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卷入命案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砰!砰!砰!” 剧烈的撞门声像炸雷一样在耳边轰响,林亦猛然惊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一股呛人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刺激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哪儿?!” 林亦下意识地撑着手肘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趴在冰冷、坚硬的木制地板上。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整个房间呈圆形,四周的墙壁以粗糙的青砖砌成。 但让林亦寒毛倒竖的是,在他旁边不到一米远的位置。 一把斜倚的躺椅上,赫然躺着一具无头女尸! 女尸穿着一件华丽却血迹斑斑的紫色纱裙,断颈处猩红一片,粘稠的血液顺着纱裙滴落在地,汇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 女尸旁边,一个铜质火盆中炭火尚未熄灭。 火盆里,一只烧了一半的断臂搭在盆沿,而在碳火中央,一颗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头颅正无声咧着口,宛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嘶……” 林亦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他双手支撑着身体往后蹭了几步,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梦吗?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刺痛感清晰无比。 林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闪过了昏迷前的最后记忆: 夜晚,下班回家的路上。 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半挂货车。 “我……被车撞了?” 林亦喘着粗气,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 短袖?牛仔裤?球鞋?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灰扑扑的粗布短衫、宽松长裤和一双破旧的黑色厚底布鞋。 衣服质地粗糙,手指轻轻一拂,能抖落出细细的灰尘。 怎么变成了一副古代打扮? 林亦大脑一片混乱,心中隐隐升起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我穿越了? 但还没等他多想,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 “砰!!!” 这一次,门闩应声而断。 林亦抬头,只见门外闯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约莫五十上下,鬓角斑白,穿着笔挺的灰色长衫,神情严肃阴沉。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身强体壮的家丁,手中提着短棍,眼神戒备而凶狠。 老者一进门,目光便瞬间锁定了躺椅上的无头尸体。 脸色陡然一变,紧接着,他恶狠狠地盯向林亦,声音冷厉如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杀了二小姐?!” 话音未落,两名家丁也跃跃欲试,握着短棍的手已经微微发力,随时准备出手拿人。 “完了,我被当成凶手了!” 林亦脑子一片空白,他向后退去,可背后却是冰冷的石墙。 他大脑飞速转动,却发现无论怎么解释,在这种情形下,根本没有人会听他辩解。 家丁们一步步逼近着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铃般的女声响起,划破紧张的气氛。 “李管家,住手!!” 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飞快冲了进来,挡在林亦身前。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素白粗布上衣与淡黄色长裙,秀发盘起,仅用一根木簪随意固定。 眉眼间透着一股倔强与温柔。 她张开双臂,将林亦护在身后,“李管家,林一绝对不会杀人的!我了解他!而且他与薇姐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林亦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只觉得心脏仿佛颤动了一下。 鄢雯! 那是他学生时代,曾经偷偷暗恋、放在心底最柔软角落的白月光。 此刻,她就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 林亦喉咙一阵发紧,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李管家眉头紧皱,冷冷说道:“那你让他自己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观星阁?而且,还和二小姐的尸体在同一间房里!” 少女急得回头看向林亦,眼中满是焦急的信任。 林亦张了张嘴,却只觉得脑海一阵剧烈的抽痛,像是被人用锥子扎了一下。 他捂着额头,额角冷汗直冒,声音虚弱而迷茫:“我……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管家脸色一沉,正欲呵斥。 就这这时,一名穿着青灰劲装的青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青年腰悬长刀,神情冷峻,目光沉稳冷静。 少女看见来人,立马开口说道:“启炎哥,你来的正好,快帮帮林一。你知道的,他肯定不会杀人的。” “李管家。”男子开口,声音低沉,“先不要动手,让人去青州城报官吧。人证物证都在,他也跑不掉。” 李管家沉着脸点头,对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两名家丁应声离开,匆匆朝外奔去。 而林亦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像被水波扭曲般摇晃。 他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只摸到一片温热的鲜血。 剧烈的头痛再度袭来,如同万针穿刺般撕裂神经。 “我……不行了……” 伴随着一声低语,林亦的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一些记忆碎片也涌入脑海中。 但这些记忆不是属于林亦的,而是属于一名叫做林一的男孩。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林一,现年十四岁,两年前逃饥荒来到了青州城。 父母在逃难的途中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人,最后饿晕在了仁医堂门口。 被仁医堂的鄢雯救下后,便一直在这里做一个打杂小厮。 看着记忆中的画面,林亦无声叹息。 “从此以后,我就是林一,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 迷迷糊糊中,一只手掌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 “喂,醒醒!” 林一哼哼唧唧地睁开眼,只觉头痛欲裂,像是被人用锤子猛敲了一般。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陈设简单,靠窗摆着一张木制小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橘黄色光芒。 而在自己床头床尾,各站着一名身穿劲装、腰佩短棍的捕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但林一很快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不善气息,两个捕快目光森冷,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盯着自己。 林一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坐起身,然而刚一动,头上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唔……” “别乱动。”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林一抬头望去,只见桌旁坐着一名大约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此人留着短胡须,眉目锐利,身形精干,一身灰蓝色劲装,腰间挎着一把长刀,神情中透着股冷厉之气。 林一警觉地绷紧了身体。 中年男子微微眯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就是林一?” 第二章 审问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是……我是林一。”林一咽了口唾沫,强撑着精神回答道。 “你们是?” “我是青州城官府的捕头,徐杰。” 中年男子略一点头,随手指了指身旁两名捕快:“他们是我的下属。” “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林一心里咯噔一下,捕头?审讯?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那具无头女尸的案子。 “你是仁医堂的打杂小厮对吧?” “是。” “你来王家,所为何事?” 林一回想着才融合的记忆,“我是跟着雯姐来王家给大小姐看病的。” “那你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观星阁中吗?”徐捕头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林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快速回想起昏迷前和刚才融合的那部分记忆碎片,可惜那些记忆零碎得像被打碎的镜片,只能勉强拼凑出个大概。 “我……我不记得了。” 林一低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迷茫。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油灯火苗微微跳跃的声音。 徐捕头眉头微皱,却并未发怒,语气反而更加沉稳:“那你还记得什么?” 林一努力从脑海中搜索着,片刻后,他断断续续开口: “我只记得……昨天夜里,我本来在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 “因为房间挨着府中的池塘,那些鱼儿老是拍打水花,弄出声响。搞得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说着,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还包着纱布的脑袋,脸色有些苍白。 徐捕头坐直了身体,神色认真:“继续。”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从主屋那边传来了吵闹声。” 林一皱眉回忆着,“我起身去查看了一下,看到是王家的二小姐……好像在嚷嚷着,说心情不好,要去观星阁过夜。 “接着,我听见张启炎从房间里出来,他对下人们吩咐说,大小姐在气头上,今晚不要去打扰大小姐休息。” 听到这里,徐捕头微微点头:“这和其他人口供对得上,没问题。然后呢?” 林一苦笑一声,眼神中掠过一丝痛苦:“然后……我就又回到床上,继续试图入睡。 “大概又过了不知多久,我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他顿了顿,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当时我气坏了,心想着这帮该死的鱼怎么这么吵。 “我一边咒骂着,一边打算起床,把那些鱼捞出来煮成红烧鱼……” 说到这里,林一自己也忍不住苦笑,觉得这理由听着像鬼话,但那确实是他当时的想法。 “然后呢?你出去之后看见了什么?”徐捕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丝丝迫切。 林一耸耸肩,无奈道:“后面……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观星阁了。” 房间内又是一片沉默。 徐捕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盯着林一,好像在判断他说话的真伪。 而林一,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又无辜又茫然,心中却在暗暗绷紧神经。 他知道,眼前这个捕头绝不是好糊弄的。 如果表现得太过镇定,反而会引起怀疑;但若过于慌张,又容易被当成心虚。 适度的迷茫与痛苦,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果然,良久之后,徐捕头终于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你头上的伤,我检查过了,是钝器击打造成的,力道很大。你自己动手,不可能打得这么狠。” 林一闻言心里一松,脸上却仍然挂着一副虚弱的表情。 “但……” 徐捕头语气一转,带着一丝冷意,“如果你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观星阁中,或者无法提供其他有用线索,那你依旧是这场凶案的第一嫌疑人!” 林一连忙点头:“我明白,我愿意配合调查。” 徐捕头微微点头,起身整了整腰间的长刀。 “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他看了林一一眼,声音不容置疑地道:“接下来,我要亲自去看看现场。” 说完,他对旁边的两名捕快吩咐道:“你,下去找那个叫箫玄的戏子问问话,问问他二小姐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去外院,查查昨夜家丁们的动静。” “是!”两名捕快领命,脚步干脆地退了出去。 林一见状,心中一动,赶紧开口:“徐捕头!能不能……把我带上? “或许到了现场,我看到一些东西,能让我想起更多细节!” 这关系到他能否成功脱罪,所以他必须找个借口跟着去现场。 听到这话,徐捕头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林一。 片刻后,他点点头:“好,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林一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下床,腿脚一软差点跌倒,还好徐捕头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带着浓浓的虚弱感,林一跟在徐捕头身后走出房间。 午间的阳光穿过云层洒落,斜照在王家府邸高大的红漆大门上。 在徐捕头的带领下,林一、鄢雯、张启炎、李管家一行人,从前院穿过宽阔的廊道,朝着内院而去。 一路上,王府的仆役们纷纷低头让路,神色紧张忐忑。 林一裹紧身上的粗布衣,额角沁着细汗。 他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心中却早已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以“嫌疑人”的身份,亲身踏入案件核心。 众人穿过廊道,拱形的垂花门出现在前方。 门檐上雕梁画栋,雕饰着飞凤瑞兽,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光泽。 两侧石柱上篆刻着古朴的楹联,岁月的痕迹让字迹略显斑驳。 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门便是这垂花门。 穿过垂花门,豁然开朗。 内院极为宽敞,整个庭院被青石板铺就的石径分成“田”字形,划分为四个区域。 每个区域修建的都是不同的景观,东南区域是花圃;西南区域是各种果树;东北区域是观赏鱼池;西北区域则耸立着一座像水塔一样的建筑。 那便是观星阁。 第三章 命案现场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林一暗暗记下这布局,他眼角余光一扫,只见张启炎神情冷峻,步步紧随徐捕头。 李管家则低着头,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鄢雯走在林一身旁,身影纤细却倔强,偶尔回头关切地看他一眼。 林一心里微微一暖。 几人穿过石径,来到观星阁下。 观星阁高约五层楼的高度,外壁用青砖砌成,顶部覆着墨绿色琉璃瓦。 阁门紧闭,气息凝重,仿佛一尊沉默的巨兽盘踞在此。 观星阁内部空间狭窄,呈螺旋形向上盘旋的石制台阶,一层一层堆叠而上。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炭火未尽的焦煳气息。 林一只爬了一半便开始气喘吁吁,后半段则是在鄢雯的搀扶下才爬完。 来到阁楼门前,徐捕头蹲下身仔细观察门闩的断裂痕迹。 林一也小心翼翼凑了上去,伸长脖子看去。 只见门闩是用上好硬木打造而成,表面包裹着一层黑漆,上有精美的云纹雕饰。 但此刻,那根门闩已经从中折断,断口处参差不齐,明显是被外力撞断,而不是被利器切开。 “这个门闩是你们弄坏的?” “是的。”李管家拱手回答。 “这么说来,在你们撞开门之前,这扇门是从里面栓上的。”说着,徐捕头拿起门闩检查了一番。 “还是带插销的门闩,也就是说,不存在用匕首拨开进入的可能。” 听完徐捕头的分析,林一暗暗捏紧了拳头,心跳不自觉加快。 如果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唯一可能的“在场者”? 一想到这里,他背后就冒出一身冷汗。 “走,进去看看。” 徐捕头挥了挥手,率先迈步踏入阁楼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大约四十平米左右的圆形房间,陈设简单。 但房间中央,一把躺椅横放在房间中,一具无头女尸靠在椅背上,血迹斑斑。 地板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被粗糙地擦拭过一遍,但依旧清晰可见。 而在这具无头女尸的一侧,那个铜质火盆赫然摆放着,炭火早已熄灭,盆中焦黑的断臂和人头静静地躺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林一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胃里一阵翻涌。 即便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了,却依旧让人难以承受。 徐捕头则神情冷峻,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景象。 他绕着房间仔细巡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林一,则强忍着不适,悄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窗户确实有铁栅加固,且从内锁死,窗框无撬动痕迹。 房间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这道门。 地板上凌乱的脚印,有些是赤脚,有些是穿鞋的,但已被打扫过,痕迹模糊。 徐捕头这时蹲下身,在躺椅旁拾起一根细小的断发。 那是一根带着血迹的黑色长发,长度约莫到腰。 徐捕头用帕子小心包好,神色更加凝重。 “从断发和创口来看,死者是当场遇害的。”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沉静地扫过众人,“且凶手手法干脆利落,一刀断头,一刀断臂,绝非普通人能做到。” 林一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样自己的嫌疑就又小了几分。 毕竟,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能不能挥动一把刀都是问题。 “你们确定死者是王家二小姐?”徐捕头站起身来问道。 “是的,二小姐昨日回府,正是穿的这身衣服。”李管家回答道。 “这样啊……”徐捕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咚咚咚咚……” 这时,林一身后的楼道里传来一阵仓促地脚步声。 随后,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撞开林一,扑到那具无头尸体面前。 看了一眼铜盆中的断臂后,男子放声大哭。 “忆薇!忆薇!是谁?!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么一并……”说着,男子有些泣不成声。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一名捕快出现在门口。 徐捕头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回事?” 那名捕快迅速低头,“属下没能拦住他,是属下失职。” 但林一此刻却低头思考起来,因为他感觉有个地方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 “算了。”徐捕头摆摆手,不再追究此事。 他转头对那名白衣男子问道:“你就是箫玄吧?” 白衣男子渐渐止住哭泣,他站起身来拱手对众人行礼道:“小人正是箫玄,齐州人士,是一名唱戏的戏子。” 这名叫箫玄的男子,一袭白衣,皮肤白净,倒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 “你是怎么断定死者是二小姐的?”徐捕头见他一进来就确认了尸体身份,不禁有些好奇。 萧玄指着铜盆道:“在忆薇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处刀伤。那是忆薇小时候与她姐姐玩耍时,不慎划伤的。” 捕快闻言走到铜盆旁,蹲下来检查那条被烧焦的断臂。 这条断臂的手掌部位挂在铜盆外没有被烧到,捕快检查完对徐捕头说道:“手背上的确有一道旧伤。” “如此说来,死者确实是二小姐。” 徐捕头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接着对箫玄问询:“你刚才所说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孩子,箫玄一脸悲伤,忍不住又要落泪。 “其实一直以来,忆薇都在劝我,让我与她一同回王府。 “可我只是一个戏子,我自知身份低贱,不愿跟她回府。 “但一个月前,忆薇突然对我说,她怀了我的骨肉。所以,我这才下定决心同她回王府。” 徐捕头闻言,低头思考了一番,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之前的口供说,晚间时候二小姐与大小姐进行过私下交谈…… “如果说她们讨论是这件事,那么,二小姐身死与大小姐失踪,就说得通了。 “在昨夜的交谈中,二小姐告知了大小姐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大小姐觉得她这样让家族受辱,一怒之下便雇凶杀人,随后畏罪潜逃。” 众人无言,似乎在思考徐捕头这个推理的合理性。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大小姐雇凶杀人的可能性的确很高。 第四章 名侦探事件簿之少年包青天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张启炎此时却突然反驳道:“如果是小姐雇凶杀人,那么她完全没必要逃走,因为逃走只会加深我们对她的怀疑,坐实自己是幕后元凶的身份。 “如果她不逃走,只要抓不到杀害二小姐的凶手,那就没办法证明是小姐雇凶杀人。” 徐捕头想了想,觉得张启炎说的还是很有道理。 “而且,大家不要忘了,当时可还有一个人就在现场。”说着,张启炎的目光看向了林一。 林一立刻解释道:“刚刚徐捕头也说了,杀人者是个高手,你看我这样子像高手吗?” 的确,看着林一瘦弱的身材,怎么也没办法将他和高手联系起来。 “可当时只有你与二小姐在阁楼中,这你又作何解释?”李管家不依不饶的问。 “我……” 目前掌握的线索还不够,林一还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阁楼。 但转念一想,林一觉得不能陷入自证陷阱,要反客为主! 于是,他开口说道:“根据我头上的伤来看,很明显,我是被凶手击晕后,带到观星阁中来的。 “如果你们还要认为是我杀了二小姐,那就请问,我是如何在不破坏门的情况下进来的?” “也许你是从窗户或者露台进来的。”李管家指着窗户说道。 徐捕头打开窗户检查了一下,又推开通往露台的门,来到露台向下望了望。 检查完毕后,徐捕头一边走回房内,一边摇着头。 “整个观星阁大概有六丈高,且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凸起之处。要想上来,除非他拥有极高的轻功。 “但能够做到平地飞起六丈高,当世恐怕只有不到十人有此等轻功,而这十人个个都是闻名天下的高手。 “如果这小子拥有这等轻功,也就不会在这青州城混了。” 林一很感激徐捕头为自己说话,但当他听见轻功这个词,一瞬间好像抓到了什么,但似乎还差一个最重要的点。 “那他会不会是使用钩爪绳索之类的工具爬上来的?”张启炎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但随即就被徐捕头否决了,“我在窗户和露台上没有发现使用此类工具的痕迹。” 案子一时间陷入僵局,因为,再分析下去,林一就要被彻底洗清嫌疑了。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时,林一突然开口道:“或许,凶手就是从正门进来的。” “嗯?小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徐捕头对林一喝道。 明明刚才就分析过了,凶手是无法从正门进来的,这小子真是脑袋被敲坏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林一,一旁的鄢雯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别乱说话。 林一则示意鄢雯,自己心里有数。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咳咳……各位想一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凶手是二小姐认识的人,是二小姐自己开门让凶手进来的。” “嗯?”这句话让徐捕头眼前一亮,“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这个推测不仅洗清了林一的嫌疑,还进一步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 因为,深夜造访女子房间,且女子还会开门让其进来,只有关系极好之人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便不自觉得看向了箫玄。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箫玄顿觉一惊,慌忙说道:“小人与忆薇情投意合,是真心相爱的,忆薇还怀有我的骨肉,我没有任何理由杀害忆薇的。 “况且小人只是一个唱戏的,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会杀人呢?” 徐捕头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不论是否真心相爱,就算他是为了王家的钱财,在他们还没成亲前二小姐就死了,他一分钱的财产也得不到。 可以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里面,他是最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害二小姐的。 “如果是二小姐开门让凶手进入的,那么,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疑问。 “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凶手又是如何离开的?”张启炎说着,将目光转向林一。 是啊,这又是一个谜题。 不过,你看着我干什么?查案的人又不是我。林一不禁在心中吐槽道。 但吐槽归吐槽,为了彻底摆脱怀疑,林一还是开动脑筋。 回想着自己前世看过的《名侦探小学生》、《中学生事件簿》……等一系列侦探动漫。 “轻功”。 刚才徐捕头有提到这个词,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轻功能做到何种地步,但还是要把这个东西考虑进去。 林一思考着,眼睛不禁向房顶瞟去。 头顶四五米高的位置,是几根纵横交错的房梁,其中一根房梁正好在进门的正上方。 林一顿时眼前一亮。 什么《名侦探小学生》、《中学生事件簿》的都没用。 他们有轻功这玩意儿吗?真要断案,还得看我《少年包青天》。 一瞬间,林一回想起了一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但线索串联起来后,得到的真相却让林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向张启炎。 而张启炎仿佛是感受到了林一的视线,抬起头来也看向他这边,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随后,张启炎笑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对林一轻轻点了点头,但什么也没说。 林一明白了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也点点头。 “我已经明白了。”林一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徐捕头追问道。 “我明白凶手是怎么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离开观星阁的了。” 见众人都是一脸疑惑,林一顿了顿接着说:“因为凶手在杀害二小姐后并没有离开。”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什么?!” “啊?!这怎么可能?”李管家一脸难以置信。 “我进来的时候除了你,没有看见任何人啊!” 林一摇摇头道:“李管家,你们进入房间时,可曾抬头看过房梁之上?” “这……这……”李管家一时语塞。 “就在你们进入观星阁,注意力全在我身上时,凶手就藏在房梁上!” 第五章 疑点重重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林一声音逐渐变大,然后转头对徐捕头说:“徐捕头,劳烦您上梁一看。” “好!” 说着,徐捕头在一旁的凳子上搭脚一踩,身形瞬间窜上房梁,随后跳下来轻轻落在地上。 “果然不出小兄弟所料,房梁上确有脚印。 “那小兄弟,你是否也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个时候徐捕头的口气已经客气了许多,一口一个小兄弟的叫着林一。 “嗯,我已经知道了。” 但林一没有看徐捕头,而是转头看向鄢雯。 “雯姐,方才萧玄和这位捕快大哥进来前,我们最先听到的是什么?” 鄢雯秀眉微蹙,迟疑地说:“脚……步声?” “对,不愧是雯姐,真聪明。”林一笑着夸赞道。 “因为观星阁内部的楼道是封闭的,螺旋上升的石阶。所以,在阁楼中必然能听到脚步声。 “那么,在你们第一次进入阁楼的时候,是谁没有发出脚步声便突然出现了?” 鄢雯回想起了那一幕,但是她惊讶地张着嘴,却说不出那个名字。 “是……是……” 众人都望着她,等着从她口中说出那个名字。 就在这时,张启炎上前一步,承认道:“是我。” “二小姐是我杀的,跟小姐没有关系,小姐只是让我来确认二小姐是否真的怀孕。”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要杀了二小姐啊?” 李管家痛心疾首地说道:“王家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杀二小姐啊?!” “因为她拼命反抗,不让我查验。”张启炎很平淡的说着,仿佛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 “她以为老爷和夫人不在了,她就能为所欲为吗?” 箫玄顿时红着眼冲上来,抓住张启炎的领口冲他怒吼道:“就因为忆薇怀了我的骨肉,你就杀了她?! “就因为我是个戏子,身份低贱,你就杀了她?! “是我让忆薇怀孕的,是我身份低贱配不上忆薇,你为什么不来杀我?你为什么不来杀我啊!” 徐捕头命手下将箫玄拉开,张启炎接着语气平淡地说:“不过,我确定了一点,那就是二小姐并未怀有身孕,她骗了我们,王家的血脉与尊严并未受辱。”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忆薇她不会骗我的。”箫玄不相信张启炎说的话。 “她就是骗你的,二小姐先骗你跟她一起回王府,然后又想骗小姐同意你们的婚事。” 张启炎毫不留情地接着说道:“你若是不信,大可让人查验,反正有仁医堂的大夫在此。” 随后,在征得徐捕头的同意后,只有鄢雯一人来到尸体旁查验,他们其余六个大男人则全部面壁而站。 不多时,他们身后传来鄢雯的声音:“好了,你们可以转过来了。” “鄢小姐,怎么样?”箫玄率先发问,脸上的神色又是焦急又是期待,他期待鄢雯能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鄢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用一种非常郑重的语气说:“很抱歉,二小姐的确未曾怀有身孕。” “不……这不可能,我不信!” 得知二小姐并未怀孕的消息后,箫玄歇斯底里地吼道。 随后如同发疯了一般,大吼着“我不信!”冲了出去。 徐捕头赶紧对下属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免得箫玄想不开。 待两人走后,张启炎解下腰间的佩刀,扔在地上。 “来抓我吧,我不会反抗的。” 鄢雯却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道:“启炎哥,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的为人我很了解。 “这绝对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事,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实就是如此。”张启炎挪开视线,不再与鄢雯对视。 “那大小姐呢?”李管家高声质问道。“大小姐去哪里了?” “小姐是被我连累的,是我擅作主张杀了二小姐,与小姐无关。” “但她知道即使是这样,官府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她的行踪的。”张启炎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态度。 “你……你……”李管家气得手直哆嗦,随后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徐捕头从腰间解下锁链给张启炎戴上,“你现在不说没关系,等到了官府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完,他便押着张启炎出去了。 这时,房间里只剩下鄢雯和林一了。 鄢雯见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她回过头来准备叫林一也下去了,却发现林一正闭着眼站在房屋中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一……”鄢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一抬手打断。 张启炎与鄢雯曾是邻居,关系很好。而且根据林一记忆来看,张启炎为人正直,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之前是我疏忽了,还有这么多的疑问没有解开,我怎么就能断定张启炎是凶手呢?” “大小姐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二小姐身死,张启炎站出来主动承认自己是凶手,但他的杀人动机却很牵强。” “而且以张启炎与二小姐的关系,根本不足以让二小姐半夜开门让其入内,他到底是用的什么借口也不得而知。” “张启炎在杀害二小姐后,焚烧掉她的头颅和断臂,用意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拖延我们判断尸体身份的时间……” “那为什么那条断臂只烧了一半,留下了那个能证明二小姐身份的伤痕?” 林一闭着眼睛喋喋不休地说着,将目前的一切可疑点一一道来。 “那会不会是故意不烧的?”鄢雯随口说道。 但随即便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八道。 “难不成还会故意留下这个伤疤,为的就是证明这具尸体就是二小姐?这怎么可能,我在胡说些什么呢?” 故意不烧,为的就是证明这具尸体就是二小姐!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林一心头炸响。 “不不不,雯姐你没有胡说,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怎么了?”鄢雯被林一这一下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这句话让我弄明白了很多问题,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我需要确认一下。” 说完,林一转身向露台方向走去。 推开门走到露台上,秋日的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林一身上。 闻着没有血腥味的清新空气,林一看见了自己正前方的空地上是那个观赏鱼池。 这一刻,林一已经将一切线索串联起来了。 他转身拉起鄢雯的手,朝楼下跑去。他要在捕快带走张启炎之前,将真相说出来。 第六章 真相只有一个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你干什么啊?”鄢雯突然被林一拉住手,自然是惊呼出声。 来到观星阁下,鄢雯将自己的手从林一的手掌中抽出来,满脸通红。 而林一见徐捕头正与两名属下汇合,准备押解张启炎回青州城官府,于是高喊了一句。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众人闻声回头,都是一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林一此刻虽然尴尬得脚趾扣地,但他还是一脸正经的说道:“真相只有一个!而我已经知道这起案件的全部真相了。”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先发制人,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原本一脸平静的张启炎看见林一那张自信满满的脸,顿时紧张了起来。 “没有什么真相,全部都是我干的。” “真相就是……” “我说了,没有什么真相,全部都是我干的!”张启炎突然咆哮道。 他从两名捕快的手中挣脱出来,向林一暴掠而去。 众人都愣住了,因为张启炎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很平静很配合的,没人想到他会突然发狂。 这个时候,林一也慌了,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弱鸡,张启炎能打十个。 正思考着该怎么躲避,但奈何张启炎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近前。 林一认命地闭上眼睛,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哥轻点,别打脸就行,虽然不靠脸吃饭,但还是要点儿脸的。 可是等了几秒,却没有等到拳头落下。 他睁开眼来,却见鄢雯挡在了他们中间。 张启炎停在那里,他看着林一,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求求你帮帮我,不要说出来。” “就是因为要帮你,所以我才一定要说出来。” 知道一切真相的林一,自然明白张启炎此刻的心情。 “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可以确定的是,王姐姐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做。” 鄢雯的话像是触动到了张启炎心中某个他不想直面的东西,他低下头来,眼泪滴落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王忆蔷临死前对他说的话:“对不起……启炎,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逼迫你的……” “把一切都说出来吧。”鄢雯转过身来握住林一的手,鼓励他说出来。 林一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真相就是,杀害二小姐的凶手不是张启炎,而是大小姐!“ “还有就是,箫玄,二小姐的确怀有身孕。” “什么?”萧玄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可是刚才不是已经查验过了,二小姐没有怀孕吗?”李管家忍不住说道。 “那只是大小姐的诡计。” 林一扫视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而我接下来,就会将整个诡计全盘托出。” “首先,让我们回到昨天晚饭后的时间段。 “正如徐捕头所猜测的那样,二小姐在大小姐房中私谈,她告知了大小姐自己怀孕的事实。而大小姐听了自然十分生气,于是两人起了争执。 “在争执的过程中,或许是大小姐推了二小姐一下,也或许是其他方式。总之,大小姐失手杀了二小姐。 “这种情况下,我们普通百姓也许想的是报官。但这时的大小姐想的却是如果报官了,自己肯定会被抓起来,而且事后二小姐未婚先孕的事情,也会传得沸沸扬扬。那样的话,王家就彻底颜面扫地。 “所以接下来,大小姐便想出了这偷天换日的诡计。 “她首先命丫鬟叫来张启炎,将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告诉了张启炎……” 听到这里,徐捕头忍不住插嘴,“为什么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点我等下会讲到。”林一示意大家耐心听他讲。 “随后,她换上了二小姐的衣服,伪装成二小姐出了房间,然后大声喊来李管家,把观星阁的钥匙给她。” 李管家点点头确认道:“的确如此,昨晚二小姐确实找我要了观星阁的钥匙。” 徐捕头却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要伪装成二小姐呢?”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见是‘二小姐’进了观星阁。 “之后,张启炎出来了,他告诉丫鬟们,今晚不要去打扰大小姐。 “因为这个时候,房间里只有二小姐的尸体,如果有人进去了。那么,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在这之后就是深夜,作为武举人的张启炎,要躲避一些家丁视线进入内院,想必还是轻而易举的。 “于是他悄悄溜进内院,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将二小姐的尸体处理了,并且砍下了二小姐的头颅和左臂,将其带到观星阁上。” 讲到这里,林一已经有些累了,他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 大家都是一脸愕然的表情,就连鄢雯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林一继续说道:“接下来,就到了整个诡计最核心的一环。 “在张启炎带着二小姐的头颅和左臂来到观星阁的时候,他看见的一定是穿着二小姐衣服自杀身亡的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也死了吗?”如果不是一旁的丫鬟扶着,李管家险些瘫坐在地上。 “天要亡王家呀!” “是的,如果她不死,那便完成不了这个诡计。”林一点点头道。 “也许按照原本的计划,最后应该是由张启炎杀了大小姐。但我相信,大小姐肯定明白,要让张启炎杀死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在一开始就没有将这一部分的计划告诉张启炎。反而是用自己已经自杀的这个事实,迫使张启炎按照她的计划行事。 “然后,大小姐应该是留下了遗书之类的东西,写好了计划的后续,让张启炎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他先将带来的二小姐头颅和左臂放进铜盆中焚毁,但是却故意保留下了二小姐手背上的伤痕。”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没有道理啊?”徐捕头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林一点点头说道:“一开始我也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后来雯姐的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 “大小姐这样安排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尸体与二小姐头颅手臂上的切口不符,其二便是为了误导我们将她的尸体当做二小姐的尸体。” 徐捕头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说……”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林一冲他点点头。 “张启炎将大小姐的头颅和左臂也砍了下来,然后用油布包好,从露台投进了观赏鱼池中。 “这样一来,整个观星阁中就只剩下了大小姐的尸体与二小姐的头颅和手臂。 “有了二小姐手背上的伤痕作为佐证,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这具尸体就是二小姐的。 “所以,当我们检查这具尸体的时候,就会发现二小姐没有怀孕这件事,也就保住了王家最后的颜面。 “这便是王家大小姐用自己的性命布置的诡计!” 第七章 尘埃落定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林一慷慨激昂地说完这最后一句,所有人都怔住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王家大小姐会为了家族颜面做到这种地步。 就连林一也不例外,对于他而言,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前世的影视作品中会出现吧。 张启炎缓缓跪了下来,他放声大哭,林一从未见过有人能哭得如此伤心。 “这是她求我做的唯一一件事,我都没有做到……” 李管家这时回过神来,指着水池对下人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下去捞!” 几名家丁赶忙跳下鱼池中摸索起来,不多时,便捞起一个用黑布包裹起来的东西。 徐捕头很是欣赏地看着林一,“所以,你是被张启炎打晕的,他这么做是为了嫁祸给你?” “不……”林一摇了摇头,”徐捕头,还记得我之前说,我有听到一声“扑通”的落水声吗?” “嗯,当然记得。” “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张启炎将大小姐的头颅手臂投掷进水池的声音。 “而我当时以为那是水池中的鱼儿弄出来的。所以,我从房间里出来,想把那些鱼捞起来做成红烧鱼。 “在观星阁上的张启炎看见了这一幕,可能是见我将东西捞上来了,所以便将我打晕带到了观星阁上。” 徐捕头点点头,认同了林一的说法,“但……” “他为什么不顺势将大小姐的头颅和断臂转移到其他地方?” 林一闻言,略一思考,“可能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了,现在细细想来,当时我出门的时候并未打灯笼,这说明当时天可能已经蒙蒙亮了。” “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徐捕头夸赞道:“小兄弟可真有两把刷子,这么复杂的计谋你都能解开。” “只是碰巧而已。”林一谦虚拱手。 “其实这个案子能这么快就破了,全靠徐捕头你敏锐的洞察能力和严谨的线索分析。 “而我不过是在徐捕头分析的基础上再深入思考了一下,误打误撞解开的。”林一谦虚的同时,还不忘拍了个马屁。 “欸,林一小兄弟真是太谦虚了。” 接着,徐捕头带着两名属下抱拳对李管家说:“李管家,虽然林一小兄弟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认为真相就是如此,但我们的办案流程还是要走的。” “从现在起,观星阁和大小姐的房间一定要锁上,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晚些时候我们还会再带人来。” “是,老朽一定照办。”李管家应了下来。 两名捕快将还在掩面哭泣的张启炎从地上拉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林一见状看向徐捕头道:“既然人不是他杀的,之后会怎么处置?” “一切还要等到仵作验尸和经过现场仔细勘察后,才能确定是否真的与他无关。” 徐捕头顿了顿,接着小声对林一道:“但是,就算人都不是他杀的,但他也犯了伪造证物和包庇的罪,估计会关一段时间。” “这样啊,只要不杀头就行。他一心寻死,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林一无奈地说。 又闲聊了几句后,徐捕头便告辞与两名属下押着张启炎走了。 随后在李管家的安排下,林一和鄢雯也乘坐马车返回青州城。 马车到达仁医堂时,天色已经黑了,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仁医堂。 刚踏进前厅,林一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在他右手边是长长的柜台,柜台后面靠墙摆放着两米高的木制药柜。 一名皮肤略黑,长相十分忠厚的中年男子正看着药方抓药。 在正中间则摆放着一副桌椅,一名留着山羊胡,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坐在那里抚着胡须喝茶。 林一打量着二人,心想:这两位便是陈伯和苏大哥了吧。 苏大哥,本名苏云鹏,五年前的那场瘟疫让他失去了妻儿。 陈伯,本名陈洛,更是悲惨,一家五口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陈伯端着一个杯子,像个老干部一样,轻轻吹了吹,然后浅酌一口。 见林一与鄢雯二人这么沉默地走了进来,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你们二人去了趟王家,怎么就变得闷闷不乐了?” “没什么。”鄢雯小声说了一句,便去了后院。 看着鄢雯离去,陈伯说了句:“这小妮子……” 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林一,却见林一头上包着布条。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随后,林一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给陈伯,陈伯听后一阵唉声叹气。 林一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内院走去。 整个仁医堂是个一进的小院,由一间前厅,东西两间厢房和一间正房组成。 林一居住的房间是东厢房。 回到房间,林一坐在床沿,终于得了片刻空闲。 之前被卷进命案,精神紧绷,现在一松懈下来,反倒觉得脑袋有点儿空。 于是,他闭上眼,快速整理现状: 自己现在是荒国青州城仁医堂的打杂小厮,两年前逃荒而来,被鄢雯收留。 仁医堂是鄢雯父亲留下的医馆,五年前瘟疫横行,城中死了近八万人,鄢雯的父母也在这场瘟疫中丧命。 而更棘手的是,仁医堂现在的经营状况极其困难,已经入不敷出,濒临倒闭。 想到这里,林一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前世的他是个普通社畜,白天被996压榨,其他时候就靠着刷网络爽文勉强度日。 别的本事没有,但一肚子狗血套路、经商奇谋、发明小技巧全烂熟于心。 哪怕没有系统、没有外挂,他也不打算认命。 “首先,要解决生计问题。”林一思索着,“光靠治病卖药太慢,得搞点小发明赚快钱才行。” 想到这里,他勾起一抹笑:“明天就用现代记忆里那些东西看看能做点儿什么出来。” …… 翌日。 前厅内,林一正襟危坐,来给他换药的鄢雯,在拆开布条后,看着他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不禁啧啧称奇。 “你的伤居然这么快就好了?” “还不是全靠雯姐妙手回春,我才能好得这么快。”林一连忙拍了个马屁。 鄢雯闻言,白了他一眼。 不过让林一有些郁闷的是,为了方便敷药,他的头发被剪了一大撮,像个癞子头一样。 鄢雯收拾好东西笑着说:“既然伤已经好了,那就跟我一起出去买菜吧。” “好啊。”林一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鄢雯转身进到里屋,不一会儿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走了出来。 跟陈伯和苏大哥打了声招呼,便领着林一出门了。 在菜市逛了一圈后,林一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买了一斤猪肉三十文,两斤小白菜三文,一斤韭菜两文,总计花费三十五文钱。 目前感觉还是挺便宜的。 不过这粮食价格挺贵的,刚才路过一家米行。 林一大概瞟了一眼,米的价格是七百文一石。 但这一石是多少斤,林一就不清楚了。 大荒国最常用的货币是方孔铜币,一个铜币为一文,一千文为一贯,一贯等于一两白银,十两白银等于一两黄金。 不过,汇率是这么个汇率,但白银这种货币普通老百姓很少能见到,黄金更是闻所未闻。 两人买完菜往回走,行至一座小拱桥前。 正要上桥,却见对面一匹快马驰来,二人赶忙让到一边。 已经上桥的行人纷纷避让,但拱桥两侧的护栏较矮。 避让的同时,却不慎将一名站至边缘的年轻女子挤下桥去。 众人见状,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第八章 心肺复苏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呼喊救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却不见有人下河救人。 骑马的男子没有丝毫停顿,就如同未曾看见一般策马离去。 “这里人这么多,他还敢骑这么快?”林一不忿说道:“他谁啊,权贵子弟吗?” “大荒律法严厉,权贵子弟也不敢造次。” 人群中一名老者摇头解释:“敢在闹市走马,应该是有要紧的事。在大荒律法中,有紧急的公私事,可于城中走马车,出了事故可酌情减免刑罚。” 桥上,一名中年妇人趴在桥边哭喊着:“快救救我闺女啊!快救救我闺女啊!” 转身看向周围的人,众人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游泳。 年轻女子挣扎着在水里浮浮沉沉,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林一顾不得许多,丢下手中的菜篮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他迅速游到女子身旁,从身后抓住女子的肩膀,并让其仰面朝天,随后拖着女子向岸边游去。 而在另一头,一名瘦弱的青年一边努力地拨开拥挤的人群,一边高声呼喊。 “让一让!我是静心堂的李文诚,大家让一让!” 费了老半天的劲,终于是挤出了人群。 李文诚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青衣,然后便开始检查溺水女子的情况。 林一听他说自己是大夫,便退到一旁,让他救人。 李文诚单膝跪地,然后将溺水女子的腹部放在自己另一个弯曲的膝盖上。 随后用手拍打着女子的背部,让她将气管和腹中多余的水吐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李文诚又将溺水女子平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脉搏,最后叹息道:“已经回天乏术了。” 女子的母亲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扑倒在女子身旁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怎么就走了啊!” 鄢雯这时也赶了过来,这附近的人们都认识鄢雯,知道她是仁医堂的,便纷纷让开道路。 鄢雯来到女子身边,摸了摸她的脉搏,又侧耳听了听心跳,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见鄢雯也是摇头,众人不禁唏嘘。 “可惜了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 看着那躺在地上没了心跳脉搏的女子,听着耳边妇人的哭声,林一开始回想自己前世的记忆。 对于溺水者,在救起来后四到六分钟内为最佳救助时间。 超过六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超过八分钟则可以宣布死亡。 而最常用的救助方法就是使用心肺复苏。 可自己仅仅只是略有了解,没有任何实际操作的经验,这他怎么敢去施救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众人准备散去之时,林一一咬牙说道:“还有办法,雯姐,让我来试试。” “还有办法?” 原本准备散去的人群,听闻此言,再次纷纷议论起来。 “连静心堂的李大夫和仁医堂的鄢小姐都说回天乏术,这小子居然说有办法,准是信口雌黄。” “看这小子流里流气地发髻,还贴着狗皮膏药,一看就不像好人。” 林一闻言一阵无语,能不能别拿我的发型说事,那托尼老师的手艺不行,我也没办法呀。 “你既然有办法,那就别有顾虑,快些救人吧。” 对林一的话语,鄢雯没有丝毫怀疑,只是让他快些救人,毕竟时间不等人。 “这位小兄弟,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有什么办法就试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静心堂的李文诚也在一旁说道。 林一这时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跪坐在溺水女子身旁,伸手开始解开她的衣带。 鄢雯本想抬手阻拦,却还是忍住了。 林一双手重叠地按在女子胸口,具体的胸外按压位置林一已经记不清了。 但应该就在胸部中间靠下的位置吧,应该……吧? 菩萨保佑,希望我别把她肋骨压断了。 林一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随后双手开始用力按压。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林一按压了大概三十下后。 接着又用手拨开女子的嘴,捏住她的鼻子。 深吸一口气,然后用自己的嘴完全包裹住女子的嘴,缓慢地吹气。 如此进行了两次人工呼吸后,林一又开始重复之前的按压动作。 但林一的这一连串操作,看得众人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这居然就是他说的救人法子;怒的是你说这是在救人?鬼才信呢。 一开始解开女子衣带,按压她的胸部就已经很过分了,结果现在还直接亲了上去。 于是,有人开始骂道:“我呸,我就说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打着救人的幌子,明目张胆地占人家姑娘的便宜。” “就是就是。” 此时,中年妇人也急了,“你这混账小子,我闺女虽然死了,但也容不得你这般侮辱她!” 说完,正想动手推开林一,却被鄢雯和李文诚合力阻止。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其他人看不懂林一在做什么,但鄢雯和李文诚二人却是看出一些门道来。 心肺复苏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但是在这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 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就有些超出人们的认知范围了。 林一此刻对这些议论声充耳不闻,继续以两次人工呼吸与三十次胸外按压为循环,对溺水女子进行救助。 就在人们的声讨声越来越大时,溺水女子终于有了反应。 她突然剧烈地咳嗽,口鼻中流淌出水来。 随后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离地看着四周,似乎还没弄清楚状况。 人群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大家都睁大眼睛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有人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连鄢雯和李文诚也瞪大了双眼。 “活……活过来了?!” “真是神了啊!” “总算是救回来了。”林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他瘫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这要是没能救回来,之后会承受多大的压力,林一自己都不敢想。 中年妇人见自己的女儿苏醒了,欣喜地抱住女儿,同时不停地对林一作揖,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嗯?我怎么就成大夫了?别别别,我只是个离了现代社会连感冒都不会医治的人。林一在心中吐槽道。 看见女子苏醒过来,李文诚适时走上前来,笑着拱手。 “在下李文诚,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第九章 发财妙计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林一打量了李文诚一眼,看他的穿着谈吐,应该不是普通家庭。 于是,他回礼道:“李兄客气了,小弟名叫林一。” “林兄今日这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真是让李某大开眼界。”李文诚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地夸赞道。 “今日回去,李某定当再细细琢磨一番。” 林一闻言,不禁在心中盘算起来。 这种基础性的东西,你也别琢磨了,想学就来找我吧,正好我也可以从你那里获得些信息。 于是,林一说道:“欸,李兄这是哪里话,李兄若是感兴趣,随时可以来仁医堂找小弟,小弟必定知无不言。” “如此甚好。”李文诚闻言大喜。 “只是今日李某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明日再登门拜访。” 说完,李文诚又冲林一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与李文诚客套完之后,林一回过身来。 鄢雯此时也与中年妇人一同将年轻女子搀扶起来。 母女俩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后才离去。 人群也渐渐散去,这时,鄢雯忍不住说道:“林一,你这是跟谁学的?就那样一按一吹,人就活过来了,真是太神奇了。” “额……嗯……”林一脑筋转的飞快。 “是在以前的村子里跟一个老郎中学的,那时候夏天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下河游泳,有一回出事了,那个老郎中就是用这个方法救的人。” “那这个老郎中可真厉害,这招叫什么?我要学!” “这招叫……叫……心肺复苏术。” ”心肺复苏术?”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朝仁医堂走去。 回到仁医堂,鄢雯便兴致勃勃地跟陈伯和苏大哥说起,林一是如何使用心肺复苏术救活一名溺水女子的。 “你是说那名女子的脉搏和心跳停止了大概半刻钟?然后被林一用那个什么心肺复苏术给救活了?” 陈伯眉毛一挑,有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不过,看着林一那湿漉漉的狼狈模样,他不禁信了几分。 “这天底下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随后,鄢雯和林一便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晌午时分,四人吃过午饭,鄢雯一手翻着账本,一手打着算盘。 已是月底,又该盘算账目了。 “刨去日常开销,这个月总计收入七百二十四文钱。” 在鄢雯的父母去世后,没了坐堂大夫原本这仁医堂是开不下去了。 但鄢雯不想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仁医堂就这么倒了,便靠着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医术,自己坐堂会诊。 但终究是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在这个世界古往今来就没有女子从医这回事。 城东的博爱堂这个时候也在暗中打压,想借此机会吞并仁医堂。 城东居住的多是富商权贵,而城北则是平民百姓。 如果让博爱堂吞并了仁医堂,那么到时候城北的百姓们吃药看病的成本将会成倍增长。 陈伯与鄢雯父亲私交甚好,听闻此事,陈伯二话不说,将自己的药铺盘了出去。 自己和药铺伙计,也就是苏大哥一起过来仁医堂帮忙,这才让仁医堂继续经营了下去。 所以,鄢雯对陈伯和苏大哥二人很是感激,即便二人说着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行。 但鄢雯依旧给陈伯每月开三百文的工钱,给苏大哥每月开一百文的工钱。 要知道以陈伯的医术和资历,在别的医馆里工钱最少要一贯。 即使这样,一个月也只有七百文的收入,的确太少了。 而且现在还是秋天,频发风寒,看病的人多才能有七百文,换做其他时候可能还要亏损。 看来,得我这个无敌的穿越者来想想办法了,不然这仁医堂迟早要完啊。 不过,刚才在厨房帮忙时,林一已经瞧见了雪白的精盐和沙粒一样的味精。 这让林一大为震惊,这个时代已经制作出这些东西了吗? 但是没关系,精盐和味精没了,我还能研制出其他的东西来。 比如说玻璃,现在这个时代应该有比较成熟的琉璃烧制工艺了,只需要进行一些改进就可以制作出透明度更高更结实的玻璃。 想到这里,林一身子往前倾了倾,凑到鄢雯面前道:“雯姐,我这有个发财妙计,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什么妙计?”鄢雯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问道。 林一看了眼四周,一副怕被人偷听到一般,正准备说话,张开的嘴却僵住了。 因为他看见陈伯像个老干部一样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杯子里泡的还是枸杞。 鄢雯等了半天,见他不说话,终于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什么妙计,你倒是说啊。” “没什么……”林一悻悻地缩了回去。 玻璃的工艺也这么先进了,又被封死了一条发财之路。 看样子得好好想想以前看过的小说了,不过有些手搓汽车、枪炮之类的有点太离谱了。 正思考着对策时,林一突然觉得腹中一阵不适,匆忙去了茅房。 一通释放之后,林一只觉得浑身舒畅,顺手就从旁边扯下一截卫生纸。 正准备擦,却突然停住了,他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卫生纸”,不禁开始思考。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我还是在古代吗? 虽然这节卫生纸呈黄褐色,表面也很粗糙,但却着实让林一震惊。 从厕所里出来,走到蓄水的水缸旁,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没有饭前便后要洗手的观念。 但林一前世是现代社会中的一员,这方面的观念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他揭开水缸盖子,取了一瓢水,蹲在地上开始洗手。 然后顺手抓起水缸旁一个小木盒中的肥皂搓起手来。 虽然平时都用洗手液,但肥皂也不是不可以,将就用吧。 林一一边搓着手,一边怀念起前世的生活来。 这时,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等等……这是肥皂?! 仔细端详着这块肥皂,然后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是他妈的桂花香味的。 林一忍不住在心中爆了句粗。 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第十章 外科手术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洗完手之后,林一有些神情恍惚地回到前厅,他呆呆地思考了一下午也没想明白。 好在下午医馆只来了寥寥数人,还不需要他去跑腿送药之类的。 到了晚饭时间,饭桌上,林一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雯姐,我想问问陈伯喝水的杯子是谁弄出来的?” “那个琉璃杯吗?城东的杂货铺买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种透明的琉璃是谁弄出来的。”林一解释道。 “那是我们荒国当今的太子殿下发明的,他取名叫玻璃,不过我们还是习惯叫琉璃。”鄢雯回答。 太子殿下?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意外。 “那厕所里的纸和水缸边的肥皂呢?”林一继续追问。 “你不知道吗?”陈伯放下手中的筷子,“那些东西也是太子殿下发明的。” “不止这些,还有厨房里的精制盐、味精,田地里用的肥料,酒馆里的蒸馏酒等等,还有很多东西都是太子殿下发明的。”鄢雯补充道。 这一系列回答,听得林一瞠目结舌。 感情我们这位太子殿下还是个大发明家,古代爱迪生啊。 但随即,林一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这个太子殿下会不会也是个穿越者? 如果这位太子殿下真如林一所猜测的那样,也是一名穿越者。 那岂不是可以去投靠太子?抱上太子这条大粗腿,那还不是平步青云? 到时候对个什么暗号呢?奇变偶不变?爱你孤身走暗巷? 林一摇了摇头,收回了越飘越远的思绪。 这个时候,众人都已经吃好了,一直沉默寡言的苏大哥帮着鄢雯收拾碗筷。 天色渐暗,陈伯与苏大哥各自回家后,林一和鄢雯也开始洗漱准备睡觉了。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夜晚的玩耍之处除了那些花街柳巷便别无去处了。 但这些地方可不是普通老百姓消费得起的。 普通老百姓呢,有老婆的就在家跟老婆玩,没老婆的就要么自己玩,要么就早点洗洗睡吧。 一夜无话,再次醒来已是卯时。 林一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便开门迎客了。 卯时五刻,苏大哥与陈伯也陆续到了。 随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因为林一没有问,所以也不清楚是什么时辰了。 他看见了一袭熟悉的青衣从门口走了进来。 青衣男子看见林一便拱手说道:“林兄,今日冒昧拜访,还请恕罪。” “李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林一也十分热情地走来迎接。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 “多日?” 李文诚闻言一愣,不是昨天才见了吗? 看了眼天日,林一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李兄,我们换个地方说。” 说完,便拉着李文诚向外面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对鄢雯说:“中午不用做我的饭了。” 李文诚也是一脸疑惑,原本他以为林一说的换个地方,是要去里屋说话,这往门外走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中午不用做他的饭又是什么意思? 来到街上,林一边走边瞅着路边的招牌,一边向李文诚搭话。 “李兄,这附近可有哪家饭馆口味比较好啊?” “李某家住城南,这一片很少来,不知哪家饭菜可口。” 随后又觉得疑惑,便问林一:“不过,林兄不是这附近的人吗?你不清楚这些?” “唉。” 林一假装唉声叹气道:“李兄,你有所不知,我在这仁医堂只是个打杂的小伙计,每月工钱不过三十文,我哪里有钱来这些地方吃饭啊。” “啊?”李文诚闻言吃了一惊,“凭林兄的医术在这仁医堂只能当个打杂的?” 林一正想说凭自己的医术,在仁医堂就只配打杂。 却瞥见旁边一家两层楼的酒楼,于是立马收起哀怨的表情,一脸正经地说道:“就这家吧。” “嗯?” 这个世界普通百姓餐桌上的菜品少得可怜,每天就那几种蔬菜和一些林一叫不上名字的野菜。 这两天吃的林一嘴里快淡出鸟来了,现在好不容易找着冤大头了,当然要好好吃一顿了。 “林兄,你确定要在这里吃饭?”李文诚面露难色。 “怎么?有什么问题?” 你不会是嫌贵吧?静心堂我可是听说了,青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医馆啊,工资应该不低吧?林一腹诽道。 “我没那么多钱。”李文诚压低声音道。 “静心堂每月给你开多少工钱?” “静心堂是我自家的医馆,哪有什么工钱不工钱的。” 哟,没看出来,原来是静心堂少东家啊,林一一惊。 “没带那么多钱啊,没事,打个欠条,你下次再来给不就是了。” “不是,林兄,你先听我说,不是没带够钱,是我本身就没这么多钱。” “那你钱呢?”林一是真不信,堂堂静心堂少东家会请不起一顿饭。 “先找个地方坐下,我再与你详细道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两人就在街边随便找了家面馆坐下。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林一刚坐下就对老板招呼道。 “好嘞,您稍等。” 李文诚在林一对面坐下道:“不用点我的,我不饿。” “我本来就没点你的啊……” “……” 等到老板将牛肉面端上桌,李文诚才轻咳两声,打破尴尬的气氛:“咳咳……” “林兄,你知道外科手术吗?” “噗……” 听见“外科手术”这四个字,林一差点把吃进嘴里的一口面给全喷了出来。 “你说啥?”林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外科手术,最早是由靖尧太子提出的一种治病手段。但因为其方法太过耸人听闻,所以一直很隐秘地在民间推行发展。” “我说我给你肚子上开一刀是为了治病,那可不耸人听闻嘛。”嘴上虽然打趣着,可实际上林一内心非常震惊。 这太子殿下够可以的啊,都在古代搞起外科手术了,我要是再晚几年穿越过来是不是都已经准备攻克癌症了啊。 第十一章 急性阑尾炎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我就知道你肯定懂这个。”李文诚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我昨天一直在研究你救人时按压的手法,你按压的位置刚好能压迫到心脏,使心脏在按压下收缩,达到供血的目的。” 这下轮到林一激动了:“你居然懂得心脏收缩供血的原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我没钱的原因。”李文诚压低声音道。 “想要推动外科手术的发展,就需要深入了解人体的构造,而了解人体构造最好的方法就是解剖人体。 “一开始为了让我们这些致力发展外科的大夫有尸体解剖,官府是将已经处死的犯人尸体,交由我们解剖,但后来发现根本不够。 “而且我们更需要的是那些因为脏腑上的病,而死去的人的尸体,这样才能弄明白他脏腑上的变化。 “可是这样的尸体不好找,于是在靖尧太子的不懈努力下,又推行了一条律法。 “凡是荒国的大夫都可以与百姓签订有偿捐献躯体的契约,补偿数额由大夫与百姓自行协商。签订契约后,契约者死去大夫可凭契约收走躯体用于解剖。” 林一听完,打心底里佩服起这个太子。 他可真是我们穿越者中的楷模啊,居然想到用这种办法在这个时代推行现代医学。 “也就是说,你的钱都拿去签这个契约了?” “差不多吧,但你也知道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人愿意毁坏自己的身体,更别提死后捐献解剖,还没法留个全尸。”李文诚对此很是无奈。 “所以,肯签这个契约的基本都是非常缺钱,走投无路之人,他们的要价也是在十几贯到二十贯不等。” “那你手上现在有多少份契约?”林一嗦了一口面条问。 “七份……” 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林一也没再说什么,转了个话题问道:“现在的外科手术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李文诚仔细思索了一番回答:“仅仅只是应用于体表上的一些病症,比如疮疡、刀伤、跌打损伤、兔缺等。” “那你有自己上手做过什么手术?” “我资历浅薄,自然是没有。”李文诚摇摇头道。 “不过我倒是见我父亲做过。” “那位病人是在家中不慎从楼梯坠落,将手臂摔骨折了,随后送至静心堂医治。家父诊断后,确认比较严重,于是与病人商量后,便进行了手术。 “手术中,家父先将病人骨折处的皮肉划开,然后将碎骨片取出,再将骨折尖锐处修剪掉,最后将骨头复位,缝合切口,整个手术便完成了。” 原本林一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李文诚却越说越兴起,给林一讲起了他父亲是怎么做手术的。 可林一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是直接切吗?那不会痛死个人啊?” “那自然不是直接切。”李文诚连连摆手道。 “手术前先用乌头、山茄花等药物配以蒸馏酒服用,就能让人全身麻木任割不痛。” 配合外科手术发展的麻醉药物也有了,那现在缺的就是理论知识和临床实践了。 如果百姓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能得到改变的话,那真是不敢想象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这个时候,林一已经快把碗里的面嗦完了,老板又端着煮好的第二碗面走了过来。 但林一却发现老板明显有些不自然,他端面的手微微颤抖着,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李文诚与林一对坐着,他是背对老板的,所以也就看不见这个情况。 林一正想出声询问,便见老板手中的碗跌落在地,而他自己捂着肚子往地上倒去,嘴中发出惨叫声。 “哎哟……哎哟……” 李文诚闻声转过头来,看见躺在地上的老板,他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此刻,林一也顾不得碗里还有一口面没吃完,放下手中的筷子,也跟了过去。 李文诚没有在意自己这一身干净的青衣,直接跪在了老板身旁询问他:“老板,你是哪里不舒服?与我说说,我是城南静心堂的大夫。” 面馆老板疼得脸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肚子疼……疼得要命……” “是手按的位置疼吗?” 李文诚的手放在面馆老板的右下腹处,面馆老板点点头,豆大的汗水往下流,他这时已经疼得不想说话了。 经过简单的询问和检查后,李文诚下了结论:“是肠痈。” “肠痈?”林一这种二把刀的大夫自然是没听过这个病。 “肠痈,皆为湿热邪毒内壅于肠而发。”李文诚解释道。 但林一还是没有听懂,前世只了解现代医学,对于这湿热邪毒到底是个啥,则完全搞不懂。 可看着面馆老板那毫无预兆的腹痛,痛起来的模样,以及疼痛的位置在右下腹。 这种种迹象让林一回忆起了他前世得过的一种病,叫“急性阑尾炎”,与这非常相似。 为了确认面馆老板所患是否为急性阑尾炎,林一凑到跟前道:“老板,等下我会用力按你疼痛的位置,你忍耐一下。” 这时,四周开始聚集起围观的百姓们,他们不禁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这开面馆的老刘怎么了?怎么躺地上了?” “谁知道呢,不过,看那两个年轻人有点眼熟啊。” “这不是上次救活老秦家那小姑娘的两个年轻大夫吗?” “是他们啊,怪不得这么眼熟。” 林一把手放在面馆老板的右下腹用力一按,接着松开,疼得老板“嘶!”的一声叫了出来。 旋即,林一问道:“老板,你仔细感觉一下,是我按下去的时候更疼,还是松开的时候更疼?” “啊?”显然面馆老板被疼得有些懵了,没注意这些。 “你再按一次。” 于是,林一又按了一次。 这次,面馆老板有气无力地说道:“松开的时候更疼……” 反跳痛。 根据林一回忆,当时给他诊断的医生有提到过,反跳痛是阑尾炎的一个重要特征。 第十二章 术后感染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虽然林一认为这症状,与自己前世亲身经历过的急性阑尾炎相似,但是自己毕竟不是医生,也不敢妄下结论。 “肠痈一般如何治疗?”林一询问道。 他觉得既然已经在发展外科手术,那么或许这个时代的大夫们已经知晓阑尾这个东西。 “多用大黄牡丹皮汤,可祛湿化瘀,清热散结。”李文诚说出了这个时代治疗方式。 林一闻言却眉头紧锁,如果确定面馆老板患的就是急性阑尾炎,那么治疗急性阑尾炎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一刀切了。 可这个时代还在用药物治疗的方式,从刚才的谈话中可以了解到,这个时代的医生已经对人体内的脏器有了初步了解。 但碍于人们观念的落后,一直没有进行过开腹的手术,也没有哪个医生敢冒这个险做开腹手术。 怎么办? 林一在心中问自己,怎么办?用汤药的办法太保守了。 阑尾一旦穿孔,脓液流进腹腔,造成穿孔性腹膜炎,到那时,神仙也难救…… 可是自己没有多少医学知识,连杀个鱼给鱼剖腹都不会,怎么敢给人剖腹啊。 这必须让有经验的人来操作才行,可这个时代上哪儿找这种人去? 思忖之间,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正半跪在地安慰面馆老板的李文诚身上。 这是自己身边目前理论最扎实、实际经验最丰富的大夫。 一个大胆的念头,悄然浮上心头。 “李兄,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治疗肠痈的办法,你可敢一试?” 李文诚怔怔地看着林一,或许是猜到了林一要说的办法,他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什么……办法?” “在人体内大肠与小肠的连接处有一段盲肠,而在盲肠的末端还有一节多出来的肠,叫做阑尾。 “阑尾对人体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它却是引发肠痈的元凶。要治疗它,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切除它!” 他顿了顿,注视着李文诚的眼睛:“不是汤药,也不是针灸,而是手术,直接切除!” 林一也不清楚自己的这段讲解严不严谨,反正也没学过医,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就行了。 李文诚整个人僵住,面色如临深渊。 林一自知光说没用,忙补充道:“我虽然知道理论,却无实际经验。但你不一样,你见过手术过程,有过尸体解剖经验。你来动手,我来指导,有把握吗?” 李文诚看了看林一,又低头看了看面馆老板,眼里满是慌张之色。 “这……我……” 林一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只好说道:“算了,我们先把他扶到仁医堂再做决定。” “好。”李文诚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两人将面馆老板搀扶起来,几乎是半扶半抬地回到仁医堂。 一进门,陈伯便惊呼出声:“这不是在菜市摆摊卖面的老刘吗?怎么回事?” “肠痈发作。”林一说道。“苏大哥,快去搬两张桌子来。” 听到动静的鄢雯掀开帘子从里屋出来,也帮着苏大哥去搬桌子。 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林一和李文诚将老刘抬到桌子上,让其平躺下。 这个时候,老刘已疼得面如白纸,蜷缩如虾,嘴唇直哆嗦。 刚安置好,陈伯立马吩咐道:“快,快去熬一碗大黄牡丹汤来。” 苏大哥闻言转身便去抓药熬汤。 “汤药不顶用了。”林一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李文诚,“你想好了吗?” 却见李文诚面如死灰,他退后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知道,那多出来的一节,我们叫它蚓突。 “我曾与父亲一同解剖过一位因肠痈而死的病人,在他的腹腔里看见了已经病变为暗紫色的蚓突,便分析过如若将其切除或许可以治好肠痈。 “而且家父后来真的尝试了一次,他为一位被其他大夫诊断为药石无医的肠痈病人进行手术。 “手术过程没问题,切除蚓突后病人也无大碍,可后来却还是腐肠穿膜,不治而亡。 “家父亲自操刀结果尚且如此,你让我如何敢自行手术?” 说完,李文诚双手捂脸低下了头。 听完李文诚的讲述,林一用自己那一点点浅薄的现代医学知识分析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没有消毒概念,手术器具没有消毒?嗯,很有可能。 也就是说,关键点不在技术,而是术后感染。 于是,林一开口对众人道:“那位病人并不是因为手术而死,他其实是死于术后感染。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我们无法用肉眼看见的东西,这个东西叫做细菌。 “你们或许还不知道‘细菌’为何物,但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种看不见的邪毒。 “这种邪毒可以存在于我们的手上,可以存在于我们的衣服上,可以存在于我们的食物上,总之它存在于任何地方。 “用附着了邪毒的刀给病人做开腹手术,或者手术后没有保护好伤口,都会导致感染。” “……你是说,不是术有问题,而是邪毒导致的?”李文诚抬头,眼神中渐有光芒。 “对!” 林一自信地说道:“但我有办法消灭这些邪毒,让病人手术后不会因感染丧命。” 消个毒而已,简简单单的啦。 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刘忽然颤着声哀求:“不……别开刀……我……我喝药就行……我不想死……” 林一看向老刘,有些无可奈何。 “老板,你知道你现在的病症吗?一旦阑尾穿孔,脓液流进腹腔,感染到了其他脏器,最多两日,你必死无疑。 “只要严格按照我说的来做,我有九成把握保你性命。” “九……九成?”老刘脸色犹豫。 就在此刻,李文诚刷的一声站起身来,神情十分坚毅地走到老刘面前,然后突然跪了下来。 “老板,请让我为你手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你无恙!” 其实李文诚很清楚,汤药的作用不大,十个肠痈患者,可能只有一个能靠汤药得到缓解。 这突如其来的跪拜令众人震惊。 连老刘也惊得忘了疼,呆呆看着李文诚片刻,终于颤声开口:“那就……拼一把吧……” 第十三章 荒国首例阑尾切除手术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也不知是被李文诚的诚恳所打动,还是被林一之前说的严重性给吓到了,老刘最终同意了手术。 旋即,林一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立刻进入状态。 “陈伯,去拿一壶最烈的蒸馏酒来,越烈越好!” “苏大哥,把所有可用的剪刀、刀具都找来!” “雯姐,烧一锅开水,把所有器具煮沸十五分钟以上,再用酒泡一遍!” “李兄,你来把能使人麻醉的药物调配出来。” 一连串命令下达得干脆利落,几人竟不自觉地被他牵引着节奏,忙而不乱地开始行动。 林一边调配流程,边用肥皂仔细洗手,又用热水反复冲洗每一寸指缝和甲缝。 他知道,虽然这些清洁手段远不及现代医院的标准,但在这个时代,这已是极限了。 他甚至撕下一条布巾,裹在口鼻处当作简易口罩,又嘱咐李文诚、鄢雯等人一并照做。 鄢雯则把煮过的工具又用蒸馏酒泡了一遍,用白布擦干净摆放好。 片刻后,一切准备就绪。 老刘已经喝下了掺入麻醉药材的烈酒,此刻脸颊潮红、呼吸加快、眼神涣散,像喝醉酒的人一般躺在桌上瘫软无力。 “他还能感受到疼痛吗?”鄢雯担心地问。 李文诚探了探脉,又掰了掰老刘的指节,试探性地掐了一下他的小臂。 “反应迟钝,呼吸平稳,可以开始。” 林一点燃周围的蜡烛,为室内提供尽可能明亮的光线。 门窗已封,空气微闷,蜡烛将简易的手术台映出斑驳光影。 李文诚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老刘暴露在空气中的左下腹。 他的指尖已被泡得发白,但动作依旧稳健。 “我准备好了。”他说。 林一点头:“你来动手,我负责协助。” 众人这时屏住呼吸,李文诚深呼吸,然后长长的吐出,平复好心态便开始下刀。 利刃划破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李文诚观察了一下老刘,发现老刘还是那副醉酒的样子,丝毫不觉疼痛。 林一立即拿纱布按压止血,同时盯着老刘的面色与脉搏。 他虽昏迷,但稍有闪失就会致命。 “继续,切开皮下脂肪,避开血管。”林一在旁低声指导。 李文诚咬牙,刀锋转动,露出脂肪层。 他尽量沿着解剖层次下刀,皮下组织、肌肉、筋膜依次分离。 随着最后一层腹膜被缓缓剥离,温热的腹腔气体瞬间涌出,一股腥甜味弥漫开来。 “蜡烛移近些!”李文诚低声道。 林一将一只烛台凑近,只见腹腔深处,一截约七八厘米的灰红色小管静静躺在那里。 末端呈现紫黑、鼓胀状,仿佛随时会破裂。 “找到了!”李文诚眼神一亮。 他小心地将肠道推开,露出阑尾所在的盲肠部位。 鄢雯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陈伯也稍稍后退了一步,想来这应该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见人的肠子,有点害怕也实属正常。 李文诚放下手中的小刀,伸手拿起剪刀正要动手,却被林一抬手制止了。 “不能直接剪,阑尾与肠道是连通的,直接剪开的话,肠道里的东西会流出来,污染腹腔的。” “那该怎么做?”李文诚小声询问。 “先结扎,必须两道以上,一在根部,一在断端。” 林一边说边拿出早已煮过、酒泡过的丝线。 李文诚小心地将阑尾根部绑成死结,又在阑尾距根部约一指处再次打结。 确认没有松动后,他才缓缓举起消毒剪刀。 “剪吧。”林一点头。 “咔哧。” 一刀下去,阑尾彻底被剪下。根部微微渗出一点黏液,被林一迅速以纱布吸净。 “伤口用蒸馏酒擦一遍,以减少感染。”林一继续补充。 接着是腹腔清创。 李文诚用干净布片,一点点吸净腹腔中的积液和血丝,过程中极其小心。 待腔内清洁完毕,林一看了老刘一眼,他的面色仍平稳,脉搏虽弱但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以缝合了。” 最后,他们开始按照现代手术原则,从内到外分层缝合。 将腹膜、筋膜、肌肉、皮肤依次缝合好。 整个过程耗时近两个时辰,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到了极致。 最后一针落下,线打结,皮肤缝合整齐。 林一手一松,整个人几乎瘫倒在椅上。 “呼……” 李文诚浑身是汗,手指甚至在微微抽搐,脸色苍白如纸。 他回头看了林一一眼,眼中不再是疑惑与恐惧。 而是掺杂着敬意、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 “成了。”他声音哑哑地说。 林一不语,只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鄢雯捧着热水盆走来,动作温柔地为林一擦拭手指与额头。 陈伯和苏大哥站在一旁,久久没有说话,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撼。 “一个……根本不懂医的人,竟能主导这种手术……”陈伯喃喃自语。 “这不是救了一条命,是……开了荒国医学的新门。”苏大哥感慨。 林一坐在椅子上,望着老刘平稳的呼吸声,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屋内弥漫着药香与汗水混杂的气味,还有那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腥味。 蜡烛的火焰在空气流动中跳动着,照亮了李文诚脸上的疲惫和一种莫名的失落。 林一一边用清水擦着手,一边看向他。 这本应是值得庆贺的时刻。 毕竟这应该是荒国历史上第一例成功的阑尾切除手术,是医术上的伟大突破,是可以写进史书的奇迹! 可李文诚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激动,反而低着头,整个人像沉在悲伤之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地板发呆,脸上仿佛写满了悔意与压抑。 林一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弯腰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李兄,你……怎么了?” 李文诚接过布,擦了擦沾着血迹的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哑涩。 “林兄,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死于手术失败的病人吗?” 林一点点头:“你说,是你父亲亲自操刀……结果仍没能救回来。” 李文诚苦笑了一下,眼神黯然如灰:“其实,那个人……是我娘。” 第十四章 李文诚的执念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林一听李文诚说那名死于手术的病人,竟是他的母亲,不禁神情微变。 “我娘与父亲建立静心堂,治病救人,拯救了无数人。可偏偏她自己,最终却得了重症肠痈。”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那时她疼得在床上打滚,父亲不忍,才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亲自为她开腹切除蚓突。手术很成功,我也亲眼看见她术后还能微笑,还夸父亲是‘神医’……” 他说到这,忽地喉头一紧,眼眶泛红。 “可就是第三天,她开始发热,腹肿如鼓,一夜之间人就没了。父亲从此再没碰过刀……” 一滴眼泪,滴在他手背上。 “我一直以为,是我们动了不该动的地方,为人开腹是有违天道的,所以才会遭此报应……可今天,今天你让我看到,如果那时我们懂这些该多好……” 李文诚死死攥紧拳头,颤声道:“若那时我们知道该结扎、知道该消毒、知道细菌的存在……我娘她也许……也许就不会死……” 林一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坚强沉稳的大夫,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把藏了多年的悲伤述说了出来,毫无保留。 他忽然明白了,李文诚那一跪,不只是为了救人,更像是在赎罪。 “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什么死读医书,四处寻人签订契约吗?”李文诚低声问。 “因为……我不想再看着另一个亲人、另一个病人,在我面前,毫无办法地死去。 “可我终究不是你,我没有你那样的见识,我能靠的……只有手上的刀,可我连动手的勇气也快没了。” 说到这,他眼神带着一丝崩溃,看向林一:“林兄,我真的配称为医者吗?” 林一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蹲下身,沉默了几秒,然后重重地拍了拍李文诚的肩膀。 “你问我你配不配?” 林一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坚定: “你当然配,因为你本可以选择逃避,选择不闻不问,可你没有。你敢重新拿起那把刀,这就已经胜过世上九成所谓‘悬壶济世’的庸医。 “你不是神仙,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你母亲的死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个时代,没有知识、没有传承、没有人教你们什么是无菌,什么是解剖学,什么是病原体。” “可你今天,救了一个人。”林一咬字清晰,“这一点,不容否认。” 李文诚颤着手,低下头,唇角轻轻咬住,但眼中那股死气沉沉的光,终于悄然褪去。 “……你说得对。” 他缓缓点头,像是卸下了多年的重负。 林一继续说道:“从今往后,你将不再孤军奋战。 “有我在,我会把我知道的医学常识通通告诉你。你来动手,我来指路。 “我不光会教你怎么杀死细菌,怎么消毒,怎么开刀……将来我还会告诉你,怎么做更复杂的手术。 “到那时,我们一起,把这一整套真正的‘外科医学’,在这个时代建立起来!” 李文诚怔怔地看着林一,仿佛望见了他身后,一道灿烂的光,正缓缓升起。 …… 阳光透过窗户斜洒进来,落在老刘微微泛黄的脸庞上。 他的睫毛微颤,眉心轻皱,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从喉咙间挤出。 “唔……” “他醒了!”苏大哥兴奋地喊了一声。 林一眼睛倏地一亮,猛地从角落的小凳上站起,几步跨到床前。 老刘缓缓睁开眼,目光从模糊变得聚焦。 望见眼前站着的林一与苏大哥,他茫然地愣了片刻,然后下意识地想起身,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 “嘶……”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冒。 林一连忙按住他,“别动!你才刚刚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要是现在崩了线,你这刀可就白开了。” 老刘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锈铁摩擦:“我……我还活着?” “活着。”林一笑了,“你命硬,阎王爷不要你。” 说着,他轻轻掀开了老刘腹部的棉被,检查伤口处的纱布。 果不其然,已经有些微微渗血。 “苏大哥,把药酒、棉布拿来,我得重新处理一下伤口。” 苏大哥动作麻利地照做。 林一拿起棉布蘸了药酒,一边仔细清理着渗出的血,一边低声嘀咕:“开腹手术果然难搞……” 大致处理了一下,林一接着说:“我们已经给你做了手术,切除了你的坏死肠段,也缝合住了伤口。虽说术后风险大,但目前来看,你挺过来了。” “真的?”老刘嘴角颤了颤,眼睛泛红,“我还能再去摆面摊吗?” 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养,别说摆面摊,说不定还能抱孙子。” 老刘嘿嘿地笑了,却笑着笑着,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妇人的喊叫:“刘老头!刘老头你别吓我啊!” 只见一个身穿粗布长裙的中年妇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仁医堂,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她正是老刘的媳妇,李氏。 “刘老头!”她扑到床边,一把抓住老刘的手,“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老刘虚弱地笑笑:“老婆子,我还没活够呢……” 李氏的眼泪一颗颗滚落在老刘手背上,止也止不住。 林一退到一旁,看到这对老夫妻劫后余生,重新相拥。 他低头望了望自己还略带血迹的双手,但就是这双手,将某人的命被从死神那里夺了回来。 “这就是医生吗……” 他心里默默念道。 本来,他是打算让老刘在仁医堂观察几天的。 但老刘听说自己活下来了,竟执意要回家。 “我得回去,面馆的炉灶没人管,案板没人洗,我那锅汤都要馊了……” “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的命?”林一简直气笑了,“你以为换纱布是糊纸灯笼?你那刀口最少七天不能沾水!” 李氏连忙帮腔:“对对,小郎中说得对,你就是个犟驴!” “可我不回去,我心里就不得劲儿……”老刘固执地说道。 林一看他眼神坚决,也没再强求,只得点头,“可以回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 “一,不准擅自拆纱布,换药得我们来;二,每天我亲自去你家,检查体温和腹部;三,如果出现发热、伤口肿胀或剧痛,立刻来找仁医堂,听懂了吗?” 林一将自己前世医生对自己的嘱咐告诉了老刘。 “听懂了听懂了。”老刘连连点头。 随后,众人合力将老刘抬起放在木板上,小心翼翼地往他家方向走去。 街头阳光正好,行人纷纷避让。 有人看见木板上的老刘,不禁议论:“哎?这不是那面馆的老刘吗?怎么回事,还让人抬着走?” “早上我见他肚子疼得厉害,是仁医堂的林小郎中和静心堂的李大夫把他扶走了。” “想来应该是他们给老刘医治好了。” 到了老刘家门口,李氏千恩万谢,把众人请进屋里,摆了热茶热毛巾,招待得妥妥帖帖。 林一只是喝了口茶,便站起身来,“老刘,你刚做完手术,还需要多休息,就不多打扰了。” 他临走前再三叮嘱了一遍术后事项后,转身走出门去。 暮色下,他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那背影看起来很轻,却像扛着什么重要的责任。 第十五章 你来真的啊?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青州城的屋檐之上,仁医堂门前的青石板泛着温润的光泽。 街边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仿佛又是新一天的喧嚣与生机。 “吱呀——” 仁医堂的木门被推开,林一打着哈欠,一手提着扫帚,一手抱着草灰盆走了出来。 他刚把门口打扫干净,一抬头,竟看见一道青衣身影拎着包裹站在门前。 “李兄?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林一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李文诚拱手一礼,态度郑重得仿佛拜师:“林兄,李某今日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林一眉毛一挑,顿感情况不妙。 李文诚旋即正色道:“昨日林兄言之凿凿,说要将你所知医学全授于我,还言及要在此时代建立真正的外科体系。 “李某听罢,是热血沸腾、彻夜难眠。思来想去,若真要学有所成,便不能只是嘴上说说。” 他说着,将背后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轻轻放下。 “所以,我打算,从今日起便搬来仁医堂,在此暂住,做一名学徒。” “啊?” 林一一时语塞,脸上挂着笑,内心却已经开始疯狂吐槽了。 我说归说,你来真的啊?兄弟你这么实诚的吗? 昨日那番豪情壮语不过是顺着气氛打了鸡血一通胡说,没想到李文诚当了真…… 林一干咳两声,故作镇定:“这个……李兄,你堂堂静心堂少东家,来我这当个学徒,不合适吧?” “林兄莫讽刺我。”李文诚一脸正气,“若真想学医术,便当俯下身来。再说了,你昨日那番话,不也说得铿锵有力吗?” 我那是嘴瓢了啊! 林一心里苦笑,面上却不好驳人。 他的确有想法,想改写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准。但真要有人,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住进来当“学徒”,这未免太为难他了。 “林兄若是担心打扰,只管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 李文诚竟如早料到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每月付房费,另加伙食费,绝不赖账。” “这……”林一更无话可说。 “咳……李兄,这样,我进去问问雯姐,看看她怎么说。” 他避重就轻地说道,推开门帘走进里屋。 后院小厨房里,鄢雯正抱着一小筐新采的山豆根,坐在灶边择洗。 她头发松松挽着,鬓角几缕碎发垂落,晨光映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添了几分温柔。 “雯姐,那个……”林一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怎么了?一大早犯错了?” “也不算犯错,就是……李文诚说他想住进来,当学徒,跟我学医。” “噗……”鄢雯手中山豆根一滑,差点掉进锅里,“你再说一遍?” “他说他昨日感动得热血沸腾,要以学徒之礼跟我学习外科医学。我刚才还没回过神来呢,他都提着行李上门了。” 鄢雯闻言皱了皱眉,“空房是有,西厢房一直空着。 “只是……我们仁医堂现在的状况你是知道的。请个像他那样的大夫坐诊,怕是请不起。” “不是请,是他要贴钱来。”林一赶紧解释。 “他连工钱都不要?”鄢雯有些诧异。 “还要交房租伙食费。”林一补充。 “行吧。” 鄢雯放下手中活计,长叹一口气,“既然人家一片诚意,还贴钱,你就去安排他住西厢房吧。 “只是你可得好好教他,别只是嘴上说说。” 林一心中一松,出了厨房便对李文诚道:“雯姐同意了,你以后就是仁医堂的一员了。” “多谢林兄!”李文诚眼中一亮,郑重抱拳,“我李某,定不负所学!” 于是,就这样,李文诚带着一些换洗衣物和一沓医书,风风火火地“入驻”了仁医堂。 …… 李文诚住进仁医堂的消息,没几天就在坊间传开了。 原本每日来仁医堂看病的街坊百姓,这几天一进门看到坐诊的人换成了那位静心堂的李大夫,一个个像是吃错了药。 “诶?这是……李大夫?不是静心堂的那位吗?” “他怎么在这坐诊?这是仁医堂吧?” “是不是我走错了地儿?出去看看先……” 于是便常有百姓进门后,又退出去在门口左看右看,再推门进来时,脸上写满“奇了怪了”的表情。 陈伯也乐得清闲,坐在柜台后,翘着腿喝茶,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 “小李这活招牌,比我们仁医堂匾额还好使。” 而林一这几日,倒是没太关注诊堂的变化。 他一头扎进后院,忙得不亦乐乎。 受限于启动资金太少,林一只好从一些日常小物品下手。 他从药柜里翻出一些香茅草、艾叶、薄荷、金银花等具有一定驱虫消炎作用的中草药。 然后从市场上采买了些猪油、草木灰、香料回来。 于是,“驱蚊药皂”实验计划,正式启动! “艾叶抗菌,香茅驱虫,薄荷清凉止痒……虽然没有现代工业皂基,但这配方在这个时代,绝对算黑科技。” 林一用陶罐熬煮着药液,随后又搅拌皂基,最后再将混合的液体倒入事先雕好模具的木盒中,晾干风干。 两日后,第一批“驱蚊药皂”成功出炉。 手掌大小的方块皂,表面还略带一点淡绿色,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飘出。 林一捧着皂,像捧着某种传世宝物般爱不释手。 “等下就能拿出去试卖了……如果效果好,说不定能狠狠赚上一笔。”他望着窗外的阳光,目光坚定。 …… 第二日,清晨的青州城集市,喧闹如旧,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 蒸笼里的白汽升腾,豆腐摊前挤满了人,牛羊肉摊更是香味四溢,吸引了不少主妇驻足。 然而,在东街拐角的一块空地上,一个简陋的小摊,却孤零零地立着。 一块黑布上摆着十余块淡绿色的香皂,每块手掌大小,用草纸包着,外头缠着麻绳,封口还印了个“驱”字,颇具匠心。 摊位前支着一块布制的招牌,手写几个大字: “仁医堂特制——驱蚊药皂,草本配方,祛痒清香!” 摊后坐着一名青年,身着粗布短衫,眉清目秀,正是仁医堂的林一。 他将摊位摆好,摆出了“万事俱备,只欠顾客”的架势,双手交叠搁在腿上,目光扫过每一个从面前路过的行人。 第一波行人来了。 “肥皂啊?这不是姑娘们洗衣用的吗?” “看着怪讲究的,怕不是贵得很……” 几人低声议论着,连招牌都没仔细看便匆匆离开。 第十六章 驱蚊药皂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集市如潮,热闹依旧。 东街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摊静静伫立,仿佛喧嚣世界中的一片死水。 林一袖口挽起,额头带着些许汗意。他站在摊位前,双手抱臂,目光穿过人流,不断扫视每一个路人。 “唉……都两个时辰了,连条狗都没来闻一闻。” 他强自镇定,嘴角还勉强挂着笑,心中却隐隐有点不安。 “是不是招牌写得不够震撼?‘特制’两个字是不是显得太假?还是这摊位太寒碜了?唉,不会真没市场吧?” 林一嘴角一抽,扯了扯摊布,心里不停自我打气。 “坚持,坚持……创业第一天就想卖光,除非你姓苏或者姓马……”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爬上中天,东街上人流不减,唯独他摊位前始终门可罗雀。 路人看他一眼,多半只是好奇,然后就径直绕过。 整整一个上午,连一块药皂都没卖出去。 林一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连嘴角肌肉都有点抽筋。 他低头看了看整齐码放的药皂,再看看身旁布满灰尘的地面,脑子里开始犯嘀咕。 “是不是……我真的想太简单了?” 他开始反思,“药皂确实有效,但古人对‘清洁’的概念远没那么强烈,而且他们应该也不信这东西能驱蚊,没人会花钱买块从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林一咬了咬牙。 “不行,不能坐等,我得主动出击!” 正当他准备起身,去主动向过路行人推荐时,前方忽然走来一名中年男人。 他身材挺拔,约莫五十上下,穿着一袭藏青色长袍,衣角干净利落,神色沉稳。 他走得不快,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林一的摊子,脚步微顿。 林一眼神立马亮了,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看见了肉包子,倏地站起身来。 他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这位大叔,不知是否对小弟这药皂感兴趣?”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看向摊位。 “药皂?”他语调平缓。 “正是!咱这药皂,乃是仁医堂特制,采用香茅、艾叶、薄荷、金银花等数味药材熬制而成,草本清香,不但驱蚊虫,还能止痒解毒、洁身醒肤。 “这价钱也公道,五十文一块,保您用了还想再来!” 他口才飞快,说得眉飞色舞,连手势都带了表演动作,将药皂的卖点夸得天花乱坠。 中年男人饶有兴趣地听着,眉毛微微一挑,等林一一口气说完,这才笑道:“你这张嘴挺会说的。” 林一正待再接再厉,就听那人补了一句。 “可惜我不是来买皂的。” 林一一愣,脸上笑容微顿:“那您是……” “我是想问问,仁医堂怎么走。”中年男人指着不远处的街口。 “我路过此处,见你这摊子写着‘仁医堂’的字样,才停下来看看。其实是想问问,仁医堂怎生走?” “……” 林一脑海里像是响起了一道天雷,轰得他嘴角抽了抽,刚点燃的热情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 “合着这半天,就来个问路的?” 虽然心中失落得要命,但他面上依旧带着职业性笑容,客客气气地抱拳。 “从这儿往前走,到了米行,再左拐过两个路口就是,门上有块牌匾写着‘仁医堂’。” “多谢。”中年男子颔首,作势要走。 林一眼看着“唯一可能的买主”就这么离去,心头顿时一阵空落。 “我这是不是搞错方向了?蚊虫、药皂……也许我该回去研究牙粉、漱口水、女性香体膏?” 他正欲重新收拾摊位,不料那中年男子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脚步,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了,小兄弟。”那人微笑开口,“你这药皂是驱蚊的?” “是……是啊。”林一一愣。 中年男子语重心长地笑道:“我劝你还是换样东西卖吧。眼下已是深秋,天气渐凉,哪里还有什么蚊虫? “你这东西,等明年夏天再拿出来,或许还能卖个好价。” 林一一愣,接着脑海中仿佛“嗡”的一下。 对啊…… 这时节,谁还在意驱蚊?白日不热、夜晚裹被,蚊虫早不出没,自己却还在执拗地卖这个。 “原来如此!”林一抱拳,深深一揖,“多谢先生提醒。”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摆摆手,便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林一才慢慢低下头,看着面前那摊未售出的药皂,长叹一口气。 “我真是个……操之过急的傻瓜。” 他蹲下身,一边慢慢收拾,一边自嘲。 “就算现代的经验再多,也得讲时令、讲人情、讲市场……人家都穿长袖厚衣了,你还搁这儿卖驱蚊皂?” 他心中暗暗盘算,药皂的效果没问题,等到春夏再推不迟。 而当下,要么研发新产品,要么回归正业,扎实提升医术口碑。 天光渐沉,风中开始带了丝凉意。 林一最后收起招牌,将皂放入麻布包中,扛在肩上,离开了集市。 拎着布袋走在回仁医堂的小巷里,初秋午后的阳光透过灰蒙的云层洒下,带着一丝懒散,街边黄叶簌簌落地,偶有几只麻雀掠过瓦檐。 他一路沉思着后续该弄些什么新产品。 “顺应季节的东西……秋冬之季,最易风寒感冒,或许可以研制些特效药出来?” 转过巷口,他抬头望见仁医堂门前的风铃在微风中轻响。 屋檐下挂着的草药串被秋风吹得一晃一晃,熟悉而安稳。 他刚踏入前厅,正准备叫一声“我回来了”,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只见原本略显清静的前堂,此刻多了一道颇具威严的身影。 那人正是他先前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位中年男子,他坐姿端正,双手捧盏,正与陈伯对坐而谈,神情自然亲切。 而站在他侧旁的李文诚,却是一副前所未有的恭敬神态,双手负在身后,头微微低着,目不斜视。 林一下意识地站在门槛处,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与惊讶: “他会不会就是李文诚的父亲,静心堂的堂主?” 他脚下顿了顿,正想着要不要悄悄退出去,陈伯已是眼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哟,林一回来了啊,正好正好。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位贵客。” 林一只好走上前,拱手一礼,“陈伯,这位先生……” 陈伯满脸喜色地介绍道:“这位便是静心堂堂主,李恒之。” 第十七章 堂主到访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听完陈伯的介绍,林一微微一惊,忙朝那人行礼。 “原来是李堂主,失敬失敬。适才在集市上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李恒之抬眼望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笑意和一丝探究。 “无妨无妨,适才我在集市偶遇小兄弟,正好问了条路,没想到你竟就是仁医堂的林小郎中。 “我听文诚说起你多次,说你年轻有为、才思敏捷,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林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咳一声。 原来真是李文诚的父亲,怪不得那举止谈吐不凡……我刚才居然像推销锅盖一样给他推荐药皂,真是丢死人了。 “李堂主谬赞了,我不过是略懂一点旁门左道,哪敢与您这般老牌医者相提并论。” 陈伯一旁插话道:“李老弟可了不得,当年在江南一带行医时,可是名动医门,若不是后来建立了静心堂,如今恐怕早入御医之列。” “哪里哪里,陈兄过誉了。”李恒之轻抿一口茶,摆了摆手。 “如今医道讲究传承,而我这儿子,虽有天资,却缺了一把破旧立新的锐气。直到他说起仁医堂,说起你林一,我才动了来访之意。” 林一听得心头微震,目光不由地转向李文诚。 后者依旧负手而立,神情恭敬,但眼中多了一丝羞涩。 李恒之又笑道:“方才陈兄与我聊起往年事,仁医堂与静心堂,也算是一衣带水的旧识。当年鄢家鄢远山与我曾一同赴边塞行医,结下深厚情谊。” “是啊。”陈伯感慨道,“你们那一代真是风骨尚在。后来若不是那瘟疫,远山也不至于含恨早逝。” 林一听着两位前辈一唱一和,心中暗自感慨。 原来仁医堂和静心堂还有这段渊源…… 李恒之忽然转头,望着林一,“林一小友,听闻你对外科手术颇为了解,还曾指导文城操刀为病人施以开腹之术,可有此事?” 林一一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 略一迟疑,便坦然点头:“是,确有其事。病人患急性肠痈,情况危急,我不得已为之。” 李恒之眼神一亮,缓缓点头:“你可知,此举在古今医门中,已不知有多少年无人敢尝?” 林一苦笑一声:“我非是胆大包天,只是……若不下刀,他那天就活不了。” 陈伯连连点头,“这孩子医术虽新奇,但行事谨慎、心思缜密,那一刀虽险,却也稳。” 李恒之眼神微微点头,眼神中多了一丝认真。 他缓缓坐回椅中,端起茶盏浅抿一口后道:“其实我年轻时,也曾想过为人开腹救治。但那时连解剖都未曾接触,哪敢轻易动刀?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夫人……”他说到这,微微一顿,轻轻叹息,“她之所以……也是因我那一次失败的尝试。” 空气突然沉静了片刻。 林一低头不语,脑中浮现起李文诚昨日哭诉的场景。 看来,当年那场失败,一直压在李堂主心头。 陈伯转了个话题,拍了拍李恒之的肩膀,感慨万千。 “当年我们这些老家伙,哪有现在这般清晰的理念啊?杀菌、消毒、解剖、缝合……听得我这个做了三十年药材生意的都心潮澎湃。” 李恒之笑了笑,“我今日来,除了探望文诚之外,还有一事。” 他转头看向林一,神色平和却带着一丝郑重。 “我想听听你对‘外科’的见解。你说要在青州建立真正的外科之道,这野心不小,我很感兴趣。” 林一略一沉思,答道:“我所理解的‘外科’,不只是切肉动刀,而是一整套系统的、可复制的医疗流程。 “它包括伤口处理、止血术、器械规范、麻醉手段,以及最重要的,术后护理与防感染体系。 “单靠经验或勇气,是救不了人的,必须有知识的支撑、训练的积累。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我知道的一点一滴,逐步梳理成体系,在仁医堂先建一个‘雏形’,将来再推向全青州乃至整个大荒。” 说完,他自己都不禁有些激动。 是的,我不是要成为一个名医,我是要建一座医疗体系! 李恒之认真听完,神情凝重许多。 他忽然缓缓站起,绕过茶桌,来到林一面前,拱手一揖。 “若有可能,静心堂愿助你一臂之力。” 林一怔住了,连陈伯和李文诚也微微变色。 “李堂主这是……” “我年岁已长,志向未竟。”李恒之目光坚定,“文诚继承了我医术的一部分,但你拥有远超我所理解的认知与理念。” “我愿做你所建体系的一块砖、一段梁。” 林一呼吸微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在胸中翻涌。 李恒之一席话,让仁医堂前厅一时安静无声。 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桌上的茶盏之上,蒸腾出淡淡水汽。 林一垂首沉思,内心却澎湃如潮。 静心堂的堂主……竟然愿意协助我推行外科体系!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静心堂在青州城已有数十年根基,是真正的名门正宗。 若有它撑腰,不论是声望、技术资源,还是人脉传播,林一构建的“古代外科体系”都将事半功倍。 可林一更清楚,这份合作,不该只是名义上的点头,而要真正做出行动。 于是,他收拾好心绪,抬眼看向李恒之,声音沉稳:“李堂主,若真愿助我一臂之力,晚辈斗胆,请您助我一事。” 李恒之微微点头:“请讲。” “我想在仁医堂设立‘外科试验间’,专用于手术工具研制、无菌法演练、术后护理观察。 “我需要一个真正能动手的实验室,也需要静心堂提供些……志愿病人。” 这话一出,李文诚顿时瞪大了眼:“你是说……要正式开展手术训练?” “没错。”林一点点头,“不能永远等病人濒死才去碰运气,我要在可控环境下积累经验、培养人才,建一套规范出来。 “而这件事,没有静心堂的帮助,是无法完成的。” 陈伯听到“病人”两个字时都倒吸了口凉气:“你这小子……这是打算拿活人练刀啊?青州百姓知道了怕是要闹起来。” “不会。” 李恒之忽而开口,目光炯炯有神,“我静心堂手中,有不少重症病人,他们活着只在苟延残喘,若有人肯出手,哪怕有一线希望,都是恩情。” “我可以将五名患有中晚期溃疡、腹部脓包、外伤化脓的病人送至仁医堂,你来操作,但需每日汇报治疗进度。” 林一大喜过望:“如此,再好不过!” 第十八章 开始筹备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这位静心堂的掌门、李文诚的父亲,青州医界德高望重的人物,竟主动提出与仁医堂协力共建外科体系。 “这位李堂主……确实不凡。” 林一暗自钦佩之余,也明白:机会虽至,但成与不成,还得看他能否拿出相应的东西来。 自己虽是现代人,但对于医学方面的知识,仅停留在书本和影视作品中。 “不过……” 说着,李恒之话锋一转:“我需要看到你对于‘外科医术’的基本原则与运作流程。此事不可草率,关乎你我两堂声誉,亦关乎病人性命。 “明日之前,把你心中的外科体系写出来,交由我审阅。” “好!”林一当即应下。 随后,李恒之转身说道:“如此,那我便静候佳音。文诚,你留在这里,全力辅佐林小郎中。” “是。”李文诚拱手应道。 当日午后,林一便开始着手写出外科体系流程。 但奈何自己不会用毛笔,写出来的字迹犹如鬼画符。 于是,只好找来李文诚协助自己。 当夜,他们挑灯夜战,林一在自己的房内来回踱步,推演思索,写写改改。 最终在拂晓前写成一份名为《外科施治五准则》的规章出来。 一、明诊断,选手术。 二、术前清洁,器物灭菌。 三、动刀有序,缝合有道。 四、术后养护,警惕感染。 五、记录存档,错者归因。 且每一条后面都有详细的解释。 林一将这五条誊清后,次日一早便亲自送到前厅,递于李恒之手中。 李恒之坐下后逐句浏览,良久,合上纸页。 “好规矩,明白清楚,不浮不虚,配得上‘外科起点’四字。 “此文,可流传千古!” 他郑重起身,与林一对视:“林小友,自今日起,静心堂便正式与仁医堂结盟,共建青州首个外科间。” 此语一出,李文诚目光一震,陈伯亦握拳兴奋不已。 林一则一字一句回应:“林一,必不辱命。” 于是,外科试验间的筹备工作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 仁医堂后院,晨光初升。 几名静心堂的杂役在林一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搬运木板、石灰、水缸和铁锅,一趟趟地往西厢房送。 墙角边架起了一口熬煮器具的柴灶,几个打铁铺提前定制的细长铁针、弯勾刀、钳状夹子和削平的青铜小钩整齐摆放在案几上。 西厢房门口,挂上了一块刚写就的匾额——外科间。 这三个字是李恒之亲手所题,字体遒劲含蓄,稳如巨石压顶。 林一立于门前,看着那房内房外的忙碌,不禁心头一阵澎湃。 “这便是我在这个时代建起的第一座现代化手术室。” 在没有电灯、无菌实验室、蒸汽高压锅的古代,要建立一套“可用”的手术环境,最关键的就是——隔尘、通风、消毒。 于是,他挑选西厢房作为外科间。 只是难为了李文诚,刚搬进去没几天,又要搬出来和林一挤一间房。 西厢房原本为存放药材的旧库,位置独立、远离街道尘嚣,且门窗通透,利于通风。 林一特意命人用石灰粉将四面墙壁和地面涂白,再洒上一层薄薄的艾草水进行熏蒸。 墙角摆了几个自制香炉,日日点燃,防虫又除异味。 靠东墙放置一张特制木榻,高三尺,宽二尺六,用打磨过的杉木制成。 榻面覆盖一层新裁的麻布,上面涂过药酒,晾晒三天,防腐防虫。 榻侧,是一张木案,搁着一块用粗陶烧制的大水缸。 缸内装满煮沸后的温水,用以术前洗手。 水缸边上,放有粗盐、蒸馏酒和磨细的皂角粉,供清洗消毒之用。 三日后,“仁医堂外科试验间”正式挂牌成立,静心堂送来首批五名重症患者,皆签有病患本人或家属手印允诺试治。 消息一出,整个青州城哗然。 各大医馆、茶肆、街坊议论纷纷: “仁医堂疯了?敢拿病人练刀?” “这林一是谁啊?说得头头是道,真能救人?” “静心堂都参与了,怕是有大动作……” 然而,不论众人如何猜测,林一已经戴上头巾,穿上特制的长袍,站在试验间的床前。 今天,是仁医堂外科试验间挂牌后的第一次手术。 本次手术依然由李文诚主刀,林一从旁指导协助。 而病人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壮汉,腹部鼓胀,右下腹疼痛难忍,已有数日。 经诊断,脐下积脓,肿块方寸,已化液成脓。 若不立即切开引流,极可能引发腹膜感染,命在旦夕。 榻前,林一的呼吸格外深长。 他站在侧旁,身着淡灰色长衣,腰束黑带,袖口紧缚,双手以皂角、蒸馏酒和热水三重清洗,干净得甚至泛红。 “林兄,我已按你所说准备好了。”李文诚穿着长衣,头缠布巾,神色坚毅。 有了上一次的成功经历,他已经不会再紧张了。 “李兄,按我们排演的流程,一步一步来。” 林一站在他右侧,手中持纸笔,已经在简易病历上记录了病人基本情况与初诊判断。 原本记录工作交给陈伯的,但在鄢雯的强烈要求,便换由她担任。 林一自然清楚,她这么做是为了学习这种极为超前的医术。 此刻,鄢雯站在李文诚斜后侧,裹着一身长袍,神色清冷凝重。 三人就位,病人用厚布缠住了四肢,避免无意识的抽搐扰乱手术。 在服用下麻醉药酒后,已处于昏迷中。 “辰时一刻,第一例腹部化脓手术开始。”鄢雯开口,声音平稳,落笔如飞。 林一将手术刀递到李文诚面前,李文诚伸手接过,顺着划定的范围下刀,皮层剖开,少量血液溢出。 “出血不多,可按压止血,继续。”林一低声。 下一步,切开脂肪与腹肌层,李文诚稍一用力,手术刀破开了紧紧粘合的组织。 空气中忽地飘出一股恶臭,肿块破裂处有粘稠黄绿色脓液渗出。 鄢雯皱了皱眉,强忍反胃,快速记录:“切口长三寸,脓液外溢,浓臭明显。” “快,用镊子将腐肉夹出。”林一提醒。 李文诚用铁钳夹出腐烂组织,又用纱布吸净脓液,动作小心且娴熟,双手虽微颤,却没有慌乱。 “很好,现在冲洗创口。”林一一边用干布擦汗,一边将备好的蒸馏酒端来,洒入切口中冲洗。 脓腔被冲洗干净,李文诚正要缝合时,病人忽然剧烈抽搐了一下。 “怎么回事?”林一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面色赤红……不对,他开始高烧了!”鄢雯迅速记录。 第十九章 以兵释医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眼前的病人胸膛剧烈起伏,喉咙发出“哼哼”声,皮肤上迅速冒出点点汗珠,鼻翼微张,仿佛正在艰难地呼吸。 “糟了!”林一一看就知情况不妙。 李文诚赶忙弯腰察看,“脉象混乱,额头发烫,病人开始发热了!” 林一脑中电光石火闪过。 这是术中感染症状,极有可能是体内毒素被搅动,刺激血液循环,产生了剧烈反应! “怎么办!?”李文诚一手还在伤口上,额头渗出汗珠。 林一迅速环顾四周,冷静道:“不要完全缝合,至少留一处引流口,让脓液和热气持续排出! “用蒸馏酒擦净伤口,放一截浸泡过苦参液的麻线进脓腔,保持通气与排脓通道,体温回落前不能封口!” 李文诚皱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可是不缝合……他会流血感染,会引发更大的炎症。” 林一张了张嘴,却忽然哑口。 我不是医生,也没学过医,仅仅只是看过许多现代医疗剧。 我该怎么解释这复杂的“引流”与“免疫抑制”? 他脑海里闪过一大堆在电视剧中看过的现代术语:“局部毒素堆积”、“闭合性感染”、“脓肿封闭导致高压扩散”…… 可这些,拿来对着古代人说,根本就是天书。 他大脑急转,终于猛地想起了一句《孙子兵法》中的军事名言。 “围师必阙!”他脱口而出。 李文诚愣住:“什么?” 林一手还撑着病人的腹部,表情凝重至极,额头有汗滴滑落,他看着李文诚,语气急促却带着一股异样的坚定。 “围师必阙,出自《孙子兵法》。意思是围困敌军之时,务必留下一条生路。 “为何?因为若无生路,敌必死战,反扑之力最为猛烈。而若留一线,他们反倒不会拼命,士气也泄。 “人的身体亦是如此。 “你若将所有毒脓封于体内,那些毒热便如困兽之敌,会在体内四处乱窜,反而会冲破经络、伤及五脏。 “但若你留一处引流之口,哪怕微小,那些毒热便知还有退路,不至发狂四散。” 说完这一大段,林一自己都惊呆了。 这解释……虽然不严谨,但好像有点道理? 李文诚听得眼睛发直,手中的针线已经停在半空。 他愣了一息,忽而收针而立,深深望了林一一眼,语气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钦佩。 “没想到林兄学识如此渊博,竟还通晓兵法。 “以兵法喻医理,此番妙论,文诚听来大受启发。” 随后,按照林一所说,李文诚将脓腔两端塞入一截浸过药液的细麻线,令其通透排脓。 再用纱布包扎,仅在外层简单缝合固定,未作全闭口处理。 林一自己则蹲下,亲自为病人额头敷上帛巾,用清水蘸洗他的脉搏、腋窝、脚底。 病人颤抖逐渐减轻,呼吸虽急促但趋于稳定。 仅一刻钟后,病人额头的热度便开始回落,皮肤发红也开始消褪。 “果然有效!”李文诚惊叹道。 林一轻轻吁出一口气,“总算是挽救回来了……” 而在一旁记录的鄢雯抬眸望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复杂而深邃的光。 现在的林一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但却有另一种别样的情愫产生。 鄢雯低头,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笔尖不停: “术中感染突发,林郎中建议‘围师必阙’之理,留引口排热,症得缓解,术后平稳。” 手术间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林一走在最前,摘下头巾,额发被汗水打湿,一缕贴在鬓边。他的袍子早已汗湿,袖口上还沾了几滴血迹。 虽然不是亲自动刀之人,但这一场手术下来,他的神经却比任何人都绷得更紧。 而鄢雯紧随其后,手中握着笔,抱着一叠记录纸,脚步轻盈,眼神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对某人的刮目相看。 屋外,正午的阳光已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如碎金。 李恒之早在窗外站了大半个时辰,如今却一动未动。 他双手负背,眼睛微眯,仿佛沉浸在刚刚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手术之中。 林一刚踏出门槛,一阵清风迎面扑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李恒之蓦然朗声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围师必阙’!” “兵法之道,用来诠释医理,妙极妙极!”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手掌,目光灼灼落在林一身上,脸上的赞赏毫不掩饰。 “我李某人从医三十余载,还从未听过有人以兵释医,今日可谓开眼界了!” 林一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拱手谦逊道:“李堂主过奖了……我不过是一时急中生智,胡乱引用几句,不成体系,哪里当得起夸赞。” “欸,林小友不必谦虚。”李恒之摆摆手,笑得豪爽,“今日若不是你,那病人只怕危在旦夕。” “你那‘围师必阙’之法,虽说来玄奇,实则合乎人身气机之理。毒出则热退,气通则无恙,一语道破天机!” 说着,李恒之竟认真地朝林一躬身一礼。 “此理,静心堂收下了。若将来编修《青州外科录》,这一术例,当列为首章。” 林一听得差点没站稳。 他心中忍不住腹诽: 你们父子俩这轮番上阵,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个在手术台前“林兄林兄”的尊敬得要死,另一个在窗外看完一场手术就把我当成“奇士怪才”,都把我快捧上神坛了。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 额……不对,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啧啧啧……李文诚这说话的调调、这夸人的迂腐劲,一看就是跟你学的。 不过尽管心中满是吐槽,林一脸上却保持着得体的笑意,拱手再谢:“李堂主如此厚爱,林某感激不尽。” “只是不知这孙子是谁?我李某人竟从未听说,想来应该是个兵法大家。” 林一听到这,连嘴角都不自觉地抽了抽。 连忙转了个话题,生怕李恒之让他说说孙子的来历。 “其实我不过是从旁协助,若不是李兄敢于执刀、敢于破旧立新,这手术也不可能完成。 “我说归说,真正动手的,是他。” 李恒之听了,微微一愣,继而仰天一叹:“文诚……我这儿子,是吃过苦的。 “那年他娘……我为救她铤而走险,行那开腹术……终究失败。 “自那之后,他便日日苦读医书、闭门习医,却始终不敢动一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再次失去。 “而今,他终于敢拿起这刀了。” 林一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这是一对医者父子,一位因愧疚而沉默,一位因恐惧而自闭,如今因为一个“外人”的闯入,终于重新将锋芒亮出。 他心里竟莫名有些感动。 第二十章 苏宅命案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屋内传来脚步声,李文诚披着外袍走了出来,脸色虽略显疲惫,但神情坚定,显然还沉浸在手术的余韵中。 “父亲。”他抱拳行礼。 “你做得很好。”李恒之难得地笑了笑,轻拍其肩。 “你刚才下刀的手……比我当年稳得多。” 李文诚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一一眼:“那也是林兄在旁调度得当,我不过照着行事。” 林一立刻摆手:“好了好了,咱别互相推了,功劳三七开吧,三成我七成你。” 李文诚:“……” 李恒之则哈哈大笑。 这父子二人,一直以来像两块冷石,今日却因林一的几句话,终于像是被阳光融化,露出些温热人气。 正当三人站在手术间门口说笑时,陈伯忽然从前堂快步走来,脸色微异。 “林一、李老弟,有件事我得给你们说说。” “怎么了?”林一警觉。 “适才有位卢大夫,你们知道的吧?是博爱堂那边的老成医,在咱们仁医堂门口转了几圈,问了不少事。” “他没进来,只是打听手术详情,还带了两个弟子……我瞧着不大对劲。” 林一目光微眯。 “终于来了么……” 李恒之目光一沉:“博爱堂?那老头是最看不惯我静心堂开新风之路的,他一向崇古守旧,动刀之术,怕是他心头大忌。” 林一耸了耸肩,淡淡一笑: “怕什么?” “咱们有的不是噱头,而是真刀实证。” 他看了一眼病人安然无恙的房间方向,又看了看身旁这对父子: “今天是第一个病人,明天,就能有第二、第三个病人。” “而后全青州都该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仁医’。” 他声音不高,但话语铿锵,李恒之眼中露出欣慰,李文诚则是轻轻点头。 而此时的青州城,外面还只是些零星风声。 十一月初,寒意已深。 青州街巷间的槐叶早已落尽,风吹过,唯余枯枝萧瑟。 仁医堂一隅却依旧灯火未熄,因连日几台手术的成功,林一几人忙得热火朝天。 静心堂送来的首批五名重症患者,如今已全部完成手术。 有人行走自如,有人已可扶墙而立,最迟的一位也已能自行如厕。 整整半月,无一人感染、无一人身亡。 他原以为,这种突破会引发青州医坛的强烈反应,甚至可能招来围攻。 但意外的是,除了城东博爱堂的卢大夫在仁医堂门口走了一圈,私下嘀咕两句“开刀伤元气”“尸气入体”之后,便再无后续动作。 “卢大夫不是最守旧最爱跳出来的一个吗?居然不掀桌子了?”林一揣着热茶,百思不得其解。 “要么是他没抓到把柄,要么就是他在等我们出错。”李文诚则冷静提醒。 “随他去吧,咱们没空陪他打嘴仗。”林一咕哝,“我忙着整理术例、设计护养食谱呢。”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 十一月初八,夜深,丑时四更天。 寒风穿街而过,卷起门缝的灰尘。城南捕快房内,一片寂静。 徐捕头刚脱下外袍,才歪在榻上不到半刻钟,门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几乎要敲破门板。 “谁啊!大半夜的……” 他嘟囔着起身,披了件棉袍,脚蹬软靴,提着灯盏开门。 门外风大,两名捕快站在廊下,喘着气。 张天话语飞快:“徐捕头,不好了,出命案了!” “命案?”徐捕头眼神一凛,睡意顿失。 “是城东苏家的苏老爷死了!” “谁?”徐捕头脸色猛变,手中灯盏都险些拿不住。 张天低声说得极轻:“是苏云亭,苏家的家主。” 徐捕头吸了口凉气,脸色一变。 他匆匆回屋换上公服,提上腰刀。 半柱香后,三人打着灯笼,踩着冰冷石砖,抵达苏府大门。 苏家宅院,坐落于城东槐花巷,占地三进七院,宅第高墙黛瓦,门楼气派,朱漆大门上浮雕双狮吞珠。 门前灯火通明,仆从人头攒动,脸色惶惶。 “徐捕头,您可算来了!”一名穿青布短袍的管家模样男子快步上前,满脸焦急。 徐捕头一抬手:“带路!” 三人打着灯笼,在苏府管家的引领下,快步穿过曲折回廊。 徐捕头走在最前,灯盏明灭间,他浓眉紧锁,步履沉稳。 “管家,你们是在哪儿发现的尸体?” “在后院偏东,那边有一排空了许久的下人房……老爷……老爷今儿个就是在那里出的事。” “下人房?苏老爷为什么会去那里?”徐捕头一边提灯,一边扭头冷声问道。 管家低着头,声音发颤:“老爷……这几日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夜里总说梦见什么女人在床边哭、有人掀他被子…… “起初我们都当是他白日操劳过度,想些有的没的。但他越来越信了,连晚饭都不肯独自用。 “于是,他托人请来个……‘跳大神’的老头,据说是从南山镇那边来的,平时就在集市边卖符、念咒、看风水。” “跑江湖的?”徐捕头眯眼。 “正是。” 管家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 “那老头一进府,没问由头,便直接说府上有阴气,还斩钉截铁地断言,有一只女鬼。 “老爷本来是半信半疑,结果那老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点名说,女鬼就是死在后院那排下人房里。” 徐捕头一顿,皱眉看向他:“女鬼?那地儿不是没人住了多年?” “是啊!”管家点点头。 “那排房子老早就不用了,前些年闹火灾烧过一间,剩下几间也就封了…… “可那老头说,那个女鬼生前就是死在最里头的房间里,怨气冲天。” “老爷听完当场就变了脸色,也没对外声张,就请他想法子驱邪。” “那……今天晚上,就是做法的日子?” “正是。那老头说要在子夜之后、丑时之前开坛设阵,选了那间女鬼‘曾死之地’。” 说话间,他们已穿过第二进院落,行至偏僻的后院地段。 这里不同于前堂灯火通明,院墙高而阴,周遭一片寂静,几株枯槐立在廊外,枝干如鬼手在风中摇摆。 廊下,已有数名下人战战兢兢站着,手里提着灯笼,神情惊恐,如见厉鬼。 管家颤巍巍地举灯,引着三人沿长廊前行。 左手边,一排陈旧低矮的木门掩着,门梁上早已积满尘灰。 “这几间……都空了许久。”管家低声说,“前三间门是关着的,只有最里那间……出事了。” 走廊深处,果然最后一间门是敞着的。 门前地上有杂乱的脚印,夜风拂过,门扇轻轻晃动,吱呀一声,仿佛幽灵轻叩。 “进去!”徐捕头抬高灯笼,沉声一喝。 几人迈步入内,脚踏入屋的那一刻,屋内血腥气扑面而来。 房间陈设极简,墙角堆着破木箱、几张早年废弃的床板,地上画着一圈灰白不明的粉末,中心位置,一张破旧的太师椅歪斜放着。 苏家老爷苏云亭,竟然仰面坐在那椅子上。 他双目微睁,面色青白,口鼻已无呼吸,最骇人的是,他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第二十一章 又是密室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清晨,天光微亮。 仁医堂后院内,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混着药味,空气宁静而清爽。 林一刚洗漱完毕,正准备拿起医书翻看,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前堂响起。 “来了!”李文诚应声开门,片刻后探头进来:“林兄,有人找你。” “熟人?”林一眉头一挑,心中隐隐浮起一股不安。 果不其然,他走出院门,便看见穿着捕快公服的徐捕头正站在堂前,满脸带笑。 “林小兄弟,打扰了。”徐捕头抱拳行礼,语气倒是颇为客气。 林一拱了拱手,目光微动:“徐捕头,您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庙?” “我这不是路过……”徐捕头嘿嘿一笑,“顺便来看看你,顺便说点案子的事。” 林一顿时心中一紧,果然来者不善。 二人落座后,徐捕头先寒暄了几句,说起之前王家案子的后续,说到张启炎受到了宽大处理,目前已被赦免。 “你那次破的案,衙门里都知道了,连咱县尊老爷都夸你机灵果断。”徐捕头眯眼笑道。 “不过这回……” 他话锋一转,语气顿时沉重起来。 “这回可不是一般的案子。” 林一挑了挑眉:“什么案子?” “苏家案。” “苏家?”林一心头一震。 “是苏云亭老爷,昨夜死于苏府偏院,一刀毙命。”徐捕头缓声说着,神情难掩凝重。 林一的目光沉了下来,苏家,那可不是普通人家。 青州城地位最高的几大家族之一,地契百亩,铺面十余间,苏云亭本人更是青州粮行、盐局的主要资助人之一,说是一方土皇也不为过。 “那不是普通命案。” “正是。”徐捕头点点头,“所以这事被送上了城里县衙,县尊陆大人是正五品知府,判刑、命案都管,只给我三天限期。 “三天破不了案,不止我吃不了兜着走,连整个捕快司都得挨罚。” 林一闻言,轻轻皱眉:“你找我,是想让我……” “帮我查线索,破案。”徐捕头直截了当。 “可我不是医官,更不是仵作。”林一有些为难地道。 “可你能看出我看不出的。”徐捕头苦笑,“我说句不中听的,昨晚我连从哪开始查都不知道。 “人死在锁门的房间里,门上贴着符,地上没有脚印,匕首插在胸口,气氛……邪得很。” 林一沉默片刻,终究点头:“行,我看看。” …… 时辰未过巳时,二人已抵达苏府。 一入府门,林一便忍不住张望起来。 朱红色高门、金铜兽头环扣,门楣之上横挂着“苏府”二字,笔力沉稳。 府门之后,是三进七院的结构,穿廊曲径,青砖如墨。 他尚未进入正堂,已被那假山、流水、紫竹、寒梅错落分布的园林布置震得一愣。 “这就是地主人家……”林一心中感叹。 他穿越来许久,住的是简院药铺,见的是小民百姓,头一次真正站在这种青州大族中,顿觉处处精致得令人目眩。 “叹什么?这还只是前院。”徐捕头在旁笑,“苏家内宅真正的园子你还没进呢。” 走着走着,便出了正堂,顺着小路转入后宅。 “昨夜的案子,就发生在后院最里头的下人房。”徐捕头开口解释。 “苏老爷最近一两月晚上总是说睡不安生,连着几夜梦魇惊醒,说是听见女人哭,还说有人拉他被子。” “你信这个?”林一忍不住插话。 “我?”徐捕头摇头,“我只信人杀人。” “不过他自己却信了。于是就请来了个江湖跳大神的,说是什么南山镇半仙。” “那老头一进门就说,府上不干净,还指明那间旧下人房,死过一个女人,有女鬼作祟。” “苏老爷听了脸色都变了,立即叫人清理房间、安置法坛。昨晚子时,就是请那老头来驱鬼。” “然后……” “驱着驱着,人就死了。”徐捕头叹了口气。 很快,他们便穿过后院,抵达案发地。 一条窄长走廊铺着旧青砖,左侧皆是老式下人房。 而就在走廊尽头,一块雕花木质屏风突兀地矗立。 那屏风高及一人,通体朱红,饰金描边,上面描绘着一幅山水远图,画风古拙雅致。 前方还摆着一个陶盆,里面种着一株梅骨傲霜的盆景。 林一一见,便微微皱眉。 “这屏风……摆在这做什么?” “照理说,下人房不会搞这种东西。” 徐捕头也道:“我也觉得奇怪。” 一旁管家闻言小跑过来,双手抱拳道:“回林大夫,此物是老爷吩咐摆的。 “他说走廊尽头看见几棵老槐树,干枯盘结,形似人影,看着心里发毛。 “所以命我们放了个屏风遮着,还特地加了盆景。” 林一默然,看了看那盆景后方的枯槐。 树干瘦削,枝节交错,确实如同披发女子,远望之下,夜里若起风,确实能吓人。 “真是为了这?”林一盯着屏风,心中却始终泛着一丝不对劲。 他一个苏家老爷,一年能来下人房一次?又怎会在意这几棵枯树?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默默记下。 很快,众人来到了最里面的那间屋门口。 林一第一时间注意到,门上还残留着几条被撕裂的纸符,其上绘有朱砂符咒。 一旁挂着一个样式奇异的黄铜锁,底部雕刻有许多象征镇煞的图案。 “这锁也不寻常。”林一仔细观察着。 “这是驱邪锁,是那老头自带的。”苏管家解释道,“而且昨夜是我亲自上锁,封符。 “后来,听到下人们的汇报,我赶来之时,门上的封符和驱邪锁都是完好的。发现里面情况不对后,这才撕碎封符,打开锁进入屋内。” 林一看着地面上也散落着几张烧了一半的黄纸,符文模糊,尚能依稀辨出几个“镇”“祟”之字。 “又是密室……有意思。” 说罢,他站起身,迈步进入房中。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陈年灰尘扑面而来。 室内陈设凌乱,桌椅歪倒,几张香灰纸洒在地上,椅子上则仰坐着苏云亭,胸口被一柄匕首正中插入,血痕早已发黑。 林一环顾四周,又在房间内绕了一圈,最终轻轻摇头。 “不像有人强行行凶,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像是自己等着坐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和理所当然。 “这还用查?肯定是那个跑江湖跳大神的老头干的。” 林一微微一愣,转头望去,只见一道人影站在门槛外,逆着晨光。 来人是一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身姿高挑却不显瘦弱,一双杏眼透着利落英气,肤白如瓷,唇红齿白,偏偏那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常人不敢直视的凌厉。 她身穿一袭裁剪精巧的藏青色骑装外袍,肩头绣有淡金流云纹,衣摆处则是层层叠叠的刺绣水波纹。 足下所穿非绣鞋,而是一双翻口软底骑靴,靴筒束在裤腿之内,显出干净利落的腿部线条。 乌黑的长发高束成一股马尾,用墨色丝带缠着,随着步伐轻摆。 最引人注目的,她腰间佩着一柄细长长剑,剑鞘通体黝黑,边缘刻着银白云纹,剑柄缀有一颗温润的羊脂玉珠。 她一手搭在剑柄上,姿势自然却带着几分懒散的桀骜。 腰间悬挂的一枚玉质令牌,微微一晃,便显出一缕烫金“陆”字。 第二十二章 驱秽逐阴伏灵术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看着那玉牌上隐隐闪动的“陆”字。 苏管家面露惊色,连忙低头行礼。“陆小姐。” 徐捕头也是一惊,赶忙作揖:“见过陆小姐。” “陆小姐?”林一微怔。 少女哼了一声,目光从林一脸上扫过,似有些打量,又似不屑:“你就是仁医堂那个林郎中?前些日子本小姐听说过你,给人剖肚子那个。” 林一被她这口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抱拳拱手:“在下林一,不知陆小姐……” “叫我陆芸。”她截断他的话,眉梢一挑,踱步进门。 “你不是仵作,不是捕快,也不是衙门的人,却偏要来查案。我倒要看看,你能看出个什么。” 林一看着这个高傲又出尘的少女,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这丫头不是苏家的,是县尊陆老爷的千金……怪不得敢来苏家说三道四。 不过这气场,这打扮……穿得像个侠女似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也隐隐泛起一丝兴趣。 倒也有些意思,这青州城……原来还有这样的人物。 “陆小姐?”林一拱手笑着,“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不如一起查查这位‘跑江湖的老头’到底跑去哪了?” “哼,跑不远。” 陆芸抱臂斜倚门框,“不是说昨夜法事一做完人就不见了?你以为这府上是市集么,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一转头看向徐捕头:“他人现在身在何处?” “这个……”徐捕头挠头,神色颇为古怪,“早上天亮后,我们搜遍了后院、偏院、外墙,连狗洞都掀了,结果却在前院的园林里……找到他了。” “园林?”林一皱眉,“他没跑?” “人还晕着呢。”徐捕头点头,“在一棵老桂树下倒着,浑身是灰,鼻息微弱,好像中邪一样。现在暂时在府上关押着。” 林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这倒有意思了……” 说完他顿了一下,看向一旁的苏家管家,道:“劳烦你一下,去让人把他带来这里,我要当面问询。” “是。”苏管家拱手应声,转身离去。 陆芸站在屋角,手抚剑柄,轻哼一声:“我早就说是他干的,神神叨叨、混吃骗钱的老家伙,十有八九早就盯上苏家财物,只是没料到胆子这么大。” 林一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静静站在尸体身边,手指轻叩椅背,眼神不动,思绪翻涌。 一个下人房,四面无窗,仅一门可通。 门上贴了符,外面挂了锁,钥匙在管家手中,无他人进出痕迹。 但苏老爷却死在房中,而那老头……却出现在数十丈外的前院林中? 这不合常理。 不多时,几名家仆便压着一个瘦小佝偻的老者进了屋来。 那老头六十开外,脸黑皮皱,腮颊下垂,鼻尖耷拉,一头稀疏白发贴着头皮乱糟糟地粘着。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腰间别着几张泛黄的符纸和一个破旧的布袋,脚下是一双烂掉的麻鞋,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他一进屋,便看到正中的尸体,顿时身子一颤,双腿都打起颤来,差点瘫坐在地上。 “哎呦哎呦!这……这老爷真死了?” 他语气发颤,眼珠子滴溜乱转,“我只是驱驱邪……这可不能赖我啊!” “安静。”林一皱眉开口。 老头立刻闭嘴,往后缩了缩脖子,像极了被揪着脊毛的老猴。 林一上前一步,声音平静:“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姓赵,叫赵长安,江湖上都唤我‘赵半仙’。” 他忙不迭抱拳,“小人是真有传承的,我祖上三代,都是做这行的,走南闯北,专破阴煞……” “行了。”林一抬手止住他的废话,“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赵半仙脸皮抽搐了几下,咽了口唾沫,点头道:“好好好,我说,我都说。 “我们赵家祖传《驱秽逐阴伏灵术》,讲究三关五法、灯引阴线。 “仪式从子时起,我打着灯笼走在前头,为众人引路。” 林一眯起眼:“你带灯,却不许别人带?” “这是有讲究的。”赵半仙急忙点头,“这一盏灯,称为‘阴引灯’,不能让旁人打第二盏火,否则阴气扰乱,容易惊动恶灵。” 陆芸冷哼一声:“扯得一套一套的。” 林一没理她,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引着苏管家和几个仆从,沿着走廊进到这屋门前。 “门口布坛,点香、焚符、设器。 “之后,我独自进屋驱鬼,由苏管家贴符封门,并用‘三煞锁’从外锁上。 “钥匙由苏管家亲持。” “什么叫‘三煞锁’?”林一挑眉。 “是我家祖传的一种制式锁,三面刻有驱煞图纹,锁芯藏针,若非专钥难以打开。 “而且我们规矩清楚,仪式未完前,不得开门,直到丑时方可解封。” 林一点头,忽然问:“那你一个人在屋里时,发生了什么?” 赵半仙脸色登时一白,牙关打颤:“我……我在屋里点了驱秽香,布了七星坛,唤灵请神…… “但刚念到一半,灯忽然灭了,我心中便有不祥。 “紧接着,冷风直吹,香灰飘动,我听见墙角有女人低哭,哭得我骨头都发凉! “我喊破灵诀,洒符纸,但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一抬手打断:“行了,废话可以省略掉。” “你说你‘听见鬼哭’,然后呢?” “然后我头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半仙说着说着,忽地双手抱头,“等我醒来,就被人押着,说苏老爷死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一沉默。 房内一下陷入死寂。 他说他没出来过,但人确实在前院昏倒被人发现,怎么解释? 也许是有人从外打开锁、贴回符,制造密室假象;或者有其他通道,非门可走。 他微微皱眉,低头看向屋内角落,又将目光扫向四周的地砖、墙角、屋梁。 没有异常。 林一正思索,忽听旁边陆芸冷哼一声。 “少拿鬼神之说来糊弄人。” 第二十三章 三姨娘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陆芸站在窗边,阳光从高处斜斜洒下,打在她佩剑的银饰上,微光流动。 “赵长安,你说自己在房中昏过去,没人给你开门,最后却出现在前院?你以为这是神话传说?” 赵半仙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 “我不是吓你。”陆芸的眼神锋利如剑锋,“你若真是无辜之人,怎会连自己怎么昏迷、如何脱困都说不清楚?真当旁人好糊弄?” “你昨晚离开房间之后,到底干了什么?”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赵半仙瘫软在地,额头冷汗淋漓。 林一看向陆芸,缓缓开口:“陆小姐,你可有什么推测?” “当然有。” 陆芸抱臂,眼神冷静地分析道:“从他本人口供看,他完全具备作案时机。 “房内只有他一人,他可以趁苏管家贴符上锁前做手脚,比如藏好备用钥匙,或者在屋内提前准备好开锁器具。 “然后,他在夜半时分偷开房门,刺杀苏云亭,将尸体带到这里,再贴回封符,逃之夭夭,最后倒在林中,装作不省人事。” 林一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逻辑有,但细节不通。” 陆芸皱眉:“哪儿不通?” “我就问一句,赵半仙这么个人,瘦得像竹竿,腿脚又不好,真能在苏府内宅穿堂过院,不惊动任何人?”林一不紧不慢地说道。 陆芸沉默了。 林一转头看着赵半仙:“还有,那柄匕首,是用来刺杀苏老爷的凶器。若是赵半仙作案,他杀完人,再将尸体搬回到这里。 “请问,他的衣服上,为何没有半点血迹?” 赵半仙也一愣,小声嘀咕:“对啊……我身上连血都没沾……” 陆芸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换没换衣服。” 林一摊手:“这就又变成猜测了。咱们查案,得讲证据。” 气氛一时僵住。 陆芸盯着林一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眼里带着几分挑衅:“你倒是会为人辩解。” 林一坦然一笑:“我只为逻辑说话。” “既然你说得这么清楚,”她双手抱胸,歪头看着他,“那你说这老头要真不是凶手,他是怎么从这密封房间里逃出去的?” 林一垂眸,轻声道:“我也很想知道。”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两名捕快匆匆走进来,抱拳道:“徐捕头,县尊大人有令,让我们先将尸体带回衙门,由仵作进行验尸。” 徐捕头点点头:“好,尸体你们小心些抬。” 说罢,两名捕快小心翼翼地将苏云亭的尸体从太师椅上抬下,用黑布包裹着抬了出去。 待人影远去,屋中气氛稍稍松动。 林一这才开口,看向苏管家:“我有个问题。” “在昨夜你们进行驱邪仪式的时候,苏老爷在哪里?” 苏管家立刻回道:“老爷连日来夜间总睡不好,昨晚用了大夫开的安神汤之后,子时前便自行歇下了。” “无人服侍?” “是的。”苏管家点头,“老爷性子一向清静,不喜人打扰。前两晚还叫了小厮候在外间,但昨晚他说吃了药会沉睡,便叫人都退了下去。” 林一低头沉吟:“药效入体,沉睡不醒……若真有人想做手脚,正是好机会。” “我要去苏老爷的房间看看。” “林小兄弟,你是怀疑凶手趁他熟睡时动了手?”徐捕头追问。 “还不能确定。”林一眼神微凝。 “走吧。” 他目光扫过身后的人:“把这老头先带走,严加看管。” 苏家下人押着赵长安离开,林一、徐捕头、陆芸与苏管家几人则向内宅走去。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青砖地上,苏府后宅比外院更为幽静,曲径通幽、松柏掩映。 内宅门前,便见两名穿着细缎团花袄、髻发高盘的女子并肩而立。 其中一位年近四旬,皮肤细腻,衣着华贵,外披孔雀蓝绸衣,腰系珠绦,眼角微挑,虽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 另一名是她的贴身丫鬟,低眉顺眼,双手捧着一方绣帕。 苏管家一见,忙趋前几步,恭敬行礼道:“董姨娘。” “哼。”那贵妇淡淡扫了林一与徐捕头一眼,没好气道,“老爷尸骨未寒,家中便乱作一团,官差进进出出,实在有碍体面。” “姨娘,此事关系重大,还请见谅。”苏管家小声劝道。 “姨娘?”林一心念一转。 “这是……”徐捕头也疑惑望向管家。 苏管家低声解释:“这位是董姨娘,是老爷早年纳的第一位妾室。夫人两年前病逝之后,府中事务便由董姨娘暂代打理。” 林一抱拳行礼:“见过董姨娘。” 徐捕头抱拳解释:“夫人,我等奉命查案,查得清楚,是还苏老爷一个公道。” 董姨娘扫了林一一眼,眼神并不善,冷笑道:“你们查查那新来的三姨娘吧。” 她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苏老爷这两月怪事连连,偏巧是在纳了那位之后。 “她是乡下来的,说是家中父母双亡,模样倒还清秀,哄得老爷把她娶过门……也就是从那之后,老爷才夜夜说梦里有女人哭。” 陆芸闻言皱了皱眉,似对这类“鬼神之说”十分反感。 林一则记在心里,没有开口。 这位董姨娘明着是在给线索,暗里却分明是在挑拨离间。 “那她今日人在哪里?” “守孝,自然闭门不出。”董姨娘眼神讽刺,“一副柔弱样,怕是哭昏在榻上了吧。” 话未说尽,她便带着丫鬟扭头离去,珠串碰撞,咯哒作响。 四人来到苏云亭的卧房,木门掩着,一推即开。 室内布置规整,大床正中,床帐垂落,炉香已熄。 几案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线装书,以及一只空药碗,碗底残留着褐色汤渍。 林一俯身看了看:“这便是昨晚的安神药?” “正是。”苏管家点头,“是请博爱堂卢大夫开的,黄连、远志、茯苓、酸枣仁,镇心安神。” 林一点点头,目光扫过房间。 床榻整洁,无挣扎痕迹,地上干净,也没搬动痕迹。 他又看了看屋内各处,没有发现异常,这才问道:“老爷是什么时辰回屋的?” “亥时前后。”苏管家想了想,“用了晚饭后,洗漱完便服药安歇了。” “从亥时至子时中段,房中无人……”林一低声念道。 “目前来看,这个赵半仙的嫌疑最大。 “他那条瘸腿,或许是装的。” 陆芸闻言,眉眼一动:“你也怀疑他装瘸?” “嗯……” “那他身上没有血迹,又作何解释?” 林一沉声道:“如果是装瘸,他则有可能趁苏老爷熟睡之时,将其带到那间下人房,然后再杀害苏老爷。” …… 几人离开内宅,从中庭绕过,正欲出门,便远远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名身着浅紫薄纱的少女。 她不过十八上下,身形纤细,肤若凝脂,眼神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漠,站在白玉栏边,仿佛一抹静影。 “那是……”林一低声询问。 苏管家附在林一耳边:“这位就是董姨娘口中的三姨娘,姓沈,单名一个‘词’字。” “沈词……” 三人站在廊中,远远看了一眼,便见那少女目光低垂,似也察觉到了有人注视,略微停顿一下,随即低头走过另一侧小道,消失在假山之后。 他转身望向院外:“先去衙门吧,我要看看仵作怎么说。” 三人便一同离开苏府,沿街而行,前往青州县衙。 第二十四章 旧火新案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青州县衙,验尸房。 暮色未沉,秋阳却早已西坠,洒在衙门石阶上,泛出一片朦胧金辉。 林一、徐捕头、陆芸三人并肩走进验尸房,这是一间半地窖式砖石屋,屋内阴冷、幽暗,通风窗口上罩着铁栅。 墙角堆着草灰、石灰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验尸台上,苏云亭的尸身已被检验完毕,身上盖着粗布白单。 站在旁边的,是县衙常年供职的老仵作,灰袍皱纹斑驳,脸上风霜深刻,正洗手擦汗。 “哎哟哟……我说徐头儿,你怎么还带人来啊……” 老仵作一抬头,见到陆芸,顿时一缩脖子,忙不迭行礼。 “哎呀陆小姐,您怎么又来了!老爷可是明令禁止您再插手命案调查的,若是被他知道,我可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陆芸一抬手,哗啦一声,马尾轻甩,神情淡定得仿佛已经习惯。 “你不说,我不说,我爹怎么会知道?” “您这……”老仵作一脸为难,却也奈何不得这位大小姐。 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摇头,“唉,陆家果然是你当家。” 徐捕头憋笑憋得耳根发红。 林一则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苏老爷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 他擦了擦手,正色道:“死因为利器直刺心口,刺入极深,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毫无挣扎痕迹。” 林一点头:“死亡时间呢?” “根据尸僵程度与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应在昨夜亥正前后。” “什么?”林一眉头一挑,声音都提高了一些。 连陆芸也“咦”了一声,罕见地露出几分惊异之色。 徐捕头吃惊道:“你确定是亥时?不是子时之后?” “老夫验尸三十余载,此等误差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仵作肃然道。 “这就奇了……”林一喃喃低语。 亥时,那不是正好是苏云亭服药安歇的时候吗? 赵长安那时还在准备“驱邪仪式”,根本不具备作案时间。 这密室杀人,就成了个多余的“障眼法”? “这就说明赵半仙根本不可能是凶手。”林一沉声分析道,“他再怎么能耐,也没办法分身。再说了,杀人不需要再演一场‘封鬼戏’,反而多此一举。” “可他依旧可疑。”陆芸双臂环抱,语气倔强,“说不定他有同伙。” 林一看着她:“你倒是说说,这同伙是谁?” “这我哪知道?”陆芸瞪眼,“但他自己说在房里昏迷,结果人却出现在前院林中。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林一心中暗道: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能在亥时动手,又能伪造密室,又能让赵半仙中途昏迷……这凶手怕不是还要脚踩七彩祥云? 他虽然没说出口,但面上的讽意难掩。 陆芸一眼就察觉,冷哼一声:“你别以为你想得周全,这世上多得是你料不到的事。” 林一没有再顶嘴,反而沉下心,追问仵作:“苏老爷身上,除致命伤外,还有其他痕迹么?比如挣扎、捆绑、拖拽的痕迹?” 仵作摇头:“都没有。肌肉松弛、血管状态清晰,说明他死前身体处于极度放松状态。” 林一点点头。 “也就是说,他是毫无知觉地被杀的……可在他的房里却没有痕迹,也没有在苏府的其他地方发现血迹,那他是在哪被杀的?” 这个问题抛出,全场寂然。 陆芸也终于不再说话了,眼神沉沉,不知是陷入思索,还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判断确有漏洞。 徐捕头摸了摸后脑勺:“这案子……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不过,“同伙”这一说,未必没有价值。 “有一点倒是值得注意。”林一忽然道,“你们还记得吗?赵半仙当初刚进府,就斩钉截铁地说,那间下人房曾死过一个女人。 “而且从苏老爷事后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真的。这种事,一般人不可能随口就编得这么准。 “我怀疑,有人告诉过他。 “那人必然知晓苏家的过去,甚至……和那段过去有关。” 徐捕头若有所思:“那就是内鬼?” “说不好。”林一看向徐捕头,“你当捕快久了,苏家这些年可还出过什么事?” 徐捕头皱起眉,努力回忆,过了片刻才开口:“十年前吧……听说苏宅曾经失过一场火。” “哪儿着的?” “我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捕快,像这种富户内务,往往也不见得详细记在档里。”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老仵作忽然插话:“火,是在后院的下人房。” “烧死了好几个人,还有两具尸骨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三人齐刷刷看向他。 仵作吐出一口浊气:“那是在十年前,苏家还不是苏云亭当家,而是他兄长苏云武。人很严厉,但管家有方。 “可惜身子骨不好,才四十出头就咳病去世了。 “之后家业由苏云亭接管,也就是那年,苏家后院一排下人房起了火,烧得不小,死了三四个下人,尸首都焦了。 “县衙来过人,说是灯油失火,无人追责。” “可……”仵作压低了声音,“我记得,那起火的房间,好像……就是这次出事的那间。” 空气倏然凝固。 林一眸光微动,脑中像是有根线,被猛地牵起。 同一间屋,十年前烧死人,如今又设驱鬼局杀主。 “这案子,已经不只是眼下这一桩了。”林一低声道。 “你怀疑……”徐捕头也神情凝重。 “我怀疑,这案子牵扯着十年前的火灾。 “甚至……可能那场火灾,根本不是意外。” 从验尸房出来时,天色已暮,街头灯火初起。 城中灯火次第点亮,街头巷尾,饭香与霜意交织,人声与风声交杂,秋意愈浓。 林一轻轻舒了口气:“这案子……线索太多,反而看不清了。 “我先回仁医堂,捋一捋思路。” “行。”徐捕头点头,“明日一早我去找你。” 陆芸站在一旁,望着林一,忽然问:“你现在倾向哪个方向?” 林一看她一眼:“我倾向于苏家有老账,火里藏冤。” 说完,他抬步离开,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青州城夜色之中。 第二十五章 宋夫人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仁医堂内灯火微明,陈伯正守在柜台边打算盘,一见林一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哟,回来了?” “嗯。”林一点点头,脱下外袍。 “听说你今儿去查苏家那案子了?” 林一眉头一挑:“传得这么快?” “那可不。”陈伯叹道,“你是不知道,坊间现在都传疯了,说是十年前那场火里死的宋夫人,回来索命了。” 林一正拿着茶壶要倒水,手猛地一顿。 “什么夫人?” “十年前那场火。”陈伯小声道,“烧死的不止几个下人,还有苏家的宋夫人,苏云武的正妻。” “城里都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她回来了,来索命了。” “可那不是一间下人房?”林一一愣。 “下人房不等于没人住啊。”陈伯缓缓说,“我以前听人说,那时宋夫人被贬出正院,就住在那边。” “后来那房一烧,焦尸也分不清……县衙也不想惹事,就判了意外,草草结案。” 林一一语不发,许久之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宋氏……十年前死于火中,十年后,苏云亭突然遇害。” 那赵半仙,来得也太巧了。 他目光渐冷。 “若我猜得没错,这一局,从他进门开始,便已布下。” …… 翌日清晨,林一洗漱完毕,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后便出了仁医堂门。 天色阴沉,薄云层层,似乎预示着即将降临的阴雨。 “这天气,可不太妙。”林一喃喃一句。 仁医堂门外,徐捕头早已牵着马等候。 见他出来,笑着打招呼:“林小兄弟,今日打算去哪儿查?” “苏府。” “还去?” “要查的还很多。” “那陆小姐……” 林一头也不回:“不带。” 徐捕头:“……” 然而,当两人来到苏府门口时,还未踏入府中,前方拐角处便有一人双手抱胸倚着青石狮子,站姿潇洒,佩剑斜倚,正迎着晨风而立。 天青色劲装,腰佩长剑,发束成高马尾,傲然而立。 赫然便是陆芸。 林一顿时抬手扶额,一脸头疼:“……我这嘴,真该缝上。” 陆芸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挑眉一笑:“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才来,还想不想早点破案了?” 林一没接茬,叹了口气:“你一个女儿家,怎对这杀人案如此上心?” 陆芸站直身子,语气颇为理直气壮,“这是本县命案,我身为县尊之女,不查不行。” 林一叹气:“行吧,姑奶奶您说了算。” 三人进了苏府,苏管家早已候在正厅,听闻他们要再问沈姨娘,赶忙引路。 …… 东偏院内,相比董姨娘所住的正房,沈词的院落明显小了许多,但打扫得极为整洁。 廊下悬着珠帘,竹叶间透着微风,显得幽静婉然。 “林大夫,沈姨娘昨夜一直服丧,精神不好,您若要问话,可别太过刺激。” “我自有分寸。” 廊后帘动,一个清柔女声自屏后传来:“管家,我既然是苏家的姨娘,该配合衙门调查,林大夫请进吧。” 帘子掀开,一身素白的沈词从里屋走出。 她身形纤细,眉目柔和,穿一袭白衣素裙,面容未施粉黛,却清丽出尘,似雾中弱柳。 “见过林大夫,陆小姐,捕头大人。” 她款款行礼,声音柔若蚊蝇。 林一拱手,语气平和,“昨日在府中见过沈姨娘一面,未及交谈。今日前来,实在是因为此案非同小可,还请见谅。” “林大夫查案,自有职责。” 林一点点头,没有寒暄,直接道:“我有几件事想向您确认。” 沈词微微点头,示意请讲。 林一先问:“沈姨娘本是何处人氏?入苏府前,家中还有亲眷吗?” “妾身姓沈,江南丹阳人,前些年父母去世,无依无靠,便来到青州投靠叔母。可谁知叔母家也遭逢变故,为维持生计,便在这‘听雪楼’唱曲谋生。” “听雪楼?”徐捕头挑眉,“那可是青州数得着的酒楼。” 林一却没表态,继续问:“苏老爷是何时认识你的?” “约莫两月前,妾身在听雪楼中唱《蝶梦南归》,苏老爷恰好在场。”沈词语气柔和,“他听了,便遣人来说,愿纳妾身为室。妾身无依无靠,唯有应允。” 林一点点头,默默记下。 “那案发当晚,您可曾发现任何异常?” 沈词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妾身那日一直在房中,只遣丫鬟春杏去后厨取糕点。” 林一目光一闪:“什么时候?” “应该是亥时。” “回来之后,春杏有说什么?” 这时,沈词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眼神躲闪,似乎有些不知该不该讲。 林一察觉,目光微凝:“沈姨娘,有什么话,请直言。” 陆芸也上前半步:“此案关系重大,隐瞒无益。” 沈词咬了咬唇,终于低声道:“她回来说,途经后院时,远远看见那间出事的下人房竟亮着灯光。 “可再过不久,那灯却又灭了。 “而她再往回走时,便瞧见那个赵半仙……从那房中走出来,鬼鬼祟祟的,像是刚做了什么。 “当时妾身以为,是他在提前布置法事,也就未多问。” 林一听得双眼微眯,立刻招呼道:“把春杏叫来。” 不多时,丫鬟春杏便被带来。 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怯生生地行礼,林一柔声问话,她也一一照答。 “你可记得,当时你看到灯亮、再看到赵半仙,是在什么时辰?” 春杏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说:“是亥正。当时我路过堂前铜壶,那壶准着呢,刚好响过一声,正是亥正。” 林一立刻在脑中回想着古代时辰划分。 古人以十二时辰计时,每个时辰两小时。 其中“初”为前一小时,“正”为后一小时。 亥初是晚上九点至十点,亥正则是十点至十一点。 而仵作验尸说,苏老爷的死亡时间为亥正前后。 林一心中骤然一紧。 也就是说,赵半仙出现在案发房间的时间……正是苏老爷遇害之时!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朝徐捕头使了个眼色,“走,我们去后院。” 出了沈词的小院,陆芸眉头微蹙。 “这下时辰也吻合了,定是这个老头将苏云亭带到那间下人房中杀害了!” 林一却摇头否定道:“他若是在那间房中杀害了苏老爷,那子时的驱邪仪式,为何没人发现苏老爷的尸体和血迹?” 这句话问得陆芸哑口无言,只得跺脚怒道:“这个老头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真是让人恼火!” …… 走廊尽头,屏风之后,三棵老槐枝桠枯焦,斑驳如影。 “把土挖开。”林一命令道。 几个家仆面面相觑,但在苏管家的点头下,还是动手。 趁着他们挖土的时间,林一半蹲身子,仔细察看起屏风与盆景来。 “咦?” 突然,他眼神一凝,手指轻拂地砖。 他发现这屏风和盆景底下的灰尘积沉不一,而且边缘有拖动痕迹。 有人最近动过它们。 为何要移动屏风和盆景?这屏风不就是为了掩盖老槐树吗? 他脑中还在推理时,忽听后方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林大夫,捕头大人,这……这下面有东西!” 林一猛地站起身,快步跑去。 泥土之下,一块焦黑的布裹着什么,下人一铲子拨开,顿时惊呼一声:“是……是一具尸体!” 林一面色骤沉,蹲下拨开泥层,焦黑裹布之下,赫然露出一具白骨森森的尸体。 很快,一具残破的焦尸被挖出,只余骨骼与烧焦的布屑,正是典型的高温焚烧后姿态。 “这……”陆芸怔在原地,“这不会是……” 林一看着那具骨骸,脑中只浮现一个名字: 宋氏。 第二十六章 蒸骨显伤法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青州县衙,验尸房。 一张方木长案,承着刚刚带回来的尸骨。 这具被埋于老槐树下的白骨已经风化许久,虽然大部分焦黑未褪,但在清洗之后,依稀可辨形体结构。 胸骨略窄,骨盆宽阔,牙齿磨损较轻。 老仵作孙仁礼弯着腰,执铜镊拨弄骨骼,一边翻检,一边凝眉道:“依骨盆与颅骨宽比看,此乃女子;而从骨缝闭合、牙根磨损推断,死时应在三十岁上下。” “至于死因……”他沉吟了一下,点着颅骨道:“按照我师傅总结的口诀,‘焚尸骨白,生焚骨黑’。此女是活着时被烧死的。” “什么?”陆芸一愣。 她一双杏眼瞪着孙仵作,侧头低声问林一:“这‘焚尸骨白,生焚骨黑’是什么意思?” 孙仵作此时正好听见,顿时挺起腰杆,颇有几分得意。 “此乃我师傅验尸三十年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活人被火焚烧,骨内血肉未脱,火势灼烧至骨中,骨质碳化,便为‘骨黑’。而死后再焚,血肉已无循环,骨质难以碳化,故焚而骨白。 “而这具尸骨通黑无斑,显然是生前遇火,死于火中。” “原来如此。”陆芸微微惊叹,“这法子……还真妙。” 林一面色不变,却心中疑虑更甚。 若这宋夫人真是火中丧命,为何苏云亭还要特地掩埋在槐树下?他大可将尸骨留在现场,何需大费周章? 片刻后,他淡声道:“不对。” 孙仵作脸色顿时一僵:“你说什么?” 林一眸色沉静,开口:“我说,你这个结论,不完全对。” “你是在质疑我师傅的验尸口诀?”孙仵作眉毛一挑,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陆芸侧头看向林一,眼里闪着八分看戏两分好奇。 见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徐捕头立刻站出来打圆场。 “哎哎哎……老孙别激动,林一这小子不是那个意思。 “你师傅王老爷子是谁啊,咱青州哪桩大案没请过他?我小时候还见过他给官员家里破悬案呢。” “哼!”孙仵作鼻子轻哼,却也不再发作。 林一躬身道:“晚辈当然没有质疑令师尊的意思。 “孙老勿怪,晚辈只是觉得是否可再查一查?若死者是死后立刻被焚,那岂不是也会呈现‘生焚骨黑’?” 此言一出,屋内一静。 孙仵作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反驳,哼了一声,面色有些挂不住:“那你倒说说看,你拿什么证明,这人是先死后焚?” 林一闻言,陷入沉思,自己虽然怀疑宋夫人是死后被焚尸,可现在该用什么办法来证明呢? 于是,他开始搜肠刮肚,回忆自己以前看过的法医剧和小说。 可现代的法医鉴定都是通过各种仪器进行验尸的,自己又不是哆啦A梦,不可能从口袋中掏出现代仪器来。 他沉吟片刻,口中喃喃道:“宋氏,宋……宋慈!” “宋慈?”陆芸疑惑。 没错了,能解决这个难题的,只有我大宋第一法医专家,宋慈宋提刑! 在《洗冤集录》中有一法,叫“蒸骨显伤法”,或许可证实这具尸骨,是否死前曾遭钝伤或刀刺。 想到这里,林一胸有成竹的拱手说道:“晚辈不才,倒是想起一法。” “说来听听。” “蒸骨显伤法。” 林一正色道:“这是宋……额,这是我早年间看过的一本叫《洗冤集录》的古书中记载,用于辨别焦尸是否死前受创。 “若死者生前受钝伤、刃伤或骨裂,即便焚烧之后,也能于‘蒸骨’时显现红晕斑纹。此乃旧伤留痕。” “荒唐!”孙仵作一拍桌子,“我当仵作三十年,从未听过此法。何来这种胡说?” 这时,陆芸突然开口:“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她望着林一,眼神颇有几分戏谑:“你既说这法子有用,不如便试上一试。” 孙仵作面色难看,却也不敢拂了陆芸这位县尊千金的面,只能不情不愿点头:“试便试,只是出了差错可别怪我没提醒。” 林一则不再多言,卷起袖子:“我要一口锅、一口炭炉、一把红油伞,以及整套蒸架。 “还有……白布一块,陈醋、清水、烈酒各一份。” 很快,衙门伙房便按指令将所需物件一一取来,布置于验尸房中一隅。 林一特别挑了颅骨、肋骨与右臂肱骨三处,分别对应头部、胸腔与防御伤常见区域。 将骨头置于竹蒸架上,铁锅下燃起红炭,浇入酒和醋。 热气升腾,炉火徐徐,一炷香后,屋内升起阵阵白雾。 孙仵作站在一旁,一副“你自己闹”的架势,双手抱胸。 大概两个时辰后,铁锅撤下,蒸骨完成。 尸骨上的焦黑因热蒸已稍微褪去,林一将其中的头骨与肋骨小心取出,拿到验尸房外的空地上。 好在早上的阴云密布,现在已经晴朗了起来。 将骨头放置在铺开的白布上,林一吩咐道:“把红伞拿来。” 徐捕头当即将那把大红油纸伞拿来,交给林一。 “你这是……遮阳?”孙仵作忍不住出声。 林一面色平静,一边擦手一边解释道:“不,是过滤光线。” 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林一接着说:“这伞纸用朱红矿粉调和桐油,多重染涂,能够过滤大部分可见光,只让红光和红外线穿透。 “而人体在生前受伤时,血液中的血红素渗入骨缝与微结构中。这些残留,在红光与红外线照射下,会吸光显影,形成肉眼可见的‘红晕’。” 孙仵作一听,嘴角一抽:“你这话,老朽听着头大。” 但陆芸却听得津津有味:“也就是说……你用这种办法,是在让‘血’现身?” “准确来说,是血的‘痕迹’。”林一点头,“哪怕烧焦,也可能留下痕迹。” 孙仵作哼了一声,袖手旁观:“那我就等着看你说的‘红晕’能不能显出来。” 林一无意辩解,他将红油伞缓缓撑起,在阳光照射下,伞面泛着暖暖光晕,照在尸骨表面,颜色瞬间转变。 最初,一切如常。 孙仵作嘴角勾起:“看吧,没……” 话音未落,陆芸突然惊呼出声。 “你们看!” 第二十七章 老管家苏全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众人齐刷刷地凑上前,目光透过红油伞的伞面,只见原本焦黑无痕的颅骨右后侧,竟然隐隐浮现出一圈浅红色晕轮,呈椭圆状,斜斜压在骨缝边缘。 红得异常突兀。 陆芸几乎要贴到伞面前,眼睛瞪得滚圆:“这……这真出现了?” 孙仵作双眼一震,快步上前查看。 另一块肋骨亦显现一道短细红线,贯穿骨体中央,呈锐利弧线,仿佛某种薄刃所留。 林一平静道:“颅骨的伤,呈圆弧坍陷,推测应是钝器击打;肋骨裂痕较细,类似匕首穿透。” “这两处……正是致命或失血之关键伤位。” 孙仵作缓缓伸手,指腹在骨面轻抚,目中难掩震撼。 他干仵作三十年,见惯各种死状,却从未用这种方式看过“死前痕”。 “这……就叫蒸骨显伤?”他低声道。 孙仵作脸上神情已从震惊转为由衷钦佩:“老朽……有生之年,真是第一次见。 “林大夫,你这一手法……精巧,精绝。 “你这样的人才,将来若不去大理寺做提刑官,那便是大理寺的损失!” 林一闻言尴尬地挠挠头。 他这一手也是跟宋慈宋提刑学的,而且也就会这么几手,哪里敢当什么提刑官啊。 陆芸站在一旁,眼神里泛起浓浓兴趣:“我若是跟你学,你教不教?” 林一眼神一顿,笑着打趣:“你可真敢想,我还没收徒的打算。” “哼。”陆芸撇嘴。 林一这时收起玩笑,指着浮现红晕的骨骼认真道:“现在可以确认,宋氏并非死于火灾,而是生前遭人击伤、刺杀,然后被火焚掩盖。” 孙仵作点头,声音沉沉:“如此伤痕,骗不了人。” 徐捕头脸色凝重:“也就是说……十年前那场火,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林一收起伞,双手交叠:“不过还没完。 “苏云亭为何隐尸? “当年究竟是他动手杀害了宋氏,还是其他人动手,他只是帮忙掩盖? “这其中,可能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低头看着那具已经不再焦黑、却清晰可见血迹残留的骨头,脑中一幕幕线索闪过。 “苏家的案子,从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 将验尸房收拾妥当后,林一站起身,望着那逐渐熄灭的炉火,眉头紧锁。 “孙老,我还想查一查十年前苏家火灾的卷宗。” 孙仵作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那案子……好像有卷存档。你们得去后库房找找。” 于是,林一与徐捕头、陆芸三人,一路穿过衙门前院,来到后堂档案库。 这是一处砖木结构的长屋,四壁摆满了泛黄的案卷,空气中混杂着尘土与陈墨的味道。 “啧,这么多……得找到猴年马月。”陆芸有些皱眉。 …… 夜幕低垂,衙门后院,灯火通明。 林一站在案前,仔细将桌上的卷宗一页页翻开。 陆芸双手抱臂靠在门边,徐捕头则站在一旁,陪着一脸疲惫却依然认真的林一一同查看。 “苏家火灾卷宗……找到了!”徐捕头忽然惊喜出声。 林一立即凑过去,将那一沓被灰尘熏染的旧卷宗展开,眼神快速扫过。 卷首不过寥寥数语: 【大荒六年九月十六夜间,苏府后院偏房起火。火势蔓延,焚毁房屋三间,因风助势,无法扑救。】 【伤亡者共计五人,其一为女眷,余为下人。】 但接下来一句话,让林一的目光顿时定住: 【管家苏全与苏云武一子失踪,后期未见踪影。】 林一轻声复读:“苏全……与苏云武一子失踪?” 他瞳孔一缩,思绪翻涌。 “也就是说,十年前那场火中,除了死者,还有两人消失了?而这两人,一个是家主之子,一个是忠心管家?” “可后来的卷宗里,竟只字未再提!” 林一转头问徐捕头:“这苏云武有几个儿子?” 徐捕头想了想回答:“我记得,好像是一儿一女。” 一儿一女……宋氏的尸体被苏云亭秘密掩埋,所以也就不会出现在卷宗当中。那卷宗里提到的女眷应该就是苏云武的女儿了。 随后,林一缓缓合上卷宗:“这……才是整件事的转折点。” …… 离开衙门时,天色已暮,街道上油灯摇曳,市井间传来卖糖葫芦的吆喝声。 徐捕头抬头望着夜空,神色凝重:“明日,就是三日之限最后一天了…… “我怕……真破不了。” 林一看着天边星点,不急不躁地笑道:“徐捕头不必忧心。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若真桥都塌了呢?”徐捕头苦笑。 “那就游过去。” 林一一摊手。 “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会说。”陆芸拍了拍腰间佩剑,“实在不成,我就去求我爹,多给你们几日时间。” “可是……” “没事的,我爹他最多也就责骂我几句。” 徐捕头闻言连忙作揖:“那便多谢陆小姐仗义。” 陆芸眨了眨眼:“不过你得请我吃糖葫芦。” 林一无奈一笑,挥手道:“走吧,明日一早,再探苏府。 …… 第二日一早,三人再次来到苏府。 林一这回并未直奔案发现场,而是找到苏管家,一脸平静地问:“近几月,可有新入府的仆从?” 苏管家微愣,摇头:“除去两月前沈姨娘进府,其余并无新面孔。” 林一点点头,旋即转问:“那你可知,老管家苏全的事情?” 管家略显犹豫:“我……我当年不过是苏云亭身边的小厮,对苏全老管家接触不多。” “苏全那年纪可记得?” “大约五十岁上下吧,老态却仍精神。” 得不到更多消息后,林一便在府中各处游走,主动与厨娘、车夫、清扫婆子打起交道。 但问了几个下人,大多是近十年才进府的新仆。 旧人寥寥,而这些旧人多是厨房、杂役,对昔年主事之人所知甚少。 直到后院浆洗房,一名背微驼、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在池边浆洗衣物。 林一走上前,柔声问:“婆婆,这些年您一直在苏府?” 老妇人抬起头,目光略显浑浊,却很快笑了:“我啊,来这苏府三十来年了。说起来,还是苏云武老爷亲自留的我。” 林一心中一动,蹲下身问:“那您可还记得十年前的老管家苏全?” “怎会不记得!”老妇人语带感慨,“苏全管家,是个好人。 “年轻时在军中当过什长,打过仗,一身好本事。后来退下来,追随苏云武老爷东奔西走,几乎是当兄弟看待。 “那宋夫人待他也好,每年冬衣都是亲手做的。” 林一连忙追问:“十年前那场火灾发生时,你可曾见他?” “唉,那天混乱的很,我只远远看到他朝着后院跑去……后来便再没回来。” 林一心头狂跳。 忠心耿耿、出身军伍、身手不凡、消失十年…… 赵半仙虽然腿脚不利,但很有可能是装的。 而且他行为鬼祟,知晓苏府旧事,林一几乎可以确定,赵半仙,就是苏全! 第二十八章 福星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看着林一询问老妇人,一旁的陆芸悠悠道:“你是在怀疑……赵半仙是苏全?” 林一嘴角一勾:“哟,陆大小姐居然变聪明了?” 陆芸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小姐以前不聪明?” “我可不敢。” “哼。” 徐捕头在旁尴尬地咳嗽:“咳,两位,案子重要。” 三人走出浆洗房,林一边走边在脑海中梳理线索: 苏全消失十年,无声无息,再度现身却化身江湖术士,潜入苏府策动“驱鬼仪式”,掩盖杀人真相。 但他在苏府内却并无内应,沈词是唯一两个月内的新进人物。 可她与赵半仙之间,并无明显交集。 且她的丫鬟春杏还提供了对赵半仙极其不利的证词。 若无内应,那么赵半仙的行动,就是独立完成的。 陆芸这时突然冷哼一声:“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断定,赵半仙就是苏全! “他熟知府中布局,身手不凡,熟悉宋氏冤情……甚至可能是当年唯一知晓真相的人。 “他完全有能力趁苏云亭安神入睡,将其悄然制住,运往那间下人房间中杀害。” 林一闻言点头道:“理论上,是合理的。 “现在,只需要弄明白他是如何在亥正时杀害苏云亭,又在子时之后离开了密封的房间,最后让苏云亭的尸体出现在房中即可。” 但这个问题,卡得林一脑仁都疼。 “这还不简单。”陆芸手一插腰,说得理直气壮,“抓起来拷打一顿,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一闻言,眉头顿时皱起:“不可。 “刑讯之事,最易逼出冤假错案。而且赵半仙可能就是关键证人,真凶会不会另有其人,还未可知。” “那你说怎么办?” “慢慢查。”林一吸了口气,“真相,就藏在细节里。” 陆芸哼了一声:“你啊,就喜欢绕弯子。” 林一心道:不是我喜欢绕,是我没证据啊姑奶奶。 …… 夕阳西沉,霞光染尽青州城的屋檐,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金红。 林一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微凉的风裹着一丝夜意。 今日一整天都在苏府四处奔走,案发房间也进出不止三次,可他依旧未能找出赵半仙是如何完成那场“密室杀人”的。 越是细节严密,他越觉得心中发堵。 最终,众人只得作罢。 出了苏府大门,林一苦笑着拱手对徐捕头道:“徐捕头,看样子……这案子,还真是要靠陆小姐去求情了。” 徐捕头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疲惫:“唉,也只有如此了。这凶案看似已解八成,偏偏最后这一道门……死死卡住我们。” 一旁的陆芸听见,抿嘴笑了笑:“你们两个这幅模样,真像街边摊上赔了本的小贩。” 她叉着腰,“不过你们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但……条件嘛,可说好了! “我要吃糖葫芦,而且是十串!” 林一无奈一笑:“行行行,二十串都成。”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位陆大小姐的性格,说这话不过是调侃气氛罢了,真去给她买十串糖葫芦,只怕她嫌腻口。 “那我就先回衙门找我爹去了。”陆芸转身,挥挥手,利落地离去。 徐捕头看着她的背影,摇头笑道:“这位小姐,说话做事虽莽,但也算仗义。” 林一也笑了笑,随后告辞回了仁医堂。 回到仁医堂,门外有百姓排队等候号脉。 静心堂送来的五名重症病人手术均已完成,如今正处于恢复期,有李文诚日夜照料,病情稳定,进展喜人。 可林一对此却提不起什么兴趣,他打了声招呼后,便径直回了自己屋。 房门“咯吱”一声关上,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一边啜着一边仍在脑中反复推演着案发现场。 他将面前的卷宗丢到一边,重重吐出一口气,脑子快被这个案子搅成浆糊了。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轻响。 林一猛地转头,只见鄢雯站在门口,一只脚踏进来后便停住了,显得有些诧异。 林一怔住:“雯姐,你怎么来了?” 鄢雯站在门口,手中还抱着一个包袱,神情微带一丝窘意。 “我……我来拿点库房里的药材,一走神,竟走到你这儿来了。 “你房门怎么也不栓啊?我一推就进来了。” 林一一愣,旋即笑了:“雯姐,库房在最里间,前面这间是我房间啊,你怎么会……” 鄢雯也笑:“我在想配药的事,想得入神了,一下子走错了屋。” 她正说着,林一却陡然愣在原地,手中茶盏“啪”的一声放到桌上,猛地站了起来! “雯姐!你真是我的福星!” “啊?”鄢雯一头雾水,“我怎么就成福星了?” “因为你总是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我启发!” 林一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飞快地念着:“我现在终于明白赵半仙是如何策划出这场密室杀人案了! “这个诡计设计的真是天衣无缝,若非雯姐你,只怕我也被蒙骗过去了。” 说完,林一便向屋外走去。 鄢雯追出房间喊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衙门!” …… 不多时,衙门内灯光微亮处,徐捕头正坐在一盏青灯下伏案批卷。 突然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响。 “徐捕头!”林一推门而入,气还未喘匀,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 “林一?”徐捕头一怔,放下笔,“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 “我想通了!”林一抢在他话前,激动道,“赵半仙那一套密室杀人术……我已经解开了!” “什么?!”门角一处传来惊呼。 只见陆芸手持剑鞘倚门而立,刚刚才与父亲大人激烈争辩完,正想来寻个清静,便撞上了林一突然造访。 “你说你解开了?”她瞪大眼睛,神情由疑转怒。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才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我爹说我‘胡闹成性’,‘女儿身不可理政’,‘丢尽了陆家的脸’!” 林一愣了一下,讪笑着挠了挠头:“这个……我也是才想通的。要不你骂我两句也成,但案子急,咱们先……” “不行!你得补偿我!” “好好好,我请你吃三十串糖葫芦,好不好?” “哼,五十串!” “我给你买一百串,把牙都给你吃坏,行了吧。” 徐捕头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拌嘴:“行了,说正事吧。林小兄弟,你既然解开了,那就快说说,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些事的?” 林一却摇头:“这个手法太精妙了,若我只靠口头描述,你们听起来可能只会越听越糊涂。 “现在是亥初,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 “我们现在就去苏府,我会带你们亲身走一遍当晚的那条路线,完美复刻赵半仙当时所布之局。 “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所谓的密室,其实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视觉与心理的骗局。” 陆芸双目一亮,拍手道:“好主意!我们现在就出发!” “只是……”徐捕头皱了皱眉,抬头望了望窗外,“子时……那可是深夜了。苏府怕是不太愿意配合。” “配合不配合,他们都得配合。”陆芸直接抬腿走人,“我来打招呼。” “有我在,谁敢不让进?” 徐捕头苦笑摇头:“你们这两个,一个胆大包天,一个无法无天……” 但他仍紧紧提着腰刀,快步追上。 第二十九章 诡计重现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夜深,苏府门前。 月光斜洒在青砖红门之上,映得朱漆斑驳。 院外,三人并肩而立,林一在前,徐捕头和陆芸站在他身后。 “请转告董姨娘,就说陆芸要亲自进府查案。”陆芸抬着下巴,对门前守夜的下人淡淡说道。 那下人一听是县尊之女,连连点头应是,不一会儿,府门便吱呀一声开启。 苏管家亲自前来迎接,满脸困意中仍带着些许惶恐。 “几位这般深夜到访,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还未出,但很快就会真相大白。”林一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莫测的意味。 “管家。”他忽然道,“还请你去把那晚参与过驱邪仪式的所有人,全都叫来。” 苏管家一怔,虽疑惑却也点头:“是。” 正要转身,林一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等等。” 他快步上前,凑到苏管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 那声音极轻,徐捕头和陆芸都没听清。 苏管家一听,脸色一变,眼中划过几分狐疑,回头看了林一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明白,我这就去办。” 待他走远,林一扭头望向徐捕头:“赵半仙呢?” “早准备着了,我现在就去把他带来。”徐捕头转身快步离去。 这时,身边就只剩下了林一和陆芸。 陆芸抱着双臂,眨了眨眼睛:“那我呢?我干什么?” 林一提着灯笼看了她一眼,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陆小姐,你怕鬼吗?” “哈?”陆芸仿佛听到什么荒唐的问题,旋即仰头拍了拍胸口。 “本小姐堂堂七尺女儿身,鬼神那套我才不信呢!怕什么?” “那就好。”林一点头,笑意更浓,“既然你不怕,那我这最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喂,你想干什么?”陆芸立刻警觉,脚步悄悄后撤了一点。 林一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 不多时,徐捕头押着赵半仙走了过来。 那老头仍旧穿着那身破烂道袍,他缩着脖子,披头散发,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扭曲成一团,看起来比前几日更加憔悴。 “人带来了。”徐捕头开口。 “陆小姐呢?” 林一不紧不慢地回答:“哦,我让她去取点东西,顺便……支开她。” 徐捕头眉头微皱:“你把她支开了?” 林一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这时,苏管家也带着十余名下人赶来。 出人意料的是,沈词和她的丫鬟春杏也在其中。 “她怎么也来了?”徐捕头看着沈词,有些意外。 “没事,这不重要。”林一轻声说道。 所有人都到齐后,林一站在庭前,微微拱手。 “各位,实在抱歉这么晚还惊扰大家。但今日我敢在此立誓,凶手设下的密室杀人之局,我已破解。” 赵半仙原本低着头,听到此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慌乱,但他随即又垂下眼皮,佯装镇定。 林一却早已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笃定。 “接下来,我会带领大家复刻当晚的驱邪仪式。” “现在,请诸位将手中灯笼熄灭,只留我这一盏作‘阴引灯’。” “之后,你们需跟随我行至案发地。途中,不可出声,不可分心,只需看着我的灯,缓步前行。” 说罢,林一举起手中的灯笼,橘黄色火焰轻轻晃动,在夜风中仿佛随时会熄灭。 昏黄灯光勉强照出前方两步之距,四周被黑暗包裹,犹如通往黄泉之道。 林一一马当先,缓缓向后院迈步。 夜风凛冽,昏黄灯火映照下,一行人静默地穿过庭院、假山、花径。 下人们悄声议论: “又去那间房?” “前几天才死人……这回不会又出事吧?” “闭上你那乌鸦嘴!” 林一不言不语,只领着众人在黑暗中穿行。 随着队伍前行,走廊尽头,熟悉的屏风与盆景再次出现在眼前,静默矗立。 林一在屏风前停下,低声说:“到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把小铜锁,和几张裁成符纸大小的白纸,交到苏管家手中。 “等下我进入屋内后,你照上次那样,在门缝贴上符纸,再用这把锁将门锁好。” “锁好后,你们就退后百步,静等半个时辰再来开门。” 苏管家点头:“明白。” 赵半仙闻言,眼皮再次一颤,但仍旧咬紧牙关未作声。 林一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推开房门,步入其中。 “锁上。”他走入房内,坐在了案旁。 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合上。 随后白纸封住门缝,铜锁“咔哒”一响,整个空间归于黑暗。 只留下一盏阴引灯,在他面前微微摇曳。 而屋内的林一,此刻嘴角缓缓扬起。 “赵半仙,你的戏法……接下来,该我表演了。” …… 约摸半个时辰后,走廊尽头静谧无声,只余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苏管家带着数名仆从,小心翼翼地走至那立着雕花屏风与盆景的尽头。 铜锁依旧挂在门环上,纸符紧贴门缝,未有丝毫撕破的痕迹。 “时间到了。”苏管家轻声说着。 徐捕头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两名仆人上前解锁、揭符。 随着铜锁被打开,门缓缓地推开了。 下一刻,原本该在屋中的林一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竟是陆芸! 她安然无恙地坐在屋内的木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口一众呆若木鸡的脸。 “陆……陆小姐?!”徐捕头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一人呢?你……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陆芸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笑道:“真有意思,原来这个诡计竟然如此简单。” 她走至众人身旁,嘴角扬起:“我说过吧,本小姐什么都不怕。” “等等,那林一呢?”徐捕头左右张望,神色紧张,“他去哪儿了?” “不会是被鬼抓走了吧?”人群中有仆人忍不住嘀咕一声。 “啪!” 另一人抬手就拍他在后脑勺上:“胡说八道什么呢!” 正在此时。 “各位,别紧张。”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点轻松戏谑。 徐捕头顿时警觉,手下意识搭上了腰间的刀柄。 但下一刻,林一便从屏风后现身,嘴角挂着温和笑意。 他眼神微亮,带着一丝自信地望向众人。 “诸位还没看明白吗?破解此案的关键,就在眼前。” 第三十章 第四间房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可林一问完之后,见众人还是一脸茫然,便接着说道:“真相,就藏在这屏风之中。我说得对吧,赵半仙?” 赵半仙此刻闻言顿时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人冤枉啊,林大夫,小人那夜从子时开始,就一直在那房里念咒驱邪,符还封着,锁也挂着,怎么杀人呢?小人冤枉啊……” “你说得没错。”林一不急不缓地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眼中闪烁的慌乱。 “案发当晚子时之后,你的确是在房中,没有杀人。 “可问题在于……苏老爷那时候早已经死了。 “他是在亥正时分,就死在了第四间房中。而你……却是在第三间房中表演‘驱邪’。” “什么?第三间?!”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第三间房?”苏管家更是一脸愕然,脱口而出:“可那晚分明是我亲自贴的符,锁的门,就是最里面那一间啊!” 陆芸在一旁笑着接话:“苏管家,那晚你们手中都没有点灯,只有一盏‘阴引灯’照路。 “灯火昏暗,四周一片漆黑,你又如何确认,封的就是走廊尽头的那一间?” “我……”苏管家支吾着说不出话。 林一走回那扇雕花屏风前,轻轻拍了拍:“你就是靠它判断的吧?” “是……是屏风。”苏管家下意识道:“那屏风一直都在走廊尽头处摆着,走到这屏风前,自然也就到最里面那间房了……” “那就让大家看看,这个‘依据’,有多靠不住。” 林一说着,转头看向陆芸,“陆小姐,帮我一把。” 两人合力将屏风挪动,放到第三与第四间房之间的位置。 “现在,”林一朝众人示意,“你们站在走廊入口,举起灯笼,再看看现在你能分得清哪间是第三、哪间是第四吗?” 众人按照他所说,站在走廊那头看去。 灯光微弱,只照出一小片区域。屏风遮挡住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可看起来依旧是最末那间房间! “原来如此!”徐捕头恍然大悟,“妙啊,真是妙!” “现在,就让我来为大家好好捋一捋赵半仙的整个诡计手法!” 林一站在苏府后院长廊尽头,目光沉静如水,声音却如钟鸣,字字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 他望着那灰布道袍下颤抖如筛糠的身影,眯了眯眼,“你把一场凶杀案伪装成神鬼之事,靠的不是法术,而是视觉与心理的双重误导。” “让我们先从时间线说起。”林一缓缓开口,声音清晰有力。 林一语调缓慢却坚定,步步推进:“这整个诡计的关键,始于亥正。” 他转头望向丫鬟春杏:“春杏姑娘,你曾说过,你在亥正时回院,远远看见下人房第四间有灯光透出。没多久,那灯灭了,而赵半仙却鬼鬼祟祟地从房中出来,是吗?” 春杏点头,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颤声道:“是,我亲眼所见。” 林一点头:“也就是说,苏老爷,就是在那个时间点,于那间房中,被赵半仙所害。” 赵半仙哆哆嗦嗦地张嘴想辩解,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剩嘴唇抖动。 林一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杀人之后,你立刻将走廊尽头的屏风与盆景移动至第三间房与第四间房之间。 “然后到了子时,你打着阴引灯,将苏管家和仆人们引领至‘第四间房’——其实就是第三间。 “你再三强调不要点其他灯笼,其实目的就是制造视觉模糊,让人无法看清真实情况。 “在夜色昏暗,灯火受限的前提下,任何人都无法分辨出你是将众人引到了第三间房门口,而非真正的第四间。” 苏管家愣愣地低头,自言自语道:“我……我当时确实以为那就是最里面那间……” “你们在第三间门前贴符、上锁,由你念咒作法。众人见你进入房中,封门后便离去。 “而实际上,在众人离去后,你并没有待在屋里。 “门封后,你用提前藏好的钥匙,打开房门,然后将屏风与盆景归回原位,掩盖了位置错换的痕迹。 “此后,你再将第四间房的房门上贴符挂锁,伪装出‘子时之后,人已封门’的密室状态。 “而你,赵半仙,在做完这一切后,离开了后院,来到前院的林中,故意倒在树下,装出昏迷模样。 “如此一来,不但制造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还为这场闹鬼驱邪的戏码画上了圆满句号。 “这便是你赵半仙精心策划的一场视觉与心理的双重骗局!” 林一的话字字如钉,铿锵有力,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赵半仙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满脸惨白,牙齿打颤,几次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头低得几乎要贴地,双肩剧烈颤动,口中只剩一连串“我只是……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替她复仇。”林一忽然开口,眼神锐利如针。 “你的真实身份是苏府曾经的老管家苏全吧,十年前曾随苏云武奔走操持家业,宋夫人也把你当作兄长看待。 “你忠心耿耿,却眼睁睁看着苏云武病逝、宋氏横死。 “你知道,她不是死于一场火灾,而是被苏云亭杀害后,纵火掩盖真相。 “所以你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十年间筹谋,一步步等待时机。 “如今,你终于等来了机会,于是你扮作江湖术士赵半仙,借苏云亭体弱多疑、又信鬼神之机,主动入府,设计布局。 “这一切……都是为了,揭开当年火灾的真相!”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炸得整个夜色都仿佛停顿了一拍。 苏管家惊呆了,沈词与春杏瞪大眼睛,徐捕头更是额头冷汗直冒。 赵半仙,也就是苏全,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声音颤抖。 “你说得对……我就是苏全。 “我从不信命,也不信鬼……可唯独信冤魂不散。 “十年前,宋夫人冤死于火中…… “可所有人都当这是一场意外! “我不甘哪……我苟活了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刻让苏云亭血债血偿!” 第三十一章 恩怨已尽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夜色沉沉,走廊尽头的烛火摇曳,映得众人神情凝重。 苏全跪倒在地,脸上的表情显得痛苦而扭曲。 林一此刻目光如炬,语气沉稳:“如今你虽然已经承认你就是苏全,苏府十年前失踪的老管家,那你的确有可能一个人完成整个计划。 “但我认为,你背后还有一个同谋。 “因为整个布局太缜密,太精准,连时辰、路线、心理变化都考虑到了……我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你一人完成的……” 话音未落,原本一直跪伏在地、垂首认罪的苏全,竟猛地抬起头。 众人顿时一惊。 他眼中没有半点悔意,反而像是野兽挣脱了锁链,带着死志和疯狂的目光,扑向林一! 林一脑中一片空白,只觉眼前黑影袭来,一股凌厉的劲风已逼至面门。 就在他下意识想退却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将他猛地向一旁拽了一步! “小心!” 是陆芸! 那娇小的身影虽不及林一高,但出手果决,力道之大让林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唰!” 一缕冷光划过,徐捕头手中长刀出鞘,寒芒耀眼。 他怒喝一声:“苏全!你已计谋败露,何必再行疯狂?还不束手就擒!” 刀锋带风,直斩苏全肩头。 苏全却灵巧得出奇,身形在空中猛然一偏,竟堪堪避开了那一刀。 这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瘸腿老头的样子? 徐捕头刀势未歇,斜步再进。 “噗!” 一声闷响,苏全臂膀被刀刃划出一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 可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趁人群慌乱,猛的一个箭步,竟直扑向人群中最柔弱无助的沈词! “啊!” 沈词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苏全钳住双臂,整个身子被拖到他身前。 “啪嗒!” 他一把扯下沈词发髻中的银钗,利器一横,抵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都别动!” 银钗直直插入皮肤,渗出一滴血珠。 沈词全身颤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救……救命……林大夫、徐捕头……”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仿佛随时会崩溃。 苏全看着众人,低吼一声,眼神狰狞。“你再靠近一步,我立刻让她陪葬!” “苏全,快放开她!”徐捕头怒吼,刀仍握在手中,却不敢再前进一步。 “你想怎样?”陆芸冷着脸,一步步靠近。 “退远点!”苏全朝她吼道,“谁再靠近,我立刻杀了她!” 陆芸咬牙,眼中闪烁着怒火,但手却紧紧握住了剑柄,没有拔出。 “苏全!”林一这时缓缓上前一步,语气放缓,压低声音。 “冷静一点……你要报仇,我能理解。 “可你现在做的一切,已经脱离了复仇的意义。” “你闭嘴!”他怒吼,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 “退后!” 而林一却不退半步。 “我知道你的痛苦,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为了替宋夫人复仇,还是已经成了一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林一接着又前进一步,他举起双手,语气平缓。 “你要的已经得到了。 “苏云亭已死,你已经替宋夫人报了仇。 “你现在这样真的是为了宋夫人吗?” 苏全手中银钗一紧,钗尖刺入肌肤,沈词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当然是为了夫人!” “好,你说你是为了她,那我问你,若她泉下有知,看见你拿无辜者的性命来陪葬,她会安息吗?” 此刻,所有人屏息静气,听着林一的每一个字。 苏全脸色扭曲,额头青筋直跳,嘴唇颤着:“你别拿夫人说事!” “苏云亭他该死! “他为了夺取家产,在苏云武老爷的药里下毒! “为了独揽苏家,将宋夫人赶入下人房,最后还杀了夫人,焚尸灭迹! “你说,像他这样卑劣无耻之徒,该不该死?!” “这样的人,自然该死。”林一轻轻颔首。 “所以我理解你的恨。 “可你现在已经不是为复仇而活,而是在用杀戮掩盖仇恨。 “宋夫人是你的恩主,不是你的杀戮理由。” 说到这里,林一语气陡然一厉。 “而你若是现在杀了沈词,你就是在借宋夫人的名义,行杀人之事! “你这样做,不是在替她报仇,是在玷污她的清白!” 最后这句话如一把利剑,猛地扎入苏全的心口。 苏全眼中闪过一抹剧烈波动,银钗轻轻一顿。 片刻之后,他仰天一笑,笑声中却透着一股深沉的哀意。 “哈哈哈……” “林大夫,你聪明得让我害怕。短短几日,你便看穿我筹谋数年之计,连我的身份、我的动机、我所有的行径,全被你揭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低头,看着林一,露出一丝近乎凄凉的笑容。 “我输得不冤。” “但我……终究不是个杀良妇之人。” 林一见状,脸色骤然一变:“不好!他要自尽!” “拦住他!” 话音未落。 苏全猛地将沈词推了出去! “啊!”沈词惊叫着跌向徐捕头怀中。 徐捕头急忙一手护住她,另一手却来不及阻止苏全。 林一猛冲上前,却也晚了一步。 只见苏全举起手中的银钗,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脖颈! “不要!”林一心头一震,大喊出声。 苏全嘴角微扬,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老爷,夫人,小少爷……还有小姐,老奴来见你们了……” “噗!” 鲜血喷洒,像是十年来的冤屈一并喷出。 他缓缓跪倒,重重扑地,血迹染红了地砖。 沈词吓得失声痛哭,瘫倒在地。 徐捕头也呆住了,眼中浮现一丝怅然。 陆芸紧紧握住了剑柄,却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林一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过了许久,陆芸神色复杂地望着地上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林一,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林一沉默半晌,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一个人,为了一桩旧事隐忍十年,只为一个“公道”。 他活着,便是对当年的仇恨执念。 他死了,才是真的结束。 林一低头看着苏全的尸体,心里轻声念道: “愿你此去黄泉,再无恩怨。” 第三十二章 结案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苏府命案尘埃落定。 随着赵半仙身份被揭穿为苏府旧仆苏全,并当场自尽,青州官府于翌日贴出告示明明白白地写着: 【苏云亭遇害一案,已由仵作验明尸体死因,并于诸多证人佐证下确认,真凶乃苏家故仆苏全所为。现苏全畏罪自尽,结案。】 一纸盖着大红印章的卷宗,宣告了案子的终结。 可林一却知道,真相,并未完全大白。 林一望着街角的告示,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脑海中却始终萦绕着一句话。 苏全一个人真的能做到这一切吗? 他不敢肯定。 但苏全死了,带走了所有秘密。 没有口供,也没有证人,哪怕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幕后还藏着一个帮凶,可他现在一筹莫展。 …… 两日后。 仁医堂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病人络绎不绝,从街坊邻里到城东外坊,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药行掌柜,点名要林大夫看诊。 可惜被林大夫以只会外科手术,不会看内科病症为由拒绝了。 后院,五名静心堂送来的重症病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恢复之中。 陈伯喜笑颜开地在柜台后头算账,连鄢雯也被几位夫人拉着嘘寒问暖,连连称赞仁医堂“真乃妙手回春”。 唯有林一,整日若有所思。 这日清晨,仁医堂才刚开门。 “林贤弟!”一道爽朗声音自院外传来。 林一正看着桌上账册,闻声抬头,只见徐捕头满脸春风般走了进来,身后还拎着一壶花雕酒。 随着苏府案成功告破后,徐捕头对自己的称呼也从林小兄弟进化为了林贤弟。 “哟,徐捕头,这么早?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哪阵风?当然是东南喜风,送喜来的!” 林一愣了一下,“你升官了?” “哈哈,不至于。”徐捕头将酒壶放在桌上,俯身坐下。 “不过这次苏府案破得快、破得巧,县尊大人大悦,赏了我一面金牌,外加三十两银子,还准我明晚在听雪楼摆一桌,犒赏参与之人。” 他拍了拍林一肩膀:“你可是一等头功!这酒席若是少了你,县衙上下非骂我薄情寡义不可!” “你话说得这么重,我不去都不好意思了。”林一笑着应下。 “就知道你够意思!”徐捕头心情极好,摸出酒盏倒了一点花雕在桌上细细闻着,“香!” 笑过后,林一忽然正色。 “对了,十年前的案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徐捕头神情微顿,随即四下看了看,靠近了些,压低嗓音。 “县尊大人的意思是……不追究了。” “毕竟十年已过,相关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你也清楚,这案子若是查下去,牵扯的可不止苏云亭一个人。” 林一轻轻点头,心中却泛起一股苦涩。 官官相护,死无对证。旧社会的黑暗,真是深入骨髓。 “唉……” 他长叹一声,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沈词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啊……”徐捕头耸耸肩,“已经向苏府辞别,说是准备启程回江南故里。” “离开了?”林一怔住。 “对,她说自己不愿留在苏府继续与董姨娘宅斗。现在苏云亭一死,苏府谁做主还用问吗?” “她一个才进门两个月的小妾,毫无根基。被撵出去是迟早的,还不如体面点自己走。” “嗯。”林一点头,指节轻叩桌面,“也许这样反倒是最好的结局。” “对了。”徐捕头忽然凑近,“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动心了吧?” “哪有的事!”林一笑着摇头,“不过就是觉得这女子身世多舛,又无权无势……多少有点唏嘘。” “啧啧。”徐捕头一脸暧昧地笑着,起身告辞,“明晚听雪楼,不见不散!” “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一抬手关门,叹息声幽幽而出。 …… 夜深,仁医堂。 林一坐在桌前,面前摊着的,依旧是那卷发黄的《苏府火宅卷宗》。 油灯跳动,映出他眉头紧皱的影子。 这已经是第七次翻阅这份薄薄的文书了,他视线落在那一行小字。 【管家苏全与苏云武一子失踪。】 “苏云武一子失踪……” 林一喃喃自语。 赵半仙是苏全,这一点已经确认。那么,苏云武的那名孩子,又去了哪里? 十年前火灾时失踪,之后再无人提起。 是死了?还是……被藏起来了?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那会不会就是苏全的帮凶?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文诚探头而入,见林一仍盯着案卷发呆,轻声道:“林兄,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林一回头,见是他,抬手按住卷宗,露出一丝微笑。 “睡不着,脑子里总在琢磨事。” 李文诚走进屋,坐下,看了眼卷宗:“还是那案子?” 林一点头,“总觉得还没结束,苏全说他为了这一天,谋划了数年。但有些事情不像是他这个离开十年之久的人,能够知道的。 “就比如那个屏风,很明显是在火灾之后为了遮掩宋氏埋尸之地才设下的。 “在没有内部同伙的情况下,他不应该提前知晓这一情况,从而精准利用屏风制造视觉误导。” 李文诚沉吟:“这的确很可疑,他背后应该还有人。” “我不确定。但他死得太决绝……就像是怕被我揭穿什么。 “在这份卷宗里,记载了一句‘苏云武一子失踪’。我怀疑过,这个同伙或许就是苏云武失踪的儿子。 “可还是那个问题,苏家最近半年以内没有新进府的仆从。而且现有仆人中,也没有年纪相仿的。” 听完林一的讲述,李文诚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走到林一身边,仔细看了看卷宗的记载。 “女眷……苏云武一子……” 林一解释道:“苏云武膝下有一双儿女,这个死去的女眷有可能就是指的苏云武的女儿。” “年纪大概多大?” “六七岁的样子。” 李文诚这时摇了摇头,“林兄,虽然我不是仵作,但医者与仵作之间却有相通之处。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想要从一具烧焦的幼童尸体上分辨出是男童还是女童,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官府可能是根据一些相关物品判断的,所以,这个结论不一定对。” 林一闻言,表情一怔,“你的意思是,被烧死的可能不是女童,而且男童?” “是的。”李文诚点点头,“单靠尸骨基本无从分辨,只能从未烧毁的物品下手。” 林一听完李文诚的分析,眼前一亮。 如果十年前失踪的是苏云武的女儿,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沈词……” 林一口中喃喃低语。 第三十三章 宽恕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翌日,清晨,苏府偏门。 沈词登上了一辆灰篷马车,车夫驾车一路向青州城的东门驶去。 马车中的沈词眼神空洞,看不出一丝喜悲来。 “吁……”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林一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在下林一,恳请苏小姐出来一见。” “苏小姐?”车夫一愣,随即皱眉,“小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车上坐的是……” 他话音未落,那厚重的车帘却被人从里面缓缓掀起一角。 沈词的身影出现在帘后,她依旧一身素白,乌发如云,脸上洗尽铅华,再无半分柔弱惊惶。 那双眼此刻毫无波澜,只有一片冷冽的清明。 她看着林一,片刻,唇角竟牵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她没再看车夫,径直掀帘下车,裙裾拂过车辕,悄无声息地落在湿冷的泥地上。 “林大夫。”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好利的眼,好快的脚。” 林一没有寒暄,目光沉静地直视着她:“沈姨娘?还是该称呼您一声,苏小姐?” 沈词,或者说,苏云武与宋氏唯一的血脉——苏语。 她并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仰头,望向城门上那模糊的“青州”二字。 “十年了,”她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枯叶,“那个名字,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林大夫,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林一走近一步,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冻住。 “破绽太多,只是之前被‘密室’的障眼法迷了眼,又被苏全的悲壮引偏了方向。”林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第一,时机。 “苏全一个离府十年的人,如何精准知道苏云亭会在何时因何故请人驱邪?又如何知道屏风的位置? “这必然是内应提供。而苏府最近半年唯一新进府的人,就是你。” “第二,春杏的证词。 “亥正时分,她‘恰巧’去了后院,又‘恰巧’看到赵半仙从第四间房出来。这时间点掐得太准,准到像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若非有人刻意安排她在那时出现,怎会如此巧合?而能安排她的,只有你这位姨娘。” “第三,恐惧的来源。 “董姨娘之前那番话,虽有挑拨之意,但她的话不全是空穴来风。 “苏云亭的噩梦,始于你入府之后。那些‘女人哭’、‘有人掀被子’的幻象,是你刻意营造的吧? “用些无色无味的药物,加上特定时间的暗示,对一个本就亏心的人,足够了。 “你在听雪楼接近他,本就带着目的,用歌声和柔弱,敲开苏家的大门,就是为了这一刻。你深知他的恐惧,并将它放大,引向那间杀害了你母亲的屋子。” 苏语静静听着,脸上无悲无喜,只是眼底那层寒霜,似乎更厚了些。 “第四,身份。” 林一顿了顿,看向她那双异常沉静的眼,“之前,我凭借官府的卷宗推断,十年前火场烧死的女眷就是你,失踪的是苏云武之子。 “但后来,李文诚提醒了我,幼童焦尸,极难分辨男女! “官府很可能依据现场遗物或模糊印象做出了误判。真正的失踪者,是苏云武的女儿,也就是你。 “苏全自尽时短暂停顿后的那句,‘还有小姐’,才是临终的真相。 “他隐忍十年,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替你父母复仇。而你的归来,才是点燃这场复仇之火的关键。” 苏语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终于将目光从城门收回,落在林一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孤注一掷。 “第五……” 林一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全的死。 “他自尽得太快,太决绝。他本可以辩解,可以试图脱罪,但他选择了最彻底的方式。 “为什么?因为他不仅要承担杀苏云亭的罪名,更要彻底掩盖你的存在。 “他要用自己的死,斩断所有追查的线索,把你干干净净地摘出去,让你能带着苏家真正的血脉活下去。他用命,换你的生路。” 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了下来。 苏语一直维持的冰冷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的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又被她强行压下。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城门口的风似乎都停驻了片刻。 然后,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林大夫。” “你说得对。这一切,是我和苏全叔十年筹谋。苏云亭,他害我父,杀我母,将我苏家基业据为己有,还将我母亲……埋在那槐树下!他死有余辜!” 她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彻骨的恨意,但只是一瞬,又化作了深沉的疲惫。 “苏全叔……他是我父亲最忠心的兄弟,是我母亲视作亲人的管家。十年流离,是他护着我,教我隐忍,教我复仇。他替我扛下了所有罪,用他的命,换我的生……”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旋即又归于冷硬,“林大夫,你现在知道了。你要抓我回去吗?用我这‘主谋’的人头,去换你的前程?”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林一,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林一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八岁,却已背负血海深仇、亲手将仇人推向死亡的女子。 她苍白,纤细,但骨子里透出的那种被仇恨和巨大牺牲淬炼过的坚韧与决绝,令人心惊。 他想起了苏全自尽时的释然微笑,想起了那具槐树下焦黑屈辱的尸骨,也想起了苏云亭死前可能承受的、源自内心最深恐惧的折磨。 法理昭昭,杀人偿命。 苏语是这场精心谋杀的主谋,罪无可赦。 可情理呢? 林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清晨的寒气似乎也随之排出。 他迎着苏语的目光,眼神复杂,有洞察一切的了然,有对生命逝去的沉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苏小姐,”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苏全已经承担了所有的罪责,结案文书已下。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这个结局。官府眼中,此案已了。” 他没有说“我不抓你”,也没有说“你走吧”。但他的意思,苏语瞬间便懂了。 她看着林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林一微微颔首,不再看她,目光投向远处官道尽头迷蒙的天际线,仿佛只是在看一片寻常的秋景。 “走吧,”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江南……路远,保重。”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也不等苏语再有任何回应,径直转身向着青州城内走去。 苏语望着他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里,深深鞠了一躬。 “小女子苏语,代全家和苏全叔,谢过林大夫。” 随后,她沉默地转身,弯腰进入车厢。 “走吧。”她对车夫吩咐,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车夫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不敢多问,连忙应声:“是,夫人!” 他跳上车辕,扬起鞭子。 “驾!” 车轮辘辘,碾过湿冷的泥土,渐渐加速,驶离了青州城。 第三十四章 本小姐认可了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黄土路上,风拂起衣摆,残阳洒落在碎砖绿树之间,林一双手负后,慢悠悠地走在回仁医堂的路上。 晨光已渐明朗,街道边的商铺陆续开张,偶有挑担的商贩从他身边经过,却都被他忽略了。 他脑中仍旧回荡着方才沈词临别时那一眼,沉静中夹杂着太多情绪。 然而没走出多远,只见前方尘土飞扬,街道行人纷纷避让。 “驾!” 马蹄声急促而有力,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鬃毛光亮如火。 马背上的人一身劲装,马尾辫高高束起,英姿飒爽。 “陆芸?”林一愣了愣,随即停下脚步,站在路边。 “吁!” 马儿在林一面前三尺处止步,带起一阵尘土。 陆芸翻身下马,一身杏黄色骑装英气逼人,腰间佩剑微微晃动。 “沈词已经走了?”她抬眼望着林一,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一看她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是啊,我才送了她一程。” “你为什么不留住她?”陆芸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眉头微蹙。 林一微微一愣,“我为什么要留住她?” “你……”陆芸一时语塞,随即将双手抱胸,语气略带倔强,“你难道不是怀疑她就是苏全的同谋吗?” 林一眼神闪了闪,“嗯?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虽然没说过……” 陆芸眯了眯眼,像是看穿了他,神情认真,“但我刚才去苏府问了,复现诡计那晚,是你特意吩咐苏管家把沈词也叫来的,难道不就是为了试探她吗?” 林一闻言,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望着陆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可以啊,陆小姐,连这个细节都被你看出来了,果然查案久了,智力也开始提升了。” “哼。”陆芸轻哼一声,仿佛不满他的调侃,但眼中却带着几分得意。 “本小姐一向聪明,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林一被她说得一笑:“好好好,是我孤陋寡闻。” “那你为什么要放她走?”陆芸话锋一转,语气里有着一丝不解。 林一轻叹一口气,“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 陆芸点点头,牵起缰绳,马儿跟在身后,两人并肩走着。 踏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秋风略显微凉,枣红马在一旁悠然前行,偶尔鼻息喷白。 一路上,林一缓缓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关于沈词的身世、她与苏全的关系、春杏那一段过于巧合的证词,以及她在案发之夜的角色。 林一缓缓开口:“我本来就怀疑她身份不简单。听雪楼遇见苏云亭,那太过刻意。 “入府之后,所有关键线索和时间点都围绕着她展开。春杏证词的出现,也过于‘恰到好处’。 “如果我没能破解密室之谜,她的证词会是替苏全洗脱嫌疑的重要一笔。 “而我一旦破解,她的证词又会将所有矛头指向苏全。 “这真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所以,我推测,她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火灾中失踪的苏云武之女,也就是宋氏的女儿。” 林一总结道。 陆芸听得眉头紧锁,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也就是说,这一切,从她进入听雪楼起,就已经开始布置了? “她一边在苏府中试探,一边制造恐慌,暗中配合苏全布局。” “是。”林一点点头,但话锋却一转,“但这终归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 他刻意隐瞒了沈词承认身世一事,不是出于仁慈,而是出于一种对立于冷硬理性之外的,模糊的、无法命名的情感。 陆芸沉默许久,轻轻开口:“林一,如果她真的是宋氏之女,你会站在哪一边?” 林一脚步一顿,望向前方秋日淡金色的阳光:“我会站在真相这一边。” 他顿了顿,又笑了笑:“当然,也得是查得出来的真相才行。” “那你呢?”他反问,“如果你是她,眼睁睁看着父母被人谋害,家产被夺,会怎么做?” 陆芸低下头,许久,轻轻说道:“我会比她做得更狠。” 这一句回得斩钉截铁,林一闻言一愣,随即忍俊不禁。 “好啊陆小姐,您可是县尊之女,这话要是让你家老爷听见,怕是要气坏了。” “你敢去说试试?”陆芸斜了他一眼。 “我哪敢。”林一举手投降。 “不过,陆小姐你现在可是说话做事都很理性嘛,跟之前动不动就想拔剑动手的你,判若两人。” 陆芸没有搭理林一,只是翻了个白眼。 两人默然走了几步,街头的嘈杂声仿佛都远去。 忽然,陆芸停下脚步,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林一,你的聪明才智,本小姐认可了。” 林一一怔,随即一笑,微微行礼:“能得陆小姐一句认可,真是三生有幸。” “哼,别贫嘴。”陆芸甩了甩马鞭,目光却落在远方。 “那我可以当这是你的夸奖了?” “随你怎么理解吧。” 陆芸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意,“我先走了,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一起查案。” “但愿别再是谋杀案。”林一开玩笑道。 “那可不一定。”她说着,轻轻一夹马腹。 枣红马扬蹄而起,在晨光中纵马离去,留下一地蹄音。 林一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口,忽然觉得,空气中也多了一抹难得的轻松。 “这案子……终于算是落幕了。”他低声自语。 …… 听雪楼,青州城中有数的酒楼,因楼前常年有一棵白梅树,雪落时节,常有梅香袭人,得此名。 今日楼中灯火辉煌,红灯高挂,楼上檐下挂着青纱绣金的喜帘。 门口早已铺开红毯,来来往往的捕快与胥吏皆换了便服,或笑语盈盈,或举杯对饮,皆因今夜设的是“功宴”。 徐捕头身穿深灰官袍,虽未佩刀,却也精神抖擞。 他站在听雪楼二楼栏边,来来回回张望,一副主人的架势。 “林一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正嘀咕着,一道熟悉身影踏着夜色,走入酒楼大门。 “哟!”徐捕头顿时一乐,快步下楼,一边招手一边笑道,“我说林大夫,你这可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一步,酒都要凉了!” 第三十五章 听雪楼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林一着一身素灰色长袍,拱手笑道:“徐捕头这话说的,我怎敢让你的功劳酒凉了?” “行了行了,别跟我嘴贫,上来吧,县尊大人送的酒,还有听雪楼压箱底的八珍酥骨,今晚你可得多喝几杯。” 说着,徐捕头将他带至楼上内堂,酒席早已设好,十来张圆桌错落摆开,座上皆是衙门中人,个个笑容满面。 一见林一到来,众人纷纷拱手作揖,“林大夫,可把你盼来了!” “此番苏府一案,多亏林大夫神机妙算,青州才不至陷入冤魂作祟的恐慌!” “林大夫,今晚可得喝个痛快!” 林一也不怯场,一一回礼,说笑应酬。 落座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在最中间那桌,正是与徐捕头并坐。 菜肴陆续上桌,热气蒸腾,酒香四溢。 林一举起酒杯,轻轻一笑,“诸位抬爱了,林某不过区区一医者,哪里敢居功?若非徐兄调度有方,各位同僚昼夜奔走,此案未必能破。” 一番话说得众人颔首微笑,席间气氛顿时更热。 推杯换盏之间,众人谈笑风生,话题也自然绕不开那桩近日沸沸扬扬的命案。 “说起来,那赵半仙还真是老谋深算。” “可不是,要不是林大夫机敏,咱们差点真就信了那封鬼驱邪之说。” 徐捕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嘴道:“今日是庆功宴,我们就不要再谈案子了。” 众人一听,也都收了口,纷纷转话题。 就在这时,忽听得楼下有人踏步而来,一道俏丽身影提着酒壶,在听雪楼小厢旁拐角转出。 那人一身杏黄色骑装,眉眼间英气勃勃。 “陆芸?”林一眼睛一亮。 众人也都看了过去。 只见陆芸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哟,各位都在呢? “我爹让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喝醉,回头一个个酒疯发作,坏了我青州衙门的名声。” 众人皆笑。 徐捕头忙招呼她入座,“陆小姐来得正好,正说缺个能喝的。” “我替我爹来罚你们酒。” 陆芸挑眉,却提起酒壶,自顾倒了一杯,“林一,这第一杯,你要喝。” “为何?” “谢你放了她。” 林一一愣,随即明白她话中之意,脸色微变,终是默默举杯一饮而尽。 席间气氛又热络了些。 菜肴一道道上桌,酒过三巡,话题从办案讲到江湖趣闻,气氛热烈。 …… 夜已深,月色渐浓,听雪楼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庆功宴已至尾声,桌上残羹冷炙,杯盏狼藉。 徐捕头摇摇晃晃地拽着林一的袖子,一脸红光地嚷嚷:“林贤弟,我来送你一程,青州这夜路可不太平。” 林一一手扶住快倒下的徐捕头,哭笑不得:“徐捕头,就你这状态,谁送谁回去还不一定呢。你等下要是躺在街头,我可搬不动你。” “嘿,我这叫……醉而不乱……步伐自如。”徐捕头挥手摆了摆,但下一刻自己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林一急忙搀住:“行了行了,快进去歇着吧,我自己走。” “那可说好了……有事唤我……”徐捕头嘴里念叨着,被酒楼小厮扶着踉跄离去。 出了内堂,陆芸却独自站在二楼栏杆边,手中还拎着最后一壶酒。 林一走上前,“还喝,等下你怎么回去?” 陆芸没回头,只道:“我骑马来的,当然骑马回去了。” “你这酒后驾马,不太好吧,万一出事了呢?” “放心,我酒量好着呢。” 林一闻言,不说话了,只陪她站着。 隔着栏杆,看着远处听雪楼前的那棵白梅树,枝上零落残雪,月光斜洒在瓦檐间,洒下斑驳影子。 收回目光,林一这才拱拱手,与陆芸道别:“陆小姐,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回去路上小心。”陆芸罕见地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 林一笑着转身离去。 街道空旷,夜风拂面,带着淡淡桂花香气。 走出不远,拐过一条偏僻巷口,林一再也按捺不住胸口那翻腾的感觉,一手扶墙,低头“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娘的……这古代的酒,后劲是真不小,怕不是四十度起步的。” 胃里翻涌着酒气,林一喘着粗气,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靠着墙缓了缓。 他有些懊恼自己酒量太浅,但转念一想,庆功宴不喝点又说不过去。 “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苦短,先吐为敬。”他自嘲一笑,擦了擦嘴角,扶着墙慢慢站起身。 “还好没当众吐出来,不然徐捕头那老脸非笑烂不可。” 夜已入更,街头行人寥寥,偶有风卷落叶沙沙作响,倒也添了一份清冷。 林一一路脚步虚浮,终于回到了仁医堂门口。 他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竟然虚掩着。 “咦?我不是出门前关好了的么?” 他心中微微一紧,醉意顿时去了大半,立刻小心推门而入。 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堂中那盏昏黄的油灯,静静地亮着,散发出柔和光晕。 “居然还亮着?” 第三十六章 脚气病?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怎么了?” 这时,身边传来一道柔声询问,鄢雯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抬起头就看见林一坐在那里,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你回来了啊……”她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一低头,“嗯。” 鄢雯下意识皱了皱眉,鼻尖微动,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却并未多问。 只道:“这面都坨了,我去给你重新煮一碗吧。” 她起身就要去厨房。 林一却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袖子,摇头:“不用了,就这碗挺好。” 他勉强一笑:“真的挺好。” 鄢雯停下了动作,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见他情绪异常,忍不住问道:“你……哭什么?” 林一放下筷子,低声答道:“突然想起了……我的父母。” 语气轻得像是夜风拂过瓦檐,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悲凉。 是……我在现代世界的父母。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补上。 他怕,说出来之后,一切都无法解释了。 可那份对亲人的思念,却像酒精灌下去之后,终于找到了泄洪的出口,一涌而出。 他想起母亲总是唠叨的模样,父亲忙前忙后的背影,还有小时候在厨房偷吃被抓时的笑闹声。 那些属于“林亦”本人的记忆,在此刻,在异世界的这个夜晚,被一碗面勾得支离破碎,却又清晰可感。 “我早该习惯了……可还是会不自觉地想他们。” 他声音哽咽,却强行止住了哭泣。 鄢雯没有继续追问,只静静坐回他身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她轻轻说:“你不是一个人,林一。”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根温柔的指针,拨开了他心中那层混沌的阴霾。 林一抬头看她,半晌,喉头滚动,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去歇着吧。”鄢雯微笑着起身,“我帮你收拾。” 她的身影穿梭在灯影之间,林一看着她收拾桌面,忽然觉得,此刻的一切,比那些案子、真相、罪恶,都更真实。 这就是人间。 人间有恨,有爱,有别离,有团圆,也有深夜里一碗凉了的面。 他轻轻起身,回到房中,推门入内前,回头望了一眼那间灯火未熄的前堂。 心头暖意未尽。 “爸、妈……你们可还安好……” …… 一夜无话,星辰退隐,阳光洒落青石街道,青州城迎来又一个平静的清晨。 仁医堂照旧早早开门,药香氤氲,病患进进出出。 林一起得也早,洗漱完便披上青灰色长衫在前厅帮忙调药抓方。 巳时将至,正是人流最盛的时候,忽听外头车轮滚滚,一辆青布遮顶的马车停在仁医堂门口。 陈伯刚送走一位咳喘老者,便听有人踏入医馆,转头一看,是一位身穿蓝色直裰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年约四十,颧骨略高,身材略显消瘦,腰间挂着玉佩,留着一撮山羊胡,神情温和却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沉稳。 “胡师爷,您怎么有空来我们仁医堂?”陈伯热情地打着招呼。 胡师爷也不摆架子,拱了拱手:“老陈啊,我今日来是替陆大人办点事。” “陆大人?”陈伯一愣,“陆大人得什么病了吗?” “不是陆大人,是陆大人的母亲,李老太太。” 胡师爷叹了口气,“老太太的脚气病又犯了,前两日脚都动弹不得。” “脚气病?”陈伯挑了挑眉,“我记得前些时日,不是请了博爱堂的卢大夫,怎么又……” “是啊。”胡师爷叹了口气。 “卢大夫看了几回,服了药,刚开始略有好转,谁知这两日突然加重,老太太连床都下不得了。 “陆大人忧心忡忡,今早特意下令,召集城中医术有名之人会诊。 “你们仁医堂这回是你去?” 林一站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脚气病?” 他在心中暗暗吐槽,怎么得个脚气还会导致脚动弹不得,连床都下不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陈伯正要开口答应,却听林一在旁说道:“陈伯,让我去吧。”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笃定。 “医馆还需要您坐镇。 陈伯一愣,有些迟疑地望向他,“你行不行……” “试试也无妨,况且……”林一笑笑,语气平静却有自信,“我也想看看这‘脚气病’究竟是个什么怪症。” 胡师爷这时终于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来。 “这位小大夫就是……林一?” 林一拱手,谦恭而有礼:“正是在下。” 胡师爷点点头,笑容浮现:“近来青州街巷口耳相传,苏府案中你是大功臣,连陆大人都夸你有胆识有才智。既然如此,那便请林大夫随我一行。” 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等一下,我也去。” 林一转过头,鄢雯换了一身素雅的青布衫,眉目沉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雯姐?”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知道林一这个人有些胆大包天,怕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林一哑然失笑,“我只是去给人瞧病,又不是查案,有什么不放心的?” 胡师爷也不反对,只点头道:“那就一起吧。” 三人一起上了马车,朝陆府而去。 马车轻轻晃着,车窗外是逐渐升高的朝阳与渐繁的街市。 车厢内却静得有些微妙。 胡师爷沉默不语,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手指轻轻拨动。 林一闭目调息,脑海中却在快速翻阅从书中看到过的几种关于“腿软瘫行”类疾病的可能性。 寒湿入络?筋骨痿软?还是气血亏损? 他思索着,若是误诊而错下药方,反倒加重病情。 这时,一旁的鄢雯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喂,你想什么呢?” 林一睁开眼,“我在想那老太太的病情。” “这‘脚气病’不简单,连博爱堂的卢大夫都治不好,要么是药不对症,要么就是根子不在腿上。” “到时候你别乱说话。”鄢雯立刻低声提醒,“那可是陆大人母亲。” “我心里有数。”林一点点头。 说话间,马车穿过街巷小桥,停在一座高墙朱门前。 陆府门庭深深,青瓦红檐,两侧石狮威武。 门前已有仆役等候,一见胡师爷,便立刻上前行礼。 “胡师爷,陆大人已在正厅候着,请随我来。” 林一深吸口气,整了整衣襟,随众人入府。 第三十七章 会诊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陆府正厅灯火明亮,檀香淡淡弥散,装饰古朴庄重,彰显着陆家青州第一权臣的身份。 厅中已有五六名大夫各自分立,他们胸前绣有各自医馆的徽记,眉宇间多有傲气。 厅内的氛围颇为肃穆,但却掩盖不住几分彼此暗地较劲的意味。 “唉,李老太太这‘脚气病’看似老毛病了,可连月来反复,恐怕不单是筋骨的问题啊。” “不错,卢大夫说得极是,我看恐怕还要从脏腑入手。”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李老太太的病情,却在这时,被门口的动静打断。 林一等人随着胡师爷步入陆府正厅。 为首的一位老大夫扫了他们一眼,年约六旬,穿着暗青色直裰,头戴黑帽,留着花白短须,面色带着几分傲气。 他目光微沉地望着林一和鄢雯。 林一认得此人,乃博爱堂的卢成业,号称“青州手诊第一人”,自诩医德高尚医术无双。 卢成业一眼扫过鄢雯,忽地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仁医堂这次会派陈洛前来,竟然只是遣来一名女流?女人行医,真是荒唐!”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名来自同道医馆的大夫便纷纷点头。 有人附和:“是啊,老夫行医三十年,尚未见女子能胜我半分。” “岂止女子?听说仁医堂近来招了一名年轻小子,还是什么开膛破肚的异术之徒,也敢称大夫?” “卢大夫说的是,如今这医界也不讲规矩了。” “哪里来的小姑娘,也敢来这陆府会诊?” 鄢雯面色微变,刚欲开口辩驳,却见林一已微微皱眉,往前一步。 他淡声道:“我们仁医堂,从不分男女,只看医术。” 卢成业挑了挑眉,略带讥诮地看着他:“你又是何人?听你口气倒是气派。” 林一神色不变,拱手而答:“在下林一。” “原来是那位专门切人腹肚的林大夫。” 卢成业冷笑,“你那开膛之术,便是江湖术士的把戏,哪能在贵人病症前胡来?” 林一微微一笑,丝毫不为所动:“我林一所学虽旁门,却从不欺骗于人。今日我是为李老太太前来诊病,雯姐随行,只是怕我一人应付不来,毕竟在仁医堂,我只是最末流……” 他话音未落,便感觉左臂一紧,一股钻心的痛袭来。 “嘶……” 他险些没喊出声来,原来是鄢雯趁机狠狠掐了他一下。 林一龇牙咧嘴,尴尬地咳了一声,向她投去一个“我开玩笑呢”的眼神。 随后,鄢雯上前一步,朝主座上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行礼。 “陆老爷,林一方才不过戏言。我仁医堂得知李老太太病重,十分忧虑。可惜馆内诸事繁多,陈伯实在脱不开身,因此遣我二人前来,还望见谅。” 那中年男子年约五十,身着赭色官袍,气宇轩昂,面色沉稳,不怒自威。 正是青州县尊,陆鸣庭。 他将茶盏轻轻放下,目光深深打量着林一:“你便是林一?你最近可谓风头正盛啊。连破两桩大案,又创青州外科之先例。仁医堂有你二人来,陆某自然信得过。” 林一谦逊一笑,拱手作揖:“大人过奖,在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谦虚是好事。”陆鸣庭轻轻颔首,“既然人都到齐了,闲话少叙,来人,去把老太太请来。” 不多时,一名身着素蓝色衣裙的婢女推着轮椅缓缓进厅。 轮椅上的老太太年近七旬,鬓发苍白,面容清瘦却带着几分端庄,身着素蓝绣花对襟褙子,胸口缀有白玉扣环,手上盘着一串旧佛珠。 虽坐着不动,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丫鬟轻声禀报:“老爷,老太太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李老太太淡淡点头,略显疲惫地说道:“各位大夫,又要你们辛苦一趟了。” “老太太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职责。”卢成业率先上前,语气恭敬。 他走近时目光一闪,又说道:“老夫前些日子开出的八珍汤,老太太可有按时服用?” 李老太太缓缓摇头,“是服了的。只是吃后身子越发燥热,夜间双腿抽痛,足踝肿胀得厉害,连走路都费力了。” 卢成业眉头一皱,未语先怔。 其他几位大夫也面露讶色,旋即开始低声讨论。 “唉,我早说老太太这是脾肾阳虚之症,得用温补之法调理。” “可我观其舌苔黄厚,气血虚浮,怕是寒湿之邪未除,温补反倒加重了湿热之象。” “这哪里是寒邪?老太太日常所居,锦被罗衣,阴寒难侵,我看是内虚夹瘀,气机不畅所致……” 几位老大夫你一言我一语,竟争论不休,各持己见,仿佛老太太的病就是一场“理论较量”。 林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目光却早已锁定李老太太的双足。 那双脚上,脚背浮肿微紫,脚趾轻微外翻,皮肤干裂,有淡淡脱屑之状。 尤其是大拇趾,看上去仿佛经历了长年累月的摩擦与变形。 更令人注意的是,小腿肚略显松垮,似乎连肌肉都在悄然萎缩。 这不像是单纯的“脾肾虚”,也不是“寒湿之症”。 林一眼神一动,心中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老太太。”他轻声唤了一句,语气温和,“在下有几句话冒昧,还请您如实告知。” 李老太太面露疲惫之色,但见林一并不似其他大夫那样咄咄逼人,反倒面带诚意,便微微点头:“你问吧。” 林一俯身靠近,压低声音: “您最近是否常在夜间胸口发闷、微微心悸?有时感觉气短乏力,仿佛喘不过气来?” 老太太一怔,眼中多了几分诧异。 “还有,有没有过下肢麻木、灼痛感?特别是走路多了之后,腿脚会感觉沉重、虚软?” 这一次,她的眉头微微一动,脸上的疑惑更浓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李老太太语气中带着不小的惊讶,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 接着,林一又看向侍立一旁的小丫鬟,悄声问道:“姑娘,老太太平日里吃些什么?一日三餐可还记得?” 小丫鬟一怔,随即回道:“老太太吃得很清淡,粥啊、白米饭、白面馒头……有时也喝些鱼汤鸡汤,少油少盐的那种。” “哦?”林一神色微动,“不常吃粗粮豆类?” “几乎没有。”丫鬟摇摇头,“老太太说那东西太粗,噎喉咙,她牙口不好,就爱吃精细的。” 林一心头顿时一凛,终于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果然如此! 这些症状,夜间心悸、下肢无力、麻木灼痛,尤其是结合她的饮食习惯、长期食精米少粗粮、权贵妇人出行少动。 这根本不是虚症寒邪,而是典型的维生素B1缺乏,初期为神经性脚气,若久而不治,甚至可能发展成心衰型“脚气心病”。 林一心中闪过片片过往资料。 这种病在古代上层极为常见,明清两代宫中嫔妃因饮食过精而患此者不在少数。 只是因为医理未明,常被误诊为“虚症”、“寒症”,而用了大量温补药,结果越补越虚,最终命丧其手。 李老太太之病,正是如此! 第三十八章 金珠琥珀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随后,几位大夫轮番上前诊脉,卢大夫最后一位。 他眉头紧蹙,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老太太体寒血弱,气机不畅,为脾肾阳虚,久病不愈,阴寒侵络,才有此足弱之症。” 他说罢,又取出一方精致的药方:“我建议以人参、鹿茸、附子、川芎、当归、杜仲为主,辅以制首乌、黄芪、煎服。” 陆鸣庭点了点头。 其余大夫也都纷纷附和。 “卢大夫言之有理。” “这方用得稳妥。” 只有林一眉头皱得更深了。 “卢大夫,李老太太这病症,你开这虎狼之药是想害她性命吗?” 此话一出,满厅一片哗然。 林一这句“开虎狼之药是想害她性命吗”,无异于在沉稳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卢大夫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胡子都抖了起来,指着林一怒斥:“你……你简直放肆!区区毛头小儿,也敢妄议老夫处方? “老夫这方,人参固元、鹿茸壮阳、附子温肾,川芎活血、当归补血、杜仲强筋骨……何来‘虎狼之药’? “我卢某行医四十载,救人无数,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半路出家的庸医懂得多?!” 林一却神色如常,甚至唇角还勾起一抹笑意,语气温和得仿佛没有一丝怒火。 “卢大夫之方,从医理上讲确实自成一派。但此病之根,若是错断成‘阳虚’,一味大补,等若‘闭门塞车’,药虽贵,却堵了老太太身体最后一点代谢的通路。非但无益,反伤其元。” 一旁几位年长的老大夫皱起眉头,嗡嗡低语。 “放肆。” “你一个小小郎中,竟敢妄评卢大夫?” “是啊,人参鹿茸难道不是最好的补品?怎可说成‘毒药’了?” 林一不卑不亢,负手而立。 “自然是补药,可这药方却全是温燥峻补之物,人参、鹿茸、附子,无一不是大热之品;川芎、杜仲皆走散阳气,稍有不慎,便如烈火烹油。 “老太太气机本已壅滞,这等药下去,只怕她今晚便会因气血上逆、心跳骤急,昏厥于床榻!” 卢大夫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林一没有继续与他争论,而是转向老太太,微微躬身,眼神中带着一分郑重:“老太太,我再问您几句话。” “您可曾有过走路走一半,腿突然发软的情况?或者久站之后,脚下发麻,有似‘蚂蚁爬’的感觉?” 李老太太这下彻底惊了,转头看向一旁的陆鸣庭,似是不知该不该回答。 “母亲,林大夫问的是诊脉之事,您如实告知便是。”陆鸣庭沉声道。 “是有。”老太太语气中多了几分狐疑,“可这些症状之前哪位大夫都没问过,倒是你一一问出……你怎知如此之详?” 林一微微颔首:“因为,老太太您的病根本就不是什么虚症、寒症,而是久食精米白面所致! “久食白米白面,不食粗粮蔬果,损伤脾胃,耗损气血,致使维命之机闭塞 “换言之,此病之本,并非‘虚寒’,而是‘缺’。” “你这又是什么歪门邪说?”卢大夫勃然大怒,“此病在古籍中明明白白列为阳虚寒盛,你这不过是凭空妄测。” 林一也不再多言,转身向陆鸣庭道:“大人,在下愿开一方简法,不用参鹿,不用贵药,只需食补两日,若无效,我自愿辞去医者之名。” 陆鸣庭此时已听得脸色凝重,他转头看向母亲。 李老太太略一沉吟,竟微微点头:“便依这位林大夫所言罢。” 厅中诸医皆神色各异,卢大夫冷哼一声,袖袍一甩,拂袖转身。 林一也不再多言,拱手后转身离开,鄢雯快步追上。 出了正厅,林一没有片刻耽搁,径直朝陆府后厨走去。 “我们来后厨做什么?”她低声问道。 林一神秘一笑:“取药材。” 随即,他吩咐下人取些粗米糠、绿茶以及麦芽糖来。 又从灶房中找来铁锅、石碾与水盆。 “你是准备用这些……做药?”鄢雯满眼疑惑。 林一点头:“正是。” 鄢雯虽不明所以,却仍默默帮忙。 待材料到齐,林一先将绿茶放入石碾中,一点点碾成细粉,香气随之飘散。 “绿茶性微寒,可清头目、醒神清火。” 林一一边说着,一边取了炒锅,小火炙热。 然后将粗米糠与茶末一同入锅,缓缓翻炒,焦香逐渐弥漫开来。 “米糠虽粗,但其含的正是因精米精面而流失的养分,能调理脾胃、通气活血。” 待炒香之后,他另将麦芽糖入锅融化。 “麦芽糖中含有糖酶,能助消化、补中气。用它调和,既可入口,亦不伤脾胃。” 等麦芽糖颜色金黄后,他将炒好的粗米糠拌入,趁热一并揉入。 “快,把冷水盆端来。” 鄢雯照做。 林一蘸着冷水,小心地将滚烫的糖糊搓成指头大小的圆球,淡金色的外皮泛着微微茶香。 “成了。”他将一颗糖球举到鄢雯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药’?”她眉毛微扬,满眼狐疑。 林一笑着点头:“此药我起名叫‘金珠琥珀’,日服三次,每次三颗,配合温热米粥为宜。” “你确定,这能管用?”鄢雯盯着那颗糖球,神情复杂。 林一认真说道,“老太太食米过精,气机失调,正是缺少这等谷中精粹。米糠补其源,茶末清其火,糖浆活其络。” “若她这病确实如我所料,两天之内必见效。若无效……”他自嘲一笑,“那我林一,就真该回医馆打杂去了。” 鄢雯望着他那认真的眼神,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只能喃喃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医理?” “这法子是我前世乡间一老医传的,不入古方,却胜在根本。” 林一笑笑,“只要能救人,就不必拘于门派。” 鄢雯默然。 忽而,她接过糖球,轻轻握住,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赌你这一把吧。” 林一将所有糖丸装入一只青白釉的瓷罐,托于掌心。 罐口系着细绳,还垂着一枚墨色竹签,竹签上写着四个字——“金珠琥珀”。 随后,他拿着瓷罐重新返回正厅。 第三十九章 康复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回到正厅,厅中几位医者尚未离去,卢大夫正背着手在屏风边沉吟,见林一回来,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林一却毫不在意,他步入厅中,恭敬地将瓷罐放至桌上,向陆鸣庭、李老太太拱手施礼。 “林某不才,此物为我所制,名为‘金珠琥珀’,虽形似糖丸,却能调和气血,疏通经络。” “请老太太尝上一颗,若口味合意,便每日服用。”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罐盖,捏出一颗糖丸,呈在白瓷小盏中,双手递至老太太面前。 那颗“金珠琥珀”,状若龙眼大小,表面泛着一层温润光泽,隐隐透出焦香与茶叶的香气。 众人一见,不由低声议论。 “这……这算什么?” “糖制药?简直儿戏。” 卢大夫更是嗤笑:“金珠琥珀?这名倒是起得雅致,我看不过是寻常糕点罢了。” “卢大夫。”林一淡然回应,“药食同源,五谷为养,人参鹿茸岂可日日服之?反伤元气。而这金珠琥珀,正补老夫人所失之精气。” 老太太迟疑片刻,最终接过放入口中。 糖丸入口微烫,却随即化开,茶香先至,随后麦芽糖的甜味温润弥漫,伴有一股独特的焦香,咀嚼间竟然还有一丝微妙的醇香回甘。 李老太太眉头一挑,细细咀嚼几口后,轻轻点头:“这东西……味道倒也别致,先苦后甜,略带焦香,入口并不难受。” 陆鸣庭也凑前来问:“母亲,吃着如何?” “不同于寻常药丸那般苦涩呛鼻,倒像是街边卖的炒板栗。”老太太罕见地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唔……吃着舒服。” 林一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第一印象已经胜出半分。 “每日三次,一次三粒,饭后服用,辅以温水送下。” 林一不急不缓地补充道:“再配以按摩足底涌泉、三阴交两处,三日之内,若不见改善,在下甘愿负全责。” “此言当真?”陆鸣庭神情凝重。 “千真万确。”林一拱手行礼,语气沉稳。 厅中气氛一时凝重,却也多了几分默然认同。 卢大夫冷哼一声:“哼,倒要看看这糖丸,能顶得住几日。” 说罢,他转身离去,接着,其余大夫也陆续告退。 林一在对服侍老太太的丫鬟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后,就准备回仁医堂了。 他转身欲退,却在走出厅门前,听见老太太轻声唤他。 “林大夫。” 林一回首,“老太太有何吩咐?” 李老太太看着他,慢慢点头:“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讲理不讲心’的名医,你却是头一个,讲心讲理,又懂得照顾人的。” “你这药,我吃得安心。” 林一一愣,随即轻声道:“老太太说笑了,行医者本就该如此。” 随后,胡师爷便又将他们两人送回了仁医堂。 …… 三日后,陆府。 青州城,陆府西苑。 巳时阳光温和,春风撩人,院中杨柳轻拂,红砖碧瓦间透着一股难得的静谧祥和。 今日陆府后院比往常要安静许多,丫鬟婆子低声言笑,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陆芸一袭月白色罗衫,腰间束一条缠丝碧带,缓缓走向内院。 她今日难得无事,想着趁闲暇之际去看望一下祖母李老太太。 毕竟这几日老太太病重,她这个做孙女的也没能常来探望,实在心中挂念。 然而当她转过院角,正欲推门而入时,却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驻足当场。 廊下,李老太太正由两名丫鬟扶着,缓缓在院中行走。 那双原本连榻都下不了的脚,今日居然真的踏地迈步了! 陆芸瞪大双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快步上前,惊喜道:“祖母?!您……您这是……” 李老太太闻声抬头,笑意盈盈,面容比往日精神许多:“芸儿来了?” “祖母,您……不是还卧床不起么?这才几日功夫,怎的就能起身行走了?” 陆芸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祖母的神色,见其面颊泛红,气息绵长,不由心中惊诧不已。 李老太太缓缓坐回轮椅上,丫鬟贴心地为她披上薄毯,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陆芸的手:“都要多亏了那仁医堂的林大夫。” “林大夫?”陆芸愣了愣。“你是说……林一?” “是啊。”老太太语气中难掩欣赏,“原以为他年轻气盛,说话又过于尖锐,不成想人家本事是真有。” “你不知道,自吃了他那‘金珠琥珀’之后,头一夜我便觉心悸之症减轻了,气也顺了。 “而今脚下也不再似先前那般麻木,今日早上试着下地走了几步,竟无大碍。你说这药……岂不是神仙妙手?” 陆芸听得面露异色,眼中却是浮现出淡淡的惊异。 她本对林一多有揣度,虽知其聪明机敏,却未曾真把他当成有名有实的高人。 可现在看来,似乎她一直小觑了那仁医堂的年青大夫。 对方不仅能探案断凶,更能悬壶济世,竟连这般久治无效的老病都能对症下药。 “祖母,那糖丸里,真的没放什么虎狼药?”她疑惑地问。 “没有。”李老太太笑着摇头,“只是甜中带香,有些像炒板栗的味道,不似药,更像是点心。” 陆芸听得暗自讶异,心中涌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个林一,果然有些本事……” …… 另一边,仁医堂内。 林一正忙着替一位老者抓药,今日病号颇多,李文诚和陈伯早已在前厅应接不暇,鄢雯也在内室配药,一时间人手颇为紧张。 原打算是今天一早就去陆府为李老太太复诊的,可现在也不得不等到吃过午饭再前往陆府了。 刚送走那名老者,却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吁……”马车停住。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胡师爷身着深青布袍,带着两名陆府的仆役快步走进来。 “林大夫!林大夫在吗?” “胡师爷?”林一见对方这么风风火火的,心中顿时一惊。 难道说要药不见效?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他迎了上去,“怎么?老太太情况有变?” 第四十章 复诊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胡师爷虽然一脸肃然,却忍不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不不,恰恰相反,是老夫人情况大好,陆大人特遣我等来请林大夫再赴府上一趟。” “此话怎讲?”林一眉头微挑。 “陆大人说,老太太服药后精神大振,脚力已现,特嘱今日请您入府,再做一番复诊。” 陈伯在一旁也乐得眉开眼笑:“哎呀,这可是大好事!” “我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原来如此。” 林一心下虽有几分欢喜,却也保持冷静。 “我原打算午饭后再去府上,既然胡师爷亲来,那便即刻动身。”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与鄢雯一起跟随胡师爷出去了。 不多时,林一乘着陆府马车,再次踏上通往城东的石板小路。 马车渐停,仆从打起帘子。 “林大夫,到了。” …… 陆府正厅中,李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气色较前几日已有显著改善,面色红润。 林一与鄢雯一同踏入厅内,见此景,皆心中微喜。 “林大夫,鄢姑娘,请。”陆鸣庭亲自从上位迎出,言语间少了官威,多了几分亲近。 李老太太也招手笑道:“林大夫,快过来。” 林一躬身行礼:“老太太今日气色甚好,在下见之甚慰。” “你那糖丸真是妙啊。” 李老太太笑容满面地说道:“这几日多亏林大夫的药,那‘金珠琥珀’,香甜顺口,入口化渣。 “吃了一丸,夜里心悸顿缓;再吃一丸,脚下不再麻木;今早,我竟能在院中走上两圈!” 这时,厅外几人鱼贯而入,正是前几日来会诊的几位大夫,卢大夫居首。 卢大夫一眼看到林一,哼了一声:“听闻老太太近日病情好转,我等特来观诊,不想……竟又是林大夫。” “哟,卢大夫。”林一笑得自然,“今日还要给老太太开你那人参鹿茸汤吗?” 卢大夫冷着脸:“哼,老太太年高体弱,用温补药本就稳妥,哪似你这小儿之丸,甜食一颗,也敢称为良药?” “卢大夫说得对。” 另一位老者捋着胡须,“若病可由糖丸治,岂不让天下大夫皆改为糖坊郎中?” 众人听得厅中一笑,气氛反倒轻松几分。 “那不如,诸位同我一道,给老太太复诊一番。”林一后退一步,将位子让开。 几人上前诊脉,又观察足面,有大夫低声惊道:“脉象较三日前,已转由涩弱为缓和。” “气滞已除,血脉流畅……这……不似虚证转强,倒像是……症根已除?” 卢大夫冷哼一声:“许是气候转暖,病有所缓。” “卢大夫此言谬矣。” 一位老大夫忍不住插话,“老夫亲诊时,老太太脉象沉迟如鱼伏水,血流不畅,阳气不升。按此来说,恐怕再有三月也难行走于庭中。怎会三日间大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意识到老太太的病势确实显著改善。 卢大夫面色微变,他不甘地问:“老太太这三日除糖丸外,是否还用其他药物?” 李老太太摇头笑道:“只服林大夫之‘金珠琥珀’,早中晚各三粒,除此之外,未再饮汤药。” 卢大夫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林一并未乘胜追击,反倒道:“各位若有兴趣,不妨品上一颗此丸。” 说罢,他从药匣中取出一枚糖球,递与陆鸣庭,又拈出几颗分给众医。 大夫们迟疑之间,已有一人放入口中,稍作咀嚼,眼中露出异色:“香甜不腻,略带清苦,却能生津。” 另一人也跟着尝了一颗:“茶香入肺,微有清凉,倒真似有开络解滞之效。” “这外皮焦香,内甜不腻,药性藏于滋味之后,入口反不觉生涩,奇也。”又一位老者品评。 卢大夫最后一人服下,不发一语,却也未再出言讥讽。 这时,有大夫忍不住发问:“林大夫,你这‘金珠琥珀’,究竟何药所制?竟有如此奇效?” 林一微一沉吟,目光瞥了眼正主位端坐的陆鸣庭。 他面不改色地答道:“所用之材,皆取自寻常谷物之中,辅以引气温脉之物。调和之后,入食如常,不苦不腻,尤为适宜老年人服用。” 卢大夫闻言讥道:“听林大夫这话,竟像是用粗粮制药?” 林一淡然道:“药食同源。古人云:五谷为养,五果为助。某些不起眼之物,或许正是调和气血之所需。只是,药材不显,不等于效力不存。” 他说得模糊,却滴水不漏。 毕竟堂堂陆府,贵胄之尊,若被人当面揭露服下的是“米糠制品”,难免伤了面子。 毕竟在古时,就连《本草纲目》这等著作中都记载着。 “米糠,仅可饲畜,入汤则腥,入口则贱。” 若直言其用,恐伤人尊严。 果不其然,陆鸣庭听完之后,神情如常,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淡淡道:“林大夫确有别见。用药不求珍贵,用得合宜,才是真方。” 这话虽无夸奖,却分明带了几分认可。 一众大夫相对而视,已无人出言驳斥。 这时,厅外传来一阵轻快脚步声。 “祖母!”一道清脆女子声响起,众人抬头,正是陆芸。 她穿一身月白纱衫,未着粉黛,却神采飞扬,行至李老太太身旁时,一双秋水眸子便落在林一身上。 林一也是第一次见陆芸穿着常服的模样,不禁多看了几眼。 “林大夫,听说这‘金珠琥珀’之法,乃你亲创?”陆芸开门见山。 “只是前人旧法,在下微加改制而已。”林一拱手作答,语气谦和。 陆芸却轻哼一声,眼波流转,“你倒会藏拙。” 旋即,目光便不动声色地掠过林一,又落在站在林一身后的鄢雯身上。 那是个身形清瘦的女子,衣衫素净,眉眼沉静,不像寻常闺阁女子柔弱无骨,也不似江湖女子锋芒毕露。 两人目光一触。 陆芸眉头轻挑,暗道这姑娘倒是沉稳,神色澄澈,站得虽低调,却很有气质。 鄢雯一愣,随即朝陆芸微微点头行礼:“陆小姐。” 第四十一章 高端路线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陆芸略一点头,开口道:“这位姑娘是?” 鄢雯微一颔首,规矩有礼:“小女子仁医堂鄢雯,随林大夫前来复诊。” 她语气恭谨,并未多言,既无半分邀功之意,也不显得拘谨谄媚。 陆芸打量她两眼,本以为是仁医堂派来的普通医女,却不料对方气质沉敛,与市井妇人迥异。 她微微颔首,“鄢姑娘果然不凡。” 鄢雯只是淡笑,没有回应。 林一看着这两人,心中不禁一紧。 一个是办案时并肩破局、聪慧犀利的陆芸,一个是日常并肩行医、沉静果断的鄢雯。 两人此刻虽没有明面交锋,但身上的气场像两道看不见的水纹,在空气中轻轻碰撞。 她打量鄢雯片刻,又转头看向林一,故作轻描淡写道:“林大夫这回,可真是让陆府上下另眼相看了。” 林一笑笑,未接话。 陆芸顿了顿,忽然低声问:“你那药丸……金珠琥珀,究竟是何物?” 林一略一沉吟,显然早有准备。 “此药配方虽简,却非寻常可仿。主药数味,皆为谷中精粹与草本清养之品。辅以温引化络之法,讲求的是调和气血、疏通经脉。” 他刻意未言“米糠”“茶末”等字眼,只道是“谷中精粹”,既保了方子,又避了富贵人家对“粗粝之物”的本能排斥。 陆芸也不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道:“听上去,倒像是点心。” 鄢雯忽轻声一笑:“药食同源,正是林大夫常说的道理。” 这句话说得自然无害,却正好挡住了陆芸的再问之意。 陆芸看了鄢雯一眼,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子,不只是一个安静的“随行医助”,她的沉稳与克制,也许比表面更深。 一瞬间,两人心中都各自有了判断。 李老太太这时笑着接话:“我这老太婆可不讲什么贵贱之分,能让我走得动,就是好药。” 厅中众人纷纷附和几句,气氛一时间竟也轻快起来。 众老大夫见状,或喃喃称奇,或低头沉思。 有人甚至私下对林一问起此药配方,但都被林一拒绝。 接着,林一嘱咐了老太太几句,让她以后想吃就来仁医堂购买之后,便告退离开。 出了陆府的正厅,风吹过庭院竹影婆娑,阳光透过廊檐洒在朱红石砖上,林一刚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陆芸的声音。 “林大夫,鄢姑娘,我送送你们吧。” 林一轻轻一挑眉,心道:没想到这位陆小姐在府中竟然是这般懂礼数、又客气的模样,倒是叫人有些不适应了。 鄢雯与他并肩而行,面色平淡,未置一词。 三人走出影壁,绕至府外长廊,身后是绿瓦白墙、红檐丹柱,越发衬得周遭幽静。 走了几步,陆芸忽然略显沉吟地偏头问鄢雯:“你平日常随林一行诊?” “是。”鄢雯语气平稳,神情如常。 “那你对他……有什么看法?”陆芸语气不重,但话中似藏探意。 鄢雯顿了顿,神色未变,却不急不慢地道:“他有时莽撞,有时任性,但所行多出于仁心。我虽未能尽解其方意,却见其行效。” 陆芸似是微微一愣,随即眼角扬起一抹笑意。 “倒是个有趣的评价。” 她话锋一转,看向林一,眸中带笑道:“林大夫,你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一挠了挠后脑,“陆小姐,你这‘有意思’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 陆芸忽然压低声音,眼中多了一丝狡黠,“我其实有偷偷问过下人,他们说你那日让他们取了些粗米糠、绿茶和麦芽糖。” “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给我祖母吃这种东西。” 林一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老夫人不也说了么,‘能让她走得动,就是好药’。” 他顿了顿,笑眯眯地加了一句:“要是我直接说那是粗米糠,你信不信,那几个大夫还能联合告我个‘以畜食喂贵人’?” 陆芸掩唇轻笑,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看了鄢雯一眼,仿佛在打量,又像是比较。 鄢雯看出了她的目光,却未回视,只抬手整理了下袖角,姿态不卑不亢。 一场小小的眼神交锋,就此揭过。 …… 数日之后,李老太太的病情痊愈之事在青州传得沸沸扬扬。 “金珠琥珀”的奇效也随之传遍青州。 仁医堂的门槛也差点被人踩断,每日都会有权贵富户的家仆,或是府邸家眷亲自上门求购“金珠琥珀”。 林一坐在柜后,看着陈伯一边收账一边累得直喘气,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真能火起来…… 林一的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盘算。 脚气病——“富贵病”也。 青州富商权贵最爱精米白面,偏偏这病多发在他们身上,地位越高,吃得越细,病得越重。 而自己这金珠琥珀,正好对症,又名声在前,若不趁此机会搞一搞高端路线,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原先的“金珠琥珀”成分为炒米糠、绿茶末与麦芽糖,此三物补中带润,清中含甘。 如今要做“富贵病”的专药,自然也得做得“富贵”些。 他先从配方入手,将绿茶末替换成了玫瑰花、茯苓、薄荷、金桔等不同材料。 推出多种不同的口味,有清香型、甘润型、果味型、冰凉型。 同时,外包装也必须升级。先前陶罐装药,太俗。 于是,林一定制了一些雕花青瓷瓶,贴上‘金珠琥珀’金箔纸签,再用绸布裹封。 最后便是这价格,想要让这些权贵们感觉到自己与平民百姓的区别,高昂的价格就是最简单的方式。 所以,林一将成本不到三十文的东西,硬生生定价到一百五十文。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坑穷哥们儿,专坑有钱人。” 而且还得搞饥饿营销,每日限量出售二十瓶。 就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金珠琥珀”的名声愈发响亮,甚至一度成为城中贵妇圈里的谈资。 她们平日见面也不再聊哪个新上任的县丞,也不聊哪家小姐退亲,而是:“你今日吃金珠琥珀了吗?” “哎呀,你没吃过金珠琥珀啊?我家老爷每晚两颗,连说脚下轻快许多。” “我娘说那味道比蜜饯还香,一点药味都没有。” “听说这还是陆府老太太亲自推荐的药,哪能不好!” “我听说啊,这糖丸里有用金箔裹着的‘谷精’,那是养气通络的奇物!” 几位贵妇人手捧瓷瓶,一边聊天一边展示手中金珠,仿若在炫耀宝珠香粉。 而此时的林一就坐在医馆内院,手中掂着那枚刚刚成型的“桂花味金珠”,轻轻一笑。 上一世忙着996卷职场,不曾想这一世靠卖糖球发了财。 第四十二章 城南命案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十二月的青州城,寒风料峭,街巷间尽是裹着厚裘之人,脚步匆匆。 晨雾未散,仁医堂的门却已缓缓开启,热气自后院升腾而出,与寒意交错之间,生出丝丝暖意。 林一打着哈欠步入前厅,见陈伯已将“金珠琥珀”的木牌挂起,不由感叹一句:“这玩意儿都快变成朝贡品了,一大早就有人排队,怕是比衙门里还热闹。” 鄢雯在柜台后正将最后一瓶“金珠琥珀”递给客人,闻言淡淡回道:“你自己定的每日限量二十瓶,哪能不抢疯了。” 林一笑了笑:“对这些乡绅权贵来说,一百五十文买个能走路的腿,不亏。” 正调侃间,门外一名富家妇人走进来,扬声说道:“今日还有吗?昨儿我娘吃了之后,说脚底那酥麻劲都减了,可灵验得很呐。” 陈伯摇头抱歉:“夫人,今早就卖完了。要不您明早早点来?” 那夫人一听,叹了口气,只能怏怏离去。 “看吧。”林一挑了挑眉,“供不应求。” 可他很快发现,一直坐在柜台角落抄方的李文诚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面色略显苍白,眼神游移不定,手中的笔一会写错字,一会又将药材名写串行。 林一起初以为他昨晚没休息好,凑近时却闻到他身上并无酒气。 “文诚,你没事吧?” 李文诚闻言一愣,勉强笑笑,“没事,就是昨晚有点失眠。” 林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多问,转身去后院查药材去了。 不多时,李恒之到了,他身着墨色长袍,鬓角斑白,虽年近半百,却精神矍铄。 “林贤侄。”李恒之拱手,温声笑道,“上次与你说的那位肠痈病人需尽快开刀,细节我得与你再确认一遍。” 林一点头,将病案卷取出,一边与他详细交代,一边比划腹部切口的位置与需准备的药材。 正讲到关键之处,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杂乱中似还夹杂着铁器的轻响。 林一眉头微蹙,循声望去。 只见徐捕头带着两名捕快,疾步走入仁医堂。 今日的徐捕头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少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肃穆,步伐沉稳而有压迫感。 他一进门,目光便在前厅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李文诚身上。 那一刻,林一分明看到李文诚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连嘴唇都微微发抖。 “把他拿下,带回衙门。”徐捕头声音低沉,却有一锤定音的威势。 两名捕快应声而动,直奔李文诚。 林一心头骤然一紧,身形一闪挡在二人面前,皱眉问道:“徐捕头,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捕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林贤弟,城南郊区出了一起命案,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李文诚遗落下的刀。” “命案?”林一脑中一炸。 他回头看向李文诚,只见对方早已瘫坐在椅中,面如死灰,嘴唇嗫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兄,到底怎么回事?”林一低声问。 李文诚咬着牙,片刻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我也不知道……但人真不是我杀的。” 李恒之此刻也脸色大变,“徐捕头,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文诚绝不可能杀人的。” “我虽不相信他会杀人,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带他回衙门审问。” 说完,徐捕头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挥了挥手,捕快便将李文诚双臂扣住,拖着他出了仁医堂。 临走前,李文诚猛地回头看了林一一眼,那眼神中满是惊惧。 门口寒风灌入,带起案桌上的方纸翻飞。 李恒之的嘴角忽然抽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刚张口,却忽然脸色一白,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咳嗽仿若从胸腔深处撕扯而出,剧烈如捶胸顿足。 林一心头一跳,立刻冲上去搀住李恒之的肩膀,而一旁的鄢雯也急忙从柜台后绕出,稳稳扶住他。 “李堂主,您这是……” “咳……没事……老毛病了。”李恒之摆了摆手,但手掌摊开的那一瞬间,却被林一清清楚楚地捕捉到。 一片猩红的血迹,在指缝中缓缓渗出,犹如枫叶滴下的第一滴霜血。 两人将李恒之扶到椅子上坐下,李恒之喝了一口茶水,缓了过来。 他看向林一,眼中带着一丝恳:“林贤侄,你机敏过人,心思缜密,我信你……请你一定要帮帮他。” 林一缓缓点头:“李堂主,您放心,即便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救他出来。” 这时,鄢雯沉声说道:“别耽搁了,林一,我们现在就去衙门。” “走。” 林一利落应声,将长袍一拢,快步出了仁医堂。 …… 青州县衙,朱红色大门紧闭,门前两个衙役抱刀而立,神情冷肃。 两人刚走到门前,林一正欲通报,却忽听“得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骑骏马风驰电掣般自街口飞奔而来,尘土飞扬。 那是一匹枣红色骏马,鬃毛如火,踏蹄如云。 林一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陆芸的马。 果然,骏马一个急刹停在两人面前,马蹄扬起两道白雪似的灰尘,马背上的人翻身落地,英姿飒爽。 “哟,林大夫,又是你啊。”陆芸一边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边扯了扯手套,略显玩味地看着眼前两人。 林一道:“你怎么来了?” “刚听说城南出了命案,我就马上赶了过来。真巧,又是你。”她撩起发丝,眉眼一挑,“这次徐捕头又请你来协助查案?” 林一摇头,“是我仁医堂的人被带走了。” 陆芸闻言神色一变:“谁?” “李文诚。” “就是那个……给你当助手的李文诚?”陆芸眼眸微凝,“他怎么会牵扯进命案?” “我也想知道。”林一叹气,“这事不清楚,我不安心。” 陆芸思忖片刻,道:“我带你们进去。” 说罢,她直接走上前去,前两个衙役看了她一眼,便立刻点头让路。 “走吧。”她对林一招了招手。 林一微微一愣,心道:还真有点权门千金的派头。 刚走进县衙大门,一股略带潮湿的木香扑面而来。 穿过二门便见前院正厅,一旁偏厅的门半开着,似有人正在说话。 “你们先在这边等一等,我去叫徐捕头。”陆芸转身去了偏厅。 林一站在院中,目光望向周围高高的墙檐,心中却在飞快思索。 李文诚向来老实,性格胆怯,这样的人会牵扯命案? 不对,他刚刚被带走前的神色,不像是毫无缘由,而是像知道了什么,又不敢说。 第四十三章 厥心症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青州县衙,阴影压顶,冬日寒风中弥漫着沉沉肃杀。 林一脑海中翻涌出无数念头,一股不安从胸口升起。 就在这时,偏厅的门被人从里头推开。 陆芸率先走了出来,步履沉稳,神情难得凝重,而她身后,徐捕头亦步亦趋,眉头紧锁,神色阴沉。 徐捕头走近,声音低沉地道,"林贤弟,这次这案子……不简单。" 林一闻言立刻上前一步,目光紧锁着徐捕头,“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吗?” 徐捕头叹了口气,环顾四周,见无旁人,方才开口:“今早,有人报官,说在城南郊区一间破旧宅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是谁?” “死者名叫冯奇,四十出头,是个出了名的赌棍。死状极惨,他被人开膛破肚,内脏被取出丢在一旁,满屋血腥,手法极其残忍。” 林一眉头皱起,正欲发问,却听徐捕头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尸体旁边发现了一把染血的刀,刀柄处刻着……李文诚的名字。” “刻着他的名字?”林一顿时瞳孔一缩,心头骤然一震。 林一沉默片刻,问道:“有没有人证?” “有。他的邻居作证,在昨夜亥时之后,看见李文诚神色慌张地从冯奇的屋里出来。脚步踉跄,像是慌不择路。” “可这……太不合常理了。”林一喃喃道,“若真是他杀人,为何还要用刻有自己名字的刀?” 徐捕头耸耸肩,“所以才说这案不简单。” “尸体呢?”林一突然抬眼,“我要看看。” 徐捕头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已经带回衙门验尸房,孙仵作正在处理。你想看,我带你去。” 一行人穿过衙门长廊,来到阴冷潮湿的验尸房。 木门嘎吱一声推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屋内,孙仵作正低头清理尸体周围的血迹。 他脸色蜡黄,鼻尖上沾着些许汗珠。显然刚处理完尸体,一转身便见徐捕头带着一群人进来,拱手道:“徐捕头。” “孙仵作,尸体验得怎么样了?” 此时,林一眼角余光一动,瞥见房内角落里一人负手而立。 他身穿暗金色圆领补服,袍袖宽大,站得笔直,目光如刀般扫视着众人。 此人正是陆鸣庭。 他脸色如霜,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命案心怀不满。 “徐捕头,你为何将外人带进验尸房?”陆鸣庭冷声斥责。 “大人恕罪。” 徐捕头连忙躬身道:“此案关涉仁医堂李文诚,而林大夫乃仁医堂主诊之一,查清真相,理应知情。” “荒唐!”陆鸣庭目光又扫向身后的陆芸,“你也是,总往这些是非之地奔波,一介女儿身,成何体统?” 陆芸却不卑不亢道:“父亲,查案关乎人命性命,岂分男女?” 林一这时拱手道:“陆大人,李文诚是仁医堂之人,若他真与命案有关,我自会配合调查。可若他冤枉,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陆鸣庭眉头深锁,沉吟许久,才缓缓点头:“罢了,你看看也无妨,但不要妄下结论。” “多谢大人。”林一行礼后,走向尸体。 冯奇的尸身已被清洗过,躺在案台之上,胸腹剖开,内脏横陈,触目惊心。 林一皱眉,看向一旁的孙仵作:“孙仵作,你怎么看?” 孙仵作有些迟疑地看向陆鸣庭,而陆鸣庭没说话,只是向孙仵作示意:“将验尸结果陈述一遍。” 孙仵作点点头,取过案板上的笔录,“死者冯奇,四十有三,身形瘦削,肚腹被利刃划开。切口极其规整,肠胃翻出,但未见致命内伤。” “那死因是?” 孙仵作正色道:“依我判断,死者真正死因是心厥发作。” “心厥?”林一顿时一愣。 “是。因惊吓、寒气突至,或极端疼痛导致心气逆乱,骤停致死。” 林一凑近尸体,指尖抚摸其颈侧静脉、面颊发色、指甲发紫。 鄢雯同时也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那伤口呢?” “是死后所割。” 林一一怔,立刻追问:“确定?” “可以断定,从伤口判断,出血少,切口规整,且未有搏斗痕迹。” “死亡时间呢?”林一接着问。 “亥时前后。” 林一脸色一下子沉了。 这正是李文诚被目击离开的时间。 这时,陆鸣庭冷声开口:“时间吻合,现场留有名刀,还有旁人作证。林大夫,还有何可辩?” 林一面色不变,拱手一礼:“还请陆大人允我见李文诚一面。” 陆鸣庭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随我来。” 一行人离开验尸房,向西侧看押犯人的监牢行去。 监牢。 李文诚被关在最内间,衣衫凌乱,眼神呆滞,双手抱膝缩坐一角。 见林一走来,他的眼中终于浮出一点光亮:“林兄……” “你还好吗?”林一快步走上前,蹲下看着他。 “我没杀人。”李文诚第一句话便是这句,声音颤抖而坚定。 “我知道。”林一点点头,“但我现在需要你告诉我,昨晚你为何出现在冯奇家?” 李文诚垂下眼帘,沉默片刻,终于艰难开口:“冯奇是个赌鬼,人人都知道,他欠了不少赌债。” “昨天傍晚,他找到我。” 李文诚顿了顿,咽了口唾沫,“也不知他是听谁说的,可以找我签有偿捐献躯体契约,死后捐献身体可以得一大笔银子。然后……他想和我也签一份。” “他找你签解剖契约?”林一眉头一挑,眼神微动,“他这时候来,是打算卖命换钱?” “对。”李文诚点头,声音有些发抖,“他说反正命早晚要没,不如签了还能落些银子。我原先是拒绝的,但……他说自己命不久矣,硬是拉着我去他那边说。” 林一沉吟片刻,问道:“你去他家是什么时候?” “戌时初,刚打更的时候。”李文诚低声道。 “这么早?可你离开是亥时之后,那中间做了什么?” “我一进屋,就闻到药味。”李文诚声音渐稳,回忆起来,“他在熬药,我还问他得了什么病,他说是‘厥心症’,时不时心头剧痛,冒冷汗、气短欲厥。” “厥心……”林一点点头,“那你俩具体谈了什么?” “他一开口就狮子大张口。”李文诚苦笑,“二十贯!林兄,我哪儿掏得出这么多?我那会儿气得拂袖就走。” “可你后来又回去了?” “是。”李文诚低下头,“我走后,越想越不甘。厥心症……我还从未解剖过这种病例,心中……动了念头。” 林一凝视他。 “所以,你就回去找他签契约了?” 李文诚一时语塞,点了点头,“我那时是动了念头,想答应他的要价。可没想到……” 他猛然抬头,眼神中仍残留恐惧,“我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他……他倒在地上,脸色紫黑、嘴唇泛青,眼球突出,躯体痉挛,唇边还有未咽下的药渣……” 林一呼吸一滞。 “你确认他当时已经死亡?” “我上去试了他的鼻息和脉搏,都没了。”李文诚喃喃,“当时我就慌了,真的慌了,就跑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蹊跷之处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听完李文诚的叙述,牢房里一时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一站在牢门前,目光沉静,仿佛在仔细斟酌着每一个细节。 接着,他沉声问道:“那把刻着你名字的刀,是怎么回事?” 李文诚脸色一僵,呼吸似乎滞了一瞬,才低下头,“是我随身带解剖用的刀,我……我那时候太慌了,逃出去时根本没注意……” 话音未落,陆鸣庭冷哼一声,一开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哼,什么人会随身携带一把刀?你既然承认去过现场,又留下了兵刃……我看分明是你在谈判破裂后起了歹念,怀恨在心或是急于得到这具尸体,杀人后再行非法解剖。” 李文诚大惊失色,急得几乎要跪下,“陆大人冤枉啊!我李文诚虽痴于外科之道,但我从不会擅动一具未经签约的尸体,那是违背底线的大事,我不可能这么做!” 林一见状,出声道:“陆大人,这桩命案看似证据确凿,但其中却处处透着蹊跷。请容在下协助调查,还他一个清白。” 陆鸣庭眯了眯眼,“你是仁医堂的弟子,不惜为其开脱也无可厚非。但本官提醒你一句,此案人证物证俱在,可不是靠嘴皮子能翻案的。” “父亲。”就在这时,一直在旁沉默的陆芸终于开口,她声音不高,却很坚定。 “王家案和苏府案,皆是林一侦破。他有远胜常人的洞察力。且祖母之病,众医束手无策时,是他对症下药,治好了祖母的顽疾……您为何不愿给他一个机会?” “哼……”陆鸣庭目光落在女儿脸上,目光微微动摇。 片刻后道:“既然你说此案蹊跷……那你说说这案子到底哪里蹊跷?” 话音刚落,林一整个人像是一根弦突然绷紧。 他心知肚明,此刻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不仅李文诚的性命难保,连自己也会被打入“情感牵连、徇私庇护”的行列。 但问题是,冯奇的确死在李文诚到场之后,现场有他遗落的刀,邻人作证也指向了他。 一切都太合理了,合理的……诡异。 “要从哪儿入手?”林一暗暗咬牙,目光沉下。 他一时间尚难找到破局关键,刚欲组织语言。 忽然,一个温婉却清晰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沉默的僵局。 “陆大人。” 鄢雯上前一步,裙角微晃,稳稳施了一礼。 “方才在验尸房中,小女子虽然并未敢妄言医断,却依仵作所示与个人经验,对死者之死状产生了一些疑惑,望大人听我一言。” 陆鸣庭微微抬手,冷峻的面孔露出一丝思索,“你说。” “据我观察,死者冯奇面色灰紫,唇青,眼突如鼓,舌微肿,喉间有渣。” “这些症状,虽乍一看确为‘厥心’之症。但我曾随父亲见过一例真正因厥心病突发而亡的病人,其症发之时,乃气闭脉竭,面色灰青,肌肉松弛。不会出现明显的面色发紫、眼球突出等症状。” “而冯奇死状,反像是体内气血剧烈搅动,经络震荡,最终五脏俱损而亡。” 鄢雯一字一句,不急不躁,话语间却自带一股冷静理性之气。 林一顿觉眼前一亮。 没错! 真正的厥心,重在“厥”,即突发性气绝,而非血涌而出。 这绝非普通病症,而是另有他因! 陆鸣庭听完,缓缓点头,眼中终于露出些微松动之色。 “你说的也有理。” 陆芸也在一旁点头,“爹,既然鄢姑娘已说出疑虑,不如暂缓定论,给他们一个查清真相的机会。” 沉默良久,陆鸣庭终于缓缓开口。 “好。既然你们都说此案尚有疑点,那本官便允你两日时间。” “若你能查清此案,还他一个清白,我自无话可说。可若查不出……” “那就别怪律法无情!” 林一抱拳低头,声音坚定如铁:“林一谨遵大人之命,必不辱命。” 陆鸣庭的身影才刚刚踏出牢房,李文诚便立刻扑到牢门前,紧抓着铁栏。 他目光焦灼地看着林一,声音略带哽咽:“林兄,谢……谢谢你。” 他不是那种轻易服软的人,但此刻,再强撑也敌不过那股即将溺水者捞到稻草的惊惶与感激。 林一却只是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不用谢我,你安心待在这里,等我消息。我说过会救你出去,就一定会。” 李文诚鼻尖一酸,却也没再多言,只狠狠点头。 …… 从衙门出来,寒风扑面,林一下意识拉紧了衣领,裹了裹身子。 他脚步缓了几分,突然停下,转身看向一旁的鄢雯,眼神中满是真诚。 “雯姐,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那一番分析,只怕陆大人不会松口。” 鄢雯迎着风,眼眸澄澈,语气温和:“李文诚既是我仁医堂的人,那我自当尽力。”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再者,我也只是想尽可能的帮上你。” 林一轻笑了一下,没再多说。 陆芸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流,忽然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爹可只给了你两日时间,但现在看来,这案子可不好破。” 林一的眼神沉了沉,“先去冯奇的住所看看。” “他突然暴毙,整件事从头到尾只有李文诚的陈述。而案发现场,是唯一能留下死者本人痕迹的地方。” 徐捕头闻言点头,“走吧,我这就带你们去现场。” 林一与徐捕头共骑一马,而陆芸则将鄢雯拉上自己的马背,两人骑乘间偶有言语,但大多数时候,陆芸只是偏头打量着她身后的女子。 “你以前也常跟林一一起破案?”陆芸忽然问。 “不常,”鄢雯答得简单。 “你对他似乎很了解。” “也不算了解,只是长久住在一起。”鄢雯语气依旧平静。 陆芸闻言点点头,不再追问。但心中却泛起了些微妙的情绪。 …… 城南郊外。 这里比起城内,荒凉了许多。 冯奇所住的院子藏在一排低矮土墙的胡同尽头,门前一株光秃的老树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冯奇独居此处多年,是出了名的赌棍。”徐捕头翻身下马,随手整了整衣襟,“三年前败光家业,从此人也落魄了。” 守门的捕快见他们到来,立即拱手行礼,“徐头儿,院子里没人动过。” “好。”徐捕头点头,推门而入。 第四十五章 勘验现场 - 穿回古代,我靠医术和推理成就医探双绝 - 乐福 院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陈年霉味与中药的残余苦气扑面而来,混合着冬日里死叶泥土的潮冷气息。 林一脚步刚迈进这座破败小院,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墙角堆满了破旧竹篮和残缺陶碗,院子中央的水缸里浮着一层冰,早已干涸的菜地仅剩几根腐烂的菜梗,被寒风吹动摇摆。 “这里就是冯奇的住所?”陆芸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他是赌徒我知道,可没想到……穷成这样。” 徐捕头叹道:“他这些年赌债缠身,变卖家产,最后能住的,也就剩下这处破院子了。” “这样的环境里还能想办法搞钱,还真是赌徒本色。”陆芸轻哼了一声,言语间多了些讽刺。 林一没有接话,而是静静环顾四周。他脑海中迅速梳理着李文诚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昨夜戌时去冯奇家,见他正在煎药。 林一当即望向院子右侧那间用破布蒙着门缝的偏房,几步上前,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尘埃在光束中缓缓飘落。 正中是一口黑黢黢的土灶,灶上一个铜壶斜倒着挂在支架上,壶嘴已经发黑,炉灰未尽。 灶边散落着几株已经煎过的药材,半焦的药叶贴在灶口边缘。 鄢雯弯下身子,捡起一片药叶,小心地捻碎在指尖,她放在鼻前轻轻一嗅。 “半夏、甘草、肉桂……这几味药,的确用于温中驱寒、稳心安神,确实对厥心病对症。”她低声说道。 林一点点头,却仍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陆芸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神色自然地插入那堆还未完全烧尽的药渣中。 片刻后取出一看,银簪通体如初,并无丝毫变色。 “没变黑。”她扬起下巴,有些得意。 林一诧异地挑了挑眉:“陆小姐,你还随身带着验毒工具呢?” 陆芸白了他一眼,语气淡然却略带笑意:“我一个女子随身带银簪,不是很正常?” 我只是好奇……你平时为什么不戴头上啊?” “因为戴着不方便打架。”陆芸理直气壮地说。 林一闻言一怔,随后笑了出声。 “走吧,去正屋看看。” 正屋房门已被踹破,门板斜挂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众人绕过杂草和院落里残破的木椅,踏入屋中,屋内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炕上铺着一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褥子,血迹大片浸染,颜色已近发黑。 地面也有点点血迹,由屋中央一直延伸至门口。 冯奇尸体原本就在炕旁被发现,现在尸体已被带回衙门,但林一仍蹲下仔细观察血迹和床沿。 地上是大片暗红干涸的血迹,中心位置还残留着一个大约人体大小的血印,正是尸体曾经倒伏的位置。 “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徐捕头沉声说道。 林一蹲下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皱了皱眉:“血液分布没有喷溅状,也没有挣扎痕迹,说明人的确是死后被解剖的。” 除此之外,案发现场混乱不堪,尤其因为没有保护意识,众人进进出出已将地上的脚印踩得杂乱无章,毫无参考价值。 “唉……”林一轻叹一声,转头对徐捕头道:“我们去走访一下附近邻居吧,或许能打听到些什么。” 于是四人转至邻宅一带,挨门挨户敲门打听。 第一户邻居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姓赵。 “冯奇啊?是隔壁那赌鬼?哼,一天到晚不着家,输得没钱了还来敲我门借米。我早就不理他了。” “那你知道他有没有仇家之类的吗?”林一问。 “他是没本事惹大仇,但欠的赌债不少,前几天还有人来院子里砸了罐子。” “可记得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你们说他死的前一晚,天黑得早,那伙人来了后骂骂咧咧十来分钟就走了。” 林一记下时间,又问了几户邻居,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 “冯奇啊,唉,这人……平常不务正业,成天赌钱,也没什么正经事做。”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汉说道:“但也算不上什么恶人,就是借钱不还,挺叫人讨厌的。” “我见过他几次被人堵在巷子口追债。”一位年青汉子说,“有一次我还听说他欠了城东许家的钱,那老许可是凶人。” “案发当晚呢?你们可听见什么动静?”林一追问。 众人纷纷摇头,“那夜风大,我们早早就睡了。” “我记得……”一位中年汉子似乎突然回忆起什么,“我睡得晚些,听到他家中似乎有咳嗽声,还有水壶倒地的响动。但没敢出门看。” “咳嗽?”林一心头一动。 “对,那种,嗯……很呛的咳。”中年汉子皱着眉头模仿了下,“像是呛了烟。” 林一点点头。 冯奇虽不招人喜欢,但也没听说有谁恨他入骨,倒是欠债不少。 大部分邻居表示,案发当晚天寒路滑,大家关门早早歇下了,都没见着谁来谁往。 几番问询后,众人回到小院门口,林一站定,眉头紧锁。 鄢雯看了林一一眼,小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林一沉声道:“如果他是突发厥心病而死的,按理不会出现剧烈咳嗽。 “但如果是误服了什么有毒之物,刺激到肺部,甚至造成心肌麻痹,那么……那咳嗽就说得通了。” 陆芸立刻接口:“你怀疑他是中毒?但冯奇的药方的确是治疗厥心病的对症之方,而且我们也并没有验出毒来,但为什么还会中毒?” “或许……不是药的问题,而是药被人动了手脚。”林一喃喃道,“若真是如此,那……下毒的人是谁?” 众人沉默。 徐捕头看了看天色:“快申时了,要不我们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查?” “不。”林一忽然抬起头,看向徐捕头:“你说冯奇平日在哪里抓药?” “据说是静心堂。” 林一顿时下定决心:“如果这药材真出了问题,那就只能从源头查起。我们得立刻去一趟静心堂。” “走。”陆芸当即牵马,率先出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