来,微微笑着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曦儿。” 他的声音幽魅低沉,似将她的名字含在舌尖一般,淡淡勾着唇低语:“怎么突然有此抱负?”他们一路也说起过传承之力的事,曦儿的态度一直是可有可无。 卫子曦大窘,她刚才居然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难道跟逗比在一起会被传染逗比细胞? “呵呵,人因梦想而伟大嘛。”她抽着嘴角,立即恢复冷静,“既然进来了,当然要奔着最大的目标去了,安姐姐、靳二哥,你们说是吧?”视线转向靳非两人。 靳非还未开口表示自己的意思,就听安如疑惑不解道:“传承之力?小曦的意思是这里有传承之力吗?” 卫子曦三人集体惊讶状。 靳非:“阿如,你不知道出土遗迹大多数会有传承之力吗?” 安如:“唉?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啊,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领略阵法奥妙啊。” 靳非:“……” 卫子曦:“……” 容衍:“……” 安如啧啧称奇:“原来这遗迹里面有传承之力啊!” 接着抚掌怒道:“怪不得沐峥嵘如此恶毒到背后暗算我,他一定是怕我帮别人破阵!” 无视三人集体失怔的状态,气怒未平,咬牙切齿,伸手猛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长发又弄得凌乱不堪。 她本来就不笨,只不过是把她大部分的聪明才智都贡献在了阵法修炼上,对其他“不重要”的事不屑一顾而已,所以在迅速消化理解了这座遗迹的重要性之后,马上便想明白了沐峥嵘那龌龊的小心思。 “阿如别气,一会我们进去找他,不弄死他誓不为人!”靳非安抚,指尖在她堪堪散落的发丝指尖穿梭,再次将她打理成静雅贤淑的小女人。 “怎么进去?我根本破不了这里的阵法,最多只能以阵困阵拖延一段时间,我自己想要进去的话除非是放弃七星杖!” 收回七星杖之后天地七星立即失效,但若是阵法师愿意将灵力完全灌注到法杖中,以法杖本身的力量强撑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但这意味着七星杖将彻底毁坏。 虽然七星杖不是她的本命法宝,但好歹也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也用得很顺手了,这般毁了她不愿意。 安如无奈,只能暗叹自己学艺不精。相比而言,她对传承之力或者向沐峥嵘复仇都没什么兴趣,倒是对这座遗迹的禁制阵法很感兴趣,若是能破了此阵,才是此生无憾。 不过她知道,此生必然要留下遗憾了,在遗迹出土前她就仔细观察这里的禁制阵法好几天了,最初也是信心满满的想要破阵,越到后来就越明白此事半点可能性也没有。 没有宗师级以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破开这里的禁制阵法,她能做到以阵困阵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算了,你们进去吧,我一会帮你们,然后我留在这里研究阵法也好。” 靳非却立马开口反对,眉头都深深蹙了起来,像个小老头:“不行,我怎么能把你单独留在这里,要是又碰上像沐峥嵘那样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你不去我也不去。” 安如讶然的抬起睫毛,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也行,非哥哥你就留下来陪我。” “你们可是想清楚了?”卫子曦再问。 两人点头:“我们不在乎传承之力。” “里面可不止传承之力。”容衍眯着俊眸突然轻哼了一句,视线望向不远处那座巍峨的宫殿,微微出神。 从他们进入瘴气源之后,他心底的那道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了,而呼唤他的显然并非传承之力。 他的眸在沉昏的黑幕隐罩下显得妖异艳丽,掠过前方那座金色的石门之时,慢慢染上一层薄色。 “小衍这话的意思是?”靳非疑惑看他,虽然接触不久,但他也知道容衍为人十分清冷,除了面对卫子曦,他对其他人其他事都表现出极致的冷漠,话更是少得可怜。这会儿会主动开口,就说明事情比较重要。 容衍扫了一眼靳非和安如,敛起长长睫毛垂眸淡淡开口:“你们两人在阵法上的实力如何?”语气清淡,没有起伏。 靳非和安如面面相觑满脸不解,但仍旧异口同声的说:“还可以。”靳非是高级阵法师,安如是阵法大师,在整个修真界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实力了,毕竟阵法师修炼不易。 “这座遗迹的禁制阵法又如何?”容衍继续云淡风轻的问。 “很厉害,非常厉害。”安如咬了咬唇,毫不犹豫的回道,她比靳非更清楚这禁制阵法的厉害。 容衍瞟了她一眼,最后淡淡启唇:“有本事布下这么厉害阵法的人会什么都没有留下?”说着视线意有所指看向遗迹的方向。 头脑清明的靳非和安如顿时恍然大悟!神色间不由得闪过一丝急切。 卫子曦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三人的对话,最后略带意外的看了一眼容衍,有点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了,难道真对靳二哥这么满意? 想不通也就不再多想,跟着附和道:“容衍说的没错,这个布阵之人极有可能会在遗迹里留下相关的宝贝?你们确定要放弃?” 无人回答,彻底理解过来的安如和靳非已经开始绕着阵法外围走动了,看来是在考虑怎么让自己顺利进去。 阵图、阵术、阵师心得……安如的脑海里此时有无数宝贝在飞旋冲她招手,但她却怎么伸手都够不着。 急啊!急死她了!抓耳挠腮的急。 “靳二哥,你背了一路的东西不交给安如姐吗?” 第77章 聘礼啊,嫉妒啊,羡慕啊 靳非背了一路一直不曾放进乾坤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卫子曦并不知晓,她在来的路上当然也曾好奇的问过,要知道在修真界包袱这东西简直比ufo还新奇…… 然而靳非愣是从头到尾地背了一路,卫子曦问起来的时候他还微红了脸,只说是给安如的,具体是什么东西却没说。 容衍倒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看着那包袱的黑眸中隐约有亮光闪过,熠熠生辉。 这时候他这么说,俨然是知道包裹里是什么的。 卫子曦的眼睛噌一下亮了好几倍,目光灼灼的望向那个被靳非用阵法护在中心的包袱,他刚才要破阵就没把它带在身边。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安如也面有疑惑道:“非哥哥,你要送我什么?” 靳非脸色蓦地涨红,腼腆羞涩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半垂下脑袋,将乌黑的发顶对着安如好奇的眼眸,“阿如……你、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父母已经订下了我们的婚期。” “恩,这事我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从她出生就订下的婚约,也是时候该履行了,反正她也不讨厌靳非,找个熟悉自己又爱好相同的人总比跟陌生日过日子要强! 靳非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跑过去抱起了那个包袱,又跑回安如面前将手中的包裹递到面前道:“阿如,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是、是我给你的聘、聘礼……”说到最后两字时他的耳垂彻底红了,宛如红彤彤的圣女果,引人采撷。 原来是聘礼啊?卫子曦倒是没想到靳非这么慎重对待的宝物居然是送给安如的聘礼,看样子还是他精心准备的,居然还一路背了过来,连乾坤袋都不放进去,足见其满满心意。 安如看了他一眼,默默接过,灰色的缠布散落开来,露出包袱里牢牢裹住的真面目——一块长方形通体透明内部却流动着美丽冰髓的硕大晶石。 “这难道是……月流晶?这么大的月流晶?”安如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摸着手中如冰玉般晶莹剔透的晶石,它美得令人着迷。 卫子曦也好奇地探过头来,仔细的观察着她手中那块大小非常可观的晶石。 可以确定,这确实是月流晶。 月流晶,那可真是个大宝贝,与景象石这种基本只有观赏意义的石材相比,简直就是凤凰与草鸡的区别。月流晶是斗霄大陆已知晶石中拥有最强储灵功能的晶石,而且坚硬度也排在前列,它会自行吸收天地五行中的灵气,凝聚在晶石内部待用,形成类似冰髓一般的物质,冰髓越细密,晶石的年代和储灵越强,价值自然也就越高。 比如眼前这块就非同小可。 月流晶非常少见,少见到几乎没有的地步,像眼前这么大一块的月流晶估计万年难得一见。 靳非为了追妻也是够拼了,这么大且灵气如此浓郁的月流晶!闻所未闻啊! 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卫子曦满脸敬畏地看向靳非,又满脸羡慕地看向安如,让她身旁的容衍狠狠眯了眯眼,不过无人注意。 此时此刻,月流晶比容衍那张脸美多了。 容衍:“……” “我知道七星杖已经跟不上你现在的能力了,所以……所以找到了这块月流晶,阿如,你喜欢吗?”靳非看着她,欢喜、紧张又小心翼翼,一脸的期待又怕受伤害。 安如温柔地抚摸着手中的月流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是啊,没有哪个阵法师会不喜欢月流晶,月流晶是世间最好的法杖材料,对任何一个阵法师来说都是无价之宝,往夸张点说,那可以比生命更重要…… “你前阵子消失那么久就是去寻这个的吗?”安如想到靳非莫名消失了近两年的事。 靳非笑了笑:“恩,我也是意外打听到月流晶的消息,为了给你惊喜我一直忍着没说。不过我运气很好吧?才两年就找到了它。有了这个你的本命法宝就能进行炼制了,也就不再需要七星杖,想去遗迹里面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为了这块月流晶,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与血汗自是不必多说。 “阿如,你喜欢吗?” 安如看着他这张讨好卖乖的脸,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淡笑,温柔而轻灵,“谢谢你,非哥哥,我很喜欢你的聘礼。”不是因为月流晶的贵重,而是因为他的弥足珍贵的心意。 她很喜欢。 闻言,靳非笑得更憨厚了,那张秀气的脸已经通红一片,就差滴出血来了。 “恭喜你们,靳二哥、安如姐。”卫子曦笑着打趣,不过她很快就一本正经道:“我很想让你们继续互诉衷肠,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开始破阵了吗?” 虽然不想打扰两人好不容易的情意绵绵,但经此闹腾,他们已经在这里消耗了不少时间,如果再不进去,估计马上会有更多人赶来,她那个办法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大部分人身上没有酒和油,跑一趟附近的村落和城镇也不是难事,对修士来说,这不过瞬息的事。 到时候人一多,可就不能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如了,想要趁火打劫的修士可不是没有。 巨大的利益之前,所谓的正道修士,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多的是伪君子真小人。 靳非两人也清楚事态紧急,甜蜜的互视一眼,便快速做好了准备工作,安如最后怜惜的摸了摸七星杖,与自己多年的“战友”做了最后的道别,才开始破阵。 与先前在北门时相同,织过这一次更为顺利,很快安如就让一旁等候的三人去开石门,三人进了石门后,安如手掌一翻,将体内所生无几的灵力完全注入七星杖中,才飞身冲着那三人的方向而去,靳非一把抱住她,迅速退后几步。 石门应声关闭,门外的七星杖发出碎裂的声音,天地七星阵毁,禁制阵法因为有异物存在开始疯狂肆虐,将那些好死不死刚刚进入山中的修士们搞得灰头土脸,有些人直接被阵法伤得血肉模糊…… 这一切卫子曦他们自然不知道。 石门一关闭,四人的眼前就出现一道刺目的白光,刺得人不得不暂时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本来黑黝深不见底的通道两旁已经亮起了两排幽火,青蓝色的火在半圆形的琉璃灯盏里欢快跳跃,将整个通道映衬得犹如通往地狱的道路,徒生出一股冷到骨子里的错觉。 “这火是青冥火……”靳非半仰着头,桃花眼中精光熠熠,多了几分慎重与沉稳,从进入遗迹后他整个人就变得严肃稳重许多,仿佛一夕之间成熟了一般。 卫子曦同样蹙眉看着那明明灭灭的青蓝火光,“现在至少可以肯定,这座遗迹肯定不是曾经的天玄宗旧址,而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古墓。” 青冥火又名往生之火,是斗霄大陆修士修建墓穴时最常用的火种,是一种特殊的成为青冥晶的灵石发出的火,没有温度,遇到空气就会燃烧,不会与其他物质共燃,最重要的是,还能保持古墓中的干燥,但青冥火不能出现在光照之下,否则会产生毒气…… 所以说青冥火是墓穴最佳伴侣,若这座遗迹是曾经的天玄宗遗址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青冥火。 “但什么人会有这种能力在蛩源山中建下这么庞大的一座墓穴?是万年之前天玄宗鼎盛时所建,而是之后?”靳非抬手,轻触旁边光可鉴人的黑色墙面。 这座宫殿很是诡异,在外呈现的建筑整体是白色的,而内部却是纯黑色的不知名岩石所铸,从地面到墙再到顶部,切面光滑没有一丝瑕疵,富丽壮观中透着说不出的凉意,丝丝寒入骨。 其他三人均沉默不语,只是那三双美眸都同时流转着敬畏与警惕之色,这里越是诡秘,只能说明越是危险。 “靳二哥,一会辛苦你打头,安如姐和曦儿走中间负责左右两旁,我押后负责警戒。走动时大家注意尽量不要碰触这里的任何东西。” 容衍拉着卫子曦站在石门的背面,他精致的面庞在幽冷的光线下,竟隐约有极其冷艳的魅惑感,让人心口发痒。 挑高的凤眸掠过一抹自信与坚毅,整个人的气势徒然上升,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令人臣服的魅力,即使在场的四人中他不是最年长的,也不是实力最强的,但这一刻没人会反对他的任何提议,包括卫子曦都顺从的点头听从他的安排。 那是容衍,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卫子曦原话。 四人照着容衍的安排一路前行,石壁上除了青冥火之外什么特别的都没有,一切都显得平静,没有乱箭齐飞,没有毒气瘴气,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凶兽恶灵,什么都没有。 寂静,死一般浓重的静。 静地让人心底直打鼓,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用说本就感知超强的靳非,其他三人也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张力,让人浑身上下连毛孔都忍不住紧绷起来的张力,无孔不入的窒息与压迫。 第一座石室 四人眉头深锁,神情戒备,手握武器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模样。 既然是大能的古墓,就不可能真的什么事都不发生,传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那大能又不是傻的! 通道不算长,一路直通到一间耳室的门口。 放眼看去,偌大的石室内井然有序地摆放着数个木架,架上是层层叠叠的玉简和古籍,暂时看不到内容。 四人站在门口,并没有马上踏入,而是细心的观察着石室内的情形,从木架的摆放角度,还有石室内与此处成等边三角形排列的另外两座石门,包括那无处不在的青冥火。 “你们看石门上的那个灯盏。”卫子曦突然出声道,眼神直视着不远处石门上那空旷的半圆形灯盏,与另外那座石门之上一般,满室青冥火光,只有它们突兀的没有亮起。 “非哥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应?比如不能进去,或者进去后会遇到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步迈出会发生点什么惊人的事情?”安如推了推身旁的靳非,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靳非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他的感应只是偶尔才会出现的,有时候一年都不见得会出现一次,最近已经算是挺频繁了,不然光靠他这精准的感应力他就能征服天下,别人还有啥搞头? “你们准备好,我一会丢一颗灵石进去,有情况立刻动手,无需顾忌。”容衍沉声开口,犹豫不决也解决不了问题。 剩余三人几乎是习惯性的应和。 没有多说,容衍指尖一弹,一颗灵石落在石壁上,随后便是一股剧烈的热浪轰然扑面而来…… 那是真正的热浪,能灼烧皮肤的热浪,卫子曦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皮肤上渐渐冒出来的水泡,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修真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热”,“热”到几近晕厥的程度。 面前的空间因为蒸腾的热浪已经开始扭曲变形,空气拉升的线条感是那么诡异的让人头晕,她撑着眼皮依稀可以看到那些木架子开始慢慢融化散架,上面的玉简和书籍更是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迅速消融着。 四人在热浪涌动的第一时间便反应极快的退后了好几步,尽可能的避开热浪的攻击范围,但站得位置依旧可以看到石室内的变化。 卫子曦才站定,身体就感受了一股凉意。 “曦儿,把这个穿上。”只见容衍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透明的薄纱,动作迅速的将她整个身体裹了起来。 沁人心脾的冰凉瞬间包围住了她,汹涌的热浪不再侵蚀她的身体,身上的水泡也开始缓慢的褪去,她轻轻地触摸着入手光滑的薄薄纱衣,不用猜都知道这东西是一件冰系法宝,而且品级在灵器之上。 容衍好东西很多,她一点也不奇怪。 她抬头看着他动作轻柔的为她穿戴整齐,迅速却温柔仔细,不漏下一丝缝隙,他修长的手指形状那么美好,此刻却爆裂着点点血肉,血水顺着衣襟落在她身上的薄纱上,如画上朵朵寒梅。 他方才靠石室最近,受到的伤害也自然也是最大的。 他薄而光泽的唇已经干枯,如树皮般翻出一层血色,血丝清晰可见,嘴角冒着一颗颗淡红色的恐怖血泡。 “你把这个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卫子曦心疼的摸着他因为热浪而熏红的脸,滚烫的像煮沸的热水。 在门口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进入房间之后又会如何,卫子曦甚至不敢想象。 容衍笑着安抚,将脸贴在她完好如初的光洁面庞上,那怜爱在扭曲的热浪中缓缓流淌:“你好了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要担心我。我很强的,只是热了一点而已,打不倒我。” “不闹,你看你都什么模样了,还有没有其他冰系防御法宝?”卫子曦秀眉紧蹙,想着自己乾坤袋里那琳琅满目的法宝,可惜他们四人好死不死都没有冰系灵根,若是有的话倒是能解一点燃眉之急。 “普通的法宝根本没用,起码得是灵器以上。”容衍按住她的手,亮得惊人的黑眸中没有一丝惶恐,“好了,不担心,我们赶快过去比较好,你看那两盏原先不亮的灯。” 卫子曦闻声把视线移向那两盏明艳的火红色灯盏,与青冥火完全不同,它们是非常鲜艳的红色,不太像火焰,倒有点像血。 血色火焰窜得老高,几乎能烧到石顶,“石室的变化是不是因为它们?”灵石落下时那两盏就窜起了火焰,温度也几乎是同时升高的。 却听此时正牢牢护着安如的靳非沉声开口道:“我觉得不是,那两团火在变弱,颜色也在变浅。”他们两人的模样也不太好,但他们的修为比容衍强,倒是还能忍受。 “我知道了,”卫子曦突然福至心灵,快速说道:“是时间,那是倒时器,等那两团火的颜色变为最普通的橘红之后,那两处石门就会关闭,到时候很可能……这整座石道都会被热气侵蚀。” 容衍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转头看向靳非两人:“现在的问题是出口有两个。”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靳非倒是没有犹豫:“这里这么危险,我们还是不要分开走比较好,四个人还能互相照应。至于走哪条道都行,小衍你决定就好,我和阿如都听你的。” 从他感应到两人能帮助他之后,他对他们就没什么戒心,这也与他的感应从未出过差错有关,他信任他们,或者说信任自己精准的感知力。 “恩,那就走左边。”容衍也没有客套,直接选定了目标,只是目光深沉的掠过那几架已经逐渐摊到的木架,落在中间架上的某一点时,眸色淡淡氤氲着莫名的情绪,一闪而逝,便消失无踪。 卫子曦默然的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走吧,时间不等人。” 靳非看了眼那两团快速转淡的火焰,拉住安如的手,灵力暴涨,迅速包裹住他自己和安如的身体,毫不犹豫地飞身便往容衍所说的石门飞去,两人的速度快得犹如一道没有影子的闪电,带起的风浪一阵连着一阵,在热浪翻滚的石室中穿梭而过…… 即便如此,等他们站定卫子曦还是看到他们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不断冒出来的水泡,还有那和着汗水沁出的颗颗血珠,如两个血人,惊心动魄。 她忍不住紧紧的握住了容衍的手,恨不得立即脱下身上的薄衣给容衍穿上。 她想她怎么说也是金龙之体,即使失去龙骨也比普通人类要强上许多,这抗热的能力应该会比容衍好吧? 但容衍显然没给她动手的机会,在靳非两人安全落地之后便拉着她同样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去。 热浪翻天。 容衍的手灼烧般的滚烫,烫得她心里发冷。即使身上穿着那件冰丝玉骨衣,她都能感受到倾天的温度。 卫子曦几乎用尽全力将自己体内的灵力一股脑的灌注在容衍身上,甚至不惜动用了真元。 接近门口时,容衍的情况意外的比想象中要好了许多,甚至比靳非两人要好,至少他身上没有出现那些可怕的血珠。 在好不容易顺利接近左边石门之时,卫子曦倾尽全力将容衍推出去石门,而自己则飞快转身朝着最中间的那座木架奔去,迅速伸手将那个让容衍神色莫名的玉简握在了手心里。 “曦儿!” “小曦!” 三道惊呼同时响起,容衍刚想回身却被她厉声喝止了:“去出口等我,我不会有事!靳二哥,安如姐帮我拦住他!” 然后三人就只见她开始快速的将那架子上的玉简看也不看地兜进怀里,至于为什么不放进乾坤袋,理由很简单——这座石室内乾坤袋压根打不开来。 所以她只能用衣服兜着,用手捧着,在热气将她撑爆,在石门关闭之前,既然都来了,那么就能拿多少是多少! 除了被她牢牢握在手里的玉简之外,其他的东西她看也没看的一把揽下。 能被大能放在这种地方的东西,怎么想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很有可能这里就有安如姐她最爱的阵法相关。 时间转瞬,分秒必争。 “卫子曦,你赶快给我回来!”容衍怒吼着,声音低沉而沙哑,却似含着滔天的怒意,他的身体紧绷如一张即将断裂的弦,若不是靳非和安如一人一边扣住了他的肩膀的话,他怕是早已经冲了出去。 那双凤眸已经彻底充血,瞳孔不断收缩逐步加深,最后竟化为幽深中缀满金色流光的重瞳,如两个银河在他眼中相撞,爆裂着星星点点的灼热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浑身上下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气势,他身旁正全力拉住他的安如和靳非惊讶得差点松手。 安如疑惑的看着那双妖异的眸子,疑惑的以眼神询问着一旁同样疑惑的靳非。 这个容衍,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气势?还有那双特殊的重瞳,这种眼睛可不是普通人会有的? 靳非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他和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只知道两人都来自青岚宗,此次是奉师命出山历练,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第79章 你俩是来愚弄我等凡人的吗 “卫子曦。” 他唤她,双目睁圆,几欲撕裂。 他的声音穿透了热浪,如悬钟一般的震颤着耳膜。 容衍的脸色已经黑得犹如千年沉墨,身上的气势却渐渐冷沉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在酝酿着最后的爆发,靳非毫不怀疑若是卫子曦还不回来,他就会马上毁灭整个世界! 还好卫子曦也知道见好就收。 在石门发出卡啦声响的前一刻,卫子曦终于从石室内钻了出来,身后的石门也将将落下,隔开了那一侧的热浪。 她靠在石门上,呼呼喘气,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不知是被热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容衍沉默的站在她面前,阴诡的墨金色重瞳中是卫子曦从未见过的焚天怒火,烧得她都有点怀念身后的石室了,突地他一只大掌挥出,狠戾地拍掉了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玉简。 蓦地将卫子曦搂入怀中,箍着她身上的双臂,几欲将她身骨勒断。 “容,容衍……” 卫子曦忍痛出声,即使知道自己刚才举动触怒他了,可她却不后悔。 约莫是卫子曦声音唤回容衍的冷静,只见他缓缓放开卫子曦,墨色瞳孔满布森寒。 嗡的剑鸣声落,莹润修长的手抽出长剑。卫子曦三人见状疑惑,但下一秒,容衍便将剑横在卫子曦面前递给她: “你若这般不知珍惜自己的性命,那还不如现在便拿这剑把我杀了来得痛快!”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地,似有人在掐着他的喉咙,带着垂死挣扎过后的绝望与无助,又似穿透千年而来的索命厉鬼,阴冷窒闷,他紧贴着左腿的拳头上青筋毕露,指缝之间倏地滑过一行黑红色的血丝,慢慢渗透出来,一滴滴落下碎裂在光可鉴人的黑色石面上,晕染出一朵一朵的猩红花蕊,然后迅速开出不知名的花朵…… 一时天地寂寂。 靳非和安如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这死寂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人了,他们恨不得能离这风暴中心的两人远一点才好…… 现场只有卫子曦怀里的玉简不断掉落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在低迷的气氛中显得异常惊心,像有什么不断敲击着心脏。 她低垂着头,望着散落在脚边的玉简,心中有无数的感动,却也有无限的委屈,百感交集,无语凝噎。 真不是她不要命,只是……不想让他落寞。 她额前的碎发和颤动的长睫掩住了她的思绪,容衍握剑的手收了回来,左手指尖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 “你说话!”容衍盯着她的脑袋,语气不变的冷厉。 “我错了,对不起。”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 “错在哪里?” 卫子曦静默了一小会儿,才讷讷开口:“不该去拿那些玉简。” “还有呢?” “不该让你为我担惊受怕。” “就没别的了?” “不该不顾自己的小命!” 卫子曦叹服,缓缓抬头望尽他寒凉的眸中:“我错了,真的。我单以为穿着这么好的冰丝玉骨衣,就一定能所向睥睨克服一切危险;我单以为放着那么多极品宝贝不去拿就是暴殄天物,要被天打雷劈。但我怎么能忘记自己这系在脖子上的脑袋有多脆弱呢?我怎么能无视大家的担心如此任意妄为呢?我又怎么能忘记这冰丝玉骨衣是你给我的呢?容衍,我错了,真的。” 说着拉过他执剑的手,将那枚被她紧紧拽在手里的玉简压在了他手心的剑柄上,眼神诚恳,她只是想让他高兴。 而且她并不是冲动,有冰丝玉骨衣在,加上她进入石室后明显沸腾了的龙血,她至少可以肯定自己不会出事。 容衍看着手里那还染着她温度的玉简——《乾坤辰术》,静默无语,只是重瞳中却慢慢累积着浓稠的憎恶。 半晌他才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得卫子曦都有点心里发毛了,暗想着他不会真打算杀了她然后自杀吧,就听他开口说道: “你以为我会为此高兴吗?卫子曦,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要用她生命去冒险的任何东西,他都不会稀罕!即使那东西对他来说如何重要。 他话落之际,便听那枚玉简重重地撞击在石墙上发出的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他把它丢了。 这枚玉简不知用了什么材质,在这样大的力道撞击下居然仍完好无损,划过石面掉落在不远处的石道上。 卫子曦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玉简,有点伤心,她微微错开了身体,迈步将那枚玉简捡了起来,用衣袖轻轻擦拭了一番,确认玉简完好才松了口气,她回身看了一眼容衍,他站在那里,身体僵硬。 她叹了口气,语气冷然而沉重:“容衍,我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得付出。” 她不可能永远躲在他的保护下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无论是修炼还是感情,她都不能只懂得坐享其成。 两个人相知相守,你若是天,那我便该是能与你相拥相眠的大地,你能包裹着我,我亦能守护着你。 我无法做你怀中只懂展翅的雄鹰,那是你的耻辱,我的卑微。 卫子曦说完便不再看他,也不管那些她冒着生命危险弄过来的其他玉简到底是些什么,那些本来就是顺带摞来给安如两人的。 她头也不回的往通道另一头走去。 “曦儿。”容衍叹息。 卫子曦继续往前。 “曦儿……”容衍焦急。 卫子曦继续迈步。 “曦儿,我错了。”容衍妥协。 “错在哪里?”卫子曦终于停下。 “不该让你拿剑杀了我。” “还有呢?” “……不该扔了你给我的玉简。” “就没别的了?” “……不该让你难过。” 卫子曦转过身,回眸浅笑:“真乖。” 然后朝着已经完全傻住的靳非两人招呼道:“靳二哥,安如姐,快来看看我拿过来的那些玉简,有没有什么你们用得上的?” ……三人哭笑不得。 就地分赃,靳非两人也没跟她客气,看到需要的玉简都收了下来,卫子曦虽然只是小手一揽,也没注意到底拿了些什么,不过这里面确实有很多好东西,包括阵法大全、破阵一百二十术、斗霄阵术进化史、阵法笔录等等…… 这下把安如激动地直接原地坐下起不了身了,走不动路了。 卫子曦还发现了一本极其珍贵地级身法武技,名为影缥缈,以速度和身法轻柔为修炼目的,非常适合现阶段的自己修炼。 地级武技,虽稍逊天级一筹,但却更为适合现在的自己,毕竟天级给了她也暂时用不了,而地级对现在的她确实刚刚好,虽然她实力仍在筑基,按理最多能解读高级武技,但随着她的身体与龙血不断融合的关系,此时的她已经能顺利消化地级武技和法术了。 影缥缈,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事不宜迟,她欢快的拍开玉简,将玉简中记录下来的动作和口诀刻入灵魂,以后再慢慢锻炼起来。 其他的玉简就都比较普通了,卫子曦确认三人都不需要之后就扫进了自己的乾坤袋,虽然自己用处不大,但留着送人也好。 简单的治疗了伤口,四人继续上路。 接下来的探险过程与第一座石室基本雷同,但也不尽相同,每出入一座石室几乎都会遇到不同的危险,所谓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也不过如此。 每座石室里都有相同的两座石门,有相同的火焰机关设置,还有不同的宝物,他们见过了满室的丹药、也见到了无数的法宝、更不泛灵草灵植,不一而是,不一而足,琳琅满目…… 不过大多数只能入宝山空手回,毕竟每座石室都相当危险,能安全无恙的通行已经算是他们的造化了。 但也不能说毫无收获,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会顺手牵一些宝贝出来,而最让他们开心的却是,经过这样不断火里来水里去,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淬炼,在进入遗迹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她和容衍居然都双双晋阶了,她顺了升了筑基五层,而容衍则跨入九层,正式碰触金丹期的壁障。 这样的晋阶速度也让知道他们年龄的靳非和安如哑口无言,只剩下长长的喟叹一句:后生可畏! 从第一座石室开始,他们所选的前进方向就是一直向左,虽然因为石室的大小不同,向左并不定就一定是在往中心靠拢,但在没有任何其他指向的前提下,这种办法是最不易出差错的。 他们也遇到过一些已经关闭了的石门,这说明有人曾从这里经过,不过等他们靠近时,石门会自然开启,并不妨碍再次通行,但他们一直没有碰到过任何人。 这座遗迹是一座大型迷宫,从他们进入这里开始,除了不断走下去之外就没有别的出路。 在遗迹内兜兜转转近一月时间,当他们终于进入了最后一座石室,也就是墓穴的地宫之中时,就发现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那不用问就能叫出名字的丑陋至极的男人——沐峥嵘。 第80章 诡异阶 叹一声,冤家路窄! 沐峥嵘看上去很狼狈,不过他再狼狈也没他身旁的三男一女凄惨,那四人不仅衣衫褴褛、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而且脸色蜡黄、两眼无神,神情憔悴至极,像极了被风雨摧折数日的残败小花。 五个人? 看来这一路沐峥嵘损失了不少人手,听安如说他们一行本来一共十一人的,这一口气直接缩水了大半,可见沿途情形有多惨烈了。 不过沐峥嵘运气倒是不错,至少人家赶在他们之前到了这座主寝殿。 卫子曦四人的靠近自然也引起了沐峥嵘等人的注意,五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警惕的转向来人,这一看他们的脸色都变得分外精彩起来。 “安如!居然是你!你居然还活着!?”沐峥嵘看到安如的时候,那张阴冷瘦削的脸瞬间扭曲了,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安如身亡,但以当时那番情景,即便他的攻击未能见效,但随之而来的杀阵必然能将安如剿灭! 却原来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看着他那种让人呼吸都会觉得不舒服的脸,安如则狠狠瞪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这下三滥、杀千刀、该下地狱十八层剥皮剪舌挖心下油锅煎九九八十一遍的贱人都能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卫子曦默默为安如点赞,这毒舌的,深得她真传! 这段日子四人虽然日夜都在经历磨难,但并不妨碍四人之间友谊之花的默默绽放,所以在卫子曦的毒舌熏陶下,安如这纯天然无公害的姐姐都在短短时间之内学会了什么叫用嘴巴杀人于无形! 听到安如的话,原本就面色不善的沐峥嵘整张脸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张口欲骂,然而卫子曦根本没给他机会。 “少废话!要打就直接动手,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话!”她直接倒打一耙,对这种罪孽深重、十恶不赦的人,她一点都不觉得杀人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就沐峥嵘这样的,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安如姐,靳二哥,容衍,这个沐峥嵘留给我,我先练练手!不行你们再上!”这五人里最强的就是沐峥嵘和那个高壮的男子,两人同样是金丹初期,她至今还没有真正对战金丹期修士的经验,拿沐峥嵘这样的金丹一层练手最为合适。 在遗迹里横冲直撞、摸爬打滚月余,半个月前突破到了筑基五层,如今离六层也不远了,似乎只要轻轻一捅就能晋阶,偏偏那层隔膜却又始终顽强挺~立着。 而且最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体中的经络似被某种力量堵塞住了一般,隐隐有诡异的胀痛感,所以这两天她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感觉再不纾解就要爆炸了。 所以当第一眼看到沐峥嵘时,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什么叫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沐峥嵘可不就是最好的枕头吗? 她看着沐峥嵘的眼里都冒出火星了,还好容衍比她自己了解她。 她没有意识到经过这一个月的千锤百炼,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与金龙血完全融合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卫子曦无论是潜力天赋还是身体的韧性强度都不是普通人类能比拟的,若非失去龙骨无法化形,此时的她甚至会因此而化身为龙。 而正是因为她无法化龙,身体中暴涨的强大能量无法快速被身体吸收,所以才有了她现在的困窘。 看了眼兴致勃勃已经不管不顾地冲沐峥嵘扑过去的卫子曦,容衍只能飞身拦下另一个男人,一边强势攻击对方,一边分心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沐峥嵘毕竟是金丹期的修士,而且还是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修士,与擎天比试上那些对手不同,更与青岚山中陪她练手的弟子不同,沐峥嵘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沐峥嵘完全没料到对方居然比他还急,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蓝影闪过,胸口便被一道凶猛掌力击中了!随着他倒飞出去的身影—— “噗!” 一道血灌长虹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沐峥嵘艰难的撑住倒退的身形,右手抚着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震得血气翻涌的胸口,他差点被震得倒地不起,目眦尽裂的后退几步,脱离对方的最佳攻击距离,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卫子曦打了人一掌之后便诡异的开始突破了! 墓穴里的灵气如被潮汐牵引着一般,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绕着卫子曦的身体缓缓漂浮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青碧色的光团包裹着她,溪流般的灵力波动也越来越强烈…… 刹那之间灵力被疯狂的吸收进了她的身体之内,如一层层碧青之叶绽放开来,又瞬间合拢,一种激烈的、浓重的美,惊心动魄。 当青碧光团如雾散开来,露出被包裹在灵力中心那黑发如丝、迎风狂舞的精致少女。 在碧色的衬托下,她整个人显得愈发水一样的纯净与清澈,长睫轻颤,墨玉冰莹,清冷中是毫不遮掩的锋锐,宝剑锋出。 所有人似乎都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她的变化,那是一种气质上的突变,仿佛她在这一刻变成了另一个人,就像是一条清冷平静的溪流忽然之间变成了汪洋大海,浩渺无边又深不可测,自她周身爆发出肆虐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 对这突变感受最为深刻的当属沐峥嵘了,潮水般向着他倾倒而来的威压几乎能将他整个人覆灭,若不是那深入骨髓的高人一等的骄傲让他硬是挺直脊背强撑着,估计他会在灵力爆发的那一刻当场跪下去! 谁也无法想象他此刻内心的震动到底有多深—— 这样强大到慑人的威压怎么可能是一个筑基期小丫头所能散发出来的?太不合理了! 沐峥嵘紧咬着牙关,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被区区一个筑基期修士的晋阶威压逼得心血起伏。他看着卫子曦,就像是要把她拆开来仔细研究一般,眼神阴郁神情复杂。 其实卫子曦自己也很讶异,她居然直接从筑基五层窜到了筑基八层,整整三层跨度,虽然只是筑基期的修为,但换成常人最少也需要二到三年的过渡,这还是在天赋极佳的情况下,当然这定律对容衍是无效的。 他就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衡量…… 而且她突破筑基期还不满一年,就一路坐着火箭窜升到了八层,甚至即将碰触九层壁障,这时候她也联想到了金龙血,也很快便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她这不正是已经彻底融合了龙血吗? 怪不得最近身体像要炸了一般的胀痛……其实以金龙血塑体的能力,要将她的实力直接提到到金丹期都没问题,但问题是她的身体因为无法化形就没办法顺利接收全部的能量转为己用,所以能量堆积造成了经脉的堵塞,她对龙体始终懵懂自然不懂如何疏通,便一直拖到今日还未突破。 而她刚才怒打沐峥嵘的一掌恰好将身体吸收不了的多余能量一股脑的散了出去,这才能造成了一掌之后连连突破几层的特殊现象! 虽然心中思虑万千,但她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瞄到对面沐峥嵘一脸探究的神情,神色微冷,唇角勾出一道冷残的弧度,趁着他发愣疑惑之际,影缥缈身法一动,抬手又是倾尽全力的一掌击出! 这次沐峥嵘倒是不负他金丹修士的能力,在掌风完全击中他胸口之前险险避开了要害,不过卫子曦的动作太快,他还是无法避免地被伤到了左肩,肩骨碎裂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冷,而对造成这一切的卫子曦,恨之入骨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本就是个心比天高、嗜血残暴之人,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使得他直接进入了理智狂暴模式! 只见下一刻,沐峥嵘整个人的气势已然大变,浑身真气暴涨,涌动着似在割裂着周围的空气,强悍的威压从身上弥漫开来,那双阴骘的双眼锐利如择人而噬的秃鹫,牢牢锁定着卫子曦,那模样好似下一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卫子曦的人头一般,暴戾凶残…… 褐灰色的真气掺着缕缕金线,慢慢浓重起来,不断吞噬着空气中的灵气,空间中隐隐有黑暗的气息在波动着,真气迅速的蚕食着灵气,融合出来的灰黑却显出莫名晦暗的沉,那妖异的颜色此时竟是说不出的诡异!随着真气愈加浓郁,沐峥嵘的气势也徒然上升了好几倍。 卫子曦注视着沐峥嵘的变化,微微眯起了黑眸,显然,这真气的凝结并不单纯,现在的沐峥嵘起码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 这是什么特殊的功法?而且这灰色的真气总觉得很是熟悉? 时刻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容衍自然也注意到了沐峥嵘的不对劲,连忙出声提醒道:“曦儿,他在入魔!” 入魔? 卫子曦惊奇了,她没想到这人被自己拍了两掌居然就入魔了,原文中沐峥嵘虽然一直作恶多端,但修炼方式却一直没有摒弃正道的天地人和,至少在他被玄阳秒杀之前,并未有丝毫堕入魔修的迹象…… 却在此时入魔了? 是因为她的蝴蝶效应,还是他本就产生了入魔的心? 第81章 战斗不息 入魔了也好,杀起来更没有后顾之忧,不必担心消息传出去对青岚宗不利。 正道相杀什么的,也是一道坎,毕竟沐峥嵘在如今的阴阳宗好歹也是个角儿,虽然还没发展到原文的地步,但从他如今这个队伍的状态就可以看出,他在阴阳宗的地位已不容小觑。 卫子曦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看着沐峥嵘的眼中没有一丝畏惧与退却之意。 即便对方此时比她强了不止一倍,她也能淡笑面对。 卫子曦也不等他主动动手,身形一闪便在沐峥嵘狰狞的瞳孔中消失不见了,乍然失去目标,沐峥嵘有短暂的失神,不过很快便又动作了起来,开始绕着寝殿中大小不等的石柱行动。 他在速度上显然要逊色卫子曦很多,所以依靠环境为自己打造最佳的战斗情形,而卫子曦在得到影缥缈之后就尽可能的不再使用法宝武器,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尽量靠身法速度取胜。 华夏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虽然她穿书穿的是修真世界,而非武侠世界,但两者对武力的要求是殊途同归的,所以卫子曦在影缥缈身法上下足了功夫。 影缥缈从低到高共分四层,分别为影如水、影如风、影如电与最终极的影无形,层层递进。 卫子曦分秒必争的修炼了一个月,堪堪进入了影如风的境界,幻影如风,迅捷如梭。以她如今的速度金丹期以下的修士估计连她的影子也抓不住,不过她现下面对的是沐峥嵘这个金丹期魔修,那么一切就不好说了。 最初入魔时的修士因为魔气汇聚能引动天地能量,无论是攻击和防御都比平常高出许多。所以这一战相当棘手! 卫子曦将灵力灌注右腿之上,试探性的飞身攻向沐峥嵘的后背,沐峥嵘却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一般,微微一个侧身便轻而易举的避了过去,旋身飞冲着朝她飞出一件月牙状的半环形法宝,银光利刃,如月下冷厉的寒芒划开夜的寂静,锋锐异常,向着她快速飞旋而来。 “黄毛丫头也敢挑衅,不自量力!”沐峥嵘厉声大喝。 声势是浩大的,但效果是令人失望的。 只见卫子曦轻盈的垫着脚步,犹如马踏青草,蜻蜓点水,快速飞身而起,优雅的一脚踩在那法宝之上,然后借着那快速旋转的力道往沐峥嵘的方向冲去,一指青芒在手,锐不可当。 许久未出鞘的揽风剑,终于重出江湖。 “不自量力的是谁还不一定呢!”卫子曦不甘示弱的喝道。 沐峥嵘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那月牙状法宝在他的指挥下旋身再次朝着卫子曦后背而去,他手中也随之出现了一道灰黑色光柱,那威力极为恐怖,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发出噼里啪啦的摩擦声,令人毛骨悚然…… 见到那道灰黑色光柱出现,卫子曦便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原本已经分为数道的揽风剑居然在这光柱出现之时被逼恢复了原本的剑身,这灰黑能量居然还有震慑法宝的作用。 自知普通招式怕是无法与之匹敌,卫子曦不敢怠慢,体内的灵力开始疯狂的融入揽风剑中,只闻揽风不断发出嗡鸣声,碧光交汇之间隐现出一张细密的剑网! 随着那张剑网的出现,卫子曦的气息也随之弱了几分,显然这一招对她的损耗并不小,青碧色的网弥漫开来,将周围的一切都映衬成了绿色的世界。 卫子曦手中的剑不断翻动着,那张剑网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则扩张着,她的动作虽不快却玄妙无比,让人有种越看越迷茫的感觉,就像那张网链接的每一个点都让人毫无头绪,摸不着头脑一般…… 清漪起伏,从她身上荡漾开来,周围密密麻麻的碧色将整个世界铺开成了一个剑的海洋,一袭蓝衣的她在这碧海波涛中显得愈发的缥缈,微风吹拂起她的三千青丝,让她犹如长发飞扬的海妖一般,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碧网之中,一柄巨大的剑缓缓生成,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迅速席卷了沐峥嵘整个人。 “卷云剑法第五式,碧云破杀!” 说时迟那时快,当沐峥嵘的灰黑色光柱伴着那月牙法宝直冲她而来之时,卫子曦卷云剑法的招式也同时凝聚成功,伴随着她寒厉的声下,那碧绿色的杀剑便朝着沐峥嵘的光柱劈去。 破杀一出,谁与争锋! 原本强悍的灰黑色能量在碰触到巨剑的刹那之间化为乌有,而巨剑又在吸收能量的第一时间迅速击向紧随而来的月牙状法宝,来去之间,速度快得让人目瞪口呆! 如此巨大的杀剑,却有如此轻盈如风的动作,这一幕简直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击落沐峥嵘的法宝之后,杀剑气势不减,反身便朝着沐峥嵘的方向再次劈斩而去! 沐峥嵘早已脸色大变,自己的杀招居然还没起作用就已经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秒杀了,而且这巨剑的气势不减反增,比起揽风剑最初的威压无疑要强大了数倍! 从杀剑碾压而过的空气割裂声中,沐峥嵘就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肃杀之意,光是这股气势便让人难以升起抗拒的情绪,威压如血色侵染的大地一般浓重,直教人无法喘息! 没有意外,碧色巨剑在卫子曦的控制下狠狠地劈在了脸色煞白的沐峥嵘身上,顿时一阵血色铺天盖地的绽放开来,他身后的石柱发出激烈的破碎声,阵阵龟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恰如他如今的身体一般,寸寸炸裂开来。 卫子曦的剑势劈来,竟是以气压形,剑身在接触他身体的那一刻化为无数暗芒射入他的体内…… 碾压身体中的一切,他的血肉、骨骼、甚至是毛发…… “臭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沐峥嵘几乎是拼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在嘶吼质问着,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竟会落到这番田地,若说对手是个元婴真君也便罢了,他再强势也自认不元婴修士的对手,但如今对面之人只不过是一个筑基期的黄毛丫头而已,看长相甚至还不到二十岁…… 而他,已经入魔了的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的毁在了这样的人手中!这如何可能?!又如何让他甘心这般屈辱的死去?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一切已经回天泛术。 虽是一击得胜,卫子曦此时却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她几乎已经到了全身灵力枯竭的地步,完全是心中那不服输的信念强撑着才不至于力竭倒地…… 碧云破杀是她目前所能使出的最强杀招,它的威力在现阶段自是不言而喻,但这招有个弊端,它会疯狂地吸收施术者体内的灵力维持住剑招不散,想停也停不下来,而且这一招虽然她学了,但当时只学了剑形,真正使用这还是第一次。 其实她一开始就有心里准备了,碧云破杀这一招虽然没有规定使用之人的等级,但从它庞大的能量需求就可以看出,至少得是金丹期才行! 所以她在筑基期八层使用这一招,风险不可谓不大,杀剑一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抽空了她体内的灵力。 若不是沐峥嵘的攻势强横不容她有半丝犹豫,她也不会冒险用这招应敌。她绝对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出现哪怕半分伤害,所以灵力虚耗对她来说反而最好,即便伤及真元,也比让容衍受伤要好。 当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拼命的事她也不喜欢,若非自信自己已被龙血润养过的身体非常人比拟的强韧的话,她是万不可能这么做的。 她可不想胜了之后还要面对容衍的冷脸…… 而正因为这金龙之体,她如今才能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沐峥嵘的面前。 手一挥,碧云破杀散去,揽风剑退回她的手中,长剑一指,如身临凌云九霄般俯视着已经不支倒地的沐峥嵘,假装自己赢得很轻松的样子,笑容恣意霸气—— “我,自然是来要你命的人!” 沐峥嵘扭曲着脸狰狞低吼:“我是阴阳宗执事长老的爱徒,杀了我,阴阳宗和我师傅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沐峥嵘此时已然进气少出气多了,身体尽毁,若非金丹尚在,他怕是早已丧命,不过此刻也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在强撑而已,从他萎靡不振却力持凶恶的声音中便可以听出来,他已离死亡一线之隔。 此时,容衍三人也已经解决了阴阳宗的其余四人,比卫子曦还干净利落,毕竟三人的实力摆在那里,而论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狠辣,四人不遑多让,即便是心性最为纯善的靳非,也是手起刀落毫无犹疑,所以三人已经站在了卫子曦身边。 看着垂死挣扎的沐峥嵘,四人表情不一,但中心思想非常统一,不屑而冷漠。 卫子曦冷睇他一眼,水眸无波无澜,寂静如落潮的海面,却带着莫名的张力:“你已入了魔道,杀你有充足的理由,想必深明大义、功在千秋的阴阳宗也会感谢我尽心尽力的帮他们除—魔—卫—道!” 她理直气壮的往沐峥嵘心口插刀,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正气凛然,就像发自内心一般。 听完她的话,沐峥嵘本就惨白的脸蒙上一层死亡的色彩,他环视一眼附近躺在血泊中的师兄弟们,知道大势已去,再多怨念仇恨也唤不回他流逝的生命,只能怒瞪着一双厉眸,缓缓躺倒在地,生机渐失。 他已没有力气再说话,即使他心中的怒火将他燎原。 卫子曦也没有再给他机会,一剑便击碎了他的金丹,随手摸走了他的乾坤袋,也算是把他的剩余价值榨得一干二净了。 “没事吧?”容衍沉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冰霜一般的黑眸顾盼出流艳风采,带着几分不豫,专注地凝视着她:“你刚才那招损耗过大,又不是危急时刻至于用这招吗?” 他虽然没练过卷云剑法,但以他的眼界自然能看出碧云破杀对卫子曦的负担有多重,虽然曦儿掩饰得很好,但她一霎那流露出的苍白却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卫子曦抬眸,求饶一般看着他,杏眼温润,“破釜沉舟!反正我也没什么问题,你不要担心,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的笑容就没化开过。 “下次不许这样,解决不了还有我。”容衍叹了口气,垂下头,抬手习惯性的帮她整理起微乱的发丝,他柔魅的低语吹进她的耳朵,轻滑如丝缎,水一样的荡漾。 卫子曦轻笑,点头任他动作,转身时看到含笑看戏的安如两人,对上两人戏谑的眼,她白皙如玉的双颊不可遏制的飞上两朵红云,稍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也知道不能避开容衍的动作,不然他又得闹脾气。 容衍倒是一如往常,半点也没被当下的气氛感染,细心地打理好卫子曦的仪容,才将冷眸移向偌大陵寝中央那座四方小亭。 这座陵寝的格局很怪异,与普通的陵寝不同。 入口石门以八卦阵图排列,门与门之间各放置着一座两米多高的石架,石架并无特殊的花纹,显得古朴厚重,架上摆放着各类器皿与天材地宝,粗粗扫一眼,比他们之前在各个石室里看到过的宝物还要珍贵了几分,其中一面石架已经被人动过了,想来定是沐峥嵘那群人的手笔。 寝殿的面积很大,相邻石架之间还隔了很长一段的距离,殿内立着大小不一的兽纹石柱,兽形不一,盘踞在石柱上。 陵寝中央有一座突兀的四方小亭,说是亭也不尽然,它并非石柱围合而成,而是由四面白玉石墙所铸,而石墙各自正中洞开着一面巨大的圆形拱门,显得石墙反而如凉亭一般通风。 相对这偌大一座寝殿来说,这四方亭并不算大,但却是整座寝殿最是精致的部分,雕梁画栋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丽,石壁的每一部分都似用针描绘而出的龙凤兽图、花草鸟鱼,画面精细异常,如活物般腾飞跳跃,生机勃勃。 拱门顶部镶嵌着流彩四溢的各色宝石,华光夺目,映衬着寝殿中的青冥火都耀眼了几分,长长的宝石坠成细密的流苏垂落而下,将里面那沉黑色的巨大玉棺掩得迷离幽暗,却又异常醒目。 “你们说传承之力在不在这石棺里面?”安如好奇地绕着四方亭走了一遍。 靳非跟在她身后,摸着下巴同样一脸探究:“感受不到一点能量波动。” 卫子曦则和容衍两人站在其中一座拱门前,仔细的观察着那些流苏,容衍拉着卫子曦退开几步,随手扔出一颗下品灵石,灵石触碰到流苏的一刹那便被弹了回来,就像碰上了一堵墙。 “结界。”容衍低沉的嗓音冷硬响起。 “果然如此吗?”卫子曦伸出手指轻轻碰触着那道结界墙,触手如温润的水,倒是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没有攻击力,并不是阵法。 从进入这座陵寝之后她就察觉到了这处的诡异,除了视觉上的冲击之外,这一处居然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传承之力的能量波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是阵法结界,是自然物质形成的隔绝结界,应该跟这些流苏或者说流苏上的宝石有关。”权威人士下了定论。 “那安如姐知道怎么破解吗?”卫子曦回头问逛了一圈已经走回他们身旁的安如与靳非。 安如也伸出手戳了戳那层结界,又用剑狠狠劈了一下,显然一点效果都没有,她收回剑摇了摇头道: “在这方面我研究甚少,毕竟不是阵法,而且这种自然物质很特殊,没有攻击力,却有极强的防御和延展性,破解的办法应该也是相对应的某种自然物质,但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自然物质形成的结界通常都很强,不是普通手段可以攻破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毕竟世间万物皆有天敌,这流苏所做的结界自然也有。 但问题是,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82章 诡秘墓室 四人围着四方亭而站,这时安如与靳非已经将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一点效果都没有,结界始终完好如初。 卫子曦与容衍都没动手,一直安静地颦眉看着两人,神色平淡,不争不抢,若是安如他们能解开这结界,他们也不会争夺四方亭里可能有的一切。 “不行,还是不行。”安如放下手中的八卦龙盘,哀叹着往附近的石柱上轻轻一靠,颓丧着脸俨然已放弃垂死挣扎了。 这处结界除了特殊的物品之外,恐怕只有分神期以上的修士方有可能冲破了。 靳非跟在她身后,清俊容颜带着轻柔的笑,低声安慰道:“阿如,自然结界不是你的强项,莫强求。” 安如自有自己的一股执拗劲,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就算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好在这种执拗基本只会表现在阵法上。 自然结界严格来说并不属于阵法的范畴,若非对传承之力有几分兴趣,她恐怕早就放弃了。 无奈传承之力虽难得,但显然已他们目前的情况也是无能为力了,所以经过一番努力未果之后,也就果断放弃了。 “小曦,小衍,这结界我们是搞不定了,我和非哥哥去看那些架子上有什么好东西,你们自便吧。” 除了那未知的四方亭内部,这座大殿其他地方已经被他们仔细排查了一遍,基本可以肯定没什么大的危险,除非有其他赶到了这座陵寝,不过无论是元丹宗还是散修,恐怕很难找出上得了台面的阵法师来破解入口处的阵法,所以短时间之内这里应该还不会有人进入。 那八座石架上的东西他们暂时还没动,也不是没兴趣,而是对四方亭内的石棺兴趣更大。 安如这话的意思意在表明他们完全放弃了对传承之力的争□□,卫子曦和容衍没说什么,含笑点头示意他们随意。 之所以让安如两人先试着破解结界,是卫子曦表达安如带他们进来的谢意的方式,至于能不能成功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安如两人走开后,卫子曦和容衍站在石棺的正前方。 “曦儿,你有头绪吗?”容衍开口问,浅浅弯起了眉眼,仿佛夜尽天明时的月光,那般朦胧却纯澈,徐徐荡漾着他的温柔。 这个少年,即使是在这寂寥幽沉的地方,都不忘在她面前摆弄着他的风姿,真心是没救了! 卫子曦在心中默念了几声冷静,才在那双黑眸专注的凝视下镇定了下来。 “有一点……”她退开几步,指着圆形拱门内那座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的墨玉石棺,“你仔细看棺盖的部分。” 容衍定睛看去,流苏璀璨划过空气,在无处不在的青冥火照耀下石棺盖上雕刻的花纹一览无遗,相比棺身如镜面般光滑的情形,棺盖确实显得很特殊。 黑到发亮的棺盖上雕刻着相当繁复的花纹,勾缠交兑,纹路疏密不一,细细辨认才会发觉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花纹,与其说是花反而更像是荆棘藤,只是零星点缀着几朵极大的花苞,但没有一朵是开了花的,细密的尖刺被雕刻的根根分明,藤蔓的纹路缠绕蜿蜒,如诡异的妖藤一般盘踞在整座盖面上…… 容衍皱眉,将这荆棘藤从头到尾又打量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是什么植物?我怎么从未见过。” “我也不太清楚。”卫子曦摇了摇头,旋即轻轻一笑道:“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我手中有和这个雕纹一模一样的植物。” 她白皙秀丽的指尖划过那层透明的结界,在青冥火细碎光线里带出一段水波般的色泽。 她冲着容衍回眸一笑,将满室阴冷都映得温暖了几分。 转眼间,她手上便多了一株枝条,确如她所言,与棺盖上的荆棘藤如出一辙,枝条尤带着薄薄的水汽,显得葱翠欲滴,藤蔓蜿蜒的尽头是一朵乳白色的花苞。 整个枝条被她轻轻捏在手中,显得狰狞却又说不出来的优雅。 容衍看着她手中突兀的枝条,“曦儿,你怎么会有这个?”说着反手握住了卫子曦的手腕,鲜艳的唇角微微翘起,看着她手中的枝条,道不尽的惊疑与好奇。 见他这幅模样,卫子曦扬眉,手腕轻摆,手中的枝条摇曳着妖娆的弧度,道:“这是我刚才得到的战利品之一。”说话时水眸清润,春水氤氲,面上一层薄薄妃色,笑意嫣然。 “你说这是沐峥嵘的?!”容衍立马便想明白了她话中的关键意思。 进入这座遗迹后,卫子曦的战利品很多,但最近的战利品就只有那个沐峥嵘的乾坤袋了。 在发现这四方亭的结界之后,卫子曦就想到了沐峥嵘,原文中虽然没有描写过沐峥嵘在这个遗迹里的经过,但从他之后展现出的实力都表明他的的确确得到了某个天大的机遇。 结合这座遗迹的情况,和至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她基本可以百分百肯定他之所有能突兀升级是源于这座遗迹中的传承之力。 那么问题来了。 除非传承之力不在石棺里,否则他又是怎么突破这处结界从而顺利得到传承之力的? 如果一切没有因为她的介入而产生变化,沐峥嵘又会怎么做? 当线索一条条被连贯起来的时候,她就开始用意识翻找沐峥嵘的乾坤袋,终于在排除无数种可能后,发现了这枝被细心保存完好的荆棘藤,因为这荆棘藤与石棺棺盖上的雕纹毫无二致。 她可不信事情会如此巧合,这荆棘藤跟这结界定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到此,她眉心一凝,也不再思考其他,一手拉过容衍,一手拿着那荆棘藤,毫不犹豫的往结界撞去。 “啵”一声清响,两人的身体蓦地穿透了那层结界,而卫子曦手中的荆棘藤却已消失不见,仿佛是被结界吞噬了一般。 来不及多想,她的蓦然眼前一花,世界瞬间变了个模样。 红绸香烛,大红对联,鸾凤绣被堆在床前,红纱帐中、龙凤烛前,一双绣花鞋,两两依偎人。 卫子曦感觉到容衍紧攥着自己手的力道,意识虽有点朦胧,但好在也不慌,知道自己这大概是进入了某个幻境,墓室主人的幻境。 原本小小的四方亭已经不见了,没有石棺,没有明灭的青冥灯火,也感受不到遗迹中无时无刻的阴冷气氛,这里是温馨而甜蜜的,充斥着幸福快乐的氛围。 喜床上的男女看不清模样,只能隐约看到男人动作轻柔的在撩动女人的长发,随后便是温言细语的呵护,两厢爱怜,不胜欢喜…… 暧昧而缠绵。 看着床上动情交缠的两人,卫子曦尴尬不已,微微松开了紧握着容衍的手,却反而被对方更加用力的箍紧了。 流泉一般的发丝微微从身侧拂了下来,卫子曦一愣,抬头看向近在眼前的少年,入眼是他修长若白鹤的脖颈,和那微微滚动的优美的喉结,她仰头望着,看得有些呆怔。 “容衍,你怎么了?” 卫子曦脱口而出,看着身旁少年开心的弯起了双眸,张开双臂将自己紧紧怀抱,冰凉的额头轻轻抵上她的唇。 “月华,你是我的。” 他喃喃道。 卫子曦的心脏瞬间抽紧,手心被汗湿了一片,眼角余光瞄到那龙凤喜床,那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余一双孤零零的殷红绣花鞋在床榻前诡异的摆放着…… 顿时寒毛直竖。 抱着她的人不是容衍! 不需要任何犹豫,她飞快的挣脱对方的怀抱,急速向后退去,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大,维持着双臂撑开的姿势怔愣着,像木偶一般滑稽,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双平日里不爱笑的眸子慢慢笑弯成了线。 容衍的温柔非常明确,只留给了她一人。对于别人,连用微笑装饰的疏冷都不愿意。 但他却从不会这样对着她笑,此刻他潋滟光华的黑眸中不再有温存爱恋,他在笑,却更像是在试探,疏离而冷漠。 少年在这瞬间褪去了眉宇间的稚嫩,淋漓尽致的美色惑人,却已不是她的容衍,他开始“咯咯咯”大笑了起来。 声音是一贯她熟悉的,但那调子却是她从不曾听过的高昂,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占据了容衍的身体,还是本就是一个虚幻的存在,无论是哪种情形,她眼下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她想不明白,此人若是要迷惑她,又为何要刻意的喊出那个名字?月华?月华又是谁? “闯了本尊的地方,却来问本尊是谁?小家伙,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本尊放在眼里了?”男人的声音不怒自威,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匹敌的气息,单单一句话就让人觉得胸口似被重击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感受到这一点,卫子曦暗暗心惊,尤其是她此时已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威压,这人的真实实力怕是比玄阳师叔要强了数倍不止。 “卫子曦无意冒犯前辈,只是偶然进入此处寻求机缘,望前辈谅解。”她屏息敛眉,神态恭敬的鞠躬作揖。 闻声,男子的眉头却是皱起,眼中带着鬼魅妖异的凌厉之色,浑身的气息也渐渐攀升起来,朝着对面的卫子曦压迫而去。 卫子曦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对男子那骇人的声势始终平静无波的应对着,眼神执着坚韧,一味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 但那强悍无匹的气息压迫在卫子曦孱弱的小身板上,短短时间她的额头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双颊慢慢雪白,双唇紧抿,贝齿扣着唇瓣,压出一道深深的红线,但身躯依旧如青松般挺直站立,不弯不折,眼中更没有丝毫的畏怯与退让。 这是一个倔强坚强的小姑娘。 半晌之后,男子终于朗笑着撤去了威压,面带威仪的出声道:“小家伙不错,区区一个筑基八层的修士居然能在本尊的威压之下抗这么久,本尊还从未遇上过。” 那迫人的威压虽褪去,但卫子曦的身体丝毫不敢有半分松懈,她的面上尤带着一分惨白,只是眼中的光芒依旧亮如晨星,明眸直视着那张气质大变的脸,“卫子曦谢前辈指教。” “哈哈,小家伙,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什么关系?”男子笑了几声,突然出声问道。 这具身体? 卫子曦抓住话中的重点,原来面前的人确实是容衍,只不过他被一道灵体上身了,这可别是夺舍? 她心中焦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沉,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焦虑,嗤笑一声又道: “小家伙不用担心,本尊还不屑夺一个筑基修士的舍。本尊故去多年,只余下了这一息残魂留存至今,恰好你们来了,稍借他的身体一用罢了。” 说着还若无其事的摸了自己胸口一把,看得卫子曦嘴角狠狠一抽,这大能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呢! 却看他蓦地俊眉一挑,神色微变:“……这身体主人竟……” “他怎么了?”卫子曦见他不对劲,赶紧追问。 那人却没回她,只是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沉思,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仿佛有一件极其难以理解的事摆在他面前。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面前的手掌上青筋毕露,连那张精致妖孽的脸都开始狰狞扭曲起来,豆大汗珠一颗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嘴唇发紫变黑,身体各处隐约爆发出一道道暗流,在他身体各处涌动,灰色的暗影拉扯着,如灵魂在撕裂对战一般,飘荡出年轮似的波纹…… 卫子曦见此顾不得多想,飞扑着抱住了容衍痛苦挣扎的身体,她知道这是容衍的灵魂在战斗。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如何能忍受别人占据自己的身体,即使那人比他们强了百倍千倍,他也要拼死一搏。 卫子曦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手心*辣地沁出一层汗水,恨不得代替他痛苦煎熬,却只能轻声的安抚着:“容衍,醒过来,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前辈,请你离开他的身体!” 她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在对同一具身体说话,前者温柔如水,后者冷硬如冰。 “曦儿。曦儿……离我远一点。” “你真像我的月华。” 回应她的情形很怪异,一张嘴到底能不能同时说出两句完整的话?曾经她的答案肯定是不可能,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从容衍的薄唇中确确实实同时说出了两句话。 一道来自容衍本尊。 另一道则来自墓室主人。 第83章 总是这么没羞没臊真的好吗 容衍的脚下突兀的出现了六道长长的黑色裂纹,空气中的灵气更是直接陷入了紊乱,一阵阵能量风暴席卷着两人,发丝乱舞,衣衫翻飞。 卫子曦始终紧抱着容衍的身躯,不敢移动分毫,无论眼前的身体此刻容纳的是谁的灵魂,她都相信容衍不会败,他一定能夺回自己的身体。 “容衍。”灵气的□□割裂着他们的衣衫,他的脸依旧狰狞着,显得痛苦又愤怒的。 她的视线紧紧盯在他身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他的神色终于缓缓冷静了下来,除了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汗珠述说着他方才的经历外,他看上去一切安好。 卫子曦抬起头,望尽那双冷月寒眸,小心翼翼、不确定的问道:“容衍,是你吗?” 细长精致的有力手指猛然捧住她不自觉汗湿的雪白小脸,红唇微翘,映上她的唇,落下珍惜的一吻。 “是我,曦儿,是我。”薄唇粘着她的气息,回应着,然后再次重重落下。 失力的微喘盘旋在空气中,阴风吹不散两人之间浓浓的气息,卫子曦一手撑在容衍起伏的胸口,被他如珠如宝的护在怀里,她垂着眸子将头搁到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指尖穿梭在发间的宠溺。 “容衍?” “恩?怎么了?”妖艳美眸弯折。 “那人呢?”卫子曦揽紧他的腰,翘起了唇角,“消失了吗?” “恩,消失了。”容衍也紧了紧他的力道,将她的身体往上提了提。 “他很强?” “很强,从他残留的一点记忆判断他应该来自上界的,似乎是被人追杀才不幸陨落于此。” 说着是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额发边,微甜吐息。 卫子曦抬起头,惊吓道:“上界的?那岂不是已经渡劫了吗?” “恩,他和他的道侣都来自上界。” “道侣?是不是叫月华的?”想到那人口中的那个名字,卫子曦急忙追问。 “恩,大概是。”清冷的男嗓音带着动人心魄的慵懒性感,微微湿润的红唇正贪心的在她的脸上反复流连,吸允着她脸上的汗珠,漫不经心的回答。 卫子曦已经习惯了他的亲密举动,倒是没拒绝,不过当她的视线瞥到对面突兀出现的一群人时,她猛地一把推开了容衍,低呼道:“有人!” 她这时才注意到眼前的环境已经再次变了样,恢复了原先四方亭的景象,只不过此时他们站在了亭内,而其他人正站在陵寝入口处呆呆的望着他们…… 羞愤欲死。 卫子曦的手紧紧扭着衣袖,尴尬到不知所措,刚才一心急全然忘了眼下这处境一点不适合方才那番你侬我侬,看着安如和靳非瞪大的双眼张开的上下唇,还有元丹宗薛之轶长老那挑高的兴味盎然的俊眉,和无数表情不一的元丹宗弟子…… 她此时此刻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一了百了。 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大了,估计没多久修真界就会有他俩的桃色新闻传出了……也不知道师傅听到之后会不会吐血身亡,他可一直对容衍抱着不友善的态度。 容衍仿佛没看到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一般,眼神轻轻飘过,不带一丝羞怯与尴尬,仿佛他刚才只是叹了口气,打了个嗝一般,神态自若。 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众人,随后便把视线再次转向了卫子曦,看着少女酡红的双颊,黑眸中星光点点,灿若琉璃,清若明镜。 上前拉住她的手,“曦儿,看看这里?”他指了指这个焕然一新的墓室。 卫子曦抬眸,先看了一眼不远处散发着慑人气势的沉黑色巨型石棺,也没心情再想丢不丢人的问题了,眼下传承之力最为要紧,握紧容衍的手,俨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头,一脸正气地开始打量起这座真正的墓室。 相比四方亭外围的精致,内部装点的更为绝伦,四壁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金虬腾飞,玉兽伏坐,壁砌玉光,精巧之极,最底部还穿凿了一长排整齐的见方小格间,可以看见每个格间里都排放着乾坤袋。 而连接石壁的顶盖则显得更为诡异,卫子曦抬头望去,东南西北四角居然都有一颗篮球大小的灵石镶嵌在天顶上,每颗灵石都雕刻着不同的妖兽浮雕,或坐或立,千奇百怪。 围着天顶四周,数十盏玉璜灯座清光脉脉,让这一处不算小的空间显得亮堂而庄严。 天顶中央一块巨大的紫蓝色晶石呈倒三角垂直而下,尖锐的底部正对着黑色的石棺,形状很像冬天屋檐上雪水凝结出的冰柱,站在下方看它让人不由得打颤。整个紫色晶体在殿内光线的折射下,闪着莹莹紫光,内部仿佛有水在流动一样。 卫子曦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紫色晶体,因为四方亭结构和结界的问题,他们从外面看是看不清楚这晶体真正的模样的,只能隐约注意到那紫色的流光。 “容衍,这是什么晶石?”她在炼器这方面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对晶石的了解还停留在几种常用常见的上。 容衍也顺着她的视线,仔细打量着头顶那块看上去就极为不凡的晶石,听到她的问话才回道:“我不是曾为你买下一块神晶石吗?这里面包裹的应该便是神晶石石心。” “啊?你说啥?”她掏了掏耳朵,觉得茫然。 容衍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趁她发愣之际抬起她的下巴轻啜了一口:“你没听错,这确实是神晶石凝聚而成的石心,也就是最极品的神晶石,用得好的话可以炼制出神器的宝物。曦儿,你要发财了,开不开心?” 卫子曦此时也顾不上他没正形的调戏了,瞪大眼看着头上那闪闪发光的宝物,黑眸都有点直了。不是她太夸张,实在是这宝贝太惊人。 神晶石石心,这是什么样的概念?神晶石作为炼制武器最为重要的部分它已经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了,而神晶石石心却是数以万计拳头大小的神晶石凝结在一起经过天地灵力数万年的滋养才有可能形成的至宝…… 斗霄大陆的历史上还未曾出现过。 “……不愧是上界来的,真是大手笔。难道神晶石在上界遍地都是吗?”卫子曦喃喃低语。 容衍摇了摇头,撩起她垂落的青丝发梢挠挠她的脸颊:“曦儿,就算在是上界神晶石也是极为珍贵的,何况这还是石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子曦眨了眨眼,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上界的事?” 容衍眸光一闪,半垂眼睫,遮住粼粼暗光,凑到她耳边柔声道:“我猜的。” 卫子曦深深瞧了他一眼,眸中暗涌,却没再追问。 “曦儿,你去把那些乾坤袋收起来,我来弄这石心。”容衍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他们谁都知道最重要的是那座石棺,但他们却更明白石棺虽重要,但一旦开启将会面临的风险都将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所以在开启石棺前,这些宝贝要先收入囊中才行,以防万一。 最后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也着实证明了两人的真知灼见。 他们的动作很迅速,一人收拾着小格子里的乾坤袋,也没去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另一人开始处理那天顶上的神晶石石心,全然无视了不断涌上来对着四方亭使出十八般武艺的元丹宗众人。 这些人想要顺利突破结界,除非出现第二个沐峥嵘,所以两人的表情淡定的很。 外面的对话他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似乎外面听不到里面的。 “薛长老,这该怎么办?”青年的声音很是焦急,看向四方亭内的两人就像在看着杀父仇人,眼珠都开始充血了,那可都是宝贝啊,本应属于他们的宝贝啊…… 薛之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会站在这里干瞪眼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让这两人把好东西都弄走了不成?” “你不想,我也不想,问题是我们进不去,不想有有什么用!”薛之轶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他也心疼,他也煎熬,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吗?说再多有个屁用。 “长老,这遗迹是在我们元丹宗的势力范围内发现的,怎么说也是我们宗门最有资格获取这里的宝物。您看要不要警告警告里面的这两人,让他们识相一点,我想区区散修是不敢跟整个元丹宗作对的?” 薛之轶闻言转过头冷冷的瞥着他,英气浓密的眉忽高忽低,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对方道:“何敬,谁告诉你他们是散修的?也许你不知道这里面两人的身份,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可听仔细了。” 他挑起薄唇一角,对上何敬疑惑不解的神情,继续道: “他们两个一个是青岚宗执剑长老唯一的弟子,本届擎天比试金丹场的获胜者,另一个是执事长老最宠爱的徒弟,也就是青岚掌门的小师妹,本届擎天比试筑基场的获胜者。对着这样的两人,你倒是说说,我们元丹宗的面子值几文钱?人家会不会愿意放着传承之力不要‘识相’的离开?” “青岚宗两位元婴真君的徒弟?他们就是卫子曦和容衍?” 何敬闻言如鲠在喉。 这一届擎天比试的余热至今也未完全退去,青岚宗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此时正是风头无两,他又怎么可能没听过两人的名讳,但他完全没想到眼前的两人居然就是那传说中天赋妖孽的青岚弟子。 不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青岚宗离着元丹宗可有段不算短的距离。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这里会有遗迹出土? 有没有可能他们身上有什么神物能探查到天地灵气的变化从而比别人更早的察觉到宝物的出世,所以他们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入遗迹中,并且突破了难住所有人的结界? 薛之轶看他阴晴不定不断变化的脸色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何敬这人不是他风波殿的弟子,是师兄派来给他打下手的,或者说是来专门分一杯羹的,正事不会做,但好处抢着占,这些他都无所谓,他对这人的性情也略知一二,无利不起早,而且自私狠辣,总之不是个好东西,看在师兄的面上他勉强忍了,总之不要碍到他就行。 没再理会何敬,薛之轶的眼再次转向四方亭内的两人,他们此时已经收拾完了,正在靠近那座巨大的石棺…… 第84章 吸收传承之力 玉璧棺座上放置着一座黑金色重棺,肃穆却华丽异常。 他们越靠近石棺,就越能感受到石棺所带来的压迫感,比之容衍被附身时尤胜几分,卫子曦几乎是咬紧牙关坚持着才没有当场跪下去。 两人紧握着彼此的手,支撑着对方走向那气势渐沉的棺座。 面前的石棺长约三米,宽高各有一米五左右,棺身及棺盖皆用黑色鎏金、表面打磨光滑的玉石制成,这种玉石很像她前世所见的金色黑曜石,点点碎金色的光芒流泻在黑幕之中就像是仲夏夜中的璀璨星河,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与容衍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分别伸出手同时推开了那沉重的棺盖,“咯啦”一声响在寂静凝滞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沉重,像敲击在人心头上的石块一般,几近窒息。 石棺随着两人的动作滑落在地。 屏息往棺内看去,石棺内并排躺着一男一女,两人皆穿着华丽厚重的艳红色喜服,粉妆淡抹,闭着眼的容颜上尤带着淡淡喜,若非明白他们推开的是一座石棺的话,这两人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他们的脸很年轻,男的英俊女的秀美,皮肤光滑饱满,显得气色极好。 他们放置在正中的手交叠在一起,紧紧缠绕着彼此。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真好。”容衍看着棺内两人的样子突然心生感叹,黑眸中的温度如此透彻。 卫子曦笑着看着他,听着他的话,只觉得,瞬间沦陷,不过好在她定力很强。 “别感叹了,他们胸口的东西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 “曦儿,你不愿意和我这般吗?”容衍却不放弃的追问,这人是真的不管不顾任何场合下都能转到他的世界里去。 卫子曦叹息一声,“你确定要在这地方和我谈论这个问题吗?”她眼神指了指面前石棺里的两个巨大光团。 “不可以?”容衍看也没看那令天下修士都能疯狂的光团,指头抵着她的手心,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畔。 卫子曦瞪了他一眼,“别闹。你不想要传承之力的话,这两个就都留给我?” 也不知道是他们太幸运还是其他原因,这处遗迹的传承居然有两个,怪不得原文中沐峥嵘直接从一个金丹二层的实力飙升到了元婴期。 不过容衍确实不是凡人,有谁跟他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跑题跑到这种层面上,面对的还是这样巨大的一个馅饼。 闻言,容衍也知道不能把她逼急了,不再闹她,右手小心翼翼的托起棺中男子胸口那颗硕大的能量球,若没料错的话这东西便是传说中的传承之力,光团一落入手中,他的身体就微微一阵颤抖,仿佛被雷击了一般。 俊眉深蹙,看着那红衣新娘胸口上的另一个光团,咬牙道:“曦儿,你取另一个,小心点,一会吸收能量的时候不要放开我的手,记住了吗?”如同汪洋般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此刻充斥着坚定,光团在他手中划过呲呲电流,可以从中感受到倾倒而来的狂猛能量。 他紧紧攥着卫子曦的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知道吸收传承之力并非是毫无危险的,这甚至是一个相当痛苦而漫长的过程,一旦开始就绝无回头之路。 卫子曦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托大,同样小心翼翼的托起那女子胸前的光团,回望着容衍的眼慎重的点头道:“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你自己也要小心。” 见她如此坚定,容衍笑了笑,最后的结果会如何他不知道,但是看着曦儿一点也不退缩的样子他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就算真的出了问题,他也能为她承担,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两人一起堙灭。 随着光团被两人拿走,石棺中原本保存完好的两具尸体开始快速的老化,腐烂,风干变为两具干尸,最后化为了一堆尘土,悠扬着飘散在空气里…… 想来是这传承之力的能量在维持着两人尸身不腐,一旦传承之力的能量消亡或者被人取走,他们才会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 卫子曦和容衍两人一人手持一个光团,朝着那已经消散在空气里的两人恭敬的俯身揖礼。 “曦儿,坐进去。”容衍指了指已经空无一物的石棺,拉着她的手率先跨了进去。 卫子曦虽疑惑他的做法,但也不疑有他,石棺内现在什么也没有,也确实比较适合他们吸收传承之力,便不做他想的跟随着他的动作,翻了进去,与容衍面对面的盘膝而坐,而两人相携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准备好了吗?”将光团放置在腿间靠近丹田的部位,容衍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的人。 “恩,开始吧。”卫子曦坚定点头,将光团放置在与他相同的位置。 两双黑眸最后望了彼此一眼,饱含脉脉的珍视,轻轻阖上了眼,一室清寂。 当第一丝能量通过光团传到身体内部之时,卫子曦感觉到周围冰冷的空气都好似暖了好几分,像有一条清澈透底的溪流缓缓流过她的身体,洗刷着她经脉与血肉中残留的杂质,意外的温柔,像母亲慈爱的双手,轻柔的梳理着她的发丝一般,让人不由得放松了心神。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溪流汇聚成宽阔的河流,激涌着奔腾而来,不断冲刷着扩大着她每一寸经脉,血肉撕缠,经脉碰撞,体温急遽深高,炙热的呼吸升腾…… 当剧烈的痛楚随着那惊涛拍岸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的紧绞着她的身体时,她感受到的痛苦丝毫不逊于金龙血入体之时,甚至更甚。 尖锐的痛如利刃一般劈开她的身体,紧紧拧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开始剧烈颤抖,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崩裂开来,心中有点惶恐,她身体若是受伤了,容衍要怎么办,岂不是要承受两倍的痛苦? 容衍似乎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慌乱,从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中蓦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一道寒气如冰泉般顺着她的手心注入她的身体里,流过经脉,流过丹田,如他冰凉的手般抚触而过,最后回归他的身体,如此周而复始。 这是…… 真元循环。 容衍居然在用他的真元缓解她的痛苦,他自己明明比她好不了多少,但他这种做法确实让她好过了不少。 既然这种办法有用,那便不需要多想,她也开始动用自己丹田深处的真元一点点的将它们通过两人连接在一起的手在容衍体内做循环。 这真是一个精细的活计,精细得让她忘记了传承之力引入对她造成的痛楚,一心沉浸在带动真元抚慰容衍的身体中…… 不知不觉,无数个循环,记不得过去多久,容衍与她就这样倾尽全力的为对方做着在其他修士眼里无异于自灭的举动。 真元是除了丹田之外,对修士最为重要的存在,丹田破碎意味着死亡,真元丧失则代表着再无修炼可能。 像她们这样的做法在其他人眼里估计就是自取灭亡,因为真元在引导入体过程中是可以被对方吞噬的,若是那个人心怀恶念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对方的真元进入自己体内时毫不留情的将它们收为已用,他人的真元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真元循环其实是一种双修方法,只不过这种双修必须建立在双方完全信任彼此的前提之下。 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双修,这种方法可以说存在极大的风险,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无法保证枕边人会不会抱着不好的心思。 所以在斗霄大陆中,即便是双修道侣也少有使用这种方式双修的,除非是那种完完全全可以为对方豁出性命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两人身上的光团逐步变小,他们的脸色从开始为对方真元循环后就已经转为平静,两张年轻的脸上荡漾着同样的柔软光芒,那是发自内心的甜蜜与静谧,如潮汐般传递到这小小一方墓穴之中。 这在一刻,没人会怀疑他们是如此的深爱着彼此,即使他们仍如此年轻,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们甚至还不懂什么叫做感情,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 卫子曦不知道其实这一处的传承必须是由同一个人来接收的,因为这两个传承一个至阴一个至阳,若是分别由两个人吸收的话,那面临的只有一个结局,阴阳单一过重,那便只有爆体而亡一途。 所以原文中的沐峥嵘才能顺利吸收了它们,而卫子曦和容衍却因为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付出而逃过一劫,因为真元循环的关系,阴阳交融,顺理成章。 两人的实力直接跨过金丹期,连金丹润养的都一步完成了,齐齐升入金丹巅峰。 等传承之力被他们完全吸收之时,卫子曦的实力是金丹八层,而容衍则是金丹九层,差一步就能开始结元婴了。 刚满十七岁的金丹九层修士,说出去能把所有人吓尿。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下一刻,容衍的手臂就拥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 第85章 杀剑弑神 容衍仰头,手臂交缠在她背后,纤细浓密的睫毛半垂半闭,眼皮上因为淡淡的薄汗泛出晶莹的闪亮,映衬得他的睫毛更为浓密。月白色薄衫微微敞开了领,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如玉的锁骨。 他的长发因为方才吸收传承之力的缘故,已经散落了下来,柔柔软软的带着墨玉一般的低冷,这会儿几乎完全落到她身上,软软的撘落下来,仿佛天际倾泻而下的流光,生长出曼妙的风情。 “容衍,怎么了?”卫子曦不明所以,但依旧轻轻回抱住了他,她感觉他似乎有点紧张,身体各处的肌肉有异常的紧绷,仿佛有危险在接近一般,这并不自然。 所以这一刻她完全不觉得他是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容衍微侧过头将唇贴近她的耳蜗,低语如虫鸣:“准备好,我们可能得下去一趟。” “下去?”卫子曦疑惑不解,下哪里去? 她这话还没问出口,就感觉到石棺底座“咯啦”一声响,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整座石棺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急速掉落,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还好下落过程中容衍当机立断的抱起她一脚踩着石棺边缘凌空飞了起来,但两人的身体还是在匀速往下掉落而去。 卫子曦想召唤揽风剑御剑飞行,却发现身上的一切物品都不听使唤了,包括乾坤袋。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遗迹下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空间,这又是什么情况? 感觉到容衍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她稍稍冷静了下来,缓了口气问出口:“容衍,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掉下来的?”她方才可真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不对,她一直在消化方才传承之力所包含的最后信息。 属于月华与江庭文的凄美爱情故事。 “从我进入遗迹开始就知道下面有情况。”容衍抱着她不断降落,眼神警戒的扫视着四周不断变化的环境。 周围很黑,但以他们如今金丹修士的眼力还是能看清一二,空旷的四方形甬道,四壁光滑没有异常,像一个巨型烟囱。 他们降落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但却一直没有到达底部,这深度怎么看都不太寻常。 卫子曦这会是真好奇了,他说他从进来开始就知道这遗迹下面有情况,又是怎么知道的? “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感觉到有东西在召唤我,所以一直留心着,方才那石棺底部出现很明显的波动,我才确定的。”容衍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卫子曦蹙眉:“有东西召唤你?那这下面会不会有危险?我好像感觉到一股让我很压抑的威压。” 她边说边从他怀里往下探头,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们好似在通往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风从脚下涌上来,刮起两人的长发,在黑暗的空间里倒像是盛放的黑色曼珠沙华,却又偏偏带着一股妖娆诡秘的氛围。 很不祥。 容衍半垂着长睫,眸色幽沉,看黑暗中闪着冷冷的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下去看看,总觉得会错过什么,曦儿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是怪你拖着我下来历险?”卫子曦挑了挑眉,不愠不火,看不出情绪。 他微微斜眼看过来,漂亮的眸子仿佛清水泡过一般的透澈。 “即使知道有危险,我也不想放着你一人待在上面,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风呼啸而过的沙哑,睁着冷月一般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卫子曦,吐息之间尽在诉说着他的强势。 卫子曦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留心观察着这黑暗又没有边际的空间。 说她不怪他,那绝对是骗人,但若说她有多不满,也并非如此。容衍有太多的秘密,但她同样有,甚至她对他所抱有的感情都无法彻底做到全心全意,在内心深处,她始终觉得她是亏欠他的,总是不自觉的用着抽离的姿态在看待他,还有他们的感情。 这种自知之明,每每让她任由他做着出格的举动,而不加以阻拦。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她怪不怪他。 对于她的沉默,容衍心中的荆棘蔓生,他不得不觉得惶恐。 这段时间日日夜夜的独处,并没有让他得到想要的安全与满足感。 以他的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卫子曦对他的放任,但这种放任却并非真正的亲密,反倒更像是一种补偿般的自暴自弃。 他清楚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正在陷入一个死循环,她放纵他的轻狂,而他利用她的放纵不断的变本加厉。这一切追根溯源,可能来自于曦儿曾经的那个世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 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即便他为她抛弃了一切,他在她心中也比不上她的曾经。 但他容衍本就不是坦然的人,所以他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抓牢这双手,紧紧的,即使她想拼命挣脱也绝不松开她的手。 即便满身疮痍。 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思绪回笼。 “小心点,应该是快到底部了。”容衍低声提醒,在空旷的空间里传递着轻微的回声。 卫子曦点了点头,运转着体内灵力,时刻准备着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很快他们的身体撞到了深渊的底部,陷进了一个软绵绵的地方,这蓬松的触感让她觉得有点像是身处棉花堆里一般,有一丝丝温暖,但很危险,危险得让她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死去了一般,这是一种深沉又无法诉说的强大力量。 它没有威胁她,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浓重到让人呼吸困难。 到达底部以后灵力消散,无法使用了,这情形让她联想到当初在金龙血池时遭遇的一切,难不成这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而且是有关容衍的。 “容衍……”她艰难的吐出他的名字,只是这样却像花光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感受到手指下的肌肤突然如火一般灼烫,那是容衍的手,容衍的温度,他正在经历什么?莫非真的如她猜测的那般吗? “恩……”容衍只是如此回应着,然后更加用力的捉着她的手,但除了低哑的呻1吟他再没有出声。 卫子曦有些慌乱,她想将他扯回自己身边,却发现周围的情形一直在变化,似乎是包裹着自己的东西正在慢慢蜷缩,或者是在消失…… 是在被容衍吸收吗? 莫非容衍也是某种上古神兽什么的? 此时此刻,她除了胡思乱想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安静地等待着容衍缓过来。 容衍当然不是什么上古神兽,虽然卫子曦的想象不正确,但她有一点猜对了,他们身边的东西确实在被容衍吸收,更正确的说是被容衍手中的剑吸收。 从最初开始,其实都是这把剑在作怪。 容衍手中的剑是一柄黑色的长剑,从剑鞘到剑柄再到剑身,无一不是毫无瑕疵的黑色,甚至没有一点光暗的变化,仿佛很锋利,但眨眼看去又觉得非常钝,乍一看很普通,但仔细看又会被迷惑到转不开视线。 这柄剑是那个男人留下的东西之一。 他不知道这柄剑有什么用,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它从来不会回应他,就像是一件彻底的死物,他看不出它的等级,它甚至连一棵树也斩不断,就像它只是某个铁匠铺生产出的废品,既不华丽也不实用。 但他始终没丢,凡是那个男人的东西他没有一样丢掉过,即便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 从接近蛩源山时一切就开始变得不同了,它不断的在嗡鸣,就像突然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之后越接近遗迹它表现得就越是暴躁,若非他使了力气镇压的话,它怕是早已现身人前。 直到进入这里,它才终于无法被掌控,自行出现在他手里。 容衍知道它正在吸收那些不知名的能量,源源不断的,像一个干涸了许多的土地一般,狂猛的吸收着雨水的滋润。这本来应该没有他什么事,他只需要等待就好,若非它在吸收的同时,一并在与他建立本命契约的话,他也不至于让卫子曦如此担心。 那柄剑居然在强制引动他的丹火,并用丹火快速润养着剑身,它想成为他的本命法宝,甚至妄图反过来掌控他。 当本命法宝强大到产生器灵并能绝对性的压制主人时,就会发生法宝凌驾主人意志的情况,主仆地位对换,而这种法宝被修真界称为器主,在斗霄大陆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容衍和卫子曦不同,他并没有在筑基期打造自己本命法宝,而是准备等金丹过后再决定,所以他这时是没有本命法宝的,往日用的雷动剑只是他的普通法宝而已。 区区一把剑,居然妄图凌驾于他之上?在这个世界上,别说它只是一件法宝,就算是天道,是法则,也休想轻易掌控他的人生。 他的主人,只有他自己。 “吾之名,弑神,主世间一切杀戮,愿永随吾主左右,供吾主驱使。” 冷硬粗粝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时,围绕在蛩源山四周的黑雾也在同一时间消散而去,大地风起,绿意复苏,如春回大地。 第86章 容衍的身世 当卫子曦和容衍掉落下去的时候,还留在遗迹内部的众人则已经闹翻了天。 靳非和安如早在薛之轶一行人赶到时就悄悄的离开了,所以倒是没有看到墓穴内的动静。 “薛长老,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掉下去了?是不是遗迹下面另有乾坤?”何敬看着结界中突然掉落下去的石棺和卫子曦两人,神情惊诧的仿佛见了鬼。 薛之轶也同样疑惑,他方才可是一刻也不曾分神的关注着卫子曦两人的,他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他比何敬更关注传承之力,甚至对遗迹中的其他宝物没有一点觊觎之心。 他想知道这传承之力到底有多厉害,又能将这两人的实力提升到何种境界。 当那两人从石棺中拿出两个能量光团时他心中的失落无人能知,这遗迹内竟然有两份传承之力,简直不可思议,在斗霄大陆,基本上没有修士会愿意与人合葬,即便是道侣也很少见。 而且看能量光团的大小就可以判断出这两份传承之力仍保留着相当一部分能量,若是由他来吸收的话,恐怕突破到元婴巅峰都是有希望的,他卡在金丹九层已近百年,却始终无法越过那层界限。 对所有修士而言,金丹到元婴的过渡是修炼途中最艰难的一步,几乎九成九以上的修士都卡在这一关直到岁月耗尽也难以晋阶,元婴期就是修士的一个分水岭。 元婴之前的实力提升是靠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五十的努力和百分之四十九的机遇,而凝练元婴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加百分之一的机遇方可能成功。 薛之轶很明白自己若是仅凭天赋的话,要想在有生之年晋阶元婴希望非常渺茫,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有点消极的期待机遇的到来,而这一次蛩渊山遗迹出土几乎是他所有的希望,他也以为自己的机遇到了,但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年轻人吸收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任他心性再洒脱,都不禁有涓然泪下的冲动。 这两个臭小鬼,才十六七的年纪,何必跟他这个一只脚都要跨进棺材的人抢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以他们俩表现出的天赋和实力,除非中途不幸夭折,那晋入元婴真君恐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几乎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却非要将传承之力给活生生的浪费在了当下。 薛之轶心中的苦闷无人可诉,看着两人一派“泰然”的坐在石棺中吸收着传承之力,看着他们的实力犹如直上九天的飞鹤一般迅猛的窜升着,他真是满心抑郁,若非一直心性坚韧,活泼豁达的话,怕是这“血淋淋”的一幕能将他活生生气死过去。 他现在唯一能期待的大概就是十年后的九幽浮屠之行了,若是能成功登顶,那他晋升元婴真君还有一线希望,不过……他非常悲哀的发现也许十年后,他的竞争对手极有可能还会多出眼前这两位…… 苍天呐,时不我与啊! 当石棺突兀的下坠之时,薛之轶差点没跳起来,不用何敬多说,他也想到了这遗迹之中肯定另有玄机,而藏得如此之深,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下方的东西极有可能比传承之力还要珍贵。 这时候别说何敬心急焦躁了,连他都忍不住要骂娘了,为什么好事都让那两个小的占了去?他们山珍海味吃了个遍了,别人就只能喝几口他们剩下的汤了。 同样是人,差距还能更大一点吗? 但他还没感叹多久,脚下猛烈的震动便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了。 遗迹开始下沉了…… 元丹宗的弟子们开始恐慌尖叫,跟没有头脑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薛之轶一个转头回眸,冷厉寒光一划而过,厉声喝道:“都给我冷静,从乾门退,何敬你和百生前面开路,谁敢给我自乱阵脚,就地处置了。” 说着一双眸子幽光沉沉的扫过殿中众人,不怒自威,阴冷不豫道:“都听明白了吗?” 元丹宗门人在他这样的威吓下自然不敢再多说,包括何敬在内的所有人都恭声答道:“明白了,薛长老。”由此可见薛之轶在元丹宗众弟子心目中的地位,他虽然没有元婴真君那般能震慑众人的绝对实力,但他为人宽厚亲和力十足,对弟子又赏罚分明,在元丹宗门人心目中还是相当能排得上号的长老。 薛之轶这个人其实有些阴晴不定,与人友善时即便是陌生人都能和他称兄道弟,交谈两句就把人唬得引为知己,但他冷血起来却比邪修还不留情面,但凡惹了他的忌讳,即便是至亲好友,他也是说杀就杀的。 所以元丹宗上上下下,包括掌门在内都很少会有人去惹他不快,更何况这些门下弟子。 一时间,所有人开始按部就班的退出遗迹,遗迹的震动虽然明显,但下沉速度其实并不算特别快,只要不跑错如要想出去也并非难事,在中心陵寝退后两个石室内就已经出现了对外的传送阵,只不过当时没人会选择从传送阵传送离开罢了。 所以说这处遗迹设计的还算很有人情味,没抱着将进入这里的人全部一网打尽的念头,若是没有传送阵,他们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要全军覆没了,毕竟要从原路返回,不光是时间够不够的问题,那进来的门能不能开启还是另一个问题。 薛之轶回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经空落落的四方墓穴内部,那里一片平坦,连棺座都已经翻了下去。那两人如今可还安好?如果遗迹封闭了,他们又要怎么出去?他们这一掉落迎来的是新的机遇,还是墓主的杀招? 这一切在未见到卫子曦和容衍之前,恐怕没有答案了。 薛之轶也想不明白他自己的心态,到底是期望这两人活着还是死了?这样的两个人他是打从心底里嫉恨的,真的,又嫉妒又愤恨,加上他们抢走了他的传承之力,他内心深处是恨不得两人死千遍万遍不足惜的…… 但也是这样的两个人,他们是那般的少年英才,他们凭借自身的坚持通过了万佛宗见佛道的洗礼,可能大多数人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因为并非没人能做到,但要知道能完整走完那条见佛道的人基本上都是元婴以上的修士,而他们当时只有十五六岁,这简直比奇迹让让人震撼,代表着他们这一生绝不可能平凡的人生。 在这渺茫苍浩的斗霄大陆之中,他们是那么独特到让人心生佩服,他又如何舍得这样的人就只这般绽放短暂的刹那芳华。 所以他的心态分外矛盾,真是期待又怕受伤害啊,情窦初开那会儿都没眼下那么复杂的心情。 叹息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四方墓穴,随着最后一个离开的元丹宗弟子走出了陵寝。 随着他的离开,偌大陵寝再次恢复它千百年来的冷寂,只不过一切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模样,那已被完全清空了的石架裸1露出来,散发着暗沉的气息……还有已经失去主人的墓穴,从这一刻起,这里也就无法被称之为陵寝了。 而同一时刻,在深不见底的某处,容衍一手持剑,一手攥着卫子曦的手,手中的弑神剑呲呲长鸣,在黑暗中散发着森冷的光,如一弯寒惨的月亮,冷锋过处天地无光,细腻薄刃中充斥着暴虐的力量。 彼之锋芒让原先没有看清的卫子曦都忍不住惊诧的出声道:“容衍,那是什么?” 就算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都能感觉那凌风而来的煞气与威压,那迸射而出的巨大力量仿佛排山倒海一般,卫子曦忍不住攥紧了容衍的手,指甲刺入他的皮肤都未察觉,容衍不会在意,也无瑕在意。 他执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在弑神剑那句刻入他脑海的声音响起时,他的振奋之情如海深邃如山高耸,弑神剑,弑神! “哈哈哈哈……” 母亲死后他第一次这样大笑,揭斯底里的大笑,像是要将满腔的恨与怒都倾泻了一般,这一刻,容衍甚至没有顾忌卫子曦的在场,他放肆的、快活的、纵情的笑着,就像此时此刻他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容衍,你怎么了?”卫子曦压低声音,双手都攀上了他的身体,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她担心极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容衍,就算是原文中的他也不曾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变化,这样的他让她心生忧虑,他在笑,但完全听不出一丝喜悦,仿佛更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厌弃一般,惶惶不安。 容衍定定看着身旁的女孩,黑暗遮掩了她娇美的小脸,却遮不住那双如夜火一般明亮的黑眸,幽幽袅袅,似水含情,动人而缱绻,他在这双眼里看到疯狂又狰狞的自己,他在心爱的人面前如此丑恶。 他终于停住了笑声,“曦儿,我是不是很可怕?” 卫子曦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可怕,但你到底怎么了?跟这把剑有关系吗?” 她怎么会觉得他很可怕,这个人从始至终就不会伤害她,即使他瞒着她太多的事情。 看她问的极为郑重,容衍突然放开了她的手,用双手捧着手中的弑神剑,唇咬下,一股铁锈味在喉间缓缓化开。 “曦儿,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的身世?是你不想知道,还是……你从来都知道……”说着,将剑锋指向了卫子曦的脖颈。 第87章 这都是啥? 面前的少女颤了一颤,弑神剑不比寻常的法宝,只是这般毫无气势的搁置在她身前,都让她有种被一座大山压住将要灭顶的感觉。 黑暗中周围死寂一片,只有两人轻轻喘息的声音,对于容衍突如其来的质问与横剑相向,卫子曦的震惊自是不用言说,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即使她心里清楚明白他并非真的想要伤害她。 但一瞬间,她仍然觉得心痛。 这真不是个好现象,所幸到她这个年岁已经足够坚强,能自然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佯装平静的面对这一场变故…… 她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凌乱的心情,因为容衍的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的身世之谜在原文中也是一直贯穿始终的,他娘亲表现出的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绝色舞姬,但他父亲到底是谁却从没听人提起过,他娘亲出现在永宁村时就已经身怀六甲,村人问起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时,她总说那人已经死了,但因为她被人偶然得知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容衍的父亲只是他娘亲的一个露水恩客,不愿对他们娘俩负责或者压根不知道容衍的存在。 他的身世到他飞升上界才隐约出现了一丁点端倪,容衍上界之后就不断在打听一个地方,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狗血剧情,就只能去问腊肉小怪兽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读者只能在评论区疯狂揣测着各种可能,根据现有剧情将他爹的身份从人、妖、仙、魔分门别类的推测了一遍,最后基本锁定在了上界的神魔这类。 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身上总会出现一些特别珍贵的法宝,还有那几乎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上品晶石,在这斗霄大陆简直是作弊一般的存在。 结合他种种的情况,最值得怀疑就是他那连名讳都不曾出现过的爹,而有这种财力的人斗霄之中怕是没有,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上界的神魔。 修士飞升上界之后是无法再返回斗霄大陆的,为了下界的平衡,任何飞仙都不可能穿过神祗回廊返回下界,而唯一能突破回廊的只有制造它的神,还有与他们同等级的魔神,虽然即使是神魔下界也会受到一定的制约,比如说……丧失部分神力。 当然也有一些酷爱奇思妙想的读者猜测他娘其实才是从上界下凡而来的神女,因生下容衍而神力尽失,终至红颜枯骨巴拉巴拉的,至于他的父亲那猜测就更加五花八门了,七仙女董永版,神魔相恋不得善终版,罗密欧朱丽叶版……甚至还出现了圣母玛利亚版…… 中西合璧,脑洞大开,读者的智慧永远是无穷的。 所以她其实并不能明确他的身世,虽然心中有个大致的推论,他的爹娘绝不可能是凡人。 她轻咳了一声,没有避开身前锋利的剑锋,那柄剑实在太过异常,她不知道这是他本来就拥有的,还是方才在这里刚刚获得的,但原文中这柄剑并未曾出现过。 在低冷沉寂的空间中,她如慷慨赴死的勇士般仰着脖子淡淡道:“容衍,我确实不知道你的身世,我也不是不想知道,只是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 她说的那般淡然,鲜红的嘴唇在幽冷的剑下泛着透亮的白光,却带着一种极为微妙的疏离感。 容衍确定自己此刻很正常,他正常的将剑横在了她面前,正常的将心里久久不去的疑问在这种场合下试探的威逼的问出口,他真的很正常,真的一点也没有被弑神剑方才的反噬影响到分毫。 其实他更想问卫子曦的是,你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但这个问题他怎么也不敢问出口,他怕他问了以后,他编织的一切美梦都会破灭成灰烬。 他宁可忍受她的怨恨,也无法想象与她天各一方的情景。 而他之所以会问她自己身世的事,却与曦儿平日表现出的都很多事情的自信有关。 曦儿她自己可能没察觉,她在做一些事前总是有种莫名的自信,特别与他相关时,就像她早就知道他能成功一般。 别人可能会觉得这源自于她对他的信任,只有他知道,她可能真的知晓很多事,尘回镜曾说她来自一个非常特殊的世界,而那个世界大概能观察到他们这个世界的一切。 尘回镜说着的时候还煞有其事的颤抖,说那是个比神域更高等的世界。 这个认知让他很惶恐,这种惶恐来自于她可能清楚的知道他的思想,了解他的内在……他从来不想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哪怕一丝的不完美,但当这一点永远无法做到时,他很压抑。 他一方面尽可能的摆出他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方面又自暴自弃的在她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 当她一次次的选择逃避,他心中累积下来的愤懑终是在这一刻爆发,借着她对弑神剑露出的好奇心,借着他的身世,他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可能知晓一切。 兵行险招,孤注一掷的将生杀大权就这般任性的抛了出去。 她说她并不知道。 容衍却没有将剑收回,不知不觉在黑暗掩盖下再次化为重瞳的眸闪烁着,像天上的日轮与月轮一般,光暗交替,流火焦阳。 低下头,在她红唇轻缓的烙下一个吻,她没有动,没有拒绝,他们隔着一把杀剑,两双黑眸莹莹相望。 他深爱着这个少女,却只能从她的唇间吻到苦涩的味道。她目光盈盈,竟能冷得让他心神俱焚。 “曦儿……告诉我,你爱我吗?”多熟悉的一个问题,但却从不曾得到过回应,这便是他悲哀的源头。 她从不回应他的感情,便使他如风中浮萍,惶惶不得终日,他不想终生不得展眉。 卫子曦默然的看着他,在弑神剑的威压下将脊梁骨挺得笔直。她确定自己是爱他的,但她无法再这样的场合下与他倾述……说了便错了,在剑的威胁得到的表白是对容衍的侮辱,他明知道的,他明知道的。 容衍终于还是放下了弑神剑,抬起冰凉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目光冷然,却含着近乎绝望的哀求,“曦儿,只要你说爱我,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真的……什么都可以……” 曦儿。 曦儿…… 我想得到的只是一个肯定,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呢?哪怕是骗我的也好啊。 他的表情是冷的,语调却在不断颤抖。 “容衍,我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卫子曦开口,一字一顿,异常清晰。 她倔强的忍住眼眶里即将落下的泪水,扯开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心却如同被一只拳头狠狠揉捏着,痛得痉挛,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想摒弃自己回到原来世界的念头。 父母,亲友,在这个少年面前,都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她真自私。 她只能一遍遍的在心中重复的告诉自己,爸妈只有她一个孩子,爸爸的身体本就不好,若她真不在了,他会积郁而亡的,妈妈会终日以泪洗面,凄惨的度过余生。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不能…… “容衍,我们是不是该想想怎么出去?”她再次残忍的在他的伤口上戳了一剑,狠戾又无情。 黑暗掩住了容衍形容扭曲的脸,一瞬间他想提起手里的剑将眼前的人劈成两半,他是真的想,但他知道若是真做了,他这辈子也就随之结束了。 有些事还没做完,他得惜命。 他低垂着头仔细的在黑暗里辨认着她的表情,乌黑发丝无风自动,黑黝黝的眸子里满是惊愕和绝望。 这世上他唯一的宝贝,却总是对他那么残忍。 有什么东西生生的刺穿了他的心脏,缠绕成永不愈合的伤口,他微微仰起了头,许久之后他轻轻笑了,平静得好像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再次捧起弑神剑献宝似的对卫子曦说道: “曦儿,这是弑神剑,我父亲离去时留下的,在没进来这座遗迹之前,它只是一把普通的破铜烂铁,但应该是它的本源被人强行封印在了这里。对了,现在的它是把神器呢,刚才还想反过来控制我,不过我没两下就把它压制了,它说它能带我们出去,曦儿你看,是不是很厉害?”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在发泄着什么。他如今才刚满十七岁,即使再强大坚韧,他依旧只是一个未曾经历太多沧桑的少年。 而在感情上,他比所有人更缺乏安全感。 卫子曦同样扯着有点难看牵强的笑容,点了点头满脸羡慕道:“好厉害啊,那你快点让它带我们出去吧!这里黑压压的连乾坤袋都不能用,实在太不方便了。” 她是真的挺羡慕容衍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器,从剑本身散发的威压就知道它到底有比牛13,要知道就算是神域都找不出几件神器,在斗霄大陆,就更不用说了,但容衍身上可能还真不止一件神器,人比人啊,这就是差距。 谁让他是男主修真文的主角呢? 第88章 深入万象山脉 “主上。”依旧是恭敬又沙哑低沉的声音,依旧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颀长人影站立在窗前,一头柔黑长发披到腰间,就着月色在地上描绘出优雅的剪影。 “他们已经从蛩源山出来了,正在返回青岚山途中,容衍正如主人所料已经顺利晋入金丹九层,那个女孩也已经有金丹八层的修为了。”暗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嫉妒。 窗前的人影似无所觉般,轻轻笑了一声,“恩,很好,他没让我失望。” “主上,那处遗迹有一点很不对劲。” “哦?说来听听。”人影没有回头,始终维持着抬头望月的标准姿势,轻慢,随意,室内的沉香悠悠然飘荡着,在黑寂的空间里蔓延出曼妙姿态,沉郁的,细致的流入鼻尖。 “元丹宗那边的探子说容衍和卫子曦在吸收完传承之力后还掉入了地底,之后遗迹就开始下沉崩塌,没多久他们俩就出现在了蛩源山外,我觉得此事可能另有蹊跷,主上,他有没有可能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力量?” 窗边那被月色雕琢的精细如玉的人终于微微侧过脸看了暗影一下,他的侧颜被透过来的冷白光线描摹的俊雅绝尘,暴露在对方视线中的半边唇瓣勾勒出一道浅笑,静谧的声线如夜莺啼转,清而撩人,“他越强对我们越好,不是吗?” “主上所言极是,是属下愚钝了。”暗影再次恭敬的俯身,顺势说道:“姬珏那里我已经派人透露了消息,想必他不日就会赶去北炎灵州。” “呵呵,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消受得了我这份厚礼吗?若是不能,也就不足以让我这般重视了。”他低低呢喃,显然并不需要暗影来回答,转瞬就接着问道:“对了,青岚宗那里安排的如何了?” “能安插的位置已经尽量安插了我们的人手,不过坐忘峰和离境峰两峰一直无法顺利安插人手,特别是离境峰,即便是扫洒童子都是特定的几名弟子,而且玄阳会定期检查。”暗影说起这件事时,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困扰,显然坐忘峰和离境峰的情况让他为难。 青岚宗两位元婴真君所在的主峰比青岚掌门所住主峰还要固若金汤,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峰中弟子太少,又严禁其他弟子出入,若是贸然变动可能会引起元婴真君的注意,无论是玄阳还是玉真,可都不是好对付的泛泛之辈,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不然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切计划毁于一旦。 “坐忘峰和离境峰的事你不用管了,你把其他地方安排好就行。”男子说话的声音依旧淡且疏离,气息微凉,染着银光的黑发在晚风中缓慢飘荡,黑色的夜,黑色的房间,将他整个人缠绕成一片沉不见底的谜雾,即使他在眼前,也看不真切。 暗影虽然疑惑,但他一贯不会反驳主上的任何决策,弯下身体应和:“属下遵命,主上若无其他事交代,属下这便告退了。” “恩。下去吧。” 暗影退走,只留一室清寂,窗外风过梧桐树叶带出沙沙的细微声响,似乎想到什么愉快的事,男子秀致的眉扬起弯弯的小山峰,沉香渺渺…… **** 此时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自然不知被人盯上,更不知危险有可能随时来临。 为了避免是非,他们并没有选择进入轻玄城通过传送阵回青岚宗,而是直接从蛩源山转道离开了元丹宗的势力范围,连安如和靳非的面都没能见上。 毕竟他们也无法肯定轻玄城的传送阵是否已经开放使用,而他们更明白在这当口求元丹宗为他们开放传送阵很不明智,元丹宗可是有不少弟子亲眼看到他们两人吸收了传承之力,谁知道元丹宗会不会因此小鸡肚肠计较得失,认为他们抢了他们的宝贝,到时候强制扣留他们或是要他们交出在墓穴内得到的宝贝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修真人士,无论正邪,基本都逃不开利益两字。 因为无法直接返回青岚宗,两人也便没闲着,特意选了一条最适合他们历练并巩固修为的道路——万象山脉。 在北炎灵州诸多有名的历练宝地中,万象山脉可以说是最危险也是最特殊的存在,整座山脉由东向西几乎横跨整个灵州,覆盖了北炎灵州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峻岭秀峦,奇峰险石,壮丽宏伟,绵延万里。 但它的险峻危险并不只在于山脉中那些层出不穷的妖兽,更是因为这座山脉复杂的地貌。 所谓万象指的不仅仅是山中那些包罗万象的妖兽,更意指气象万千,千变万化的地貌。这座山脉中涵盖了人世间几乎绝大部分能见到的地貌,山河湖泊,冰川火山,溶洞沙地等等,不一而足…… 前一脚你还身处冰川河谷中,下一脚就极有可能踏入火山口…… 四季无常,夏天在这里也有可能是冬天的邻居。 而因为这复杂多变的地貌,万象山脉中的妖兽妖植也生长的极为穷凶极恶,比之其他地方的妖兽等要厉害许多。当然,这里的灵药灵宝也比其他险地要丰富珍贵。 所以北炎灵州的几大门派每到有大型历练之时,多数情况下都会组织弟子前往万象山脉,只有这样的险地才能真正锻炼弟子的战斗经验和心性,不过去万象山脉历练的修士多数修为在金丹期左右,筑基期巅峰以下的修士别说深入腹地,就是进入边缘估计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除非凭人数碾压。 轻玄城与青岚城正好位于万象山脉的一东一西,所以卫子曦他们必须跨过几乎大半个万象山脉,才能顺利回到青岚宗。 两人倒是也不怕这长途跋涉的苦累,以他们俩如今的实力,只要不是惹到一群金丹期以上的妖兽群,或者是分神期的妖兽,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问题还是两人之间明显尴尬了许多的气氛。 虽然他们都尽可能的表现得和之前一样,但谁都知道,那些做错的事说错的话已经成为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硬伤,就连每一个偶然的对视,都会留下冗长的沉默。 最明显的区别时,容衍不再每晚拥着卫子曦入睡,两人开始不分昼夜的修炼,白天赶路猎杀妖兽,夜晚寻一处僻静之地打坐吐息,彼此的怀抱隔着一个臂膀的距离,遥不可及。 第一缕晨光刺破遮天蔽日的冰雪森林之时,卫子曦收手,轻轻吐出嘴里的一口浊气,一股寒风刺骨的刮过,撞上石壁在洞穴内呼呼响动,洞内的篝火已经燃尽,只留一堆黑灰散着淡淡余温。 昨夜下了一场雨,石洞口挂上了大大小小数十根尖利的冰凌,雨水的气味还未完全消散。 她盘膝坐在容衍布置的柔软干净的毛毯上,睁开眼看着仍在吐纳中的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深邃的黑眸,让他的脸庞显得更为冷然而精致,就像冰雪之巅最无瑕纯粹的雪莲,永不凋零,永不败落,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世间繁华。 若说她此生曾后悔过什么,一则是本尊父母的惨死,另一则便是那一日固执的倔强,她想即便她当时哪怕是流下一滴泪让他看见了那也是好的,那样他就不会像勘破生死的老僧,将他所有的思绪都沉入心底,再不让她看到分毫。 卫子曦,你多可笑,鱼与熊掌你都想要,可你却不懂付出。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叹息,沉沉的叹息。 她起伏的心绪中,容衍的睫毛轻轻翕动,缓慢舒展,随后那双漆黑琉璃一般的冷眸看过来,落入她的眼里,碾过她的心头,冰冻了她的岁月静好。 他朝她颔首,温柔的道了一声早安,然后交代一声:“我去找些干柴给你准备早膳。”便起身走向了洞门口,他衣袖下摆上一朵清秀娇媚的深白色玉玲珑随着他的动作绽放妖娆,极美的,触之不到。 卫子曦坐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含着淡淡的无奈,在睫毛下隐匿着,她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追了上去。 她跑在他身后急急喊道:“容衍,我没胃口就不用早膳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容衍停下前行的脚步,身形顿在原地不动,大约过了一瞬,他才转身过来,薄唇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点了点头道:“也好,早点赶到师门也能让师傅他们安心,那我们走吧。”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慌张的追问:曦儿,你怎么没有胃口?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也许,他不再关心她了吧。 她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踩着他走过的雪印子,一深一浅的走过。 他们穿过冰山河谷,穿过黄沙盆地,然后进入了绿意盎然茂密深沉的魔幻森林,但这片森林比之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和沙漠世界要危险了许多,在这里出没的妖兽妖植大多带毒,一不小心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毒。 为了应付那些层出不穷的妖兽,他们的行进速度明显变缓了许多,不过收获也很不错,这倒不是指那些妖丹和灵材,而是指他们修为正不断的稳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传承之力固然好,但依靠外力的快速晋级或多或少会造成本身修为的不稳固,在这一点在他们这样的等级时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玉真曾无数次对卫子曦耳提面命,要她务必一步一个脚印的修炼,切忌妄进贪多,甚至不支持她用吸收晶石的方式修炼。这就好比平地而起的高楼在风雨摧折下容易倒塌,只因它没有稳固箭矢的基石,元婴期之前的修为就是修士整个修炼人生中的基石,若不打好,那未来面临的极有可能就是神魂俱灭的惨烈结局。 不过即使她和容衍心里都十分明白,但也架不住运气太好天赋太高,修为一直马不停蹄的往上窜,毕竟机缘这东西你若是拒绝,那才是要遭报应的。 所以容衍和她近几年的任务应该都是先稳固自身修为了,突破什么的留到几年后再说,这也是他们来万象山脉的目的。 战斗,不断的战斗,游离在生死之间的战斗,才是将体内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转化为己用的最好方式。 进入魔幻森林后,卫子曦便将金瞳儿召唤了出来,他是灵植化身,对森林内部的感知最为敏锐。 金瞳儿虽然一直待在乾坤袋里,但也感觉到了她与容衍之间微妙的气氛,倒是没再皮痒的与容衍不对付,估计就算他想挑衅,容衍也不会鸟他。 眨眼间,卫子曦他们在山脉中已经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不断的猎杀妖兽,期间也会遇到一些历练小队,有其他门派的,也有临时组建的散修队伍…… 在遇到最初,彼此都会警惕的看着对方,然后快速的远离。在这里谁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所以在没有发生利益冲突之前分开最为明智。 因而每每遇到的时候,卫子曦三人也是当做不曾看到般径自离去。其他队伍也还算有点眼界,至少不会因为他们人少,妄图以多欺少。 这一个月,无论是容衍还是她,浑身上下不知不觉散发出的那股杀气就能让那些人退避三舍,不得不说这和他们最近的心情有莫大的关系。 随着越来越深入山脉的中心腹地,他们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少,这山脉内围的妖兽实力最强,若非实力强悍的队伍,绝不会冒死进入内围。 卫子曦和容衍在无意识间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跟对方较着劲,不断地往内部深入,谁也没开口阻止或试图阻止。 这日,卫子曦三人在山脉中疾行,同时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这内围的妖兽实力强横,而且很多都已经结了妖丹,能够幻化成人,擅长伪装与偷袭,让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的应对。 就在这时,金瞳儿出声提醒道:“主人,前方五百米处有情况,似乎是一个小队遭遇了一只元婴期的妖兽。” 元婴期妖兽? 卫子曦与容衍有点震惊,他们入山月余还未碰到过元婴期的妖兽,想不到在这里终于遇上了一头。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容衍一脸凝重不说话,不过那双沉墨似的黑眸中却流露出强烈的战意。 第89章 被阴了? 没有犹豫,三道身影如风一般往金瞳儿所指的方向飞去,直到他们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兵器交接的声音后才停了下来,这里离“事故”现场大约还有两百多米,不算远,若非树丛遮挡,怕是能直接看清前方的情形。 除了打斗声外,间隙还夹杂着少女的尖叫声。 此处已经是万象山脉的内腹了,虽然还没到最深处,但能够进入这里也说明了对方的实力绝对不会差,队伍里若没一两个金丹巅峰修士基本不可能顺利深入到这里。 卫子曦朝金瞳儿看了一眼,金瞳儿意会的变回小金葫芦的模样,化作一道金芒朝着打斗传来的方向飞了过去,以金瞳儿的实力和葫芦的模样最适合打探,只要不是遇到实力超强或者感知特殊的修士,应该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她和容衍的实力虽然已经算是不错了,但他们毕竟是以特殊方式晋阶的,不够稳固不说,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练习相匹配的武技身法。 况且他们也不是狂妄不可一世的人,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是别人给他们刻意下的套。 在这危机四伏的万象山脉里,即便是遇到重宝出世都要先探明真伪才能行动。 两人隐在两棵紧挨着彼此的大树后,默然等待,卫子曦纤细的身形几乎完全隐没在粗壮的树干下。 容衍靠着树偷瞄着她抚在树干上那比玉石还要细腻白润的手指,林间潮湿的风吹拂着树叶,如琳琅般清响,细密的光影洒在她眉眼间,似在她颤动的睫毛上打了一层莹粉。 她此时正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发上落了一片残叶也未发觉,浅色染衣,寸寸芳华。 他的长指不自觉的扣住了坚硬的树皮,剥落下一片片灰棕色的碎屑,在脚边慢慢堆积起来,他有多久不曾碰触到她,哪怕只是她腰间的发丝,都似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似经历了一生那般漫长的相思…… 即使是落在她眉间的雪,都能在他空落落的心里坠下重重的回音。 “容衍,我们离青岚城应该还有一半路程,你说接下来有没有可能遇上青岚门人?”卫子曦突然偏过头,长睫下流光漫漫,让容衍的心激烈的一颤,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敛下眼睑,垂眸盖住来不及收拾好的情绪,冷淡的回道:“应该吧,青岚宗会定期组织历练小队,碰上也不奇怪。” 卫子曦只来得及看见他清冷美丽的眸子低低压垂着,心里莫名竟有种说不出的厌仄与烦躁,他现在连说话都要避开她的视线了吗? 微觉心凉,便转头不再多说,恰好金瞳儿此时回来了,避免了冷场,小金葫芦蹦到她眼前,再次变身为可爱萌宝,笑逐颜开的飞扑进她怀里,她一把搂住他,温暖柔软的身体让她心静。 容衍看着这一幕,安静的垂手而立。 “主人,前面的那队人正被两只元婴期的化婴猿攻击,已经死了不少人了。”金瞳儿趴在卫子曦胸口,金瞳熠熠生辉,如两个小太阳,“不远处应该就是其中那只雌性化婴猿的老巢,这群人很倒霉,刚好撞上了。” “雌性化婴猿?”卫子曦有点傻眼了,她现在一点也不怀疑这是引他们上钩的陷阱了,谁没事会去招惹雌性化婴猿啊,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化婴猿这种妖兽很特殊,基本上这是一种独居的妖兽,但它又不是完全的离群,每一个化婴猿附近必然有其他化婴猿的生存痕迹,彼此之间的洞穴相隔绝对不会超过十公里,特别是雌性化婴猿的附近,会呈网状分部数只雄性化婴猿,而一旦有人闯入雌性化婴猿的地盘,那就意味着将有可能同时面临几只甚至十几只雄性化婴猿的围攻。 化婴猿本就以攻击力见长,而且极其聪慧狡诈,这居然还是两头元婴期妖兽,卫子曦都忍不住要为那作死的队伍念大悲咒了。 “瞳儿,那个队伍什么来历什么实力你有点底吗?”卫子曦皱着眉,考虑去帮忙的可能性。 “来历不太确定,但应该出自一个修真家族,有个女修士喊带队的金丹巅峰修士为二叔,队伍成员一共还剩下九名,有五人应该是金丹巅峰左右的修为,他们实力比我高,瞳儿不是很确定,有三个金丹初期,剩下一个才筑基不久,尸体大概也有七八具吧。” 卫子曦有点惊讶,就算不算上那些死亡的,这队伍的实力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虽然很奇异的还出现了个筑基期的拖油瓶,但光是那五名金丹巅峰就足够说明这个修真家族的实力不菲。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容衍,沉吟片刻问道:“容衍,这情况我们还要去凑热闹吗?我觉得还是避开为妙,元婴期雌性化婴猿的地盘,我们恐怕爱莫能助。” 那两只化婴猿应该还只是元婴初期,不然这一群人恐怕早就团灭了,容衍和她联手对付一只化婴猿应该没问题,问题是雌性化婴猿附近的其他化婴猿若是赶来…… 那她就只能呵呵了。 容衍虽然很想对战元婴妖兽,但他更不想卫子曦为此冒险,若是普通的妖兽也便罢了,但从知道前方有一只雌性化婴猿之后,他比卫子曦更反对去凑这热闹。 刚要说话,却听一阵草木窸窣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妖兽愤怒的嘶吼声,和更为清晰的打斗声…… “来不及了,他们发现了我们,往这边过来了,这是想拖我们下水!”容衍薄红色的唇畔撩起一丝狠戾的笑,黑眸冷凝,整个人彻底化为一块会移动的冰。 他们自己上去帮忙,和被迫被人拖下水,那心情可完全是不同的。 同样察觉到不对劲的卫子曦也是一个激灵,视线转向不断靠近的声音来源,她并不意外有人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在知道对方队伍中有五名金丹巅峰的时候,她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他们离得并不算远。 容衍毫无温度的勾着薄唇,高大身躯带着惊人的气势迎接着已经逐渐逼近的众人,手中的雷动剑出鞘,冷漠而傲慢…… 虽然已经有了本命法宝,但容衍显然不打算轻易动用弑神剑,弑神剑的杀气太重,即便只是普通的拿在手里,都能让人胆寒股颤。 而且神器出世将会引动的喧嚣只会是一场灾难,在他拥有能绝对压制其他人的实力之前,隐忍方是万全之策。 随着那一行人的接近,卫子曦的目光也一点点冷下来,揽风剑化整为零,隐没于空气里…… 树影幽重,几道人影边打边退,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穿嫩粉色裙衫的少女,一张玲珑娇媚的小脸带着受惊过度后的失措,眼眶里的泪珠在光影下晶莹闪烁,环佩叮当、璎珞垂肩,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摇摆清响,显得少女慌乱的姿态更是惹人怜惜。 这一位,应该就是他们队伍中唯一一个筑基修士了,很明显,少女的身份非比寻常,五名金丹巅峰中有两名一直护卫在她左右,难怪就她这样的修为还能活着混到现在。 除了前面负责逃跑和护卫的三人,后面的六个人分别在与那两头化婴猿缠斗,妖兽在本体状态下实力最强,所以两头元婴妖兽现在的模样很是狰狞凶残,利爪一伸就能伤人一分,强悍无匹。 卫子曦粗略扫了一眼这九人,实力最强的当属那手持□□的中年修士,金丹期接近大圆满的修为,普通情况下他比容衍还强了一分。 这人唇厚鼻塌,颧骨突出,双目狭长,下巴略尖,相貌古怪,腰间挂了一个古怪的黑色皮囊,令人看了感觉到几分阴冷邪恶,极不讨喜。 那修士“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卫子曦两人一眼,细长的眼眯成一条缝,阴笑着道:“三位,搭把手!” 他的话并非请求,而是命令! 容衍的脸色一瞬间更加阴沉,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与卫子曦对视一眼,同时冲向了左边那个化婴猿,那头雌性化婴猿,一定要尽快弄死才行,雌性化婴猿可以通过特殊气味召唤附近的雄性化婴猿,所以到了这一步,两人只有自己动手,方能丰衣足食。 金瞳儿并未出手,而是按照卫子曦的吩咐跃上不远处的树杈,满脸戒备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两人的动作迅如疾风惊雷,手起剑落,招招杀伐果断,竟是一点也没有因为妖兽元婴期的实力而有所畏惧,淋漓尽致的剑起剑落,少年回旋飞纵少女舞动盘旋,两人配合默契,宛如一首轻快动人的歌,没有一丝缝隙。 转眼之间,便见化婴猿被两人的合攻杀了个措手不及,雪白毛发上染上了斑斑血迹,凄厉的嘶吼让另一只化婴猿彻底疯狂。 而他们这番犀利狠绝的惊人表现却让在场的几人讶然不已。 其实早在卫子曦他们出现在附近时,洛长川就已经察觉到了有陌生人靠近的气息,他天生五感超乎常人,虽然当时正处于激烈的战斗中,他还是发现了。 后来那奇怪的葫芦自以为是的来晃了一圈,他便更加肯定了,也没多想便打起了祸水东引的主意。 对方虽然只有三人,但以他们能深入万象山脉的实力判断,至少不会都在金丹以下,就算不能帮着他们杀死这两头化婴猿,怎么也能为他们脱身争取一点时间。 他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当亲眼见到三人时他失望透顶,居然只是两个少年少女外加一个还穿着肚兜的童子,这样的组合怎么看都不会强到哪里去,所以他原先还打算好言好语请人帮忙的心瞬间消散,只剩下不屑与不耐烦。 还以为会是强大的援手,结果恐怕只是三个拖后腿的。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洛长川目瞪口呆,惊得他差点被化婴猿一掌拍飞。 这两人居然都是金丹巅峰修为,而且这战斗力也太逆天了,看上去居然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强了不少…… 其实这很正常,他们面前的两人一个真实身份是神兽中的霸主金龙山,一个是虽身份成谜但绝对不会简单的金手指男主大人,他们俩的战斗力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类的水平去衡量。 这便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啊,然而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呢?所以他们的吃惊可以理解。 有了卫子曦和容衍的加入,洛家众人的压力锐减,母兽已经完全交由卫子曦两人对付了,剩下的六人则开始合力攻击另外一头。 这样一来,就轮到那两头化婴猿吃瘪了,原先它们还能占尽优势,现在则彻底反了过来。 有一点卫子曦和容衍让心生疑惑,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那些化婴猿难道都死绝了吗?怎么除了这两只之外竟再无一头雄兽赶来? 不过两人此时也没心情思考这些。 因为血琅环的存在,卫子曦这一路打斗时多少有点缚手缚脚,动作都放不太开,但此刻面临劲敌,又是与容衍一起面对,她若再思前想后那容衍受到的威胁只会更多,所以她这一次打得很拼命,毫无保留,几乎将她最大的能量都发挥了出来。 最后那头母兽轰然倒下时,她和容衍只有左臂上带了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伤口,刻印在相同的位置上。 母兽死亡后不久,洛长川等人也顺利解决了另一头雄性化婴猿,而容衍两人什么也没表示,他只是冷冷扫了洛长川几人一眼,利落了取走了母兽体内的妖丹,然后无视众人的视线,蹲下身开始取自己需要的材料。 化婴猿的臂骨可是炼器的好材料。 洛家九人木着脸看他动作,神色诡异,阴晴不定。卫子曦站在容衍身后,将几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弯起明媚的大眼,好似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般,缓缓歪了歪头,她的目光从来没有那般嘲讽过,甚至带着微微的鄙夷和恶意,却异常迷人。 在那样的目光下,一向自视甚高的洛家人都有点觉得难堪,仿佛他们心中所想的一切都暴露在了这个少女面前一般,让人羞恼。 但羞恼的并不包括那粉衣少女,一泓秋水双目直愣愣的盯在容衍身上,俏脸上的羞红已经蔓延到了她白皙的耳朵周围。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容衍前面,盈盈福了一礼,轻声柔语:“这位道友,我是青洛城的洛青黛,多谢你方才仗义相救,不知可否请教姓名?” 容衍还未反应,他身后被人忽视彻底的卫子曦听到少女的话时再次傻眼了。 啥?她说她叫啥? 第90章 禹青黛是幸福的,还是悲剧的 卫子曦细看那粉衣罗裙的少女,她颜如秋水,面如粉桃,如掐得出水儿的花瓣,一双愁黛远山眉,侬软的身姿带着少女特有的风情,含羞带怯的站在容衍面前,爱娇似的朝他眨眼。 好一个楚楚可人又明艳动人的娇美人。 卫子曦一点也不意外会看到这一幕,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性命攸关之时路遇英勇不凡、拔刀相助的俊美少侠,被少侠英雄救美从而一见倾心执意以身相许,这种在各类影视小说戏曲里被用得烂大街的桥段,完全是很能理解的好吗? 何况这拔刀相助的英雄还是容衍这样一位年少有为、俊美出尘的少年英才,看不上他的妹子要嘛已经心有所属,要嘛就是审美异常。 虽然拔刀相助的英雄还有她,奈何妹子目前眼里心里就只容得下容衍一人了,她没被作为障碍物消灭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但是些微心酸却是免不了的…… 卫子曦忍不住去看容衍的神情,他此时已经整理出了一对臂骨,正收拾好站了起来,眼神特别真诚的凝视着他面前的少女。 空气中还漂浮着化婴猿浓重又难闻的血腥味,绿影幽九重,风声知几许,卫子曦深深吸气,向前踟蹰两步,希望能借此看清他表情的变化。 “我是容衍。” 容衍的声调低柔而平淡,少了点往日的冰冷,凤眸微弯,引得禹青黛更为热切的回应,“原来是容道友,方才若非有你及时救助,恐怕这一次真要糟了。” “姑娘客气了。” 容衍的语调和缓,美眸里却刻着客套寒冷的鸿沟,冷眸扫过禹家余下几人,“我与师妹还要赶路,各位若无其他事,我们这便告辞了。” 卫子曦有点懵,怎么就这样完事了?他不准备跟人家深入交流探讨一番? 难道此禹青黛非彼禹青黛? 不对吧,都是青禹城禹家的禹青黛啊!难道是因为……卫子曦忍不住再去细瞧少女的容颜,青春朝气,细碎的绒毛在光下晕染成金黄,柔软又纯洁。 禹青黛显然也没料到容衍会如此干脆的拒绝她这么明显的示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莹莹秋泓漫上一层水汽,似风催欲折的小花般娇柔可怜,“容衍道友,你……我……不能留下来和我们聊一会吗?” 好一个欲语还休,好一副我见犹怜。 卫子曦心想若是自己身为男儿的话定会将对方温柔的揉进怀里,好生怜惜一番方不负这相思意,可惜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所以只能看着禹青黛的盈盈泪目体会什么叫虎躯一震的滋味…… 这姑娘不去唱大戏实在太可惜了…… 容衍半垂着眸子,余光扫过身旁脸色有点阴沉的卫子曦,美丽的眼底升起淡淡烟波,淡漠而勾人,“不好意思,禹姑娘,我们急着赶回师门。” 卫子曦想禹青黛果然是那个禹青黛,容衍对她的态度虽然并不算亲切友善,但多少还是和他平日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有着很大的区别,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感,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对禹青黛毫无兴趣。 他当然有兴趣了,容衍这变态恋母狂!卫子曦有点咬牙切齿的想。 禹青黛这个妹子,在原文出现时她已经不是妹子了,咳,她出场之时已经一百多岁了,是一个死了双修伴侣的风姿绰约、妖娆性感的寡妇,咳咳咳。 没错,就是这样的让人抽风的设定,禹青黛她是禹家送给当时刚刚突破渡劫期的容衍的礼物,货真价实的糖衣炮弹! 重点是容衍对此女好的不得了,比对第一女主李元敏还要好,卫子曦当初看得时候还以为容衍这会儿是遇到了真爱动了真心,人过百岁终于为爱情闪了腰,结果后面越看越发觉不对劲,容衍这哪是被爱情闪了腰啊,完全是被恋母情节劈开了心脏啊! 禹青黛长得像极了容衍过世的母亲…… 当她看到容衍凝视着铜镜里的禹青黛并帮她梳发那段容衍的心理描写时,卫子曦心里那个卧槽啊,当时就想掀桌了,说好的人间有真爱呢?结果禹青黛居然只是他怀念母亲的一个寄托啊喂,作者你要不要这么无耻没底限! 母子恋什么的会不会太重口味了? 好在原文中的容衍还是很有底限的,他对禹青黛很好,但却只是物质上的好,他给予禹青黛的修炼资源多到让人无法想象,甚至他后来飞升前把他攒了上百年的宝贝大部分都留给了她,厚此薄彼到让他其他的女人悲愤欲绝、要死要活的地步。 但他从没碰过禹青黛,一次也没有。 容衍是有女人的,包括李元敏、洛梓莘等在内,虽然不多,但也绝对算不上清心寡欲,所以他对禹青黛是正儿八经的亲情,可以说他完全把她当成了他娘亲的替身。 所以,卫子曦对禹青黛这个人是抱着深深的同情的,毕竟文中她是真心爱着容衍的,可没把容衍当儿子看待,却因为容衍的区别对待不仅要遭受他其他女人明里暗里的针对,还得夜夜独守空闺,她曾是一个有过婚姻生活的女修,这种深闺无人疼怜的痛苦应该会更加深刻吧。 但卫子曦的同情也只仅限于看文时了,如今看着面前这一位她无论如何也同情不起来,容衍早就不是《渺渺仙踪》里那个坐拥后宫的绝色男主了。 不过现在这剧情也实在是偏得太离谱,禹青黛居然会提这么早出场,从风韵妖美的寡妇摇身一变成了青春逼人的美少女,也不知这样的她,容衍可还能从她身上看到他娘亲的影子…… 她偷觑着容衍,他正临风正视着他面前的少女。 “禹姑娘,萍水相逢,多有不便。”容衍礼貌的回应,垂眸斜看,也不动声色地偷瞄着卫子曦,晶透的眼瞳犹如琉璃珠一般清澈冰冷,只是静静的偷窥着她。 他不愿意靠近别的女人,即使是用来试探曦儿的方式他也不愿意,那会让他有杀人的冲动。 但他并不介意看到曦儿因为别的女人对他的示好露出不悦,她皱眉时流露出的防备,她抿唇间刻印下的忍耐,她对禹青黛充满嘲讽与疏冷的笑,看到他回应对方时耷拉下来的脸,她偷偷瞥向他时怀疑又焦急的眼神,她不自觉靠近的身体,…… 她表现出的一切都让他心跳加速,又身心舒畅…… 卫子曦,你果然是爱我的。你只是不肯承认而已。 他突然想好好感谢这个叫禹青黛的女人,她的出现挽救了他频临灭顶的低落与惆怅,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比如说将该办的事都给办了,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也要困住她的人等等…… 还好禹青黛出现了。 这个女人的五官神似他可怜的娘亲,她们方才跑过来时他便已经注意到了,但她们的气质却天差地别,娘亲身上有岁月与人生经历篆刻下的斑斑印记,她多愁且温婉,她的眼睛里是对现实的无奈,还有对他深深的爱,在他眼里,娘亲是一朵摇曳风中的夜芙蓉,美丽却脆弱。 禹青黛不同,她很年轻,带着大家族小姐的天真与任性,仍是一朵还未绽放的小花苞。 但他得承认,因为禹青黛的长相,容衍对她并不像对其他女人那般从头至尾就带着反感与厌恶的心态。大概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终于让曦儿有了危机感。 即使她表现的那么不明显又不勇敢,容衍也因这样小小的情感流露而开心的想要立即拥她入怀。 你一丝在意的目光,便能明媚我整个世界,瞬间繁花倾城。 在三个情窦少年暗涌如潮之时,一直静静站在禹青黛身后观察容衍两人的禹长川突然上前,一脸友善温和的开口说道:“两位道友有礼,我是青禹城禹家的禹长川,禹家家主禹长庚是长川的大哥,青黛则是大哥的小女儿。” 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抬了抬左眼上的眉毛,才接着道:“我们一行来万象山历练,没想到恰巧碰上了这两头化婴猿,死了好几个孩子,若非两位及时出现,估计这次损失还要更加惨重,所以长川真是万分感激两位的鼎力相助,两位道友实力强悍让长川大开眼界,不知可否告知两位道友出自哪门哪派?也好让长川告知大哥好好上门感激贵门派一番。” 禹长川本来该在禹青黛说话之前就上前的,结果小侄女看到那少年就跟蜜蜂见了花蜜一般,招呼也不打便凑到了人跟前去,不过他也没拦她,正好趁机打探一下这两人的来头,想来以青黛的美貌不怕那少年不招架。 但显然他把自家小侄女的美貌想得太有价值了,人家少年根本看不上,短短三两句对话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看来青黛是派不上多少用处了,所以只能自己上前撑场子。 禹长川这番话听着虽处处周到有礼,不仅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来历,更感激了他们两人的救助,最后还说要感激到他们门派去,听来似乎很顺耳的样子。 但容衍和卫子曦两个都不是耳根子软的能被几句好话就忽悠的人,禹长川这话虽然周全,但却处处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姿态,自报姓名时那种“我家可厉害了,你们快来恭维我”的莫名自信,还有提起他哥时那种“我爸是李刚”的强烈既视感,甚至他询问他们门派时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让卫子曦觉得分外好笑。 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优越感? 青禹城禹家在斗霄大陆修真界确实有不小的名气,她也有所耳闻,但她会知道完全是因为看过原文的关系。 禹家再了不起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以为现在还是百年前禹家老祖宗在的鼎盛时期吗?禹家之所以出名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曾经的老祖是个渡劫期的修士,而那老祖百年前飞升后,禹家便进入了极为严重的青黄不接。 禹家的金丹修士倒是不少,可惜却一个元婴真君也没有,在禹家老祖飞升后禹家在青禹城中的势力就开始日益萎缩,所以才会有后来将禹家女儿当成礼物送给强大修士的事情发生,禹家想要借此来保住他们在青禹城中的地位。 所以禹青黛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姐姐妹妹都是差不多的待遇。 看着禹长川那不可一世狗眼看人低的姿态,卫子曦突然很能理解为何禹家会在失去顶梁柱之后如此快速的式微,如果禹家人都像禹长川这般自视甚高、看不清现实甚至心比天高的话,那禹家成为历史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便有一百个禹青黛也拯救不了禹家时代的翻页。 现在的禹家甚至比安如和靳非的家族都不起眼,也就他们自己还停留在自己编织的辉煌蓝图里。 容衍显然也不清楚禹家的来历,他皱了皱眉,修长净白的长指轻弹了一下手中的短匕,红唇微挑,突然偏过头靠到卫子曦耳边低声问:“曦儿,青禹城是青岚城的附属吗?我记不太清呢。”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但这轻得程度却又恰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所以他这一话落,禹家九人的脸全绿了。 红果果的打脸啊,你介绍的那么清楚有什么用,人家压根不知道什么青禹城,什么禹家,什么禹长庚…… 卫子曦有点想笑,但她及时克制了,她看着眼前男人惊心动魄的美貌,在禹青黛嫉妒的目光中淡淡抬起右手,为他摘掉落在眼角上的睫毛,顺手将他散乱的发别到了耳后,“头发乱了。” 这一瞬间,她看到容衍美丽的眸子里似炸裂了一簇簇灿烂的火花,他红艳的唇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那曦儿帮我整理吧。” 卫子曦微笑,轻轻点头道,“好。” 这两人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虐起了狗。 不过卫子曦就算在虐狗也虐的很有道德,她边整理容衍的头发边在他耳边轻声回答容衍之前的问题,关于青禹城是不是青岚城附属城池这个问题,声量用的也是恰到好处: “青禹城和青岚城没有关系的,唯一的关系大概就是同在北炎灵州吧……” 然后把禹家的情况用美化了一番隐晦的告知了容衍,但无论如何美化,事实依旧是事实,所以当容衍一脸冰冷的对禹长川拱手恭维道:“原来是青禹城禹家的道友,真是幸会幸会。” 禹长川那张脸已经黑如泥潭了…… 第91章 强敌至 禹长川脸皮还是很厚的,虽然脸黑如锅底但仍是硬生生受下了容衍那一句不阴不阳的恭维,极力扯着脸皮子对容衍发出虚伪的笑。 容衍两人方才展现出的实力告诉他,这两人他招惹不得,就算他们这方有九人,而对方只有三人,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况且那树上的小童子未动过手,禹长川可不像初见那会般觉得那童子只是个拖油瓶,他这会儿已经感觉出来了,那金发童子并非人类。 而能幻化成人类的灵兽或是灵植那起码也得是金丹修为之上了。 禹长川虽刚愎自负,但好歹也还算有点分寸,在不能确保事情万无一失之前,他绝不可能去得罪容衍三人。 所以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他们的来历。 容衍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泛起冷而美的眸子,声音低沉而伶仃,“我和师妹来自青岚宗。” “青岚宗!”禹长川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几近谄媚的笑道:“原来两位是青岚宗门人,真是失敬失敬,怪不得实力如此高强,禹某真是三生有幸!” 青岚宗虽然并非斗霄修真界第一宗门,但至少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在整个斗霄的地位根本不是禹家这个日渐式微的家族可以比拟的,而且众所周知青岚宗收弟子的条件非常严格,基本三灵根天赋以下的弟子是不可能有机会入门的。 这两位一看就不只青岚宗的普通弟子而已,年纪看着也最多不过百岁就已经是金丹巅峰了,极有可能是掌门弟子什么的。若非这容衍实力和名字都不符,他还真要怀疑这一位是不是就是那传说中的斗霄第一美男玄阳真君了。 这一位,长得着实妖孽,他眉目清冷,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美少年,禹长川自认见过的人不少了,修真界的美人也是多到泛滥,但少年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容色,长得一笔绘不完的倾城,但在那张妖美艳丽的黑眸对上人之后,却像是寒冬冷风浸染过的刀锋,犀利冷冽。 无论如何,万不可得罪。 而禹青黛听到容衍的话时美眸更是发亮了几分,树影摇落的微光照得她脸庞粉嫩而甜美,她就像完全忽视了方才容衍对她的冷淡,也忽视了他身旁的卫子曦,如同发·情的小猫一般望着他,像是要望尽他的心里去。 柔弱的嗓音再次响起,“二叔,我们此行不正是要往青岚城方向吗?既然有缘相遇,不如与容衍同行可好?”这话虽是对着禹长川说的,但那双水眸却一直不曾离开容衍半分。 这妹子真是自来熟啊,这才认识没多久就开始直呼容衍名讳了。从头到尾都被人妹子忽略不计的卫子曦撇了撇唇不屑的暗想。 “这样自然是极好的了。”禹长川连忙颔首。 对于能搭上青岚宗这条大船他自然是相当期待的,若能得青岚宗庇佑,那禹家在青禹城中的地位就更加不可动摇了,他大哥也不用日日担心某些虎视眈眈的跳梁小丑觊觎青禹城的实力。 所以他对小侄女的提议没有半分意见,虽然他们原先的目的地根本不是青岚城。 “容衍你意下如何?这万象山脉中处处都是危机,大家在一起也能安全点,我二叔的法宝很厉害的,元婴期以下的妖兽都闻不到我们方圆百里之内的气息,所以跟我们在一起你回青岚宗会方便很多的。”禹青黛一脸期待的看着容衍。 她这话倒是为卫子曦两人解了惑,瞬间就想明白了为何他们闹腾了这么久却没有被成群的化婴猿围攻了,禹长川的法宝屏蔽了他们这里的气息,而这附近只有两头元婴期化婴猿。 怪不得…… 卫子曦与容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曦儿,你说呢?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容衍并没有马上回应禹青黛的问题,而是缩到卫子曦身边将问题抛给了她,他的眸子映照着卫子曦的时候,冰玉一般的眸色就化为了清澈的流水,迷离辗转如春日里的潺潺溪流,荡漾出极致的温柔。 容衍无所不用其极的想与她说话,弥补这一个月的冷清与孤单。 “是不是不太方便?毕竟咱们也不熟,更何况禹姑娘你还是个妙龄少女,与我们又是萍水相逢,这走一路会不会对你名声有碍啊?”卫子曦任由容衍将身体靠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再次由红转绿的禹青黛。 就好像容衍是在给她带绿帽子,脸色差得犹如吃了几十只苍蝇。 禹青黛自然是极不待见卫子曦的,任谁见到自己春心萌动的对象对别的女人亲亲密密,而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时候,都会想上前撕烂对方的脸,更何况这女人长得一点也不比自己差。 她隐忍着满心的不快,终于施舍般的将眼神移向了卫子曦的脸,“这位姑娘,我们修真之人无甚男女之防,我不会在意的。”语气泠然而不耐。 卫子曦差点翻白眼:你当然不会在意,你是巴不得能跟容衍说不清吧? “我在意。”容衍蓦地对着卫子曦微微一笑,声音低而柔和,沉醉酥骨,泛起入骨*的魅惑风情,“曦儿,我是有男女大防的。” “噗。” 卫子曦忍不住喷笑了,他还有男女大防?那他们在聚星州的日子又是什么鬼? “但不包括你。”容衍看着卫子曦笑着补了一句,而这一句也成为了熄灭禹青黛最后一丝理智的冰水。 禹青黛没想到自己的热脸居然接连贴了好几次冷屁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浑身颤抖,在容衍投过来的冰冷眼神下,她果断恼羞成怒了:“你们太不知好歹了,以为青岚宗出来的就很了不起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身为禹家家主的女儿主动邀请你们入队,你们居然敢拒绝!你们居然敢?!” 亲眼见证了一朵楚楚动人小白花秒变血盆大口霸王花的场景,卫子曦目瞪口呆,她不说话,就只是张开了嘴。 “曦儿,她疯了。”容衍这个罪魁祸首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点评,他状似不悦的抬起指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后状似随意的将双手撑在卫子曦身侧,然后将头靠在了她右肩上,埋下头深吸一口气,用她温暖的体温与沁人的体香包裹自己。 而禹青黛见到这一幕直接疯癫,伸出长指对着亲密合一的两人道:“二叔,给我杀了这女的,活捉这男的,打残也没关系,但是别伤到他的脸。” …… 全场有一段不算短的沉静,似乎众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禹长川没有动,禹家其他人也没有动,在见识过容衍两人的实力后他们怎么可能还犯傻上去找死,就算他们有九个人,对方只有三人,但也不能保证能杀了他们。即便最后成功了,他们的损失也将不可估量。 这一行剩下的几人可是禹家未来的希望,禹长川不敢轻易拿他们的命去赌。 “二叔!我的话你没听到吗?”禹青黛几乎是在尖叫了,与方才婷婷而立、柔情似水的她判若两人。 禹长川也有点恼怒,但他倒不是恼怒容衍他们,虽然他们确实很不给他们面子,但更让他恼怒还是他这胡闹的小侄女。 其实这一次历练名单本来是没有她的,但她说憋在家里闷坏了,非缠着她爹让她一起跟来,好,跟就跟吧,结果这就是一麻烦精,一路别的事没做,专门就给整个队伍添堵了。 方才那雌性化婴猿也是她惹来的,理由是不满同队一个女修士比她人缘好,就故意将人引到了她偶然发现的一处妖兽山洞,她原先只以为那就是一只金丹期妖兽,却没想到里面的冤家却差点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她倒是得偿心愿了,不仅弄死了那女修士,就连队伍里其他让她看不顺眼的女孩子也全部丧生在了化婴猿的爪下。 禹长川倒不是怜惜那些丧命的年轻人,谁让他们自己没本事保不住自己的小命,只是禹青黛这些举动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安危,而他却又不得不分出人手去保护她。 若非临行前他兄长千交代万嘱咐要照顾好他这宝贝女儿,他真恨不得把她也推入化婴猿掌下算了。 那可是两头元婴期妖兽啊,她还能更坑人一点吗?若非他发现了容衍他们的存在,把化婴猿引了过来,他们这一队人还不知能剩下几个呢! 现在居然要他去对付容衍他们,禹长川真想一巴掌打晕她了事,他苦着脸说道:“小祖宗,拜托你就别闹了,容道友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咱们不要强求才是。” “二叔你这是什么话!他们摆明着不把我,不把我们禹家放在眼里,你居然忍得了这口气!这个贱人就应该就地正法、毁容灭尸、剁成肉泥啊!二叔你的一生正气呢?你的满腔热血呢?”禹青黛可真是豁出去了,望着他们那狰狞凶恶的表情,仿佛他们刚才是刨了她家的祖坟,毁了她家千年基业一般。 卫子曦完全没想到禹青黛原来是这样的人,简直双重人格啊,在原文里居然一点也没显露出来。 她在原文中的戏份并不多,又因为被容衍保护的很好也没多少机会与人撕x,容衍的那些女人虽然对她各种暗箭,但有容衍百般疼爱,她也总维持着那份柔弱娇媚的形象。 敢情那是因为容衍没给她爆发的机会啊。 这分分钟让人想吐槽的节奏是什么鬼?就禹长川这幅样子她是从哪里看出他有正气与热血的?鼻孔还是脚底心啊? 卫子曦看禹青黛是在看笑话,但她身后的容衍看禹青黛则是在看死人,卫子曦的黑色长发遮住了他阴郁的脸,阴冷暴戾的黑眸发出嗜血的暗光,似毒蛇般缠绕在禹青黛的周身,只那双白皙修净的手,始终温柔的搭在卫子曦的腰间,轻抚爱怜,漫不经心…… “这位小姑娘说得极是!这样的贱人就该——剁成肉泥!永世不得超生!” 忽地刮起一阵阴冷至极的风,随着这冰寒刺骨的声音,迅速席卷了这一方天地,绿叶落,百花零,冰雪骤降。 卫子曦还没反应过来,容衍环着她的腰将就她往旁边轻轻一带,一道清影也随之散了出去。 “轰”一声巨响,空气中剧烈的音爆声炸裂开来,将附近的草木毁得彻底,而禹家这倒霉催的九人,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给伤得七零八落,而禹青黛更是直接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她都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彻底与这个世界说了再见。她的命运在方才遇到容衍时就已经彻底改写…… 一个大写加粗的悲剧。 元婴巅峰真君的攻击与化劫如意的防御罩碰撞所产生的力量,就算是金丹接近大圆满的禹长川都不能完全幸免于难,何况禹青黛只是个筑基修士。 而容衍第一时间抛掷出的化劫如意也在抵御了那道凶猛激烈异常的攻击之后,在空气中化为了齏粉,足见方才那道攻击是何等厉害。 卫子曦被容衍护在怀里,看着那个从风雪中旋落而下的男人,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居然是…… “姬无心。” 第92章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狂风沙尘漫天扬起,一身黑衣宽袍的阴冷男子飘在一片黑压压的阴云中,俯瞰着下方的几人。 这阴云似雾非雾,似云非云,与黑袍几近同色,更似是从那黑袍旖旎开来的一般,妖袅着很是诡秘。 姬无心阴诡的眸子如鹰隼般盯着下方紧抱在一起的卫子曦和容衍,冷笑道:“玄阳的化劫如意!哼,百年前也许还可以拿来对付一下本尊,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破烂了……你们,”他抬起手指着容衍和卫子曦,“果然就是杀了吾儿的卫子曦和容衍。” 他双眉耸动,面上杀机毕露,看向两人的视线中带着深沉的恨意与怨毒。 就是这两人,杀他儿,盗他宗门至宝,更甚毁了他即将大成的功力,这两人——即使是万死亦不足以泄他恨,他定要让他们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以告慰珏儿在天之灵! 卫子曦心头大震,她怎么也没想到姬无心竟然会这个时候出现,其实从当初杀死姬珏并盗走锁灵鼎却意外遇袭晕迷之后,此事便如一块卸不去的石头一般一直压在她心头,久久无法搬去。 只是如今离事发已经两个多月过去,若是姬无心早就得知了此事,那她们在入蛩源山时就有可能面临姬无心乃至整个鬼尸宗的追捕,但一切却一直很平静,她都忍不住猜想也许那个袭击他们的人和姬珏并无任何关系,没想到这才微微有些放松了警惕之时,姬无心却出现在了万象山脉中,而目标非常明确的是他们! 这一刻,她的思绪有点慌乱,姬无心此时的修为应该已经达到了元婴巅峰,这样的实力,他们俩怎么对付的了,想到此她忍不住紧紧握住容衍勾在她腰间的手,指尖熟悉的冰凉让她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无论如何,就算拼着肉身损坏强行化龙提升修为,她也要保容衍平安。 归根结底,姬无心是她惹来的人,就该由她来负责。 “姬无心,姬珏是我杀的,锁灵鼎也在我手里,你要对付的是我!”她一把推开容衍的手,往前站了几步,顶着那姬无心散发的强势的威压与他对峙。 姬无心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嗜血的弧度,“你以为,你这样一句话本尊就会放过其他人?哈哈哈……小丫头,你哪里来的自信?告诉你,本尊不仅要杀光在场所有的人,连你们青岚宗上上下下本尊都会一个不留的屠戮殆尽,只要本尊活着一日,你青岚宗就永生永世别想在斗霄有一天好日子过!本尊要整个青岚宗为吾儿陪葬!” 他说着便疯狂的大笑了起来,随着他鬼魅般的笑声,在场众人的面色徒然一变,气氛瞬间凝重,每个人都僵直着脸,忍受着从他笑声中传来的精神攻击。 禹长川听闻他的话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们这是无端遭遇了无妄之灾,看着伤的伤死的死的族人,他终于悲从中来,吐了口血痰朝着姬无心哀求:“无心真君,我们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求真君网开一面饶我们不死!我们是无辜的啊!” 身为禹家人,他当然听说过姬无心这个人,鬼尸宗宗主姬无心,那岂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这容衍是要害死他们啊!早知道还不如面对两头化婴猿呢……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悔之晚矣。 姬无心仿似没有听到他的求饶一般,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只是黑袍一挥,带起一片阴云,卷滚着朝禹长川等人聚集的地方飘去。 禹长川虽立马察觉这阴云定然有诈,但一时也想不出应对法门,阴眸闪过一道狠辣,右手一伸,便抓过了身旁的一个男子,不顾男子吃惊恐惧的眼神将他一掌推了过去…… 因为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料到禹长川会有这样的反应,包括那个被丢出的男子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子撞上那片飘过来的阴云,然后……在眨眼间被腐蚀成了一具白骨! 卫子曦眉心一跳,这阴云居然和他们当初在蛩源山见到的瘴气有类似的效果,都是腐蚀类气体,而且看样子比当初那瘴气还要厉害许多,腐蚀速度几乎快了一倍。 不敢再多想,她立即将灵力遍布全身,准备他可能随时会出现的攻击。 要知道,姬无心最强的可不是这些把戏,他是货真价实的尸修,炼尸才是他最强的杀招。 那阴云在腐蚀了那人之后颜色明显加深了,然后缓缓退回了姬无心身边,融入大片阴云之中…… 姬无心笑睨着下方的人,眼神阴骘的看着容衍和她,死气沉沉,仿佛在他眼中他们已经是两具尸体一般,他突然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大手猛然一挥,他脚下的阴云如散落的雨滴一般,疯狂的朝各个方向飘去,速度之快,无形无影。 前车之鉴不远,这下几人都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了,哪怕是金丹期修士碰上这阴云也是说腐蚀就腐蚀的,在场所有人都不敢保证能在这阴云下生还,几乎个个都是拼了全力使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保命符。 一时间,凌乱的森林深处,灵符法宝乱飞,声势浩大。 卫子曦和容衍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就算两人对自己的身子骨很有信心,也没有兴趣去尝试一下那阴云的威力,不论如何,他们都得拼尽全力,否则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两人之间心灵相通,不用一声招呼,她和容衍便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的背靠着背站在一起,用自身灵力导出两个灵气罩,一内一外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两人的反应实在是快,还不待阴云接近他们,两人的灵气罩就已经出现。 阴云甫一靠近便能轻易破坏最外层的灵气罩,里面的那一层就会迅速填补上去,而另一人再次将内部灵气罩填补,如此循环往复,硬生生的将阴云阻隔在了灵气罩之外。 但这方式极为考验配合和反应速度…… 对容衍和卫子曦来说却并不难,毕竟一回生二回熟,这方式也确实有用,不仅挡住了阴云的入侵,更甚者还能明显的消减那些阴云的实力,随着阴云与灵气罩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它们的颜色也越来越淡…… 相比他们两人还算自如的应对,禹家那边可就风起云涌,乱成了一锅粥,虽然这里的人大都是禹家的精英弟子,但才金丹期的修士又有几人能像容衍一样随手拿出来都是一件灵器,他们能拿出宝器就已经很不错了,但宝器显然对阴云没有多少效果,很快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便不断的响起…… 听着那阵阵凄厉不绝的声音,卫子曦庆幸自己在发现姬无心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金瞳儿收回了乾坤袋,不然他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变成了一道枯枝了。 她微微垂下了眼睑,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她也依旧会觉得对不起这些人,毕竟确实是因为她和容衍的关系才致他们蒙此大难,若没有遇上他们,他们此时或许都还活得好好的。 “曦儿,他们的死与我们无关,若非他们心存恶念妄图拖我们下水挡妖兽的话,根本就不用面对这一场祸事!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容衍像是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一般,突然出声在她耳边说道,他的声音冷得似遥远海岸滚着天涯几万里尘埃而来,携着厚重的风霜雨雪,但说到最后却终究还是轻缓温柔了起来。 “我知道,我不会多想。”卫子曦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无论孰对孰错,都源自因果,得因报果,她和容衍一样躲不过。 修真一途,本就无常,谁也无法保证下一刻还能不能好好活着,她确实不该为此陷入不必要的纠结中,徒增烦恼罢了。 容衍背对着她,面前是重重危机,但他竟然轻轻笑了,他抵着卫子曦的脊背,对她柔声说道:“曦儿,即使今天我死了,我亦不会后悔与你一起去了聚星州,哪怕是得罪一百个姬无心,我都不会后悔。” “因为那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 卫子曦的嘴唇微微翕张,后脑触上他绷直的肩,一股咸涩涌上眸间,她狠狠闭了闭眼,将涩意翻去,“你又这样!都什么时候了!” 她真的很感动,但她更希望他能改掉在危机关头煽情的坏毛病,这习惯一弄不好就能让他们俩双双化蝶归去了,这可不是戏剧演出,在打斗中,话多可是大忌啊大忌! 无数影视小说告诉她,最后干掉boss的不是因为主角太厉害,而是boss话太多! 果然这不,他俩这番郎情妾意已经彻底惹怒了本来就黑化的姬无心,他那双闪着恨意的眸子已经看不出其他情绪了,除了无尽的毁灭还是毁灭,他大概是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将那些散开的阴云再次召了回来…… 禹家人在阴云的不断攻击下已经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禹长川一人,他此时拖着他的长~枪撑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才不至于晕死过去。 他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恐怖,一处处的血坑让他看上去不像个人,倒更像个长条形的月球,坑坑洼洼…… 在攸关生命的危机时刻,禹长川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脚下躺了一地的白骨,都是他拿来替自己挡阴云的他的族人,当他的族人全部死光之后,他只能开始削自己的肉,阴云碰到哪里,他便迅速削掉哪里。 快、狠、准,仿佛他下手的对象根本不是自己,而且别人。 所以此刻的禹长川是一个血人,鲜血为他披上一身红袍,血腥味充斥鼻尖。 卫子曦看着这样的他,心中百味杂陈。 鄙夷吗?并没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生命面前似乎他做什么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即便她无法认同。 佩服吗?也同样没有。当一个人为了生存可以不折手段的时候,那便已经失去了作为人最初的根本,他便不再是人。 最后卫子曦得出的结论是——禹长川必须死,他看着她和容衍时眼中的恨意浓烈都无法掩饰,甚至并不比姬无心少。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你不想把自己变得冷漠无情,但你却必须去试着接受这样的自己。 姬无心似乎也对这样的禹长川很有兴趣,他眯着眼十分满意的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形,突然往他身上丢了一个丹药瓶:“你很不错,本尊决定不杀你了,这颗九转玉露丹便是本尊赏你的,以后你便跟着本尊吧。” 九转玉露丹,活死人肉白骨,斗霄大陆一等一的疗伤圣品,姬无心倒是大手笔,追杀仇家之时还不忘给自己收属下。 禹长川用血淋淋的爪子捧着那瓶丹药,感激涕零的看向姬无心,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再生父母,他大约是忘记造成自己惨状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也对,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说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和容衍才对,也就不怪禹长川这么想得开了。 “长川谢真君赐药,从此以后长川愿为真君效犬马之劳。”他说着便倒出那颗丹药吞了下去。 而在禹长川吞药的霎那,更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他本就鲜血横流、残破不堪的身体突然像刺猬般穿满了锋利的剑,他不敢置信的瞠大黑眸,如慢放的镜头一般缓慢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刺成血窟窿的身体,翠绿色长剑细细密密的分布在他的身体各处,不仅加重了他的伤势,更……碎了他的金丹…… 金丹已毁,即便有仙丹也无济于事。 他缓慢的抬起渐渐死灰了的眸子,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前方那眼神凌厉如野兽的少女,她的黑眸如今纯粹的只剩下冷漠,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温善,挺直脊背坚定的望着他,恰如一柄临风而立的利刃,威风堂堂,不容折辱。 一切堙灭之前,他似乎听到了她低哑苍白的声音传入风中:对不起,你是敌人。 敌人之间,只有你死,或者我亡。 姬无心也同样被这一幕惊了片刻,他没想到自己浪费了一颗珍贵的丹药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他很震惊,震惊于少女的杀伐果断,但更他让震惊的却是少女手中的那柄剑。 一柄能隐藏在他眼皮子底下却不被他发觉的法宝,那是什么样的等级? 第93章 兽主现世 “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武器?”姬无心眯着一双阴冷嗜血的眸子,打量着卫子曦手上的剑。一柄能在他眼前都隐藏的这么好的法宝,若说没点名头他还真不信。 卫子曦长剑一凌,抬手指向了他,冷冷一笑道:“想知道?不如亲自尝尝它的威力!” 说着便是身形一起,脚下如驾雾腾空,轻如飞鹞,飞身飘在了姬无心对面,没有丝毫停留,一身灵力化作数不清的荧光,融入她手中的长剑里,一息过后,剑身化作七七四十九道光影迅速消失在空气里。 她身形一退,手指翻动,牵引着只有她能看到的细剑,包围了她对面的姬无心。 姬无心却是轻蔑的笑了笑,似乎对她的攻击半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只是那双鬼魅般的眸扫视过周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好奇:“小丫头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本尊倒是要看看,你这法宝到底有多厉害!” 话音刚落,浮在他脚边的阴云如雾气般散开,将他整个人密密麻麻的包裹在了黑雾里…… 而这时卫子曦也发动了攻击,四十九道隐身剑影飞快的击向了那团包裹着姬无心的黑雾…… 在剑身撞上黑雾的刹那,四十九道剑影清晰的出现,它们如遇上了一道黑色坚硬的墙一般,静止不动了,卫子曦皱了皱秀眉,没有犹豫的继续往剑中输入灵力,她就不信,随着她的实力提升而超前晋阶的揽风剑会连姬无心的这个乌龟壳都破不了! 揽风剑作为她的本命法宝,因为炼制材料的上乘在初成时便已是一件上品宝器,而随着她晋升金丹期,这段时间又一直在她的金丹之内润养,日日以精纯丹火淬体,揽风剑如今已是上品灵器,几乎只差一步便可跨越斗霄大陆的灵气壁障,成为下品仙器。 斗霄的法宝等级,从最为低阶的法器,再到宝器,最后才是灵器,然后又各分下中上三等,上品灵器可以说已经是斗霄修真界的顶尖了,但是斗霄大陆毕竟只是下界,而更高等级的法宝并不是没有,而是因为灵气相对稀薄的缘故,在这个位面所能成就的最高峰便是上品灵器了。 而像容衍手中的弑神剑这种神器,自然不可能是斗霄大陆的,而是神域中的神遗落在人间的,它们的产生地是最高位面的神域。 在神器之下还有一个等级便是仙器,和神器雷同,它们只属于上界,而不同于神器的是,因为仙人飞升后便不能再下界的缘故,仙器出现在下界的可能性也就趋向于零,神不屑于使用仙器,他们要嘛没有法宝,要嘛出手便是神器…… 所以卫子曦手中的揽风剑几乎可以说是斗霄修真界神器以下的第一法宝了,她想若非斗霄大陆的灵气压制,揽风定然能突破成为仙器,但眼下恐怕只能等她有朝一日飞升了。 其实她一开始也没想到揽风晋阶以后隐身居然连姬无心都发现不了,方才试了才确定了揽风如今的威力,从这一点上来说,揽风剑其实已经突破了灵器的范畴,只是它的能量还未能达到仙器的等阶而已。 而随着卫子曦灵力的不断注入,利剑也随之一寸寸深入黑雾中去,虽然缓慢,却依旧有了成效,她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似乎离成功不远,但姬无心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能这般轻易便应付了去,他也就不是姬无心了! 只听黑雾中的他轻喝一声:“散。” 那原本还围在他周身的剑就像受到引力一般,朝相反的方向飞散开去,如碰上了汹涌的气浪…… 姬无心的气浪极为强大,卫子曦都有点闪避不及,眼看着被自己的法宝给戳伤了,好在一直冷静关注着她的容衍动作利落,在黑雾中的姬无心还没出手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先发制人的飞身卷住了半空中的卫子曦。 他杏白色的长袍在空中蹁跹翻飞,如杏花卷落林中草叶,宽大精美的衣袖轻轻一揽,便将卫子曦整个人护在了怀里。 明亮带着黑色雷电的光罩包围在两人周围,挡住了那些不听指挥的青碧剑,他叹了口气,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不许逞强。” 卫子曦不出声,现在实在不是争论或者解释的好时机,她在落地之时便立刻收回了揽风剑。 这时姬无心显然也没耐心再和他们缠斗了,挥去黑雾后,他身边便爆发出一股强横而阴暗的黑暗气息,一股震慑天地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随着这威压弥漫,姬无心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深灰色的石棺,非常大,比卫子曦他们在蛩源山那座遗迹里见到的还要大上不少。 卫子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知道重头戏终于要来了,若她猜测无误的话,这石棺便是姬无心的本命法宝——十重冥棺。 一件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对炼尸来说无疑是最佳孕育环境的法宝,它可以迅速的增强炼尸的修为,若聚星州的环境对炼尸来说是宝地的话,那这十重冥棺便是极品宝地,两者简直没有可比性,这也是姬无心修炼如此快速的原因之一…… 十重冥棺一出现,一股阴寒冷毒到极致的威压便在空中汇聚出一股庞大的能量,姬无心所在的那片天空出现了一个灰黑色的漩涡,它不断的旋转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一般,风卷残云,毁天灭地…… 在这恐怖的威压之下,卫子曦连动弹一下都觉得十分困难。 一股股阴森而寒冷的气息侵袭着整片天空,这场面颇有世界末日来临的既视感,现场除了身处风暴中心的姬无心之外,就只剩下了卫子曦和容衍两人,他们看着姬无心手中的十重冥棺,如临大敌。 但两张同样年轻的脸上,目光却始终坚定如初,面对危险与挑战,他们拥有着不输给天下任何一人的勇气,就算死亡,也不能让他们低下高贵的头颅。 卫子曦神情凝重,对方实力恐怖的超出了她的想象,那十重冥棺里即将释放的炼尸以她和容衍如今的修为真的对付得了吗?而且她还带着血琅环。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臂上坚硬的物体,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若是她受伤,将会对容衍造成怎样无可弥补的伤害,她无法想象! “曦儿,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不要在意我。”容衍猛地拉下她的手,紧紧的深深的握住,像是以此传递他的力量,“不要顾忌其他,我不会有事的。” 卫子曦回身看了他一眼,眸光深邃如海,她突然抬手抚上他的脸,轻柔而细腻,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存与怜惜,她像一只不知餍足的兽,似要在这短短瞬间将对方刻入心里,从这繁华的、沧桑的世界里带走…… 她明明是如此的温柔,这甚至是容衍从她眼中第一次看到那么明确的情感流露,仿佛是照了阳光的水面,金色的粉末流动缱绻,但是—— 一股可怕的预感却从脚底心窜上他的脊背,容衍不知为何心脏狂跳不已,从未有过的恐慌占据他的心头,他想要抓住那一丝朦胧的感觉却又无从抓起,湿冷从手心慢慢泛上来,让他整个人有些恍惚。 “曦儿,你……”他想说什么,却被十重冥棺开启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刻,一切都容不得他多想,但是那颗因为卫子曦的不对劲而惶惶不安的心,却如一颗□□一般压抑了他整个人…… 黑色交叠的重瞳隐约浮现。 十重冥棺,引渡地狱入口,十方魑魅魍魉的*窟…… 棺门一动,阴风四溢,跳出一具具形容完好却遍布死气的“人”,若死人也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卫子曦眼神晃过那些炼尸,整整八具,三具元婴期和五具金丹巅峰炼尸,姬无心可真舍得下血本,这估计是他所有的高阶炼尸了,居然一口气都放了出来,可见他对两人的仇恨之深。 对付两个金丹期的小辈真的用得着这么凶猛吗?八个高阶炼尸啊,那可不是八个白萝卜!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那八具死气沉沉的炼尸已经如饿狼般朝两人攻了过来!卫子曦握紧手里的揽风剑,没有犹豫的迎了上去,事成定局,只有战斗方能有一线生机…… 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加上姬无心却有九人之多,而且……还个个比他们强,简直没法打…… 若不是与姬无心那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卫子曦都想跪下来大喊:大侠刀下留人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除了打之外别无他法。 容衍率先出手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炼尸,那三具元婴期的炼尸都围在了他身边,还附带两具金丹期炼尸,卫子曦则相对轻松许多,依靠影缥缈身法的玄妙硬是扛着三个金丹期炼尸的围攻,帮忙偷袭容衍身边的炼尸。 她手心里此时还拽着玄阳当初给她的度厄令,准备在最合适的时机再使用,这东西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但却能给她足够的时间准备要做的事。 她没有后退的资本。 毕竟是三具元婴炼尸,容衍清冷无波的俊脸上已经渐渐带了几分苍白,身体各处出现了深深浅浅的伤口,炼尸的数目太多,顾得了身前便顾不了身后,这些炼尸虽然是死的,但指挥他们的姬无心可是个心黑肠黑浑身都黑彻底了的大腹黑! 若不是容衍的反应够快,招式术法的使用已经趋于臻化,凌厉无匹的剑气中更蕴含了剑意,恐怕也撑不到现在。 容衍修习的剑法名为破杀剑法,剑意即为破杀,破而后立,破意为杀戮,他手中的剑依旧是雷动,若换成弑神,他的实力将大幅度提升…… 弑神剑的存在,也是卫子曦对容衍生命安全最后的依仗,若是她失败了,起码……起码容衍还有一搏之力。 因为对方实力太强,两人打得疲惫异常,灵力消耗非常大,只能不断的往嘴里丢回灵丹,他们俩这一路即使再艰难都不曾用过回灵丹,一则回灵丹珍贵,二则回灵丹也是丹毒残余最多的一种丹药,能不碰则不碰。 但这种情况下哪还管得了丹毒不丹毒,珍贵不珍贵的问题,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容衍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卫子曦的身上也不少,但跟容衍比起来都是九牛一毛,她一直在寻找最佳的时机,尽量与容衍靠在一起,尽量将所有的敌人聚拢。 那八具炼尸仿佛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将士,杀气四溢,他们周围蔓延开来的尸气如浪潮般汹涌而上,一道道飞剑如乱蛇飞舞,爆出万千光华,紫电无影,风化利刃,雪似冰刀…… 姬无心飘在空中看着他们站成一团的模样,他没想到这两个区区金丹期的小辈居然能在他的八大炼尸手下撑这么久,阴魅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黑袍一扬,化出一道黑练便朝着被炼尸包围在中间的两人劈去。 卫子曦见此没有丝毫犹豫,脚下不动,手中的度厄令轻轻一摇,一个正方体的白金色屏障便出现在了他们四周,屏障上亮金色的符文如流动的水一般不断翻滚着,像极了她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黑客密码…… 八具炼尸在这屏障出现后就纷纷被反弹了回去,包括也同时攻击了他们的姬无心,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被那黑带反噬着连连倒退了几步。 好不容易稳下脚步,他皱着眉,阴翳的脸上露出冷笑:“想不到你们年纪轻轻,宝贝倒是不少!可惜——” “再多的宝贝也救不了你们!”他大喝一声,脚下阴云散开,黑雾弥漫,靠在他左肩上的十重冥棺竟被他往他们的方向推了过来! 卫子曦马上就察觉事态不妙,这情形姬无心似乎是要使用十重冥棺的暗噬属性。 原文中曾对这个堪称天下第一棺的法宝做了比较详细的说明,而暗噬就是冥棺的一个极其造孽又妖孽的属性,以冥棺为轴将棺中其他炼尸全部化为黑暗能量,然后分别注入余下这八具炼尸的体内,而这八具炼尸的实力也将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度提升,至于提升到何种境界,这和十重冥棺中余下炼尸的数量和等阶有关,越多的能量也就意味着提升的幅度越大…… 姬无心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居然不惜耗尽他两百多年来所炼化的大部分炼尸,只为了对付他们两个,而且还是在他们落了下风的前提下。 “容衍,你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在容衍疑惑又恐慌的注视下,卫子曦趁他不备在他身上下了一道定身咒,然后将手中的度厄令和自己的乾坤袋一股脑的全部丢入了他的怀里,最后留下一句:“帮我照顾好金瞳儿和师傅。” 说完便不顾他带着哀鸣的神情纵身朝天空中飞去,只要度厄令产生的屏障不消失,容衍就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那效果只能维持短短的半柱香时间。 而她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尽可能的消耗姬无心的实力,为容衍接下来的战斗争取最大的机会。 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飞身而上,剑指苍穹。 “吾以万兽之主之名,以玉骨献地,以灵血祭天,塑吾之真身!”伴随这一声血誓落下,一道苍厚宛若来自时光长河之中的龙吟呼啸而过,震慑九州。 兽主现世。 第94章 血祭与黑化 一道炫目如烈阳的巨型光柱从天而落,将临空而立的少女完全的包裹在其中,风卷狂沙舞,整座万象山脉都像被这巨大的光柱惊动了一般,飞鸟出林,走兽咆哮,一声又一声,疯狂暴动着。 而随着又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声,光柱中隐现出一条长约十四五米的金龙,巨大的身躯上密布的金色鳞片在太阳下闪烁着耀眼灼人的光,体态修长的金色巨龙看上去优雅而强悍,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霸气与威严,她在空中盘旋而过,腾云驾雾,所过之处周围的空气就会发生一阵强烈的波动。 一双媲美金阳般熠熠生辉的金瞳,冰冷而淡漠,傲然地俯视着身下的大地。 王者君临,万兽臣服! 万象山脉在她出现之时便完全沉寂了下去,像世界被静音了一般。这山脉中无论是多高等级的妖兽都在金龙彻底现世的那一霎那齐齐跌跪在了地上,朝着卫子曦所在的方向低垂下了头颅…… 这便是万兽之王的威压,和与生俱来对兽族的掌控,她这个世界上所有兽类的王,从血脉存在之初最不可违逆的真理。 同一时刻,在某个人类无法涉足的领地里,一个须白红袍的老人蓦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睿智而沧桑的眼中写满了激动与震惊,他猛地从他身下那端坐了数百年的蒲团上跪坐了起来,望着某个方向喃喃自语道:“……这是……这是吾主的龙威……难道……难道他……” 他感受着空气中隐约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被这气息牵引他身体中的血液如岩浆般沸腾起来,一寸寸烧灼着他的心,不知不觉,他满是褶皱的脸上,缓缓的流淌下两行泪水,汇入他白如霜雪的胡须里。 “吾族最尊贵的王,您终于出现了。清舟终于等到了您,终于……” 而这时远在南斗灵州的万佛宗,君忘尘停下了执着黑棋的手,另一手猛地一把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棋盘上黑白参半的棋子因他的动作微微移动了一下,他对面面容慈祥正专心研究棋面的中年和尚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冷汗直流的模样,马上关心的问道: “忘尘,你这是怎么了?” 君忘尘丢下手中的棋子,一手撑在棋盘上,一手捧着胸,气息微乱,“师傅,不知为何,徒儿突然觉得心口骤疼,仿佛有东西在我体内叫嚣一般,似要冲破身体出来……” 那和尚赶忙上前托起了他的手腕,细细查探,慈态的眉目间慢慢聚拢了一层忧色,半晌才安抚的开口道:“应该只是一时怔了,为师观你并无大碍。可能是你近日一直执着的要通过见佛道,引发佛心不稳。忘尘,千万不要过于追求外在的虚名,你胜了又如何,败了又如何,你始终是你。凡事莫违本心。” 君忘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压下心中的躁动。 虽然师傅说他无大碍,但他总觉得此事很不对劲,总觉得方才是有某个力量在牵引呼唤他一样,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跟师傅说明,只能压下心头的疑问与那不知名的躁郁,恭敬的对着中年和尚点头道: “师傅,忘尘明白。” …… 而此时身处万象山脉的各大宗门家族的历练小队也同时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森林的气息变得很是诡异,而且跟他们打斗中的妖兽居然都莫名撤离了,而山脉内围上空出现的那庞大的能量变化也让很多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绝大多数人都开始不顾危险的朝着山脉的内围奔去。 万兽之王现世,新一轮的征战即将打响。 而此时正有幸身处风暴圈中的姬无心则已经彻底愣住了,他仰着头望着在天空盘旋的巨大身影,那如倾天覆地般碾压而来的恐怖威压让他差点当场就跪了下去。 但身为一宗之主,身为一名元婴巅峰真君的尊严让他硬生生的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才不至于在两个仇人面前彻底丢了脸面。 “这难道是上古神兽金龙,卫子曦……这卫子曦竟然是上古神兽!这怎么可能?金龙不是已经灭绝了吗?”姬无心没有察觉自己的唇已经被他咬破,顺着他的下巴蜿蜒而下,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上方那美丽高贵又代表着绝对力量的存在给震慑了。 上古神兽金龙,那几乎只是存在于人类幻想中的存在,龙族至高无上的王,整个兽族当之无愧的元祖,神族最高贵的兽,而这已经消失数万年之久的金龙居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眼前,而且还是杀了他唯一子嗣的真凶——那个青岚宗的小丫头。 若非那股强大到几乎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情绪的威压,若非曾在古籍里看到过有关金龙的描述,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头顶的这巨大兽形正是金龙。 而当姬无心正为活生生的金龙现世而疯狂无措之时,身为当事人的卫子曦却处于剧烈的痛苦之中,她第一次作为龙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她甚至还无法感受到身为龙的力量,却已经被密集的痛苦所包围。 她没有龙骨,但却强行化龙并且还成功了,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成功也只是一条无骨之龙,想飞也飞不起来。 所以她走的是一条回不了头的毁灭之路——禁术血祭,以她体内的血液为引,以寿命和修为为代价,短时间强行化龙,她甚至不知道以她如今的修为和寿命还能撑多少时间。 血祭这种禁术她原先并不知道,还是在蛩源山遗迹中的墓室内发现了相关禁术的玉简,她趁容衍未发现之前,就先将记载有血祭方式的玉简偷偷藏了起来,她知道,若是他发现了这个,定然会将它毁了。 虽然卫子曦当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还是偷偷将它学了下来,其实血祭并非是专门针对她龙族的,而是针对那些半人半兽又无法兽化的特殊人群。 无论是妖兽还是灵兽或者是人1兽,他们兽化的状态才是最强的,而人1兽因为其特殊性,很大一部分都不能正常兽化,所以后来才会有了血祭。 其实在此之前,她并不能完全确定血祭对她会否有效,但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容她犹豫太多,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只能尽力去试试,结果当然是她成功了。 她兽化后不仅实力变强了,而且还有另外的好处,那便是不再受制于血琅环的禁锢,她在金龙状态下受再重的伤都不会影响到容衍。 这让她安心。 但血祭的影响很明显,她的身体每一处都似在撕裂般的疼痛着,但她没有时间为自己悲怜,甚至没有时间去感受被疼痛煎熬的滋味。 她轻轻摆动自己长长的龙尾,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姬无心的身后,鹰般的爪子毫不犹豫的朝着姬无心的背部抓去。 身为金龙的卫子曦的速度和力量与人类之时的她不可同日而语,她现在的修为起码在元婴期大圆满之上,而姬无心此时显然还没能从杀子仇人居然是万兽之主的震撼中走出,就被她一个利爪刺穿了脊背…… “啊!”姬无心愤怒地尖叫,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受伤了,如今却失手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虽然对方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饶是姬无心自视再高也不敢与她正面交战,她轻轻一拍就能破开他的夜阴云,还一点也不会受到夜阴云的影响,这便是上古神兽之王的可怕,*之强悍非人类可以想象。 他勉强调整了一下身形,招来炼尸替他抵挡卫子曦接连不断的攻击,但龙形的卫子曦的身体对人类的他们来说太过巨大,她轻轻一个摆尾就能将一个化婴期炼尸拍飞到天上去,而他和炼尸就算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却几乎没办法对她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平常可以将一个金丹修士撕裂的攻击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在挠痒痒…… 在这场轰鸣声不断的交锋中,他眼见自己辛苦炼制多年的炼尸们一个一个在那比刀剑还锋利百倍的利爪下化为齏粉,只能心如刀割。 ……这八具炼尸可是如今他仅剩的所有炼尸了,经过方才十重冥棺的暗噬之后,里面所有的炼尸都已经化为了剩余八具炼尸的能量,没想到他炼尸的等级提升了,对方却直接站在了更高的高度……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用暗噬。 再看到卫子曦又将一具已经提升到化婴中期实力的炼尸拍成了灰,姬无心堵在胸口的一口血雾终于还是忍不住喷了出来,他背上胸前四肢各处已经布满了龙爪留下的数道血淋淋的抓痕,五脏六腑也被她时不时拍过来的龙尾撞得几乎翻了过去,若非元婴真君只有元婴不灭,就不会轻易死亡,但…… 照这样下去,他今天不仅复不了仇,反而还会搭上他自己的命! 黑沉充血的眼里布满了滔天的愤怒和羞恼,但无论他用何种办法,却始终奈何不了卫子曦分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身边的炼尸也已经被消耗了近半,而他自己也已经伤得几乎快要体无完肤了…… 就在他要对现实绝望之时,被卫子曦强行用定身咒困住的容衍却突然动了,一股浓烈的犹如来自地狱的气息从他站立的地方尘嚣而上,那深沉如死海深渊般浓重的力量就好像此时正有成千上万只阴鬼同时从地狱爬出一般,比刚才十重冥棺开启之时的动静还要恐怖了许多…… 那气息实在太过浓郁又诡异,连本来还打得“如胶似漆”的卫子曦和姬无心都不由自主的被引去了注意力…… 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要把小心脏都吓出身体来。 “这是怎么回事!”姬无心的声音仿佛是被人卡着喉咙尖叫出来的,尖锐又刺耳。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今日大概是姬无心有生以来最失形象的一天,就算年轻时遭遇玄阳这一劲敌他都未曾有如今这般失态过,今日却在面对两个本应手到擒来、能被他随手拿捏的小辈时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危机。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 先是其中一个敌人从一个普通的人类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上古神兽金龙王这种逆天到几乎没有缺点的存在,接着这事竟然还没完…… 瞧瞧他又看到了什么? 一个从金丹期巅峰直接跨越两个台阶猛蹿到分神期的人类? 分神期啊!再跨过一步就能飞升的境界!而这容衍才十七岁,卫子曦和容衍的情况他自然多少已经打听清楚了,包括他们的师从,还有在蛩源山中发生的大部分事情。 所以他更加没有办法想象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居然把自己逼到了这样的境地,一个才十六岁,一个才十七岁,在修真界,他们这样的岁数说出去就是毛也没长齐的年纪,然而现在瞧瞧这两人都做了什么? 他们还是不是人?! 姬无心禁不住又喷了一口血雾,他突然觉得那个给他通风报信又没有透露身份的不明人士应该是他的仇敌,刻意将他引到了这根本不是人的两人身边,让他给他们当开胃小菜。 某一层面来说,姬无心他真相了。 相比姬无心此时的忐忑无比与恐慌不安,卫子曦她何止是恐慌,她简直已经吓崩了,看到容衍的样子时她差点从天下直直的掉下来。 容衍他这是怎么了?这形象这气场怎么看都不像是男主修真文里代表正义与爱的主角,反而……反而更像是那狂魅酷炫吊炸天的大反派啊! “卫子曦,”容衍一身白衣无风自动,长发飞散如流丝般在风中飘扬,嘴唇似被涂上了最为艳丽的口脂,闪着不祥的血红色光泽,一朵黑色的形似曼珠沙华的巨大花形在他脚下绽放。 花叶随着气流上下摆动,似地狱的业火,更是吞噬一切的仄兽…… 他沉暗的深黑色重瞳静静的凝视着卫子曦的方向,念出了她的名字,平静的说道:“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否则……你若死了,我就让这整个天下为你陪葬。” 落日如同烧红的玄铁,贴着浓云缓缓沉落,万象山脉的尽头里那抹最后的霞光妖冶如魔鬼的暗影,将半个天空染得如浸了血般恐怖。 “相信我,我做得到。”他突然残佞的勾唇一笑。 卫子曦知道他的意思,她若死了,他绝对有能力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她看了眼站在枯死的大地上如邪魅死神降世的少年,又看了眼退守在数米之外被剩下的四具炼尸团团围住的姬无心,她知道维持兽化状态的时间越久,她恢复人身时所受的创伤也就越大,甚至有可能……再没有未来。 所以她真的不该犹豫,应该听从容衍的话马上恢复才对,但她无法确定容衍这样的状态是不是会有什么弊端,或者这一切只是他伪装出来欺骗她的表象,毕竟从金丹期直接提升到分神期这种事,在斗霄数万年之久的历史上从未曾出现过…… 若是她依从他恢复了人身,而他却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那至少在她彻底恢复前,她是再也没有可能再次使用血祭的,到时候……伤痕累累的她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不得不说容衍实在是太了解卫子曦了,她只是皱个眉头,视线的角度变化了一下,就足够让容衍猜出她在犹豫什么…… 所以为了让她安心,也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如一片轻纱般动了。 第95章 死的死,疯的疯 云深渺渺,春华艳艳,青岚宗很多弟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日山中种的满山都是的白梨花正含苞待放,花骨朵儿伶仃皎白,一霎悠远,在天空中飘飘扬扬的花叶,衬着整座青岚山如仙境一般。 内门筑基期以下的弟子们刚结束早课准备从主殿前的广场离开,他们三三两两携伴走着一起,有人勾肩搭背,有人言笑晏晏,显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而正是这时,有一名弟子偶然抬头,却发现似乎远处正飞来一道身影,说是身影也不对,因为距离还很远,只能算是个碗口大的黑影。 “咦?好像有人来了。怎么像是要直接御剑进来?” 那弟子抬手指向那道以极为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青岚山的黑影,听到响动的其他弟子也纷纷抬头去看,这一看也是疑惑了。 青岚宗有很明确的规定,无论是否青岚弟子在入山后便不得再御剑进山门,这来人是谁?竟猖狂至此!莫不是魔族入侵? 天三最近正好负责内门弟子的早课,此时恰也在场,看到这一幕他眉心一蹙,朝着天空中那不断接近的黑影特意放声高喝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来我青岚宗?还请按规矩卸剑进入!”他的态度还算客气,不至于一出口便把人完全得罪了。 他心中有点焦虑,来人到底是何人,能这么毫无动静的穿过青岚宗的守山结界之人要嘛是青岚弟子,要嘛就是强大到可以直接突破守山结界,前者可能性不大,毕竟没有一个青岚弟子会不懂本门规矩,但若是后者……这人得有多强! 想到此他一把拉过身边的一名青衣弟子,低声凑到对方耳边道:“青灵儿,赶紧去通知掌门和两位师祖。” 那叫青灵儿的修士也是个机灵的,天三话落便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颔首往后一窜,身形矫捷地穿过人群消失不见了。 那天空中径自御剑而来的人显然并不打算理会天三的喝止,御剑的速度不仅没慢下来反而还加快了许多。 这情形自是被天三视为公然挑衅,也管不了来人的实力究竟如何了,浑身气势爆涨,再次厉声喝道:“无论阁下是谁,请速速下飞剑!不然休怪我青岚宗上下不客气了!” 语气中的威慑之意表露无遗,青岚宗千百年来的威严不容挑衅。 众弟子也随之齐声喝道:“速下飞剑!” 几千名弟子同时出声,那震天撼地的效果自是惊人,整个广场都随着这声音而颤抖了起来,若是来人精神力稍弱,极有可能还会因这声势而受创,可惜这一切对天上急速接近的人毫无影响。 众弟子只听一声更为狂暴阴冷的声音随之落下,“滚!”他的声音冷得仿佛冬雪中埋藏了千年的冰,尖利,刺骨,杀意浓浓。 大殿广场上的弟子大多是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弟子,光是这一声竟是让许多弟子吃不消的吐了口血。 这时最先接到青灵儿通知的掌门凌云已经带着各个长老和余下弟子匆匆赶来,正巧听到那冷如寒冰的一声“滚”,他脸色大变,往日沉稳儒雅的气质荡然无存,面色严肃冷厉。 一股威压从他身上散出来,宽大精美的掌门长袖一挥,扬起轻灵尘土,飞身而起站到了殿上的龙形檐角之上。 “贫道青岚掌门凌云,不管你是谁,都给贫道停下!”他大喝一声,金丹期大圆满的威压如潮水般朝那越靠越近的身影倾泻而去。 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不过短短时间就已经快要接近青岚主殿广场了,这时众人已经能隐约看清来人的身形,那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色大氅的人,不、应该说两个,其中一个较为娇小的人影正被另一人拦腰抱在怀里。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确定这两人是入侵者了,青岚宗上上下下弟子近万名包括外门弟子就没有喜欢穿黑色的人,普通弟子都是宗门常服,而主峰弟子也几乎都是素色衣衫为主。 “……若阁下再妄进一步,便是我青岚宗永生永世的敌人!”见自己的威压对对方毫无影响,凌云也不禁有些急了,他和天三的想法一致,这来人必然是强大到不可想象,极有可能胜过师尊和玄阳师叔…… 他不敢再犹豫,就要飞身过去硬碰硬了,若真让那人过了来,这满殿弟子岂不是全部要遭殃,无论如何,他必须先把对方稳住,至少要撑到师尊他们到来才行。 却见黑袍男子突然停了下来,随着他停下的动作,他头上的兜帽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姿容绝色神情却冷硬如万年寒铁的脸,微挑的漆黑凤眸扫过正要飞过来的凌云,只那么微微一眼,就让凌云连脖子上的汗毛都惊悚的根根竖立起来,身体如被冻住一般彻底僵硬。 那张明明熟悉,这一刻却又如此陌生的脸上的残佞可怖到令人不敢直视,凌云听到他冷冷启唇,一字一顿杀气毕露: “我说了——都!给!我!滚——谁再敢拦我的路,杀——无——赦!” 天空徒然阴郁的似要滴下墨汁来,闷雷声由远及近,阵阵轰鸣…… 风送千里香,广场中的青鼎依旧飘荡出淡淡的清香,绵绵花絮随风荡漾,却被眼前的人隔离出一个如幽冥地域一般的空间。 “容师弟!怎么是你!” 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凌云差点从半空摔下来,任他把来人的身份猜了个底朝天,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玄阳师叔唯一的弟子容衍。 底下那些认得容衍的长老和弟子们这下也一起懵了。 “天哪!怎么会是容师叔?”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容衍怎么会这么不知规矩,作为青岚宗弟子居然还明知故犯!”某长老。 “他还威胁掌门!”另一长老。 “……他怀里的人……不会是卫师叔吧?是不是卫师叔出事了?”而跟着凌云一起过来的天九,他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那个被容衍紧紧抱着的人。 能让容师叔这般珍视的人除了卫师叔之外不作他想,而且卫师叔确实是和容师叔两人历练去了。 这么一想,心中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定然是卫师叔出了很严重的事,容师叔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仿佛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敌人的模样。他毫不怀疑若此时真有人阻扰他,他会六亲不认的将人杀了。 黑衣黑发的容衍,容貌依旧绝世美貌,比前段日子见到时要消瘦了不少,但无损他的容貌,几许青丝散落在脸侧,只是眼眶深陷的深邃黑眸中透出来的无情疯狂令人惊心,大氅几乎包裹住了他和他怀中的身形,只有抱着怀中人的那双形状美好的修长手指乌云后的浅浅淡阳镀上一层薄金,成了眼前最浓烈的一抹艳色。 繁花依旧如烟,倾城却似蒙了一层极致的黑,看不真切的妖异之美。 “衍儿。”一声冰裂玉碎般清澈的声音在空气中漫开,随之而来那片浅白的衣袂在云雾里穿梭,像是裹着云锦的雾,轻渺渺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玄阳真君来了。 广场中的弟子似如梦初醒般,齐齐跪了下来:“弟子见过执剑长老。” 玄阳并没有理会广场中的任何人,那双清泉一般毫无杂质的眼只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唯一的弟子,再次轻声唤道:“衍儿。” 容衍此时如魔怔了一般正低头查看着他怀里的人,微微发黑的唇似乎在对怀里的人喃语着什么,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他的全世界一般,小心翼翼又紧张万分,但他怀里的人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连气息的起伏都看不到分毫,天九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不会是卫师叔已经死了,然后容师叔疯了吧? 玄阳刚到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容衍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以前的他虽然冰冷,但绝不是如这般像是彻底失去了人气,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以他对这个徒弟的了解,能让他变成这样的,只有师兄家那个小姑娘,难道…… “衍儿,是不是曦儿出事了?” 听到卫子曦的名字,容衍才像被注入一丝生气一般,猛地抬头看向了玄阳,沉郁无情的黑眸众映出玄阳那张脸后,突然疯一般向着玄阳飞了过来,速度快得如同瞬移,连玄阳都被惊得眉心直跳,他几乎扑倒了玄阳面前才停了下来。 “师傅,求你救救曦儿!师傅,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师傅,你能救曦儿的对不对?师傅,你能救她的对不对?师傅,曦儿不会死的对不对?她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师傅,曦儿不可能死的对不对?师傅……” 容衍神情狂乱,嘴里不断的反复说着几乎相同的句子,间或又会温柔的看一眼怀里的女子,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这一刻,广场上所有人都认定了一件事——卫子曦已经死了,容衍已经疯了。 “玄阳师叔,这……容师弟,小师妹,他们……”见容衍这副模样,凌云这瞬间只觉得心口老血都要长喷而出了。 容衍和卫子曦可是他们青岚宗新一辈最杰出的天才人物,这次擎天比试表现之出色可谓是如今斗霄修真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以稚龄双双通过万佛宗见佛道考验,分别夺得魁首之位,让他们青岚宗出了好大的风头,是青岚宗未来当之无愧的支柱,却没想到这出去历练了一次就双双出事了? 玄阳俊美无俦的脸也彻底阴沉了下去,任他再冷静理智在看到自己唯一的徒弟变成这疯疯癫癫的模样都不可能继续冷静下去,他忍住心中的焦躁,屈身向前想要碰触容衍怀中的女子。 但容衍就像被触了逆鳞一般,猛地又退后了几步,瞪着玄阳的眼里满是戒备。 “你想对我的曦儿做什么?” 这一刻,容衍眼里没有什么师傅,只有一个要从他身边夺走他心爱女人的妖魔鬼怪! 那一日在万象山脉,容衍以极为雷厉风行、嗜血残暴,并且强悍到让人目瞪口呆的实力将姬无心及他剩下的炼尸全部干掉之后,卫子曦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也就马上恢复了人身,但她刚恢复还没能与容衍说一句话便陷入了晕迷,怎么唤怎么打都弄不醒她,而她的呼吸心跳也一日一日慢慢沉寂下去。 容衍确实疯了,从他再也感觉不到卫子曦的心跳之时他就彻底疯了,他想要彻底毁掉这个世界,想要陪着他的曦儿永远沉睡。 但他又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清醒,他清醒的知道他得往青岚宗的方向赶路,他一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凡是要夺走他的曦儿的人都被他以极为残忍的方式杀掉。 他要赶回青岚宗,要找到师傅,师傅一定可以救曦儿…… 这便是支撑着容衍活下去的信念。 “衍儿,我是你师傅玄阳,师傅不碰曦儿,你先跟师傅回离境峰好吗?”玄阳咽下喉间带着苦味的涩意,看着徒弟变成这样,他这颗已经如古井般死寂的心都忍不住紧紧揪痛了。 容衍漆黑的眸子轻轻眨了眨,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妖魔鬼怪是不是在骗他,他说他是师傅玄阳…… 对了,师傅!他要找师傅救曦儿。 “师傅,你救救曦儿……”他又开始絮叨重复起那段话。 玄阳满目竟是哀伤,抬头轻抚了一下容衍明显消瘦下来的脸,容衍没有反抗,只是不断语无伦次的重复说着话。 情之一字,死人心。 他是这样的,他的徒弟比他还甚。 玄阳深深叹气,神情哀怜温柔的看着容衍:“衍儿,你别担心,师傅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帮你救回你的曦儿的,你放心。”他已经行尸走肉了这么多年,不能再让自己的徒弟走相同的道路,那满目只是苍凉悲伤的绝望之路。 容衍那双黑眸霎时亮了起来,神情也随之清明了许多,“师傅,你是说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救曦儿吗?” 师弟你们是在说曦儿吗?我的宝贝曦儿怎么了?” 玄阳还未回答容衍的问题,就听师兄带着疑惑与不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未到声已到。 离他们最近的凌云这时也有点六神无主了。 兹事体大,小师妹看来是真的不行了,师尊有多宝贝小师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说得夸张点,在师傅心里,估计他们几个师兄妹全部加起来也没小师妹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现在小师妹出了这么大的事,师傅还不得跟容师弟一样一起发疯啊? 愁死人…… 须臾功夫,玉真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玄阳身旁,他扫视一眼现场,凝重压抑的气氛实在不容他乐观,何况容衍这诡异的模样想让他忽视都难…… 不用出口询问,他便几乎已经确定容衍怀里那团被牢牢包裹着的人形就是他的宝贝徒弟,但让他惶恐的是,那黑团居然连一丝气息都不曾发出,这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云,你告诉为师,容衍怀里的不是你小师妹。”他的语气沉重又带着一丝绝望,微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容衍怀里那具身体,被宽袖挡住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也禁不住的打着颤。 凌云喉间哽住,眼眶中的泪水差点忍不住滚落下来,“师……师傅,那……”是小师叔…… 他哽咽着,说不出口。 而这时下方与卫子曦感情最为亲厚的天九却已经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小师叔……小师叔……” “闭嘴!” 他的哭声却刺激到了容衍,他怒目瞪视着下方哭泣中的天九,漫天杀气徒然从身上散发开去,“不许哭,我的曦儿没有死!她!没!死!谁再哭我杀了谁!” 天九被这骇人杀气包围,吓得他差点被自己的泪水噎死,哪还哭的下去。 这一刻,玉真再想欺骗自己也骗不下去,但这怎么可能呢,他的曦儿怎么就没有预兆的死了,不对、这不可能,“不可能,曦儿没死,曦儿的本命命牌明明还亮着!” “师兄,你是说真的你确定曦儿的命牌还亮着?”玄阳闻言激动的差点抡住自家师兄的衣襟,而容衍则愣愣的看着他们,显得不太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的样子。 “我确定,因为担心曦儿在外的安危,所以她的命牌我一直带在身边。” 说着玉真便从自己胸口掏出了一个亮着土黄色光芒的命牌,命牌上刻着卫子曦的名讳,确实是她的命牌无疑,虽然命牌上的光芒有些暗淡,但只要光芒没有完全熄灭,就代表着…… 卫子曦没死。 “衍儿,快随为师回离境峰。”这下玄阳再也不敢耽搁,一手拉住半疯半怔的容衍,一手拖住自家师兄,急速赶往离境峰的方向。 第96章 血契与白菜被拱事件 离境峰中,落花依旧飘飘,流水如故淙淙。 卫子曦的身体被容衍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榻上,大概是因为从那块还发亮的命牌中得到了力量,容衍此刻的样子显得平静了许多,虽然身上还带着那股凌厉至极的可怕煞气,但至少他的神情并不那么疯狂狰狞了。 他轻手轻脚的挨坐到卫子曦的身边,动作温柔细致的将她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大氅摘下来,露出卫子曦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 她很干净,秀致的脸上没有一点脏污,枕在蜿蜒迤逦的黑色长发上,羽翅般的长睫盖住了她晶莹动人的黑眸,她静静的沉睡着,若非鼻翼之间不见丝毫的收缩,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恬静安眠的小姑娘。 玉真看着这睡着了的小姑娘,微红的眼禁不住又湿润了几分,艰难的忍住眼眶里的热潮,却忍不住想要上前抚触她的手,但他刚伸出手就被容衍一把扣住了手腕,他的力道大得出奇,速度快得惊人,让玉真既诧异又疑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也不明白他抓着他做什么。 却听容衍像被人侵犯了私有领地的恶狼般,眉目艳丽而锋锐,睁着黑眸厉声低喝:“不许碰她!” “衍儿,他是你师伯玉真真君,是曦儿的师傅,你冷静点,没有人想要抢走曦儿。”玄阳赶忙上前安抚他,他看出来容衍现在的情形还不太稳定,也许只有等卫子曦真正安全了,他才能恢复正常。 玉真因为刚才到场较晚,没看到容衍发疯的主要场景,只觉得他看上去不太正常,看师弟这模样心里也是猜到了几分…… 深深的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哀怜,也不再去摸卫子曦了,这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容衍比较好,“师弟,你赶紧看看曦儿的情况吧。” 一切以曦儿的安危为重,其他事他现在也根本无心追究。 玄阳点头,不过还是事先对容衍说道:“衍儿,为师要为曦儿检查,可以吗?” “好,师傅帮我救曦儿。”容衍轻柔的拿起卫子曦摆在胸前的一只手,放到玄阳的手上,然后才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玄阳接过她的手,在两双炽热的眼睛注视下查看起了卫子曦的情况,疏气导脉半晌之后,他才蹙着眉将卫子曦的手放回了原位。 “师傅,曦儿怎么样了?” “师弟,曦儿还有救吗?” 容衍玉真两人心急如焚,同时开口问道。 玄阳的面色也有些凝重,卫子曦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差了许多,“放心,曦儿暂时不会有事的,她现在这情况只是假死了。” “假死?”玉真低喃。 “师兄,曦儿是上古神兽金龙,与人类和普通神兽不同,她的神体会在最危机的时候自动进入假死状态保护她,所以我们人类无法做到的,她却可以。”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卫子曦的一切生命迹象都已经消失了,命牌却还不灭的原因,除非她的肉身彻底毁灭,不然她就不算真正的死亡。 玉真又看了看那张恬静安详的睡颜,闻言心中勉强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曦儿暂时不会有事,“原来如此。” “所以衍儿,你们这一路到底遭遇了什么?你先冷静的跟为师说一说。”玄阳转向这时又一动不动专注看着卫子曦的容衍,希望从他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 容衍白玉纤长的手指捻起卫子曦的一根长发,紧紧握起,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卫子曦缓缓的将这一路发生的大部分事娓娓道来,声音低沉毫无起伏。 殿里明亮的光线让他觉得刺眼,容衍看着卫子曦安睡的脸,手若冷玉,心若玄冰,他说着说着只觉得喉咙干哑,咳了一声,感觉嘴角有一股暖流滑落,一滴一滴染上了曦儿苍白的脸,为她失去广场的脸颊抹上一层红霞,朱红色的海棠花,开得真美。 长指轻点着她脸侧的花容,如绽放出一层层的花瓣,容衍低头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灯火勾勒出她美好的线条,他珍宠的磨蹭着她的脸颊,喃喃轻语:“曦儿,你真美。” 容衍其实并不太知晓自己正在说些什么,玄阳他们又明白了一些什么,他的耳朵里不断有声音传进来,却进不了他的脑海,他彷徨不安,他渴望的声音不再响起,他吻着的人儿再也不会给他回应。 他失去了她的温度。 容衍的异常让玉真师兄弟两个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他们作为师傅却让自己的徒儿遇到这样的危险也是难辞其咎。 想到他方才所说的一切,他们心里也明白了这两人当时是遇到了怎么样的困难,才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一重伤一疯狂。 姬无心,就算是玉真,都不敢说自己能对付得了他,而他们俩还只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这样的危机下选择孤注一掷的做法并不令人觉得奇怪。 “师兄,曦儿应该是强行使用了血祭,才能在没有龙骨的情况下短暂化龙。”玄阳涉猎甚广,多少可以猜到卫子曦当时的情形。 玉真虽不懂血祭的含义,但多少也猜得到这肯定不是好东西,“就是那血祭把曦儿害成了这模样?” “恩,血祭的代价就是寿元和修为,越强大的血祭损耗也就越大,曦儿如今的情况就是寿元已尽。”玄阳叹息一声,冰冷的俊脸上带着遗憾,“但她是金龙,本身的寿命其实根本无法计算,所以才会进入了假死状态。” “把我的寿命给曦儿,曦儿是不是就能醒过来了?”他们以为根本没在听的容衍此时却突然插话,他的身体紧紧绷直着,眸中水波荡漾,带着希冀与央求。 玄阳凝视着他,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衍儿,寿元并非血液或者修为,可以想办法渡给他人,寿元过于虚无缥缈,根本不是你想给她就能随随便便给的。即使可以,也有可能无法成功,或者……顾此失彼。” 容衍闻言却沉默了,他的神情平静,并没有被否决了的失望,他缓缓的垂下了头,凌乱的长发滑落下来,掩住了他阴晴不明的脸。 殿中的青铜紫漆炉上细细的烟雾衰弱下去,空气中似乎有雨水的薄雾,离境山落霞殿外蒙着一层透明的纱帘,透出的光如柔雾般清冷浅淡。 三个男人同样颀长精瘦的影子随着日落渐渐映在纱帘上,却显得那般的清寂孤独。 “师弟,让曦儿和衍儿血契吧,虽然曦儿现在处于假死状态,但我想你肯定是有办法的。”玉真俊雅出尘的容颜似乎在短短时间苍老了许多,看着曦儿这模样,他的心头有万般的不舍和怜惜,却无能为力。 他始终还是老了,什么也无法替曦儿做了。 玄阳有点惊讶玉真的这个决定,他虽然心中也有这个打算,但他没想到这个决定会由师兄提出来。 所谓血契,即为血之契约,是只存在于人类与灵兽或者神兽之间的契约方式,比起与本命法宝的本命契约和普通的主仆契约,血契则是世间最为霸道的契约方式。 本命契约之下,宿主为主,法宝为辅,法宝作为辅助随同宿主成长,法宝或者宿主若有一方消亡,对方也会受创,但绝不会跟着消亡,而对宿主的影响相对更小,本命契约也可以解除。 而血契之下,双方不仅生命共享,修为共享,甚至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跟着死亡,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即便是神也无法将血契双方的契约解除。 斗霄修真界的血契几乎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在以前神兽还泛滥的年代,血契并不少见,但到了如今已经甚少有人知晓血契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了。 毕竟没有一个人类会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与一头灵兽的命挂在一起,并与它分享自己的修为。 卫子曦是神兽,容衍是人,满足血契的条件。 但是血契需要在双方都同意并清醒的状态下才能进行,而卫子曦如今的状态显然并不满足这个条件。 但血契确实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最为完美的解决办法,而且就像玉真所说的,卫子曦虽然沉睡了,但玄阳确实有办法。 容衍自然更不会拒绝,别说只是与卫子曦分享他一半的生命,就算全部给她他都愿意,而且能与卫子曦同生共死,这牵绊比之血琅环可要深厚了不止一星半点,那是真真正正的两人一体。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吗?血契,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所以在卫子曦这个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三个男人共同决定了她往后的命运,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血契成功的那一天,容衍便将卫子曦抱去了她位于坐忘峰的住所。 容衍没有离开,静静的趿坐在卫子曦沉睡的床榻前,此时她的呼吸已经恢复了平稳绵长,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熏染上了淡淡红晕,师傅说再过几日曦儿就能苏醒了。 伸出自己修长白皙的十指压着她的脸颊两侧,只觉有股火苗从指间渗透进心里,温暖的将他灭顶。 眼前蒙上了一层水色,连轻纱帐顶的刺绣都隐隐妖旎了起来,他起身托起了她的背,她像个柔弱无骨的娃娃一般,整个人落进了他怀里,她温热柔软的气息拂在他耳际,令他神魂颠倒。 他摆正了她的身体,开始细细的,缓慢的吻她的脸,从眉间、到鼻翼,最后落在她的唇上,停留、辗转,从轻柔到激烈,极尽缠绵之能事。 卫子曦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解开,柔腻的白嫩刺红了容衍的眼,让他想要解去她身上所有的束缚,将她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分一一膜拜,他想要将自己融入她体内,他想要更多更多…… “曦儿……”浓烈幽艳的凤眸微微开阖,指腹贴着她的曲线滑落在她的腰间,漆黑的睫毛下是湿润妖媚的眼,一个眼波流转就能让人心跳加速,只可惜沉睡的人儿如今无法看到。 腰腹下的疼痛让容衍难耐,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白皙俊美的脸因为激动而潮红,胭脂魅色,倾国倾城,但却不敢有更深入的动作,只能如困守般做着连自己也唾弃的事,却是食髓知味。 “恩……曦儿……” 其实并非没有做过更进一步的事…… 在曦儿假死的那段时间,在他变成疯子的那短短几日,他知道,他其实做了更彻底的事,虽然当时混乱的心绪让他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他清醒后只隐约记了个大概,却始终不敢去确认,他怕确认了之后,曦儿会恨他。 连呼吸都开始困难,整个人都在发颤,他将毫无知觉的她揉进胸口,甜腻腻的味道充斥在两人之间,如*薄雾般漫散开来,无法控制的欢喜流至全身,几乎让他失控…… “曦儿……” 听谁的声音在空气里低低咆哮。 *** 有人因情而动时,有人也正因情而堕落。 李元敏偎在一具干瘪的身躯上,她雪白的娇躯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痕,暧昧妖娆,看一眼就能让人猜到这两人方才是在做什么好事。 “师傅。”李元敏觑了一眼身旁矮胖臃肿的男人,长指轻轻的滑过男人的胸膛,一脸柔情蜜意,声音甜美而娇弱,只是那双看不出深浅的黑眸里却蕴藏着只有她自己知晓的暗涌,它们如冰冷的潮汐,埋葬着她深深的厌恶与仇恨。 无虚真人方尽情的采阴补阳了一番,正是逍遥快活吸收天地精华之时,被宝贝徒儿一撩拨,又有点把持不住的迹象,肥大的手忍不住狠狠的捏了捏李元敏的细腰:“怎么了?小妖精,莫不是为师还没满足你?” 自从收下了这个宝贝徒儿,他的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可比以前那些偷偷摸摸的日子要爽快多了,要知道身边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宝贝,纯阴之体,世间最极品的炉鼎。 若不是这小丫头当初自荐枕席,他还真还没这福气享受如今这逍遥日子,他以前虽然喜欢找门内的女弟子们修炼,但对那些上不去台面的外门弟子可没多少兴趣。 谁能想这外门弟子中竟然藏了个如此绝色又如此极品的宝物,真是艳遇来了挡也挡不住。 自从李元敏跟了他,他也没心思去找其他女弟子的麻烦了,要知道就算是一百个金丹期女弟子都没他家小徒儿来得妙啊,连他爹知晓此事后都忍不住天天跑来跟他“借用”徒弟了。 还好李元敏纯阴之体的事除了她本人,还有他和他爹御气阁长老知晓外,其他人并不知晓,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要来跟他抢这宝贝了。 其实他当初连他爹都不想告知的,若非那一日不小心让爹撞见了好事,敏儿这小丫头胆小怕事怕他爹怪她勾引自家师傅,一紧张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抖了出来,否则他爹也不会天天来和他抢元敏。 想到此,他握在李元敏腰上的力道禁不住加大了几分。 李元敏皱眉,忍耐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放在枕边的左手指尖狠狠地划过身下的锦缎,精致的缎面绣花锦缎瞬间变成了一段段裂帛,如她绞痛腐烂的心。 她甜笑着,温柔的拍了拍无虚的手:“师傅,你弄痛人家了。” “啊呀呀,那可是为师的不是,为师给敏儿好好揉揉。” “师傅,你讨厌啦!”李元敏娇笑着躲开,两人玩闹了一阵,她佯装若无其事的提起:“敏儿今日听师兄说前日里那出去历练的两位主峰长老的宝贝徒儿都回来了?” 无虚忙着吃豆腐,也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突兀,随意的回道:“你说容衍和卫子曦吧?确实是回来了。” 李元敏心中一跳,有丝紧张又有些兴奋,一边顺从的将身体往无虚身前凑,一边继续问着:“师兄还说那卫师叔似乎不好了?” “是啊。这事听我爹提起过,那天我爹也跟着掌门去了主殿广场,他亲眼见到卫子曦死了,气息全无,而容衍则因此疯了,据说变得很可怕,跟风狗似得乱咬人。嘿,敏儿你说是不是很搞笑,这才名声鹊起没几天的两个天才居然这么快就败落了,真是比昙花一现还短暂啊。” 无虚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嘲讽与幸灾乐祸,他一贯看不上那些天赋比他好的人,更何况是容衍、卫子曦这种妖孽级别的,原先光听那两人的名字都能让他的心嫉妒出酸海来。 如今这两人一死一疯,他终于开心了。 “师傅你说什么!!你说……你说容衍疯了?”李元敏睁大了美眸,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这几日一直没出门,所以卫子曦和容衍回来的事她也是刚刚才获悉,而师兄又说的不清不楚,所以才会来跟无虚确认,却没想到她最恨的人确实死了,但她最爱的那个,却也因此疯了。 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她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无一不是败卫子曦所赐,她恨卫子曦毋庸置疑,她恨不得她死无全尸最好,但她却爱容衍,即使爱恨交织,那也不代表她希望听到他为了别的女人疯了的消息。 她的声音实在太震惊,她的表情也实在太狰狞,无虚再傻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想到自己曾经偶然间听到的传言,蓦然大怒,抬手便狠狠的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打得仍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李元敏措手不及,一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无虚细小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小贱人,别以为本道不知道你存了那些小心思,就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也就配给本道当炉鼎的份儿。还想觊觎容衍?呸!” 李元敏心中怒极,但她此时还没有反击的能力,等到来日……她要让这些欠了她、毁了她的人一一得到应有的报应。 捧着自己高耸的半边脸低垂下头,掩住眼中盛放的怒火与杀意,半坐起身跪在他面前可怜兮兮的求饶: “师傅,你误会了,敏儿只是顾念与容衍的同村情谊,毕竟……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以前对我也多有照顾,乍然听到他疯了,一时情急也是人之常情。敏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梨花带雨,不胜娇弱,一双水眸盈盈弱弱,让人情不自禁的动容,想要上前将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李元敏本就长得极好,即便肿了半边脸,也丝毫不影响她白莲般圣洁的美貌。 无虚眯着细小的眼,看着面前的美人,怒气消了大半,却仍冷着脸说道:“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行了,今日便饶你一回,日后伺候好为师,为师自然不会亏待你。过来,再陪为师修炼一会儿!” 说着那肥壮的身体就毫不怜香惜玉的又压了上去,李元敏配合的迎合着,表情羞怯又疯狂。 月色迷幻,暗影婆娑。真是好大一头猪拱了颗玉白菜啊! 第97章 容衍闭关,卫子曦苏醒 容衍坐在卫子曦的红木床边,长腿上枕着她的脑袋,她依旧在沉睡着,但他已经不再感到害怕。 从血契之后开始,他便能从灵魂深处中感受到她的存在,那是永不会被任何力量、任何人堙灭的烙印,她心跳的起伏波动,她呼吸的甜美温热,终将随着他永生永世,不死不灭。 他此时正拿着梳篦细心的为她梳理头发。 卫子曦身上穿着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红,香雪弯眉,胭脂淡粉,朱唇姝艳,似能从她那紧闭的眼角眉梢间慢慢泛起一丝娇媚来。 云锦红绸上绣着一朵朵盛开的合欢花,一层一层的裹在卫子曦纤细的身上,妖红的锦缎映衬得她的脸如新雪一般娇嫩,粉雕玉琢的精致,似要暖暖的融化在那香砌软红里。 这一身艳丽极致的红妆是容衍特意为她换上的,就像俗世红尘中的嫁衣,以一身红与他短暂的离别。 “曦儿,我准备闭关了。”他握着梳篦顺着她的发丝而下,动作轻柔得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一件珍贵异常的易碎瓷器,清雅的白玉指尖拨弄过她的碎发,美眸含着一泓冰泉秋水,清澈又沉静。 “你醒来时看不到我,会不会很着急?会不会以为我出事了呢?” 容衍弯唇,似在幻想她醒来时的场景,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莹白长指珍爱的抚摸着少女沉睡的美丽容颜,醉人的声音静静滑过:“我想你一定会的。毕竟你那么喜欢我。” 风穿过洞开的窗带起他柔美的青丝,送来山间清涤的水气,他整理完她的发,才将梳篦放置在一旁的矮凳上,优雅的身躯缓缓伏低,与她的脸交错着,青丝散落在卫子曦白皙的脸颊两边,将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处,他呼吸着她的呼吸,轻声柔语: “曦儿,我不想离开你,但我得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 这一次的危机让他明白了自己的不足,无论他天赋如何,但实力的累积总是需要努力和时间的累积,曦儿和他未来将会遇到越来越多的困难与危险,他若仅满足于现在这点实力,是保护不了曦儿的。 这次万象山脉的危机,他若不是被曦儿强行化龙的悲怒刺激,意外突破了乾坤星术第二层,他们这一次极有可能已经毁在了姬无心手里,而下一次能不能有这般的幸运? 所以他需要变强,就像当初在心中留下的那道誓言一般——变强,强到即使与世界为敌也能保护你。 “曦儿,我怕看到你醒来便只想日日与你纠缠,不想与你哪怕分离一分一秒,但是我是男人,是你的男人,必须要为你撑起这个天地,所以——” “曦儿,你要等我。”他凑上卫子曦的耳朵,轻轻念着她的名字,淡淡轻喃,“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无论你去到哪里。” 随后转头含住了那被他刻意画上了胭脂的唇,长长睫毛扫过她的肌肤,香息绕鼻尖。 最后望了一眼床上那安静睡着的少女,容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停留数日的少女闺阁,错过了她睫毛缓缓颤动的瞬间。 *** 为了卫子曦和容衍,玄阳这段时间一直逗留在玉真的坐忘峰中不曾离去。 师兄弟俩刚送走了准备闭关的容衍,因为容衍希望自家师傅在卫子曦还未苏醒前能继续留下来照料,所以玄阳这时并未随容衍回离境峰,师兄弟俩闲着无事只能下棋打发时间。 “师弟,血契成功已过去四日了,曦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玉真执着白棋胡乱的放在棋盘上,曦儿一日不醒,他便一日不能心安。 容衍那小子倒是轻松,还以为他对曦儿有多么情深意切呢,结果居然不等曦儿醒来便头也不回的跑去闭关修炼去了,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小子。 想着,更是忿忿不平。 面如美玉的男子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执着黑棋的两根长指如玉笋般冰肌玉骨,令人不胜留恋,他的黑眸如隔着山峦叠翠般深远悠长,轻轻将黑棋放在凌乱的白棋附近,才抬头看了一眼玉真焦躁的脸。 “师兄,下棋忌走心。” 玉真最不耐烦他这副不问尘俗、半点人气也没有的谪仙样,推了把棋盘抱怨:“不下了,不下了,反正输的总是我。” 玄阳倒是无所谓,他不过是陪师兄打发时间而已,下不下都无所谓。 此时正巧殿外有童子高声传报,勉强解了玉真的不耐烦,随后他家大弟子也就是掌门凌云便扶着衣,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师傅,师叔,凌云有大事跟你们商议。”凌云坐上两人下面的蒲团,他的脸上尤带着兴奋与激动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玉真师兄弟俩相视一眼,同时点头:“你说。” 凌云正了正色,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才一脸认真严肃的对着他们说道:“弟子想请无火老祖宗出山。” “你说什么?”玉真不敢置信,声音都忍不住尖了几分。 凌云也不愧是一派掌门,即使面对自家师傅那威严的脸都没有动摇半分,再次字正圆腔的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弟子想请无火老祖宗出山。” “混账!你说什么胡话?”玉真这次是真忍不了,一掌拍在右手边的棋盘上,青花木棋盘哪里经得起他这番力道,“砰”一声碎裂开来,莹润光滑的黑白玉棋一颗颗滚落下来,画了满地经纬。 玄阳也微微皱了俊眉,“师兄,你冷静点。先听凌云解释,他是青岚宗掌门,不会不知道自己此时在说什么话。” 凌云也知道不能把自家师傅惹急了,不然他真会不顾他掌门的颜面,狠狠抽他一顿,赶忙附和道:“是啊,师傅,弟子确实有很重要的原因才会提出这个要求,师傅也该知道,弟子并非莽撞之人。” “好,你倒是给为师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能让你如此胆大包天到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玉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中被无端挑起的怒意。 他朝师弟看了一眼,玄阳意会,玉白手指一动,手中几道荧光往不同方向飞去,几息之后,整个空间似乎瞬间都安静了下来,虫鸣鸟叫、流水落花,声息绝迹。 凌云知道这是师叔在这殿中下了隔绝阵,避免有人听到或者查探他们之间的对话,毕竟事关老祖宗,并非儿戏。 他重振精神,便将今日方获悉的消息道来: “师傅,师叔,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青岚宗每年会派弟子去万象山脉历练一事。” 听他提到万象山脉,玉真与玄阳两人同时眉头一跳,心中有极为不好的预感,接着他们只听凌云继续说:“今年的历练小队是在三个月前出发的,按理来说起码还要三个月才会赶回来,但他们今日却全部提前回来了。师傅师叔可知为何?” 凌云像是要挑起两人的兴趣一般,希冀的反问他们,玉真本就不耐烦,听到万象山脉他几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是更不耐烦凌云的小把戏,“好好说话,没心情听你说书!” 被师傅当面打脸,凌云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继续:“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件很重大的事,因为实在是兹事体大,灵符传信怕被截获,便一致商量后决定返程,今日才匆匆赶到。而那件事便是——万兽之主金龙王现世。” 说到最后一句话,凌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两个八度,仿佛怕对面的两尊佛听不到似的,说完一双眼兴奋异常的盯着座上的两人,期待看到他们或激动或高昂的表情…… 然而什么都没有,平静,死寂,玄阳师叔也便罢了,连师傅那张平日里没个正经的脸此刻都显得没有一丝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师傅和师叔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师傅莫非这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吗?”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正常人听到这件事绝不可能是他们这样的表现。 玉真没有否认,“恩,我们是知道,然后呢?这与你要请老祖宗出山有何关系?” 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是眼神里却有着越来越多的怒气和焦虑在累积,曦儿的事看来真是闹大了,他们青岚宗有人能判断出来,其他的宗门之人自然也可以。 容衍曾说他们杀了姬无心之后就迅速离开了现场,确定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们,但显然还是有人知道了金龙的存在,兽主现世如此大的动静也实在不难猜,离得越近自然越能感受得到,虽然人类不比那些兽类敏锐,但通过判断现场的痕迹也能猜出一二。 更何况,曦儿血祭之时,即使离得远,又有树木遮挡,但那金龙飞天的样子也多少能被人看清楚一二。 如今只希望,曦儿的身份并没有泄露。 不然,怕是整个青岚宗覆灭也不足以保全她的安全。 凌云并不知道他师傅心中焦急与恐惧,他只知道兽主现世意味着各大宗门及修真世家之间新一轮的抢夺,意味着宗门未来的发展与昌盛。 虽然不明白师傅他们从何得知,但他也没追问,而是开口道:“师傅,你也该知道金龙王意味着什么?它是万兽唯一的主,是世间最纯粹的力量,它的血能让无数生灵得到新生……而从那些弟子发现到的信息判断,它如今还未完全成长起来,应该还只是一条幼龙。这不正是我们天大的机会吗,若是能将这还未成长起来的兽主捕获,让它与青岚山的气脉融合,让它成为青岚宗的护山神兽,那何愁青岚宗不能屹立斗霄大陆千万年不倒呢?” 凌云黑漆漆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从他听说兽主现世,而兽主还是个小奶娃时就兴奋的想立即赶往万象山脉,追查金龙的去向。 但他也明白就算是幼龙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轻易捕获的,所以他才会来请示师傅与师叔,让他们请出青岚宗已闭关五百余年的老祖宗。 若有老祖宗出手,那金龙必然手到擒来。 而他却不知道他这番话将玉真刺激得差点出了大事,殿内空间开始出现诡异如流水的波纹,殿内木制的地板蓦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殿内的紫铜香炉上隐隐浮现出冰裂纹,浓烈的香味迅速飘散在空气里…… “师兄。”玄阳马上便意识到了玉真情绪的失控,这一弄不好师兄极有可能因此走火入魔,他不敢迟疑,抬手拍在了玉真的背部,帮助他引气归元。 这番动静可把凌云吓傻了,他不明白为何师傅会突然走火入魔了?莫非是和他方才所说的事情有关吗? 难道那金龙跟师傅有关? 这怎么可能? “师叔,我师傅他这是?”凌云担心的看着玉真青白交错、冷汗涔涔的脸,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玄阳却无奈的叹息一声,心中生出愁绪千结,“待会再说吧。” 他没想到师兄竟然对卫子曦在意到了这般地步,只是因为凌云说要将她捕来做护山神兽便气结到差点走火入魔,这样的情意,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师徒之情吗? 玄阳庆幸他方才没有随容衍离开,不然估计事情还真是要糟糕透顶了。 因为玄阳的协助,玉真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但他的脸色实在也称不上好看,看着凌云的眼里充满了怒气,“为师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如此鞠躬尽瘁的为青岚宗考虑,屹立斗霄大陆千万年不倒?好啊,真是好,志向如此远大,真是为师的好徒弟啊!” 字字句句说着好,但若有哪一句不是嘲讽的话凌云把头割下来。 凌云哭丧着脸,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他这到底是捅了他师傅哪里的心窝子,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啊,将视线移向玉真身旁的玄阳,“师叔,弟子不明白……” 玄阳长叹,他本是个不爱说话之人,如今却得日日不厌其烦的对师兄语重心长:“师兄,凌云为青岚宗考虑是人之常情,他并非有意针对任何人,我想你若站在他这个立场上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金龙……对凌云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存在。” 玉真却冷嗤,显然没有听进去他的劝慰,“师弟这意思莫非也是支持他这做法了?将金龙捕获,让她和青岚山的气脉永生永世的捆在一起,不能离开半步,再也没有自由?然后用她的血液进化青岚弟子的灵根?你们何其残忍!” 他说到后面声音也跟着加大,显得有点凄厉。 “师兄,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若真要这么做,也就不会让她和衍儿结成血契。”玄阳特意强调道:“师兄,有血契对象的神兽是不可能与任何气脉融合的,你相信我,她这一生不会被任何地方困住,她和衍儿都能自由的在这片天地翱翔。” “你说真的?”玉真仍有些狐疑,血契他是知道,但具体到底会存在什么样的限制他也不太清楚,但听玄阳说的如此肯定他心中也稍稍冷静了一点。 玄阳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心力交瘁、心烦意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让他烦恼,他决定等卫子曦苏醒了也要好好闭关一阵,修身养性。 “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师兄。” 玉真却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你骗我的事还真不是一件两件,当年思卿在时,你耍的那些个伎俩我可还记忆犹新。” “……师兄。”玄阳的脸这下是彻底的冷了下来,千年寒冰万年玉,让空气冰封,白思卿是他最不愿意与人谈及的事。 玉真也知道他的心思,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及了他的伤口,马上便把话题又转回了卫子曦的事上,“凌云,金龙的事休要再提,青岚宗不掺和这事。” “不,这事我们还是得掺和。”玄阳冷着脸说道。 玉真皱眉:“何解?” “不用多久整个斗霄都会出现兽主现世的传言,到时候恐怕所有门派和世家都会派出大量人力寻找金龙的身影,毕竟与凌云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会只是一个两个。到时候所有门派争相寻龙,而我青岚宗若是不参与反而会显得突兀,更加引人怀疑,所以这件事我们不仅得参与,而且还要参与的恰到好处,不出头不冒进但却也不能太低调。若有必要,老祖宗出山的传言也可以适当放出去一些,恐怕到时候出山的老妖怪必然也不会少。”玄阳条理清晰的分析。 玉真也不笨,马上便领会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称是,“师弟所言极是,我看我今晚得去问候一下老祖宗,让他心里也有点谱。” “恩。”师兄与老祖宗的个性相似,两人的关系比较亲厚,让师兄去交代确实最为妥帖。 两人这番对话自然没有避开凌云,毕竟到时候负责做事的还是凌云这个青岚掌门,所以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将事情完全隐瞒着。 对凌云,无论是玉真还是玄阳,都是极为信任的,他除了在一些事情上有点迂之外,还是可圈可点的。 “师傅师叔……弟子怎么觉得这事情……莫非这金龙是弟子认识的谁?”将他们方才从头到尾所说的话连贯的回想一遍,然后再联想师傅那诡异的态度,凌云觉得这答案颇有点呼之欲出啊。 玉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翻了翻眼皮转开练,半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玄阳则觉得他今日说的话实在太多,口干舌燥,不想再讲话,况且真正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已经过来了,遂端起一旁还没破裂的茶杯轻饮一口,微微压下了心中因为提及白思卿而拉扯起来的痛…… “……”凌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愣是看出了心酸,觉得自己这掌门当得分外可怜。 “掌门师兄,你口中的金龙正是我。” 正在凌云要为自己鞠上一把同情泪时,连接内室的侧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甜美的声音,凌云侧头去看,一身绯色红衣的玉娃娃娇俏的撩开了隔间的纱帘,仿佛暖阳下瑰丽的朱瑾徐徐绽放,一刹那天地倾倒。 “曦儿,你醒了。” 第98章 清清白白的英雄好汉 玉真猛地回头,便看到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就站在他几步之遥,惊喜万分的站了起来。 “师傅。” 美丽的红衣少女黑眸湛湛生辉,绽放出灿烂的笑,突然一个健步,扑进了玉真怀里,“师傅,曦儿好想你。” 怀里猛然扑过来一个玉雪粉嫩的可人儿,玉真则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绕臂轻合抱住她,欣喜安慰的拍着她的背道:“好曦儿,师傅也想你,你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对自己这个最珍爱的徒弟,他是真心的将她视如己出,见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也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是,她出门在外的日子他是日日夜不能寐,恨不得醒来时他乖巧懂事的小徒儿已经回到了他身边,甜甜的笑着和他开着玩笑。 就像她刚来他身边那会儿一般,娇小玲珑的小姑娘娇憨的趴在他背上睡得香甜,暖暖的笑容将他多年的清寂与无聊全数吹散。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她停止了呼吸的躯壳,玉真心中的痛和积郁自是难平。 美丽的少女抬起手回抱着玉真宽阔的背,温柔的,安抚的轻拍:“师傅,曦儿回来了,是曦儿不孝,让你担心了。” 玉真终是忍不住喜极而泣,老泪纵横:“你这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师徒俩深情相拥的画面让在场的其他两人有点尴尬,玄阳看着师兄偷偷抹泪的样子忍不住干咳了两声,玉真微微抬头正好可以看到师弟犹疑打量的眼神,心知因为自己方才过激的表现定让师弟误会了。 一张俊脸忍不住微红,轻轻推开卫子曦的身躯道:“好了好了,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抱着师傅不撒手,小心让你师叔和师兄笑话。” 卫子曦笑着退开两步,见自家师傅俊脸泛红,眼角还带着泪,打趣的笑道:“师傅,你居然还知道害羞啊?哈哈哈,曦儿为此觉得万分荣幸。” 对她来说师傅就等同于她的第二个父亲,这种亲切与温暖的感情就算是原身的父母也是没有办法带给她的,在自己的父亲怀里撒娇耍赖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玉真失笑,抬手就要去敲她的额头,“刚醒就来埋汰你师傅我了,为师真是白疼你这小丫头!” 卫子曦嘻嘻一笑,闪身避到了凌云身后,躲在已经愣了半天的凌云背后朝玉真挤眉弄眼:“掌门师兄,快快保护我,师傅要来打我。” “……师……师妹……你……你……你刚才说……说……金……”玉真突然转身拉住卫子曦的胳膊肘,磕磕绊绊的说不好一句话。 玉真听得不耐,俊眉狠皱怒声斥道:“你你你什么你!身为青岚掌门连句话都说不好吗?那你还当什么掌门,不如回家卖红薯!” “师傅,你就知道凶掌门师兄,师兄只是太震惊了而已。”卫子曦翻了个白眼,安抚着一下受惊的掌门师兄:“师兄,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你先坐下来,听我好好给你解释。” 凌云果然顺着她的动作坐回了蒲团,然后卫子曦也在他身旁坐定,先朝玉真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曦儿不孝,让师傅为我担心。” 然后偏过身慎重其事的又朝玄阳磕了三个响头:“曦儿谢师叔这段时日的悉心照料,还有您为我和容衍所做的一切。您的恩德曦儿没齿难忘。” “曦儿你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听她这般慎重,玉真和玄阳马上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卫子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的身体虽然陷入了沉睡,但灵魂却一直处于清醒状态,可以清楚看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师叔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自然也包括容衍这可恶的白痴、混蛋、色狼、下流胚子、死变态对她所做的一系列没羞没臊的“好事”。 想起那段不能反抗的“艰难岁月”,卫子曦秀美的脸克制不住的燥红了起来,本就被容衍描绘的精致的小脸更是美如中秋之月,胭脂雪薄,羞红一地春落。 “曦儿,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玉真见她说着说着就莫名其妙的满脸涨红,赶忙担心的出声问道。 “呃……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热,空气不太流通。”她忙正色摆手,煞有其事的找着借口。 玉真松了口气,不疑有他,“可能是有点闷,你玄阳师叔在这座内殿里设了九重隔离结界,以防有人偷听。” “嗷,原来如此。” 这时等的已经心急如焚的凌云终于忍不住打岔了,他觉得他若再不出口说些什么,无论是师傅还是小师妹都会忘了还在心急等答案的他,他必须自救。 “小师妹,你那情况可以跟师兄说说了吗?” 玉真自然见不得他打断他和他家宝贝徒儿的温馨交流,再次怒瞪:“急什么急?你是赶着去投胎呢?” 凌云欲哭无泪,摊上这样的一个师傅他真的啥想法都没有了!! “师傅!都说了叫你不要总是欺负掌门师兄!”还好有正义的小师妹维护他,凌云在心底暗自抹泪。 “师兄我们不要理师傅,我跟你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卫子曦开始将自己从在雾迷禁地中得到金龙血到万象山脉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大致交代了一遍,只隐瞒了她和容衍在蛩源遗迹中的大部分事情,毕竟有些事事关容衍的个人*,不好由她来说。 听完她的说明,凌云不知心中是激动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激动的是自家这个小师妹居然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身份,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啊,而遗憾的是金龙是小师妹就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让她去做护山神兽,怪不得他提起这件事时师傅会暴怒成那样。 哎,可惜了那么好的护山神兽。 玉真瞥了一眼大弟子的神色,看他挑眉挤眼的样子就大致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冷嗤道:“别琢磨其他了,曦儿已经与你玄阳师叔的弟子容衍签订了血之契约,你玄阳师叔刚才不是说了吗?有血契约束的神兽不可能再与任何气脉融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帮为师好好护着你师妹才是你如今该做的!” “……师傅,弟子什么也没琢磨,这不正想着该怎么处理外面那些传言吗?” “万象山脉就由你亲自带人过去,务必显出咱们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你往日里假模三道的本事挺好的,这事交给你为师也放心。不过,今日你在这里所听到的任何事都不许跟任何人去说,若是被为师发现从你那里泄露了半句有关曦儿的事,别说你的掌门之位要不保,估计你的小命都得给我好好掂量着了。”玉真目露凶光的瞪视着自己的大徒弟,不明真相的人绝对会以为这两人有仇。 凌云挥汗如雨,连连点头:“弟子明白,小师妹和容师弟的事绝不会从弟子这里泄露一丝一毫,师傅您放心。” 玉真扫了他一眼,“哼,最好如此。”然后快速变脸,转头对着卫子曦和颜悦色道:“曦儿,你放心,你师兄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确实是个讲信用守意气的人,你是他亲师妹,他肯定不会害你。” “师傅,我自然相信掌门师兄。”不然也不会这样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都解释给他听,若她有心隐瞒,师傅也必然会帮她掩饰过去。 掌门师兄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玄阳见他们已经将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而卫子曦也醒了,便放下手中握了半天的茶杯,轻缓出声道:“师兄,曦儿既已无恙,我便回离境峰了。我也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宗门的事务就劳烦师兄与凌云了。” 玉真闻言也不推脱,反正近段时间除了得处理曦儿闹出来的烂摊子之外,也没什么需要玄阳师弟出手才能解决的事。 “好,我明白,师弟你自便。” 卫子曦和凌云见玄阳要走,也忙躬身行礼:“曦儿(凌云)送师叔。” 玄阳走后,师徒仨又讨论了一下万象山脉那边具体该怎么操作后,便各自散开,休息的休息去了,修炼的修炼去了,处理宗务的处理宗务去了。 坐忘峰恢复平静,一时年华岁月两相安。 *** “你说什么?”随着这阴厉的声音而来的是猛烈强大的煞气,仿佛被那股煞气缠绕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般。 原本单膝跪在地上的人惊吓得忙双膝跪地,整个身体曲起成拱形,瑟瑟发抖的解释道:“主上恕罪,当初把他们两人弄来的时候,您只交代了查容衍的情况,所以……所以……属下等便疏忽了……” “蠢货!本尊怎么会养了你们这样一群废物!成事不足办事有余的东西!”男子只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金龙!卫子曦那小丫头居然是金龙……简直混账!” 狠狠一挥手,墙上的摆件轰然间碎裂开来,陶器玉器、桌椅书柜无一不能幸免,纷纷化为细碎锋利的尖刺朝着地上跪着的人影射了过去,很快地上的人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被射成了一具浑身带刺的血窟窿,挣扎一下都没有便倒了下去…… 黑红的血汇成一条扭曲的小溪,蜿蜒着流过男子洁白的长靴之下,一寸寸染上那片纯粹的白,妖娆如狰狞的恶兽。 “暗。”他看不到光芒的眸如沉寂的湖,透过望着听到这边动静而匆匆赶来的一群人。 清寂的空气中缓缓传来一阵淡如水纹的波动:“主人,暗在。” “吩咐下去,用尽一切办法掩盖卫子曦和容衍在万象山脉出现过的痕迹,除了青岚宗那两峰上的人,所有在万象山脉中见到过他们的人,还有可能知晓他们行踪的人都给本尊一个不留,全部杀了……还有,通知明可以行动了。” “是,主人。”水纹悠悠荡荡散开,马上又消失不见。 这时那群人已经近在门前,纷杂吵闹,却依旧恭敬的站在门外询问:“师傅,方才好大的动静,您可还好?” 男子恢复平日的神情,瞥了一眼地上已经气绝的身影,淡笑着推开门:“为师并无大碍,方才有魔人闯入袭击为师,不过他已经被为师杀了,清禾你去将此事告知掌门,清雨你进来帮为师收拾下房间……” ***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绯若烟霞,暗香浮动。 容衍轻轻喘著微微支起身,伸手将卫子曦漆黑的青丝拨至同一侧,黑瀑一样幽幽袅袅的低垂下来,直直汇入黑缎铺就的石床上,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映得白皙灼人。 石床上的少女整个人纤瘦如柳,就像躺在柔软细腻的花瓣之中,白皙皮肤透著淡淡的粉红色。 这饱满动人的色泽,让他安心。 石壁上的照明散着幽冷的光,乳白色的清冷光晕漫漫散在狭小的洞穴内,将一躺一卧的两道身影描绘在斑驳的石壁上,融为一体。 洞外冷风呼啸着低咆而过,兽吼声模模糊糊远远近近的传来,一声,一振,宛如是谁在低泣。 “曦儿,你冷不冷?”容衍整个人以趴跪的姿势罩在卫子曦身上,将她细嫩的肌肤掩在了他身下,“不怕,曦儿,我温暖你。” 他低吟着,将自己的胸膛熨帖向她,肌肤相触时的感觉让他轻轻颤抖了一下,之后双手更加用力的搂住她,将她裹得更紧,皮肤连成一线。 他的黑袍随着他的动作铺展开来,缓缓滑至腰侧,他伏在她身上,薄汗轻衣透,艳色跗骨而流。 容衍如饥饿的小兽般轻轻呻1吟了一声,抓着卫子曦柔软的小手环在自己的脖颈上,身下的人儿不知反抗,顺从的随着他的动作迎合着他,柔软的娇躯,甜蜜的味道,令神智不清的少年深陷囫囵,逃不出那片桃花迷障。 “曦儿……我的曦儿……恩……”容衍手臂上的青筋深深浅浅的浮起,漆黑凤眸中只看得见疯狂,如黑珍珠一般的瞳孔在他编织的梦境中不断的收缩。 他开始剧烈的喘息着,漆黑眸底是深不见底的疯狂与绝望,细密的汗珠凝在他饱满的额头上,从颊侧顺著他俊雅妖娆的曲线缓缓滑落,顺著白玉脖颈蜿蜒而下,被汗水彻底浸湿的锁骨因为剧烈的呼吸而高高凸起,如两道深刻优雅的月牙。 鸦色的衣袍彻底被汗水打湿,薄薄的衣袍紧紧贴在他性感有力的身躯上,在光线下透出妖娆的让人惊心动魄的曲线,如浓云暮雨下的牡丹夜放,妖艳不可方物。 因动情而氤氲的双眸微微眯起,俯身去含她闭着的眼,连那长如蝶翼的睫毛都没有遗漏的允入唇瓣。 祈求着,希冀着。 但他的深情没有得到爱人的半丝怜悯,她始终不曾回应他。 容衍蓦地从石床上跪坐而起,将静静躺在黑毯里的人儿仰面抱了起来,如一团炙热的火焰般将她包围住,深深吮吻起来,随着他激烈的动作,他优美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捧着她后脑的手指骨节隐隐发白,动作粗暴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髓里,聚集着令人恐惧的狂暴。 “你为什么不醒?……你为什么不回应我?……曦儿,曦儿!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容衍如受伤的野兽般低声在卫子曦唇边咆哮,她的唇因为他猛烈的力道已经破了皮,流出淡淡的血色。 这抹红就像刺激到容衍的神经一般,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且粗暴,加重力道不断的肆虐着她娇嫩的唇。 容衍急促喘息,神情狂乱异常,吐息轻吟之间皆是魅惑与疯狂,他优美流畅的背脊微微拱起,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正躲在暗处准备着最后的攻击。 卫子曦再次被他按在了石床上,容衍双臂压在她两侧,撑着上身,仰着魅惑妖冶的面容,冷冷的说着:“曦儿,你若不醒来,那我便不再管你的意愿,你明白吗?” 他的神情有短暂的诡异的平静,将额头紧紧抵着没有声响的人儿,柔软的舌尖舔过她的眼睑,十分耐心的顺着鼻翼滑下,绕过唇,经过脖子,然后…… “容衍!不要!” 卫子曦猛地抱着薄被从床上弹了起来,她长发披散,粉颊迷红,气息紊乱,一脸纵情过后的余韵。 她还没有从方才那惊涛骇浪般的梦中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疲软异常,汗水湿润了她淡粉色的薄纱,黏腻的让她满脸羞红。 过了几分钟,那双尤带着几分迷离与艳色的眸扫过熟悉的环境,才微微松了口气,头一歪,如躺尸般倒回了床上,转过头时,鼻尖似还能闻到那股清冷却妖媚的香…… “容衍你混蛋!”又气又怒的猛捶了一下床铺,发泄着胸口紧绷的疼痛与羞愤,想到方才那没羞没臊的梦境,她又狠狠的爆捶了几下身下分外无辜的床铺。 虽然……其实……那并不仅仅只是梦境…… 不过也幸好那货当时神志不清又疯疯癫癫,加上本就没有实战经验,搞不懂正确的那啥步骤,所以他俩还能勉强算是清清白白的两个英雄好汉,虽然这清白就跟那纸上画的饼一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更何况回到青岚宗之后,容衍这不知廉耻的家伙还不断的变本加厉…… “等你出关,我定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99章 收徒风波起 因为容衍闭关的原因,两人暂时无法见面,卫子曦也就开始考虑着要不要也跟着一起闭关算了,毕竟现在两人身为血契双方,修炼所得都是对半分的,所以如今容衍闭关,也就是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涨修为。 但这般不劳而获、好逸恶劳实非她所愿,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她觉得自己也该出分力,一起闭关才合理。 不过她最终还是决定等今年的拜师大殿结束了再行闭关。 她如今的实力和容衍的一模一样,原先因为禁术血祭的关系她的修为已经倒退到了金丹五层,不过和容衍血契后相当占便宜的分了他的修为,两人的修为就同步维持在了金丹七层。 金丹修士已经可以开始收徒了,虽然以她的年龄来说现在就收徒有点儿戏,而且她本人也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今年的拜师大殿的期待。 她的几个师侄据说今年都打算收徒了,而她则是应了小九儿的邀请,帮他一起参谋参谋他最佳徒弟的人选。 卫子曦没有拒绝,说起来他的徒弟可不就是她未来的徒孙吗,自然要好好看看了。 最近斗霄大陆因为兽主出世的动静已经彻底闹开了,几大宗门世家纷纷出了手,掌门师兄也已经带着一大队人赶去了万象山脉,做戏,并帮她和容衍收拾烂摊子。 所以今年主持拜师大殿的是她师傅玉真真君,掌门和执剑长老玄阳真君都因故缺席。 拜师大殿当天,青岚主峰之上梨花开落满地,凉了一季荼蘼。 卫子曦穿着一身耀眼如火焰的红衣端坐在玉真真君下首的位置,层层叠叠的红像绽放的花瓣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她明眸皓齿,眼波如水,似笑非笑,嗔笑眨眼之间俱是风情。 自她醒来,便开始以红妆示人,原因——不可述。 而当她以这般模样随玉真现身,广场上大多数弟子的眼睛都缠在她身上移不动了,那妖得似火的红色,那举手投足间的柔媚,那笑容嫣然间的甜美,她的黑眸尤带着少女独有的清澈与纯粹,却似乎因那一身浓艳至极又妖娆至极的红衣,生出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与狂放。 一身红妆,一枝独秀。 红袖飘扬而过之时,竟似乎有让人对着她顶礼膜拜的冲动。 “那位红衣少女便是执事长老的小徒弟卫子曦了吧?好漂亮,好有气势。” “也就她有资格穿一身红衣在这样的场合亮相了,真有气魄,能将大红穿得这般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也是不容易啊。” 青岚宗弟子的服饰多数以素色为主,像红衣这般亮眼的色彩基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虽然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艳丽的颜色,但红衣实在太突兀了,也不是你想穿就能穿得了的。 非有卫子曦那般的身份,非有卫子曦那般的姿色,非有卫子曦那般的实力,其他人若是这么穿着到场怕是只会引来众人的嘲笑了。 “曦儿,你今日很是抢了为师的风头啊。”玉真将身体往卫子曦这面斜了斜,低声戏谑。 卫子曦挑眉笑的一脸得意:“师傅,你都威风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一次,让徒儿出出风头多好。” 天三和天九此刻正站在她身后,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天九也忍不住附意道:“是啊,师祖,您是该让小师叔出来威风一下的,这下也就没人怀疑小师叔的生死问题了。” 因为前阵子容衍闹出来的动静,很多青岚弟子都以为卫子曦已经死了,就算后来掌门和天九几人都出面澄清了,也还是有不少不明真相的弟子认为他们是在说谎,毕竟这之后谁也没再见过卫子曦本人。 而她这次的经验出场,确实让很多人解除了心里的疑惑,就比如正站在无虚真人身后、一同参加拜师大殿的李元敏。 李元敏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她面上平静,笑眼盈盈,心底却早已是惊涛骇浪起伏不定了,几乎被心中满腔的恨意击沉! 卫子曦! 她居然真的没死,而且还变得比以前更出色更惊艳了! 数不清的恨、数不清的怨仿佛从地底涌上来的地狱冥火,几乎要将她烧灼成灰烬,李元敏极力克制着自己扑上去撕烂那张脸的冲动,勉强自己笑得既清新又脱俗。 她的指甲已经掐出了血,她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膛,五脏六腑都似在被钢刀锯齿撕扯,恨毒入心。 李元敏垂下眼睫,挡住了眸中几乎要喷涌而出的强烈恨意! 卫子曦,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便继续笑吧,反正你也没多少活日了。 也许是李元敏的仇恨太激烈,也许是她的怨念太灼人,卫子曦似有所感的转头看向了她站立的方向,看着一脸纯笑温柔的李元敏,微微颦眉,唇角微抿,便淡淡转头,不再多做关注。 主位上的玉真已经宣布了拜师大殿开始,与多年前同样的场景,男男女女一个一个按照管事弟子的指示走上广场中央的石台上的灵根石,紧张万分也期待万分的测试着自己的灵根,这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瞬间。 据天三说,今年来拜师的人数比往年要多了两成,原因大约就是因为她和容衍在这次擎天比试上亮眼的表现。 斗霄修真界就这么大,青岚宗的名气自是直上云霄一般压了其他宗门一筹。 这其实也是擎天比试举办的初衷,为了让天下人更直观的了解如今斗霄修真界各大宗门的基本实力,从而吸引更多的弟子。 不过来得人多不代表质量也会随之增高,几轮下来,就出现了一个双灵根的少年,被天三先下手为强了。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就只出现了数十名三灵根的弟子,天九对徒弟的要求倒是高,非要双灵根以上的不可,所以一个弟子也没相中,倒是天三又收了个三灵根的女弟子,颇有点儿女成双的意思了。 卫子曦看到最后都有点意兴阑珊了,早知道这么无聊就不来了,还不如及早闭关争取早日到达金丹大圆满逼容衍出关呢。 她单手撑在座椅的横杠上,托着腮随意的扫着广场里的男男女女,这时正走向灵根石的青衣少年终于吸引了她的眼光。 这是一个身着青色襕衫的英武少年,他双目清澈,鼻梁挺直,嘴如一线,眉宇间透出一股清凛,粉白色的唇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很是讨喜,他看向灵根石时并不显得特别紧张,只是神色间很是庄重,抱着灵根石的表情充满憧憬与向往。 一个很奇特的少年,长相在这遍地俊男美女的地方只能算是普通,但他却有本事让人看了他第一眼就想再看第二眼,然后是第三眼,第四眼…… 他身上有种奇怪的魅力,很亲和很舒适,让人打从心底感觉到放松,就仿佛一只傲娇又软萌的小猫,舔着爪子朝着主人“嬢嬢”叫唤一般…… 卫子曦一直专注的看着少年,却是面色冷峻异常,她自然不是被少年的形象蛊惑了,她会注意到他纯粹是因为这个模样的人她恰好有点熟悉——正是那个被姬珏囚禁在密室中带着血琅环子环的男子。 她和容衍在离开密道时将他顺手救出,然后安排在了一座空棺里,离开前她特意擦干净了他的脸,所以她可以很明确的肯定此人确实是当初的那人无疑。 而他此时却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这是巧合?或者是……阴谋? “曦儿,怎么了?你认识他?”时刻关注宝贝徒儿动向的玉真察觉到卫子曦看着那广场中央的少年神色有点不对劲,忙好奇的出声问道。 卫子曦垂下眸子,朝师傅微微摇头,然后以极低的声音对他说了四个字,声音细微的连她身后的天九都没能听见。 “子环宿主。” 除了隐瞒了她与容衍没羞没臊的夜间生活之外,在聚星州发生的大部分事她都和玉真提起过,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们救出的那个密道中的少年,所以她虽然没有明确说明这人到底是谁,但却足够让玉真知晓此人是谁。 闻言,玉真的神色也瞬间变了一变,显然他和卫子曦抱着同样的想法,若说此人的出现纯属巧合,那似乎……有点太巧了。 更微妙的是,少年的灵根居然是水系单灵根。 自容衍、卫子曦之后,青岚宗终于又迎来了一个单灵根弟子,一时间全场轰动,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主位上的玉真。 单灵根的弟子谁都想要,但前提是他们得有这个资格才行。 玉真看着广场中央那昂首挺背、带着骄傲又满含激动的仰头看着他的少年,这一看,竟发现少年竟有一双让人分外熟悉的眼睛。 圆润又晶莹,睫毛很长,从中间分开成两侧,和常人不太一样。 玉真蓦地站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即使面对的是玉真这样一个元婴修士,少年的神情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恭敬了不少,他优雅的朝着玉真施了一礼,才口齿清晰的回道:“弟子白轻离,来自白定城白家。” “白定城白家!”玉真一脸震惊,似是难以相信,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问道:“……白思卿是你什么人?” 卫子曦听到少年姓白时就大致想到了师傅这番变化的理由,这叫白轻离的少年定然是和白思卿有什么关系。 白轻离似乎并不意外听到玉真的这个问题,再次恭敬的回道:“白思卿正是家母。” 啥?啥?啥? 卫子曦忍不住挖了挖耳朵,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系统出了问题?他说白思卿是他老妈?有没有搞错,根据原文的描写,这白思卿至少死了有一百年了,怎么可能生的出他这个年纪的儿子? “不可能!”玉真同样也觉得荒唐,大声否定了少年的回答。 这叫白轻离的少年却并不惊慌,圆滚滚如琉璃珠似得黑眸闪动着崇敬与孺慕,再次启唇道:“不瞒真君,白思卿确是轻离家母无疑,只不过轻离的生母是家母的妹妹,轻离一出生便过继到了家母名下,所以若按常理来说,白思卿是轻离的姨娘。” ……卫子曦暗暗抹了把汗,这都叫什么事?这少年居然是白思卿的继子。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很不对劲,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一环扣着一环,就像被人刻意安排好的一般,非常没有实感。 玉真此时也是心头繁乱不已,他突然庆幸师弟闭了关,不然少年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出现,还是顶着白思卿儿子的名字出现,也不知玄阳听到会是何种反应。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白思卿这个名字永远都是玄阳心中的一道伤口,永世无法愈合。 “你即是思卿的继子,便说明你是白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又为何要来我青岚宗?” 看着眼前未及弱冠的少年,他仿佛依稀看到了当年思卿的样子,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样的少年打扮,素服轻衣,笑若暖阳。 白轻离拱手作揖:“轻离奉祖父之命来供奉天命剑。” “放肆!”玉真猛地一拍身旁的座椅,向凰元木所制的椅子也经不住他这猛力的一掌,直接碎成齏粉飘散在了空气中,“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天命剑,是玄阳的本命法宝,也是白家几辈人追寻一生的至宝,白轻离现在说来供奉天命剑,这言外之意是要将天命剑从玄阳手里夺走不成? “轻离不敢。轻离只是奉祖父之命行事,祖父说天命剑乃我白家毕生所求至宝,轻离作为下一任白家家主,必须守护在天命剑左右,故而让轻离上青岚山拜师。”少年面对玉真的震怒依旧表现的不卑不亢,令人刮目相看。 因为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众人的理解范围,所以广场上的其他人基本都是一头雾水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守护?说的好听!”玉真却是不信,当年思卿为了天命剑做了多少事,甚至最后也是因天命剑而死,足见白家对天命剑到底有多执着,若只是想守护的话,那放在玄阳这里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他们以为这少年还能比玄阳厉害不成? 白家也真是会自欺欺人。 “请真君体谅轻离的难处,也请真君看在家母与您多年的情分上收轻离为徒。” 少年话一落,广场里一时又沸腾开来了,居然自请当玉真的徒弟,胆子可真够大的了。 “这小子还真敢提。” “想当第二个卫子曦吗?” “话说他们在说的白思卿又是谁啊?” “没听说过。” “你们说执事长老会不会收下他?” “怎么说也是个单灵根弟子?我想即使是执事长老也不可能把天赋这么优秀的弟子拒之门外吧?” “难说。当年执事长老收卫师叔的时候可是说过的,卫师叔是他的关门弟子,也就是说他自此之后将不再收徒。执事长老为人开明,但却绝不会自打嘴巴。” “你说的也没错。” “……” 角落里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卫子曦秀眉微蹙,她倒是不介意自己是不是师傅最后一个徒弟的问题,有一个小师弟欺负也挺好的,问题还是出在白轻离的身份上。 不仅因为他与白思卿和天命剑的关系,更因为他曾经出现在聚星州,与她和容衍产生过微妙的联系,让她无法放松对少年的警惕。 虽然他看上去非常无害。 玉真也被这事闹得烦心不已,碍于白轻离与白思卿的关系,他不能赶他,但他也不会收了这个徒弟,他现在光烦心曦儿这小丫头就忙不过来,哪有心情再教个徒弟,至于师弟那边,他虽然只收了容衍一人,但以他的个性,让他收下白轻离的可能性也不高。 虽然白轻离的眉眼确有几分思卿当年的影子,但玄阳找徒弟又不是找替身,九成九只会更不待见眼前的少年。 加上曦儿提及的事,这白轻离就是个烫手山芋,收下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到底入谁的门下晚点再说,等本君好好想想。”一时没办法定夺,玉真只能将事情先摆在一边,最多回去便强行打断师弟的闭关,他女人的儿子就让他来决定归属,他管不了这事儿。 玉真这撂挑子不干的想法若被玄阳知晓定会甩他一脸血! 白轻离倒是也很懂事没有纠缠,朝玉真颔首便随着管事站到了被挑选出来的弟子队伍里,至始至终没看过卫子曦一眼。 潇潇花飞过,日光浅浅一抹弧,如轻纱般朦胧了纯白的天空,卫子曦动了动睫毛,芊指轻扣着椅背,目光顺着台阶而过,隐隐透出几分肃穆的冷冽感。 拜师还在继续,卫子曦原以为经过白轻离这一出,今日的重头戏也算完了,但显然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真正让她怒火狂飙三千丈的好戏还在后头…… 第100章 斗霄第一妒妇 少女着一袭藕荷轻纱飞舞裙,身量娇小,却是骨肉匀停,腰如细柳,掐得那高耸的软山越加雄伟傲人,随着她款摆有度的走动,极有弹性的上下颤动着,颤得广场中男人们纷纷虚弱的开始佯装西施捧心。 卫子曦对自己这幅身体的美貌还是颇有点自信的,至少担得起绝色女配这个名头,但她从来都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那山甚至有可能高得让你只能送上“五体投地”四个字以示拜服,恰如广场中这位款款走在最前方队伍中的绝色尤物。 腰不盈一握,唇不点而朱,五官精致如画,肌肤更是粉嫩的能掐出水来一般,一丝血管都看不到,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人家拥有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波澜壮阔”、“波涛汹涌”。 此等胸器,如此尤物,堪比一颗“男人你值得拥有”的强力x药,服之必然金枪不倒,永垂不朽。 “好胸的女人!”卫子曦看着那跟在队伍中缓缓移步的少女,抽搐着嘴角发出一声低低的感叹,出于女子的比较心理,她忍不住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略显一马平川的上围,不禁在心中为容衍落下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小师叔,她哪里凶了?”天九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着那走得似乎有点辛苦的少女,又看看自家奇奇怪怪的小师叔,发出小动物求知若渴的疑惑。 卫子曦偏头打量了他一眼,长长睫毛扇动,笑得如逗猫的稚气孩童:“此胸非彼凶也,听不懂说明咱们小九儿还是个懵懂纯洁的好孩子,师叔吾心甚慰啊。” 天九眨眼,似乎更不明白了,“小师叔你到底在说什么呢?什么孩子,我比你还大近二十岁呢。” “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是两码子事,你虽然在生理上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猥琐中年大叔了,但在心理上最多仍停留在十六七岁。哎,也不知我掌门师兄平日里是怎么教徒弟的,一个个的都不太正常。” 说着她还很是遗憾的看了一眼天九身旁的天三,看得天三眼皮直打颤,很想上前做些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事,还好他忍功一流,撇开脸不再去看这两傻货。 “曦儿说的没错,我家曦儿如此聪明伶俐、眼光毒辣,也是为师教得好啊!哈哈哈……”玉真自然听懂了卫子曦话中的意思,大笑着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天三翻了个白眼,在心底暗叹: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因为无聊,师徒俩混人居然开始不分场合的对凌云教徒弟的问题开始了全方位的讨论,包括日常生活、习武修炼等,还有男女之事上,听得天三和天九两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开始面红耳赤了。 卫子曦和玉真这对师徒一向没上没下、不拘小节,两人可半点不觉得这话题有什么不对。 天九再傻也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了,再去看那少女时,整张脸变红成了猴屁股。 “小九儿喜欢那好胸的姑娘吗?一会看看她灵根资质如何,即使是三灵根收下也无妨,趁机也能让你开开窍啊。”卫子曦见此马上打趣他。 天九瞪大眼,连连摆手,表情像是被卫子曦强行喂了只母苍蝇一般,惊恐万分。 “不,不,不,小师叔你不要开玩笑,小九不喜欢,半点也不喜欢。”师傅可是说过了,女修如妖兽,一弄不好就会把他吸成干尸并且修为尽毁的,交代他以后少接近为妙。 虽然他觉得小师叔一点也不像妖兽,但师傅的话他多少还是要听的,其他女修能不接近就不要接近了。 “小师叔,你就别闹师弟了,他还小。”天三作为师兄,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 “都三十好几了还小什么,也就你们这群人一直把他当小孩子才会让他变成这幅样子的,还不知道反省一下。” “小师叔,你不能因为自己情窦初开就强迫别人也要跟着你一起摇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容师叔一般,这么早熟。” 卫子曦瞬间炸毛,俏脸红如云霞,一直蔓延到了耳根:“……谁!……谁情窦初开,谁早熟了?” 天三唇角一勾,笑看着她,一脸小师叔你害羞了就是承认了就是不打自招了的连着嘿笑了几声,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没想到调侃人居然被反调侃了,卫子曦觉得她作为师叔因为恋爱问题在师侄们面前有点脸面扫地了,都怪容衍这厮!特么才十六岁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早恋果然得坚决掐死在摇篮里才对。 (腊肉:闺女,敢情你俩谈恋爱是俺儿子一个人的事啊。) 玉真作为一个对徒儿忠贞不二的护徒党,见卫子曦被反击了,马上给予了神助攻:“快看,终于轮到那好胸姑娘了。” 卫子曦默默为自家师傅点赞,转过头端起茶轻啜了一口,开始一本正经的注视那好胸姑娘测试灵根,管事弟子这时唱了名,那好胸姑娘有个很朝气蓬勃的名字,叫欧阳明。 噗! 刚喝了一口的茶直接呈雾状喷射而出,一片青绿色的茶叶梗还难堪的挂在她红润的唇上。 欧阳明! 这好胸姑娘居然是欧阳明!她怎么就没想到,这斗霄最好的胸不就是个叫欧阳明的女子吗? 心口突得一阵抽搐,她有点紧张的望向了玉真,一双水眸带着恐惧与慌乱,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 “曦儿,你这是怎么了?”卫子曦的变化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玉真根据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马上就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她这样子就像是在害怕他突然消失一般,而这一切和广场中那个正在测灵根的少女有关系? 心思微沉,俊逸的眉峰聚拢。 卫子曦微微低头,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现却又几分突兀了,听到欧阳明名字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只有原文那些触目惊心的描写,让她几乎瞬间停止了思考,这一刻心脏终于血液回流,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住自己有点狂乱的心跳。 事情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没事的,只要她警惕一点,手段狠一点,原文中那样的危机一定不会再降临在师傅身上。 一定不会的。 遂掩饰的干笑两声:“师傅我没事,被茶水呛到了。” 浅浅眨眸,玉真侧头扬眉一笑,“你这孩子,喝个茶也这般莽撞,下次慢点喝。”不点破少女刻意的隐瞒。 卫子曦尴尬的笑了笑,转头继续注视着广场上欧阳明的动静,若原文描述无误的话,欧阳明也是单灵根,土系单灵根。 果然,妙龄少女掌下的灵根石散发出明亮的土黄色光芒,毫无杂质,管事弟子惊喜的宣判声在人群的骚动声中响起:“欧阳明,土系单灵根。” 继白轻离之后,本次拜师大殿又出现了一个单灵根,卫子曦可以清楚的看到几大内殿长老乍然发亮的眸子,纷纷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抢徒弟了。 因为玄阳和凌云均不在场,也因为方才白轻离的事,众人看出了玉真摆明了没有再收徒的意愿,所以这第二个单灵根的少女,自然就成了所有人眼里最为炙手可热的抢夺对象。 欧阳明看到自己测出来的是单灵根时表现的极为夸张,满脸惊喜的捧住自己的脸颊,然后不需要任何情绪任何时间的酝酿,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便如水晶般一颗颗滚落而下,喜极而泣,唯美动人。 卫子曦冷笑,手指紧扣住座下的椅背,两朵冷色火苗在黑瞳里幽幽燃烧,带着一丝极尽锋利的尖锐感。 “欧阳明,本道乃青岚宗真武长老,你可愿入本道门下?”在所有人未出声之前,多年未收徒的真武长老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收徒。 真武长老掌管本门武术类修炼体系中的功夫传授、整理、创制,是青岚宗除了执剑长老和执事长老之外地位最为崇高的长老之一,所以他一出声,其他长老虽也心急,却也不敢抢话。 “明儿谢长老对明儿的垂爱,然明儿上山前便早已有心仪的师傅人选,故希望长老能体谅明儿的一番心意。” 妖媚惑人的桃花眼带者水色,水汪汪的眸子怯生生娇怜怜的看着高台左侧上的真武长老,歉然里又含着一丝祈求。 她生得本就如盛放牡丹般的国色天香,比起其他少女多了几分成熟的性感与蛊惑,原文中曾描述过这么一句话——欧阳明若有心勾引,即使是最清心寡欲的佛修见之都会忍不住被她魅惑受她摆弄。 佛修都扛不住,何况真武长老这样的老男人,也就是分分钟投降的事儿。 虽然觉得万分可惜,但既然美人儿都如此恳切的哀求了,真武长老只得悻悻地妥协了,好徒儿是强求不来的。 今年这拜师大殿的天才弟子怎么都这般强势,居然都自行求师。 “既如此,本道就不强求了,也不知姑娘看中了本门哪位真人?”真武长老顺势问道。 莫非又是一个想入执事长老门下的? 欧阳明抬起头,视线扫过高台上的众位长老,最后流连在玉真身上,众人心中一突,暗想果然如此,果然又是一个想入坐忘峰的。 却听她含羞带怯的说道:“明儿仰慕容衍真人已久,一心一意想入容真人门下,因真人似乎今日并未在场,故而想请玉真真君做主代为收徒。” 全场寂寂无声,眼神却不约而同的转向了高台上那抹红影身上,基本上只要是青岚宗的内门弟子都知道,容衍和卫子曦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已经不叫暧昧了,人家那是实打实的爱之火花。 因为卫子曦疑似死亡,容衍好好一个人直接就疯了,足见其情深似海。 如今却有个绝色少女当着卫子曦的面说她仰慕容衍已久,还要当容衍的徒弟与他朝夕相处,这不是明晃晃的想撬卫子曦的墙角吗? 虽然欧阳明说是要来当容衍徒弟的,但谁知道这近水楼台的到底有没有带着几分别的心思,这斗霄修真界还真不乏师徒最后结成道侣的异事出现。 何况容衍是那样一个人,审美正常的女修见了他就没几个能保持初心的。 卫子曦勾着唇角,双臂撑在椅背上靠坐着,闲适又慵懒,绯色的纱裙迤逦在脚踝边,青丝徜徉在优美小巧的肩背上,□□悱恻风情旖旎,她眉目间带着浅浅的笑,眼神睥睨的俯视着高台下的少女,那笑浅薄又清淡,却又透着丝丝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对欧阳明的杀意。 “容衍的事我师傅不会做主,姑娘你找错人了。”高台上气势全开的少女直接代替玉真越俎代庖。 此时的卫子曦美可倾城,淡金色日光披散在她绯红色的衣衫上为她镶嵌上一层晃人的重芒,但她整个人却如冷锐的寒芒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原文中的欧阳明自然没有这么早出现,她出现时自己这个叫卫子曦的女配甚至都已经被彻底炮灰了,当时容衍也已经晋入元婴,正式代替玄阳成为新一代的执剑长老,而欧阳明正是出现在容衍任执剑长老那一年的拜师大典上,并成功让容衍收了她为徒。 欧阳明,是原文中容衍唯一的徒弟。 但这并不是卫子曦讨厌甚至恨不得杀了她的理由,毕竟欧阳明最终的结局和她的原身一样,好不了多少。 “玉真真君作为容真人的师伯,如何做不了他的主?何况此事也与这位……这位仙姑无关吧?仙姑何以出言为难明儿。”欧阳明一脸无辜又疑惑的望着高台上的少女,魅色天成。 …… “什么仙姑!我小师叔比你年轻多了,她是仙姑你岂不就是老大娘?”天九突然凶神恶煞的挡在了卫子曦前面,指着台下少女大加鞭挞。 不知为何天九就是看不惯这少女,说话就跟没吃饭似得,妖里妖气,最重要的是一开口就妄图撬他小师叔的墙角,太不知廉耻了。明明可以称呼小师叔仙子,却非喊成仙姑,其心之险恶,日月昭昭。 小师叔才年方十六,这少女怎么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还好意思在小师叔面前装嫩。 欧阳明被他吓了一跳般,身体猛然向后缩了缩,低垂着头攥紧了衣角,一双妖媚又含情的水眸望向天九,脸色苦的仿佛天九怎么了她似的。 “明儿只是想表达对仙子的尊敬,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但若你想做容衍的徒弟?那我现在就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不可能。”卫子曦拉住天九,对着台下的欧阳明不留余地的沉声说道。 “凭什么仙子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仙子又不是容真人的谁?”欧阳明咬着唇反驳,嘴边还低喃着让人辨不明的话。 卫子曦突然朝着台下的欧阳明露出了一个极为冷酷的笑。 下一秒,她松开了一直放在椅子上的手,眸中寒光吞吐,侵肌砭骨的寒意蔓延开来,绯红身影已如火色游龙一般朝着台下的欧阳明直冲而去! 欧阳明大惊失色,妖娆妩媚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呼吸随之粗重了几分,起伏的波澜愈加壮阔。 而绯红身影在呼吸转瞬之间已然扣住了她的左肩,那快得惊人的速度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剧烈的痛楚劈头盖脸而来,击碎了欧阳明的理智:“卫子曦,你要做什么?” 森冷寒意从肌肤传递到骨骼,又从骨骼逼入心脏,发出阵阵战栗,欧阳明狠狠咬着唇,黑眸怨毒无比。 “欧阳明,”卫子曦紧捏着她的肩笑得肆意,笑声低冷,传遍了整个广场,“不要和我讨论容衍的归属权,那样会让我很—不—高—兴!” 欧阳明愤怒的抬头,这个卫子曦居然敢威胁她!居然敢如此侮辱她!若非碍于主上的命令,这一刻她怎会如此憋屈的受制在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女人掌下。 奇耻大辱! 她欧阳明发誓,定然要让卫子曦为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但是此时她一定要忍,她一定要顺利去容衍身边才行,她要替她的主上弄到最鲜美可口的食物才行。 她佯装虚弱的摆了摆身体,眼泪再次不要钱的滑落,正要出声求饶,但还没等她开口,卫子曦又突然低头靠近她,黑眸中满是阴冷与厌恶: “欧阳明,我会替你选一个好师傅的,不用感激我。” 欧阳明还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只觉左肩又是一股大力传来,浑身一阵剧痛差点晕迷,就听卫子曦高昂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无虚长老,送你一个天赋卓越的好徒弟如何?你的小徒弟不是叫敏儿吗?这里有个明儿正好和你的敏儿凑成双。” 说着也不待无虚和其他人反应过来,就一把提起欧阳明往无虚那肥硕的身体扔了过去,欧阳明不受控制的如纸鸢一般高高飞起,她只是一个未入门刚测试了灵根的弟子,她不能展现她的实力,她只能被迫成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划破长空。 下一瞬,她柔软如面团的身体就被无虚抱了个满怀,两人撞在一处时,真是肉肉见肉肉,相当之肉。 暖阳似金盘,花落依旧,绯衣人影如一朵纵情绽放的火红蔷薇,傲然站立在广场中央。 在场所有人完全失语,怔然立在当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久久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卫子曦却笑着抬头对着玉真道:“师傅,曦儿的决定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那就这般定下吧。欧阳明,你以后就是无虚真人的徒弟了。”玉真哪里会反驳卫子曦的决定,从始至终他就没有对卫子曦的任何行为表示过异议。 欧阳明被无虚抱在怀里,想挣扎又不能,听到玉真如判了她死刑的话如何肯甘心,声音凄厉的疾呼:“不,我不要,容真人见了我定然会愿意收我为徒的,你们这样做是枉顾他的意愿,枉顾我的意愿,我不服。” 卫子曦回头冲她嫣然一笑,却恶狠狠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愿意就给我立刻、马上、圆润的滚出青岚宗!” 她愿意为了保护所爱的人,面目全非。 欧阳明自然不愿意滚出青岚宗,所以她最终只能迫于“恶势力”拜在了无虚真人的门下,和李元敏成了一对“如胶似漆的好姐妹”。 而经此一事,卫子曦斗霄第一妒妇的名头响彻整个修真界,被大批觊觎容衍美色的女修们日日夜夜扎小人诅咒。 卫子曦内心是很想大声咆哮这一切都是误会的,她会针对欧阳明跟容衍“完完全全”“一点一滴”关系都没有! 真的!比珍珠还真! 第101章 我们举行双修大典吧 卫子曦回到坐忘峰时依旧心神不宁、六神无主,虽然她刚才似乎表现的很霸气侧漏,但其实欧阳明的出现却让她心里直打鼓。 也没顾得上跟玉真一起讨论白轻离到底该怎么办,只跟玉真告了累就跑回了自己的住所。 她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神情有些木然。 欧阳明的出现让她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她不想再看到永宁镇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只是因为她的自以为是而让这具身体的父母失去了生命,让整个永宁镇付之一炬,而这一次甚至可能会祸及她最重要的师傅。 剧情的加速根本让她措不及防。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把欧阳明推到李元敏身边到底是对是错?也许她们不像原文中那样互相看不对眼呢?也许她们反而会决定联手对付她了呢?毕竟现在的一切已经和原文截然不同了。 把欧阳明的身份告知师傅?师傅肯定会相信她,但她又要怎么解释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明明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欧阳明这个人。 青岚宗收徒大典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其实在此之前已经经过了非常严格的删选,首先备选弟子的身家必须清白,若发现疑似与魔族、妖族有一星半点的联系的,就会马上被剔除;其次本身不可能被夺舍或有妖魔之气附体,若检测石出现一丝变化也会被立马剔除,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最后是人品考察,凡报名的备选弟子都需要有内门的引荐人作保,比如她和容衍还有李元敏的作保人便是魏思远。 所以欧阳明能进入备选弟子的行列就说明她的身份是没有一点问题的,至少青岚宗查不出来。 那她要怎么解释? 难道告诉师傅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而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虚构的小说世界?他们所有人都是虚构的人物? 这实在不是个好办法,就算师傅最后理解了,也难免会因此生出几分不确定来,有几个人能在得知自己只是别人世界里一个虚构的人物而毫无芥蒂呢? 她可不希望师傅因为知道了这一点而开始怀疑起他自己的整个人生来,虽然以师傅豁达开朗的性格来说这种情况可能性并不大,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这件事真的得从长计议。 但她若是不告诉师傅欧阳明有问题,到时候他没有防备中了阴谋怎么办? 原文中玉真虽然是因为卫子曦死亡悲痛欲绝的缘故才在李元敏蓄意诱导设计下被欧阳明弄走的,而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出事了,但谁又能确定如今这变得乱七八糟的剧情会是个什么样的神走向? 欧阳明可不是小白花,那可是一朵能把人弄得生不如死的大毒花,一弄不好,师傅、师叔,甚至是容衍都有可能出事,她背后那人的野心可不小。 不过按理来说,那人应该还没到那个阶段才对,怎么会让欧阳明提早出来?欧阳明不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吗?没了欧阳明他的欲~望又要怎么解决? 若非那人神出鬼没、影踪不定,而她现在的实力上去也只能给那人塞牙缝的话,真想直接上门挑了对方的老窝一了百了。 坐忘峰的水木香从窗外飘进来,薄而清冷的香气压了她的鼻尖,卫子曦头疼欲裂,一身旖旎的躺了下去倒头枕在了绣枕上,想着有可能发生的纷纷杂杂,不禁捂住脸轻声呢喃:“容衍,我该怎么办?” 手抚过身下柔软的锦被,心头微微一跳,有一股暖意从心尖飏起,仿佛是他在安抚她一般,自从与容衍血契之后,这种类似心灵感应的情形时有发生,有时候她会觉得容衍就站在她身边,从未离开一分一秒。 “容衍,若换成你又会怎么做呢?”轻柔彷徨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拂过月影下的窗台,拂过静夜里的树梢,拂过悠然的白云,缓缓飘到了远处山头那清俊无尘的男子的耳朵里。 曦儿,不要怕,一切有我。 卫子曦的情绪缓缓平静了下来,红艳樱唇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扑棱一下起身拍了拍床铺,浅声道:“不管了,先拐了师傅一起闭关。” 总之不能把师傅一个人留在外面,还要加紧时间提升修为,在当下一切都还未明朗的状态下,实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关键所在,不然就算防得了初一也防不过十五,都是送死的命。 *** 拐玉真一起闭关的计划倒是进行的很顺利,玉真结婴已有两百多年,如今已是元婴期大圆满,离分神期也只有一步之遥,其实若非因为卫子曦的事,他前两年就已经准备闭关了。 不过此刻的情况是玄阳闭关、凌云出门未归,若他也跟着闭关的话,青岚宗可就没有真正的主事者了。 所幸凌云回来的比想象中还快,因为他们一到万象山脉没两天就出大事了。 “掌门师兄你说所有前段时间去过万象山脉的人都出事了?” 坐忘峰凌霄殿,玉真师徒三人围坐在一起,听凌云讲述这次外出所发生的见闻。 凌云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卫子曦,叹口气微微点头:“也不是所有,应该只是大部分,我大概研究了一下,发现死的这些人大多是曾经或者有可能出现在你和容师弟所经路段上的修士。” 他又深深凝视了她一眼道: “我想他们是被灭口了,因为他们有可能见到过你们俩在万象山脉出现。” 玉真俊眉深深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掩盖曦儿他们曾出现在万象山脉中的痕迹,所以把可能看到过他们的人全部杀了?” 卫子曦闻言猛然抬头,“谁会这么做?有什么必要?”突然,一道冷光劈过脑海,她想到了曾经绑走她和容衍,又把他们送到蛩源山的神秘人。 “因为这事所有赶往万象山脉的宗门势力都有点人心惶惶,那神秘杀手实在很厉害,杀人杀得毫无声息,即使是带出去几百人的大队伍,他想要杀其中一人也没有任何问题,很多人露个营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篝火旁,而且死状奇异,没有任何外伤,但身体里的血却已经被完全放空了,成了一具干尸,问题是这么诡异的情形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凌云想到那几天见到的诡异情形,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现在别说继续留在万象山脉里找金龙的下落了,大多数人恨不得从此不再进入万象山脉。” 玉真神色沉重的思索片刻,看着卫子曦说道:“曦儿,恐怕是有人想让你声名狼藉。”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好像是为了掩盖卫子曦身份被揭露的可能,对卫子曦来说是件好事,但从长远意义上来说,这真是一件再坏不过的事了。 卫子曦总有一日会恢复她身为金龙王万兽之主的身份,到时候这件事就极有可能被人扣到她头上,认为她为了自己的安全将那些无辜的修士都杀了灭口,而她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自己没有动过手。 因为只有她有杀人的动机。 更让玉真担心的是,除了他们之外,居然还有其他人掌握了曦儿金龙身份的秘密,这无疑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极有可能在他们还未有任何防范之时,就被人捅了出来。 那曦儿面临的将是整个斗霄修真界的千夫所指,讨伐与杀戮。 一时之间,殿中气氛凝重,无人再说只字片语。 敌在暗,我在明,一切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卫子曦隐隐感觉到有一只巨大的手正不断向她收拢,她若想逃出升天,只能拥有与之抗衡的绝对力量,而且她总感觉这神秘势力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她,而是…… 而是……容衍。 阳光从殿外照射进来,带着微淡的灿烂虹色,洒在橙黄色的地板上仿佛裹了一层五彩的水渍一般,隐约有什么奇异的光芒在变化闪烁,卫子曦密密的长睫似乎沾染上阳光的瑰丽,在跳跃舞蹈,但她的眸色却越见冰冷,细白的指尖紧扣住身下柔软的蒲团,“谁也不能伤害他。” 谁也不能…… 这话,她说的极轻,轻的似在自言自语,让玉真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她没有解释。 几日后,白轻离成了凌云的徒弟,当了天九的小师弟,按凌云给徒弟取道号的一贯尿性,白轻离应该叫天十,不过凌云不喜欢十这个数,他原先就打算只收九个徒弟的,谁知道出了白轻离这个状况。 单灵根加上师傅的命令,凌云自然不敢不收,所以暂时就没给白轻离定道号,准备效仿卫子曦、容衍,等他结金丹之后再定也不迟。 卫子曦两人当初拜师时,两人的师傅就没赐道号,说是两人天赋好,等以后闯出名堂了,再根据情况定道号,反正金丹之前有没有道号都没有区别,金丹之后才有资格被人尊以道号。 不过现在两人依旧没有道号,主要是最近事情太多太杂乱,根本没时间想道号的问题,而且两人已经是金丹巅峰修士的事情也没传开,即使是青岚宗的弟子都只能从那天容衍表现出的强悍判断他可能已经是真人了。 之后容衍闭关,接着玄阳闭关,道号的事就自然往后搁置了,卫子曦甚至压根没想起过这一茬。 在解决完白轻离的事之后,玉真师徒俩也正式宣布开始闭关了,宗门事务 一并交由凌云及其他内门长老处理。 而这一闭关,便是漫长的十年光阴。 *** 一片如野火燎原的夕阳下,红云悠然而过。 卫子曦站在离境峰的满地落花之间,遥遥看着峭石上一身黑衣的容衍。 他眼神冷漠如冰的眺望着远方,专注的侧脸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与青涩,此年,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那双春水般妖艳的黑眸此时已化作剑上寒霜,冰冷如刀,锐利如箭,卫子曦望着他,仿佛听到了神剑出鞘的锐响。 他的脸比以前深刻了几分,曾经的他若还有几分阴柔的话,如今的他就只剩下完美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轮廓弧线,一眉一目都似他心上人细细雕琢出来的一般,美得惊人,美得让人窒息。 一头黑长的柔美青丝随着狂猛吹来的山风摆荡在空气里,铺天盖地的飞扬开来。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气势内敛,却让人觉得那是一柄利剑化身的人。 她无法动弹,亦移不开眼,纤细指头不知何时已压在了心口之上,竟觉得胸口有股难忍的疼。 花开四季不败的梨花树下,飘着雪一般细小的花瓣,一层层的铺满了两人之间的道路。 卫子曦依旧穿着那身红如绯火的飞袖薄纱裙,呼吸着离境峰中染上男子味道的空气,淡粉色的花瓣落在睫毛上,她仍一动也不动的,专注的看着那迎风而立的男子。 “曦儿,还没看够?” 男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兀的在耳边响起,温暖又熟悉的胸膛裹住了她落在花雨中的身躯。 “十年,真漫长。” 抱着她的男子在她耳边长长叹气,声音哀怨又绵延,仿佛是在将长久的思念融入空气里一般,“这十年间我常常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闭关呢。这样至少不会被思念折磨,每每想要破门去找你,然后克制着,煎熬着,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他幽幽声落:“我后悔了呢,曦儿。” 容衍垂下长睫,温柔低语。 他抱着她的力气很大,大得就像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去。 十年对大多数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挥,但对他说来,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非靠着坚韧的毅力,若非有血契强烈的维系,他绝无可能坚持十年不出关。 风起,她柔软的黑发在风中摆荡,甜美的发香弥留在他的鼻尖,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发心。 “你没有等我醒来。你也没有来找我。”卫子曦垂臂而立,突然冷冷的出声。 容衍方才的速度太快,在她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身体就被他从身后整个环抱住了,双臂被束缚着,但她却始终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任何回应。 她任由容衍将自己柔软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抱入怀中,忍不住回头,迎视着他温柔的目光时,却在努力咬牙忍住眼眶中涌上的热潮。 容衍,你没有等我醒来。 容衍,你没有来找我。十年间,一次也没有。 “曦儿。”看着这双带着控诉的眼,容衍心脏紧紧的抽疼,难忍的抬起右手盖在了她眼睫上方,她长长的睫毛刷过他的手心,挠得人心痒酸涩,他抱着她让她的正面靠着自己,将娇小静默的红衣美人融进自己的黑沉里。 绯红妖艳的红纱下透出一弯雪白的颈,他轻轻一低头,将吻印在了那片勾人的细白上,缓缓描绘出一朵妖糜的花。 “见到你,我就会忍不住。” 玉白的十指用力,扣紧了怀中的人儿,他仰着脖子轻咬住了她白嫩的耳朵,将心中的满腔爱意与身体的澎湃欲~望全数呢喃给她听,“在你身边,我就会想要你,会想日日夜夜与你交颈缠绵……什么事都不做,只想做我喜欢的事,只想牢牢困住你,让你除了在我身边之外,哪里也不能去,谁也不能见。曦儿,这样的我,你害不害怕?” 容衍黑眸中盛开着魅惑的花朵,雪白锋利的牙齿沿着她的耳廓移动,最后尽数没入她的唇,毫不留情的攻城略地,卫子曦被迫敞开的唇间,是他不断激狂深入的舌尖。 “……容——” 卫子曦被迫垫着脚艰难的蠕动唇瓣想离开他的唇,奈何男子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搂在她的腰上,无论她如何用力挣扎,都只能无力的任凭男子放肆逞欢。 花雨飘飘洒洒不断落在两人身上,在飞扬起伏的黑发间镶嵌上浪漫的光纹,黑与红,红与白,白与黑,组合成惊艳世人的美轮美奂。 又是长长的一阵缠绵,卫子曦被容衍吻得有点虚脱,靠在容衍怀里脸色是一阵白,一阵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容衍此时的身高正好高出了卫子曦一个头,所以她的脸这一刻是完全埋在他胸口的。 “曦儿,我们请师傅和师伯给我们举行双修大典吧。”容衍拽起卫子曦的手腕轻轻含着她的指尖,轻笑着说出自己的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心愿。 卫子曦羞怒的猛力撤回自己的手,“不要,你想得美。”说着便趁着容衍因被“拒婚”愣神之际,迅速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一出关就举行双修大典?有人会像他们这么猴急的吗?好似怕全世界不知道她俩有一腿似得,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好不好? “可是……我实在是憋不住。” 容衍的俊脸已抹上了一层妖美的胭脂色,他深邃邪魅的黑瞳牢牢锁住卫子曦,然后缓缓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自己仍湿润润的唇,魅惑无比。 卫子曦差点腿软,这死妖孽!十年不见勾引人的本事倒是见长啊,这都知道色~诱了! 不行! 她猛力的摇了摇头,她一定要坚持,一定不能被美色所惑。这样下去不仅十年前的债讨不回来,恐怕还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就尸骨无存。 双修大典即便要举行,也不是现在这节骨眼,再过一阵子百年一轮回的九幽浮屠即将现世,她这会儿会来找他也是因为要跟他商量这件事,可不是来找他商讨他们两人的“婚事”的,况且…… “结婚”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发~情了,他饥渴了,这什么破理由!哪个女人会同意啊,滚蛋吧! 第102章 大污神容衍 在这四季花开的离境峰中,容衍基本上是这里唯一的“活人”,玄阳和玉真一样,正闭关冲击分神期还未出关,容衍出关也才不到两天,这峰中本就只有他们师徒两个主人,他们一闭关,所有扫洒弟子也都被遣回了,所以如今这离境峰是座空旷的灵山。 今日这座坐忘峰中除了主人容衍之外,就只有卫子曦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因为被卫子曦“拒婚”,容衍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但他低落得很有层次感,他的脸上写满了浓浓的哀怨,但手脚却非常勤快的做着让卫子曦想当场抽死他然后鞭尸的举动。 好不容易等他终于餍足了,两人才“相安无事”的坐在了离境峰的水阁内。 “曦儿,你这身红衣可是为我穿的吗?”容衍微微勾着唇角,手指抬起挑起她袖口的衣角,眉眼之间尽是动容的笑。 “你想太多,我就是单纯觉得红色好看而已。”卫子曦犟着嘴不说实话。 “小骗子。” 容衍笑叹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的起身。 卫子曦只觉身体一轻,清冷幽香淡淡弥漫,男子修长有力的手臂楼了过来,将她旋身抱起放在了他腿上。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雅而魅惑的冷香,仿佛雪莲,容衍将挣扎的人儿禁锢在怀里,单手压住她头顶上方,温柔的,爱恋的,细腻的在她脸侧烙下一个浅浅的吻。 “曦儿,我真开心。” “我说了不——”不是为你。 “曦儿,你知道吗?我已经好久没睡了,一睡着就会梦见你苍白着脸失去呼吸的样子,任我如何叫唤你都不再回应。”那双凤尾一般的眸子透着丝丝凉意,将卫子曦未尽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害怕。” 他的梦中总有大雾绵延,他追逐的人儿惨白着一张脸站在茫茫大雾里,他茫然焦急的想要上去拉住她的手,她却转身消失在了白雾中,他追上去,却在雾中迷失了方向,他一直跑一直跑,却始终只能抓到一片苍茫。 每每惊醒,总是异常恐慌,便渐渐失去了睡着的能力。 他的指尖冰凉,轻触着她的脸颊,那声声低语,让卫子曦渐渐放弃了挣扎。 “所以看你穿着这身红衣时我真的很高兴,你是那么鲜活又亮丽,这样就算你身在白雾里,我也能凭着这抹红找到你。”容衍摸着她似裹着火焰的红锦,红艳衣角上还绣着一条金龙,滚着明艳的红线,煞是精致。 满山花瓣被风吹的如同流火冉天,落如红雨,鼻尖紧贴着她的颈边,能闻到她身上清妍的海棠香息,让他的心静静安放下来。 卫子曦没有反抗,任他细细的抚摸着自己娇艳的脸庞。 “对不起。” 她轻叹口气,对那一日发生的事感到抱歉,虽然若是重来一次,她依旧会如当日那般做。 人通常都会往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思考,就像她明知道容衍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希望看到她变成那副模样,但她还是会做,并且坚持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但若是情况反过来,就会觉得愤怒又受伤,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爱人为了自己而牺牲。 因此她觉得抱歉。 “我不会说没关系,但我接受你的道歉。”容衍眸中含着桃花一样的魅惑,挺翘鼻尖摩挲着她弧线优美的脸颊,他轻轻拢起她的手,“反正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你死了我也会跟着死,这样很好。” “血契也就算了,但血琅环你却还是不愿意取下来。”卫子曦却叹了口气,想到至今还留在臂上的血琅环,有点小忧郁。 长指拨弄了两下她的额发,柔声笑道:“让你更心疼我,不好吗?” 卫子曦知道这件事他根本不会妥协,靠着他的胸叹息: “容衍。” “恩。”容衍轻声应着,眸光中是说不出的柔软与温润,捧住她的脸,珍而重之的将唇印在她的额上。 “双修大典的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但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真的很急。”他恶作剧似的顶了顶腰,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异动,看到她瞬间燥红的脸才继续笑着柔声道: “还有……我爱你,我的曦儿。可能你不懂,但是……你是我的一切。” 这是容衍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跟她告白,他的眼神清澈如水,他的怀抱温暖似火,深深灼烫了她的心。 卫子曦只觉得胸口滚烫如岩浆在喷流而出,烧得她有点头晕目眩,她转腰抬起双手主动攀上了他的颈,靠在他耳边羞涩道:“我也……一样。” 作为一个真实年龄已经年逾三十的老大娘,她没有多少谈恋爱的经验,唯一的对象也就眼前这个男人而已,所以……她暂时真说不出爱这个字眼,原谅她天生矫情脸皮薄。 即使是这样的打发,却也是容衍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动人的情话,这也是卫子曦第一次如此肯定的给予了他答复。 他猛地抬起头: “我爱你。”轻啜了一下她的唇,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我也是。” “我爱你。” “……我也是。” “我爱你。” “……说正事吧。”卫子曦终于不再想跟他继续玩下去了,不理会他再次低落下去的神色,开始跟他详细说起他闭关期间发生的事,还有即将到来九幽浮屠的事。 关于欧阳明的情况她也笼统的跟他提了一下,包括欧阳明的身份问题,当然没明说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容衍和她师傅不同,容衍大概已经知道了她并非真正的卫子曦,更可能猜到了她对未来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她记得原文中容衍手中还有一件逆天神器,虽然原文中并没有明确说明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神器,但从行文和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判断,她也大致能猜到那件神器应该有知晓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的能力。 大概容衍就是从它那里知晓了她的情况,所以在蛩源山中的遗迹里他才会有那样的举动,应该是在确认。 所以跟他提欧阳明有问题,她倒没多大的心理压力,毕竟容衍本来就不是常人,即便知晓自己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说这个欧阳明想当我的徒弟?”容衍烟笼一般的眸子划过一丝诧异,他不记得自己曾与此人有过任何接触。 “是啊,怎么?是不是不高兴我把你的宝贝徒弟推给了别人?你现在去跟无虚要人他肯定也不敢不给!”卫子曦拉直嘴角,满嘴冒出酸泡泡。 容衍的手紧扣着她的五指,听到她泛着酸味的话却笑得一脸甜蜜,“我哪里需要什么徒弟,只是奇怪她怎么会盯上我而已。” 卫子曦自然知道为什么欧阳明会盯上容衍,欧阳明的目标本来就是玉真、玄阳,还有后来的容衍三人,拜在容衍门下是最方便她接触这三人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玉真和玄阳都不会再收徒了,她才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容衍。 虽然她当时说的好听是因为仰慕容衍,但其实她到目前为止都没见过容衍一次,仰慕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我也不能确定她背后的人和上次那伙神秘人有没有关系,不过你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我总觉得那伙人的目标是你。”卫子曦顺带把万象山脉后来发生的时一并告诉了容衍,这伙神秘人若是欧阳明的主子那还好,至少目标明确,但若是其他势力,那形势就更加复杂,更加防不胜防了。 她的神色实在太过凝重,容衍皱了皱眉,心疼的揉开她紧绷的眉心,“曦儿,在一切未明朗之前我们忧心再多也没用,当务之急便是要提高我们自身的实力,如今你我的实力已是金丹大圆满,以我们的资质,在百岁之前晋升元婴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任何人想轻易伤害到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欧阳明,你不是已经让天九和天三盯着了吗?天九虽然有点单纯,但在重要事情上还是很机灵的,就不用说掌门专心培养的下届掌门继承人天三了。” 为了以防万一,卫子曦在闭关之前偷偷叫来了天三和天九,让他们两人暗中留意着欧阳明还有李元敏的动静,一旦发现两人有什么苗头或者不对劲就马上来告诉她。 天三和天九是所有师兄弟和师侄里她最信任的人,三人平日里也最是亲厚,他们虽然十分不明白小师叔为何要特意“关照”欧阳明,但两人也确实在十年间认认真真的做好了这件事,倒也确实让他们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蛛丝马迹。 比如欧阳明会定期传递灵书出去,目的地无法追踪。 又比如欧阳明的实力居然在筑基期巅峰,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刚入山的弟子,因为他们亲眼看到过她将已经筑基五层的李元敏打伤。 再比如欧阳明会媚术,天九曾看到过她使用媚术将无虚迷得对自己施虐…… 这些发现总算让他们明白了卫子曦的意图,小师叔根本就是知道欧阳明此人有问题,而非他们原先以为的“争风吃醋”防备情敌。 “我已经交代他们等师傅和师叔出关后,便让他们主动把所有打探到的关于欧阳明的情况跟师傅他们说明,就说是他们偶然之间发现了欧阳明的不对劲,然后继续追查后查到了更多的疑点,到时候师傅他们心里有了底,我想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这是当初她在闭关前就想好的,欧阳明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待在青岚宗这么多年不露一丝马脚,只要她露出一点点端倪被天三两人抓住,那这件事就算是有了好的起步,而且她相信天三和天九,他们绝不会随意暴露她。 这样既不会让师傅怀疑她,也能彻底解决欧阳明这个隐患,师傅和师叔如此聪慧,定然会想着从欧阳明下手,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指使她的人。 这样事情至少会朝一个比较明朗的方向发展,即使最后那个幕后之人还是会出手,但青岚宗这边已经有所提防,师傅对欧阳明有了防备,应该就不会再出现原文中那样的惨剧。 况且据她所知,师傅闭关前去见了老祖宗,虽然不知两人到底密谈了什么,但只要那一位肯出面,就算到时候欧阳明的男人亲自杀上门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倒是那另一人。 深深蹙眉,想着那个人她有些头疼,卫子曦刚晃了晃脑袋,双手就被那双修长的手给捧在了一起。 容衍唇瓣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了下来,低下头,在她耳边低低问了一句,“曦儿,你刚在想谁?” 卫子曦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你吓人啊,什么在想谁?我谁也没想。” “别想抵赖!”容衍的手指扣住她的,缠绕成交织的网,他扣得很紧,让她感觉有些吃疼,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压迫在她耳边: “不要忘了,我和你心灵相通,虽然无法明确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刚才脑海里闪过一个人是不是?而且还是个男人!” 因为两人血契的关系,本身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何况当下靠的如此之近,几乎有什么念头都能被对方感知到。 “卫子曦,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 容衍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将她的腰紧紧搂住,垂眸与她的目光相撞,两簇怒火在黑眸里灼灼燃烧。 如此近距离的观赏到容衍的精雕细琢的美,卫子曦的心脏差点蹦出胸腔,这喜怒无常的男人现在到底又闹哪样,她要被他搞疯了。 不敢耽搁,连忙解释道: “我在想掌门师兄新收的小徒弟,叫白轻离,那人……是我们在鬼尸宗姬珏密道里见到的那个,我至今无法确认他到底是怎么从鬼尸宗离开,又是怎么逃出聚星州的……但这个人与玄阳师叔还有我师傅有很深的渊源,我也有吩咐天三他们顺便盯着他,但至始至终没发现他有一丝不对劲。容衍,你说这个人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说了那么多,卫子曦觉得唇有点干燥,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容衍眼里的火烧得更盛了,只是这会儿已不单单是怒火和妒火了。 “不管他是谁,我都不喜欢你想着他的事。”容衍饥渴的盯着面前红艳艳的舌尖,身下又开始隐隐骚动。 容衍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妖魅,盯着卫子曦的样子更像一只贪婪的狼在盯着一块肥美香甜的肉,充满了红果果的欲·望。 卫子曦眼睛没瞎,血契的感知也没异常,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体感知度很灵敏,身下那什么都要顶破天了! 羞愤的瞪了一眼已经有点蠢蠢欲动的男人,嗔怒道:“你先放开我。” “为什么?”容衍皱眉,长长睫毛下的黑瞳如同碎玉一般光彩耀眼。 “因为这样坐着我们根本没办法好好谈事情!”卫子曦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这话说出口,满满的都是无奈与羞恼。 成熟的男人果然可怕,这真是分分钟都有擦枪走火的可能,太危险了。 “双修大典之前我不会碰你,”容衍的声音压得极低,凑近了脸庞,唇擦过她的脸,“不过不给吃肉,偶尔含一含总是要的,不然就太不人道了。你说是吧?曦儿。” 污!大污!毫无底线的污!容衍你个污神! 卫子曦彻底涨红了脸,说话都没办法利索了:“含……含你个头啦,你走开!”她撑着手想脱离他的掌控,这地方没法待了,她得立刻马上迅速离开。 容衍哪会让她得逞,手指抓着她的后脑勺便往自己方向凑,语调妖美的呢喃:“曦儿若是愿意含我的……头的话,我死了也甘心。” ……卫子曦无话可说,她已经对荣登大污神的容衍大大彻底服气了,这哪里还是原文中那个高洁正义、君子谦谦的男主啊,简直毁了她的三观。 不在沉默在爆发,就在沉默中升华,卫子曦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整个灵魂已经完成了升华,什么头不头,含不含的,呵呵,无视。 淡定的无视。 “我们继续说九幽浮屠的事,青岚宗这次分配到的名额有限,从三浮屠到六浮屠再到九浮屠,一共可以派过去三十二名,我已经跟师兄要了我们的名额,到时候直接进入九浮屠中,只要我们其中一人能取到九幽之心,那么晋升元婴也是指日可待,所以你这段时间一定要修身养性,戒骄戒躁。” 卫子曦说的很是苦口婆心,要知道原文中容衍可是历史上最快获得九幽之心的人,可别到了这儿他却掉了链子。 因为九幽浮屠的特殊,说实话,她这次是真的非常担心,九幽之心百年结出一颗,是促进金丹过渡到元婴最安全快捷的宝物。 要是容衍和她这次取不到九幽之心,那可得等下一个百年了,到时候黄花菜也凉了,当然以她和容衍的悟性,怎么样也不可能等了一百年还没突破元婴的。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若是他们好死不死正好卡这关头上,那可真是会出人命的,因为他们的寿元根本不足一百年。 她的寿元因为血祭已经完全耗空,之后与容衍血契平分了他的年龄,按理说金丹期修为的他年龄至少也有五百岁以上,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货居然只剩下不到两百年的寿元了,两人一分下来,活生生只有普通人类的寿命。 别人修真越修越长寿,他俩倒好,越修越短命。 所以突破元婴迫在眉睫,只有突破了元婴他们的寿元才会各自增加至千年。 容衍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就算没有九幽之心,我也能很快突破元婴的,你放心。”倒不是说对九幽之心没兴趣,而是了解过的修士都明白,那东西可不是说取得就能取得的,并不仅仅跟实力有关。 至少说实话,他这次真没什么信心。 “总之,得去试试。” “好,都听你的。”容衍揽着她的腰,嘴角艳丽的笑说不出的妖娆。 第103章 别来亵渎我的容衍 容衍死活要跟着卫子曦一起住在坐忘峰,卫子曦说服半天,最终拿他没辙,只能在自己的小筑里为他收拾出了一间舒适宽敞的客房,不过很可惜的是,客房形同虚设。 说什么一切都听她安排,但一到半夜容衍百分百会溜到她房里来,霸占她半张床,打不跑骂不听,脸皮堪比城墙厚,名其名曰不抱着她睡他就会做噩梦,就会睡不着,各种刷下限无尺度…… 然而要是事情有这么简单那卫子曦也可以忍了,不就盖棉被纯聊天吗?多大的事,咱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还在乎这点? 问题是容衍这厮能是这样“和平纯洁”的角色?呵呵,卫子曦不傻,他更不傻。 他没把她拆吃入腹那是因为他还算有点原则,知道不能这么快就自打嘴巴,否则极有可能会成为她抓着他鞭挞的把柄。 但除了最后一道“工序”,其他什么不该做该做的他基本做全了,并且乐此不彼、食髓知味、没完没了…… 卫子曦只觉得万分心累。既然挣扎的筋疲力尽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干脆破罐子破摔,双手一摊两腿一伸,当死鱼。 反正她也没什么名声了,更何况,两人同床共枕什么……呵呵,真就不是什么事。 这时玉真还没出关,卫子曦大胆的带着容衍一起住坐忘峰也没人管,主要是没人敢管。 作为卫子曦的掌门师兄,凌云曾碍于师妹已经所剩无几的清誉委婉的表示过让容衍回离境峰住的意思,奈何容衍脸皮极厚的佯装耳背,给彻底无视了。 习惯了每晚抱着卫子曦缠绵一番后才能入睡,让他再恢复清心寡欲的日子那纯粹是要他的命。 如今的他就是那传说中的“无肉不欢”。 凌云提了一次被无视之后就再也没说过第二遍,反正他也明白两人的关系这事儿也是迟早的。 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小师妹和容师弟的关系要比双修道侣还要亲密许多,血契让他们拥有全部的彼此,修为、生命甚至整个人生,还有什么样的关系能比之更牢不可破,所以即使他们还没有举行过双修大典,但其实却早已是对方理所当然的另一半。 况且他还真不敢在容衍师弟面前耍狠,容师弟和小师妹都已经是金丹大圆满了,虽然他也是,但论真正的战斗力,他恐怕还要逊容师弟一筹,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什么经验什么历练都只是个笑话。 掌门都没话说,卫子曦的其他师兄姐自然就更什么意见了,所以容衍就这般理所当然的在坐忘峰中住了下来,每日跟在卫子曦身后出双入对,四处虐狗,好不甜蜜。 天三和天九偶尔会上来陪两人“唠嗑”,互通信息,交流意见,容衍若是头一晚“睡得好”的话,还会陪他们俩人练练剑,传授一点打斗技巧等等,日子过得幸福又逍遥。 但“好景不长”,玄阳终于在某一个晚霞映天之时顺利突破至分神期,这对容衍来说几乎称得上是一个“噩耗”。 那一日,离境峰顶一阵紫色东来瞬间盖过漫天红霞,香花万里飘洒,如梦似幻,天边似有仙乐声声而来。 仙乐花香散去之后,便是漫天的雪花洒满了整个青岚宗,短短时间就将青岚宗包裹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师傅晋阶了。”容衍怀抱着卫子曦站在雪地里,望着一朵朵飘落下来的雪花长长叹了口气。 师傅晋阶即将出关,也就意味他得回离境峰去了。 卫子曦伸出手指捻起一片晶莹剔透的白,指尖的冰凉没多久就被她身体的温热融化了,玄阳师叔是冰系单灵根,所以他晋阶分神后灵气异动才会影响了青岚山附近的气候。 “师叔快要出关了,咱们该去迎接他了。” 玄阳晋阶分神出关,若是身为他唯一弟子的容衍不在场,那就说不过去了。 “唉。师傅要是再迟点晋阶就好了。”容衍轻叹,凑在卫子曦耳边不无惋惜的说。 怀里的脑袋突得朝他胸口猛力撞了撞,顶得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说什么鬼话,还不快放开我。” 这人真是没救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不敬不孝! 容衍却没放手,长指抚摸着她的发丝,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曦儿,我觉得经我多日调~教你晚上一人可能会睡不好?要不你今晚跟我一起去住离境峰吧?” 暗昧交错的黑眸殷切的注视着怀里人儿的反应。 卫子曦没有反应,只是垂头做思考状。 容衍满意的侧过头吻了吻她的额角:“曦儿真乖。” 他以为她这是答应了,却没看到垂头的卫子曦眸中爆发出的璀璨光芒,他话音刚落,卫子曦便措不及防的往后高高抬起了腿,竟是一个快、狠、准的撩阴腿,冲着容衍引以为傲的方寸之地毫不手软的攻了过去。 容衍一时没防备她会突然动手,差点就被撩中了,还好他反应够快,飞身后退了好几大步,才站在离卫子曦三米开外一脸惊魂未定,“曦儿,你这是对你未来的幸福很不满意吗?” 卫子曦狠狠瞪他一眼,眼神如刀一般看着他两腿之间的方寸之地,阴魅凌厉:“你要是再这样,你信不信我真不要我下半辈子的幸福了。” 这话说得是真狠了,容衍忍不住夹紧了双腿,觉得再下去可能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真要没了保障,所以也不敢再闹她。 “好好,我的错,我马上就回离境峰。”容衍哀叹着妥协,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又将迎来一个又一个无心睡眠的漫漫长夜。 *** 因为玄阳晋阶分神的事,青岚宗上下热闹了好几天,人人脸上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仿佛晋阶分神的是他们一般。 这之后半月,由掌门凌云带领的三十二人队伍也已挑选完毕,准备前往蛩瑟海域,三大灵州唯一交汇的浮屠岛。 三十二人中能进入九浮屠的只有五人,包括掌门本人在内,而另外二十七人分别参加要求较不严格的三浮屠和六浮屠,天三这次也跟来了,他这几年间已经突破了金丹六层,准备参加六浮屠,天九这次倒是没来,看来师兄应该是准备让他再等百年参加九浮屠的。 九幽浮屠,虽然没有规定一人只能参加一次,或是一种,但据说挑战过三、六以后会对以后挑战九浮屠造成一定的干扰与影响,一般情况下,进入三浮屠或是六浮屠的人再去九浮屠,那么他拿到九幽之心的几率是最小的。 天九在凌云几个徒弟里天赋是最好的一个,虽然现在还多了一个白轻离,所以凌云格外重视对他的培养,若不能保证必然能成为三、六浮屠的第一人的话,那还不如不进入比较好。 三浮屠和六浮屠最先通关的一人可以获得九幽之蕊,这是一种能增强修炼悟性的宝物,当然比起九幽之心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三十二人在青岚山正殿集合,三十二人全部是金丹修士,而这其中有个人熟悉到卫子曦一点也不意外。 李元敏。 她也顺利结丹了。 果然不愧是曾经的第一女主,她是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的狗带的,就算没有洗灵丹,就算只是四灵根的渣天赋,她也能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力量走上属于她的高度,如一只顽强的拍不死的小强。 无法想象一个四灵根的修士要怎么样修炼才能在二十六岁时突破金丹期? 卫子曦有时候特别佩服她,比起自己,恐怕李元敏对命运更加的不服输。 李元敏的容貌比起少女时多了几分艳丽和妖媚,动止之间尽是春情荡漾,如一株风情万种的夜芙蓉,一颦一笑妖娆潋滟。 她成熟了很多,也阴魅了很多,她看向容衍的眸中依旧带着深刻的爱恋,却不再如少女时那般迫切的往他身边凑,而是安静的站在人群里,眉目间都是狰狞亮光,遥望着她最爱的男人,和最恨的女人。 察觉到李元敏几乎能盯穿她身体的视线,卫子曦才若无其事的回眸看了她一眼,冷淡的朝她点了点头,便回过头继续和容衍“深情对望”。 无论曾经谁对谁错,李元敏这个人也只可能是她的敌人。 她就算再圣母,对时刻觊觎着自己男人的女人都不可能抱有任何好感,何况李元敏要的可不仅仅是容衍,还包括她的命。 “……到达浮屠岛后无论看到什么人,是正道还是邪道,即便是你最深恶痛绝的仇人都不允许在岛上动手,大家明白了吗?” 临行前,凌云对着队伍里的其他人耳提面命,九幽浮屠对天下所有修真人类开放,自然也包括邪修,所以到时候会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聚集在一起,正邪共处一地难免就会引发各种争端,闹大了甚至可能引发大范围的动荡和死伤。 所以为了能正常有序的进入浮屠之中,才有了浮屠岛中任何人不得动手的硬性规定,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一旦被发现有与人动手的迹象就将面临被所有修士强制驱逐的可能。 “明白。”所有人应声。 之后凌云又交代了路上可能会遇到的一些事,分配了各自的任务等等,才终于准备出发了。 先下山通过青岚城中的传送阵传送到位于北炎灵州东南角的风荷城,然后才乘坐灵舟进入蛩瑟海,赶往浮屠岛。 青岚宗的巨型灵舟是凌云的一件下品灵器,不但能栽百人飞渡,还能抵挡元婴期以下修士的大部分攻击,遁速也远超寻常飞剑,在多人行动中是一大助力。 不过虽然灵舟的行进速度很快,但从风荷城赶往蛩瑟海中的浮屠岛还是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即使用灵舟飞渡也起码要五天时间才能赶到。 三十二人也不用找地方过夜,灵舟够大,每人分一间房休息就行,省时又省力,灵舟消耗的是灵石,所以也不用凌云操心,只要定时在灵石槽里放置灵石就可以了,这事天三会办好。 至于容衍和卫子曦,两人就是两祖宗,基本什么事都不用做,上有掌门凌云罩着,下有贤惠师侄恭敬着,所以两人平时就关在自己房里修炼打坐,偶尔……恩、谈情。 因为两人的暧昧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全青岚宗人尽皆知的地步,所以卫子曦这一次终于没再矫情,带着已经濒临干枯的容衍大大方方的住进了一间房。 所以当敲门声响起,而容衍被卫子曦指使着去开门时,她非常意外会看到李元敏这号人物站在他们房门口,原以为她不会再主动找上门勾搭容衍了,但显然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人家都明晃晃的堵到房门口来了,这幸好她是和容衍一间房,若是容衍一个人待着,呵呵……她可能真的得拿剑剁了容衍的方寸之地,以绝后患才行。 容衍倚着门,皱眉看着眼前有点熟悉又非常陌生的女人,转头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床榻上不动如山的自家媳妇儿,然后又回头在李元敏脸上仔细扫视,眸底微微泛冷,似乎在分辨什么。 李元敏被他这陌生的打量神情激得有些恼怒,忍住羞怒极力摆出自己最美的一面,对着容衍盈盈一笑道:“衍哥哥,十多年未见,你认不出敏儿了吗?” “李姑娘?噢,你有何事?”容衍一脸冷淡的看着她,眸里平静无波。 容衍怎么会不记得面前这个女人,在雾迷禁地时,正是这个女人将他的曦儿推入了悬崖,若非曦儿命大意外进入了血池之地,估计那次非死即伤。 所以他怎么可能忘记她? 他之所以一直没动她,只不过是因为在青岚宗不好下手罢了,万一被人发现落了个嗜杀同门的罪名,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若是因此被逐出师门与曦儿分隔两地那还得了,所以他一直忍耐着,不过他背后所做的小动作可不少。 比如……将她纯阴之体的秘密暗地里透露给了无虚…… 报复一个人,并不需要真正杀了她,让她活着并对她百般折磨才是最狠的报复。 这个女人既然敢对他的曦儿下手,就要做好被他千刀万剐的心理准备。 或许是他眸中的冰冷与蔑视表现得太过明显,李元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恍惚间觉得容衍看她的样子充满了杀意和狠毒,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想多了,衍哥哥怎么会想杀她呢? 摸了摸自己仍泛着鸡皮疙瘩的手臂,她甜笑着继续道:“衍哥哥,我们那么多年没见,敏儿对你甚是思念,这次能与你一起去浮屠岛自是觉得非常开心。对了,敏儿还不知衍哥哥准备进入那一种浮屠呢?是三浮屠还是六浮屠?” 容衍和卫子曦的实力并没有公开,除了凌云和天九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真正要参加的到底是那一种浮屠,不过没人会觉得他们是准备挑战九浮屠,毕竟能进入九浮屠的修士必须在金丹九层以上。 以容衍和卫子曦的年纪,金丹九层就太夸张了。 她语调好奇又天真,容衍却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回:“曦儿去哪里,我自然就去哪里。” 李元敏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仿佛是被迫吃了一吨狗粮一般,不过她一向能装,很快就恢复了笑颜,状似亲密的探头往两人的房内看了看,“衍哥哥,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难得我们老乡见面,敏儿也想和卫姑娘叙叙旧呢?” “不方便。”容衍觉得这女人真是白目,没事跑来他们面前做什么戏,他和曦儿忙着亲亲爱爱,这女人一跑来直接搅了他的好事! 该死! 却听里面的卫子曦清冷的声音说道:“容衍,让她进来吧。” 除去床笫之欢,容衍在其他事情上基本上都遵循卫子曦的意思,她让人进来,他就只能打开门,将门外并不受人欢迎的人迎了进来。 神情冰冷的坐回床,随后一点也不害臊的坐回床榻上迅速将卫子曦给拥入了怀中,卫子曦朝着他微微一笑,含蓄而娇美,仰首之间露出雪白颈上那红艳艳的痕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玫,开得妖艳。 而容衍的表情也在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如冰雪遇上暖阳,瞬间消融成一江春水,黑眸中含情脉脉,有一池青莲妖娆盛放。 这刺激人的一幕让李元敏恨不得立马夺门而出,再不管那人交代的所谓任务。 她极力忍耐着自己焦灼的心,坐上两人床前的木椅上,看着那被娇养着的,如同鲜花一样娇贵而美丽的卫子曦,心底的嫉妒就像黑沉沉不见边际的海水一般朝她涌来,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这世上,凭什么有人生来就比其他人幸福?有疼爱她的家人,有富裕的家庭,有倾城的容貌,有优秀的天赋,有把她当成珍宝的师傅…… 更重要是她还有容衍全心全意的爱! 凭什么卫子曦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切! 到底是凭什么? 而她呢?她有哪一点比卫子曦差?她善良美丽,对容衍更是痴心一片,而且她还有别的女人没有的纯阴之体,她能带给容衍更好的未来,但她最后得到了什么? 一个把她当炉鼎的恶心的师傅!一个肆无忌惮使用她的老头! 她怎么能接受,怎么能接受! 她在夜深人静时揽镜自照,她的容颜清艳又高洁,娇柔美丽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日日夜夜陪着那恶心的猪猡们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怎么能是她的生活? 她那么美好,怎么能受到这样的侮辱? 只有容衍,只有清俊无尘、谪仙再世的容衍才配得上她! 所以……她要让容衍知道,只有她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只要他知道了她纯阴之体的身份,定然会对她另眼相看,到时候还怕弄不死卫子曦这个贱人? 不过当下要做的事,还是那人的任务。 捏紧手心里的物件,李元敏隐藏住自己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绪,对着卫子曦露出和睦的笑:“卫姑娘,最近可好?” 可惜卫子曦没她那么好“涵养”,她柔弱无骨的往容衍怀里一倒,慵懒的半斜着身子抬了抬手止住她的客套,一双水眸清冷而幽厉:“李师侄,我和容衍与你师傅同辈,以后请你莫要逾矩,除非你被本门除了名,否则就不要这么随意的称呼我和容衍了,不合规矩。” 什么衍哥哥?滚回去玩你家师傅吧!别来亵渎我家容衍! 第104章 小师妹霸气侧漏 李元敏气得浑身发抖。 缓缓的,李元敏绞紧自己的手指,她知道,无论面前的女人有多可恶她都不能在眼下对她出手,就算她如今的实力已经与卫子曦相差无几了(大误,我闺女金丹大圆满,你一刚突破金丹的怎么比?)。 容衍就在这里,若是惹怒了他就得不偿失了,她必须忍耐。 灵舟在云层中穿梭,从菱格窗口可以看到翻滚的云浪一层一层连绵而过,恍若白色的梦境。舱房内的气氛有点冷凝,李元敏垂着头不说话,将脸藏在阴影里,似乎在难过卫子曦的不客气,然而她藏在背后的手指间却隐约出现了一缕淡而细的光线,光线落在斑驳的木制地板上,几乎与地板暗灰色的纹路融为一体。 她没有发现,当那道光线落入地面之时,容衍的黑眸骤然变得幽深可怖,雕刻般的俊脸上一道杀意交映错杂,卫子曦感受到他突然紧绷的身体,疑惑的抬眸去看,容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朝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两人的视线交错而过,心照不宣。 卫子曦睫毛轻扇,漫不经心的开口:“李师侄若是无事,就请回吧,我们还要修炼。” 饶是李元敏心理素质再高,在做坏事时还是有一丝丝紧张的,卫子曦一说话她就忍不住有些慌乱,手里的动作更是快了几分,尽可能的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破绽。 她的动作很隐蔽,他们是发现不了的。 卫子曦支着下巴倚靠在容衍怀里,她穿得很随意,绯色纱裙迤逦低垂,如花瓣一般洒在床沿,隐约露出精致白细的锁骨还有那一朵朵红艳艳的小草莓,与容衍沉墨一般的衣衫融合在一处,如浮花一般瑰丽曼妙。 李元敏越看,就越觉难以呼吸。 艰难的扯唇微笑:“卫姑……师叔可真是勤勉,时刻不忘修炼。”明明两人躲在一处缠绵,却说要修炼,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卫子曦饶有兴趣的扬起眉角,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她的嘲讽之意,口吻平淡道:“没有师侄那般努力,毕竟……你一个四灵根都能在十几年间修炼到金丹期,换成是我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师侄的这句勤勉我可不敢当。” “……”李元敏闻言有点僵硬,她的升级方式并不光明,这让她觉得有些难堪,丝丝冷意从心口透上来,只能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敏儿还不知衍……师叔如今的实力呢?肯定很高了吧?” 卫子曦轻笑出声,满目都是嘲讽,“到了浮屠岛你不就知道了。” 她又笑:“师侄,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来打探容衍的实力的?若是如此,那恕我们无可奉告。容衍,你去送送李师侄吧,怎么说她也是你青梅竹马?” 说是这么说的,她反而紧了紧与容衍交握的手,一股微弱的温度从手心传来,容衍垂着眼睫,看着她紧抓自己不放的手,唇边泛起宠溺的笑。 “李姑娘,请回。”他抬头,看向李元敏时又恢复了他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模样。 李元敏楚楚可怜的抬头,望进容衍的黑眸。 “那衍……师叔,敏儿就先告辞了。”背后的手指蜷缩成拳,捏紧了已经化为粉末的东西,满脸凄楚的转身离开了两人的舱房。 舱房门一关上,容衍就抱着卫子曦利落的翻身下床,疾步走到房门边确认人已经离开,才回到李元敏方才坐过的位置上,看着地上那几乎与地面融为一色的图纹,若不仔细寻找,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什么不对劲。 卫子曦蹲在他身边,比着自己的唇以口形问他:“是什么?” 容衍的手指轻触过地板,一道明亮光芒划过,地上便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四星花纹状的符,看样子很像小型阵纹,但和以前所见的阵纹很不同,阵纹大部分都是根据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组合而成,而这个……明显不太一样。 而且这阵纹居然还在移动,虽然速度并不快。 容衍细细看了一会,才旋身抱起她换了个地方,双手变换结印,在两人周围设了一个极为小型的结界,他才蹙眉开口:“是魔族的追影阵。” “魔族的?”卫子曦一惊,没想到李元敏真的跟魔族扯上关系了,是跟谁?欧阳明?还是其他人?“追影阵又是什么东西?” “能追寻特定的人影的一种阵法,通过追影阵能将阵纹附近的一切声音和影响都传递到主阵人那边。” “高级摄像机啊!”卫子曦惊诧的差点眼珠子都掉出眼眶,“那我们现在做的说的不都给人听到了吗?” “我设的这个小型隔绝结界对方暂时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容衍摸了摸她的脑袋,固定住她一直看向那阵纹的脸:“放心,这个追影阵并不完整,李元敏刚才应该有点慌了,没做最后一步的定五行,所以这个追影阵最多能听到我们说话,却看不到我们的影像。” 也就是现在只是个高级窃听器。 卫子曦被他困住脑袋,扁着嘴嘟囔道:“那这个什么追影阵的追踪对象是谁?你还是我?”若是李元敏自己的意思,那目标肯定是容衍,偷窥美人出浴什么的,若是别人就说不好了。 容衍静默了下来,眼睛径自看着她,漂亮的凤眸寒厉冷光一晃而过。 ……好吧,看来对方的目标是她。 “那怎么办?能弄掉吗?”她可不想随身被人窃听生活*,而且对方到底想通过这个做什么?她想着想着觉得脊背有点发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容衍紧紧环住她,“可以,而且……”他的黑眸变得森冷如冰刀,似能化为有形的锋刃,语调低得寒入骨髓:“我会让对方知道,你是动不得的。” 敢打曦儿的主意,万死不足以熄他的怒,包括……李元敏! 卫子曦靠在他怀里,细细思量了一下却说:“要不暂时先留着它吧,也许能趁机逮到一条大鱼,我总觉得李元敏背后的人可能很关键,若是能通过这个追影阵掌握了这条暗线,或许我们以后不至于这么被动。” 这也是她一直留着李元敏没动的主要原因,即使心里再膈应,但想到魔族,她就觉得有必要再等等,李元敏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晋升,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纯阴之体的关系,更关键的问题是……她接触的魔族。 魔族用了某种秘术强行提升了她的修为,这也许就是她替魔族做事的原因,各取所需。 李元敏以为自己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她的生活几乎都被人在暗中盯着,所以卫子曦早就知道李元敏是纯阴之体的事,虽然最初听说的时候她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原文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这个梗。 原文里的容衍也不曾靠着与她双修来提高修为,所以这一点很让她想不通,难道她这蝴蝶翅膀还能改变人的体质? 修长指尖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绝世美貌的男子却清冷浅笑,“不行!我可不想跟你办事的时候还被别人私窥,你醉人的娇喘只有我能听!” “……容衍!”卫子曦顿时涨红了脸。 “怎么?我说错了?难道曦儿觉得被人听着更刺激?” “滚!赶紧去破了它!”再听他污下去她整个人又要不好了。 容衍挑唇一笑,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啜了一口,“别担心,李元敏这次可是坏心办好事,这个追影阵……”唇畔勾起一道浅浅邪笑,“很好用。” 卫子曦不懂阵法,自然也不懂他话中好用的意思,不过她至少听出来了,容衍应该能通过这个追影阵反过来控制或影响主阵之人。 撤去结界,容衍开始在那个移动的阵纹边上布置灵石,还在不同方向放了很多卫子曦根本就认不出来的东西,之后他做的事对卫子曦来说更是雾里看花。 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没有一点就明的大智慧,更没有做全才称霸天下的雄伟抱负,如今的她惟愿心爱之人能事事顺心如意,他不死,她不老。 爸爸妈妈,你们可会支持女儿这个自私的决定?若有一天,我与他能突破这世间桎梏,女儿带他来见你们可好? *** 灵舟到达浮屠岛时,九幽浮屠已经隐约现出了它百年一度的真身。 原本空旷的浮屠岛被三座巨大的高度不一的圆柱形建筑物覆盖,那三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分别就是三浮屠、六浮屠和九浮屠。 九幽浮屠的存在原因和最初出现的时间早已不可考,没有人能明确的说出九幽浮屠究竟是什么,它不是异境,也不是法宝。 每隔百年,它就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浮屠岛上。 浮屠岛在九幽浮屠出现之前是彻彻底底的死岛,花草树木在这里无法生长,鸟兽虫鱼更是完全绝迹,除了光秃秃的石头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但当九幽浮屠出现时,这座岛就像在一夕之间得到了充裕的养分一般瞬间新生,成为一个灵力充沛、生机勃勃的仙境,而九幽浮屠消失后花草就会迅速枯萎,仿佛一切只是人们的幻觉而已。 但亲眼见证过这一切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幻觉,那美得如海市蜃楼的浮屠岛是真实存在着的。 “看来这一次的九幽浮屠是生机楼。”凌云站在灵舟的船头,看着那三座巨大的圆柱建筑。 “师傅,每一次的浮屠都不同吗?”天三好奇的打量着那三座宏伟建筑,疑惑的发问。 凌云点头,“基本每一次都不同,上次好像是迷宫,上上次是塔,记得还有浮空岛的,总之九幽浮屠并不是定形的。” “这九幽浮屠还真是诡异。”天三喃喃道。 “所以你到时候进去一定要万事小心,入浮屠后虽然任何人都没办法再产生联系,完全是一个人的世界,但里面的危险不容小觑,死在里面的并非没有,在有人得到九幽浮屠认可取得九幽之心和九幽之蕊或者是三个月时间过去之前,任何人都是出不来的。” 凌云担心弟子在里面行事莽撞,虽然这话并不是第一次说,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天三明白他师傅的好意,自然乖乖的听着。 这时灵舟已经落在了九幽浮屠前的空地上,众人随着凌云飞身下船,等最后一个弟子离开灵舟,凌云才收回了灵舟。 宽敞的,长满美丽花草的空地上这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真正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卫子曦穿到这世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修真门派、家族和散修,相比之下当初在青岚城的青宇拍卖场里见到的那场面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几乎叫得上名号的宗门都派了人过来,正邪都有。 卫子曦还看到了鬼尸宗的人,也不知道鬼尸宗现在当家做主的是谁,姬无心和姬珏都死在了她和容衍手里,鬼尸宗面临的动荡可想而知。 在她们回来后,玉真特意派人打探过鬼尸宗的消息,意外发现鬼尸宗其他人似乎并不知晓她们两人的情况。 或许是姬无心太自信了,在他知道卫子曦和容衍是杀了他宝贝儿子的元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杀人,却没告知过其他人,所以他死了以后,这个秘密就随着他的消失成了一个谜团。 当然,这个秘密只是那群神秘人没有传开来而已。 “这不是当年那粉雕玉琢的小哥儿吗?十余年过去竟美成了这般妖孽模样。”妖媚而邪气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过须臾,一道红影已落在青岚宗众人面前。 妖娆邪魅的女子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妖妖袅袅的模样,血染似的长衫簌簌飘摇,红艳如血的丰唇轻轻吹着赤色丹蔻的指尖,眉心的妖纹似在滴血,一身皆是红魅至极的女子。 若不是那头醒目刺眼的银发点缀着她的容颜,她整个人就像是染了血一般的妖邪。 “拂孤。”容衍看着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正是她当年的月魔媚,给了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近曦儿的机会。 拂孤笑得越加柔媚,“小哥儿果然还记得奴家,不枉奴家曾经赐了你那样的极品,当年那个小姑娘呢?如何了?”她像是好奇的往容衍身边打量了几眼,却看到了容衍紧紧牵着卫子曦的手。 表情瞬间变得阴狠嗜血: “呵呵,小哥儿怎地和你师傅一般,如此……负心薄幸!”她说着竟似要抬起指尖去触碰容衍的脸。 卫子曦哪容得了别的女人这般撩拨自家男人,黑眸一冷,上前一步挡在容衍身前,举手挡住了拂孤伸过来的手,微微扬起长长的尾睫,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妩媚如蛇的女子,道:“这位便是魔焰拂孤……前辈是吧?我想提醒你一句,这个男人是我的,而我——” 一双水眸浮上冷厉业火,冰火交接之处,光线明灭:“非常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的男人。” 两个同样一身红衣的女子,一个妖娆如血,一个却烈烈如火,倾城的姿色却演绎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丽,若说拂孤的美是勾魂的妖艳,那么卫子曦的美便是震撼人心的矜傲与隐隐呼啸而出的霸气,这是她身为兽主与生俱来的。 拂孤似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自她堕魔以来,除了玄阳不让她顺心之外,几乎再无人敢这么驳她的面子,而这小丫头…… 她突然噗嗤一声,掩唇笑了起来,“小丫头,你很不错,多少年没人敢这般对奴家说话了。奴家甚是欢喜你。”她涂着浓郁胭脂的眼尾轻轻上扬,妖气四溢。 “不过……你可知道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曾经与另外一个女人有过一段露水姻缘?这样的男人你可还要?”她语气一变,轻佻又嘲讽,一双狐媚眼睛直勾勾的注视这卫子曦,仿佛想看到她瞬间变脸的模样。 没想到卫子曦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她清雅干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拂孤前辈,若你说的是当年你给他下毒那件事的话,那很可惜,替他解毒的——是我。”虽然解毒的方式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拂孤一怔,没想到她居然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不信邪的看向容衍,想从他表情中找到一丝变化,却见那张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庞上只有浅浅漫漫的笑意,黑眸中流淌着能溺毙人心的柔情,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挡在他身前的姑娘。 深深的,浓浓的,毫不掩饰的爱。 拂孤忽地只觉心脏狠狠一阵抽痛。 曾几何时,她也希望那个清孤独绝的男子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但最后当她落到这般的境地时,他依旧不曾回望过她一眼。 也许是拂孤眼中流露出的悲伤太浓郁,卫子曦回头看了容衍一眼,叹口气还是卸去了满身气势,拂孤终究只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可怜人,她的一生注定了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垂死挣扎。 玄阳不可能爱她,而她走不出来,她怨恨着的也许只是当年那风姿濯濯的少年出现时的惊鸿一瞥。 若你不曾遇见,我的年华依旧从容。 若不曾让你惊艳了岁月,我依旧是我,鲜衣怒马,笑靥如花。 卫子曦主动牵起容衍的手,朝他露出甜美的笑容,美貌的男子淡淡低下颈,黑琉璃一般的眼睛欣喜的看着怀里的姑娘,浅浅笑着,清淡又妖艳。 他转头看了眼拂孤,“拂孤前辈,我师傅从不曾负过你,爱与不爱,从来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他从不曾主动招惹过你。” 作为玄阳唯一的弟子,他觉得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他好歹也要为他家师傅正下名。 容衍已经从卫子曦那里听说了玄阳与白思卿的一些故事,虽然具体的情况卫子曦也不太清楚,但也算明白了自己那个看上去清心寡欲、无心无情的师傅心底里深深的藏着一个人,而那人……却已经死了。 所以他才会在夜深人静时悲伤的吟唱那首听不分明歌词的曲子,才会常常坐在殿中看那块留影石…… 师傅真惨,比起拂孤更惨。 拂孤闻言疯颠颠的笑了一下,眸底的光似在一点一滴寂灭,最后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一如来时般,匆匆飞身而走,徒留一息艳丽又落寞的香…… 青岚宗门人看着那抹消逝无踪的红影面面相觑,似乎不太明白这女人出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凌云作为青岚宗掌门也没有在拂孤现身之际出面,毕竟在这浮屠岛上,无论是谁都不会擅自动手,何况以容师弟和小师妹如今的修为,再来几个拂孤都没什么用,所以他觉得当个安静低调的掌门比较好。 话说,自家小师妹果然艳冠群芳、霸气侧漏,比他这个青岚掌门打眼多了,这不、又来了一个—— “卫道友,别来无恙。” 第105章 九幽浮屠开启 一道清泉般的声音从后方突兀响起,卫子曦与容衍对视一眼,快速转过头,朝着花海中徐徐走来的人影望去。 视线之中,一道雪青色的身影在快速从人群中穿梭而来,阳光在他颀长优雅的身影上点缀出淡淡金光,让他看上去圣洁不似凡人。 人潮朝两边散开,像在为他开辟一条道路。 容衍冷嗤:“不过才第二次见面,装什么熟人!” “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和他还是有点熟的。”卫子曦挑了挑眉,看容衍一脸冰霜有点忍俊不禁的笑了,而来人正是当初和她在擎天比试上争夺魁首的君忘尘。 十年过去,君忘尘依旧如玉纯澈无暇,而今也已顺利突破金丹期,她看着已经走至面前的温雅男子,忍不住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忘尘大师,别来无恙。”卫子曦朝男子轻笑,温润眼底现出了一点淡淡的怜惜。 君忘尘站到卫子曦面前,平日里高洁却疏淡的容颜带上了几分笑意与柔软:“若是卫道友不介意,可以直呼忘尘名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前这个女子总有一股莫名的亲近感,仿佛站在她身边时他能从她身边汲取某种力量一般,诡异又神秘,但那种感觉又像最好的灵药,他没办法抗拒。 闻言,卫子曦面上也扬起浅笑:“好啊,忘尘,你也可以叫我曦儿。” 哪知她话音刚落,身旁的男人即刻厉声阻止:“绝对不行!曦儿只能是我叫的。” 他似乎忘记玉真和玄阳这两号人物存在了。 卫子曦瞥了他一眼,无视之,继续对君忘尘说道:“忘尘此次是来参加六浮屠的吗?” 因为他身体内有佛宗至宝佛舍利的影响,还有他本身天赋的缘故,他的修炼速度与其他修士相比要快了不少。 君忘尘点了点头:“是啊,曦儿你呢?”他也无视了一旁容衍的“丑恶嘴脸”,遵从卫子曦的意思直接称呼她昵称。 “恩,我是九浮屠。” 君忘尘眸光一亮,浅笑赞叹:“曦儿真是让我佩服。”虽然他多少也有点猜到了,但没想到卫子曦居然真的已经到了金丹九层,她今年似乎才二十六七岁,这种年龄说出去能把人气死吧。 “忘尘你也很不错了,我可是全凭侥幸。” “曦儿过谦了。” “不……” 容衍狠皱着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相谈甚欢,他想不到曦儿居然一点也不理他的反对,还当着他的面和那野男人打情骂俏,气得丹田都疼了起来,开始无理取闹:“卫子曦,你怎么能随便将本门的信息透露给别的宗门之人?你是不是准备背叛师门去投靠万佛宗?” 卫子曦被他左一句透露消息右一句背叛师门给激得有点哭笑不得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还能更小家子气一点吗? “方才拂孤应该没给你下什么药吧?”她说着还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 容衍也知道自己在发神经,但他就是不爽她和别的男人谈得眉开眼笑的模样,要怪就怪君忘尘,谁让他要找上门来?若不是场合不适合,他真想放出弑神剑戳死这白面佛修! 当了佛修还来勾引“无知少女”,岂有此理! 当然,这种捻酸吃醋的话容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当众说出来,但心里那股酸气却已经从胃部一直酸到了牙根,顾不上其他,恶意赶着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总之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少来往。” “……忘尘是不是好人我很清楚,你不用操心。” “卫子曦你!”容衍被她顶撞的态度惹得火气更旺,黑眸爆发出寒栗的冷意,声音低沉若玄冰:“莫非你这是在跟我撇清关系?” 若不是实在舍不得,卫子曦简直恨不得拿鞭子把这男人当场抽一顿了事,这么下去她还有没有交友自由了,略微歉然的朝脸色有点尴尬的君忘尘摆了摆手,她长叹口气,开始安抚这位最近被她惯得越来越能蹬鼻子上脸的绝美男子: “容衍,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我和忘尘只不过是因为……一见如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些事你以后会知道的。”最后一句她以极低的音量在他耳边说。 “……一见如故?”美丽的男子显然不买账,轻轻冷笑,“那可真是令人羡慕。”她当初刚来那会儿可对他很不怎么样?这会儿居然对别的男人一见如故。 卫子曦见他彻底黑沉下去的脸色觉得有点心力交瘁,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醋劲实在有点大,仿佛所有接近她的男人都对她抱着不纯洁的心态一样,他可真看得起她。 见两人因为自己的出现闹起了别扭,君忘尘很是尴尬,他对卫子曦并没有抱着任何不纯的心态,只是顺从心中那股似乎与生俱来的亲近之意,但容衍似乎是误会了。 “……曦儿,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有机会再聊,希望这次你能成功取得九幽之心。”说着就要转身回自己宗门的队伍里去。 却被卫子曦一把拉住了他长长的衣摆,君忘尘疑惑不解的回头,“曦儿?” 卫子曦看了容衍一眼,又看了君忘尘一眼,叹息一声只能无奈道:“忘尘,在万佛宗一切小心……若以后你有任何问题,记得来青岚宗找我。” 她和君忘尘毕竟交浅言深,说太多只会让他更加疑惑不解,他也并不一定就会相信她,毕竟她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自己的话。 她说的那般郑重其事,话里似包含着很深沉的意思,君忘尘将她的话在嘴边来回琢磨了好几遍,依旧也没能想通透她内里的含义,但她的好意他明白,遂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雪青色身影飘然离去。 君忘尘走后,现场的气氛很沉默,或者说很肃杀。 卫子曦因为在想事情,所以有点心不在焉,容衍则已经彻底化为恶煞,一身阴冷恐怖的气息围绕在他左右,百米之内,生人勿进。 青岚宗所有人包括凌云在内都忍不住在他面前静若寒蝉,就怕一不小心惹到了这尊煞神。 *** 月明星稀,星火璀璨。 卫子曦盘膝坐在架好的篝火前,闭目修炼。 离九幽浮屠正式出现还有一天,所以浮屠岛此刻修士遍地,却因为那个深入人心的规定并没有产生任何冲突,哪怕有些人心里恨不得某些人立马魂飞魄散,也不曾在这里动手。 青岚宗众人围坐在一起极有默契的修炼着,为了能在浮屠中顺利过关,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 岛上的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个状态,虽然并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做到毫无浮躁、静心凝神,毕竟随着九幽浮屠的出现,人们心里对成功与失败的盘算也就越来越多,心里头的焦灼怕是并不少。 因为君忘尘的事,容衍在和卫子曦单方面冷战,卫子曦多次好言好语安抚无效后,也就随他去了。 晾晾他也好,正好省得明天进了九幽浮屠心里过于惦记,趁着冷战的劲头也许还能超常发挥,所以卫子曦很泰然。 但夹在两人中间的青岚宗其他人却只觉度日如年,卫子曦还好,态度一直很柔和,但容衍就不同了,那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炸药库,谁惹到谁倒霉。 但即使冷战,容衍还是坚定不移的守在卫子曦左右,她在修炼,他就坐在一旁幽怨的看着她,直到天光乍白。 朝阳初升,百花齐放。 卫子曦在日霞映天那刻睁开了眸子,站起身看向浮屠岛的中央,三座巨大的天机楼已经完全出现。天机楼周身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光芒绕着巨大的圆柱形建筑不断的盘旋着,气势逼人。 而中间最为高大炫目的一座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九幽浮屠,它高耸如擎天之柱穿入云端,浩淼宏伟的气势弥漫开来,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修真界所谓的天机楼一般是用来囚禁罪孽深重的孽徒或者妖魔,笔直通天,整体建筑表面光滑,连一扇门窗都没有,据说内部相当沉闷。 随着九幽浮屠的出现,在场所有人的眼中皆浮现出了一抹精芒与势在必得,百年一现的九幽浮屠,牵系着所有人的希冀。特别是最为重要九幽之心,更是久困金丹期无法突破而寿元将至的修士最后的希望。 “唯有得到九幽之主的认可,才能得到九幽之心。” 这是千万年来九幽浮屠流传下来的箴言。 九幽浮屠虽然形式不同,但其实考验的精髓都是相同,斗霄修真界中所谓的九幽,即为人性中的喜、怒、贪、嗔、痴、恨、爱、恶、欲九种不同的情绪,而进入九幽之心的人必须通过因这些情绪形成的种种考验才能获得九幽之主的认可。 九幽浮屠考验的不仅仅是实力,更是灵魂。 卫子曦的黑眸中清波潋滟,对九幽浮屠她多少已有几分了解,原文中容衍是史上最快获得九幽之心认可的人,因为他不仅实力强大,灵魂更是几乎没有弱点。 但现在的他…… 卫子曦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一眼,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只能默默祈祷一切还能顺顺利利的。 “大家各自分散到自己的所要挑战的天机楼前吧,进入里面之后切记万事小心,凡事莫要强求,随意一个念头就有可能将性命交代了。”凌云对着身后的几人不厌其烦的敦敦教诲着,他希望三个月过去后,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也没少。 “弟子谨记掌门教诲。”青岚宗弟子齐声回道。 当所有人都分散开来之后,三座天机楼上规律盘旋的光芒突然猛地迸射开来,朝着它们面前的修真者们铺了开去,而被光芒扫过的大部分人都在瞬间消失了,至于那些被剩下的,应该都是条件不符合的。 卫子曦的视线不由得看向身旁这抹阴翳的身影,秀眉微皱,轻轻留下一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担心我。”便随着光芒消失在原地。 容衍抬手似乎想抓住她,却也只能抓住一把她留下的虚影,眼中掠过一抹忧色,之后也随着光芒消失在花海中。 下一秒,卫子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天机楼中,当她脚踏实地的站在空旷暗沉的空间里时,心才落到了实处。 九幽浮屠的重点虽是那九幽关考验,但其实并不单单只会出现这九关,其实这里面还有更多相应的实力考验,九幽九关,而每一关之前还有八道实力关卡,也就是说整个九幽浮屠共有九九八十一关,而每一关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任何人都无法事先知晓。 卫子曦此时身处的环境十分幽暗,周围似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光线更是接近与无,但她的眼睛很快便适应了这样的黑暗。 她看到边上有一道盘旋而上的楼梯,开始谨慎的踏出第一步,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后开始往楼梯口移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在九幽浮屠中除了本命法宝之外,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使用,包括乾坤袋在内,所以她只能紧握住手中的揽风剑,提着十二分精神探索这个神秘黑暗的世界。 但她还没踏上楼道,就听“卡啦”一声响,她惊奇的看到四面墙上的石块竟然开始上下起伏起来,然后一块块的掉落下来,快速移动,合并到了一起。 卫子曦愣愣的看着那些蜂拥在一起的碎片,看着他们组成一个整体,逐渐变成一具完整的个体。 一具真人等高的机关石人。 不待卫子曦有所反应,那机关石人便已不由分说的朝着她攻击而来,这石人不知是什么材质制作而成,石头不像石头,钢铁不像钢铁,但却硬得堪比铜墙铁壁,每一次交手时都会传来一阵金铁摩擦的声音,而且这石人的动作分外敏捷,一点也不像是个死物,简直比活人还要灵敏。 砰砰砰! 面对着石人猛烈狂暴的攻击,卫子曦并未躲闪,反倒以更加狂猛的攻击迎了上去,剑风如雾,掌影如电,一剑一掌,交接相碰,劲气四溢,传出阵阵音爆之声。 卫子曦想看看这石人到底是什么材质,看这情形还真是坚硬如铁,锐不可当!而且石人的形状千变万化,退一步变化一个地方,明明攻击的是手掌,还会莫名长出一根根倒刺来。 同一时间,许多同样身处九幽浮屠的修士面前也出现了几乎相同的石人。 进入九幽浮屠的每个修士除了各自的九幽关考验不相同之外,其他在这天机楼中的考验都是固定的。 卫子曦一边与面前的石人交手,一边观察它变化的规律,想来只要打败了这个石头,这层考验也就破解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卫子曦身形倒退,招式蓦然一变,收回揽风剑,一层青暗色风刃包裹在拳头之上,眨眼间数十拳接连轰出,她的身体经金龙血改造,坚韧度还真不是这石人能比拟的。 那石人被她的连番攻击逼得只能后退,坚硬无比的身躯也被卫子曦轰击出了一个个的凹点,凹点上还有一丝丝风刃在不断跳跃…… 那些风刃自然并非她无的放矢,而是有目的的,之所以放弃使用揽风剑,也是因为这一点。 随着她的动作加快,只见随着石人身上的凹陷也越来越多,它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而且变化也越来越受限,身体像卡壳了的机器人一般,摇摇欲坠,随着凹点越来越多,风刃连成一片…… 卫子曦嘴角一勾,连退数步,随后右手一甩,揽风剑飞射而出,在碰触到石人的一瞬间散成无数细碎的小剑,刺进石人的不同部位,瞬间那满身的风刃如被激活一般,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风网,将石人团团包围。 噼里啪啦。碎裂成无数石块。 卫子曦看在散落在地的石块,欣然一笑。 随着石人的分崩离析,她所处的空间突然就亮了起来,眼前不再是暗沉沉的黑,通亮的让人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还真像以前玩游戏通关后的情景。 卫子曦没有放松,先是细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再无危险之后,才转身往上一层走去。 天机楼中空旷寂寥,除了她走动的声音之外,没有半点动静,她很清楚接下来近三个月时间自己有可能都要耗在这里,除非有人能提前得到了九幽之主的认可。 所以她必须尽快适应这种寂寥的环境,这里只会有她一个人,就算是容衍,也不可能到她身边来。 顺利登上第二个房间。 咔哒哒! 石墙再次开始移位,石块落地,拼接。 不过有一点卫子曦没料到,这一次的机关石人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两个。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两个组合完成的石人在瞬间对卫子曦发动了攻击。 这一交手,卫子曦便发现了另一个区别,这两个石人比方才那个石人要厉害了一点,不光如此,两个石人之间相互配合,犹如一体,配合的天衣无缝,一攻前,一攻后,一防御,一攻击,配合默契,招招凌厉。 依卫子曦的经验判断,这两具石人虽然不是真人,但却拥有了金丹初期左右的实力,而且配合如此好,倒是让她颇费了一番力气。 第一层是一个石人,第二层就是二个,难道第三层会是三个吗?而且还一次比一次强,这若是只有三两个倒还好,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身如游鱼,柔软的就像没有骨头一般,在两具石人之间不断躲闪,同时,她的拳头如电,狠狠轰击在两个石人的脑袋上! 砰砰! 两道劲爆之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一道细微的暗劲,两个石人同时倒了下来。这是她刚才在石人之间游走时发现的,那些石人的其他部位都很坚硬,但只有脑袋上太阳穴的位置微微有块凸起,这么明显的弱点她刚才居然没注意到。 也怪天机楼中实在是太黑,有夜盲症的人在这里估计连第一层都过不了。 两具石人应声倒下,空间再次大亮,卫子曦调息片刻,便再次往上走去,在这里,时间不等人,只有第一个通过九幽关卡的人才能获得九幽之主的认可,才能得到九幽之心。 卫子曦有预感,这将是个漫长又疲累的过程。 看到四具石人站在她面前时,卫子曦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显然她方才小瞧了九幽浮屠,人家根本不是逐层递增,而是在翻倍递增…… 当卫子曦用揽风剑撑着站在一百二十八具石人尸体中间时,终于忍不住踉跄着两步躺倒在了地上。 汗水如雨般从她身上滚落而下,一滴滴汇聚成了小小的溪流,灰白色的地面顺便就被水泽染成了黑灰…… 在一百二十八具石人的围攻之下,饶是卫子曦修为再高,实力再强,都有些力不从心,若非坚持一搏,她估计还真要退回第七层重来一遍不可。 还好第八层就是极限,这之后第九层关卡便是真正的九幽考验之一了。 经历一场恶战,卫子曦身形多了几分狼狈,一袭红衣已经有了破损,红艳裂帛掉了一地,点缀着这晦暗的空间,还好有清洁术这种极为便利实用的法术,才不至于让她到了最后裸~奔而出。 她毫无形象的张开四肢瘫软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有那双黝黑又明亮的眸子依旧绽放着清澈骄人的光芒,灼灼生辉。 不过休息了片刻,卫子曦便从石人堆里慢慢站了起来,盛放着明火的黑眸中满是不屈不饶的战意…… 第九层,她卫子曦来了。 第106章 考验之一与容衍之疑 一座清净偏远的小镇。 远处山之巅,橘红色的太阳照着松间的细叶,宛如神女轻抚而过的双手。 风吹梨花香满院,一朵细白的花瓣随着风吹进破败的窗口,落在少女绝尘恬静的脸上,柔软而清凉。卫子曦从修炼中睁开眼,一双内敛清冷的琉璃眸扫过一方陋室,带着一丝疑惑,一点不解,转瞬即逝。 她吐出一口浊气,才利落的跳下身下积了浅浅灰尘的土炕,整理好自己绯红色的衣衫,推开那扇堪堪挂在门框上几乎快不成形的矮门走了出去。 天空的阴霾已经被那一点点金粉敲碎,明亮如水镜。 卫子曦回身看了一眼身后这间破败的已经不能被称为建筑的草房,揉了揉额角细碎的刘海回头往外走去。 她是被师傅派出来历练的,所以才会出现在这个名为清禾的小镇。 此处离青岚城不算近,她遵照师傅的意思,以普通人的模样融入到世俗的生活里,他说这样可以感悟人生的真谛,从中学到一些修炼中无法学到的东西。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修真者入世历练,非性命攸关之时不得使用法术,所以卫子曦路过小城时随意买了把配剑,将自己打扮成了江湖游侠,看尽山川秀美,时而快意恩仇一番,倒也别有一番滋味,不过近日有限的盘缠已经用尽了。 昨日晚间她才来到清禾小镇,因为没钱住客栈所以只能随便找了间无人的破落草屋暂住了一晚。 卫子曦从草屋出来后就沿着小道悠悠而行,不紧不慢的走着,放眼看去,一栋栋黛瓦白墙的宅院错落排列着,一条数丈宽的河流从镇子中央穿梭而过,显得这镇子有种水乡小镇的优雅。 “……快去瞧瞧,听说是要浸猪笼呢。” “是李家那两人吧?我娘一直堵着我的门不让我去看,嘿嘿,还好我机智,没封死我家小黑的门。” “哈哈,你那是钻了狗洞啊。” “别笑了,赶紧过去,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三个少年推推搡搡着从她身边急匆匆的擦身而过,年轻的脸上写满紧张与好奇。 浸猪笼? 这熟悉的字眼让卫子曦感觉不太舒服。 秀丽的眉忍不住蹙起,这个世界还存在这样的恶习?她从穿越过来后几乎就不曾在人世待过,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习惯还是不甚明了。 没有犹豫,她提脚就跟上了前面的三个少年。 “小兄弟,抱歉打扰一下,可否请问一下你们说的浸猪笼是怎么回事?”卫子曦跟在三人身后,友善又温和的询问。 少年们听到问话先是诧异地看了卫子曦几眼,却也没因为她是陌生人而隐瞒,跑在最前面的少年可能平日就是个话茬子,没一会就连珠炮似的把他所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其他两人偶尔做下补充。 故事很简单。 镇子里一个李姓的员外郎家有个名为玉儿的独生女,娇养到十八华芳时招了邻城刘家的小儿子刘三郎做赘婿,婚后夫妻两人琴瑟和鸣,两年后李家娘子下生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员外郎一家高兴极了。这孩子是李家单传,自是宝贝的很。刘三郎对这孩子也是疼宠备至,据说那孩子还是他亲手带大的,疼得跟心肝似得。 如今这孩子已经七岁了,却在前两日突然暴毙身亡了。但暴毙的原因听来却让人只觉匪夷所思。 他是被他亲爹给杀死的。因为他不小心撞破了他爹刘三郎与他娘的小丫鬟的偷~情场面。 刘三郎自入赘便依附李家而活,本家日渐贫穷,本身也没什么本事,若是偷~情被儿子说出去他极有可能被赶出李家,所以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活活用棉被闷死了,并伪装成了孩子贪睡意外窒息的景象。然而事与愿违,那小丫鬟亲眼见到情郎杀死小公子受不了良心的折磨突然就发了疯,这件事自然就瞒不下去了。 愤怒悲恸的李员外如何能让刘三郎这个恶毒凶残的刽子手逍遥法外,他甚至没报官,就动用私刑将刘三郎和他那小丫鬟一并抓了起来,并决定于今日一早将两人浸猪笼沉塘。 “那刘家娘子呢?” 卫子曦听完整个狗血又恶俗的故事后的第一感觉就只有满满的愤怒,她最见不得男人背着妻子找小三这种事。 她初中那年,最喜爱的堂姐就遭遇了这样残忍的事,她姐夫背着堂姐找情人,最后还让情人找上门把姐姐给打了,而那时候姐姐刚怀孕一个多月,因为没去检查所有没有任何人知道,孩子就这样意外流产了。 因为无法从流产和被心爱丈夫背叛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开朗明媚的堂姐在一个清晨选择了自杀,从此消失在这个让她伤心的世界里。 所以卫子曦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出轨男和小三儿。 听到这样相似的故事,她满心满眼的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而且那个叫刘三郎的男子背叛了婚姻也便罢了,居然残杀自己的孩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比畜生还不如! 若此事属实,他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但……这故事有个很奇怪的地方,让她十分介意。 少年们多次提到刘三郎对他儿子的疼爱,这样的人真的会因害怕与情人关系暴露而杀害自己最心爱的孩子吗? 卫子曦与少年们一起边说边跑在大道上,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身边跑动的人也越来越多,看来都是冲着相同的目标去的。 “刘家娘子一直没出面,据说因为伤心过度卧床不起了。” 卫子曦皱眉,她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事情发展虽然看上去很简单,只是一场典型的家庭伦理悲剧,但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才让她觉得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有股阴霾挥之不去。 她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群往前方拥挤而去,很快便见到了那两个被困在木头制成的笼子里的一男一女。 他们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衣衫褴褛,浑身都是血污,有些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血,看得出在此之前还受了不少的虐打,两人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住了,脚边手腕粗细的铁链上还绑着两块硕大的石头。 卫子曦从推挤的人群中看过去,只能看到站在笼子里凄厉的尖叫哭嚷着,断断续续的句子,词不达意,让人听不分明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而那个叫刘三郎的男子则安静的坐在木笼子的角落里,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人群中不断有人拿着蔬菜和石头往他身上丢,人们愤怒的骂着他,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既不为自己求饶,也不做争辩,任凭那些辱骂与责打落在自己身上。 卫子曦一瞬间又冷静了几分,这男子太不对劲了,一个能狠得下心杀死自己孩子的恶魔为什么他表现出的却是满身的悲伤,仿佛整个人都被某种巨大的痛苦吞噬了一般。 心中一个念头清晰的闪过,卫子曦从拥挤的人群中奋力挤到了最边缘。 前两日下了几场暴雨,导致江水暴涨汹涌,水流极为湍急,滔滔翻滚,别说人被困在笼子里沉塘,就算是不小心失足落水都有可能命丧河神手中。 喧闹的人群中,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指着笼中的两人愤怒的咒骂着,声嘶力竭。 “畜生!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的轩儿正站在地狱入口等着你们呢!你们可以下去陪他了!” “来人,给我把笼子推下去!”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依着中年的吩咐开始将那两个笼子往下推,卫子曦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始终没有出面,她细细的观察着岸上那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还有随着中年男子的出现缓缓抬头的刘三郎。 那张血污密布的眸子里满是深沉的恨意,居然比中年男子的还甚,卫子曦隐约看到他的嘴角流下了一行血水。 两个木笼很快便被推下了水…… 人们的愤怒似乎也随着木笼沉落的瞬间消失了,有些人唉唉叹气了几声,开始退了回去。 卫子曦毫不犹豫的在自己身上施了个障眼法,身体化作一片花朵落向了江水之中。 虽说入世不允许使用法术,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还真不觉得这种情况下出手有什么不对,况且她一直觉得这种规定很不讲道理,修真者若要靠这样的限制才能束缚自己不伤害凡人不做破坏世俗规则的事的话,那谈何道心? 等卫子曦把被沉塘的两人弄到另一边的河岸上时,两人都已经昏迷不醒了,反正已经用了法术,她也就干脆的用法术把两人弄到了她先头露宿的破草屋里。 弄干了他们的衣服,顺便还好心的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伤口,不过她始终没有去掉他们身上绑着的铁索。 卫子曦一点也没有意外的发现刘三郎的舌尖已经被人割了,看来这件事多半还是另有隐情。 刘三郎醒来的比那小丫鬟要早,他发现自己和丫鬟都没死的时候显得很震惊,第一时间扑倒小丫鬟面前确认了小丫鬟的情况后才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卫子曦,神情警惕又防备,默默的将小丫鬟的身体挡在了自己身后。 “如……术……蛇……米……热?”(你是什么人?) 他艰难的开口说话,边说嘴角边流出血来,他的伤口是新的,根本没有时间愈合。 卫子曦的神情冰冷而肃杀,看着他的黑眸中没有半点同情与怜悯:“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你杀的吗?”看到他对小丫鬟明显的照顾,要她相信两人没有私情才是活见鬼,刘三郎看小丫鬟的表情她太熟悉,几乎和容衍看着她的表情如出一辙。 所以……刘三郎确确实实背着李大姑娘出轨了。 “挂……怒……蛇……米……事?”(关你什么事?) 刘三郎神情越加戒备,挪动身体伸出手将依旧沉睡的小丫鬟搂进了自己怀里。 他说话的声音难听又难懂,卫子曦的耐性彻底被消磨光了,从她确认了眼前的男人出轨的事实后,她就没心情好言好语的相待,虽然她也做不到将两个凡人再拖出去沉塘,但送入大牢这种事她还是做得出来的。 “刘三郎,你最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我的脾气不见得会比李员外要好!”无形的风刃在她身边簌簌飞舞,气氛沉重而压迫。 草屋里黑沉沉的,又因为年久失修无人居住,散发着一股极重的霉味,因为禁止使用法术,她昨晚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那个土炕,所以这里的环境真的相当恶劣,所以当她的气势一起,屋内就像在经历乱流风暴一般,灰尘和枯草在空气中乱舞。 “刷”一下,一根随意飞起的枯草划破了刘三郎怀里沉睡中的小丫鬟的脸,刘三郎满脸疼惜的擦去那道血丝,抬头看向淡淡光芒下那一身红衣烈烈如火的女子。 他终于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凡人,斗霄大陆即使是普通人也都知道修士的存在,毕竟这并非什么秘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卫子曦,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卫子曦意会的施法,暂时性的恢复了他的舌头。 只是暂时的,法术若真能随随便便的生死人肉白骨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灾难了。 刘三郎开始讲述他的故事,同样很狗血。他入赘李家之初,确实与李家娘子过了一段鹣鲽情深、相敬如宾的美好日子,但这一切在他意外发现自己娘子与李员外的私情后翻天覆地。 “你说什么?李家娘子和李员外有私情?”卫子曦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目瞪口呆.jpg的完美写照。 刘三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震惊,想到自己最初见到那幕恶心画面时的情形,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捧住了自己的脸低声道:“……后来我才知道李玉儿其实是刘三郎早年相好的孩子,他们不是亲生父女,在李玉儿十八岁之前,两人就已经生了情愫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只是碍于世俗眼光,才不得不为李玉儿招了赘,素心就是一直知晓他们的关系才会可怜我,最后还跟我一起受了难。” “……你在知晓他们的私情后隐忍了?” 刘三郎沉默了半晌,咬着牙道:“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此以后再也没碰过李玉儿。后来我就和素心好上了。” 卫子曦此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感觉从这李家一家都是神经病,养父和养女好上了也就罢了,养父还为养女找了老公,有了老公那就好好过夫妻的日子呗,这父女非要藕断丝连;这老公也绝了,发现老婆跟丈人有一腿,绿云盘旋成了他的天他都能忍着,只是转而搞上了老婆的丫鬟…… 这都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腌臜事啊,卫子曦抚着额觉得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不过…… “那个孩子呢?” 刘三郎刚才的叙述中一个字也没提到过那个死去的孩子,那孩子是谁的?又是谁杀的? “……那个孽种是我杀的,他看到我和素心在一起。”刘三郎哑着声痛苦的说出了他心底的答案。 所以前面的版本也是正确的。 破败的草屋被狂烈的风刃切割成无数的粉末,洋洋洒洒的飘散在空气里,阳光照射进这狭小的一方天地,狂风呼啸着,驱散了一室阴霾。 四个大人犯的错,最后受到伤害的却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这便是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尾,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包括李员外,包括李家娘子…… 卫子曦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两人一并带去了县衙,她虽然愤怒的想毁了他们毁了整个李家,却也明白这样的杀戮根本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 怒。 会让真相堙灭。 这便是怒之考验,由心底最深的怒意凝聚而成的连环陷阱。 卫子曦站在第九层空间的正中央,头顶明黄色的光芒慢慢浮现,这标志着她正式度过了这一关。 她将刘三郎送进县衙后才从这场考验中清醒过来,也真正明白了九幽浮屠的可怕之处。 它不仅能探知人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淆人的记忆,她在考验中时几乎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它编造出来的那个世界,包括它在她脑海里强行灌注的情节。 这个故事的设计就是为了引发她的怒火,从而让她做出错误的决定,比如若是她就这样任由刘三郎两人沉塘的话那么这个考验便失败了,比如她在最后因为那个孩子的死而杀了刘三郎的话估计也同样会失败。 这是在用她最为深恶痛绝的事情来检验她的道心吗? 九幽浮屠果然不容小觑,可能只是一点点的行差踏错面临的就是失败。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考验过程中根本就想不起来这是一个考验,心中更加不会有九幽浮屠这个概念,他们没办法警惕,也没办法冷静。 对进入考验中的每个人来说,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突然有点不敢想象接下来还将经历的八个考验会是怎样的场景,人都有私心,都有欲~望,而九幽浮屠删选的却是那些不会被私欲左右的人。 何其难? 容衍,可还顺利? 不对啊,为什么原文描写这一段时,容衍会那么轻松的度过这些考验这简直不科学!以容衍的个性若是遇到相同的情况恐怕不见得会比她处理的更好。 她现在当然不会还以为容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完美的卫道士,她没把他想成是灭世大魔王就已经是看在他是自家男人的面子上了。 那个人,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黑,用两个字形容就是——装x。 难道原文的容衍和现在的容衍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吗?否则以他真实的个性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就通过了九幽浮屠,若他以往的个性都是伪装的,那他心里的阴暗面在九幽浮屠应该会暴露无遗才对…… 比起其他人,他不是应该更难通过才对吗? 除非…… 而此时的容衍也正经历着与卫子曦截然不同的怒之考验,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故事,当然……还有不同的效果。 月色昏沉,容衍将脸隐在阴影里,越过满庭院中盛放的荆棘花,掠过朱红门槛和一丛丛小而奇的嶙峋山石,看着在朱红宫殿前停下来的精致帝辇。 他看到一双金爪刺绣的黑靴踏出帝辇,暗金色衣摆轻轻搭落在地面,淡银色龙纹在月色下张牙舞爪。 容衍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男人的脚步不停,然后一脸温柔的迎向正从殿中走出来的美丽女子,男人喜笑颜开的迎步上前,在女子耳边低声的说着话。 宫人们躬身褪下,那扇紫金色雕刻着狰狞凶兽的高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风,轻快的传来高墙内的欢声笑语,吹开殿门外立着的青铜麒麟兽口中飘散出薄薄的轻烟。 容衍一双沉墨般的眸只有冷意与不屑,但他始终没有任何动静,默然如一个死物般隐在假山里,悄无声息。 如此一站便是整整三日。 第107章 属于容衍的故事 他是个杀手,今年刚满十六岁,真是个芳华正茂、青春正艾的好年纪……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出来做任务,任务的内容很简单——确定胤皇前往楚月宫的频率与时间,任务为期三天。 一个无聊至极且毫无深度的任务!一点也不适合一个杀手! 所以他就像个木桩子似的在楚月宫外的小花园里整整待了三天三夜,日日看着胤皇和他的心上人在他面前甜甜蜜蜜秀恩爱。 呵呵,这对儿狗男女。 胤国九皇子胤九歌少年时期曾作为质子被送往邻国界阳,与界阳公主楚月、界阳上将军之子墨禾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三人之间不可避免的发展出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三角恋,胤九歌深爱着公主楚月,而楚月和墨禾自小就定下了御赐的婚约。 苦逼的胤九歌在成年后被迎回胤国为储,虽殚精竭虑帮着他父皇操劳国事,却依旧无法忘怀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经常因思念楚月去花街柳巷买醉,偶然间在一家酒馆中遇到了一名与楚月样貌极为相似的卖唱女,从此鬼迷了心窍般一发不可收拾的追求起了那名叫素心的卖唱女。 胤九歌长相俊美无俦、贵气不凡,待人接物又儒雅从容,素心又不是个无心人,她只是个普通的孤女,自然很快就被这样的男子吸引了,两人坠入爱河,缠绵悱恻。 因为素心身份低下,胤九歌只迎素心做了美人,素心是个心小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倒也不曾强求名分,唯愿君心似卿心,得胤九歌全心相待。 两人倒也过了一段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好时光,但好景不长,邻国界阳传来消息,公主楚月罹患重病,胤九歌听闻这消息后便不顾众人阻拦执意去了界阳。 而几日后,胤国九皇子即将迎娶界阳楚月公主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而与之同时传回胤国皇都的还有胤九歌本人的话—— 为了表示他对楚月公主的尊重与满腔爱意,他要遣散他府中所有的嫔妃美人。 素心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胤九歌心里的地位,她什么也不是,爱情是她的一厢情愿,是男人给予的带着剧毒的谎言。 她独自离开了胤国皇都,寻了一处偏远山区的小村度日,而此时她已珠胎暗结。 而素心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他,容小衍。 之后的故事他也无比熟悉,素心因为操劳过度,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而容小衍则被杀手组织带走培养成了现在的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容小衍从小就知道他爹长得什么模样,因为他娘收藏了一副他爹的画像,所以他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找到他爹,然后亲手杀了他为他娘报仇! 所以按理说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肯定会怒火滔天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但是他没有,虽然这个故事确实很耐人寻味。 因为他不是容小衍,他是他家卫子曦的容衍! 其实从踏入九层试炼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九幽浮屠的变化,场景,剧情,还有他的身份都被九幽浮屠强行改变了,这是一个设计相当完美的陷阱。 若他真被九幽浮屠催眠了的话,那个观察楚月宫三天的任务肯定完不成,因为他会当场把这天天秀恩爱的狗男女给杀了。 但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这是九幽浮屠的考验,怎么可能还上这样拙劣的当? 这就是原文中容衍为何能这么快通过九幽浮屠的原因,他根本就不受九幽浮屠的催眠影响……他的神识能接受九幽浮屠灌注给他的故事情节,但他却一直只是个局外人…… 卫子曦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容衍作为原文绝对的男主,有几个牛气轰轰的金手指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虽然这简直就是个超级*ug,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 但她没有时间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前面还有七十二个难关在等着她呢,反正容衍好就等于是她好,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在九层停留太久,柔软平静的黑眸中闪着一股倔强不屈的光芒,静静看向明亮的光下那道蜿蜒而上的楼梯,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昂首阔步的往上走去。 道阻且长,行者将至。 九幽浮屠的考验奇妙又艰难,不提那让人防不胜防的九幽关,就是每个九幽关前的八重实力考验就已经能让大部分人寸步难行了。 卫子曦遇到的第二个九幽关是喜之考验,而在此之前的八关已经不再是石人了,而是不同等级的各类妖兽,等级依然是逐层提高的,数量倒一直都维持在一头,若像先前那样数量也逐层递增的话,卫子曦觉得自己就算最后撑过去了,也非得累死不可。 到了第八重,她要挑战的是一头元婴期三层的玄甲寒冰兽,这是一种以防御见长的冰系妖兽。 空旷巨大的空间中,元婴期妖兽的威压犹如潮水般一点点波动起来,以为玄甲寒冰兽中心,地面上慢慢凝结起了一层雪白色的霜…… 没有理会玄甲寒冰兽的挑衅,卫子曦体内的灵力也在这一瞬间涌动起来,金丹期大圆满修士的气息缓缓扩散而出,晦涩的波纹与寒冰兽的冰霜撞在一处,发出轻微的割裂声。 感受到卫子曦狂放而散的气息,那头玄甲寒冰兽巨大的竖眼里露出一丝嘲讽,高阶妖兽的威严不容挑衅,它抬起右腿狠狠往已经被寒气冻住的地面上一踩,冰层如蛛网般碎裂开来,裂缝不断蔓延,一直冲着卫子曦所站的位置撕裂而去。 “脾气倒是不小!”卫子曦冷哼一声,却并不慌乱。 纤细声影如风游走,冷厉如冰锥的声音划过昏暗的空间:“可惜脾气大也没什么用!” 那双白玉般的手中迅速出现一道道青蓝色的风刃,在寒冰兽疑惑又惊愕的视线中直接迎上了那压迫而来的威压,下一刻轻轻甩出,竟将满地冰雪生生的割裂成了粉末! 金丹期的妖兽都拥有了化形的能力,且善人语,但这里出现的所有妖兽显然并非外界的那些正常妖兽,九幽浮屠中的妖兽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全部都是兽形,且没有说话的能力。 它们愤怒的吼声几乎能刺破苍穹。 “嗷……嗷……” 被彻底激怒的玄甲寒冰兽大吼一声,锋利的牙齿闪过慑人的寒光,巨大的身躯一摆,两条手臂交错飞舞,雄浑的妖气便化作一道道冰柱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冰网朝着卫子曦的方向盖了过去。 若是她真的被这网束缚住的话,那么想顺利脱身恐怕并不容易。 卫子曦眸色一沉,她能感受到冰网的强大,若是碰到一分估计她的身体就整个化为冰柱,情况紧急不容她多想,只见她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快得人肉眼都捕捉不到。 闭关十年间,她从未放弃过影缥缈身法的修炼,如今她若是使出全力,怕是玉真都不一定能捕捉到她的身影,虽还未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但至少也称得上出神入化了。 绯色身形快如无形的电流,在宽敞的空间中迅速移动,缓步时如耀眼的流火,迅捷时若清寒的闪电,冰网很快便失去了她的踪影,只能被动的任她宰割。 配合着影缥缈身法,她手上的揽风剑也随之满场狂舞,一剑剑劈在那张巨大的冰网上,化为一片片冰之碎屑。 那原本将要笼罩住她的冰网也渐渐的化作了晶莹的冰晶,飘散在空气之中…… 来而不往非礼也,只守不攻可不是她的个性。 卫子曦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素手一转,左手之上一个青蓝色风团慢慢浮现,涟漪般的风纹绽放如花,身影再次消失,而她手上的压抑交缠的风刃已经封上了玄甲寒冰兽的背部…… “大家伙,吃我一记风弹闪!” 玄甲寒冰兽虽然是冰系魁兽,且它的冰系妖力比卫子曦的要胜了一筹,但她的揽风剑不是凡物,配合她的卷云剑法论攻击力自是要比寒冰兽更高,但揽风剑本身也带了冰属性攻击,反而在这场比试中不太占优势。 风系法术是她最为擅长且攻击力也是最强的法术,单灵根的修士在其他五行术的修炼上并不突出,当然并不是不能用,只是相比本系法术来说,其他法术无疑就是鸡肋。 所以她所学法术真正杀招几乎都是属风系的。 风雷闪虽然无法对寒冰兽造成严重的伤害,但至少能起到极为有效的干扰作用。 寒冰兽是防御型的魁兽,它的表皮被一层厚且硬的玄黑色鳞甲细密覆盖,而它巨大的牙齿甚至可以当盾牌使用,即使是元婴修士恐怕都很难突破它的防御,所以光凭风雷闪就想要破开它的防御是不可能的。 卫子曦倒是不急,绯红身影化作一丝游离不定的红色电光在寒冰兽附近来回游走,寻找合适的时机将对方一击毙命。 寒冰兽的防御力虽强,但同时身形笨重,反应比寻常妖兽还要慢了一点,想要跟上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 卫子曦的身形再次出现在半空之中,一股强大的战意从手中的揽风剑中迸发而出,碧青如玉的光芒将整个斗场都染成了翡翠色的海洋,凌天的战意更是让人打从心底感到胆寒,玄甲寒冰兽身上那厚厚的鳞片竟被这道道剑影震碎了不少。 “天引剑魄!凌!绝!杀!”随着剑势杀意,清厉喝声响彻空间。 她是剑修,在剑意上的感悟更从未落下一分,天引剑魄并非剑招,而是剑意成形,化形为招。 而她这番悠然挑衅的姿态却让玄甲寒冰兽彻底的愤怒了…… 锋利又硕大的牙齿摩擦着地面,发出激烈的“呲呲”声,刺眼的闪光随着它不断摩擦的动作在空气里“噼啪”作响。 同一时间,空气中出现了一股淡淡如烟草烧焦的香味。 卫子曦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在脑中判断这股不祥气味的原因。 “胥木芽!” 卫子曦不敢置信的冷声轻喃,终于想到了这股气味到底是什么? 胥木芽是胥木草抽出的第一片叶子,只有一种奇特的作用,燃烧后产生的气味能让妖兽在短时间内进入狂暴状态,通常是修士用来陷害他人用的一种比较歹毒的药材…… 她没想到…… 这头玄甲寒冰兽居然会自行燃烧胥木芽选择狂暴,要知道狂暴褪去之后的妖兽不仅实力会减退,而且还有可能终生无法再精进实力。 以终生无法精进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实力爆发,这么做无异于自取灭亡。 它这是准备两败俱伤! “不好!”她黑眸一眯,闻着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烈的烟草香味,不由脸色大变。 下一刻,原本已经落了下风的玄甲寒冰兽突然大吼一声,身上原本碎裂的鳞片居然快速的开始愈合,浑身上下爆发出的寒气将楼层的顶部都冰封起来了,一根根透明的冰柱如春笋拔地而起。 没多久整个空间都变成了雪白色的冰雪世界,为这漆黑的世界添上了几分莹莹白华…… 揽风剑所化而成的风刃与冰雪一接触,竟发出如裂帛一般的声响,寸寸堙灭,眨眼间便被生生消磨,丝毫未能延阻片刻。 狂暴的妖兽会在原有等级的基础上提升好几个台阶的实力,现在这头玄甲寒冰兽起码已有元婴六层的实力。 卫子曦此时真有点想骂娘了,这九幽浮屠是怎么回事?在这里出现妖兽并不奇怪,但妖兽居然会随身携带胥木芽就太奇葩了吧! 本来她一个金丹修士对付一头元婴初期的妖兽就已经够吃力的了,这下倒好,对方实力直接飙升了几个台阶,这让她还怎么打? 难道再去化龙吗? 若不是眼下情形根本容不得她多想,她真是分分钟想爆粗口,问候一下那位传说中的九幽之主。 心情再是起伏也无济于事,眼见寒冰兽勇猛无匹的攻击已近在眼前,强大的威压似一道道锋利的刀剑一般戳在她身体各处,疼得她浑身战栗,呼吸困难。 冰雪不容防备的侵蚀入她的身体,骨骼与经脉像被冻住了一般,让她变得行动迟缓。 哪里还敢有一丝怠慢,若是不小心受伤了,容衍可就要遭罪,在他不知道正在经历怎样考验的情况下,因为她受伤而影响他的发挥就糟糕了。 所以她进入九幽浮屠之后的一切行动都是以不让自己的身体受伤为首要目标的。 至于其他,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即使要放弃九幽之心,她也不能影响了容衍。 所以这血琅环真不是个好东西,做什么事都缚手缚脚的,看来还是得尽快找回龙骨,到时候她的实力定然能再次精进,而血琅环也就没什么存在必要了。 不再多想,凝神掐诀,揽风剑再次凌厉飞出手中,剑光纵横,剑气凌然,玄妙无比的剑招与气势震人的寒冰兽缠斗在了一起,暂时性的封住了寒冰兽的冲撞。 而卫子曦的身形如雾般满场飘动,双手翻动,一边用灵识控制揽风剑攻击,一边将一道道青碧色丝线在手上凝结而出。 漫天冰雪剑舞之中,只见她手中的细线越来越多,缠绕成一团团青灵的光团,快速的交织着,纵横交错…… 这情形竟与方才玄甲寒冰兽的冰网如此相似,只不过丝线比冰网更加细腻,那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青色丝线密密麻麻的飘散在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织成一块美丽异常的绸缎。 “大家伙,试试我的风之锦!” 卫子曦一声厉喝,双手一翻,一股强悍的气息从其上散发而出,下一刻,引着那面漂亮的绸缎罩向了咆哮的寒冰兽。 风之锦是她刚才见到寒冰兽兽使用冰网时突发奇想出来的招式,属于多重法术的凝聚。 这种将灵力细化压缩又融合的方式,不仅能最大程度的增大攻击威力,而且拥有特殊的包围能力。风比冰轻,也比冰更容易融合,效果自然也会更好。 在第一次对上石人时她其实已经用过相似的法术,将风刃堆积形成风网,达到攻击的最大效果。 而风之锦比那一招要强大数倍不止,无论是风刃的数量还是那细如发丝的密度都不是之前那招能相比并论的。 卫子曦能逃过冰网的攻击,那是因为她的影缥缈速度够快,而寒冰兽可没她那样的速度,风之锦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般,朝着狂暴的寒冰兽笼罩而去…… 狂暴的玄甲寒冰兽虽然拥有了更强的实力,但它的思维却会随着胥木芽的香味产生混乱,这也是狂暴药剂的弊端之一,妖兽在狂暴后会失去正常的思维能力,变得只剩下杀戮的本能。 就像这头寒冰兽,如今的它已经只剩下了凶性,早已失去了元婴期妖兽的灵性。 风之锦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罩住了正与揽风剑缠斗中的寒冰兽的身体,巨爪飞快探出,想扯掉身上的青岚之锦,但风之锦真的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决吗? 只听“咻咻咻”声响不断传来,风的呼啸,兽的嘶吼,血的狂飙,接连不断的音爆声在暗寂的空间里炸响开来。 激烈的将整个空间都震得犹如在地动山摇,她甚至觉得整个天机楼都在不断摇晃…… 收回在她身边盘旋的揽风剑,卫子曦长舒口气,抬起手稍稍揉了揉微痛的眉心,清冷的黑眸毫无波动的凝视着在青岚中已经完全血肉模糊的寒冰兽,它正扭曲着狰狞的兽脸做着最后的抵抗。 等它巨大的身体终于颓然的倒地,光明再次降临,而此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化为一个活生生的修罗地狱,遍地的黑红血水流淌着,疯狂的蔓延到那抹绯红色的身下…… 如业火红莲盛开遍地,而优雅美丽的死神站在中间,神情冰冷如霜的傲视着天下。 那踏着鲜血、凛然而立的形象是极为震撼的,但卫子曦却并不见得很好,风之锦几乎抽空了她体内所有的灵力,可以说这一招几乎就是拼命的法术,弊端不少,不仅准备时间长,而且消耗极大,若是不成功,那等待她的就是被人鱼肉的命运。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风之锦还是得慎用为宜。 因为天机楼中无法使用乾坤袋,所以她也不能用丹药来补灵回气,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灵力显然不可能,只能拖着有点僵硬的双腿就近坐到了楼梯口,盘膝吐纳开始缓慢的恢复灵力。 她无法确定接下来的九幽关会是怎样的情形,所以想要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 即使浪费最为宝贵的时间。 天机楼中完全密封,空旷到几乎没有任何东西的楼层中只有一座半人高的沙漏放置在角落里,金色的粉末一点一滴朝下流泻着。 卫子曦在十七层待了将近整整一天才再次精神饱满、神清气爽的踏上了第二个九幽关——喜之试炼。 她原先以为接下来迎接她的又会是一个新鲜又狗血的故事,但当她从考验中苏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果然还是有点小瞧了九幽浮屠,人家那考验非常多样化! 喜之考验出现的故事并非虚构,而是曾真实存在过的,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回忆——与她现代的爸妈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在考验中,她会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那些梦美好的让她想要更多更多,多到不愿意醒过来。 若非内心深处一直能感觉到容衍焦急的呼唤,她想她可能真的会愿意长久的沉浸在那幸福的梦境中…… 喜悦让人遗忘真实。 九幽浮屠果然名不虚传。 第108章 甜蜜的陷阱 九幽浮屠开启后两月,斗霄大陆修真界的各大门派家族开始陆陆续续派人抵达浮屠岛,纷纷来见证这百年一度的盛世结局。 与两个月来参加九幽浮屠的修士不同,这一批入岛之人的目的只是来凑热闹而已,对最终的结果进行见证和……攀比。 玉真着一袭素色青竹衫背手站在三座天机楼前,视线停留在中间那座天机楼上,深邃的黑眸注视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天机楼,还有楼面上漂浮着的一盏盏紫红色灯火,那代表着天机楼中修士过关的情况。 “第八重考验的第一盏通关星盏终于亮起了,看来有人离九幽之心已经不远了。” 玉真看着最高的那盏灯,欣然笑道,看来这一次的九幽浮屠将会提早结束,才两个月过去就有人通过了第八重,离最后九重关只有一步之遥了。 当有修士通过每层楼的考验之后,不仅他们所在的楼层会变亮,连外部墙面上都会出现一盏紫红浮灯,每通过一人该楼层外部就会相应增加一盏,可以让天机楼外的所有人判断出九幽浮屠中通关情况与人数。 随着第八重那盏星盏出现,已经进入浮屠岛的其他人都开始热火朝天的感叹讨论起来,分析着这一次可能结束的时间,还有什么人有可能最终获得九幽之主的认可获得九幽之心。 随着九幽浮屠结束的时间靠近,进入浮屠岛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修真界也不泛好事之人。 岛上不许对任何人出手,也让这里显得安宁又热闹。 玉真身后还跟着两个模样极为清秀的男子,正是天九和白轻离两人,这次他出关来浮屠岛迎接卫子曦他们,就带了这两个孩子过来,让他们见见世面,顺便为下一次的九幽浮屠做个预热,熟悉一番也好。 “师祖,师傅和小师叔他们不会有事吧?”天九看着面前威压霸气、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天机楼,一双浑圆有神的大眼中带着焦急。 玉真唇畔勾勒出一抹笑容,眉眼微动,回望着天九眼眸中的那丝忧色,笑道:“放心吧,就算他们取不到九幽之心,但自保肯定没问题。” 他对自己的徒弟还是有信心的,虽然他非常明白九幽浮屠的可怕之处,但正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才会更对自家的徒儿胜券在握。 眸色轻变,顿了顿又满脸严肃的问道:“倒是小九儿,若让你来预想,你觉得你师傅和你小师叔谁更有机会获得九幽之主的认可?” 他可是知道天九和卫子曦的关系好得跟亲姐弟似的,虽然这两人无论从年龄还是辈分上来说都不是姐弟的组合。 看着难得严肃认真的师祖,天九心头微微一紧,垂头思索片刻,才缓缓抬头,眉宇之间满是坚定:“我希望师傅可以得到九幽之心,因为师傅他都老了,天赋也没小师叔好,相比之下他更需要九幽之心。” 他真不是偏袒自家师傅,而是打心里觉得小师叔比师傅要厉害很多,即便没有九幽之心,她也一定能自行突破元婴的,虽然师傅应该也可以,但铁定没有小师叔那般妖孽的天赋。 “师兄,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虽然作为弟子,我自然也希望师傅能拔得头筹,但若论需要的话,小师叔和师傅是一样的,没有谁更需要这个问题。” 一直安静跟在两人身旁的白轻离听完天九的话突然插嘴反对道,英挺的俊眉微微隆起,又傲然又倔强。 师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注视着彼此不让步。 “哈哈,好好,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不必介意,师祖只是闲着无聊逗你们玩呢。”玉真笑得恣意,哪还有一丝严肃的模样,嘴角的笑容中满是逗弄与戏谑。 两个都是他徒弟,谁得到都是他的荣耀,他虽然偏爱曦儿,但在大事上还是一视同仁的,虽然他个人觉得曦儿获胜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凌云多年来忙于青岚宗门内食物,在道心的修悟上反而没有曦儿坚定执着,更何况她还曾经以筑基期修为通过了见佛之道,这在很大程度上证明了她在道心上的坚持并非常人能比。 若真论起来,曦儿真正的对手恐怕只有师弟家那个妖孽的徒弟了。 “玉真,你还是这样,为老不尊!” 他们身后一人纵声笑着,只见白衣长衫的男子缓步踱了过来,轻袍绶带,儒雅温润,风度翩翩。 玉真一听这声音便知来人是谁,回身大笑也朝他走去,“北铭,好久不见了。怎么这次换你来凑热闹了?还以为能碰上叶篆那小子呢?” 天九和白轻离见了人也恭敬的行礼,随后便退至玉真身后乖巧的站着。 “怎么?你找我们叶掌门有事?”儒雅温润的男子走到他面前,清雅高洁的笑容给人一股春风拂面之感,便是云华宗长老北铭,亦是玉真相交多年的好友。 玉真嗤笑:“我能找叶篆有什么事?不过就是狠狠打一架罢了。” 叶篆当年做的事对青岚宗的许多人来说仍是无法淡忘的,无论是他妄图偷取太渊剑法的行为,还是最后那名女弟子的死,都在玉真这一辈人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北铭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也不知这一次有幸获得九幽之心的会是谁?”深邃无垠的黑眸望着面前的天机楼,眸光沉沉。 “谁知道呢?”玉真挑了挑眉,“怎么?你心里有没有在意的人选?” 北铭沉吟片刻:“薛之轶也在里面。” “薛之轶?”玉真思索了一会才道:“那个元丹宗的薛之轶?和你关系还挺不错的那个?他这是第二次参加了吧?” “是啊,他虽然和我们是同一辈的,但他的天赋普通,一直卡在金丹大圆满无法突破。” “虽说对他很抱歉,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家小曦儿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我想点燃那八重关的第一盏星盏定然是我家小曦儿。”说起自己最宝贝的徒儿,玉真的眉眼之间都像是铺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整个人金光闪闪、神气活现。 北铭微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小曦儿指的是谁,不由得想到了那名坚定勇敢地踏上见佛之道的美丽少女,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忍不住羡慕的看着玉真道:“你这家伙运气真好,居然找到了这般出色的弟子,着实让人眼红。” “哈哈哈,千万不要嫉妒我!” “……” 玉真对卫子曦的实力判断也确实无误,此刻身处七十二层楼的确实是卫子曦。 只是比起之前那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泰然模样,此刻的卫子曦明显多了几分狼狈,白皙柔嫩的肌肤在明亮灯火的照耀下多了几分妖红,散发出一种魅惑而冷艳的娇媚,吐息之间隐约还带着几分不平稳。 “……这九幽浮屠也太邪恶了,差点晚节不保。”卫子曦咽了口唾沫,润了润自己干哑的喉咙,想到方才在幻觉里发生的事,本就艳丽非常的俏脸更是抹上了一层玫瑰色的胭脂红,一如盛开的娇艳花蕊。 第八个九幽关为——欲之考验。 在此之前她也算在短短两个月时间之内经历人世间各种各样的起起落落。 人总有弱点也有强项,很多关卡对她来说并不难,比如说嗔、痴、恶、恨这些都很容易破解,比较难得是贪,贪念这种情绪几乎人人都会有,而她的贪主要表现在容衍的感情问题上。 她贪求全部的他,无法忍受他接近别的女人,或者别的女人接近他,所以贪之考验也很直观的体现了她这一弱点,设计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抓奸戏码”,让她撞到了容衍和其他女子在床笫之间缠绵的情景。 那一幕实在太刺激,她都不愿意再次想起来。 还好她现在遇事越来越冷静,若是冲动一点,估计上去就给这两人一人一剑,灭之了事。 也还好她的个性并非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类型,即使她贪心又贪婪,但也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只是痛苦的转身独自离去,从此与容衍恩断义绝。 其实理解了九幽浮屠的真正含义后就会发现,只要一直心存善念,遇事保持理智,不被情绪与心魔左右,那要通过九幽关也并非难事,虽然它的形式总是很出乎人意料。 不过比起贪之考验,让卫子曦最招架不住的却是欲之考验,那才真是一分一秒都是在折磨人,最主要是那些场景根本无法从她脑海中消除。 …… 清泊月光下,离境峰落声泉中,满头鸦青柔软的发丝搭在男子光裸的背上,他伸长手臂撩着水抚过自己光洁如玉的背,青丝凌乱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如同墨染的绸缎,悠悠然铺展在水面之上,弯曲流淌,光华潋滟,有种惊心动魄的妩媚。 卫子曦捂着嘴,吃惊的瞪大眼眶,倒退了几步,差点被石头绊倒,脚下坚硬的石子也未能唤回她被眼前美色所惑的理智。 “恩?曦儿你来了……”撩人魅惑的男音隐隐低笑,似乎在撩拨人的心弦。 卫子曦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缓解着躁动的心跳。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他身无寸缕,锁骨露出来,玉一样的透明,那嘴角红的仿佛血蔷薇,眉目之间却有一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接近于傲慢的高贵姿态,明明妖媚异常,却又圣洁清傲。 他无瑕的肌肤上点缀着晶莹的水珠,一颗颗滚落着,慢慢滑过他的肌肤,最后回归泉水之中。 “咕咚咕咚”,卫子曦顺着那颗颗晶莹发出可耻的咽口水声。 男子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发出一声得意的笑,艳美妖娆的身体拱了拱,甩了甩湿润的黑发,在空中划上一道优美的光弧,舔了舔唇看了她一眼,便迅速低头钻进了水里,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波纹…… 下一瞬,乌黑的长发从她不远处那片渗着寒气的泉水中铺散开来,周围一片幽冷,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刹那钻出水面,荡漾起阵阵水花。 那缓缓浮于水面的男子,让她想起了妖艳又孤傲的美丽海妖,勾引着旅人走入他的怀抱。 男子对着她笑了笑,面孔在月色下带着一丝朦胧,他缓缓朝她伸出手,“曦儿……过来陪我……” 这样的美人,便是她卫子曦永世渡不过的忘川河。 …… “混蛋,差一点就着了道。” 卫子曦抬手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燥热的脸,她发现在九幽浮屠的幻境里抵抗诱惑的能力明显下降了,若是这事放在平时,她不一定就会犯这样的错,但方才她就像是中了邪术一样,不仅跟着下了水,还差点顺从本心做了不该在水里做的事。 咳,咳,不该做的事。 还好她清楚的记得容衍答应过她在举行双修大典之前绝不碰她,若非想起这件事并开口提出来,然后趁着对方愣住,推开了那水里的妖精,估计接下去九幽之心还真没她什么事了。 “真是个甜蜜的陷阱……”她喘着粗气毫无形象的靠在了墙壁上,暗叹自己可能是真的憋得太久了,所以才会在这紧要关头差点大意失荆州。 “看来等师傅出关还是趁早把容衍办了吧,省得夜长梦多,咳!对健康也不利。” 她靠着墙自言自语,绯红小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娇羞动人的笑。 不过说实话她现在确实有点后悔没让容衍得逞,她都这样危险了,容衍可还能顺利通过? 要是她别这么矫情,容衍估计都腻了,也就不可能中这种招? 不过也许,他的欲之考验跟她的根本不是一种类型也说不定。师傅说凡事还是得往好的方向想的。 卫子曦深以为然。 第109章 九幽之心的最后归属 “大家快看,八重关的第二盏星盏灯亮起来了。” “今年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快就到第八重了” “是啊,我可听说前几百年可都起码要临近三月底才能突破到第八重呢?” “看来这一次的九幽之心有望现世了,前两个百年可都失败了。” “也不知会是哪一位?哈哈……” “这一次进入九幽浮屠的似乎都是些大人物啊,比如青岚掌门,元丹宗薛长老,还有万佛宗清慈上人等等,这每一位可都是些重要角色,我看那最前面的两人定然就是他们其中之一。”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我还听说这次不少成名已久的邪修也过来了,比如那美艳妖女魔焰拂孤、济北三煞、阴鬼老人,还有鬼尸宗新任掌门等等……看来这次九幽浮屠的结果还真不好说啊。” “哈哈,今年确实热闹!竞争激烈啊!” “这也说不好,谁知道会不会冒出什么黑马?这世上还真就不缺天才人物!” “说的也是……” 因为这相继亮起的两盏星盏,人群声开始纷纷攘攘,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三两成群讨论着这一次可能夺冠的热门人物…… 若是卫子曦看到定会忍不住感叹一句:八卦乃世界大同。 玉真与北铭两个俊美男青年站在一处,自成一道独特的风景,何况两人都是元婴修士,众人投向他们的视线中满是敬畏。 他们此时也同时抬头望着高高升起的那两盏星盏灯,北铭蓦地展颜一笑,“不知为何,这情形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一幕。” 玉真转头,挑了挑眉看着站在重重花影里如同清晨露珠一般无尘透彻的好友,有些好奇的开口:“想起哪一幕了?说来听听?” 北铭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黑沉的眸子缓缓转过来,从薄唇里吐出平淡的话语: “十年前的擎天比试上,卫子曦和容衍通过见佛之道时也是一前一后,你徒儿卫子曦在前,容衍就落在她后面一步,但我看得出其实容衍更为游刃有余,毕竟那时候他的修为比卫子曦要高,他却始终坚定不移的走在你徒儿身后……就好比这两盏先后亮起的星盏一样。” 北铭琉璃色的黑眸再次看向那并排高挂在一起的星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盏灯就是卫子曦与容衍点亮的。 他倏地转身面对玉真,日光在他极其优美的侧面勾勒出淡淡的弧线,“容衍这孩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看来你不久之后还会多个好徒婿,恭喜了。” 玉真却不承他的情,反而回了他一个白眼,虽然他心里也十分明白以曦儿和容衍那小子如今的关系,双修大典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他是真舍不得曦儿这么早就定下来的。 修士不比凡俗中的普通人,寿元无限延长也让他们拥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挑选更好或者更为心仪的对象,所以修士基本都是“晚婚”为多,百岁甚至千岁之后才结道侣的更是数之不尽。 而更多的修士还是会选择独身,虽然双修并不见得就会妨碍道心的修炼,但大多数人都觉得儿女情长会成为漫长的修炼途中的阻碍,所以宁可独身一辈子,也绝不沾染半丝情爱,比如北铭。 当然玉真独身至今是因为他成长道路上压根没遇到什么心仪的好姑娘,唯一有点谱的白思卿还被自家师弟惦记上了,所以才导致如今蹉跎成了个“没人要的老不羞”。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玉真冷哼一声,撇了撇嘴,“我家曦儿还小呢!” 北铭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他们也都有二十六七岁了,这年纪放到凡俗之中,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娘了。” “你也说了是凡俗,他们现在都是修士,别说如今也才二十六七岁,就算是二百多岁那都算小的了。”玉真固执己见。 天九和白轻离一直站在玉真身后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内容,两双年轻又炯炯有神的眼睛几乎不约而同的爆发出烈焰般的光彩,那是光,那是电啊! 师兄弟俩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互相朝对方点了点头,天九才小心翼翼的磨蹭到玉真身后,然后探着脑袋以极小的音量在他耳边打起了小报告: “师祖,其实小师叔和容师叔在你闭关期间就住在一起了,所以我觉得您还是早点让他们举行双修大典为好。” 天九经常去坐忘峰找卫子曦,自然对前段时间她和容衍住一起的事知之甚详,他觉得是时候出手帮两人一把了,不然以师祖对小师叔的护犊性子,两人的好事估计还挺遥远的。 “你说什么!”玉真一听脸色大变,转身便是一声刺耳的愤怒大吼,他瞪大眼伸出手,一脸凶狠的提起无辜的天九的衣领,“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轻离赶忙上前解救师兄,“师祖,你消消气,有事咱们回去再说。” 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不小心把小师叔的私事给爆了出来,那一会儿师祖回过神来,那怒气估计能毁天灭地。 虽然他觉得师祖此刻也已经足够愤怒了,突然想为容师叔默哀,也许他们的神助攻没有想象中那么成功…… 这时候的容衍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个猪队友给坑了一把,此时的他正专心对付最后的几个考验。 因为不受九幽浮屠的幻境所控制,所以九幽关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难度,虽然有些关卡设计的真的很让人火大,比如刚路过的那一层——欲之考验。 他很清楚自己对曦儿的欲~望有多强烈而凶猛,那是蛩瑟海都填不满的沟壑,所以他一点也不奇怪会在欲之考验中看到那样的场景。 那真是个让他向往又沉醉的美丽梦境。 红烛帐里,鸳鸯锦被。香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卫子曦璎珞环佩,粉黛淡抹,一身绣着龙凤呈祥的妃色嫁衣紧紧裹着她纤细匀称的娇躯,清雅秀丽的脸庞上描着精致的花钿,头发松松挽成了飞仙髻,几缕坠着珊瑚珠的发丝垂落在胸口,发间带着一副琉璃紫玉花冠,冠上坠下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珍珠流苏,将她的面容映衬的仿佛一支含苞待放的芙蓉。 他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蟒袍,站在门口望着眼神如水般款款望来的佳人。 九幽浮屠还真狠,居然设计了他和曦儿的洞房花烛夜,真的是非常狠!若是他和其他人一般也受制于幻境的影响,那这一关对他来说就是最完美的陷阱。 不过……看着喜床上美丽动人的少女,他还真舍不得就这样转身离去,被酒色熏染的有些红晕的白玉脸颊缓缓绽放出一抹轻柔笑意,顺着玉人儿的方向走了过去,握着她的肩轻轻将甜美的她压在了软红锦被之上。 “……容……容衍……” 她的长发散乱开来,少女满脸绯红的躺在床铺上,被狠狠地按着肩膀,容衍的指甲重重的扣入她的肌肤,很有实感。 “容衍……你轻点。”少女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他微微皱眉,还是忍不住收回了力道,长指一挑,慢慢的勾落了她身上迤逦的嫁衣。 少女虽羞涩,却并不抗拒,顺从着他的指引任由他狂放的动作,但粗野放纵的男人那双黑眸却仍如高不可攀的冷月,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随着他的动作,妃色外衫如层层花瓣一样堆叠在了地面上,铺了一地妖娆,敞开的衣襟挂在她的腰间,却已经什么也遮不住。 红帐里香艳的春~色几乎能透过床帘,一寸寸染红清靡的月色,床撑上雕刻着展翅飞翔的金龙鸾凤,龙衔珠,凤展尾,龙首凤头朝下,似乎在认真注视著床榻间这一场即将开始的火热缠绵。 美丽的男子缓缓俯下身,手指滑过她透明如玉的身躯,轻捻慢挑,一点点磋磨,他饱满的指腹触及那片温润的肌肤,似在流连忘返…… “容衍……” 手下的温润让人想遗忘一切恣意的纵情狂欢,他的动作越发张狂,少女难耐的呻~吟声在纱帐里低低起伏,她黑幽幽的眸子含泪看着他,带着蛊惑和情动,真是让人想扑上去好好□□一番。 他对着空气冷冷的扯了扯唇。 突然毫无预兆的握住那娇人颤抖的美艳茱萸,修长指腹越收越紧,终于让身下的人儿疼得出声惊喘,睁大迷离的眼,“容衍,怎么了?” 容衍却深深皱眉,放开手中的柔腻,转而抬手扣住了少女的下巴,很快便在那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了几道鲜艳的红痕。 红帐透出隐隐的黄晕光线,被弄乱的漂亮长发顺著他的动作垂落下来,花冠已经掉落在了锦被上。 容衍探过身,扣着微微有点花容失色的少女强硬的往自己面前凑,然后低声在她耳畔间喘息,十指若有似无的滑过她的肌肤,轻佻戏弄。 “你真的很美,可惜……”可惜不是真的她呢。 月光下漏窗而来的花枝暗影在地面上雕画出几重光影,与地上那层层叠叠的红衣勾缠在一处,迷离而梦幻。 “啧……以前真不应该纵容曦儿,她真是个不懂体恤男人的小姑娘。”美艳的男子凤眸微微挑起,眼神中充满懊恼与怜爱,感觉到心口处熟悉又微妙的燥热感,薄唇不自觉的漾起一抹笑,叹了口气无奈的翻身下了床。 “唉!回头一定好好折腾你一番!” 你说天地玄黄,风月琳琅;后来月斜江上,云淡天长。 梦想,现实,令人惆怅。 逃离了这一重令人惆怅的考验,接下来的八关是棋阵,整个楼层就是一盘围棋的棋盘,将棋盘上出现的黑子一个个翻过来全部变为白子或者全部毁坏之后即可过关。 棋子不会移动,但法术攻击力十分强大,五行属性不定,所以让人防不胜防,人一旦靠近棋子边缘,棋子就会立刻发动攻击,所以若是恰好走入一大堆棋子中,就有可能同时面临八颗棋子的围攻。 而当黑棋翻为白棋后,白旗则会成为修士的助力,帮助修士一起压制黑棋,不过相比黑棋,白棋就弱了不少。 就像把网游中的boss擒获转化为宝宝后,那boss宝宝比之前的boss能力弱了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怎么说也是聊胜于无。 卫子曦在情况容许的时候还是会将黑棋翻过来变成白棋的,这样多少能起到一点妨碍黑棋攻击的作用。 相比之下容衍就粗暴狠辣许多,他对白棋没有丝毫兴趣,他一直没在任何场合中使用过弑神剑,所以这一路他完全是凭借高超的法术攻击,并配合愈加熟练的五行阵术强行通关的。 这男人就是能活生生的创造奇迹,不用本命法宝通关的这一整个天机楼中就只有他一个,当然这一点只有九幽之主知晓。 这最后的八层实力关卡极为考验走位和对敌时的各种反应能力,因为黑棋的法术攻击根本不确定,更重要的是每一个黑棋都拥有几乎相当于修士本身的超强实力。 所以当卫子曦好不容易爬到八十层的时候,她真的有些傻眼,非常想立马转身走人。 密密麻麻的黑色棋子如排兵布阵中的冷酷士兵,在黑沉沉的环境发着阴冷的光,一颗颗排列在一起严丝合缝到让人完全没有下脚的位置,逼仄而来的强大气势也压迫着人的心肺,呼吸忍不住发紧。 “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了!”站在楼梯口,看着这阴森又沉重的景象,卫子曦急喘一声讶然道。 熟悉围棋的人都知道,如果整个棋盘都放下棋子的话,那么一共就会有361颗棋子,所以她这是要和361个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打群架啊! 太不人道了。 这九幽浮屠简直穷凶极恶,她以为之前的那些已经够震撼的了,结果还是她眼界太小,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最凶残,只有更可怕…… 还好棋子不能移动位置,这大概是九幽浮屠最后的仁慈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361颗棋子蜂拥而来的场面,最开始的石人群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无论在数量还是实力上。 她摸了摸自己手臂上一层层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抖擞着精神,持剑冲着边缘的黑棋冲了上去。 多想无益,干了再说。 经过前面的七关,她也慢慢摸索出了对战黑棋们的方法,从最初一个一个牵制,到最后一片一片的绞杀,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最后能不能得到九幽之心,光是这两个多月的经历就已经受益匪浅。 无论是战斗经验技巧、应变危机的能力,还是对道心剑意的理解都真正的更上了一层楼。 虽然等级仍未提升,但她却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身体和心态上的变化。 唯心相交,静行致远。心若静,则天下平,静心思考,灵魂才是自由而永恒的。 *** 黑暗又阴霾的空间中,疯狂凌厉的剑影狂猛如冰霜雨雪般飞舞,巨大的音爆声一声压过一声,满地的黑棋已经零零落落,但数量还是不少。 棋子们如疯狂的斗兽一般冲着卫子曦激射着不同的法术,而随着卫子曦的劈剑挥刃之际,一柄青黑色的巨剑犹如拨云散雾般,从那层层的黑暗中横空出世,又如气吞山河的英勇之士爆发出强烈的势压,带着一股无法匹敌的声势。 “卷云剑法,万剑归一。”卫子曦冷喝一声,青葱十指缓缓握住剑柄,朝着疯狂的黑棋们一挥而出。 那青黑巨剑仿佛聚集了天地之间所有的灵气一般,划破天际朝着黑棋们碾压而去。 巨剑化为凶猛的黑浪直扑棋子所在的位置,所过之处,如遇龙卷风奇袭一般,一片断鳞残甲,这强悍至极的恐怖破坏力让卫子曦本人都有点目瞪口呆。 当战斗终于落幕,一切再次归于平静,地上落了一地的残砖碎瓦和破碎的红绸,仿佛方才此处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杀气阵阵,震慑心魄。 无形的犹如利刃一般的风从卫子曦身边狂乱的刮过,擦着她挺直如弓的身躯盘旋在周围,久久不散。 “真是意外收获,居然在最后关头凝练出了卷云剑法的最后一招。”卫子曦握着揽风剑的剑柄,几乎是惊喜的绽开笑意,连身体的疲惫都顾不得了。 卷云剑法是玉真特意为她准备的高级剑法,轻巧灵动却不失霸气与威力,很适合女孩子修炼,卷云剑法共有十三式剑招,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经能熟练的运用卷云剑法的前十二式,但最后一式既没有招式图解也没有任何说明,只留下一个剑式名——万剑归一。 她最开始学习卷云剑法时以为是剑式缺漏了,还特意去询问过师傅,师傅却说卷云剑法的第十三式并非固定招式,而是剑修自身对整套卷云剑法的融合和理解,从而创造出属于自身的万剑归一,且这一招才是卷云剑法的精髓所在。 对剑意剑道的理解越深刻,凝练出的万剑归一也就越强…… 卫子曦听是听懂了,明也明白了,可惜还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却没想到会在今日这番难关之下心随意动的创造出来了…… 剑修,果然是要在危机和挑战的重重历练之下才能不断精进和强大。 她还是太纵容自己了,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更加勇敢的去接受世间艰苦的磨练与残酷的征伐。 闭门造车并不适合她。 卫子曦握着剑极为满意的浅笑,美丽的面庞上泛着点点清辉般的光芒,残破的绯红衣衫丝毫未能影响她的娇艳,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玉,在徐徐亮起的光明下烁烁发亮。 她挥手为自己整理了破碎的衣衫,才将眼睛转向不远处那道蜿蜒直上的楼梯,那里就是最后的考验场所。 她深深吐出胸口积郁已久的浊气,对着空气感慨了一声:“容衍,你怎么还没成功呢?到底是被什么困住了?” 自从踏入这座天机楼中,她虽然一直十分努力且从未放弃,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最后成功的是容衍,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出现剥夺他可能的荣耀,他值得最好的。 按理说这时候容衍应该已经登顶了才对,她能感觉到他平稳无波的心情,几乎没有出现过特别剧烈的波动,这说明无论是九幽关还是实力关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问题,但九幽浮屠却一直没有结束。 事已至此,唯有继续,她轻轻甩了甩绯红色的绣着金龙腾飞的长长袖摆,径自走出了那最后的一步。 终于,卫子曦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是一个相对明亮的空间,顶部有一颗散发幽蓝色光芒的水晶慢慢转动着,将整个空间照得犹如寂静的海底,美丽而幽冷。 而蓝色水晶之下,一道熟悉的黑影正站在那里,正是容衍! “曦儿,你……”容衍不由开口道,只是刚说话就止住了,怔愣的看着她一脸不确定,凤眸细细的打量着她,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卫子曦也同时愣了愣,她并不奇怪容衍会出现在面前,因为她已经很习惯在九重关里看到容衍了,但是这一次明显不同,她的记忆是正常的? 不、难道其实已经不正常了? 其实什么九幽浮屠都是她在做梦? 不对啊!她忍不住抚着额头,思绪有些混乱,现在的情形让她有种庄周晓梦迷蝴蝶的感觉,之前所经历的一个个影像闪过脑海,却更加让她对眼前的场景感到迷糊。 她知道这一层是最后的爱之考验,她最爱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人,她无比的肯定这个答案,所以容衍会出现在这里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卫子曦被眼前的情况搞得有点晕头转向之时,楼层顶部那颗微微发亮的幽蓝水晶突然闪耀了一下变换了色彩,在它的影响下,整层楼被笼罩在了殷红色的光芒下,仿佛血色侵染了整个空间,有种诡异的煞气与张力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感受到周围明显的变化,卫子曦面上露出了一丝惊疑,手中的揽风剑被她握的更紧,看向对面的男子眼中既疑惑又期待。 “容衍,为何我感觉就是你本人?”她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因为他们对对方的熟悉,还有来自血契的感应,都让她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容衍无疑。 这怎么回事?九幽浮屠不是无法重合吗?所谓一人一世界。 容衍微微眯着眼,黑眸里的爱恋与思念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他走了过来,伸手将站在楼梯口的小人儿牢牢抱在了怀里,搂着她低下头轻轻用鼻尖磨蹭着她的额头。 “曦儿,”他轻念着她的名字,指尖在她耳侧的黑发里缓缓轻柔梳理,是她熟悉的动作,宠溺又温柔,“好想你。” 真是她的容衍。 她终于抬手回抱了他,从他坚硬的胸口汲取温暖和力量,“我也想你。” 容衍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脊,怀里的女孩轻轻颤了颤,往他胸口间埋的更深了。 “这两个月可有受伤?”他语调清冷,卫子曦却觉得温柔如水,她抬头望向他美丽的桃花凤眸,挑眉瞪了他一眼道: “你明知故问。” 容衍哂然,低下头在她唇间轻啜了一口,“毕竟血琅环也并非万无一失的。”想到她在万象山脉中发生的事,他还真的无法对血琅环抱着百分百的信任。 美艳凤眸轻轻弯了起来,抿唇而笑,醉人的温柔像是三月的清泉一般,身心都要被净化了…… 卫子曦将两只胳膊抬上去,牢牢抱住了他的颈子,几乎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黑眸却凝重的扫过四周,带着十分的警惕与戒心,“容衍,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九幽浮屠为何会重叠在一起?” 她可没忘记这最后一关是爱之考验,这样的情形必然不是意外或者巧合。 容衍抚了抚她的胳膊,视线转向了那转动着红光的奇异水晶,“曦儿,你说那水晶石是不是就是九幽之心?” 卫子曦也转头望头顶那颗水晶看去,秀致的眉越发深蹙,“师傅说得到九幽之主认可的人会被九幽之心附体,成为九幽之心宿主,身体某处就会出现一个晶体,并伴随该人百年之久,百年后九幽之心的力量消耗一空,将自然堙灭。” 三百年前,玉真也曾是九幽之心的宿主。 “看来这水晶石很有可能就是九幽之心了。”容衍望着那已经红到深浓,似要夺人魂魄的水晶石,眼底投下晦涩幽暗的影。 就在两人疑惑交谈之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你们两个都很出色,非常难得。” 声音清澈,毫无起伏,空辽沉闷却又引人入胜,就像从遥远时空中传来的低叹声,一瞬间抓紧了两人的心脏。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卫子曦两人心神一紧,迅速的反应背靠背而站。 “谁?滚出来!”容衍冷肃的声音在整个楼层炸响,含着冰冷如薄刃的杀气。 那声音的主人却对此不为所动,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笑声却是冷淡而轻蔑的,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不用紧张,吾乃九幽。” “九幽?!”卫子曦惊叫了一声,声音还带着颤抖显示她内心的不平静,“你的意思是你是九幽之主?” 自称九幽的声音又缓而轻的笑了笑,“没有什么九幽之主,九幽浮屠即是吾,吾即是九幽浮屠。” “曦儿,应该和器灵差不多。” 容衍微挑的凤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倒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虽然这个世界上除了九幽浮屠本身根本无人知晓它到底是什么,但不妨碍他理解它话中的意思,就像强大的法宝经过时间的积累还有本身的进化便有机会成长出器灵一样。 这个九幽也就是九幽浮屠的灵魂。 “呵呵,正如这半人所言,想不到你这半人半……”九幽再次轻笑着回应。 “闭嘴!”容衍蓦地打断他,眸色阴冷如冰,“你即是九幽,那便快说我们要怎么通过这最后一关,其他事与你无关!” 九幽像是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不给它面子,沉默的很是冗长,气氛又紧张而来几分。 卫子曦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靠着容衍的背,给予他坚定的依靠。 暗处的九幽停顿了良久才似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它大概是有些生气了,声音变得比方才更为冰冷无情,“想通过最后一关可以,杀死对方就行了,这便是你们双方的爱之考验!” “你说什么!” 容衍的面孔在彤色的水晶光芒下扭曲的如同恶鬼,心头克制不住的涌上一阵滔天的怒火。 卫子曦从未见过他如此阴骘深沉的怒意,她丝毫不怀疑,若是九幽是实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此刻必然将承受容衍摧枯拉朽的追杀! 不禁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心,低声劝慰:“容衍,别急。” “这一关便是如此的。你们之中只能有一人获得九幽之心,除了杀了对方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九幽显然不在意容衍的愤怒,毕竟他再愤怒也丝毫伤害不了它。 “还有……不要以为对方只是幻觉,吾可以很负责任的告知你们,你们眼前的人才是真实的。” “所以,动手吧,杀了对方才能得到吾的认可。” “杀了对方!” “杀了她!” “杀了他!” ……幽冷阴暗的声音不断在空气中回荡,在猩红色的光芒映照下让人连脊髓都冷不住发冷了起来。 卫子曦和容衍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他们飞身站在了楼层的两个角落,两双同样黑幽幽的眸子毫无情绪,却直勾勾的将对方纳入心里,不曾转移开一分。 他们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并不是幻境。 他们之中只能有一人能获得九幽之心。 卫子曦提起了手中的揽风剑,容衍手掌中凝聚出一团紫红色的雷光,阴暗诡异的空间,那一抹身影如此美好,是繁华错乱的世界里唯一的圣地,能将昏暗的天地映得无比绚烂。 天地亦描绘不出你全部的绝色。 “容衍……”卫子曦轻轻一笑,黑眸深邃。 “曦儿……”容衍缓缓一语,重瞳乍现。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一剑一雷却是反手直直的贯穿了自己的胸膛,血色猛然炸裂开来,为这本就殷红似血的天地画上了艳丽的一笔。 浓墨重彩,如红日破裂。 “你们!”九幽简直不敢置信,“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子曦染着血迹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忍着痛咬着牙将体内的揽风剑一股脑的全拔了出来,揽风剑在空气中呜呜的蜂鸣,似乎还未从嗜主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卫子曦怜惜的摸了摸它的剑身,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它,温柔的安抚着它的情绪。 “很简单啊,因为你刚才的提醒。”她抬起左手抹去嘴角的血,迈开步伐毫不迟疑的走向了同样迎面而来的容衍,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 九幽不解:“什么提醒?吾什么也没说!” 卫子曦拽着自己的红袖轻轻擦拭着容衍脸上的血渍,边耐心的回答九幽的问题:“不,你确实提醒我们了。你说……你们眼前的人才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我们本身才是虚幻的,所以我们可以自杀,但绝对不可以动手杀了对方!这才是爱之考验最终的答案。” 这个九幽从来就不是残酷的存在,这从它一层层设下的考验就可以看出一二,虽然也许它只是针对个人的,但既然它如此有原则,那就绝对不会在最后的考验中改变它一贯的态度。 爱之考验,放弃与收获。 爱是为了对方不顾一切的牺牲,爱是倾尽一切毫无目的的信任。 若是他们没有注意到九幽方才话里的意思,那么这个挑战就注定要失败了,无论他们动不动手。 对自己下手是很难的,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自己能为了所爱的人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好在,他们做到了。 她往自己的心口刺了一剑,没死。容衍震碎了自己的心脏,同样没死。 虽然很痛,但他们确实没死,所以,证明他们赌对了! 这九幽浮屠果然玄妙无比,创造出这样一个几乎无法理解的空间,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一不小心就会步入深渊,再也回不了头。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杀了对方,即使不爱也不可能,因为他们是爱人的同时,还是血契双方,一人死一人灭,又怎么可能动手杀了对方? 容衍用大拇指抚过她的眼角下方,擦去落在那里的一点红痕,顺势滑过她的发丝,柔软的感觉从指间滑过,一丝一缕,让他心安。 黑沉的重瞳在红光下闪着幽谧的光,一直不曾褪去。 他刚才真的非常害怕,虽然他的内心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他们的判断没有问题,但他还是害怕,害怕若他们判断错了怎么办? 他不在乎九幽之心,也可以毫不犹豫的伤害自己,但当他看着曦儿执剑刺入心脏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毁了眼前的一切,好让那残忍的一幕从此不再凌虐他的心。 温暖的拥抱袭来,容衍的腰被卫子曦紧紧环住,“容衍,太好了,我们都没事。” “曦儿……曦儿……”他绝望又深情的轻唤她的名,唇瓣突然传来一阵温暖。 刹那间一种舒然悄悄浮上心头,仿佛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舒服的让人忘记自己此时身处何地,眼前人是他最重要的宝物。 容衍的心就像在黑暗中挣扎彷徨的飞蛾,终于找到了他苦苦寻觅的灯火。 “呵呵,真是两个让人吃惊的小家伙……”九幽清涤的声音慢慢滑过整个空间,“多少年了呢……曾经也有不少道侣经历过这一关,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做到你们这般……从来没有……” “明明吾的提示是相同的,但他们却不懂……” “……不、其实他们懂的,只是不信任罢了……” “你们很好。虽然其实你们是没有资格得到吾百年凝练出的九幽之心的,所以吾才会在最后用了这最难亦是最不合理的考验,你们应该明白,你们都不是人,甚至都没有资格进入这九幽浮屠。” 卫子曦一怔,才想到这九幽浮屠似乎只针对人类修士,他们居然完全没想到这点。 她是龙族,而容衍他是…… 不过既然他们条件不符,为何却进来了,而不像其他那些条件不符的修士一般被挡在外面呢? 九幽很快便为她解答了这个疑惑:“你们一个失去了龙骨,且有人类的灵魂印记,另一个是半人,身上存在着人类的血液和气息,吾在带你们进来之前根本没有能力判断出来……” 九幽的语气有点幽怨,它是在两人开始进入九幽关时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它确实可以任意查探九幽浮屠中所有人的记忆和灵魂印记,但在他们进入之前却没有那么准确的能力。 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让两个根本就不是人的家伙混进了九幽浮屠,但既然他们已经进入,它就没有再驱逐出去的能力…… “既然你已经让我们进来了,就说明我和曦儿都有资格!”容衍冷声斥道,“现在我们已经通过了所有的考验,快把九幽之心交出来!” 第111章 我的龙骨在何方? “在吾面前还敢如此嚣张,别以为你是半人吾就拿你没有办法!”九幽显然很不满意容衍这种放肆狂妄的态度,悠远的声音中充满冷意。 容衍懒懒淡淡冷嗤:“我只要我们该得的九幽之心。” 那是曦儿拼了命才得到的东西,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撇开他不说,曦儿可是货真价实全凭自身实力通关的,这家伙若因为曦儿金龙的身份而剥夺她的权利…… 那这九幽浮屠也就不需要存在了,他并不介意用它来为弑神剑开封。 大概是因为容衍的表情太过凌厉眼神太过肃杀,让没有实体的九幽也忍不住颤了一下。 卫子曦轻轻捏了捏容衍的肩,宛然一笑,“容衍,”她语调清扬,“九幽大人既然已经给我们设置了最后的考验,它必然不会食言。你不要急。” “还是小金龙讲道理。”九幽重重哼了一声,又道:“罢了,看在你们确实很出类拔萃的份上,九幽之心就拿去吧。” 它刚说完,他们头顶上那颗血红色的水晶石就缓缓落了下来,卫子曦轻摊开手,菱形的血红水晶便落在了她手心,瞬间满室的红光也消散一空,变得明亮通透。 这便是九幽之心? 卫子曦凝视着手中那瑰丽似在沁血的水晶,方才挂在半空中还看不出,现在这一看竟发现它并不大,大约只有婴儿拇指粗细,两头尖锐,中间突出,有点像钻石。 只是这样轻轻捧着便能感觉到那股蜂拥而来的庞大能量,似乎在滋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般,令人身心舒畅。 她忍不住喜上眉梢,抬头看向身旁安静淡然的绝世美人,他靠着她左肩侧静立着,唇角含笑的凝视着她,慵懒优雅,英挺的黑色外衣领口微微敞开,弧度优美的锁骨闪着白玉光彩,鸦青长发柔顺滑落,在光下摇曳流动。 “高兴吗?” 容衍迎着她的视线,在她耳边低问。 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人,空旷而静谧,卫子曦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化成温暖的光环,浅浅晕开。 “容衍,九幽之心你拿着。”她拉起他的手将九幽之心放到他手里,九幽并没有说九幽之心到底归属他们之中的谁,毕竟他们两个都通过了考验。 相比她而言,容衍更适合拥有九幽之心,就算她不服气也得承认,他比她要优秀许多,她之所以能跟上他的脚步,靠的无非是强悍的血脉、后天的努力,还有血契的影响。 而正因为有血契存在,九幽之心就更该给容衍,谁能将发挥宝物的最大作用,宝物自然就该给谁,这样他们两人的受益就越大,给了她反而是浪费了。 容衍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做法,玄黑色衣衫带起一阵清风,俊逸出尘的脸似染上了淡淡光华。 “好。”他接过九幽之心,轻轻握住了它,然后卷起长指挑起了卫子曦的下巴,骨节修长、线条优美的手托住她的脸,将红唇映在了她的唇瓣上,辗转缠绵。 “曦儿这么看重我,我真高兴……”容衍慢条斯理的磨蹭着她的唇,瓠犀般洁白的牙齿轻咬着唇下的粉嫩,伸过手去将她的腰紧紧箍住,语调在尾音处上扬,凤眸挑高,风情万种。 卫子曦俏脸娇红,没有挣扎的靠在他怀里,指尖却勾住他微敞的衣襟,反手将那松开的盘扣系上了,“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她也算习惯了容衍在任何场合下都能随时随地发~情的状况,有点驾轻就熟了。 不过这种不当的行为还是要适可而止,他这样活色生香的样子让人想在这种地方犯罪就不好了。 九幽:“……” 这两个是不是太过分了点,这样的情形下还能打情骂俏?他们是神经太粗,还是欲求太不满?他真怀疑这两人之前的几关都是怎么度过的?这两人根本就是重色重欲之人。 九幽觉得自己被蒙蔽了。 “咳咳咳!你们俩!还不给吾正经点,这里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吗?还有那颗九幽之心谁说可以给他的!” 卫子曦闻言微微蹙起眉头,“什么意思?容衍也一样通过了考验,为什么不能用这颗九幽之心?” 若说他的身份问题的话,那相比她而言,容衍的条件更为符合,毕竟他还是有一半的人类血脉,而她这具身体却是彻底的神兽。 “哼,不识好人心,吾是看你一身绯色裙衫才将这颗九幽之心给你的。”九幽冷哼,显得很是不高兴。 卫子曦一听眉眼一展,想到了一件事,“您的意思是不是还有另外一颗九幽之心是给容衍的?” 她记得师傅曾提起过前面两个百年的九幽之心都没有人得到,如果九幽之心需要使用了才会消耗的话,那说明九幽这里至少还保留着三颗以上的九幽之心。 “算你还有点见识。”九幽语气高傲的轻哼。 它话落之际,空间出现轻微的扭曲,只见那楼顶之处再次出现了一颗墨黑色的水晶,它散发的光线是幽沉的灰黑色,将明亮的空间渲染的犹如没有月色的暗夜。 “吾说到做到,既然你们两人都通过了九幽浮屠的考验,吾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反正吾手中的九幽之心多得是,小金龙喜欢穿绯衣那就用那颗红心,半人喜穿黑衣就用这颗黑心。” ……红心?黑心? 卫子曦挑了挑眉,她对九幽取名的能力无力吐槽。 那颗黑色的九幽之心很快也落了下来,容衍一把握在手中,并排摊在他手心的两颗九幽之心形状相似,除了颜色之外。 看着这一黑一红两颗晶体,卫子曦笑得都有点眉飞色舞了,她没想到九幽最后居然会那么大度。要知道历史上还未曾出现过两人同时取得九幽之心的情况,她可以想象待会他们一出去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容衍也轻扬着嘴角,将那颗血红九幽之心递给她,顺势摸了摸她的脑袋,眉目蓄满柔情:“我们一人一个,倒是很像定情信物。” 卫子曦接过,“恩,是很像。”很像结婚戒指,还是超大号钻石戒指。 “使用体内真元引导九幽之心嵌入你们身体的某处,之后九幽之心凝聚的能量便会引导你们修炼了。”九幽苍远的声音再次响起,似落在两人的心灵深处。 “嵌在哪里都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为了方便它更好的吸收外界的灵力,所以最好还是衣服遮不住的地方,多数人会选择额心。” ……当然这种说法纯属扯淡,它只不过是想让更多人见证它九幽之心的无穷魅力而已。 卫子曦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捻住手中的九幽之心,运行丹田中真元之力,缓缓包裹住九幽之心。 她手中的九幽之心散发着赤红色的幽光,带着残酷又妖艳的美,她没有犹豫,便将那绯红如血的璀璨宝石嵌进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 即使有真元缓冲,利物入体的感觉还是很疼的,尖锐的疼痛刺激得她微微瑟缩,还好九幽之心在接触到她皮肉组织的瞬间就快速的与她的身体进行了融合,不过须臾时间它就牢牢的固定在了她手指上,就像它本来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那妖艳的红变得更加夺目耀眼,如沾了水泽的朱红花蕊,娇艳欲滴。 与九幽之心融合之后的卫子曦,整个人宛如浴火重生了一般,散发着强烈的气势,一头墨黑长发无风自动,红衣如烈火一般簌簌作响,她神情清冷,眼如利刃,整个人宛如女神降世,神圣强大,不可匹敌。 而容衍这边也很干脆,见她将九幽之心嵌进了右手,眸光一转,也抬手将那枚黑色的九幽之心往左手处的无名指上一按,玄黑如墨玉一般的晶体嚣张狂傲的霸着他莹白的长指,在满室光明中显得强势而深沉。 卫子曦突然伸出她镶嵌着妖丽红蕊的右手,轻轻握住他的左手,十指紧扣,两颗璀璨又美丽的晶体微微摩擦着彼此,发出了轻轻的“咯”一声,碰撞之间却又觉轻柔若水。 空旷而明亮的天地间,精致美貌的少女抬起她白净的脖颈,轻柔而郑重的对他说了一句话: “回去我们便双修吧。” 容衍瞪大凤眸,感受到自己剧烈鼓动的心脏,昏沉沉的回望着她。 “曦儿……曦儿……”惊喜又慌乱,美眸泛着冰雪融化后的莹润水光,带着一丝恍惚与不确定的低喃:“……你说……” 卫子曦挑了挑眉,嫣然一笑,“这次回青岚宗之后我们就举行双修大典,我们双修。” 深深的心跳声,重重的沉寂之后,巨大的喜悦从容衍身体里爆发开来—— 曦儿答应与他双修了!他终于不用在夜深人静时孤枕难眠、欲求不满了! 他近乎于癫狂的将面前的人儿抱了起来,扣着她的腰大声的笑,那是卫子曦至今所见过的容衍最兴奋快乐的模样。 她深感荣幸。 “曦儿,我们现在就回青岚山。”容衍笑着搂紧她的身躯,眉目间的喜悦似能化成江海流淌而出。 “好。” “……你们俩个!都说了不要太过分!”被人彻底忽视的九幽幽幽然出声提醒这对在他的地盘互许终身的小鸳鸯它的存在。 容衍现在心情好,对九幽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不知您还有何事?” “哼,吾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还得送这天机楼中的所有人出去吗?”被虐了一脸的九幽没好气的回答。 卫子曦突然抬头朝着空气一脸严肃认真的问道: “九幽……九幽大人,您在斗霄已经存在了上万年,又能探索进入九幽浮屠中所有人的记忆,不知我可否向您打探一点消息?” “容吾拒绝,吾虽不属六界束缚,但却仍受天道法则约束,不得透入任何关于进入这九幽浮屠的修士们的任何秘密,否则吾将会被天道直接抹杀。吾虽然活了很久,但可还没活够。”九幽的声音不急不缓,没有任何情绪。 卫子曦不意外它会拒绝,修真界无论是神还是魔,再强的力量都会受到天道法则的特定约束,若是做出违背了天道法则的事,将会被天道抹杀。 九幽浮屠这样能毫无保留的知晓进入它内部之人的所有秘密的存在,若是没有这样的约束,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灾难。 “九幽大人,我并不是想知道别人的秘密,我只是想问您可曾感知到一点关于我的龙骨的情况。” 金龙骨是她目前最大的问题,不仅关系到她之后的修为进展,还制约了她将来的飞升,没有金龙骨她永远不可能飞升成功。 而她现在一点相关的线索也没有,金瞳儿也一直感知不到金琳儿,所以她真的是很迫切的想知道龙骨的位置。 “你的龙骨?……原来你要问那东西啊?”九幽微微一顿,沉吟片刻便又开口说道:“这个说了倒也无妨,我确实感应到了一点,不过它的情况很不好……” *** 随着第八重关前的星盏亮起,聚在浮屠岛上的修士们纷纷坐着法宝飞上了高空之中,就近观察星盏的情况。 而当卫子曦和容衍同时通过九重考验,顶层楼外亦同时亮起两盏星盏灯时,几乎在场的所有修士都血脉喷张,血液沸腾了。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最高层居然出现了两盏星盏?这是几个意思啊?”有人几乎要突破天机楼的外层结界,贴到了天机楼的墙面,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两盏高高亮起的星盏。 “是九幽浮屠坏了吗?” “九幽浮屠怎么可能坏!你是不是傻啊?” “难道恰好有两个人同时通过了考验?”有人真相了。 “两人同时通过?这在斗霄大陆历史上可不曾出现过?若真是两人,那九幽之心该怎么分配?” “……让两人再打一架?” “哈哈……这是个好主意。” “不过这两人不论最后谁得了九幽之心,那也是了不起的很,如今时间才不过两个月零几天而已,他们就已经登顶了,要知道连三浮屠和六浮屠都还没结束呢。” “这位道友说得对!” “他们应该也快出来吧!啊呀,好着急,真想马上看看那两位到底是何人?” “……” 人群沸腾的情绪也没有带动起玉真那颗因为发现心爱的小徒弟被“淫贼”亵渎了的恶劣情绪,他眼神冰冷、神情肃杀的坐在自己的酒葫芦上,葫芦屁股后面还坐着战战兢兢地天九和白轻离,两人靠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暴怒的师祖实在太可怕了。 简直比疯狂的容师叔还可怕。 北铭则依旧优雅淡然的站在自己的如意宝鉴上,一点也不受玉真那一身阴郁低气压的影响,看到那两盏星盏同时亮起也不由得微微怔了怔,“今年还真是惊喜连连。” 他看向身旁化为恶罗刹的好友,轻笑道:“玉真,你觉得这两人会是谁?” “管他是谁!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即使面对北铭,玉真的态度仍旧极其恶劣,最近这几天他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都被他这态度刺得遍体鳞伤,原本因为他的身份还想来攀关系道邻里的修士或者宗门长老都纷纷对他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 只有温雅如故的北铭,还有可怜的天九和白轻离始终承受着这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 几天下来,北铭早就适应了好友这番无礼又让人想狠狠暴打他一顿的态度,视线移向那高高的天机楼,如三月春水似的黑眸潋滟着层层波光,纯白到不见一点尘埃的广袖在清风中摆动蹁跹,“也许正是你心里的那两个人呢?” 玉真皱了皱眉,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两人是谁,不就是曦儿和容衍那混小子吗?但是真有这个可能吗? 曦儿和容衍确实比常人要优秀许多,但他们毕竟年纪小,且阅历浅薄,他曾经也进入过九幽浮屠,自然明白那里面的挑战会有多难,若没有坚定的道心,想要通过九幽关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那两人毕竟还是少不经事的年纪,真的就有可能逆天到这样的程度? 虽然曦儿是那万兽之主,厉害是肯定的。 玉真眉心一跳,终于理智回笼,察觉到有件事不对头了,这九幽浮屠似乎只有人类才可以参加……那曦儿这情况…… 他突兀的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懊恼的自言自语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能忽视了呢?居然连师弟都没意识到不对?” 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个大乌龙,包括卫子曦这个当事人在内都没有察觉,毕竟从灵魂层面来说,她始终是人类的心态,从没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金龙。 而她身边的其他人也因为从未见过她的金龙之体,常常会忽略她的真实身份,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她来参加九幽浮屠没有任何的不对。 北铭见他莫名“自残”有点不明所以,眉峰微挑:“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连玄阳真君都没意识到?” 玉真忙摇头,干笑了两声道:“没什么,想起宗门里的一些事。” “是吗?”北铭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时正中的那座天机楼开始大放异彩,五光十色的彩带般的光芒顺着天机楼缓缓转动,见到这一幕,人群再次骚动了起来。 “快看,九幽浮屠要结束了!里面的修士要出来了!” “没想到结束的最早的居然是最难的九浮屠!” 随着彩光不断的旋转,天机楼前面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神情迷茫的人,这些人大多数本来都正陷在考验之中,突然被传送了出来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东看看西望望,眼神迷离又懵懂。 大多数人很是狼狈,身体各处或多或少都留有伤痕,毕竟经历了两个多月不眠不休的生死战斗,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对比地上那些被同样传送出来的气绝身亡、冰冷无息的尸体,他们真的很幸运了,九幽浮屠从来都不是能抱着玩玩的心态就可以挑战的,没有必死的决心谁都不会轻率进入。 本来还漂浮在半空中的人见到这些人出现也都纷纷降了下来,寻找自己的门人或者亲朋好友,很快一片喧闹声阵阵响起…… “师傅!师傅你醒醒啊!师傅你不要死啊!师傅……” “师兄,太好了,你没事吧?” “二弟……你的手,天哪……” “……呜呜呜……师姐……” 一时之间,几家欢喜几家愁,气氛有些沉重,好在死的人并不多,多数进入的修士都还是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虽然多多少少会受点伤。 玉真和天九他们也陆陆续续找到了青岚进去九浮屠的三名弟子,包括凌云在内的三人都没出事,只是都受了比较严重的伤,近期需要好好休养。 “师傅,你怎么来了?”凌云满脸憔悴,脸和四肢上都能看到深可见骨的伤痕,暴露在外的皮肤各处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腥伤口,看来此一次他也是过得很险,此刻正被天九和白轻离一左一右搀扶着走到了玉真身旁。 玉真抬眉,冷着脸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怎么?为师不能来?” 凌云颓丧着脸靠着自家徒弟的肩,微愣,忙辩解道:“当然不是的,师傅,您不是还在闭关吗?” “闭关就不能出关了?莫非你还不想看见为师不成?”玉真没好气的冷哼。 “呃。”凌云有点懵,他怎么觉得师傅与往日有点不同,虽然师傅脾气一向很不好,但也不至于每时每刻都那么冲。 天九作为凌云的小棉袄忙伸头到他耳边嘀咕了一下,凌云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师傅是在气容师弟和小师妹的事。 “对了,这不是才两个月过吗?怎么我们就被传送出来了?”凌云一脸奇怪的抬头看中间那座天机楼。 “师傅,你不知道吧?居然有两个人同时通过了九幽浮屠的所有考验,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是不可思议。”若不是还要扶着凌云,此刻天九一定会手舞足蹈一番,表达他内心的激动与崇拜。 这几天天九和白轻离两人一直被玉真的低气压压迫着,让一向活泼天真的天九很是郁闷,好不容易自家师傅顶上来,他终于能快活的喘息了。 “两个人?”凌云惊诧不已,也不要两人扶着了,站直身怔愣着看向仍在五彩光带包围下的天机楼,“会是谁?还没出来吗?” “我们还没找到容师叔和小师叔……你们说会不会就是他们?”清傲帅气的白轻离突然低声说道,他们已经找到了进入九浮屠的其他门人,却没有看到卫子曦与容衍的一点踪迹。 几人面面相觑,沉默。 “若到现在还未出现,说不定真的就是他们两个!” 悦耳爽朗的声音轻快传来,正是被北铭搀扶着架过来的薛之轶,经过九幽浮屠的洗礼,他本就清澈的黑眸更加通明如玉,开朗的个性使他即使失去了最后获得九幽之心的资格也不觉遗憾。 他想到在蛩源遗迹中遇到的那两人,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期待。 北铭笑着点头,“以卫子曦和容衍的实力和心性,并非没有可能。” “两位倒是对小徒有信心,她能安全无虞我已然觉得是万幸了。”玉真轻轻拍了拍薛之轶染着血污的肩膀,“薛长老也莫要气馁,以你乐观豁达的心性老天也不会舍得让你就此寿元耗尽的。” “承玉真真君吉言。”薛之轶与北铭比较熟,与玉真往来不多,所以相处难免生疏了一点。 这时,一道尖细的女声激昂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中间的天机楼要消失了!”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天机楼的方向,那些绕着天机楼转动的彩带已经变成了光柱,层层包围着天机楼,只见通天光柱之中,那座屹立如山岳、浩瀚磅礴的天机楼慢慢随着光柱堙没成了星点,一颗颗洒落而下,浑厚之气从上传荡开来。 五彩光芒造就了漫天星光,美轮美奂,光彩弥漫。 在这样璀璨夺目的星耀之中,一黑一红两抹身影映入众人眼帘,黑衣如墨,红衣如火,他们牵着彼此的手缓缓降落,同样精致出尘的脸庞透着清泠似月的傲然,睥睨天下之感从他们身上荡漾开来,众人望着这两抹年轻绝世的身影,心头免不了一阵感概。 “这两人是谁?” “卫子曦,容衍,居然是他们!” “他们不就是青岚宗玉真和玄阳真君的弟子吗,十年前在擎天比试上大放异彩的少年天才。” “不是吧!这两人似乎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金丹九层了?还逆天得同时通过了九幽浮屠的考验?是不是人啊!” “三十岁不到?你开什么玩笑?” “这位道友并非玩笑,他们确实还很年轻,容衍今年应该才二十七岁,卫子曦比他小一岁。他们十年前参加擎天比试正是在我万佛宗,当时两人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还都是筑基期的修士,分别获得了擎天比试金丹场和筑基场的优胜,而且他们还成功通过了我宗见佛道的洗练。想不到不过十年时间,这两人就已经站在了如此高度,实在是后生可畏啊!”万佛宗见一长老睿智的眸中充满了欣赏,这样天赋卓越道心稳持的后辈怎能让人不欢喜。 “……这是什么妖孽啊,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实力已经很可怕了!他们生来是来打击我等凡人的吧?” 听着众人纷纷乱乱的感概声,玉真绷了好几日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原本紧张不曾放松过的心情也轻松了下来,一脸欣慰的看着那绯红如火的少女:“不愧是我玉真的徒弟,就是这般出色的让人羡慕!哈哈哈……” “容衍难道就不出色了吗?”北铭笑道。 玉真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气,不说话。 “两个人,不知九幽之心会在谁那里?”薛之轶眸光微凝,看着半空中如谪仙降世的两人,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闻言几人的视线同时转移到了他们的脸上,却失望的没有发现任何九幽之心的迹象,玉真以前得到过九幽之心,所以知道九幽之心是自己镶嵌上去的,并不一定会出现在脸上。 对此他倒是无所谓,毕竟因为两人之间的血契,无论谁获得都差不多,反正修为都是对分的。 “马上就知道了,九幽之心现世后便会吸收浮屠岛上的灵气存储起来。”玉真淡淡解释。 他话音刚落,半空中的卫子曦容衍手指上的九幽之心猛然骤亮,墨色与红色交相辉映,形成两个巨大的光团,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众人只见浮屠岛上因九幽浮屠出现而蔓生的花草树木如活了过来一般摇曳着,点点细碎的光芒随着它们的动作缀满了整个天地,而光点像是受到了那两个光团吸引一般,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浮游而去。 “两个九幽之心!”这下一直表现的非常淡定从容的玉真也终于从容不起来了。 其他人都彻底失语了。 只能默默感慨一句:妖孽果然是没有极限的。 等九幽之心终于吸收完了,两人才在所有人崇拜又嫉妒的眼神下踏上了土地,卫子曦早就已经看到了玉真一行人,兴奋的拉着容衍跑向自家师傅: “师傅,你怎么来了?” 玉真却面容一正,突然冷喝一声道:“孽徒,给为师跪下!” “噗通”一声,卫子曦没有一丝犹豫就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容衍心疼的要拉起她,却见卫子曦朝他摇了摇头,眼带祈求。 墨黑色的眸子冷冷看向玉真,眼神中一股凌厉的杀气一闪而逝,迅速垂眸掩住了自己外露的情绪,拂开衣摆也跟着跪在了卫子曦身边。 玉真虎着脸看了一眼容衍,才转头看向自家徒儿,沉下脸冷喝:“右手伸过来。” 卫子曦虽不明所以,但也乖乖的将手伸了过去,玉真定睛观察着她右手手指上的九幽之心,确认并没有异常才微微松了口气,顿了顿拧眉又语: “为师闭关期间可做了什么错事?” “……师傅,你指的是哪方面的?”秀眉挑了挑,卫子曦心中隐约知晓了师傅的怒气源头。 玉真梗着脖子冷笑,“怎么你在为师闭关期间还做了很多错事不成?” “师傅……”卫子曦抬起水润润的眸子一脸委屈,“弟子知错了,咱们能换个地方再说吗?” 刚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从九幽浮屠中踏出,转眼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家师傅体罚,这反转太大了,师傅就没注意到他们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了吗? 哪知玉真今日是铁了心要教训她了,硬是忍住怜惜没受她的讨巧卖乖影响。 “别以为获得了九幽之心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就算以后飞升了也还是为师的徒弟!今日你就给为师好好跪在这里,长长记性,以后若是再犯错,可不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惩罚了。” “师傅,小师妹他们刚历劫回来,你看要不先让他们休息一会吧。”凌云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年轻,忍不住为他们讨饶了。 这两人可是他们青岚宗的宝贝,就算是当天神供起来都应该,师傅居然让他们在这种地方罚跪,也太不讲理了。 玉真冷冷瞪他一眼,“谁敢再帮她说话,谁就跟着一起跪到九幽浮屠完全结束!” 说着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两人,转身朝不远处的树荫下走去,其他人只能一脸“节哀顺变”的对地上的两人表达了他们的歉然,谁让这里玉真最大呢?要是玄阳真君在场的话还能稍稍救救场,现在嘛…… 自求多福。 卫子曦有些无措的看着越走越远的师傅,她还跪在地上,师傅已经走远了,师傅啊…… 她咬着唇,无奈的微微转头朝容衍看出,容衍就跪坐在她身边,随着她望过来的视线朝她露出一抹淡笑,手指轻轻搭上她的,紧紧的扣住。 “我会一直陪着你。”容衍将头靠向她,长长的发丝交汇在一起,不分彼此。 卫子曦粉唇轻蠕,偏头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师傅肯定知道了你前阵子睡在坐忘峰的事,不然不会生这么大的气。”这么多年,师傅还不曾罚过她,没想到居然在她如此风光的日子里被狠狠的打了个措手不及。 真是心塞。 容衍眉角一挑,垂眸看着她,“谁在他耳边嚼的舌根?” 他并不在意玉真知道与否,他知道了更好,可以早点把他们的事定下来,但若是因为这件事让曦儿受了委屈…… 黑眸沉如千年墨,深邃而冰冷,右手缩成拳头,指甲刺进了掌心的肉里…… 不远处的天九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身子嘟囔了一句:“变天了吗?怎么觉得有点冷。” “师兄……我觉得你是被诅咒了。”他身边的白轻离听到他的话却眉毛一挑,眼神游离,意有所指。 天九傻乎乎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白轻离淡笑,不语。 因为玉真这让人大跌眼镜的做法,在场所有人都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怎么这样天才的两人刚出来还没受大家的崇敬与追捧,怎么反而还被惩罚了? 难道是因为他们抢了青岚掌门的风头引得掌门不满? 凌云躺枪! 很多人很想上去攀谈一番,可如今这状态若是过去站在他们面前,岂不是明晃晃的上前挑衅吗? 人家跪着,你高高在上的站在他们面前俯视着他们? 所以有心结交两人的修士们也只能站在附近观望了,倒是有几个邪修一脸邪恶的冷笑着,时不时的走过两人身边或叉腰蔑视,或语言讥讽…… 卫子曦和容衍对他们带着侮辱性的行为无动于衷,两人挺直着脊背如高傲的女王和君王般直视前方,纯澈的黑眸中没有一丝尴尬或者不快,风华绝世、从容不迫的姿态让人不自觉想对这两人心生膜拜。 他们明明跪着,却硬生生的让人觉得他们比站着的所有人都要神圣而高不可攀…… 不知是不是摄于两人的气势,那些存心来捣乱的邪修也渐渐不再接近他们了。 对容衍来说,这些人不过都是跳梁小丑,连入眼都没有资格,他又怎么会在意? 而经过九幽浮屠一番洗礼,卫子曦的心性与气势已然今非昔比,以前的她不会在意的挑衅,如今的她自然更加不会。 师傅让她跪着,她便好好跪着,无论如何,师傅总是为了她好的。 跪地不过几分钟,她便想明白了师傅的用意,他此举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与容衍的问题才罚她,而是在他们如此年轻如此轰动之下取得这样不凡傲人的成绩,难免会心生狂妄,更会引发他人的嫉妒与觊觎。 师傅让她们下跪,一则确实是为了惩罚她与容衍的行为;一则是让他们不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戒骄戒躁,方能百战不殆;最后也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他们即使再优秀也都是青岚宗的弟子,其他人想打他们的主意就要跨过青岚宗才行。 第112章 遥遥无期的双修大典? 因为玉真说了让跪一天,卫子曦和容衍就扎扎实实的跪了整整一天多。 第二天入夜才被允许起身的时候,卫子曦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双手撑在自己的腿上,只觉得两腿都麻了,扭头去看容衍,他惊世绝艳的脸上没有半点痛苦之色,鬓边落着长而直的黑发,眉如青墨淡淡勾撩,令人望之心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这样的完美,真是个恐怖的男人…… 他探手过来扶住她的腰,雅黑的衣袖堆在手腕间,露出光洁好看的腕骨,无名指上那颗黑亮的九幽之心衬得他白皙的皮肤更似雪一般的晶莹,在卫子曦眼里,容衍总是丹青也绘不出的精致。 “曦儿,是不是很难受?我帮你捏捏就好了。”容衍说着便将衣袍下摆甩至一边,优雅的半蹲在她跟前,有力修长的双手开始舒而缓的轻捏着她的腿部的肌肉。 轻柔的触感,丝丝沁入肌肤的灵力,温暖的缓解着她双腿的麻痒。 卫子曦低头只能看到他柔顺的黑发,拉了拉他的胳膊,“容衍,我没事,走一走就会好的。”她怎么说也是金龙,只不过是跪了一天还不至于娇弱成了病美人。 何况容衍自己也跟着陪她跪了一天,这会儿肯定也很累。 “我们待会就回青岚山。”容衍依旧细心温柔的捏着她的腿。 “……至少得等其他弟子出来了才行,师傅和掌门师兄他们都没走,我们先回去像什么话?”卫子曦自然知晓他在急什么,又好笑又怜爱的摸了摸他黑漆漆的脑袋。 因为其他两个浮屠还未结束的关系,所以虽然最重头的九浮屠已经结束了,但是基本上这两天仍没有任何人选择离岛,来都来了,自然要把该看的都看了。 容衍闷着头不说话了,他当然急,他急得现在就想洞房花烛。 白轻离站在两人几臂远,他刚才奉玉真的命令来宣布他们终于被“刑满释放”了,浓密的眉毛微挑,兴味的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相亲相爱,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惹人注目吗? 年轻又实力强大,更重要的是相貌也是得天独厚的几近完美。 白轻离还未进入青岚宗之前就听说过卫子曦和容衍的事,他们是青岚宗的风云人物,优秀出色到让其他弟子都相形见绌,他一直对他们很好奇。 但真正见到他们时还是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慑人的震撼,无论是卫子曦还是容衍,在他们的美貌与天才之外,更让人警醒的是他们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流露出的那股锋锐如利剑般的强大气场…… 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他们实在不可能是普通人。 然而,这样的两人却深爱着彼此,他们的眼里除了对方之外再无他物,那种只想呼吸彼此周围空气的感觉几乎时时刻刻写在他们脸上…… 特别是容衍,这个男人简直有点病态,他有一次跟随九师兄去坐忘峰,偶然间曾看到容衍拿着卫子曦的衣物直接烧毁的画面。 那套衣物若他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卫子曦前两日去主峰时所穿,当时不少师兄弟曾围着她聊天打闹。 同样是男人,他当然明白这是容衍占有欲作祟的缘故,但他当时烧衣时的神情太过冷酷残佞,火光中那倾城妖冶的美扭曲的宛如恶鬼,看着被火焰吞噬的衣物时的样子就好像在看什么憎恶的东西在消失一样…… 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若不是很清楚容衍对卫子曦那深沉如海的感情,他会以为他有多恨她,恨得连她的衣物都憎恶。 白轻离从不敢轻易靠近容衍,因为他知道,若是一不小心被容衍盯上了,那将会是万劫不复。 这个男人,绝对不能招惹。 “小师叔,容师叔,师祖还在等着你们过去。”白轻离上前几步轻声提醒他们,玉真可还在不远处盯着呢,这节骨眼上就收敛一点吧。 卫子曦一醒神,连忙拉起还蹲在身前的容衍,“我舒服多了,我们快去见师傅。” “谈双修大典的事吗?”容衍起身,双眼亮如明灯,殷殷切切的望着她。 卫子曦嘴角忍不住一抽,自从她同意双修的事之后,这人就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随便一个话题都能扯到双修上去。 “知道了,我去求师傅。”看着他洒满流星的眼,卫子曦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反正这事早晚也得提。 师傅也没大家想象中那么无理取闹,他还是很明事理的。 结果,玉真确实如大家想象中那般无理取闹,他很不明事理,任凭卫子曦如何撒娇卖萌最后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死活就是不同意两人回去就举行双修大典的提议,更言明他们没过百岁不许再提此事。 其他人帮忙说项也被他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这之后,容衍整个人就像被一股黑色浓重的阴云笼罩着,若非卫子曦拼死拼活拦着他,感觉他会提剑直接杀了玉真…… 夜空下,篝火焚烧的灿烂,青岚宗的几人围坐在一起,各安其事,几个伤重员已经服用了玉真特意从瞳末那里搜罗来的丹药,一些比较小的伤倒是好了不少,其他比较严重的伤势也只要再细心调养一番,所以也并无大碍。 容衍靠坐在一颗歪脖子树的树干上,身下铺了一层又厚又软的皮毛毯子,精瘦的腿上躺着沉睡中的卫子曦,他睁着幽深冷佞的凤眸,瞪视着对面盘膝打坐中的玉真,长指则轻柔无比的梳理着腿间那颗小脑袋的发丝,细碎的,温柔的…… 沉睡中的卫子曦对这一切毫无感觉,双手攀在容衍的腿上,恬静的面容在火光中染上一层鲜艳的红潮。 “……一百岁啊……呵呵……真是!”这一声低喃冷如寒风,凤眸眼尾挑起一道清冽的弧度,容衍笑起来,却阴森刺骨。 *** 半月后的深夜时分,六浮屠才有人完全通过,六浮屠和三浮屠相比九浮屠的差别就是实力考验关卡的数量和难度,九浮屠九九八十一层,而六浮屠就是六九五十层,三浮屠三九二十七层。 所以一般情况下,最先结束的会是三六浮屠,但今年却是彻底反了过来,率先被通关的是九浮屠,接着是六浮屠,最后才是三浮屠。 六浮屠通关时正是月黑风高,当天机楼中的修士被传送出来时,在场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之后又是热闹的到处寻人。 青岚宗进入六浮屠的一共十五人,活着回来的还是十五人,这真是一件千恩万谢的事,玉真看着全须全尾回来的十五人,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卫子曦找到天三时,他受了点小伤,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他还是看着正缓缓消失的天机楼,一脸遗憾。 卫子曦走到他身边,抬高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作为你的小师叔,我有义务告诉你一句话——失败乃成功他娘亲,不要气馁啊,小伙子。” “……小师叔,你说的太有道理了,真让我受益匪浅啊。” 天三冷笑了一声,快速又愤然的避开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小师叔有时候特别迟钝,难道她不知道容师叔有多不喜欢她碰别人吗? 瞧瞧容师叔看着他的眼神,绿油油、冷飕飕的,像盯着美味猎物的森林之王,太可怕了。 珍爱生命,远离小师叔,不然哪天被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容师叔暗地里人道毁灭了都有可能。 “话说小三你爬到多少楼了?”卫子曦见不得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找着话题活跃活跃气氛,这两天被容衍和师傅之间无声的硝烟整得她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五十二了。”天三叹了口气,就因为目标近在眼前,他才更加觉得可惜。 卫子曦闻言却欣慰的又想伸出爪子去拍他的肩,但刚伸到一半就却被身旁静默的容衍半路截胡了,她偏过头不解的以眼神询问,容衍连不红气不喘的淡淡解释,“天三受伤了,你会弄疼他。” 天三:“……” 卫子曦一脸了然的回头看向天三,见他身上确实有不少伤痕,“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太拘泥于最后的结果。” “小师叔你们呢?你们居然比我们还早出来?”天三这才意识到这点,连忙好奇的追问。 卫子曦笑了笑,抬起她和容衍十指紧扣的手,故意在天三面前晃了晃道,一脸得意的翘起鼻子道:“怎么样?你小师叔我和你容师叔是不是酷毙了、帅爆了!有没有让你很像当场跪下来膜拜?” 她是极喜欢天三和天九这两个师侄的,对两人的态度和别人前截然不同。 天三猛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将整张脸凑到那对完美的手前,盯着两人交缠的无名指上的晶莹痛心疾首的呼喊:“小师叔,你别告诉你和容师叔两人都得到了九幽之心!!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激昂又尖锐,像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 “嘿嘿嘿……小伙子啊,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卫子曦煞有其事、语重心长的教诲,笑得如花灿烂,“本姑娘就是生来创造奇迹的,哈哈哈……” “……小师叔,虽然你真的很棒,但你也真的很欠扁。”天三羡慕的看着他们手指上那两颗晶体,嘴上丝毫不客气,但心里却对自家的师叔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天上地下找不出这么完美的师叔了。 …… “三师兄、小师叔你们聊什么呢?快看那个谁出来了啊,就是小师叔那个朋友。”天九一直关注着天机楼那边的动静,见天机楼完全消失马上提醒他们。 卫子曦几人闻声看去,果然是那熟悉又温润的身影——君忘尘。 她并不意外,因为原文中六浮屠的胜者也是他,而三浮屠则是第一女主李元敏。 看来虽然有些剧情已经变化了,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在维持着原来的轨迹。 随着君忘尘的出现,万佛宗的佛修们也激动的迎了上去,与万佛宗交好的宗门也派人上去恭贺恭维恭喜,凌云作为青岚宗掌门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带着白轻离过去了。 看着被人群包围在正中央笑得有点脸皮抽搐的君忘尘,再想想他们出来后受到的待遇,卫子曦觉得师傅还是挺英明神武的,至少她和容衍都不会喜欢这么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师兄,你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胜利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靠在翩翩谦和的青年身旁娇憨的抱怨。 “唉,我因思念莘儿妹妹困于情爱,也是无奈。”青年幽幽叹了口气,落寞却隐含怒意。 少女哼了一声,跺了跺脚道:“师兄,洛梓莘那丫头仗着自己碧灵宗掌门之女的身份就对你颐指气使,还缕缕不给你好脸看,你还因她困于情关而未能得到九幽之蕊,实在没必要。” “嫣妹,别说了,莘儿她只是年纪小,识人不明罢了。” “哼!师兄你就知道包庇她,你没拿到九幽之蕊,到时候师傅一定要生气了。” “唉,谁让你师兄我不是佛修呢,佛修就是好,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对他们来说九幽关应该很简单吧。” “呵呵,好一个自己拉不出屎就怪茅坑太宽敞太清爽的伪君子。”卫子曦冷冷嗤笑了一声,本来她是不愿意理会这俩神经病的,但于修璟最后一句话简直太无耻了,“输了便乖乖承认自己比人差,非得将责任推卸到莫须有的问题上,真令人恶心。” 于修璟听到这明显讽刺不客气的嘲讽,眼眸冰冷凌厉,回身看向他们身后,看到卫子曦几人,俊眉浅浅一蹙,没多久又迅速舒展开来,一脸和煦有礼的朝卫子曦他们的方向拱了拱手,“原来是青岚宗的各位,在下失礼了。” “师兄,这女人讽刺你,你还对他们这么客气做什么?”白嫣显然没于修璟的功力,对着卫子曦怒目而视,若非于修璟拉着,恐怕早就冲上来打人了。 “嫣妹,不得无礼。”于修璟装模作样的收敛了情绪,脸上始终挂着合宜有度的笑,笑容的弧度都像是用角尺量出来的一般…… “师兄!” 卫子曦看着前面的两人,巍然不动,红袍如火一步跨出,无视少女愤怒的瞪视,直视着于修璟,动人心魄的脸上,闪过一抹鄙夷,冷笑一声:“连四十层都过不了的人,还真是敢说。” “你怎么知道!?” 于修璟惊疑出声,这一开口,立马懊恼的想抽自己一嘴巴,他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没错,于修璟一直困在贪之考验里,根本连四十层都没上去,但这件事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才对,卫子曦怎么会知道。 卫子曦却是不答,只是在心里暗道:“因为姐姐看过原文当然知道你这伪君子对外声称自己卡在了最后一关,其实却在三十六层无限徘徊,真够无耻不要脸的。” “于道友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在说你,你……啊呀、”卫子曦一脸惊讶的半捂着自己的粉唇,“于道友莫非你还没通过四十层?不会吧?” 她这么一说,连于修璟身边的白嫣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师兄不是说他在五十四层了吗?为什么对那女人的话这么激动? 于修璟涨红了脸,尴尬的笑了笑,“误会,在下方才只是听错了而已。” “哦?是吗?”卫子曦挑着眉冷笑。 “是啊。”于修璟僵硬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对了,你们也是来参加九幽浮屠的吗?也是六浮屠?莫非你们卡在了四十层?” 啧啧,真懂得因势利导,不愧是图谋蚕食天下几大修真门派的真·人才。 可惜他师妹白嫣很快就导正了他自以为是的观念,她拉了拉于修璟的衣袖,:“师兄,那是卫子曦和容衍吧,他们是这一次九幽之心的获得者,两人都有!” 白嫣并没有参加九幽浮屠,所以她是观看了全程的,刚才没看清,这会儿自然也认出了卫子曦和容衍,毕竟两人实力如此妖孽,长相又如此出色,特别是那倾城绝色的男子,让人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想要如飞蛾扑火般葬身在他身边,那画面也是美丽的吧? 不过他实在太冷了,就像那天际俯瞰苍穹的一轮血月,好像只要靠近就会被他化为血雾一般,浑身上下充斥着强烈的煞气,美则美矣,却只能远观。 于修璟闻言像吞了一大口妖兽的排泄物一般,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曾经这两人的实力都比他低,但不过短短十年,他们就已经站在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于道友,你们自便,我就不打扰你吹牛了。”卫子曦笑得一脸友善,红唇里吐出来的字却能把人活生生气死。 说完便不管其他人哭笑不得的脸,拉着容衍转身回了他们的篝火处。 天三天九两人满脸憋笑跟在他们身后,小师叔不仅人美心善天赋好修为高,那张嘴也是越来越毒了。 “曦儿不喜欢别人说君忘尘坏话?”容衍顺着卫子曦的步伐走着,语气冰冷如刀,虽然因为玉真拒绝让他们办双修大典的事,他这两天一直就是一座随时随地冒冷气的冰库,但对着卫子曦的时候,还是很柔和的。 卫子曦愣了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容衍解释君忘尘的事,她确实见不得于修璟这样否定君忘尘的努力,所以才会忍不住出言讽刺。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君忘尘的情况,佛修虽然比起其他修士更为寡欲没错,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是人了,他们同样具有人性的弱点与自私,更何况君忘尘他…… “噗!”卫子曦突兀的笑了起来,笑得眉目清朗,笑得前俯后仰。 容衍和天三三人看她笑得突然,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曦儿!”容衍眉毛都倒竖了起来,“我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卫子曦却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笑得扑倒在他怀里,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才趴到他耳边,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容衍长眉皱起,“你说君忘尘他也是?” “是啊,你说九幽是不是很倒霉。哈哈哈……真想看看它崩溃的表情……” 容衍疑惑:“……九幽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身上有佛宗圣物佛舍利。” 容衍默。 他们身后两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天九好奇的不断探头探脑,“小师叔,你和容师叔说什么秘密是我们不能听的啊?” 卫子曦从容衍的肩膀上探出脑袋,伸出手弹指崩了一下天九的额头:“别人的私事少探听!” “小师叔你重色轻徒,既然是别人的私事你还不是告诉了容师叔。”天九摸着微红的脑门反驳。 “小九儿,你是不是最近皮太紧,需要我替你好好松松。” “……” *** 时间一天天过去,所有人都在等三浮屠的情况,但剩下的那座天机楼却始终毫无动静,楼前的星盏停留在二十六层已经有近半月了,也就是说有人一直被困在最后一层无法通关。 而今日正是三月之期的最后一日。 卫子曦靠坐在容衍怀里望着那五彩光带已经在不断盘旋的天机楼,心中很是疑惑。 原文里李元敏通关并没有耗时这么久,容衍通关之后没多久她也出来了,怎么这会儿到了最后一天还没出来? 是剧情又扭转了? “容衍,你说这三浮屠还有戏吗?”她眺望着那最高的几盏星盏,二十六层已经陆陆续续浮起了五盏星盏,也就以为着此时还有五个人正在挑战最后一关。 容衍淡漠的看了一眼她视线的方向,冷冷一笑,有趣的把玩着卫子曦的手指,似乎只对这一握柔软感兴趣。 “随便。” 虽然玉真没同意他们关于双修大典的事宜,但至少认可了两人的关系,两人大庭广众之下再怎么腻歪他都没有二话,这大概是唯一让容衍对玉真满意的事情了。 曦儿实在太听她师傅的话了,令人不快! 卫子曦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树荫之下,容衍抱着她的手,国色天香的眉目尽染氤氲,轻轻拨动着她指上的九幽之心。 一股模模糊糊的念头,在卫子曦心中浮现。 月笼上西山。 在最后关头那座天机楼的顶端终于出现了一盏星盏,有人顺利通关…… 楼中所有人被传送而出,青岚宗其他人很快便找到了大部分弟子,这次出现了伤亡,死了一个内门长老的嫡传弟子,玉真严肃的为他敛容,封入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寒玉棺中再放进乾坤袋,准备带回去下葬。 人死后便是死物,是可以被放进乾坤袋里的。 因为弟子的死,青岚宗所有人的情绪都有点萎靡不振,谁也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形。 “天三,别愣在这里了,带师弟和其他人去找找剩余的弟子。”凌云亦是满脸颓然,他作为青岚掌门自然更希望门中弟子能健健康康的回山,但世间安得尽善尽美的事,想获得成功,就必然伴随着危机。 天三应声,带着天九和白轻离往其他地方找去,因为其他两座天机楼已经消失,浮屠岛上的空地也就越来越大,这地方又聚集了上万人,要马上找回失散各处的弟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除非是像容衍和卫子曦那般出现的如此高调,那倒是一目了然。 卫子曦看了看已经找到的几名弟子,没发现李元敏的人,她这是成功通关了? 她抬头看向已经只剩下淡淡痕迹的天机楼,在最后的星光中一名紫袍男子缓缓下落。 “是叶师弟!” “云华宗的叶修文呀。” 叶修文?这是谁啊?还是云华宗的?重点还姓叶,别说是叶篆的儿子?原文里叶篆可没儿子。 “不愧是云华宗掌门之子!” 卫子曦有点晕,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怎么叶篆会突然多出了一个儿子?叶篆不是没有道侣吗?青岚宗那个女弟子死后他就一直独身来着。 正想问问师傅知不知道这个叶修文的事,人群中却传来一声凄厉惨绝的嘶吼声……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这不是我!”颤抖的、不敢置信的哀鸣响彻云霄。 卫子曦皱了眉,虽然音调很高,但还是听得出,这声音有点熟悉,应该就是李元敏的声音。 她不确定的抬头问容衍:“好像是李元敏?” 容衍眨了眨眼,“不熟,要过去看看吗?” “……去吧。”这人要是知道李元敏曾是他“麾下”的第一女主不知会作何感想。 虽然卫子曦这时候也已经大致推敲出了原文里容衍的心态了,他不爱那些女人,之所以会巨虎来者不拒的接受那些女人却几乎很少“食用”她们,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女人对他有用,女主女配对他来说大概都是可以随手丢掉的“即食包”,她们的存在价值也就是为他铺出一条平坦的修炼道路。 也就是说容衍在原文里就是个彻底的渣渣…… 怪不得看文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除了对禹青黛的特殊情怀之外,容衍对他所有的女人都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人总会有偏爱,但这一点在容衍身上几乎找不到。 想明白真相的卫子曦眼泪掉下来,她到底是爱上了怎样可怕的一个男人啊?真想为自己默哀三分钟。 两人手拉手挤开人群走了过去,顺着众人纷纷攘攘的议论声,很快便找到了“疑似”李元敏的人,之所以说是疑似,因为他们眼前的李元敏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 她原本白皙水润的皮肤此刻却是诡异的黑青又粗糙,一根根凸起的筋脉像树藤似得盘踞在她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这哪里还是如青莲般出尘绝俗的李元敏,简直是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狰狞夜叉! 若非那身熟悉的青岚常服,卫子曦发誓她真不认为眼前的夜叉就是李元敏。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卫子曦紧拽着容衍的衣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容衍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人群隔出一个空间中的李元敏,长长的睫毛盖住那阴冷淡漠的凤眸,指尖似有若无的把玩着她的发丝,微扬唇角:“魔化了。” “魔化?”卫子曦惊诧,一般邪修堕魔都不会出现身体魔化的情况,比如魔焰拂孤,这李元敏怎么就直接魔化了? 她凝视着李元敏那副恐怖狰狞的模样,“怎么进了一次三浮屠就莫名其妙的魔化了?” 九幽浮屠虽考验人心,但并不排斥邪修,按理说就算是正道人士内心有污秽或者其实早已堕魔,但九幽也不会暴露那人的本性。 而且九幽关的设计是随修士内心的弱点而变化的,这与修士是正是邪没有关系,所以斗霄历史上并不泛邪修获得九幽之心或者九幽之蕊的。 她还没听说过有人会因为九幽浮屠而堕魔甚至魔化的,那李元敏又是怎么回事? “她要魔化就魔化,关我们什么事。”容衍冷冷扬起傲慢俊俏的眉角,漆黑的头发如流泉一般滑落在他肩膀两侧,遮不住的艳色隐隐,仿佛流不尽的丝丝清泉。 修长白皙的手指状似无聊的拨弄着她缠丝紫穗簪上的粉红小花,弄得她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发髻都乱了一些。 卫子曦欲哭无泪的抓住他在自己脑袋上作怪的手,明亮清华的眼睛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才将视线再次移向完全崩溃了的李元敏。 她正捧着自己的脸,用变得如兽爪一般突出尖利的指尖摸着自己的脸,满是血丝的眼中满是惊恐与慌乱。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察觉到人群的眼光和议论声,嘶哑难堪的躲避着他们的视线。 当卫子曦的脸落进她慌乱的视线中时,一瞬间那张脸变得更加扭曲疯狂,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扑过来撕碎她一般,不过她很快便看到了容衍,下一刻,如川剧变脸一般,她迅速的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那双狰狞的眼睛,哀伤又祈求的看着容衍…… “……衍哥哥……”她飘在空气中的声音像是哭泣。 卫子曦很理解她的心情,任何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都不会想让心上人看到自己变得丑陋不堪的脸。 谁在梦里轻泣,叹红颜易逝…… 她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李元敏,沉沉叹了口气。 不自觉的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却被容衍从身后紧紧环抱住了,他微微低下身,在她耳边柔声轻语: “即使你变成那副模样,我也只会爱你一个人。” 卫子曦常常会觉得世间如此不公平,无论她如何隐藏,容衍总能很快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明明血契是双方的,但她的感知却永远都不及他,当然这跟容衍更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也有关。 “曦儿,我只要你。”大污神让她感动到想要落泪的时候,也不会忘记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他有多想“要”她。 这人…… 卫子曦哭笑不得的动了动自己娇臀,尽可能的避开那片灼热的区域,若是任由他胡来,让师傅看到那双修大典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师傅和掌门师兄他们听到动静也已经赶了过来,卫子曦看到熟悉的身影,往后撑了撑手肘,提醒容衍适可而止。 “师傅他们过来了。” “哼。” 玉真和凌云看到那熟悉的青岚常服,再看那已经人不人、魔不魔的女子,脸色霎地黑沉如铁。 凌云跨前一步,厉声怒喝:“李元敏,你居然是魔修?”作为青岚宗掌门,他怎么能容忍自己门中的弟子堕魔,对任何一个宗门来说,有弟子堕魔都是在打宗门的脸。 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无疑是往青岚宗脸上抹黑,让青岚宗在天下修士面前丢脸。 “我不是!”李元敏转身面向他们,看着凌云等人眼中显而易见的厌恶与谴责,她开始不断的摇头:“我不是魔修,掌门我不是。” “你若不是魔修怎会是如今这幅模样?”凌云哪里会信她的话,这简单粗暴的证据放在眼前,李元敏狡辩再多有何意义。 凌云一直知晓李元敏有问题,因为在雾迷禁地中她跟魔族的关系,还有她对小师妹所做的事,所以他一直照小师妹的意思暗中派人看着她,也掌握着她的许多问题。 所以看到李元敏这幅模样,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冤枉她,本来这九幽浮屠的名额也没她的份,是御气阁长老强要塞进来的人,凌云虽是掌门,但多少还要顾及那几个内阁长老的意思。 当然,他早已经知道了李元敏和御气阁长老还有无虚真人之间那龌蹉关系,只不过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管不了。 “不,掌门,我真的不是魔修,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真的不是,我不是的!”李元敏摆着头连连否认,她确实受魔族的指使,也确实靠魔族的秘法强行提升了自己的修为。 那种方法并不会让她变成魔修,那人明明保证过,这方法是绝对安全的,但为什么她会在九幽考验之后变成了这幅模样? 难道那人骗了她吗? 李元敏的神情越来越狂乱,尖利如獠牙的长指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形容已经狼狈至极。 卫子曦也在怀疑那个提升实力的方法,毕竟是魔族的禁术。 “你说是不是那个法术有问题?”与李元敏接头的人很神秘,跟踪李元敏的人始终无法查到那人的身份,他们只知道有人教给了李元敏一种能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而且还帮她准备好了一切。 “可能吧,谁知道呢。”容衍斜着眸子,美丽的眼底清波荡漾,慵懒而淡漠,他一手搁在她纤细的腰上,嘴角笑意勾人。 卫子曦翻了个白眼,终于决定不再跟他讨论李元敏的问题,拉开他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大步朝玉真他们走了过去,容衍自然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李元敏,青岚门规,堕魔之徒一经发现便要当场诛杀,然浮屠岛禁止修士动手,本掌门念在御气阁长老对你分外看中的份上,特留你一命。”凌云冷冷的注视着场中形容疯狂的女子,神情严肃又道: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青岚弟子,好自为之吧。” 卫子曦想到那日在灵舟之上,她无心说过的那句话——除非你被本门除了名,否则就不要这么随意的称呼我和容衍了。 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三月时间,竟是一语成谶。 作为青岚掌门,凌云若要处理一个堕魔弟子完全不需要经过任何长老的同意就可以直接宣判,他也不是对李元敏有什么怜惜之意,更与御气阁长老无关,而是想留着她找出她背后之人。 那人隐藏太深,不除掉将来一定会是个巨大的隐患。 第113章 妖王朔华的邀请 “不……”李元敏声音凄厉的大吼,她乌黑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充血的眼珠里映照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管不顾的越过卫子曦拦在容衍了的面前: “衍哥哥,你帮敏儿求求掌门,敏儿不想离开青岚山……衍哥哥……” 银牙咬着微微发黑的唇,几乎被满心的绝望感逼疯,她想要伸手去抓容衍的衣衫,却被他一个旋身避开了。 耳畔传来容衍清凉低沉的语调:“李姑娘,请恕我无能为力。” 美丽却冷漠的男人如同一块千年寒冰,他阴冷的黑眸毒蛇一般冷冷扫过她颤抖的娇躯,话语中的冷淡让李元敏差点撑不住的昏厥过去。 “容衍!你不能这么对我!”李元敏的脸色突地阴狠起来,“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是陪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 容衍目光锐利如刀,森冷彻然,“李姑娘,若是你不想活着离开,我不介意将你永远留在这里。” 冰冷无情的话从容衍口中徐徐吐出,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李元敏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如此残酷,娇躯颤抖如钟摆,胸口起伏不断,她满眼哀伤又绝望的看着这个自己心心念念要得到的男人,猛然退后一步,血红的眼瞳深深的凝视着他,眼眶里突然流下一行殷红的血泪,将她青如恶鬼的脸映得更加可怖。 她突然扬高头张开嘴厉声尖叫: “啊——” 凄厉阴冷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整座浮屠岛上,李元敏青白如鬼的脸上一根根树藤似的筋脉突然爆裂开来,一张脸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退得更远。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似要将所有人都刻在心底一般…… 仇恨。深刻的仇恨。 她缓缓低下头,凌乱的黑发散开遮住了她半边脸,发黑的唇勾出一丝阴阴冷笑,半眯起妖诡的眼直视着青岚宗几人的方向,“今日之辱,他日定要你青岚宗百倍千倍偿还!” 最后看了一眼始终无动于衷的容衍,拂袖而起,飞身离开了浮屠岛。 待到李元敏的身影消失不见,青岚宗众人脸色皆是不太好看。 “也不知今日这般放虎归山是对是错?”凌云眉头紧皱着,如今的情况虽然明朗了一点,但却也比他想象的更为糟糕。 卫子曦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酷的笑,“掌门师兄,反正在这里我们也没办法对她出手,现在这样总比她在背地里做坏事暗害我们要好。” 玉真眼神微暗,面色严肃:“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你们去吩咐其他弟子,我们马上回青岚山。” “是,师傅。” 卫子曦缓步跟在玉真身后走着,她摊开五指,一块青色的如翡翠一般的玉牌出现在她手中,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青色的表面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棕色线条,像极了树叶的筋脉,而其中一条筋脉上一个诡异的红点正缓慢的移动…… 这是容衍刚才偷偷塞到她手心里的,不用问她便已经知道,这是容衍在李元敏身上动了手脚,那红点应该代表着李元敏,他们可以通过这块玉牌知晓她的动向。 黑眸微凛,转头看了眼身旁寸步不离的男子,她实在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手?刚才李元敏靠近他的时候她可没看到他有任何特别的动作,而且他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 不再多想,卫子曦淡淡一笑,将玉牌小心的收入乾坤袋中,视线从众人的身上穿梭而过,落在那一抹温润如玉的身影之上,她笑着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男子那双如高山中静谧沉睡的湖泊一般的黑眸也同时注视着她,泛起潋滟的波纹,美好的唇形勾出月牙的弧度,轻笑着微微颔首,令人如沫春风。 “哼。”容衍见此,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伸出长指握住了卫子曦的手,如同宣告主权的搁到了他自己的胸膛上。 卫子曦只能无奈的任他做这般幼稚的挑衅,这男人的形象已经完全崩了。 而众人望着离开的青岚宗一行,皆是感叹连连。 “这青岚宗还真是热闹!” “可不是,真是好事坏事都有他们的份!这次真是不出风头也难了。” “不过有那两人在,我看青岚宗真是要一飞冲天了,百年内再出两个元婴真君肯定没问题了。” “依我看,那两人在百年内飞升都有可能。” “飞升?不可能吧?贫道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在百岁飞升的?” “没听说不代表不可能,你之前恐怕也没听说过有人能在三十岁就达到金丹大圆满的,这世上有些人啊,就是注定要创造奇迹的。” “炎真人言之有理。” “我觉得不可能,飞升和金丹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岂能相提并论?” “此言差矣……” 众说纷纭,俨然将卫子曦与容衍的事当成了茶余饭后最新的谈资,毕竟这一次的九幽浮屠可算是真正的精彩纷呈,聊上三两个月都不在话下。 *** 卫子曦一行人回到青岚山时,那热闹迎接的场面堪比十里长街送……呸呸呸,是堪比歌舞升平、鼓乐齐鸣的大型庆典。 连一向诸事寡淡的玄阳都亲自站在山门前迎接他们的归来,这让玉真都有点惊诧了。 不过想来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容衍是他唯一的弟子,弟子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没有一个做师傅的会不为此骄傲。 “师傅,我想和曦儿马上举办双修大典,希望师傅能为我们主持!”容衍看到他师傅突然毫无预兆的走到玄阳面前,一开口就让在场所有人都静了声。 卫子曦扶额长叹,她就知道会这样。 真应了一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她看了眼吹胡子瞪眼睛,已经凶相毕露的玉真,再看一眼自家殷切望着他师傅的男人,深深体会了一把夹心饼干的滋味。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使得所有人都陷入了错愕,视线狐疑又暧昧的来来回回看着容衍和卫子曦两人。 “暂时还不行。”在众人凝神屏息之时,玄阳轻轻出声道,精致的眉头紧皱在一起,似乎有什么烦恼。 容衍清华的美貌不禁皱了皱,脸色微微不豫,正要开口询问,又听玄阳说道:“师兄,掌门,我们先回山再说。” 几人见他神色凝重,也明白了他们外出的这段时间应是有大事发生,也不再多说,跟着进了山。 简单却隆重的接风洗尘之后,依旧是坐忘峰议事殿,玉真、玄阳、凌云还有卫子曦和容衍两人分别落座,玄阳才缓缓说起了近期一件极为诡异的事。 “昨日子夜,归鸟送来一道音言符。” 子夜归鸟?音言符? 玉真俊俏的容颜沉沉冷了下来,“妖族为何会给我们人族修真门派发音言符?有何居心?” 子夜归鸟,是妖族特有的一种传递信息的鸟类,拥有可以穿透一切结界防御的能力,只在子夜出行,但这种鸟没有丝毫攻击力,本身也无法修炼,这种鸟非常少见,只有妖族的贵族才有权利使用子夜归鸟。 而音言符则是一种传信灵符,与普通的传信灵符不同的是,它可以重复读取,而非一次性消耗的灵符。 玄阳也不多加赘述,直接取出那道音言符,指尖在符纸上注入了一道灵力,很快一道苍老但厚重的声音从符纸上传出: “本王妖族朔华,本族将于下月初三举行新任妖王继位仪式,特邀青岚宗容衍真人、卫子曦真人往本族万妖之地参与本次继位仪式,见信如面,望如期赴约。” “……” “这是怎么回事?妖王朔华怎么会让曦儿和容衍去万妖之地?新妖王继任关他们什么事?而且他怎么会知道曦儿他们的?” 五人沉默半晌,玉真才寒着脸开口。 妖王朔华! 某种奇异的兴奋沿着脊背窜上心头,卫子曦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双手却微微一紧,在脑海中整理着有些混乱的思路,抬眼看向身旁的容衍,他一脸平静的坐在蒲团上,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一身黑衣如冷肃的夜芙蓉。 玄阳微微扬起眉,唇畔伶仃的白,“我想朔华应该是得到了某些线索,比如曦儿的金龙身份,师兄你可曾知晓,朔华的本体?” 玉真皱眉细想,妖王朔华成为妖族之王已有上千年,他最初出现时就是人类的模样,从未有人知晓他的本体是什么,甚至连妖族之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妖王到底是什么种族。 他摇了摇头道:“师弟,莫非你有眉目?” “我年轻时也曾进入了万妖之地,有幸见过朔华一面,虽不能绝对的肯定,但从他身上流露出的淡淡妖气和所行的功法,我判断他应该是蛟龙。”玄阳抿唇说道。 几人震惊,齐齐惊疑:“蛟龙?” “蛟龙一族乃龙族后裔,本属于龙族,但金龙王陨落之后,蛟龙一族再也无法真正化龙,便被龙族驱逐,降为妖族。” “朔华若真是蛟龙,那他应是感应到了曦儿的存在,但他可能不确定到底谁是真正的金龙,所以他的邀请人并不仅仅只局限在曦儿和容衍两人上,我已经打探到其他几个大宗门也收到了类似的音言符,邀请的弟子都在三十岁以下,但每一个都是天赋绝佳的青年修士。他大概知晓金龙的大致年纪。”玄阳将自己的推断缓缓道来。 玉真皱眉:“他这是在找金龙?他找金龙是为了什么?难道要让曦儿去当妖王?” 卫子曦立马出声反驳:“师傅,我是神龙族,可不是妖族,怎么可能去当妖王?” “那倒是不一定,目前为止我还没打听到任何有关新任妖王的消息,有可能这个人选根本还未定下。而且曦儿你也别忘了,金龙乃万兽之主,即便是妖王,你若想当那自然是当得的。”玄阳最后难得的轻笑了一声,稍稍缓解了殿中微微压抑的气氛。 卫子曦汗颜,“……师叔,我对当妖王没有一点兴趣。” “师傅师叔,那小师妹和容师弟可以不去吗?妖族的事我们人族不参加应该也没什么吧?”凌云细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他总觉得让小师妹他们过去,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暴露了小师妹的真实身份,那后果不堪设想。 玉真却大叹口气,表情凝重:“恐怕不行,妖族虽与我人族修真界互不往来,但此次是由妖王亲自传音邀请,代表着妖族不容拒绝的态度,若是不去,恐妖族找理由祸乱凡俗。” 所以玄阳才会在容衍要求举办双修大典的事时如此回复他,新任妖王继任仪式就在下月初三,这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准备双修大典的仪式。 作为坐忘峰与离境峰两峰最出色的弟子,容衍和卫子曦两人的双修大典根本就不可能随意潦草的举办了事,即便不轰动整个修真界,也定然是整个青岚山的大事。 但他们若要赶在下月初三之前赶到万妖之地,就必须尽快出发,所以这双修大典自然就不可能举办了,当然就算没有妖王这一茬,双修大典的事也不见得就能顺利,毕竟玉真那关若是过不了,其他人举双手双脚同意都没用。 玄阳倒是想顺自己弟子的心,奈何天不遂人愿,他轻叹口气看向坐下俊美无俦的弟子,“衍儿,你怎么想?” 容衍微微抬起浓密的睫毛,缓缓扫视了一圈大殿众人,性感丰润的红唇微微掀了起来,低低的说了几个字: “自然要去……非去不可!” 容衍这个表情,这个语调,卫子曦只觉得寒毛直竖……她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天,暗叹可能是要变天了。 容衍都这般说了,卫子曦自然更没有意见,其他三人虽然担心忧虑,但也相信以两人如今的修为和实力,保护好自身安全应该暂无问题。 商定好两人明日便启程赶往万妖之地,包括凌云在内的三人就开始商量起了要做的准备,将能找出来的宝物都贡献出来,试图将他们武装到牙齿,务必让他们安全无虞的回来。 “唉,才刚回到家就要出远门?难道我们天生劳碌命?”卫子曦靠在容衍身上,看着师傅三人热火朝天的讨论他们出门究竟该带什么东西,黑眸中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其实她倒是不担心此行的安全问题,虽然原文里并没有真正出现妖王朔华,但是他的名字却不止一次的被提及,至少感觉并非是个阴险狡诈之辈。 而朔华也确实是蛟龙,蛟龙一族对金龙天生抱着崇敬的态度,他若知晓她是金龙就肯定不可能害她。 而且,他觉得朔华让他们进入万妖之地的目的恐怕并非是为了寻找金龙,只是这件事除了她知晓之外,恐怕谁也猜不到朔华真正的心思。 心里淡淡叹息。 “曦儿若不愿去,我们便不去。”容衍抿唇,捧着她的右手轻轻揉捏着,自从九幽之心分别镶嵌在两人的左右手上,他就特别喜欢做这个动作,似乎能从中得到无限的满足。 卫子曦摇了摇头,娇美容颜一收:“你也说了,我们非去不可。”虽然有些确定朔华要找的并非是她,但若是他们真的拒绝此行,那妖族借机生事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作为一个修真者,她有义务维持人妖之间关系的平衡,若是因这样的小事而打破,那她和容衍岂不成了天下的罪人。 “……这妖王朔华,真会找时间给我们添麻烦。”容衍冷笑着,想到再次被迫打了水漂的双修大计,一股愤恨涌上心头,目光简直可以杀人。 卫子曦自然知晓他的心思,这一阵子他惦记的无非就只有两个字——双修,用现代的话来形容他这几天的状态就是四个字——精虫上脑。 她轻轻挪了挪身下的蒲团,扫了眼已经在讨论要不要去找老祖宗要宝贝的玉真三人,确定他们没时间理会他们,才探过身,微微扬起下巴将红唇凑到容衍耳边: “我不介意有没有双修大典。” 话说完,她自己先羞红了脸。 容衍完全愣住,呆呆的握着她的手,低头望着怀中人娇羞的脸,惊喜的叫出声:“曦儿,你的意思是……” 卫子曦抬手迅速堵住他的嘴,他的声音实在有点过于高昂了,他难道没发现师傅他们已经看过来了吗?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瞪眼,提醒他这种时候激动不得,千万要淡定。 其实这事她在浮屠岛上时就已经想明白了,师傅就像每一个反对女儿过早出嫁的父亲一般,倔强又死板,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若想他妥协,那便只有——生米煮成熟饭一途了 她倒不信她若是挺了个大肚子回来,师傅还能坚持让她待字闺中。 当然以她现在的情况而言,她肯定不会那么早就有孕的,因为按龙族的年纪来算,她此时最多还在幼年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不过想到这一点她就又有点犹豫了。 早恋真是要不得啊。 容衍对着还“年幼”的她怎么下得去嘴?而且似乎还是……人……呃……兽!!! 不行,越想越重口,还是别多想了,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而此时容衍的心早已飘向了幸福的远方,他恨不得这一刻就离开青岚宗前往万妖之地,然后在路上找一处山明水秀、风光独绝之地,解放自己躁动已久的身心 待玉真三人终于整理出他们此行需要的东西,容衍才眉开眼笑的跟着他师傅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坐忘峰,因为他的笑脸实在太过诡异,引得那三人连连侧目,暗自琢磨容衍是不是吃错药了。 *** 冉雪城。四季飘雪,常年被冰雪冰封。 天地开阔,浩浩一色。 极其静谧。 一大清早,长云阁便披红挂彩,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团,掌柜小厮来来回回打点着酒楼内的事物。 有客上门打尖,却被掌柜婉言推拒了:“这位客人失礼了,这两日我长云阁已经被一位贵客包下了,不再接待外客,只能请您另寻他处。” 那客人无奈,只能悻悻然的转头离开,边走嘴里边念叨:“什么人这么大手笔?连长云阁都能包下?这包一天得花多少钱啊?” 长云阁可是冉雪城最大最好的一家酒楼,往日里那是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日进金斗自是不必说,至今还不曾出现过包下整个酒楼之事,毕竟那价格不用说便定是要顶了天去。 这会儿居然有人包下酒楼,还不止包了一天,简直无法想象到底得花多少钱才行。 而此时那位大手笔包下长云阁的“贵客”正满脸热切的牵着心上人的小手,站在高耸城墙外遥遥注视着这座犹如白衣素裹的城池。 白色砖瓦打造而成的城墙,形容冷肃,寒薄如雪,极目远眺,可以看到远处一座巍峨的宫殿高高矗立在城池中央,入目的依旧是清澈透玉的白,仿佛整座城池都被掩埋在了冰雪里,即便有几许绿意晕染,也显得格外的沉静。 万里清寂,这就是冰雪之城——冉雪,一座冰冷却华丽的城池,是北炎灵州极北最后的一座大型城池。 卫子曦披着淡红色的斗篷,慵懒随意的窝在容衍的怀里看着这座美丽的雪域之城,两人正骑着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顺着人潮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两侧站着一排身穿银色轻甲的士兵,巡视着来往的行人。 及近城门口,两人便依例下马行走,此时正值宵禁解除,来往旅人络绎不绝,人潮缓慢的行动,一一接受着城门口士兵们的盘查。 冉雪城作为最后北炎灵州最后的关隘,对来往的商户旅人盘查的很是严格,卫子曦他们若要进入万妖之地,就必须经过冉雪城,找到藏身冉雪城某处的万妖之门。 只有通过万妖之门才能进入妖族所在的万妖之地,但万妖之镜并不会固定在某个地方,它有可能出现在冉雪城任何一个地方,而只有妖族之人,和受到妖族邀请之人才能进入万妖之门。 拿出掌门师兄特意准备好的通关文牒,两人才在士兵们惊艳的目光中踏入了这座瑰丽而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 第114章 小船儿荡起双桨 冉雪城虽是个边塞城市,但却吸引着各地来来往往的旅人,因为这里是世人皆知的万妖之门的所在。 凡人虽对妖族心存惧意,但人类却又拥有着世上最强烈的好奇心,他们天性喜好探知一切未知的事物,所以冉雪城的存在满足了世人对妖族的向往与好奇。 冉雪城中生存着大量的妖族,但因为万妖之门的存在,历代妖王皆明令禁止任何妖族在此处对人类动手,一旦违背规定,将永世被妖族除名。 所以冉雪城对人类来说确实是安全的,故而冉雪城虽四季被冰雪覆盖,却是一个极其繁华的商贸城市,这里来往着大量的人类和幻化为人类的妖族。 城内不允许骑马,容衍只能牵着缰绳,而卫子曦牵着他,沿着繁华热闹的街道好奇的东张西望,寻找着混迹在人群中的妖族。 “那边那个卖红薯的应该是个狸妖。”卫子曦侧头笑着低声在容衍耳边说着,“果然在这里能看到很多妖族。” 金丹期以上的妖兽就可以化成人形,但等级比妖族高的修士还是能判断出人与妖的不同之处。 容衍淡笑着专注的凝视着她,妖异艳丽的眸一瞬不瞬,日光在他面容之上错落成银白的光点,长发只用黑玉簪束了个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装饰,唯独几点纯白雪花落在他发间,衬得他美的恍惚而迷离。 “曦儿。”看着她欣喜明亮的黑眸,凤眸突然就带上了一点莹莹的柔色,他微微侧头,语调从未这么低柔过,似诱惑,又仿佛缠绵,又似带着点点的紧张:“你……可有准备好了?” 他已为此等待了许久,许久。 那样的声音仿佛在绸缎上滑过的冰块,日光之下,雪影之中,比之吴侬软语还要软绵呢侬。 卫子曦愣愣的仰着头,这个男人貌美绝世,气势倾天,他精致的眉眼如经万年星河流光的洗涤,墨黑色的衣摆在风里无声的妖娆,仿佛从天宫之中涉月而来的帝君,穿过重重流光暗影,穿过岁岁年年浮华,无声静谧如寒雪薄雾,巍然天成如高山松柏…… 似在不经意的回眸辗转之间,独余光景绵延…… 每每这样看着他,都会令她不知所措,心跳加速。 卫子曦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环住了他的颈,然后半抬起头,将湿润粉嫩的唇印上他形如弯月的锁骨。 这是一个笨拙又温柔的啃噬。 她抬头朝他露出一个挑衅又暧昧的眼神,“你说呢?” 容衍愣了一会儿,牵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松开,才缓缓低下头,让她的唇瓣顺势滑上了他的唇瓣。静静凝眉,看她。 心里是一层一层浪涛般汹涌而来的欢喜,仿佛心被暖风吹过,轻挠着,轻挠着,微微发痒。 逝水流年匆匆而过,时光却在这一刻静止于她温热的唇瓣上,似在他心内眉间镌刻上蜜色的痕迹,久久无法褪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这个女人身上用尽了此生所有的情绪。 卫子曦娇笑着抬头回望他,眉目间星光烁烁,令人目眩不已。容衍忍不住再次俯身轻舔了一下她的唇瓣,浅尝辄止的温存。 他们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旁若无人的亲吻着彼此,不说话,安静而欢喜。 这般突兀又劲爆的举动自然引得路人们纷纷侧目,轻霄国民风虽开放,但也还是很少能见到似这般当街亲密互动的,何况这两人的相貌本就是出尘绝世的美,让人不注意他们都难。 “娘亲,大哥哥大姐姐在做什么呢?吃糖糖吗?”稚嫩的童声在空气中回荡,清澈如凉爽的溪流,“娘亲,小宝也要吃糖糖!糖糖!糖糖!……” “……好,好,娘给小宝买糖吃……”孩童的母亲无奈的声音随之响起,卫子曦隐约听到她含在喉间的话:“教坏小孩子啊……要亲热也得先回家啊……年轻人就是心急……” 卫子曦大囧,她这才恍惚的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处的场合——繁华热闹的街市中央…… 刚才被美色所迷,居然一时忘了他们正走在大街上了,这真是个可怕的事实。 感觉到周围人群打量又暧昧的视线,卫子曦一张俏脸整个都燥红了,赶忙推了推身旁的男人,拉起他的手就往一旁的小巷里钻去。 “丢人丢到大马路上来了。”她边跑边说道。 “我不介意。”容衍摸摸她的头,笑得一脸灿烂。 卫子曦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但是我介意。” *** 窗外,银雪飘扬,晕染出一色氤氲暧昧的旖旎。 卫子曦潮红的脸蛋埋在一团邹巴巴的绣花红枕上,卧室内的光线幽暗淡雅,似乎所有的光明都被这一场疯狂的缠绵吸收了一般。 光滑细嫩的肌肤摩擦着身下的锦被带出些许的疼痛,卫子曦如渴水的鱼儿一般张着嘴费力的呼吸着,发出小猫般的娇喃声,唇角还遗留着几丝可疑的水亮痕迹,那双被春水涤荡过的黑眸中是漫漫余韵未退的光彩。 “曦儿,痛不痛?” 也许是因为那一场*蚀骨的激情,容衍的声音黯哑又性感,散发着浓郁的勾魂味道,他慵懒的侧身躺在她身边,精致的容颜上尽是浅粉色的光晕,像被桃花瘴迷离了身心一般,吐息之间,如沾满了媚毒的蛛网一般,让人克制不住的想扑上去,与他淋漓尽致的抵死缠绵。 他撩着她脸颊边的秀发,俯下身,红艳嘴唇贴着她的鬓角,轻轻碰触,轻轻吸吮,蜻蜓点水、雨落荷塘。 另一只手慢慢滑过身下牛脂般柔嫩的肌肤,来到那饱满挺翘的大馒头上,像是揉面团一样,情不自禁的搓了搓又捏了捏,卫子曦最为水润丰满的部分在他的动作上被迫变幻着各种形状,弹力十足,引得男人恶狠狠的吞咽着口水,动作更加的激烈…… 卫子曦累得连抬起胳膊抽开他蹂~躏自己小翘臀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觉得通关九幽浮屠都没有跟容衍来一次妖精打架来得累,她粗喘了一口气,艰难的开口道:“……容衍,我一直想着一件事,但我一直没说……” “什么?” 容衍形状优美的浓眉挑起,勤快的手却越捏越带劲,简直乐不思蜀,一个用力便将身下柔腻的娇躯翻过来躺在了自己汗湿的身上,然后双手各捧了一边,继续瞎折腾。 卫子曦全身软绵绵的,只能任他动作,翻动间腿间克制不住的淌下一股腻滑的液体,她尴尬的绷直了腿,脚趾都整个蜷了起来。 “……血琅环啊,我方才流血了,你那里?” “……看来我刚才还不够卖力,你居然有精力想这种事?”容衍扳着她小巧的下颚一吻而上,满意地逗弄出她深深浅浅的泣吟与颤抖。 感受到他明显的悸动,卫子曦颤巍巍的抗拒:“疼,我不要了。” “再一次,就一次,我们刚才忘记修炼了,这一次我不会忘记的。”疯狂的欲~望已喷薄欲出,容衍扣紧她纤细的腰肢,动作开始有点失控,干脆将没有反抗力气的小人儿翻身按在了床榻上,不等她反抗就压了上去。 毫无意外的,又是一阵激烈*的放肆驰骋。 “啊……容衍!”卫子曦不敢置信的哑声嘶叫,奈何这初尝禁果的男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 结果……修炼什么的,依旧是……呵呵了。 纵情狂欢之后,余香满暗室。 容衍长长的睫毛搭下来,手臂紧紧环抱着身旁累瘫了已经沉沉睡去的女孩,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她胸前,安静的凝视着她的睡颜。 红唇沿着她的鬓角细细的吻着,在她清冷的脸上留下浅色的红印,凤眸飞扬起羽翼一般妩媚又优雅的曲线。 落地纱帘、流苏婉转,在静谧的房内延伸着甜软的气氛,满庭白雪皑皑,带着幽冷清寂的香味,隐隐传开来…… 她终于成了他的。终于。 清晨的第一抹暖阳带着雪香婉转扑来,仿佛熏得人酥软一般,只想这般长长久久的与她交颈而眠,年华弥弥,长长远远。 ***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待卫子曦终于从放纵的余韵中恢复意识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但那能能吞噬人心的快感却像在她脑中生了根一般久久无法散去。 这次醒来,容衍终于不在她身边了,她身上也已经穿戴整齐,遮住了那一片片暧昧又星星密密的红淤,卫子曦摸了摸自己仍有点抽疼的脑仁子,曲着腿十分费劲的跳下了床。 刚落地,只觉双腿一阵酸麻,就像没了骨头一般堪堪要软下去,她有些羞愤恼怒的骂了一声,抬手握住了床柱才不至于又躺回去。 缓和了一阵儿,她环视整间卧房,确认容衍不在房内,才踩着尴尬的碎步挪到了窗边。 推开紧闭的窗户,带着清雪味道的空气涌入房内,过了许久才冲散了那股纵欢之后的浓浓甜腻气息。 “……这……公子……你……”窗外隐约传来女子略显矫揉造作的声音,卫子曦皱了皱眉,他们入住的这间叫长云阁的酒楼早就被容衍包了下来,怎么这会儿还能听到女人的声音? 长云阁包括掌柜小厮在内可都是男性。 卫子曦趴在窗沿静静听了一会儿,她始终没听到容衍的声音,才蹙着眉往楼下走去。 长云阁酒楼大堂,宽敞明亮。 容衍一身熟悉的墨色银纹劲装,如冰山中沉睡千年的黑色冷玉一般,静静的坐在桌边。 他的视线笔直专注的望着窗外逍遥而过的白云飞雪,细看的话才会发现他的眸中什么都没有,一脸呆愣又无辜的样子,只有那红薄的唇间荡漾着若有似无的笑纹。 他心情很好。 容衍身边一臂之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眉目干净如画,皮肤是微醺的古铜,俊朗温润,气质沉稳,是个极为俊俏的男人,不过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少女更为突出。 少女穿着靛蓝色的锦缎丝莲花暗纹直裰,腰间别着一束精致的紫玉铃铛,走动时一阵阵铃声摇曳,格外动人。 她就如穿越暮霭踏步而来的妖精,纯净而美好,唇角漾开着大朵的笑花,窈窕玉骨,随着少女的身形移动,美目盈盈,笑容妍妍,如牡丹初开媚态万千。 千娇百媚的少女此刻正一脸惊艳的望着容衍,盈目之间是藏不住的垂涎与觊觎,看来又是一个中了容衍美色之毒的可怜妹子。 卫子曦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圆弧,睫毛轻扇,挡住了眸色中的冷意。 “这位公子,我兄妹定然不会打扰到你,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腾出两间房给我们?你要多少钱都没问题的。”少女黑亮的眸灼热的注视着望着窗外发呆的美男,声音轻柔又娇媚。 若是换了普通男子,怕是早动了恻隐之心,为了讨美人欢心,恐怕就算把整个长云阁都让出来也在所不惜吧。 大概也是因为少女那绝色倾城的容貌,掌柜的才会将人给放了进来,让她们有机会缠上容衍吧。 无奈她恳求的对象是容衍。 他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了何方。 少女身旁的男子大概觉得妹妹的行为太过失礼,扯了扯少女的衣袖,劝解道:“阿慈,我们换个地方入住吧,莫要为难这位公子了。” 但那叫阿慈的姑娘怎会妥协,她可以不在意吃住的好坏,但面前这个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失的,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美好的男子。 “哥哥,其他破落地方怎配我们的身份?这位公子如此人物,想必不会拒绝我们的请求才是?”她尽可能的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往日的娇蛮都似消匿无踪了一般。 “不好意思,请两位另觅他处,我师兄不喜别人打扰。”卫子曦缓慢的走下楼梯,清涤的声音中依旧淡淡微微的黯哑。 一听到她的声音,始终望向窗外如同木偶一般的男人猛然转了回来,精致艳丽的脸上绽放出了迷人的微笑,快速起身迎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手托住她的手,一手搂过她的腰,用能柔化所有少女心的低沉性感的嗓音缓缓说道: “曦儿,身体可还觉得不适?怎地不在房里等我,我已经让厨房去熬红豆百花汤了,应该马上就能喝了。” 触到那熟悉的温度,卫子曦差点又腿软了下去,俏脸微红,佯怒的轻瞪了他一眼,“还问我!” 容衍凝视着她,为她撩顺了散落在鬓角的发,低声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你就不会那么疼了,而且下次我会做的更好的。” 卫子曦忙摆手,“别,最近我打算茹素。”揉着自己酸疼不已的腰,她觉得这双修之事还是要适量,不能太纵容了,不然自己这条小命都要被他玩掉。 “……曦儿是不满意我昨晚的努力?”容衍的声音瞬间低冷了下去,墨玉般的黑眸隐隐布上了霜雪。 “……没,”卫子曦叹息,不由哆嗦了一下,喃喃道:“就是太满意了,我吃不消啊。” 早知道就该听师傅的,百年后再说,她现在还小,真的还小。 “满意便好。”容衍眯起妖美入骨的凤眸,“若是曦儿不满意,我不介意现在就上楼……好好伺候你到满意为止!” 于是卫子曦浑身一凛,连连摇头:“不、不,我真的很满意。”真应了那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容衍笑意盎然,显得一脸的志得意满,垂眸轻柔的拨弄着她的发丝,黑发蜿蜒,墨色衣衫上翱翔的金龙张牙舞爪,曳出一身霸道张扬。 两人这厢粉色满天飞,不顾在场陌生人的感受自顾自的你侬我侬,这景况让那叫阿慈的姑娘恨恨的咬碎了一口银牙,满心嫉妒愤恨的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 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几乎瞬间就夺走了那名绝美男子全部的视线,真是让人恨不得撕碎那张俏脸。 墨云慈强自压抑着想上前扯开两人的冲动,微微颤抖着唇角,抬起衣袖掩饰性的“咳”了两声,示意两人注意场合。 她身旁的墨云笙也很尴尬,看着面前的两人不知为何他古铜色的皮肤也不禁泛上一层薄雾般的淡粉。 听到少女的干咳声,卫子曦似才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形,轻轻推开了容衍的手,莲步轻移,一脸歉然的对着陌生的两人笑脸嫣然道:“不好意思两位,长云阁这几日都被我们包下了。” 墨云笙尴尬的朝她点了点头:“姑娘见谅,是我们兄妹打扰了。” 墨云慈却不满的跺了跺脚,“哥哥,偌大一个长云阁难道还住不下我们两人吗?这位姑娘,我们愿意付你们包下长云阁的钱,只要你们让我们一起住在这里。” “抱歉,我们不差钱。”容衍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别说凡人的金银珠宝,他乾坤袋里的上品灵石都多到能叠上了栋。 墨云慈怒意隐隐,瞪了一眼卫子曦才砖头看向容衍: “这位公子,难道你就这般不近人情?”少女娥眉轻蹙,似有万般委屈,楚楚可怜的望向正专注凝视着卫子曦的容衍,企图用她的美色打动他。 卫子曦见此只是冷眼旁观,轻笑着看眼前的少女勾引自己的男人,这个少女确实长相不俗,但自修真以后他们看过的美女没有上百也能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比起容貌,无论是李元敏还是洛梓莘、禹青黛,都与少女不遑多让。 容衍极不耐烦的冷冷瞪了她一眼,“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他方才一直在回味与曦儿的初次,全然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出现。 他这冷淡又嘲讽的态度却让一直隐忍不发的墨云慈彻底愤怒了,她瞬间黑青下一张俏脸,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刮目相看。 只听她愤怒的低咆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本小姐好声好气的对你们说话,就真的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们知不知道本小姐和我哥哥是谁?” 卫子曦挑眉讥笑,“抱歉,这位姑娘,恐怕你和令兄还不够出名。” 墨云笙本来就已经很尴尬了,这下更是后悔不迭,刚才他就不该放任自己的妹妹进来胡闹,在掌柜说这里被人包了的时候就该马上带人离开的。 这下好了,阿慈的脾气一上来,这事铁定会闹大。顿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了。 “阿慈,听哥哥的话,我们换个地方住,不要在这里生事。”墨云笙无奈的朝着卫子曦两人歉意的笑了笑,拉住墨云慈的手就想把她带走。 墨云慈却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她在墨家一向说一不二,因为在炼丹术上的绝高天赋被她身为墨家家主的父亲宠的无法无天,即使是身为嫡长子的墨云笙有时候都不被她看在眼里。 她一把甩开墨云笙拉着自己的手,神色蓦地一冷,伸出手指着卫子曦的方向道: “不过是两个卑贱的凡人,也配在我墨云慈面前嚣张。本小姐愿意屈尊将贵与你们共处一室你们就该磕头谢恩、感恩戴德了,居然还敢给本小姐摆脸色看!若非碍于斗霄修真界不能对凡人动手,今日本小姐定要你们尸骨无存。” 卫子曦瞟了一眼着那无礼之极的手指,心中暗叹,好一个墨家天才炼丹师,当真是好大的气势! 听到墨云慈这个名字,她自然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南斗灵州墨家,一个独立与国家存在的大型修真世家,其风光体面自然非等闲可比。 据悉,墨家这一代出了一个炼丹天赋堪称前无古人的天才,便是这个叫墨云慈的少女,出生时体内便被极品天火入体,灵根极为纯粹,为火系单灵根,她三岁时就能辨识大部分的药材,五岁时炼制出固灵丹,六岁成为中级炼丹师,十三岁时成为炼丹大师,如今她二十三岁,似乎已经是一位极为出色的炼丹宗师了,也有传言说她早已突破到了大宗师。 要知道瞳末修炼三百年,也不过就是一名炼丹大宗师而已,可见墨云慈在炼丹方面的天赋到底有多惊人。 这样的天才人物墨家自然珍而重之,万般宠爱,所以才会养成她如今这般骄纵跋扈的性格。在墨云慈心里,大概世间所有人都天生低她一等。 若非容衍着实太美太吸引人,她最初的态度自然也不会那般好,她本来可是打定主意要让包下长云阁的人滚蛋的,但毕竟是个妙龄女子,见到心仪的男子时总会想着能让对方留个好印象的。 然而容衍始终冷漠疏离的态度,加上卫子曦出现后他骤然转变的深情,终于让这位天之骄女忍无可忍。 “阿慈!你胡说什么!”墨云笙听到她这番无礼至极的话,英俊的眉眼重重皱起,低声在她身边怒斥。 他们这次来冉雪城可是保密的,阿慈一口一个修真界、凡人,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修真者吗? “原来这位便是墨家的天才炼丹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卫子曦幽幽的挑眉轻笑,黑眸中却是深浓阴寒的冷意缓缓凝聚。 第115章 清欢楼(大修) “你们是什么人?怎会知晓我们墨家?” 卫子曦话音一落,墨云慈便警惕的后退了几大步,她虽然狂妄,但也知道并不是所有凡人都知晓他们墨家和她这个天才炼丹师的,除非……除非他们也是修真界之人。 容衍缓慢的抬头,歪了歪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墨云慈,如同静夜星空般的桃花凤眸里是灭顶的森寒沉魅,他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阴冷的说道: “要我们感恩戴德?要我们尸骨无存?不过一个区区墨家人,口气倒真是不小!” 容衍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墨云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貌美惊人的男人几乎从头到尾都没将他们放进眼里过,最开始是全然的无视,之后那少女出现他便一门心思的专注到了她身上,仿佛他和阿慈只是两团无形的空气,连进入他视线的资格都没有。 人的气势是天生的,这男人只是轻轻抬个眼皮,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浓烈扑来的煞气,还有空气中那股缓缓弥漫开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这次阿慈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了,这两人恐怕也是修士,而且……修为比他们要高深许多,所以他们看不出来他们的等级,甚至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 清晨的阳光照在男子脸上,将他深刻的五官描绘的越发分明,极白的肌肤,极黑的眉眼,柔软如黑缎般的长发,就连那袖口上细密的龙纹刺绣都有一种近乎凌厉的妖艳,他朝着墨云慈的方向踏步上前,带出一股犀利阴薄的气息…… 这一身气势,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墨云慈也终于发觉了不对,经不住他一身无形的势压,再次后退了几步,但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又如何忍受得了这般屈辱,在她看来无论是谁,都只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对她俯首称臣,因为她是最天才的。 “……本小姐口气不小又如何?你们这些贱人也就配跪在地上给本小姐舔鞋!”因为恼怒与羞愤,所以更加的口无遮拦。 墨云慈想得可没有墨云笙那般通透,在她看来,他们之所以没看出这两人的修为,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身上带了某种可以隐匿修为的法宝,这在斗霄修真界并不少见。 看两人的气质和年纪,最多和她不想上下,她可不相信同辈中有人能比她更优秀。 墨云笙听她这侮辱挑衅的话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使了狠劲拉扯住墨云慈的手,“阿慈,你闭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这两位也是修士,你太胡闹了。” 他总有一种感觉,要是再待下去,他们估计一辈子都走不出长云阁的大门了,他奋力拽着墨云慈的手,顶着那股隐隐飘散开来的威压强硬的拖着她往外走。 墨云慈如何肯罢休,不停挣扎着想脱开他的掌控,奈何墨云笙毕竟是男人,而且修为也比她要高,他既下了狠心要带走她,自然不是她能随便挣脱的。 “就算他们也是修士又如何?我们墨家岂是他们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弟子能相提并论的!……放手……墨云笙你听见没!你给我放手!……” “阿慈你别再闹了,冉雪城不比墨城,这里不是你能称王称霸、不可一世的地方!……你看不起别人,但也许别人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所以你最好收敛一下你那坏脾气,我可还没活够,不想因为你不明不白就丢了性命……” “墨云笙你什么意思?……你敢嫌弃我脾气不好?” “……墨云慈难道你觉得自己脾气很好吗?” “……墨云笙你……” 兄妹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了,卫子曦才扶额长叹一声: “真是没见过如他这般自视甚高的人,难道就没人告诉过她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容衍漂亮的凤眸随着两人的离开恢复往日的平静,轻漾起撩人的光,牵着她的手走到他方才所坐的位置上,绯红色的唇瓣缓缓吐出浸染了毒液的笑意,“下次见到直接杀了便好。” 卫子曦无奈的叹了口气,“同为正道修士,哪能说杀就杀的?若是闹大了会让掌门师兄不好做的。”她也很不喜欢墨云慈,但总不能因为她满嘴喷粪就真的动手杀了她吧,闹大了还可能引发一个大型门派和一个修真家族之间的争斗。 她可没兴趣当青岚宗的逆徒。 “曦儿,”容衍单手支着下巴坐着,另一手的长指勾画着她的脸颊,黑沉沉的眸子荡漾着阴冷的寒光,如淬着毒的獠牙,“杀人……并不一定就要亲自动手的。” 卫子曦愣了愣,凝视着男人眸光里的寒薄,即使说着这般阴毒的话,这个男人依旧美得如同虚幻。 饶是他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卫子曦仍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克制住自己不要被他这黑沉沉的心肝给吓死。 “我看墨家兄妹应该也是受了朔华的邀请去万妖之地的,所以我们早晚还会碰上。”卫子曦轻蹙娥眉转移话题,她有预感不久之后肯定会再遇上那两人,到时候还能不能像今日这般草草收场就不一定了。 容衍点头深以为然,墨云慈和墨云笙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天才修士,和他们两人差不多,看来这妖王朔华还真是煞费苦心的在找那个人,估计这一次被邀请的年轻修士并不少。 他幽幽冷笑:“看来我们得尽快找到万妖之门才行了。” “恩,今晚就去冉雪妖市打探打探消息,那里应该可以找到我们想要的。” *** 冉雪妖市,是妖族设在冉雪城中的一个特殊结界集市,也被称为冉雪黑市,贩卖各种修真需要的物品,法宝符箓丹药、宝矿药材书简、灵兽灵植……你能想到的几乎都可以在此处寻获,甚至是那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禁物,所以此地几乎日日人满为患。 而妖市之所以繁盛,原因并不仅限于此,更因为这冉雪妖市内有斗霄修真界最大的情报贩卖组织——清欢楼。 清欢楼表面上只是一家勾栏院,只不过楼中那些千娇百媚、妖妖袅袅的女子,她们并非人类,而是妖魔精怪幻化而成的软玉温香,有着世俗女子没有的艳丽与魅惑,还有……翻云覆雨间极致的迷幻。 生意兴荣自是不在话下。 清欢楼分阴阳。阳面就设在城内的楚街中,而阴面就在妖市内部。阳面声色犬马,阴面情报交易。据说除了楼中人,来往客人是没有办法穿透阴阳之隔的。 只要出得起灵石,你想要知道的人妖魔三界的大多数秘辛都可以在这里获悉。 只要你出得起! 卫子曦和容衍站在灯火通明的繁华大街口,一排排妖红色的灯笼悬浮在半空中,随风轻轻摆荡,一座巨大的红色牌坊伫立在两人面前,雕龙刻凤,牌坊正中刻着“冉雪妖市”四个描金大字,很是惹眼。 两人皆穿着墨黑色镶银丝的大斗篷,掩住了他们的身形与面容,整个人如融入夜色中的暗影一般,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上穿行而过,却并不引人注目,因为相似打扮的人实在太多。 这座游离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妖市里来往着各种不同的种族,人、妖、魔三族皆有,这也意味着三族之间的摩擦与冲突,还有那些隐秘不为人知的交易,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隐藏自身的情况,以防被人注目。 月色晕暗,夜霭沉沉,漫天的灯火将偌大的妖市四周映得通红,似能照亮了整个天地一般,望不见光的尽头。 卫子曦和容衍今日的目的只有清欢楼,对街市上的一切都不敢兴趣,一路不停歇的往妖市中那座极为醒目的六层鼓楼而去,橘红色的光线从楼层中涤荡而出,带着一股股妖异与深沉,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压抑来。 那便是位于妖市的清欢楼所在。 其实,卫子曦是不想接触清欢楼的,因为这座清欢楼幕后的主事者便是欧阳明的主子,那个在原文里杀害了玉真的凶手。 如今欧阳明已经出现,也就意味着那人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虽然他的目标是玉真和玄阳,但以他的奸猾残佞的心性,怕是早已获悉了她和容衍的大致情形,他们这般跑来清欢楼岂不形同于自投罗网。 但是这里是最快获悉情报的唯一途径,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清欢楼前朱红典雅的垂花大门敞开着,两盏半人高的花灯漂浮在门前,照着门前暗灰色的石狮。 漏过斗篷的遮掩,卫子曦微抬头望着门牌上那隐隐龟裂的朱红色“清欢楼”三字,似能从蜿蜒的黑色缝隙里看到漫长岁月里一张张哀嚎的脸庞,那一丝丝隐没不去的纹路便是他们落下的泪,流光的血…… 心里盘踞着冰冷的阴郁,还有深深的憎恶。 “曦儿,一切有我。”容衍淡淡开口,语调轻柔好听,如三月江岸边新发的柳牙一般,如春天里的和风润雨一般,滋润着她的身心。 他被兜帽遮掩的脸看不到表情,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过来,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冰冷依旧,却能瞬间温暖她。 寒冷妖异的灯光下,卫子曦笼在黑缎下的面容透出一丝娇艳的红润,回握着他的手,踏进了清欢楼的大门。 楼内的布局倒没有给人不太好的印象,基本属于低调的奢华,高雅安静,气氛也如静谧的水般,轻轻的,漫漫的,流淌着。 来往的客人少女走动之间都轻脚轻放,少有喧闹声。 他们一进门就有装扮素雅的清秀少女迎了上来,没有浓艳的妆容,也没有媚俗的香气,她盈盈站在两人面前福了福身道:“两位贵客有礼,请问两位是问花期还是确香音?” 问花期和确香音是清欢楼特有的雅语。 所谓问花期,便是来找姑娘们陪酒聊天兼过夜的。 至于确香音自然就是来买卖情报的。 容衍微微抬头,“确香音,买。”声音冷而低沉,却带着天地一色的优雅。 清欢楼不仅接受买房,也接受卖消息的人。 那素雅的姑娘似乎听呆了似的,神情怔愣,清秀的眉眼凝视着他,似要从那团雾影中看到他的真容。 卫子曦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面前的人赶紧回神,那姑娘听到声响偏头看了她一眼,也是尴尬的笑了笑,朝两人低低私语:“请两位随我来。” 两人点头,跟在那姑娘身后绕过楼内六弯七拐的走道,随后被她安排在了一间名为鸠月香的雅室内,桌案上已经摆了茶水,飘出白色稀疏的淡烟。 “两位贵客请稍等,我去通知点香人。” 点香人,便是负责提供情报的专门人员。 那姑娘说完便恭敬有礼的退了出去,卫子曦见她离开便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特别之处才勉强安心的坐了下来。 这里毕竟是敌人的老巢,她要是能什么都不在意才是有问题。 “我进来之前设了阵法,你不用这么在意。”容衍抬手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她曾和他提起过欧阳明的情况,所以也知晓她是在担心什么。 闻言,卫子曦马上便安心了许多。 “你早说嘛!不过你在阵术上的修为是不是有点太妖孽了?我方才就注意到了,整个清欢楼应该是布下了一个极为庞大的阴阳两极阵,限制着所有的空间阵术,你居然能在这里面布阵中阵,而且还一点迹象都没有?” “为了保护你,我必须强大到没有任何缺点。一切阻拦在我们面前的人和事,我都会为你一一扫除,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无论是谁。” 黑眸冷寂无波,语调平稳到几乎没有起伏,似乎他说出口的只是最普通的句子,而不是那么沉重的承诺与责任。 卫子曦摩挲着男子细长玉白的指尖,微微的痛楚从掌心传递到心尖,她却双眸缱绻,浅笑嫣然的看着他: “容衍,我相信你。但是你要记得,即使有一天我们不小心失散了,你也一定要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 她抬手抱住他的脸侧,将自己的额贴上他的,彼此的温度和气息交缠,她继续低声喃语:“所以……不要悲伤,更不要害怕。我永远都是你的,永远。” 容衍隐在兜帽中的黑眸布着一层冥黑色的幽暗,瞳孔中那如夏日夜空一般的光芒似蒙上了一层黑幕,阴冷又晦涩,若有人仔细去看应该能隐约看到那里有一团小小的紫色幽火在轻轻的摇曳,没有光没有温度,像地狱里的鬼火。 他汲取着她的温度,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将从不曾熄灭的幽火慢慢隐藏,心底深处那疯狂滋生的荆棘藤蔓却已然如密林丛生,密密麻麻的尖刺如细针般,钉在了他的心房上…… 曦儿,我很疼。 我真的很疼。 所以请你不要说有一天,因为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 绝对! *** 药奎是清欢楼的一名资深点香人,接待过无数来买情报的客人,人族、妖族、魔族,几乎什么类型的他都接触过。 身为清欢楼的点香人不仅要掌握情报,更重要的还是要懂察言观色,借机套取情报,所以他自认在看人这方面有独到又犀利的眼光,基本上只要一个照面,他就能大致判断出对方的深浅。 但面前的这两位却让他如坠云雾之中,半天摸不着头脑。 两人始终穿戴着厚重的斗篷,宽大的兜帽将他们的面容遮掩的虚虚实实,并不真切,清欢楼并未硬性规定客人不能隐藏,但多数人为了使交易更为顺利进行,也会多少表示尊重的脱掉外层的伪装。 毕竟清欢楼有权拒绝买卖。 但面前的这对男女,显然并不准备将真容示人。 他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更判断不出他们的种族,甚至无法确定他们的修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应该是一对感情甚深的道侣,他们之间流露出来对彼此的重视太过明显,让人想不知晓也难。 药奎掩饰住心中的波动,向两人礼貌却疏离的问候:“让两位久等,在下是这鸠月香的点香人药奎。” “药奎先生多礼了,请坐吧。” 女子的声音清亮如歌,婉转中带着淡淡的冷漠,药奎笑了笑走到两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女子拿起一旁的新茶杯添了茶,递到他面前,药奎接过道了谢,视线扫过两人面前低低浅浅的同色茶杯,心思百转千回。 因为清欢楼的特殊性,从妖市这面出入的客人几乎没人会去碰楼中提供的茶水,就算是那些来享乐的客人都不会。 但这两人明显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药奎端着茶若无其事啜饮,透过杯缘观察着两人的动作,但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垂眸,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问:“不知两位所问何事?” “万妖之门的位置。” 相比女子透着淡淡冷意的声音,男子的声音纯澈如胜寒山的万年积雪,沁人心肺的寒意与气势如漫漫散不去的烟尘一般袭来,药奎心中一惊,不只觉得竖起了满身毛孔。 但想到他们是来寻万妖之门的,药奎又觉得方才不过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也是妖族人,而且还是清欢楼的点香人,自然知晓妖王朔华近日的动作,楼主也正为此事让手下人大力打探妖王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还有所有受到妖王邀请之人的名单。 随着妖族大会的临近,来清欢楼查探万妖之门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他一听到他的问题就知道这两人恐怕也是妖王邀请的对象。 凡是妖王邀请之人,年龄都不会超过三十岁,三十岁不到的修士,无论是人族、妖族还是魔族,就算天赋再强,也不可能厉害到哪里去,所以药奎瞬间就冷静了许多。 他习惯性的用中指敲了敲桌面,淡笑道:“原来两位是妖王的贵客,药奎失礼了。” 他意有所指的打探,希望能获得一些有利的消息,不过他显然小看了两人,男子半垂的头微微抬起,在橘红色的光线照耀下,隐约露出一双冷魅阴暗的黑眸,映照出他骤然紧绷的脸。 只听他低冷的重复了一句:“我们只要万妖之门的位置,开价。” 一瞬间,药奎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这两人并不是妖王邀请的人,而是两位大能来找妖族的麻烦的,那眼睛太恐怖了,被他盯了一眼就好像要被拖入万丈深渊一般,无力挣扎的感觉弥漫在胸口。 脊背不自觉的汗湿了一片,不敢再探究,药奎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万妖之门的位置近期刚变动过,所以价格比较高,为五十枚上品灵石,两位可能接受?” 他话音刚落,桌面上便出现了五十枚晶莹剔透的灵石,一眼便知都是上品灵石无疑。 药奎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一点犹豫都不曾便迅速掏出了足额的灵石,这可是五十枚上品灵石,而非下品灵石,对所有修真者来说,上品灵石可都是宝贝。 这男子竟然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药奎有些心虚的看了两人一眼,其实这价格是他胡乱开的,有意刁难一番,却没想到人家压根不在意。 “药奎先生,灵石你收下,答案也请速告知。” 温婉的声音比之前低了两个调,药奎心中悚然。 他们是知道的,知道这是他胡乱开的价。明明知道,却还面不改色的同意。 怎么想都不会觉得那是因为他们好说话是冤大头,而是……鄙夷与不屑。 药奎的心蓦地凉了几许,有种想立马抬脚离开此地的冲动,他不敢再耽搁,也不想再打探,迅速开口道:“万妖之门就在城西左府三小姐的闺房内。” 第116章 万妖之地 左三小姐睡得很不安稳,她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房内气氛阴郁又沉闷,仿佛有无数的魑魅魍魉在周围飘荡一般,又似隐约模糊的意识间能看到一个扭曲的空间,使得她分外恍惚。 每每在夜间惊醒,又头脑欲裂,似被人用榔头狠狠的敲击了无数遍,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见女儿一天天憔悴下去,左老爷心疼不已,他也知道这冉雪城中妖异之事屡见不鲜,女儿这情形怕也是招了邪祟或者……惹了某路神仙。 一家老小求神拜佛仍不见女儿的情况有所好转,左老爷无奈之下便将左三小姐送去了邻城的天同庵礼佛清修去了,所以卫子曦和容衍闯进左三小姐闺房时,里面空无一人,倒也省了不少事。 其实左三小姐只是因为本身体质有异,不然普通人是感觉不到任何不对的。万妖之门所在的地方虽然被无数人妖魔侵入,但他们却绝对不会伤害万妖之门所在地方的人,所以左三小姐只是容易梦靥,但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卫子曦粗略扫了一眼房中的情形,浅浅笑了声:“至少那五十枚上品灵石没打了水漂。” 只要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定然就能发现到这房间的怪异之处,这里就像是阴阳两地交融在了一起,空间都出现了轻微的扭曲,所以不用怀疑,万妖之门就在此处无疑。 她倒是不怀疑清欢楼做生意的诚信,卖假情报这种事清欢楼绝对不会做,她担心的是万妖之门会随时变动位置,无论是地点还周期都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要是等他们赶来时恰好万妖之门换地方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又心疼那五十枚上品灵石了?抠门的曦儿。” 戏虐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倾吐,容衍冰凉的手指在她光滑的下巴上细细摩挲,他细长优雅的凤眸眯起,俯身,在她唇上轻舔了一下。 经过了那酣畅淋漓的一夜之后,容衍的行为也是越加肆无忌惮起来,随时随地能上嘴了。 卫子曦拍开他的脑袋,“谁抠门了,我这是勤俭持家,懂不懂?你别闹了,还不快找找入口。”说着便跑开了去,在雅致又少女的闺房内东摸摸西碰碰。 容衍似乎笑了一下,看着她的身影漫不经心的轻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喜爱她的勤俭持家。 “容衍你刚说什么了吗?”卫子曦这时正站在一面双面芙蓉绣花屏风前,听到他细微模糊的声音,回过头去疑惑的问。 容衍摇了摇头,踱步走到她身边,注视着面前这面绣着富贵花开的精致屏风,“曦儿,你找到门了。”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修长的指尖碰触着屏风,感受到一层电流般的隔膜,又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吸进去一般,寒风从窗缝里透入,明明寒意无处不在,却又一丝丝的滑入了屏风中消失不见。 毫无意外的,这处屏风便是如今的万妖之门。 “曦儿,我们走。”容衍拉起卫子曦的手,用灵力环绕着两人的身体,毫不犹豫的挺身撞向了屏风。 光怪陆离、晦暗不明的景象在两人眼前一闪而过,之后便是豁然开朗、一片莹莹光芒的妖之森。 晨雾漫漫。遮天蔽日。 森林如披着白纱飘逸曼妙舞动的巫女,正悄悄施展着魔法,她挥动手中薄如蝉翼的纱幕迷惑着进入其中的人们。 雾海茫茫,白雾像一座模糊的运动着的庞大的绝壁,与群山巨树连成一片,让人沉重又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卫子曦睁开眼望着,视野之内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隐约可听到溪流声哗啦作响。草下虫鸣,林叶轻吟,天地寂静又安宁。 这便是万妖之地,一个无边无际的妖之森林。 两人深红墨黑的衣摆擦过草叶,带起一阵沙沙叶响。隔着朦胧雾气,两人无声无息的往不远处的溪流寻去。 容衍纯澈的黑眸即便隔着白雾,仍是冷然清亮,明晰如玉,他凝视着这座寂静的森林,毫无情绪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邪意。 “我们该怎么找到妖族大会的举办地啊?妖之森那么大。这妖王朔华也真是的,他要请人来至少也安排一下导游什么的吧?这让我们找!”卫子曦皱着眉,挥手想要驱散眼前迷迷蒙蒙的雾气。 “不着急,离初三还有两日,一路上肯定会碰到妖族,我们跟着去便知道了。”容衍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顺着她额前散乱的刘海。 卫子曦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天空,看着那轮比往日稍红了一点的太阳,在心底再次喟叹这个世界的奇妙。 红日缓慢爬过高空,一点点的驱散着空气中的雾气,露出这个瑰丽又深沉的妖之森真正的面容,树影婆娑,草木葱翠,流转着清澈纯净,如玉珠般耀眼美丽的光芒。 晨风清凉,扫过他们的脸颊,干净清爽,不染杂质,让人身心放松。 卫子曦想,比起人类世界的阴霾,这里反而更纯粹干净了许多。 *** 入夜不久后,两人遇到了一群同样赶去参加新任妖王继位的狐妖一族,他们没有出声惊动这群狐妖,而是潜伏在了他们不远处,一路尾随找到了所谓的妖族王城。 妖族的王城与人类社会的皇都截然相反,这里没有精美高大的亭台楼阁,也没有灯红酒绿的欢闹,这里只有密密麻麻的山壁石洞,一座空旷巨大的广场,还有广场中央巨大的熊熊燃烧着的篝火。 月黑风高,火光冲天。 夜晚的万妖之地,白雾淡淡萦绕,几许冷红色月光从树荫间落下,流泻出一地的水银。 几十个分属不同种族的妖兽,各自围成一个个简陋的营地,生火,煮食,聊天,休憩。 粗犷又豪迈,一如幻想世界中的原始社会,多数妖兽是兽形的,但也有少部分妖兽始终维持着人形,卫子曦还看到了两个特殊的队伍,一个只有七八个,应该是魔族,另一队足有二三十个……毫无疑问,他们是人类。 “看来那两队应该都是妖王朔华此番邀请来的年轻修士了。”卫子曦两人站在一处暗石后面,留心观察着那巨大又简单的广场,她的视线扫过人类修士那群人,毫不意外的发现了几个熟人。 她也是前两天才发现妖王邀请的不仅仅是人族的修士,还包括了魔族的,当然妖族的就更不用说,怕是妖王是把修真界年轻一辈的天才都一网打尽了。 恐怕他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找到那人了,估计那个所谓的新任妖王也不过只是个噱头幌子,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还真说不好。 “两位既已到来,就请出来吧。”威严又沉冷的声音在偌大的广场上空响起,惊动着林中鸟雀无数。 这一声落下,下一刻整个广场都静了声,人群的视线来回扫荡。 月影下,正前方的一座石壁巨洞前,走出一道月白色身影,飘飘然从洞门飞身而下,便落入了卫子曦的眼中,视线触及来人,卫子曦唇角微弯,原本平淡无波的眸中流露出一丝兴味。 眼前是着月白黑边绒衣长袍的中年男人,模样不算出色却很是威严,一双妖族特有的琥珀色瞳孔此刻晦暗不明,却犹如明珠般让人难以忽视。 卫子曦自是知道他的,妖王朔华,一个站在妖族巅峰之位许多年却心中掩埋着无限悲凉的男人。 “拜见妖王。” 整齐划一的恭迎声,来自妖族族人们,妖兽虽然多数行事松散,但却比人类更遵从尊卑等级。 而那些魔族和人类为表示礼貌,倒也起身相迎,毕竟在别人的地盘里,要想活着出去,还是要低调做人。 朔华落在地面上,身形却端正无偏,周身威压的气场却无丝毫减弱,他挥了挥手,示意在场的人自便,目光却扫过卫子曦两人藏身的暗石,微动的眸光沉寂消失,脸上却露出一抹温润的笑: “本王朔华,无意为难你们,请出来一叙。” 广场中无人说话,更显得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容衍低头看了卫子曦一眼,执手互望,欣然而笑,转眼之间,两人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了朔华面前。 一黑一红,极致的艳丽与从容,两人出现的突兀,连破空之声都没有,便是强悍如朔华都不觉为眼前的两人露出诧异之色,更何况广场中的其他人。 朔华注视着卫子曦和容衍两人,琥珀色的眸中闪过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如此卓尔不群的男女,即便是活了上千年的他都未曾见过,而且…… 这个绯衣如华,柔和却疏冷的少女,为何看上去如此亲切又奇特,居然让他产生了一种淡淡的……想要臣服在她的脚下,虽然这种感觉相当迷离,无边无际,他想要抓住那诡异的念头,却又游离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心中闪过惊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朔华轻拍手掌,直视着卫子曦,略带深意的说道:“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青岚宗,卫子曦。” “青岚宗,容衍。” 两道不卑不亢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安静的空气里划开了一道道波纹,瞬间扬起一阵喧嚣,特别是在那二十几个人族修士之间,两人的回答无异于一场骤然而临的暴风雨。 “卫子曦和容衍?不正是最近盛传的那两个天才吗?” “就是前不久九幽之心的获得者是不是?” “对啊,两人同时获得的,斗霄历史上最年轻的通关修士。” “他们也被妖王邀请了?青岚宗居然舍得让俩人出来。” “不来又能怎么办呢?这也是没办法。” “……” 朔华心下了然,他自然也耳闻了这两人的事迹,甚至暗暗希望自己找的人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人,若他能这般优秀,那他母亲在天之灵定然会为他骄傲吧。 “原来是两位,本王也是耳闻已久,如今一见确如传言一般,龙章凤姿,天资绝色,青岚宗真是好福气!”深重的声音丝毫没有疏离感,那张英伟不凡的脸上带着长辈对晚辈慈爱宽厚的笑容,让人不觉分外舒心。 闻言,卫子曦抿唇一笑,“妖王前辈客气了。不知晚辈可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你可是想问本王为何会邀请你们人族修士和魔族来参加新任妖王继位之事?”朔华笑了笑,不无意外的反问。 却不想卫子曦轻轻摇了摇头,笑语伶仃道:“非也。” 第二个穿越者 对于已经知道大概情形的卫子曦来说,问朔华口中的那个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虽然原文没有发生过众人齐聚万妖之地这事,原文中朔华是亲自到各地去查探所有人的情形的,当然也有接触过容衍,还有当初的李元敏,但他始终没能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直到那人的金丹被毁…… 朔华微微一怔,饶有兴趣的扬起眉角,似乎没有被她的回答惊到,只是眼神认真,口吻平静的问:“哦?居然不是这个问题?那卫姑娘是要问本王何事?” 娇唇浮起优美笑容,她微微向前几步,与朔华侧身而站。 月色冰冷,白雾飘散。 卫子曦漆黑的眼睛微微弯折,幽冷而沉寂,她抬起头,对着身侧的朔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低声将疑惑问出口: “妖王前辈,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将自身妖力融于雾中?为了修炼?还是有其他原因?” 从进入万妖之地开始,她便察觉到了那浓浓白雾的不对劲,也许对任何人,包括那些妖族和魔族来说,白雾依旧是正常的白雾,但对她来说,雾中密布的都是清晰又强大的妖力。 无害,却被时刻窥视着,无处可躲。 这件事甚至连容衍都没有察觉。 能将妖力的控制做到如此隐秘又平稳没有一丝波动这种程度的,万妖之地中除了妖王朔华之外不做他想,而她之所以能察觉,大概是因为朔华的妖力中有龙族的气息。 因为失去了金龙的庇护,蛟龙一族也随之失去了安全化龙的能力,朔华修炼千年,凭借自身的努力已经隐隐有了化龙的迹象,但问题是蛟龙凭借自身的力量想要平安度过雷劫的几率低到渺茫。 即使是朔华,最后的结局也一样,不尽如意。 如果朔华刚才并没有因为她与众不同的回答而惊到的话,这一次却是真正被惊吓到了,他微抬起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卫子曦…… “你……如何会知?”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察觉到他隐藏在漫天雾气中的妖力?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即使是妖族四族长老都没能察觉的事,这个年不过三十岁的女孩儿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神情变化太过突兀,广场中的其他人见到卫子曦和容衍出现,本就分外好奇了,这时见朔华这番变化,心中更是猫抓一样的难受。 “我王?可是有异?”万妖之地中势力最大的虎妖族长老终于忍不住走到了他们身边,眼神警惕戒备的看着卫子曦和容衍两人,仿佛他们下一刻就会对朔华不利似的。 朔华心里虽疑惑重重,但见虎长老过来倒是轻笑了一声,缓和了微微绷紧的脸,“无碍,两位小友和本王聊点事。” 他在白雾中混入自身妖力一事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知晓,他这么做已有许多年,最初只是为了训练妖力的运用,他的本源属水,溶于白雾可以提高他对妖力的掌控。 但随着他越来越熟悉白雾的性质,越加熟悉妖力的运用,他从中发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隐藏在雾气的秘密,他都可以听见。 他对妖族的其他人并没有别的想法,但作为万妖之王,既然有办法更好的掌控妖族,那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个女孩儿居然察觉到了。 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迅速在心里百般合计。 卫子曦淡淡的垂着雪白眼皮,看着朔华探究好奇的眼神淡笑:“妖王前辈,期待明日的妖族盛会,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 她也没打算在这种时候得到任何答案,只是以此提醒一下朔华,自己并不喜欢被人随时观察着,顺便告知容衍,虽然她也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 朔华整理好表情,尽力平静的说道:“去吧,希望两位在万妖之地度过一段愉快的日子。” “当然。”卫子曦笑着点头,拉过容衍的手朝人族聚集的地方而去。 容衍一直没出声说过任何话,在两人走离朔华数米后,容衍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他皱着眉,出口的话让卫子曦轻笑了一下,“之前不能说呀,说了朔华也会知道了。” “下次不要再隐瞒。”容衍的声音闷闷的,表情也冷冷的,看样子很不愉快。 “哈哈。”卫子曦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只是因为自己没发觉才不好过吧,你个小心眼的好强鬼,你家媳妇儿我这么厉害你还嫉妒啊?” 容衍却被她的话完全勾动了心弦,他欣喜的看着她,笑得如同春风杨柳一般好看,“我家媳妇儿自然是越厉害越好。” 卫子曦愣了愣,马上听明白了他话中的信息,敢情他这么高兴就因为她说了那个词,真是情绪多变的男人。 “别矫情了,走吧,去见见安姐姐和靳二哥。” 没错,那群人类中正巧有他们在蛩源山中认识到的那两人,安如和靳非! 见他们走过来,安如和靳非也已经兴奋的起身走向了他们,“小衍,小曦!” 靳非满脸愉悦的跑向他们,热情的抱住了容衍的身体,欣慰的拍着他的背笑道:“好小伙,长得越来越好看了,而且越来越来厉害,都赶上哥哥我了!” 容衍倒没有排斥他的拥抱,他对靳非的印象不错,也轻轻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好久不见,靳二哥。” “好久不见。”安如也与卫子曦轻轻拥抱了一下,“非哥哥之前就感应到了你们也会来,还一直跟我念叨着。” 卫子曦笑了,“靳二哥的感知还是这么强。对了,安姐姐和靳二哥已经成婚了吧?”已经十年过去,两人恐怕也终于修成正果了,否则靳非就太可怜了,连容衍那小子都吃上肉了,靳非若是还没有…… “这事还早呢?” 安如果然没让人失望,给了一个令她都十分震惊的答案,卫子曦嘴角一抽忍不住八卦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拖到现在还未成亲?” “小曦,”靳非也听到了卫子曦的问话,激动的扑到了她面前,“小曦你给靳二哥评评理,你安姐姐为了研究她的破阵法居然迟迟不履行婚约,这都多少年了,我要疯了啊!” 安如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抬脚往他腿窝上轻踹了一脚:“急什么?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阿如,你也得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我可是个男人,这么拖下去我会死的!” 靳非真的有点气急败坏,因为这好事多磨的婚事,靳非不知道已经跟安如说了多少遍,她每次也都答应的好好的,但每到关键时刻又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而推翻了原本的婚期…… 一直拖到现在。 他发誓他真的要疯了。 看着靳非可怜兮兮的样子,容衍感同身受,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自己同情,毕竟他也是这样熬过来的,他和曦儿的双修大典也始终没有着落。 安如才不理会靳非的苦恼,翻了个白眼道:“要是真这么容易死,你早死了。” “别说这些废话了,小曦、小衍,我们坐下来谈。”笑着拉了卫子曦跑到他们原先所坐的位置上走了过去。 卫子曦两人这才与在场的其他人正式打了个照面,加上他们四人,在场的人类修士一共二十五人,她认识的除了安如和靳非之外,还有两人——于修璟和洛梓莘,当然还有一个她勉强算有印象的——云华宗的叶修文。 至于其他人,不用想,肯定都是其他各门各派和家族的优秀弟子了。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在她和容衍身上,卫子曦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迎视着众人的视线,随着安如在小型篝火旁坐了下来。 “小曦,小衍,他们和我们一样是被妖王邀请过来的。各位,我为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两位是……”靳非友善的站着,指着容衍和卫子曦笑着面向众人。 却听一道娇柔的声音率先开口道:“不用介绍了,不就是青岚宗的容衍和卫子曦嘛?谁会不认识如今斗霄修真界最优秀最伟大最大名鼎鼎的天才修士呢?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也不知道凭着什么手段得了这样的名头?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究竟能不能在百岁之前晋升元婴?” 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与鄙夷,来自碧灵宗的洛梓莘。 容衍淡淡瞥了她一眼,红唇微弯,冰冷而澄澈的风姿令所有人目不转睛,他挑起浅浅的弧度,“希望你百年后还活着。” 这个女人居然暗指他的曦儿手段不干净?真是……罪不可赦! 洛梓莘听得目呲尽裂,猛地站起身瞪着容衍:“你这是在咒我死吗?” “若你是这么想的话。”容衍的视线依旧那样静默冰冷的看着她,黑眸中的杀意犹如实质,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她已经是一具死物。 在这样的视线下,洛梓莘微微退后了一步,闪躲着他阴冷的注视。 “莘儿,别理他们了,你快过来坐下。”于修璟起身拉过她,视线微微瞥过容衍两人,虽笑容温和,却留下一痕嫉妒的光芒。 洛梓莘也知道这时候不该再去挑衅他们,因为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容衍和卫子曦的对手,她只是……只是恨容衍的薄情,恨卫子曦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耀。 僵硬的随于修璟坐下,她缩了缩脖子,只能暗地里冷冷的瞪着他们,仿佛他们之间已经积累了三世仇怨。 卫子曦倒是没感觉,轻瞥了对面的几人一眼,便与安如靳非有说有笑的交谈着,顺便打探着在场其他人的情况,不过她觉得值得她注意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叶修文。 这个在原文中根本没有被提及过的人,原文中叶篆培养的继承人明明是于修璟,但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他亲生儿子叶修文,这怎么想都不会是简单的事。 于修璟和叶修文看上去关系还算融洽,但以于修璟的个性,恐怕也不过是虚以委蛇而已,对于会跟他抢夺云华宗下任掌门之位的叶修文,他怎么可能真心以待。 那可是个真真正正的伪君子。 她状似无意的打量着那名紫衣青年,比起于修璟,叶修文的相貌并不算英俊,额头上暗紫色的九幽之蕊如紫罗兰一般幽然绽放着,但却衬托出他爽朗阳光如向日葵一般的味道,令人眼前一亮。 卫子曦观察叶修文的同时,他也在留心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火光明灭的照射下,少女细密柔软的黑发如黑夜的流光一般在风中轻轻摆荡,精致的脸近乎透明,只淡淡漾着一层薄薄的粉嫩,美丽得几乎不像世间该有的。 其实从两人出现之时,他便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她站在那里,一身绯红,一身矜贵。 很美,但很干净。 干净的就像高山上缓缓降下来的雪,似乎凑近她,就能闻到雨后天晴的清爽味道,与她的绯衣格格不入,却又意外的相得益彰。 她在观察他,不知道什么原因。 “卫子曦很美吧?”察觉到他专注的凝视,身旁传来于修璟的声音,温润如初。 “恩,很美。”叶修文没有回避他的问题,照实说着他的感想,谁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卫子曦确实很美,强大、美丽又清澈如水。 于修璟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可惜她是那个容衍的,你没发现吗?那两人可是亲密的很,做什么都在一起,就连九幽浮屠都是一起通关的。” 叶修文抬起睫毛,迅速看了他一眼,明朗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他们很相配不是吗?” “是吗?难道你对她没兴趣?”于修璟意有所指。 “……好女孩自然值得最好的,我可是个很懂自知之明的男人。” 于修璟闻言强笑了起来,似打趣的说道:“师傅可不会满意你这样的态度,他希望你能胜过所有人,成为我们云华宗的新任掌门,带领云华宗走向斗霄的顶点。” 他笑得得体,只那双黑眸微眯,藏满了衍生出的阴郁与嫉妒,心里开始蔓延起熟悉的酸味,因为叶篆对叶修文的重视而泛起的酸味。 叶修文当年怎么就没死呢? 他心中阴狠又愤怒的想。 叶修文似乎并未意识到对方的怨念,朝他爽朗的笑了笑,突然轻轻唱道:“……谁爱天下谁爱身家,谁把道义当笑话,浩浩江湖不够我冲一壶浊茶,江南雨大漠黄沙,春风一度天生潇洒,却只为温柔逐芳华,别烦我我不做英雄,英雄总善始不善终……” 他的歌声如风吹树叶一般的清脆,沉沉击打着空气,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卫子曦突然如屁股上嵌了弹簧一般蓦地站了起来,她张大眼,抖着唇,不敢置信的看着叶修文,“你……” 她没记错的话,这歌……是胡歌的《我不做英雄》! 在这个世界里,会场这首歌的人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难道说……叶修文他也是穿越的! “……叶修、”卫子曦顿了顿,深呼一口气,舒缓着自己有点被惊到的脉搏与心跳,对众人投向她的疑惑又不解的视线视而不见,尽量语气平缓的对叶修文说道:“叶道友,不介意的话可否借一步说话。” “唉?借一步说话?和我吗?”叶修文指着自己的脸,不确定的疑惑出声。 卫子曦点了点头,“对,和你,可以吗?” 此时容衍的脸成了调色盘,盯着叶修文的眼眸中满是淋漓的杀意…… 第118章 叶修文,叶篆的野心 夜凉如水。妖之森气息微凉,早前下了一场大雨,树叶之间仍带着点点水珠,风吹过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带出一片清爽干净的雨水的气味,却依旧沁不入心脾。 容衍并没有发怒,他的睫毛几不可见的翕动,如蝉翼般轻薄的眼皮轻轻翻动着,死死的盯着身旁的卫子曦,下巴紧缩,却又隐隐有一股压抑的风暴在酝酿似得,凌厉的、审视的光芒在睫毛下隐匿,似闪非闪。 曦儿和叶修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居然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喜悦与热情,那几乎只在他们的床笫之间才会出现的喜悦,在欢愉时刻才会迸发的热情? 叶修文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曦儿之前从未提到过这个人? 唇畔忽而勾起残佞的笑,容衍只觉得满身都已被荆棘吞噬,他缓慢的垂下头,似能看到脚边蔓延开来的艳丽的血水,斑驳着浸透整片土地! 卫子曦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起伏,黑眸始终执拗的望着叶修文的方向,其实她出声之后还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她无法确定这个叶修文的心性到底如何,贸然显露出自身穿越者的身份也许并非明智的选择,万一他借此威胁她呢?万一他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揭穿她呢? 但只是短暂的犹豫之后,很快便又坚定了决心。 无论是因为思念那片土地,还是因为渴慕那里的生活,或者是相信那双灿烂又清澈的眸子,无论基于何种理由,这世上大概唯一一个老乡,她想认识,想接触。 对着这双激动又执着的眼睛,叶修文迷茫的眨了眨眼,心脏不由自主的狠狠跳动了一下,他不自觉的点头:“当然,当然可以……” 闻言卫子曦踏出几步,“那我们过去那边?”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得到叶修文肯定的答复,才像是回想起某人一般,微微回头俯下身去,对着面色冷肃一脸阴霾的男子伸出手道: “走吧,我们有事要谈。” 看着面前这只镶嵌着绯红晶石的小手,容衍只觉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恼怒也不是,怜惜也不是,一时之间,只觉五味杂陈。 轻轻喟叹,他终究还是假装淡然的起身,手指嵌入她的五指间,细细的勾缠住,冷淡的吭声:“恩。” 卫子曦倒是不介意他的冷淡,浅浅笑叹了一声,先对安如两人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们去去就回,才拉着容衍走向了树林里,叶修文沉默又满眼好奇的跟在他们身后,连身后于修璟的疑似跟随的话都不曾理会。 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沉寂的树林里,除了夜色什么都望不见,留下思绪紊乱不解的众人,看着树林的方向疑问重重,这次进入万妖之地的人类修士无论是身份还是天赋都出类拔萃,这心思也就自然多了复杂了几分。 “于大哥,叶修文和卫子曦以前认识?”洛梓莘颦眉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凑到于修璟身边寻求解答。 于修璟此时也是俊眉深锁,一副苦思冥想、不明就里的样子,听到洛梓莘的问话转过头去,再次带上那副温润尔雅的笑脸,眸底却侵染了浅浅的寒霜,一寸寸的冻结着,他低下身来,在洛梓莘耳边低低的说道: “我这个叶师弟一向很有主见,有事也不常跟我们师兄弟几人探讨,不过看样子师弟瞒着大家的事还真不少。” 虽没有挑明,却是间接承认了叶修文与卫子曦的关系。 “是吗?……”洛梓莘唇瓣带着笑意,眼神却彻底阴冷了下来,喃喃的说了一声便垂头思索起来,不再开口。 于修璟一脸温和的笑看着她,眸中却诡波荡漾,如阴密巨大的黑云压境。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树林里,卫子曦三人刚到达一棵巨大的苍木树下站定。 “卫姑娘,你……”见她终于停了下来,叶修文心急的就准备开口,他现在是满心的疑惑需要得到对方的解答。 “先等等。”卫子曦却突然抬手阻止了他准备出口的声音,捏了捏容衍的手小声道:“容衍,帮我设隔音结界,越多越好。” 虽然自从她方才跟朔华提了那个问题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空气里的那股熟悉的妖力,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种重要的事,她还真的不敢这么毫无准备的就说出来,谁知道有没有人跟踪着他们。 容衍只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便照她的吩咐开始设置多重结界,待他弄好,卫子曦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慎重的面向叶修文,表情认真又严肃的问道: “胡歌的官配是谁?” “霍建华?” “蒋~介~石最常用的骂人话是什么?” “……娘希匹?” 叶修文下意识的回答。 卫子曦轻轻的笑了,看着叶修文笑得如山花烂漫时的春天,而叶修文则完全傻住了,半晌之后他才瞪大眼看着她的脸,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她,边抖边颤声说道:“……你……你……你……也是?” “是,我也是。”卫子曦抬高手握住他颤抖的手,“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老乡。” “天!我的天!”叶修文激动的红了眼眶,他控制不住的握紧那柔软的手,手臂一扯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天,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个世界找到伙伴……我真的没想到。” 他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实在是太寂寞了。 一行热泪终于忍不住从那张清秀的脸上落了下来,干净又纯粹。 感受到那股热热的线滴入自己的脖颈间,卫子曦没有闪躲,反倒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友好又温柔,犹如久未见面的亲人。 但两人还没来及回味感动的瞬间,这个温暖的拥抱就被人强行拆开了。 容衍黑着脸,右手用力的握着叶修文的手臂,浑身上下弥漫开来的杀气犹如实质一般,将空气割裂出了一层层的波纹,一道道无形的杀刃划在树干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白,树叶疯狂的掉落在三人的身边,碎裂成了丝丝缕缕的线…… 他眉眼倾动,傲慢冷酷的眉角斜挑成峰,“再敢碰她一下,你将永远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那瞬间,墨衣袖摆下闪动出一道紫黑色的光,比彼岸盛放的曼珠沙华还要妖艳繁茂。 叶修文只觉左臂的骨骼都快被他捏碎了,若他此时仍是以前那个凡人的话,他忍着痛楚望着冰冷如黑莲的男子,为了拯救自己的手臂,他忙抬手连连摆动道:“不,不会了。我刚才只是太激动了有点忘形,真的。” 这叫容衍的男人好强的杀气,还有……好大的醋意,他和卫子曦不过是因他乡遇故知而激动的小小拥抱了一下而已,至于气得要杀人吗? “抱歉,我男人醋劲比较大,不过你放心,他还是讲道理的,不会随便乱杀人。” 微带窘色的女子帮忙解救了叶修文的手臂,然后一脸歉然的朝他笑了笑。 叶修文抱着自己逃出升天的手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如黑暗中舞动镰刀的死神般杀意凌凌的男子,轻轻干笑了两下,心中非常怀疑,但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卫子曦这才转头对着容衍抿唇叹了口气道:“晚点再和你解释好吗?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容衍阴着脸,微微低头看她,眸中一片黑幕遮天蔽日,望不见一丝光明,少顷才缓慢的点头,“所有,不许再有任何隐瞒!” 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了叶修文与曦儿的真正关系——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一个他参与不了的世界,一个他感激至深同时也深恶痛绝的世界。 那里孕育了他最爱的人,但又可能随时将她从他手中夺走。 随着与曦儿的灵肉交融,他有时会看到她脑中的那个世界,光怪陆离的世界,却又奇妙璀璨的世界,这种感知令他越来越害怕,因为他知道这是曦儿的思念引发的幻象。 曦儿永远不会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在拥抱她…… 而当他挣扎在地狱时,却出现了叶修文——一个与她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其实,他真的很想立刻就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出现是不是来带走曦儿的?他们来自一个地方是不是比起他更适合曦儿,也更了解她的喜好? 未知令人惶恐,但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动手杀了叶修文,曦儿有可能真的会离他而去,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他不能失去曦儿,他不能。 他不能落得像母亲一样可悲。 容衍的眼中明明含着刀锋一般的锐利,但卫子曦却在这样的锐利之下,看到了翻滚如潮水一般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悲伤? 她怜惜的抬起手捧住他的脸,将掌心的温度熨帖到他冰冷的脸颊边,轻轻的勾动嘴角,手指伸入他柔软的发丝中,不厌其烦的再次保证道: “容衍,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所以不要想太多,我答应你,这次我们从万妖之地回去后,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 容衍的心中有一条长长深深的沟壑,随着他长大渐渐扩大,他的恨,他的爱,他的悲伤与痛苦,撕裂了他千疮百孔的心…… 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欲~望的沟壑,需要她倾尽一生去填平它,她并不烦恼,只是……心疼他。 女子柔软的指腹熨烫着他发间的毛孔,容衍怔愣着,然后终于缓缓笑了,这一笑十分妖娆,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凌厉与恐怖,他俯身轻轻吻上她的眼角,笑如雨后睡莲乍然开放,清涤如初。 只要你在,只要你一直在。 两人突如其来的浓情蜜意如胶似漆,一旁的叶修文看得是津津有味又面红耳赤,两只眼睛不知道是该继续关注着比较好,还是该转开来比较好。 愁啊。 不过这两人的感情一如传言一般,令人欣羡,而且……病态。 “修文,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穿越前几岁?穿越到这里的时候几岁?”安抚好了容衍的情绪,卫子曦和叶修文才终于展开了正式的对话,她先把自己的情况大致交代了一遍,好让他安心。 不过叶修文显然很信任她,甚至也不介意容衍在场,对她的问题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衍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不说一语,只是黑眸始终保持着同一个角度,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瞳孔中只清晰的倒映着卫子曦一个人。 叶修文哀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经历不由得眼眶再次带上了晶莹的泪珠,看得卫子曦感叹自家这难得的老乡还真是多愁善感的青年。 “我是为了躲避一个横穿马路的少女撞上了安全岛,醒来后就变成了这样,我穿越前已经二十八岁了,穿到这里时才八岁,你说坑不坑爹?重点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天天除了修炼就只有修炼。”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最重要是没有我最爱的岛国爱情动作片!没有了苍老师,没有了玛利亚,没有了……我的人生就是一片惨淡和空白啊!……苍天呐,为何要这样对我,把我的200g硬盘人生还给我……” 说到最后叶修文干脆拍在地面哀嚎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死了爹娘。 卫子曦听得却嘴角直抽,敢情他不仅多愁善感还是个宅男,并且还是个话唠!听听到最后这都是些什么鬼,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穿越过来后对这个世界的印象是什么?”她想知道叶修文知不知道这是书中的世界。 叶修文愣了愣,直言不讳道:“印象,就是修真界呗,虽然好像挺厉害的,可以当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不过说实话我对活太久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若不是这身体的父亲死活逼着,我都想去凡间当个普通人了。” “你倒是豁达,不过既然已经走了这条道,还是要活出精彩来才不枉我们走这一遭不是吗?况且你天赋不错,就更不应该白白浪费了。” 他既然能获得九幽之蕊的认可,至少说明他心性坚韧,相比其他修士更加适合修炼一途。 而从他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可以确认他确实并不知晓这是个书中世界,其实卫子曦之前也已经大致猜到了,因为他对容衍的态度,很平和,不亲近也不好奇,像对待周围任何一个人,几乎没有多少差别。 若卫子曦知晓这是一本书中的世界,而容衍这个当之无愧的男主对任何一个知晓剧情的人来说都像是一块散发着剧烈香味的烤肉,不可能半点兴趣都没有。 而且叶修文这个人物在原文中与容衍全无瓜葛,当然这是指他本人。 根据他们之前的交流,卫子曦确定他们应该是在同一天穿越的,叶修文如今二十五岁,正好比她小了两岁,两人的穿越年限完全相同,这应该是与他们穿越当天的某种磁场或者其他神秘力量有关吧。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原文中完全不存在的角色,因为他穿越成了早夭的叶修文。 “唉。”叶修文突然垂头叹了口气,修长十指开始蹂~躏起地上那些可怜的草。 “我也不是没想过安心修炼,也许哪天一不小心就飞升了也说不准,或许还能找到办法回去关爱我的宝贝电脑,但就是有人费劲心思的不想让我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为毛我这么惨呢?穿越也就算了,还穿越到了那样一个宗门里,老天爷果然不待见我。”他泄愤般的拔掉一大把青草,仿佛在拔某人的脑袋一样。 卫子曦淡淡挑眉,“你指的是叶篆还是于修璟?” 叶修文惊喜抬头:“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会猜。”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道:“叶篆想让你继承他的衣钵,还是想让你统一整个修真界?而于修璟觊觎云华宗掌门之位,时时刻刻不折手段想要弄死你吧?” “对啊,就是这样没错!”叶修文拍掌赞叹,明朗的脸上一会笑一会愁:“卫子曦你实在太聪明了,大致事情就是你说的那样。叶篆,也就是我现在的爹,那叫一个豪情万丈、野心勃勃,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让云华宗掌控整个修真界,坐拥斗霄最强大的力量,你说他是不是得了妄想症,而且还病得不是一般的重,你知道他让我做什么吗?” 叶修文顿了顿,满脸期待的看着卫子曦。 卫子曦也不负所望的猜测:“莫非是……让你去娶洛梓莘?” “对对对!卫子曦你真是太聪明了。”叶修文再次惊喜的赞叹了一遍,他那眉开眼笑的模样委实与话题有点冲突,显得不伦不类。 “叶篆就是让我去勾~引洛梓莘,然后入赘碧灵宫,趁机架空碧灵宗掌门,将碧灵宫占为已有,然后再一步一步的蚕食其他各大门派……我最初听说他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时我真的很想去狗带,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天真之人,我连吐槽的能力都丧失了。” 卫子曦倒不觉得叶篆天真,毕竟原文中他也是这么做的,若是没有容衍从中搅局,他的那盘棋几乎算是下完了一半。 原文中叶篆的继承人是于修璟,于修璟和叶修文不同,他有巨大的野心,也有超强的耐性,叶篆让他接近洛梓莘他也乐见其成,但因为容衍,这事儿黄了。 但他依旧凭着自己那张俊脸和那风度翩翩的姿态顺利入主了碧灵宫,好像是娶了碧灵宗掌门的某个徒弟,花言巧语获得了洛掌门的信任,然后如叶篆所料的一般,迅速架空了碧灵宗掌门的实力,一举将碧灵宗鲸吞蚕食,吞并入了云华宗…… 这之后先后与阴阳宗、元丹宗的内鬼里应外合,并联合了魔族和鬼尸宗的势力,将阴阳、元丹两宗势力收入囊中…… 斗霄修真界一半以上的宗门为叶篆所有,所以他几乎已经成功了。 至少证明他并非异想天开。 “叶篆毕竟是你爹,他不会对你如何。你真正该小心的是于修璟。”想到那个戴了一副笑脸面具的伪君子,卫子曦忍不住一阵反胃。 第119章 重要人物到齐 听卫子曦提起于修瑾,叶修文更是有满嘴的苦涩急欲抒发,咽了咽喉中的涩意,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这几年间于修瑾明里暗里对我动手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估计以为我傻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吧?我要真傻的话早被他弄死几百次了。” 卫子曦会心一笑,“也许你的原主就是他害死的也说不定。”她倒不是没有根据的胡乱猜测,因为原文中描写的于修瑾从小就很有心机,嫉妒心极强,好胜阴险,跟他师傅一样野心勃勃! 不过若真如她猜想的这般,叶篆这只老狐狸会没有发现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所作所为? 于修瑾太聪明了?还是叶篆早已发现只是一直默不作声?为了利用他? 卫子曦倒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有些事你大可以和叶篆提,你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想他更信任更重视的人是你,只要他动手要弄死于修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叶修文轻笑出声,满目都是嘲讽:“别想了,叶篆这种人能不知道于修璟的心性和作为?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对我连番下手,连一句警告的话都不曾提过,毕竟于修瑾可比我能干许多!” 看他勾唇肃脸、一脸怨气的模样,卫子曦忍不住好笑,“看来你对你的新父亲有很大的怨念嘛?不过这一次九幽浮屠你拿到了九幽之蕊,而于修瑾失败了。我估计于修璟此刻怕是恨不得你马上死,极有可能就在这里对你动手。”她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以于修璟的个性这件事完全有可能。 “这日子没法过了!”叶修文长长叹了口气,握紧拳头哀嚎了一声。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加油吧,少年。”卫子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修文却只觉一股冷风袭来,几乎第一时间弹跳开几步远,然后一脸忐忑的看向正用幽冷肃杀的视线注视着他的容衍,对方的眼神太过恐怖,叶修文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他逃避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尴尬的对着卫子曦抽了抽嘴角,淡淡的说道:“你男人也太可怕了!” 卫子曦闻言呲呲一笑,“哈哈哈,别惹他就行,好了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会让人起疑心。” “恐怕早就起疑心了。”他们这么突兀又高调的离开,能不疑心才怪。 他们回到广场的时候,那些修士的视线果然毫无疑问的充满了探究,三人无视众人好奇的注视,淡定的走到了安如和靳非身边坐下。 叶修文更是毫不在意于修璟热情的招呼,任性的混到了卫子曦她们这一挂来,这让一向温和守礼的男人微微收敛了他英俊有形的完美笑容,仿佛暂时机械短路的机器人。 寂静的夜,阴迷的森林,掩藏着无数的暗潮汹涌。 *** 妖之森的清晨再次被雾气包围,迷迷荡荡。 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天的尽头隐约可见一轮缓缓上升的红日刺目的发白,映得高耸的树木上那葱绿的树冠似要燃烧起来,浅白的雾漫到树梢前,犹如白云之上盛开了一丛丛的绿蔓,绿绿白白,隐隐约约,宛如仙境。 卫子曦伸手撩了撩周围的雾气,绯红衣衫沾上了淡淡的水汽,显得雅致轻薄,她正在确认着雾气里淡淡的妖力。 “曦儿,有吗?” 踩着浅湿的草叶,容衍轻漫缓步走到她身边,拢起袖子帮她抹去染上秀眉上的水珠儿。 卫子曦平静的垂着眸子,声调缓慢而轻柔,拇指和食指轻搓着手指上沾染的水雾,“应该是有其他人来了。” 所以这雾气里再次蕴藏了朔华的妖力,他大概是想要尽快将人引到此处来。 容衍环视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昨晚又来了不少魔族,人数已与人族修士基本持平,今天应该还会有人到来,不过应该也是最后一批了,所谓的新妖王继任仪式安排在晚上,但看了一眼附近不断忙碌中的妖族人,他蓦然冷冷一笑。 “看来朔华应该有别的目的。”容衍的声线微微压低,黑眸中有一痕冷喑的光。 卫子曦看着眼前漫漫的白雾,轻笑了一声道:“那我可真是万分期待。” “曦儿,”容衍倚靠在卫子曦的身侧,神色不变,但眸底带了一点笑意,“放心,我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目光明亮清澈,看得卫子曦一阵心悸:“看来你心中已有乾坤。” 容衍握着卫子曦的手,他的手指冰凉又剔透,笑着低头看着她那头乌木般的长发,轻颤的睫毛如同展翅欲飞的蝶翼。 ……靳非羡慕的看着站在前面的两人,又看了看身旁研究着宝贝阵图谱的安如,倍觉忧伤的叹了口气,叶修文坐在靳非另一边,看看这一对,又看看那一对,满脸兴味。 …… 清晨的雾尤未散开之时,墨云笙兄妹是和君忘尘一起来到了这巨大的广场中,这倒是一个令人相当意外的组合。 “曦儿。”君忘尘一到广场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卫子曦他们,雾气将他的青丝染成了湿润的黑缎,他信步而来,美好的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有匪君子,如磋如磨。 卫子曦对他莞尔一笑,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笑小姑娘,她朝他挥了挥手:“忘尘,你果然来了。” 以朔华挑选人的方式,会挑中君忘尘是必然的。 叶修文、君忘尘,还有她和容衍,这一次九幽浮屠最引人瞩目的四人终于在这一刻都到齐了。 “怎么是你们?”娇蛮可爱、略显耳熟的女声在空气里突兀的响起,为妖之森美丽的清晨蒙上了一层令人不快的阴影。 卫子曦抬头与容衍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黑眸中看到同样的厌恶,墨云慈果然也来了。 墨云慈臭着一张俏脸瞪着那让她很不愉快的两人,见到他们,那被人嫌弃与侮辱的屈辱感就好似又近在眼前,那一天她一辈子都无法遗忘。 她冷冷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心中的不爽愈发浓郁,洛梓莘……安如……哼,这妖王是怎么回事?尽请一些让她讨厌的人。 不屑的撇了撇唇,“敢情什么腌臜货色都能来这万妖之地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浪费我时间。” 她这话一出口,几乎把在场所有人族修士都得罪了一遍,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鸣得还特别与众不同。 墨云笙此时听到她的话却没有如往常一般阻止她,而是选择退到一边,冷眼旁观,看来他们这一次结伴出门,墨云慈是彻底把墨云笙惹翻了。 “墨云慈,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吗?”洛梓莘脸色一沉,淡淡哼了一声,她和墨云慈很早之前就在一场修真界的盛会里见过面,然后彼此对对方的印象都不太好,显然……两个自我又矜傲的天之骄女在一起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是显而易见的。 墨云慈虽然自觉高人一等,但也知道这时候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显然并不明智,她挑眉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指的可不是洛大小姐你。” 说完她转头瞪向冷然站在不远处的卫子曦和容衍,“那两个又是什么人?哪个小门小派的弟子?”既然他们出现在妖之森,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与她一样是修士,同样被妖王朔华邀请。 但这两人她之前从不曾见过,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两人只是小家族或是小门派出来的弟子。 倒不是墨云慈孤陋寡闻,主要是因为卫子曦和容衍两人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即使如今两人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斗霄修真界,但真正见过他们两人的却少之又少。 叶修文锐利的黑眸盯着那双写满鄙夷与高傲的杏眼,挑眉道:“这位不知道哪个小门小派出来的大小姐,容我为你隆重介绍,这两位是大名鼎鼎的青岚宗执事与执剑长老座下最优秀的弟子——卫子曦真人和容衍真人。” “青岚宗的卫子曦?容衍?……你说……他们就是……那个……九幽之心……” 墨云慈听到这答案,明显愣了一下,她就算再无知也听说了卫子曦和容衍的事,震惊的连叶修文话语中的嘲讽都没有在意。 但刚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半,就觉眼前一花,突然看到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到了自己面前,紧接着她的右脸就被人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令在场的人都震惊非常。 墨云慈还来不及尖叫,就被人卡着脖子提了起来,然后便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她痛得想要声嘶力竭的呻~吟却被卡着喉咙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等她面容肿胀青紫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时那人才终于停了手。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那俊美如画的黑袍男子冷冷的看着她,阴冷的,冷酷的,鬼神一般的姿态,他艳丽如血的红唇轻轻吐出一行字:“你说……谁是腌臜货色!” 短暂的窒息之后,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充斥了众人的耳膜,容衍显然并不觉得刚才的几巴掌就足够他发泄自己的怒气,他松开她的脖子,将她往地面上狠狠的一掼,少女娇嫩的皮肤摩擦在粗糙的砂砾上,留下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比起我们!显然此时的你更像那个腌臜货色!”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精致的襟口,容衍冷冷撇了撇嘴,转身再次回到了一直淡笑着观看这一幕的卫子曦身边。 众人都被容衍这狂傲冷酷的行为给吓到了,但很多人却在心里偷偷竖起了大拇指,默默感叹:“打得好!打得妙!这墨云慈就该好好教训一顿才行!让她嚣张,这下爽了吧……哈哈哈……” 显然墨云慈方才的一句话已经把人给得罪大了,何况这里还有不少人之前就跟她有过接触,多少被她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给刺激过,所以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极其不待见她,包括她的亲哥哥。 墨云笙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妹妹,若非临行前父亲交代过他好好照顾她,他真的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妹妹,这一路上她惹出来的麻烦事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堆一堆,连累他差点被人追杀! 但是无论如何她始终是他妹妹,若是真不理会她的话,那回去以后倒霉的也只会是自己,无奈的上前两步,将她小心翼翼的托了起来,但他的温柔显然没有得到墨云慈的认可,只见他刚扶起她,就被她反手甩了一巴掌。 那张青肿可怖的脸狰狞又扭曲,“你是猪吗?看到我被人打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不会阻止吗?你还配做人兄长吗?” “……”墨云笙摸了摸自己被冷不丁抽了一巴掌的脸,然后轻轻的无声的笑了,他淡然的放开手,淡然的起身,最后淡然的开口:“墨云慈,你扪心自问,你何曾把我当成你的兄长,在你眼里我与那些可以随意任你指使的仆人有什么区别?”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仍躺在地上的墨云慈,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显然这一次他是铁了心不想再管墨云慈了。 “墨云笙你……你居然敢!你……”墨云慈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打算放任她不管了,她尖叫:“父亲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回去就会让父亲把你从家族除名!” 墨云笙冷笑一声:“墨云慈,你真的觉得天才炼丹师对墨家很重要吗?比我这个墨家的下任家主更重要?”父亲宠她只不过是看中了她在炼丹术上的天赋,而她把这份宠爱当做了理所当然,最后只会将这份宠爱消耗殆尽,会炼丹的可不止她一个,难道她以为墨家失去了她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会炼丹的人了吗? 更何况这世上并不只有她一个天才,墨家的天才当然也不止她一个。 卫子曦几人显然对于容衍引发的兄妹阋墙完全不敢兴趣。 她正兴致勃勃的与君忘尘交谈着,“忘尘,你怎么到的这么晚?”以他的能力和心性不太可能在最后一刻才赶来才对。 君忘尘先友善的朝对着他一脸戒备的容衍笑了笑,才转头对卫子曦解释道:“在接到妖王的邀请之后我原打算即可赶路的,但恰好当时师傅病了,所以我迟了很多天才出发。” 病了? 卫子曦了然的点头,修真界哪有病不病一说,除了受伤之外,就只有……修炼出了问题。 但身为万佛宗掌门,那人真的有可能……病了吗? 第120章 妖族圣池 妖之森的雾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散去,而此时该到的都已经到来,一股紧张刺激的气氛开始蔓延开来。 这时,广场中央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妖娆男子,男子的脚边盘着三条毛茸蓬松的白色狐狸尾巴,走动间他会时不时的抬起一条尾巴轻拍着地面,这是一个相当美丽的男子。 他刚在广场中央站定,所有妖族的男男女女们都主动齐声走到了他的右手边,按照种族整齐的排列成了一排排,很快便占据了广场的一角。 卫子曦看着最中间那队树木约在二十五人左右的男女妖族,星光烁烁的黑眸中闪动着清冽的寒芒,看来真如容衍所料,朔华召集这些人的目的看来确实不单纯! 那二十五名妖族青年看情形也都是三十岁以下,如果真要找那人豆的话有必要连妖族都都召集过来吗?他若在妖族,朔华怕是早就找到了。 相同的数目,相同的年龄限制,若是没有特殊的意义根本就不可能。 待到所有妖族人都站定之后,男子才半抬起他美丽精致的脸朝着人族和魔族站立的方向行了一礼,用他厚实饱满的声音说道: “欢迎各位来到万妖之地,愚乃狐妖景玉,代表妖族感谢各位尊贵客人的远道而来。今晚我族新任妖王即将诞生,在此之前,妖王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帮妖族一忙。” 终于,重头戏要来了! 卫子曦眼皮微微一挑,抬头与容衍对视一眼,心底翻涌出不可遏制的好奇,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哼!妖王人呢?他将我等邀请过来却不亲自现身,反而派了个小狐妖来做什么?糊弄打发我们不成?” 结实浑厚的男声来自一名长着弯曲羊角,四肢粗壮,孔武有力的男性魔族,不过真正让人惊悚的是他那双没有一点眼白的黑色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浓郁深刻的黑暗与阴霾,一望无际、没有光芒的黑幕。 若是有人不小心望进那片黑暗中,定然会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高等真魔,他的眼睛天生就是一件攻击力极强的武器。” 容衍淡淡出声,仿佛安静极了的雾,他垂眸看着那名羊角魔族,向卫子曦解说。 所谓高等真魔,也就是魔族中的贵族,在魔族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尊荣,而且大部分拥有与生俱来的极为强悍的天赋技能。 这三十个年轻魔族中这个羊角魔族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一个,但应该并非最高的那个。 卫子曦眨了眨眼睛,弯起唇角和眉目,朝容衍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他之所以重点提及那魔人的眼睛,应该是让她提高警觉,以防待会儿不小心中了招。 对于羊角真魔失礼的话,那叫景玉的三尾狐妖倒是也不恼,修养极好的勾唇浅笑,软而蓬松的尾巴微微摆动了几分,复又开口道:“妖王陛下已经在妖族圣池等待各位,愚只是负责为各位带路的,至于陛下让各位帮忙的事,到了圣池自会由陛下亲自与各位说明。” 妖族圣池? 听到景玉的话,卫子曦胸口的鼓动不由得尽快了几分,心中似有雷声滚滚轰动,一抹红色如烟火璀璨的光芒在她眼中绽放开来。 也许这一趟不会白来,而且还能物超所值,甚至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有可能她和容衍还能弄到个大便宜也说不好。 卫子曦微微垂下头去,挡住黑眸中遮掩不住的流光。 那羊角魔人显然也听说过妖族圣池的传言,听到景玉的回答后眼角轻轻一动,与身旁的几名魔人互相对视了几眼,便默不作声,不再表示任何不满。 景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魔族那边,那几个真魔隐隐浮躁起来的情绪让他缓然一笑,雪白巨大的三条尾巴高高竖起,薄而红润的嘴皮掀动,“若没有其他意见的话,这便请各位随愚前往圣池吧。” 他的视线温和从容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魔,似乎在跟每个人确认一般,细致又周到,眼神柔和也不会令人觉得反感,他在扫过一遍之后,便招出一个通体呈碧绿色的灵舟,比之凌云的那架灵舟大了五六倍,而且外观之美,令人叹为观止。 “请各位登上这座灵舟,此灵舟名碧海,乃陛下珍藏私物,平日很少使用。这次特交由愚来带各位贵客前往圣池,乘坐碧海想来不会辱没了各位的身份。” 景玉温厚优美的声音从灵舟雕刻精密如有活物翻动的船头上飘到众人耳中。 容衍几乎在他话落的瞬间就拉起卫子曦飞身登上了那精致如琉璃的灵舟之上,君忘尘、安如、靳非还有叶修文也随之飞了上去。 他们一动作,其他人就像温水沸腾了一般,也一窝蜂的跟了上来,包括与人族泾渭分明的魔族。 除了人魔两族五十几名之外,那二十多名妖族青年也登上了灵舟,卫子曦细数了一番,加上景玉在内,共有七十七名。 景玉也可能是朔华挑选出来的妖族青年之一,狐妖一族,大多数狐妖的尾数是固定的,从出生起就不会再有任何变化,尾数的多寡意味着天赋的高低;而还有极少一部分狐妖,他们的尾数随着年龄与修为的增长而增多,那便是九尾白狐,也被世人成为天狐。 而景玉,应该就是九尾天狐,虽然目前的他只有三尾。 虽然原文中并没有提及朔华退位后继任新妖王的妖族到底名讳为何,但新任妖王是一只九尾天妖她倒是看到了。 那么眼前这个妖魅又温柔的男子有可能就是那个新任妖王。 “在想什么?”容衍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恩……在想……人不可貌相。”如他,如我。 容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船头那三尾狐狸,心有所感的回头凝视她,她的眼睛似映着漫天盈地的烂漫星光,他将她轻轻拥在怀里,看灵舟快速的穿梭在妖之森上空。 不过卫子曦此时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一个盲点,一个被她忽略了的问题,那就是安如和靳非,他们俩为什么也会被邀请在列?他们的年龄早已超过了三十岁……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妖族圣池素有“斗霄第一池”的美誉,位于妖之森的中心位置,更是妖之森维持的根本,妖之森之所以日日被白雾笼罩也是因为圣池的关系,传说中正是圣池孕育了整个妖之森,从而孕育出了所有妖族。 圣池对每一个妖族人来说,是神圣的。 传说到底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考据,卫子曦只知道圣池中将会孕育出一块浴血冰髓,那可是个比九幽之心更宝贵的东西。 …… 相比广场那边的粗犷的美,圣池这边倒有点精致过了头,这是一座巨大的、安静的湖。 飘荡着淡淡白雾的池面之上,一座精致的楼台建在水面之上,这是一处占地较广的水阁,湖风扑爽,尤有飘飘凌云之致,偏厢几间,回廊曲折,花木扶疏,布置雅好。 朔华就站在水阁高高翘起的屋檐之上,看到碧海灵舟靠近,他托起一盏莲花形状的物体,轻轻对着莲花吹了口气,莲花飘起,变成一朵巨大的足有百平大小的莲花盘,它轻轻的飘落在了水面上,漾起一阵阵涟漪。 朔华随之飞身而起,如九重天上的谪仙一般落在了莲花盘上,矜贵低沉的声音随之缓缓响起: “来自远方的朋友们,本王朔华,感谢你们的到来。” 他顿了顿,才神情一变,语气郑重的接着道:“想必各位很清楚对于妖族来说,圣池是何等神圣的存在,它维持着妖之森的完整与神秘。其实在此之前,圣池附近是不允许其他种族靠近的,而此次破例之所以让各位进入此地,是因为近年来圣池正在不断冻结,且至今原因不明……一旦圣池完全冻结,那妖之森将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看来你将我等邀请到此的目的怕就是因为这个了吧?恕我失礼有言在先,就算你是妖王,实力比我们强大,但若是攸关性命之事请恕我等拒绝!” 又是那羊角真魔开的口,这样的人……要嘛是有勇无谋,要嘛便是背后有人。 朔华成熟优雅的脸依旧带着从容的笑,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那名羊角真魔,“这位阁下你尽可以放心,本王只需要各位分别将你们的魔力、妖力和灵力同时注入这莲花盘之中,一旦莲花盘中的能量注满,圣池中的冰寒之力将得到暂时的稳定,本王会尽力在这段时间内找出圣池冻结的原因。” “原来是融圣阵,难怪把我和靳非也叫来了,这妖王还真是心细如尘,设想的很周到。” 听到妖王的这番解释,作为阵法痴的安如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融圣阵是什么?”叶修文凑近安如和靳非,好奇的低声询问,他和卫子曦差不多,对阵法丹药这一类都没有多大的兴趣。 虽然只交谈了一晚,但安如和靳非显然都挺喜欢开朗又幽默的叶修文的,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便将融圣阵解释的清清楚楚。 那巨大的莲花盘与其说是一件法宝,更准确的说它是一个阵法的辅助道具而已,它可以维持不同种类的力量之间的平衡,以达到天地人三者合一却又能完全分离的效果,便是所谓的融圣阵法。 融圣阵所覆盖的范围内,一切力量都将被限制,不分强弱,更不分种族,无视一切自然规则与天地规则,是上古阵术的一种。 这种阵法操作并不难,只要集合年龄相差不大的三个不同种族的五行灵根和变异天灵根修士三组,同时将自身的力量稳定的输入到莲花盘之中即可。 操作确实是很简单,问题是要集合起三大种族各二十四名单灵根修士,而且这些修士的年龄还要极其相近才不会导致力量输入差距太大导致莲花盘损毁。 所以这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每个种族只要二十四人就够了?那为何好像人还多了不少?”叶修文疑惑的接着问。 卫子曦站在他身后,无语的抬脚踢了一下他的腿窝,“我看你真是修炼修傻了!妖王若是不多邀请一些人,万一有人不来怎么办?没听安姐姐说即使缺少一人融圣阵就无法成功吗?什么叫备胎还要我解释给你听吗?” 原来是阵法,那也就解释了安如两人出现的原因。 第121章 融圣阵启,入圣池 融圣阵操作虽简单,但毕竟是上古阵法,若没有阵法师主阵,若是有万一也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朔华才会同时邀请了安如和靳非。 斗霄修真界自然不止安如一个阵法师,但像安如这般年轻强大又低调内敛的阵法师却少之又少。邀请成名已久的阵法师会引起有心人的注目,但若是安如和靳非的话,就少了这方面的顾虑。 虽然两人的年纪比起其他人而言还大了不少,但相对而言,还是极为年轻的,站在所有人中间并不会显得突兀,至少连卫子曦最初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羊角真魔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抬头,“帮你对我等有什么好处?” “本王自然不会让各位平白无故的帮忙。至于好处?”朔华眯起眼睛,淡淡一笑,右手优雅的抬起,瞬间一股强大的妖力涌动,安静的池面突然间如煮沸的水一般,翻滚起来。 只听水面上发出“噗”一声响,一个半透明如气球一样的物体缓缓升了上来,朔华手一抓,那物体便飞快的从水面窜出,落到了朔华的手中。 真的是个很像气球的物体,圆鼓鼓的身体,透明的薄膜,尾部还坠着一根绿色的海草,海草的顶端在“气球”内部,连接着一颗红色的“小心脏”。 “小心脏”正轻轻的鼓动着,有力且美丽。 “诸位应该都听说过妖族圣果吧,而本王手中的这个正是妖族圣果。”朔华手捧着那略显奇怪的物体,透明的薄膜反射出几道光芒,他目光淡淡的扫过在场众人,威严又面无表情的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瞬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他的眼神也很平静,却又让人觉得异常的犀利。 “圣果?你说这就是圣果?”羊角真魔粗浓的眉毛狠狠一跳,心中震撼无比,忍不住偏头看了眼身后一步之遥的白面男子。 圣果,是斗霄修真界最珍贵稀少的天材地宝,食用它能增强修士的修为,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因为只在妖族出现,所以也被称为妖族圣果,是每个修士都想得到的宝物。 “原来圣果是生长在圣池中的,怪不得只有妖族人能得到。”叶修文仰头,看着朔华手中那颗圣果,轻声说道,“据说吃一个圣果可以提升金丹期修士一层修为。” “是有这么一说。”卫子曦点点头,半眯着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事情:“不过也要看本身的修为,金丹一层提升到二层还有可能,但八层想要提升到九层那根本就不可能,更别说金丹之上了。” 修为每提升一层要求的能量越多,越到后面提升就越难,所以圣果虽神奇,但也不可能真如世人所传那般那么有效。 说到这里,卫子曦的眉间突然微微一皱,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圣果食用多了就会失去效果,传言一名修士最多可以食用十个圣果。” 若真的可以无限量食用它增强修为的话,那妖族中该出现多少强者,所以虽是传言,但也是必然的。 “妖王的意思是将圣果作为酬劳?”羊角真魔再次出声问,激动的向前走了几步,显然圣果的出现吸引了他。 朔华抬眸,冲着他露出自信迷人的淡笑:“怎么?诸位不满意? 足下的脚步缓了许多,羊角真魔顿了一顿,眸中深沉的污浊如一股黑色的漩涡在疯狂盘旋,充斥着诉不清的野望,他抬头勾唇一笑道:“若真是圣果的话,我族所有人自然都没有异议。不过不知妖王又准备给我们每人多少颗圣果?” “这位魔族的阁下说笑了。圣池中的圣果每年一般只成熟不到三十颗,而我妖族的惯例是每年举行一次妖族盛会,将当年的圣果分给有功或天赋特别出色的妖族人,所以本王手中并没有多余的圣果。”朔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气一如方才的平静淡漠。 他扫了一眼魔族所站的方向,接着说道:“如今此处共有八十多名修士,又怎么可能每人都分到数颗之多?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在各位帮本王完成任务之后,在场的每一位都可以进入圣池中,凭自身实力寻获圣果。” “也就是说获得多少圣果都是我们自己的?”羊角真魔黑色的眸子明显一亮,立刻追问。 “当然。”朔华淡淡一笑,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将手中的那颗圣果又丢回了白雾渺渺而升的池水里,“那么,各位还有其他问题吗?” 他的眼掠过众魔,看向了人族修士这方,大概是因为这边一直太安静了。 安如浅笑两声,向前两步道:“妖王陛下,不知您让我和靳非来此又所谓何事?我们的年龄恐怕不符合您的要求吧。” “安小姐明知故问了,你看了这莲花盘就应该知晓了吧,这是上古阵法融圣,本王需要你帮忙主阵。”朔华回眸看向安如,目光柔和淡然。 “是吗?能帮忙妖王陛下是安如的荣幸。”安如轻轻一笑,一脸兴味,能主持融圣阵对她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她求之不得,差不多从莲花盘出现之时就已经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立马开始主阵了。 靳非站在她身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错愕道:“那我呢?难道我是阿如的陪衬?” 叶修文不由失笑,拍着他宽阔的背安慰道:“靳二哥,能陪着来就该千恩万谢了,至少说明你作为安如姐的未婚夫已经被全世界认可了,你看连妖王都知道让你陪安如姐过来了。” “哼,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靳非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口吻气愤带着几分哀怨。 身边几人不觉一阵好笑,这男人啊,果然怨气重的很。 *** 确认在场所有人都对朔华的安排没有意见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启动融圣阵,安如作为主阵人代替朔华站在了莲花盘中央。 选出需要的七十二人,各自按照安如的要求站在了不同的位置上,盘旋成上下重叠的三个圈,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所有人开始往莲花盘中注入自己的灵力(妖力魔力)。 各色力量在莲花盘中汇集起来,随着力量的汇集,莲花盘缓缓转动了起来,而位于莲盘中央的安如高举着法杖,镇定自若的将不同的能量进行着融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红日已经高高挂在了天空之中,阳光照射在所有人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灼热的感觉,整个池面仿佛被一股寒流笼罩着,除了寂静流动的能量之外,空气中再无其他声音。 莲花盘不断的在水面上旋转,越转越快,发出激烈的水花声,随着时间流逝,空气中的温度渐渐升高了起来,池面上阴冷的寒气散开了去…… 在场的大部分人渐渐都开始觉得疲累,毕竟要持续稳定的输出自己体内的能量并不简单,何况这里的人都很年轻,即使天赋再佳,修为也十分有限,很多人的脸色开始变青,看来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卫子曦和容衍最开始就没有在七十二人之中,安如没有选择他们,她的理由是因为两人的修为比其他人高了许多,会使能量出现偏差。 不过就算安如选了他们,两人也必然会拒绝,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族,特别是卫子曦,若是两人加入的话,融圣阵必然会失败。 而同样轮空的还有君忘尘和洛梓莘,当然魔族也多出了六位,加上无所事事的靳非,几人都跟朔华坐在水阁里,喝喝茶,聊聊天,令外面辛劳的七十二人分外眼红。 虽然他们没有出力,朔华却依然保证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圣果的竞争,这自然会让那些出力的人多少有些不满,但碍于朔华的威严也没人敢提出异议,有异议也被否决了。 所以卫子曦他们心安理得站在一旁等待融圣阵成功。 “嗤嗤!”一声想,莲花盘上已经充满了流光璀璨的能量,一股华光炸开,莲花瓣一片片的剥落下来,落在了池面上。 光芒如流动的水一般缓慢的流泻到了池面上,水面清润,清风徐徐。 “成功了。” 容衍的声调低柔和煦,狭长美眸微弯,却刻着寒冷的鸿沟。 卫子曦轻靠在他肩上,一手支在优美的颊侧,嘴角笑意清冷而遥远,冷睇着眼前的一幕,低声凑在他耳边呢喃: “妖王朔华也是个老狐狸,明知道融圣阵启动之后,所有进入圣池的人的力量都会受到融圣阵限制,而圣池中可不是完全安全的,多得是能将人撕碎的凶兽,但他却什么也没说,而且还有那二十四个妖族人也同时参与,这本身就不公平吧。” “很正常,若他真的简单的话,如何能成为妖王?要知道在他治下,妖族还不曾出现过任何暴动,这并不容易。” 容衍垂着长长睫毛,晶透的眼瞳犹如琉璃珠一般清澈孤冷,静静地瞥了一眼坐在高位上专注看着融圣阵的朔华。 “也是。”卫子曦点了点头,无聊的缠着他的指头,“一会下了圣池,估计会有意外发生,特别还有魔族在场……” 她低垂着脸,眼神若有似无的掠过对面那几名魔族,特别是坐在羊角真魔左手边的那个白面真魔,虽然一直代表魔族众人说话的是那个羊角真魔,但她确定真正主事的是那个白面真魔。 理由很简单,因为无论羊角真魔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之前,都会下意识的去看那个白面真魔一眼,仿佛在向他确认着什么。 虽然那真魔看上去非常普通,比起其他真魔,他显得十分瘦小,无论是身高还是身形都与普通人类相差无几,长相也与人类更为接近,若不是那对深红色的血瞳太过慑人的话,说他是人类都有人信。 但他的脸色太过苍白如雪,毫无人色,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那张平凡到让人过目就忘的脸上更没有出现过一丝笑容,说他是面瘫都有点恭维他了。 “血瞳,是真魔王族吗?”卫子曦猜测。 容衍瞥了一眼那白面真魔,“应该是非纯种,纯种真魔王族应该是金线血瞳。” 金线血瞳也就是血色瞳孔边上还有一圈金线,代表着真魔族最纯粹的血统。这个白面真魔虽然不是纯血王族,但恐怕也有王族血统。 想来也正常,若是真魔族的纯血王族的话,根本不可能来此。 “一会下水后记得多注意着点,感觉不是个好对付的。”卫子曦低声说。 “恩,我心里有数。” “若可以的话我们尽可能的保护叶修文他们,行吗?” 卫子曦微觉烦恼,她和容衍还好,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无论是体能还是力量都比普通人要强,又比其他人修为高,即使受限对他们影响也不会是最大的。 但对其他人族修士而言就非常不利了,比起拥有天赋技能的魔族和妖族来说。 容衍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的恳求,即使满心不愿,也只能轻轻点了点头,但他只能保证他们不死,至于其他……他概不负责。 …… “……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各位马上就可以下圣池了,本王在此祝各位都能心想事成,找到自己想要的!但这之前本王事先要声明一件事,若是各位在池中出现任何意外,本王概不负责,这一点想来各位都能接受吧?” 朔华的视线扫过众人,讲完了最后的话,也宣布了圣池之行的正式开始。 圣池上的融圣阵如在寂静的池面上镶嵌了一层美丽的彩虹锦缎,美不胜收。 只闻朔华话音刚落,那原本平静的池面突然涌动起来,水汽慢慢弥漫开来,那水波中氤氲的一层层危险的气息也开始缓缓漂浮在空气中,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紧张起来,毕竟这圣池的可怕也是众所周知的,里面的凶兽已经褪去了妖兽的理性,剩下的只有嗜杀的本能。 不过在圣果的引诱下,即使再危险也没有人退却分毫,八十多名修士分别站到了圣池的四周,等待朔华最后的口令。 “各位准备好了吗?”朔华的声音飘荡在池面之上,冷然又平静。 “好了!”众人齐声应喝。 “好!进入圣池中吧!若遇到抵挡不住的危险,请各位不要勉强,尽快离开圣池为宜。”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入水声就已经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入水的瞬间,几乎每个修士都在自己身上围了一层保护膜,以保证能在水中自由的呼吸。 卫子曦倒是没有一开始就这么做,因为她就是想知道一下这圣池中的水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同。 当她跳入圣池的那一刻,一股寒意便从水中传达到了她身体的每一部分。 这水……好冰冷,就像透骨的寒冰一样。一入水中,她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身上的力量被抽走了大部分,甚至连四肢都开始酸软了许多。 前者可能是浴血冰髓的缘故,而后者就是融圣阵的效果。 若没有融圣阵的压制,这片水域将会是如何可怕?这水中的寒意居然连修士的金丹都能侵蚀,足见……浴血冰髓的强悍。 卫子曦睁开眼,便看到了这水中的美丽世界。 轻袍缓带,柔软的纤细长发,碧水波涛中缓缓飘荡开来。 飘摇衣衫轻柔的像是在风中婉转摆荡,如一片被晚霞镀上丹色的浮云,卫子曦不可思议的柔长青丝下露出触目惊心的雪白肤色,她的姿态,於九天云上翩跹闲渡的仙子一般。 她的身影缓缓下沉,浸透了冰冷的水,仿佛吸走了水面上的所有光彩,在碧波中渐渐沉浸下去,她的右手被牢牢的扣在男人的手心里,时刻不忘温暖着她。 清澈透顶的水在眼前荡漾开来…… 蓝,一片碧水之蓝,寒冰之冷。 她双目半睁半阖,透过粼粼水波,透视着碧水之上,高阔明远的天空。 墨色丝线一样的长发被水光洗的明艳柔软,海草一样随意流荡。 眼前是……数不清的圣果。 圣果并没有根部,就只有一颗颗圣果如水灯似得飘在水中,视线中可以隐约看到有几颗圣果中已经结出了红艳艳的“小心脏”,大部分的中心却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那些空荡荡的就是未成熟的圣果,不能食用。 她从流动的水流中闻到水带来的清冷的淡淡果香,隐隐约约荡漾在水的芬芳里,让人只觉身心舒畅。 看到许多人已经冲着那一颗颗圣果疯狂游去,卫子曦看了身旁静如水莲的男人,他与她一般,没有使用任何力量保护自己,她在水中牵起红艳的唇,终于在两人周身筑起了一道灵力的薄膜。 一瞬间,身边的水如遇到了一层阻力一般,慢慢从他们身边退开去,他们的身旁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透明气泡,这个气泡就是灵力形成的防水膜。 两人暂时没有行动,而是如水中那静静绽放的莲花一般,巍然不动。 他们在观察其他人的情况,还有水中的情况。 圣池中的危险可并不止这些妖魔或者是人,还有这池中层出不穷的水中凶兽,那些才是他们真正最大的挑战。 因为八十几人同时进入圣池中,水中波涛涌动,原本静谧的池水中沉睡的凶兽们已经开始活动起来,流动的水传来隐约的危险的气味。 卫子曦打量着身旁的水,在水中夹杂这丝丝缕缕、清清淡淡蓝中带红的能量,原本的清水也因这能量而变成了极为诡异的颜色,想来应该是受浴血冰髓的影响。 “小曦,容衍,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成熟的圣果?一会都被别人抢光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旁笑着出声,这在水池中感觉就像隔了几层空间一般,隐隐约约,倒是颇为有趣。 卫子曦转头看向那恣意又爽朗的男子,微微朝他点头道:“修文,你小心点,若是遇到危险就马上离开这里,圣果虽重要,也没你的小命重要。” “行了,这事你刚才就说过了,你简直跟我妈一样唠叨。”叶修文回眸一笑,轻轻梳理着自己有点凌乱的头发。 卫子曦却皱了皱眉:“你应该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了,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而且刚才你已经消耗了很多灵力,这会怕还没完全恢复,你要是不注意,估计命丧于此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知道了。要真遇到危险我一定马上离开这里。”叶修文也知道卫子曦说的没有错,况且他身旁还有虎视眈眈的于修璟。 卫子曦敛眸淡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就随你吧。” 声落,卫子曦便是往前踏出一步,拉着满脸不豫的容衍往水中的一颗圣果游了过去。 随着身体越来越进入池水中,丝丝缕缕的寒意更加快速的进入她的四肢百骸,这股寒冷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侵入到她的金丹,而是进入了她的身体,正试图攻击她的经络与骨骼,不过她的身体毕竟特殊,寒意在侵入身体的第一时间就会被她的血液吞噬,所以对她来说,这池水并没有特别的影响。 但对其他人,包括那些妖魔在内,恐怕都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浴血冰髓确实是世间最难得的宝物,但它在溶于水时,对每个修士来说,却也是至强的威胁,不过经过融圣阵的压制,效果就大打了折扣,几乎对卫子曦产生不了一点影响。 卫子曦淡淡一笑,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见他神色如常,就知道池水对他也同样没有效果,心中安心了不少。 再看一眼跟在他们身后,摸着自己的手臂不断搓揉的叶修文,“这池水很危险,待久了可能会死,你自己看着办。” 叶修文看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翻了个白眼道:“都说了知道了,找到一颗圣果我就上去,行了吧?”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卫子曦也不再多说,皱眉环视着四周,没有找到安如、靳非还有君忘尘的身影,看来刚才入水的时候就和他们失散了。 因为有水的阻隔,所以圣池中很是安静,但只要细细感觉便能发现各处不小的动静。 圣池很大,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遇上了凶兽的攻击,正展开着惊心动魄的打斗,水浪随着各处的动静开始汹涌的波动,本来在水中行动便十分不便,这下更是被那一股股的水浪逼得举步维艰,偶尔还会遭遇流弹的攻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因为卫子曦和容衍在修为最强,所以目前还没有人过来对他们动手,不过那些虎视眈眈又阴诡的打量却逃不过他们的眼。 对很多人来说,她和容衍大概是他们最大的对手,更不用说那些妖魔了,本身就是敌对关系,特别是近年来关系愈加紧张的魔族。 意识到这一点,卫子曦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丝笑意。 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确定,在他们还没找到圣果之前,这些人暂时还不会对他们动手,所以她也就不需要多担心些什么。 她的最终目的,毕竟不是那些圣果,而是沉眠在这圣池某处的浴血冰髓。比起浴血冰髓,圣果简直就不值一提。 第122章 没用的叶修文 浴血冰髓,其实在原文中只被提及过一次,却是个绝对开了挂的、能让无数人眼红的好宝贝。 在原文的最后,容衍在蛩瑟海遭遇了一只变异了的凶兽,一般来说,凶兽因为失去了妖兽的理性与思维,即便再强也没有办法再说人话。 不过这头凶兽却很怪异,它虽然凶残疯狂且思维混乱,却同时具备了口吐人言的能力,而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它强得离谱,与普通的凶兽有着天壤之别,明明是火属性的凶兽,却同时具备强大的冰系攻击力,简直是个*ug。 后来容衍经过一番苦战才打败了它,然后从它陆陆续续、不清不楚的话语中才勉强了解了一点,它本是妖族圣池中的一尾凶兽,因为意外吞噬了圣池中的浴血冰髓的原因,才使得身体发生了变异,拥有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 这种变异与双灵根并不同,而是一个身体内同时拥有了两个单灵根,无论是修炼的速度还是修为都比正常的单灵根要强大许多。 所以卫子曦才会这么激动,若是让容衍吞噬了浴血冰髓,他就能变得更强! 但浴血冰髓到底会在圣池的哪个地方谁也不知道?所以只能慢慢找了。 为了不引起朔华的注意,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的行事,因为朔华喜欢偷听的劣根性,这件事她甚至连容衍也没有告知。 她猜测冰髓应该在池底,但她并没有一开始就往池底而去,而是与其他人一样在池水中寻找着成熟的圣果。 圣果其实就是那颗红色小心脏,虽然这里大多数的都是未成熟的圣果,但朔华有言在先,不得损坏任何一个未成熟的圣果,所以即使有人因为发现了成熟圣果而开始了激烈的争夺,也会特意离那些圣果远一点,以防一个不小心就把圣果给毁了。 容衍微微蹙着眉,拉着她的手顺着水流漂流而过,遇到圣果时会停下来看看是否成熟。 不过一整个圣池里长满了未成熟的圣果,起码有上万株,有些已经结出了一点点的红心,有些仍旧空荡荡的只有翠绿色的梗,要在这么多圣果中找到极为少数的成熟体,即使这里有八十多人,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事。 容衍对圣果兴趣并不大,有点意兴阑珊的随曦儿在水中游动着,却突然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像劈开虚怖的黑雾一样在水中缓缓的蔓延。 他俊眉一挑,看向不远处的一丛圣果堆,眸色一变,不由分说地伸出五指,顺着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气味,五指轻轻一抓,一个已经完全成熟的圣果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咦?容衍你是怎么做到的?”卫子曦惊喜的看着他手中那颗完美的圣果,他的动作与朔华方才的如出一辙。 容衍弯起魅惑的凤眼,将手中的圣果放进她的手中,眉目间似有春风拂过,沁人心扉,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仔细闻它的味道。” 他方才就是发现了成熟的圣果会散发一股与水的清冽香稍微不同的味道,不仔细分辨的话很可能会忽略过去,但只要抓住那丝感觉就能非常快速的找出真正成熟的圣果,恐怕朔华就是这么做的。 卫子曦根据他的提示轻嗅着手中的圣果,它散发着轻微的甜香,不浓郁却引人入胜,她低喃:“香味。” “只有完全成熟的圣果才会散发那股味道……”容衍笑得有点腼腆,仿佛在心上人面前最普通的男孩。 卫子曦也没让他失望,轻笑着赞叹:“你太棒了,容衍。” “你们说什么呢?”叶修文跟上两人,注意到卫子曦手中的圣果,马上兴奋的叫道:“天!小曦你手上的是圣果?” 卫子曦回眸,朝他露出得意的笑,随后看向手中的圣果,拉着那长长的绿梗,拖出透明外壳中的红色“小心脏”,“小心脏”一离开外壳就停止了跳动。 红色鲜艳的果实剥落下来,而这才是真正的圣果。 她轻轻捏了捏那颗红色的果实,感受到果实的弹性与其中蕴含的力量。 转身,将那颗红果子塞进了叶修文的手里,“你先吃了它。” “唉?给我吃?”叶修文惊疑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确认:“这可是圣果,你确定?” 卫子曦点头,“我和容衍暂时吃不了这个,吃了也没用。”他们的修为已经是金丹期大圆满了,需要做的只是凝结出元婴了,这可不是一两颗圣果能解决的。 即使要服用圣果也要等突破元婴了才行,不然吃了也是平白浪费。 叶修文捧着那颗圣果,一脸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偷觑着容衍,“那个……容衍……你没意见吗?” 容衍不屑地看了一眼他,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圣果,冷哼一声道:“曦儿说给你就给你,我没意见。” 虽然心里酸得不行,曦儿居然把他找到的东西给了别的男人,这白痴男人怎么不去死! “行了,赶紧吃了它,我们有客人过来了。”卫子曦神色一变,没心情再说其他,她已经感受到了水中传来的骚动。 她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水浪劈开,一股非同寻常的波动朝着他们的方向激射而来。 眉心一蹙,视野所及之处,一条脑袋上长了两条巨大的触须,壮硕如虎鲸又似水蛇的凶兽正朝着她们快速的游了过来,它呼着粗重的气,一路横冲直撞,同样发觉不对劲的修士们都纷纷避让开去。 那凶兽横冲直撞的游向他们而来,冲着他们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修文,这是游龙鲸,至少有金丹期巅峰的实力,你自己小心一点,快点把圣果吃了,它的味道会吸引更多的凶兽过来。” 在有外壳的情况下凶兽似乎闻不到圣果的香味,但她刚把那颗圣果的外壳摘了,这香味就会吸引凶兽靠近。 叶修文闻言不敢再犹豫,一把抓起手中的圣果丢进了嘴里,刚吞下就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能量涌入四肢百骸…… 而在他吸收圣果之时,卫子曦和容衍已经朝着那头游龙鲸攻击而去,为了方便攻击,容衍只能与卫子曦暂时分开:“曦儿,你自己小心,有危险就退开,不许逞强知道了吗?” 得到她慎重的回应,他手中出现一道紫红色的雷光,向着那头游龙鲸的尾巴冲了过去。 卫子曦也不落他后,从丹田中召出揽风剑也朝着那游龙鲸攻了过去。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的身影就已经到了游龙鲸前方,还没看清楚人影,那游龙鲸额头就已经被刺穿了,墨黑色的血气在水中蔓延开来。 一击即中,便是更加快速的后退,游龙鲸被刺穿后开始疯狂的扭动身体,水浪一层层的荡漾开来,身体无奈的被水浪逼退了几步,想要往前非常困难,这就是在水中的不便之处,无法做到攻击随心所欲。 难度比在陆地中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何况他们的修文被融圣阵压制,实力最多只有金丹中期左右。 “曦儿,小心,游龙鲸似乎要使用最强攻击了,会很棘手。” 卫子曦暗暗的叹了口气,他们运气也太好了,刚开始就遇上了这么强劲的对手,看来这接下来的路也不会太平了,心念一动,身形已经出现了游龙鲸背后几十米远处。 那游龙鲸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厉害,快速转身,如铜铃般血红的双眼朝着这边就盯了过来,接着发出了滔天震动的怒吼。 卫子曦淡淡挑眉,这凶兽警觉心倒是很强。 定了定心神,对着不远处的容衍喊道:“容衍,帮我拖住它的尾巴!我来对付这大家伙!” 容衍虽担心,但也知道以她的个性在这时候是不会妥协的,点点头照着她的意思开始攻击游龙鲸的尾部。 两人说话之间,一股毁灭般的气息已经近在眼前。 卫子曦身体随着水流轻轻一跃,还未定神,那灰色的头部就冲着她的身体咬了过来,她的身形一退,急忙避开了去,手中长剑出手,狠狠砍了过去。 锵锵的声音在两物间响起! 卫子曦只觉虎口一震,手指都有些发麻了,心里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这凶兽这么厉害,居然有这样强的防御力。恐怕这家伙就快要晋阶了,连她的揽风剑都没办法伤到它! 最初的那一剑之所以能刺中,看来是因为对方小瞧了她。 好在容衍的攻击强悍,完美控制了游龙鲸的尾部,若是由她一人对付它的话,恐怕得九死一生。 一剑隔开游龙鲸的水剑,游龙鲸巨大的身躯后退几米,头顶的两道触角光芒一闪,汇聚出两道刺眼的能量,又冲着卫子曦冲了过来。 那两道光芒声势惊人,光看就知道若是被击中,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卫子曦也不会傻到那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动作迅速的移开了身体,手掌下揽风剑碧绿带着霜华的剑芒如能劈山斩石,回身一劈,剑芒落在那触角上,生生的把那两触角逼退了回去。 接着身影一动,人出现在了容衍的身旁了。 朝他投去一个眼神,容衍了然的点头。两人之间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心底的想法,看着那对触角中的光芒再次升腾而起,两人同时出手。 他们这边配合的天衣无缝,将攻击的触角再次击退了回去。卫子曦的揽风剑凌厉的一剑将其中的一截触角斩下,而容衍更狠,直接一个雷光泡震碎了那巨大的触角,点点齑粉消散在水花之中,染成一阵阵灰败的白。 被两人这凌厉的攻击给打得吃不消了,游龙鲸终于忍不住往后游去。 “修文。” 叶修文一边消化着体内的圣果,一边看着两人勇猛的打退那头游龙鲸,正当他兴味的看着那游龙鲸嘶叫着逃离之时,卫子曦的惊呼声却在耳畔炸开了,与此同时而来的是死亡的气息降临到了头顶,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眼前一黑,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只觉身体如被挤成脆片般得痛,体表的灵力膜应声碎裂。 事情发生得太快,毕竟是在水中,卫子曦和容衍的动作也没有陆地中那么快,闪电般冲过去时,已经晚了,一道比刚才还要恐怖数倍的触角卷着叶修文往下拖行而去。 居然是第二头游龙鲸,看那触角的灵活度还有能量波动,比刚才那头游龙鲸更强,这头游龙鲸至少已经是元婴期了。 想着这里恐怖的凶兽本来就不止一投,游龙鲸虽然不是群居凶兽,但它们也有个特性,那就是夫妻共同生活,一般出现一头游龙鲸的地方,其附近一般都会有第二头。 想来这第二头定然就是那第一头的伴侣了。 若不是没有空闲,卫子曦真想给自己的脑袋拍上一掌,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记呢,差点丢了小命。 “我们跟上去?”容衍揽过她的腰,不确定的问。 卫子曦连连点头,“快走。”说完便不敢停留的随着那快速游动的游龙鲸追了下去。 两人的身体几乎化成一道光线追了下去,原来的那头已经受了重伤的游龙鲸同时嘶叫一声,也跟了上来。 隐约能看到叶修文已经昏迷了,卫子曦不由得多了几分急切,也不知道叶修文的情况怎么样了,别等他们还没救出他,他就已经翘了辫子。 说了多少遍让他小心,结果反而尽出幺蛾子! 游龙鲸卷着叶修文不断往下游去,那速度当真是快得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卫子曦和容衍都不是常人,虽然在水中无法恢复最大的速度,但也勉强跟了上去,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跟丢了。 那游龙鲸的速度也是快到令人咂舌,饶是他们全力追击,也差点就要追丢了,随着不断深入池底,水压增大,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本来一头金丹巅峰的凶兽就已经够呛了,现在还来了第二头,加上在水中,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不能置叶修文的安危于不顾,虽然两人认识不过短短一两天,但在这个世界上,叶修文大概是最能理解她的人了,这一点恐怕连容衍都无法做到。 “容衍,再这么下去我们会跟丢。”卫子曦不无担心的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游龙鲸。 容衍蹙眉,望着那加快了速度游驰的游龙鲸,虽然他不在乎叶修文的死活,但他已经答应了曦儿尽可能的保护他们,不过……叶修文要是在他们赶到前就被游龙鲸吃了,就不关他的事了。 “曦儿,你上我的背,我试试能不能在水中用瞬移。” 瞬移是容衍在实力达到金丹大圆满后才学会的特殊招式,是一种比她的影缥缈更为厉害的速度身法,接近与空间置换。 不过他现在修为受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卫子曦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上了他的背,容衍刚拖住她的腿,两人的身体就已经如箭矢一般射了出来。 两人重叠的身影快速的在水中跳跃,一瞬跳出一大段距离,比之前的速度更快了。 “曦儿,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丢的。”容衍低沉清澈的声音在卫子曦耳边响起,安抚着卫子曦有点焦躁的心。 卫子曦靠着他背上,抱着他修长优美的脖颈,“你办事我放心。” 虽然是在水中,但容衍瞬移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凶兽能比的,比起前面那条游龙鲸显然不止强了一星半点,若非此处是水中,游龙鲸占了地利优势的话,怕是早已被容衍追上了。 而他们这边的情形已经落在了很多人眼中,从他们和游龙鲸战斗开始就被人时刻关注着,待到此时,才有人惊声叫了出来:“好强!这容衍强得离谱!” “到底怎么修炼的?” “我怎么感觉他们就像没被融圣阵压制一样的!” “不可能!这只能说明他们本身更强。” “同样不到三十岁,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相对于别人对容衍卫子曦的好奇,此时池中另一角落里的于修璟则兴奋的看着那快速消失的游龙鲸,露出了一道掩藏不住的嗜血的笑容。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要是叶修文就这样死了最好。 容衍和卫子曦可没心情管别人的想法,不远处游龙鲸的身影在水花之中翻滚,速度没有慢下半分,而卫子曦他们身后的那头游龙鲸倒是渐渐落后了不少。 容衍一步不差的跟在那游龙鲸身后,看着那被游龙鲸的触角卷住身体的叶修文,卫子曦开口道:“容衍,你休息一下,瞬移很消耗灵力,我可以自己来,修文也不是一般人,刚才是事出突然,这会儿反应过来应该会做出反抗,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事。” “我没事。”容衍侧头温柔的看了眼卫子曦,眼底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卫子曦早就知道他会这般说,容衍虽然冷清,但对眼前的目标相当执着,只能抱紧他的脖颈,随他去了。 反正她也挺担心悲剧的叶修文的,能早点追上游龙鲸,也能让他少受点苦。卫子曦收回心神,眼波淡然的直视前方。 “越来越冷了。”卫子曦低低说道,感受着那股似乎能侵入灵魂的寒意…… 越接近池底,寒意越甚,是不是说明浴血冰髓就在池底。 视线往那游龙鲸的方向看去,他们此时已经下沉了不知道多少米,附近已经没有了其他的身影了,除了缓缓流动的水声之外,甚至听不到半点动静。 她刚才就在疑惑那游龙鲸为什么只把叶修文拖着走,而不是直接一口吞下,现在看来,这凶兽是要把容衍留着孝敬别的凶兽,很有可能就是原文中容衍遇到的那头凶兽。 “希望修文能撑到我们去救他。”卫子曦心中微微焦急了。 虽然无法确定心中的猜测是否准确,但叶修文的危机是肯定的,若是迟上一步,叶修文估计真要没命了。 容衍感受到她的焦急,瞬移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仿佛他的脊背上插上了翅膀,如光一般飞奔而去。 不再理会身边的其他动静,继续往下深入了数十米,四周慢慢变成黑漆漆的一片,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声,还有水快速流过的呼呼声。 周围的水温更加冷了,那股冷不是寻常的寒冷,而是冷入魂魄的冷。 卫子曦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颗夜光玉,照亮了周围明明暗暗的水的影子,还有前方那始终坚定游动的游龙鲸。 不过卫子曦发现它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身体的扭动频率也缓缓下降,就像正受到了阻扰一般。 卫子曦眼神一亮,黑暗中那双杏眸更加璀璨夺目,在夜光玉明亮的映衬下如落入宇宙的星盘,指引着迷途的人。 看到那游龙鲸的动作,两人立马猜到定然是叶修文做了什么。 容衍清冷的黑眸轻轻泛动,闪过一道遗憾的情绪。 “曦儿,马上就可以追上了,一会我拖住那头游龙鲸,你负责救那无用男,可以吗?”容衍沉声说道。 卫子曦却立马拒绝道:“不行,你已经消耗了太多灵力,这头游龙鲸比方才那头要强了不少,所以先由我来负责拖住它,你去救修文。” 他方才追了一路,连颗回灵丹都不曾用过,体内的灵力枯竭可想而知,卫子曦怎么会同意让他去冒险。 容衍也清楚她的忧心,不过让现在的她去对付元婴期的凶兽,他怎么能放心? 黑眸一黯,微微挑起唇,细心感受池水中的味道,手一伸一抓,又一颗成熟的圣果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虽然这圣果无法增长我们的修为,但恢复耗尽的灵力肯定没问题。”说完便拖出那红艳的果实,毫不犹豫的丢进了嘴里,相比回灵丹等丹药,用圣果回灵效果自然最佳。 但……这么浪费真的好吗? 卫子曦甚至都来不及阻止他,他就已经把圣果吞了下去,她倒不是心疼圣果,只是圣果吃多了就会失效,为了回灵吃圣果显然太浪费了一点。 “曦儿你放心,我不会有问题的。”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容衍轻笑一声安抚道。 听了他的话,卫子曦也沉默了下来,思忖半晌道:“好,不过一定要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知道。” 说话的间歇两人已经追上了那游龙鲸,容衍一个飞奔窜到了游龙鲸身前,卫子曦也没有半分停留的跳下了容衍的背,手中的揽风剑已分裂成数道细剑朝着那两道触角飞去。 而容衍手中也同时凝聚起了一道强大的紫黑色光芒,直接朝着那游龙鲸最柔软的腹部直击而去。 这头游龙鲸刚才被叶修文伤到了最重要的触须,又被卫子曦的揽风剑缠住,已经微微呈现了颓势。 当容衍的攻击袭向它的腹部之时,游龙鲸只能无力的被那道紫黑雷电洞穿了腹部。 血气在黑暗中缓缓蔓延开去,一股腥臭味随传来。 第123章 圣池底的冰花 见状,卫子曦反应迅速的手握揽风剑刺向了仍紧紧卷着叶修文的游龙鲸触角。 揽风剑所及之处,鲜血如喷泉一般,激射而出,染黑了夜光玉照亮的这片天地。 “修文!你还没死吧?”卫子曦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一脚踢在了巨大的触须上,看着那个被黑血染得看不出人样的叶修文。 “……咳咳咳……还……咳……再不救我……就死了……”叶修文此时的面色已经变得惨白,红润的薄唇也已变得青紫,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若不是作为云华宗掌门之子,他身上还有一两件保命的法宝,此时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卫子曦对叶修文的现在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些了解,至少……还没死。 卫子曦打量着已经受伤极重的游龙鲸,叶修文之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削弱了它很大一部分实力,在他们赶到前游龙鲸就已经受了重伤,所以此时应对起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心神一动,灵力涌上揽风剑,本就如翡翠般美丽的长剑周围也多了一层青黑色的雾状灵力,看起来如黑雾缭绕,很漂亮,但是感觉到剑上的能量就知道那绝不仅仅只是漂亮而已! 青黑色的灵力不断汇聚,凝为更强大的巨剑,卫子曦轻喝一声,巨剑便犹如推风斩浪一般,朝着游龙鲸滑溜的脊背冲击而去…… “万剑归一!” 浑浊的水被剑气一分为二,剥裂成两个空间,揽风剑直击游龙鲸的脊背而去,相比它柔软的腹部,其实游龙鲸真正的要害是在最坚硬的脊背上,一旦最坚硬的部分被伤分毫,可能对它来说比腹部被刺数十剑还要严重…… “铿锵”几声,揽风剑撞上游龙鲸的脊背,发出激烈碰撞的声音,火花更是一波接着一波,这一接触,卫子曦更是了解了游龙鲸表皮的坚硬,比钢铁更要坚硬无比。 不过她的万剑归一可不是一般剑招,只见几声撞击之后,坚硬的脊背被划出了斑驳的伤痕…… 游龙鲸愤怒的尖嚎了几声,身体开始激烈疯狂的扑腾翻滚,周围的水浪被翻搅的如油锅一般,波涛汹涌,大大小小的气泡“咕咚咕咚”冒着,如一颗颗在寂静的黑暗中被点亮的明珠。 容衍见此乘胜追击,再次发出一道凌厉的紫黑色的雷电,毫不留情的在它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调味料”。 “曦儿,刚才的那招再来一次。”容衍闪身出现在她身后,趁机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尖说道,下一瞬,又出现在了他原来站立的那个位置,真是好一个幻影般的男子。 卫子曦无语,都懒得理会他了,微眯起了眼,一个前冲,引动灵力再次使出了万剑归一…… 容衍配合着她出剑的时机,同时手上黑芒一闪,立马便听到了游龙鲸凄厉的嚎叫声,显然容衍的攻击让它受到了重创,若是细看的话便能发现容衍手中的黑芒没有任何误差的嵌入了卫子曦揽风剑所至之处。 黑芒侵入伤口,灼伤着游龙鲸身上每一个细胞,只听一声声“噼里啪啦”的雷电声是那么清晰,还有那股明显溶于水中的焦味…… 游龙鲸的哀嚎声更加的明显,同时愈发狂躁,朝着容衍冲击而去,见状,卫子曦手中的剑一个翻转,顺势用力的在那已经焦糊了的伤口下狠狠的划过! 血如岩浆喷发,汹涌着滚开来。 终于……那游龙鲸失去了挣扎了力量,停下了动作,原先死死卷住叶修文的触须也缓缓松了开来,显然已经频临死亡了。 卫子曦将剑从它的体内抽出,剑身已经尽是鲜血,卫子曦的脸上也是多了一分笑意,她转身朝那个终于脱离危险,但已经奄奄一息的可怜男人游了过去! 卫子曦的手刚要扶起飘在水中的叶修文,就被一只手强硬的拉了回去,“容衍?” “他很脏!”他抿着唇,凤眸微眯着,显得十分不快,那三个字像是被冰水浸透了一般,异常冰冷又阴郁。 卫子曦看了看凄惨但确实一身污浊的叶修文,又看看满脸冰寒的容衍,无奈的淡淡弯着柔软的唇角,单手握住容衍的手,在黑暗寂静的水中对逆光的他绽开一个温柔的笑。 “我只是去确认一下修文的安危。” 容衍红唇开阖,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卫子曦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唇畔抿成一道阴冷的线,眸底泛着浅浅黯沉的光,三分勉强,三分坚持道:“放着,我来!” “……呃,好……”卫子曦望着面色青白不断转换的容衍,莹润的大眼含着笑嗔。 可惜,这两人刚做完这番决定之后,叶修文已经抹着嘴角横溢的鲜血,摇摇晃晃的站到了他们面前,“你们真是够了!我没死,不用确认了。” 所谓身心受创大概说的就是此刻。 不过……“小曦,容衍,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这次若没你们,我可真的得回家卖红薯了。” 他这话说的诚恳又真情实意,要是没有他们的话,他这次肯定没命,即使法宝再强,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 卫子曦勾唇一笑,对他的感谢也不推辞,“你没事就好,你还要待在这里吗?若是不行的话,还是早点离开圣池比较好。” 虽然叶修文的情况看上去并不算特别严重,但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就算是一点小伤都可能影响极大。 何况还有一个对叶修文虎视眈眈的于修璟,再加上此处还有那么多的魔族,一不小心就会引发争斗。 所以叶修文此时的状态实在不利,但她也不会替他做决定,毕竟要他放弃圣池中的圣果并不容易。 说得夸张点,这关系着一个修士的一生。 叶修文也知道以自己的情形并不好,若非卫子曦最初给了他一颗圣果,使他增长了一部分实力,他的情况会更不妙。 体会过圣果的玄妙,他更加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他蹙着眉,紧握的指尖都要刺到掌心里去,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被游龙鲸的触角紧紧包裹的那种窒息感至今还残留在身体的每一处,比起外伤,他的内伤更重,在这瞬息万变的圣池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眉头紧蹙,复又轻轻展开,摇头轻声笑道:“我还能坚持一会儿,这么早就放弃也不符合我伟岸的形象。” 他虽在说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从他紧咬的唇瓣可以看出,即使只是维持着最简单的灵力薄膜,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卫子曦看着他逞强的笑脸,只能无奈的摇头,“支持不了就离开,谁年轻时没受过几次伤,没必要逞强,到时候承受伤害的也是自己。” 不是她唱衰他,而是这圣池中危机四伏,并不是他这个受了重伤的人能对付的。 况且…… “曦儿说的没错。”容衍虽然只是附和,但他口吻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嘲讽,凤眸里的寒意更是让人如封入冰山之中,连毛孔都封闭了。 叶修文早就习惯了被容衍鄙视,也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服几颗丹药就好了。” 见他坚持,卫子曦也无法,但她不得不事先提醒他,“这里非常危险,我和容衍还要下去看看,恐怕顾不上你,你一个人可以吗?”她和容衍的目标与他不同,他们准备继续深入池底,而他肯定不能再跟着去了。 叶修文微微顿了一下身体,他也注意到了此处分外紧张的气氛,光从附近流动的水就可以判断出这里同方才那些地方不同,那逼仄阴暗的气息让人不禁心跳加速,隐秘而强大的气息,小曦确实所言不假,这里非常危险。 心中微微一紧,虽然也同样好奇,但他也知道跟着去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勾起唇角,抬手伸入额头,将凌乱的发丝扒了上去,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爽朗一笑道: “我没问题,你们去吧,自己也要小心。” “还算识相!”红唇微微张开,露出珠玉般的贝齿,容衍低低的声音在水中隐隐飘荡。 卫子曦狠狠捏了一下他后背上的肉,这人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尴尬的朝叶修文微微一笑,“那你万事小心,注意那些魔族人,还有于修璟,一找到圣果还是直接吞了比较好!省得别人把你当目标!还有你……” 圣果当然可以装入乾坤袋里,但只要被人见到,肯定会成为众人攻击的目标,以叶修文目前的情况,还不如直接食用了,反正食用圣果没有副作用,吃太多也不会爆体,只会失去效果而已。 卫子曦还要说什么,却被刚健的男性手臂一把从后搂住了纤腰,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拖着往下游去,不一会儿就与叶修文隔了好大一段距离…… “……曦儿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他又不是你儿子!”容衍不豫气闷的声音通过水花传入她的耳中。 叶修文愣愣得看着那两道快速消失的背影,默默无言,朗声大笑了几下,不再多想,转身离开。 ……而卫子曦看着快速在视野里消失的叶修文的身影,从鼻尖呼出一口气,眉峰微蹙,复又舒展开,顺着容衍的引导沉下心,开始感知着水中那嗜骨的寒意。 寂静的水中,丝丝灵力随着水流飘荡开去,似阵纹一般朝着黑暗深处流动而去。 容衍始终带着她有目的的游动,他虽然没问她到底隐瞒了什么,但以他的聪慧恐怕已经从她的言行中猜出了一点,所以他此刻的行动才会那般明确。 “曦儿,下面非常危险,你确定要下去吗?” 容衍扫视了一眼四周几近冰冻了的景况,这里的气息实在太沉重了,让人很不舒服,想到朔华提到的圣池这几年的变化,若猜测无误的话,这池水中怕是出现了某种改变这水温度的东西,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那似要侵入身体深处的寒意,似乎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连丹火都要被熄灭了一般。 难怪朔华会如此忌惮,他恐怕也下来检查过圣池变化的原因,但恐怕深入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再深入了。 所以才特意安排了融圣阵来压制这股寒冰之力,他估计是想等他们所有人离开后再下来探查,在他看来在场都是些年轻人,肯定撑不住这深处的寒意。 毕竟这寒意可不是普通的冰冷,而是能熄灭丹火冻结金丹的强大的冰系能量。 这大概也是朔华邀请的都是年轻一辈的原因之一。 却没想到卫子曦和容衍会强到这种地步,虽然这冻天冰地的力量连他们都得小心翼翼的应对,稍有懈怠可能就会遭到不测。 修为虽一样受限,还好他们不是正常人。 一条是货真价实的金龙,一个……呵呵……有过之而无不及。 浓长的睫毛轻扬如扇,卫子曦朝他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当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许下面长满了圣果呢?”虽然容衍已经猜到了,但在找到浴血冰髓之前,她还是不能说。 因为……她必须要留心朔华那可能无孔不入的妖力,若是朔华发现了他们的目的,跑来抢浴血冰髓怎么办? 他们现在的实力怎么也不可能是朔华的对手,所以她的行事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容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凤眸在冷幽的黑暗中清冽如两弯弦月,即使周围黑漆漆一片,对敏锐的他们来说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在夜光玉的照耀下一点点朝着危险的气息中央而去。 卫子曦往四周扫了一眼,不由咋舌,这圣池到底有多深? 在她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隐隐约约的光的波纹在黑暗中闪过,黑压压的水流如静止的黑色岩石,冷硬又冰冷。 偶尔有安静的圣果在黑暗中摇摆,静谧又唯美……发现成熟的圣果时他们也会停下来摘取,且收获意外的多…… 难道浴血冰髓还对圣果的生长有影响?朔华说圣果每年只成熟不足三十颗,但他们陆陆续续摘取的却已经有十几颗了,这数量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吧…… 不过除了圣果之外,更多的是惨白的白骨晃悠悠的飘过,白骨上结满了一层层的冰霜,与水连接着,凝出细碎的冰花,苍凉又孤寂,如破败的棉絮。 骨架的形状各有不同,基本都是凶兽的,也有少数人形骨架,在这空旷无垠的水域里做着最后的梦。 越往下,越静谧,静到诡异又压抑,静到让人心生惶恐,卫子曦注意到附近已经没有圣果的影子,看来这深度连圣果都无法生长了…… 容衍的神情也愈加凝重,紧绷的肌肉,弥漫着漫天黑雾的凤眸,都显示出他此刻的紧张,和此地重重的危险…… 水压明显开始加重,灵力膜都逐渐呈现了诡异的变形,看上去有被碾破的可能,卫子曦眉心微皱,没想到这圣池竟那么深。 伸出手,触碰到冷硬如冰的水流,卫子曦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水怎么是软的。 正要继续观察,一声愤怒的兽吼就在周围疯狂的炸裂开来,水面随着声波荡漾开来,惊得他们两人的身体都晃了几晃,容衍赶紧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眼神警惕的看着那黑暗涌动。 但水还是水,声音过后一切又恢复平静,仿佛那声兽吼只是他们的错觉。 又等了一段时间,水流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波动缓缓静止,而那凶兽始终没有动静。 卫子曦皱眉,试探?或者说是威慑?这凶兽想逼退他们,却不打算主动攻击他们? 为什么?它不能行动! “容衍,你说这凶兽几个意思?”她摸着下巴疑惑。 “大概是把我们当软脚虾了。”容衍嘴边勾起嘲讽的笑意。 卫子曦皱着眉,满脸愁绪结成了霜:“哎,可惜是在水中,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容衍低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殷红唇瓣轻喃:“在哪里都一样。”扯出她的皓腕,不再犹豫,迈开长腿,继续往下。 附近的水便出现了轻微的波动,漾起动人的波纹,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望向身旁男子眼神坚定凝望的方向,她美丽的星眸中漾起动人的温暖,在沉如墨的水中烨烨生辉。 身旁是他温暖的拥抱,回眸望着这风情乍现的妖孽,更紧的握住了的手。 似乎面前一下子就开阔许多了。 卫子曦心中大定,容衍说的没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就在此时,夜光玉的光照到一处石壁,隐约可见石壁处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心神一动,视线往里探去,果然发现石壁中竟有一个巨大的山洞。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处山洞口,透过夜光玉的光隐约看到一朵巨大的冰花,如玉骨清莹般绽放着。 第124章 血莲与血蛇 池底的洞穴并不小,两人警惕万分的进入洞口,水压随之小了不少,洞中的石壁上随处可见细细的划痕,并不是什么精细的令人惊叹的雕纹,更像是凶兽摩擦石壁产生的痕迹,粗糙又随意。 卫子曦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冰花,纯白的晶体几乎堵住了大半个洞穴,越接近它就越能感受到水中疯狂凌冽的寒意。 “容衍,小心点,最好别碰触它。” 卫子曦蹙眉忍着丹田中越发尖锐的痛楚,静静水流中不断发出水结成冰花的声响,这冰花大概是浴血冰髓产生的寒气凝聚而成的,碰触它极有可能被直接冻成人形冰棍,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当然她还没天真到以为这冰花就是浴血冰髓,虽然她并不知道所谓的浴血冰髓到底长什么模样,但从它流泻出的能量判断,这冰花绝对不会是浴血冰髓。 “恩。”容衍的声音在水里显得更加低沉清冷,比之巨大冰花散发的寒意不遑多让,他冷觑了一眼那朵正缓慢扩大的冰花,眯了眯眼拉着她绕了开去。 除了洞口这朵硕大的冰花之外,这水洞一通到底,没有分叉口,分布在石壁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冰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阻碍。 他们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往前探索,但……那逐渐强烈的寒意也让人愈加不能忽视。 卫子曦再次感恩自己的金龙之躯,寒意每侵入体内就会被龙血单方面的溶解,所以对她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若此时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修士,即便是如今的妖王朔华,进入这种地方,估计也得好好掂量几分。 如此纯粹强大的冰系能量汇聚之地,恐怕这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容衍,你没事吧?若是身体有任何不对劲,一定要跟我说。”虽然知道他的身世特殊,但他的半人之身也不知能不能撑住这寒意侵蚀。 容衍含笑安抚,“我好得很,这点冰寒还伤不到我,你保护好自己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卫子曦微微一笑,紧了紧交握的手,继续前行。 除了冰寒之外,这里和圣池的其他任何地方还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之处——这里的水软绵绵如同奶油,地上和石壁各处都密闭着深深浅浅的痕迹,看那样子就是凶兽移动过留下的,顺着痕迹一直往前走,直到遇到第一个转弯的地方,转过去就出现了三个路口,好在一路上的那些痕迹都没有消失,不然还真不能确定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 越深入寒意越重,而水中那隐约的波动也越来越明显。 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立马就稳定心神,警戒着四周的变化。 这时容衍低声的提醒她,“曦儿,注意,有动静……”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前方一道黑色的触角快速的钻了过来,触角上还裹着一块巨大的石块,直冲着他们的方向投掷而来。 卫子曦眼前一亮,出现了! 不过怎么又是触角?难道又一头游龙鲸吗?不过这触角和游龙鲸稍微有点不同,触角更大,而且颜色也深了不少。 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揽风剑化为数道朝着那飞击而来的巨石抽了过去,那石块只是普通的岩石,一击即碎,化为细密的齏粉飘荡开去。 那触角一击未中,微微顿了顿,似乎是感应到敌人的强大,再次快速的退了回去。卫子曦见此也毫不犹豫的道:“容衍,我们追上去,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容衍什么话也没说,拦腰抱起她,迅速的跟着那触角逃窜的方向瞬移了过去。 那触角似乎知道他们在跟着,速度更加快了,卫子曦倒是更好奇了,不提这洞穴的深度,光是这触角的广度都让人觉得诡异,这凶兽显然不是游龙鲸,它的触角再长也不可能到这样的程度。 想到容衍在蛩瑟海碰上的那只凶兽,似乎就是长满触角的……凶兽,莫非……就是这一头? 容衍的速度始终还要快上一筹,很快便追上了那逃窜的触角,右□□动剑一现,轻轻一挥,那触角便应声断裂开来,腥臭的味道弥漫在水中,令人不快。 所幸有一层灵力膜在,不然卫子曦觉得自己要吐了。 因为被容衍干净利落的斩断了顶端,那触角退得更快。 “曦儿,我们到了。” 容衍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子曦极目看去,只见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一团黑影,就像同时看到几百只巨大的章鱼紧团在一起般。 到了近前更是被吓了一大跳,这哪里像一只凶兽啊,简直更像是一群凶兽凝聚在一起,那密集又疯狂舞动的触须此时正冲着他们过来攻击过来,层层叠叠的让人头皮发麻,拥挤的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耽搁,揽风剑化为数十道细剑,冲着那疯狂舞动的触须刺了过去。 来不及细想其他,细密的剑已经毫不留情的攻击在那些触角上面,发出“铿铿”激烈的交接声,那些触角却像是感受不到这些攻击一般,执着的冲着两人一兽而来。 而容衍的动作更快,雷动剑在黑沉无光的水中,划出一道道慑人的威压。 那些触角似乎震慑于容衍那强悍的声势,纷纷避让着他的方向,所以飞快的朝着她这面攻击而来,那簌簌的声音在水中显得格外清晰。 卫子曦不及多想,急忙将揽风剑使得更快,光影密布,将触角组成的巨大的雾团都覆盖了起来,回击的密不透风,那速度快得令人不敢想象。 幸好那些触角来势汹汹,但攻击力道并不算强,不过它们的防御力却比刚才那一根的状态下强了不少。 此时她已经确认这种凶兽的种类——断脊鱿,是一种水系凶兽,实力越强触须越多,触须就是它的身体,触须被毁后,可以再生,不过需要时间。而且触须收缩自如,当伸长状态下防御力较差,越短防御力越强,所以刚才容衍才能轻而易举的斩断那根触须。 断脊鱿的触角会分泌出一种软绵的液体,将它附近的水质变成奶油一样细软的状态,实力越强,影响的水就越广。 余光扫到有根触须已经绕到了她身后,勾唇一笑,左手一番,揽风剑回到她的手中,卷云剑法在她手中使得行云流水,所谓人剑合一,也不过如此了吧…… 容衍的紫黑雷光也随之射来,冲着背后那触须直击而去。 雷光洞开了那触须,痛感让它更加疯狂,舞动的触角组合成密密麻麻的网,朝着卫子曦两人笼罩过来,与容衍对视一眼,眸光如电,两道身影便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电闪雷鸣,火光肆意,黑暗与光明共存,拥挤的洞穴在这样激烈的打斗中震荡不已。 如卫子曦方才所料,这头断脊鱿应该就是原文中那吞噬了浴血冰髓的凶兽,只是如今的它还没有那么强,修为最高不过元婴初期,以卫子曦和容衍如今的实力要对付它并非不可能,只是因为在水里加上融圣阵的关系,稍微拖延了两人的动作而已。 背后又是一道重击袭来,卫子曦左右开弓,揽风剑一分为二,以双剑之姿展开战斗,速度快得惊人,与容衍配合着攻击,越来越多的触须被斩断,断脊鱿渐渐变成了长着毛刺的海胆,血色在黑暗的水中不断漾开。 卫子曦到最后将收尾工作全部留给容衍,自己则负责将水中那些断裂的触须都丢进了一个乾坤袋里。 洞穴虽大,但被这些断裂的触须挤着,也实在不是个办法,所以先丢进乾坤袋再说。 “曦儿,这些触须都先留着不要丢掉,我还有其他用处。”精致的五官在黑暗中闪烁着清冷的光,嘴角挂着一抹残酷的阴笑,不寒而栗。 卫子曦虽不知他拿这些触须有什么用,大概又是炼器或者炼丹?她二话没说,顺从的照着他的意思动作利索的加快了收集触须的动作,而容衍配合的斩落着更多的触须,眨眼之间,洞穴之中就只剩下一坨圆滚滚长着短须不断流血的“海胆”。 飞身来到那被容衍切割的只剩“海胆体”的断脊鱿旁边,这头断脊鱿除了触须就只剩下这部分了,即使是触须全部被灭,它也没有死亡,只不过受创太重,想要完全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容衍的做法更是让它从此都没有恢复的可能。 手一伸,卫子曦便斩断了它最后的生机,将断脊鱿剩余的部分也扔进了乾坤袋中。 待那“海胆体”消失,那被它堵住的前路才敞开来,这是一个相对窄小的洞穴,不,与其说是洞穴,不如说更像个石洞佛龛。 只有大约半人身高高低,而那佛龛似的洞穴中一朵血莲正端正而放,静静的绽放着它如血珍珠一般的光泽。 而那花心之中一条同样通体发红的小蛇正盘踞在上面,倒三角的冷色红眼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被那冷酷无情的红眼盯着,就像有恶魔在心中缠绕,饶是卫子曦这般心性坚韧的人,乍然一见,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血玉似的蛇,美得慑人又恐怖到令人心惊。 那蛇的头部缓缓抬起,扁长的头部冲着她吐出猩红的信子,吐出的却是一股冷到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人不敢置信这样的威势竟然是一条小蛇所散发出来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冰寒之力在这附近更加强大的灌注了她的体内,若非她体内的金龙血的话,丹火早已在接近这里的瞬间就熄灭了。 即便如此,她依旧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阴寒,就好似下一刻就要被冰雪吞噬化为冰渣碎裂开来一般…… 恐怕……即使是她也无法在这血蛇前支持太久。 她看着那血色小蛇,疑惑于它和浴血冰髓之间的关系,但她肯定这股寒入灵魂的冰之能量确实是来自这红莲和红蛇…… 那么冰髓……会是哪个? “曦儿,这是什么?” 这时容衍也走到了她身边,同样看到了那条绯红如玉的小蛇。 水卷直上天际,卷起一地尘沙,红玉小蛇微微摇摆着细长的身体,但却始终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只是血瞳如两轮血月一般,映照出他们紧绷的脸。 卫子曦的嘴角突然带上了一丝笃定的笑,见水流吹过血莲瓣微微敞开的缝隙,双瞳泛起一阵淡淡光泽,心有所感,偏头望了容衍一眼问道:“看着它们,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感想吗?这圣池变化的原因应该就是它。” 容衍看着那小蛇皱了皱眉,血莲虽同样诡异,但比起这蛇,血莲也不过是个死物,与方才见到的那些冰花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所以……他猜测有问题的是这条蛇。 两人的想法一致。 两双寒眸警戒的注视着面前那条小蛇,只有安静的水流徐徐刮过的声音,没有激烈的交锋,没有劲爆的火花,却没有人将目光从血莲前移开,气氛甚至比最初还要紧张。 这红色小蛇绝对不简单,至少它不会比那头断脊鱿好对付。 此时,两人的身形都紧绷如弦,因为谁都知道,只要那小蛇出现哪怕一丝动静,那便是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杀! 无论是容衍,还是卫子曦,两人的忍耐力都还不错,敌不动我不动,他们与这小小的蛇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战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寒意与冷寂在水中悄无声息地缓缓蔓延,这样的状况,考验的不仅是他们的耐心,还有那小蛇的耐心,哪一方最先露出破绽,哪一方便占据了最佳的攻击时机。 很安静,很漫长,很煎熬。 长时间的拉锯,长时间的高度警戒,即使是凶兽也总有懈怠的一刻,时间一长,精神总会疲惫起来,集中力不断下降,只要有一点短暂的松懈,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就会在瞬间夺取对方的性命。 果然,在小蛇的三角眼出现微微的动摇时,出现了些微的疲态。 卫子曦手中终于出现了一道突兀刺眼的青色光线,划过寂静的水流,同样伺机而动的美貌男子清寒的眸中也同时爆闪出凌厉的锋芒,眉毛蓦地冷冷一挑,毫不犹豫地抬手,手中紫黑光线暴动,勾动如暗黑地狱中盛开的彼岸花! 雷光长剑发出破空的声响,紫黑雷电宛如妖月,黑色劲风刮过脸颊带出凌厉锋芒,红色小蛇也在他们动手的一刻窜了出来! 一股倾天的冰寒之气随之流泻而出。 只听“叮”一声响,它娇小的身躯撞在了卫子曦的揽风剑上,两道强悍的力量相互碰撞,竟然将卫子曦巨大化的揽风剑给挡住了。 只见揽风剑与血蛇的身体抵在一处,看上去像是极为可笑的蚍蜉撼大树一般的场景,血蛇小小的身躯顽强的磕在揽风剑的一角之上,它既没有被揽风一剑劈成了两截,揽风也没有后退半分。 一剑一兽之间就像凭空出现了一道无形气墙,阻碍了彼此的攻击,那无形的气墙压迫着附近的水流,如冰冻了周围的水一般,静止了。 卫子曦见此倒是没有再做动静,秀致的眉毛微耸,淡雅轻笑:“看来这小蛇是和要我杠上了,我来拖住它,你确认一下血莲的情况。” 虽然心中多少已经确认了冰髓的情况,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慎重一点微妙。 容衍看了一眼对峙的双方,确认她暂时不会有问题后,视线才转向那朵安静沉睡的血色莲花,没有那血蛇盘旋,血莲美得动人,若说白莲是白玉,那血莲便是最深沉的红玉,让人迷恋,令人沉迷,而血莲中心那晶莹剔透的血珠恰如玉中瑕疵,使得美玉更为动人璀璨。 他仔细感受着血莲流露出的气息,再次将他们与最初在洞穴口看到的那些冰花对比后,确认了自己的答案。 两者同样是寒冰之力凝集而成的,差别只在于前者的力量更为纯粹。 这时,那血蛇也注意到了容衍的动静,发现自己的宝座正被人觊觎,居然不顾与卫子曦纠缠,转过蛇头就要朝着容衍咬去。 但容衍又怎么可能让这血蛇缠上自己,手中一道雷光随之抛出,犹如激光般掷向了血蛇的身体。 容衍冷冷压着眉眼,素衣黑发,美貌倾城,却始终冷若冰霜,紫黑雷电声势惊人,化为雷兽似要劈开天地一般。 同一时间,卫子曦手中的揽风剑化为细密碧光,在奔雷声中俯冲向那奔着她而来的血色小蛇。 那血色小蛇也很聪明,面对两人的攻击,闪动如迅捷的红色闪电,周身冰寒之力瞬间暴涨,将水流冻结出一片片冰墙,一股强大的气势骤然爆发出来,蔓延到四周的水,一声厉声兽吼,魔音瞬间在场上缭绕开来,时而似冤魂索命,时而如幽怨鬼嚎,震人心神,惑人神魂。 那声声魔音在淬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响起,也是一种极为强悍有效的攻人不备的手段,看来这小蛇不仅有寒冰之力的依仗,还有特殊的声波攻击,光用这招就能阴不少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可惜,它这次面对的是容衍和卫子曦这对妖孽! 雷光似线,剑舞如网,任由魔音冲撞,他们却始终神情如常,不动如山,似乎那声声兽吼对他们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对于经历过残酷的九幽浮屠的他们来说,这点魔音还真不是个事儿,更可怕的他们都应对过了。 容衍神色未变,眼神专注地直视前方,半张侧颜清俊冷然,如琉璃般剔透的黑色眼眸闪着冷冽的光,全身散发着骇人的冷酷气息,手中动作却是一变,雷动剑当空一剑劈出,雷电之力爆裂开来,声势浩大,如惊天洪流溢出,仿佛惊涛拍岸,风卷残云,将那血色小蛇震得连连倒退。 兽吼止住,但血色小蛇哪能如此简单便罢休,身体绷直如细细的□□,锐气冲天,带着尖锐的破空之音,笔直袭去。 迎接它的,是漫天紫电光雨。 漫天紫光蔓延在水中,如细碎的落雨一般点点延伸在水中,与尖锐的劲气碰撞在一起,在寂静的冰水里却擦出激烈的火花,一声声的冰裂声与雷劈声…… 雷在水中的延展性当真是无限,只要有水就能导电,一点雷电就能无穷蔓延,何况还是容衍全力一招,只见雷电如疯狂爆窜的鳗鱼一般,在水中悠游,电得血色小蛇的身体也开始不断抖动。 锦缎一般美丽光滑的皮肤都被电糊了,水中慢慢流过一丝丝血丝,显然它已经受了伤。 它的血融入水中,居然快速的结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莲花…… 这下更加毫无疑问,这血色小蛇才是卫子曦要找的浴血冰髓! 卫子曦黑眸亮如无云黑夜,掩不住心中的激动,他们千辛万苦深入此地,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眉目。 不过浴血冰髓是一条蛇?难道容衍得把它整个吞下去才行? 瞥见容衍手中动作变化,准备再出一招杀招,卫子曦赶忙闪身挡在了他身前,“等等,先别杀它。” 容衍光看她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就知道她心中又有别的想法,张开微敛的眼睑,看了一眼那已趋于弱势的血色小蛇,嘴角勾起一道宠溺的弧度,“曦儿,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125章 短小君 血蛇在水中轻微的颤抖,凄凄惨惨的样子再没有了方才的威风凌凌,除了那肆虐的寒意之外,此时的它如此普通。 卫子曦淡淡的看了血蛇一眼,又转眸回视着容衍:“主意是有一个,不过……”神色凝重的打量着容衍,“跟你有关。” 容衍闻言眨了眨眼,凤眸种映着那血色小蛇,抬抬下巴看她,“跟我有关?是什么?” “……恩。”她略略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虽然不确定到底是血蛇的哪个部位才是真是的浴血冰髓,但…… 原文中吞下浴血冰髓的那头断脊鱿的话也说的不清不楚的,能提到浴血冰髓的名称大概也是作者闲着没事随便取了个名吧,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它就是真实存在的宝贝。 卫子曦极其谨慎,心中也在考虑让容衍吞噬浴血冰髓后可能的危险,也许浴血冰髓只适合凶兽呢?也许浴血冰髓与容衍的身体相互排斥了呢?也许她该自己吞噬?…… 爱一个人,总想着把最好的东西给对方,但爱一个人,又总会对一切小心翼翼,害怕对方发生一点点意外…… “……曦儿,你在犹豫什么?” 冰冷死寂的水中,容衍的声音却像一道激流,猛烈的冲去她眼前的迷茫,凤眸烈的连暗夜黑沉都为之黯淡,如绵延山河上一簇一簇的光点,在黑暗中依旧灼灼如华,却有着最清寂的姿态。 冷冷的水在他身边流动,他问完便素手一伸,下一刻那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赤蛇就被他扣住了三寸之处,再无挣扎的余地。 蛇,即便是最强的蛇,三寸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所以这赤蛇一被扣住三寸就只有任由他们宰割的份儿了。 卫子曦微微摸了一下赤蛇的皮肤,只一下就迅速放了手,喃喃低语,“……若我说要你把这蛇胆吞了呢?” 她抚过便知道这蛇并没有金丹,它与任何凶兽、妖兽甚至是灵兽都不同,就像它只是普通的蛇一般,还有体内那颗艳如赤血的蛇胆,但这样普通的蛇,却只是微微碰触就似整个人已经化成了寒冰一样。 她甚至不敢多碰它一下,但容衍却能面不改色的抓着它,这说明他对抗这寒冰之力的能力要比她强了很多。 卫子曦缓缓抬起雪白的眼皮,睫毛在肌肤上投下深深暗影,强硬又重复了一遍道:“活吞了它的蛇胆,容衍。” 之所以要他在蛇还活着的时候吞下蛇胆,就是怕浴血冰髓在蛇死后会失效,要不是怕容衍拒绝,她原先是想让他活吞一整条蛇的…… 容衍眉角微微上挑,淡薄一笑,似乎对她的提议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在她雪白的脖颈间摩挲,“可以,不过……你得先吻我一下。” 他虽然不知道这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曦儿今日的表现,联系圣池的变化,还有蛇的诡异之处,不用想都知道蛇胆一定是个好东西,但恐怕也很危险。 曦儿之所以什么都不说,肯定是碍于朔华的妖力监视。 既然是好东西当然是属于他和曦儿的,不过光是这刺骨的寒意他就不可能让曦儿来承受这危险。 水里淡淡的光流淌而过,映照出他精致优美的侧颜,卫子曦转眸,眼中就只有那道玄黑色的影子烙印在眼底,无法消抹而去。 容衍就那么静静站着,仿佛在等待一般,看着她。 他总是改不了呢?不分场合的亲密。 漆黑的眸子漾起一弯笑意,轻凑过去,长发低垂,将红唇印上了他的唇,缓慢流动的水包围着他们,留下蔌蔌清香。 温热的唇舌在他冰冷艳红的唇上来回,暖得他浑身发抖,若非手中还抓着那血蛇,恐怕早已将人搂入怀里。 纤长的手指忍不住扣紧了赤蛇的三寸,似在发泄他的不满。 毕竟是这样的环境,稍稍满足了容衍的要求便退开了去,“满足了吧?” 容衍舔了舔唇道:“……勉勉强强,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满足我才行!”凤眸中写着大大的欲求不满四个字。 “……我知道了。”开过封的男子果真是势如猛兽,若非这段日子是在外面,她怀疑她会直接死在床上。 容衍闻言兴奋的黑眸都亮了,仿佛她已经洗干净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等他“享用”似得,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让她怀疑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吃光抹净。 “曦儿,你先离开圣池。”容衍克制着才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偏离,凝视着手中已经几乎失去声息的血蛇,“你留在这里的话,我会分心。” 这血蛇的情况实在太诡异,小小身躯中蕴含的能量太过特殊又太过强大,他总觉得在吞噬它的蛇胆会发生自己都无法左右的事,弄个不好还有可能波及到曦儿,所以让她回陆地上最佳。 若非碍于朔华的存在,他也想回陆地上再说,水加冰系……实在不是个好场所。 卫子曦也知道他在考量什么,虽然想陪着他,但留在这里会让容衍分心,反正他们之间有血契在,最差就是陪着他一起死。 看着他凝重的脸色,卫子曦到底是没有拒绝,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足下一点,双臂绕过他的手轻轻搂住他的腰,他幽凉带着清雅气息的味道传入鼻尖,她朝他温柔的笑道:“那你自己小心,我在上面等你。” 心里却不知为何莫名发紧,松开手,转身往洞外而去。 容衍眼看着她转身,疾步游向水洞的水流另一侧,然后身影渐渐缩小,心紧锁成团,却不断安抚着自己——没事的,很快他就能回到她身边,没事的。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他很快就能出触摸到她的体温,却不想这一次的分离长久到让他的心血流成河。 然而,现在的两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一场怎样的开始。 *** 卫子曦倒是也想让其他修士离开圣池,特别是安如他们几个,不过她要怎么说服这些人?总不能说容衍在下面吞噬宝贝,可能会将整个圣池冻结什么的吧? 所以她在圣池中晃了一圈,没看到安如他们的身影,便顺势捞了几颗圣果之后就窜出了圣池。 池面上氤氲的水汽依旧朦胧,她飞身落在圣池的边缘,池水中央那已经脱落了莲瓣的花盘依旧在不断旋转,五彩的光染着雾气,像端丽佳人身上披上了一层层缤纷多彩的薄纱一般。 “小曦你怎么上来了?” 清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卫子曦抬头看去,只见伤口已经得到妥善处理的叶修文站在水阁上朝着她招手。 看到他一切安好,卫子曦也算松了口气,她就怕于修璟发现他受伤会趁机对他动手,这家伙还算有警戒心。 “有见到安姐姐和忘尘他们吗?”她飞身落在他身边坐下。 “目前就我和你先上来了而已,其他人都还在圣池里呢。你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妖王陛下不是说可以待到日沉之时吗?况且……容衍呢?”叶修文连珠炮似的问道。 最让他震惊的还是容衍居然不在小曦身边,那个恨不得把自己与小曦分分秒秒连接在一起的男人此时居然不在她身边,这怎么看都十分不对劲吧。 “恩,有点事,你晚点就知道了。”卫子曦轻笑着解释,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想骗叶修文,但现在也不好说明,一会等圣池有动静了再说。 叶修文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知道她不方便说就不再多问,转而聊起了自己离开他们之后的遭遇。 他运气倒是不错,之后又接连找到了两颗圣果,按照她的吩咐,想也没想都直接食用了,虽然因为还没完全吸收的关系,还无法确定到底能提升到金丹几层,但也确实隐隐有了长足的提升。 不过他的运气在这之后似乎就耗尽了,非常不幸的遇到了引着一群凶兽而来的于修璟…… “他是故意的吧?” “废话,他肯定看到我了,才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引了一群凶兽来围攻我。” “然后……你就跑了?” “不然呢?那可是十几头凶兽,就算我没受伤也对付不来。” “也是,算你机灵。” “对吧,差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话说这于修璟越来越过分了,再这样下去,你在云华宗会很危险,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叶修文单手撑着下巴,长叹口气,颇为无奈道:“我会好好想想的。” 卫子曦颔首,缓缓挑高唇角,纤细眉下粼粼荧光清冽而沉重,目光穿过水阁中透明的空气,看向那空空如也的御座,细细感知着那股熟悉的妖气的流向。 “妖王呢?”不见人,连妖气都感知不到,难道他进入圣池里了? “刚离开不久,好像说是有贵客临门。”叶修文想起朔华离开时奇异又凝重的神色,低声揣测道:“不过他当时的脸色并不太好,这位贵客显然并不受欢迎。” 卫子曦一愣,呢道:“贵客?”在这当口有不受欢迎的所谓贵客来万妖之地,那么那人是谁? 第126章 君忘尘的真实身份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贵客能让妖王这般重视到去亲自迎接?”叶修文托着腮望天思索。 卫子曦瞧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叶修文,勾唇一笑,清冽的笑容中却夹杂着淡淡的煞气,正要说话,黑瞳猛然一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弥漫着水汽的圣池上,冰白色的雾正如张牙舞爪的猛兽一般在空气中盘踞开来,细看之下,还可以看到水面上渐渐冻结起来的冰丝。 “圣池开始结冰了。”卫子曦黛眉微颦喃喃低语。 闻言,叶修文一怔,见她神色微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这是怎么回事?圣池的异变不是已经被融圣阵压制了吗?怎么似乎比最初看到的情况更恶劣了?” “恩,只是暂时的。”卫子曦缓缓道,眼中尽是思索之色,圣池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就说明容衍已经在融合浴血冰髓了,融合时能量会出现短时间的□□,这在一开始她就料想到了,“不过,里面的人应该待不下去了,安姐姐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很明白冰髓的厉害之处,连她都快吃不消的寒冰之力,其他人不用说了。 话音刚落,几道人影就已经如飞鱼一般从水面中猛地窜了出来,身上沾满了白茫茫的冰雾,瑟缩着扑到了圣池的边缘,多数人的眉眼之间已经凝结出了白霜,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修为差一点的已经半趴在地上吐了一地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好可怕的冰系攻击。” “妖王说的圣池异变就是这种情况吗?” “不是已经设了融圣阵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差一点丹火就熄灭了,好危险。” “丹火也便罢了,金丹差点冻裂。” “难道融圣阵失败了吗?” “……” 诸般猜测嘈嘈杂杂如同虫鸣,不安、恐惧的气息在空气中荡漾。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冰雾蔓延的更广,气氛也是渐渐的变得更紧张起来,越来越多的修士从圣池中狼狈的飞出,几乎所有人的情形都很不好,甚至有个人族修士上岸还没喘息几秒就停止了呼吸。 卫子曦扫过岸边所有人,终于看到安如与靳非相互搀扶的身影,连忙拉起叶修文飞身下了水阁。 “安姐姐,靳二哥,你们没事吧?”卫子曦皱着眉头有些忧心的上前查探两人的情形,虽然以他们的修为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靳非他们见到两人过来,神色微暖,也同时重重的松了口气,靳非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笑得阳光: “小曦,我们没事,只是稍微觉得有点冷,你们还好吗?”又看了眼卫子曦身旁,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弯起的眉眼中浮现了一抹惊讶之色,惊愕道:“小衍怎么不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容衍不在卫子曦身边,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现在,容衍对卫子曦的独占欲始终一目了然,让人想忽视都难,两人的形影不离也让他异常羡慕,若他和安如也能这般就好了。 所以容衍一不在卫子曦身边就显得异常突兀怪异。 卫子曦轻摇头,道:“他去处理一些事,不用担心他。”说着她环视着四周,看着岸边站立着的萎靡不振的众人,秀致的眉微皱,“忘尘还没上来?” 见卫子曦转移话题,靳非也就顺势不再多问,以容衍的修为除非遇到妖王那种级别的对手,一般也不会有危险才对。 “我和阿如也没见到忘尘,他不会出事吧?” 圣池寂静的池面上冰雾如烟尘般飘荡,那白似浸透了最冷的雪水,仿佛吸走了空气里所有的光彩,让人心惊,望着那冉冉而升不断扩散的冰雾,卫子曦的黑眸也染上清冽的寒意。 池水的冰冻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大部分修士也都已经上了岸,没上岸的多数也是凶多吉少,但君忘尘…… “他不会有事。”她静静的望着池面,红艳的嘴唇吐出慎重又清晰的话语。 “可是……这寒意是不是太恐怖了,光是站在池边都让人喘不过气来了,这水里该有多冷?”叶修文眉目一凝,同样望着池面忧心忡忡。他此刻倒有点感谢于修璟的使坏,否则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想到此,他不禁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偷觑着他们这边的于修璟,无视他眼神的诡异朝他露出一抹感激的笑,让不明所以的于修璟愣在了当场。 就在所有人都感慨的时候,一股恐怖的波动从不远处的森林里传来,熟悉的妖力夹杂着同样强大的灵力以圆形朝着周围扩散而来。 四下里忽然一静,风声林涛之声传来。好似近在身侧,又仿若自极远之地而来,俄顷山摇地动,过了大约有两柱香,树林里有烟气上浮,继而有红光映照上天,因这妖之森处处都是树木,不多时就火光熏天,热气腾腾,云烟氤氲。 卫子曦等人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这波动实在太强烈,给人一种无比强大的压迫力。 那边的动静如波纹一般传递了过来,霎时间其他人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不约而同的看向同一个方向。 “这次又是什么?怎么好像是有人在打斗”叶修文皱眉望着那片动荡如浪山的树林,露出了好奇之色。 卫子曦目光一转:“是妖王和他的贵客。” 而且根据灵力的波动情况,另一人应该是人族修士无疑,与妖王对峙也能不分轩轾的人族,整个斗霄也就那么几人。 回头看向缓缓冻结中的圣池,心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水面的冰白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她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焦急的神色,君忘尘还没上来。 正想着,突听“轰”的一声,一道人影闪动,君忘尘终于破冰而出,他的样子有点狼狈,黑发与衣衫上挂满了冰锥,他蹒跚踏步之间如雪花般掉落下来,脚下冰层开裂,露出紧随在他身后而来的凶兽尖利的牙齿。 他一边飞身而起,一边伸手往虚空中一抓,跟随他冲出池面的凶兽顿时血液如涌泉一般喷薄而出,冲至丈许高度,又迅速化为血红色的冰柱。 “大佛手印,起!” 半空中,巨大的佛手朝前推出,印诀手势变化多端,终化作无数残影轰击在凶兽之上。 受此一击,本就已经苟延馋喘的凶兽庞大的身体轰然炸开,无数的血液却不再下落,反而凝结成冰花停留在了池面上,层层叠叠凝合成了诡异的柱体。 君忘尘此时已然退到了安全的距离,卫子曦正要开口唤他,情况却再次突变。 “忘尘!小心!” 卫子曦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的视线中出现一道玄色身影,如光影一般的快速接近刚站稳脚步的君忘尘,枯瘦的手指一圈,好似要抓住什么一般,正对着君忘尘的胸口刺了进去。 她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君忘尘显然没料到这时候会有人突然攻击他,而且直袭他的丹田而来,登时有些措手不及,本就受创有点重的身体有点反应不及,踉跄的倒退了数步,虽然勉强算是避开了那道凌厉的攻击,但他的胸口也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洞,瞬间血流如柱! 他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胸口,艰难的抬首望去,却见一名玄袍佛修双袖飘扬,卓立半空之中,身旁罡风旋舞,染上鲜血的五指张开屈伸,脸上的神情镇定从容如常,那般熟悉,却又那般令人心寒。 “师傅!” 君忘尘心头大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名玄袍佛修,他怎么也没料到偷袭自己的会是自己最崇敬的师傅。 万佛宗宗主元慈。 元慈那双眼睛仿佛静湖一般半睁着,内含一半厌恶,一半冷漠,全无万佛宗掌门的温和与仁厚,倒像是冷酷无情的凶兽的双眼。 他冷冷注视着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然而目光之中的憎恶,第一次毫不遮掩的展露。 他的身上有一股惊涛拍岸般的气势,一*如潮水般重重叠得着向他涌来,在他的注视下,周围的景物都似模糊了起来,仿佛被汹涌的怒涛拍打着,而自己则站在一叶扁舟上无力的独自面对这天地之威。 “无视为师的命令私自外出,君忘尘——你可知罪!”元慈用冷漠威严的声音说道。 君忘尘望着那双向来慈爱的眼睛,目光悲痛又凝重,似欲看穿他的心扉,所有假象都会在这瞬间消失一般,然而眼前的人只有那张脸庞是熟悉的,其他的一切都让他倍感陌生。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敬爱的师傅,而是一头冷酷的凶兽! 若非心志坚定,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缓缓抬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镇定自己的心神,一板一眼的回道:“师傅,为了人妖两族的和平,妖王的邀请忘尘无法拒绝。” “人……妖两族?”元慈苍老的声音在空气中缓慢的低吟,仿佛割裂岁月的冰刃。 他眼神深沉的注视着他,带着嘲讽与鄙夷,轻薄干枯的唇边勾起一道残忍的笑,一步一步逼近君忘尘道:“如你这般的存在也想代表人族?真是大言不惭!” “……师傅,忘尘不懂您这是何意?”君忘尘面沉如水,清冽的黑眸中闪动着一抹厉色。 “君忘尘,这么多年你难道从未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吗?进入万妖之地之后你就没有一点特别的感觉吗?” 元慈看着君忘尘的眼中盈满了仇恨与厌恶,似乎非常满意君忘尘因他流露出的痛苦之色,一贯仁慈庄严的脸变得狰狞又扭曲。 若非他的出生,他怎么可能到如今还未能飞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限临近却毫无办法! 若非他与他的母亲,他元慈怎会如此苟且的活着。 “孩子!你就是清灵的孩子!是本王寻找多年的孩子!”被元慈困住晚到一步的朔华,恰好听到这段对话,他激动又兴奋的声音在下一刻传来。 君忘尘目光顿时一凝,到了这地步,他终于明白了原委,他不是人类,他是妖!所以师傅才如此恨他!怪不得师傅会阻止他来万妖之地,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与常人不同!怪不得他总不被允许外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妖,与妖王沾亲带故的妖。 霎时间,天上地下,一片寂静,恍若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他的世界里,突然什么也未曾剩下!一切都不过是谎言与欺骗! 君忘尘呆怔的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灵魂。 卫子曦看着这一幕,忽然悠悠低喃了一句:“该发生的事始终还是发生了。” 她当然知道君忘尘的真实身份,虽然原文中元慈对君忘尘动手并非在此时,而是在君忘尘金丹大圆满时才暴露出他对君忘尘的恶意,之前她在九幽浮屠会对君忘尘说那番话也是因为知晓他有此一劫。 君忘尘并非人类,而是纯正的妖,与朔华一样,同为蛟龙一族,他之所以能以人的形态生存至今,也是因为佛舍利的缘故,佛舍利的圣灵之气压制了他身上所有的妖气。 朔华寻找多年的人也正是君忘尘——他女儿清灵的遗孤,所以君忘尘其实是朔华的亲外孙。 看着仿佛始终呆滞不动的君忘尘,又望了一眼再次交战在一起的朔华与元慈,卫子曦沉痛的闭了闭眼,无瑕顾及身旁叶修文三人好奇疑惑的询问,她飞身挡在了君忘尘身前,长袖一挥一卷,再摊开手时,手中多了一张九级符箓。 这是她与容衍临行前玉真师傅给她的,此符箓可用来召聚天火,发动之人修为越强,召唤出的天火也就越强。 虽然此时有朔华在,但元慈掌门的修为可不是她和君忘尘对付得了的,这九级符箓好歹还能撑个一时半会儿。 原文中君忘尘的金丹被元慈狠心挖走了,但因为佛舍利多年的润养还有他蛟龙之体的缘故他才能免于一死,最后以满身修为尽毁为代价才得以保全住了性命,开始重新修炼。 但她无法确定才金丹中期的君忘尘在金丹被夺之后还能不能如原文那般好好活着。 回眸看了一眼仍旧处于失神状态中的君忘尘,她长叹一声道:“忘尘,你振作一点。” 第127章 佛舍利的前世今生 君忘尘出生之前他的父亲就已经因故过世了,至于他父亲的真实身份还有因何故身亡原文中并未提及,他母亲清灵似在多年前与朔华反对的对象私奔才生下的君忘尘。 君忘尘出生就患有无法救治的重病,虽有蛟龙之身,但体质十分孱弱,被诊断活不过十岁,他母亲清灵不惜千山万水的寻访斗霄人、妖、魔三族无数的名医,最后是一个魔族老医告知她只有佛舍利才能救她孩子的命。 清灵为了救骨肉,冒险带着孩子,偷偷潜进了万佛宗,历经千辛万苦,在众多佛修的围剿下才盗取了万佛宗镇宗之宝佛舍利,但她虽盗取了佛舍利,却也受了重伤被困万佛宗千佛塔。 因有元慈在外阻扰她的逃离,她始终无法从万佛宗脱困,最后无奈之下为了孩子,她不惜以自身的所有妖力为引强行将佛舍利与当时仍是幼龙的君忘尘融合,清灵也因此妖力散尽身亡,而君忘尘也落在了元慈手中。 因为佛舍利已与君忘尘融为一体的缘故,元慈为了保全佛舍利只能将君忘尘以人类的身份养在了身边,并倾尽全力教导他长大。 作为万佛宗掌门,最初元慈对君忘尘并不坏,佛修多数都是淡泊仁慧之人,元慈自然也是,他对这个孩子虽无法真心疼爱但也没有恶意,虽然君忘尘的本体为妖,但他还是很尽心的教导着他,从君忘尘如今的心性便可知元慈在教导他上花费了多大的力气,他是希望君忘尘即使为妖也能不忘初心,保持那颗平淡如水、恬淡温雅的佛心,始终与人为善,与恶绝缘。 佛舍利虽然与君忘尘的身体融合了,但同时也会随着他的成长而重新凝结,只要君忘尘成功结婴就可以顺利将佛舍利脱出体内,所以他只要耐心等待他成长即可。 但世事难料,世事变迁,佛修也是人,也有私心,也会被邪念所困,即使是心性淡泊的元慈终究还是脱不开被心魔缠身的因果循环。 佛舍利是万佛宗掌门代代相传之物,是万佛宗掌门的信物,也是历任掌门修炼的基础,更是佛普惠泽的引动之源。 也正是因为佛舍利的特殊,才造成了元慈日益滋生的心魔。 因为失去佛舍利修为停滞不前,因为失去佛舍利佛普惠泽必须换由君忘尘来引动,越来越多的长老和弟子对此产生了疑惑,因为失去佛舍利,他失去了很多…… 当元慈一次一次陷入心魔的深渊时,他对君忘尘的心态也在不断发生转变,最终演变到了如今这般的情形。 佛舍利在结婴后才会与本体脱离,但在金丹期时其实已经形成,也就是说君忘尘的金丹本身便是佛舍利,只要取走了君忘尘的金丹,佛舍利便会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在君忘尘收到妖王邀请之后百般阻扰他前来万妖之地,他怕妖王发现君忘尘的真实身份,并一并夺走佛舍利,所以在发现君忘尘无视他的命令擅自应邀之后才会亲自跑来万妖之地,想赶在妖王察觉之前夺回佛舍利。 而失去金丹之后君忘尘会如何,早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元慈,早已不是君忘尘心目中慈爱敬重的师傅了。 “忘尘……”卫子曦再次轻唤了一声,试图唤回君忘尘的意志,虽然她也清楚这件事对君忘尘来说打击实在太大。 在君忘尘心目中,他师傅元慈对他来说便是世间最重要也是最亲近的人,就如同玉真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被最敬爱的人背叛,任谁都无法迅速振作起来,即使他心性再如何坚强,也总有过不去的坎儿。 卫子曦很理解他此刻的心中的动摇与痛苦,但她除了尽力帮助他度过此劫之外,也别无他法。 她拍了拍君忘尘的肩膀,低声叹道:“至少……你还有亲人。”比起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君忘尘至少还有妖王朔华这个血脉亲人在。 因为清灵离家出走的缘故,与朔华多年未曾联系,清灵生下孩子后也曾回到万妖之地寻找她父王的帮助,但当时朔华正巧在突破的关头早已闭关多年,而闭关之所也无人知晓。 万念俱灰的清灵只得留下讯息离开了万妖之地,朔华十年后出关才知晓了女儿的情况,而当时清灵已死去多年,她的孩子身在何处也已堙没在时光长河里。 直到今日。 “清灵的孩子,本王终于找到你了。” 即使在与元慈缠斗中,朔华也不忘朝着君忘尘的方向不断轻唤着。 虽然君忘尘始终没有显示出自己的本体,他也无法从他身上捕捉到一丝蛟龙的妖气,但从元慈的话中就可以判断出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而且他眉宇之间确实有几分清灵的样子。 这时,一直垂首无语的君忘尘终于缓缓抬头,他静水一般的目光越过卫子曦,看向正在半空中对峙的两人。 狂风,乍起。 吹起他散落在背后的长发,他清俊如玉的脸庞沉如冰水,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冷淡无意的神色,卫子曦心里一惊,只听他缓声向着半空中那两人问道: “我到底是谁?你们说的清灵又是谁?” 他的表情冰冷而平静,仿佛在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与这个世界冷冷的划开了一道距离。 卫子曦闭了闭眼,无奈的叹息一声,经此一劫,忘尘始终还是变了,只希望等一切豁然开朗之后,他还能是那个积雪如玉、卓尔不群的君忘尘。 “轰!” 他的话音刚落,半空中一道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音爆便随之传来,好似天地规则被挤压一般,音浪如流水一般的流泻开来,撞击着周围的花草树木,一寸寸的蚕食着,却不曾停却。 漫天云气汇聚,顷刻之间,两道身影在恐怖的波动中分开,分立于圣池的左右两边。 “好强的波动!” 叶修文悚然而惊,与靳非两人飞快的退至安全距离,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发出一声惊呼。 圣池附近的其他人也已经退到了其他地方,屏气敛息、惊惧的看着这一场战斗,他们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往这么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那是万佛宗的掌门元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多数人族修士自然也认出了元慈的身份,惊诧不已的惊呼。 “元慈的意思似乎是说君忘尘不是人类吧?君忘尘不是他最信任的弟子吗?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冒险来万妖之地还真是值了,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一场大戏!” “……” 众人凝神屏气,在心里琢磨着今日这一场场事情的始末,却也只敢默默观望,无人敢上前插手分毫,包括妖族之人,毕竟无论是朔华还是元慈都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对付得了的,在一旁观战都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更不用说上去掺和了。 这几十人中唯一有胆子进入站圈的也就卫子曦一人了。 对于其他人的絮叨之语,也无人在意。 元慈抚着受创的右手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君忘尘,眼中的冷意如冬日的月般令人深寒刺骨,事情已经发展至这般地步,他也不打算再掩藏。 目光一闪,看了一眼对面也同样被他伤了双手的朔华,他沉声说道:“清灵是你母亲,亦是妖王的亲女,她二十几年前闯入本宗,并盗走本宗至宝佛舍利,强行封印入你体内,造成本宗的至宝被妖族之血玷污。” 当年若非他不小心让那妖女盗走了佛舍利,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他更不会深受心魔所困,至今无法突破。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你!”他冷冷的看着君忘尘,提高音量恨声说道。 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君忘尘垂眸看向自己被五指洞穿仍旧血流不止的胸口,朝前走了两步,越过挡在他身前的卫子曦,突然跪地朝着元慈的方向拜了三拜,清声道: “忘尘感谢师傅多年的教养之恩。” 缓缓抬头,眼神坚定,伸出自己修长光洁的右手,回眸看了一眼卫子曦:“曦儿,谢谢你。” 说完还没等卫子曦有所回应,他那光滑如玉的五指已经顺着他胸前的五个洞戳了进去! 朔华见此脸色大变,心脏差点跳出胸腔,急切的高声叫道:“孩子!你做什么?” 飞身便要过去阻止他的动作,但元慈却也同时行动了起来,迅速挡在了他前面,两人本就势均力敌,且同样受了不轻的伤,一时之间要分出胜负也不容易,随着圣池中不断蔓延上来的寒意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忘尘!”叶修文、靳非、安如同时疾呼。 “不要做傻事!忘尘!” 卫子曦在君忘尘下跪之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以他的心性即使再痛苦也不会对元慈产生怨恨。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君忘尘就已经出其不意的对自己动手了,任她回身的速度再快,也赶不及他自戳的速度。 “……师傅,我将佛舍利还给你,至此之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君忘尘厉声一喝。 顿时,君忘尘忍耐的痛呼声隐隐传了开来,久久回荡在天际。 下一瞬,血花如喷泉涌出,众人皆惊,谁都没想到他会有此动作。 须臾之后,君忘尘鲜血淋漓的五指之中已经多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圆球——与佛舍利一体的金丹,也是君忘尘作为蛟龙的内丹。 在金丹离体那刻,君忘尘的周身便开始缠绕起白色的虚线,层层叠叠的围绕着他,青丝似被无形的狂风吹摆,疯狂的在空中舞动。 他蓦然仰头长啸,一声震撼人心的龙吟声呼啸而过,如有实质的音波从他的嘴里发出,激起无数的混乱波纹,似乎整个天地都在因此震荡…… 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这情形卫子曦非常熟悉,与她当初化龙之时非常相似。 因为失去佛舍利的压制,他身上的妖气再也掩饰不住。 这是君忘尘与佛舍利融合之后的第一次化身,短短时间之内,众人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条身长五尺左右,通体玉白,头上无角,足下四爪,体表雪白鳞片令人侧目,它本应是狰狞睥睨的模样,可因为失去金丹,体内妖力□□,显得萎靡不振。 “天,他挖下了自己的金丹变成了蛟龙!” “白蛟!” “君忘尘居然真的是妖族!还是极为稀有的异种蛟龙!”正常的蛟龙基本都是黑色的,只有异种蛟龙才会出现其他色种,通常异种蛟龙的天赋会比普通的蛟龙要强! 朔华亲眼见到他变身的模样,琥珀色的眸中满是欣慰与哀伤,他终于找到了清灵的孩子,但却也同时将要失去他。 化身白蛟的君忘尘与朔华拥有同样琥珀色的眼睛,他现在的情形显然很不好,浑身的妖气乱散,也无法适应他自己变化了的身体,他摆动着自己陌生的身体,其中一只四爪抓起自己血淋淋的金丹,他喘着粗气望着元慈的方向,轻轻将手里的金丹向他扔了过去。 血丝随着金丹滑过一道长长的弧度,滴落在圣池冻结的冰面上,凝出一颗颗艳色的血珠。 元慈见此神情激动的就要去接那颗金丹,但朔华岂能让他如愿,妖力催动,掌风一推将金丹又推出了数丈远,他的身体亦化作一抹流光倾身挡在了他面前。 “元慈,你休想!那孩子的金丹怎能落到你的手中!” “妖王,佛舍利本就是本宗的至宝,本就属于贫僧!” 卫子曦闻言心中冷笑不已,手中攥了许久的符箓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着元慈的方向扔了过去。 顷刻之间,焰光大盛,炙火高喧,无数深藏于空气之内的真元天火便被引了出来,烈火当空,仿佛瞬间吸进了身边所有的灵气一般,一个无形的空洞乍现,周遭的空气猛然回流,气浪对撞,肉眼可见的波纹散开,有砰然爆鸣之声不绝于耳。 元慈顿时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不由瞳眸一缩,万万没料到在这时会有其他人对他出手,虽然只是一张符箓,但九级符箓的能量不容小觑,何况身旁还有虎视眈眈的朔华,只得拼命催发体内的灵力抵抗这股炙热。 趁此时机,卫子曦伸手一抓,将虚空中那颗沾染着君忘尘鲜血的金丹夺了过来。 金丹甫入手,她就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感觉,脑海中突兀的出现了一道异响,她的心头不由大震,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君忘尘的金丹会与她的身体产生共鸣? 第128章 卫子曦消失 “青岚宗的小丫头,把佛舍利还给贫僧。” 元慈玄色僧袍轻轻一挥,已经所剩无几的烈焰终于在空中消散开来,再无踪迹。他居高临下望着手握金丹的卫子曦,双目如乌云密布的暗夜,只余望不见尽头的黑暗。 他声音中含着不容错辨的震慑与威胁,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 卫子曦握紧了手中的金丹,迎风上前两步,悠扬的青丝在冷风里摆荡垂落,她仰头直视着元慈的眼睛,冷嗤一声道:“元慈掌门,这已经不是贵宗的佛舍利,而是忘尘的金丹,恕我无法将它给你。”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君王城的金丹会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在呼唤她,但是,无论如何这颗金丹是属于君忘尘的,照他目前的情况看来,若是没有金丹支撑恐怕凶多吉少。 他的身体如今还没强韧到即使失去金丹还能如原文那般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她不能把金丹交给元慈,即使是君忘尘自愿交还的。 元慈面色一变,声音更冷了几分:“小丫头,贫僧不是在请求你!” 说话间,他手指法诀一掐,林间的飞叶飞舞到他身边,片片绿叶如同锋利的短匕一般,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变化着它们运动的轨迹。 只闻“嗤”的一声,绕着他飞舞的飞叶不约而同的朝着她站立的方向刺了过来。 卫子曦不敢懈怠,右手一伸,揽风剑瞬间出鞘,剑身化为无数细剑直奔那些飞叶而去。 同时沉声道:“元慈掌门,我也不是再跟你说笑!”趁揽风剑暂时挡住了他的攻击,她飞身便往变身白蛟的君忘尘身旁飞去。 只要在他体内的妖力耗尽之前将金丹再次封入他的丹田中,君忘尘应该就不会有事,最多就是损失一些修为而已。 所以……她必须要快! “小丫头!”元慈死死盯住卫子曦,语声低沉厚重,显得几分阴森,他右手手指一弹,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佛珠朝卫子曦的后背射了过去。 这佛珠一飞出,在空中立时变成了丈宽的黑沉圆球,向卫子曦当头压了过去。 “碎魄珠?” 对面的朔华脸色大变,五指成爪,一股白色妖力汹涌而去,只是其中隐隐夹杂着一点黑红之光,手中法诀一掐,那道光芒一闪,竟然结出一道形似黑龙的虚影,挡在了卫子曦的背后。 “轰隆”一声,光影破碎,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卫子曦一声闷哼,朝前踏出了七八步,脚下接连踉跄,一股腥甜到了嘴边,似乎一开口就会有血液溢出,只觉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浑身汗毛都似乎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一股寒风吹来,冷意刺骨。 “元慈!你居然对小辈使用碎魄珠,无耻!” 朔华的身影如鬼魅般跃到了卫子曦身前,长袍下的右手伸出化为蛟龙爪,信手一推一挥,将那碎魄珠隔离在了掌心之外。 他冷斥一声,蛟龙爪中浮起一层妖异浓郁的白,那巨大的佛珠就如失去了生命一般,悄然恢复成了普通大小的佛珠。 “嘶!”目睹这一幕的叶修文的等人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不敢想象若是那佛珠打到卫子曦身上,她会如何,受伤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们没想到万佛宗掌门元慈竟不顾辈□□份的问题,为了抢夺君忘尘的金丹居然想要杀卫子曦!用得还是能让人魂飞魄散的碎魄珠,其心之恶毒,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手段居然出自万佛宗那位德高望重的掌门之手! 叶修文和靳非三人内心的惊惶无可言说,心中焦急却是毫无办法,对方实在太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上去也只有白白送命的份! 卫子曦抚住被碎魄珠震得抽疼的胸口,只觉内腹一阵气血翻腾,神魂摇荡,感到了一阵窒息,仿佛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上,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未曾体会过了。 她一直都被容衍保护的太好。 不过在这修真界中,她不可能一直天真的生活在被人保护的光环下,虽然她确信她和容衍会一辈子永不分离,但即便如此,她都不能停下战斗的本能,就如容衍要保护她一般,她也要保护容衍。 她仰头望着已经渐渐偏离圣池的君忘尘,他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周身四溢的妖力如无形的线一般缠绕在他洁白的身躯之上,寸寸割裂着空气和他自己的身体。 “必须尽快将金丹送回忘尘的丹田内!”她没有多想的时间,对身前的朔华道:“妖王前辈,元慈就拜托你先帮忙挡一挡了!” 红唇一紧,不等朔华回应,揽风剑一扬,细密的剑裹住身躯,便如长虹贯日一般毫不犹豫的转身飞向半空中已趋于疯狂状态的君忘尘。 朔华在她身后沉声慎重道:“那孩子就交给卫姑娘了。” 说完抬起手,顿时就有一道清澈如水的光华包围住了他的兽爪,似茧一般将他牢牢裹住,整个人化为了水汽袭向了元慈。 然而元慈显然更在乎卫子曦手中的金丹,竟不顾朔华的阻挠,蓦地抬头,露出一双闪烁着凶戾杀意的眼睛,死死盯住卫子曦,展袖踏云而起,法诀一掐,碎魄珠回到他手中,再次自百丈高空之上朝着卫子曦杀了下来。 卫子曦已经顾不得多想,风与剑围在她身上,顷刻之间已飞出数百米,眼看着就要接近君忘尘身边,但身后那凌厉袭来的攻击也让她不敢轻视。 她始终记得她是不能受伤的,否则就会威胁到容衍的安危,他现在还在圣池里融合浴血冰髓,若是因为她受伤造成他融合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虽然她能感觉到容衍现在的状态很好,从他那边传递而来的力量正不断的涌入她的体内,丹田中的丹火正在液化…… 结婴的前兆终于开始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松懈,手腕翻转,法宝跟天女散花一般,径直投向了自己身后。 她就不信这么多法宝还挡不住一个碎魄珠!何况还有朔华在…… “……不愧是青岚宗执事长老最疼爱的弟子,这么多法宝随便一个拿出去都能养活一个大家族的人了吧?” “实在太浪费了!” 观战中的众人看着她这“土豪”的举动无语凝噎,天空中那五光十色的法宝简直刺瞎众人的眼,虽然在场的三族精英几乎都出自大宗门大家族,且身为宗门内的天才人物,他们的资源自然比普通弟子更多也更好,即使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像卫子曦这般拿法宝当大白菜用。 但这些对卫子曦来说真的只是九牛一毛,不提她师傅师叔师兄贡献出来的诸多法宝,就是容衍也炼制了一堆有用没用的法宝放在她的乾坤袋里。 所以法宝这东西她真的不缺。 爆裂声不断传来,阵阵热浪挤压着空气,侵袭灼烧着她的脊背,她暗自皱眉,却始终不曾停下脚步。 身后朔华与元慈的缠斗,清亮的龙吟声与沉稳的佛音交织在一起发出惊天的响动。 君忘尘的身影近在眼前,他流着血的腹部近在咫尺,似乎只要她微微伸手就能将手中紧攥的金丹送回他的丹田之内。 “……我……在等你……” “……在等你……等你……” 又是那道声音,她在心中不断的追问道:“你是谁?你是谁?” 但除了那回荡的一句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她紧了紧手中的力道,眉间的困惑如蛛丝般缠住了她的心,但即使再困惑她也没有停下动作,手掌轻轻托起手中染血的金丹,一边温柔的抚过君忘尘对她来说相当庞大的身躯。 因为妖力□□,此时的他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剩下的只有身为妖兽的本能。 他□□的妖力根本不受他自身的束缚,不分敌我的攻击在他附近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和卫子曦,若非卫子曦的实力比他强了许多,怕也要被他伤了。 “忘尘,千万不要放弃自己,佛舍利是你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宝物,代表着你母亲本身,你怎么舍得就这样丢弃它?” 她不断轻喃着这句话,虽然君忘尘也许根本就听不到。 碧色的风与剑包裹着她的身体,勉强阻止着君忘尘妖力的侵袭,原本美丽晶莹如白玉的鳞片斑驳成了血块,她轻轻的抚摸着他血痕累累的身躯,将手中的金丹送入他洞开的腹部内。 随着她的动作,那道声音的频率越来越快,不断的回旋在她脑海里。 这时她也意识到了它的特殊,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君忘尘的金丹或者说佛舍利会和她扯上关系,但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那声音究竟源于什么。 极有可能是她的龙骨。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不可能将金丹占为己有,这是属于君忘尘的。 指尖扣紧那颗金丹,正要将它送入君忘尘体内之时,元慈居然不顾朔华的攻击,冒着被他重伤的风险,孤注一掷的朝她的方向追击而来,那巨大的佛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她拍成碎片! 疯魔的人,即使得回了佛舍利他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元慈在被心魔困住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亡,卫子曦在心底沉沉哀叹。 来不及深思,她一手快速的将金丹送入君忘尘体内,一手握住一件如意法宝反身便要回击,然而下一刻她身上的压力便忽地一轻,另一股强大又熟悉的力量为她抵挡住了元慈的攻击。 一声清冷低沉却令人安心的呵斥在耳边响起:“敢伤我的曦儿,不管是谁,我都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卫子曦蓦地身心一松,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黑眸往下望去,就见已经冰封千里的圣池池面上的冰正以极快的速度裂开来,隐约可见一道黑色人影在冰层下出现。 “咔擦咔擦。”冰裂的声音如此清晰,随之扬起的浓郁的灰白色冰之力如雾般浮起,和元慈的佛手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轰!” 元慈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撞上了一块冰冷的寒玉,灵魂都被冻结的感觉令他震惊,翻转倒飞出几步远,下一刻便见圣池下裂开的冰缝间已经显现出来的人影。 “容衍!” 卫子曦激动的喊了一声,正要松开已经嵌入君忘尘身体内金丹的手,却没想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金丹中涌出,将她的身体牢牢地缠在了金丹上,就像有人正奋力的拉扯着她一般。 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金丹的方向吸去,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没有任何办法,这情形与当初在雾迷禁地中受困金龙血池之时如此相似,她的身体无法动弹! 难道…… 但这情形虽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她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曦儿!” 寒刃如霜,冰雾掀起容衍玄黑色的衣摆,他漆黑的长发隐没在白色的冰雾里。 容衍一掌震碎了漂浮的冰面,终于在白雾弥漫的天空里,看到了心爱的她,她的眸如秋水碧泓,黑白分明。 卫子曦却只能瞪大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的消失在空气中,像是被金丹吸收了一般…… 她无力的望着那穿越冰层而来的玄黑色的身影,惊惶的高声呼喊了着他的名字,留下最后的一句话:“容衍,等我,不要害怕……” 下一刻,留在空气里的只剩下卫子曦的余音缭绕,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她就这样在容衍的视线里突兀的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容衍看着那方空旷寂寥的空间,身体仿佛背负了岁月万年的艰辛,丹田里只余下剧烈的疼痛。 为什么,那么痛。 “卫子曦!”天际蓦然雷声隆隆,紫红色的闪电劈裂阴霾的天空,他凄厉的声音穿透滚滚寒涛,响彻九霄。 然而这个世上再也无人会回应他深情的呼喊。 那个人,她消失了。 第129章 佛舍利的世界 浑圆的落日贴着地表的棱线缓缓下陷,暗黑色的大地被衬得犹如火蛇飞舞的海洋,一片刺目的红。 即将迎来夜晚的大地此时像极了凝固了的火海,让人心生踟蹰。热浪仍旧一波波的袭来,狂风大作,沙粒飞扬,这里是沙的世界,在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渺小而孤立。 阴霾的风不断的吹过,卷起层层的焦土飞飏。 这个世界里,除了炙热到令人窒息的空气之外,就只有死亡与阴暗! 远方的地表线上,一道模糊的身影背靠着几轮黑红色的落日徐徐走来,她的身形如此的纤瘦,在茫茫的沙海里显得如沧海中的一片孤叶,孤独又孱弱的漂浮在只有她一人的世界里。 曾经绯红如火的衣衫此时已经褴褛不堪,只能堪堪爆裹住她的重点部位,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赤红而干燥,双脚上的鞋靴已经化为灰烬,她是赤脚走在沙土上的…… “主人,就快入夜了。”稚嫩的声音在被温度压缩的空气中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紧张。 “恩,你也要做好战斗准备。”女子紧了紧手中的剑,清寒冷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动摇,挺直着脊背坚定的往前迈步,脚下皮肤被炙热烧灼的痛苦始终如影随形,但已经无法引起她一丝的情绪。 在这个几近寂静的世界里,若是不够坚强的话,可能连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这女子自然便是卫子曦。 她将君忘尘的金丹嵌入他的身体后便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入了这个世界,这个残酷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 白日,这里有着五轮黑红色的太阳,时刻炙烤着这片土地,这里的温度高到令人无法想象,别说植物,这里连空气中的水分都被蒸发成了虚无。 热,是唯一的感受。 但这个世界并非仅仅只是如此而已,白日虽然很长,几乎占了一日时长的三分之二,但真正可怕的是黑夜。 一旦太阳下落,黑夜来临,这个世界才真正化为了炼狱。 最初她没有想明白这里到底是哪里,但当残酷的面纱在她面前一片片剥落,她终于渐渐想明白这个世界是什么了。 这里是佛舍利的内部世界。 传言中佛舍利是真佛化身而成的舍利,拥有破除虚妄、净化一切邪恶的力量,可以吸收所持对象身上所有的恶念与邪气,乃这世间最纯净的圣物。 卫子曦并不知晓传言是否真实可信,但佛舍利确实具备净化和吸收的能力,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 而她现在存在的这个空间,正是佛舍利的内部,长久岁月所净化与吸收的所有邪祟都在这里…… 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个地方存在而已。 漫长的时光流逝,那些持佛舍利之人产生的心魔、邪念和邪气在佛舍利的内部不断的堆积着,积累成了她眼前这个残酷胜于修罗地狱的空间。 为了方便起见,卫子曦称呼这里为舍利界。 在五轮黑红色太阳之下,那些邪魔会暂时的堙没于焦黑的土地里,但当黑夜降临,一切就会无所遁形,邪祟就会化作非妖非魔的怪物,互相攻击,互相吞噬…… 堪比百鬼夜行。 卫子曦和金瞳儿作为舍利界中可能唯二存在的非邪祟体,所受到的攻击自不用说,简直就是没完没了,一到夜晚,他们除了战斗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日日夜夜,永无休止的与自己、与这片大地战斗着,便是她如今的生活。 “主人,对不起,瞳儿太无用,还拖累了你。”金瞳儿望着身后缓缓落下的黑红色太阳,忧心忡忡的低喃。 卫子曦却浅浅一笑,被炙烤的通红的脸庞虽然憔悴了不少,但那坚强明亮的眼神却衬托得她依旧如从前那般光鲜亮丽,霞彩映人。 她摸了摸缠在剑穗上的小金葫芦,在她进入这舍利界时,金瞳儿居然同她一样也隐约听到了呼唤声,在她被佛舍利吸进去的一瞬间,化身藤蔓缠在她身上同她一同进入了这里。 但金瞳儿的本体只是普通的灵植,没有强悍的肉体,本身的修为也只刚步入金丹而已,这样的他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生存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完好无损,则是因为卫子曦每日以自身的鲜血去喂养它。 虽然不是金龙的心血,但也足够他支撑着在舍利界存活下去。 不知为何,在卫子曦进入舍利界的同时,血琅环就从她身上脱离了,就似要切断了她和容衍之间的联系一般。 当感受到血琅环从手臂滑落的瞬间,她的心中微觉酸楚,却同时也分外感激。 在这个随时都面临着生命危险的世界,失去了血琅环的保护让她觉得安心,无论她遭遇多大的危机,容衍都不会因此受到伤害,更不会察觉她所遭遇的一切。 现在的她和容衍,除了血契联系之外再无其他,但因为隔着两个不同的空间,连往日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都被屏蔽了。 这样也好。 若他知道她在这里的情况,该会多么痛苦与自责,她无法想象。 “不,瞳儿,有你在真好。” 她微微仰起头,想着容衍的一切,眨了眨眼隐去眼中的泪珠,在舍利界,连流泪都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她必须珍惜她身体内每一滴水分。 这里没有食物,更没有水源,若非这具与众不同的身体,她在舍利界必然撑不过两天。 “若是你没陪着我的话,在这只有死亡与杀戮的世界,我怕也早已撑不下去了。每日只是失去一点血而已,对我来说并不是大问题,瞳儿你不用想太多。” 孤独,痛苦,思念,还有不断袭来的危险,若是没有金瞳儿的陪伴与支持,她该如何度过这日复一日的黑暗。 舍利界并非斗霄大陆,在这里灵力和真力都无法使用,她除了比常人更强壮的躯壳之外,其实与常人无异。 在这里,她连乾坤袋都打不开,她没有法力,会感到饥饿,也会感到困乏……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除了手中的揽风剑和金瞳儿之外,她什么都没有。 在这里,她需要从头学习怎么用手中的剑去战斗,没有人可以帮助她,除了她自己之外。 低头稍稍感概了下,卫子曦忽然叹了口气,毫无征兆的出声道:“容衍,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龙骨,一定会从这里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远远地传了出去,在这渐渐沉入黑暗的空间之内,皆是那清晰如耳语的低吟。 容衍,不要害怕,我绝不会让你失去我。 卫子曦轻笑,似乎这样一遍一遍念叨着,容衍就能听到她的声音。 金瞳儿蓦地化身成正太的模样,伸出柔软的小手臂环住了她的腰,他只觉鼻子酸酸的,将脑袋埋进她温暖的怀抱——“主人,一切都会变好的,瞳儿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虽然他不喜欢那个整天缠着主人不让他靠近主人的容衍,但只要主人喜欢,他也就勉强接受他吧。 卫子曦垂首,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再仰头看着这黑暗的天空时,如银铃一样的笑了起来,第一次在这舍利界里笑得如此放松。 即使下一瞬,她面临的是永无止境的战斗。 “主人,你还是没有感觉到龙骨的气息吗?”金瞳儿撒完娇,簇亮的金眸注视着她,一脸期待,这是他每日要问的问题。 卫子曦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道:“这事真是邪乎的很,为何进入之前能听到的声音,进来了反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也曾怀疑过那道声音是否真来自于龙骨的呼唤,而是佛舍利中那些邪物在使坏,但当她回想起曾经九幽说过的那段话,不由得更加确认了龙骨确实是在舍利界无疑。 “它的情况很不好,它正在被一股很邪恶的力量不断吞噬,若你无法尽快找到它,那么……” 九幽未尽的话不用说她也知晓,若她无法尽快找到龙骨的话,也许就会永远失去化龙的机会。 联系到她听到的呼唤声和舍利界的情况,几乎可以确定龙骨就在这个地方无疑。 不过……舍利界意外的非常大,估计和斗霄大陆相比也不遑多让了,所以她只能凭着第六感朝着未知的目的地不间断的前进,不断的在生与死的境界中徘徊,战斗不息,生命不止…… 他们聊天的短短时间,落日隐没,黑暗再次无声无息的降临,焦黑的沙土里,一股股黑烟缓缓飘了上来,这片土地就像忽然张开了巨口一般,随着那越来越多的黑烟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胖一瘦两个人影。 舍利界的邪气形成的怪物可能是人形,也可能是兽形,根据她多日来的经验判断,人形多数是由修士的心魔与邪念组成,而兽形多数是由邪气组成。 看着眼前那没有五官黑糊糊的人影,卫子曦手中的揽风剑往身前一比,与金瞳儿相视一笑,毫不犹豫的朝两人冲了上去。 今晚不错,只围过来两个邪物。 如今卫子曦的感官已变得极为敏锐,脚尖一掂,肩头一耸,就知道对方要有所动作了,而且从两道黑影动作的方向她就能极快的预判出了它们的出招角度,连躲都没有躲,双目一睁,轻喝一声,剑身翻转,“轰”的爆起一声破空声,先对方一步刺到了那胖影的面门上。 正对面瘦影看了卫子曦的出剑气势,也不敢大意,它突然向前窜一步,挥拳欲击,它估计是打算正面吸引卫子曦的注意力,给那个胖影创造机会。 哪知道它一动,卫子曦也同时动了,速度极快的向前一步,一剑劈下,将瘦影拦腰截断。 瘦影试图招架,没想卫子曦的剑势大力且沉,出剑时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了一点上,瘦影根本封架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揽风剑的碧色剑身在眼前放大,上半身不由自主脱力一散,在半空中再次散乱成了黑烟。 此时那胖影还没有绕过来,便见卫子曦慑人的一剑,气势不禁为之一夺,卫子曦已经顺着冲力借势一转,一个跨步,胖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剑劈在颈脖处,身体也跟着化为了阵阵黑烟。 黑影们没有料到卫子曦竟然如此强,剑锋凌厉异常,它们虽然都是死物,但经过长时间的吞噬,也渐渐形成了思考的能力,这些邪物比起卫子曦更具优势的地方便是它们可以吸收空气中的邪气补充自己损失的部分,耐力极强,除非是彻底毁灭他们的身体,否则只有等日出他们才会消失。 它们虽然形成了形体,但其实并没有实体,所以多数情况下击中它们并没有什么用,要想彻底击退它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见不过须臾,两道黑影再次成形,张牙舞爪的再次朝卫子曦的方向扑了过来…… 卫子曦早已习惯了这个情况,她目前能做到的就是不让自己丧命于这些邪物的攻击,战斗,永无休止的战斗…… 因为炙热,因为饥饿,因为疲惫,因为日复一日的战斗,她的身体无法避免的瘦了下去,但她的灵魂却一日强过一日,她的身手和速度也一日强过一日,以前的她依靠的是修为和影缥缈的技巧,而如今的她靠得完全是她身体的本能。 看着迅速恢复过来的黑影,她擦去嘴角流下的血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双黑眸烁烁如天际的启明星,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成为唯一的光明。 “主人,瞳儿负责缠住这只瘦的。”金瞳儿的灵力维持完全依赖卫子曦的龙血,所以他还是可以在舍利界中化身为藤蔓,不过多数是在卫子曦遇到危险时才会帮忙。 毕竟他的能量完全靠卫子曦维持,他消耗的越多也就需要越多的血来恢复,所以多数时候他不会出手。 卫子曦笑道:“恩,辛苦你了。”说完再次迎身而上,沉寂的战斗意识迅速苏醒过来。 与金龙血融合之后,她的身体韧度犹如金铁,虽然这个空间没有一点灵气,她无法使用法术,连卷云剑法也没有办法,甚至连揽风剑也变成了普通的剑。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战斗的脚步,她早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小女孩。 长年累月的修真生涯锻炼的不仅仅是她的修为,还有她的战斗素质。 她是剑修,即使失去灵气再也无法使用剑诀,却并不妨碍她对剑意与剑招的理解与运用。 在这无边无际的舍利界待得越久,她对剑道的理解反而越加精进了,随着时间流逝,对她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寻找龙骨,更是对道心与剑意的修炼。 如今,她一身剑法技巧都是实打实杀出来的,极其讲究效率,没有一点花招和多余的动作,简单到极点的出招,只求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没有什么比在逆境中更锻炼人的方式,比起安稳的生活在容衍和师傅的保护之中,也许舍利界才是最适合她的成长环境。 摒弃软弱与天真,在炼狱里一步一步的前行,披荆斩棘,破除眼前的一切的虚妄,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无畏。 她不知道将会在这个地方待上多久,在日日夜夜都处于煎熬与战斗的天地里,自己绝对能少走不少弯路,她现在最需要的不仅仅是她的龙骨,还有实力! 既然如此,她何不把这场遭遇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与契机。 如今唯一让她牵挂的只有容衍一人,她心爱的男人。 也不知道容衍怎么样了?师傅和青岚宗一切还好吗?君忘尘又如何了呢? 她无法想象的是,当她在舍利界受难之时,因为自己的消失斗霄大陆正发生着什么样的大震荡。 被后世称为“绯乱时代”的篇章从她消失之时正式展开,斗霄修真界迎来史无前有的一次大洗牌。 而容衍这个名字也随着这个时代的来临,成为了斗霄大陆最恐怖的代名词,几乎人人闻之色变。 第130章 绯乱时代 斗霄天永历六年六月,青岚宗执事长老最宠爱的小徒弟卫子曦受妖王朔华邀请参加新妖王继任仪式,却意外卷入万佛宗掌门元慈与其徒君忘尘的私事,于万妖之地莫名失踪,青岚宗执剑长老唯一的徒弟容衍因此出手重伤元慈掌门,元慈侥幸逃脱。 次月,妖王朔华退位,原万佛宗掌门元慈弟子、现妖王朔华外孙君忘尘继位新任妖王。 同年九月,为安抚容衍的情绪,青岚宗昭告天下,在卫子曦本人无法参与的情况下,由玉真真君、玄阳道君共同主持了容衍和卫子曦的双修大典,同时为两人赐道号“天煞”、“长宁”。 次年三月,天煞真人容衍成功结婴,成为斗霄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婴真君,以其倾城之貌、冷酷之行及强横无匹的天赋与实力闻名于世。 四月,天煞真君容衍以一己之力独闯万佛宗,杀死万佛宗掌门元慈,重伤万佛宗十数名长老及数百弟子,一举震惊世人。万佛宗由此陷入内乱,不久后便分裂为归元派与万佛宗两大宗门,势力严重缩水。 斗霄天永历八年九月,重新洗牌后的万佛宗单方面宣布与青岚宗宣战,青岚宗未给于回应。 同年十一月,云华宗掌门弟子于修璟与碧灵宗掌门之女洛梓莘举行双修大典,以此为契机,云华宗与碧灵宗结盟。 次月,云华宗又与阴阳宗、万佛宗结盟。以云华宗为主的联盟宗派正式形成,四宗奉云华宗掌门叶篆为盟主,称云盟,成为斗霄修真界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同月,叶篆代表云盟发布云盟讨伐令,要求青岚宗交出天煞真君容衍,否则将全盟进犯青岚宗,被青岚宗严词拒绝。 天永历八年十二月,云盟组织千名修士对青岚宗发动第一次讨伐战,然此战以云盟领军的云华宗长老被容衍一剑绞杀告终,云盟暂时败退。 次年二月,妖王君忘尘代表妖族站在青岚宗一方,形成第二股特殊势力。其余门派暂时维持中立,呈观望状态。 接下来的两年间,天煞真君容衍多次单独闯入云华宗、阴阳宗、碧灵宗及万佛宗四宗,接连袭击四宗掌门及多名长老,造成死伤无数,阴阳宗掌门更因此陨落,其他三宗掌门重伤,长老死伤不计其数,这两年也被后世称为“血屠之年”。 一时之间,斗霄修真人士闻天煞之名色变。 天永历十一年,各大宗门闭关多年的老祖宗陆续出关,斗霄形势越加混乱。 此后几十年间,几大势力多次洗牌,各宗门家族开始分别站队,斗霄修真界迎来最混乱的时代,以云华宗和青岚宗为主的两股势力形同水火,先后持续了长达数十年的争斗,人妖两族都陷在了这场争斗之中。 斗霄修士人人自危。 唯一平静的只有始终按兵不动的魔族。 后世有人研究了整个事件的始末之后,将□□归于长宁真人卫子曦失踪一事,因长宁真人喜穿绯衣之故,后世又将这混乱的时代称为“绯乱时代”,而长宁真人卫子曦也因此被誉为斗霄历史上最天才的“红颜祸水”。 *** 斗霄天永历三十三年六月,长宁真人卫子曦失踪已长达二十七年之久。 青岚宗,离境峰。 岁月如歌,山花依旧,却是人事变迁,伊人芳踪渺然。 容衍如往常一般坐在峰顶望着这熟悉的景致,冷冷压低着眉眼,黑衣黑发,倾国之色依旧令人不敢直视,他的右手交叠在自己白皙的左手之上,长指不断的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黑亮的晶玉。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有抚摸着九幽之心时他才能暂时的得到平静。 这个曾经清肌玉骨、清冷如冰的男子,经历这长长的二十七年之后,浑身上下透出的只有深浓的煞气与厌世之感,那双自卫子曦失踪之后便维持至今不曾再变回原样的重瞳中除了阴霾和死寂之外,再无其他。 白轻离踩着满地落花缓缓落在他的身后,安静驻足望着姿秀冷酷的男子,却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什么?” 天雪般的白梨花间隐隐约约传来男子冷若寒霜的声音。 白轻离眨眨眼睛,蓦地绷紧肌肉谨慎的回道:“回禀师叔,老祖宗请您去议事殿一趟。” 容衍没有回头,美如玉的面庞没有丝毫表情,望着天边蔚蓝色中带着血色的夕阳,长指捻起一片落花,带着冰凉的气息,然后重重的碾成了碎泥,黯哑低沉的声音道:“又是何事?” 经历这么多事,白轻离也早已清楚他的习惯,马上轻声回道:“天九师兄传来消息,云盟多名元婴长老莫名死亡,真凶不明,云盟那边似乎将此事也归罪到您身上,老祖宗请您过去商讨此事。” 因为容师叔多年累积下来的杀名,且越加深不可测的个性,即使坐忘峰的弟子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连老祖宗召唤他商讨事情还要看他的情绪。 自从小师叔出事后,容师叔本就清冷的性子就彻底化为了寒冰,若非有玄阳师叔祖在,恐怕容师叔毁灭这个大陆都不稀奇。 如今能稍微镇住师叔的也就只有玄阳师叔祖一人了,就连老祖和师祖都拿他没有办法。 宗门中除了坐忘峰座下的少数几名弟子之外,再无人敢接近他了,因为容师叔极其反复无常,随时都有可能伤人,甚至杀人…… 比起宗门修为最高的老祖宗,弟子们更怕的反而是如今已代替玄阳师叔祖成为执剑长老的容师叔。 “不去,此事并非本君所为。”容衍微微皱眉,周身的气流碾碎着身边一片片飘过来的落花,他的目光穿透空气似遥望着远方,又似什么都没有入眼。 “可是师叔……” 白轻离还要说话,却被一道逼人势压连连逼退了几步,只听一道低冷喝声:“滚,再不滚就死。” 一字一句皆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的话从来就不是说笑。 胸内一阵气血翻涌,恍惚间白轻离觉得自己的命已经丢了一半,畏惧万分的连退数步,望着眼前这个已经近乎失去了灵魂的背影在心中深深的叹息。 他漆黑的长发依旧美得如同方染出的香墨,带着雨后冷水的味道,在山风中轻舞摆荡,随着那一层层荡漾开来的煞气,却让人只觉胸口压迫不已,稍稍接近就能让人窒息。 “师叔,那轻离告退。”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再多说一句自己的小命估计真要丢了,白轻离无法,只得恭声离去。 容衍无声静默,连呼吸都悄然无声,整个人如同虚无的空气。 “老夫就知道会如此。”一道厚重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也随之传来。 听到这声音,白轻离松了口气,迅速回身恭敬的向来人稽首行礼道: “轻离见过老祖,见过师祖,见过师傅,见过各位长老……”眼角余光瞄着秋无火身后那一群人,他一一问候着。 “免礼。”秋无火摆了摆手,施力拖起了他微微弯下的腰。 虽修道千余栽,无火老祖却仍是一名年轻道人的模样,身姿挺拔,丰神如玉,只有唇边两根长须白如银丝,透亮晶莹,在日光下飘荡来去,时不时洒出晶珠银星般的光斑,黑眸凝望着那方寂冷的背影,深邃而悠长。 “容衍,兹事体大,不要任性。”玉真看着那不动如山的背影,在心中长叹。 二十七年过去,整个青岚宗都变了,包括他自己。 当青岚宗选择站在容衍这一边时,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从前,即使是与斗霄所有宗门为敌,青岚宗也不会再回头。 为了卫子曦也好,为了容衍也好。 闻声,容衍闭了闭眼,终于缓缓起身,回眸看向众人,低声道:“走吧。” 既然人都到了,他也不再拒绝参与议事,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秋无火和玉真的。 因为秋无火出关的原因,而玄阳也已成功进入分神期成为道君,故正式退位执剑长老,代替秋无火入内山,成为新一任护宗老祖。 护宗老祖的存在并非机密,几乎每个宗门为了宗门的长远,都存在护宗老祖,老祖的实力必然在分神期之上,在新一任护宗老祖产生之前,原老祖不得飞升。 而青岚宗的秋无火便是原护宗老祖,玉真和玄阳的师叔,修为在渡劫期巅峰,离飞升已然不远。 在场众人也已经习惯了容衍的冷漠,即使是秋无火也对他这种冷傲无情的态度习以为常,没有一丝不满的跟了上去。 以前的离境峰中尚有几名扫洒弟子,而如今的离境峰除了容衍之外再无一人,如一个被彻底孤立的世界,不被世俗的声音与气息所扰,只有天三和白轻离会定时来峰中打扫,勉强维持着离境峰中的整洁。 冰冷的水殿中,众人安静的一一入座。 凌云轻咳了两声,才条理清晰的将天九刚传来的消息说了一遍:“……云盟那边死亡的长老目前已死亡超过了五名,全部都是元婴期以上的长老,其中还包括了碧灵宗的护宗老祖。” “连护宗老祖都死了?那一位实力可是在分神中期。”闻言,律德长老的脸都青紫了一片,惊惧又怀疑的望向了容衍的方向。 以执剑长老的能力,杀死一个分神中期的护宗老祖并非不可能,毕竟这种事他早已做过。 因为他们这位新任执剑长老的强大与强势,近几年云盟那边已经收敛了许多,虽然两股势力之间依旧小摩擦不断,但相对最初的那几年已经平静了许多,但若是此事真由执剑长老所为,那他们与云盟之间恐怕将会爆发新的动乱,甚至有可能比之前的更为激烈。 经过二十多年的动乱,宗门之内对此的异议也越来越多,若非执剑长老的任性妄为,青岚宗也不会经历这番动荡,死伤的弟子与长老不计其数,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执剑长老。 若非原执剑长老和执事长老的维护,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青岚宗内部也并非完全就只有一道声音,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渴望和平安宁的弟子并不在少数。 众位长老的视线那么明显,坐在秋无火右手边的容衍却连眉毛都不曾动分毫,他微微抬头,重瞳中的煞气却如凝成实质的暗黑,艳如血的唇轻扬:“怎么?各位对本君有意见?” 几人连忙摇头,即使心中有再多怨气,他们也不敢当面去挑战如今容衍的威严,一不小心可能会没命。 至今无人可知容衍实力的底限到底在哪里,毕竟他曾在金丹期就杀死了分神初期的元慈掌门,虽然他最后也伤得几乎死亡。 容衍如今才五十四岁,但修为却已经达到元婴期大圆满,离分神期只有一线之隔,如此天赋简直闻所未闻。 他如今的日常中除了找云盟的岔之外,就只剩下修炼。 秋无火坐在主位之上,轻摸了一下自己的白须,扫过众人阴晴不定的脸,道:“看来有人想借此闹事。” “老祖,您觉得可能会是哪方的动作?”凌云皱着眉问道。 秋无火摇头道:“暂时无法判断,依老夫看魔族的可能性较大,这么多年他们虽然没有真正参与到这场混乱来,但小动作可不少。凌云,小九那边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只打听到了几个死亡的名单,还有都是无声无息被杀的,之后也没出现任何动静。” “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各大宗门,且杀了人还不被人发现?” “即便是老夫要做到这个程度怕也是很难。”秋无火眼神也分外凝重。 “应该是里应外合,那些宗门内部有内应。”玉真敲了敲椅背,蹙眉思索。 “执事长老所言极是。” “……” 众人各抒己见,热烈得讨论了起来,容衍无声的听着,始终未发表任何意见。 他轻抚着手上剔透冰冷的九幽之心,就像能借此感受到她的体温一般,突然冷声问身旁的凌云: “死状如何?” 他的声音那般清寒,一丝一缕,瞬间就冻结了殿内的空气,下一瞬,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他。 长睫轻泛,红唇抿成一道直线,极其不耐地看向凌云重复了一遍:“死状!” 被他的重瞳直视,凌云浑身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容师弟真是越来越可怕了,被他看一眼都觉得心里直发凉,如身处地狱一般。 他丝毫不敢耽搁,立马回道:“天九也打探过几人的死状,似乎所有人的情况都是元婴被毁,真元耗尽。” 容衍垂下眼皮,“恩。”他沉吟一声,又突兀的转头对玉真道:“师伯,在此事解决之前你就去内山陪师傅闭关。” “啊?”玉真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 水殿的门微微敞开着,翠入带着梨花香味和冷水气息的风,吹起容衍额间的碎发,像她的手温柔的抚过,他望着玉真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眼前这个人毕竟是她的师傅,他答应过帮她保护好他。 他的凤眸斜斜撇过来,轻声道,“你是目标之一。” 所以即使再不耐,再厌烦,他都愿意为此付出心力。 “此事本君会解决。你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近期不要离开宗门,包括老祖,不久之后应该会有更多人出事,还有……”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坐在最后的天三和白轻离师兄弟,“一会让欧阳明来见本君。” 天三和白轻离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疑惑的动了动嘴道:“欧阳明?” 天三自然不会忘记小师叔让他盯了那么多年的人,即使小师叔如今不知身在何方,他依旧没有忘记去执行这个任务,从不曾懈怠半分。 所以也很清楚欧阳明并不单纯。 “容衍,难道此事与欧阳明有关?” 玉真摸着下巴上黑色的稀疏胡须,也一脸怀疑的看向他,他自然也清楚欧阳明有问题,有些事卫子曦虽然没有跟他明说,但通过天三他们之口也已经了解了大半。 容衍眯着凤眸,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却并没有回答玉真的话,只是从主位上缓缓起身:“本君找她有事。” 说完便不顾众人好奇的目光,玄衣长袍轻轻摆动,殿门便大敞了开来,下一瞬,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殿中,只留下冷如寒冰的两个字: “离开。”他很不喜欢他的地方留着他人的气息,若可以,他希望一切都成为虚无。 但他必须忍耐,他要等她回来。 “……” “……目无尊长……”低到如蚊吟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无人回应,幽然回荡。 秋无火沉淀了不知多少沧桑的两眸之中,却没有任何的情绪,俊眉微弯,看了某处一眼,轻笑道:“既然容衍说了他会解决,那此事其他人就不必管了,都散了吧。” “师叔,那我?”玉真不确定的问。 “就照容衍说的做,你去内山闭关吧。”秋无火道。 玉真丝毫不奇怪他的回答,老祖对容衍一向纵容,比起师弟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第131章 龙骨? 欧阳明接到天三和白轻离通知时,内心是激动又忐忑的,这是容衍第一次召见她。 她入青岚宗门下这么多年,见到容衍的机会却少之又少,以她的身份连去坐忘峰和离境峰都不被允许。 而容衍无论是之前身为执剑长老的弟子还是如今的执剑长老之后都甚少出现在青岚弟子面前,他出现在青岚主峰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不够数。 比起曾经的玄阳,身为新任执剑长老的容衍更加冷艳而高不可攀。 对青岚宗多数弟子来说,容衍就是那高贵冷傲的九重紫薇,他们连远观的资格都没有。 欧阳明方御剑飞身落在离境峰清寂的落花之间,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允许进入离境峰,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陌生,她方站定,就听一道声音在耳边低冷的响起。 “左峰。” 光听声音,就让人感受到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 浑身的肌肉一紧,欧阳明将冰凉的指尖缩入袖口,紧紧握住了胸口的衣襟,让她因为恐惧和紧张的冰冷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转身朝着声音所指的方向走去。 沿途的清香淡雅,是离境峰之内的空气。 半炷香之后,她的目光中就只剩下方寸之间那玄黑色的人影。 炽阳酷热,容衍孤零零的靠在雪白的梨花树前,洋洋洒洒的梨花瓣在他身旁瓣瓣飞舞,如一副动态唯美的画作。 欧阳明双眼火热的望着他,心口紧锁成一团,她也不想表现的如此花痴,但想来只要是正常的女人,见到这样的“绝景”都会忍不住猛吞口水吧。 她屏住呼吸,贪婪的凝视,仿佛下一刻眼前的美景就会变成镜花水月。 有生之年,她见过许多美景,却无一能与眼前之人媲美。 天煞真君容衍,斗霄的第一天才和第一美人,天赋暂且不论,但见过他真容之人,对他的绝色却无一不赞誉有加,迷恋他强大强势的女人有之,而迷恋他倾城之色的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那美貌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男子正垂着睫毛冷漠的注视着她。 “……欧阳明见过执剑长老。”冰冷窒息的视线让欧阳明勉强回神,忙恭敬的垂首。 容衍连睫毛都未眨动一下,整个脊背靠着树干上,软软的花瓣从他长发上抚落,明明穿着一身如墨长袍,却又显得如雪一般的虚无缥缈。 “你的主子在哪?”艳色的唇微微泛起波澜,冰冷的气息瞬间蔓延,他懒得与她周旋,直指正题。 欧阳明脸色克制不住的微白,连忙绷紧了心神,极力掩饰心中的惊惧与诧异,嘴角牵起一抹笑道:“弟子不明白长老的意思。” 容衍微微抬了抬头,重瞳暗黑如墨,连光斑都似乎被消磨了一般,牢牢的锁在她身上,一股强大的势压朝着她毫不留情的碾了过去,“本君没空跟你打马虎眼。” “……弟子、弟子不明白……长老的意思……”欧阳明只觉浑身被冷汗浸透,呼吸困难,似乎连开口都变得分外艰难。 然她方勉强说完一句话,喉间就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扣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浮了起来,像被人半吊在了空中,双手抓在自己的脖子上,费力的想挣脱这股束缚。 窒息的痛苦,使她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可见对面男子微微低垂的长睫,落下一片雅黑色的阴影,他的手朝前伸出,呈勾爪状收紧,他的手指皓白如雪,偏生却让人只觉触目惊心,她知道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能让她毫无反抗之力的立即死去。 下一瞬他的手指猛地舒展开,她的身体也随之掉落在地。 “呼呼呼……” 欧阳明狼狈的跪坐在地,摸着自己的脖子痛苦的喘息,脸色苍白如纸,湿汗不断的滑过她的脸颊。 明明只是短短时间,却让她感觉像过了一辈子一样的长久。 “死,或者——说。” 容衍的长长袖摆在空中一甩,风中的花瓣蓦然疯狂的舞动了起来,化为锋利的刀刃袭向她的身体。 避无可避,花瓣上凝聚了他的灵力,岂是欧阳明能抵挡得了的。 欧阳明尖叫着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咬着唇仍旧想要辩解:“长老,我不……” 下一瞬,一点冰冷的温度,从他的指尖蜿蜒而来,瞬间穿透她的肩膀,血线喷涌如泉。 “啊!” “本君的耐心有限。”黑色的重瞳死死盯住她,长睫在凤眸眼角微微翘起,艳若冷刀。 欧阳明忍不住双股颤颤,身体像被千斤顶压住,动弹不得。 心中只觉屈辱不已,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在如今的容衍面前,她就是一条无论如何折腾也翻不出他手心的小杂鱼,但是,即使是杂鱼,也有在水里自由游动的能力。 任由肩头血流如注,神色一变,对着容衍轻轻磕了个头,泪眼朦胧,楚楚可怜道:“长老,弟子是虚无长老座下弟子,并没有主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是吗?” 许久,容衍懒洋洋的问了一声,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之前的压迫。 欧阳明立刻双眼放光的抬起头,“弟子不敢欺骗您。” 即使身形狼狈,此时她的脸此时却如娇艳盛放的花蕊,声音如同黄莺出谷,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一脸的妖媚动人,“长老,其实您不知,弟子……其实弟子一直仰慕着您,也是为了您才来青岚宗拜师的,所以弟子怎么也不会骗您的。” 声音婉柔,如泣如诉。 她的眼睛闪动着妖红的艳色,淡淡的血色薄红,魅惑妖艳,好似在瞬间变了个人,化身风情万种的绝色妖姬。 容衍看着她的眼睛,长久的沉默,长睫下的目光带着满满的不耐和嘲讽。 “媚术吗?”他低声轻吟,“真是——恶心。” 欧阳明彻底怔住,没想到自己屡试不爽的媚术不仅被识破了,还被对方说恶心,要知道她的媚术就连主人偶尔都会中招,而能识破她媚术之人更是从未出现过,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特殊能力才会被派到青岚宗来。 毕竟世人皆知玄阳是个冷情不近女色之人,要想接近他,除了她之外,恐怕无人能做到了。 但任凭他们计划再周密,一切仍旧没有按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先是拜师被卫子曦搅局,她不仅没能成功进入离境峰,还被迫成了个色鬼的徒弟…… 计划也因此被彻底打乱,她无数次重新布置安排,却总是不能往预期的方向发展,似乎她背后有人在扰乱她的计划一般,又找不出任何被人捣乱的迹象。 而随着混战的开始,她原以为终于可以浑水摸鱼,却没想到坐忘峰和离境峰反而更加固若金汤了,别说混进去一个大活人,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能入两座主峰之人更是少之又少,她也曾试图接近天三等人借机打探两峰的情况。 可她的媚术虽强,同一时间之内却只能对一人施展,若有旁人在,马上就会被人察觉,媚术虽不算禁术,但也并不被正道修士接受,所以她只能找他们落单时才能下手,但不知为何,那几人但凡独自一见到她时就会迅速闪避离去,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么多年居然都没让她找到对他们施展媚术的机会。 若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猫腻,她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因为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她也曾不止一次的考虑回到主人身边,却连番被主人给否决了,交代她只要没有被拆穿就一直待在青岚宗按兵不动,寻找最佳时机伺机而动。 如今主人已经开始行动,而她这边却仍旧一点作为都没有,别说玉真和玄阳了,就是掌门凌云她也没办法接近。 所幸按主人的安排,最后才会对青岚宗下手,所以她还有时间。 “为何你会知晓?”她散去浑身的媚态,脸色也恢复成了原来的苍白,伸手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肩头,这时她也不再耗费灵力却维持媚术了,容衍别说受到蛊惑了,那脸上赤~裸~裸的厌恶让她郁闷不已。 从眼下的情况判断,她的事果然早已暴露,容衍从头至尾都在问她关于主人的事。 他们到底是怎么知晓的,而且照之前的一系列事情看来,极有可能从她最初出现时就已经知晓。 容衍起身,缓步走向她,冷漠无情的黑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抬脚猛力的踹到她受伤的肩膀上,欧阳明淬不及防之下被踩倒在地上,而肩膀上那只重如千金的脚却不曾移动分毫,他玄黑色的鞋靴上不知何时已经包裹上了一层锐利如刀的冰刃,重重的在她伤口上用力的碾压…… 她痛得连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了。 “最后问你一次,你的主子,也就是清欢楼楼主如今身在何处?”明明做着如此残酷的行径,容衍的表情却像他脚下踩着的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欧阳明没想到他居然连清欢楼是属于主人的都知晓,思绪更加混乱,身体痛得像要碎裂开来,冰刃不断的刺激着伤口,容衍的实力早已不是她能抵抗的,即使勉强撑起灵气阻挡也没有丝毫作用。 此时她的肩膀怕是已经整个烂掉了,身体因为疼痛慢慢变得麻痹,仿佛失去了痛感。 眼前只见男子残酷的黑影,她的心中又恨又怕,却也不敢说出主人的情况。 比起容衍,主人的手段更加可怕,那不仅仅是死亡就可以轻松解脱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咬牙偏过头不再看他,似乎准备抵死不说了。 况且为了得到主人的消息,容衍一定不会杀她的,一定不会。 “不知道吗?”容衍无表情的轻喃,满脸嫌弃的移开脚,声音冰冷却毫无起伏道:“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刚落,原先包裹在黑靴上的冰刃化为数十条张牙舞爪的小冰龙,直冲着欧阳明已经血肉模糊的身体而去,纷纷张口咬在了她的身上…… “呀!!不要……”尖利的惨叫声顿时在离境峰的上空盘旋。 半晌后,一道虚弱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我说……求你不要杀我……” 她怎么就能忘了呢,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从他失去卫子曦时就已经彻底疯了,他的所言所行根本就不能以正常人的言行来判断。 让他去吧,送到主人的身边去,这样大补的养料主人一定会很乐意吞噬掉的。 *** 欧阳明在容衍手里争取自己最后的瞬息之时,卫子曦在舍利界的日子依旧如常,她早已忘记了年月日。 她不知岁月的流逝,不知痛苦与恐惧。 除了不断前行,不断战斗与修炼之外,她的生命似老旧的挂钟,停止了摆动。 她已经不再恐惧黑暗,再多再强的邪物都已经伤害不到她,甚至如今当夜晚来临之时,那些邪物连接近她方圆百里都不敢,她可以安心随意的在夜晚入睡。 不知不觉间,卫子曦已经成为了这个舍利界的王。 “主人,最后的这颗太阳也只剩下最后一点了,若您所料无错的话,不久之后恐怕这个世界就会崩塌,但我们还没找到龙骨和琳儿,怎么办?” 时光荏苒,金瞳儿也在岁月的洗礼中成长了不少,如今的它已经褪去了孩童的模样,随着修为的晋阶,金发金眸的他已经长成了十五六岁的精致少年,像极了卫子曦以前在画本里见过的金发天使。 即使这个世界如此恐怖,但在她的精心呵护下,金瞳儿其实并没有受多大的苦,心性中依旧天真带着点狡黠。 卫子曦望着天空中那已经只剩下月牙一轮的黑红色太阳,平静无波的黑眸微敛,“我感觉……它们就在附近了,不用担心,在找到它们之前,我暂时不修炼了。” 舍利界原先有五个黑红色的太阳,如今却只剩下了一轮月牙,而原因正是她。 某一天,她结束了一晚的战斗了,突然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可以吸收那些黑红色的太阳散发出来的能量,而当她吸收的能量越多,天空中的太阳也会随之变小,最后一个一个消失不见,就像它们跑进了她的丹田里,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如今的修为已经是元婴期大圆满,恐怕等剩下的这最后一点吸收完之后,就能顺利进入分神期。 虽然在舍利界她依旧无法使用任何法术,不过这对她来说已经不会产生丝毫影响。 从发现可以吸收舍利界的太阳能量之后,她的生活就只有白天边前行边修炼,夜晚边前行边打怪…… 如此循环,如此反复。 单调又枯燥。 不过也逐渐习惯了。 至少她变得越来越强了,她越强,容衍也就越强,在斗霄就能越安全。 你好吗?容衍。 因为太阳只剩下那么一点点,如今舍利界的温度也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不仅不热,反而冷得能随时能把人冻死,原先黑色的焦土也变成了冰冷的冻土。 她依旧赤着脚,多年过去,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只剩下几块看不出颜色的破烂抹布了,好在金瞳儿用他化出的藤蔓为她编织了简陋的衣物,不然她早就裸~奔了。 随着太阳一个个消失,即使是在白天,舍利界也是黑沉沉的,这个世界也隐约出现了崩塌的迹象,从那些邪物受伤后越来越难恢复就可以判断出,卫子曦虽不明具体的原因为何,不过她也大概推断出了,若她想离开这里的话,就必须完全吸收掉这五个太阳。 现在,也只剩下最后的收尾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先找到龙骨才行,最近终于渐渐感受到一股血脉喷张的感觉,若无意外的话,必然是因为龙骨就在附近。 以前之所以感觉不到,大概是因为距离的缘故,无法御剑飞行,只能徒步行走的他们要在这个巨大的世界上找到龙骨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跨越千山万水,历经千难万险,才能到达你面前。 “主人!你看那是什么?”金瞳儿金眸徒然一眯,神情中多了几分警惕,忽然伸手指向前方。 卫子曦反应极快,极目远望,便也见到了不寻常之处,前方千米的景象与她在这舍利界中所见到的所有景象截然不同。 千米之外,一棵金黄色的参天大树高高伫立着,以它为中心百米之内的土壤如粘稠的淤泥,隐约可见一股股淡金色的水气从大地表面飘荡而出,幽幽袅袅,看不真切。 两人相视一眼,朝对方点了点头,便默契十足的朝着那棵大树的方向奔驰而去。 她有预感,那里便是她们此行的终点。 两人全力奔跑的速度自然比先前按部就班的前行要快了不止两三倍,很快就接近了黏土的边缘地带,两人停在安全距离驻足观望。 越靠近那那棵大树,卫子曦的身体就越加紧绷,那种心灵深处的共鸣声仿佛在耳边不断轻响。 她确信,这个地方一定有她的龙骨。 不过。 她仰头打量着眼前这遮天蔽日的金色树叶,百米的距离已足够她看清楚它的真实面目。 这是她在舍利界看到的第一棵树,这个世界在此之前一直是寸草不生的。 而眼前的它足有百米之高,树干粗壮如擎天之柱,树冠如巨大的金色云朵一般漂浮在空中,遮天蔽日,树叶类似枫叶,相当好看,一眼望去,如美丽的金色枫林。 “琳儿!你是不是琳儿?”金瞳儿朝着那棵树高声呼喊,神情很是激动。 金色叶片安静的摇曳着,却未有任何回应。 “瞳儿,琳儿是什么品种的灵植?”卫子曦皱着眉望着这诡异的大树,她隐约记得瞳儿曾提起过金琳儿与他是同族,而且她搞不明白。 若眼前的巨树真是守护她龙骨的金琳儿的话,为何能这般安然无恙的长大到这样的地步,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水,土壤中更没有植物所需的能量。 连瞳儿都只能依靠她的龙血才能维持至今,那么金琳儿要靠什么? 她的龙骨……吗? 金瞳儿闻言怔愣了一下,也沉思了起来,他和金琳儿是同一个品种的灵植,而眼前的这棵大树显然与它们的本体截然不同。 难道它……不是金琳儿? “主人,那这是怎么回事?” 卫子曦沉凝着脸没说话,神情复杂的望着大树,她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目前能肯定的只有这棵树和她的龙骨存在一定的关系,她甚至觉得这棵树就有可能是她的龙骨。 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她抓住了一个诡异但却意外可能非常合理的念头。 抬头,突然出声道:“金琳儿,你吞噬了我的龙骨,是不是?”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的狂风蓦然吹过,金色的树叶狂乱的抖动了起来,仿佛被她的话刺激到了一般,空中飘落下来无数的金叶,但叶子还未落地,便化为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 “主人!你在说什么?琳儿怎么可能吞噬你的龙骨!”金瞳儿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对他和金琳儿来说,守护龙血和龙骨是老主人交予的最后也是最严峻的任务,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坚持完成的任务。 作为守护者的他们,又怎么可能监守自盗吞噬掉属于主人的东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卫子曦回眸直视着他震惊的双眼,叹息一声道:“瞳儿,在舍利界这么多年,你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的残酷。她在这个世界待了多少年你想过吗?她要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你想过吗?又要怎么在这个恐怖的地狱里守护好我的龙骨你想过吗?” 金琳儿只是一棵普通的灵植而已,若没有强横的实力支持,根本活不到现在,而她的龙骨怕也早被其他邪物吞噬殆尽了。 所以九幽才会说龙骨的情况很不好。 听到她的连番反问,金瞳儿原本激动的神色瞬间凝滞,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怎么会想不到呢? “主人……琳儿她……”真的吞噬了龙骨吗? “没错!我吞噬了金龙骨!” 金色的树叶蓦地沙沙作响,只听闻一道略带沧桑的女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那是一声悠远又哀伤的岁月叹歌…… 第132章 化龙,舍利界崩毁 金瞳儿缓慢的摇头,温暖的金眸染上浓郁的忧伤与痛惜,望着金色的大树哽咽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龙骨是主人的,金琳儿,你怎么能这么做!” 虽然心中很明白这一切并不是金琳儿的错,就如主人说的一般,金琳儿会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但是…… 但是那是主人的龙骨啊!若永远失去龙骨,主人就一辈子无法化龙,无法飞升,这怎么可以…… 主人该怎么办? 卫子曦叹息一声,看着他已经泪流满面的脸,温柔的抬手揉了揉他金灿灿的头发,“瞳儿,不要这样。” 对于这个状况她最初也很纠结混乱,但事已至此,似乎除了接受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说来该感谢这么多年在舍利界中的生活,锻炼起她异于常人强韧到不会被任何事动摇的意志。再苦再累的事她都已经经历了,只要人还活着,什么事不能解决。 失去了龙骨,她也许以后的路也许会很难走,但谁又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新的机遇,就像她进入舍利界一般,若非历经这一场生死博弈,即使有九幽之心,恐怕她修为提升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对道心剑意的理解更加不会如此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望着百米外的金色巨树,卫子曦神色微顿,黑眸平静如一汪碧水似的,在灿灿金叶下荡漾着晦涩的闪烁,如同黑色水晶融化的流光。 “琳儿,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既然龙骨已经没戏了,那她就要尽快从这里离开了,容衍还在等她。至于金琳儿,若是她愿意的话,自然是跟着她一起离开最好。 然而还没得到金琳儿的回应,她身边的空气忽然扭曲成了诡异的波浪状! “主人!” “快!快离开这里!” 身旁的金瞳儿突然急切的惊叫了起来,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卫子曦虽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但多年来训练而出的战斗本能,让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毫不犹豫便朝后方退出几步,想要避开了脚底下那处波动剧烈的地方,只见她刚才站立的位置上,空气扭曲的越来越剧烈,竟将无形的空气挤压出无数道细密的暗金色波纹。 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随着波纹的逐渐扩大越来越明显,似在将空气撕开一个大洞一般,带着惊心动魄的威力,向着卫子曦她们袭面而来。 卫子曦只觉一股劲风直面扑来,手中揽风剑划过两道弧线,巧妙的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然后飞身一跃,一招直剑就朝着波动处直攻而去…… 金瞳儿也同样反应迅速的筑起了一道荆棘之盾,配合卫子曦的攻击做好防守。 也幸好有金瞳儿此举,那诡异波纹竟将卫子曦的攻击反弹了回来。 她的招式未收,还来不及回防,若不是有金瞳儿的荆棘盾顶着,怕是会伤在自己的剑下,瞳儿的荆棘也在剑锋到时便碎裂成了绿色的渣滓。 一道金色的鞭影却随之而来,卫子曦眉心一蹙,收回剑势,转身借力一跳,准备避开去,却没想到脚下又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巨大黑洞,犹如一头猛兽朝她张开了它的嘴巴,同时一股令人无法抵抗的吸力涌来。 这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压迫感,饶是她心性沉稳、内心再强大都被深深的震撼了…… 黑,深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无边无际,飘渺虚幻……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而去,她无法使用法力,自然也无法御剑飞行。 “主人!”她听到金瞳儿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瞳儿,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 卫子曦只来得及高喊了这么一句,身体便迅速掉落而去,她的视线掠过黑洞的边缘,看着眼前冲击灵魂的一幕,黑黝黝巨大的望不见底的深坑,明明是令人心悸的场面,但她的心底深处却意外的感受到一股温暖。 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这感觉…… 与当初吸收金龙血时的感觉如此相似。 卫子曦至今都不曾忘记当初在雾迷禁地里遇到金瞳儿时的经历与感受,所以莫非这里是……龙骨的内部不成? 也许是这种感觉太舒服,她不再反抗,任由身体轻飘飘的下坠,如一片羽毛,眼前的景色一尘不变,却不再让她觉得心悸。 周围隐约传来树叶清响的哗哗声,卫子曦还来不及思考其他,突然一股天旋地转的刺眼金芒侵袭而来。 忍不住闭上了眼,待她再次睁眼,才发现周身的一切都已大变样了。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色的草原,带着点点荧光的绿草像一座海洋,绿浪随着轻风一波一波的摇曳着,空气中尽是青草淡淡的香味,很好闻,让人心旷神怡…… 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异常舒适,看着这一幕,卫子曦也不由得痴了。那么多年,除了金瞳儿之外,她终于再次见到了绿色。 “这又是哪里”卫子曦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不会是被金琳儿甩出舍利界了吧? “小主人。”突然一声清灵悦耳的声音传来,温柔婉转,如泣如诉,使人的心情也是不由随着这声音而高低起伏起来,卫子曦不由得感慨这金琳儿若是化为人身该是何等绝色。 卫子曦出声道:“金琳儿,为何将我带到此处?有何用意?” 声落,她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子,说是绿衣其实也不对,因为她的衣服与脚下的草地相连,仿佛绿草生长在她身上一样,又似她扎根在土地上一般…… 女子缓缓抬起头来,这一看卫子曦便是彻底怔住了,不为其他,只因面前女子的脸居然没有五官,一张白板脸…… 换成别人若是乍然看到这样一张脸,恐怕早就尖叫着退开去了,不过卫子曦在舍利界中看过更恐怖更诡异的情形,所以这样的情形她早已习以为常,虽然诧异,但也没表现出一点惊恐或者厌恶的情绪。 面前的女子是金琳儿? “金琳儿?” 对面的女子点了点头,没有五官没有表情的脸很苍白。 卫子曦正要再问,下一刻,金琳儿与绿地连在一起的长袖轻轻的扬起,绿意飞扬,这之后,卫子曦的眼前一幕幕的画面栩栩如生的铺展开来: 小小的女孩,威严霸气的金龙,女孩胸前的金色玉坠,恐怖的舍利界,恐惧的女孩,日复一日被围攻的女孩,层出不穷的想要抢夺金色玉坠的邪物们,重伤的残破的女孩,在围攻中哭喊着吞下金色玉坠变成金色树苗的女孩,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不断吞噬邪物茁壮成长为金色的参天大树…… 这是…… “……你的记忆。” 金琳儿没有说话,只是朝前走了几步,绿袖翻动之间,突然猛地伸手将卫子曦抱住了,卫子曦没有拒绝她的拥抱,任由她靠近自己,想到那名小小的女孩,也忍不住抬手回抱了她一下。 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眼前之人不会伤害她。 “小主人,你终于来了。”她将头靠在她的颈边,低哑的、欢喜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再不来琳儿就不在了。” 卫子曦一惊,却听她抬起头又继续道:“小主人,你听我说。琳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从刚才的那些画面您也应该了解了大概,琳儿很抱歉无法将龙骨亲手交还到你手中。” “琳儿要说的是,其实您的龙骨除了您本人之外,其他人想要真正吞噬它是不可能的。最初我之所以能顺利将龙骨占为已有,那是因为当时的您还很幼小,龙骨的力量并不强大,但随着您不断成长,龙骨也在我体内成长了起来。”说到最后她的右手轻轻摸了摸那张已经什么也没有的脸。 卫子曦将所听所见整理了一下,猜想着整个事情的始末:“……莫非……你的脸就是因为龙骨反噬?” 金琳儿虽然吞噬了她的龙骨,但因为龙骨的特殊,她并没有办法真正吸收掉它,而随着卫子曦修为的增长,龙骨也同时成长了起来,并开始日渐反噬金琳儿的身体,她的脸会消失恐怕正是源于龙骨的反噬…… 那么再过不久,金琳儿极有可能整个人都被龙骨完全吞没,所以她才会说她的时间不多了…… 难道九幽的话真正意指的其实是金琳儿的情况?而非龙骨? “小主人,我很高兴在离去之前还能见到您。我真的很高兴……” 金琳儿的双手微微用力,拥抱的力量加重,卫子曦能感受到她手臂的颤抖,还有……持续不断传来的汹涌庞大的力量…… 温暖又哀伤。 “琳儿,你做什么?” 卫子曦突觉不对,开始用力挣扎了起来,想挣脱开她的双手,若她所料无误的话,金琳儿这是在用一种特殊的功法将自己的力量转移到她身上。 她这是在自杀! “琳儿,你快放开我!”她不需要这样的牺牲。 可是金琳儿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任她如何挣扎都毫无作用,就像曾经她吸收龙血时那般,她的身体也再次被困住。 从将她拉进这个世界开始,金琳儿就在等待这一刻,等待自己的任务真正完成的那一刻到来,她痛苦,她悲伤,她无可奈何,直到今日才迎来解脱,她是真的很开心。 “小主人……琳儿想老主人了,琳儿实在太累了……”金琳儿动人的声音带着疲惫,她的呼吸也渐渐浅淡下去,她悲苦艰难又寂寞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 “琳儿,谢谢你。”她沙哑的声音在逐渐消失的绿草蓝天中悲叹。 而随着金琳儿的力量涌入体内,还有龙骨嵌入身体时产生的剧烈痛苦,卫子曦现在不要说挣扎了,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吼吼……” 当几声龙啸在舍利界灰暗的天空响起,最后的太阳堙灭于无形,下一瞬,山崩地裂,天地同鸣,整个世界开始震荡起来…… 第133章 重逢 迷心城中,一家清冷却华丽的客栈中,容衍难得沉睡了,他躺在木床上,清晨的阳光洒在他冷如寒玉的脸上,带出一色淡淡的温暖。 他在做梦。 梦里,他的爱人睡在他身侧,他微微侧过头去,那人含笑看来,目如莲华,长发未簪花冠,笑得那般清雅美好…… 容衍骤然睁眼,撑着手臂支起身子,一脸期待地看向身旁,却只看到空荡荡的一片空气,他犹豫的伸手抚摸着身旁的金丝玉枕,好似那人正如梦中那般安静无辜的睡在他身边一般。 容衍无神的坐在木床上,垂眸看着自己粉玉色的指尖,然后压上心口,只觉那里面空荡荡的,冰冷如同死物。 “曦儿,你在哪里?”他低声呢喃。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那颗散发着莹莹清光的佛舍利,去年君忘尘终于在他的残酷训练和朔华的精心培养下顺利结婴了,结婴后便将佛舍利送了过来。 虽然他不知道佛舍利和曦儿的失踪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但只要是与曦儿的失踪有关的东西他都要牢牢掌握在手中,包括现任妖王君忘尘,他之所以至今还留着君忘尘的命,也不过是怕弄死了他会危害到曦儿而已。 好在君忘尘还算识相,从不曾反抗过他。 轻轻摩挲着这颗温润光滑的佛舍利,感受着它传入指尖那股清淡圣洁的力量,容衍微微皱眉,明显感觉到手中佛舍利有些许不对劲。 “天煞真君,近几年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正在减弱,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变成普通的佛珠。”这是去年君忘尘带着佛舍利来找他时说的话。 容衍握紧手中的佛舍利,不动声色的再次放回了怀里,起身走了出去。 这里是迷心城,阴阳宗所在城池。 这座城池相比其他宗门主城来说简直是开在高贵牡丹花丛中一朵独树一帜的野蔷薇。 首先这是一座只有修真者才能进入的城池,也就是说迷心城里没有一个普通百姓。 其次,便是这座城池的风气,也与其他宗门主城截然不同。 漫步在迷心城中,随处可见赌场和酒肆林立,更有数十家大型花楼在主道上一字排开,家家花楼均装修得金碧辉煌,至于中小花楼更是不计其数,遍及全城,呈现出一派畸形的繁华,吸引着无数修士前来。 而花楼中的花娘小倌几乎皆出自阴阳宗,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但这座奇葩的城池真正吸引着众多寻求刺激的修士来此的却是城中那座斗兽场,斗霄大陆面积最大影响最深远的迷心斗兽场。 斗兽,顾名思义,就是修士挑战斗兽场中妖兽,修士获胜则能得到等同于这只妖兽本身价值十倍的灵石,若是挑战失败,要嘛重伤,要嘛便是死亡。 斗兽场的妖兽皆在金丹期以上,修士想要压倒性的胜过妖兽并无可能。 当然斗兽场的魅力并不于此,通常这种血腥的比拼,都会伴随一个耳熟能详的产业,那就是赌博…… 有人为了斗兽而来,有人为了赚取灵石而来。有人一夕之间一无所有,也有人一夜之间不用再愁没有足够的灵石修炼…… 所以迷心城不仅是修士们双修的天堂,更是冒险家与赌徒们的乐园,也是许多人的葬身之所,出入斗兽场的熙熙攘攘的修士中,三大种族皆有。 迷心城中的大部分产业都属于阴阳宗的,但斗兽场的主人到底是谁却无人可知,即便是阴阳宗弟子多番查探都始终无果,也曾发动过多次讨伐想将斗兽场剿灭,但却没有一次成功过,几百年过去,它在迷心城中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 对迷心城中的修士来说,斗兽场是神秘且强大的,但就是这样不可撼动的存在,也将随着某个男子的到来,终于走向了历史。 迷心斗兽场,一名长身玉立、貌美倾城的男子,冷如寒霜卓卓站立于巨大的圆形斗场之中,他的脚下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妖兽尸体,尸堆下黑红色的血水如溪水般一股股的流出,汇积成一条血河,流向了圆形斗场的边缘…… 这残酷的一幕将天上那轮灿烂的红日都染得似浸满了血色,仿佛有滴滴血水从中沁透下来,让人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 看台上成千上万的观众此时也被这一幕震惊的不轻,从男子突兀的出现在斗场之中,再到男子将斗兽场中全部放出来的妖兽一个不剩的杀死,这之间不过才过去了短短一炷香时间…… 所有人几乎在那一瞬间都被尖利的鱼刺梗住了喉,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即使身为修真者,他们也没见过如此霸气慑人的出场方式,这种单方面屠戮的方式根本就不是斗兽。 而且男子的目的显然也不是斗兽,只见他轻轻甩了甩长袍,那双冰冷恐怖的黑眸环视了一圈看台,被他眼神扫过之人无一不冷汗直冒,冒头大汗。 不知是谁突然高声叫道:“天煞真君容衍!他是天煞真君容衍!” 此话一落,众人瞬间喧哗了起来,各种含着惊恐,崇敬,羡慕等等复杂情绪的声音在看台四方此起彼伏。 “什么?天煞真君!居然是天煞真君!” “啊……果然是容衍大人,天哪,他好美……”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是准备对阴阳宗出手了?” “原来是天煞,怪不得能强成这样!” “……我们是不是该离开这里比较好?天煞真君可不是个善茬,要知道他动动手指可都会要人命的。”想到天煞真君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有人神情慌张的喊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好想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到底为何事啊……总不能是闲着无聊来杀妖兽玩的吧?” “对啊,对啊,而且他真的太美了,也难怪斗霄那么多女人心心念念都是他。要是能当他的道侣,即使只当一天,让我去死都甘愿。”一个女修捧着胸口,眸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痴迷的望着斗场中的男子。 “哼,想再多也没用,天煞真君心中只有长宁真人,你们这些女修想再多都是妄想,真是不知廉耻。” “长宁真人都失踪二十几年了,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凭什么还占着天煞真君道侣的位置不放,况且两人的双修大典说起来根本不能作数,长宁真人那时就已经不在了!”那女修翻了个白眼,状似不屑,满脸嫉妒。 “白痴女人,你想找死也别害我们!”有人惊恐的尖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女修身边座位上的其他人便如此地被人投了一颗炸弹一般,瞬间做鸟兽散,不过一息时间,她身边就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她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无辜。 而此时,被他们谈及的男子也正随着女修那声话落转眸看来,下一瞬,他的手指轻轻勾动,心悸惶然的众人便只见那仍不知死期临头的女修的身体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血花如烟火绽放,她的身影在瞬间消失无踪,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便已死无全尸。 “她——没——死。”只是三个字,却被他说出了一种凛然又浓郁的深重杀意。 众人只觉一股庞大的势压降临在他们身上,多数人抵抗不了这股势压,猛地跪地口吐鲜血,只有少数人还能勉强站立,但几乎人人都惨白了一张脸。 看着那被血雾浸染了成赤红的看台一角,无人再敢出声多说一句话,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尊煞神也步了那女修的后尘,就算实力在元婴期的修士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天煞的手下安全生还,毕竟这几年他创造的事迹实在太多了。 而他最不能忍受就是有人质疑卫子曦的任何事,包括她如今的情况,还有……他们那场只有他一人的双修大典。 那女修的每句话都戳到了他的痛楚,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时间,偌大的斗兽场清寂无声,只能听到血水滴落而下的声音。 容衍环视众人一眼,重瞳里弥漫的阴霾如散布着剧毒的黑雾,让人连呼吸都不敢重上分毫,就怕惊扰了到他。 “夜悠涉,出来!”容衍冰寒如刀的声音在斗兽场上空久久回荡。 看台上的众人摄于他的威压虽都不敢出声,但却开始用眼神交流起来。 夜悠涉是谁?你听说过吗? 没有啊,是什么人?跟天煞真君有仇? 跟这个斗兽场有关吗? 不知道。 ……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时,血色的斗场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道光鞭的影子,绕着斗场中唯一的那人缠了过去。 只见黑、红相间的光鞭迅如惊雷般,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编织着无数张光网,留下一片残影,像藤蔓一样盘踞了整座斗台。 霎时间,满场鞭影,猎猎作响,如火蛇飞舞,又如黑龙呼啸,让人眼花缭乱,看不分明。 容衍从鞭影出现之时就未曾有过一丝动作,半垂的长睫下一双凤眸如视无物,冷静自若的看着那些残影在他身边穿梭而过,逐渐陷入鞭影编织出的光网中。 看台上的众人此刻已经完全惊呆了,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动静,这些鞭影怎么看都很不一般,那隐约透出来的气势让人连接近一点都觉得恐怖。 不过须臾,那些鞭影交织而成的密密麻麻的网就已经将场中那卓卓而立的男子围了起来。 “天煞真君莅临迷心斗兽场,真是令本尊神觉蓬荜生辉!” 风声的呜咽中,带出了阵阵呼啸之声,伴随着阴冷的声音,有人正破空而来。 那里,流光飞舞,身影现出。 来人一男一女,走在前方的,是一个全身包裹着一袭黑色“皮肤”,从头上笼罩到脚下,却只裸~露出右手的手臂。 那露出的臂上,赫然纹着繁密的花纹,乍看起来,恍若一只只不同的凶兽搏杀着、撕咬着,残烈之气,扑面而来。 而他身后的女子则有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绝色,她眉目如画,秀雅可人,五官皆如天地亲手雕琢,只是她看向容衍的眼中充满了恨意,使得她那张脸显得有点狰狞。 容衍面无表情,黑雾密布的的目光轻慢的扫过两人,先是掠过前方男子,继而是他身后的女子,“你便是夜悠涉?” 他的声音阴厉,恍若四九寒天,冷风呼啸,内外寒彻。 随着他的声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煞气,脚底一转,身下的尸骨如被重力碾碎了一般,化为漫天的血雾,散在了整个斗兽场上…… 众人骇然之余,无数人没有丝毫防备的被淋了满头满脸,直接被有形与无形双重压力压迫的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容衍,受死吧!” 那男子身后的女子似不堪忍受什么屈辱一般,突然上前几步朝着容衍怒吼了一声,那些鞭网也随着她的声音朝着容衍的身体收缩了起来…… 容衍冷冷的垂眸看了一眼身旁那些包围着他的鞭网,无声的冷质,“你是谁?” 倾城的女子望着容衍,那双刻满仇恨的眸中满是憎恶与矛盾,咬牙切齿道:“容衍!我要你死!”他居然敢问她是谁!他居然敢! 抬手紧了紧手中的线,却被身前的男子阻止了:“元敏,休得无礼,本尊还没跟天煞真君打招呼呢?” “是敏儿失礼。” 深吸一口气,李元敏勉强压制住自己满腔的恨意与怨气,艰难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倾城绝色的女子正是在九幽浮屠堕魔的李元敏,当年居然是容衍在她身上下了靥魔阵,才会使得她在经历九幽浮屠之后心魔加深直接魔化,这还是她投靠夜悠涉之后夜悠涉告知她的。 二十多年来,她每时每刻都想将面前的男人除之后快,她殚精竭虑,忍气吞声的活着,终日被化为魔物的阴影笼罩,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亲手解决自己曾经最爱如今却最恨的男人。 容衍却冷淡的扫过她,视线转向前方那男人,冷声又问了一遍:“你便是夜悠涉?” “正是本尊,不知大名鼎鼎的天煞真君此番找本尊所为何事?” 夜悠涉黑色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也无丝毫灵力的气息,反而透着一股锋锐,说不出的怪异。 容衍沉吟了一下,眉头一挑,豁然一步上前,周身雷光爆闪,如远古战神紫光烁烁,令人不敢逼视。 “来杀你!” 夜悠涉缓缓抬头,“来杀我?是吗?那便不是朋友了!” 随着声音传出,他黑色的皮肤上,一点一点的灰烬扬起,魔气蔓延,显现出妖魔之姿。 “既然不是朋友,也就不用客气了!” 不阴不阳的声音继续响起,而此时缠在容衍周围的黑、红相间的光鞭,如蛇一般,被提拉着舞动了起来。 “元敏,他就交给你了。”夜悠涉退后几步,将场地交予已经毒血沸腾的李元敏。 那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光鞭犹如耳病厮磨的蛇一般,开始疯狂的朝着容衍的方向进攻而去。 这一幕足以让人心脏骤停,不过容衍显然并不是很在意,他从始至终都未看向李元敏,对缠绕在身边的鞭子也似没有丝毫感觉。 容衍无意多说,神色泠然,周身煞气升腾,紫电与冰雪在身边蔓延开来,在一片阴森血气中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块肃杀之地。 但他的手方抬起一半,就突地又顿住了,眉心一蹙,突兀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看台上情绪紧绷的众人也随着他的动作望向了他的胸口,只见他精致的玄色长袍间,一颗拳头大小的佛珠露了出来,然后在众人惊疑的视线中,飞速的升至了半空之中。 容衍将佛舍利视为卫子曦的化身,所以从拿到手之后就没将它放进过乾坤袋,一直都是贴身放在身上的。 “曦儿!”容衍不自觉的看着那佛珠低唤了一声,神情紧张又满含期待,他总觉得他的曦儿要回来了! 下一刻,佛珠似从内部□□了一般,在空中碎裂成了细密的齏粉,随之一道剧烈的裂空之声传来,漫天摇曳,阴影扭曲,整个斗兽场轰然震动,如天地暴怒。 众人惶惶不安,却只能惊恐万状的望着天空中出现一道恐怖的兽影,呼啸着盘踞在斗兽场的上方。 “吼……” 一声龙啸,在这个阴测测恍若黄泉地狱的天地中豁然爆出,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俯冲直下,好像要将整个天地捅破一般。 长达数丈的身躯,将头顶的阳光层层叠叠的挡住,而容衍的神色,瞬间骤缩。 多么熟悉的一幕,如同那一日在万象山脉中的情形,金色的、美丽的、高贵的,他的一切。 “金龙!” “金龙……” “天哪!是金龙!” “兽主金龙……” “天……” 刹那间,本来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众人都震撼了,许多年前,也曾流传过金龙现世的传言,许多宗门和家族更为此派出了大批人力寻找金龙的线索,但那传言却从未曾得到过证实,到如今已经无人再相信那个传言,都认为是有人在造谣生事。 然而此时此刻,金龙的本体却确确实实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兽主之威,无人可避。 夜悠涉和李元敏沉着一张脸,脑海里诸多念头闪过,但对眼前这一幕却是抓不到半点头绪,他们不明白为何容衍的佛珠爆炸居然会出现一条金龙…… 李云敏拽紧手中的线,想要不管不顾的先将容衍剿成碎渣,她手中的法宝是夜悠涉交给她的,据说是一件神器,只要不断往其中注入灵力或者魔力就会产生无数道神影,被神影包围之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容衍如今已经被神影包围,只要她继续注入魔力,容衍就会在她眼前化为碎片,只有他死了,才能消退她心中的怨恨! “吼吼……” 龙啸轰然,风海如潮水涌来,从天而降的金龙爪下,一股股的风浪凭空出现,就好像倾泻而下的风之海。 威严的龙头沉下,炫金色的龙眼之中满是凌厉之色,撕裂空气,目标赫然是她手中的神影之网。 眼看着自己的目标就要达成,李元敏岂能允许半途而废,她双目赤红,刹那间,精气神提到了极点,即便是死,她也要让容衍陪葬。 可是,当她阴冷的眼看向应该被神影包围中的容衍时,却再次怔住了,视线所及哪里还有容衍的身影…… 震恐的抬头,却见那道颀长的身影早已脱开了包围圈,直冲那道龙身飞去,那神祗般的俊颜上居然挂上了两行清冷的泪水…… 李元敏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无论她如何看,那张清华无双的脸上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却依旧赫然在目。 那个孤傲自我、凌驾万物之上的男人,他居然哭了…… 她这是在做一场可怕的噩梦吗? 134.反扑中…… 若可以选择的话,卫子曦并不想这样风骚的出现,无奈她一化龙就瞬间吸收了舍利界中剩余的那点太阳,舍利界崩塌的趋势挡也挡不住。 若可以,她更加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回归,被成千上万的视线行注目礼,奈何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空间的撕裂和身体的疼痛让她有瞬间的恍惚,但当她的眼里出现那墨色玄服的男子时,一切都变成了无所谓。 她的视线微微模糊,硕大的暗金瞳中盈满了晶莹的泪花,摆动着龙尾俯冲而下…… 容衍,我回来了! 人群喧闹声轰然如潮,卫子曦却奇怪的发现一点也不吵闹,她清清楚楚的在万千人潮听到那个让她梦牵魂萦的声音—— “曦儿!” 瞬间,坚硬如石的心酸疼不已,热泪盈眶。 所有的坚持和勇气似乎都在这身影面前化成了飞灰,生生世世,轮转不息。 阳光流灿,刺痛着她的双眸,那个黑袍黑发的男子,如玉脸颊比之前瘦削了许多,却依旧有着颠倒众生的绝色美貌,他的凤眸中重叠的黑玉中还是那样狂烈妖美,盛满了让她终生挚爱的激烈光芒,还有第一次见到的,那双黑眸中落下的晶莹泪珠…… 却是那么的惹人怜爱。 她穿越千难万险、人山人海,只为回到他的身边! 我深爱的人。 “容衍……”她庞大的龙身在接触到那人之前再次化为人身。 下一秒她纤瘦身躯就被猛力的抱进了一个灼热滚烫的环抱里,那强悍的力道几乎是要捏碎她的骨架,熟悉的清水冷香传来,引出了她眸中的泪。 飘荡多年的冰冷心脏终于归位,温暖着彼此经历多年苦寒的怀抱。 “曦儿……” “曦儿,我终于等到了你。” 声声低吟,是和他狠戾拥抱相反的轻柔,他紧紧收拢自己的手臂,声音沙哑又饱含痛苦。 他低低垂着头,黑发在她耳边滑擦,妖美眸光烁烁如星,破碎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完整,容衍垂下长长的眼睫,将红唇轻轻贴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小心翼翼的碰触,仿佛她会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二十多年过去,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卫子曦,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让你离开我。 卫子曦突然揪住他的衣襟,黑瞳骤亮,脸色迷蒙粉润,双手抬起搂住他的颈,化被动为主动,唇舌并用洗劫着他口中的津甜,将那带着清凉的柔软嘴唇细细的舔舐,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吻他,第一次这么霸道的主动侵略,唇舌绵延着来到他的眼角,卷过他划过脸颊的泪痕。 说不得,她还有点迷恋这样的感觉,也许偶尔主动一次也不赖,卫子曦看着容衍微微赤红的脸暗自感叹。 容衍品尝着唇下的粉嫩舌尖,将她纤软的腰肢紧紧箍住,二十多年未曾展颜的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一刹那,万众寂静,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场景更加令人震惊。 今日在场的观众只觉得自己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暴击,从容衍出现开始所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让人震撼不已,何况最后还出现了传说中的金龙,而更让人大掉眼睛的是那金龙居然是长宁真人卫子曦。 “那是长宁真人!” “长宁真人就是兽主!” “长宁真人没有死!” “真夸张,好激烈!” “……” “卫子曦!你居然没有死!”一道凄厉愤怒的声音在喧闹声中突兀的响起,几乎盖过了其他声音,让人侧目。 连半空中甜蜜拥吻的两人都被这声音打断了短暂的激情,容衍不豫的黑瞳往下凝望,只见李元敏那张美丽的脸变得扭曲又狰狞,眼中的恨意似凝成了实质。 卫子曦看到她倒是没有意外,方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了下方的情形,她看了眼李元敏手中的那条线,眸光闪烁。 没有理会挑衅的李元敏,视线转而移向那名笼罩着黑色皮肤的男子,略一皱眉,在容衍怀里微微支起身子,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夜悠涉?” 她自然从没见过夜悠涉,不过原文中对夜悠涉的描写比较详细,至少他的特征很明显,那层黑皮加上那只手臂,除了夜悠涉之外不做他想。 既然容衍会来找夜悠涉,那就说明夜悠涉所图谋的大事已经开始了。 心中一紧,惶然的抓住了容衍的衣襟,将他的脸扯过来神情焦急的问道:“容衍,是不是我师傅出事了?” 容衍任她扯着自己的衣襟,抬手抚摸着她的微微干枯的秀发,心疼的一根一根用指腹擦过她的细发,她的形容虽然未变,但明显比以前憔悴了许多,甚至她刚才幻化回来时穿的衣服都破烂的仿佛几块破布,可以想见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的曦儿。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师伯好得很。” 卫子曦闻言呼出口气,立马就安心了下来。 见她表情变化的如此明显,容衍的凤眸微微眯起:“曦儿,你这么担心师伯,我会嫉妒的。” 虽语带酸味,但却动作亲昵的低头用额头摩挲着她的额头,似在汲取着她的温度。 “你哪天不嫉妒了我才要哭!”卫子曦默默腹诽了一句,看他一脸严肃期待的样子,连忙翻了个白眼,指着夜悠涉的方向霸气道:“其他事回去再说,我先去干翻他们!” 她可不觉得此地适合他们谈情说爱,虽然她也很想干脆扑倒他以解相思之苦,但她还没有当众秀春宫的伟大嗜好。 手中的揽风剑轻扬,手指并拢成剑指,瞬间,一道青碧色的波纹散开,劈过坚硬的石面,刮起一层碎石,化为密集的沙尘,朝着下方的两人席卷而去。 卫子曦方才一招产生的沙尘却别有玄妙,细碎的砂砾中皆包裹着淡绿色的光晕,先是撞击在李元敏撑起的鞭网上,转瞬便将那些鞭网黏连起来…… 李元敏一惊,几乎同时揪紧手中的细线,早已准备好了的魔力融入其中,猛然拉扯到自己的胸口,然后伴随着一声怒斥,骤然发力,瞬间就将卫子曦之前所覆上的尘土给祛除了。 璀璨之红,彻骨之黑,随着她的动作互相交织在一起,凭空浮现出数不胜数的黑红光点,光点之中,满是刀锋般的锋锐之感,不用近前,便使人只觉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黑为力,红为术,聚散之间,蜂拥着朝卫子曦的方向笼罩而来。 卫子曦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崭新的红袍翻扬,揽风剑回到她手中,只是轻描淡写朝前挥出一剑,那黑红光点便如遇到了狂风暴雨一般倒退了回去。 不过两三息的时间,那些猛烈袭来的黑红光点便又被轻易的堙灭了去。 她轻蔑的看了一眼李元敏,突然冷声笑道:“阴渊线吗?亏李姑娘能毫无芥蒂的使用这样的法宝,佩服!”她的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个分明,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阴渊线并不是好东西。 李元敏微微皱眉,指尖一招,一握细线被她吸取到了手中,稍稍用力,剩余的那些黑红鞭影闪动着悉数化为光点,再次朝上风的卫子曦攻击而去。 她厉声喝道:“卫子曦,少糊弄我,你以为我会被你的话影响到吗?休想!” 卫子曦却是勾唇轻嗤:“是吗?那我只能祝福李姑娘安稳的活过今日了。” 阴渊线是一件极为特殊的法宝,拥有极为强悍的攻击力,但一旦阴渊线真正发动,它就会不断吸收使用者的灵力、魔力或者妖力甚至最后是真元来维持阴渊线的攻击力不散,直到使用者体内的能量被吸收殆尽死亡为止。 所以这件法宝,通常都是夜悠涉交给手下来使用的,他自己并不会亲自拿来用,而且他会告知每个使用它的人——这是一件神器,所以吸收的力量会比较多,让他们不要惊惶。 他的手下自然不会怀疑,况且谁又能拒绝神器的诱惑。 卫子曦倒是没料到这个炮灰居然会是李元敏,她方才化出的黑红光点就是阴渊线真正发动的时机,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再停下来,所以……这个曾经让她倍感威胁的女人,自她听信夜悠涉的话接过阴渊线这件“神器”时,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卫子曦没有时间同情她,她也没那个同情敌人的善心,她无视那些蜂拥而来的黑红光点,对现在的她来说,阴渊线这样的存在根本不可能伤到她,李元敏这一次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主人,我来陪她玩玩。”一道绿影闪过,迅速的扑到了李元敏身边,熟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是金瞳儿。 随着舍利界崩溃,他自然也跟着她一起回归了。 卫子曦轻笑一声:“好。你慢慢玩。”以金瞳儿如今的实力,对付被阴渊线控制的李元敏应该没有大问题。 “曦儿,不用我帮忙?”容衍看着那有点熟悉的绿藤,颀长的身形落在她的背后,清冷的气息如影随形。 他之前一直默然旁观,倒是不担心她,因为血契的关系,两人的实力是相等的,也就是说曦儿如今也是元婴期大圆满的修为,而且从刚才曦儿干脆利落的动作看来,她如今强大的不仅仅是修为。 虽然这个夜悠涉有些诡异,但曦儿比他更了解此人,毕竟他所知的有关夜悠涉的情况基本都是曦儿告知的,所以她心里应该比她更清楚此人的诡异之处。 卫子曦垂着长长睫毛,看着始终不动如山的站在角落的阴暗男子,眉眼一挑,脑袋微微朝后靠,红唇贴近他的唇角道:“缠住夜悠涉,小心一点。”边说边舔了舔他的唇,挑起男子脸颊上的红晕。 容衍眉峰一挑,有点意外她一次又一次的主动,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样不好,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脚步半退,转身便朝着角落的夜悠涉攻了过去。 夜悠涉看着他快速靠近的身影,布满黑“肤”的脸上勾起一抹讥诮之色,不过一个元婴期大圆满的修士,也想挑衅他的威严,真是不自量力。 对于容衍上门寻衅,不用猜都知道是因为欧阳明暴露了,不过容衍能自己送上门来对他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虽然他很不满欧阳明的无能,但看在容衍和卫子曦这两个大补的宝贝的份上,就原谅那个成事不足的女人吧,至少在他这么多女人里,欧阳明的风骚是最让他回味的。 不过,那个卫子曦居然会是传说中的金龙,倒真是让他吓了一大跳。 他的视线瞥过半空中那艳色倾城的女子,眸中闪过兴味与好奇,而且她居然知晓阴渊线的事,这件事除了他本人之外明明无人可知才对,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着,看着,夜悠涉诡异的脸上布满了阴气,周身上下弥漫起一股由阴气凝成的黑雾,如鬼怪一般。 此时的夜悠涉,黑色的皮肤下仿佛有毒蛇在体内游走一般,忽而鼓起,忽而凹下,体表不断的起伏,整个人开始扭动变化着形状,与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而他那右臂上,那些繁复的纹路中有无数个人影和兽影的阴气虚像浮现,恍若他的手臂中藏了无数的阴魂一般。 这般异状,饶是容衍见多识广、心如坚冰,都有点被惊了一下,若换成了别个没见过世面的,怕是直接被吓死都有可能。 恰此时,看台上众人的惊呼声入耳,几乎皆是如出一辙的惨叫声,足见夜悠涉此时的形象到底有多恐怖了。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下一秒,夜悠涉就已经掠过数丈距离,如阴郁的风一般,直接掠到了容衍的身前。 “呲呲!” 一声粗大的蛇类长嘶之声发出,容衍的双臂划过,一条白色冰蟒狂噬而出,那种闪电之速,肉眼都不能捕捉到它的身影。 然而夜悠涉却来势不止,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那条恐怖冰冷的冰蟒一般,任由它缠噬住自己的身体。 冰蟒与他的身体接触的刹那间,数十道黑影同时浮现出来,拦住了冰蟒吞噬的獠牙。 冰蟒之口,毫无意外的撞上那些虚影,上下颚彼此咬合在一起,发出让人牙酸的冰裂声。 这些如怨灵般的黑雾与冰蟒接触在一起,便发出炽热烙铁入水的“哧哧”声,旋即,几乎连一弹指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冰蟒溃散成粉末,化作晶莹的冰花瞬间就湮灭成空。 “好强!那个叫夜悠涉的是什么人?怎么如此之强!” “看这诡异的模样明显是魔族或者是堕魔吧。” “恐怖!” 看台上的众人此时已经躲到了最边缘,就怕场中这番激烈的打斗会殃及无辜,但也少有人逃离,毕竟这样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也不是随时想见就能见到的,说是千年一遇也不为过,所以即便要冒着葬身此地的风险,也几乎无人离开斗兽场。 与此同时,千钧一发之际,容衍右手的一道紫黑雷龙也随之奔向了夜悠涉的方向,虽然冰蟒被消灭,但他也捉住了这个刹那,借着数道阴影停顿的片刻,雷龙的锐齿如切豆腐一般,将接触到的一切吞噬殆尽。 雷为镇邪之灵,夜悠涉身上的那些阴邪之物虽不知正体为何,但看来同样也惧怕他的紫雷,之前的冰蟒只不过是要试探他的深浅。 一直到此时,夜悠涉的眼中才闪过一丝凝重,恍然想起容衍此人流传在斗霄中的种种事迹,他可是连分神期修士都能轻松应对的恐怖男子。 略一低头,满脸深思。心中动念,分出一部分黑影缠住那条蚕食着阴物的雷龙,右臂上的兽影则全数倒卷而出,狰狞的咬向了容衍的脑袋。 在这关键的时刻,那些兽影离容衍不过一寸距离的时候,卫子曦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夜悠涉身边。 在她出现的刹那,时间,仿佛突然凝滞了下来,视线中,所有的一切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着,如慢放的镜头,一帧一帧移动着。 夜悠涉的脸上布满了骇然与惊恐,这是什么怪招?控制时间吗?但时间明明是不可逆转的! 他清楚的看到卫子曦笑着举起手中的剑,然后慢慢的挥剑而下斩落了他的右臂,她的笑容冰冷如寒潭的水面,冻结了他的身体…… “夜悠涉,你的右臂,我收下了!” “至于你的其他部分,我同样很期待!” 恍惚间,夜悠涉听到她的冷声呢喃,似随着风声,跨越遥远的距离,回到他的耳中。 随后,一声闷响爆出,好像空气被压缩到极致,爆发出的低沉,容衍的雷龙咬住了夜悠涉剩余的部分,爆成一团阴云,须臾之间,消失殆尽。 除了卫子曦手中那布满密纹的右臂之外,夜悠涉的其他部分都消失了。 从容衍与夜悠涉战斗,再到他的身体被吞没,不过须臾时间,待到一切尘埃若定,众人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却根本来不及关心这些,他们的心神,全部被卫子曦手中那条手臂吸引了。 那被齐根斩落的手臂居然一滴血未流,而且那颤抖的指尖、抽搐的脉搏,还有如水流动的纹路,在在证明着它……仍活着。 活着的手臂,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安。 容衍飞身落到卫子曦身边,好奇的看着那手臂,“曦儿,这是?” “夜悠涉的右臂,你方才见到的夜悠涉只有这手臂是属于他本人的,幸好只是一条手臂,否则想要弄死他估计很难。”卫子曦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手臂,轻声解释。 随后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紧紧捏住了手中的手臂,然后在众人惊惶的视线注目下,伴随一声震天轰鸣,那诡异的手臂碎裂成了血沫。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容衍一怔,他怎么没听她提起过这件事,若她此番未归来,他岂不是就要众虎归山了。 卫子曦先甩袖清理了自己被染上污血的衣物,才回眸瞪了他一眼道:“我倒是很想把什么都告诉你,但也得我有机会说。” 她这不是还没机会交代清楚就被吸入舍利界了吗? 听她一说,容衍又想起了当时她消失时的情形,心中微涩,想起这二十多年的孤独岁月,身体微微颤抖,忍不住抬手从她身后环住了她的纤腰,“还好你回来了。” 卫子曦轻柔一笑,回握住放在她腰间的双手,“容衍,我回来了。” 容衍埋头在她颈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此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却再次打扰了两人,这些声音乃是李元敏发出的。 她此时正被一道翠绿色的荆棘藤缠着,被连番鞭打着,如皮球一般被抽到石壁上,又反身被弹到了地上,身形变得十分狼狈不堪,随着阴渊线开始吸收着她的真元,她也变得越来越虚弱,而她身边的那些黑红光点已经变得十分浅淡,连金瞳儿都可以轻松的躲开它们的攻击…… 卫子曦低头看了一眼被金瞳儿耍着玩的李元敏,对底下玩得兴致高昂的金瞳儿道:“瞳儿,够了,我们得走了。” 即使他们不杀李元敏,她也绝对活不过今晚。 待在这么多人的视线的注目下,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如今她金龙的身份已经暴露,以后怕是会有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还是先回宗门做好战斗的准备为宜。 这时候卫子曦还不知道如今斗霄修真界的情形,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结婚”了,当她知晓现状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 卫子曦很郁闷。 她盘腿坐在容衍的腹部上,怨气深重的看着身下的男人。 容衍美艳的凤眸含着一丝兴味,春水潋滟,他的衣衫温软轻薄,襟口松散,露出蝴蝶振翅欲飞一般撩人的锁骨,熨帖着她的胸口,青丝缠绕,气息交融。 他微微抬头,玉颊泛着粉晕,眸中水汽氤氲,艳色蚀骨,“曦儿,你不满意我们结成道侣吗?” 他的嗓音低沉,音色极为优美,似有玉珠落盘,荡漾缱绻。 卫子曦黑线,她倒不是不高兴,她只是还没适应自己从未婚少女变成已婚大妈的事实,而且……她连自己的婚礼都没参与,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你未经我同意就举办了双修大典,还来问我满不满意?”卫子曦愤怒至极,使力拍了拍他的胸口,“洞房花烛夜都浪费了!” 容衍一怔,她的重点是这个吗? 135.女王大人威武 容衍白皙如玉的指头伸过去,捏住了卫子曦被红云缠绕的耳尖,摩挲揉捏,微微仰头含住了她娇艳欲滴的耳垂,舌尖勾逗,温柔细密。 “曦儿,你这么热情都让我热血沸腾了!”他捧着她的脸,“只要你在,我们想要一百个、一千个洞房花烛都没问题。” 卫子曦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多么不知廉耻的话,面庞微臊,这话说出来就像她有多饥渴似得,但她本意可不是这个,她只是想表达自己身为新娘却没能参加自己婚礼的遗憾而已,真的不是在乎洞房花烛这种没营养的事。 况且论真的,两人的洞房早在冉雪城就已经度过了。 所以她真的只是一时口误,真的,比珍珠还真,她以她的心魔发誓。 但看着身下艳若秋水、天神般高贵又如妖精般美丽的爱人,被他看得有些恼羞成怒的卫子曦蓦地弯下腰去,手指抓着他的肩头。 然后,俯身而下,将他压入繁华锦簇的红被间。 事已至此,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干翻”算了,她也不能总是被压,偶尔还是该翻身做一次主人,享受一次当“攻”的滋味,床底之间,你来我往才是真情调。 何况容衍这等美貌,还是挺适合当“受”的。 “你乖乖的,让本女王好好疼你!” 她咬了咬牙,伸了伸脖颈,秀眉一挑,一脸流氓的狠狠摸了一把容衍滑嫩的俊脸,将女王演得有点不伦不类、流里流气。 不过容衍显然很吃她这一套,只见男子白皙的脖颈、如玉的脸庞上,一抹嫣红晕染而上,似牡丹绽放,娇艳欲滴,与他往日的清冷截然不同,有种意外的反差萌,让卫子曦喉头一紧,咽了一大口口水。 容衍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他的身体有些微微的僵硬,但很快便又放松了下来,眼底的春情如水漾开,凤眸微微上扬看着身上妖娆魅色的女王大人,半是挑衅半是诱惑: “我的女王大人,不要怜惜我娇柔,请尽情的享用我吧。” 说着修长的手掌朝她伸出,再明显不过的邀请,卫子曦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下有一团火苗在迅速凝聚,它微微颤动着,似欲出笼的猛兽。 一股火热从心底升起,卫子曦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与面前的长指紧扣让彼此之间再无一丝缝隙,火热轰然炸开,眼前似有烟火绽放,瞬间有团火焰席卷了两人的全身。 这火焰,虽无形,却炙热又激烈,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最极致的纯粹,无声地将两人缠绕,仿佛怕惊动了旁人似得,紧紧包裹住了这一方空间。 花火激射,红烛飘香。 “哈啊~曦儿,疼……” 一声闷哼传来,似呢喃,又似娇喘,带着痛苦,但又更像是解脱,带着男子独有的妖魅与低沉,令人听之发狂。 下一刻,一袭破碎的黑绸掉落在床榻上,随着窗外袭来的风儿轻轻摇摆,似带着无限的欢愉。 罗帐垂落,红缎、黑绸的碎片如落花片片飞出,两种激烈的色彩,恍若它们各自的主人一般,在床榻间紧紧的依偎、缠绵,一抹雪白凝脂自翻飞的纱帐间闪现而过,露出曲线优美又白皙的脊背。 室内平静祥和,窗外清风徐徐绕行,外界的一切躁动喧嚣都被关在了这方小室之外,仿佛整个世界仅仅只剩下那耳鬓厮磨中的两道人影。 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 “嗯啊……” 容衍沙哑性感的嘶吼声似从灵魂深处响起,压抑的回旋,又似狰狞的咆哮,直挠的人心痒痒难耐。 “……哈……曦儿,快点……你快点……”带着慵懒**、痛苦与酥麻的呻~吟声在芙蓉帐里悠然回荡。 却只听“啪啪”两声脆响,纵横驰骋、征战杀场的女子瞪着氤氲美眸,反手拍击了两下他白腻的大腿,威严又高傲的冷声道:“叫我女王大人。”还不忘克制住自己,停下了狂欢的动作。 容衍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身下激流滚烫,如被翻腾的岩浆包裹着,又疼又麻,如玉肌肤上布满了赤红之色,眼含眼波殷殷恳求:“女王大人,求你,快给我一个痛快。” 他凤眼迷蒙的望着身上的卫子曦,她的青丝荡漾如浪,随同丝绸一般的肌肤覆在他身上,轻轻的摩擦着彼此的肌理,心痒又纠结…… 干柴遇上烈火,穿越二十多年的屏障与孤寂。 卫子曦这次是真下了狠手的在折腾他,不许他动手动脚,不许他反压,更不许他动作,稍有反抗她就拒绝继续,让容衍没有一点办法。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她逼疯了,近三十年没开荤,身体本就干渴异常,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吃干抹净吞食的一滴不剩,本以为她方才只是说笑,没想到女人认真起来简直不可理喻,这么搞完全是在要他的命! 容衍只觉身体一半似在冰水里浸泡,一半在暖阳下爆晒,时而空荡荡的像徜徉在无尽的深海里,时而满盈盈的如被灌注了巨大的能量,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上上下下,停停摆摆。 他的额头顶住她的锁骨,脊背拱直如同一张绷紧的弓,反折出性感结实的曲线,汗水顺着他的肌肤流下胸膛,烫人又莹亮。 “嗯……啊……女……女王……大人,求你了……”随着她刻意缓慢下来的摩擦,容衍断断续续的央求着身体的解放。 卫子曦却始终不愿纵容他,握着他软软的青丝,手臂轻轻搂住他的腰,他长长的睫毛不自觉的颤抖着,凤眸半睁半阖,细致优美的眸中流淌着阳春三月潋滟的水光,他的身体热而灼烫,连唇都红艳到发烫,青丝如墨顺着他的肌肤蜿蜒披散,勾缠出一片暧昧…… 她猛地抬手勾起他细致优雅的下颔,盈盈笑开,妩媚妖娆:“本王的大美人,不要急,好好享受本王的款待吧!” 月影如水摇曳,天地一片清泊。而一方小室却是暖被红烛,两个年纪过百的年轻人鏖战了整整一夜,真是不知疲倦,不知羞耻…… 咳咳咳…… *** 阳光照进菱花窗,在汗流浃背的女子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暖暖的清风在室内着飘扬而过。 卫子曦身穿一件浅红的肚兜,暴露着她白腻软滑、香汗淋漓的**,因为一夜的激情,她的肌肤依旧染着一片丹霞,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她盘膝坐在床上,而容衍则贴着她的裸背盘着长腿将她锁在他怀里。 偌大的静室,除了两人清浅的呼吸之外,就只有他们身上灵力流窜发出的轻爆音,汗珠从他们脸上滑落,晶莹若完美的珍珠。 两人从昨晚一直缠绵到清晨,正到关键之时,却发现丹田内的灵婴突然开始出现了异动,液状的丹火颜色逐渐加深,丹田内涨疼不已,两人也不是白痴,马上便察觉了他们这是要晋阶了。 其实卫子曦早就料到这两日就会晋阶分神,她融合龙骨,又吞噬了舍利界最后的太阳,体内的能量早就已经饱和,不过再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两人激情燃烧之时,还有什么比在这种时候要晋阶更让人觉得尴尬的事吗? 至少卫子曦想不出来了。 这事若传出去,估计斗霄修士都会以为他们之所以能晋阶的如此迅速,全是因为双修之故。 不过这时也没多余时间想这些,晋阶之事不能耽搁,即使是容衍都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一脸暴躁隐忍的从她身上爬了下来,虽然还缠在她身上坚决不放手。 卫子曦也任由他放肆,两人折腾了一晚上,她也累得很,只要不影响晋阶就行。 此时两人周身的能量形成了波动状的灵叶瓣,隐约闪着四种不同的色彩,如花苞一般将他们层层叠叠的包裹在其中,灵叶时而舒展,时而收拢,华丽又高雅。 这时两人的体内正在经历一系列的变化,丹田中真元凝实如玉,能量疯狂涌动,犹如海水拍打着身体,给人一种波涛汹涌之感,狂暴的能量在胸腔肆虐,整个身体火辣辣的疼痛,那充裕的能量迅速充斥着他们的四肢百骸,原本的经脉鼓胀起来,丹田海中的灵力凝而不散,犹如狂暴的巨龙在翻腾。 卫子曦的额头上慢慢冒出了冷汗,却是始终咬牙坚持着,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述说着她的痛苦,容衍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痛苦,睁开眼垂首在她的裸肩上轻轻的啜了一口。 “曦儿,你还好吧?” 一般情况下晋阶是每个阶段最痛苦的时期,修士在晋阶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之事也是时有发生,所以必须更加小心应对。 卫子曦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要分心。” 气运九宫,引流入体,灵识引导着能量慢慢朝着自身丹田汇聚而去,只是她的龙骨刚回归本体,导致体内的经脉因为身体的变化有些参差不齐,有些新生的经脉在这狂猛冲来的能量冲击之下已经被直接撑爆开来! 嘴角流出一丝金色血迹,却被她硬生生的用强悍的意志压了下去,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她对疼痛的抵抗早已今非昔比。 灵识如一叶扁舟,引领着灵力之流慢慢疏导经脉,逐步进入变得空旷的丹田,一点一滴汇聚起来,精细的融合,速度慢得惊人,从稀薄的液体变得粘稠,然后再继续压缩紧实,逐渐形成丹田之海。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卫子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像,伴随着丹田中那美丽的海洋一点点变大,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得有力起来,就像细胞都活络了一般。 “嘭”的一声,如同烟花般绚烂,两人的身上两道光柱盘旋而上,不断旋转着,融合成一道五彩光柱,斑斓如梦,直冲九霄……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迷心城中的修士昨日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惊吓仍处于全城混乱的状态下,先是天煞真君出现,接着兽主金龙现世,最后城中最著名的斗兽场被彻底堙没成灰烬,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没能睡好,热火朝天的聊着容衍与卫子曦的事。 所以即使此时是大清早,城中还是有很多修士清醒着。 他们仰头看着那道冲天而上的巨大光柱,又见光柱之下,两条巨龙光影突兀的出现,绕着光柱盘旋着呼啸而上,城中更是百兽齐嚎,百花齐放,云翻雾隐,霞光漫天…… 这番奇景让所有人都只能张大嘴吃惊的齐齐望天。 “怎么这么像晋阶时产生的天地异象?” “白痴,这就是天地异象!城中有人晋阶了。” “但这样的异象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我还从不曾见到过这么大动静的晋阶天象?这能量的波动起码是在元婴期吧?” “贫道认为恐怕不止如此,这天象即便说是渡劫期也不为过。” “渡劫期?那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天煞真君?”昨日在斗兽场见过容衍的人脑洞大开道。 “天煞真君?不可能吧,他才五十出头,结婴也没多少年!” “就是啊,不到六十岁就晋阶分神期?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 “他不到三十岁就晋阶元婴,你们最初听到时还不是不信,所以这事还真说不好。” “……说的也是。” 整个迷心城因为两人的晋阶而震惊之时,卫子曦已经再次被容衍压倒在床铺上了。 “曦儿,我们继续昨晚的事。”容衍眸中水色迷离,修长白净的指尖紧紧掐着她的腰,顺着腰侧往下,弯折起她的一条长腿。 卫子曦手腕挣动,右腿一蹬,身体如滑溜的泥鳅一般反身,又骑在了他的身上,容衍再次被压,俊眉微微皱起,连肌肉都不自觉的绷紧了,长而密的睫毛下闪过一丝紧张。 看着他微变的脸色,卫子曦却是笑靥如花,挑起他脸颊边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勾起唇角道:“怎么?还想玩女王游戏?” “……” 所谓最甜蜜的折磨,大概就是如此。 容衍虽然有心也有力,但奈何时不我与,因为两人晋阶时产生的动静实在太大,他们入住的客栈外开始聚集起人流。 激情再次被打断,容衍很愤怒,欲求不满的男人很想冲出门将外面那群闲着没事做来打扰他“双修”的修士们一剑全部剿灭,奈何曦儿死活不同意。 两人只能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迷心城,打算先借道勇州再回青岚宗。 勇州正是如今的云盟的大本营,昨晚两人虽然忙着缠绵,但也没忘记先将该交代的正事交代清楚,比如云盟,比如舍利界。 勇州距离迷心城不算近,沿途还会途径一座特殊的古城幽凉,两人倒也不急着赶路,一入夜就随意找山谷或者民居过夜,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山林暗沉,只余下树木千奇百怪交互的暗影,除了那头的篝火跳跃,便是漫天的星辉落下。 容衍靠着一棵大树,紧紧环抱着卫子曦,埋头在她颈边,嗅着她身上温暖的清香。 一簇妖红色的篝火冉冉升起,映得两人的脸通红通红的,安静的密林里,只有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声。 卫子曦想着迷心城中的事,迷心城里的斗兽场已经被容衍彻底毁了,夜悠涉在迷心城中的据点也被他们彻底捣毁,但线索也就此断了。 她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解决夜悠涉这个隐患,经迷心城一事,夜悠涉怕是有了准备,以后想要找到他的正体会更加困难,即使她有原文的剧情护体,到如今这般的混乱的情况下也没多少作用,只能循着线索一点一点来了。 他们会赶去勇州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夜悠涉。 “对了,欧阳明你是怎么处理的?”卫子曦想到了夜悠涉身边最关键的一号人物。 “杀了。”容衍如雪的脸上只有冷漠,很快又隐没在黑暗中,他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暗夜里回荡。 “……这样啊。”女子的低语带着温柔,在夜月下缠绕。她记得原文中的欧阳明就是死于容衍之手,所以对于欧阳明已死的现状倒也丝毫不觉意外,以容衍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留她活着。 如今李元敏、欧阳明两个原文中最关键的人物都已经死了,其他女配也一个个死的死,嫁人的嫁人,卫子曦觉得这原文剧情已经算是彻底崩了。 容衍咬了一口她的脖颈,唇角拉出一条起伏的曲线,“曦儿去勇州是为了找叶修文?” “怎么?你又吃醋了?”卫子曦秀眉微挑,没有反驳。 容衍掀起眼皮睨了怀中人一眼,“哼。” 意思不言而喻。 因为卫子曦失踪,而叶修文作为云盟盟主之子与青岚宗自然没办法再扯上关系,容衍更不会在意他的情况,这么多年在云盟活跃的是于修璟,至于叶修文的消息则是半点也没有,容衍虽然掌握着青岚宗和妖族几乎所有的情报,但关于叶修文的事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对他来说,叶修文死了最好。 不过这话他可不会当着曦儿的面说,毕竟那人可是曦儿唯一的老乡。 卫子曦正要跟他聊聊叶修文的情况,突然眉峰高耸,望向森林的另一边,容衍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看了过去。 “好浓的血腥味。”两人同时出声,神色瞬间冷凝,不约而同的起身,飞身往那个方向飞去。 空中朗月高悬,昏昏晕晕的月辉洒落,如水般浸湿了灰朦朦的天空。夜晚的风还带着白天的余热,吹在身上让人觉得闷热。 卫子曦与容衍远远站在一处较为空旷的树林里,此时这山林已经成了……血场。 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没有丝毫的人气。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连土地都被血浸透了,错错落落的乌黑血迹染在土地、树木、花草上,描绘出斑驳的暗之影,令人触目惊心。 荒无人烟,只余尸体。 两人冷漠地环视四周,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横陈的尸身,仔细查看那些血肉模糊的身躯,从伤口分布和血液凝固的情况来看,这些曾经……活奔乱跳的生命,他们每一个人生前几乎都受了至少一百下攻击,全部都是被活生生凌迟而死的。 卫子曦自认经历了这么多,已经足够冷心冷情,但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心生寒意,“什么人才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她很不喜欢眼前这幅场景,这凶手刻意营造出的修罗场,令她心生厌恶。 容衍满脸淡漠的站在她身后,即使身处这样堪称恐怖的地方,他修长的身影却仍显得从容优雅,冰冷的俊脸波澜不起,面容平静的一眼扫过,不咸不淡地说道:“恶心的人。” 别人的性命如何他才不关心,但那个凶手让他的曦儿不开心,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厌恶。 “看情形应该是一个人所为。”卫子曦蹲在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面前,环顾四周,弯月般的秀美微微蹙起。 “容衍,你有没有感受到特殊的气息?”他们两人闻到血腥味之后就迅速赶来了,但等他们赶到时,凶手早已失去了踪迹,周围的血腥味实在太浓,其他的气息几乎都被这掩盖了。 其实这地方与方才他们所在的山谷距离并不近,只是他们的感知太强,才会在远处就闻到了那股味道。 容衍站在她身边微微垂首注视着她,优美红唇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黑晶色的凤眸中溢彩冷光,“酒香。” 确实如此。 卫子曦也跟着点了点头,虽然此处的血腥味浓到让人想吐,但她也确实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类似酒香的味道,混合在诡异的邪气中,散在纷乱的尸血里,很浅薄,若有似无。 “曦儿,有人过来了,三男两女,都很年轻,被一头金丹妖兽追着,要不要避开他们?”容衍轻轻拽了拽她的手,俊眉微蹙,神识外放,查探着那群靠近的人,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使遇到比他强的修士,神识外放也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卫子曦也感觉到正有一群人正往他们这边靠近,也用神识看了一下那群人的情况。 “应该是幽凉城里出来历练的孩子,正好我们还没想好怎么进入幽凉城,这不是来得正好吗?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换张脸吧?” 第136章 古城副本开启中…… 月光如水,静谧柔和。 黑,布满天空,那无数的星像有了生命一般,挣破夜幕探出头来,夜的潮湿在空气中被这血色渲染,蒸腾着,化为黑沉的雾,扰乱了人的心智。 贺九英拉着水袖的手飞速的在林间穿梭,受伤的右肩上淡红色的血不断滴落,润湿了他大半的衣衫,他身后三名同伴边打边退的跟在他们后面,虽然三人的攻击对妖兽的作用不大,但好歹也延缓了妖兽追赶上来的速度。 此时他们五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多数是被他们身后这头穷追不舍的妖兽所伤的,而他伤得最重! “英哥哥,我跑不动了。”水袖喘着粗气,踉踉跄跄的被贺九英拖着跑,她也受了不小的伤,加上长时间的奔跑,她的双腿已经逐渐无力,虚软的堪堪要倒下去。 贺九英俊眉紧蹙,回眸望了一眼紧随在后的巨大妖兽,脚步一顿,蹲下身快速对身旁的少女说道:“水袖,快上来,我背你!” 水袖也没犹豫,这种状况下她也没有犹豫的时间,说多了只会浪费时间更加拖累人,转身便迅速的趴在了贺九英的背上,尽量避开他右肩血流不止的伤口,轻柔的叹了一声:“英哥哥,麻烦你了。” 身后的三人这时已经抵抗不住妖兽猛烈的攻击,快步超过了他们,云之翔焦急的喊道:“九英你们快点!妖兽就要来了。” “恩,不用管我们,你们快走!”贺九英咬着牙,忍着伤口的抽痛,迅速背起水袖,迈步赶上了前方三人的步伐。 身后一道道袭来的劲风如影随形,五人边躲边跑,巨大的兽爪不断的拍击在树木上,发出惊天的轰鸣声,树木花草不断的倒塌摧毁,那强悍凌厉的气势压迫着他们,几乎让他们举步维艰。 最开始他们还能勉强与身后的妖兽缠斗稍许,但随着五人陆续受伤,他们就只有逃命的份了,不过恐怕再这么下去,他们五人都会丧命在这妖兽之口。 “要不……要不我们分开走吧?”被云之飞和云之翔护在中间的莫心恋突然出声道,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贺九英和他背上的水袖,“这样至少不会全军覆没。” 贺九英本就沉重的脸色瞬间沉如玄铁,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正瞥向他们两人的莫心恋,丝毫没有理会她提议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脚下飞奔的速度,他在五人中本是实力最强的一个,但刚才为了救被莫心恋推出去挡妖兽攻击的水袖而受了重伤,才会连反击的力量都几乎失去了。 莫心恋接收到贺九英冰冷隐含愤怒的眼神,咬了咬唇心虚的收回了视线,在云氏兄弟的暗示下也不再多说。 五人本就已经够提心吊胆了,几乎是完全屏着气在逃命,但当林间血色地狱落入他们眼中时,所有人的心都凉了,脚步也瞬间就停了下来。 跑在最前面的莫心恋最先发现到了这一幕,惊恐的尖叫一声跌坐在地,看着眼前的尸横遍野的一幕忍不住扑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其他四人的情况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都齐齐怔在了当场,连身后紧随而来的狂劲攻击都忘记了。 贺九英扶着水袖的手不自觉已经放了开去,但他的脚步刚停下,就觉背后一冷,心跳骤停。 兽掌扇动,一阵妖风朝着五人的脑袋凶猛的袭来,尖锐的女声响彻云霄…… 眼看着那妖风就要扑到他们身上,突然前方一道青碧色光芒一闪而过,贺九英感觉到一股冰寒慑人的气流擦过他的脸颊,带起鬓角青丝飞扬,而身后威胁着他们生命的妖风在下一秒却无声的化为了虚无。 然后只听“轰”一声巨响,那头追了他们一路的妖兽已经口吐血沫,颓然的倒在了地上,一击毙命,生息全无。 原本还心惊胆战的几人,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似被突然掐住了脖颈一般,尖叫声戛然而止,林间出现了片刻诡异的宁静。 五人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巨树上的两人。 贺九英振作精神,望向树枝上傲然站立的一男一女,初入眼底的是满地让人不寒而栗的尸体,但当那两人进入视线之后,不知为何,这满地血腥竟变得不再可怕。 两人看上去很年轻,似乎与他们的年纪不相上下,相貌普通,论长相并不算出色。 那名女子的身形娇小,纤瘦单薄,面目清秀,脸颊上透着薄薄的红晕显得十分健康,她微微敛起的眼睑上浓密的睫毛如鸦羽轻摇,让人看不到她冷冽的清眸,朱唇平静的舒展着,神色间不见丝毫的紧张。 而那名男子的脸则更加普通,他隐在女子的身后,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他们的眼眸都带着与他们的样貌全然不符的淡然,不见丝毫的畏怯与紧张,彷佛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般,宠辱不惊,矫矫不群,竟展现出一股睥睨山河的气势与不骄不躁的高贵。 与眼前的两人一比,他们这五个天之骄子,居然显得那么平淡无光,黯然失色。 而且注视着他们,不知为何竟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两方隔着满地尸身互相观望着,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跪坐在地的莫心恋似才反应过来一般,突然畏缩的踢着腿不断往后倒退着,一边捡着手边的石头朝大树的方向扔出几块石子,恐惧的嘶喊道:“杀人凶手!你们……你们是杀人凶手!” 少女的声线激昂,颇为刺耳。 站在树杈上的女子平静的俯视着他们,手一晃,那些石块便如风声而过,化为了粉末,在几人惊惧怀疑的视线下,她温和的淡笑一声道:“这就是你们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几人一愣,似乎才想起刚被人救了一命的事实,他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云氏兄弟和水袖等都齐齐看向了贺九英,在他们五人中,一般的事情都是由贺九英决定。 贺九英垂眸思量了半会,上前两步分外客气恭敬的朝两人颔首道:“感谢两位刚才对我们施以援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两位有何要求,若是我们能办到,定然义不容辞。”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他们什么忙。 树上的两人自然就是卫子曦和容衍。 卫子曦打量着下方那五个少年少女,他们的皮肤是不正常的白皙,似乎比雪还白了几分,脸颊几乎没有血色,即使是唇上都只是浅浅的粉白。 最前头的少年穿着一身银灰色浸透了血的劲装,一头雪花似得银发垂至腰间,手上还紧紧拿着一柄大斧,身材魁梧,只是那双银瞳中的光芒让他看上去还显稚嫩。 至于他身后的四人,一对相貌如出一辙的双胞胎,还有两个模样俏丽的少女,五人的年纪都不大,看气质和模样大概都在十七八岁左右。 光看这五人的样貌就可以判断出他们都是来自幽凉古城,银发雪肤就是幽凉古城之人特有的标志,其中有个少女还是较为少见的银眸。 因为幽凉古城的特殊性,城中的百姓几乎都患有这种类似白化病一般的病症,新生儿刚出生时还是正常的模样,但只要在幽凉古城中待上十年,头发、皮肤还有眼睛就会发生变化,变成像这五个少年一般的模样,外来人口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所以,幽凉古城还有银鬼城一称。 卫子曦轻笑了一声,一脸亲切又和蔼的望着那贺九英说道:“只是小事一件而已,不必挂怀。”打量着几人神色之中的惶恐,顿了顿又解释道:“你们放心,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是偶然路过而已。” 她笑得婉约又温和,让五人稍微放松了紧张的心情,看情形这地狱般的景象确实也不太像出自这两人之手。 卫子曦拉起容衍的手飞身跃下大树,站到贺九英五人面前,五人不自觉的微微瑟缩了一下,却也没有避开,卫子曦垂眸淡笑,指着自己和容衍主动介绍: “我是长宁,他是我师兄长乐,大家好啊。” 容衍天煞真君的名字过于响亮,就算幽凉古城信息再闭塞,估计也听说过他的名号,所以卫子曦便随意的胡诌了一个。 她自己的倒是无妨,她在斗霄失踪二十七年之久,长宁的名字几乎只会在少数场合下才会被人提及,虽然此时她是金龙的事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斗霄,但光凭“长宁”这个普通的名字应该也没人会联想到她就是卫子曦。 没等五人回应或者介绍他们自己,一道清冷的声音就突兀的插入。 “我们还是道侣。”容衍墨玉色的黑眸阴沉深邃,低沉的嗓音如子夜勾魂的鬼魅,细密的旋入少年们的耳蜗中。 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伸手搂过卫子曦的腰,在几个稚嫩的少年面前毫不避讳展现出他占有欲,望着那三个少年的黑眸中带着深沉的警告。 卫子曦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男人怎么连小孩子都戒备,也太夸张了,难道她会放着他这样的美男子不要去喜欢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不成? 简直是在侮辱她的人品与审美! 虽然对自家男人极为幼稚的行为很是无语,但她也没反抗他的动作,柔和的笑了笑重复了他的话:“恩,我们是道侣。” 容衍的黑眸骤亮,似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礼物,缓缓低下头,冰凉的唇擦过她的发顶,细细的啜吻着,动作亲密到如入无人之境。 也难怪他会表现的如此张扬,毕竟这还是他从卫子曦嘴里第一次听到她在人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着这甜如蜜罐的一幕,贺九英五个少年年轻的脸庞微微泛红,害羞的低下了头,心中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还没见过哪个修士会在人前这般亲昵的,这两人感情还真是好。 贺九英干笑了两声为自己介绍:“我是贺九英……”然后分别指着身旁的四人,“他们是水袖、莫心恋,还有云之飞、云之翔兄弟。” 卫子曦分别朝五人点了点头,态度自然,随后拍了一下容衍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示意他注意点自己发~情的地点,才又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你们是幽凉古城的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妖兽追赶?” 她不动声色的打探着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据她所知,幽凉古城之人很少外出,禁令也非常严格。 据悉古城内部拥有一个很大的“花园”,那里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和妖兽,一般古城内的人要历练或者寻找什么药材宝矿等都会去那里。 贺九英并不意外她会察觉到他们的来处,幽凉古城的人太有辨识度了。 眼前的一男一女明显是修真者,他的视线飘过那名为长宁的女子一直握在手中的碧色长剑,刚才一剑杀死那妖兽的就是这把剑,由此可见此女的修为必然不在金丹期以下。 不过对于她的问题—— “我们……”贺九英半垂下眼睫,掩住了黑眸的思绪,轻声回答:“我们是……有些原因,恐怕……” 显然他们外出的原因另有隐情,而且不太方便于外人道。 以五人的年纪来说,确实不太可能出现在幽凉古城之外,除非……幽凉古城内出事了? 卫子曦轻轻抬头与容衍望过来的视线交汇,在对方的黑眸里看到相同的兴味。 毕竟是那个幽凉古城,不产生兴趣还比较难。 第137章 初入幽凉 幽凉古城,是斗霄历史上最为悠久的古城之一,也是北炎灵州一座面积巨大的沿海城池,海岸线与蛩瑟海相连,北倚连绵不断、高耸入天的幽凉山脉,而幽凉瀑布于峰顶飞流直下,势如垂天而下的长河,将整个城池包围了起来,古城由此得名。 因临海且有瀑布充足的水流,使得这座古城常年被水汽弥漫,正常情况下,白日的湿气极重。随处可见行人的眉宇间被染上浓浓的水汽,如在雾天行走一般。 这是一座极为特殊的古城,但它的特殊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它的与世隔绝。 日暮时分,幽凉城城门口,几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正御空而来,待接近幽凉山才往下而落。 入眼便是垂直而落的长河疯狂的倾泻而下,水花在黑云之下绽放成大片大片的水之乐园,而幽凉城就在这声势浩大的瀑布之后。 幽凉瀑布,便是幽凉城的天然城墙,壮丽雄伟,不可侵犯。 御剑落在水花四溅的巨大瀑布前的长河后面,卫子曦情不自禁的出声感叹:“好一座气势如虹的幽凉古城,端看这一面可真是美巧夺天工!”若非幽凉古城的特殊性,恐怕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景观能让这座古城成为天下第一城吧,想来也是委实可惜了。 她抬着头有些兴奋的望着那连绵的山水,容衍牵着她的手神色清淡的随她走向瀑布,眼底却温柔如水一片清泊,只装着一个她。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瀑布,两人的长发很快便被水汽熏染出了晶莹,眉目间也挂上了几滴水珠。 贺九英见他们感叹赞赏的视线略觉好笑,也与有荣焉的笑着跟了上去。 在正常情况下,外来人是无法进入幽凉古城的,因为幽凉山脉自成结界的缘故。若没有本地居民的带领或者城内有人接应的话,任何人都通不过这座山脉所形成的天然结界的阻绝。 前两日遇见这长宁长乐之后,两人便一直和他们一起行动了,也没有隐瞒的表露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勇州。 贺九英虽年纪不大,但也算通晓事理,从听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勇州之后,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既然他们已经表达的如此明显,贺九英也不能装傻什么都不表示,先后观察了两日,大致确认他们并没有其他恶意之后,便主动以个人名义邀请两人去幽凉古城做客。 而对他的做法,其他人虽颇有微词,却也在贺九英的坚持下没有再多说。 毕竟贺九英是有权利邀请朋友进入古城的,他的做法也并没有违反幽凉城的规矩,何况这长宁两人怎么说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就算他们自己提出要求他们也不好意思拒绝。 其实若非城中最近闹出的事,还有遇到长乐长宁时那个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他们对此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卫子曦两人自然欣然同意,他们厚着脸皮抛开身份跟着他们,目的不就是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幽凉古城吗? “长宁姐,长乐哥,这座瀑布就是我们幽凉的护城结界,只有通过这里才能进入幽凉城中。”贺九英上前两步走到了卫子曦两人身边,微笑着为两人介绍。 卫子曦仰头看着飞流直下的水瀑,为大自然的神奇而赞叹不已:“确实很壮观,而且这水中所蕴含的能量也非常奇特。”她轻轻拾起手捻起洒落开来的水花,细细体味着其中的不同之处。 方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越接近幽凉山脉,想要调到丹田识海中的灵力就越加困难。 这座幽凉山脉和瀑布并非人工形成,而是大自然的手笔,也是因为它的存在造成了幽凉古城的特殊,受到山脉中所蕴含的某种特殊力量的影响,致使任何修真者无法在古城上空御剑,甚至靠近山体的话就会无法使用灵力,其中瀑布中的水也蕴含了那种极为诡异的压制力。 贺九英看着面前巍峨壮观的景象却沉沉的叹了口气:“可是若没有这座山脉的话,我们也许会活得更好。” 跟在他身后的四人神色也跟着抑郁了下去,银色瞳眸的水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若非自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吧。 卫子曦看着五人的神色的变化也大概能知晓他们的心思,这幽凉城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他们甚至无法离开这座城市太久。 哎。 “心恋,我的小祖宗,你可终于回来了!” 正当卫子曦要说些什么安慰他们脆弱的小心灵之时,一道略显激动的声音在瀑布的那头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正前方的瀑布巨大如幕的水帘在底端分开,露出一个高宽均约三米的石洞,汹涌的水流之下,如轻纱般被人撩了起来,一座石门如劈山斩石的利剑般伫立在瀑布的最底部,将瀑布一分为二,而石门前则快速的出现了一道一米多宽的连桥,跨过长河通向他们这面。 此时石洞口正站在几名青年,站在最前头的那名青袍男子应该就是方才说话之人,这人长相还算俊秀,年约二十三四岁,细长的眼睛中精光烁烁,锐利中带着几丝阴冷,看着莫心恋的方向却闪动着灼热爱恋的光芒,但……与容衍看卫子曦的目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莫心恋听到他的声音,忙转头看去,见到来人时黑瞳瞬间也亮了起来,娇俏的脸上出现欣喜的笑容,在那座连桥搭建好后便飞奔着走了上去,边跑边挥手冲着那人高喊道:“元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清海倒是站在门口没有动作,他的视线细细的扫过兴奋跑来的莫心恋,似乎是在确认着她的完好。 连桥并不长,莫心恋很快便扑倒了元清海怀里,元清海没有一点躲闪的将人搂了进来,抬起右手顺势轻轻敲了敲她埋进自己胸前的小脑袋,状似责备却语意温柔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这小祖宗!谁让你私自跑出去的?我这不正打算带人出去找你吗!知不知道莫叔莫婶有多担心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莫心恋心虚的讪笑了两声,嘟着嘴撒娇道:“我也是想为幽凉城尽一份力嘛,也许能在城外找到夜眠花的踪迹也说不定呢,若是我找到了夜眠花这样小阳他们就不会有事了。” 元清海闻言再次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胡闹!要是夜眠花有那么好找,还用得着你们几个小孩子出马吗?” 说着抬头看向也已经跨入连桥的贺九英几人,连桥很窄,最多只容两人并排通过,贺九英走在最前面引路,卫子曦和容衍并肩跟在他身后,其他三人则落在他们后面几步,元清海的视线先掠过最前头的贺九英,之后黑眸一眯,看向了紧随在他身后的卫子曦两人,神色骤然变得莫测。 转而又若无其事的看向了贺九英,用带着薄怒的声音质问道:“贺九少,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做事情还如此不分轻重,居然带着心恋他们去城外!若是她出事你贺家担待地起吗?即便你是城主外孙也要好好将事情交代清楚才行!” 语气中的责难与先前他对莫心恋的截然不同。 贺九英脾气倒是算好,被骂了也没有立刻回嘴,只是微微垂下了头,掩住了黑眸中的怒气,倒是落在后面的水袖闻言俏脸一冷,上前两步为他打抱不平: “元少爷,这又不是英哥哥的错,是心恋执意要跟我们去的,英哥哥不止一次拒绝了她,但她自己不听,胡搅蛮缠非要跟来,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责任推到英哥哥身上?” 水袖说的很直白,看向元清海怀中的莫心恋时也带上了怨色。 当初他们商量出城的时候,根本就没莫心恋什么事,是她自己听云之翔说起才死活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而且一路上还惹了不少麻烦,就连与长宁他们相遇时的那头妖兽都是莫心恋引到的,要是此行没有莫心恋的话,他们反而还会更顺利,英哥哥也不会受伤! 在她看来,她就是个害人精、拖油瓶!这元清海居然还有脸责怪英哥哥,真是不要脸! “水袖你!”莫心恋脸色微变,气怒不快的斥了一声,想要说些为自己辩解的话,但却又找不出好的借口,毕竟水袖所言属实,她总不能当着贺九英和云家兄弟的面公然说谎吧,只能恨恨的瞪了水袖一眼。 见到莫心恋的神色元清海便知水袖所言不假,清俊的脸黯了黯,垂下眼皮掩住眸中的不悦,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确实逾越了,视线一转将深沉的黑眸固定在了闲庭漫步般悠然走来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 不能直接找贺九英麻烦,那找这两个外人总可以吧? 其实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人,虽然他们的相貌为普通,但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而且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人,他竟觉得胸口徒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感,好似某种力量正压迫着他的心脏一般,很是难受。 而且他确定这种感觉并非是幽凉山脉造成的。 “不知这两位是?”他将莫心恋的身体扶正,状似无意的问了起来。 见他问到了卫子曦他们,贺九英即刻说道:“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只简单的说了这样一句,似乎并不准备多说其他,也没打算为他们介绍,只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并没有刻意带上莫心恋四人。 元清海神色未变,透过水雾望向卫子曦和容衍的视线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与探究,他眯了眯眼以反对的语气说道:“贺九少你不是打算将他们带进城里吧?” “这事与元公子无关吧?我想我有资格邀请自己的救命恩人回家做客!”贺九英显然有点不耐了,仰着头直视着元清海的方向,语气冷厉了几分。 听到他不客气的回应,元清海脸色才阴霾了下去,眸中几乎有怨毒要冲破眼眶而出,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来,他冷笑了两声:“不愧是贺家九少,在幽凉城面临这种危机之时还要外人进城,元某实在佩服!” 言语神情中的嘲讽与反对一目了然,却让贺九英怒也不是,辩解也不是。 贺九英毕竟年轻,加上心性良善,本就也不是擅言辞之人,只能恼恨的捏了捏手边的腰带,回头歉疚的看向了卫子曦两人。 至始至终,身为客人的卫子曦和容衍的脸上波澜不兴,两双流光璀璨的黑眸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卫子曦皱了皱眉,看了眼洞口的元清海,又看看贺九英他们,一脸疑惑不解的凑到贺九英身边问道:“九英,那一位怎么是黑发?他不是幽凉人吗?”她的声音虽刻意放轻了,但其实音量恰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她这话乍听之下只是普通的疑惑而已,但在有心人耳中却无异于打人耳光——你不过是一个外人,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卫子曦也不怕得罪人,她相信贺九英不会被人挑拨了去。从这个男人出现之时她就看出了他对贺九英的敌意,她虽然与贺九英几人才接触不过两三天,但该打探清楚的也大致了解了一番。 这五人最初还对她和容衍存了一点戒备心,但毕竟年纪轻阅历浅,相处两日后就几乎放下了戒心,不需要卫子曦多费心思就被她和容衍套出了不少信息。 比如他们此行外出的原因;比如贺九英是幽凉城城主最疼爱的外孙;比如贺九英五人四个家族之间的关系;再比如贺九英与莫心恋原本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但因为一些事前阵子婚约刚取消了;又比如水袖喜欢贺九英,云家双胞胎的哥哥云之飞喜欢莫心恋,而贺九英情窦未开,莫心恋似乎心有所属…… 至于眼前这个元清海,虽然她还不能明确知晓对方的身份,但看方才的情形,还有他对贺九英的态度就可以大致猜出,此人应该就是莫心恋的心上人。 也许是他们的眼神太露骨太尖锐,也许是她的问题戳中了元清海的痛处,他的脸几不可见的扭曲了一下,放在腿边的手紧攥成拳,一根根青筋如蠕动的小虫一般可怖又恶心。 他咬了咬唇,心中虽暗恨不已,但却强忍着怒斥的冲动不阴不阳指桑骂槐的说道:“唉,有些人就是孤陋寡闻,要知道并非所有幽凉人都一定是银发白肤的!所谓头发长见识短应是如此了吧!” 被人明晃晃的鄙视了的卫子曦挑了挑眉,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插话,视线转移抬头看向元清海,不过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她家沉默寡言的男人冷嗤一声,毫不客气的道:“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一直看向石门深处的黑眸闪过一道阴霾,轻抬起头,红艳的双唇勾着冷薄的弧度,望着元清海的视线中是红果果的杀意。 世人皆知幽凉古城中人的特殊,银发就是标配,即使有移居的外来人员,但在身体转变之前也并非真正的幽凉人,因为这类人还可以随时脱离幽凉城生活,而只有体征出现变化之人才会被正式认定为幽凉人,记入幽凉名簿之中,从此无法长时间离开幽凉古城。 所以无论元清海如何辩解,他这幅模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元清海显然没料到容衍会当众讽刺他,神色更加恼怒,有些恼羞成怒道:“元某的事与你何干?” “呵,问得好!那请问我们的事又与你何干?你觉得你有资格质问贺九英吗?”容衍黑眸幽冷的直视着元清海,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庞始终面无表情,但却看得元清海后背一阵阴寒,只觉脚下如履薄冰。 被这幽冷的视线锁定,元清海怔愣着不知该如何反驳,此时他也知道自己方才有点太冲动了,要是今日之事传到城主和莫家贺家耳中,怕是要对他生出想法。 经过他两年的努力,好不容易终于搅黄了莫心恋与贺九英的婚事,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平步青云,如愿入主莫家了,却不想莫父却不知为何又反悔了,想要恢复贺莫两家的婚事。 而更让他不满的是莫心恋竟然瞒着他跟着贺九英去了城外,这深山野林孤男寡女,若是旧爱重燃又干菜烈火,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所以今日见到贺九英之时才会如此烦躁,加上他带回来的这两人让他产生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的世界会因为这两人的来临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一样。 实在太不祥了。 但他没有资格反对他们进城,就算他不愿承认,但他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根本就拿贺九英毫无办法。 他忍着满腔怒气拉着莫心恋转身就朝石洞的另一面走去,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一直当布景板的云家兄弟见此也跟贺九英他们打了声招呼,越过他们急冲冲的追了上去。 云之飞可不想让莫心恋和元清海独处,对他来说,心恋和九英的婚事取消了,那他就和元清海一样有机会成为莫心恋的丈夫。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贺九英和水袖才一脸敬畏的看向容衍,接触了几天,他们也多少了解长乐此人的冷酷寡言,他的话真的少得可怜,多数时候都是长宁在与他们交流,而他总是默不作声的在一旁聆听,除了跟长宁私语之外,他们几乎没有听到过他说话。 没想到这人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简单的两句话就把元清海给气得半死,实在大快人心! “长乐哥,你简单太棒了!让那小人嘚瑟,哈哈哈……”本来还有点怕容衍的水袖此时看着容衍就像看着自己的偶像一样,美丽的银眸如水晶一般闪闪发光。 容衍冷睇她一样,对少女的欣赏毫无回应,他不过是维护自家媳妇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卫子曦颇为好笑的轻拍了一下水袖兴奋潮红的脸蛋,好奇的问道:“水袖你很不喜欢那个姓元的男人吗?” “哼!岂止是不喜欢,我简直是恶心他!只有莫心恋那白痴才会被那奸诈小人欺骗!”水袖翻了翻眼皮,一脸嫌恶的接着说道: “长宁姐你不知道元清海有多可恶,他做过的坏事简直罄竹难书,不仅把英哥哥喂了药丢进青楼啊,还用英哥哥的名义买了倌儿送到贺府,害得英哥哥差点被贺三叔打死,还有他……” 水袖还要说下去,却被羞恼的贺九英拉了一把:“水袖,别说了,天快要黑了,咱们赶紧带长宁姐他们回家!要不然入夜了就不好了!” 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了,水袖掩唇娇笑了一下,却也听话的不再多言,任由贺九英赤红着脸拉着她带着卫子曦他们往石洞方向走去。 四人很快就进了水帘之后,而等他们一进入,只见贺九英拿出一枚做工精致的玉牌在上面按压了一下,原本架在河上的连桥就又迅速收了回来,而分开的水帘也再次合拢,激流涤荡冲刷而下,气势骇人。 那玉牌便是幽凉人的身份名牌,只有带着这块名牌之人才能开启连桥和水帘门。 进入石道之后,卫子曦和容衍更加明确的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压制力,即使两人身为分神期的强者都有种力不从心之感,两人相视一眼,肌肉紧绷,提高了警惕,若是此时有人对他们下手的话,那胜负还真不好说。 而贺九英和水袖却始终神色如常,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修为受到压制的情形,也或许是两人修为太低,这股压制对两人的影响也就可小到忽略不计。 入城石道内部比起石门要大了稍许,高宽均约四米左右,由青石所砌,入口处有点积水,越往里就越干燥,而那股压制的力量也就越小。石道的顶部和两旁每隔两米便挂有一盏玄灯,常年不灭,使这座长达四百多米的石道保持着足够的光明。 卫子曦两人缓步跟在青石砌成的石道上,看似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其实身体一直处于警戒状态。 而贺九英和水袖则十分尽心的为他们介绍着这座石道的历史等等,一路倒也并不无聊。 而当他们站在石道的终点望着眼前这片阴沉沉的世界,饶是如容衍这般心性都忍不住对眼前的一切肃然起敬了。 若非知晓现在还是白日的话,若非知晓这里是幽凉的话,他们会以为这里其实就是地狱。 幽凉古城,银鬼之城,也简称鬼城,除了银发的人类之外,这里还生活着数以万计的……灵体,或者说是鬼修。 半个盆地般的城池上空除了遮天蔽日的厚重乌云之外,已千百年不见太阳,是真正的不见天日。 妖娆的业火在城池的各个角落如绽放的花朵一般一点点的燃烧起来,随风曼舞出诡异的线条,阴厉的风声在耳边呼啸,隐约能感觉到阵阵阴冷在身边盘旋,让初临其中的人们一阵毛骨悚然。 卫子曦听到贺九英微急的声音说道:“不好!我忘了今天是十五,我们快走!” 第138章 贺家的态度 卫子曦和容衍神色未变的跟在贺九英身后健步如飞,对周围诡异的景象和越加阴冷的气息视若无睹,倒不是他们对这一切不好奇,实在是贺九英和水袖的脸色很不好看,就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幽凉古城虽然封闭,但也算不得神秘异常,还是有不少相关的资料流传在外,世人对它的了解也不少,所以两人对如今的情形也是略知一二的。 幽凉古城从出现之时似乎就是经纬分明的两个世界——白日和黑夜。 白日虽没有强烈的日照,但相对的天色会呈现灰白之景,就像暴雨前的浓重阴天,灰蒙蒙的一片,白日里只有人类才会在城中活动,而一旦入夜之后,这里便会成为真正的鬼城,是魑魅魍魉的天下。 在幽凉古城,人与“鬼”和平相处,白天属于人族,而夜晚则属于鬼族,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交织在一起一样,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两者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也甚少有争斗。甚至白天和夜晚的幽凉城都有它们各自的城主。 如今的白日城主就是贺九英的外公翟蓝凛,在位已经两百余年了,至于黑夜城主据说只有翟蓝凛一人知晓,至于其他的“鬼”知不知道暂时就不好证实了。 两位城主之间倒是互相联系,为了处理城中可能发生的冲突等事件。 夜晚来临之后,“鬼”并不会主动去攻击人类,但前提是人不能过于吵闹发出太大的动静或者自己上街游玩,若犯了这两个忌讳,除非你本身实力高于“鬼”,否则就算被吞噬了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那么问题来了,成年人还有那些已经晓事的孩子还能克制自己不吵闹不走动,但那些刚出生的婴儿又要怎么办?他们除了吃喝之外的日常就是饿了哭闹、尿了哭闹、醒了哭闹……各种哭闹,不管白天还是黑夜…… 而之所以人“鬼”至今仍相安无事的原因,正是因为夜眠花。 夜眠花是一种燃烧后让人在夜晚陷入深沉睡眠且对人体完全无害的特殊药材,它的香味只会在夜晚起作用,一旦天亮就会立即失效,非常精准,从未出过错,家里有幼孩的多数都会在夜晚来临之时燃烧夜眠花让孩子沉睡,以防被“鬼”盯上。 不仅是幼童,就是很多成年人为了以防万一也会在睡前习惯性的点夜眠花助眠。 而这种花原本在幽凉城随处可见,堪比野草一般,一茬一茬的生,除也除不尽。 但大概在半个多月前,城中的夜眠草居然突然之间全部死亡,连根部都没能存活,此事发生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此事一出几乎满城皆惊,特别是孩子仍年幼的家庭更是人人自危。 若说夜眠花原先比较珍贵那也便罢了,越是珍贵的东西反而越有人保存,也越加重视,但问题就出在它在幽凉人的生活里已经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虽然他们的日常生活中缺不了它,但是却因为它的随处可见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对幽凉城中的人来说,夜眠花好比人们赖以生存的空气一般,谁会去特意去囤积空气呢,所以整个幽凉城几乎没有人家里有现成的夜眠花,甚至连药铺都没有一点存货。 所以当夜眠花在他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半点踪迹也无处找寻之后,这件事所引起的恐慌堪比十级地震,差点就让幽凉城在一夕之间就土崩瓦解。 所幸翟城主是个精明且能干的人,在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就发布了一系列及时有效的应对措施:诸如禁止居民在夜晚的一切活动;将七岁以下幼童全部整合起来,第一时间送出了幽凉城暂避;家家户户发放了能代替夜眠花的助眠药;联系了黑夜城主,说明事情的过程,希望他能尽可能的约束他城中的“鬼”,让他们不要骚扰人类…… 在他一系列的举措下,半个月过去城中虽然依旧气氛紧张,但至少控制住了大范围的混乱,没有出现居民大量离城的情形。 但无论如何,这些做法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没有夜眠花,或者没有找到能真正代替夜眠花的安全又有效的药材,那么□□之日终将不久。 而贺九英五人之所以外出就是为了去寻找夜眠花解幽凉城的燃眉之急,甚至为了不被逮回去,还摆脱了家里安排的几名护卫,五个年轻人虽然实力不济行事冲动莽撞了一点,而且还没跟家里的大人商量,但想法倒是好的。 最后虽是无果而返,但至少也带回了卫子曦和容衍这两尊大神,当然眼下的贺九英并不知晓自己带回的人对幽凉城来说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 卫子曦也了解过,幽凉城中的“鬼”更准确的来说应该称之为“灵体”,是由各种能量凝结而成,在形成之初都是无形的,随着实力的增强身体也会逐渐凝实,一般这些灵体分为两类,花草树木甚至是山水湖泊经过长久的时间淬炼而形成的“精”,另一类才是真实意义上的“鬼”,也就是人死后的“魂魄”,但并非所有人死后都会成为灵体,只有极为少数的人在特殊情形下激发体内的能量并保留了生前的记忆,才会形成“鬼”。 无论是“精”还是“魂”在之前都并非是幽凉城中的物或人,只是等他们的意识再次形成时,就已经出现在了幽凉城。 这个世界有没有真正的“鬼界”至今未知,斗霄大陆所知便只有人、妖、魔三族,但这三族其实并不包括幽凉城中的灵体,他们是被排斥在三族之外的特殊存在。 对数量庞大的三族来说,“鬼”的数量实在是少得可怜,目前为止,除了一个幽凉城之外,也没发现第二个有“鬼”存在的地界,所以即使他们确实真实存在着,却也没有引起三族的重视。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无法长时间离开幽凉城,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困住了一般,只要超出特定的时间,人会爆体而亡,而“鬼”则会消散。 所以当夜眠花之事爆发,即使幽凉人再恐惧再慌乱,也很少有人离开幽凉,所以除了那些有孩子或者情况特殊的人才会短暂离城居住,但即使离开了也要定期回来才行,不然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魂归西天一途了。 当然这些都不包括那些身体还未出现变化的外来人,他们是可以随时离开幽凉的,比如那个元清海。 卫子曦曾与容衍探讨过幽凉城的大致情形,也问过他人鬼为什么不能长时间离开幽凉这个历史遗留问题,见多识广的容衍推测说: “我觉得在幽凉结界的影响下,人与灵体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且天然的能量循环,幽凉人在那个环境下排出的某种能量能供给灵体修炼凝实身体,而灵体的修炼能量也影响着人,所以一旦他们离开幽凉城太久,身体中就会出现某种能量短缺或者过多,从而造成爆体或者散魂。” 这解释虽然没有任何论证,但确实比较合理,至少卫子曦深以为然。 卫子曦也曾设想过幽凉城的样子,但无论她如何想象,在初见这诡异又妖美的城池时还是免不了一阵心惊,四处飘荡而起的鬼火,阴霾沉郁的空气,凄厉恐怖的阴风,还有那似乎无时无刻不缠绕在耳边宛如哀叹声一般的气息,都让她有一种世界观重新被洗刷了一遍的感觉。 即使是残酷的舍利界都没有给她这么阴冷的感觉。 幽凉城中的日夜交替分别在酉时与卯时,但只有每月的十五会提早一个时辰,而卫子曦他们到的这一天好死不死正好就是十五,而且看时辰已经快到申时了,街道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所以贺九英才会这么火急火燎。 要是没能赶在申时前回家,万一遇到“鬼”那乐子就大了,有些灵体喜欢修炼的吞噬之道,对入夜后还在街上游走的人类可一点也不会有“怜香惜玉”的心,对他们来说,人类特别是人类修士可是大补之物,若非有黑夜城主的霸权镇压,恐怕幽凉城中国人类的伤亡可无避免。 特别是像卫子曦他们这样的外来修士,对“鬼”们来说约束力更少,有些恶鬼甚至会主动攻击外来修士以达到吞噬的目的,因为外来修士并不属于幽凉城的管辖,只要动静不是很大,两位城主也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然以卫子曦和容衍如今的实力别说是那些小鬼,恐怕就是那个黑夜城主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四人风驰电掣的飞奔下,他们总算是赶在申时之前回到了贺府。 贺府的位置处于幽凉城的中心,府邸建得恢宏又大气,远远便能清晰的看到那硕大漆金、贵气凌人的贺府两字,门外两名壮汉正准备闭门,从两人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波动就能大致判断出这贺府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更重要的是两人皆为筑基期巅峰的修为,这样的实力居然只是贺家的门卫,这对于大多数幽凉人来说已经是仰望的存在了,从这一点上便能看出贺家在幽凉城中的实力,要知道幽凉城其实并不适宜人类修炼,至少这里面的灵气比起青岚城都要稀薄。 所以光是这两个筑基期的门卫就不得不让人感叹贺家的“财大气粗”。 当贺九英四人出现在贺家大宅前时,那两个门卫马上就注意到了零头的他,面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忙道:“小少爷,您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家主他们都要急死了!” 虽然只是门卫,但他们也是听说了贺九英偷偷溜出城的事的,贺九英虽然不是贺家家主之子,却是三房一脉唯一的嫡子,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城主的外孙,所以他留书甚至避开他的护卫去城外的事贺家一直很重视,早已派了好几拨人马出去寻找,不过却都非常巧合的错过了。 因为到了家,贺九英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朝两人点头道:“林叔、王叔,我回来了。” 脚下的步伐却也没有放慢,领着卫子曦三人穿过还未关上的大门走了进去。 待到身后的红漆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贺九英才转过身朝着卫子曦三人道:“水袖,我先去找我父亲大伯他们,你先带长宁姐他们去我的院子里稍作休息吧,你今天也别走了,就住在我这里。” 水袖欣然颔首,在幽凉城即使女子外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况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在贺府过夜了,没有推辞的应了下来。 卫子曦和容衍自然没有意见,贺九英这次外出之事,恐怕待会将要面临家人不小的怒火,他们这些外人若是跟过去就委实太没有眼色了。 “九英你去吧,我们有水袖陪着就行。”卫子曦看着少年带着歉意的眼神,轻笑着说道。 贺九英也不见外,吩咐下人照顾好自己的客人便迅速的离去了。 水袖带着卫子曦两人穿梭在贺府迂回精致的长廊上,她对这府邸显然已经是熟门熟路了,连路上遇到的下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尊称她为“水小姐”。 贺府很大,建筑装饰也是别具一格,即使是在幽凉城阴冷恐怖的大氛围下都显得极为大气稳重,似乎连空气中都蕴藏着大世家的厚重与底蕴。 贺府很静,静得仿佛一座死城一般,下人们行动时几乎都是悄无声息的,就像脚不沾地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卫子曦最初还很是惊奇了一番,因为大多数下人都只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类而已,没有半点修为,但却能走得宛如身负绝世轻功。 看来幽凉城的“宵禁”着实是厉害,就凭着走路无声的功夫,若是放到其他地方去,那可不就是个个都能成为好探子的最佳人选吗? 不过虽然安静,却不代表这些人是不交谈的,只是声音轻得犹如蚊讷而已。在水袖带着卫子曦两人走在贺府之时,打量他们的人则是越来越多。 大多数都是丫鬟小厮,阴冷的晚风中夹杂着细细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轻的可以忽略不计,但依卫子曦和容衍的实力自然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阿福,水小姐身后的这两人是什么人啊?” “好像是九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外城人。” “九少爷回来了?” “刚回来的,听说家主请了家法要把九少爷打一顿呢?三房家的老爷都在怒吼了。” “看来九少爷这回要吃苦了。” “不过九少爷也是太任性,幽凉城生死存亡之际,他还私自外出给城主和家主找麻烦,回来也便算了,居然还带了两个外人回来,万一引来了那些鬼大爷们,岂不是要让贺府也跟着遭殃吗?” “……少爷这事确实做得有点不好。” 听到这些话,卫子曦神色未变,贺家作为幽凉城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其中的勾心斗角自然不会少,那小厮字里行间的意思不就是想在下人们心里投下点贺九英枉顾他们性命的意思吗? 看来是不是要待在贺府还要考虑一下了,他们不过只是想借道而已,可不想给贺九英带来麻烦,身处大家族总是有他们自己的各种烦恼。 贺九英那孩子卫子曦还是挺喜欢的,正直善良,刚正不阿,虽然有些冲动,却也没有被家族和世俗的阴暗面所污染,所以为了那孩子好,他们明日一早还是离开吧。 卫子曦的黑眸闪动着若有似无的暗芒,在心里琢磨着明日该直接离开幽凉城还是暂且待几日,她倒是对那个夜眠花的事有点兴趣,总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容衍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动静,不过他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一双黑眸只执着的看着卫子曦,面上只有寒霜般的冷酷,反衬得那张平凡的脸都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凌厉。 而这厢贺九英在第一时间便去了家族的议事堂,他原先是准备先去见自己的母亲的,不过在半路就被人拦了,说是家主等已经在议事堂等他了,他也知道此一难终究是逃不开,早晚都要面对,所以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大不了就是被骂两句罚抄几遍家规罢了。 不过当他被罚跪在大堂中央时,还是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伯父显然是准备拿着他这点事大做文章,让他父亲难堪了。 其实说穿了他的这些苦都是父亲找来的。 他父亲贺联恩是祖父最疼爱的孩子,且在几兄弟里修炼天赋也是最佳,年轻时可谓是幽凉城中的少年英才,风头无两,不然翟蓝凛当年也不会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贺家倒也没有非得嫡长子继承家主之位的规矩,所以当年的贺联恩就是新任家主继承人,可以说没有意外的话,他继承贺家家主之位已成必然。 然而天不遂人愿,人有祸兮旦福,贺联恩在继承家主之前的一次外出中遭遇一头元婴巅峰妖兽,他的护卫为保护他全部身亡,而他本人也受了极重的伤,甚至伤及丹田中的金丹,差点连命都没保住,若非翟蓝凛及时出手救治,恐怕贺联恩当年就已经死了,但他的命是保住了,修为却没能保住,彻底成了一个半点修为也没有的废人。 贺家自然不会再让一个废人继承家主,所以重新推选了继承人,也就是贺联恩的长兄,如今的贺家家主贺联智。 天之骄子的贺联恩一夕之间从贺家最优秀的继承人沦落成了一个修为被废的废人,他的骄傲让他痛苦。而随着周围的闲言闲语越来越多,他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冷酷残暴,再也不复曾经的温文尔雅,对妻子儿子的关心疼爱也一去不复返了。 若非翟蓝凛心疼女儿外孙,将贺九英接到身边亲自抚养的话,恐怕贺九英如今也不会被教养的那么好。 贺联恩不知为何认定了当年他会遭遇元婴妖兽的事是他大哥所为,所以一直明里暗里的给贺联智添堵,甚至在推选新一任家族继承人之时,联合了几名长老将贺九英推了上去,加上贺九英背后可还有翟蓝凛这个一城之主,居然还真突出重围,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护支持。 此举也算是彻底惹恼了贺联智,这么多年他任由老三胡闹,他不是不恼不是不怨,只是看在城主的面子上才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人都有逆鳞,而他的长子贺天逸就是他的逆鳞,若没有贺联恩半路搅局,贺天逸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所以倒霉的贺九英完全被他父亲连累了,他本人对贺家家主之位半点兴趣都没有。 有些人是坑爹,而贺九英则是被爹坑,呜呼哀哉。 贺九英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方才伯父已经将他骂了一顿并请了家法说要“赏”他五十大鞭,他父亲自然不会同意,所以联合其他长老正跟伯父那一派的人唇枪舌剑、据理力争。 贺九英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嗡鸣声,偷觑着神色阴冷的父亲和伯父,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些事他不想管,也懒得管,但父亲却偏偏要拖他下水! 他又想到被水袖带去自己院落的长宁姐和长乐哥,觉得自己怠慢了他们,若他真受了家法的话,估计就没办法尽地主之谊了。 想到此,他不由得抬头出声道:“家主,九英知错,也愿意受罚,不过九英有一事相求。”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议事堂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们皆转头看向了他。 贺联智面上带着一丝怒色,刻着岁月纹路的眼睛微微眯起,淡淡问道:“何事?” 他原先对这最小的侄儿也是疼爱的,可惜…… “这次在外时我们一行遇上了……”贺九英将遇到卫子曦容衍时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又道:“九英恳请家主将处罚延后,等我将两位恩人送出城后再执行。” 他几乎没有任何隐瞒,包括遇到卫子曦他们时见到的那炼狱一般的场景。经过这几日相处,他完全可以肯定,杀人的肯定不是他们。 其实他并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他相信他们,但其他人怎么想就说不好了,但他也不能撒谎,毕竟当时在场的可不止他一人,水袖还好说,云家兄弟也不会多嘴,但莫心恋可不会随他的心意来。 就在此时一名与贺九英年纪相仿的少年突然开口道:“九弟你说什么?你居然将两个如此凶残的恶人带回了我贺府?他们说杀人的不是他们你就信了?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这种话也信?你是不是疯了?”连珠炮似的责难朝着贺九英而去,一点也没有留情。 贺九英当即反驳:“他们不是什么恶人,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七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血口喷人!”贺七仁是他二叔家的庶子,只比他大了一岁,平日与他关系最为不好,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他此时会落井下石。 但贺七仁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说出了在场大多数的人的心声,包括贺九英的父亲在内都对他口中的这两个人抱着怀疑的态度,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看贺九英那气怒的模样,贺联智冷声又问:“九英,那两人现在何处?” “我让水袖带他们去我院落里休息了。” 贺联智沉默半晌才道:“你的事稍后再议,先带我们过去看看。”在这多事之秋也不怪他要如此小心,若是真如贺九英说的那两人只是为了借道去勇州的话那一切还好说,但若是引狼入室的话…… 所以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贺九英虽然不满,但他也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只能领着一大群人往自己的小院而去。 很快,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悄无声息的到了贺九英所住的院落。见到这如乌云压境而来的一群人,卫子曦和容衍大概也猜想到了事情的原委。 容衍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种阵仗是什么意思,来给他们脸色看吗?这么多年还真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摆这样的阵势,倒是颇为稀奇。 寒眸如剑,一一扫过那些打量探视的视线,上前一步,体内的威压就要克制不住的碾压过去,然而就在这时,卫子曦拉着他的手紧了紧,示意他稍安勿躁。 第139章 打脸之道 &nb以卫子曦的机敏自然不会觉得贺家这群人的目的只是来看看而已,那些望向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几乎是毫不掩饰,虽然让人很不舒服,但是看在贺九英的面子上她也不准备太过为难他们。 &nb所以才及时阻止了容衍的动作,他可没她那么好的忍耐力,一个不耐烦,把贺家人全部杀了都有可能。 &nb反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现在离开对他们也不会造成任何困扰,贺家人是什么态度什么想法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nb容衍是不愿卫子曦受这样的委屈,不过感觉到卫子曦的想法,他也就按捺住自己心里想要杀了眼前这些人的冲动。 &nb水袖看到一群人气势冲冲过来的时候就有点傻眼了,毕竟还是个少女,被这架势吓到缩到了卫子曦身后,任谁都看得出除了贺九英之外,这些人打量的眼光是多么的不友善。 &nb“九英,这两位便是你口中的长乐长宁?”家主贺联智的目光扫过凌然而立的两人,口吻中的质疑与不客气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nb若说他之前还抱着怀疑的态度的话,在见到面前这年轻的一男一女的第一时间,贺联智就确定了他们并非那个杀人者,并不是说他们不会杀人,而是两人的周身没有那种残佞变态的气氛,他们要杀人的话肯定不会选择那样血腥的方式。 &nb虽然打消了心中的怀疑,但他却仍打定主意要把两人给赶出贺府。 &nb他可不是贺九英那样见识浅好糊弄的年轻人,这两人一看就不简单。 &nb贺联智的修为并不高,他们贺家名义上虽是修真家族,但因为幽凉城的特殊环境,在斗霄大陆其他大型修真家族的心目中,他们这样的家族其实什么都不是,即使要排,也最多只能排在末流而已,因为幽凉城里的修士普遍修为低下。 &nb他今年七十有余,在家族花费了无数灵石丹药等天材地宝的作用下,才勉强提升到金丹期一层,他的天赋确实不如三弟,但若论看人的眼光,他则胜了别人很多。 &nb虽然感受不到面前两人丝毫的威压与气势,仿佛他们只是极为普通的年轻夫妻,但作为贺家家主,贺联智见过的强者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个了,只一眼他就看出这两人绝非等闲,眼前的两人就好似两把返璞归真的绝世宝剑,外表朴实无华毫不起眼,但若真论起杀伤力,恐怕比起那些锋利出鞘的名剑还要大上数倍。 &nb再加上贺九英说这个叫长宁的女子一剑就杀了一头金丹期的妖兽,由此可见她的实力至少在金丹期巅峰。 &nb若是以前,他自然是不介意结交这样的人物,多多益善。但如今幽凉城的形势越发紧张,极有可能随时面临大乱的局面。 &nb普通百姓还不知晓,但像他们这样的家族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据悉黑夜城主两日前突然不知所踪,失去了黑夜城主的压制,很多“鬼”已经开始不管不顾的在城中“扫荡”起来,而最先遭殃的就是仍留在城中的那些外城人,不过短短两日,就已经无声无息的“失踪”了不少人。 &nb若非目前消失的都是外城人的话,这件事恐怕早就已经引起大动荡了。 &nb所以这两人他们贺家不能留,万一他们被盯上连累了贺府其他人怎么办? &nb贺九英并不知晓家主的想法,点头回道:“正是他们。” &nb然后他满眼歉然的看向卫子曦和容衍,愧疚不已的对两人说道:“长乐哥,长宁姐,家主听说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专程让我带他们来看看你们。” &nb贺九英说的很委婉,还可以美化了贺家的言行,但任谁见了这阵仗都想得到事实并非他口中所言。 &nb“哈哈,什么救命恩人!不过两个骗子!”突兀的笑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清晰,贺七仁勾着唇鄙夷的笑着:“贺九英,你以为这么说就能改变我们的看法吗?简直是白痴!喂,那什么长宁长乐,我们贺府不欢迎你们,请你们马上离开!” &nb“你!”贺九英心头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的飙升:“七哥,你说话注意点!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往日里贺七仁针对他也便罢了,但他现在这般给长宁长乐难堪就太过失礼了。 &nb长宁姐确确实实救了他的命,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现在家里人居然当面斥责他们是骗子,还让他们离开,换做自己怕是要气疯了。 &nb卫子曦倒是没气疯,不过一只乱咬人的疯狗,她还不至于没度量到要跟一只疯狗计较,所以她连一道余光都没施舍给贺七仁,面色平淡的看着被众人围在正中的贺家家主,疏离却礼貌的缓缓启唇:“不知贺家主来找我们所为何事?” &nb她可没心情跟这帮人打太极,一开口便直指矛头所在。 &nb贺联智先是瞪了一眼贺七仁,示意他收敛一点,才将视线转向卫子曦,神色莫名,眼中的防备之意却一目了然,他十分节制的浅笑着,显得非常客气,但这份客气也只是表面而已。 &nb“两位救了小侄,贺家感激不尽。”随后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玉瓶又道:“此乃我贺家的无极归元丹,希望两位莫要嫌弃贺家这区区薄礼。” &nb他将玉瓶递给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贺九英,示意他将玉瓶拿过去给卫子曦他们。 &nb贺九英傻傻的从他手中接过丹药瓶,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贺联智,怎么伯父今天这么大度?要知道这无极归元丹可是能增加修为的灵丹,非常珍贵,就是他们这些家族嫡传每年都不见得能分到一两颗,家主居然会拿出来送人,这简直不可思议。 &nb虽然想不通贺联智的想法,但他也没有恍神太久,一脸激动的将药瓶送到了卫子曦面前,“长宁姐,你快拿着,这可是好东西,能增加修为的。” &nb卫子曦半垂下眸子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药瓶,却并未伸手接过,只是抬头看着贺九英亮晶晶的黑眸,轻笑了一声摇头道:“我们用不着丹药,九英你若喜欢就留着吧,想来贺家主不会计较我把它们转赠给你的?” &nb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贺联智此举是真心感激他们,来跟他们示好的,他的目的恐怕就是想用这什么归元丹打发他们吧?从他那态度就差再说一句——拿了东西就快滚了吧。 &nb呵。 &nb她倒是不介意有人给他们送宝贝,可惜感应到丹药中的能量,她就知道以她和容衍的等级这丹药给他们吃也不过是石沉大海,一点作用也不会有。 &nb所以她就借花献佛,很爽快的将它们转赠给了贺九英。 &nb对于她不客气的举动,贺联智还未开口表示,刚被警告过的贺七仁就已经愤怒的低吼了起来:“不识好歹!我贺家的无极归元丹岂容你说转赠就转赠的?你若不要就该归还我大伯!” &nb说穿了他不过就是见不得贺九英得了便宜,他得了这一瓶归元丹,那岂不是修为会比他还要高了。 &nb贺九英方舒展的俊颜又沉了下去,这贺七仁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就在他准备驳斥之时,容衍却是率先开口了。 &nb“几枚不知所谓的垃圾丹药,给我媳妇儿当糖豆吃我都嫌弃它磕牙。”冷眸如刀,手腕一翻,下一刻贺九英手中的丹药瓶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上化为了一摊白色粉末,阴风一吹,飘散开去。 &nb“你做什么!”贺七仁怒声道,看着那缓缓飘散开来的丹药满心满眼的肉疼,这可是一瓶无极归元丹啊,若是都给他吃了,他的修为至少能提升两层,这男人居然说毁就毁了! &nb贺家家主的面色也是有些难看,这男人的言行无疑是在打他贺家的脸面,当下便是沉声道:“这位道友,你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吧?我贺家的无极归元丹虽不是什么神丹妙药,但也绝不是你口中的垃圾,你如此诋毁是何用意?而且你如此蛮横的将它们毁了好歹也该问问我的意见!” &nb看着那化为粉末的丹药,他也是肉疼的很,若不是想把他们顺利的打发走,他也不至于把无极归元丹拿出来送人了。 &nb容衍琉璃般的黑眸冷瞥而过,只一瞬就看得贺联智寒毛直竖,他薄冷的嘴角轻轻一撇,嘲讽又不屑,一点也没有理会贺家家主的意思,要回击语言太过单薄,而他……从来都喜欢在行动上给予最强而有力的一击。 &nb只见手一翻,一个墨玉色的药瓶出现在他手中,然后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将药瓶放在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贺九英手中,随后他清冷如冰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流过,却打得在场众人措手不及。 &nb“养元丹,拿去当糖吃。” &nb养元丹,拿去当糖吃……养元丹,拿去当糖……养元丹……养元…… &nb众人只觉那声音在脑中不断回荡,明明低冷到可以忽略不计,却如钟鼓轰鸣一般震得他们头晕眼花,满脸青白。 &nb特别是贺联智,他刚还提到了自家归元丹不是神丹妙药,却没想到男人直接就拿出了真正的神丹妙药,他觉得自己这张脸此刻真的是生疼生疼的。 &nb养元丹啊!一整瓶养元丹!价值连城的养元丹啊! &nb“长……长乐哥,你说……这……这是养、养元丹?这……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贺九英磕磕绊绊颤颤巍巍几乎说不好话,他手捧玉瓶身体都开始不能克制的抖动了起来,看着手中玉瓶的模样虔诚又炙热,就好似下一刻就要跪下来膜拜一般。 &nb若说他们贺家的无极归元丹是灵丹可以一定程度的提升修真者的修为的话,那养元丹就是比之效果好百倍不止的神丹,据说一颗极品的养元丹可以让筑基期一层的修士直接提升到筑基圆满,运气好的话还能直接进入结丹期。 &nb他连归元丹都没服用过几次,长宁哥却一口气给了他一瓶养元丹,要知道一瓶可有六颗丹药,六颗啊!如何不让他震惊! &nb容衍不说话,冰冷的黑眸中没有任何波动,倒是卫子曦嘴角一扬:“九英你就收着吧,养元丹是你长乐哥自己炼制的,我们多得是。你服了这一瓶,应该就能提升到金丹期了!” &nb这下,贺家人的面色再次变了,一下红一下紫的,好一个姹紫嫣红、嫣红柳绿!但所有人此时也说不出来话,震惊、质疑、觊觎、后悔,种种情绪在他们的眼中翻滚,胸口似有冷火在汹涌,烧得他们只觉挠心挠肺的难受。 &nb还是贺九英的父亲反应快,笑着上前两步拍了一下自己傻愣愣的儿子,然后迅速拉过他拿着药瓶的手道:“九英,还不快谢过你哥哥姐姐。”好似怕儿子反应慢了,下一刻那瓶养元丹就又会变成一堆粉末一般。 &nb贺九英被他这么一下,倒是镇定冷静了不少,他知道手中的确实是养元丹无疑,因为那流泻出来的丝丝缕缕的灵力比起之前的归元丹不知强了多少倍,正因为确定才更加犹豫不决,养元丹这样的神丹若说他不想要才是见鬼了,但他实在不好意思收下,他已经受了他们天大的恩惠,不仅没能报答,反而还要白拿人家好处,这怎么说得过去? &nb卫子曦自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轻笑安抚道:“不用想太多,你不是还带我们进城了吗?这瓶药就当你的领路费好了,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突破金丹。”这养元丹是容衍在元婴后才能炼出的丹药,一般情况下用来当补灵的丹药使用,据说还被死皮赖脸的凌云讨去了不少,赏给了门中优秀的弟子。 &nb“可是……”贺九英想说这领路费也太贵重了,却听卫子曦又说道:“九英,谢谢你带我们进城,贺府我们就不久留了。”贺家人既然想赶他们走,那他们自然就要让他们如愿。 &nb“唉?长宁姐你们现在就要走吗?”贺九英一听她这话就急了,“已经过了申时,出去外面很危险的,就算你们躲过了那些恶鬼,这城中所有的酒家客栈都已经歇业了,你们要去住哪里?还是先在这里待一晚吧。” &nb从养元丹出现,贺联智就有些后悔了,连养元丹都能随便拿来送人的修士,怎么想都不会是泛泛之辈,可能不仅仅是金丹修士,甚至这两人极有可能还是元婴修士? &nb这么一想,他只觉脊背一阵发凉,比被阴鬼缠住还要惊恐。 &nb元婴修士,整个幽凉城也不过只有城主翟蓝凛一个元婴修士而已,得罪一个(两个)元婴修士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想象,就算他们不是元婴修士,但在养元丹的诱惑下,至于他原先考虑的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nb他不敢再犹豫,马上顺着贺九英的话道:“九英说得对,此时上街太危险了,两位即是九英的贵客,我贺府自该好生款待才是,怎好让你们露宿街头呢?” &nb他这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庆幸自己方才的态度虽然不算好,但至少没说什么太失礼的话,现在挽回应该也不算太晚。 &nb可惜卫子曦和容衍早就已经被他们恶心到了,这贺家上下,除了贺九英之外就没一个让他们看顺眼的,原先不来惹他们也就算了,现在就算他贺联智跪下来求他们住下他们都还要嫌弃他贺家床板太硬,被子不够软呢! &nb“不了,在哪里过夜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就不劳烦贺家主了。”冷声说完,转头又对贺九英道:“九英,我们打算先在幽凉城待两日,若是出城的话再来找你可好?” &nb进出幽凉城都需要有幽凉本地人带着才行,没有那个身份玉牌他们过城门会比较辛苦。 &nb贺九英见她如此坚决,也知道说自己说再多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蹙眉转念说道:“长宁姐,要不我带你们去我外公那里吧?我外公人可好了,定然会热情欢迎你们的。”虽然现在出门非常危险,但他实在放心不下他们。 &nb早知道最开始他就该直接把人带去城主府了,也不会发生如今这么不愉快的事,若非母亲仍住在贺府的话,其实他自己也是不愿回来的。 &nb贺九英这话其实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表达自己对他外公的孺慕与信任,但在贺家人听来无异于明晃晃的打脸,他身旁的贺联恩此时恨不得转身抽自己儿子一巴掌了,他这话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nb但这时候还真没人再敢多说什么,他们想反对,想怒斥,但这话却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们原先确实是不欢迎人家的。 &nb对于贺九英的提议,卫子曦本来是打算拒绝的,毕竟他们自己去外面倒是无所谓,但让贺九英跟着一起涉险就不好了,虽然她有信心可以保护好他。 &nb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容衍却说道:“我们就去城主府。” &nb卫子曦一惊,疑惑的转头看向他,容衍也正低头凝视着她,晶玉般的黑眸里有光浮动,似那冷如寒月的幽火,飘飘冉冉。 &nb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决定的事卫子曦自然也不会反对,跟着附和道:“那就麻烦九英你了。” &nb贺九英闻言倒是笑了开来,年轻的俊脸上青春洋溢,云开雾散:“不麻烦,我这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上的游“鬼”还不多,费点力气应该可以平安赶到城主府的。 &nb说着也不管贺家人那一张张难看扭曲嫉恨的脸,拉着躲着卫子曦背后的水袖火急火燎的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nb贺联智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弄得恼恨不已,却再也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只能无奈的青着一张脸吩咐身边的一位长老:“派演武堂的三位长老护送九英过去。” &nb虽然他现在与老三算是彻底闹翻了,但也不能就放任着贺九英外出,无论如何,他都是城主唯一的亲外孙,万一就因为这件事而出了差池,那他们贺家估计会被迁怒。 &nb他作为贺家家主可以处罚身为小辈的贺九英,但却绝对不能对他放任不管,眼看他涉险而见死不救,他们那位城主脾气虽好,却也是相当护犊之人。 &nb所以只能派出三位演武长老护送他们去城主府,若是最后贺九英还是在路上出事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与他贺家无关。 140.千盏崇明,贵客临门 &nb &nb &nb^_^从贺府离开时已接近酉时,本就黑云压境的天色如一块绸布被完全浸润在巨大的黑色染缸里,差不多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了。(百度搜索给 力 &#25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 &nb好在城里如星光点点的万家灯火和那些随黑暗降临的淡蓝色鬼火为这死气沉沉的世界增添了几分或柔和或幽冷的色调,才不至于让他们被这诡秘阴冷、光怪陆离的世界整个吞没。 &nb来时四人,离开时却多了贺家的十名护卫,卫子曦一双厉眸轻轻扫过将贺九英牢牢护在中间的十人一眼,马上就确认了他们的等级,三个金丹中期修士,应该就是贺家演武堂的长老,其他七人都是筑基期三四层的修为,属于贺家的主要力量。 &nb看来贺家家主还不算太蠢,至少知道贺九英是不可以轻易死的,虽然这十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半点作用也起不到。 &nb一行十四人快速的在阴风阵阵、鬼火重重的主街上穿梭,贺家那十名护卫呈圆形贺九英和水袖护在他们的中间,水袖是贺九英带去的,所以他们要离开贺府自然也询问了她的意思,而她死活要跟。 &nb卫子曦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她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才要跟来的,水袖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跟他们去城主府,自然是因为爱情的力量。 &nb虽然贺九英这小伙子完全是把人家姑娘当青梅竹马对待。 &nb卫子曦和容衍神情泰然自若的跟在那一圈人后面,贺九英的意思是让他们也进入护卫圈,不过被他们拒绝了。 &nb无论是她还是容衍,都没有被别人保护的需要,反而还会缚手缚脚。 &nb卫子曦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到阿飘,如果她自己不算的话,正常的人类对阿飘都多少带着好奇与恐惧的心理,她也一样,虽然随着实力和阅历的增长,真正能让她恐惧的人事物少到可怜。 &nb而她亲眼看到“鬼”时,只有一个感想: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nb幽凉城的“鬼”与人类几乎没有差别,除了没有实体之外与人别无二致,既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有满脸血泪或者是歪脖子长舌头等等,他们见到的所有“鬼”都是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样子,有一些甚至美艳不可方物。 &nb比起他们,卫子曦在舍利界见到的那些“东西”才更符合她对“鬼”既定的印象与想象。 &nb大概是因为时辰还不算太晚,街道上当游荡的并不算多,至少没有白日里街道的繁华与兴荣。 &nb站在宽敞的街道这头一眼望去,只有寥寥数个飘荡在空中隐隐约约的人形,每个“鬼”的透明度都不同,这与他们的实力有关,一般情况下,实力越强身体也就越凝实,透明度自然也就越低。 &nb若是有幸见到几乎不透明的“鬼”的话,那就说明你有幸引起了bb默哀。 &nb当然,并不是所有“鬼”都对人类有兴趣,就像人有善恶之分,“鬼”也一样,有些“鬼”十分排斥吞噬之道,所以即使看到难得出现在街道上的活人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大多数“鬼”也是远远飘荡着,然后好奇观望着,并不会主动靠近,更不要说是主动攻击了。 &nb第一只攻击他们的“鬼”是个魁武但满脸凶恶的大块头,当他没有实体的身体化为一道灰蒙蒙的烟朝着卫子曦和容衍缠过来的时候,卫子曦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想到了《海贼王》里的斯摩卡,那个冒烟果实的海军中将,只因为两者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点像。 &nb“鬼”没有实体,但其实攻击的方式和三族修士颇为类似,他们可以使用法宝或者术法、阵法等等,而那些修习吞噬之道的“鬼”还会使用这种将身体烟雾化,然后缠住人类,从而吸食能量的攻击方式。 &nb那个“烟鬼”看到他们就像饿狼看到了最鲜美的肥肉,那闪亮如百瓦灯泡乍然亮了起来的眸子差点闪瞎她的眼,他甚至不懂试探为何物,在见到他们的下一刻就如恶狗扑食一般迅猛的朝着他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nb贺家的护卫们,还有贺九英和水袖在踏出贺府之时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他们个个神情紧绷,一点风吹草动就发动灵力护卫,一双双眸子就如探照灯一般扫描着四周,如临大敌,就怕周围有“鬼”隐藏着要了他们的小命,在那“烟鬼”扑过来的瞬间十几人就迅速的拿着各自的法宝准备对敌,可惜没等他们动手,卫子曦就飞窜而出,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nb这里,压根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nb卫子曦只是朝着那射过来的烟团动了动手指,在舍利界二十多年的残酷洗礼中已经彻底化为杀器的揽风剑便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将那团烟一剑割裂成了虚无。 &nb别人看着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但其实在那一个挥动之间,起码有成千上万道剑气缠在了那团烟上。 &nb无形之体又如何呢?她在舍利界杀过的邪念体哪一个是有形的?只要速度快,攻击密度大,她还不信能有什么东西是消灭不了的…… &nb光阴一刹之间,那个体积巨大的“鬼”就已经彻底的堙没成了空气中的养分,连个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nb“鬼”本来就不是无敌的,是可以被杀死的,但多数都是被法术消灭,估计像她这样用纯物理攻击杀死“鬼”的很少吧,少到贺家的那些护卫集体瞪大眼满脸痴傻,拿着武器站在不动了! &nb他们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幽凉城中,而他们的祖祖辈辈用血的教训告诉他们,纯粹的物理攻击对“鬼”几乎是无效,即使你将他们的身体切割成一百份,他们也能快速的在你眼皮子底下重新合体。 &nb他们一直对这个经验深信不疑,甚至谓为真理,但眼前这一幕却活生生的打破了他们认定了一辈子的真理。 &nb有人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但那里依旧什么都没有…… &nb一阵寒到刺骨的风刮过,附近观战的“鬼”似乎也被吓到了,纷纷闪避了开去,一时间眼前的街道上除了他们和几缕鬼火明明灭灭的燃烧着,居然空无一物了…… &nb“长宁姐,刚才你并没有使用灵力吧,你是怎么做到的?!”贺九英惊喜的飞扑到卫子曦身边,一双带着银光的黑眸火热又崇拜的看着她。 &nb他知道长宁姐很厉害,但却不知道居然厉害成这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单纯用剑将“鬼”消灭,且剑上不带一丝的灵力与法术。 &nb如此纯粹的、干净的热望,清冷如卫子曦都拒绝不了这样认真的崇拜,她毫不吝啬的为他讲解道:“灵体也是能量体,他们之所以对物攻有很强的抵抗力,只是因为纯物攻对能量的消耗最小,而消耗的速度跟不上他们能量恢复的速度,但只要速度够快,消耗的能量够多,就算是空气都能被消灭,何况他们只是灵体而已。” &nb“速度?”贺九英喃喃自语,将她所说的话在脑中理解琢磨了一遍,他很快理解了,但也很快明白想要做到她那样的程度将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nb卫子曦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想这么多做什么。适合我的不一定也适合你,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就是最好的。你的路还长得很,不要太拘泥于形式,也不需要固执于开拓创新,有时候创新也不见得就是好的,前人的经验要吸取,但也不能盲从,即使你站在了巨人的背上,也不要忘记巨人也会有弱点也会有被摧毁的一天。怎样在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里描绘自己的色彩才是你以后的功课。” &nb舍利界的二十多年让她对人生、对世界有了焕然一新的感悟和理解,很多东西是无法用语言传达的,而她能告诉他的也只有最基本最浅显却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道理。 &nb最强的不一定就是最适合自己的,而且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最强或者最好这一说。 &nb“最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贺九英仿佛入了魔一般突然就絮絮叨叨的开始反复念着那句话,念着念着,居然就觉得脑海中一片清明,就好似原本阴沉的天空中一道龙卷风刮过,混乱了天地,也清理了天地,下一刻拨云散雾,突然就顿悟了,空寂的丹田居然开始快速的旋转了起来,周身游走的灵力开始涌入他的身体…… &nb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修为升了一层。 &nb感受到他明显的变化,卫子曦欣慰的浅笑,不再多说什么,回身走回了容衍身边,然后他突兀又飞快的抓起右手,取出一块沾了水的湿帕子细细的擦起了她的手,擦完之后才满意的笑着,用他的唇慢慢再舔一遍……舔一遍!舔!一!遍! &nb细致到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nb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方才这只手拍了一下贺九英,就只是拍了一下而已…… &nb卫子曦无奈,却也没有阻止,任由他那如万马奔腾般疾驰到遥远天边掉落大海的节操再也不回来。 &nb节操君已死,嫉妒君分分秒秒、时时刻刻上岗上线。 &nb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城主府,其他人的神情也越来越轻松了,即使是实力最差的水袖在看到那些围攻他们的“鬼”时,眼神中都带上了一点怜悯,哪里还有半点曾经对“鬼”的畏惧。 &nb这一路,卫子曦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她不会主动攻击任何“鬼”,但只要对方有一点异动,那最后迎接他们的必然是一击必杀,魂飞魄散,那令人、不、令“鬼”退避三舍的气势与杀伤力,引得他们所过之处一片寂静。 &nb最初还有不信邪的“鬼”前来挑衅,来得也是一个比一个强,但当一个已经修炼到金丹期大圆满的“鬼”也被她轻轻松松的一剑消灭之后,就再也没有“鬼”赶来送死了。 &nb她的攻击实在太轻松了,每个“鬼”都只奉送一剑,估计来一个元婴期的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nb满城的“鬼”都龟缩了。 &nb到最后,贺九英、水袖包括贺家那十名护卫简直是把卫子曦当神一样崇敬膜拜了,那闪亮又崇拜的小眼神像极了前世的所谓脑残粉,甚至连容衍的冷眸威吓都被他们无视了。 &nb最后一段路走得畅通无阻,顺利的让贺九英等在这幽凉城生活了一辈子的人都产生了一种其实此时是大白天的错觉。 &nb当他们到达城主府时,从贺府到城主府的幽凉主街几乎像是被清洗了一遍一样干净,找不到半只游荡的“鬼”。 &nb这一晚,除了失踪的黑夜城主之外,所有“鬼”都知道了城里来了个杀神,一把五尺青锋,便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nb这一晚,察觉到动静的幽凉人也是**未眠。 &nb她的等级——未知。 &nb而真正的恐怖大魔王容衍至始至终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曾动过,他的任务除了深情又专注的凝望着他媳妇儿,和在他媳妇儿空闲时吃豆腐之外再无其他。 &nb幽凉城主翟蓝凛亲自站在城主府大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偌大的城主府上空千盏精致明亮的崇明灯将天光照得微红,是贺九英都不曾见过的瑰丽场景。 &nb千盏崇明,贵客临门。 <font 第141章 城主有猫腻 作为幽凉城的城主,翟蓝凛看上去极为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英挺,头束玉冠,一头银发如月下的水泊一般美得令人恍神,他身着一身黑色窄袖长衣,胸前肩头绣了银色的云纹,黑白相映之下极为惹眼。 他英气勃勃的站在城主府的正门前,银白发丝上隐约倒映出挑高的飞檐上摇曳昏黄光芒的崇明灯。 朦朦胧胧,似落着一点一点的流光。 贺九英看到他的下一秒就惊喜万分的奔了上去,“外公,你怎么在外面?是知道英儿要来吗?” 翟蓝凛慈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神情温和,随后那双睿智又精神的眸子便朝着卫子曦两人看来,目中现出一抹隐忍的狂热之色,如焦炭中闪耀的星火一般,压抑着,却灼热。 他笑着对贺九英说道:“英儿,不先为外公引荐一下你的客人吗?” 贺九英似乎这才想起正事,忙介绍道:“外公,这两位是长乐长宁真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有事前往勇州。”他并不知晓两人的真实实力,不过至少是金丹吧。 然后又向着卫子曦两人道:“长乐哥长宁姐,这位便是我的外公,幽凉城城主。” 卫子曦停下脚步,朝着翟蓝凛微微稽首,道:“长乐见过翟城主。” 虽然以两人目前的身份和实力,根本无需对翟蓝凛行礼,不过好歹如今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偶尔放低身段还是必要的,何况对方还是长辈,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这一位给她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至于容衍,没让人给他行礼就不错了,就不要指望他尊重别人了。 翟蓝凛却在她动作的刹那,飞快的错身避开了她的动作,反而正容朝她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又慎重的朗声道:“欢迎两位贵客光临我幽凉城,翟蓝凛有失远迎。” 他这话一出口,满场有短暂的寂静。 翟蓝凛的态度简直可以用谦卑来形容,谦卑到让贺九英等人完全愣住了,甚至怀疑起眼前的人是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人。 作为一城之主,作为一个成名多年的元婴修士,他根本毋需对两个初次谋面的客人如此客气,客气到仿佛……仿佛对方是他最崇拜尊敬的人。 包括贺九英在内的贺家人自然也认可卫子曦的实力,她确实很厉害,厉害得令人心生向往,他们每个人都佩服她也尊敬她,但即使如此,也不足以让翟蓝凛放下身段,郑重其事到如此地步。 翟蓝凛可不仅仅是幽凉城城主,还是成名多年的元婴修士。 卫子曦挑了挑眉,在心中琢磨着翟蓝凛此举的意义,看这幽凉城主的态度似乎是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了?她暗想着,朝容衍挤了挤眉毛。 “翟城主,不请我们进去?”容衍踏步而出,清冽如泉的声音令人不由得瑟缩。 翟蓝凛原本对他们的身份已有八成的肯定,此时看着容衍高挑颀长的身形,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眼前的男子即便只是神色淡淡的站着,依旧浑身散发出冷肃的气场,即使顶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可他,只一眼,就能成为众人视线追逐的目标。 矜贵冷寂、高不可攀,寡淡的一句话,已经表露出他上位者一贯杀伐果决的冷峻与凌然,让人生不出半丝反抗之心。 翟蓝凛洒然一笑道:“两位请。”侧身退开一步,让卫子曦和容衍走在了前头,而自己则落后了两人一步。 贺九英跟在翟蓝凛身旁,一脸“活见鬼”的样子。外公这番言行举止不由得让贺九英怀疑起他是不是被人夺了舍?曾几何时看过他如此谦恭的模样。 外公虽然温和,但在外人面前不是一向很冷淡,很高高在上的吗? 他抬头望了望城主府上空那闪动着琉璃般光华的千盏崇明灯,他隐约记得千盏崇明的含义代表着迎接尊贵的客人,是幽凉城最高级别的迎客仪式。 难道长乐哥长宁姐其实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吗?比外公这个巅峰元婴期修士还要了不起? 难得贺九英终于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想到这里,贺九英眼神微变,忍不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最前头的那两人。 翟蓝凛自然发现了贺九英的神情,余光瞄到跟在他们后面也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们的贺家护卫还有水袖等人,弯起唇角轻笑着吩咐贺九英道:“英儿,你先带小袖和几位长老下去休息吧。” 贺九英虽满心疑惑,但也不敢忤逆他的话,跟卫子曦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水袖和那十名贺家护卫去了客居。 ***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卫子曦与容衍静静的坐在城主府偌大的书房里,对面是含笑着凝视着他们的翟蓝凛。 一时无话。 翟蓝凛抬眼望去,只见清冷高雅的女子正端着茶细细啜饮着,而冷然的男子修长白洁的五指正缓缓的梳理着身旁女子耳侧低垂的柔顺青丝,一下一下的划拨,模样悠闲,如坐云端望月。 “长宁圣主,天煞道君。” 翟蓝凛凝了凝神,终于出声说道。 对面的两人对于他一开口就如此直白的挑明了他们的身份,没有露出一点震惊之色,径自闲适的做着他们的事,只有那微微翻动的眼皮透露着他们的思绪。 容衍从眼角瞥了他一眼,微扬唇角,红艳芳菲。 “翟城主慧眼如炬。” 冷而好听的声音落下,容衍说的随意,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翟蓝凛闻言,竟是心跳如鼓,饶是心中已经十分确定,但在得到对方的肯定之前,他还是努力按捺着心中澎湃涌动的思绪。 而此刻,他终于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他管理幽凉城已有两百年,已很少有人事能让他的心情波动的如此剧烈,即使是当初女儿诞下英儿之时他也是沉稳又内敛,一直处变不惊,波澜不兴。 但自发现外孙带回来的两人居然就是斗霄大陆当世最惊才绝艳的人物时,他千年死寂的心终于忍不住荡漾了起来。 想到前不久那几乎惊动整个斗霄的消息,他望向对面两人的目光更加火热炙烫了起来。 兽主金龙竟是失踪多年的长宁真人卫子曦,还有天煞真君与五十出头便晋阶分神! 如今的这两人无论是谁只要跺跺脚都能让这个大陆为之颤抖,而此时此刻,这样的两人就坐在他的面前。 翟蓝凛自负天才,也不得不在这样的他们面前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大概是他眼中的感情实在太热烈了,卫子曦放下茶盏,笑吟吟的出声道:“翟城主你不必过于拘礼,我们和九英是朋友,论起来你还是我们的长辈,直接喊我们道号即可。” “蓝凛不敢托大。” 修真界的尊卑可不是看年龄资历的,强者为尊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更何况以卫子曦的身份就算要整个天下臣服在她脚下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兽主金龙,神之血脉,是可以与天地同尊的存在,即使是上界的神仙都还要低了她一等,何况是他。 “曦儿,他身上有上古神兽的血脉波动。”容衍淡淡敛眉,托着光滑如玉的下巴看着对面神色敬畏的英武男子,声音浅淡,却如此清晰,每一个音节都似敲击在翟蓝凛的心头,震颤不去。 “上古神兽?”卫子曦疑惑呢喃。 而翟蓝凛则惊疑不定望向他,不由得提高音量问道:“道君你怎会知晓?” 容衍眉角微微上挑,淡淡的说:“因为你身上有天灵绝脉阵的气息。” 天灵绝脉阵,上古阵法,能封印神兽血脉所产生的波动。容衍会那么熟悉,只因为他为了卫子曦曾在这个阵法上下过苦功,但这个阵法的难度相当大,没有特定的材料根本无法启动。 从进入幽凉城他就感应到了城主府的方向有天灵绝脉阵的气息,很完整很清晰,所以他才会在贺九英提议来城主府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对于这极为难得的上古神兽血脉,他还是有点兴趣的,不过倒是没想到神兽竟会是翟蓝凛本人,那么贺九英的母亲恐怕并非是他亲生的,因为贺九英身上没有一点神兽血脉的波动。 “天灵绝脉阵又是什么?”卫子曦疑惑的回眸看他,她可不懂阵法。 容衍淡薄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尖肌肤在细腻的纹理上摩挲,一边甜蜜蜜的吃着媳妇儿的豆腐,一边为她解释着天灵绝脉阵的用处。 卫子曦早已习惯他无时无刻的挑逗之举,即使是在陌生人面前她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羞怯,听完他的解释后便将兴味的目光转向了对面的翟蓝凛,“原来如此,难怪翟城主会清楚我们的身份,敢情是因为我的缘故。” 她方才还在想是哪里露了馅呢?原来是自己的神兽之威被他感应到了。神兽之间,越是血脉纯粹就越能感应到高于自己等级的存在,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 她恢复完整的金龙之体不久,对于压制自己身上的龙威还不是很得心应手,时不时的就会无意识的释放一些王霸之气让周围的兽们膜拜一下。 被一句话就揭穿了隐藏多年秘密的翟蓝凛倒也淡定,虽然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能如此准确的判断出天灵绝脉阵,要知道那可是在斗霄绝迹的上古阵法,这个世界听说过它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而这个年纪轻轻的分神道君不仅知道,还能准确的辨认,简直不可思议,不愧是兽主的夫君。 既已被揭穿了身份,他也不敢再有阴霾,马上起身走到卫子曦身前,朝着她的方向深深跪拜了下去:“银龙族族长之子蓝凛见过陛下。” 蓦然受此大礼,卫子曦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赶忙伸手将人一把托起,“翟城主快快起来!” 她没想到翟蓝凛不仅是上古神兽,而且还是龙族,怪不得他的态度从一开始就表现得非比寻常。 金龙可不就是整个龙族的王吗?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满脸敬畏又激动的男子,卫子曦突然觉得,鸭梨山大! 第142章 上界的危机 黑夜如同墨汁一样在房内晕染出成片成片的寂静,卫子曦闭着眼躺在容衍的怀里想着从翟蓝凛那里听来的事情,事虽杂,但她很清明。 稍前,幽凉城内开始下起了伶仃的细雨,那么冰冷,那么萧瑟,院子里的柳树被呜泣的风吹得犹如疯妇,在风中凄厉呼啸。 容衍的胸口轻轻的起伏着,从翟蓝凛的书房回来后两人就一路无话,似在各自消化着方才所听到的信息,或者在隐忍着某些情绪。 紧紧阖起来的眼皮下方,眼珠却在快速的转动,终于在忍了半天之后,卫子曦先忍不住,睁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蓄意用手指戳了戳身下男人敞开的衣襟下风中挺立的小红豆:“没话和我说吗?” 她开口的刹那,容衍便已蓦然翻身与她换了个位置,她小小的身体好像一只荏弱的鸟儿被他有力的臂膀圈禁了起来,他烁亮如星的黯眸看过来的时候,目光如同冬日清晨冻结的湖,再炙热的太阳都无法将其融化,完全寒天彻地的冷。 这样的容衍,连卫子曦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窗外风雨大作,房内漆黑一片,屋顶的瓦片似要被风吹落一般,“啪啪”作响,使得屋内的气氛越加紧张。 容衍的目光专注凝望着,眨也不眨一下,他掀起薄而光滑的唇道:“你的打算。” 声音冷硬到没有感情。 卫子曦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突然柔声笑问:“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同意翟蓝凛的提议?还是担心自己留不住我?” 容衍的眼睛里布满层层叠叠的寒气,但是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强撑着维持自己面瘫的傻瓜,内心强硬却又无比脆弱。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方才犹豫了,而且最后也没有拒绝。” 想到了方才的情形,他缓了缓,俯下身将脸埋进她的肩头,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声音却瓮瓮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卫子曦低低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他窝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这不能怪我,任谁乍然之下听到这样重大的消息都会短暂的卡壳的。放心吧,除非你一起去,否则我肯定不会答应的。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我怎么可能舍得再与你分离。” 容衍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就软了下来,她轻柔的动作与温柔的语气让容衍冰冻的心回暖,他用手臂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身下的人儿眸光灿如星辰,似将他包围在暖热的温池里,怜爱的低头含啜着她红艳的唇,将混乱慌张的思绪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 他很清楚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即使他站在了整个世界的顶端,但只要关系到她,自己就会变得疯狂又不可理喻。 爱上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坚强,坚强到与全世界为敌也要为那个人撑起一片没有阴霾的天空,但爱上一个人也会让人变得脆弱,患得患失着有一天醒来时却发现她不在身边。 他的喜与乐,悲伤与哀愁,完完全全牵系在一个人身上。 有时候,会忍不住产生极为疯狂极端的念头,比如将她揉碎了融入自己的骨血;比如斩断她的翅膀让她除了依靠他之外再也没有飞翔的能力;比如与她同归于尽葬在同一个地方,从此除了彼此之外再无旁人能打扰他们…… 多么可怕的自己。 他害怕她知晓他的心思,但又渴望她了解自己,矛盾撕裂他的灵魂。 当翟蓝凛提到他可以带曦儿回归上界之时,他真的准备动手杀了他,把这个准备从自己身边抢走她的人剁成肉泥喂妖兽。他的杀意暴露的那么明显,若非曦儿及时拉住了他的手,恐怕翟蓝凛早已是一条死龙了。 感受到由他唇间传递而来的混乱的情感波动,卫子曦不由得搂紧了男人的腰,将自己的唇舌与他严丝合缝的交缠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暧昧而糜乱的水声…… 吻得如同世界末日。外面的雨下的越发大了,密密实实的落在屋顶上,分外清脆。 天地中烟雨朦胧,暖帐里却映出了一副暗青色的鸳鸯戏水图,好不香艳。 在一场淋漓尽致的酣战之后,两人才收拾好心情,有心思重新讨论起正事。 “龙族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得到明确保证又餍足的男人终于恢复了他惯常的冷静,勾挑起唇,沙哑着声音再次提起了还待解决的事。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十年之内飞升吧。”卫子曦皱了皱眉,低声回道。 她此时浑身赤~裸,饱满的蜜桃尖仍在红湿湿的颤抖,生着艳艳的春意,那炙红色的肌肤展露着男人方才是多么的“尽心尽力”,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蜷在他的胸膛上,她起身拽起一旁的衣衫穿上,长发如丝绸滚落,像道流泉蜿蜒出优美的波浪,引得男人眼波再次迷离了起来。 好在未有动作。 卫子曦整理好自己才松了口气,以容衍的德行,她可不信保持方才那个模样他们还能好好的将事情说完。 容衍倒也没阻止,等她打理好才又将人拥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仍带着水汽的额头。 “十年之内从分神初期升到渡劫期巅峰吗?”容衍喃喃低语,眸光闪烁神色难辨,似乎在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卫子曦微微扬起头,望着他的弧线优美的下颌,“有信心吗?”她也知晓这是多么狂妄且任性的一个目标,普天之下,甚至上穷碧落,估计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其他种族敢说出如此的豪言壮语。 他们如今五十出头,十年,也就是六十出头就要飞升上界。 然斗霄历史上连个两百岁飞升的都不曾出现过,就更不用说其他了,虽然她是金龙,而他是……半神,但优秀的先天条件只是让他们比其他人拥有更好的天赋,却不代表他们能不受天道的掣肘。 越是强悍的血脉,反而越受天道的压制,这就是所谓的天地平衡。 她也不想如此逼自己和容衍,十年时间在修真界短暂得可能只是一眨眼一闭眼的光阴,很多修士一入定就是百年沧桑,更不用说只是区区十年。 但既然此生身为金龙,该负起的责任她还是责无旁贷,但这一切都是在不伤害自己与容衍的前提下,这就是她的“竭尽全力”。 她依靠这具身体而活,所以她愿意为此付出,并不是因为她崇高到愿意背负苍生。 她始终只是个自私的人类。 翟蓝凛说他来自上界银龙一族。 虽然在魔神一战中龙族失去了他们的王,但作为上界最至高无上的神兽一族他们始终贯彻着他们与生俱来的责任——维持上界的安稳。 几千年,几万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似乎一晃眼就过去了,但无形的时光还是给龙族造成了无法掩盖的缺口,龙族的血脉传承逐渐出现了明显的断层,到如今几乎已经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 可能是因为龙族过于强大的实力,所以天道也相应剥夺了龙族繁衍的能力,不夸张的说龙族的生育能力是整个上界最差的。之前还有金龙王的龙气与龙血润养,所以情况才不至于特别严重,能维持相对的平衡。 但在失去金龙王之后,这种平衡就被彻底打破了,没有新鲜力量加入,而龙族的新生儿更到了罕见的地步。据翟蓝凛所言,如今的龙族几脉平均一千年才能诞下一条健康的龙,而下界飞升的龙族更是少之又少。 若非龙族的寿元很长且实力强横的话,恐怕经历连番战乱的龙族早已灭绝了。 这种情况始终无法改善的话,龙族灭亡之日不远。 为了龙族的未来,也为了上界的安定,龙族几脉的族长和长老在多番商议后,通过龙族特殊的禁术,挑选了几名幼龙将他们送至了各个下界,这与当初金龙王所用的禁术差不多,之所以挑选幼龙是因为成年龙的实力太强,到任何下界都会被天道发现,然后被迫飞升。 翟蓝凛就是其中被选中的幼龙之一,当然他们这些幼龙的任务并非是寻找金龙,因为除了金瞳儿和金琳儿之外,再也无人知晓卫子曦的存在,他们的目的是尽可能的帮助下界中资质出色的蛟,让他们能顺利的飞升化龙,从而增加龙族的数量。 翟蓝凛在斗霄大陆已经生活了五百多年,如今也才八百多岁,其实还是一条未成年的小银龙,正常的龙族千岁才算真正的成年。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卫子曦其实真的还只是一条小奶龙,若非她的情况特殊,以人的身体成长后再变化为龙的话,恐怕她此时化形的人形最多就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这真是一个细思恐极的事。 咳咳咳。 言归正传。 因为自身任务的关系,翟蓝凛一直关注着朔华,甚至是君忘尘,当年君忘尘的母亲之所以打听到佛舍利能救治君忘尘的事,也是翟蓝凛在其中掺了一脚的缘故。 不过他的实力有限,没能保全住君忘尘的母亲。 而在几年前,卫子曦强行化龙,即使相隔万里,作为龙族的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超越宇宙洪荒的强大的兽魂波动,那是刻入每个龙族灵魂印记之中的传承之力,那是王的咆哮。 这时他才知晓他们龙族居然还有王。 他知道这件事对整个龙族甚至整个上界来说意味着什么,神域至尊的神主已经消亡,那代表着至强的金龙王终于再现人间,若消息传出去无异于在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深水鱼雷,炸起来的效果几乎能烘干所有的水分。 隔着苍茫无穷的天地,翟蓝凛不知道上界之人有没有感受到新的金龙的出现,但他也不敢隐瞒这件事,所以在第一时间就使用了下界后从未用过的与本族联系的通天灵符,将事情告知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现任银龙族的族长。 这是他下界之后第一次与父亲联系,通天灵符是极为特殊珍贵并只能使用一次的单向联系符箓,他手中只有两枚,用光了就没了,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曾使用过。 也是这次联络,他才知晓如今上界的情况到底有多不好,魔神封印居然松动了,魔族虎视眈眈,已经多次进犯神域等地。 父亲说,根据神域那边打探到的消息,最多不会超过五十年,魔神封印将彻底消失,这意味着魔神有可能重新现世,再次涂炭生灵。 恰在这种危机时刻,卫子曦出现了,新一任的金龙王,天赋卓绝、震撼世人的卫子曦出现了。 翟蓝凛激动的无以复加,他详细的说明了目前上界严峻的形势,并希望她能尽快回归,重振龙族之威,守护上界的安宁。 当初在将幼龙传送到下界时,为了能让他们在危险或者特殊情况下提前返回上界,所以每个幼龙身上都带着一个跨域传送阵,可以强行将他们从下界传送回上界,无视等级的限制,但这种传送阵只限于龙族血脉,其他任何种族都无法使用。 所以……翟蓝凛说完之后,容衍才起了杀心。 “只要你不用那个什么传送阵独自离开,即使你说一年,我也有信心为你达成。十年,足矣。”容衍低笑了一声,语气里的自信令人震颤。 卫子曦微微抬起头,看着男人漆黑柔腻的发垂着在他的鬓角颈边,那眼神亮的妖冶,似能灼伤人的视线。 “我也相信我们可以。”她同样信心满满,又趴回他的胸膛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说幽凉城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衍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根据翟蓝凛所说,依我判断,应该是有人在炼鬼蛊。” 第143章 消失的城主 “鬼蛊?” 虽然这是卫子曦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却一点也不妨碍她对容衍口中这个鬼蛊的理解。 大概只要看过一点武侠剧的中国人,都多少了解蛊毒的含义。 引用《本草纲目》中对蛊的注解:“……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而这鬼蛊,显然意思也差不多了多少。 幽凉城近期发生的事可不止夜眠花一夜枯萎这件事,若说这件事还有解决之法的话,那城中大量“鬼”失踪一事才是真正会让幽凉城陷入毁灭之局的大事。 翟蓝凛提起这事时也是愁眉苦脸。 正如容衍推测的那般,幽凉城中人“鬼”的存在是相互制衡的,少一方就意味着整个幽凉城的灭亡。 黑夜城主并不爱管事,只要“鬼”们不要触犯城里的规矩,她都不会去管,相比白夜城这面的井然有序,黑夜则是完全的放羊吃草。 黑夜城主的推选不比白夜。翟蓝凛是由上届城主在寂灭之前选定的,稳重又负责,而黑夜城主的推选很简单粗暴,谁最强谁就上位,所以也造成了黑夜城主的变动很是频繁,不过自从百年前现任黑夜城主上位后就不曾再变动过,那“鬼”的实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翟蓝凛说她是个女鬼,实力与她相距不远,大概在元婴期巅峰左右,离分神也不远了。但这样强大的“鬼”却在两天前失踪了。 在她失踪前翟蓝凛并不知晓城中“鬼”大量失踪的事,翟蓝凛基本上不能管黑夜那边的事的,对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根本就不清楚。 直到发现联络不上黑夜城主他才察觉事情不对,派人细查之下才发现失踪的并不止黑夜城主一人,城中的至少三分之一的“鬼”失去了消息! 联系夜眠花事件,翟蓝凛马上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准备管这事?”看卫子曦的神色容衍就知道她的心思。 卫子曦也没否认,点点头一脸凝重道:“毕竟关系着一城人的性命,能帮就尽量帮吧。”她也不提翟蓝凛,她知道容衍心里仍对翟蓝凛有怨念。 容衍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冷泉般的黑眸如有玉石击落,烁烁发亮,“嗯。为了天下苍生嘛。” 暗寂的房内,传来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卫子曦翘起唇角,状似不满的拍了一下他的胸,“你这是埋汰我呢?” 容衍轻笑着包裹住她作乱的手:“想再来一次?”说着另一只手往她腰间滑去。 “别闹,说正事!你有没有线索?” 容衍凑到她耳边故意压低声音沙哑说道:“曦儿可曾听闻勇西萧家?” 卫子曦愣了一下,被他那阴冷的语气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指勇州西南那个以养药人出名的萧家?”勇西萧原文里倒是不曾出现过,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听天三曾特意给她和天九专门上过斗霄各大修真世家的课程,其中就有勇西萧家。 这萧家与其他世家不同的地方在与凡是萧家人都是药人,从出生之时就以□□浸泡着长大,他们的身体就是他们的武器,即使是一根头发丝都可能毒死一整个城池的普通人,为此修真界也称萧家人为毒修。 想到萧家人那自虐的个性,卫子曦的眼神有些恍惚,“萧家与你说的鬼蛊有什么关系?” 容衍冷静悠然,摸摸她的头说道:“药人只是勇州萧家强身健体的一种方式,千万年传承至今药人的炼养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也许千年前他们确实仍满足于全族皆为药人的状态,但千年前萧家出了个名为萧雪儿的天才少女,她炼制出了一种名为人蛊的战斗兵器,人蛊看没有一点修为,但战斗力却堪比元婴修士……”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半晌才接着道:“后来被发现人蛊的炼制过程极其残酷,有违天地人和,萧雪儿因此被各大修真门派讨伐,后被萧家逐出家门,在万象山脉中遭遇围剿丧命。”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天三说起过?”人蛊啊,还是一个少女搞出来的,可以想象当时到底死了多少人才能搞出一个堪比元婴修士的人蛊,要是多搞几个……那斗霄大陆估计就完全乱套了。 容衍闻言动作一顿,低头看着她恶劣地挑起嘴角,笑得冷酷:“你觉得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会把人蛊这种东西传播出去?” “……”这么说真的好吗?他们怎么说也属于正道这边的吧?这话听着像在自己打脸啊! “即使消息被封锁了,但萧家的人倒是上了心,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但这么多年偷偷摸摸做得倒是干得还不错!”容衍冷笑,眉目阴魅,干净利落的优美语调极为冷淡,不过他在黑暗沉影中伸长手臂在卫子曦的小翘臀上下游动着,极尽轻薄。 这男人简直了,什么叫干得还不错!那可是成千上万的人命啊!自从容衍暴露出他的本性,这黑暗恶毒的力量简直能秒杀一切,字字句句都能生出尖利的毒刺,阴寒冷毒。 卫子曦张着嘴,差点说不出话,咽了咽口水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鬼蛊可能跟萧家有关?” “勇州可就在幽凉隔壁。”容衍只说了这么一句。 “……有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大晚上的,别玩狂霸邪魅了。 容衍轻笑了一声:“如果我的推测无误的话,那个养蛊之人必然就在这城里,而且鬼蛊并非吞噬之法可以一对一残杀,要养出真正可用的鬼蛊那聚集起来的鬼必须超过一定的数量,根据眼下那些鬼失踪的情况来看,恐怕已经开始了!无论鬼蛊还是人蛊都需要有特定的环境才能养成……” “蛊盅!那么多鬼肯定需要一个很大的场地,只要我们在城里找到那个盅就一定能顺藤摸瓜!”卫子曦灵机一动,接着他的意思说道。 容衍赞许的拍了拍她因为兴奋而晃动的小翘臀,“我家曦儿真聪明!” 卫子曦无语,这男人调戏她上瘾了不成,“明天去和翟蓝凛商量一下好吗?还要仔细问问黑夜城主的事。”今晚因为容衍恐怖到让整个空间出现音爆的骇人气息,他们还有很多事没有谈到。 容衍冷哼一声,放开她的腰,侧过身闭上了眼。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卫子曦趴到他的手臂上,戳了一下他被长发掩埋的俊脸。 “……” “听到没?”她再戳。 “睡觉!”容衍的长腿一跨,翻身再次将她整个搂进了怀里,然后直接上嘴堵住了女人喋喋不休的唇。 “……” *** 笼着金黄暖阳的花田,绿柳红杏百花香,如同氤氲的轻舞盘绕在长河山腰,风中带着微微湿气,是和幽凉城完全不同的精致风情。 阳光从窗棂木格中映落下来,灵摇晃着头,眉间微皱,蓦地伸出手向着虚空呼喊:“快跑!师兄……快跑……” 似乎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事,她猛地睁开双眼,霍的一下挺直身体想从床上坐起来,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困住了。 “醒了。” 阴森的男声微扬,灵从晕眩中缓缓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 空间似乎并不太稳定,隐约有诡异的摇曳。 “这里是?” 她迷惑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宽敞的黑袍,冷若冰霜的俊美男子。 他低头垂眸,唇畔毫无笑意,仿佛一块会移动的冰。 这人居然没有一点灵力波动! 不是修真者? 而且……这个男人不知为何有一股诡异的违和感,仿佛有哪里不对劲,但又看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灵僵冷的看着他,看向那连眸底都冻结的冰冷男人,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想脱开身上那道银芒的束缚! “不必这么费神的,幽凉城主。” 灵便是失踪的幽凉黑夜城主。 男人的声音很阴冷,但语气却更加诡异,灵已经很长时间没接触过人类了,但她印象中的人类肯定不是这样的。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男人毫无温度的勾着冷白色的唇瓣,高大的身体摇摇摆摆,又带着惊人的压迫感步步逼近,“捆着你的可是专门为了你寻来的缚魂绳,别说是挣脱了,时间长了你连这具灵体都保不住!” 他伸出白得透明的手指轻佻的勾起灵的下颌,随着实力的提升,灵的身体已经隐隐凝实,在她愤怒执拗的眼眸中,他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惨白的指尖似要戳穿灵的下颔。 缚魂绳?专门针对灵体的法宝! 灵皱眉,在他毒蛇一般的目光下仍旧保持着冷静,即使疼痛却没有动作,“你是谁?想做什么?”她是在自己的灵府里入定修炼时被人弄晕的,但她的灵府是一件特殊的法宝,除了她允许存在的东西之外,排斥一切的能量波动。 那么这个人是怎么弄晕她的? “真是愚蠢的问题!” 男人扯出一道冷笑,从旁边的木桌上拿起一只精巧的茶杯,在手上轻轻的摆弄。 灵的目光一点点冷下来,细白手背上紧紧攥着,浮起青筋,不用想,他这茶杯里的东西是给她的。 男人端着茶,坐在了她所在的床铺上,看着她,黑眸清冷如同冻结的冷玉,摇了摇手里的茶杯,“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的美貌有种妖媚异常的风情,却丝毫也吸引不了灵,她如同木头雕刻的人一样僵硬着身体坐在床上,若不是那双闪烁明亮到令人讨厌的眼睛,男人会以为她是一具没有情绪的假娃娃。 144.灵 男人看她没有一点恐惧的意思,冷冷轻笑,姿态嚣张又妖魅,总脱不开那股子的不和谐。 就像木偶穿上了华丽的衣袍,演出着喜怒哀乐,却始终不伦不类。 灵从小就是个很倔强的人,身为人时就一根筋僵到底,遇事不懂变通,说好听点是有原则,说难听点就是死脑筋,直到死唯一做过反骨的事就是爱上了那么一个人,最后为了他不惜以命相搏,甚至背弃了家族的期许! 成了“鬼”之后,最初的她是一张完完全全的白纸,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存在,前程往事、万般诸事皆成了空,那时候的她一片空白,如同稚儿。 她懵懂迷茫,她不知所措,只能傻愣愣的学着其他“鬼”在城里修炼。 “灵”这个名字是一个颇为照顾她的老“鬼”取的,他大概是觉得她的个性太木讷了吧,所以他带着美好的期许,为她取了这样一个听上去很灵巧活泼的名字…… 随着修为的增长,记忆也如春草复苏,幼时父亲日日夜夜的耳提面命,离家前母亲殷殷切切的期许,家族奋斗了几辈子的目标与希望…… 从年幼时就注定了的命运,还有那个不苟言笑却让她违背誓言的男人! 一切清晰的犹如昨日刚发生一般,她终于和其他“鬼”一样,记起了一切。 却比从前更加迷茫无助,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对家族、对父母来说,她的名字已失去意义,她唯一留在人世的印记大概就只有祖堂里的长生牌位了吧。 她的人生已经结束。 在记忆复苏之后,有一次曾发了疯似得想要离开幽凉城,但那时候的她实力仍旧太弱,弱得连幽凉城的结界都踏不出,后来的目标就变成了修炼,只要修炼到分神她就可以重新凝结出实体,她不确定自己的未来该如何,但她还想再见那人一面,哪怕他已将她忘记。 为此苦修两百年,为此去争幽凉城主之位,因为成为城主能有城主供奉! 两百年很短,两百年也很长,短得他的容颜仍历历在目,长得被寂寞跗骨,日夜熬心。 他的名字曾无数次的被人无意间提及,字句中或赞美或爱慕或嫉妒,那么亲切,她却只能沉默以对,在暗地里想着他,然后对着空气会心一笑。 恍如隔世。 渐渐如同麻木了的人形,日复一日,除了修炼之外再无其他,终于凭着这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修炼到了元婴大圆满,却不想会在准备晋阶分神的关键时刻遭遇了绑架这档子事! 无奈。又替自己哀伤。 虽然眼下所有的状况都不明了,但她也没表现出半分怯色,显然他的表现让面前的男人很不满! 她的眼眸如凌厉的刺一般直勾勾的瞪视着男人,不避不让,静默却尖锐。 又如一湾清池,至柔至刚的不屈,清纯动人。 “可笑。” 男人嗤笑摇头,他看着眼前这张清丽脱俗的脸,樱唇美肤,俏生生粉嫩嫩如三月春桃,忒是好看,突然间心火狂燃,怒恨的抬手一巴掌甩上了她的脸,“啪”的一声脆响,力道重得打偏了灵的脸,一股血丝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滑落…… “不过一个灵体而已!谁准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灵此时已经确定这人就是个疯子!而且是个出手狠辣,但没有一丝力量波动的疯子,这个人,或者说这具身体只是个普通人类,他没有一点修为。 但他的杀伤力却非常惊人,惊人到居然可以无视她身上守元印的防御伤到她。 她的守元印是被动型防御法宝,从她带在身上后就一直处于启动状态,可防御一切物理攻击,不要说普通人的一巴掌了,就是元婴修士的杀剑都伤不了她一分。 但这个男人却可以。 这人,到底是谁? 男人对于她好奇打量的视线视若无睹,打完她依旧一脸不尽兴的样子,一双黯眸冷厉如冰,他抬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灵张开嘴,灵很想挣扎,但碍于缚魂绳的关系,只能动弹不得的任他动作,缚魂绳制约了她灵力的使用,让几乎连一丝灵力也调用不出。 只见男人抬起另一只手中的茶杯狠狠的往她被迫张开的嘴里灌! 苦涩恶心的味道迅速侵入口腔,入口即化,再想吐也吐不出来,但体内并没有产生特别的异样,她瞪向面前阴诡冷笑的男人,“你给我喝了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能让我的小宝贝更完美的好东西!哈哈,有了你这样的大补之物,我的小宝贝肯定会成为世上最强大的存在!哈哈哈哈……” 似乎想到了美好光明的未来,他开始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然后笑声突兀的戛然而止,他缓缓低下头来,黑眸如蚀骨的邪物,令人不寒而栗,他冰冷长指划过灵的脸颊,一把拉起她摔进床塌,高大的身体下一刻就似要压过去! “不要碰我!” 怒喝传来,灵小小的娇躯凌然一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於阴冷的平静。 男人好笑扬眉,“呵,难道你以为我要碰你?太自恋了吧?丑——八——怪!” 他的表情透出一股冷硬的狠毒,他看着眼前僵冷的女人,唇角浮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无声无息地轻笑,残佞的眼底,现出了一点黑沉沉的冥黯,他嫌弃的甩了甩手,然后眸底冷寒一片,烧着恨戾而狂烈的可怕色彩! 灵柔白的小手剧烈颤抖,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直接吞噬!她做鬼两百多年,从未步入过吞噬之道,但眼前这人显然让做事一向极有原则的她都忍不住火冒三丈! 他莫非真以为她现在束手无策吗?太小瞧人! 咬紧牙,冷冷的,灵却不再挣扎,而是微微抬起手指慢慢凝聚起力量,一道青灰色的暗影突然朝着男人雪白的脖颈咬了过去! 男人似未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猝不及防之下闪避不及,竟被那青灰暗影击个正着! 男人感觉到一股炙热似岩浆的液体从皮肤接触的刺痛中流入了他的体内,他反应极快伸手想去抓那青灰色的不知名暗器,但入手却是滑溜冰凉的触觉,那恶心又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又迅速的放开了手中的东西,光影一闪,消失了踪迹…… “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是活的?”男人阴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奇怪的恐惧,让灵侧目不已! 语未竟,突然就怔然的看着眼前的灵! “贱人,你干了什么?” 男人沉下脸,冷冷看着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懂吗?”灵勾起唇的冷冷讽笑,“怎么样?我的琉火斩有没有让你觉得很舒服!” 就算拼着修为耗损,她也会让眼前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她的琉火斩中的毒会慢慢的焚烧他的身体,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那道青灰色暗影再次闪过,竟是毫不留情的向着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攻去! “混账!” 他怒气勃发,朝那迅猛的暗影一拳击去,劲风虎虎而至,被迫转了个弯,嗦一下回到了灵的手腕之上,男人这才看清楚那青灰物体的本来面目——竟是一条小蛇,不对,那是一个可以变成小蛇的手环! 阴眸盯在那精致的手环上,又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隐隐滚烫灼伤的伤口,愤怒的抬手再次朝灵挥去一掌,灵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直直撞上了墙壁。 “想不到我还是小瞧了你,没想到被缚魂绳困住还有余力使用法宝!不愧是曾经名动天下的炼器天才!” 灵一怔,没想到他居然知晓自己曾经的身世,她半垂下眼皮,吃力的爬动着支起自己的身体,看着男人怒气沉沉的脸她轻轻冷笑:“本城主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恢复记忆后从不曾与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原先的身世,这个男人怎会知晓?是以前认识的人?还是特意调查过她? 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男人的黑眸缓缓的,冷冷的眯了起来,勾唇冷笑:“我的小宝贝可是很挑食的,不弄清楚食物的来源它可不喜欢!你嘛?勉强还能入它的口!曾经的炼器天才,如今的幽凉城主,作为我小宝贝的口粮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不等灵对他这段话嗤之以鼻,他就已经转身霍然拉来了房门,灵只来得及听到他对着不知谁说道:“看好她!两天后等药效发挥到极致,就速速送去给小宝贝当下酒菜!” 灵没有听到另一人的回答声,只看到房门被人悄无声息的关了上去。 门外是一片姹紫嫣红,雨浥轻尘,碧玉妆成。 她许多年未曾见到的美景。 但一霎,又凌乱成了死寂。 第145章 恢复更新 幽冷地宫,气氛阴密凝重,冷风不知从何处肆虐而起,空旷的地下石室内“呜呜”的呼啸声此起彼伏,肆虐吹打着黑黝黝又斑驳不堪的石墙。 灵从噩梦中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的刹那只觉一阵目眩,禁不住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想摆脱那种不受控制的恶心感,好不容易神色恢复了一殿,仍染着几分恍惚迷离的眼神才触及上方狰狞的石壁,倏地抬起沉重如被狠狠敲击过的头,转移视线快速的看向前方,一片惨蒙蒙的阴诡气息中,如幽冥地狱一般散发着令人不能忽略的黑暗景象。 她僵硬着身体被迫躺在冰冷粗糙的碎石地上,她的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台,此时正在上演着一幕惨剧人寰的惨剧。 眼前的石台并不高,但却十分大,大得起码能容下上百人人同时站立也不会显得拥挤。 整座石台上用赤红的朱砂或是鲜血描绘了一座繁复无比的阵纹,血色的光晕从阵纹上漂浮而上,弥漫在整座石台之上,那股冷厉阴邪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十二名笼着黑色斗篷的修士根据阵纹的布局盘膝坐在石台的最外圈,他们双手掐诀,脑袋则微微低垂着,从灵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她正对面的一人,那人的神色麻木不仁,仿佛没有感情的人偶一般,连呼吸都清浅的形同与无,这样的神情她并不陌生,那男人的属下似乎都是这般模样。 这些人,并不是正常人。 十二人向内还分别站了同样打扮的八名修士,不过这八名修士全部都挺直腰背站立着,表情也同方才那人如出一辙,每个人右手手指上缠绕着一道暗金色丝缎,互相连接在一起,用站位和丝缎形成了一个八角金纹阵,正牢牢的困住了这阵法中十名虚虚实实、隐隐约约的人影。 以灵对法宝的了解,只一眼就判断出了那暗金丝缎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同时兼具了防御和攻击属性,被困其中的人影在阵中挣扎撞击,每个人都在凄厉痛苦的嘶嚎着,形容更是恐怖异常。 扭曲的五官,根根爆裂而出的血管,不要说他们本人,就是她这个旁观者都能从中感觉得到他们此时所经历的磨难,非人一般的磨难。 灵做幽凉古城的黑夜城主这么多年,自然已经看出那十人都是幽凉城中的灵体。 城中的“鬼”之所以无缘无故的陆续消失,果然与这群人有关。 她原先不明白那个妖媚邪恶的男人抓他们这些“鬼”到底准备做什么,此时看了眼前的这一幕,她才隐约知晓那人正在做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灵少年早慧、智商极高,加之家族教养严格,虽性格略显木讷,但却是一个难得的博学多才、博闻强识之人,更何况经历数百年时光,她的学识阅历绝不仅仅只在炼器术上,对一些偏门冷僻的知识也比常人要懂了许多,至少她根据这几日所经历的一切就已经能大致判断出那男人在做的事情了。 这是一种相当残忍的邪术,以祭血掠阵的方式抽取修士体内所有的灵力和精元,并通过特殊的手法将这些灵元汇聚在一起,形成最纯粹的灵元能量团,那些被抽取灵元的对象则会在灵力殆尽后消亡,汇集的能量团越大则越不稳定,一旦无法控制,就会直接爆炸,据说拳头大小的能量团就足以覆灭一个元婴修士! 但据她所知这种方法除了创造出具有强大攻击力的能量团之外,似乎并不具备其他作用。难不成那个妖媚男是准备用此去炸毁一座城或者一个宗门吗? 此时灵仍旧酸胀难受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细微的念头,但却很快又一闪而逝,她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被石台中央高悬在半空的那个巨大的能量光团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混沌杂乱的色彩,强大无匹的势压。 光团已经大得成人双手也无法环抱,幽冷阴魅的光从上面透出,照射在斑驳的地表与墙面之上,竟似有五彩斑斓的剔透水纹在其中流转。 但这景象却一点也没有让灵产生一丝一毫美好的感觉,反之,只是看了它一眼,灵受尽折磨的灵魂就隐隐有种寂灭之感,几欲堙灭于虚无,脑袋似被千万枚银针穿刺着一般,倾泻而来的刺痛感让她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她急忙将视线再次下移,定格在石台上那一群人之上。 可以想见,那外围的十二个人做的应该就是配合阵法,合力牵引住那个能量光团,稳定它的灵力□□,吸收下方被抽取出来的灵力。 光团下方那十“鬼”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随着体内的灵元不断被抽取,他们原本凝实的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稀薄,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的灵魂就会随之消亡。 灵不知道那男人到底抽取了多少“鬼”的灵元才能将那颗能量光团壮大到如今这般模样,她也不知道她治下的“鬼”到底还有多少存活,更无法想象若是没人来阻止这场泼天罪孽,幽凉古城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 若是再让它这般吞噬下去,一旦光团中的能量倾泻,那整个斗霄恐怕有大半生灵会因之毁灭。 那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她的思绪最后只盘旋着这样一个疑问,此时的她已经几乎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身体如破布般躺在石地上,无法擅动分毫,即使知道兹事体大,却无奈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别说力挽狂澜了,怕是连自己的命都无法保全了。 灵不知道那男人给她喂的究竟是什么药,她只知道从那男人离开后的两天,她的身体慢慢出现了变化,最初是身体开始经历非人的折磨,仿佛身处冰山与火山的交界处,在冷与热的交替中挣扎撕裂。 痛。 已经不足以表达她当时的感受。 在死后的两百年,身为灵体的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活着”的感觉,那般清晰,那般奇异。 所幸这种折磨并不长久,也许是半天,也可能只有一个时辰,她自己也是模棱两可。 经历那非人的痛苦之后,她的意识非常清晰,所以可以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不同,或许这种不同从外表上看来并非是不好的——她的身体变得更为凝实,且更为年轻美丽了,与少年时候的自己几乎无二。 她被困在床上,她的正对面正巧放着一面铜镜,这种刻意或有心的安排能让她一目了然的观察到自己的变化,镜子里的她因为之前的疼痛显得有些凌乱,但却并不颓唐,反而显出一种令人娇怜的美。 宛如朝阳晨露中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经历一夜细雨的滋润浇灌之后,迎着风正准备绽放出独属于她的芳华,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的、青春正艾的少女,而非成熟的、冷静的、看透世事的世故的自己,若非铜镜中那双熟悉的眼,恐怕她自己都要错以为镜中人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她被强迫喂下的药有回春固体之效,将她的身体凝练的宛如新生。 那男人到底是何居心?她可不信他有那么好心在做好事。 她在疼痛中反复琢磨着这个问题,却始终琢磨不透。 不过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琢磨那人的心思,因为之后她的身体再次变化了起来,所幸这一次并不痛苦,她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她却宁愿能痛一点。 她的身体在慢慢僵化失去知觉,从脚趾逐渐攀爬,一点一点往上蔓延,直至没顶,最后除了头部之外其他地方都失去了感知。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变化,因为缚魂绳的关系,她本身就几乎无法动弹,但这并不表示她的身体是失去控制的,她能感觉到皮肤的张弛,能感觉到胸口的起伏……但随着那药效的蔓延,她慢慢感受不到这一切—— 那种只有一颗脑袋的感觉太诡异了……语言形容不出的诡异。 之后是再一次的沉睡,醒来之后便是现下这番场景。 避开视线所及的那个区域,灵闭着眼休息片刻,才移动着自己唯一能掌控的头观察起这座地宫的其他地方。 这是一座空旷死寂的石室,除了那座石台和残垣断壁之外,这里几乎空无一物。 她细心的扫过那些斑驳倾塌的石墙与地面上已经倒塌的石柱,看到一些细密的雕纹,虽然多数纹路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模糊,但她仍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难道这里是幽凉地宫?”灵不由得在心中猜想道。 那些雕纹她并不陌生,雕纹很像一弯弦月,又像一把锋利的镰刀,刻满繁复又精密细腻的神秘文字,而灵总觉得,这形状更像另一个东西——真魔族的角,连在一起的双角。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 虽然她很少过问幽凉城中的事务,但这里好歹也是自己生活了两百余年的城池,对这座城市的历史她或多或少了解过,何况她如今还生为幽凉城的黑暗城主,有些鲜为人知的事她也知晓一二。 而这雕纹形状正是创造了幽凉古城的首任城主所供奉的图腾,所以若她猜想无误的话,这里恐怕就是那位城主的最后居所——那座位于幽凉古城地底下方的地宫,被幽凉人奉为禁地的幽凉地宫。 据传,首任城主是幽凉古城存在至今唯一一个兼任了白日和黑夜城主的存在,似乎在他之前,“鬼”并不存在,幽凉只是一个普通的城池,而双城主制度也是在他离世后才出现的,是他将幽凉古城分为了白日和黑夜两个部分,并在离世前分别传位给了他的两位亲传弟子,这才有了如今的幽凉古城。 这个人非常神秘,没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他的一切都是不能被探查的谜团,任何妄图闯入禁地的人和“鬼”都将堙灭于天地,没有任何例外。 这座地宫中设置了足以毁灭一切外来生物的强大禁制,阻绝着无数灵魂的好奇心。 但显然,这个强大的禁制对某些人失效了,不然这地方也不会成为了他们图谋不轨的场所,甚至隐蔽的让人无从查找。 灵微眯着眼,视线一转,如同琉璃般冰冷光华的眸子倒映出地宫的某一角落,那里站着的正是那个俊美却阴冷的男人,他正抬头凝视着中央那个浮在半空中的光团,眼神痴迷又热烈,激动时红润的唇还会微微抖动,仿佛他看着的是他的情人一般,饱含着浓烈如深渊的情感,逼仄又沉重……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那男人此时此刻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视线一转,疯狂的目光直直的刺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发现她已经苏醒,他缓缓弯起邪魅的唇角,垂眸凝视着躺着地上无法动弹的她,方才那狂热的眼神也在须臾之间转变为阴冷诡谲,却又很快恢复成原先那痴缠热爱的模样,仿佛灵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而他则是贪得无厌的蛇,朝她吐出猩红的信子,急于将她吞吃入腹。 灵如被惊电了一般,唯一能动的脑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饶是她这般坚韧如精钢的心性都被男人那股恶心又缠绵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 不妙。 非常不妙。 强打起精神,她冷冷的瞪视着他,似要用眼神将对方绞杀一般,杀意腾腾。 男人似乎被她眼中深沉的恨意激怒了,纤细腰肢摆动起来,踩着妖妖袅袅的步伐走到了她面前,他如骄傲的孔雀一般半仰起下巴,轻嗤一声道:“灵城主醒的倒是赶巧,恰好还能目送你最后一批城民一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接着他傲慢的抬起右脚勾起脚尖,强硬的用脚尖抬高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转移向了石台的方向。 “来,好好看清楚他们是怎么成为我的小宝贝的一部分的,这之后可就是你的工作了,我的小宝贝能不能完美诞生还要靠你呢。我想你定然不会让我失望,毕竟我的小宝贝说穿了可是全部由你的城民组成的,灵城主如此宅心仁厚,定然会义不容辞的善待我的小宝贝的。” 男人阴冷的声音如跗骨之蛆一般在空气中回荡。 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阵中十人痛苦挣扎着慢慢消失,只觉气血翻涌,目赤欲裂!即使再冷心寡性,即使对城中的事务不上心,她也是幽凉城的黑夜城主,有责任对城中的百姓负责,但如今却只能无力的看着他们一步步的走向灭亡,束手无策。 她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无用。 她更加没想到这十人竟已是被抓的最后一批人,也就是说之前被抓走的那些“鬼”都已经被这光团吞噬了,她艰难的动了动麻木的舌尖,侵染上血丝的墨瞳盯着眼前的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你不得好死!”她咬着唇厉声喝道。 男人对她的怒火与恨意却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他看了眼石台上已经完全消失的“鬼”,忽而勾唇浅笑,如妖似魔,掩不住眸中蔓蔓滋生的愉悦,仿佛多年的夙愿终于成真,空气中都似乎因为他的这份好心情弥漫开一股腥腻的甜味。 他纤细白洁的长指弯动缠绕着自己鬓角的长发,硬生生将眼角眉梢带出了几许妖娆的媚态,不伦不类。 “来人!把她给我丢上石台,是时候让我的小宝贝拥有一具完美的身体了!”黯哑低沉的嗓音划破空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深沉欲~望,长睫下的眸子泛出近乎于疯狂的光彩,声线冷如冰雨兜头倾盆而下,随着他的声落地宫中一道隐匿的人影飞身掠过,落在灵的身旁。 灵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身后一把托起,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如不受操控的纸鸢般朝着石台中央急射而去…… 来不及疑惑为何自己会被直接丢向那光团,她的危机就已近在咫尺。 灵是死过一次的人,经历过死亡时身体寂灭的折磨,她原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不会再恐惧这些,但当那光团越来越靠近,死亡的阴影近在眼前之时,她的心还是狠狠的揪了起来。 这一次死亡将是灵魂的毁灭,她怕是再也没有上一次的幸运,能以灵体的形式再次存活于世,这一次,将是天人永隔…… 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 她苟延馋喘、辛苦挣扎在这幽凉古城两百余年,也不过就是为了那一个初衷、那一抹人影,却不想会在即将看到曙光的当口遭遇这番劫难。 师兄,你与我,终是情深缘浅吗? 好想再见你一次,哪怕只是一瞬回眸也好,哪怕你已认不出我也罢。 只想再见你一面。 却已穷途末路。 灵的眼角有浅色泪珠滑落而下,又瞬间被庞大的能量消晲成空气…… 她留在空中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刹那,沉霜一般的眸子安静的睁着,看着那刺眼的光团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很快就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她能感觉到能量光团流泻而出的无穷力量,但却意外的并未对她造成任何痛苦,想必也是那药的关系,恐怕那药与这光团有种某种特殊的联系。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她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她清楚的知晓,一旦她的身体靠近那精元光团,等待她的只有毁灭一途。 她不想认命,但现状却只能让她安静等待那个终点的到来。 刚想闭上了眼,但下一刻,她被迫疾飞的身体却突然被外力束缚住,似有一股温暖的风拂过她的身体,使她僵硬的身体产生了一点点感觉,和煦又包容的感觉。 她的身体突兀的停在了那光团的边缘,差一点就要面贴面的撞上光团,她的眼睛里闪烁的满是莹白的、刺痛的光影,这距离近得她木然的心脏都有感觉到了跳动…… 砰砰砰…… 第146章 气死人不偿命1 “何方宵小?!胆敢擅闯幽凉禁地!” 时刻注意着石台动静的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事情在最关键的一刻出了差错,这座地宫竟会有外人闯入,莫非还有人能突破地宫外围的天罡地火阵? 除了他的手下,没有他手中的天地阵令怎么可能有外人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这里? 难道是那人背叛了他? 来不及细想这一切,他描绘的阴柔纤细的眉狠狠皱起,看着天空中那一道青碧色的灵力之绳正将石台中灵的身体紧紧锁住,使她不能再前进分毫。 看到这一幕,男人冷笑一声,长袖一抖,一副墨卷从手中抖出,祭在半空之中,只闻哗啦一声,墨卷徐徐打开,空中出现无数墨色的字体,转瞬就对着那道灵力所化之绳另一头罩了过去,厉喝一声:“去,给我灭了他们!” 墨字倏尔缩成米粒大小,呲呲几声,如雾飘过,朝来人散了过去。 “哇!居然是墨言卷!还是最顶级的字灵咒言,这可是很珍贵的呢?我都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看来这萧家很有几分底蕴呀!拿出手的东西很不错呀!” 清亮的女声笑意盈然,似惊奇又似兴奋,但言辞之间却又带着一股浅嘲讥讽,石室内的气氛随着她的声音赫然冷凝了几分。 只听她又轻笑了两声,语气一变,又转而冷厉嗤笑道:“不过一副墨言卷就想灭了我们?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男人闻言心中一紧,暗感事态不妙,听来人的言谈语气,不仅很是不屑这墨言卷,而且居然知道他是萧家之人?这怎么可能?这个世上知道他是萧家人的除了死人之外就只有那人! 莫非还真是那人派来的? 想到那个心思难测的人,男人阴秀的眉狠狠蹙了起来。 但若是那人要背叛了他,又为何要将此处交予他,甚至还将天罡地火阵的阵令也转交给了他,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不等他疑惑得解,现场形势再次变化,只见那道女声消落之际,空气中便是一阵大响,如同金鼓齐鸣,一道惊天紫雷随之飞出,迅疾无比的劈向空气中飘散的字灵,只闻一声声“噗呲”脆响,那些字灵就已被完全被抹去,而那副墨卷则再次变为死物飘落到了地上,转眼变成了一卷干干净净的白纸。 这墨言卷算是彻底毁了。 男人的眉皱得更深,没想到他的墨言卷对来人真的没有一点用处,不要说灭了他们,竟是连对方的一招也接不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 而此时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已隐约现出了两道纤细人影,石室门口一男一女携手而立,身姿卓然如仙,通身不凡的气度让人眼前一亮…… 见到这两人,他的眉心紧紧深蹙成了川字,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惊艳绝伦的人物,眼前的这两人无论男女都是笔墨形容不出的美好,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出众得让所有人自惭形秽,也许真的只有完美两字方能与两人匹配。 与他们相比,恐怕他这幅在世人眼里堪为俊美无俦的模样也只能沦为次等了,心中这莫名其妙产生的情绪让他大惊,一贯自负的他居然也因此产生了一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情绪,明明他根本不必去跟他们比较。 但男人的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升腾起一股酸涩难堪的妒火,看向两人的眼瞳中燃起了深诡的幽火,一双阴眸黑洞洞的,望不见底。 虽满心不快,但他已知道这两人的厉害,还是得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对上,眸中闪过阴鹜,半垂下长睫,正了正脸色,轻摆衣袖上前几步,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道是哪位高人居然能甩手就灭了我的字灵言咒,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天煞道君和长宁真人啊,真是失敬失敬!两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他虽然一直潜伏在地宫深处,却也时时刻刻不忘掌控幽凉城中的重要变动,自然也知晓翟蓝凛那宝贝外孙昨晚带回来一对年轻的道侣,而据他手下培植的人查探,那对道侣极有可能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天煞道君和长宁真人。 如今亲眼见到这两人,确实名副其实。 一个分神强者,一个至尊兽主!让人想不注意他们都难。 对两人意外进入幽凉城,他心中也是极为忌讳,因此才会想要加快小宝贝的塑造,然后尽快离开幽凉城,避免与这对煞星正面对上。 显然人算不如天算,他越是想避开他们,越是被他们撞上了最关键时刻。 原以为两人再厉害,也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当前的所在,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入城不过才短短一日时间,不仅已经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且直捣黄龙,悄无声息的破坏了幽凉地宫号称没有漏洞的天罡地火阵,明晃晃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果然还是他太小觑了他们。 对于他刻意装出的友善,卫子曦与容衍只是相视一笑,两双寒眸古井无波,淡然的扫了一眼地宫中的情形,最后才将视线定格在立于地宫一角的绝色男子,端看男子那副妖媚又做作的模样,他们就几乎能确定方才的猜想了。 这个妖妖袅袅又诡异违和的男人恐怕就是那个擅长制造人蛊的萧家天才萧雪儿无疑。 卫子曦和容衍昨夜讨论过之后,第二日就找翟蓝凛询问幽凉城中的分布,要能一次性容纳这么多“鬼”,又要保证绝对安全隐蔽、任何人都不能随意闯入,这样的地方整个幽凉城中本就屈指可数,翟蓝凛根据两人的推测推敲出了几个地方,并详细说明了那几个地方的特殊,他们听了之后马上就判断出了那些人真正的藏身之所,也就是这个传说中的幽凉地宫。 其实他们很早就已经摸到了这里,在发现了地宫入口有细微但又刻意遮掩过的人为痕迹后就更加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出现在人前,是因为他们不仅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萧雪儿安排在地宫外围的人蛊,而且容衍还破解了此处的天罡地火阵,并强大到没有让掌握天地阵令的阵主发现,且使得拥有天地阵令的令主彻底失去了对天罡地火阵的掌控权。 不愧是她卫子曦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到令天下都为之失色。 不过毕竟是天罡地火阵,要想不动声色的破解它,饶是容衍再逆天再妖孽,也还是花费了近五个时辰,所以等他们摸进萧雪儿所在的石室时,刚巧来得及听到萧雪儿与灵最后的那段对话,由此更是确认了萧雪儿的身份。 虽然眼前的萧雪儿的形象与事实相当违和,但柯南道尔有句话说得好,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虽然真相看上去极为荒唐。 能制造并熟练驱使如此之多的人蛊之人,除了传言中已经死亡的萧家天才萧雪儿之外再无他想,即使是如今的萧家人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虽然自从萧雪儿消失之后,食髓知味的萧家人确实也在暗地里研究起了人蛊的制造,但是他们如今掌握的技术恐怕还不及当初萧雪儿的十分之一。 容衍熟读斗霄九渊秘典,秘典中对萧雪儿的生平也有相关的记载,根据这些记载,他们可以大致判断出此人的个性。 “生前”的萧雪儿是个疑心病相当重的人,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在内,而且她的掌控欲很强,她“在世”时曾自创了很多种炼制药人的方法,成效斐然,但却几乎从未将那些方法传授给萧家人,只零星留下了一些手书记录供萧家人研究。 她觉得最好的只有自己才配拥有,所以包括人蛊炼制在内的方法她从未外传。 再加上这个萧雪儿本身时时刻刻暴露在外的异样违和感,还有看着卫子曦时无意间流露出的嫉妒,和看向容衍时隐隐的爱慕之情。 这种种不合理与不寻常,又怎能瞒得过他们两人? 可以推测当年被逼入绝境的萧雪儿利用了某种秘法,夺了别人的舍将自己隐匿了起来,让那些正道修士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才能安然无恙的以男人的身份苟活至今,甚至还有机会造了无数杀孽,看这座地宫中多达三十具的人蛊就可以看出她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死在她手中的人不下万人。 这种人渣卫子曦怎么可能还对她好言好语相待。 她小心翼翼的扯住了手中用灵力所化的碧绳,石台上下了很强大的困缚阵,加上那能量光团的吸力,使她不能第一时间就将黑夜城主拉出石台范围,只能暂时保证她的身体不会被光团吞噬。 望了一眼身体僵硬、岌岌可危的黑夜城主,又听萧雪儿刻意又僵硬的询问,卫子曦心中不敢大意,长睫如蝶翼忽而闪动,冲着对方露出一抹冰冷的笑,道: “听闻幽凉古城风景秀丽、人杰地灵,我与师兄近日来闲来无事便出来走动走动,这不偶然路过此处,意外见到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正要遭难,本着怜香惜玉、救死扶伤之心,才小小出手救了一救,想必这位如此俊美高大、英武不凡的公子不会介意我这英雄救美的壮举吧?” 本着气不死人,恶也要恶心死人的方针政策,卫子曦不遗余力的在萧雪儿本就狂躁的心口上猛烈撒盐。 世上的女人有个通病,越漂亮的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对美女来说最大的打击无疑就是失去最让她自信的美貌,而萧雪儿的情况可不仅仅是失去美貌那么简单,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她常年以一个男性的躯体生活,这对她心理生理上的折磨无疑是巨大的。 看萧雪儿如今那不正常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一二,男儿身女儿心什么的,真是一曲妥妥的哀歌。 而卫子曦的话就是让这哀歌更加悲壮更加凄厉的在萧雪儿的心中不断回荡。 俊美高大、英武不凡这些在普通男人心目中代表优秀的溢美之词,对萧雪儿来说却堪比穿肠□□,让她的灵魂都为之颤抖了。 果然如卫子曦所料,她的话彻底激怒了萧雪儿,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阴冷的黑眸中扭曲的恶念似要穿透卫子曦的身体一般,漫漫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挡也挡不住。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呈现出细微却克制的颤抖,似在强忍着呕血的冲动,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一字一顿道:“长宁真人真爱说笑,此处怎可能是闲、杂、人、等、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 卫子曦默然片刻,并未被她语气中的恶意感染,依旧笑意盈目缓声道:“哦?是这样的吗?那萧雪儿姑娘觉得我们是怎么进来的?总不能是萧姑娘你请我们来的吧?” 她这话一出,萧雪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惊恐又慌乱的喊道:“你称呼我什么?你怎么知道?” 一出口才察觉自己出口太快,她这一说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就是萧雪儿了吗? 恨不得狠狠拍一下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她也能这么蠢了?她都不敢相信这事是自己干出来的! 卫子曦可不管她如何为自己的脑残而后悔,眉毛一挑,唇角微扬,暗自一笑道:“这么说,萧姑娘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想不到萧姑娘竟还有女扮男装的嗜好。”她意有所指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萧雪儿的男儿身,一脸戏谑的评价:“真不错,比男人还像男人。” “你!”萧雪儿气结,想反口却已是无济于事,气得不再假装,下颌微扬,颇有深意瞥了两人一眼,一改方才的虚伪做作,傲然的说道:“我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我是谁恐怕跟两位没有什么关系吧?奉劝两位一句话,有些事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贸贸然介入只会让你们得不偿失,你们现在离开这里还来得及!” 卫子曦却是耸了耸肩,仿佛没听见她的威胁,黑眸中扬起一抹气死人不偿命的轻蔑,淡淡说道:“萧姑娘好大的口气,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嘛?凭得什么?莫非是萧姑娘这女扮男装的本事?” 她转头看向身旁默不作声,似与空气融为一体的男人,挑眉一笑,灿烂得几乎灼伤人眼:“容衍,这男人,啊,不对,是这女人,啊,也不对,应该是这人妖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听这人妖的话现在离开啊?” “曦儿,人妖是什么?” 容衍微皱眉头,似乎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只见他轻轻歪着头,鬓角的长发在肩头摆动,清冷的目光则专注的迎视着她,眸光皎皎如月,暖暖如阳,这样懵懂不解的他竟有种意外反差的软萌。 可惜此处实在不适合打情骂俏,加上她一边还在不断输出灵力支持黑夜城主远离那个光团,不然她还真想抱上去好好轻薄她家男人一下。 赶忙摇了摇头,摒退因美色滋生的邪念! 色心退散,yy有罪!果然是美色最误人! 反复在心里默念了数遍,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空闲的左手,摸了一把他滑嫩的脸颊,顺便解释道:“人妖呢,差不多就是身体是男人,但灵魂是女人,会嫉妒比他美的女人,还会喜欢比他帅的男人,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容衍被她这么一撩拨,本就柔和的表情更加温柔,眸中如洒满了脉脉余晖,似能融化一切冰寒,覆手盖住她贴在他脸上的小手,揉吧揉吧了她的手,往自己唇间轻贴了一下,随后才恋恋不舍的将视线转移到对面被他俩的对话气得七窍生烟的萧雪儿,“就像他吗?” “对了,就像他!”她笑得一脸“我家男人真聪明,我家男人最棒”的模样。 这两人恶心人还恶心的这般你侬我侬,简直丧心病狂! 连仍被困在石台中的灵都被这两人的无耻行径给狠狠震撼了一把,若非此时场合实在太过特殊,她都要给这两人跪了。 而被这般不留余地的毒舌的当事人萧雪儿,她气得险些没有当场憋死过去! 萧雪儿死死的瞪着两人,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惊骇,怒的是这两人每一字每一句都能活生生把人给气疯,惊的是他们居然真的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她本来就十分介怀自己被迫屈就的这具躯壳,努力这么多年也是为了能给自己创造最完美的躯体,没想到这两人还字字诛心,专往她的痛楚戳,实在是忍无可忍:“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就是萧雪儿的?” 卫子曦施舍般的将视线转向她,一脸怜悯道:“这位人妖姑娘,老祖宗有句至理名言你应当听过,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的视线扫过那座石台,看了一眼那些人蛊,意有所指道:“你丧尽天良的弄出了这么多人蛊,不就是在昭告天下你是大名鼎鼎的萧雪儿吗?” 第147章 气死人不偿命2 被卫子曦这句话一堵,萧雪儿才恍然明白过来,至今为止自己最大的破绽——正是这些精致的、强大的人蛊!整个斗霄除了她没人能制造出如此完美的人蛊! 她的优秀就是她的破绽。 “好好好!好一个卫子曦!好一个容衍!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萧雪儿怒极反笑,狠狠吸了口气,目露森寒,冷冷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做人最好不要太自以为是。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何种卑鄙无耻的手段进了这座地宫,但若以为这幽凉地宫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萧雪儿的语气中透着彻骨的杀意,话音刚落,她的手中便已经多了一个白玉罗盘,只听她低喝一声,将体内灵力催发到极致,右手食指伸出点在了罗盘之上。 法器得灵力催发,如遇甘霖,在萧雪儿手中猛烈颤动起来,下一刻便飞了出去,停在半空不停旋动,霎时金芒如九龙腾云而起,刹那间平地之上一丛丛妖艳的火光四起,一股股能融化钢铁的热气随之弥漫开来,赤红如血的妖火如疾驰而来的猛兽,肃杀如万仞之剑,疯狂的破开空气,悍然朝着卫子曦等人站立的方向绞杀过去。。 见状,容衍清寒脸色未变,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袍,衣袍翻飞起舞间,似一股清风朝着妖火扑卷而去,飘然轻淡如一尾羽毛拂过空气,没有一点气势。 见他如此动作,萧雪儿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嗤笑道:“别以为你是分神道君就能如此托大!好好尝尝这天罡地火阵的厉害吧!” 她狞笑着准备观看两人被炼狱之火灼烧殆尽的画面,只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地上那些蔓延开来的火却如被老天当头淋下了漫天倾盆大雨般,哑声消失的一干二净,连一簇火苗都没有留下。 “这怎么可能?!”萧雪儿瞠目结舌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卫子曦清脆悦耳的笑声又在石室内响起:“多谢萧姑娘‘善意’的提醒,不过我这人比较不识好歹,不太能接受陌生人的关怀,所以你还是把你的善良留给你自己吧,因为……你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容衍看着身旁的女人仗势欺人的邪恶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弯浅笑,寒眸中盈满浓浓的爱怜与宠溺,能看到她这般生动的在他眼前,比什么都好。 他劲瘦的腰挺得笔直,一头墨黑长发在无风自动,似在狂风中恣意的摇摆,墨玉双瞳泛着闪闪光泽,淡淡瞥了一眼依旧旋在半空中的白玉罗盘,从长袍下伸出他白皙如玉的手,眸光微动,五指轻翻,白玉罗盘如被他的手指牵引一般,轻灵的飞到了他的手中。 萧雪儿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这白玉罗盘就是天罡地火阵最主要的阵令,借由阵令她才可以轻松出入幽凉地宫,并且操控阵法形成攻击,这阵令是那人交予她控制幽凉地宫的,在她没有移交控制权之前,这个世上能控制它的明明就只有她一人才对,但此刻阵令却受这天煞道君控制,简直就是活见鬼! “不、这不可能!”她不敢置信的失声叫道,她实在无法接受。不死心的再次催动力量想要将容衍手中的白玉罗盘夺回,但无论她如何使力,白玉罗盘却始终一动不动的躺在容衍的手掌上。 然后下一刻,容衍纤长的指尖微扣,他手中的白玉罗盘霎时寸寸碎裂开来,晶莹碎玉如雪花般一片片从他指缝间滑落在地。 从他破解天罡地火阵之后,这阵令就已经失去了效用,留着也就是个摆设,所以……不如毁了。 萧雪儿还来不及对这突发的状况发表自己的感想,专注往人伤口捅刀一百年的卫子曦又说话了:“萧姑娘啊,你可长点心吧,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你已经失去了天罡地火阵的掌控权了吗?哎,不是听说萧家雪儿姑娘乃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聪明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吗?怎么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这是传言不可信呢?还是你当男人当久了脑袋也跟着僵化了?” 只能说在气人这件事上,卫子曦的功力也与她的修为一样进步神速。 萧雪儿确实是个天才,但她是学术型的天才,若放到现代,就是个典型的只会埋头做研究制造恐怖实验的疯狂科学家,若论嘴上功夫,和浸淫小说界数年之久、“学贯古今”的卫子曦相比,无疑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就是单方面的吊打,没有丝毫反击的余力。 而此时卫子曦一面嘴炮,一面还在不间断的使用灵力想将黑夜城主从石台上救回,他们已经来不及救那些沦为研究素材的“鬼”们了,怎么说也该尽力保全这位城主,不然还真不好跟翟蓝凛交代。 不过那能量光团的吸力相当巨大,加上石台上那二十人的阻扰,她跟萧雪儿缠斗这么久,却只堪堪将灵从能量光团拉离了一臂距离,要知道她可已经使出了八分的实力,却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可是金龙之躯,无论修为还是力量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然而这样的她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照这个龟速下去,要想把人安全带离那座石台,怕是还要费一番时间。 即使她使出全力也一样。 禁不住微皱了一下纤细的秀眉,卫子曦眼波流转,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容衍的手指。 容衍本就与她心意相通,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下一瞬他便握紧了她的手,源源不断的灵力很快通过两人相交的双手传递到她体内。 有了容衍相助,卫子曦轻松了许多,手腕灵巧的翻转,缠绕着黑夜城主身体的灵绳粗了数倍,猛然使力使她的身体偏离了那光团的侵蚀范围,只差数米就可以脱离石台。 石台上那二十个人蛊虽有心补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毕竟是人蛊,实力虽强,却已失去了身为人的灵活性,没有主人萧雪儿的控制几乎没多少自主行动能力。 石台上如此明显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差点失去理智的萧雪儿的注意,乍然看到那道灵绳已经将灵给拉出了石台的范围,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萧雪儿的冷眸染上一抹血色,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天,却只差临门一脚,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 她怎能甘心!怎么甘心!她等了那么久,准备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期待了这么久,怎能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当下也不犹豫,阴眸一沉,当机立断,一下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溢出嘴角,体内的力量顿时汹涌澎湃,全身的力量被催发到了极致,霎时缕缕黑芒煞气从体内腾霄而出,浓密的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卫子曦他们只能见到她从黑芒中伸出了一只白惨惨的手,一把抓过靠她最近的那名站立不动的人蛊…… 她目前的这具躯壳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完美的作品之一,修为在元婴期巅峰。 也不知为何,她这些年炼制出的人蛊强大完美的多为男性,即便偶尔出现一个女性,却也是相貌丑陋之辈,要嘛就是缺胳膊断腿,实在难登大雅。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屈就一具男性的躯壳苟延残喘至今。 但面前这两人的实力显然不是一个元婴期的她可以轻松对付得了的,所以她才会孤注一掷的使用这种透支身体的拼命之法,以燃烧全身精元来增强自身的攻击力,使用此法之后她的修为至少能攀升至分神巅峰,不过这样的效果也只能短短维持一个时辰而已,之后这身体就精元耗尽,化为腐肉,再也不能为她所用了。 她只能不惜一切的牺牲一切!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体必须是她的! 若是此次功亏一篑,要想再炼制出同样的容器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药引还是素材都很难再有今日这般得天独厚,只有最好的药引,最佳的素材,才能制作出最完美的容器,所以这一次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扣紧手中的人蛊,人蛊的思维被她所控,根本不懂反抗,她的口中迅速吟唱起繁复无比的法诀,弥漫在她周身的煞气瞬间覆盖住了那人,而那具躯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下去,不过短短时间,那人蛊已化为粉尘飘散成了空气…… 这诡异残忍的情形看得人一阵恶寒。 容衍低声在卫子曦耳边解释:“她应该是在吞噬人蛊,使她现在的那具躯壳更加强大。” “能阻止吗?”卫子曦皱眉,她倒不是同情那些人蛊,毕竟那些人说穿了已经不是人了,他们的灵魂早已寂灭,与其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还不如彻底的消亡于世间。 而是知道若让萧雪儿吞噬了石室中所有人蛊的话,估计事情会有点不妙。 “我试试。” 容衍朝萧雪儿挥出一掌,但掌风所过,却是连一丝黑芒煞气也没能消灭,他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行,那黑煞之气太浓郁了,不仅腐蚀性极强,还兼具极强的防御力,要想立即打破那个不太容易。”当然,这是在他不使出全力的前提下。 他无所谓,反正萧雪儿再强,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卫子曦轻微的点了点头,但也更加不敢怠慢,体内的灵力不要钱似得不断输出,务必要在萧雪儿把这里的人蛊都吞噬殆尽之前救出那个黑夜城主。 不然一会容衍和萧雪儿动起手来,他们也会遭受池鱼之殃。 更何况那巨大的能量光团也让她感觉相当不妙,至少它看上去比现在的萧雪儿并不亲切多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绷如弦,只要任何一人稍有动作就会一触即发。 不过短短半盏茶时间,那些弥漫在萧雪儿周身的黑芒煞气已经消失,而她的形象已然大变,原本一个虽然有点娘,但怎么说也算是个妖娆俊美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如今双眉间出现了一条血线,从眉心往下,一直划到下颌处,将那张惨白的脸分割成了两份,而她的黑眸则变成了一双血瞳,那头黑发也完全变白,疯狂的蔓生至地面上,这样的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晦涩难言的邪气,十足十的妖魔之貌。 这时,一道矫如长虹的紫芒破空而去,凌厉如杀剑般朝着萧雪儿击去。 攻击还未到达,萧雪儿就已经隐隐感觉到皮肤上一股撕裂之感。 她脸色一变,这天煞道君容衍果然厉害,以她如今强行提升至分神巅峰的实力居然还能这般轻易的令她感觉到威胁。 传言果然不假,这个天煞道君是个煞星。 萧雪儿见灵的身体居然已经脱离了石台的范围,被卫子曦牢牢地护在了身边。 她仰天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衣袖一挥身侧出现了一排排的赤金飞剑,朝那紫芒迎去,而她的右手成爪怒喝:“把她还给我!” 她一晃身体,化作一道遁光往卫子曦的方向冲去。 卫子曦却是神色无常,安静恬淡的站在全身僵硬的灵前面,看着飞速接近的萧雪儿笑得一脸“真诚”。 就在雪白利爪就要抓住卫子曦的脖颈之时,忽而一道黑影挡在了卫子曦之前,容衍颀长的身影定定立在卫子曦前方,宛如岿然不动的巍峨高山。 他如玉光洁的双掌飞出无数道粗壮如柱的紫雷,纷纷化作紫龙腾飞而去,紫龙所过之处,势如破竹,在石面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裂纹。 见紫龙朝她倾覆而来,萧雪儿双手大展,脸上那红色血线如睁开的巨大眼睛,爆射出一道赤红妖光,赤光与紫龙相撞,发出阵阵激烈的碰撞声,一时间,整个石室内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萧雪儿实力暴涨,那赤光也确实凌厉,很快容衍四处肆虐的紫色雷龙就被她一一抹杀,彻底消散成了空气。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得意,前方紧跟着数十道冰剑直面而来,锋锐得直刺她的双目。 她不禁神色一变,继而嘴角却浮现一丝狞笑,厉喝一声,不闪不避的朝着那些冰剑迎头冲去。 两人在石室中激烈战斗,不时穿梭于倒塌的石墙之间,雷光、金芒、妖红、冰白之色混杂,如大乱炖,招式速度更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快!实在是太快了。 所幸石室很大,空旷的场地足够让他们自由发挥。 一时间这偌大的室内只闻声声霹雳响动,无数灵光不断在半空中交击,震荡出如雷霆轰击般的浩大声势,携着灵躲在石室角落的卫子曦隐隐能感受到地宫因两人的打斗而开始摇晃了起来。 不愧是分神期修士的战斗,若非此处有天罡地火阵保护,恐怕这地宫早已承受不住两人如此激烈的战斗了。 容衍与萧雪儿的身体不断错身缠斗,两人竟似势均力敌,谁也没多占了谁的便宜,两人心中俱是吃惊不已,行动更为警惕。 容衍毕竟才晋升分神期不久,境界仍不太稳固,但容衍毕竟是容衍,一贯以强悍妖孽的越阶战斗能力闻名于世,等他适应了萧雪儿的战斗方式,场中的形势很快就出现了转变,容衍隐隐有了压制萧雪儿之势。 最后,巨大的紫黑色雷龙与赤红光柱在半空中全力撞击,在空气中形成一个压缩的气旋,“嘭”的一声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巨响,气旋炸裂,天摇地动。 两人在这股爆炸中迅速分开。 容衍稳稳落在了卫子曦身边,一脸从容无恙,衣袂飘飘,依旧如仙似神。 但萧雪儿的身体却仍在不断后退,一退再退,脚底激烈的摩擦着石面发出刺眼的光芒,无数的石块被这强劲的力道影响,纷纷化为粉末。 最后,萧雪儿的后背撞上了一面墙才停止了后退的脚步。 “咳咳!”萧雪儿只觉胸口气血翻涌,痛苦难当,克制不住的几口血从嘴角咳了出来。 她此刻的模样极其狼狈,原先那头柔顺如银河之瀑的长发犹如枯草,被烧焦了好几缕,传出一阵恶心的焦味,一身长衫更是惨不忍睹,如同乞丐。 她难堪的扶着墙站立着,不甘仇恨的目光盯着前方卓尔不群的男子,似要把对面的人给盯出几个窟窿来。 这容衍实在太厉害了。 这男人不是人,以她分神期巅峰的修为居然还被他一个分神一阶给打伤了,简直有违常理! 原以为她以精血融蛊,强行将这具身体炼制成至尊人蛊,这样就算不能一面倒的绞杀了这搅局的两人,至少也能将他们重伤赶跑夺回灵,却没想到事与愿违,别说绞杀他们,现在她连一对一都不是容衍的对手,这要是卫子曦也出手帮衬,岂还有她的活路! 她这具身体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根本经不起久耗,更何况她还要留时间让能量光团吸纳灵的身体形成人形,只有完成这最后一步,她才能借此重生,完成世上最完美的蛊——鬼神蛊的炼制。 但如今别说抢回灵制造鬼神蛊了,怕是即便她油尽灯枯也耗不死这两人。 第148章 自毁之初 萧雪儿阴冷恐怖的血眸瞥过石台中央那个光团,眼底似在闪烁幽凉黑暗的死亡之光,忽然,她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邪恶冷笑,扭曲的笑意在她唇间绽放,看着容衍和卫子曦的方向恶狠狠道: “你们不给我活路,那也别想好过!都陪我一起下地狱!有你们给我陪葬我萧雪儿也算不虚此生了,哈哈哈哈哈,死吧,都死吧,哈哈……” 疯狂阴鹜的笑声如厉鬼夜啼般在空气中回荡,阴郁的风蓦然大作,吹起雪色长袍,一股极为阴寒的冷意从四面八方入侵…… “嗤!” “嗤!”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道液体喷射的声音,只见萧雪儿高高举起双臂,臂上出现无数道口子,赤红血珠从割裂的衣袍间疯狂的涌出,如瀑布般落在她脚边,迅速的堆满了一滩滩鲜红的血,地面一片潮湿。 鲜血如有自我意识般,顺着石面的纹路,自萧雪儿脚下缓缓的往前蔓延,一直延伸到前方的石台,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条血路。 从萧雪儿身上不断流出的血液在接近石台后就如沸腾的岩浆鼓噪着被光团吸收着,萧雪儿漠然的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斥着的恨意也随着大量血液的流逝而渐渐消散,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喉间冲腾而上的腥热,突然双手握紧成拳。 “噗噗噗——”她本就残破的皮肤一寸寸炸裂开来,漫天血雨倾盆而下,晃眼的红一片片的染红了整个世界…… 她的身体也随着这血雨的落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槁下去,似乎只是眨眼的时间,一具鲜活亮丽的绝世妖男就已经变成了耆耋老者…… “呜呜……” 石台上巨大的能量光团如应和般发出激烈的呜鸣声,迅速的将那不断洒落的血雨一滴不剩的全数吸了进去,并如脱缰的野马般飞速旋转了起来,一时间狂流云卷,神光四射,灵气□□。 很快,石台在不受控制的能量肆虐下堙灭成了碎石,坍塌陷落下来,束缚能量光团的阵纹一消失,一阵罡风怒涛以光团为中心霎时卷荡而起,强劲罡风形成小型的龙卷,整座石室内蓦然充斥满了疯狂的势压,一寸寸的开始侵蚀整座地宫,不用多久这地宫就会化为一片飞灰…… 没想到这萧雪儿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以自身之血催化了这颗能量光团,没有阵法压制,一旦精元能量达到饱和,这东西就可能随时爆裂,到时候别说这座地宫和幽凉古城,恐怕连整个北炎灵州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光团的毁灭力强悍到令人发指,似乎不过只是一息过去,本就颓败的地宫石墙就好似多米诺骨牌般一堵堵倒塌下来,这座沉睡千年的地宫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爆发中犹如怒涛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卫子曦眉间一凝,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上多看一眼已经如枯木般迅速老化成一具干尸的萧雪儿,与容衍对视一眼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容衍点头,神色中也有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凝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美眸中一道冷肃一闪而过,下意识的凝视着身旁一脸紧张的卫子曦,想到他的曦儿可能因此遭难,眼神顿时越发的阴厉森冷了起来。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但却不能让他的曦儿受到哪怕一丁点伤害。 没有一丝犹豫,他的双手已如振翅的蝶翼迅速动作起来,一道道结印从翻飞的手指间打出,随着他的动作,只见快速倾覆的石室中一座半透明的巨大正方体结界形成,将石室中狂暴的能量都包围了起来,一瞬间,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势压被这突如其来的屏障阻隔了起来,那股时时刻刻将人压制得无法动弹的感觉一扫而空。 卫子曦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熟悉的清幽冷香扑鼻而来,素手已被男人扣得紧紧的。 “这结界只能抵挡一时。”容衍的神情没有一点放松,从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她能感觉到微微沁出的些许湿意,能让容衍都如此紧张足见这能量光团的威力。 卫子曦什么也没说,看了眼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灵,松开他的手俯身就要去抱起地上的灵,却被容衍抢先拦下。 他朝她摇了摇头,然后深吸口气,像是在忍耐什么一般,提步一把抱起灵的身体放在了肩头:“我来,你顾好自己就行。”虽然他无法忍受接触其他女人,但这种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确保曦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这个女人,看在师傅的面子上,还是带上吧。 虽然有结界暂时阻挡,但两人也丝毫不敢耽误,身影如光电般闪动,往地宫外飞奔而去,照这光团这番声势浩大的情形,这结界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天崩地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卫子曦甚至能感受到身后越来越强劲的波动,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忍不住缓下步伐回头看去,半透明的结界中已经只剩下那颗明亮的光团,其余的都已经被碾压成了粉末,那刺眼的光芒是她生平仅见的耀眼。 她不知不觉落在了容衍身后,但才稍稍落后几步,便见被暂时束缚的能量光团爆发出一股雷霆万钧的气浪朝结界壁翻滚撞击着,虽然结界惊险的将之挡了下来,但还是有不少能量流泻而出,卫子曦猝不及防,被一股如瀑如涛的气流冲刷得气血翻腾眼冒金星。 若不是时刻注意着她动静的容衍发现她落后一把拉住她,带着她扛着灵就飞速窜出去几丈远,估计她也得内息不稳了。 卫子曦还未缓过劲来,便听身旁的男人凌厉喝道:“笨蛋,你是想死吗?” 卫子曦一怔,抬眸见容衍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脸铁青,知道自己方才做了蠢事把他吓到了,忙回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我没事。只是想看看结界还能撑多久,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那东西也说不定呢?” “解决?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怎么解决?就这么想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去死吗?”容衍冷酷的声音中带着勃然的愤怒,他的结界虽然能一定程度的阻挡那能量的全面爆发,但这个匆忙设下的结界并非是完美的,那个能量光团爆发出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还是会有相当一部分的能量从中流泻出来。 但即使只是一小部分的能量,也能轻易的让一个元婴修士元神俱灭,就是他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在这光团的肆虐下保证自己安然无恙,这笨蛋居然不知死活的停下来。 “……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好歹我也是金龙。”卫子曦略感不满的嘟囔。 小胳膊小腿?她怎么说也是分神修士好吗?再说她的战斗力也不比他差多少?她在舍利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道是混好玩的吗? 对他红果果的“歧视”,卫子曦表示很不服气。 “你还敢狡辩,你知不知道这东西若是全面爆发出来,能量就是一百个分神期修士上去也是个死,你不过一条还未成年的金龙能顶什么用?” 容衍怒气不减,他以前就是太纵容她,才会导致当年她被佛舍利吸入舍利界的事发生,他不敢想象那件事若是再重演一遍,他还能不能保持住自己的心性不变。 卫子曦却只觉自己妻纲不振,最重要的是还在黑夜城主面前被训了,但见容衍面色实在非常难看,有错在先的她只能默默低垂下脑袋,但还是嘴硬的嘀咕两句:“知道我未成年你还跟我结成道侣,你是变态吗?” “你说什么?”容衍怎么可能听不到她的嘀咕,阴测测的说道。 卫子曦干笑两声,正欲说话,被容衍扛在肩上的灵突然出声道:“两位,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说笑!” 因为身体被药物折磨多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仍极有气势,而且语气中的严厉显露无疑,容衍两人都被她这话斥得一下就静了声。 卫子曦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黑夜城主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她家掌门师兄,俨然一副长辈训斥晚辈的感觉,比她师傅还严厉,但是……他们不熟吧?或者说他们才刚认识吧?这个黑夜城主是这么自来熟的人吗? 而且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她救命恩人吧?怎么反而还要被她训话呢? 察觉到卫子曦的不解,虽然知道不是时候,但容衍还是扬起睫毛轻声为她解惑道:“曦儿,她是白思卿。” “白思卿?谁?”卫子曦一时没反应过来白思卿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我师傅的情人。”容衍轻答。 腾的一下,灵那张惨白的小脸顿时涨红了,她低声斥道:“容师侄,莫要胡说。” 她已经十分意外这个名动九霄的师侄居然会知道她的身份了,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解释她的身份。 容衍却不理会她的尴尬,专心为自家媳妇儿解惑,用他清冷淡漠的声音说着极其八卦的事:“我师傅那里有块留影石,闲着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偷偷拿出来看,留影石里的影像就是这个女人,我偶然见过几次。” 灵:…… 卫子曦:…… 卫子曦这时候也想起白思卿这个名字了,的的确确如容衍所说,白思卿就是玄阳师叔喜欢的人。 当然其实也是他们的师叔,原小说中提到的虽然不多,但每每提到总不泛一些溢美之词,看得出作者大大对这角色很是偏爱。 白思卿是斗霄最负盛名的炼器世家白家的家主继承人,是个炼制法宝的天才,为寻得白家失踪已久的天命剑隐瞒身份进入青岚宗修习,似乎是因为当时的青岚掌门知晓天命剑的所在,与玉真、玄阳一同拜入秋无水门下,并与玄阳发展了一段讳莫不明的恋情,但最后在夺取天命剑时却为救玄阳丧生漓水涧中,如今玄阳手中那把剑就是白家找寻已久的天命剑。 原小说中并没有幽凉古城这个副本,所以压根也没提到白思卿居然以灵体的形势活了下来。 “原来您就是白师叔,晚辈卫子曦见过师叔。” 虽然在逃命中,但礼节不可失,卫子曦边跑边对着容衍肩上的女子颇为恭敬的颔首,还忍不住仔细端详起俏脸微红的女子,她确实很美,眼中的坚毅凛然也让人对她心生好感,严肃中又带着点不喑世事的纯真,怪不得玄阳师叔这般冷情之人也载在了她手上,百年光阴匆匆,却从未断情。 她暗暗点头:与师叔还算凑合,不过这两人一看就不是话多的,平常是怎么交流感情的? 若非此时此地实在不适合认亲,卫子曦真想坐下来好好八卦八卦这两人的感情史,玄阳师叔那大冰块居然也会痴恋一个女子,真是“世事无常”啊! 她也不想想,若论寡情冰冷的话,容衍比起玄阳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幸无人知晓她心里的双重标准。 这种情况下也没时间容他们交谈,灵,也就是白思卿轻咳了两声道:“两位师侄,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阻止事态继续恶化比较好,这能量光团若是全面爆发的话恐怕不仅幽凉古城会毁于一旦,连北炎灵州都可能因此倾覆。” “可是师叔,不是我们不想,而是以我们的修为也拿它没办法啊。”作为一个正道修士,卫子曦不是不想为天下苍生做点事的,但问题是她的能力不足啊,更何况她家男人根本不可能让她去做这种舍己为人的傻事,刚才她不过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它两眼,她男人就义正言辞的责骂了她一通,他以前可不曾这么对她疾言厉色过。 果然结了婚以后,男人就变了。 白思卿脸上闪过一抹沉重,像是下了某个艰难的决心一般,沉声开口道:“我的身上应该被萧雪儿下了一种特殊的药,这药能使我的身体对能量光团的灵压无效,以我之见,萧雪儿的目的应该是为自己制造一种新的蛊种,我猜我应该就是那个能量光团最后的载体,只要把我丢给那个光团,我与能量光团就会融合为一体,形成新的蛊种。” “……师叔,你不会是想要……?”卫子曦不确定的看着容衍肩上一脸视死如归的女人。 白思卿轻轻点了点头,“只要炼成了新蛊,这能量光团应该就会消失。” “愚不可及。” 容衍黑眸微眯,突然冷声哼了一句,一点也没给白思卿留情面。 听他如此不客气的冷嗤,卫子曦翻了个白眼,歉然的对白思卿解释道:“白师叔你不要介意,容衍他一贯目无尊长、嚣张跋扈,压根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他的话你当耳旁风听听过就行。” 对于心爱女人公然在外人面前诋毁自己,容衍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寒冷如极地冰雪般的黑瞳回视着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女人,才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白师叔也不想想,一旦成蛊,那蛊的威力只会比这个能量光团还要可怕,白师叔总不会以为你还能控制那蛊吧,一旦你与光团融合,你的魂魄就会消散,而萧雪儿如今身死,蛊母消失,根本无人可以控制成形的鬼蛊,没有灵魂又没有蛊母控制,这鬼蛊会成为什么你能预知吗?若白师叔想整个斗霄从此陷于水生火热之中的话,那本尊绝不阻止师叔这番献祭的决心。” 容衍难得对外人说那么长一段话,不过与其说是解释给白思卿听,倒不如说是在卫子曦面前澄清自己,不然他根本不屑于向旁人解释自己任何的言行,能让他细心妥帖对待的唯有卫子曦一人。 听他说完,三人之间一阵沉默。 白思卿也知道他此话在理,她默默的用贝齿咬住了樱唇,心里千头万绪,如一团乱麻,早知事情会演变成这般,也许让萧雪儿得偿所愿反而还有一线生机,至少她活着还能控制蛊,总好过如今幽凉乃至北炎灵州毁于一旦。 但这话她可不敢再当着这两人的面说了,师兄这徒弟的凶残之名她也是素有耳闻,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闻名不如见面。 “可若是任事情如此发展下去,那幽……呃、”白思卿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后脑一阵钝疼,下一瞬,便失去了神智晕了过去。 “聒噪。” 本就废了十二分力气才忍耐着将别的女人扛着的容衍,再听她不断在他耳边叽叽哇哇,终于忍无可忍的将人一记手刀给劈晕了过去。 卫子曦眼睁睁的看着他动作,刚伸出一只尔康手想阻止已经却来不及了,只能默默的又将手给缩了回去。 容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一把拉过她的手握住,卫子曦无奈,只得随他去了。 他们的速度很快,但地宫震荡的动静也越来越大,漫天尘土涤荡弄得两人都有点灰头土脸,好不容易他们的身影终于从地宫中窜了出来。 而地宫入口处,翟蓝凛和金瞳儿正一脸心急如焚的等着他们。 翟蓝凛原就一路陪同卫子曦两人寻到了幽凉地宫,不过在容衍打开地宫入口之后,为了防止他们进入后反被人从背后敲闷棍,卫子曦就特意将他们留了下来守门,以防万一。 第149章 舍己为人要不得1 黑夜中的幽凉城格外的神秘诡异,天空中厚重的迷雾冷冷的包裹着一弯浅月,忽隐忽现,绽放着幽冷寂静的光华,一贯墨色笼罩的天幕上今夜意外的点缀着几颗寒星,冷漠的俯视着这座粗犷的古城,将黯淡的天色沾染上几许冷意,映衬着城中四处而起的那一簇簇鬼火恍如要熊熊燃烧了起来,一股肃杀的气息无声无息的笼罩着整个城池。 翟蓝凛和金瞳儿正一脸警惕的一前一后站立着,他们身旁那座厚重的石墙上爬满了蔓生的荆棘,黝黑的石洞内正隐隐约约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这沉寂的黑夜中绽放着诡异的火光。 他们此时仍不知道,一场可怕又惊险的危机正在上演。 而当大地的震颤在脚下传开之前,整个古城像感知到了什么,突兀的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死寂之中,没有半点声响,空气中静悄悄的弥漫起紧张而浓重的死亡气息。 “轰隆隆……”地摇风吼的声音乍然响起,剧烈的震荡不断传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幽凉城宛如一个古稀老人惊惶不安的从睡梦中猛然间惊醒,人们在大地的咆哮声中开始骚动,沉寂的空气里弥漫着无边的恐慌。 这般似要地裂的动静可把翟蓝凛两人急坏了,比起全无头绪只以为是普通地动的居民,他们更明白这动静开始的区域正是他们的脚下,不用想,肯定是下面的地宫中出事了。 若非卫子曦严令他们在他们出来之前不得擅离职守,怕是早在察觉异常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冲进去救驾了。 正当两人心急如焚,犹豫着要往地宫冲时,轻微的喘息声传来,冰冷又黑暗的石洞内两道熟悉的人影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速而来。 “是主人(陛下)!”翟蓝凛金瞳儿不约而同的惊喜出声,卫子曦还没落定他们就已经急不可耐的扑到了她面前,关切中带着浓郁的紧张声同时响起:“主人(陛下)你没事吧?” 卫子曦深吸了口气,素手往自己灰扑扑的脸上抹了一把,掌心里尽是汗水,稳了稳气息方摇摇头道:“我现在没事。”不过之后会不会有事就不好说了。 忍不住在心里把萧雪儿祖宗十八代又咒骂了一遍,绝美如春樱的脸上布满了寒霜,没有多余的心思细想,忙又交代翟蓝凛: “翟城主,地宫即将塌陷,幽凉古城恐怕也会马上陷落,你尽快发动一切力量组织城里的民众疏散,跑得越远越好,一定要快,这里撑不了多久。瞳儿,你也一起去帮忙!”她语速极快的将目前最重要的事跟两人交代了一遍。 眼下这情形,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翟蓝凛两人虽不明白地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光看卫子曦眉眼间深沉的凝重就知道事情紧急,况且脚下越来越剧烈的地动也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其实就算翟蓝凛不去安排,估计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跑出城了。因为这段时间城里灾祸连连,使得城中百姓一直紧绷着心神,这地动一起百姓们便预感会有大事发生,所以倒也算一种变相的因祸得福。 “那陛下你们呢?”作为幽凉城的白日城主,翟蓝凛理当马上赶去处理,但作为龙族的一员,金龙的安危才是他最重视的,龙族遗失了千万年的至尊再也不能有丝毫损伤。 金瞳儿也立即上前两步,担心的追问:“是啊,主人,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吗?” 卫子曦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星眸里掠过一抹暗色,她微微垂下了眼帘,将暗色尽数隐去,再抬头时眸光清淡无常,毫无异样,“我和容衍一起,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赶紧去做你们该做的。” 她的表情平静,但那语气却颇有气势。 她也不说其他,翟蓝凛他们并不知晓地宫下那颗能量光团的恐怖之处,听她这么一说,只会想到以容衍的厉害定能保护她的安全,所以他们也没再继续追问。 这番有心的误导翟蓝凛和金瞳儿听不出,但不代表知晓情况的容衍也听不出。 容衍清涤的眼神闪过一道诧异,琉璃寒瞳染上了些许不悦,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像扔垃圾一样将肩上扛了一路的白思卿丢给了翟蓝凛。 “一并带走。” 淬不及防之下,翟蓝凛下意识便抱住了朝他飞来的“重物”,稳稳的接了下来。 容衍这毫不客气的动作看得卫子曦眼皮一阵狂跳,心下暗道:自家男人实在太凶残了,打晕了白师叔也就算了,现下居然还把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扔,她可不仅仅是他们的师叔,还是他师傅的女人,这要是被玄阳师叔知晓了,估计得活生生给这孽徒气死。 虽然此时的白思卿比起以前要年轻美丽不少,但总体相貌变化并不大,所以翟蓝凛一眼就认出了怀里之人的身份,不过他还来不及惊讶,卫子曦已经再次出声提醒:“还不快去,已经没有时间了。” 翟蓝凛只得抱着人带着金瞳儿满腹疑问的离去,他如今仍是幽凉古城的城主,为了这座城,他也该尽心完成自己的职责。 翟蓝凛和金瞳儿一离开,卫子曦的身体就被容衍强扳着转向了他那面,他的神情不用看就知道一定很不好。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果然,容衍抬着头紧紧的盯着站在面前的卫子曦,那双眼睛凌厉锐利,冷冰冰的凝视着她,仿佛她要是说的让他不满意,他就要一把捏死她似得。 看着他那极度不赞同的眼神,卫子曦转瞬便低下头,声音中却是多出了一种铿锵的坚持,“容衍,我不能坐视不管,虽然这件事罪魁祸首并非我们,但我还没那么厚的脸皮说我们没有一点责任。” 说着她又蓦然抬头,晶亮的黑瞳闪烁如璀璨的宝石,注视着他的黑眸郑重其事道:“我保证,真的只是想稍微拖延一点时间,尽量让这城中的百姓有时间逃离幽凉城,绝不会鲁莽的去硬碰硬的。” “再说……以我们的修为,短时间内控制能量光团暴走……应该……呃、大概……没问题……的吧?” 面对容衍越来越沉郁恐怖的黑脸,卫子曦的语气也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差点说不下去了。 容衍实在太可怕了,她感觉她要是再说下去,他就会张开大口把她直接吞吃入腹。 其实她也不想表现得这么大义凛然,更没有舍己为人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她一直很清楚自己修真问道并非为了那所谓的大情大爱天下苍生,她就是个普通女人,七情六欲一样没比别人少,她修炼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变得强大,为了回归原本的世界也好,为了与容衍长相厮守也罢,她心中装的一直都只有自己的小情小爱。 但这不代表她失去了做人最起码的大是大非, 修道在悟,不失本真,不违本心,方不涉心魔。 她是真心觉得这件事有他们的一点责任,若非他们跑来打断了萧雪儿的“好事”,估计事态也不会演变到如今这般惨烈的地步,所以要强拗的话,他们还是难辞其咎的。 但若说他们做错了那肯定不对,从根本上来说,他们今日所为皆不背大义,只不过是萧雪儿这厮太过恶毒才会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要问心无愧。 卫子曦勉强将话说完,面前的容衍却沉着脸不吭一声。 不一会儿,他们脚下的动静越来越激烈,巨石轰隆隆作响,他们站着都似成了飘摇的细柳,身体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夜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卷起漫天尘土,借着黯淡的星光一看,只见天空中黑沉的雾在地动山摇中狂卷如浪潮,一眼望不到头,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声,与远远近近凄厉的叫喊声响起,一时之间,整座古城乱如一锅煮沸的热汤。 他们的视线所及之处,地表开始快速的下陷,附近的建筑物似滚入流沙之中,一栋栋的坍塌陷落,地面上出现了一张巨型大口,它开始疯狂的、毫无节制的吞噬起周围的一切,坑洞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快速扩张着,其中隐隐可见刺目耀眼的光芒不断闪烁,那是能量光团。 惨厉恐慌的叫声此起彼伏,无数道身影拔地而起飞掠在半空中,那些都是懂得御空的修士或“鬼”,但是幽凉城中普通人还是占了多数。 一阵寒风吹过,卫子曦心里狠狠一颤,一股莫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恍惚之间,她仿佛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知道若是他们再不出手城中死伤怕是要不计其数,已来不及她多想,长袖轻摆准备飞身而上,就要化出金龙真身对抗。 金龙真身无论是防御力还是攻击力都比她人形状态下强,这种时候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但还未踏出一步,就已经再次感受到男人清寒熟悉的气息。 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微微叹气,然后才轻轻覆上那双手,紧紧一握,十指相扣…… “容衍,我……” “不必说了。”男人骤然开口,口吻很淡。 卫子曦心头一紧,忽的抬起头去,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耳鬓间流泉一样蜿蜒而下的发,他向来懒得束发,乌发顺服披散,在光线中闪射着细腻的墨玉光泽,隐隐约约露出发丝间那一弯优雅白皙的颈子。 可是他的姿态如同紧绷的弓弦,不容置疑的守护,不容置疑的强势。 气浪的势压越来越重,铺天盖地的沙尘让人睁不开眼,黑幕下的古城处处都映着漫天火光,映衬着他们的衣摆如双色牡丹一般盛开在蔓延的火焰中…… “曦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淡淡的难以察觉的无奈与坚决,“我帮你,我有办法。” 卫子曦抬头,感受着他冰寒眸中的深深爱意,心湖蓦地暖融成一汪暖泉,往四肢百骸滋润而去。 即便他在世人面前如何的冷血无情,却也愿意为了她不断的妥协退让。 “会有危险吗?我要一起帮忙。”清眸还是染上一抹犹豫,涉及到他,她总还是放不下心。 容衍低下头,深深看着她,突然对她敛眉一笑,俊脸上洋溢着深深的柔情,冲淡了方才的情绪,“不用,我可以解决,放心吧。你我之间有血契,我不会留下你一人的。” 又有谁能够将此刻的容衍与那独闯别家门派杀敌万千心狠手辣的冷血天煞联系在一起? 这般模样的容衍,只她一人独享。 “好了,你乖乖去上面看着就行,相信我能解决。”他的语气平淡从容,仿佛即将面对的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喽啰。 “一会躲远点。” 声音落下,卫子曦就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落下一抹浅淡的温热,一触即退,待她回神时,她已经被他送上了空中,而那道身影则飞腾而起冲向了裂开的地面。 而他的手中已经抓着一面漆黑的古镜,它的色泽纯粹至极,深邃又神秘,仿佛吸收了所有光华的黑暗,四缘之上,刻着繁复的花纹,鸟兽龙蛇,细致如画,而那一览无遗的镜面上反射着色泽不同的光芒,却是异常冰冷,深不可测。 卫子曦眉心一跳,她从未见过这面黑镜,毫无疑问的它是一件法宝,但这法宝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心底发毛。 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她总觉得那面镜子有些不祥,让她不禁对自己方才的决定产生了怀疑,责任再重,也不及容衍的完好重要。 忽然,容衍那令人目眩神迷的俊颜上,薄唇上下开阖,应该在与谁对话,她听不真切,不久之后,他的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意,如同暗夜中盛放的幽昙,冷而艳,清而绝,短暂而绚丽。 那面黑镜。 那面黑镜到底是什么? 卫子曦发誓那绝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法宝。 “臭小子,你敢!!”尖利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穿透耳膜,就像指甲不断地刮擦着镜面一般,让人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她听得分明,是那面黑镜在说话。 法宝会口吐人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它本身就具备这项能力,二是神器已经形成自我意识,拥有了灵智。 她不知道容衍手中的这面黑镜是哪种可能,但无论哪一种,都说明这件法宝并不简单。 容衍并未理会那面镜子刺耳的叫嚣,那双漂亮的手此时已经将镜子高举过头,黑漆漆的镜面对准了那徐徐升上来的能量光团,而那镜面之上,淡淡的黑气仿佛开枝散叶一般,渐渐弥散,剧烈波动起来。 “吱——” 镜身发出一声尖啸,顿时天地同震,响彻苍穹,久久不绝。 只一声便让人从内心深处泛起惊惧骇然,似乎那面黑镜蕴含着火山爆发般的可怕力量,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此刻的容衍周身也散发出一股森冷至极的煞气,只见他双手一推,一抖修袍,厉喝一声:“现!” 瞬间,那黑镜拖掌而出,飞至能量光团的正面,蓦地扩大成一面足有两个成人高的巨大黑镜,镜面之上出现了一道道扭曲的纹路,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收!” 随着容衍声落,快速攀升的能量光团似受到了巨力拉扯,开始朝着黑镜的方向撞击聚拢而来。 “噬!” 后一个字才从容衍的口中蹦出,能量光团便已撞上镜面上的黑洞,仿佛被一张巨口吞噬着,整个光团骤然凹了下去,缓慢却清晰的没入了一部分。 “轰隆隆!” 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碰撞在一起,产生的波动无可估量,似惊雷又似山崩般的轰鸣声不断响起,震耳欲聋。 这里的动静早已吸引了许多修士赶来查看,但却无人敢在这怒涛般疯狂的灵压下靠近最中心分毫,修为低一点的修士甚至刚接近就已被震得七窍流血、经脉俱伤。 “好剧烈的灵力波动,太可怕了!这幽凉城怕是要保不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 众人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摧枯拉朽的一幕,纷纷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翻腾的气浪一波一波而来,好奇的修士们在这样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威压下再也不敢逗留,往四处逃散开去。 一时间,除了卫子曦与容衍之外,此处再无人问津,空荡荡的只剩下那面古镜与能量光团在半空中对峙着。 “那面黑镜究竟是什么等级的法宝?” 这般毁天灭地的波动让卫子曦心中又是惊又是疑,她御剑飞在半空,也被这两股碰撞出的强烈波动震得气息不稳,她落得这么远都受了影响,那容衍呢? 看着站在黑镜不远一直在不断输出灵力控制黑镜的男人,他的脸已经煞白成一片,看上去也极不好过。 第150章 舍己为人要不得2 黑镜中一直躁动不息的能量光团在没入镜面大半之后突然开始狂暴,光团表面流窜出无数道电龙,镜面因这暴动竟隐约出现了丝丝裂纹,她心中一沉,一抹忧色不可抑制的浮上脸来。 恰在此时黑镜再次尖啸一声,仿佛含着滔天的怨恨,又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容小鬼!容衍,容衍……”它怒声咆哮着,不断的嘶吼叫嚷着容衍的名字,“你居然想毁了小爷,小爷我要你死,要你死……我要你死!!!!” 容衍却恍如未闻,一直安静的站立维持着原有的状态。 下一瞬,镜面上的裂纹如蛛网般扩大,冲天的黑焰从镜面的裂纹中疯狂的喷出,熊熊火光包裹住暴涨狂舞的光团与电龙,地面上大片的碎石被巨大的波动吸引,突兀的飞起,宛如利箭一般,漫天飞射而出,遮天蔽日,细密如雨,阵阵射入天地之中。 无数的碎石飞沙,铺天盖地,席卷着整个世界。 这座屹立千万年不倒的古城遭遇了毁灭性的灾难,吞噬着光团的镜面在黑夜之下绽放着寒冷的光芒,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碰撞,带动周围的气流,方圆数丈之内呈现出一片扭曲的真空状态,碎石木屑飞入,瞬间化作了无形。 卫子曦不得不在身旁筑起灵力罩,以防被乱石击中。 而此时的容衍面色惨白,尘回镜还是开始反噬了,看来即使是那么贪“吃”的恶棍也有它无法承受的“美食”。 尘回镜从来不是个能随意被他拿捏的软柿子,它是他生命中出现的最难啃的硬骨头,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可能一直都拿它没有办法。 俊美的脸上充斥着一股肃杀,锐利阴冷如鹰隼一般的黑眸闪烁着冷锐的寒芒,长发在夜风中飞扬,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浑身却溢满了血煞之气。 看来尘回镜不惜破损镜身也要将他也一起拖入地狱,碎裂的镜身开始将它无法被吸收的灵力灌入他的体内。 他和尘回镜不同,他虽是半人半神之身,但却离真正的神体还有很大的距离,一旦涌入体内的灵力过多,他的身体无法承受的话只怕就会爆体而亡。 “咳咳——” 一道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腥甜的热似要穿透身体的阻碍渗透出来,光团所蕴含的能量太过庞大,哪怕只是吸收了它的一小部分,也足以使他全身的经脉全部破裂。 “容衍!” 他听到曦儿惊恐的叫声,看到她朝他飞来的身影,浑身一颤,胸口传来一阵叫嚣的疼,“曦儿,你别过来。”说着便朝着她的方向射出了一道符箓。 卫子曦与容衍血契相连,在容衍被尘回镜反噬的瞬间她的身体也同时受到了牵连,体内的灵气骤然如疯了一般四处作乱,经脉更是寸寸断裂,这是灵气过多灵脉无法承受的造成的,瞬间她就知道一定是容衍出事了,再不敢原地停留,飞身就要往他那边而去,可惜容衍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对她使用了传送符箓。 还未等她靠近,她的身体就被一片微光包围,只觉一阵目眩失重、头晕脑胀,下一刻,她失去了意识。 见到她的身影消失,容衍方觉松了口气,只有曦儿安全了,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对付眼前的一切,他也知道事后曦儿会怪他,以她的个性,宁愿与他同生共死,也不会眼睁睁看他独自承受。 其实他也不想让她离开,但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不想让曦儿看到。 容衍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体内的剧痛感却开始加剧,让他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然而目光却是冷酷坚毅无比,却见尘回镜中射出一道淡黑色的光幕将他笼罩了起来。 …… “娘,娘。” 清脆的童音略带笑意,迈着欢欣的脚步从屋外的树荫里跑了过来,脱开满园夕照的树影,小小的唇角带着红艳,仰头灿笑,灼灼如阳。 那是个比女孩子还精致的男孩,肤色是雪一般的白,连一丝杂质都没有的纯白。偏生他的眸子和发色却是极黑,和肌肤映衬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纯粹的美。 茅屋里正做晚饭的妇人抬头望向小人儿,浅笑着应声:“衍儿回来了。” “娘,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它好看吗?我在后山的树洞里发现的,送给娘。” 美丽的男孩兴冲冲跑进屋,小巧如玉的手上还拿着一面精致的黑色古镜,仰着小脸将镜子递给妇人,妇人灰衣素袍,不施粉黛,却掩不住她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尤其那一双沉静柔和的清眸,令人迷醉。 妇人莞尔一笑,挽指如兰,抬手摸了摸男孩的发顶,然后才接过他递过来的精致,慈爱的目光包容而温暖,“好看,娘很喜欢,只要是衍儿送的娘都喜欢。” 闻言,男孩的笑容越加灿烂,令漫山花儿都为之失色。 …… “娘,我有爹吗?我爹是谁?”深夜,男孩捏着自己小小的拳头,掩饰住掌心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白日里与同村的孩童打架受的伤,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让母亲发现。 他躺在母亲温暖的怀中,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妇人叹气,心底酸痛的仿佛被人狠狠**了一遍,伸手将他紧紧的环住,拍着他的背低声回道:“衍儿,你当然有爹,你爹他在天上看着你呢,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总有一天。” 男孩无声沉默,只是回抱住了母亲的纤腰,紧紧的。 …… “小鬼。” “臭小鬼。” “……” “谁?”男孩吃惊的四下张望,明明家里只有他一人,怎么会又陌生的声音出现? “臭小鬼,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爹是谁吗?小爷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哦……”尖利难听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带着诡异的令人迷离的诱引。 男孩琉璃般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美丽如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似得眼睛变得灼热无比,虽然对现下发生的一切感到疑惑,并心生警惕,但他更在意那神秘声音话中的意思。 它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从他有记忆以来,父亲一直是个谜团,也是他们母子为人诟病的存在。他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像村头的猎户那样会打很多的野味,还是如镇上的先生那般文质彬彬? “你到底是何人?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男孩的声音虽童稚,却异常的冷静透彻,与普通的乡野孩童天差地别。 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他独有的魄力与气势,有些人的不凡,是天生的。 那道怪声桀桀笑了两声,倒是说出了真相:“小爷我就是你带回来的那面镜子,叫尘回。” “镜子?”男孩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的张大了眸子,转头看向被母亲细心放置在床边柜子上的漆黑古镜,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镜子面前,保持着丈宽的距离,一脸警惕的望着镜子道:“你能说话,你是法宝?” 即使他只是生活在永宁村的一个普通农家孩童,也知晓这个世上是有许多修真问道的仙人的,而仙人使用的宝贝就是法宝。 “你这小鬼还算有点见识,小爷我乃是上古神器,可窥天地万事万物,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尘回镜臭屁的吹嘘着。 男孩稍稍沉默,一双形状优美,如静夜星空般的凤眸却微微眯了起来,粉润的小脸上满是不信,他大声说着:“口说无凭,吹牛我也会。” “小鬼,你倒是机灵,小小年纪就知道用激将法。” “这样吧,看在你将小爷我带离那破烂树洞的面子上,小爷就勉为其难的让你看看你爹与你娘初见时的场景吧。小鬼,记得要对小爷我感恩戴德,要知道小爷可从不做这样亏本的买卖,不过若你想要再继续看后面发生的事,那……可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尘回镜刮玻璃一般的声音实在刺耳,但小小的人儿却认真的听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了再说。”男孩颇有气势的应和。 尘回镜依旧是狰狞的笑了几声,然后陋室突然暗沉下来,而木柜上那光滑的镜面上开始出现一道道影像,将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如实的展现在男孩的眼前…… 半晌之后,镜面上的光彩隐去,一室寂静,只有男孩略显压抑的呼吸声在室内浅淡的浮动。 “我要看之后发生的事。”男孩沉声道。 “可以,不过小爷我之前就说了,想看后面的事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 “你一个小鬼什么也没有,除了那条命之外还能有什么给小爷我的?” “你想要我的命?”男孩声音倏地冷了下来。 “放心,只是寿元而已,十年寿元换你爹娘相处的经过,如何?” “十年。”男孩嫩白可爱的小脸微微泛白,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十年寿命并不是小代价。 但想到村人的嘲笑,想到母亲默默垂泪的痛苦,想到方才看到的画面中那个男人的样子…… 他咬了咬樱色的薄唇,他今年才九岁,少活十年应该也没什么。 就是这样的开始…… 他用十年的寿命与尘回镜交换了母亲与那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但是知道的越多,疑问越多,他想知道那个男人为何会这么对待它们母子,他想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所以在尘回镜刻意的引诱之下,他一次又一次的用寿元与它交换父母的前尘往事…… 等妇人忙绿了一天回到家中时,她原本精致如仙童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皮肤松弛的小老头,而那双曾经灿若星辰的黑瞳中也只剩下狰狞的恨意与冰冷。 “衍儿!”妇人尖叫着晕厥了过去。 …… 看着眼前一幕幕闪过的画面,容衍的眼眶已经赤红如血,紧紧的盯着最后出现的那一幕,那是母亲为了救他以她的命跟尘回镜换回了他三十年寿元而她自己气绝而亡的画面,眼前一阵恍惚,忽然看到跟前的黑雾之中拂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张绝色清丽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清眸里溢满了温柔与慈爱,正默默的望着他,一身平凡的灰色衣裙却依旧掩不住她的美丽与动人…… “娘!” 容衍喉咙深处传来一阵酸涩,恍惚间想要朝着妇人伸手,然而,妇人却对着他慈爱的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化为一道轻烟,消散在空气里。 “不要走,娘!”此刻的容衍就像回到了铸成大错的九岁那一年,只能无力的、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最重要的女人从他生命中彻底消失,最后留给他的只余下满心的悔恨与怨念。 …… 除了神器造成的特殊事件之外,尘回镜可以追溯世间发生的一切事件,只要曾经发生过,它就必然能够知晓,但无论任何人想知晓多么细微的小事,哪怕只是昨天吃了什么晚餐,它都会讨要报酬,寿元或者修为,都可以用来与它交换想要知晓的事情。 这么多年,尘回镜就好似跗骨之蛆一般,借着吸食他的修为不断强大它自身的力量。 容衍憎恶着害他失去母亲的尘回镜,时时刻刻都想要将它毁灭,让它从此消失于天地间,但他依旧太弱小了,即使他如今身为分神道君,单凭自身实力却依旧不是它的对手。 所以他一直忍耐着迟迟未对它动手,一点一滴的瓦解尘回镜的戒心,暗中掌握住了它的命门,等待最佳的时机。 萧雪儿弄出的这个所谓的鬼神蛊,就是一个契机。 其实他从见到能量光团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一直在等。 等曦儿做决定,等曦儿开口。 他承认自己很奸诈很狡猾,他要利用这件事让曦儿对他愧疚,让她这辈子更加离不开他! …… “桀桀桀……小鬼,你想借此弄死小爷我,我又岂会让你好过,这未完成的鬼神蛊小爷我确实吸收不了,但小爷自毁镜身反噬同样也可以让你因此爆体而亡。”尘回镜厉笑的声音越发的凌厉刺耳。 它现在也是苦闷不已,若非容衍趁它不备竟然暗中制住了它的器灵命脉,使它的器身受他掌控的话,它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鬼神蛊虽未成形,但却吸纳了成千上万只鬼的精元修为而成,其中所蕴含的能量根本不可估量,它是喜欢吃修为喜欢强大的灵元,但那也是有限度的,所谓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跨不到天边,它的“胃”并非没有边际,也是会撑死的。 而这鬼神蛊就恰恰能把它活生生的“撑死”,不用多久,镜毁灵亡就是它的最后结局。 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图这臭小鬼比普通修士更加美味的修为,不该觊觎臭小鬼那老爹留下的宝贝,早早离开它寻一处更安生的地方待着就好了,它明知道这小子怨气极重,而且从小就不是个善茬。 此时却已是悔之晚矣。 不过它堂堂尘回镜也不是好欺负的,臭小鬼想毁了它,就莫怪它也对他下狠手了。 尘回镜毕竟是神器,即便命脉受制,也总有点压箱底的手段。 而它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可以将他人的身体与它的次元空间连接,这本身其实是一个对修士而言很有利的能力,它可以让修士拥有这个世上最缥缈最神秘的空间之力,一般只有尘回镜认主之后才会使用这个只能使用一次的逆天技能。 但尘回镜自从拥有灵智以来,就不是个走寻常路的神器,它邪恶又狡猾,根本不愿意认人为主,受人控制,一直靠着吸取他人的寿元和修为来提升它自己的力量,所以它的这个能力才会一直保留至今。 连接了尘回镜独一无二的次元空间,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幸事,但联系此时此刻的情况,那就极为不妙了。 尘回镜的次元空间承受不住鬼神蛊的全部能量,所以被迫与次元空间连接了的容衍就成了另一个宣泄口,无法被消化的灵气精元如脱缰的野马般在他体内肆虐而过,无穷无尽。 这就好比一个气球里不断的注入气体,一旦到达极限,气球就会炸裂。 此时此刻,容衍的身体就成为了灵元□□的现场,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角溢出,源源不断,四肢百骸都灼烫的惊人,仿佛随时都会融为一滩血水。 有生之年第一次疼得他浑身抽搐,浑身上下都被毛孔中渗透而出的血水浸透,狼狈得跟个血人儿似得,终于支撑不住的落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手指深深陷入土里。( 就爱网) 第151章 破,而后立 力气一点一滴的从身体里流失,容衍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过于庞大的灵气汇入让他的肉体凡胎难以承受,一旦他倒下,将会是万劫不复。 他怎能容许? 脑袋里仅存的一丝理智努力的将他拉了回来,继续忍受这般非人的折磨,汗珠混着血水一颗一颗的落下,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臭小鬼,你为何就是要跟小爷我过不去呢?” 尘回镜叹息着,似百思不得其解,又似惋惜不已,它已无力扭转乾坤。 但它认了命,容衍却没有,他仿佛没听到尘回镜的话一般,只是平静的吐出溢满口腔的鲜血,缓慢却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情况越是危急,他反而越是冷静,只见他修长手指往虚空一张,手中已经握了一把沉黑如堕世暗夜的长剑,血如水流般浸透长剑的刻痕里,那把剑便是弑神剑,从解开封印至今还从未使用过的弑神剑。 他仰头清啸一声,响彻云霄,手中的弑神剑已然破霄而上,剑身大振,血煞之气如海浪般从弑神剑剑身涌动而出,在黑夜下光分五彩,瑞映千条。 天空中的云层忽然剧烈的翻动起来,风雷之声时隐时现,数丈之外的尘回镜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 “臭小子,你莫不是想强行引天雷渡劫?你这个疯子,你是想靠天雷锻体?”它惊恐的尖叫着,仿佛被壮汉□□的少女,“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你根本就承受不了这天雷锻体,你这么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容衍却已经无暇关注这一切了。 天空中,云层的翻滚骤然停滞,弑神剑如披荆斩棘的战神般横亘天际,它的正上方,天空如黑幕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数不清的雷龙在其中游走,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昼。 下方,容衍一直凝神遥望着,乌黑深邃的双眸紧紧的看着天洞,神情冷酷而庄严,却没有一丝紧张与畏惧,反而充满了无边的战意,脊背挺得笔直,丝毫不惧天地之威。 紫电青霜,霸气纵横,九天雷劫已然成形,携一声海啸山崩般的巨响,开天辟地般的一击,轰然如山岳般往弑神剑与容衍劈来。 黑暗与光明的激斗中,无数的滚雷似远古凶兽,愤怒的咆哮着,欲以雷霆之力涤荡逆天改命之人。 容衍是以弑神剑蕴养万年的血煞之气为引,使天地血煞冲天,强行招来雷罚。 所以,此番雷劫并非是他在渡劫。 但这雷劫对容衍来说,是劫数,也是机遇,渡得过便是云开雾散实力大增,渡不过便是魂飞魄散,一尸两命。 这是一场倾天豪赌,关系着他与曦儿的未来。 “轰隆隆!” 地动山摇。 爆裂的炸响使得整个大地都是狠狠一颤! 无数的电流如有生命一般四方作乱,偌大的城池在顷刻间陷入了雷电的洗礼之中。 “刺刺!” 声声作响,天地一片浩劫,整个幽凉城成为人间炼狱。 天翻地覆究竟是什么模样?无数目睹了这一场浩劫的人在心里自问。 这声声轰鸣将幽凉城破坏得淋漓尽致,一波又一波的气浪甚至冲击出了数百里之遥,远处逃难的人们也被波及了。 幽凉城外,人们只感觉一瞬间,整个天地似都要翻转过来,这般无量大的恐怖,所有人都是生平仅见。 奉卫子曦之命带百姓撤离的翟蓝凛和金瞳儿看着幽凉城方向,相顾骇然。 “主人不会有事吧?” “陛下!” 两人的心中又惊又急,但眼前的情形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得了的了,他们除了祈祷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整个天地在这一刻似膨胀到了极点,他们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幽凉城正在不断的下沉,所有的力量汇聚在幽凉那一点,其余空间,皆似一片被抽离了一切的虚无。 只余那一方天地间天雷的吼叫声,撕裂了一切,放纵地传了出去。 而此时的容衍已被完全包裹在了雷电之中,一道道天雷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 因为体内经脉寸断灵力混乱的缘故,他无法顺利使用灵力抵挡,这一道道的天雷砸在身上,除了弑神剑为他阻挡了一部分之外,大部分的雷电之力都实实在在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丹田海中波涛汹涌。 即便如此,那一抹身影却始终坚定的站立着,不偏不倚,顶天立地,雷电不断的劈在他身上,那袭黑衣已然残破不堪,□□的肌肤上留下了无数道深深的痕迹。 容衍只觉得浑身麻痹,瞳孔骤缩,好像有万千道利剑刺入身体一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在不断破裂,皮肉一片片的翻转,早已不成人形了。 真庆幸曦儿不会看到这一幕。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遭受雷电的侵蚀,然而就在身体被雷电彻底破坏的前一瞬,因尘回镜开启的次元空间中的力量却仿佛遇到了劲敌一般,发出一股热切的震动,竟反过来滋养起他原本破碎的经脉,身体也随之快速的修复着。 丹田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快速的吸收那源源不绝的灵气,犹如一个无底洞一般,他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修为的暴涨。 容衍心中微微安定,果然,他赌对了!他相信只要他抗过了这雷劫,今夜发生的一切就是他和曦儿最大的机遇。 另一面,尘回镜已是岌岌可危,本就吃不消能量光团膨胀的力量,再加上雷劫的无差别攻击,它已然是穷途末路。 它待在容衍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比任何人更清楚弑神剑的情况,即使同样是神器,它也无法和弑神剑相提并论,这弑神剑万年血煞引发的雷劫,如今的它是无论如何也扛不了的。 镜面在双重攻击下迅速的碎裂着,即使满心不甘,却也知道自己此次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它不由得看向雷光中站立不动的俊美男子,看着他的身体在雷电的轰击下破坏,却又在灵气的狂暴下再次新生,一次又一次。 以毁灭抗衡毁灭,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两种强大力量的战场,借此达到危险的平衡。 这个它看着长大的小鬼,终究是不可能为他人掌控的存在,恐怕那个蓄谋已久的人会为此失望。 可惜容衍始终还是太年轻,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虽然有效,但那后遗症…… 可惜它再也看不到了。 “桀桀桀……”尖利的笑声慢慢的弱了下去。 “咯啦咯啦……” 在能量光团完全没入镜身之时,一阵让人牙酸的破碎声静悄悄的响起,为祸数千年的尘回镜终究还是化为黑晶色的荧粉洒落而下。 一代神器的陨落无人注意,悄无声息。 *** “啾啾,啾啾啾……” 清脆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卫子曦头痛欲裂的醒来,迷迷糊糊间睁开双眼,满目葱翠的晃眼。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大山压了五百年一般,沉重的连手都提不起来,用力的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恢复了清明。 她被挂在了一个巨树的树杈上,阳光洒在她身上,却暖不了她的心。 她猛然记起了失去意识之前的情形。 “容衍!” 她猛地起身,骨骼却发出一道道“噼里啪啦”的脆响,她全然忘记自己此时是躺在树杈上的,这么一动,麻痒的身体失去平衡,如落锤一般飞速往下掉。 刚想动用灵力想稳住自己,却惊诧的发现丹田处空空如也,竟是一丝灵力也调用不了,她的修为没了? 怎么回事? 还好她在舍利界早已习惯了没有灵力生存,即使突发状况、状态也不如意,僵硬的四肢还是麻利的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一个翻身如轻灵的燕子般落在了地面上。 她环顾四周,确认这地方只是一片普通的树林,她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不知道容衍怎么样了?”她的修为莫名消失,应该跟容衍有关。 不过她还活得好好的,那就说明容衍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他活着,她的修为出问题倒是无关紧要。 此时此刻,她后悔当初的做法已经无济于事。 当务之急,先找到容衍最重要。 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天边的太阳,暂时弄不清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还是先找个活人或者离开山林探探情况。 也不知,此地离幽凉古城远不远。 不敢逗留,待身体残留的晕眩感消失,她的身形便如风一般快速的在树林里穿梭,即便失去了满身修为,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孱弱的卫子曦。 又下雨了。 卫子曦抱膝将自己蜷缩着,坐在一个狭窄的山洞里,木着脸看着眼前橘红色的火光,想念着那个男人。 她已经在树林里奔跑了近两天一夜,没有见到人,也没有找到出口,这处山林比她想象中要大。 她不能确定自己被那道传送符箓送到哪里?希望不会离容衍太远。 远处有妖兽的惨叫声,她皱了皱眉,有人在这样的雨天狩猎吗? 这山林中并不安全,妖兽出没的相当频繁,她沿途已经撞上了好几头妖兽,等级还不低,虽然她没有了修为,但依旧凭着过人的战力活了下来,不过始终还是拖缓了她行进的速度。 这两天,她一直心乱如麻。 几声闷雷随雨声落下,闪电照亮了山林中血腥的一角,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满地的碎肉里,而他白洁如玉的长指还紧紧的扣着一个妖兽的脑袋。 他不远处两头巨大的妖兽正不断的退后,仿佛要远离这个沾满它们同类血腥的人类。 黑暗中,一双混沌的血眸宛若从远古而来的凶兽,闪烁着残暴嗜血的冷芒。 第152章 秘境? 雨,连绵着下了数日,始终不见有停歇的意思。 卫子曦冒雨又赶了两天的路,没有灵力的她跑得腿都快断了,却依旧在山林里打转,她都要以为自己这是遭遇鬼打墙了。 到了这地步,她若是还察觉不到这片山林并非普通的山林的话,那她完全可以去笨死了。虽然无法御空飞行,但以她的脚程,行走四五日却连山林的边缘都没触及,这怎么可能正常? 其实她早该注意到的,但因为焦心容衍的状况,一直无法冷静的观察分析,才会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 之后冷静下来,才发觉情况不对劲,她恐怕是被传送到了某个特殊场景,可能是秘境,也可能是幻境,甚至可能是宝器世界…… 在修□□里,只有你想象不到的,就没有不存在的。 容衍往她身上丢的到底是什么符箓?怎么会把她传送到这种鸟不生蛋、人烟绝迹、与世隔绝的地方来? 这里除了凶悍的妖兽与异常浓郁的灵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还注意到最近两日山林中的妖兽异常的暴躁,但却又十分胆怯,看到她的时候,就恍若惊弓之鸟一般,还没等她做出攻击动作,它们就已经凄厉的吼叫着逃散开去,仿佛她是一头穷凶极恶的凶兽一样。 若非有最初几日的对比,她都要以为这山林的妖兽都是天生胆小的种族了。很显然,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可能是出现了非常强大的修士或者妖兽,才让这些妖兽都变得胆小如鼠、敏感如纯洁少女。 她暗暗提高了警惕,入夜之前就会找好安全的地方将自己隐蔽起来,不在晚间赶路了。 这么多天,她也试图搞清楚自己修为尽失的原因,试着内视丹田强行调动灵力,但丹田却好似泥牛入海毫无回应,她依旧能感应到周围浓郁的灵气波动,但却再也无法吸收哪怕是一丝一毫。 而且她也无法变化金龙真身。 这一切,都显得格外诡异。 好在这两日她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她相信容衍,只要她们还活着,一切就不算糟糕。 她不再漫无头绪的在森林里急奔,而是开始留心观察起山林中的其他事物,妖兽,阳光空气,花草鸟鱼等等,都成了她的观察对象。 若此处真是秘境,那出口必然就在山林之中。 但经过细心观察,她却越发觉得此处诡异,原先忙着赶路她并未特别留意山林中的树木花草,如今一看,才发现这山林中竟找不到一株灵植一只灵兽,仿佛这偌大山林就只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山林。 斗霄大陆是修真大陆,几乎整个大陆上都充斥着灵气,虽有浓郁与稀薄之分,但这样的环境不仅造就了修士的普遍存在,也使得多数山林湖泊之中都有灵植灵兽的踪迹,与地球的山林湖泊截然不同。 打个简单粗糙的比方,前者是活火山,而后者就是死火山。 即便是她最初穿越来的永宁村那般灵气稀薄的地方,都时而会有灵物出土。 但此处山林徒有浓郁的灵气,却连最普通的灵草都不见一丝踪影。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雨停歇后的第二日,卫子曦终于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虽然修为尽失,但有在舍利界历练的经验,卫子曦的五感依旧强得堪比金丹期巅峰修士,所以当一行人的动静出现在三百米之外时,她感觉到了。 “呼!呼!呼!” 风声带来让卫子曦意外的信息,这个地方不单只有她一人。 漆黑如墨的双眼滑过几许光亮,很快便平息了下来,不假思索的利落翻身跃上了一棵半人粗的大树,特意换上的翠绿色长衫让她能完美的将自己隐藏在树上,她屏息凝神,彻底收敛住自己身上的气息,等待着那些人的靠近。 清冽的风吹起了满地枯叶,遮住了一方天幕,天地间弥漫着一股昏沉的苍茫,冷风中隐约还夹杂着淡淡的脂粉香,虽不浓郁却在鼻尖久久的萦绕不去。 “哒哒哒!” 一连串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穿透了这片树林的沉寂,循声望去,只见一队年轻男女正快步走来,他们的速度不算快,一边走路一边还低头的在附近查找着什么。 细数一下,刚好十人,带队的应该是那名看起来分外俊俏的青年,二十七八的年纪,身穿一袭海棠重紫长袍,腰间系着一把三尺青锋,端看剑柄上镶嵌的那颗硕大紫玉宝石就可知那定然是一把绝世好剑。 青年眉目俊秀,通身矜贵傲然,但眼神却锐利深邃,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他身旁还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袭桃红色广袖罗裙,领口开得极低,饱满如蜜桃的胸部似乎随时都会呼之欲出,衬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纤细,她面若芙蓉,眉如纤柳,一双桃花眼儿含笑聘婷,十分勾人心弦,一身肌肤洁白如雪,浓墨黑发盘成了一个飞仙髻,发间珠翠金钗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人晃眼。 倒是个难得的性感尤物。 少女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一脸爱慕的望着紫袍青年,唇间勾动着撩人魅惑的笑,时不时开口与青年说着话。 青年偶尔会迎合几句,但他的神情却十足冷漠高傲,看向少女的眼神隐隐带着一点不屑与厌恶,却又隐藏的极深,不让少女觑得分毫。 卫子曦的目光紧紧的随着那两人移动,黑瞳中释放着浅淡的光芒,冷静的观察着朝自己方向走来的众人,尽可能的不发出一点声息。 这一队人可不简单。 除了这青年与少女,那剩下的八名皆是一身黑色的劲装,披着宽大的披风,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冷锐冰寒的眼睛,他们将青年与少女保护在中间,两两分组合作,一个查探周围的情况,另一个则负责警戒,默契十足。 卫子曦虽没了修为依仗,但化神期的眼力还是有的,根据这八人的气息判断,竟个个都是金丹期的修士,其中一人甚至有突破金丹的迹象,反倒是为首的那一男一女在这一行人中实力最为低微,但地位最高的绝对是那名紫袍青年。 这八名金丹修士都只是他的护卫而已。 莫非是哪里的世家公子携女伴出游?不过又有哪个世家会这般奢侈,居然让金丹修士当护卫,而且一出来还是八名。 即便是她青岚宗怕也做不出这等浪费的事。 修士一结丹就正式迈入了强者之列,无论身在宗门还是世家,金丹修士的地位都是有所保障的,而且大多数金丹修士自持身份,不太可能愿意屈就旁人的护卫一职。 除非是家族中豢养的死士。 卫子曦眼底滑过一抹冷光,看这些人的动作神情他们应并非迷路,反而是在找东西的样子,看来他们应该是知晓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的。 她此刻却不能贸然下去询问,在无法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以她现在提不起一丝灵力的可悲现状,对付四五个金丹修士还有一战之力,但八名修士一拥而上的话,她就只有拼死逃命的份儿了。 此时前头开路的黑衣护卫已经缓步踱至了她所在的大树下,卫子曦更加不敢松懈,就怕稍有动作就会被人察觉,到时候恐怕又是九死一生。 “御城哥,寻了一天的入口您一定累了吧?堇儿带了一点灵泉水,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喝一点?”少女低柔的声音很合时宜的响起,缓解了紧绷的气氛,她的手上已经握着一个小小的玉瓶。 名为御城的青年淡笑着看向她,弯起浓密的俊眉,眸光潋滟如水,望了一眼她手中的玉瓶,摇摇头道:“堇姑娘有心了,灵泉水如此珍贵,若非不得以怎好随意饮用?本殿喝一些普通山泉即可,堇姑娘千万不要将这珍贵的宝物浪费了。这灵泉水你先收回去吧,若有需要,本殿自不会跟姑娘客气。” “给御城哥用怎么能说是浪费呢?这灵泉水本就是家父特意为御城哥准备的,我乾坤袋里还存了好几瓶呢,您就不要跟堇儿客气。陛下不是说千叶森林的灵气比之外界要浓郁数倍,现在喝灵泉水方是最佳时机,御城哥就不要推却了。” “劳烦青相爷这般惦记本殿,等此番我们出了仙流秘境,本殿定去青家拜谢青相爷。”说完他倒也没再拒绝少女的好意,抬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玉瓶,掀开瓶盖就要饮下,却被他一旁的黑衣护卫阻止了。 压抑的声音显得阴森,“殿下不可,待属下检验过后再喝不迟。” 少女还没拉下脸来,青年御城就怒声斥道:“放肆!青相和堇姑娘还能害本殿不成?本殿相信青相,更相信堇姑娘。”说着甩开拦住他的手,也不等那人再说,便已抬头毫不犹豫的将玉瓶中的清泉一口饮尽。 见他这般言行,少女自是笑得如获至宝,娇艳如红玫盛放,眼带挑衅的看了一眼那名伸手阻拦的护卫,仿若得到了一场战役的胜利。 而那名护卫未再多言,躬身退回了他原先的位置。 “御城哥哥,您感觉如何?”少女随后饱含期待的看向身旁似在回味灵泉水甘甜的青年御城。 “不愧是青家灵泉水,本殿明显觉得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实在是妙哉,妙哉啊!”青年御城微眯着眼,一脸的享受舒畅的表情,体会着身体的变化。 第153章 失忆什么的太俗 “那实在是太好了,若是入夜前我们还找不到仙流秘境入口的话,那明日堇儿便再给御城哥准备一瓶如何?”少女的目光热情又缠绵,似含着千言万语,煞是撩人心弦。 青年御城显然对她的提议很是心动,俊脸快速闪过一抹喜悦与觊觎之色,锐利的双眸在阳光下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雾,随后很快消散开去,一脸感激的看向少女道:“那本殿先谢过堇姑娘了。” “御城哥不必客气,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与不谢呢?”少女盈盈秋水眉眼含情,似娇似臊的看着他,眸底荡漾着深刻的爱恋,两颊的雪肌也恰到好处的染上了一抹晕红,映衬得她更是艳而绝色。 真当是好一副少女含春图。 青年御城也似乎被她的魅惑春~情勾得动了心,俊朗的眉目中流转着温柔爱意,痴迷的抬手拉住了少女的小手,“堇儿,谢谢你,本殿定不负你。” …… 两人在树下浓情蜜意或是虚情假意,卫子曦则窝在树上整理方才所得的信息。 根据这两人的对话,她已经能大致判断出当下的情形。 紫袍青年应该就是当今轻霄国的皇太子殿下沐御城;桃衣少女则是轻霄国左相的嫡长女青璃堇。 身份如此显赫的两人,也难怪会夸张的有八名金丹修士一起护卫着,毕竟这沐御城关系着皇位的传承。 但恐怕这八名护卫跟随而来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仙流秘境。 卫子曦对沐氏皇族并不太了解,沐氏皇族中人在原小说出现较多的只有昙花一现的沐峥嵘,其他人或事书中几乎甚少提及,即便提到也不过是寥寥数字,一笔带过,所以对皇族,她的了解相当有限。 她如今所知的沐氏皇族的事大多还是入青岚宗后慢慢道听途说积累起来的,毕竟天三和天九都是隐性的八卦男。 不过就算所知有限,她还是听说过当今皇帝和皇太子的名号的,虽然这沐御城的太子之位是在她进入舍利界之后才被正式确立,但这种全民皆知的事不消两天她就被迫听了个完整,都用不着特意去打听。 至于这青璃堇的消息则是沐御城的附带品,这两人不久前才被皇帝赐了婚,所以青璃堇与青家的人事物也同样被世人传得沸沸扬扬,而方才这两人口中的灵泉水就是青家所掌控的至宝,让青家在轻霄皇朝异军突起的利器。 大概在三年前,青家族地一处枯死多年的泉眼突然再度复苏并冒出了甘泉,这泉水不仅甘甜清澈,且对修炼有增益效果。据传喝了只要喝了一小瓶这泉水,修士当日吸收灵气的速度就会成倍增长,因其功效极为突出,又没有副作用,故青相将其命名为灵泉。 此事最初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因为灵泉水每日的出产量并不高,所以灵泉水也只分配给天赋出色的弟子使用,并严格控制族人走漏风声,但所谓纸包不住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半年前青家一名嫡子饮用灵泉水之后食髓知味,起了贪念,竟暗地里勾结了一群穷凶极恶的盗匪进入青家族地偷盗灵泉水。 灵泉如此重要,青家又怎会全无防备,这事最后自然没成功,那名族人被处置了,那些盗匪也基本都被当场诛杀。 但事有波澜,还是有一名盗匪拼死逃了出来,这盗匪也知道青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也是光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青家拥有灵泉之事捅得人尽皆知。 这之后青家族地就彻底沦为了菜市场,开始天天被贼惦记,若这些贼只是普通的贼也便罢了,以青家在朝中的势力,要对付几个宵小还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是觊觎这灵泉的并非普通的贼,来青家族地光顾的贼人几乎个个修为高深,青家即使再强势也并非修真世家,修为最高的长老也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如何防得知那层出不穷的豺狼虎豹们。 不过半月,青相为了家里的日子能过得安生,求到了皇帝面前。 皇家的底蕴自不是青家能比,要守住一处灵泉自非难事。 当皇帝的人又有几个不是人精,他同样觊觎青家灵泉,但他身为帝王也要顾忌自己的名声。为了不引人诟病,以后好名正言顺的霸占灵泉水,皇帝大人大手一挥就把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沐御城推出去当了礼物,没多久就给沐御城和青璃堇赐了婚。 要说皇帝这事做的也确实不太厚道,因为这之前沐御城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的太子妃,两人婚姻美满和谐,皇帝却为了自己的野心,硬是让现任太子妃给青璃堇腾出了正妃主位,而太子妃则被硬生生的降为了侧妃。 沐御城的心情很复杂,从他对青璃堇的态度看得出来,他对原太子妃依旧是余情未了,但他同他父皇一样,同样觊觎着青家的灵泉水,所以才表现的处处矛盾,既疏离,却又刻意讨好着青璃堇。 至于这个青璃堇嘛?倒是还有点意思。 至少卫子曦觉得,此女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般单纯无脑。 若论心思,恐怕浸淫帝王权术数十年的沐御城还没这小姑娘来得深沉莫测。 联系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卫子曦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青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包括那莫名出现的灵泉都可能是有心安排好让皇帝跳坑的陷阱。 不过这些都和卫子曦无关,这些权利倾轧、勾心斗角之事她并不在意,她此时最在意的是这两人提到的仙流秘境。 仙流秘境她是知道一点的,师傅曾为她讲述过斗霄大陆各类秘境的特征与分布,其中便有这仙流秘境。 仙流秘境大概是斗霄已知秘境中最为神秘的一处,因为从它出现之初,就一直掌握在沐氏皇族手中,除了皇室子孙之外,就只有被皇帝特赦之人才有资格进入其中,但即便是特赦之人,都是与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就比如即将嫁入皇家的青璃堇。 所以流传在外的有关仙流秘境的资料相当少,即便是师傅也只了解一些不重要的旁枝末节。 仙流秘境每十二年才能开启一次,每次开启会持续半年时间,每十二年开启之日来临之前,皇帝会提前选好有资格进入秘境之人,然后也不需要这些人做什么或者去某个特定的地方,只要时间一到,无论人在哪里那些被皇帝选中之人就会自然而然的被传送入秘境之中。 至于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除了在位的皇帝之外无人知晓,皇帝薨逝或退位前才会将秘法传给继任者。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轻霄国很少出现皇子谋朝篡位之事,除了已知的沐峥嵘之外,几乎再找不出一个来。 基本上历任皇帝都是健健康康的寿终正寝而亡,皇室子嗣之间也多数比较安分守己、兄友弟恭,毕竟若是皇帝不小心死了,那仙流秘境就有可能从此封印再也不会开启。 由此亦可窥见仙流秘境的重要性,在多数沐氏皇族和重臣的心目中,仙流秘境比皇位更重要。 沐氏皇族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仙流秘境的存在功不可没。据悉沐氏皇族每十二年就会多出好几名金丹修士和珍贵的天材地宝。 其中的关联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沐御城和青璃堇此时正是在找仙流秘境的入口,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却叫千叶森林?难道这山林并非秘境?而是秘境入口所在? 卫子曦稍稍沉思了片刻,猜想这仙流秘境应该是一处二重空间秘境,青璃堇口中的千叶森林是第一重空间,灵气浓郁却没有灵植灵兽的存在,而第二重空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仙流秘境。 要进入第二重空间,就必须先找到入口,但显然沐御城等人也不知道入口究竟在哪里。 这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二重空间的入口是随机的,每一次开启地点都不同。 这般想着,卫子曦心中已有计较,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被传送进这个秘境里,总不能是皇帝好心的给她也安排了一个名额吧? 但既来之则安之,秘境时效未过她也是出不去的,况且像仙流秘境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别人想进来都还没机会呢,她确实不应该不知足。 若是容衍安安全全的在她身边的话,她想她此刻定然会兴奋的跳起来。 又想到也许半年后才能见到容衍,卫子曦的心情就不由得再次低迷了起来。 她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早不管幽凉城那档子破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管他什么责任道理,管他什么天道心魔? 然,悔之晚矣。 卫子曦,把你那虚伪的善意收起来吧,你真的不适合当圣母。 暗暗叹了口气,却突得心口猛跳,感受到一股极为霸道的气息正往这边快速接近,她对天地的感应几乎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所以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 她从空气的流动中察觉到了那丝丝缕缕挥散不去的杀意,气息强烈得让她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修炼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让她心脏都麻痹的可怕杀意,一种毫不掩饰的杀意。 前方有一个极为可怕的怪物正在接近。 气息越来越靠近,速度快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随着那杀气越来越强烈,森林随之开始热闹起来,无数的飞鸟走兽受到了惊吓四处逃散。 卫子曦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十人队伍,这时候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前方的动静,正全身紧绷如临大敌的注视着气息弥漫的方向。 很快,远远便见一群身躯庞大的妖兽像被凶兽追逐着一般,疯狂的往这边逃窜而来,沿途的树木被它们撞击的纷纷拦腰而断,它们的奔跑使大地震动,尘土飞扬,一片鬼哭狼嚎。 沐御城等人见到这场面也是大惊失色,边后退边躲避那些没头没脑往他们撞过来的妖兽们。 卫子曦见到一头小山般的凶恶妖兽正巧往她所在的大树奔来,寒毛便竖了起来,来不及多想会不会暴露自己,已经纵身一跃跳到了另一棵树上,还没站稳脚,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兽吼声,而她原先所待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木桩子了。 额滴亲娘啊,这群妖兽疯了。 她的动作很快便引起了沐御城等人的注意,十双愤怒戒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围攻过来了。 卫子曦沉着脸,素手一翻,揽风剑出现在手中,浑身散发出凌厉骇人的杀意,气势不输在场任何一人。 一时间,剑拔弩张。 但沐御城等人还没对她作出声讨,一股冷风挟着血腥味朝着众人扑鼻而来,气味浓烈的让人恨不得没长鼻子。 众人的心不约而同的提到了嗓子眼,只听一阵长而冷厉的呼啸在响起,声音浑厚有力,绵绵不绝,整个山林都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天空中许多飞鸟几乎在同一时间掉了下来,一只只跟下饺子似得。 卫子曦也被这一阵长啸震得心神不稳,那长啸中蕴含了极为霸道的音波攻击,实力稍弱的人或兽根本无法承受。 “噗!噗!” 最先抵御不住音波攻击的是沐御城,他接连喷出了好几口血,脸色更是白惨惨的好比死尸, 在他之后青璃堇也跟着吐了血,八名护卫见此忙同时用灵力筑起了防御墙,将两人护卫在了中间。 长啸声久久不止,搅动着众人的心肝脾肺肾。 “噗!” 卫子曦终于控制不住的也喷出了一口血,她毕竟失去了灵力护体,承受这音攻的能力还没金丹修士来得厉害。 抹去嘴角的血迹,她的脸色微微泛白,正想不顾一切转身跑路时,漫天血腥中夹杂着一股清淡却熟悉的气味却让她抓着树干的手一松,整个人如失了魂般踉跄着摔了下去。 黑影如鹰隼般掠了过来,她瞪大双眼,视线里只有那抹颀长清瘦的身影,还来不及接收眼前的一切,身体已经被熟悉的气息紧紧包裹住了,她忍不住伸出手,紧紧的搂住了那人的腰。 “容衍……” 她的声音极小,但是他听到了,他抱着她落在地面上,低头看向了她。 当对上那双浑浊的、完全失去人性的血红色瞳眸时,卫子曦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那双曾经清寒如月的黑眸里除了赤红色的煞气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第154章 美女与野兽 卫子曦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禁不住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痛,眼中迅速涌起两泡泪水,啪嗒啪嗒,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控制不住的溢出,沿着她光洁白皙的脸颊滑落,滴进他明显凹陷了下去的锁骨上。 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面前的容衍似燃烧的火,而她的身影凄凄惨惨的倒映在他冷红色的眼中,犹如纵情扑火的飞蛾。 只是,她追逐的火焰是残酷的,将她打落了十八层地狱。 灼烧的痛苦使她泪如泉涌。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一寸一寸,虚软无力、沉重无比得如同手上坠着千金,沉甸甸得无法着力,万分艰难的触碰着他的脸。 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浑身的冰冷已融入骨髓。她是他的枕边人,他一个敛眉一个淡笑她都知晓,曾经他看着她时连眉间的寒霜都是美丽无比的。 然而,面前的他却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仿佛整个人只剩下一层干瘪的人皮挂在骨头上,连唇色都呈现死亡的青黑色,面颊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干巴巴渗人的惨黄。 最惊悚的是,那样惨烈的人皮上还描着一朵朵红色的花纹,他□□在外的皮肤上比比皆是,卫子曦慢慢拂过,确认这些花纹并非是血,而是从皮肤内部渗透出的纹路,就像一个个小型法阵。 大风把他被鲜血透湿的衣摆猛地吹了起来,卫子曦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他手臂上一朵朵盛开的鲜红色瑰丽的花朵,恍如彼岸栩栩如生烧灼着的妖火,在她眼里混沌成一片惊涛骇浪。 她的容衍,已经面目全非。 卫子曦的手指划过他干枯破皮的唇,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轻柔,到底发生了怎样惨烈的事才会让一个俊美如天神的男人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一刻她痛苦到了极致。 某种撕心裂肺的情绪堆积,慢慢的,像是有一把利刃,不断的剜着她的心。 山林的风阴冷阵阵,仿佛夹带着冰锥子,割裂过她的肌肤,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自己的每一寸都在发疼。 眼眶热辣辣的,几乎睁不开来,她低低颤声道:“……痛吗?”她的声音是那么轻柔,好似怕声音大点就会惊到他一般。 她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情想问,可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他难不难过。 容衍低垂着眼注视着她,殷红的眸阴暗幽冷,带着漫天无边际的冷冽,又似万里旷野的火海无情燎原,死生不尽。 他张了张嘴,但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他艰难摩擦出的只有粗粝的啸声,那般令人痛苦的啸声。 他一开口,离她最近的卫子曦又是一口血猛地溢出,迤逦着漫过了唇角。 发现自己伤了她,容衍惊慌的闭上嘴拼命的摇头,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血眸终于染上别样的色彩,他哀哀的垂眸看着她,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伤在红血里流淌,如此绝望又哀恸。 卫子曦这一刻才知道,他不仅容颜尽毁,甚至还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容衍,我错了,我错了……”错不该万事求全,错不该让你深陷险境,错不能与你一同承受。 她埋进他消瘦得只剩骨架的怀里,大声的嚎啕大哭。 容衍低头温柔的轻啜她的发丝,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无声的抚慰着她的灵魂。 卫子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在容衍的怀里哭得差点抽死过去之时,已经观望了他们许久的沐御城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两位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沐御城一声倨傲的冷斥在这种氛围下显得相当突兀。 哭得几乎脱水的卫子曦被他打断,才想到现下的情形,她都忘了现场可不止他们俩人,顿时又觉得有些尴尬。 缓缓睁开肿成一片的眼睛,抓起容衍胸前的衣襟抹了一把,丝毫不嫌弃他满身脏污,之后才若无其事的转过脸,瞟向沐御城等人,这才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沐御城的护卫团团围住了。 沐御城这才完全看清楚卫子曦的脸,眼眸微微一缩,她一开始隐在树间,后来又直接埋进了那男人的怀中,所以他一直未看清她的正面。 说实话,这个女人,很美。即使她此刻双眼肿得跟山核桃,脸颊上泪迹斑斑一塌糊涂,却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美,那是一种皎皎如月、清冽如风的通透之美,与他以往所见的任何美女都不同。 他的视线又瞥向正牢牢抱着她的恐怖男子,他从出现之后就一直垂眸看着他怀里的女人,似乎除了那个女人之外,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死物。 但这个男人的长相实在太丑了,说他是夜叉都对不起夜叉,那满身血污让他像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这两人,一个美绝人寰,一个却丑出天际,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两人却明显的是一对情人,活生生的美女与野兽。 若非事实就摆在面前,他简直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而且他们出现的突兀又离奇,他发誓从未曾见过这两人,但这个地方除了他沐氏皇族与皇族认可之人外根本不可能有外人进入。 那这两人到底为何会在这里?除了父皇选定的人,其他人是不可能进入这里的才对?难不成他们是父皇熟识,父皇将他们放了进来,却未曾对外公布? 沐御城满心疑惑,警惕的目光在卫子曦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但在看向容衍时不自觉的带着惊惧与厌恶,隐藏在眸底,深深浅浅,不易察觉。 卫子曦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才不冷不热的看向沐御城:“太子殿下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无意中进入此地,对各位并没有恶意。” 她实在没心情应付这些人,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找个隐蔽之所好好跟容衍弄清楚事情始末,他此刻的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有太多的疑问要解答,有太多的事情要解决。 听到她这没诚意的回答,沐御城颇为不满的皱了眉:“你说无意就是无意?两位当这千叶森林是何地?既然这位姑娘知晓本殿的身份,就该清楚此地并非尔等该来的!” 无意中进来的?这怎么可能?不过她既然这么说就意味着他们跟父皇无关。 沐御城眼眸微眯,目光犀利如电,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声音冷漠如千年寒冰,他是轻霄最尊贵的皇太子,即便忌惮这两人,特别是那恐怖男子,却也知晓此时此刻他万万不能失了他身为皇太子应有的气势。 仙流秘境,不容外人侵犯。 卫子曦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露出无辜迷茫之色:“什么千叶森林?我不懂太子殿下你的意思!” “哼!”沐御城怒而冷哼,“姑娘何须遮掩,方才你偷偷摸摸藏在树上偷听本殿说话,莫不是也是无意?姑娘还是好好交代清楚比较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对我们皇室有何企图?”一连串的质问如连珠炮似的从他口中传出,毫无间歇。 这女人一直藏身在他们路经的那棵树上,看样子肯定已经在那里躲了很久,方才他和青璃堇之间的对话百分百被她听去了,她又怎会不知这里是千叶森林。 卫子曦面上却依旧半分不显,“殿下实在是多虑了,我和师兄被人追杀,逃跑途中意外坠崖晕迷,醒来已身处此地,绝非刻意。我不否认听到了你与这位姑娘的对话,但却完全不解其意。至于我们的身份,只是普通的武者罢了。”她胡乱的编造着理由,满心只想解决了他们,好与容衍独处。 她方才就已经注意到了,不仅她的修为全失,就连容衍身上都没有半丝灵气的波动,恐怕他的情况不会比她更好。 不过虽然没有灵力,但他身上却有另一种诡异且极不稳定的力量,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紧绷已久的弓弦,无时无刻不再释放着凌厉无比的箭,盈满则亏,这样的状态对他的身体是一种伤筋动骨的消耗,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断裂的危险。 他不能再继续战斗下去,所以她才会跟沐御城他们虚与委蛇,就怕若是直接跟这些人动手,会让容衍的情况更加不妙。 “普通武者?”沐御城缓缓提高唇角,眉下粼粼淡光沉重而诡谲,目光穿透空气,看向不声不响的容衍,“这一位,怕不只是普通武者吧?” 这女人莫不是当他堂堂太子是傻的? 且不提一个普通武者能不能在这么多金丹修士的眼皮子底下藏了那么久未被发现,就是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是普通武者这么简单,看他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怕是练了邪功走火入魔的邪修吧? 沐御城话落之后,尾音犹在,空气中仍盘亘着他冷厉的声线,树梢枝头的翠绿嫩叶却在那瞬间片片掉落,轻飘飘、晃悠悠的摆荡了下来,叶根一头整齐细密的割裂痕迹让沐御城等人的心猛地崩紧…… 明明四周没有一丝一毫灵力的波动,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树叶一片片的切落,精细得没有一点差错。 容衍垂着睫毛,密密柔长,在他那张形容可怖的脸上投射下纤毫毕现的阴影,他抱着卫子曦的手正微微动作着,不紧不慢。 周围的空气却随着他的动作一寸寸凝结,树叶似疯了一样凌乱的掉落而下,短短时间,他们周围数米之内所有的树木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仿佛被冬日冰雪彻底侵蚀过了一般,片叶不留…… 气氛骤然变得一片肃杀。 纵然沐御城如何沉稳,也在容衍这番悄无声息的动静下偃旗息鼓,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只觉得脊背一片冰凉。 侧过头看向身旁护卫他的修士,却看到他紧皱着眉朝他摇了摇头,这是在示意他不能与此人正面作对。 居然连金丹期巅峰的修士都在忌惮着这个男人! 恐怖的男子紧紧搂着他怀里的女子,肃杀之气猛地化为了实质笼罩着两人,光暗交织间他的衣摆缓缓摇动,似流云的清浅恣意,似肃风的凌厉锋锐…… 芒刺在背。 在沐御城等人惊惧无比的戒备下,容衍慢腾腾的抬起了头,血红的凤眸一一扫过众人,这瞬间,死亡的感觉压迫着沐御城等人,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他们似乎在那两团赤红中看到了自己惨死的画面。 心,紧缩成一团,近乎窒息。 “容衍,别管他们了,又有人往这边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一片死寂的肃穆中,卫子曦蓦地抬手搂住了男子的脖颈,轻柔的语调似羽毛般轻抚过他的心。 沐御城等人惊诧的发现男子嗜血冷肃的气息瞬间消散无踪,他无比恭顺的低下头在女子额头上烙下一吻,然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抱着人转身离去,纤瘦修长的身影在暖白的阳光下落下一地交杂斑驳的光影。 十人如木桩般呆愣着看他们快速的消失,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如雨点般响起。 “呀,这不是太子哥哥和未来的太子妃嫂嫂吗?你们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干嘛呀?” 多么熟悉却令人厌烦的声音啊。 沐御城饱受惊吓、惊魂未定的心瞬间又冷了下去。 第155章 开船的好处多多 容衍把卫子曦带到了一处僻静深邃的洞穴。 石洞很深,越深入内部空间就越大,到了最深处才发现这石洞别有洞天,整个石洞看上去竟像一座天然石屋,顶部向上还开着个一米宽直径的洞,既保证了通风,还有浅浅的阳光从上面倒灌而下,别有一番景致。 让卫子曦惊奇的是这里面竟还有一座面积不算小的热汤,水质极为清透温润,大概是因为地热的关系,即便光照并不充足,汤池周围的草木也长得极好,郁郁葱葱,花木扶疏。 湿漉漉的池水晕染着土地,一道道流淌开来。 风沿着石洞的边缘吹过,带着些许湿润的清香。 卫子曦被容衍放在池水边,他自己则一股脑跳进热汤里,水花飞溅了两人满头满脑。 水池因为他的闯入,乳白色的水面很快荡漾起一层一层的水帘,一丝丝清晰的淡红色很快便侵染了水面。 那是他衣服上、身上沾染的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些妖兽或是别人的,被水浸湿了,便又化开了。 他紧靠着她,双臂如烙铁般紧箍住她的小腿,如受伤的小兽般把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轻轻的磨蹭着。 卫子曦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脑袋,轻手轻脚的帮他理顺已经结了疙瘩的发丝,不厌其烦,温柔又宠溺。她看得出容衍的情绪很不稳定,仿佛一个随时会暴走的凶兽,甚至她稍有一丝离开的动作,他就会露出极其暴躁凶恶的神情,那双赤红色的眸中满是血煞之气,似要将她溺毙其中。 他无法开口说话,又不愿意放开她使用其他的方式沟通,这让她很难知晓他的情况。 她不断安抚着他的情绪,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使他慢慢平静下来,不再随时处于暴走的边缘。 她伸手与他的十指紧扣,两人食指上两颗九幽之心在水雾中交相辉映,闪现着动人的光芒。 “容衍,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她顺着他拥抱的姿势也跟着一同滑入热汤中,双手抱住他瘦得嶙峋的腰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大概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本就恐怖的脸变得更加扭曲狰狞,拍打着水花躲闪着她的目光,喉间发出似愤怒又似哀伤低吼,却又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他记得,他开口就会伤到她。 卫子曦知道他的感受,猛地一把拉过他的脖颈,半扬起头将自己的双唇映在他干枯如柴的唇上,细细的吸允,温柔的舔舐,没有一丝厌恶与不耐烦。 他是她最爱的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男人因为得到爱人甜蜜的嘉奖,面对卫子曦一向没有自制力的容衍哪还想得起自卑。 本来自卑这个词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又恐怖又难看,与绝色的曦儿在一起一点也不搭调,但即使如此又如何,没有任何人能把曦儿从他身边抢走。 她自己也不行。 男人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兴奋嘶吼,那血淋淋如渗着血的眸子颜色都深了好几分。 他撑起身躯,虽然瘦削却依旧有力的腰腹狠狠掼动,似在与她拼命一般。 水声喧哗中,骨肉贴合的声响不断传来。 卫子曦很喘,很晕眩,但男人却因此欢愉不已。 “曦……曦……儿……曦儿……”磕磕绊绊的声音极为粗嘎干哑,困难得好似刚刚徒步翻越了几座大山,与容衍往日低沉磁性如玉珠敲击的声线截然不同,但却是第一次让卫子曦激动得差点喜极而泣。 “容衍,你可以说话了,你可以说话了。”卫子曦飘着水雾的身体激动的扑到了他的胸前,白瓷一样的肌肤在水里起起落落。 容衍血红色的眼睛因为她的投怀送抱闪过一抹喜悦,他努力的扯开自己僵硬的嘴角,朝她露出两人重逢后的第一抹笑容,再次艰难的开口:“曦儿。” 这一次,清晰又准确。 卫子曦的眉眼间尽是满足的笑,两人的身体更加疯狂的交缠在一起,起落间打散一层又一层的波涛。 随着汹涌的欲浪如潮水般将他们包裹,卫子曦竟意外发觉自己体内原本空荡荡连一丝灵力都无法汇聚的丹田开始出现了变化。 虽然细微却的的确确存在着。 曾经她的丹田中有广袤无垠的灵力海洋,还有她已经凝结出的元神在灵海中修炼,但自从在这千叶森林里醒来,它们都消失不见了。 而此刻,那里正慢慢的出现一缕缕青绿相间的灵力。 这莫非是因为他们在……双修? 要不要这么囧? 卫子曦睁大眼,炯炯有神的看向覆在她身上埋头努力耕耘的男人,清晰的感受到体内不断涌起的热流,还有随着那股热流在丹田越来越快速汇聚起来的灵力。 察觉到她明显的走神,觉得男性自尊受创的男人一双血瞳暴射出幽冷的光,低头一口咬住了她小巧圆润的肩。 “唔……” 卫子曦吃疼的闷哼一声,杏眸圆睁,瞪他:“你属狗吗?无缘无故又咬我?”这绝不是他在床底之间使用“暴力”。 她侧头去看自己被咬了的肩,尼妹,好饱满的一个牙印子,都出血了,这男人还真得了口。 “谁……让……不……专心!”他说话实在艰难,就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卫子曦闷,男人在这方面的坚持真是古往今来、一尘不变的在意,她忍不住抬起手指戳了戳他胸前开得艳丽的红花,气怒的道:“谁不专心了?我是发现丹田中有灵气汇聚,你也看看你自己的,有没有什么变化?” 虽然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们的修为尽失,但若双修就能恢复的话那还真是求之不得了。 谁甘心从一个分神修士堕落成了一个连一丝灵力也没有的废材啊? 就算得依靠双修也在所不惜,呵呵,虽然听上去着实有点掉节操。 听到她的解释,容衍微微一愣,如装了电动马达般的腰肢也跟着停止了作业,应该是在确定他体内丹田的变化。 很快,容衍那张渗人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渗人的笑。 看来他的情况也和她相同。 既然确认了双修对他们的修为恢复有效,容衍的动作更为卖力狂野了,逐渐汇聚起来的灵力也如往常般在两人的体内运转。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无数个周天…… 记不清在热汤内到底待了多少天,对彼此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两人盘膝半浮在水中,一大一小两双手紧贴在一起,正源源不绝、毫无保留的将灵力精元注入彼此的体内,如此不断滋润壮大着彼此的经脉与丹田。 不知是这热汤有特殊功效,还是因为两人灵力恢复的原因,他们的状态一直很好,身体没有出现半点不适。 千叶森林本就不同于斗霄大陆的其他地方,这里的灵气浓度是外界的三四倍之多,直接为他们的双修提供了最佳的环境,再加上这处山洞极为隐蔽,洞口有树藤掩盖,基本不会有人接近此地,他们也能安心修炼。 等两双如雨后夜空般剔透的眼睛同时睁开时,他们的丹田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股股灵力气旋正包围着他们,空气中不断传来“啵啵啵”的气爆声,却并未伤及两人分毫,反而更像在护卫他们。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卫子曦用灵识内视着自己丹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如今此丹田已非彼丹田,她的丹田里既没有广袤的灵海,也没有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元神,只剩下两颗拳头大小的光滑珠子,珠子通体发亮,一个如翡翠般通透,一个似琥珀般纯粹。 而且它们并非是静止不动的,正一刻不停的围绕着中心定点匀速旋转,就像宇宙中两颗彼此牵引的行星。 旋转中有灵气不断靠近它们,并很快被它们吸收…… 乍一看有点像金丹期时凝练出的金丹,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它们之间存在了巨大的差异,无论是色泽,还是大小,这两颗珠子都不是金丹能比拟的,更何况其中包含的力量与金丹天壤之别。 十个金丹加起来估计都比不过这一颗珠子。 这到底是什么啊?她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修士的丹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金丹,元婴,分神,明显这三者都不像呀。 她退出内视,将视线移向了对面的男人,这一看又是一惊。容衍枯瘦的身形在不知不觉中已恢复了原先的精壮完美,血瞳已退,皮肤更是水润又饱满,晶莹剔透的宛如雪山中润养千年寒玉,那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除了满身红色的纹路并未褪去之外,此刻的他已然完好如初,而那些原本看上去极为恐怖的血纹此时却反为他增添了几分妖娆与艳丽,美得惊心动魄。 他此时也正直勾勾的凝视着她,凤眸眼角一抹红艳似花蕊吐露,勾魂夺魄。 “容衍,实在是太好了,你的身体也恢复了……”卫子曦的黑眸被惊喜点亮,赶忙拉拔着水花靠近他。 容衍黑眸弯着,一把拥住她,背后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如水草般飘荡开去,卫子曦嘴角带着动人的笑,满目的萤光仿佛能照亮整个石洞,顺着容衍拥抱的动作乖顺的依偎进他温暖的怀抱。 “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的甜美热情,我这次怕也是凶多吉少。”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满眼宠溺与柔情。 他比谁都清楚他当时的情况有多遭,鬼神蛊、尘回镜、雷劫三重强大的力量同时在他体内肆虐的结果就是——丹田破损,元神寂灭,灵台混沌。 这一次倒是他计算失误,原以为以尘回镜的能力至少能吞噬了鬼神蛊的能量,然后他再以雷劫之力化去尘回镜所蕴含的天地之力,那样就可以万无一失。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尘回镜不仅没有完全吞噬鬼神蛊,反而还将它本体寄存多年的力量连同鬼神蛊一起推入了他的体内。 这一下,他不死也得半残。 若非这三股能量意外的在他的体内形成了相互牵制,使他赶在爆体之前以自身血肉为基石,辅以血契之力强行抽取曦儿体内经金龙之体蕴养过的灵力,使用出了上古万花血阵,他和曦儿两条命怕是已经陪着幽凉城成为了过去式。 这一次,是他莽撞了。 第156章 耍个流氓逗个壁 洞内闷热,萱草盈盈。 卫子曦有太多的疑惑需要容衍为她解答,可惜两人身边逐渐加强的波动告诉他们,他们恐怕暂时没时间做其他更为深入浅出的交流了。 又要晋阶了。 他们晋阶分神期也不过才几日光景,这就又出现了晋阶征兆?这会不会太夸张了?说出去会不会被天下修士群起而攻之? “曦儿不必觉得奇怪,经幽凉城一役,我的身体侵入了鬼神蛊和尘回镜积蓄的所有能量,这些能量若是完全吸收,供我们俩直接飞升根本就不在话下,可惜我当时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庞大的能量,才不得已用上古万花血阵卸去了大部分能量,不过即使有万花血阵,鬼神蛊和尘回镜中充斥的戾气还是使我的经脉堵塞丹田受损,身体直接处于崩溃边缘。” “若非曦儿你是金龙之身,与你双修意外化解了我体内狂暴的戾气,更使导顺了原本满盈于尘回镜造就的次元空间中的灵力,使它们得以循序渐进的疏导我的身体,并重新滋养了丹田,所以我们的修为才会这样大幅度的提升,直接从分神一层晋阶到渡劫期。” “曦儿,我们离飞升又进了一大步。你的十年计划恐怕不用多久就会达成。” 听完容衍这番解释,卫子曦虽然还有一部分不太理解,比如尘回镜,比入万花血阵,但也能大致明白他们这次是真的因祸得福了。 容衍真不愧是种马修真文的男主,活脱脱开了挂的人生,再困难的危机都是他莫大的机缘。 能让这样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男人痴心相待,她卫子曦真是赚大了,他的机缘可不就也是她的机缘吗? 果然不多久,数道熟悉的光柱冲天而起,它们所释放的光芒范围比之前晋阶分神时,大了足足五倍,直接将整座石洞撑得满满当当,找不出一丝空隙。 一时间,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巨浪咆哮,惊涛拍岸,如洪荒巨兽称霸四方! 似海啸奔腾,似火山爆发! 光柱嚣张的撞击着石洞,石壁处竟呈蛛网般往四周破裂开去!一寸寸的,碾压成齑粉。 “轰!” 不到半盏茶时间,他们所在的这个天然石洞遭遇了毁天灭地的大改造,原本幽静的室内温泉变成了宽敞得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的露天温泉…… 深邃的洞穴因为他们此番晋阶硬生生的夷为了平地。 卫子曦被容衍抱在怀里御剑飞在半空中,她瞠目结舌的望着下方已经面目全非的景色,觉得自己的脊背都有点凉飕飕的汗湿。 除了飞升引来的天劫之外,就没听说过有人的晋阶天象会毁坏周围的物体。 晋阶时产生天地异象很正常,越是天赋强大的修士他们的晋阶天象也就更宏伟壮观,但天地异象就好比海市蜃楼,看上去是壮观,但其实斗不过是虚幻,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攻击力。 那么,他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仅是反科学,而且已经反人类了好吗? “容衍,我……我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卫子曦话都说不利索了。 晋阶异象过后,她丹田内的两颗珠子看上去比之前更圆润光滑也更大了,她也能明显感受到身体中源源不绝的灵力,甚至有一种挥挥手就能毁灭全世界的豪迈感。 那么,问题来了。 她这就进入了渡劫期,再一步就能飞升了? 历来修士的等级界限,从筑基、金丹到元婴、分神都分别还各有九层,突破九层巅峰才能晋阶下一个等级,但一旦突破到了渡劫期,就再没有这样的界定了,随时都有可能白日飞升。 渡劫与飞升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所以斗霄修真界也称渡劫期修士为半仙,半仙飞升上界差的只是机缘。 也许是对天道的一个感悟,也许是随意的一道剑意,也许是因为看到花开花落,都有可能是半仙飞升的契机。 有修士刚渡劫就飞升了,也有修士历经千万年不得其门而入。 这便是机缘。 卫子曦肯定自己比分神期的时候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她的丹田内会出现这样两颗珠子。 据悉,从分神晋阶渡劫后,丹田内的元神会返璞归真,融入骨血之中进一步凝实经脉,而丹田内会逐渐形成小世界,其中有山有水,自成方圆。 她可不觉得她丹田内的两颗浑圆珠会是她的小世界。 卫子曦此时仍不知,她此次晋阶到底获得了怎样大的机缘。 这两颗浑圆珠又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 容衍似乎也同样有些不解,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有什么想不通似得,卫子曦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丹田里是不是也有两颗珠子?” “你也有?”容衍惊诧的回应。 卫子曦默默点头,两人大眼瞪小眼,默然相对,寂静无语。 看来他们果然是天打雷劈的一对儿!连丹田异变都要一起。 “别想太多,应该没有坏处。”容衍倒是豁达,轻笑一声,抬起手理了理她白皙耳朵边透出的漆黑发丝。 卫子曦点点头也不再纠结于此,反正无论好坏,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算她不解也没人可以告知她答案,等回了青岚宗去问问师傅吧,也许师傅会知道。 “对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听那个皇太子一行人的话此处好像是仙流秘境的入口所在,我们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反正秘境关闭之前我们也出不去,待在这里多无聊。”说着说着,她的双眼骤亮,如雨后的黑夜,繁星点点。 容衍历劫归来,他们又大幅度晋升,她终于能安心想想其他事,祸害祸害其他人了。 话说仙流秘境可是个好地方,入宝山却空手而回可不是好习惯。 容衍缓缓低头看她,唇瓣带着香艳慵懒的笑,似乎心情极好,一个使劲儿将卫子曦拉扯入自己怀里,牢牢困在胸膛里,一双皎月似的凤目笑意流淌,眼角眉梢尽是含情春水,俯身凑到她耳边道: “如此良辰美景,娘子何不与为夫再战几个回和,自然就不会觉得无聊了,说不准这次我们战着站着就直接引来天劫白日飞升了呢?那仙流秘境放着也不会跑。” 语音缱绻多情,如灌了蜜糖,往她耳朵里绵绵软软的蔓延,卫子曦忍不住一缩脖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妖孽! 他居!然!想!野!战! 还双修飞升!他的节操到底还有没有下限! 他脖颈的肌肤带着薄薄凉意,压在她的脸颊上,有一股麻痒的火热在心头烧撩着,她望了一眼下方一览无遗的地面,原先的热汤因为他们的晋阶天象扩大了一倍有余,尤冒着热气的水面漂浮着零落的花叶,清雅浅淡,确实美得别具一格。 然而卫子曦怎能就此妥协,奋力想要挣脱开他铁铸似的怀抱,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你个色鬼,休想!” 容衍也不恼,用他挺翘的鼻子轻轻磨蹭着她的脸颊,懒懒淡淡轻笑:“为夫就只色你一个。” 卫子曦决定坚决不能为美色所惑,狠心一个铁砂掌拍在他脸上,恶狠狠地将男人推离自己一米远,涨红的小脸似老羞成怒道:“明日天亮之前若还找不到仙流秘境的入口我们就禁欲十年!我说话算话,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闻言,容衍的俊颜顿时惨白一片,衬得那一朵朵红纹更加妖艳,他颤抖着手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失声大喊:“十年!十年!曦儿你还能更狠一点吗?我会死的!” 容衍觉得在幽凉城发生的一切都比不过曦儿这句话的威力,要是曦儿动真格的话,那他宁愿再经历几日前的磨难一百遍! 禁欲十年? 十天他都做不到! 卫子曦可不管他内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痛不欲生,“就十年!放心死不了的,我在舍利界二十多年你不还活得好好的吗?何况在我们修士眼里十年不过短短一瞬,你担心什么?”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女人不知男人的痛。 迫于卫子曦的淫威,更为了自己未来十年的性福着想,容衍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几乎把千叶森林翻了个底朝天,终于赶在第二天天亮之前,找到了仙流秘境真正的入口,期间居然没有再碰到沐氏皇族任何一人。 想来应该都已经进入秘境中了。 仙流秘境的入口其实并不难找,前头也提到过,千叶森林中灵气浓郁,但灵植却一株也没有。 其实千叶森林里并非没有灵植,而是灵植非常少见,少见得卫子曦以为这里的灵植绝迹的地步。 而任何一株灵植就是仙流秘境的入口,只要拔下那棵灵植,秘境入口就会打开,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沐氏皇族之人自然都清楚的很,但他们俩不清楚啊,所以多日过去,千叶森林中的活人就仅剩他们两个。 也算容衍走运,两人在翻山越岭、捣毁了无数妖兽的老巢后,在地平线上的阳光破晓的最后一刻,陷入“绝望”的容衍爆发了他身为男主的洪荒之力,随手一掌掀翻了一片野草。 这之后就不用多说了,那片野草中藏着一株俏生生的灵植…… 当两人越过空间之壁进入仙流秘境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面高耸入云的墙,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没有尽头,除了不远处有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空门之外,整个世界就只有一片空寂的白墙…… “这难道是……流吟之墙?”容衍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连呼吸都停顿了似得。 第157章 流吟之墙究竟是什么鬼 卫子曦站在原地边眺望高耸入云、不见尽头的白墙,大概是因为异空间的关系,整座石墙如高山般拔地而起,却又诡异的呈现着隐约的波浪的弧度。 周围的风很大,从四面八方吹来,墙面随着风浪如婀娜多姿的仕女一般,亭亭玉日,摇曳生姿。 即使站在这里,卫子曦仍能感受到从白墙那方飘来的浓郁灵气,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白墙尚有千米有余,灵气就已如此浓郁了,可以想象那白墙内部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比之千叶森林只多不少。 “容衍,你说的流吟之墙到底是什么?”卫子曦看向身旁的男人,此时他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冷然,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得让她也看不分明。 从看到这面白墙之后他就怪怪的,有些魂不守舍,她连问了好几次他都只是沉默定定的望着白墙,仿佛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 卫子曦轻轻扣了扣他柔软的掌心,试图拉回他不知飘散到何方的思绪。 她的动作终于打破了迷障,容衍回过神来还是怔愣了片刻,才带着一丝愧疚的低头看她,道:“对不起曦儿,我走神了。这流吟之墙,真正的叫法是月流吟,它真实的模样应该是一条雪白色的束带。” “什么?束带?”卫子曦杏眼一瞪,有点懵逼,她望了望容衍腰间的束带,又看了眼大气滂沱的白墙,“难道这白墙其实是一件法宝?” 容衍点了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染着红纹的凤眸勾出一道浅浅痕迹,似在压抑着什么,眸中暗潮汹涌。 “若眼前这白墙确实为月流吟所化,也就难怪沐氏皇族会这么重视所谓的仙流秘境了。”容衍淡淡出声。 卫子曦站在容衍身旁,偷觑着冷若冰霜的男人,欲言又止。 “曦儿,想知道什么就问?关于我的一切,只要你想知道,就没有什么是不能与你说的。”容衍知道她心有疑惑,她的个性有时候有点随遇而安,但有时候又极为敏感,大概已经从他不同往日的表现中看出了不对劲,才犹犹豫豫的开不了口。 不由得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体贴的自己问了出来。 卫子曦闻言却仍是犹豫了一会儿,在容衍鼓励的眼神下才吞吞吐吐的问了出口:“这月流吟和你……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原小说对容衍的身世一直讳莫如深,从来没有清楚的交代过。之后随着他们感情的日益加深,有些事容衍也不再避讳着她,所以她虽然从未主动询问过他的身世之谜,但多少还是知晓的。 比如他的父亲并非人类,而是上界的神族。 比如他身上有许多他父亲当年留给他母亲的东西,数不尽的上品灵石,鲜为人知的高级术法,足以横扫斗霄大陆的法宝等等,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土豪作风,他修炼速度如此逆天也有一部分得益于此…… 年幼时之所以过得清贫,只是因为他和他母亲当时都不是修士,根本不懂如何打开他父亲当年留下的乾坤袋,甚至不知道那是一件储物道具。 容衍从不曾提起过他的父亲,她也无从知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对他父亲的感情很强烈,那并非孺慕之情,而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而当他方才看到这面流吟之墙时,不仅第一眼就辨认出了月流吟,而且他的神情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刻骨的憎恨与讽刺,却又带着一股浓烈深沉的势在必得。 想来……这个月流吟,与他的父亲有关联。 听到她的问题,容衍依旧若无其事的摸着她的脸,神色已经较之前平静了许多,他开始缓慢的将自己在尘回镜中所看到的关于他母亲与他父亲之间的事与她娓娓道来,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仿佛他在说的只是一个久远的、与他毫无关系的故事。 “……那个男人会纡尊降贵跑到斗霄大陆来,其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月流吟。尘回镜说月流吟乃神主倾尽毕生精力打造而成的逆天神器,虽然它只是一件辅助类空间法宝,但却拥有强大的功能。据说月流吟中被注入了天水灵脉,不仅可以储物,放入空间的灵植灵兽还会自行生长,最重要的是连修士都能在其中修炼,而且灵气浓度是普通界面的几倍乃至十数倍。” “这不就是随身空间吗?”听到这里,卫子曦终于忍不住开始打岔了。 读过穿越小说的人可以不知道玄幻、仙侠、魔法到底有什么区别,但一定知道什么叫随身空间。 这东西可是穿越女(男)主的最佳开挂利器,居家旅行、杀人越货,迎娶白富美(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的必备伴侣。 没有随身空间的穿越女(男)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穿越女(男),她(他)的成功之路定然是有缺陷的。 卫子曦作为一个没有随身空间的穿越女,很显然也是不合格的。 但当不合格的卫子曦遇到了优秀得有点太过分的容大大,那随身空间什么的都不叫个事。 这不,眼前就出现了一个。 “随身空间?”容衍顿了顿,“是你们那边的叫法吗” 卫子曦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忙催促道:“别管我,你继续说。” “……其实月流吟里面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不太清楚,尘回镜只提了它大概的功能。” 容衍沉寂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海深邃的眼眸里凝聚着些许激动,定定看着卫子曦,良久才继续道: “曦儿,你觉得那个男人不远千里跑来斗霄大陆寻找月流吟,难道只是因为它是难得一见的神器?作为世间仅剩的神族之一,他那样的人会缺少神器?” 卫子曦心头莫名咯噔一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蓦然抬头惊疑的问:“你的意思是……里面可能有神主的灵元传承?” 容衍刚才提到过月流吟乃神主所造,那么既然是神主的法宝,就有许许多多的可能。 “不,是道印。尘回镜无意间提到过,那一位在陨落之前把自己的道印封存在了某个秘密场所。那么这个秘密场所,有没有可能就是月流吟?” 若只是灵元传承,以那男人的修为即便得到了,也没有多大的进步空间,最多只能提升他一两层修为而已。 但道印可就不同了。 容衍这话一落,卫子曦当下就怔了一下,眼底充斥着满满的震惊,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消化这样的信息,“你说什么?” 神主的道印?有没有搞错? 看她这幅饱受惊吓的模样,容衍也凝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道印的话……怪不得你爹……呃,那谁也会觊觎……”卫子曦顿时恍然大悟,心底也有了计较。 虽然容衍的这个猜测没有事实依据,但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根据尘回镜透漏的线索,还有容衍父亲的种种举动,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她刚才还以为月流吟里有神主留下来的传承之力,也就是灵元,但显然她还是太天真了,区区灵元怎能体现出神主的高大上! 道印,就是天地道法之印,是对天道的感悟与融会贯通。拥有了道印的修士才算是真正超然于物外,能打破天道规则的约束,拥有破碎虚空的能力,甚至于创造天道本身。 道印在斗霄大陆这样的下界根本不可能出现,她之所以会知晓,也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点只言片语。 千千万万年间,只有至强至性之人方能领悟出道印的真谛。 而神主,作为整个修真界曾经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所领悟的道印自然也非比寻常。若能得到他的道印传承那几乎等同于凌驾在了众神之上。 如何不让人激动。 卫子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笼罩在纯白如月的淡光之中,那面一望无际的白墙此时看上去是如此的巍峨不凡,神圣得让人有一种对着它朝圣的欲~望。 卫子曦正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边上便传来容衍的轻笑声,望向她的深沉黑眸里有暖暖的柔光。 “不管有没有道印,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当然。” 卫子曦急切的应道。 话说这流仙秘境的存在时间已经不可考,也不知道神主道印有没有被别人得手? “不用担心,那可是神主的道印。”不是凡夫俗子能得到的。 容衍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牵起她的手迈步往唯一的狭窄小门走去。 卫子曦想了想也安下了心,闲适的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月流吟内部,眼前的世界再次大变,这里没有苍天古树,没有花木鸟兽,更没有小桥流水…… 入眼的,是一条笔直通向远方的白玉大道,而道路两旁伫立着一座座排列整齐、大小相同的正方形小房子,房子并不算大,大概只有十平米左右。 他们左手边的房子是金红色的,而右手边则是翡翠色的。 每栋小房子面向道路的这面都有一扇门,门的顶部挂着块小木牌,隐约可见上面刻着小字。 卫子曦随意的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翡翠色房子上的木牌,刻着“灵植一三三号”五个字。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 “呲!” “呲!” 就在这时候,只听几道尖锐的利器破空声从身后传来,仿佛有什么要钻入他们的体内似得,两人皆是下意识的朝后挥出了一掌,拍飞了往他们射来的暗箭。 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两双眸子瞬间阴寒了下去,只见他们后方的道路上,一群黑衣人正手持长弓对着他们。 人数还真不少。 卫子曦有些意外的望着这些人,眼底微微浮起了一丝冷凝。 不用想,这些人肯定都是皇帝派出来保护那些皇子皇孙的护卫。 见偷袭未成功,黑衣护卫手中锋利的箭头再次汇聚起凌厉的杀意,那不是普通的箭,而是带着金丹修士全部灵力的破杀箭,威力之盛几可媲美元婴期修士的招术。 卫子曦秀眉微挑,揽风剑出现在手中,轻轻一个横劈,剑气横冲而出,与那破风而来的破杀箭正面对上—— “叮!”一声,金戈碰撞,又瞬间归于沉寂! 卫子曦手握揽风,一双清眸迸射出凌冽寒意,冷冷望着黑衣护卫所在的方向,素手一转,揽风剑化作数道寒芒一闪而过,朝那些人的方向激射而去。 下一瞬,白玉大道上躺倒了一地的黑衣护卫,眉心一点朱红煞是显眼,皆是一剑击杀。 “太子殿下,不出来叙叙旧吗?”卫子曦冷然扬起唇角,一抹冷笑悄然在脸上绽放。 第158章 美色技能点爆 卫子曦的声音落下之际,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便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然而,他们两人的身形却是动也未动,只见揽风剑声势一振,在空中轻快的转动,那密雨般的箭阵就如不堪一击的草叶般纷纷落在了地上。 眼看着自己的护卫死伤惨重,躲在一个房子后的沐御城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究竟为何闯我仙流秘境?” 沐御城的声音寒厉却带着一抹惊惧,显然被卫子曦两人方才轻描淡写的迎击给吓到了。 他很清楚自己身边这群护卫的实力,他们都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但这绝色女子却能仅凭一招就将他这次带来的大部分人手都灭了,怎能不让他恐惧?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查探不出这两人的修为,他们的气息近乎于无,身上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迹象,看上去就像两个普通人,但一出手就招招致命。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强得让人看不出深浅。 卫子曦冷眼看着从角落缓缓走出来的沐御城等人,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三名护卫,意外的是那个青璃堇并未出现在他身旁。 看着眼前的几人,卫子曦眼神微冷,同容衍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者那双黑瞳里阴沉一片,充斥着无尽的冰冷与杀戮之色。 “想活命就立刻滚!” 容衍波澜不惊却冰冷彻骨的声音传了过去,随之而去的还有一股如浪潮般的威压。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沐御城,他的修为在几人中本就垫底,加上容衍刻意朝他施压,顿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往他脑仁上窜,寒意噬骨,若非身为皇太子的傲气支撑着,怕是早已跪了下去。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俊美如妖物的男子,黑瞳里满是惊惧。 虽然容衍的模样已经与几天前截然不同,但光看那些赤红色的纹路就说明这个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与当日那个骨瘦如柴的男子是同一人。 倒是那三名护卫勉强还算镇定,虽然同样心有惧意,但身为护卫的指责让他们挺直了脊背挡在了沐御城身前,那名金丹期巅峰修为的护卫上前两步道:“两位道友修为高深,为何要为难我沐氏皇族?” 闻言,卫子曦脸上的笑容确实阴冷无比,看得那护卫一阵战栗,她声音淡淡道:“怎么是我们为难你们呢?不是你们先动手偷袭我们的吗?”若非他们动手偷袭,她根本不可能对这些人出手。 黑衣护卫一怔,找不到话反驳。 容衍不耐烦的皱了俊眉:“曦儿,他们不滚就全杀了,何必跟他们浪费时间。” 狠辣狰狞的话语落下,吓得沐御城一阵惊悚,早知道他方才就不该这么快从灵植阁里出来,这样至少不会正面碰上这两个煞星! 沐御城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吓得浑身颤抖,他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他此刻展现出的那股威压就是闭关多年的祖爷爷都难以望其项背! 这男人,很强,非常强!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赶紧带着剩下的护卫离开这里算了,不过青璃堇方才进了灵宝阁还未出来,若是他这会儿离开这里也不知青璃堇会不会有问题? 仙流秘境共有灵阁一千一百一十个,又分为灵植阁和灵宝阁两大类,分别有五百五十五个,翡翠色的房子为灵植阁,金红色为灵宝阁,那些房子上的木牌刻的就是号码。 每一个进入仙流秘境的修士都可自行挑选任何一个灵阁进入,但是能不能得到里面的宝物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一般情况下,若有修士进入一个灵阁寻宝,那在他从灵阁出来之前,其他人不得再进入同一个灵阁,这也是为了防止重宝出世引发不必要的争抢。 所以大多数被皇帝选中的秘境参加者,都能顺带几名护卫协助保护,当然这些护卫必须经过严格的挑选,且他们没有资格进入任何一个灵阁。 青璃堇作为他未来的太子妃,她的护卫都是他的人,方才基本都死在那女人手里了,所以若是他现在将剩下的人全带走了,那就没人为她守卫了。 唉,这次真是出师不利! 沐御城原以为这一次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刚进入灵植阁就拿到了一株七星月宴,谁知道刚出来就发现那两个在千叶森林遇到过的人也进入了仙流秘境。 作为轻霄国的皇太子,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更有责任守护仙流秘境,所以他毫不犹豫就让护卫对两人发动了攻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以这两人的强势,恐怕仙流秘境中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这两人砍的。 “怎么?太子殿下还没考虑好吗?”卫子曦状似无意的用手指擦拭着揽风剑的剑刃,微挑的眉如嗜血的利刺,让人心惊胆战。 若不是看在沐氏皇族这些年也算勤政爱民的份上,她真的不介意在这里大开杀戒。 望着白玉大道上躺了一地的尸体,沐御城心里一阵后怕,哪里还生得出一丝反抗之心,退后几步就想带着剩下的三人离开。 一场迅猛又惨烈的战斗眼看着就要落幕,但这世间就是有人喜欢在关键时刻跳出来秀她的存在感。只见白玉大道的另一头,一支队伍正在往这边走来,那领头的正是他最“亲爱”的皇妹沐御琴。 这丫头天生就跟他不对盘,前几天在千叶森林遇到还大大讽刺了他一番。 她仗着父皇宠爱三番两次跟他作对,和她那个下贱的母妃一个德行,就知道给父皇灌迷~魂汤,成天琢磨着让父皇将皇位传给她那个弟弟。 若非父皇英明,恐怕他这太子之位也坐不稳。 不过这一次…… 沐御城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对面的两个煞星,半垂下眼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阴冷而诡谲。 卫子曦两人自然也察觉到了那队人的靠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少女,身上一袭初雪般寒凉的白,身姿如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与世无争的纯净气息。 柳叶眉,樱桃唇,漆黑长发迤迤飘荡下来,映着发间一朵干净的玉簪花,莹莹难书其韶华,在那白玉镶嵌而成的道路上错落成一身淡影。 “太子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你的护卫都死了?”气息纯净的少女一脸忧色的朝沐御城等人走来。 沐御城眼皮狠狠一抽,压抑着腹腔内那股翻滚的恶心,朝那张柔美的小脸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调侃一般开口道:“遇到点小意外,没什么大事。” 他此时也不敢把锋头指向那两个煞星,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为兄观皇妹粉腮桃面,看来方才定是得了好宝贝了,恭喜皇妹了。” “皇兄你太客气了,皇兄福缘深泽,得到的宝贝定然要比本宫好很多的。”沐御琴双手挽在腰侧,笑意盈盈,气韵高华,端的是一副皇家公主的优雅姿态。 兄妹俩你来我往,俨然一副兄友妹恭的最佳表率。 卫子曦却看得相当不耐,扯了扯身旁同样一脸不耐的男人,凑到他耳边道:“要不咱们先走吧,这兄妹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虚伪完。” 他们可是忙得很,主神的道印还在某处等着他们去临幸呢! 容衍自然点头。 而两人的窃窃私语也“终于”引起了沐御琴的注意,一双美目淡淡望过去,却在一瞬间如遭雷击似得僵住了。 整个世界似被一点点敲碎又重组了一般,入目是漫天的璀璨,她的眸底倒映出一片五彩缤纷的霞光。 沐御琴艰难的睁大双眼,看到了她此生所见,最完美的男人。 “你……”她微张檀口,结结巴巴的问:“……莫非你是神仙哥哥吗?”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静默。 “噗哈哈哈!” 在尴尬的气氛中,卫子曦感觉有一股洪荒之力从体内涌出,她忍不住扯着容衍的衣袖笑得前俯后仰,就差伏地拍打了,“哈哈哈……尼玛,神仙哥哥,啊哟我的天,哈哈哈……我的肚子……笑死我了……” 这位公主是来逗比的吗? 话说这场面是不是有点太熟悉了,似乎每个遇到他的女人都会这般逗上一逗?难道这也是他身为种马文男主的天生技能——是个女人都会对我一见钟情! 这技能的杀伤力是不是有点太强太了? 好歹也是皇族公主,看一眼就对陌生男人暗送秋波是什么鬼?你的矜持呢?公主殿下! 早知道还不如让容衍保持前几日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呢?自家男人天天被人觊觎她也是很心塞的。 沐御琴被她这番毫不留情的嘲笑气得涨红了小脸,但她装叉的功力显然不同凡响,眼神清寡的飘过卫子曦,直接把卫子曦视为了空气。 她小手攥着裙角,含羞带怯的看着容衍:“这位公子,你看着很陌生,怎会出现在这仙流秘境里的?” 她柔婉微笑,举起水袖,掩住颊畔的粉色红霞,白玉透出的碎芒在她的笑面上错落成银色亮点,美似宝玉。 同样的疑问,但她的态度比起她皇兄可不是好了一星半点,但不用想那也是因为容衍的存在。 卫子曦不知该为自家男人非凡的魅力感到与有荣焉,还是该为自己三天两头都得应付情敌而悲哀? 不过容衍还是很给力的,他直接无视了公主殿下的示好与爱慕之情,凤眸朝天一翻,修长的手微抬,无数道冰剑凭空而生,挥手间已经朝着对面甩了过去,出手快速且没有一点预兆。 沐御琴身后数道黑影反应也相当快,一名护卫手持一柄银色长枪迅速挡在了她面前。 其他人则迎上了冰剑,空气中各种灵力碰撞擦出激烈的火花,那些人的动作也很利索,流动的空气中只能看到一道道的残影。 “嘭!” “嘭!” 然而渡劫期修士的冰剑岂是区区几个金丹修士能抵挡得了的,只听被护在黑衣人身后的沐御琴突然凄厉的惨叫一声,娇柔柔的身躯已经瘫倒在了护卫的身上。 “做作的女人,碍眼!”容衍冷然眯着眼,语气阴森恐怖,看向前方几人的神情就好似在看几只臭虫,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对面侥幸存活的几人:“再废话,死!” 警告完,也不管其他人有什么反应,拉起卫子曦的手,转身便朝着前方走去,完全无视了周围完全僵立住的一行人,和被洞穿了肩部的沐御琴。 沐公主初初萌动的芳心,瞬间碎成了渣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太满意,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159章 最后一间灵阁 “曦儿,有什么想法?” 走在宽敞的白玉石道上,两旁的一栋栋小阁是穿梭而过的风景,他们只是匆匆扫过那些灵阁上的木牌,便径直朝前走去,似乎一点也没有进入任何灵阁寻宝的打算。 容衍那双冷静睿智的眸子里微微闪烁着沉寂的幽光,低声问身旁垂眸陷入思索中的卫子曦。 “确切的想法倒是没有,不过有一点小头绪,等看过五五五号的情况才能肯定下来,你呢?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卫子曦也抬起头,眸光闪闪的望着男人,闪亮如夜幕中的星辰。 容衍半眯起凤眸,徐然弯下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粉嫩的脸蛋,语气却是颇为漫不经心:“应该是跟你一样的想法。” “……好吧,看来我们都是聪明人。”卫子曦耸了耸肩,拍开他八爪鱼似的手继续往前走。 倒是也不问到底是什么想法,也不问他怎么就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的修为晋阶后,两人之间的感应也随之加强了,虽然没到读心的程度,但一些小心思却也了如指掌。 这一路陆陆续续又遇上好几波黑衣护卫和他们喜欢捍卫皇室尊严的主子,更有不少勇士直接问也不问一句就对他们动手,可惜无一例外都丧命在了容衍的手起刀落之下。 他显然已经没耐心再跟这些人磨磨唧唧了。 一时间,月流吟中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洁白的玉石道上随处可见倒地不起的尸体,从尸身上蜿蜒而出的血水染红了纯白的地面,似血玉般明艳,一处处,一朵朵的绽放着。 因为他们的意外闯入,这一次沐氏皇族几乎倾尽全力的仙流秘境探索,可谓损失惨重。皇帝陛下若是知道眼下发生的事,估计非得哭晕在恭桶上不可。 不过容衍倒还算有分寸,他杀得都是主动对他们动手的那些护卫,至于那些皇子皇孙们,最多就是像沐御琴一样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教训”,死不了人。 倒不是容衍忌惮皇室会对他和曦儿不理,而是顾及到皇室的子孙若是都折在了这里,那估计会造成皇权不稳,天下动荡,百姓民不聊生。 为了能顺利度过飞升之时的雷劫,他不得不留了姓沐之人一条命。 他们一路风驰电掣,在拍飞无数赶着送死的小虫子之后,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两人左右两旁的灵阁分别是灵宝五五五号和灵植五五五号,再过去几步之遥就是两个一号,首尾相接,此处看上去和其他地方毫无二致,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号和五五五号之间的间隔比起别的灵阁间隙要大了一倍。 这点细微的差别在很多人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至少沐氏皇族掌握这处秘境这么多年,也没察觉出这其中有任何蹊跷之处。 但卫子曦和容衍两个可都是人精一样的,这么一点不起眼的差别在他们眼里就可能产生无数种变数。 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作为神主曾经的法宝,月流吟绝对不会只是表面上这般简单。 也许大多数人认为这一千一百一十个灵阁已经相当逆天了,但若是作为神主道印的封存之地,这些灵阁显然就不值一提。 方才他们沿路走来,虽未进入任何一个灵阁中,但随着两人等级的提升,他们如今的神识感知已经能做到一定程度穿透灵阁的结界查探到内部的情况。 无论是灵植阁还是灵宝阁,都并非如修真界中的藏宝阁一般只是简单的放置着宝物,月流吟的灵阁内部全部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里面有可能是山川湖泊,也有可能是碧海天穹,每一个小世界的场景都不一而是。 而那些天材地宝都隐藏在小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只有有福缘或是得到了灵宝认可的人才能将灵宝带出灵阁。 在灵阁内还生长着不少守护灵兽,若是遇上灵兽,那就代表着附近必然有重宝,越强大的灵兽守护的宝物越贵重。 这时候就是拼个人实力的时候了,打败了守护灵兽,灵宝自然就归属于你,反之,被灵兽打败了,就只能灰溜溜的卷铺盖跑路了。 通过强大的神识,卫子曦两人虽未进灵阁中,却是把大部分的灵阁都参观了一遍,也确实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眼下他们的首要目标是神主道印,其他的宝物再好也吸引不了他们的驻足。 站在首尾的分界线上,两双黑瞳如最华贵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果然,这里是环形的。”卫子曦确认自己的猜测无误,兴奋的朝容衍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恩,先分头找找,看看是不是真如我们想得那样这里还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灵阁。” 声音落下,容衍抬步遍走向石道左侧,在灵阁的两侧查探起来。 卫子曦也跟着走向了右侧,两人分工合作,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从一个沐氏子孙那里偶然听闻灵阁的总数之时,卫子曦就产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在修真界“一”这个数字有很深的含义。 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 修真界之人称修道的极致为一境,不偏、不散、不杂、不变,大道之用。 执一而不失者,方能成就至精、至专、至纯之大道。 而月流吟的灵阁总数也很诡异的是一千一百一十个,以神主的见识,他对“一”应该有更为通透的理解,既然如此,为何这个数字却在这种地方奇妙的产生了违和。 为何会是一一一零,而不是更为圆满的一一一一。 卫子曦倒不是觉得一一一零有什么不对,而是作为一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她觉得一一一一才是完美的,加上她身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月流吟中,应该还有一个灵阁。 那个隐藏起来的灵阁才是真正的“一”。 显然容衍的想法也与她不谋而合,不过他比她观察的更入微,她的想法多数凭借直觉,而他则是经过了更为细致的推论。 他发现所有灵阁中只有一、一一和一一一号这六个灵阁的结界法阵是他的神识无法突破探查的,这说明这六个灵阁被神主设下了极为强大的阵法,阻止了一切外来力量的侵入。 当所有线索组合在一起,那么再多的偶然也会成了刻意。无论月流吟中有没有神主道印,他们也确信一定有这样的“一”存在。 而那个“一”必然与其他灵阁不同。 “容衍,有没有什么发现?” 卫子曦微微抬起眼帘,蹙着秀眉望向对面墙根处正半蹲着身体,拿着弑神剑疑似在刨土的容衍。 不愧是她男人,太挑战极限了有木有?拿逆天神器当铲子这种“高大上”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他家弑神剑真不会暴起嗜主吗?据她所知,弑神是已经产生器灵的强大存在。 正陷于热火朝天的挖掘事业的容衍听到媳妇儿的声音,马上回道:“曦儿,你过来看看。”悠然落下这么一句,清俊的身影再次埋头刨土。 卫子曦见他这般模样,不用猜就知道他定是有所发现了,顿时心中又有点郁闷,凭什么同样是寻找线索,他就如有神助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线索,她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到底是因为智商的碾压,还是源自于容衍的男主光环? 反正她觉得,肯定是因为后者。 无论心中如何的不服气,卫子曦还是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容衍身边,一脸好奇的凑近被弑神剑刨出来的那个坑,这一看,她又是大惊。 “这是什么啊?” 只见被弑神剑残忍击碎的玉石碎片中,一块拳头大的青色龙形灵石躺在上面,那灵石青龙雕刻得活灵活现,极其逼真! 逼真的它的的确确在动的,仿佛龙卷腾云一般,在不停的游动!若非它的表层有十分明显的灵石纹路,她都要怀疑眼前的青龙就是一只灵兽了。 卫子曦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眼前一切还是那样。 活的灵石,生平仅见。 这世界真的太疯狂,太让她长见识了。 她看向容衍,只见他波澜不惊的脸色已经微微沉了下去,看着那灵石青龙的目光冷锐而深沉。 “怎么了?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劲吗?” 见到他脸色不好看,卫子曦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想来容衍是从这晶石青龙上看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应该是不好解决的问题! 听到卫子曦的问话,容颜才缓缓的将视线从灵石青龙上移开,语气沉重道:“曦儿,看来我们想要找出这最后的灵阁很有难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卫子曦听他这么一说,心底稍稍有些不安了起来。 容衍最后看了一眼玉石碎屑里翻腾不断的小青龙,再次拿起弑神剑翻起土来,只是这一次不是挖,而是埋,他把小青龙又埋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面向卫子曦说道: “曦儿你可记得你在青宇拍卖场里曾给了我一本《乾坤星术》,还有我们从蛩源遗迹中得到的那本《乾坤辰术》吗?” 提起这两样东西,容衍微沉的脸色稍稍好转,凤眸中光华如织锦,似在回想当时的情形。 曦儿并不知晓这两本书对他来说有多重要,那些无人能识的文字,其实正是消失的神族文字,那两本书是以万古星辰之力演化而成的神族典籍,记录着神族的诞生与延续,它们开启了他身为神族的记忆传承。 卫子曦很是惊讶,“我当然记得,但这和那条青龙有什么关系?”那两本书她也翻过,但她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懂。 “那两本书中记载了一种名为神灵石的特殊灵石,这种灵石并没有任何的灵气蕴藏,也无法被修士吸收,但是它却有一种极为特殊的作用。” 容衍将有关神灵石的情况一一与卫子曦说明:“它可以拟化万物,储养万物之灵,储有物灵的神晶石就等同于该物本身。但神灵石极为稀有,甚至比神族还稀有。如你所见,方才我们见到那条灵石青龙就是神灵石拟化,而且里面有青龙之灵。” “……这个神灵石是不是还有其他作用?”神主能弄到这种罕见的东西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神灵石这种稀有物品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地方,“比如作为阵眼什么的?” 卫子曦想了一下,得出这样一个猜测。 闻言,容衍毫不犹豫的点头:“虽不中亦不远。” “神主应该在这里布下了四灵阵,以四灵守卫中心的灵阁。要想进入灵阁之内,就必先破除四灵阵,否则最后一座灵阁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陪姑姑唠嗑的我眼泪掉下来…… 第160章 分头行事 “那个四灵阵有办法破解吗?”卫子曦忍不住有些希冀的望向容衍,在阵法的造诣上,除了安如,她还没见过比容衍更厉害的修士。www。しwxs520。co 容衍垂下眼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然开口:“任何阵法都有破解之法,四灵阵自然也有。然而四灵阵号称守护法阵中的王者,想要破解它并非易事,必须集齐金翅翎、天水珠、大地望渊草和千骨九煞花四种天地奇珍,再配合上古神兽精血置于震、巽、艮、兑四个方位,方能破解四灵阵。” “……等等!神兽精血我懂,但是你说的金翅翎、天水珠、望渊草和九煞花又是什么?请问斗霄大陆中有这些东西吗?” 卫子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虽然没有容衍厉害,十八般武艺样样会样样精,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在师傅、几个师兄姐还有诸多师侄们的监督管束下,那些年她也是熟读了青岚宗内不少秘闻典籍的,对天材地宝灵兽灵植多少有所了解。 可是容衍说的那四件宝贝,不好意思,她一件也没听过,真的闻所未闻,更别提见了。 “《乾坤星辰》记载,金翅翎乃鸿蒙初开时远古金鹏的金翎尾羽,天水珠乃天水灵脉中永生蚌的蚌珠,大地望渊草和千骨九煞花分别为神域和魔域万年才成熟的圣草与魔花。”容衍淡淡的陈述道。 卫子曦惊,大惊,这都是些什么逆天的神物啊,斗霄大陆上根本不可能出现! …… 凉风徐徐的浅白之下,沉重的气氛充斥在整个空气里,他们彼此互望着,呼吸声似凝滞了一般,一时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了好一会儿,卫子曦才眼角抽搐的喃喃道:“神主设下这样的阵法,难道是故意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进入最后的灵阁吗?”接着神情肃穆的望向容衍:“怎么办?我越发肯定里面有非常珍贵的宝贝了。” 就这几个宝贝的珍贵程度,封印一个魔主都够格了吧? 容衍点了点头,眸光也很深沉,但俊脸上依旧一副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我也觉得道印十有**就在这里。” “然后呢?我们就此放弃?”卫子曦挑了挑眉,略带不甘。 明明有一个巨大的机缘摆在他们眼前,而他们却只能望洋兴叹求而不得,这是一件多么悲催的事。 此时此刻,卫子曦的内心是伤感的,她觉得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神主大人也真是的,既然刻意留下了道印,不就说明他有意培养有缘人吗?为何却如此“不知轻重”的设下这样的难题阻碍他们,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不对! 卫子曦心头一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猛地一把扑倒容衍胸前,用力扯住他的衣襟,眸底泛起激动的涟漪,“容衍,那六个神识无法感知的灵阁!里面一定有你说的那四件宝物!” 神主不可能设下这样的考验却没有安排好后路。 既然留下了道印,就必然是为了让有缘人得到它!既然设置了四灵阵,也必然准备了破阵的物品,只不过普通人根本连四灵阵是什么都不知晓,更何况获得那四样灵宝了。 要找出最后的灵阁,非气运逆天、智谋双绝、修为高深之人不得,三者缺一不可,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注意到四灵阵,才有机会得到四件灵宝。 当然最后必须还拥有上古神兽精血。恰好,她就是上古神兽,而且还是上古神兽之首!精血什么的,她提供! 一环扣一环,其中若有一环无解,便会与机缘失之交臂。 容衍眼底迅速的闪过一道浅浅亮光,脸上难得的溢出如夏花般绚烂的笑,顺势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角印上一记浓烈的深吻。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一阵耳病厮磨,吻得卫子曦差不多要暴走之后方松开了她,那双绝美的凤眸中溢彩流光,舔着唇轻声开口:“我的曦儿,果然是最聪明。” 卫子曦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一脸懵圈,抬头看男人热烈赞扬的眼神,这段时间练就的厚脸皮又发了软,忍不住脸上莫名一热,秀美的小脸染上了淡淡绯红,宛如盛开在凉风中的粉色蔷薇。 对两人无时无刻、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强行秀恩爱的技能,围观的狗粮党表示他们不仅蛋疼、乳酸还十分拘谨(嘿嘿嘿)! 还让不让人好好观察敌情了!掀桌! 在容衍两人研究阵法等事时,侥幸存货下来的沐氏皇族也集中在一起,闻风而来,虽然所有人的胆都几乎被容衍吓破了,但皇室也不是没有聪明人的,自然看出在不触犯容衍的底限前,他不会夺了他们的性命。 所以勇气可嘉的“残兵败将”们便暗戳戳的跟在了容衍两人的后面。 卫子曦和容衍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这群小老鼠跟着,不过是对这些跳梁小丑不感兴趣而已,既然是小丑,就是用来逗乐子的,反正这群人也不敢靠他们太近,更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沐氏皇族掌握仙流秘境千年,却始终没有人能勘破月流吟的真正秘密,足见这群人不堪大用。 当然,也或许并非没人发现,只是不得其法而已。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有容衍这样的能力的。 “……接下来我们怎么安排?有问题的灵阁一共有六个,看来我们得分头行事才行,这月流吟每次开启只有半月时间,我们得赶在这之前集齐四件破阵灵宝。” 时间相当紧,何况破解四灵阵之后,恐怕还有挑战在等着他们。 轻咳了几声,卫子曦这才恢复了正色望向了容衍,一张粉润润的小脸刻意的板着,仿佛刚才的甜蜜只是旁人的幻觉。 听到她说他们得分头行动,容衍却是皱起了眉头,显然很不满意她的决定:“不行,我不同意分开行动,我们在一起效率更高。”清冷的声音似腊月寒霜。 “……容衍,你不能老把我当脆弱的瓷娃娃,我和你一样,也是渡劫期的修士,本体还是金龙,这斗霄大陆上已经没多少人能伤到我了,你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我是你的道侣,你的血契者,同样拥有保护你的能力,你懂吗?” 对男人毫无节制的保护欲,卫子曦又是开心又是郁闷。容衍就像一个老来得子的父亲,恨不得把她嵌入他心口细心呵护着,不愿让她独自走出哪怕一步,管得比她老爸还严格,真是病得不轻! 而且这病情在她从舍利界归来后明显加重了许多。 容衍若是这么就被说服,他就不叫容衍了,微微撇开脸无视她殷殷期盼的眼,哼了一声冷然道:“不必多说,我自有我的打算。月流吟中也并非斗霄大陆,这里的危险无法估量。” ……卫子曦闷,极其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差点将内心的粗口爆了出来:屁个打算,你的打算就是不让我离开你视线一分一秒!**! “曦儿,修道之人切记污言秽语。”容衍斜睨她一眼,凉凉道。 ……!!!血契感应什么的,真是太烦了!气死她了。 “好吧,先试试再说。” 清楚容衍在这一点上有多强硬,卫子曦也不打算继续跟他软磨硬泡下去,纯属浪费时间苦了她自己,估计就算她当场色~诱他,他都不见得能在此事上“色令智昏”通融一回。 不过……最后到底情况如何,还要试过才知道。 见她一脸狡诈的模样,容衍眼中也浮起一丝疑虑,但并未说什么,抬步便走到了灵植一号阁的门口,然后朝卫子曦伸出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卫子曦无法,只得上前两步,一脸悻悻然的交出了自己的爪子。 “乖。”容衍扣紧她的爪子,一脸“慈祥”的给她顺毛。 卫子曦吐槽无力,干脆破罐子破摔,您是大爷,您高兴就好! 容衍此时已抬手去推那扇门,一道白光在两人身前乍然出现,下一瞬,卫子曦眼前一花,身边的景象已然大变。 物非人也非。 她站在一条山道上,山路崎岖,山色会合,路道边林木苍翠,泉声夹道,怪石奇花,不可胜数。 她抬眼望了望四周,容衍果然已不在身侧,恐怕这个灵阁设置了屏障,只允许一人进入,还会自主选择最合适进入的修士。 这下,容衍大大该“满意”得气歪了脸吧?卫子曦不无恶意的想着。 被强制留在灵植一号门外的容衍捏紧了拳头,一张芙蓉面阴沉的嗜人,浑身上下弥漫开一股吞天噬地的寒冰煞气,似要从他身上化为实体奔涌而出,惊得躲在后面的众人冷汗连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卫子曦,你最好不要受一点伤!不然回头有你好看的。” 容衍盯着已经关上的门扉语气如冰的落下这么一句话便挥袖大步走向了对面的灵宝一号。 事已至此,只能尽快搞定了。 沐御琴靠在她仅剩的护卫身上,脸色仿佛烛火下透明的玉石,虚弱到一碰就碎。 但是,她的眼神却如利剑般看着泠然走进灵宝一号阁的男人,她低低的冷笑一声,笑声轻且软,比四月的春风还要轻柔,却恶毒的似淬了毒,丝丝缕缕,仿佛带着剧毒的蛛丝,让她周围的人都难以呼吸,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恨不得离得她远远的。 站在沐御城身旁宛若隐形人一般的青璃堇暗暗看了她一眼,又望向一脸阴鹜的沐御城,红艳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随后又马上垂下了眼,黑眸中盛放着魅惑的黑色花朵,似有一张沉沉的网,在不知不觉中撒了开去。 这一切,无人得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国庆,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群么么,明天要是勤劳的话,就加更~但一般,你们懂的,哈哈哈…… 第161章 普天同庆第一更 当卫子曦和容衍身陷月流吟的世界探寻他们的机缘时,外界则因两人的失踪暗流涌动。 幽凉城因为这次事件完全陷落,损失惨重。 因为这里的人们无法离开幽凉城太久,翟蓝凛虽然着急卫子曦的安危也只能留下来安排人手对幽凉城进行重建,他打算等新城有了初步规模后就卸下城主之职离开此地,随卫子曦去青岚宗。 而与主人彻底失去联系的金瞳儿则被翟蓝凛差遣回了青岚宗,向卫子曦的宗门汇报一系列的事。 青岚宗上上下下不久前才获悉卫子曦回归、容衍突破分神道君的事,还没兴奋激动两天,金瞳儿就带着“噩耗”上了山,秋无火气得把当时议事的凌霄阁给毁了大半,之后冷静下来后就一口气派出了三十名金丹弟子下山找寻两人下落,还勒令众人不找到就不许他们回来。 与之相反,同样得到消息的云盟几大宗门也派出了不少弟子搜寻容衍他们的下落,不过,云盟的目的则是落井下石,一旦发现可趁之机,立马出手不遗余力也要弄死那两人。 除了这两个敌对势力之外,另一波时刻关注着容衍动向的势力却正上演一场悄无声息的烽烟,将斗霄修真界搅成一滩浑水的烽烟…… 韶光瑟瑟,微风梨院,黑瓦木楼,一壶清茶淡。 “……失踪了?”桌案前的人握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直勾勾的盯着阴暗的房间角落,一袭天青雨色长衫清雅如松,错乱了万千颜色。 这人的美,完全不同于容衍。 容衍美得极尽奢华,无一丝的多余,能将苍白天地都映照得绚烂繁华。而这个人,却似乎将周遭的艳丽全数褪成了极尽的素雅,却在那一抹清寡素淡中掩藏着,狠毒嗜血。 隐藏在暗处的身影低低回道:“是的,主上。属下已经赶去幽凉城确认过,附近并没有他们的踪影,还用宴罗香找过,也没有找到一丝气息。” “嘭”,青瓷茶杯碎成了粉末,茶水还未落地便蒸发成了空气,桌案前的男人声音却依旧寡淡:“萧雪儿好大的胆子,居然妄图毁了容衍!” “她已经死了。”暗处的影子冷漠的接话。 “呵……无碍,容衍没那么容易死,怕是又得了什么机缘。”男人淡淡笑着,顿了片刻,似乎在琢磨着事情,半晌之后才沉声吩咐道:“去把我们安置在各宗门内除了暗部之外的影子都处理掉吧,这些人已经没有用了。” 随后语气一变似带着笑意,“那小家伙可真是厉害的很,我废了那么多心思布下的棋子,他倒好,不过几年功夫就给我毁得差不多了。” 暗沉默,似在安静听他说话,之后才试探着问道: “主上……处理掉,也包括……明吗?” 气氛有一瞬间的紧绷,暗感觉到一股阴风在周围盘踞,带来一股恐惧战栗,却又同时带着莫名的尖锐与兴奋。 “你觉得呢?”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触摸上暗的脖颈,锋利的指尖刺入他的皮肤,暗没有动,僵硬着似木偶般等待对方的宣判。 男人很快又坐回了原位,仿佛他从始至终从未离开过那张椅子半步。 “退下吧,处理的干净点,多弄出点动静也无妨,也该让那小家伙吃点苦头,否则他还以为我真是他能轻易对付的。”男人意味深长的温和笑着,但这如沫春风的笑意里却缀着森冷的杀气,他随后又话锋一变道: “还有……本尊最后一次重申,本尊不想再见到那个卫子曦出现在他身边!这是本尊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好自为之吧。” 那声音冷厉如冰,割裂空气,院前梨花落了满地,徒凋零。 暗并未回话,空气里连清冷的茶香,亦破碎了无痕迹…… *** 不知是不是时来运转,卫子曦得到大地望渊草的过程简单得有点匪夷所思,直到她捧着大地望渊草站在灵植一号阁门口之时,她仍在怀疑先前发生的一切其实是神主设下的一个陷阱,这一切都是幻境而已。 说好的考验呢?说好的危险呢?说好的过五关斩六将呢? 她还没在灵阁内待上一分钟,就遇到了一条寂寞又逗比的小奶龙宴舟。 原本守护这座灵阁的是小宴舟的母亲,一条修为被抑制在渡劫期的红龙,听宴舟说,他母亲原是神主的坐骑,神主离世之后就一直被困在月流吟中,守护这座灵阁已有上万年之久。 万年流光如野火燎原而过,在时光缝隙里留下一片徒然无力的余烬,宴舟的母亲苦苦等待着神主期待的有缘人,却终究熬不过岁月无尽的寂寥,年迈的她迎来了龙族生命的寂灭。 不过红龙一族的生死与其他龙族稍显不同,他们这族的寿命相对其他龙族要短,但他们却也是最不容易灭亡的种族,因为他们的繁衍方式是自性繁殖,即便没有伴侣也可以留下子嗣,只不过诞下子嗣后自身就会死亡。 通俗的说,就是一命换一命。 宴舟出生就拥有金丹期的修为,在这月流吟里修炼千年也已晋阶元婴巅峰。 他的传承记忆告诉他,他的使命就是守护灵阁,守护神主留在此处的大地望渊草,直到能让他认可的人出现。 宴舟在见到卫子曦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对她俯首称臣了,来自龙族血脉强大不可违抗的呼唤,让他对卫子曦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就算本身实力高于她,也不可能对她动手,何况他的实力本就不如卫子曦。 当小萌龙摇着艳红的龙尾,手捧着一株金黄色的小草,硕大的龙眼里还淌着两行如流泉般的泪,委委屈屈,却又恭恭敬敬的飘到她面前,最后依依不舍的将小草递到她面前,抽抽搭搭用软萌的声音道:“尊贵的王,这是神主大人留在此地的宝贝,名为大地望渊草,宴舟将它献给您……请您不要杀宴舟,宴舟是您最忠诚的子民……呜呜呜……” 卫子曦真的被雷得不轻,也被他软软胖胖的样子萌出了一脸血,这小家伙实在太逗人了,红龙的模样本就极为漂亮艳丽,让人不喜欢他实在很难。 其实论年龄,宴舟的岁数比她大了许多,但龙族的寿命长,成熟期也非常晚,若非她的情况特殊,恐怕此时比宴舟还更像奶娃娃。 确认了那株金黄小草大概(?)就是大地望渊草之后,卫子曦一脸坦然的接受了宴舟的示好。 最后离开时倒是废了番心思安抚好因为她要离开而失落不已的宴舟,答应他一旦破除了神主留在月流吟中的封印就带他回上界龙族封地,反正有翟蓝凛在,送小朋友回家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整个过程就是如此简单,无波无澜,无惊无险。 她原本准备大展拳脚的雄心壮志也被这不按理牌出牌的宴舟给活生生掐灭在了萌芽状态。 失策!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卫子曦施施然的回到了灵植一号阁门外。 当还未离去的沐御城等人见到她的身影从门内走出时,齐齐傻眼了,进去不到一盏茶功夫,居然就从灵植一号阁内出来了,这人还是人吗? 沐氏皇族掌握仙流秘境上千年,自然清楚哪几个灵阁比较容易过关,而哪几个又是绝对不能涉足的,而这两个一号阁自然是被前辈们千交代万嘱咐不得擅入的禁地之一。 原先见这两个煞星分别进了两个一号阁,他们还在内心偷偷窃喜,就盼着那两人能倒大霉死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结果还没激动多久,那个女煞星就出来了,而且她手中那株灿若金阳的小草提醒着他们,她此行并非空手而归。 即使离得远远的,草叶散发出的清新优雅的香气依旧弥漫而来,让人直觉一阵心旷神怡,隐隐感觉到修为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沐御城一行人的眸子几乎都在这瞬间发亮,看着那株小草的脸上露出了贪婪的欲~望。 大概是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太火热,卫子曦神色淡淡的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黑眸掠过一抹冷色,也不说话,衣袖轻摆之间已将那株大地望渊草收进了乾坤袋中。 “交出来!” 女子莞然的声音如柔水般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本已是气若游丝的低微,却又似鬼魅般阴冷的回荡。 沐御琴半个身子瘫在护卫怀里,明明是一副气息奄奄、弱柳如风的模样,却偏偏比其他人更加阴冷恐怖。 卫子曦抬起视线看向声音的来源,黑眸微微眯起,沉寂了一下,才淡淡启唇道:“怎么?公主殿下是打算明抢吗?” 她的声音带着灵力郎朗送出,清澈慑人,犹如水银倾落,白浪滔滔之下,虽然轻柔却如同一把利刃震得人肺腑灼热的疼! 沐御琴本就孱弱的身子更加不堪重负,嘴角一抹血痕缓缓溢出,但那双阴鹜的眼却越加冷凝如冰,一股狠绝的杀气瞬间暴涨。 她轻轻挥动衣袖,指尖出现一排手指粗细的小剑,只听她口中低低吟唱着辨识不明的口诀,那些小剑上浮现出一排排复杂的符文,符文在小剑上流动着,闪烁着妖魅的紫光…… “玄女针!” “不对,这不是单纯的玄女针,这是影雷诀!可是影雷诀不是只有父皇和太子皇兄才能修炼的吗?为什么三姐也会?” 看到这一幕,沐御琴身后的一名皇子顿时大吃一惊,他定定的看着沐御琴,眼底的惊愕藏也藏不住。 第162章 国庆第二更 影雷诀乃沐氏皇族代代只传嫡皇孙的特殊秘术,据传是一种非常神秘的法术,而且只有沐氏皇族的血脉才能结印出符文,其他人即便知晓了方法也无法成功引出影雷。 而且,要想施展影雷诀,通常是以透支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所以施展起来有很大的限制!作为皇帝保命的终究绝招而存在。 身为皇室公主的沐御琴显然是没有资格学习影雷诀的,但她此刻使用的却是货真价实的影雷诀。 沐氏众人的视线忍不住齐齐转向了一旁的沐御城,沐御城此时脸色比锅底还黑,咬牙切齿,连惯常挂在脸上看似温润实则高傲的笑都挂不住了。 沐御琴这一出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是彻彻底底触及了沐御城的承受底限。 明明他才是他这一辈中唯一有资格修习影雷诀的人,这原本是他成为皇太子的最佳证明,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根本。 他从父皇那里学到影雷诀时有多开心,此时就有多愤怒,沐御琴这贱人居然也会影雷诀,而且她的影雷诀比起自己的还要强。 这说明她学习的时间比他还要长。是父皇违背祖训将影雷诀授于了她,还是她自己秘密偷学来的?无论是哪一种,他都绝不会再放过她! “抢?呵呵……”沐御琴才不管此时别人心里如何的翻江倒海,她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却执拗又阴冷的盯着卫子曦的方向: “这仙流秘境里的东西本就属于我们皇族所有,你一个外来者有什么资格拿走这里的东西!” 卫子曦挑眉冷笑,却也没有小觑了这个柔弱却强硬的公主,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周围忽然骤变的空气,扭曲的空虚感让她得胸口微闷,忽然感觉身体一阵僵硬,眼前似乎有点恍惚,之后居然看到一片紫色火海正朝自己蔓延而来—— “哼,你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让本宫施展影雷诀之人,所以,安心去吧!” 沐御琴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或者说她太看不起卫子曦了。 玄女针配合影雷诀确实非常强,甚至说凭借这一招成功偷袭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都没有问题,但想要以此打败她? 呵,她堂堂一个渡劫期修士还要不要混了? 只见原本呈环形围绕在卫子曦身边的小剑在同一时间纷纷掉落在了她脚边,仿佛突然失去了灵魂的人偶一般。 “雕虫小技也敢逞能,难道你沐氏祖先就没人警告过你有些人是不能惹的吗?” 她随手一挥,地上那些小剑再次飞了起来,只是它们攻击的对象换成了它们原先的主人,“这玄女针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宝,不过这程度的法宝本王还瞧不上眼!所以,本王将它们还给你!”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自称“本王”,代表她身为万兽之主身份的自称。 区区沐氏皇室的公主,也敢在她面前本宫来本宫去?本王表示不服! 沐御琴本就因强行使用影雷诀而虚弱不堪,此时更是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捆缚住,深深的无力感撕扯着她,她甚至来不及召唤其他法宝抵御,双手双脚就好似被人什么牢牢拽住了,一点也动弹不了。 随后四肢各处便传来一股剧烈的刺痛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知道,那是她引以为傲的玄女针,那么粗、那么锋利的小剑,一根根没入她的四肢,毫不留情的,仿佛不知她是它们的主人一般。 她疼得想要昏死过去,却始终紧咬着牙关不让一丝呻~吟从她嘴里溢出,她极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忍着渐渐麻木的疼痛感,眼底却闪过一道恶毒的寒意。 “太子哥哥,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本宫!”孱弱的声音饱含愤怒,却没有半点求人的意味。 卫子曦不知该感概这位公主的忍耐力之强,还是该痛惜她如此的不会做人。 求人是能这么求的吗?这没把人求来,估计先把人给得罪了。 正如卫子曦料想的那般,除了沐御琴仅剩的那名护卫之外,沐御城等人皆是一脸冷漠的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她,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沐御琴震惊的看向众人,目眦欲裂的低咒:“父皇若是知道你们这么对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包括你——沐御城!你这个人渣!根本不配做皇太子!” 沐御城却一声未吭,他冷漠甚至近乎无情的看着她,既没有反驳她的话,更没有被她触怒,只是冷冷的看着,凉薄得犹如受罪的人只是一个陌生人,而非他的亲妹妹。 倒是他身旁的青璃堇挡在了沐御城前面,语气铿锵的为他打抱不平:“公主,我们想帮您也得我们有这个能力呀!况且是您自己贪图这位大人的宝贝想要据为己有,自不量力得罪了她,太子殿下没怪您为皇室招致祸端就已经是看在你们兄妹情面上了,您又怎能怪殿下不帮你?甚至妄图把殿下也拉下水呢!殿下乃轻霄国的未来,他的安危关系着天下苍生,怎可儿戏?” “青皇嫂说得极是,皇姐你自己找死也就算了,何必还要拖我们下水?” “对啊,也不看看我们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位大人?” “……” 青璃堇倒是会找机会为自己刷存在感,这番话虽不免有落井下石、薄情寡义之嫌,但却字字句句不在为太子开脱,既拍了太子的马屁,又能博得众位贪生怕死的皇子好感,一举数得,不可谓不高杆。 那些皇子听了她这番话,一个个更是打了鸡血一般,开始不遗余力的炮轰起沐御琴来,气得沐御琴本就惨白的脸如金箔一般就差去火化了。 “你……你们!”可怜沐御琴身不能动,又因失血过多,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了。 “看来公主殿下平日做人很失败啊!在场这么多兄弟姐妹,居然没一个人站在你身边。” 卫子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说完那番鼓动十足的话之后又迅速退到沐御城身后的青璃堇,黑瞳泛过一丝幽冷的光。 这女人,当真有意思。 她抬步往前走去,随手挥出一掌拍飞了护在沐御琴身前的护卫,笑眯眯的站在被迫挂在半空中摆成受难耶稣像的少女。 如玉的手指微微抬起,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然后强迫她抬起头面向自己。 沐御琴被迫扬起头,就看到美若芙蓉的女煞星垂着长长的眼睫,艳比丹霞的唇角带着一丝冰凉浅笑,明明美得不可方物,落在她眼里却仿佛有一只可怕的凶兽正对着她狰狞的张开血盆大口。 感觉到冰凉的手指在她光滑的下颚间慢慢摩挲,直到她皮肤上渐渐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也始终未曾停手。 “公主殿下,其实你觊觎本王的宝贝本王是可以忍的,但是……”她顿了顿,语气愉悦,优雅漆黑的杏眸微微眯起,偏头凑近她耳边细语,“你不该觊觎本王的男人!” “本王的男人”五个字,在她美丽的薄唇间吟唱出极致的狠戾。 沐御琴惊恐的睁大了眼,浑身发抖,嘴里恨得直发苦,却毫无办法。 这一刻,她才真正后悔招惹了这个女煞星,原以为凭借玄女针和影雷诀定能出奇制胜,谁知道这女人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不仅没能伤她分毫,连玄女针都失去了控制,成了反噬她的祸端。 “本宫……不、我以后不会了,所以……你、”她狠狠咬着唇,身为皇族天生的高傲自尊心让她放不下脸面去求人,往日里即使在父皇面前她也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如今却不得不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委屈求全。 但她不能死,她如何能死?她还没让所有负她、辱她、轻贱她的人得到报应呢! 她不能死! “大人,请你饶我一回,我保证不会再动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卫子曦嘴角浮起一朵笑花,心底倒是对这个没人缘的霸道公主稍微改观了一点。 若非轻霄国的皇位一贯传男不传女,恐怕这皇位还真轮不到沐御城来坐,这沐御琴虽然年轻稍显浮躁,但野心、魄力、天赋样样不比沐御城差,更难得是她能屈能伸,懂得取舍,不会为了自尊故步自封,这样的人显然十分适合尔虞我诈的朝堂权谋。 也好,就姑且留她一条命吧。 卫子曦正想松开手,解除玄女针的反噬,却突兀的感觉到身后一股阴冷至极的寒风刮过,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卫子曦,你在做什么?”容衍的声音有些模糊,卫子曦听在耳里,却只觉得轰鸣阵阵。 他叫她全名的时候,通常意味着——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缓慢的歪过头看向正朝她走来的男人,尴尬的撇唇笑笑,“容衍,你出来了,拿到东西了吗?” 容衍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好颜色而温和几分,周围漫天的冰雪随着他摆动的衣袖狂舞,霎那之间,四季如春的月流吟化为冰天雪地,冰霜将白玉石道两旁的灵阁都完全覆盖了。 灵阁檐角的冰棱不断变大,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视野里,只剩一片沁人的雪白,和那一抹傲然而来的身影。 阴测测的,冷。 “卫子曦,你到底还要摸着这女人的脸多久?” 沉沉更鼓急,渐渐人声绝。 大事不妙,容衍这货吃醋了,还是吃一个女人的醋! 天爷啊,求落一道天雷劈死她算了! 第163章 红粉骷髅 “曦儿,似乎兴致不错?” 男人的声音幽冷低沉,他明明如往常那般叫着她的名字,听在当事人耳里却有种让人心惊的冷。 “怎么样?女人的皮肤有没有比较好摸?” 卫子曦大窘,这话说的,什么叫比较好摸?请问跟谁比较? “……呵呵,不怎么样。”她微微颤抖了一下,立即化身狗腿曦,转身把沐御琴丢在一边,跑到男人拉住他的手狠狠摸了一把道:“比你的手还粗糙,一点也不好摸。” 这种时候,白痴都知道黑敌人来拯救自己了。 容衍依旧没买她的账,冷冷瞥她一眼,拉开她的手走到了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沐御琴面前,一双冰冷妖美的凤眸如攻城略地的利器,盯着面前满身鲜血的凄惨少女,然后露出一脸嫌恶的神情。 只听他淡淡嗤笑一声,又鄙夷的走开了。 沐御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被这对夫妻双双当“情敌”折磨了一遍。 这公主当的,冤! 容衍眼神如刀,几步上前语气肉和的问卫子曦:“你刚才到底跟她聊什么,需要靠得那么近” 任谁看到自己媳妇儿在调戏别人都不会开心,即使被调戏的是她的同类,但他依旧无法忍受。 卫子曦眸光一闪,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就是这位公主想抢大地望渊草,我出手教训了她一下而已。” “哦?我竟不知曦儿平常是这么教训人的,改天有空也教训一下我如何?”他淡淡勾着唇,在她耳畔低语,还刻意加重了‘教训’两字,尾音婉转,如丝如缕。 卫子曦敢用自己的节操肯定,他口中的‘教训’是带颜色的,不是血的红,而是肉的黄。 大庭广众之下“污”理取闹,她脸皮薄,赶忙转移话题:“别闹了,你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受伤?” 然后执起他的手,一脸关切的上下打量着他,眼神急切又真诚,仿佛他是在外流浪多年才归家的凄惨游子,而非挥挥手就把猛兽虐得死去活来的凶煞。 容衍白了她一眼,这次却没再甩开她的手,但也没给她好脸色,冷冰冰的道:“若我真的受伤,等你现在记起我,估计尸骨都成灰了。” “……”要不是你一回来就一副抓奸在床,要灭了奸夫□□的德行,她至于现在才想到关心他吗? 况且就他方才走动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他说自己受伤了她都一百个不相信好吗? “我拿到了大地望渊草,你那边怎么样?”她从乾坤袋里取出方才收起来的大地望渊草,将它递到了容衍手中,然后摆出一脸‘你看我都这么努力,就饶了我这一次。’的可怜表情。 容衍瞥她一眼接过,料峭冰雪里,他一袭青丝随肩垂下来,丝缕间隐隐微寒,却已是春雪初融,梅花落蕊。 “行了,就饶你一次。记住,若再有下次,你就给我一辈子待在床上,再也不用下来了。” 卫子曦瀑布汗,只能无力的抽着嘴角干笑。 随后容衍也拿出了他的战利品——一根紫金色的翎羽,根根精致如锦,美如图画,艳色迷离。 不消说,这便是金翎羽。 “这鸟毛倒是好看。”卫子曦伸手摸了摸那尾羽,触手如绸丝滑,触感温润又饱含蓬勃的生机,宛若活物一般。 “是么?你若喜欢,便先带着。”男人轻轻挨过来,手腕一翻,竟是想要把金翎羽簪上她的发。 卫子曦连忙抬手挡住他簪发的手,侧过脸去,“别,我没有往脑袋上插鸟毛的习惯。” 男人闻言嘴角微挑,眼尾的红纹殷红似血,美得惊心动魄,他收了金翎羽,将手挪了挪,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紧紧交缠。 他挑起一边傲慢艳丽的眉角,“那等我以后给你做个更好看的。” 容衍说这话的时候,眸底清波荡漾,宛如月色,温柔又深远。 “好。”热度一点点染上她的脸。 容衍微笑,“走吧,我们去下个地方。” 卫子曦点头,“恩,不过要先等等,我最后还得收个尾。” 想起还被吊着的沐御琴,她转头看去,却见沐御琴整个脑袋已经彻底耷拉了下来,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生息。 意识到事情可能有问题,她眉心微蹙,正要上前查探,却被容衍一把拉住了,“不用过去了,她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总不能是被你给吓死的吧?” 沐御琴虽然连番受创,但她确信自己下手很有分寸,避开了动脉和关键部位,最多只会让她多流点血。再怎么说沐御琴也是名修为不浅的修士,不至于因为受了这么点伤而致命吧? 卫子曦的声音落下,她身旁的容衍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眸里悄然掠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幽光,只见他悠闲的摆弄着她的衣袖,随口道:“有人不想她活着离开,她自然就得死了。” 清冷的声音沉淀着浅淡的不屑,淡然望了一眼沐御城等人站立的方向。 卫子曦立马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黑眸如碎裂的寒冰似的射向人群中的其中一人,冷冷开口道: “你们自己勾心斗角、打打杀杀本王不想管也管不了,不过要是想拿本王当枪使,那就要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几斤斤两,提不提得动本王这把枪!” 用脚底心想都知道某人打的什么主意,在方才那般得罪沐御琴之后,她又怎能让沐御琴活着离开月流吟。 从青璃堇开口说出那段话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沐御琴的悲剧。 “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指御琴皇妹是我们兄弟几个杀死的?这绝无可能。” 沐御琴不知不觉竟然气绝了,这一点让沐御城又惊又喜,少了这么一个祸害对他坐稳皇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他一点也没有因她的死亡而不快。 但这女煞星话里的意思,竟是暗指他们这群人中有人杀了沐御琴,这怎么可能? 他可以确定除了沐御琴那名护卫之外,从始至终他们这里再无人接近过她,又怎么能背着众人悄无声息的把人给杀了呢? 莫非是这对煞星不小心杀了人,又怕他们皇室问罪,才会将罪名扣到他们头上吧? 沐御城心里对这个可能性抱着八分的怀疑,但他也不敢直言挑明了讲,到时候这俩煞星极有可能就直接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灭口,一了百了。 “两位大人,请恕本殿直言,皇妹她得罪了您,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本殿可以保证朝廷绝不会追究此事,两位尽管放心。”沐御城尽量将语气放缓,说得极有诚意。 对他的善意,卫子曦一点也不受用,她勾唇浅浅冷笑,“太子殿下的好意还是留给别人吧,本王想你的未来太子妃可能会更加需要你的保证。” “你什么意思?” 这话刚落下,沐御城惊呼,而他身后的青璃堇则是浑身一震,被卫子曦这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隐约白了一分。 卫子曦不理会众人惊疑的视线,绯色唇角微微勾起,平静的望着神情忐忑不安的青璃堇,“本王什么意思你的未来太子妃最清楚不过,太子不如问问她如何?” 这个叫青璃堇的女人,从最初见面之时就与常人有些不同。 多数人见到她第一眼时肯定只以为她是一个毫无攻击力的普通女人,却不知她正是用她妖丽无脑的表象欺瞒着世人。 不过卫子曦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倒不是因为她的外表或者言行,而是因为她的气息,她的气息中有一股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让她产生一种诡异的刻意感,像一个红粉骷髅上套了张精致人皮,有点假,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假。 一开始并不确定那种不协调感究竟是什么?但她也确实引起了卫子曦的注意,这之后发生的一切更让卫子曦觉察到青璃堇的不同寻常。 所以沐御琴一死,她就直接把凶手锁定在了她身上,果然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试探,她就已经自乱了阵脚。 毕竟年纪尚小,遇事欠冷静,还是嫩了点。 “大人,请您不要说笑了,公主的死怎会与我有关?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有能力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 未等沐御城询问,心中动摇的青璃堇倒先禁不住骤变的气氛急急抢着开口为自己辩解了。 她却不知,有些事越是急于撇清,反倒越是引人怀疑,这便是欲盖弥彰,事极必反。 所以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沐御城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一变,“青姑娘,你……?” “不是的,殿下,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青璃堇很快意识到自己言行的失误,赶忙镇定心神,柔荑虚若无骨般搭在沐御城的手腕上,一双明净漆黑的眸子里含着深深的委屈,带着一种无骨又倔强的气韵。 “殿下你仔细想想,我跟御琴公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有什么必要冒险杀她,杀了她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如今虽已被陛下指婚给您,但说句不好听的,我和殿下您男未婚女未嫁,说穿了依旧是妾身未明的情况,我犯得着在这节骨眼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去谋杀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吗?殿下,错杀了堇儿不要紧,可是若因此让真凶逍遥法外又如何是好!” 青璃堇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铿锵有力,到最后,竟然带着一股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坚韧,厚积薄发似的,一字一句竟说得沐御城连连点头。 卫子曦与容衍也听得兴起,对这能言善道的姑娘有了一番新的认识,两人相视一眼,冷笑不语。 沐御城此时的心思就复杂了许多,青璃堇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太子妃,虽然他不见得多喜欢她,但即便是看在青家那座灵泉的面子也不可能轻易让她出事。 他眸光微凛,朝她安抚的笑了笑,“青姑娘莫急,本殿自然是相信你的。” 就算真是她做的,为了灵泉,他也会暂时保全她,至于之后如何行事,那就看她是不是还有其他可取之处了。 “两位大人,此事恐怕有些误会,青姑娘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沐御城看向卫子曦两人,语带恳切,显然是有心保她了。 容衍冷然一笑,悠然抬起头,漫不经心的望了青璃堇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跟卫子曦的衣袖缠绵去了,但那样的眼神就好似将青璃堇当成丑恶的垃圾一样,不屑一顾! 卫子曦也有些不耐烦,她本不想理会沐氏皇族的是是非非,但显然眼下的情况却又不得不管,方才容衍在她耳边道明了她一直无法确认的事——青璃堇身上那股诡异的气息,那是她刻意隐藏起来的魔族气味。 确切的说,青璃堇是个人魔混血,跟容衍一样,属于半人种族。 但与容衍这样稀有的半神不同,人魔混血并不少见,且容貌多数偏艳丽妖美,但成年的却非常少,因为半魔必须经历了雷劫洗礼方能成年,而能成功渡劫的半魔少之又少。 不仅如此,半魔想要飞升也比其他种族要困难许多,他们所要面对的雷劫强度是其他种族的数倍,而且雷劫中还会伴生毁灭性的心魔,所以能顺利飞升的魔族少得可怜。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即便是天道,也并非是完全公正对待世间一切生物的。 容衍早已成年,他可从未遭遇过天道的“追杀”。 既然青璃堇是半魔,那么整个青家就极有可能是一个魔窟。 若青璃堇只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族谋夺皇位的棋子,卫子曦压根懒得去理会,人间的俗物与她何干? 但若是这人换成了魔族,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卫子曦皱了皱眉,冷眸没有一点情绪,也懒得继续跟他们费时间,单刀直入道:“若是太子想让轻霄国就此易主,从此成为魔族的附属地,那便当此事是误会,本王绝不多言一句。” “你说什么!魔……魔族!?”沐御城这次直接脸色大变,不自觉的用力甩开青璃堇放在他手腕上的手,身体退开了好几步。 其他人也飞快的闪离了青璃堇数米远,仿佛她在瞬间成为了会传染的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大人,您的意思是这青姑娘是魔族之人?她的目的是篡夺整个天下?”其中一名青年瞪大眼,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看向卫子曦,寻求着最后的答案。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本王并不清楚,但她的身体里的的确确流着魔族的血,她是半魔,半人半魔。” 她的话音一落,那群胆小的沐氏子孙又连连倒退了几大步。 卫子曦其实对任何种族都没有芥蒂,无论是人、还是妖、魔或者其他特殊种族,她都抱着一视同仁的态度对待,但是这要建立在对方对你同样没有恶意的前提下。 魔族近几年的动作越来越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她和她重视之人的生命,所以她和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 对待敌人,她一向学习雷锋叔叔,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她不再理会已经完全僵住的沐氏众人,伸手召出揽风剑,横剑指向对面自从被她揭穿身份后就低头垂眸的青璃堇,“青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本王也不是独断专行之人,你若是有冤,但说无妨,保不准是本王男人眼力不济,判断失误呢?” 这话说完,身旁男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青璃堇却是默不作声,连脸都未抬一分,仿佛陷入了沉眠。 卫子曦也不恼,依旧笑得一脸和蔼,“青姑娘既然无话可说,那就莫怪本王没给过你机会了。”她实在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 揽风吟动,化入风中,朝着青璃堇的方向飞去,却见青璃堇面前蓦然出现了一道光幕,挡住了她的攻击。 此时青璃堇终于抬起了头,那张白皙的脸已变成青紫色,额头上生出一个弯月般的黑色长角,她这幅模样明显已经魔化,早已没了先前的艳丽妖娆,真正成了一个黑面獠牙的恶鬼,除了她的眼睛仍保持着原本的漆黑清明之外,她看上去与人类已经没有一丝关联。 周围传来络绎不绝的叫声,沐御城等人被这大变活人的一幕吓得手脚无力,有几个胆小的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卫子曦的注意力却完全被那对黑角吸引了去。 “容衍,你觉不觉得她的魔角有点眼熟?” 第164章 大事不妙? “幽凉地宫。” 容衍淡淡出声,确认了卫子曦心中的答案,“她应该与幽凉城以前的那个城主有关系。” 卫子曦的面色微微一变,她总觉得最近这些事都太过巧合了,似乎从进入幽凉城开始就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一样,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敛眉低声呢喃:“容衍,你说那个幽凉城主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没死?” 其实这个想法并不是第一次产生,当翟蓝凛提到幽凉地宫中设置了天罡地火阵,且能控制阵法的阵令已经随着那位城主的逝去而永远留在了地宫之中。 所以正常情况下想要进入那座地宫除非彻底破除天罡地火阵,否则是无法进入地宫内部的,就好比容衍当时所做的那样,破了阵,阵令就会失效。 但萧雪儿显然没有破阵的能力,而且她居然掌握着阵令,并能正确使用它,从而将地宫作为了她培养鬼神蛊的大本营。 那么这只能说明有人将阵令交给了她,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位城主。 “那人本来就没死。” 容衍的回答更干脆,出乎卫子曦的预料,她立马追问:“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在我们进入幽凉古城当晚,尘回镜就背着我偷偷看过幽凉城的一段过往,恰好我当时已经暗中掌握了它的命门,在它疏漏时多少也能窥见一二,虽然所见并不完整,但却足以肯定那人当年只是消失了,而非离世,他只是留下了一座空地宫掩人耳目而已。”容衍淡淡解释,省去了偷窥尘回镜的一系列麻烦。 “……原来尘回镜这么八卦。”卫子曦默默丢下一句吐槽,却不再多说。 她知道对容衍来说,尘回镜的事永远都是一道抹不掉的伤口,每每提到它就会提醒他害死自己母亲的事实,所以即使他最后明明有机会掌控它,却依旧用最狠绝的方式解决了它,同时也惩罚了他自己。 “对了,那城主到底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卫子曦岔开话题问了另一个一直令她相当在意的问题,幽凉城中所有的记载传言中都没有提及那位城主真正的名讳,他对外的称呼便是幽凉城主,神秘得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原以为容衍会知晓,但他却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给予她否定的答案:“不要说名字了,连他具体长什么模样都无人知晓,甚至连尘回镜都无法对他的模样进行显现。” 恐怕那人身上有一件极其厉害的神器,阻挡了尘回镜的查探。 闻言,卫子曦纤秀的眉皱成了两座小小山峦,看来这其中的隐情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加扑朔迷离。 她望了一眼对面始终静立不动的青璃堇,神思莫测。 也许她可以成为揭开一切秘密的引线? 魔族的角与他们的瞳色一样相当于一个身份的说明,就像人类的姓氏,同样的魔角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出自同一个家族,若青璃堇的魔角真与幽凉地宫中的图腾纹路相同的话,那她肯定与那个城主有某种特殊的关联。 想到这种可能,卫子曦的眸色深了一分,羽扇般的长睫微微垂落,掩住了眸间流露出的思绪。 青璃堇那双如死尸一般的眼平视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半透明的光屏持续不断的闪烁着强烈的波动。 附近的冰雪因为容衍情绪的缓和正缓慢融化,暗影一重重的落在地面上交相纠缠,冰花如白火静静燃烧,空气似乎比方才更冷了几分,令人徒然生出一分萧瑟之感。 气氛,有点不对。 容衍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大步上前,手指快如飞梭,一道道结印在半空快速浮现,组成华丽的阵纹。 只见阵纹正中央,一只硕大的紫色龙头以气吞山河的气势钻了出来,随后便是它巨大如山岳的身躯。 这条突然出现的紫龙,几乎占据了白玉石道的大半面积,它的身形竟丝毫不比卫子曦恢复龙身时候的小,连□□和气势都与真正的龙相差无几。 若非知晓这只是容衍自创的独门攻击方式,她都要以为这就是她本族的龙子龙孙了。 紫龙霸气出场之后,容衍的动作未停,依旧在快速的结印,眼前不断有华丽的阵纹从他翻飞如蝶翼震动的手指间跃出,阵纹形成一簇簇黑紫色的幽火,如黑色火莲般绽放在紫龙周身,它锋利的龙爪踏火而行,所过之处,犹如推山填海一般,竟将周围的冰雪均化为了蒸汽,强势得令人窒息。 “幽冥紫龙!斩!” 容衍将最后一个结印打出,紫龙发出一声震天龙吟,瞬间就如出笼的洪荒猛兽,朝青璃堇站立的方向扑了过去…… 如此巨大的身躯,但速度却快得让人只能看到一道紫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寻常人的视觉根本无法捕捉到一丝一毫。 转眼间,紫雷轰鸣,幽火漫天。 烟尘散去之后,仓皇逃窜却仍遭池鱼之殃的沐氏众人灰头土脸、一身伤残的从灰堆里互相搀扶着爬了出来,他们颤巍巍的抬头看去,眼前的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原本静如白月的世界像是当年圆明园遭遇八国联军土匪似的烧杀抢掠一般,满目苍夷,遍体鳞伤,当初的“风华绝代”成为了绝响。 只见原先宽敞明亮的白玉大道如今已是焦黑一片,玉石倾塌,除了两旁的灵阁受结界保护未遭遇不测,其他地方都差不多被彻底“洗礼”了一遍。。 更可怕的是青璃堇方才所站之处凭空多出了一道宽约三米的狭长裂缝,似没有尽头,笔直的通往大道的另一头,有强劲的罡风从裂缝处盘旋而上,扬起阵阵黑沙,好似地底有噬人的巨兽在地底咆哮,让人不敢靠近。 不用看,都知道那裂缝究竟有多深。 而青璃堇的身影已不知所踪,是被紫龙吞没了?还是逃离了? 卫子曦的样子也不比那群姓沐的好多少。 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檀口大张似吞了一颗鸡蛋却被活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她双眼暴突,神情狰狞,就好像在青天白日之下见了鬼。 她此刻的心里是极其想骂娘的,这容衍是不是吃某鹿奶粉长大的,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 这一招的杀伤力简直可媲美一颗洲际导弹了,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还是容衍尽力控制之后的效果,若他使出全力,恐怕这月流吟将有大半道路都会被他给毁了。 大概是她的表情过于“喜感”,让她身旁的容衍都有点忍俊不禁,“嘴巴张那么大做什么?是等我来亲你吗?”说着作势就要递上他的烈焰红唇。 “……”卫子曦在他戏谑的眼神中迅速的端正了自己的形象,她阖上她形状完美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冷艳高贵的笑,对着男人投去赞赏的一眼,语带欣慰道:“小伙子,干得相当不错啊,继续保持。” 接着在容衍无语的注视下,又万分冷艳的皱了皱眉,“可惜让那青璃堇跑了,魔族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逃命本事之强真是让人羡慕。”望了一眼不远处黑幽幽的豁口,那里别说青璃堇这个人了,连她的一根毛也找不见。 也许其他人没看清楚,但以她的修为还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在紫龙如巨刃凌空劈斩在那面光幕上之时,青璃堇的身体就突兀的变成了一具木偶摔倒在了地上。 而随着光幕被破,那具木偶也在瞬间成了齑粉,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容衍大概在此之前就已经发现了青璃堇的不对劲,所以他才会一句话不说直接动手,之所用那么强大的法术,恐怕是因为那道光幕或者是那个人偶有问题。 “刚才那女人使用的是幻影傀儡□□术,靠近那光幕或者直接接触到它会被傀儡吸走全身精元,相当霸道,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法术,而且,”顿了顿,容衍语气加重了几分,“这术法应该只有魔域之人才懂,斗霄大陆的魔族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得到。” 显然,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料想,青璃堇或者说她身边有人来自上界魔域。 卫子曦顿时有点忧郁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有完没完? “唉,真心烦。” 颇觉头疼的抚了抚额头,卫子曦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这糟心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见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容衍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不用多想,这些事等我们回了青岚宗让师叔祖他们处理便好。” 无论魔族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他都不在乎。 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们的飞升雷劫就会降临。若是神主道印之事能了结的话,他们甚至有可能直接在此地飞升,那以后这斗霄大陆会如何,又与他们何干? 但这一点他是不会提醒曦儿的,她有多放心不下玉真师伯他比谁都清楚,若是斗霄大陆真的即将面临魔族进犯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舍下她师傅自己飞升的。 所以,他什么都不会说。 “恩。那我们继续。”卫子曦其实也是心宽之人,反正她再担心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所以他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做好眼下的事才是关键。 两人正要携手离去准备赶去攻克下一个灵阁,却见沐御城在护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挡在了他们面前。 “两位大人请留步。” 因为容衍方才的那招幽冥紫龙,沐御城虽在三名护卫的保护下保全了性命,但也被强劲的气浪余波伤到了肺腑,他此刻的模样与他们初见面时那副矜贵优雅的样子大相径庭。 惨不忍睹啊,真是惨不忍睹! 在心里为某人的不幸而幸灾乐祸的卫子曦默默的为自家男人点了三十二个赞。 她冷淡的眯起了锐利的眼,漠然望着拦住他们去路的一国太子,神色相当淡漠高冷,唇边勾出浅浅的不达眼底的笑意。 “请问您还有何贵干啊?太子殿下!” 沐御城被她这冷峭的话惊得忍不住大汗淋漓,险先想要立马转头走人,他勉强吞了吞口水才顶着面前两双厉眸艰难的开口道: “两位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就是想问问青家人有没有可能也是魔族之人?朝廷该如何处理他们为好?” 见识过方才那紫龙之威,沐御城在两人面前更加不敢托大,态度比在他家老祖宗面前还恭敬万分,就怕这两个煞星挥挥手就把他给灭了。 卫子曦还在考虑这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就听容衍森冷的勾起唇角道:“我们怎么知道!还不快滚!” “可是,青璃堇她……” “嘭!” “啊!” 沐御城一句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冷风带起,飞出了老远,身体撞上坚硬的石墙,只来得痛呼一声就直接晕死了过去! 一切都快得让众人来不及眨眼,原先还搀扶着沐御城的护卫还愣愣的维持着原本的动作,而他的主人已远在天涯…… 真是……作孽啊! 第165章 您逗我呢 在容衍一巴掌拍飞了沐御城这个倒霉孩子之后,两人就一路往他们的目的地急奔而去,沿途卫子曦顺便又吃惊了一小下,因为容衍那招幽冥紫龙斩的破坏力比她想象得还要大。 那道深如海沟的裂缝一直蔓延了数百米,快到一一号灵阁门口时才结束。 “唉,你这大招放的有点太暴殄天物了,你看把好好的月流吟都毁成了这幅模样。” 看着石道上那巨大丑陋的豁口,卫子曦心有戚戚焉,可惜了这月流吟的白玉石道,要知道这石道可都是灵石砌成,所以这里面的灵气浓度才会那么高。 被容衍这么一紫龙劈下,直接毁了月流吟中起码十分之一的灵石。 容衍绯如珠玉的唇淡然抿起,“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幽冥紫龙,没把握好力度,以后就不会了。” 卫子曦闻言眼皮一抽,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亲爱的,你确定你不是在拉仇恨吗? 你天才,你牛逼,俺老卫服你! …… 这一次容衍并未再要求同行,反正他即便想也没办法,而且有了一号阁的经历,他已经大致摸清了里面的套路,神主确实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确实在这六个灵阁中设下了阵法结界,不过这阵法的主要目的却是限制里面的守护者突破飞升,将他们的修为限制在了渡劫期。 以卫子曦如今的修为和实力,只要不碰上从上界下来的“无聊人士”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容衍才安心的让她去独闯。 和上次一样,这一次卫子曦依旧负责灵植阁,容衍负责灵宝阁,两人对彼此丢下一个珍重的眼神就转头跨入了新的大门。 出现在卫子曦眼前的是一个瑰丽奇幻的空间,一个色彩绚烂犹如童话的世界,这里美得如梦似幻。 卫子曦只能说她书读的太少,翻遍脑海也找不到足够‘震撼’的词汇来形容这里的一切。 只见天空中飘荡着大片大片五彩缤纷的云朵,就像彩色的棉花糖,软绵绵,蓬松松,看上去就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食欲。 彩云之下,是漫天漂浮的彩色球体,大小不一,她人生中所有见到过的颜色,似乎都能在这里找到。 卫子曦瞪大眼站在原地慢慢转圈,环视着这个新奇的空间,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化身为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与赞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竟然可以鲜艳的如此分明,又如何和谐。 高耸的山脉连接着彼此,起伏跌宕,延绵不绝,望不见尽头,搭配着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与彩球,就好像整个世界变成了一棵棵巨大的圣诞树,令人目不暇接。 望着天空中那一颗颗彩球,卫子曦才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端正好自己犹如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的脸,她先是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会造成她生命安全的存在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神识外散开去。 灵阁毕竟只是灵阁,它看上去再无边无际,也只是一个有限的空间,卫子曦甚至只需要站在原地,她的神识就能将整个空间覆盖。 初进月流吟时,卫子曦就注意到了这一千多座灵阁内有很多灵力波动,每座灵阁内至少有两个或两个以上非常强大的灵力波动,通常这代表着守护者。 但只有这六个灵阁是不同的,她在外面时无法感应到内部的情况也就算了,进入之后却也并不见得有所改善,神识感应到的一切气息都非常微弱,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灵植一号阁时,若非宴舟自己屁颠颠的跑到她面前,她还不知道得找他多久呢。 所以当她再次将神识扩散开去,却依旧只能感应到花草树木微弱的气息时,她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将神识压缩的更加细密,一寸寸的探索过去。 很快便发现了一个非常奇异的现象,那些彩球竟然没有一丝灵气波动。 “万物皆有灵,那为什么你们会没有?”她眯着眼喃喃自语,收回外散的神识,就近走到一个漂浮着的红色彩球前。 红球近看有点像吹涨了的气球,但没有气球那么光滑,它的表层还覆盖着一层不知名的黏稠液体,带着淡淡的透明,可以微微看到内部有不断流动的水。 卫子曦皱了皱眉,走近半步微微闻了闻它的气味,却什么也没有闻到。 “总不能有毒吧?”带着神农尝百草的心态,她决定戳破一个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手中一柄匕首出现,正要往红球上戳去。 “小丫头,你确定要戳破它吗?不后悔?” 身后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让卫子曦瞬间如芒刺在背,一阵毛骨悚然之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退到了数丈之外。 渡劫期修士的威压似锋利的剑刃一般四散开去,周围的草木开始不受控制的震动,似被强风摧打着,片片晶莹如玉的树叶疯狂掉落下来,如落霞漫天。 陌生人靠近却丝毫未能察觉到异常,这让卫子曦的内心既苦闷又紧张,苦闷于自己多年的修炼都修到狗身上去了,紧张于来人的厉害,毕竟如今能丝毫不被她察觉就靠近她的人少之又少。 一双沉如暗夜的黑眸警惕的扫过周围,却并未发现任何身影,卫子曦抿了抿唇恭声道:“晚辈卫子曦,道号长宁,不知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却也相当恭敬,对月流吟中这些活了上万年甚至数万年的老妖怪,她的态度再恭敬都不过分。 况且她内心深处是可怜这些人(兽)的,守着前主的遗愿被迫留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既失去了自由,修为还受到了限制,若月流吟新的主人不诞生,那么他们就一辈子都得不到解脱,只能做笼中鸟,直到死亡那一刻。 就好比宴舟的母亲。 “如今的年轻人都是如此目中无人的吗?老夫站在你面前这么久你居然都没有发现!”苍老带着怒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明显比方才大声了许多。 卫子曦纳闷,她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啊?难不成来人是隐形人? 她转着脑袋四下张望,一脸的迷茫落在老者眼里更是让他又气又恼,声音不由得又加大了几分:“笨丫头,低头!低头!” 低头? 卫子曦虽不解,但还是认真的低下头,然后便见到半人高的花丛间,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老者站在那里,他一头银发银须曳地,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正怒气冲冲的不断蹬着地面。 他就像一张小小的锦帕,铺在芳草茵茵的花丛间。 之所以形容他像锦帕,是因为他真的很小,身量不足十公分,还没有他旁边的野草高,活生生的迷你小老头,难怪卫子曦方才压根没注意到他。 卫子曦惊诧的大呼一声:“前辈,莫非您是土地公公?” “什么破公公!老夫听都没听过!你这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随便给老夫胡诌一个莫名其妙的名讳!真是太失礼了!” 小老头听到她的话显然更加不开心了,吹胡子瞪眼睛,还拿他手上那根小巧玲珑的龙头拐戳她的鼻子,就差直接戳进她的鼻孔里去了。 卫子曦尴尬的笑了笑,忙走到他近前蹲下身尽量让视线与他齐平,低声细语安抚道:“前辈莫恼,晚辈只是看您和蔼可亲甚为眼熟,才将你错认成了一个长辈。” 她干笑两声接着问:“那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听完卫子曦的解释,小老头依旧气哼哼的,那垂地的长须在他的唇上一抖一抖,像跳舞的蜻蜓。 “老夫的名讳你个小丫头还无权知晓,你可以暂时称呼老夫月老。” “噗!” 卫子曦再次克制不住的喷笑了,她真的不是故意,但她也是真的忍不住。 这一笑直接把小老头气炸了,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橘皮似的老脸忽青忽紫,手上的龙头拐毫不客气的招呼在了卫子曦嫩白如葱的翘鼻上,留下一道道分明的小红点,他边打边不断怒声呵斥:“无礼至极!真是无力至极!” 别看那龙头拐小,这抽起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痛,而且这小老头并非纯粹的抽打,而是用了灵力的。 这抽在脸上的效果,那真是*的没话说,她突然有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也许这会出去之后,容衍看到她这幅惨样肯定要怒。 想到容衍那张美绝人寰的人极有可能因此化为修罗,她赶忙一把握住了那小拐杖,柔声细语,一脸歉然的解释道:“对不起,前辈。晚辈绝非有意折辱您,晚辈家乡有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者,他生平做过无数好事,撮合世间无数痴男怨女,成就了数不清的佳话美谈,而他的名讳正巧也叫月老。您看,晚辈这不是乍然一听之下感觉过于亲近,所以才会一时反应过度了吗?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晚辈一次吧?” 巴拉巴拉,如此这些…… 卫子曦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说话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最后终于成功将小老头安抚了,最后他才好不容易和颜悦色道:“小丫头此行是来找月之碎片的吧?” “啊?不是的,晚辈是来找千骨九煞花的啊。” 卫子曦一脸懵逼,什么月之碎片,她表示完全没听过。 小老头哼笑一声:“老夫这可没有千骨九煞花,小丫头你来错地方了!” ……月老,您逗我呢? 敢情她磨了半天嘴皮子是白磨了不成? 第166章 戳球球游戏 卫子曦的表情实在太过纠结了,她纤秀的眉下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就似有什么美梦破碎了一般,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既然这里没有千骨九煞花,那应该就在灵植一一一号了,唉,白跑了一趟,也不知容衍那边是不是也是同样情况?” 她眉目一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向月老问道:“月老您应该不会诓骗晚辈吧?”虽然这老头看上去一副气度高华的世外高人模样,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些守护者为了保护他们手中的宝贝会设下什么样刁钻的陷阱。 欺诈,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可并不是不入流的手段。 对于她如此□□裸的质疑,小老头这一次倒是没有如先前那般暴跳如雷,他摸了摸自己长及足踝的银白长须,皱如橘皮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道: “老夫至于骗你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吗?老夫确实守护着这座灵阁中的宝贝,也就是月之碎片,至于小丫头你要的那朵破花则在灵植一一一号阁内。老夫言尽于此,小丫头你爱信不信!” 卫子曦了然的点了点头,内心既没有全信,也没有全然不信,她凝眉深思片刻才接着问:“月老,那晚辈想要你守护的那件宝贝,又待如何?” 即便此处没有千骨九煞花,也会有其他宝贝,而会出现在这里的也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宝贝,虽然不知道小老头口中的月之碎片是什么宝贝,但恐怕非常稀有。 她进都进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这可不是她卫子曦的行事风格。 “还算你小丫头有点见识,老夫守护的宝贝可比那朵破花珍贵多了!” 小老头说起千骨九煞花时表情总是满脸鄙夷,仿佛那朵开在魔域深渊以千骨万血为养分,吸取天地煞气孕育万年方能花开的魔域圣花只不过是路边的一颗野草野花,不堪一提。 卫子曦秀眉微挑,对于小老头抬高自己贬低他人的做法不予评论,以这老头的暴脾气,万一说个不对估计就又要恼了。 当务之急,还是问清楚要怎么才能让他将月之碎片交给她吧。 “月老,那晚辈是否要打败你才能得到您说的那个月之碎片?”卫子曦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饱含期待的看着月老。 小老头哼了一声,对她的“色~诱”不以为然道:“你这小丫头好生不识趣,老夫一把老骨头如何是你这头小金龙的对手?你这不是欺负老夫年老体弱吗?” 卫子曦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就这老头凶悍的样子还能叫体弱?那她岂不是病西施了。 而且凭他张口就说出了她真实身份的能力,这只能说明他的修为要在她之上,否则绝无可能看破她的真身,她身上可带着不下三件遮掩气息的法宝。 但若不是要打败他才能得到他手中的宝物,又要如何做? 还没等她整理好思路,就听小老头又说道:“行了,老夫也不为难你,老夫守护的月之碎片就在这空间里的某个彩球中,就比如你方才要碰触的那颗红球。只要能找到那颗藏有月之碎片的彩球,任何人都可以带它离开,老夫绝不稍加阻拦。” 卫子曦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身体却未动分毫,仍是稳稳站在原地,并没有因为得到了重要的情报而疏忽大意,贪婪冒进最要不得。 她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尽量俯低身体,抬高了语调道:“不知月老可否方便告知这其中的注意事项?比如说每个人只有一次选择彩球的机会?” 她可没忘记小老头最初出现时说的那句话,其中的意思不正隐晦表明了这一点吗?若是她当时真的动手戳破了那颗红球,那么她此行就已经结束了。 况且若真是谁来都能任意挑选,那这灵阁中的宝贝早就被人取走了,哪还能等她来觊觎。 小老头似乎对她的冷静聪慧比较满意,这些年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修士,不泛只听了他这句话就不管不问胡乱跑去摘取彩球之人。 连这点耐性和智慧都没有的修士,又怎配得到他的月之碎片! 在这一点上,这小丫头可比很多人机灵多了,他还没说,她就已经猜到了这其中最关键的事项,他含笑朝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又习惯性的摸着胡须,开始为她详细解释规则: “算你这个小丫头聪明,任何进入此间灵阁的修士,无论神、魔、人、妖,老夫都一视同仁,绝无偏待。你们每个人所面临的挑战都是相同的,就是在这万千彩球中找出藏有月之碎片的唯一正确的一个,你可以借助法宝、阵法或者其他任何你拥有的东西和能力,但每个修士都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一旦彩球破裂,选择就结束。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彩球里有什么样的东西,是福或是祸,你都必须就此离开,再也没有进来此阁的机会。” “小丫头,你可是听明白了?” 小老头拄着龙头拐慢悠悠的走在她脚边,一头顺滑银发迤逦着在草叶间像炎夏夜幕中的银河,蜿蜒流淌出皎白的光,一双睿智温暖的眸子从下方仰视过来,带着一点凝重,一点慎重,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是一言难尽。 卫子曦没有立即点头,她的眉峰微微颦起,在脑海中回想着月老方才话里更深沉的涵义,忽然轻声又问了一句:“打开错误的彩球是不是会有危险?” 月老闻言爽朗大笑:“果然不愧为金龙王拼尽全力保下来的唯一子嗣,小丫头,你很好,不负你金龙一族高贵的血脉,兽神传承后继有人,实乃幸事啊。” 他高兴的弯起了眼睛,仿佛从卫子曦身上看到了昔日金龙王的圣躯,眼中带着淡淡的水汽,温暖又亲切。 卫子曦倒被吓了一跳,月老竟然认识她这具身体的父亲,这说明他起码活了几万年,极有可能是上古时期的神? 她平复着心情,压下满腹想要探究上古神话的欲~望,镇定道:“月老这话是肯定了晚辈方才的疑问吗?” 月老定了定神,点头:“正如你所言。这间灵阁中所有的彩球都是老夫这万余年来的作品,老夫闲在这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又不想自己出手对付如你这般擅自闯入的客人,故而想出了这个办法。这些彩球中除了那颗放置了月之碎片的,其余彩球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危险,比如接触空气就能毒死一座城的气体,或者是能瞬间炸死一个渡劫期修士的灵力弹等等……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总之还是看个人运气了,哈哈哈……” 卫子曦默然无言,这特么还叫不是有太大的危险?那请问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危险?她顿时十分头疼。 这小老头脾气火爆也就算了,心肠还如此歹毒!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样?小丫头,还有其他问题吗?”月老看着卫子曦挑眉勾唇的动作,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张开嘴一笑,从浓密胡须中隐约露出一排洁白如玉的牙齿,笑吟吟如和蔼可亲的土地公公。 “是不是只要不弄破它们就不会有事?” “自然,只要彩球不破碎,就不算选择了它。” “什么程度的动作会让它们破碎?” “呵呵,这个就要你自行把握了。” ……有说等于没说。 卫子曦不气馁,接着问:“比如一根绣花针刺进去会如何?” “老夫也不确定,小丫头你一会可以试试,老夫也甚为好奇。”月老油盐不进。 卫子曦眼皮直抽抽,却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妥协不再继续细问下去,再问这小老头也不会给她更多的暗示。 她还是洗洗睡,死了这条心吧。 她最后又细细将他前前后后的话琢磨了一遍,万分谨慎的确定没有任何可疑或者漏洞之后,才摇了摇头保守回道:“暂时没了。” 月老也不质疑她话中隐含的保留意味,龙头拐挥了挥指向天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彩球,眼含鼓励:“那你去吧,老夫祝你旗开得胜。” “承您老吉言。”卫子曦笑着说。 不再多话,卫子曦迈步向着彩球最密集的方向走去,她方才已经用神识感应过了,十分确定这些彩球无法被神识探查,它们又不能直接用手接触,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把彩球给弄破了,她找谁哭去。 但若要单靠运气随便选择一个,那她才是真傻了。 她绕着几个彩球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断的想着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宝贝是可以隔空探物,又不会使球体破裂的。 左思右想,绞尽脑汁,试想了很多种办法,但却又不敢贸然使用,毕竟机会只有一次,弄错了不仅会失去了得到宝贝的机会,更有可能因此丢到小命。 她还是很重视自己这条命的,毕竟如花似玉、美貌倾城的容衍的命也同样系在她的裤腰带上。 她的小命不值钱,容衍大大的命可关系着整本小说的质量,男主若是死了,那还有腊肉小怪兽什么事?他不是能名正言顺继续断更了吗? 不容有失,不容有失啊! 也许是她的情绪波动太剧烈,容衍大大感应到了,神逻辑的卫子曦突然福至心灵、如有神助般想到了一件她忽略已久的问题——这座灵阁明明是灵植阁,但那个月之碎片怎么听都不像植物吧?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未知的bug? 灵植? 木? 对了,木系! 她一直隐隐感觉那些彩球有某种非常熟悉的气息,很浅淡,若有似无,但却如影随形,不是灵气,却非常让人亲近。 那感觉一直模糊不清,游离在是非之间,此时想到灵植阁她才恍然大悟,彩球上那一层黏稠的液体极有可能就是木髓。 千年灵植被彻底吸去灵气之后萃取提炼出来的木髓,木髓不会有丝毫灵气波动,更是世上所知最为有效的可以隔绝一切外力探查的宝物,通常用于作为设置防御结界最重要的媒介,一小滴木髓就能撑起一个大型的防御结界。 木髓,那可也是极品宝贝,据容衍说相当难提炼。 这小老头要不要这么疯狂,弄出了这么多的彩球,到底是用掉了多少木髓?暴殄天物! 我摔! 不过若是木髓,她倒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卫子曦忽然信心十足的轻轻一笑,黑眸笼着一层淡雾,“正好拿你们来练练手!” 第167章 灵阁钥匙和老头老太 徐徐淡然的草木清风中,卫子曦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特意寻了一处彩球最为稀少且空旷的土地。 她盘膝而坐,运转灵力,汇入前方一点之中,只听一声清脆声响,转眼之间,一株翠绿嫩芽毫无征兆的在她身前三米远的地表上破土而出,顷刻之间如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开始不断蔓延生长起来。 落在不远处看着卫子曦情况的月老见此眉头一皱,心中颇觉意外,他虽看不出卫子曦究竟准备做什么,但也知这小丫头定然已经看出了这些彩球的玄妙之处。 “这小丫头的灵根怎地如此奇怪,看着明明是风木双灵根,这灵力的使用怎么倒更像木系单灵根,这么纯粹不含杂质的灵力使用怎么也不该是双灵根修士啊?况且老夫还从未见过龙族使用木灵根的。这小丫头委实怪异得很!” 月老一脸古怪的摇着头,修为到了他这等地步,判断修士的灵根根本不需要借助道具,凭借眼力就能断得分明。 卫子曦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将灵力注入身前以灵力化形而成的灵树上,自然没空理会月老的疑问。 她使用这一招叫“万叶玲珑”,继承自金琳儿。 其实当初她在舍利界时不仅找回了自己的龙骨,甚至还因吸收了金琳儿的所有力量,从而导致灵根变异,成为了木风双系单灵根,跟容衍的雷冰双系一样,相当于一具身体中有两个单灵根,他们吸收灵气的速度和数量是普通单灵根的两倍。 而“万叶玲珑”正是金琳儿吞噬龙骨之后衍生出的变异法术,这种法术是以自身灵力在短时间内蕴养出灵树,灵树上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条枝丫,甚至每一道根须都会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她可以通过它们探查灵树所在区域内所有物体,探知的区域面积则根据灵树的大小来定,越大自然面积越广。 但蕴养灵树的这个过程需要耗费相当大的心神和灵力,期间不能出现丝毫差错,灵力使用不可过急,又不能过疏过密,疏一分则散,密一分则破,这个度非常不好掌控。 卫子曦试过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唯一成功的一次还是在容衍指导下完成的,但这一招使用得当可是当探子、寻宝藏的绝佳技能,化形出的灵树在施术者未解除法术前与普通的灵树没有任何差别,修为再高都辨识不出两者的区别。 而且树叶根须可以被施术者自由操控,只要不超出限定的范围,它们可以延伸至随意的地方,不受任何结界法阵的限制,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入施术者想要查探的任意地方和物品中。 若非如今她操控这个法术的能力相当差,她也不至于这么晚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出奇制胜的妙招。 在卫子曦全力运转灵力之下,灵树生长的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已是攒高至十数米,无数碧色光华的嫩叶在空气中轻轻摇摆,青翠欲滴,遮天蔽日。 一时间,方圆百里,皆被笼入一片繁盛绿意之中。 她目光如电,双掌触及地面之上,与天清之气相接,她舌绽春雷,猛然轻喝一声! 哗啦啦! 满树绿叶似低声清歌,欢快的摇摆着,茁壮坚强。 卫子曦神情稍定,她事先也未曾想到,这一次自己居然一次就成功了,她以为起码得试个七八次才有可能成功,毕竟她之前训练时的表现真的非常之差。 “看来今日要走大运了。”她笑吟吟的站起身,绕着灵树走了一圈,心情甚为晴朗。 完成了这一步,就意味着事情已成功了大半。 她也不再多想,双掌交错一拍,只见灵树上一片不起眼的叶子如舞动的蝶脱离枝丫径自飞了起来。 它好似一叶游弋海浪中的扁舟,正朝着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 卫子曦此时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她控制着那片叶子接近最近的一颗彩球,小心翼翼,缓慢又平稳…… 然后看它一寸一寸的没入彩球表面,直到消失不见…… 什么也没有发生!平静无波!没有毒气弥散,更没有灵弹炸裂…… 成功了!这一招是可行的! 卫子曦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定了定心神,开始将神识与那片树叶连接起来,这一次神识有了灵叶搭线,终于感应到了彩球内的灵气波动,她“看到了”彩球的内部。 除了一片浓稠的污浊的液体之外什么都没有,卫子曦可以感应到它们散发出的杀伤力,里面绝对是极为恐怖的剧毒! 月老果然没说谎,这些彩球都相当危险。 确定了此法有效,卫子曦的动作就利索了许多,不再拘泥于一个一个的查探,而是开始逐渐加大牵引的灵叶数量,从一片,到十片,再到百片,最后是成千上万的灵叶一同飞舞而起…… 一时间只见漫天的绿叶在各个彩球间肆无忌惮的穿梭,毫无阻拦,也没有任何一个彩球出现异常,平静的只有树叶们沙沙响动的清脆声。 “这是什么法术?竟能穿透木髓而不被感应到?” 卫子曦探查彩球探得兴奋,小老头却是心头大震,一脸不敢置信,以他的所见所闻,还从未见过有如此神奇的法术,木灵化物,有形却可入物如无形,有灵却丝毫不被木髓感应,这小金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不成是金龙的特殊传承? 以前怎地从未听过金龙还有这等神技不过有这一技傍身,无异于随身带了个寻宝和探查私密宝库的利器,世间还有什么地方能阻挡她? 望着不远处那张笑颜如花、美如暖玉的小脸,小老头也是心生感概,暗忖:“看来神主要老夫等待之人终于出现了,万年光阴,终得缘聚。幸也,幸也。” 在这座冷寂的灵阁中,就算是花草树木都会觉得孤独,何况他呢? 生命是一场尘世的烟火,时而璀璨,时而荒凉。 原以为这一生,他的生命只剩遥远的空茫,只能在无尽岁月里苦苦煎熬,或是如同冬日的落叶一样,在地底零落成泥,再不得见那彼端的自己。 他会如这一方天地里诸多守护者一般,熬不过时光的侵蚀,无人惦念的成为虚无。 还好,还好。 终是神主佑护着他们,让他们还有机会走出这一方囚笼。 …… 随着时间的流逝,卫子曦对灵叶的操控和神识的感应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进步,原先一次操控数百灵叶进入彩球时还会出现失误错漏,现在已经是一打一个准,半片灵叶也不曾浪费。 但灵阁中的彩球实在太多了,多到加起来的话会让人产生惊恐的数目,卫子曦整整忙活了三天三夜,才确定自己已经查探完了整个空间中全部的彩球。 这时卫子曦已经飞身落在了一颗蓝白色的彩球前,她感应到附近有一颗彩球内部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液体或者粉炭等异常物质,它的里面是一块银白色的小铁片,铁片扭曲摆弄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仔细观察有点像交叠的十字形,分上下两截,看不出究竟是由何种材质所制。 这个铁片与她之前感应到的那些彩球内部里的“危险品”截然不同,它的感觉让人平静而舒缓,神识碰触它之时,她的灵魂就好似被一阵清冽的风拂过,霎时透体清凉,精神大振。 虽然无法确定它究竟是不是月老口中的月之碎片,但卫子曦至少能确定它不会伤害她。 这是她寻寻觅觅多时,在这万千彩球中找到的唯一一颗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排斥和危险的存在,所以她也许不用再寻找了。 “小丫头,可是选好了?” 月老在她停止动作的一刻也飞纵而起,漂浮着小身体坐到了她的左肩上。 卫子曦静静的看他一眼,从他的表情上她看不出一丝动摇或者激动的神色,掩在银白须发间的那张老脸肌肤依旧松弛无力,毫无弹性…… “也许月老可以给晚辈有更好的提议?比如说那一颗又如何?”她状似随意的指向不远处的另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球。 她挑着一边眉毛,睫毛下的黑眸寒淡却充满压迫,月老心中一凛,仿佛在这瞬间又看到了那个曾经英姿飒爽,眨眼挥袖间便能使天地震荡的兽神。 这个少女,已经隐约有了她父亲当年的模样。 撇开纷乱的思绪,他十分果断的摇头:“一切自是你自身运数,你的选择如何老夫绝不能插手。” 卫子曦笑了笑,并未多说,这答案她一早便知,多问那一句也不过是为了确定她的选择是否有误。 有时候话语会骗人,表情可以掩饰,但瞬间的眼神变化却是由心而发的最真实反应。 当她突兀的指向那颗白球时,月老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是惊喜和了然,虽很快压抑下来,但却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那颗白球内部正是那个银色铁片,所以,她的选择毫无疑问——就是它了。 指尖化出一道风刃,凌厉且毫不犹豫的刺向了那颗白球。 “啵!”的一声,白球如气泡般清脆的破开,而半空中,则多了那一片光华莹莹的银色铁片,在它随地心引力掉落之前,她探手将它吸入自己的掌心,入手如握住了一块极品暖玉,瞬间温润了她的身心。 卫子曦的睫毛动了动,在眼睑下投出一种浮花一般的清雅浅淡,她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手上那小小铁片,含笑问肩上的月老:“那么,晚辈可以带着它离开了吗?” 此时月老那双眼睛中却已不复方才的平和,望着卫子曦手中的银色铁片,他已经不再掩饰他内心的激动与不平静,苍老的、历经岁月洗涤的眸中弥漫起一层层水雾,如山涧中温池上飘荡的白色水汽,暖暖的,满溢而出。 在卫子曦的注视下,他缓慢却坚定的点了点头:“可以,你自然可以带着它离开了。小丫头,恭喜你,找到了真正的宝贝,从此以后这一部分的月之碎片只属于你。” 卫子曦注意到他话中的某个含义,眉毛轻动了一下,却并未询问,其实也不奇怪,既然都叫碎片了,那么就说明这东西肯定不是完整的,而是某件法宝或者物品的一部分。 至于其他部分,极有可能在容衍去的那间灵阁内。 她眯着杏眼,上下抛着手中的月之碎片,转身就往灵阁外走。 灵阁的大门不远,她很快就来到门前,刚准备拉开门扉走人,碰到门把上的手却又突然顿住了,她一脸疑惑的转头对一直坐在她肩上不动的小老头道:“月老,您不下去吗?晚辈要离开了。” 小老头却傲娇的哼了一声道:“月之碎片在哪儿老夫就去哪儿,你这小丫头管不着。” 卫子曦…… “您可以走出这里?”她以为所有的守护者在月流吟真正解除禁锢之前是无法离开他们所在的灵阁范围的,宴舟也是这么说的。 怎么听这老头的意思却并非如此。 “老夫可不是其他那些守护者,只要月之碎片随你离开,老夫自然也要一起的。” “……莫非您就是月之碎片本身?”卫子曦突发奇想,其实这并非不可能,在修真界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想象力能有多丰富,世界就有多绚丽。 “不是。”小老头白了她一眼。 “……”卫子曦默,决定不理他了,他爱跟就让他跟着,反正她也不亏,在出月流吟之前,这小老头应该还是能派点用处的。 拉开门,眼前的世界再次恢复成优雅的白。 门外,容衍依旧那一身黑衣锦袍,站在石阶下,静静等着她,归来。 饶是已与他水.乳.相融、缠缠.绵绵到了腻歪的程度,卫子曦仍然会时不时的就被他惊人的美貌绕花了眼睛。 美色倾国,夺魂摄魄,无怪乎曾经有那么多对他却之若骛的女子们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前仆后继的扑倒他面前任他碾压贬低。 谁又能有如此好的定力,在乍然遭遇这样强烈的美色冲击下依旧能保持着不动的芳心。 她曾十分顽强的抵抗过,然而还是在对方的蓄意的“撩拨”下彻底败下阵来,没有经受起美色的诱惑! 见她出来,那如胭脂似的唇弯起一道明艳的笑,露出他洁白的八颗牙。 卫子曦慢慢走下台阶去,准备投奔他热情如火的怀抱,却被一道突兀出现的小身影阻碍了她奔向情郎的道路。 随之而起的,是如同拉响了前方战斗警报的冗长又凄厉的哭泣声…… “小吟吟!流流好想你!呜呜呜呜……” “小流流!吟吟也好想你!呜呜呜……” “小吟吟啊……” “小流流啊……” “……” 妈蛋,本大爷想掀桌有没有! 卫子曦望着前方漂浮在半空中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的老头老太,被迫止住的脚情不自禁的打了个颤,生生给恶寒得不轻! 任谁看到一对垂垂老矣的老头老太相拥而泣,并且深情呼啸对方“小叉叉”时都会有种被雷劈了的酥麻**感。 容衍倒是反应如常,只是眉角饶有兴趣的微微扬起,似乎一点也没有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只是绕开那两道小身影走到她身边,口吻平静的说道: “曦儿,我们要不要也试试来一场别开生面的久别重逢!”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张开双臂,眉眼挑起,似在勾.引她投入他热情的怀抱。 在此之前,卫子曦确有打算投怀送抱一回的,但在此之后,她毫不客气的赠送了他白眼一枚,并不接他的话,只是开口:“你那里是不是也是月之碎片?” 被爱妻残忍拒绝了的容衍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所以大臂一展,将卫子曦牢牢的锁在了怀里,低头张嘴,习惯性的就凑上去含住了她的脖颈,用力的吸允辗转,满意的看着那片白玉肌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暧昧红痕,才在卫子曦抗议的手肘伺候下停嘴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恩,我也是。” 他双手伸过她腰间,搂着她的腰将手心里的小铁片展示给她,和她得到的那片相差无几,卫子曦随手也拿出了她那片,放在了容衍手心里。 他不知怎么摆弄了一下,两片铁片就已经严丝合缝的组合在了一起。 “若我所料无差的话,这个应该就是开启最后那间灵阁的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不算加更呢,算不算算不算?肯定算啊! 不知道是jj抽了,还是我电脑抽了,在添加章节页面一打字页面就崩溃,真要疯了! 第168章 不知不觉成了虐过特典 看着容衍掌心中那个已经显现出正常形状的铁片,卫子曦对他提出的钥匙这个说法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它如今的模样确实有点像一把钥匙,虽然仍与正常的钥匙相距甚远,但还是只一眼就能判断出它的大概作用,加上容大大的权威判断,卫子曦无条件附和。 至于它究竟是不是打开最后那间灵阁的钥匙,那就等到那时候再来判断。 “那你先保管着。”卫子曦伸手覆在他的掌心上示意他可以收起来了,下一瞬,他温润修长的手指已经缠.绕在了她的指腹间,交缠的双手之间毫无缝隙,那个由月之碎片组成的钥匙显然已被他收入了乾坤袋。 “这几日月吟有没有为难你吧?听月流说他脾气不好。”容衍怀抱着她,双手握着她的手交缠在她胸.前,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两人之间此时的距离约等于零。 他很喜欢这个被卫子曦戏称为背后拥抱杀的姿势,因为这个姿势很便于作案,他可以轻轻松松的用一只手控制住她的双手,有效阻绝她的抵抗,而另一只手可以兴之所至,任他遨游…… 卫子曦这一次没有抗议,对于他无时无刻表现出的黏腻或者说肌肤饥.渴,她早已习惯成自然,若是不习惯那才不正常,他们俩人的夫妻生活还是非常和谐的。 何况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心爱的男人将你捧在手心里对待。 背后男人的胸口坚实温暖,熟悉的温度与气息透过他们的衣衫熨帖着彼此的心脏。 这样的眷宠温柔,没有女人会不喜爱。 卫子曦嘴角一弯,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月吟和月流是指那边那个小老头和小老太吗?”她朝依旧相拥哭泣的一男一女的方向努了努嘴,算是回答容衍之前的问题。 “恩,男的叫月吟,女的叫月流。”容衍低声在她耳边解释,声音似黏在她耳边,双手反复地揉捏着她的手指,似乎对她的手情有独钟似的,但卫子曦知道,这家伙怎么可能只满足于此。 跟容衍相处的越久,卫子曦越明白一个道理,表面越是冷酷禁欲的男人,骚起来才是真正的润物细无声,随时随地都能让你体会到被光天化日之下吃豆腐的极致感受…… 这不,他捏着捏着,其中一只手就开始不老实的往她腰以上脖子以下部位活动了,并且还非常有心的企图用语言转移她的注意力: “光听名字曦儿应该就能猜到,他们都是月流吟的伴生器灵,存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 他的声音很低,在她耳畔缠绕,如吐丝的妖娆蜘蛛,正试图将她困死在他的毒丝之下。 怪不得小老头要她称呼他为月老,这月流吟也着实是厉害,器灵居然是双子的,还真是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同样是碰到了器灵,为什么她就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岂不是显得她很愚蠢? “恩,月流自己告诉我的。” “……这小老太看上去不像话多之人啊。” “曦儿,她再年长,都是一只雌性。” 呵呵……你直接说你容美人美色倾天下,连小小的老太太都逃不出你魅力的五指山不就行了! 卫子曦郁卒,感觉自己的女性魅力深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一边在心底郁闷着一边极力抵抗着男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引诱。 呃……所以,什么来着? 卫子曦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一时竟想不起自己方才要做什么又在想什么,已经被胸.前无耻的大掌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奈何某人因为前阵子训练的实在太有素,彻底掌握了她身上的软肋与弱点,一抓一个准,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她软成一滩水。 不是我方战力太渣,而是敌方武力爆表! 只是,此刻显然真的不是干这些不正经之事的好时机。 “小容容,你们在做什么呀?”苍老却纯真的声音带着疑惑,似天真而不解世事的孩童,睁着好奇又无辜的眼睛看着眼前这旖旎的一幕。 卫子曦登时就从迷乱中清醒了过来,奈何身后的男人丝毫不以为意,他依旧牢牢困着她的双手不让她远离分毫,在对面两双兴致勃勃的眼睛注视下,缓慢的从卫子曦的发丝间抬起头来,以冷矜淡然的语气说道: “和你们一样,在久别重逢。” 一句婉转风流,道尽某人无耻的风姿。 在小老头小老太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只有容衍怀中玉雕一般的女子默默含泪仰望天际,暗叹她的心苦无人懂。 “我们还是赶快去找千骨九煞花和天水珠吧?”卫子曦提议,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尴尬,满头乌鸦乱飞。 容衍偏头看她:“曦儿,你这是急着出去与我‘久别重逢’吗?毕竟这里……”他状似无意的看了看周围,接着道:“施展不开。” 玉雕般的女子温柔的抚着他的手臂,对着他露出一抹罂粟般冷艳的冷:“你现在都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真了不起。” “……”难得容衍也有无语的时候。 这时候月流月吟分别飞到了卫子曦和容衍的肩头坐下,月吟虽然脾气暴,但相比月流要稳重许多,他抬手掩在唇上干咳几声才摆正脸道: “既然你们已经从老夫和小流流这里拿到了月之碎片,那老夫就勉为其难提醒你们一句,守护千骨九煞花和天水珠的可不会像其他灵阁中的守护者那般容易对付,他们与其他守护者不同,并非神主座下的灵兽灵使,守护这里都是他们自愿的,只要不触犯到他们的底限他们不会致人死地,而一一一号灵阁中的那两个却都是神主当年从魔域中抓来的魔族,他们被神主强行封印在灵阁之内终生不得离开灵阁半步,实力强大,怨气极重,凡是进入那两间灵阁之人没有一人能逃出升天。” “所以,你们可要注意了。” 卫子曦暗暗心惊,神主还真是下血本,居然跑去魔域抓魔人来给他守护灵阁,不愧是神主,这手段这魄力,杠杠的! 不过被月吟这么一说,容衍那里恐怕又要出幺蛾子。 她悄悄看向容衍,果然,那双狭长漆黑的美丽凤眸顿时变得十分幽深冷魅,“曦儿,一会你在外面等我,剩下的两件东西都由我去取!” “不行!”卫子曦想也未想就果断拒绝,她深吸了一口气,月流吟中气息微凉,勉强压住了她心头缓缓升上来的火气。 虽然她得承认即使她和容衍修为相同,但论战斗力她还是要稍逊他一筹,不过她也不会差得太远,她在舍利界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吗?何况她是金龙啊!是——金——龙——兽——神啊! 难道她在容衍眼里就真有这么差吗?真是憋屈死。 容衍的睫毛轻轻翕动,漆黑琉璃色的眼睛直视着她倔强愤怒的脸,眼前的女人下巴紧紧缩着,眼里执拗又委屈,他微微叹了口气,只觉得既心疼又不舍。 其实道理他都懂,但真的让他放她独自去面对危险,又怎能安心? 浅浅叹气一声,他终究还是微微俯下身去,手指探入她的颈侧,绕到她的后颈,温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不气了,我都依你。” “……真的?不会反悔?”卫子曦声音里有丝不确定,这一次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骤然,修长的手指扣过她的脖子,就势一拉,她的面容被藏入了他被黑发覆盖的颈窝,柔软的发丝擦过她的肌肤,细碎的垂落下来:“曦儿,我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你。”沉重又轻柔,其实他说出口就想反悔了。 那一次的妖族之行,成了他一生的梦寐。 他偏过头,红唇柔软的映在她的脸颊上,低低的轻吻着。 卫子曦闻言叹气,没有躲,反倒依偎的更深了一点,呼吸着他发间淡雅清冷的香气,他的手臂很紧,手劲也大,向来会控制不住的在她腰间勒出红痕。 可是,心底却是满满欢喜,翻涌着滚烫的甜蜜,方才那一肚子的憋闷早已烟消云散。 “我知道……我保证不会让自己出事,而且灵阁内有神主的法阵压制,再强也不过是个渡劫期的魔族,你该相信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会知晓事情会如何发展?就像那一次佛舍利之事一样,你又如何让我对你有信心?” 容衍说着莫名就越加收紧了手臂,眉眼轻动,越琢磨就越想反悔。 可是,他们两人的岁月再静好,此时也不是独处,本来坐在卫子曦肩头却因为两人的亲密举动而被迫再次飞到半空中的月吟,极其不屑嘲讽的冷嗤:“这小丫头都是渡劫期的金龙了,若是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渡劫期魔族,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也是给兽神抹黑!” “不是的,小吟吟,我看这小金龙年纪很小,似乎还在幼生期呢,确实需要好好保护呀。”月流小老太显然比月吟小老头有爱多了,虽然她那张老脸真的让人无法产生任何软萌妹子的联想。 月吟对月流的态度极好,与对卫子曦他们的态度简直冷与热的两极,只听他牵起她的老手柔声细语道:“小流流,这小丫头年龄虽小,但因为她修炼得法,躯壳早已成年,一旦回归上界就能直接继承兽神之位了,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我们保护,她最需要的就是锻炼,对付灵阁中的魔族对现在的她正合适。” 卫子曦一听连忙点头:“对的,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历练。容衍,你看月老都这么说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她还想要再说几句什么话,就已经被某人的深吻堵了回去,修长手指嵌入她的指缝间,狠狠握紧,根根交缠,似垂死挣扎的鱼,极力的想从她这里得到氧气。 世上最难是有一人愿倾心待你,其次是安心让你独自去经历苦难。 对容衍来说,后者永是无解的题。 作者有话要说:  早睡早起身体好,国庆在虐狗中欢乐的结束了,灭哈哈哈~ 169.战魔 </strong>江南柳,塞外雪,具是卫子曦心目中最美妙的风景 。 然而对于眼前这一幕夕阳垂柳、寒山暮雪,卫子曦表示她很想吐,一点也不觉得有丝毫美感,简直毁灭她童年的梦想。 这里便是灵植一一一号阁。 她在容衍的千言万语及月流月吟的殷殷目光下进入了这间灵阁,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幅落差极大的画面。 远山尽头是漫漫无边的苍雪,雪海茫茫之下,却是黑鸦满天,横七竖八的躺着破烂成泥的尸体,一排排垂柳欢快的吸收着泥土里的养分,疯长成参天巨木,令人生不出一丝美感。 遍野横尸中,一株叶色如翡的柳树旁,坐着一名九尺光头男,他穿一袭褐色宽衣,浑身浴血,额前生一婴儿手臂粗的金角,流光溢彩,炫目至极。 橘红火光在他身旁熊熊燃烧,他此刻正烤着肉喝着酒,间或粗狂的大笑,时而又愤怒的咆哮。 十足十一个疯子。 但是个很强的疯子,卫子曦从他额间那金角判断出他的种族,曾经的魔族最强的种族之一——金角族!据说这金角能断开山脊,力胜千金,是当年神魔之战的主力,也因此这一族几乎都在那场大战中死绝了。 “哟呵呵,今日大爷是有口福了,居然有小鲜肉主动送上门来?看看这嫩白细滑的皮肤,瞧瞧这肉乎乎肥嘟嘟的翘臀,咬进嘴里定然是口齿生津……”光头男魔说着说着,还不忘哧溜一声,吸了吸口水…… 卫子曦听着他这形容,有些恶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她毫不意外魔人会注意到她,灵阁之中的天地,月吟说过所有有生命、没有生命的人或物都逃不出守护者的神识感应,在这一方空间,他们就是神。 当然,这神不是万能的。 这是神主留给每个守护者最后的特权,当然神主很公平,即使是那两名魔族,他也没有将这项特权收回。 卫子曦扶着冰冷的墙面,对着那名光头男魔露出了一抹嗜血的冷笑:“想吃肉?呵呵,本王怕磕了你那大板牙!” 她话音未落,一股可怕的杀伐之气便已落于尘土,卫子曦“霍”的一下飞身跃出数丈,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避开光头男的巨力一击! 而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尘土扬起,弥漫天际,恍若金色狂龙,呼啸盘旋。 “区区一个人界女修,好大的口气!吃本爷一招猛龙唤沙!” “再来!金海怒焰!” “小女修还不赖嘛!再接我一招啼血一击……” “……” 声声呼喝,从那光头男魔口中传出,恍若开水入滚油,油花四溅,一片轩然。 他就如一头刚放出笼的饥饿猛兽,一招招强大的攻击拼命的往卫子曦所在的方向招呼过来,搅得整个天地飞沙走石,柳木倾倒了大半。 卫子曦目光灼灼,冷静的应对着朝她而来的狂猛攻击,见招拆招,看似随心而动却是剑剑绝妙,招招灵巧,堪至臻化。 她的剑可从来不是摆设。 这光头男魔确实强大无匹,所用招式凌厉霸道,且他出手狠辣刁钻,一招一式皆声势浩大,颇有劈天裂地之势,稍不小心就有可能缺胳膊断腿造成终身阴影。 阵阵直击人心的恐怖压迫力铺天盖地而来,让人仿佛面对着巍峨群山一般,几欲窒息。 见她始终应对自如,一派轻松,虽只守不攻,却已显出几分实力,光头男魔冷然一笑:“想不到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女修还是名渡劫期的修士,看来今日本大爷这是要大补一次了!” 卫子曦微微缩了缩下颌,目光中射出一缕精芒,同样冷笑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奉劝阁下还是别一心惦记本王的肉了,担心担心自己小命比较重要!” “剑意——化影,杀!” 这一声“杀”说出,她手中的剑已横贯而出,仿佛金戈铁马驰骋漠海,杀气四溢,光头男魔面前出现数百一模一样的“卫子曦”,她们持剑如浪潮般汹涌而上,一时遁光飞剑乱蛇飞舞,爆出万千华彩。 光头男魔见势,发黑的厚唇却挑起一抹不屑的嘲意:“小小剑影,雕虫小技!” 只把袖袍一扬,周围的柳树突然活了过来,柳条树叶纷纷化为万千鞭子,纷纷朝着那些剑影劈面打去,一时间,剑影柳鞭打得难分难舍,不分上下。 卫子曦微皱眉头,暗自一叹此魔果然不容小觑,可是她神色间却并无一丝慌乱。 随着灵力的暴涨,揽风剑催发出阵阵寒光,剑气虹芒吞吐不定,剑身似旭日高高升起,只听她清啸一声,快速的催动法诀,剑身嗡鸣,化出成千上万道飞剑,如瀑剑流,朝着下方的柳树连环斩落。 卫子曦的动作太快,只在瞬息之间完成,下方那些柳树如何接得了不下上百道剑光的洗刷,纵然光头男魔一人能抵百人,此时也是支撑不住,遍地柳树在剑光施虐之下,竟是拦腰而断,再无战斗之力。 光头男魔先是一怔,随后冷嗤一声:“找死!” 他脸露狰狞之色,猛然催动全身魔力,额前金角上光芒大绽,霎时间,上百道金气化成的旋风如蝗虫过境,卷卷狂风向着卫子曦一人碾压而来,满地的碎尸被狂风卷起,被气芒搅碎成了血雨。 风,变成了赤红色。 势不可挡。恶心至极。 眼看着那些狂风携带着血肉飞雨朝自己急速扫来,卫子曦的内心是拒绝的! 终于不再犹豫,仓促之间哪里顾得上其他,双手一拢,悬于半空的揽风剑发出一声嗡鸣颤动之音,剑锋一转,便直往那光头男魔一剑斩去。 而自己则飞身直冲天际,周身一阵灵气缭绕,身体骤然变化,只听空气中一声震天龙吟,那遍地肆虐的狂风竟是应声而散,血肉尸骸再次不受控制的回归地表…… 这一下光头男魔更是骇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幕,“金龙!怎么会是金龙?这个小女修不是人族吗?居然是金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兽神金龙早在神魔之战之时就以骨血封印我王死了吗?这世间如何还会有金龙?” 他几乎是一瞬间便知道自己今日要遭,此时唯一的念头便是远离这头金龙,哪里顾得上其他,一挥袖,往身前扔出一柄骨杖法宝,自己则运起浑身魔力便欲遁逃。 这空间极大,他若是想藏起来,外来者想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前提是,他得逃得掉! 这柄骨杖一落地,就有黑色豪光隐现,只是还未等它放出力量时,凭空便出现一把巨斧重重砸了下来,只闻“嘎啦”一声震响,骨杖还未大展神威就已经碎成粉末。 光头男魔方才遁出半丈,就觉一股比他之前施放的狂风更强的气旋自身后卷来,自己顿时变成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身体不受控制的上下晃荡,摇摇欲坠。 不用想,那小女修、不,是那金龙已经追了上来。 他心中一慌,金龙乃兽神之位的唯一继承者,这条金龙虽修为只在渡劫期,但战斗力也绝非如今的他可以比拟,若是被那龙尾扫过,那自己还焉有命在? 想到这里,他一狠心,心念转动间手中已多出了一个盆栽,盆栽上一朵黑白相间的小花在风中凌乱颤.抖。 花有九瓣,花叶如鹰爪一般,白如骨,黑如炭,十分丑陋。 身后的气息越近,他不再犹豫,手中盆栽便已凌空砸了出去。 “小金龙,这是此灵阁中最贵重的宝贝千骨九煞花,我把它交给你,你便饶我一命如何?” 光头男魔边说边跑,迅如疾电般向前一窜,却是如脱出了泥沼一般,浑身一轻。 卫子曦也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停了下来,再次化为人形,以灵力包裹拖住了半空中的那个盆栽。 得此空隙,光头男魔来不及欢喜,返身一喝,张大巨嘴,朝着卫子曦吐出一道黑气,却不想她早有防备,哪会给他这个机会,那一击便劈断骨杖的巨斧蓦然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金光朝光头男魔劈去。 她冷声笑答一声:“不如何。”她怎么可能蠢得放虎归山? 男魔正口吐黑气,一时躲避不及,被巨斧劈在胸口,顿时一口鲜血喷出,黑气消散,只来得及惨叫一声,高大的身躯已经倒了下去。 卫子曦更是秉持着趁你病要你命的伟大方针,丝毫不给他翻盘的机会,手指一动,空中揽风剑已然杀至,直接对着光头男魔的脖颈绕了一圈,将他的头颅整齐切下,瞬间血花四溅,血染大地。 她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并指疾点,数道剑芒再次垂下,又将他的元神狠狠剿灭,血肉泼洒入大地之中,世间再无他留下的痕迹。 光头男魔至死都想不到,自己称霸这灵阁万余年,最后竟死得如此干净利索。 光头男魔一死,卫子曦瞬间松了口大气,不管她心中对自己如何有把握,又对容衍如何保证自己肯定没问题,但她面对的毕竟是一名曾经位于巅.峰的魔族强者,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就怕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和容衍拖入深渊。 “容衍,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卫子曦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似在安抚男人时时紧绷的心。 她知道,他一定能感觉得到。 随后她的视线才转向半空中她用灵力托起的那朵形象极为不雅观的花,它的模样真的让她产生不了一丝碰触的欲.望,散发出的气味更有一种腐肉残败的腥臭,称它为花真是侮辱了花这个代表着色彩与生机的名字。 食人花都比它可爱。 但无论如何,它散发出的强大能量波动,让她丝毫不怀疑它身为魔域魔花的重要性。 千骨九煞,花如其名。 不过,她暂时还不能徒手接它,那光头男魔不愧是活了上万年的魔族老妖怪,心思之歹毒,手段之多元,让人不容小觑。 他居然在盆栽里种灭生符妄图夺她的舍,真是好个狡诈的魔族人,估计在看到她的本体时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灭生符是魔族人专门用来夺舍其他种族修士的符箓,非常霸道,若是不小心身体直接碰触到了灭生符,修为差一点的修士就会直接魂魄离体更甚者魂飞魄散,即使以卫子曦如今的修为,也不敢轻易去碰触这个盆栽,就怕着了道。 若非容衍为了以防万一,之前不断的将魔族的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强行填鸭灌入她的脑海里,让她能一眼就辨认出那个盆栽的不对之处,否则她这一次可能也要栽了。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培根大神诚不欺我。 下次再也不烦容衍的婆婆妈妈了。 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花样繁复却极为漂亮的戒指,这是容衍自己炼制的空间储物戒,虽然不像乾坤袋的空间那么大,但却是难得的生命储藏戒指,可以养花养草甚至养猪羊鸡鸭。 容衍专门为能随时满足她的食欲而炼制的,他自己手上也有一个,在里面装满了各种蔬果家禽,简直可以媲美一个农场了。 卫子曦这个反倒从未用过,里头空空如也,此刻正好暂时用来装这朵破花。 收起千骨九煞花,卫子曦最后扫了一眼这片狼藉的空间,微微叹了口气,转身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最后的灵阁,俺老卫来也! 第170章 最后的灵阁 容衍依旧如常般在门外等她,即使这一次卫子曦解决的速度并不慢,但仍然敌不过他一把弑神剑就能一招轻松秒杀渡劫期修士的强悍。 既然已经顺利取到了四件破阵的关键宝物,他们也毋需多等,加快脚步往最后灵阁的所在地而去。 月流月吟在他们进入一一一灵阁时一直在外面等候,等他们出来便也一直跟在了左右。 待再次回到四灵阵所在地时,容衍先化解了千骨九煞花花盆里的灭生符,然后分别将四件宝物放入对应的位置,与四灵位形成克制作用之后,最后才轮到她出场——上古神兽精血。 卫子曦怀疑神主是有预知能力的,不然怎会知晓将来会有一个拥有上古神兽血脉的她来到月流吟中,这月流吟中可没有上古神兽存在。 而且他设计的灵阁安排还有那刻意分开的两片月之碎片,都像是等待着她和容衍一般。 偶然得太过巧合。 笑了笑,却不再多想,一切如雾如电,朝暮成风,真相如何早已随神主的死亡而掩埋。 “曦儿,只要戳破指尖让你的血滴在这个阵眼上就行,不用过多,一两滴就行了。”容衍指了指被他特意用弑神剑标注出来的地方。 上古神兽精血,其实真正意义上的精血指的是心头血,也亏得卫子曦是兽神金龙,与其他神兽不同,她全身的血除了每月流下的姨妈血之外都可以代替其他普通的上古神兽精血使用。 所以容衍才不会那么心疼,否则以他护妻的个性,就算放弃灵阁中有可能存在的道印,他也不可能答应让她往自己心口上来这么一刀。 见他紧张莫名的样子,卫子曦无声的叹了口气,垂下睫毛,轻轻的点了点头,“放心,我有分寸的。” “这点我还真没看出来,想想当年你帮怜惜开光时那股子狠劲,分寸与你可真没半点关系。”想到那一天,容衍微冷下脸,不以为然。 卫子曦微怔,随即也想起当年在青宇拍卖场上自己摆得小小乌龙,不由得会心一笑:“谁知道你那时候就偷偷暗恋我了,想要定情性物就直说,你拐弯抹角的我一个纯情少女怎会知晓!” ……容衍默然。 “求你们别再打情骂俏了!老夫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如你们这般没羞没臊的道侣,分离一小会儿就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也就算了,还不分场合的甜言蜜语,教坏了老夫的小流流,实在可耻!太可耻了!” 月吟小老头坐在卫子曦的肩膀上,愤怒的用他的龙头拐敲打着卫子曦的脖颈。 被他这么一说,卫子曦忍不住老脸一红,也觉得她和容衍平常表现得过分了点,尴尬的收敛起几分笑意。 一手轻捻出一道细小的风刃,逃避似得往自己的指尖轻轻一抹,金色如蜂蜜的血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在地面上描绘出一朵朵炫目的富贵花开。 随着金血与地面融合,一道道耀眼夺目的彩光在他们眼前出现,闪烁如繁华不夜城中的霓虹,在七彩光线的交替中,四只巨大的灵兽幻影在空中盘旋飞舞。 四灵齐聚,兽音缭绕,天地震荡。 这之后一道温和却十分威严凌然的声音在卫子曦和容衍两人的耳边响起,这感觉就仿佛有人在他们的脑海里说话一般: “开启吾封印的传承者,使用月之钥,走上吾考验你们的最后征程。” 与这道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三米多高的,在卫子曦看来非常像巨型魔方的彩色石屋。 当那个彩色石屋出现之时,原本存放在容衍乾坤袋中的那个月之碎片组合竟自行从乾坤袋中飞了出来,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中,它直接插入了彩色魔方的一个空白格子里。 “噶哒哒……” 当卫子曦和容衍还未反应过来时,那“魔方”却自行转动起来,两人几乎是同时警觉的后退了数步,眼神凌厉的看着那快速转动中的魔方。 色块变动,宇宙乾坤。 却见魔方转动之间,整个月流吟也随之变化,各处的灵阁开始移位,宛若棋盘上的棋子一般,快速的变换着位置。 更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他们站立的石道上突兀的升起了一座座高墙,竟将她和容衍分离了开来,即使他们试图靠近对方,他们脚下的土地、身边的空气也好似长了眼睛一样,无论他们跑、跳、还是飞,都无法靠近彼此分毫。 “……曦儿!” “容衍,别担心,我……” 直到他们彻底失去对方的身影。 卫子曦甚至还来不及对容衍说些什么,一座座高耸入云的石墙就已经将他们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她身边除了始终坐在她肩头,一点也不可爱的月吟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对着石墙击出一掌,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连丝灰都不曾飘下,不信邪娿唤出揽风剑,纵身一跃,揽风剑剑芒化出万千风刃劈在石墙上,星火闪耀,却一闪而逝,石墙依旧屹立不动。 卫子曦抬手摸了摸自己刚才劈打过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了一道道细白的线痕,浅淡得可以忽略不计。又将耳朵附到石墙上,也听不到周围一点响动。 看来想要从石墙上突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墙对面肯定已经气急败坏的容衍,卫子曦只能哀叹一声:“容衍,我们真是一对聚少离多的苦命鸳鸯。” 明明想时时刻刻不分离,偏偏世事就是喜欢和她们作对。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就是命! 卫子曦皱着秀眉,开始转头观察起四周,高高的墙面似与天顶严丝合缝的组合在了一起,她此刻所处的位置应该只是一个通道,空间并不大。 “月老,请问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卫子曦伸手抓过肩上的暴脾气小老头,脸带微笑,语气温柔,但那笑容中表露出的森冷寒意与杀气,让月吟一颗无所畏惧的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月吟十分不满,但也知道如果这时候不跟她坦明了讲,估计等以后这小丫头得到了神主传承,怕是会对他不利。 况且……她那个道侣,着实是……恐怖得很,恐怖得很呐! 之前他们分别进入一一一号后,那个叫容衍的男修进去不过一盏茶时间就拿着天水珠出来了,之后月吟遭遇了有生以来最恐怖的虐待,致使他幼小的心灵严重受创。 不敢得罪,不能得罪啊。 月吟撇了撇头,气呼呼道:“月流吟中本就可以千变万化,没有固定的模式,也没有固定的大小,你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千多间灵阁只不过是最简单的寻宝模式,至于此刻你们面对的就是最困难的挑战模式,你们需要通过一个个关卡找到圣地的所在,才能得到我和月流的认可,成为我们新的主人。” 卫子曦一怔,询问:“圣地?” “圣地才是月流吟的核心,是神主存放最重要的宝贝的地方。” “……也包括神主道印吗?”卫子曦忍不住试探的问。 月吟撇唇对着她冷冷一笑,黑晶色的双眸却灿若流火:“等你到了圣地自然就知晓了,小丫头,不要太好高骛远了!” 卫子曦挑眉,娇美的脸蛋上绽开了一朵慧黠的笑,“既然有了目标,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们这便出发!” 她也懒得再跟这一点也不可爱的老头探口风了,还是直接行动最好。 看了眼周围,才小心翼翼的踏了出去,开始沿着石墙走动。 走了不到一分钟,她才意识到这月流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刻的月流吟已经变成了一座迷宫,依照之前看到的月流吟内部空旷巨大的面积来看,就算她走得一直都是正确的路线,到达那所谓的圣地恐怕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何况还是在这处处都可能遭遇危险的迷宫之中,所以她应对的极为谨慎小心。 即便如此,这一路她还是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危险与挑战。 …… 两天后,卫子曦好不容易解决完一波凶兽的攻击,收拾好战利品,站在转弯口,就闻到了一股之前从未闻到过的香甜气味,就像是百花酿混合而成的一种气味,很香,很独特。 这偌大的迷宫,就如月吟说的那般,是一个不断延伸的世界,没有尽头,没有出口,除了一个个不同的通道,和层出不穷的麻烦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 这两天时间里,她碰到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物。 任意踩到脚下的一块地或是不小心触摸到石墙的一个点,就会引发一场海啸般的灾难,有可能是幻境,有可能是机关,有可能是凶兽,甚至还出现过知识竞答……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当真是神奇的法宝,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只怕一般人进来没走两步就会命丧黄泉了。”卫子曦低叹,神主果然是个妙人,竟能创造出如此神奇的空间法宝,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若是她能有这么厉害的法宝在手,遇到强大的或者是看不顺眼的对手直接把人往这迷宫一丢,即便弄不死他也能让他生不如死,多好的整人阴人的利器啊。 可惜……她看了眼肩膀上始终一脸泰然,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视若无睹一点也不帮衬的小老头,顿时又什么想法也没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最安全。 卫子曦无奈的摇了摇头,脚步徒然加快,然而就在她快要进入通道之时,却发现方才闻到的味道似乎越来越浓了,脚下倏地一停,若是这样还不能引起她注意的话,那她就是猪了。 小心翼翼的靠近通道口,此处与别的通道并没有丝毫差别,一样的明亮通透,环境并不幽暗,淡淡如春日暖阳的光照亮着整个空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芒。 不过越靠近她就知道这个通道与别的地方究竟有哪里不同了,那股香味根本就是这通道内的石墙散发出来的。 “这些石墙应该都是特殊材料制造的吧?居然这么多年了还在散发这么浓郁的味道,神主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卫子曦低声呢喃,黑瞳中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忍不住再次为神主的大手笔咋舌不已。 月吟不动如山的坐在卫子曦的肩头,老脸一本正经的板着,一点也没有为眼前的一切感到吃惊,毕竟作为月流吟的器灵,这里的一切他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自然就没了卫子曦见到新事物时的新鲜感。 “你到底过不过去啊?”见她站在墙根久久不动,月吟十分不耐烦的催促。 眉心蹙成一个川字,在这月流吟迷宫里待了两日,卫子曦哪里还会不明白这种情况就是危险的信号,这个会散发味道的通道绝对不简单,但是若不从这里过去的话,她就极有可能走进死路或走回老路…… 所以。 果断的,“过!” 第171章 杀戮只是杀戮 在这迷宫中,走回头路也不一定又会碰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所以即使这条通道中有千难万阻,也得进去闯一闯。 月吟自然对她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即便他有,他也不会提出来。 卫子曦一说完,就雄纠纠气昂昂的踏进了那散发奇异香味的通道中。 春风化雨,鸟鸣花香。 她前脚刚迈入那条通道之上,眼前的景象就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平凡无奇的石墙上此刻镶嵌着密密麻麻的蜂巢。 没错,是蜂巢。比例巨大的蜂巢。 一整条通道除了地面还是原来的模样之外,其他地方全部都是蜂巢,六边形的蜂窝铺成暗金色的空间,小孔分布均匀,好像一座座小型宫殿。 卫子曦看得头皮发麻,还好她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一准被吓晕过去。 这时她才知道那浓郁又混乱的香味源自何处,她发现这些蜂巢中流出的点点蜜浆的香味都是不同的,香味就犹如大锅菜一般,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那股特殊的味道。 暂时毫无动静…… “小丫头,老夫友情提示你最好小心点!”月吟扇动着他长长的银色睫毛,眼珠子却在兴味盎然的扫视着整个通道,仿佛在怀念着什么。 卫子曦虽然意外他这一次的好心,不过也点了点头,灵力蔓延开来,围绕着周身形成一个密封的空间,才小心翼翼的开始踏出脚步。 才刚踏出一步,一阵激烈的嗡鸣声响起,然后只见原本安静的蜂巢中飞出了一群黑压压的小怪兽,不对,是妖兽,比常见的小蜜蜂大了差不多一百倍的妖兽。 透明的翅膀,黑黄相交的身体,白青色的触须,两腿舒展,轻轻的旋转。 “策蜂,它们的触须和翅膀上都有剧毒,触之即死,所以千万不要碰到它们的身体。”月吟看不出表情的脸一本正经的继续友情提示。 卫子曦点头细瞧,发现这些策蜂几乎都在元婴期以上,而且还有一小部分是分神期的…… 这么多元婴期妖兽,放在斗霄大陆上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但是在这座迷宫中,她都已经看得乏味了,这里的妖兽受到禁制约束无法变身为人,所以它们无论修为如何高,都只能维持在兽形。 一大群策蜂很快就飞到了她身边,被堵在了灵力结界之外,却仍疯狂的冲撞着,卫子曦看得头皮发麻,掌中凝聚起灵力化为一道道箭矢扫射而出,开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黏在灵力结界上死不逃离的策蜂毫不留情的大片扫落,落了一点的尸体。 震慑于卫子曦的彪悍,策蜂意识到它们的做法只是在以卵击石,开始纷纷撤退逃离,一转身缩进了蜂巢之中。 见四周的策蜂已经逃了个精光,卫子曦才散去灵力,因为策蜂的体表有毒,即使死了还是有毒,所以她没有取出它们的妖丹,而是直接手一挥丢进了乾坤袋里,反正不管有毒没毒带回去了容衍总能用得上。 “小丫头,快去采那些蜂蜜!那些才是真正的好东西,直接食用能增加修为,更是炼制焕颜丹最重要的材料。”见她只顾着收集策蜂的尸体,却对墙面上那些蜂蜜无动于衷,月吟小老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提醒了她,只要不主动出手帮忙,他这样一两句提醒并不会违背神主的规定。 卫子曦一怔,她还以为这有毒的策蜂酿制出来的蜂蜜也是有毒的,敢情是她思想太狭隘了。 既然是好东西,自诩女土匪的卫子曦自然不会放过,扫荡完策蜂尸体之后就去采墙上的蜂巢。 虽然她方才已经消灭了大部分策蜂,但还是有少量躲进了蜂巢里,所以她采集起来必须很小心,首先要确认蜂巢中已经没有了主人。 “月吟,这月流吟中是不是有座花园,不然这些策蜂又是从哪里采的蜜?”卫子曦一边挖着蜂巢里的蜂糖,一边跟肩上的月吟聊天。 “……无可奉告。” 卫子曦闻言却是十分满意的挑了挑眉,看来这问题问到了重点,月流吟中确实可能有花园,甚至极有可能就在那个神秘的圣地之中。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她心里琢磨着,一边还不忘捻起一块蜂糖丢入嘴中,入口即化,甜蜜入心,随着食道化为一股能量,毫无阻力的被丹田吸收,她丹田中的那两个灵球也随着微微闪动着光芒。 果然能增加修为,而且一点痛苦也没有,虽然并不像一些天地灵物一样能大幅度的提升修为,但所谓润物细无声,这一整个通道的蜂蜜吃下来,就算不能提升整整一个阶段,也能升个一两层。 估计对修为低的人效果更好,到时候弄去给师傅和天三天九他们吃吧。 卫子曦财迷的性格发作,她甚至把那些蜂巢都一个个拆了下来,拆得整面墙坑坑洼洼,形如土匪进村。 这通道很长,卫子曦一边清理漏网之鱼,一边奋力的持续劳作,偶尔还跑去收拾地上策蜂的尸体。 岁月静好。 然后这静好并没有持续到最后一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拆蜂巢的动作或者其他什么不注意的地方触动了机关,突然一颗巨大的圆石从通道另一头滚了下来,大小刚好将通道堵得严实合缝…… 卫子曦心中一紧,揽风剑已随着心意刺了过去,“叮”一声,火光一闪,却是对石头半点影响也无,它依旧以势如破竹、势不可挡的姿态朝她勇猛的滚了过来,她心中似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被践踏得七零八落。 身形急速后退,边退边怒吼道:“老子的蜂巢还没采完呢!”愤怒比中指! 月吟闲闲的瞥了她一眼道:“有精力还是留着逃命吧!”他知道这石头无视一切灵力法力,若是压到了人,无论谁来都会直接被碾成肉泥。 见识过太多次月流吟的奇葩强悍,卫子曦这时候确实也顾不得多想了,只能运足灵力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滚石在身后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 慌不折路,不慌也择不了路。 这通道就一个出口,拐弯,刹车,身后的石头发出剧烈的撞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而洞口也被彻底堵住了。 卫子曦看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通道口流下了一行悲伤的眼泪,她的蜂蜜还有三分之一没采呢! “小丫头,做人不要太贪心了,你取了那么多蜂蜜已经很不错了,你还真想一锅端不成。况且以你如今的修为也用不上这么多。” 月吟跟了卫子曦这一路,早就把这小丫头‘贪得无厌’的个性看了个分明,她所过之处简直就是雁过拔毛、寸土不留,如今看她一脸忧伤四十五度角仰望苍穹的姿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月老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自己是用不太上,但我有师傅师叔,有师兄师姐,还有许许多多的师侄们,他们哪个不需要这些能增长修为的宝贝啊!”她失踪这么多年,回去总要给长辈晚辈们带点好东西才不至于失礼不是吗! 卫子曦撇了撇嘴,越想越胃疼、肉疼、心疼,全身都疼! 忍不住抬起脚恨恨的踢了下停住的滚石,却听一阵熟悉的嘎啦声响…… 不用回头都知道会是什么情形,卫子曦欲哭无泪,恨不得剁了自己犯贱的脚丫子! 腥风血雨难为我! 卫子曦不得不承认,这神主的考验实在很变.态,光是破解四灵阵就已经废了她和容衍九牛二虎之力了,谁想到那个阵法才不过就是个开端而已…… 她此刻站在一个大型广场的正中央,而她的左右两边则是对垒的两军,成千上万的金甲兵士高举着长矛铁盾,寒意阵阵,杀气凛凛。 被迫面对千军万马,卫子曦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憷。 她不知道这一幕是不是幻境,月流吟中的一切都过于真实,有时候她根本无法清楚分辨幻境与现实的区别,但她知道,她面对的这些人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士兵。 他们没有修为,也不会飞檐走壁,他们只是战场上的小炮灰,是上层建筑争名夺利的工具。 让她面对这些士兵,比让她面对成千上万的凶兽或者魔族更艰难。 可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无论杀得是人、妖还是魔,本质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杀.戮就是杀.戮,从来都不该因为对象的不同,而被美化成高尚的行为,杀了一个无辜的人类是杀,杀了一个满生罪孽的魔族依旧是杀。 当你手握武器将它们刺入别人的心脏之时,当你身上沾染上任何一个生命的鲜血之时,你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屠夫,一个沾染血腥终身也无法洗净的有罪之人。 卫子曦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有一片清明与平静。 她的身形暴走,奔如箭矢,剑影如天女散花,全身包裹着淡青色的灵力,剑风所过之处,撕裂周围的空气,传出一阵阵爆破声,一排排的士兵倒下,如收割着稻田里的麦穗,一茬接着一茬…… 血染长虹,如临地狱。 手中的揽风剑绽放着幽冷的光芒,电光激射,万军之中金石交接之声不绝于耳,震天的怒吼中不断的有生命在消失…… 惨烈,且绝情。 剑风一劈而过,巨大的爆破声传来,又有一大批士兵倒了下去。 轰隆隆! 火光漫天,似乎连空气都在燃烧,炙烤着士兵们的身体,他们在痛苦的尖叫中化为灰烬,卫子曦的面色苍白如纸,只有那双黑眸始终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她只能战,不能退! 这便是她选择路上的业火荆棘,直刺心脏,灼烧灵魂。 修真之路从无平坦,它是一条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回头的铁血之路。 剑有情,人无情。 卫子曦的身形如鬼魅般在士兵之间穿梭,动如蛟龙,剑剑入肉,风声呼啸。 战斗进入白热化! 卫子曦的攻击已经迅猛如电,每隔一阵就有一大批士兵倒地不起,尸体堆成尸山,血液喷洒成江河,但这些士兵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她杀死一批又有一批补上,她不知道究竟杀了多少人,都杀得有些麻木了。 这是一场耐力、体力、战斗力和精神力的考验,若非卫子曦的修为已经突破渡劫期,若非她的身体是金龙之躯,想要度过这一关根本就没有可能。 即使她面对的只是普通的士兵,但蚁多还能咬死象,修士也有灵力枯竭体力耗尽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们与普通人又有何差别? 所以说……这是一场真正的殊死搏斗。 卫子曦身处水深火.热的时候,月流吟迷宫中的另一个角落里,容衍站在石墙边,他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俊美的脸上也是斑斑血迹,妖魅的凤眸中诡异的重瞳若隐若现,密布着阴鹜似要噬人而出…… 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和森冷阴郁的煞气使得月流飞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他。 在容衍正对面的墙上,一个人形被弑神剑钉在墙上,正痛苦的呻.吟着…… 172.扭曲的灵魂 被弑神剑钉在墙上的是个女人,她美丽的杏眼正因痛苦暴突出来,一张脸上密布着可怖的划痕,翻飞出来的血肉令人触之便心惊不已,不能想象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能将一张貌美倾城的面皮毁成这幅模样。 那张脸上,几乎找不见一处完整的皮肉,连头皮都被平削成了恐怖的血泥,好似被尖利的滚刀连番搅动过一般,除了那双眼睛之外,其他的五官都已经彻底毁了。 “滴答滴答!” 那声音清脆的令人心中发憷。 不断有血沫肉屑顺着翻滚的血水往脖颈处流淌,滑入那身蓝衣里,一寸寸浸染成艳色夺目的红裳。 “……容……衍……为什……么?”女人艰难的翻动血肉模糊的嘴唇,明明遭遇了世上最残忍的对待,她的眼中却只有哀伤又绝望,没有一丝恨意,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仿佛在看她最心爱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方才还用他那双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残暴的凌虐了她。 回答她的,是一柄毫不留情,深深捅入她下腹的利剑。 “住口!住口!住口!” 听到她的声音,容衍好似听到了恶魔的咒语一般,疯狂的吼叫出声,他吼的痛彻心扉,世界混沌旋转,在脑海中嗡嗡作响,他恨不得活活撕碎眼前的女人,黑瞳霎时化出极致重瞳,手指再次微勾,插在女人身上的弑神剑轻轻一动。 弑神剑发出“刷”一声响,分离出第三把落在了容衍手心里,再次将之捅进了她的左手手腕。 “你——” 美丽的黑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巨大的痛再次袭上身体,女人发出凄厉的哀叫声,在寂静的通道中显得格外刺耳,不远处的月流害怕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这施虐血腥的一幕。 但是,她也不敢求情。 这时候的容衍,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容衍像是受了严重的刺激,他每说一句‘你不是她’手中就会多一把弑神剑的分-身,直接就往那女人身上招呼过去。 似乎不过弹指时间,那女人身上已经插了不下十把弑神剑的分-身,变成了一只人形刺猬。 “容……容衍……是我……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即便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女人却似乎依然不死心,她抽搐着,想要多说一句话。 但是容衍早已听不进去任何话,他仿佛有些喝醉般,突然对着墙上的女人痴痴的看着,暖白的光脱开阴影,照在他的面容上,描绘着他惊人美好的线条,他踉跄着朝女人奔了几步,眸中诡异的重瞳迷茫又萧瑟。 “曦儿,不要难过,不要痛苦,我一直陪着你。”他微微歪头面对着女人,似乎没注意到她惨烈的脸,声音清凉而淡柔,饱含浓浓的深情与疼惜。 女人心一扎,对上他目光的一刹那,却又惊惧万分得立马转移了视线。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比魔族更可怕更恐怖的存在。 她后悔了,她不该贪图他强大的修为来招惹这个男人,她后悔了。 “怎么了?终于不演了吗?我的曦儿从来不会害怕我的,你又怎么会是她呢。”容衍唇.瓣浮起一丝阴鹜狰狞的笑,眼眸里是波澜无惊的死寂,一片沉沉的暗黑,一点淡光都没有,仿佛陷入无底深渊的晦暗里。 “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呢?” 最后一句话,沉沉的含着,似憎恨怨怼,又似留恋温存,他遇到她时满满的幸福与爱恋在发觉真相的那一刻分崩离析。 被欺骗的憎恶,对曦儿的担忧,还有因自己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就辨认出对方真伪的自我厌弃,彻底摧毁了他冰冷的表象。 这一刻的容衍,泯灭了他人性中最后的闪光点,他的心中只剩下毁灭与杀.戮。 他伸出五指,紧紧的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将淌下的血挤压.在他的手背上,刺目狰狞。 女人的胸口剧烈喘息着,想要挣脱却早已力不从心,只能徒劳的等来了五指戳入皮肤时剧烈的疼痛。 他准确的用手指刺破了她的声带,却不至于让她即刻死亡…… 啊,这个残忍的、可怕的,怪物。 ……女人在失去意识前,默默的为自己哀戚着,直到血肉灌溉了身下的土地…… 因为有月流的连番保证,虽然再一次被迫与卫子曦分开,容衍虽心有不满,但也知晓这是神主对他们的考验,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何况那‘馅饼’还是神主之物。 虽然免不了担心,但因为血契的存在,他心中多少还是能知晓她大概的情况的。 所以最初他很耐心,根据月流的提示一直在寻找圣地,但是这份耐心很快便被‘意外’打乱了步调。 就在今日,他攻破一个关卡后正准备离开时,恰好遇见了有点狼狈的从另一个通道口跑出来的“卫子曦”。 两人一见面,熟悉的脸上立马同时带上了重逢的喜悦之情,但他们都是谨慎之人,在这个什么都可能是假象,什么都可以伪装的世界里,任何人任何物都有可能是敌人。 所以最初碰面时他们谁也没有先主动靠近对方,而是站在原地仔细的观察着对方。 “曦儿?” “容衍?” 他们是彼此最熟悉的人,对方的外表、声音、气息,甚至是眉间发梢的一颗小痣的变化都逃不出彼此的眼睛。 所以在短暂的试探观察之后,他们很快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有没有受伤?曦儿” 容衍匆匆走上前,心疼的抬手擦去她脸颊上一丝明显的血渍,她此时的形象实在称不上好,发丝凌乱,衣衫上也有多处破损和血污,明显刚经历了一番艰苦的战斗,还来不及整理自己。 ‘卫子曦’柔笑着摇了摇头,煞有其事的抬了抬自己的胳膊道:“没有,都是些妖兽的血,我都说了我很强的,你就是穷担心。” “对了,我和月老不小心走散了。月婆婆,你能找到他吗?”‘卫子曦’似想到了什么,顾不上容衍转头对他肩头的小老太说道。 小老太皱着眉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我和小吟吟虽然是月流吟的器灵没错,但因为神主的关系,我们被暂时切断了与神器本身的联系,连我和小吟吟之间的心灵感应也随之被切断了,若要控制整个月流吟,你们就必须找到圣地,让月流吟认主,这样我和月吟才能重新与神器建立联系。” “在此之前,我无法与小吟吟取得联系。” ‘卫子曦’闻言略带惭愧道:“月婆婆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月老。” “这事怎能怪你呢?是小吟吟自己不小心你们才会走散的。好孩子,你放心吧,小吟吟他不会有事的。”月流慈祥柔和的看着她,飞到她面前,用她小小的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她柔嫩粉白的鼻尖,温柔和蔼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月吟那么粗暴。 ‘卫子曦’眼眸里泛着浅浅烟波,柔顺的任她动作,她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此时正垂目不知在想什么。 “容衍?怎么了?”她皱了皱眉,正要抬手去抚摸他的脸,下一刻,却突生巨变。 锋利尖锐的弑神剑突兀出现,似发了疯一般在她光洁的脸上一刀刀划过,速度快得她甚至没有一点反应的机会,就已经在钻心的疼痛与煎熬中被活活的钉在了墙面上。 剑锋凌厉如雪,一滴滴毫不留情的沾着她的血…… 容衍,你…… 容衍异常聪明,虽然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的确确与他的曦儿一模一样,无论是外表气质、言行举止,甚至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对他浓浓的爱意都与他的曦儿毫无二致,她的表现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完全就像卫子曦本人一般,换成任何一人面对今日这场面恐怕都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因为她,就是他心中的卫子曦,一个完美复制出他脑海里的卫子曦的可怕怪物。 她复制的不仅是外表,还包括了她的生平和记忆,甚至还有情感思绪,所以她的一切表现都是毫无破绽、没有漏洞的,但是—— 她与他之间没有血契联系。 所以‘曦儿’明明近在身边,她的一切都很好,既没有受伤,更没有遭受磨难与挑战,她的情绪是喜悦与幸福的,她的笑容与往日一样让他迷恋深爱,但他的心湖之内却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挣扎、迷茫、不甘、悔恨与决绝,之后便是凌厉坚定的战意与杀意。 她很痛苦。 容衍非常熟悉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这是曦儿传达而来的心绪波动,一旦遇到重大的变故或者她难以应对的困难时,她的情绪会特别激烈,而他的感受也会更加清晰。 所以他清楚的明白,他的曦儿此时正在战斗,她正处于煎熬与抉择之中…… 而眼前的怪物却用他最爱的人的模样来欺骗他,所以他在发现上当的瞬间就用弑神剑毁了她的容。 一个怪物怎配拥有他挚爱的脸? 一个怪物怎配用曦儿的声音唤他? 容衍是如此的无助,无助得只能用眼前这个骗子的血清洗他的灵魂,所以无论这个女人是什么东西幻化而成,她都会死得很惨很惨…… 之后的画面过于血腥恐怖,凌迟之死也不过如此。 月流始终飞得远远的不敢看,更不敢出声,就怕打扰了疯狂的男人,也会将自己陷于万劫不复。 这个面容美胜天神的孩子,心性为何会如此扭曲不定?神主的继承者真要选这样一个人吗? 月流很心慌,却对一切无能为力。 第173章 奇怪的村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卫子曦还不知道容衍那边正在发生的腥风血雨,她在近乎不眠不休战斗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身边的千军万马才终于似疲累了的工蜂一般休了战。 这时她差不多也已经瘫痪了,体内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后来完全是在拼着嗑丹药才支持到最后,体力更是因为长时间不停歇的战斗出现了严重的透支,若非强悍的意志力支撑,她早已倒地不起。 她笔挺的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看着两旁的金甲士兵如海潮般飞速的退走,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之后,才腿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管满地的血水会将她的衣衫弄得更为不堪。 实在是太累了。 稍微休息了片刻她才缓缓站起身,无视面前的血海深渊,她表情冷淡的仿佛身处自己的小院中,抖了抖自己形如破布的衣衫,湿哒哒黏糊糊的皮肤贴在布料上,十分之恶心,她使了个简单的清洁术先将自己满身的血污清理干净。 可能因为前世的关系,虽然法术能很好的解决这些麻烦,但在被血肉模糊了好几日的卫子曦心里,总觉得清洁术还没把自己弄干净。 容衍十分清楚她这个毛病,所以总会细心的在她的乾坤袋里放置干净的水,足以让她将自己上上下下清洗一遍。 因为环境限制,她只是用水洗了脸和手,即使如此,也让她心里舒服了许多。 将自己打理好,又整理了一处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休息打坐了大半天恢复了体力与灵力之后,她才再次上路离开了这地狱般的场景。 此一路,心如磐石。 依旧是同样的景色,同样的空气,只是卫子曦如今的心态不同了,初时她看待这里的一切是紧张的,是带着欲.望的,此时看这一切也只是镜花水月、浮生若梦,无惊无喜,无波无澜。 走过,心静如初。 此时,离他们被困这迷宫已近月余了,容衍可还好?为何她心中总有一股淡淡的忧伤与烦躁传来?是容衍遇到什么事了吗? 即使担心,这时的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不断安抚着他,尽可能的让他知晓她的现状。 接下去的一个月时间,她又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挑战,难度也越来越大,但她却应对的越来越自如,她的修为晋阶过快,本有境界不稳的危险,这种情况最易产生心魔,如今这一番磨砺下来,她的修为倒是稳固了许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眼看着离月流吟关闭已经剩下没多少时间了,但别说与容衍重逢了,连那个圣地的影子都没见到。 “小丫头,别心急。这段日子你做的很好,神主会看到你的努力的。”月吟坐在卫子曦肩头,伸手拍了拍她鬓角的发丝,几分温柔,几分安抚,几分鼓励,还隐约带着几分激动。 与卫子曦同行数月,月吟这个暴脾气的老头早已认可了面前这个外表清冷柔弱但内心坚强悟性绝佳的小金龙,她与她的父亲一样,足以担负起兽神的重任。 对月吟难得的友善,卫子曦没有说话,只是含笑朝他点了点头,继续迈步往前行,却在转角后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卫子曦以为经历了这段日子的冒险,自觉在月流吟中出现再奇异的事都已经无法引起她心中的半点波澜了,然而看来她还是太高估自己,或者说是太低估月流吟了。 她的眼前竟出现了一座…… 炊烟渺渺的村庄! 村口站着一队手持长刀的成年男子,见到有陌生的入侵者,两人脸上都露出警惕的神色!手持长刀气势汹汹的朝卫子曦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他们的衣着很暴露,上半身只有胸口裹着一层兽皮,赤条条的胳膊大腿暴露在空气中,孔武有力,亮得油光光,分外惹眼! 卫子曦看着这些近乎□□的男子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些人的打扮她怎么觉得这么像非洲土著,就差在头发上插点鸡毛,在脸上涂点颜料了。 近看发现他们个个身材纤长,身手矫捷如兽,集结速度比她上辈子见过的最训练有素的士兵更为快速,明显也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虽然暂时还无法确定是不是修真者,但可以肯定并非普通的老百姓,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迹象,但却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气息波动。 卫子曦无法确定那是什么。 “月老,这里莫非就是圣地?”她凑到坐在肩头的月吟耳边小心的嘀咕。 “是不是得由你自己判断了,老夫可不能帮你判断。”月吟却摸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但表情中还是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愉悦。 卫子曦心中有些狐疑,怎么说呢?如果眼前的一切是幻境的话,那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无论是五感带来的变化,都和现实的环境毫无差别。 她之前也曾遇到过不少幻境,但她一踏入幻境她几乎都可以马上辨认出稍许不同,因为即使视觉能骗的了她,但其他的感觉却并无法做到与现实毫无差别,比如嗅觉。 更何况卫子曦身为龙族,本身的感知就异于常人的敏锐,特别容易分辨出现实和幻境的区别。 而这里不同,空气中飘散出的一股股气味,都让她觉得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孔武有力的男子们很快便包围在了她身边,浑身上下散发出好不掩饰的敌意和肃杀之气!可是就在这些骁勇的战士们围住她的那一刻,他们突然像看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一般,满眼敬畏的丢下了手里的兵器。 “噼里啪啦” 一阵金属坠地的声响,所有男子手中的长刀都在顷刻间被他们自己丢在了地上,然后卫子曦就见他们不约而同的朝着她跪了下来,双手举高摊平,行了个极为庄重的跪拜礼。 “尊贵的月之主,吾等失礼了,请接受吾等最诚挚的歉意。” 一个比其他男人年长点岁数,满脸虬髯的大叔跪在人群中开口了。 卫子曦感叹,还好他们说的话她听得懂,不会有沟通障碍实在太好了。 这种时候她考虑的居然是语言沟通的问题,看来这几个月来她的神经真的被磨粗了不少。 这中年大叔估计是这群人里最高壮的一个,□□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仿佛在述说着一个个英勇辉煌的故事。 这群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还有他们口中说的月之主又是什么鬼? “这位大叔,你们先请起来说话吧。”卫子曦态度友好的上前扶起那个中年大汉,看来他应该是这群人中的领头人了。 那中年男人闻言恭敬的又给她磕了个头,才施施然起身,他身后的男子们也终于跟着站了起来。 “尊贵的月之主,吾名岑唯,请让吾为您引路。” 岑唯微微俯身行礼,示意卫子曦跟随他进村,其他男子纷纷给两人让路,半垂着头以示恭敬。 卫子曦皱了皱眉,却没有反对,虽然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来之则安之,她也不怕人家这是想瓮中捉鳖,这些人虽然看上去都很健壮,但无论如何也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月吟,这里好像有些怪怪的?他们为什么称呼我为月之主啊?和月流吟有什么关系吗?”月流吟、月之碎片、月之主,都与月有关,也难怪她会有这些联想。 月吟耸肩,“我什么也不知道。” “得,你就继续装吧。” 她们的对话并没有掩饰,岑唯自然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偏过头恭敬的笑着解释道:“月之主不必惊慌,吾不会伤害你们。” “呃……不知可否告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穿过一栋栋简陋的木屋,穿过清澈见底的小溪,穿过稻花香满天的农田,也依旧不见岑唯停下脚步。 “月之主,吾带您去见吾族长老,他对您的事知道的比较详细,您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问他,他定会知无不言的。” 卫子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不再说话的跟在他身后,一路欣赏这座村庄的风情风俗,也是一种美事,至少比起动不动的就要打斗的日常要好太多。 “轰隆隆……”远处隐隐有轰鸣声传来,但并不明显,卫子曦皱眉,嗅了嗅空气的味道,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岑唯大叔,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月之主你看到那边那座最高的山了吗?那声音就是那座山上传来的,这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以前并没有这种响动。吾曾派人去那山上看过,但却并未发现异常,只能感觉到那声音是从山体内部发出来的。”岑唯指着远处的一座山,表情严肃的说道。 卫子曦蹙眉,听声音倒是有些像火山爆发时发出的动静,但空气中并没有一点硫磺的味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山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困住了? 还是那里有什么异变?或者说是容衍闹出来的动静? “大叔,这动静最初是什么开始的,你可还记得?” 岑唯摸了摸下巴上黑漆漆的胡须,回想了一下道:“大概有两个多月了吧,具体时间也记不清了。” 两个多月,正好和他们触发月流吟迷宫的时间吻合?这总不会也是巧合吧?卫子曦心中疑窦丛生。 第174章 神主晴空 岑唯这个族群名为清元,他带她见的那名长老叫岑禹溪,那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头发花白,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沟壑中流淌过的是岁月的长河,翻黄的皮肤上夕阳的余晖,他曾经见证了多少光辉岁月,经了几多似水年华…… 他盘腿坐在矮床上,神态安详自然,看着他们进门,深邃而明亮的目光偷过来,温和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岑唯恭敬的朝他俯首,“长老,吾族等待多年的月之主大人出现了。”说着便将视线看向卫子曦,似乎在让她自己开口介绍。 卫子曦露齿一笑,上前两步作揖恭敬道:“这位长老您好,我是卫子曦,来自斗霄大陆,很荣幸见到您。”月之主什么的她可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简单的把自己的来历和名讳说了一下,至于该不该将其他的事说出来,就看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了。 岑禹溪消瘦的脸颊凹陷,露出了一抹悠长的笑意,那双眼如海水一般,是愉快又深远的沧桑。 他说:“清元族等待万年的贵客,欢迎您的到来,老朽名岑禹溪,您称呼我岑长老即可。” 卫子曦了然的点头,又称了一声“岑长老”,便直视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月之主进入这月流吟中已有两月有余了吧?”岑禹溪突然开口问道。 卫子曦一怔,“您知道这里是月流吟?”她以为他根本不知道这里真正的所在,却没想到他居然是知晓的。 岑禹溪闻言笑了笑,“我族最尊贵的客人,请来我的身边。唯儿也过来坐下吧。”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卫子曦坐过去,她没有推脱,礼貌的理了理自己衣衫后才躬身坐到他身旁。 然后他接着说道:“月之主此刻定然很疑惑吧?为何我族会生活在这月流吟中?而为何我们要称呼您为月之主?”说着拍了拍卫子曦放在膝上的手,斑驳的脸上尽是慈祥。 “您说的没错,岑长老。依我判断你们应该是存在了许久的族群,但为何你们会生活在这种地方?而您口中的月之主到底有什么特殊含义?这一切对我来说至今仍是谜团,希望您能为我解惑。”卫子曦有点急切的抬头看向老人充满智慧的双眸。 “月之主莫急,听老朽慢慢与你说。” “万年前,我清元族还生活在一座不知名的大山里,族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居乐业,日子虽平淡却十分幸福,虽然有时候会遭遇灾荒,有时候又会被妖兽袭击,但依旧可以勉强维持族群的繁衍,这对清元族族人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然而有一天,灾难突然降临,大批魔族闯入村落,大地摇晃,山崩地裂,巨石滚落,许多族民不是死在魔族手中,便是被掩埋在了地底巨石之下,族群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就在那时晴空大人出现了……” 晴空……听到这个名字,卫子曦心中闪过一丝了然,晴空应该就是神主的名讳。 “晴空大人救下了我族仍存活的十数名族人,并向族人承诺将永世庇佑我族,为族人寻找一处安身之所,不久之后晴空大人便将族人们带到了这里。族人感念晴空大人的恩德,发誓将永远追随晴空大人。其实月流吟的存在并没有其他目的,它只是用来防止外人破坏清元村的平静而特意建造起来的特殊空间,因为我族人不喜外人打扰,也不善与人交际,晴空大人才会建造了月流吟这件法宝用以保护族人,让我族能避世而居。” “所以其实清元村就是月流吟中的圣地是不是?”卫子曦忍不住开口问道。 岑禹溪点头,“是这样没错。清元村就是月流吟的圣地所在。” “……”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圣地,让经历了千难万组的卫子曦竟有种物是人非的莫名惆怅,忍不住看向肩头的月吟:“月老,事到如今你仍不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吗?既然此处就是你口中的圣地,那神主留下的东西呢?” 月吟却只是冷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就是不开口说一句话,卫子曦抽着嘴角非常想把这傲娇的爆脾气老头给一巴掌拍飞。 她狠狠的呼出一口气,强抑住自己内心相当不敬老的冲动。 岑禹溪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始终安静得仿似木头人一般的月吟,两双同样沧桑的眼睛在半空中交汇,流淌出岁月斑驳的残忍与温情,岑禹溪轻笑着抢先说道: “呵呵,月之主不必为难月吟大人,您想知道的事老朽大多都是知晓的。我们一族的长老交替时都会将月流吟的一切事宜仔仔细细的告知下一任的长老,所老朽我知道的事情都是最初最完整的信息,包括月吟大人不方便开口的,老朽可是全无忌讳的。您在找什么我也明白,正如您所知,这清元村就是晴空大人利用他的大能创造出来的独立空间,月流吟本身就是晴空大人留给他的传承者们最重要的宝物。” 岑禹溪睿智的眼眸微闪,却是充满了温润与悠然。 卫子曦对他的抢话并无恶感,展颜一笑道:“长老有心了,我很想知道晴空的事,他离开前有交代什么吗?还有您为何称我为月之主?” “晴空大人在安顿好我们的族人后就离开了,它离去之初留下了一句话。” 一句话? 卫子曦心头一跳,眉峰耸立,“什么话?” 岑禹溪闻言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朵菊花般的笑容,“当两大器灵重回圣地之时,他的传承者便会带着吾族回归创始之地。传承者即为月之主。” “……”卫子曦垂眸思索着这句话中的意思。 两大器灵顾名思义,指的必然是月流月吟无疑,也就是说当月流月吟带着人出现在清元村时,这两个人就是神主晴空的传承者,而传承者将会带着清元族人回归创始之地。 创始之地是何处卫子曦不太清楚,有可能指的是清元族原先存在的地方。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以月之主您的智慧想必也毋需老朽为你解释。” “等等……清元族人是因为月老跟在我身边才认定了我是月之主的?你们以前见过月老?”不然怎么解释他们一见到她就下跪喊月之主的举动? 一旁始终沉默聆听两人说话的岑唯突然大笑着道:“月之主,虽然很多事我们其他族人并不十分清楚,只大概了解晴空大人的事,但关于对器灵大人的描述却是我族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就连三岁的孩童见到也认得出来。” “……是因为晴空留下了月老的画像吗?”卫子曦如是猜测道。 根据之前所知,月吟月流至少有万年未出现在清元村中,清元族人能认出月吟肯定不会是因为他们之前就见过,所以卫子曦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就是画像了。 岑唯道:“月之主不愧是晴空大人选中的传承者,真是通透如玉。” 卫子曦干笑两声摇了摇头:“您过誉了。”这种简单的推论只要智商在线的估计都想得到吧,这岑唯要拍她马屁起码也拍得巧妙一点吧,真是毫无技术含量。 “对了,晴空大人有言,传承必须由两位月之主同时出现方能正式开启。不知另一位如今人在何方?”岑禹溪说着眼神热切的看向了她,仿佛卫子曦合该知晓那另一位月之主的消息。 卫子曦知道这另一个月之主指的必然是容衍了,摆了摆手说道:“他确实是和我一起进入此地的,但我们是分开走的,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他如今在何处,不过他的实力很强,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找到此处的。” 岑禹溪闻言苍老却清澈的眼带着欣慰与期盼:“老朽期待见到另一位月之主的到来。” 卫子曦只能希望他见到容衍之时,容衍是正常的状态,否则…… “对了,岑长老,这村子里所有人都是清元族人吗?”万年时光过去莫不成就没有一个外人曾经机缘巧合下闯入这里?毕竟月流吟已经作为仙流秘境为斗霄修真界所知,这么多年难道就真的没人进来过吗? 岑禹溪闻言倒是微微怔愣了一下,卫子曦等了片刻他才惶然的反应过来,马上颔首:“哦。月之主原来是好奇这件事。” 岑禹溪了然的点头,又说道:“确实有一个人并非我族之人,他大概是在七年前来被发现晕倒在村外的寒谷中,是个样貌三十多岁的男子,发现他时他伤痕累累,只剩下一口气了,若非发现得还算及时,恐怕他的命是保不住的。” 说着他崇敬的看向卫子曦,月之主如此年轻,竟能毫发无损的在月流吟中待了二个多月,足见她实力之强悍。 “那他现在在哪里?”卫子曦好奇的追问。 “这事我最清楚,那人就是我阿爹发现得,当时我阿爹见他可怜就把他背回了家照顾,救不救的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岑唯插话道,显然他比岑禹溪更清楚那男人的事。 “那他最后死了还是活着?” “这人命大,虽然伤重调养了一年多,但最后还是恢复了过来,不过他始终无法走出月流吟,所以便在我家附近建了座茅屋,留在了村里,偶尔会陪着我们一起去打猎,其他时候就闭门不出,是个怪人!”岑唯轻皱着眉,似在回想与那个男人相处时的事,脸上不见欢喜。 卫子曦了然,想必此人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第175章 羿凡 岑唯方才带卫子曦去见岑禹溪走的是条林荫小径,并没有进入村庄的内部,此刻他带着她去见他口中的怪人,走得则是村内的青石道。 万年岁月悄然流逝,这座安静的小村依旧古朴又落后,茅房土胚,简陋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两人走在村道上,遇见不少村民。 正如岑唯说的那般,这个村庄无论男女老幼几乎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身份,每个人见了她第一反应都是下跪磕头,第二反应则是大喊一声:月之主出现了! 惹得卫子曦恨不得把月吟小老头扔得远远的,但是他的屁.股就像黏了五二零胶水,稳坐肩头不动分毫。 看岑唯安抚着接踵而至的族民,面对这些热情友善的人们,卫子曦即使再无奈也只能面带微笑,这一路笑得她脸皮都抽搐了!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那怪人住的地方,站在干净整齐的竹舍前,卫子曦忍不住叹息。 竹林幽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竹叶香气,沁人心脾。看了一圈毫无美感的土胚茅房,再来看这样雅致精巧的房舍,令人眼前一亮。 怪人不愧是怪人,一看就知道他与整个村庄格格不入,包括他住的房子,还有房子前琳琅满目的刀剑。 竹舍前搭了个敞开的竹棚,棚下放着程亮的刀剑。 “岑唯,你们手中的长刀是不是都是出自这竹屋主人之手?”看着那些锋利却大气的武器,卫子曦忍不住开口问身旁的岑唯。 岑唯憨笑着忙点头道:“月之主说的没错,我们村庄护卫队手中的长刀还有猎户们的箭矢、农户们的农具大多都是羿凡做的。” “炼器师吗?还是锻造师?”卫子曦闻言垂下长长的睫毛,勾唇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看过他们手中的长刀只是很普通的武器,并没有任何属性,并不像是出自炼器师之手,但这个叫羿凡的人并非普通人,而是货真价实的修真者,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不可能成为为普通百姓服务的锻造师。 再次看了眼竹棚前的刀刀剑剑,心中疑惑重重。 “我这般贸然上门会不会打扰到他?或者说你们平日来找他有没有什么规矩?”毕竟是唐突到访,卫子曦还是要问清楚的。 岑唯摇了摇头,“月之主放心,羿凡虽然个性闷又是个怪人,但人倒是不坏,族人有什么要求,他若是可以办到,都会尽量满足的。” 说着便上前两步,去敲了竹屋的门。 “咚咚咚”三声后,屋内便传来一阵高高低低错落的走动声。 咦?这样的步伐? 卫子曦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一般会发出这种落地声的人,通常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腿瘸了,看来这个羿凡在月流吟中受的伤确实很重,七年后的现在他的腿伤竟然都没能痊愈。 作为修真者,这显然并不寻常,一般的修士身上总会带着点保命的丹药,即便丹药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至少简单的腿疾肯定能药到病除的,所以修真界几乎就找不见几个身带残缺的。 那羿凡又是怎么回事? 卫子曦心中正疑惑之时,门扉被人从内打了打来,走出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男子,他的长发十分随意的披散着,皮肤有点暗黄,显得并不是很精神,他的神情冷淡,看到岑唯时眼神微微带着点温和,然而一转头注意到身边的她和她肩头的月吟时,却是神色一变,充满了戒备、好奇、探究与兴奋,复杂的情绪在他沉涩的眼瞳里一一闪过…… 没等岑唯开口,就听他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不是这个村庄里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就像喉咙里镶嵌了一块石头一样,粗粝难听。 居然连嗓子都伤到了。 卫子曦眉心一挑,皱了皱眉。 岑唯听到他的问话赶紧说道:“羿凡,这是吾族的月之主大人,她肩上的就是器灵月吟大人,月之主今日刚到这里,听说了你的事,就让我带她来看看。”似乎怕羿凡冲撞了卫子曦,他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卫子曦身前。 羿凡皱眉,冰冷的黑瞳先是打量了一眼如人偶娃娃一样的月吟,随后便转眸专注的凝视着卫子曦,像是要把面前的卫子曦解剖了看清楚一般,“月之主,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将带你们重回故地之人?” 他在清元村住了七年,自然多多少少打听到了月流吟与晴空的事,对月之主也有点了解,晴空留下的预言他同样也耳熟能详。 虽然他对卫子曦的态度一直很戒备,不过卫子曦依旧很坦然的上前两步,温和的笑了笑道:“你好,我是卫子曦,道号长宁。” “卫子曦?长宁?”羿凡皱眉,似乎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相关的人名或是信息,一无所获,又问道:“哪个大陆的修士?” 卫子曦心中微震,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也没隐瞒道:“斗霄大陆。” “斗霄大陆下界的?”他上下的打量着卫子曦,眼里精光烁烁,“想不到名不见经传的斗霄大陆居然出了道友这样的天才人物,我观你年岁最多不超过百岁吧?”看着眼前美丽无匹的少女,羿凡不得不感叹自己确实已经老了。 这个叫卫子曦的女子,修为之深竟是连他也看不出,虽然他如今修为尽失,但眼力还是有的,但却丝毫看不同此女的深浅。 而她一颦一笑之间风华自溢,怕是神域那些自视甚高的神女也不及眼前之人的半分了吧! 如此天骄,竟是出自他连听都未曾听闻过的一个下界大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新颜换旧人。 岑唯说她今日才到的清元村,然他观她神清气爽,肤嫩如脂,竟是一点伤痕也无,这对在月流吟中吃尽了苦头的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 该有多强的实力才能如此轻松的应对那些层出不穷、又神鬼莫测的考验? 此女看上去年纪肯定还未超过百岁,她到底有多强? “长宁此行并没有特别的原因,只因我们都是来自月流吟外,所以才有心来看看您,希望道友不要见怪。” 道友,没错,这个男人也是一名修真者,虽然他现在腿残声哑,但依旧掩不住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凌厉气势,他曾经的修为怕还是如今的她无法比拟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此时已修为尽失。 这万年间,进入月流吟迷宫之人怕并不是少数,月吟说过触发迷宫的契机并非只有最后一间灵阁一个可能,却只有他一人活着到达了清元村。 羿凡此人,曾经必是辉煌一时。 羿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表示他没有介意,这么多年在这完全封闭的小村落里的生活,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又准备去什么地方了? 也许她的到来正是他冲破过去的机遇。 “月之主,寒舍简陋,若不弃就请进屋一谈。”虽然神情依旧冷淡,但比起最初的戒备,他的表情已经温和了许多。 卫子曦点了点头,自然欣然允诺,岑唯见两人有话私聊,便交代两句先行离去了,他离开之前月吟却主动要求一起走,让卫子曦意外了一下,却也没拦着,反正岑唯会安排好一切,她也没必要担心。 竹舍内同样布置的很干净整齐,有一种陶渊明陋室铭的清寡与淡薄。墙上挂着几幅草字书画,笔力雄浑,大气洒脱,却又带着若有似无的苍凉与孤寂。 古语云,字如其人,人如其字。想必羿凡便是这样的人吧。 清甜的竹香在空气中弥漫,让人灵台清明。 卫子曦摆袖坐在竹椅上,羿凡泡来一壶清茶后,也顺势坐下,边为她倒茶边说道:“恕羿某唐突,不知可否请月之主告知是如何来得这月流吟中?” “我和同伴意外进入一处秘境,后来触发了迷宫我和他分散了。”卫子曦将她和容衍这段日子的经历一句话带过,也不是不方便告知,而是讲起来太麻烦了。 羿凡皱眉,“这月流吟当真神奇,看情况似乎有可能覆盖了很多位面世界。” “道友何出此言?” “你是从斗霄大陆进入的,而我却是从神灵大陆进入这里的。以我推论,月流吟恐怕存在于好几个大陆之中。”羿凡沉喃,将茶杯递到卫子曦手上,“我闲着没事自己炒得茶,月之主喝喝看。” 虽震惊于他的来处,但卫子曦表现得很平淡,欣然接过茶杯,没有一丝戒备的轻轻饮下,“好茶,道友好手艺。”虽然她不太懂茶,不过容衍倒是喜茶,她偶尔也陪着喝一点了。 “我朋友好茶,他定会喜欢。” “是吗?不知月之主的朋友现在何处?”羿凡也是好茶之人,不然也不会闲着没事还自己炒茶喝了。 “就是和我一起进入月流吟里的朋友,他这两日应该也能到达,到时候我为你们引荐一番。” “……月之主如何确定他能在两日内到达?这可是月流吟?自从我进入清元村后就再也不敢独自出去了,一个行差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应该没问题,我对他有信心。” “是吗?看来此人在月之主心目中定是很强的。” “哈哈哈,他本来就很强。” …… “月之主可有打算何时离开这里?”羿凡突然不懂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激动还是兴奋,是犹豫还是彷徨。 时光匆匆而过,一眨眼七个年头过去了。七年岁月在他的修真岁月中根本就不值一提,但当他失去一切之时,时间却变得如此煎熬。 他似乎已经渐渐记不清曾经那跌宕起伏的岁月,只记得这座古道悠然的清元村,外面很多人很多事在岁月中尘封,但他真的能忘吗?能忘了那些情谊,那些背叛,那个爱人,那段时光,他真的忘记了吗? 他数不清多少次这样问自己。 “等我朋友都到达以后吧,道友也该听说过晴空的预言。”看他脸上流露出的波动,虽然卫子曦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他的来处和风骨也可推断他的身份定然不凡,恐怕有一段很长的故事要说吧。 “是的,不知您对那个预言有什么想法?”他在清元村这么多年,自然也听过那个语言。 而且他比清元村村民更明白一点,那个晴空真正的身份——神主。 卫子曦浅然一笑,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杯缘,“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我想这件事恐怕要等到我朋友到了之后再决定。” 在容衍未到之前,一切事情都只是空谈,月之主本就为他们两人,她一个人一点用也没用,而且她也不想在容衍不在之时替他做任何决定。 他们家,男主人不仅负责貌美如花,还得负责赚钱养家,这种重要事宜还是得由男主人来决定。 第176章 容衍要遭 “……若是你的朋友能顺利到达这清元村,那羿某当真对两位佩服之至。”月流吟迷宫的恐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说它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炼狱也不为过了。 所以他其实是怀疑卫子曦这毫不担心的自信的。 却听卫子曦说道:“我对他有信心,他肯定没有问题。”容衍可比她要强多了,她都能安然无恙的到达清元村,他焉能办不到,差得只是运气罢了。 羿凡对她的信心不置可否。 …… 晚间,卫子曦被羿凡留在了他的竹屋休息,她欣然应下,倒不是她嫌弃村庄里其他的房子,只是碍于村民们对她恭敬又热情的态度,让她无法适应这种长期处于微笑以对的状态。 羿凡则不同,他对她的心态平稳,比起要把她当神供起来的村民们,他的态度自然随意许多。 村民们也很体谅,毕竟两人都来自外界,也有更多的话题可聊。在为她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宴之后,村民们才喜笑颜开的打道回府。 羿凡在他的竹屋里收拾出了一间简单的客房让她居住。 两人在酒足饭饱后闲聊了一段时间,聊羿凡这七年的生活,聊这里的点点滴滴,他沙哑的嗓音中有着岁月的寂寂,却也有着生活的厚重,让人听了不胜唏嘘,他聊着,却从不曾提及他以往的生活,即使卫子曦旁敲侧击,他也是一语带过,似乎他曾经的五十年人生都成了过眼云烟,不曾在他记忆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 真的是如此吗? 若是不在乎,看着她时又怎会眼神迷蒙? 若是不在乎,抬头看天时又为何带着沉沉的思念? 若是不在乎,唇齿之间又怎会带着刻骨的怨? 这个被时光遗弃了的男人,只是坚守着自己的故事不愿出口罢了。 他既不愿说,卫子曦自然不再勉强,转而和他说起斗霄大陆的事,修真门派、大型世家等等,他倒是也听得兴味盎然、津津有味,偶尔他也会提起神灵大陆的一些有意思的见闻,让卫子曦对那个未知的世界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当卫子曦无意间提到自己的年龄时,羿凡大惊失色,张大嘴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外星生物。 六十岁不到的渡劫期修士,即是在神灵大陆也未曾出现过,真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天上地上独一无二了。 “怎么现在的下界莫非全是像你这样的妖孽?”羿凡忍不住问道。 卫子曦哈哈大笑,“应该不是。其他人还是挺正常的。”不是她自夸,要想找出晋阶速度和她相差无几的修士是真的很难,当然容衍除外。 羿凡一脸惊惶的看着她,低声喃语道:“怪不得你会是月之主了。”神主选择的传承者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光凭着修炼速度就可见一二。 *** 如卫子曦所料想那般,容衍几乎是踩着她的后脚到达了清元村。 晚风吻尽夏花,似要将行人醉倒,天边霞光和飞鸟皆安宁,静好如画。 这一日天光已经微微黯淡下来,忙碌一天的村民们陆陆续续的赶回了家,错落的房屋已经零星亮起几点灯火。路边的小花长得密实而精神,花瓣上点缀着新接的雨露,幽幽绿绿惹人怜惜。 容衍优美的身形逆着光,薄薄绡衣透出他优雅精瘦的轮廓,一顺青丝半遮面,远远走来时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他的身后,是漫天飞散的皑皑白雪,还有远远飞着不敢接近却又不能远离的月流,随着他的身影渐近,风雪逐渐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这罕见诡异的情景让村外负责守卫的岑唯等人都警惕了起来。 “来者何人?”岑唯这一次并未似初见卫子曦时那般紧张了,言语间还带着点期待。 容衍蓦然停步,妖异的重瞳之下是冷凝的杀气,他缓缓将眼睛耷拉下去,身后的风雪似感受到他心中的不喜,开始越过他侵蚀那不远处的小小村落。 雪沉沉的降下,似糖霜一样,世界转眼一片银白,就好像天上的神仙不小心打翻了糖罐子,扑落落的掉下来洗刷着尘世的烟火。 等卫子曦察觉到异样赶到村口时,整个村子已经被包裹在了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白茫茫的雪影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了整座村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村民们也开始东奔西跑。 而岑唯等人此时变成了一座座人形冰雕,神情迷茫且惊恐的被封印在了冰雪中。 卫子曦一看那几座冰雕,心口一紧,惊觉容衍这是把岑唯他们当迷宫中那些千奇百怪的考验了,再不把岑唯他们从冰雕中解救出来,那他们可就要阿弥陀佛了! “容衍。”卫子曦赶忙喊人,踩着风踏着雪迎上那个孑然而立的男子,“快把冰化了,他们不是坏人!” 容衍的身形明显一震,他抬头,对上卫子曦漆黑的头发,琉璃般璀璨的眼睛,淡淡撇唇,冷酷阴沉的质问:“呵……同样的把戏玩不腻吗?” 觉得他的反应很不对劲,卫子曦蓦地刹住了往他而去的脚步,别问她为何要停下,因为她感觉到了一股滔天的怒意与杀气,这一切来自于她最熟悉的男人。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容衍密密的睫毛盖住了他阴冷的眸,“这一次这么快不装了吗?”对面那张脸多可恶啊,一次次出现,却一次次的让他失望。 假的!都是假的! 他情绪的波动如此剧烈,卫子曦的心跳都随之加快了几分,最近血契带来的频繁躁动也不是一次两次,所以这感觉她太熟悉了。 “容衍?”卫子曦踌躇又忧虑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语调尽可能的轻柔温暖,带着丝丝柔情:“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假的卫子曦?”从他简短的两句话中,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在月流吟迷宫中幻境是常见的,幻影自然也常有,她自己也曾遇到过,所以她猜测容衍可能以为她也是幻影而已。 不过,容衍怎么会连区区幻影都无法分辨?这不科学啊! 容衍对她的反应无动于衷,他冷冷勾着唇,“这套路上次不是已经表演过了吗?”说着手指微捻,邪黑色的弑神剑已经悄然出现在他手中,锋锐慑人的剑刃已经面向了她的方向。 妈蛋! 玩笑开大了,卫子曦从未想过有一天容衍会对她动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混蛋容衍,你居然拿弑神剑对着我,你居然敢!”弑神剑啊,那可是弑神剑,顾名思义,神亦能弑,她只是一条还未飞升的小金龙,若是被弑神剑在胸口戳出个洞那可是连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 这混蛋想对她动手也就罢了,居然还拿弑神剑出来,这是存心不给她活路啊! 听到她毫不客气的怒吼,容衍的眉微微皱了皱,长睫抬起,终于拿正眼看向了她,他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她的发,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还有空气中她动人的馨香…… 她的一切都是他最熟悉的,却也是这段时日里他的噩梦,若算上眼前这一个,已经出现了第五个‘卫子曦’了…… ‘她们’清艳冷然的来到他身边时,每每令他神为之夺,然而不过是一次又一次万劫不复的过程。 容衍如何还能轻信他见到的一切,所以即便眼前的这一个似乎有些不同,但他依旧远远的看着她,手中的弑神剑闪动着锋利的光,他的表情很冷静,冷静的近乎于残忍,他淡淡启唇:“证明。” 这个时候,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所以卫子曦二话不说转身往羿凡的竹屋处跑,去把早早便睡下的月吟给带出来做证明。 容衍可以怀疑她是假的,但月流肯定不会怀疑月吟是假的,两人身为双生器灵,彼此之间的感应只会比她和容衍这不靠谱的血契强! 其实并非血契不靠谱,而是容衍遭遇到的那些假“卫子曦’并非是简单的幻影,而是上古凶兽靥魔复制出的思念体,思念体与本体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从身体到灵魂完完全全复制了本体,在靥魔兽发出攻击指令之前,思念体几乎就等同于卫子曦本人,所以容衍才会陷入了混乱。 可怜容衍这几日,当真是备受煎熬。 不过他的苦日子明显没结束,因为经此一遭,卫子曦活生生的晾了他好几日,颇有将冷战进行到底的意味。 此事暂且不表,且说卫子曦火急火燎的抓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月吟直奔村口,然后黑着脸十分愤怒的将月老头扔到了月流的面前,凌然道:“你能将我认错,我想月婆婆肯定不会认错了月老!”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显然怨气极重。 月吟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她蛮横的对待,正要发火,就被一股熟悉的体温包围了,“小吟吟……呜呜呜,流流好想你……” “啊!小流流,你们终于也到了。”月吟这下不怒了,也不困了,欣喜的抱着月流,再次上演温情脉脉的重逢戏码。 “……”容衍的表情霎时有点木然,乌木似的重瞳似受到了惊吓般,瞬间变回了原样。 看着不远处狠狠瞪着他的女人,他的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他知道,面前的这一个,肯定就是他的曦儿无疑了。 之前出现的所有‘卫子曦’有个很明显的漏洞便是身边都没有跟着月吟,他之前见到她时之所以毫不犹豫就亮剑,也是因为月吟不在她身边之故。 靥魔兽一段时间内只能复制出一种思念体,所以它即便想让‘卫子曦’身边出现月吟,也是无能为力。 “……曦儿,我绝对绝对不是有意的!” 容衍悲剧望天,俊美的脸惆怅而绝望,他此刻的感觉非常遭…… 第177章 切身之痛 大雪乌云,遮住了夜空中漫天星光,羿凡安排给卫子曦的卧房内,卫子曦沉着脸坐在床上打坐,一副凡事莫扰、生人勿进的清冷模样。 那相伴相恋数十年的男人,站在床边垂着脑袋看她,如同高洁傲然的鹤在一汪清泉前驻足流连,他此时的视角只能看到她紧抿的红唇,一点朱砂绯红色,美貌而凉薄,像一团薄薄的烟雾一样,遥远而模糊。 “曦儿……”容衍试探性的伸出手想去握卫子曦的手,还没碰到就在她突然睁开的凌厉如刀的眼神瞪视下,再次无奈的缩了回去。 面前的人儿怒瞪着一双杏眼,比雪还要白皙的锁骨被她耳畔的发压了大半,只隐约露出一点浅色的阴影,她漆黑的眼睛带着明亮闪烁的光斑,却是别样的清幽而魅惑,她傲然抬着头,对着床边的男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容衍突然觉得有点冷。 只见她红唇微弯,青丝如雾,柔静得如同月下美人,唇角挑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说道:“夜已深,师兄请回你隔间的住处吧,有事我们明日再谈如何?” 这已经是她第十一次对他下逐客令,在他们见完岑长老聊完有关月流吟的事回到羿凡的竹屋后。 容衍的表情始终冷冷,仔细瞧才会发现他眼角在轻微的抽搐,“靥魔兽的情况月流月吟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吗?对你用剑是我不对,但我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曦儿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向来不知道解释为何物的男人,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才会显得话多,且活泼…… 卫子曦却笑着睨他一眼,“真是对不起师兄你,我这井绳实在太像蛇了!” “……”在话语上较劲,容衍永远不是卫子曦的对手,所以他只能僵着脸,尽量让自己显得既可怜又无辜:“曦儿,不恼我了好吗?” 卫子曦娇笑,“师兄多虑了,我并未恼你,我只是看你辛苦多日让你早点去休息而已。”她当然理解他的苦衷,也舍不得他受的诸般煎熬,但有时候女人就是那么矫情,感情上受了伤不在自己男人身上找点痛快就有种食不下噎的惆怅和憋屈感。 想起他方才横眉冷对、横剑相向的画面,她硬生生的将满腹的心疼思念压在了心底,只一晚就好,怎么也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分离多日,曦儿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我就是因为太想你了才更痛恨那些和你一般模样的假人……曦儿,不要生气了。” “……”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容衍叹口气不顾她冰冷的眼神的阻扰坐到了她身边,长指执起她颈边的发,放到自己唇边轻触着,眼神迷离又诱.惑。 若是语言无法打破她的铁石心肠,那就上手直接来。民间有句俗语不是这么说的吗?床头吵架床尾和。把曦儿摆弄成了一滩柔水了,就不信她还能执拗的对他“以礼相待”。 白皙如玉的指头伸出去,将她的衣襟拨开,层层青丝从指间滑过,翩然如雾。 卫子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眉角轻挑,漆黑的眸深若幽潭,美艳不可捉摸,怔然之间只觉胸口一阵冰凉,这才惊觉他的手指已经跃上了她的沟.壑…… 她的衣衫在他熟练的动作下如蝶舞般翩然垂落,露出蝴蝶振翅欲飞一般妖娆撩人的锁骨,那双勾人的凤眸已经带上水润的光泽,紧锁着她,潋滟如波,横聚万般*蚀骨的艳。 眼看着男人修长优美的身体带着怡人的香味将将压了过来,卫子曦的眸色一变,缓缓曲起右腿,朝着男人的裆部就是狠狠一顶! “┗|`o′|┛嗷~~!” 床上美人斜倚床栏脸胜芙蓉,床下男人跪地惨叫脸色惨白…… 窗外一勾孤月月色浅淡,映衬着一地雪花静谧素好。夜风寂寂,吹着竹林簌簌作响。 竹屋内除了容衍细微的呻~吟声再无人说话。 半晌之后,容衍才幽幽的叹出一口长气,像在将他满腔的愁苦一并泄出一般,只见他抬起眼看了一眼床上已经躺平休息的某人,深邃明艳的眸子此刻却黯淡如黑夜下的死水,波澜不起,他对着用背影述说强烈拒绝气息的卫子曦道:“曦儿,我只许你恼一晚上,明天……” 明天再来重振他的雄风! 不久之后,两人的房门外传来羿凡低低的劝慰声:“两位道友,双修之时不宜使用暴力,切忌走火入魔……” “……”屋内两人沉默。 卫子曦翻了个身潇洒睡去,留下第一次感受男人‘切身之痛’的容衍在她床边守了一整晚。 第二日,依旧在羿凡的竹屋里,卫子曦他们两人醒来的时候,羿凡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早膳。 “平日里两位恐怕也是辟谷习惯了,不过这些年羿某倒是已经喜欢上了饭菜的香味,所以多事的也为两位准备了一些,粗茶淡饭,望两位道友不要嫌弃。” 羿凡招呼着两人,昨日他已见过容衍,羿凡的神色倒也是平常,只有眼里的深邃更深了几分,他招呼两人落座。 卫子曦也没跟他客气,寒暄两句,便招呼着容衍一起用起了早膳。 三人之间神色平静,一如往常。 早膳很简单,清元村几乎是靠天生养,所以饭桌上都是一些野蔬兽肉,滋味倒也是不错。 饭后,三人围坐在一起,羿凡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让人耳目一新。 羿凡换了个茶壶为他们煮茶,如卫子曦所说的一般,容衍果然很喜欢羿凡准备的茶,难得的出声赞叹了一句:“茶不错。” 大概是卫子曦早起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亲密,并未再对他摆脸色,所以他今早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所以才有闲情逸致慢慢品茶细聊。 羿凡闻言展颜一笑,“道友喜欢是羿凡的荣幸。” 昨夜事发突然,初见容衍之时,羿凡就被深深震撼了,虽说只匆匆瞥到了他一眼,却已经被男子那股卓越如浩海星空、冰冷如崖底寒潭的气质给深深折服住了。 如此冷然霸气、又如此绝色倾城的男子,他生平仅见!怪不得之前长宁道友会对此人如此有自信! 更让羿凡心疑的是,这男人的身上有他相当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融入骨髓的熟悉感。 羿凡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道号为天煞的男人,看着他与他身旁的女子会心一笑的画面,两人的关系经过昨晚已经不言而喻,虽然长宁道友昨晚似乎对他有点不满,大概是因为他伤了岑唯等人的缘故…… 但端看他们毫不避讳住进一间房就知道他们是一对道侣,而且是一对感情相当好的道侣,两人之间的交流随性而为,站在一起的画面更如一副精致的画卷,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眸里是浓浓的眷恋,让人侧目不已。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对还真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容衍轻啜着茶杯,点头:“不错。” 虽言简意赅,却实在是难得的实诚。要知道从他那里得到肯定是有多难,即使是卫子曦都要费上颇大的力气。 想不到这浅浅一杯淡茶倒是让他松了尊口,卫子曦都忍不住吃味的瞥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容衍伸手握住了她,将茶杯放到她掌心里:“曦儿,你喝。” “……借花献佛这招过时了。”昨晚留下的余怒未消,卫子曦冷冷瞥他一眼,才接下了茶杯。 容衍只是看着她一脸宠溺的笑。 三人安静的喝了会茶,卫子曦见昨日与岑长老约好的时间将近,就准备和容衍起身告辞。 昨夜容衍确认了她的真伪,放出了被冰封住的岑唯等人后,他们就被岑长老请了去,这一次他将神主的安排完完本本的告知了两人,并安排他们第二日就去清元族的圣山接受传承。 “多谢羿道友的款待,这两日多有叨扰,这是容衍自己炼制的一些丹药,若道友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如何?”卫子曦起身从乾坤袋里拿出几瓶丹药,放到了羿凡面前。 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卫子曦看得出这个男人身上满是秘密,他明明是来自上界神灵大陆的修真者,身上却连个乾坤袋也没有,所以他在月流吟中身受重创也始终无法恢复自身的修为,更只能常年哑着声瘸着腿度日。 卫子曦自然好奇,但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说她自然就不会问。 她拿出的丹药都是针对他身上的诸多问题的,也算是对阵下药,虽然也许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他全部的修为,但至少能恢复他三成的修为。 对现如今的羿凡来说,已经足够了。 更贵重的,他恐怕也不会收。 羿凡看了一眼桌上的瓶瓶罐罐,眼神沉重又带着点激动,他抬手触摸着其中一个玉瓶,半晌之后才抬头对他们说道:“羿某如今确实很需要这些丹药,就却之不恭了。” 卫子曦轻笑道:“羿道友不必客气。那我们这便不叨扰你了。”说着就准备跟容衍一起离去。 却听羿凡再次出声道:“两位请等等,羿某尚有一事相商……” 第178章 气息与谁相似 沙哑至极,恍若粗粝的石子被大雨时的溪流冲刷而过一般,这般的声音,已然听不出丝毫令人愉悦的感觉,反而有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若不是晨光下的男子相貌依旧年轻,光听声音怎么都不会联想到眼前之人曾经有一副令无数人痴迷的动人嗓音,磨难让他失去了往日的荣华,只剩下苍白的皮相未曾腐蚀在岁月中。 “嗯?”卫子曦轻吟一声,有些意外,毕竟这两日羿凡一直对自己的事采取避而不谈的态度,此时却刻意留住他们,所为何事? 暗自感叹了一番,卫子曦拉着容衍再次落座道:“羿道友有事但说无妨。” 话音刚落,便闻羿凡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口,似乎他准备要说的话让他有些难以启口,他连连看了容衍好几次,看得容衍细长的凤眸已危险的眯起时,才说道: “恕羿某失礼,天煞道友与文铮神君是否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他说话的一瞬间,卫子曦注意到一直如石雕一样纹丝不动的容衍神色蓦然大变,眉眼间的煞气似化为了实质,目光凌厉如深冬的冰雨刺人,卫子曦还来不及判断他目光中的意图,身边便有一道黑影闪出。 再抬眼看时,顿时神色大变,只见羿凡已经被容衍掐着脖子双.腿离地半吊在了空中,他的脸已经涨成了青紫色,与容衍手背上的红纹形成了鲜明对比。 “容衍!别!你先听羿道友把话说完。”卫子曦立马追过去阻止容衍继续动手,如今修为尽失的羿凡怎会是容衍的对手,他捏死他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再这么下去,羿凡铁定会因为一句话而翘辫子,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听到她的声音,容衍倒是稍稍冷静了一点,虽然依旧维持着掐人的动作,但确实微微松了点手劲,让羿凡得以喘息。 “你究竟是什么人!”容衍黑衣凝目,在竹林氤氲下闪着美目,如同冻结的寒玉,俊美的容颜带着死亡的冷酷气息,他自然知晓他恨之入骨的男人的名讳——文铮。 他虽然有着比女子还要精致的容色,但浑身气势又极是凌厉,此时的他看着竟不像是血肉做出的人,而是一把出鞘的锐利长剑,稍稍碰触就能被戾气伤得体无完肤。 他漆黑的眸子,比冰还要冷。 身经百战的羿凡被困在这个男人的手心里,只觉得快要被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割裂,他几乎已经奄奄一息,说话的声音都似从气管里挤出来的一般: “我曾是……文铮大人……座下……咳咳……座下七将之一。” 容衍漆黑的睫毛一颤,眼中寒芒如针,从菲薄的唇里吐出冰冷的话:“为何会觉得我和他有关系?什么原因?” 那样的眼神让他几乎脊背都要震颤起来,羿凡心惊的看着眼前握住自己命脉的男人,如同刀锋一般冷艳狠绝的男人,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你先放我……咳咳……下来,可以吗?” 一旁的卫子曦也见机劝道:“对啊,容衍,你先放了羿道友,这样他不好讲话。” 她此时也同样震惊于羿凡的身份,居然是文铮神君座下七将,这样的大能居然沦落到这般境地,简直无法想象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话本里的神仙被打落凡间都不会比他的遭遇更惨吧? 容衍倏地像扔垃圾一样把羿凡重重丢在地上,能听到羿凡的身躯撞击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 光影在容衍极其优美的侧脸勾勒出弧线,他面无表情,但因生就一副绝世的奢华美貌,所以即使是如此冷酷狠辣的动作由他做来都有一种繁花盛开的绚丽。 “说清楚。” 羿凡在地上激烈的喘息了好一会儿,在他冰水一般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不知两位可否知晓,文铮大人的身份?” 话音未落,一柄锐利的冰刃划破空气,狠狠的扎在了羿凡的脚边,发出刺耳的声响。 “多余的问题不要问。” “容衍,”卫子曦无奈的扯了扯他的手,她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但羿凡并未做错什么,他就算有气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平心静气的聊聊不行吗,非得一言不合就杀人才行?” 在卫子曦面前,容衍会不自觉的弱上几分,他握紧她的手解释:“是他废话太多。” 遭受无妄之灾的羿凡觉得很冤,但在慑人威压下的他也无法反驳,只能默默吞下了满心苦楚,拖着残体凄然的坐回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上,叹口气将事情的始末缓缓道来: “天煞道友你可能不知晓,我们七将在成为文铮大人下属之前必须通过一种极为严格的试炼,那就是必须绝对熟悉文铮大人的气息,所以哪怕仅凭一根头发我们也能辨认出文铮大人,而你身上的……”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容衍,眼前这男人与文铮大人的气息如此相近,他心底已经略微清楚眼前他们到底有何关系了,也是这种关系触怒了他。 卫子曦一听不妙,余光瞥见容衍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赶在他发飙前问道:“羿道友你身为文铮神君的七将之一,怎会沦落到月流吟中?” 赶紧转移话题吧,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啥不好非说容衍的气息与他最痛恨的男人相似,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找虐不解释。 因为卫子曦的及时救场,容衍垂下眸,深敛起了眸底的阴鹜,沉默不动,波澜不惊。 只有卫子曦一人知晓,他握着她的手力道有多重,若非她钢筋铁骨,恐怕那只手已经是肉泥了。 羿凡也知道此事该尽快揭过,便也顺着她的话苦涩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两位今日应该有事要忙,恐怕也没时间听羿某的故事了。”他喊住两人其实就是想确认容衍的真实身份。 虽然吃了点苦,但至少已经能大概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卫子曦闻言挑了挑眉,抬头看了看日头,昨晚与岑长老约定的时间倒是还未到,就是不知羿凡这故事到底有多长了,她轻笑一声道:“羿道友完全可以长话短说。” “呵呵……”羿凡干笑了两声,“有机会羿某再与两位详谈吧。” “……” 第179章 吃醋不分场合更没有底线 因为时间,或者说因为羿凡的个人原因,卫子曦并未能从羿凡口中听到他的故事。 毕竟是个人的私事,卫子曦从没有勉强别人的意思,所以二话没说就带着冷着一张脸的容衍离开了竹屋。 他们赶到岑长老住所时,岑唯也已经整装待发,提前等在了那里,月流月吟昨晚就被卫子曦留在了岑长老这里,此刻正坐在岑唯肩上啃小水果啃得欢脱,配上他们老态龙钟的悲剧模样,真是—— 一点也不萌! 见面时免不得又是一阵客套寒暄,更何况昨日容衍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岑唯等人冻成了人形冰雕,只差一点就要没命了,估计这件事将成为他们永生的心理阴影。 “岑兄弟,昨日外子鲁莽伤了你和那些村民,实在抱歉,不知今日身体可还有恙?”卫子曦浅笑着和岑唯打招呼,她也没指望容衍能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所以这种事通常都是她来善后。 岑唯闻言尴尬的偷觑了一眼她身边冒着寒气的容衍,但在看到那双凌厉锋锐的冷眸时又立马移开了视线,联想到昨日自己的惨状,他只觉体内一股凉意由心而发冷汗直冒,才干笑两声道:“不碍事的,呵呵。” 看出他对容衍的畏惧之意,卫子曦扯了扯容衍的衣袖,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你好歹跟人家打声招呼。” 她也不强求让容大人给别人道歉,那是天方夜谭,但至少出个声缓和缓和吧,他持续冒冷气是要闹哪样? 容衍轻瞥她一眼,薄润的唇浅浅蠕动,极为不情愿的对着岑唯开口:“今日麻烦你。” “不敢不敢,能为两位月之主带路是吾之荣幸。”岑唯连连摆手,脸上扬起真诚的笑,与他魁武健壮的体格十分不搭调。 一番浅谈,又与岑长老告别,一行三人,外加月流月吟这对器灵勉强凑成了五人小队,由岑唯带路前往那座不断有轰鸣声传来的大山,被清元村村民世代守护的仙雾山。 仙雾山山如其名,山中终年云雾缭绕,少有雾散云揭之时。 卫子曦被容衍紧紧的牵着手漫步在山间小道上,面前是几乎遮眼的厚厚白雾,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走在最前方带路的岑唯的身影都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云雾缭绕,犹如置身仙境之中。 这座山也被神主设下了强大的禁制,一切法术在仙雾山内都会失效,所以他们既无法御空飞行,也无法驱云散雾,神识也丝毫不起作用,所以一行人只能徒步靠着两条腿走上去。 为了防止走散,前方的岑唯还特意在自己身上系了一根绳索,而另一头原本该由卫子曦或者容衍拿着的,但容衍不同意,无论是他拿着还是卫子曦拿着,他都不同意,所以他在众人震惊且不敢置信的眼神注视下,堂而皇之的把那根粗壮的麻绳系在了月流的小身板上。 众人:…… 月流:…… 来人呐,有人虐待老人家! 月流在容衍阴冷的眼神下不敢反抗,只能又愤怒又委屈的坐在卫子曦的肩头暗暗扯她的发丝发泄,一根接着一根,让卫子曦颇为苦恼,自己可能有秃顶危机了,怎么破? ……这就叫做因果报应啊,容衍大人! “岑兄弟,仙雾山的雾这么大,若是冷不丁跑出一头野兽袭击你们怎么办?”卫子曦望了望四周幽冷的空气,忍不住好奇的问到。 岑唯手中拿着根特制的探路棍在前面开路,他们此次要直接去山顶,而他现在走的这条道是清元族人历经数代建造完善的唯一一条通往山顶的道路,若是在这条道上迷失了,估计就有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从这里走出去了。 “月之主请放心,这山就是雾大比较容易迷路,其他危险倒是不曾出现过,一般只要不偏离这条山道,就能顺利到达山顶。” 这座仙雾山从清元村存在之初就有了,作为族中的神山而被族人世代敬仰着,山顶有一座高大的祭台,每年秋收之前会有一次盛大的神祈仪式,所以才特意建造了这条山道。 岑唯的父亲是清元族的族长,他从小就跟着父亲来仙雾山上帮忙做些杂物,比如整理清洁祭台等等,所以比起其他族人,他走这条山道更为驾轻就熟。 闻言,卫子曦了解的点了点头,看来这座山的禁制确实很强,妖兽甚至是凶猛的野兽都无法在此处存活,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一行人在山中已经晃悠了近两个小时,虽然以她的体力即使无法使用法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待久了只觉得枯燥又无聊,因为岑唯要探路,她不想打扰,所以她一路就找月流月吟聊天,探听一些神主的小秘密什么的,倒是也撑了过来。 突然,山体猛地开始摇晃,卫子曦有些熟悉的轰鸣声在众人耳边回荡,大概是声音实在太近了,耳膜都被震得有些生疼。 就在卫子曦忍不住想要抬手捂自己耳朵时,一双微凉修长的大手赶在她之前覆上了她的双耳上:“曦儿,是不是疼了?” 他的声音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显得微不足道,但卫子曦却能从他紧张的颜色中看到他的心疼,她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靠进他的怀里,也伸手帮忙捂住了他的耳朵。 山体的震动仍在持续,除了在此处也完全不受限制的月流月吟安安稳稳的飞在半空中之外,岑唯已经形容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而容衍则如磐石般牢牢的站立着,双手始终覆在卫子曦的双耳之上,像一棵在风雨摧折中也能屹立不倒的巨树,护卫着怀里的女人,直到长长远远。 轰鸣和震动持续了大约半刻才渐渐安静下来。 岑唯最先出声问道:“月之主,器灵大人们,你们都没事吧?” “岑兄弟,我们很好,倒是你,有没有受伤?”卫子曦赶忙回答,在这一行中,真正的普通人可只有岑唯一人。 “吾甚好,谢月之主挂念。这情形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如何应对也算有些经验了,不会出事的。” 卫子曦清雅如织的秀眉微微颦起,忍不住望向飞在半空中的月流和月吟,从进入清元村之后,他俩至始至终都在保持着沉默,几乎跟哑了没两样。 难道这清元村也是幻境?或者是神主设下的另一个陷阱? “月婆婆,仙雾山的动静和我们有关吗?”相对于暴躁的月吟,卫子曦自然倾向于询问好脾气的月流。 月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旁静默不语却气势惊人的男人,半垂下苍老的小脸,语带无奈道:“即便是神主大人设下的禁制,也总有松动的一天。” 她说着又沉沉的叹了口气,“等你们到来的岁月……实在太漫长了。” 她话中的意思是,神主设在此处的某个禁制松动才会造成仙雾山这般大的动静?那么,那到底是压制什么的禁制?道印还是其他? 卫子曦琉璃色的眸子闪过一道明若艳阳的光亮,微微倾身与容衍黯色的眸子相遇,悄然无声的交流。 几人在确认安全之后又继续往山上爬,这中间竟然又遭遇了两次震动,最后他们花了将近半天时间,才终于到达了此行目的地。 “到了,这便是吾族祭台所在。”岑唯欣喜的嚷道,他的大嗓门在清寂的云海之间久久回荡。 这是一处空旷的、安静的平地,好似被战神用剑一口气把整座山顶削平了一般,平整光滑的犹如镜面,寸草不生,白雾在山顶诡异的消散一空,但在山峰周围却缠绕着厚厚的云层,往下望连树影都看不到分毫,就好似在峰顶围了一圈厚厚的围幕,将这片天地与整个空间割裂了开来。 一座青白色的巨大祭台正耸立在上面,祭台呈圆形,正中间立着一座与真人一般大小由玉石雕刻而成的人像——一个俊美张扬、霸气沉敛的年轻人。 他手握赤金色的大剑,正微微抬头望向天际,紫晶石打造而成的眼中流动着熠熠光芒,仿佛对天地充满了感情,却又仿佛漠视着一切。 岁月似乎丝毫未能斑驳他高大伟岸的形象,他十年如一日的站立在这孤寂的山顶之上,坚定的守护着他的世界。 不用想,这座玉雕像定然就是神主晴空无疑了。 月流月吟在见到这座玉像的第一时间就激动的飞了过去,两手苍老的手不断的抚摸着玉像的表面,嘴里念叨着什么,两双黑眸中带着虔诚与深深的思念。 卫子曦站在祭台的正前方,看着眼前霸气且俊美的神主雕像,看着看着开始不由自主的拿自家的男人与之比较起来。 一个玉像即便再惟妙惟肖也不可能百分百展现出神主当年的英姿与风采,但平心而论,也许容衍在修为上仍无法与神主相提并论,但无论是气势、相貌,还是天赋、心性,容衍都不会逊色神主分毫。 所以她家男人果然还是最棒的。 卫子曦与有荣焉的在心中想着,忍不住轻笑除了声。 而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看着神主雕像的模样落在容衍眼里,可就不怎么美好了,甚至他还能明显感受到她的喜悦之情…… 这一刻,容衍看向神主玉像的眼神充满了毁灭欲,哪怕对方只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也不能从他身边夺走曦儿哪怕一丝的眼光。 无法容忍。 弑神剑蓦然出现的动静惊动了卫子曦,她诧异的回头看向男人,感受到他激烈波动的嗜杀情绪,疑惑不解道:“容衍,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又要动手的样子?他是打算对谁动手?岑唯?月流月吟?还是她? 容衍冷冷的、分外恼怒且悲愤的瞪了她一眼,瞪得卫子曦不明所以,他这小眼神怎么这么怪异?仿佛她是个被丈夫当场抓包却还佯装无辜的红杏出墙十恶不赦的小妻子? 他用剑尖指了指神主雕像,压低声音吼道:“你喜欢它!所以我要毁了它!”他的声音似刺人的荆棘,缠绕在空气中时刻准备着攻击他人。 “……”卫子曦静默一脸麻木,半晌不语,再次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高大俊美、气势逼人的神主雕像,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连一座雕像的醋都吃,容衍,你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世界观。” 随后在男人犀利如刀的眼神威胁下,毫不畏惧的凑到他耳边将自己方才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欣赏他在她戏谑的笑容里慢慢薄红了的一张俊颜…… 容色倾城,人比花娇。 第180章 是开始,还是完结 漆黑如鸦羽的长睫微微掀开,容衍忍不住往她颈窝里凑了凑掩住自己颊边的绯色,不自觉的弯起一泓春江似的笑意,睫毛刷过她颈部的肌肤,温热气息吹拂在卫子曦的耳边,一阵麻痒。 “我也没想到……曦儿是如此的喜爱我。” 刻意加重的字眼,暧.昧酥柔的醉人语调让卫子曦一听也跟着红了脸。她哪里会听不出他暗指的深意,没好气的撇过头:“不知是谁刚才还恶狠狠地瞪着我的?” “有人瞪你?谁?我去杀了他!”容衍故作凶恶的凝起眉毛,眼中的笑意深浓。 黑发从他耳后垂落而下,红艳唇角勾勒出异常柔.软艳魅的线条,“是不是岑唯?” “……”容大大你变得如此油腔滑调,我要不认识你了。 卫子曦哼了一声,把他从身边推开,“别闹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神主在上,她真不是有心亵渎。 容衍却淡淡的弯起一抹极为讽刺的笑,俯身将在卫子曦的唇上轻轻烙下一吻,随即就扫了一眼上方那睥睨天下的神主雕像道: “场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 只要她在,任何场合都是他的风花雪月、花好月圆。 卫子曦仰过头去,白皙的皮肤在氤氲的雾照下如玉晶莹,有落叶从他们身边掠过,带着风的萧瑟,落在容衍的手背上,他微微垂眸抚~摸着叶子上明亮的脉络。 莫名的,她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然。 她浅笑了一声,帮他拂去那片绿叶,“好了,抓紧时间看看祭台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你应该也有感觉的吧?”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脚下。 容衍也是心领神会,点点头道:“祭台上有暗道机关,而且只有祭台上不限制任何灵力的使用。”这一点他从上山之后就已经感觉到了,何况还有脚下那股明显的骚动,所以一眼就看出这座祭台有猫腻。 两人相视一眼,就各自上前在祭台四周敲敲打打、东摸摸西转转起来…… 岑唯青着脸看着他们这蛮横无礼的举动,还好上山的只有他一人,若是让其他族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跪下来哭爹喊娘了,在清元族人心目中,这座祭台相当于他们的精神信仰,说它比父母亲人还重要都不过分。 走上祭台之前他们还要特地沐浴更衣,碰触祭台时动作要轻柔,比面对自己情人还要温柔万分。 所以像卫子曦他们这样敲敲打打,东扣西捶的举动真的从未见过。岑唯想开口阻止,却碍于两人的身份只能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你们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小子!怎能对神主的雕像如此无礼!” 月流可没岑唯这方面的顾虑,只听月吟愤怒的尖叫,声音如锋利刺人的尖刀,让人浑身汗毛倒竖,难以想象这么尖锐的声音是由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发出来的。 眉心一凝,正扣着雕像玉带的容衍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还要怒声责骂的月吟卡了壳,嘴边还要出口的话也被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至于月吟自从跟容衍从迷宫出来后,就很是惧怕他,自然不敢对他有意见。 气氛顿时陷入沉重,当然,沉重的只有月吟等人,卫子曦和容衍依旧我行我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尊重雕像?尊重祭台?拜托!这都啥年代了,赶紧洗洗醒来吧。 “容衍,你来试试这个。”卫子曦发现一处感兴趣的地方,忙叫来容衍。 “发现了什么?” 神主雕像后面,还有一座巨大的刻着兽纹路的石碑,卫子曦指着一头三眼神兽的头部对容衍说:“你看,这三个地方会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会动?”容衍闻言上前两步好奇的试了试,发现那三颗眼珠确实可以转动。 这在这座严丝合缝几乎没有死角的祭台确实是一件怪事,因为他们几乎已经敲遍了整座祭台的四面八方,别说转动某个物品,就是连颗石头也没找到。 “但转动它们似乎也没什么用?”卫子曦疑惑的又试着转动了两下,依旧是毫无动静。 容衍蹙着眉仔细观察了一下,精致的眉眼如镶嵌着宝石的工艺品,他指着其中一颗宝石眼珠道:“曦儿,你抓着这边这颗,我们试试同时往一个方向转。” 卫子曦点了点头,照他的意思动作,可惜无论他们是左转还是右转,都没有任何结果。 见两人开始捣鼓石墙终于不去糟蹋神主雕像了,月流月吟和岑唯勉强算是松了口气,也围在他们身后看他们动作,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卫子曦两人也已经习惯了月流月吟将秘密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决心,也没询问他们的意见,一心自己埋头专研起来。 “还是不行……”两人忙活了半天还是一事无成,卫子曦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眉头紧皱正在思考的容衍微微一笑:“难得见有事情能难住你,至少也算开了眼界。” 容衍眉眼微抬,红~唇轻弯如勾,声音薄如蜜,丝丝缕缕让人回味却又渗入心底的寒:“曦儿这么快就嫌弃为夫了?” “我哪儿敢呢?”嫌弃他?她又不是嫌命太长,她敢保证,若是她真敢嫌弃他,那容衍估计会跟她同归于尽。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 “曦儿,你往这颗眼珠里全力注入风灵。”容衍突然沉声说道,而他自己则是双掌一番,两道灵力便已出现了他指尖,卫子曦看着那分别代表着雷和冰系的灵力,心中恍然,和他一样在指尖凝聚出一道精纯的风之灵力。 两人本就心意相通,见对方都已准备好,就开始把手上的灵力往那三颗水晶眼珠注入而去,只见灵力方注入其中,那三颗珠子就像是活了似得,开始顺时针转动起来,缓慢的吸收着两人手里的三种不同灵力,而原本透明的晶体如晕染而开的山水画一般,展现出三种截然不同的色泽。 代表雷的紫色,代表风的青,代表冰的白。 “看来有戏!”看到这种显而易见的变化,卫子曦不由得惊喜的叫了出来:“不愧是我男人,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为了让你不嫌弃。”容衍淡淡启唇,一脸理所当然。 这时,那三颗珠子终于停止了吸收,明珠一样的圆球分别射出两道光线,连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图案。 光影交错。等边三~角形直接倒影在了祭台中央,只听轰隆一声响,在倒影处,出现了一个一米宽的石门入口。 “入口?居然要这样才能打开。这里面会有我们要的吗?”卫子曦不无叹息的呢喃,为了神主的传承,他们这一次可真是拼死拼活了,而且这似乎也不过是个开始? 总之,心略累。 她绕着入口转了一圈,往入口望去,深不见底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从这细腻精巧的布置来看,卫子曦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机关设置的很棒,就算有人侥幸跑进了这座仙雾山,即便是发现了这处的奥妙,也极难在那种条件下同时凑齐三种不同的变异单灵根修士。 所以卫子曦此刻几乎能确定的说,这机关完全就是为了他们两人而设下的。 见他们已经打开了入口,月流和月吟显得一点也不惊讶,分别又漂浮着坐回了卫子曦的肩上,月流是彻底怕了容衍。 卫子曦看了一眼一直候在一旁的岑唯:“岑兄弟,下面可能会有些危险,我看你还是留在上面等我们回来如何?” 她倒不是认为岑唯会拖他们后退,而是考虑到神主那层出不穷的考验,加上月流月吟的神秘兮兮,下面恐怕也不会顺顺利利,所以考虑到岑唯只是个比较强壮的普通人,她还是觉得让他留下比较好。 岑唯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况且他只是个领路人,本就没有资格进入晴空大人为月之主们准备的圣地中。 “这是自然,月之主不用理会吾。” “若是我们两日后我们还未归来,你便自行离去即可。”她事先交代,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下去就一定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们若是回不来,总不能让岑唯在这里没日没夜的等下去吧,他虽然特意带足了干粮,但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岑唯也清楚她的考量,恭敬的应道:“吾明白,愿两位月之主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恩,那辛苦你了,岑兄弟。” 容衍走到那已然打开的入口前,手中拿着一颗照明晶石,对卫子曦交代道:“曦儿,我先下去,你跟在我身后,自己小心点,知道吗?” 对于他习惯性的把她当没用的小女人对待,卫子曦已经没精力反驳了,顺从的点了点,跟着他往入口拾阶而下。 看不到尽头的长长阶梯,蜿蜒的延伸下去,石阶两旁的石壁很坚~硬,不知用的何种材质,卫子曦轻轻敲击,发出沉重的咚咚声,看来是实心的墙体。 空气中有点潮湿,流通也不好,石阶四处上长着淡淡的黄色苔藓,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霉味。 卫子曦轻吸了口气,在窒闷的空气中小心的释放出自己的神识,不过大概是因为这地道太深,她的神识一放出就如石沉大海,半点波澜也未能兴起,除了没有尽头的石阶之外,她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容衍的情形显然和她差不多,他皱着眉收回神识,看了她一眼,卫子曦摊了摊手,回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 两人的脚步声在石阶上发出咄咄咄的声响,在寂静空荡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第181章 人小肚肠多 冗长的甬道,就像没有尽头一样。 {} 两人在幽静的氛围中慢慢往下走着,通道很窄,空气并不特别流畅,不过好在他他们是修士,即使空气稀薄对他们的影响也并不大,两人只是一路神色警惕的往下走着。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不过应该比他们刚才上山的时候要快了不少,毕竟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这里还没那么大的雾遮蔽视线。 当他们都觉得重复下楼梯的动作已经做到麻木的时候,一个转道之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平缓的地面,虽然依旧是甬道,不过比之刚才的情况要宽敞了很多,空气竟然也比方才用浓郁许多。 深吸一口气,传来淡淡的水清泊的香气,还有花草的香气,和着另一种令人愉悦的安心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 “附近好像有水源……”卫子曦似喃喃自语般说道。 “应该是这样,曦儿你注意点,我们的目的地大概快到了。”容衍也沉声开口,神色凝重,没有一丝松懈。 容衍的话音刚落,他们的视线突然一亮,即使没有他手中的照明水晶,也是满室辉煌。 他们站在甬道的尽头,看着视线中的山中殿堂…… 高~耸的切割光滑如镜面的石壁围成空旷又巨大的洞窟,面积足有半个鸟巢体育馆大小,整个洞窟呈巨大的圆柱形,顶端是巴洛克似的巨型圆顶,中央顶心伸展出千万根成人手臂般粗细的树藤,似根非根,似枝非枝,有些与石壁连成一体蜿蜒盘旋,有些如天上银河流泻而下的水帘一般密密麻麻的垂坠着,树藤上零星的生长着如水蜜桃大小的果实,这些果实静静的闪耀着幽蓝色的光,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子,冷冷的刺破夜的幽暗,为这方天地提供充足的光线。 卫子曦发誓,若不是经历了穿书这一茬,她肯定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梦境…… 整座仙雾山的内部居然是被掏空的!这样不可理喻的现象恐怕只会存在于这样玄幻的世界里,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抬头看着这些巨大神奇的树藤组成的圆顶建筑,这些垂直而下闪着幽光的树藤就像一座华丽的顶灯,巨大,闪亮,引人注目。 而他们的脚下则可以看见一座圆形的用黑色石头打造出的莲花池。 东西南北四面四壁中间各有一条用红石铺成的长约五十米的笔直通道,中间是人行道,两旁分别有两条清澈透明的流水,人行道两旁栽植着各种奇花异草,在蓝色幽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露珠。 四条通道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将中心的莲花池围了起来。 莲花池的砌面是由黑玉所做,而四道通道皆是用黑色大理石建成,整个莲花池直径约两百米,建筑在一片约有二十公分高的圆形大理石台基之上。 莲花池上流动着紫、青、白三色的水,缓缓的交替着流向通道旁的水渠,灌溉着两旁的奇花异草。莲花池的水面上漂浮着各色芙蕖,朵朵都娇艳的盛开,煞是动人。 他们所在的通道位于整个石洞的腰部,从上往下看,在一根根蓝幽色霓虹灯一样的树藤映衬下,那座莲花池更像是一个娇羞的少女,正徐徐盛开。 “太美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地方,还有那些果实到底是什么?居然会发光?”卫子曦深吸一口气,如一个不曾见过世面的少女般,拉着容衍的手臂叽叽喳喳了起来。 容衍回眸看她,因为她的喜悦而由衷的露出一抹浅笑,虽然巧夺天工的美景他也是生平仅见,不但再美的景色也不及她半分笑靥。 “我们下去看看吧?”卫子曦半仰着头提议道。 容衍点头,一把抱起她飞身往下方落去。 当他们站定在红石铺就的通道上时,心情又是一阵前所未有的跌宕。 看着伫立在他们眼前的景象,两人也不得不由衷的叹服,这里的一切都沉淀着岁月累积出的庄重与威严,线条简单流畅,就像一个温婉高贵的女神,安静的站立在水幕之间,空灵虚幻,却气势逼人。 卫子曦抬头走上其中一条玉石道,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周围盛开的花花草草,这不观察还好,一观察竟发现这里生长的每一株花草都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容衍,你快看看这些花草,是不是都是宝贝?” 容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也是惊诧不已,他的炼丹术虽然不能说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至少在这斗霄大陆已经无人能出其右,而他之所以炼丹术精益如此迅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那人留下来的大量珍稀罕见的药材,那些药材在斗霄大陆根本不可能出现。 所以他炼制出的丹药才无法被模仿和超越。 他粗略的扫了一眼莲花池旁的花花草草,发现它们几乎都是出现在《乾坤星辰》中的极为珍稀的药材,基本没有任何一株是普通的。 他美丽的凤眸微眯,展现出动人的风华,唇边的笑意如花绽放,“曦儿,不止花草,连地上铺的石头,都是极为珍贵的炼器宝矿如意石。” “如意石?” 卫子曦闻声看向脚下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头,弯腰捡起一块握在手里,发现正如容衍所说,这石头并非普通的石子,石头中蕴含着极为惊人的灵气波动,虽然似乎被某股极为霸道的力量隐藏了,但以她的修为,要看破这种隐藏并非难事。 容衍走到她身边,随手拿过她手中那颗晶石,为她解惑:“如意石,在上界神灵大陆也称之为伪装石,它在没炼制成法宝之前都有隐藏自身属性的特质,所以乍一看只会以为它是普通的石头,而被炼制成法宝后有很大的几率能使法宝也具备伪装属性,伪装的种类也多种多样,可以改变性别外貌,亦可以改变年龄,至于能改变到什么样的程度就要看炼器师的实力了。” “不过如意石非常少见,所以很少有人知晓它的存在,我也只在你给我的那本《乾坤星术》上见过。” 总而言之,如意石不仅仅是珍贵那么简单的宝贝。 所以,他们这一次是真的发!财!了! 卫子曦看着整整铺了四条通道的如意石,那双黑眸闪动着璀璨如星辰的光芒…… “好了,先别管这些,它们放着也不会跑,我们去莲花池那边看看。”容衍轻柔的拍了怕她的脸颊,将她已经彻底脱肛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牵起她的手,两人走向了那座莲花池,池水中似有万千华光缓缓流淌着,池上芙蕖朵朵盛开,莲叶田田,让人看不清楚水中的情形…… “容衍,难道说神主把道印封印在了这池水里吗?”卫子曦眼如明灯一般,半俯着身子想看清水池下的动静,她并没有在这里感受到特别强大的气息,这地方真的会有神主传承吗? 容衍蹙眉绕着莲池走了一圈,然后才徐徐开口道:“这里确实有一道极为强大的封印,月流说的松动了的封印指的应该就是它,至于有没有神主道印……” 他先是以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而那双冷厉的凤眸则直直的射向了牢牢坐在卫子曦肩头的月流月吟。 “两位,还不准备解释吗?” 他的声音相当冰冷,在月流月吟听来无异于魔音穿耳,让他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两只、不,是两人越过卫子曦的脸互相对视一眼,知道事已至此,他们已经不能继续掩藏下去。 月吟老头才讷讷的,轻声的,小心翼翼的,视死如归一般的开口道: “月流吟中根本就没有神主道印。” “你说什么!”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月流月吟耳边炸响,这声音大得差点把两人掀飞。 容衍什么都没表示,反应大得是卫子曦,她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肩上的月流将他牢牢握在手中,冷着一脸俏脸恶狠狠的,狰狞的对他一字一顿的咆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月流吟中根本就没有神主道印!” 她和容衍历经千难万险、重重考验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神主道印吗?结果倒好,月流一句话就把他们之前的辛苦完全抹杀了,这让卫子曦如何冷静! 她此时此刻劈了这两只的心都有了。 “哼,是你们自己道听途说自以为是!你们想象力太过丰富关我们什么事?谁告诉你们神主寂灭前曾留下道印了,他当年全力对抗魔族入侵都应付不过来,怎么可能将道印剥离出来降低自己的修为?神主大人又不傻!” 反正已经将最重要的事实说出口,月流也就不再继续藏着掖着,没好气的哼了两声,撇着脑袋满脸不屑的叫嚷,完全没有身为‘待宰羔羊’该有的样子。 卫子曦冷冷的轻笑一声:“呵,月老的意思是怪我们自己傻了?” “难道不是?” “……”卫子曦只觉额间青筋都要从皮肤里跳出来,她越笑越狰狞,露出白惨惨的牙齿接着道:“好啊,非常好,真是太好了!” 怪不得两人一路都沉默以对,怪不得一问到重点就找理由搪塞过去,怪不得啊…… 想不到月流一个看着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耍起心机来简直不输成精的老狐狸,什么‘等你们到来的时间实在太漫长了……’,真是好一句发生深省的声东击西! 真是人小肚肠多! 卫子曦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月流月吟在她的笑声中,感到一股非常不妙的杀气,然后只见她将月吟放到莲池的边上,再抓下月流跟着放到月吟身边之后就拉着容衍转身,对着他温柔似水的笑道:“容衍,我们去收了那些花草和如意石,之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容衍了然的点了点头,顺从的转身就走向了莲池旁的花草堆中,“曦儿,我来收拾药材,你收那些如意石就行。” 药材的收集毕竟要比捡石头难,所以他这样的分工很合理,卫子曦自然不会反驳,所以欢快的跑向了满地的石头,投入热火朝天的采石大业中…… 月流和月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知道,那狡猾的小丫头和那凶残的半神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这下子,该如何收场? 两张老脸有些懵。 作者有话要说:  腊肉的微博不知何时被盗了,大家要是收到什么诈骗的可千万别上当……也是real心塞,怎么啥时都让我遇上了呢 第182章 造物主的手段 卫子曦和容衍的动作很快,似乎时间才过去短短不到一盏茶,入目所及能被采摘的药材和如意石都已经被一扫而空,几乎半根毛也没留下。 月流和月吟对此倒是全不在意,两人仍在莲花池旁做着无声的交流,朝着彼此挤眉弄眼,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曦儿,可以走了。”容衍将最后一株碧根草收入乾坤袋,清理完自己身上的泥灰才缓步靠近正抬头一脸迷茫的望着头顶那些发亮果实的卫子曦。 听到他的声音,卫子曦才恍然似的低下头来,扫了一眼被两人彻底洗劫了一番的场地,除了那做莲花池仍保有它原本的模样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这一幕,卫子曦却露出了一抹阴森森的冷笑,她看了一眼莲花池旁那两个犹在做垂死挣扎的小人,像没看到他们眼中殷切的祈求一般,拉起容衍的手转身就要飞身走人。 不开口是吧? 那你们就继续坚持吧?希望能坚持的更久一点! “等一下!”看到两人居然真的问也不问就打算离去,月流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做出了决定。 她以为她主动开口挽留卫子曦和容衍就会停下来,但是很不幸的,他们就好似聋了一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两道身影搭着飞剑相携而去,渐渐升高,眼看着就要到达他们来时的那个通道口时,一旁也同样心急的月吟终于放声吼道: “只要你们留下来帮我们,我们就认你们为主,从此以后月流吟中的一切都是你们的所有物!” 闻言,已经落在通道上的容衍与卫子曦含笑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相同的计谋得逞后的笑意,才缓缓转身一脸傲然,居高临下的对着下面的两个器灵说道:“要我们帮忙可以,但是你们得把自己所知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否则……” 卫子曦嘲讽的扯动唇角,冷冷的落下一个字:“一切免谈。” 月流月吟无可奈何的齐齐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们保证把所知和盘托出,你们先下来再说吧。” 事已至此,他们再想找别的出路已经没有办法了,如今封印松动,再不化解就会将里面的东西毁掉,那么恐怕他们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自由重要,还是小命重要?真的是很难抉择的一个难题。 最终他们还是妥协给了命运,神主安排的命运。 两人两器灵在莲花池边坐下,准备好好的聊聊天、谈谈心。 “说吧!记得好好说,说的不清楚我可就不管你们是器灵还是阿猫阿狗,直接走人不带回头的。”卫子曦在他们开口之前又冷冰冰的威胁了一遍,一点都不温柔不可亲,只让两个年迈的器灵觉得寒毛直竖、浑身发凉。 而她身旁的容衍则毫不客气的持续释放着冷气,让人如坠冰窖,好似置身苍茫的雪海之中。 夫妻俩配合默契的将两器灵逼入了死胡同。 月流老太太期期艾艾、颤颤巍巍的看了两人一眼,在他们凌厉的寒眸中无奈的开口道:“其实事情很简单,你们多少也应该已经猜到了。神主在临世前确实预感到了你们的出现,也将你们选为了他的传承者,而他留给你们的并非传闻中的道印,而是我们,也就是他的法宝月流吟。” “你们不要以为月流吟只是一件法宝,就算是顶级神器也无法与神主道印相提并论,其实这是不对的。神主当年即使留下了道印对你们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论实用并不如月流吟。因为以你们自身的天赋本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感悟出这世间的道法形成你们独有的道印,神主曾说,只要给你们足够的时间,你们会比当年的他还要强大。所以他考虑再三之后,才决定把月流吟留给你们。” 卫子曦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心中倒是有些认同这种说法。 对世间千千万万的生灵来说,神主道印自然是绝无仅有的天大机缘,但对她和容衍来说,道印反而可能回成为束缚他们前进的枷锁。 越是强大的传承,越会带着原主独有的烙印,会日渐影响传承者的思维和修炼方式,从而造成修炼的混乱,将来的突破和感悟会更加困难,甚至因此走火入魔,当然这一点对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她和容衍显然并不满足于止步在一个阶段再无法进步,她想破碎虚空回地球,而容衍天生就是王者,他的人生就是不断的挑战自我战胜自我。 所以,也许没有道印,对他们来说,确实才是机遇。 或许容衍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之所以配合,只不过是因为她兴致高昂。 至于月流吟…… “……月流吟是神主最得意最贵重的一件神器,是他倾尽全力炼制出世间独一无二的法宝,与其说它是一件法宝,不如说它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山川河流、江海湖泊,在月流吟中都可以看到。可以有四季变换,也可以有日升月落,这里的一切都受主人的意志控制,包括时间流速。”月吟接过月流的话尾接着说。 “你说可以自由操控这里的时间流速?”容衍冰冷毫无杂质的声音难得带了点诧异。 月吟点头,大概是因为容衍主动询问,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傲慢,摸着胡须半仰起下巴道:“自然。若是你们让我和小吟吟认主,就可以随意改变这个空间内的时间,想比外界快就快,比外界慢就慢,方便得很,当然并不是没有限制的,快慢都只能在外界的五十倍这个范围内。” 五十倍……已经相当夸张…… “那现在的时间流如何?”卫子曦也忍不住打岔。 “与外界相同,这是神主离世前设置的。”月流回答。 见两人似乎有被打动的迹象,月吟赶忙趁机加了把火:“你们以为月流吟只是如此简单那就大错特错了,它还具备了空间穿梭的能力,只要是月流吟主人曾经到过的地方,月流吟就能进行定点,设置时空通道,在此之后主人都可以自由穿梭不受空间的限制。” 卫子曦想到羿凡的情况:“所以羿凡才会出现在这里吗?” 因为月流吟连接着神主曾经到过的所有地方,所有羿凡才会意外出现在清元村中。 月流点头:“神主离世之前,特意打开了一部分的通道,羿凡并非唯一一个出现在月流吟中的修士,只是其他人要嘛已经安全离开了,要嘛就是死了。” 照他们这个说法,月流吟的确是件逆天法宝,要知道时间和空间这两个属性是这个世界最难控制的存在,而它却同时具备了这两样功能,让人不吃惊都难。 “那么……接下来就该说说你们自己了吧?之前我就一直很奇怪,你们身为器灵,却完全失去了操控月流吟的能力,虽然你们掩饰得相当好,并企图蒙混过关,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这一路你们也免不了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所以我猜测……”卫子曦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光华夺目的莲池,“这莲花潭下封印的应该是你们的本源之力吧?” 卫子曦似笑非笑,菲薄的红~唇勾勒出讥诮嘲讽的弧度,让月流月吟忍不住又一阵尴尬。 “臭丫头,你刚才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这里没有道印,早就知道我们欺瞒了你们对不对?”暴脾气的月吟终于忍不住再次火山喷发了。 卫子曦却是半点没有被他的愤怒惊吓到,在她眼里如今的月吟不过就是一只只会叫嚣的纸老虎,不痛不痒,她脸色淡然的轻嗤一声:“你管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就许你们挖空心思利用我们,还不许我们设计你们?您老可赶紧醒醒吧,别搞笑了!” 其实关于道印的事她事前真的一点也没想到,不过这一点她并不打算说,气死这俩老妖孽最好!让他们骗人! “你……你……”月吟果然被气得半死,颤~抖着手一脸羞怒不已的指着卫子曦,让人怀疑他马上就要得中风晕死过去。 月流显然比他冷静许多,她先是沉沉的叹了口气,才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身为器灵,我和月吟自出生起就受困在这方天地里,虽然月流吟很大,但我们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 她蹙着白色的眉微微顿了顿,似在回忆往昔,“也许神主大人早就察觉了我们的心思,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在他离世后有所动作,所以在我们脱离他掌控之前就将我们的本源之力剥离了本体并封印在了这座莲花潭中,从此我们失去了与月流吟的所有联系。神主大人告诉我们,当我们新的主人到来时,就将他们带来此地,他们自然就会替我们解开封印,让我们重活新生。” “可惜你们并不准备重新再找个主人让自己受到约束,所以才在我和容衍出现后什么都不说,更误导我们以为此处封印的是神主道印,等封印解开时你们再伺机抢走本源之力,那自此之后海阔天空,你们就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也不是?” 卫子曦把她未尽的话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我们是器灵又如何?难道就不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吗?凭什么一定要我们认人为主为人所用?”月吟似悲愤似委屈的低喝着,那根在卫子曦眼里小巧的龙头杖被他一把扔到了地上。 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自觉拥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卫子曦摸着下巴忍不住开始思忖起来,却听容衍冷冷轻嗤一声,扯出了一个极为冷酷不屑的笑容:“法宝终究是法宝,即使生出了器灵也逃不出你们是一件供人使用的物件这个命运。若是真的心有不甘,你们完全可以自爆彻底毁了月流吟,死了谁还能束缚你们使用你们?” “说穿了,不过就是野心和私欲作祟罢了。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有尘回镜的前车之鉴,容衍比任何人更了解法宝器灵,所以也更不待见他们。 第183章 跳水前奏 容衍的发上叶落了残香,浅色染墨衣,然而他凉薄不近人情的话却似两道重重的耳光甩在了月流月吟的老脸上,在那双冷厉如寒冰的凤眸注视下,他们只觉得彻入骨髓的冷。 话音很冷,枯死一般,他们逃避似的低下头,眼前却始终浮现着他讽刺而嘲弄的眼睛,世界颠覆,天旋地转。 他,并没有说错。 他们从来都不高尚。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卫子曦低叹一声,终还是开口缓解了低迷的情绪蔓延。事已至此,该怎么做月流月吟心中应该已经很明白了。 她和容衍都不是会吃亏的人。 “……我们要怎么做?” 刚出声,就觉身子一轻,幽香淡淡,男人修长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抱着再次退开了莲花池边。 他的身上带着熟悉的冷而魅惑的清香,仿佛冷调的夜莲,是卫子曦最喜欢的味道,容衍优雅的身躯已经站了起来,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曦儿,我不喜欢他们,更不想帮他们。所以我们走吧?” 他不想再在身边留下如尘回镜一样的祸害,有异心的法宝再珍贵也不值得他重视! 容衍的手指很冰,修长指尖浅浅压~在她的胸口上,似乎在传达着他内心的不满。 卫子曦回头望进他的眸,很快就意识到他想到了尘回镜,一并让人回忆起了那段不愉快的过往。 “好。都依你。” 点了点头,没有一丝抗拒。 若让他不喜,即便月流吟再强大那也是一个累赘。他能毫不犹豫的毁了尘回镜,自然也可以不在乎月流吟。 对于她毫不犹豫的纵容,容衍冷色的眸荡漾起魅惑的光,他拢了拢自己的手臂,用他光洁白皙的鼻尖蹭了蹭她的发丝,有一种恬淡安宁的情绪在两人心口蔓延…… 然而听到两人简短的对话,月流月吟却是彻底的慌了。 他们都如此表示了,他们居然仍不为所动!那可是月流吟,这世间最无上最尊贵的神器。 而他们却如此轻描淡写的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月流吟? 这情况让月流和月吟怎么想都无法理解,在他们看尽世事历经沧桑的眼中,这世上无论哪个种族之人都是贪婪自私的,即便是神族也概莫能外,他们有无穷无尽的欲~望,仿佛无底洞般,渴望拥有世间的一切,自己手里的,别人手中的,都妄想着占有。 月流吟,它的珍贵自是不必再用语言多加赘述,毫不夸张的说,即便说它是开天辟地以来最伟大的神器也无可厚非。 他们相信只要有心的人都会想要倾尽一切的去得到它。 但是……眼前的两人却仿佛痴傻了一般,竟然对这样的宝物弃若敝履,这怎能不让月流月吟疑惑不解? 而且他们很清楚,容衍和卫子曦的决定并非如方才那般讹他们的,他们是真心实意准备放弃神主留给他们的最大宝藏。 “……你们……”月流惊慌失措的看着准备离去的两人,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未了解过人类。 她从第一眼见到容衍时,就已经知晓这个男人便是主人口中他的传承者,她和月吟未来的新主人。 他很优秀,也许就是因为太过优秀才让她更加忌惮,才会让他们更加坚定了想要自己掌控命运的决心,比起宽厚仁慈的神主大人,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让她觉得恐惧。 他完美的就好似虚假的幻影,让人不忍心去碰触他,仿佛稍稍一碰,他就会化为泡沫从眼前消失不见。 精致的容颜,妖孽的天赋,坚定的心性,饶是在神主大人身边待了许多年月的她都忍不住要替天下人怨怪天道的不公,它似乎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她一点也未曾怀疑,假以时日,他会比神主大人更加出色。 只是与他几近没有瑕疵的外貌与天赋相反的是他的性格却极其的扭曲,压抑阴郁,嗜血残暴,比起神祗之后,他更像一个可怕的魔族。 她甚至怀疑他身上流的血都是冰雪所化,他在迷宫中的所作所为更让她心悸到不敢接近。 若没有卫子曦,她毫不怀疑他的最终目标就是毁灭这个世界。 只有在那叫卫子曦的女子面前,他才会化成一股滚烫的热泉,拥有水的柔和与包容,也带着火的热情与纯粹,他深爱着那个娇俏出尘清冷如霜的女子,将他所有的情感完全倾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一丝一毫都未曾剩下。 这一点,在这段旅途中,她看得分明。 所以……其他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引动他的恻隐之心,所以……他不可能让他们得到自由…… 所以……她才会联合月吟欺骗了他们。 终究是他们自己动了妄念,才有了今日这样一败涂地的结局。 泪珠漫上月流沧桑的瞳孔中,作为器灵,她从未曾哭过,只是这一次,她为自己和她的双胞默哀…… “小流流,你别哭……别哭……”看到她苍老的脸颊滚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月吟心中也相当不好受,他们一体双生,彼此心意相通,即使本源之力被剥离,其实也从未影响他们之间的心灵沟通,所以他们才能在卫子曦两人的眼皮子底下串谋一气。 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可是…… “臭丫头,你食言而肥!你方才明明答应了我们,只要我们说出真相就会帮我们解开封印,到头来却出尔反尔!你如此言而无信,违背承诺就不怕飞升天劫时被心魔所困,永世不得超生吗?” 月吟的话如一记警钟在容衍的脑海里不断敲响,放大,又放大……他的心跳沉重如擂鼓。 天劫?心魔?永世不得超生? 一瞬间,恐惧和杀虐彻底占据了容衍的思绪。 卫子曦也不由得皱了眉,若月吟今日不挑明这些话的,那个根本算不上誓言的承诺也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但当他这般说了出来之后,一切就不同了。 月吟的话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和容衍,直到他们飞升为止。 她自己倒还好,对大是大非看得并不那么重,而且她自觉无愧于心,自然也就没什么心魔一说,但是对于容衍来说,这将会成为一个魔咒。 在他们的飞升雷劫到来时,他肯定会因此而胡思乱想,最后反倒是他会因此产生心魔。 “我帮你们解开封印。”容衍阴沉着脸抱着卫子曦快步走回莲花池边,不由分说就重新做了决定。 反转快得让人措手不及,月流挂着泪珠维持着一脸懵比状态,月吟也有些怔愣,他也没想到自己拼死说的这一句效果居然如此之好…… 卫子曦无言沉默,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说吧,要我怎么做?”容衍的眼神冷得慑人,漆黑内敛的光华中可以清晰的察觉到那阵阵杀气。 月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的本源之力就在这莲花池底的水龙殿中,但是这水引入了魔域离泉水,蕴含着极为霸道的天地混沌之力与血煞之气,任何人或灵稍稍碰触就会融为一滩血水。”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刚才居然没说。”卫子曦冷着脸,语气阴冷不豫,刚才他们一直坐在那池水边,这要是一不小心沾上一点,岂不就这样白白冤死了。 月吟见她愤怒赶忙解释:“这任何人自然不包括你们……”当然,他不会说他其实是希望他们主动去碰池水的,这样就更加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就是神主要找的人。 “说清楚!再耍花招我不介意满足你们的愿望,彻底地让你们——自由!”容衍阴郁的脸像极了魔神,阴冷暴戾的黑眸发出碎裂的光,他一把伸手狠狠的捏住了月吟的小脑袋,玉白的五指好不容情的使力,月吟吃痛,连连惨呼。 “我说……我会好好说的……放了我……”月吟只觉自己脑袋都被压扁了。 容衍一把丢开他,极其不悦的等待着他的解释,月流见到月吟的惨状终于彻底回了神,飞身扶起了揉着脑袋直哀哀的月吟,“小吟吟,你先休息一会,我来解释。” 她接着抬头面向容衍道:“离泉水之所以对你们无效,是因为你们都是双灵之体。” “双灵之体?什么东西?”卫子曦与容衍对视一眼,显然两人对这个词都是第一次听说。 “你们的丹田中是不是有两颗圆珠?”月流问道。 两人齐齐沉默,难道所谓的双灵之体就是因为他们丹田的异变? 虽然他们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但月流已经从他们的表情中探知了一二,遂接着说道:“所谓的双灵之体,其实就是双系单灵根之体,神主大人称你们丹田中的两颗圆珠为双灵,渡劫之后身体得到进一步的淬炼才会自然生成。” “只有双灵之体才能进入离泉水而不受其害,甚至离泉水还能将你们的身体进一步淬炼,去除你们体内的杂质与糟粕,对你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这个世上,只有你们才能进入这座莲花池中帮我们寻回本源之力,一旦水龙殿中的封印破坏,离泉水就会直接毁灭本源之力,我和月吟,还有整个月流吟都会随之毁灭……” 卫子曦微微沉凝片刻,眸光微动,薄唇轻启道:“若是月流吟毁灭了,那清元族人呢?” “他们会被随机传送出去。”这一次月吟没有继续撒谎,她知道卫子曦虽然性情寡淡却绝不冷血,在条件允许或者说在不会危害到她与容衍性命的前提下,她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无辜的村民白白牺牲。 若是她利用那些清元族人的话,想必事情会更容易解决。 但此时她却已经不想再继续欺骗下去了,一步走错,想翻身虽难,却也不代表没有机会去挽回。 卫子曦闻言确实大大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那些村民是无辜的。 事情此时也算是彻底理清了,她微侧过身看向容衍道:“我们一起下去。” “不——”容衍才要说不行,就被卫子曦伸手堵住了微启的唇,她唇畔含笑,语调温柔道:“不许说不行,我说了一起下去就是一起下去,就算你阻止了我,等你下去之后我也会跟着下去的。” 几次三番的经历告诉她,无论做什么,他们还是牢牢绑在一起比较安全,因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让他们天各一方。 她可不想再见到容衍因为她而发疯伤到他自己了,他身上的红纹至今都还未消呢,要是再出点纰漏,下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更惨? 容衍眸光微动,唇~瓣轻轻的蠕动了一下,蓦然伸出舌尖在她手心处快速的舔了一圈,留下湿润温暖的痕迹,见她被他的举动惊得下意识收回了手,他薄美的唇挑起了一抹兴味的光,却并未再反对她的提议。 只是,“必须我先下去。” “好。” 第184章 取本源之力 看着安静荡漾的池面,卫子曦和容衍心中虽确认了这一次月吟月流并未欺骗他们,但面对一池随随便便就能将人化为血水的可怕池水,再强韧的心脏都会产生一丝动摇。 “放心吧,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事的。”月吟看出两人的心情,一脸诚恳的说道,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卫子曦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真想说你还有什么信用可言吗? 她没说话,伸出玉白的手准备先试试,但手指还没碰到水面就被容衍一把握住了,他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说好了让我先下去。” “……我先试试。” “试也轮不到你。”说着他空着的右手已经快速的探入了池水中。 望着荡开了一层层涟漪的水面,卫子曦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僵硬而忧心忡忡,几乎在他的手没入水面的那一刻,就急切的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将那只手从水面中扯了出来。 急慌慌的问道:“没事吧?”一边还捧着那只修长的手掌,细细的抚~摸了一遍,确认他连根毛也没掉,才狠狠的松了口气,语气中尤带着薄怒的指责:“你想吓死我呀,好歹先给我个心理准备。” 容衍淡笑如菊,对她的紧张与珍视如获至宝,美丽的凤眸像天上碰撞着火花的流星,闪动着夺目瑰丽的光,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我错了。下次一定通知你。” 卫子曦撇撇嘴,没好气道:“没有下次。” “好,没有。” 对于两人无时无刻的虐狗行为,月流月吟已经熟悉到麻木,所以就算他们心里再急,也忍耐着等他们腻歪完。 既然容衍已经以身犯险,确认了离泉水的安全,他们也就没再犹豫,只听噗通一声,莲叶摇动,水波荡漾,转眼之间,容衍的身影已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卫子曦也跟着入了水。 留下月流月吟望着再次平静下来的莲花池,波光盈盈,流水寂寂,无声又紧张的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池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离泉水无法用灵力隔绝,所以可以很直观的感受到水的力量。 水的温度很舒适,与当年的妖族圣池截然不同,不冷不热,熨帖着皮肤,温润又柔~软,就像母亲的双手,让人怀念的感觉。 身体缓缓的下沉,毫不抗拒水的侵袭。 卫子曦忍不住闭上眼,感受它们温润的抚~摸。 脊背被熟悉的大掌拖住,卫子曦才缓缓睁开眼,看到容衍专注凝视着她的凤眸,青色丝缎一般的长发被水光洗润的明艳柔~软,海草一样随意流荡开来。 墨袍绶带,在碧水波涛中悠然飘荡。 下一刻,温暖的触感从唇~瓣上传来,莫名的,他在水里吻了她。 唔…… 她浅浅睁眼看着,眼前波光明灭,波澜如玉,有温热的气息从身体各处蔓延着,她微微有些恍惚,似乎有东西从肌肤满溢出来,一种异样的舒适与轻松感传遍全身。 青丝纷乱,双唇交缠,冰凉而温润,肌肤熨帖出彼此的温度。 等他终于退开,卫子曦才发现他们身边的水流明显的污浊了一层,这莫非就是月吟所谓的淬体,因为离泉水他们体内的杂质被排出来了? 她还没想明白一切,两人的身体已经下沉到了池底。 氤氲的水静静的从他们身上拂过,无声无息,视线中已经出现了一座精致的水中宫殿,一片晶莹,精彩眩目,高华名贵,璀璨可观。 毫无疑问,这便是月流月吟口中的水龙殿。 宫殿的顶端一条透体晶莹透明的水龙盘踞着,似在守护,又似在沉眠,它的龙头只有鼻子以上露在外面,长得可以把人扇飞的长睫毛安静的垂在眼睑上。 这具水龙并非真正的龙,它其实就是封印,只是以龙的形式存在着,它的形象甚至比卫子曦的本体更为霸气威严,她毫不怀疑这条水龙是以她那便宜父亲金龙王的形象设计的。 水龙越透明就说明封印越弱小…… 此时看来,它几乎就要消失了。 他们在水中游动,慢慢靠近那条水龙,无声的水带去他们到来的信息,那沉睡中的巨兽瞬间动了动,长长的如银针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雪琉璃色的硕大眼眸,绽放出冰天雪地般的光芒。 水龙,苏醒。 它的身体开始伸展,随着它的动作,水波荡漾翻滚,浮起一个个巨大的泡泡,卫子曦与容衍却纹丝不动的飘在水中。 水龙转动头颅,龙须在水中舞动,如妖娆的水妖。 “月之主,终于……来了吗?”它凝视着他们,缓缓开口,它的声音像来自苍茫无尽的虚空之中,听上去遥远且不真实,雌雄莫辩。 因为无法阻绝水流,卫子曦和容衍都无法开口,只能用眼神表达着他们的意思。 水龙虽是封印,显然却也拥有智慧,也许它知道的并不比月流月吟少多少,它似乎也知晓他们的难处,巨大的头颅歪了歪再次开口道:“孩子们,很高兴我还能留下这一丝气息等到你们前来,我的时间不多了,能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就交予你们了,希望你们善待它,永远携手看尽这世界的一切美好。月流月吟犯的错也希望你们能原谅,他们只是太寂寞了。” “去吧,我的孩子们。” 它话落之时,水龙殿上那唯一一道门缓缓打开,水流如停止了一般,被阻隔在了门外。 卫子曦和容衍从它的话中意识到了一个可能非常神奇的问题,不过此时不要交流,他们看了一眼那已经打开的大门,互望一眼朝着水龙慎重其事的躬身行了一礼,才动身游向了门内。 水龙殿内一滴水都没有,甚至连空气都好似地面之上一样干爽且舒适。 “刚才那水龙……” “水龙是……” 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出声,又同时顿住,相视一眼齐齐露出一抹笑。 “水龙里应该留有神主的最后一丝神念。”容衍将话补完。 卫子曦点头,她也意思到了这一点,这神主神念居然保存万余年还未散,真是强悍! “好了,我们先去找月流月吟的本源之力,恐怕水龙封印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水龙殿的布置非常简单,简单的应该称为简陋,内部几乎什么装饰物都没有,除了正中央的高台上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圆柱体,柱体顶端放着一个玉盒。 两人对视一眼,这任务简单的他们都觉得无聊了。 容衍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这里没有什么机关暗箭,才抬手打开了那个玉盒,玉盒中端端正正的摆着一黑一白两颗拇指大小的心脏…… 没看错,确实是心脏,正不断跳动的心脏,其中一颗还是纯黑色…… 卫子曦无语了,她还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黑色的心脏,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 这两颗心脏应该就是月流月吟的本源之力,怪不得他们那么狡诈,原来有人的心脏本就是黑的…… 容衍不甚在意的打量了心脏两眼,接着就阖上了玉盒,他将玉盒握在手里,侧身对卫子曦说道:“这东西不能放入乾坤袋,应该就是本源之力。” “这么轻松就拿到了本源之力,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真实呢?你说会不会有诈啊?”卫子曦显得忧心忡忡。 容衍拧了拧她皱起来的眉心,笑道:“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你以为我们之前经历的都是小意思吗?神主还不至于没有分寸到非让我们脱层皮才能完全任务。走吧,想那么多也没用,即使这不是本源之力,也与我们无关了。” “……你倒是豁达。” 当他们跨出水龙殿时,身后的宫殿就化为一颗颗泡沫,从他们眼前消失了,随同消失的还有那条巨大美丽的水龙,它凝视着他们闭上了他睿智深邃的眸…… “哗啦啦”,数道水柱猛然间澎涌而出,若非月流月吟反应迅速的退到了后面,非得被离泉水洒的满头满脸不可,到时候也用不着什么本源之力了,直接寂灭陪神主去了…… 不过他们此时已经没有闲心抱怨什么,只见两道身影从池水中窜胜而起,带出大量的水花,池中的荷叶芙蕖被摧残的东倒西歪,好不可怜…… “你们回来了?拿到本源之力了吗?”小身子急冲冲的冲到已经爬出莲花池的卫子曦和容衍面前,两双小眼睛中充满期待。 卫子曦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施了个简单的法术让自己和容衍恢复了干爽,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谁的心是黑的?挺有意思的啊。” 两小儿齐齐愣住,然后月流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苍老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低声开口:“……我。” 卫子曦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回答,虽然月流看上去温和又慈祥,而月吟暴躁且脾气不好,但两个器灵起主导却一直都是月流,恐怕之前的计划也都是月流想出来的。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没法斗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很日狗,白天热成狗,晚上冷成猴,腊肉感觉自己又要萎了!心疼自己一百秒。 第185章 事了拂衣去 吸收本源之力是极为简单的用餐过程,两个器灵囫囵吞枣似得将属于他们自己的“心脏’吞了下去,之后月流月吟的模样便开始改变。 那是两个精致又优雅的美丽小精灵。 四对银白色的肉翅抖落下无数水滴,在石洞内展翅盘旋,他们小小的身躯在蓝色幽果的映衬下散发出莹白的光,身躯如优美的蝴蝶。 “这幅模样倒是顺眼了许多。”望着半空中拉着彼此的小手兴奋的盘旋舞动的小身影,卫子曦给予了相当中肯的评价。 身为一个女人,比起老态龙钟、一点也不可爱的器灵,她自然更偏爱又萌又软的正太萝莉了。 容衍却极为不屑的哼笑了一声,鄙夷道:“若非神主最后为他们求情,我绝不会饶了他们。” 卫子曦回眸扬起一个悠然的笑意,看着男人完美如玉雕刻而成的侧颜,“难得你也会卖别人面子?”方才在离泉水中他的表现就让她十分疑惑了,即使是对玄阳,他也不见得回如此恭敬。 原因,至少不会因为他是神主。 他身姿从容挺拔,在幽幽光明之下展颜而笑,她心爱的男人缓缓托起她的手,说道: “我总觉是他将你带到我身边的,我得还他的情。” 她的手牢牢嵌在他的掌心里,手腕与手腕交错的地方有温热的血液在跃动摩~擦,她低下头看着两人缠~绕的手指,无法克制心头的感动。 “感谢两位主人的救命之恩,月流(月吟)从此以后为主人鞍前马后,绝无二心。”两道小小的身影扇动着他们华丽的小翅膀飞到了卫子曦两人身边,向两人郑重其事的行主仆礼。 两道契约阵纹也随之月流月吟的话音落下打入了他们的丹田之内,很快,卫子曦就感觉到脑海中多了一个无限巨大的空间…… 她看到那一座座的灵阁,看到那蜿蜒交错的迷宫,看到日出而作的清元村民,看到竹屋前打磨刀剑的羿凡…… 似乎只要她心念一动,她就能推山填海、聚沙成浪,无所不能。 这便是月流吟的世界。 “记住,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容衍冷冷的盯着他们,黑眸阴森,盯得两小只忙不迭的点头,就怕慢上一步会被人道毁灭。 这魔星,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主人,我们不敢。”两小只像畏缩的鹌鹑一样缩成一团,看在卫子曦眼里只觉好笑。 卫子曦嫣然一笑,眸子明净,出声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顺利解决,我们就赶紧离开吧,岑兄弟还在山顶等着我们呢。” “好。”容衍正要抱住她,使用移空术回到仙雾山顶,他们与月流吟契约之后这个空间的所有地方都可以来去自如,自然不必如来时那般爬回山顶去了。 “主人,你们先等等。”月流月吟阻止道:“你们不先摘了这些月暗果吗?” “月暗果?”卫子曦与容衍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问:“你们是指这些发光的果实?” “正是如此。”月流知道他们从未听过月暗果的的名号,不待他们询问就解释道:“月暗果长于月暗树,而月暗树只有仙雾山才有,虽是树,却只有根,它终年不见光,无尽无止。它五千年一开花,五千年一结果,花开时如满弓弦月,结果时如天暗明月。结果后若不采摘也永不会枯萎,只是下一轮的生长也会停止。” “当初神主意外才发现月暗树的存在,在它第一次开花结果之后才为它命名为月暗。想必两位主人一定很想知道这月暗果的功用吧?” 月流抬头,微银的琥珀色眸子流光若星。 容衍不耐的冷哼:“不许吊人胃口。” “……是的,主人。主人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些果实没有一丝灵气的波动,甚至比普通的果实还不如,所以你们才没有在意它。其实神主最初也以为它们只是模样奇怪些而已,直到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吃了一颗月暗果,才发现这果实有非常神奇的功效。” “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使食用之人在一定时间内任意变成世上任何一人。” 卫子曦蹙眉不解,她只问她:“与幻化术有何不同吗?” 月流摇了摇小小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笑道:“大有不同。” “再高深的幻化术都有被人识破的可能,食用了月暗果之后却绝对不会,当年,即使连神主都没有办法,它的功效甚至与靥兽的复制术不遑多让。不仅如此,食用之后还可以完全拥有所变幻之人的全部修为,也就是说变幻成神主,就能拥有神主那般的修为。” 泉水在幽凉的空气中泛着白雾。 “……”卫子曦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逆天的东西就这样大喇喇的长了一茬又一茬真的好吗?感觉好危险啊有木有? 若有一颗流出,造成世界颠覆都有可能啊。 “时效如何?” 容衍比卫子曦冷静许多,微淡挑了挑嘴角,低着头冷声问了一个直切要害的问题。 月流不得不感叹此人的聪慧与灵敏,她极为恭敬的回答:“食用之人与幻化对象的修为差距越大,时效也就越短。比方说普通人若是幻化成神主的话,一息都支撑不了。” “之后有无后遗症?”容衍微眯着凤眸,细长的指头轻捏着卫子曦的手心,长发如瀑,雪肤花貌,从离泉水中出来后,他身上的红纹已经尽数消失,彻底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月流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 “很好。”容衍似极为满意的浅笑,漫天幽光如一道道迷离的影,将他的笑映衬得越发妖冶。 “曦儿,这些月暗果我们全摘了。” 半晌之后,容衍清寡的下了结论,卫子曦一点也没有意外,就算他不摘,她也会摘的,这种宝贝,留在这里虽然也一样是他们的,但不摘下来影响二次生长不是…… 而且这月暗果当真是保命杀人的好东西,即使深入敌营也不怕。 …… 待一行人如神祗般突兀的出现在清元村中时,已是晚霞映日之时,清元族人因为他们的归来再次热闹了起来。 这一晚,卫子曦和容衍依旧回了羿凡的竹屋,见到他们平安归来时,羿凡显得很欣慰,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碍于何种缘由,始终未曾开口。 第二天,卫子曦和容衍就告别了清元村,与月流吟签订契约之后,他们随时都可以回到这里,所以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里久待。 况且月流月吟就留在清元村中,若有事,他们会随时与他们联系。 虽然月流吟有空间传送的能力,但因为月流吟易主,所以神主曾经留下的烙印也被重新洗牌,那些空间通道也彻底消失,他们如今唯一可以打开的通道就是他们来时那条路。 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再次回到重建中的幽凉古城时,斗霄大陆的时局已混乱不堪,再不复曾经的平静与安详。 新落成的幽凉城主府中,翟蓝凛恭敬的跪坐在主位上的两人前,“陛下,太好了,你们安然无恙。”他的眼眶微微含泪,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卫子曦失踪的这段时日,他日日夜不能寐,一入眠就会梦到自己被父亲和族中长老追着他怒骂挨打的凄惨模样,将金龙兽主弄丢这种事足以让他死上一万遍也不足惜。 “你先起来说话,别跪着了。”卫子曦毕竟是现代人,让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他人的跪拜她多少还是有些适应不来,即使以她如今的身份,青岚宗见到她不用行礼的也就她师傅那一辈再往上了。 翟蓝凛起身坐到了他们下首,他才落座,卫子曦就赶忙问道:“幽凉城一切还好吧?” 他们方才粗略扫了一眼,发现幽凉城的重建似乎并不平顺,有些房子建了一半周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而且城中百姓明显少了许多,这显然并不平常,难不成那些百姓都死在当初那场□□中了? 翟蓝凛闻言叹了口,摇头道:“如陛下所见,情况并不好。应该说,不止我们幽凉城,是整个斗霄大陆都不安稳。”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卫子曦产生了一股极为不妙的感觉,总觉得不久之后将有大事发生。 “陛下你们失踪之后不久,一群魔族人突然从大陆各处冒出,对各大修真势力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他们修为极为强悍,几乎所有魔人都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为,且来去无踪,杀完人后转眼就消失,没有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根本无法追踪。斗霄各大门派世家几乎都难逃此劫,包括青岚宗在内,已经有许多弟子死在了这群魔人之手。” 卫子曦大惊,连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许多,双手撑着扶手身体前倾,紧张的追问:“青岚宗也出事了?那我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出事的就是他?” 她的声音中添了十分焦急,眸底急切又带着慌张。 容衍见她这幅模样,微蹙了眉,抬手抓住她几乎要陷进木椅扶手的手指,清俊的脸上浮满心疼与烦躁:“曦儿,你冷静点,师伯他们不会有事的。” 第186章 鏖战夜归人1 “陛下放心,令师安然无恙。瞳儿已经回了青岚宗,他前阵子刚传回来过准确消息,您师傅他们都很好,平安无事。”翟蓝凛见卫子曦如此焦急,也赶忙出声安抚。 卫子曦闻言,放缓了面色,心中也冷静了不少,师傅没事就好,她握了握容衍的手,将方才的惊惧与紧张的情绪缓缓散去。 “都死了哪些人?”美貌的男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卫子曦的手,如风露清韵中,初开的一瞬风华。 他冷冷的问着,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非他自己的宗门死了人出了事,他半低着头,手也没闲着,很是随意的轻轻摩挲着卫子曦的指腹,一寸寸的碾磨,一片温柔而执着,将她的手心摸出了丝丝红热。 身为青岚宗新一任执剑长老,他真的很不负责任。 “这些魔人的剿杀对象似乎是随机的,很多门派家族死的弟子上至掌门家主下至外门弟子,林林总总,乱七八糟。青岚宗还好,出事的多数都是一些外门弟子,还有几个长老的徒弟,对了,有一人倒是和你们有些关联,是凌云掌门最小的徒弟,名字叫白轻离。”翟蓝凛想了想回道。 闻言,容衍的眉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转头对同样眉头深锁的卫子曦道:“白轻离吗?看来这一次我们的敌人是有备而来了。” “那人注意到你的小动作了?他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就是为了震慑警告你吧?”卫子曦微微仰起头,神情有些凝重。 “连白轻离都舍得弄死,看来这一次他是准备大清洗了,估计他原先设下的那些钉子都被处理了,为了白轻离,他还真舍得下血本。” “死的都是他手下的探子吗?” “一部分吧,总有一些是无辜被卷入的。” 对于那个从头至尾都没露出过一点蛛丝马迹的幕后黑手,他们也是十分重视,虽然那人隐蔽的很好,但他们始终觉得身边被人编织出一张密密的网,随时随地将他们围困着。 这种感觉,从聚星州回来之后就一直如影随形,萦绕不去。 “陛下,道君,你们在说什么?”对于两人的对话,翟蓝凛却听得一头雾水。 卫子曦倒也没瞒着他,将当年在九幽浮屠发生的事细细与他说了,“当时容衍不仅破解了追影阵,还反过来控制了使用追影阵的人,而那个人就是白轻离。” “原来白轻离是魔族人的探子,混入青岚宗就是为了监视你们?”翟蓝凛有些惊诧,他记得白轻离好像还是灵城主的家人。 “没错,但很可惜,他们遇上了容衍,白轻离反而成了我们的眼线,从他那里我们也掌握了不少青岚宗内部的眼线,不过白轻离也不知晓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那人很神秘,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每次见面都用了幻术。不过他的目的很奇怪,似乎并不是为了杀我们,有时候还会帮我们。” 这一直是她与容衍疑惑不解的地方,甚至有时候他们会怀疑有些机缘是那人刻意安排好的…… “白轻离死了也好,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容衍微微一笑,垂下浓密漆黑的睫毛,在眼尾越发拉长如弦月,挑起一丝异常妖魅的黑色弯角,在白玉肌肤上晕染起一丝阴冷暗影。 “那人与魔族有关。” 他说。 “嗯,确实。”派出来的杀手都是魔族人,那对方的身份如何自不必继续揣测,即便不是魔族,也与魔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魔族为何要如此关注她和容衍?究竟是因为她是兽主金龙,还是因为容衍是半神? 她总觉得这件事非常关键,却又始终想不明白其中原委。 “曦儿,接下来你准备去哪?还去找叶修文吗?”容衍的身体半越过椅子,伸手撩起她颊边的发丝,衣袖边缘的淡淡银纹在指尖处游离。 他唇畔的笑即纵容,又深沉,深意无限。 卫子曦凝眉,却没有犹豫,“即刻启程回青岚宗。” 叶修文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能真正无话不谈的人,因为只有他能真正听懂她所有的话,他和容衍,和君忘尘,和任何人都不同,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但在卫子曦心里他却是她最好的倾述对象,是她一生的朋友。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拥有对故土相同的思念与感情,所以在她从舍利界出来之后,得知他失踪才毫不犹豫的选择去勇州找他。 但如今的时局已容不得她再任性乱跑了,眼下想找到叶修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以如今动荡的局势,云盟那边的戒备肯定也已经加强了许多,要想悄无声息的找出叶修文不惊动几个云盟上层显然是不可能的。 以云盟和青岚宗的对立局面,弄个不好,估计还会把这阵子魔族大肆杀人一事扣到他们头上。 所以,勇州恐怕是去不了了。 何况青岚宗需要她和容衍,师傅肯定也在想她了。 她必须尽早回去。 修文,希望你一切安好,我们下次见面时,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卫子曦默默的在心中为叶修文祈祷。 “对了,我白师叔呢?”卫子曦突然想起白思卿这个关键人物。 翟蓝凛轻笑,“瞳儿回青岚宗之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就把灵的消息透漏了出去,没多久,玄阳真君就闯入幽凉城把灵强行打晕带走了。对了,幽凉地宫塌陷之后,幽凉人天生受困于此的束缚也随之消失了,所以很多人才会离开此地,寻找更适宜的地方居住。” 他虽然已经知道了白思卿的真实身份,但他与灵相交多年,早就习惯以灵称呼她,一时还改不过来。 ……玄阳师叔原来你如此霸气侧漏,师侄今日才知晓,失敬啊失敬! “玄阳师叔和你一样。”卫子曦突然转头对面无表情的容衍说道。 容衍不解:“什么意思?” “人设都崩了。” “……”什么鬼? *** 卫子曦交代翟蓝凛处理完幽凉城的事之后就立即启程去找君忘尘和朔华,让他们安排好妖族的事之后,就直接一起去青岚山,如无意外的话,不久之后,她和容衍就会面临天劫。 在此之前,她必须先将他们一起送回神灵大陆去,龙族,需要新的生力军。 在神灵大陆,他们的血脉也能得到进一步升华,想必君忘尘和朔华都是明白人。 告别依依不舍的翟蓝凛,两人一路腾云驾雾,翻山越岭,准备在最短时间内赶回青岚山。 但总有一些意外会让你措手不及,也总有一些人天生就不识相! 云层之上,一只只振翅高飞的獠鹰盘旋着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一声声长啸嘶鸣声,化为层层气浪,惊涛骇浪般连绵不止。 目之所及的不远处。 一名黑衣黑发黑巾遮面的男子,凌空站立在一把巨型镰刀上,冷冷的看着他们,而他身后,错落着无数道奇形怪状的魔族人。 卫子曦无视周围嘶鸣不断的獠鹰,将目光落在后方那名领头男子身上,他的脸部几乎完全被那块黑巾遮住了,只露出一双冷寂黑沉的眼睛,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宛如一滩沉寂经年的死水。 “暗。”容衍低低出声,深沉而肯定。 白轻离的代号为明,负责的是情报,而暗则是那个幕后之人的最得力的助手,负责暗杀。 对面的暗一点也不意外他能直呼出他的代号,毕竟明被眼前这男人掌控了许多年,很多明知晓的事,恐怕他都知晓。 他没有对两人说话,而是朝着身后众魔族人轻轻挥了挥手:“行动。” 在他声落之际,大把符箓飞出,朝着两人而去。那些不断盘旋的獠鹰也同时发动了攻击。 鹰击长空,云诡波谲,连影数万里。 雷动剑自容衍的手中飞出,化做一道光柱冲天,下一刻,一道道雷火环从从鹰喙、翅根、鹰爪处浮现了出来,把獠鹰像粽子一般牢牢锁住,即便是它们奋力挣扎,一时之间,也是徒劳无功。 也就是说,这些獠鹰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 容衍在外几乎不会动用弑神剑,他如今用的法宝还是他原先那把雷动剑。 獠鹰受制,他不再关注,把目光投向那些朝他不断打过来的符箓,他的心中蓦然一紧,这些符箓居然都是困仙符,这种等级的符箓怎么会出现在斗霄大陆? “曦儿,你小心!这些都是十级以上的符箓,即使是你,被符箓困住也很难逃脱。”容衍紧张的警示卫子曦。 卫子曦也意识到事态棘手,目光凌厉专注的投向那些包围过来的魔族人。 深吸口气,灵力催到极限,揽风剑瞬间化为数道剑芒凌空而去。 一时间,空中气流涤荡,音爆声阵阵。 黑衣人暗也开始动手,只听他厉啸一声,“瑟吼,出。”随着他的声落,一头狰狞的巨兽从天而降。 羊头虎齿,蛇身鹰翼,巨口一张,漩涡一般,一只只被容衍困住的獠鹰如待宰的羔羊,挣扎着,被它一口气吸入腹中,化为了它的盘中餐。 凶兽瑟吼! 这暗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连这样的凶兽都能召唤?瑟吼属于蛇族的变异,可以说是凶兽中威名赫赫的存在,它的嗜血与残暴令人闻之色变, 瑟吼一出,容衍和卫子曦越加不敢怠慢。 容衍手中五色光华流转,由灵力构成的巨大手掌突兀的出现在了瑟吼蛇身的七寸之处,猛地一捏,重重提起。 瑟吼刚饱餐一顿,目光仍处于迷离茫然之时,便感觉到要害之处被捏起,顿时尖利的嘶叫了起来。 神魂惊恐之下,也来不及细想,蛇类的本能主宰了它的反应。 蛇类一被拿捏住七寸要害处时,第一反应便是将身躯甩起,把拿捏住自己的手臂死死缠住,然后使命绞动。 但如今困住它的是灵气构成的手掌,哪有手臂可言,瑟吼眼看着就只能徒劳挣扎了。 正当容衍困住瑟吼之时,暗的手指悄无声息的动了动,而恰在此时容衍的背后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 “容衍,小心你背后!” 正在一人独战几十名魔族人的围殴的卫子曦视线闪过之时,正好目睹了这一幕,禁不住失声惊叫,无视周围数道朝她而来的森冷魔力,恨不得插上十二对翅膀化身鸟人飞到容衍身边…… 第187章 鏖战夜归人2 曦话音落下之际,瑟吼庞大的身躯已经被远远震飞,血肉模糊的上半截,砸入了云层之下,兽血散开,将周围的云层染得艳红。 而容衍身后那个黑洞也同时有了动作,它像一张黝黑的大嘴,张开嘴一下咬住了他的身躯。 “容衍!”卫子曦顿觉两腿一阵发软,脑袋中似有轰鸣声在不断回响,身体爆射出无数道无形的暗刃,在刹那间纷纷刺入了围在她身边的魔族人身上…… 墨色的血如雨洒落。 “曦儿,你自己小心,不必担心我,这只是一种空间束缚术,他只是想暂时困住我,他的目标是你!”容衍的声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仿佛冬雪初下的寒凉,一丝丝风刃都能割裂出无数血的逆流。 卫子曦闻言方冷静了下来,沉思少顷,忽然眉头紧皱,身体轻轻一转避开了后方数道锋刃,伸手一摸,腰间的玉带登时断裂…… “目标是我吗?”卫子曦并没有慌乱,眉心的线条缓缓舒展开来,若对方真的有心保全容衍却要杀她,那他们恐怕要失望了。 她死了,容衍也百分百活不成,看来幕后之人并不知晓她和容衍之间还有血契这一层关系。 收拾起心情,卫子曦将长剑对着暗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目的何在,不过对你们的愚蠢我表示十分欣慰。原来你身后那人,也并不是无所不知的。” 瑟吼已经被容衍杀死,而那些魔族人也在与她的战斗中死的七七八八,剩下来的也不过只是一些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为虑,唯一能当她对手的就只有暗了。 她和容衍毕竟是渡劫期修士,在这斗霄之中修为胜过他们的,几乎找不出来,之前之所以有些手忙脚乱,完全是因为他们最初释放的那些高阶符箓确实有些难应付,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但论实力,即使是面前的暗,他的修为也不过只在元婴巅~峰而已,想要仅凭他自己的实力杀了她,根本就没有可能,除非他还留有后手。 她看了一眼安然无恙只是行为受困脸色铁青分外恼怒的容衍,倒也不慌了,也不急着去救下自家男人,她今日倒要看看,这些人准备拿她如何。 但卫子曦不会小瞧任何一个对手,所以手中的揽风剑似染了血的凶剑,在空中不断震动,发出低低的嗡鸣,随时准备着择人而噬。 暗沉着脸,看了一眼被困住的容衍,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今日之事好歹也算解决了大半,控制住了最棘手又杀不得的,对付卫子曦起来至少不会缚手缚脚。 虽然她如今的修为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应对的范围,损失如此之多的高阶符箓,却是足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伤到她一丝一毫,甚至连他的手下都损失一大半。 始料未及,却也是情理之中。 这两个人消失这么长一段时间,定然又有一番奇遇,而这奇遇显然还不在主人的掌控之内。 “想不到你们已经晋阶到了渡劫期。”暗说话的声音像是在沙漠许久不喝水的旅人,声音沙哑的厉害,听入耳中,让人心生一股寒意。 卫子曦勾了勾唇,缓缓说道:“你们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莫非你还真以为你的主人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不成。”就算是尘回镜也有它探查不出来的事。 “不许侮辱主上!”暗厉声喝止她的话。 “呵。”卫子曦极为不屑的冷哼,白皙的鼻尖轻皱:“就这程度的话也能叫侮辱?那阁下可能是真没听过什么难听话了。不过就算是侮辱又如何对于一个想杀我的人我就算把他贬低到尘埃里,也不算过分吧?” 暗藏在黑巾下的脸微微一抽,思前想后,却也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正想着和她费什么话,直接动手不就得了。 却没想到卫子曦打得也是这个主意,她的身姿轻盈如身边来来往往的云,在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暗的身边,暗的反应也很快,手中的镰刀已经随之而出。 卫子曦见状也不诧异,只是轻笑一声,揽风剑已经迎了上去,激烈的火花在空中闪耀。 她也不跟镰刀纠~缠,只见她忽然手中一引,再次将揽风剑握在了手中,同时踏步而出,原地绕起了圈子来。 仿佛踏步成罡一般,她每落下一脚,都有一个风纹浮出,顷刻之间九步踏完,所有的风纹组合成了一个风啸阵,简单的纹路却蕴含着玄奥无比的道法。 “九劫惊风,灭!” 吟唱一般的声音,轻柔而婉转,并不高昂,却蕴藏着无尽的奥妙,清晰的传入了暗与那些魔族人的耳中。 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每个人的身体已经被阵阵狂风席卷着,风刃如杀人的利剑,一道道,一寸寸,割划着他们的身体……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具具血肉模糊的魔族人从半空中掉落而下,生死不明。 同一时间,揽风剑华光大作,瞬间化作一道清风,狂风刚刚呼啸而起,剑锋已经攻到了暗的身侧。 这一次,暗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元婴期的修士再厉害,手段再多,也敌不过一个渡劫大能的倾力绞杀! 渡劫期剑修,真正的杀招永远都是他们的剑,只有剑,才是他们最强的手段。 揽风剑如有生命一般,在暗挥着镰刀抵御风刃之时,绕开他的防御重心,以霸道刚猛的姿态,狠狠刺入了他的后背。 风停下时,空中只剩下卫子曦、容衍,还有衣衫褴褛、流血不止的暗,或者该叫他…… “……叶修文!”卫子曦惊呼一声,满脸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暗,居然是叶修文,因为九劫惊风的洗礼,他脸上的黑巾早已不翼而飞,露出了那张光洁俊秀的容颜。 “怎么可能?”卫子曦脸上是浓浓的骇然,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但眼前口吐血沫的男子依旧是那一张熟悉又带着陌生的脸。 以卫子曦如今的修为,自然判断得出他没有使用任何幻术,所以这张脸的的确确是叶修文的脸。 “你……你为什么……”卫子曦感觉有沉重的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更说不好话…… 叶修文将口中的血沫吐掉,抚着被洞穿的胸口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抬手抹了一把唇,勾起一道嘲讽的笑,随着他的暴露,他的声音也随之换回了他自己的声线:“怎么?很惊讶我的真实身份?” 卫子曦只是看着他,不言不语,眼神如刀似要将他整个人解剖了看看,眼前之人到底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叶修文。 “是不是舍不得杀我了?” 若说之前暗给人的感觉是阴沉冰冷的,那么眼前这个有着叶修文相貌的男人则是疯狂而傲慢的。 “你——不是叶修文!你夺了他的舍!”卫子曦冷声,以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陈述这个事实。 叶修文蓦然止住了笑,一双浅褐色的眸子直视着她,一时间,四目相对,没有一人必让,两道目光,如针尖对麦芒,仿佛要激起火星来一般。 片刻之后,叶修文的嘴角再次弯起一抹冷然的浅笑,悠悠然道:“我夺了他的舍?呵呵,真可笑。”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嘲讽又憎恶,“是他夺了我的舍才对吧?” 卫子曦心中一跳,几乎顷刻之间,便意识到了症结所在。 眼前这个叶修文,是真正的叶修文,叶篆的儿子,修文穿越前身体的原主人。 “你居然没死!”原小说中叶篆的儿子早就已经去世了,若没有修文的穿越,根本就不会有这个人存在,那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总不能灵魂被修文压制,一直伺机等待夺回自己的身体吧? “怎么?你似乎很意外?也对,你害怕了对不对?因为你和那个小偷一样,也是抢夺别人身躯的怪物!是不是很怕你身体的原主人也会如我一样卷土重来,然后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知道你熟悉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吗?他的灵魂被我撕成碎片,扔进了魔族的离泉池中!我亲眼看着他一寸一寸的消失在水里……哈哈哈……若你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回归了,你说,你会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下场!” 叶修文的话如阴厉寒冷的恶魔之语,让卫子曦的思维有一瞬间的混乱,修文的灵魂消亡了吗?原来的卫子曦回来吗?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眼前的血淋淋的现实却告诉她,这或许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真相。 即使她曾经用这只是一本小说,一个编造的故事,这里的人物都只不过是作者虚构出来的假象,借此将一切搪塞掩饰过去。但在她爱上容衍,并且决定陪他永永远远走下去的如今,这种说法就成了她的掩耳盗铃,她的自欺欺人。 她——夺走了别人的身体,即使也许原主的人生并不长,但她又有什么权利去夺取别人的人生。换位思考,若是她被其他人占据了身体,又会如何自处? 恨吧。恨不得啃其骨,噬其肉,喝其血吧? 她突然无法为自己辩驳。 “卫子曦,不要忘记你发过誓,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即便是你的魂魄你的灵魂,也只能永生永世陪着我!” “卫子曦,杀了他!” 容衍的声音那般冷厉,如针一样的在她耳畔萦绕不去。 他的语调有着不容错辨的急切,似乎要将她所有的想法都吞噬殆尽,只归他一人所有,只想着他,只念着他,只需要考虑他的想法…… 其他人的一切,与她何干? 与她何干! 即便她对不起天下对不起苍生,又如何?即使她真的夺了别人的舍,又如何? 她是她,只是容衍的卫子曦。 第188章 搅局的夜悠涉 这一刻,卫子曦突然豁然开朗,心境的变化让她浑身的气质发生了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曾经的卫子曦是一把锋芒毕锐气千条的宝剑,那么此时的她就是一柄深藏不露韬光养晦的绝世兵刃。 前者是睥睨天下的张扬与霸气,后者则是纵横四海的内敛与沉稳,看似在气势上弱了几分,但却是真正成长了。 智者乐水,强者隐世。 真正的智慧是海纳百川的绵长,真正的强者是韬光养晦的从容。 此刻的卫子曦身上只有云清风淡,如清泉流水一般的气度。心中的杂念被彻底摒弃,如今的她让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从容与渺然。 艳者还艳,清者尤清,一切恍若未变。 她忽然一笑,对着叶修文开口道:“你错了。无论是修文还是我,都不曾欠你们分毫。放弃自己身体的从来都是你们自己,而非我们强取豪夺。” “不过,即便我们夺了又如何?天道在上,苍生在下,轮回与寂灭从来不是区区生灵可以改变的,你,我,或者我们,都没有资格。” 叶修文虽然震惊于她此时的变化,却也只是冷然一笑,“强盗就是强盗,何必拿天道当借口?” 卫子曦并未被他的话激怒,轻笑着将手中的剑再次举起:“你想怎么说都行,不过今日,你却必须死!” 就在叶修文觉得自己危在旦夕时,情况突变。 被空间裂缝困在的容衍,身上突然暴起一股浓郁的黑气,在他周身缭绕不散,随即一点金芒在他胸口处闪烁了一下…… “曦儿你小心……这里还有别人!”容衍的气息微变,脸色也在不知不觉中白了几分。 卫子曦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人,心中猛然一跳,难道这些人的目的是声东击西,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一直就是容衍! 但当她看到叶修文脸上那种疑惑不解的神色时,她确信他们这明显是被渔翁得利了! “哈哈哈哈……幸亏本尊一直留着这张十五级隐身符舍不得用,等本尊吸取了这渡劫期道君的精元,定然能一举突破渡劫,临登仙台!从此天上地下任我遨游!哈哈哈……” 嚣张狂放、阴阳怪气的笑声在空气中突兀的蔓延开来,丝毫没有遮掩之意,随着那声音,一个缺了右臂全身漆黑密布满凶兽纹路的男人缓缓露出了身影。 此人正是前不久被容衍和卫子曦灭杀了其中一个分~身的夜悠涉! 看着这男人,叶修文顿时大怒:“夜悠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本尊在做什么你不会用眼睛看吗?”夜悠涉的左手掌心处连着一道金色的线,而那线的另一头正是容衍的胸口位置。 叶修文脸色大变,怒不可遏道:“你应该很清楚他对我们的重要性,你动了他,主上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本尊自不会让自己落入那魔头手里,本尊行动之前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现在你那尊贵的主上正面临天劫的洗礼呢,也不知道他那身子骨能不能在这种毫无准备的前提下顺利飞升呢?哈哈哈……本尊甚是期待啊!” 叶修文闻言惊怒不已,主上居然在历天劫,他的修为不是一直被压制在分神期吗?怎么可能突然历劫? “你对主上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就是在他的熏香里下了一点处子香,又将他的茶换成了百音千重!”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挑衅的目光望着叶修文,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叶修文本就重伤的身体,听到这话再次气血上涌,一口血雨喷洒而出,差点站不稳落下空去。 听着两人毫不避讳的对话,卫子曦也算弄明白了一些事。 其一,对叶修文和他的幕后之人来说,容衍是必须要活着的,原因暂且不明。 其二,夜悠涉设计陷害了那个幕后之人,而那人应该是修炼了某种特殊功法,压制了本身修为的提升,而处子香和百音千重同时被摄入体内会破解这种功法的压制。 其三,这个幕后之人此时正在经历天劫,也就是说那个人他要嘛将会飞升,要嘛就是死亡! 看来,不久之后,这个人的身份将会呼之欲出。 卫子曦微微敛眉,此时也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还是想把容衍救出来再说,可别真被夜悠涉这妖孽给吸光了精元,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她一直对夜悠涉相当忌惮,因为原文中正是此人害死了玉真! 夜悠涉的身世在小说中也有所描述,情节十分之老梗俗套,大概是腊肉小怪兽这作者才华着实有限吧。 原文描述他曾经是斗霄大陆一个修真门派的掌门之子,一次外出历练认识了一名风华绝代的美女子,并且这位涉世未深的英俊修士深深的爱上了那名女子,甚至还将她带回了门派之中。 却不想该女子却是一名魔族人,目的只为夺取他爹手中的一件宝物,宝物是什么原文中没提,只说是一位下界历练的上神所赠,一直被视为是他们门派的传宗之宝。 夜悠涉被女子媚术所迷,居然杀了他老爹夺走了那宝物,但在将宝物赠出之时,他却又突然醒悟过来,至此陷入癫狂,不仅将他门中上上下下屠杀了个干干净净,连山下的普通老百姓都未能幸免。 至于那名魔族女子,据说一直没死,但却比死还不如,她被夜悠涉囚禁起来,终身未能再踏出牢笼一步。 夜悠涉不仅沦为魔修,且因杀孽太重,使其修为晋阶缓慢,而且魔修并非魔人,他们在历天劫时会比其他修士难上数倍不止。斗霄大陆有记载以来,几乎没有几个能成功渡过天劫登临上界的魔修。 所以夜悠涉这个疯狂的神经病想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办法,那就是吸取正道修士的元灵真气为己所用,从而提升自己的修为,并异想天开的认为这样做他体内都是正道的精元,并非魔气,到时候飞升之时,天道就不会判断他是个魔修! 人傻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傻他还每天琢磨着想危害社会!而因此无辜枉死在夜悠涉手中的正道修士不胜枚举。 欧阳明就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她进入青岚宗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玉真和玄阳弄去给夜悠涉当‘补品’,这一世因为有卫子曦,所以玉真的小命保住了。 不过……换容衍的小命捏人家手心里了。 卫子曦看了一眼被空间裂缝困住又正被吸取精元的俊美男人——她老公,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容衍有些奇怪。 容衍,真是个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困住,又随随便便让人□□元的男人吗? 强势霸道、无所不能的他,连魔族的追影阵都能信手拈来,真的没有发现夜悠涉的存在?即使那是一张十五级的隐身符。 她怎么就越想越怀疑呢? 心中生疑,忍不住看向了男人,他此时也正抬头看她,眼波微微一扫,总是勾人摄魄的眸中带着一丝戏谑,那美貌倾城之色上哪里还见得到一丝焦急,恐怕连那半分苍白都是他硬挤出来的…… 好家伙! 她还真没猜错!这家伙差点连她都骗过去了,不愧是曾经装白衣好青年装了许多年也未曾被人戳破的男主大人,这演技她为他点三十二个赞! 虽不解他此举究竟何意,不过他既然没事,卫子曦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将整副心神移回了夜悠涉和叶修文身上。 不过跟夜悠涉这个精神失常的魔修,叶修文这个还算正常的魔道显然已经没什么话跟他聊下去了。 得知主上出事的叶修文一心着急着要赶回去救驾,他此刻也顾不得自己满身伤痕,再次召唤出他的法宝镰刀,准备驭宝而去。 夜悠涉似乎并无阻拦的意思,此刻的他已经一门心思的吸取着容衍的‘精元’,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兽纹配上他唇角阴测测的笑,只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想走?你是不是也该问问我的意见?”夜悠涉那关好过,卫子曦那关就没那么好过了。 在叶修文还未动作之时,卫子曦已经一个闪身拦在了他面前。 叶修文微微一怔,俊俏的眉深深的皱起,一股沉重的郁气在他脸上若隐若现,他深深的看了卫子曦一眼,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得,咬了咬唇道:“若我告诉你,他没死,今日~你能不能放我一马?” “你是说修文没死?”卫子曦怔住,立马追问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修文也不想妥协,但他此时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而夜悠涉又是个只会添乱子的混蛋,指望他帮忙还不如指望天下落道雷劈死眼前的女人。 他知道要想活命,他只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我之前神魂离体被主上所救,因为那人的天赋比我强,他的修为很快就超过了我,而且主上说他心性沉稳且根骨不凡,以我当时的情况想要夺回身体非常困难,因此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借我魂器让我能用魂魄的方式修炼。直到当年你在妖族出事失踪,他因此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主上找到了机会将身体夺了回来,但他的魂魄在我夺舍成功之时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杀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卫子曦沉下眉,她站在白云上,听着叶修文的讲述,原来修文是因为她才会被夺走身体的,倒是她害了他。 不过以修文的情况,他若是魂魄离体会去哪里?回地球吗?还是另有机缘? 见她不说话,叶修文以为她是不信他的话,就差没拿他主上的命赌咒发誓了:“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卫子曦抬头,在云层映衬下,她的眼显得越发孤冷清寂,叶修文只觉森森寒气透过她的眼神传到他身上,冻得他浑身发冷。 “你有他的记忆?” 第189章 恭迎师叔回归 之前卫子曦就一直疑惑这点,这个叶修文怎会知道她的情况,除非他也拥有修文的记忆。 “嗯。”叶修文点了点头,低低垂下颈项掩住神色,其实他拥有的记忆并不多,那人留给他的几乎只有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感情。 那也许还不是爱情,但却又非常深刻,是思念,是喜悦,是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 正是这些留给他的复杂情愫,才不断地影响着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行动,很早之前,主人就已经下达了对她的诛杀令,只是他却迟迟下不了手。 如今,已然来不及。 她的成长速度早已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这难道就是身为兽主金龙的强悍运势吗? 卫子曦眯了眯眼,对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心中了然。 “既然如此……”她低吟,唇边荡漾着一弯浅笑,那笑意仿佛牡丹徐徐绽放,美得石破天惊,夕眠苍霞,般般入画。 “你可以死了。”她的脚边悠然开出几朵盛开的青色风莲,花瓣仿佛将云朵一样柔~软,顺着不同的方向摇曳开去,将对面那个黑影一瓣瓣的包裹了起来…… 青色的花之茧中,传来叶修文不敢置信的声音:“你言而无信!” “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承诺过饶了你!而我最初就说了,今日~你必须死!”卫子曦的声音和煦如暖风,丝丝缕缕沁入人心。 到头来,从死神那里抢来的命,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叶修文经历生生死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风莲散开时,拖住了叶修文的遗体,灵魂被风送入轮回的他已经不可能再自行御空了。 他闭着眼似安静的沉睡着,脸颊边的青丝顺着风儿微微摇摆,恬静而安详。 卫子曦挥了挥手将他收入了月流吟中,吩咐月流月吟弄一座冰棺先把尸体保存起来。 也许,修文真的还活着,只是魂魄无所依而已。 留着,也是一个念想不是吗? 她这边的事顺利解决,便转头看向了容衍和夜悠涉的方向,见到两人的情形时,她略一皱眉,诧异之色浮上脸庞。 “夜悠涉的状态,很不对劲啊!”卫子曦看着一脸沉迷狂热的夜悠涉,喃喃自语。 不知该不该好心的提醒一下这疯子,他就快死了! 他原先就非常诡异的身躯此时更加像鬼了,就仿若身体中的养分被渐渐抽空,徒留下一具形销骨立的骨架,重点还是挂着一层黑色皮肤的骨架…… 那模样别提有多辣眼睛了。 “哈哈哈……力量……好强大的力量……本尊感觉到了,飞升,本尊马上就能飞升了……” 他仰着头说话,声音中带着恍惚与狂热,仿佛要爆炸开来一般,完全将他的异常显露了出来。 本来就够像疯子了,现在毫无疑问就是个重度精神病患者。 他始终激动不已,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卫子曦飞身落到了容衍身边,见他红光满面、肌肤如雪,眉目之间一股清润之气浑厚依旧,不由得啧啧称奇,忍不住打趣道:“……容小哥儿你面泛桃花,这是准备勾~引谁呢?” “除了媳妇儿,我从不勾~引人。”他配合的露出一脸坏笑,美若女子,倾国倾城。 卫子曦满意一笑,“算你识相。” 夜悠涉再疯还不知听不到这两人的打情骂俏,眉头便是一皱。也发现了不对,清醒了过来。 “不对。” “啊!你对本尊做了什么?”还未从即将飞升的喜悦中回过味来,猛然间注意到自己的模样变得比厉鬼还要恐怖,夜悠涉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中。 容衍只是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卫子曦笑了笑道:“不知阁下可听过一句话,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这话显然说的就是你。” 他吸了多少正道修士的精元,恐怕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怎么获得的力量,也就该怎么失去它们。 容衍这一招,还真是狠。 夜悠涉如今的模样,是真元耗尽,灵气枯竭的症状,容衍用了某种方法放空了他体内的精元…… 夜悠涉诡异的妖瞳中有一阵迷茫,似乎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旋即又被狂乱的思绪所取代,狂笑道:“害我!都要害我!……” “我要杀光所有人……哈哈哈,杀光所有人……父亲……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啊,师兄,你的头呢?……小师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醒醒跟师兄说说话啊……小蝶……小蝶……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害我……啊……杀了你!杀光你们!” 他满脸的迷乱之色,好像陷入了一个噩梦中一般,时而抱头痛哭,时而双手胡乱的做着杀人的动作…… 毫无疑问,他陷入了曾经的梦靥,那个毁了他所有的开始,一念成魔…… 容衍见已经差不多了,修长手指抬起,轻轻弹了弹他胸口那根蜿蜒而出的金线,金线在他的碰触之下,如蜜蜂遇到了贪吃的熊,瞬间就退了回去,缩进夜悠涉的胸口消失不见了。 随着金线消失,夜悠涉疯狂的动作突然顿住了,眼中一片空洞,仿佛傀儡木偶一般。 于此同时,他的身体突然似干瘪的气球般鼓胀了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身上的衣衫已经尽数崩裂,露出狰狞可怖的皮肤。 每一个气球都有它的承受极限,人体自然也有,当夜悠涉的身体足有他原先四倍大时,终于爆了开来。 碎泥如屑,铺成了一条血之天路。 天路那头,恰有数道身影飞速而来。 卫子曦看到那熟悉的衣衫,突然叹了口气,对身旁的男人道:“你说为什么古往今来,救兵都只在完事后才出现呢?” 男人淡瞥她一眼,“因为群殴会失去美感。” “……真是精辟又独到的见解,不愧是我卫子曦的男人。”她堆着笑,在他嫩如豆腐的脸上轻轻烙下一吻。 因为她难得的主动,所以等天三他们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两人深情相吻、相濡以沫的经典虐狗画面。 “弟子等见过执剑长老,见过长宁师叔(师叔祖)。” 呼啦啦的一群人凌空跪在了两人前,然而身为长辈的两人依旧无动于衷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唇齿相依,吻得如火如荼。 一群弟子涨红着脸,只能尴尬的垂着脑袋不听不问不乱瞟,等待着两人完事。 “两位师叔,老祖宗和掌门他们还等着你们呢?”见这两人似乎准备没完没了,天三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声。 容衍这时也终于勉强餍足的放开了紧衔住卫子曦的唇,几道银白的丝线暧~昧的在两人的唇之间飘荡,带出一线风~情万种的*。 他并不理会出声的天三,只是勾起撩人的笑问道:“为夫的勾~引可还让夫人满意?” “不满意!”卫子曦丢下这一句就不看他青下去的脸了。 她如今虽然脸皮厚了不少,但在数十年未见的晚辈们面前如此卖力的‘演出’,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她闷闷的又瞪了容衍一眼,抬手擦去两人唇间留下的痕迹,才一脸若无其事转向跪地的众青岚弟子道:“都起来吧。” “谢师叔(师叔祖)。” 领队的天三这才落到他们身边,看着卫子曦的眼里似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过,带着思念与安慰,他再次恭敬的跪到她脚边,对着她重重的磕了个头道:“天三见过师叔,恭迎师叔回归。” 这般慎重其事的大礼,天三还是第一次对卫子曦行。天三虽然是卫子曦师兄的弟子,但他不仅入门比她早,更比她年长许多,在他心里,一直是将这个小师叔当成自己的妹妹般疼惜爱护。 小师叔也从未在他们师兄弟几人面前摆过架子,她个性有些清冷,却是极好相处的人,有好处也从未忘记过他们。 无论是天九,还是他,都是打从心里将她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她的失踪,也着实让他们痛苦失落了许久。 如今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的回归,若非容师叔在旁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恐怕早就扑上去把人抱住了。 既然不能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跪俯了。 见到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亲人,卫子曦自然也是感动异常,她抬手一把托起天三,主动的轻拥了一下他,拍着他的肩一脸欣慰道:“小三子,你越发英俊威严了。修为也不错,已经金丹巅峰了。”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却足以让天三铭感五内,他是清楚容师叔的醋性到底有多大的,此事若非小师叔主动且他们的拥抱毫无暧~昧,恐怕他这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师侄愚钝,资质平庸,只堪堪不丢师祖师尊和师叔们的脸。”他如今已一点也探不出小师叔的修为了,据说容师叔不久前已经晋阶分神了,恐怕小师叔的修为也与容师叔相距不远。(容衍和卫子曦晋阶渡劫期是在月流吟的千叶森林中,知晓的人极少,还未外传。) 所以论起资质,他在小师叔和容师叔这种妖孽面前,真的只能称为平庸。 卫子曦浅笑,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一会回了宗门你带着你几个师兄弟来离境峰找我,有好东西分享哦。” 她如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提升资质和修为的灵丹妙药,帮几个师侄提升一下修为什么的,不要太简单! 天三闻言黑眸乍亮,如见到美味肉骨头的狗狗…… 第190章 师徒重逢,泪洒青岚 青岚山山青依旧,水秀依然。 风温柔的从发丝间拂过,晃晃的,令人倍觉舒适。漫山的暖风飘摇,一季梨花开谢,落花成雪,在空气里溢满了熟悉的清雅香味,令人眷恋而沉醉。 沉重又苍茫的钟声不断的在天际回荡开来。 “当当当……” 嘹亮而厚重,如一曲绵长隽永的旋律,将整座青岚山包围在了其中,久久缠绕。 青岚向愿钟,只在青岚宗有弟子飞升之时敲响,代表着青岚宗上下对前辈最庄重最美好的祈愿…… 这一天,沉寂数百年的向愿钟再度敲响,却只为迎接天煞道君容衍与长宁道君卫子曦的归来,史无前例,空前绝后。 “弟子等……恭迎执剑长老,恭迎长宁师叔祖!” 悠长而不绝的声音,遥遥穿透天际,直冲九霄。 白云天外,青剑之上,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已经飞身落在了青岚山巨大的广场上方,衣袖轻摆,如一对绝世的并蒂莲花,在众弟子眼中开成了荼蘼。 广场中整整齐齐的跪了数千名青岚弟子,而他们的左右两方分别坐着他们最熟悉亲近的人。 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有种沉甸甸的情绪莫名沉沉的压上卫子曦的心头。 青岚宗因为他们的归来居然敲响了青岚向愿钟,这是青岚宗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例外,她不知这是谁下的命令,但却表达了宗门上前对他们的尊重与厚爱。 她的眼眶已经潮湿,心中是一浪高过一浪近乡情怯的酸楚与喜悦。 她微微侧身,看向端坐在主位右侧的男子,他的眉眼依旧清俊如昔,他的气势依旧如高山巍峨,只是他原先那头亮如黑夜的华发青丝之间,掺上了一丝丝刺目的白。 白得晃人,白得卫子曦在入眼的一瞬间便已泪如泉涌。 她“碰”一下就跪到了他面前,膝盖落地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似毫无知觉一般朝着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师傅,徒儿不孝!徒儿让师傅操心了!” 她的师傅,因为她白了一头的青丝,她何德何能,又何以为报? 卫子曦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抓握住,让她几乎要窒息过去。 玉真看着眼前的少女,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他看着她不断的朝自己磕着头,细嫩的额头已经微微沁出了血丝,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她当年拜师时的一幕。 他的掌中宝,他日思夜念的小人儿,终于回来了吗? 洁白指头伸出,缓缓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轻轻抚~摸上她冰凉的黑色发丝。 卫子曦似无所觉,垂着头趴伏在他的脚边,闷声垂泪低泣。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玉真微微垂下了睫毛,勉强盖住了眼中的湿润。 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她回来了,他的时光才能继续流淌,渐渐恢复心底的温暖。 师徒俩久别重逢,感情自然流露,正是令人动容感动之时,但很不幸的,这里还有个完全不会看人脸色行事的容衍。 “曦儿,跪得差不多就行了。”说着已经上前两步将哭得有些岔气的卫子曦给拥进了怀里,看她的小脸已经哭得眼泪鼻涕齐飞,额头还擦破了皮,心疼得不行。 抬手就用自己的衣袖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收拾妥当她的脸才俯下身,将双掌贴在她的膝盖之上,体内浑厚的灵力不断输入,抚平她因为刚才用力的下跪而引起的一点小伤痛。 卫子曦还处在与师傅重逢的复杂情绪中还没回过神,看上去有些呆愣,她哭红的眼中还泛着浅浅的血丝,容衍看着她这幅难得呆萌呆萌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又一股狼血沸腾,低头就含~住她的唇连啾了好几下…… 青岚宗上下静默…… “衍儿!”玄阳冷冰冰的斥了一声,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同样是做师傅,同样是做徒儿,他师兄就能让徒儿磕头跪地行大礼,他徒儿却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过…… 高冷的师尊突然觉得找徒弟还是得找个可心的好。 哎…… 容衍大概是听到了他师傅的心声,转头看了玄阳一眼,用与他师傅几乎如出一辙的冷冰冰表情说了一句:“师傅,羡慕我你就早点把白师叔娶进门。若是担心她的身体,我可以帮忙。” 以他如今的修为,要帮白思卿顺利凝练实体并非难事。 “……此事晚点为师再与你细说。”白衣修服的玄阳道君没有拒绝,看来他内心也是急得很。 “好了,衍儿和曦儿方才回来,先好好回去休息一会儿,明日本道有事与你们商议。” 无火老祖发话,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容衍更是干脆,直接抱起卫子曦飞身就往坐忘峰赶,本来他是想把她带回离境峰的,不过想到如今峰中还多了一个白思卿,还是坐忘峰安静点。 “你还没让我和师傅好好聊聊呢。”卫子曦将脑袋缩在容衍的颈项间,因为大哭了一场,所以声音还有点糯糯软软的,听得容衍又一阵的心驰神往,想入非非…… 容衍抬手轻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身子搂的更紧,“你刚才的情绪太激动了,我怕你哭瞎。” “……谁会哭瞎,你瞎了我都不会瞎!”卫子曦不忿的敲了敲他的背。 “好,我瞎。” “本来就是。” “……” 深爱的女人即使无理取闹起来,也软萌的让你心如小鹿乱撞,怎么办? …… 容衍是准备好抗媳妇回去颠鸾倒凤一番的,可惜几个小辈还有他们的师傅师尊都是和他一样极没有眼色之人。 “无火老祖不是说了,今日让我和曦儿需要好好休息吗?你们这是准备违逆老祖的意思?” 容衍冷着一张俊脸,看着端坐在下方一双双如狼似虎饥~渴的眼睛。 “师叔只说让你们休息一会儿,没说是一天。况且不是曦儿自己吩咐小三子他们等她回了坐忘峰就来找她的吗?我听说了也就一起跟着来了,不行吗?”玉真此时正拉着卫子曦的小手不放,一边对着卫子曦嘘寒问暖询问她这几年的状况,一边时不时见缝插针讽刺容衍两句。 这些年曦儿不在,容衍这小子是彻底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如今曦儿回来,他就不信他还敢在曦儿面前给他摆脸色。 凌云师兄弟,包括天三他们的想法其实也和他差不多。 果然,玉真话音刚落,体贴师傅的卫子曦连忙也跟着发话了:“容衍,我们又不累,根本就不需要休息。我和师傅师兄他们久未见面,我们说说话你生什么气?你要是累了,你自己回房休息不就行了?” 容衍闷,垂下长睫不吭声了。 众人见他吃瘪都闷头低笑,却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这要是让容师叔暗暗记恨上了,那以后的日子就别想再安生度日。 “师傅,曦儿好想你。”卫子曦说着就要扑进玉真怀里去,容衍却再旁冷不丁一句: “曦儿你已经是有夫之妇,少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玉真怒瞪他一眼,反手就把卫子曦一把抱住,如她小时候一样轻拍着她的背道:“曦儿,别听他说胡话。你还是个正儿八经的未婚少女呢!” “师叔,你这话什么意思?”容衍大掌一拍桌子,终于怒了,而他身前的四方矮木桌也应声碎成了粉末,瞬间消散连点渣都没留下…… 众人默默吞了下口水,暗自揣测这一掌若是落到他们身上,他们估计连骨灰都没了。 容衍师叔果然凶残。 玉真有卫子曦这道免死金牌在,今日却是格外强势,不屑的瞥了一眼消失在空气里的粉末,冷哼一声道:“难道不是吗?你与曦儿那场双修大典她本人不在场,所以根本就做不得数!” “曦儿同意与你双修了吗?你安排那一切时完全没经过她同意!” “师傅……你别……”说了!没看容衍已经有黑化的趋势了吗?你这一直往他伤口上戳是要作死呢!惹怒了他到时候徒儿都救不了你! 容衍倏地挺直了身躯,黑眸阴狠冷戾的直直瞪着玉真奸笑的脸,几乎像寒冰一样刺目,他咬牙切齿道:“你问问曦儿,她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里不是属于我容衍的?再与我说双修大典的事!” 空气骤然冷了几度,如临寒冬腊月。 “……” 玉真被他的目光看得后背有些发凉,连忙朝卫子曦使眼色。 卫子曦叹了口气,退出师傅的怀抱,伸手压住容衍微微释放着寒气的手,她碰到他的一瞬间,寒气消散一空,“师傅跟你开玩笑呢,你急什么!” “他要抢走你。”容衍冷哼。 “乱说。”卫子曦拍了拍他冷凝的脸,“好啦,你去玄阳师叔那里看看吧?尽快帮白师叔把身体重新凝聚了,我们的时间恐怕已经不多了。” 所以她更要珍惜与师傅他们的相处时光,也许不用多久,飞升天劫就会来临,到那时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闻言,容衍的情绪果然缓和了不少,他握住她的手道:“只要你想,任何时候你想回来,我都会陪着你。” 他们有月流吟,自然是可以自由穿梭于上下两界而不受时空限制,但若是太频繁,恐怕会引起天道的注意,到时候免不得是一场灾难,对他们也好,对青岚宗也好,都未必是一件好事。 卫子曦心里很清楚,所以她从不强求。 摇了摇头:“顺其自然就好。”她相信师傅也能很快突破的。 第191章 果然只有小师妹是亲生的 容衍最终还是被卫子曦打发去了离境峰,顺便带上了卫子曦给两位师叔的一点礼物。 容衍一走,坐忘峰中的气氛瞬间就热络了起来,几位师兄姐包括师侄们开始聊起这么多年的经历,也问清了她与容衍前段时间的事情。 “对了,师傅,我家瞳儿呢?”翟蓝凛不是说金瞳儿来了青岚山吗?怎么她这主人回来也不见那小家伙出来迎接一下? “这事说来也巧,那小家伙前两天感受到突破之机,所以昨天闭关了。” “原来如此,他倒是勤奋。”卫子曦欣然笑道,颇为满意的点头,瞳儿与她在舍利界多年,如今的修为虽然无法与她齐平,但也已经晋升元婴巅|峰,看来此一次是要冲击分神期了。 说到这里,众人不由得好奇起了她此时的修为,金瞳儿这颗灵植都开始冲击分神了,那身为主人的卫子曦又该是个什么样的修为? 而当他们知晓她和容衍如今的修为时,都不禁愣住了。 “还好这世上就你和容师弟两个妖孽,若世人都如你们这般,我们这些凡人都得去跳落霞峰了。”掌门师兄凌云不胜唏嘘的叹着气。 想想自己修炼两百年才不过初晋阶元婴,就有一种无可言说的悲壮在心中久久不散。 人比人,真是愁煞人呐。 “掌门师兄,你的资质其实不错,只是多年来忙碌于宗门事务,多少有些延误了修炼,不必心急。”卫子曦这几位师兄姐中,论资质掌门师兄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但身为掌门,他要关心的不仅仅是他自身的修为,还有青岚宗上上下下几千号人。 这对他的修炼和心境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凌云想了想,点点头,对卫子曦微笑,“小师妹所言为兄明白,但青岚宗是我的职责,为兄如何能轻易放下?也许也是我该把手中权力放下,交托天一他们的时候了吧?” 他似乎有感而发。 卫子曦闻言却是淡笑如清泊的酒,却问了一个与之前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平日看玄阳师叔以为如何?” 她长袖轻轻一挥,几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方方矮桌,只见她手指舞动之间,青花瓷茶壶在半空中如一名身姿曼妙的舞者,水波流觞,一盏盏清茶已经端端正正的摆在了众人面前。 渺渺轻烟,如妖如雾,整个温馨的室内弥漫开清润的茶香。 听闻她没头没尾的话,众人有些微微茫然,面面相觑,天九这个小的倒是极为机灵的回道:“玄阳师叔祖一直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似乎很无情,但好像又并非如此,他对那个白师叔祖就很好。” 卫子曦朝他点头,道:“众所周知,玄阳师叔所练为无情剑,但谁说无情就是断情绝爱,就是勘破世间一切情爱,让自己冷心冷情冷血?不,我觉得不是的。在我看来他的无情,是心如止水,明镜若初。只执着于一剑、一物、一人、一段情!他的无情,是真正的至臻至性。懂得大爱,才知无情。” “所以师兄,并非你放不下,而是你还不够执著。”她看向凌云,抬手又在他空了的茶杯前注满了香暖的茶。 “若你有一天能彻底明白,宗门不是义务更不会成为拖累,反而是你前进的动力、存在的意义,那你就会找到一条不同的修炼之道,一条独属于你自己的修炼之道。师兄,修道并非看破世俗,而是炼己达心,而每个人的心都是不同的。” 卫子曦看着因她的话而低头陷入沉思的凌云,浅笑若兰,空谷幽芳,接着道:“众位师兄姐,还有天一你们也一样,这个世上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成为修炼的阻扰,关键看你们如何去看待它们,在我看来‘至情至性’也是一种莫大的机缘。如容衍,如我,如玄阳师叔。” “懂吗?” 她的声音轻缓若温暖香甜的茶,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与厚重,听似轻薄,却如一抹烙印深深的刻画在了众人的心上,也为他们未来的修炼之路铺成出一个崭新的方向。 她这番话,可谓字字真心,将自己多年的感悟毫无保留的传达出来,效果就见仁见智了。 只见她话落之时,两名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卡在一个阶段许久的师兄姐隐约出现了突破之势,周身萦绕的灵气也在一瞬间比往常快了许多。 “恭喜三师兄、五师姐,还有九儿,看来你倒是个有福的,应该很快就能赶上你其他师兄了。”卫子曦感受着三人体内灵力流转的速度,眼含赞赏。 看来她今日这番话,多少还是有效果的。 三人却是极为恭敬的朝她俯身,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礼:“多谢小师妹(小师叔)指点。” 其他人虽然没这三人幸运,但也知晓她今日一番话的重量,也跟着齐齐施礼,慎重其事的表达他们的感谢之意。 “诸位师兄师姐快起来,师妹怎当得起你们如此大礼?”师侄们倒是无妨,但其他人可都是她的兄姐,她怎受得起他们的礼。 掌门凌云却飒然一笑,“师妹不必介怀,以你如今的修为和身份,就是我们三跪九叩都是当得的。何况你今日之言,对我们的受益不是我们区区一个跪拜能抵消的。” “掌门师兄,你又错了。兄妹之间哪是看修为与身份的?兄姐为长,师妹再厉害都只是你们的妹妹。” “曦儿,你长大了。” 一直沉默听着看着的玉真蓦然出声,眸中微微渗出泪滴,露出一个轻柔的笑,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颊边的长发,湿润的眸底是一片赞赏与欣慰,是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小女儿侃侃而谈时的骄傲…… 他的小人儿,真的长大了,懂得比他多了。 “师傅,我长得再大,也永远都是你的小徒儿。”卫子曦倾声搂了搂他的腰,如曾经年少时的自己一般,在他怀里尽情的撒娇。 玉真摸着她的发,含泪却畅快的笑,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他大笑着看向底下坐着的徒子徒孙,那双眸中已经精光闪闪,耀眼如白日天明时最亮的星子,大掌拍了一下身前桌案道:“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修炼这么多年都修炼到狗身上去了,修炼不长进也就算了,连事理都没你们师妹看得透彻!为师真替你们丢人!” 见他如此,凌云等师兄弟却露出了一脸欣喜安慰的表情,自从小师妹失踪,师尊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如此畅快淋漓的大笑大怒过了,仿佛他的整个灵魂整颗心都随着小师妹的失踪死了一般,每每见到都让他们忍不住心酸。 如今再见到这样的他,几人只觉亲切,又想念,却无一不在心里暗暗替自己师兄妹几个悲怜,果然只有小师妹才是师尊唯一亲生的徒儿,他们其他人都是抱养来的…… “师傅,你就别埋汰我们了,我们哪能跟小师妹比?”凌云忍不住习惯性与他斗嘴,别说小师妹的天赋就不是他们师兄妹几个能比的,就是她的身份就与他们有着天与地的差距。 “对啊,师祖,听说小师叔是兽主金龙呢?师傅师伯他们怎么能和小师叔比!对了小师叔,我还没见过真龙呢,改天你现个原型给咱们见识见识呗?”天九眨巴着眼一脸天真好奇的看着卫子曦,他的性子一向跳脱,往日与卫子曦也最是亲昵,所以言辞之间一点生分都没有。 卫子曦是金龙之事,原先青岚宗也只有少数几人知晓,但迷心城之事之后,几乎整个斗霄的修士都知道了她的真身乃上古兽主金龙。 也正是考虑到她这一层身份,秋无火才会力排众议,打破传统为她的归来敲响了青岚沉寂数百年的向愿钟。 她的身份,值得最容重的礼遇。 “现你个头!”玉真一挥手就将他桌上的茶杯掷到了天九的脑门上,淋了天九一头一脸的茶水,“金龙之身是能随便现的吗?还有你说现就现,显得我家曦儿很廉价的样子!凌云,你教的什么好徒儿!回去关禁闭三年!” “师祖!”天九欲哭无泪,脑门上还挂着浅绿色的茶叶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的其他师兄弟们则默默垂头,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开口要求,不然被关禁闭的就是他们了。 卫子曦看到天九投向自己的哭求眼神,暗自好笑,却并未替他求情,而是说道:“师傅所言极是,小九儿你确实也该闭关一段时间了,不仅是小九儿,你们师兄弟几个也一样。当然还有师兄师姐。” “哎?为什么?”众人惊诧莫名,不解其意,连玉真都疑惑的转头看她,问道:“对啊曦儿,这是为何?” 卫子曦也不说话,只是淡定的从月流吟中取出一件又一件的宝贝,灵植,灵药,灵宝…… 很多甚至是在场众人从未见过之物。 “曦儿,这些都是……?”玉真随手拿起离他最近的一件法宝,这是一个琥珀色的酒葫芦,色泽如蜜,饱|满且充满光泽。 初看之时倒不觉有异常,然入手之时方知其中自有乾坤。 “师傅手中这件法宝,名为吞天噬地九转葫芦,可吸进天地万物转化为灵气,是一件攻击性极强的极品仙器。师傅你喜欢酒,正好给你带着,既能防身,又能装酒。”月流吟中宝器甚多,拿出几件仙器来武装自己人,她一点也不心疼。 这样她飞升之后,也不怕仇敌上门,他们对付不了了。 “居然是极品仙器!”玉真受惊过度,只感觉手中葫芦格外烫手,差点就握不住掉了下去,整个心肝儿都发抖了。 这斗霄大陆中,何时出现过仙器?还是极品的!那不是上界才有的吗? 他家徒儿莫非此前是去洗劫了某个仙家洞府不成?一出手就是一件极品仙器?那这桌上这些呢? 玉真突然间心跳加速、胸口起伏、两眼发黑,有一种即将被巨大馅饼砸死的感觉…… 而其他人显然也比他好不了多少,那一双双眼睛都已经散发出绿油油的光了,看着十分渗人! 克制不住的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众人看着卫子曦面前的一众物件时,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出来的声音…… 师尊(师祖)随手拿起的就是一件极品仙器,那其他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差啊! 第192章 九地天劫 “小师叔,给我的宝贝是哪个呢?”天九已经兴奋的扑了上去,看着卫子曦摆在桌案上琳琅满目的宝贝们,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如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兽,大眼水润润的分外可爱,都近百岁的老男人了,还这么萌真是让人无语。 卫子曦好笑的看他卖萌,正要探手为他挑选适合的法宝,但还没等她动手,天九就被人从侧边狠踹了一下,“碰”一声撞在了他左手边的天五身上,两人“啊哟”两声痛呼,摔成了一团。 “臭小子,不知道长幼有序也就算了,难不成连尊师重道都忘了!你师傅我还没着急,你急什么!”他都还没凑到师妹面前,却先被自己徒儿截了胡,如何还能不气。 踹人者不是别人,正是天九的师尊凌云掌门大人,他沉着一张威严俊朗的阳刚脸,恼怒不已的瞪着摔在一旁的小徒弟…… 天三等师兄弟几个默默为小九儿默哀,这傻叉师弟连师傅的道儿都敢抢,活腻歪了,可怜小五还给他垫了背。 “师傅……”天九高大的身躯可怜兮兮的蹲在角落里,那嗓音中,夹带着不容错辨的委屈。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呜呜呜…… 凌云会给他一记眼刀,才转过头馋着脸对卫子曦笑得一脸讨好:“小师妹啊,你瞧师兄最近也正缺趁手的法宝呢?你给师兄来个一两件?” “……”卫子曦无语,看着全然失了掌门威严的师兄,又是无奈又觉好笑的摇了摇头道:“师兄师姐们你们不要急,宝贝还有很多,你们谁的都不会少,你们要是心急就一个个排好队,我来分。” “好,就排队吧。”凌云抚掌下令。 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迅速在卫子曦的桌案前排起了长龙,所有人的速度都快得似一道闪电,还有人为了谁前谁后的争夺暗地里对了数招不止。 只有玉真摸着手中的葫芦,一脸满足愉悦。 …… 等所有人都分到了法宝和灵药之后,卫子曦才长呼了一口气道:“回去就赶紧闭关把法宝都契约了,在真正熟练掌握你们手里的法宝之前,千万不要声张出去,我可不想因为这些法宝反倒害你们丢了小命。还有给你们的洗灵丹也赶紧服用了,这是我让容衍特意为你们炼制的,可以一定程度的洗经伐脉提升资质,至于那些策蜂蜂蜜也不要省着,洗灵丹生效后就立马喝了,能永久性的增加修为。” 洗灵丹是容衍结合《乾坤星辰术》上的丹方,用月流吟中的稀世药材炼制出来的一味洗髓丹,效果自是不必多说,为青岚宗再添几个修炼奇才一准没问题。 而洗灵丹和策蜂蜂蜜一起使用效果更佳,想必不久之后在场所有人的修为都能有所提升。 众人捧着各自的法宝和灵丹笑得像一朵盛放过度的老菊花,又对着卫子曦一阵感激涕零之后,才被玉真赶下了山。 “师傅,你如今已经分神,洗灵丹对你的作用并不大,所以我把剩下的策蜂蜂蜜都留给你,你天天喝一杯,无论对你的身体还是修为都有好处。还有,”卫子曦看着他丝丝缕缕的白发,心中的自责之意更盛,水润清眸中不由自主的又有两颗泪珠滑下,“还有师傅你的头发……” 玉真却是开朗一笑,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拍抚着她的背:“不过几根白发而已,瞧你又成了哭包,一会容衍回来,八成又得心疼怨怪为师我了。” “才不止几根白发呢?”卫子曦看着那黑白掺杂的色泽,捡着他的头发一根根的摸着,“师傅,等容衍回来,我就让他为你炼制焕颜丹,这样你的头发还有状态都能恢复到你最鼎盛的时期。” “还有这等神奇的丹药?那为师可期待的很。”他倒是不在乎容貌美丑的问题,大男人谁在意这些,但能让容衍那小子特意为他开炉炼丹可就不容易,所以他怎么也不会拒绝。 “好,我会督促他尽快的。” *** 无火老祖先前说明日有事与他们商讨,但还未等到明日,从各大宗门世家之中传来的一个个消息让青岚宗所有长老级的人物都被迫聚在了一起。 坐忘峰凌霄殿。 卫子曦与容衍进门时,无火老祖已经端坐在了殿中的左手位,玉真、玄阳分别坐在他下手与对面的右手位,而凌云和其他长老依次坐在他们下方,主位上并排两个雕龙镶凤的紫檀座椅却安然空着,无人安坐。 两人朝无火老祖和各自的师傅躬身行了一礼。 “长宁(天煞)见过无火老祖,见过师尊师叔及各位长老。” 无火老祖抚掌大笑,风中都是他飒朗的笑声,“如今老祖可当不起你们这般的大礼了,来,孩子,坐这边。” 卫子曦看着他所指的位置,忙摇手婉拒:“老祖,长宁两人怎能坐主位,这是您和师尊师叔的位置才是,我们不能逾矩。” “你这傻孩子!”无火老祖威严的坐着,拍了拍他手边的紫檀椅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又怎能屈居人下呢?你若是坐下面去了,其他人岂不得坐地上才行!不要忘了,你是兽主金龙,本道等没对你跪拜就已经是本道这些老骨头的不是了。况且你和容衍如今的修为也早已超过在座所有人,自是当得起这个位置。” 卫子曦皱眉仍想反驳,她实在没有坐在自己长辈之上的勇气。 但容衍却已经拉着她一把跨上了宝座,旋身之间带着她落进了座椅之中。 猖狂霸气尽显。 “还不错。”容衍冷声落下一句,狂放不羁,姿态从容,交叠双臂靠在结实沉重的紫檀椅背上,仿佛一切合该如此。 卫子曦嘴角一抽,只能斜睨他一眼就此作罢。 坐都坐了,再下去就矫情了。 既然所有人都已就位,掌门凌云直接说起了今日召集众人过来的目的: “方才接到在外数名弟子的传讯符,内容虽各有不同,但却也大同小异,几乎皆是在说一件事。” 凌云的表情格外凝重,昭示着某件大事已经发生了。 卫子曦与容衍相视一眼,联系夜悠涉所言,心中倒是多少有了几分明了。 “凌云,不必卖关子,直接说事。”无火老祖是火灵根体质,天生脾气就有些暴躁直接,倒是与玉真有些相似,所以比起天赋惊人的玄阳,玉真才更受无火老祖喜爱。 “是,老祖。”凌云闻言自然不敢再耽误,将传讯符上传达的消息归纳之后说了出来:“派往各地的弟子几乎在同一时间传讯,告知他们所在地域均出现了天劫之象。” “什么?同时几个地方出现天劫之象?”下方一长老闻言已经满脸震惊的站起了身。 “怎么可能呢?最近并无渡劫期前辈要飞升的迹象啊,怎么会一日之间有数人同时历天劫?掌门,究竟是哪些人?”律德长老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若是此事为真,那对青岚宗可谓是一个打击。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唾沫道:“分别有归元派的元修长老,万佛宗的心慈佛君,阴阳宗的项志宇长老,云华宗的北铭长老,石洲北家老祖,万恶领萧帧领主……等共计九名修士。” 一天之内,不同地点,几乎同时出现九名渡劫修士飞升天劫,这若说是个巧合,那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怎么会?这些人之中好几个甚至都不是渡劫期修士啊?”长老们越听越觉得事态严重,凌云所报出的这九个名字中,只有万佛宗的那个心慈前阵子刚晋升了渡劫期,其他八人有几个甚至连分神期都未达到,一个元婴真君又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突破至渡劫,接着飞升? 众长老包括无火老祖越想越是面色发黑了,这件事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唯二心里还有点数的容衍和卫子曦却也是皱紧了眉头。 居然有九个人之多。 看来那人还是准备的很充分,居然能在那样的情况如此快速的反应,并作出最有效的处理。这样一来,想要明确他的身份再次变得有些困难。 九个人似乎都有可能…… 容衍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扶手,微眯的凤眸中闪着幽冷的光,侧过头看向同样陷入沉思中的卫子曦,低声问:“曦儿,你觉得是谁?” 卫子曦侧头对上他的眼,露出一抹冷阳一般明艳却冰冷的笑,“不考虑其他任何因素的话,这九人中,我只亲眼见过一人。” “不愧是我的曦儿,与我心有灵犀。”容衍听着这话忍不住微笑,春水横波流光一转,看着仰着颈子笑得清冷的妻子,只觉得一切都如拨云见雾般清晰明了。 玄阳就坐在容衍的身侧,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清雅的剑眉微蹙,低声问道:“衍儿,你与曦儿在说什么?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师傅,我们只是怀疑一些事,没什么。”容衍将自家师尊的疑惑打回了原形。 有些事,告知了他们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无济于事。何况那人只是冲着他们而来,对青岚宗似乎并无特别的恶意。 玄阳轻瞥他一眼,将他神色中的冰冷与复杂收入眼底,点了点头,并未执意追问,徒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 他只要静静看着便好。 “掌门师兄,这九人都成功飞升了吗?”卫子曦沉声问下方正与诸位长老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凌云。 被她这么一问,众人似乎才想到还有这一回事,天劫之下焉有完卵,九个人飞升,总不能九个都成功了吧? 第193章 作者看法医秦明任性去了 “长宁陛下所问也正是老夫心中疑惑,掌门,情况究竟如何?”座下一命素服长老也跟着开口问道。 其余几人也跟着点头。 九个人同时飞升天劫已是注定,那结果如何几乎就关系着青岚宗未来的形势了。 “这事我也问清了,九人中只有三人成功渡过了天劫,其余五人都被劫雷劈的灰飞烟灭了。”凌云反应很快,立马将所知说了出来。 卫子曦皱眉,这飞升成功的几率居然只有三分之一,虽不至于九死一生,却也足以证明天劫之困难。 不过这一次之所以成功率低,也有可能是准备并不充分的缘故,若是稍有准备之下,定然也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 “都有谁?”容衍单手撑在龙纹扶手上,斜睨着眼冷冷的开口问道。 “万佛宗心慈,阴阳宗项志宇,还有云华宗的北铭长老。” “这三人吗?呵,很好。”容衍微眯起眼,声音却细若游丝般,让人听得不甚分明。 而在场的其他长老听到凌云这个回答却是纷纷沉默了下来,脸上皆露出了如丧考妣的神情,殿中气氛一时冷凝如冰,静得能听到殿外落花飞舞的声音。 “各位长老在忧心何事?”卫子曦浅淡的声音在殿内悠然回荡,如一抹清风拂过众人的胸膛。 卫子曦自然知晓这些人心中的忧急究竟是什么原因,这飞升的三人好巧不巧全是出自云盟。 这对如今有些势单力薄的青岚宗来说无疑是一击重拳。 云盟一日之间飞升成功三名仙君,这一消息传出,将对目前斗霄大陆修真界的整体格局产生相当重要的影响。 甚至若青岚宗无法及时做出应对,几百年后成为历史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这在天下人眼里,三名仙君代表着云盟的强大,和它背后所代表的丰富的修炼资源。从此之后,云盟会成为天下渴望修真之人的首选。 求真问道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成仙吗?成仙需要什么?需要的不仅是自身天赋,还有强大的门派支撑与丰富的修炼资源…… 而一个门派的成长与强盛,需要的恰恰是源源不绝加入进来的新鲜血液,若是天下人以后只知道云盟,而不知还有青岚,那青岚宗堙灭在时光里也是必然的趋势。 所以,这件事对青岚宗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长宁陛下,你该知道三名仙君均出现在云盟对我们青岚意味着什么?”律德长老说着便是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双睿智沧桑的眼中充满了对青岚宗前景的忧虑。 “所以呢?你们就怕了?”冰凉沁骨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凌霄殿外种着铺天盖地的赤红火鹤,一片红色花海宛如漫天火焰,这片花海据说是她失踪后容衍亲手栽种的,赤红代表着她,火鹤预示着她将穿越荆棘浴火重生。 容衍的凤眸如明镜之水,映照出漫天的火红,他背后蜿蜒而下的发如流泉一般,他向来懒得束发,乌发顺着衣服披散,衬着紫檀椅细腻的光线显得一种高调的优雅。 他的姿态如同高高在上的王一般,不容置疑的尊贵,不容置疑的强势,看着下方众人的眼神中有着睥睨万物的从容与霸气。 唇边骤然涌出一抹柔|软的笑,卫子曦几乎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手,他回首看来,眸中是一片温润的暖。 有人因容衍的话沉默深思,自然也有人因他的话惊怒交加。 “天煞陛下,此事事关青岚宗生死存亡,怎地能说我等怕了?”殿内看不惯容衍的人大有人在,御气阁首席长老此事面皮铁青,咬着牙瞪着上方之人,骨头都隐隐咯咯作响了。 他与容衍作对也不是一两天,若非容衍压根不屑与这老东西计较,估计早就被他一掌拍死了。 卫子曦因为兽主金龙的身份,所以所有长老都称呼她为陛下,而容衍身为他的道侣,同样享受了这一人之下的待遇。 容衍嗤笑一声,五指为梳,轻轻压着卫子曦颈项边被微风吹拂而起的柔|软发梢,“要我说,你们就是怕了,怕从此以后青岚没落,资源耗尽,怕你们再无缘仙道了。” 御气长老老眼一瞪:“陛下你说的什么话!身为青岚宗长老,老夫担心青岚存亡岂是错了,无火老祖在上,陛下还是不要一言堂为好!” “这位长老如此忧国忧民,那你何不说说该如何拯救青岚宗?” 御气长老面色一厉:“老夫若有办法,又何须忧心!天煞陛下一贯只在乎长宁陛下,恐怕从未将青岚宗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吧?” 容衍冷眸一寒,却见卫子曦纤掌一挥,口出狂言的御气长老已经化作一道纸鸢临空飞出了大殿,随后一道沉闷的落地声传来,还伴着一声尖利的痛呼。 卫子曦可不管在场诸长老骤变的神色,语气清寡淡漠如初,浅声道:“长宁始终不明白长老们究竟在忧心什么?云盟出了三名仙君,莫非我青岚宗就无能到会被比下去?你们既然已经知晓我与容衍的情况,为何却又如此愚钝!” 她的行为,她的语气,似乎一点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甩飞一名长老的凌厉与霸道,从容淡然的仿佛她方才只是随意拍飞了一只乱入的苍蝇。 但她的话却提醒了众人,一件他们忽略的事实——他们青岚宗拥有三名渡劫期道君,这在目前的斗霄修真界是绝无仅有的,即使是整个云盟加起来也不足以与他们抗衡! “对对对!青岚宗还有无火老祖和两位陛下,若论整体实力,我们胜过云盟中任何一个门派!”长老们瞬间就心花怒放了,也全然无视了被一掌拍飞的御气长老。 卫子曦笑吟吟的看向秋无火,“老祖,如今我师傅与玄阳师叔都已晋阶分神,加上白师叔历劫归来,相信不用多久也能晋升,你已毋需在忧心青岚宗的未来,可愿准备不日飞升?” 秋无火明显怔愣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长宁你的意思是?” 守护青岚宗这么多年,若说他不渴望飞升必然是假的。 卫子曦笼着衣袖,长睫微盖着浓墨色的眼珠,“若是老祖你有心,我与容衍会从旁协助,相信助你成功飞升并非难事。” 她方才查探过,秋无火体内积蓄的力量已达峰值,只差一个机缘便可飞升,他为人爽朗豪放,在修炼一道上也是另辟蹊径,若非自行压制,怕是早已引来雷劫了。 所以只要他们稍稍做点动作,就能为秋无火顺利招来雷劫了。 关于引雷这档事,容衍已经熟能生巧了。 卫子曦言下之意,只要秋无火想,她与容衍就能保证让他顺利度过天劫。 秋无火自然听得明白,晶亮的眸子闪动出灼热的光,不知不觉捏紧了手边的椅背,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彷徨,一时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殿外赤色火鹤的绯红光色阴阴铺开一片,如沾了水的朱砂一般。整个凌霄殿如临火中,连空气中都添了一分紧张与期待。 “师叔,你便去吧。青岚宗有师兄和我守护,还有思卿。”玄阳清冷的声音中带着郑重,清晰有力的盖过了殿内鼓鼓跳动的心音。 “是啊,老祖。”其他长老在玄阳这声落之后也开始纷纷附和。 若是无火老祖能顺利飞升,那他们所有的顾虑都将一扫而空,青岚宗的颓势也能瞬间回暖,待天煞长宁两位道君也飞升后,青岚宗更将立于斗霄所有宗门之上! 秋无火闻言也是心下大定,大掌重重一拍扶手道:“好,老道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松一松了,再不动一下就要被你们这些小辈赶上了,哈哈哈。” 卫子曦闻言也欣然笑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与容衍这两天会准备一下,老祖你放轻松,不必过于紧张,相信我们定然会护你周全。” “好孩子,老道信你。”秋无火纵|情大笑,笑声豪迈且愉悦。 *** 三日后,天光初绽,正是一日之始。 青岚山顶,白雾还未散起,天边就隐有紫雷翻滚之势,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拨云而来。 秋无火一身紫玄龙袍静坐在峰顶,无数道法印漂浮在他周身,长发无风自动,让他看上去似出鞘利箭。 青岚弟子们被集中在了青岚侧峰之上,容衍设下的结界能让所有人不受雷劫所累,他们只需要安静的遥望青岚宗数百年未尝一见的飞升雷劫之象。 无尽的虚空之中,出现了层层叠叠黑色的云,轰隆隆的巨响时不时传出。 浓浓的威慑,沉沉的压抑,天道之威果然叫人心惊胆战。 突然,一道雷电翻滚如长龙般从黑色的云中劈空而下,直朝秋无火的脑门而去。 可是秋无火却依旧静坐如山,不闪不让。 众弟子几乎齐齐屏住了呼吸,张大眼看着那雷龙朝老祖席卷而来,不敢漏看一霎。 狂风伴着雷电,眼看着就要将秋无火包裹住,然他周身的法阵符箓骤然亮起数道强光,闪烁出锐利如刀剑的锋芒,将雷龙碾成了虚无。 秋无火却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风,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感觉,那姿态轻松的让人觉得渡雷劫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天上的雷云似乎被彻底惹恼了,轰鸣声越加声势骇人,虽有结界保护,有几个实力低微的弟子已经觉得耳鸣目眩了,多数人也觉得胸口窒闷。 所有人中,大概只有护在结界外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对这一切毫无感觉。 第194章 新世界 无边无垠的天空中,雷云滚滚。秋无火仿佛与整座青岚山融为一体了一般,雷光呼啸而过,紫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阴阳一轮转,紫芒吞吐之间,刺目的光华从他身上一道道闪出。 紫电携九天雷劫之力,开天辟地般的一击轰落,便是一声海啸山崩般的巨响,漫天的雷霆闪电紧随其后,蓦然轰入山间云雾之中。 顷刻间,紫电游走蔓延,瞬间遍布整座青岚山。 “嗤啦嗤啦~” 无数的电弧,如有生命一般,“嗤嗤”作响,从云海上喷薄而出,偌大的天空,漫天的乌云,仿佛被无数的雷霆之力分解了一般,应声溶溶雾气升腾而起,弥散十数丈高低。 身处劫云最中心的秋无火,双眸牢牢盯着天空,在他身边的避雷符已经完全失去效用,他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凝重。 天威之下,所有力量都显得微不足道。 天地浩渺,人是多么脆弱的生命。 当天空中一道隐含金光的紫雷落下之时,容衍终于出手了。 金雷,这是心魔之雷,一旦被劈到,轻则重伤,重则陷入心魔万劫不复。 所以金雷也是天劫中最让人重视的一道雷。 容衍手中的雷动剑现出,双眼也变成了重瞳,整个人临空而起,强悍无比的力量随着雷动剑一挥而出,剑指长空,雷动剑已经直刺入了雷霆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一道玄黑身影身上,墨衣如风,悬空而立,雷动剑开始不断汲取雷霆之力,而他强悍的身体如一道山岳般挡在了雷霆之下,以一人一剑之威挡下了整道天雷…… 自从上次他用弑神剑引雷锻体之后,他便是雷电本身,所以即便是金雷,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天空冒了一道烟而已。 金雷过后,一切开始平静下来,天空上,已然浮现出点点的白,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云,将幽蓝天色缓缓遮蔽。 另一面,金阳已升至高空,光华潋滟,日出,红光大作,炙烤无量大地。 恰此时,一道清音,响彻云霄。 青岚山上,秋无火蓦然睁开眼睛,长身暴起,冲天而起,有无数玄奥的光纹从他身上爆闪而出。 侧峰上诸弟子齐身跪地高喊:“弟子恭送老祖!”嘹亮的声音伴着向愿钟的钟鸣声传出去长长久久…… 青岚宗无火老祖,在守护青岚数百年之后,顺利飞升。 *** 最近的卫子曦过得有点颓废,每天除了陪师傅下棋聊天之外,就是跟天三天九他们下山游玩,就像用心在记忆这段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最后生活。 至于容衍倒是比她还忙,不是在他的炼丹室炼丹,就是在炼器师炼器,忙得有时候卫子曦逍遥回来,还找不见他的人影。 自从无火老祖飞升,容衍对他们两人的飞升雷劫也有了一定的意识,雷劫是天道对飞升之人的最后考验,每个人的雷劫都不同,可能是雷劫的数量不同,也可能是雷劫的种类不同…… 他虽然并不惧怕雷劫,但曦儿不同,他必须为她做好最万全的准备。 况且神灵大陆中也是危机四伏,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总要把这一切安排好。 那里……将是他与曦儿真正大展拳脚的地方。 这一日,把容衍送进他的炼器室之后,卫子曦和师傅打了声招呼就照常和天三天九两师兄弟就准备下山玩去了,不过还没等他们离开,翟蓝凛就带着君忘尘和朔华顺利抵达了青岚宗。 君忘尘还是卫子曦熟悉的模样,长身玉立,温雅如初,只是身上多了一种属于妖的狂傲与身为王的霸气。 “忘尘,好久不见。”卫子曦欣然一笑。 “你也是,长宁。” 一声‘长宁’,却包含着君忘尘这么多年来对卫子曦的歉意与感激,也饱含了他这些年在容衍的‘屠刀’威胁下沉沉的怨念。 卫子曦似乎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怨气,浅浅笑着。 君忘尘望着面前这个女人,美丽的女人穿着一身宽袖红锦银丝海棠长裙,翩翩若舞,那如被胭脂花汁染过粉|嫩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一股朦胧的香气,和隐隐的威压…… 看着她,君忘尘和朔华不由得感叹颇深,曾经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如今已远非他们可以相提并论。 “朔华见过陛下。”朔华恭敬的朝卫子曦俯身,君忘尘也反应迅速的做出了同样的礼。 这是身为蛟龙一族对他们的王该有的敬意。 “两位不必多礼,我们之间哪里还需这些俗礼。”卫子曦无奈的看着他们的动作,她现在已经渐渐能适应谁见她都恭敬有礼下跪的情形了。 翟蓝凛也上前笑了笑,跟她谈起了正事道:“陛下,你准备安排我们什么时候回神灵大陆?” “尽快,我和容衍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们准备一下。小三小九儿,今天我们就不出门了,我带他们去找容衍。”既然君忘尘他们已经到了,那就尽快开启传送阵将他们送回了龙族地界,以防出现纰漏。 “蓝凛,你也通知一下你父亲那边。” “是,陛下。” …… 卫子曦和容衍越来越忙,他们可以感觉到他们留在这片大陆上的时间正在一点一滴的减少。 顺利将君忘尘三人送走之后,卫子曦和容衍终于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天气里迎来了他们的飞升天劫。 而那天的雷劫声势之浩大,乃斗霄大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 所谓的雷动九州,当之无愧。 那一天,斗霄大陆之上都被雷云覆盖,青岚山上空一共降下了九百九十九道紫黑天雷,一道比一道粗,一道比一道厉害,这之后青岚山头直接被天雷削去了大半…… 近一千道天雷劈了整整三天,而那隆隆雷声在所有人心里却震荡了许久未散。 而卫子曦也终于在所有青岚弟子面前展露出她兽主金龙的庞大威严的真身,从此那道身影深深嵌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而那九九九道紫黑天雷更是深刻到令当世所有修真者都明白了一件事——天煞道君与长宁道君到底是怎样逆天的妖孽…… *** 高山远雪,冷风猎猎。 行走在高耸的风雪山脉上,就像是被冰水洗涤一般,冻人心魄。 天空是细碎的白,大地是浓重的白,这片山脉虽连接着星之域和雪之域,但因为地处北部,且气温随着冰灵地脉的关系,即使是修真者在这样的温度下也会感到寒冷,一般情况下鲜少有人会选择这条道路。 纷扬的雪花之中,一个轻装简行的车队正艰难的行进着,那是一支由二三十人组成的小型车队,几匹鹿马围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步行的护卫,看上去倒是有点像富家子弟出游时的规格。 马车的车帘旁,一名青衣绒袍男子神情愉悦,露齿一笑,对着帘内的人说道:“云儿,快到了。” 车帘内传来一道清丽娇憨的少女声音:“真的吗?霍哥哥,人家快冷死了!” 厉文霍宠溺的摇摇头,戏谑:“你好端端的坐在马车里还一直喊冷,那我们这些一路受尽风雪折磨的该怎么办?” “你们是皮糙肉厚的男子,而且都已经是仙君了,受点冷怕什么,人家可是娇滴滴软嫩嫩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冰灵地脉的侵蚀之气?霍哥哥都不知道心疼人家也就算了,还取笑人家,真讨厌!” “好好,我的大小姐,你最辛苦了!一切都是霍哥哥的错,行了吧?”厉文霍无奈的扯着嗓子道歉。 “本来就是你的错!哼!” “……” 两人一路打情骂俏,倒是消磨了不少寒意,很快的,车队来到了热泉所在的山凹处,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整齐的收住了前行的步伐。 “少爷,那里有人!”车队最前方的几名护卫一脸警惕的指向热汤另一头对后面的厉文霍喊道。 “你们留下保护小姐!”厉文霍神色一冷,反应极快的抽出身侧的长剑,车中的少女也被惊动了,惊恐问道:“霍哥哥,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不是大事,我去看看,你先别下来!”厉文霍温柔的安抚,然后又严肃的吩咐道:“白月,白夜,照顾好你家小姐,别让你家小姐乱跑。” “是,厉少爷!”车内两道女声同时恭敬的回道。 厉文霍驱马跑了上去,来到车队最前方,看向热泉处同样被他们惊动了的人影。 “少爷,似乎……是个女修。”他身旁的护卫低声说。 “女修士?”厉文霍讶异的挑眉,心中升起几缕疑惑,一个女修怎么会跑到风雪山脉来,这里不仅因为冰灵地脉的关系无法御空使用法宝,还有不少冰系妖兽时常出没,一个普通的女修绝不可能会毫发无损的独自走到此地。 不过想到对方只有一个人,他也没多做考虑,果断跳下马背,朝身边的护卫点了点头,几人一起走向前去。虽然热泉边上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但他们依旧很小心,以防周围还有人埋伏。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热泉的另一头,透过一层层迷蒙的水雾,便看到了坐在热泉边上的那个人。 第一眼瞧过去的时候,厉文霍一行的神色均是微微一顿,眼中不可遏制的闪过几许惊艳。 雪花水雾之中,坐着一个秀美至极的少女。 她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岁的模样,眉目轻灵,墨染一样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她微微瞪着眼睛,眼睫如羽毛轻颤,薄唇紧抿,鲜艳如同蔷薇,耳侧青丝错落交织,从阴影里隐约露出一小截光润如玉的肌肤。 风清雾茫,如斯伊人。 少女的穿着并不精致,一顺长发随意挽了个简单的髻,绯红色的珊瑚发簪斜斜别着,一身绯色的衣衫显得她娇俏稚嫩,仿佛月下安静绽放的夜蔷薇般徐徐舒张,静谧妖娆。 这样的外表实在令人震撼,连一向视美色如粪土的厉文霍都不由自主的看呆了,好一会儿,周围寂静的掉枚针都能听见。 等众人好不容易从美色的震撼之中回过神,又忍不住疑惑起来,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般美丽的女修士,莫不成是神域的仙子下来的? 而他们疑惑不解的同时,对面的绯色少女已经站了起来,正歪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第195章 神灵大陆的天空 神灵大陆的天空,比想象中要普通了许多,与斗霄大陆的天蓝色并没有什么区别。 神灵大陆从本质上分为两个部分——八大域和神域,而飞升修士降落的地方只会在八大域,也就是日、月、星、辰、风、霜、雨、雪之域的其中一个地域上。 神灵大陆除了飞升上来的修士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土生土长的神灵之人,但神灵大陆的修炼环境比其下界要好了许多,无论是灵气浓度还是修炼资源都不是斗霄能比的,所以基本上这里的人天生就能成为修士。 全民修真在神灵大陆并非梦话。 卫子曦和容衍就降落在冰天雪地、四季飞霜的风雪山脉中,因为两人对神灵大陆的了解寥寥无几,而且风雪山脉因为冰灵地脉的影响,存在很多的变数。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在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一切都需要隐藏! 毕竟他们的敌人也在这个世界了。 为了方便行动,卫子曦吞服了一颗如意果,彻底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与相貌,将修为控制在了渡劫期。而容衍,则被她强制遣送进了月流吟中,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两个人行动反而没有一个人方便。 毕竟少了走失的可能性!况且容衍的个性也实在不适合交际,让他做一个能随时支援的利剑更好,背后捅刀什么的,想想都很不错! 早就预料到眼下情景的卫子曦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对面的车队,以她现在的修为已经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个队伍的总体实力,最强的两个人,一个就是那个青衣青年,实力大概刚步入仙君,另一个是马车边上的壮汉,实力则在仙君巅峰,其他护卫都是渡劫期的修士。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队伍对她没有威胁性。闻到空气中一直若有似乎散发的那股甜腻的胭脂味突然浓重了几分,卫子曦轻垂下眼睫,不动声色的勾唇轻笑。 看来,正主儿登场了。 在众人沉默不语的氛围下,一道骄横的女声在热泉边上响起:“霍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呢?” 雪花之中,一个裹着白色毛披风的少女正大步跑来,她整个人被拢在厚厚的皮毛下,只露出一张艳丽的小脸,她的脸上泛着怒气,一双眼睛如带着刀锋一般,尖刻锐利,冷冷的瞪了一眼池水对面的卫子曦。 卫子曦无情无绪的星眸闪着一缕兴味,微微扬起唇角,看来青衣男子和这少女关系匪浅,只是因为男子脸上露出的迷怔,少女便吃起了她的飞醋。 厉文霍一见到少女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云儿沉不住气,才多少时间,就自己跑下来了,想着他瞪了眼少女身后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侍女,他还特意提醒她们让她们看好自己小姐,结果就是这样…… “云儿,不是说了你还不能下来吗?老不听话!”他伸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的不满。 少女撇了撇脑袋,嘟起嘴:“人家要是再不出来,霍哥哥就让狐狸精给勾去了!” “说什么胡话呢!”他有点羞恼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不好意思的望向对面的卫子曦,抱拳说:“这位道友,在下厉文霍,来自风之域玉岩城,请问是否方便告知您的道号。” 既然已经来了好一会儿,对方也不见任何动静,看样子更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厉文霍耐下心诚恳的朝苏卫子曦打起了招呼。 当然,厉文霍并不是没有眼见的人,风雪山脉的寒冷普通的修士根本难以忍受,何况还要应付沿路时而出没的妖兽,这个女修能独自上山就说明她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在下道号长宁。”卫子曦微微一笑,清丽的语音淡淡 “长宁道友,你怎会一人出现在这荒山野林里?”厉文霍彬彬有礼的问道,态度十分友善。 “这事说来话长,我父亲是一个散修……”卫子曦随便编了个散修得罪某大世家子弟,被逼带着女儿逃入风雪山脉隐世修炼,前阵子被父亲赶出来历练一番的故事,反正这种情况就算说实话人家也不见得会信,还不如随便编个故事打发算了。 她前世读多了小说,编的故事声情并茂,连一开始对她很不满的简云儿都被她的故事说得泪光闪闪…… 厉文霍倒是比她冷静得多,虽然卫子曦的故事编的很似模似样,但依旧无法证明她并没有抱着其他目的,神灵大陆什么样的修士都有可能。 卫子曦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疑惑,厉文霍二十出头的相貌,器宇轩昂,虽然比不上容衍的俊美,却也算得上是个青年才俊。而且看上去很好相处,进退有度,又不过分盲目,不被美色所惑,性子应该极好。 “我以前跟着父亲修炼,在父亲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晋升了渡劫期,想着一辈子困在此地修为恐怕难以长进,冰灵地脉的压制太厉害了,我与父亲不同,他有冰系灵根,我却是木系灵根,长此以往对我的修炼并无益处。”卫子曦不露声色的解释。 听到苏卫子曦的话,厉文霍的面上才露出一抹了然,身体也慢慢松懈了下来,他挥手让身旁的护卫退后扎营,一边笑呵呵的对卫子曦说道:“也是真巧,我也是木系灵根,在这地方也是感到浑身不舒服,难为道友居然能在这地方修炼到渡劫期?换成我怕是金丹期都很困难了。” “厉公子,为何会往风雪山脉来?”卫子曦皱着眉头满脸不解,一般的修士为了安全肯定是不会走这条道的,不仅无法御空,而且随时会被强大的妖兽狙击,除非是冰系修士,否则很少有其他修士来此。 冰灵地脉对其他系灵根和法术的压制是绝对性的。 厉文霍哈哈一笑,正要说话,他身旁的简云儿却一脸骄傲的抢先道:“霍哥哥是为了让我来泡这热泉才特意走了这条路。” 因为热泉附近的温度比较高,简云儿已经脱下了她的毛皮大氅,她穿着一身浅杏色的长裙,大朵大朵泼墨一般的黛色刺绣,华丽异常,倒是将穿衣的人儿衬得犹如月光下一抹柔软的清波。 简云儿本就是一个娇蛮但不失天真的少女,虽然见到苏卫子曦这般美丽的女子心中不免反酸,但受她方才那番话影响,她对卫子曦的态度倒算友善,她一把拉过卫子曦的手不由开口道:“长乐道友,你来的比我们早,可是泡过这热泉了没?霍哥哥说泡了这热泉不仅能美容养颜,还能洗精伐髓呢?人家看你皮肤这么好,是不是也是热泉的效果呀?” 听到简云儿的话,厉文霍是准备阻止的,毕竟他们和这个长乐完全不熟,云儿这话说的也真是失礼,搞得对方皮肤好就是因为这方热泉似得。 有时候,女人的嫉妒心啊,真是见缝插针,随处可见。 然而卫子曦却是淡淡一笑,道:“是啊,我昨晚到的这里,已经泡过了,可能效果是挺不错的。” “真的吗?那人家也要泡!霍哥哥,你赶快让人围帷幕!”简云儿兴奋的扑倒他怀里,拍着他的胸口撒娇。 厉文霍无法,忙应声:“好,好,马上给你弄,不要急。你先回马车等着,这里虽然够热,但湿气也重,小心别生病了!”说着温柔的将手中的白色毛大氅再次披上了她的肩膀。 “人家知道了。”简云儿满脸娇羞的应声,说着又转头对卫子曦道:“长乐,你一个人怪可怜的,一会等人家泡完了热泉,就跟我们一起回雪之域吧。” 厉文霍想要阻止简云儿的话,确实已经来不及了,在他看来,虽然这个长乐修士看着并不是坏人,但他们毕竟刚刚认识,对她的了解也只是一面之词,就这么贸贸然的带着她一起上路,实在有些不合适。 虽然若是就这样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他自己的内心也会过意不去。 “真的吗?如果可以的话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下山呢。”卫子曦自然看出了厉文霍的尴尬,不过她本就是个脸皮够厚心理素质够高的人,直接抢在他说话前应了下来。 厉文霍无法,只能尴尬的笑笑:“长乐道友不嫌弃就好……” “呵呵,不嫌弃不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呢!父亲告诉我他在雪之域有位师兄,只要找到他,我会付你们报酬的!”因为她设定的身份是从深山中出来的隐世修士,所以穷是必然的,自然不能直接给钱。 “哼,报酬?一脸狐媚相!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简云儿身后的双胞胎之一突然冷着脸说道,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 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尴尬,厉文霍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忙呵斥道:“白月你怎么说话的!这么没规矩!”然后转头对卫子曦道,“长乐姑娘莫见怪,这丫头平日里被云儿宠坏了,说话比较不经大脑……” 卫子曦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叫白月的侍女,摆摆手道:“没有关系。”对于一个挖空心思想挖自家小姐墙角的小婢女,她实在没有兴趣应付。 那白月的却是显得更不高兴了,冷着张小脸道:“少爷,这人明明来路不明,谁知道她打着什么鬼主意。小姐,这种狐媚子你也让她跟我们走,若是少爷被迷……” “住口!白月,谁跟你这么大的胆子这样说话?马上给我滚回马车里去,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厉文霍听她越说越过分,马上厉声喝止,看来回玉岩城后要好好敲打敲打云儿身边的人了,当个侍女口气倒是比主子还嚣张了。 云儿虽然生性娇蛮,但心地善良天真,对下人一向放纵,结果就是现在这种情形,把下人娇惯的比小姐还嚣张! 第196章 入伙,遇匪 被厉文霍这般不留情面的指责,白月的小脸涨红,眼泪婆娑的样子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简云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心想为白月解释两句,但有了经验的直接低头瞪了她一眼,止住了她想要开口的话。 侍女双胞胎中另一个白夜上前两步,拉住了白月的手就往回走,边走边在她耳边低声的劝说:“白月,别跟少爷闹脾气!”白夜是白月的姐姐,比较稳重内敛,虽然跟白月一样多少对厉文霍存了这样那样的心思,但她懂得隐忍,不该僭越的话她绝对不会说。 在她看来,只要小姐在厉少爷心中的地位不变,她们俩就有机会陪着小姐当陪嫁丫鬟,虽然以她们的修为和身份肯定是做不了少爷的道侣,但即便做个炉鼎也是好的。 简云儿并不清楚两人心中的小九九,她和厉文霍自幼相识,感情一直如胶似漆,眼里也容不下别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丫鬟居然打着这般的心思。 刚才白月生气,她也以为只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 “好了,云儿,你和长宁道友也先回车上等,一会弄好了我叫你!去吧!”厉文霍轻轻推开怀中的人儿,细心的帮她整理好大氅,“长宁道友,委屈你跟她们挤挤。” 既然已经同意让她跟着他们上路,他自然不会怠慢她。 卫子曦欣然道:“若是车内不便的话,借我一匹鹿马就行。”说实话她还比较想骑马呢,话说这些年整天飞来飞去,马什么的她还真没骑过几次,还是对这个世界的坐骑很有兴趣的。 鹿马是神灵大陆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坐骑,速度快,体力好,重要的是它能日行万里,比普通御剑要快上许多,比自己御剑飞行要轻松省事了不少。 所以在神灵大陆,反而成为大多数修士的主要交通工具。 况且她也不想坐在马车里一天到晚面对一张对你嗤之以鼻的脸,她又不是受虐体质,而且她毫不怀疑这对双胞胎要是再继续针对她下去,月流吟中的容衍恐怕会不顾她的警告直接跳出来灭了这两小丫头! 所以远离他们,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对她的提议,厉文霍也是一愣,不过想到她在马车外的话会更便于观察,也能保障云儿的安全,他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注意马车里的情况,所以没有犹豫多久便回道:“这样也好,到时候我让人给你腾一匹鹿马出来。” “霍哥哥,人家也要自己骑马,马车里好闷的!”简云儿闻言趁机也提要求。 厉文霍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逗弄道:“你要是受得了冻,我就让你骑马!” “……呃,那还是算了,人家乖乖待马车里。”简云儿皱了皱鼻子,勉为其难的妥协,好歹马车有防御结界,可以阻挡寒意侵入。 “走吧!我陪你回马车……” 卫子曦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相拥而去的身影,所谓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看着他们,她都有点后悔让容衍待在月流吟了,要不然哪容得了别人在她面前秀恩爱啊,通常只有她和容衍秀别人的份! 为了让简云儿舒舒服服的泡一次热泉,他们鼓捣了半天才算完事,结果等她泡完已经临近中午了,众人收拾完东西就匆匆上路了。 雪花飘,寒风送,千里留足影。 雪之域边境之城兴良城不远的大道上,一支车队正缓缓行来,一排车轮蹄印在他们的身后蜿蜒成一道长长的曲线。 “就快到兴良城了!长宁道友有什么打算?”厉文霍开口道,和卫子曦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也是对这个道友越来越放心了,一路上无论疾行,还是遇到妖兽攻击,她都表现的坚强而勇敢,不曾喊过一声苦说过一句累。 “我父亲说他师兄在雪之域的金稷城,让我去那边看看。”通过几天的相处,卫子曦与厉文霍也日益熟悉起来,若不是因为不能轻易暴露身份的话,她其实并不想欺骗他们。 这一路上除了一直对她甩脸子下绊子的双胞胎姐妹之外,厉文霍和简云儿都对她不错。 “金稷城?长宁你要去金稷城?”娇俏的少女从边上的车帘上探出个脑袋,兴奋的说道:“霍哥哥,人家还没去过金稷城呢?要不我们也顺便去看看吧!” “你不是一直喊累吗?金稷城可离着兴良城不近,你确定你撑得住?”厉文霍对待简云儿刁钻又层不出穷的问题从不正面拒绝,而是提出她的问题,让她自己来选择。 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像是奶爸和娃娃,很是好玩。 闻言,简云儿嘟着嘴挂在车窗上,不吭声了。 厉文霍好笑的看着她,宠溺的说:“好了,我们先在兴良城待一段时间,等你休息好了,若是还想去金稷城,那我们就去!行了吧?”反正也不急着回家,不然也不会带上云儿这样的累赘,她难得出来一趟,让她玩的尽兴最重要。 “霍哥哥最好了!”简云儿顿时高兴地差点蹦出车窗。 厉文霍看了一眼掩饰不住面上兴奋之色的她,道:“只要你乖乖的就好!” 因为即将抵达目的地,车队的气氛也明显轻松了不少,众人有说有笑的,很是愉悦。 厉文霍提醒道:“虽然快到了,但大家不能放松警惕,听到没?”多年来的历练经验告诉他,越是临近安全地带危机越是层出不穷,据他所知,这一带流窜着不少散修组成的仙匪,专门抢劫路过的修士等。 “听到了!少爷。”大家齐声应道,再次打起了精神,由此可见厉文霍平日的驭下有方。 因为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虽然都是修真认识,但多少体能也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而且因为走了风雪山脉,一路上要时刻防备着妖兽的袭击,精神高度集中,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过大的负担,精神上的疲惫可比身体的疲累更为严重。 不过他们也明白少爷担心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一个个强打起精神,眼神如刃般扫视着四周。 显然,厉文霍的防备并没有错,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自然是卫子曦,她很快便发现他们不远处的山凹处的气息变得躁动杂乱,她第一时间便意识到那里有大批修士埋伏着,而且有几个修为还不算差! 她正犹豫要不要提醒厉文霍做好应敌准备,就发现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卫子曦勾唇浅笑,看来他自己已经察觉了,看来厉文霍的感知比普通修士要强大不少,以他的修为能这么快发觉不对劲,即使凭借多年的经验也实属难得。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肃然道:“全队停下,做好防守准备!” 此话一出,训练有素的护卫队迅速反应,第一时间警戒起来,呈圆形将简云儿所在的马车包围在中央,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由始自终没怀疑过厉文霍的判断。 见到他们这般干净利落的反应,卫子曦暗暗点了点头。 这时厉文霍出声对她说道:“长宁道友,你先去马车里躲一会。白夜,白月,你们保护好小姐和长宁道友!” 卫子曦还来不及摇头拒绝,躲藏的那群人见他们居然半路停下了,看来是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便不做停留,直接呼啸着朝他们冲了过来! 乍然见到这蜂拥而来的黑衣修士,厉文霍的面色顿时又颜色了几分!他这边才二十多个人,还带着几个女修,云儿的修为虽然并不算很差,但对敌经验几乎为零,至于那个长宁也不过一个渡劫期的修士。 而对方却起码有上百个修士,这么多年来他也曾无数次遇到过仙匪,但人数这么多的仙匪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里已经临近兴良城了,这般明目张胆的聚集大批的人马很容易被城中负责警戒的仙君仙将们发现,除非…… 除非是……两相勾结! 想到这种可能,厉文霍的脸色又是严肃了几分,看来今日除非是破财消灾,不然很难全身而退了! 很快,仙匪就包围了他们的车队,领队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面容保持在四十岁出头中年相貌,穿着厚重的裘皮,厉脸上一道丑陋的疤痕盘踞了半张脸,肤色很特别,是偏铜的铁锈色,眼神深沉又锐利…… 这长相这气势在几乎人人修真的神灵大陆简直罕见,修士的长相气质多少会随着修为的晋升而不断完美,所以长得不好看的修士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像眼前这男修这般粗犷或者说有点丑陋的长相更加是朵奇葩。 只一眼,卫子曦就可以判断此男修定是凶残至极的亡命之徒,恐怕杀得修士没有上千也得上百! 那头目瞪着虎目,冷声问道:“谁是这个车队的负责人?” 厉文霍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两步说道:“在下是。这位道友,我们只是普通的家族修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各位,您看,能不能放我们过去?”边说边掏出一个乾坤袋递了过去,还好他事先留了个心,把晶石等贵重物品分成了两半放在不同的乾坤袋里。 那头目接过他手上的乾坤袋,意识往袋子里探去,右边嘴角勾起,“你倒是很识相!不过……本大爷这么多兄弟,你这么个小袋子就想打发了我们?” “这位大哥,各退一步,对大家都有好处!”厉文霍也冷下了脸,不要说乾坤袋本身的价值有多高,就是袋中可放了他身上一半的上品晶石,他居然还不知足! 那头目挑眉一笑,一脸霸道,他看了眼站在厉文霍身后的卫子曦,露出一抹兴味,虎目微眯笑道:“看在你够识相的份上,这样吧,把你身后的女修留下来给爷儿几个当炉鼎,本大爷就放你们一码,如何?” “不可能!” 听着仙匪头目这话,厉文霍的面色难看了许多,不要说他不可能把长宁交出去,就算他真交出去了他也不可能放过他们,看来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了。 那头目对厉文霍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直勾勾的看着卫子曦的方向,眼神中带着点痴迷与满意,从他方才见到这女修开始,他就盯上了她。 多么完美的炉鼎,简直极品,恨不得马上就一口吞下去。 右手轻轻一摆,他身后的散修们便唤出法宝,呼啦一声各种法器法术已经往车队扑了过来,而那头目则双手环胸淡漠的看着这一幕。 第197章 卫子曦出手 在那仙匪头目看来,他们上百个修士要对付这一行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虽然这些人的修为还算不错,特别是那个青衣男子。 但在这种群战中,只要不是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个人的力量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神灵大陆的修真者虽多,但真正强大的修士都已经去了神域,会留在八大域的修士最高修为也不过是仙王而已。 他还就不信他随便抢个劫能抢到个仙王头上。 厉文霍的面色相当难看,但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手中长剑已经化为无数道绿色的叶片,如风袭过,片叶如刃,吹毛断发,锋利堪比精钢铸就的剑刃…… 仙匪们之间眼前一片绿色侵蚀而过,如绿浪一般朝着他们蜂拥而来。 其他人也不落人后,眨眼间双方已经交上了手,卫子曦这时也完全确定了厉文霍的实力,三阶仙君,实力还算不错。 根据他的根骨外表判断,他的年纪最多不会超过四百岁,在修士中已算是相当年轻的了,他有目前这般修为说明他的天赋极好,而且他手中的法宝是件极为罕见的木系极品仙器,与他的灵根配合完美的话能将他的总体实力提升两三阶。 在八大域的众多修士中,三阶仙君的实力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整个八大域最强的仙王统共也就四人,加上他仙器在手,这些仙匪实力多数都没有他强,一时间竟都拿他没有办法,被他利落的宰杀在当场。 那头目见到厉文霍手中变幻莫测的法宝时表情已然遽变! 极品仙器!那可是连神域之人都觊觎眼红的宝贝,价值连城不用说,其威力更足以弥补等级上的不足,眼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个死在了那奇异的叶刃之下,他终于做不到继续袖手旁观,一个飞身便挡在了厉文霍身前,双手飞速的结印在身前凝结出了一座浅灰色的防御法术。 居然是巅峰仙君! 落在人群包围之中的卫子曦眉峰一挑,有点诧异,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仙匪头子的实力还不错,竟比厉文霍强了不少,这样的修士去了哪里不行,非得做个打家劫舍的仙匪,难道神灵大陆各大门派世家供给弟子的修炼资源还不如当强盗来得强? 卫子曦突然对神灵大陆的修士产生了一点同情之心! 在卫子曦观察他们时,那两人已经战得难分难舍了,厉文霍虽然靠着仙器的威力暂时跟对方难分秋色,但他在实力上毕竟逊色不少,所以明显出现了力有未逮的情况,看样子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而因为厉文霍被仙匪头目拖住,他们这一行其他人的形势就更为严峻了,虽然单就个人实力上来说,车队这边还要略胜一筹,但再强也架不住被几名同阶修士合攻,短短时间内已有好几个人受了伤,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马车中,简云儿泪眼婆娑透过车帘注视着厉文霍,看到他正面临的危险,她的泪水就如泉涌般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不禁悲观的想,若是霍哥哥死了,她也不想独活了。 那对双胞胎侍女也畏畏缩缩的躲在马车的角落了,她们修为低微,出去除了死之外别无选择。 卫子曦看了眼泪流满面的简云儿,对这个有点做作但不失本心的少女,她倒也并无恶感,她伸出手擦了擦她沾满泪痕的小脸,微微一笑安抚道:“好了,不要哭了,再哭可就不美了。” 虽然她和容衍飞升的时间尚短,但架不住他们的天赋异禀,身体刚触及风雪山脉的地界,周围的灵气就跟受到了刺激一般,不要命的往他们身上流窜…… 神灵大陆在环境上确实非斗霄大陆可比,灵气的浓度达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因为环境的骤然变化,因为他们是双灵之体,也或许因为他们一个是金龙一个是半神,最初飞升时他们的身体几乎是跟整个神灵大陆在共振一般,得到了新的升华。 升华之所以称为升华,那是因为升得有点夸张。 她和容衍竟直接跨越了仙君这个阶段,晋升到了一阶仙将,当时卫子曦完全是一脸懵比的表情。 真的,她自己都没办法相信,一直怀疑是在做梦。 神灵大陆渡过渡劫期之后的等级分别为仙君、仙将、仙王、仙皇,每个阶段又分九阶,成为仙王才有资格进入神域。 而卫子曦两人的目标,只有神域。 眼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了,那人已经飞升,而神灵大陆中不断发生的魔族入侵之事恐怕也会越演越烈,他们必须尽快返回龙族,寻找解除危机的方法。 而且,她和容衍都觉得,那人的飞升会对当前的局势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所以,能如此快速的晋阶到仙将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幸事。 身为一个仙将,卫子曦又怎会惧怕一群仙君,何况她还是兽主,本身就具备了越阶战斗的能力…… 她随意的安抚了简云儿一句,美眸一冷,右手指尖轻晃,一条青翠碧绿的藤蔓便被她握在了手中,色翠似在滴水,狂暴的藤蔓瞬间暴涨,将整个空间都覆盖在了一片葱葱绿色之下,蔓叶如凶恶的猛兽般狂舞着,强大的威慑瞬间压制了在场所有人的气势。 这是金瞳儿的战斗形态,他如今已顺利晋阶分神期,与她配合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卫子曦右手微动,嚣张的藤蔓们便毫不留情的袭向了不远处的仙匪们。 卫子曦是一个极为矛盾的人,她曾潜心问道数十年,也曾在黑暗的牢笼里苦苦挣扎,她相信正义的力量,却也坚持人心的险恶,她可以手持拂尘不染世俗尘埃,也可以扛起刀枪身染万千鲜血…… 她不属于善,却也不属于恶,也许因为她只是游走在人世的一道捉摸不定的孤魂,但她却一直践行着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即便她总是被命运不停的玩弄着,也从未放弃过向未来抗争,更从未迷失真实的自己。 所以她愿意拆穿自己的谎言去帮助厉文霍,因为她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 金瞳儿一出现,整个空间的环境瞬间攀升了不少,四周飘落的雪花静静的落下,如精美的宝石般镶嵌在翠绿的锦缎上,在卫子曦的双手间舞动如妖美的仙子。 “变异灵植!还有这女修她是……仙将!”众人惊呼出声,在这种地方出现一把极品仙器已经很匪夷所思了,现在居然连变异灵植都出现了,最让人惊诧的是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修为只有渡劫期的女修竟然是个仙将! 仙匪头目的脑门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卫子曦轻轻勾起一抹清雅的笑,纵身一跃,便直接飞入了大群仙匪的中间,漫天藤蔓在她的意念之下飞快的甩动,卷起一地的雪花。 绿意在天地间晕染着它的光华,将洁白的土地变成了一个郁郁葱葱的唯美且疯狂的世界…… 恐怕的藤蔓如一条条霸道的恶龙,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生命…… 皆是一招致命! 仙匪们不敢置信的看着卫子曦,眼中闪烁着疑惑、惊惧、慌乱等情绪,然而恐惧并有什么用,因为没多久他们便已经离开了人世。 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的仙匪们呲目欲裂,纷纷尖叫着飞窜开去,只恨老天没让他们长一对翅膀,能离那杀神越远越好! 厉文霍见到这一幕更是吃惊,尤其见识到她那面不改色杀人的模样,那双眼仿佛陷入黑暗的深渊,令人心中发寒。 他实在无法相信印象中清冷但神情柔和的女子会是眼前这样一个杀神般的女子,这般傲视天下的姿态,这般凌厉果决的手段,岂会是一个普通的散修能够拥有的? “发什么呆!”卫子曦突然闪身挡在了他身前,替他挡下了那仙盗头目的风刃,若是她晚了一步,厉文霍的人头估计早已经分家了。 “这个人我来对付,你去简云儿身边保护她就行!”卫子曦推了下厉文霍,果断的掌握主导权。 眼下的情形厉文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她和金瞳儿对付就已经足够,他站在这里还影响她发挥。 说完,也不再理会神情有些恍惚的厉文霍,直接与那头目缠斗起来,那头目本来是想先尽快解决了厉文霍的,但他没料到卫子曦反应如此之快,而且修为强悍到连他都无法匹敌。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美丽却冷若冰霜的女子,心中禁不住一阵紧缩,他曾在上一届的沐神大会中远远的瞻仰过神域明月神女的风姿,神女高高在上的姿态至今仍不曾在他脑海中消退,但他扪心自问,他面前的这个女修此刻所展现出来的无论是气势还是风姿比神女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她冷厉的黑眸扫过他时,他的全身就仿佛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想要匍匐在她脚边虔诚的膜拜……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修吗? 然而他却是不知,卫子曦此刻所展现在他面前是她属于兽主的绝对神力,意在彻底的压制。 对方毕竟是一个巅峰仙君,想要速战速决,还是这样最为有效。 进入神灵大陆之后,她赫然发现自己体内多了一股有别于灵力的力量,它浩瀚如苍茫的大海,又玄奥得让人无法琢磨,它似乎散布在她的身体各处,但使用它却很累。 经容衍分析,这股力量应该就是金龙神力。 在这神的国度里,她属于兽主金龙的力量才开始真正的觉醒了。 容衍……也一样。 不过要熟练操控神力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相当困难,所以才更需要在实战中不断的训练与运用。 在她的神力与法术强攻之下,那仙匪头目早就已经狼狈不堪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显然,他已经感觉到了那股令人震慑的、非同寻常的力量…… 第198章 凶残的妹子你威武雄壮 对于仙匪头目的问题,卫子曦只是一笑置之,纤细的手指轻弹出一道细小的风刃,直刺向那仙匪头目的心脏部位,“噗呲”一声,已然无声无息的贯穿进了对方的身体,鲜血喷涌如柱,煞是骇人。 “告诉你又能如何?你都要死了……”她轻飘飘的落在他附近,冷眼看着他慢慢倒在地上,随着他一起落地的还有地底随意蔓生而出的尖锐藤蔓,漫天的血花挥洒开来,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开出朵朵绚烂的红…… “老大!老大死了!”眼见头目被杀,其他仙匪更是惊恐不安,失去了主心骨的他们,俨然一群成不了气候的乌合之众。 金瞳儿所化的藤蔓抽打在雪地上不断发出“啪”一声刺耳的声响,仙匪们的身体随着这声音抖个不停,就像那杀人如麻的藤蔓正抽在他们身上一般。 卫子曦眼神冷漠的扫过剩下的几十余人,紧抿的唇线微微起伏:“想要命的就给我滚!” 她并不是嗜杀之人,她出手的目的只是平息这场厮杀,还有杀了那个让容衍克制不住想出来的头目,既然他死了,那剩余的这些虾兵蟹将她就没有心情去收拾。 仙匪们一听这话哪还会停留,纷纷丢盔弃甲,逃窜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待到再也看不到最后一个仙匪的背影,卫子曦才收回金瞳儿,又旁若无人的俯身在那头目的尸体上翻找了一会,才站起身走向不知所措的厉文霍等人。 “这个就当是你们带我走出风雪山脉的报酬!” 卫子曦淡淡道,然后甩手丢给了厉文霍两个乾坤袋,其中一个乾坤袋应该是厉文霍原先交出去的那个,另一个则是仙匪头目自身拥有的,卫子曦并未查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不过作为一个仙匪头目他的乾坤袋里的东西多少会有点值钱货。 厉文霍连忙摇头拒绝,“这个我不能要,这次若不是有长……不,有尊下在,我们整个车队的人都要没命,是我们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哪还能收您的东西!” 尊下是对仙将修士的一种尊称。 经历了刚才惊险的厮杀,他哪里还能如常的面对长宁,无论是说话的语气和姿态都放低了不少,这个长宁道友的厉害仍历历在目,他丝毫不敢有所轻慢。 “厉道友不必跟我客气!和往常一样喊我长宁就行,这一路蒙你们不弃,我帮点小忙也是应该的。乾坤袋你拿着,到了兴良城也好给云儿多添置些东西。况且这乾坤袋也不是我的,我也就是捡个现成的便宜而已。” 厉文霍闻言也不再多做推辞,想想以她的修为恐怕也不会少了这些身外之物。虽然他不明白当初她为何要与他们同行,但想来她也没存害他们的心思,不然也不会暴露自身的修为来救他们了。 现在想想,幸好当初云儿邀请了她,不然他们这次可能在劫难逃也尤未可知。 “长宁,原来你这么厉害!”眼见危机解除,简云儿已经兴奋的跳下了马车朝他们奔来,她的眼角尤带泪痕,显然这一次被吓得不轻。 双胞胎侍女一脸怯懦的跟在她身后,眼神闪躲,时不时偷瞄卫子曦两眼,神情诡异。 看到他们出来,卫子曦垂着的长睫微微扬起,一双杏眸清冷又平静,除了那让人窒息的妖冶之外,还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诡异的嘲讽。 寒意湿润了眉梢,雪花飘落在精致的容颜上,浅白的一点,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她鲜艳如蔷薇的嘴唇弯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对着简云儿笑道:“云儿,你什么时候和厉大哥结为道侣?” 简云儿明显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满脸娇羞的推了推她的肩,“讨厌,你怎么问人家这种问题?”要问也该去问霍哥哥才对吧,她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回答呀。 “云儿,你能不能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享你的道侣?”卫子曦不理会她的反应,再次抛出一个重磅问题,她这话一出口,他们身旁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化,简云儿直接愣住了,而厉文霍则是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都想到了什么。 其他人看看她,又看看厉文霍,心中默默猜想莫非这位尊下是看上了自家少爷?想跟简小姐共侍一夫? 卫子曦看着几人的脸色,自然知道她们想歪了,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反正一会儿他们自然会清楚她的意图。 “长宁,难道你?”简云儿咬着朱唇,美眸中泪光晶莹,泫然欲泣的看着她。 “你先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长宁道友,你这是要……”厉文霍不忍心心上人为难,连忙出声解围。 卫子曦却冷睇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厉道友,你先不要说话!” 厉文霍一噎,不敢吭声了,实在是对方的气势太骇人了,那种浑然天成的,属于上位者的霸气让他无从反抗,这个长宁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从她身上他居然看到了不逊于自己祖父的威压,那种用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打从心底臣服的魄力甚至比祖父还甚。 她……莫非真的对他有意思?这……不会吧? 厉文霍越想就越心乱如麻,俊秀的脸上却克制不住的露出了一丝桃红。 在神灵大陆,强大的修士若是看上了弱小的修士,可以不问缘由的抢夺,这样的事在这里并不少见,有些修为低的甚至为此感到荣耀。 为了提升修为,不少修士不惜主动成为他人的炉鼎,所以在这个大陆,修士之间的男女关系比较混乱,露水姻缘更是常见。 也难怪卫子曦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产生了微妙的误解…… 卫子曦可不管这些人脑内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思想活动,优美的下颚勾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严肃的令人窒息。 “云儿,回答我!” 简云儿被吓了一跳,眼泪终于克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咬着唇回道:“我……我不愿意!霍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她喜欢霍哥哥,就算长宁很厉害,她也不能把霍哥哥让出去! 这瞬间,众人集体屏住了呼吸,心惊胆战的看向卫子曦,似在等候命运的判决。 他们以为她至少会有点生气,但她却只是赞赏的拍了拍简云儿的肩,然后转头对厉文霍说道:“厉道友呢?与云儿结为道侣以后还会不会想要别的女修?” 这下众人又有点摸不清头脑了,这思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啊! 厉文霍虽然不明白她搞得什么鬼,但还是很快振作心神回道:“我厉文霍一生只会有简云儿一个道侣!” 说着他抬手搂过泪眼朦胧的简云儿,天青色的衣摆冰凉而湿润,却让他怀中的女人感觉到那般温暖又安详。 看着这两人,卫子曦不由得想起容衍曾在她耳边低吟过的一句话:倾我一生一世恋,护你永生永世情…… 卫子曦眼底浮起几缕笑意,她不知道一生有多长,但她愿意相信此刻厉文霍对简云儿的爱情,就像她相信容衍对她的感情一样,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羁绊,所以卫子曦才会难得鸡婆的管了这样一件闲事。 “既然如此,那么这两个侍女你们还是赶紧处理了吧!”她指了指简云儿身后的双胞胎姐妹,冷冷的笑道。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生,小三之流都该遭到洪荒灭顶之灾! “……什么意思?”话题转变太快,厉文霍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一直躲躲闪闪的白月闻言不干了,直接跳出来撒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在少爷小姐面前胡说什么?” 她姐姐白夜则猛拽着她的衣袖想阻止她。 卫子曦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恶狠狠的捏住白月的下巴,直接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扣出两道殷红色的红印,她语气冷冽道:“肤若凝脂,唇如丹蔻,长得还真是不赖,看来简云儿对你们实在太好了!” “放开……放开我!” 卫子曦的手劲有多重不必说,白月已经痛得脸色发白,唇泛青紫了,她双手抬起,想要挣脱卫子曦的撖制,但她的手刚碰到卫子曦的右臂,就只听咯啦咯啦两声声响,她的两个肩关节被快速卸了下来。 众人只见她的手就好像两条巨型面条一般毫无生气的垂挂在她的身体两侧,无法再有一丝动作。 任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白月在剧痛过后才开始疯狂的尖叫,她摆动着身体,妄图唤醒双手的力量,但却只能见到手臂诡异软绵的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如同一只破布娃娃…… 众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只觉毛骨悚然。 这场景怎么看都觉得比方才她杀人时的那股狠辣更为触目惊心,毕竟此时面对的是一个修为低微的美丽少女,而非穷凶极恶的匪类,任谁见到一个美女受到这般摧残都会忍不住心颤。 “再乱动,我不介意连你的两条腿一起卸了!”深冷的寒意随着卫子曦的话语倾泻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白月这下是真怕了,汗水湿润了她的脸颊,她抖着嗓子求救:“尊下……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长宁道友,我妹妹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残忍的对她?”白夜眸中带着酸楚的泪花,盈盈欲滴,抱着妹妹面条状的手臂突然呜咽起来。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边上厉家的有些护卫就已经开始怒视卫子曦了。 卫子曦对他们的无礼完全不生气,反而,白夜的楚楚可怜只会让她觉得好笑。 白夜,多么像曾经的白莲李元敏啊,人生真是处处有雷同! 她眯着眼慢条斯理的挑起白月脸颊边的一缕发丝,缓缓抬眼,手指一捏,把白月的脑袋直接拽到了她面前,冷冽的眼底流过寒冰一般的水波:“白月姑娘,你姐姐觉得我残忍呢?你觉得她说的对不对呢?” 她冰凉的指尖如流水般划过白月细腻的脸颊,白月只能惨白着脸,惊惧的屏息的看在那细白修长的手指从她脸上不断的划过,她抖着青白的唇瓣说不出话。 “呵呵,我这是在感谢你知道吗?辛苦你们每日在我喝的水里下枯颜丹!为了表示我诚挚的‘谢意’,才特意为你们送上了这份厚礼。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第199章 歹毒的姐妹 枯颜丹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人的容颜老去的丹药,说穿了就是毁容丹,枯丹服用多了就算你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都会变成鸡皮鹤发的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这是一种相对慢性的丹药,但药效极佳,即使是仙皇强者都有可能中了它的道,而中了枯颜丹的人,无论修为多么高深,几乎都不可能再恢复原貌,这才是枯颜丹的可怕之处。 这种丹药对女人来说简直比世间最毒的药还要恶毒百倍! 而从她加入这一行的第一天起,这姐妹俩就以利用各种机会不间断的在她的饮用水里下枯颜丹,且分量下得极重。 这姐妹俩的心思不可谓不狠毒,她自认并未得罪过她们,她们却能如此心思歹毒的对付她,恐怕以前害过的人不会少。 卫子曦除了修为之外,在其他方面却非常无用,谁让她有个万能的道侣呢? 容衍虽然在月流吟中,但却可以时时关注她的情况,甚至比他在身边还要方便,也能通过月流月吟与她交流,所以当化了枯颜丹的水出现之时,他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不过当时她什么也没说,而且还相当自然的把水全喝了。 枯颜丹虽然是种极为阴毒的丹药,但它的解毒方式却并不难,在吃下枯颜丹的当天,吃下普通的解毒丹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所以她一直任由她们不曾间断的给她下药,看着她们因为她喝下水而露出掩饰不住的快意,权当枯燥旅途中的调剂品。 当然这两姐妹的可恶之处还不在于此,她们并不仅仅只在她的水中下毒,居然连简云儿也没有放过,虽然下得分量并不重,但却足够让云儿在十年内缓慢衰老,恐怕她们这么做的时间并不久了。 连善待她们的主子都不放过的,说她们狼心狗肺都是抬举她们。 所以在她离开车队之前,她要把厉文霍与简云儿身边的害虫给清除干净,权当饯别礼吧。 “长宁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说白月她给你下毒?” 厉文霍不是笨蛋,卫子曦这么明显的话他怎么会听不出来问题所在,虽然他一直不是很满意云儿身边的这两个侍女,但没想到两人竟然会背着他们做下这等恶毒的事。 若是此事属实,那就难怪长宁尊下下手会如此狠辣不留情了…… 被揭穿真相的白月姐妹俩面色有点不自然,摇着头正要反嘴,就听到卫子曦冷笑:“她们岂止是给我下了毒,他们连云儿都没放过!” 一语既出,厉文霍和简云儿两人一个震怒一个恐慌,被她这话震惊到无以复加。 “尊下……你……再、说一次!”厉文霍瞪大眼,字字像从牙缝中挤出,巨大的愤怒充斥着他的身体,他心爱的女人,他最疼最宠爱的宝贝竟然被她的贴身侍女下了毒,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如何能不愤怒,如何能不惊惧!若是长宁今日不说,恐怕到枯颜丹发挥作用他还不知道…… 他简直无法想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她们在简云儿的茶水里也下了枯颜丹的粉末,如果她常年饮用这种掺了药的水的话,恐怕不用多久就会变成七老八十的老婆婆,到时候……就算厉道友再爱简云儿,恐怕对着一张衰老成树皮的脸也下不去这个手吧!” “老婆婆!?人家不要!霍哥哥,人家不要变成老婆婆!”原本还有点云里雾里的简云儿这下可是听明白了,她居然被自己的侍女下了会变成老婆婆的毒…… 简云儿惊恐的摸着自己的脸,连带着双腿都开始发软,直接瘫软在厉文霍的怀里。 “云儿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厉文霍心疼的抱着她的腰,一只手还不断的拍着她的背,却依旧安抚不了简云儿心中的恐惧和伤心。 “小姐,我们没有……你们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白夜这下是真怕了,哭喊着扑到两人面前。 “住口!”看着面前貌若春花的姐妹俩,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简云儿,厉文霍的恨不得当场劈死她们,都到了这种地步,她们还想狡辩。 并非他对卫子曦多信任,而是这件事涉及到了云儿,让他丝毫不敢懈怠,更不得不信。 白夜跪行着爬到厉文霍的脚边,拽着他的裤管泪流满面:“少爷,我们真的没有,你不能因为一个外人的话,就随意给我们定罪!” 厉文霍又不是任人糊弄的傻子,哪里还会听她解释,直接抬起脚踹开了她:“难道长宁尊下会闲着没事去诬赖你们两个无足轻重的侍女?你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若你们真没做,那可敢以心魔发誓!” 一听要让她们心魔发誓,白夜心中早已恐惧不已,又怎敢应下,只能泪眼婆娑的哀求,娇美的脸上泪痕斑斑,如一只受伤的小白鹿:“少爷……她……她一定是记恨着那天白月对她不敬,所以才……” 白夜还想狡辩,却听抓着白月的卫子曦突然一把将白月甩到了地上,说道:“那你们又知不知道……你们自己也被下了枯颜丹?” “什么!?”一直哭哭啼啼的两人顿时傻住了,连厉文霍等人都愣在了当场……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你们不仅在我和云儿的水里下了毒,连亲姐妹也没放过,姐姐偷偷下在了妹妹的饮食里,而妹妹下在了姐姐的胭脂里。你们真不愧是一对双胞胎,连歹毒的心思都一模一样!”卫子曦冷眸扫过两人,讽刺的看着她们突变的脸。 “白月你难道……” “姐姐你居然……” 两人瞪着对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姐妹情深,两张如出一辙的脸上只剩下浓烈的阴郁和刻骨的恨,若不是在场有那么多人看着,估计两人会不顾一切的上前将对方拆吃入腹。 “可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卫子曦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她冷漠的眼神,高高在上的主宰者语气,视人如草芥毫不在意的藐视态度,让人再也生不出一丝反抗。 看着这样的卫子曦,姐妹俩的心底升起不可遏制的恐惧,头皮一阵阵发憷,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白夜,白月,我平日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终于缓过情绪的简云儿看着地上的两姐妹怨恨的问道。 “小姐,我们……我们……”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很简单!原因都出在厉道友身上,云儿,蓝颜要祸起水来不比女人杀伤力弱,你若是总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这样的事还是会发生。” 身边有容衍这个大祸水,卫子曦比任何女人更理解男人美起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简云儿也不算太笨,卫子曦这样一说她就猛然猜到了一种可能:“长宁,你的意思是她们都喜欢厉大哥,所以才会想要害我,甚至连自己的亲姐妹都不放过?” “有时候,女人的嫉妒心真的不可理喻。”卫子曦点点头,又接着道:“你别担心,她们给你下的枯颜丹的分量并不重,大概是想等到你与厉道友结成道侣后再加重剂量,以防你还没出嫁就被厉道友抛弃了,那她们就没有机会再接触厉道友了。” “……太可怕了!霍哥哥,人家再也不想看到她们!你让她们滚,滚的越远越好!”简云儿把头埋进厉文霍的怀中,转开脸不再看那两人。 厉文霍也不想再为这样两个不知廉耻狠毒恶心的女人浪费时间,冷着声吩咐身边的两个护卫:“把她们卖到盈秀阁,告诉宝嬷嬷,一定要好好‘款待’她们!” 不用猜,盈秀阁肯定是青楼楚馆了,就算是修真界也总有一些靡靡之地,修真修真,修得还真不是人格品质。 白月两人一听要被卖到盈秀阁去,哭得更加凄厉了,不停的求着嚷着,可惜再也没人会去怜惜她们了。 犯下这样的大罪,心思又这般的歹毒,就算杀了她们也不为过,厉文霍能留她们一命还是看在她们照顾简云儿多年的份上,不然就是死个百次千次都难消他的心头大恨! 若没有长宁的出现,恐怕一切都将追悔莫及…… 卫子曦只是冷淡的站在一旁,对自己所挑起的一切平静以待,她只是将真相呈现出来,至于怎么裁决她并不打算插手。 厉文霍出生于大世家,处理这种事自然相当得心应手,没多久就打发了白月姐妹俩。 他拉着简云儿恭敬的朝着卫子曦声声俯了一礼,慎重其事道:“文霍谢尊下的救命之恩,以后尊下有任何需要,文霍定义不容辞。” 今日若无卫子曦出手相助,他们恐怕是九死一生,更重要的是她还救了云儿,在厉文霍心目中,这个恩惠大过天,即便他付出生命也无以为报。 简云儿也随后说道:“尊下大恩云儿永世不忘。 卫子曦浅浅一笑,也不避开两人的礼,只是微微抬手,轻柔的袖口翻转,褪到了肘下,一色肌肤白得惊心动魄,在雪白的世界里都不输分毫。 “两位不必多礼,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厉文霍两人的身体被轻轻托起,他们看到对面女子浓密睫毛下,一双山明水净的淡泊眸子,与方才霸气凌然的模样截然不同。 此时的她,更像一个卓卓如玉、淡然明远的君子,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股令人放松的气韵。 “既然兴良城已不远,那我就不再叨扰两位了。”卫子曦不得不提前离开,因为就在方才月流用一种非常凝重的语气通知她,容衍非常不开心,恐怕马上就会出来。 要是容衍真忍不住在此地现身,那事情可能会有些不妙,以他那个难搞的个性,极有可能为了保住月流吟的秘密,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给灭了…… 所以为了厉文霍等人的小命着想,她还是及早离开他们为妙。 “尊下请等等。”见她要离开,厉文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眸底微亮,抬手阻拦道:“不知尊下可有兴趣参加八大域三百年一次的沐神节” 第200章 沐神节 “沐神节?是什么?”卫子曦疑惑的额眨了眨眼。 她真的不想表现得那么无知,奈何她对神灵大陆所知真的相当有限,谁让她和容衍好死不死刚好降临在了渺无人烟的风雨山脉中。 而他们又为了隐藏身份不想暴露他们是下界飞升之人,所以情况显得有点复杂。 其实他们对神灵大陆的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毕竟月流和月吟曾经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只不过神主寂灭已有万余年,这个世界经历多番变故,很多事早已与从前不同。 他们也只能从偶然闯入的修士口中探知外界的一点信息,所知毕竟有限。 真正了解神灵大陆现状当属羿凡,他七年前才从神灵大陆进入月流吟,所以对如今的神灵大陆肯定要比月流月吟要熟悉许多。 可惜他始终不愿多谈,他们进入神灵大陆后还特意问过羿凡,但他甚至不愿意现身。 卫子曦心里明白,羿凡有很深的心结。 无法勉强他,所以她只能靠自己探听消息。 厉文霍虽然有些意外她居然连沐神节都不知晓,但也没有多想,毕竟卫子曦说过她一直与父亲生活在风雪山脉中,也许她父亲从未与她提起过吧。 他微微一笑,将沐神节的主要事项与她道来: “沐神节是八大域最重要最盛大的节日,每三百年举办一次,持续时间长达五年,是八大域各大门派、势力、世家角逐的大型比斗,决定着接下去三百年内神域的资源分配。” 卫子曦扬起睫毛看着厉文霍,语气好奇:“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沐神节听上去倒是很像斗霄大陆的擎天比试,只不过后者只为了彰显各门各派的实力,而前者显然更多了一些利益因素。 厉文霍见她还是一脸不解迷茫的样子,也明白她是真的不懂沐神节的情况,笑言:“我是想邀请尊下成为我雪之域厉家的客卿。 “客卿?莫非你是想让我代表厉家参加你口中的沐神节?”卫子曦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真正的含义。 沐神节既然是个大型的盛会比试,更关系着未来三百年八大域修真门派世家的发展兴荣,自然不会是简单的小打小闹,恐怕这其中参与的人数会相当庞大。 厉文霍代表厉家招揽她,一则是为了增强厉家总体实力,一则恐怕也存着报答她今日恩惠的意思。 参加这种大型比试,不仅能增加阅历与经验,更重要的事若能在盛会上脱颖而出,好处自然不会少。 这对如今的卫子曦来说,确实是一件雪中送炭求之不得的好事,她正愁前路迷茫呢。 “是的。”厉文霍果然点头应道:“文霍虽不才,但身为厉家长孙,还是有一点权利可以争取到一两个参加名额的,若尊下有兴趣,文霍可以为尊下安排。” 卫子曦当然有兴趣,但她并未着急应下,而是低垂着头似在思考,其实她正在意识海中与月流月吟交流有关沐神节的事,毕竟她对沐神节所知还很有限,两小只多少应该会清楚一点。 通过两小只的解释,她才知道这沐神节的历史已经相当久远了,在神主在时就已存在,被誉为神灵大陆八大域的第一盛会,是八大域各方势力最重视的盛典,更是八大域修士出人头地的捷径之一,对众多修士来说,得到参加沐神盛会的名额是他们汲汲营营追求的大事,所以神灵大陆中散修相对较少。 毕竟沐神节只有八大域的门派与大型世家中人才有资格参加,散修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主人,快答应他,这可是进入重云岛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还不知要等几百年。”月吟急匆匆的喊道。 “女主人,顺便帮男主人也要一个名额,重云岛有特殊禁制,进入其中的人数有特定限制,只能少不许多,若是男主人不跟你一起参加,他就没办法离开月流吟进入重云岛。”稳重腹黑的月流也连忙出声要求,比起冲动的月吟,月流更像一个智囊。 卫子曦疑惑的歪了歪脖子,耳畔的琉璃铛左右晃荡着:“重云岛又是什么?” “笨!重云岛就是沐神比试的最终场所,重云岛上重云榜,一飞冲天凌九霄。两位主人若是能占据重云榜前三之位,即便没有仙王修为,也能破例进入神域。” 月吟激动的解释着,他很清楚两位主人的目的就是进入神域,何况只有进入神域,他们的力量才能完全得到发挥。 所以沐神节就是最好的机会。 重云岛,重云榜吗?卫子曦在心中暗暗自语。 雪花从天空中飘落而下,洒在地面上敷了一层透明的冰晶,卫子曦密密的长睫似乎沾了阳光的瑰丽金黄,眸色却显得清涤,她抬起头时厉文霍似能在那双美目里看到瞬间的波纹,“厉道友,我答应你的提议。虽然有些厚颜,不过我希望你能再帮我安排一个名额,可以吗?” “还要一个?尊下有朋友也想参加沐神节?”厉文霍倒是没想到她会要求这个,想来那个人是她很重要的人吧。 卫子曦清冽的眸子弯成月牙,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带起一种温柔的缠绵,她点点头道:“嗯,是我最重要的人。”提到容衍时,她的眸中暖得让人惊叹。 “他的实力比我要强,厉道友不必担心我们会拖厉家后腿,我们也会尽全力为厉家争取最好的成绩。” 卫子曦有言在先,毕竟代表家族出赛,即便厉文霍可以争取到他们的名额,但若是他们表现太差,对他以后在厉家立足自然也会大有影响。 所以她事先给他打预防针。 厉文霍有些意外,心中徒生出诸多疑问,他突然意识到长宁恐怕并非如她之前所言那般简单,她若真是与父亲长居深山中的散修,又何来的重要之人? 不过无论她是谁,厉文霍也不打算继续深究,他相信她。 “好,我会安排好。”厉文霍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若是长宁的朋友真的比她还要强,那确实对厉家是一大助力,反正祖父特意为他留了两个客卿名额。 一直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简云儿闻言开心的拍了拍手,笑语嫣然:“太好了,这一次人家也要和霍哥哥一起去见识一番呢,到时候长宁你可要照顾人家。” 简云儿身为简家大小姐,这一次也死乞白赖的从她父亲那里得到了一个参加名额。 不过以她的修为,纯属是去打酱油加添乱的,估计也不知道会给厉文霍带来多少灾难。 卫子曦有些怜惜的看了一眼厉文霍,这可怜孩子,为家族奋斗时还得当奶爸,比她家容衍还悲剧。 “对了,不知尊下与令友的年龄几何?沐神节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重云岛重云榜积分赛,不过进入重云岛有年龄限制,超过五百岁就无法进入。”厉文霍猛然想起还有这茬。 卫子曦抚掌一笑:“他比我大一岁,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 “……” 厉文霍承受一万点暴击,差点吐血倒地不起。 他这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妖孽啊,我勒个天! *** 重云岛,位于神灵大陆最南端的日之域与霜之域交界处,每隔三百年在海陆相连的宁兰城上空开启。 重云岛的存在原因无人得知,似乎在天地初开之时它就已经存在了,之后一直由八大域的各大势力共同管理着。 宁兰城也因此在神灵大陆拥有独特的地位,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域,但又由八大域的各方势力共享资源共同建设。 每一界的沐神节都会在宁兰城举行,从最初的仪式庆典等等一系列活动之后,才是最关键的重云岛积分赛。 这一次的沐神节在众人期待下热闹开始,八大域按照惯例派出各自的修士进入重云岛。 重云岛只开启五年,五年间修士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积分,活到最后的修士就会被自动传送出来。 重云岛中,机遇与危险共存,里面珍稀的药材、晶石数不胜数,但重云岛也是最为危险的地方,各个岛上不仅有妖兽,更不泛穷凶极恶、恐怖异常的魔族,因为重云岛也连接着魔域。 那里,是血腥的斗场。 每一次的重云岛开启都会有无数的修士死去,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逢魔时刻,夕阳西下,宁兰城的城门口,几百道身影整齐划一的御剑朝着城门口而来。 领队的青衣男子神情冷峻,一头黑亮的长发高高束起,飘扬在空中,他剑眉星目阳刚俊美,身材算不上壮硕,却异常的挺拔。 而他身后的几百名男男女女也丝毫不比他逊色,个个俊美非凡,娇俏动人。 此一行正是此次代表厉家参加重云岛积分赛的选手,卫子曦懒洋洋的依靠在模样普通的容衍怀里,两人神情冷漠的跟在众人之后进入了人声鼎沸的宁兰城。 她与厉文霍商定之后,就借口要去接人暂时离开了他们一行,并与他们约定好再聚的时间和地点。 他们与厉家之人碰面后,倒是没有被为难。厉家此次带队之人是厉文霍的父亲厉川,他是个相当开明宽容的父亲,对自家儿子的擅作主张并未表示出一丝不满,对卫子曦两人的态度虽谈不上恭敬,但也是礼数周到,看来厉文霍应该是将之前发生的事都跟他父亲交代过了。 宁兰城作为一个独立的仙都,它的壮观自也不同寻常。高达百米的城墙,高耸入天际,灰黄色的石墙历经岁月的变迁依旧光洁如新,一列列威严的仙将站在两侧一动不动的守卫着。 这座城池,古朴又庄重肃穆,不似他们见惯了的仙家洞府那般缥缈仙气,反而更像世俗中的古城般,带着岁月的厚重与沧桑。 第201章 入岛,重云积分榜开启 夏夜的暖风习习吹荡,明净如洗的街道上花团锦簇。 宁兰城,繁华辉煌,一座座高楼巾幡在风中招展飘摇,随着厉家人进城登记,并领到属于自己的参赛玉牌时已是傍晚时分,街上依然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修士将这座城塞了个满满当当。 街道两旁,仙姬酒肆、绸缎红楼,金红色的彩缎挂在瓦檐角,将整条街道妆点得如仙宫一般,馨香的兰草摆在高墙之上,小小白花散发着微醺的香,盘旋在空气之间,竟有些许清涤灵台的效果。 卫子曦倚在容衍的怀里,低声的在他耳边呢喃:“这宁兰城当真城如其名,处处可见兰草,时时可闻兰香,而且这些兰草似乎都是仙草,不愧是神灵大陆,还真是大手笔。” 入目所及,红墙绿瓦酒肆楼台之间,都可见那一簇簇的兰草,惊鸿一瞥,如身着彩纱的仙子,令人目不暇接。 这一株株兰草皆非凡品,放在斗霄大陆几乎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在这里却只是妆点环境的陪衬而已。 “这里是八大域各大势力的必争之地,有些手笔也是应当。” 说了一句话后,相貌普通的男人搂了搂她,眼神平淡的看着这场浮生热闹,仿佛在看着一副与自己无关的精美画卷。 管弦铮铮,妙曼婉转低吟浅唱,歌阙如清澈流水,涤荡成烟,柔靡轻软。 卫子曦点点头,唇瓣微微扬起笑意道:“明日便是重云岛开启之日了,也不知厉文霍他们到了没?” 厉文霍为了简云儿并未在厉家的队伍中,而是去了简家那边接人。 简厉两家分属两个不同的域的大型世家,相互之间没有特别重大的利益摩擦,倒是相处的还不错。 “不知。”容衍的声音如同琳琅,在风中漂游,他漆黑的眸微微眯起,似漫不经心,只是手指牢牢的困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卫子曦转头,对上他沉郁的眸,淡淡撇唇浅笑,“不要总吃无谓的醋,瞧你,也不怕酸死自己。”说着,她那双明眸如水在浅金色的落霞下起伏到深晦的尽头。 容衍只是冷瞪她一眼,悄无声息的散发着一股陈年怨气。 …… 街道上随处可见八大域各大门派世家的男女修士,几乎个个都是美如锦画,仙气渺渺。 相比之下,容衍经如意果改装之后的脸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他们两人用如意果变幻出来的形象修为都很普通,卫子曦看上去只有渡劫期,而容衍的修为则维持在低阶仙君。 不过即便如此,他与卫子曦站在厉家队伍之中,却依旧鹤立鸡群,十分引人注目,主要是容衍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实在让人不自觉就想远离他们。 大概就是因为容衍散发出的气息太慑人,所以厉家那些人才不敢轻易来找他们的麻烦,只敢偷偷摸摸的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重云岛之行有多重要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每个家族子弟要想拿到参加名额需要经历无数道角逐,但容衍和卫子曦这两个冒出来的外人却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他们努力许久才得到的名额,在让许多厉家人对两人抱着极大的敌意。 卫子曦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这厉家上上下下,除了厉川父子俩之外,所有人都对她和容衍怀有敌意。 她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看在厉川父子和那两个平白得来的名额的面子上,这一路两人一直对某些人的挑衅视而不见。 不过此刻既然已经进了城,也拿到了代表参赛资格的玉牌,他们也是时候该和厉家人分道扬镳了。继续待在一起,既痛苦了厉家上下,更为难他们自己。 所以卫子曦两人进城没多久就果断同厉川辞了行,理由很简单,他们第一次到宁兰城,想自行游览一番,住宿他们会自行解决的。 厉川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他们离开的意图,也没有一丝挽留,十分干脆的放他们离去。 反正他们领到的玉牌上已有厉家标志,无论两人在何处,他们在重云积分赛上的表现都代表着他们厉家,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一定让他们跟厉家的大队伍在一起,让两人单独行动,反而更有利于队伍的和谐。 *** 第二日,在树杈上将就了一夜的卫子曦两人朝宁兰城中最重要的场所,也就是重云时空广场而去。 重云时空广场位于整个城市的中心位置,城市的其他建筑都是以它为中心呈辐射状建成,将巨大的广场包围了起来。 随着时空阵的出现,广场上大清早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卫子曦两人顺利的挤进了一条队伍中缓慢的靠近广场中心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时空阵。 厚重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可见八根色彩不一的巨大石柱分别占据广场的各个角落,八色石柱分别代表着这个世界的五系灵根和三种变异天灵根。 不过众人的视线几乎都凝聚在八色柱围起来的高台之处,从中他们可以感受到一股高深且玄奥的气息隐隐从其中传来,虽然不明显却晦涩玄妙,让人心中悸动。 那便是宁兰城最重要的存在——时空传送阵。 “那就是时空传送阵啊,确实很壮观!”卫子曦拉着容衍的衣袖望着不远处那座巨大的法阵,传送阵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像眼前这样巨大的传送阵还真是生平仅见。 据说这座传送阵是由神域中的一位上神控制的,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只对佩戴了身份玉牌的修士起作用。 人群朝着那座巨大的圆形高台移动着,传送阵的能量仿佛用之不竭,几乎每一分钟就能将一大批进入阵法中的修士传送走,速度很快,效率极高。 很快就轮到了卫子曦他们,在五光十色的包围中,眼前的空间发生扭曲。待他们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周围的环境已经彻底改变了,人声鼎沸,喧闹声四起,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不少修士。 卫子曦几人的到达并未引起别人的多少关注,只是有人见他们站着不动喊道:“都傻站着干嘛?赶快下来!各自找黑衣神使激活你们身上的身份玉牌。” 众人这才惊醒般鱼贯的走下传送阵。 沐神节不仅是八大域的盛会,也是神域挑选优秀仙人的舞台,每一次的沐神节神域都会派下大量神使,其中他们最重视的就是这重云积分赛。 而重云岛上负责激活玉牌的正是来自神域的神使大人们。 身份玉牌是一块长方形的黑玉,使用方法很简单,由神使激活之后,就会与修士本人绑定,将会自动记录该修士在岛上所有猎杀的妖兽或者魔人,积分则根据妖兽或魔人的等级分别计算。 妖兽魔人的修为越高,积分自然就越高。 如果该修士本人死亡,身份玉牌也会同时失去作用,重云榜上的积分会直接清零,所属门派和家族总积分也相应减少。 所以,在这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积分再高最后死了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也是一场徒劳。 不过为了避免恶性竞争,抢夺其他修士的身份玉牌没有用处,残杀同族修士也没有任何积分。 这一点多少能避免了重云岛中修士们大量自相残杀事件的发生,虽然并无法做到完全杜绝,毕竟杀了对手能减少敌对势力的总积分,所以岛上修士不仅要防备那些妖兽魔族,也要注意被人背后捅刀。 卫子曦拿着自己的身份玉牌,触手温润,形如美玉,冷漠高傲的神使接过之后只是随意的一点,玉中心便出现一道小小漩涡,然后便扔给了卫子曦,“滴血在漩涡里,玉牌就会激活。” 狂妄,无礼。 她噙着笑,轻捏住玉牌收入袖宗,与同样已经接过玉牌冷眸厉厉的容衍相视一眼,转身离去。 “不愧是神的使者,啧啧啧。”卫子曦不无感叹的低喃,她有许久没见过用鼻孔对她的人了,意外有些怀念。 “哼,不过尔尔。”容衍随之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他本就对神域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自然更不待见这些所谓的神使。 卫子曦正想说些什么,他们不远处却突兀的冒出一句相当无力的声音:“切!哪个落魄世家跑出来的修士,修为这么低也亏得她有脸来重云岛,估计没两天就挂了,哈哈哈……” 一名身穿碧绿色衣袍的男子面含讥笑的看着他们,他的相貌称得上俊俏,身形修长挺拔,不过那眼中的阴翳之色却是让人不喜。 “就是说啊,风少爷,你瞧那个女修居然只有渡劫期修为,这不是来给人送人头的吗?太可笑了,这也不知是哪个门派世家的修士,如果我是她估计就直接羞愤自杀了,哪里还敢出来丢人现眼!不过这女修长得倒是不差,估计是靠那种手段得来的名额吧?哈哈哈……” 另一男子也是桀桀笑着,夸张的笑声,辱人的言辞,附和着那碧绿男子,看来两人应该是一道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他们那些话可不是两人私下交流的,而是在朗朗乾坤之下大声的说了出来,声音还极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得。 这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修士,这种堂而皇之的挑衅之举让人不侧目才怪,上岛来的修士虽然年纪都在五百岁之下,但为了家族门派的利益考虑,基本上所有势力都会派出修为最高的弟子前来,渡劫期的修士当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很快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卫子曦身上。 第202章 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卫子曦对众人明晃晃的眼光倒是显得没有丝毫的在意,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语言攻击和注目对她而言不痛不痒,而且跟这种自以为是的白痴计较,她还嫌掉价。 但她忘了她家护犊成性的男人又怎能容许别人侮辱她,浮光掠过他此时有些微黑的肌肤,冷而幽深的眼睛不带半分柔软神色,身影一闪,大掌已经牢牢的扣住了那个大笑男子的喉咙。 “那种手段?”他冷语低吟,眼神如剑戈般慑人。 卫子曦见他动手就知道事情要闹大,一面在心中腹诽容大人越来越走崩的人设,一面留心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进入重云岛的修士基本上都是属于势力的,门派或者世家,所以他们出现时一般都成群结队,没几人似她和容衍这般只有两人一起行动。 所以容衍这一动手,也就意味着他们待会儿极有可能得同时对付几十甚至几百个修士,这才刚进岛,她可不想还没看一眼重云岛,就被直接淘汰出局了。 该提防的还是要尽早做打算。 本来只是随性嘲讽几句的碧绿男子秋崇风看到容衍的举动却是真正不满了,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容衍究竟是怎样危险的一个存在,怒声喝道:“干什么!反了天不成,还不快放开他,你们这是准备跟本公子作对吗?” 他睨了一眼困人的容衍,阴毒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如吐信的毒蛇,他语气嘲讽道:“本公子不想刚到重云岛就杀人,识相点就赶紧放人,然后下跪给本公子道个歉,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们一命,否则……哼!” 容衍却置若罔闻,被他扣住的男人仿若受了某种束缚,诡异的只能仰着脖子半张着嘴像垂死的金鱼一样呼吸。 有些人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按理说就算实力差距再大都不可能半点反抗都做不到,又不是普通人类。 但那个被容衍锁喉的男人却一丝挣扎都不曾出现,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众人还没想明白症结所在,卫子曦已经上前两步挡在了容衍身前,冷声出口:“想让我们给你下跪?你以为自己是谁?” 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够资格让她和容衍下跪的,即便是神域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也不见得有那个福气,区区一个仙君妄想他们跪他? 也不怕折寿! 秋崇风眯了眯眼,阴冷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卫子曦,这女修修为低,长相和气势倒是不输人,不过在他这里,也不过就是强作镇定罢了,不屑的哼笑一声,高傲的扬起下巴朗声道:“本公子乃辰之域落辰宫宫主最疼爱的小儿子,人称美如冠玉风公子的秋崇风!怎么样?怕了吧?” 听到他这话,附近围观之人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这便是落辰宫那位天才风公子?他怎么也来了重云岛?” “风公子今年尚未满百岁吧?按理说落辰宫主不会把他派来才对呀?” “那可说不好,风公子年纪虽小,但天赋过人,不久前已经晋升为仙君了,落辰宫主可能让他来重云岛历练一番吧?” “百岁不到的仙君,真是变态。” “这一男一女也不知是哪个势力的,修为低也就算了,居然还惹了不该惹的人,唉,可怜呐。” 卫子曦自然不知道什么落辰宫,什么风公子,耳朵一字不漏的将风中低语接收,多少了解了眼前这个秋崇风的来历,百岁不到的天才修士……吗? “呸!什么风公子雨公子的,听都没听过!就阁下这幅尊荣还美如冠玉?天下美男子都死光了怕也轮不到阁下吧?我看疯子比较适合阁下!”卫子曦手臂环胸冷嗤,一脸吃了坏东西的恶心样子。 “你敢侮辱我!你们是哪个域哪个势力的,是打算与我落辰宫开战不成?”秋崇风原本听众人对他的夸耀心中正沾沾自喜,没想到卫子曦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形,只觉气得肚腹抽痛,脸都绿了,双手不自觉的拽成了拳头,身上的灵力开始暴动起来,隐隐有动手之势。 然而无论是卫子曦还是容衍,都对他的怒气毫不在意。 卫子曦直挺挺站着,以一种藐视鄙夷的姿态。她刚才已经观察过了,这个什么风公子身边应该并没有其他同伴,仅剩的一人还被容衍控制住了。 看来这大门派的贵公子也是脱离了他们门派的大部队偷跑出来的。 所以即便动手,她和容衍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不过若是身份曝光,怕是以后遇到落辰宫的人,就是不死不休的景况了。 卫子曦淡淡咀嚼他的话,冷笑:“侮辱你又怎样?神灵大陆恐怕也不是你落辰宫当道吧?莫非你以为八大域的其他势力都低落辰宫一等!” 她微抬起下巴斜睨着对面的秋崇风,冷肃凌厉的气势瞬间弥漫开来。 这话无疑在挑拨在场其他势力的修士,若秋崇风真肯定了她的话,那就是将八大域其他势力得罪了。 秋崇风还不算蠢,他虽自负自恋,心里也认为他们落辰宫是八大域最强大的势力,但眼下的情形他要是真这么说了,估计会被众人合力灭了。 都是这巧舌如簧的低贱女修坏事! 他心中升起一股将之虐杀了事的想法,这念头刚起,空气中蓦然一声清脆的“咔擦”响动,在几百双暴突的眼睛注目下,一颗切口整齐的头颅咕噜噜一下掉落在地,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那颗圆滚滚的头翻滚着就到了那秋崇风的脚边…… 秋崇风威胁的话还在喉间未完,就被耐性不足的容衍这不按理牌出牌,干净利落的动作给惊得彻底失了声。 失去了头颅的男子已经倒地歪在了地上,胸口处还被开了一个偌大的洞,丹田中的灵元被毁,已经再无生还希望。 “演生! 秋崇风瞪大眼看着缺了头颅的男人,演生可是他今日带在身边唯一的同伴,他为了做一番大事给父亲看,早上特意绕开了落辰宫的其他人,只带了演生一人一同进入时空传送阵,没想到刚入岛,唯一的同伴居然就这样被人杀了! 地面上除了那颗头和躯壳之外,连一丝血都未曾滴下,仔细一看才发现颈部整齐的切口上还覆盖着一层冷白色的冰…… 他立刻感觉到了一股不同于方才的冷凝气氛,不禁心头一震,眼露凌厉的寒芒瞪向容衍:“你居然敢杀了他!” “侮辱了我的女人,即便是神我也敢杀!”容衍冷面冷语,既然他们要找死,那就别怪他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人在侮辱了他的曦儿之后,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的。 他不允许。 “狂妄!”秋崇风忍无可忍:“今日本公子定要你们付出代价!受死吧!”说着手上也开始凝聚出一团紫红色雷光,踏出一步,一身肃杀的气势紧跟着升腾而起。 看着呼啸而来的雷电,卫子曦的嘴角已经勾起了危险的弧度,眼中的杀意涌动如潮,事已至此,那便是有去无回,不死不休! 在场的人都没有料到双方会直接在这里动手,重云岛从不缺杀人放火烧杀掳掠的人,但刚出传送阵就动手的修士还真是少之又少,众人怕被波及,纷纷飞身远离了他们附近。 那些神使也没人开口阻止,本来进岛之后,每一个修士的身家性命就跟他们毫无关系,只要打斗不影响到他们,他们才不管谁骂了谁,或者杀了谁!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在这种地方就跟落辰宫的小公子对上了,那男修杀人麻利的像在切瓜,太恐怖了。不过他们就算今日能逃出升天,以后也怕是落不得好去。”有人在边上小声嘀咕。 落辰宫是神灵大陆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几乎独霸了整个辰之域,而秋崇风身为宫主幼子,自小就天赋卓绝,深受其父喜爱,这要是真出了事,怕是整个落辰宫出动都有可能。 卫子曦和容衍才不管秋崇风是什么人,在两人眼里,这个人就只有一个名字——死人。 反正他们的容貌都经过了如意果变幻,只要他们不说根本就不会有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因为怕被人根据法宝记住他们,所以容衍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炼制了大量的法宝以备不时之需。 卫子曦拿出了一把从未用过的巨剑,和容衍的雷动剑有些形似,但剑身稍窄,且通身火红,剑上纹刻着火纹,妖娆的缠绕着剑身,气势逼人。 剑名赤钥。 赤钥虽然没有她的揽风好用,但也不算太差。 众人只见她长剑舞动如风,凌厉的剑锋所过之处带起阵阵破空之声,没有动用任何的法术,只是最简单的剑招便直接挡住了秋崇风的攻击! 而容衍只是覆手在侧,无用武之处。 刚击破一道雷电的攻击,赤钥剑顺势一转,那凶悍的剑气波动如碎雪落下,凝聚了剑气的剑花,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袭向了秋崇风的胸膛。 秋崇风只是一个刚晋阶不久的仙君,哪里挡得过卫子曦精巧凌厉、已至臻化的一剑。 只闻“噗”一声响,秋崇风碧绿色的衣襟上已经染上了大片的红色,如绽放在青翠绿意之中的花朵,瞬间便开成了荼蘼,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剑锋搅碎了丹田灵元,短短时间内直接被死神拖下了地狱。 第203章 重云榜 众人见到这几乎一面倒的战斗皆露出了惊骇之色,他们谁也没料到这场争斗居然刚开场就以秋崇风的死结束。 所有人显然有些接受不了眼前这个现实,若出手的是那个冷冰冰的男修他们也能理解,但这个女修怎么看都只有渡劫修为,她是如何跨越等级的差距,这般轻而易举的将一个仙君灭于剑下的? 他们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莫非是她手中那把剑的关系? 但是仔细看那把剑也不过只是一把上品宝器而已,根本不可能在决斗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刻,众人才了然,她肯定隐藏了自己真实的修为,在场这么多人都无法看出她的实力,只能说,她很强! 血腥,血性,这女修的彪悍经过这场简洁却华丽的一战表现的淋漓尽致,她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强悍冷冽的气息,那深沉到可怕的沉郁让人不自觉的心悸,众人毫不怀疑这沉寂之中所蕴藏的狂暴威力! 神灵大陆与斗霄大陆一样,强者便是真理,便是指标,便是人们憧憬敬仰的目标! 这一刻,少女染上血色的墨瞳在众人的眼中耀眼如黑暗中最闪亮的明星,熠熠生辉! 这时候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她的名字,但当这个少女真正君临天下之际,曾见证过这一幕的人无一不心悦诚服。 因为她,生来睥睨,生来耀眼。 当然有人为她惊艳,自然也有人为此恼怒,这些人自然是与落辰宫交好的修士,对他们来说当然不愿意看到秋崇风死亡,但在亲眼见识到卫子曦杀伐果决的手段和她身后那男人无法探知的深不可测后,再也无人敢上前挑衅,她能在眨眼之间干掉秋崇风,自然也能这般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 更重要的是那个诡异的男人,让人打从心底不敢去触及那片逆鳞。 因为重云岛对年龄的限制,即便是八大域盛名在外的天才人物,在五百岁的年龄限制下也很少有能突破仙将的修士。 所以卫子曦展现的实力对在场所有人都是一种无言的震慑!至少在此刻,没人敢对他们动手。 卫子曦的黑眸一冷扫过周围的人群,看着有些人脸上露出隐忍的神色,先前那一张张看好戏的面庞现在已经变得阴郁暗沉。 将这些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卫子曦牵起左边唇角,勾出一道讽刺的笑意。 也许今日这一举会让他们在重云岛中多出不少敌人,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后悔出手解决了秋崇风。 毕竟别人自己要送上来找死,他们不收下也说不过去。 卫子曦转过头看向身旁容衍,浅笑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着伸手握住他递过来的手,而容衍如古井般无波的黑眸不曾泛起半点波动。 两人神情淡漠的踱步从众人的身旁缓步经过,对某些人灼热的视线视而不见。 当他们沉默的走离传送阵的所在区域后,才正式揭开了重云岛的面纱…… 名闻遐迩的重云岛,长期以来披着一层神秘的轻纱,令无数修士前赴后继想一窥其貌,而又有多少人在这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看着眼前如华彩浓墨的景色,两人不由得心生赞叹。 重云岛是名副其实的仙岛,四季皆弥漫着浓重的云雾。而这漫天氤氲的云雾理所当然的笼罩在重云岛上空,让本就宛如仙境的岛屿显得更加如梦如幻。 从他们所处的广场往上看去,可见四周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浮空岛,以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主岛为基础,其他岛屿以它为中心盘旋向上,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在穿透雾气而来的阳光映照下显得如梦如幻,色彩斑斓,绝巨魏然,极有气魄…… 那么多形状不同的浮空岛组成了神灵大陆闻名遐迩的重云岛。 而她们所在的广场是主岛上唯一的城市——凤翔城,城中拥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包括客栈、法宝丹药铺等,上好的白玉铺早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檀木香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巨龙腾飞,青瓦雕刻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笔直宽敞的道路,巨大宽敞的广场。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掩在青松翠柏之间,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美得精致却大气磅礴。 “仙境。”卫子曦环视一圈,忍不住赞叹出声。 “……”容衍默然无声,黑眸一径专注的凝视着她,丝毫不为周围的风景而转移半分。 “不过美丽的事物通常都淬了毒,正如这美轮美奂的重云岛,它美好的外表下到底掩埋了多少白骨,恐怕没人数的清。”望着这仙气渺渺的世界,卫子曦忍不住心生感慨。 容衍闻言却是伸手拂开了她鬓角被风吹乱的发,声音低醇如歌在他耳边吟唱:“仙境或炼狱,黑或者白,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有你才是我眼中唯一的色彩。” 卫子曦抬头看了一眼一本正经讲情话的男人,终是忍不住展颜轻笑。 “行了,知道你现在情话技能已经满点了。我们先去看看重云榜的情况,然后在这凤翔城里逛逛,之后再考虑接下去要怎么办吧?” “嗯。” 这充满了危险与冒险的崭新世界,与他们之前经历的一切截然不同,这里是机遇,自然也是更大的挑战,然而卫子曦却没有丝毫的畏惧,有的只有激动与沸腾的热血! 两人相视一笑,便朝着广场另一侧的重云榜单走去。 重云榜就位于九角星形巨型广场的东面,是一个造型类似展开的卷轴形状的法宝,上面滚动排列着积分在前一百的修士,按积分高低从上至下排列,从右至左则分别为名字、性别、年龄,所属域名和积分。 卫子曦简单的扫了一眼整个榜单的情况,因为今日才是入岛第一天,所以上面还只有寥寥数人,根本无法判断出谁会是他们之后的竞争对手。 五年,他们要在这座岛上待满五年。 卫子曦似想到了什么沉重的事,轻轻蹙了蹙眉,转头对容衍道:“怎么样?看完的话就去别的地方逛逛?” 容衍点头:“走吧。” 重云岛中除了他们这些参与积分赛的修士和负责管理的神使之外,还有神域安排的大量的普通人类。 这些普通人类没有一丝修为,他们会在岛上的各个城镇中开设各类店铺,贩卖修士在接下去的五年内需要用到的一切物品,毕竟也不是所有修士都跟容衍一样,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 五年时间,也许对每个修士来说都不过只是眨眼时间,但前提是在闭关时,换成日日处于战斗状态,那丹药、符箓等等的消耗量根本无法预估。 乾坤袋空间再大,也总有见底的一天,除非修为够强悍,不然报命的东西能多一点是一点。 所以重云岛上才有城镇,才有店铺。可以说每座岛上的城镇,都是修士们的补给站。 卫子曦和容衍有月流吟这强大的助力,倒是不需要为这些担心,他们之所以打算逛逛,只不过是好奇,还有打探一下店铺中贩卖物品的等级。 不过两人没逛多久就出城猎杀妖兽去了。 因为他们发现想要在凤翔城待着根本不可能,在整个重云岛宗,无论是何种买卖都需要用积分来兑换,也就是说在这里,晶石就是粪土,既买不了丹药也换不来温饱。 重云岛散落四处的浮空岛中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城镇,虽然规模没有凤翔城这么大,但基本的设施都很完善,但在这样的城镇中,积分就是一切。没有积分,在这里就寸步难行。 无论是丹药补给,还是法宝买卖都需用通过积分兑换。 他们还发现,在岛上采摘到了药材,或者其他珍宝也可以卖到特定的店铺换取相应的积分。 也就是说,其实哪怕是‘生活玩家’也可以在这个生存游戏中获取想要的积分。 卫子曦和容衍两人刚踏进一家丹药铺就被拦了下来,被告知没有积分无法进行交易,两人只能尴尬的走出来直奔城外而去。 一出城他们就如饿狼扑羊一般扎进了妖兽堆中,重云本岛上的妖兽虽然等级都不算高,但却几乎都是群居的,而魔族人本就善于隐藏,就更加难找了。 所幸时辰还不算太晚,努力一下应该够时间挣到今夜的住宿积分,卫子曦还特地跑到一家客栈询问了住宿需要的积分。 在进入重云岛时就被告知过夜晚的重云岛比白天危险了数倍,若是不想在睡梦中被群兽吞噬的话就尽量不要选择露宿荒野,他们虽然有月流吟,但受限于重云岛开启第二日后人数只许少不许多的禁制,他们是没有办法进入月流吟暂住的,所以在城内住宿已成必然。 两人凭着强悍的修为,直接找到了城北山林处群居妖兽最多的灵牛聚集区,不眠不休的杀了好半天的灵牛怪,杀得卫子曦都觉得有些手脚无力了,才勉强凑足了一千积分,也松了口气打道回城了。 “明天我们就离开本岛吧,在这里杀妖兽简直就是受罪!”卫子曦挥了挥手中染着鲜血的赤钥剑,长长的吐气。 第204章 拦路抢劫的神眷 重云岛上的妖兽凶兽无论修为高低如何,都只能维持兽形,据说这也是神主的手笔,和月流吟中的情形非常相似,岛上的妖兽也基本上都是嗜杀成性的妖类。 这倒是不奇怪,若是妖兽都幻化成了人形,那光是分辨人妖之别都是件耗费心力的事,谁还能在这岛上安心杀怪啊。 月流说重云岛最初是神主用来流放危害苍生的妖兽的囚牢,后来岛上妖兽繁衍过度,妖兽为患,才有了重云积分榜的出现。 而魔族人也能在岛上出现,也使得重云岛更加重要。 重云积分榜每个等级的妖兽凶兽积分都不同,元婴期(包括元婴期)以下计一分,分神期计五分,渡劫期计十分,妖君计五十分,妖将计百分,妖王计千分,至于更强的,重云岛中还从未出现过。 当然,斩杀魔族人的积分也是一样的。 本岛上都是元婴期的妖兽,所以要杀够一千积分,就意味着他们俩这一天已经杀了一千头妖兽…… “好,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容衍收回法宝,拉过她的手臂,帮她轻捏着手臂,似在缓解她的酸痛。 其实卫子曦哪有那么脆弱,别说只是杀了几百头妖兽了,便是再来一万头她也不会有感觉,曾经在舍利界与月流吟经历过比这难上千百倍的挑战,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 不过自家男人这般殷勤她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掩在陌生面孔下的男人总是能你时刻感受到他的爱,眸如春水,一脸宠溺…… 这一晚两人顺利的住进了温暖安全的客栈,度过了一个*蚀骨的……嗯、美妙夜晚。 翻覆一整晚,翌日一早,两人退了房就没有再在凤翔城中停留,打算直接前往上层岛屿。 虽是浮空岛,但多数岛屿之间都还是连接着的,与本岛相连的岛屿共有两个。 整个重云岛除了本岛之外,还有另外二十八座附岛,为了区分每座岛屿,便以二十八星宿分别为它们命名,而与本岛连接的两座岛分别为角宿岛和斗宿岛,两岛一南一北,卫子曦他们昨晚就已经商量好去角宿岛了。 本岛与角宿岛之间有一条粗如千年巨蟒的寒铁链。 重云岛不仅常年雾气缠绕,而且外围更被凌厉无匹的罡风包围,想要御空飞行极容易被罡风攻击,所以从寒铁链上通行才是最保险的。 而寒铁链离凤翔城足有数万里,两人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在保存实力的情况下要在正午前赶到角宿岛也着实够呛,况且受到两人的灾祸体质影响,他们半路还不幸的遇到了拦路抢劫的修士。 看着拦住他们去路的一大群男男女女,卫子曦与容衍双双皱了皱眉,愣谁在赶路途中被冷不丁拦住去路,都不会表现得很高兴,更何况是脾气相当不好的容衍了。 他冷冷的环视着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七十多人,虽然他们忙着赶路,但以两人灵敏的感知力早就察觉了这地方还有别人在,原先以为只是在附近狩猎妖兽的修士,也没在意太多。 谁知道是他们把人心想的太单纯了点,他们刚接近这些人的所在地,这群人就轰乱的围了上来,他们手持各种法宝,神情嚣张无比,在阴暗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狰狞。 卫子曦冷笑一声道:“不知各位拦下我们所为何事?” “要想安全离开,就把你昨天使用的那把红色巨剑交出来!”一名身穿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的俊美青年在数名修士保护下,对着卫子曦趾高气扬的高声说道。 闻言,卫子曦淡淡挑眉,心中才了然这群人是看中了她的赤钥剑才会特意来堵他们的,真是吃饱饭闲的蛋疼。 一件宝器而已,至于吗? 看这几人无论是穿着打扮都颇为贵气,而且人数不少,恐怕是一个世家之人,赤钥也不过就是一件宝器而已,居然还会引人眼红,这些人是得多穷啊? 卫子曦就想不明白了。 她看着几人勾唇一笑,边笑边从乾坤袋中招出了赤钥剑,“想要我的赤钥剑?” 那个俊美男子见到赤钥剑出现,双眼爆发出□□裸的贪婪,他忙点头道:“对!把它给我,我就放你们走!” “呵呵……你配吗?”卫子曦浅笑,她是不在意赤钥,但绝没有大方到将东西送人的打算。 好歹也是她男人炼制出来的! 重云岛中人蛇混杂,有些人为了自身利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所以会遇上这种事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虽然第二天就遇上说起来点儿确实有点背了。 她和容衍实力强悍,自然不会怕这些人,以他们两人如今的修为,在重云岛上要找出比他们战斗力更强的也不太容易,当然并非没有,毕竟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她和容衍的年纪摆在这里,和其他修士比起来简直年轻的可怜。 两人粗略扫了一眼这七十多人,大致判断了他们的修为等级,最高一人是个三阶仙将,其他人也都是高阶仙君实力,看来这是一个总体实力不错的世家,要知道一个不满五百岁的三阶仙将可不是随便一个家族就能派出来的。 虽然他们的人数与其他大型世家相比来说少了一点,不过总体实力却相当惊人。 只除了方才出声的那个俊美青年,他最嚣张,但他的修为却也是最低的,只是一个渡劫期修士。 这说明了俊美青年的身份非同寻常,其他人明显是以青年为主,神色都相当恭敬。 容衍脸色阴暗的看着俊美男子左边领口上绣着的一朵精致妖娆的白玉兰花。 俊美青年身边那个仙将长剑一指:“卑贱之人,休得对主子无礼!” 卑贱?她倒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尊贵。 “他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们的。”卫子曦一边冷笑,一边上前两步,双眼冷若寒霜般逼视着俊美青年:“现在从我们面前离开还来得及,否则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让你们去跟死神打招呼也不过是简单的事!” “……你这贱民,居然敢对本圣尊如此无礼,你知道本圣尊是谁吗,你……” “圣尊?”容衍轻喃,想到了曾经从尘回镜中看到的情形,神情骤冷如冰,阴鹜的声音似带着漫天冰渣:“你们是明月的神眷!” 卫子曦一怔,明月?是指明月神女吗? 这群人莫非就是那个明月神女在八大域中的神眷? 神眷,神的眷顾,上神在八大域中挑选出来的神之代言人,负责传达神的声音,代神行使在八大域中的部分权利。 可以说,神眷家族是八大域中最特殊的世家,有些神眷家族的权利甚至足以让八大域最大的门派俯首称臣。 当然这取决于神眷家族侍奉的神在神域中的地位,比如容衍口中的明月,就是神域诸神中最强大的女神,所以她的神眷自然也会高人一等。 卫子曦倒是没想到他们只不过进入神灵大陆不久,就碰上了与明月神女有关的人,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场孽缘。 而容衍的话却已经把对方惊到了,他虽是第一次抢劫,但可没蠢得在抢劫的时候自报身份的地步,所以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怎会知道?” “下次出来打劫别穿得这么嚣张,想要隐藏身份至少把领口翻进去。”神灵大陆上所有人皆知,明月神女最喜欢的就是白玉兰花,而将白玉兰绣在领口的做法只有明月最亲近的神眷才有资格拥有。 他弹了弹指尖,轻声呢喃道:“虽然没有下次了!” 青年也不笨,自然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这下他比刚才还要震惊了,脸色铁青的吼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是我们家族的秘密,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明月神女喜欢白玉兰确实世人皆知,但白玉兰并非他们家族族徽,很少有人知晓白玉兰在他们家族的意义,这个男人到底是何人? “秘密吗?我倒是不清楚!”容衍说的是实话,他对明月的所知都来自于尘回镜。 青年的神色更加阴晴不定,他有点犹豫的开口道:“莫非你也是……某位主神的……”非家族核心之人会知道白玉兰花的事想来应该只有那个可能了吧? 容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却并不否认,反正这些人很快就会变成死人了,他也不怕他们会说出去。 而卫子曦则更加无所谓,她对明月神女的了解也就是容衍曾提过的寥寥数语。 知道容衍对明月抱着怎样的情绪,她笑得越加温清如春日和风,看不出杀伐之气,她晃了晃手中的赤钥,“怎么样?还要不要我的赤钥剑?” 语气轻松的仿佛是在与友交流一般。 俊美青年虽然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但他敢出来抢劫自然不是个胆小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他也知道没有回头路了,本来抢到赤钥剑他还有心放两人一马,但若是被他们知晓了身份,他们就更加留不得了。 黑眸一冷,朝身旁的那名仙将比了个手势,那人心领神会,长剑一挥,身上的气势升腾,朝着卫子曦两人直攻而来。 其他数十人见他动作,也毫不迟疑的动了手。 卫子曦两人见此,却是半分慌乱也无,粉唇绽开一朵妖冶的笑花,向容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对付那名仙将,而她自己则包了剩下的所有人。 身影如惊璜急射而出,她这次并没有用赤钥剑,而是使出了一个风系法术,前不久刚在月流吟中学会的一个相当逆天的法术——岚暴。 “就让你们来给我试招吧!”卫子曦高声喝道,随着她的声音,漫天的青绿色风剑如坠落的流星雨一般袭向了众人。 众人措手不及,他们中很多人是亲眼见识过卫子曦在传送广场中杀死秋崇风的情形的,自然清楚她的修为并不如表面那样弱,但他们显然看得还不够清楚,所以才会判断错误,他们原先一直以为她是依靠那把法宝才有那番表现。 那法宝虽然看上去只是宝器级别,但神灵大陆中很多法宝都有隐藏属性,所以这些人就误以为赤钥是一把逆天的神剑…… 某些脑残就将此事传达给了主人,而他们的主人不出预料的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 但当这漫天的风剑出现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她哪里需要依靠什么法宝,她本身的实力就足够秒杀他们每一个人…… “主子,快跑!这两人都是仙将!!!!”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僻静的山林中久久不绝…… 第205章 哪来那么多神眷? 那个等级最高的仙将惊惶的对着俊美青年惊声喊叫着,一边艰难的躲避着容衍的攻击身影急切的回转,周身溢出浑厚的黄金之力形成了一面防御盾,向着俊美青年的方向急奔而去。 这时候他也顾不了容衍愈加猛烈的攻击了,自家主子的命比较重要。 然而容衍又岂会让他如愿躲开,眸色深了几分,指尖如掠过溪水,数道银白丝线从指缝里飞出,瞬息之间,那赶去救主的仙将脑后突兀的鼓起,下一秒,根根染满红白之色的丝线不断从他的身体中穿透而出。 那仙将仿佛被蛛网缠住的小虫,在银丝的串联之下,临空而起,随风摆动,俨然已失去了声息。 与此同时,同样察觉到危险的其他人皆是疯狂的朝没有风岚的地方冲去,但这些风岚若是真的这般容易躲避的话,卫子曦也不会称之为逆天术法了。 这招岚暴之所以逆天,是因为它是无定向的攻击。 所谓无定向是指风岚的锋刃虽然看上去是从同一个方向攻击来的,但却会随时改变方向,就算是卫子曦也无法预料到它们会往哪个方向变化,它们有形无影,行踪莫测,取人性命于瞬息之间。 区区仙君是不可能躲过岚暴的攻击的。 这法术可是神主留在月流吟的宝贝之一,月吟说它若是练到极致,即可群杀同等修为的修士,威力之强不言而喻。 卫子曦也是练了很久才能将这法术完美的使用出来,但维持的时间还不长,因为这个法术需要花费的精力是普通法术的数倍,光是体内的灵力消耗就十分惊人。 但即便时间不长,要灭掉这些仙君已经绰绰有余了,至于那个属于明月的神眷,她倒是没对他下手,他打算将他留给容衍。 也许,容衍会想到更好的处理方式,不过,前提是他躲得过岚暴的攻击,在这么多人的护卫下。 卫子曦有多轻松,她的敌人们就有多心惊胆战,刚从气血激荡中反应过来,就会面临更凌厉凶残的攻击。 “啊……” “噗……” 只见眼前一片无声的风影,各种应对之策刚做了一半,便觉身体某个部位一凉,脑中已是一片混沌。 他们或凌空而起,或驱使法宝,或执剑而立,或俯身躲避,或惊慌失措……诸般形状,转瞬之间便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仿佛皮影戏中的人偶,乍然之间,失去了操控他们的主人。 除去那不断从伤口中冒出来的滚烫鲜血之外,便再也看不出丝毫生命的痕迹。 似乎只是怔忪时间,已有三四十名修士当场毙命。 “啊!不要杀我!我是明月神女的神眷,是冯家下一任家主继承人,是最伟大美丽的女神的孩子,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冯一涵虽然被牢牢保护着,但眼见周围的护卫一个个丧命,他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身为冯家的天之骄子,身为明月女神的神眷,冯一涵自出生就戴着令人艳羡的皇冠。 碍于明月神女的威严与冯家的声望,在八大域几乎无人敢与他作对,他看上眼的宝贝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别人双手奉上也好,他自己强抢也罢,他要的就一定得是他的…… 两百多年过去,他依旧是女神最宠爱的眷属,依旧是冯家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没人敢伤害他分毫,这种放任也造就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身为神眷,原先是不必来参加重云积分榜的,毕竟各大势力要争夺的权势身为神眷世家的冯家不缺,而神域分下来的修炼资源冯家更是少不了。 参加重云积分榜对冯家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而冯一涵之所以会出现在重云岛上只是为了履行他与姬宸的意气用事的赌约而已,与冯家根本毫无关系,所以这次来重云岛的冯家人统共也就他身边的七十多名护卫。 谁曾想,竟会遭遇这种变故。 抢谁不好,非要抢到两个煞星身上去,简直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冯一涵在剩余的三十名多护卫保护下,形容狼狈的躲避着不知会从何处冒出来的夺命风剑。 “明月神女吗?”卫子曦含笑看着东跑西窜的两人,神色没有半点儿波动,她展眉一笑,黑瞳闪过一道精芒,忽的在原地消失,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薄薄的残影。 “主子小心!”有几个护卫也是伶俐,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一边应付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风刃攻击,一边反身便想将冯一涵护住,不过这些人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占尽先机的卫子曦。 趁着护卫反身营救的那一瞬,卫子曦却是已经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了冯一涵的背后,右手被碧绿色的风包裹着,下一刻便狠狠四溢了开去,配合着岚暴的攻击,将空气肆虐成了风的炼狱。 长长的血珠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黏腻的淋在了俊美青年的身上。 “啊……”冯一涵一声凄厉的尖啸,惊起林间鸟兽无数,他惊恐的看着身旁已经全部咽气的护卫,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你不能杀我!我是神眷,我是神眷啊……” 他不断叫嚣着同样的话,似乎想借此壮胆,或者提醒对方他的身份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斩杀的…… 但他的耳边却传来卫子曦冷淡戏谑的声音:“没有什么人是我不能杀的,只有我不愿意杀的!况且即使我们杀了你,只要毁尸灭迹也没人会知道不是吗?” “……不,不!”冯一涵疯狂摇头,俊美的脸上淌满汗水,“这次跟我一起来重云岛的还有姬家的继承人,他是我一起出来的!……他也参与了的……我若是死了,他一定会知晓是你们所为。姬家与冯家世代交好,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枉死的……冯家若是知道我死于你们之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明月神女她……她很疼爱我……她也不放过你们的。” 在死亡的阴影下,冯一涵的大脑快速的运转,尽可能的将有利自己的事表述了出来,妄图说服面前这两尊煞星饶他一命。 “恩?”卫子曦话锋一变,尾音上扬,生出几分兴趣:“也就是说你与那个姓姬的兵分两路?你堵在这头,而他带人堵在北面?”这倒是解释了他能恰巧遇到他们的原因了。 冯一涵连连点头,为了保命他不敢有半分隐瞒,事无巨细的将他们如何看中她的赤钥剑,又如何打赌,并策划埋伏抢夺的事情一字不漏的抖了出来。 容衍此时也走回了卫子曦身边,他冷冷看着地上颓丧的男人,“姬家继承人又是什么人?与你冯家有何关系?” 冯一涵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这八大域中怎还会有人不知晓姬家? 就算是刚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仙君都多少应该听说过姬家姬宸的大名吧?虽然心中疑云丛生,但他却丝毫不敢怠慢,诚惶诚恐的回道:“他叫姬宸,姬家则是武炼神君的神眷家族。” 又一个神眷? 卫子曦惊诧不已,他们这是与神域有缘呢?还是与那几个神有缘?明月神女,武炼神君,再加上文铮神君,目前神域最强大的三个神都莫名其妙的与他们产生了点联系,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吗? 她侧头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的容衍,伸手握住了他不知不觉攥紧的拳头,“打算怎么处置他?” 浅浅低低的声音,却含着无边的温柔,容衍微斜过来一双黑眸,淡淡勾了勾唇,却再无半分戾色。 容衍懒懒的垂了眸,“姬宸吗?很好,我记住了!” “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们了,真的,所以……所以你就放过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你们作对,更不会让别人找你们的麻烦!你们相信我!” 卫子曦也低头睨了他一眼,此刻半跪在地的这个神眷哪里还有半点气势,为了活命连作为人的尊严都不要了,更别说身为神眷的尊严了,她对这种人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屑知道,她相信容衍的想法定然和她相差无几。 果然只听他冷冰冰的声音在下一瞬落下:“与其相信你的誓言,我更愿意相信我手里的剑!” 说完也不等冯一涵反应,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剑便已穿透了他的丹田。 他挥袖散去寒剑,对着正踢着冯一涵尸体的卫子曦说道:“曦儿,你去一边待会,我去搜搜这些人身上的乾坤袋,身为神眷家族之人,应该会有些好东西。” 卫子曦一听自然不会反对,欢快的退开了几步,她最喜欢这种反抢劫了,而且说实话,这种事做起来还挺爽,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快速致富的途径之一呀。 第206章 数影 这次他们俩确实发了一笔横财。 那些护卫的乾坤袋虽然一般,但也让两人大赚了一笔,这些晶石就足够将一个资质不错的凡人培养成一个仙君了,但与冯一涵的乾坤袋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身为明月神女的神眷,还是冯家最受宠的孩子,冯一涵的乾坤袋里的宝贝也是让卫子曦夫妇俩大开了眼界,上品甚至是极品晶石已经是小儿科的玩意儿了,高级丹药和法宝那也是成打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张保存完好的羊皮卷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卫子曦半趴在容衍的背上,从他的颈边探头探脑的看着他展开在手里的羊皮卷。 这是一张不算大的图卷,卷上用金银两色绘着奇怪的线条。 “看样子应该是一张地图。”容衍仔细的研究了一番,这图中的线条极其复杂,与普通的地图没有一丝相似。 但当他顺着其中一条金线勾画,根据这些线条的纹路的来判断,却极有可能是某个地方的简图,而且图案边缘有条金银缠绕的长线,呈现螺旋状上升,形状像极了重云岛中那些寒铁链,所以这张图更大的可能是重云岛某个附岛的地图。 卫子曦凑上前细细瞧了一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不出来。”在她看来,这图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凌乱的让人头晕眼花,比毕加索的抽象画还抽象一百倍。 “看不出来就别看了。”容衍见她两眼发昏,好笑的摸了摸她落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也没和她仔细解释,收起羊皮卷道:“既然收拾好了,那我们赶紧走吧!再迟点恐怕会赶不及进城。” 这图卷的质地很奇怪,非布非纸,以他丰富的炼器经验判断,这材质更像是一种特殊的矿石炼制而成,从中散发出诡异的力量,连他也无从断定。 而那些线路所指,又究竟有何特殊含义? 不过,此时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两人将地上一堆尸体彻底人道毁灭不留一丝痕迹之后就往角宿岛赶去…… 烈阳高悬,巨大的锁链从地壳上升起,倾斜着朝天际蔓延而去,这沉重且庞大的铁链便是连接两座岛的寒铁链,卫子曦和容衍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午时正赶到了起始点。 要去角宿岛基本上都得通过这长长的寒铁链,重云岛的每个附岛之间都只有两条铁链作为最佳通行方式,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通过这条特殊的索道才能进入别的岛屿,这也是重云岛的特色之一,毕竟若要穿过罡风御剑而行,这个岛上的参赛者没人敢保证自己能平安通行。 “曦儿,一会儿小心点,罡风太大,即便是你我都不一定能平安无事通行。”容衍语调宠溺,柔软的黑发在风里沾染着一丝迷离的水光。 “……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卫子曦低声反驳,却无奈的被他霸道的环住了腰。 “我可没和小孩子双修的重口味。”容衍无奈轻笑,随手搂紧她,长指爬过她的长发轻轻的叹气。 卫子曦胸口传来不甚规矩的揉弄,顿时脸红如烧,慌忙拍开了他作乱的手,没好气的娇斥:“昨晚还没闹够吗?早知道你精力这么过剩,刚才就该把那些人都留给你,让你跟那些人大战一百回。” 容衍本来就只是逗逗她而已,哪里知道揉着扭着就有点弄出了反应,他笑叹着,凑到卫子曦耳畔轻轻低语:“那我还是比较喜欢和娘子你大战一百回合。” …… 卫子曦自认脸皮太薄,没脸和他继续开黄腔,一甩衣摆,率先跳上了铁链,然后只见她犹如一只在空中飞舞的蝴蝶,轻盈的奔驰在锁链之上,速度快得比起在平地上时不遑多让。 容衍见此只是浅笑,修长的身躯如长鹰掠起,紧随在她身后踏上了寒铁链,紧紧护在卫子曦身后。 铁链很粗,但毕竟没有一点防护措施的悬在高空之中,即使已经很适应了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情形,但往日可没这么猛烈催人的罡风。 罡风不仅会使他们处处受制,时时被攻击,剧烈时,铁链会让你感受到什么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让人防不胜防,如果是心里素质差一点的修士恐怕得爬着过这锁链桥。 “这锁链桥也太长了!”终于跳下锁链的卫子曦大喘了口气,脸色还有点发白,看来这一段路走的还是让她很有些心惊。 容衍笑着点头:“多走走你就习惯了!我们也不会在角宿岛久留。” 卫子曦耸耸肩说道:“平常御剑都没觉得这么惊险!”这罡风堪比仙君的普通攻击了,还是时时刻刻的,丝毫不能放松的。 “这里的罡风不同于普通,小心一点没错。” 此时落日的余晖开始洒落,将白色的云雾染上赤色的妖红,山雨欲来风满楼。 …… 夜。 卫子曦斜倚在容衍怀里一边休憩一边观察着他手中的羊皮卷。羊皮卷的周围已经有稍许磨损,看得出应该有段时间的历史,卷上的金银两色很明显,但若说是地图的话又缺少地形地貌的描绘,两种色彩的线条错落出的形态反而更像是道路。 “这些是路……吗?”卫子曦看着那缠绕着线条不确定的问,“容衍,你说这两条线若是都标识着路的话,那又是哪里的路?” “应该是路没错,但无法确定准确位置。” 容衍基本可以确定这张图卷上描绘的应该是某个地方的道路线条,但图上除了这两条复杂到令人眼花的线条之外,其他能表现出地点的标识却一点也没有。 他看得很仔细,用手指勾画着那两条线路,但神色平静冷淡,突然发现这两条线路虽看上去交错混乱,但其实并未有一丝交集,真正交汇在一起的却只有一处,这是…… “容衍,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仙府或者秘境的位置?” 不要怪她想太多,若不是这样珍贵的东西,为什么那个神眷要珍藏着这样一块不值钱的破布?若不是重要的东西,这样的地图又有什么其他价值? 总之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这个,这是一张宝图,有可能是某个特殊秘境,或者某个大能留下的仙府位置。 但就算真是她想象中的宝图,他们也不知道这图究竟画的是哪里,毕竟只有两条线,要靠这些判断出地图所绘的地点根本不可能。 卫子曦皱着眉,抓着图卷的一角不断晃动着,她抬起身,半伏着靠近容衍的身体。 根据那锁链一样的螺旋他们目前只能判断这图肯定画的是重云岛其中一座附岛,但重云岛除了本岛之外还有二十八座附岛,他们除非找遍所有岛屿,才能确认这图究竟画的是哪座岛。 难得遇到有趣的事,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卫子曦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快下手把冯一涵给杀了,先搜他的身问出图卷的秘密就好了。 “曦儿,你先不要想得太美好,恐怕这图不简单。”他摸了摸这些复杂到让人眼花的线条,眼中闪过一道晦涩的暗芒。 听他这般语气,卫子曦几乎是趴了过去,将男人压在了身下,心急于知道答案的她,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的姿势有多令男人心猿意马,“哎?你知道什么吗?” 容衍淡淡垂着眼皮,似乎掠过她胸口的白腻,眸中闪过隐忍的情绪:“我不知道这图究竟指的是哪里,不过我觉得这图恐怕并不完整。” “怎么说?” “我知道一种比较特殊的图纸记录方式,叫数影图,分别记录两种或几种不同的影像,两图甚至是数图重合之后会得到一张全新的地图。” 说这话的时候,容衍嘴角微微挑起一丝薄薄的凉意。 其实他并非第一次接触这种地图,他母亲手中曾有两张地图,是那人离开前留下的东西之一,母亲以为只是两匹精致的布料,但某一天他意外将这两匹布重合了…… 年幼无知的他最后根据这图他找到了那面彻底改变他一生的尘回镜。 想起那久远时光中的记忆,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卫子曦看到他神色间的冷意,知道他肯定又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她伸出手去,将他落在额间的发丝撂到耳边。 这一刻,她只想为这个人挽发。 “别谈这个了,良辰美景,不如娘子陪为夫大大战一百个回合?” 卫子曦刚洗漱完毕,呼吸间可以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药香,一袭红衣松松的掩住她的酥胸,露出细腻白嫩的肤色,女子特有的柔软似能透过空气传递到他身上。 容衍凤眼低垂,带着秀色艳逸的风情,一袭月白绸裳上,绣着银色的莲花,莲叶蔓延裳边,层层叠叠,美轮美轮。 他收起手中的图卷,指尖似不经意的抹过她白皙的脸颊。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回荡,窗外桃花流水,曲江潺潺,流水汤汤。 一时无涯,风如柳絮尽飞花,满室流淌着韵致风流的余香。 第207章 我是冯一涵 这一晚,因为容衍闹得厉害,卫子曦睡得比平日更熟,甚至还做了个梦,梦中有人在灯火阑珊处回眸一笑,胸膛似有火焰热与寒冰冷不断交织着,灼热……寒冷……胶着着,胶着着。 直至梦醒。 她醒时,容衍也许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良心发现为她准备特别早膳。 卫子曦看着满桌美食,有些无语,看着一脸诚恳讨好的容衍,没好气的从鼻子冷哼一句:“难得你能在重云岛弄出这样一顿早膳,我该表扬你吗?”要知道在重云岛做什么都得用积分的,也不知容衍是怎么做到的。 “嗯,表扬我吧。”男人眼角眉梢微微染上笑意,手指轻轻接起她的发丝撂倒耳后。 卫子曦瞪他一眼,不作表态,一边啃着美味早餐,一边又让容衍拿出了那张图研究了起来。 既然知道了这张图卷有可能是数影图,也就可以知晓这世上可能还有另外一张甚至数张图卷。 联想冯一涵之前的话,那么另外的图卷极有可能在那个叫姬宸的神眷手里。 姬宸。 卫子曦与容衍之前并不太了解冯家和姬家,不过在知道这两家都是神眷世家之后,以两人的聪慧自然不难猜出两家之间的关系。 因为,明月神女和武炼神君可是传说中的情侣…… 身为两位神君的神眷,关系又怎么会差? 所以他们猜测这数影图与姬宸有关并非没有道理,甚至极有可能这两人之所以来重云岛也与这张数影图有关。 若真如他们所想,那如今冯一涵已死,图卷不知所踪,恐怕姬宸会比他们更着急。 为了抢夺一件宝器损失这么重大,也不知道姬宸知晓真相后会如何想。 卫子曦倒是想到了一个妙计。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两人重新制定了接下去的目标。 亢宿、牛宿、娄宿、鬼宿、氐宿、女宿、胃宿和柳宿岛变成了他们的首选,这八个岛是仙君和仙将的天下,因为比较危险,所以去这几个岛的修士也比较少,也不用担心要跟别人抢。 说起来角宿这四个岛倒是修士人数最多的地方,大多数修士都分布在这四个岛上,所以这四个岛竞争也最为激烈,修士之间的冲突事件也最多,随时都可能因为不小心杀了一头妖兽就被别人指责抢了别人的怪。 所以对卫子曦两人来说,更上一层对他们更有利。 转眼间,三年时光匆匆而过。 卫子曦看着前方那座有点简陋的小城镇,眼中多了一抹感慨,整整三年时间,他们没有再进入过任何一座城镇,而是一直留在森林里猎杀妖兽,夜间则轮流守卫修炼打坐,而在这不算短的时日里他们也终于更加明白了重云岛的不同寻常之处,以他们的实力平日对付仙君妖兽的话几乎是轻而玉举的事,但在这里却要艰难许多。 而且不仅是妖兽凶残,他们还遇到了许许多多魔族人,虽然这些魔族都是人类修士的打扮,但他们隐藏的再好,也逃不过卫子曦容衍的眼睛,除非修为高于他们很多,否则幻化术在他们眼里根本是无效的。 魔族人的战斗力比起妖兽可要强了不少,即使是卫子曦两人对付起来也颇为费力。 如此看来,重云岛确实名不虚传,对修士的历练比起其他地方更严苛,更锻炼人。 通过这三年的努力,他们的积分也是迅猛增长,但两人还是特意留了一手,收集到的所有材料都没有进行过兑换,而是放入了月流吟中,这样做一来是为了防止积分窜得太快,让有心人把他们当做需要铲除的目标;二来则是为了保留实力,在最后的夺榜之战中处于更加有利的位置。 其实这种事并非他们两人如此做,估计有点脑子的修士都是这么做的。 当然不止积分增长的快,他们的修为多少也有所提升,从一阶仙将顺利晋升到了三阶。 三年晋升了两阶,这若放到别人身上完全是无法想象的晋阶速度,普通修士估计用三十年也无法从一阶仙将升到二阶,毕竟仙将并非其他等级,升一阶相当于从渡劫期到仙君的过程。 在三年时间两人可以说是分秒必争,即便是在睡眠之时都以打坐吐纳的方式进行修炼。由于不断的猎杀妖兽和魔族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处于绝对的紧张状态下的缘故,身法和速度更加精进了不少。 “这便是柳宿镇了!我们也差不多是时候去看看重云榜的情况了。” 饶是卫子曦坚毅的心性此时也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秀美的面容上多出了一丝笑意。 因为柳宿岛上妖兽特别凶猛的缘故,特意来这座岛的修士并不多,加之岛的面积很大,他们去的又是最为危险的妖兽聚集区,所以这三个月两人基本没遇到几个修士,就算遇上了也会主动避开,所以这一个月他们还没跟其他人有过交流。 虽然他们很惦记那个可能拿着数影图的姬宸,但缺少线索,也无从得知他会从那座岛进入,压根没办法找他,能指望的只有运气了,反正一张图在他们手中,至少也算掌握了先机,何况他们可利用的还有其他。 柳宿镇比起本岛的凤翔城无论是宏伟程度还是繁华程度都无法相提并论,其实这也是没办法,附岛的危险等级越高,那么附岛上的城市就会越落后,据说最危险的后八岛上根本没有任何设施,修士只能依靠自身的实力在岛上生存。 走入城镇之中,听着近处一座酒肆中传来的交谈声,卫子曦的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绽放开来,辛苦忙碌了三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了。 玉海清正陪着哥哥和一众玉家人在酒肆中休息,视线却被一抹黑色身影吸引了,看着男子那寒淡如兰似有若无若隐若现的笑颜,她的眼睛就像被磁铁吸住一样,再也移不开了。 这样清冷俊秀的男子她从未见过,薄光下她长长的睫毛温顺的轻展开来,两道秀挺的眉毛,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衬着淡粉色的肌肤,给人一种潇洒而不羁的感觉,犹如一朵黑色纯粹的雪莲,冷傲孤清,盛气凌人,孑然独立间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 看着男子冷然的面容,玉海清完全愣住了,只能愣愣的凝视着她,脑海中除了这抹身影再无其他,她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这样的男子,仅一眼便能让她迷失了心神,这冲击实在是太强烈了。 卫子曦自然察觉到了这道灼热的视线,不由得朝那方看去。 视线中是一名身穿淡黄镶领粉绿暗花衣袍的女子,纤细的身段,一头浓云般的黑发懒懒梳着,浓眉大眼,脸上带着年轻女子特有的鲜润,那种从肌肤透出来的红润健康不是任何一种胭脂能够晕染,不止是她的脸颊,那诱人亲吻的粉嫩带着珍珠的光泽,沿着软油的肌理一路漫渍,从她低低敞开的领口延伸进她高高耸起的丰润上。 一个艳丽却舒雅的女子。 或许是因为她眉宇间的傲然,总之给她的感觉并不算坏。看来自己用如意果幻化出的这张脸看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其实她倒是想岔了,俊美的脸是其次,她这幅模样吸引人的地方反而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特殊气质,糅合了男子的俊美矜贵与女子的尔雅高贵,更让她显得与众不同,也难怪会吸引同为女修的玉海清。 不过卫子曦却并不知晓自己此时的外貌打动了一个女子的心,现在的她一心要做的便是找个空桌坐下大吃一顿,这段时间在外打拼,自然缺少了容衍的美食喂养,她都廋了很多!虽然修士很少吃东西,但架不住世上吃货太多。 她摸了摸自己强壮有力的肱二头肌,为自己的贪吃找借口。 “我想吃红烧猪蹄。” “……吃,我们不缺积分。”容衍宠溺的笑道。 两人走进酒肆,随意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招呼店家给他们准备了几道有恢复灵气效果的好菜,便坐着等吃了。 玉海清静静的看着那抹黑色身影走近又坐在了他们附近,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更没心思吃东西了,一直偷觑着不远处的那抹身影,神色有点紧张。 “清儿,你怎么了?脸色怪怪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玉海轶看出妹妹神色中的不对劲,关心的问道。 “啊?海芙妹子你不舒服?”同桌的另一人羿昊麟听到玉海轶的话也连忙开口。 玉海清忙摇头:“没有,哥哥,昊麟哥,我很好。”怕引起他们的怀疑,她连忙端起饭碗再次吃了起来,只是红润的脸颊上那抹红晕泄露了她心中的波动。 见妹妹虽举止有点奇怪,但脸色倒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玉海轶与羿昊麟两人对视一眼,也没在意,再次把酒言欢,聊起了两人都重视的事情起来。 “昊麟,你觉得这次的我们玉家的机会有多大?”玉海轶放下手中的酒杯,俊挺的眉毛皱起,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羿昊麟闻言也放下酒杯,单手扣着下巴语气沉重的说道:“本来以海清妹子与庞景林相差无几的实力,你们的胜算至少有五成,但你昨天也见到庞景蓝身旁那人了,恐怕到时候参加比赛的会是那人,而非庞景林。” “是啊……如果我是庞景蓝也会让那人代替庞景林那个蠢蛋的。”玉海轶叹了口气,接着道:“这样一来,清儿的胜算就基本没有。” “哥,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没你说的那么差吧!”听到两人的对话,玉海清也顾不上再关注卫子曦了,不满的对着玉海轶撇嘴。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你知道那人是谁吧,你的炼丹技艺确实不错,但比起那人你就不值一提了,除非他发挥失常,不然你自己也该清楚你获胜的可能性有多低。”玉海轶也不怕打击了妹妹的自信心,实话实话道。 玉海清心知他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哥哥的话确实是大实话,但她实在不想承认自己会输,更何况那人代表的是庞家,她若是输了,岂不是代表着未来五百年,他们玉家还要被庞家压一头吗? 想到多年来受的气,她就越加不想输了!想到此她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道:“庞景蓝那个贱-人,居然搭上了武炼神君的神眷,神眷的条件本就比我们要好,这不公平!” “这位姐姐,你说的神眷莫非是姬宸?” 卫子曦两人本来就坐得离他们不远,且这酒肆中除了玉家之人之外只有她和容衍,环境相对安静,他们即便是无心,也隐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原先他们也不在意这些,但当“神眷”这两个字突然进入她耳朵时,她的嘴巴比她的脑袋先行动了。 玉海轶三人听到她突如其来的话微微有点愣神,特别是玉海清,她本就因为这个男子心情激荡,根本就没过她会主动来找她说话,虽然……虽然她居然喊她姐姐…… 难道她有那么老吗?玉海清心中郁结。 其实这真不能怪卫子曦白目,即便是像卫子曦这样对感情迟钝的人,对某些地方还是很敏感的,比如说玉海清对她明显的兴趣。她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女人,自然不想让一个同性对自己产生好感,那很毛骨悚然好吗? 所以她才故意喊了对方姐姐,至少能打消一点对方的心思,毕竟老牛吃嫩草这种事,还是比较适合男对女,很少有女人喜欢老牛吃嫩草的,当然并不是说没有,咱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条船是吧? “两位认识姬宸圣尊?”三人之中最粗为枝大叶的羿昊麟最先反应过来,他也没多想,直接反问道。 听到他这句话,卫子曦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心中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想着重云岛这么大,他们极有可能已经错过,谁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会在这种地方获悉了姬宸的线索。 卫子曦起身走到三人的那桌边上,揶礼道:“不知三位可介意我们坐下?”她指了指三人边上还空着的两个空位。 还不待玉海轶两人出声,玉海清就率先开口道:“不介意,两位请坐。” 她这殷勤的态度让玉海轶忍不住侧目,什么时候他这个不把男修放在眼里的妹妹会对一个陌生人这般友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对这个妹妹还是很了解的。 卫子曦朝她点了点,不待其他两人反对便拉着容衍爽快的坐了下来,甚至一反常态主动介绍道:“各位道友有礼了,我是冯一涵。” 第208章 我们结拜如何 卫子曦如今的模样正是死于他们之手的冯一涵的相貌,她和容衍商量过后决定将冯一涵的剩余价值榨得一干二净。 “冯一涵?莫非您是明月神女的神眷冯家的公子?”玉海轶听到冯一涵这名字脸色一变,怀疑又惊讶的看着她。 身为神灵大陆土生土长的修士,玉海轶三人又如何会不知冯家的事。 所以一听卫子曦这傲气凌然的自我介绍,他们第一时间都想到了神眷冯家。 “正是本圣尊。”卫子曦笑得放纵不羁,清明双目中满是盛气凌人的骄傲,将骄纵的世家子弟勉强演得入目一分。 玉海轶三人面面相觑,仍有些惊疑不定,神眷是八大域无数势力巴结讨好的对象,也很少出现在世人眼前,这刚听说庞家请来了武炼神君的神眷姬家的长公子姬宸,他们眼前又好巧不巧的来了一个明月神女的神眷冯家的冯一涵? 这神眷是泛滥成灾了吗?怎么随随便便就碰到了两个?而且神眷并不需要参与重云岛积分赛才对吧? 但见这‘冯一涵’神情坦荡,不像是在骗人啊,更何况他们一眼就看出他的修为不高,只有渡劫期而已,应该不会胆子大到来骗他们才是,怎么说他们玉家也是一方豪强。 卫子曦自然也知晓他们在怀疑什么,浅浅一笑,英俊而潇洒,“不瞒各位,本圣尊与你们口中的姬宸有一点小过节,我们两人会来重云岛也是因为有些约定,不过入岛后就没再见过他,所以刚才听到这位姐姐的话难免有点激动,希望各位不要介意本圣尊的无礼之举。” 最后这话是在为偷听他们的谈话而道歉,他们这次可不是有意听壁脚的,这酒肆空间宽敞,他们谈话也没藏着掖着,有些话她即使不想听也能听到。 这一点,三人也能理解,他们谈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最后也确实是玉海清自己的声音太大,人家会听到也怪不了她,况且她还那么诚恳的道了歉,更是将自己与姬宸有约定的事都告知了他们,显见对方的诚意。 羿昊麟咧开嘴笑着摇头道:“没事,这事我们自己也有错,怪不得你们。” “昊麟大哥说的没错。倒是圣尊,我耳闻冯家与姬家一贯交好,你和姬宸圣尊又有什么特殊约定?神眷进入重云岛还真是少见。”玉海清也好奇的追问,她艳丽的面容桃绯妖妖,眼波流转之间自带魅色,她对‘冯一涵’有好感,自然希望能更加了解她,谈话的内容也直接了许多。 “是啊,神眷世家很少有参与重云积分赛的。”玉海轶也同样好奇,“而且这一次姬宸圣尊居然会插手我们玉庞两家的私事,也令我们感到奇怪!” “冯姬两家确实私交还不错,不过我和他却一直彼此争斗,关系一般,此次我与姬宸也是为了一个赌约才来的重云岛。你们玉庞两家的事是什么?方便的话可以与本圣尊说说吗?也许本圣尊还能帮上忙呢?”卫子曦避重就轻,她所知冯一涵与姬宸的事非常有限,只能先忽悠过去。 如果她刚才没听错的话,她确实听到了炼丹和比赛两个词汇,如果真是她那个想法的话,他们还真有可能帮上他们。 玉海清和玉海轶、羿昊麟三人相视一眼,同时点点头,由玉海轶负责说明:“其实这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 再解释之前,玉海轶先介绍了他们桌上的三人,然后才开始将玉庞两家的事缓缓道来: “我们玉家和庞家从很久以前就是月之域最大的修真世家,千年前两家的关系也很密切,我们玉家是以商业为主的世家,主要以买卖药材丹药为主,而庞家则是炼丹世家,以炼丹制药为主,两家可以说相辅相成,互助有无,共同发展成了月之域的两大世家,但这种平衡却在千年前被打破了,只因玉家出现了一名在炼丹术的造诣上超越庞家的天才人物,这个玉家天才的出现让庞家炼丹第一世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当时盛极一时,可以说是完全踩在庞家的头上,这让一向心高气傲、自负才华的庞家人相当不满,为此竟不惜动用手段,阴谋害死了玉家那位天才。 这件事爆发后,玉庞两家的矛盾不可调和,两家都希望对方就此消失,一度闹得月之域差点大乱,当时就是武炼神君的神眷姬家家主为了月之域安定,也为了稳住局势,出面想出了一个安抚两家的办法,那便是每百年派遣家族中最年轻优秀的炼丹弟子参加炼丹大比,输的家族要对胜利的家族俯首,在各种场合遇到时输的那方不能挑衅对方,更要主动避让,直到下一个百年来临。而今年恰逢百年之期,又刚好是重云岛炼丹大比的举办时日,两家商定后决定以这次重云岛炼丹大比的结果作为胜负。我妹妹海清正是这次丹比的玉家代表。” 玉庞两家的事几乎整个月之域人都知晓,所以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很干脆的为卫子曦讲解了大致的情况。 “重云岛还有炼丹大比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卫子曦认真听完他的话,暂不谈两家的恩恩怨怨,倒是对他口中的丹比很感兴趣。 她望了身旁沉默不语的容衍一眼,他的眸色微沉,看来也想到了什么。 “大概因为举办的规模不算大,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除了以炼丹为主的修士之外其他修士少有人知晓的,所以圣尊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卫子曦闻言扁了扁嘴,换了个话题说道:“虽然本圣尊是外人,但不得不说这种比试方式从最初就是不公平的吧?庞家是炼丹世家,本就培养了大量的炼丹人才,而你们玉家只是个商业世家,却要以炼丹术与人比试,这怎么说也不合理。而且从道理上来说,这件事最初做得不对本就是庞家,你们想讨回公道无可厚非。而当时的却以这样不平等的方式来让双方和解,我想你们也该清楚不是吗?为什么会接受这种提议?” 卫子曦一针见血的指出这整件事的不合理之处。 玉海轶闻言却是叹了口气,俊朗的脸微微变形,“我们玉家自然不是傻的,姬家那么明显的偏私岂会不知,但姬家家主曾对当时的玉家家主有恩,而且姬家是神眷世家势力也不是我玉家能比,姬家家主用曾经的恩惠要求家主接受,家主重情重义,虽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勉强接受。” 看来这姬家家主非常强势,且不太讲理。 “那这么多年来,你们两家的胜负如何?”卫子曦眼珠一转,好奇的追问。 卫子曦的这个问题让三人有点羞赧,还是玉海清红着脸回答:“近千年来,我们玉家就胜过两次。” 其实这个答案与她猜想的不远,庞家在炼丹术上的底蕴岂是玉家发展千年就能追得上的,能胜两次已经是他们坚持不懈努力的结果了。 卫子曦轻抬眉峰,淡笑道:“你们不用为此觉得羞愧。在本圣尊看来,真正该觉得羞耻的是庞家才对,以自己长处打败别人的短处,就跟一个巅峰仙王欺负一个初出茅庐的筑基期修士一样可笑又胜之不武,不仅不值得骄傲,甚至会被天下修士耻笑。” “圣尊你说的太好了!正是这个道理,就是胜之不武呀,这么多年来,也亏得你们两家都没察觉到这点。”羿昊麟拍了拍大掌附和道。 “恐怕并非没有察觉,只是都不愿意承认罢了。玉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弱势,而庞家不愿意承认自己欺负人。两家都装聋作哑,才会让这种可笑的比斗存在至今。其实都过去了千年了,即便你们不派人参加这种比试庞家又能拿你们怎样?姬家有再大的恩惠经过这么多年的消磨也什么都不剩了。你们何必让自己遭受这样的罪。” 卫子曦也不管玉海轶两兄妹尴尬的脸色,直言不讳,霸气侧漏。 玉家兄妹被卫子曦这种毫不留情的话说的脸色忽白忽青,两人尴尬的扯了扯嘴唇,玉海轶才颓丧的开口道:“圣尊,你说的都没错。不过这些事都不是我们这些小辈可以决定的,如果家族不同意,我们也只能照做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甚至也提出过,奈何家主和主事长老都是顽固不化的老头子,硬是想要吊死在这棵树上。 卫子曦盯着他俊朗的脸,突然提出了一个她疑惑许久的问题:“好,这些暂且不提。既然是你们两家的比试,那又关姬宸什么事?” “这个我知道!”羿昊麟举手,替她解惑道:“因为姬宸也是炼丹师,他早年就拜了庞家家主为炼丹师傅,所以也可以说是半个庞家人。而且他炼丹天赋极佳,今年三百五十岁,但在炼丹术上的造诣已经非凡了。而当初的条件也并未明确规定参加丹比的必须是两家的直系弟子,他们要强词夺理认定姬宸可以代表庞家,海轶他们也不能反驳。” “哦?是吗?”卫子曦尾音挑起,带着几分嘲讽几分了然,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个姬宸为人如何,但听玉海轶等人的语气,恐怕和冯一涵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微微垂下长睫,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也找外援不就好了,他们能找姬宸,你们就找个比他更强的!” “如果能那么简单就好了!”玉海轶垂头丧气的说道:“能进入重云岛的修士年纪最大也就是五百岁,要找出一个炼丹实力比姬宸圣尊更厉害的简直比在黑熊身上找出白毛还要难。本来玉家这辈清儿在炼丹上的资质比起庞家这次派出的庞景林要强了不少,我们最初是信心满满的,但昨日突然发现姬宸圣尊居然和他们一道,我这才知道我们是被庞家摆了一道了。” 想到庞景蓝那瞧不起人的嘴脸,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庞家这群小人!要是我能再修炼几年,要打败姬宸圣尊也不是没有可能。”玉海清翘起嘴唇,不满的嘟囔。 玉海轶摸了摸妹妹的头,心知她遗憾的情绪,但谁让她就是晚生了对方那么多年呢,他相信若是同样的年纪,妹妹在炼丹术上的成就必不会比姬宸要差。 但说这些又有何用呢?妹妹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三位,要不本圣尊屈尊与你们结拜如何?” 第209章 “好心”被拒 当兄妹俩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时,突然一道清亮的嗓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包括羿昊麟在内的三人同时转头面向她,齐声发出不解的疑问:“啊?” 卫子曦却转头招呼不远处的店小二,“小二哥,麻烦你把那桌上的酒菜端到这桌来。”她指了指他们原先坐的那个座位。 小二很是勤快的应声,来来回回几次把容衍方才为她点的酒菜都放到了他们面前,小二退下后,卫子曦才端起自己的酒杯饮了口酒,对着写满疑问的三张脸说道:“容本圣尊为你们隆重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一位。” 她偏头看向静默如石像的容衍,“他是本圣尊的拜把兄弟,名……嗯,冯二,他的专长就是炼丹,论炼丹术他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好不容易有了姬宸的消息,她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而且以冯一涵的身份跟玉家交好,对他们一点损失也没有,还能顺便卖玉家一个人情,一举两得。 嘿嘿嘿…… 她话音刚落,玉海轶三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再次异口同声道:“圣尊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位道友精于炼丹?!” 卫子曦啜着酒,神色骄傲:“怎么?三位不信本圣尊的话?本圣尊可从不撒谎,本圣尊这位兄弟可是一位神匠。” 炼丹术突破大宗师之后便是神匠,即便在神灵大陆也是极为罕见。 “神匠?”蓦地玉海清几乎是扑到了容衍面前,再三确认道:“这位冯二道友,你真的是神匠吗?” 容衍微皱着眉,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卫子曦口中的‘冯二’而无奈,他并未开口,只是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白玉药瓶放到桌上,以眼神示意几人自行观看便知。 而他自己依旧闲适的喝着酒吃着小菜,一派冷漠如冰,与玉海轶三人突然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玉家本就是以贩卖丹药药材为主的商业世家,基本上每一个家族成员从出生之时就在训练这方面的鉴定,除了那些资质愚钝无法教化的弟子之外,玉家之人几乎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玉海轶看了容衍两眼,犹豫半晌才拿起面前的玉瓶,倒了一颗在手心中,瞬间一股浓郁药香四溢,沁人心脾,“这是……神级丹药,真的是神级丹药!” 他惊惶的抬头看向眼前镇定自若、面貌普通的男子,瞪大眼难以置信道:“难道说……这是冯二道友你炼制的?”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猜疑。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手中这丹药不仅是神品丹药,而且还是中品神级丹药,这种品级的丹药在八大域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即使是神域之中,恐怕也很少见。 卫子曦挑眉轻笑,从他手心中捻起那颗丹药对着三人说道:“当然是他炼的!怎么样?本圣尊与兄弟愿意屈尊与三位结拜,这样冯二就可以代表玉家参加你们玉庞两家的比试,三位意下如何?” 她也不想用这么高高在上,形同施舍的语气和他们说话,但考虑到冯一涵的身份和性格,还有将来与姬宸碰面时可能出现的意外,她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闻言,玉海轶又看了一眼一脸淡然、无动于衷的容衍,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眼前的男子模样普通,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他该相信吗?相信一个修为不过仙君的人炼丹术却已经修炼到了神匠等级?而且还是一个不满五百岁的修士?这可能吗? 他们真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说实话他更宁可相信他们是抱着目的来接近他们的,更何况这冯一涵究竟是不是神眷冯家之人也说不好。 总而言之,他无法相信…… “恕海轶失礼,不知冯二道友您贵庚?”玉海轶沉着脸,眼眸犀利的直视着容衍的双眼,仿佛想从他眼中看到他真实的内心。 容衍粗野杂乱的眉向上挑起,冰冷晦暗的眼毫不避讳的迎视着他,道:“刚满三百岁。” 如意果的变化是不可能被任何法宝看破的,包括年龄。 “三百岁?”这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数字致使玉海轶面上的不信任更明显了,他摇了摇头道:“三百岁的炼丹神匠?冯二道友,请不要说笑。” “玉道友放心,他从不说笑。” 卫子曦一脸正色,虽说以容衍的真实年龄能在炼丹术上取得这样的成绩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但天才往往不能用普通的标准去衡量,如果玉海轶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只局限于自己的世界,那她无话可说。 其实容衍能在炼丹术上取得这样的成就,有一部分还是要感谢他那无良的亲爹和月流吟,若非他爹留下的乾坤袋和月流吟中数之不尽的珍稀药材,他的炼丹术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达到别人无法想象的高度。 卫子曦有信心在这八大域中,炼丹术的成就无人能与容衍匹敌。 羿昊麟和玉海清两人面面相觑,安静的听着三人的对话,相当识趣的没有打扰,不过心中却也同玉海轶有相同的想法,毕竟三百岁的神匠这种事委实过于夸张了。 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 若这个冯二是三千岁的话,他们还能相信,但三百岁就有点…… 但看两人平静笃定的面容,却又不自觉的让人想相信…… 玉海清看着男人脸上的冷漠,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丝不确定,她总觉得这‘冯一涵’不像在撒谎,她就像飞翔于高空的黑色鹰隼,以凌驾万物的姿态俯视着众生,这样的她会说假话吗?她用谎言欺骗他们又对她有什么好处? 如今的玉家已非千年之前,在庞家的打压下他们已经逐渐式微,除非他们是庞家故意派来的? 羿昊麟突然用手撞了撞身旁的玉海轶,轻声道:“海轶,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在骗人!” “但你听到过神灵大陆出现过三百岁的神级炼丹师?”玉海轶听到好友的提醒,他也想相信对方并非在欺骗他们,但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哪怕是一千岁,他也会抱着不信任的态度,何况还是三百岁这样一个令人发懵的年龄。 两人的对话虽压低了嗓音,但在这样的场合,除非是聋子,卫子曦两人耳聪目明自然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嘴角的笑容更甚,对着玉海轶说道:“玉道友,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的话?” 其实已经知道了姬宸行踪的她并不需要向几人证明什么,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去参加那个炼丹大比。 不过无论是冯一涵还是姬宸,他们所知都非常有限,若是随便接近姬宸恐怕会引起对方怀疑。 原想借着玉家这层掩护不着痕迹的接近姬宸,先打探清楚情况再说,但此时看来此计行不通了…… 再次后悔杀冯一涵杀得太干脆了…… 不过她也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既然他们不相信,也便多说无益。 玉海轶微怔,有点不知所措,他也知道自己的怀疑态度不好,但毕竟事情关系到家族未来十年的地位,他无法儿戏的对待,“对不起,圣尊,我只是……” 卫子曦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笑着摇摇头道,“不用说对不起,是本圣尊莽撞了。”虽然她并不介意他们的不信任,但难免心中有点小失望,难道她此时这张脸就那么讨人嫌? 确实,冯一涵这脸确实有些讨人嫌,看着就不是好人的样子。 而玉海轶在见到她的笑容之后,心中却隐隐的升起了一股不安,仿佛他们错失了一个重要的契机…… “既然冯二道友是炼丹师,那圣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鬼宿岛?”见气氛有点紧张,羿昊麟开口提议缓和气氛。 “对呀,圣尊还不知道吧,炼丹大比的举办日期就在后天正午,在鬼宿镇上。我们打算休息一会就动身前往,两位也一起如何?”玉海清也笑着附和。 卫子曦记下时间和地点,对频频向她示好的玉海清笑了笑,“不了,本圣尊近日劳累过度,想先在这柳宿镇上休息一日,既然丹比在后天,那我们明天再赶过去也来得及,到时候再见吧。” 她倒是对三人并无恶感,不过有了先前的事,她怕玉海轶会尴尬,所以还是跟他们分开走比较好,况且她实在不想见到玉海清对着她发花痴的样子,再这么相处下去容衍极有可能会控制不住动手杀了玉海清。 三人也没有挽留,毕竟彼此不熟悉,羿昊麟会提起来,只不过是因为刚才气氛太尴尬了。 只是玉海清一脸可惜的凝视着卫子曦,眼神中露骨的感情让身旁的两名男性都觉得不对劲。 而容衍那张平凡到令人一眼就能忽略的脸已经缓缓变成了铁青色。 玉海轶轻扯妹妹的衣袖,示意她矜持一点,被哥哥发觉了情思的玉海清脸颊绯红,羞怯的低下头躲避他们的视线。 卫子曦瞟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忙敛起笑意,匆匆吃了东西便拉着容衍站了起来,对三人道:“不妨碍三位了,本圣尊先行告辞,有缘再见。” “两位走好。” 卫子曦和容衍刚走出酒肆不远,就听身旁男人酸溜溜的声音道:“曦儿真是魅力渐长,连女人都能勾引了。” “……你一天不吃醋会死?”卫子曦也很无奈,谁知道冯一涵这张脸居然还有招蜂引蝶的本事呢? 她又不是故意的。 容衍冷笑:“会死。” “……”你行你耿直!本宝宝甘拜下风。 第210章 榜单上的熟人 卫子曦两人告别玉海轶三人,则如先前的计划一般,去看了柳宿镇上的重云榜。 虽然时间刚才过去三年,但此时的重云榜单与他们第一次见时已经截然不同。 光幕之中,原本冷清的榜单此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与各项说明,上面是这三年来表现最出色的百名修士的积分。 而容衍和她两人的化名也赫然在列,非常顺利的挤入前十,分别位于第七和第八之位,因为他们代表着厉家,所以他们登记的名字分别为厉长和厉宁。 真是随便的名字,他们自从来了神灵大陆之后,居然一次也没有用过自己真名的,连他们的脸都是别人的。 想想还真是心酸。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用我们自己的脸自己的名字,这感觉可真有点憋屈。”卫子曦看着高挂在榜单上,还紧挨着彼此的两个名字,忍不住心有所感的低喃。 容衍揉了揉她的头发,光幕反射着阳光,使他那张平凡的脸显得清幽而柔软。 他低低笑着,“不会太久的。”虽然只要是曦儿他都喜欢,但是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女人顶着一张别的男人的脸,何况这男人还是他杀的。 两人相视而笑,再次望向榜单。 除了他们自己的名字之外,排在前十的修士中,倒是有三个人的名字有些熟悉,其中两人就是刚刚分别的玉海轶与羿昊麟,这两人分别位于第九与第五,而玉海清的名字并未出现,这并不奇怪,通常一个家族为了追求最好的成绩,会把最后一击都留给同一个人。 卫子曦观察过刚才在酒肆里的人数,除了她和容衍之外,其他都是玉家人,大概有五十多人,这些人估计都是服务玉海轶一个人的。 比照厉家的情况,玉家进岛的人数应该也有三四百人之多,但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也很不利,所以多数都是分成几组行动,这样既安全又能保证积分。 虽然听上去很不公平,但其实重云积分榜就是这样的,毕竟能上岛的都是门派和世家的成员,代表的本来就是一方势力,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也就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的问题了。 当然,对私心较重的修士来说,非常不公平。 但这个世界本就不存在完全的公平公正,身份地位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若想获得完全的公正,除非你站在别人更高的位置之上。 强者为尊,强者强者即真理,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没人可以抱怨。 恐怕这种落差在后期会体现得越加明显,毕竟这之间到底有多少还留了一手还真不好说。 至于那个羿昊麟,倒是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他和卫子曦容衍一样,也是个三阶仙将,他应该是玉家为了这次积分赛邀请来的客卿。 “不过这个姬宸,倒是比冯一涵要有本事。”看着高居榜单第三位的名字,卫子曦饶有兴味的勾唇浅笑。 “身为神眷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岂不是丢了那什么狗屁神君的脸吗?”容衍的脸上喊着浓浓的讽刺,即使挂着一张落入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脸,此时的他也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冷艳。 地狱之火燃起的冷与艳。 卫子曦抽了抽鼻子,并没说话。她只是朝着榜上排在第三名的那个名字比了个□□的动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奸笑。 姬宸,期待与你见面的那一刻。 …… 卫子曦两人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发前往鬼宿镇,他们如今走寒锁链的速度比起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原先需要半天才能赶到的路程他们现在用二个时辰就可以做到,反正丹比要正午才开始,时间足够了。 等两人到达鬼宿镇,原本还担心找不到丹比的具体地点,没想到一进城就听到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件事,而且大家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因而也不用问路了,跟在别人的身后朝着目的地走去。 “真羡慕会炼丹的修士,听说若是能在重云炼丹大会上夺冠不仅可以被获得价值不菲的奖励,更能脱离重云榜直接获得进入神域的机会。” “羡慕有什么用,谁让我们没这个天赋呢。”虽然只有是修士都能修炼炼丹术,但无论炼丹还是炼器都极为讲求天赋,更何况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练习上,所以很少有修士专修炼丹与炼器之道。 “主要还是没时间。”一般有名的炼丹师和炼器师都是修为很高的修士,这部分人因为等级难以提升,就会把时间花在炼丹或炼器上。 “话说为什么重云岛要举办这种比赛,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听到这人的话,他身旁的人也是笑着解释道:“大概是为了选拔稀有人才吧,下个月不是还有炼器大比吗,能在这里胜出的炼丹师和炼器师可都是货真价实天才,近年来魔族动作越来越大,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场大战,神域这是在未雨绸缪。” “说的也是。” 走在他们身后的卫子曦在听到他们的话之后,眼底也露出了笑意,遇到玉海轶他们几人真是她的大运气,原来在这次丹比夺冠就可以直接获得进入神域的机会。 若说重云榜榜首的位置她势在必得的话,那这丹比的冠军容衍就是胜券在握。五百岁以下的炼丹大宗师也许并不是没有,但五百岁以下的炼丹神匠却是绝无仅有,不出意外容衍必胜无疑。 所以她对这次丹比很有信心,这样一来,即便在最后的榜单之争中意外失败,他们也能保证容衍能顺利进入神域,有月流吟在,他们两个只要保证一人成功就行了。 这让他们未来在这重云岛中的行事更自由了不少,她原先还担心若是拿到姬宸手里的数影图后他们为了寻找地图上的标记地点,可能会耽误争夺积分的时间。 毕竟这件事到底会花去他们多大的精力与时间她现在无法得知,若是一不小心陷入什么难题中的话,那他们的重云榜积分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毕竟其他修士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可不像她和容衍势单力薄,那可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但有了这次的丹比冠军之位,他们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找出那个数影图的秘密了。 想到这些,卫子曦的眼睛愈发明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简直就是专门为我们而设的啊!感谢姬宸!感谢玉海清!”这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可是个不容错失的大好机会,幸好没有错过。 容衍皱眉:“难道不该最感谢我吗?” “你是我的,自然不用感谢。” “娘子所言极是。” 约莫十分钟后,卫子曦两人尾随着别人到达了目的地。这擂台位于城镇的中心广场,是一座极大的高台,大概可以容纳数百人。 鬼宿岛属于高级附岛,但还是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将一座见方的大型擂台围在了人群里,大家都在四处张望着,像是这么做就可以看出哪个是炼丹师一样,情绪格外高涨。 卫子曦和容衍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央,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人,寻找着可能是姬宸的人,一边偷听附近之人的闲谈。 他们伪装成了冯一涵,但可悲的是,他们却不知道姬宸长什么模样,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相比之下周围的人就热闹多了,很多人聚在一处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主题都是围绕着这次炼丹大比,会来这里的人少数是准备参加炼丹大比的修士,多数则是作陪。 卫子曦和容衍毕竟在神灵大陆的时间太久,对大多数事情了解的也不够详细,比如什么炼丹门派啊,炼丹世家啊,他们掌握的信息相对有限,即使有月流月吟在,也弥补不了他们这方面的不足,所以听这些人的谈话也是一种另类的常识累积。 所以当玉家兄妹三人看到他们时,两人正神情严肃的听着附近的修士聊天。 “冯圣尊,你们真的来了!”人群中一道兴奋的女声破空而来,正是玉海清的声音。 卫子曦与容衍同时眯了眯眼,一起回首,他们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移向玉海轶,见他朝他们点了点头,眼底带着一丝愧意与尴尬。 见状,卫子曦微微一笑,朝向他们走来的三人颔首致意,面上含笑,毫无芥蒂。 三人很快走到了他们身旁。 “三位,看来本圣尊和你们甚是有缘。”卫子曦神色平静,言语之中维持着世家贵公子的矜贵高傲。 “确实有缘啊,哈哈。”羿昊麟是个自来熟,大喇喇的对谁都很热情。 相比他的豪爽,玉海轶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他此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在他看到‘冯一涵’和‘冯二’出现在鬼宿岛时,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难道‘冯二’真的可能是个炼丹高手? 注意到他阴晴不定的脸,卫子曦却是视若无睹一般朝着他们浅浅勾唇,表情始终高傲且优雅。 第211章 丹比开始 卫子曦只是淡淡浅笑,并未多说什么,身旁的容衍自不用多说,一如既往的冷如万年霜雪,炎火不侵。 其后,几人聚在一起随意的闲聊了几句,静待比赛正式开始。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一道人影便出现在擂台之上,当这人出现的时候,原本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来人的修为极高,一身形于外的肃杀气势,隐隐倾泻而出的庞大威压,此人起码是个仙皇。 不论何时何地,实力都是最好的震慑,能够拥有这般实力之人定然不会简单,也正因此大家才会如此快速的安静下来。 台上之人中年男子之貌,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衣摆上绣着艳红色的火焰纹,简单却又霸气,让人忍不住产生敬畏之心。 “接下来即将举行炼丹大比,在场的各位仙士都应该都已经知晓了。下面我就说一说这次炼丹大比的具体方式。”中年男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开场白比起卫子曦以前听过的所有赛事都要简单粗暴许多,不过对方显然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想法,毕竟他代表的是神域,他没有必要讨好任何人。 对于他这样潦草的交代,在场没人敢有异议,这便是强者的权利,除非你拥有能够压制他的绝对实力,否则根本无权质疑他的处事方式。 “在场只要是炼丹师的修炼者都可以站到台上来,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已经会为各位准备统一的炼丹炉和药材,炼丹师只要根据我们给予的药材炼制出丹药即可。丹药等级高的一人便是胜出者。至于胜出者有什么好处,我想大家心里应该也有数了,在此不再多赘述。 还有我事先声明一件事,若是有人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妄图以不正当的方式进行比赛,一旦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说说而已,希望你们不要心存侥幸!” 他冷酷危险的声音掷地有声的穿透全场,寒眸似利剑般扫过众人令人心底一阵发寒,有他这番警告,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随着他声落,高台上整齐出现了一大批白衣修士,这么多人完全可以将整座擂台的各个视角看的一清二楚,这让一些仍存了一些心思的人纷纷退却了。 “各位炼丹师,自信可以夺魁的可以上台来了!”男子再次出声道。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有一人率先跃上了擂台,那人白衣束发,俊美出尘,行走之间衣袂翩然,虽然修仙的少有貌丑之人,但此人无论是相貌还时气质还是略胜普通修士一筹,只是他眉眼之间那抹隐之不去的傲气,使他在众人眼中的整体感觉大打折扣。 “这不是姬家继承人姬宸吗?他也参加本次丹比?” “姬家人?武炼神君的神眷?” “不是吧?连他都来参加丹比了,那让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怎么混?这丹比我看是没法比了!” “是啊是啊,都是神眷了还来跟我们普通人抢这一点微末好处!” 众人的熙攘声不绝于耳,显然大多数人对冒出这样一个对手心中是不安的,毕竟传闻中姬宸的炼丹实力不俗。 卫子曦倒是很满意他们最大的问题解决了,这不就找到姬宸了吗? 与身旁的容衍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高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各自找了炼丹炉站定,容衍也也没有丝毫犹豫的飞了上去,身旁的玉海清紧随在后。 已经站到台上的姬宸这时见到卫子曦的身影也是一愣,这不是一涵那小子吗?自从上次与他合谋兵分两路阻击那个拥有宝器的修士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无论他派出多少手下寻找都毫无收获。 原以为他已经遭遇了不测,他心里既有些暗喜又有些焦虑,他死了倒是死了,那数影图可还在他手中,若是丢了才是真的糟了。 谁知道他居然毫无预兆在这里出现了,看模样似乎过得还挺不错。 难道他当初确实抢到了那把宝器,为了不让他分一杯羹才故意消失了? 如此想着,姬宸俊朗的眉宇间染了一层寒霜,看向卫子曦的眼神中似带着一根根毒刺。 卫子曦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火辣”的视线,面不改色的冲着他笑了笑,自然的好似半点也没有察觉他眼神中的异样。 姬宸眼神冷厉的瞪了一眼台下的“冯一涵”,暗道:“炼丹大比结束后,一定要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那张数影图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最保险!”他边想边露出了一抹阴翳的笑。 卫子曦的想法倒是和他不谋而合,好东西自然得留在自己身边才安心,想到即将到手的那张母图,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冯一涵的相貌本就不差,这一笑自是迷得身边的男男女女们微微失了神。 见自家媳妇魅力这般不凡,台上的容衍整个人气场都变了,原本平凡无奇毫不起眼的一张脸此时就像一头扎进羊群的黑狼,不仅突兀,而且还凶戾得让所有人都觉得浑身战栗,就像下一刻自己就会身首异处一般。 “那个黑脸男子是谁啊?好可怕的煞气,可别是魔族吧?” “魔族敢这么明目张胆来参加丹比?你逗我呢?” “谁知道呢?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法,魔族不正可以利用这种心思吗?”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也有几分道理。难道那人还真是魔族?” 已经有人对着容衍的方向指指点点,与身边人交头接耳起来。 卫子曦心道:不愧是我男人,即便顶着一张土到渣的脸,也掩不住他霸气侧漏的风情万种! 也难怪众人对容衍如此忌惮,实在是他的气场强大到令人侧目,连那中年仙皇都已经朝他看去,眼神中的探索之意毫不掩饰,细长的眉眼微微眯起,却只是冷厉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表示都没有。 而是直接面向台上众人道:“肃静!还有炼丹师上台没有?若再无人上台那本次炼丹大比就正式开始。”中年仙皇冷声说了一句,将台上台下沸沸扬扬的声音彻底压制了下去,如此气魄,当真是万夫莫开。 他这么一开口,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看着台上的容衍眼神诡异。 “既然再无人商场,那么比试就此开始,时间一个时辰,计时开始!” 他话落之时,巨大的高台上瞬间就变成了热火朝天的舞台,众炼丹师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势必要在这场比试中一鸣惊人。 这可能是许多人这辈子唯一进入神域的机会,关系着他们的前程,所以不得不重视。 相比其他人的严正以待,容衍显得淡然从容许多,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药材与丹炉,已经想好了自己要炼制的丹药。 随手拾起朱玉草,正准备处理,就听身旁的玉海清转过脸看向他,朝他挥手笑道:“冯二大哥,加油!” 玉海清年轻貌美,美丽自信的姣好面容引得不少男子的注目,女子修炼者本就不多见,何况还是像她这般漂亮的,自然更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加上她身边还站着平凡无奇却更加惹眼的容衍…… 但容衍看也没看她一眼,十分没礼貌的将她忽略了…… 此时他已经在处理手中的药材了,他的动作很快,流畅而优雅,那双如玉般光洁的手令人想到了艺术品…… 玉海清的呼吸微窒,竟恍惚间觉得此男风华绝代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轻咬贝齿,她一定是太紧张了。 收回视线,将目光集中在自己眼前,也开始如火如荼的开始了炼丹。 台上热火朝天各自奋斗,台下则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了。 卫子曦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容衍身上,专注到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所扮演的身份…… 第212章 容大夺魁 玉海轶和羿昊麟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这冯圣尊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比如好男风什么的?两人又看了眼台上冷冰冰的容衍,暗叹这口味未免也太重了一点吧? 他们的视线太诡异,卫子曦又不是死人,哪会没察觉?侧头一脸疑惑的问道:“两位有什么问题吗?为何这般看着本圣尊?” 玉海轶两人哪敢将心里的揣测说出来,忙定了定神干笑了两声,玉海轶聪明的转移话题:“不知圣尊觉得这次丹比谁最有希望获胜?” “自然是冯二。”她对自家男人信心满满。 “呵呵……您对冯二仙友还真是看中。”玉海轶面色却有些不好,他的内心极不平静,他自是不希望冯二夺冠的,毕竟那意味着自己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的想法卫子曦多少有些清楚,论心态,他不及他妹妹海清乐观爽朗,论心性,他不及羿昊麟豁达大方。 说穿了,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小鸡肚肠男。 卫子曦只是浅笑,不与他多做计较,等结果出来,后悔药又不用她来吃。 将视线再次转回台上的容衍,他正控制这火候,神态依旧悠然从容,对药材的掌握,对火候的控制,药材的提炼和凝结,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看他炼丹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她偶尔会把余光瞄向不远处的姬宸,他的炼丹技巧粗看确有几分不凡,但与容衍一对比,高下立见,容衍的动作流畅自然,每一步都似信手拈来却精准无差,而姬宸动作谨慎,步步为营,细微处却屡屡破绽百出。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卫子曦摇了摇头,一脸遗憾。 时间不断流逝,台上人紧张的炼丹,台下人也仔细的围观,虽然对观看的人来说这过程着实有点无聊,但却没有任何一人离开。 这么多炼丹师一起炼丹的场面极为难得,更何况只要一个时辰结果就会揭晓,他们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幸运儿能获得直接进入神域的殊荣。 高台上,那个中年男子一双冷眸一直专注的盯着台上之人,似在关注着众人的炼丹情况,表情凝重而深沉,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视线时常会扫过场上那个最普通却最从容的男子,他自己也精于炼丹,自然看得出此人在炼丹术上的造诣极深,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强。 此人到底有何来头?五百岁之下就能将炼丹术修炼到这种境界实在少之又少?而看他的修为也是仙将,这说明此人天赋极为不凡。 看着男子普通的面容,中年男子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只确认了一件事,看来这次丹比注定会落在此人身上了。 此时,台上开始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药香味,很显然有些人开始进入成丹阶段了,当然也有不少人的丹炉内只剩下了废渣。 有人开心有人忧,几家欢喜几家愁。 对于身旁不断传来的动静,容衍充耳不闻。他早就习惯了屏蔽这些让人困扰的声音,炼丹时最忌分心,这种时候即便是身边有人想杀他,他估计也不会有半分反应,更何况只是这种程度的骚扰。 一个时辰眨眼即过。 此时,容衍面前的丹炉中,所有的药材都已经淬炼完成,他小心的控制好火候,将丹炉中淬炼出的精华凝结成丹…… 玉海清已经炼制完毕,捧着自己炼制出的丹药安静的等着,一边偷瞄着男人认真又专注的侧脸…… 虽然平凡,却让人移不开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容衍的丹炉内开始传出浓郁的药香,那清冽如风、细腻如水的香味在台上弥漫开去,让人想忽略都难。 这一刻,众人皆忍不住凝神屏气的看向那座丹炉,在这座高台之上,没有人能否认,这个男子已经成为最引人注意的一道风景,包括那些炼制完毕的炼丹师都不约而同的看着他,而众人视线中心的那人却将他们火热的注视视若无物。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丹药成丹时丹香的重要性,丹香最浓郁的时间其实只有短短一秒,而如何抓住这一秒才是能否炼制出神丹的关键,无论是收丹过快,还是收丹过慢,都会对药效产生巨大的影响。 其实即便未出神丹,在场的炼丹师也无人是他对手,但曦儿难得如此专注的观看他炼丹,他自然得表现得尽善尽美。 他在等,等那个唯一的点。 香味愈发浓郁,在附近的人都能够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香味,使人心神大震。 “光是药香就能有这么惊人的效果,这到底会是什么等级的丹药?”台上一名已经炼制完毕的炼丹师闻着前方那隐隐传来的药香喃喃自语。 台下有人心焦的走动,那表情比参赛的人还要紧张,有人突然提议道:“不如大家猜猜他会炼出什么等级的丹药?” “我觉得至少是圣品丹药!” “不可能吧。我看最多极品吧。” “我赌出神品!” “你疯了吧!圣品就已经够疯狂了,还神品?脑袋被妖兽踢了吧?” “老子就喜欢这么赌!你想怎么着?” “真是到哪都有疯子……” “仙不疯狂枉为仙!” “这位仙友说的好啊,哈哈,本仙也赌他出神级!” 此时,其他的炼丹师形同虚设,似乎全场只有容衍一人在炼丹一般,大家的视线全部放在他一人身上,将其他炼丹师忽视了个彻底。 姬宸的脸色很不好,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嫉妒与怨恨,他觉得自己身为炼丹大师的骄傲被彻底践踏了,身为武炼神君的神眷家族继承人,他身份尊贵,走到哪不是被人供着的。 可是他所有的光环都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抢走了,没人注意到他,没人注意到他这个真正的天之骄子…… 这一刻他对容衍的怨念上升到了不死不休的恨意,必须要除之后快的最大障碍。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时间也变得格外漫长起来。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出,众人只见容衍双手一收,两颗丹药从丹炉中飞射而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瓶,单手一握,将丹药收入了药瓶之中。 见到这一幕,众人忍不住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无论最后的结果为何,男子沉稳冷静的形象却已经深入人心,就算他炼制出只是一颗普通丹药,也足够让人感叹他那荣辱不惊的气度与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风华。 颜值是什么?那都不是事。 在他成丹之时,其他炼丹师也基本已经完成了炼制,除了少数几个炼制失败的人之外。 见时间已到,中年男子立即抬手阻止了那些还在炼制的人,开始吩咐工作人员将那些失败或还未成丹的炼丹师丢下台去。 而他自己则从第一排开始,检查起放在了每个炼丹师的桌前的瓷瓶,他的动作很快,每看过一人便将那人的名字和炼制的丹药品级念了出来,让在场所有人能够清楚。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负责记录。 “丁圣华,良品固气丹。” “王图,上品聚灵丹。” “沈从一,极品聚灵丹。” “……” 这中年仙皇眼力不凡,只凭一眼就能马上判断出丹药的等级,这惊人的速度连容衍都有些侧目,这已经属于特技的范畴了,大概神域派他主持这个比赛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这种能力吧。 众人只闻他毫不间断的吐出一串串名字,场上两三百名炼丹师,他居然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解决了大部分。不知是不是为了吊人胃口,他居然故意跳过了容衍的位置,把他留在了最后检查,这举动让台上台下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嘘声…… 若不是碍于他强悍的实力,估计有人会因此大骂出声,明知道他们心急火燎的等着答案,他偏偏还不按常理出牌…… 目前出现的最高等级的丹药是一名叫苗飞文的人,他炼制出了圣品固灵丹,第二名是湛雪雅,一名□□的女仙,炼制出了极品聚灵丹,第三名则是姬宸,同样也是极品聚灵丹,只是品质稍逊湛雪雅一筹。 玉海清则人品爆发炼制出了优品清云丹,庞家的青年比她差上一点,只炼制出了良品固灵丹。如果没有姬宸插手的话,这场比试无疑是玉家胜了。 玉海轶的脸已经彻底黑了,这一战无论如何,他们玉家还是败了。 当中年仙皇终于站到容衍面前时,他微微抬起了头,冷漠的眼神没有回避的看向对方,气势半分不输。 看着男子冷若冰霜的脸,中年仙皇眼眸微眯,右手拿起他面前的瓷瓶,低头开始检查丹药,这一垂眸,众人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惊愕与不敢置信,众人屏息等待,只听男子声如洪钟的念道:“冯二,神品聚灵丹。”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 而卫子曦甜笑着望向同时朝她看来的容衍,笑如秋月,与有荣焉。 第213章 风雨欲来 第212章 整个擂台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立即爆发出一阵喧天的惊呼声,在重云岛居然出现了一名炼丹神匠,而且是如此年轻的神匠,这是神主在跟他们开玩笑吗!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姬宸大叫出声,那双阴翳狠毒的双眼中满是震撼:“五百岁都不到的神匠怎么可能存在吗?” 不仅是他,连那名中年仙皇也是失去了方才的从容之态,若不是自信自己在识别丹药上的能力绝不可能出错,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了,能进入重云岛的修士最大不过五百岁,这男子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三百岁数,却跟吓唬人一样的炼制神品丹药,那不是普通丹药,是神品啊!即便是神域那些祖宗们都极少能顺利炼制出来的神丹啊!神灵大陆有史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年龄这么小的神匠…… 简直在挑战他的心理承受极限! “谁打我一下,我刚才好像出现幻听了……” “我的娘呀,我没听错吧!神品,这小子特么的还是人吗?” “不是人呀不是人!” “冯二大人好棒啊,我崇拜你!” “冯二!” “冯二……” “……” 现场气氛犹如粉丝见面会现场。 对于人们的激情澎湃,关键人物容衍的表现得极其平淡,平淡得好似被大家热情嘶吼的并不是他本人,他更像冷眼看待一场闹剧的观众,别人在戏里折腾得热火朝天,他在戏外冷眼旁观鄙视众生。 因为他的戏里戏外都只有一个卫子曦。 相比之下,卫子曦则显得开心雀跃许多,自家男人的成功,至少能满足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玉海清在听到这个结果的瞬间,面上也是闪过一刹那的惊讶,不由得看向人群中的哥哥,果然见到哥哥的脸色并不好,恐怕这样的结果,足够让哥哥后悔一辈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后悔有什么用的,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谁让他们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时中年仙皇已经走到了高台的最上方,看着所有人宣布道:“这次炼丹大比的优胜者是谁想必不用为大家介绍了。冯二,过来领取你的奖品吧。”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随便,即便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 众人火热的视线注视着台上的容衍,纷纷鼓起掌来,今日这样的场面可以说是此处重云榜出现从未有过的场景,神品丹药的出现更是刷新了炼丹大比的记录,将永被世人铭记。 容衍冷着脸走向男子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一个琉璃牌,“等重云榜榜首出现后,你可以凭此牌进入神域,到时候会自会有人来通知你集合时间和地点的。” 容衍接过收进了乾坤袋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讲,彻底将沉默进行到底。 中年仙皇最后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一如来时那般潇洒的走人。 众人的掌声持续着,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当然也有很多人为此嫉妒,直接进入神域的机会啊,在场的人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而他轻轻松松炼个丹就能得到大家梦寐以求的机会,怎能让人不嫉妒呢? 对于众人的想法如何,容衍自然不会在乎,他收起乾坤袋,然后无视众人灼热的目光径自走下了台,来到了卫子曦面前,对着她轻轻一笑,笑容浅淡而美好。 引人瞩目的炼丹大比就此落下帷幕,很多特意赶来的人都觉得不虚此行,这样精彩的比赛很激励人心,虽然他们并非主角,但有这样的谈资也是不错的。至少以后可以说来给其他修士听,这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 卫子曦两人离开鬼宿镇的时候,沿途也听到了很多人都在谈论自己,看来今日之后冯二这个名字会被越来越多人所知晓。只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却并未在重云榜上出现,令人唏嘘果然天才也不是全能的。 “你们听说没?那个冯二居然还不满三百岁!”一名男子面上带着新奇,将刚听到的消息与好友们分享。 他身旁的一人吃惊道:“真的假的?你从哪里听说的?” “刚才有个大个子在那边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居然真的有不满三百岁的神匠,我们不该怀疑冯圣尊’这样的话,我听到了就上去问他指的是谁?那人就说了是冯二。” “那人和冯二很熟?”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只是认识吧,没听到他最后还说怀疑他了吗?如果很熟的话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大概有什么隐情。” 听到男子的话,其他人也颇为认同,不过他们关注的重点可不是这个。 “三百岁不到!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还给不给我们这些普通修士一条活路了啊!” “变态啊!” “仙和仙之间怎么可以差距那么大!神主也太不公平了!” …… 一句句讨论声传人卫子曦两人的耳中,有些人说话虽然夸张了点,但都不是坏话,卫子曦也很能理解他们羡慕之情。 至于男子口中说的大个子,不难想象,无非就是羿昊麟了。容衍得胜归来后他们只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在容衍毫无悬念的夺冠后,她想玉海轶更不会想看到他们了。 为了避免尴尬,或者说也懒得再应付他们了,他们现在只想把偷偷跟在身后的姬宸带到无人的角落,然后……灭之! 不过作为姬家继承人他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出现,跟曾经的冯一涵一样,他身后同样跟着一队影形不离的护卫群,那些人都穿着黑色的大斗篷,整个人都隐藏在了斗篷之下,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而且虽然离得不算近,但卫子曦还是能隐约感觉到那些人不弱的修为,几乎个个都在仙将修为,而且其中有一天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的威压……那种好似能碾压全场的彻骨的压力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那人到底是什么等级的修炼者,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气势?”他们的速度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眼看着即将出城,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卫子曦与容衍对视一眼,这一次看来不可避免会有场恶战,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得按部就班。 装作没察觉身后跟了一大串人一样,卫子曦和容衍两人面色镇定的继续往镇外走,鬼宿岛上因为这次的炼丹大比的关系,修炼者比较多,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修炼者结伴而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打算直接把人引到最熟悉的柳宿岛上,那里有一个地方最适合杀人放火。 两人保持着后面人能跟上的的速度往寒铁链那面疾奔。 莺飞草长,马不停蹄。 不到二个时辰他们就出现在了柳宿岛的一处山谷之中,这里的地势很奇怪,虽然是山谷,石壁却很平整,包括地表和两面的山壁都似被刀削过一样光滑整齐,就像一个人工修建的石道,平滑的不可思议。 卫子曦他们最初发现这里时以为是神域刻意建造的,但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这里完完全全是天然形成,是被强烈的水力常年冲刷形成。 原因就在于这个山谷正南方,每天的酉时正会突然出现的巨大瀑布,无论是水的流量还是水流速度都超出其他瀑布许多,卫子曦至今仍对那突发的一幕记忆犹新,若不是容衍反应迅速,跑得够快,发现情形不对就立马抱着她逃离,恐怕这时候她已经在海里喂鱼了。 之所以会选这里有两个,一是因为那莫名流瀑的原因这里很少出现妖兽;另一则是因为可以掩盖他们的战斗痕迹。 两人到达这里后便不再往前走,而是如两个木桩般杵在了山谷中。 “姬宸,你这混蛋跟了我这么久到底有何贵干?”卫子曦率先朗声开口道,淡然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她话音刚落,十米外就出现了数道身影,姬宸被发现了行踪丝毫也不觉意外,脸上还露出了一丝阴柔笑,状似亲切友好的问道:“一涵,你这段时日究竟做了什么?你们冯家的那些人呢?还有这一位又是谁?” 卫子曦闻言似怒似怨的回:“你还问,若非你觊觎别人的宝器,本圣尊怎么可能虎落平阳被犬欺,不仅害得冯家子弟尽数死绝,差点连本圣尊的小命都没能保全,若非冯二路见不平救下本圣尊,你今日哪还有机会来质问本圣尊?” 姬宸没想到自己好言问候几句反被辱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冯一涵是吃错药了不成,以前他也就敢背后骂两句,今天在这种明显对他不利的情况下还敢大放厥词,他哪来的胆子? 因为他身边那个夺走他殊荣的冯二吗? 却不知卫子曦哪里知道冯一涵平日在姬宸面前是什么模样,只能怎么嚣张怎么演了,纨绔子弟不都差不多德行吗? 姬宸眯了眯眼,神情冷了下去,阴鹜的眼宛若毒蛇盯上了美味:“你莫不是忘了神女和神君交代的任务,你身上还带着数影图却迟迟未归难道是想独吞?” 第214章 好一对狗男男 第213章 姬宸话中透露的信息让卫子曦眉下轻蹙,她没想到数影图会与明月、武炼有关,甚至极有可能就是那两位交给冯一涵和姬宸的,牵扯到了神女神君,那数影图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到底会是什么? 她朝容衍投去一个凝重的眼神,容衍则朝她抛来一个安心的媚眼。 卫子曦瞬间被治愈了。 两人的眉来眼去落在对面的姬宸眼里,就像活生生被强迫吞了一口新鲜出炉的便便,面如死灰,他抖着声边反胃边说道:“冯一涵,你不是一向喜欢娇滴滴的美人吗?什么时候连……那方面的喜好都变了?” 卫子曦没料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倒是身旁的容衍很快便理解了姬宸的意思,眸深若潭,长臂一揽,便将微怔的卫子曦抱在了自己怀里,撇唇冷笑:“她喜欢谁和你有关吗?”他就是美人好吗? 之前若只是怀疑,容衍这么一抱可不就是红果果的证明嘛,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个男人,姬宸彻底被恶心到了,俊脸忽青忽紫,毫不留情的大加鞭挞:“冯一涵你真是冯家的耻辱,太恶心了,想到曾和你相处过我就想吐!” “……”卫子曦无语,这是什么神展开,姬宸有必要表现的那么愤怒那么激动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嫉妒呢?她和自己男人亲热怎么对不起他了? 秀眉微挑,在姬宸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她突然侧身在容衍唇上轻轻烙下了一吻,随后对着姬宸挑衅一笑:“那你吐吧。” “……呕!”姬宸果然受不得刺激,原地弯腰吐了个翻天覆地。 卫子曦不屑的摇了摇头,直男癌要不得。 姬宸决定不能忍了,只见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黑衣人道:“给我杀了这对……奸夫淫……夫!”再看冯一涵一眼,他觉得他会疯,反正他只要冯一涵身上的数影图,他死了最好。 黑衣人霎时如饥饿的狼群一般冲两人扑了过来,个个凶残。 “想杀我们?你们也配!” 这瞬间,容衍冷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除了冷,还是冷,通身的气势让人完全无法将他与一个普通仙将联系在一起。 他说话之时,身影已如烟雾般掠了出去,手中紫红色的雷动剑悄无声息的在空气里划过一道道冰冷的痕迹,像割裂空间的神,瞬息之间,数道尸体已重重砸落在了地面,扬起漫漫尘土。 飞扬的灰雨红血中,一人一剑宛若杀戮的死神,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姬宸不敢置信的看着,连嘴里的腥臭都顾不上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人在这个冯二面前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明明他只是一个仙将,为何会有如何可怕的战斗力。 那是真正的一击必杀,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仿佛在他面前,这一个个蜂拥上来的不是与他等阶的修士,而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这人,还是人吗?难怪冯一涵会跟他来这一腿,恐怕就是看中了他的实力吧?想不到冯一涵为了家族居然连自己的肉~体都能出卖,这一刻,姬宸打从心里佩服起了冯一涵。 姬宸身旁唯一还站着的黑衣人也同样怔住了,拢在斗篷里细长的眉眼阴鹜的眯起,狠辣阴毒的像鬼魅:“姬公子,看来我不出手你们今天得全军覆灭。” “那就麻烦轻寒大人了。”姬宸这时也紧张了,眼看着自己手下在分分秒秒中成为一具具尸体,他不心痛才怪,这些人可都是他姬家精英,死一个对家族来说都是重大打击,何况这冯二杀人如杀鸡,不用多久,他带出来的人都得丧命在他手中。 他如何能不急,幸好轻寒大人主动开口了,否则他还真请不动这尊大神。 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卫子曦也将目光看了过来,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脸她看不清楚,只有那惊人的势压让她隐隐心惊。 容衍动手之际她之所以不动手就是因为顾虑着这个人,在发现他气息波动的一瞬间,她也同时从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经持剑对上了那名黑衣人。 战斗,正式打响。 轻寒没想到这个冯一涵会对上自己,他对明月神女的神眷继承人也是有所耳闻的,论天赋实力,论聪慧计谋,他样样都比不过姬宸,但从他刚才能顺利接下他全力一击就知道,传闻不可信。 “没想到武炼神君座下神将轻寒竟会出现在这里,神域原来就是这么公平公正的对待重云榜的吗?”卫子曦迎面接了对方一击,口中一股甜腥涌上,气息也是重了几分,她的声音却森冷得好似穿透万米坚冰而来。 “本将更没想到冯家继承人如此见识不凡,连本将都认识。” 轻寒没想到她会揭穿自己的身份,斗篷下的脸色微凝,既被知晓身份,身上这碍手碍脚的斗篷也失去了作用,他一把扯掉,露出一张苍白阴沉的脸。 果然是他吗? 卫子曦沉了眸,她自是不可能认识轻寒,但月吟传过来的消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轻寒。 没想到还真的就是他。 神域的神将居然可以出现在重云岛上,这简直违反现则,更重要的是他为何出现?卫子曦绝不会单纯到认为他只是来帮姬宸取得重云榜榜首的,这里面一定有更深更可怕的阴谋。 神域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容不得她考虑这些乱七八糟,被揭穿了真身的轻寒攻击愈加凶猛,他可是一个活了数千上万年成名许久的神将,等级在仙皇之上,她区区一头未成年小龙如何扛得住他全力的攻击。 对方爆发出的能量让她心中产生了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那滂沱如瀑的压制,快如影雷的速度,不动声色的煞气,无意不意味着死亡的威胁。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稍稍晚个一息,她的命就直接交代了。 她自认躲得惊险万分性命堪忧,但轻寒却是越打越对她的反应吃惊,阴郁的眼中浮满层层震撼之色,他的修为虽被压制了一部分,但也在仙皇巅峰,就这修为打了半天却一直拿这小子没办法。 难道这小子其实是个难得一见到的天才? 落在不远处观战的姬宸也同样震惊不已,冯一涵什么时候强成这样了?这真的还是那个事事被他压一头的冯一涵吗?这一刻他庆幸轻寒出手了,他马上就会杀了冯一涵,那这世上被人称赞的天才第一人就永远是自己。 似乎想到了美妙的事,轻寒苍白的面容微微扭曲,他最喜欢虐杀这种天赋不凡的天才了,想到那些曾死在自己手中的天才们,他突兀的笑了起来,那阴冷的笑声像刺入骨髓的寒风,让人浑身难受。 卫子曦眉头微皱,这个轻寒总让她产生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一时间又找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冯一涵,你很不错!杀你这样的天才最让人心情澎湃热血沸腾了,哈哈哈哈哈……”闷闷的笑声回荡,犹如毒蛇般的目光兴味盎然的在卫子曦身上游离着,让卫子曦想到了看到新鲜尸体的恋尸癖者,痴迷,恶心…… 她终于体会到了姬宸方才看到她和容衍亲吻时那种疯狂反胃的感受了,作孽呀…… 亲爱的容衍大大,你得给力一点了,再不来救场你媳妇儿就要被死变态活活恶心死了…… 随着轻寒笑声落下,卫子曦面色徒然大变,就像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一般,她的身体绷得笔直,这样强悍的敌人,是她前所未有的挑战,她不能分神,全神贯注的集中…… 只见轻寒大手猛然一推,一股阴冷的好似从地狱蜿蜒而来的冰冷自他身上爆发而出,下一秒,附近的山壁和地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快速冰封了起来,短短一瞬,天地之间,一片冷然的白。 在这恐怖的冰雪侵蚀之下,卫子曦的身体僵硬,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一股森冷的寒意清晰的从四肢传递到她整具躯壳…… 容衍似乎听到了她内心的呼救,一剑挥下,斩落了姬家除了姬宸之外最后一人的头颅,浓稠的血顺着雷动剑妖娆的紫红雷光一滴一滴洒落。 浓重的血腥味将河谷熏成阴沉沉的坟场。 “我在。”低低的温柔的喃语,柔化了卫子曦的心,她的身体被温暖包裹,驱走了身上的寒意。 容衍的出现有些让轻寒措手不及,爆裂的雷电已经将冰层粉碎,片片晶莹在空气里飘荡开来,像洋洋洒洒的雪花…… “冯二!”轻寒看着眼前这对狗男男咬牙切齿,他原先是想要先弄死冯二救下姬家那些精英,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冯一涵居然一对一跟他缠斗了半天,以至姬家一众被冯二尽数剿灭,除了姬宸之外连半个活口也没剩下。 岂有此理!这些人可还要留着大用,这下即便是千刀万剐了这两人,主上交代的大事也已经不可能成功了,可恶!太可恶了! 该怎么办? 第215章 完整的地 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他考虑之后该如何行事了,解决这两人才要紧。 轻寒眸中的恨毒似要溢出一般,常人见了估计会被直接吓死。 “看来本将还真是小看了你们!”轻寒的眼神愈加冷厉,眼中的杀意如爆发的狂烈漩涡,似乎下一瞬,就要将面前的狗男男给吞噬。 卫子曦冷笑一声道:“你小看我们的地方可不止这些!”说着看了眼容衍,他意会的轻点了头。 对她的挑衅,轻寒眼底付下一抹讽刺,面露不屑之色,阴笑道:“口气不小,可惜以你们如今的实力再过百年也拿我没办法!” “是吗?”低沉的声音像冷泉边的水流,伶仃剔透,似在耳边响起。 轻寒一惊,猛然回头,只见身后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已贴近了他的背脊,他反应极快的纵身,堪堪躲避开那如影随形的黑色剑影。 那把剑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就像突如其来天塌地陷了一般,让他窒息又晕眩,瞬间气息被压制了许多,他还没回过神来,另一边的卫子曦同时也动了…… 赤钥剑嗡鸣着,嘶叫而出。 轻寒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这两个小子居然妖孽到了这种地步,他们的修为居然正在不断攀升,似乎瞬息之间便已到了仙王巅峰,然而这种提升并未停下…… “你……你们!你们是谁!你决不可能是冯一涵!”不远处的姬宸察觉异常已经叫了出声。 卫子曦可没闲工夫回应她,方才她和容衍两人又吞了一颗月暗果,这一次他们变化的对象是同一人——轻寒。 当三个一模一样的轻寒站在一起时,姬宸用力的眨了眨眼,像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 “怎么可能?”受惊最大的却是轻寒,幻化术他自然知道,但他可不会傻得认为这两人使用的是幻化术,没有幻化术能做到这种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的程度,甚至他们的实力是确确实实提升了。 三个仙皇。 他不解,但他已经没有机会搞清楚原因了,卫子曦和容衍不允许,月暗果的时效长短取决他们幻化对象的实力,从仙将提升至仙皇,整整两个大台阶,不用想,时效非常短。 所以他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相同的实力下,轻寒哪里还会是卫子曦容衍两人的对手,须臾时间,他就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上各处都带上了伤。 “轻寒神将不是瞧不起我们,可惜你似乎连我们都不如!”卫子曦用轻寒那张脸咧嘴一笑,邪魅的模样让人疯狂,她能感觉月暗果的效果即将消失,也顾不上其他,全身的能量涌入赤钥剑,“哧”一声,剑身已没入了轻寒丹田里。 容衍几乎与她同时动作,他手里是煞气凌凌的弑神,稍稍碰触到丹田就能毁了他人一身修为,何况被这般刺入,轻寒的灵元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就被迅速吸收一空了。 “碰”,轻寒的身体爆裂开来。 当爆炸的余波彻底消失之后,卫子曦和容衍也恢复了他们本来的样子,精致的脸,两张同样惊艳世人的美貌。 姬宸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直接傻了,脐下二寸克制不住的剧烈收缩,很快一道黄白液体便从他身下缓缓流出…… “哈哈哈,堂堂武炼神君神眷家族继承人居然被吓尿了!不知武炼神君知晓会不会为你感动涕泪?”解决了最棘手的敌人,卫子曦这时腰也不酸了,腿脚也利索了,麻利的拉着容衍走到姬宸面前开始落井下石起来。 姬宸涨红了脸,他很想逃,但他很明白自己不可能逃走,他突然注意卫子曦手里拿着的那把剑,抖着手指道,“你……你们是……那个杀了秋崇风的人!” 他和冯一涵是因为什么才分开行动的他不可能忘记,不就是为了那把杀了秋崇风的赤钥剑,但他没想到再见到这把让他眼红的剑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似快放的镜头从他脑海里掠过,到了此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冯一涵早就死了,而杀他之人用某种特殊的方法伪装成了冯一涵。 原来从他们定下那个截杀计划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灭亡。 这一刻,万念俱灰。 卫子曦还在琢磨该怎么盘问他,尽可能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但她还未开口,就被容衍抱着急速朝后退去。 “……这货原来是这样不畏生死的人吗?他居然自爆了,还没拿到数影图呢!怎么办?”得不到情报不重要,但另外一张数影图没了可就麻烦了。 丹田自爆会同时毁了他身上携带的所有物品,包括法宝和乾坤袋。 这不意味着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力气了吗? “放心,数影图不在他身上。”容衍轻笑一声,搂了搂她纤细的腰肢:“既然数影图的来源是明月与武炼,那另一张数影图在轻寒身上的可能性更大。” 说着他抬起右手摇了摇手中一只银灰色的乾坤袋:“我已经看了,在里面。” 卫子曦闻言美眸一亮,整个人的精神瞬间放松了下来,柔弱无骨的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容衍,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一般…… 模糊的感觉到容衍熨帖在颊边的唇,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冷月的清凉一下子灌入了她的鼻息之间,她在他怀里轻轻的呼吸,安心的睡了过去。 方才的战斗,其实已经耗尽了她大半心力,毕竟在容衍对付姬家精英时,她一个人扛了许久,心情一放松,自然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仍有点云里雾里,不知身处何方…… “睡得好吗?”淡漠的男声如风铃般在耳畔清响,叮叮咚咚的,和着她心跳的声音。 卫子曦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由着他环抱着自己坐起,她半睁开眼看到前方橘红色的篝火,问身后的男人:“我们在哪里?” “还在柳宿岛,你睡着了,没法用月暗果幻化。”容衍深邃如寒潭的美眸始终停在她身上,眸中潋滟的波光令人着迷。 露宿在外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卫子曦也不觉得不对,又想到数影图的事,正要让他把第二张拿出来看看,侧头时却见他突然俯下身,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强硬的压向自己,直到两人的鼻息相触。 俊美的容颜猛然间被极致放大,卫子曦恍惚的望进他那寒潭般的眸里,只能晕乎乎的任由他湿润的舌轻扫过她的口腔,烫人,喘息。 “好久没亲热,憋得难受。”缠绵止,容衍有些唏嘘。 终于被放开的卫子曦却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什么叫好久,哪次住客栈的时候他不饿狼扑食? 他的好久显然和她的概念不同。 知道她着急数影图的秘密,容衍也没再为难,拿出他从轻寒乾坤袋中找到的那一张交到了她手上。 卫子曦照着两张图的纹路,将它们重叠在一起,两图完全贴合后,一张完整的图纸终于呈现在他们面前。 图上清楚的描绘着一座岛屿的形状,山川、河流、湖泊等都用简单的标记呈现着,岛屿的景况跃然纸上,而那些金银两线交汇处正好是一座山脉所在。但光看地图,他们也无法确认藏宝图具体描绘的是哪座附岛。 卫子曦细心的将岛屿的大致形状画下来,然后回到柳宿镇,并花了点积分向柳宿镇上的普通人问到了这是哪座附岛的图——壁宿岛。 壁宿岛是重云岛附岛中最后八岛之一,其中的妖兽最低等级就是妖将,而最高甚至有可能出现妖皇,当然目前为止,这八岛上还未发现过妖皇的存在。 但也因为这八岛上妖兽等级高,实力太强,会去八岛冒险的修士少之又少,几乎是绝迹的。其实若是容衍不在身边,卫子曦独自一人也是不敢踏足壁宿岛的,妖将相当于人类的仙将,她拼着全力同时对付两三头是没问题,但八岛上还是以妖王为主,这就有点悬了。以他们如今三阶仙将的实力要想在妖王横行的岛上自由行走,就算霸气如容衍都不敢保证…… 若非这两张数影图出现的实在太微妙,还涉及了神域三大神君中的两位,事情太不寻常的话他们也许就放弃了,为了能在壁宿岛上安全找到目的地,容衍特意在柳宿镇停留了好几日,特意炼制了两件斗篷,这两件斗篷的等级不高,但有个非常特殊的属性——绝对气息隐藏,可隐藏人类的特有气息,使妖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也就是穿上这件斗篷之后,在妖兽眼里,他们会变成路魁兽边的一株草或一朵花…… 有了这两件斗篷,两人才终于能安心往壁宿岛而去。 第216章 集体自杀的妖兽们 此为防盗章 广场中央,马上就要轮到卫子曦,看了眼在少男少女掌心下散发着各种光彩的灵根石,卫子曦倒是比其他人要镇定些。毕竟,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灵根属性和归属。 抬眼看向广场座上的玉真真君,即使年过五百却是一副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俊朗而风度卓越,原文中对卫子曦更是宠爱无度,可就是这么个宠徒狂魔,却为了替卫子曦报仇而死在李元敏的暗算之下。 轻轻叹了口气,卫子曦没来得及惋惜,就听到身后容衍轻声安慰道:“不要紧张,我们肯定都能进内门的。” 卫子曦回过头来看了眼容衍,见他脸上笑得轻松,可紧抿的嘴唇却还是显露出了他的紧张。 是了,他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资质。可是,即使是这么紧张的时刻,他却还想着安慰自己。卫子曦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脸上微微一笑,朝容衍肯定地点了点头。 “卫子曦!” 管事弟子叫到她名字时,卫子曦还是忍不住朝容衍看了看,见他依旧对自己面露宽慰的笑容,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烂好人!以后,可别再对人这么好了,被坏人趁机陷害怎么办。 心里这么吐槽着,卫子曦走上前来将手放在灵根石上,瞬间,青色的光芒从灵根石中射出,直冲天际。 耀眼的光芒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大动,玉真眼底满是惊讶: 竟然是变异天灵根中的风灵根! 眼中闪过势在必得,脚下轻点,飞身便来到了卫子曦身前,玉真两手将她抱起又飞回原处,速度快得让人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这小丫头以后就是我玉真真君的关门弟子了。”他朝着还在愣神的众人说了这一句,又转头一脸慈爱的对着卫子曦道:“小丫头,叫师尊,师尊给你买麻糖吃。” 卫子曦嘴角一抽,心中不由吐槽:为老不尊,什么麻糖,骗小孩呢? 俨然忘了自己现在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小丫头。 卫子曦还没说话,身为掌门的凌云却抢先开口了,“师傅,这恐怕不妥,您身为青岚宗执事长老已有两百多年未收徒了,怎可轻易再行收徒?而且还是关门弟子。要不然这小丫头就收到我门下如何?” 变异风灵根的孩子,他也眼馋啊,就这么让师傅他老人家抢走了,凌云心中略有不甘,如今他门下弟子天赋最好的就是天九,但他也只是金灵根而已,比起变异灵根还是要稍逊一筹。 玉真对自己徒弟明着抢人的行为嗤之以鼻,他冷冷一笑道:“说的都是些屁话,你那点花花肠子本君还能不知道?一边待着去,小丫头是我的,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说着冷眸扫过全场,让那些多少带了点小心思的长老们都纷纷缩回了脖子。 只能在心里酸溜溜的叹气:那小丫头真是福源深厚啊,居然被执法长老看中收归门下,而且还是最金贵的关门弟子。看来以后青岚宗的小公主属她无疑了。 “师弟,你没意见吧?”玉真转头对着身旁的雪衣男子问道,若说在这青岚宗他还要顾忌谁的面子的话,就只剩这么一人了。 玄阳冷薄的脸无情无绪,一双黑眸在那里散着清亮的光芒,薄唇紧抿,冷如月下寒霜,只听他清冽低沉的声音说道:“师兄喜欢便可。” 引得玉真怀里的卫子曦探头探脑多看了两眼。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玄阳真君啊,近距离看他果真是俊美如画,风神俊秀,如玉冰清,也难怪会有女子为他堕身魔成,抵死纠缠数百年不愿放手了。 这厢卫子曦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接下来便轮到容衍测试灵根。听到管事弟子念到容衍的名字,卫子曦赶忙摆正身体在她新鲜出炉的师傅腿上端正坐好,灵活有神的大眼紧紧盯在灵根石上,神色紧绷比她自己测试的时候还紧张。 明明很清楚容衍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却总是忍不住担心,因为剧情已经开始变化,她害怕这种变化会影响到容衍,那她岂不是成了这个世界的大罪人了。 “小丫头,那小男孩是你家小相公吗?”玉真见自家小徒儿理也不理他,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那个正要测试灵根的小男孩身上,忍不住扯了扯她垂在身后的辫子调侃道。 卫子曦真不想理他,这无良没节操的师尊大人。 “师傅,他是我朋友。还有我是卫子曦,不叫小丫头,您以后可以叫我曦儿。” 卫子曦忍住抽打自家师傅大腿的不敬之举,回头朝他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然后又马上转回了头,速度快得玉真只来得及看到她嘴角的一个弧度,一点不甜美,反而有种小恶魔的即视感。 看来他家这小徒儿绝非池中之物啊,哈哈哈。 卫子曦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容衍刚握住灵根石,便是风卷狂云,一道紫气东来,漫天紫光爆射犹如末世突降,整一个霸气侧漏! “雷灵根!又一个变异天灵根!”众人惊呼。 竟连续出现两个变异灵根,其中一个还是斗霄大陆公认攻击力最强的雷灵根,青岚宗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吗? 卫子曦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紧绷的一根弦,懒洋洋的靠在了她师傅胸前,而这时他们身旁的那道雪衣人影已经飞身而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雪影已经卷过广场中央的男孩,风一吹,叶一飘,两道身影便消失在了现场,只留下清冷的男声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容衍,我玄阳今生唯一的弟子。 “好酷!”卫子曦看着飞掠远去的身影,忍不住乐得鼓起了掌,自家师傅虽好,但不妨碍她崇拜玄阳真君的一颗少女心。 玉真盯着小徒儿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撇了撇嘴酸溜溜道:“你家小相公都被抢走了,你还这么开心。真是没心没肺。” “师傅,都说了容衍是我朋友。”她朝天翻了个白眼,对这老家伙没辙了。 “不用解释,师傅很开明的。” “……” …… “李元敏。”这时管事弟子终于又开始唱名。 卫子曦的视线再次转回了广场中央,玉真再问:“又是曦儿朋友?” 摇头。 被念到名字的李元敏此时是又紧张又兴奋,酡红着脸俏生生的站在灵根石前面,感觉到手心微微出汗,偷偷在衣袖上抹了两把才抬起手,心中不禁想着: 我会是什么灵根呢?连那个刁蛮任性的卫子曦都是变异风灵根,我怎么说也该比她强吧?衍哥哥是雷灵根,那我有没有可能是冰灵根呢? 满怀信心的将手放上灵根石。 几秒过后,灵根石终于飘出一道细微的光,微弱又杂乱无章。 旁边的管事冷睇一眼,唱:“李元敏,金、木、水、土四灵根。” “可惜这么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资质太差。” “四灵根,这跟废材有区别吗?” “有那两个变异灵根珠玉在前,就算是单灵根都要黯然失色,何况还是个四灵根呢?这小姑娘也真倒霉,偏偏排在那两个妖孽后面。” 看着面前那道孱弱的光芒,李元敏不信邪的放开灵根石,准备再测一次。 一定是这灵根石出错了,她怎么可能是四灵根呢?四灵根的弟子除了待在外门和离山之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怎么能一直留在外门打杂呢?不可以的。 慌乱的摇了摇头,小手在衣襟上摩擦了两下,抬手又想放到灵根石上,却听那管事说道:“不用再测了,再测结果也不会变。”见多了这种事,管事弟子满脸冷漠的开口。 “不是的,一定是这灵根石坏了。请您让我再测一次吧?求求您,就一次。”李元敏攥紧衣袖,抬起一双清澈楚楚可怜的水眸看向那名管事。 那管事皱了皱眉,虽有心让她再测一次,但无奈掌门和众人都还看着呢,他若是徇了一次私,那之后所有人测灵根不满意都这般要求还得了,所以姑娘再可怜他也只能狠狠心摇头拒绝了。 李元敏沮丧的被人带了下去。 拜师大典依旧在继续,但之后也只出现了几个双灵根,再无惊喜。 自此之后,卫子曦和容衍正式成为青岚宗第一百七十二代弟子,与掌门凌云同辈,分别入住玉真真君的坐忘峰和玄阳真君的离境峰两座主峰,寒暑苦修。 “主人,这个空间是靠您的龙血支撑的,现在龙血都被您吸收了,很快空间也会散去。所以您赶紧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吧,这里生长的草木矿石经龙血血气滋养,已趋化灵,皆非凡物,比之外界的天材地宝更胜一筹。”金瞳儿飘到岸边那些斑驳皱裂、参差峥嵘的矿石上,对着卫子曦狂摆着身体。 第217章 万妖逆转阵 此为防盗章小翠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见到主子要被为难了,赶忙附和道:“是啊,夫子,我家小姐身子还没好呢,今日出门我家老爷还不让来,是小姐说好几日没听到夫子您的教诲,甚是想念,所以才……”她可怜兮兮的看向老夫子,余下的话也不明说。 真是深谙语言的魅力啊。卫子曦偷偷摸摸的朝后伸出右手,对着小翠比了个大拇指。 老夫子被这么一番奉承,又加上她是镇长家千金,自是不再为难她了,离开前还关爱的说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 “谢夫子。”卫子曦双眼冒光,如看圣人一般看着老夫子一脸慈爱的走离,然后安静地坐下,视线无意间漂移,却与对面男孩那略带深意与探究的黑眸交错而过。 那小正太模样正点,一看就不是池中物,难道是男主?可如果是男主,他不看女主,看她干嘛? 余下的时间,虽然有老夫子的特赦,卫子曦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睡觉了,双眼炯炯有神的将学堂内所有的人都瞧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刚才那厮果然是男主容衍,她粗粗这么一扫,这么多张丢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平凡脸里面,只有那男孩有一张虽未长开却已初具风华的绝色脸蛋。 容衍,舍他其谁? 唔,当然,清纯娇柔如李元敏,在一众毛没长齐的小屁孩里也很是出类拔萃。 私塾的课程很无聊,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都有,每节课半个时辰,休息时间大概半柱香。老夫子的课结束后,私塾的院长突然毫无预兆的走了进来,和老夫子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走到台前说道:“李元敏,你收拾收拾,今后不必再来私塾了。” 她这话一出,除了卫子曦之外其他人的神色都变了,李元敏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已经苍白成了纸,她的头号拥护者村口的李二牛最先英雄救美。 “院长,凭什么不让元敏来上课了?” 院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平日里对学生还算慈爱,不过这次他显然是铁了心了。 这很正常,他虽名为私塾的院长,但这个私塾真正的所有人还是卫长宣,李元敏动了镇长最宝贝的女儿,人家怎么可能还让她留在私塾白读书?换成是他也不愿意。 “李二牛,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来问我吗?现在只让李元敏一人承担后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李二牛也是当初围堵卫子曦的其中一人。 “元敏她没错,是卫子曦她欺负元敏,是她先摔碎了元敏最心爱的发簪子。”李二牛马上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们这阵子做过最大的事就是那天想惩罚卫子曦不成,反而害她磕破脑袋。 当时就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元敏,可他们都忘了,卫子曦她爹是镇长,想要弄走元敏就是一句话的事。 卫子曦闻言只是轻轻的挑了挑眉,对此不做反应,她早就知道她爹找过院长,也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和原剧情并没多大出入。没有她恶毒女配的压迫,哪儿能显示出女主志向高洁,圣母白莲啊~ 李二牛一出头,李元敏其他的拥护者也忍不住三三两两的开始为她说项,卫子曦百无聊赖的听了一遍,总结了他们话中的大概内容就是:千错万错都是卫子曦的错,跟李元敏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这些孩子这样维护李元敏,又不断中伤卫子曦的做法,院长还是很尴尬的,不过他发现卫子曦那孩子自己却跟没事人似得,笑得恬淡又安静,阳光下琉璃色的眼珠明亮慑人。 院长心中暗惊,因为是镇长的女儿,所以他平日还是挺关注她的,所以她是怎样的孩子他也很清楚,若是以她以往的作为,怕是被这么多人群嘲,早就跳起来跟人对骂了,现在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止他发现了不对劲,所有人都觉得她很不对劲。 李元敏更是被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虚不已,忍不住躲进了容衍身后。 “她是无心之失,请你不要计较?”容衍突然走到卫子曦面前,直视着她清澈透底的眼眸。 之前他母亲入殓时,李元敏家也曾送了二钱银子,如果能借此机会还清,也是好的。 挑眉看了眼男孩那张青涩却美好的脸,卫子曦笑了笑,“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也就是跟我原不原谅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找错人了。 容衍英挺的眉尖微微挑起一个弧度,看不出神色: “拜托卫姑娘向镇长大人收回让元敏同学离学的惩罚,还请姑娘卖我个人情。”还没经过变身期的声音有种软糯的甜蜜,与他的形象产生一种莫名的反差萌。 “你的意思是让我说服我父亲放过她?”卫子曦圆润的小指指了指他身后的李元敏。 容衍模样不容置否,却朝着卫子曦道:“就当还我救了你的恩情。” 如果按照原来剧情的发展,卫子曦虽不情愿,但因为是心上人的要求,她还是答应了,回了家就说服父亲让李元敏继续留在了私塾,不过现如今卫子曦已非昨日吴下阿蒙,要她放过李元敏并非不可以,但是…… “她要在私塾前堂的早会上对着所有学生承认曾对我做过的事,并且在所有人面前跟我道歉。” 卫子曦本来是不想跟男女主杠上的,可她从进私塾到现在,都感觉到李元敏若有若无却一直朝向她的愤怒。但每当她转头看过去,她又一副天真无邪你是谁的嘴脸。真是,看得她胃疼! 她不是喜欢装白莲吗?那她就让她装个够! “衍哥哥,我不要。我宁愿不读书了也不要。”李元敏听到这话急哭了,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宛如盛开在风雨中的小白莲,让人怜惜不已。 容衍看了李元敏一眼,眸底精光一闪而逝,开口道:“元敏同学,做错了就该道歉,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是啊,我又没要求你也要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半天没人理会才饶了你,只不过是让你道歉而已,有必要哭得这么惨吗?搞得我有十恶不赦似得。”卫子曦耸了耸肩,纤细的眉眼一如清晨朝露,对着容衍露齿一笑: “她自己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 为了待在容衍身边,李元敏即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妥协了,第二日早会就照着卫子曦的要求将自己如何伙同她的小伙伴们,又如何在得知卫子曦对若离花露过敏的前提下对她恶作剧,随后在躲闪追逐中“不小心”推倒了卫子曦害她头破血流,然后丢下她不管跑路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 最后憋红了脸在几十人的视线下大声向卫子曦道歉。 事情圆满落幕,李元敏继续留在私塾读书,但经此一事她的人气一落千丈,至此销声匿迹,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屁啊!若是李元敏那朵白莲有那么好搞定的话,以前那个卫子曦还至于在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吗? 李元敏确实‘如实’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但她解释的方式却让人觉得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什么因为心疼祖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才会对卫子曦心生不满,想让她悔悟;什么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并不是真的要把若离花露弄到她身上,若她不反抗厮打她,她也不会一心急就推了她一把…… 总之事情是交代了,但话里话外,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在把主要的责任推到卫子曦身上。 那白莲确实还是挺有能耐的,三言两语就主导了事情的走向,让众人对她的怒火消了大半,都纷纷表示她这番做法虽不好,但也情有可原。 卫子曦在她说出那句道歉之后就冷笑一声,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前堂。 当天,她气得课也不上了,跑到附近的池塘里折断了所有盛开的白莲花。小翠不明所以,只能站在边上为她家小姐摇旗呐喊,分外卖力。 可直到第二十个后,虽然出现几个双灵根,但他们也只能去各峰主座那里。凌云此时已经不敢去看师傅和师叔脸上越来越黑的脸色,连着二十年没有单灵根的弟子出现,这两个宗门长老每年都要因此将他训上几回。 广场中央,马上就要轮到卫子曦,看了眼在少男少女掌心下散发着各种光彩的灵根石,卫子曦倒是比其他人要镇定些。毕竟,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灵根属性和归属。 抬眼看向广场座上的玉真真君,即使年过五百却是一副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俊朗而风度卓越,原文中对卫子曦更是宠爱无度,可就是这么个宠徒狂魔,却为了替卫子曦报仇而死在李元敏的暗算之下。 第218章 血妖灵,呕 “办法是有,不过做起来可能会有些恶心。”容衍言简意赅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卫子曦眨了眨眼一脸疑惑:“为何?” 容衍看了眼在火色熔岩照耀下盈盈而立的少女,如月光下一抹柔软的清泊,他浅浅的笑,一双眼睛带着氤氲神秘的烟尘,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淡淡道:“这个大阵的完成度已经非常高了。” 他说着扫了一眼身边的妖兽尸骨,“在如此之多的妖王血肉滋润下,这个腐肉湖里恐怕早已经形成了血妖灵,只要这血妖灵不离开这里,那这个大阵就永远无法被毁去。” “你的意思是必须下这腐肉湖把那什么血妖灵弄死才能毁了这座大阵是吗?”卫子曦大概掌握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血妖灵一旦出现,就不可能再被任何攻击伤害到,而且它一直藏在下面,想要逮住它并不容易。”容衍摇头,指尖在那些妖兽尸体上点了点,只见那里的一片尸山被一股灵力缠绕,如乾县木偶一般纷纷移开了位置,很快便露出了隐在尸山下的真面目,血红色的污浊不堪的,臭味熏天的……湖。 说它是湖,还真有点委屈湖,即便是地球受了严重污染的湖泊河流,都没眼前这液体让人惊恐难受,她低头扫了一眼,只见“湖”面上荡漾着一道道嶙峋的波纹,起伏之间都有种黏腻的厚重感。 ……呕…… 卫子曦连忙抬头看向容衍的动作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她抖着唇微微哆嗦着问:“……你别告诉我,我们还得下这……湖里去?” 即便能用灵力做隔绝,卫子曦也很难想象被腐肉尸血层层包围着的感觉,这血湖和当年青岚宗她自己那池血湖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杀伤力简直不能用语言描绘。 “如果你想毁了这阵的话。”容衍非常残忍的给了她肯定答案,然后还不忘补上一句更残忍的:“进去里面就不能使用灵力了。” “噗!”卫子曦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也就是说她还得与下面这些腐肉啊、烂骨啊、污血啊来个亲密接触是吧? 苍了我的天! “要不我们就别管了吧?魔族入侵跟我们也没关系。”容衍贴到她耳边,低声说。 卫子曦微怔,猛地瞪了他一眼:“没关系?没关系人家会千方百计的设计我们?凭我混迹网文圈多年的历史经验告诉我,那人对你肯定有非常深的图谋,就这样你还说没关系?到时候你死了我还得重新找人改嫁,你说有没有关系?” 若非从头到尾此事都与容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以为她就愿意整日里琢磨这些事?她又不是圣母转世的。 “我死了你也得一起死,没有改嫁。”容衍孤冷的眼扫过她微红的双颊,极为冷静的说道,内容却又极其霸道。 “……”卫子曦真是悲喜交加,她知道这确实是容衍的心里话,他若死了,是绝对不可能放她一个人独活的,这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既深刻,又残酷。 并不伟大,但却真实。 墨瞳扫过她微张的唇,容衍握紧了她的手感觉到她蜷缩的指尖,“不过小事都听你,你想阻止魔族我们就阻止,这下面是恶心了一点,不过我可以忍受。” 卫子曦听了他这话狠狠皱起了眉,不知觉的用指尖摩挲着他的掌心摇头:“不,这次让我来,你守在这里以防有变,只要告诉我血妖灵有什么特性,要怎么捕捉就行。”容衍的脚受伤很严重,再下去这种污浊的血湖里,要是伤口感染溃烂怎么办? 何况他本身就有洁癖,哪里能忍受得了这下面的肮脏? 容衍双手收紧,怀里的少女正以一种坚定又傲然的目光凝视着他,她小小的重量压在他的胸膛上,沉甸甸的。 “不许反对,你刚说了小事都听我的。”卫子曦在他开口之前又补了一句。 容衍有些后悔说了那话了,不过事已至此,想要改变她的心意已经没有办法,所以他最后只能妥协,将血妖灵的大致特征,和捕捉方法告诉了她。 若非确认下面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的。 一切准备就绪。 卫子曦看着脚下黑红腥臭的湖面,咽了咽口水,又深呼了一口气,侧身对这容衍微微一笑,就义无反顾的屏息跳了下去…… 黏腻的液体飞溅,湖面滚了一滚,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一进入腐尸湖,卫子曦就差点没被熏晕过去,那味道别提多*了,而且湖里都是血和腐肉,视线严重受阻,即便她长了一双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估计都很难看清前方究竟有些什么? 卫子曦思索了半晌,突然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枚夜光珠,一瞬间,湖内的各个角落都呈现在了她眼前。 沉郁的色彩在光线折射下竟意外的有一种瑰丽的美感,皮肤接触到的液体也不再如最初那般黏腻得让人难以忍受,她握着夜光珠不断往下潜,期间无可避免的碰到了许多诸如腐烂的兽骨之类的东西,所幸这种东西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的闭气能力很强,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能毫无负担的伸展四肢。 这个湖很大,且很深。 她在夜光珠的光芒下双眼如探照灯一般,不放过从身边流走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事物。 直到胸口的窒息提醒着她时间已经不多了,直到那颗诡异的黄豆芽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那真是一颗黄豆芽,模样与音符相似,拳头大的扁长的豆形,整颗都是黄金色的,闪亮亮到让人不能直视,金豆豆的一头长着一根细长又弯曲的淡黄色芽…… 唯一与豆芽不同的地方就是,芽的另一端还连着一条血红色的肉虫。 憋气时间太长,卫子曦觉得有些头晕,她鼓着腮帮子眨了眨眼,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她都快把眼睫毛眨光了,那幻觉依旧没有消失。 那真是一条肉虫,有着软趴趴的身体,和无数条小脚,看上去十分……恶心。 容衍说这样的就是血妖灵。 卫子曦觉得让自己去接近它比下这个腐尸湖还难以接受,她一生最怕的就是昆虫,特别是这种软趴趴的,简直就是她的克星,比容衍还克她。 即使已经在心里建设了无数次,但当它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很不争气的想要退缩,这真不是她不够勇敢!真的。 即使如此,她下都下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那之前的努力可不就全废了,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起,她终于忍着想大口喘气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接近它,她的双手颤抖的碰了一下它软趴趴的身体,然而下一刻,它睁开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这瞬间卫子曦发誓自己什么都没想,她听从了自己生理的本能快速的毫不犹豫的化成了兽形,金龙之体的出现让整个腐尸湖尸浪滚滚…… 她也不知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把那条黄豆芽小虫给吞下去的,总之她确实吞了它,那个所谓的血妖灵。 因为容衍说,它只能被神族或神兽的胃消化。 多么令人悲伤的事实。 当她摇晃着自己巨大的龙身从湖里飞上来时,容衍看着她的表情既怜惜又好笑,“怎么变成龙了?就不怕被人察觉到?” 金龙现身时威压太盛势必会有人注意到,即使曦儿实力还一般,但兽主的龙威却不容忽视,好在这个火山内因为有万妖逆转大阵的关系,妖气太重,倒是勉强压制了她的龙威。 卫子曦出了湖面就立刻又便会了人身,一个清洁术去除了一切异味,然后又难受的张了张嘴,吐着舌头说:“哎……好恶心……” 忍住胃部翻滚的想要呕吐的欲~望,她没好气的瞪着他道:“你知不知道它有多大啊。”她用手比了一下那血妖灵的尺寸,接着说道:“要不变回龙身难道我还得一口一口咬碎了再把它当美味吃下去吗?” 说着似乎想到了那画面,又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辛苦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阵法被毁,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查看。”容衍抚了抚她的头,低沉的声音传来,一双清冷的凤眸里只有满溢的温柔,就像月初的月光。 “原来血妖灵还是大补之物啊,你也不早点说。”卫子曦呢喃,又顺从的窝进了她怀里,由着他带着自己再次穿透熔浆而去。 她知道,自己和容衍马上就要再次突破了,这血妖灵虽然恶心了点,但消化完它却会让他们的修为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大补啊。 这么想着倒是让她因吞了虫而些微低落的小情绪缓和了许多,就是不知会补到什么地步? 第219章 意外 事实证明,若非她与容衍之间的血契关系,卫子曦这一口血妖灵吞下腹,极有可能是会补过头的。 容衍带着她离开火山之后便一路狂奔,勉强找了一处较为隐蔽洞穴里,这里原先应该住着一头实力强悍的妖兽,洞穴内随处可见凌乱的骸骨,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 容衍将卫子曦放在洞穴深处的草堆上,然后在洞口设了阵法,避免有人或兽闯入,然后便盘膝坐回了她身旁。 此时她体内的灵气已如沸水翻滚,似乎顷刻间就能将她全身的筋脉骨骼冲压碾碎,汗早已湿透了整个人。 容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血妖灵是由她消化的,但因为血契,她消化的东西也有他一份。 这一次吸收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还未结束,期间他们还忍受着经脉扩张的强烈痛楚杀掉了觅食回来却发现老巢失踪从而在附近发狂的一头巅峰妖王。 这一天,距离重云榜结束还剩不到一年,依旧是在冷热煎熬各种凄惨中迎来了初晨的阳光,原以为还是会如同之前一样平静的“熬”过去,却不想这一天却发生了一件……“无伤大雅”的意外。 他们藏身的洞穴并不大,因为赶时间,所以离那座火山并不远,所以当一群魔族浩浩荡荡的路过的时候,卫子曦和容衍谁都没有惊讶。 有容衍的阵法护着,一般是不可能被发现的,除非队伍里有精通阵法的大师,很不巧的,这群魔族人中居然就真有这么一位。 “等等,此处好像有些不对劲。”那道声音是粗哑的,带着经时光磨砺过的沧桑,听上去应该是个老者。 “雅格长老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不是有人族?” “第二第三小队注意警戒,第一小队收缩队形保护雅格长老。” 接着是整齐划一的刀剑出鞘声,看得出来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魔族士兵,与他们曾经遇上的那些杂牌并不同。 容衍皱着眉,看向也同样眉头紧锁的卫子曦,她眨了眨眼,意思是接下去该怎么办? 听声音就判断得出这队伍人数并不少,若是放在平时,他们两人合力要全歼并不难,问题就是如今处在关键时期,体内灵力不稳定,根本不宜与人动手,之前杀那头妖王就已经让他们差点走火入魔了。 若是此番再与这么一群实力未知的魔族开战,即便能胜,他们也讨不了好,想全身而退必然是不可能的。 这时,那个叫雅格的魔族长老又开口了:“我感觉到了阵法的能量波动,而且是极为精妙高深的阵法,设阵之人必然是阵法高手。” 容衍的眉毛动了动。 “逆转阵被破坏,极有可能就是此人所为。”那老魔头又接着说道。 卫子曦的眼神彻底冷了。 看来这群魔族就是冲着火山里那万妖逆转大阵而来,而且极有可能这个叫雅格的老魔头就是布阵之魔,毕竟能仅凭微弱的能量波动发现容衍所布阵法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冷静,一定要冷静,必须好好想想该怎么度过此次难关,都怪这血妖灵太厉害了,他们俩吸收了一个多月居然还没完,简直是报复! “长老你可看出此地设了何种阵法?可否破解?”说话的魔族大概是这个队伍的总队长,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孔武有力的怪物。 雅格撸了撸自己雪白的山羊胡,绕着一块巨石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复而得意洋洋的道:“区区一个隐匿阵法还难不到老夫!” 说着就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柄骷髅骨杖,杖顶的骷髅头却是赤红如雪,整根法杖皆是以碎骨拼接而成,颜色也全不相同,看上去极为妖异。 随着这骨杖出现,众魔甚至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天上的云层压抑得似乎要坠落下来一般…… 卫子曦有些心急,一旦阵法被破,那就意味着一场生死之战即将来临,她狠狠眯起了眼,控制着体内疯狂绕着双灵滚动的灵力…… “曦儿,我们双修。” “什么?”卫子曦觉得自己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这时候双修?容衍你是太自信了,还是太饥渴了? 容衍自然知道她是想岔了,也不解释,只是伸出自己白洁如玉的双掌将掌心面向了她,卫子曦这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既羞赧又尴尬,马上伸手与他掌对掌。 卫子曦并不解容衍此举的意义,不过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她只要配合就行。 灵力运转,流经几大经脉,汇入他的体内,源源不绝,而他的灵力也同时不间断的补充着她空虚的筋脉,无限循环着……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卫子曦突然发现自己体内那两颗从未动过的双灵竟开始缓慢旋转了起来,快速的吸收着靠近它们的灵气。 这是什么情况? 她以前也无数次的与容衍双修,嗯,各种意义上的双修,但却从未发生过这种状况,难道是因为血妖灵? “以前我们双修时灵气不足以让它们运动。”容衍低声在耳边解释。 “原来如此,这会儿快是快了,可是应该也来不及吧?你的阵法还能撑多久?”大概计算了一下完全吸收这些灵气需要的时间,卫子曦依旧忧心忡忡。 容衍却笑了,笑得如花似玉,妖孽下凡,“原先最多只能撑一炷香时间,不过现在就没什么问题了,即便阵法破了,他们暂时也拿我们没办法。” “哎?为何?”卫子曦疑惑了,吃惊了,容衍没做什么呀,怎么他已经神通广大到做事无声无息了? “你看看我们身边。” 卫子曦顺从的将视线转了转,又是一惊,他们两人不知何时竟然被四股旋风包围住了。 “这……” “我们的双灵旋转吸收灵气时会在外部形成能量罩形成防御,我之前也只是猜测,不过现在确定了。” “……你牛。”她真想抬起双手朝他比个大大的爱心:“不过你确定这四道气旋能防住那群魔族的攻击?” “放心吧。”这四道气旋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他虽未亲自试过,但光凭感觉就知道它们的厉害,称之为绝对防御都没有问题。 可惜双灵无法自行旋转,需要驱动它们的灵气过于庞大了,像血妖灵这样的存在毕竟太少。 卫子曦安心了,开始闭上眼专注修炼。 外面的雅格长老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关键步骤,众魔则一脸紧张的看着周围,各色魔眼不断的扫来扫去,随时准备着上去虐人。 只见鬼杖上那颗骷髅头红光爆闪,天边的乌云快速的从天边掠过,匆匆而去的景象像它们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逐一般。 “破!”一声沉沉的低喝,众魔只觉眼前一变,恍惚间觉得空间在扭曲,一阵不舒服的头晕脑胀。 “准备攻击!”魔族队长命令,下意识就要进入攻击状态,然而未等他动作,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停了手。 眼前哪有什么人影? 只有一股巨大恐怖的气旋霸道的拦截着他们的去路,阵法散去的霎那,就逼得他们纷纷后退了好几步。 “雅格长老,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奇观,可别告诉他这也是那设阵之人的手笔,若真是如此,他怀疑他们这群人能不能顺利把对方拿下。 雅格长老显然也没料到眼前会出现这样的景象,而且这能量他甚至看不穿,神情瞬间凝重了许多。 经过方才破阵之后,他基本已能确定毁了他万妖逆转阵的就是在此设阵的人,能设下如此精妙的阵法的人在这个世界并不多见。 何况事情如何巧合。 “不知哪位高人在此摆阵?”他眯着眼望着那高高的气旋,突然沉声开口。 静悄悄,无人回答。 “长老,我们试试攻击?” 雅格考虑了片刻,点头,好不容易找到了破坏他们计划的元凶,他们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不死磕到底不可能,他为了万妖逆转大阵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何能忍受被人破坏? 况且这大阵关系巨大,就这么被毁了,主上的暴怒肯定无可避免,若能抓到元凶,自然能转移他的火力目标。 一群魔族提刀开弓,便是不要命的朝那气旋出狂轰乱炸,然而气旋纹丝未动…… 魔族们傻站着不动了,任谁拼尽全力却连对方的影子也没瞧上一眼也会有些气馁的。 雅格也看出事情棘手,他阴沉着一张苍老的脸,眼睛里有深沉的杀意,冷冷的一笑低声道:“老夫倒不信这气旋永远都消耗不尽!” “原地扎营,等!” 第220章 论口齿伶俐的重要性 雅格在说等的时候绝对没料到会等这么久,在他料想中这般强大的气旋最多只能维持一两天,但他错了。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七天过去了…… 面前威风凛凛的气旋依旧嚣张的盘踞着,气势半分未减。 一众魔族本就是奉命来调查大阵事宜,倒也不着急,但问题出在壁宿岛特殊的环境上,这般炎热的气候即便是一贯肉身强悍的魔族都有些吃不消了,何况岛上恶劣的不仅是让人无法抵抗的气候,还有层出不穷的妖兽。 要知道这岛上的妖兽可是一头比一头厉害,有时候还群体出没,若非这群魔族此番出来人数同样不小,怕早已全军覆没了。 即便如此,这七天下来,他们同样也是损失惨重,从原本的三小队六十人,锐减到了只剩下二十九人,死亡人数过半。 “长老,再这么下去还没等这气旋消失,我们就已经全部阵亡了。”这几日领队的桑林很是暴躁,眼看着自己队伍的人数一天天锐减下去,但却连敌人的身影都没见到过,他就烦得想撕人食肉。 雅格同样神色很是难看,一双秃鹫般阴沉的眼冷冰冰的,似要射穿气旋那面的人,他的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黑眼圈重得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们此次带出来的六十名魔族都是本族数一数二的精英,但重云岛对修真者的压制对魔族也同样具备,他们这些人的岁数早已过了五百岁,按理是不可能进入重云岛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禁法撕裂空间,但禁法毕竟是禁法,总会带着一定的副作用,比如压制他们的修为。 所以这群在魔族至强的存在,进了这重云岛却也不得不处在了挨打的位置。 损失如此惨重,他又怎会无动于衷,他心疼得都想抽死过去算了,如今是真的进退两难,继续等下去,也不知道等气旋消失他们这边还能剩多少人;不等,那不仅此次任务失败,还损失了半数的精英,得不偿失。 雅格咬了咬牙,橘皮一样的脸白得跟他那白须已然相差无几,“联系族里再派一支五十人的队伍支援,老夫还真不信耗不死里面的人!” 这是铁了心一条道上黑到底了。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魔族人都这么傻的吗?”在气旋守护中的卫子曦和容衍自然能听到外面的对话,她撇着唇轻轻的嘟囔。 容衍半睁开眼,眸色浅浅,一贯冷然的容颜波澜不惊:“血妖灵的能量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不出两日我们就能晋阶。” 卫子曦自然也感觉到体内的变化,点了点头,不过她依旧很好奇他们这番晋阶究竟能提升多少,毕竟连当初容衍吸收尘回镜的力量哪会儿都没耗这么久。 “你说我们能晋阶到什么等级?” “最低巅峰仙王,运气好的话可能直接突破仙皇。” “……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血妖灵可是汇集了近万头妖王以上的灵力,又被你的神体直接吞噬消化,没有流失一丝一毫的力量,若非你我之间存在血契,平衡了这股力量,估计你能直接因这能量过大爆体而亡。” “好吧。”卫子曦很想抬手擦擦冷汗,奈何双手都被男人牢牢钉在他手心里,只能十分无耻的摇头晃脑道:“我们晋阶的太快了,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她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到,估计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太讨打了。 其实她也是怕晋阶太快境界不稳,最后弄不好就走火入魔了,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容衍自然明白她心里的顾忌,“放心,我们的体质特殊若无意外并不会因此走火入魔的,你以为为何这次吸收耗时如此之久,便是身体自主的在缓冲引导,你没注意到我们的体质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强横了许多吗?” 卫子曦一愣,连忙内视起自己的身板,发现却如他所言,无论是经脉还是骨骼,甚至她感觉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得到了新的升华: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亲爱的,你真棒!”她毫不吝啬的将某人表扬了一遍,惹得容衍送上了一枚不胜娇羞的小眼神。 “……” 两天时间转眼又逝,二十九个魔族又在妖兽们的前赴后继中死了三名,重伤失去战斗力五名,而所谓的援兵仍未到来。 这一日,天清气朗,地面上蒸腾而出的热气像密闭的桑拿房,干爽爽的一个人进去,湿漉漉的一个人出来。 一群魔族被耗了近十天,又几乎日日激战,白天疲于战斗,夜晚无法入眠,个个都如丧考妣,一脸的生无可恋。 桑林的情绪同样不高,任谁这么待了十天都高不到哪里去,何况他还是整支队伍的队长,他的心情比其他人更加沉重。 “都给老夫打起精神来!”雅格愤怒的在队伍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拿鬼杖敲一下魔兵的脑袋,“瞧瞧你们的样子,哪还有一点我们青魔族的血性!这满脸怨气是做给老夫看得吗?是在怨恨老夫不成?” “长老,大家只是有些累了,没其他意思。”桑林不得不站出来解释,实在是大家已经没力气争辩了。 雅格只是“哼”了一声,也不继续发作了,他也知道他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实在是这日子过得,憋屈! 他神色凝重的停在气旋百米之外,牢牢瞪着,突然神情一变,厉声吼道:“注意!有情况!” 这批魔兵不愧是青魔族的精英,经历了几日摧残之后还能第一时间迅速反应,并井然有序的站好了位置。 天边的云像被驱赶的群兽滚滚而来,翻腾起高高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风变云诡,如沧海桑田。 能引动如此剧烈的天地异象,唯一的答案就是,“有人在晋阶!” “哗。”一声,屹立不摇近十天的气旋已如水晶般层层裂开,飘散的风团旋转着消散开来…… 终于露出了内部那两道一黑一红的身影,一男一女,芝兰玉树,遥遥而立,明明是两个平凡无奇的年轻男女,却带着同样君临天下的磅礴气势,令人见之心惊。 雅格站在众魔的保护圈里警惕的望着他们,沉声质问:“你们是何人?”他活了上万年,不至于看不出眼前这对男女的年纪并不大,最多不会超过五百,想来必是参加重云榜的年轻修士。 五百岁以下的年轻修士,顶了天也就是一个仙王,不足为虑。 确认了这一点,他直接松了口气,看来这两人应该只是懂一点阵法,然后误打误撞机缘巧合之下才破坏了他的万妖逆转大阵。 若是卫子曦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定会毫不留情的嘲讽,他也不想想之前困扰他们多日的气旋,也不想想容衍精妙无穷的阵法…… 自以为是果然是要不得,吃了大亏也只能怪自己。 “魔族人都是这般没礼貌没教养的吗?问人身份之前难道不是该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吗?”卫子曦撩着鬓角的秀发,一脸冷然的嘲讽。 雅格在青魔族的身份极高,他是如今青魔族仅存的当年伺候过魔主的高级魔人,又是一名阵法大师,即便是现在统领魔族的魔王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何曾受过这般的冷嘲热讽,还是来自一个弱小的人类。 顿时就挥着鬼杖愤怒的大吼道:“区区卑贱的人类,也妄图知晓老夫的身份,你们也配?” “哟,老人家口气真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都没嫌弃你们一群魔族肮脏丑陋污染空气,你居然还骂我们卑贱?我说您都一把老骨头了,就别学年轻人出来逞凶斗狠了!一不小心嗝屁了岂不是会让天下仙友怨怪我们欺负老弱病残吗?这传出去对我们的名声可不好!” 卫子曦张嘴就是一通毒舌,听得容衍都佩服的朝她投去敬畏的眼神。 而雅格握着鬼杖的手都在不断颤抖了,他哆嗦着指着卫子曦:“贱……贱人!老夫……老夫一定要吃了你当晚餐!” “吃了我?我还怕你那副松弛脱落的牙齿崩坏了呢!哎……魔族上下还真不懂体恤老人,像你这样牙齿掉光光舌头又打结连说话都不利索的老家伙,就该躲在你们魔族的地盘里慢慢霉烂成坟地里的一培黄土,居然就这样放出来了?莫非你们魔族如今已穷困潦倒到了连一块坟地都找不到了,非得把你弄上来糟蹋我们神灵大陆的土地!” 众魔族精英打打杀杀习惯了,估计从未见识过这种仅凭一张嘴就能把人活生生虐死的存在,一个个都听傻了。 雅格觉得自己若是再听着贱丫头说下去,八成得把自己气死,他也不问这两人什么身份什么人了,直接大手一挥道:“男的直接杀了,女的打断双手双脚敲掉牙齿,留着晚上做食物!” 第221章 曦儿你有点妖魔化 雅格的设想非常好,若卫子曦和容衍只是两个普通的修炼者的话,他这狂拽酷霸炫的提议一定能够完美的完成。 然而,他遇上的是卫容夫妇,所以势必是要失望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绝望。 眼前是一场堪称一面倒的斗法,飞沙走石,刀光剑影,漫天的血雨像□□的风沙一般将周围的空气染得犹如血腥的泥沼。 一场淋漓尽致的单方面杀戮,毫无技术含量。 这群魔兵本就在壁宿岛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经历了连日持续不断的战斗,加上同伴一个又一个丧命让他们的心灵多少有些压抑。 卫子曦和容衍甚至不需要使用全力,就在短短一炷香时间里将这群魔族杀了个片甲不留。 当这支魔族小队中实力最强的桑林颓然倒下之时,大地像是骤然间停止了呼吸一般,无声的寂静席卷而过。 雅格苍老的眸里除了不敢置信之外什么都没有,方才高高在上的凌厉与霸道好似苍茫海面上远掠而去的海鸥,遥遥地,变成了天边的黑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你……你们……”他像一条濒死的鱼,干枯的唇毫无意义的开阖着。 卫子曦甩了甩手中的赤钥剑,抹去剑锋上狰狞的污血,抬步便往雅格走,容衍则神色冷肃的跟在她身边,如一尊玉做的神像,慈悲得无情。 曾经的雅格是魔族至高无上的勇士,他精通阵法,修为高深,位居高位,是魔主身边最得力的手下,受族人的爱戴与崇拜,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耀眼。 然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随着魔主陨落,他在大战中重伤,修为一落千丈,再难寸进,若非在阵法上的造诣恐怕他连青魔族长老一职都会被剥夺。 之后为了魔族大业,为了那座万妖逆转大阵,他连最后的修为都几乎尽数舍弃了,还有他的青春。 所以如今雅格真的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他的修为在使用禁术进入重云岛后已经被压制到了魔君等级,又怎么会是卫子曦和容衍的对手? 卫子曦有些意兴阑珊的扫了一眼面前面如死灰的老魔头,他的皮肤与之前倒下的那些魔族人一样,是青灰色的,额头生者一个乳白色圆圆的角,容衍说这是魔族中名为“青魔”种族的特征。 之前他们虽然在气旋的保护下,但这些魔族人说话时也没避着,所以她知道他的名字,“雅格长老是吧?” 卫子曦说着,顺便将手中的赤钥剑轻轻的搁到了雅格的脖子上,他怔愣着,甚至没有一丝反抗。 整整五十名魔族精英的彻底死亡,给这个老魔头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在卫子曦用剑划破了他的脖颈时,他才被突来的疼痛刺激得清醒过来一般,整张老脸都扭曲狰狞了起来,起伏的胸膛间是压抑的即将爆发的怒气与屈辱,他狠狠的瞪着卫子曦,高扬着下巴,像宁死不屈的□□。 “技不如人,要杀便杀。”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是他好大喜功、以貌取人,低估敌人高估自身,所以功败垂成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卫子曦微笑,剑尖在那道浅浅的伤口上移动,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忘了吗?我之前就说过你这样肮脏腥臭的老骨头不配污染神灵大陆的土地,所以我不会杀死你。” 雅格眯眼看向她,他不是三岁孩童,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即将逃出一劫,银白色的眉紧紧皱在一起,警惕的开口:“你们想做什么?” 活了上万岁,他不会天真的以为死亡才是最恐怖的事,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折磨人。 卫子曦依旧笑得恬淡从容,如春日雨后的桃花,清艳迷人,“你放心,我是个敬老爱幼的好姑娘,我会给你用最好的丹药延年益寿,每天为你准备精致丰盛的三餐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抓魔族最漂亮高贵的女子来伺候陪伴你……我会让你活得比谁都长久,当然我还会在你身体里种下一颗比较特殊的种子,是不是很想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作用?” 她的笑容和煦明媚,声音清脆悦耳,连那双眼都如春山淡淡,但雅格却在这样的一张脸上看到了死神的残忍与血腥,深浓的,铺天盖地的压迫而来,让他喘不过气,他的眸中控制不住的出现了恐惧…… “……它叫噬灵花。”卫子曦又笑着补上了五个字,然后非常愉快的看到雅格因恐惧蓦然睁大的眼睛。 噬灵花是一种特别邪恶的花,它只能种植在修真者体内,并以宿主的灵魂为养料,一日一日的蚕食宿主的灵魂,使宿主日日夜夜遭受灵魂被蚕食的痛苦,这种痛苦究竟有多难以承受只有曾被寄宿的修士知晓,据说比凌迟剜心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被噬灵花寄宿的修士并不会死亡,他们甚至会因此拥有不死之身,噬灵花到一定程度之时就会盛开,然后修复宿主残缺的灵魂或是身体,如此不断的循环。 一旦被噬灵花寄宿,就是永坠地狱,生或者死,再也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若要找出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那必然就是将噬灵花寄宿在体内。 好在此恶花的种子很不好找,神灵大陆悠长的历史中,也就出现过两颗,其中一颗已经有宿主了,而另一颗被神主收在了月流吟中。 从雅格惊恐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听说过噬灵花,并十分清楚它的邪恶之处。 所以,他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想自爆魔丹,可惜容衍的速度更快,在他魔力波动的前一刻就出手封死了他的魔丹,残忍的剥夺了他选择死亡的权利,这还得多亏先前自爆的姬宸,让他们提前防范。 “不!”在听到噬灵花的一刹那,雅格再也无法冷静,他太清楚噬灵花的可怕,因为他曾见过被寄宿的人,那颗种子还是前任魔王亲自种下去的,那是个漂亮耀眼且十分爱笑的人类女子,她至今仍活着,活得生不如死。 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那双爱笑的眼睛里只剩深渊一般的枯槁与痛苦,像一滩腐烂静止了千年的污水,没有一丝生气,没有恨,没有爱,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 那一刻,他深深觉得死亡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雅格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去看她,更不想听到关于噬灵花的一切。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有一日,他的面前会出现这样一个年轻的少女,她的眼睛与那人有些相似,她说,她要在他体内种下噬灵花…… “你在骗老夫!噬灵花早就已经绝迹了,你们又怎么可能弄得到!你们只是在吓唬老夫!”是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卫子曦挑了挑眉,也不争辩,只是她素净的指尖已经多了一颗豌豆大的种子,黑色粗糙的表面,刻着一丝一缕红色的纹路…… 雅格只觉自己的心都蹦出了胸口,心里的恐惧蔓延成了疯狂的藤,他现在只求一死,“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 那居然……真的是噬灵花种。 卫子曦对雅格的表现十分满意,这位魔族长老此时就是砧板上的鱼,毫无反抗能力,并且心理极度恐慌,意志力攻击力趋近于零,可以任她刀俎了。 她捏着噬灵花种在他眼皮下晃了晃,十足恶趣味的看他不断闪避着,“想要死也不是不可以的,不过呢?”垂眸看了眼指尖的花种,轻轻转了转,眸光渐渐冰冷了下来,语气也透着彻骨的寒: “必须把你知晓的有关魔族入侵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包括魔族的计划,魔兵的数量,魔族的统帅,还有魔族混在神灵大陆里的探子们的身份,万妖逆转大阵的情况等等,凡是你掌握的情报都如实告知我们。” 之所以留着这老魔头的命,还废了这么大心思的又是武力碾压又是语言威胁,不就是为了扒开这老魔头的嘴巴吗? 从这对魔兵对雅格的态度可以判断,雅格在青魔族,或者在整个魔族的身份不低,身份越高,自然知晓的越多,所以他们杀了所有的魔兵,却独独留下了他的命。 因为噬灵花邪恶的震慑效果,雅格的心理防线已然彻底垮掉,他没有一丝犹豫或者坚持,只要求卫子曦与容衍以心魔发誓在他说出他所知的一切后绝对不能对他使用噬灵花。 卫子曦和容衍也的确发誓了,不过前提是他说的没有保留。 之后顺理成章的到手了魔族的最新情报,雅格因为精通阵法,所以万妖逆转大阵这事他也是主要负责人之一,对此知晓的最清楚。 “除了壁宿岛上这一座大阵之前,其他地方可还有?” 第222章 羿家烙心血 容衍一开口就直逼重点问题。 闻言,雅格稍稍垂下了头,似乎有些踌躇,卫子曦捏了捏手里的噬灵花,姿态从容高雅,“我可不喜欢听假话。” 事已至此,想要力挽狂澜显然已经不可能,雅格神情颓丧:“一共有三座。” 卫子曦和容衍同时眉峰一耸,这个答案让他们心惊,“在哪里?” 雅格却摇了摇头:“这一点老夫是真的不知道,老夫只需负责壁宿岛的这一个,并将设阵的方法告知其他负责人,但地点的选择只有魔王和他的心腹知道。” “没撒谎?” “都这样了,老夫还有何必要撒谎?” 事情显然有点棘手。 万妖逆转大阵居然还有两座,所以即便他们已经破坏了一座大阵对整个局面也是于事无补。 “不必担心。”容衍淡淡说道,“该来的就让他来。” 卫子曦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好琢磨了,点了点头,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每个万妖逆转大阵都能生成血妖灵吧?若我们再……” “不行!” 未等她说完,容衍就出声打算了她的话,“即便你是兽主,百年之内你的身体也不可能再次消化血妖灵。” “这样啊,那换你来不就行了。”卫子曦倒是不觉得不对,反正容衍说过神和神兽都可以吞噬血妖灵,容衍是半神,肯定没问题。 容衍这回倒没否认,点了点头:“恩,有机会找到再说。” 两人的对话并未避讳雅格,反正在他们眼中雅格和地上躺着的那些魔兵是一样的。 雅格却完全懵了,他颤抖的看着卫子曦和容衍,颤抖的嗫嚅:“兽……兽主?你……你是兽主金龙?”他想到了那人传来的信息,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们、你们就是卫子曦和容衍!” 卫子曦和容衍同时将视线转向他,“看来我们俩还挺受魔族重视的?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名字,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还知道其他一些事?比如说魔族针对我们的阴谋?” 雅格却连连摇头:“魔王只吩咐所有魔族人关注你们的动向,一旦发现你们就要第一时间汇报上去,其他的事他并没有过多说明,但他有交代不得伤害……”他看向了容衍,“这一位。” “是吗?”卫子曦低喃,心中却总有不好的预感,事情隐秘等级越高就说明阴谋越深,容衍的危险也就越大,到现在她已经非常明确一件事了,那就是之前那人的一切行为确实是针对容衍而来,他想杀了她,但却要保全容衍。 为了什么? 容衍倒是没事人一样安静站着,只那眸底依旧深不可测。 又陆续问了雅格一些比较关键的问题,两人便非常果断的了结了他的性命,他倒是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想来噬灵花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两人如蝗虫过境一般将整个魔兵队伍扫荡了一遍,基本上除了他们身上穿的衣物之外,什么魔角魔丹都给扣了下来,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处理完这一切,两人迅速撤离了壁宿岛,毕竟他们可没忘记还有一队魔兵正在赶来的路上,虽然不是打不过,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尽早离开为上。 离开壁宿岛之后,他们就一直逗留在上八岛其他七岛上,以两人如今的修为,即便做不到秒杀妖王,但妖王也就只配陪他们练手了。 因为容衍通过炼丹大比拿到了直接进入神域的通行证,所以他们之后所杀的妖兽都是卫子曦一人解决的,所以重云榜上众人只见一名叫厉宁的陌生修士以一种疯狂彪悍的速度刷新着她的积分。 一天一个变化。 “你们快看,那个厉宁已经爬到第二名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去了上八岛啊?不然积分的刷新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八成是吧。” “那这人得多厉害啊?五百岁不到啊。” “起码仙王。” “我看不止,仙王也不可能杀妖王如杀鸡崽吧,有时候看她的积分变化是跳跃式的,非常恐怖。” “总不可能是仙皇吧?” 确实是仙皇,卫子曦和容衍的狗屎运是非常□□的,彻底消化了血妖灵的力量之后,他们的等级顺利的提升到了一阶仙皇,且只差一步就能升至二阶。 上八岛是重云岛最危险的地方,修士少的一个手掌都数不过来,岛上也没有任何建筑物,卫子曦两人也不用担心会遇到别人。 上八岛每座岛的生态都各不相同,有四季如春的尾宿岛,也有常年被冰雪覆盖的轸宿岛……每个岛的气候都大不相同,岛上的植被妖兽也完全不一样,所以卫子曦倒是玩得很开心,跟旅游一样在各种美景中自在悠游,容衍宠她,只要她不做伤害自己的事,一般都随她任性胡闹。 离重云榜结束还有三个月时,厉宁的名字已经高高挂在了榜首,而且将后面的人抛得远远的,除非天降神迹,否则是很难将她拉下榜首之位的。 其实在卫子曦和容衍突破到仙皇之后,神域的大门早已为两人打开,但……暂时不想暴露不是? 卫子曦见大势已定,便趁着还有时间准备去别处凑热闹了,她一直坚信一个道理,有人的地方才有热闹,有热闹的地方就是机遇,特别是在这危机重重又处处机遇的重云岛上。 所以,这一日,重云星宿岛。 烈日当空,翠绿的枝桠在金粉映射下犹如一片迷幻的盛景,优雅的延伸至视线的尽头,驱散了森林的阴霾,遥远的山林之间时而传来令人心颤的嘶吼,越过高山丛林,越过崎岖陡峭的山崖,越过湍急浑浊的长河,透过迷蒙的乳白色湿雾,隐约可见远处有一座形如葫芦的巨石。 卫子曦和容衍用月暗果变回了厉长厉宁的模样,以两人如今的修为一进入星宿岛就察觉到岛的正南方有不小的动静,有热闹不凑不是一个聪明的修士,所以卫子曦拉着容衍果断狂奔而去。 不多时,两人便瞧见了那座葫芦状的半透明巨石,巨石旁还聚集了不少修士,少说也有数百人,他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时而交谈,时而看向那座巨石,眼神是同样的火热。 “肯定有好东西,我们赶紧也去参一脚吧。”卫子曦拖着容衍的手,黑眸中的火热也不逊于其他人。 容衍的纵容是毫无底限的,非常干脆的点头:“好。”好东西自然都是媳妇儿的。 卫子曦和容衍的出现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多数人都警惕的看着他们,眼神中带着警戒,更准确的说是……敌意。 他们似有所悟的看向那座葫芦石,这是一座相当漂亮的石头,半透明的质感在阳光下折射出优雅的色泽,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 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葫芦石缩腰部位的中心那鲜艳到刺目的一点红,跳动的、有律动感的红,就像活物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的跳动着,隐隐有股巨大的威压从那脉动中传出…… 卫子曦眉心一紧,那红点是什么?这些人围在这里就是为了它吗? “主人们,那有可能是烙心血。”月流的声音在脑海中出现。 “烙心血是什么东西?”卫子曦在脑海里与它沟通。 “这一点还是让羿凡说明比较好。”月流这时却突然提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羿凡?难道这烙心血和羿凡有关?” “是的,烙心血是我羿氏一族的传承之宝,只有羿家最优秀的人才可以拥有它。”羿凡沧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月流月吟显然已经打开了月流吟的空间连接,可以让羿凡直接和他们交流。 听羿凡继续说道:“而我就是羿家最后一个拥有烙心血之人,它曾经就长在我的额心之上,但是有一天,它被人夺走了……”他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哀伤,像承载着时光的长河,流淌开的,是寂寥与哀愁。 卫子曦听到这里已经意识到了,羿凡的故事很长很悲剧,当她听到最后,竟发现,她和容衍居然在很早之前就闯入了那段故事里,并且补充了这个故事的后续。 故事很长,其中还夹杂着羿凡自己的感触,他说得断断续续,时不时还会走神,卫子曦和容衍用了极大的耐心才勉强听完,不过最后概括为一句话——有人以爱之名,毁灭别人的同时也毁了自己与爱人。 这个人名叫月华,曾经是羿凡的道侣,然而她却爱上了一个名为江庭文的男子。 没错,这两人的名字容衍和卫子曦都熟悉,不就是他们在蛩源山遗迹中见到的那两具尸体的名字吗? 她曾经因为传承之力而感叹过的那段美丽爱情,原来还有另一种更为沉重的版本…… 第223章 交易成立 故事冗长,但很简单且俗套。 月华与羿凡是一对被文铮神君乱点了鸳鸯谱的道侣,属于政治包办婚姻,两人之间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 最开始双方还是过了一段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日子,羿凡这个三大五粗的汉子也的确爱上了人家姑娘,月华最初对羿凡也不反感,他虽寡言少语,但修为高、为人温和,又是文铮神君身边七将之一,倒也不失为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绝佳良人。 然而,事与愿违。 月华的身边出现了江庭文,这个男子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江庭文长相俊雅不凡,允文允武,风度翩翩,月华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特殊的情愫,这种情愫在江庭文的刻意交往下,一发不可收拾的被催发成了爱情,即使最后月华知晓江庭文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她也心甘情愿沦为爱情的奴隶。 江庭文只为羿家的烙心血而来。 女人的狠心绝情在爱情面前彻底暴露出来,月华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的偷走了烙心血。 在躲避羿凡追杀的过程中,月华和江庭文躲进了一处山林里,却意外触发了月流吟的其中一个传送点,羿凡因此被困月流吟,而月华和江庭文的运气比较好,他们被传送到了斗霄大陆的蛩源山。 月华和江庭文当时有多激动开心不言而喻,然而美好的日子却十分短暂。 世人只知烙心血乃世间至宝,可以大幅度提升修真者的体魄和修炼天赋,即便是天赋极差的修士拥有了它也能成为一个不凡的修士,然而却不知烙心血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点——只有羿家血脉才可以将其融合,其他人一旦融合它就只有丹毁人亡一途。 所以最后的结局很简单,江庭文融合烙心血因而死了,月华义无反顾的为他殉情了,至于为何烙心血并不在蛩源山遗迹,反而会在重云岛出现就不得而知了。 “是吗?她已经死了吗?”羿凡的声音沙哑凄凉,似漫漫的沙尘在黑夜里静静落了下来,尘埃落定的凄惶。 卫子曦想也许羿凡依旧是爱着月华的,即使她残忍的背叛了他。 爱情真是个你情我愿的东西,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无关,就像她和容衍。 “羿前辈,那这葫芦山里的东西真的是你羿家的烙心血吗?”若可以,卫子曦绝对不想在这种时候煞风景扰乱羿凡伤春悲秋的心情,但眼前的情况不容他们继续等待。 羿凡也是个知轻重的人,说起来他比卫子曦两人更在乎烙心血的情况,毕竟那是他们羿家的宝物,还是在他手中丢失的。 “应该是它,烙心血若不与修士融合,便会自行进入休眠,它如今的样子,倒像是即将苏醒过来了。”虽然身在月流吟中,但晴空留下的这个空间相当逆天,只要主人允许,里面的人就可以看到主人当时所看到的画面。 即时投影技术,先进的高科技,点赞。 羿凡解释完烙心血的现状,又接着道:“两位道友,可否帮羿某一个忙。”事到如今,他也不再犟着那点情绪,倒是干脆利落的请求两人帮忙了。 不用他开口,卫子曦都知道他需要他们帮什么忙,不就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抢到烙心血嘛? 她抬头看了容衍一眼,只见他眸中浅浅的淡然,遂了然的应了下来:“羿前辈,我们可以尽全力帮你夺取烙心血,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羿凡也很干脆。 “无论发生什么事面对什么人,你都必须站在我们这一边。” “即便你们投靠魔族?” “是。” 沉默。 羿凡应该是在犹豫,若他的修为没有受损,若他还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神将,他是不可能求助他人,但如今的他形同废人,要想在这群残狼虎豹中夺回烙心血几率太低。 更何况没有卫子曦和容衍允许,他压根出不了月流吟,其实他早就没了选择的权利。 没多久卫子曦和容衍便听他铿锵有力的回答:“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帮我夺回烙心血,从此以后,羿凡的性命便是两位的。” 卫子曦笑了笑:“只要不与我们为敌便可。”之所以会如此要求,也不过是以防万一,毕竟容衍和文铮神君之间的矛盾必然要解决。 “好,那烙心血就麻烦两位道友了。” 其实只要把烙心血除了羿家血脉无人可以融合之事说出去,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但问题是说了也没人信,即便有人信了,也不可能放弃这到手的宝贝,自己不能用,拿去敲诈羿家人不也是妙事一桩吗? 所以还是得他们自己动手抢。 结束交流,恰好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修士有人忍不住了,一个灰袍男子上前两步想拍容衍的肩膀,却被早有所觉的容衍避开了,他只是轻轻侧身,抬手,便用手肘挡住了对方的手臂,漆黑的眼睛如水清寒,盯着对方的脸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 男子的面容冷若冰霜,一袭黑衣似夜月紫昙,静谧中绽放出妖娆的美,不同于在场任何一人的卓卓风姿,他冷冷的压低着眉眼,气势夺人。 南宫铁树用尽意志也没办法挪开自己的眼睛,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卫子曦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男人看,皱着眉拍开他的手,很不温柔道:“道友有何贵干?” 南宫铁树是最早发现烙心血的第一批人。 因为是在危机重重的星宿岛上,所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结伴而行,少有独身一人的情况,毕竟就算是仙王级别的修士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在星宿岛中平安无事。 他们这个临时小队人数虽然也不算多,但也有七人之数,有好几个是猎兽途中加入的,也有几个是在城中结识的,大家的目的统一,虽然时而会在分配战利品一事上产生争执,但还算相处融洽,直到他们的队伍发现了这座葫芦山和里面的烙心血。 南宫铁树曾经在文献中看到过烙心血的描写,所以一眼就认出了烙心血。他为人豪爽干脆,心里藏不住事,更不喜欢藏着掖着,更何况他觉得队里的人都是兄弟,也就没掩饰的将烙心血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但所谓人心难测,他把别人当兄弟,有好事也没忘记对方,别人却对此不以为然,拿他的好意当驴肝肺,趁他们轮流换班去小镇里购买新鲜食物等事时,将烙心血的消息高价贩卖给了一家专门贩卖情报的酒楼。 没过多久,原本只有他们七人的葫芦山旁,陆陆续续赶来了不少人。 随着人数的激增,南宫铁树内心的怨怼也就与日俱增,他无法确定是谁背叛了自己,所以他对所有人都不再信任,他防备着众人,众人也提防着每一个人,原本和谐融洽的队伍早已名存实亡,分崩离析,在这样的氛围中,人的精神极度紧绷,脾气也自然越来越不好。 卫子曦两人的出现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点燃了南宫铁树心中闷烧着的怒火。 不过很显然,他挑错了发怒的对象。出师未捷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情形,他还没开口说话,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就熄灭了他心头爆涌的怒火。 这是怎样一个男子?容姿清寡,却森冷的犹如酷寒中的万年寒冰,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铮铮汉子都忍不住浑身寒毛直竖,皮肤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疙瘩。 而男子身旁的女子也很独特,那种内敛如水的沉静,和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轻描淡写的一眼却仿佛让人身临肃杀的战场,他仿若看见了兵临城下的森严,一片寒色如铁………… 这一男一女似乎光是站在就让人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南宫铁树愣了,他身旁暗暗关注的众人也愣了。 然后他听到那女子说:“道友有何贵干?” ……南宫铁树的眼睛似乎受到刺激一般狠狠一缩,周身人声嗡鸣,日光暖暖的撒落,他却只觉身体像掉进了冰窟窿,冷得让他脊背发凉。 他几乎是哆嗦着回答着对方的话:“没……没事,我就是想……想找两位聊个天。”他说着还忍不住缩了缩后脑勺。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胆小无用,而是这两人绝非等闲。他一直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当不久之后,真正见识到这两人大杀四方、杀人如切瓜的彪悍之后,南宫铁树感概良多,庆幸当初怒火焚身的自己居然能如此的反应迅速又识时务,实在难得。 卫子曦闻言黑眸微微一眯,通身的气势也随之收了回来,唇角弯成狡黠的弧度,挑眉道:“哦?不知道友想聊什么?” “呃?”南宫铁树刚才只是随便扯了个话头,被她这么一追问倒是有点反应不及,不过他的脑袋还算灵活,马上就反应过来道:“我看两位道友对这葫芦山很有兴趣的样子?” 卫子曦清艳如雪的脸庞上滑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她偏头看了眼那座葫芦山,又回头道:“烙心血,在场有谁对它是没兴趣的吗?” 她的声音含着劲力朗朗送出,明亮慑人,将在场众人心底的欲-望不避讳的说出,无人可以反驳。 南宫铁树讷讷出声:“是……道友所言极是。”听到她毫不掩饰的说出这番话,南宫铁树直接便认定她也是从镇里得到的消息。 烙心血的事极少有人知晓,他不认为她仅凭自己的见闻就能判断出烙心血,绝大多数修士连烙心血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这对男女的气场太强,南宫铁树不知该如何聊下去了,这时,他身后一道厚重的声音传来,“两位道友……?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第224章 关系混乱的一群人 卫子曦闻声看去,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名体格壮硕的青年,他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古铜色的皮肤,深邃立体的五官,和那张熟悉的面容。 这个男子正是炼丹大比之时认识的羿昊麟,但他认识的是冯一涵和冯二,绝非厉长和厉宁。 卫子曦倒是有点意外他会认出自己,毕竟月暗果改变过的容貌与之前的冯一涵冯二截然不同,更何况她连性别都不同了,那羿昊麟究竟是怎么认出他们的?还是说他本就见过厉长厉宁? 心中疑窦丛生,但两人的面容上却是半丝未显,卫子曦只是怔了数秒,便绕过南宫铁树朝羿昊麟走去,南宫铁树见有人出来“搅局”倒是松了口气,退到一旁看他们交流。 卫子曦对羿昊麟勾唇轻笑,“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羿昊麟双眸晶亮如星,沉稳的回视着她,唇角勾起明朗笑意,双手抱拳回道:“羿昊麟。” 他面容坚毅,眉宇之间清涤无尘,虽是一身朴素的打扮,却丝毫不显落魄,反有种光风霁月的磊落。 卫子曦心下微诧,她总觉得羿昊麟与初见时稍有不同,原先的他稍显木讷单板,今日一见似被圣水洗涤过了一般,有种明净通透的感觉,而且玉海轶兄妹也不在他身边…… 莫非羿昊麟这段日子另有奇遇? 她不动声色的颔首回了一礼:“羿道友幸会,我是厉宁,他是我的道侣厉长,你认识我们夫妇?” “啊!你就是厉宁?那个重云榜的榜首?”一听卫子曦报出自己的名讳,羿昊麟大惊,神色惊疑的大呼出声,一脸不敢置信。 他的声音着实不低,修士本就耳聪目明,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了,这下子即使是原先没注意到卫子曦两人的,都纷纷将目光移了过来,众人火热的注视似乎要将卫子曦给射出几个洞来。 卫子曦倒是淡定,从她将厉宁这个名字报出来时就已经做好了被围观的心理准备,反正这重云岛离关闭也没多时间了,她藏着掖着也没多少意思,最重要的是,她实在懒得再为自己和容衍编造新的身份了。 “侥幸而已。”卫子曦淡然道。 但她如此说便是承认自己就是重云榜榜首了,顿时周围的目光又灼热了几分。 “羿道友曾经见过我们?”她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仍执拗的追逐着同一个问题。 羿昊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皱着眉显得十分苦恼的样子,他先后打量了一眼卫子曦和容衍,“总觉得两位的气息十分熟悉,似乎前不久刚见过,但对两位的相貌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实在是怪异的很。” 卫子曦闻言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看来这个羿昊麟的感知能力极强,居然可以无视月暗果的效果直接分辨出人的气息。 “这样啊,大概我们比较大众脸。”卫子曦也不再纠缠在羿昊麟这特殊的才能上,随意找了借口搪塞了过去。 羿昊麟心想,这样的两人怎么可能大众呢?他肯定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们,这么独特的气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低头思索,一副不想出个所以然来就不罢休的模样,卫子曦和容衍没在管他,他们对羿昊麟的印象不错,至少比起玉海轶,羿昊麟起码是个正直有担当的人。 而这座葫芦山的熟人也不知羿昊麟一人。 容衍的指尖轻点了一下的肩膀,视线意有所指的看向了不远处神情激动的走向他们的一群人。 不是厉家一行人又是谁?还是真……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厉川和厉文霍从卫子曦两人出现的那一刻就认出了他们,毕竟他们是厉文霍请来帮忙的客卿,虽然接触的时间极短,但谁会连自家的客卿都认不出来。 何况这两位客卿还为厉家带来了莫大的荣誉,重云榜榜首之位,他们厉家从不曾达到过的高度。 之所以方才未上前攀谈,也是因为怕卫子曦不想暴露身份,谁知她甚是坦荡,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既如此,厉川父子俩也就不再躲藏,抬头挺胸的朝卫子曦容衍的方向走了过去,身后的厉家人跟在他们后面,浩浩荡荡、神情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找茬的。 待到近前,厉家父子上前两步朝卫子曦两人行了一礼道:“厉川(文霍)见过两位大人。” 这种恭敬,代表着厉家对卫子曦两人的感激与尊敬,从此之后,他们在厉家的地位可不仅仅是客卿这般简单。 卫子曦神色未变,淡笑着抬了抬手虚扶起两人:“伯父,文霍大哥不必如此多礼。对了,简姑娘呢?”她看了眼厉家的队伍,在其中没有找到简云儿的身影。 “她之前受了点伤,所以暂时就留在本岛上了。”厉文霍见她如此关心简云儿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怎地受伤了?严重吗?”卫子曦并不讨厌简云儿,所以问话的语气十分真诚。 “唉,此事说来是云儿倒霉,她……”厉文霍想到简云儿之前闹出来的事,脸上又多了几分沮丧,刚想解释,就被一声娇柔的低唤打断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羿哥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清脆悦耳的女声如一道清泉般洒落在日辉之下,滋润了刚强男儿们干枯的心脏。 卫子曦恍惚间听到了无数声草木发芽的声音,暗香浮动…… 日光中,山间雾气氤氲,少女如穿越暮霭踏步而来的妖精,纯净美好。 她的唇角漾开着大朵的笑花,窈窕玉骨,随着少女的身形移动,眉目盈盈,笑容妍妍,如牡丹初开媚态万千。她穿着靛蓝色的锦缎丝莲花暗纹直裰,腰间别着一束精致的粉玉铃铛,走动时一阵阵铃声摇曳,格外动人。 卫子曦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圆弧,睫毛轻扇,挡住了眸色中的笑意,无人可知她这一刻心中的欢腾,只因容衍低头说了一句:“臭成这样的人还真没见过。” 没错,这美少女无一不精致,但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她天生有狐臭,估计为了遮住身上那股与生俱来、无法去除的狐臭,所以她带了不少香料香包,甚至连衣服饰品包括法宝都用特殊的香熏染过,简直是香飘万里。 这样一来,虽然勉强盖住了狐臭味,但那么多香味混杂在一起能好闻才是真有鬼了。 这位姑娘显然没有意识到物极必反的道理。 这位美少女的出现,将羿昊麟从沉思中打断,他看向来人时俊脸微微皱了皱,显得不是很待见的样子,但似乎碍于情面,克制的笑了笑出声回应:“月圣尊,别来无恙。” 少女掩唇娇羞一笑,满脸柔情蜜意如春花灿烂,她走到羿昊麟面前:“羿哥哥你太见外了,跟你说了无数次了,你喊我灵儿就好。”说着一只柔荑大胆的伸出,似乎要去握羿昊麟的手。 “呃……羿某实不敢当。”羿昊麟嘴角微微抽搐,退身避开了少女主动伸出的‘友谊’之手。 “羿哥哥你真讨厌!” 少女这话直让卫子曦身上的鸡皮疙瘩跟长了双腿一样欢快的跳起了探戈,蹦恰恰,蹦恰恰……别提多惊悚了。 羿昊麟也同样十分尴尬,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泛起一层薄雾般的淡粉,掩饰性的连“咳”了两声。 从两人简短的对话中,卫子曦已经判断出了这个少女的身份,文铮神君神眷家族月家的小姐——月清灵。 看来她和容衍的运气确实不错,短短五年时间不到就把三大神君的神眷家族都给见识了一遍。 不过此时现场的关系比较复杂。 厉家众人自月清灵出现后脸色就有些不好,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模样,厉文霍看向她的眼睛更是慢慢在充血,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去杀人一般。 卫子曦与容衍心下了然,看来厉家和月家曾经发生过冲突,甚至极有可能简云儿会受伤就是因为月清灵。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错。 只见那肉麻的月小姐被羿昊麟拒绝后转头看向了其他人,注意到厉川等人时,脸色一冷,殷红的唇半边挑起,极为不屑道:“这不是厉家那群落水狗们吗?居然还有本事来这星宿岛,就不怕全军覆没吗?看来上次给简家的教训还不够你们警醒?” 少女峨眉轻蹙,风情万般,天真纯美,但说出来的话可就一点也不纯美了。 厉川父子气得俊脸都涨红了,若非两人都不是冲动暴躁的个性,估计就凭月清灵这极其挑衅的几句话,就能引发一场乱斗。 卫子曦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厉家的事如今也不算闲事,怎么说她和容衍代表的就是厉家,还顶着厉家的姓。 所以,卫子曦挑了挑眉,迈步挡在了厉川父子面前,“这又是哪里来的臭虫?这么臭是想要熏死人吗?” 第225章 过度章 卫子曦的毒舌从不会沉寂在茫茫人海,她看你顺眼的时候态度温和以礼相待,她若看你不爽那就准备好迎接她毫不留情的狂风骤雨。 虽然卫子曦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月清灵受贯了众人追捧,估计一辈子也没有被人如此直言侮辱过,娇艳绝美的脸一瞬间微微扭曲,又很快恢复了那张高贵纯真的笑脸,歪了歪头状似不解的看向卫子曦道:“这位仙子,你在说什么呀?是不是鼻子出问题了?本圣尊这里有丹药,可以赠你一颗。” “不必了,我怕吃了你的丹药沾上了狐臭就不好了。”卫子曦语气不咸不淡,恍若不觉少女话中的威胁一般。 “贱人!居然敢对灵儿如此无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不知道你挑衅的是谁?”月清灵尚未发怒,倒是她身后的一名男子怒气勃发的冲上来,指着卫子曦就是劈头盖脸的骂。 卫子曦挑眉讥笑:“抱歉,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孤陋寡闻之处还望这位姑娘海涵。” 月清灵强装温婉的笑脸微微僵了一下,神色蓦地一冷,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原先的娇俏动人,那抹灿如春花的笑仿佛是雕刻在她脸上的面具一般,由始至终未曾从她脸上消失。 卫子曦心中暗叹,好一个月家嫡女,装的一手好碧莲,看她的样子似乎对羿昊麟很感兴趣,面对他时总带着一丝讨好与谄媚,与她圣洁美好的形象不符。 难道这位大小姐真心属意羿昊麟?或者说羿昊麟有利用价值? 不过卫子曦也懒得管月清灵是怎么一个心态,对月清灵,她没有一丝好感,这女人给她的感觉太像李元敏了,所以她真的没法给她好脸色看。 但卫子曦的言辞显然已经将月清灵的仰慕者给彻底惹恼了,那男子哪里还受得了心上人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挑衅侮辱,也不管现场情形,抬掌就冲卫子曦攻去。 不过他还未靠近,就有一道人影率先挡在了卫子曦身前,容衍没动,他很清楚这样的跳梁小丑是绝无可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挡在卫子曦身前的是羿昊麟,他沉着脸,双眼冷厉的盯着冲过来的男子,“莫无忌,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那叫莫无忌的男子见他拦住自己的去路,不忿喷出一个“哼”,态度恶劣,神情鄙夷,他收回动作,端着高贵冷艳的姿态,冷笑着开口:“羿昊麟,有人侮辱灵儿你不杀了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阻拦我?你这是打算与月家为敌不成?或者说……你是对文铮神君有所不满?” “莫无忌,你不必挑拨离间,令人作呕。此事与月家,更与文铮神君无关,厉宁道友是我的朋友,你想对付我朋友出手还不允许我出手阻拦吗?”羿昊麟说的铿锵有力,神情平静。 他这番话倒是令卫子曦相当意外,毕竟论交情,他们可以说是初次见面,但他言辞之间却已经将她视作好友,也不知他是另有目的,还是真心实意? 心中揣测,面上丝毫不显,卫子曦摩挲着容衍的手心,她无心的挑逗引得身旁的男人黑眸暗沉了下去…… “羿哥哥你不要生气,无忌哥哥也是太珍视灵儿了。羿哥哥,还不知这位仙子如何称呼呢?你不给灵儿介绍一下吗?”见羿昊麟居然挡在别的女人前,月清灵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声了,她美眸微眯,含笑看向卫子曦,一脸好奇的询问。 羿昊麟像是才想起来还没给他们介绍过,才侧身退开一步道:“月圣尊,这位是目前重云榜的榜首厉宁,她身边的是她的道侣厉长。两位厉道友,这位是月清灵月圣尊。” “咦?”月清灵眨了眨眼惊呼,眼中诡谲如浪:“原来是厉宁仙子,仙子大名本圣尊也是如雷贯耳,今日本圣尊有幸见到仙子实乃幸事。” 这女人居然就是近期风云重云榜的厉宁,月清灵有些忐忑,暗叹幸好自己方才没有忍了气,她也姓厉,又和厉家那群废物在一起,显然也是厉家人,这样一来倒还真不好轻易动手,不过得罪了自己,即便是整个厉家赔罪都不为过。 她得仔细琢磨一下该怎么弄死这群贱民。 月清灵自以为是的想法无人得知,对于她的惺惺作态卫子曦只是翻了翻眼皮,明明她心中把她恨得半死,为何非要装成天真大度又好奇可爱的模样来粉饰太平,重点是若是真大度也就罢了,但她一口一个‘本圣尊’就知道心中对其他人的鄙视与不屑,让人无端有些不耐烦。 既然她要装,卫子曦乐意奉陪,遂敛眉轻笑道:“原来是文铮神君的神眷,失礼失礼。方才若有得罪的地方请莫要见怪,实在是我这鼻子太灵敏了。” “……”羿昊麟抽了抽鼻子,有些想笑,这厉宁道友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月清灵在心中恨恨咒骂,她生平最恨别人提起她的狐臭,这厉宁却几次三番犯她的忌讳,她恨不得直接动手把面前的人给千刀万剐了,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时还不宜动手。 眼角瞥到葫芦山中那血红色美丽的光点,心中已有计较,偏头对羿昊麟说道:“羿哥哥,灵儿有事与你商量。”她略有深意的看了葫芦山一眼,浅笑间浓墨重彩,让人心驰。 羿昊麟一怔,也是了然,他此时只有一人,有些事还真的不得不依靠月家,他不好意思的朝卫子曦两人打了声招呼,就随着月清灵走到了那方的人群里。 “你说……羿昊麟有没有可能就是羿家人?”卫子曦看着羿昊麟的方向微微敛眉,身体靠近容衍低声问道。 “应该。”容衍回道。 “这么说羿昊麟极有可能是羿凡的亲人?” “羿昊麟若真是羿凡的儿孙辈,就能解释月清灵对他的态度了。”月家是文铮的神眷,而羿家则因为羿凡的关系与文铮密不可分,就亲疏来说,月家在文铮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如羿家。 卫子曦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要不找羿凡确认一下?”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和羿凡交流完之后,月流吟就被关闭了,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羿凡并不知晓。 容衍微眯凤眸,摇了摇头:“暂时不用,等拿到烙心血再说。” 既然已经答应了帮羿凡取得烙心血,那即便出现了其他羿家人,对他来说也是没有变化的,烙心血必须属于他们。 身为容衍的道侣,他的想法卫子曦又怎会不知,也没反驳他的决定,只是,“羿昊麟若真是羿家人的话,待会抢夺烙心血时肯定会与我们发生冲突?伤到他会不会不好跟羿凡交代?” “有必要给他交代?”容衍斜睨她一眼,挑唇不屑。 “……你说得对。”卫子曦扶额,只能祝福羿昊麟自求多福了。 两人私下嘀咕完,才和厉家众人聊了些近况,包括之前简家队伍倒霉的遇到了月清灵一众,又因一头妖王产生了纠纷,简家人被月家杀得差点全军覆没,若非厉家人及时赶到,估计简家这次是真完了。 简云儿也是命大,被众人保护着只受了点伤,就是受惊不小,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了了。 聊着近况,夜也已经彻底黑了。 月黑风高,营火丛丛。 夜晚的星宿岛,白雾淡淡萦绕,几许月光从树荫间落下,流泻了一地的水银。 数百人分属不同的队伍,各自选了一角围成一个个简陋的营地,生火,聊天,搭帐篷。 厉家人选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众人围在一个篝火旁等待着烙心血的苏醒,没人知道烙心血什么时候会破土而出,但也没人离开,更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动手去挖掘,那不是勇者,而是傻子,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傻子。 在烙心血自己破土苏醒之前,没有人会动手。 卫子曦则被容衍抱在双腿间,靠着树干闭着眼休憩。 ……夜渐深雾渐浓,寂静的丛林,偶有几声兽鸣穿透空气刺入耳膜,一丛丛的篝火旁,数十人围坐着低声聊着天,很少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中睡觉,很多人都在修炼,呼吸浅浅。 一阵空间波动的气流涌来,紧拥着卫子曦闭目养神的容衍猛然睁开了双眼。 “曦儿,看来我们不必等太久。”他咬着卫子曦的耳朵,呢喃浅语,视线已集中在了葫芦山中那夜色也掩不住的瑰丽上。 只见夜色下,烙心血附近的石头开始慢慢变色,像一滴鲜血滴入清澈的水中,荡漾出层层的涟漪。 开始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烙心血的动静,黑暗中,有人的呼吸在不断加重,越来越多的人清醒过来,气氛逐渐紧绷…… 第226章 幻梦蝶舞 众人发现烙心血周围的血红开始乱串游离,很快那层血色就布满了整座葫芦山,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下,葫芦山被染得血红,耀眼的像一尊巨大的血玉。 “烙心血苏醒了!”有人兴奋的大吼。 这一声就像一个信号,只见在场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迅速朝着葫芦山的方向飞去。 很多修士已经不约而同的拿出了法宝,开始从各个方向攻击葫芦山,被轰击下来的石块无人浪费,一点不剩的被收进了他们各自的乾坤袋中。 经烙心血的常年滋养及苏醒时产生的能量感染,这片山域的石料几乎都已发生了变异,成为了特殊的矿石,珍贵程度不逊于有些天材地宝。 神灵大陆的修士个个见多识广,聪明得成了精,即便很多人还不了解这些石料的真正用处,但却都在第一时间将它们收集了起来。 须臾时间,除了卫子曦容衍等少数几人外,其他修士都参与到热火朝天的挖矿事业中去了。 有了月流吟,容衍自然看不上这些矿石,月清灵、羿昊麟等人则是自持身份,至于月清灵那些跟班们,女神不动,他们当然也得安安分分在一旁陪站了。 “长宁,我们不去抢烙心血吗?”厉文霍站在卫子曦与容衍身后,朝着葫芦山的方向比了比,此时葫芦山旁已经挤满了人。 葫芦山本就不大,也不过就是比巨石大了一两倍,如今被几百人包围着,就像是一群黑压压的蚂蚁黏在一块蜂糖上一般,有点可笑,又有点恐怖。 卫子曦也同样专注的看着那块“蜂糖”,淡淡说道:“抢!怎么不抢?那可是好东西。不过烙心血在葫芦山的正中央,要破土而出没那么快,就算这么多人一起轰山,也起码得磨半天。”若是平常的山体,被这么多高阶修士狂轰滥炸早就碾成平地了。 但因烙心血的关系,整座葫芦山变异,石块比普通的法宝还要坚硬,所以倒是拖延了不少时间。 “……文霍大哥,待会的状况恐怕会很混乱,你们自己小心点,注意自己的安危,别为了身外之物连小命都不顾了。” 出于对厉家人的感激,卫子曦还是多嘴提醒了两句。 厉文霍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宝物重要,也没自己的命重要。 月清灵等人站得不远,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温婉的笑了笑:“厉宁仙子,怎么你对你们厉家人这么没信心吗?不过也是,之前偶遇厉家简家之人,实力确实让人堪忧。”红唇间的笑意仿佛二月柔柳最柔美的□□,一字一句却皆是嘲讽。 从头到尾,月清灵就对厉家人很不友善,这与她表现出的温柔大相径庭。 侧头看了她一眼,卫子曦的眼底是冰冷的潮水,她真想扯掉这个人一身的伪装,透露出她内里黑沉沉的灵魂,她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裙,青春甜美。 卫子曦微微垂下眼睫,眸中笑意盈盈,“希望待会实力强悍的月圣尊能旗开得胜,一举夺得烙心血!” “呵呵,那是自然。”月清灵骄傲的仰起头,随后半侧身一把抱住了羿昊麟的手臂,娇憨的挂在他胳膊上,亲昵的磨蹭了一下,抬头含羞带怯:“羿哥哥,你放心,灵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麻烦月圣尊了。”羿昊麟僵着身体,挣扎纠结的表情就像一个被强迫出卖肉1体的悲剧少女,眼神里充满了对命运无声的谴责。 好悲壮。 卫子曦莫名有些想笑。 一点疼痛从她的手心传来,是容衍暗中掐了她一下。 她转头看他,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不豫之色,忍不住伸出空着的手勾住了他散落在脸颊边的黑发,她的手指皓白如雪,牵引着黑色的发,竟有种别样的风情。 容衍的眸色骤变,夜空下璀璨耀眼。 “可惜,烙心血快破土了。”她笑得风情万种,存心撩拨人,却完全不打算灭火。 放下勾着发丝的手,她的视线再次移向葫芦山,秋水睑眸闪过锐利的光,稍纵即逝,快得身旁无人能注意到。 只见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整座葫芦山已经被轰得七七八八了。 附近伺机而动的人此时也是神情肃穆,准备第一时间抢下烙心血。 噗通,噗通,噗通…… 看着那孤零零红灿灿的烙心血,众人的精神极度紧绷,他们已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烙心血激烈的搏动,现场的气氛凝重的连最清浅的呼吸都一目了然。 眼看时机已经成熟,卫子曦与容衍对视一眼,两道身形同时如鬼魅般飘了出去,如两道冰冷的风卷进了站圈中。 然而,正待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动手之际,半空之中突兀的飞出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蝴蝶的色彩鲜艳,翅膀和身体都有花斑,体型相比普通的蝴蝶要大了不少。它们飞过之处,一片片晶莹的磷粉随之洒落,尾翼连着点点荧光在空气中拖出长长的凤尾形状,在黑夜中依旧莹莹发光,像在黑幕上铺了一层晶莹的纱…… 转眼间,无数的磷粉从上方落下来,迷蒙了众人的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卫子曦疑惑喃喃自语,这些蝴蝶看样子也是妖兽,难道也是被烙心血的气息吸引来的吗?可这也不对啊,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她和容衍曾用神识查探过附近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妖兽的踪迹。 容衍一直跟在她身边,看到这种情形,眼中浮现了一抹森冷:“曦儿,闭息,捂住口鼻!它们是一种几乎灭绝的特殊妖兽,叫幻梦蝶!这些磷粉有强烈致幻效果!可能连我们都躲不过。”说着他已经拿出两块湿布,一块堵在了她的脸上,一块堵住了自己的口鼻,虽然这么做可能也是无济于事。 卫子曦心神一凛,点了点,她从来不会怀疑容衍的判断,屏住呼吸并按住了脸上湿布,手指朝厉文霍等人指了指,身形已经朝几人奔去。 此时磷粉几乎快要弥漫了整个场地,众人因为这些蝴蝶突然的出现,都有些怔愣,很多人正不解的抬头看着那些蝴蝶,都顾不得烙心血了。 卫子曦在人群中找到厉文霍父子,也没时间跟他们解释,直接用湿布堵住了他们的口鼻,才指了指那些磷粉,又指了指自己的口鼻,意思是注意那些磷粉。 其实从蝴蝶出现到他们掩住口鼻并没有多少时间,但却已足够吸入磷粉了。 容衍右手一晃,手中已经多了个药瓶,倒出两颗丹药分别给自己和卫子曦吞了一颗,他其实知道这解毒丹的作用微乎其微。 幻梦蝶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 环视四周,发现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幻梦蝶的不对劲,这幻梦蝶的等级并不高,从它们散发出的气息就可以判断它们只是渡劫期的妖兽,这种等级的妖兽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星宿岛这种中八岛上,这是重云岛绝不可能违逆的定律。 那么……这些幻梦蝶又是从哪里来的? 卫子曦的眉心狠蹙,视线如探照灯扫视着在场所有人,这时候已经很少有人保持着清醒了,有人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有人凶神恶煞的宰杀着周围的人,也有人神情迷离宛若失去了情感的木偶…… 看着这宛如地狱的一幕,卫子曦的眉头不禁皱成了一道紧密的川,她的思绪蓦地一乱,一股晕眩感传来,眼前隐约有光影窜过,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个踟蹰,还没倒下就被身旁的容衍抱住了,他的神情凝重异常。 看来方才的解毒丹确实无法彻底的解幻梦蝶的毒,她眯了眯眼,甩了甩头想甩开脑海中的混乱,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刀,没有丝毫犹豫便狠狠的划上了自己的左手。 疼痛袭来,让她稍许恢复了神智…… 黑夜中,耀金色的血液格外醒目。 卫子曦呼吸一窒,很是意外,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幻梦蝶的磷粉还能破除月暗果的伪装效果? “曦儿!笨蛋!谁让你乱来的!”容衍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心疼与淡淡的责备,在金色血液从她细嫩的肌肤中滚出的一瞬,他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以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将她受伤的地方包裹了起来。 容衍的状态也同样不是很好,他抱着卫子曦身形都有些踉跄。 血腥味和刺痛感刺激着卫子曦的神智,但清醒却十分短暂。 她的视线再次模糊,光怪陆离的景象如混乱的电影剪辑一帧一帧不间断的从她眼前掠过…… 有前世的景象,也有从未见过的场景…… 混乱,没有逻辑。 令人头晕眼花。 似乎听到容衍在她耳边低语的声音,很近,但听着又很远,远到她想要仔细去听…… 第227章 变异 容衍看了眼晕在自己怀里的卫子曦,黑眸深沉如海,望不到尽头。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犹如炼狱的场景,俯身将怀里的女孩打横抱起,朝着他一棵大树走去…… 没人察觉到,已经闭上眼的卫子曦却并未完全陷入沉睡,只是她的身体进入了休眠状态,而神识却像突然被激发了一般,比往常还要强大了数倍,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知到整个星宿岛的景况,风在吹,树在摇,兽行人走,连阳光的折射角度她都能看到。 卫子曦体内双灵开始高速回旋,形成无数道诡异的能量体,竟将它们一层层的包裹了起来…… 她甚至感受不到晕眩,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每一个细胞变化的情形,经脉在新生在拓宽,双灵在累积在变大…… 卫子曦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她可以肯定,这种变化并不是坏事,这种变化与平日晋阶稍有不同。 卫子曦心中有点焦急,虽然莫名其妙,明明是危机却变成了转机,但能提升实力总归是好事,她现在只有神识是清醒的,还好容衍似乎还算清醒。 虽然无法明确原因,但恐怕幻梦蝶的毒对他的影响并不大,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 有容衍护航,她十分安心,可以定下心来稳定身体的变化。 细想之下,这提升倒是更像在锤炼她的神识,所以她的神识才会在身体晕迷的状态下依旧运转着,甚至能力提升了数倍。 要知道她本身的精神能量就很强,这几年实力不断提升后,神识的感知范围更是随之急速递增,但像今天这样能清楚的感知整座岛屿的情形却从未出现过。 这时候着急也没用,只能顺其自然了。 既然无力反抗,她就静下心观察起了烙心血那边的状况。此时原本的数百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没死的也差不多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喘这人间最后几口气了,只有少数几人还算完好的站着,但明显也是神志不清,衣服上沾满了鲜血,看不出是他们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地上已经潮湿一片,鲜红的血汇聚成无数条溪流,缓缓流淌着,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她特意留心了一下厉家人的情况,虽然她之前已经提醒了,但显然效果同样不佳,厉家除了厉川父子还活着之外,剩下的人也已经不多了,而且即使活着也多少受了伤。 看来这一次在场的家族都是损失惨重。 看着血流成河的凄厉景象,卫子曦的眼神一凝,无奈的叹气:“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神识一扫而过,看向那依旧消失了大半的葫芦山,大部分的矿石已被挖走,剩下的只有中心那块薄薄的一层,似乎只要轻轻一戳,那最后一层矿石就会剥落,她可以看到烙心血快速又激烈的跳动频率,像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重生的灵魂…… 突然,三道人影出现在了烙心血的周围,三人的行动自如,表情凝重,完全没有受到幻梦蝶的影响。 卫子曦心头一颤,这三人的身影如此熟悉,竟是月清灵、莫无忌和羿昊麟三人,看来羿昊麟为了烙心血也是狠了心的…… 月清灵此刻的表情可一点都不温婉可人,反而森冷如冰,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慑人的戾气,让人想象不出她先前还一脸娇俏的对众人温柔的样子,若不是脸还是那张脸,卫子曦都要以为这是别人了。 她一直知道月清灵并不是她表现出的那样单纯无害,一个神灵大陆最为著名的大世家的继承人,没几把刷子怎么坐稳那个位置?又怎能在重云榜上位列前三? 没错,月清灵此时在重云榜排名第二,即便她有整个月家支持,但也说明她本身实力并不差。 所以,她很清楚月清灵的厉害,但她没想到她不仅厉害,心肠更是狠毒如蛇蝎。 卫子曦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幻梦蝶都是她的,虽然她不知道她是怎样控制它们的,但如无意外的话,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曦儿,试试能不能用神识与我沟通……”正当她凝神观察月清灵四人之时,容衍低哑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 听到他低沉清冷的声音,卫子曦心中一震,有些不解他话里的意思,用神识沟通?怎么个沟通法? 神识什么时候能交流了? 卫子曦是聪慧的,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容衍的意思,他与她本命血契相系,应该已经察觉了她神识发生了变异。 用神识沟通吗? 虽然从未听说过,但确实不代表不可能。这么一想,心中豁然开朗。 内视双灵,神识凝结成丝,将自己要说的话反复的低吟,执着的喊着容衍的名字。 “容衍。” “容衍。” 其实是将意念传达出去,就像一种特殊形式的脑电波,侵入他人的意识里与他对话。 卫子曦也不知道自己试了多少次,直到再次听到容衍回答的声音:“你果然可以做到。” 他的声音带着喜悦,还不忘激动的将唇印上她的脸颊,像是在夸奖她。 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成功了,卫子曦忍不住大大的松了口气,至少确定了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因祸得福了。 因为还没习惯,她只跟容衍说了几句,又将神识转移到了月清灵三人那边,此时他们已经接近了葫芦山,莫无忌和羿昊麟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层矿石剥掉,露出了那颗赤色如火的烙心血。 月清灵伸手拿过烙心血,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狂热的痴迷,像注视着自己心爱的男子一般,神情迷幻,如痴如醉。 羿昊麟却神情平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虽然与月清灵合作了,但显然并不急于拿回烙心血,他若真是羿凡的同族,肯定是知道烙心血的使用条件,所以即使月清灵生出了别的心思,他也没有多少慌张。 这时的卫子曦却没空再关注他们的动向了,她突然感到脑袋像被一万根针刺一样的开始剧烈的抽疼,疼得她的神识瞬间就破散了…… 她想呻~吟,但又怕容衍担心,几乎是拼命的克制着。 容衍正抱着卫子曦的身体坐在树杈之上,脸色恢复了平日的清贵淡漠,他从头到尾冷眼旁观了这场变故,自然也发现了月清灵的所作所为,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变化,只是专注的守着卫子曦,看着这场完全没有意义的杀戮,他平静的仿佛不似正常人…… 蓦地,怀里的卫子曦的身体开始不断抽搐,冷汗如瀑布般从她的皮肤渗出,短短几秒时间,她整个人就像刚从手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都湿透了。 卫子曦因为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开始挣扎,力气大到出奇,差点从容衍的怀里掉下来,他的眉心一蹙,使劲将挣扎的她抱回了怀中,再在树上待着恐怕会出问题,他脚下一蹬,抱着她飞到了树下。 怀中人显然已经疼到了极致,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他的手也沾染了不少她的汗水。她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耀眼的金色染上了她苍白的唇,润如珠,晕重雪。 一点艳色迷了他的眼,纯白到透明的肌肤蜿蜒成一片魅惑的玉色,藕节般的颈,隐隐露出的弯月锁骨,让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几分…… 他俯身舔着她唇瓣的血,将它们尽数没入自己的身体里。 不过不等他做出更激烈的动作,怀中的人儿已经缓缓睁开了双眼,水润深沉的黑雾弥漫在她眼里,让人着迷。 “男人,你下嘴总得看看时机场合。”她盯着面前的他,无奈又无言。 见她苏醒,容衍继续埋头舔了舔她的唇,啃噬了一番她的舌,留下暧昧缠绵的气息之后才依依不舍的退开:“没事了?” 吞下舌尖残留的味道,卫子曦扯唇一笑道:“非常好。”精神很好,但身体的痛楚还未完全褪去,不过神识的扩展确实让她受益良多,甚至产生了一种天下尽在掌握中的霸道错觉。 真要不得。 她这时还不知自己这次因祸得福将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 容衍见她脸色确实红润了不少,眉眼如被清晨的朝阳洗礼过一般,芳华初绽,明艳而柔软…… 他也笑了:“那我们该做正事了。” 卫子曦点了点头,这时候她才有心观察起不远处原先的葫芦山,整个葫芦山已经被彻底铲平,徒留一块凹凸不平的荒野。 月清灵三人被月家近百精英围在中央,正在争执中,看来所谓的合作什么的果然靠不住? 第228章 杀戮的序幕 羿昊麟很愤怒。 他本是神域之人,是文铮神君座下七将之一羿凡的兄长羿尘最小的儿子,也是羿家新一代的继承人选。虽然羿凡叔叔在多年前意外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这并没有影响羿家在文铮神君心目中的地位,所以羿家在神域依旧如日中天。 他此次外出其实是离家出走,因为家族希望他能与月清灵结为道侣,这也是文铮神君的意思,但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月清灵。 论长相论资质论气质,月清灵确实不凡,与神域里的各家嫡女都不遑多让,但他从小就跟她合不来,总觉得她太娇气,太虚假,说话做事总带着一股看不透的功利与自私,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圣洁无瑕。 羿昊麟自出生就感知灵敏,大多数时候能第一时间判断出一个人对他抱持的是敌意还是善意,甚至与那个人形成一种特殊不变的气场,这也是他对卫子曦和容衍产生熟悉感的主要原因。 他们两人的外貌、气质、实力都改变了,但对他的感觉和印象却是永恒不变的,所以在见面的瞬间他才会觉得他们非常熟悉,只是这种感知比较虚无缥缈,他一时并没有想起来。 所以即使月清灵伪装的再好,也掩饰不了她内心的阴暗,想到要与这样一个人成为道侣,羿昊麟没有犹豫的落跑了。 之后遇上玉海轶兄妹,在他们的邀请下作为玉家的客卿进入了重云岛,因为一次意外的机缘他得到了某个上古大能的传承,所以在半年前与他们分别。 不过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晋阶后居然意外见到了家族至宝烙心血,那本应烙在羿凡叔叔身上的烙心血。 身为羿家人,他又怎会不认得它,又怎能眼见着自己家族的至宝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当月清灵提出一起合作帮他夺回烙心血时,他咬了咬牙答应了,即使月清灵的手段过于残忍,但为了顺利夺得烙心血,他也认了,他可从来不是个妇人之仁的人,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厉宁厉长。 月清灵打算使用幻梦蝶他是知晓的,幻梦蝶的可怕之处他也早有耳闻,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人不会有问题,所以他答应了月清灵的计划。 他以为月清灵虽然讨厌,但也不至于跟他耍阴招,但他显然料错了月清灵的心思,她比他以为的更加不要脸。 “羿哥哥,只要你与我结为道侣,这烙心血自然就会回归羿家。”月清灵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纤纤玉手中的烙心血刺目的鼓动着,就像他几欲暴动的胸膛。 “你要挟我?”羿昊麟冷着脸,嗓音低沉嘶哑,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果然,他该相信自己的感觉,月清灵,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月清灵美眸如星,仿佛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掩唇轻笑了几声,“羿哥哥,这怎么能叫要挟呢?我们的婚事可是神君亲自指定的,如今烙心血重出,灵儿正好将此做为嫁妆入主羿家,这岂不是美哉?” “我不可能与你结为道侣,你死心吧!”若之前羿昊麟还对这么婚事抱着不满的态度,那么经此之后他将会抵死反对。 “羿哥哥你可要想明白了?即便烙心血落入其他人手中你也不管?这样若是被你爷爷和长老们知晓你恐怕会被家族除名,更不用说你的继承人之位了。”月清灵一脸胜券在握,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入主羿家成为未来羿家女主人的。 即便不是羿昊麟,也会是其他人,羿家又不是只有羿昊麟一个继承人,虽然其他人的资质并不如羿昊麟。 羿昊麟哪里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冷冷一笑,带着无尽的嘲讽与鄙夷:“你以为我很稀罕当这家族继承人。”他若真在意,这一次也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不过…… 他眉间深蹙,看着月清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他个性豪爽处事不拘小节,但不代表他是个任人戏弄的傻子,他此次外出因缘际会晋阶仙皇,爷爷和长老们即使在乎烙心血,也不至于因此将他一个潜力巨大的仙皇逐出家族,最多就是失去继承人的位置而已。 对此,他还真的不在乎,他对名利一向看得极轻。 扫了一眼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月家人,羿昊麟的黑眸染上冰冷的色彩,下一瞬,身形拔地而起,已经毫不留情的朝着月清灵的方向丢出了一击爆灵闪。 月清灵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留情面,说攻击就攻击,若不是身后的莫无忌反应快,快速的拉着她往后躲闪,怕是这一击已经将她伤了。 看着因为闪躲不及死伤惨重的月家人,月清灵心中恼恨到了极点,羿昊麟居然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毫不顾忌她月清灵的脸面。 不可饶恕。 “给我杀了他!”月清灵咬牙切齿,前一刻还情意绵绵,后一刻便杀气腾腾,变脸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必要继续伪装了,她十分自信幻梦蝶的厉害,除了已经服用过解药的月家人之外,其他修士是不可能逃出幻梦蝶之毒的控制的。 令行禁止,月家精英出手也是毫不含糊,灵力法宝齐齐朝着羿昊麟攻击而去。 若羿昊麟没有晋阶仙皇的话,恐怕也会在这样密集强悍的攻击下重伤甚至死亡,但如今的他是仙皇,即使是一阶仙皇,即使修为尚未稳固,但要在这些人手里逃脱还是轻而易举的。 月家人留不住他,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的夺回烙心血,所以一边躲避着众人的围攻,一边盯着人群中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月清灵方向攻击。 月清灵自视甚高,或者她有意用烙心血吸引羿昊麟的注意力,所以一直不曾将烙心血收起来,还十分挑衅的抛着烙心血,眼看着羿昊麟求而不得,大大的满足了她变态的心理。 “不愿意与本圣尊结为道侣是吗?那本圣尊就让你不得好死。”美丽的脸笑得灿烂,在羿昊麟的眼中却狰狞如鬼。 “那我们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不得好死!”羿昊麟卯足了尽,渐渐有了拼命之势,也不管朝自己而来的凌厉攻势,转防为攻,出手招招致命,几乎每一招都能重伤或杀死一名月家人。 一时间,本就宛如地狱的山林里变成了尸山血海。 眼见月家人死伤惨重,月清灵心中大惊,她一直不知道羿昊麟突破了仙皇,他之前的修为与她相当,同为三阶仙王,但看眼下的情形不必看她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羿昊麟表现出的强悍哪里还像一个三阶仙王,即便是巅峰仙王都做不到他这般的实力。 “羿昊麟,你居然已经突破仙皇了!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宝贝?”若非得了天大的机缘,一个三阶仙王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晋阶仙皇,要知道即使花费数千年,也有无数人无法从仙王突破到仙皇。 想到羿昊麟居然这般好命,月清灵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羿昊麟却满意的看着她嫉妒的嘴脸,在攻击之余还不忘刺激她:“关你屁事。”都已经撕破脸了他更懒得跟她温和。 “你!”月清灵握紧手里的烙心血,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那张脸。 “灵儿莫气,他晋阶仙皇又如何?死人再厉害也没用!”莫无忌如忠犬一般一直守在月清灵身旁,见她被气得怒不可遏忙开口安抚,语气里的阴狠毫不掩饰。 月清灵似乎被这句话安抚了,舒了一口气冷笑道:“无忌说的对,你死了有再大的机缘也不过就是浪费。” 是仙皇又如何,羿昊麟毕竟刚晋阶不久,修为尚未稳固,最多只能发挥出仙皇一半的实力,她月家精英上百人,即便把所有人的命都填上,今日也要留下他的命来。 她想了想,决定不再束手旁观,与莫无忌相视一眼,也打算一起动手了,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收起烙心血才行。 心念一动,正准备将烙心血收进自己的乾坤袋,却没想到恰是此时,异变突生。 那是一柄妖异锋利的紫红宝剑,它似空气一般突兀的出现在月清灵的身边,在她和莫无忌来不及反应之前落下,顷刻间斩落了她握着烙心血的那只手掌,留下一截光秃秃的手肘。 耀眼的红喷射如柱,顷刻间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月清灵甚至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她呆愣着看着自己已经空无一物的手腕,脸色煞白如雪,她低下头想去找自己失去的断掌,但哪里还有那截断掌的影子,它早已在掉落的瞬间消失了。 “啊!” “啊!” “啊!” 似乎在无尽的沉默之后,三声凄厉的嘶吼划破夜空,也开启了这个夜晚真正的杀戮…… 第229章 强势杀戮 月清灵确实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彻底懵了,直到手腕上激烈的痛楚传来时, 她依旧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是痛苦的尖叫。 身为月家备受宠爱的公主, 月清灵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伤, 何况还是被人当众砍掉了一只手掌, 她此时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 完全在凭着本能嘶吼尖叫。 “吵死了!给我闭嘴!”一声娇喝,清亮动人,却似带着雷霆万钧之力, 将尚在愣神的众人劈的浑身激灵。 众人呼吸一窒, 包括月清灵在内都将视线移向出声之处,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持剑而立, 剑身还在滴血,而少女正不耐的皱着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秀气的眉峰微挑, 冷冷的看着月清灵的方向。 众人的视线自然也没有漏过她手中那一截血淋淋的断掌,毫无疑问正是月清灵方才被斩下的那一只。 “他们果然没事。”羿昊麟眼眸一亮,松了口气。 “是你们!”月清灵在看清她的瞬间再次暴怒出声,她赤红的眸像染了深浓的血煞, “你们居然没死!还砍了我的手!” 卫子曦皱着两道眉, 轻眨长睫语气冷然:“区区幻梦蝶也想要害死我?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她这话说的不羞不臊, 好似方才自己压根没中招一样, 理直气壮得鄙视人。 其实按理来说,幻梦蝶这种等级不高的妖兽确实对她这个兽主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即使幻梦蝶的磷粉毒性特殊也不至于让她吃瘪,但坏就坏在她近期刚“口服”过血妖灵。 连容衍都不知道,血妖灵与幻梦蝶磷粉混合后会使磷粉的效果翻倍,所以她才会陷入昏迷,若非金龙的体质特殊,她因祸得福神识变异,估计这一回真的会中招。 “不可能,没有我特制的解药连仙皇都别想逃脱幻梦蝶的毒性攻击,你到底是什么人?”在仇恨的驱使下,月清灵的大脑终于开始正常运转了,她止住了右腕流血不止的伤口,肃冷的眼看向卫子曦,似在寻找答案。 卫子曦眯了眯眼,绯色唇瓣悠然上挑,星眸流转火光,扬起一抹艳艳绝色,宛如晨间朝露下的红艳花朵,开成荼蘼,“像你这样心肠歹毒、畜生不如的女人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她已经从容衍口中得知了幻梦蝶的可怕之处。 幻梦蝶,吸食人体的脑髓才能成长,千万尸骨方可养成一只成年幻梦蝶,幻梦蝶的磷粉是世间最厉害的致幻之毒,一旦被人体吸入就会产生暴力、虚幻的场景,让人不受控制的陷入无止境的屠杀中。幻梦蝶的等级越高毒素就越强,致幻的时间和威力也就越大。 而幻梦蝶跟其他妖兽不同,除了本身具备的毒素之外,它并没有其他攻击力,更不会主动攻击别人,若是无人培育它们的话,它们会在出生不久后就自然死亡。而一旦有人对它们进行喂食,它们就会终身跟随在那人左右,受那人的掌控,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妖兽。 幻梦蝶本身不可怕,真正可怕残忍的是培养它们的人,要将一只幻梦蝶养到成年,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死在这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手里无法计算。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这般狠辣冷血的作为,实在不配为人。 此时已近破晓,巨大的红轮在地平线的那端与他们遥遥而望,天际是斑斓的云彩,消退了深沉的黑暗。 话尽之时,她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把剑。 一男一女相视一眼,凌厉的杀意在顷刻间覆盖了整个区域,突然起来的肃杀让众人有一丝瑟缩。 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卫子曦和容衍已经动手了,这一次是毫无留手的屠杀。 两人就好似闯入羊群的狼,暴露着獠牙一口一个狠狠的咬下,猩红的血在空气里狂飙,他们以一种令人惊惧的速度在收割生命。 月家的精英团本就被羿昊麟消耗了不少,对上更为凶残的卫子曦和容衍自然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噗呲”声响不断。 那是剑刺破肉体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短暂,此起彼伏。 “救命。” “魔鬼。” “不要杀我!” 恐惧的嘶喊声刺激着所有人的心。 天空似下起了血雨,绽放的红将大地浸染,汇聚成暖热的溪流淌过月清灵的脚下。 她无法动弹,煞白的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清傲的眸子第一次染上恐惧的颜色,她想逃跑,但她的脚似被困住了一般,抬也抬不起来。 眼中只有那两抹飞快移动的人影,曾经的自信被彻底打破,她以为自己在同龄修士里是最出色的一个。 甚至,她内心骄傲的认为,除了明月神女之外,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强大的女修,终有一天会站在神域的巅峰受人敬仰。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眼前的少女告诉她,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快死了,但她无能为力。 “灵儿!”身后一股温热的气息传来,莫无忌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回头看向他,这个她挥之即来的男子此时口吐血沫,他的胸膛上还擦着一柄碧色的长剑。 她看到他嗫嚅着说:“快跑。”然后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死在了她的脚下。 月清灵脸色如纸,双瞳涣散的看着脚边已经气绝了的男子,无神怔愣着。 月家众人除了月清灵之外尽数死亡,而时间不过才过去短短一炷香。 羿昊麟一直御剑飞在半空中,神情凝重的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杀戮,他没有插手,只是安静的旁观着这一幕。 血流成河,堆尸遍地。 以区区两人之力屠杀上百修士,这两人到底有多强?即使他是仙皇也无法做到,但这两人却做得分外轻松。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熟悉的气息,强大的实力,羿昊麟迷茫而困惑,更重要的是烙心血在他们的手里。 原先烙心血落在月清灵手里时他尚有五成机会将之夺回,如今看来已然没有可能。 羿昊麟眸色微黯,手指握紧成拳,陷入了掌心之中。 “交出幻梦蝶的解药。”冷淡的眉眼,平静的语气,卫子曦在杀死莫无忌之后收剑站定在月清灵面前,她之所以留着月清灵不杀,是为了救人。 幻梦蝶的解药只有饲蝶的人才有,解药的配置很简单,磷粉加蝶主的血液混合就行,但幻梦蝶极为刚烈,一旦主人死亡它们也会自毁内丹,死亡的幻梦蝶磷粉也会失去本来的效用。 所以月清灵暂时还不能死。 月清灵缓慢的抬起头,灰败的脸上只剩下阴冷疯狂,她低低的笑,凄厉如鬼:“你休想!” 第230章 道出身份1 卫子曦看着一脸坚贞不屈的月清灵, 美眸中只有冰冷的嘲讽,不发一语。 “幻梦蝶的解药只有本圣尊知道怎么配置, 除非你们放了本圣尊, 否则别想拿到解药。”月清灵的反应倒是快, 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反击的可能了。 光看这两人短时间内就杀光了她身边所有的人就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强, 怪不得这女人能压过她成为重云榜榜首, 这回还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可恶,可恨。 待她回到月家定要派人把整个厉家都废了,没了家族庇荫, 她就不信她还能继续嚣张。 月清灵以为卫子曦和容衍之所以年纪轻轻修为就如此高是因为厉家全力支持, 这在大世家并不少见, 有些家族为了培养子孙, 甚至有不惜倾家荡产的。 她本身也是被家族花费了大量天地灵药等培养起来了, 会这么想无可厚非。 睫毛盖住眸底阴暗邪恶的思绪,月清灵庆幸之前用幻梦蝶把厉家其他人都毒了,否则这一次还真不好脱身。 她原本对此是自信满满的, 但却听‘厉宁’身旁那名安静铁血的男子突然出声:“宁, 先放光她的血,幻梦蝶在她的乾坤袋里。” “好啊,那就把她另一只手腕也剁了吧。” 那厉宁竟然笑眯眯的赞同点头,手中多了把锋利的匕首, 抬着手似乎就要来放她的血, 月清灵连退两步, 惊恐的尖叫, 她已经失了一只手,不想再失去第二只。 “你们不能动我,我是文铮神君最喜欢最重视的神眷,他若是知道你们这番作为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 这番话多么熟悉,无论是冯一涵还是姬宸都喜欢用这个身份来威胁人,也实在是搞笑。 卫子曦双手环胸,姿态闲懒的挑眉:“怎么所有神眷都如你这般自信的吗?就你这狗厌人憎的丑陋模样还最喜爱最重视?文铮神君是不是审美有些异常?那他这么喜欢你有没有计划与你结为道侣?” 她这话不仅侮辱了月清灵,顺带连文铮一起侮辱了。 因为容衍的关系,她对文铮神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再加上有明月和武炼这对疑似跟魔族勾结的神君神女在侧,要让她对文铮有好印象也难。 “厉道友慎言,神君之事不可胡乱揣摩。”说话并不是脸色铁青的月清灵,而是一直沉默掠在不远处的羿昊麟,他蹙着眉走到卫子曦两人跟前,显然对她这番话产生了不满。 卫子曦却是心中一定,看来羿昊麟确实是羿凡的族人,羿家作为文铮神君座下七将的家族,羿昊麟作为家族一员,自然不能容忍别人侮辱自己主子。 她抬眸看向他,一脸平静,低笑一声道:“羿道友觉得我说的不对吗?若真如这位月圣尊所言,文铮神君最喜欢她,为何不会想要与她结为道侣?我可记得文铮神君至今都无道侣的。” 羿昊麟神色莫名的打量着她,似乎在判断什么,突然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是冯一涵。”然后又看了一眼容衍,“你是那个得了炼丹大比第一名的冯二。”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月清灵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卫子曦和容衍也很吃惊,他们没想到他居然还真能认出他们来,难道月暗果对这人无效? 月暗果自然是有用的,羿昊麟的敏锐全凭那种特殊的感应,之前他就觉得他们极为熟悉,方才就一直在回想,刚才卫子曦跟他说话,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爆发了一般。 那两个名字就如醍醐灌顶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也没忍住,直接就点了出来。 “羿哥哥,你说什么?你说这个厉宁是冯一涵那废物?还有你说这男人是前阵子得了炼丹冠军的人?这怎么可能?冯一涵哪有这么厉害?” 月清灵的反应最激烈,同在神眷家族,又同是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物,她与冯一涵自然非常熟悉,她、冯一涵还有姬宸三人可以说是从小比到大的,他们三人中最不成才的就是冯一涵。 恐怕再给冯一涵一千年,他也达不到眼前这少女如今的高度,而且以他自大虚荣的个性又怎么可能幻化成一个女人。 除非…… “不会错的,月圣尊你也对我特殊的感知能力有所耳闻吧,我之前见过冯圣尊,所以才一直觉得熟悉。”羿昊麟却十分肯定,他的感知是不可能出错的。 “羿哥哥,你被他们骗了,你之前见到的冯一涵肯定是假的,根本就是这个厉宁幻化的。”月清灵的反应倒也快,马上就想通了始末,之后神色大变,惊惧的看向卫子曦两人,惊叫道: “你们杀了冯一涵。” 她的话音刚落,腰间被人用力一扯,然后左手手腕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疼痛,熟悉的铁锈味蔓延开来…… “你知道的太多了。”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荡开,她还没反应过来,顷刻之间空气里的温度就降了下去。 短短一息,月清灵的乾坤袋旁落,再断一掌,而且她的身体还被人冰封了,除了不断流着血的左手腕之外,月清灵整个人都被厚厚的冰层困住。 卫子曦站在冰雕月清灵身旁接着她手腕伤口上流出来的血,而容衍则拿着乾坤袋在地上写写画画。 月清灵尚未死亡,所以乾坤袋无法易主,只能通过特殊法阵打开取出幻梦蝶。 若非月清灵一死,幻梦蝶也会暴毙,事情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所以方才月清灵的威胁若是换了旁人确实很有效,可惜她遇上的是容衍这非人的妖孽,这可是一个连神器都能反噬的主儿,打开区区一个乾坤袋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没一会儿,就听他说:“好了。”卫子曦忙将接了满满一碗的鲜血递给他。 配药这种高难度的活儿当然也是自家男人上了,她则一闪身去将已经被他们打晕了的厉家人带了过来。 羿昊麟只能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231章 道出身份2 卫子曦和容衍忙碌着手中的事, 也没理会呆怔的羿昊麟, 经过月清灵方才那番话,他应该也开始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不过无妨,等搞定了厉家人, 再搞定他。 容衍的动作麻利,很快便将解药配置了出来,卫子曦刚准备接过来帮忙喂药,却被容衍阻止了:“脏, 我来。” 扫了一眼地上歪七竖八的人,卫子曦点了点头。 “羿道友,过来帮忙。”卫子曦瞄了一眼傻立不动的羿昊麟, 出声拉壮丁。 羿昊麟恍恍惚惚的回神,看了地上一片狼藉的模样,也没说什么,接过解药, 帮忙喂了下去。 趁他们忙活着解毒,卫子曦闲着无聊就跑到了冰雕月清灵面前,她被冰封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惧害怕的表情, 小嘴大张, 鼻翼缩紧, 脸色发紫。 “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丑吗?”卫子曦饶有兴趣的挑唇笑着, 看上去十分可恶。 冰层里的月清灵似乎听到了她的话, 瞳孔不断旋转收缩, 像在借此表达她愤怒不甘的情绪。 “是不是很想我放了你?”卫子曦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月清灵若能点头的话恐怕已经把脑袋给点晕过去, 但卫子曦怎么可能放过她,这个女人心肠歹毒,不知伤了多少人命,她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偿还她所造下的孽。 她不是喜欢挖人的脑髓培养幻梦蝶吗?那就让她也尝尝被幻梦蝶吸食脑髓的滋味。 卫子曦眸色一冷,从容衍那里取来月清灵的乾坤袋,又让容衍在她周身下了好几层隔绝结界,除了她和月清灵之外,谁也不能进入。 然后猛地将所有的幻梦蝶都放了出来,幻梦蝶美丽的蝶影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美丽,磷粉晶莹如星子,闪闪发亮,它们漫天飞舞,却被结界阻挡,只能在限定的空间里翩然起舞。 这些磷粉已经对卫子曦没有作用了,她幻化出揽风剑,毫不犹豫的朝着月清灵的脑门飞去一剑,不多不少恰好削掉了月清灵的头盖骨,露出微微鼓动着的血淋淋脑仁。 冰下的少女瞳孔放大,眼眶里布满了层层的血丝,眼角开始缓缓落下血泪来,连被冰封住的五官都微微扭曲着,在光线折射下狰狞如厉鬼。 卫子曦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姐刀工还不错。”切口整齐,且位置恰当,浅一分太浅,深一分太深,刚刚好。 又看了一眼月清灵被削平的脑壳尖,随后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些幻梦蝶,它们闻到了熟悉的脑髓的味道,但因为月清灵是它们的主人,在没有接到主人的指令之前,它们绝对不可能主动攻击她。 不过。 那又如何。 卫子曦冷笑一声,浑身上下的势猛地外放,身为兽主的威压不加掩饰的往幻梦蝶身上碾压而去,如巨浪滔天,声势骇人,不说结界内的那几只幻梦蝶,连结界外的众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压力。 “吃了她。”她低喝一声。 幻梦蝶便像听到了皇令一般,凶猛的扑到了月清灵鲜活的脑子上,一口一口撕咬了起来,脑浆飞洒,场面极为骇人。 “呕。”刚清醒过来的厉家人目击到这一幕,意志力差一点的再次晕了过去,强一点的则是反胃,一时之间,结界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羿昊麟同样惊恐的恨不得昏死过去,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人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反控幻梦蝶的?跟刚才那道毁天灭地的威压有关吗? 相比其他人的震惊或震撼,身在结界中的另一人就显得十分凄惨了,月清灵身上的冰不知何时已经化去,两双失去手掌的手臂胡乱的在空气里挥舞着,想要驱散正蚕食着自己脑髓的幻梦蝶,但她无论使用何种办法,幻梦蝶就像盯上美食的苍蝇一般,牢牢的吸附在她的脑袋上。 她又痛又惧,哭泣着用手腕撞击自己的脑袋。 “啊啊啊……”痛苦的哀鸣声响彻天际,却再也没人会帮助她,维护她,因为在场的只剩下她的敌人,她之前连羿昊麟都得罪了。 她渐渐无力支撑自己,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开了瓢的脑袋中流出一团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脑髓脑干脑浆,摊开了,流进了她的视线里。 幻梦蝶争先恐后的吞噬着它们。 一眼,永坠无间地狱。 卫子曦平静得好似一个木头桩子站在结界的角落里,冷眼看着她疯狂,她倒下,她死去,眼中没有悲怜,没有同情,更没有悔恨。 她转身走进了容衍怀里,似在汲取他的体温一般,“有没有觉得我太残忍了?” 容衍紧紧的抱住她,垂头在她耳边烙下一吻,凉凉的,却如羽毛一般温柔,“再残忍我也只爱你。”顺了顺她的头发。 没事的,我比你更残忍。 卫子曦缩在他脖颈里转了转脑袋,像一只炸毛的小兽,“你应该说我一点也不残忍。” “好,你不残忍。” “本来就是。”卫子曦勾唇,“养大这么多幻梦蝶的人就算用更残忍的法子对付都不为过,我这是替天行道!” “嗯,我们一起替天行道。”容衍附和。 卫子曦抬头,突然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重重的将红唇印在他的唇上,“最喜欢你。”喜欢你愿意为了我改变自己,愿意为了我说出这样违背本心的话。 最喜欢你。 “嗯,你最爱我。”容衍也捧住她的脸,反印上一吻,只是这一吻火热而缠绵,让原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的人们纷纷不好意思的转开了脸。 吃不消啊,刚死里逃生又见到恐怖一幕,之后又被当众甩了一脸狗粮,真心是吃不消! “咳咳咳。” 眼见两人似乎打算缠缠绵绵到天涯去了,厉川终于还是忍不住干咳两声提醒这对强悍又甜蜜的鸳鸯。 在尸山血海里谈情说爱,可真不是啥好主意。 卫子曦被容衍吻得有些七晕八素,听到厉川的声音猛然回神,一把推开了容衍黏在她嘴上那吸盘一样滑溜有力的舌头。 “呵呵。”干笑着看向活蹦乱跳的厉家人和羿昊麟,故作镇定的说道:“大家都没事了吧?” 第232章 道出身份3 “呵呵, 没事, 没事!”厉川这面皮精致的汉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陪着干笑了两声。 厉文霍倒比他父亲看得开, 朗笑着一脸调侃:“两位这般恩爱, 这是令人艳羡啊。” 卫子曦挑眉戏谑:“羡慕的话不如早日与云儿姑娘结为道侣,成就佳缘?” “呵呵,此事不急。”说到简云儿,厉文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转移话题道:“还未谢过两位救命之恩, 若今日没有两位, 我们厉家此行怕是要全军覆灭了。” “没错。”厉川也忙附和,领着厉家幸存的二十几人恭恭敬敬的对着卫子曦和容衍两人行了一个大礼。 卫子曦忙抬手托起了厉川:“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伯父太客气了。” “不。”厉川摇了摇头, 俊美的脸庞上却只有虔诚的谢意与敬佩,他神情肃穆的对着卫子曦道:“今日两位之恩比天大, 以后但凡两位有用得到厉家的地方,厉家众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厉家其余人齐声回应,虽个个挂了彩, 神情中却没有一丝颓丧。 卫子曦将所有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没有说话,没有反驳,如今这样的局势下, 她确实需要人手帮忙, 厉家虽只是个小家族, 但多少也是一股力量。 “有用得到的时候我们不会客气的。”卫子曦飒然一笑,没有拒绝。 厉川点点头,眸色深沉,一切尽在不言中。 “厉宁……或者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我究竟该如何称呼两位?”羿昊麟站在一旁,脸色沉重。 “你稍等。”卫子曦和容衍相视一眼,转头对厉川道:“伯父,我们还有些事需要去解决,现在大家多少都受了点伤,剩下的一段时间你们就回重云本岛休养吧。你放心,厉家的荣耀我们会守住的。” 厉川意会的看了眼羿昊麟,一脸了悟,虽然他也十分好奇这两人真实的身份,但显然此事不便被人知晓,否则以这厉宁的个性恐怕也不会藏着掖着。 厉川很快便带人离开了,临走前还留下厉家的首席客卿令,代表着卫子曦从此拥有了调动厉家一切力量的权利。 他们走后,卫子曦才面向羿昊麟,口吻很淡,但目光审视:“我问你,羿凡是你何人?” 羿昊麟一愣,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和他们的身份有关吗?不过他是个老实人,人家问了也便仔细答了:“若你口中的羿凡是指文铮神君的神将的话,那他便是我的小叔。” 卫子曦不觉得诧异,诧异得是因为空间再次开放而听到这话的羿凡,他激动地喊道:“问他父亲是谁?” “你父亲是谁?”卫子曦从善如流。 羿昊麟挑眉:“羿尘。” “是我大哥的孩子。”羿凡惊呼,“这怎么可能?我离开之前大哥并没有这么个儿子啊?” 卫子曦却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你的印象中时光虽只过去了七年,但因为月流吟中时间流混乱,所以神域里大概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当时蛩源山里的那座遗迹也说了这个问题。 羿凡也是个通透之人,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看来这个名叫羿昊麟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侄儿。 这么多年过去,再次见到亲人,便是羿凡这样的糙汉子都忍不住热了眼眶。 “长宁,我能不能出去与他见一面?”羿凡忍不住要求。 卫子曦也想同意,但不行。 她摇了摇头:“你应该清楚重云岛的规则,只允许人数变少,不允许人数变多,我无法保证你出来后不会被规则抹杀,所以不行。” 为此她和容衍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曾躲入过月流吟,因为这就等于放弃了争夺重云榜进入神域的机会。 羿凡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虽然你不能出来,但是我可以让你直接和他交流。”卫子曦语气一变,笑意盈盈。 “咦?可以吗?”羿凡大喜,忙问。 “当然可以了,不要小看月流吟好不好?那可是神主晴空的宝物!神主晴空懂不懂?”月流月吟两颗小脑袋一起探了出来,均是一脸傲慢。 “……”羿凡表示他很无辜。 卫子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够了你们,没看到别人正等着吗?” 月流一贯怕她,不敢继续闹腾,忙连通了与外界的空间。 这时候羿昊麟正一脸不解的看着卫子曦两人,不解他们究竟是何意,问了他小叔又问了他父亲就不理他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些懵。 直到他听到一道沧桑低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空气里。 那人说:“你爷爷的身体还好吗?还有你父亲他是不是还那么喜欢御香茗的酒?” 羿昊麟整个怔了一下,这道声音他从未听过,就是觉得很亲切,但他更不解为何现场明明只有他们三人,却出现了第四个声音? 他睁大眼睛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声音的源头,眼神时不时的扫向卫子曦与容衍的方向,像在怀疑他们之中有人变了声耍弄他。 卫子曦无语,靠进容衍怀里,直截了当为他解惑:“说话的不是我们,是羿凡,他此刻在我的空间里不能出来与你相见,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你们交流。” “你说谁?”羿昊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岔了。 “羿凡。”卫子曦肯定的回道。 “羿……羿凡?你说我小叔?真是他!”羿昊麟先是大惊失色,又是不敢置信,见她点头,他豁然抬头对着空气既紧张又兴奋的开口:“小……小叔,真……真的是你?” 结巴成这样,可见他到底有多吃惊,毕竟相比羿凡短短的七年,神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羿凡失踪数百年了。 “是我,羿凡。”羿凡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几许沙哑,带着他对家人的思念、愧疚、遗憾,浅浅的,流露而出。 “嘭”一声,羿昊麟突然对着卫子曦的方向直直的跪了下来,脑袋重重往地面一砸,磕了一个响头:“不孝侄儿羿昊麟见过小叔。” 第233章 众矢之的1 鼠标点完浏览器右上角的x,卫子曦扫过显示器旁边明晃晃的03:21,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无良的坑王之王,隔了三个月才更新3000字完结,这明显是要坑了的节奏好吧!这是她三年来第三次被骗,可恶的腊肉小怪兽! 倒头躺在床上,卫子曦越想越气,一个鲤鱼打挺又爬了起来,打开电脑点开在无良作者的每个烂尾作品下都发出相同的评论。 最后点开《渺渺仙踪》时,卫子曦看着字数35万,状态依旧未完结,更是心里恨得不行! 她就是三年前看了作者的这本《渺渺仙踪》入坑的,一是因为文本身情节紧凑,爽点多,是修真的佳作,还有就是因为她跟里面的女配同名。 可当瞄了一眼文章最新更新时间,2012年12月22日! 妈蛋,今年是2015年啦!果然,文笔情节再好,也改不了死腊肉坑读者的事实! 果断粘贴之前的留言发表在评论区: 【作为进坑3年的老读者,你每次为了开新文就把原来坑很久文烂尾然后火速开新坑!呵呵,我不知道你的责任感去哪里了!你有考虑过读者看到大坑时候的感受么?话不再多说,我决定弃文,再见!】 关了电脑倒到床上,卫子曦却蓦地觉得眼前一片雪花点,然后黑色的漩涡在晕开,整个人的意识就消失殆尽。 …… 窗外春光明媚,风露清冷的香气与花的甜香交缠在一起,熏得人昏昏欲睡,啁啾的鸟鸣声将卫子曦从黑甜的梦中唤醒。 睁开眼,入目的是藕荷色的帐顶。卫子曦双眼迷茫,她记得,她的三十平米的小房间是没有纱帐这种东西的啊?没等卫子曦多想,啪!碗碎裂声音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抬起身朝前望去。 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妇人见她要起来,忙两步并作三步朝她跑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我的好曦儿,你醒来了,呜呜~娘这几日担心得要命,如果你没了,娘还怎么活得下去!呸呸呸!瞧我说的什么胡话,我去叫你爹过来,我的好曦儿!”妇人自说自话地起身走了出去。 卫子曦甩了甩仍有点浑浑噩噩的脑袋,才一动就感觉到额头生生疼了起来。 环顾四下,古香古色的装饰无一不在显示这里是与现代完全不同的时空。她,这是穿越了么? 她记得她关了电脑就准备睡觉,结果脑袋突然当机?不、突然头晕,醒来就到了这里,她两眼一黑,险先要再晕过去一次。 顾不得头部不断的抽疼,她一个翻身就跳下了红檀木床,床前的流苏因为她的动作摆动出轻快的舞步。 绕过桌椅,卫子曦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推开了窗门,她瞠大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飞檐龙首逶迤,在暖阳下铺张出张牙舞爪的暗影,流淌出金子一般灼目的光华,她微微眯着那对微醺的眼,浅白色的袖摆挂在窗沿上,侧着头望着这晨光暖意里,远远近近的春华。 她一腔文艺还没来得及伤感,方才那蓝衣妇人去而复返,身旁还有一位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两人一见到她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前的样子,露出心疼的神色。 那妇人上前急冲冲的上前两步道:“我的曦儿,你身子还没好全呢,怎么就急着下床了?” 说着便来拉她的手,卫子曦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只能讷讷的低喃两句:“我没事,就是头还有点疼。”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该掩饰的还是该掩饰过去,敌不动,我不动! “头还疼?怎么个疼法?要不要爹派人去请大夫?”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卫子曦忙摇了摇头,“女儿休息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听到称谓,卫子曦肯定这两人该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现在这种没头没绪的情况,她少说话多敷衍的好,省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卫夫人见女儿无大恙,也是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前几日曦儿下学后莫名晚归,她正准备派人去寻她时,却发现曦儿满头鲜血的被人抱回了家,抱她回来叫容衍的少年只说在路上捡到的,把曦儿抱到家里后就闷不吭声的回去了,当时着急的她也来不及挽留。 想到曦儿莫名受到的苦,卫夫人心头的火就忍不住窜了上来。 “曦儿,我不是千交代万嘱咐让你少跟村口那□□的女儿来往的吗?你看看你这一次好好的弄了一身伤回来,就是拜她所赐!” 卫子曦一愣,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故而也没接口,只是缓缓低下头,看着一副深深后悔的样子。而卫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事情的真相。 “曦儿你知不知道!那个李元敏居然窜唆着永宁村的几个小孩对你狠下毒手,不但往你身上泼若离花露想害你过敏,还从背后把你推倒害你摔破了头。” 卫夫人喘了口气,脸上满是愤恨之色,半晌才续道: “若不是村长家儿子回到家后战战兢兢,忍不住在他爹面前将此事抖了出来,村长又怕你爹怪罪,领着他儿子上门给我们赔不是,这件事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呢!”卫夫人连珠炮的说完了事情大概的始末。 李元敏?□□生的孩子?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卫子曦几乎是完全傻住了,容衍、曦儿、李元敏还有妓生的…… 这里不会是她入坑多年又坑了的那部《渺渺仙踪》的世界吧?那么李元敏不是原文的第一女主么?! 虽然因为时隔太久文章细节的印象她不记得很多,但作为男主后宫第一人的李元敏,她还是记得的。 李元敏,出生在永宁镇永宁村,父不详,母亲是个游妓,长相随母,模样清纯可人,像一朵纯洁不染的白莲花。因为出生不好一直被村里的人看不起,不过因为那无害的长相和小兔子般小心翼翼的性子,村里很多同龄的男孩子都喜欢她,一朵娇羞绽放的白莲花令人怜惜。 所以……她现在是穿书了?呵呵,骂个作者而已,穿书什么的,这是天罚吧!死腊肉!敢不敢来跟我谈谈人生理想! 摇摇脑袋不去想其他,她记得当初看这文有个原因就是文里面有个跟她同名的卫子曦,想到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悲剧女配,她顿悟了,她现在恐怕就是那个文里面跟男主和女主同镇同村的女配卫子曦了。 只听卫夫人接着说道:“跟你说了那么多次,让你少跟她来往你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见女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似在恍神,她狠下心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疼疼疼!娘你别戳!曦儿知道了!”卫子曦连忙捂着脑袋逃离卫夫人戳过来的手。 “就得让你疼一疼,才知道长记性!”卫夫人收回手,轻声叹气。她的曦儿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轻信人,个性又被他们夫妻养得有点骄纵,才会被人欺负到头顶了还不知罪魁祸首是谁! “娘,我长了我长了!”说着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理李元敏了。” 想起书中被女主说服牺牲自己救男主而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卫子曦,她就一阵肝疼、胃疼、心疼、全身都疼!知道接近容衍和李元敏会带给自己怎样的结局,她现在还敢去找男女主的麻烦,那才是见了鬼。 就算男主容貌再倾国倾城倾了整个世界,她都恨不得离男主越远越好,最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你要知道,你个小小炮灰女配算毛! 人家男主是女主的,女主是男主罩的!跟这个世界的男主抬杠,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只是,卫夫人一口咬定是李元敏害的她,可原文中李元敏可是一代白莲花的代表啊!她曾经为了救容衍舍身于男配,想当年她看到那一段的时候,还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样白莲花的女主,为什么会对一直不被容衍看上她起坏心呢?! “虽然出生怪不得李元敏那孩子,不过她存了害你的心那就是不对的!看来我改天得去私塾一趟了!”卫长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像那些无知村妇会因为李元敏的身世而看不起她,毕竟这也不是那孩子能选择的,他甚至还分文不收的让那孩子在镇里的私塾读书,结果她却恩将仇报,想害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让他如何能忍。 “哼,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看看她才多大,就知道勾引着村里的男孩为她做这样的下作事了,等她长大还得了!” “这一次害得曦儿差点破相,岂知还有没有下一次?长宣,不管如何,经此教训你不能让她再在私塾待下去了,简直是败坏风气!”卫夫人激动地拍着桌子,一脸的怒不可遏,想到村头那李秀莲对着自己丈夫时那勾人的眉眼,她就恨不得现在就上门去撕烂那对母女的脸。 卫子曦看着卫夫人逐渐扭曲的脸,忍不住暗吸了一口气,她隐约记得书中描写过一段李元敏的母亲勾引卫长宣的情节,那可是相当的香艳呢~虽然,并没有成功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腊肉开文了!此处应有掌声、鲜花、香槟美酒、美人拥吻~~~~~~~~~ 然并阮,腊肉只是一块僵硬的食古不化的好吃与难吃傻傻分不清楚的老干货!! 你们真的这么狠心,不给腊肉一点养分,让我能重新复苏,变成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一枝红杏出墙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小鲜肉吗? 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兰花指暴击!!!!) ~﹡~﹡~﹡~﹡~﹡~﹡~﹡~〖.基友的文.〗~﹡~﹡~﹡~﹡~﹡~﹡~﹡~ 鼠标点完浏览器右上角的x,卫子曦扫过显示器旁边明晃晃的03:21,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无良的坑王之王,隔了三个月才更新3000字完结,这明显是要坑了的节奏好吧!这是她三年来第三次被骗,可恶的腊肉小怪兽! 倒头躺在床上,卫子曦越想越气,一个鲤鱼打挺又爬了起来,打开电脑点开在无良作者的每个烂尾作品下都发出相同的评论。 最后点开《渺渺仙踪》时,卫子曦看着字数35万,状态依旧未完结,更是心里恨得不行! 她就是三年前看了作者的这本《渺渺仙踪》入坑的,一是因为文本身情节紧凑,爽点多,是修真的佳作,还有就是因为她跟里面的女配同名。 可当瞄了一眼文章最新更新时间,2012年12月22日! 妈蛋,今年是2015年啦!果然,文笔情节再好,也改不了死腊肉坑读者的事实! 果断粘贴之前的留言发表在评论区: 【作为进坑3年的老读者,你每次为了开新文就把原来坑很久文烂尾然后火速开新坑!呵呵,我不知道你的责任感去哪里了!你有考虑过读者看到大坑时候的感受么?话不再多说,我决定弃文,再见!】 关了电脑倒到床上,卫子曦却蓦地觉得眼前一片雪花点,然后黑色的漩涡在晕开,整个人的意识就消失殆尽。 …… 窗外春光明媚,风露清冷的香气与花的甜香交缠在一起,熏得人昏昏欲睡,啁啾的鸟鸣声将卫子曦从黑甜的梦中唤醒。 睁开眼,入目的是藕荷色的帐顶。卫子曦双眼迷茫,她记得,她的三十平米的小房间是没有纱帐这种东西的啊?没等卫子曦多想,啪!碗碎裂声音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抬起身朝前望去。 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妇人见她要起来,忙两步并作三步朝她跑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我的好曦儿,你醒来了,呜呜~娘这几日担心得要命,如果你没了,娘还怎么活得下去!呸呸呸!瞧我说的什么胡话,我去叫你爹过来,我的好曦儿!”妇人自说自话地起身走了出去。 卫子曦甩了甩仍有点浑浑噩噩的脑袋,才一动就感觉到额头生生疼了起来。 环顾四下,古香古色的装饰无一不在显示这里是与现代完全不同的时空。她,这是穿越了么? 她记得她关了电脑就准备睡觉,结果脑袋突然当机?不、突然头晕,醒来就到了这里,她两眼一黑,险先要再晕过去一次。 顾不得头部不断的抽疼,她一个翻身就跳下了红檀木床,床前的流苏因为她的动作摆动出轻快的舞步。 绕过桌椅,卫子曦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推开了窗门,她瞠大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飞檐龙首逶迤,在暖阳下铺张出张牙舞爪的暗影,流淌出金子一般灼目的光华,她微微眯着那对微醺的眼,浅白色的袖摆挂在窗沿上,侧着头望着这晨光暖意里,远远近近的春华。 她一腔文艺还没来得及伤感,方才那蓝衣妇人去而复返,身旁还有一位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两人一见到她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前的样子,露出心疼的神色。 那妇人上前急冲冲的上前两步道:“我的曦儿,你身子还没好全呢,怎么就急着下床了?” 说着便来拉她的手,卫子曦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只能讷讷的低喃两句:“我没事,就是头还有点疼。”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该掩饰的还是该掩饰过去,敌不动,我不动! “头还疼?怎么个疼法?要不要爹派人去请大夫?”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卫子曦忙摇了摇头,“女儿休息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听到称谓,卫子曦肯定这两人该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现在这种没头没绪的情况,她少说话多敷衍的好,省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卫夫人见女儿无大恙,也是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前几日曦儿下学后莫名晚归,她正准备派人去寻她时,却发现曦儿满头鲜血的被人抱回了家,抱她回来叫容衍的少年只说在路上捡到的,把曦儿抱到家里后就闷不吭声的回去了,当时着急的她也来不及挽留。 想到曦儿莫名受到的苦,卫夫人心头的火就忍不住窜了上来。 “曦儿,我不是千交代万嘱咐让你少跟村口那□□的女儿来往的吗?你看看你这一次好好的弄了一身伤回来,就是拜她所赐!” 卫子曦一愣,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故而也没接口,只是缓缓低下头,看着一副深深后悔的样子。而卫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事情的真相。 “曦儿你知不知道!那个李元敏居然窜唆着永宁村的几个小孩对你狠下毒手,不但往你身上泼若离花露想害你过敏,还从背后把你推倒害你摔破了头。” 卫夫人喘了口气,脸上满是愤恨之色,半晌才续道: “若不是村长家儿子回到家后战战兢兢,忍不住在他爹面前将此事抖了出来,村长又怕你爹怪罪,领着他儿子上门给我们赔不是,这件事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呢!”卫夫人连珠炮的说完了事情大概的始末。 李元敏?□□生的孩子?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卫子曦几乎是完全傻住了,容衍、曦儿、李元敏还有妓生的…… 这里不会是她入坑多年又坑了的那部《渺渺仙踪》的世界吧?那么李元敏不是原文的第一女主么?! 虽然因为时隔太久文章细节的印象她不记得很多,但作为男主后宫第一人的李元敏,她还是记得的。 李元敏,出生在永宁镇永宁村,父不详,母亲是个游妓,长相随母,模样清纯可人,像一朵纯洁不染的白莲花。因为出生不好一直被村里的人看不起,不过因为那无害的长相和小兔子般小心翼翼的性子,村里很多同龄的男孩子都喜欢她,一朵娇羞绽放的白莲花令人怜惜。 所以……她现在是穿书了?呵呵,骂个作者而已,穿书什么的,这是天罚吧!死腊肉!敢不敢来跟我谈谈人生理想! 摇摇脑袋不去想其他,她记得当初看这文有个原因就是文里面有个跟她同名的卫子曦,想到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悲剧女配,她顿悟了,她现在恐怕就是那个文里面跟男主和女主同镇同村的女配卫子曦了。 只听卫夫人接着说道:“跟你说了那么多次,让你少跟她来往你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见女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似在恍神,她狠下心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疼疼疼!娘你别戳!曦儿知道了!”卫子曦连忙捂着脑袋逃离卫夫人戳过来的手。 “就得让你疼一疼,才知道长记性!”卫夫人收回手,轻声叹气。她的曦儿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轻信人,个性又被他们夫妻养得有点骄纵,才会被人欺负到头顶了还不知罪魁祸首是谁! “娘,我长了我长了!”说着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理李元敏了。” 想起书中被女主说服牺牲自己救男主而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卫子曦,她就一阵肝疼、胃疼、心疼、全身都疼!知道接近容衍和李元敏会带给自己怎样的结局,她现在还敢去找男女主的麻烦,那才是见了鬼。 就算男主容貌再倾国倾城倾了整个世界,她都恨不得离男主越远越好,最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你要知道,你个小小炮灰女配算毛! 人家男主是女主的,女主是男主罩的!跟这个世界的男主抬杠,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只是,卫夫人一口咬定是李元敏害的她,可原文中李元敏可是一代白莲花的代表啊!她曾经为了救容衍舍身于男配,想当年她看到那一段的时候,还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样白莲花的女主,为什么会对一直不被容衍看上她起坏心呢?! “虽然出生怪不得李元敏那孩子,不过她存了害你的心那就是不对的!看来我改天得去私塾一趟了!”卫长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像那些无知村妇会因为李元敏的身世而看不起她,毕竟这也不是那孩子能选择的,他甚至还分文不收的让那孩子在镇里的私塾读书,结果她却恩将仇报,想害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让他如何能忍。 “哼,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看看她才多大,就知道勾引着村里的男孩为她做这样的下作事了,等她长大还得了!” “这一次害得曦儿差点破相,岂知还有没有下一次?长宣,不管如何,经此教训你不能让她再在私塾待下去了,简直是败坏风气!”卫夫人激动地拍着桌子,一脸的怒不可遏,想到村头那李秀莲对着自己丈夫时那勾人的眉眼,她就恨不得现在就上门去撕烂那对母女的脸。 卫子曦看着卫夫人逐渐扭曲的脸,忍不住暗吸了一口气,她隐约记得书中描写过一段李元敏的母亲勾引卫长宣的情节,那可是相当的香艳呢~虽然,并没有成功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腊肉开文了!此处应有掌声、鲜花、香槟美酒、美人拥吻~~~~~~~~~ 然并阮,腊肉只是一块僵硬的食古不化的好吃与难吃傻傻分不清楚的老干货!! 你们真的这么狠心,不给腊肉一点养分,让我能重新复苏,变成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一枝红杏出墙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小鲜肉吗? 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兰花指暴击!!!!) ~﹡~﹡~﹡~﹡~﹡~﹡~﹡~〖.基友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