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皑皑白雪覆盖在旷野上,火车在轨道上疾驰,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火车内并不怎么温暖,女子紧了紧自己身上质量上乘的貂皮大衣,白皙的脸颊上有着自然的红晕,她注视着窗外,微微有点儿愣神。 她叫陈晓,三天前,她还是一个刚刚工作一年多的小文秘,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四柱大床上,绵软厚实的被子和空气中漂浮的熏香,以及推门而入的男孩儿。 “妈妈,你醒了!”男孩儿惊奇地跑过来,像小鹿一样优美笔挺的双腿,长筒皮鞋发出响亮的声音。 “妈妈?”陈晓惊讶地微微张嘴。 谢廖沙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蹭到床边伸出小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担忧地问:“妈妈,你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啊?” 那漂亮的天蓝色眼睛中闪现的担忧使得陈晓心里本能的一紧,她不由得安慰道:“没事,我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刚刚醒来脑子还有点迷糊。” “那就好。”谢廖沙抓着母亲白皙的手,笑容重新回到他脸上。 “能帮我去拿点吃的吗?” “当然可以了,我马上就回来!”男孩儿因为接受到了任务而变得有些激动,他放开陈晓的手跑了出去,并且体贴的关好了房门。 床上的陈晓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掀开被子穿着毛绒拖鞋踩在厚实华贵的地毯上,慢慢挪到化妆镜面前,坐好,这期间她一直闭着眼睛,她开始深呼吸,睫毛轻轻颤抖,光线进入眼帘。 镜子里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女人,高鼻深目,容貌姣好,特别是一双眼睛,淡淡的灰色,眼尾稍微有些上挑,但她转动眼珠的时候,那看起来总是特别美丽灵活。 白皙的手抚摸上脸颊,陈晓哆嗦的嘴唇这才稍微镇定了些,她又侧着脸观察了一下这具身体,高挑健康,只是脸色稍稍有点儿苍白,结合刚刚那个男孩儿说的,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应该是生病了,但没有去医院,床头柜上也只有一点普通的药,应该就不太严重。 再一次闭上眼睛,眼睛里酸酸的,说不上什么感觉,但又不想哭,看这房间摆设的华贵和一本精巧的日历,陈晓大致推算自己应该是穿越到西方国家了,而且是旧时的西方国家,所以打包回去中国这种大胆设想只能说是白日梦了,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没钱没权没护照,她该怎么办啊?最重要的是,她有个儿子,有儿子就意味着她有男人,虽然不一定有丈夫,好吧,她希望着,虽然不好听,但她希望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一个寡妇,这样她就不用纠结如何跟一个陌生男人相处了。 门把手被拧开,谢廖沙开门就看到他的母亲坐在梳妆镜前有点发愣,他人小,端着东西跑过去有点儿费力,陈晓被声音惊动了,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将东西接过来,关心道:“没事吧,跑什么呢。” 谢廖沙眨眨眼睛,仰起小脸微笑,“我已经八岁了,是男子汉了,这点东西我可以的。” 男孩儿骄傲又自豪的话语使得陈晓忧愁的心散了一大半,她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到底二十多了,本身也喜欢孩子,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平时也会逗一逗小区里的那些小家伙们,而谢廖沙本身又是一个漂亮体贴的孩子。 “你真棒!”陈晓夸奖道,对方腼腆的微笑使得她情不自禁揉了揉男孩儿顺滑的发丝。 “妈妈,快点吃,不然又冷掉了。”谢廖沙催促道,陈晓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让谢廖沙坐下后自己也坐下来,笑了笑,“我这就吃。” 陈晓把小面包和一些吃食递给谢廖沙,“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帮,帮妈妈吃掉一些吧。”她停顿了一下,因为还没有那个自己已经是母亲的自觉,不过一直到现在一直我啊我的称呼,到底是怕暴露了,毕竟对方也已经八岁了,另外也怕这孩子担心。 “那好吧,妈妈。”谢廖沙甜甜一笑,陈晓注意到他有一口珍珠白色的小牙,不过左上边的一颗小虎牙还没长好,看起来更加稚气可爱了。 小孩儿有着很好的就餐礼仪,两只手也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陈晓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白捡了一个漂亮的娃,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啊。 两个人还没吃完,房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进来了,和谢廖沙一样有着一双天蓝色的眸子,并不英俊,但个子很高而且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子绅士的派头。 “安娜,你好些了吗?” 再一击重磅袭击了陈晓,寡妇是不可能了,听这称呼和熟稔的语气,这男人和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关系一定不浅,陈晓还在做最后一丝挣扎,结果谢廖沙的一句话直接让她有安乐死的冲动。 “爸爸,你回来了。”女子没有注意到男孩儿语气里的一丝疏离,重点全都拧在“爸爸”两个字上面了。 卡列宁对儿子的招呼点了点头,见安娜没有回答,他走了过去,再一次问道:“亲爱的,你是否仍然感觉不舒服?” 他说话的语速比较快,但很清楚,像是硬币抛在碟子上一样。让人觉得没有含着感情,但他眼神里却也透着真诚,当然,如果不是近距离看到的话,陈晓也不会觉得,但是现在,这鼻尖对着鼻尖,对方的大手贴在自己额头上的状况是要闹哪样啊! 不自在的退后了一点身子,眼神稍微有点闪烁,轻声道:“只是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我没事。”而真实的话语是,她真的很想说“我不是不太清醒,其实我压根还是在做梦吧”。 卡列宁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不太相信,他自顾自地说:“我看还是让道夫医生过来一下吧。” “我真的……”没事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男人打断了。 第2章 “我现在必须出去了,因为有个重要的会议。”他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大概五点的时候道夫医生会过来的。”说完,就准备抬脚离开了,手握在烫金的门把手上,顿了一下扭过身子说:“对了,记得整理一下自己。” 这一次说完后就很干脆地出去了,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还穿着睡裙,丝质的,面料极好,隐隐可以看见发育良好的地方,突然就脸红了一下。 “妈妈,你别生气。”谢廖沙安慰道,他以为母亲突然不说话了是因为父亲的冷淡。而女子在看到男孩儿担忧的小脸时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她很想说自己真的不生气,甚至很感谢那位绅士派头很足的先生的提早离开,或者说平淡的话语,因为她不是安娜,不是他的妻子,最重要的是她不认识他。 抛开感情上的想法,单纯从理性思考,安娜甚至还庆幸那个男人的平淡和无情,至少他还很有礼貌,冷静而克制,没有走过来就给自己一个湿答答的热吻,而他刚才的表现,很符合安娜认为的两个陌生人的安全有礼的距离。 谢廖沙被家庭教师叫去上课了,小家伙临走时还跟自己撅嘴抱怨,说他得照顾自己。 “还有什么比得上我的妈妈要重要呢?家庭作业和妈妈的健康当然是后者更重要了!”小家伙瞪大了眼睛试图让母亲心软,但安娜现在可不能继续和他呆在一起,她得把小家伙支开,寻找一些这具身体的讯息,目前她就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安娜,有一个稍微无情但有礼貌的丈夫和一个漂亮的儿子。 亲了亲谢廖沙的面颊,安娜温和的说:“宝贝乖,去上课吧,妈妈没事。” “那好吧。”抱着母亲的脖子蹭了一会儿,小家伙不怎么开心的去上课了。 安娜深呼吸了一口气,先走到衣柜面前想要换下这件睡裙,打开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咂舌,“这得多少钱啊!”如果是以前,这里的每一件衣服都需要她起码奋斗小半年才能买得起一个裙摆。 “要不,为了衣服和生活,从了吧?”她喃喃自语,然后惊恐的放下,念了几句八荣八耻,骄奢淫逸必毁掉自己,这才镇定了下来,谁叫女人对衣服总是有一种骨子里的不可抗拒的冲动呢,她翻了翻眼睛,然后小心地挑了一件看起来不会太过贵重,但其实还是很贵的衣服,料子很好,穿起来轻薄但很保暖,不过颜色比较素净,是淡淡的天蓝色,裙摆有着素雅的小花再挑了一件厚实的袍子。 把自己收拾好了捂暖了,安娜这才开始在房间里翻找有用的东西,她想想,“结婚证,那东西上面一定有自己的信息,但是在哪儿呢?” 转了一个圈圈,又转了半个圈圈,想到了,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想想自己会放在什么地方,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就在衣柜的一个小暗格,一个看起来精美的小匣子中找到了,看来就算不是同一种文化熏陶出来的,骨子里的心思还是挺像的,另外,同结婚证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谢廖沙婴儿时期的照片和一朵已经干枯的香槟玫瑰。 她没有好奇地去动那朵玫瑰,主人的珍藏,碰触了总归觉得是一种亵渎,而是小心地翻开了结婚证。 刚刚她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俄语竟然如此流利,而以前她笔试虽然还好,但一和外国人说话就会结巴大脑立即死机,现在看上面的文字当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安娜·卡列尼娜。”嘴巴微微张成圆形,安娜惊讶的瞪大了她灰色的眼睛,安娜·卡列尼娜和卡列宁,这不是那本著名的小说嘛,虽然自己没有看过这本小说也没有看过电影,但前段时间同事就唠叨过这个话题并且不知怀抱着什么情感而记住了那个男人的名字,这两个名字就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她。 起因是同事的表妹的好姐妹在外面有了情人,然后被丈夫暴打了一顿,而且女儿还被他丈夫带走,当时就这个话题几个女人还争论了一下,一些人认为那女的不应该背叛丈夫,但同事却反驳说是因为女人的丈夫对她冷暴力,总之就这个问题后来还扯到了这本著名的小说,安娜自己当时也听了听,却因为没什么兴趣,所以耳朵里只装了女人因为在丈夫这里没有得到爱情而选择了情人,然后却被情人抛弃最后卧轨自杀的故事。 她眨眨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具身体的丈夫,莫名的感觉有点违和,也许是因为自己不爱他吧,所以只觉得那男人还好,不过确实也无情了一点,怎么说自己妻子可是生病了,怎么能那么快就走了呢,还说的这么直白。 “叩叩。”敲门声响起,安娜疑惑地放好东西,走了过去站在门后一米内,“请进。” 来人是一个高个儿的男子,年纪略大,但身板硬朗,看起来非常能干的样子,他先是恭敬地给安娜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夫先生已经来了,夫人。” 道夫?不就是那个卡列宁提到的医生嘛,女子矜持的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请他进来吧,我这就下去。” “是的,夫人。” 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后,安娜也不耽搁,立即下去了,不过去之前还是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什么没弄好的地方。 沿着华贵的旋转扶梯下去,大厅里站立了一位中年男子,淡棕色头发,微卷,碧色的眼眸看着自己和蔼而谦逊的微笑。 “您好,夫人,卡列宁先生说希望我给您彻底诊断一下,他十分担忧您的身体健康,夫人。”男子的脸色自然的发红,也许是因为外面的天气实在有够冷的,也许是因为兴奋,看得出来他很欣赏卡列宁,认为他是一个难得负责任的好丈夫。 安娜竭力扯出一丝自然的笑容,因为她真的非常不厚道的想笑,那冷冰冰一脸正经的卡列宁竟然能博得这样一位明显很有涵养的男子的好感。 第3章 “我想如果他听到您这样夸赞他的话,他会非常高兴的。” “您这么认为吗?夫人,其实我一直以为卡列宁先生太过正经了,不过这一次我倒发现他是一个不错的人。”道夫碧色的眸子看起来亮晶晶的,他也是一个直爽的人,而且非常有趣,安娜微笑地想。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叫我安娜就好了。”安娜自然地抿了一下头发,在道夫看来,面前的夫人少了一丝往日的风情,但多了一抹自然而满足的欢乐,他微微一笑,“荣幸之至,安娜,也请你称呼我为达西。” “你好,达西。” 达西是一个很健谈的人,而且医术精湛,真想不通作为一个医生他为何会如此有趣,直到谢廖沙结束了他今天的家庭课程,安娜才发现自己和达西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 达西在最后确认安娜的健康不需要担忧后,收拾好了自己的小提箱,戴上了他圆圆的大礼帽冲那个小家伙说:“你好,谢廖沙,我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亲昵的叫你。” “当然不,先生。”谢廖沙眨着他天蓝色的大眼睛咯咯的笑。 “真是迷人的小家伙。”达西弯了弯眼睛,然后直起上身对安娜说:“那么再见了,安娜。” “好的,达西,路上请小心。”安娜原本想送他出去的,但被达西拒绝了,那个风趣的男子说不希望自己和她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为了担忧她的健康。 待达西走后,谢廖沙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母亲的手坐在玛瑙红的长沙发上说话。 “妈妈,埃尔伯先生今天夸奖我的课业有了进步。” “是嘛,你可真能干!”安娜微笑地抚摸男孩儿柔软的头发,那和他的父亲很像,但他又继承了一些母亲的卷发,所以它们是漂亮的棕金色,而且卷卷的,却不蓬乱。 大概七点的时候,卡列宁回来了,他身上还带着一丝寒气,没什么表情的脸使他看起来似乎总是在生气一般,声音也比较平板,“道夫医生来过了吗?” “恩,来过了,半个小时前走的。”安娜回答,声音比较轻,因为谢廖沙已经在她腿上睡着了,打着小小的鼾声。 卡列宁走过来,但并没有靠近,只是注视了一会儿儿子的小脸,然后淡淡地说:“把他叫起来吧,要吃晚饭了。” 安娜盯着前者看了一下,直到男人的眼睛看向她,似乎在问怎么了才微微一笑,她也没说话,只低头轻轻拍了拍男孩儿嫩嫩的脸颊,柔声说:“宝贝,醒醒。” 谢廖沙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眼皮,他嘟了嘟嘴似乎还想再睡,安娜无措的看着卡列宁,男人微微一愣,因为女子不经意间的求助的神态,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眼神天真而不安,但很快,那丝惊愕又被他收敛了回去。 卡列宁调高了些音调叫道:“谢廖沙,醒醒。” 父亲平板而略微低沉的嗓音使得谢廖沙迅速睁开了眼睛,他低低的叫了一声爸爸,然后从母亲怀里起来,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微笑地对母亲说:“妈妈,我做了一个美梦。” “是什么呢?” “睡觉的时候我告诉你好吗?” “当然可以了,宝贝。” 卡列宁站在一旁也不插话,看似平静地注视着母子之间温情的互动,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和谢廖沙极为相似的眼睛中有一种淡淡的温情。 安娜发现家里吃晚餐的时候真的是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偶尔有餐叉碰撞的声响也柔和的像是奏乐,让人以为是为了给晚餐时耳朵添一点享受。 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觉得安静有什么不好,但当你所在的空间有另一些人的气息时却没有语言,就会让人觉得很怪异,至少她此刻是这样觉得的,但先不说卡列宁优雅的进餐方式,连八岁的谢廖沙都是一副教养良好的样子,安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虽然不习惯但也只能忍耐了。 除了诡异的安静外,这一顿晚餐还算是比较开心的落幕了,安娜乐观地想幸好自己的胃不会太娇气,不需要东西方饮食的过渡,食材都很美味。 吃过饭后,卡列宁说他去书房工作,然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安娜在谢廖沙的房间里,她已经彻底的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家伙,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的本能都觉得这孩子就是她的儿子,那很奇妙,明明不过才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但谁说的清楚呢?她摇摇头嘴角的微笑绽开。 谢廖沙穿着他白色的丝质睡袍躺在被子里,卷卷的头发有着好闻的牛奶味儿,她躺在一旁,替小家伙掖了掖被角,后者搂着她咧嘴一笑。 “妈妈,你知道我刚刚梦见什么了吗?” “什么?亲爱的。” 谢廖沙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我梦见自己长高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海上旅行了,一头漂亮的大鲸鱼从床底下游过去,把我们的白色小帆船拖到了天上,你说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那真是个美丽的梦境。”安娜微笑,亲昵的蹭了蹭男孩儿的额头。 “是啊,等我长大了,我会带你去的。” “我等着呢,宝贝。” 谢廖沙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困倦使得他蓝色的眼睛中涌现了一点泪水,安娜将前者的小手放回被子里,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说道:“睡吧,宝贝。” “你还没说晚安呢,妈妈。”谢廖沙嘟囔着。 轻轻一笑,安娜再次说道:“那么晚安,我的宝贝。” “恩,晚安……” 男孩儿很快就传来小小的鼾声,鼻息均匀,嘴角微微翘起,因为满足而在梦里面都开心着。安娜最后温柔地看了一眼谢廖沙,轻轻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那温情的气息散去,她开始有点不安,晚上可不是用来聊天的时间,晚上是睡觉的时候,还有丈夫也不是一件摆设,他们是夫妻,哦,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卡列宁是夫妻,但是现在是自己的灵魂占据着,所以自己和卡列宁是夫妻,安娜有点烦躁的托着下巴来回走,最后决定装鸵鸟先睡着吧。 第4章 说干就干,跑到房间里面拿好换洗衣物,安娜冲进浴室快速地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在被子里将自己掖得严严实实的,原先不过是装睡,但大概原主人的身体确实还未完全好,不一会儿就真的睡过去了。 清晨,安娜醒的挺早的,她有着轻微的认床习惯,但昨天因为太累了就很奇妙的睡着了,完全没有被惊醒,旁边一个温暖的躯体使得她一愣,抬起头就看到一张不算很英俊的脸,然后脑子里迅速浮现昨天的记忆。 默默地掀开被子,默默地穿上拖鞋,然后轻手轻脚地进入盥洗室,关好门落好锁,对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的陌生脸孔极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安娜觉得挺佩服自己的,能在一张漂亮的脸上做出难看的表情也是一种技术。 洗好脸,换好衣服,穿着保暖的斗篷下了扶梯,见到管家科尔尼·瓦利西耶维奇,就是那个高个看起来很能干的男人,对方讶异地和自己打了个招呼。 “您好,夫人。” “您好,科尔尼。”安娜亲切地露出一个微笑。 “您现在需要用早餐吗?” “不用了,我和谢廖沙。”安娜顿了顿,露出一丝微笑,“还有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起来时一起用就好了,我现在想要去花园里逛逛。” “那么好的,夫人,需要我陪您去吗?”科尔尼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如果您愿意的话。”安娜弯了弯眼睛。 “当然了,夫人。”男子挺起了胸膛像是要去参加宴会,嘴角有着愉悦的笑容。 冬日里的花园没什么好看的,比不得春天的繁华艳丽,但那空旷中独有的安静却也是难得的享受,早晨的空气清冷,雪已经没有下了,地上的雪花积了厚厚一层,但是走道上的还是都铲干净了。 “这么早就全部清理好了啊!”安娜微微感叹了一句,貌似她下楼的时候也不过六点多,这么一大片积雪那应该是五点多就起来了吧。 “是的,夫人,先生一般八点要下来吃早餐,用粗盐洒在雪上面,不用很久就不会那么费力了。”科尔尼解释,嘴角带着笑意,平时的夫人虽然亲切却也不会关心这些小事的。 “那也很幸苦。”安娜弯了弯眼睛笑道:“真是谢谢你们了。” “您太客气了,夫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科尔尼微笑,对安娜的笑容也越发真诚了起来。 呼吸了一刻钟的新鲜空气,在进门时还带着笑意的美丽脸庞在看到卡列宁的时候微微僵住了,昨晚,她和这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了。 卡列宁走下扶梯最后扣上了袖子上的镀金扣子,瞧见女子脸颊那一抹微微不自然的神色,停顿了一下动作,但最终还是没有作声,从昨天起他就觉得自己的妻子有点怪怪的,他爱着她,但似乎对方总是不满意,结婚前那甜美的微笑越来越少,直到谢廖沙的出生她才重新有了一点活力,但最近似乎又回到了原状。 而昨天他回到家中,那个一脸温和的看着儿子的安娜和那冲自己无措求助的表情,让他以为自己又看到了那个踮脚摘花轻嗅的少女,热烈而美好。 谢廖沙站在楼上冲安娜摇着小手,眯起眼睛大笑的样子像一头可爱的小鹿,因为是外国的小孩儿,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些微少年的曲线,他很好的继承了自己父亲的修长双腿,但容貌更加像自己的母亲,他欢快的跑下来,在卡列宁微微地斥责声中矜持地控制了步伐。 “妈妈!”谢廖沙抱着母亲的腰,扬起小脸,满脸依赖的样子。 “宝贝,睡的好吗?” “很好,妈妈!”男孩儿欢快地说,一旁的卡列宁咳嗽了一声,母子俩这才注意到他。 “吃早餐吧。”男人简单的说,并且率先向餐桌走去。 安娜牵起谢廖沙的小手说:“我们也去吧。” “好的,妈妈。” 安娜正在切着精致的荷包蛋,那边卡列宁已经放下了餐叉,拿出餐巾擦拭了一下嘴唇,他看着安娜说:“安娜,今天我会早点回来的。”停下了动作,安娜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好的。” 卡列宁接过科尔尼递来的厚实毛呢外套,最后戴上他的帽子并且拿上了他的手杖,谢廖沙抬起脸说:“爸爸再见。” “再见,儿子。”卡列宁微微点头算是告别,他的视线最后再妻子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大门打开的时候,一些雪花飘了进来,安娜凝视着窗外,雪又下了。 谢廖沙从椅子上下来,来到母亲旁边,双手覆在母亲的膝盖上,他喜欢这些亲昵的小动作,那感觉让他觉得愉快,家里虽然很大很豪华,但对一个孩子来说那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谢廖沙,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呢?”安娜抚摸着男孩儿细软的发丝问。 “您能给我读一本故事书吗?妈妈。” “当然可以了,宝贝。” 安娜牵着兴奋的谢廖沙到书房里去,不是卡列宁的书房,而是谢廖沙房间里的一个隔间,说是隔间,却也是普通人的卧室一般大,古朴的书架上有烫金和细小精致的纹路,对一个孩子来说,那些书真的太多了,但很明显,谢廖沙喜欢它们。 安娜仔细地打量着,这些书虽然都很杂,但在一个方便的地方却放着很多的有关自然科学的书籍,而且有点小小地凌乱,看得出主人最近似乎经常翻阅它们,而且可爱的没有仔细地收拾好。 男孩儿走过去,像小鹿一样笔直优美的双腿站立着,他先是把那一堆稍微凌乱的书籍摆放整齐,然后手指尖在童话书那一栏里面流连,最后挑选了《伊索寓言》。 他们坐在墨绿色的长沙发上,谢廖沙躺在安娜的大腿上,眸子亮亮的,他是一个爱笑的孩子,右脸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如果不是他高挺的鼻子和柔韧的身体,第一次见面很多人都会把他看作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第5章 安娜开始讲述,那个故事是关于狐狸和老雕友谊的故事,狐狸和老雕决定做朋友,为了加深友谊,它们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不久两方家里都生了孩子,一天,趁着狐狸外出的时候,馋嘴的老雕把那一窝小狐狸吃了个精光,赶回家的狐狸无奈又气愤,但苦于自己无法爬树,只能把报复的心思压在心里,后来,人们举行祭祀,馋嘴的老雕将那火上的山羊的内脏叼在嘴里想要赶回去喂给孩子们,但点点星火来到干燥的窝中立即变成大火,老雕的孩子还不会飞,掉在地上被狐狸当面全部吃掉了,这个故事是警告人们,背叛友谊的人虽然偶尔可以侥幸逃脱被欺负者的报复却始终逃不过上帝的惩罚。 故事讲完了,安娜将视线移到谢廖沙的脸上,却发现后者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迅速放下书本,无措的为谢廖沙拭去眼泪。 “你怎么了?谢廖沙。” “妈妈。”谢廖沙抓住安娜的手,哽咽着说:“那些小宝宝最可怜了不是吗?” 安娜愣了一下,谢廖沙还在继续,“无论它们的父母做了什么,它们还小,什么都不懂不是吗?为什么上帝要惩罚它们呢?” 男孩儿的话夹杂着委屈,他似乎联想到了自己,安娜觉得心痛极了,她亲了亲谢廖沙的面颊,柔声安慰道:“宝贝,这只是一个故事,我还在这里,我永远爱你。” “真的吗?”谢廖沙伸出双手搂着母亲的脖子,他蓝色的大眼睛中有着些微惶恐,一个八岁大的小男孩儿为何会流露出如此的不安?安娜按捺住心里的迷惑,微微一笑,“那是当然的,宝贝。” 抱着谢廖沙轻轻拍打他的背脊,哄着他,谢廖沙像一个安静的孩子,闭着眼睛,嘴角是甜甜的微笑。 安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刚刚那个故事,成年人看到的是不能随便背叛友谊,而谢廖沙却为那些无辜的孩子伤心落泪,他的善良和纯真都令自己动容,孩子的世界容不得一点伤害,他们太精致,以至于大人一个烦躁的眼神都会令他们惶恐。 午餐的时候就两个人,外国人的午餐没有晚餐丰盛,但也只是对比,安娜和谢廖沙两个人慢慢地吃饭,期间她终于忍不住和男孩儿说了几句话,虽然都没什么营养,但好在没有收到谢廖沙怪异的眼神,他甚至有点高兴,然后安娜明白了,其实餐桌上的对话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很喜欢的,他们会觉得自己时刻被在意着。 吃过午餐休息了一会儿,谢廖沙又要去上课了,即使是在假期,卡列宁似乎也不会放松对孩子的要求。 安娜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孩子还小,多学点东西也没坏处,而且谢廖沙个人也不是非常排斥,只是偶尔会撒娇,总体来说谢廖沙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对学习也有着天生的热爱,当然也有着自己的小脾气,但那真的无伤大雅,卡列宁也没有对儿子过分苛刻,即使他看上去长了一张苛刻的脸,想到那眉宇间的小褶皱,她忍不住微笑。 若是平常,此刻安娜已经投身到工作中去了,但是现在,作为一个优雅的贵妇人她该做点什么呢?插花?哦不,她立即否决掉,自己一窍不通,为了方便打理家里那点装饰花还是塑料做的,而且这大雪纷飞的日子真的很难有花供她摧残啊。那么欣赏这座房子?想想还是算了,房子再好也不能吃不能玩,而且随便乱逛进了什么不好的地方可就糟了,最后她决定去卡列宁的书房看会儿书。 果然书籍是从古至今的消遣良品!女子感叹着,迈着轻盈的步子向书房走去。 卡列宁的书房在二楼偏左的地方,远离了楼梯,很安静,推开厚实的房门,里面很大,有着一两件华贵的摆设,不会让人觉得像暴发户,很是雅致,香色的书柜,木料透着一定的年份和淡淡的木香,书籍比起谢廖沙的自然是更多了,而且都是厚厚的一本,政治,哲学和神学方面的著作占了很多,几乎没有什么艺术方面的书籍,看得出主人对它们并不是很感兴趣。 书籍都是干净整洁的,随便抽出来一本都是新的一样,几乎没有褶皱,但偶尔会有一些书签,树叶形状的,令安娜惊奇,那小巧鲜嫩的颜色分明和那个严肃刻板的男人有点儿格格不入,她微笑,纤细的指尖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对那个一板一眼的男人有了本能的好奇。 她没有选择那张宽大看起来绝对舒适的配套桌椅,那很明显是卡列宁办公的地方,而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老板的办公桌绝对不要乱碰,这是基本常识。 一本还算比较通俗易懂的小说拯救了她的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安娜隐约听到了谢廖沙跑动的声音,那就像一首诗歌,特别是当自己刚刚从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 “谢廖沙,我在这儿,你爸爸的书房里!”安娜喊道。 不一会儿,像小马驹一样活泼的谢廖沙推开门探出头来,他卷卷的棕金色发丝闪着光亮,大眼睛弯弯的,他跑过来,欢快而热烈,先是搂着对方的脖子亲昵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一旁,紧紧地挨着她。 “妈妈,你在看书吗?” “是啊,宝贝,你的课业今天已经完成了?” “恩,埃尔伯说我最近表现得很好,而且我们还探讨了一下关于蚂蚁触角的问题。” “蚂蚁的触角?” “是啊!”男孩儿比划着,眼睛亮晶晶的,“埃尔伯先生说它们是蚂蚁的鼻子,耳朵和平衡用的肢体,但我认为它们还是用来亲吻的!” “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安娜微笑,为了谢廖沙的天真。 “因为当它们相遇的时候会互相用触角碰触对方,就像我和妈妈一样,我会搂住你的脖子而你会亲吻我的面颊。”谢廖沙大笑,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总是会有特别多的幻想。 第6章 “我为你骄傲,宝贝,蚂蚁之间的亲吻,那听上去就像一首美妙的诗歌,你是个可爱的小天才。”安娜充满自豪的夸赞使得男孩儿脸颊红扑扑的,他就像一个小战士一样挺起胸膛,为了自己的发现和母亲的夸奖而自豪。 安娜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明净的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她有了个想法,对谢廖沙眨眨眼睛,“我们去打雪仗吧?” 男孩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在过去,虽然母亲一直对他亲昵甚至和他玩耍,但打雪仗这种奔跑而稍微粗野的游戏母亲是一直不允许的,但是现在,她说他们要去打雪仗。 “怎么了吗?”安娜问,语气有一丝不自然,打雪仗很稀罕吗? “不,没事,我当然愿意了,妈妈!”谢廖沙兴奋地大笑。 “那么还等什么呢,小家伙,我们走吧!” “好!” 管家科尔尼见自家女主人带着小少爷向门口走去,不由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准备马车,他以为他们是要出去。 “不,科尔尼,我们只是去花园里玩玩,例如打雪仗什么的。”安娜眨眨眼睛,看得出男人有点儿惊奇。 “有什么问题吗?” 科尔尼迅速反应过来,微笑,“当然不,夫人,只是请小心保暖,外面可还很冷呢。” “我们会的。”安娜一边说一边低头为谢廖沙紧了紧围巾,棕金色的狐狸围巾摸上去很暖和。 “那么我会为你们准备姜茶的。”科尔尼温和而恭敬地说,他蓝色的眼珠里带着笑意和真诚。 “谢谢你了,科尔尼。”安娜微笑。 “不客气,夫人,祝您和少爷玩得开心。” 这是安娜今天第二次来到花园里面了,比起早上的愁绪,现在她是快乐的,因为她要和自己的小男孩儿来一场冬天里才独有的游戏,谢廖沙像一头欢快的小鹿一样跑在前面,但总是离自己不远,他时而将脚印重重地印在雪地上,时而捧起一把雪花用力抛向半空中,他白嫩的脸蛋很快浮起了一丝红晕,鼻尖也红通通的,他咧开小嘴对自己微笑,还没有长好的小虎牙让他看起来可爱而天真。 “妈妈,我们要怎么玩,怎么玩?”他重复着,跑了过来,头发上有着融化的雪花,那看起来不怎么蓬松了,甚至有点贴在额头上,但他还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在安娜看来,那只会使他更加有了活力。 “我想我们得各自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做出很多雪球,那是我们的炸药,我们得拼尽力气把对方埋起来,用我们手中的雪球把对方埋起来。”安娜乐呵呵地说。 “哦,那真有趣!”谢廖沙拍着手,对一个小男孩儿来说,作战打斗是一种天生的本能,他们渴望胜利打倒敌人。 安娜没有身为母亲的自觉,她几乎忘记了温柔,当手中的雪球砸到谢廖沙的手臂上的时候,谢廖沙被激起了身体里的血性,他开始认真并且快乐的看着母亲被自己的雪球砸中,那可太不成体统了,假如他的爸爸看见了,他想对方一本正经的脸上一定会从他那薄薄的嘴唇中扔出这几个字,就像一枚枚硬币一样干净利落接近无情。 卡列宁从马车上下来,科尔尼将他的大衣接到手上,当卡列宁把大礼帽交给科尔尼的时候问了一句,“夫人和少爷呢?” “先生,夫人刚刚的带着少爷去花园里了。” “这么冷去那儿做什么?”卡列宁一边问一边整理了一下头发。 科尔尼忍不住微笑,说出来的语气也是难得的欢快,“夫人说她带少爷去花园里打雪仗。” 这一下子总算引起了卡列宁的注意,他拿起大衣抬脚向花园里走去,后面的科尔尼拿着自家先生的大礼帽左看右看,眼角的纹路变得更深了,他决定去厨房看看姜汤熬好了没有。 卡列宁穿过回廊,步子比起平常稍稍有点急切,他有点好奇自己的妻子究竟在做什么。越过了铺满雪花的树丛,卡列宁先是听到了欢快地笑声,抬眼就看见几乎是一片狼藉的雪地,各种脚印交错纵横,甚至还有着大片被压坏的雪地,隐约可以看见是某个纤细高挑的身形。 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就这样抓住了他的视线,那漂亮的女子正在微笑而又谨慎地观察着,她手里抓着一个雪球,脸颊通红却让人移不开视线,“嗖”的一个雪球漂亮的打中了她的裙摆,吓了她一跳,甚至坐在了雪地上,她随意地抿了一下发丝大笑,“谢廖沙,你这个坏小子!” 被叫到名字的小孩儿跑了出来,扑在女人的身上,似乎在撒娇,身上和头发上虽然都是雪,但看起来非常的快乐。 卡列宁的神情变得温柔,他决定离开,不想破坏这一刻的欢乐。 安娜和谢廖沙像两只冻坏了的兔子一样哆嗦地跑回了家里,科尔尼赶紧端上姜茶,喝下温暖的液体后两人这才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而这时,安娜也才注意到那正从扶梯上下来的卡列宁。 “你回来了。”女子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兴奋现在还有点激动,令前者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回归而高兴,但他心里明白,那不是真的。 “爸爸。”谢廖沙叫了一声,比起平日多了几分愉悦。 “喝完姜汤去洗个热水澡吧,谢廖沙。”男人有一种平静的嗓音说道,这一次谢廖沙很高兴地答应了,卡列宁微微侧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同样的话叙述了一遍。 “谢谢。”安娜腼腆地一笑,没有责备没有大段的道理,卡列宁不知道他简单的话语在女子心中博得了不少的好感。 这一次的晚餐明显比昨天好多了,安娜和谢廖沙偶尔会交谈,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偷偷看了一眼男子,见他并没有什么不快这才放心地和男孩儿说上几句话。 晚餐过后,卡列宁再一次钻到书房里面去了,安娜把谢廖沙哄睡后就去洗澡了,刚洗完出来,男人就进来了。 第7章 安娜不自在的瞟了一眼四周,最终小声道:“你看完书了啊。” “没有,我准备在床上看一会儿。”卡列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腋下夹着的书籍,回答道。 “哦。”安娜无措地咬了咬嘴唇,然后有点尴尬地说:“那我先睡了。” “我想我们该谈一谈。” 卡列宁平淡的话语使得安娜掀开被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观察着前者,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这才略显忐忑地问:“谈什么?” “关于你最近一些奇怪的举动。”卡列宁简明扼要地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安娜心里造成了多么重大的影响。 卡列宁用略微奇怪地眼神看着安娜,慢慢开口,“我想我们可以在床上谈谈,鉴于你今天刚和谢廖沙在雪地里玩了半天,我不想自己的妻子因为这疯狂的举动而再一次生病。” 安娜噎了一下,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有点小气,她窝在被子里,很快,卡列宁也躺了进来。果然,睡着了和清醒着面对同一个陌生男人感觉是不同的,安娜无措地捏紧了被角。 “安娜,我得提醒你,虽然被子足够宽大,但你若是再扯下去我也会被冻死的。”卡列宁平板的嗓音使得安娜一惊,她脸红红地放下继续扯被角的手指,并且直起身将被子替卡列宁盖好,然后又继续在心里纠结,为什么自己就得像把自个儿洗白白放到别人床上享用的圣母一样呢? 卡列宁由着对方动作,直到她再一次安静下来,他捏了捏鼻梁,把书本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面,开口说:“最近我觉得你似乎变了很多。” “没有啊。”安娜小声道。 卡列宁两手交握在被子上,他沉吟了一下,“安娜,我不想了解是什么使你改变的,但我得提醒你,在家里你可以稍微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但若是到了外面,我得再一次郑重地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半个月前的那件事我不想再提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容忍了你,我爱你,并且尊重我们的婚姻,我希望你也是这样。” 安娜惊奇地看着男人,半个月前发生了什么?看样子他们夫妻俩关系果然不太好。男人的面容冷峻,即使在说着最动容的三个字也好像只是在陈述一样,她不得不怀疑若是原先的他的妻子会如何的恼火,但是此刻,她只是点点头,看起来甚为乖巧的样子。 卡列宁凝视着对方灰色的眼睛,抿了抿唇角说:“睡吧。” “恩。” 灯光暗了下去,安娜在朦胧的黑夜中看到卡列宁躺了下去,他似乎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因为作为夫妻的话,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稍微有点儿远,他没有睡着,连呼吸都好像在竭力克制着,她不懂这个男人为何活的这般累,即使他的身边就是他的妻子。 又是一个长夜漫漫,不同的是她并不如上一次一样感到疲累,所以她清醒的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直到天明才睡过去。 这一次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换好衣服下去,科尔尼说卡列宁和往常一样早早的去上班了,安娜有点恍惚,望着那空旷的窗外,作为这具身体主人的丈夫,卡列宁的形象第一次在她心里清晰起来。 下午,安娜正和谢廖沙在沙发上玩耍说着悄悄话,科尔尼递过来的一封信再一次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他的哥哥奥勃朗斯基需要她的帮助,而起因是因为他多情的性格使得他和孩子们的家庭女教师陷入了热恋,而他亲爱的嫂子正在以泪洗面。 “为什么我得去处理关于哥哥小三的问题。”安娜低喃,手指捏着信封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谢廖沙有点不懂母亲的意思,但他乖巧的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母亲白嫩的手试图给予她信心和安慰。 安娜抬起头,将谢廖沙抱在怀里,抚摸着对方的发丝感叹,“幸好有你,我亲爱的谢廖沙。” “我永远都会在您身边的,妈妈。”男孩儿甜蜜的说。 接近晚餐的时候卡列宁才回来,也许他又有了几个开不完的会议和看不完的资料,他刚摘下礼帽,自己的妻子就小步跑了过来,脸颊红红的,手里捏着一封信递给他。 卡列宁拿过来看了一眼,是安娜的哥哥奥勃朗斯基,他打开信看了一下,眉宇间的沟壑越皱越深,最后甚至抿起了嘴角,但须臾又回归了平静,当他看着安娜的时候。 “我是没有时间过去的,安娜,不过我想你需要去一趟,无论如何他是你的哥哥,而且我认为不应该让这件事影响到我们,当它还没有变成一个太大的丑闻的时候。”男人第一次用一种嘲讽甚至带着淡淡鄙夷的语气说一句话,使得安娜诧异地看着他,他转了转眼珠,没有再开口说话,似乎是用沉默告诉他这就是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像一个笑话。 在说到她这具身体的哥哥时,那眼神的确让人觉得有点刺人,但是对方是圆是扁自己都不知道,所以自然不会觉得气愤,毕竟在前世,她也不是一个什么宽容的人,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她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苛刻。 “那么我是否要立即起程?”安娜询问着,有点不安。 卡列宁凝神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开口道:“明天就去吧,越早越好。” “那么谢廖沙呢?” “安娜,你不是去郊游,而且谢廖沙有自己的课业。”卡列宁用一种直白的语气指出,这使得她觉得有点难堪,但也并没有太生气,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只不过谢廖沙是在这异世中令她安心的存在。 自然,得知到母亲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谢廖沙很是不满,但他无法违抗自己的爸爸,也只能撅嘴抱怨几句。安娜亲了亲他的额头保证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恩,不许待太久。”男孩儿霸道的说。 第8章 “当然,宝贝,没有你在身边我会觉得没有意思的,即使那儿有更漂亮的风景。”安娜微笑,尽力说的可怜以满足男孩儿觉得自己很重要的心里,但事实上他也的确很重要,男孩儿纯真的眼神和迷人的笑靥是自己最好的慰藉。果然,小家伙点点头,小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安娜就被卡列宁和谢廖沙送上了火车,很古老的蒸汽火车,有着大烟囱和粗蛮的鸣笛声,谢廖沙和他父亲站在一起,越发显得生机勃勃像葱郁的小树。 “再见,宝贝!”安娜坐在座位上往窗户那里挥手,谢廖沙也把手卷成喇叭状叫喊着:“您要早点回来啊!妈妈!” “我会的!” 火车喷出的蒸汽使得安娜咳嗽了一下,她最后冲着男人点点头,后者也微微颔首,依旧是冷峻的脸,在这并不干净的烟尘中却仿佛清晰了起来。中轮的杠杆缓慢而有节奏地运动者,最后一声鸣笛响起,火车的窗户里再也看不见那一对父子了。 “你也是去莫斯科吗?”略显苍老地嗓音将女子拉回了现实,她愣了一下,眨眨眼睛腼腆地一笑,“是啊,夫人。” 面前的夫人五十左右,很瘦,手背上的肉似乎都随着时间而消失了,只留下干瘪的皮包着薄薄的血管,让人看着的时候心里会一跳一跳的。 “刚刚是你的丈夫和儿子吧。” 安娜点点头,当提到谢廖沙的时候她是自豪的,但这自豪与卡列宁和丈夫结合起来又变得有点尴尬,所以她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呢?我的孩子。” 安娜望着对方黝黑的眼睛微微一笑,“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 “哦,您就是那位大官僚卡列宁的夫人啊!” “您认识他?夫人。” “是的,我儿子是近卫军军官伏伦斯基,我是伏伦斯基伯爵夫人,非常荣幸能够和您坐在一起,刚刚人太多我也没有看清,不然我非的和他打声招呼不可。”伯爵夫人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 “您似乎很欣赏他?”安娜坐直了身体,眼睛里闪现出兴趣,这让伯爵夫人误认为是对丈夫在他人心中的评价好奇而担忧。她微微一笑,决定用最好的赞美的话语使这位可爱的女子放心。 “当然,他是一位很不错的男士,洁身自律而且工作能力非常出色,是一位非常绅士的人。” 安娜眨眨眼睛,似乎每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觉得卡列宁很不错,但是在家里,他那种公事公办甚至刻板的表情可真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 “你可真是美丽,孩子。”伯爵夫人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并且抬手触碰了安娜乌黑亮丽的卷发。 “我想您年轻时也会是一位非常迷人的女士,您的眼睛像黑珍珠一般闪亮。”安娜微微一笑,这很好的取得了伯爵夫人的好感,她不仅得意的敲了敲手杖,眼睛眯起,“我年轻那会儿确实是很受欢迎,那些年轻的小伙子都喜欢在我身边大献殷情,现在想想当初可真是风光透了。” 安娜微笑地听着伯爵夫人讲述那些往事,虽然里面大段大段的关于伯爵夫人自己的风光史她不是很感兴趣,但是里面关于宴会和风土人情的描述确实很吸引人,最后伯爵夫人谈及到最多的就是他的儿子,那个年轻的近卫军军官。 一路上因为伯爵夫人的热情,虽然有点晕车倒也没有多难受,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火车才到达彼得堡车站。火车刚停好,安娜的耳朵就被喧嚣包围了,她拿好小提包和伯爵夫人一道出去,刚下了火车就听到伯爵夫人的叫喊。 “我的儿子,你身体好吗?” 伏伦斯基听到母亲独特的嗓音抬眼望了过去,但他的视线瞬间就被旁边的以为女士抓住了,她高挑美丽,穿着黑色的呢绒裙子,透过纱帘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她在微笑,略微有点儿腼腆,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风情。 伯爵夫人见儿子愣神的模样,自是了解伏伦斯基惊艳的心思,她微微一笑,牵着安娜的手走下去,站在儿子面前介绍,“这就是卡列宁夫人。”简单明了的断绝了一些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她明显低估了儿子对安娜的着迷程度。 敛去了微微的沮丧,年轻的伏伦斯基执起了安娜的手背,温柔地落下一个亲吻,抬头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您好夫人。” “您好,伏伦斯基伯爵。”安娜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这可是吻手礼诶,没有一定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享受到,当然,忽略那些文化不同而产生的本能怪异,她觉得这个吻还真是令人愉悦,而且伏伦斯基伯爵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伯爵夫人一点儿没有夸张。 “我想您是否在等您的哥哥奥勃朗斯基公爵呢?”伏伦斯基站直了身体自信地说。 “您怎么知道呢?” “因为我来的时候碰到了他,他说来接一位漂亮的女士。”男子用一种幽默但不会太过轻佻的语气说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去把他找来吧,阿历克赛。”伯爵夫人微笑着说。 “好的,妈妈。”伏伦斯基夸张地应道,使得安娜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可真是迷人,那浓密的睫毛和少女一样晕红的双颊,年轻的军官在心里感叹,联想到对方已婚了未免可惜。 伏伦斯基很快就把安娜的哥哥奥勃朗斯基带过来了,那是一位俊朗的男子,年纪不大,身材健壮留着迷人的胡子,一双眼睛透着温良,他看到安娜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搂住了她,亲昵的在她面颊上留下两个亲吻,而安娜只是僵硬地接受着。 “亲爱的安娜,你是不是冻坏了?”奥勃朗斯基摸了摸妹妹的面颊担忧地问,并且为她搓了搓手心。 “没事,哥哥。”安娜清醒了过来,扯出一丝微笑。 第9章 “哦,我的小安娜你一定是太想念我了,上帝,你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称呼我了。”奥勃朗斯基像一个戏曲人员一样夸张感叹,他漂亮的灰色眼睛里甚至闪现了感动的泪花。 “好了,哥哥,我想我们必须得跟一直被冷落的伯爵夫人和伏伦斯基伯爵告别了。”安娜用一种玩笑的口吻提醒自己这具身体的哥哥注意道。 “哦,是的。”奥勃朗斯基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他带着安娜走到伯爵夫人面前,很是郑重地感谢着并且告别。 “请别客气,您的妹妹可是位迷人的女士,多亏了她我这把老骨头才没有被火车颠散。” “您是一位风趣并且博学的夫人,感谢您让这一趟旅途变得有趣。”安娜微笑,刚说完,身后就撞上来一个人。 “哦,真是太对不起了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是一个头发微微花白的老人,拿着一根铁棍,貌似是用来检查铁轨是否断裂,因为冬天气温低,结冰的时候铁轨若是断了也看不出来,但一旦真的断了,火车就面临着随时出轨的危险。 “不,您不用放在心上。”安娜摆手示意对方不用慌张,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两眼充满感激,“您真是一位好心肠的夫人。”说完弯了弯腰就继续敲铁轨了。 “叮铃——叮铃——” 安娜正准备和奥勃朗斯基离开,伏伦斯基母子两也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喊从身后传来,人群轰得一声炸响,高喊着“压死人了——压死人了——” 她本能的回头一看,灰色的双眸瞪大,那褴褛的大衣不就是刚刚的老人嘛,她摇晃了一下,奥勃朗斯基扶住了妹妹,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一旁的伏伦斯基刚要抬起的手重新放好。 “我去看看。”伏伦斯基皱眉,向人群走去,询问那些带着标志的铁道部成员。 “上帝!”伯爵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只是微微有点惊慌,她按住胸口不住地念叨着,眼神望着儿子英挺的背影似乎是寻求着安慰。 几分钟后,伏伦斯基大步走了过来,他神情严肃,眉宇间的褶皱比起刚刚离开的时候又加深了。 安娜从奥勃朗斯基的怀里抬起头来,低声问:“怎么样?” “已经没救了,而且他的妻儿正在那边失声痛哭。” 安娜从小提包中快速掏出一笔钱递给伏伦斯基伯爵,后者讶异地看着她,她哆嗦着嘴唇解释,“请把它们给那对母子吧,这么冷的天气,至少让她们在物质上有点保障。” “好的。”伏伦斯基接过,眼里是对安娜的赞赏,一旁的奥勃朗斯基也拿出了一笔钱交给对方,“请也算上我的心意。” 出了车站,穿着制服的男人跑了过来挡住了他们,那人是这列火车的站长,他喘着粗气对伏伦斯基说:“刚刚那么慌乱的时候,您却给了我的助手两百卢布,请问是赏给谁的吗?” “不,我是给那对母子的。”他耸耸肩膀,“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哦,当然,好心的先生。” 站长走后,伏伦斯基注意到安娜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有着敬佩,他露齿一笑,嘴角边有着属于孩童般的天真,那很迷人,对于二十多岁的少妇来说,简直就是在无形地诱惑别人。 “做得好,伏伦斯基,真是漂亮的年轻人!”奥勃朗斯基夸赞道,看得出他很喜欢伏伦斯基。 和伏伦斯基伯爵母子俩分别后,安娜坐在马车上问奥勃朗斯基,“你好像很了解伏伦斯基伯爵,哥哥。” 男人抽了一口雪茄眨了眨他浓密的睫毛笑着说:“是啊,他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而且善良慷慨,你看他刚刚一出事就默不作声地给了人家两百卢布,这年头有这种不吹嘘的小伙子也真是不容易,所以我和陶丽都希望他能和吉娣结婚呢。” “是嘛。”安娜有点儿高兴,自己还真没见过原汁原味的西式婚礼,这一次看来倒是很幸运地能看到了,伏伦斯基伯爵长得英俊潇洒,那么自己嫂嫂的妹妹吉娣呢,还真是令人期待。 安娜挽着奥勃朗斯基进入了房子中,她的嫂嫂陶丽正和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坐在一起学习法文。 “你来了,安娜!”陶丽抬头看到安娜,浅色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扯出一丝微笑站起来拥抱了安娜,“一路上还好吗?” “很好,陶丽。” “格里沙过来,这是你的安娜姑妈。”奥勃朗斯基把儿子叫过来,后者站直了身体微笑,小脸肉呼呼但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安娜亲吻了对方并且夸奖他长得真高。 陶丽把剩下的几个孩子带来,其中塔尼雅和谢廖沙年岁差不多,另外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小男孩儿,叫做尼古拉,长得很是漂亮秀气。 看过孩子们以后,安娜和陶丽坐在沙发上,奥勃朗斯基已经出去了,孩子们也去另一个房间上课了。她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这个可怜的女人了,她比自己要矮一些,五官秀丽,只是脸色发黄而且头发稀疏,脸颊也凹进去了,看得出来这段日子她过的很不好。 也许是安娜眼神中的同情刺伤了她,陶丽有些冷漠地说:“如果你是来为你那愚蠢的哥哥而劝服我的话,安娜,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站在哥哥这一边呢,陶丽,我发誓自己不会为他讲半句好话,即使他是我唯一的哥哥。” 见女子神色认真,陶丽这才放松了点,她握住了安娜白皙的手,神情很是沮丧,“我亲爱的安娜,一切都完了,上帝已经将我抛弃了。” “请别这样说,陶丽。”安娜为面前的女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安慰道。 “不,我怎么能不这样想呢?”陶丽有些激动,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安娜,“我爱他,为了他牺牲了我的一切,青春和生命,我为他生育了这么多孩子,教养他们,而自己得到了什么,日渐松弛的皮肤和逐渐脱落的头发,这么些年我只能安慰自己,我还有着可爱的孩子们和爱我的丈夫,可是现在,他抛弃我了,他抛弃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说道最后她已经控制不住泪水了,干脆趴在安娜肩膀上放声哭泣。 第10章 安娜温柔地拥抱着她,现在这个女人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那对象不能是她的妹妹也不能是她幼小的孩子们,只能是和她一样已为人妇的安娜。 “我该怎么办,安娜,最糟糕的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继续和他在一起了,我真的无法做到,一想到他和那个贱齤人做着如此龌龊的事情我就要发疯,孩子们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好好吃饭了,他们那么小,却也知道爸爸妈妈吵架了,那可恨的男人让我觉得自己在孩子们面前变得耻辱!” “陶丽,请别责怪自己,你又有什么错呢……”安娜感叹,怀里的人抬起头来,她憔悴的脸蛋上面泪痕斑驳,安娜替她温柔地擦去眼泪,“你瞧,在来的路上,斯基华已经向我忏悔了,他深深的烦恼着,一直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安娜停顿了一下,因为陶丽嘲讽的话语。 “是啊,可是他却抛弃了他心中最好的女人,为他洗衣做饭耗费了青春和美貌的女人,勾搭上了一个无耻的家庭教师,我孩子们的家庭女教师!”她重重地咬着最后几个字,几乎可以听到磨牙的声音。 安娜抬手将陶丽面颊上的发丝拂到耳后,露出一个怜惜的笑容,“你说的没错,陶丽,哥哥他的确是一个混蛋,他心善而多情,几乎优点和缺点一样多,他明确地爱着你,却无法控制自己心里对那些年轻女士的渴望,而你受尽了委屈却无法诉说,我代他向你道歉,陶丽,没人比你更好,也没人比你更适合做我的嫂嫂,我侄子们的母亲,看在孩子们的份上,请再考虑一下,要知道他们都是最无辜的,家庭的破裂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会造成多么可怕的伤害,没有人知道,也许上帝都不敢想象。” 说到孩子们,陶丽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她无力地垂下了手突然掩面而泣。 “是啊,孩子们,我无辜的宝贝们!”陶丽哽咽地说。 安娜握着女人那瘦小粗糙的手,心思飘到了那个华丽的家,因为有谢廖沙在,倒也不觉得空旷,那小家伙总是充满乐趣,欢快而又天真,因为想到儿子而不自觉微笑,直到陶丽的第三声呼唤才回过神来。 “什么?” 陶丽没有立即回答,她浅色的眼珠望着安娜,有着探究,“你想到谁了?安娜。” “谢廖沙,我刚刚在想小家伙现在应该正在上课,他会抱怨课程的无聊但还是会认真学习。”安娜微笑,神情中带着只有母亲才有的自豪,短短几天,她的心里就把谢廖沙认定为自己的孩子。 “是啊,那小家伙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就像我的小儿子,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陶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情已经变得平和了起来,孩子总是能温暖到母亲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如果不多陪伴他们,也许不久就会惊讶了,那圆圆软软的小东西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不再需要我们牵着小手和哄他睡觉。” 陶丽的眼神变得柔和,她决定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安娜刚刚那个问题。 “安娜,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 “孩子吗?” “不,我是说,斯基华。”说道奥勃朗斯基的昵称时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有着些微的厌恶,但终究压抑下来了,变作了苦涩。 安娜开始思考,前世她没有什么恋爱经验,那两次更像是一种公式化的在一起,就是一瞬间迸发出的激情,那是初恋,而最近一次恋爱更像是为了应付大众,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倒不像是谈恋爱,更像是凑合,现在,她穿成了别人,有了一个儿子和丈夫,他们几乎还是陌生人,更不会有什么占有欲了。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是会离开的。”最后她还是决定诚实的说出来,说完后她凝视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女子浅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感情,她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像海里的蚌壳,最终她低垂了眼眸,喃喃道:“我得想一想。” “是的,我得想一想。”她近乎病态的重复了一下,安娜握着对方瘦弱的手,想要借此给予她一些力量。 一整天,安娜都安静地陪着陶丽,她已经没有了刚来时那种冷漠或者歇斯底里,而是变得沉默,她梳理了一下头发并且换掉了睡裙,给孩子们做了一顿好吃的午餐,奥勃朗斯基没有回来,她也不问,似乎是暂时将那个男人忘记了,故意地在心里挪开那个属于对方的角落而暂时让心空旷起来。 孩子们的脸上开始有了欢笑,虽然克制着没有玩闹,但那些小小的乳牙露出来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到他们的开心。他们一起安静地吃了一顿午饭,然后下午的时候,安娜让奥勃朗斯基推拒了一些拜访,后者没有反对。 吉娣来的时候,安娜正和孩子们围坐在沙发上讲故事,那个骨架纤巧眼睛灵动的姑娘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了进来,她有着卷卷的金发,淡蓝色的眼睛瞧着自己,充满着好奇和欣赏。 “安娜。”她的声音甜美而直率,脸颊上有着少女才有的羞红。 “你好,吉娣,我想想说你真是漂亮,漂亮极了,可爱的姑娘。”安娜站起来,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吉娣因为对方的话而露出羞怯的微笑,她用更加热烈的眼神看着安娜,她是认识对方的,只是并不熟,在她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过奥勃朗斯基公爵的妹妹是如何漂亮优雅,她后来嫁给了那个并不怎么英俊年纪又大的卡列宁,老实说她觉得有点可惜。 安娜的漂亮并不是说她五官如何美丽,而是那一双眼睛所透露出来的东西,热烈,纯真,她浓密的睫毛下,那一对灰色的双眸是充满生气的,像绚丽的朝阳,而当它们忧郁起来的时候却是充满着蓝色薄雾的山岗。 正在这时,奥勃朗斯基回来了,他抖落了一下身上的雪花,和吉娣打了个招呼,但后者并不买账,金头发的姑娘轻轻地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去看他,奥勃朗斯基涨红了脸,安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11章 “去吧,斯基华,和陶丽好好谈谈。” “希望我不会再说出或者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奥勃朗斯基耸了耸肩膀,试图宽慰他自己。 “去吧。”安娜再一次说道,并且轻轻地推了前者一下,待房门关上后,安娜拉起吉娣的手坐下来,孩子们早在奥勃朗斯基回来之前就被家庭教师带走了,和她的小男孩儿谢廖沙一样撅着小嘴很是不满,并且一路推搡为了争夺等下谁才能和自己挨着坐而小小的争吵。 “安娜,你能在莫斯科呆几天呢?”吉娣眨眨眼睛问。 “我想是一个礼拜吧。”安娜想了想说道。 “那可太好了!”吉娣拍了拍手,笑容天真而美丽。 “怎么了?” “下个星期可是又一场盛大的舞会!” “舞会?” “是的,我想那一定很快活!”吉娣两眼亮晶晶的,双手情不自禁交握,她的嘴角有着甜美的微笑,那样子真像是有了心上人的少女一样。安娜微微一笑,她想到奥勃朗斯基说的话了,也许伏伦斯基伯爵和吉娣是两情相悦的,一个英俊而善良慷慨,一个天真而美丽,他们会是不错的一对。 “那么你会穿什么颜色的礼服呢?安娜。”吉娣好奇道。 什么颜色啊,这可难倒安娜了,毕竟她不是真正的贵妇人,不过在职场也混了几年,最保守又耐看的颜色也不过是黑色,灰色,米色和大红色,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黑色比较好,简洁大方又足够庄重,而且这具身体本身皮肤白皙,也不需要太多累赘的饰物什么的。 “我想是黑色吧。” “黑色?”吉娣用疑惑地眼神看着安娜,在她这个年纪,粉色和纯白色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已经是一个八岁小男孩儿的母亲了吉娣。”安娜微微一笑,亲昵地捏了捏小姑娘水嫩的脸颊。 “你可一点都不像,我打赌要是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看到你也会认为你不过比我年长一两岁。”吉娣弯了弯眼睛。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 “恩,他叫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列文,有着自己的农场,是一个老实又善良的人。”吉娣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说着,她不知道自己在说到列文的时候眼睛也会闪闪发亮,这可让安娜好奇了,很明显,吉娣对那个男人的印象很好。 “安娜,你知道伏伦斯基吗?”吉娣鼓起勇气问道,她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心上人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她现在更加热爱着伏伦斯基了,所以理所当然的也想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评价,虽然现在自由了,她完全不用向母亲嫁给父亲一样直到婚礼那天才认真打量对方的样子,母亲也不会太过于干涉她的婚姻,但她就是想要证明一下,证明她吉娣·谢尔巴茨基有能力为自己挑一个让众人都满意的丈夫,而安娜身上有着年长女人的魅力,她看人的眼光应该也更加别具一格。 “伏伦斯基伯爵啊,我在火车上遇到了他的母亲,后来就见到了他。”安娜嘴角牵起了一丝微笑。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吉娣稍稍有点急切,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只是脸颊上还有着些微红晕。 安娜望着小姑娘渴望的双眼,微微一笑,“我觉得伏伦斯基伯爵是一个不错的人,年轻英俊,最重要的是善良而慷慨,听她的母亲说他年幼的时候就英勇的拯救了落水的人,而且今天中午时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我们国家的军官都重新燃起了信心。” “什么?” “那是一个令人伤心的意外,一个检测铁轨的工人被火车轧死了,他无辜的妻儿在哪里恸哭,而伏伦斯基公爵很是慷慨地给了她们两百卢布,并且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是站长追了出来,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啊,上帝,那的确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意外。”小姑娘的眼圈有点泛红,但也没有太过悲痛,毕竟她不曾亲眼见到那骇人的场面,但这足以证实她的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好品质。 “但是。”她顿了顿,嘴角浮现一个小小的弧度,“这也证明了伏伦斯基伯爵的确是一个英俊的人。”对面的金发姑娘听到这句话红了脸颊,她饱满的双颊透着羞意,但眼神清亮,似乎是在自豪着。 “我想斯基华和陶丽应该有了比较好的谈话。”安娜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那里面很安静,没有争执和歇斯底里,也许陶丽最终决定原谅他了。说不清为什么,如果是作为一个女人,安娜是会支持陶丽选择离婚的,但是现在,这里不是新世纪,一个女人,生育了好几个孩子,没有工作能力,若是离婚了,只怕在这隆冬中会凄惨的死去吧,那赌注太大,所以她又矛盾着希望陶丽和张爱玲笔下那些贵妇一样对丈夫这种多情的行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斯基华,她的哥哥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不足以承担一个好男人的重担。 她开始想起千里之外的那个房子,谢廖沙奔跑时响亮的声音和清脆的欢笑,他像星辰一样绚丽夺目的双眼,以及那个总是将领口的扣子扣到咽喉那里,看起来总是一板一眼的男人,那是她熟悉的人和地方,那也是她自身还存在过的见证。 “不,是我第一!我应该挨着安娜姑妈!”塔尼雅拧着她纤细的小眉毛看着自己而弟弟,那神情分明是说这是一间很重要的事情,而她的弟弟们必须听话。 大儿子格里沙忍不住反驳,“你当然是第一名,因为你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大的那一个,如果我和你一样大,那第一名一定是我的。”旁边的小豆丁也跟着响应。 安娜忍不住微笑,招招小手让他们过来,孩子们像看见蜜糖的小蚂蚁一样围拢了过来,一旁的吉娣揉了揉格里沙的头发说:“你们都只喜欢安娜不喜欢吉娣姨姨了吗?” 第12章 “不,当然不,我们也很喜欢你,吉娣姨姨。”塔尼雅拉着吉娣的手讨好地说,吉娣亲了亲她的面颊夸她是一个迷人的小姑娘,格里沙是一个男孩子,他不想要被亲吻,不过还是拉了拉吉娣的手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们都像爱安娜姑妈一样爱着她,逗得小姑娘咯咯的笑。 “你们就和我的谢廖沙一样可爱!”安娜微微一笑,浓密的睫毛掩映下灰色的双眸闪耀着醉人的光辉,这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谢廖沙,就是您那个和我一样大的男孩儿吗?”塔尼雅扭过身子好奇地问。 “是的,甜心。” “他会玩士兵游戏吗?” 安娜摸了摸格里沙的面颊说:“是的,他喜欢,不过他对自然历史也很有兴趣。” “噢,那我想如果他来了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玩我那套新的士兵游戏。”格里沙有点遗憾的说。 “下一次我会把他带来的。”安娜安慰着小男孩儿。 “他好看吗?我是说他和您一样好看吗?安娜姑妈。”小姑娘脸红红地问,她现在八岁,自然不会和弟弟一样只关心玩耍的事情了。 “我想是的,他有着棕金色的卷发和一双蓝眼睛,很活泼,就像一头森林中奔跑的小鹿。” “哦,我喜欢您的这个比喻。”塔尼雅脸颊红红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安娜,你的描述使我都迫不及待见见那个小家伙了。” “下一次我会把他带来的。”安娜对吉娣微微一笑,神情里满是骄傲。 她一定很爱她的儿子,吉娣想,也许自己只单方面觉得卡列宁不太英俊的长相配不上她是一种太过片面的想法,因为安娜看起来那么美丽,她谈论着儿子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她满足并且愉悦的向每一个人谈论着她的儿子,如果她真的很不满意或者说委屈,在这一段婚姻中,自己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有如此美丽生动的表情。 房门被推开了,奥勃朗斯基蓄着胡子的脸上闪耀着兴奋的红光,他情不自禁掏出一支雪茄,伴随着是打火机的声音,但却在看见安娜和孩子们的时候又收了回去,他挥舞着雪茄像一个兴奋过度的孩子,他说:“上帝,这真是太好了,我们和解了,完完全全的和解了!” “那可太好了。”安娜微笑,吉娣没有说话,但神情已经平和了许多,纵使她为自己的姐姐感到生气,但也明白,如果这两个人能够和好对姐姐来说就是最好的,但她还是无法原谅这个男人。 “为此,安娜,我得去小喝一杯,为了庆祝!”奥勃朗斯基冲安娜她们告别,临走的时候又亲了亲自己可爱的孩子们,他的步伐轻盈地就像一只小鸟,安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摇摇头。 陶丽随后也出来了,安娜想也许她并没有真的原谅奥勃朗斯基,她的神情变得平静,依旧没有什么笑脸,但那最打动男人的温柔已经在眉宇中浮现了,她挨个儿亲吻了孩子们的脸颊,并且对安娜说:“楼上也许会冷,搬到楼下来吧,这样也靠我们近一些。” “如果不麻烦的话,当然是好的,谢谢你陶丽。”安娜微笑,并且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 “当然不会,我得给你换一个窗帘,那些窗帘有些旧了。”安娜没有打断陶丽,她看了一眼吉娣,对方的嘴角也浮起了微笑,她只是认真的倾听着女子的絮语,一个女人其实要的并不多,如果男人能停下脚步偶尔听听她们唠叨,那可比玫瑰和钻戒要来的甜蜜的多。 只要她们开始有精神了,并且开始又重新操心起家里的大小事务,那么这个家就算开始恢复了,会好的,因为女人总是太过心软,她们一直妥协,为了孩子,为了丈夫,为了生活,安娜想,并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陶丽还是自己,或者原本的安娜。 吃过晚饭聊了一会天后,安娜洗过澡躺在床上看书,其实也不是看书,因为书本摊在她的膝盖上面,而女子正拿着一张照片微笑。 “叩叩。” “请进。”安娜抬头,来人是陶丽,她穿着浅色的睡袍,刚洗好的头发微微散在肩头,可以想象年轻时那一头浓密的秀发该是如何的美丽。 “陶丽,亲爱的,来躺在我旁边吧。”安娜掀开被子的一角让陶丽过来,女人温柔地照做了。 “你在看什么?安娜。”她问,语气很轻。 “在看小家伙的照片。”安娜将照片放在陶丽手心上,眼睛弯起,“谢廖沙说我得时刻带着他的照片。” 陶丽伸出食指抚摸着照片上的男孩儿,那是一个迷人的小家伙,有着棕金色的卷发和明亮的眼睛,他很像他的母亲,那浓密的睫毛下掩藏着稚气和调皮,穿着海蓝色的小套装,神气活现的样子让人第一眼就会喜欢上他。 “他可真迷人。”陶丽赞道。 “他很甜蜜,虽然有点小骄傲,但我想对于一个小男孩儿来说那真的没太大关系。”安娜不知道自己说起谢廖沙的时候神情有多么动人,就像在百合花中舞蹈的蝴蝶一样,清醒脱俗而又生动。 “你很爱他。”陶丽微笑。 “当然,我是的。”安娜也露出一个笑容,她重复着,“我深爱着他。” “安娜,我有时真的很羡慕你,你以前热情明快,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谈论起一切的时候都令人深深地着迷,我渴望像你一样,可我无法做到,这一次我看见你,你似乎变了,一开始我以为你会竭力为斯基华说话,因为你是那么重视家庭的人,而斯基华也确实是一个好哥哥,但你没有,你从心里认同着我,你真的体会到了我最沉痛的悲哀,告诉我,亲爱的,是什么使你改变了?” 安娜听完陶丽的话语,她凝神打量着女人,对方的皮肤有了微微的斑点,它们看起来依旧年轻,但眼尾的皱纹却出卖了一切,她惶恐而又无奈,她在向自己寻求帮助,可自己并不能给她最想要的答案。 第13章 她叹了一口气,握住陶丽的手,眼神真挚,“陶丽,我无法告诉你更多的,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那就像山岗中突然升起的烟雾一样飘渺,至于我为什么有了改变,只是因为我开始重新探寻一些事情,例如爱情,婚姻和责任,我和你说一句心里话,我并不热爱着我的丈夫卡列宁。” 话音刚落,安娜就看到对方浅色眸子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她微微一笑,决定和陶丽说上几句心里话,“可是那并不代表以后我不会爱他,他不完美甚至有许多毛病,每个人都是这样,我们只是需要寻找一个可以容忍它们的人,因为那也是我们身上的一部分,我们有着婚姻,有谢廖沙,就算此刻我们并不相爱,但不代表以后,我敬重我的丈夫,现在和未来依旧,如果当我认为我们的婚姻真的走不下去了,我会选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两个人喝上一杯红茶平静地诉说,那听起来就像不食烟火的小说,但那正是我向往的,当然,我希望那永远不会存在。” 陶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是一位美丽的高贵的小姐,现在又是一位魅力十足的优雅夫人,但她的美丽并不是在外表,而是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真挚,安娜刚刚说出来的这番话,若是在少女时期,她会两手交握闭眼轻喃想象那个画面,但是现在,她开始思考,关于对方说的婚姻,爱情与责任。 诚然,斯基华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并且可以说和他的妹妹一样魅力十足,他善良天真,一直到现在她有时候都会在怀疑自己是否多了一个孩子,如果她是他的母亲,那一定会原谅他所有的任性,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她是他的妻子,是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人,她气愤并且觉得受到了羞辱,因为她以为的关于她和他丈夫神圣的爱情收到了玷污,但她又无法真的憎恨着对方,因为内心的深处她深知这一点,斯基华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白天的谈话,那个健壮的男人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祈求原谅,没有她的指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做错了,算了,当时自己是这样想的,一个只有在你面前才变成孩子的男人,她真的无法就这样抛弃一切狠心地离开。 一大早,安娜就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同寻常了,她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因为斯基华正在拿着面包让陶丽给他拿一瓶草莓酱,孩子们大声说笑,塔尼雅因为最小的弟弟不愿意吃面包而生气,格里沙在看到她的时候扑了过来,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 “哦,我很抱歉,安娜姑妈。”小家伙睁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说。 “格里沙!”陶丽走了过来,赶紧拿出手帕想要将安娜衣服上的脏污擦干净,但被对方躲过了。 安娜抱着那个一脸无措的男孩儿微笑,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陶丽示意对方没关系,然后蹲在地上,抬起右手抚摸了一下格里沙的额前的头发。 “宝贝,没关系,一条裙子可换不了你可爱的微笑。” 格里沙被逗笑了,他羞怯地再一次道歉,但是安娜原谅了他,陶丽捏捏儿子的脸颊告诉他以后要多多注意。 而奥勃朗斯基呢,他一直在偷偷地注视着一切,并且对妹妹眨了眨眼睛。 午饭过后,门铃响起,陶丽正在忙碌而奥勃朗斯基出去了,所以是安娜去开的门。 一个个子高大,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出现在安娜的面前,他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想,并且尽量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好不吓坏这个大个子。 “你好,请问你要找谁?” 列文在见到安娜的第一眼就吓了一跳,那个本来只在相片上看过的,吉娣姐夫奥勃朗斯基的妹妹安娜,她可真美,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的样子真是动人,他干巴巴的说:“我想找斯基华。” “哦,真不巧,斯基华出去了,不介意的话请进来坐坐,我会让嫂子通知他的。”安娜微笑,并且侧了侧身子。 “不,不用了,那我下次再来。”男人摆了摆手行了个礼后就大步跑走了,似乎生怕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他。 “真是个奇怪的人。”安娜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摇摇头。 “是谁啊?”陶丽擦了擦手问。 “不知道,个子很高很壮,留着络腮胡子,但眼神看起来不是坏人。” 陶丽低头想了想,笑道:“我想那一定是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了。”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列文?” “你知道?”陶丽问,有点讶异,毕竟康斯坦京是在最近几年才和斯基华熟络起来,虽然以前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但后来随着哥哥死去,列文也没有经常联系了,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至今还无法忘记自己的哥哥。 “不。”安娜摇摇头,微微翘起嘴角,“我只是听到吉娣提起了他。” “我想也是,吉娣和康斯坦京很好,说句实话,我觉得她若能放弃那个伏伦斯基伯爵嫁给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也是很好的。” “他们?” 陶丽忧心地说:“我始终觉得那个伏伦斯基不太适合吉娣,那男人好过头了。” 安娜忍不住微笑,因为陶丽可爱的言论,他还是觉得伏伦斯基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也许一个人的皮相真的很重要,她乐呵呵地想。 很快,安娜又和那个大胡子男人见面了,在一个小时后,奥勃朗斯基独有的洪亮大嗓门传了过来。 “我亲爱的陶丽,看我把谁带来了!”两个人出来一看,不就是中午那会儿谈论到的列文嘛。 “很抱歉,卡列宁夫人。”列文向前走了几步望着安娜道歉。 “不,没关系。”安娜好脾气地微笑。 “我的名字是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列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叫我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就可以了。”男人一板一眼地介绍道。 第14章 这样子使安娜想起了卡列宁,那削尖的下巴和淡然的神色,她忍不住翘起嘴唇,“当然,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 “上帝,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奥勃朗斯基开始夸张地说,陶丽拉了拉他的袖子开始解释,一会儿后再次响起他独特的大嗓门。 “这可真是一场奇妙的经历。” 安娜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突然觉得陶丽考虑的也没错,康斯坦京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选择。 “今晚的舞会你要去吗?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 “恩,我会出席的。”列文紧张的说,他本来准备这次舞会跟吉娣求婚的,因此才特地从农场赶来。 安娜瞧见列文那紧张有兴奋的神色,猜测对方是不是要有所动作,现在她的天枰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倾斜了,所以她想帮帮列文。 “如果我冒犯到你了的话,请告诉我。”安娜说,看着男人不解的眼神微微一笑,“我是说也许你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列文这才明白,他涨红了脸嗫嚅,“可是我不太懂,在服饰这一方面,它们有点麻烦。”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男人抬起头,眼睛闪亮亮的像可爱的小狗,安娜心里为自己这个比喻而发笑,她忍住了并且点点头,“当然不介意。” “那可太好了!”列文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都在帮列文整理好形象,安娜建议他剃掉了胡子,陶丽为他挑选了合适的礼服,而奥勃朗斯基就在一旁用男人的眼光给一些适当的意见。 最后,当列文以一个全新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连陶丽都忍不住感叹,“你看起来很好,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 安娜点头,确实,列文有着很好的基础,身材高大,宽阔的的肩膀和结实的肌肉,剃掉胡子后那张刚毅的脸就彻底露出来了,下巴的线条像他的性格一样果敢坚强。 “是吗?”男人小心地问着安娜,一旁的夫妻俩还在讨论列文身上最后的饰品,列文其实并没有看出自己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觉得累赘了不少,至少在马棚他是绝对不能穿成这个样子的。 “我想如果你今晚准备求婚的话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安娜本来只是开个玩笑,但看到对方突然红了的脸颊时她瞬间明白了,列文是真的想要向吉娣求婚。 这可真是太棒了,一个男士向一位女士求婚,足可见的他的爱情是真挚而热烈的。 “加油。”她小声说道。 “谢谢。”男人咧嘴一笑,眼神清澈。 当伏伦斯基再一次见到安娜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再没有了别人,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丝绒的长裙,花纹在裙摆处微微显现出来,用了少量银色的丝线,象牙白的肌肤上没有戴任何首饰,除了脖子处的珍珠项链,她微笑,不时地点头,矜持而优雅,她嘴角的弧度是那么迷人,浓密的睫毛下,双眸像星子一样闪耀。 “我爱上她了。”伏伦斯基对自己说,他低喃着重复,直到对方坐在了沙发上和公爵夫人说这话。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的鼓动起来,他整理了一下硬挺的衣摆,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前面走去。 “你好,卡列宁夫人。”伏伦斯基走了过来,安娜抬头看着他,微笑地伸出手背,心里在默默感叹,女王一般的感受。 伏伦斯基亲吻了安娜和陶丽的手背,后者对她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无论先前有什么事情,只有她才是奥勃朗斯基公爵的夫人,而舞会里面那些谦逊的问候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正在这时,吉娣拉着列文一起过来了,她的脸上是雀跃的笑容,那很迷人,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伏伦斯基说说话。 安娜用眼神问着列文,后者沮丧地摇摇头。 伏伦斯基没有注意到吉娣,他的视线落在安娜和列文那小小的交流上面,这个时候他的心里闪现过一丝不舒服,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低头问着安娜。 “我能有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安娜愣了愣,很快拒绝道:“不用了,伏伦斯基伯爵,我现在不想跳。”她见对方还想说什么,赶紧把话题引到吉娣的身上,“我想也许你可以邀请我们这里最年轻可爱的小姐。”说完,她又歉意的看着列文,后者没有介意只是微微一笑,虽然多半看起来是勉强的。 “他真是一个好人。”安娜眨了眨眼睛。 事已至此,伏伦斯基别无他法,只得牵起金发姑娘小巧白嫩的手跃入舞池,当然,他并没有将失望表现在脸上。 列文站在安娜的旁边,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心中的公主,“她很迷人不是吗?” 安娜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或者说想要和自己一起分享,她点点头感叹,“是啊,年轻美丽,善良并且天真,是一个好姑娘。” “安娜,伏伦斯基伯爵喜欢吉娣吧?”列文微微低头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着,神色沮丧。 安娜觉得自己不忍心伤害这个善良的男子,刚刚她甚至为了不暴露自己而完全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现在,她希望自己可以安慰他。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只要上帝还没有为这两人缔结婚约,你总是还拥有机会的。” “不。”列文摇摇头,他虽然个子高大,但太过怯懦,这一次求婚他是鼓起了大半年的勇气,而它们失败了,他的眼神再一次落到舞池中,不过不是在吉娣身上,而是在那个潇洒风流的男人身上。 “他年轻英俊,自信并且风趣,整个舞会中再也找不出比他还要出色的男人了,他们那么相配,而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他低喃,神色痛苦。 “请别这样贬低自己,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你是最好的,在我看来,你善良而大度,没有因为我的自私而责怪我,我要向你道歉,康斯坦京。”安娜深深地自责着。 第15章 “不,你不用这样,安娜,那没什么,你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 “你真是太好了,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安娜凝望着列文,脸上有着羞怯的微笑,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迷人,远处的伏伦斯基不小心瞥到了这一眼,他的内心开始翻滚着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 “不介意吗?能和我挑个玛祖卡舞吗?” 上一场舞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安娜有点讶异地看着如此顽固的男人,她无措地四处寻找着吉娣。 伏伦斯基抓住时机再一次问道:“你想让我整场舞会都处于失败的阴影当中吗?”他用一种玩笑的口吻问出来,安娜已经不好拒绝了。 “装晕或者突然崴脚了?”她在心里焦急地想着对策,一个天籁般的嗓音解救了她,是列文,他刚刚过来。 “很抱歉,伏伦斯基伯爵,因为卡列宁夫人已经是我的舞伴了。”列文用一种坚定的声音拒绝着男人对安娜的邀请,后者挑起了唇角,“好吧,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没事,不过伏伦斯基伯爵,我想人们还是应该清楚的知己哪些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好。”列文用一种有点冲的口吻说道,他很不满这个男人把吉娣一个人放在舞池中,虽然后者也不想要自己的守护。 “我想那是当然的。”伏伦斯基弯了弯唇角,眼神却有点冷。 安娜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列文的印象更好了,至于伏伦斯基伯爵,这人似乎不像吉娣爱他一样爱着对方,而且貌似对自己有兴趣,她想自己真该快点回去了。 当晚,吉娣推开了安娜的房门,她咬着嘴唇,眼神里有着不解,委屈和不满,安娜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书本,她招呼小姑娘过来,对她说抱歉。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毕竟是伏伦斯基伯爵先邀请你的。”小姑娘赌气地说。 “我想无论那是不是我的错都伤害了你,吉娣,我想说我对伏伦斯基伯爵并没有什么想法,我欣赏他的为人,善良慷慨,但并不爱他,你忘了,我已经是一个八岁男孩儿的母亲了。” 吉娣微微有些脸红,她并不是真的对安娜有什么不满,或者说她只是在任性而已,“不,安娜,我才该向你道歉,我被嫉妒冲昏头了,当别人告诉我他邀请了你跳玛祖卡舞时。” “吉娣,你为什么要拒绝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呢?”安娜接受了吉娣的道歉,她问了一个自己很想知道的问题。 提到列文,吉娣的眼睛里有着歉意,她垂眸说:“我并不讨厌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我甚至很喜欢和他在一起,他是一个好人,虽然并不风趣,但很实在。可是,在他身上我找不到那种望着伏伦斯基的热烈感情。” 安娜抬手抚摸了女孩儿漂亮的金色发丝,“吉娣,爱情和婚姻并不一定是一起的,刺激感不能为你的婚姻增添太多东西。” “可是没有爱情的婚姻使我惶恐。”女孩儿微微撅嘴。 “哦,当然,亲爱的,婚姻里面也不能真的没有爱情。”安娜微微一笑,“我是说也许你心里并不如自己脑子里那样清楚。” “什么?” “也许你还是喜欢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的,那种可以称之为爱情的喜欢。” “不,安娜,我喜欢的是伏伦斯基伯爵。”吉娣瞪大了眼睛,在看到安娜淡然的眼神后那股坚持又开始松懈。 “好好想想吧,吉娣。”安娜拍了拍女孩儿的肩头送别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安娜就打了电报给卡列宁,她想象着那个古板的男人的表情,忍不住故意把电报写的又臭又长,直到工作人员都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了这才收手。 孩子们哭哭啼啼地抱着安娜的腰不让她走,她只得拜托哥哥将东西送上火车,她蹲下身子擦干净了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又亲了亲格里沙胖胖的脸蛋并且抱了抱最小的那个男孩儿。 “宝贝们,请不要再哭了,下次我会把谢廖沙也带来的,你们可以一起玩,我保证那不会要很久的时间。” “真的吗?”格里沙抽抽搭搭的问。 “当然是真的了,甜心。”安娜取出手帕替小家伙擤了擤鼻涕,后者羞怯的道谢。 “你可得真的保证,安娜。”陶丽微笑,将孩子们牵到自己的身边。 “向上帝发誓我是诚心诚意的。”安娜抿了下颊边的一缕发丝,最后她拥抱了吉娣并且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好好想想吧,我迷人的小姑娘。” “我会的,安娜。”吉娣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火车向彼得堡方向开过去,安娜靠在椅子上,竭力令自己舒服一点,朦朦胧胧中,再一次睁开眼睛已经是黑夜了,窗户外面风雪很大,她用手虚掩着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看来昨天的舞会真的是把自己累坏了。 考虑到旁边的几个旅客,她忍住了打开窗户透透气的想法,只是迷蒙着双眼看着外面的飞舞的雪花,嗅着从缝隙中穿透过来的凛冽空气,想着前世,此刻倒觉得只有前世才是一场梦了,她就是安娜,安娜就是她,她们不是单独的,而是一个整体,在这风雪夜中终于靠近了。 突然,一张脸出现在窗户外面,把她吓了一跳,来人抬手敲了敲窗户,将帽子往后推了一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是伏伦斯基伯爵,对方示意她出来一下。 瞧了一眼旁边的几位女士,安娜可不想作为她们业余的谈资,即使那只是一个穿着厚实毯子面容模糊的女人和一个男人在火车上的一点小心思,为了不让伏伦斯基伯爵过来,她点点头。 出了车厢,一阵寒气袭来,男人就站在下面,这么黑的夜晚也能看见他那闪亮的双眸。 “伏伦斯基伯爵,您找我有什么事?” “安娜,你不会不知道我对你的想法吧?”伏伦斯基不答反问。 第16章 “想法?”安娜眨了眨眼睛,佯装不解,“恕我愚昧,伯爵先生,我只是一个官员的妻子,哦,也可以说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安娜……” 女子打断了男人的话,她那迷人的灰色双眸平静地注视着男人,“伏伦斯基伯爵,您得知道,作为一个已婚的妇人,名声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虽然说比生命还要重要是有点夸张了,但安娜也觉得事实的确如此,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的人,而且伏伦斯基伯爵也不会是那个让自己有这种违反理智冲动的人。 “我很抱歉,卡列宁夫人。”男人开始苦笑。 “谢谢。”安娜平静地说,眼神清亮。 之后伏伦斯基伯爵就再也没有过来打扰安娜了,但她也再也没有了睡意,也许是白天已经睡饱了,也许是在异世经历了这么些天她开始变得惶然,总之,她在穿越后看到了第一次日出,透过火车的车窗,灰色的眼眸似乎也被火红的日出点燃了起来。 火车终于在彼得堡车站停下来了,安娜提着行李下车,鞋子刚刚从最后一级阶梯下来就被人亲昵地拉到怀里,后面的人群呼啦啦地四散而过,她抬头,就看到卡列宁那削尖的下巴和冷峻的眼神。 等人走完后,卡列宁松开手,嘴角有了微微的笑意,那不明显,至少很多人会这样想,在一看到他那刻板而冷峻的面容时,就会理所当然的忽视掉那嘴角小小的翘起。 “那封电报。”他开口,但似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斟酌着措辞。这令一直惊愕的安娜突然好像抓住了控制权一样,毕竟这个男人一直用简洁或者快速的语调使得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 “什么?”她调皮地微笑。 卡列宁抬起右手轻握成拳头小声清了清嗓子,“有几处语法错误,语言太过复杂,使得原由的意思没有表达明确,但是,描述得很生动。”最后他用一种有点搞笑的语调说出了一句赞美的话,其实那更像是老师实在不想太过打击一个热心好学但成绩不好的学生的心情。 安娜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这男人脸上难得一见的别扭神情,但她又不想对方真的恼怒,所以她友好的换了一个话题。 “谢廖沙呢?他好吗?” “很好,他现在正在上课。”卡列宁看了一眼怀表,这个问题使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节奏,他又变得冷静起来,嘴角有着满意的弧度。 “也许他很想过来,我猜他一定撅嘴了,在你走之后,我想当我回去的时候又会听到一些抱怨的你的有趣的句子了。”安娜弯了弯眼睛,这俏皮的动作使得她如同少女一般动人,当然,也吸引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火车还未完全停止时,伏伦斯基在车厢中就透过窗户看到了卡列宁,并不英俊,但举止有着很好的绅士派头,但也仅限于如此,他正在寻找着自己的妻子,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微微急切的表情,那令他惊奇,要知道在官场中无人不知卡列宁是一个多么刻板无趣的人。 他嫉妒着,因为他知道,一个男人只有在面对心爱的人的时候才会有与众不同的表情,那美丽的女子为何会属于如此平庸的人呢?他感叹着,嫉妒和不满使他无法考虑更多,他向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旅行愉快吗?” 卡列宁听到声响将视线投注在来人身上,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军官,帽子有点倾斜,透露出不羁的风流,他注意到自己的妻子应该是认识对方的,因为她回答说“很好”。 安娜不知道对方是想打什么主意,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情,她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直接说我已经结婚了,麻烦你不要再自作多情好不好,而且平心而论,伏伦斯基伯爵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可惜自己对婚外恋一直非常抵触。 “这是伏伦斯基伯爵,这位是我的丈夫。”安娜给两人介绍着,眼神平静。 伏伦斯基双眼有点黯然,安娜没有介绍卡列宁的名字而是直白的说对方是她的丈夫,这就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卡列宁的嘴角有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收敛好了,他习惯性地想要伸出手,但被对方的一个敬礼打断了,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微微抬起头用一种叽笑的口吻说:“你跟着他的母亲去莫斯科的,现在又和她儿子回来,还真是有趣啊,安娜。”说完,他低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女子。 安娜讶异地看着他,不能理解如此讽刺的话语是对她说的,但卡列宁很迅速的抬起了头,替安娜回答了那一个关于拜访的问题。 “星期一我们总是有空的。”他说完又低头对安娜说起了一些话,然后又歉意地抬起头,似乎是为自己忽略了伏伦斯基而道歉,两个男人又闲聊了两句,最后不咸不淡地分手。 伏伦斯基看着走远的两个人,双眼失去了冷静,他现在是一肚子火。 马车上,安娜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卡列宁,觉得真是奇怪,这个冷冰冰的大石头竟然说出如此不理智的话语,哦当然,那也令她觉得有点难过,但是现在,一句话不说不问的卡列宁更让她好奇,他不可能没有发现伏伦斯基看着自己时热烈的眼神,那为什么他现在又装作毫不在意呢? 刚回到家,从楼梯那里就传来响亮并且惊喜地叫喊声。 “妈妈!” 谢廖沙用最快的速度向母亲跑来,他的小脸甚至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他抱着安娜的腰,仰起小脸看着她,充满着激动愉悦和信赖。 “我就说了这一定是妈妈回来了!”他扭头对自己的家庭教师说,那语气就好像他坚信着阳光是温暖的一样。安娜对那位教师微笑地点头,后者也回以一个微笑。 安娜亲吻了男孩儿的额头,蹲下身来,亲昵的摸着他的脸颊说:“我亲爱的谢廖沙,你有想我吗?” 第17章 “当然了,妈妈,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回来呢,所以我都让科尔尼爷爷把积雪给我留下一些。”谢廖沙撅嘴说道。 “哦,抱歉,宝贝,你舅舅那里的事情有点复杂。”安娜真诚的道歉,那样子不像母亲反倒像一对朋友。 “现在已经解决了吗?谢廖沙担忧地问,他很快将不能和母亲打雪仗的不满抛到一边去了。 “是的,宝贝,都解决好了,你舅舅家的大女儿塔尼雅现在不光会自己读书,甚至还会教她的弟弟们读书,她可真棒,是一位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 谢廖沙眨了眨眼睛,“那我呢?” “哦当然。”安娜忍不住微笑,捏了捏对方嫩嫩的脸颊,“你是我最迷人的小男孩儿。” 谢廖沙听了咯咯的笑,露出甜蜜的小酒窝。 卡列宁看着母子俩的互动,嘴角也轻轻勾起,那很愉悦,不过他口袋里的怀表提醒他该进行下一个计划了,因此他不得不打断他们。 “我现在得出去了,晚饭时回来。” “好的。”安娜凝视着男人,轻轻道。 “再见,爸爸。”谢廖沙没什么情感的说,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于在任何他高兴的时候父亲又要去赶赴他那些永远不会完结的行程。 “再见,安娜,再见,我的儿子。”卡列宁没有在意儿子的平淡,很多时候他都近乎大度的容忍着男孩儿对他耍性子,只要在别人面前他是一个恪守礼仪有着良好教养的男孩儿,那么在家里,作为他的父亲,如果儿子只是在语气上抱怨一下,发发牢骚又怎么样呢?那真的没什么,他一直用这种想法宽慰自己,谢廖沙毕竟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儿。 卡列宁走后,安娜和谢廖沙说了会儿话,然后坐在小圆桌上喝奶油红茶并且愉快的吃着小面包,正在这时,科尔尼说李迪雅伯爵夫人到了。 安娜让丽莎再多准备一份茶点,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牵着谢廖沙的手去迎接李迪雅伯爵夫人。 “哦,安娜,我的朋友,你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什么事情了!”李迪雅伯爵夫人是一个很高的女人,有些胖,她的脸色憔悴而枯黄,只有那一双明亮的黑眼睛让人可以看的出来她是一个热情的女士。 “我的小宝贝,你长得可真漂亮。”李迪雅又快速说道,并且亲了亲谢廖沙的面颊,男孩儿很好的维持着自己的礼仪,虽然安娜知道,他正在不耐烦,因为他没有快速地眨他那一双天真并且总是透着愉悦的大眼睛。 “你好,李迪雅伯爵夫人。”谢廖沙礼貌地问好。 李迪雅又抽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她真是一个容易激动的女人,安娜想,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她按捺住笑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哦!安娜,你不知道,我感觉自从你走后所有的坏事都找上了我。”李迪雅喷了喷鼻息,她坐在白色镂花的椅子上,不等安娜她们坐好就开始抱怨。 “我真的觉得自己选择在姐妹会继续呆下去是一个错误,那些顽固的男人们总是令我心烦,幸好还有你的丈夫……” 听到卡列宁的名字,安娜忍不住打断了她,“阿历克赛·阿历山德洛维奇怎么了?” “哦,上帝!”李迪雅没有责怪,她微微一笑,“你的丈夫毫无疑问有着聪明的脑袋,并且富有同情心,他完全了解姐妹会存在的意义,知道这是一个爱国并且博爱的组织,他一直支持着我们的工作,想想那些可怜的小家伙吧,这么冷的天气,如果没有我们为他们送去一些棉衣和粮食,他们该怎么活下去啊!”李迪雅又开始抽泣,她继续念叨着另一些烦心的事情,她其实只是想找一个发泄通道,并不需要别人给她什么建议,因为她的眼泪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但安娜相信这个可爱的夫人的确是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 她听着李迪雅伯爵夫人的喋喋不休,心神却为刚刚对方关于卡列宁赞赏的话语而出神。 善良而富有同情心?她想着那个男人像怀表一样精确安排的行程,觉得事实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利益很多才是最大理由,当然,内心里,安娜也期待那是真的,虽然他古板没什么人情味儿,但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还需要了解,前提是他愿意让自己了解。 “妈妈。”软糯的嗓音让安娜回神了,她低头看着谢廖沙,后者抬起手掩盖着唇形小声地问:“她还要讲多久呢?” 安娜抬头看着还在全神贯注不断抱怨的女人,微微一笑,她拿起一块儿小面包,撕成小口的形状喂给谢廖沙。 “我想那不会超过十分钟。” 谢廖沙张开小嘴把面包咽进去,他眨眨眼睛,可爱的酒窝浮现在脸颊上。 果然,十分钟后,李迪雅伯爵夫人就起身告辞,像来的时候一样行色匆匆。她亲吻了安娜和谢廖沙的面颊,最后擦拭了一下红肿的眼睛,起身的时候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有点皱起来的裙摆,确认自己是得体的,这才离开。 卡列宁是四点钟回到家的,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而是去书房里接见他的访客们,就这样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才出来,但他表示吃完饭后他又要出去,谢廖沙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他恹恹地吃着晚餐,而肇事者还什么都不知道,安娜有点不快地瞪了一眼那个安静地吃晚餐的男人,谢廖沙可是自己的宝贝,自家宝贝被欺负了,就算是他爸爸也要被受到点惩罚。 卡列宁虽然为人刻板,但不代表他是一个木讷的人,在官场中混,没有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的本事怕是做不长久,所以自己妻子那不怎么愉快的视线他是立即就察觉到了,但他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他不小心“欺负”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他以为后者是因为在车站时自己那些话语而不快,所以他决定开口说点什么。 第18章 “安娜,你哥哥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娜讶异地看着对方,卡列宁的表情平平,语气也好像是在办公一样,但是她内心里还是突然涌现出一股暖流,这和谢廖沙的关心不一样,她觉得谢廖沙本来就是她的儿子,是她原本的一部分,而卡列宁是一个熟悉了一点的陌生人,现在,这个陌生人关心自己,超出了他们原本关系的界限,那令她觉得原来还有个人是关心她的,只关心着她这个人,那是只有亲密的家人才会出现的独有的问候。 “我想暂时应该没事了。”她眨眨眼睛简短的说,但神情很是愉悦。 “那就好。”卡列宁点点头,他并不真的关心奥勃朗斯基家里的情况,甚至认为那样的人不值得原谅,即使对方是自己妻子的兄弟,那不过是一个和好的讯号罢了。 吃过饭后,安娜决定安慰安慰儿子,他挠了挠男孩儿腰上的痒痒肉,让他和父亲说再见。 谢廖沙不是一个固执的性子,他的不快很快就消失了,用一种还算轻松的语气和卡列宁说了再见。 男人走后,安娜把谢廖沙抱在大腿上,跟他玩拍手游戏,那有点傻,可母子俩都玩的很高兴。 “你是最好的妈妈。”谢廖沙将小脑袋埋在安娜的胸口软软地说。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宝贝,小家伙。”怀里传来男孩儿咯咯地笑声。 天黑后,安娜给谢廖沙讲了一个故事,直到小家伙睡着了才停下,她为谢廖沙盖好被子,又亲了亲他的脸蛋,没有忘记那一晚男孩儿嘟着嘴说睡觉时需要她说晚安。 “晚安,我亲爱的谢廖沙。” 回到自己的房间,安娜开始重新思索自己的现在的人生,她不得不承认,曾经一度想要将自己与安娜的生活脱离开来是一个多么愚蠢的想法,她随遇而安的适应着这具身体,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该以什么身份活下去,而陶丽和斯基华的事情让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坐在小圆凳子上面,安娜轻轻抚摸了一下脸颊,这张脸陌生而美丽,但现在它们不是别人,是自己,她是安娜,只能是。 彼得堡的上流社会是一个华贵的小圈子,你得记住所有人的名字,爵位甚至性格和小爱好,那是交流时必须要做的工作,当然,家里能干的管家科尔尼和活泼好多稍微有点话痨的年轻姑娘安奴施卡是最好的信息来源。 “您要听听这些事情?”安奴施卡微微张着嘴,但眼神里已经流露出兴奋了,传播八卦小爱好总是女人们喜欢的事情。 “是的,安奴施卡。”安娜愉快地说,她的选择没有错,几个小时后,她几乎连一个贵妇为自己而不是女儿定做了一件鲜艳的玫红色长裙都知道了,天晓得那贵妇甚至还没有穿在身上就被这样大肆谈论了,安娜暗暗抽了口气,看来做人做事果然要低调才好。 安奴施卡是一个很不错的信息传播者,就是刷牙这种平常的事情她都能讲的眉飞色舞,好似要出席宴会一样隆重有趣。 “您还想听听什么吗?”安奴施卡眨眨眼睛,其实这些事情有一半是厨娘告诉她的,但她总是能讲的更加有趣一些。 “好的,安奴施卡,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帮了我大忙了。”安娜笑着说,她的夸赞使得女孩儿红了脸颊,,她从来不知道这些饭后闲余的无聊话还能帮上美丽的女主人。 从她回来后已经两天了,家里聚会的邀请已经塞满了信箱,她不知道原先的安娜是如何打理得,只得求助于科尔尼,幸运的是科尔尼真的是一位非常的能干的管家,他涉猎范围非常广泛,即使只是女人们的下午茶聚会,也总是能提出很多美妙的建议。 “找个时间我得和他说说给科尔尼加工资的事情。”安娜小声嘟囔了一下,这两天卡列宁都在部里,似乎是临近开春的时候部里的事情就特别多了,虽然她觉得那男人根本就是一年四季都疾步匆匆的样子。 “培特西公爵夫人?”安娜将邀请函抽出来,抬头问一旁的科尔尼。 “是的,夫人,她是您的表嫂,娘家是姓伏伦斯基。” “和伏伦斯基伯爵有关系吗?”安娜想了想问。 “伏伦斯基伯爵是培特西公爵夫人的堂弟。” 安娜点了点头,感叹,上流社会的圈子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兜兜转转很快就会发现大家都是亲戚呢。 “我必须得去吗?” “我想是的,夫人,毕竟培特西公爵夫人在交际圈里也是很有名望的,大家都觉得她热情好客,没人会驳了她的面子的。”科尔尼好心地提醒道。 “那好吧。”安娜点点头,想了想又吩咐科尔尼,“替我把裁缝找来吧,我想做两件衣服。” “好的,夫人。” 一个小时后裁缝就过来了,女裁缝叫做莫莉,有一头美丽的金发,微胖,一双手很是灵活。 安娜牵着谢廖沙的手和莫莉打了个招呼,后者腼腆一笑,稍微有点拘谨。 “请您帮我做两件简单轻便的衣服,还有,我想为我儿子做一件漂亮的小斗篷,马上就要开春了,我希望他到时候能穿上。”安娜笑着说。 “没问题,夫人。”莫莉应道,她和安娜讨论了一会儿款式和颜色挑选,期间还不时夹杂着谢廖沙的意见,他觉得很高兴,因为感觉自己被尊重了,虽然那些意见确实不怎么样,而且最后成品出来的时候只有扣子是自己决定的,他还是很满意。 “妈妈,我想斗篷最好是天蓝色的。”谢廖沙一边配合莫莉的皮尺一边扭头看着女子,“上面有着七星瓢虫也不错。” 安娜笑了出来,“宝贝,天蓝色上面点缀了七星瓢虫,这可不是好看的设计。你觉得几只海鸟怎么样?” “哦,那也不错,那么扣子我想用木头的。”谢廖沙弯弯眼睛道。 第19章 “好啊,上面还有有轮船的锚。”安娜加了点建议,谢廖沙转了一下身子眼睛亮亮的,“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宝贝,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莫莉看着这对其乐融融的母子不禁感叹,在上流社会,越是显贵的家庭为了顾及自己的名声地位,孩子和母亲的距离似乎就越远,他们不能随意地交谈,不能任意撒娇耍赖,甚至被告知躲在母亲的怀里哭泣也是没有礼仪的表现,可是卡列宁夫人和他的儿子就不一样,他们是温暖并且令人愉悦的。 “我亲爱的小少爷,莫莉会为您做好的,请期待着吧。” “谢谢您,夫人。”谢廖沙微笑着感谢莫莉,安娜站起来笑道:“您不用太着急,慢慢做也可以的。” “感谢您,夫人,不过我乐意为了你们尽快做出来。”莫莉收好她的皮尺,在安娜的邀请下,和母子俩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 午餐的时候,安娜告诉小家伙自己下午得去培特西公爵夫人家拜访。 “哦,那我就有好几个小时又见不到你了。”小家伙放下刀叉不满地撅嘴,那样子就像被抛弃的可怜小狗狗一样,安娜微笑的亲了亲他的脸颊,安慰道:“傍晚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一直到睡觉的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宝贝。” “那好吧。”谢廖沙露出一个笑容,继续拿起刀叉慢慢吃起来,他今天胃口不错,比平常多吃了一点。 吃过饭后,谢廖沙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像小狗狗一样跟着安娜,并且一直搂着她的腰,安娜往前走他也走一步,往后他也退一步。 “我的小男孩儿,你这样妈妈都不好走路了。” “不嘛,我就要抱着你。”谢廖沙撒娇,他将脸贴在女子的后背,蹭蹭。 “好吧,小家伙,只要你高兴。”安娜无奈又好笑地说,她打开衣橱开始挑选衣服。今天的天气不错,冬日的暖阳似乎也不是那么虚无了,也许是临近春天了吧,那浅薄的阳光有了点真实的暖意。 纯白色镶嵌蕾丝的长裙不错,手臂处有部分是透明的轻纱,手腕处是飘逸蕾丝和荷叶边的褶皱,正适合花园里的下午茶时光,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安娜看上了那顶同色系的帽子,宽大的帽檐,上面有着柔软的羽毛。 “这可真漂亮!”她不由得感叹,后面的小拖车谢廖沙好奇道:“您说什么好看?” 安娜转过身子,将帽子给男孩儿展示,“好看吗?” 谢廖沙歪歪头,圆润的手指抚摸着那根羽毛,不解的说:“这不是爸爸送给您的吗?不过我从来没见您穿过,还以为您不喜欢呢。” “爸爸?”安娜眨眨眼睛,那就是卡列宁了,的确,衣柜里面的衣服多以雍容华贵的颜色和料子为主,像这种似乎有点少女风纯净的倒真没有,她翘起了嘴角,心里想到,那个一板一眼的男人还是有点小浪漫的。 “妈妈穿这件你觉得怎么样?”安娜微笑着征询男孩儿的建议,果然,小家伙觉得自己是一位男子汉了,他必须得慎重地给出女士最好的建议,他挺起了身子,迈着清脆的步子到衣柜前查看了一番,然后扭头一笑,“我想这是最好的,女士。” “哦,我英俊的小绅士,也许我们该跳支舞。”安娜眨眨眼睛配合男孩儿。 “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谢廖沙立即做了一个非常标准的邀请姿势,两个人一大一小的在房间里跳着没什么章法的舞步,一个是因为没有基础,一个是因为年龄太小,但若是说开心的话,安娜想,和小家伙一起跳舞远比和王子跳舞感觉要好。 最后他们倒在大床上,互相挠对方痒痒,把床铺弄的布满褶皱。 “你爸爸一定会说我们的,如果我们不整理好的话。”安娜抿了下头发笑着说,在她的印象里,卡列宁似乎是一个异常热爱整洁的人,可以说有一丝小小的洁癖,至少每次当她起床的时候,属于对方的那一边总是折叠的整整齐齐,连床单的折痕都因为每日的整洁而有了属于自己的最规整的印痕。 谢廖沙抬起小脸,调皮的微笑,“那,来收拾吧!” “好啊!” 两个人又开始整理,谢廖沙撅着屁股在床中央抚平那些褶皱,小脸蛋红扑扑的,安娜负责整理那些边边角角,最后两人相视一笑,谢廖沙更是伸出食指小声说:“妈妈,这是秘密。” “恩,秘密,我们两人的秘密。”安娜眨了眨眼睛,将儿子搂在怀里,两个人又笑作一团。 培特西公爵夫人长得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为人浪漫,她焦糖色的眼珠看起来就像少女一样灵动,在看到安娜的时候起身亲昵地亲了亲后者的脸颊。 “哦,我亲爱的安娜,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培特西公爵夫人放开安娜笑着说道。 “我也想念您,培特西。”安娜浅浅地笑着。 “你真该多和我们亲近亲近,那位夫人可不怎么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 安娜只是微笑着,任她的表嫂拉着她的手,从科尔尼那里知道这位培特西公爵夫人和李迪雅伯爵夫人似乎不对头,她每年有十二万卢布的收入,理所当然的瞧不起李迪雅带领的那个小圈子,说那是半上流社会,趣味未免低俗着,但在安娜看来,她们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关心的话题似乎都极为相似,例如那件鲜艳的玫红色裙子。 人差不多来齐了,培特西将安娜和其他几位夫人带去了自家的花园中,那可真是一个漂亮的花园,修建得精致的花草树木,阳光洒在嫩绿的草坪上,有着遮阳伞保护的乳白色镂空雕花桌椅,圆圆的桌面上是雅致的银色茶炊和半透明的白瓷茶具,当然,还有一些精致的小点心。 安娜打量着这个花园,嘴角微翘,这完全符合她心目中对于欧式花园的向往,而自己家里的花园未免冷清了一些,她盘算着过些时候自己也许可以把时间打发在对花园的装饰下面。 第20章 “卡列宁夫人!” “什么?”安娜愣了一下回头,眨眨眼睛望着声音的主人,一位穿着老式绸衣裳,有着浅黄色头发的胖太太,她圆润的脸颊上有着红晕,那并不像安娜一样宛如少女一样富有生机,而是暗沉的略微有点儿难看的小血丝导致的,但对方直爽的性格使得她让人很有好感。 “您瞧什么呢,我都叫您两次了。”米雅赫基公爵夫人笑着问。 “哦,抱歉,夫人,我只是被这花园迷住了。”安娜红了红脸颊,羞涩的道歉,那腼腆的笑容使得在座的几位女士,除了米雅赫基都在心里感叹,特别是安娜的表嫂培特西,多么美丽的女子啊,但同时又在心里为她可惜着,毕竟她的丈夫卡列宁是那么刻板无趣,这般鲜活的人儿真是糟蹋了。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堂弟伏伦斯基伯爵,那英俊的男子似乎对自己说过,他倾慕着面前的女子,培特西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不让花朵凋谢在丈夫的刻板中的使命,那令她充满活力心情激动。 “您的花园真是太美丽了!”安娜赞赏道,这很好的取悦了培特西,她的确是一个从骨子里就浪漫的女人。 “哦,我亲爱的安娜,这话真是令我开怀,你就和我的堂弟一样从内到外都散发着美好。” “是指伏伦斯基伯爵吗?”米雅赫基插嘴道,略微有点粗俗,但没人介意。 安娜微微侧头看着培特西,浅浅的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是的,亲爱的,我的堂弟伏伦斯基伯爵是一个绝对优秀的年轻人,英俊,浪漫,最重要的是他非常的尊重女士。”培特西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伏伦斯基,这话语竟然也赢得了在座的几位夫人的附和,她们开始谈论起一些颇有名望的男人,并且进行评头论足,不知怎么着最后就说道了安娜的丈夫卡列宁。 “说句不好听的,安娜。”米雅赫基望着女子,眼神里有着不满,“我由衷的喜欢你,但是你的丈夫我还是无法像热爱你一样热爱他。” “怎么了?米雅赫基。”安娜好奇地问。 而一旁不太说话的公使夫人也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是为什么呢?米雅赫基。”她顿了顿又说,“我丈夫可是对他赞誉有加,说像他这样的政治家整个欧洲都少见。” 米雅赫基喷了喷鼻息,“我丈夫也是这样说的,可我完全不信,你不觉得他太刻板太无聊了吗?甚至有点儿虚伪,他完全就是一个随地移动的钟表。”女人夸张的话语和伴随着的肢体动作使得安娜笑了出来,而培特西和其他人则是讶然地看着安娜,这种话语她们都觉得米雅赫基说的有点儿过了,而对方的妻子竟然笑了出来。 “哦抱歉,请别太惊讶。”安娜对着培特西她们笑着说,又望着米雅赫基,弯了弯眼睛,“我认为您说的非常对,他有时候确实是这样的,移动的钟表,您真是一位天才的形容大师,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是嘛,您也这样觉得。”米雅赫基有点儿兴奋,她喜欢说大实话,也喜欢别人赞同她的意见。 “当然,米雅赫基。”安娜停顿了一下,她抿了抿头发,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不过我认为他的确是一个杰出的人,对我而言,他是最好的。” 女子的话语刚刚落地,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没人会这么直率的在众人面前夸奖自己的丈夫,她们可以说更多露骨的话语,却为这种情感而小小的羞愧,但安娜神情自然,眼神清亮,她美丽的脸庞和沉着的语气使得每个人都无法反驳,培特西在心里暗暗盘算,是否需要为伏伦斯基牵线,而米雅赫基则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她胸脯微微颤抖,表情夸张,眼神晶亮,她感叹着,“哦,我亲爱的安娜,我为你自豪!” “您太客气了。”安娜浅浅的笑着,她可以接受别人对那个男人的批评和一些取笑,但那不代表她不会为了对方维护一些什么,在卡列宁不经意间做了些事情后,那很公平不是吗?她对自己说,脸颊的笑容因为这个理由越发加深了。 管家模样的男子来通报,说是伏伦斯基伯爵来了,女人们表情愉悦,而安娜却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伏伦斯基依旧穿着他正统的军装制服,那笔挺的制服使他看上去特别的英俊和朝气蓬勃,他的眼神在一进来的时候就落在安娜身上舍不得离开了。 女子穿着白色的长裙,层层的荷叶边和褶皱使她看上去和少女一样动人,她的脸庞明媚,阳光落在上面都会温柔起来,他快乐地、凝神地又有点儿无错的瞧着安娜,那嘴角愉悦的像孩子一样天真的弧度使得安娜拿不准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 “来吧,过来,我亲爱的伏伦斯基,你看起来又英俊了!”培特西用一种热烈的口吻招呼着后者,伏伦斯基快步走过去,视线终于移开,落在他的堂姐身上,他执起对方的手亲吻了一下手背。 “您依旧是如此美丽。” 培特西像少女一样轻笑着,她亲昵的握着伏伦斯基的手给安娜介绍着,“亲爱的,这就是伏伦斯基伯爵。” “我们认识的,培特西。”安娜站了起来,得体的微笑。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培特西眨了眨眼睛,嘴角有着愉悦的弧度,“你们是该认识的。”她暧昧不明地说,这使得安娜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伏伦斯基很快察觉到安娜微微的不快,他笑了一下,决定岔开话题,他用一种小孩儿做错事无可奈何的坦白的语气说道:“我刚从滑稽歌剧院来,您知道,如果看正经的歌剧我一定会打瞌睡,除了这个,美妙的滑稽歌剧,我简直是百看不厌,一直看到了收场还意犹未尽,还有那个法国女演员。” 他说了那个女演员的名字,而那女演员似乎让培特西很讨厌,因为对方厌恶地蹙起了眉头,安娜想。 第21章 “那种可怕的事情请您不要再讲了。” “好的。”伏伦斯基伯爵笑着答应了,而培特西也很好的没有继续再提刚刚那个话题,她和米雅赫基公爵夫人又热烈的讨论着关于歌剧和滑稽歌剧的区别,并且大肆嘲笑着在剧院中看到的一些不得体的事情。 “谢谢。”安娜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道谢。 男人扬起了唇角,他眨眨眼睛说:“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去打一会儿槌球?” “哦,当然。”安娜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伏伦斯基伯爵一直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 “女士们,介意我们俩去玩会儿吗?”伏伦斯基扬了扬手中的木槌。 “当然不,亲爱的,去玩吧。”培特西眨眨眼睛立即又加入了米雅赫基她们的谈话。 伏伦斯基耸耸肩膀,那看上去有些孩子气,安娜微笑,两个人离开了这几位激动的女士。 打槌球做出个样子并不难,毕竟是上流社会的休闲活动,不会让你流太多汗水,难的是要精通,安娜估算了一下木槌下的小球和洞口的距离,她觉得有点儿好笑,其实这有点儿像高尔夫。 “我喜欢你皱眉思考的样子。”男人随意地站着,语调柔和。 安娜停顿了一下动作,决定忽略这句话,她平静地说:“您想让我怎么打这一杆?” “也许您愿意的话,这会是出彩的一球。”伏伦斯基明显误会了安娜的意思。 轻轻的撞击,理所当然的是一个坏球,安娜单手拿着木槌,抬眼望着男人,她轻轻一笑,“是个坏球。” 伏伦斯基被噎了一下,望着言笑晏晏的女子那灵巧的舌头犹如被猫叼走了一样。 正在这时,管家通报卡列宁过来了,安娜自然的抬起头去凝望那个男人,伏伦斯基眼神复杂的看着女子,她柔美的五官和浓密的睫毛,以及那微微向前倾的身子,木槌被他攥在手里,隐隐发颤。 卡列宁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理所当然的第一眼就寻找着自己的妻子,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安娜头上的那顶帽子,他收敛了神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哦,我亲爱的卡列宁。”培特西站起身迎了过去,伸出手背,卡列宁吻了一下,嘴角有着淡淡的弧度。 “您好,培特西。”他又点头和在座的几位夫人打了一下招呼,因为安娜的关系,米雅赫基对卡列宁也没有先前的那么反感了,她甚至毫不吝啬的给了男人一个微笑。 卡列宁想要向妻子那边走过去,但培特西夫人把他留住了,这位聪明的女主人和卡列宁谈起了普遍兵役制这种严肃的问题,那正是他喜欢的,所以暂时的,男人将安娜放在一边了,而这时,一个信使进来了,急匆匆的交给了安娜一封电报。 “给我的?”安娜疑惑地望着圆脸男子。 “是的,夫人,因为是加急的电报,所以我给您送到这儿来了。”男子又补充了一句,“是莫斯科那儿来的。” 难道是奥勃朗斯基那边来的?安娜谢过了男人,一旁的伏伦斯基避开了一点,女子抬起头冲他微笑,他挑挑眉,似乎在说自己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 安娜唇角带着笑意,她展开了电报,字不多,但里面的信息已经让她震惊了,上面说吉娣病重,而她本人似乎让发电报的陶丽加强了语气,重点是她正被一件事羞辱着,而毫无办法。 伏伦斯基见女子那原本带笑的嘴角突然僵住,关心地问:“怎么了?” 安娜抬起头看着男子,她心里猜测着吉娣为什么会病重,她是一个健康的小姑娘,性格开朗并且热爱户外运动。 “怎么了?”伏伦斯基再一次说道,不过这次有点儿急切和懵懂,因为女子那复杂的眼神。 “您……”安娜斟酌着,咬了咬嘴唇。 “什么?” “离开莫斯科后,您和吉娣还有过什么接触吗?”她还是问了出来,眼睛看着男人。 听到吉娣的名字,伏伦斯基愣了一下,他不能否认自己对吉娣的好感,毕竟那是一个漂亮活泼青春靓丽的女孩儿,但那只是一种欣赏,他并不爱她,也从未想过和她结婚这种事,所以当女孩儿寄了一封信隐隐约约提到这方面他才吃惊的发现对方误会了,他当然立即提笔解释,后来也没再接到类似的信件了,他还以为事情解决了,但是安娜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写了一封信给她。”伏伦斯基小心地想好措辞,但他不愿意欺骗喜欢的女子,他诚实的说。 安娜点了点头,不用问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合上了电报,抿了抿唇,“吉娣病了,我认为你应该做点什么,伏伦斯基。”她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着,甚至没有再对伏伦斯基用公式化的称呼,后者有点儿受宠若惊。 “我应该做什么?”他像孩子一样询问着安娜。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需要去一趟莫斯科,给那个女孩儿亲自解释一下,而不是一封干巴巴冰冷的信件。” 亲自上门解释,这似乎有点儿过了,毕竟他自认为没做什么让人误会的承诺,虽然他当初确实也没有明确的避嫌,他不知道这种做法在当时有一种时髦的叫法,“不想结婚而勾引姑娘”,他无法理解在自己没有做出承诺的时候,那美丽的姑娘会认为他有想要和她结婚的打算,所以他考量了一番开口道:“安娜,我认为这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安娜讶异地重复,有点儿气愤,“你认为在你伤了一个纯真姑娘的心后,亲自上门解释是不太合适的行为,因为什么?”她是真的无法理解男人的思维,一个女孩子,频繁的遇见一个向她献殷勤的男子,而吉娣也告诉自己伏伦斯基总是在舞会上邀请她跳舞,他们甚至分享了许多愉快的话语,而当他们家里,甚至那一带的人都认为这个女孩儿会嫁给这个男人时,他寄了一封冰冷的信件,说完全没有这回事,那可怜的姑娘将会遭受到什么,他难道没有想过吗? 女子有点儿冲的口吻使得伏伦斯基有点不愉快,他皱了下眉头说:“我是一个军官,在我和一个姑娘没有任何承诺的时候,亲自上门搅进这趟浑水我认为是非常不理智的。” 安娜笑了一下,瞥了一眼伏伦斯基,甚至带着一丝轻蔑,这使得后者有些恼怒,但他还未说什么就被女子打断。 “我对你很失望。”她这样说着,拿起槌球就要走,伏伦斯基有点儿惶恐的,竟然上前拽住了对方的手腕,这一幕正好被卡列宁看到了,他沉了沉眼神,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第22章 “您在做什么,伏伦斯基伯爵?”平静的嗓音带着一丝叽笑,伏伦斯基的手像被烫了一下,他局促不安地放开了安娜的手。 那眼神清亮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安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气愤过后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冲动,这个时候她要是和伏伦斯基彻底闹翻了对吉娣的事情根本没有好处,她抬起脸冲着卡列宁微微一笑,“刚差点被这长裙绊倒,幸好伏伦斯基伯爵拉了我一把。” “是嘛。”卡列宁凝视着自己的妻子,没什么感情的吐出了这一个词,安娜知道对方没有相信,但她没有改口,难道要她说你面前的男人暗恋着身为你妻子的我,然后我们刚刚还在讨论他和另一个姑娘的事情,而那个姑娘还为此生病了,这说出来不会很可笑吗?还有,对吉娣的清誉也不好,安娜喜欢那个热情开朗的小姑娘,不愿意卡列宁那冷漠的视线定格在吉娣的身上,从斯基华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他那严厉的表情使得安娜对那个男人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她以为卡列宁和这个时代的男人没什么不同后,他自己用行动告诉了她,是的,他是不同的。 “那就好。”卡列宁低喃了一句,他抬眼望着伏伦斯基,露出一个假笑,“多谢您对我妻子的帮助,伏伦斯基伯爵。” “不,那没什么。”伏伦斯基看了一眼那只伸出来的手,指甲修建的干净整齐,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握住。 “我只是顺路来看看的,那么你现在想回家吗?”卡列宁略微低下了身子问安娜。 安娜眨眨眼睛刚想回答,伏伦斯基却抢先一步,“安娜,你不是喜欢打槌球吗?” 安娜看到男子嘴唇轻轻阖动做了一个吉娣的唇语,她想了想,抬头对卡列宁说:“是的,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卡列宁没有看到伏伦斯基的口型,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女子的话语上,他深深地凝望着自己妻子那漂亮的灰色眼睛,再一次说道:“是嘛。” 他抬起了右手放在腰腹处,那冷峻的脸绷得紧紧的,突然又笑了一下,在安娜想要问出什么话语之前,他又低头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依旧是平静的表情,令女子堵在喉咙里的话语都咽了回去,也许这没什么,她想,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微微出神。 “安娜。”伏伦斯基唤道,有点儿忐忑。 “什么?”安娜扭过头问,她还没有从那个背影的专注中回过神来,她想要和他说些什么的,但没有来得及,她的手指捏紧了一些,但她没有注意到。 “我很抱歉,刚刚。”伏伦斯基的脸上有些羞愧的红晕,他总是有点儿孩子气的嘴角此刻抿的有些紧,看起来有点儿怪异,因为伏伦斯基是一个爱笑的男人。 “不,你并不需要和我道歉,伏伦斯基。”安娜摇了摇头,她灰色的眼睛里透着认真,甚至是严肃的。 “当你和一个姑娘交往的时候,你该意识到她的名节问题,你和她跳舞,和她谈话,赞美她甚至一再出入她的家庭,这一切都让人误会了你深爱着那个姑娘,你会和她结婚,但是现在呢,你粗暴的用一封信件告诉那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姑娘,你从没有爱过她,你不打算和她结婚,伏伦斯基,你有想过她的感受吗?你在行动之前没有为那个可怜的姑娘考虑过哪怕一点点吗?” “我承认我的举动轻率了,但是安娜,那并不值得你这样生气。”伏伦斯基还是不明白他放了什么大错,如果是用暧昧勾引了一下一个好姑娘,那么他承认,但是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安娜瞧了男人一眼,她突然觉得无力,是的,他没有错,这个时代,这种思想,他有什么错呢? 那么为什么他不同,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在挣扎着,它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着。 “伏伦斯基,如果在你做了这些事情后却又没有和她结婚,那么吉娣将要遭受到的并不仅仅是失望和沮丧,她……以后会很难结婚的。”安娜艰难地说。 伏伦斯基瞪大了眼睛,他无法把自己不和吉娣结婚和会造成可怕的后果联系起来,他干巴巴地说:“安娜,事情不会如此严重的。” 安娜直视着男人漂亮的眼睛,她抿紧了嘴角,“那是因为你不是女人,伏伦斯基。” 男人望着女子离去的身影,那挺直的背脊让他无法移动自己的步伐。 安娜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无法再这里再待上一分钟,即使期间培特西拉着她想要聊天,虽然谈话的内容是她最喜欢的花园问题,但是她拒绝了。 在女仆的护送下,安娜上了马车,寒冷的空气使得她紧了紧自己的围巾,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嘴里呼出的寒气在夜色中氤氲起来,卡列宁那拧紧的眉梢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句重复的问话在耳边不断响起。 “停车。”她脱口而出,在看到一间温暖的面包房的时候。 “怎么了,夫人?”车夫一边稳当的停车一边扭过头来问。 “麻烦在这儿等一下,我要去一下那间商店。”安娜温和的说。 “好的,夫人,需要我陪您进去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她咬了咬嘴唇微笑着拒绝了这个建议。 面包房内是烘烤的香喷喷的小蛋糕,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她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点热。 “夫人,您需要点什么吗?”胖胖的女人和蔼的询问。 “哦,是的,请给我一些小蛋糕。”安娜抬头尴尬地说,她走进店里,温暖的空气使得她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好的,请您挑选一下。” 透明的玻璃橱窗前,安娜微微弯腰,她不确定对方是否喜欢,但……应该不会讨厌吧?她靠着模糊的印象选择了一些精致的小蛋糕。 提着蛋糕,重新坐在马车上,面包房越来越远,女子低头瞧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东西,一丝小小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 卡列宁回来的时候照例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说了些惯常的话语,谢廖沙都一一回答了,但感觉就是有什么不同,男人别扭的认识到这不同是由于谁的关系,他索性住口将时间再次交给家庭教师。 他推开书房的门看了一个小时的书,结果什么都没看进去,反而脑子疼,他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抿紧了嘴唇,起身关上了窗户,想了想又打开,直到朦胧夜色中响起了马车清脆的铃铛声。 卡列宁关上窗户,坐在皮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他不好喝酒,除了官场上无法避免的酒水外,私底下他几乎不会碰这些东西。酒能令人乱性,但偶尔他会抽一支烟,只是一支。 “您回来了,夫人。”管家科尔尼用一种愉快的口吻问候道。 “是的,科尔尼,谢廖沙呢?”安娜微笑着将大衣递给女仆,并且轻声道谢了,她抿了下头发嘴角有着小小的弧度。 “少爷他正在自己房间里呢,刚还下来问了一句。”科尔尼微笑着回答,那漂亮的小男孩儿已经问过七八次了。 “我想他一定撅嘴了,这迷人的小家伙。”安娜边走边说,脸颊上是幸福的红晕。 “是的,您说的没错。”科尔尼挺起了胸膛笑道。 “对了,科尔尼,麻烦你替我给道夫先生发一封电报,替我询问一下他能否跟我去一趟莫斯科,我有个朋友生病了。” “好的,夫人,我现在就去,道夫先生一回了信息我就通知您。” “谢谢你,科尔尼。” 推开男孩儿的房门,安娜就看到小家伙正背对自己坐在软椅上看书,不过似乎并不怎么专心,单手托腮反倒是在想别的事情,甚至连自己进来都不知道。 “猜猜我是谁?”踮起脚尖走过去,伸出手快速捂住对方的眼睛,安娜故意用模糊的声音说道。 掌心里的眼睫毛动了动,男孩儿的嘴角勾起笑容,他伸出小手覆盖在女子白皙的手背上,故意问道:“你是谁呢?” “我啊,正在找属于我的小男孩儿呢,你看见他了吗?他可是最迷人的小男孩儿,有着棕金色的卷发和天空一样漂亮的眼睛。” 谢廖沙咯咯的笑,也学着安娜的话语说:“我看见了,他正在等待自己的妈妈,漂亮而温柔的妈妈。” 第23章 松开手,待小家伙扭过头来后狠狠地亲了一口,谢廖沙搂着安娜的脖子撒娇道:“您说了会早点回来的。” “抱歉,宝贝。”安娜亲了亲对方的小鼻子,她坐在凳子上,将谢廖沙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抚摸着对方柔软的发丝,“那么你下午在做什么呢?” “上课,然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了。”谢廖沙撅了撅小嘴有点儿不满,“您都不在,没人陪我玩。” 听到孩子小小的抱怨,安娜的心觉得被揪起来了,的确,谢廖沙似乎一直太孤单了,她想了想,露出一丝微笑,“那么我们一起去舅舅家吧。” “舅舅?” “恩,你莫斯科的斯基华舅舅家,那儿还有很多兄弟姐妹,你们可以一起玩。” “可我只想和您在一起,妈妈。”谢廖沙软软地说。 “哦,宝贝,你真甜蜜!”安娜笑道。 谢廖沙眨眨眼睛问:“那爸爸呢?爸爸也去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等下我去问问他。”安娜温柔的说,她的脸有点红,指了指桌子上的小蛋糕,那是单独给谢廖沙买的。 “喜欢吗,宝贝?” “喜欢!”谢廖沙走到茶几边上,摸了摸盒子,回头对着母亲微微一笑,他喜欢小蛋糕。 这个时间段,卡列宁应该是在书房,安娜推开房门,首先咳嗽了一下,卡列宁正在抽烟,屋子里有着浓浓的烟味儿,窗户还是紧闭着的,她几步走过去把窗户打开,说:“这样抽可不好。” 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她微微哆嗦了一下,但清新的空气使得她的鼻腔好受多了。 “抱歉。”卡列宁将雪茄熄灭,他并没有太大的烟瘾,安娜观察到那螺纹烟灰缸中其实也只有刚刚熄灭的这一个烟蒂。 视线在桌子上的蛋糕和红茶停顿了一下,氤氲的茶香在半空中旋转出一丝热气,他望着安娜。 女子红了红脸颊,她抬起脸佯作平静的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事吗?” “这些东西?” “回来的路上看见的,我想你要是办公的话会比较晚,所以。”她咬了咬嘴唇,竭力掩饰自己窘迫的心情。 卡列宁站了起来,来到窗边,两人各占据着窗户的一角,卡列宁凝视了安娜一会儿,往前跨了一步,后者心里微微慌乱了一下。 “安娜。”他开口,声音沉着,似乎在斟酌着句子。 “什么?”她问,语气轻柔。 卡列宁凝视着妻子漂亮的灰色眼睛,这双眼睛一直用那样无谓的感情看着他,曾经他觉得这是多么正直而美丽的眼神,现在,他开始动摇。卡列宁不是一个好猜疑的人,他认为那是对自己妻子的侮辱,但是今天下午,或者说更早以前,在火车站,伏伦斯基望着安娜那种热切的眼神和安娜从莫斯科回来后明媚而温柔的笑脸,他有点儿惶恐,似乎事情在脱离他原本熟悉的轨道。 “我认为我们得谈谈。”他竭力用一种平板的语调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是的,他对自己说,他们得谈谈。 安娜微笑了一下,走到小圆凳面前坐下,这让她觉得好一些,不会那么,恩,无措,她立即想到这个词,当男人用那种复杂的眼神凝望他的时候。 她在期待着,期待着对方能说些什么,这个时代是她不能左右的,卡列宁是不同的,他对婚姻忠诚,他的严苛恰好是他自律的表现,他是不同的,她对自己说,肯定了那个声音。 卡列宁无意识的双手交叉,手指的关节轻轻响动,这使他觉得能冷静下来。 “我似乎说过,不想那件事再次发生。”他冷静了下来,语调平和得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除了他依旧紧紧相扣的手指。 安娜想了想,这句话前段时间他说过,虽然并不知道具体事情是什么,但猜测应该是原主人似乎做了些对方不能容忍的事情,关于婚姻和忠诚,也许她只是暧昧的和别人说了几句话,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也许是更进一步,她不好判断,她微微抬起头平静地说:“我又做了什么让你认为我在重复先前那件事。” “又。”卡列宁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似乎觉得新鲜,他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安娜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生气了。 “我想那件事不需要再多说什么,我说过了在婚姻中我认为猜忌是完全不应当的,所以我从未怀疑过你,当你和另一个男人在花园里说话时,我依然竭力尊重你。”他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说道。 安娜抬起脸,她想要说些什么,但男人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语,他的语气变得彻底的冷淡起来,那种刺人的视线又一次浮现了,而上一次,那是针对奥勃朗斯基的。 “我承认猜疑是可耻的,我承认,”他重复着,左手紧紧的捏着右手,他用一种生硬的语气说道:“在大家面前,你今天的行为实在太有失体统了。”他强调着体统两个字,小心翼翼的掩盖了他自己内心奇怪的想法,是的,他对自己说,那不对,那不合乎礼法。 安娜原本是平静的接受着卡列宁说的一切,她反思了自己的做法,那确实不妥当,她想要道歉,但他没有给她机会。接连两次,说不伤心不在意是假的,可她不能说什么,她没法反驳自己的不谨慎所造成的影响,但当卡列宁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体统,他介意的是这些东西的时候,她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了,但她还是按捺住了,直到后面的一句彻底使她无法忍受了。 “你和伏伦斯基伯爵的单独谈话将会变成那些女人无聊时的谈资,我是你的丈夫,我爱你,不愿意你受到这种不公平言论的攻击,正如我拿着政府的薪水就要勤勤恳恳的工作一样,安娜,你得明白社会舆论的重要性,我是一个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人,不利的谣言总不会自己平息,它们通常会越来越夸张,以至于你不能找到事情真实的本身……”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这是为什么,他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些思考了好一会儿的东西,他觉得这样的措辞是最好的,但还未说完就被女子打断了。 第24章 安娜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嘴唇倔强的抿起,“那么,你呢,除去面子和社会舆论什么,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你的感受是什么呢?” 她直视着对方,眼神像一团火焰一般,带着侵略性,她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当他抛却例如公众的意见,体统和面子什么的时,他对自己本身是什么感觉,她可以为今天的事情诚心道歉,那确实有欠妥当,但另一方面她也在做着微小的挣扎,或者抵抗,这陌生的时代,这个男人给了她希望,她嘴唇微微哆嗦,为即将听到的答案身子稍微向前倾,大拇指紧紧的按着食指的一侧。 “我?”卡列宁停顿了一下,几乎想要后退一步,他放下手,迅速的调整心情,表情平静,“我没什么要说的,安娜,你得知道,我说这些话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我是你的丈夫,我爱你,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 安娜盯着对方,她灰色的眼睛里甚至变得晶莹透亮了起来,她攥紧了手指,这一刻她觉得很冷,比刚刚在培特西家里那会儿还要冷。 “你就不生气吗?”她轻轻地问。 “生气,哦,是的,当然,我会觉得生气,安娜,我一直为我稳定而幸福的生活感到自豪,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丽女士,是一位很好的妻子,但有些时候你也不得不注意那些公众的视线,那些人喜欢将别人的一切作为业余生活的消遣和谈资,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那是不合乎规矩的。”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像硬币被投掷到盘子里一样,他在看着安娜,眼神平静。 卡列宁是一个很会掩藏情绪的人,不然他也不能在官场如鱼得水,三十多岁就坐上了这个位置,他擅长欺骗,只要他想,即使那是自己。 安娜凝视着对方,是的,他没有错,她对自己说,他做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一切,为妻子提供优渥的生活,洁身自律,事业有成,她不应该奢望什么,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怎么能够有偷窃的心思。 女子嘲弄的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什么,她眼眸低垂,轻声呢喃了一句,“明天我要带谢廖沙去莫斯科一趟,吉娣病了,我得去看看她,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卡列宁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很抱歉,安娜,我有个会议,那很重要。” “是嘛。”她喃喃道,这语气微弱地差点从男人的耳边溜走。 “谢廖沙……”他再一次被女子打断,对方抬起头,眼神灼灼,“我需要带着他。”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如果不是掐着自己的掌心,她想会的,她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出来。 卡列宁愣了一下,女子眼眸带着湿润,他那在官场上被无数人赞叹的的好口才被彻底剥离了大脑,他只能望着对方,那些在眼眶里湿润的,落在皮肤上时温热的液体令他有一种无法动弹的感觉,他只能佯装镇定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好吧。” 女子推门出去了,卡列宁望着那紧闭的房门,视线在已经凉透了的红茶和蛋糕上停留着,微微出神。 安娜呆在房间里,她攥紧了拳头,虽然她竭力避免,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没有过多的观察着卡列宁的神色,说实话,她现在一点都不愿意见到对方。 她坐在软椅上,抬手抚摸着胸口,那里在跳动着,它们是温热的,并不冰冷,她纤细的手指微微曲起来放在桌面上,她想抓住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凝神听了一会儿心跳,她不确定那是因为主人残留的意识还是自己的原因,只是突然一阵悲哀袭来,当男人用那样平静的嗓音说“我是你的丈夫,我爱你”时。 “妈妈。”软软的嗓音伴随着房门门锁开启的声音响起,安娜放下了手招呼着男孩儿过来。 “您怎么了?”谢廖沙抬起小手捧着安娜的脸细细地瞧着,“您在难过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但眼睛里有着不安。 “宝贝,有一点。”安娜诚实的说,他抱着谢廖沙的腰,抚摸着男孩儿柔软的发丝,不愿意他瞧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她希望留谢廖沙记忆中的自己总是和阳光一样美好的。 “您和爸爸吵架了吗?”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那小手攥着自己的衣服更加紧了。 “是的,一点小小的争执。”安娜轻轻抚摸着男孩儿的背脊,安慰他,“亲爱的,那并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什么?”谢廖沙锲而不舍的追问。 “因为一些我们都还不太懂的事情。” “那很难吗?” “我想是的。” “比科学还要难?” “也许。” 谢廖沙松开了母亲的怀抱,他抬起小脸,凝视着自己的母亲,蓝色的大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笑意,“您是最好的。” “你这样觉得吗?”安娜抬起手抚摸着男孩儿白嫩的脸颊,眼睛里有着泪花。 “是的,从未如此坚定过。”他说,郑重的像是军人宣誓一般。 安娜抱着男孩儿,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宝贝,有你真好。” 那一顿晚饭,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安娜的心里很平静,她拒绝看向男人,专心吃着自己的晚餐,直到入夜旁边躺下的重量使得床微微摇晃了一下。 在宁静的黑夜中,卡列宁那平板的嗓音响起,“明天的会议,因为路程的关系,我不能去送你们了。” “恩。”安娜应了一声,至此,再无交谈。 第二天,依旧是一大早就走了,可是这一次没有那个神色冷峻的男人来送行,那张曾经氤氲在火车烟尘中逐渐清晰起来的脸,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扭曲起来。 她伤心,难过,甚至迁怒卡列宁,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期待的落空,她安抚着自己,但那没有很大的成效。安娜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谢廖沙,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窗外,大雪纷飞,偶尔有一两片雪花撞击在玻璃窗上面,又颓然的落下。 第25章 “夫人,要喝点水吗?”过了一会儿,女仆安奴施卡从旁边的车厢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热水。 “好的,谢谢你,安奴施卡。”安娜露出一个笑容,前者羞涩的微笑了一下,她咕哝着“您太客气了”,但神采飞扬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心情的愉快,就算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女仆,也不代表他们没有享受被尊重的权利。 接过热水,等摸着并不是很烫的时候,安娜用唇轻轻地试了一下温度,她推了推怀里的小家伙,让他起来喝点水。 谢廖沙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他很少出远门,即使安娜告诉过他小时候他们就一起去过斯基华舅舅家,但他可不记得了,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了。 卷翘的睫毛下是睡眼惺忪的眸子,谢廖沙从母亲怀里起来,头发有点翘起来,他摸了摸有点苦恼,这样子使他看起来特别的可爱,安娜笑了出来,用手给男孩儿梳理着发丝。 谢廖沙捧着水杯慢慢地喝着,母亲的手很温柔,对于头发的担心也没有那么严重了,他看了眼窗外,此刻他们正在雪地里疾驰,周围都没什么房屋更没有人了,只是偶尔会出现一连串狗和雪橇的印痕。 他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后扭过小脸笑着说:“妈妈,等我们到了斯基华舅舅家,再一起打雪仗吧。” “好啊,只要你喜欢。”安娜微微一笑,她抱着小男孩儿,下巴搁在对方的小肩膀上面,一同看着窗外,旷野上连绵不断的山峦起伏和白茫茫一片的雪景使得她心里的闷气少了许多,那些个心思也暂时被搁下了。 莫斯科,奥勃朗斯基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拿出一根雪茄抽了起来,半支烟的功夫,火车终于轰隆隆的过来了,站台震动起来了,不一会儿,像泄气一般嘶鸣了一声停住了。 彼得堡卡列宁家里,管家科尔尼正在花园里带领着仆人们铲雪,夫人他们一大早就离开了,这个男人看着纷扬的雪花叹了口气。 卡列宁站在房间中,沉默的抽着半支烟,如果是以往,他不会这样做。 烟雾中玻璃窗变得模糊起来,他握紧了手,从房门那儿传来敲门的声音,管家科尔尼提醒他该用早餐了,打发了科尔尼,卡列宁熄灭了还剩下的半支烟,视线在那整洁的一侧落下,记忆里,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她比自己走得早。 眨了一下眼睛,他开始换衣服准备下楼,属于卡列宁的时间可不是在这里呆呆的注视着床铺。 奥勃朗斯基将雪茄掐灭扔进垃圾桶中,他高大的身子在人群中穿梭着,有了第一次的经历,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妹妹。 “噢,我亲爱的安娜!”男人大步走了过去,热情地在安娜面颊上印下几个亲吻,他弯腰又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外甥,迷人的胡子蹭着小家伙嫩嫩的脸颊,惹来男孩儿咯咯的笑。 “我迷人的小外甥,你长得很强壮。”他大笑着,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谢廖沙搂住舅舅的脖子,摸了摸对方的胡子说:“您也是,又高又强壮。”他用一种小大人的口吻说着,成功的逗笑了两个大人。 安娜抿了抿卷卷的头发,眼神晶亮,见到儿子的憨态神情忍不住给了他一个亲吻。 “走吧,出门时陶丽已经在准备午饭,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奥勃朗斯基大手一挥,就这样右手抱着谢廖沙,左手提着妹妹的行李把两个人带回家了。 “我们不用先去吉娣家里吗?”安娜问着奥勃朗斯基,后者摆摆手,“吃过午饭再过去,吉娣的病情并没有你想象的严重。” “那好吧。” 马车没有过多久就来到了奥勃朗斯基的家,安娜搭着兄长的手下来,又伸出手想要把谢廖沙抱下来,但奥勃朗斯基已经先行动了。 “哇哦,舅舅,您力气真大!”男孩儿咯咯的笑,双手亲昵的搂着奥勃朗斯基的脖子。 “等过几年你也会和我一样的,瞧你的小胳膊和双腿,多么的修长漂亮,”奥勃朗斯基捏捏小外甥的脸颊大笑道。 “妈妈,我喜欢舅舅。”谢廖沙偏过头冲着安娜扬起唇角自豪地说。 “哦,甜心。”奥勃朗斯基听到这话感动极了,他热情的用那迷人的胡子去扎谢廖沙的小脸,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笑。 安娜抿了抿头发,她从没有看到谢廖沙和除自己之外的男人玩的这么高兴,这不由得使她联想起卡列宁,他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女子叹了一口气,心里为男孩儿感到委屈。 奥勃朗斯基的贴身老仆马特维为主人推开大门,男人响亮的大嗓门叫嚷了起来。 “陶丽,陶丽,亲爱的,快出来,我们的小可爱已经回来了。”他亲昵的称呼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就好像安娜还是他的七岁小妹妹。安娜抬起脸看着奥勃朗斯基健壮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不一会儿,陶丽就出来了,哦不,应该说一群人出来了,除了陶丽以外还有三个孩子,塔尼雅和大的男孩子奔过来,没有理睬他们的父亲,他们实在太想念自己的姑妈了。 “安娜姑妈!”小孩子独有的尖细的嗓音和紧紧的拥抱使得安娜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幸福的喘不过气来,她弯下身子一把搂住小孩子们,挨个儿亲吻了一下。 “宝贝们,过得好吗?” “还好,但总是没有您在的时候好。”格里沙略微撒娇道,胖胖的脸上是因为羞涩而晕染的薄薄红晕。 “我很想您。”塔尼雅弯了弯眼睛,小姑娘柔顺的头发用一个白色蕾丝的发夹固定着,她似乎又漂亮了。而最小的尼古拉则是拉了拉安娜的裙摆示意对方抱抱他,而安娜也笑着满足了小家伙的愿望。 谢廖沙一直搂着奥勃朗斯基的手松了松,当他看到母亲被三个小孩儿亲昵的围绕着时,他觉得有点不高兴,微微撅起了小嘴,正在这时,走在孩子们身后的年轻妇人向他微笑。 第26章 “你好吗?我亲爱的谢廖沙,我是你的舅妈陶丽。” “您好,舅妈。”谢廖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礼貌的打着招呼。 陶丽打量着男孩儿,和照片上一样,棕金色的卷发还有清亮的大眼睛,她不由得感叹,“你可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 谢廖沙露出一个笑容,他眨眨眼睛,“因为我比较像妈妈。” “哦,是的,甜心。”陶丽微笑着亲吻了男孩儿的面颊。 一直被冷落着的奥勃朗斯基不高兴了,他再次亮出他的大嗓门,“嘿,难道我是家里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个吗?” 小孩儿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父亲,他们扭过头对着男人甜甜的微笑,告诉他,他们都爱着他,陶丽斜睨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却在看到男人孩子气的撅嘴时笑出了声音。 谢廖沙伸出了手,朝着安娜喊道:“妈妈。” 陶丽体贴的将小儿子抱在自己怀里,让塔尼雅和格里沙过来,为他们介绍谢廖沙。 “你好,谢廖沙,我是塔尼雅,听安娜姑妈说我们是一样大呢。” 塔尼雅其实从刚刚就看到了这个漂亮的男孩儿,但见到安娜姑妈的兴奋使她没有第一个上前去和男孩儿打招呼,现在她能光明正大的打量对方了。 男孩儿棕金色的卷发像森林中的某种植物,看起来温暖而蓬松,白皙的肤色和大大的天蓝色眼睛,这一切都让小姑娘觉得满意,她弯了弯眼睛,心里对谢廖沙越发的喜爱了。 谢廖沙如愿以偿的坐在母亲的怀里,两手占有性的抱着对方的脖子,小姑娘甜甜的嗓音使他有了些好感,他眨眨眼睛,“你好,塔尼雅。” 格里沙和尼古拉见姐姐行动了,两人也争先恐后地跟谢廖沙互相介绍。 安娜亲了亲男孩儿嫩嫩的脸蛋,她知道谢廖沙要她抱不过是害怕罢了,谢廖沙在家里的时候并不会这样,他其实还是一个比较独立的孩子,这般撒娇的行为怕是缺乏安全感了。 “好了,安娜,还有孩子们,哦,还有斯基华你这个大宝宝,我们去吃饭吧。”陶丽招呼着,安娜观察到这一次见面女子脸上的笑容轻快多了,她也终于放心了。 比起在家里饭桌上的安静,奥勃朗斯基家的餐桌上就热闹多了,男孩子们老是会想要扭动身子,陶丽不得不再三纠正他们,而塔尼雅则是为小弟弟尼古拉不肯好好吃饭而有点生气。 谢廖沙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的互动,嘴角翘起,他大大的眼睛里闪现着愉悦,安娜放心的收回视线。 吃过午餐,小姑娘脸颊红扑扑地走到安娜身边小声问:“安娜姑妈,我能带谢廖沙去房间里玩吗?” 安娜摸了摸女孩儿柔顺的长发,她抬了抬手招呼谢廖沙过来,谢廖沙应了一声,从格里沙身边跑到自家母亲面前。 “有什么事吗?妈妈。” “是这样的,塔尼雅想要邀请你去她房间玩。”安娜笑着说。 “哦,这当然可以,谢谢你的邀请,塔尼雅。”谢廖沙望向女孩儿,大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们去玩吧。”塔尼雅微笑着说,上前牵起男孩儿的手,两人和安娜告别后,又拽着两个小弟弟去二楼的房间了。 陶丽收拾好了东西,斯基华刚刚饭还未吃完就被部门里的人叫走了,她擦了擦手坐到安娜旁边,亲昵的执起对方白嫩的手。 “过得怎么样?安娜。” “我很好,倒是吉娣的事情,陶丽,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娜担忧地问。 陶丽叹了口气,“其实病情现在倒也没什么,关键是母亲给吉娣请的那个名医……”女人没有说下去,从她忧愁的神色中,安娜猜想那人一定有问题。 “陶丽,吉娣的病情。”安娜停顿了一下,复而说道:“是因为伏伦斯基伯爵吗?” 提到伏伦斯基伯爵,陶丽的神色有点儿愤愤的了,她抿起了唇角,眉毛拧起,“我早就和母亲说过,吉娣跟伏伦斯基根本不合适,她偏偏不听,给吉娣那单纯的孩子灌输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瞧不起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但在我看来,唯有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才是吉娣的良配。” “你母亲不喜欢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安娜犹豫了一下,换了一个比较文雅的词。 就算对方是自己的母亲,陶丽也带着淡淡的鄙夷,“她认为自己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人,而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不过是一个乡下人,只会养牛,打大鹬和盖仓库,她完全没有想要真正了解对方的意思和品性就一竿子否定,殊不知她精心挑选的,认为最适合吉娣的男人才是大错特错。” “你觉得伏伦斯基罪大恶极吗?” “不,安娜,我不喜欢他,因为他毕竟伤害了我妹妹,不过伏伦斯基伯爵确实是一个出色的男人,只是不适合吉娣。”陶丽叹了口气,安娜为她脸上流露出的所有感情而感动,她是一位极好的女人,她真心的希望斯基华能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其实来的时候我已经因为这件事而对伏伦斯基恼怒了一番。” “恼怒?”陶丽讶异地看着安娜。 安娜笑了笑,“为什么不呢?” “我看得出伏伦斯基伯爵其实是喜欢你的,安娜。”陶丽小心翼翼地说。 安娜听了摇了摇头,“我亲爱的陶丽,别太困扰,我并不喜欢伏伦斯基。” “恩,当然,你不会的。”陶丽咕哝道。 安娜轻轻地抿了一下发丝,眼神悠远,她低喃,“我得说我那做法也太冲动了,如果我能再思考一下的话,也许结果就不会那样。” “什么结果?”陶丽好奇地问。 安娜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她摇摇头,竭力露出轻快的笑脸。 谈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陶丽抬起头看着女子,后者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陶丽犹豫的说。 “我没事,陶丽,能有什么事呢。”安娜抿了一下发丝微笑着安抚陶丽,是的,她没事,她在心里强调着。 第27章 看时间也一点了,陶丽起身说:“走吧,谢廖沙就让他们呆在家里,小孩子身体弱,传染了就不好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到底是带着病气的。” “恩。”安娜点头应了,她也站起身,“那我先去跟谢廖沙说一声。” 谢廖沙正和塔尼雅看书,刚刚他和格里沙完了一会儿士兵游戏,但其实他已经对士兵游戏不感兴趣了,不过对于小表弟的邀请,他还是觉得作为哥哥应该更加迁就一下弟弟。 “谢廖沙,彼得堡好玩吗?”塔尼雅翻了一下书页问,细细的手指搭在质感良好的纸上。 男孩儿抬起头,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觉得我们家里的花园更好玩。” “哦,那里有什么呢?”塔尼雅抿了一下头发好奇地问道。 “前些时候雪下得很大,那天下午妈妈带我去花园里打雪仗了,那感觉真棒!天空很亮又干净,地面上的积雪像一条条厚实的被子,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起来,我们把雪做成小雪球,然后用力打到对方身上去。” “那不是很疼?”塔尼雅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那可能会弄脏。 “我觉得不会很疼,因为太愉快了,塔尼雅,当人们太高兴的时候是什么别的情绪都感觉不到的。”谢廖沙露出小嘴里长了一点的小虎牙,脸上是愉快的表情。 “打针时那种痛痛的感觉也不知道吗?”格里沙插嘴道,前些时候他生病了,那粗粗的针筒到现在想起都觉得屁股一阵刺痛。 “我想是的。”谢廖沙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宝贝,你们在玩什么?”悦耳的女声响起,谢廖沙扭过头迅速站起来冲到母亲面前,抱着她的腰微笑,“你们聊天结束了?” “是的,宝贝,不过妈妈现在要和陶丽舅妈去看你吉娣姨姨,你和塔尼雅他们一起玩好吗?” “我不能去吗?”男孩儿问。 “我想得过几天,等你吉娣姨姨好一点我会带你去看望她的。” “那好吧。”谢廖沙乖巧的点点头,“替我向吉娣姨姨问好,妈妈。” “好的。” 陶丽过来了,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发,让塔尼雅好好照顾谢廖沙,孩子们都露出珍珠白的小牙齿点头答应。 披上斗篷,坐在马车上,安娜微微睁着眼睛看着寒风中慢慢走过的风景,莫斯科河像一条蓝色的缎带,蜿蜒在城市中,教堂的尖尖金顶反射着莫斯科独有的光线,带着彼得堡没有的肆意,街道干净宽敞,两旁种满了白桦树,像挺拔的哨兵在站岗一样。 风吹起了女子黑色亮丽的秀发,陶丽瞧见安娜嘴角边那安然的微笑,眼神变得温柔,她的生活一直围绕着孩子和家务,而现在,呆在女子的身边,这风和马路都变得不同了,风是舒爽自由的,马路是干净整洁的,连空气都是令人愉悦的。 “安娜,我是多么羡慕你的生活啊!” “什么?”安娜扭过头来,抬手将被风吹起的一缕发丝拂至耳后,刚刚太过出神,她没有听到陶丽在说什么。 陶丽微微一笑,抬手轻轻触摸着女子白嫩的脸颊,“你漂亮乐观,总是为你的儿子高兴,小鸟似乎也更愿意与你呆在一起,安娜,我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你。” 轻轻握住女子瘦小的手,安娜温和地说:“不,陶丽,你不用成为我,做你自己就好了,瞧,这双手是多么的灵巧,能够将孩子们淘气弄坏的衣服都修补的完美,你做的食物是那么美味,最重要的,你不知道自己是一位多么好的女人。” 陶丽淡色的眼睛因为这番话而焕发了光彩,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别人这样的称赞了,而当她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每个人都这样称赞她,斯基华也总是用那俊朗又透着红润的脸庞对他微笑,他不止一次的重复着自己会是最好的妻子。 “安娜,我最好的朋友,你拯救了我,当我觉得人生一片灰暗的时候,你替我拨开了云彩,告诉我星星和太阳依然在我的世界中,你那么好,我真是太幸福了。” “陶丽,你如此高的赞扬令我觉得羞愧,因为我并不是那么好,我也会犯错,我并不能完美的处理每一件事情,甚至会被情感左右着,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她停顿了一下,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卡列宁,想起了那些愚蠢的做法,但当时的情况她无法理智的做出更好的选择,最终她笑了一下,带着愧疚,“我甚至无法真正的帮助你什么。”她喜欢面前的女子,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家庭,这难道还不值得尊重吗? “你帮了我很多,安娜。”陶丽握着女子的手,嘴角是柔和的微笑。 从奥勃朗斯基家到陶丽的娘家,也就是谢尔巴茨基公爵家并不是很远,没有很久车夫就停下了马车,安娜的身体灵活一点,她搀扶了陶丽一把,后者微笑着道谢。 陶丽的娘家是莫斯科里鼎鼎有名的贵族,老公爵谢尔巴茨基是一个高瘦硬朗的男人,留着简洁的胡子,衣服的钮扣都扣得端端正正,好像随时能去赶赴宴会一样,而反观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就随意些,不过她依旧穿着一身很好的衣服,脸上是和蔼又矜持的微笑。 “卡列宁夫人,你终于来了!”公爵夫人给了安娜一个拥抱,她亲吻了安娜的脸颊,握着她的手说:“吉娣和陶丽经常念叨着你,可算是来了,那可怜的孩子还在床上躺着呢,医生说她不能吹风。”说到最后,公爵夫人已经拿出一块儿素色的手帕擦起眼泪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儿呢?”安娜安慰了公爵夫人几句话后问道。 公爵夫人哽咽了一下,“那孩子坚持要自己告诉你,作为她的母亲我也没办法啊。” “卡列宁夫人……”老公爵开口道,声音不大但听着十分威严,他是做惯了这种发言,但一瞬间又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担任什么政府职位了,而对方更是现居高官的卡列宁的夫人,所以他又有点儿悻悻然地住口了。 第28章 “您可以叫我安娜,我想我喜欢您那样称呼我。”安娜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这很好的取悦了一向古板的谢尔巴茨基公爵,他用一种满意的眼神看着安娜,亲切地说:“那么安娜,去看看吉娣吧,那孩子已经好久没有瞧见什么人了。” “我这就去。”安娜应道,拉着陶丽陪着公爵夫人一起上去。 “就是这儿了。”公爵夫人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但听起来不是很严重。 拧开门把手,公爵夫人叫道:“吉娣,卡列宁夫人来了,孩子,你可以把想说的话都告诉给她了,也宽慰你老妈妈的心吧。” 安娜一看见吉娣就觉得心疼了,那个像小鸟儿一样轻快明媚的女孩儿,这才多久啊,就变得如此苍白消瘦,她那柔美的金色发丝也变的黯淡了,脸颊上充满生机的红晕透着病态,她依偎在床上,像大海中无助的小船,随时面临着被海浪掀翻的危险。 安娜几步走过去,握着女孩儿的手,眉间因为怜惜而微微皱了起来,“吉娣,我的好姑娘,你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吉娣眼睛里有着泪花,在感受到女子掌心里的温度后涌了出来,她紧紧地抱着安娜,哭泣着,“安娜……” “好姑娘,跟我说说,有什么委屈都告诉我。”安娜也哽咽着,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女孩儿的长发,像是安慰谢廖沙一样安慰着女孩儿。 “我要死了……安娜……我要死了!”吉娣抽泣道,这话一出,公爵夫人就像是要晕倒一样靠在大女儿身上,陶丽扶住母亲,眼睛里也有着泪花。 “傻姑娘,别诅咒自己,跟我说说,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安娜放开吉娣,为她擦着眼泪,后者抓着她的手,抬头对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说:“妈妈,陶丽,你们先出去好吗?” 女儿眼睛里的恳求令这位年老的公爵夫人无法不答应,她压抑着心中的酸楚,借着大女儿的搀扶出去了。 房门关好后,吉娣望着安娜,她原本粉润的嘴唇现在苍白的像干涸已久的土地,不自觉的抖动着,她又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里有着惊恐。 “安娜,我要死了,我活不下去了……” “我的傻姑娘,你只是生病了,不会死的,你还年轻着呢。”安娜替女孩儿擦干净了腮边的眼泪,女孩儿再一次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他们让那个医生替我作检查,据说是一个名医,一开始我们的家庭医生让我吃鱼肝油,还给我开了含铁剂,后来又开了硝酸银,但都不管用,母亲请来了那个名医,他……”吉娣说不下去了,她觉得羞耻,即使在面对安娜,她也无法坦然地说出来,那真的太羞耻了,简直是要把她往死里逼。 “他怎么了?”安娜轻轻地问,握住了女孩儿的手,安慰着她。 “他要求对我做全身检查。”艰难地吐出这个句子,吉娣的眼睛里依然残留着更多的恐惧,“那太荒缪了,他一个男人,竟然要求对我一个女孩儿,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儿做全身检查,他还一直强调我的羞怯和不满是野蛮时代遗留下来的风气,他说我在侮辱他作为医生的素养,可是安娜,你叫我怎么忍受……”吉娣说不下去了,她咬着嘴唇浑身都在颤抖。 安娜也愣了一下,她知道现在的人是多么保守,以前在医院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公司里组织体检,可是正好是一位男医生,当时自己也是急的快哭了,更何况是现在,男女说话都要小心翼翼注意措辞的年代。 “吉娣,好姑娘,我能理解,那位医生什么时候来呢?” “每天下午三点多会来一趟,差不多过会儿就到。”吉娣抽泣着,眼皮红肿。 “我来跟他谈谈,好姑娘,别哭了。”安娜心疼地说,拿出手帕给吉娣擦拭眼泪。 金发女孩儿感动的看着对方,她哽咽着,“安娜,这太荒唐了,我怎们能忍受这个,母亲她一点儿都不理解我,她说那是一位名医,听他的准没错,我倒希望自己就这么去了,免得煎熬。” “傻姑娘,别说这种话。”安娜抬手轻轻捂住对方的嘴唇,她摇摇头,眼里有着怜惜,“你正年轻着呢,我会帮你的,一定会的,没人能强迫你,放心,吉娣。” “我知道的,我心里一直这么希望着,不然我也不会让陶丽给你拍一封电报,安娜,我一直相信着你呢。”女孩儿笑了一下,却看起来小心翼翼,一点儿都不像安娜离开时那么开朗和明媚动人。 可怜的姑娘,她被吓坏了。安娜执起对方的手,亲昵地捏捏,微笑,“别担心,我的好姑娘。” 泪水再一次从吉娣漂亮的眼睛里流出来,她哽咽着低下头,“其实我知道的,我这病吃药根本就没用,我……”她说不下去了,扭过头看着左手边的被子,花边被她攥到手心里,紧紧的。 安娜轻轻捧起女孩儿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睛,温和的说:“我知道的,吉娣,我很抱歉,当我接到你的电报的时候,伏伦斯基正好在旁边,我询问了他。” “什么!”吉娣惊讶地微张了嘴,眼睛瞪圆了,腮边还挂着泪珠。 安娜柔和了眼神,用手帕为对方擦去了泪水,“我希望伏伦斯基伯爵能亲自来一趟的,虽然被拒绝了,那过程并不好。”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闪了闪,那使她又想起了卡列宁,她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凝神的望着女孩儿,“吉娣,傻女孩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折磨自己啊。” “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事?”吉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安娜,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再一次见到对方,她就觉得羞愧和耻辱,这比那冰冷的信件还要令人难受。 “因为你是一个好姑娘,拿出勇气来,吉娣,这没什么,放下它们,别折磨自己,亲爱的,你一直是个勇敢的姑娘。” 第29章 “不,我不能。”吉娣推拒着,她沮丧地望着安娜,“我已经被拒绝了,在我完全忘记矜持给他去了那么一封信之后,安娜,我怎么能再一次被羞辱呢,上帝,我不能,我会受不了的。”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安娜凝视着对方,“你漂亮,纯真,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好姑娘,为什么要因为自己勇敢的表达了内心的想法而羞愧呢,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吗?瞧,吉娣,你坦然的面对着自己的内心,就像河流忠诚于自己的河道,这么自然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呢?” “可我被对方拒绝了!”吉娣喊着,嘴唇哆嗦着,她重复着,“我被他拒绝了,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但我还是得抬高下巴假装这一切都没什么,安娜,那太难了,我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还有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他再也不和我说话了。” 吉娣掩面哭泣,而安娜却怀疑怕是后面才是重点,她松了口气,微笑了一下,决定点醒这个傻姑娘,美妙的爱恋就在门口,可不能因为记错了钥匙放在哪个口袋而错失了开门的机会。 “我亲爱的吉娣,你怕是没弄清楚自己伤心的原因。”安娜笑着说,引得吉娣放开手抬起脸疑惑地问:“什么?” 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发,将颊边的发丝拢到脑后,安娜嘴角含笑,“你伤心的怕是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不理你了吧。” “上帝,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吉娣小小的尖叫,在安娜温柔的注视下,无措地说:“不,不,我当然会难过,因为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我我伤心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个,哦,很大程度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艰难的解释,越到后面越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愣愣的看着黑发女子。 “傻姑娘,你瞧,你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爱伏伦斯基伯爵,你会因为被拒绝而气愤,但真正让你伤心的不过是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的忽视了,而你却走错了方向,因为是伏伦斯基伯爵的拒绝让你生病。” “上帝,这不可能。”吉娣喃喃念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亲爱的。” 正在这时,陶丽敲门进来,说是那位医生过来了。 安娜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个子一般,衣着整洁甚至可以说是奢华,留着两撇小胡子,发色健康,下巴微抬,看人的时候带着高傲。 “您好,伊万·伊万诺维奇医生,”安娜笑着伸出手。 男人吻了下安娜的手背,笑道:“您就是卡列宁夫人吧,我在彼得堡的时候就听说过您的丈夫了,他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政治家。” “多谢您的夸赞,我相信阿历克赛·阿历山德洛维奇听了您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安娜笑着说,即使内心因为提到这个名字而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她也没有表现出来。视线在对方手上的金表和戒指上转了转,“您的品味真好,金色和红色的搭配十分漂亮。” 伊万诺夫露出一丝愉悦的微笑,他是一个喜欢被恭维的人,他走到吉娣的床边,后者瑟缩了一下,嗫嚅着唤了安娜一声。 安娜走过去,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对方安心。 伊万诺夫抬眉缓慢地开口,“卡列宁夫人,如果您不介意,我现在需要和我的病人单独相处。” “不,安娜。”吉娣小声说,拉着安娜的袖子,眼睛里是满满的恳求。 安娜对女孩儿微笑了一下,抬起头,“您瞧,伊万·伊万诺维奇医生,这姑娘需要我,我并不会占您多少空间的,我觉得自己还算苗条。” 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对方也配合着笑了一下,但很快,伊万诺夫收敛了神色,“卡列宁夫人,我是一名医生,我完全会遵守着我的职业道德的,您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安娜微微的笑了一下,“当然不了,伊万诺夫医生,医生给病人看病就像吃饭和喝水一样自然,我只是认为病人也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伊万诺夫挑高了眉梢,嘴角有着淡淡的嗤笑,“卡列宁夫人,也许对于红茶和晚礼服的事情您比我了解得更多,但在医学这方面我才是专家,病人完全不应该为全身检查这个事情而羞愧,即使她没有穿着衣服,在我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位病痛需要得到疏解的病人而已,您可以质疑我的医术,那是技术问题,但绝对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我认为您正在做着这样一件事。”最后的“侮辱”那个单词,男人已经讲的重了一些,面色也冷了下来。 “侮辱,这是一个严重的指控。”安娜抬眼轻轻的说,她依然在微笑,但早已不像一开始那样柔和,吉娣拉了拉女子的袖子,后者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紧张。 “您同意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伊万诺夫冷冰冰的说。 “那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伊万诺夫医生,这段时间以来您对吉娣的诊断得出来的结论是什么呢?” 伊万诺夫听了微微一笑,看起来颇为自信,“先前公爵家里的家庭医生认为谢尔巴茨基小姐得的是初期肺结核,那可真够武断的,您要知道做医生这门行业可不能大意马虎,特别是肺结核这种,即使谢尔巴茨基小姐有点症状也不能妄下结论,所以我才认为那个家庭医生不太靠谱,用药可是个技术活,含铁剂,硝酸银,”说到这儿,男子停顿了一下,嘴角染上一贯的嗤笑和傲慢。 “事实证明那些东西完全没有用,作为一名医生当然是得先把病人的身体调理好,增加营养,调理神经缺一不可,药物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合理的运用是不错,可谁能保证那一定不会出错呢,苏打水倒是可以用一点。”说到最后他微微拖长了一下调子,强调了苏打水这三个字,似乎认为那东西是最正确的。 第30章 “哦,伊万诺夫医生,我完全同意您的见解,作为一名医生当然不应该武断的对病人的病症做出结论,您说的把身体调养好,增加营养我也完全没有意见,但是,”安娜停顿了一下,那一贯微笑的眼睛变得平静了起来,浓密的睫毛使得她看上去非常的庄严。 “您忘记了一件事,医生的所有行为都致力于解决病人的痛苦,可在我看来,您完全没有做到,瞧瞧这姑娘,她看见您的时候是那么胆怯,她在恐惧……” “那是因为她的迂腐,处女的羞怯完全是野蛮时代的产物。”伊万诺夫强硬的打断了安娜的话语,他眉头拧起来,俊朗的面容看起来有点吓人。 从没有人质疑他的决定,无论是在医校还是成为一名正式医生后,连莫斯科最有名的公爵夫人都对他赞誉有加。 安娜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左手再一次拍了拍吉娣的手背,下巴的弧度在最平和的地方,言语却更加简洁利落了起来,她甚至放弃了尊称。 “我想说你是我见过的最马虎的医生。” 伊万诺夫瞪起了眼睛,还不等他说什么,对面的女子眼神落在他的手上。 “如果是在聚会的时候,我会非常欣赏你手上的这枚戒指,但是站在病人朋友的角度,你是一名医生的时候,我对你感到非常愤怒。” “这只是一枚戒指。”伊万诺夫反驳道。 “当然,它的确是一枚戒指,我没有把它看成项链。”安娜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嗤笑,视线再次扫过伊万诺夫身上,“戒指的棱角可能会刮伤患者,也容易勾住女性的长发,最重要的是这小东西藏着的病菌可不少,灰色的西装的确很适合你,但是这也非常容易藏着灰尘。” 伊万诺夫尴尬的看着安娜,但也只是一会儿,他还是坚持着,“就算您说的这一切都没有错,夫人,我们一开始说的是那些封建愚蠢的观念问题。” “哦,当然,我很抱歉,伊万诺夫先生。”安娜淡淡地说,“但我依然认为作为一名医生,在第一次见面就令你的病人觉得恐惧的时候,其它的事情就完全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包括你的苏打水。” 黑发女子这毫不客气的口吻令伊万诺夫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他虽然年轻,却从来都是被众人小心翼翼的捧着的,没有人敢这样质疑他的一切,他沉了沉眼神。 “如果您如此看待我的话,我想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耗下去了。”他自认为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医生,即使是面对那个不懂装懂的谢尔巴茨基公爵的愚蠢问题,他也从来没有发火,竭力迁就对方的理解水平,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如此的不懂礼数,尽管她是一位高官的妻子,面子上他得恭敬一些,但社会上的男人谁会真的对一个女人抱着崇敬,上帝也不会允许的。 安娜听着伊万诺夫压抑着愤怒的话语,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那边插了进来。 “确实没有必要了。” 淡棕色的头发和严肃的表情,是达西,安娜的眼神亮了亮,她亲切的打了个招呼,后者越过伊万诺夫径自来到安娜的身边,行了一个吻手礼,当然,在面对安娜和吉娣的时候,达西还是露出了他一向爽朗的笑容。 “非常抱歉,谢尔巴茨基小姐,稍后请容许我为您诊断一下。” “十分感谢您……”吉娣停顿了一下,后者微微一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达西·道夫。” 吉娣羞涩的笑了一下,再一次说道:“十分感谢您,道夫先生。” “那么,这位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伊万诺夫拧起了眉毛看着完全不理睬他的男人,语气里带着一丝鄙夷,因为对方普通的驼色大衣和无礼的举止。 “您还没有走啊,伊万诺夫先生。”达西转过身子佯作讶异的看着男人,后者被噎了一下,面上有一丝恼怒。 达西收起了戏谑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浓浓的眉毛下面,那一双绿眼睛蕴含着从未有过的冷峻。 “伊万诺夫先生,作为一名医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己的病人半途而废了,只这一点,我就看不起你。” “我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你知道什么呢,在我被羞辱之后还要把另一边脸颊送过去吗?”男子恼怒地说,眉毛似乎都竖起来了。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的。”达西平静的说。 “你在开玩笑!”伊万诺夫涨红了脸颊。 “因为我是一名医生,治愈病患的痛苦是我们的责任,让病人信任我们,并且在我们面前放松是我们无法推卸的义务,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帮助我的病人作出与他们的价值和信念一致的选择,不强迫,不欺骗,不口是心非,伊万诺夫先生,您没有忘记这段誓词吧。” 伊万诺夫愣了一下,对面的男人用一种严肃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他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愣头年轻人。 “我真不敢相信您竟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誓词。” “我当然记得,是希波克拉底第八条义务对吧。”脑子里迅速反应过来,男子恼怒地说。“那么这短誓词跟您那些谎言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强调着谎言两个字,没有人能够那样亮出自己的另一边脸让别人打,那是傻瓜和伪善者才会有的行为。 “不错的记忆力。”达西淡淡地说,他那一向微笑的表情变得让人难以捉摸,安娜猜测对方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请您和我说明一下,道夫医生。”他一字一句做作的说出来,试图掩饰他的愤怒,但并不是很成功,他的眼睛此刻正在冒火。 “我恐怕您并未真正理会其中的含义。”达西叹了口气摇摇头,像一个师长一样语重心长地对男人说道。“病人的意志是我们做出决断的风向标,鼓励病人勇敢的面对困难和挑战是我们的责任,抚慰他们焦躁和疼痛的身心是我们的义务,而最重要的,和病人站在平等的角度上,尊重他们,是我们在拿起医疗器具之前更需要学习的东西。” 第31章 “所以我建议做一个全面的身心检查,我正在贯彻我在医学学院学习到的东西,我在为她治疗,比起生命,那些愚蠢的保守想法更加重要吗?还是说,如果一个孕妇正在难产,作为唯一一个有办法挽救他们母子俩生命的医生,还需要介意自己的性别吗?”伊万诺夫强硬的反问着,他的脸蛋通红,身子微微发颤,他坚信着吉娣那种保持那种矫揉造作的封建观念简直就是不能再愚蠢了。 “医生的使命是行医救人,可不是来跳舞或者聊天。”他用一种讽刺的语气说着,视线在安娜身上停留了几秒。 安娜捏了下手指,她上前了一步,眼神坚定。 “您说的没错,我同意您关于医生行医救人这高尚的职责和使命感,但我不能赞同您对于病人思想的狭隘观点。” “狭隘?”伊万诺夫嘲讽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呢?”女子灰色的眼眸变得幽深了起来,她抬高了下巴使自己显得底气足一些。 “您举得例子并不恰当,如果处于您所说的那种情况,那么我相信每位有良知的医生都会选择救人,即使那违背了产妇羞怯的观念,但那不违背上帝给予人的良善,可这两个事实并不相同,我只想问您,您真的了解您先前的病患,吉娣的想法吗?或者简单来说她的病情,当然,我指的不仅仅是身体方面的反应,更多的是她心里的想法,您是否安静的坐下来哪怕十分钟听听她对您诉说着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机械的回答您,那些您所想要的信息,她难道是您专属的答话娃娃吗?伊万诺夫医生。” “我……”伊万诺夫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只开了个头就咽下去了,那些还未组织好的说词被女人冷淡的眼神给制止了。 “您为吉娣治病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她可曾主动开口和您说过什么吗?” 男人没有回答,安娜松开了手,表情也重新变得平静,她缓慢地说:“您的表情和沉默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伊万诺夫医生,我想您并没有去真的了解过那段誓词,因为您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不是医术和创新,而是医生和病人本身。” 面对黑发女子这一番咄咄逼人的话语,即使一向以高傲和能言善道著称的伊万诺夫也好似被叼走舌头的猫。 “是的,伊万诺夫医生,我完全赞同卡列宁夫人的话语,而我也相信您将会真的去了解的。”达西真诚的说,他虽然从未跟面前这位医生接触过,但有一个病人曾经提起过他,并且对他印象很好,光这一点,他就认为对方不会是什么坏人,能让一位病人记了十几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伊万诺夫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在大街上被扒光了衣服一样,他觉得羞愧和恼怒,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因为他们都倾向那些野蛮的传统,他的眉头拧了起来,视线从安娜那平静的眼神,达西真诚的面容,陶丽因为讶异而微张的嘴唇,最终落在他们争论的焦点,那个憔悴的姑娘身上。 “那么您呢,谢尔巴茨基小姐,您自身是怎么看的?我是否有真的冒犯到您,还是说我违背了一个医生的道德对您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还是您认为我的要求是真的对您存了不轨的心思?” 吉娣咬了咬嘴唇,她瑟缩了一下,求助地看着安娜,而后者对她抱以鼓励的眼神,这表情使得伊万诺夫震动了一下,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女子。 “我拒绝全身检查。”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 “我并无任何下作的心思。”男子喊了出来。 “当然,我相信您。”吉娣停顿了一下,她的肩膀微微颤抖,陶丽温柔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前者将脑袋往后仰了仰。 “我还是无法接受,就算您认为那是愚昧也好,伊万诺夫医生,我诚实的,并且坚定的拒绝这个提议。” 看着伊万诺夫难看的脸色,达西不忍道:“也许您忘记了,十年前有个小女孩儿得到了您的救治成功的脱离险境,她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一提起您就说您当时的做法她是多么的感激,我希望您没有忘记她,毕竟那小姑娘是那么欢快的跟我回忆当时的每一个情节。” 见男子神色迷茫,达西叹了口气,他缓缓地开口说道。 “那会儿您似乎还是一位学生,那姑娘需要动手术,您的老师告诉她那会让她的脖子留下伤疤,那姑娘听了死活不愿意接受手术,她被所有人斥责着固执,是您建议您的老师给这位姑娘用横切的手法,顺着皮肤自然的纹路,伤疤会恢复得几乎看不见,所有人都反对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可是您坚持着,并且成功了,您的这个做法使得她保全了自己的演艺之路,即使她现在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也依旧感激着您。” 经过男人的诉说,伊万诺夫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回事,当时他年轻气盛,见那姑娘哭的可怜不愿意因为手术留下伤疤,便有了那样一个想法,原先也不指望怎么样的,但所有人都怀疑他的时候,他那骄傲的性子就不允许自己随便轻慢的对待了,事实证明他绝对不是一个只有大胆想法的人,他的天赋在那一次被所有人认同着,而他却逐渐忘记了那个令他获得现在这些殊荣的功臣,那些,之所以选择医学的意愿。 安娜瞧见男子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变得煞白的脸有些好奇,她又看向达西,后者依旧保持着一脸严肃。 “那么伊万诺夫医生,您现在明白了那句话吗?” “帮助病人执行病人的意志……”伊万诺夫看着卷发的男子低喃了一句。 “我很高兴您理解了。”达西放松了脸上的神情,露出了他一贯和蔼的微笑。 “即使都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读的是同一类书,学的是同一种医学,您能取得众人的认同也绝对不会是吹嘘出来的,但是当我们从心里树立起了医生这个职业的认同感的时候,不要忘记了自己该虔诚服务的不是医学技术,也不是思想理念,而是病人本身,一千个医生有万万条自己的方法理念,但我们得遵从的恰恰只是病人本身的意志,如果病人拒绝一种方法的时候,作为医生不是想法设法的告诉病人那是最好的方法,而是要尽全力找出更好的方法,而那又不违背病人的意志。” 第32章 伊万诺夫抬起了头,嘴唇嗫嚅了几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达西也不在意,他走上前像一个长辈一样拍了拍男子紧实的臂膀,语重心长的说:“请仔细想一想。” 伊万诺夫离开了,那动作不同于一开始的趾气高扬,几乎可以用落跑来形容,把在门口正准备进来的谢尔巴茨基公爵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谢尔巴茨基公爵皱了皱眉毛,刚刚这位自称是安娜的家庭医生的男人进来的时候,自己的妻子可是皱起了眉毛,她一直相信着那所谓的名医,妇道人家懂些什么啊,公爵的阅历非常丰富,身体健康,他从不相信什么名医,在他看来,他的小女儿不过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可他的妻子和大女儿却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一样,现在好啦,一下子家里又多出来一个医生。 “您好,公爵大人。”达西微笑着行了一个礼,即使刚刚他已经这么做过了,但他还是觉得必须再做一次。 很明显,他谦和的语气和表情稍微安慰了一下公爵大人,他放松了眉宇,但也没露出一个笑脸,只是矜持的也回了一个礼。 “爸爸,妈妈和陶丽呢?”吉娣问道。 “正在接待她的朋友呢。”谢尔巴茨基用一种懒懒的语调说着,不自觉透着一点嘲讽,但吉娣已经习惯了。 “那么我现在可以为您的女儿谢尔巴茨基小姐诊治了吗?”达西眨了眨眼睛平和的问。 “可以。”话是这么说的,但公爵大人的神情却透着一股子不耐烦,达西也不恼,安娜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当然是悄悄的。 “来吧,谢尔巴茨基小姐,您可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冻的够久了。”达西替女孩儿调整了一下靠枕说道。 “谢谢您,道夫先生。”吉娣感激的看着男子,安娜为她拉了拉被子,摸了摸她的脸歉意的说:“抱歉,吉娣,我该更注意一些的。” “不,安娜,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吉娣摇摇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脸,但看起来比一开始明显好多了。 “快躺着吧,吉娣。”谢尔巴茨基到底是疼惜着女儿的,即使他真的完全不相信医生们的那些鬼话,但能让女儿早点好起来他潜意识也没有拒绝着,这矛盾的心情也使得他更加的烦躁。 “恩,谢谢爸爸。” 达西把听诊用的器械都从那个小箱子里面拿出来,他已经脱了大衣,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加一件浅色的毛衣,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肚子,这一切都令吉娣放松了下来。 达西亲切的话语和不时微笑的脸庞使得吉娣也微笑了起来,这过程并不长,谢尔巴茨基公爵也由一开始的皱眉而放松了下来,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细细的聆听了起来。 安娜看着女孩儿嘴角边自然的微笑松了口气,她喜欢女孩儿明媚的笑脸,那很珍贵。 “并不是肺结核,放心吧,只是普通的感冒,多吃点东西,出去走走,这是一块热腾腾的烤面包就能治好的小毛病,谢尔巴茨基小姐。”达西也用一种轻松活泼的语气说着,并且收起了自己的听诊器。 “这可太好了。”谢尔巴茨基公爵的眼睛亮了亮,吉娣没事他可终于能放心了,喜悦已经在这个老公爵身上充满了,所以他并没有及时想到自己那一套对医生的不信任。 “请叫我吉娣吧,道夫先生,感谢您。”女孩儿嘴角边仰起一个小小的微笑,她的皮肤依然透着虚弱的苍白,但那眼神已经和安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明亮了。 “哦,我的荣幸,吉娣,那也请你叫我达西吧,我喜欢这亲切而又使我年轻一些了的称呼。”达西挤了挤眼睛愉悦地说。 “好的,达西。” 安娜坐在吉娣的床沿上,抬手轻轻触摸着女孩儿苍白的小脸,微笑,“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的,现在我这样相信着。”女子睫毛轻轻颤了颤,那里面淡蓝色的眸子看起来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吉娣,我亲爱的宝贝,怎么样?”房门再次被推开,谢尔巴茨基夫人含着眼泪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小跑的陶丽。 “妈妈,陶丽,我没事了,达西说这并不是肺结核,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吉娣露出一个笑脸,她的母亲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嘴里感谢着上帝,好半天才想起要跟达西道谢。 “我真是失礼,道夫先生。”谢尔巴茨基夫人略微有点局促的看着达西,后者笑了一下。 “您别这样说,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看到病人能好起来我心里可开心着呢。” “哦,您真是太好了,真的,您真是太好了。”谢尔巴茨基夫人抬起右手捂着胸口,两颊因为兴奋或者羞愧而变得红润了起来。 “真的十分感谢您,道夫先生,您的话不仅救了我的妹妹吉娣,也拯救了我们整个家。”陶丽挨着母亲,目光落在达西身上真诚的说着。 “我得说您实在太客气了,谢尔巴茨基小姐。”达西弯了弯眼睛,手里的动作利索的将皮质的医药箱扣上,发出小小的声音,干脆利落。 因为还需要给吉娣观察一下,所以当天达西就住在了吉娣的家中,他乐呵呵的笑着,晚饭时跟谢尔巴茨基公爵好好的干了一杯,两个人都喝的有点多了,谢尔巴茨基公爵跟达西说了一箩筐的话,使得公爵夫人扶额长叹,几十年来她似乎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严肃的丈夫还是一个话痨,不过第二天公爵本人是绝对拒绝承认的。 彼得堡的政务厅里面,不同于以往的平静,卡列宁眉宇间几乎挤出一个小小的褶皱,秘书斯留丁好奇地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本书,他瞪大了眼睛,但书的主人已经轻轻地合上了书本,他尴尬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上司,欠了欠身子出去了。 卡列宁重新打开书本正准备再次阅读,但那原本离开的人又一次探进来半个头,一撮头发自然的翘着。 “您想来点食物吗?” “不,谢谢,现在出去吧。”卡列宁抬眼望着男子,天蓝色的眼珠隐隐的带着威胁。 斯留丁缩了缩脖子,弯了弯眼睛出去了。 第33章 从吉娣家回来后,陶丽的眼神已经有了光彩,她走动的脚步越发轻盈了起来,这使得几个孩子更加快活了,孩子永远敏感而纤细,即使他们最大的那个不过才八岁。 陶丽将三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带到房间里去换衣服了,塔尼雅虽然不用,但她得帮助自己最小的弟弟尼古拉,减少母亲需要做的工作,她和谢廖沙约好了等会儿晚饭的时候见。 “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了。”安娜低下头看着小家伙染着红晕的小脸笑道。 “恩,塔尼雅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我喜欢她。”谢廖沙直率的说,安娜瞅着小家伙那漂亮而真诚的眼睛忍不住亲了亲对方的额头,微笑,“宝贝,你真甜蜜。” 谢廖沙弯了弯眼睛,挺起小胸膛接受了这甜蜜的赞美,他挨着母亲坐在长沙发上,脑袋枕在对方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安娜温暖的手臂,如果现在是在家里的话,他会坐在母亲的大腿上面对着对方,然后亲亲她的下巴 跟她唠唠叨叨,但现在不行,这是舅舅家,他得维持自己应该有的礼仪。 “妈妈,吉娣姨姨好吗?”谢廖沙关心的问道,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位姨姨,但母亲如此关心对方,想必也是非常好的一个人,而施与病患慰问和祈祷在他的教育中更是做人的基本。 “她好多了,过几天我就能带你过去看她了。”安娜抚摸着儿子棕金色的发丝温柔的说道。 “恩,那就好,这样你就不会看起来那么不开心了,吉娣姨姨一定病的很严重,妈妈,下次带我去见她的时候我会仔细的告诉她不能挑食。”谢廖沙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在他看来,人生病都是因为没有好好吃饭的关系,所以理所当然的,他要劝告那位吉娣姨姨好好吃饭。 “宝贝,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安娜弯了弯眼睛将男孩儿抱在怀里,谢廖沙贴着母亲的身体满足的微笑,能够和母亲在一起他觉得很幸福。 政务厅内,斯留丁瞧见卡列宁还没下班,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 “您还不走吗?” “恩,再过一会儿。”卡列宁还埋首在文件中,斯留丁视线落在那本显眼的书籍上面,带着点揶揄的意思,整个政务厅也没几个人敢这样和卡列宁说话,除了秘书斯留丁先生。 “这书不太符合您的风格啊。” 卡列宁抬头,看了一眼男子,他抿了抿嘴唇停顿了手里的动作。 “你已经没事了吗,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他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着疑问的话语,这很怪异,但斯留丁作为他的秘书这么多年是不会听不出来卡列宁心里的不满,或者说因为羞涩而恼怒。 他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文件决定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闭上嘴巴。 “我想我暂时不需要再增加工作了。” “很好。”他淡淡的说,也是赶人的节奏了,斯留丁耸耸肩膀愉快地出去了。 “我打赌那是为了他的夫人。”他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晚饭吃的很丰盛,陶丽是个非常完美的家庭主妇,她能够非常轻松的准备出六七个人的饭菜,用她那一双小小的,并不嫩滑的双手,厨娘总是非常欣赏自己的这位太太,所以当知道自家的老爷竟然有了那种“背叛”的行为,她气得一连几天给他的饭食都是胡乱做的,幸好奥勃朗斯基那会儿也并未将注意力移动到食物上面,这位有性格的厨娘至今还是好好的呆在公爵家。 吃过晚饭,孩子们去房间里玩耍,谢廖沙虽然不太愿意离开自己的母亲,不过到底是孩子心性重,听到格里沙神秘的眨眼说有好玩的东西,也就按捺不住性子去了。 “那我过会儿就回来,妈妈。”谢廖沙抓着母亲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小孩子气,却不知道这样的他在外人看来有多可爱。 “没事,宝贝,你可以多玩一会儿。”安娜亲了亲男孩儿的脸颊微笑的告诉他,此刻可以不用遵守那八点半上床的规矩,她喜欢谢廖沙高兴的样子,这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谢谢您,妈妈。”谢廖沙弯了弯眼睛,响亮的在安娜脸颊上亲了一口。 望着男孩儿欢快跑动的背影,安娜慢慢收回了视线看着同样一脸温柔的陶丽微笑。 “孩子们总是特别的可爱。” “是啊。”陶丽感叹,注视着女子,嘴角有着柔和的笑意,“虽然三个孩子挺闹的,但当他们微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天堂里大概就是这样了。” “现在怎么样呢?”安娜握着女人的小手问道。 “什么?” “你和斯基华。”安娜轻轻地说。 “哦,我和他啊。”陶丽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他……又做了什么吗?”安娜担心地问。 “不,没有,安娜,什么事都没有。”陶丽安慰着对方,捏了捏她的手心,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我们很好,别担心,亲爱的。” “那就好。”安娜低喃了一句。 “你怎么了,安娜?”陶丽疑惑得问,因为女子低垂的眼眸,一开始她全部的身心都被妹妹吉娣的病情占据了,所以未曾发现对方的心情,安娜她这次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同,先前她问了一次,但似乎对方没有说实话。 “我没事,陶丽。”安娜抽回了手,轻轻的靠在沙发上,她白皙的手撑着额头,睫毛低垂看起来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亲爱的安娜,请告诉我,你看起来并不好。”陶丽将身子微微向前面移动了一点,浅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担忧的神色。 安娜偏过头看着女子,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我们有了一点小争执。”她停顿了一下又摇摇头,“不,不是争执,是我的问题。” “为了什么,安娜?”陶丽抬起手为对方轻轻的梳理着一些碎发,她神情温柔,比起安娜这个并不曾真正做过母亲的人来说,拥有着三个孩子的陶丽显然身上更有一种平和又令人安心的力量,没人能拒绝这种关心,安娜轻轻的抓住女子的手,盖着自己的眼睛,轻声说:“为了我的灵魂,它在难过。” 灵魂,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字眼啊,陶丽愣了一下,她无法理解安娜的意思。 “抱歉,陶丽,请忘记它们吧。”看到女子惊愕的面容,安娜歉意地微笑,她并不想要给陶丽造成困扰,三个孩子还有奥勃朗斯基这个没长大的男人已经够她烦的了。 女子的神情是那么难过,却依旧对着自己微笑,可她并不明白那笑容有多么牵强,陶丽咽下了心里的好奇,想了想缓缓地说道:“上一次你曾经告诉过我,即使现在并不相爱,但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着情绪。 “我想那有点太过天真。”她喃喃地说。 “怎么会呢?那很美好,安娜,你不该怀疑这个的。”陶丽略微严肃地看着女子。 “是啊,那很美好。”她睫毛颤了颤,就算自己看不见也知道那天的表现有多糟糕,令她惶恐,她无法控制那些情绪。 “安娜。”陶丽叹了一口气,她严肃的表情像是落在了海绵中,变得柔软。 第34章 “就像我和斯基华,我们几乎没有吵过架,我以为我是幸福的,是的,我以为是那样,”陶丽扯了一抹笑容,忧伤的,但她的话语却越发清晰起来,“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没有一段婚姻会是一帆风顺的,就像没有一艘帆船是没有伤口的,只要它在海里航行过,就会带着伤疤,没有伤疤的船只能永远停泊在港湾,或者在半途中就沉底了,会伤心和难过是因为有着期待,安娜,我认识的你是热烈而明快的,不会逃避问题,这没用的,你知道。” 覆盖在眼睑上的小手移开,安娜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灰色的眼眸里透着少有的迷茫,她握紧了对方的手低喃道:“我并不是很勇敢,有时候我也觉得逃避问题并没有什么不好。” 陶丽怜惜地看着女子,她就像一位母亲一样,干瘦的小手抬起,为女子拨弄了一下头发,她的指尖停留在安娜漂亮的眉梢上,淡淡一笑,“不,安娜,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呢?”安娜抿紧了嘴唇,握着陶丽的手更加紧了,她灰色的眼睛里透着迷茫。 “让人着迷又清晰的身影,安娜,你身上有着我羡慕的东西,那就是自由和独立,你的想法总是和我们不同,你追求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听起来并不是很好。”安娜摇了摇头,至少在这个时代,她有点沮丧的想着,此刻她就像一只被惊吓过的仓鼠,那些镇定和勇气都在那天被消磨掉了。 “不,怎么会呢,亲爱的,有着自己明确的想要追求的目标是多么的让人欢喜啊。”陶丽温柔地说,她忘不了当她将要崩溃时,那个女子的话语,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愤怒和委屈又有什么用呢,总得要过日子啊,孩子还小,那犯错的男人也不是罪大恶极,遮掩想着安慰着也就好了,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啊,这话那个时候她在心里想了很多遍。 “即使那份欢喜原本并不属于我?”安娜迫切地问着,她没法欺骗自己,她喜欢那个男人,可现实又无情的告诉她,没用的,这不属于你。 浓密的睫毛下,那一双灰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那种不安和无措,多么像斯基华啊,陶丽抚摸着女子的面颊,嗓音柔和,“上帝赐予人面包,却没有告诉我们该如何分配,安娜,这是你自己需要思考的问题。” “我要思考的?”她望着陶丽,后者鼓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闭眼开始沉思,那天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放,男人快速的语调和平静的语气,他说爱她,这爱却让人觉得冰冷,他爱的是妻子这个身份,他的爱是对妻子的责任,卡列宁的妻子可以是任何人,可她自己却只能是自己,所以她失落甚至迁怒,现在想来,还是因为她的贪心,没有付出,只瞧着自己想要索取的东西。 他凭什么爱你?因为这张脸?还是因为别的?她在心里反思,这些天她都拒绝让自己回忆那天的事情,是自我保护,也是懦弱和逃避,但是现在,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陶丽说的没错,她曾经那么欢快的相信着,她一直坚持的东西怎么能被这种冲击轻易的打压下去呢,不,她不能,那不是她,至少不是完整的她。手脚变得冰凉,什么时候她也成为了自己厌恶的那种存在。 “怎么了?安娜。”陶丽握着女子的手,那冰冷的温度令她颤抖了一下。 “你摸上去就像一枚冰块!” 担忧的语气令安娜觉得感动,她笑了一下,起身轻轻的抱着陶丽,闭上眼睛低喃,“谢谢你,陶丽。” “如果能帮到你,你该知道我只会更加高兴。”陶丽愣了一下,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但她很快就微笑了起来,她喜欢安娜那种迷人的笑靥,充满活力和自信。 “你永远那么温柔。”她轻轻地抱着对方,在这异世界中,她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谁必须无条件的帮谁爱谁,如果她想得到些什么,就必须先付出些什么,等待然后在失望中失控令她觉得羞耻,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 而另一边,在彼得堡的一处高档住宅中,卡列宁家的女仆正想要给自家老爷铺床,但被对方阻止了。 她惶恐地望着男人,小心翼翼地问:“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她是新来的,还没摸清楚她雇主的脾气,但看着对方那一直板着脸的样子,她希望对方的脾气不会太糟糕。 “没有,你下去吧。”卡列宁淡淡的说。 “哦……那好吧。”女仆嗫嚅着然后出去了。 女仆走后,卡列宁自己开始动手铺床,熟练又陌生的感觉,熟练是因为这事情他从小就是自己做的,陌生是自从结婚后,它们由自己的妻子接手了。 床铺好后,他没有立即睡觉,而是在旁边铺着柔软坐垫的安乐椅上坐好,手里拿着一本书,在晕黄的灯光下,他凝望了一会儿床铺,在左手边,安娜曾经躺在那儿用手指梳理过那黑亮卷曲的长发,也曾倒在枕头上跟自己谈论那些有趣的事情,她年轻而美丽,乐于跟自己分享一切事情,即使他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他从心里觉得那很温暖。 他眨了眨眼睛,将思绪从那些回忆中拉回来,眼睛盯着书本的扉页,却久久的,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九点钟的时候,安娜帮谢廖沙洗了个澡,在陶丽家里,他们俩个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为此小家伙显得有点儿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一起睡了,那令他觉得愉快,母亲温暖的体温和轻柔的话语,他觉得非常幸福。 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谢廖沙躺在床上,拍了拍他和母亲的枕头,让它们变得更加松软,安娜拿了自己的睡衣,又拿了一本谢廖沙喜欢的故事书。 “妈妈去洗澡了,你先看故事书好吗?” “好的,妈妈。”谢廖沙弯了弯眼睛应道,今天比他平常睡觉的时间已经晚了好一会儿了,可是他觉得并不困,斯基华舅舅家的一切都令他觉得兴奋,他有点不想那么早回家。 谢廖沙躺在床上,借着烛光翻阅着书本,他在欣赏那些插图,他总是喜欢这些自然而又富有生命力的东西。 洗完澡出来后,安娜披散着头发走了过来,在灯光下那卷卷的黑发就像上好的丝绸一样顺滑,并且色泽光亮。 “妈妈,香香的。”谢廖沙将故事书丢到一边,在安娜躺下来后就抱着她的手臂侧过脸颊皱着小鼻子笑着说。 亲了亲男孩儿的额头,安娜将故事书捡起来,用一只手翻阅着,低头问:“宝贝,想听什么故事?” “小兔子的故事。” “好吧,那我们就来讲一个关于小兔子的。” 朦胧的灯光下,女子轻柔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响起,窗外的月亮悄悄探出脑袋,云彩被夜风吹得摇曳了起来,白色的纱质窗帘轻轻的晃动。 谢廖沙习惯性地攥着母亲的睡衣一角,他嘴角微翘,显然是满足而欢快的,在这柔和的声音中,眨眼的频率慢慢变小了。 安娜放下书本,怀里的谢廖沙已经睡着了,故事才讲了三分之一,她将书签放在还未讲完的那一页上面,又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面,在男孩儿眉心处落下一个亲吻。 “晚安,宝贝。” 关好小台灯,将被子捂好,安娜轻轻地抱着谢廖沙,开始思索。关于穿越,关于这具身体,还有,关于卡列宁。 毫无疑问,她对卡列宁有着好感,矜持有礼和击中她内心的那些不经意间的关怀,但现实是她不是安娜,她也不能是自己,那些话语,当卡列宁说出来后,心脏被扯痛的感觉,那不只是她的感觉,而是安娜,真正的安娜。 “你在不甘心吗?”女子轻轻地低喃着,陶丽的那些话语让她动容,她不能沉浸在这些愤怒的情绪中,她不能让身体的感觉支配着自己的理智,她得好好想想。 而此刻的窗外,夜风正刮着,地上的积雪也仿佛翻滚了起来,明明已经开春了,雪却又下了。 第二天,安娜起得有点晚了,醒来的时候谢廖沙已经不在怀里了,昨晚的思考她还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她现在迫切的需要看到谢辽沙,这个男孩儿是真实的,他不是三四岁的孩子,漂亮聪明,有着体贴而甜蜜的性格。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他了解她,喜爱她,这些都是真实的,是她作为自己存在的证明。 而现在,当她开始认真思考一切的时候,她需要他,让自己安心,让她看着真实的自己思考最终做出决定。 为此,安娜她不安的掀开被子正准备去寻找,却在走到一半就看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端着早点的男孩子愣了一下,继而微笑,手上的托盘举高了一些。 “妈妈,我正准备叫你起床……”男孩儿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女子紧紧的抱住了,他只得艰难的举高手里的东西,谢廖沙困惑的扭过脸想要看看母亲的神色,但没有成功,他担忧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宝贝,让妈妈抱一会。”她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不安,此刻她就像在风雪中落单的旅人,谢廖沙是她唯一的慰藉,他纯真美好,爱她并且依赖她,在男孩儿身上她觉得自己被需要着。 “好的,妈妈。”谢廖沙温和的低垂着眸子,他轻轻地靠在母亲细腻的脖颈上,似是依赖,也是安抚。 在前世,她虽然是一个孤儿,但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而现在,这个时代,她不能去工作,一切都是她的丈夫的,她曾经天真的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却不知道这正是丧失自我的开始,如果连理智和信仰都失去,她就真的不是自己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娜才放开谢廖沙,她将男孩儿手里的托盘拿在自己手里,放到一边的小圆桌上面,接着她蹲□子,平视着男孩儿。 “妈妈,不舒服吗?”谢廖沙抬起自己的小手抚摸着女子的脸颊问道。 安娜抬起右手覆盖在男孩儿的手背上,她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我没有不舒服。” “那你怎么……看起来并不好。”谢廖沙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他天蓝色的大眼睛凝视着对方,像一只有些惶恐不安的小松鼠,又带着天生的好奇。 浓密的睫毛下灰色的眼眸变得更加温柔,安娜轻轻抬起右手为男孩儿捋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她凝望着对方红扑扑的脸蛋,柔声道:“我只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什么梦呢?” “我梦到你不喜欢我了。”安娜撒了一个谎,但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个解释也确实是她内心深处不敢面对的担忧,因为她不是安娜,不是这个甜蜜的男孩儿的母亲。 男孩儿皱了皱鼻子,像个小大人一样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伸出双手搂住母亲的脖子,蹭了蹭,用责备的口气说道。 “您怎么能那么想呢,我永远不会不喜欢您,妈妈,您是最好的。” “你依然那样觉得吗?”女子的声音略微有点儿颤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哽咽,这令谢廖沙更加无奈了,他松开双手,转而捧着母亲的脸颊,天蓝色的大眼睛中有着心疼,他从来不知道母亲也会如此脆弱,就好像他每次被噩梦吓醒的时候,无助而惶恐。 “无论何时,您都是我的妈妈,无论怎么样,您爱我,我也深深地爱着您,妈妈,我说过您是最好的,那么这句话就永远都不会变,您倾听我说话,给我讲故事,陪我打雪仗,世界上怎么会有比您更好的妈妈呢?我愿意把我所想的告诉您,我希望长大后可以带您一起去世界上旅行,这些都是我爱您的证明啊,妈妈,您还担心什么呢?” 谢廖沙用一种纯真而又温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很快乐,母亲爱他这从未改变,但她更加接近自己的内心,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起追逐着游戏,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故事,一起喝着红茶和小蛋糕,他们还有着共同的小秘密,不是每一个小孩子都能拥有令他们自己满意的母亲的,而他一直都拥有着,现在,他觉得更加幸福了。 而他的母亲正在不安,男孩儿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他还太小,但凭着直觉,他认为自己应该把心里的想法让对方知道,例如她的陪伴是自己喜爱的,她的爱是温暖的,而自己也都知道,还有,他爱着对方,比任何人都要喜爱。 安娜凝视着男孩儿,她纤细的指甲轻轻触碰着对方的脸颊,她弯了弯眼睛,泪水沾湿了她浓密的睫毛,她现在心里还很乱,可不再那么无所适从,如果原来它们就像在沙漠中胡乱逃窜的砂砾一样,那么现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方向。 她不是安娜,但她有着安娜的责任,她不是一个人了,她的生命中有了一个叫做谢廖沙的男孩儿,无论这具身体的主人有多么的不甘愿,无论她和卡列宁会走到哪一步,谢廖沙都是她的孩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 孩子,他们幼小而敏感,无法拿起更多的书本,却总是用最纯洁的眼神看透你的不安,用最质朴的话语抚慰着你灵魂深处的创伤。 轻轻的抱着男孩儿,安娜露出一个温暖而释然的笑容。 “宝贝,我永远都会深爱着你。” 她许下一个承诺,也为自己在这个异世界中找到一处扎根的地方,那儿温暖而纯真,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希望和最纯真的爱。 谢廖沙坐在椅子上,双臂交叠,下巴搁在上面看着母亲,他眯起眼睛微笑,轻松而愉悦的母亲是他熟悉的样子。 “妈妈,好吃吗?”他软软地问。 “好吃,谢谢你,我迷人的小男孩儿。” 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了进来,窗外是白雪皑皑一片,窗内是温暖的色调,有着卷发的男孩儿张大嘴含着一个甜甜圈,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微笑,金色的阳光仿佛从母亲明亮的双眼中流泻出来,温暖而舒适。 而此刻在彼得堡的政务厅内,卡列宁正在大动肝火,当然,他这人是极其会隐藏情绪的,只要他想。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没有说一句刻薄甚至恼怒的话,只是淡淡的吩咐底下的人如何将失误减小到最低,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想补救的办法,并且不让任何人进来,包括在他面前一向有些放肆的斯留丁。 “到底出什么事儿啦?”斯留丁今天有些感冒,所以刚刚来就被告知他也是禁止入内的人员之一觉得有些郁闷,他皱着眉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同事,对方小声地跟他重复了一遍。 “这可真糟糕,这种错误难怪他会发那么大脾气。”斯留丁摇摇头,孩子气的撇了撇嘴角,他虽然言语和行动上完全没有卡列宁那种谨慎和克制,但交给他的事情却总是做的不错的,这也是卡列宁容忍并且信任他的愿意,毕竟卡列宁不是一个会对有张好皮相的员工心慈手软的上司,他冷血无情着呢。 “我想他这会儿也看不进这书了,他发脾气可总是有段时间呢。”斯留丁叹了口气盯着自己专门去书店找来的同类书籍,他摇摇头开始去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头顶上的一撮毛发在走动的过程中一摇一摆的。 办公室中,卡列宁脸色涨红,他坐在自己的软椅上,手指关节响起,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但他没法控制,当他情绪极为激动并且是一个人的时候。 “这些愚蠢的家伙。”他的视线落在文件上面,用嘲弄的语气说着一干人。 他按了按眉心,一会儿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饭桶,一会儿又自我否定这种想法默,认为这太苛刻了,没过多久他又猛地站了起来,开始在不大的空间内走动,皱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一件关乎全世界安危的问题。 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小时后,正在擤鼻涕的斯留丁听到了开门声,他的上司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瞧着他擤鼻涕的样子,所有人都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除了斯留丁,他依旧擤鼻涕,解决完后一脸心情愉快的看着自己的上司,用着肯定的语气欢快地说着话。 “您已经有办法了,是吗?” 卡列宁让眉宇间的小褶皱暂时回归到它们自然的状态,没人会不喜欢被别人肯定,只要那话别显得太愚蠢。他假笑了一下,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没一会儿就把他的办法吩咐了下去,之后他又埋首在文件中了。 斯留丁摸了摸他火辣辣的鼻子,对着其他同事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他总是有办法的。” 兢兢战战的人们终于放下心来了,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个还在擤鼻涕的男人。 烦心的事情解决了,卡列宁也能继续保持他那种在枯燥的文件中寻找乐趣的嗜好,这一天他一口气解决了一百八十分文件。 斯留丁瞧着自己的上司,眨了眨眼睛,“您要放假吗?” 卡列宁接过咖啡啜饮了一口,抬头看着男人,那撮翘起来的头发让他习惯性的晃了一下眼神。 “没有。” “我以为您在计划一个浪漫的约会。”斯留丁咕哝着,因为感冒,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在想你最近好像清闲了一些。”卡列宁放下咖啡杯两手交叠成塔状,用他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说着威胁的话语。 “别,我可是病人。”斯留丁小声哀嚎了一下,并且吸溜了一下鼻子,这成功的使得男人嫌恶地摆了摆手。 “您是最好的上司。”斯留丁笑着说,拿起需要他处理的文件迅速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呆毛君啊呆毛君,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促进这两只的感情啊,你任务很重啊`(*∩_∩*)′ PS小包子,好好让你妈妈安心,然后你爸爸就可以加快行动了。 第35章 吃过早饭,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安娜带着谢廖沙和奥勃朗斯基一家再次去探望吉娣,年轻的姑娘已经好多了,她的双颊依旧消瘦,但淡蓝色的眼睛已经和安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闪闪发亮,像宝石和星辰。 “吉娣,我亲爱的吉娣,快快好起来。”陶丽坐在床沿边上,握着妹妹的手温和的希翼着,几个孩子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被交代了要做一个乖孩子。 谢廖沙歪歪头打量着那个女孩儿,和母亲不一样,她个子并不高,骨架纤细,头发是美丽的金色,她微笑的时候就像春天的柳树一样轻盈,虽然她此刻脸色并不红润,但男孩儿想,她的确是一个迷人的人。 吉娣亲吻了姐姐的面颊,又招呼自己的那些小外甥们过来,挨个儿亲吻了一遍,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谢廖沙的身上,她纤长的睫毛开阖着,嘴角是迷人的微笑。 “过来,谢廖沙,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的妈妈上一次总是和我说你的事情,说你是最迷人的小男孩儿,” 谢廖沙仰起头看了看母亲,得到鼓励的眼神,他羞涩的微笑了一下,放开母亲的手过去,陶丽起身让男孩儿坐在床沿上。 “迷人的小家伙,怪不得你妈妈那么喜爱你,瞧你的卷发和眼睛,就像森林里的阳光和溪流一样美丽。” “您好,吉娣姨姨,您和我的妈妈一样漂亮。”男孩儿温顺的让女子抚摸着他的脸颊,他喜欢这个女子,她并不会和陶丽舅妈一样说话,虽然那很温柔,可是他也喜欢这样活泼自然的语气。 “多么甜蜜的小嘴啊。”吉娣眨了眨眼睛朝着安娜说道,“我亲爱的安娜,你的男孩儿要是长大了肯定是非常迷人的男子。” 安娜摸了摸男孩儿漂亮的棕金色卷发,唇角微翘,“我只要他平安长大。” 吉娣凝望着女子,她高挑美丽的身形和眼底迷人的笑意都使她动容,她心里的感动就像裹着淡淡硫磺的温泉水一样灌满了心田,这使她明白了伏伦斯基深爱着对方的原因,不仅仅是她漂亮的黑发和迷人的双眸,更重要的是她那份平和而令人着迷的心境。 “安娜,我想我真的懂了。”女子露出一抹微笑,而安娜只是疑惑地注视着她,想要问点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女士们,孩子们,我很抱歉必须打断你们了,可我的病人,我亲爱的小姑娘需要更多的休息时间。”达西敲了敲门边走过来边笑着说道,这一打岔,安娜那个下意识的疑问自然是被忘在脑后了。 “您好,达西。”吉娣微微扬起脸颊看着男人,露出一个快活的微笑,就像她在树林里面奔跑时一样。 达西靠在床边,他打量了一下吉娣的神色,满意的点点头,嘴边的胡子似乎都要因为主人的兴奋和愉快跳起舞来。 “你看起来很好,吉娣,我想说再过两天你就能去外面走几圈了,阳光和散步能够使你变得更加健康,当然,也会更加美丽,虽然你已经很迷人了。” “哦,达西,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会说话。”安娜冲男子眨了眨眼睛揶揄道,后者也不恼,他摸了摸胡子点点头,“我从不说谎。” 陶丽浅浅的一笑,她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一直保持着良好礼仪,或者说还有点拘谨的人,她没有安娜的那种迷人也没有吉娣的那种活泼,但在这件小小的卧室中,她也像一朵风中的睡莲一样吸引着每一个人,包括这位正直而不失风趣的道夫医生。 诚然,安娜的迷人风情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可这位风趣的医生个人还是更加偏向温柔而矜持的女性,他用欣赏的眼观看着这位夫人,同时也遗憾着没有早点遇见她。 陶丽并没有注意到男人欣赏的眼神,她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还有孩子们,她的一生都给了他们,她认为以后的日子也会如此。 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敲了敲房门,提醒这一大班人可以吃午饭了,她的脸颊这两天总是带着笑容,就好像每时每刻都沉浸在幸福中,她虽然不是一位很好接近的公爵夫人,甚至有点做作,可对于儿女们,她无疑是一位非常好的母亲。 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走到床边亲了亲女儿的面颊,就像她们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一样安慰着她们,而吉娣呢,她也非常温顺的接受着这些关怀,那是她的母亲,不是需要自己证明着什么的陌生人,那是给她亲吻和拥抱的保护神。 奥勃朗斯基和谢尔巴茨基公爵在客厅里面抽着雪茄,当女士们下来的时候,奥勃朗斯基赶紧掐灭了手里的烟火,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瞅着陶丽,见对方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变得自信和快乐了起来。 达西眨了眨眼睛,他决定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的,四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未来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他乐呵呵地想着。 谢尔巴茨基公爵并不是一个怕老婆的人,但也随着女婿的动作熄灭了烟头,因为对那位医生的尊重,无论如何他治好了自己的女儿,即使那依旧不能改变他对于医生们自身愚蠢的坚定想法,但他不介意稍微友好一点,这是一名贵族应有的风度。 几个孩子的到来使得房子里欢快了许多,吉娣还不能下床,由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把午餐端上去,孩子们对陶丽的座位分配感到不满意,塔尼雅想要跟谢廖沙坐在一起,但谢廖沙更愿意跟母亲呆在一起,胖嘟嘟的格里沙也更喜欢黏在安娜身边,而最小的尼古拉则是根本不想吃饭,当陶丽问男孩儿原因的时候,他红着脸不愿意说是因为自己在午餐之前吃了太多的小甜饼。 “来,我亲爱的男孩儿尼古拉,来安娜姑妈这儿,安娜姑妈也暂时不想吃饭,我们总是有些自己现在不能吃饭的理由是吗?” 尼古拉抬起小脸,剔透的眸子亮晶晶的注视着自己的姑妈,他害羞的点点头,拉了拉母亲的袖子软软地说:“妈妈,我能和安娜姑妈坐在一起吗?” “可是……”陶丽拧眉想要说他不能不吃饭,但被安娜温柔地打断了,后者起身来到尼古拉身边抱起了这个金发小孩儿,她亲了亲他的脸颊,望着陶丽微笑,“如果他饿了的话我想尼古拉会愿意吃点东西的。” “是的,妈妈。”尼古拉拽着安娜的衣襟点点头,大眼睛圆溜溜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乖巧。 “好吧。”陶丽无奈地妥协了,她无法拒绝安娜,而尼古拉也坚持着。 “那我们先去沙发上等大家吃好了再一起玩好吗?”安娜低头询问着怀里的小家伙的意见,后者弯了弯眼睛愉快的表示同意了。 “那么宝贝,乖乖吃饭好吗?”安娜望着谢廖沙柔声问道。 “我会的,妈妈。”谢廖沙微微抬起脸应道,但并没有人发现那雪白的餐桌下,男孩儿抓着裤子的手攥了起来。 塔尼雅愉快的从陶丽安排的座位上面换到谢廖沙身边,尼古拉不想吃饭的话她就可以不用监督她的小弟弟了,她冲着男孩儿眨眨眼睛,脸颊红红的,但眼神明亮,可男孩儿却没有看她,只是独自吃饭,塔尼雅疑惑地看了眼男孩儿,她想要说点什么,但谢尔巴茨基公爵正问她问题。 谢廖沙慢慢地吃饭,偶尔被问及到自己的时候也会抬起脸微笑,但没有人发现这个男孩儿正在难过。 他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应该介意,尼古拉还小,而且妈妈永远都会是他的,这没什么,他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连多吃了几口并不太喜欢的花椰菜都没发现。 安娜并不知道男孩儿的心思,虽然她竭力想要明白后者的每一个眼神,但很可惜,她没有真正的成为一位母亲,所以那些孩子独有的,敏感的委屈她没有及时的发现。 尼古拉坐在自己的姑妈怀里,小鼻子嗅了嗅,可爱的说:“香香。” “我的小尼古拉也是啊,瞧你的小鼻子,手指像沾着奶油的巧克力饼,”说着便握着男孩儿的手指轻轻地咬了一下,尼古拉咯咯的笑,也不挣扎,像是非常信任似的让安娜咬着他的手指。 “甜甜的。”安娜弯了弯眼睛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尼古拉犹豫地看了眼安娜,又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指,试探性的舔了一下,摇摇头,“没有甜甜。” 那剔透的眸子中满是认真的表情使得安娜笑了出来,她亲了亲男孩儿的面颊抱紧了对方,想着谢廖沙更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软软的一团,会认真的告诉自己手指不是甜甜的,她抬头注视着餐桌上的男孩儿,嘴角是温柔的弧度。 “宝贝,已经吃饱了吗?”陶丽观察到谢廖沙渐渐慢下来的动作问道。 “恩,我都吃好了,陶丽舅妈。”谢廖沙放下刀叉腼腆的笑了一下,小脸上完全没有伤心不满的情绪,在卡列宁的教育下,即使平日里或多或少会有点顽皮,但在外面他总是表现的非常好,像一个十足的小绅士。 午餐结束后,谢尔巴茨基公爵夫妇需要出去拜访一位老朋友,所以很早就离开了,奥勃朗斯基在大厅里抽了一支雪茄后也到上班时间了,他把他那一条系着双重链子的怀表放进兜里,带上了暖和的圆顶帽子去上班了,贴身老仆马维特恭候着主人上了马车,陶丽拢了拢颊边的发丝,见马车远去后才迈开步子重新回到房子中。 尼古拉见自己的母亲回来了也不像往常一样扑向她的怀抱,而是溺在安娜的怀里,他喜欢这位漂亮的姑妈,小孩子总是容易喜欢上什么人,当他们认定后就总是显得特别粘人,像软软的小布丁一样向你嘟着嘴或者是眨着他那漂亮的大眼睛。 “妈妈的小尼古拉,你已经更喜欢安娜了吗?”陶丽弯腰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含笑道。 尼古拉微微红了脸,低下了小脑袋,抬起来的时候又腼腆的一笑,这孩子话不多,有点胆小,但绝对甜蜜可爱,安娜用脸颊蹭了蹭对方。 “宝贝,怎么不坐下来呢?”安娜疑惑地看着呆呆的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儿,那漂亮的小脸没有了往日的兴奋,她站起身来,亲了亲尼古拉的额头将他放到陶丽的怀里。 “不舒服了吗?”安娜走进了谢廖沙的身边,她抬起手试了试对方额头上的温度,并没有感觉到体温不正常。 “妈妈,我没事。”谢廖沙轻轻抓住母亲的手,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想问你我可以和塔尼雅他们一起去院子里玩吗?” “当然了,谢廖沙,如果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安娜松了一口气,她揉了揉男孩儿那微卷的棕金色发丝,笑了笑,“不过把自己穿的暖和一些,别走出院子好吗?” 谢廖沙依旧维持着微微扬起头的姿势,他天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女子,眨了眨,轻轻地笑了一下,他乖巧的点头,像是被允许多吃颗糖果的孩子一样,转身跟一直等在旁边的塔尼雅还有格里沙出去了。 “我怎么觉得谢廖沙有点奇怪呢?”安娜在心里想着,她疑惑地注视着男孩儿的背影,浓密的睫毛眨了眨,觉得奇怪却又想不出答案,因为谢廖沙表现得很正常。 陶丽抱着小儿子站在身后,她淡色的眼睛里有着洞悉一切的神情,也许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微微一笑,虽然她不是一位最迷人的女士,但拥有三个孩子的陶丽无疑是一位细心的母亲,三个孩子,纵使感情再好也免不了争执,她的大女儿塔尼雅更小的时候就没少为多了一个弟弟而掉眼泪,即使是她最喜欢的蕾丝缎带也哄不好小姑娘。 “安娜,我想谢廖沙是吃醋了。” “吃醋?”安娜微微诧异的看着陶丽,她眨了眨眼睛似是不解。 “我亲爱的安娜,你的小男孩儿有多么喜爱你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孩子见你对尼古拉这么好担心着呢,我刚生下格里沙的时候,塔尼雅也有过这么一段时期,不过我家的塔尼雅可就没有那么乖巧了。” 尼古拉吮吸着自己的手指,视线在自家的妈妈和姑妈身上转了转,大大的眼睛瞅着对方有点不解,那是谢廖沙的妈妈啊,为什么他还会吃醋呢? 院子里,积雪又是厚厚的一层,现在已经变得凌乱了,连树枝上的银条都被男孩儿们震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的被白雪覆盖的土堆上。 “像帽子,外公的帽子!”格里沙率先叫出来,他拍着手又跺了跺脚,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心来的小伙伴谢廖沙,似乎在寻求着认可。 塔尼雅仔细打量了一下,红润的脸颊上有个小小的梨涡,她伸出手戳了戳那片积雪,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在孩子们看来,谢尔巴茨基公爵平时经常戴的那一顶小毡帽总觉得有些可笑,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位严肃的老公爵并未使得孩子们怕他,而他也一直认为,那是因为他严肃又不乏慈爱的态度使得小家伙们对他从心里生出由衷的敬意。 “谢廖沙,你不这样认为吗?”塔尼雅扭过头拽了拽男孩儿的袖子,后者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你怎么了,谢廖沙,生病了吗?”女孩儿说着抬起手想要试一试他额头上的温度,但被谢廖沙轻轻拿下了手。 “不,我没事,别担心,塔尼雅。”谢廖沙温和的对着女孩儿说,他竭力不想要把心里此刻的情绪表现出来,他不想给所有人添麻烦,即使他真的觉得很难过,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依旧无法找到办法排遣掉这些不好的心思,在他的教育观念里面,嫉妒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儿是一件羞耻的事情,而对方只是展示了他那个年纪的天真和可爱……只是恰好被母亲喜欢而已,想到这儿,男孩儿天蓝色的大眼睛已经有点雾蒙蒙了,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低垂着眸子望着脚底下的积雪。 安娜温柔而又充满怜惜的注视着那个雪地里的男孩儿,他穿着厚实的宝蓝色修身小外套,锃亮的长筒皮靴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他看起来就像在雪地里迷路的小麻雀。 塔尼雅和格里沙都看到了安娜,想要打招呼但被对方阻止了,塔尼雅一把搂着格里沙的脖子,捂住对方的嘴巴,做了个禁声的嘴型,后者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顺的听从了,因为尽管塔尼雅才八岁,却也是除了母亲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父亲他明显更热爱女儿,虽然那不影响他爱着自己,可还是会觉得难过。 安娜慢慢地走过去,孩子们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转身向屋门前陶丽的方向走去,而谢廖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一双黑呢绒鞋面的靴子进入自己的眼帘,上面有点点雪花,红色的呢绒大衣下摆堪堪垂落在积雪上面,很快就变成了暗红,灰色的眼眸温柔的直视着他。 “妈妈。”他轻轻地叫道,也不吃惊,音量近乎低喃。 “我的小男孩儿已经不喜欢妈妈了吗?连受了委屈也不告诉我了。” “不。”谢廖沙摇摇头,“我并没有受委屈。” 安娜笑了一下,抬手抚摸着男孩儿在脸颊,在雪地里它们摸上去有些冰冷,“抱歉,我没能第一时间顾及到你的感受,谢廖沙。” 这下子谢廖沙是真的吃惊了,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后者凝视着她的面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竟然让你伤心了。” “妈妈,您不需要……” 安娜温和的打断了男孩儿急切的话语,她的手指从男孩儿柔嫩的脸颊来到了漂亮的眉毛上,那总是带着笑意的眼角似乎也变的忧愁了起来,那令她觉得难过,她说过要给这个男孩儿最好的。 “我需要,谢廖沙,我是你的妈妈,这世界上在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她仰着脸继续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所以如果你伤心了,委屈了,却还对我笑得话,我只会觉得更加难过。” “可我不想您担心,而且……那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嫉妒尼古拉。”谢廖沙艰难地说,他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他一直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的母亲,但显然在今天他失败了,他嫉妒了一个男孩儿,比他小,甚至更加腼腆的尼古拉,他像一个懦夫一样逃离了母亲的身边,试图逃避他心里的恶魔,逃避那些违背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理念的东西,那令他觉得羞耻和愧疚。 “不,宝贝,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才八岁,你拥有一切任性和撒娇的权利。”安娜怜惜地看着男孩儿,纵使她蹲着的双腿已经开始慢慢难受,但她不想起身,这个视角能令孩子放心下来,她能更加清楚的望进孩子的眼眸中,不安和脆弱,还有不符合孩子的自责。 “妈妈,我已经八岁了。”大颗的眼泪从谢廖沙的眼睛里流出来,他的身体在细细地颤抖,他哽咽着,“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安娜觉得心都跟着疼了起来,那些眼泪像火焰一样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有的落在积雪上,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沉重的陷落了下去,她伸出指腹,温柔地替男孩儿擦着眼泪,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他抽泣着,嘴巴抿的紧紧的,倔强而脆弱。 “宝贝,你是一个好孩子……没有人比你更好。”安娜试图用平静的嗓音告诉谢廖沙,但显然没有成功,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变得冷静,在这里,他们俩个之间,她才是那个大人,即使她觉得自己内心并不比谢廖沙强大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子其实永远比我们以为的懂得更多的事情,只是他们更加单纯自然,所以安娜要学会的就是把感情告诉对方,所以咩,我其实在为她主动出击做准备`(*∩_∩*)′ 第36章 “我们都会在某个时段嫉妒一个人,可能是因为他拥有了我们所没有的小甜饼,可能是因为他漂亮的外表,也可能是因为他幸运的比我们更快的实现了自己的目标,那没什么,真的。” 她停顿了一下,双手捧着男孩儿脸蛋,音量不大却带着坚定。 “只要在那些小情绪出现的同时,我们不要忘记肯定他人的努力,不要忘记赞美他们的微笑和眼神,而我看到的是你友好的和他们每一个相处,你对着每一个人爱你的人露出微笑,你忍受着自己的难过告诉我你很好,你甚至替尼古拉拿来了围巾,当他要求出去送斯基华的时候,我的宝贝,你那么好,怎么会不是一个好孩子呢,在你面前,我要觉得羞愧。”安娜扯出一丝微笑,她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非常认真的眼眸,它们代表着歉疚,不安和更多。 谢廖沙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温暖的小手覆盖在母亲的手背上,轻轻的抓着,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是真的吗?妈妈。” “当然是真的了,宝贝,你说过我是最好的妈妈,但我却没有告诉你我是多么的爱你,谢廖沙,你是我的生命,是一切。” 泪水模糊了男孩儿的视线,他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母亲,闭着眼睛流泪,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无论他多大,在女子的面前也永远是一位孩子,可以任性,可以撒娇,不必做那个最完美的自己,因为自己的不完美都会是她喜爱的,他的妈妈,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即使她变了,可爱他的心却永远都没有变。 一个孩子,弱小无力,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大人们之间的互动,浮华的时间光影变幻,母亲的改变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小心地蜷缩着一直告诉自己,那没什么,她还是自己的妈妈,被宠爱着,一次次的保证着,那些亲昵和关怀是做不的假的,那些在雪地上奔跑的时光也不是虚幻,是真实存在的。 “妈妈,我可以任性吗?” “可以。” “不是最好的孩子也没关系吗?” “当然了。” 男孩儿卷翘的睫毛动了动,有雪花落在上面,冰凉,很快就融化了,他仰着小脸,咧嘴微笑,感受着母亲为自己擦眼泪的温度。她说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她说永远爱他。 “我也是呢,妈妈。” 彼得堡,卡列宁难得回家吃午饭,但到了家里他才猛然惊醒,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仆人们在做着日常的打扫,科尔尼接过他的大衣恭敬地问道:“午餐想吃些什么呢,老爷?” “和平常一样吧。”他淡淡的说,大衣递给了科尔尼。 一直到吃了半饱男人还是觉得别扭,他挑剔的看着饭食,怀疑厨娘没有用心做,但仔细的吃了几口又发现没问题,期间他也怀疑自己生病了,所以让科尔尼拿来了温度计,结果当然是没事,最终他只能勉强自己吃完这顿饭。 他在大厅里走动了几步,回身的时候被科尔尼给猝不及防的撞了一下,卡列宁按捺住恼火丢下一句我先去上班了就走了。 科尔尼摇摇头,眼角的皱纹仿佛增多了,他服侍着卡列宁上马车后又开始他平淡的一天。 下午三点的时候,谢尔巴茨基公爵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穿着黑色大衣的伊万诺夫,他解开大大的银灰色围巾,露出英俊的脸,只是没有那么趾高气昂了,他看起来甚至是拘谨的。 “午安,奥勃朗斯基夫人。”他打了个招呼,音调一开始是习惯性的高昂,但又突然降了下来,不伦不类的使得格里沙笑了出来,当然,他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并且跟男人道歉。 “不,没关系。”伊万诺夫摆摆手,他眨眼的动作很快,心里似乎在强烈的想着什么。 “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呢?”作为家里的大女儿,谢尔巴茨基的大小姐,陶丽凉凉地问道,她可还生气呢,这个男人让自己的妹妹受了这么大的折磨。 “奥勃朗斯基夫人,我为我先前那些傲慢无礼的话语道歉。”伊万诺维奇诚恳地说,这不太容易,习惯了高高在上后,但他没法继续那样趾高气扬的说话,当他认清了一件事情后,他其实并不是个坏人,只是忽略了一些核心的东西。 男人软和的口吻使得陶丽没办法继续冷着脸瞧着对方,她再一次问道,这次平和了一些。 “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儿呢?” “哦,抱歉,我今天是来找道夫医生的,还有,为我当初的莽撞给谢尔巴茨基小姐致歉。”伊万诺夫尴尬地说着,他俊朗的面容上有一层红晕,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自己的目的。 陶丽叹了口气她觉得现在对这个男人也生不起气来了,当别人如此诚恳的道歉后,在攥着不放就显得小气了,所以她扯了个疏离的笑脸开口道:“伊万诺维奇医生,您是要找达西商量事情吗?” “哦,是的。”伊万诺夫似松了一口气一样,但瞬间又觉得尴尬起来了,看起来就像一个左右手不协调的人。 女子和男孩儿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出来,这笑声令伊万诺夫更加尴尬了,他几乎要落荒而逃,但格里沙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摆,胖胖的脸蛋上是甜蜜的微笑。 “如果您要找达西叔叔的话,他就在吉娣姨姨房间为她治病,您是的吗?先生。” “是的,当然。”被男孩儿这样一问,伊万诺夫反而放松了一些,他低垂着视线看着男孩儿明亮的眼睛,像是肯定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要找达西先生。” “那么请上楼吧。”陶丽含笑道,虽然伊万诺维奇一开始表现得傲慢无礼,但他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勇敢的改正,确实是值得赞赏的。 “谢谢。”这一次,英俊的男子又恢复了他自然的举止,只是少了些高傲。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安娜和谢廖沙正陪着吉娣说话,她眉毛拧了起来,但没有作声。 达西见到来人愉快的笑了一下,他收好东西上下打量了一下伊万诺夫的穿着,视线在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看了看,那上面干干净净,亮眼的金表和戒指也没有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像一个和蔼的长辈一样看着伊万诺夫。 “您来找我有什么事,伊万诺维奇医生?” 达西客气的语气使得伊万诺夫英俊的面颊上有着尴尬地红晕,他踌躇着说:“请称呼我伊万诺维奇就好了,道夫医生,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前些日子,哦不,从前的任何时候的鲁莽自大而表示歉意,并且希望您能够让我参与进来,关于对谢尔巴茨基小姐的疗程。” 吉娣惊讶的看着男子,她扭头看着自己的姐姐,却收获到让她安心的微笑。安娜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那个傲慢的医生怎么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她站在一旁小心听着。 达西着了眨眼睛,他上前了一步,摘下自己的手套开口道:“是什么使您改变了主意呢?” 伊万诺夫低垂了眸子,继而又抬起头来,他望着对方碧绿色的眼睛,缓慢地说:“因为您说的,关于我从前坚持的理念,和我逐渐走向岔道的现实,您说行医的根本是救人,医生的职责是为患者解除病痛而不是加注更多的负担和惶恐,我热爱自己的职业,在医校的时候我总是兴致勃勃的为自己规划将来的行医路程,但成功和吹捧使我迷失了自我,我忘记了医术的真正含义。”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卷发男子期待的目光,笑了一下,坚定地说:“医术是为了病人服务,而不是为了医术本身,当我的患者惧怕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 “那么,我想我们将会合作的很愉快,伊万诺维奇医生。” “如果可以,请称呼我为伊万诺维奇,我希望我也能叫您达西。” “这是当然的,伊万诺维奇。”达西眨了眨眼睛,前者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瞧见这一幕,安娜也放心了,眉目舒展开来,她将孩子们带了出去,好方便达西他们给吉娣治病,而比起自己,陶丽更加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妹妹。 小家伙们跟土豆一样围绕在自己身边,这里是书房,外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漫天的雪花从天空中飘下来,让人误以为还是十二月份的时候,孩子们没办法出去玩,那太危险,而且他们不能再多一个病人了,所以安娜决定把他们带到书房来挑选一本书,给他们讲故事。 和卡列宁的书房不一样,这儿不是谢尔巴茨基公爵的专用书房,而是三姐妹共用的,布置的温暖而舒适,陶丽和二小姐娜塔莉娅都已经嫁为人妇,娜塔莉娅一年前和她的外交官丈夫李伏夫定居到法国去了,所以现在,这书房基本就是属于吉娣的了。 粉色的丝带随处可见,漂亮的花瓶中鲜花已经枯萎,想是主人病了,这房子的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也没有打理得心思,仆人们也不干随便动里面的东西,即使只是一捧干枯的鲜花,但书籍和书桌都是整洁而优雅的。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要听什么故事,最后还是塔尼雅定下了一本,安娜弯腰问着谢廖沙。 “你有别的想听的吗?” 谢廖沙摇摇头,露出珍珠白色的小牙,“我也喜欢这个故事,妈妈。”他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其实他并不是非常喜欢听故事,他自己也能看懂,他喜欢的不过是能够通过看故事来和自己的母亲更加亲昵,他喜欢她温柔的嗓音,喜欢她抱着自己的时候那种珍惜,喜欢她愉悦的笑声,那让他觉得放松和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虎摸谢廖沙!所以【严肃脸】男主开始烦躁,因为老婆孩子不在家,我爱他别扭的样子。虎摸男主,晚上回家有惊喜哦! 第37章 挑好了书,安娜将孩子们带到大厅中的一个安静的角落,仆人们已经将壁炉里面的火生起来了,大格子地板上铺着厚实的毛毯,沙发看上去就像松软的小蛋糕,壁炉旁边有着精致的围栏,大理石做的雕饰很好的契合着整个小天地,在火焰偶尔的“噼啪”声中显得更加温暖了。 尼古拉最小,他咬着手指想要坐在安娜的怀里,安娜看了看谢廖沙,后者笑了一下,他站起身将尼古拉抱起来放在她的怀里。 “妈妈,尼古拉是最小的,你抱着他我并不会不高兴。” 安娜微笑,将小孩子拉到自己面前,亲吻了他的脸颊,“我为你骄傲,宝贝。” 淡淡的红晕浮现在男孩儿的脸颊上,没有人嘲笑他,连最喜欢说话的格里沙也没有,塔尼雅更是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男孩儿,她觉得自己更加喜欢对方了。 安娜怀里抱着尼古拉,她伸出手圈着小男孩儿的腰部,手里拿着故事书,旁边是抓着她臂膀的谢廖沙,右手边是另一张沙发上的塔尼雅和格里沙。 孩子们明亮的眼睛随着安娜讲述的故事而一闪一闪的,不时发出小小的叫声,火焰照得一切都红通通暖洋洋的,谢廖沙凝望着自己的母亲,他的嘴角一直带着一丝微笑,还是圆润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母亲的袖子,依赖着也幸福着。 故事讲到最后,安娜的视线在结尾的句号上停留了一下,她有点儿惊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和孩子们一样沉浸在这个温暖的小故事中了,她抬起头就看到塔尼雅和格里沙亮晶晶的眼睛,手臂那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她低头一看,微笑,那漂亮的小男孩儿已经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怀里的尼古拉抬起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格里沙也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非常乖巧的没有说话,塔尼雅走过来,将小尼古拉抱在怀里,她眨着眼睛压低了音量说:“安娜姑妈,您把谢廖沙抱去午睡吧。” “我怕吵醒他,亲爱的,给姑妈拿一条暖和的毯子过来好吗?”安娜微笑地对女孩儿说,手指轻柔的抚摸着男孩儿卷卷的发丝,她刚刚已经小心地让谢廖沙躺在她腿上了。 “您要这样一直让他枕着吗?”塔尼雅惊讶地看着安娜,差点太大声将谢廖沙惊醒了,她迅速捂住嘴巴,急切的瞧着男孩儿,幸好谢廖沙没有醒来,他在女子手指的安慰下只转了个身,小手改为抓着对方的衣角。 “这没什么,宝贝,去吧。”安娜微笑着对小女孩儿说。 “可那会很累。”塔尼雅小声说道。 “没事,别担心,亲爱的,我是他的妈妈。” 塔尼雅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女子,她喜欢安娜姑妈,因为她漂亮迷人而且有一副好性子,现在她更是崇拜自己的姑妈,因为她深爱着自己的儿子,那令她觉得感动,即使她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也被这种母性的光辉所震撼着,那真迷人,而且伟大,她在心里为自己补充。 接过塔尼雅拿来的小毯子,安娜轻柔地给谢廖沙盖好,对面的三个小家伙正在看书,格里沙窝在沙发的一角,他和尼古拉看的都是图画书,塔尼雅拿了一本小说,她看得很慢,手指翻动书页的动作也非常轻,安娜收回自己的视线,小小的微笑了一下,她觉得塔尼雅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小姑娘,宽容大方,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就非常体谅别人。 她怀里的谢廖沙舒展着眉头睡的很香,她爱怜的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孩子原来就是这样的啊,小小的,窝在你的怀里,清醒的时候会瞅着你笑,不高兴了也会哭,受了委屈泪雨蒙蒙的看着你就像被欺负了的小鸡崽,软软的,又毛茸茸的,直接在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驻扎了下来,轻易不肯离去。 傍晚的时候,谢尔巴茨基公爵夫妇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厅里两个笑容愉快的,正在讨论着什么的男人时惊了一下,谢尔巴茨基公爵皱了一下眉毛,不怎么愉快的看着伊万诺维奇。 “陶丽,这是怎么回事?”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和蔼的问,甚至带了点欣喜,尽管女儿是达西治好的,但她心底还是认为那是因为面前的医生前面做了好的措施,毕竟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那些夫人们都是这样说的,公爵夫人轻快的想着。 “伊万诺维奇医生希望能够和达西医生一起参与这次疗程。”陶丽托着母亲的手温和的回答。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您好,谢尔巴茨基公爵大人,感谢您的信任,夫人。”伊万诺维奇来到公爵夫人的旁边,亲吻了她的手背,后者愉悦地看着他。 谢尔巴茨基依旧皱着眉头,但达西的一番话使得他放松了下来。 “公爵大人,我请求您让伊万诺维奇医生一起参与这次疗程。” “我认为我的女儿并不需要两位医生。”谢尔巴茨基公爵慢吞吞的说,这话使得伊万诺维奇有点儿尴尬,他的脸涨红了起来。 “我想谢尔巴茨基小姐永远值得最细心温和的对待,而我认为伊万诺维奇的医生的医术绝对值得肯定,她是那么可爱的姑娘,我永远不想要在她身上出一点差错,而伊万诺维奇医生年轻并且头脑灵活,我认为由我们两个一起为您的女儿诊治将会加快她好起来的速度。” 谢尔巴茨基公爵听了这番话思考了一下,他蓝色的瞳孔里有着两个小小的伊万诺维奇,年轻,英俊,以及那令人恼火的古怪的名气,好吧,那都不能跟吉娣的病情相提并论,他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达西冲着金发男子眨了眨眼睛,后者小小的松了口气。 正厅里的动静早已经把谢廖沙惊醒了,塔尼雅带着两个小弟弟已经去正厅了,安娜抚摸着男孩儿的头发温柔地问:“醒了吗?” 谢廖沙害羞的微笑了一下,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小手抬起来抓住母亲漂亮的黑发。 “妈妈,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你永远都会这么幸福的。” “恩。”谢廖沙起身,坐在母亲的大腿上,双手搂着对方,蹭了蹭,像一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如果是以前,在别人家里,他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举动,在他接受的教育里面,这是被称作失礼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不在乎了,他为什么要在乎呢,这是他的母亲,她说任性和撒娇都是被允许的。 安娜也没有说话,她只是温柔的抱着男孩儿的腰,手上轻轻的拍打着男孩儿纤细的背脊,像是一首歌的节奏。 壁炉里的柴火爆裂了一下,火星子想要跳出壁炉,但被围栏给截住了,厚重的窗帘早就拉了起来,沙发边晕黄的小台灯柔柔地将灯光照射在母子俩的身上,温暖而美好。 晚餐时分长桌上是难得的融洽,吉娣已经能够起床下来吃饭了,她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嗓音像安娜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充满生机,谢尔巴茨基夫人给她拿了一件枣红色的足够温暖的斗篷,那使得吉娣有点儿羞涩,但更多的是感激, 谢廖沙坐在安娜的身边,母亲不时地问他还需要点什么,他微笑的回答着,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大雪跟扯棉絮一样下着,到了家里卡列宁简直成了一个雪人,即使他今天下班挺早的,仆人上前替他打理了一下衣服上的雪花,又接过他的大衣,管家科尔尼说有位客人一直在等着他呢。 “是什么客人?”卡列宁抚平了一下自己的毛衣问道。 “是前段时间给夫人还有少爷做衣服的裁缝,说是夫人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专程送过来了。” 边听科尔尼的汇报边向前走,卡列宁让管家先去忙他的事情,坐在沙发上正在啜饮红茶的女人听见响声回过头来。 一张圆圆的脸蛋,眉眼并不惊艳,却难得舒适,有一双好看的手,端着茶杯的时候像一件艺术品。 “您好,大人,我是来送您夫人定制的衣服的。” “真不凑巧,她前几天去莫斯科了,夫人。”卡列宁招呼对方坐下,女仆又送来了新的茶点。 “哦,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想那东西还是亲自给您比较好。”莫莉矜持地笑了笑,她拿起那件衣服,展开来给男子看一下。 那是一件手工精巧的男士大衣,深灰色的,料子不用摸看上去就绝对是为了冬天量身制作的,更难能可贵的是看上去并不会和羊毛一样显得臃肿,而是非常修身的。 “这是您夫人为您定做的,当时她就非常喜欢这料子,说是正好适合给您做一件大衣,您是一位文职官员,经常出入市政府官厅,一定得讲究体面,到了冬天让您看上去像头……”莫莉开始有点滔滔不绝的重复那天安娜的话语,一不小心就把原话差不多都说出来了。 “差不多什么?”卡列宁好奇地问,手上接过大衣轻轻地抚摸着,他此刻嘴角有着小小的弧度,一整天的高情绪好像都被这软和的料子给抚慰好了。 “美洲棕熊。”莫莉尴尬地说,但很快,瞧见男子并没有生气后她也笑了出来。 女裁缝走后,科尔尼给自家老爷送外面拿来的文件时,推开房门就看到烛光下男子拿一脸微笑的样子,那并不多见,老管家胸腔里涌现了一种感动,他等待了一会儿这才敲响房门。 一切都变的和平常一样,做不完的事情,老爷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例如那件灰色的大衣。 晚餐气氛的美好使得谢尔巴茨基公爵又多喝了几杯酒,和上一次一样,他开始变得唠唠叨叨,翻来覆去的讲那些个陈年旧事,达西也红着脸听着,但安娜认为他已经醉的根本分不清对方讲了什么,只是那张总是乐呵呵的圆脸使得讲话的人总是觉得自己被加倍尊重了。 伊万诺维奇只喝了几杯薄酒,脸颊有浅浅的红色,他微笑的聆听着那些个话语,显得新奇,他的确是好奇的,虽然他也算是现在上流圈子里面炙手可热的任人物,但到底不是显赫的贵族出身,有些个事情一般人是听不到的。 陶丽细心的照看着三个孩子,有的时候也会板起脸,当格里沙拒绝把碟子里属于他的胡萝卜吃掉的时候,孩子们总是有那几样特别讨厌的食物,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不甘不愿的吃下胡萝卜后,格里沙和旁边的谢廖沙嘟囔“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胡萝卜更难吃的东西”,但很快谢廖沙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认为花椰菜更难吃。”谢廖沙微微皱起眉头,一脸认真,那看上去很像他的父亲卡列宁,即使这小家伙只是在说自己讨厌的食物。 “哦,我想还是胡萝卜更难吃,虽然花椰菜味道也不怎么样。”格里沙一脸嫌弃地说,嘴巴里咽下一口鸡肉。 谢廖沙本想再说些什么反驳格里沙,当孩子们认真起来的时候,谁也不会在乎他们原本是为了什么开头,但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微笑的瞅着他的母亲时,漂亮的小脸蛋迅速的涨得通红,他决定闭上嘴巴,因为他感到害臊。 “怎么了,谢廖沙?”安娜靠近了一点悄悄地问,一旁的格里沙已经和他的姐姐塔尼雅争论鸡肉和牛肉哪个更好吃去了。 “哦,我很抱歉,妈妈,我不应该挑食的。”谢廖沙也小声说着,这种说话方式使他觉得有点儿新奇,他们两个就像,恩,就像冬天窝在洞里的小松鼠一样进行耳语,因为太大声的话会把洞穴里的浆果都吵醒的,他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高兴。 安娜看到男孩儿一会儿羞涩一会儿愉快的表情很是不解,她眨了眨眼睛开口道:“不能对妈妈说吗?” “当然不。”谢廖沙摇摇头,他招了招手让安娜过来一点,然后在她耳边重复了一下刚刚他所想到的。 “我得说你的小脑袋瓜非常丰富,那里面一定是彩色的,装着一个又一个的快乐梦境。”安娜弯了弯眼睛赞叹道,但男孩儿的神色却显得有些沮丧。 “妈妈,您不会觉得我不够勇敢吗?” “怎么说?” “例如花椰菜。”谢廖沙顿了顿,担忧道:“我不喜欢花椰菜,经常把它们挑出来,当爸爸没有看见的时候,这样是不是太不勇敢了?” 安娜捏了你男孩儿的脸颊,微笑,“宝贝,不喜欢吃某一样东西和勇敢并没有关系,只能说你的小肚子不欢迎它进来,但花椰菜对身体好,所以即使不喜欢也要吃一点。” 她停顿了一下,因为谢廖沙话语中提到的卡列宁,但很快她又说道:“你的爸爸说得对,浪费食物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是的,那很不好。”谢廖沙点头应道,很快又像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我觉得爸爸真的很厉害,他没有讨厌吃的东西。” 安娜愣了愣,她望着男孩儿,那天蓝色的大眼睛看起来闪闪发光,他是爱着自己的父亲的,确实,没有一个男孩儿不会在小时候不崇拜自己的父亲,那是难以超越的,即使谢廖沙和卡列宁之间的相处并不是非常亲昵,甚至有时候还会闹别扭,但毫无疑问,谢廖沙爱着自己的父亲。 “是啊,他很厉害。”安娜也低喃了一句,那个人几乎没有特别的爱憎喜好,他似乎没有弱点,如果这一刻自己死去他也不会怎么样吧,想到这儿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妈妈,你没事吧?”谢廖沙抓着母亲的手臂担忧的问,刚刚她那总是明亮的灰色眼睛变得迷茫了起来,而且她还在发抖,甚至是……恐惧,男孩儿才想着,在心里嗫嚅,不知道该不该这样想。 “安娜,怎么了?”不止是谢廖沙,连一直在关注三个孩子们的陶丽也注意到了女子神色的不自然,除了已经几乎醉倒的谢尔巴茨基公爵和达西,其他人都看向了安娜。 “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冷了。”安娜扯了个慌,结合她那略微苍白的面色,陶丽他们都没有怀疑。 “安娜,我去给你拿一件斗篷。”吉娣柔声道,说着正要起身,但被安娜阻止了。 “没关系,吉娣。” “卡列宁夫人,还是让我为您看一下吧。”伊万诺维奇起身温和的说道,当他卸下那种高傲的语气时,安娜和陶丽都觉得前者有一副非常迷人的嗓音。 “我觉得还是……” “妈妈。”谢廖沙打断了母亲拒绝的话语,他天蓝色的大眼睛瞧着对方,带着恳切。 “求您,别让我担心。” 这话一出,安娜立即脸红了,吉娣是第一个笑出来的人,达西醉醺醺地歪这头看着笑声的主人,也笑了一下,然后一头栽倒在长桌上,发出鼾声。 “哦,宝贝,你是如此的甜蜜。”吉娣冲着谢廖沙眨了眨眼睛,后者懵懂的回望着她,不理解刚刚的话语有什么不对。 伊万诺维奇收敛了笑容,他走到安娜身边,拿出自己随身用的检查仪器开始做个小小的诊断。 男人的眉头在诊断的时候会微微蹙起,手指修长细腻,接触到皮肤上是温暖的,他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安娜的感受,最后的结论是并没有生病,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谢尔巴茨基夫人和陶丽他们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准备一些姜茶。 “你说的没错,伊万诺维奇医生,这天可真是奇怪着哩。”谢尔巴茨基夫人吩咐好女仆准备姜茶后皱眉说道。 “是啊,本以为要暖和起来了,却又开始下起了暴雪,看来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停的。”陶丽也忧心的说,下雪的日子总是特别难熬,几乎什么都干不成。 正说着话,男仆来通报奥勃朗斯基来了,大门开了,小个子的仆人在前面提着一盏小灯为男人引路,黑洞洞的大门外飘进来一些雪花,带着凛冽的寒风。 “爸爸!”孩子们奔过去抱着对方,奥勃朗斯基挨个儿亲吻了他们温暖的小脸,尼古拉缩了缩身子,因为对方身上的寒气,陶丽皱了下眉疾步走过去把尼古拉抱在怀里,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气也不先暖和一下就碰他们。” “哦,抱歉,我疏忽了。”奥勃朗斯基拍了拍自己的大脑袋,憨憨的一笑,塔尼雅和格里沙彼此看了一眼都眨眨眼睛。 “您好,我来接他们回去。”奥勃朗斯基声音洪亮的和谢尔巴茨基夫人打了个招呼,他的视线在喝醉了的两个男人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那个英俊的医生身上。 “您好,奥勃朗斯基公爵。”伊万诺维奇行了个礼。 奥勃朗斯基挑了挑眉毛,露出他一惯宽和亲昵的微笑,“您好,伊万诺维奇医生,我得说我一点都不意外你会在这里,因为我完全相信您的医术。” 这坦率的话语使得伊万诺维奇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只得微笑了一下,带着感激和亲切,奥勃朗斯基漂亮的脸蛋有着天生的亲和力,没人会随意揣测他的话语中是否包含恶意,即使那些话语有时候直率了一点。 “斯基华,这天气也太糟糕了,要不今天还是留下来吧。”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皱着眉头说道。 奥勃朗斯基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如果留下来的话他在这儿去市政厅上班未免远了些。陶丽瞧了眼丈夫的眼神,她思索着家里也有些事需要自己拿主意,厨娘虽然会做一手好菜却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让她直接弄一顿晚饭可比拿主意采购什么轻松得多,她转头看着母亲开口道。 “妈妈,我们还是回去吧,家里也有些事情我得亲自去处理一下。”她强调了“亲自”这个词,因为在出嫁前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就常常叮嘱说女人得照顾好丈夫和儿女,最重要的是得对自己家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即使只是一枚顶针也得先经过女主人的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读者们,大家盼望的男女主见面我估计还有两章就出来了!我目前还在码字他们见面,藏了这么久不想让你们失望。谢谢大家一直耐心的等待`(*∩_∩*)′ PS打滚,请留下爪印,大家的留言将会给我灵感,例如呆毛君 第38章 很显然,陶丽这样的说法使得公爵夫人考虑了一下,最终她同意了,但还是让孩子们多穿一点。 走之前,奥勃朗斯基和伊万诺维奇帮助公爵夫人把达西和谢尔巴茨基公爵扶到了床上去。 “我真的很抱歉,夫人。”安娜歉意地说,她和谢廖沙决定留下来,因为现在有一个病人和两个醉鬼,光靠公爵夫人也完全不顶用。 “别那么说,孩子。”自从安娜的到来使得吉娣的病情好转后,这个矜持的贵妇人对安娜已经开始和颜悦色甚至是像对待陶丽她们一般亲切起来。 “你能来帮我我可是太高兴了。” “谢谢您,夫人。”安娜亲吻了女人的面颊,她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层漂亮的红晕,那使得公爵夫人更加喜爱她了,没人会讨厌一个漂亮的人。 给达西还有谢尔巴茨基公爵喂了一些解酒汤后,伊万诺维奇拿起了自己的大衣准备离去,安娜让谢廖沙去壁炉前看会儿书,但小家伙拒绝了,他表示自己也想要送一送伊万诺维奇医生。 “那把大衣先穿好。”安娜弯□给男孩儿系好扣子,即使屋里很暖和,而送行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她依旧害怕谢廖沙冻着了,这般仔细的动作使得伊万诺维奇多看了她几眼。 “还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更仔细,想当初我带着陶丽他们三姐妹可没有这么小心。”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打趣道。 安娜红了红脸颊,她直起身,抿了抿嘴唇,又拨弄了一下颊边的发丝,让它们妥贴的呆在耳畔后面。 “他还太小。”她说道,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般小心的行为以前确实是从未想到过的,但这段日子以来就是如此自然的习惯了。 “那么去送送伊万诺维奇医生吧,我去看看吉娣她有没有好好的照料着她那酒鬼爸爸。”公爵夫人开怀的说着,那眼角的笑纹似乎都舒展开来了,女儿康复令她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好的,夫人。”安娜应了一声,她牵着谢廖沙的小手和伊万诺维奇保持平行向门口走去,女仆在前面提着灯盏,开了门,冷风就刮了进来,安娜小小的颤抖了一下,将男孩儿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谢廖沙微笑着贴近自己的母亲,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安哥拉长耳朵兔子。 小小的灯光下只能映照出半英尺的距离,雪地上还有着奥勃朗斯基一家离去的,清晰的车轮痕迹。 “您就在这儿吧,卡列宁夫人。”伊万诺维奇突然温声道,敛去了高傲,他英俊的眉眼令人更加舒适了,也许这就是他最初的样子吧,安娜瞧了对方一眼后在心里想到。 她微笑着点点头,“那么再见吧,伊万诺维奇医生。” “再见,医生!”谢廖沙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露出小牙齿摇晃着他的小手说道。 伊万诺维奇凝视着女子,她像黑色锦缎一样的发丝和浓密的睫毛,颊边的酒窝和优美的唇线,他闪了闪眼睛,笑了一下,母子俩互相依靠的样子令他动容,他想起了自己远在德国的母亲。 “再见,卡列宁夫人,还有亲爱的谢廖沙。” 车铃铛带着自身独有的节奏响起来,女仆还提着灯,问安娜是否可以回去了。 “恩,回去吧。”她轻轻地说,牵着谢廖沙的手回去了,大门缓缓关上,屋外的雪花被阻挡了前进的脚步,不甘心的在深色大门上撞击着,一下又一下。 卡列宁的书房中到了十二点还亮着灯,科尔尼在门外提醒自家老爷该休息了,但只是被打发去睡觉。 书房中,卡列宁借着灯光在瞧着什么,那认真的神情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在思考一件严肃的事情,但事实上,放在书桌前面的是已经彻底凉透了甚至变得硬邦邦的蛋糕,在几天前它们身上还散发着香喷喷的气息。 卡列宁的面前摞着一大堆书,他正蹙眉翻找着,直到半小时过去才宣布放弃,他单手撑着脸颊,打量着小蛋糕,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后来,进来收拾床铺的女仆发现自家老爷留下了一张便条,说桌子上的小蛋糕可以处理了。 女仆打量着冻得硬邦邦的东西,满脑袋问号,不理解这么些东西为何前几天自己想收拾的时候会惹得那古怪的老爷不高兴。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啊。”她嘟囔着,心里猜测有钱人可真够怪异的。 而莫斯科这边,将近凌晨的时候,安娜这才有了睡意,她将书本放在床头柜上面,低头看了一下已经酣睡的孩子,亲吻了他的眉心,她关好灯,将谢廖沙抱在自己怀里,闭上眼准备睡去。 也许她睡了一个小时,也许只睡了二十分钟,门外的动静将她惊醒了,隐隐的传来斯基华的声音。 安娜清醒了过来,她掀开被子,又弯腰为谢廖沙掖好了被角,确定不会有风钻进去,这才批了件厚实的外袍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急匆匆一脸愁容的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安娜拦住了对方,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夫人?” “哦,安娜,你怎么醒来了,我是说晚安,哦不……”公爵夫人明显太着急了,她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了,安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哦,上帝,陶丽的孩子生病了!是猩红热!”公爵夫人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是那么溺爱孙子们的一位祖母,在听到女仆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要从床上跌下来,上帝,这太可怕了! “先下去吧。”安娜当机立断的搀扶着公爵夫人,后者几乎把全身的体重都压在她身上了,可怜夫人,她一定被吓坏了,安娜艰难的搀扶着对方,一边小心的下楼梯一边想着。 大厅里面,奥勃朗斯基用他那被冻的通红的脸看着还在扶梯上的安娜,他那灰色的眼睛里有着不安和惊恐,他从没处理过这件事,陶丽也没有遇到过,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自己的妹妹安娜,她从小就聪明,总会知道解决办法的。 “安娜,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奥勃朗斯基重复着,他看上去快要难过死了。 “到底是哪个孩子,怎么回事?”安娜加快速度下来,一边走一边问斯基华,后者两手抓在扶梯上面,一条腿踏在阶梯上,他的脸蛋通红,连眼睛也红肿着,看起来憔悴极了,那迷人的胡子也变得灰暗了。 “我的小儿子,可爱的小尼古拉,今天晚上回去后他就有点咳嗽,陶丽给他准备了姜汤,但不管用,几个小时前他开始法人,厨房里的厨娘说可能是猩红热,我该怎么办,安娜?” “哦,上帝,这可太糟糕了!”公爵夫人直起了身子,但不代表她能够面对事实了,正相反,她看起来更加糟糕了,她没有处理过孩子们得过猩红热的事情,甚至一度的,三姐妹健健康康的长大使她觉得骄傲,但是现在,她是那么无措,完全没有办法。 “我去把达西叫醒,我们现在就过去。”安娜迅速说道,并且松开搀扶着公爵夫人的手,让斯基华搀扶着对方。 “好的,安娜,好的。”奥勃朗斯基连连点头,这会儿他魂魄都还没聚在一起,只怕现在有个人让他签一张连傻瓜都不会签的卖身契,黑发男子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哆哆嗦嗦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安娜迅速跑上楼,她咬着嘴唇,忧心着不知道能不能叫醒达西。 和女仆一起推开客房的门,手里提着一盏小灯,安娜几乎粗鲁的推着床上的人,幸运的是达西不是那种喝醉酒就几乎完全死过去的人,他睁开一双浮肿的眼睛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达西,快起来,陶丽的孩子尼古拉病了,是猩红热。” 达西还在晕乎着想陶丽的孩子是谁,但猩红热这个装有名词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的眼睛瞬间清明了起来,他几乎是“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拧着眉毛问安娜,“尼古拉得了猩红热?” “是的,上帝,达西,快点,我们得快点过去。” “好的,我马上就好!”达西一把掀开被子开始穿衣,安娜也立即出去了,她回到房间开始迅速整理自己,等她弄好后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亲吻了一下还在睡觉的谢廖沙,吹灭了小灯,上面压着一张写了简短的字体便签。 “走吧!”达西提着医药箱风风火火的从房间里冲出来,帽子也是歪的,他甚至扣错了钮扣,但没时间了,安娜也只能在马车上再提醒他了。 “道夫医生,请一定要治好我那可怜的小孙子尼古拉。”公爵夫人含着眼泪恳求道。 “您放心,我会的。”达西握了一下手对方的手给予力量。 “走吧。”奥勃朗斯基催促道,三个人正准备离开,公爵夫人突然叫住了前者。 “斯基华,你去把伊万诺维奇医生接来吧!” 奥勃朗斯基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着安娜,询问着,这个时候公爵夫人的话再次响起来。 “伊万诺维奇医生总是名校毕业的,有他在我可怜的小尼古拉一定会更加得到上帝眷顾的。” 这话说的不怎么好,但这个时候没有人介意,安娜对奥勃朗斯基说:“去吧,哥哥,我认为这样更好。”说完,她看着达西询问着,后者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达西严肃的说:“一切都是为了病人。” 谢尔巴茨基公爵家里的车夫是一把好手,马车虽然赶得飞快,但很平稳,厚实的积雪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甩在身后去了。安娜提醒了达西他扣错了纽扣,后者皱着眉头将扣子扣好。 一到了奥勃朗斯基家里,女仆就提着灯跑了出来,一脸慌张的样子。安娜抿了抿嘴唇,和达西快步走到尼古拉房间去。 推开门,陶丽正握着男孩儿的手在抽泣,孩子们的声音已经哭得嘶哑了,用小手擦着眼泪,穿着睡衣和拖鞋看着好可怜的样子。 “陶丽,怎么样?” 听到来人的声音,陶丽抹了一把眼泪,她起身抱着面前的女子哽咽地说:“安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孩子们没有一个得过猩红热,身边的夫人们也没有能提供帮助的方法。“ ”冷静点,陶丽,让达西先给尼古拉诊治一下。“安娜安慰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旁边的达西已经迅速来到床边,打开医药箱开始诊治。 ”是的,我得冷静。“陶丽小声地对自己说,她望着安娜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给自己鼓劲。 孩子们跑了过来,围在安娜的身边,塔尼雅在小小的抽泣,格里沙憋着眼泪两眼通红,安娜亲了亲他们的小脸,安慰他们。 “塔尼雅,格里沙,先出去好吗?”她担心尼古拉真的是猩红热,那可不好,孩子们还太小了,抵抗力可不行。 “不,安娜舅妈,我们得守在尼古拉身边。”小姑娘睁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说道, “是的,我们……不要离开。”格里沙打了一个嗝,勉强清晰的说了出来。 “孩子们,你们围在这里会使尼古拉无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而我们都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不是吗?”安娜耐心的说服着孩子们。 塔尼雅咬了咬嘴唇,格里沙拉了拉安娜的袖子,皱着小眉毛问:“如果我们出去他真的能快点好起来吗?” “是的,宝贝。”安娜向男孩儿保证着,后者点了点头,拉着塔尼雅的袖子对陶丽说:“妈妈,那我们先出去了,如果尼古拉醒了请一定要叫我们。” “我会的,我亲爱的宝贝们。”陶丽亲吻了孩子们的面颊,为他们的懂事和贴心而自豪,她的格里沙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淘气的孩子了。 孩子们出去后,安娜微微弯腰问着男子。 “达西,怎么样?” 达西收起了听诊器,眉宇纠结着,“是猩红热没错,除了高热惊厥外,已经有点出疹了。” “该怎么办?”陶丽的声音颤抖着,手指尖在男孩儿唯一完好的头发上面轻柔的抚摸着,希望能让那神色痛苦的小孩儿好一些。 “得用抗生素,等他清醒会儿用淡盐水为他漱口,减少细菌的感染,这疹子会发痒,抓住他的手脚别让孩子乱动,用炉甘石洗剂给他擦洗身体。”达西快速的说着,正准备拿出抗生素,但他发现已经没有了,那东西并不是随身准备的,他以往诊治的多数是成年人了,而猩红热确实小孩儿发病率最高的疾病,他懊恼的捶了一下额头。 正在这时,奥勃朗斯基带着伊万诺维奇医生过来了,推门进来的时候伊万诺维奇拦了一下前者。 “怎么了?”奥勃朗斯基皱眉急切的问道,陶丽直起了身子不解的看着男人。 “刚从外面进来,身上的寒气重,请先等一下。”伊万诺维奇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一个温暖的手袋,在自己身上擦了一下又递给奥勃朗斯基,这细心的举动使得安娜多看了他一眼。 “伊万诺维奇,你有带抗生素吗?”达西急切的问道,圆胖的脸上那浓浓的眉毛几乎要皱成一堆了。 “是的,我有带着。”伊万诺维奇从医药箱中翻出抗生素递给前者。 “感谢上帝!”陶丽双手合十感激的念叨了一句。 “已经确诊为猩红热了?”捂暖了手和身体,伊万诺维奇这才过来,他一边观察着小男孩儿一边问道。 “是的,你可以再确认一下。”达西一边用注射剂吸取抗生素一边回答。 “我觉得是的,炉甘石洗剂准备了吗?”伊万诺维奇再一次细致的查看了一下后问道。 “已经让厨房里去准备了。”安娜从门口回过头来说,她刚刚已经让走廊处等候的女仆去准备了。 陶丽坐在床前,半抱着孩子,她的小尼古拉很怕打针,这会儿还发着高热,却必须得挨上那么一下,她听着达西的话语抓住孩子的小手,伊万诺维奇抓着孩子的小脚,打针的时候不出所料尼古拉猛地挣扎了起来,即使迷迷糊糊的也一直在喊疼。 陶丽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她不能,她只能忍着,咬着自己的嘴唇,手上温柔的安抚着男孩儿。 “没事的,宝贝,就一下子,我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塔尼雅和格里沙都想你快快好起来呢,别怕,宝贝,我就在这儿……” 这些话并不能减少尼古拉的疼痛,孩子还小,怕疼的特制改过了一切,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安娜担忧地看着这一切,她的思绪飘到了谢廖沙那儿,如果换做是谢廖沙她表现得绝不会比陶丽好,也许更糟糕。 奥勃朗斯基不敢伸手,他怕自己粗手粗脚碰坏了小男孩儿,他无措的,又焦急的站在一旁,白皙的脸因为焦急变得通红,他甚至还留了点儿鼻涕自己却没有发现。 “卡列宁夫人,您先出去吧,这病有传染性。” 安娜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好的,不过天亮后让我来替一会儿吧。”她没有固执的要求留下来,现在这儿总共就四个大人,孩子有三个,一个生病了,还有两个需要照顾,他们可不能一下子全都病倒,陶丽那儿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说服她休息的,只能自己保存好能量。 “您得考虑清楚,如果您没有得过猩红热的话最好别太接近这里。”伊万诺维奇皱了皱眉毛,他是一位医生,不会愿意看到健康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的。 安娜不确定自己得没得过猩红热,从奥勃朗斯基和陶丽的反应看,她估计是没有,她迟疑了一下决定换一种模糊的说法,“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她停顿了一下又坚定的说:“我的帮助能有好的效果,毕竟人手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充足。” 伊万诺维奇挑了挑眉毛,他看了一会儿对方,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了。 “但您得记得保护好自己,洗手什么都得勤快儿些。” “我会的。”安娜点头保证道。 这一整个晚上简直就是灾难,尼古拉的高烧反反复复,这孩子一直在说呓语,挣扎的时候像一头小牛犊,奥勃朗斯基一直瞪着他充血的眼睛看着,不时地帮把手,这个大个子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兔子,尽量放轻手脚。 达西和伊万诺维奇都是医生,这样熬一通宵并没有什么,但是最后奥勃朗斯基却不行了,他今天上了一天班,又惊又累,还在马车上颠簸了好久,到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仿佛一戳就能倒下去。 陶丽让丈夫去休息一下,尼古拉的病情也稳定了下来,出的疹子更多了,在那漂亮的小脸上有点吓人,奥勃朗斯基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出去的,一到大床上就栽了下去,连打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娜接替了奥勃朗斯基的位置,孩子们还在睡,他们也累坏了,昨晚安娜出去的时候,塔尼雅抱着弟弟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仆人们都在厨房里忙碌,倒没有人注意到,安娜拧眉给孩子们拿了厚实的棉被,怜惜的亲吻了他们的眉心,她就靠在沙发上,守着他们,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谢尔巴茨基公爵家,谢廖沙醒过来没有看见自己的母亲,瞧见了母亲留下的字条,他皱了皱小眉毛,迅速在盥洗室梳洗好,在大厅里看到了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我能去妈妈那儿吗?”他想尽量缓慢而有礼的问着,但还是有点儿急切。 “不行,你得呆在这里,谢廖沙。”公爵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后温和的说道。 话音刚落,扶梯那儿就传来吉娣的声音,昨晚她像往常一样喝下了加了安眠成分的药水,而且她的房子在最远离扶梯的地方,因此并没有被惊醒。 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抬头看着吉娣,后者微微皱眉沿着扶梯下来。 “到底是什么事呢?妈妈。”她亲了亲谢廖沙的面颊后问道。 “陶丽的小儿子尼古拉生病了,说是猩红热,安娜和道夫医生他们都过去了。” “猩红热!”吉娣小小的尖叫了一声,她纤细的眉毛拧了起来,咬着嘴唇,“那我得过去瞧瞧,他们人不多,陶丽需要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普洱和猫猫的打赏! 好消息!下一章男女主就见面了,捂了这么久终于两只要开始进入咱们最关心的事情了`(*∩_∩*)′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耐心等待。看的书后面我会告诉大家的。 PS其实这些章节以后还是有些联系的,所以砍掉的话这故事就残了。 PPS新坑《HP魁地奇保姆》正在填坑,喜欢HP的就去暖一下床呗,谢谢! 第39章 “吉娣,呆在家里,你病还没好,这过去怕是没帮上忙又添了负担,我去就好了,你帮妈妈在家照顾你爸爸还有谢廖沙。”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温和地说,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病人了。 “可是妈妈……” 吉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母亲打断了。“吉娣,别任性,这会儿我们不需要再多一个病人。” “好吧,妈妈。”女孩儿妥协了。 谢廖沙咬着嘴唇听着公爵夫人和吉娣姨姨的谈话,他乖巧的没有插嘴,虽然公爵夫人说的没错,但他真的很像去妈妈那儿,他也想看看尼古拉,他觉得自己先前不该嫉妒尼古拉的,男孩儿沮丧的想着。 吉娣进去的时候,发现谢廖沙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脸颊埋在手臂里面,看起来就像一只落单了的小麻雀,她的心因为这样而变得柔软,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孩子呢。 “谢廖沙,你饿了吗?”吉娣走到边走边问。 男孩儿抬起脸颊,蓝色的眼睛里有着泪水,他咬着嘴唇哽咽着说:“他会死吗?吉娣姨姨,尼古拉他会死吗?”他虽然不知道死是什么,也从不相信真的有人会死掉,那先前一刻还跟你说话对你笑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永远的睡着了呢,还有尼古拉,他那么小,听说猩红热是很厉害的一种病,他一定很疼。 “哦,宝贝,他不会死的,别哭,你妈妈见到了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听到母亲的名字,谢廖沙点点头,他抿着嘴唇坐着,双手不安的扭着衣角。 “他不会有事的,大家都过去了,达西也去了,他那么厉害,吉娣姨姨的病都被他治好了,所以你放心,别担心好吗?” “恩。”谢廖沙为了不让吉娣担心,他扯了个笑容,那可怜的样子使得吉娣也红了眼眶,一方面是为了尼古拉担心,另一方面是为了谢廖沙的乖巧,这一刻他们是多么想象啊,即使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被允许。 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过来的时候,女仆告诉她尼古拉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疹子完全发出来,细心调理就不会有问题的,公爵夫人这才安下心来。 她推开房门,房间里干净整洁,她的小外孙正靠在母亲怀里吃着流质的食物,小脸儿上有着疹子,配着苍白的肤色,那可真是令人心疼。 “宝贝,还好吗?” 安娜接过那还剩下一大半的小碗,给公爵夫人让了让位子,免不了又是一阵抽气声,她端着托盘出去,来到厨房,看到正在帮忙烧制药水的安奴施卡,她思索了一下唤道。 “安奴施卡。” “什么事儿?夫人。”安奴施卡小跑了过来,整张脸红通通的,她也是一个上午都没停止。 “能帮我给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拍一封电报吗?” “当然可以了,夫人,您想让我带点什么讯息呢?”安奴施卡拢了下乱蓬蓬的头发问道。 安娜思考了一下,开口道:“就写陶丽的儿子得了猩红热,我得留下来帮忙,会晚些时候回去。” “没了吗?夫人。”安奴施卡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了。”安娜低喃了一句。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安奴施卡扬起一个笑脸,她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等等!”安娜叫住了她。 “什么?”安奴施卡疑惑地回头问道。 “再加一句吧。”安娜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让他注意穿的暖和一点,天气怪冷的。” “好的,夫人。” 安奴施卡走后,女子站在窗边望着那飞扬的雪花很久很久…… 彼得堡,没有很久,电报的主人就收到了它。卡列宁当时正在办公,安娜走了这些天他似乎更加忙碌了,秘书斯留丁给他把电报拿来,卡列宁当时正埋首在文件中,等他终于决定喘口气喝杯茶清醒一下头脑的时候,瞥到了桌子上这份电报,他一边喝茶一边拿起来阅读,突然停顿了动作,眉毛拧了起来。 他放下茶杯,右手指带着茧子的地方磨砂着电报上的每一个字。 他想起了女子那湿润的眼睛,心就颤抖了一下,除了办公室主任和秘书斯留丁,没有人知道卡列宁的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他见不得女人和孩子的眼泪,他一瞧见那些东西就会浑身僵硬。 这听起来很好笑,一向以冷静克制闻名的男人,竟然害怕别人的眼泪,卡列宁的秘书他们聪明的告诉那些上访的女人们千万别在他面前哭,不然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那半说半遮的语气和神色使得这些人都不敢违背,所以很多时候,卡列宁只是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憋着眼泪的人可怜兮兮的诉说着他们的遭遇,但至今没有一个人真的哭出来。 他打了下铃铛让斯留丁进来,沉声道:“给我订一张去莫斯科的车票,越快越好。” “可这么突然的话只怕没有坐票,而且,”斯留丁停顿了一下,“而且这几天天气并不好,只怕……” 卡列宁打断了他的话语,他按了按眉心低声道:“没关系,记住,越快越好。” “好的。”斯留丁走后,卡列宁抽了一支烟,在烟雾中,他的眉头紧皱着,他凝视着被自己捏皱了的电报,又小心地摊开,最终将它们折好放在一个小抽屉里面,他站了起来,抚平了下摆,走出办公室去跟负责人把这里的事情交代好。 而斯留丁带着卡列宁那颇具任性的要求到了售票中心,他拧着浓浓的眉毛非常不高兴的瞪着售票人员,那一小撮总是不规矩的头发几乎要竖起来了。 “怎么会没有了呢。”跟卡列宁相处久了,斯留丁没学到什么圆滑的技巧,倒是将卡列宁那种固执学了个彻底,幸好他长了一张讨喜的漂亮的脸。 “是的,先生,已经没有了。”售票的女子好脾气地说。 “这不行。”斯留丁皱着眉毛,他嘟囔着,“这关乎我上司的幸福,您得知道,一张小小的车票有时候可是能决定一个男人的终身幸福的。” 最后,不知道是斯留丁这“感人”的话语感动了上帝,还是有人好心,他还是弄到了一张车票。 莫斯科的雪似乎永远下不完一样,安娜看着外面小腿深的积雪皱了下眉头,但尼古拉病情稳定下来了又使她觉得轻快,简单的吃过饭,期间也问了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关于谢廖沙的情况。 “放心吧,亲爱的,那孩子很好,只是怪想你的。”公爵夫人是感激安娜的,她那一向矜持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起来。 “那就好。”安娜松了口气。 白天还好,但到了晚上,尼古拉这边还是马虎不得,奥勃朗斯基那边上班还是必须去,因此守夜的事情几乎就是在他们几个人身上了,安娜守后半夜,陶丽也快熬不住了,尼古拉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她也没有那么倔强了。 达西和伊万诺维奇轮班来,特别是达西,那俩眼睛几乎就是僵硬的瞪着了,为此他不得不去休息了。 给尼古拉又擦洗了一边j□j的皮肤,疹子都已经发出来,只等退下去就好,几个大人看护得很好,没有让孩子抓破皮肤,等痊愈后也不会留疤。 伊万诺维奇看着女子细心的动作和温柔的神态微微一笑,他说:“卡列宁夫人,我不得不说您是一个奇怪的人。” “怎么?”安娜直起身子,毛巾攥在右手里,好奇地问。 “您给人的第一印象似乎是一位温柔的女性,但您对我那毫不留情的话语可真是……强悍。”他笑着说了出来。 “您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夸夸其谈的蠢才,那下巴快要昂到天花板上面去,眼睛看人恨不得把人看在地板缝里面去。”安娜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她甚至模仿了一下当时伊万诺夫的动作。 “有那么糟吗?”伊万诺维奇佯装沉思的样子,抬头无辜地问。 “恩……也许好一点。”安娜笑着说。 这样笑了一下,精神倒好了些,人也没那么疲惫了,两个人继续说着话这夜里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等到要天明的时候,奥勃朗斯基过来接替安娜。 “去休息会儿吧,安娜。”奥勃朗斯基皱了皱鼻子,但音量可以说是温柔的,和他那大个子太不相称了。 “我会的。”安娜也虚弱地回应了一声,说不累是假的,她觉得此刻腿都有点发软。 房间在一楼拐角的地方,那儿足够僻静也足够大,安娜沿着旋转扶梯下去,经过大堂的时候听到了门铃声,女仆急匆匆的去开门,她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催促她停一下,驻足望着大门那儿。 有着漂亮纹路的烫金大门被女仆熟练的打开,她微微弯着身子低低的叫了一声,在这黑夜中,传到安娜耳朵里却仿佛雷鸣般响动。 黑洞洞的屋外,飘进来很多雪花,那张模糊的脸进入眼帘,在他抬头的时候,一缕晨光穿破云层照射了进来,仿佛晚霞一般,他天蓝色的眼睛里望着她,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安娜狠狠地晃了一□子,在女仆的小小惊呼声中软在了地上,冰凉的地板让人觉得难受,她按着额头,咬着嘴唇,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昏头了,竟然出现了幻觉,直到被人搂着身子站了起来。 “没事吧?”声音略显焦急,但依旧带着一贯的克制。 安娜抬起头,手自然的搂着对方,但因为还没什么力气所以她大半个身子还是靠卡列宁撑着。 “你……”她看着卡列宁,半响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惊讶盖过了一切。 男人皱了皱眉毛,那使得他看上去更加严肃了,他像一个老师训斥不乖的学生一样开口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像好几天没睡觉了,安娜,我不知道你原来也如此冲动。” 灰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惊讶慢慢退去,像是温泉里的水流过心房,她看着面前神色并不温和的男子,突然就笑了出来,原来再多的计较也抵不过这一刻的心动,即使卡列宁那些话语并不温柔。 “怎么了?”他依旧皱着眉,不理解这突然变化的表情,但后者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卡列宁看着安静下来的女子,虽说她一直也没有说什么话语,但这个时候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氛围,确实是连他也不愿破坏,但这么冷的天气,两个人站在大厅确实也不是明智的选择。 “尼古拉的病情怎么样?”他开口问道,却似乎只是随便找了个开头的问题,当那些暧昧不明的气氛消散了一些后,理智重新回到他的脑子里。 “哦,已经稳定了。”安娜愣了一下,身体也有了些力气,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绯红,轻轻地挣扎了一下想要脱离卡列宁的怀抱,但后者没有允许,她抬起眼,看到卡列宁眸子里的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这次是他轻轻松开了手。 “谢廖沙已经睡了吗?”他低头问着,语气轻柔的像是羽毛拂过心底。 “他在吉娣那儿,他还小,我怕他传染了。”安娜低声回答道。 “恩,你做的很好。”他平静的说着,言语间却不自觉带着一丝温柔,这使得安娜又惊讶的看着他了,而他却没有发觉,只是低头凝视着她,用那平静而又认真的表情说:“你得休息了,安娜。”说完他又抬起头,看了眼扶梯上面道:“我先去跟斯基华打声招呼,你快去休息吧。” 提灯的女仆轻轻地喊了一声,“您现在去休息吗?” “哦,是的,当然。”她回过神来,浅浅一笑,再抬头时卡列宁已经看不见了。 她回到房间里,坐在床铺上,出神的凝视着自己的脚尖,嘴角有着轻快的笑容。 和奥勃朗斯基打了声招呼,又看了尼古拉,卡列宁告诉对方下午的时候他可以帮忙,工作加上一天一夜的路程他必须得休息一下,不然只怕硬撑着效率也不怎么样,他计划周密,甚至是一分钟都能提前计算好用在什么地方。 等卡列宁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女子还没有睡,她依旧维持着出神的姿势,两颊红晕深深,眼眸低垂嘴角有着安然的微笑。 “还不睡吗?”他皱眉,走进了对方,手覆上,肌肤相触,有点儿凉,她眨着眼睛,这情景似曾相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果然有点烧了。”他低声说,眉毛拧了起来。 “发烧了?” “不知道吗?”他收回手,像大人看着淘气的孩子一样无可奈何。 “我去让达西过来看看。”他说着正要动身,但被人拽住了衣袖,低头看去,女子睁着那一双灰色的眼眸望着他,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他也累了,你帮我去拿点退烧药就好了。” “安娜,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的眉头自见到她的时候就没放松过,嘴唇也抿了起来,看起来有些严厉,她不自觉瑟缩了一□子,鼓起勇气反驳道:“我没任性,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赶快躺下来,我也可以睡觉,这比任何药物都管用。” 卡列宁还想说什么,但他瞧着女子别扭的神色,突然转念一想,天蓝色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对方。 “安娜,就算害怕打针也得先把病治好。”这样就解释得通她为何在前段时间也那么不情愿让达西检查一□体状况了,这是卡列宁少数照顾谢廖沙时了解到的信息,当一个人不喜欢注射器的时候,他们通常会变得别扭起来,在他看来,安娜和谢廖沙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女人和孩子都会喜欢绵软的动物,喜欢甜食,那么讨厌的和害怕的应该也差不多吧。 “什么?”安娜愣了一下,没明白卡列宁的意思,她望着那双眼眸,结合对方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过来,她涨红了脸低低的叫道:“我不是!”但很可惜,男人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就是那个样子了,他甚至在心里为安娜的反应而坚定了这个想法。 被误会是什么样子,被误会后你所有的解释都被认为是别扭那滋味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能理解,安娜盖着被子,瞪着天花板,虽是疲惫,一时半会却也睡不着,直到简单梳洗过后的卡列宁走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和退烧药,他将她扶起来,药丸放在她手心,水杯挨着唇瓣,用眼神示意她赶快吃下去。 安娜没有动,她握紧了手里的退烧药,抬头看着对方,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呢?” 卡列宁凝视着对方,那因为发烧而晕红的双颊,以及水润的眼睛,那看上去脆弱极了,他抬手将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拂至耳际。 “当你给我发了那封电报后,我想无论如何我得过来,安娜,我并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还是……”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认真的眼神看着她,“我没有权利去探究你的内心,但我得诚实的说,你那日的表现我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你在生气。”他用一种肯定的口气说着。 “啊,是的。”她轻轻地说,没有否认,手里的药丸似乎变得粘腻了起来。 卡列宁低头看着对方的手,白嫩柔滑,他握住那只小手,让掌心摊开。 “你得先把药吃了。” “哦。”她应了一声,吃了药又喝了几口水,嘴唇变得润泽了起来。 他继续接着刚刚的话语说道:“而我想了好几天,依旧没有想出来那是为什么,我以为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但显然你那天的激动告诉我这个想法是愚蠢的,我想,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得来倾听你的意见,我需要这么做。” 安娜抬起头,睫毛轻轻颤抖,她握紧了水杯,手指几乎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阿历克赛。”她如此称呼对方,灰色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再一次肯定的说:“这还需要解释吗,安娜,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们的结合是上帝的旨意,我有责任将我的迷惘向你坦诚。” 她看着他那平静的脸,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抱歉,阿历克赛。”她依旧这样称呼他,而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并没有为这亲密的一步而高兴也没有拒绝。 “我很抱歉那天我的情绪失控了,我迁怒了你。”她竭力装出微笑的样子,抬头看着对方,“我只是太担心吉娣了。” “真的?” “是的,没有别的,我并不想破坏现在的一切,对你也没什么不满,我得说,我很高兴你来了,真的,非常高兴。”她重复了一下,灰色的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这句话的确是真心的,当卡列宁从屋外走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确是觉得被幸福笼罩了一样,她从没奢望过他会丢下工作赶过来,更何况,那恶劣的风雪天气,这听上去太过浪漫,所以她怀疑自己依然在做梦。 “那么睡吧,安娜,你得休息了。”他再一次重复道,接过安娜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面,并且替后者盖上了被子。 “你也是,阿历克赛。”她轻轻地说,闭上眼睛,疲惫席卷了她,朦胧间似乎有什么温暖的靠近了她,令她最后一丝防备也卸下来了。 卡列宁像他计划的一样睡了三个小时,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女子正窝在他怀里,这令他觉得心里变得柔软,他抬起手检查了一下安娜的体温,已经不烧了。 他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最后又为安娜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 刚来到客厅就看到陶丽和女仆们正在准备早餐,他停顿了一下脚步这才觉得尴尬起来,突然丢下手头繁忙的工作赶来,如此的不理智现在想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陶丽听到声响扭头看向来人,她睁大眼睛辨认了一番,这才靠模糊的印象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她吃惊地问:“您怎么来了?”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她捂住嘴尴尬地笑了一下,而同样尴尬的卡列宁却镇定了下来。 “您好,达丽雅·阿历山德罗夫娜。”卡列宁靠着他那不错的记忆里寻找到了奥勃朗斯基夫人的名字,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尼古拉没事真是太好了,很抱歉突然来拜访,早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和您丈夫斯基华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林子的打赏! 撒花,两人终于见面了,好爽,我自己也战战兢兢的终于放心了。下一章提示是,男主他害羞了!害羞了!害羞了!想不想躺在男主怀里捏,想不想听男主讲故事捏,想不想看男主撒娇捏,敬请期待! 最后吼一嗓子,爱我就多多留言发表意见啦!这文其实只有个粗糙的大纲,所以你们都是影响我的缪斯女神啊,亲爱的! 第40章 “哦,当然,我是说谢谢您,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陶丽微笑着看着男子,他的确算不上英俊,但这种浪漫的行为使得她对他充满了好感,那简直就是她还是姑娘时期最爱幻想的事情,只是当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主角是那个正经的男人时,她就觉得新鲜和好奇。 卡列宁躲避着女人的视线,那令他有点无措,为了掩饰这种无措,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去斯基华那儿接替他的工作,在我仔细的问过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后。” “我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一下早饭,我会把斯基华叫来的,我们都得补充些能量,而全麦面包和鲜牛奶以及水果沙拉可以帮助我们变得更有精神一些。”陶丽温和地说,她已经在心里把卡列宁当成了一个阵营的人,当他将要为了自己的儿子而付出努力的时候,她希望至少能为对方做点好吃的。 “那么,十分感谢。”他有礼的说道,微微带了点僵硬,或者说是尴尬。 不一会儿,奥勃朗斯基就打着哈欠从扶梯上下来,他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在看到卡列宁的时候变得亮晶晶的。 “休息的还行吗?”他愉快儿地说,丝毫没有把自己的疲惫表现给别人看到,他就是一个如此宽容并且让人觉得亲切的人。 “是的,很好。”卡列宁回应道。 “伊万诺维奇医生呢?”陶丽边倒牛奶边问。 “正在配置一种药水,马上就来。”奥勃朗斯基来到妻子的面前,先是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面颊,然后像孩子一样吸了吸鼻子,大大的笑脸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绽放。 “我得说我饿极了,陶丽,这顿早餐是多么可爱啊!” “那就吃吧,斯基华。”陶丽笑着说,这么多天她好不容易有了笑脸,自从尼古拉病了后,她一直在忧愁和担惊受怕中度过,现在小儿子的病已经稳定了,斯基华也充分展现了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责任,她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了,感谢上帝。 陶丽上楼后,没过多久,那位叫做伊万诺夫的医生就下来了,卡列宁习惯性地用不着痕迹的方式打量着对方。 中等个子,面容俊朗,从他那微抬的下巴和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是一个行事比较傲慢的人。 “请过来,伊万诺夫医生,这位是安娜的丈夫卡列宁,他可是彼得堡的红人啊!”奥勃朗斯基笑眯眯地介绍着,用他那习惯性的愉快的调子,就算是调侃听的人也会当成是一种赞美。 “您好,卡列宁大人。”伊万诺夫伸出手友好地说,比起卡列宁那种油滑的打量方式,他的目光自然是更加显眼一些。 卡列宁站了起来,握了下对方的手,他嘴角是那种习惯性的笑容,既不显的殷勤又不会看起来太过疏离,他总是能够将自己最得体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您好,伊万诺维奇医生。” 因为这次来不是专程聊天,所以简单的寒暄几句,加上奥勃朗斯基那不怎么好笑,但绝对适合此刻气氛的笑话,早餐很快就过去了。 在尼古拉的房间里面,卡列宁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尽管他自己觉得平静,但细心的陶丽还是发现了,那眼光中细微的,有一种叫做怜惜的感情,她觉得感动,对卡列宁的印象更加好了。 而此刻的卡列宁,脑海里想的却是他自己的儿子谢廖沙,尽管他已经八岁了,并且足够强壮,但看到尼古拉的样子他还是不免担心他的健康。 尼古拉躺在母亲的臂弯里面,他用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注视着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陌生人,后者走了过来,他抿了抿嘴唇微微仰起头问一旁的母亲“对方是谁”。 “这是安娜姑妈的丈夫,是你的姑父。”陶丽温柔地介绍着。 尼古拉收回疑问的视线,他歪这头瞧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想着他可没有安娜姑妈漂亮,甚至不怎么好玩。 “您……来陪我玩吗?”他犹豫地问,实在不知道对方能干什么,而陪他玩似乎不是什么需要动脑筋的事情。 卡列宁怔了一下,接着屋子里另外的两个大人也忍不住弯起了眼睛,他们都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瞧着男人。 卡列宁觉得更加尴尬了,他没有陪孩子们玩的经历,但他又不能拒绝尼古拉的要求,他踌躇了一下上前问道:“你想让我陪你玩什么?” 尼古拉睁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答应了,他本来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 “也许念个小故事给我听。”他咕哝道。 念故事,卡列宁松了口气,那没什么,即使他一生中从未做过几次。 “那你想听什么?”他询问着,不自觉就放软了语气,他实在不是一个天生就冰冷的人,害怕孩子和女人的眼泪,也许还要加上一个,那些绵软的小东西也是。 于是当安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正端正的坐在床沿上给尼古拉念故事的男人,那没什么起伏的声线和平淡的语调显然令小家伙觉得不是很满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出声阻止,只是拧着小眉毛继续听着,而沉浸在故事中的男人完全没有发现。 “安娜姑妈。”小小的话语声使得卡列宁终于从书本中回过神来,他抬眼看着女子,对方用微笑示意他继续。 安娜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坐在床边,三个人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而男人继续开始念故事。 吃过午饭,安娜和卡列宁决定去吉娣那儿看一看谢廖沙,虽然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说他一切都好,但还是不能够放心。 坐在马车上,安娜微微转头在颠簸中看着男子,她微笑了一下,“还好吗?” “什么?”卡列宁低头问。 “一切。” 沉默了一会儿,传来卡列宁平静的声音,“是的。”刚说完,就发现手臂被人抱住,他低头瞧着,只看到女子黑亮的头发,睫毛纤长,轻轻地颤动,他调整了一□子,让对方更舒服一些,虽然隔着衣服,但彼此都觉得非常温暖。 到了吉娣家里,谢尔巴茨基公爵不在,只有公爵夫人还有吉娣。 “您好,夫人,打扰了。”卡列宁执起公爵夫人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 “哦,您好,卡列宁。”公爵夫人打量着这个年纪尚轻却当上了大官的男人,他虽然不够英俊,但胜在谦和有礼,她嘴角有着愉悦的弧度,在她的观念里面,一个男人重要的还是要有气度,而气度这个词其实并不好明确定义,所以她认为判断一个男人有没有气度还得有一些参考标准,例如良好的礼仪和出身,而卡列宁恰好符合这些标准。 虽说现在时代不同了,姑娘们倒不用像他们那会儿一样由家里的长辈做媒,结婚前丈夫就露个脸,但好歹也得严谨些,一想到这些事情,公爵夫人就很难掩饰自己的气愤,她又想起那位她看走眼的男人了。 安娜瞧着公爵夫人脸上那不断变化的表情,实在猜测不出是为了什么,不过没有多久,一道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层尴尬。 “妈妈!” 谢廖沙站在二楼大声喊着,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使得他暂时完全忘记了礼仪,他挥舞着小手,不等对方回应就兴冲冲的跑下了楼梯,而卡列宁这一次完全没有说什么,看到健康的儿子他心里高兴着呢。 安娜挽着身子拥抱着男孩儿,她热切亲吻他的脸蛋,手指抚摸着他那柔软的,像天鹅绒一般的发丝。 “让我看看你。”她笑着说道。 男孩儿扬起小脸任自己的母亲细细的打量着,天蓝色的眼睛明亮的像夜空中的宝石。 “爸爸,您什么时候来的呢?”谢廖沙握着母亲的手偏头问自己的父亲,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胸膛,那漂亮的眉毛像春天的柳枝一样自然的舒展着。 “今天早上。”卡列宁靠近了一些,手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的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这动作使得男孩儿惊讶地望着他,但很快,那愉快的表情重新回到谢廖沙的小脸上。 “你过得好吗?”他放柔了语气问道,在见过尼古拉后,他十分庆幸着儿子的健康,因此也由着自己对他宠溺温和一些。 “恩!我过得很好,只是十分想念妈妈和您。”谢廖沙抱着母亲的腰,偏着小脑袋对卡列宁咕哝道,这般自然的撒娇语气使得卡列宁心里微微有点诧异,但那并不难接受,或者说,他觉得这很可爱。 卡列宁没有计较儿子似乎更加偏爱他的母亲,他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由女性一方来疼爱孩子,父亲严苛他的教育和品性,比起别人家那些太太们为了显示自己矜贵不会亲自教养孩子,他更愿意妻子宠着谢廖沙,即使有时候那有点过头。生养了孩子却不亲自抚育,那简直是犯罪的行为,是他不能接受的。 “安娜,你过来了!尼古拉怎么样了呢?” 一个甜美的嗓音响起,卡列宁抬头望去,刚刚病愈的少女依旧显得有些纤弱,但她两颊上充满生机的红晕使她看上去健康而美丽,她穿着一件浅色的厚实长裙,眼神里是真切的担忧。 “安娜姑妈!”两道最之而来的欢快的嗓音响起,比起吉娣更快的跑向安娜的身边,是被送到这边的塔尼雅和格里沙,安娜弯下腰亲吻了他们的脸颊,孩子们见到了姑妈满足的微笑,这才有空注意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塔尼雅小心地打量着对方,他个子很高,没有自己的爸爸壮实,但看起来也挺可靠的样子,就是没什么笑脸,小姑娘在心里为安娜姑妈嫁给这样一个不好玩的人而微微忧心。 “已经稳定下来了,吉娣。”安娜站直了身体回答道。 “那就好。”吉娣松了一口气,虽然母亲说小家伙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到底还是担心。 “吉娣,怎么还不跟卡列宁打个招呼呢。”公爵夫人上前几步搀扶着女儿,这小心翼翼的动作使得吉娣有些脸红,但更多的是被宠爱着而满足的愉快。 她的眼神自然而诚实的落在卡列宁身上,对方高高的个子和过于严肃的表情使得她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打了个招呼。 “您的身体怎么样了,谢尔巴茨基小姐。” “哦,我已经好多了,几乎全好了。”她微笑着说,脸颊看向安娜站着的地方,她亲热的握着对方的手,下巴微微扬起来表示她的愉悦。 “真得感谢安娜。” “我并没有做什么。”安娜笑着说,那落在卡列宁身上的眼神就带着歉意了,不管怎么样,她这种做法也太任性了。 “爸爸,您也是坐火车来的吗?”谢廖沙眨了眨眼睛问着自己的父亲,他听塔尼雅说因为最近都下大雪,火车似乎每天都会出些问题呢。 “雪太大了,半路上换了马车。” 安娜听到男人淡淡的话语只觉得心脏似乎突然被撞击了一下,她看着对方,此刻迫切的想要跟他说会儿话,什么都行。 “瞧,我这主人可没做好,来吧,卡列宁,咱们去壁炉那儿烤烤火。”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笑着招呼着,将众人带到壁炉那儿去。 温暖的火光像是暖和的被子一样,将身体给包裹着,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卡列宁跟公爵夫人交谈着,谈话还算顺利,虽然在孩子们看来他们的聊天内容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谢廖沙从安娜出现的时候就一直粘着她,此刻他们一家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他坐在中间,小手攥着母亲的臂膀,不讲话的时候就靠着她。 听到尼古拉病情已经快好了的消息他就觉得高兴多了,此刻父亲和母亲又都在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幸福了。 塔尼雅自从卡列宁出现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着他,她有自己的小心思,都说女孩子更像母亲,而男孩子会像父亲,那么,如果自己想要更多的了解谢廖沙,那么就得更加全面的掌握他父亲的信息。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小心的打量着,格里沙靠着自己的姐姐打瞌睡。 “真是不走运,吉娣的爸爸到陶丽他们那边去了。”公爵夫人歉意的说,这一段时间的交谈中,她更加喜欢卡列宁了,他绝对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可惜她的小女儿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下午五点多,谢尔巴茨基公爵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尼古拉的病只要等疹子消下去就好了,大家听了都松了一口气。 晚餐的时候非常丰盛,比起和公爵夫人交谈那些琐碎的事情,卡列宁显然跟谢尔巴茨基公爵更合得来,他话不多,但每次讲都讲到要点,更重要的是他那谨慎而又有些保守的观点很符合公爵的口味,他眯起眼睛对他赞赏有加,讲到兴头上也会拧着眉毛批评现在的一些政治家都是轻浮的,观点就跟流感一样一阵阵的。 晚餐结束后,意犹未尽的谢尔巴茨基公爵又拉着卡列宁说了会儿话,安娜和谢廖沙先去洗澡了,今天他们一家人要睡在一张床上,谢廖沙看起来非常兴奋,他的记忆里早就没有了这样温馨的时刻。 坐在浴缸中,安娜把裙子稍微扎起来,坐在小板凳上面给男孩儿擦背,谢廖沙玩着红嘴橡皮鸭子,那是格里沙的玩具,那个胖胖的小男孩儿即使是来外公外婆家里也不忘记带上他的橡皮鸭子,那会儿他洗完澡知道前者要洗澡的时候,就大方的把小鸭子借给了他玩。 “妈妈,我们真的能一起睡吗?”谢廖沙扭过头来问道。 “是的,我们可以。” “这可真是太好了。”他咯咯的笑着,橡皮鸭子欢快的叫起来了。 洗完澡又给小家伙擦上了润肤霜,香香白白的谢廖沙穿着丝质的睡袍窝在宽大的被子里面,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小酒窝就在颊边。 “妈妈快去洗澡,等会儿我们一起睡!”他强调着一起两个字,就像唱歌一样。 安娜红了红脸,她拿起睡衣开始去洗澡,等她出来的时候卡列宁还没回来,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又把外袍放下,回到床上小心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妈妈,不去找爸爸吗?”谢廖沙迅速窝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疑惑的说道。 “不去了,等会儿他就过来了。” “哦,那好吧,妈妈讲故事给我听。”谢廖沙眨了眨眼睛娇憨的说,配着他白皙的肌肤和漂亮的大眼睛,就像橱窗里面的高级洋娃娃一样,世界上独有的一个,安娜轻轻地笑了出来,将小家伙搂得更紧一些,又把被子掖了掖,确定男孩儿不会着凉后开始一起挑选故事。 卡列宁直到九点才从谢尔巴茨基公爵那里脱身,他捏了捏鼻梁来到房间,推开房门,那个温馨的景象使得他这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有着亮丽黑色发丝的女子正给男孩儿讲故事,她声音动听,语调轻柔,卷翘的睫毛不时地轻轻眨一下,每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嘴角的弧线就会显得更加迷人。 “爸爸,你来了!” 谢廖沙听到声响抬起小脑袋欢快的叫了一声,圆圆的大眼睛弯弯的,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可爱。 安娜眨了下眼睛,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他修长的双腿以及那双同样漂亮的天蓝色眼睛,它们正望着自己,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 “要洗个澡吗?” 卡列宁走了过来,一股温暖而带着淡淡芳香的气息在他鼻尖缠绕着,声音像被糖块给润滑了。 “等我洗好了,继续念完吧,这个故事。”他这样说着,仿佛是理所当然一样,丝毫不觉得别扭或者害臊,更让人想笑的是男人的表情依旧是那样一本正经的,仿佛是在对他的秘书吩咐公事一样,女子弯了弯眼睛笑着说:“好啊。” 她不知道卡列宁为什么会如此自然的说着和他性格完全不像的话语,但是她得说那感觉实在太好了,他们仿佛在原本隔着一条河的时候,突然的,河上面有了一座小桥。它并不结实,但无论怎么样,那给了人希望。 “妈妈,爸爸在撒娇。”谢廖沙窝在母亲的怀里蹭蹭,直率的说着。 “也许。”她含笑道。 谢廖沙皱了皱鼻子,疑惑道:“大人还需要撒娇吗?” “就算是大人,曾经也是个小孩儿啊,从一点点努力成长,才会变成勇敢的大人。”她点了点男孩儿的小鼻子解释着。 “不能揭穿爸爸对不对?”他眨眨眼睛,露出一颗小虎牙笑着说。 “是的,不能。”她也眨眨眼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个人窝在棉被里面笑得东倒西歪。 卡列宁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母子俩已经收敛了表情,认认真真的看着那本书,只是太过认真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不过男人也不想问什么,他径自来到床边,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见卡列宁没有动作,安娜问了一句。 “让谢廖沙睡到中间来吧。” 被卡列宁这样一提醒,安娜这才想到,之前都是她和谢廖沙睡,自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她歉意地说:“是我疏忽了,来,谢廖沙,你睡到中间好吗?” “好的,妈妈,这样我就可以挨着你也靠着爸爸了。”谢廖沙弯了弯眼睛说道,他手脚并用的从棉被下直接钻到中间去,有扭过脸瞧着自家爸爸,小手拍了拍枕头说:“爸爸,我都把枕头弄的更加松软了,您快躺下来吧,不然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自从见到了生病的吉娣姨姨和尼古拉,他觉得健康真的非常重要,所以吃饭不能太挑食,也不能让自己冻着,妈妈已经够幸苦了,无论是他还是爸爸都不能再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妞妞还有小零的打赏! 男主就算害羞也要一本正经,包子是一只贴心的包子啊`(*∩_∩*)′ 有些小感慨,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大家的评论我都会认真阅读的。 第41章 “恩。”儿子体贴的话语使得卡列宁觉得心里像棉花一样柔软,他温和的应了一声,掀开被子躺进去。 谢廖沙感受着这新奇的方式,左手边是妈妈,右手边是爸爸,他们一家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暖和的被子,这么亲近,就像一窝小兔子一样,他伸伸手或者动动脚趾头都能挨着他们,这样真好,男孩儿在心里满足的感叹着。 卡列宁将被子调整了一下高度,躺好后偏头看着安娜,说:“不念了吗?” 哦,他还惦记着,安娜忍不住在心里微笑,嘴角边弯起了个小小的弧度,书本被重新打开,那轻柔并且动听的嗓音在房间里面响起。 床头边的烛火不时地跳几下,每当女子念到惊险的地方时,火苗就蹿得更高了一些。 卡列宁凝神继续听着,到了后来,故事的内容已经变成了没有歌词的音符,从他耳畔内轻柔的进入,而它们原本的服务对象早已经进入了香甜的美梦,但女子并不知道,她依旧用那柔和的嗓音念着,纤长的指尖偶尔翻动页面,她低垂的眉眼温柔的像一轮月光,照耀在了男子的心房上,很久很久不能消散。 安娜觉得嘴唇有点干,她停顿了下来,偏头看着右手边,一大一小的男人已经睡着了,那眉眼和轮廓,明明不是那么相似,但睡着的时候,同样的天真无害。 安娜将书本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她小心地动作着,将被子给卡列宁盖的高一些,手臂和半边身子挡住了光线,只瞧见对方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她停顿了一下,慢慢低头,由着内心的那阵鼓动,将唇贴在对方鼻尖上,吻了一下。 “对不起。”她说着,为着迟来的道歉而微微湿润了眼睛。 天还未亮,卡列宁就朦朦胧胧的醒过来了,他的脑子还未完全清醒,但眼睛已经睁开了,面对他的是两张安睡的脸,男孩儿微微嘟着嘴唇,漂亮的眉毛舒展开来,而女子,一只手枕在脸颊下,卷翘的睫毛自然地舒展着它们的身子,他知道,那被遮掩的地方有一双美丽的灰色的眼睛,像山岗上朦胧的烟雾缭绕在里面。 这可真是奇怪,男人想着,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每天都能看到的景色,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它们变得漂亮了起来,没有原因的,你开始驻足欣赏,用鼻尖轻嗅芳香,手指触摸每一枚花瓣。 “看我看我。”这些可爱的小东西舒展着身子这样告诉你,抓住你的视线。 卡列宁凝视着女子的脸庞,晨光从细小的缝隙中溜了进来,调皮的在那卷翘的睫毛上舞蹈,那双眼睛曾经向他求助过,用明亮的视线瞧过他,也曾有过那么一些时候带着迷恋和敬仰,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又慢慢阖上眼睑睡着了,在他三十几年的岁月中这是从未有过的行为。 谢廖沙一生中从未有过这么高兴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能瞧见自己的父母,那些平常又温暖的对话使得男孩儿觉得非常幸福。 他穿着小皮靴,拉着母亲的手回答父亲的一些问题,这个时候,那些看起来总是毫无趣味的东西也显得可爱起来了,他回答的不错,父亲的眼底有着笑意,他虽然从来不夸奖自己,但被这样瞧着也觉得非常高兴,没有一个小男孩儿会不希望得到自己的父亲的认同的。 “谢廖沙,你起来了!”见谢廖沙出了房间,还在扶梯那儿的格里沙就小跑了过来,下巴上的小肉肉都抖了一下,安娜瞧着都忍不住笑了。 “您们好!”小家伙站好了身体喘着气打了个招呼,大眼睛亮晶晶的,不一会儿塔尼雅也过来了,比起弟弟的毛躁,小姑娘则显得沉稳多了,她像一个小淑女一样认认真真的打着招呼,那漂亮的头发上面用粉色的丝带打了一个小蝴蝶结。 “睡的好吗?谢廖沙。”小姑娘笑着跟男孩儿说话,她从没见过他这么高兴的样子,那明亮的大眼睛就像得到了许多金币的小龙。 “哦,我睡的很好,塔尼雅,我想说从没有睡的这么好过,我还做了一个美妙的梦。”谢廖沙眯起眼睛笑着说,那嘴角满足的弧度显然是在回忆。 “能跟我说说吗?”塔尼雅好奇地问。 “当然,我正想和你说说呢。”谢廖沙拉着女孩儿的手亲亲热热的向餐桌方向边走边说,后者红了红脸颊,但非常高兴,格里沙挪动着他胖乎乎的小腿也跟在旁边听着。 “看起来他们相处的不错。”卡列宁突然开口说道。 “恩?”安娜愣了一下,瞧着男人的视线笑道:“是啊,塔尼雅是个稳重又细心的孩子呢,格里沙年纪小却很可爱,尼古拉话不多有些腼腆但很喜欢谢廖沙。” 说到儿子的时候,安娜的眼睛总是闪闪发亮,那神情很动人,卡列宁喜欢看她这个样子,他安静的听着安娜给他讲这几天的事情,一边走一边偶尔问一下,到了餐桌边前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但瞧见谢尔巴茨基公爵一家后她有些尴尬。 安娜坐在卡列宁的旁边,公爵夫妇还有吉娣他们早已经坐好了,为此她微微红了脸,在主人家起晚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谢廖沙靠近母亲这边坐着,右手边是塔尼雅还有格里沙,他端正的坐在餐桌上面,小胸脯微微挺起来,让自己看上去足够好,但也不时的抬眼瞧着父亲,见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有些失望,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觉得愉快,母亲亲昵的抚摸他的头发让他觉得安慰,即使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可是他觉得他们是那么亲密,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吃过早餐,卡列宁还有谢尔巴茨基公爵一家都去陶丽那儿了,马车弄了三辆。 谢廖沙还是坐在中间,他靠着母亲的手臂,不时的和母亲说着话,卡列宁只是瞧着那母子俩不时的嬉笑,也不发表意见,但是心情绝对是愉快的。 到了陶丽家里,亲亲热热的打了个招呼,安娜他们去看望尼古拉了,男孩儿恢复得不错,小脸蛋依旧红红的,但眼神已经开始有生机起来了。 “您来了。”出人意料的,尼古拉没有先喊安娜,也没有在塔尼雅怀里撒娇,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那个正经的男人害羞的微笑。 “好些了吗?”卡列宁走到床边弯腰摸了摸男孩儿的发丝,那真软,他在心里想着,他的儿子在这么大的时候应该也是这般柔软害羞的,他突然有些遗憾没有在那个时候更多的抱抱谢廖沙。 “恩。”点了点头,尼古拉笑了出来,他真的挺喜欢对方的,虽然他看起来很严肃,但给自己念故事的时候是那么认真,一个大人把小孩子的要求看的那么重要,并且认真的对待,这可真稀奇,更多的是感动,他觉得自己被尊重了,即使他还是一个小男孩儿,渴望被尊重的感情也不会比一个成年人要少,所以对方这样的表现,谁能不喜欢他呢。 安娜发现谢廖沙握着自己的手捏紧了一些,她低头看着男孩儿,后者正咬着嘴唇有些失落的看着卡列宁和尼古拉。 父亲他从没有这么温柔的和自己说话,即使是生病了,他也总是有开不完的会议,久了他也就不期待了,因为那没用,但是现在,他明明对尼古拉那么温柔,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尼古拉好吗?男孩儿沮丧的想着。 安娜觉得心疼极了,她的小宝贝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她一直就觉得卡列宁对谢廖沙太严厉了,即使他爱着对方,那些小细节充分展现了他的心思,可是不说出来的话,小家伙怎么会明白呢,一个小孩子渴望的拥抱和亲吻都会变成一种奢求,一想到这些,安娜就有些忍不住,但现在这么多人,她不方便说什么,但总得做些什么啊。 她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发安慰他,谢廖沙察觉到母亲的视线,那里面是关心和安慰,他扯了个笑容摇摇头,告诉她没事。 他多么的贴心啊,安娜在心里感叹着,没人会不喜欢他的,她将男孩儿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温暖的手指摸摸他颈侧的肌肤,安慰着,至少她再这里,她承诺过的。 谢廖沙闭了闭眼睛,顺从的往母亲这儿靠近了一些,是啊,他对自己说,我有一个最好的母亲了,不是每个小男孩儿都能拥有的,书上说人不可能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他不可以贪心,如果他全都拥有了,那么别的小朋友就会没有了。 安娜不知道男孩儿心里的想法,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心疼的不得了,小孩子有任性的权利,她一直这样认为的,从小就没有父母的自己,一个人成长,吃饭的时候没有人陪伴,生病的时候自己去医院,高兴了难过了也找不到人分享,没有人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个人成长太幸苦,所以她才会如此的宠爱谢廖沙,带着她自己的遗憾和愿望,一起宠着他。 女儿的健康已经有了保障,外孙的病情也得到了稳定,他放开了心又喝了点酒,这次没有喝醉,公爵大人还是不相信自己醉酒后喜欢唠叨这个特质,他愉快的心情感染了所有人。 卡列宁始终保持笑容的瞧着那位红光满面的谢尔巴茨基公爵,扩大人脉一直是他能够年纪轻轻爬上这个位置的重要手段,而且某些方面他还是很赞同这位老公爵的。 男人们在餐桌上总能从食物中聊到政治,他们乐此不疲,像永不疲惫的捕猎者,鼻子前端永远在阖动着,嗅着所有对他们有利的信息。 “还记得我当初在德国的时候,那可真够无聊的……” “那儿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像是黑李子汤喝豌豆灌肠,阿历克赛,那不无聊。”公爵夫人打断了丈夫的话语,显然不太认同丈夫的话,但她使用一种微笑的表情说出来的,那更像是一种打趣。 “当然,那儿当然无聊。”公爵大人重重的说着,手指敲了敲桌面,“无聊的我只能一再的去那边的小铺子里逛逛,每次那些人都用德语称呼我为殿下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去光顾他们的小铺子,十个塔勒(德国银币)就送出去了,这可真是滑稽!”公爵呷了一口酒后满脸红光的说着这些平时不太说的俏皮话儿,那总是严肃的脸变得有些可笑,但没人觉得奇怪,大家都高兴着哩,病痛使人遭受磨难,当它们远去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一切反常行为都只会让未来更好。 众人的笑脸显然使得谢尔巴茨基公爵误会了,他更加高兴起来了,滔滔不绝的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那些东西确实不错,从某些方面来说。”公爵用一种嘲笑的口吻继续说着。 “至少他们的制度不错。”公爵夫人显然也有点较真了,她喷了喷鼻息说着,但前者显然还没有意识到。 “制度,你说制度,这我可就不赞同了,那就像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铜币,洋洋自得的跟所有人说它们有多有趣!你说对吧,卡列宁?” 这皮球被公爵大人兴致勃勃的踢给了卡列宁,他眨了一下眼睛使得眼睛看上去更加清醒,嘴角带着一丝笑容,非常卡列宁的笑容,慢慢开口道:“我完全赞同您的建议,那显然不是那么适合炫耀,德国人以为他们征服了一些人,可他们谁都没征服,无论是穿衣洗澡,或者是去享受一杯咖啡,他还是得自己来,这种时候他们向别人炫耀征服了一些人就未免有些愚蠢了,比起德国人那种急躁,我想慢一点的生活可能更好,但我得说即使这只是一些铜币,完全相同的,没什么奇特的,它们看上去也的确是非常漂亮,夫人拥有最好的鉴赏品味。” “哦,是的,您说出了我心里想说的,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我不得不说您可真是个体贴的人,完全没有理解错。”公爵夫人愉悦的赞赏着卡列宁。 “可时间也很重要,它就是金钱,卡列宁大人,在医学上只要多哪怕一秒钟也能挽救一条生命。”一直安静聆听的伊万诺维奇说话了,一旁的达西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卷翘的胡子衬着那双眼睛更加和蔼了起来。 “哦是的,这个我当然同意。”卡列宁沉吟了一下说道,他又笑了一下,“可有时候我们能够为了生活赚取一个卢布,有时候无论你花再多的钱也赚不到一个小时,所以我想适当的时候让自己享受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这可有些不像你了啊,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这话是达西说的,他眨着那一双总是微笑的眼睛做了个惊奇的表情。 “人总是有些奇特。”卡列宁假笑了一下,他可不会浪费任何可以拉拢对方的机会,来之前在彼得堡就一直有个提案,尽管谢尔巴茨基是莫斯科这边的,但作为这儿的大贵族,取得他的好感和支持总是没错的。 他这话成功的使得谢尔巴茨基公爵几乎要站了起来,他双眼明亮,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有着共同价值观得人。 安娜瞧着那个男人觉得非常惊奇,她从没见过他在官场上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卡列宁就是一个话不多,每次说话都是深思熟虑的人,这般讨巧的话从那张时不时抿紧的薄唇中吐出,还真是觉得诡异,她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他以这样年轻的资历坐上那个位置的原因。 谢廖沙端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着自己的饭菜,他的眼神没有一开始那样愉悦,但他也没有表现出失落,尼古拉刚刚好一些,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大家不开心,所以每当有人问他问题的时候,他都会微笑着回答,竭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他瞧着那位自信并且谈笑自如的父亲,他了解得真多,那些事情在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儿听来带着一种神秘感,尽管那有些无趣,可看到父亲脸上那种镇定并且愉快的神色,谢廖沙还是羡慕着,他渴望长成父亲那样的大人。 吃完午餐,谢尔巴茨基公爵夫妇又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那是早些时候就定好的,没办法更改。奥勃朗斯基继续去市政厅上班,陶丽和吉娣都陪着尼古拉,小家伙抓着卡列宁的衣摆有些撒娇,而后者也没有不耐烦,谢廖沙失落的离开了房间。 “谢廖沙呢?”安娜推门进来没看见男孩儿就上前问道。 “刚还在这儿呢,可能去找塔尼雅他们玩了吧。”吉娣回答道,她眯起眼睛取笑道:“安娜,你也太担心了。” ”这可没什么不对,小孩子可皮着呢。“陶丽不赞同的摇摇头。 “也许吧。”安娜抿唇笑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去看看吧,至少看看他有没有穿好衣服,你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总是在大冬天还嫌热,一不注意就会悄悄解开扣子。” “这个我同意,即使是我们乖巧的小尼古拉也没少干这事儿。”吉娣转过身捏了捏男孩儿的脸,后者扭动了一□子咯咯的笑着试图逃离那只白皙的小手。 “去瞧瞧吧,安娜,如果他那样做了就把他带过来让达西瞧瞧。”卡列宁开口道,他眉毛习惯性的微微皱了起来,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些坏习惯生病,他这样想着,并且认为待会儿要和那个小男孩儿好好谈谈,关于他这个坏习惯。 “我会的。”安娜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她转过回廊,刚在楼上往底下瞧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谢廖沙,她猜他可能在阳台那儿,记得那里有一架乳白色的小秋千,绿色的植物放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张小圆桌供盛放茶点的,他曾经说过以后回到家里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小天地,能够安静的看书。 男孩儿就坐在秋千上,手臂交叠起来,撅着小嘴枕在上面,锃亮的小皮靴在地上轻轻滑动。 “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呢?”轻柔的嗓音响起,谢廖沙抬起头来,瞧见自己的母亲,他松开手臂放在椅子的两边,闷闷的说:“没什么。” 安娜走过去坐在男孩儿的旁边,将男孩儿抱在怀里,亲亲他卷卷的发丝,问道:“没什么的话你为什么都不笑了呢?” “妈妈。”谢廖沙软软的唤了一声,抬起他漂亮的大眼睛,咬着嘴唇,“我是不是不够好?” “不,你很好,聪明又懂事,是世界上最棒的八岁小男孩儿。”安娜抚摸着对方的脸告诉他。 “可爸爸似乎更喜欢尼古拉。”谢廖沙将自己埋进母亲的怀抱中喃喃的说。 “他是最爱你的。”她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谢廖沙抱紧了自己的母亲,撅嘴道:“可他都没有给我讲故事,生病了也很少陪我,就算我做得很好他也不会表扬我,斯基华舅舅都会那样对塔尼雅他们,可爸爸从来没有这样。” “因为他是你的爸爸,不是别人,每个人的爸爸都是不同的,但他们都爱着自己的小孩儿,这点是不用怀疑的。还记得前段时间咱们在家里的时候,你睡着了,就在我的怀里,那天下得雪可真大啊,你爸爸回来怕你冻着,却又不敢立刻靠近你,因为外面的寒气可能会使你生病,他为你考虑的永远比你知道的要更多,他温柔的对待尼古拉,因为他比你还要小,而且当我们看到比你更小的孩子时,总是希望能回忆起你那会儿的样子。” 她用一种轻松愉悦的口吻说着,这成功的使得男孩儿抬起了小脑袋,大眼睛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是的,宝贝,就像我瞧见任何比你小的孩子,也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我们可爱的谢廖沙更小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像小兔子一样绵绵软软的吗?笑起来的样子是不是更加可爱呢,或者那会儿他长了几颗牙呢,最喜欢吮吸哪个手指头呢……” 听到母亲的话语,男孩儿有点害臊红了红脸颊,他抿了抿嘴唇继续听着,那很甜蜜。 安娜轻轻地抚摸着男孩儿的背脊继续说着,“然后啊我就会觉得高兴,是的,他成长的很好,漂亮的脸蛋和甜蜜的性格,我要更加爱他,像这种想法,当我们瞧见尼古拉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我想你的爸爸也是这样的,他爱你,宝贝,如果你向他撒娇的话他也不会拒绝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长歌的打赏! 抱歉更新晚了,昨晚情绪有些不对没完成规定的字数所以拖到现在才写好。 说好的男主撒娇,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来了。包子吃醋了,卡列宁你还不安慰!来点欢乐的吧,下一章咱们男主将会安慰包子,并且一脸正经的亲吻女主,好吧,这个画面想想有些难度`(*∩_∩*)′所以总结就是下一章说好的讲故事什么都上吧! 第42章 天蓝色的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小嘴微张,向父亲撒娇,这事儿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不曾做过,他有点无措的抓着母亲的衣服。 “别担心,宝贝,妈妈会帮你的,这没什么好害羞的,他是你的爸爸,不管他装的如何严肃,只要你向他亲近,他一定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的。” “恩。”男孩儿犹豫的点点头,跟着母亲回到房间。 卡列宁瞧见自己的儿子进来,不等对方开口他就大踏步走过去,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红润的,又摸了摸对方的脸蛋,体温很正常,他这才放下心来,但眉头却再次拧了起来问着安娜,“他没有随便脱下外套吧。” “是的,没有。”安娜含笑道,男孩儿微微涨红了脸,他扭了扭身子在心里嘀咕,他才不是四岁的小孩子呢,他八岁了,才不会随便脱掉外套,当然,有些时候他的身体告诉他不需要那些外套了,他还是会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想法的。 屋子里除了安娜知道了谢廖沙离开的原因外,陶丽也了解,她可是一位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大女儿塔尼雅可不是一生下来就那么懂事的,为了格里沙她可没少闹腾,奇怪的是格里沙却最粘她,两个孩子的感情现在是越来越好了,所以这种小孩儿吃醋的想法她也早就发觉了。 陶丽微微一笑对安娜说:“安娜,去壁炉那儿烤烤火吧,这儿没什么事情了,尼古拉也该睡觉了。” 吉娣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她还想和安娜说说话,但陶丽捏了捏她的手指,她瞧见对方的神色,又望向安娜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乖巧的没有作声。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有些事情到底是不懂的,但可贵的是她能够接受一切好的事情。 安娜朝陶丽眨眨眼睛,两个女人交汇了一下眼神就明白了,轻轻的笑了出来。 “那好吧,我们就先过去了,有什么事儿就叫我们吧。” “好的,去吧,亲爱的。” 壁炉里面的柴火不时地发出一阵响动,火光照耀在男人的脸上,映照着那不自然的表情。 “现在?” “恩。”安娜将故事书塞到卡列宁怀里,拍了拍谢廖沙的肩膀笑着说:“我们都想听呢。” 他瞧了一眼安娜,又望着自己的儿子,后者红了脸,往母亲怀里又缩了一点身子,他嗫嚅着说:“如果您不想的话,爸爸……” “好的。”他出声阻止了男孩儿接下去的话语,平静的说着。 “想听什么?”他问着,视线在书本上面翻找,没有看到男孩儿那瞪得圆溜溜的眸子。 “没有吗?”他再一次问道,抬起头来了,那表情和他平日里没什么变化,但谢廖沙却觉得受到了关怀,他鼓起了勇气亲昵的和父亲讨论要讲哪一个故事,最后他们达成了一致。 一张柔软的沙发上,男孩儿枕在母亲大腿上,头发被后者的手指轻轻的梳理着,耳畔间是父亲那并不怎么动听的声音,他闭上眼睛,只要这样就好了,在壁炉旁边,靠着母亲,父亲给自己讲故事,只要这样就好了,他对自己说,嘴角是满足的微笑。 柴火又哔哔啵啵地响了一下,但并没有惊醒男孩儿。火光中,男人那张并不是非常英俊的脸带上了一层柔和的神色,她微笑着,慢慢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只听的头上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不念了吗?”她说,眼睛轻轻闭着,声音慵懒,像是有太多的糖含在舌尖,甜蜜的不愿意张口。卡列宁确实不是一个会说窗前故事的人,但他那种认真的表情使得人们可以忽略那情感不足所带来的遗憾,至少她很喜欢,她在心里偷偷的补充。 “恩。”他应了一声,没什么起伏的声线再次接着刚才的故事念下去,只是眉眼更加柔和了。 等尼古拉身上的疹子差不多要完全好了的时候,卡列宁的假期还剩下几天,陶丽提议他们可以去乡下,鉴于他们自己的房子还未修葺好,奥勃朗斯基认为他们可以去叨扰一下列文。 “可……尼古拉的病情……”安娜迟疑地说。 “别担心,安娜,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去吧,去玩一下,我们的小可爱都没有好好的玩过。”陶丽温柔地说着,她拍了拍谢廖沙的小肩膀有些歉意,因为尼古拉的病情她都不能好好的招待这个孩子,而且正好趁这个时候让他们夫妻两个好好相处一下。 “您别感到抱歉,舅妈,我很好,能够见到你和舅舅,还有塔尼雅他们,我觉得很高兴,在彼得堡可没有他们这么有趣的伙伴。”男孩儿笑着安慰着女子。 “你真是贴心,宝贝。”陶丽听了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谢廖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难怪安娜那么宠爱他。 “可是会不会太叨扰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了?” “放心,他可不是一个怕打扰的人,他高兴着哩,有人陪着他一起去打猎,听他絮叨那些田里的事情。”奥勃朗斯基如此回答妹妹的担忧,他觉得列文一个人在乡下未免有些孤独,有人去陪伴他那应该不是一件坏事。 “那就好,啊,对了,吉娣也一块儿去吧。”陶丽对丈夫建议道,她拍了下手笑着说:“我总是觉得他们两个之间不错,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是一个绝对正直的好人。” 安娜瞧了一眼卡列宁的神情,他并没有任何不一样,依旧是平静的,她松了一口气,嘴角重新有了笑意。 “可他那人……怎么说呢,在这些事情上有点太缺乏勇气了,更别说他认为吉娣已经拒绝他了。”奥勃朗斯基摇摇头不太赞同妻子的话语。 陶丽双手交握自然地放在小腹前,她嘴角有着小小的弧度。 “斯基华,这你可就不理解了,爱情啊,这东西使人拥有巨大的勇气。” “爱情,我怎么会不了解这个。”斯基华笑了出来,但笑音刚刚落地就发现女子脸色不好的样子,他赶紧闭嘴。 “是你,你完全了解。”她忍不住讥讽道,但见对方那像做错事的表情后又觉得后悔,最终她只能拨弄了一下头发道:“尝试一下吧,斯基华,我那小妹妹怕是真的喜欢着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呢。” “恩,是啊。”见陶丽换了个话题,奥勃朗斯基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将这个计划跟谢尔巴茨基公爵说了一下得到了赞同,吉娣虽然羞怯着,却还是答应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内心的喜悦。 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看到小女儿在房间里愉快的挑了一下午衣服,只觉得那些本来并不怎么赞同的话语变得很难说出来了,最终她屈服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笑着在一旁给女儿些建议。 奥勃朗斯基虽然并不是一个杰出的官员,但在处理这些人情琐事上面绝对是有着强大的天赋,他先是派人给列文那儿拍了封电报,电报里面用简明扼要的话语通知对方他们将要过去叨扰他,但又字字句句中无法让人心生反感拒绝对方的要求。 当列文接到电报的时候只觉得坐立难安,自从他被吉娣拒绝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不自信的状态中。 他觉得谢尔巴茨基一家都有些势利眼,连他喜欢的姑娘吉娣也是如此,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那是对的,没有人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住在乡下的,没什么财产的土地主,更何况前段时间来他为了求婚还一直犹豫不决,表现得行为简直像一个愚蠢的懦夫,在这样自我谴责和免不了的几分愤世嫉俗下,终于到了去迎接安娜他们一家的时候了。 一大早,安娜和卡列宁就起床了,卡列宁的一切不需要她太操心,她只要把自己和谢廖沙收拾好就足够了,简单的行李昨晚就已经打理好了。 一辆四轮马车坐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儿的话有些挤,但另外加一辆马车又显得太过浪费了,最后卡列宁说他去外面和车夫坐一处儿就好了。 “这有点太冷了。”安娜犹豫地说。 “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那至少把围巾系好。”安娜一边说一边将男人扯过来,手脚利落的把厚厚的驼色围巾系在对方脖子上。 “好了。” “恩。” 卡列宁掀开帘子出去后,吉娣拍了拍女子的手臂笑着说:“安娜,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他。” “我是他妻子。”安娜干巴巴地说,脸颊上有着红晕,这语气和动作使得金发小姑娘和男孩儿都笑了出来。 卡列宁在外面听着马车里面的动静,嘴角有了淡淡的微笑。 “老爷,瞧我们家小姐这开心的样子,我都好久没听到了。”赶车的仆人是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中等年纪,脸颊上有着常年被寒风吹出来的红晕,语气轻松活泼,是一个极为健谈的人,多亏了他,卡列宁觉得时间似乎过得快多了。 虽然是开春的季节了,因着那场暴雪,乡下看上去也还是冬天的样子,湖里的冰块冻得很结实,仿佛在炫耀一样在阳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到了目的地后,卡列宁将谢廖沙抱下来,安娜和吉娣都轻快的自己跳下来了,那有点不成体统,男子皱了下眉毛,但清新的空气还有那明媚的笑脸使得他决定咽下那些话语。 “安娜。”卡列宁叫了一声,女子理所当然的回头,但没想到对方贴着她那么近,所以一回头,嘴唇就轻轻擦过卡列宁的下巴。 “哦……你……”她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的脸红。 卡列宁也愣了,却是被安娜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他抿了抿嘴唇,抬手将刚刚未做完的事情弄好,替安娜把一缕头发整理好。 “哦,谢谢。”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后,她窘迫的捏了捏手心,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都没有再提起了在,注意力都放在了乡间美丽的景色上面。 安娜拨弄了一下头发,她两颊红扑扑的,看起来健康而美丽,谢廖沙牵着她的手指,大眼睛四处乱转,那小巧的嘴巴可爱的微微张开,当他看到一只大鹅的时候甚至会捏紧母亲的手指,兴冲冲的指着对方。 “瞧,妈妈,一只鹅!” 卡列宁四处环顾一下看有没有那位列文先生的身影,没过多久就在小道上看到了,穿着厚重大衣,像一头过冬的绵羊一样的男人。 “瞧,他过来了,吉娣。”安娜对金发姑娘轻轻地说道,后者红了红脸颊,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袖,咬着嘴唇分明是准备一声不吭的样子。 “抱歉,农民们有点事儿,耽搁了。”列文喘了口气解释道。 “你过得好吗,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安娜微笑着打招呼,她偏转了一□子介绍着卡列宁和谢廖沙。 “斯基华都和你说了吧,我们和吉娣要一起过来打扰你了,这是我的丈夫卡列宁,这个小家伙是谢廖沙。” “唔,是的,说了。”列文来到大家面前,却不太敢抬头看着吉娣那边,他干巴巴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只能僵着脖子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安娜和她的丈夫孩子身上,这举动使得小姑娘有些伤心,她明亮的双眼变得黯然起来。 “您好,先生。”谢廖沙一边拉着母亲的手一边让自己看上去站的笔直一些,他大大的天蓝色眼睛里面有着还未消失的愉悦神色,那看上去就像在水中的宝石一样。列文觉得有些高兴起来了,他弯下腰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咧嘴笑着说:“你可以叫我科斯加叔叔。” “当然,我喜欢这称呼,科斯加叔叔。”谢廖沙眨了眨眼睛,心里为列文这自然的动作而高兴,他看起来不是一个装腔作势的大人,他很讨人喜欢,他在心里用一种像大人一样的思考方式考虑着,那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因为这自以为成熟的想法而愉悦。 浓密的头发和胡子,一双率直的眼睛,行动鲁莽但并不粗俗,卡列宁打量着对方,他纵横官场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列文对那个姑娘的心思呢,他笑了一下说道:“您好,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我是阿历克斯·阿历山德罗维奇,很高兴见到您。” 列文瞧着这个高个的男人,安娜的丈夫,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的卡列宁,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和自己这种做惯了农活的结实不同,办公室人员的手看起来总是比较好看的,他握着晃了一下。 “那么,走吧。”列文喊了一嗓子,顺便把谢廖沙抱了起来转身离开的时候和金发姑娘低低的打了一声招呼,后者也应了一下,气氛有些尴尬,但在小家伙的影响下倒也不至于冷场。 “您可真壮实,科斯加叔叔。”谢廖沙微微张开了小嘴感叹道,圆圆的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胸膛。 “小家伙,你以后也会变得强壮的。”男人的因为愉悦的笑声而震动了起来,他用胡子蹭上了男孩儿白嫩的脸颊,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笑,这个时候一道煞风景的嗓音插了进来。 “谢廖沙,你的礼仪呢?”是卡列宁,此刻他正用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总是过于的正经的脸瞧着自己的儿子,后者嘟起了嘴巴想要抗议,但他的母亲已经在这之前就开始维护他了。 “这很可爱不是吗?我想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一定不会介意的。”安娜微微仰头看着卡列宁,笑着说。 “当然,我完全不介意,我想说我喜欢他这样,非常喜欢。”列文眯起眼睛说道,他是一个耿直的人,比起弯弯绕绕的东西更喜欢直率的语言和想法,就像他此刻对吉娣的态度,他确实喜爱着她,但也有些恼火,所以比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跟对方虚假一番,他宁肯就这样尴尬一下,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自然就是最好的,这倔脾气使得科兹尼雪夫从小就开始说他,但谁能把三十多年的脾气一下子改掉呢,也许上帝都会头疼这个问题。 被霜雪冻住的低矮灌木,积雪厚的像松饼一样,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卡列宁和列文不时地交谈着,两个大男人的谈话不时地被男孩儿打断,他似乎总是有非常多的好奇的问题,而没有人会喝斥他,即使是一向严肃的要求儿子在外面得注意礼仪的卡列宁也没有说一句制止的话。 清新的空气和美丽的景色使他觉得非常放松,一切烦恼的事情现在都似乎有了可以解决的途径,列文更是一个有趣的讲解者,对于乡下的知识这里可没有人比他更博学的,即使是卡列宁也说不清楚那些看上去一样的树木有什么不同。 安娜将视线从卡列宁他们身上收回来,她拉着吉娣的手安慰着女孩儿,但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我能介意什么呢,我能怪他什么呢?怪他没有大方的原谅我,没有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和我说话,用那样的感情,不,安娜,我明白的,我错了,我不该动摇。”女孩儿扯了个笑容,说不难过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可她觉得这很正常,经过这一次她彻底的明白了,什么才是自己应该抓住的,这点小小的失落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能这样想就好,不过好姑娘,他只是有些气恼,他依旧喜欢着你呢,他不敢恨你说话甚至不敢看你完全是因为还喜欢着你呢。”安娜瞧着女孩儿认真的双眼鼓励道,每个人都会做错事,但只要及时意识到并且去改正就好了,上帝给了人放错误的权利也希望他们能够拥有改正错误的决心。 “是啊,是这样的话我可就高兴了呢!”吉娣低声叫道,她双眼又明亮了起来,因为这个认知,她那甜美的脸蛋上面浮现了一层红晕,她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切,甚至能够接受比这更糟的态度,但没有,康斯坦京依旧是她熟悉的样子,她从没像现在这样高兴的见到他,她只要一瞧见他那双眼睛就觉得愉快。 可这快乐并没有多久就被打破了,奥勃朗斯基乘坐着一匹马赶了过来,喘着粗气说她得回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吉娣问着。 “娜塔莉娅回来了。”奥勃朗斯基嗫嚅了一个名字。 “哦,上帝,我想你是对的,抱歉安娜,我得先回去了。”金发姑娘那漂亮的脸蛋瞬间变得煞白,她嘴唇抖动着,非常匆忙的想要回去的样子,她刚来到奥勃朗斯基马车那儿,又回过头来,满脸歉意的对列文说。 “抱歉,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请相信我到这儿来的真诚,但我必须回去了。” “等等,吉娣!”安娜喊住了她,但后者已经上了马车,她扭过脸说:“安娜,亲爱的,请好好享受这几天,没事的,我完全没事,只是我姐姐回来了,我得回去了,过几天我会来的,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这究竟是怎么了?”列文恼火的问,但没有人能解释,奥勃朗斯基只丢下一句下次再说就急匆匆的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 马车很快就走远了,安娜转过身问卡列宁,“我们需不需要……”还没说完她又很快闭上嘴巴。 “安娜。”卡列宁沉吟了一下说:“如果你认为我们需要回去一趟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安娜上前了一步,摇摇头,她摸了摸谢廖沙的头发,又抬头看着男人,笑了笑,“不,我们去度假吧,既然她说没事的话。”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她不能老是为了其他人忽视了他们。 “如果你愿意的话。”男人平静的说着,但嘴角有了个小小的弧度。 谢廖沙疑惑的看着这些大人们,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考虑到一个小男孩儿的好奇,他贴近母亲的身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一开始没有成功,但当父亲笑了的时候,他成功了,有那么一瞬间,小家伙觉得自己失宠了,但很快他又将这些想法丢到脑后去了,因为母亲说他们的度假依然有效。 列文自从看到吉娣后就知道他那些一直在心里考虑的事情不过是自寻烦恼,他怎么能不爱这个姑娘呢,她年轻漂亮,善良而又单纯,她像一只春天的燕子一样飞到了自己的心房,用她那小巧的喙轻轻地啄了几下,你会讨厌它吗?当然不,他依旧爱着她,却没法自然的面对她,因为被拒绝的这个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S君的打赏! 打劫,不许动,霸王我我就哭给你们看【严肃脸】我真的会哦。 咳咳,所以讲故事撒娇都有了,那个吻咱先上点清汤,男主主动什么的也许下章,也许下下章。 卡列宁:你故意的吗? 水木龙:我冤枉 卡列宁:你在吊我胃口吗? 水木龙:我木有 卡列宁:你得给我加快节奏 水木龙:得令,老爷 第43章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有些时间来想清楚这个问题的,但是上帝拒绝了他这个小小的请求,她走了,什么事儿都没说清楚,自顾自得来了,又随便的走了,男人懊恼着却无处发泄这些郁闷。 “那我们先走吧。”既然安娜他们不打算改变主意,那么列文也得继续招呼他们,说实话他原先还是挺期待的,毕竟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能够有人来乡下他也觉得有些事儿做,但那不包括他喜欢的女孩儿这样莽撞的闯进来又急匆匆的走掉。 吉娣的二姐娜塔莉娅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倒不是说她长得如何粗壮,相反,她是一个极其美艳的贵妇,比起陶丽的温婉和吉娣的可爱,谢尔巴茨基家的二女儿从小就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能要,无论是哪一方面她都是无可挑剔的,她接触最好的教育,从没做过失礼的事情,等到她进入了社交界更是炙手可热的一朵娇艳玫瑰。 像她从小规划的那样,在最美丽的年华中娜塔莉娅成功的嫁给了以为非常有前途的外交官李伏夫,并且婚后不久就去法国定居了,在那儿的上流界中她依旧是一位耀眼的贵妇人。理所当然的,这样成功的她怎么能够忍受自己最宠爱的小妹妹想要嫁给一位乡下的粗野的农场主的想法,所以吉娣才这么慌慌张张的回去。 奥勃朗斯基叹了口气,他确实认为列文是一个不错的人,也有心想要帮自己的小姨子,但是那位娜塔莉娅实在太厉害,他也是有心而无力啊。 这边,列文将卡列宁一家带到他的农庄,他重新打起了精神为自己的客人介绍。 这种悠闲的田园生活是住在城市里的人无法体会到的,当然,头几天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认为这里是美好的,但呆久了也会发现许多的问题,但是此刻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新奇的事物占据了他们所有的心思。 还没化雪的冻土,抽了一点新芽出来的树木,以及拉货的马车,一切的一切都令谢廖沙感到好奇,他牵着母亲的手不时地问着列文,后者也耐心的回答着,这下子反倒是安娜他们两个大人被搁置在一边了。 卡列宁用瞧着这些农田和零零散散的农民走动的声音,嘴里呼出来的白气又以一种优美的方式消失,空气里没有了城市里的污浊,带着些清新自然的味道,他心情变得愉悦了许多。 他们穿过了草地,在大路上遇到了一个高瘦的老头儿,眼袋很重,但眼神很亮,提着一个蜂箱。 “怎么,福米奇,这天还没开始回暖呢,你提着这蜂箱去哪儿啊?”列文打了个招呼,并且简单介绍了一下卡列宁他们,只说是来玩的朋友。 “哦,我亲爱的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我提着这蜂箱能去哪儿呢,这大冷的天,蜜蜂都还在窝里睡大觉呢,我得趁时间还早去修补一下蜂箱,不然到了夏天,那么多农活一起,我可是会忙死的。”老头儿眯起了眼睛缓缓的说道,神态非常有趣,像是在唱歌剧一般,只是嗓音委实难听。 “您是养蜜蜂的吗?”谢廖沙好奇的看着对方掮着的蜂箱,他甚至想要摸一摸,但从小的教育让他克制住了这念头。 “是的,小家伙,没有一个不养蜂的老头儿会掮着蜂箱到处走的。”福米奇拍了拍那只木头做的看起来非常结实的蜂箱笑着说。 “这听起来很棒!”谢廖沙弯了弯眼睛,他可爱的模样惹得老头儿哈哈大笑。 “等着吧,小家伙,等你夏天来的时候就可以吃到香香甜甜的蜂蜜了,无论是做成蛋饼还是果酱都是一流的。” “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了。”谢廖沙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大眼睛像月牙儿一样眯起来,安娜亲了亲他的脸蛋夸奖他可爱,而卡列宁呢,只是思索着等夏季的时候来购买一些,如果儿子喜欢的话,这小要求应该得到满足。 “你看天气怎么样,适不适合打猎呢?”列文思索了一下问道。 老头儿抬起头来瞧了一下天色,笑呵呵的说:“这可得看老天爷了,不过依我的意思,今儿的天气再好不过了。” 告别了福米奇后,列文决定重新开始他的计划,那就是去打猎,来乡下怎么能不打猎呢。 列文不太了解城里人靠什么打发时间,他也不愿意了解,总觉得那些小爱好会像阿加菲准备的正装一样,浆洗的笔挺的衬衫领子大大方方的勒着他的脖子,所以他早就考虑好了,并且写信争得了主人的同意,他将要带卡列宁他们去史维亚日斯基家那儿去去打猎,他家附近有一些大鹬繁殖的沼泽。 到苏罗夫斯基县既没有铁路也没有驿车,他们只能乘坐自备的老式四轮马车前去。 “我希望您们不要介意。”列文咕哝着。 “当然不,我觉得很好,我们都没做过这些新奇的事儿呢。”安娜弯了弯眼睛。 “是啊,科斯加叔叔,我一直很好奇呢!”谢廖沙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兴奋地说,他挥舞了一下小手比划着,“我们真的要拿枪吗?大鹬很大吗?我想打三只会不会太多了?” 男孩儿的问题像小型炮弹一样袭击着列文,但他并不反感,列文对小孩子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觉得讨厌,可是他就是喜欢谢廖沙,他的天真和率直就像麦子到了一定季节会抽穗一样简单而美丽,所以就算男孩儿的问题多的像小型炮弹他也觉得那一定是甜蜜的炮弹。 “是的,小家伙,咱们得拿着枪,只要你想,我们可以打很多只!” “哦,我简直迫不及待了!”两眼发光的小男孩儿几乎要跳起来。 安娜笑着摇了摇头,她微微转头看着卡列宁,问:“你呢,觉得如何?” “恩,我觉得这建议不错,不过我打猎技术并不怎么样。”卡列宁思索了一下诚实的说,他最后点了点头,“我想那会挺有趣的。” 卡列宁说他自己的技术并不怎么样,安娜没放在心上,毕竟这男人在她面前似乎总是无所不能,她笑了一下说道。 “是啊,你可以放松一下,长时间坐办公桌来放松一下筋骨也是不错的。” 列文把马车套好,乡下的马车因为需要拉货物,所以体积比较大,他们四个人都可以坐在里面,车夫也是一把好手,赶的一手好车,尽管一路上坑坑洼洼的,也没太过颠簸。 “妈妈,拉斯卡它们跟在后面会不会跟丢?”谢廖沙有点儿担忧地问,他不时的掀开帘子看看那些猎狗有没有跟上来。 “宝贝,它们会跟着的,咱们走的并不是很快。”安娜微笑着安抚谢廖沙。 “恩,那就好。” 听着男孩儿的童言童语,两个男人也不由得停止了交谈,聆听着母子俩的话语。 “这地方这么有趣,我怕它们因为贪玩就跟丢了,这可不太好。”谢廖沙孩子气的皱皱鼻子,却用一种小大人的口吻说着这话,还真是有趣。 到了半路上,得停下来喂喂这些勤劳的马儿了,列文让车夫在一家富裕的农民家里停车。 主人是一位红光满面的秃头老农,下巴上的胡子浓密而色泽光亮,整个人长得都非常壮实。车夫赶着马车到老农指定的地方去了,列文他们一行人被好客的老头请进了屋内,吃点茶水和糕点。 “爸爸,来客人了吗?”一道甜美的嗓音出现在这寒冷的空气中,接着从门板那儿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圆润而健康,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她脸上有着见到陌生男子的羞怯,但举止却是落落大方的。 “快请进吧,屋里有着热茶呢,这外面可真够冷的。” “谢谢。”安娜微笑着道谢,她搂着谢廖沙跟在女人后面,卡列宁他们也紧随其后。 屋子里的火烧得暖暖的,所有家具的摆设朴素而温馨,连百叶窗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瞧见就让人心情很好。 “您要茶炉子吗?”年轻的女子问着安娜。 “好的麻烦您了。” 三个男人坐在屋内说着话,不一会儿茶炉子的烟囱就咝咝地响了。老头的女儿泡了茶,递给卡列宁问放不放糖的时候被前者谢绝了,他并不是一个爱好甜食的人,安娜眨了眨眼睛想着,同时给谢廖沙茶杯里多放了一块儿,她的小男孩儿有一颗小甜牙齿。 “您呢,也不要放糖吗?”年轻的女子害羞的看着列文问道。 “一颗就好。” “好的。” 接过女子手中的茶杯,列文道了声谢,他的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那使得女孩儿更加害羞了,她收拾好东西就走了,脚上的套鞋发出小小的响声。 “我觉得吉娣姨姨更加漂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廖沙就凑到了他的旁边小声说道,列文涨红了脸,他大口喝着手里的茶,差点儿呛到。 安娜将谢廖沙拉过来,捏了捏他嫩嫩的脸颊,男孩儿眨着他那一双大眼睛又在母亲耳边叽叽咕咕说道:“难道不是吗?” “哦,是的。”安娜弯了弯眼睛,亲了他一口,后者害羞的依偎进她怀里,小手托着茶杯满足的喝着。 老头喝的红光满面,说话也更加富有戏剧性了,那些乡下的事情被他说的好像一出出舞台剧,期间不时的夹杂着对现在经济不景气的感叹,但列文知道那不过是客套罢了,真正贫穷的人可没这么愉快的嗓音。 卡列宁凝神听着老头的絮絮叨叨,他不动神色的在心里分析,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那擅于捕捉信息的耳朵和大闹都会组织出对他有用的那些信息。 关于筛黑麦,筛下来的麦屑喂养马匹这些农活他虽然不懂,但也着实佩服这老头聪明的头脑,把东西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很多时候怕是这些黑黝黝的农民才是最狡猾的商人呢。 马匹都喂得饱饱的了,肚子里有了热汤,几个人告别了老头一家上了马车继续出发。 史维亚日斯基是县里的首席贵族,但从列文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似乎这位大贵族本身是极其看不起这身份的,安娜有了些好奇。 见到来人后,她再一次肯定了列文的那种好脾气,他看人总是从别人最好的方面出发。 像他的描述一样,史维亚日斯基出门的时候总是穿着非常得体,戴着他那顶缀有帽徽的红帽圈制帽,挺直着身板,看人的时候带着傲气,就好像一块儿移动的标版,代表着模范首席贵族。 “您好,卡列宁。”他和列文打了招呼转身看着安娜他们的时候就又带上了一种矜持,拖长着调子慢慢开口,眼神里也不再有对着列文的那种真实的笑意了。 卡列宁翘起了嘴角,伸出手握了一下那红润的手,就此算是打过招呼了。 谢廖沙没有和见到列文一样微笑,安娜瞧着他那小小的佯装严肃的包子脸,只觉得好笑。 史维亚日斯基的夫人是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士,有着漂亮的头发和高挑的身材,她旁边还站着一位俏丽的年轻姑娘,是的,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红润的脸和长长的睫毛,有一对小酒窝,笑起来明媚动人。 “您来了啊,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她热情的说着,望着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勇敢。 列文局促不安的坐在凳子上,他不知道这个姑娘会在这儿,要是他知道他就不会……不,他又在心里否定,那很虚伪,是的,他知道,至少这样期待过,他明白史维亚日斯基有这个想法,将他那漂亮的姨妹嫁给他,但是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事儿,觉得荒唐,他们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就能随便决定婚姻这种事情呢。 娜斯嘉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连衫裙,领口开得比较低,露出她雪白的肌肤,她一直是个自信的姑娘,明白自己的美丽在那里,她也乐于展示,在人们允许的范围内将自己的美丽表现出来,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瞧,他长得多么壮实,眼睛明亮,他说话耿直,也许不够风趣,但男人太过风趣难免显得有些滑头,娜斯嘉觉得结婚就得找列文这样的男人。 而列文呢,他一直涨红着脸,在心里面做着剧烈的斗争,他为自己觉得羞愧,他其实是想来看看的,看自己能不能喜欢这个姑娘,为什么不呢,在他已经被拒绝后,但这是欺骗,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大声的说着。 “妈妈,我觉得还是吉娣姨姨更漂亮。”谢廖沙靠在母亲的臂膀上轻轻咕哝着,他喜欢吉娣姨姨和列文叔叔,他觉得他们才是一对,所以他不是很高兴看到列文叔叔被另一个女人瞧着,即使她也很漂亮。 安娜瞧着小家伙撅嘴的样子笑了一下,她看着那正局促不安的男人,叹了口气。 吉娣那边明显是喜欢列文的,可看列文这样子怕是也不会轻易改变决心。 “卡列宁夫人,你瞧什么呢?”女主人的话语将安娜惊了一下,她收回视线歉意的笑了一下。 “抱歉,您刚刚说什么呢?” “哦,我是说我丈夫呢,他对自己国家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倒是喜欢别国的,所以经常出国去,您丈夫呢?” “他啊,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许工作是的。”安娜眨了眨眼睛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缓和了一下刚刚因为她出神而被打断的气氛,那漂亮的姑娘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瞧您丈夫是一个严肃的人,有您这样风趣的夫人倒不会显得无聊了。”娜斯嘉笑着说道。 “也许吧。”安娜尴尬的微微红了脸,眼神下意识望着那边的男人,他可真高,即使另外两个人都比他英俊,但安娜觉得他就是最醒目的那一个,无论是他那梳理整齐的头发还是笔直的身形,正瞧着呢,男人也回望了过来。 安娜闪躲了一下眼神,轻轻扭了一□子,她红着脸继续跟面前的两个女人说着话,再也不敢瞧那边了。 卡列宁见安娜背对着自己了,也收回视线,他笑了一下,这一笑使得两个男人停止了交谈。 史维亚日斯基微微抬起下巴望着面前的男人,依旧用那懒懒的腔调说:“您是否有别的想法,关于教育农民。” “是的,教育当然重要。”卡列宁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着,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嘴角轻轻扬起。 “瞧,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我就说过这事儿是对的。”男人扬起了眉毛看起来有些得意。 “不,我还是不这样认为。”列文拧起了他那粗粗的眉毛,右手抚摸着左手的手背。 “农民的物质水平都很低,那么学校都有什么用呢?总不见在肚子都还没填饱的时候去管什么教育吧。” “哈,您这个论断使我想起了一个玩笑,有个人生病了,医生让他用一下泻药,他说那没用太糟糕了,医生又建议试一下最新型的水蛭疗法,他又拒绝说试过了,没用,最后医生只得告诉他祷告上帝吧,他再一次说那没用……” “这和我刚刚想的那个问题又有什么联系呢?”列文插嘴问道,他抿着嘴唇一副非要得个说法的样子。像一头固执的牛。 “耐心等一下,我正要讲到这里呢。”史维亚日斯基摆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习惯性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本来讲的是社会学你却跟我说那不是政治,等我讲政治了你又说那不是社会学。” 列文皱起了眉头,决定绕过这个问题问另一个,“就算是您说的那样,那么学校到底是有什么用呢?” “可以满足农民除了填饱肚子之余的任何要求。” “我还是不明白。”列文咕哝着,他坚持道,“如果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你和他谈政治又有什么用呢?” “那么我举个例子吧,前些天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农妇,她怀里抱着的婴儿正在哭泣,那可怜的妇人说要抱着孩子去找巫医,你能相信吗,巫医怎么能治好一个生病的婴儿,这就是没有上过学的悲剧,如果我们都接受了教育,那么即使是一个妇人也会知道孩子病了得找医生而不是把孩子放在鸡笼上面,任那个装神弄鬼的巫医念咒。” “是的,您说的没错……”列文不自觉的就被史维亚日斯基绕晕了,但他头脑里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只是那些充分的正剧被史维亚日斯基这个例子打散了。 “瞧,您也是赞同我这个想法的啊!”男人笑眯眯的打断了列文的话,他喜欢这个过程,即使对方提出不同的观点也好,用充分的论据让对方赞同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卡列宁瞧着列文疑惑的神色和史维亚日斯基得意的笑容,他没有说话,这没什么好说的,即使史维亚日斯基是一个饭桶又怎么样,他都是个贵族,虽然他竭力表现得像一个高尚的人,厌恶贵族,但其实骨子里他也没打算破坏这一切。 “您说呢,卡列宁。”将列文说服了以后,史维亚日斯基转头看着一直在认真倾听的男人,笑着问,带着一丝嘲弄。 “是的,当然,现在全欧洲的教育都将是义务的呢。”卡列宁假笑了一下,真很好的取悦了这位首席贵族,他白胖的手指抚摸着自己那整齐的胡子,有点儿得意洋洋。 中午的时候天气已经放晴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着金光,被冰雪压弯了肢体的大树好似也轻松了起来。 “我们也可以去吗?”安娜问着卡列宁,她和谢廖沙脸贴着脸像两只长耳朵小兔子一样。 “我想坐在马车上就好了。”卡列宁笑了一下说道。 “太好了,妈妈!”谢廖沙抱着母亲的脖子撒娇,他可是期待了很久,原本因为不会骑马还害怕被禁止跟着去呢,这下可好了。 “是啊,那让我们换一下衣服吧。” 安娜给谢廖沙穿上更加轻便的衣服方便他行动,脚上是半旧的长筒皮靴,这样才不至于走路不舒服,海蓝色的围巾被安娜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这真漂亮。”谢廖沙宝贝似的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小小的感叹了一下。 安娜站直了身体走到卡列宁面前,“我给你重新系一下吧。” 因为这一段路程,原本系好的围巾已经松散了。卡列宁点了下头,抬起了下巴好方便安娜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君的打赏! 【严肃脸】请相信我,女主绝对没有不轨的心思,至于男主,咳咳,你们懂的,转圈圈`(*∩_∩*)′下一章,你们也懂得,再转圈圈。 哦十二月份,这个寒冷的冬天,感谢大家带来的温暖! 第44章 白皙且漂亮的手指在驼色的围巾上上下移动,没过多久,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结就打好了,女子还保持着微微踮起脚尖的姿势,亮晶晶的灰色的眼眸望着自己,卡列宁凝视着对方,然后缓缓地俯身在她嘴唇上亲吻了一下。 “谢谢。”他说,唇瓣间湿润的风在鼻子那儿轻轻地挠了一下,安娜低头,掩饰自己绯红的脸。 而见证了这一切的谢廖沙却是瞪着一双圆圆的眸子,小手原本覆盖着自己的眼睛,但还是没法儿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的露出一条缝隙,很可惜,那吻太快了,他撅了撅嘴巴叹了口气。 “该出发了!”正在前门和车夫顾士玛一起套车的列文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安娜这才抬头尴尬地想要去牵谢廖沙的手,但被阻止了。 男人弯□子径自将儿子抱起来,这下子不止安娜一个人惊讶了,谢廖沙也是,他下意识的搂着父亲的脖子,然后用那双大大的蓝眼睛望着对方,似乎在问“您怎么了”。 卡列宁低声咳嗽了一下,望了一眼安娜,低声道:“走吧。” “哦。”应了一声,跟在旁边的女子微笑了起来。 男人们已经骑上马儿了,猎狗在土地上刨土,似乎在玩,或者在缓解它们焦躁的心情,打猎让所有雄性动物觉得刺激。 史维亚日斯基坐在马背上调试着他那支猎枪,崭新并且昂贵的猎枪,眼睛闪闪发亮,他脚上登着崭新的大皮鞋,包裹着粗壮的腿肚子,身上穿着绿色的上衣,头上依旧戴着那顶有飘带的苏格兰毛,浑身上下就像一位移动的广告牌。 列文其实并不赞同这样的装束,他认为打猎的时候穿着旧衣裳是最好的,但他也没法儿说什么。 打猎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就在附近离河边不远处的小白杨树林中,因为史维亚日斯基说沼泽现在已经干枯了,没什么猎物,但这小树林倒正是打猎的好时机。男人们骑着马在前面,安娜和谢廖沙还有娜斯嘉坐在马车上。 “您认识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多久了?”娜斯嘉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问着安娜。 “没有多久。”安娜回答着,右手轻轻的捏了一下有些不满的谢廖沙。 娜斯嘉笑了一下,她又重新变得热情起来,拉着安娜的手给她介绍着这里的风景,她嗓音动听,无论是树叶还是鸟声都让人觉得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到了后来连谢廖沙也忍不住被吸引了。 “啊,是的,我听到了,是布谷鸟对吗?”男孩儿欢呼雀跃了起来,他忍不住撩开帘子望着外面,想要找寻那只小鸟,但没有成功,他又坐了下来,扭着身子两眼亮晶晶的对安娜说:“妈妈,您听到了吗?” “是的,我听到了,宝贝。”安娜抚摸着他额前的那一缕小小的卷发,亲吻了他一下,男孩儿咯咯的笑声使得走在前面的卡列宁忍不住拉了缰绳让马儿走慢一点。 他细细的聆听着,在大自然中,男孩儿和女子的声音仿佛是乐曲一样动听。 “他真可爱。”娜斯嘉忍不住羡慕地说道。 “是啊,甜蜜的小家伙。”对于别人给谢廖沙的夸奖,安娜是一向回以自豪的微笑。 男孩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讲的话语吸引了,他涨红了脸,坐直了身体抿着小嘴不再说话,乍一看和他父亲还真是一模一样。 安娜瞧他那小样子只觉得可爱,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时回答一下娜斯嘉的话,倒也愉快。 车夫吆喝了一嗓子,马车停了下来,安娜抱着男孩儿避免马匹停车时的那种晃动。 “就是这儿了,夫人小姐。”车夫在外面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子,仿佛是回归的小鸟一样。 掀开布帘子,进入眼前的不是安娜所设想的那种旷野,和普通的树林一样,只是这儿更为安静一些,还未融化的积雪铺在地面上,干干净净的,只是偶尔有一些兽类的足迹,空旷的林子中只有能干的猎人才会发现许多正在捕食的动物,在这儿漫漫白雪中,动物和猎人们也在进行较量。 “下来吧。”熟悉的声音响起,因着顺光的原因,安娜微微眯起了眼睛朝声音的主人看去,一片白光,她低下头下了车,这才看清卡列宁的样子。 穿着奥勃朗斯基的打猎装束,看起来有些肥大,但坐在马背上的男人,背着枪筒跨着马靴的样子着实有些迷人。 “怎么了?”他问,视线瞧着她,一下子在某种程度上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事,就顺着光有点晃眼。”她微笑了一下,转过身子将坐在马车上的谢廖沙抱了下来,那有点儿吃力,她觉得再过一个月应该就抱不动男孩儿了,那感觉真是又骄傲又有点难过。 谢廖沙不明白母亲的想法,他一落地就跑到父亲那边去,不止是安娜,他也被父亲那陌生的样子给吸引了。 “爸爸,我能摸摸那把枪吗?”男孩儿用一种羡慕的口气问道,人多的时候他不好意思问,但是现在,科斯加叔叔和另一个叔叔都没有靠近,所以他大胆的问了出来。 卡列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马上下来,将谢廖沙抱起来放在马背上,在男孩儿的惊呼中微微翘起了唇角。 “这样不觉得更好吗?” “是的,爸爸!”谢廖沙在父亲的帮助下挺起了小身子,他摸了摸马儿的耳朵,被甩了一下,咯咯的笑了起来,扭头冲着母亲喊道:“妈妈,你看我!” 安娜和娜斯嘉走了过来,她站在卡列宁旁边,抬起手捏了捏对方小手上的肉涡涡。 “小心点儿,不过你看起来很棒。”谢廖沙听见母亲的夸赞后骄傲的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更加得意了。 “你要带他一起吗?”安娜问卡列宁。 “我想那没问题的。”卡列宁回到道。 “他有点儿太小了,先生。” 卡列宁偏头瞧着安娜旁边的女子,他笑了一下,“他是我儿子。”说完他又吻了一下安娜的面颊,然后翻身上马准备去和列文他们两人汇合了。 “真看不出来您丈夫是那样的性格。”娜斯嘉用一种惊讶的口吻对安娜说道。 那样的性格是什么性格呢?安娜想,最终只能笑了笑算是回应,那个人总是给自己带来惊喜。 “虽然我们的小男孩儿很可爱,不过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我想还是让他坐在我这儿吧。”列文好心地说,这林子里他和史维亚日斯基可是更加熟悉,打猎时带着个人总是不太方便,即使那小家伙的确非常可爱。 “没关系,我并不擅长打猎,我们瞧瞧就好。” “不擅长?”列文疑惑地问。 “是的,不擅长,我是个文官,这开枪的手艺也是年轻那会儿学的,现在还知道如何装子弹可就不错了。”他轻松的说,丝毫不介意这件事实,的确,对他现在的仕途没什么用的东西,卡列宁一贯没什么兴趣。 “我想那您未免错过了太多有趣的东西。”史维亚日斯基笑着说,带着淡淡的嘲弄,他看不起贵族和官僚,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那种唯利是图的样子,仿佛全世界的东西都只是一种工具,是往上面爬的阶梯,而不是学习本身的重要性。 卡列宁也不生气,他只是笑了一下,这很平常,如果他再年轻个十来岁也许他会介意,但现在不,这种激动的心情无法让他理智的判断一件事情,情绪只是一时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没有料到的是他怀里的小家伙可不乐意了,自己的父亲被被人小看了,在一个八岁男孩儿的世界里可是一件不亚于火山喷发的大事,也许更加重要,当他刚刚被父亲的行为感动了的时候。 谢廖沙瞪着对方,当然,小心翼翼的,没有让对方发现,他将背更加贴近自己的父亲,扭过脸小声说着。 “爸爸,我们得多打一些猎物。” 卡列宁低头瞧着儿子严肃的表情,不太理解一个小男孩儿为什么这么执着与打猎这件事。 “我并不擅长,谢廖沙。”他决定再一次跟儿子说明,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们得正视这个事实。 “就算是这样,可是妈妈告诉我,只要努力,总能让成功的希望更加大一些的。”谢廖沙没有惧怕父亲的话语,也没有退缩,他仰着小脸一字一句地说,像一头好战的小狮子。 卡列宁凝视着儿子的小脸,仿佛是突然意识到了对方的心情。那种长大了,渴望成功的,自信的属于男孩子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呢?从一个只会撒娇耍赖哭鼻子的小孩儿变成了一个不愿意被看轻的大孩子了。 “好吧。”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一些,卡列宁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答应道,不管怎么样,一个小男孩儿的这种勇敢的要求得得到满足,他在心里想着。 “加油啊,爸爸。”谢廖沙弯了弯眼睛为自己的父亲鼓劲。 “恩,加油。”卡列宁应道,嗓音也比一开始多了份期待,甚至有了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带队的猎狗是列文养了好几年的拉斯卡,毛色光洁,后退结实有力,两眼炯炯有神,他的耳朵一直警惕的竖起来,爪子踏在那些只有少量积雪的草地上,像一个完美的隐藏家一样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它侧着脑袋留神倾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叫声,再确认之后大声简洁有力的嘶吼了起来。 “爸爸,拉斯卡发现了猎物!”谢廖沙一直保持着紧张的情绪,他凝神注意着拉斯卡的所有动作,甚至连吞咽口水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此刻拉斯卡的吼叫使得他完全忘记了一切,只知道要把这高兴的事情告诉自家的父亲,他心里可没忘记要赢的这个任务,这是为了他们的荣誉。 列文和猎狗拉斯卡已经配合默契了,几乎是同时,他也发现了那一阵像小马淘气时嘶鸣般的叫声,拖长了调子也显得尖细的,属于某种毛茸茸的动物,他迅速掏出枪准备朝着那片灌木丛中射击,但晚了一步,有人已经放枪了。 “砰——”一身枪响,在这旷野中响起,单调而又无比壮烈。 安娜惊了一下,下意识站直了身体瞧着卡列宁他们骑马过去的那个方向,当然她什么也看不见,连枪声也没有了,他们只放了一枪。 “听起来打猎开始了。”娜斯嘉侧耳倾听着,家里有个喜欢打猎的姐夫,她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觉得安娜太夸张了。 安娜收回了视线,她拨弄了一下头发,略微有些腼腆,但她还是微微一笑,并不为刚刚的行为有任何不好意思,担心那对父子又有什么不对呢,即使以后她将见过成千上万次,她觉得这种心情也不会减少的。 “安娜,别担心了,我姐夫和列文可是打猎的老手了,而且你丈夫看起来也颇为自信的样子,我想没什么事的。”自从得知安娜不会成为她的威胁后,娜斯嘉就一直用这种亲热的口气称呼对方。 “恩。”安娜应了一句,重新坐在小凳子上面。 “彼得堡和莫斯科有很大不同吧。”娜斯嘉眨了眨眼睛问道。 “可能吧,但我想我会更喜欢莫斯科的气候。” “这儿,这儿可没什么好,冬天这样冷的天气时常都有,夏天的时候老是下雨,就没见过有那么几天好的日子。”娜斯嘉不认同的摇摇头,贫穷和脏污,这地方在她心里没什么好印象。 她叹了一口气,用一种羡慕的口气说着,“我倒是更喜欢您那儿,街道小巷都那么繁华,更别提那些令人憧憬的舞会了。” “宴会,礼服,香槟啤酒其实没什么好。”安娜真挚的说,但女孩儿显然不认同。 “那是因为您并不缺少它们。” “那是因为它们并不是生活中非得存在的。” “可您拥有着,难道不是吗?”女孩儿反问着,安娜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是的,我拥有着,算是一个幸运儿吧。” “瞧,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娜斯嘉有些开心的轻轻拍了一下手掌,那漂亮的指甲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精致。 安娜凝神望着女孩儿,某些时候她和吉娣很像,都是活泼热情的,但有一点她们是不一样的,吉娣需要的只是单纯的爱情,而面前的这个姑娘考虑的更多是世俗,这没什么不对,即使是她若面临这样的选择,想必也是会投向世俗那一边,但她还是想要说些什么。 “有时候这样安宁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充实并且稳定。” 她这种语调显然令女孩儿觉得无趣了起来,后者立即转移了一个话题,安娜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在说这些话了。 卡列宁从马背上下来,绕到那处灌木丛中,列文和史维亚日斯基都紧张的看着,毕竟这可是今天的第一枪,猎人们都相信这样一个道理,只要第一声枪响有了好收获,那么就预示着今天一天的好运气。 显然上帝在今天是特备眷顾他们的,当卡列宁头上顶着一些积雪出来的时候,那怀里还在挣扎的野兔使得大家的心情都涨到了最高点,谢廖沙在马背上欢呼。 “爸爸,我们打到了!” “干得不错啊,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这是列文的声音,他放下了枪筒正弯着眼睛细细的瞧着卡列宁打来的那只野兔,而一旁的史维亚日斯基也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男人,唯独当事者最为镇定,只是手指有些微微发颤。 卡列宁一钻出灌木丛就将野兔提了起来,冲着谢廖沙晃了一下,他想说他们赢了,但最终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是决定咽回去。 提着野兔,卡列宁大踏步走过去,长筒马靴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庆祝一般。 “是兔子。”他站在马匹旁边,右手拎着兔子的长耳朵说道。 这可真是幸运,那兔子并没有被打死,只是脚上受了点伤,此刻它已经醒了过来,正在挣扎。 谢廖沙一把将小兔子抱进怀里,他看上去几乎要亲亲这只兔子了,如果不是卡列宁用眼神制止着,也许他真的会那么做。 “我能养它吗?”谢廖沙低着头问自己的父亲,坐在马背上的他比卡列宁要高出不少,但那晶亮的眼神依旧。 “如果它能活下来的话。” “我想这不是问题。”列文笑着说,他耸了耸肩膀,“大自然中的生物可是非常坚强的。” “谢谢您,爸爸!”谢廖沙的声音因为兴奋有些发抖,声音响亮的好像一位正在接受检阅的哨兵。 “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我想您的技术显然比您认为的要先进许多。”史维亚日斯基挑眉说道。 “我想这都是上帝的功劳。”卡列宁开了个玩笑,有个好的开头,接下来的打猎活动进行的不错,到了下午四点多他们才回到安娜他们呆的地方。 出了半天的汗,打到了不少猎物,但属于卡列宁的却只有一只野兔,安娜惊讶地看着男人,而后者也有点儿微微发糗,他咳嗽了一下。 “我说过我对这东西不太擅长。” 可你表现得那么平静,看起来分明是个高手的样子,安娜在心里纠结着,再一瞧男人微红的脸颊又笑了出来。 “我说过的,我并不擅长打猎。”他再一次重申,这一次加重了语气,但伴随着那越来越红的脸颊,这句话显得完全没有他平时说话的那种力度,它们无法阻止那么促狭的笑容出现在女子的脸上。 “妈妈,就算爸爸只打到了一只野兔,他也是最厉害的!”谢廖沙抱着小兔子骄傲的说着。 “爸爸他是第一个打到猎物的人!” 安娜蹲□子给男孩儿擦了擦额头上的一丝汗水,他卷曲的头发被拨弄到一边,像一个抹了发胶的小绅士一样,只是这位年轻的绅士有点脏兮兮的。 “瞧我们的小宝贝,跟只小花猫一样。”安娜一边给男孩儿擦脸一边偏头看着男人,她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灰色的眼睛迎着光像宝石一样灿烂。 卡列宁有些动容,为那言语之间的亲密,似乎在这一刻,融入了那母子俩的世界中,他也蹲□体,摸一摸那只胆小的兔子,又和男孩儿说会儿话。 “它真的不会死吗?”安娜有些紧张的问对方,她没有养过兔子的经验,小包子倒是养了一只,但还在学习阶段。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说不会的,这兔子只是腿受了点伤。” “它会喜欢吃蔬菜吗?花椰菜呢?”谢廖沙也问着父亲,母子俩同样亮晶晶的眼睛使得卡列宁有些无奈,他其实真的不擅长这些事。 那边一家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这边却是各种羡慕。 “下次让你姐姐也一起来吧,娜斯嘉。”这是史维亚日斯基的声音,而后者指答应了一声,此刻她全身的心思正在列文身上。 他穿着猎装可真漂亮,打猎后汗湿的鬓角也显得那么迷人,瞧他的猎物有这么多,他是一个多好的男人啊!娜斯嘉感叹着,更加坚定着想要嫁给列文的想法,而列文呢,他正摸着自己装猎物的皮袋子出神。 那种愉快儿而晶亮的眼神,它们多么像自己喜欢的那位姑娘啊,去年在溜冰场的时候,他们还一起溜冰,她那淡色的眼珠和金黄色的头发就像美酒一样流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可是她拒绝了自己,这是多么令人难过啊,纵使她再美好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一想到这些他原本的好心情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当初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呢,他这样想着,十分痛苦,接到斯基华的电报里面说她生病了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焦急啊,就像飞到她身边去,但是他不能啊,他去了的该用什么身份面对她呢,在他向她求婚又被拒绝之后。 他懊恼着,即痛恨自己的犹豫胆小,又愤恨吉娣的拒绝,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呢,他这样想着,最后只为自己这种想法而羞耻。 “这太卑劣了……”他轻轻叫道,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为卑劣的人,他总是这样矛盾,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也干不成。 “您怎么了?”一道甜美的嗓音使得列文恍惚以为是吉娣来了,他欣喜的抬起眼睛,但他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君的打赏! 噗,话说卡列宁性格复杂,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他只是在某种程度上率直了一点,例如亲吻或者什么。 第45章 娜斯嘉瞧见男人那瞬间变换的神色只觉得恼怒,但她压制了下来,而是再一次用那柔和的嗓音询问对方是否没事。 “当然,我没事。”列文干巴巴的说,手指依旧捏着他的皮袋子。 “那您为何还不清理一下猎物呢?”娜斯嘉小手指了指几乎要被对方捏碎了的皮袋子。 “哦,是的,当然,我是说我正准备处理。” “我可以帮您。”娜斯嘉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列文,她颊边有一个甜美的酒窝。 吉娣没有酒窝,鼻子尖上还有点儿小雀斑,但他就是觉得前者更好看,他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那好吧。”娜斯嘉闭上嘴巴,但眼神依旧落在男人身上,他害羞的样子真可爱,她想着,眨了眨眼睛。 列文僵硬的动作着,但显然娜斯嘉是一个非常有毅力的姑娘,她并未放弃,总是试图帮他的忙,到了最后她还是帮上了点忙,这使得列文非常别扭,但又没法儿发作。 “今天可真不太好。”他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完全沉浸在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去了。 晚饭实在史维亚日斯基家中用的,马车刚到,一个男仆就拿了封电报过来,说是奥勃朗斯基伯爵发过来的。 心里面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安娜他们这才知道。 “吉娣姨姨的姐姐很凶?”谢廖沙扯了扯母亲的袖子问道。 “不,宝贝,不是这样的,吉娣她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安娜安抚着男孩儿,后者点点头,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既然妈妈这样告诉他那么他就不再问好了。 安娜捏着电报抬头瞧着那个一脸平静的男人,她微笑着踮脚在对方脸颊上留下一个亲吻。 “谢谢。” 卡列宁微微翘起了唇角,没有说话。 列文自从听到了吉娣离开的原因后,只觉得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她不是故意离开的,难过的是他竟然没有好好的和对方打招呼。 “她该多伤心啊,我那样对她。”他在心里懊恼着又无可奈何,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中后,列文就更加没有精力理睬娜斯嘉了,这使得小姑娘非常不满。 晚餐是今天的猎物,史维亚日斯基家里的厨娘非常擅长处理这些野味儿,每道菜都做得非常精致美味儿,至于谢廖沙的小兔子得到了优待,窝在它的新窝中打盹,有柔软的干草和丰盛的食物。 洗过澡,谢廖沙也已经睡着了,安娜放下书本抬头瞧着那个正拿着大毛巾擦着头发的男人,小声说:“过来吧,阿历克赛。” 待男人坐在床边后,她接过毛巾开始轻柔的给对方擦头发。 “心情很好?”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卡列宁开口道。 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安娜眨了眨眼睛说:“谢谢你,阿历克赛。” “你已经说过一遍了。”卡列宁指出。 “可还是想跟你说啊,我觉得高兴,非常高兴,阿历克赛。” 手腕被轻轻抓住了,她低头瞧着对方,天蓝色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在确认。 “这样就高兴?” 她点点头,脸颊有些红,但还是笑着说:“高兴。” 天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女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宝石一般璀璨,她水润的唇有着好看的弧度。握着对方手腕的大手开始改变方向,卡列宁轻轻的捏着对方的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的吻似乎总是带着一种绅士情怀,他的嘴唇略薄,但唇形很美,接吻的时候总是带着体贴,手指的力度也足够温柔。 “嘶……”她轻轻叫了一句,下嘴唇被啃了一下,那双剔透的眸子似乎在指责她不应该分心,这事儿没法继续了,因为对方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在男人能够说什么之前先抱住了他。 “阿历克赛,你真可爱。”她忍着笑说了出来,感觉到对方的肌肉僵了一下,这下是彻底忍不住了。 卡列宁带着点郁闷的抱住了安娜,他实在不能理解安娜经常用来形容谢廖沙的词语怎么能用在他身上。 第二天,带着并不怎么样的情绪,列文带着卡列宁一家回到自己的农场。刚到了家门口就瞧见了一辆马车,不是那种方便托运货物的大马车,而是小巧精致的包着铁皮和皮革的马车,连带路的牡马那健壮的脖子上都套着阔皮带,看起来精神奕奕的样子。 车夫正扭过头回答着问题,那甜美的嗓音从里面流淌出来,像一丛涓涓细流流进了列文的心里,是吉娣!男人那双清澈的眼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起来,他胸腔鼓动着,催促着他前进,他没有扭捏,右手拿着皮带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往那儿跑去。 吉娣本来正和车夫说着话,问有没有看到人回来了,还未说完就听到了一些动静,她大胆的撩开车帘,光洁的脸蛋上浮现一层笑意,她挥着手打着招呼。 “你回来了!” 列文气喘吁吁的站在马车旁边,他大口的喘气,下意识的抬起他的蛇皮袋子,但又放下,涨红着脸,最终只憋出一句完全没意义的话。 “来了?” 可金发姑娘并不介意,她实在太渴望见一见对方了。 “我来了。”她说着,双颊晕红,淡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打量着对方,在心里感叹,他一直是一个这么可爱的人吗?瞧他的神情多么的腼腆,他紧紧捏起的大拇指看起来那么有力,还有他的身高,他一直以来都这么高吗?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呢,他说话的方式是多么可爱啊!她感叹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表情有多么迷人。 列文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完全可以原谅所有的事情,他是真的喜欢着这个姑娘,用生命在热爱着他,她并不是最漂亮的,可他就是喜欢,她的声音,说话时嘴唇微翘的方式,她那种总是带着羞怯又饱含信赖的眼神,他如何能忘记她呢,无论是再美丽的女子也取代不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啊。 “发生了什么事?”安娜瞧见列文急急忙忙的跳车下去问道。 卡列宁撩开帘子看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的小姑娘来了。” “哦,是吉娣来了吗?”安娜眨了眨眼睛,微微向前探了一□子,这一下子就紧紧的挨着对方了,但她没有注意,全部的身心都放在那一对互相喜欢的人的身上了。 卡列宁低头瞧了一眼,含笑着抬起手搂着对方的肩膀,等后者意识到的时候他就轻轻放开了,只将女子那满脸通红的样子记在心里,以后的日子时不时的翻出来笑一笑。 “噢,阿历克赛。”安娜懊恼的叫了一声,听到对方的轻笑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靠着对方,双手搂着还在睡觉的男孩儿甜蜜的笑着。 等马车停下后,安娜本来准备叫醒谢廖沙的,但被卡列宁阻止了,安娜抬眼瞧他,后者平静的伸出手,将男孩儿抱在自己怀里。 “我来抱他吧,这一路他也累了。” “恩,我把毯子给他包紧一点,别冻着头了。”安娜笑了笑,把毯子给男孩儿捂紧了,又给后者戴上了帽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像一个鼓囊囊的团子。 小团子有点被闹醒了,动了动身子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睡吧,宝贝,爸爸会抱你回去的。”安娜安抚着男孩儿,拍拍他的背脊。 “睡吧,谢廖沙。”男人沉稳的声音使得小团子终于安静了,他抓着父亲的围巾蹭了蹭,小嘴微微翘着似乎正做着好梦,梦里面有他最爱的两个人。 吉娣正享受着这种气氛,但马儿的嘶鸣声让他们惊醒了过来,她的脸也变得涨红了起来,特别是看到了安娜他们,哦,这多不好意思啊,她在心里低低的叫道。 “吉娣,达西过来了吗?” “他正在不远处的农田里和农民们说话呢。” 听到安娜的声音,列文才仿佛回过神来了,他脸红了,是小孩子那种满脸涨红的样子,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后来他瞧见了卡列宁怀里的谢廖沙总算找到了个事情,他带着卡列宁进去了,并且吩咐车夫弄好接下去的事情。 安娜见卡列宁他们回屋子里去,她这才走上去又问了一遍吉娣,金发的姑娘点了点头,她用眼神告诉安娜这事儿等会儿他们再谈。 达西是后面才进来的,他那张圆圆的脸看上去非常的兴奋,唠唠叨叨的说着他见到的一切东西。 “哦,达西,你该歇会儿了,来吧,喝点茶。”安娜笑着说道,并且动手替男人倒了一杯红茶,其他人也依次倒了。 “安娜,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我早就想来看看了,可一直没时间,你知道,你哥哥家的小男孩儿还得再观察一下。” “尼古拉没事了吧,恢复得怎么样?”安娜问着。 “放心,完全没事了,胃口也都恢复了,小脸还是那么漂亮。”达西乐呵呵的说着。 “那就好。”安娜放心了,旁边的吉娣也把视线从达西那儿收回来收,不经意间瞥到了列文那儿,脸就红了,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其实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达西跟卡列宁说了会儿话但又嫌弃对方讲的没什么意思,他又开始拉着列文絮絮叨叨,丝毫不介意两人根本就不太熟的事实。但好在列文的心思也没在这儿,所以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着,因为达西几乎不用他多插话,他只要认真的走神保持沉默就好了。 安娜摇摇头,眼神落到旁边的卡列宁身上,发现他也在喝红茶,但是第一口喝下去,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她小声问着。 “你忘记了,我不加糖的。” 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哦了一声,歉意的一笑,“抱歉,可能太多事儿了,我来重新倒一杯。” 卡列宁也没在意,把喝了一口的红茶杯递给安娜,后者重新泡了一杯,等可以入口了,他才慢慢地喝着。 卡列宁虽然没有在意,但是安娜却在意了,她觉得刚刚一定有冷汗留下来了,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更细心一些,但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有些事情毕竟不是一样的了。 红茶还没喝完,管家就来通报说列文的哥哥来了,列文有两个哥哥,一个是一母同胞的,一个是同父异母的,这两个人也算是反差极大的兄弟,一个事业有成心态乐观,一个自暴自弃至今还在漫无目的的游荡。 安娜打量着对方,那是一个漂亮的男人,身材修长,留着迷人的胡子,一双眼睛总是闪烁着光彩,职业是一位颇有名望的浪漫作家,难得的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科兹尼雪夫来弟弟家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当然另一个方面,列文也习惯了,所以在看到自家弟弟的客人时他只是稍稍有些儿吃惊,但很快又笑了起来,神态自若的打着招呼,做着自我介绍。 列文对哥哥的到来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一方面他父母都过世了,家里的亲人也就只有两个哥哥了,一母同胞的哥哥不在身边,科兹尼雪夫虽然和自己是同父异母,但感情却是一样好的,家人的到来他自然是欢喜的,但现在他正要考虑和吉娣的事情呢,而科兹尼雪夫绝对有把事情搞砸的本事。 “哦,我亲爱的科斯加,你怎么用这么复杂的表情看着我呢,我还会儿给你添乱不成。”男人笑着说,并且给了列文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当然是高兴的,谢尔盖。”列文咕哝了一句。 “瞧,我的弟弟科斯加有时候就是太过腼腆了。”科兹尼雪夫得意洋洋的说,他似乎一点都不把别人的顾虑放在心上。 安娜有些想笑,觉得这男人表现的一切都很有趣,该说他自负呢还是太率直了呢。 “科斯加,我刚听顾士玛说你前儿去打猎了,有什么收获吗?” “恩,有的,中午让你尝尝。”说道打猎列文就有些高兴了,他甚至挑了挑眉毛,这表情使得吉娣惊讶的看着他,列文也很快意识到了吉娣的视线,他又涨红了脸。 科兹尼雪夫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但好歹也是一个作家,对这些个浪漫的感情自然是有着敏锐的嗅觉,他翘了翘唇角,视线在列文和金发姑娘身上转了转,他心里有个计划,想要撮合这两个人,但他得有个助手。 这个高个的男人,排除,这种人有些太过正经,浪漫在他们身上有点过头了,这个圆脸的男人,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他年纪有点大了,这位女士,哦当然,就是她了,女人总是比较好沟通的,在浪漫这方面。 科兹尼雪夫自顾自得就把安娜和达西划拉到自己这边,准备实施他那什么都没想好的计划,因为这个棒透了的想法,自以为的,男人的眼睛望着安娜的时候有些闪闪发亮,但他还什么都没开始说,就被卡列宁掐灭了心思。 “安娜,去房间里看看我们的儿子吧,他可能醒了。”卡列宁这话说的有些突然,但没人怀疑什么,除了安娜,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 “好的。” 见安娜上楼梯了,卡列宁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面前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沮丧,他假笑了一下,主动和科兹尼雪夫说话。 “听说您是一位作家,不知道您最近在写什么作品。” 这话抓住了他的兴趣,科兹尼雪夫又很快把那虚无缥缈的计划抛到一边,他开始兴致勃勃的跟卡列宁说他正准备写一部跟田园有关的小说,但卡列宁其实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他表现了一个很好的倾听着应该有的姿态,少说话,只是巧妙的接上一些让对方继续的词语,例如然后呢,哦,这样啊,接下去呢。 不过达西倒是很有兴趣,他的眼睛也开始闪闪发亮,到了后来整个客厅就只听得到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声了,卡列宁一边微笑一边喝着红茶,尽管不怎么有趣,但多收集一些信息总是没有坏处的。 列文见那三个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反倒是他和吉娣没有事儿干 ,他有些坐不住了,一方面觉得不能如此冷落自己的客人,另一方面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得说点什么。 吉娣本来一直小心的捧着自己的茶杯,视线不时地看着列文,但他突然起身的动作把她吓了一跳。 “他过来了”,她的心里这样告诉她,心脏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砰砰乱跳。 “我们去那边坐坐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他提出了邀请,就算是留了络腮胡子也掩饰不了那红透了的脸蛋。 吉娣轻轻地应了一声,同时在心里感叹,他是一个多可爱率直的人啊。 他们没有离客厅太远,而是到了一个小阳台,那儿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一把椅子,列文又加了一把。 “我有时候会在这儿写点东西。”他解释着。 金发姑娘那漂亮的指尖拂过羊皮纸和羽毛笔,她抬起脸微笑,“你还在写那本书吗?” 他以为对方是在取笑她的速度,所以脸再一次狠狠地涨红了,没有说话。 吉娣没有明白自己的话语让男人误会了,但她的下一句就化解了这个误会。 “我一直觉得你会写一本了不起的书的,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你曾经跟我说的那些,我是完全赞同的呢。”她停顿了一下,有些羞怯的微笑起来。 “虽然有些我不太理解,可是看着你说的时候,我就在脑子里想象,然后就觉得是呢,就是这样,你说的没错,这种感觉。” 她诚实的赞赏使得列文觉得愉快极了,他咧嘴笑了一下,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轻松的聊了些问题,她时而双手捧着脸蛋,时而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细细的瞧着他,列文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一直捂着一样,舒服极了,他再一次在心里确认,他爱着这个姑娘,他没法爱上别的什么人。 这些情绪使得他想出了一个巧妙的办法,那并不会太直接,又能够给他点面子,他拿起了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勾勒了一些字母。 吉娣双手放在圆桌上,她稍微偏头瞧着那些在男人手底下慢慢出现的字母,纤细的眉毛拧了起来,她咬了咬嘴唇,抬起脸歉意的望着对方,这动作使得列文心里一紧。 “她要再次拒绝我吗?”他觉得心情好像瞬间被一块大石头绑住了,然后还落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他在脑子里快速想象着,但吉娣的一句话拯救了他,哦不,不是话语,是同样的,写在羊皮纸上的字母,只是更加娟秀。 “您上次回答我的‘不可能’是指当时还是永远呢?” “我没法儿欺骗你,是永远,但有件事我得告诉您,那并不是真心话。” 她放下笔,咬着嘴唇瞧着他,眼神带着歉意和羞怯,她为自己当初率性的决定而难过和悔恨,但事情没法儿重新来过,所以她只能把自己的想法诚实的告诉对方,决定权不在她这里,无论对方做什么决定,她都觉得该接受。 列文有些激动的睁大了眼睛,他几乎要再次跳起来,但他按捺住了,双手放在膝盖上,他用那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女子,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问着对方。 “只是当时吗?” “是的。”她微笑着,眼睛里有了些湿意。 “那么,”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怀疑那声音大的出奇,“那么现在呢?”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唇齿间擦过,小的不注意听的话压根听不见,但吉娣听到了,她嘴唇微微颤抖,双手捏起来了,那小巧的指骨清晰的可以看见。 “现在,我只想告诉您,我希望,是的,这太不矜持了,可是我要诚实的告诉您,我心里是希望的。”说完,她又咬了咬嘴唇,但眼神没有逃避,即使她的脸也红的一塌糊涂。 如果此刻世界都毁灭了,列文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要用来注视着面前的姑娘,她柔顺的金发,因为生病变得消瘦了一点的脸颊以及那双总是充满着感情的双眼,她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是的,没错,他冲动的抓住了那双小巧的手,金发的姑娘吃惊的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挣脱,后面也就默许了,只是脸颊红透了。 “您……这是要做什么呢?”她轻声问道,带着没什么力度的质疑,更多的是羞怯。 “我……”他尴尬着,说不出什么,但却不打算放手,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如果我再一次郑重的跟您求婚,您会答应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那点儿小心思,亲爱的,你们懂吗`(*∩_∩*)′ 列文,好样的! 第46章 她抬起脸,凝视着他,他留着胡子的时候真不好看,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一些,但是他的眼神总是那么天真,不太会说话,却总是做着最诚实的事情,他是个多么好的人啊。 吉娣几乎就要点头了,但一阵爽朗的声音打断了她。 “噢,你们在这儿啊,我亲爱的科斯加,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是科兹尼雪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戏谑,他本来是好心的,想要给这两个别扭的年轻人调剂一下气氛,但没想到正好打扰了列文的好事,后者气的满脸通红,虎着脸,如果不是他还记着对方是自己的哥哥,只怕那老大的拳头就要招呼到那漂亮的脸蛋上去了。 “怎么了……我……破坏什么了吗?”科兹尼雪夫有点儿迟疑,那原本兴奋地扬起来的眉毛又不解的皱了起来。 “我去瞧瞧安娜和谢廖沙。”气氛被打断,吉娣也害臊了起来,她起身行了个礼后就匆匆的走了,只是在拐角的时候又回头,羞涩的瞥了一眼列文,这使得男人好受了一些,但他依然恼火,两只清澈的眼睛瞪着自己的哥哥。 科兹尼雪夫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没有。”扔下这几个字,列文决定闭上嘴巴,唇线抿得和蚌壳一样紧,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诅咒他那个笨蛋哥哥。 吉娣提着裙摆上了二楼,她双颊晕红,就像被春天亲吻了的花瓣,脚步轻盈的几乎要飞起来,在无人的过道上,她甚至情不自禁的拉着长长的裙摆旋转了一下,像跳舞一样,裙摆像蹁跹的蝴蝶一样散开。 “安娜,亲爱的,我得跟你说一件事!”她推开门激动地喊道,但见到女子噤声的动作后捂住了嘴。 她轻轻的来到床边,被子里是依旧还在熟睡的谢廖沙,而安娜正坐在一把铺着红色针织物坐垫的安乐椅上,膝盖上枕着一本书籍。 “安娜,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想要和你说说。”她压低了声音,但那激动和喜悦的情绪在她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充分体现了。 安娜将书本合上,她微笑着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呢,吉娣?” 吉娣爱怜的亲吻了一下谢廖沙的脸蛋,又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男孩儿纤长的睫毛,听到安娜的话语,她旋转了一下脚步,蹲在地上,双手放在女子的膝盖上,像小女孩儿撒娇一样说道:“安娜,刚刚他和我求婚了。” “他?”安娜想了想,“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 “是的,当然是他,安娜,我真是太高兴了!”吉娣弯了弯眼睛,她饱满的双颊上一直晕染着粉色,淡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连那头漂亮的卷发似乎也镀染上金色,变得更加耀眼了。 安娜回握了对方的细嫩的小手,有些激动地问:“那么你答应了吗?” “不。”吉娣羞涩的微笑,她咬了咬嘴唇,带着些可惜,但更多的还是喜悦。 “列文的哥哥谢尔盖·伊凡诺维奇的出现打断了它,我原本……哦,安娜,这真难为情,我原本都要答应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该可惜还是该庆幸,那太大胆了。”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觉得羞怯的厉害。 安娜握紧了金发姑娘的手,她抬起手将对方有些散乱的头发整理好,唇角带着笑意。 “这可真是太好了,吉娣,他跟你求婚了,这证明他还爱着你,不,是深爱着你。” “是的,我知道,安娜,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比第一次参加舞会还要忐忑和激动,我该怎么回复他呢,安娜?” “按你心里想的去做吧,吉娣,那准没错。”安娜微笑着说。 “哦,是的,你是对的,安娜,我该这样做的,早就该这样做了。”她重复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整个人都好像是春天里的花儿一样娇艳。 这些兴奋的感情和话语显然超出了安静的范围,被子里面的小团子被吵醒了,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的瞧见自己的母亲坐在床脚的安乐椅上。 “妈妈。”还未睡醒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更加绵软,安娜和吉娣都扭头望去,并没有看到人,只瞧见那被子的中间一个小球儿朝着床脚那里挪动,不一会儿,从被子底下钻出一个小脑袋,乱糟糟的卷发,额前还有一撮头发儿乱翘着,还未睡醒的小脸看上去迷迷糊糊的,但却微笑着冲着安娜撒娇。 “妈妈,抱。” “甜心,睡得好吗?”安娜微笑着伸出双手将男孩儿抱到怀里,这费了点力气,她又将安乐椅上面的毛毯抱着小家伙以防他冻着。 谢廖沙双腿跨坐在母亲的大腿上,小脸蛋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懒懒的连眼睛都不愿睁开,只是软软的说还好,说完又蹭了蹭。 “他真是可爱。”吉娣抬手摸了摸男孩儿乱糟糟的卷发,它们是棕金色的,十分的柔顺,只要梳理一下,就会看上去非常整洁。 谢廖沙享受般的眯起眼睛,他喜欢别人摸他的头发,那感觉很好。 安娜将毛毯给小家伙围紧了一点,朝着吉娣揶揄的笑了笑,“他是很甜蜜,等你结婚了也会有一个,哦不,许多可爱的孩子。” “哦,安娜!”吉娣害羞地叫了起来。 “孩子,什么孩子?”这句话使得谢廖沙清醒了过来,他皱了皱鼻子,抬起小脸望着自己的母亲,小手攥着对方胸前的衣服有些紧张的问道。 “宝贝,等你吉娣姨姨结婚了,就会有好多可爱的宝宝的。” “不是您有宝宝了吗?”谢廖沙还未放下心里的紧张,小手又摸了摸母亲平坦的腹部有些担忧的说,他现在还没有做好成为哥哥的准备,所以他可不可以不要弟弟妹妹啊。 安娜愣了一下,脸颊变得通红,慌乱地摇头,“不,谢廖沙,不是我,没有宝宝,我没有宝宝。” 吉娣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眨眨眼睛不怀好意地说:“别这样坚决的否定啊,安娜,也许已经有了呢。” “是吗?”谢廖沙又紧张了起来,大眼睛望着母亲求证道。 “不,没有,宝贝,我没有怀孕。”安娜拍拍男孩儿的小屁股郑重的告诉他,后者松了口气,继续将小脸埋在她胸前,咕哝道:“您肚子里先不要有小宝宝,我还没准备好当一个哥哥呢。”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抬起小脸继续软软地说:“暂时先不要宝宝,求您。” 安娜亲了亲男孩儿的额头,又替他梳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保证道:“没有宝宝,只有你。” 那温柔的神色和话语这话使得男孩儿害羞了起来,脸颊完全埋在母亲的怀里。 安娜怜爱的抚摸着谢廖沙柔软的发丝,右手拍了拍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吉娣没有在意安娜这句话,毕竟小孩子总是不会想要一个弟弟或妹妹和自己争宠的,谢廖沙再懂事毕竟也才八岁呢。她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瞧着这一对母子,脑子里不自觉的开始幻想她和康斯坦京结婚后的生活。 中午的饭菜也非常丰盛,猎物是现杀的,阿加菲是一个能干的管家,她原先只是列文家里的保姆,但到了现在,管家这个职业可以说就是等着她来接管的,无论是饭菜还是茶具什么的,她都处理的仅仅有条,连科兹尼雪夫也说如果家里没有阿加菲他可不能放心的让自己的弟弟一个人待在乡下。 刚打得猎物肉质很嫩,谢廖沙比平时多吃了一些,安娜发现小家伙最近胃口都非常好,难怪他长得这么快,也重了不少。 吃过午餐在壁炉面前短暂的休息了会儿,科兹尼雪夫望着窗外提了个建议。 “下午天气不错,咱们去滑冰吧,不远处就有个溜冰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谢尔盖?”列文好奇地问,连他这个本地人都是最近才了解得,自己的哥哥这刚来怎么知道的。 “哈,是达西告诉我的,刚我们一直在聊这件事呢,哦对了,我刚找你也是想说这事儿……”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了,因为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错,打扰了自家弟弟的好事儿。 列文被呛了一下,红茶杯放下咳嗽了几下,脸变得通红,而一旁的吉娣呢,也同样红着脸假装正在认真的啜饮着红茶。 “那就去吧,我想那会挺有趣的。”这话是卡列宁说的,话音刚落,男人就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视线转了转,用那张总是一本正经的脸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安娜忍着笑说道,谢廖沙窝在她怀里捂着嘴偷笑。 不管怎么样,这话也不像他那张脸会说出来的,女子翘了翘嘴角在心里想着。 溜冰场对吉娣来说代表着很多的回忆,小的时候他们五个人经常会一起玩儿,那会儿她的哥哥还在,列文和奥勃朗斯基是哥哥的好友,娜塔莉娅不屑于和他们一起玩这些游戏,她总是非常忙碌,但看起来优雅而美丽,所以作为最小的姑娘吉娣她总是受到最多的宠爱,后来长大了,哥哥在部队里牺牲了,奥勃朗斯基在市政厅工作娶了姐姐后就更加没有时间玩了,那个时候就只有列文有时候还陪着她一起玩。 他们在溜冰场说说话儿,关于以前的回忆或者现在的一些趣事儿,一开始只是共同的回忆那个爱笑的男子,但是后来,就渐渐的变成了自己给对方将舞会的事情,将朋友间的一些笑话,而列文也会和她讲农场里的一些趣事儿,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她和列文的感情竟然比所有人都要好了,她依赖他,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和烦恼和他分享,那个时候他觉得列文是一个最好的朋友,他们在一起相处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样自然,直到列文那些支支吾吾的犹豫和退缩,那个时候他就不常常来找她了,而她也没法跟别人说这事儿。 说什么呢,那会儿她想,这可不是什么好说出口的事情,经历过委屈和烦闷后,伏伦斯基正好插了进来,他英俊并且浪漫,总能把她逗得咯咯笑,渐渐的,她也就那么在意列文了,直到他和自己求婚,但那个时候她全部的身心都被伏伦斯基迷住了,她没法儿答应他,但是列文走后,她就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过于轻率了,所以当得知伏伦斯基对她根本没那方面的意思时,她才会羞愧的几乎要死去。 这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金发姑娘的双眼都会变得湿润起来。 新开的溜冰场设施很简陋,也没有什么人,毕竟是在乡下,大冬天的就算没有什么事,农民们也更愿意窝在壁炉面前舒展一下骨头,为来年做着准备。 冒着寒气的冰面,旁边就是天然的草地,只是加了一些护栏,租借溜冰鞋的地方只有一个小眼睛的男人,在打着瞌睡。 租了溜冰鞋,在长椅上,安娜为谢廖沙绑着鞋子,小家伙好像是第一次玩,看起来很兴奋。 “妈妈,您以前玩过吗?”安娜被问到了,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卡列宁开口了。 “你妈妈溜得不错。” 安娜瞧着他,对方索性蹲下来,接替了安娜的工作,拿起另外一只冰鞋,只有他手掌大小的托着谢廖沙的小脚给他穿了起来。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安娜,你那会儿完全没瞧见我呢。”卡列宁停了一下,拍拍儿子的小脚让他动一动。 “然后呢,爸爸?”谢廖沙配合的抬起小脚,动了动,将冰鞋套了进去,他问着自己的父亲,心里很好奇关于父母以前的故事,因为这种机会可不太多。 安娜也蹲在旁边,偏头看着卡列宁,男人低垂着视线认真的给儿子绑着鞋带,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会儿我正到你姑妈家里去做客,走的时候路过那个溜冰场,露天的那种,远远的就听见你的笑声,所以停下来瞧了一会儿,后来你姑妈给我介绍你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就是她说的那位小姐。” 安娜眨了眨眼睛,在男人的诉说中开始想象那个场景,露天的溜冰场,穿着冰鞋的年轻女子眨着眼睛在阳光下微笑,她手臂线条优美,唇角的笑纹就像玫瑰一样美丽,不远处的男子静默的看着…… 也许他的确是爱着她的,只是两个人需要的不太一样,安娜需要的是热烈的爱情,而卡列宁恰恰不会表达,他是一个习惯隐忍的男人,那驻足一瞥,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连一分钟都不愿浪费的男人怎么会停下脚步。 她轻轻靠在男人肩膀上,低低地问:“阿历克赛,你喜欢溜冰吗?” “不讨厌吧,毕竟这里的冬天时间太长,休息的时候总得找点事儿做吧。”卡列宁淡淡的说。 “妈妈,我们去玩吧。”谢廖沙从长椅上站起来,拉了拉母亲的手撒娇道,这一番动作倒是将那些个情绪冲散了一些。 “好啊,我们走吧。”安娜站了起来笑着说。 “左边是妈妈,右边是爸爸,中间是我。”谢廖沙转了个弯挤到中间,发现妈妈被自己带着都偏转了身子,他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咯咯大笑,放开妈妈的手重现牵好,一家人乐呵呵的进去了,里面的达西和科兹尼雪夫早就玩开了。 列文穿好了溜冰鞋来到吉娣旁边,红着脸说:“我们也走吧。” “恩。”吉娣害羞的应了一声。 列文的溜冰技术非常好,到了冰场的中央,他突然伸朝女子出手腼腆的问道:“我能牵着你吗?” 吉娣愣了一下,然后羞红了脸,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只白嫩的小手放进了黑黝黝的大手里面。 他的手可真大,而且温暖,摸起来和父亲不一样,稍微有些扎手,但是它们一样令自己安心,金发姑娘有些出神的想着。 而列文呢,他的笑容几乎要在脸上跟烟火一样炸响起来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冰面上滑翔,而是在云层上,风从他的颊边吹过,阵阵舒爽。 溜冰场内,安娜好笑的看着他的小宝贝自从摔了一跤后就不敢走了的小样子,抓着他父亲的裤脚蹲在地上脸蛋憋得通红。 “宝贝,不可怕的,这一次妈妈会牵着你,瞧,爸爸也会在后面保护你的。”安娜蹲□子亲亲小家伙的脸蛋保证道。 “您刚刚都没做到。”谢廖沙委屈地瞅着自己的母亲,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太兴奋,觉得母亲牵着一定没问题,结果还是摔了一跤,屁股蛋现在还疼。 “抱歉,谢廖沙,真的很抱歉。”安娜歉意的说,刚刚她有点走神了,没想到小家伙竟然摔了一跤,好在冬天的衣服厚实,不过看样子小屁股还是会疼的。 “要呼呼吗?”她笑着问。 呼呼,对着小屁股,谢廖沙脸红了,别别扭扭的说:“不……不用了啦。” 卡列宁瞧着这对母子没完没了的说着话,后面越来越偏离主题了,他弯下腰将男孩儿抱了起来让他站直了身体。 “我会在后面护着你的,谢廖沙,别忘记你已经八岁了,那么现在你可以不跟你的母亲撒娇了吗?” “哦。”谢廖沙红着脸点点头。 “阿历克赛,无论他多大了,在母亲面前都有撒娇的权利。”安娜伸出手将小男孩儿抱在怀里,后者弯弯眼睛又亲了亲她的脸蛋,小声地说:“我就喜欢跟您撒娇,妈妈。” “我也喜欢。”她也小声的说着,母子俩笑成一团。 “屁股还疼吗?” 谢廖沙在母亲耳边轻轻地说:“还有一点点。” “你会勇敢起来吗?” “恩,我会的。”男孩儿保证道,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 “安娜,你太宠他了。”卡列宁皱了皱眉毛,但其实并没有带着多大的严厉。 “我喜欢宠着他。”女子扬起脸笑着说,那有些无赖的样子使得卡列宁只能叹一口气,若是以往,他早就搬出一大堆道理了,但是此刻他不想破坏这一切。 阳光下,冰面上的寒气像一层薄薄的纱一样缭绕着一切,快乐的笑声荡漾在这小小的天地中。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才回来,刚刚到了门口,猎狗拉斯卡就跳了出来,异常兴奋的叫着,不一会儿,掌灯的管家阿加菲也出来了,脸上的皱纹都笑开来了。 “有个好消息呐,老爷,您上次买的那头良种母牛下午的时候生了一头小牛哩。” “是巴瓦生的?”列文有些兴奋的问道。 “那还能是哪一头。”阿加菲笑意盈盈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顾士玛,给我那一盏马灯过来,我去瞧瞧!”他喊着,不一会儿顾士玛就弄来了一盏马灯。 “小牛!”谢廖沙跑过去拽拽列文的衣摆,大眼睛亮晶晶的喊道:“我能去吗,科斯加叔叔,我能去吗?” “当然了,小家伙。”列文将男孩儿抱起来,转头对着剩下的人笑道:“大家也一起去瞧瞧吧!” 安娜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小牛犊,这下也好奇的不行,但是一旁的吉娣却没有动作。 “怎么了,吉娣?” “我……”吉娣犹豫着没有动作,只是咬了咬嘴唇。 细心的安娜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饲养良种牛的牛棚在房子后面,那地方也非常的脏乱,稍稍一靠近就能闻到一种热烘烘的牛粪味儿,吉娣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非常漂亮的,自然也不太适合去牛棚那种地方。 吉娣的犹豫使得列文也转过头来瞧着他,当安娜的视线落在吉娣身上那件漂亮的粉色裙子上面时,他也看到了,不仅如此,那种兴奋的感觉也凉了下来,因为男人突然意识到吉娣是个多么漂亮的城里姑娘,瞧她光洁细腻的手腕和脖子,还有那些漂亮的衣服,这是列文喜欢她的一个原因,但也是狠狠地嘲讽了两人身份的一种存在,吉娣她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和他去农田或者牛棚里的姑娘。 谢廖沙感到抱着自己的男人的手臂僵硬了起来,他疑惑地抬头,扯了扯男人的衣服,问道:“您怎么了,科斯加叔叔?” 吉娣抬起头瞧着男人,那双眼睛像所有时候一样,坦率而正直,同时也将他现在心里所想的东西表现得清清楚楚,她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这使得她有些发抖。 他后悔了吗?她想着,小手攥了起来,按捺着惶恐扯了个笑容,“不走了吗?” “不。”他轻轻的说,眼神看起来很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林四,禾鹋,Ruby,S君的打赏! 抱歉,今天更晚了,理由是昨天半夜一点我呕吐了,据我爸爸诊断我是吃多了,【严肃脸】但我完全不相信这个可笑的事实,【严肃脸】我真的不相信。QAQ好难过,半夜起来呕吐慌张的鞋都没穿,光着两脚丫子成功着陆到厕所,那种感觉真是忘不了。 PS于是我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我又虐了一下吉娣和列文,哦,好开心。 第47章 “算了吧,那地方可脏着呢,别弄脏了衣服。” 吉娣的脸涨的通红,她低下头瞧着自己的衣服,这多漂亮啊,是她最喜欢的一件,粉红色的,上面有着雅致的玫瑰和蕾丝缎带,裙摆有些长,显然只适合在室内和马车上,为了配合衣服,她还特地在脖颈上扎了一条银白色的蕾丝缎带,用小巧的玫瑰扣住,她原本是打算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喜欢的人的,可现在,它们竟然成了障碍,这衣服告诉她和他,他们是不同的。 他只是一个乡下的土地主,得跟农民还有一切泥土打交道,里面还掺杂着热烘烘的牛粪,她一直以来幻想的未来可没将这些东西考虑进去,现在它们出现了,如此的残忍,不过是去牛棚里瞧瞧一只刚刚出世的小牛犊,就暴露了这些问题,他们之间从未注意到的。 如果他们真的结合了,那么显然这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乡下并不是天堂,偶然的休闲纵使是好的,但待久了烦心的事情绝对不会比城里少,更何况,从未在乡下住的太久的自己,在习惯了香槟礼服后,真的能够适应吗? 她抬起脸凝视着男人,头发浓密,肌肤是结实的麦色,他唇角在微微颤抖表明他内心的慌乱,那双真诚的眼睛告诉了她一切,他是真心爱着自己,并且要和自己结婚,而他现在也是如此的不确定,和她一样,但他没有逃走,他就站在这儿,等着自己的选择,一个爱着自己的诚实正直的男人在等着你的决定,吉娣,你要怎么办呢,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叫着,她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列文瞧见了金发姑娘眼神里那些复杂的神色,他的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竭力佯装成平静的样子。 “我让阿加菲先带你去休息一下吧。”说着,他就要招手叫阿加菲过来,但被吉娣阻止了,那个金发姑娘像用尽了力气一般拒绝道。 “不,别叫她。” 列文的动作停顿在空中,他的瞳孔突然瞪大,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阵“撕拉”的声音。 “这样,就可以了吧。”细细的声音却带着以往没有的坚定,那个金发的姑娘在阳光下微笑着,明亮的双眼像两泓清泉一样注视着对方,右手抓着一片破碎的布料,她羞涩的笑着,眼神中却透露着坚定。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这样就可以了吧。”她再一次重复,这回儿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颤音,但她的动作依旧那样勇敢,因为她坚信着自己,更重要的是,她相信面前的男人,相信他们的爱情,当他如此慎重的对待他们的爱情,甚至他们的未来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勇敢一点呢。 安娜简直想要为金发姑娘鼓掌,她是多么可爱和勇敢啊,她欣喜的看着吉娣,几乎想要去拥抱她,为了她的勇气。 谢廖沙发现他亲爱的科斯加叔叔抱着他的手臂更加僵硬了,几乎让他觉得有点痛了,他皱着小眉毛抬头看着男人,诧异的发现对方眼睛里竟然闪现着泪花。 饲养良种牛的牛棚就在房子后面,到达那儿要经过一棵丁香树,吉娣听到男人的声音,近乎耳语。 “夏天的时候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在这儿瞧着它们。” “恩。”她应了一声,带着欢喜,即使裙子被扯破了一截,看起来非常的不成体统,但是列文却觉得对方此时是那么的美丽,她的坚强和勇敢令自己震撼,他羞愧着,也感动着,在这棵丁香树下面,他默默地许了一个心愿,夏天的时候,希望能牵着旁边的女子一起散步,即使并不是在干净的花圃中,她也能笑得像一位幸福的公主。 马灯光使得牛棚里的牛惊了一下,谢廖沙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抱在怀里了,他眨眨眼睛瞧了瞧吉娣姨姨和列文叔叔,笑了一下,很快视线又被那只新生的小牛犊吸引过去了。 新鲜的干草地上,一头强壮的荷兰牛警惕的看着众人,鼻子上的金环闪闪发亮,有力的蹄子刨着地上的干草威胁的看着众人,那头叫做巴瓦的良种牛正躲在后面,身体肥壮得像一头河马。 “小牛犊呢?”谢廖沙歪着脑袋问着列文。 “就在巴瓦的身后呢。”列文指了指角落一个隐蔽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母牛们总是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小牛,在那阴暗的角落里面,巴瓦用自己的身体一边温暖着新出生的小牛犊一边遮挡着后者,不让人类瞧见它。 “我能走进一点看看吗,爸爸?”这回儿他问得是自己的父亲,问完后又拉了拉母亲的头发,软软地说:“妈妈,我想看。” “好啊。”无条件纵容的母亲,卡列宁瞥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谢廖沙的小屁股,他的儿子现在已经越来越会撒娇了,还懂得审时度势,两面进攻,谢廖沙咯咯的笑了一下,他知道父亲这动作是同意的意思。 “能进去瞧瞧吗?”卡列宁开口问身旁的列文,后者点点头。 “等我进去先安抚一下,你们都先呆在这里。”他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喜欢的姑娘,咧嘴笑了一下,“很快就好了。” 吉娣害羞的点点头,那双淡色的眼睛就像星辰一样美丽。 达西和科兹尼雪夫刚瞧见吉娣进来的时候简直吃了一惊,后者更是下意识想要问问自家弟弟这是怎么回事,但达西阻止了他,并且努了努嘴示意科兹尼雪夫瞧瞧这两人之间的气氛。 高兴的哥哥这才捂住了嘴巴,只是不时的用那种什么时候筹办婚礼的眼神看着自家弟弟,可惜后者一门心思都放在金发姑娘身上了,这会儿可没工夫搭理某位将浪漫和闲适奉为人生真谛的哥哥身上。 列文推开围栏进去了,这动作使得公牛哞哞的叫了起来,但些许是因为列文身上熟悉的味道吧,他没有进攻。 高筒靴子才在柔软的干草上,发出小小的咯吱声,列文技巧性的绕到母牛身后,将那头小公牛抱了起来,让他站直了身体,可怜的小公牛刚刚出生没多久,两条细细的腿子啊风中打颤,巴瓦看得直哞哞叫,不知道是心疼还是什么,但列文打定了注意要让小公牛自己站起来,这也是为了它好,不然容易死掉的。 众人不自觉的开始屏息凝视起来,卡列宁低头瞧着自己的小妻子,她那浓密的睫毛下,灰色的双眼几乎没有眨动,小手也挽紧了自己的胳膊,他小心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两个人贴的近一些,他收回视线,继续瞧着牛栏里的动静。 红白相间的小花牛放弃了挣扎,抖着两条细细的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这下子所有人都放心了,列文更是大大的笑了起来,他将小牛犊抱到巴瓦身边,后者立即用粗糙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孩子。 “瞧,它吃奶了!”谢廖沙惊喜的叫了出来,那头小花牛正窝在母亲的怀里,小尾巴一摇一摆的吃奶呢。 “现在过来吧,可以了,但是轻点儿,巴瓦可没放松警惕呢。”列文笑着招呼道。 “走吧,安娜。”卡列宁低头说着,女子应了一声,但还是有些胆怯,挽着他的手臂力度又紧了紧。 “它一点儿都不小。”谢廖沙歪歪脑袋好奇的说。 “因为它是牛宝宝,你小时候可就只有这么点大。”列文比划了一个普通婴儿的大小给男孩儿看,后者咯咯的笑了起来,扭头问着自己的母亲,“是吗?妈妈,只有这么点儿大?” “是的,宝贝,又小又软。”安娜微笑着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发说道。 “哦,那听起来有点儿像小猫仔。”谢廖沙皱了皱鼻子,这可爱的样子使得几个大人都笑了。 “我能摸摸它吗?”谢廖沙胆怯的向列文提出了一个要求。 “当然,可以,但是温柔点。” “哦,是的,我会很温柔的。”咽了口唾沫,谢廖沙伸出他的小手,白白嫩嫩的,在马灯的照射下就像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馒头,安娜忽然觉得有点饿了,为这个想法而笑了起来,惹得卡列宁不解的瞧了她一眼,但她也不解释,只是半靠着男人的手臂继续发笑。 “哈,我摸到了!”谢廖沙惊奇的感叹,“温温的,摸起来跟摸爸爸的感觉很像!” 这话使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列文,他觉得自己该给对方一点面子,但达西可不这么想,他是其中笑得最厉害的,那张胖胖的圆脸几乎要看不见眼睛了。 “我觉得咱们宝贝形容的还是很贴切的。”安娜弯了弯眼睛抬头瞧着男人的神色,后者严肃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唯独谢廖沙最是无辜的环视了一下众人,似乎再问怎么了。 接着男孩儿又皱了皱鼻子,自顾自得笑了出来,露出白亮的小牙齿。 “不过它们臭臭的,爸爸身上没有臭臭的。” “好吧,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这下我也没办法控制了。” “你还想为他说些什么呢,安娜?”卡列宁低头问着自己的妻子。 “不,我想没了。”安娜忍者笑意说道,同时又亲了亲肇事者的小鼻子,后者疑惑的眨眨眼睛,不太理解他为什么每次说话这些大人都要笑呢?是他可笑还是他说了什么可笑的事儿?为此,男孩儿特意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检查了一下,没有啊,他很正常啊,说的话也想了想,母牛,小牛,爸爸,也没有错啊,为此他撅了撅小嘴,觉得大人的思想还真是有些奇怪。 那天晚上洗完澡,哄着谢廖沙睡着后,安娜窝在被子里瞧了瞧那个正在看书的男人,问道:“你觉得吉娣和康斯坦京两个人合适吗?” 卡列宁没有抬头,他翻了一页后说道:“挺合适的。” “真的?”安娜起身凑到对方面前问着,却瞧见卡列宁皱起了眉头。 “安娜,躺着吧,天可还冷着呢。” “哦。”安娜应了一声,又抬起眼睛说,“可那样我看不到你。” 男人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将书放在床头柜上,拉低了枕头往下躺了点,天蓝色的眼睛看着她,“这样可以了吗?”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亲了他一下,小手拽着他的衣服说道:“恩,可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俩合适。” 卡列宁思索了一下,沉声道:“这事儿挺简单的,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足够正直勇敢,卡吉林娜·阿历山德罗夫娜天真热情,康斯坦京的生活需要一个热情的姑娘。” “哦,可娜斯嘉也是这样的啊!” “娜斯嘉?” “是啊,你忘记了吗,就是在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那个朋友家里的姨妹,那个漂亮的姑娘啊!” “我知道她,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提起她。”卡列宁疑惑地问。 “阿历克赛,别告诉我你完全没有发现那个姑娘喜欢康斯坦京。” “也许吧。”卡列宁漫不经心的说着,“那没有可比性。” “为什么呢?” “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位贤惠而又美丽的理想女人,没有母亲的人反而会更加向往那样的女子,康斯坦京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那些模糊的回忆大概也是他渴望的妻子的样子吧,这样的人更看重的是家庭而不是别的什么,纳威姑娘可明显不是最佳的人选。” “你是说世俗和高贵?”安娜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卡列宁笑了一下。 “不,安娜,这有点儿夸张,不过是适合和不适合罢了。” “你这样说我可又不明白了。”安娜眨了眨眼睛说道。 卡列宁沉思了一下,说:“简单的来说就是对于他自己结婚是件大事儿,卡吉林娜·阿历山德罗夫娜也觉得是件大事,但那位小姐却觉得香槟和礼服更加重要,至少她不会有勇气扯破那条昂贵的裙子。” 安娜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灯光下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温柔的,她微笑了一下,有些羞涩地问道:“那么我呢,是适合你的那位吗?” “是的,很适合。”男人微笑着说,在瞧见女子那带着期待的眼神的时候,忍不住俯□亲吻了那水润的唇,而后者也甜蜜的回应了。 唇齿之间纠缠着,这吻到了后面就难免带上了一点j□j的味道,安娜喘着气,男人的手已经顺着睡衣钻了进去,大手抚摸着腰线那儿,有点痒又有点酥麻,好像被人钳制住了最柔软的地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她绯红的脸和水润的唇瓣在男人看来分明是在引诱自己,蓝色的瞳孔变得幽深了一些,亲吻变成了啃咬,下嘴唇厮磨着,听到女子细细的j□j后更加恶劣的来到了下巴处,用舌尖舔舐了一下,感受到女子颤栗的身体这才满意的转移阵地。 锁骨处的形状优美,安娜属于那种有肉的女子,但并不胖,肩膀显得圆润一些。 第一颗钮扣早就被解下了,安娜红着脸轻轻地叫道:“别,谢廖沙还在这儿。” “他睡着了。”卡列宁抽身瞧了一眼男孩儿那边,只看见一个可爱的后脑勺。 接着,他又开始不紧不慢的亲吻着胸前的肌肤,直到那上面变成了漂亮分粉红色这才满意的准备下一个动作——继续解着钮扣。 第二颗解开,是熟悉的细腻,第三颗正要解开,突然,从旁边传来一道绵软的声音。 “妈妈……” 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了,安娜下意识拉紧了被子望着谢廖沙那边,脑子里飞速的想着措辞,经典的哄小孩儿说法,但他们多虑了,因为谢廖沙根本没醒。 小家伙只是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的在旁边摸摸,因为没找到想要的而微微撅嘴,在梦里面低喃着妈妈这个词。 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安娜将谢廖沙抱过来,男孩儿的小手找到了想要的,也不撅嘴了,而是甜甜的笑着。 卡列宁从头到尾都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脸色,最后看到自己的妻子又哄着儿子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双手默默地将谢廖沙抱到中间来,拉高了被子声音低哑地说:“睡吧。” “哦,可是你……”安娜说不下去了,脸蛋一直烧着,躲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对方。 卡列宁闭了下眼睛,闷闷地说:“睡吧。” “哦。” 不再说话,灯火已经被吹熄了,有浅浅的月光照了进来,黑暗中传来一阵轻轻的声音。 “阿历克赛,你也是适合我的那位。” 男人闭上的眼睛睁开了,须臾又闭上了,只是嘴角微微翘起,再一次说道:“睡吧,安娜。”这一次没有了女子的回应,但没有人介意。 第二天一大早,安娜他们就决定回去了,因为卡列宁毕竟需要工作,而且为了迅速赶到莫斯科,他在彼得堡的工作已经积压了不少了,可怜的斯留丁一定没少抱怨。 吉娣和列文的事情再也不用担心了,那两个人分明是难舍难分了,被大家取笑后都是涨红着脸。 告别了列文,车票已经买好了,安娜他们决定去看望一下尼古拉就直接回去了。 到了奥勃朗斯基家,尼古拉已经可以下床了,只是平时还得吃点药水,小脸上的疹子都下去了,光洁的皮肤和红红的脸蛋都告诉众人他正在逐渐恢复健康。 “您要回去了吗?”尼古拉拉着卡列宁的衣袖软软地问着,这使得安娜有点吃醋,不过谢廖沙可高兴坏了,窝在母亲怀里偷偷的笑,这下子母亲就都是他的了。 “要回去工作了,不工作就没有饭吃。”卡列宁摸摸小家伙的头发说道。 这般软和的嗓音和有趣的形容在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可真是有点怪异,至少塔尼雅是那样觉得的,不过尼古拉似乎完全不介意,他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舍,“您会再来吧?” “会的。” “很久吗?”小家伙聪明的要一个保证。 卡列宁思索了一下,说:“也许夏天。” “那有点儿长。”尼古拉咕哝了一下,小脸微微皱了起来,但很快又笑了,“不过我能等的。” 谢廖沙有些羡慕的望着尼古拉,但他已经没那么吃醋了,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撒娇,父亲同样会这样对他的,可现在,他更想让父亲明白他是一个男子汉了,当他们一起打猎过后,那种兴奋而又刺激的感觉让小男孩儿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渴望长大过。 “谢廖沙,那么你夏天的时候也要来哦。”格里沙扯了扯小男孩儿的衣摆,小嘴巴嘟着有些不舍。 “是的,我一定来!”谢廖沙笑着保证道,他比划了一下,“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士兵游戏。” “你不是已经不爱玩了吗?”格里沙疑惑地问道。 谢廖沙眨了眨眼睛,“如果是我们一起的话,我会喜欢的。” “那就好,我最喜欢士兵游戏了。”格里沙弯了弯眼睛,胖胖的脸蛋上面有着兴奋的红晕。 安娜瞧着谢廖沙和格里沙的对话觉得非常高兴,他的小宝贝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体贴的哥哥了。 塔尼雅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笼子,里面是谢廖沙的小兔子,她有些高兴地说:“这个真的要给我吗?” “当然了,塔尼雅,虽然我很喜欢,不过火车上不能带着它。”谢廖沙遗憾的叹了口气,手指逗弄着小兔子。 “我会好好养它的,一定照顾的好好的,等你夏天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它了。” “我是相信着你的,塔尼雅,你可比我细心多了,而且它也很喜欢你。”谢廖沙微笑着说,他甜蜜的笑容使得小姑娘红了红脸,后者嗫嚅道:“那么不给它取一个名字吗?” 名字,这可是个问题,世界上的兔子太多,可属于他的却只有一只,这么重要的兔子显然不能太随便了,谢廖沙纠结着,然后抬起头望着自己的母亲求助。 “妈妈,您说呢,取什么名字好呢?” 安娜笑了笑,摸了摸男孩儿和女孩儿的头发,说:“等你夏天来的时候,两个人再一起好好想一个吧,这是属于你们的小兔子。” “有我的吗?安娜姑妈?”格里沙咬着手指委屈地问。 “当然有你的了,我的小男孩儿。”安娜亲吻了一下格里沙胖胖的脸蛋笑着说,后者又变得愉快了起来,大眼睛盯着小兔子奶声奶气地说:“小兔子,这下子我也可以养你了,你高兴吗?”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现在终于写出来了,今天几乎满课,到晚上八点半我才有时间了,不过万岁的是党课终于结束了。O(∩_∩)O不厚道的包子打扰了自己的父亲大人啊! 第48章 小兔子的耳朵动了动,这使得格里沙更加高兴了,拍了拍小手说兔子先生很高兴,童言童语冲淡了这离别的悲伤的气氛。 “那么走吧,安娜。”奥勃朗斯基戴上了他的大礼帽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最后还擤了一下鼻涕,倒是把安娜给逗笑了。 “别伤心了,斯基华,夏天我们就过来了呢。”安娜拥抱着奥勃朗斯基温柔地说着,不管怎么样,他一直待自己很好,就像真正的兄长一样。 “哦,是的,那没有多久。”奥勃朗斯基擦了擦眼泪松开了手,他招呼管家让车夫把车赶过来。 安娜又分别和陶丽还有吉娣拥抱了,最后她在金发姑娘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成功的使得后者又羞红了脸。 “我希望夏天来到的时候可以直接参加你们的婚礼。” 告别了所有人,安娜他们终于在发车的前一分钟上车了,她似乎还听到了格里沙不舍的抽泣声。 “我希望他别哭太久了。”安娜自言自语,坐在最靠窗户那儿的谢廖沙扭过头来安慰母亲,“他不会的,格里沙其实很勇敢,而且我们很快会再来的。”说着他又偏头看了一眼男人,像是确认一般问着,带着一些娇憨。 “是吧,爸爸?” 卡列宁低头瞧着男孩儿的大眼睛,微微颔首,“也许是不用多久。” “瞧,妈妈,咱们还会再来的。” 安娜将谢廖沙抱进怀里,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笑着说:“妈妈的小宝贝,你可真是甜蜜。” “因为我是属于你的。”谢廖沙咯咯的笑着,嘴里说着更加甜蜜的话。 安奴施卡走了过来,浅色的眸子瞧着这一家人,她微笑着问:“夫人,要来点热水吗?” “好的,要热一点的,安奴施卡。”安娜抬起脸温和的说,她记得卡列宁喜欢滚烫的热水。 “没问题,请稍等一会儿,夫人。”女仆走后,安娜拍了拍卡列宁的肩膀,后者从报纸中抬起头,就看到她双亮晶晶的眼睛。 “在看什么呢,阿历克赛?” “报纸。”卡列宁简洁的说。 安娜愣了一下,然后看见对方微微翘起了嘴唇,她笑了出来,趴在对方肩膀上闷笑。 谢廖沙瞧见母亲和父亲又背着自己说悄悄话有些不满,他站了起来膝盖跪在座椅上,下巴搁在母亲背上雀跃的问:“在说什么呢,我也想听听。” 安娜迅速扭过身子让谢廖沙没有防备就倒了下来,正好倒在卡列宁的腿上,后者迅速抱着儿子,左手搁在男孩儿的后脑勺上,男人松了口气,慌乱的心回到原处,正打算责备几句,但瞧见女子那高兴的表情又什么都说不出。 安娜见小家伙躺到了,她做出一个坏笑的表情,抬起两只手在正准备扭动的小男孩儿身上做坏事。 “哈哈……妈妈……坏……哈哈……坏人……”谢廖沙被咯吱的胡乱扭动,将自家父亲那整洁的衣服弄的一团糟,而被迫害的男人只能无奈的看着母子俩,还得留神不要让两个人摔下去。 幸好这里是包厢,不然让外人看见可太不成体统了,一边被迫加入这场闹剧一边在脑子里思考的男人摇了摇头。 白天闹得太厉害,导致谢廖沙早早的就睡着了,安娜给男孩儿掖了掖毯子,手指在前者头发上温柔的拂过,窗外依旧是飘洒着雪花,但不大,像是在做着冬天最后的告别,毕竟已经是春天了,寒冬过去了。 “困了吗?”旁边低沉的嗓音响起,在这夜色中也像一支曲子一样动听。 “有点儿。”她诚实的说,眼睛微微有些干涩,又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当着他的面做各种事情了,包括这没什么形象的打哈欠。 刚刚打完,右手臂那儿被拦住,温暖的,有力的,男人的声音再次在夜色中响起。 “那就睡吧,靠着我休息会儿。” 脸上浮现一个美丽的笑容,她明亮的双眼望着对方,微微直起上身,在对方嘴角印下一个亲吻。 “你真好,阿历克赛。”她微笑着说,听话的靠在了那结实的肩膀上,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满足的叹了口气,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一张椅子上一个茶杯,一双眼睛只能盯着窗外发呆,也一直以为会是这样,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是三个人,彼此靠的那么近,三和一这个数字就因为这点接近而变成了一个整数。 而男人呢,夜色中嘴角那小小的弧度似乎要点燃这黑暗一般,他无声的笑了一下,动了动手臂,让彼此贴得更近一些。 从彼得堡到莫斯科和从莫斯科到彼得堡,明明是一样的距离,但这一次两人都觉得从莫斯科到彼得堡的距离似乎更近了…… 上午刚刚到车站,一下火车卡列宁就被叫走了,那是一个头发有一撮毛翘起的年轻男人,说话有些鼻音,不过似乎是因为感冒的关系,来不及说几句话,卡列宁就带着对方急匆匆的走了,安娜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看来事情有些难办。”她自言自语道,旁边的谢廖沙扯了扯她的袖子,睁着一双大眼睛说:“妈妈,咱们先回家吗?” “是的,宝贝,你爸爸工作上有事情,咱们去外面坐马车回去就好了,你爸爸已经告诉他们过来接我们了。” “哦,我真是想念他们。”谢廖沙弯了弯眼睛愉快儿的说,“卡比东内奇肚子里总是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儿见闻,我还想念玛利亚·叶菲莫夫娜做的小蛋糕,还有瓦里西·鲁吉奇,虽然他有些唠叨和严肃,但他是一个很好的家庭教师……” 安娜听着儿子絮絮叨叨的话语,突然发现她的小宝贝竟然是一个八卦大王,原来他有时候不在书房是去听那些事儿去了啊,她有点想笑。 车夫吆喝了一嗓子,马上的铃铛最后晃了两下,马车停住了,女仆安奴施卡从后面下来,想要扶着自家夫人下来,但被拒绝了。 “没事,安奴施卡,我自己能行。”安娜摆摆手下了马车,然后转过身子将伸着小手的谢廖沙抱了下来,有些吃力。 “夫人,您回来了!”这利落又充满喜悦的嗓音是属于管家科尔尼的。 “好久不见了,科尔尼,你过的好吗?”安娜拢了下头发问道。 “我得说这家里少了您和少爷总是缺了些什么,后院里的雪也化了。”科尔尼笑着说。 “是啊,回到家里才觉得没莫斯科那边冷了呢。”安娜笑了笑,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 “您好啊,科尔尼爷爷!”谢廖沙甜甜的叫道。 科尔尼低头瞧着小男孩儿微笑,“我的小少爷,您看起来又长高了呢。” “是嘛!”谢廖沙有些激动,他转过身子让母亲细细的瞧瞧他,睁着那双大眼睛兴奋的问:“妈妈,我长高了吗?” 安娜嘴角含笑,大致比了一下男孩儿的身高,点点头,“是的,宝贝,你长高了,我想还会继续长高的,再过一个月我可能都抱不动你了。” 抱不动,这可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安娜不知道她这句话让男孩儿陷入了纠结。 吃午餐的时候,谢廖沙并没有吃多少,安娜以为是小孩子刚坐了火车没什么胃口,就没在意,只是让厨房准备一些点心方便他饿的时候吃。 下午的时候李迪雅伯爵夫人来了,她一点儿没变,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拉着安娜的手就没停止唠叨,关于那些老古板是如何的无情,安娜的丈夫卡列宁是多么的有爱心,并且说棉衣和救济粮食都已经发下去了,孩子们的笑脸令她有多么感动等等。 安娜微笑着倾听着这个女人的话语,诚然,李迪雅伯爵夫人并不是一位美丽的女士,但毫无疑问,她的心灵是高尚的。 谢廖沙可不太喜欢这位唠唠叨叨的夫人,他爱听有趣的事情,而且只要这位夫人在就免不了说一些重复的话语,听多了自己可受不了,所以他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还不到上课的世界,他得给自己找些事儿做,而去听听门房卡比东内奇的话可有意思的多。 “怎么样,卡比东内奇,上次那件事情成了吗?”男孩儿跑到门房面前,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卡比东内奇低下头看着自家的小少爷咧嘴一笑,“当然,我早说了这事儿一定得成。” 谢廖沙可爱的皱了皱鼻子,他扣紧了自己那件宝蓝色短衣上面的木质扣子,问道:“前些时候那个扎着绷带的官儿过来吗?爸爸见他了?” “是啊,来了,来了好几趟呢,一开始老爷可没有同意,不过他准备去莫斯科那天就突然让我发个电报把那个官儿叫来,后来出来的时候那人红光满面的,应该是成了。”卡比东内奇快活的说。 “这可真奇怪,不太像爸爸的风格。”谢廖沙还在继续和钮扣作斗争,他皱了皱小眉毛发表意见,那个扎着绷带的官儿已经来过六七趟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但他这种毅力可真令谢廖沙和门房吃惊,所以两人都非常关心这事儿。 “我来帮您把,小少爷。”卡比东内奇笑着说。 “好的,谢谢您,卡比东内奇。”谢廖沙走进了一会儿,放下手感激的说,这一点上他不太像卡列宁,如果是卡列宁一定会自己花上一天的时间弄好也不太求助别人,但男孩儿可不介意。 门房三两下就把扣子扣好了 ,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摆,挑了挑眉说:“这衣服真不错,您穿上去好极了。” “哦,您看出来了,这是在莫斯科的舅妈送的。”谢廖沙弯了弯眼睛愉快儿的说道。 “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谢廖沙有些扭捏的看着门房说:“您觉得我胖了吗?” “什么?”卡比东内奇以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他下意识的发问。 “谢廖沙,我想你该上课了。”一阵拖长了调子的喊声令男孩儿停止了说话,他撅了撅嘴跟卡比东内奇说了一声再见后就走了,留下门房在那儿回味那句话。 坐在自己书房内的椅子上,谢廖沙手里拿着羽毛笔开始认真上课,但他总是控制不住想要扭动一□子。 “谢廖沙,别老是乱动。”家庭教师瓦西里·鲁吉奇是一个严肃的人,下巴上的胡须稀疏,和大多数的老师一样戴着一副眼镜,他这严肃和他的父亲卡列宁不一样,卡列宁是谨慎的遵守他认为的对的教条守则,而这位教师确实非常的古板,就像一个老古董一样,但他心肠很好,从不责罚学生,只是会皱眉然后再次告诫他做的不对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学识确实渊博,当然也只限于那些传统的知识,现在的一些思想他是完全不认同的。 瓦西里·鲁吉奇说话的腔调就像是计划好了几百年的时间一样,非常乏味,谢廖沙学的有些吃力,但他没法反对,这无趣的授课方式使得他的考试成绩自然不怎么样,一想到这些他手里的羽毛笔就停止了动作。 “谢廖沙,你得专心一点儿。”男人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 谢廖沙在心里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继续听课。 女仆又来添了一次差点,李迪雅伯爵夫人终于说的差不多了,她擦了擦眼角的那些泪水,握着安娜的手说:“亲爱的安娜,我有件事儿要拜托你呢。” “什么事呢?李迪雅。” “我的一个外甥要到彼得堡来,但我最近又有些事情,照顾不过来,您的儿子谢廖沙是一个那么体贴的男孩儿,我想不知道可不可以让那孩子过来,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应该能相处得更好。” “这个当然没问题了,您完全可以把他送过来。”安娜笑着说,毕竟离开了莫斯科,谢廖沙也总是一个人未免有些孤独。 “这可太好了,安娜。”李迪雅感激的说着,她突然又皱了下眉头,迟疑的说:“不过安娜,我得告诉你。” “什么?” “就是我那个外甥,脾气不太好,我倒怕你们家的谢廖沙受委屈呢。” 脾气不好,安娜眨眨眼睛也没太在意,她安抚着伯爵夫人,“瞧您说的,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男孩儿啊,而且我也会陪着他们的,放心好了。” “那就好。”听到安娜的话李迪雅伯爵夫人终于放心了,她决定起身告辞。 将李迪雅伯爵夫人送走后,安娜才发现天色都这么晚了,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决定去告诉家庭教师他们得下课了,可不能饿着小家伙。 刚想敲门房门就被推开了,戴着眼镜的瓦里西·鲁吉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字一句的和安娜问好。 “哦,您也是,谢廖沙学的好吗?” “是的,夫人,他是一个聪明的男孩儿,就是有些不够专心。” 安娜笑了笑,并没有完全把这话放在心上,老师们总有一套自己的评价标准,在她看来谢廖沙实在是一个不能再乖的孩子了,而且几个小时的时间恐怕连她也没法儿保证全神贯注的听讲,瓦里西·鲁吉奇绝对是一个好老师,就是有点儿古板,私下里谢廖沙也和她抱怨了一下。 “那么今天的授课结束了,我就先回去了,夫人。” “好的,再见,瓦里西·鲁吉奇。” 让管家科尔尼送走瓦里西·鲁吉奇后,安娜推开房门来到男孩儿的身后,他正在做作业,量不多,但没有小孩子会喜欢做作业的,对于谢廖沙来说那有些吃力,因为他不得不一笔一划的写他的家庭作业。 小男孩儿的字时什么样的呢?安娜从前没有见过,谢廖沙给他的感觉一直是聪明可爱的,也不怎么顽皮,但那一手字可真的不怎么样,卡列宁也曾经头疼过,但这事儿也确实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教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儿子每天晚上他会来检查他的家庭作业,所以谢廖沙不得不认认真真的对待每一个字母。 还有些肉肉的小手握着羽毛笔,手背上的肉涡涡瞧不见了,指甲修建的干净整齐,男孩儿正认真的写字,甚至没有注意到母亲进来了。 安娜微笑着伸出手瞧了瞧桌面,只见男孩儿抬起头望着她,笑了,手里的羽毛笔被搁在书桌上坐在椅子上抱着她的腰撒娇。 “妈妈,写作业好幸苦。” “可我们得学习才会长成一个更好的大人啊。”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安娜笑着说。 “这个时候我都不太想长大。”谢廖沙摇摇头故作严肃的说,惹得女子笑了出来,抬起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那咱们先去吃饭吧,你爸爸派人说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恩。”点点头,谢廖沙从椅子上站起来,抱着母亲的手臂,母子俩准备去吃晚餐。 烛光下,晚餐很丰盛,每道菜都显得精致,但是谢廖沙却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刀叉。 “怎么了,宝贝,不舒服吗?”安娜担忧地问,如果中午那一顿是因为太累了没什么胃口,那么到了晚上还不怎么想吃饭可就有点问题了,毕竟谢廖沙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在吃饭的问题上需要担忧的孩子。 “没有,我吃饱了,妈妈。”谢廖沙摇摇头,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瞧那些看起来就很可口的饭菜。 这明显就是说谎的表情使得安娜疑惑了,她放下刀叉让科尔尼等会儿再收拾,来到谢廖沙的旁边,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发,又瞅了瞅他的小脸,说:“宝贝,和妈妈说实话,怎么不吃饭了呢?” 谢廖沙扭动了一□子,脸蛋有些涨红,嗫嚅着说:“就……就不想吃……饱了。” 纤细的眉毛拧了起来,安娜双手捧着男孩儿的脸蛋,用认真的表情看着对方。 “说实话。” 咬了咬嘴唇,男孩儿低头认错,“对不起,妈妈,我不该说谎的。” 安娜放柔了神色,问道:“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谢廖沙涨红了脸,最后憋出了一句,“因为怕长胖了。” 安娜瞪大了眼睛,这句话她也没少听过,但从来都是在那些女性口中听到的,为了维持身材怕长胖什么的,但现在,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儿告诉他自己不吃饭是因为怕长胖,着她可就不能理解了。 “为什么怕长胖呢?” 谢廖沙抬头瞧了一眼母亲,她担忧的神色使得自己觉得愧疚,他喃喃的说:“因为你说再过一个月就抱不动我了,我不想您不抱我了。” 这话确实可笑,但从男孩儿的嘴里说出来,安娜却只觉得心疼,她把男孩儿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脊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是轻柔的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完全不用担心。” 谢廖沙闭上眼睛抓着母亲的衣服轻声说:“我知道这很傻,可是我不想您不再抱我了,我喜欢您的怀抱。” “就算我不能抱起你了,也还是会拥抱你,只要你喜欢。宝贝,我喜欢你健健康康的样子,喜欢你快快乐乐的长大,小男孩儿长成大人,妈妈会慢慢老去,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你会变得更加高大强壮,甚至超过你的爸爸,但我爱你的心事永远不会变的,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不能把你当四岁的小男孩儿一样抱在怀里的,但是像现在这样的拥抱,你什么时候想要都可以。” 她轻轻的放开男孩儿,眼神温柔的瞧着对方,手指在眉毛那儿划动,“瞧,当我知道你又长高了长壮了的时候,我是多么高兴啊,我的谢廖沙健健康康的在长大呢,要不了多久就能超过我呢,我能靠着他的肩膀了,就像他曾经靠着我一样,这是一件让我多么自豪的事情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每个父母都是这样期望的呢,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就觉得高兴呢。” 谢廖沙瞧着自己的母亲,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闪着愉悦而自豪的光芒,她多好啊!他从椅子上起来,坐在母亲的腿上,小手搂着对方的脖子,蹭了蹭。 “妈妈,我会好好吃饭的,会健康又快乐的长大,等我长大了,我也能背着您,让您靠着我的肩膀。” “这样想就对了,妈妈的小男孩儿会长成最棒的大人,漂亮勇敢而正直。” “您一直都会在的,对吧?”男孩儿睁着一双天蓝色的大眼睛渴求的看着女子,得到保证的亲吻后才满足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男孩儿的心思你别猜,所以说啊,这个身材咩,不止是女孩子关心的,咱们的小包子也是很关心的。大人有时候不在意的事情其实在小孩儿看来是很重要的,【严肃脸】我妈她就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小时候不愿意去外婆家,因为有猪的,我怕,现在我也忘记为什么不说这个理由,可我想那一定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没法说的。 PS双十二继续捂好自己的荷包哦O(∩_∩)O 第49章 给谢廖沙洗过澡后,把穿着睡袍的小家伙塞进被子里面,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对于一个小男孩儿来说,成长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但同时也伴随着恐惧,他们会惊讶自己即将超过父母的身高,会无措的瞧着那些需要他们独自解决的事情,会懊恼无法成功的完成交给自己的任务,但长大了就不可以撒娇了,因为是大人,所以不能够随便哭,即使疼了悲伤了也只能微笑,谢廖沙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怎么能一个人解决那些事情呢,我将会长得很高,妈妈她再也抱不动我,那是不是说我也不能随便和她撒娇了?”男孩儿无助的想着,所以他才惶恐,才会采取这样好笑的办法。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小手依赖的拽着对方的衣服,在心里叹了口气,伴随着母亲轻柔的嗓音,男孩儿慢慢睡着了。 灯光下,男孩儿熟睡的脸使得安娜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棉花一样柔软,她没有关于父母的印象,只是那种感觉,总觉得能够体会到,渴望长大又惶恐长大,但生活毕竟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踏实的走,自然而然地就长大了。她亲吻了这个小男孩儿的额头,轻轻地说:“你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的。” 谢廖沙的这些担忧也是安娜心里额顾及,但是现在,她想通了,其实它们都一样的,自然而然的,她接受了这一切,爱上了那个男人,她为什么要抗拒呢? 卡列宁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心情不错的样子,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他很快洗了个澡,又去书房呆了一会儿,来到房间时发现安娜还没有睡,疑惑道:“怎么还不睡。” “想让你帮我个忙。”安娜有些腼腆地说,下午的时候在李迪雅伯爵夫人来之前,她谢绝了一位公爵夫人的邀请,也没有去几个月前前原本的安娜订的包厢剧院看戏,因为在莫斯科舞会上的忐忑不安使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尽快学会一件事情——跳舞,前些日子都有事儿耽搁了,这次那位公爵夫人的邀请使她意识到这事儿必须提上日程了。 前段时间有空的时候在莫斯科她都在看这方面的书籍,自己也练习了一下,大体上应该没错,可一个人干巴巴的练习齤总是很违和,所以她决定找一个人教她,除了卡列宁还有谁是最好的老师呢?于是她打定主意不那么早睡觉,就为了等着卡列宁回来。 “什么忙?”卡列宁手里夹着书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眼睛看着安娜问道,后者很满意,不管他是不是在官场中养成的习惯,但无疑这是个很好的动作,那使人觉得自己被尊重着。 “陪我跳舞吧。”她眨眨眼睛,有些俏皮。 淡淡的灯光下,男人单手轻轻扶着女子纤细的腰部,略微低头问:“怎么突然想要跳舞了?” “陪自己的妻子跳舞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安娜反问。 卡列宁微微一笑,他将安娜拉近了一些,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低喃,“你很久没有和我如此亲近过了。” “因为你没有要求过,至少我没有感觉到你需要我的亲近。”安娜抬起头,她灰色的双眸望着对方,睫毛轻颤。 脚步停了下来,卡列宁抬起手臂,拇指轻抚着妻子细腻的脸庞,慢慢刷过对方浓密的睫毛来到嘴角,“我需要你,安娜。” 嘴角的笑容绽放,她搂住了对方的脖子,踮起脚尖在卡列宁的耳边轻轻地说:“阿历克赛,我们,来重新恋爱吧。” 卡列宁看着自己美丽的妻子,他蓝色的眼睛里有着不解,在官场中他是滴水不漏的老狐狸,但是在面对这个小女人的时候,他发现一加一似乎总是不等于二了,她和谢廖沙更为亲昵的相处,大雪天去花园里像一个孩子一样打雪仗,还有对于自己,一直透着疏离又好奇的目光,而几个星期前他们还在为一点小事而不合,当然,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妻子安娜是个完美的女人,她能够在这些天中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他们现在也相处的很好,但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他的小妻子说他们来重新恋爱吧,当他们有了一个八岁大的儿子后。 男子沉思了一会儿,他那一向冷静的蓝眼睛闪过一丝茫然,“为什么?” 安娜轻笑,她松开搂住卡列宁的手退后几步,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直到后者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她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觉得婚姻是什么呢?” 卡列宁愣了一下,他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忠诚和责任。” “恩,是的,它们当然很重要。”安娜点点头,她用手指勾了勾一缕卷发,笑着问:“那么爱情呢?” 爱情?卡列宁看着妻子调皮的眼神,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当然,爱情当然也是,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爱你,安娜,这毫无疑问。” “你爱我?”她重复了一遍,然后叹了一口气,那句话还真是令人心寒,但是很快,眼睛再次明亮起来,“那么你会和我进行一次私人的约会吗?就我们两个人,不去高档场所,或者只是简单的去公园边的长椅上看看湖,或者是去广齤场喂喂鸽子?” 卡列宁微微拧眉,“安娜,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想一场私人并且体面的约会不是什么大问题,并且我认为包厢的剧院你会比较感兴趣,你不是常常去吗?”他强调着“私人”并且“体面”这两个词,后面的补充也是使用一种较为自信的口吻说出来的,他的工作要求他把事情做的精确,那当然包括他妻子的日程安排。 “我对剧院里的节目并不感兴趣。”安娜摇摇头,她看到对方的眉头又拧起来了,诚实的说,“我喜欢人少一点的地方,喜欢自由的环境,也和谢廖沙一样喜欢红茶和小蛋糕。” “我会记住的,但是安娜,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无法任性的。”他语气平静,但是眼神中透着一种教导不成熟小女孩儿才有的严肃。 “不,阿历克赛,你还是不理解我的意思。”安娜抿了一下头发,露出白嫩的耳垂,她微微咬着下嘴唇,而卡列宁没有打断她,只是在静静地等待,即使他认为等待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能够改变他的想法的话语,他依旧耐心地等着。 “人生看似很长,但其实很短。”她慢慢地说,手指尖描绘着床头柜上的花纹,她慢慢站好,抬头看着卡列宁,“我只是想要找一个到老了还可以给我递牛奶,而不是让我守着空茶杯的人。” 女子的眼神真挚,里面像有两个漩涡,将卡列宁的灵魂慢慢地拉了过去,他不由得走进了几步,理智告诉他自己的小妻子正在做着异想天开的傻事,但心里的某处却因为这傻事儿而柔软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对于女人的定义不过是分为两种,漂亮端庄的和行为放浪的,很荣幸,他的妻子就是前者,她漂亮而温柔,虽然比他小了十几岁却一直是个好帮手,人人都赞叹卡列宁家的夫人是多么高贵和优雅啊,他满意着这样明确的生活,但是前段时间,安娜的一些改变使得他有点不安,就像本来精确的时钟突然开始少走了那么几秒,所以在火车站的时候他是那么急切的寻找着她的身影,并且在后面丢下手中的工作跑去莫斯科,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当然,他很快就找到了,他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今年三十多岁了,事业上一帆风顺,家庭也是和睦的,没有人能打乱他行走的规律。但是现在,他的妻子说她希望重新恋爱,爱情,那种虚无缥缈可有可无的东西。 “你是认真的吗?安娜。”他问了出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想是的。”安娜微笑,凝望着面前的男人,“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是我想在自己没有后悔前做点什么,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方式相处。” “换一种方式?”男人现在像一个好奇地小学生一样,当然,他当然得好奇,三十多年中他一直是独自解决这一切的,他是一个孤儿,兄弟俩自幼在叔父家长大,那当然不会有什么愉快的记忆,但他从来没有怨恨过谁,至少每次看到街边的乞丐时他得感谢上帝自己能够吃饱穿暖,什么事情都得有交换的代价,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一个道理。 没有能力的人是连上帝都会将他抛弃的,而他确信自己不是一个傻瓜,当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他的叔父理所当然的提携了他,帮助自己的仕途走的更加稳当,他也乐于接受搭上这班不是为他专门准备的快车,至少那让他少奋斗了那么些年。 官场就是他的第二个家,他喜欢这里,权谋和各种新奇又古板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他得处处小心,既要不着痕迹的争取别人对他的支持,又不能表现得太过突出,这种生活让他充实。卡列宁是属于这里的,当他第一次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所有的摆设和空气中混合了皮革和香水的味道告诉了他。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婚姻,迎娶安娜是最合适的事情,她漂亮端庄而且有着良好的出生,无论是对未来还是对他的事业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可是现在,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他的妻子安娜说来恋爱吧,上帝,这可真是疯狂,更疯狂的是他竟然点头了!在安娜说了那句话之后。 “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对于你而言,我不是你的妻子安娜,而是你的爱人安娜,正如你对我来说会是整个世界一样。”女子弯了弯唇角,带着满心欢愉,像冬日里金色的暖阳,心房是妥帖的温暖。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无论是她那重新打量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些突然迸发出来的情绪,但是此刻,他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去这样做,了解她,了解她眼神中的东西,了解她每一个动作代表的想法。 书本落在地毯上面,发出沉重的声音,他捧着女子的脸,有些恍惚,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细细的凝视她了,她黑亮的卷发和微颤的睫毛,他的心受到了鼓动,缓缓地俯身,在莫斯科那个浅尝即止的吻显然并不是最好的。 手指抚摸着对方的脸颊。力道在对方的温顺下渐渐卸下来,鼻子亲昵的接触又分开。 安娜抬起手臂搂着对方,卡列宁的身材属于修长那一类,他们亲吻的时候得配合点,脚尖微微踮起来,她微睁着双眼望着对方,在那一片温柔的蓝色中微笑。 “谢谢你,阿历克赛。”她贴近对方的耳垂边轻轻地说,心脏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砰砰”乱跳,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当她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对方包容了她的一切,当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对方也配合的没有逃离,他已经足够好了,好到自己觉得有些羞愧,因为前段时间的任性。 卡列宁眼神落在女子身上,她迷蒙的眼和水润的唇,她眼神里翻涌的感情使他觉得着迷,他伸出指腹带着一丝j□j的从对方下嘴唇轻轻划过 房间里响起女子带着克制的轻叫,安娜涨红了脸抬头望着对方,双手更加紧张的搂着对方的脖子,她被抱起来了,非常令人不好意思的公主抱。 身子陷落到柔软的床铺上,她偏过头有些害羞,却被男人吻上了脖子,纠结着,颤栗着,喘息间不知不觉手指就掐在了对方腰线上,感觉男人身体颤栗了一下。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心突然惊了一下,为对方那双暗沉下来的眼睛,那种透明的蓝色好像翻滚了起来,她下意识想要逃离,但双手被抓住,那些吻又落了下来,脖颈,锁骨和胸侧,衣服被剥离,双手只能抓着对方的背部,轻轻的j□j着,咬着舌尖羞耻的想要吞咽下去,但又被阻止了。 常年握笔的手在指腹那儿有着特殊的茧子,触摸着细嫩的皮肤时留下颤栗的感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些凉,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卡列宁猛地抓起了被子盖住了两人。 双手渐渐往上,温顺的搂着对方的脖颈,没有惶恐,她微微起身在男人的下颚上亲吻了一下,无声的表达她的感情。 完全j□j着,坦诚的注视着对方的一切,即使想要拒绝,也被温柔的阻止了,他的眉眼,缱眷中带着平日里没有的霸道,像是要征服自己,在那种强大中心甘情愿的臣服。两个人在床上交缠着,像离开水的鱼儿,渴望着呼吸,又不愿意离开对方,喘息间不知道是谁的汗水滴落在了被单上,肌肤变成j□j的颜色。 她的眼角带着一丝绯红,似乎要哭了,但又压抑着叫喊,她抱紧了他,这一刻无比的确定着一件事,她爱这个男人,是的,她爱他…… 月上中天,浅淡的月光洒落在床铺上,她没有睡,窝在男人的怀里,温热的肌肤相触。 纤细的指尖抬起,轻轻地描绘着男人的眉眼。卡列宁长得并不英俊,额角还有着深深地纹路,因为某些动作常年做的成果。她慢慢地描绘着,每到一个地方就停顿一下,感受着。 眉毛很浓,睫毛不像谢廖沙一样卷翘,而是纤长的,呈现自然的舒展状态,眼底有着眼袋,是常年熬夜的结果,鼻子,哦,是的,鼻子很漂亮,鼻梁地方没有外国人常有的凸起,而是挺直的,留了一点小胡子,修建的很整齐,嘴唇略薄,但唇形很漂亮,睡着的时候嘴角会放松下来,只是细看还是有一点儿小小的纹路在附近,毕竟是一个总是严肃的人啊。 她笑了一下,微微抬起脸亲吻了一下对方的嘴角,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抱着对方低喃。 “我爱你,阿历克赛。” 像往常一样,卡列宁早早的就醒过来了,他习惯这个时候闭着眼平静的思考一会儿,让神智慢慢清醒,但今天不同,因为怀里多了个温软的物体,而且他觉得自己的手臂上的肌肉几乎要坏掉了,酸痛的厉害。 睫毛开阖了一下,卡列宁睁眼看着自己的怀里,一个还在熟睡的女子,柳叶一样漂亮的眉形还有光洁的脸蛋,眉眼精巧细致,他的表情变得温和,这样的早晨似乎很久没有过了。 他亲吻了一下女子的嘴唇,将她从自己的胳膊上小心地移动到枕头上,这期间没有吵醒对方。他替安娜盖好了被子,这才开始他新的一天。 阳光不错,出门的时候卡列宁抬起脸望着蓝天眯眼想着,圆圆的礼帽就像一只黑色的猫咪在头顶摇摆着尾巴,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斯留丁瞧见自己的上司似乎满脸春光的样子,虽然他和别的同时咕哝这事儿得时候,大家都用一种你眼花了的神色看着他,但他就是坚信昨天一定发生了点什么,工作都处理好了,也没有假期,午餐味道还不错,但都不太可能是卡列宁那个男人好心情的理由。 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趁着送文件进去的时候,斯留丁问了一下自己的上司,理所当然的得到了更多的工作。 关上门,斯留丁吹了一下额前的拿撮不听话的头发,翻了翻眼睛叹气。 谢廖沙八点起来后发现母亲竟然还在睡觉,他来到父母的房间有些担忧地问:“妈妈,您不舒服吗?” 安娜其实已经醒了,就想赖会儿床,整理一下思绪,小家伙担忧的口吻使得她转过身子,冲他招了招手。 “过来吧,宝贝,我没事。” “那就好。”谢廖沙细心的关好房门,走过来坐在床沿上,摸了摸母亲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因为用力太大,那整齐的头发都被往后推了,饱满的小额头露出来了。 “应该没有发烧。”谢廖沙弯弯眼睛放下小手说道,柔顺的发丝有些乱糟糟了。 望着这个微笑的孩子,安娜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是的,她很幸福。 “和妈妈躺一会儿好吗?”她问着,手指爱怜的轻轻触摸对方的头发,让它们重新变得平整起来。 “好的。”谢廖沙没有拒绝,他脱了鞋子和外套,钻进被子里面,抱着安娜咧嘴笑着,两个人面对面小声说着话。。 “妈妈也喜欢赖床?” “喜欢啊。”她微笑着说。 “爸爸不喜欢赖床。”谢廖沙皱了皱小鼻子咕哝道。 “我想当他像你这么小的时候一定也喜欢。” “可他现在没有。” “因为他是大人了。” 谢廖沙软软地叹了一口气,又蹭了蹭母亲的怀抱,“做大人可真不好。” “有时候是的,成为了大人就不能随便撒娇了,但是成为大人后就更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安娜温柔地说,她喜欢谢廖沙不要再畏惧成长,这是她所没有得到的体验,她希望自己能够做好。 “自己喜欢的事情?” “是的,我小男孩儿喜欢什么呢?” “妈妈。”毫不迟疑的脱口而出,瞧见母亲的愣愣的样子又弯起眼睛笑,“最喜欢妈妈。” “宝贝,你在犯规,太甜蜜了。”亲了亲小家伙的鼻尖,安娜开始挠他的痒痒,换来男孩儿咯咯的笑声。 那天晚上,卡列宁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他的儿子别别扭扭的给了他一个拥抱,并且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蹲下来。 “怎么了?”卡列宁疑惑地蹲□子问道,只见他的儿子靠近他的耳边用那种软软地嗓音认真的说:“爸爸,如果你想撒娇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完,男孩儿就羞涩的跑开了,留下一脸僵硬的卡列宁呆愣在地上,直到管家科尔尼好奇地问为什么他们家老爷今天要挡在这里打扰女仆进行清洁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两只清水的滚床单了,松了口气O(∩_∩)O最近发文都有点晚,今天星期五了,我又要闭关自修好好码字了,提前祝周末快乐! 第50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娜才洗好澡出来就看到原本应该再书房的男人坐在安乐椅上瞅着她,似乎有话想说,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阿历克赛?” “安娜,你白天和谢廖沙说了什么?” 安娜想了想,眨眨眼睛,“没什么啊。” “撒娇是怎么回事儿?”卡列宁决定提醒面前的女人。 “撒娇?”安娜又想了想,眼神盯着卡列宁,后者咳嗽了一下,竭力佯装平静的说:“他似乎认为我也需要撒娇。” “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安娜捂着嘴笑着说,明天她得再好好地亲亲谢廖沙。 “安娜,我以为我们在谈一件严肃的事情。” “是的,严肃的事情。”安娜答应着,可神色表明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忍着笑意瞅着面前的男人,作为父亲的高大形象被这么轻易瓦解了,卡列宁瞪了一眼安娜。 “安娜,我以为咱们的分工很明确,我一直认为作为母亲显然更适合教导孩子别的道理,例如诚实善良以及别的,但是你最近似乎太宠溺他了,我不希望谢廖沙成长为一个只会撒娇的男孩儿。” “他当然不会,阿历克赛,他会让我们骄傲的。”安娜不赞同地指出,“他才八岁,你不能要求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像十八岁一样从容的处理。” “当然,我不会这样苛责他,只是你得明白,八岁已经不小了,良好的教育自然得从现在就抓紧了,瓦里西·鲁吉奇说他最近的功课有些退步。” “你不能要求他总是保持最好啊!”安娜讶异地说。 “他能做到的,在这些方面如果不逼迫他一下,将来长大了他自己该如何处理,我们不能永远护着他。”卡列宁严肃地说。 “是的,这一点我是赞同的。”安娜点点头。 “瓦里西·鲁吉奇说过谢廖沙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他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说着,甚至微笑了一下,但那没有多久又变得冷静了起来,他继续说着,“但是有时候她缺乏专注的能力。” “这一点我会更加督促他的。”安娜认真的说,“但是阿历克赛,你不觉得自己对谢廖沙过于严厉了吗?” “严厉?”卡列宁皱了皱眉毛。 “是的。”安娜叹了口气,“你对尼古拉的态度让他伤心了呢,那孩子似乎认为你不够爱他。” 卡列宁略微讶异地看着安娜,后者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当然明白你不可能不爱他,只是你不说的话他怎么知道,那孩子很想得到你的认同呢。” “阿历克赛,你得多和他接触接触。”安娜见男人思索的样子鼓励地说道。 卡列宁开始反思,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的儿子会有那样奇怪的想法,在安娜建议多多接触这个想法的时候,最后他琢磨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亲自教授儿子一门课程。 想到这儿卡列宁也坐不住了,安娜正在铺床,见男人拉门就要出去,回头问道:“这么晚了去哪儿?” “去书房,我,”男人停顿了一下,最后吐出几个字,“处理点事情。” “哦。”安娜了然地点点头,也不揭穿,微笑的说:“别太晚了。” “恩。” 卡列宁走出房门后停顿了一下,又拐了个弯,他没有先去书房,而是绕去了谢廖沙的房间,轻轻地推开了门,借着走道的灯光,他来到了床沿边,大手为儿子掖了掖被角。 朦胧的灯光下,男孩儿睡的很香,卷翘的睫毛在白嫩的脸上格外好看,连做梦的时候嘴角都是微微翘着的。 他凝视着男孩儿,想起自己的童年,父母早逝,和哥哥一起在叔父家长大,成年后大哥又死在国外,他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一个人在官场中小心地生存,娶了妻子有了儿子,一切都好像按部就班的成功地在生活的轨道上行驶,但似乎又没有,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如果不是妻子的提醒,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儿子似乎有了一些隔阂。 男人抿了抿嘴唇,最后俯□亲吻了一下男孩儿的额头,他的眼底有了些笑意,因为儿子发丝下光洁的额头和他是那么像,但卷卷的头发又让他看起来有些娇憨,安娜说得对,他确实可爱并且甜蜜。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但窗台前的男孩儿却有一点儿迷茫,他无聊的玩着手里的羽毛笔,思索着父亲的意思。 临出门的时候,他那总是严肃的父亲告诉他,下午回来的时候他将给他上课,一些关于《圣经》的知识,他还说作为一个基督徒理应熟知圣史。 这可真是奇怪,父亲从没有给他上过课,虽然他的确是一个博学的人,谢廖沙单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思索着。 教授语法课的老师已经走了,父亲还没来,也许是又被什么会议耽误了,谢廖沙闷闷地想着,他就是讨厌这样,但作为一个八岁的男孩儿可不能因为这些发脾气。 “宝贝,饿了吗?”一阵柔和的嗓音传到男孩儿的耳朵里,他翘了翘嘴唇,转过身瞧着自己的母亲。 “是的,我饿了,妈妈。” 安娜将房门关好,把新鲜的茶点放在小圆桌上,招呼男孩儿过来。 “我爱红茶和小蛋糕。”谢廖沙微微蹲着身子闻了一下,小鼻子动了动,弯着眼睛高兴地说。 “我更爱你。”安娜亲了一口对方微笑道。 “哦,妈妈,这太甜蜜了!”谢廖沙扬起红红的脸蛋羞涩地说:“我也爱您。” “好吧,爸爸还没回来,我们来享受下午茶吧。”安娜将儿子抱在腿上,把叉子递给他,后者接过后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不给爸爸留一点吗?” “不给他,谁让他让我们的小男孩儿等呢。”安娜佯装严肃地说道。 “可……那样的话爸爸好可怜。”谢廖沙不忍心地说,毕竟红茶和小蛋糕那么美味,爸爸也应该一起分享,虽然一开始有些生气,但父亲也一定是因为工作才会迟到的,男孩儿在心里想着。 “爸爸工作也很幸苦呢。”他软软地说着,小手拉着母亲的袖子晃了晃,可爱的露出小虎牙让母亲收回刚刚那个决定。 安娜抱紧了男孩儿,眼睛微微湿润,当谢廖沙用这样包容和体贴的话语为自己的父亲争取红茶和小蛋糕的时候,作为大人的她也觉得羞愧了起来。 “放下吧,宝贝,我给你爸爸留着呢,等他回来就能吃的。”她温柔地说,为男孩儿的贴心而感动着,她不过是想逗一逗小家伙,毕竟等了那么久,撅着小嘴的样子自己看着可也心疼。 “那就好。”谢廖沙这才高高兴兴地拿起餐叉满足的吃着小蛋糕,还体贴的给安娜吃第一块儿,眨着眼睛问好不好吃。 “好吃,我甜蜜的小男孩儿。”安娜弯了弯眼睛用幸福的口气说着,后者咯咯的笑了起来。 卡列宁回来的时候,谢廖沙正在慢慢地喝着红茶,手里拿着第二盘小蛋糕开始吃起来了,他眉毛皱了皱,不太赞同一个男孩儿吃这么多甜食。 谢廖沙红着脸放下小蛋糕,对母亲说已经吃好了,但安娜知道他其实还可以吃下去的,不过卡列宁那神色,还是算了吧,所以在男孩儿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她还是端出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安娜轻声对卡列宁说:“别对他太严厉了,你今天可迟到了。” 卡列宁点点头,正准备走到书桌那儿,嘴唇就碰到了一个小蛋糕,女子弯着眼睛手指轻轻地推了推。 “厨房里还给你留着呢,等会儿我给你端上来。” 房门被关山了,卡列宁抬起手将嘴边的一点蛋糕屑擦去,十分镇定的走到谢廖沙面前。 “那我们开始吧。” “哦。”谢廖沙应了一声,小嘴微微翘着,母亲刚刚的动作使他觉得父亲还是挺可爱的。 谢廖沙手里握着羽毛笔,眼睛却骨碌碌乱转,刚才的小蛋糕还没吃完,他有点惦记着,这一出神自然是被卡列宁看在眼里了,他停下了讲话,喊了前者一声,没有回应。 卡列宁放下书本,敲了敲桌子,这才把小家伙神游的心思给拽了回来。 “什么?”他慢吞吞地问着,大眼睛明显还迷糊着,小蛋糕怎么变成父亲那张严肃的脸了呢? “谢廖沙,你没有认真听讲。”卡列宁用平板的嗓音陈述这一个令他有些生气的事实。 “哦,抱歉,父亲。”谢廖沙红着脸这才醒转过来,他抓着羽毛笔胆怯地望着男人。 卡列宁放下书本,眼神落在儿子的身上,开口道:“那么现在来背诵一下福音书里的几节诗吧,我记得前两天你正学着呢。” “哦。”谢廖沙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在父亲的目光下抿了抿嘴唇,将掉了点毛的羽毛笔小心地放在一边,见父亲还是瞧着他,又伸出小手将有些杂乱的笔抚平了一下,瞅了瞅,很好,没有继续盯着他了。 男孩儿站了起来,来到父亲旁边,小手放在背后整齐的交叠着,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 卡列宁细心地听着,一开始谢廖沙背得很不错,声音虽然稚嫩却是有着自己的气势在里面,没有磕磕绊绊的,眼神里也透着自信,但没过多久就结巴了一下,卡列宁皱了皱眉头。 “祖先有以诺,以诺……”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卡列宁指出,谢廖沙点了下头继续接下去,但没过多久又结巴了,然后是更多的结巴,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背完。 谢廖沙本来很有自信的,这一段他背的很熟,可是刚刚有个地方音节很像,他背错了,父亲的眉毛皱了一下,于是他就慌了,越慌越错,到最后他的头已经彻底低下来了,不敢看父亲的神色,这才背完。 “你觉得自己背的怎么样呢?”良久的沉默后,男人平静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谢廖沙两只手已经放在前面了,无措的纠结着,睫毛低垂,瞧着自己的脚尖。 “不好。”他没什么底气地说。 “什么地方不好?”卡列宁继续问着,声音像湖里面的水,没什么波澜。 “不通顺。”谢廖沙喃喃地说。 卡列宁瞧着那个似乎要把自己变成土拨鼠埋起来的男孩儿,眉间更是皱了起来。 “谢廖沙,回答别人的话得时候是这个样子吗?你的礼仪呢?” 卡列宁这话加重了语气,若是平时,谢廖沙自然是不怕的,但是这会儿他本来就因为没背好书而心慌,那些话语并不是非常艰难的,但他表现得好像自己是一个笨蛋一样,无论是自尊心还是什么,他都为刚刚的表现而羞耻,父亲又这样说,所以他立即红了眼圈,泪珠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不想抬头。” 这话说的任性,卡列宁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嘴角抿着几乎要变成一条直线,说出来的话也更加没什么温度了。 “抬起头来。” 没有动作,在短暂的沉默后,男孩儿抬起头来了,牙齿咬着嘴唇,眼眶里泪水打着圈圈,却依旧是一脸倔强的样子。 “我很抱歉,父亲。”他一字一句地说,怕说的太快自己就哭出来了,小手捏着衣角,紧紧的不愿松开。 “谢廖沙,你八岁了,书没有背好你却先哭了……” “我没哭!”谢廖沙打断了父亲的话语,大眼睛固执的看着对方,重复道:“我没哭。” “你哭了。” “没有!”谢廖沙已经要跺脚了,他也确实做了,这是他的坏毛病,只是随着年纪增长已经很久没有做了,最近安娜的过分宠爱也让他变得更加娇气了些,但是此刻所有不好的情绪让他爆发了,那些克制什么的他都忘记了,他跺脚了,在父亲面前,虽然之后他立刻觉得后悔。 卡列宁愣了一下,他极少照顾谢廖沙,所以对儿子的这个小毛病并不知情,谢廖沙展现给他的一直是一个懂事体贴的样子,面前这个任性耍脾气的是他吗? 瞧见父亲的沉默不语,羞愧和委屈使得谢廖沙涨的满脸通红,但他立即道歉,只是声音哽咽的令人心疼,至少推门进来的安娜是这样想的。 “怎么了,谢廖沙,你怎么哭了呢?”安娜急匆匆的跑过来,把托盘放在圆桌上,将小家伙搂到怀里安慰着,后者立即埋头低低地啜泣着,委屈的声音令安娜的心都纠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了,阿历克赛。”安娜一边抚摸着谢廖沙的头发,一边抬头问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卡列宁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生气,他解开了右手的袖口,眉毛皱了起来,说道:“你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 “到底是怎么了?” “不好好听课,背书背不出来,自己倒先发脾气了。”卡列宁重重地说着,他现在觉得心情非常不平静,一直以来懂事的儿子竟然朝他跺脚,说着如此任性的话语。 怀里的小孩儿僵硬了一下,啜泣的声音减小了,但抓着安娜衣服的力道却更加紧了,似乎要把自己缩到母亲的怀抱里面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安娜拍了拍小土拨鼠的背,“宝贝,和妈妈说说是怎么回事?” 谢廖沙摇了摇头不愿意说话,这动作使得卡列宁更加生气了,安娜瞧见男人的脸色立即放柔了语气说道:“我先带他出去一下,等会儿再说好吗?” 卡列宁同意了,但神色依旧不怎么高兴。 安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再一次感激卡列宁的好性格,他不会轻易发脾气,也没有打人的坏习惯,即使动怒了也比较理性。她抱着谢廖沙出去了,来到谢廖沙的房间,坐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期间谢廖沙已经没有哭泣了,但依然固执地不愿意抬头。 “宝贝,让妈妈看看。” 谢廖沙摇了摇头,他现在依旧觉得难过和委屈,在母亲怀里他觉得好受多了,但他不愿意母亲瞧见他现在的样子。 “宝贝,你这样妈妈可心疼呢,来让妈妈瞧瞧,我们漂亮的谢廖沙是不是把眼睛都哭肿了。”安娜心疼地说。 “没有哭肿。”谢廖沙闷声闷气地说。“我没有哭……现在没有哭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让妈妈看看好不好,妈妈想跟你说话呢。” 犹豫了一下,谢廖沙抬起了脸,眼圈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小鼻子也红红的,竟然还有点清鼻涕,一直整整洁洁的漂亮小朋友哭的这么狼狈,看起来是那么委屈的样子令安娜心疼死了。 她拿出丝帕替小家伙擦干净眼泪,“来我们把鼻涕擦干净。” 谢廖沙听到这句话再一次涨红了脸,接过丝帕带着鼻音说道:“我自己来。” “那好吧,你自己来。” 空气里响起细细的擤鼻涕的声音,安娜怜爱的替男孩儿整理着有些汗湿的头发,可见刚刚他有多激动了。 “告诉妈妈是怎么回事好吗?” 谢廖沙攥着手帕,安娜轻轻地抽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上,鼓励似的亲了亲男孩儿的额角。 “告诉妈妈好吗?” “恩。”谢廖沙点了点头,小手抱着母亲的腰慢慢地诉说着,末了又低垂着眼睛轻轻地说:“爸爸他不爱我。” “小笨蛋,怎么会不爱你呢。” “爸爸爱的不是我。”谢廖沙猛地抬起脸,看起来很倔强的样子,但浓浓的鼻音却泄露了他心里的哽咽。 “爸爸他爱的是他想象出来孩子,那个孩子听话懂事,不会发脾气,不会任性,”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更不会跺脚。” 他看起来非常哀伤,吸了一下鼻子还是说着,“他会认真听课,功课很好,所有人都喜欢他,他不会哭不会闹,是我永远没办法成为的那种样子……” 谢廖沙没有说下去了,因为母亲温柔地怀抱令他又开始哭起来了,他其实真的很爱父亲啊,就算没有尼古拉,父亲也永远不会对他满意,因为他不是父亲想要的完美小孩儿啊。 “没有人要你做完美的小孩儿,你忘记妈妈说的了吗,可以任性可以撒娇。” “可那不是爸爸要的。” “你有问过他吗?谢廖沙,你告诉妈妈你有问过爸爸吗?”安娜松开男孩儿,一边用指腹温柔地替他擦去那些眼泪一边问着。 “没有。”谢廖沙摇摇头,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没自信,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瞧,宝贝,你没有问过他,怎么能说他不爱你,觉得你是完美的小孩儿才喜欢你呢?” “他的工作永远比我重要,爸爸他从来没有那么温柔地和我说话,我做错事了他就会皱眉。” 谢廖沙哽咽了一下,吸了吸鼻涕委屈地说:“我喜欢斯基华舅舅,他总是对塔尼雅他们微笑,并且让他们坐在他肩膀上,爸爸他从来都没有。他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可他也从来不像您一样,问我开不开心,做了什么有趣的梦,想不想去哪里玩,我不敢在爸爸面前撒娇任性,我总是要做到最好才告诉他,那个时候他会对我笑,妈妈,所以我今天才会哭啊,我表现得很糟糕,我甚至跺脚冲他发脾气,爸爸……他一定不喜欢我了……”最后一句话谢廖沙几乎是哭着说出来了,他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抓着母亲的手,那些眼泪滴落在安娜的手背上让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管怎么样,谢廖沙是敬爱着他的父亲的,男孩子总是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同,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搞砸了一切,觉得父亲会不喜欢他了,所以才会发脾气,如果卡列宁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或者说更多的关爱他,让谢廖沙了解了,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女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抚摸着男孩儿的背,安慰他,哄着他,试图给他足够的温暖,让他别再那么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吸鼻涕,其实我小时候被我妈妈骂也会觉得自己大概是捡来的【叹气】小孩子是很脆弱的,【画外音】老妈,所以你别逼我吃白菜了好吗? O(∩_∩)O四级终于考完了,解放了一点! 第51章 房门被敲响,推门而入的是女仆玛利亚,手里拿着一罐糖,她笑着说:“夫人给您端点心的时候忘记拿糖了,您还没吃吧?” 玛利亚将糖罐放在托盘内,胖胖的手指交握着,小眼睛里是抵挡不住的光彩。 “您可能还不知道,这点心是夫人特地给您留的,她来拿的时候还告诉我们这个故事呢,我们可爱的小少爷的,他可真是甜蜜啊,老爷。” “什么故事?”卡列宁好奇地问道。 “他非常强烈的要求给您留着呢,夫人逗他说不给您吃,小少爷还不忍心呢,尽管您迟到了。”玛利亚揶揄地说道。 “哦,您快点吃吧,老爷,这天气可得趁热吃才好呢。”玛利亚微笑着说,恭敬地退下了。 卡列宁的视线落在那些茶点上,他蓝色的眼睛里有着笑意,刚刚那些怒气已经消失了,他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形,现在他依然觉得谢廖沙是一个可爱的体贴的孩子。 他站了起来,起身来到圆桌旁,拈起一块儿小蛋糕,细细地品尝着,对他来说有点甜了,但还是不错的,软软的带着奶香味儿,原来女人和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就像一切绵软的动物一样。 卡列宁擦了擦手指,他决定去找谢廖沙谈一谈,那孩子哭的时候他也是非常惊讶的,尽管生气,他也不希望那种难过的表情在儿子身上出现。 刚准备抬脚离开,门却被推开了,是安娜抱着谢廖沙过来了,男孩儿在瞧见他的时候,别扭的转过了视线,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使得男人觉得心都被揪扯了一下。 安娜拍了拍男孩儿扭动的小屁股,她抬眼看着沉默的男人,微笑了一下,“我已经和他说好了。” “那么,谢廖沙,你觉得自己错了吗?”男人缓慢地开口道,按捺着心里的那些感觉。 安娜拍了拍谢廖沙的身子示意他下来和卡列宁说话,男孩儿点点头,从母亲的怀里下来,但小手依旧抓着安娜的手,父亲站的笔直的身子使得他觉得有些压力,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刚刚的那些清醒,这使得他抿紧了嘴唇,但和母亲说好的约定谢廖沙没办法逃避,最后他还是抬起小脸,望着父亲轻轻地说:“是的,爸爸,我知道错了。” 那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睛像蓝天一样清澈剔透,卡列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想要拉着男孩儿的手,但被下意识躲开了,他有些尴尬。 安娜蹲□子从后面抱着男孩儿,她温柔地说:“去吧,谢廖沙,和爸爸好好说话。” 谢廖沙咬了咬嘴唇,回头瞧了一眼母亲,见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满是鼓励的神色,他抬起头,拉着爸爸的手,又停顿了一下,改为牵着小手指,只是依旧低垂了脑袋,没有作声。 这动作充满了亲昵的意味儿,卡列宁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从男孩儿的发顶到了女子的身上,后者冲他微笑,指了指门然后出去了。 安娜刚刚关好门,女仆玛利亚就擦着手走了过来笑着说:“您别太担心了,夫人,不过是闹了点矛盾。” “是啊,让他们好好说会儿话吧。”安娜微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望着玛利亚问道:“趁这个时候我想和您学习一下如何做小蛋糕呢。” “当然可以了,夫人,来,过来吧,那并不难。” “真是太谢谢你了,玛利亚。”安娜笑着说道。 而房间里面,卡列宁正坐在皮椅上,男孩儿站着,小脑袋低垂着,露出可爱的发旋,朝着左边转着。 “谢廖沙,你不抬头看着我吗?”他放柔了语气说道。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抬起脸,大眼睛望着自己,红肿的双眼使得卡列宁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绕过眼睛为男孩儿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这亲昵的动作使得谢廖沙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卡列宁开口道。 “因为我的任性?”男孩儿不确定的说着,见父亲看着自己,又补充了一点,“我没有认真听课,并且没有背好。” “不,谢廖沙,这些当然是其中的原因,坦白来说我的确失望,我认为这些简单的知识你明明都掌握了,你却没有用心。” 卡列宁直白的话语使得谢廖沙觉得难受极了,父亲的失望对一个小男孩儿来说绝对是非常重大的灾难。 “瞧,我诚实的说出我的想法,你却又觉得难受,或者说委屈,谢廖沙,这是对的吗?” “不对。”谢廖沙哽咽的说。 卡列宁叹了口气,他的大手将男孩儿的小手握在手心里,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谢廖沙,我不希望你被宠坏,你已经八岁了,得明白这世界没人会一直宠着你,我为你骄傲,因为你的聪明和优秀的功课,我不能否认这一点,当你违背了我对你优秀的这个定律的认知时,我觉得生气,作为父亲,我希望自己的儿子优秀并且杰出,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又觉得委屈什么呢?” 父亲这番直白但语气柔软的话语使得谢廖沙鼓起了勇气,他睁着那一双大大的天蓝色眼睛,带着哭腔的说着,“是的,爸爸,您说的没错,可是我不开心啊,您的话语和眼神使我觉得您不是在和我说话,我竭力在您面前表现出优秀的一面,我希望得到您的赞扬,爸爸,那很难,我本来就是完美的小孩儿啊……” 卡列宁被震惊了,这种话,带着委屈和不甘心,从一个小男孩儿的口中说出,他突然觉得僵硬了起来,面前的男孩儿正用手背抹眼泪,他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但毫无办法,那些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 他从未处理过这些事情,自懂事以来,他就没这样哭泣过,谢廖沙也从没有在他面前如此哭过,最终,还是父亲的本性使得他做出了决定,他轻轻地将小男孩儿抱在怀中,安慰着他。 那笨拙的手法并不能缓解谢廖沙的难过,但他觉得很好,他抓着父亲的衣服,从大哭到缓慢地啜泣,直到他打起了哭嗝,房间里才再一次响起了父亲的声音。 “谢廖沙,我从没要求你是一个完美的小孩儿,那不现实,我不能否认如果你是的话我会觉得非常高兴,因为你的优秀,站在父亲的角度,我觉得那令我骄傲,但我也得告诉你,就算你不是这样,也不会减少我对你的爱,谢廖沙,你是我的儿子。” 最后的一句话男人是用一种非常轻的语气说出来的,那使得谢廖沙抬起脸来看着他。 男孩儿的脸上还挂着斑驳的泪水,红红的眼眶和鼻子,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从地上撒泼起来的孩子,完全没有了平日那种整洁和神气。 卡列宁觉得心里的一个角落被温柔的挠了一下,来自于他的儿子谢廖沙,他继续给男孩儿擦着眼泪,缓慢地继续说着。 “谢廖沙,不要怀疑这个。” “真的吗?”男孩儿小心翼翼地问着,小手攥着父亲的衣服急于得到保证的样子。 “是的,即使你不是一个优秀的小孩儿,我也是爱你的,这两者并不冲突,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更加努力上进,因为你做得到,如果我们做得到的时候,就不能用别的原因当作借口,那是懒惰,是推卸责任的行为,我只是相信你能够做到。”卡列宁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和自己的儿子说着他心里的想法。 “可是爸爸,”谢廖沙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有自己喜欢的,如果我不喜欢一些东西,我也要强迫自己接受吗?” “你不喜欢什么呢?”卡列宁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一种方式问着。 谢廖沙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为对方这种想要了解自己想法的方式而高兴,所以他大胆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不喜欢这些古板的知识,我喜欢自然科学,不喜欢老师们总是要我背诵,那很无聊,我喜欢听卡比东内奇讲那些有趣的事情,喜欢看玛利亚和安奴施卡他们做点心的样子,喜欢了解瓦里西鲁吉奇给我做风车的窍门,我都喜欢。” 谢廖沙咽了口唾沫,他睁大那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珠,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您先前要我背诵的,我已经会了,可是每次要背诵的时候,不论是在您或者是在老师们面前,我总是想不起来。”他停顿了一下,有些懊恼,“我想这是因为我太笨了的缘故……” “不,你不笨,谢廖沙,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一直这样认为。”卡列宁打断了男孩儿的话语,用一种温柔的神情注视着对方,这使得后者有些羞涩,他捏着自己的手指继续说着。 “哦,是的,爸爸,如果您那样认为的话,我很高兴,是的,非常高兴,我一直希望得到您的表扬,那对我来说有些艰难,我原以为您爱的是那个表现优异的我,所以我竭力做到,但是现在,我明白了,爸爸,您说得对,我的确没有做好,无论是跺脚任性发脾气还是什么,妈妈说我不能自己胡乱猜想,我想她是对的,我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卡列宁有些动容,他伸出手把男孩儿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抚摸着对方的头发,他嘴角微微翘起。 “谢廖沙,你不需要我原谅什么,你一直做得很好,作为你的父亲,我深爱着你,并且为你的优秀和善良的品质而骄傲,不要怀疑这个,而对于先前的那些,你不太得体的表现,我只能说那是我的疏忽,作为你的父亲,一个成年人,我为自己没有将我心里的想法好好的传达给你而感到抱歉。但是有一点,你不能一直和我或者你的母亲撒娇,你得明白,我不会和你的母亲一样用最委婉的方式指出你的错误,不会哄你,我希望用最诚实的话语让你自己明白,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等你长大了,那很有用。” “您……也是这样长大的吗?”谢廖沙敏感地问。 卡列宁停顿了一下,手指梳理着男孩儿的发丝,他用一种平和的嗓音说道:“是的,我也是这样长大的,你很幸福,你的母亲如此的宠爱你,但这也使我担心,因为我们不能一辈子在你身边保护你。” 谢廖沙的眼睛里又涌现出了泪水,因为父亲的表情分明是有些难过的,他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祖母很早就去世了,如果幸福的自己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委屈难过,那么什么都没用的父亲该有多寂寞啊,这一瞬间,小男孩儿心里有了一种责任,一种介于还孩子和大人之间的使命感,他得更加深爱自己的父亲,就像母亲爱他一样。 卡列宁感受到男孩儿的小手抓着自己的大手,他望着自己的儿子,只见他用认真的眼睛瞧着自己,像是保证一般,用稚嫩的嗓音说着,“爸爸,我会更加爱您的。” 感动的情绪像是温暖的水一样流入心房,他没有说话,只是抿紧的唇角自然的松开了,他抱着男孩儿,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他的父亲。 父子俩的矛盾解决了,安娜自然是高兴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安娜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谢廖沙叫住了她。 “妈妈。” “什么?”安娜回过头来望着小家伙,后者害羞的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 “替我告诉爸爸,我爱他。” “好的,我会告诉他的。”安娜温柔地说。 “晚安,妈妈,我也爱您。” “晚安,宝贝,我也是。”她亲吻了男孩儿的额头,替他吹灭了灯这才离开。 回到房间的时候,男人正坐在躺椅上看书,这不太像他,卡列宁是那种很有原则的人,看书或者处理文件必须得去书房,在这儿看说明他心里有事,没法儿静下心来。 “睡了?”卡列宁问道。 “恩,让我告诉你他爱你呢。”安娜笑着说,果然,后者看起来有些脸红了,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睡觉的时候,夫妻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说会儿话再睡,其实只是安娜这边强迫的,卡列宁没有反对罢了。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她好奇地问。 “说了些该说的。”卡列宁不买账。 安娜轻轻地哼了一声,窝在他怀里,“算了,我只是想说你别欺负你儿子。” “欺负”这个词有些好笑,卡列宁翘了翘嘴唇,“他也是我儿子,我只是希望他别被你宠坏了。” 安娜仰着脸看着男人,微笑,“我知道的,以后我会注意。”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只是希望在他还可以撒娇的时候多宠爱他一些,毕竟是男孩子,等他再长大一点就会不好意思了,那个时候就算真的遇到困难我怕他也不会和我说了。” “他是男孩儿,是我的儿子,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卡列宁平静地说。 “我知道,阿历克赛,那么你呢,你小的时候都是如何解决的呢?” “你说哪一方面?” 安娜叹了口气,翻身趴在男人胸膛上,用柔和的声音问道:“当你小时候受委屈了,难过了,怎么办呢?” 他凝视着女子的双眼,右手温柔地抓着对方的小手,嘴角浮现一个小小的笑容,“你把我当成谢廖沙了吗?” “也许是的。”她眨了眨眼睛。 烛光下,女子的睫毛显得格外纤长,她嘴角的弧度也更加迷人,卡列宁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抬起手抚摸着女子的头发,柔软并且带着芳香。 他吻了对方,安娜顺从的样子使得他觉得温暖,她凝视自己的样子,那种心疼和关切的眼神,在他的心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浪潮。 父母过早的离世,寄居在叔父家里,自然知道该如何生活才是最好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被关心和温暖的感觉很好,甚至让人有些贪恋。 男人温情的时候就像一只小海狗,收起了所有的锐利,只剩下那一双纯真的大眼睛,卡列宁没有大眼睛,他也不是小海狗,但安娜想,他此刻的眼神值得自己珍藏一生…… 安娜告诉过谢廖沙,接下来几天会有一个小男孩儿来家里,所以他也兴致勃勃的期待着。 “也许他会比较喜欢自然地理,和我一样,我希望他不讨厌红茶和小蛋糕。”谢廖沙和母亲絮絮叨叨的,他期待着这个新朋友。 当这一天终于来到的时候,他特意起的很早,换上一件漂亮的新衣服,穿着擦得锃亮的小皮鞋来迎接新朋友。 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科尼尔通知说李迪雅伯爵夫人来了,谢廖沙和母亲一起去迎接他们。 “妈妈,你不是说是一个小男孩儿吗?”谢廖沙困惑地拉着母亲的袖子问道。 安娜愣了一下,的确,男孩儿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灰蓝色的眼睛,眉毛很秀气,他比谢廖沙小一点儿,穿着格子大衣,柔软的头发抹了发胶,像一个随时准备出席宴会的小绅士,尽管他绷着一张小脸,但粉润的嘴唇和卷翘的睫毛使他看上去依然就像一个女孩子。 “快过来,我可爱的谢廖沙,这就是我的外甥瓦利亚,瓦利亚,这位是安娜姨姨和谢廖沙。”李迪雅伯爵夫人给彼此做了介绍。 谢廖沙听到伯爵夫人的介绍,大大的天蓝色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的漂亮小男孩儿。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夫人。”男孩儿拖长了调子慢吞吞地说着,声音很稚嫩,但谈吐间却显现出非常好的礼仪。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瓦利亚,你长得真漂亮。”安娜亲昵的吻了一下男孩儿的面颊。 “这是我的儿子谢廖沙,我想你们会相处的挺好的。” 谢廖沙大方的和对方打着招呼,他甚至主动拥抱了对方,但似乎后者并不太热情,看他的眼神也没什么热切的意思,不过看在他和小妹妹一样可爱的份上,谢廖沙决定大方的不要和对方计较。 “那么宝贝,你能带瓦利亚去你房间玩吗?妈妈和伯爵夫人想说会儿话。” “当然了妈妈,这完全没问题。”谢廖沙挺直了胸膛保证道。 “那么去吧,宝贝,好好招呼你的新朋友。”安娜笑着说,得到了一个甜蜜的告别吻。 “我希望他们两个能相处的很好。”李迪雅有些不放心的瞧着小男孩儿们渐渐消失的背影。 “放心吧,李迪雅,谢廖沙会是一个好哥哥的” “不,我完全相信这个事实,只是瓦利亚那孩子有些任性。”李迪雅摇摇头,叹了口气。 另一边,谢廖沙将自己的新朋友带进房间里,刚进去就被甩开了手,后者用嫌弃的眼神瞧着他。 “不要随便碰我。”瓦利亚真的有些生气,面前这个笨蛋怎么能以为他是女孩子,没看见他的短发和裤子吗,他长得像女孩子吗,所以他气呼呼地挥开了小手。 谢廖沙有些恼火,但他记得母亲说要好好相处,所以他按捺了火气,继续好脾气地说:“那我不碰你,你想玩什么?” 瓦利亚满意的点点他的小脑袋,嘴角翘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大眼睛打量着谢廖沙的房间,“有火车组合吗?” “有的。”谢廖沙应了一声,到他的玩具架子那里去翻找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玩具组合,兴冲冲地展示给金发小孩儿看。 “瞧,还很新呢,这是我四岁时爸爸买给我的。”谢廖沙宝贝似的摸摸,虽然有些不舍得,不过要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玩具,他可没有忘记。 瓦利亚抬眼瞧了一下,撅了撅小嘴,“这个这么小,我要和家里的一样,要大的。” “可我只有这个。”谢廖沙迟疑地说。 “那你就是不打算和我做好朋友。”瓦利亚斜了一眼面前的男孩儿,心里偷偷地哼了一声,谁让对方把自己看成女孩子了,他从头到脚有哪儿像女孩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爸爸还是爱小包子的!新鲜出炉的一只包子O(∩_∩)O 第52章 谢廖沙有些为难,一方面他不想让面前漂亮的新朋友失望,另一方面他确实没有更大的小火车了,他抓了抓头发思考着,最后谢廖沙提了个建议。 “要不我们玩士兵游戏?” “不要。”瓦利亚走到沙发边上,重重地坐下,撅着小嘴表示他的不满。 “看故事书?”谢廖沙想了想后再一次提议道,但依旧遭到拒绝。 “不。”语气越来越坚决,甚至带了一丝不耐烦,金发小孩儿撅嘴的样子更加不满了,谢廖沙觉得压力有点大。 “聊天?” 金发小孩儿抬起了小脸,眨了眨眼睛问:“你想和我聊什么?” 见对方终于有了一样感兴趣的东西,谢廖沙松了一口气,他坐在瓦利亚的旁边好脾气地说:“什么都可以。” “哦,那我们来聊聊喜欢的女孩子吧,你有吧?”瓦利亚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转了转,坏坏地笑了一下,小手拍了拍沙发垫子。 谢廖沙愣了一下,有些脸红,嗫嚅着,“你怎么会想要聊这个啊。”他用一种害羞的口吻说着,这更加激起了瓦利亚的好奇心,但他不想显得自己太着急,那看上去会太不成熟。 “这是当然的啊,我们已经是八岁的男孩儿了。”金发小孩儿用一种大人一样的口吻说着,仿佛八岁是已经可以喝酒的年纪一样了,这使得谢廖沙笑了出来,他诚实的指出来。 “不,瓦利亚,你才七岁。” “当然不,两个月前我已经过了七岁生日,我现在八岁了!”瓦利亚皱了皱小眉毛有些不服气,抿着小嘴非常严肃的样子。 “哦,那好吧。”谢廖沙不甚在意地说着,耸了耸小肩膀,这无所谓的态度使得瓦利亚觉得更加恼火。 “男孩儿们在一起聊女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是说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儿?”他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又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揶揄。 “当然不,我也有喜欢的女孩儿。”谢廖沙立即反驳道,纯粹的小男孩儿的虚荣心。 “哦,那是谁?”瓦利亚眨了眨眼睛好奇道,虽然他表面上竭力表现得自己很平静,但内心就像一只小兔子在挠一样渴望快点知道谢辽沙的小秘密。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呢,瓦利亚,这是我的秘密。”谢廖沙羞怯地小声说道,右手在沙发垫子上扣着,几乎要把棉花抠出来。 “我也会告诉你啊!”瓦利亚一副你真小气的模样,他坐过去了一点,清了清嗓子弯弯眼睛说:“我喜欢娜金莎,她是我的邻居,今年六岁了,长得很可爱,有长长的睫毛和粉扑扑的脸蛋,像小兔子一样那么小一只。”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强调着对方的漂亮和小小的,似乎那样能够显得自己更大一些。 谢廖沙听着男孩儿的描述,又瞅了瞅对方那张漂亮的小脸,下意识地问:“她是金发吗?” “当然,金发才是最漂亮的。”瓦利亚骄傲的说。 “你确定那不是你吗?”斯科皮小心翼翼地问。 瓦利亚愤怒的涨红了脸,那看起来就像一颗生气的小番茄,当时是可爱的小番茄,他瞪着谢廖沙一字一句重重地说:“我不是女孩儿!” “哦,当然,你不是的。”谢廖沙后退了一点,吞了口唾沫,觉得对方虽然是很小的一只,但是貌似攻击力还挺强的。 瓦利亚鼓了鼓脸颊有些不满,可是谢廖沙这样说他又没法儿发作,最后他转了转眼睛将话题带回来。 “你还没说呢,你喜欢的女孩儿呢?” 谢廖沙有些脸红,玩着自己的手指,期期艾艾道:“她有漂亮的黑发,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笑起来非常漂亮,她会陪我玩,会抱着我,还会给我讲故事。” “她比你大?”瓦利亚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他自己是不太喜欢比自己年长的,不过听男孩儿的讲述也有些想要了解对方,所以他不由得凑近了谢廖沙。 谢廖沙被面前这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他和同龄的孩子没有太多的接触,即使是塔尼雅他们也没靠这么近过,而且瓦利亚确实长了一张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脸。 瓦利亚瞧见谢廖沙脸红红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哼了一声又重重地坐回了沙发上,下意识拿了一个抱枕,但很快又懊恼的丢在一边,他已经八岁了,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金发小孩儿双手交叠在胸口,皱着小眉毛干脆地问:“她住在这儿吗?” “恩,是的。”谢廖沙扭了扭身子,觉得很不自在,为什么他得告诉一个还没认识多久的男孩子关于他的秘密。 “你们经常见面?”瓦利亚显然不打算放弃,他继续步步紧逼。 “非常。”她此刻正在招待你舅妈呢,谢廖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她是谁?” “我妈妈。”谢廖沙诚实地说,刚刚说完,就瞧见瓦利亚那瞪大的灰色眼睛,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又一下,突然开始大笑,是的,大笑,他甚至在沙发上打滚,鞋子早就甩了出去。 谢廖沙小嘴微张,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看着在沙发上打滚的男孩儿,他突然又有些恼怒起来。 “你笑什么?” 瓦利亚笑得东倒西外,他伸出小脚踢了踢谢廖沙的大腿,擦了擦眼睛说:“谢廖沙,你多大了啊?” 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却是用这种态度,谢廖沙有些不高兴,撅着嘴,“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当然好笑了。”瓦利亚坐起身子,双脚盘着,藏在羊毛袜子里面的小脚趾动了动。 “谢廖沙,没有一个八岁的男孩儿还会喜欢自己的母亲。”他用一种你真是小孩儿的口吻说着,这令谢廖沙有些不满,因为自己才是大的那一位,被一只小兔子这样说你会开心吗?男孩儿想着, “这不可能,无论我多大都还是喜欢我妈妈。”谢廖沙皱了皱眉毛。 “不,我的意思是你该有喜欢的女孩子,记着,是女孩子,除了你的母亲之外。”瓦利亚笑着说,他此刻完全没有了一开始那种矜持,倒像是一个淘气的小子,更别提他天蓝色的看起来非常暖和的羊毛袜。 “可我就是只喜欢自己的妈妈。”谢廖沙咕哝了一句,依然不太认同对方的观点。 “不,谢廖沙,女孩儿,有长长的睫毛和小酒窝,比你小,比你矮,喜欢花朵和漂亮的话。”瓦利亚竭力用一种他非常了解得口吻说着,但他那精致的小脸和圆润的脸蛋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可我就是喜欢啊。”谢廖沙依旧固执地说,说到母亲的时候,他的双眼都是亮晶晶的,“妈妈她总是陪我玩,我们一起打雪仗,一起喝下午茶,一起听故事,我和妈妈在一起很开心,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呢,喜欢女孩子不也是因为在一起玩很开心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喜欢塔尼雅,喜欢格里沙还有尼古拉,虽然后面两个是男孩子,但我们在一起玩士兵游戏也很开心啊。” 谢廖沙停顿了一下,他微笑着,用一种甜蜜的口吻说着,“还有你啊,瓦利亚,我和你聊天也很开心,所以我也喜欢你啊,为什么一定要只能喜欢女孩子呢?” 瓦利亚微微张着小嘴呆呆的看着男孩儿,他结结巴巴地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哦,我当然知道,我挺喜欢你的,瓦利亚,虽然你可能不怎么喜欢我,但我还是挺喜欢你的,真的,瞧,比起一开始你那种非常有礼貌的样子,我更喜欢你现在脱了鞋坐在我面前,并且用手指玩你的脚趾的模样。”谢廖沙微笑着说,并且眨了眨眼睛补充道:“那非常可爱。” 男孩儿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上,那白白胖胖的小手正在玩着自己的小脚,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瓦利亚猛地抽回手,这是他的一个坏习惯,他涨红了脸但明显不打算回避,而是像一头小狮子一样瞪着谢廖沙。 “不许说我可爱,我没有玩……玩脚趾。”他有些底气不足地吼道,声音显得软绵绵的更加没什么威慑力。 “是很可爱啊。”谢廖沙眨眨眼睛,小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脚底下,似乎挠到了瓦利亚的痒痒处,男孩儿缩了缩脚,一副非常窘迫的模样。 “比我的脚要小呢,瓦利亚。” “不许说我小,我是男生,我八岁了!”瓦利亚羞愤地吼道。 屡次被提到这些话,谢廖沙想了想说:“你很介意?” “什么?”瓦利亚斜了男孩儿一眼,手里继续穿着自己的鞋子,那有些艰难,他刚刚是怎么脱下了的? “介意被别人说小。”谢廖沙从沙发上站起来,单膝跪在厚实的地毯上,接过男孩儿的鞋子仔细地给他把死结松开,他想了想抬起脸看着对方又补充道,“或者是像女孩子?” 瓦利亚小j□j叠着,右脚放在左脚脚背上,抿着小嘴有些不开心。 “当然介意啦,我本来就是男孩子,一直说我像女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谢廖沙握着瓦利亚的小脚,后者瑟缩了一下,他拍了拍肉肉比较多的脚背,示意他可以穿进来了。 “那我得跟你道歉,我很抱歉一开始说你像女孩子,瓦利亚。” 金发小孩儿讶异地望着对方,那带着歉意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下就像剔透的玻璃球儿。 他低垂着眼睛别扭地说:“好啦,我接受你的道歉。” “你真好,瓦利亚。”谢廖沙松了一口气,弯了弯眼睛说道。 “快,给我穿鞋。”因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金发小孩儿故作镇定的晃了晃脚尖,示意对方快点。 那一边的小孩子终于和好了,这边,安娜和李迪雅伯爵夫人也聊得差不多了,李迪雅伯爵夫人准备回去了。 “那么我去接瓦利亚吧。” “不,别这么麻烦了,李迪雅,这几天就让瓦利亚住在这儿吧,你不是正要忙着开春的慈善救助的事情,正好让这两个小孩子一块儿玩几天吧。” “那太麻烦了,安娜。”伯爵夫人有些犹豫,虽然慈善救助的事情确实有些紧张,但到底让安娜照顾两个孩子有些吃力了,更何况他那个漂亮的小外甥还那么任性。 “怎么会呢,李迪雅,我们家谢廖沙也没什么玩伴,那孩子非常希望有同龄孩子陪着玩呢。”安娜笑着说。 见安娜如此说,李迪雅也不推辞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去谢廖沙房间那儿,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在看一本故事书,看起来相处的非常好。 “宝贝,玩的开心吗?”安娜微笑着问。 谢廖沙一见着母亲就显得特别快活,他站起来拉着母亲的手说:“好极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妈妈,我很喜欢瓦利亚。” 瓦利亚再一次因为谢廖沙这些诚实的话而红了红小脸,在两位大人面前,他依旧摆出一份矜持的态度问好。 “那么瓦利亚,这几天你可以都和谢廖沙一起玩了,你觉得呢?”李迪雅将事情跟男孩儿说了一声,但还是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当然,我没问题的,舅妈。”瓦利亚愉快儿地说,尽管一开始他不太喜欢谢廖沙,甚至为了对方将他误认为女孩子而恼火,故意挑剔,但是这会儿他已经把谢廖沙当成好朋友了,因为他很会系鞋带,讲故事也挺有趣的,男孩儿在心里挑剔地想。 李迪雅伯爵夫人走后,看了看天色,安娜又和两个小男孩说了几句话,见两个人乖乖的,她这才去厨房让玛利亚准备可以做晚餐了。 “可是夫人,现在不会早了一点吗?”安奴施卡一边打着鸡蛋一边好奇地问。 “是有些早,如果是平常的话,不过因为今天是星期二啊。”安娜笑着说,也加入了进去,她正在削土豆皮。 “星期二又怎么了?”安奴施卡还是不太理解,她又撒了一把面粉进去。 “星期二老爷总是回来的比较早一些。”这话是玛利亚说的,她刚弄好另一边的灶火,经过的时候又倒了点水在安奴施卡的面粉盆里面。 “还有一大堆文件,如果不早点吃饭,他总是会拖得比较晚。”安娜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她将已经削干净皮的土豆放在清水里面,玛利亚开始清洗起来,而另一边的安奴施卡则是羡慕地笑了一声。 “夫人可真细心。” “等你什么时候嫁了出去也得这样。”玛利亚敲了敲女孩儿的手臂,眉毛皱了一下,“用点力,懒丫头。” 安奴施卡对着玛利亚的胖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被转过头的玛利亚逮了个正着,吐了吐舌头继续卖力地揉着面粉,不敢再有动作了,不过嘴还是没闲着。 “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做事儿吧,安奴施卡,小心玛利亚又折回来了。”安娜坏心眼地说,另一方面也是让安奴施卡把握一下分寸,毕竟说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噢,上帝。”安奴施卡小小地j□j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卡列宁回来的时候管家科尔尼迎了过来,说夫人已经准备号晚餐了,他停顿了一下拍打礼帽的动作,旁边的斯留丁揶揄地对自己的上司说:“您夫人对您真好,多么及时的晚餐。” 卡列宁继续拍了一下礼帽,一边递给旁边的科尔尼一边脱着自己的大衣,淡淡地说:“晚餐准备的早了,可能没有你的份了,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 “不,求您,别这么残忍,我闭嘴还不成吗?”斯留丁佯装惶恐地求饶,眼底却还是在笑着,他可不怕。 卡列宁斜睨了他一眼,两个人脱下大衣后朝屋里面走去,刚好瞧见正从厨房里出来的安娜。 “你回来了,阿历克赛!”女子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雀跃,她双眼亮晶晶的,颊边有着甜美的酒窝,斯留丁打量着女子,这般直接的眼神显然没有人能忽略。 安娜微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斯留丁,视线再度落在卡列宁身上。后者开口道:“这是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斯留丁,我的秘书。” “您好,夫人。”斯留丁上前一步对安娜行了个吻手礼,他讨喜的脸蛋和好听的嗓音博得了安娜的好感。 她看了一眼卡列宁又看了看斯留丁,眨眨眼睛说:“一起吃晚餐吧。”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斯留丁抢先说道,转过头对自己的上司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想您的夫人一定准备了我的晚餐。” “当然,别担心,你可以尽情的吃。”安娜笑了笑。 “你知道我今天会带人回来?”卡列宁扬起了眉毛好奇地问道。 “唔,我猜的。”安娜冲他眨了眨眼睛,卡列宁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斯留丁的眼神在这夫妻二人身上打转,这温馨有趣的气氛使得他有了一丝想要结婚的冲动,当然,只是一丝,他还年轻呢,娃娃脸的男人在心里轻快的想着。 “李迪雅伯爵夫人的小外甥已经来了,会在咱们家住几天,两个小家伙似乎已经成了好朋友呢。” “是嘛,让科尔尼叫他们下来吧。” “恩,我去吧,你招待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我去叫他们。”安娜阻止了卡列宁的动作,摇摇头说道。 “恩。”卡列宁点了点头。 瞧着女子高挑的背影渐渐在旋转扶梯的尽头消失,斯留丁收回了视线,偏头看着自己的上司,笑着说:“您的夫人真是美丽。” 卡列宁瞥了他一眼,“我以为自己是让你过来工作的。” “哦,别这样,您这样说的话我会没心情享受晚餐的。” “我以为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呢。”卡列宁面无表情地说。 “不,一般来说我还是喜欢带着好心情享受晚餐的,那显然更加美味。”斯留丁严肃地拒绝承认卡列宁说的那个事实。 “走吧,时间不多。”卡列宁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自己率先迈开步子向餐桌方向走去了,后面的斯留丁耸了耸肩膀在你心里感叹,摊上一个工作狂的上司自己的懒屁股也得动起来。 因为天色尚早,餐桌上不像平常一样点燃着烛火,雪白的桌布上有着各色精美的饭食,煎牛排,阉鸡,水果沙拉还有蔬菜浓汤,土豆泥很香很软,帕尔马干酪用精致的银色餐具装着,这个比较符合小孩子的口味儿。 卡列宁开了一瓶香槟和斯留丁喝了一点,剩下的都归后者了,安娜有些讶异地看着卡列宁,继而微笑,卡列宁平时几乎都不喝酒的,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斯留丁呢,不然不会在平时喝酒的。 有了这个发现,安娜更加细心地打量了一下男人,个子一般,但看得出来身体健康,脸蛋像孩子一样比较圆润,说话什么都比较率直,对比一下卡列宁的一本正经,还真是一对令人奇异的组合呢。 “怎么了,夫人?”斯留丁眨眨眼睛,不理解这位美丽的夫人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 “还是说我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吗?” 斯留丁这小心心翼翼地口吻将两个小家伙逗笑了谢廖沙冲着瓦利亚眨眨眼睛,两个人换了一个眼神表示懂了。 “他真有趣。” “是的,不像一个大人。” “像一个小孩子。” “比我还小。” “不,你最小。” “噢,谢廖沙!” “开玩笑的。” “好吧,我原谅你的口误。” 孩子们继续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安娜收回了视线,忍着笑说道:“没什么,别在意,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请接续用餐。” “哦,好吧。”斯留丁带着疑惑放下了刚刚整理服装的手,哦了一声后继续心满意足的用餐,而卡列宁呢,他的嘴角一直保持有些僵硬的状态,直到餐桌上再一次恢复平静。 “也许我该换一个秘书。”他在心里咕哝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装小大人的包子破功了,我爱羊毛袜!呆毛君你危险了,要好好工作O(∩_∩)O 第53章 吃完晚餐,卡列宁和斯留丁去书房工作了,安娜把两只小朋友领到壁炉那儿休息一下。 孩子们似乎更加愿意聊天,安娜就拿了本书自己慢慢开始看起来,耳边是小孩子不时地发出来的笑声或者窃窃私语声,壁炉里面的柴火哔哔啵啵作响,这个冬天从未有过如此温暖的时刻。 她的思绪在明蓝色的火焰中迷失了,想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觉得整个人好像沉浸在幸福的泡泡中了。 “妈妈。”稚嫩的嗓音打断了她的遐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安娜眨了眨眼睛,看着双手亲昵的放在她膝盖上的儿子,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丝问道:“怎么了,宝贝?” “我和瓦利亚想去洗澡了。” 谢廖沙从没有如此乖乖地主动要求去睡觉,安娜瞧了眼两个小家伙使眼色的样子,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那好吧。” “走吧,瓦利亚。”谢廖沙弯弯眼睛转过身子伸出小手牵着男孩儿的手说道,后者扭捏了一下,见无法挣脱这才作罢。 给孩子们洗澡看上去是一件蛮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是两个孩子的话那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 瓦利亚比谢廖沙看上去更瘦小一些,两个小男孩儿坐在浴缸里面玩着红嘴小鸭子,打打闹闹的倒是让安娜也溅了一身水。 “好了,男孩儿们,别把谁全都洒出去了。”安娜笑着说,但并未真的去阻止他们,因为谢廖沙如此活泼的样子是那么可爱,看来有个同龄人却是对他很有帮助。 “哦,抱歉妈妈,我们会乖一点的。”谢廖沙抹了一把小脸上的水珠软软地说。 “好吧,你先出来吧,谢廖沙,妈妈再给瓦利亚洗洗,自己能穿衣服吧?” “当然可以了,我没问题的妈妈。”谢廖沙站了起来,额前的发丝湿答答的被他全部拨弄到头顶上面,看起来有些可笑,而瓦利亚确实非常诚实的表达了这儿他的心情,咯咯的笑声在浴室里面响起。 “哦,瓦利亚,我看起来很可笑吗?”谢廖沙已经擦干净水珠了,这会儿正穿着他的小内裤瞧着男孩儿,做了个鬼脸。 “好笑。”瓦利亚诚实的说,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去穿着睡袍,宝贝,不然冻着了。”安娜催促道。 “好的,妈妈。”谢廖沙应了一声,将白色的睡袍穿好,又穿着小袜子呆在一边的椅子上,两手托着腮帮子瞧着母亲给瓦利亚洗澡。 “嘿,不许看!”瓦利亚盯着一张红通通的脸拍打了一下水花,谢廖沙咯咯的笑起来了。 “去吧,宝贝,先去床上躺着。”安娜微笑着说。 “好的。”谢廖沙软软地叹了一口气,故意又瞧了一眼依旧光着屁股的小孩儿揶揄地笑笑,这才跑开了。 “他真是个坏蛋。”瓦利亚咕哝着。 “他喜欢你呢,亲爱的。”安娜给瓦利亚洗着小胳膊,白白嫩嫩的跟莲藕一样。 瓦利亚有些脸红,他别扭地说:“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安娜姨姨。” “哦,你喜欢他什么呢?”安娜用毛巾给小孩儿擦后背问道。 “他人挺好的。”瓦利亚转了转眼珠说道,他又想了想总结了一句,“很有趣。” “你也是,漂亮并且甜蜜。” “我也喜欢您,安娜姨姨,您也很有趣。”男孩儿小声说着,他喜欢的愿意好像都可以用有趣来形容,这使得安娜笑了出来。 当谢廖沙在床上地五次打滚的时候,他的母亲终于出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谢廖沙眨了眨眼睛笑着说:“瓦利亚团子。” 没有抹发胶,头发已经被弄干了,刚刚洗好澡肌肤还是漂亮的粉红色,金发小孩儿看起来确实是一个甜蜜的大团子,也许还是草莓口味的。 “哦,我讨厌你,谢廖沙。”瓦利亚坐在床上掀开被子开始挠对方的痒痒,两个小孩子滚做一团。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今天晚上不需要床头故事了?” “不,妈妈,我要听!”谢廖沙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说道,被子底下他已经凭借身高压制了金发小孩儿。 “那好吧,瓦利亚呢?”安娜温柔地问,从被子里钻出另一个小包子,吸了吸鼻子说要听故事。 安娜给两个小家伙讲了个故事,讲完了两个人还精神奕奕地看着她,她放下书本笑着说:“不睡觉了吗?” “睡不着,妈妈,我和瓦利亚能再说会儿话吗?”谢廖沙问道。 “当然可以了,那妈妈先出去,你们说自己的小秘密吧。” 谢廖沙弯了弯眼睛甜蜜地说:“我的小秘密都会告诉你的。” “我可爱的宝贝们,那么晚安,别太晚睡。”安娜亲了亲谢廖沙和瓦利亚的额头和他们互道晚安。 “晚安,妈妈。” “晚安,安娜姨姨。” 关好房门,安娜想了想又向厨房的方向过去了,玛利亚正守在炉灶边看火,手里也没闲着,正在织毛衣。 “怎么样,好了吗?” “哦,夫人,我想快了。”玛利亚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笑着说。 “您的毛衣织得真好,我喜欢这些花色。”安娜瞧了瞧玛利亚手中的毛衣赞赏道。 “这事儿做了几十年了,没事的时候也就能想点新的花样打发时间了。”玛利亚翘起了嘴角,尽管这事儿是每一个妇人都会得,但被人夸奖也是值得骄傲的。 安娜告别了玛利亚,端着托盘去了卡列宁的书房,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去。 “先用点差点吧,看样子你们还得花一些时间。”安娜瞅了瞅那一堆的公文和已经带着眼镜的斯留丁,后者咧嘴露出了小白牙表示欢喜。 “感谢您,卡列宁夫人,我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你晚餐的时候可没少吃。”卡列宁淡淡的说。 “在这一对的公文中,它们早已变成了能量用完了,我需要些可爱的小蛋糕,咖啡要加糖加奶,多多的。”最后他补充了一下。 “我想我没有准备错,请用。”安娜将咖啡端了一杯放在卡列宁这边,又额外多放了一包糖给斯留丁的咖啡里面。 “感激不尽,夫人。”斯留丁弯了弯眼睛,接过咖啡道谢,轻轻地啜饮了一口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神情,安娜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似乎可以预见她的小谢廖沙长大的样子。 “你先去睡吧,安娜,我想还得花点时间。”卡列宁放下茶杯说道。 “好的,那你们也别太晚了。”安娜嘴角含笑着点头应了一声,出去了。 待安娜离开后,卡列宁吃了一块高点后冷不丁的说:“开始工作吧。” “咳咳……”刚刚咽下小蛋糕的斯留丁被呛住了,他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上司,后者连眼睛都没抬,已经埋首继续工作了,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斯留丁叹了口气,上司都工作了,自己一个小小的秘书自然得跟着工作了。 卡列宁他们忙到一点多才结束,斯留丁干脆留下来过夜了,也不需要准备什么,简单的梳洗过后房间里就想起了年轻人特有的鼾声。 管家科尔尼一直等到自家老爷休息后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尽管后者说过他可以早先去休息,不用那么幸苦的等他,但是科尔尼不同意。 “您给了我一份工作,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老爷。” 见老人坚持,几次过后,卡列宁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不会拖得更晚。 回房间的时候,里面的蜡烛还有半支,看得出主人本来打算等着自己的,只是现在她已经睡着了。 卡列宁吻了一下女子的额头,为她掖了掖被角,他走向盥洗室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掀开被子的时候尽管动作已经很轻了,但似乎还是吵醒了对方。 “处理好了?”她闭着眼睛嘟哝着,半睡半醒的模样。 “恩,睡吧,很晚了。” “恩。”应了一声,往自己的怀里缩了缩,卡列宁盖好被子拥住对方睡过去了。 有些事情习惯了,就没有人再去追究它从什么时候开始,例如他不习惯抱着什么入睡,但是现在,它们已经是最自然的事情。 上班族是没有家庭主妇那么好的福利的,即使前者昨天熬夜了,还是得一大早就离开。安娜现在都起的很早,为的就是和卡列宁吃上一顿早餐,时间有些太早的早餐。 天色刚刚蒙蒙亮,卡列宁他们却不得不出发了,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拿着公务包带着一只睡眼朦胧的秘书坐上马车离开了。 “我怀疑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还在梦中。”安娜笑着对科尔尼说。 “我想这很有可能,夫人。”科尔尼笑了起来。 送走了大的,安娜开始去叫醒两只小的,冬天里小孩子都有赖床的习惯,但家庭教师可不能等,早点叫醒他们可以减少迟到的机率。 “起床了吗,两只小懒猪。”安娜轻轻地叫着,抬起手捏了捏谢廖沙的小脸,后者皱了皱小鼻子,不怎么愿意醒过来的样子。 被子底下动了动,一撮乱糟糟的金发探了出来,是瓦利亚,小孩子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粉嫩的小嘴打了个小呵欠,睡眼朦胧的望着自己,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早安,安娜姨姨。” 刚刚醒过来的小孩子都是天使,这话绝对没错,安娜亲吻了一下瓦利亚的额头,跟他说早安。 比起瓦利亚早上的乖巧,谢廖沙这边就有些麻烦了,小男孩儿依旧睡的很熟,小嘴嘟着。 瓦利亚清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被子底下的小脚轻轻地踹了踹谢廖沙,咕哝着,“醒醒,谢廖沙。” 谢廖沙几乎要哭了,他闭着眼睛扭动着身子,小嘴撅着,一副你再逗我我就要哭的样子。 安娜笑了出来,手放进了被子里面,准确的挠了挠小男孩儿的痒痒肉,这下子谢廖沙彻底醒了,左滚右滚的躲着母亲的手。 “还不起来吗?” “起来了,起来了,妈妈。”谢廖沙抱着瓦利亚翻了个身子,两个人都拥着被子瞅着安娜。 “早安,妈妈。” “早安,我亲爱的谢廖沙。”安娜揉了揉谢廖沙的小脑袋,嘴角带着笑容。 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一早上雨就下个不停,看着孩子们吃好早餐后,不能去户外,两个小朋友就是无聊了起来,因为昨晚他们几乎把七八年的话都说完了。 不能出去玩难道大眼瞪小眼啊,瓦利亚瞅着谢廖沙向他表示这个意思,他很无聊,来点有趣的事情。 谢廖沙眨了眨眼睛扭过头向自家母亲求助,安娜笑了一下说:“那好吧,我想想我们早上能玩什么。” 最后她决定把孩子们带到厨房,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己亲自动手的游戏更有趣了。 “烤饼干?”瓦利亚动了动小鼻子,闻了下空气中香甜的味道后说道,“我想那的确会非常有趣。”他弯了弯眼睛表示赞同,谢廖沙也同意了。 两个小朋友加一位大人,这是厨娘玛利亚今儿需要负责教授的学生,安奴施卡是助理,被玛利亚喊作懒丫头的姑娘,但其实她挺勤快的,谢廖沙在心里嘀咕。 两个小朋友每个人一个小面盆,为了避免浪费东西,所以只给了他们有限的面粉。 谢廖沙苦恼的看着这一点点材料,抱着小盆子蹬蹬蹬的跑到母亲那里,偷偷地说:“妈妈,您再给我一点吧。” “好啊。”安娜双手捧着面粉正想要往谢廖沙面盆里面放,却被刚好转身的玛利亚发现了。 作为厨房的主人,见不得浪费粮食或者将会浪费粮食行为的玛利亚哼了一声,安娜的手一抖,面粉继续回到它原来的面盆里面,母子俩互相看了一眼表达着彼此的意思。 “抱歉了,宝贝。” “没关系,妈妈。” 谢廖沙低垂着小脑袋回到自己的地方,忽然,一小捧面粉落入了他的盆中,它们的主人有一双白嫩的小手,此刻正别别扭扭的看着自己,脸颊红红地说:“我的给你,我不要那么多。” “谢谢你,瓦利亚。”谢廖沙感动地道谢,后者轻轻地哼了一下,继续卖力地揉着自己的面粉,他决定做一栋建筑物,那足够高大,也足够简单。 那天晚上,带着一身疲惫回来的卡列宁瞧见了自家妻子神神秘秘的模样。 “怎么了?”他把大衣递给科尔尼问道。 “过来看看,有惊喜。”安娜拉着对方的手向餐桌的方向走去。 “是什么?”卡列宁整理了一下袖子,一边走一边问。 “瞧,就是这个。”安娜揭开了盖子,精致的银质碟子中放着考好的三个小饼干,圆圆的脸盘,上面用巧克力酱标志出了五官,分明是三个人的样子。 “谢廖沙做的。”卡列宁没有用疑问句,他瞧着这些可爱的小饼干微笑着。 “是啊,你儿子做的,说是要等你回来,不过现在已经睡着了。”安娜笑着说,并且作势要把小饼干上面的巧克力酱吃掉,但被卡列宁阻止了。 “先放着吧。”刚说完就被重重地亲了一口,女子眨着眼睛乐呵呵地说:“你真可爱,阿历克赛。” 被夸奖的男人笑了一下,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些有些丑丑的饼干上面。 照顾小包子的日常生活显然太过美好,以至于三天就这么过去了,瓦利亚得回去了,分别的当天谢廖沙给了小朋友一个甜蜜的亲亲,使得后者羞愤的擦着脸颊,因为他嫌弃那上面有口水。 “妈妈,我会想念瓦利亚的。”谢廖沙闷闷地埋头在母亲的怀抱中说道。 “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他是一个好朋友。”谢廖沙叹了一口气,他真的非常缺少同龄孩子的陪伴。 “等夏天到了咱们也可以去找塔尼雅他们。”安娜安抚着小男孩儿,后者点头同意了。小孩子总是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例如分别,大人也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生活总是不会太过顺心的。 一年一度的赛马开始了,卡列宁看起来特别忙碌,因为这一次他得负责活动日程的安排,对于他那严谨的性子自然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毕竟宫廷里的文武百官都将去观看这一场赛马,几百来号人使得卡列宁有些紧张,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安娜会为他捏捏肩膀,放松一下那些僵硬的肌肉,毕竟他也三十多岁了,可不比斯留丁那种年轻的小伙子,熬一个通宵依然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你就不能少操点心吗?”她用一种嗔怪的口吻说着。 “这是我的工作。”他抬了抬眼皮平板的说,安娜在后面皱了皱鼻子又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问,没有抬头。 “笑你。”她诚实的说。 “我有什么好笑的?”这一次他抬起了眼睛望着对方。 “就是这个样子。”安娜伸出手捏了捏他两眉之间皱起的沟壑,“像个老头子。” 这话说的有趣,卡列宁也我微微笑了起来,他瞧着年轻的妻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两个人呢可是相差了二十岁,在他已经踏入政治官途的时候,他的小妻子还在婴儿车内吮吸着奶瓶呢。 “你小时候都玩些什么呢,阿历克赛?”捏完肩膀捶好腿,安娜窝在男人的怀里好奇地问道。 “玩?”卡列宁重复了一下,见对方真的一脸好奇地样子,他想了想,“看书。” “还有呢?” “钓鱼。” “还有呢?” “没了。” “噢,你真无趣,阿历克赛。”安娜小小的叹了口气。 被抱怨的男人瞧了瞧唇角,拉起了被子用男人天生强悍的体型压倒了某个正在抱怨的小妻子。 “蜡烛……”压抑的轻叫过后是提醒的声音。 蜡烛的光线在墙壁上摇晃了几下,灭了,只有淡淡的月光照射了进来。 卡列宁家的早餐桌上,女子放下茶杯惊讶地问:“赛马?” “不想去吗?”卡列宁啜饮了一口咖啡后问道。 “也不是。”安娜回答道,只是有点突然,当然不排除兴奋,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好做,能够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妈妈,我喜欢赛马。”谢廖沙赶紧拉拉母亲的袖子,让他别忘记自己。 “哦,当然,我们总是会一起去得。”安娜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示意他安心。 “我记得那天谢廖沙还有课。”卡列宁皱眉道。 听到父亲的话谢廖沙撅起了小嘴,继续拉拉母亲的袖子,大眼睛委屈地瞅着她。 “别担心,宝贝。”安娜拍拍他的小手,抬头望着男人,“功课可以晚上回来的时候再补,赛马可只有白天不是吗?” “爸爸,求您。”谢廖沙也赶紧添把火,用他的大眼睛盯着父亲,可怜兮兮地说道:“如果您和妈妈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会很担心的。” 这话讲安娜逗笑了,她抬起手戳了戳男孩儿的脸蛋,“你担心什么呢?” “您这么漂亮,爸爸当天一定有很多事情,我得照顾您,保护您。”小男子汉挺直了胸膛骄傲地说道。 “八岁的小骑士?” “是的,公主殿下。”自动带入角色的谢廖沙做了一个脱帽的优雅动作,还举了个躬,安娜笑着把他搂紧怀里亲了亲。 “那么可以吧,爸爸?”谢廖沙眨了眨眼睛再一次问道。 “好的,但是回来的时候你得把功课做好。”卡列宁松了口,前者欢呼了一声,几乎要跳起来。 “你们晚点过去吧,那天我得去的很早。” “好的,别担心我们。” 卡列宁走后,下午的时候李迪雅伯爵夫人来了,她是来问安娜准备什么时候去,这下正好,他们可以一起去了,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八岁的小绅士。 “夫人,瓦利亚好吗?”谢廖沙赖在母亲的怀里问着对面的女人。 “是的,他过得很好,只是也托我告诉你很想念你呢,夏天的时候他会再一次过来的,也欢迎你去他那边玩。”李迪雅微笑着说,其实原话才不是这样呢,她那个任性又别扭的小外甥可不会老老实实的说这些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包子回去了,傲娇还会继续,平静的生活得来点刺激了啊O(∩_∩)O卡列宁先生要打起精神小心警惕哦! 第54章 “我也想念他。”谢廖沙软软地叹了口气,他想念那个金发小孩儿连同他的坏脾气。 “等夏天的时候你们又可以见面的。”安娜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安慰他,后者抬起脸笑笑表明自己没事。 安奴施卡进来放下了一些差点,李迪雅伯爵夫人照例和安娜唠叨了一些慈善的事情,有时候是笑着说那些在孤儿院的趣事,有时候又是不满地喷着鼻息说官员们都是冰块一样的心肠,亏她的福,安娜的生活也多了些趣味儿,了解得越多,她本人也是更加喜爱这位直率的夫人了。 喝到第三杯红茶后,李迪雅伯爵夫人突然说起了伏伦斯基伯爵,说当天的赛马比赛会有他参加,而安娜只是应了一声表明了解。 从莫斯科回来后,安娜也想过了,她确实做的不对,所以她决定以后都不要私下里和伏伦斯基见面了,无论怎么样,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在那个总是一本正经的男人身上。 赛马的当天,卡列宁和斯留丁作为重要的官员负责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宾,两个人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斯留丁趁着周围没人赶紧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总之就是在卡列宁的斜视下做好了各种不得体的事情,这才又戴着笑容继续接待。 “您夫人还没来吗?”半个小时后斯留丁问道。 “快了吧。”卡列宁漫不经心地答道。 没过多久,就有人通知卡列宁说安娜他们过来了,正在门口。卡列宁决定亲自去接他们,正好是休息时间,斯留丁也去凑热闹。 “这儿,阿历克赛!”安娜招了招手唤道,男人收回了视线径自走过去。 “您好,伯爵夫人。”卡列宁行了一个吻手礼,后者笑着也打了个招呼。 谢廖沙围着父亲转了一个圈,弯弯眼睛赞道:“爸爸,您穿这身制服真好看!” 被儿子称赞了,即使是不苟言笑的卡列宁也微微翘起了唇角,安娜也打量了一下,最后总结道儿子的眼观的确不错。 男人的个子比较高,不胖,笔挺的文官制服穿在身上有种迷人的味道,特别是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倒像是一个雕塑,只是这个雕塑年纪有点大,她再心里想着想着就不免偏向好笑的方向了。 又一阵打铃声,几个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辆座位高得出奇的精致马车进入众人的眼帘,一个昂着下巴的马夫神气的挥舞了一下马鞭,全副的皮质马具在阳光下有些闪闪发亮,座椅上是一个漂亮的美人,是培特西公爵夫人。 培特西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就瞧见安娜了,她有些兴奋,自从安娜去了莫斯科回来后她们都还没有见面,她寄过邀请函了,但后者总是有事耽搁了,这会儿她终于可以见见她了。 “哦,安娜,让我瞧瞧你。”培特西提着裙摆走过来,一双眼睛弯沉美丽的弧度。 “您好,培特西。”安娜笑着打了个招呼。 培特西和安娜亲热的说了句话后又和剩下的人打招呼,尽管这有些失礼,可她不做作的行为谁也无法真的忍心说什么,除了李亚伯爵夫人,她是真的不喜欢培特西,觉得对方就是一个满脑子长花的女人,四个字,不切实际,她在心里哼了一声。 李迪雅不喜欢自己培特西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也瞧不上对方,样貌一般,还总是去那些穷人窑里乱转,说话也完全没有一位贵妇人应有的气度,这样一想,她又觉得有些同情对方,年纪轻轻的就被丈夫抛弃了,那会儿可是这事儿可是整个圈子里的笑话,所以她看向李迪雅的目光就又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同情,同时在心里大方的决定不要和对方计较。 面对培特西的这种目光,她怎么会不了解呢,可那确实是真的,没法儿反驳,一想到这些,李迪雅又不免对自己的命运起了几分哀怨的心思,但很快,这些心思又淡了,因为谢廖沙充满着趣味的话语。 “孩子们就是天使。”她在心里感叹着,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为慈善事业奉献自己的决心。 卡列宁领路将三位贵妇人领到一个装饰精致的亭子里,那儿集中了许多上流社会的人士,而且风景开阔,能够将赛马场上的情况尽收眼底,是一个好位子,当然,也有无数的绸带、羽毛和鲜花,令卡列宁皱了皱鼻子,因为过分浓重的香水味儿。 斯留丁靠着他那讨喜的脸庞和一张巧嘴,为几个人争取到一个好视野的位置,李迪雅伯爵夫人连连夸奖他是一个能干的小伙子,后者也不脸红,笑着收下了所有的赞美。 谢廖沙拉拉母亲的手,后者低下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妈妈,爸爸看起来好厉害。”男孩儿压低了嗓音说着,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明明白白的告诉安娜,他很兴奋。 安娜眨了眨眼睛望着走在前头的男人,的确,一路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他说话,他们当中有一些官位比他低的,也有少数比他高的,卡列宁都应付自如,他的笑非常得体,既不会过分虚伪,也不会太过热络,完全就是一个政治官员应该有的表情,精明而又有趣。 “那我就先离开了,你们慢慢看吧,有什么需要的告诉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 “好的,你去忙吧,阿历克赛。”安娜应了一声。 “爸爸再见!”谢廖沙挥了挥小手露出一口珍珠白的小牙齿,可爱让人想要随时都亲亲他。 “等会儿见,儿子。”卡列宁微笑着说。 男人走后,安娜带着谢廖沙也坐下了,斯留丁拿了些吃食过来,谢廖沙觉得自己更加喜欢他了。 这个时候培特西突然出声了,她原本正在和公使夫人说着话呢,突然又走过来笑着指了指赛马场在安娜耳边低声说。 “安娜,伏伦斯基伯爵也会在里面的,今天也有他的份。” “哦,是嘛,那他可要加油啦,看样子这场比赛可不会轻松。”安娜瞧了一眼已经准备出场的一些选手的体格笑着说。 “我可怜的伏伦斯基,其实我本来是不太赞成他参加这样的比赛的,那太危险了,而且前段时间就有一个军官子啊练习赛马的时候摔了下来,折断了两根肋骨呢。”培特西用一种歌剧般的调子说了这样一番话语。 安娜还未开口说什么,李迪雅伯爵夫人首先发对了。 “不,培特西,你这样说可不对了,运动有助于增强人的体格,男人们在马背上可是比平日里英俊的多。” “哦,当然,李迪雅,但比起这些肤浅的东西,作为一个妻子,我会更加担心丈夫的身体健康。”培特西反驳道,她这话使得李迪雅涨红了脸,社交圈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很早以前就和丈夫分居了,而培特西和丈夫的感情一直是圈子里的典范。 “如果女士们不介意,我想发表一些意见,虽然我是一个文官。”斯留丁笑着插了进来,他圆圆的脸和微笑的表情就像一剂粘滑剂,稍微缓和了一下这糟糕的气愤。 “您说说吧,我想听呢。”谢廖沙大声的说着,他希望更加了解父亲的想法,毕竟斯留丁叔叔和父亲那么要好,孩子的眼光总是非常敏锐的,即使父亲并未在人前夸赞过斯留丁,但他就是知道。 “真是甜蜜的小家伙,卡列宁夫人,您儿子真可爱。”斯留丁揉了揉小家伙的头笑着说。 “您说吧,我也想听呢。”安娜笑了一下,私心里她是更加偏向李迪雅这边的,但她也不能轻易的得罪培特西,毕竟不论是从血缘亲疏还是对方丈夫的官位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这事儿的确具有危险性,我听我的一个老朋友说过从马背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夫人您听到的那个消息还是轻的,被马儿送上天堂的可不是少数。” “瞧吧,我就是这样认为,这是一项野蛮的比赛,如果不是伏伦斯基的话,我也不想来的。”培特西唏嘘了一下,她确实害怕见到那些血腥的事儿,但若这害怕有十分的话,里面也有三分是做出来,毕竟作为一位上流社会的贵妇人,若何男人一样喜爱这运动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斯留丁被打断后并没有懊恼,他松开了皱紧的眉头,用一种开朗的语气说着,“不过若从历史上来说的话,它还是非常具有意义的。” ”怎么说呢?“李迪雅也插了一句进来。 斯留丁比划了一下,”还记得英国吗,如果说英国在军事历史上之所以留给我们如此显赫的功勋和背影的话,那都得归功于他们军人和马匹配合的成功。”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戏谑的表情收敛起来了,换成有些凝重的,不怎么斯留丁的表情。 “骑马锻炼人的肌肉和胆量,给了一个民族信仰的旗帜,若从这个角度的话,被马儿踢伤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民族了。”最后一句话颇带了点唏嘘,在那张圆圆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严肃的表情,女人们都被震动了,特别是培特西,她开始用全新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伙子。 谢廖沙已经兴奋地站了起来,他走到斯留丁的面前,激动地说:“以后我也要骑马,我也要成为这个旗帜,我也要穿爸爸那身好看的制服!” 最后一句话让安娜他们笑了出了,斯留丁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揉了揉,大笑道:“我亲爱的谢廖沙,你爸爸那身是文官的制服,如果你想成为……成为旗帜的话,得成为武官,那衣服可更加帅气。” “可……可我你爸爸那件。”谢廖沙纠结着,他觉得爸爸穿着那身就很好看。 “可那是文官的,你不是想当武官吗?” “那……那好吧。”谢廖沙妥协了,在心里软软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了,因为他可以回家跟爸爸说这衣服以后就留给他啊,想通了这点后,谢廖沙小朋友又欢欢喜喜的坐在母亲怀里。 “安娜,你打算让谢廖沙做什么呢?”李迪雅笑着问道。 “只要他喜欢,什么都好。” “这可不行,得好好规划一下,可由不得小孩子自己任性,咱们得给他们规划一个好前程。”李迪雅不太赞同的说道。 “我只要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了,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操心可没什么用。”安娜笑了笑不太在意的说道,她的确不在意,即使谢廖沙不能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但只要他开开心心的,那比什么都珍贵,如果他喜欢自然科学那自己就支持他当一位学者,如果他喜欢航海,那自己就支持他去船上找一份活儿干,水手或者船长,只要他喜欢。 “我倒挺喜欢卡列宁夫人的这种想法,男孩子总得让他们自己去闯闯,想当初我啊就是这样,我爸爸总觉得我干不成什么,但是瞧瞧现在,我做的还是不错的。”斯留丁眨了眨眼睛说道,他夸张的调子使得几位女士都笑了,谢廖沙这事儿也暂时搁置在一边了。 “瞧,他们要开始比赛了!伏伦斯基要开始的四里障碍赛!”培特西开口叫道,几个人看了过去,只见赛马场上将要比赛的马匹已经站好了位置,选手们陆陆续续地都出来了,伏伦斯基穿着赛马服装大踏步走过来,他似乎朝观众席这儿瞥了一眼,安娜不太确定。 男人翻身上马,利落的身姿和俊朗的面容使得在场的一些贵妇人都开始谈论起他来了。 人群站了起来,骑手们出发了,旁边的培特西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扇子,谢廖沙人小看不到,斯留丁正准备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卡列宁正好过来了。 “我来吧。”他开口道,将儿子抱在怀里,后者瞧了瞧斯留丁健壮的脖子,又看了看父亲冷峻的下巴,叹了口气,热心的斯留丁把小家伙为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了。 “我觉得他可能更想骑在您脖子上,和那对父子一样。”斯留丁努了努嘴,最边上的一对父子正这样做着。 卡列宁低头问自己的儿子,“你喜欢?” 谢廖沙点点头,虽然不怎么抱希望,但还是诚实的反应自己的心情。 “那好吧。”简单的话语,卡列宁答应了,在谢廖沙兴奋的表情中,将儿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提醒道:“当心点儿,谢廖沙。” “我会的,爸爸!”男孩儿应了一声,整个小脸都变得红通通的了,因为兴奋,那一双大眼睛显得更加亮晶晶的。 安娜瞧着这一对父子,嘴角弯起一个笑容,她偏头对年轻的男子说:“谢谢你,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 “不客气,夫人,我也想看看他的反应。”斯留丁压低了声音说道,眼底有着恶作剧的神采。 他真是一个好人,而且很有趣,安娜在心里想着。 赛马似乎已经进入j□j了,伏伦斯基看起来很有胜算,旁边的一些人已经开始打赌起来了,其中以李迪雅和培特西最为兴奋。 “公爵夫人,我们来打一个赌吧!”这话是李迪雅说的,她脸颊通红,丰满的胸脯起伏着,表明着主人兴奋的心情。 “赌什么?”培特西拨弄了一下发丝笑道。 “我赌库卓夫列夫公爵会赢。” “那我肯定是赌伏伦斯基!”培特西用一种骄傲的口吻说着,她忽然偏头看着安娜眨了眨眼睛,“你呢,安娜,你赌谁赢?” 安娜愣了一下,她摇摇头笑了一下,“我可看不准,就不参与进去了。” “那好吧。”培特西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毕竟比赛太吸引人了,她不希望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安娜抬头看着旁边的卡列宁,后者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刚刚的话,依旧保持着那个小心的姿势,护着谢廖沙的两个胳膊看起来非常的有力,只是那嘴角边隐隐浮现的笑意又分明是高兴的样子。 女子摇了摇头,贴近了对方,小手抓着对方的制服一角,也不怕弄皱了,就是自然而然地靠着,浑然不在意众人的视线,仿佛理应如此。 眼看库卓夫列夫公爵就要一马当先夺得冠军了,却在河边摔下来了,李迪雅叫了起来,看起来非常痛苦,而培特西则是更加坚信伏伦斯基将会获得胜利。比赛进入了j□j,每个人脸上都是激动万分的神色,恨不得冲下观众席去马场里面,有些女士甚至无意识的踮起了脚尖,男人们的雪茄甚至烫了手。 又一个人倒下去了,已经是第十七个了,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了,谢廖沙更是无意识的抓了一下父亲的头发,那使得卡列宁皱了下眉毛,但他没有出声,虽然他并不擅长骑马,但不妨碍他热爱这项运动。 “糟了!”培特西突然大叫了一声,谢廖沙又抓了一下父亲的头发,他是被女人那尖细的嗓音给惊吓到的,大眼睛非常惊愕的看着对方,那样子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培特西瘫软在座位上,丝帕盖着眼睛喃喃的说着上帝之类的话语,比赛不可能因为伏伦斯基的堕马而终止,还在继续着,一声枪响结束了那匹马儿的生命,远处的伏伦斯基看不清表情,但想也知道不会很好。 ”我再也不要看这种比赛了,这可真是揪心。“李迪雅喃喃的说道,她甚至拿出丝帕抹了一下眼泪,她的胸脯依旧在微微颤抖着,眼睛里有着泪花。 谢廖沙却是心疼的看着那匹马儿,他很喜欢那种枣红色的毛色,他有些委屈的对父亲说:“爸爸,放我下来,我不要看了。” 卡列宁将谢廖沙抱在怀里,安娜给他擦了擦眼泪,人群已经开始沸腾了,因为冠军产生了,不是库卓夫列夫公爵,也不是伏伦斯基,而是另一个不怎么被看好的男人。 李迪雅伯爵夫人和培特西都失算了,只有一个人高兴了,那就是斯留丁。 “哦,您说这个啊,我只是特别喜欢他那一双马靴。”年轻的男子眨眨眼睛回答着李迪雅的疑问,看起来笑嘻嘻的,他那种乐观和毫不做作的表情逗乐了李迪雅,那阴郁的心情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安娜,我们走吧,去瞧瞧伏伦斯基。”趁着一位将军在跟卡列宁说话,培特西低声和安娜说着。 “我怎么好去呢?”安娜惊讶地说。 “安娜,你不会感觉不出来吧,那傻小子喜欢你呢,这会儿他正陷入了人生的低潮期呢,就算是作为朋友也请你去看看他吧,给他些鼓励。” “培特西,我很遗憾今天在伏伦斯基伯爵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不能去。”安娜直接拒绝。 “为什么呢,安娜,你怎么这么残忍呢,只是一些安慰,那用不了太多时间,也不浪费什么精力,却可以拯救一个陷入哀伤的年轻人。”培特西惊讶道。 “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都在这里,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私自去见他,即使只是一些安慰,就像您说的,伏伦斯基倾慕我,那我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见他。” “安娜,我简直不认识你了,你上次还和伏伦斯基相处得不错呢,我以为你们已经是朋友了。”培特西希望通过提醒安娜这件事让她回心转意,但没想到那反而更起了反效果。 安娜微微涨红了脸,她想起了那一次不理智的行为,她吐了口气,灰色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 “不,我还是不能答应,如果您是说上次那件事的话,我得为自己不得体的行为检讨,培特西,我爱我的丈夫,爱我的儿子,爱我们这一个家,我不打算,也不会让这些幸福和安宁遭受到什么破坏,如果有人想做些什么来破坏它们的话我可不会默默忍受。” 培特西哑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饱含决心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横在他们之间,似乎在捍卫着什么,她没法再说出更多的话了,只能收回视线暂时闭上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小包子越来越崇拜爸爸了,卡列宁先生也越来越宠小包子了,很好很好,女主的心思也表明了,不过【坏笑】卡列宁先生似乎貌似可能会在接下来有一丢丢吃醋哦 第55章 “安娜,陪我去一下整理一下着装吧。”李迪雅在安娜身边小声的说着,后者点了点头,明白这一隐晦的说法。 安娜和阿历克赛说了一声让他们在亭子的出口那里等着,培特西想了想也跟上来了。 还未到厕所就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刚刚从赛马场回来的伏伦斯基,旁边还有一个高个健壮的男人。 “您好,夫人们。”伏伦斯基快速收敛好自己的心情,微笑着打着招呼。 “您好,伏伦斯基伯爵。”李迪雅干巴巴的说着,这会儿也讲不出什么话来,安娜也礼帽的打了个招呼,倒是培特西两眼湿润的瞧着他,叹息着自己的遗憾。 伏伦斯基的脸有些涨红,但他依然很有礼貌的表示那没什么,感谢培特西的关心。 “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说了这是一项野蛮人的运动。”培特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愤愤地说道,好像先前那位激动的人不是她一样,这也是李迪雅不喜欢她的愿意,总是能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每一次都是发自肺腑,即使它们充满了矛盾。 “是啊,没骨折甚至只是一点擦伤可真是太幸运了,也许会去我该喝一瓶香槟,为了我的好运气。”伏伦斯基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着,他眉目俊朗,说着笑话的时候总是能把人逗笑。 培特西弯了弯唇角,她这会儿又快活起来了,因为伏伦斯基依然那么有趣,并且没有受伤。 这些人还在唠唠叨叨的,李迪雅可受不了了,她礼貌地说他们得去一下化妆间,伏伦斯基笑了一下。 “请吧,女士们。” “安娜,你不留下来吗?”培特西瞧见安娜正要离开的身影叫住了她,因为伏伦斯基眼底明显的留恋,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被热情给填充的满满的,她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将两个她都喜欢的,足够可爱的人撮合在一起。 伏伦斯基因为培特西这一番话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凝视着女子的脸庞,今天绝对是糟糕的一天,但是她的出现却是唯一美好得事情,他希望安娜能说点什么,但他失望了,因为安娜拒绝了。 “抱歉,培特西,我得陪李迪雅过去。”安娜淡淡地说,没有看向伏伦斯基挽着李迪雅的胳膊礼帽地说了一声就走了。 “噢,伏伦斯基,别太难过,她只是还不明白你有多么优秀。”培特西安慰着男人,对他的怜惜更多了,她实在无法理解安娜的想法,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为什么要这么固执的呆在一个她不爱的人的身边。 在培特西的观念中,可爱和美丽的事物自然是应该在一起的,就像礼服应该在舞会上展现,鲜花应该拥有阳光的滋润,而卡列宁那并不英俊的外貌,正经甚至木讷的个性绝对不会是可以考虑的人选。 如果上帝在开始的时候没有为一个美丽的女子作出正确的选择,那么她有这个使命,她为自己这个崇高的理念而感动了。 伏伦斯基懊恼地捏紧了拳头,他觉得有些丢脸,因为培特西这些话语,更多的是绝望,安娜离开时表现得一切都在告诉他没用的,一切都是没用的,如果上一次他还能稍稍介入一下,那么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丝缝隙了,她那双迷人的眼睛明确的告诉他,没门,是的,没一点机会。 “太迟了……太迟了……”心里有个这样的声音在懊恼的叹息。 女人就是如此奇怪的生物,当他们向你打开心扉,甚至只要一丝缝儿,男人也是有把握掳获他们的,那只需要一点时间和技巧,而伏伦斯基恰好天生就具有这种才能,但是当一个女人用那样理智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一个紧闭的蚌壳,你没法儿瞧见一点东西。 “您没有过去吗?培特西夫人。”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伏伦斯基抬眼看过去,愣住了,是卡列宁,即使他们只见过一两次,他也没法儿忘记对方的样子,高瘦并且冷硬,绝对不是自己喜欢打交道的那一型,却偏偏自己倾慕的是他的妻子,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是一样的,这可真是讽刺。 “哦,卡列宁,我正要过去呢,安娜她们也刚走,这是伏伦斯基伯爵和他的同伴,都是正直英俊的小伙子啊。”培特西笑着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有多么不合适。 卡列宁站的笔直,文官制服穿在他身上非常的漂亮,当然,如果真要说的话,还是伏伦斯基的外表更加俊朗,骑马装也格外显现出男人的肌肉和线条,但伏伦斯基个人却觉得有些难堪,那是精神上的,他刚刚输了一场比赛,一场男人的比赛,接着又被自己倾慕的女人无声地甩了个耳光,他觉得丢脸。 卡列宁的视线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下,他嘴角挂着一丝得体的笑意和另外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他们聊了会儿天,干巴巴的,关于天气什么的,那并不有趣,可没人揭穿它,伏伦斯基有些涨红了脸,最后他拉着自己的同伴跟卡列宁还有培特西说了一声就走了。 卡列宁收回视线,偏头瞧着女子,笑了一下,“能麻烦您把这个小提包送给安娜吗?她忘记了。” “哦,好的,卡列宁,我这就去。”培特西微笑着接过小提包,迈着轻盈的步子去化妆间了。 卡列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天蓝色的眸子暗沉了下来,但没过多久它们又变的平静了。 安娜和李迪雅他们回来后,赛场上和观众席上人已经不多了,卡列宁牵着谢廖沙的手正在看一些马匹,不是专门赛马用的,而是还在训练的较为温顺的一些母马,还有少量的小马,他们呆在一匹浅棕色毛发的小马驹身边,谢廖沙看起来很高兴,一直叽叽咕咕的跟自己的父亲说话,似乎是在说着这匹马有多漂亮。 “宝贝,在说什么呢?”安娜弯腰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后者抬起脸兴奋地说:“妈妈,瞧这些小马,多好看,我真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 “等你再大一些,你会有的,只属于你的,你可以给它取名字,任何你喜欢的都可以。”安娜微笑着,揉了揉男孩儿的头发,她直起身瞧着自己的丈夫,弯了弯眼睛。 “看起来你把谢廖沙带的很好啊,以后我可以让你们俩呆一天了。” “是啊,也许可以。”他平静地说了一声,这话安娜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卡列宁已经站起来了,说如果她累了的话他们可以回家了。 “哦,当然,如果你已经结束工作的了的,咱们回去吧。”安娜弯了弯唇角,她又低头握紧了谢廖沙的小手让他和小马说再见,后者恋恋不舍的照办了。 和李迪雅伯爵夫人告别后,安娜他们坐上马车回家了。一路上安娜尝试着和卡列宁说了些有趣的事情,观察他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放下心了,觉得自己刚刚可能多心了。 谢廖沙今天和爸爸说了好多的话,他觉得自己有些冷落安娜了,所以在马车上一直和她说,想要告诉她,瞧,他还是最爱妈妈的,安娜知道小家伙的这些心思,也不说什么,只是亲昵的和他说着话。 卡列宁不再主动说什么,他一直话少,谢廖沙和安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交谈着,不时地问问卡列宁的意见,后者也回答几句,但明显没有深入。 卡列宁注视着妻子的面容,她很美,年轻,并且细心,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妻子都是无可挑剔的,说实话她完全不相信安娜跟那位伯爵会有些什么,但今天瞧见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反感。 或者是伏伦斯基本人那种不够严谨的样子,或者是培特西那些没经过思考的话语,再或者只是安娜本人。的确,她什么都没做,一切都照顾的很好,但他就是觉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卡列宁从来不会迁怒任何人,他只是很好的藏在心里,时间久了也许就好了,他在心里想着,为自己这些感受而头疼,因为那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些观念,例如尊重自己的妻子,不去窥探她的思想,作为丈夫不应该怀疑自己的妻子等等,但是此刻,他真的有些无法忍受。 赛马那天过后,卡列宁似乎一下子变得非常忙碌了起来,虽然安娜一直知道他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但这次可有点儿过火了,安娜开始发觉这事儿有点不对头,但她想来想去也理不出原因,最后她只能打发了卡比东内奇去政务厅让卡列宁早些回来,但得到的消息却是拒绝。 安娜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最后她叹了口气决定亲自去一趟,但刚出门就听到了马车打铃的声音,是卡列宁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她问着,伸出手去扶着卡列宁,他看起来很不好,脸色很糟糕,安娜有些心疼。 斯留丁从马车上跳下来,搓了搓手帮助安娜扶着卡列宁,但被后者轻轻推开。 “我没事,可以了。” 斯留丁无奈地摊了摊手,论固执,他总是比不过自己的上司,安娜却不理这个顽固的男人,她依旧用手臂扶着对方,询问着斯留丁,“到底怎么了,他看上去简直要晕倒了。” “我没有。”卡列宁反驳道,但遭到一记瞪眼。 安娜不理她,皱着眉问旁边的斯留丁,“他今天做了些什么啊?” “一大早就是处理文件,后来又不断来了许多请愿的人,接着又是报告,接见,年金和处理一些重要的书信来往。”斯留丁老老实实的说着,越说一条,女子的眉头皱得越厉害。 “你们厅里的人都集体病了吗?怎么让他一个人做这么多。”安娜有些抱怨道,这使得一向把工作看的很重的卡列宁有些不满。 “这是我的工作。” “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但首先你得有个好身体,不然一切都没得商量。”安娜继续瞪着男人,见对方仍然有些不满,她摸了摸他的面颊叹了口气,“吃了些什么吗?” “三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斯留丁不怕死的补充。 安娜哼了一声,转头看着管家科尔尼吩咐道:“去把达西请来吧,让他过来看看。” “是的,夫人。”科尔尼恭敬地退下。 安娜想了想,招呼安奴施卡过来,吩咐她去做点热的东西。 “别太复杂了,来点热汤和面包吧,软一点,哦,要谢廖沙喜欢的那一种,那应该够软了。” “那太甜了。”卡列宁出声抱怨了一下。 “病人没有挑剔的权利。”安娜斜了他一眼,看向斯留丁的时候依旧微笑着,“当然,我会记得给你另外准备一份合适的点心的,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 “您真是太好了。”斯留丁扬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达西带着他的医药箱过来的时候,卡列宁正在自己夫人的服侍下享用着点心,他笑了起来,“看起来事情不是那么糟糕啊,科尔尼这人有些夸张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医药箱放在一旁,拿出听诊器准备检查。 “我想他可没有夸张,达西,你是没有见着他刚刚的样子。”安娜叹了口气往旁边站过去了点。 “那么来吧,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让我来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卡列宁皱了皱眉毛,但最终还是配合的让达西检查,检查的结果令这位医生很不满意,他收好了听诊器说道:“我想您最近实在是太拼命了,肝脏有些肿大,还严重的营养不良,作为一个已婚的男士,“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夸张的口吻说着,“将近要四十岁的人了,我真的很佩服您在安娜这样细心的妻子照顾下,还是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还有别的吗?”安娜担忧地问。 “是的,我想是的。”达西哼了一声,不好好照顾自己的病人可得不到好脸色。 “是不是坐的太久了,您觉得一些散步怎么样?”斯留丁提了个建议。 “哦,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完全不够。”达西对年轻的男人露了个笑脸。 “也许一次彻底的休息?”安娜尝试着问。 “是的,不错的提议。”达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再一次瞧着卡列宁,用真诚的语气说:“说实话,我认为您现在很需要一次彻底的放松,而度假显然是一个不错的注意,您得了解人可不能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就好比弹簧,时间久了,轻轻地一个撞击就会出事的。” 斯留丁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有些恐怖,他看着卡列宁,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请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我觉得您是最好的上司了。” “因为我纵容你的一些愚蠢的举动。”卡列宁淡淡的说。 斯留丁非常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说:“是的,如果我被悲惨的被换给别人做秘书,我一定会被辞退,因为很多上司都无法容忍自己的秘书比他们优秀,有张好看的脸和不错的性格,所以,为了我,您得保重自己。” 安娜哑然的看着年轻的男子,后者突然笑了一下,弯弯眼睛问自己的上司,“这理由挺好笑的吧,瞧您现在的样子也放松不少了,我最近正想要参加一个活动,正在锻炼我的口才,怎么样,还不错吧?” 卡列宁垂眸没有理会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秘书,认真思索了一下家庭医生给出来的建议,最后点头答应了,他按了按眉头想,也许他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一次度假正好可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扔掉。 晚上吃饭的时候,安娜对谢廖沙宣布他们很快将有一次旅行,去德国温泉度假。 “妈妈,这可真是太好了!”小家伙弯了弯眼睛赞叹道,这些天总是学习他被拘得有些难受,能够离开家里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不错,更何况是去德国,也许又有一场冒险等着他呢。 吃完晚饭,依旧兴奋的谢廖沙告诉安娜他得去收拾东西了,即使那还有两天时间,因为卡列宁不可能突然就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还有些事情需要交接。 安娜去拿了一床毛毯,虽然开春了,但晚上还是有些冷,更何况卡列宁正处于虚弱时期,这可真是令人惊奇,这个男人如此虚弱地坐在家中,安娜原以为女性会敬畏男性的强大,她爱着卡列宁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对方能给自己安全感,无论是卡列宁修长的身子还是锐利的眼神,但想不到,当他们虚弱的时候,那些感动和怜爱也完全不会减少是,甚至更多,当她将毛毯放在他腿上的时候。 “怎么又拿出来了。”卡列宁轻声问,他的确觉得疲惫了,这些天省里来了一位首席贵族,他和斯留丁跑上跑下没少折腾,还有就是因为赛马场那些事,他心里始终不太舒服,身体上自然是疏忽了。 “你正病着呢,这会儿虚弱着我可不想你加重了病情。”安娜嗔怪道,手上轻柔地替对方盖好了毛毯,确认他现在皮肤足够暖和。 “坐着吧,让我靠一会儿。”卡列宁闭上眼睛说道,她这近乎撒娇的语调使得安娜微笑了一下,她顺从的坐在旁边,男人枕在她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浅眠。 壁炉里面的柴火哔哔啵啵作响,她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男人的发丝,和谢廖沙不同,它们更加顺滑,眼皮下的眼珠似乎动了下,听着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安娜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做着好梦。 “妈妈……”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安娜的思绪,她低头瞧了一眼,男人并没有醒,依旧还在安睡,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伸出手指轻柔地安抚着那儿,直到那里重新舒展开来。 “妈妈,爸爸睡了?”谢廖沙轻轻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背包,他本来是准备来问一下母亲的建议。 “睡了,你爸爸他太累了。” “恩,那我们小声点。”谢廖沙跟母亲咬耳朵。 “好啊。” 卡列宁并没有睡多久,他醒来的时候安娜和谢廖沙还在说话,那孩子似乎永远都那么有活力,这一点还真不知道是像谁,卡列宁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醒了?”安娜注意到卡列宁的动作,后者起身拍了拍脸颊,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头发有些乱,他的视线落在安娜的腿上,大手覆上捏了捏问道:“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就半个小时。”安娜温和地说,一旁的谢廖沙跑了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卡列宁。 “爸爸,我也给你锤锤腿吧!” “我不用了,给妈妈揉揉吧。” “恩,那好吧。”谢廖沙应了一声,接过父亲的工作给妈妈揉腿,小胖手捏捏其实根本没什么作用,但孩子的那份心意总是令人觉得珍贵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娜给卡列宁掖了掖被子,抱着他胳膊翻身在上面看着他,认真地问:“阿历克赛,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他回答道,和平时差不多的表情,但安娜就是觉得不对劲,她伸出双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再一次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睡吧,安娜,没什么。”卡列宁把被子拉高了一些,柔和了嗓音说道。 安娜抿了抿嘴唇,知道面前的男人如果不想说的话自己是问不出什么的,她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晚安,阿历克赛。” “晚安,安娜。” 灯盏被吹灭了,安娜在黑夜中眨了下眼睛,因为自己被搂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想要转身,但被阻止了。 “就这样睡吧,安娜。”他抱着她低喃,因为这样肌肤能够接触到更多的温度,这有些奇怪,当一个人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反而会更加捂紧对方而不是自己,卡列宁就是这种人。 有一些湿润的液体从女子的眼角流下,她抽出一只手,握紧了对方的,这一刻的温暖竟然令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酸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墨的打赏! 呆毛君,我已经无法直视你的自恋了。卡列宁先生,别扭神马都是没用的,不说出来他是不会消化掉的。 PS【咬手绢】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泪奔】码字码得痛苦在评论上调戏你们是我的动力啊! 第56章 卡列宁他们选定了德国的一个小镇子作为疗养地,那儿有许多不错的温泉,非常受上流人士的喜爱,虽说是一个小镇,却也是个高档场所,只是没有大城市里那么多建筑,更加偏向田园。 上流人士多的地方总归是有各种麻烦,或者说,一些隐秘的法则,每个人的身份都有属于自己的明确的位置,这不需要别人说什么,但是每个人都默默地遵守着,没有人尝试去打破它,因为那会使得你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 卡列宁在莫斯科的时候位居要职,但到了德国可算不上什么,一来到这儿他们就被安排好了房子,理所当然的,周围也是和他们身份差不多的人家,有英国的贵族还有德国的一位伯爵夫人和她的儿子,那位小伙子是一位负伤的军人,生的并不高大,但眉眼间都是锐气,除此之外还有一对正在读书的兄妹,长得很像,鼻子尖上的雀斑几乎都在同样的位置,大家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声就开始各自收拾自己的小天地了。 “妈妈,这段时间咱们就要住在这里了是吗?”谢廖沙摸了摸沙发皮套问道。 “是的,宝贝,你喜欢吗?” “喜欢。”谢廖沙点点头,笑着说:“虽然这里没有咱们家里大,可是我挺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安娜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小家伙的各种问题,卡列宁的东西不多,就一些必需品,安娜给他带的衣服都足够温暖,布料也更加轻柔,甚至细心地准备了一些室内的羊毛袜,那足够温暖。 卡列宁不是一个娇气的人,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是他自己做的,这些事儿他也不喜欢让仆人们准备,总是自己动手,结婚后安娜虽然也经常为他收拾行李,但像现在这样一起来度假倒不多,所以瞧着女子收拾东西时眉眼温和的样子就觉得有些新奇。 他也不离开,就站在旁边看着,偶尔帮一把手,当安娜够不到柜子上面的时候。 “幸好你长得够高。”她玩笑道,踮脚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这使得卡列宁觉得这一趟旅程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仔细的收拾好后,刚好赶上晚餐,安娜给谢廖沙换了一身正装,小家伙身材像他父亲,可以看出来以后会是一个高个的人,小腿笔直,穿着小西装的时候就像一位小绅士,卡列宁也换了一身燕尾服,里面是浆得笔挺的白衬衫,当然,在安娜的要求下,格外再加了一件保暖的毛衣。 “幸好他不胖。”安娜一边为男人整理衣服一边想着,如果是按照俄国人的标准体格,卡列宁这样穿只会显得臃肿。 一想到卡列宁可能会变得肥肥的,安娜就觉得有些好笑,这使得男人瞧了她一眼。 “没什么,走吧,阿历克赛。”安娜微笑着挽着男人的胳膊,右手牵着谢廖沙,一家人向餐厅走去。 这个时间段正好是晚餐时期,人有些多但并不吵闹,卡列宁似乎总是有先见之明,他提前预定好了作为,所以现在,他们可以在侍者的带领下轻松的到他们预定的地方。 穿着黑色西装的侍者似乎是鞑靼人,稍稍有些话多,但并不让人讨厌,有一张清爽的脸,他恭敬地站在旁边,询问着要点些什么。 卡列宁点了一份煎牛排,他对吃的并不挑剔,似乎也没什么特殊喜好,安娜看了下菜单又加了几个菜,最后在说到花椰菜的时候,一旁的小男孩儿已经收回打量的目光,伸出小手按在菜单上软软地说:“妈妈,不要花椰菜了,中午我吃过了。” “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不怕吃它们了。”安娜故意逗了逗男孩儿,后者红着脸嗫嚅道:“这个……得再长大一点。” “那好吧,晚餐不要花椰菜。”安娜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答应道,谢廖沙松了一口气。 “要酒吗?”侍者问道,并且似乎开始准备推荐了。 “不用了。”卡列宁抬眼说道。 “好的,马上就会送上来,请稍等。”侍者耸了耸肩膀在小本子上飞快的记下来了,几乎只用了一个眨眼的速度,他恭敬地告退了。 安娜拈起桌上的餐巾,揉了揉让它们变得软和一些,她递了一块儿给卡列宁,然后把谢廖沙拉在自己怀里,将巾角塞到他背心的领口里。 “来,宝贝,抬抬小手。” “恩。”谢廖沙点了点头,伸开手臂让餐巾更贴合自己的衣服。 谢廖沙还小,安娜怕他弄脏衣服,所以给他围着,卡列宁接过已经细心弄软的餐巾摊开来,整齐的对折了一下,放在膝盖上。 没过多久,鞑靼侍者将晚餐送上来了,忙碌了一天的一家人吃得还算满意,主餐吃完后有一个小小的插曲,一位少女推着一位腿脚不便的老妇人进来了,周围本来还有的一些孩子们的喧闹声立即安静了下来,一些人甚至使用尊敬的眼神瞧着那位轮椅上的夫人,安娜发现连卡列宁的眼神都落在那位夫人的身上。 “你认识吗?阿历克赛。”安娜轻声问道。 “施塔尔夫人。”卡列宁回答道,他嘴角微翘,又浮现了那种精明的笑意,“她不同任何俄国人来往。” 安娜眨了眨眼睛,小心地打量着那位夫人,她有些好奇这样一位骄傲的贵妇人。 施塔尔夫人生的瘦小,特别是当她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一双眼睛倒是大的出奇,她颧骨有着病态的殷红,偏偏嘴唇颜色浅淡,看得出来病的挺厉害的,但是那种平静的眼神却让人没法取笑她什么。 引起安娜注意的还有一位,就是推着轮椅的那位姑娘,她个子中等,一头浓密的头发,偏棕色,睫毛很长,却也很瘦,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但是她嘴角的那种弧度令人十分舒服,是一个天生有一张笑脸的姑娘。 她收回视线,却瞧见自己的儿子呆呆的盯着那两人的方向。“你觉得她长得好看吗?”安娜瞧见谢廖沙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忍不住取笑道。 小家伙涨红了脸,猛地摇头,“才不是,我只是想知道那位夫人为什么坐在上面。” “谢廖沙,别去好奇这种问题。”卡列宁淡淡的说。 “好的,爸爸。”谢廖沙乖乖地应了一声,他扯扯母亲的袖子,羞怯地在她耳畔说:“我觉得您最好看了。” “我甜蜜的小宝贝。”安娜双手捧着小家伙的脸蛋,亲吻了他嫩嫩的脸蛋,后者眯起眼睛微笑,得到母亲的夸奖后,小手拿着汤匙开始满足地吃他的甜点,奶油小布丁。 安娜起身去了一下化妆间,回来的时候在拐角的地方听到争执的声音。 “请您放手!”那是一个尖细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愤怒。 安娜走近一看,原来是刚刚那位年轻的小姐,她似乎正受到了骚扰,来自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似乎还是一位上校,肩上别着肩章,歪歪扭扭的,敞开的领子上打着一条花花绿绿的领带,一对小眼睛看起来就让人不喜。 “发生什么事儿了呢?”安娜竭力让自己装作一位路人出声道,两个人都看向她那边,那位小姐眼睛里有着屈辱,趁着男人愣神的功夫狠狠地挥开了他的手臂。 男人悻悻然地看了一眼安娜,转身离开了,即使他是一个混蛋,也明白那位穿着高贵的夫人不是自己能轻易得罪的。 “你没事吧?”安娜关心地问道。 “谢谢您,夫人,我没事了。”华伦加感激地道谢,她碧色的眼睛里有微微地湿意,但她还是竭力微笑让对方放心。 “那就好。”安娜微笑着点点头,华伦加羞涩地笑了一下,告诉安娜她需要去化妆间。 “去吧,那我就先离开了。” “好的,夫人,真的万分感谢您。”女孩儿再一次躬身道谢,她穿着虽然不够华贵,但十分有礼貌。 晚上的时候,安娜将这事儿告诉了卡列宁,听到安娜的形容后,卡列宁想了想说:“那人的左眼处是不是有个疤痕?” “你怎么知道?”安娜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奇地问道。 卡列宁沉吟了一下,“我知道那人,也是莫斯科来的,在战场上负伤了升做了上校,但也仅限于如此了,那人并没有什么胆子。” “你知道的真多,阿历克赛。”安娜微笑着赞美了男人,后者翘了翘唇角,虽然收集信息是他的爱好和本能,但听到妻子的赞美总觉得这些事儿也变得更有意义了,他在心里笑了一下,为自己这种矫情的想法。 “叩叩”房门被敲响了,安娜偏头看过去,推门进来的是谢廖沙,怀里抱着他的枕头,穿着白色的睡袍,脚上是毛茸茸的拖鞋,小脸上透着祈求的神色。 “我能和您们一起睡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光裸的小脚轻轻将门带上,大大的枕头被他抱在怀里,显得他更小了。 “当然可以了,宝贝,过来。”安娜不等卡列宁说什么率先微笑道。 “爸爸呢?”小家伙抱着枕头继续冲自己的父亲眨眨眼睛。 “过来吧,下次你得记得先穿双袜子。”卡列宁起身示意自家儿子赶紧过来,欢欢喜喜的小朋友跑了过来,甩掉拖鞋爬进大床的中间,爸爸妈妈睡过的地方总是特别暖和,他满意地窝在母亲的怀里。 “瞧你的小脚,摸起来都是冰凉的。”安娜一边说一边给谢廖沙揉揉小脚,挠到痒痒肉的时候后者就咯咯的笑起来了。 卡列宁将被子拉高一点,让谢廖沙的脖子不要冻着了。 “一个人害怕?”安娜又摸了摸谢廖沙的小肚子,确定那儿不会冰凉这才放心。 “恩。”谢廖沙害羞地承认道,他小声地说:“我睡不着,这儿不是咱们家。” “你在斯基华舅舅那儿不是住过一段日子吗?”卡列宁指出。 “那不一样,爸爸,那会儿我都是和妈妈睡呢。”谢廖沙皱皱小鼻子回答道,他特别认真的点点头,“和妈妈睡我就不害怕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咱们三个一起睡。” “你八岁了,谢廖沙。”卡列宁笑了一下,手指抚摸上儿子的卷发,他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着这句话,这使得男孩儿觉得暖呼呼的。 “我知道,不过那是明天的事儿,现在我要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睡。”他眯起眼睛用一种撒娇地口吻说着,那使得卡列宁笑了出来。 谢廖沙睡着后,安娜一边拨弄着小家伙的发丝一边问旁边的男人。 “阿历克赛,施塔尔夫人很有名吗?每个人似乎都很尊敬她的样子” “算是吧,她长期在国外居住,身为俄国人却是不喜欢和俄国人打交道,至于她被尊敬着,没人能真正说清楚,她似乎一直经营着慈善事业,又似乎是因为她个人的高尚品德,”说到这儿,卡列宁笑了一下,“无论事实是怎么样的,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她同各种教会和各种教派的最上层人物都有交情。” “听起来很厉害。”安娜有些惊讶。 “的确。”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些,确实是另卡列宁也吃惊的,更何况对方十几年前就卧病在床了。 第二天,天气一片晴朗,安娜他们正要去吃早餐的时候,温泉浴场上来了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似乎都在用厌恶地眼神注视着他们。 男人个子很高,但是非常消瘦,颧骨很高,一双乌黑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呆滞,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短大衣,袖子有些短,下摆又很长,不伦不类的,一个相貌和善的女子搀扶着他,动作间看起来似乎很熟练的样子。 那两个人径自穿过人群向餐厅的方向走去,似乎已经习惯了,在他们将要消失的时候,安娜突然听到男人对女子的叱骂声,以及女子软弱地应答。 “那是谁?”谢廖沙仰起头问着自己的父亲。 “我也不知道。”卡列宁收回视线,暗自思衬这一奇怪的事情,按理说能够来这里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的,自然不会太过落魄,那一对男女从衣着上看都不怎么样,众人的反应也似乎他们不是第一次过来。 一家人到了餐厅那儿,安娜又瞧见了华伦加,她那一双碧色的双眸里有着惊喜的神采,她招了招手示意安娜他们过来。 “夫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在这儿坐下吧,现在这时间人总是非常多的。”华伦加笑着说。 “是的,夫人,我昨天听华伦加说过了,您帮助了她,真的十分感谢。”施塔尔夫人淡淡的微笑着,她的手优雅地放在自己的腿上,她平静的目光和得体的笑容使得别人无法忽视她,即使她并不能行走。 “您好,夫人,那没什么的。”安娜笑着说,她偏头看向自己的丈夫,介绍道:“这是我的丈夫卡列宁,这是我的儿子谢廖沙,我们从莫斯科来的。” “莫斯科啊,那可是一个好地方,您好,卡列宁,还有我可爱的小男孩儿,谢廖沙是吧,这可真是适合你的名字呢。”施塔尔先是感叹了一句莫斯科美丽接着才看向卡列宁,她眼神动作无一丝做作,但分明是有着一股傲气,看来卡列宁说的这位夫人不屑于与俄国人打交道是真的,安娜想着。 卡列宁吻了一下施塔尔夫人的手背,寒暄了几句,后者显然没什么兴趣,但面子上的话语总得说一些,华伦加给了她一个歉意的眼神,安娜回以一个微笑,她瞧着自己的丈夫,或许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吧。 因为人实在太多,所以最后安娜他们就顺势坐在华伦加他们这一桌享用早餐了。 谢廖沙虽然还是有些好奇那位夫人的轮椅,不过父亲说了不要过问,所以他也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看向那边,而是盯着自己的食物专心致志的吃着。 吃过早餐后和华伦加他们告别,安娜挽着卡列宁的手臂前者谢廖沙决定出去走走,毕竟他们来这里是好好休息的,一直窝在旅店内可呼吸不到好的空气。 卡列宁微微眯起眼睛,早晨的阳光很好,空气也很新鲜,路上有少量的行人,两旁的树木都开始吐蕊了,毕竟也是春天了。 “很舒服不是吗?”旁边的女子仰着脸笑着问他。 “是啊。舒服。”卡列宁赞同的点点头,嘴角边浮现一个小小的微笑,远离城市的空气,鼻子间嗅到的是夹杂着一丝冷冽的干净的空气,妻子挽着自己的胳膊,儿子明快的步伐,确实,一切都是美好的,令人心旷神怡的。 安娜瞧见卡列宁嘴角边真实的微笑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弯弯眼睛用眼神示意男人瞧瞧这些经过的德国侍女。 卡列宁瞧了一眼,不同于自己的妻子,或者说这里的很多人,那些德国侍女个子高挑,肤色较深,但身形丰满,加上充满活力的神情,看起来的确非常迷人。 “她们很健壮不是吗?看起来很有活力,也许我可以让自己晒黑一点,你觉得小麦色怎么样?”安娜开了个玩笑。 卡列宁凝神瞧着她,弯了弯唇角,“你这样就好了。” 他这话说得自然,在安娜听来却是甜蜜的,脸颊有些羞红,她欢喜的瞧着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十五分钟后决定在长椅上休息一下,谢廖沙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花园问道:“妈妈,我能去那里玩一会儿吗?” “去吧,宝贝,小心点。” “好的,妈妈,我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只要你叫我一声。”谢廖沙弯弯眼睛应道。 望着儿子欢快的身影跑进花园内,安娜微笑着收回了视线,她摸了摸卡列宁的手看看他是不是足够温暖。 “有点凉。”她有点儿担忧地说。 “没关系,就这样坐一会儿吧,安娜。”卡列宁轻松地说着,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好吧吧,如果你希望的话。” 德国的阳光似乎比莫斯科要更加温暖一些,不知道是因为温泉还是什么,安娜拉着卡列宁的说和他说话。 “那位夫人的腿是怎么回事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天谢廖沙说的时候其实她也好奇的,只是忍住了。 这一次卡列宁倒是没有在意,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她似乎身体一向不好,至于那是先天的还是后来的我也不太清楚,关于她的传闻也多着呢,有人说她是一个非常严厉的女人,他丈夫甚至受不了她,还有人说她性情古怪,总之没什么好话。”这些话都是斯留丁告诉卡列宁的,他有一个乐忠于休息时打探小道消息的兴趣,或者说是那些消息自动飞到他耳朵里面,因为斯留丁是一个活泼的人,总能和别人很快的熟络起来。 “可你似乎对她印象不错?”安娜好奇地指出。 “是啊,不管事实如何,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卡列宁笑了笑,“至少她没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留言给恐吓的不敢出门。” “那听起来她确实非常特别。”安娜思索了一下评价道。 “特别?”卡列宁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笑了一下表示赞同。 “那么华伦加呢?她看上去似乎是施塔尔夫人的女儿。” “不,她不是的。”卡列宁摇摇头,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说道:“施塔尔夫人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那天夜里有一个厨娘刚巧生了一个女儿,为了怕她伤心,施塔尔夫人的丈夫就把厨娘的女儿抱过来告诉她这是他们的孩子,不过谎言毕竟是谎言,后来她还是抚养着那孩子,应该就是今天的那位小姐了。” “这可真是曲折离奇。”安娜感叹了一声,“她是一位好心肠的夫人。” “也许。”卡列宁漫不经心地说,在他的想法里,好心肠这个词总是有待商榷的,人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做一些事情,即使那看上去确实是无私的,他敏锐的官场神经这样提醒着他,所以他才能幸运地避开许多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卡列宁先生心情很愉快,因为水木我刚考完一门了,可是咩,正因为水木我考完一门,并且因为早起背书所以心情有些小小的变态,所以咩,明天我要让卡列宁先生不开心了,哇哈哈哈!下一周正式考试周,考完水木就解放了!变态的心情会偶尔爆发一下【坏笑】 PS关于年龄,抱歉,水木犯了错误!水木看得翻译里面提到了卡列宁比安娜大了二十岁,前面水木非常废柴的算错了他们的年龄,所以卡列宁先生现在是四十多了,忧伤,其实我也更萌三十多,不过也不好改了,卡列宁先生现在是四十多的大叔TUT谢谢替我抓出来的亲们,感谢你们! 第57章 又坐了一会儿,安娜瞧着天色有些暗下来了,决定回去,她朝着花园那儿唤了一声,从灌木丛中钻出一个笑嘻嘻的小男孩儿。 “回去了,谢廖沙,瞧你的小花脸。”安娜笑着说,招了招手让男孩儿过来。 “好的,妈妈,我这就过来!”谢廖沙应了一声,丢下手中的一把草屑快速小跑过来了,安娜替他擦了擦脸颊,然后挽着卡列宁的胳膊回去了。 刚进了旅馆,在靠近餐厅的地方就听到了争执的声音,这可真是一件新闻,毕竟在这里用餐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没有人会如此的喧哗的,最重要的是,那声音分明有些熟悉。 有两个人出来了,是华伦加和施塔尔夫人,后者脸色有些严肃,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可能是这样喧闹的环境打扰了她用餐或者是别的什么,但不论是什么,施塔尔夫人还是让华伦加推她出来了。 华伦加推着自己的养母出来,她远远地就瞧见了安娜,笑了一下打了一个招呼。 “您们回来了啊!” “已经用晚餐了?”安娜也打了个招呼后问道。 “还没呢,餐厅里发生了一些事儿,我母亲她受不了吵闹,所以我们就先离开了。”华伦加解释道。 “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施塔尔用一种温和的语气打断了安娜和华伦加的对话,但眼神却透着不可否定的意思。 安娜尴尬地笑了一下,“好的,我没什么事,请慢走,夫人。” 华伦加歉意地给了安娜一个微笑,和卡列宁以及谢廖沙告别,推着自己的养母离开了。 “我是不是被讨厌了?”安娜小声地和卡列宁说着。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卡列宁笑了一下,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正在这时,餐厅里又传来了那阵声音,安娜确切那声音的主人自己认识,她走上前瞧了一眼,微微瞪大了眼睛,那不是伊万诺维奇吗? “是在莫斯科的那位医生。”卡列宁也发现了,三个人向着餐厅那儿走去。 “伊万诺维奇医生!”安娜叫了一声,被叫道名字的男人显然太过专注于眼前的事物而没有听到,安娜又喊了一声这才得到男人的抬头。 “是您啊,您怎么在这儿?”伊万诺维奇惊讶地看着安娜他们,后者又靠近了一些。 “这是我该问您的呢,您在这儿干什么?”安娜向前走了几步。 伊万诺维奇皱着眉头有些嘲讽地说道:“还不是有些病人的不自觉,轻视自己的生命。”他顿了顿用一种古怪的强调说着,“我在替上帝处理一些麻烦事儿呢。” 安娜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是那位得到许多人古怪注视的男女,男人依旧穿着那件短棉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青筋暴露的手臂,胡子上还粘着水渍,圆木餐桌上时一大瓶伏特加,还有一只洒了半杯酒水在桌子上的酒杯,冰块已经融化了许多。 尼古拉·列文瞧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她昂贵的穿着和美丽的脸庞,以及那打量的视线,他厌恶地撇了撇嘴,用力的挣脱玛丽雅·尼古拉耶夫娜的手,端起酒杯又开始喝了。 “求你别喝了,尼古拉,你正咳嗽的厉害呢!”女子哀求道,她那一双澄澈的蓝色的双眼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了,可她懦弱的不敢上前夺过男人的酒杯。 “闪开!”尼古拉·列文厌恶地说,他用力拂开了女子的手臂,那使得后者踉跄的倒退了几步,他眼睛闪了闪,几乎要起身扶着她,但有人已经快他一步动作了,是伊万诺维奇。 “好吧,喝吧,你这个酒鬼!”伊万诺维奇气得发抖,他搀扶着玛利亚·尼古拉耶夫娜,稳住了她的身子,俊朗的面容因为生气而涨的通红。 谢廖沙被尼古拉·列文的那个凶恶的样子给吓着了,他捏着母亲的裙摆,卡列宁见状上前了一小步,大手放在了儿子的肩膀上,这使得男孩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小手也分出一只攥着父亲的小手指。 “走吧,安娜,我们离开这儿吧,我怕我在这里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伊万诺维奇气冲冲地说,看样子只要对方再有一个什么动作就能把他推向爆炸的边缘。 尼古拉嬉笑地欣赏着伊万诺维奇的表情,他索性推开了酒杯,抱着伏特加的瓶子开始喝了起来,刚喝了一口又嚷嚷了起来。 “走吧……都走吧……嗝……”尼古拉·列文笑着打了一个酒嗝,这使得周围的人对他的厌恶更加厉害了,仿佛他是一只混入餐厅里面的臭虫。 玛丽雅在一旁小声地啜泣,这个软弱的女人因为羞愧甚至不敢抬头。 伊万诺维奇甩了下手大步离开了餐厅,安娜征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后者只是搂住了她的腰,牵着儿子跟上了那个气冲冲的男人。 他们几个人坐在了旅馆的大厅里面,那儿有一个公共的壁炉和沙发可以休息,伊万诺维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抬起手扯了扯领子,似乎是太紧了,但不一会儿又颓然的放下,他不停地做着动作,最后连身上得体的衣服都变得皱巴巴的了。 “这个混蛋,残害自己的身体,真是连上帝都不会允许的事情,他怎么能这样呢,完全就是一个懦夫,这只害虫!”他厌恶地说着,看起来如此的刻薄,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伊万诺维奇医生?”安娜和卡列宁也坐在一张长沙发上,谢廖沙坐在母亲腿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样子也有些好奇,卡列宁见儿子已经不再露出那种害怕的样子这才放心,他双手交叠也瞧着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噢,我真是抱歉,安娜,卡列宁先生,”伊万诺维奇停顿了一下,在见到小男孩儿的神色时,放软了语调,“我也很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谢廖沙。” “不,我已经没事了。”谢廖沙有些羞涩的说,露出一个笑容。 “那就好。”伊万诺维奇笑了一下,他重新得体的和安娜还有卡列宁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他现在似乎又恢复到那种矜持有礼的感觉了。 “您怎么会在这儿呢?”安娜问道。 “我?”伊万诺维奇笑了一下,“我母亲就在这儿,上次和您还有您的丈夫分别后,我突然觉得自己该来看看我的母亲了,您知道,时间或者是别的什么,很多时候会发生一些事情,如果现在不珍惜,到时候后悔可没什么用。” “是的,您说的没错。”安娜微笑着说,她用一种崇敬和赞赏的目光看着伊万诺维奇,想着,他变化真大,这可真是不错的改变,当这个人卸下自傲后,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达西说的没有错,他是优秀的。 “刚刚那事儿是怎么样呢?”卡列宁出声道,这两天他也确实好奇那一对男女。 “那事儿!”伊万诺维奇喷了喷鼻息,他看上去有些激动,甚至是气愤。 “我原本只是在这附近散散步,然后在路上就碰到了他们俩,当时他喘得厉害,几乎有些抽筋了,玛丽雅·尼古拉耶夫娜非常惊慌失措,我替他看了下,采取了一些有效的措施,后来我又替他仔细地诊断了一下,发现有着严重的肺病,那疾病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了,所以我警告他必须要戒酒,但今天我又发现他在喝酒。”伊万诺维奇显然希望自己能够平静地将这一段事情讲清楚,但事实上他看上去非常激动。 “这的确是个灾难。”安娜同情地说,显然在某些方面,对面的男人是一个小小的偏执狂,无论是对医术还是对病人的看待自己病情的态度。 “您也赞同吧,一个病人,生命随时会被疾病夺走,瞧他那消瘦的身体还有苍白的面色,却还整日抱着烈酒在餐桌上嘲笑每一个人,如果他自己都不珍惜自己,我为什么要继续帮助这种人,我才不是那个愚蠢的,不要自己生命的傻瓜!”男人咬牙说着这一段话,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是太在意生命。 话音刚落,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安娜偏头看过去,是刚刚那个女人,此刻她正狼狈的向他们跑来,她胖胖的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那看上去可笑极了。 “求您,求您帮帮尼古拉,他咳血了,上帝,他咳血了!”她重复了一遍,嘴唇抖动的厉害,安娜快速起身搀扶了她一把,她甚至连说声谢谢都没有力气了。 伊万诺维奇的脸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变得煞白,他猛地起身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阿历克赛,去帮帮他吧,我马上带这位夫人和谢廖沙过去。”安娜朝着已经起身的卡列宁说道。 “我这就去。”男人丢下这句话后也快速追上了前面的人。 安娜拿出随身的帕子替玛丽雅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别着急,夫人,会没事的,我的丈夫和伊万诺维奇医生已经过去帮忙了,他们会帮助您丈夫的,现在放松一下,你僵硬的厉害。” “谢谢。”女人哽咽道,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更多的话语了,她觉得自己的脚软的厉害,当尼古拉突然咳嗽并且最终咳出鲜血的时候,她简直要被吓死了,如果他死了,自己也没有活头了。 “来吧,谢廖沙,帮妈妈拿着小提包,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安娜低头对着一旁的男孩儿说道。 “好吧,妈妈,我拿好了,我们过去吧。”谢廖沙懂事的拿好提包,他走到玛丽雅身边看着她安慰道:“您别着急,夫人,伊万诺维奇医生是一位好医生,他和达西医生一起把我的小表弟医好了,还有我的爸爸,他很厉害的,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谢谢你,宝贝。”玛丽雅感激地说道,在安娜的搀扶下,三个人也向餐厅的方向走去,只是估计到女人刚刚受到了惊吓,安娜将步子放的比较慢。 到了餐厅,围观的人中有些认出了他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里面的两个男人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营救,尼古拉·列文正倒在软椅上大口喘气,虽然依旧惨白着一张脸,但上帝保佑,他确实还活着。 “尼古拉,上帝,你还活着!”玛丽雅挣脱了安娜的手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抱着男人,但很快又松开了一些,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着男人的脸,那张脸干瘦的吓人,双眼浮肿,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整理了,但女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嫌弃,她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眼神注视着男人,嘴角甚至有一个小小的笑容。 这一刻,安娜分明看到了爱情,她双眼有些湿润,心里的感动全部投注到一旁的男人的身上,卡列宁的袖子已经卷起来了,露出手臂和白净的手腕,那上面没有寻常男人那种肌肉线条,常年坐办公室的原因看上去甚至有一些文弱,但安娜就是觉得他是迷人的,她由玛丽雅他们想到了自己和卡列宁,这有些复杂,在这种情况下联想到那些,但她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儿。 “已经没事了吧,医生?”稍稍平静下来后,玛丽雅抬头问着伊万诺维奇。后者也给了她一张安慰的笑脸。 “暂时没事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谢谢您,真是太谢谢您们了!”她感激地说着,视线在伊万诺维奇和卡列宁身上转动,最终还是落到了尼古拉·列文身上,她亲吻着他那龟裂的嘴唇,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听不清楚,但估计也是一些庆幸的话语。 “来吧,我想您依旧需要帮助。”伊万诺维奇早已经不生气了,至少,在玛丽雅面前,在见到了这位可怜的女人一再的为这个男人流泪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的,您真是太好了!”女人的嘴唇微微的抖动着,她那一双眼睛因为常日里老是含着水光所以有些浮肿,那张脸一点都不美丽,可安娜就是喜欢瞧着她,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 “我也来帮忙吧。”卡列宁开口道,伊万诺维奇点点头,送给了男人一个笑脸。 “在几号房呢?”伊万诺维奇和卡列宁一起将尼古拉·列文搀扶了起来,他抬了抬下巴问道。 这话使得女人有些尴尬,她涨红了脸小声地说:“哦,我们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因为……您知道的……没有钱,我们昨天已经搬出去了,就在离这个旅馆不远的地方。” 伊万诺维奇皱了皱眉毛,最终只是说道:“走吧,就去那里,您带路吧。” “好的。”玛丽雅羞愧地应了一句,小步在前面走着,安娜牵着谢廖沙也跟咋他们后面。 那旅馆确实离这里不远,但是环境什么可就糟糕透了,旅馆的正门是一位穿着脏乱制服的士兵正在抽烟,他甚至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猥琐地看着安娜,但被谢廖沙狠狠地瞪回去了,他紧紧的跟着母亲,防卫性地换了一个方向,试图用他的身体挡住那个士兵的视线。 和旅馆外面想必,内部就更加糟糕了,阴暗的楼梯和吵闹的环境,走道处甚至还有着潮湿的苔藓和霉味儿,糟糕透顶是伊万诺维奇对这个地方的评价。 将尼古拉·列文弄到床上,伊万诺维奇舒了一口气,他开始询问玛丽雅尼古拉·列文平时的作息,还有最近是否有正常吃药。 “他……他老是喝酒,基本不怎么吃饭,我试图劝他,但您也知道,我不过是他赎出来的一位j□j,我有什么资格呢,我甚至没有那个资格得到您的这一句称呼。”她绞着双手干巴巴地说,一双蓝色的眼睛通红的,她太懦弱了,可她能怎么办呢。 “是的,您没有办法。”伊万诺维奇冷淡的说,这语气其实并不是针对面前的女人的,但前者还是难堪的低下了头。 “他这样多久了?”安娜上前一步问道,她握住了女人的手试图安慰她,也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很久了,在我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了,只不过那会儿还没有这么严重。” “是啊,没有那么严重,他这病完全是自己搞成这样的,如果早几个月他就节制喝酒的话我完全可以让他好起来,但是现在,恐怕连上帝都没有办法了,上帝也没办法拯救一个酒鬼。”伊万诺维奇厌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我知道的,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玛丽雅忍着眼睛里的酸涩艰难地说道。 “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没有节制的酒鬼。”伊万诺维奇冷冷的说。 “伊万诺维奇医生,您不应该说这么刻薄的话,我知道您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可我认为您如此说的话,玛丽雅心里该更伤心了。”安娜略带责怪的看着伊万诺维奇,后者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了。 “伊万诺维奇医生,我们先出去吧,这儿交给安娜和这位夫人吧。”卡列宁提了一个建议,男人点了点头,随后一起出去了,在出门之前,卡列宁又对自己的儿子说让他帮助他们,这才离开。 谢廖沙挺直了身子,他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感,那就是作为现在的,屋子里唯一还有战斗力的男人,他得保护两位女士,哦,还有一个酒鬼。 安娜拿了两把椅子让玛利亚坐下来,她希望至少能在言语上给这位可怜的女人一些安慰。 “他会没事的。”她先安慰面前的女人,又替她擦了擦眼泪,后者鼻尖完全变成红色的了,哽咽的又说了一声谢谢。 “你们从哪儿来呢?” “莫斯科呢,夫人。”玛丽雅回答道。 “如果你不介意,叫我安娜吧。”安娜微笑着说,她依旧握着对方的手,感受到女人似乎依旧在轻微地颤抖,确实,今天可够她受得了,丈夫几乎在死亡中走了一遭,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确实可怜。 “您这样说我可不敢。”玛丽雅惶恐地说,她很早以前就被卖到妓院了,在那儿长大,理所当然的也在到了年纪的时候成为了干那事儿的女人,她长得并不美,所以生意一直不怎么样,有时候几乎连饭都吃不起,如果不是尼古拉·列文,她甚至会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j□j,他那会儿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甚至可以说是英俊颇具才华的一个男人。 玛丽雅见过许多男人,她熟悉男人的身体,但可笑的是她并不了解男人,尼古拉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他带自己去玩,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为她读诗,虽然她都听不懂,但不妨碍她享受那种感觉,好像是被爱着的,这种情况下,玛丽雅就把这一生的第一次感情全都奉献给了尼古拉·列文,即使他后来越来越糟糕,甚至有时候会对她动手,但她依旧离不开他。 “请别这样说,玛丽雅,我喜欢你呢,不,我十分敬佩你呢。”安娜说到一半又摇了摇头,换了一个说法,她再一次肯定的说:“玛丽雅,你是一位十分好的女性。” “您这样说我可真得是担当不起。”玛丽雅羞怯的微笑了一下。 “那么你同意吧,同意我称呼你玛丽雅,你叫我安娜吧?” 玛丽雅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这可真是神奇,她见过很多贵妇人,比安娜身份高贵的人也有,但没有人像她这样平和的对待自己,她是如此的美丽,不仅是她那一双迷人的灰色眼睛还有白皙的双手,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说的这些亲切和真诚的话语。 女子感动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你坚持的话,在你后悔以前我会称呼您为安娜的。” “我想说那不会发生的,玛丽雅,别担心,你永远有着我对你的尊重和喜爱。”安娜握紧了女子的双手温柔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们的列文先生有一个酒鬼哥哥啊,其实他心里苦啊,尼古拉·列文先生!玛丽雅是一个可怜的女人。TUT 第58章 玛丽雅羞怯的笑了一下,温声道:“你可真是个好人呐,安娜。” “这算不了什么,玛丽雅,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可不是因着身份或者外表。”安娜摇了摇头,她眨了眨眼睛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刚刚说你们是从莫斯科来的?” “是的,安娜,莫斯科。”玛丽雅用一种怀念的口气说着,她感叹了一下,“那儿有着美丽的河流和漂亮的风景,我不是莫斯科本地的人,但尼古拉是的,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热爱着那个地方呢,那儿还有他的弟弟,他们的感情很好,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弟弟?” “他的弟弟留在了乡下,有着自己的农场,我也只见过他几次,是一个正直的年轻人,虽然有些腼腆。”玛丽雅用一种赞赏的口气说着,这些形容使得安娜有了一个联想。 “你知道他弟弟的名字吗?” “这我记得呢,他提过一次,我在这方面的记性不错,我记得。”她思考了一下,很快就笑着说了一个名字。 “是的,他的名字是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列文。”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安娜小小地叫了一声,这可真是太巧了。 “你认识他?”玛丽雅问道。 “是的,玛丽雅,我认识他呢,前段时间我们还去他那儿玩了几天呢。”安娜笑着说,为这奇妙的缘分而觉得惊讶和愉悦。 “上帝,这太不可思议了。”玛丽雅也同样觉得兴奋。 “那你们不打算告诉他吗?” 激动的心情被冷却了下来,玛丽雅黯然地低垂了眸子,“他不打算说呢,我建议过的,可悲他拒绝了,我想他是不愿意麻烦自己的弟弟吧,毕竟他这病……”女子说不下去了,她双手捧着脸颊又开始低低的啜泣。 安娜叹了一口气,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颊,她今天可真是哭得够多了。 一旁的谢廖沙原本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母亲和面前的夫人说话,但这会儿瞧见她的眼泪后也觉得伤心了起来,他不忍心看着对方,只能将视线落在这房间的一些角落。 这房间又小又脏,连被褥也充满了潮湿的气息,尼古拉·列文躺在上面,汗湿的头发贴着头皮,一双浮肿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只有胸口处微微的起伏表明他还活着,谢廖沙收回了视线,他觉得有些惶恐,他没见过真正的私人,他的生活总是明媚的,这样脏乱的地方他没有见过,这样不修边幅的人他也没见过,在他小小的世界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靠近了死亡,这给他以后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触动。 安娜注意到儿子有些失神的样子,她拉着他冰凉的小手,皱眉担忧地问:“怎么了?” “我没事,妈妈。”谢廖沙小声地说着,但身子还是顺从的依偎到母亲的怀里。 安娜将谢廖沙抱在大腿上,抱着他的腰,右手在背上按摩安慰他。 “抱歉,安娜。”玛丽雅歉意地说,即使她不够聪明,也能猜测道男孩儿为什么失神,这地方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却是有些恐怖,即使是她,一个人呆在里面的时候也会觉得头皮发麻。 可她也没办法,他们没有钱,值钱的物件也都变卖了,身上的最后一些钱也被尼古拉今天拿去旅店餐厅买酒喝了。 “别这样说,玛丽雅。”安娜朝着玛丽雅微微笑了一下,她已经够哭了,谁还忍心让她说抱歉。 “我没事,夫人,您别介意,我只是想在妈妈的腿上坐一会儿。”谢廖沙抬起小脸软软地说。 “你真甜蜜。”玛丽雅起身在男孩儿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上帝会祝福你的,孩子。” “谢谢您。”谢廖沙朝着玛丽雅露出一个笑容。 从尼古拉·列文那边回来后,安娜他们碰到了刚从浴场回来的华伦加和施塔尔夫人,华伦加的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的养母有些畏惧,瞧见安娜他们后有些尴尬地打了一个招呼,施塔尔夫人冷着一张脸话更少了。 看样子是闹矛盾了,安娜犹豫着,最终咽下了话语,只能目送那一对母女离去的背影。 卡列宁拉了拉安娜的说,低声道:“回去吧。” “恩。” 这一天显然不同它的天气一样清朗,谢廖沙已经睡着了,安娜躺在床上想着心事,关于玛丽雅还有华伦加,最终竟然想到了女人的卑微问题,脑袋里像被一团乱麻给缠绕了起来。 卡列宁从盥洗室出来后,看见妻子迷蒙着眼睛沉思,他问道:“想什么呢?” 神思被男人的声音拉了回来,安娜掀开被子一边让卡列宁进来一边说道:“我也说不清楚,胡思乱想吧。” 卡列宁笑了一下,把被子拉高了一些,他偏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竟然对这件令她苦恼的事情显得有些兴致。 “说说。” “你很好奇?”她眨了眨眼睛笑着问。 “老实说有点儿。” “政治官员的通病?” “不,也许不单单是这样。”卡列宁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女子笑了一下,被子底下握着他的大手。 “只要你愿意听。” “说吧。”他用温和的嗓音说着,空闲的另一只手将她脸庞的一缕发丝拂至耳边,露出小巧的耳垂,他看着,有俯□亲吻了一下。 安娜动了动身子,仰起脸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有两个小小的她,专注并且温柔,她翘了翘唇角,依偎在他怀里叹了口气。 “我就是觉得玛丽雅很可怜,你也看见了,她爱着尼古拉·列文呢,可后者并没有对她好,还有华伦加,我原先似乎只看到那些好的一面呢,今天却觉得施塔尔夫人刻薄了一些,我原先一直觉得出来度假挺愉快的,现在却觉得哪里都不好。” 她唠唠叨叨的说着,甚至有些颠三倒四,男人没有打断她,只是安静地倾听着,直到她慢慢开始平静下来,他说了一句话。 “你太容易被影响了,安娜。” “我想是的,阿历克赛。”她蹙眉说着,咬了咬嘴唇歉意地看着他,“你瞧,我对你真的感到很抱歉,这一次出来本来是让彻底地放松休息一下呢,结果完全没有取得效果。” 卡列宁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完全忘记了呢。” “噢,我真抱歉。” “可我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你真的这么认为?”她仰起脸期待地问着。 “是的,我确定。”他说着,俯□开始亲吻她,一切的话语和感激都融化在这个甜蜜的吻里面了,在理智还清醒的时候,她只能想到一句话,生命中遇见了一个可以包容自己的人绝对是一种珍贵的幸运。 第二天一大早安娜陪着卡列宁去见了一下当地的一个官僚,下午的时候才离开,当安娜他们刚刚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华伦加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尼古拉·列文和这里的一位上校打起来了。 原来玛丽雅本来是打算趁着尼古拉清醒后来感谢一下安娜他们的,但没想到遇到了那个上校,他正好喝醉了酒就借着酒胆调戏了玛丽雅,尼古拉就和他打起来了。 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瞧见尼古拉躺在地上,嘴角裂开,鲜血从他嘴里面流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的手臂上都是紫红的瘀伤,玛丽雅正靠着他在地上哭泣,而对面站着的男人一只眼睛肿胀着,领口的扣子在厮打中被扯掉了两个,露出光裸的胸口,那上面还有一些指甲的抓痕。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下地狱去吧,恶心的家伙!”尼古拉·列文摊在地上骂骂咧咧,如果不是他病着而且被玛利亚拖住了,只怕会继续冲上去同那个上校厮打起来。 “哈,你这个懦夫,臭虫,连垃圾都不如的臭泥巴,狗屎!这□我稀罕是她的荣幸!”那个男人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瞪着尼古拉·列文。 玛丽雅煞白了一张脸,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摆,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被羞辱着。 “她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她是个妓女,可她不是你这种狗屎一样的人能够侮辱的,你这个下贱的混蛋!”尼古拉喘着粗气吼道,他脖子上的青筋暴出,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卡列宁让旅店的警卫找人来,把那个喝醉了酒的上校带走,事情的起因本来就是那个男人想要调戏玛丽雅,喝酒加调戏女人,在这正经的地方可绝对不允许,一开始没人管是因为大家不想惹事,还有就是被调戏的女人是尼古拉·列文的,大部分的人还存着看好戏的心思,毕竟一个流氓,一个地痞加一个妓女,这戏还是挺精彩的。 安娜皱眉瞧着那个骂骂咧咧的醉酒上校被带走了,她跑到玛丽雅身边,替她拢好了衣服,感觉到她依然在发抖,正想说些什么,尼古拉·列文却率先喊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这些贵族瞧不起我们,他娘的我也看不起你们这些狗屁贵族,但是你们别那样瞧她,她是一个好女人,即使她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也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女人就不应该在被一些该下地狱的混蛋调戏时得不到帮助,你们这些以教养自我标榜的有钱人,我唾弃你们!”他吼完,狠狠地喘了一口气,人群里传来一阵静默,有个人开头说了一些反驳的话,接着是更多,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行为辩白,尼古拉·列文已经彻底的昏死过去了。 “阿历克赛,叫人去喊伊万诺维奇医生!”安娜朝着卡列宁喊道,后者点点头叫了旁边的旅店的一个侍者去做了这事儿。 “先把他带到房间里去。”卡列宁蹲□把尼古拉·列文抗在背上。 “好的,去吧,先带到我们房里去。”安娜应了一声,她一边招呼着谢廖沙帮助一下玛丽雅,一边替卡列宁扶着尼古拉·列文,几个人匆匆地感到房间里,把男人放在床上。 玛丽雅的脸色依旧糟糕,但她已经能够站立了,只是两眼浮肿,一直喊着眼泪,没法儿说什么,她太惊慌了,尼古拉·列文说的那些话又令她觉得感动,这几种激烈的感情在她的心里翻滚,最终她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坐在安娜给她搬来的椅子上一边哭泣一边握着男人的手。 没过多久,伊万诺维奇带着他的医药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两条粗粗的眉毛拧了起来,他不发一言,想必在来的时候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检查,开药,很快,尼古拉·列文就醒了过来。 “上帝保佑,你终于醒了!”玛丽雅哆嗦着说。 “我没死。”尼古拉古怪地说。 “你没事,好好的,我也在这儿。”玛丽雅为他把汗湿的头发拨弄到一边,她用一种怜惜的眼神凝望着他,就好像他是她的一切,那样子使得尼古拉原本准备好的恶言恶语完全哽在喉咙口,最终他只能狠狠地闭了下眼睛,他唤道:“夫人,我有些话想和您先说清楚。” “您说吧,我听着呢。”安娜上前了一步温声道。 “她不像您,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她从窑子里出来的,但是夫人,自从嫁给我后,她可从来没做过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她规矩着就像一头温顺的绵羊,我爱她并且尊敬她,不愿意任何人侮辱她,我请您也别像那一群混蛋一样用轻视的眼神瞧她。”男人停顿了一下,费力地呼吸,他扭曲着脸继续说道:“我将她看作我的妻子,虽然我也打骂她,但她的确是我尼古拉·列文的妻子,如果您确定要和我们打交道,那么请用平等的眼神看待她,如果您觉得那会有失您的身份,那么往前走吧,门就在那儿。”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脖子不时地神经质般的抽动,配着他破裂的嘴角和浮肿的双眼,那看上去真是吓人,简直要让人做噩梦,但他说的话又那么令人感动。 “不,尼古拉·列文,我怎么会轻视玛丽雅呢,我喜爱并且尊敬她呢,我这会儿也尊敬你呢。”安娜柔和地说,她的眼睛里有着湿意,她的确是对面前的男人有些改观了,即使他是一个混蛋,但终究不是一个坏人。 “尊敬我?您可别这么说,那下流的混蛋说的没错,我的确就是一坨狗屎,我是个没用的男人,您可千万别对我有所改观。”男人嘲讽地笑了一下,那似乎牵动了他破裂的嘴角,他因为疼痛而抽了口气。 “躺着吧,尼古拉,别乱动,求你躺下吧。”玛丽雅出声道,带着颤音,她的手依旧牢牢地抓着尼古拉·列文的手臂,似乎怕一松开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是啊,我得躺着,我得躺着。”尼古拉·列文奇异地安静下来了,他咕哝了几句,竟然就这样慢慢地睡过去了,想来也是因为伊万诺维奇开的那些药有效果了。 玛丽雅一边抽泣着一边替男人盖好被子,她现在依旧惊恐地像一只刚从猎鹰下逃脱的兔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崩溃。 安娜拉着谢廖沙跟卡列宁他们一起出去,将这个空间留给玛丽雅和尼古拉·列文,几个人就在大厅那儿坐着。 “他怎么样儿呢?”安娜问着伊万诺维奇,后者从刚刚就一直皱着眉头,听到安娜的询问,抬头看着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办法,他这肺病太严重了,而且醺酒的厉害,今天这一闹更是麻烦,我想怕是只有一年的时间了。”男人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吐出。 安娜愣住了,虽然早知道尼古拉·列文没什么挽救的办法了,但经过刚刚那一遭儿,她对那人的印象已经不同了,她现在真诚的希望对方能够活下来。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安娜喃喃道。 “没有。”伊万诺维奇无奈地说,他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位病人,但事实就是如此。 壁炉里的火焰哔哔啵啵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玛丽雅从楼上下来了,她双眼红肿着,就像一条金鱼,十个手指头也红通通的,因为被主人一直紧紧地捏着,看起来有些狰狞。 “过来,过来这儿,玛丽雅。”安娜瞧见女人下来后起身说道,她搀扶着玛丽雅坐在软和的沙发上,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可又说不出什么。 “他还有多久的时间?”玛丽雅抬起脸看着伊万诺维奇轻声问道。 “他的肺病太厉害了,而且一直醺酒,也许一年不到。”伊万诺维奇缓慢地说,他有些不忍心看着面前的女子了。 玛丽雅嘴唇嗫嚅了一下,双手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衣料。 “玛丽雅……” “我知道的,安娜,你别担心,我想好了,我要带他回去,回莫斯科。”玛丽雅打断了安娜的话语,含着眼泪笑着说,她的妆容早就化了,这样笑得样子真的一点都不漂亮,但安娜就是觉得没有人比她更好了。 安娜歉疚地看着她,伸出双臂搂抱着女子,安慰她。 “上帝会保佑你们的……请别放弃。” “是呢,上帝会保佑他的,毕竟他不是一个坏人,他也做了许多好事呢,他解救了我呢。”玛丽雅哽咽地说,到最后已经变成嚎啕大哭了,那些眼泪流到了安娜的衣服上,逐渐浸湿。 第二天安娜他们去火车站送别了玛丽雅他们,她拒绝了安娜他们的陪伴,因为卡列宁此次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单纯的度假,最后伊万诺维奇强硬地要求他要陪着他们去莫斯科,因为他是医生,也已沿途照料他们。 “安娜,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们。”玛丽雅拥抱着安娜呢喃道。 “你也是,我亲爱的玛丽雅。” 送别了玛丽雅他们后,安娜一整天都有些恍惚,卡列宁和谢廖沙一直陪着她,到了晚上她才歉疚地看着父子俩,抱着他们哭泣了一会儿,这状态持续了两天才渐渐好转,而改变这一切的是温泉场里那位爱笑的小姐华伦加,她善良的品性和亲切的语调使得安娜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 华伦加似乎总是非常忙碌,她除了要照顾施塔尔夫人以外,还经常照顾浴场上的人,包括将迷路的小孩子送回家,给一些病人送去温暖的毛毯,还有帮忙买东西,这使得安娜对她更加有兴趣了,一个人总是乐观地笑着,并且尽自己所能为他人服务这可真是难得。 这一天安娜起了个大早,卡列宁和谢廖沙还在睡觉,她提前来到了温泉场,正好瞧见了华伦加,安娜观察到她每天都起得很早。 “我瞧您每天都在忙碌呢。”安娜捡起华伦加掉下的一个小物件递给她说道。 “是您啊,夫人,您起得这么早。”华伦加微笑着说。 “我可比不上你,我这是偶尔,可我看你却是习惯了。”安娜将东西又重新拿回来,因为对面的女子明显拿不下那么多了,她笑吟吟地说:“我帮您拿一点好吗?” “这可真是太感谢了。”华伦加轻快地说,将手里的一些东西分给安娜,她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姑娘,给人的感觉有些像吉娣,安娜觉得自己更加喜欢她了。 “给您,需要的饮料。”华伦加来到了一个法国女人的身边,她年岁有些大了,但是打扮的还是挺时髦的,戴了金色的假发,可惜她是一位盲人。 “感谢你,华伦加小姐。”法国女人和蔼地说着。 离开了法国女人后,华伦加又为一个闹脾气的病人讲了些笑话,成功地安抚了对方,安娜惊讶地瞧着她,觉得她真是一个神秘的姑娘,亲切有礼,而且很有办法。 她觉得施塔尔夫人真的很幸运,有华伦加这样的养女,出色并且善良,但是有一点比较奇怪,华伦加似乎已经二十多了,但还是一位姑娘,这可真是有些奇怪,按理说一位年轻并且品性良好的姑娘是不可能没有男士青睐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断网了,我用无线网和晋晋这朵小菊花奋战了半小时,死活没传上去TUT 卡列宁先生,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其实这句话我打了起码八次】剩下的那几句话算了,我也不想打了QAQ 第59章 晚上的时候,隔壁的那位德国贵族夫人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为了庆祝她儿子身体的康复,施塔尔夫人作为这个圈子里备受敬重的人物自然是被邀请了,安娜他们一家也是。 因为是小型宴会,不需要穿的太隆重,所以安娜就挑了一件棉质奶白色长裙,上面有着透明蕾丝的假领子,银白色手套,细小的花纹纱罩在裙子上,玛瑙红色的大斗篷更加保暖。 卡列宁依旧是燕尾服,这些天他身体也变得健康多了,所以没有穿得太厚,安娜帮他调整了一下领结。 谢廖沙不想让母亲动手,一个人把一身的行头都打理好了,小皮鞋锃亮。 “宝贝,你真厉害。”安娜弯下腰亲吻了谢廖沙的面颊夸奖道。 “以后我都可以自己穿了,妈妈。”谢廖沙高兴地说,自从前些天儿从尼古拉·列文那里回来后,有些事情他已经开始学会自己来做了,安娜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变化,这说明他开始真正的成长了,无论那原因是什么,这样的行为都是好的表现。 那位德国贵妇人显然是一个浪漫的人,即使只是一个小型宴会也布置的非常精致,大楼梯那儿铺着红色的地毯,鲜花摆满了过道,还有那些明亮的灯盏,她甚至不知从哪儿请来了一支小型乐队,华尔兹优雅的曲调传来。 安娜打量着一些受邀的年轻女士还有贵妇人,一个个都擦着脂粉,涂抹着口红,看起来兴致都很高,她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打扮是不是合适。 “阿历克赛,你觉得我这样穿怎么样?”她拉了拉卡列宁的袖子小声地问道。 卡列宁低头瞧着对方,那精巧的眉毛和浓密的睫毛使得他微微笑了一下,“我认为很好,你总是最漂亮的,安娜。” 女子白皙的脸颊上透着深深地红晕,她满足地笑着,踮脚亲吻了一下男子的嘴唇。 “你真好。” 他们进场了以后,安娜很快就找到了华伦加,她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裙子,衬得她人不是那么消瘦了,也化了点装容,两颊有着健康的红晕,施塔尔夫人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裙,搭配了一条精美的披肩,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得体。 “您来了,夫人。”安娜和卡列宁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过后她开始和华伦加说话,因为在场的她也就和华伦加比较聊得来,卡列宁碰上了一些工作上需要打交道的人,虽然她欣赏对方这个时候的口才,不过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语可不是她喜欢的,谢廖沙找到了一对新玩伴,有着漂亮头发的一对兄妹。 “我能和您说话吧。”安娜问道,指的是对方现在有没有时间。 “当然可以了,夫人,妈妈她现在并不需要我照顾。”华伦加笑着指了指正被人包围的施塔尔夫人。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直接叫我安娜就好了。” “好的,安娜,请你也叫我华伦加吧,说真的,一直被人叫华伦加小姐我可有些别扭呢。”女子自然地说道,眼睛弯弯的,看上去非常有魅力。 “你可真有趣,华伦加,”安娜笑着说。 “显然我需要给自己的生活找一点乐趣,这样才能更好的安抚那些情绪不好的小捣蛋鬼们。”她指的是那些来这里养病的小孩子,他们哭起来的时候可的确像一群小魔鬼。 “也许地狱都会因为他们这种嚎啕大哭而惊吓得结冰。”安娜眨了眨眼睛开了个玩笑。 “华伦加,亲爱的,过来。”施塔尔夫人开始唤道。 “来了,我这就来,妈妈。”华伦加应了一声,拉着安娜的手过去了。 “您叫我干什么呢,妈妈?”她轻柔地问着,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 “去唱首歌吧,亲爱的,伯爵夫人想听听呢。”施塔尔夫人好心情地说道。 “好的,妈妈,我能决定自己想要唱什么吗?”华伦加大方的答应了,但她有自己最想唱的歌曲。 “可以,亲爱的。”施塔尔夫人没有反对,但这事儿有点犯难,因为在场的钢琴手恰好不会这一首曲子,这时候卡列宁表示他可以来伴奏。 谢廖沙已经从他的新朋友那儿回来了,靠着母亲骄傲地说:“爸爸的钢琴弹得很好。” 他为这个而自豪,希望让别人都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所有人都用一种宠爱的目光看着他,接着,大家的视线留给了灯光下的那两个人。 “这首曲子有些生僻呢,我真好奇您怎么会知道它的。”华伦加站好自己的位置后小声地对卡列宁说道。 “只是碰巧而已。”卡列宁笑了一下,抚平好衣服开始弹奏。 歌曲的旋律非常柔和,令人想到月光或者野外的红玫瑰,大家都沉浸在这天籁般的歌声里面,而安娜呢,她的视线全在自己的丈夫身上,她发现自己简直要为男人而着迷了。 他坐在那儿,放松的,自然的甚至是微笑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动,好像有生命力一样,她开始重新审视了这个男人,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可每一天,卡列宁似乎都会给她带来一些惊喜,这大概就是爱情吧,她弯起嘴角静静地聆听着。 一曲完毕,小小的宴会厅里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人们都赞叹华伦加美妙的歌声,安娜的视线却一直注视着男人,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使劲儿鼓掌,直到对方瞧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微笑。 华伦加转过身对男人道谢,她有些激动,因为伴奏者显然弹得一手好琴。 “您真是太厉害了,我得说我从未听过这么好的伴奏。” “您太客气了,华伦加小姐,是您唱的好。”卡列宁笑了一下,他抚平了一下衣摆上的褶皱,向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的方向过去。 “我弹得怎么样?”他低头问着对方。 “无与伦比的美妙。”她给了男人一个非常高的赞赏并且亲吻了他的嘴角。 “安娜,您的丈夫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华伦加走过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她一直热爱唱歌,但从未遇到如此和谐的伴奏者,显然,卡列宁的弹奏让她表现得最好。 “华伦加小姐,您唱的真好,我被您的歌声给吸引过来了!”一道声音突然地插入了进来,安娜偏头瞧过去,是一对夫妇,而且有些眼熟。 “谢谢您的赞赏,彼得罗夫先生,我得说这还得归功于卡列宁先生的伴奏,那很完美。”华伦加愉悦地说,她对于别人的夸奖平和的接受,既不沾沾自喜也不过分谦虚,这性子使得更多的人喜欢她,包括面前的这位彼得罗夫先生。 彼得罗夫是一个瘦削的男人,有一个细长的脖子,长相还算英俊,但头发稀疏,并且身体不太好,自从他们来了后,华伦加总是特别照顾他们,因为他的妻子似乎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 “您不仅人善良细心,并且还有着如此出众的才华,我真是越来越欣赏您了,那歌声令我觉得非常快乐。”彼得罗夫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兴奋地说,他这话有些暧昧了,好像华伦加是专门为他表演的一样。 “能够使大家觉得快乐是我的荣幸。”华伦加微笑着说道,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但显然,彼得罗夫的目光越来越集中在华伦加身上,他的妻子安娜·巴甫洛夫娜已经有些不满了,但她并不敢说什么,只是再也不会热情地感谢华伦加的帮助了,华伦加自己是一个坦荡的人,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种不同的变化,依旧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们。 安娜·巴甫洛夫娜冷淡的看着华伦加,她抿了抿嘴唇对着彼得罗夫说:“咱们该走了,伯爵夫人还等着咱们呢。” 彼得罗夫点点头,眼睛在华伦加微笑的脸庞上转了一圈,这才向华伦加告别,任妻子挽着自己的手臂向另一边走去。 安娜收回视线,思索了一下,等到再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和华伦加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聊天。 她斟酌着话语,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华伦加,毕竟她是一个未婚的姑娘,尽管她本人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彼得罗夫若是误会了什么的话对她也不太好。 “华伦加,你和安娜·巴甫洛夫娜走得很近?” “算是吧,怎么了,安娜?”华伦加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不觉得她最近对待你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听到安娜这么说,华伦加想了想,“好像是的,今天早上她正在替彼得罗夫先生冲泡咖啡,但彼得罗夫先生觉得有些冷,所以我就帮忙拿了条毯子给他,但是安娜·巴甫洛夫娜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她只说没事,她这人可真奇怪。”最后华伦加这样下了一个定义,令安娜都有些哭笑不得。 她握着对方的手说:“你可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为什么这么说呢?安娜。”华伦加不解地问,她其实并未和太多的人相触过,施塔尔夫人对她比较严厉,前些年甚至不太允许她与别人交往,到了近几年才放松了,但也仅限于当她在场的时候,所以华伦加是渴望和别人相处的,她将这种接触别人的方法变成热情的帮助大家,那使她第一不会被施塔尔夫人说什么,第二又能够满足她的热心。 “彼得罗夫先生有些喜欢你的,这使得他妻子不高兴了。” 华伦加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她怀疑地说:“你在开玩笑吗?安娜。” “我怎么会拿这个开玩笑呢,我亲爱的傻姑娘。” “这太令人费解了,我同彼得罗夫先生可没说过几句话,他是一位画家,你知道的,搞艺术的人总是会喜欢一切美好得东西,她的妻子就是那么美丽,我一开始想要帮助他的时候还被嫌弃了呢,再说我可不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华伦加依旧用一种惊奇地嗓音说着,因为她觉得彼得罗夫先生的妻子那么漂亮,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喜欢自己啊。 安娜轻轻地笑了,瞧着对方碧色的眼睛摇摇头,用一种温和的嗓音说着:“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安娜·巴甫洛夫娜的确是一位漂亮的美人,可你也不差啊,而且你是那么善良可爱,无论是谁都会喜爱你的。” 华伦加脸红了红,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妻子也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我可不会介入别人的婚姻里面去,而且说实话,彼得罗夫先生可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 “那你喜欢哪一种呢?”安娜好奇地问,然后又补充道:“如果你介意的话,请原谅我的失礼。” “当然不,安娜,那有什么好介意的呢,我曾经就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呢,可惜上帝好像不太祝福这一段感情。”华伦加大方地说,她的神色透着一些怀念,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心。 “那会儿我才十七岁呢,我妈妈并不太喜欢我同别人接触,可我还年轻呢,自然是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相处的,那会儿他刚从国外回来,长得很英俊,说话也很有趣,妈妈不让我经常出去,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就隔着围墙说话,有时候他会给我念一段诗歌,或者采一些野果子带给我,你知道的,就是从外面扔进来,有一次打到了我们的厨娘,她就开始骂人了,那真是太好笑了,不过这事儿还是被发现了,他母亲不允许我们俩在一起。”华伦加拨弄了一下脸颊上的发丝说道。 “为什么呢?” “因为我只是一个养女,而且她母亲认为我妈妈坐着轮椅不吉利,所以他就屈从于他母亲了,娶了一个家境良好的小姐,这会儿孩子也有两个了呢。”华伦加平静地说着,她的眼睛里只有着怀念,并没有怨恨或者遗憾什么的。 安娜抬起右手覆盖着华伦加的手背,她轻声说:“你会遇到更好的,华伦加。” “是啊,我也这样相信着呢,即使我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华伦加羞怯地说。 她可真是一个好姑娘,安娜在心里想着,不管遭遇了什么依旧对生活充满着热情,从不怨恨谁,这种难得的品质使得安娜为自己觉得有些羞愧,同时更加喜爱华伦加了。 宴会结束后,和华伦加以及施塔尔夫人母女俩告别,卡列宁抱着已经睡着了的谢廖沙,带着安娜回去了。 给谢廖沙擦了擦脸换上睡衣安顿好后,安娜突然就想和卡列宁说说话,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唠叨了,但好在卡列宁没有嫌弃。 她一边给他找换洗衣物一边说话,从玛丽雅他们最后说道华伦加,当然省略了后者的那一段感情,只是感叹华伦加的坚强勇敢,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卡列宁瞧着已经睡着了的妻子,他微笑了一下,亲了亲她的额头,关于安娜对华伦加那么在意的问题,他也思考了一下,但最终似乎没相出什么,只是以后他就留心了一下那个姑娘,想要弄明白那姑娘身上吸引自己妻子的原因。 似乎是因为想的太多,或者是太劳累了,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卡列宁发现安娜有些发烧。 “觉得很难受吗?”他问道。 “还好。”安娜吸了吸鼻子,因为发烧鼻子有些酸涩,灰色的眼睛看起来水蒙蒙的。 “我去找医生过来看一下。” “给我拿点药就好了,不是很严重。”安娜小声道。 “这可不行,妈妈,您生病了,得看医生。”谢廖沙拧了一条热毛巾跑过来,板着一张小脸严肃地说。 卡列宁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眼神里有着赞赏,他接过毛巾替安娜擦了擦脸和脖子,后者瞧着他们的儿子,忍者笑意说道:“那好吧。” “恩,这才乖。”谢廖沙满意地点点头。 因为小孩子抵抗力弱,卡列宁考虑了一下决定让谢廖沙白天去那位公爵夫人那儿呆着,毕竟那里有谢廖沙的新朋友,他也不会无聊。 听了爸爸的想法,懂事的谢廖沙乖巧地答应了,但一再强调晚上得接他回来。 “我们会得,宝贝,别担心妈妈,去和你的新朋友玩吧。”安娜摸了摸他的小手安慰他。 “好吧,我晚上就会回来的,所以妈妈,您得好好吃药好好吃饭。”谢廖沙有些唠叨地嘱咐着,不知道是不是安娜的错觉,她总觉得谢廖沙最近懂事好多了。 “那我先把他送去公爵夫人那儿,等下让旅店差人把医生叫过来,顺便去那些早点,你得先吃一些。”卡列宁有条有理地说着他等下要做的事情,就像一个汇报员。 安娜忍着笑答应了,“去吧,别担心我。” 卡列宁牵着儿子的手,在路上小家伙皱着小眉毛再一次担忧地问父亲,“爸爸,您会来接我吧?” “会的,谢廖沙,不过如果你再问的话我想那可能就不会了。” 谢廖沙委屈地皱皱小鼻子,“那我不问了。” “谢廖沙,你最近似乎有些改变。”卡列宁低头问着儿子。 “什么?”谢廖沙不解地抬头问道。 卡列宁停下了脚步,蹲□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观察到你这几天似乎懂事了不少,可以和我说说吗?” 天蓝色的眸子圆滚滚的,见父亲似乎很执着的样子,谢廖沙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有点害怕,您知道的,我瞧见那位先生的样子……” “尼古拉·列文?” “是的,爸爸。”谢廖沙点点头,他继续说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不好的样子,我想到了死,那令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但我没办法想通它,所以我觉得自己要乖乖的,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卡列宁轻轻地抱住了儿子,拍了拍他的背,“别担心,我们都在呢,那并没有什么可怕。” “可我不明白,爸爸,到底什么是‘死’呢?”谢廖沙喃喃地说,小手攥着父亲的衣服。 死是什么,卡列宁没有仔细地思考过,他第一次面对死亡,或者说真切地感受到还是他哥哥的离世,那会儿他已经十多岁了,父母离开的太早,他还不懂得什么是伤心,哥哥的死亡却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痛击,但已经不是孩童的他是明白死这个东西的。 现在他的儿子为这件事而害怕,作为父亲,他得安抚他,不是逃避或者什么,而是理性地让他认识到。 卡列宁松开了手臂,为儿子理了理额前的卷发,他用温和地嗓音说道:“谢廖沙,死只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每个人都会经历,就像小的时候你会换牙,一个人死了并不代表他就不存在了,就像我的哥哥,你的伯父。” “伯父?” “是的,那会儿他离开的时候我也才十多岁,我很伤心,但现在已经几十年了,我依旧没有忘记他,这样的话那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我记得我的哥哥,记得他带我一起去玩过的地方,记得他教我写字,这些都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消失。” 谢廖沙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自己的父亲,他抬起小手摸了摸卡列宁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鼻子,有些忧愁地说:“可我不想失去您和妈妈呢。” “你不会失去我们的,至少现在不会,作为父亲我不会和你妈妈一样告诉你这世界是没有死亡的,而我们也会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你的妈妈爱你,非常爱你,但那不是真的,因为我希望你可以真的长大,正视它们而不是逃避,谢廖沙,我也爱着你,我想我们还有五十年可以陪着你,那会儿你会和我年轻时那样,已经长得足够大了。” 谢廖沙安静地听着父亲的话语,记忆里他很少和自己这样说话,但那感觉很好,他伸出小手搂着父亲的脖子,轻轻地应道:“我会的,爸爸,因为我也爱您。”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大家,苹果节快乐O(∩_∩)O圣诞节马上要来了呢,在这个团员的日子,单身的水木想做坏事虐虐某些人了呢,是卡列宁先生还是安娜夫人还是谁捏【坏笑】 第60章 卡列宁让旅店差人去请一位医生过来,然后将谢廖沙送到那位公爵夫人那儿,并且向男孩儿保证会在五点的时候来接他。 回去的时候让厨房拿了两份早餐,正想要离开餐厅的时候却瞧见了一场争执,是华伦加和彼得罗夫夫妻俩,男的正在解释什么,但安娜·巴甫洛夫娜只是在哭泣,而华伦加的脸也涨的通红。 卡列宁犹豫了一下,如果是按他一贯的思想,这事情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但显然自己的妻子和那位华伦加小姐关系还不错,最终他决定上前去询问一下。 “发生什么事儿了,华伦加小姐?” 华伦加抬头看着男人走进,她眼睛里流露出了欣喜,靠近了卡列宁,防备地瞧着彼得罗夫,而后者只是尴尬的搓了搓手,一张瘦脸涨得通红。 “没什么,我可以对上帝发誓真的没什么先生。”彼得罗夫哑着嗓音说道,他细长的脖子呈现着一种僵硬的弧度。 “是啊,没什么,先生,华伦加不过是专程给我丈夫送了一杯咖啡,但是不小心被打翻了。”安娜·巴甫洛夫娜擦了擦眼睛说道,虽然她竭力想要装作没什么事情的样子,但那通红的眼睛和瞧着华伦加的时候,眼底的一丝愤恨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头。 “您呢,华伦加小姐,事实是这样的吗?”卡列宁低头询问着女子。 华伦加颤了颤身体,她仰起脸,嘴角有一个小小的弧度,“是的,卡列宁先生,没什么事儿呢,不过是洒了一杯咖啡,瞧我,这么一点小事也被吓着了。” “那就好。”卡列宁收回视线,对着男人假笑了一下,“彼得罗夫先生,我想您的好好瞧一下咖啡有没有烫着您的手,毕竟您是个画家,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话可就麻烦了。” “哦,是的,感谢您的提醒。”彼得罗夫干巴巴的说。 “走吧,华伦加小姐,昨天晚上您还说一大早就要来安娜这儿借一本书呢,我还怕您迷路了呢。”卡列宁笑着说,旁边的安娜·巴甫洛夫娜尴尬地红了脸,而彼得罗夫则是怒视着她,后者委屈得不再吭声。 华伦加惊讶地瞧着男人,后者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抿了抿嘴唇笑了一下。 远离了那一对夫妻后,华伦加这才可以松一口气,瞧着拎着早餐的男人,她有些尴尬。 “我想您可能误会什么了,我并没有,恩,我是说我只是想帮忙,但显然各种巧合使得安娜·巴甫洛夫娜误会了,我很抱歉这也给您带来了困扰。” “请放心,华伦加小姐,我并没有误会什么,也没有觉得困扰。”男人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任何不好的样子,女子小声地问着:“那您为什么要帮我呢?”昨晚她和安娜并没有那样的约定。 “因为我妻子安娜很喜欢您。” 华伦加哦了一声,说不上什么感觉,她摇摇头将那些心思丢出脑子,问道:“安娜呢,她还没有起床吗?” “她早上有些发烧,幸好不太严重,我刚让旅店的人去找个医生过来,顺便拿了些早餐过去,有时候药水还是比不上面包和热汤的。” “是的,我认为您说的很对,那么我可以去看望她吗?”华伦加在一起问道。 “当然可以了,华伦加小姐,我想她会很高兴见到您的。”卡列宁笑了一下,他这般轻松自在的样子华伦加可没怎么见过,似乎在说到安娜的时候,男人的神色总是格外的温柔了一些。 安娜听到了开门声,还有卡列宁的嗓音,说华伦加来探望她了,披了一件外袍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华伦加。 “抱歉,我没法儿招呼你了。” 华伦加摇摇头,坐在床沿上,摸了摸安娜的额头,“别那么说,安娜,你正病着呢,恩,摸起来不是非常烫,应该不太严重。” “你把我也当那些小孩子照顾了?”安娜笑着说。 “是啊,只要生病了都需要照顾。”华伦加顺着安娜的话语说道,两个人笑了起来。 “你得注意保暖,还有吃东西得注意一些。”华伦加接过卡列宁递过来的食物,满意地点点头,“您的丈夫很懂得照顾人,看样子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安娜瞧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后者也笑了笑在一旁简单的吃着自己的早餐。 “谢廖沙呢?”华伦加替安娜拿了帕子过来问道。 “阿历克赛把他送到伯爵夫人那儿去了,免得我传染他了。”安娜擦了擦嘴唇回答道,卡列宁正好端来一杯热水。 “刚放了一会儿了,直接喝吧,医生应该马上就来了。” “恩。”接过杯子,摸着是很适合的温度,安娜冲男人笑了一下。 就算是生病期间,她也还是那么美,华伦加在心里想着,她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男人身上,他个子很高,整个人第一眼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严肃,一板一眼的不好亲近,可他对自己的夫人多好啊,像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儿,要什么都会给对方一样。 “先生,医生已经给您找来了!”旅店的侍者扯着嗓子在门外喊了一声,声音大的把华伦加惊醒了过来,她讶异地眨了眨眼睛,不理解自己是怎么了,她捏了捏手指,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可能她也生病了。 “怎么了,华伦加,不舒服吗?”卡列宁去开门了,安娜放下水杯问道。 “没事儿,安娜,别担心。”华伦加拍拍她的手臂示意自己不要紧。 医生是一个年长的男人,额头上的皱纹就像上了年级的树桩一样,华伦加在听到安娜确实没什么事后就告辞了。 下午的时间,她尽情投入到帮助浴场客人这件事情上,所以过得很充实,傍晚又去看了一次安娜,这次没有再想东想西了,她笑了笑,觉得自己早上的时候应该是累了。 华伦加是一个简单的姑娘,虽然只是施塔尔夫人的养女,但到底还是接受着很好的教养长大的,在这个地方连着两次被醉鬼调戏。 “请您放手!”她挣扎着,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位醉醺醺的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用一种迷恋的眼神瞧着华伦加,他抓着对方的手腕急切地说道:“您别怕,华伦加小姐,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我喜欢您呢,您善良美好,我愿意给您画好多肖像画呢,您的眼睛和笑容那么美丽,会是最棒的模特,我只是想祈求您,您难道都不愿意成全我吗?” “放手,我不愿意,以前也许会,但是现在绝对不会了!” “您的妻子已经误会了,您不为她想想吗,她可比我漂亮一百倍。”挣脱不掉男人的手臂,华伦加放软了语气说道,跟一个醉鬼实在是没有办法沟通,只期盼着在听到他的妻子男人能够清醒一些。 “是啊,她很飘亮,我年轻那会儿就是被她迷人的眼睛吸引了,那会儿我画了好多美丽的画,都是她的,可是现在呢,华伦加小姐,上帝已经夺走了她那种眼神,她每天都在折磨我,用那一双怀疑的眼睛瞧着我,瞧着我身边的一切,我受够了,我什么都画不出来,画不出来就没有收入,家里是一点钱都没有了,她还老是抱怨我,我知道的,一个男人若是赚不到钱他还有什么地位呢,何况我还病着,这真是太不幸了……”彼得罗夫痛苦地说,瞳孔里都是痛苦的神色,华伦加不禁同情起他了。 “可您找我有什么用呢,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怎么能帮您解决那些上帝都没法帮您的解决好的问题呢。”因为各种情绪,她说起话来也有些绕口了。 彼得罗夫再一次紧紧的抓住了华伦加的手臂,那力道令后者皱起了眉头。 “放……” “彼得罗夫先生,我瞧您似乎喝醉了把华伦加小姐认错了吧。”低沉的嗓音响起,华伦加还没看清,自己的手臂就被松开了,而彼得罗夫正弯着腰痛苦的抱着自己的手臂。 “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可不好。”卡列宁冷冷地说,松开了华伦加的手腕,“您没事吧?” “没事。”华伦加轻轻地摇了摇头。 “彼得罗夫先生,我想您需要点东西来醒酒,如此失礼的一再冒犯一位女士,我可不认为是一件值得原谅的事情。” 卡列宁的话语没什么感情,在官场上混久了,他自然知道如何拿捏说话的语气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显然,他成功了。 彼得罗夫惊恐地睁着眼睛,干巴巴地说:“我很抱歉,我喝醉了。” “是的,我可以看出来。”卡列宁淡淡的说。 “我真的很抱歉,华伦加小姐。”就已经醒了大半,彼得罗夫惶恐地说,他不过是一位画家,可不愿意得罪卡列宁这种官场上的人,而且说实话,如果没有喝醉酒,他也压根没有那个胆子。 “离开这儿吧,彼得罗夫先生,我想您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华伦加小姐旁边了。”卡列宁嘲讽地说,男人听到后涨红了脸,但也不敢反对什么,狼狈的离开了。 “您再一次救了我。”华伦加感激地说。 卡列宁转过身,嘴角抿起,“华伦加小姐,我想您自己也得明白,不要和一些人走得太近,对于一个单身的小姐来说,那不太理智,我这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但绝对是一片好心。” “您说的是,我记着了。”华伦加红着脸应了一句。 卡列宁点点头,“那我送您回去吧,我想您现在应该需要。” “谢谢您。” “不客气,华伦加小姐。” 他们一起走过这条小路,期间华伦加问了一些卡列宁关于音乐的事情,她惊奇的发现男人的涉猎是那么广博,他说话甚至很有趣,没什么动作比划,可很传神,而且总是说道要点,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那种因为年龄和阅历表现出来的庄重感觉使得她有些着迷,她觉得自己正在向一个不好的地方踏进。 第三天,安娜已经基本好了,这天卡列宁去会见以为当地的公爵了,谢廖沙和他的新朋友们在花园里玩耍,安娜在华伦加的陪同下去外面散散步,远远的就瞧见了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灰色的长裤和咖啡色的大衣,还戴了一顶帽子,一些卷曲的褐发露出来了,整个人就像一根麻杆坐在那儿,是彼得罗夫,她的妻子正在替他抿着袖子,让它们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 “彼得罗夫先生!”安娜打了一个招呼,她是不知道那件事情的,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华伦加有些尴尬的神色。 “您好,卡列宁夫人。”彼得罗夫局促地站了起来,他的视线一直左右乱看,就是不愿意瞧着华伦加,而这些举动在安娜·巴甫洛夫娜看来分明就是心虚。 “昨天您没有来啊,夫人?”安娜好奇地问,她指的是昨天游山的事情。 “什么游山?”彼得罗夫插嘴道,他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有些生气,“游山,就在昨天,我为什么没有听你提起过呢?” “天哪,我以为我们不去了,昨天你正画画呢,还让我赶紧走开。”安娜·巴甫洛夫娜镇定地说,稍微又软和了语气,“你忘了吗,米哈伊尔·阿利克塞维奇。” 妻子的这种神态使得彼得罗夫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但最后他还是重重地说:“你得提醒我。” “哦,是的,下次我会记得的,很抱歉,卡列宁夫人。”安娜·巴甫洛夫娜歉意地说。 “那没关系的,夫人。” 彼得罗夫又咳嗽了起来,安娜·巴甫洛夫娜借机搀扶了自己的丈夫说:“瞧你,又咳嗽了起来,咱们回去吧。” “好的,回去吧。”彼得罗夫制住了咳嗽咕哝了一句,自始至终没再瞧一眼华伦加。 等他们离开后,安娜偏头看向一直很安静的女子,问道:“你和彼得罗夫夫妇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安娜。”华伦加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华伦加开始给安娜讲那天的事情,末了又说:“安娜,我真该听你的,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了。”华伦加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姑娘,别难过,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华伦加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她多美啊,而且总是真心实意的担心我,他们都是好人哪,我怎么能有那些心思呢。 尽管她这样想着,并且不断告诫自己,但有些事情总是没法儿用理智控制的,华伦加越来越注意到卡列宁,包括他说的话和一些眼神,他偶尔微笑的样子,更多的时候紧蹙的眉头,她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她正在做一件傻事。 施塔尔夫人瞧见华伦加最近似乎有些思想不集中,她忍了两天最终决定找她谈谈,但显然一个几十岁的老女人和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谈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所以母女俩最近的气氛有些尴尬。 正巧,有一位上校过来拜访施塔尔夫人,那位上校才三十出头,个子挺高的,人也很精神,说话谈吐都显得很有修养,听说他的父亲曾经和是塔尔夫的丈夫是很好的工作伙伴,施塔尔夫人有些看好这位年轻人,所以乐意跟他多说会儿话。 卡克罗夫放下了帽子,露出浓密的乌发,他笑着跟这位博学的夫人聊天。 “我还以为您不记得我了,毕竟那会儿我才这么点大。” “是啊,那会儿你才到我这儿,现在可是高多了,比你的父亲还要高大,我倒是老了。”施塔尔夫人做了个比划的手势,笑着说,她欣赏这种大方的年轻人,没什么坏心思。 “您才不老,我还记得那会儿我老是叫您姐姐呢,我爸爸几次想要纠正我。”卡克罗夫弯起眼睛说道。 “你还记得呢,那可真是令我开心。”因为说到了过去那些美好得时光,施塔尔夫人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 “我当然记得了,那会儿华伦加也才这么点大呢,我还悄悄地和您说能不能让我抱回去。” 听到男人的话语,华伦加脸红了,她打量着对方,后者冲她露出一个微笑,爽朗大方的。 “你都记着呢,我却忘记了许多呢,没有你的提醒,这忘记了可就真的忘记了。”施塔尔夫人突然有些酸涩的说道,她想起了这双腿残废的那段时间,也想起了她的丈夫和那夭折的孩子。 “您别难过了,这会儿不都是好的吗,华伦加就和您的亲生女儿一样,我在外面这么多年可没见过比她还要体贴的女孩子。” “是啊,好孩子,你说的是,上帝给予了人苦难,自然也会给予人承受苦难的勇气。”她喃喃地说,华伦加弯□替她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 “您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夫人。” “好了,我也困了,华伦加,替我招呼一下弗拉基米尔吧,你们年轻人去外面走走吧,趁着天气好,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了。”施塔尔夫人抬起脸朝着华伦加的方向说着,这目的已经很明白了,华伦加没法儿推辞,施塔尔夫人的这话已经是和好的意思了,若是她拒绝只怕是又有得麻烦了。 “好的,妈妈。”她乖巧地应了一声。 天气的确不错,阳光很好,上午十点多小道上面也没什么人,两个人慢慢地走着,不时地说些话,但多数是卡克罗夫开头,华伦加只是偶尔应一两声。 “小心!”眼看马车就要撞到华伦加,卡克罗夫拽了一把前者的手臂,将她带到怀里,最后又非常绅士的松开了手。 “抱歉,不过,您没事吧?” “这是我应该说的话,很抱歉,卡克罗夫先生,感谢您的帮忙。”华伦加退后了一步喘着气说道,她右手按着胸口还有些后怕。 卡克罗夫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个子一般,脸蛋并不是很漂亮,但天生有一张笑脸,只是眼睛里似乎有一些忧愁,他有些好奇,但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去问一些失礼的事情,毕竟他们还没有那么熟悉。 “您真的得专心一点,尽管我讲的话不怎么有趣,但至少您得小心四周,为了您自己的安全。”卡克罗夫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这使得女子微微红了脸,她羞涩地笑着,并且再一次道歉。 经过刚刚那一下,华伦加清醒了一些,开始主动介绍这周边的景色,或者是一些好玩的商店,她嗓音甜美,说话的时候一双碧色的眼睛总是显得特别的真诚,男人弯着唇角仔细地倾听着,直到有一些小猫的叫声这才被打断了。 “瞧,是小猫的声音,它似乎遇到麻烦了。”华伦加小小地喊了一声,她顾不得脏转身钻进了灌木丛中,找到了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 “它可真小,被抛弃了吗?”华伦加忧愁地盯着绵软的小东西说道。 “可能没法照顾吧,看样子是流浪猫呢。”卡克罗夫摸了摸小猫的耳朵低声说着,这些事情并不少见,一只猫一次生产大部分都有好几只小猫,最为弱小的理所当然的在这个食物还不够充分的季节被抛弃掉,不然只会一只都活不下去,动物总是得传递自己的血脉的。 “可它还那么小呢。”华伦加轻轻地说,没有抱怨,更多的只是无奈,瞧见女子的这个样子,纵使卡克罗夫是一位军人也不得不说心里像被猫挠了一样。说不出更冷酷的话语了,即使那是事实。 晚上的时候,施塔尔夫人来到华伦加的房间,后者当时正在看书,脚边是洗得干干紧紧的小猫,正呼噜着。 “华伦加,亲爱的,和妈妈说说。”施塔尔夫人亲切地说着。 “说什么呢,妈妈?”华伦加起身拿了一条毯子给施塔尔覆盖在膝盖上,她不敢看对方,只是用疑问的口气问着。 “你和我还不能说说心里话吗?”施塔尔夫人握着她的小手说道,她微笑了一下,“关于弗拉基米尔,你对他印象怎么样呢?” “挺好的,妈妈。”华伦加轻声说。 施塔尔夫人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意,但她不愿意闹得太僵,所以她抬起手替女儿拨弄了头发笑着说:“跟我说实话,华伦加,你已经二十二岁了也该想想这个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普洱和爱吃鱼的打赏! 圣诞快乐,亲爱的大家! 于是洒狗血了,卡列宁先生您的桃花运来了O(∩_∩)O PS圣诞节水木又挖了一个坑,《HP扑倒与反扑倒》进入我的专栏就有,喜欢HP的可以先跳进去看看解解馋,保姆一月初恢复更新。 第61章 “如果您问的是这个意思,妈妈,我很抱歉,” “你不喜欢他,我觉得他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远比那些只会说漂亮话的小伙子好,踏实并且正直。”施塔尔夫人放柔了语气说道,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夭折了,作丈夫的为了让她不要伤心,所以把厨娘的女儿抱给了她,假装是他们的孩子,虽然她很快就知道了,可那又怎么样呢,这孩子毕竟吃过自己的奶了,是自己陪着哄着照顾了一段时间的,所以思来想去施塔尔夫人就把孩子留在身边了,厨娘夫妇也不缺这一个孩子,即在跟前养着又有钱拿,自然也没有反对了。 在华伦加几岁的时候,一场意外那一对夫妇都去世了,就留下华伦加了,施塔尔夫人对华伦加的要求就更为严格了,但想不到现在反而像是耽误了这个孩子,总想给她找一个最好的人。 “不,不是他不够好,妈妈,只是我对卡克罗夫先生没有那个感觉,您知道的,作为恋人那样,我可以和卡克罗夫先生做很好的朋友,他就像您说的那样,勇敢正直,可要是我嫁给他的话,我认为自己没办法做到。” 施塔尔夫人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华伦加给阻止了,她用那一双忧愁的碧色眼眸望着她,祈求自己别逼迫她,最终,女人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如果说刚开始她是为了让华伦加成为最有礼仪的小姐,那么在她年轻的时候必要的管束是绝对少不了的,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到现在反倒一点儿都不着急这事情了,这可真是令她忧心了,她并不准备让华伦加在她,一个瘸腿的女人的身边做一辈子老姑娘。 送走了施塔尔夫人后,华伦加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出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可那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趁着阳光好的时候,安娜提议去野餐,就在花园里的大树下,卡列宁没有什么意见,这个假期他过的不错,先前的那些酸痛都没了。 “妈妈,咱们把伊万和尤莉亚也邀请过来吧。”谢廖沙提议道,他最近和那兄妹两玩的很开心。 “好啊,那么咱们再邀请华伦加和施塔尔夫人吧。”安娜望着卡列宁说道。 “卡列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放下书说:“那我去邀请他们吧。” “爸爸,带上我!“谢廖沙要求道。 ”去吧,带着他,谢廖沙最近可有些太活泼了。“安娜取笑道,后者撅了撅小嘴,拉着爸爸的手出去了。 伯爵夫人一家很高兴的接受了邀请,到了华伦加他们那儿的时候,施塔尔夫人询问是否可以邀请一位,就是卡克罗夫,他正在施塔尔夫人这里喝茶。 “当然了,夫人,完全没有问题。”卡列宁笑了一下,和卡克罗夫打了个招呼,两个热寒暄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安娜已经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他说明了有一位新客人的加入,安娜一边叠着桌布一边问:“你觉得这些东西够了吗?” “我想够了。”卡列宁瞧了一下后回答道,抬起手抓住某只小白手,“谢廖沙,这是你第二次偷吃东西了。” 谢廖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收回了自己的小爪子。 粗壮的大树下,因着已经是春天了,有了许多嫩芽,虽然没有夏天的繁盛,倒也比冬天光秃秃的看起来赏心悦目了许多,仆人们将褐色的原木桌搬到大树底下,安娜和卡列宁将桌布铺好,是碎花图案的,上面摆放着咖啡壶、白面包还有干酪果酱什么的,精致的茶炊具摆放在桌面上,谢廖沙拿着一支鲜花正在纠结摆放在哪里比较好看,安娜给了他一个建议,小家伙这才欢欢喜喜的把花瓶放好。 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伯爵夫人他们来的最早,那位伯爵大人是一位亲切的人,没什么架子,小孩子们喜欢和他玩。 谢廖沙新朋友伊万和尤莉亚也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安娜瞧见尤莉亚的样子就想起了莫斯科的塔尼雅,那小姑娘懂事体贴的样子总是使得自己忍不住对她好呢。 华伦加穿了一件浅色的裙子,没过膝盖,穿着丝袜的小腿纤细笔直,她有些窘迫的呆在卡克罗夫身边,至少在安娜看来是那样的,她招呼着他们过来。 施塔尔夫人向大家介绍了卡克罗夫,她第一次用那种亲昵的声音说一个人,这足可以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年轻人。 安娜好奇地打量着卡克罗夫,他长得很高,典型的军人面孔,有一个坚毅的下巴,但奇异的是这个男人身上竟然有一双温柔的眼睛。 卡克罗夫也注意到了安娜,他笑了一下,这是一位迷人的夫人,她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似乎关系很好,他们站在一起说着亲热的话语。 野餐惊醒的很顺利,孩子们对食物都很满意,女士们在一起聊着他们喜欢的话题,卡列宁和卡克罗夫聊得很投机,他和所有人都聊的很投机,只要他想,伯爵大人是一位亲切的人,也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他不太发表意见,但一说什么的时候大家都乐意听一下。 “华伦加,那位卡克罗夫先生你对他怎么看呢?”趁着施塔尔夫人和那位伯爵夫人说话,安娜悄悄地问着华伦加,她看得出来施塔尔夫人是有那个意思的,将华伦加和卡克罗夫凑成一对,但她不确定华伦加自己的心思,因为后者有时候会对卡克罗夫挺亲近的,但有时候似乎又不是这样。 华伦加的脸色有点不好,但她很好的掩饰了,她扯了个笑容,摇摇头,“你误会了,安娜。” “你不喜欢?” “也不是吧,大概是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我也不知道呢。”华伦加有所保留的说,她不愿意让安娜发觉什么,因为她本来就无意介入他们,或者说也不可能介入,卡列宁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那个男人可不是什么花心的人,但她心里对卡克罗夫也确实没那种爱意,所以她只能这么搪塞一下了,面对安娜的关心,她觉得有些歉疚。 “那好吧,虽然我期盼你遇到一个好男人,而我认为卡克罗夫先生确实不错,但作为朋友,我更加希望那是你喜欢的。”安娜真诚地说。 “是的,我会的。”华伦加笑了一下,在心里有了一个决定,就像她先前所说的,她喜欢安娜,珍惜他们这一段友情。 野餐结束后,卡克罗夫单独找了一下华伦加,两个人去不远处散步,卡克罗夫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的说:“您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华伦加愣了一下,但也没太震惊,她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头问:“您愿意为了我留下来吗?” 卡克罗夫想了想说道:“如果您是担心施塔尔夫人,我认为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华伦加凝视着他的脸,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您很好,卡克罗夫先生,可是不太适合我,您是一位军人,自然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决定,如果我答应你的话,咱们的生活总是离别比相聚更多,还有我的母亲,我没法儿抛下她一个人,而我母亲也更愿意留在德国,她有些固执甚至是严厉,但对我而言绝对是一位很好的母亲。” 华伦加拨弄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我算是一个幸运的人,父母都不在了,但妈妈对我很好,她把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教导,您对我的印象一定是觉得我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子吧。” “是的,而且很可爱。”卡克罗夫率直的说,华伦加红了红脸,她羞涩的笑了一下。 “可是您瞧,事实却并不只是这样的。”华伦加摇摇头,她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比自己以为的更渴望有个安定的环境呢,我希望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而您的职业显然不适合我,您是一个军人,非常适合这个职业,您的性格脾气都是我欣赏的。” 卡克罗夫知道事情到这里是没有可能了,他有些失落,但看到女子歉意的脸时又打起了精神。 “说实话我说着话的时候是没想到您会拒绝的,也许是我太自信了,或者是高看了自己的魅力。”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试图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我认为您确实很有魅力呢。”华伦加微笑着说。 “您可真是善良,华伦加小姐。”卡克罗夫弯弯眼睛说道,尽管对方没有答应他,但能够认识这样一位女子也是不错的经历。 第二天,卡克罗夫就回部队去了,带着些微的遗憾,施塔尔夫人望着正在房间里看书的华伦加,摇了摇头退了出去,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把这个乖巧的女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上帝赐予了人与人相遇的缘分,能不能成事还是得看个人,强加自己的意愿只怕会适得其反。 安娜带着谢廖沙来找华伦加,因为施塔尔夫人说她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来餐厅吃饭。 “你觉得好些了吗?华伦加。” “好多了,没什么事,别担心,安娜。”华伦加微笑地说道。 “那就好,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也需要注意一下。”安娜放下心来,坐在华伦加旁边的沙发上,谢廖沙挨着母亲也对华伦加表示了慰问。 “您得好好吃饭,华伦加小姐。” “我会的,亲爱的,那么你想吃点小蛋糕吗?”华伦加揉了揉谢廖沙的头发轻柔地问,他喜欢这个小孩子,因为他的体贴和可爱,但现在,在发现自己的心意后,她也更加愿意亲近他了,因为那是他的孩子,多少有着对方的样子。 “如果不满烦的话。”对小蛋糕永远没有抵抗力的谢廖沙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说道。 “当然不麻烦了,亲爱的。” 准备了热乎乎的茶点,安娜和华伦加谈了很久,最后也说道再过两天卡列宁的假期就要结束了,他们得回彼得堡了。 “这么快啊。”华伦加稳定了一下心神小声地说。 “我也觉得呢,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可不多。”安娜指的是在彼得堡就不得不和那些贵妇人交际的事情,老实说她其实不太擅长应付这些事情,但生活可不是由着你的性子来,卡列宁在这一点上说的很对,在什么位置有什么责任,即使讨厌不擅长也不能成为借口。 “我会想念你的,华伦加。”最后女子温和地说道。 “我也会想念你的,安娜。”华伦加微笑着说,是的,她会想念他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一家人。 安娜他们离开的那一天华伦加去送他们,在站台上,那位女子踮脚为丈夫系围巾,以及男人温情的目光,华伦加想通了,这没什么,她喜欢那位先生原本就是喜欢那一点,因为喜欢的女子而露出的与众不同的一面,华伦加想过,如果她能早点遇上卡列宁,那么她会喜欢他吗? 答案是不会,因为那会儿她喜欢的是那种谈吐有趣的俊朗男子,她没有那个耐心等着卡列宁这种看上去一板一眼的男人对她流露出温情和耐心的态度,所以结论是,就算她比安娜早一些遇到卡列宁,恐怕也没有什么结果。 这样一想,就觉得轻松很多,带着愉快和真心的祝福,华伦加送走了那幸福的一家人,那些个心思也就此打住,是的,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 从德国回来后,卡列宁整个人都变的轻松了许多,斯留丁在心里琢磨他也许也该找个时间去休假,放松一下自己,当他私下里跟自己的上司这么提了一下后,只换得了更多的工作,并且将他的日程安排到了年末,上帝,而他今年才刚刚开始,因为这样,斯留丁开始跟卡列宁抱怨工作太过忙碌,以至于他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一位小姐会愿意跟一个一星期见不了几次面的男人约会的。”皱着眉头不满的秘书斯留丁先生抱怨道。 卡列宁认为一个好的下属就是应该为工作而服务的,包括随时随地待命以及做好一切属于他的或者说不属于但跟他有些关系的工作,但他显然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下属的婚姻问题。 在接连两个同事结婚后,每天受到因为工作太多而不满的斯留丁眼神骚扰后,卡列宁终于醒悟,并且有一天突然操心起斯留丁的婚事。 “您说什么?”斯留丁放下咖啡用见鬼了的神色瞧着自己的上司,“我觉得如果您能够给我放个假更好,比起娶一位喜欢唠叨的妻子,我更愿意先交一个可爱的女朋友,但现实是我连去认识人家的机会都还没有。” 卡列宁两手交叠在公文前,抬起头瞧着年轻的男子,笑了一下,“我只是认为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事情了,比起去花时间认识一位年轻的小姐,显然一段平顺的婚姻更适合你。” “我吗?”斯留丁好笑的摇摇头,“不,先生,我才二十五岁,人生的大好年华才正要开始呢,我可不愿意被婚姻绊住了。” 卡列宁没有理睬他那一套理论,他翘了翘唇角说:“如果你想以后的仕途顺顺当当的,我认为你可以考虑了。” “您的这种论调好像婚姻是某种安排一样,我可不这样认为。”斯留丁小声嘟哝,他这话使得卡列宁笑了出来。 “不然呢,你以为婚姻是什么,鲜花香槟和他们最终幸福的在一起了。” “难道不是吗?”斯留丁眨了眨眼睛瞧着卡列宁,“至少我觉得您和您的夫人就是这样,您这一次回来看起来就像每天包裹在幸福的气泡中一样了。”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怎么样,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卡列宁轻松地说。 “您是该高兴的,作为一个在婚姻里面幸福的男人。”斯留丁笑着奉承了一句,然后真诚的说:“所以,在没有找到那样一位女人之前,我不打算过早的踏入婚姻殿堂,一旦被绑定,想反悔可就不太容易了。” 爱笑的秘书离开后,卡列宁端起咖啡轻轻地啜饮了一口,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卡列宁回家的时候,安娜已经掐着饭点让厨娘准备好了饭菜,谢廖沙向他跑来高高兴兴地汇报着今天的一切。 饭菜温暖而精致,妻子和儿子那么可爱,仕途一帆风顺的卡列宁先生觉得自己是一个成功的男人。 春天和秋天似乎在四季中总是走得太快儿了,一眨眼功夫夏天就来了,谢廖沙的功课在今年越发多了起来,而他本人也瘦了不少,即使安娜总是细心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瞧见男孩儿脸蛋上和手臂上那些肉慢慢消失还是觉得心疼,做母亲的总是希望孩子看起来白嫩健康,这个时候远在莫斯科的陶丽来信了,及时地拯救了她这些担忧的心思。 俄国的夏季太过炎热,在农村还好,但到了城市,各种热气流吹着,小孩子总是容易在这个季节生病,所以陶丽提议让安娜他们过去莫斯科。 在乡下陶丽有一处庄园,是嫁妆,他们可以在那儿避过最热的几个月,还有一个原因是陶丽没有提及到的,那就是家里近些年财政状况一直很吃紧,而奥勃朗斯基总是习惯去别的地方的时候带上家里所有的钱财,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官场总是需要应酬,而且奥勃朗斯基天生就是一位好客的人,总不能把他的口袋都缝紧吧,虽然她确实那么想过,所以为了节省开支和避暑,显然去乡下是比较明智的选择,还有一点就是那儿靠近列文的庄园,吉娣会很高兴的。 “去吧,安娜,今年确实热的厉害。”卡列宁开口说道,在安娜告诉他这件事后。 “可是……那你就只有一个人了。”到了这种闷热的季节卡列宁他们政务厅反而更多工作了,也许天气闷热确实会造成人们心情的烦躁,各种投诉案件也更加多了。 “我没事,而且这个月末我就能去找你们了。”卡列宁安抚她,虽然事情多了点,但平时加快点速度的话,有些基本的文件还是可以早点处理好缩短一些时间的,只是那就不可避免的要幸苦一下自己的秘书了,此刻还在被子里挣扎的秘书斯留丁先生打了一个喷嚏,天气热的时候他真的非常想要放假。 “爸爸妈妈,早上好。”穿着背带裤的谢廖沙一边走下扶梯一边没什么力气的和父母打招呼,天气真的太热了,所以他比平常起的早了些。 “早安,宝贝,瞧你的头发,都乱糟糟的了。”安娜怜爱的亲吻了男孩儿的额头,这些天因为太热了,小小的孩子眼底都有黑眼圈了。 “妈妈,好热。”没有睡好的小孩子有着不好的脾气,谢廖沙撅着嘴坐在母亲的腿上抱怨道。 “那么去乡下你觉得怎么样,谢廖沙?”卡列宁问道。 “乡下热吗?”谢廖沙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想至少比家里要好。”卡列宁笑了一下,瞧见儿子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觉得心疼。 “那就好。”谢廖沙弯弯眼睛,得到了天气不会那么热的保证后他继续问着细节,“乡下是哪儿呢?” “是你陶丽舅妈娘家留下的地方呢,在莫斯科的叶尔古沙伏,听说是很大的房子呢。” 天蓝色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谢廖沙拍了拍手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妈妈,塔尼雅格里沙还有尼古拉都会过来吧?” “当然了,宝贝,你们可以一起玩了。” “我想念他们,我从冬天之后就没有瞧见他们了,塔尼雅有时候会给我写信,可写信有什么用呢,我比较想和他们玩。”谢廖沙叹了口气说道。 决定好了这个事情后,卡列宁和奥勃朗斯基通了几封电报,让他安排一下,后者保证会做得很好,并且说过几天他会到彼得堡来,卡列宁直到那是为了夏季的一些必要交际,干他们这一行的总是在这个时节有这些在外人看来完全不必要的应酬,那耗费时间金钱和精力,但却是收集信息和交际的最好场所。 作者有话要说:卡列宁先生还什么都不知道,幸福的男人啊,幸福的一家子,秘书先生,你的上司那么幸福了,你就乖乖跟我回家吧,来,伸出你的小爪爪。说句题外话,我觉得还是夏天比较好,夏天是奸 情萌发的季节啊。 第62章 奥勃朗斯基雄心勃勃的想要给妻子还有妹妹一个好的印象,这其中的原因除了他本身是一位好丈夫和好哥哥以为,还有一层,那就是和多数出轨过的丈夫一样,在生活中,他们在物质上总是尽可能的满足自己的妻子。 虽然目前奥勃朗斯基和妻子陶丽的关系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但他还是想要对自己的妻子好一些,让她明白自己还是爱着她的,所以他可以说是非常投入的去布置这些东西,包括修整花园,把家具都换成新的,挂好了窗帘,甚至连餐桌上都铺好了暂新的白色桌布,但他显然忘记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一些一旦忘记绝对会给入住的人增加大麻烦的事情,这事儿也给他自己造成了天大的麻烦。 卡列宁最后又拜托达西一起去乡下,虽然说乡下的空气什么都不错,但显然当一大群孩子住在一起的时候,有个男人,有个做医生的男人的确能帮许多的忙,卡列宁只是习惯比别人多想一层,他虽然觉得奥勃朗斯基是一个好人,热情善良并且非常仗义,但是他有时候喜欢吹嘘的毛病他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所以他拜托达西也一起去,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帮安娜他们,后来,在听了妻子的诉说后,卡列宁也为自己这个决定而感到满意。 “可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安娜轻轻蹙眉说道。 “我在彼得堡呢,无论是经济还是交通都不需要担心的地方,安娜,家里有一大群人呢,科尔尼可不会允许这些事情的发生。”卡列宁笑了笑,他最近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眼角的纹路似乎也变的温柔了起来。 安娜放下手里的衣服,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抱着男人的腰,脑袋靠在对方的胸膛上,聆听着心跳喃喃道。 “我总觉得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怎么多呢。” 卡列宁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妻子的头发,嘴角浮现一个小小的弧度。 “一辈子还长着呢,安娜。” 是啊,他们的一辈子还很长呢,安娜抬起脸柔顺的接受这个来自男人的,温柔的亲吻,十指相扣,因为他们心里都有着对方。 收拾好了的东西,第二天一大早卡列宁和斯留丁送安娜谢廖沙还有达西去开往莫斯科的火车,等会儿他们要直接去以为公使大人的家里拜访。 “谢廖沙,和爸爸说再见。”安娜低头看着谢廖沙说道,小家伙招招手,示意父亲蹲下来,卡列宁照做了,得到了一个响亮的亲吻。 谢廖沙甜蜜地说:“爸爸,您要早点过来。” “我会的,儿子。”卡列宁也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应道。 “走吧,安娜,火车要开了呢。”达西将行李放好后,大大的脑袋从车厢的窗户中探出来。 “好的,我们就过来!”安娜应了一声。 “您放心先过去吧,卡列宁夫人,我会督促他的,保证过几天他到您那儿的时候是健健康康的,也许还会胖一点。” “不,亲爱的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别把他喂胖了,阿历克赛胖了不太好看。”安娜笑着说道。 “好了,进去吧,安娜。”卡列宁温和地说。 瞧着男人熟悉的眉眼和日渐温和的语气,安娜心里有一种冲动,她也做了,红着脸微笑着亲吻了对方,没有顾及,没有体统。 “我会想你的,阿历克赛。”丢下这句话提起裙摆笑着跑开了,留下一脸惊愕的男人,最终,所有的惊愕变成了唇边小小的微笑。 做到位子上,安娜打开窗户冲着男人挥手,谢廖沙给了自己的父亲一个吻,甜蜜的,而卡列宁呢,摘下了他黑色的圆礼帽,也小幅度的挥舞着右手。 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几次的离别,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怀着牵挂和不舍,女子的眼睛微微湿润,她笑着说你要早点过来,男人的回答时尽快,他从来不会给一个自己都不能确定的答案,只是冷静的理智的给出一个范围,这是他讨厌的一面,也是可爱的一面,而她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怕这些讨厌会变成越来越多的可爱,甚至是无条件的爱。 天蓝色的双眼盯着火车,从呜呜的汽笛响起,到火车铁轨有节奏的运动,直到它越来越快,消失在远方了,男人这才收回了视线。 “先生,您在犯罪,罪名是炫耀您幸福的婚姻生活,在一个二十五岁还没有心仪对象的年轻男子面前。”斯留丁面无表情地说道。 卡列宁转过身,假笑了一下,“那么走吧,二十五岁还没结婚的年轻男子,生活需要我们,工作需要你这种还没结婚的男子来做更多的奉献。” “上帝,您不能这样!”斯留丁夸张的j□j,他需要假期,然后认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开展一段浪漫的恋爱,而不是每天跟着幸福的上司然后越来越觉得现实的可怕,他可能会单身一辈子,在见过这么幸福的一对之后。 果然,炫耀幸福的人都是可恶的,炫耀婚姻幸福的老男人更是可恶。年轻的秘书看着自己上司挺拔的背影在心里小声嘟囔着。 火车上,安娜和达西聊天,谢廖沙像前一次坐火车一样兴奋的瞧着窗外的景色,即使十几分钟里都没什么变化,大小孩子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地方,可以呆呆的的在一个地方,或者盯着一个景色看好久。 火车里有些闷热,达西胖胖的脸上流了很多汗,但他依旧很激动,在城市里呆久了的达西医生骨子里是非常向往乡村生活的,上一次在列文家里他就充分的表现了这一点。 和达西一起旅行是蛮愉快的,这位有趣的男人总是用幽默的话语讲解着他这一生中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经历,他略微圆胖的脸蛋总让人感觉到他的善意。 莫斯科,奥勃朗斯基公爵的房子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得走了,陶丽,将安娜接回来后我就直接去彼得堡了!” “去吧,斯基华,小心点,别总是喝得醉醺醺的。”陶丽应了一声,她正在二楼帮尼古拉涂药,这地方可真不能呆了,太热了,尼古拉皮肤上都起了一些红疙瘩,他上次起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三年前,同样是一个如此闷热的夏季。 奥勃朗斯基没有得到妻子的送别吻有一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他耸耸肩膀戴了一顶帽子就出门了,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那是陶丽昨晚替他整理好的,有足够这几天的换洗衣裳和一些必要的东西,甚至还有应急的药品,当奥勃朗斯基到了彼得堡打开后心里有一些感动,但很快他又会把这些感动抛到一边,因为有更多的感动在等着他,而上帝作证,他的感情都是真的。 机车在远处鸣笛,奥勃朗斯基将还未抽的雪茄插入胸前的口袋中,他灵巧地避开人群,在车厢的窗台边上寻找着自己的妹妹。 “这儿,斯基华!”安娜瞧见了那个健壮的身子,她挥挥手示意他们现在的方向,奥勃朗斯基很快注意到了,他弯着眼睛用力的挥手。 下了车,兄妹两拥抱着,谢廖沙被奥勃朗斯基高高的抱起。 “你又长高了,小家伙!” “您也是,又胖了一些!”谢廖沙大声地回答着,同时伴随着咯咯的笑声。 “嗨,达西,再一次见到你我真是高兴,不过我得先说明这一次我家里可没有病人,你不是医生,而是我的朋友,现在来享受你的假期。” “是的,斯基华,美好得假期,感谢你和你的夫人!”达西提着行李笑呵呵的说,一张圆脸兴奋得发红。 “好吧,我成功地接到你们了,那么现在,我得去赶我的火车了。”奥勃朗斯基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笑着说道,“外面已经有马车等着了,到了家里直接去和陶丽汇合吧,我都收拾好了,像你们保证那是一处极好的住所,漂亮并且干净,像仙境一样儿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想谢廖沙会非常喜欢的。”安娜亲吻了一下小家伙的脸蛋说道。 “是的,妈妈,我很期待!”男孩儿兴奋地说。 “那么过几天见了,安娜,好好享受吧。”奥勃朗斯基放下谢廖沙再一次拥抱了妹妹说道。 “我会的,你也小心,斯基华。”亲吻了哥哥的面颊,安娜他们送走了奥勃朗斯基。 马车就停靠在显眼的地方,安娜打发一个人去发了一封电报给彼得堡的卡列宁,告诉对方他们已经平安的到达了。 谢廖沙坐在靠边的地方,安娜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小家伙说他得好好看看,夏天的莫斯科比起冬天更加的美丽,街道两边笔直并且茂盛的大树,还有蓝色的蜿蜒的河流,空气有些闷热,可干净的街道总是令人觉得舒爽一些,在谢廖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来了,他们到了。 大门及时地被打开了,三个小家伙冲了出来,为首的是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塔尼雅,还有穿着短裤的两个小男孩儿。 “谢廖沙,谢廖沙!”孩子们欢快的叫着小伙伴的名字,即使分别了几个月,他们的感情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谢廖沙在马车一停稳就跳了下去,跑到孩子们面前,他们热情地拥抱着对方,高兴的亲吻着对方的面颊。 “安娜姑妈,我们想你!”三个小孩儿异口同声的喊道,然后又眨眨眼睛,“我们也想你,可爱的达西医生!” “我也想你们啊,孩子们!”达西笑着说道,和仆人一起将行李拿下来。 “我亲爱的宝贝们,看起来长高了好多啊,塔尼雅更加漂亮了,我的格里沙是不是瘦了啊,还有我们的小尼古拉,你看起来壮实了一些呢。”安娜笑道。 “我们很好,很想您!”孩子们再一次异口同声,尼古拉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马车,最终忍不住上前拽拽安娜的衣角,小声说:“安娜姑妈,卡列宁姑父呢?” “抱歉,亲爱的,他有工作,所以迟些天过来。” “哦,那好吧。”虽然有些失望,但男孩儿还是懂事的点点头。 “安娜,达西,你们终于来了。”是陶丽,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没有安娜第一次见到她的那种灰败的面色,安娜下了马车,在挨个儿亲吻了孩子们后快步走向陶丽,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你怎么了,陶丽,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安娜担忧地问,她抬起手将女子额前的发丝抿到耳际。 “还不是这天气,孩子们适应不了,晚上总是睡不着,我得看着他们,替他们赶蚊子还有弄得凉爽一些,尼古拉最近身上都起了一些红疙瘩。” “陶丽舅妈!”谢廖沙亲切地喊道,他露出一个微笑走到女子的面前,后者弯腰亲吻了他的脸蛋。 “我迷人的小男孩儿,瞧你长得多高了,比塔尼雅还要高了。”陶丽惊奇地说,才几个月不见,谢廖沙就像一个大孩子了,不只是他的身高,更多的是这个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他变得沉稳了。 “我很高兴听到您那么说。”男孩儿激动地叫着,旁边的塔尼雅高兴地瞧着谢廖沙,她白嫩的脸蛋有着羞涩的红晕,当母亲说谢廖沙长高了,她甚至觉得那就像是在夸赞自己,他多漂亮啊,小腿笔直,穿着简单的水手服也那么精神,这附近的男孩子可没有人像谢廖沙一样穿着那么干净的白袜子,他漂亮谦和,并且整洁,这些小小的发现另塔尼雅更加喜爱谢廖沙了。 尼古拉打量着自己的这位表兄弟,一方面他崇敬着对方,另一方面他也羡慕谢廖沙,他漂亮聪明,所有人都喜欢他,连爸爸也似乎更加热爱他,胖胖的小男孩儿眨了眨眼睛,往自己的姐姐面前靠近了一下。 尼古拉牵着塔尼雅的小手指,弯着眼睛瞧着一切,自从他病好后,虽然话语还是不多,但显然对这个世界,他开始尝试用一种全新的眼观去看了,包括一朵简单的花和一只蝴蝶,此刻他也正在观察着谢廖沙,最后得出来结论是谢廖沙瘦了,也许他没好好吃饭。 女子的脸蛋瘦了许多,眼睛也有一些浮肿,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依然在微笑,达西只觉得心里对女人怜惜的感情更多了一些。 “你怎么了,达西?”陶丽偏头问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 “哦,没什么,我想应该是火车上没有休息好,我瞧你也不是很好的样子,等会儿我开店提神醒脑的药给你,喝点会好一些。” “十分感谢你,达西。”陶丽笑了一下,为男人的细心而感到温暖。 “妈妈,我们要和谢廖沙去玩!”塔尼雅要求道,旁边的格里沙也附和着姐姐的提议。 “去吧,亲爱的,和谢廖沙好好玩,别斗嘴,别争执。”陶丽温和地说,得到了允许的小家伙们立即拽着谢廖沙的手向房子里面跑,因为兴奋而小脸通红的谢廖沙扭头大声喊道:“妈妈,我先去玩一会儿!” “去吧,宝贝,别担心!”安娜应道,没过多久就看不见孩子们的身影了,孩子果然是孩子,前一刻还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意思,但是现在见到了小伙伴们又觉得什么都有意思,没有炎热,没有无聊,一切都那么新奇可爱。 达西陪着孩子们去做游戏,其实重要的职责是看管这些顽皮的小家伙,即使谢廖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当一个屋子聚集了三四个小朋友的时候,一旦发生点什么,这可不得了,这包括哪个孩子的玩具被抢了,那个孩子弄脏了他们的衣服,哪个孩子突然没有缘由的哭了起来,幸运的是,到享受晚餐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安娜和陶丽去厨房里帮忙准备点东西,包括孩子们爱吃的小甜点,厨娘是一个率直的人,有着讲不完的笑话和逗人的动作,几个女人在蒸汽中也聊的很开心,安娜想,这样的生活可远比香槟宴会要好。 而卡列宁这边,显然没那么好,送走了妻子孩子还有家庭医生之后,带着秘书斯留丁卡列宁去拜访当地一位颇有名望的公使大人,试图谈论一下最近的一个议案,但没有成功,碰了个软钉子,客气的告别,一直到了看不见那家人的房子的时候卡列宁才收敛了那个假笑,变得有些严肃。 “那个人可真是个老顽固。”斯留丁气愤地说,一半是因为自己的上司碰了个软钉子而不满,另一半是那位公使大人竟然没有准备茶点就让他们出来了,他甚至还没有吃早饭! 卡列宁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些事儿他年轻的时候没少碰到过,但等他坐到了这个位置后,倒鲜少有人不给他面子,不过就算心里懊恼,卡列宁也擅长隐藏这些情绪,那没用,个人的激动情绪对于事情的发展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很多时候会使人失去判断能力,而机会往往只有一次,错过了可没法儿补救。 秘书斯留丁在他旁边唠唠叨叨,从那位公使大人难看得衬衫到他有些秃顶的样子,最后又回到没有得到茶点招待这件事。 卡列宁停顿了一下,后面还在唠唠叨叨那位公使大人一定一个礼拜才换一双袜子,因为他有脚臭的斯留丁撞了上来,痛苦地j□j了一声,他的鼻子。 “您干什么呢?”年轻的秘书指控道。 “去吃点东西吧,为了你一直唠叨的没有吃到茶点这件事。”卡列宁抬头望着他们右手边的一家餐厅淡淡的说道。 捂着鼻子的秘书喜笑颜开,“您是最好的上司!” 莫斯科晚上七点,夏天的夜晚来的较为迟一些,这个时间段太阳刚刚没入山岗不久,天地间还残留着一丝红光。 奥勃朗斯基公爵的房子中,有着愉快的气氛,蜡烛都点燃了,精致的晚餐盛放在银质的餐具里面,闪闪发亮,孩子们懂事的帮忙放刀叉,格里沙和谢廖沙帮忙把水果沙拉端上餐桌。 “来吧,孩子们,安娜,达西,咱们吃饭吧。”奥勃朗斯基去彼得堡恶劣,陶丽作为暂时的一家之主招呼着她的客人们,孩子们笑着答应了,各自端端正正的坐着,拿起他们自己的餐具开始吃饭。 期间达西又讲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逗乐了大家,安娜在喝着睡的时候想着莫斯科的那边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在吃饭了,她有些担心卡列宁再一次忘记了吃饭,毕竟他是一个把工作看的很重的人,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到了饭点不去叫他,那个男人就有本事在里面呆一天。 安娜的担忧没有错,卡列宁确实忘记了吃饭,但是他可爱的秘书斯留丁先生已经给他打包送上来了。 “简单但是新鲜,并且绝对营养均衡的食物。”斯留丁笑着说。 卡列宁瞧了他一眼,后者耸耸肩膀,“我答应过您的夫人,暂时担负起好好照顾您的责任,等您去莫斯科的时候可不能瘦了。” 卡列宁先生放开手里的工作,慢慢地享用了来自唠叨秘书的营养均衡的晚餐,说实话,味道还可以,为了奖励,他决定让这个眼底已经有黑眼圈的秘书早点回去休息。 吃过晚餐,时间还早,大家一起去院子里乘凉,仆人们把原木桌搬到大树底下,茂盛的树荫和夜晚的凉风多少使人觉得清凉了一些,陶丽开始给孩子们将她小时候那些在乡下的趣事,其实她记得的不多,而且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不自觉美化了心里的一些记忆。 在陶丽童年的印象中,乡村的生活虽然比起城市要艰苦一些,却有着许多后者没有的有趣的玩意儿,例如皎洁的月色和浩瀚的星空,迎着霞光回来的农民们热情的打着招呼,袅袅的炊烟还有无数的欢笑,而等她成为一名妻子,一名母亲的时候,对乡下就有了暂新的认识,那就是一切都很便宜,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想唱歌的时候就唱歌,没有什么估计,在农民们眼里,你可不是什么伯爵公爵夫人,不过是一位皮肤白皙一点并且没什么力气的普通妇人,她打心眼儿里期盼这样的生活,因为她觉得那就是她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呆毛君,来给水木暖床吧,我给你红茶还有小蛋糕哦,很美味哦O(∩_∩)O 卡列宁先生正在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着啊,工作啊,你就是一个痛啊。 第63章 “我们可以去摘草莓,在草地上打滚,”格里沙第一个发表意见问道,两只大眼睛闪闪发亮。 “不,如果你想弄脏自己的新衣服的话,绝对不行。”陶丽严肃的否决了男孩儿的建议,后者有些失望的垂下了脑袋。 安娜见状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发笑着说,“那么旧衣服就可以了吧,陶丽,” 大眼睛再一次亮晶晶的朝着自己的母亲看过去,陶丽摇了摇头,“你太宠他们了,安娜。” “好了,亲爱的陶丽,孩子们还能这样快乐的玩几年呢。”安娜温声说道。 四个小孩儿都用那样渴求的眼神看着自己,陶丽觉得自己似乎在做一个坏人,她无奈地笑道:“好吧,你们这群小捣蛋鬼。” “太好了!”孩子们开始欢呼,格里沙站起身,胖胖的脸蛋上面有着红晕和笑意,他亲了亲安娜还有母亲的面颊,软软地道谢。 谢廖沙偷偷和妈妈咬耳朵,“妈妈,如果我不小心把新衣服弄脏了,您会生气吗?” “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不过要是不小心弄脏了,你能自己洗干净吗?”安娜也小声地和男孩儿说话。 谢廖沙思考了一下,皱皱鼻子羞涩的笑了一下,信心满满地说:“我能的。” 安娜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蛋,“不过妈妈还是希望你别弄脏了,咱们可以穿着旧衣服去玩,在草地里打滚什么的,只要你想,我都允许,只是别到危险的地方去,注意安全。” “我会记住的,妈妈。”谢廖沙保证道,他简直等不及明天的到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达西端了一盘水果过来,他刚去和马夫检查马车了,一切都没问题。 “孩子们想要去疯玩一场呢。”安娜笑着说。 “在草地上打滚!”谢廖沙补充道。 “那可真是有趣,我们小时候那会儿也那么干,还有后山坡上的浆果,还有去溪流里面抓鱼。”达西回忆道。 “您在说说!”格里沙要求道,他喜欢听关于浆果的事情。 “好的,过来我这里,小家伙。”达西笑着招了招手,格里沙站起来跑过去,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大家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听达西回忆那些有趣的往事。 第二天一大早陶丽就起来准备了,将昨晚整理好的东西拿出来,和厨娘一起准备早饭,让客人们起来吃早餐,一切都弄的井井有条。 “妈妈,咱们会有很多好玩的吗?”谢廖沙咽下早餐的白面包说道。 “是的,亲爱的,我想那会很好玩的。”安娜将牛奶递给他,让他快点喝掉。 塔尼雅帮忙照顾自己的小弟弟尼古拉,格里沙费力的用叉子吃小西红柿,达西和陶丽聊了一下还需要准备的东西,再一次确认是不是带齐了。 早餐吃好后,一行人就准备好出发了,为了方便大家的出行,奥勃朗斯基特地去租了一辆大的马车,三个大人和四个孩子都可以坐进去,他也为自己这个提前的准备而得意着,什么都准备好了,唯独有一样事情大家没法儿提前做好准备,那就是天气。 到了半道儿就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车夫安抚着大家说不过是普通的雷阵雨,过一会儿就停了,让他们不要担心,继续赶路就好了。 谢廖沙原本一直撩开窗帘观察着沿途的景色,自从第一个惊雷响起后,他就窝在母亲的怀里了,安娜轻轻地安抚他。 “它们会不会进来?”男孩儿小声问道。 “不会的,过会儿就天晴了,别担心。”安娜安抚着男孩儿。 “那就好。”谢廖沙心满意足的靠着母亲,他期待这一次旅行,唯一的遗憾就是父亲得过几天才能来,到时候他一定要和父亲去钓鱼,而被他念叨的父亲却正在经历一件尴尬的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安娜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卡列宁在九点钟的时候到达了火车站,提前了十分钟,他得接一下奥勃朗斯基,即使对方说了他会先在莫斯科逛逛,但处于礼节,卡列宁还是认为自己得去一趟。 火车的鸣笛在老远处就听见了,许多人都探着脑袋注视着火车,声音清脆的孩子们高声喊着“火车来了,火车来了”,卡列宁用一种温和的眼神瞧着这些孩子们,那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他今年长高了不少,以后也许会比自己还要高,儿子的懂事和体贴令做父亲的非常自豪,即使平日里他依旧没有过多的夸奖他,卡列宁出神的想着,直到月台上因为铁轨震动而发出响声。 浓浓的白眼在空气里散开,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声音令卡列宁皱了一下眉头,他努力寻找着奥勃朗斯基的身影,感谢上帝,没费太多的功夫,奥勃朗斯基人已经下来了,拎着一个漂亮的黑色手提箱,漂亮的脸蛋上有着汗珠和笑意。 “这儿呢,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奥勃朗斯基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帕子,迷人的胡子翘着,他旁边还有一个男人,蓝色的带着天真的眼睛,一头棕色的头发,是列文的哥哥,科兹尼雪夫。 “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科兹尼雪夫叫了出来,并且给了卡列宁一个热情的拥抱,他高兴地说:“我和斯基华在火车上聊天的时候还在想那个人会不会是你呢,要知道这世界上卡列宁虽然挺多的,可像你一样的卡列宁可并不多。”他说了一段绕口的话,但并不含恶意。 “我能先问一下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吗?”卡列宁有些好奇。 “事情是这样的。”科兹尼雪夫不等奥勃朗斯基说话就抢先说道,后者耸了耸肩膀冲卡列宁眨了眨眼睛。 “我刚从我弟弟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离开,又去了特维尔省打猎,您知道的,打猎的时候穿着旧衣服会比较好,我弟弟借了我一些非常实用的衣服,而我来不及在上车的时候换好他们,于是可笑的事情就来了,列车员坚持认为我没有买票,并且用挑剔的眼神瞧着我这些实用的衣物,那个蠢蛋一直坚持要把我赶下车,这个时候,斯基华帮助了我,他说的那番话虽然很舒适,可老实说我可不太解恨,所以在有了证明后我又投诉了那个列车员,并且成功了。”科兹尼雪夫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笑了出来,不是那种浅浅的笑,而是哈哈大笑,整个人都有点摇晃。 “我想这充分说明了一个事实,乘客挑选座位的权利太不明确了。”卡列宁官方性的总结了。 奥勃朗斯基补充道:“然后他认为有必要和我好好谈谈,认为我应该和他一样严厉的训斥那位列车员,于是我们聊了起来,并且的幸运的发现我们都喜欢打猎,好笑的是我认识他弟弟几十年却从来不知道他哥哥长什么样子,因为他总是周游列国很少安定下来。” “好运气。”卡列宁微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说话的传统问一下,“那么旅途还愉快吗?” “这可真是一个好笑的问题。”科兹尼雪夫笑了出来,那一双天真的眼睛瞅着卡列宁,仿佛他这种古板有够滑稽的,卡列宁不太介意的翘了翘嘴唇。 “好极了,我和一个法国人聊得很愉快。”奥勃朗斯基笑道,他天生是一个和善并且充满趣味儿的人。 “你总能和全世界的人聊到一起去。”卡列宁开了个玩笑。 “是的,我能和鞑靼人聊几个小时的美食而不重复。”奥勃朗斯基咧着嘴将卡列宁的调笑当成赞美收下。 “安娜他们怎么样了呢?”卡列宁又问了一句。 “好极了,我当时瞧见他们还不错的样子,看来在火车上他们也有了一些不错的收获,你儿子长高了好多,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比你还高了。” “那么现在你们想回去休息还是怎么样?”卡列宁笑着问道,将奥勃朗斯基的那番对谢廖沙的夸奖放在脑子里,虽然奥勃朗斯基不是一个让人能够完全放心的家伙,但和他聊天总是挺有趣的。 “我想去逛一逛,欣赏一下莫斯科剧院的芭蕾舞或者别的什么。”奥勃朗斯基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奇异的腔调说着这句话,“科兹尼雪夫也有想去的地方,等下莫斯科有一个颇有名气的画展。” “是非常有名气。”科兹尼雪夫补充道。 奥勃朗斯基这个男人本质并不坏,他也竭力想做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但他天生多情,任何一点小事都能打动他,那些女人就因此长长向他献媚,奥勃朗斯基会大方的给她们买礼物,但他也不是个蠢蛋,所以这也是塔尼雅他们至今没有多出一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或者弟弟的原因。 卡列宁认为奥勃朗斯基就是一个不适合结婚的男人,他显然享受这样的生活,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应该将婚姻和自己的事业看的同样重要,在选择一位女人结婚的时候,他考虑的时间应该不少于一个礼拜,彼此的亲戚朋友同样重要,还有结婚后内外事情主管的分配,孩子的教育问题,一旦结婚后还有各种麻烦事儿,所以卡列宁真的很难理解奥勃朗斯基竟然还有闲心和别的女人*。 虽然卡列宁很想说些什么,但显然他不是上帝,他只能委婉的提了一句陶丽和孩子们的存在。 奥勃朗斯基没有听出来卡列宁的意思,他摸了摸自己那顺滑的胡子,将手提箱递给卡列宁笑道:“你替我先拿回去吧,我得去逛逛。” “那好吧,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中午的时候我在饭店等着你,和我的秘书斯留丁一起,因为我们下午不得不去一个地方。” “当然可以了,没关系的,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你可是我的妹夫,咱们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么介意。”奥勃朗斯基笑了一声宽容地说。 “我会和艺术呆在一起享受美好得两个小时。”科兹尼雪夫陶醉的说,他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有时候在现实中不免会犯一些可爱的有趣的错误。 三个人分开后,卡列宁去了一趟政务厅,做了些文件处理,然后提前带着斯留丁走了,他得去点菜,而且卡列宁习惯提早到一些,那令他觉得放松,并且更好的掌握时间。 卡列宁不是一个好吃食的人,但做这份工作有时候自然得有许多公务上的应酬,因此在点菜上面他还是颇有一些心得的,在菜肴和饮料的挑选上都有一些讲究,这显然也迎合了奥勃朗斯基的喜好。 科兹尼雪夫和他的艺术美人们结束的时间比奥勃朗斯基早,他来到了约定好的饭店,卡列宁和他的秘书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看的怎么样?”卡列宁依旧用飞创传统的文化形式开头,科兹尼雪夫笑了一声,眼睛弯起,“非常愉快,就是时间短了点。” “这位是我的秘书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斯留丁,这位是谢尔盖·科兹尼雪夫·列文,一位博学并且浪漫的作家。”卡列宁给这两个人介绍道。 “你好,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不过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我更喜欢你在作家的面前加上一个形容词,诗人,我是一位诗人作家。” “你好,浪漫的诗人作家。”斯留丁弯弯眼睛握了下对方的手。 午餐有新鲜的鲈鱼、芦笋和作为主菜的煎牛排,鲜嫩肥美,以及奥勃朗斯基会喜欢的一种美酒。本来一切都在卡列宁的计划中的,除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那就是奥勃朗斯基偶遇了伏伦斯基然后邀请了他一起来吃饭。 伏伦斯基也尴尬地瞧着卡列宁,他没想到奥勃朗斯基原来已经和卡列宁约好了,他有些后悔,但此刻找个借口离开显然又太狼狈了。 斯留丁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无论是他身上的制服还是五官都是完美的,这是一位英俊的男人。 “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你们还不认识吧,这位是伏伦斯基伯爵,这位是我的妹夫,一个幸运儿,卡列宁,这是他的秘书斯留丁,而这位,是我在火车上捡到的幸运儿谢尔盖·科兹尼雪夫·列文,一个有趣的人。”奥勃朗斯基友好地给双方介绍。 斯留丁观察到自己的上司脸上有一丝僵硬,但很快,后者又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们认识的,斯基华。” “是啊,我们认识”伏伦斯基干巴巴的说,他跟科兹尼雪夫打了个招呼。 “这可真是太好了,要知道吃饭的时候如果比较谈得来,饭菜都是变得更美味的。”奥勃朗斯基开怀的说,但显然,在场的两个男人并不认为这会是一顿愉快的午餐。 馅饼非常美味儿,玛丽·路易汤十分出色,餐具精美,奥勃朗斯基和那位科兹尼雪夫都非常的善于聊天,带动气氛,但伏伦斯基还是觉得坐立不安,因为卡列宁的态度。 他倾慕着对方的妻子,这本来不是一件什么可耻的事情,甚至他要是能够追求到安娜也不会被人指责,而是会认为他是一位有魅力的男子,恰恰令人尴尬的却是他没有成功,不说恋慕的失败,更多的还是那种在他心里翻涌的作为男性的屈辱感,他怎么能那么平静的面对我呢,仿佛我是一个没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从一开始尴尬到现在的愤怒,伏伦斯基很不满卡列宁那种态度,仿佛自己根本不需要注意,他不需要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有任何不平静的行为。 但伏伦斯基错了,卡列宁这人一贯擅长隐忍,不然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只有少数熟悉卡列宁的人才会了解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情绪,斯留丁恰恰就是那一个。 他略微惊讶的瞧见自己上司脸上的那一抹神色,那是奇怪的,卡列宁虽然是笑着和那位伏伦斯基说话,但眼底却十分冷淡。 年轻的秘书将视线放在伏伦斯基的身上,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疑惑。 伏伦斯基作为一个在上流圈子呆久了的人自然意识到了斯留丁这特别的视线,他放下餐叉友好地问:“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斯留丁先生。” “哦,是这样的。”秘书先生在心里懊恼了一下,因为被抓住了,同时脑子里快速思考有用的话题。 “我就是想问一下您对波兰俄国化有什么想法。”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不管怎么说,这说明了一点,咱们国家绝对是一个文明的民族,只有比较文明的民族才能同化另一个民族。”伏伦斯基笑了笑说道,他擅长于用这种话语润滑气氛和减少敌意。 奥勃朗斯基笑了几声并且说了些别的,某些方面来说奥勃朗斯基是一位非常捧场的家伙,即使对方说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这也是他人缘好的原因,人们都愿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友善而亲切。 “您呢,先生?”斯留丁扭头问着自家上司,同时用那一双剔透的眼睛非常明显的表达着一个意思,您得给我一个非常具有价值的结论,别让我丢脸。 卡列宁不理睬他,径自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认为波兰的俄国化只有通过一些强硬措施才能成功,这事儿还得看咱们当局部门具体该怎么实施,民众的力量也不可小觑,一味的怀柔政策有时候不过是挠挠痒痒,可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的。” “那么您呢,奥勃朗斯基伯爵?”斯留丁用崇拜的目光看了一会儿自家上司,然后转头瞧着对面的奥勃朗斯基笑着说道,他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所以乐于听取一下别人的意见,虽然他心里依然认为自己的上司才是说得最好的那一个。 “我,问我这些事情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赞同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的话语,他总是对的。”奥勃朗斯基笑着说,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他不是一个喜欢坚持主见的人,永远用最和善的态度对待他人,从他订阅的那些报纸就可以看出来了,自由主义报纸,而他订阅这些报纸不是因为自己的信仰,而是因为多数人都是订阅它的,所以奥勃朗斯基总是轻易改变自己的观点,站在多数人那儿,并且连他自己也深信着,是的,我就是那样想的,没错。 科兹尼雪夫插了一句玩笑话,“显然用艺术的理论来看,人才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要同化一个民族还是得多生多养,试图用人口同化另一个民族,而现在,咱们在场的人当中,显然斯基华正在致力于这项事业,说吧,斯基华,你的第四个孩子打算什么时候生?我们真正的爱国者和聪明的家伙。” “也许今年就有。”奥勃朗斯基不介意被调笑,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刚说完,就传来了几阵笑声,连卡列宁都被逗乐了。 科兹尼雪夫举杯说道:“敬爱国者斯基华!” 大家的杯子碰到了一起,伏伦斯基瞧了一眼卡列宁,后者也瞧了他一眼,带着笑意的,可伏伦斯基更愿意相信那是嘲笑。 这顿饭吃得有多不痛快,伏伦斯基是彻底领会到了,所以一吃完饭他就赶紧离开了。 和奥勃朗斯基还有科兹尼雪夫告别后,卡列宁带着斯留丁去完成他们今天下午要进行的拜访任务,还是那位斯留丁口中可能一个礼拜只换一次袜子有脚臭的公使大人那儿。 “您同那位伏伦斯基伯爵有什么过节吗?”斯留丁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并没有什么过节。”卡列宁平静地说。 他在撒谎,斯留丁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不过当卡列宁不愿意多谈一件事的时候,显然那就已经被标记为好秘书不应当继续问下去的标签,因为问了也白问,卡列宁那嘴和蚌壳一样,不想说的时候撬都撬不开,而且,通过多年的秘书经验,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还会得到更多原本不应该属于他的工作,有个小心眼的上司还真是累人啊,年轻的斯留丁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 后来,年轻的秘书先生偶然得知了伏伦斯基伯爵曾经倾慕过自己上司的妻子,他用那聪明的大脑将伏伦斯基伯爵的样子翻了出来,然后挑剔的打量着对方,个子没有自己的上司高,头发不够浓密,讲的话一点都不好笑,结论就是卡列宁夫人很有眼光,自己的上司才是最好的,上帝是非常公平的,好的上司就应该有一位好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桃枝的打赏! 已经写好了,松口气。奥勃朗斯基向卡列宁打了保票自己一定会弄好乡下的那些事情,但是显然情况不容乐观,斯留丁先生目前对自己的上司崇拜指数直线上升,关于秘书先生的妻子的问题,水木我还在纠结,因为个人比较倾向于把呆毛秘书打包带回家,小包子也一起打包。 第64章 雨越下越大,几乎就是整盆倒下来了,霹雳巴拉的打在马车的顶篷上,听着让人心惊,谢廖沙有些害怕的窝在母亲的怀抱里,安娜抱紧了谢廖沙,达西为了缓和气氛说了一些玩笑话,暂时缓解了一下孩子们的紧张情绪。 “别怕,孩子们,这雨很快就停了。”陶丽安慰道,她怀里坐着最小的尼古拉,旁边是格里沙和塔尼雅,两个孩子都紧紧的抱着母亲并不健壮的胳膊。 虽然她这么说,但也没什么把握,毕竟她也不太了解这些事情,在陶丽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的时候,遇到这种雷雨天气她几乎会吓得脸色苍白,但做了母亲之后,不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母亲的天性使得她总是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最强悍的一面,而这些是做丈夫的奥勃朗斯基没法儿给予孩子们的。 两个小时候后大雨终于停了,和车夫说的一样,不过是一场雷阵雨,雨后的空气异常的清新,但也有着泥土的腥气,撩开了车帘子,安娜瞧了瞧外面,雨水将世界重新冲洗了一番,闪闪发亮的树叶,鲜艳的花朵,没看见小鸟站在树梢的身影却听到了欢快的鸟叫声。 怀里的谢廖沙因为安娜的动作动了动身子,带着困倦的声音懒懒的响起,他刚刚因为紧张已经睡着了,男孩儿觉得在母亲的怀抱里是最安全的,即使外面还在下着暴雨。 “妈妈,雨停了吗?” “停了,外面可好看呢。”安娜微笑着说道。 男孩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顶着有些蓬乱的头发扭头瞧着外面,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笑着说:“真漂亮。” 塔尼雅也被吸引了过来,刚刚谢廖沙睡着的时候她一直在编一条带子,这会儿就要完工了。 两个小家伙挤在一起,瞧着外面的世界,甜甜的笑着。 发亮的树叶,清脆的鸟鸣,还有各种各样成熟了的浆果,城市里的孩子鲜少看见这样富有生机里的外面,天空蓝的发亮,像宝石一般,迎着午后的阳光似乎还能看见七彩的光圈。 车夫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吆喝了一声,马车停下来了,已经到了。达西率先下了马车,车夫在后面帮着把行李运下来,孩子们不用抱就争先恐后的跳下来了,只有尼古拉还在陶丽的怀里睡着。 雨后的一切可不都是好的,那意味着还有烂泥和水坑,乡下就是这点不好,安娜纠结的瞧着谢廖沙白袜子上溅满的泥点子。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穿越过泥巴小路,进到了院子里面,很干净的农家小院儿,从院子里面出来一个长脸的女人,看起来比较严肃,是这儿的一个女管事,村里的人,平时就在这里帮忙打理一下,陶丽正和她说着话,安娜和达西负责张罗一下,让后面跟来的两个女仆去把东西放好,铺一下被子。 一开始,安娜觉得这房子确实不错,挺宽敞的,并且环境清幽,屋子里的窗帘餐布都是暂新的,几个大人都挺满意的,因为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泥巴,所以孩子们只能在院子里玩一会儿,谢廖沙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跑去帮忙了,塔尼雅带着格里沙还有尼古拉也去了,整理好一切东西准备做晚饭的时候安娜他们才发现有一个大麻烦。 房子的问题就像奥勃朗斯基这个人一样,只装饰了表面,但一些实质性的东西竟然没有考虑到。 几个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可是到了晚上做饭的时候才发现,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商店,奥勃朗斯基甚至没有准备好太多的食材,缸里面也没有挑满水,甚至连浴室都是坏的。 即使是手巧的陶丽在面对没有食材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变出一桌美食,孩子们饿的咕咕叫。 这个时候,圆脸的达西派上用场了,他用马车上剩下的一点东西先暂时喂饱了孩子们,然后拿了一盏马灯说他去找一下村长,那个马脸的女人已经回去了,不过估计她也能有点办法。 暂时没法儿做饭,安娜和陶丽带着孩子们坐在院子门口的小凳子上聊天。 “别担心了,陶丽,达西会有办法的。” 陶丽依旧紧皱着眉头,但听到安娜的安慰后苦笑了一下,“感谢上帝,你的丈夫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提前想到了让达西过来,不然孩子们可有的受了。” “妈妈,咱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年纪最小的尼古拉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那使得陶丽更加心酸了。 “很快的,很快咱们就能吃饭了。” 安娜想要安抚陶丽,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语,谢廖沙懂事的握着母亲的手冲着尼古拉说:“咱们先玩,等会儿达西叔叔就会找到食物的,咱们马上就能吃到饭了。” “对,尼古拉,别难过了,你瞧,这儿的星星这么多,咱们可以来玩捉迷藏。”塔尼雅擦了擦眼睛笑着说,胖胖的格里沙从兜里翻出一块巧克力糖,剥开了塞进尼古拉的嘴里。 “先吃这个,吃了就不会那么饿了。” 陶丽亲吻了格里沙的脸蛋,夸奖他是个好哥哥,后者脸红了红,有些羞涩的露出一个笑容。 谢廖沙组织了孩子们一起玩耍,就在两个女人的跟前,陶丽微微弯着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她眼睛里还有着一些泪光,但瞧着孩子们快活的样子也觉得好多了。 “陶丽,都会好的。” “是啊,都会好的,我只是忘记了斯基华有多粗心。”她低喃着。 安娜拥抱着女子,为她感到疼惜,这事情真没法儿说清楚,奥勃朗斯基是一个好人,他也尽了自己的努力将小屋变得更加漂亮,但显然没有计划好更为实用的东西,让这一大一小的一群人遭罪了,幸好还有达西。 彼得堡那边,卡列宁自然是不知道安娜他们正在遭罪,不过他也没有多好,那个固执的公使大人依然拒绝支持卡列宁的观点,斯留丁气的嘴唇都在抖动,他在心里嘟囔着那公使大人就和牛一样固执,但这一次他得到了茶点的招待,只是出来的时候依旧抱怨那点心太甜了。 “难道那位先生就不知道过多的糖分会是的人发胖吗,还有不能清晰的思考问题。”斯留丁最近有一些喋喋不休和烦躁,这其中天气炎热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你先回去吧,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卡列宁平静地说。 “您不回家吗?”斯留丁好奇地问。 “待会儿,我过会儿回去,我得去走走,想想问题。”卡列宁回答道,双手开始握在一起,斯留丁知道这是他心里不太平静的一个表现,他再一次问道:“不用我陪着您吗?” 卡列宁瞧了自己的秘书一眼,淡淡道:“不用,你先回去吧,把明天要用的资料都整理好,早上给我带过来。” “您还不打算放弃?” “是的,不放弃,为什么要放弃,事情有点儿进展了不是吗?”卡列宁笑了一下,是斯留丁熟悉的,那种带着自信的微笑,他咧嘴说:“祝您好运。” 斯留丁走后,卡列宁在原地踌躇了一下,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有把握,但他习惯了隐藏它们,毕竟现在的位置可不是捡来的。 翅膀扑腾的声音以及咕咕地叫声,几只瓦灰鸽从屋檐掠过,飞到了人行道上,卡列宁想到了一个地方。 孩子们正在掰着面包块,给广场上的鸽子喂食,长椅上有夫妻还有嬉闹的孩子,一对老人拄着拐杖在那里歇脚,卡列宁挑了一张干净的长椅坐下,一开始习惯性地用端正的身子坐着,但很快他觉得那有些傻,因为前面不远处的一些孩子对着他指指点点,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笔挺的西装和周围悠闲的环境,卡列宁有些尴尬,他准备起身,但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他面前。 白嫩的脸蛋上有一点雀斑,扎着小辫子,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腿,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瞅着自己,咧嘴笑着。 “给您。”胖乎乎的小手伸过来,半片面包递给了卡列宁,后者愣了一下,小女孩儿往前伸了伸有些疑惑地说道:“您不要吗?” “谢谢,我不要。”卡列宁刚说完就有一些后悔了,因为小女孩儿撅起了嘴唇,一副要哭的样子。 卡列宁这人有个缺点或者说弱点,那就是见不得孩子和女人的眼泪,这个三岁大的奶娃娃成功的令一向在政坛上面不改色的卡列宁大人露出了无奈的申请,连那位被斯留丁称为石头心的公使大人都没有做到。 “我要。”无奈地伸出手,小女孩儿欢欢喜喜的将面包片放在卡列宁的大手上,她眨眨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来广场,就要喂鸽子,不然它们就不喜欢你了。” “我只是在这儿坐着,为什么要让它们喜欢?”卡列宁也问道。 “因为它们很漂亮并且喜欢面包。”小女孩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天真的说。 “你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卡列宁愉悦地说。 “谢谢您,您也可爱,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好玩。”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笑着说,说完挥了挥小胖手又跑开了,一群瓦灰鸽被惊吓的飞了起来,小女孩儿咯咯的笑着跑进了父母的怀中。 卡列宁注视着手里的面包片,嘴角翘了翘,那上面还有半个可爱的牙印,他抬起手指撕了几块面包丢了出去,几只瓦灰鸽飞过来,咕咕地啄食着。 望着这一群鸽子,卡列宁忽然想起安娜说的话,她曾经问自己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她说是红茶和小蛋糕,还有就是随便在广场上坐着,他想现在话,自己有一些理解了,那感觉的确不错。 脑子里放空了,在鸽子的咕咕声中,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妻子还有儿子,想要见他们的愿望是那么强烈。 莫斯科的乡下,孩子们玩累了一身汗,坐在凳子上等着自己的母亲擦汗,塔尼雅像一个小妈妈一样照顾着格里沙,安娜微笑着说:“我亲爱的塔尼雅真是一个好姐姐。” 塔尼雅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而格里沙则是站起来亲了一下姐姐的面颊表示感激,一直以来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小孩儿,格里沙得到的注视总是最少的,母亲要操心体弱的尼古拉还有家里的生计,父亲更加偏爱大女儿塔尼雅,只有自己,什么都不太突出,可好在还有塔尼雅。 “谢谢你,塔尼雅。”格里沙小声地在女孩儿耳边说着,小脸有点红通通的。 “你永远都不用和我说谢谢的,亲爱的格里沙,你是我的弟弟。”塔尼雅摸摸男孩儿的头发笑着说,与其说格里沙是母亲的儿子不如说是她照顾着长大的。 那会儿她也哭闹过,这个胖嘟嘟的小婴儿为什么要来和自己抢夺父母的宠爱,但是随着那软绵绵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裙角,胖胖的脸蛋总是对自己微笑,那一声声可爱的姐姐令女孩儿放下了偏见,她开始把这个小婴儿当成自己的玩具,跟他玩,喂他吃东西,等格里沙大了,他就是自己的可爱的弟弟,到哪儿都得带着。 “孩子们,我回来了”!洪亮的声音响起,是达西回来了,后面面跟着一个瘦高的老人还有刚刚那位马脸的女管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些东西,有食材还有小木盆以及情节用的东西。 “达西,达西,我们饿了!”格里沙欢快的跑过去,差点摔倒,好在身后的塔尼雅扶着他了。 “担心点儿,格里沙。”塔尼雅教训道。 “好的,我下次会小心的。”格里沙做了个鬼脸咯咯的笑着。 有鸡蛋面粉还有各种蔬菜,达西甚至抓了几只生蛋的母鸡过来,村长牵了一头奶牛,以后早餐的新牛奶也不用发愁了,一切都准备好了,马脸的女管理员给安娜他们烧好了热水,浴室还是不能用,但用小木盆擦洗一下还是可以的,趁着陶丽他们准备晚餐的时候,达西拿着从村长那里搞到的工具开始用干草临时搭建了一个洗澡盆,谢廖沙决定去帮忙。 “小心点哦,拿着马灯去。”安娜提了一盏马灯给谢廖沙拿着,后者应了一声跑开了。 “谢廖沙,等等我!”格里沙叫道。 谢廖沙停下了脚步,转身跑了过来说:“来,我牵着你。” “恩。” 两个小男孩儿追着达西的身影跑开了,安娜收回视线对着陶丽笑道:“格里沙有点太胖了,瞧那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肉肉都在抖动。” 陶丽和塔尼雅也忍不住大笑,尼古拉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天真的说:“我不胖,那么以后格里沙的小甜饼能不能给我。” “这可不行,亲爱的。”陶丽捏了你尼古拉的小脸蛋说道。 “为什么?”尼古拉不解地问,在他心里,格里沙就是因为吃了太多小甜饼才胖嘟嘟的,那么自己瘦瘦的,吃掉那份小甜饼既可以帮助格里沙又可以让自己长点肉有什么不可以呢。 “因为那是属于格里沙的,你只能吃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而且吃多了小甜饼牙齿会坏掉。”塔尼雅解释道。 “真的会坏掉吗?”瞪大的眸子盯着安娜寻求一个答案。 “是的,亲爱的,那会儿就要看牙医了。” “哦,那好吧。”害怕牙医是每个小孩儿的弱点,尼古拉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来吧,我们得快点准备晚餐了,我还从没有这么晚的时候准备晚餐呢。”陶丽笑了一下轻松得说。 “是啊,孩子们一定饿坏了。”安娜同意道。 女仆们开始生活打下手,陶丽和安娜揉了一下面粉做馅饼儿用,塔尼雅在旁边帮忙准备蔬菜沙拉。 那一顿晚饭吃完后已经是九点多了,三个大人领着孩子们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十点才回到各自的房间,安娜打了点热水给谢廖沙还有自己擦擦身子,毕竟是夏天,不过一遍水总觉得身上粘腻的紧,但是没办法,达西说烧热水的锅子坏了,明天才能补好,今天就只好将就了。 “妈妈,不能洗澡吗?”谢廖沙已经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了,白色的袜子现在已经变得很脏了,男孩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妈妈,我等下会洗干净的。” “没关系,来吧,宝贝,妈妈给你擦擦身子,今天烧水的锅子坏了,咱么没办法洗澡,只能这样做了。” 给谢廖沙仔细的擦了一□子,小家伙穿好了睡袍窝在床铺里面,笑着说:“我闻着是不是臭臭的啊?” “没有,香香的。”安娜端着用过的水盆,弯腰亲了一下男孩儿的小手背,“就是瘦了点。” “胖了那你就不喜欢了。”谢廖沙皱皱鼻子说道。 “怎么会呢?” “尼古拉和我说了你们笑格里沙胖胖的。”谢廖沙翻了个身站起来。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格里沙跑起来的样子很好玩,而且他很可爱不是吗?”安娜笑着安抚着男孩儿,“你要是胖成那样肉嘟嘟的样子我也喜欢。” “我可不想。”谢廖沙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做了个敬礼的手势俏皮地说:“我要成为一名军官,太胖的话穿制服就不好看了。” 安娜笑了出来,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不管你胖胖的还是瘦瘦的,在妈妈心里都是最好看的,我能想象我儿子成为军官的那一天,穿着崭新的制服,你一定是最帅气的。” “哈,是啊,我是最帅的,而且我会比爸爸还要高!”谢廖沙雀跃地说,一提起父亲他就有些激动。 “是啊,你会比他还要优秀的,宝贝。” 安娜出去将弄脏了的水倒掉,又接了点水想要去草棚里擦洗一下,那儿达西已经修整好了,帘子什么也都挂上了,只要没人强行闯入是很安全的,木质的走廊上传来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安娜回头一看,是谢廖沙,提着一盏小灯。 “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床上呆着吗?”安娜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我担心您呢,您要擦澡对吗,妈妈?”谢廖沙仰起脸来说着,安娜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恩,我得去擦洗一下,不然睡不着觉。” “那我得守着您,这儿不太安全。”谢廖沙戒备的说,对于陌生的环境,父亲不在身边,显然母亲擦澡的时候,作为家里的第二个男子汉他得担负起保护母亲的责任。 “你真甜蜜,宝贝,谢谢。”安娜微笑着说。 “不用客气,漂亮的女士,保护您是我的责任。”谢廖沙用一种可爱的腔调像背戏剧一样说着这句话。 “好吧,我的小骑士,咱们走吧。”捏了捏男孩儿的小脸,安娜端起小木盆站直了身体说道。 “好的,女士。”小骑士谢廖沙走在前面提着马灯探路,等母亲进去后,他就守在门口,不时地问问里面的情况,因为他有点怕黑。 “您好了吗?妈妈。” “马上好。”安娜了解小家伙的心思,也不时地说话好安抚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谢廖沙提着马灯靠在草棚上,大眼睛瞧着星子密布的天空,小嘴微微张大,他想起了瓦利亚,那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儿也有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他希望今年夏天还能和他一起玩,他已经有了一个大的火车玩具,是他功课进步后父亲奖励给他的,到时候他们能一起玩小火车,他会给瓦利亚讲他在这边的故事。 “想什么呢,宝贝?”安娜拢了拢头发问道,刚推门出来就瞧见谢廖沙在发呆。 “想瓦利亚呢。”谢廖沙眨了眨眼睛诚实的说,他有点遗憾瓦利亚有事所以无法和他一起来,他真的很想念那个男孩儿。 “也许他也在看星星呢,在自己的家里。”安娜亲吻了儿子的额头安慰他,小家伙笑了笑,懂事的说:“是啊,也许我们在看同一颗星星呢。” 作者有话要说:卡列宁先生现在迫切的想念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啊,无良的作者表示好像真的看看卡列宁先生那张幽怨的脸啊。另外,我真的木有歧视胖子哦,格里沙,来,小嘴不要撅着,给水木香一个O(∩_∩)O 第65章 “等咱们回去的时候你可以再一次邀请瓦利亚来咱们家里玩,或者等爸爸休假的时候咱们去拜访瓦利亚的家。” “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会一起分享小火车,我还会给他讲咱们在这儿的故事。” “你是个甜蜜的小宝贝。”安娜拉着微笑的谢廖沙回他们的卧室了,母子俩睡在一张床上,谢廖沙窝在母亲的怀抱中,打了一个小哈欠,带着困倦的声音说,“我希望这个时候爸爸也在这里。” “他会的,亲爱的,过几天就能来了。”安娜安抚着男孩儿,后者撅了撅嘴说,“我是如此想念他。” “我也是。” 谢廖沙抓着母亲的睡衣软软地问,“妈妈,您说做梦的时候我会梦到爸爸吗?” “我想会的。”安娜微笑着说,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男孩儿动了动身子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轻喃。 “晚安,妈妈。” “晚安,宝贝。” 窗外,皎洁的月色给万物镀上银辉,田里的蛙鸣响起,像一支欢快的小调,没有人身,没有机器的声音,只有马棚里面马儿偶尔的响鼻和蟋蟀的叫声,伴随着着陌生却祥和的气氛,女子也渐渐睡着了,梦里面有一个男人天蓝色的眼睛和偶尔温柔的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安娜就起来帮忙准备早饭,带来的两个女仆只有一个是做饭的好手,另外一个还太年轻,人有点羞涩,但做事麻利,关键是踏实肯学。 “达西,你干什么去呢?”安娜端着食材经过走廊,就瞧见达西拎着工具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哦,这个啊,昨天晚上我发现走廊处有一些水渍,怕是这屋顶漏了,我想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去看看房顶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漏水,有的话就提前修补一下,总不能等着大雨的时候才急急忙忙去修补屋顶啊。”达西爽朗的笑着,圆圆的脸上面是健康的神色。 “你想的可真周到,来,起码先吃个馅饼吧,等会儿就能吃早餐了,咱们的万事通先生。”安娜拿了一个馅饼递给达西,后者笑了笑咬了一口说道:“这馅饼味道真不错,那我先走了。” “去吧,小心一点。” 达西应了一声,三两口解决馅饼离开了。 “达西先生可真厉害,幸好有他帮忙,”女仆马特廖娜感叹了一下。 “是啊,他是个好人,有一副热心肠。”安娜弯了弯眼睛,跟着女仆一起去厨房做早餐了,昨晚她已经和陶丽说好了,带着几个孩子不容易,今天的早餐就交给她了,让陶丽自己多睡一会儿。陶丽也确实累了,带着三个孩子,照顾所有人,处理一切的事情,结果奥勃朗斯基还没有准备好,只顾着花俏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却没有考虑到。 正在揉着面粉,尼古拉起来了,还穿着睡袍,露出白白的小腿,可能出来的时候太着急太迷糊,穿着一双粉色的对于他来说有点过大的拖鞋,揉着眼睛过来,吸了吸小鼻子委屈地说:“安娜姑妈,尼古拉饿了。” “可怜的小宝贝,来,先吃个小甜饼好不好。”安娜拿了一个馅饼递给小男孩儿,后者点点头,“好的,谢谢姑妈。” 坐在小板凳上面,尼古拉一手握着牛奶一手小甜饼慢慢地吃着,吃完了又打了一个小哈欠说困了,又慢吞吞地走了,可爱的模样使得厨房里的女人都笑了出来,听到身后的响声,尼古拉回过头不解地望着大家,安娜忍着笑挥挥手说:“去吧,宝贝,没事呢。” “恩。”点点头,又一个哈欠袭来,咂咂嘴的尼古拉离开了,不一会儿,又一个小家伙过来了,是谢廖沙,刚进门小家伙就瞧见女仆马特廖娜的笑脸,穿得整整齐齐的谢廖沙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怎么了,妈妈?我穿的不对吗?”说完左右审视了一下自己,白色的小衬衫和红格子背带裤,黑色小皮靴没错啊,恩,袜子都是白袜子,没有穿成不同颜色的啊。 小家伙呆呆的样子使得马特廖娜和年纪小的女仆彻底笑了出来,困窘的谢廖沙撅嘴跑向自己的母亲身边,拽拽袖子不解地问:“到底怎么了,妈妈,我穿的不对吗?” “没有,你只是看起来太可爱了。”安娜弯弯眼睛亲吻了小家伙卷曲的头发,“早安,宝贝。” “早安,妈妈。”得到了一个香吻,小家伙满足了,不再纠结前面的事情。 “怎么起得这么早呢?”安娜一边揉着面粉一边问,恩,是时候放个鸡蛋进去了,刚打了一个鸡蛋,旁边的谢廖沙睁着一双大眼睛渴求地说:“妈妈,让我来帮忙好不好?” “好啊。”安娜擦了擦手,牵着谢廖沙去洗手的地方将小白手洗了一遍,谢廖沙回答母亲刚才的那个问题。 “因为不是在家里,我醒来的时候您不在了,我睡不着了,所以来找您,我记得昨晚您和舅妈说您要负责做早餐,所以我就来厨房找您了。” “聪明的男孩儿。”安娜夸奖道,后者咧嘴笑了一下。 安娜弄了个小面盆给谢廖沙,“来吧,这是你的工作了。” “我会弄好的,妈妈。”信心十足的小家伙伸出小手左抓抓右揉揉,他仔细地回忆着前面和瓦利亚一起制作小点心的步骤。 让孩子帮忙不是指望他真的能帮自己减轻点负担,不过是锻炼他的能力还有多和他相处,安娜想,在这一点上谢廖沙绝对是一个体贴的孩子,作为孩子不去拒绝他们的这点要求是很重要的。 “妈妈,我能加点水吗?有点黏糊糊的。”谢廖沙调皮地微笑,手里的面团已经有点不成样子了。 “如果黏糊糊的话,你该加点面粉,亲爱的。” “哦,这样啊。”小手抓了一把面粉洒进去,再一次高高兴兴地揉着面团,不一会儿事情就做好了。 “妈妈妈妈,还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氤氲的水蒸气中,男孩儿那双天蓝色的眸子更显的闪闪发亮,安娜温柔地说:“不用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帮妈妈去叫一下达西好吗,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吃早餐了,就在院子那儿,达西正在修补房子。” “好的,女士!”调皮的敬了一个军力,谢廖沙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您儿子真是可爱,夫人。”马特廖娜笑着说。 “是啊。”安娜微笑了一下说道。 谢廖沙跑过走廊来到了院子里,阳光有些强烈,他抬起小手眯起眼睛冲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喊道:“达西叔叔,您在那儿吗?” “在的,怎么了,小家伙!”达西放下嘴里的钉子应了一声。 “妈妈说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吃早餐了!”谢廖沙大声喊道。 “好的,我知道了,这就下来!” “我可以上去吗?” “不行,太危险了,谢廖沙,我这就下来!” “好吧!”虽然有点遗憾,但谢廖沙还是乖巧地应道,他放下手看了一眼木质的梯子,想了想又跑过去,小手扶着梯子,一脸严肃的样子冲着上面喊道:“我给您扶着梯子,达西叔叔!” “谢谢你啦!”达西收拾了一下工具笑着回道,下来后揉了揉男孩儿的头发,“你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啊,谢廖沙。” “因为我长大了,我马上就九岁了!”男孩儿弯弯眼睛,为自己即将长大一岁而自豪。 “要九岁了啊,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如此的期盼着长大呢。”达西用感叹的语气说道。 “您现在不期盼了吗?”谢廖沙跟在达西的后面,像小尾巴一样走在左手边,小手拽着男人的衣服下摆,达西右手扛着梯子慢慢地走着。 “现在?”他笑了一声微微扭过头说:“现在可不能期盼了。” “为什么呢?”谢廖沙帮忙扶了一下梯子,直到它稳稳当当的立在原来的地方。 达西弯腰,抚摸了男孩儿柔顺的头发,这是一位年轻可爱的孩子,有着曾经的他拥有的天真的眸子,男人圆圆的脸盘有着亲切的笑意。 “因为我老了,但还是希望能继续享受一切,有好多事儿没有做完呢,期盼长大,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谢廖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时候走廊上传来陶丽的声音。 “谢廖沙,达西,你们已经修补好屋顶了吗?” “是的,舅妈,都弄好了!”谢廖沙高兴地回答。 达西站直了身体,凝视着那个微笑的女子,她不是最漂亮的,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有一点显老,皮肤不再光滑,眼底因为操劳有着黑眼圈,可那迷人的笑靥弥补了一切,孩子越美丽母亲越沧桑,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幸苦可想而知,爱上这样一位女士可真是一件甜蜜又忧伤的事情,但是时间还很多不是吗,站在这里瞧着她幸福就好了,男人在心里想着,收敛了情绪笑着,“早安,陶丽!” “早安,达西。”陶丽走进了这两个人,她先是弯腰亲吻了一下谢廖沙的额头然后站直了和男人打着招呼。 女子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笑着说:“我刚起来听安娜说你正在外面修补屋顶,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达西。” “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你能欢迎我来做客我才是感激呢,瞧这儿,麦田、阳光还有树荫和泥土,多么适合我这个老头子啊。” “你可不老。”陶丽笑了一下,淡色的眼睛有着真诚的笑意。 “那可真是荣幸,得到你的赞美我想早餐我可以多吃两个馅饼。”达西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不怀疑这个。”陶丽戏谑地说,因为达西有个好胃口。 两个大人笑着谈话,谢廖沙眨了眨眼睛,视线很快被墙角的东西吸引了。绿色的茎叶,红艳艳的果实,是草莓。 “达西叔叔,陶丽舅妈,瞧,是草莓!”谢廖沙高兴地招招手。 两个大人走过来,三个人蹲在角落都是惊讶的神色,这背阴的地方竟然有着三颗红艳艳的小草莓。 谢廖沙将小草莓摘下来,冲着两位大人笑着说:“手伸出来好吗?” 大手和小手,黑皮肤和白皮肤,掌心处都躺着一颗红艳艳的小草莓。 “给我们的吗?”陶丽问道。 “是啊,给达西叔叔和舅妈,剩下的这颗我得给妈妈送过去。”谢廖沙笑着点点头,站起来想着厨房的方向跑开了。 有风吹过,草莓在掌心处滚动了一下,有点痒痒的,陶丽抬眼对着达西说:“会不会觉得很可爱?” 女子的眼睛很亮,白净的小脸上有着美丽的晕红,达西浅浅一笑,“是啊,很可爱。” 得到了肯定,陶丽笑了一下,有些絮絮叨叨的说她年轻时候的那些事,那个时候她,娜塔莉娅还有吉娣一起去树林中野餐,有各种各样的趣事,一颗草莓,被翻开的记忆,说道后来陶丽有些羞涩。 “我是不是太唠叨了?” “不会,你说吧,我喜欢听这些事情呢。”达西笑着安抚女子。 “你可真是一位绅士,达西。”陶丽赞赏道,奥勃朗斯基很少有耐心听她说这些话,他是一个善良喜欢结交朋友的人,永远有应酬不完的工作和饭局,除了新婚那段时间,之后陪着陶丽的永远都是家务和孩子了,以前她不觉得有什么,但今天和达西说了许多后,不免有一些遗憾,奥勃朗斯基答应了会好好准备这一次的旅行,却还是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没有安娜和达西在,她自己一定应付不来。 “这赞赏使我愉悦。”达西弯了弯眼睛说道。 “走吧,我看该到吃早餐的时间了。”陶丽率先站起来,有些不稳,但她很快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男人本来想要伸出去的手又放好了,嘴角有一个笑容。 有些人看起来柔弱却有一颗强大的心,女子温和的语调和男人爽朗的声音唤醒了整个清晨,太阳发出炽热的光芒,而墙角的草莓依旧在茁壮的成长,酝酿着下一个季节。 厨房里,马特廖娜觉得牛奶可能不够就提着干净的牛奶桶又去牛棚里面了,另一个年轻的女仆正在餐桌上摆放餐具,安娜揭开盖子瞧东西好了没有,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高兴又兴奋的语调。 “妈妈,快瞧啊,我找到了草莓呢!”谢廖沙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进来,小手小心地捧着小草莓。 “在哪儿找到的呢?”安娜也惊喜地说。 “在院子里的墙角处,总共有三颗,我分了达西叔叔还有陶丽舅妈一颗,这颗给您。” “那你的呢?”安娜蹲□子和男孩儿平视,用袖子给男孩儿擦了擦汗湿的额头。 “只有三颗,我不要了,这颗是给您的。”男孩儿弯弯眼睛说道。 “只有一颗了,就给妈妈,自己不要?” “是的。”谢廖沙肯定的说。 “我永远爱你,宝贝。”眼睛里有点酸酸的感觉,安娜笑着说,她拥抱着男孩儿,从没有如此感谢过上帝。 “我也爱您呢,妈妈。”男孩儿不明白母亲的心思,只是乖巧地说,在他的心里,爸爸和妈妈就是最好的人,所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自然要告诉他们,如果只剩下一颗草莓了,理所当然的是先给爸爸妈妈。没有人教会他要这样做,只是在他小小的世界中,已经有了一个意识,好的东西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即使那意味着自己不能拥有。 “妈妈,咱们给爸爸写一封信吧。”谢廖沙拉着母亲的手边向餐桌走去边说。 “好啊,等咱们吃完早餐就去写,村里应该有邮局的。” “恩,我要和爸爸说小草莓的事情,还有晚上的时候有萤火虫。”谢廖沙拉着母亲的手高兴地说着。 塔尼雅帮助两个弟弟梳洗了一下,跟安娜他们打了招呼开始吃早餐。 “陶丽,吉娣说了她什么时候过来吗?”安娜问道。 “说了,大概明天下午过来,家里来了客人妈妈让她先别来咱们这儿,等送走了那位客人再过来。” “这儿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格里沙喝完牛奶问道,塔尼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出手绢给格里沙擦了擦嘴边那一圈沫子。 “山羊胡子。”尼古拉弯弯眼睛笑道,尼古拉红了红脸然后自己也笑了。 “等会儿咱们去采蘑菇吧,孩子们,昨儿才下了雨,新鲜的蘑菇一定很多。”达西笑着建议。 “要去,要去!”格里沙睁着一双大眼睛兴奋地说,差点打翻了牛奶,吓得塔尼雅赶紧扶好。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格里沙嗫嚅着说。 “没事儿,小心点。”塔尼雅安慰男孩儿。 “塔尼雅真是个体贴的姑娘。”安娜夸奖道,小姑娘红着脸羞涩的露出一个微笑。 “是不是啊,谢廖沙?”安娜偏头问自己的儿子,不太知道母亲心思的谢廖沙诚实地点头,露出小白牙。 “塔尼雅很温柔,是个好姐姐。” 被喜欢的男孩儿夸奖了,塔尼雅更加羞涩了,陶丽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长发。 “那么吃完早餐咱们就去吧。”达西建议道。 “能不能过一会儿。”谢廖沙软软地请求。 “怎么了,谢廖沙?”陶丽好奇地问。 谢廖沙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说:“我和妈妈想给爸爸写封信。” “那好吧,我没有意见,孩子们呢?”达西点了点头。 “我们当然也没有意见了,而且谢廖沙,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塔尼雅问笑着说道,她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妈,是吧,咱们能不能给爸爸也写一封信呢?” “当然可以了。”陶丽温柔地对孩子们说,最小的尼古拉有点纠结,他还不会写字。 “妈妈,我还不会写字。”他决定提醒自己的母亲。 “抱歉,但是我想你可以画画,我们的尼古拉画得很好不是吗?”陶丽亲了亲男孩儿的脸颊微笑着说道。 “恩。”得到了一个好主意,尼古拉开始在脑子里构思等下画点什么。 没有人可以写信的达西先生只能去准备采蘑菇要用的东西了,两人份的篮子还是有的,但好几个就得去村子里借一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达西似乎总是能和陌生人打好交道,也许是因为他有一种亲切的圆脸吧,那上面总是带着笑意。 村长和那个马脸的女管家都亲切的告诉达西可以去和哪些村民借,回来的时候达西又提了一只母鸡,令女仆马特廖娜非常佩服。 安娜带着谢廖沙回到卧室,让小家伙坐在椅子上,翻找出了羊皮纸和羽毛笔开始写信。 “想写点什么呢,宝贝?”安娜低头问道。 小手攥着羽毛笔,谢廖沙皱着鼻子思考了一下,“首先咱们得告诉爸爸我们很好。” “是的,很好的开头。” “最后咱们得告诉他我们很想念他,请他快点处理好公务过来。” 安娜笑了一声,揉揉男孩儿的头发,“怎么开头了就直接跳到了结尾?” “埃尔伯老师说我有的时候和别人的思考方式不太一样。”谢廖沙咧嘴调皮地说道。 “的确,不过我认为不错。”安娜微笑着说,鼓励男孩儿继续说下去。 “恩,我想想,中间我得告诉他来的时候下雨了,还有房子很漂亮,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咱们没有食物,是达西叔叔弄来的,还有还有,没有浴室,我和妈妈像水果一样用小盆子擦澡。”谢廖沙弯了弯眼睛说,即使那不是什么好事,但在男孩儿心中也是有趣的。 安娜被谢廖沙的形容逗笑了,继续安静的听着男孩儿的计划,这是一个好习惯,写东西之前写构思一下,也许他是遗传了卡列宁的习惯,安娜在心里想着。 “对了,还得加上草莓和咱们今天上午的计划,我会给爸爸采很多草莓的,也许还会遇到小兔子。”谢廖沙用一种充满希望的音调说着,他期待这一次冒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C的打赏! 应该也许今天晚上还有一章,我尽量,现在先吃饭O(∩_∩)O。 第66章 构思好了后,谢廖沙高高兴兴地开始提笔写,尽管谢廖沙很像他的父亲卡列宁,但是这一手字可不怎么样,安娜微笑的注视着男孩儿,那稚气的字体和认真的神情,似乎他正在做一件无比认真的事情,虽然字体还不够美观,不过最近还是有点进步的,起码整整齐齐的了。 “亲爱的爸爸,我和妈妈已经到了……”谢廖沙停了一下,仰起小脸认真地问母亲,“妈妈,这儿叫什么村庄,” “叶尔古沙伏。”安娜温和的说。 “哦”了一声,谢廖沙露出一个笑脸表示感谢,扭过头继续写着。 “亲爱的爸爸,我和妈妈已经平安到达了叶尔古沙伏村,尼古拉还问起你来了,你没有来他有点失望,不过我告诉他了你很快就会过来。来的时候下雨了,但是妈妈陪着我,所以我只有一点儿害怕,到了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我很满意,环境很漂亮,周围有大树还有各种各样的浆果,就是刚来的时候斯基华叔叔忘记给我们准备食物了,幸好达西叔叔去弄到了食物,陶丽舅妈做的饭菜还是那么好吃。这里白天的时候会有点热,但比咱们家里好多了,晚上的时候我们都听达西叔叔讲故事。浴室坏了,所以刚来的那天晚上我和妈妈只能用小木盆像蔬菜水果一样擦澡,我觉得我可能有点臭臭的了,但妈妈说我还是香香的。我在院子里发现了草莓,妈妈说很好吃,达西叔叔说等下带我们去采蘑菇,我很期待。最后我和妈妈都想告诉你,我们很想你。爱你的儿子谢廖沙。 谢廖沙放下笔,扭头看着母亲说道:“妈妈,您还要说点什么吗?” “没有了,你都写进去了,亲爱的,非常详细,我认为这很棒。”安娜温柔地说,谢廖沙的确长大了,她在心里感叹,那个圆圆小小的孩子竟然能够自己给父亲写信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一个人面对一切了,这可真是一件甜蜜又难过的事情。 “噢,我想起来了,我得再加上一件事。”谢廖沙兴冲冲的握着羽毛笔再一次继续写到,“备注,爸爸,您得把斯留丁叔叔带来,有他在一定更好玩。” “你很喜欢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 “是啊,他是一个有趣的人。”谢廖沙吹干了墨水用一种小大人一样的口吻说着。 “的确很有趣。”安娜回忆起那位年轻的秘书眨眼的样子微笑道。 信写好了,塔尼雅那边也完成了,塔尼雅换下了淡蓝色的新裙子,穿了一件旧的棉质裙子,男孩儿就不用了,安娜给谢廖沙配了一定草帽,有点不伦不类的,但至少可以遮阳。 “会不会觉得不好看?”安娜替谢廖沙整理了一下背带裤里面的衬衫领子,小家伙摇摇头露出小虎牙,“不会。” “乖孩子。” 陶丽准备了一些野餐用的三明治和水果,等孩子们玩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并且让马特廖娜等会儿去村里的邮局寄出去,达西扬了扬眉毛说:“那么准备好了吗?先生们女士们?” “是的,准备好了!”一群小先生和女士笑着应道,众人挎着小篮子就出发了。 昨天下过雨,树林里面郁郁葱葱的一片,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洒落下来,褐色的土地上紧紧地包裹着一些金色的光线,小鸟在密集的树叶中鸣叫。 最小的尼古拉拉了拉母亲的长裙问道:“妈妈,这儿会有小松鼠吗?” “会有的,还会有小兔子。”谢廖沙激动的插了一句话,陶丽赞同的说:“是的,亲爱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草莓和浆果,塔尼雅也最喜欢草莓了。”对吃的总是没有抵抗力的格里沙慢吞吞地说,大眼睛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可以立即吃的东西。 “塔尼雅很喜欢草莓?”谢廖沙问着。 “恩,喜欢的。”塔尼雅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小姑娘总是会喜欢那些可爱的小东西。 “那待会儿咱们找到了,我给你摘好多。”谢廖沙弯弯眼睛保证道,后者害羞的点点头,小脸晕红。 他们穿过了稀稀疏疏的桦树,小道开阔,泥地柔软,经过一夜,水分已经恰到好处,旁边是零零散散的黑莓,都熟透了,被昨天的雨水给打落在泥地里,格里沙心疼的瞧着,几乎要去捡的样子,好在塔尼雅制止了这个傻弟弟,并保证会给他很多更好的,小男孩儿这才撅嘴作罢。 达西眨着眼睛建议他们向树林深处走进一点,因为那里才会有更多的大蘑菇。 “可……会不会有危险?”陶丽担忧地问道,做母亲的人总是特别担心这种问题,即使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都渴望一场刺激的冒险。 “不会的,来之前我问过附近的村民,这树林里面没有什么大型动物。” “熊也没有?”尼古拉问道。 “没有的。”达西安抚男孩儿,但显然他想错了,因为尼古拉有点失望,男人笑了起来揉了揉尼古拉的头发,也只有小孩子才不怕那种动物,甚至会觉得可爱,真实的棕熊可不是玩具熊,胖乎乎的只会傻笑。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距离,稀疏的白桦树变得多了起来,还有许多葱葱郁郁的榛树丛,在树底下,白色的蘑菇想一朵朵小花,朝着蔚蓝色的天空盛开,胖乎乎的,旁边还有熟透了的黑莓,发亮的果实像黑色的宝石一样铺散在地面上。 “蘑菇!” “浆果!” 孩子们欢呼着冲向自己喜欢的东西,格里沙呆在原地咬咬嘴唇,委屈地瞅着达西,“没有草莓。” “也许下一次我们可以再去问问村里的农民,他们总是知道的比我们多。”达西好脾气地跟男孩儿解释。 “好吧。”点点头,格里沙接受了这个解释,达西拍了拍他的屁股让他加入谢廖沙他们,后者冲格里沙挥手。 “快来,格里沙,我发现一个大蘑菇!” “来了,在哪儿呢,我要看!” 孩子们完全沉浸在采摘东西的乐趣中去了,达西负责和小家伙们解释,他们都亲亲热热的将找到的东西给达西看。 安娜和陶丽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将带来的格子餐巾铺展开来,垫在草地上面,带来的三明治水果和饮料都摆放出来。 “妈妈,瞧,一朵大蘑菇!”谢廖沙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大蘑菇,一脸兴奋的样子。 “你真棒,宝贝。” “达西叔叔说这个是细杆卷边大桦树蘑菇。”谢廖沙一字一句地背着这朵蘑菇的专有名词,倒是一字不落全都记住了。 “他和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一样聪明。”陶丽赞美道。 “我会比爸爸还要聪明,等我再长大一点。”谢廖沙豪气地说,非常自信的样子。 “我想是的。”陶丽冲小家伙眨眨眼睛,后者咯咯的笑了起来。 “来,妈妈,这朵蘑菇送给您。”谢廖沙大方的将蘑菇放在母亲的手心里,今天早上他送给母亲草莓的时候她那么高兴,所以谢廖沙在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母亲是喜欢收礼物的,特别是自己的,想到这儿,谢廖沙突然意识到那可能是因为父亲很少送母亲东西,男孩儿皱了皱眉毛,决定等父亲来的时候提醒他得经常送礼物给母亲。 “谢谢你,谢廖沙。”安娜收下了儿子送的东西笑着亲吻了他的额头,满意的点点头,任务完成谢廖沙再一次冲进小伙伴们的队伍中。 “他长大了不少。”陶丽瞧着男孩儿活泼的背影说道。 “是啊,他说他就要九岁了,得更像个大人一样。” “我怀疑他可能像他的爸爸一样,希望他别那么严肃。”陶丽开了个玩笑,安娜夸张的说:“请别做这样的假设,亲爱的陶丽,一个正经的阿历克赛已经够我受的了,我可不希望谢廖沙也那样。” 两个女人为这个笑话笑成一团,不远处的达西好奇地瞧了一眼,耸耸肩膀继续给塔尼雅讲解不同的蘑菇,小姑娘是最好学的,认真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大人。 “格里沙,小心点,轻轻的,不然你会弄坏这朵蘑菇的。”谢廖沙提醒道。 “好吧。”格里沙皱皱鼻子,决定松开点力道。 “对的,像这样,慢慢的,瞧,这样就可以采好了。”谢廖沙耐心地给两个弟弟示范,格里沙有点粗心但愿意学,尼古拉更加聪明教一遍就知道了,一个人开拓着另一片土地,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 “他是一个好哥哥。”陶丽笑着对旁边的安娜说。 “我想是的。”安娜悠闲的坐在野餐的垫子上面回答道,嘴角微翘,眼神一直注视着那个有着棕金色卷发的男孩儿。 “不打算给他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陶丽好奇地问着。 安娜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说:“我没有这个打算呢。” 陶丽惊讶地望着女子,她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有他一个就够了,再有一个的话我怕就不能更好的照顾谢廖沙了。”安娜轻声道。 “我不明白,安娜,你照顾的很好啊。”陶丽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在她看来安娜把谢廖沙照顾得明明非常仔细,她又那么喜欢孩子,即使再有一个也不会照顾不好的。 安娜曲起双腿,长裙没过白皙的脚踝,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偏过头瞧着陶丽,笑了一下,“我想要全心全意照顾他啊,而且谢廖沙那孩子似乎也并不想有一个亲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呢。” “你太宠他了,安娜,以后你和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会老去的,那个时候只有他一个可多孤独啊,我的塔尼雅,一个女孩儿以后要嫁人的,有着格里沙和尼古拉的帮衬以后也不会手足无措,多个兄弟姐妹也没那么孤独呢。” “你说的也没错,陶丽,可我就怕自己会因为照顾更小的孩子而忽略了谢廖沙呢。” “你这论调真奇怪,安娜,我敢保证你会是最好的母亲,瞧你照顾谢廖沙那种精细的程度。”陶丽不在意的笑了笑,还不等安娜回答,话题就被打断了,小胖子格里沙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愣愣的呆在地上呢,陶丽赶紧过去帮忙了。 “安娜,不用过来,没事的!”陶丽见安娜就要起来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别过来了。 安娜重新坐下,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瞧着向她微笑的男孩儿,有一个原因是安娜没有说的,那就是愧疚,不管怎么说,她欠着一个人,所以尽自己所有的努力照顾好她的儿子就是自己能做的了,而人在世上,难免会偏心,未来怎么样安娜保证不了,所以能做的就是把谢廖沙当作唯一,看着他过完九岁生日,陪着他长大,永远支持他。 陶丽将儿子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脸安慰他没事的,格里沙向母亲道歉,因为把衣服弄脏了。 谢廖沙替格里沙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说:“别担心,格里沙,弄脏了回去我给你洗干净。” “谢廖沙是一个好哥哥呢。”陶丽笑着夸奖道,格里沙感动得看着谢廖沙并且道谢。 因为直起身子,谢廖沙头上那歪歪扭扭的帽子掉了下来,落到泥地里了,好在里面没弄脏。 “来,我捡给你。”塔尼雅拍了拍自己的手弯腰将帽子捡起来,笑着说:“我来给你戴吧,谢廖沙。” “谢谢你,塔尼雅。”谢廖沙弯弯眼睛。 塔尼雅红着脸说不客气,踮起脚尖给男孩儿戴好了帽子。 又闹了一会儿,安娜招呼大家过来歇息一下,谢廖沙靠着母亲,头发都汗湿了。 “瞧你,跟只小花猫一样。”安娜指了指白袜子上面的脏脏的痕迹取笑道,后者拍拍胸脯说:“回去我会洗干净的。” “那好吧,我的小花猫玩得高兴吗?” “高兴!” “来,先吃点东西,谢廖沙。”陶丽拿了一个三明治递给男孩儿,后者很有礼貌的道谢。 “谢谢舅妈。”咬了一口三明治享受般的眯起眼睛,“舅妈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真是嘴甜的小家伙。”陶丽愉快儿的说。 达西翻了翻大家的战利品笑着说:“瞧咱们今天采的蘑菇,可以做奶油蘑菇汤了。” “我喜欢奶油蘑菇汤!”格里沙高兴地说,脑海里里似乎已经有了蘑菇汤的样子,冒着香气的鲜嫩的蘑菇汤。 “回去我们来好好料理一下,今天的晚餐就是它了。”陶丽很快有了计划,孩子们欢呼着赞成。 吃完东西又休息了一会儿,一伙人就回去了,塔尼雅歌声清亮,格里沙老是跑调,谢廖沙边走边跳舞,帽子歪在一边,看起来非常的稚气可爱,尼古拉趴在达西的肩膀上面,他已经累趴下了,今天的活动显然超出了他的负荷量。 当他们刚刚来到村口的时候,年轻的女仆就迎了上来说道:“有一位从波克洛夫斯科来的老爷在等您们呢。” “长得什么样儿啊?”格里沙好奇地问道。 “很高很壮呢,很年轻的一位老爷呢。”年轻的女仆羞涩的描述着,她没说的是那位老爷看起来还很英俊呢,但这些话语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来显然有一些不成体统,所以她没有说。 “哦,我猜那肯定是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来了,那小伙子肯定以为吉娣来了呢,可怜的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他来早了一天。”陶丽取笑道,她是最赞成吉娣和列文的婚事的,即使他们两个还没谈到这个问题,但陶丽总是坚持那事儿一定不远了,奥勃朗斯基曾经开玩笑说陶丽有预言天赋。 “我想也是。”安娜附和着,她也喜欢吉娣和列文那一对,他们都那么可爱,瞧着这两人腼腆的相处过程还真是有趣。 “如果真的是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的话,我可就有得聊了,上一次走的太匆忙,我一直遗憾没有和他一起去打猎呢。” “你可以趁这次机会,达西。” “我想是的,陶丽,我等不及大干一场了。”达西做了个搓搓手热身的动作,他那个小肚子把最靠近他的塔尼雅逗笑了,小姑娘捂着嘴笑着说:“达西叔叔,您得先减减肥。” “这个啊,这可是我的宝物。”达西神秘莫测的眨眨眼睛。 “什么宝物?”谢廖沙也被勾起了兴趣。 达西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豪气地说:“这里面记录了我吃过的所有美食。” “噢,达西叔叔,这有点恶心。”格里沙率直的说并且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达西弯腰迅速用胡子扎了一下格里沙白嫩的脸蛋,后者尖叫的跑开,到了最后已经咯咯的大笑起来了,达西背后的尼古拉就这样还是安稳的说着,只差没流口水了,这令谢廖沙非常佩服。 安娜他们在老远的地方就瞧见了列文,他没有和冬天一样总是戴着帽子,而是让浓密的发丝直接露出来,没有留胡子了,露出坚毅的下巴,一双天真的蓝眼睛正在打量着什么东西。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达西用洪亮的嗓音打着招呼。 经常打猎的列文有一双敏锐的耳朵,他很快定位了声音的来源,转过身,咧嘴笑了一下也打了个招呼。 “科斯加叔叔,敲我们采到了什么!”谢廖沙提着篮子跑过去,差点摔倒,好在列文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小小点儿,小家伙。”列文笑着说。 谢廖沙摸了摸胸口松了口气,回头冲自己的母亲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安娜这才放下心来。 “您瞧,是蘑菇,这么大的蘑菇呢!”天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从篮子里面掏出那个大的白桦树蘑菇。 “这么大的蘑菇,谢廖沙真是了不起啊!”列文惊讶地赞叹,同时将谢廖沙抱起来,上下颠了颠,“重了不少啊,小家伙。” “还长高了一点五英寸!”谢廖沙骄傲地说。 “像小牛犊一样了!”列文笑道,他喜欢把热爱的东西和农场里的东西做比喻。 “以后会比大牛还要高!”谢廖沙信心满满的说。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你可别把我们安娜的小宝贝和你的小牛犊相提并论。”陶丽笑着说。 “我倒希望他和小牛犊一样健健康康的。”安娜微笑着回答道。 “没问题的,安娜,瞧这小家伙的小胳膊和双腿,有劲儿呢。”列文用打量小牛的专业眼观分析着,把安娜他们都逗笑了。 “可以卖掉。”达西开了个玩笑,谢廖沙才不上当,撅着小嘴说:“妈妈才不会,她可舍不得,就算……就算卖掉了我爸爸也会买回来!” “卖掉了就不能买回来了。”达西继续逗他。 谢廖沙眨了眨眼睛认真的思索,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我就咬断绳子偷偷跑回来。” “你可真是可爱,宝贝。”安娜忍不住亲亲谢廖沙的脸蛋,小家伙歪歪脑袋嘿嘿的笑着。 “老爷,夫人小姐少爷,别在外面站着了,这天气可热着呢,进来吧。”马特廖娜笑着说,一行人这才赶紧进去了,孩子们的脸蛋都红扑扑的了,幸好没有晒伤。 坐在凳子上,安娜问了一下玛丽雅和尼古拉的情况,列文说尼古拉已经在他那儿住下了,目前身体好多了。 刚见到哥哥的时候,看到对方枯瘦沧桑的样子,这位三十几岁的男人也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红了眼睛。 听着列文的讲述,陶丽眼睛有些酸涩,达西见大家情绪似乎都不高了,赶紧缓和气氛说:“瞧,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你来的得可真不是时候,明天吉娣才过来呢。”说完他还戏谑的眨了眨眼睛。 列文的脸在听到吉娣两个字的时候涨得通红,特别是所有人立即用那种祝福又揶揄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 孩子们喜欢列文,因为他的率直,例如他现在涨得通红的面颊和挠着裤脚的动作,格里沙偷偷地和塔尼雅咬耳朵。 “他真是一个有趣的大人。” “是啊,而且人很好。”塔尼雅微笑着说,作为大一点的孩子,她也为吉娣姨姨能够嫁给对方而高兴,并且不可避免的幻想了一下谢廖沙穿着礼服的样子,和卡列宁姑父一样高高的个子,棕金色柔软的卷发,还有总是带着笑意的脸蛋,那一定非常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C的打赏! 小包子写信给爸爸了,卡列宁先生收到信后发表一下您得感想啊!记得把呆毛秘书带过来啊!送上小包子制服照片一张,希望别崩掉(嘉宝版本的安娜里面的谢廖沙长大版本)。 第67章 马特廖娜准备了精致的茶点,达西和列文开始谈打猎的事情,孩子们津津有味的听着,到了四点多的时候列文坚持回去,因为他哥哥尼古拉还在家中等着他,并且邀请安娜他们过来拜访。 送别了列文,陶丽也开始准备晚餐,安娜和达西陪着孩子们玩耍,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吉娣过来了,穿着普通的浅色夏季长裙,晕红的双颊和明亮的眼睛,她看起来完全好了,甚至更加美丽了。 “安娜,陶丽,我真的非常想念你们。”吉娣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了两个女人的怀里,亲吻了她们的面颊。 “我也想你,亲爱的吉娣,你看起来真的非常好,漂亮活泼,比我第一次见到你还要好。”安娜笑着说道。 “我真高兴你这样觉得。”吉娣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她娇嫩美丽就像一朵花儿一样,因为有着阳光和养分而闪闪动人。 “昨天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还来了呢,不过他来早了。”达西揶揄地说道,这话使得吉娣飞红了脸颊。 “噢,达西。”她嗔怪道,但眼底的确是幸福的笑意。 “来吧,快进去,这外面可晒着呢。”陶丽招呼着,孩子们亲热的和他们的吉娣姨姨打招呼,后者挨个儿亲吻了他们。 吉娣的到来使得孩子们更加兴奋了,因为她和列文一样是一个没有架子的大人,并且更加活泼,谢廖沙坐在吉娣的身边亲切的和她说话,内容有时候都超出了一个孩子关心的范围,例如她和科斯加叔叔什么时候结婚。 “这可真是太难回答了。”吉娣羞涩的手,右手捂着有点儿发烫的脸颊。 “吉娣姨姨,这很重要,我们都期待着呢。”塔尼雅热情地说,她已经九岁了,但并未参加过太大的婚礼,在她小小的世界中,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一定是最美丽的,她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了。 “是的,吉娣姨姨,结婚的时候一定有很多好吃的。”格里沙眯起眼睛渴望的说道,而尼古拉则是在发呆思考,到底婚礼是什么东西。 “这事儿你们问我我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吉娣用一种害羞但更多的是愉快的语气回答道。 “也许我们明天该去问一下科斯加叔叔。”谢廖沙皱了皱鼻子说道,刚才母亲和他说了,明天他们要去列文那儿。 “这可不太好。”吉娣有些着急的阻止,虽然她并不介意向孩子们表露自己的想法,但是婚礼这种事,由自己这边提起,总觉得不够矜持,这有点儿矫情,但吉娣还是渴望列文能够做点什么,总不能让女方先提起来吧,这样一想就思考的更多了。 父母那边没什么意见,父亲更是非常赞成,虽然他没说什么,但自己这趟出来的时候他那种雀跃的语气却是不能忽视的,陶丽和安娜更不用说了,他们一直认为自己和列文会在一起,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列文的意思了,他喜欢自己,这个事实吉娣是知道的,并且为这个事实而感到甜蜜,但是他那种谨慎的态度有时候还真是令人烦恼,求婚的事情这段时间也没有提过了,但那些信件里面的话语又分明是喜欢的,吉娣开始有点儿烦恼了,都说恋爱中的人有些患得患失,她现在绝对赞成这句话,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想到这儿,吉娣咬了咬嘴唇,直到谢廖沙的第三遍呼唤才回过神来。 “什么?”吉娣歉意的看着男孩儿问道,“抱歉,谢廖沙,你刚刚说什么呢?” “没关系,吉娣姨姨,我只是想问您为什么不想我们去问一下科斯加叔叔啊?” 塔尼雅是一个细心的姑娘,即使她对爱情的实质一窍不通,但女孩儿的一些心思她还是比较能理解的,她体贴的传达了吉娣的心思。 “因为这事儿得有科斯加叔叔自己说。” “那是为什么呢?”谢廖沙有些不解,在他的观念里,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对方啊,不说出来对方怎么知道呢。 “也许科斯加叔叔有些害羞,如果我们这样问他的话。”格里沙插嘴道,并且在心里点点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答案,有时候他为一些事情不好意思的时候,也希望别人能够不要老是追问他。 “是这样吗?”谢廖沙仰起小脸问吉娣,后者因为格里沙的话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她点点头,“他的确是一个害羞的人。” “昨天来的时候他脸都红了,当达西叔叔说您今天才会来的时候。”格里沙再一次说道,并且在心里更加确定了刚刚那个结论,这会儿他有些同情列文了。 “非常红。”尼古拉补充道,用手比划了一个很多的姿势,吉娣被男孩儿认真的神情逗笑了,这一打岔刚刚那些忧虑的心情倒也散去了不少。 是夜,陶丽敲门进了吉娣的房间。 “有什么事吗?”吉娣一边松开头发一边笑道。 陶丽接过吉娣手中的活儿,替她整理头发,温和地说:“就想和你谈谈你们俩的事情。” 吉娣晕红着双颊说道:“谈什么呢,陶丽。” 陶丽接过吉娣手中的桃木梳,有些忧愁,“我知道父母的意思是不反对的,可是娜塔莉娅那边……” 吉娣咬了咬嘴唇,刚刚的羞涩都收敛了,人似乎也没了精神,“我知道,娜塔莉娅一直都不喜欢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 “可不止是不喜欢,她虽然性子高傲一些,却是很疼你的,自然把你的婚事也看得很重要,你刚刚进入社交界的时候她临走之前还嘱咐了母亲要好好的为你寻一门婚姻。” “那我该怎么办呢,陶丽?”吉娣转过身子急切地问道。 “这事儿明天还是得告诉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总不能一直拖着。” “是啊,你说的没错,可我怎么开口呢,陶丽。”吉娣叹了一口气,下午的时候被压下的心思现在又回来了。 “你们俩单独去走走,总能有机会的,这事儿你不主动点不行,娜塔莉娅那边我会帮忙的。” “希望是这样。” “好了,快睡吧,明天上午咱们就过去。” “晚安,陶丽。” “晚安。” 列文那儿的农庄离陶丽这边挺近的,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大片的麦子已经抽穗了,青的发亮,一大早就有农民在天地里面忙碌了,刚到了村口就碰到了正在散步的尼古拉和玛丽雅,后者惊喜的打着招呼。 “过得好吗,玛丽雅。”安娜拥抱了对方,她打量着玛丽雅,后者看起来好极了,虽然还是疲惫,可她整个人的精神气却好多了,脸颊上有着满足的红晕,尼古拉也是,人虽然还是消瘦,但双眼不再那么浑浊了,看来列文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我们都很好,安娜,别担心了,果然还是莫斯科比较适合我们。”玛丽雅轻松地叹了口气,淡色的蓝眼睛透着舒适和自在。 “伊万诺维奇医生呢?” “医生他回德国去办点事情了,他说一个礼拜后就会回来,放心吧,安娜,尼古拉的身体已经稳定了,虽然……并不能好,但总归是好的,瞧我们现在,在这个乡下,一切都是好的不是吗?”玛丽雅愉快儿地说,她看起来和安娜他们在德国遇到的时候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这样就好。”她点点头,亲切地微笑,玛丽雅能够不那么疲惫可真是太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达西作为医生,瞧见身体不好的病人总是职业性的去观察,尼古拉脾气依然不怎么好,但显然在这种悠闲的夏日,他不打算做什么尴尬的事情,以至于达西问他问题的时候,尼古拉表现得非常的配合,只有一点小小的不耐烦。 一行人到了列文的家里,达西再一次表现出了他的能干,列文的女管家阿加菲把腿扭伤了。 “来吧,夫人,坐在这儿,我来替您看看。” 阿加菲被列文搀扶着坐在凳子上面,露出了扭伤的脚踝,达西看了看检查了一番,安慰道:“只是扭伤,敷点药歇息一两天就好了。” 听到达西的话语列文这才松了一口气,阿加菲的事情解决了,男人这才有时间观察他心爱的女孩儿。 吉娣穿了一件简单的粉色印花长裙,淡金色的卷发编成了漂亮的发辫,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在列文打量她的时候变得通红。 “她真漂亮,总是那么可爱。”列文在心里愉快儿的想着。 “去吧,两个年轻人,去走走吧。”阿加菲是一个和蔼的妇人,她先前是列文的保姆,自从列文得到了这栋老房子后就被升职为女管家了,列文说她天生就适合干这份工作。 阿加菲没有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奉献给列文的家庭了,特别是对老爷的小儿子更加伤心,前段时间他那些起起落落的情绪她也是了解的,瞧见他被喜欢的女孩儿接受了是那么高兴,阿加菲决定再撮合一下,因为这孩子有时候太过腼腆。 列文窘迫的涨红了脸,尼古拉笑了一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去吧,科斯加。” “那么我们走吧。”列文定了定心声邀请到,吉娣红着脸点头应了一声,待那两个害羞的人离开后,整间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在小路上散步,有些热,列文提议他们就去树荫下坐坐。 吉娣坐在圆圆的凳子上面,她挺直了身体让自己看起来呈现最好的状态,旁边的列文也是如此,气氛有点尴尬,最终还是列文打破了安静。 “吉娣。”他如此亲切的称呼她,后者小声的应了,两手放在膝盖上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紧张,她在心里猜测着等下对方要说的话语。 “您最近在做什么?”列文干巴巴的问出口,问完后有一种挫败感,他本来不是想问这个的,但一出口就是这种愚蠢的问题。 “哦,就是在家里帮我爸爸妈妈招呼客人,还有看看书。”吉娣回答道,有点小小的失落。 列文自然是看出来了,他张了张口,但还是没办法说出来,那有点丢人,两个人干坐着,空气里传来蝉的叫声。 对面农田的泥巴小道上,一群穿的花花绿绿的妇人正在高声谈笑,有的人甚至看着列文他们说了什么,那使得男人更加不自在了,他想要挪动一□子,但吉娣的话语让他停止了这个动作。 “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吉娣说道,淡色的眼睛充满了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决心,列文紧张了起来。 “什么问题?”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吉娣抬高了一点下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 列文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尴尬还是被惊到了,他猛地站了起来,“不,这不应该。” 吉娣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惊讶和羞愤在她漂亮的双眼中闪现。 “不是的,您误会了,吉娣,你误会了……”激动的男人连敬语都忘记了,直接抓住了女子的双手,很快又意识到这不对想要松开但最终还是握住,涨红着脸说:“这话应该是我先说的,吉娣,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吉娣盯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微微抖动,有些小心翼翼,“您是在和我求婚吗?” 列文懊恼地呻吟了一声,单膝跪地凝视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吉娣,我只是一个乡下的地主,没什么钱,你要是嫁给我我没办法给你舞会,没有豪华马车,只有农田和家事,当然农田里面的事情归我和农民,家事我也会帮忙,我……”他停顿了一下,拉着女子的手,紧紧的继续说道:“我不太会说话,可我爱着你,吉娣,这事儿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我的幸福甚至是我的生命,都因为你而变得有意义起来,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直畏缩着,以至于是你先提出来的,我觉得羞愧,真的,吉娣,我很抱歉,但我得告诉你,我爱你,无时无刻都爱着你,我羞耻的,无法控制的想要靠近你,你能明白吗?” 男人的话语有一两处磕磕绊绊,他太激动了,抓着自己的手是那么用力,好像一团火焰,吉娣双眼都闪着泪花,她嘴唇抖动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上帝,她觉得自己会在这幸福中溺水的,她哭泣着说:“我愿意,我愿意的,可是你明白吗?” 她也放弃了敬语,用亲热又惶恐的语气说道:“我并不健壮,没办法像你熟悉的女人们一样拿起农具,我也不太会做家事,我没法对你撒谎,我热爱舞会,曾经我认为那就是一切,打扮得漂漂亮亮接受所有人的赞美,但是,”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微笑,腮边还挂着泪水。 “但是你瞧啊,你改变了我,我愿意为了你放弃那些,它们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重要,是的,没有那么重要,现在,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个不完美的我你能够接受吗?” “是的,吉娣,我当然能,我热爱着你的一切,即使它们有些不完美,我郑重的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我愿意呢!”吉娣高兴地回答道,她原以为先前她和对方谈的那些话已经是自己最激动的时刻了,但是不,上帝啊,此刻她才是最激动的,无法控制的,她想要亲吻对方,而不等她有什么动作,那个可爱的诚实的男人已经站起来,弯下腰吻住了她的双唇。 她的眼泪被他一一吻去,带着怜惜和爱慕,他们拥吻着,没有太多的估计,田里的农妇捂着嘴笑道,但谁也没说什么,他们自由着呢,在这个乡下,为每一对相爱的男女喝彩。 过了好一会儿列文才放开他心爱的姑娘,瞧她多么美丽啊,晕红的双颊和丰润的嘴唇,他依旧攥着对方的手,在这一片树荫下,好像抓住了全天下的幸福。 激动的心情慢慢退下,吉娣再一次鼓起勇气开口道:“我得跟你说句实话。” “你说。”列文用缱眷的目光凝视着女子,口吻是那么轻柔,好像在对待一朵小花,娇嫩的连目光都要尽量放的温柔一些。 “我的姐姐娜塔莉娅,你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 “我的父母都是同意的,但娜塔莉娅她并不太赞成我们在一起。”吉娣担忧地说,她那一双闪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忧愁,而这忧愁仿佛是一双手,紧紧地攥着列文的心脏。 “别担心,吉娣,我会说服她的,我会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列文坚定地说。 吉娣感动的看着她深爱的男人,她微笑着说:“我相信你呢。” 当陶丽得知他们的事情一定定下来了,她简直是太高兴了,“什么时候结婚呢?” “是啊,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婚礼定在什么时候?”达西笑着问道。 “要我说的话今天订婚明天结婚,最好了。”列文红着脸说,他说的是实话,他简直迫不及待把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娶进家门,这话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包括那一群小孩子,连尼古拉都知道订婚和结婚不能是同一天。 “得好好计划一下,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你得找个时间专程去拜访一下吉娣的父母。”安娜建议道。 “是的,必须的。”玛丽雅附和道,她和尼古拉几乎没有婚礼,她本身也是一个孤儿,虽然并不了解这些礼节,但这不妨碍她为面前的这对男女高兴。 “可不能太急。”陶丽总结了一句。 孩子们闹着要吃糖,列文爽朗的答应了,抱着最小的尼古拉领着一帮孩子就去村里的商店买糖,达西听尼古拉唠叨一些关于婚礼的琐碎事情,而陶丽和安娜则是拉着吉娣去问另一件事情了。 “你说了吗?亲爱的。” “我说了。”吉娣看着陶丽回答道。 安娜是后来知道的,关于吉娣那个厉害的姐姐,不免有些担忧,“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一定会说服娜塔莉娅答应我们的婚事的。”吉娣甜蜜地回答道,她整个人就像一颗闪闪发亮的珍珠,喜悦笼罩着她。 “那就好,我亲爱的吉娣,恭喜你。”安娜亲吻了女孩儿的面颊,她可爱的姑娘终于要结婚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谢谢你们。”吉娣感动地说,在这一刻她感激着所有人。 谢尔巴茨基公爵夫妇很快被通知了这个消息,他们都高兴的答应了,并没有人反对,而远在法国的年轻妇人接到了妹妹的这封电报却猛地站了起来,漂亮的脸蛋上面是严肃的表情。 莫斯科,卡列宁的房子中,管家科尔尼替自家老爷拿着大衣,恭敬地说:“老爷,今天上午夫人从彼得堡寄的信件送过来了,我已经放在您书房的桌子上了。” 卡列宁停下了动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向自己的书房走去,松开了袖口挽到肘部。 推开门并未向往常一样坐下,房间里并不算很热,卡列宁拿着信封走到窗台边,安奴施卡有做好通风措施,他几乎是用细致的手法把信拆开来,通篇幼稚的字体使得男人开始微笑。 他保持舒适的姿势阅读里面的内容,脑海里随着这些信息想着别的,例如谢廖沙的字进步了,他们遇到了麻烦,但很好的解决了,达西是一位有用的家庭医生,斯留丁在他的家人心中很受欢迎,最后大家都期盼他过去。 阳光,绿色的树荫,蓝天和白云,卡列宁最后再瞧了一眼信件,嘴角是控制不住的笑容。 卡列宁下楼吩咐科尔尼说:“要两张去莫斯科的车票,明天上午十点的,还有让门房去替我拍一封电报,通知夫人我第二天下午就会过去,让他们不要来接我们了。” “好的,老爷。”管家笑着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拖了几天,没更的原因有两个,我被神探夏洛克迷住了还有昨天晚上断网了,现在补上一张卡列宁先生的照片道歉O(∩_∩)O 第68章 卡列宁是一个行动很快的人,收拾好了行李,将秘书和还在看歌剧的奥勃朗斯基抓来,两个人上了火车也没有耽误时间,一直在处理政务,而奥勃朗斯基则是试图和车厢里的人说话,即使只是聊聊午餐也行,但他失败了,那一个车厢的人瞧见卡列宁和斯留丁那严肃的劲头都不太敢说话,以至于年轻的秘书在下车后感慨,好久没坐火车,大家的素质已经那么高了。 安娜收到电报后有些激动,虽然卡列宁是说了不要来车站迎接,但到村口还是没关系的,她愿意这样做,谢廖沙牵着母亲的手高高兴兴的向村口出发,他的父亲就要来了,这么多天没见着他,可真是想念。 “妈妈,爸爸还没来吗?”谢廖沙拉着母亲的手晃了晃,他有点热了,即使戴着帽子,但今天的太阳还是很大。 “抱歉,亲爱的,我们去那边树荫的地方等等吧。”安娜弯腰替男孩儿擦了擦汗水,是她考虑不周了,虽然这里的视野最好,但谢廖沙太小,皮肤太嫩很容易晒伤的。 “没事的,妈妈,我还可以坚持。”谢廖沙站直了身体安慰对方。 “没关系,宝贝,咱们去那边吧,他们还得过一会儿。”安娜拉起了男孩儿的手微笑道。 “那好吧。”谢廖沙点点头,母子俩站在树荫下,没有椅子,只有干净的大石头,谢廖沙摸了摸,不太烫,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扭头对安娜笑着说:“妈妈,坐这里。” “谢谢你,宝贝。”女子揉了揉男孩儿的头发愉快地说,并且为男孩儿骄傲,因为他的贴心和懂事。 卡列宁不太喜欢坐马车的时候撩开帘子去看外面,但这一次奥勃朗斯基选了一辆绝对好的敞篷马车,车夫在前面赶车,奥勃朗斯基和斯留丁正在谈论法国的美食,他们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喜欢美酒,并且都认为俄国的酒才是最地道的,而那些说不好的人不过是没什么品味儿而已,两个人一拍即合开始兴奋的聊天,卡列宁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附和了几句后就倦了,男人的视线被周围的景色吸引了。 正逢夏季收播交接的时节,黑麦已经抽穗了,有着沉甸甸的质感,但还没有秋天的那种金黄,新翻的泥土,那种泥腥味儿在空气里扩散,说不上好闻,但很舒心,不是机器的味道。 男人的心被一种期待填满,像一个小小的盒子,在时光中,将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情感都装在里面,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而当车夫吆喝着快要到了的时候,它们再一次装满了,像一颗颗糖豆跳进了口袋里面,满心的甜蜜。 天蓝色的眸子微微睁大,老菩提树下面,鲜嫩的枝桠垂落,一位黑发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孩儿,两人似乎正在说什么,笑容像午后的阳光一样灿烂。 “安娜!”他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在这片新翻的田地中,所有的矜持都融化在那温馨的画面里。 她听见了铃铛声,以往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她就知道男人回来了,但是这一次,比铃铛声更早的是熟悉的嗓音,带着点急切,坚定而又饱含感情的一个声音。 她抬起头,风吹过,菩提树的幼嫩新叶掉了下来,微微眯了眼睛,她费力的睁开,在一片朦胧中看见了对方模糊的身影。 “妈妈,您怎么了?”谢廖沙瞧见父亲来了本来正在很高兴的挥手,但是母亲双眼闪着泪光把他吓了一跳,男孩儿急切地问着。 “没事,只是有东西掉进眼睛里了,有点儿难受,过会儿就好了。”安娜拍了拍谢廖沙的小手安慰着,同时拿出一条帕子想要擦拭,试图把那个东西弄出来。 “怎么了?”卡列宁在马车还未停稳的时候就下来了,大踏步的赶过来问道。 “妈妈的眼睛里面掉了东西。”谢廖沙喊道,虽然母亲说不用担心,但她都哭了,那一定很难受。 “来,我看看。”卡列宁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如果他们并不了解彼此,那么安娜会认为这个男人说话太过刚直不够柔和,但显然,那个假设并不存在意义,因为她了解对方并且爱着他,不惜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他。 “恩。”她柔顺的应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 卡列宁拿起安娜的手帕,用帕子的一角小心地替安娜把异物弄出来,他神情严肃,仿佛在对待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好了,眨眨眼睛。”男人说道,语气里面也透出一阵轻松。 “好多了。”安娜眨了眨眼睛,泪水让灰色的双眸变得有些红肿,她笑了一声,因为卡列宁依然严肃的面孔,踮起脚尖快速的在男人嘴角吻了一下。 “谢谢。” “妈妈,我也要亲亲爸爸!”谢廖沙跳了跳要求道。 “阿历克赛,抱抱他吧。”安娜微笑着说,男人伸出双臂将儿子抱在怀里,得到了一个响亮的亲吻。 “你看起来又长高了一点。”卡列宁精确地说。 “是嘛!”谢廖沙显得很高兴,他期待成长,并且坚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比父亲还要高大。 赶来的斯留丁和奥勃朗斯基瞧见这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样子都松了一口气,斯留丁埋怨道:“您刚连马车都没停稳就跳下去可把我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吗?安娜,刚你是没见到,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像只山猫一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差点把我那匹好马给惊到。” “抱歉,我疏忽了。”卡列宁为自己轻率的行为致歉,奥勃朗斯基宽厚地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安娜抬眼看着男人,而后者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绝口不提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灰色的双眼弯弯的,嘴角浮现一个柔和的弧度,挽着男人的胳膊,一行人向列文的农场那儿走去了。 早上的时候,列文已经正式去谢尔巴茨基家里求婚了,夫妻俩都同意了,特别是谢尔巴茨基公爵,他早就看好列文了,奈何他那多事的老婆带着吉娣到处去参加宴会,使得这一对本来就该在一起的人拖了这么久。 从谢尔巴茨基公爵家里出来后,一伙人还是都聚集在列文这儿,算是最后的单身之夜庆祝吧。 卡列宁喝了点酒,吃过晚餐后男人邀请了安娜去散步,没有别人,没有孩子,谢廖沙已经懂事的说自己要和塔尼雅他们玩。 “哦,当然。”安娜挽着男人的胳膊答应了,她白皙的脸蛋上是幸福的红晕,在这一刻,有些话语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说出来。 蜿蜿蜒蜒的小道,两边是没过小腿的茂密矮草,池塘里的鱼在里面游动,拨开水面的时候,霞光照耀上去背脊闪闪发亮。 “好些了吗?”她问道。 “我并没有喝太多。”卡列宁浅浅地微笑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她抬起脸,灰色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却不含任何质疑。 “是吧,有点儿。”他难得含糊不清的回答问题,之后似乎又松了口气,鼻翼微微阖动,因为这些湿润的空气而感叹。 “这儿不错不是吗?”卡列宁男的反问。 “是啊,很不错。” “谢廖沙能睡好了吗?” “恩,好多了,有塔尼雅他们陪着一起玩,那孩子也很高兴。”安娜微笑着回答,这些琐碎的事情,以前卡列宁都不太会问的。 “很喜欢这里?”卡列宁低头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恩,喜欢。”安娜诚实地说,但很快,她又靠紧了卡列宁,嘴角有一个小小的笑容。 “可是那不代表一定要住在这里。” “我以为你喜欢。” “是啊,可我喜欢的还有很多,而且你肯定更喜欢彼得堡的生活,在这儿住几天还行,住久了你整个人会像生锈的机器一样,那可不是我想见到的。”安娜轻松地说,每个女人都愿意为了喜欢的人牺牲一些,陶丽为了孩子宽容奥勃朗斯基的孩子气,吉娣为了列文抛弃宴会和晚礼服,玛丽选择跟随,即使对方一无所有,而自己,也愿意和他呆在一起,即使那里有烦人的应酬和为数不多的陪伴。 你喜欢的东西那么少,我怎么忍心再一次剥夺它们,这是安娜心里想的却不愿意说出来的,她抬起手拨弄了了一下头发,却遮掩不了那绯红的面颊。 这是卡列宁看到的,洒满夕阳的道路上,女子的脸颊也被镀染上了一层金黄,心里涌现出一种情感,那个盒子在这一刻满了,溢了出来,全都融化在女子浓密睫毛下的双眸中,剔透的灰色,总是闪亮的情感。 “阿历克赛……”她扭过头想要问些什么,所有的话语却都消融在了对方的唇舌间,他轻抚自己脸颊的手是那么温柔。 她抬起手搂着对方的脖子,两唇轻轻碰触,说出了那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语。 “我爱你,阿历克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C的打赏! 于是大家都差不多修成正果了,这文也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了,我等下继续码字看能不能再更新。抱歉这几天水木萌福华懒了好久,安娜完结了就是更新保姆还有新开的福华了。送上小包子萌照。 第69章 虽然列文已经去提过亲了,但显然按照礼仪他们应该吃一顿非常正式的晚饭,就在第二天,列文穿着一件可以将他勒死的笔挺礼服,浆洗的非常干净的领子和完美的领结。 列文对安娜的打扮表示感谢,并且紧张的深呼吸了一下和尼古拉他们上车前往吉娣的家中了。 “你说他会成功吗,”安娜有些担忧,据说今天上午,那位厉害的娜塔莉娅已经回来了。 “我想会的。”卡列宁连小小的思考时间都没用就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安娜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爱那个姑娘。”卡列宁简单的说,但这番话却非常具有说服力,只是,显然那些话语从谁口中说出来都不太奇怪,除了卡列宁,安娜简直使用诧异的眼神瞧着男人了,直到对方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安娜摇摇头,“总觉得你这次来有点奇怪。” 卡列宁笑了一下,低头吻了一下对方的唇角,坚定道:“一点儿也不奇怪。” “那走吧,再不去看看,你的秘书先生和咱们儿子会把这儿给拆了,达西可经不起折腾了。”绯红的脸蛋,安娜羞怯地说,拉着男人的手向后院里走去。 列文那儿就像安娜担心的一样,并不是很好,娜塔莉娅和小时候一样,不,是更加的厉害了,如果说小女孩儿时期的娜塔莉娅还会生气地尖叫,那么现在,作为一名贵妇人,她已经完全不会那样做了。 沙发上,一头漂亮的淡金色头发,湛蓝的眼睛和优美的唇形,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裙子,细细的高跟鞋像是为期量身定做一般适合。 “所以,这是真的?”她用一种不客气的态度说着,仿佛这场婚礼只会是一场闹剧。 列文有些涨红了脸,他有些生气,但是尼古拉用眼神示意他保持安静,尽管他现在不是最好的状态,但曾经那种理性甚至颇具魅力的性格可没有完全被酒精毒害。 “是的,谢尔巴茨基小姐,这事儿您得父母也都同意了,两位年轻人也是彼此满意的。” 娜塔莉娅把玩着手里的戒指,精致的指甲,即使坐在一边也没人能够忽视她,这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却不够可爱,尼古拉在心里想到,带着一丝嘲弄。 “彼此满意?”她抬起头打量着列文,细长的眼尾似乎透着一丝不屑,令列文觉得气愤和难堪,这就是他不喜欢娜塔莉娅的原因,好像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或者莽夫,对任何事都保持着功利性冷漠态度,和可爱的吉娣想比,这个女人就像一架机器,只有利益足够大才能获得她的青睐,撬开她的牙关。 “是的,彼此满意。”尼古拉肯定道。 吉娣咬了咬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陶丽拉住了她,因为一旦自己的妹妹真的维护列文,而在娜塔莉娅面前说了什么,那么只会激起后者更多的不满。 “娜塔莉娅,这事儿我们已经同意了。”谢尔巴茨基公爵是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即使他有点古板,对他的小女儿他简直是溺爱,因为她那么可爱和贴心,可他的二女儿也让他自豪,自从唯一的儿子不幸死去后,在一些事情上面他比较倾向于同意娜塔莉娅的意见,因为她总是对的,但这事儿不同,列文是他喜欢的年轻人。 “我知道啊,爸爸,我也没有反对。”娜塔莉娅微微一笑,薄唇勾起瞧着面前的男人。 “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一下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毕竟是要成为我的妹夫的人。” 列文涨红了脸,因为娜塔莉娅那讥讽的口气,他压下了心里的怒气竭力平静地说道:“我很感激您得认可。” “不,别感激我,这只是一位姐姐对妹妹的关心,我想要了解一下,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鉴于我只有这样一位宝贝妹妹。”娜塔莉娅将手优雅地搭在膝盖上,缓慢地开口。 “您说吧。”列文坐直了身体,其实他一直保持着挺拔的姿势,但女人眼中那抹眼神出现后,他还是下意识用尽所有力气来对抗,试图武装自己不让缺点暴露。 “您有自己的庄园对吧?” “是的。”列文有些疑惑对方为何问这样简单的事情,但依旧不敢放松。 “在乡下?” “是的。” “那么。”娜塔莉娅拖长了调子说道:“结婚后您计划和吉娣住在乡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列文一板一眼地回答,当他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些孩子气,不去奉承不去迎合,吉娣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姐姐,他恐怕会立马掉头走人,她双手合十,忧郁地瞧着自己所珍爱的两个人。 “您对庄稼汉,哦不,农民怎么看呢?”娜塔莉娅笑着问,她是故意的,在她那聪明的大脑中,口误显然不是被允许的。 列文抿了抿嘴唇,“我是农民养大的。” “好比乳牛?” “娜塔莉娅。”谢尔巴茨基公爵呵斥了一声,娜塔莉娅开口道歉。 “您这话有些失礼。”列文皱着眉头说道,但他没有做什么,而是解释,“我热爱他们,并且经常和他们一起进行劳动,土地,牛乳,农民们的汗水养育了我。” “那么显然婚后您也也是如此打算?我的妹妹和农民一起在您得时间表中排列?”娜塔莉娅用嘲弄的口吻说着,但她是微笑的,列文没法儿反驳,他只能耐心甚至有些笨拙地解释。 “我没法儿放下劳作,因为我本身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以为你更是东家。”娜塔莉娅假笑了一下。 “恩,大多数的时候,是的,但脱离了大家我也不是什么东家。”列文率直地说,尼古拉瞧着自己的弟弟,露出一个笑容,决定不再插话。 列文继续接着娜塔莉娅的问话回答,“我得诚实的说,关于您说的,对于农民的看法我说不出来,因为这很矛盾,一方面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对他们辛勤和温顺的品质而感动,但另一方面,农民的醺酒和粗野也是真的,他们有些粗心,经常把农具弄坏然后推卸责任,但农闲的时候也非常热情好客,所以我没法儿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 娜塔莉娅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列文,她原以为这种再有钱家庭长大的男人亲近农民不过是因为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逃离了诚实,连牛粪都是香的,是一首首歌这种类似的心态,但列文给了她诚实的答案,他自己也矛盾的,却是最真实的。 列文没有注意到娜塔莉娅这些细微的变化,他沉思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我说这些只是想表明我的态度。” “哦,什么态度?”娜塔莉娅开始有了些好奇,她将颊边的一缕发丝拨弄到而后,摆出了一副倾听着的姿态。 列文用手指无意识地磨砂了一下膝盖上面的布料,他抬头认真地说:“我爱吉娣。” “你爱她?”娜塔莉娅重复了一下,往后靠在沙发上,右手支着脸颊,抬眼说:“那你能给她什么呢?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我这些话都是认真的,她可以得到比你给予她的更多,那并不难。” 列文抿了抿嘴唇,他点了下头表示同意,“是的,那并不难。” “那你为何说爱她?”娜塔莉娅笑了一下。 “因为那是事实,因为我想把自己拥有的都给予她,即使我拥有的并不多。”列文开口道,他的嗓音有一些干涩,娜塔莉娅没有打断他,而吉娣则是由着视线紧紧地盯着他,一丝期待一丝惶恐。 列文凝视着他爱的姑娘,咧嘴一笑,有些羞涩,“我很早就开始爱她,时间早到我忘记拿是什么时候,只知道有那么一天,她就像蝴蝶一样闯进了我的心里,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无法自拔的注意她,她漂亮并且善良,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可爱的姑娘。” 男人用毫不吝啬的言语赞赏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吉娣两眼涌现了泪水,她开始抽泣,陶丽搂着她安慰她。 列文还在继续,他用一种心疼的眼神瞧着对方,“我曾经想过放弃的,就像您所说的,我配不上她。” “可显然您没有这样做。”娜塔莉娅淡淡地说,她脸上的那些嘲弄的表情已经收敛了起来。 “是的,没有。”列文用柔顺的姿态应了一声,他缓慢地开口,那些过往,激动而懊恼的一切,毫不在意的展现给他喜欢的姑娘。 “那个时候我回到乡下,和平常一样劳作,我以为自己会慢慢遗忘的,可是没有,我躺在干稻草上,看着天上的云朵发呆,勤劳朴实的生活依旧那么美好,天空还是一样的天空,可是不一样了,我爱她,这事儿没法就这样过去,没法儿遗忘,假装自己很忙碌,假装一切都很好,现在想想我都要脸红。”列文羞涩的笑了一下,他曾经以为那一段时光必定是难以启齿的,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死后带进棺材里面的,但是没有,全部说出来的感觉那么好,他是安全的。 “后来,吉娣来了,我爱她,从未变过,我们一起说话,一起观察乡下的一切,然后一起去看母牛生产,那个时候,脏乱的牛棚还有吉娣身上的漂亮衣裳令我发觉我们俩是不同的,这真可悲。”列文自嘲地笑了一声,吉娣瞧见了简直想要过去拥抱他。 “可是,她多么勇敢啊,比我勇敢多了,她扯破了那件裙子,剥开了我那些虚伪的伪装,我觉得脸红,那一刻我是那么敬佩她,吉娣,我勇敢的姑娘。我知道您爱护她,也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一些差距,但是我得和您表明我的态度,为了我勇敢的姑娘,我爱她,既然接受了,就不会退缩,一个庄稼汉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他们也并不比上流社会差。” 男人音量不大,却字字真诚,眼神坚定,娜塔莉娅愣了一下,还不等她说什么,吉娣已经挣脱陶丽的手臂跑过去了,像小时候一样跪在她旁边,双手搭在她膝盖上,那个时候她喜欢自己给她讲故事,讲一切宴会和礼服,而现在,她双眼湿润,为了另一个男人恳切地看着自己。 “娜塔莉娅,我爱他,非常非常的爱他。” 她的小女孩儿如此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是任性,因为她淡色的双眼是那么认真。 没有洋娃娃,没有礼服和宴会,有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对爱情的坚定,娜塔莉娅在心里叹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弯腰在女孩儿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我总是会答应你的。”像是无奈和妥协,娜塔莉娅的松口使得所有人都惊讶了,他们都以为按照她的个性会反对到底的。 “很奇怪?”娜塔莉娅笑了一下,大家都没有作声,只有列文老实的说有点儿。 “作为姐姐我当然希望她得到最好的。”娜塔莉娅拿出手帕替吉娣擦了擦眼泪,她看着列文,露出一个笑容。 “而我认为你是那个合适的,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你说服我了。” 列文有些讶异,但很快儿,得到允许后的兴奋令他笑了出来,他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姑娘结婚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这一刻男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牵着吉娣的手避开众人,在花园里亲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不奇怪的,卡列宁先生不过是将喜欢表现出来了O(∩_∩)O文文要进入尾声了。本来说六千字发的,还是先发了吧。 上一张图片吧。 第70章 婚礼定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没有太过炽热的阳光,而是有着难得的不那么炎热的微风,在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的强烈要求下,列文和吉娣一直没有见面,为了遵守这些传统的风俗。 安娜也被叫去帮忙了,老实说她也两天没见着卡列宁和谢廖沙了,婚礼的事情太多,每个人都忙得晕头转向的。 吉娣为了能够使那套白色的礼服穿出最好的效果来,已经节食了好几天,在这个方面,除了安娜,所有的女人都认为这是值得的。 “安娜,吉娣她虽然看起来比较苗条,但不控制一下也是穿不了那套礼服的。”说着话的时候,陶丽他们正在给伴娘选礼服,这事儿本来是应该早些时候就准备好的,可后者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推到今天。 女人总是为了美丽喜欢为难一下自己,如果是卡列宁在这儿的话保准会皱起眉头,安娜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也加入了进去,挑选适合莉莉娅的礼服的礼服。 伴娘是吉娣的一个远房表妹,眼睛大大的,很羞涩的一个姑娘,有一头漂亮的卷发。 “莉莉娅,你会很适合这件裙子的。”吉娣选中了一件浅色的过膝长裙,简单的花纹非常适合莉莉娅清秀的脸庞,配上银色的高跟鞋,可以很好的突显她漂亮的小腿。 “我也觉得不错。”安娜赞同地说,被称作莉莉娅的女孩子害羞的点了点头。 理发师进来了,让吉娣坐在梳妆台那儿,看得出来是一个手艺精湛的人,人也很随和,这使得吉娣紧张的心情有所缓解。 “安娜,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还有谢廖沙过来了。”公爵夫人拿着一个首饰盒进来笑着说道。 “好的,我这就过去,等会儿再过来帮忙。”安娜应了一声,整了整裙摆上面的褶皱这才出去。 婚礼当天所有人都在忙碌,谢尔巴茨基公爵家里的客厅也是满满当当的人,安娜仔细搜寻了一下,还不等她找到那一对父子,谢廖沙就喊了出来。 “妈妈!” 两天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谢廖沙松开卡列宁的手快速跑了过去,抱着安娜就不撒手了。 “妈妈,好想你。”小家伙蹭了蹭,那头漂亮的卷发用发胶固定好了,梳了个绅士的发型,小脸软乎乎的。 “宝贝,谁给你打扮的?”安娜弯下腰亲了亲谢廖沙的额头,发胶味儿有点重,没办法揉揉那软软的发丝还真不习惯。 “爸爸!”谢廖沙大声地说,扭头冲自家父亲招招手,他今天穿了一件小礼服,小皮鞋也锃亮的,因为谢廖沙今天负责捧着圣象。 “你替他穿的啊?”安娜抬头看着男人,卡列宁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里面是一件洗净熨烫好的白衬衫,父子俩穿得几乎一样,安娜忍不住笑了出来。 “衣服他自己穿的。”卡列宁笑了一下。 “做得很好,像一个小绅士。”安娜夸奖道,谢廖沙歪了歪头弯腰做了个邀请地姿势,拖长了调子说:“女士,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当然,我的小绅士。”安娜笑着说,捧着谢廖沙的面颊亲了一口,没人比他更可爱了。 “等会儿我要和斯基华去康斯坦京·德米特里奇那儿,你和谢廖沙照顾好自己,现在人太多事情太多,有事也找不到什么人帮忙。”卡列宁仔细地吩咐道,安娜一一赢下了。 “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该走了,车来了!”奥勃朗斯基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卡列宁应了一声,低头在安娜嘴唇上吻了一下,拍拍谢廖沙的肩膀让他照顾好妈妈这才离开。 “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谢廖沙挺起了胸膛,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安娜亲了亲他的小脸表示感谢,牵着谢廖沙进去吉娣的房间了。 一个小时以后,所有人都来到了举行婚礼的教堂,一大群人围在外面,因为里面已经站满了人,小孩子们在草地上跑动欢快的喊着,到处都是喜悦的气息。 由于两位新人都不是平民百姓,这场婚礼举行的十分豪华,因着谢尔巴茨基公爵的关系,二十多辆马车已经在宪兵的指挥下排列整齐,打扮得鲜艳漂亮的女士们头戴花冠手持鲜花进场了,还有衣着笔挺的一些男士,有制服也有礼服,整个教堂内部像是花的海洋,白色的蕾丝点缀在长椅上面,带着花束,金色的墙壁还有红色的地毯,银质的摆设闪闪发亮,一切都在宣告着这是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两位新人站在前方,新娘穿着雪白的礼服,头上戴着由香橙花做的花冠,披着长沙,脸蛋精致,一双浅色的眼睛向所有人展示着她的幸福。 列文有些激动的看着他的新娘,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他几乎被拌了一下,幸好没有闹笑话,这领子有点紧,但他不敢乱动,好像一动就会闹笑话似的。 穿着紫色法衣的司祭慈爱的看着这一对新人,他的脸上写满了祝福。 卡列宁和安娜都结束了工作,一家人坐在长椅上微笑着注视着列文和吉娣。 “他们真般配不是吗?” “他们会幸福的。”卡列宁说道,算是宽慰安娜的心,因为他知道对方已经把那个姑娘当成了小妹妹。 “她真漂亮。”安娜感叹了一下,回过头望着卡列宁微笑。 的确,吉娣今天非常漂亮,倒不是因为那些新年妆容和礼服,而是她本人从眼睛和嘴角流露出来的幸福和纯真的表情。 安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羡慕,她没有穿过婚纱,就突然有了一个儿子和丈夫,这可真令人惊奇,还有手足无措,但这一切都过去了,过程虽然有些艰难,却还是幸福的走过来了。 她嘴角边的那抹微笑使得卡列宁动容,尽管她没有穿着洁白的礼服,但在他心里,一身浅紫色长裙的安娜比任何女人都要美丽。 男人伸出手握住了对方,在女子怔愣的表情中笑了一下,他缓慢地开口,用着最柔和的神情和最坚定的语气,将那只盒子里面溢满的感情全都倾泄了出来。 “安娜,我在此庄严宣誓,我爱你。” 她凝视着对方,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抖,是的,上帝,我面前的男人并不完美,可是我庄严宣誓,愿意包容他的一切不完美,愿意和这个人就这样走过这一辈子,没有懊悔,没有遗憾,只有幸福。 她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像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会儿一样,酒窝浮现,真诚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不带一丝保留。 “是的,我爱你,阿历克赛,在上帝面前庄严宣誓。” 欢呼声中,是司祭那沉稳又具有感染力的话语。“上帝的奴仆康斯坦丁与上帝的奴仆吉娣永结同心。” 而安娜什么都没听见,她的眼睛、双手和思想都只有一个叫做卡列宁的男人,只知道吻着自己的男人才是唯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才是一切。 几十年后,彼得堡街道两边的小树终于长成了大树,蓊蓊郁郁的样子非常喜人,依旧是繁盛的夏天,老菩提树含苞待放,昭示着这个城市的生机。 还未到吃午饭的时候,卡列宁坐在他书房里那张柔软的椅子上,背后有妻子为他特意准备的靠枕,他吸了一支烟,眼眸低垂,视线落在书桌上面的信纸上面,墨绿色的花边,看起来稳重而不会轻佻,边缘的一些银色又显得精致了起来。 他拿起了笔,那手指依旧修长有力,皮肤却不再年轻了,略微思索了一下,左手的烟蒂掐灭在螺纹烟灰缸中,他开始书写。 安娜在厨房里帮忙准备饭食,今天谢廖沙会从军队里回来吃饭,米兰说她还要在陶丽家呆几天,差不多到了饭点,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她决定去叫卡列宁,以免他又沉浸在书本中不可自拔。 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女子轻轻地推开房门,淡色的窗帘被风扬起来,椅子上的人正在打盹,双手交握在腹部上轻轻搭着。 她弯腰将沙发上的毛毯抱在怀里,走过去轻柔的盖在男人身上,手指在对方脸颊上轻轻触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不怎么英俊甚至太过正经的男人自己竟然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见证了他第一根白发和第一道皱纹,而自己也从那美丽的妇人变为现在看人都需要戴眼镜的老婆婆了,想到这些,嘴角的微笑就那样自然的流露出来。 她俯身,在男人的眉心处留下一个亲吻,就像年轻时,他睡着时自己经常那样做的一样,岁月改变了两人的样貌,却无法阻止两颗相爱的心自然的融合。 安娜站直了身体,想要离开,但不经意之间就看到了书桌上那墨迹未干的字体,她好奇的拿了起来,因为卡列宁并不是一个花俏的人,他的文件从来都是规矩大方,最简单的素色,这般漂亮的信纸自己还从未见过。 手指尖轻柔的拿着信纸,那双灰色的眼睛闪了闪,依旧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暖和的绒毯因为男人的动作而滑落了下来,他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会儿,看到女人的背影,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羞恼,但在看到女人那微笑的侧脸时又平静了下来,他起身,不知是动作太过轻柔还是女人太过专心,那专注的女子并未发现。 “觉得怎么样?”他问,突然响起的声音使得安娜一愣,她偏头看着对方,咬了咬嘴唇,那美丽的灰色眼睛里有着泪花。 “给我的?” 卡列宁凝视着对方,他抬起手,轻柔的抓住了女子脸颊边的一缕银发,曾经它们是黑亮的颜色,但没关系,他弯了弯唇角说道。 “给你的,安娜,我的爱人,我的妻子。” 阳光穿过明净的玻璃窗照射了进来,洒在男人和女人的身上,这个吻和他们年轻时一样,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那漂亮的信封上,黑色的字体也被这阳光柔和了起来,似乎在闪闪发亮。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敢那样爱一个人,她骄傲又心善,弱小的身体里藏着一颗撼动地球的坚韧的心。知道我所有的小瑕疵,令我感动的是依然选择了包容我的一切,用那温暖的双手,即使那并不是好的。我并不完美,她诚实的说过,灰色的眼眸里是迷人的笑意,我在发抖,当我竭力装作平静时,她的下一句话成功地击败了我,我在战栗。那迷人的笑容和微翘的嘴角,声音像皎洁的月光一般清晰而温柔,她说就是因为那些不完美,所以选择了我成为她的丈夫。那些小事,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经常和我提起,而我并不是记得很清晰,她怜爱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孩子。从那一刻起,我对自己说,我得珍惜这个女人,就像珍惜我自己一样。我得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递给她牛奶,而不是让她守着空茶杯发呆。此刻,没有月光,我看着阳光在桌子上形成的斑驳光圈虔诚的发誓,我爱你,安娜,永远。”(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佳人的打赏! 于是到这里小说进入尾声完结了,卡列宁先生和安娜小姐还有小包子一家人的故事结束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每天的陪伴,也谢谢我的编编。 昨天晚上十一点写完的,写完了本来打算发但断网了,学生党伤不起,结局水木一开始也只知道是喜剧,至于怎么结尾也是写的时候才知道,昨晚突然就觉得是的,这样就是结尾了,到这里就够了,就是那个感觉。 正文完结了,番外还会有几章的,刚刚出场的小公主米兰也会写到的,还有长大后的小包子,过几天就送上番外,水木今天要回家了。以后时间充裕的话,水木应该还会开一本名著同人,先列入计划中,到时候就又是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了。目前的更新打算是《HP魁地奇保姆》《HP扑倒与反扑倒》还有一篇要开的福华同人。 祝大家假期快乐哦O(∩_∩)O 第71章 番外一 这是七月的时候,最热的时节,高大的树木里面藏着纳凉的知了,疯狂地呐喊着天气的炎热。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面,浅色的高跟鞋轻盈地落在上面,传来女子柔和的嗓音。 “你真的没问题吗,”安娜仰头问着男人。后者将披肩递给她,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真的没问题。 “走吧,安娜,不然你就迟到了。” “那好吧。”安娜点了点头,纵使担心还是抿了抿唇角向马车方向走去。 车夫的打铃声响起,魁梧的男人扬了一下马鞭,马儿迈开蹄子向主人需要的方向跑去。 卡列宁收回了视线,他抬头望了一下蓝天,的确是蓝天,眯起眼睛的时候还能看到丝丝的光线。 “老爷,到吃早餐的时间了。”科尔尼恭敬地站立在旁边,他提醒着卡列宁该去叫小少爷吃饭了。 “走吧,科尔尼,去忙你的。” 打发了管家离开,卡列宁沿着旋转扶梯上了二楼,他推门进去,床上的男孩儿还在香甜的睡着,白嫩的脚丫露出来了,还有小小的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因为丝质的睡袍已经被蹭上去了,露出白色可爱的小内裤。 “谢廖沙,醒醒了。”卡列宁的声音不大,这炎热的夏季,瞧见自己还在酣睡的儿子,总是觉得心情会愉快一些,因为那些白胖的脚丫或者他卷翘的睫毛。 没有回应,卡列宁走近了一些,大手轻轻地拍了拍男孩儿的脸颊,再一次喊道:“醒醒了,谢廖沙。” “啪”的一个声音响起,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背上,那上面的肌肤似乎还在轻微地颤抖,天蓝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而肇事者只是砸了咂嘴翻个身又继续睡过去了,把小屁股对着自己的父亲。 一阵轻微地响动,接着是哗哗的水声,谢廖沙有些被吵醒了,手脚乱动了一下,但很快,周围又再一次陷入了安静,他满意的翘起嘴唇,继续接着刚才的美梦。 还未睡过去,一阵冰凉接触了自己的面颊,男孩儿瞬间清醒了过来,瞪着来人,再瞧见那是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又瑟缩了一下,软软地叫道:“父亲,早安。” “早安。”卡列宁淡淡的说,拿起藏蓝色的格子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醒了就穿衣服下来吃早餐吧。”说完这句话,卡列宁就出去了,关门声响起。 谢廖沙呆呆的坐在床上,半响才软软地叹了口气,他差点忘记了,妈妈今天有事,一整天都不会在家,也就是说,他得照顾父亲一天。 小手把袍子拉下来,盖住小肚子,从床上下来,拿起母亲临走时为自己准备的衣服,开始穿戴起来。 天蓝色的水手服,加上裹着小腿的白色袜子以及黑皮鞋,最后再穿衣镜面前整理了一下帽子,敬了个军礼,佯装严肃的样子,母亲说他这样看起来很可爱。 “就是脸还圆润了一些。”他对着镜子嘟囔了一句,迫切的渴望着像父亲一样有着高高的个子和锐利的下颚线条,那才是男人的样子。 下楼的时候瞧见父亲还坐在早餐桌那边有些意外,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好奇地问:“爸爸,您还不去工作吗?” “我今天休息。”卡列宁翻动了一下报纸回答道。 “不,我的意思是,平时这个时间您都是去书房处理公务了,今天怎么还在这儿啊?”谢廖沙眨了眨眼睛扶着凳子做好,一旁的科尔尼将早餐要的牛奶给他端来,他礼帽的道谢了。 “因为你妈妈今天不在,所以我得看着你,谢廖沙,问别人问题的时候要问清楚知道吗,不然你很可能丧失得到这些信息的最佳时间。”卡列宁放下报纸一边回答儿子的问题一边不忘记教育他。 “哦,我知道了。”谢廖沙点点头,小手端起牛奶,准备喝的时候又望了望自己的父亲,调皮地问:“那么我现在可以开始我的早餐了吗?” “是的,可以。”卡列宁满意地笑了一下。 缓慢而优雅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餐,谢廖沙在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后对自己的父亲说:“爸爸,我吃饱了。” “恩。”卡列宁应了一声,起身将已经折叠的整齐的报纸放在桌上等着佣人们手势。 “等等,爸爸!”谢廖沙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父亲,后者疑惑地望着他。 “您还没说说咱们今天做什么呢?”谢廖沙眨眨眼睛说道,他从凳子上下来,走到父亲的身边拉了拉他的手。 “妈妈总会在我吃完早餐后说一下今天的计划的,我们的计划。”他强调着我们,是要告诉父亲如果今天他们的好好相处一天,那么必须像朋友一样。 卡列宁的计划里面似乎没有这一个环节,但是既然他决定今天自己要好好照顾儿子,那么他也愿意听听小家伙的意思。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谢廖沙。” “您没想过吗?”谢廖沙撅了撅嘴。 “我只计划到吃完早餐你去自己的书房看书或者玩游戏,我去处理文件,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餐,下午的时候我会让玛利亚给你准备点心,然后是晚餐。”卡列宁诚实地说。 “噢,您真无趣,爸爸。”谢廖沙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还得计划一下父亲的时间,这可真是个难题。 卡列宁望着自己的儿子,不能理解那小脑袋里面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像现在,他们在花园里面种植花草,用一天的时间来布置。 “爸爸,我知道妈妈喜欢这样的花园,她曾经和我说过,您不觉得等她回来瞧见自己喜欢的东西真实的出现了会很高兴吗?”谢廖沙拿着小铲子笑了笑,穿着背带裤的他正蹲在草地上上种一株花,为了这个想法,他已经把整个家里的人都发动起来了。 “我想你需要先擦擦脸颊。”卡列宁微笑了一下,拿出帕子给小家伙擦了擦脸颊,重点是鼻子部位,上帝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儿弄脏的,像一只花猫一样。 “爸爸,您觉得一些栀子花和香桃木怎么样?”谢廖沙一边奋力的掘土一边问道。 “我觉得不错,你妈妈会喜欢的。”卡列宁正在挑拣着幼苗,用一种非常谨慎的眼观。 “凉廊那里,我觉得种一些葡萄会比较好。”谢廖沙舔了舔嘴唇满脸向往的样子。 “爬上虎会更好吧。” “不,父亲,您想啊,葡萄的话夏天还可以吃。”谢廖沙奋力说服自己的父亲,“还有葡萄成熟了,妈妈也有事情做,她喜欢做这些。” “那好吧。”卡列宁同意了,凉廊被他们种上了葡萄,当然是在万能的管家科尔尼的帮助下完成的。 “再来些杜鹃花。”谢廖沙抱着幼苗向自家父亲的位置走去。 “不错的提议。” 午饭时间,一群人都是啃了三明治凑合过去的,因为科尔尼说这天气估计得有一阵雷阵雨要下了。 “那会不会破坏咱们做的。”谢廖沙撅嘴问道,他不希望大家的劳动成果功亏一篑。 “只要快点的话。”科尔尼安慰着男孩儿,他笑了一下,“植物可不是那么脆弱的。” “恩,好吧。”谢廖沙捧着牛奶大口喝掉,那么现在他们需要和时间赛跑了。 卡列宁替他擦了擦嘴角边的奶渍,又整理了一下衣服,问:“吃饱了吗?” “恩,吃饱了!”谢廖沙弯弯眼睛瞧着自己的父亲,他今天真好,而且难得没有穿制服。 “那走吧。” “好的。”站起身来,牵着父亲的手,父子两又继续布置花园了。 大概三点的时候,雨水落下来了,不大,葱翠的树叶迎接着雨水,发出动听的响声,卡列宁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事情都差不多了,他拿着儿子的衣服走进浴室,谢廖沙正在和他的红嘴鸭子玩耍。 “谢廖沙,洗好了吗?” “恩,好了,爸爸。”谢廖沙把鸭子放在一旁,从水里站起来,卡列宁把香香的儿子包在大浴巾里面,替他擦干净水珠。 卷卷的头发擦干后有些蓬松,谢廖沙穿好衣服被卡列宁抱着坐在床上。 “先看书,我去洗个澡。” “好的,爸爸。”谢廖沙弯弯眼睛应了一声,抱着书本在床上看了起来。 泥泞的小道上,车夫对马车内的女子喊道:“夫人,咱们到家了!” “好的。”安娜应了一声,从马车上下来,刚下过雨,地上还非常湿润,她提着裙摆有些疑惑,今天科尔尼竟然没有出来,整个房子都显得静悄悄的,像睡着了一般。 烫金色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是科尔尼,带着微笑。 “您回来了,夫人。” “科尔尼,阿历克赛和谢廖沙呢?”安娜走至门口 ,摘下了头上的花边帽子。 “老爷刚在洗澡呢,少爷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科尔尼恭敬地回答道。 “我还在想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呢。”安娜微笑了一下,向楼上走去。 推开谢廖沙的房门,男孩儿已经睡着了,穿着白衬衫和小短裤,旁边放着一本植物书籍。 安娜亲了亲男孩儿的脸蛋,替他把丝被盖上这才离开。到了卧室,盥洗室里面的水声已经停了,男人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穿着一身家居服,完全没有了工作时的那种锐气,还未干透的头发看起来柔软。 “回来了。”男人笑了一下,走过来吻了下她的嘴唇。 安娜接过对方的毛巾给他擦干头发,笑着问道:“怎么这会儿就洗澡了?” “因为忙了一天。”卡列宁皱了皱眉毛,按了按自己的腰部。 “陪谢廖沙玩?” “恩,不算。” “那是怎么回事?”安娜放下毛巾坐在床边问道。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卡列宁没有从正面回答,而是站起来向女子伸出手,非常绅士的样子。 “看什么?”安娜一边疑惑地问着,一边自然的伸出手被对方拉起来。 “你喜欢的。” 卡列宁不再说话,安娜只能跟着对方向后院的花园走去,灰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凉廊上面青翠的葡萄叶子缠绕在上面,她站在凉亭内,花园里的一切都展示子啊她面前。 刚下过雨,叶片上还有着水珠,雨后的花园里空无一人,娇艳的杜鹃花丛还有各种嫩绿的香桃木,被浆洗过的天空倒映在湖面上,蓝的发亮,凉亭里面摆放着镂空的白色圆桌,上面摆放着修建的整齐的粉色蔷薇。 “因为下雨了,所以并没有全部完成。”卡列宁解释着,低头望去,只瞧见女子美丽的侧脸,她白皙的手指正抚摸着娇嫩的花瓣。 “喜欢吗?”他问着,略微有些期待。 “你和谢廖沙做的?” “大家一起。”卡列宁低声道,声音已经变得欢愉了起来,因为那个美丽的笑容。 “很喜欢,谢谢。”她抱着对方,表示感激和欢喜。 “等天晴了,也让我加入吧。” “好。” 后来,当花园全都布置好以后,安娜邀请了一些贵妇人来喝下午茶,李迪雅伯爵夫人毫不吝啬的赞叹花园的美丽,并且询问安娜是如何想到的。女子只是微笑着回答。 “这是一件礼物。”美妙的,来自她深爱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番外君来了,后面还有包子长大和小米兰的番外O(∩_∩)O 新坑福华《我的儿子不可能那么可爱》,戳戳水木的专栏就有了,请多多支持。 第72章 番外二 谢廖沙十六岁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才一岁大的小米兰,是母亲从孤儿院中收养的。 这事儿是李迪雅伯爵夫人告诉安娜的,米兰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她的母亲病死了,可怜的小米兰再也没有亲人了,安娜和卡列宁商量了一下,决定收养这个小婴儿,毕竟孤儿院虽然可以照顾一些孩子,但一个婴儿还是太难了。 谢廖沙完全没有意见,他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不久就可以去参军了,如果他不在了,爸爸妈妈一定会非常寂寞,小的时候不希望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来和自己分享父母,现在却十分遗憾,小米兰就是上帝送来的小天使。 才一岁的小米兰因为大病了一场,安娜接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小,完全没有谢廖沙小时候那样白白胖胖的样子,心疼的安娜整日都抱在怀里,养了三个月才变得健康起来。 自从谢廖沙渐渐长大后,卡列宁对儿子的态度却越来越柔和,安娜问过对方,而男人只是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说他已经成长到有自己判别是非能力的年纪了,这话安娜转述给了谢廖沙,后者只是眨了眨眼睛说他一直都知道。 “因为我是爸爸的儿子,他为我骄傲。”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敏感而害羞的男孩儿边城落日如今坚定的少年了呢,安娜拥抱着对方,有些感叹。 “我也永远为你骄傲。” 谢廖沙转身抱着母亲,像他小时候一样依恋和坚定。 “您是最好的妈妈。” 卡列宁回来的时候安娜和谢廖沙正在壁炉前逗弄着小家伙,大大的碧色眼睛和金色头发,小小的嘴唇微笑着,冲着卡列宁挥了挥小手。 “你看起来很高兴啊。”卡列宁伸出手从安娜怀里把小米兰抱起来,后者咯咯的笑了起来,养了几个月终于有了圆润的线条。 “米兰很喜欢您呢,爸爸。”谢廖沙亲了亲小妹妹的脸蛋笑着说道。 “因为是我的女儿啊。”卡列宁笑了一下,他如今早已没有了那般的严厉,对着这个小女儿总是非常宠爱,以至于安娜有时候会开玩笑他这样做儿子会吃醋,不过后者表示自己完全不会。 “在有一个礼拜妈妈的谢廖沙就要去部队了。”安娜有些感叹,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发丝,他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了,再过不久会比卡列宁还要高的,稚气的脸已经和他的父亲一样变得坚毅了。 “我会写信给您的,妈妈。”谢廖沙握着母亲的手安慰他,这么多年以来,他未曾戒掉这个依赖对方的习惯,到了部队是新的生活,即使不适应,他也会做好的,因为不想让父亲和母亲失望。 “瓦利亚什么时候过来?”卡列宁将小米兰的手指擦干净问道。 “说是明天就过来了呢,在这儿呆一段时间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谢廖沙弯了弯眼睛说道,他和瓦利亚能够一起去同一个地方可真是太好了,就是很可惜格里沙对参军并不感兴趣,不过他现在也过得不错,那种平静安稳的日子比较适合他。 “那就好。”卡列宁微微颔首,虽然他并不娇惯自己的儿子,但是能有一个同龄的人陪着他,自己也更加放心一些。 “上帝保佑,瓦利亚能陪着你,毕竟你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安娜亲吻了儿子的面颊为他高兴,虽然谢廖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有时候安娜还是觉得他有点呆呆的,有人陪着他自己也能更加放心了,做母亲的都这样,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好好保护自己,唯独他们的孩子像一个小笨蛋一样在总是要自己操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跌倒受伤。 “我也高兴。”谢廖沙满足的笑着,能够有人和自己一起去部队,感觉也没那么担心了,就算他表面上很坚强不在乎的样子,毕竟也是一个第一次离家才十六岁的少年。 “哒。”小米兰吮吸着拇指弯弯眼睛发出一个音节。 “噢,妈妈的小可爱。”安娜微笑着亲吻了小家伙的额头,后者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分别,但这无意识的可爱动作成功的让悲伤的气氛消散。 “等我回来她应该都能走路了。”谢廖沙握着妹妹的手晃了晃,小米兰专注的盯着自家哥哥的手,似乎在思考。 软绵绵的小手试图把那只白皙的手放进嘴里,谢廖沙看穿了她的意图,笑着抬起手。 还没怎么长出来的小牙齿在皮肤上蹭着,小家伙看起来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有点脏。”卡列宁皱了皱眉,可又不敢让自家女儿“放嘴”,因为怕她不高兴,当然,和别的小婴儿不一样,小米兰被拿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会嚎啕大哭,只会用含着眼泪的大眼睛委屈的瞅着对方,而卡列宁人生中的弱点又添了一项,那就是自己女儿米兰的眼泪攻势。 “好吃吗?”谢廖沙逗着自己的妹妹,后者松了嘴,抬起小脸,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似乎在说真好吃。 “你真可爱。”谢廖沙弯弯眼睛说道,抓着对方的小胖手作势要啃的样子,小家伙也不害怕,只咯咯的笑。 “就是有点傻乎乎的。”谢廖沙亲了亲小妹妹的鼻子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并且在心里许下一个承诺,一定要保护她,让她幸福快乐,他的妹妹值得最好的。 第二天瓦利亚过来了,当年的小家伙已经长成青葱的少年了,金色的头发漂亮的眼睛,没有了小时候那种矜持的腔调,而是变得直率了起来,可惜很不巧,因为卡列宁工作上的需求,安娜必须陪卡列宁去出席一个宴会。 “我很抱歉不能好好的招待你,亲爱的瓦利亚。”安娜歉意地说, 瓦利亚笑了一下,“您别担心,我没事的。” “妈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米兰还有瓦利亚的。”最大的谢廖沙保证道,他怀里的小米兰也吐了一个泡泡。 “孩子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卡列宁安慰了一句,示意对方不要那么担心,毕竟谢廖沙已经十六岁了,马上就是大人了。 “恩,那好吧。”安娜最后亲吻了一下三个小家伙这才离开。 父母走后,瓦利亚完全放开了自己,对着谢廖沙就是一个亲热的拥抱。 “半年没见了,我还以为自己能够比你高了。”金发少年笑着说道。 “你总是比我矮那么一点,瓦利亚。”谢廖沙眨了眨眼睛,两个少年都笑了起来。 “瞧瞧,这是你的妹妹。”瓦利亚伸出手捏了捏小米兰的脸颊,后者也不讨厌他,甚至微笑了起来。 “哒。” “看来她很喜欢你呢。”谢廖沙亲了亲妹妹的小手说道。 “那是当然的,女孩子都喜欢我。”瓦利亚挑了挑眉毛,做了个风流的动作,然后自己先笑了起来。 “你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谢廖沙笑着问道。 “我哥哥那儿 ,昨晚他被打了个耳光,因为娜塔莎发现他脚踏两条船。”瓦利亚眨了眨眼睛,为自己的哥哥花心终于得到惩罚而窃喜。 “他这样可不好。”谢廖沙摇摇头,不太理解一母同胞的瓦利亚的哥哥为何会如此花心,一个礼拜能够和好几个女孩子出去约会。 “因为他擅长利用他那张漂亮的脸。”瓦利亚耸耸肩膀,他们兄弟两长得很像,但很容易区分,因为瓦利亚眉眼间是带着一股子少年的傲气,而他的哥哥则是非常有魅力的样子。 两个才十几岁的少年是无法理解二十出头的青年的想法,只是普遍认为花心就该得到惩罚,这也是谢廖沙在母亲身边逐渐明白的一个定理。 “那咱们今天干什么?”瓦利亚亲了一口小家伙问道。 “照顾她。”谢廖沙笑着说。 “那好吧。”瓦利亚耸了耸肩膀,他是不讨厌啦,因为小米兰长得很可爱,一点都不像他的一个小侄女一样娇气,动不动就发出尖锐的哭声,那一双大眼睛就没有不红的时候。 来到了谢廖沙的房间,本来安娜是给小米兰准备了一间婴儿房,但是被谢廖沙拒绝了,他说妹妹还小,跟他一起就好了。 谢廖沙从小就是独生子,附近也没有什么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够他过一把哥哥的瘾,小米兰的出现正好填补了这个遗憾。 “我不知道你的房间什么时候也像一个女孩子一样了。”瓦利亚挑了挑眉毛揶揄道。 只见谢廖沙房间改变了许多,原先的天蓝色基调现在全部被粉色和鹅黄色所代替,那一张舒适的大床旁边还放着一张粉粉的婴儿床,有着漂亮的纱帘和玩具,房间里的地毯变得更加厚实,看上去完全可以在上面打滚,有棱角的桌子什么都包上了柔软的布料。 “从家里有了她开始。”谢廖沙也不介意,他现在可是哥哥了,当然得为妹妹考虑得仔细,而且小米兰真的是一个很乖巧的婴儿,一点都不吵闹。 卷发的少年将小婴儿放在床上,后者抖了抖小脚,一副开心的样子,大眼睛一直瞅着瓦利亚,因为没有见过。 “嗨,小米兰,我是瓦利亚。”金发少年坐在床沿上笑着挥了挥手。 “哒。”得到一个可爱的微笑。 “我第一次发现小婴儿也可以这么可爱。”瓦利亚抬头对着正在找东西的谢廖沙说道,他的手正被小米兰软软的握着。 “她的确是的。”谢廖沙也不谦虚,对于自己的小妹妹,他比任何人都要自豪。 “你在找什么啊?”瓦利亚问了一句,同时低□试图研究怎么把这个小可爱抱起来,但那软绵绵的一团还真是令他有些害怕,这么小这么软,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弄疼她。 “尿布。”谢廖沙头也不会的说道,瓦利亚被好友的话语给惊得愣了一下。 “尿布?” “恩,尿布。”谢廖沙拿着干净的尿布走过来,逗着小米兰让她放松。 “你是说……她……那个……”瓦利亚说不出来了,虽然他不是独生子,但作为小儿子的他可没有这种经验,看着小婴儿换尿布。 谢廖沙手脚麻利的给自家妹妹换好尿布,小屁屁干净清爽后,小米兰给了自家哥哥一个可爱的笑容。 “你拿着这个东西去哪里?”瓦利亚艰难地问道。 “去洗干净啊。”谢廖沙头也不会的扎进盥洗室里面,剩下金发少年僵硬着身体,缓缓地转头,深呼吸一口气。 “上帝,这可真是……”真是什么,瓦利亚没有说出来,因为小米兰翻过身子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极度的表现着自己对他的好感。 “嘿,你就那么喜欢我?”瓦利亚挑了挑眉毛,后者咯咯的笑了起来,小脸枕在他的手背上,软绵绵的。 “我把你看光光了是不是要负责呢?”瓦利亚笑着问道,那双碧色的大眼睛瞅着他,欢快的吐出一个音节。 “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佳人的打赏! 小米兰出来了,谢廖沙是一个好哥哥的O(∩_∩)O卡列宁先生也越来越温柔了,还有一章番外这文就全部完结了。 PS佳人,我回复不了你的留言了,不知道是抽了还是怎么了,在这里跟你说一声! 第73章 番外三 谢廖沙和瓦利亚去部队已经八年了,期间也回来过,但总是呆不了太久,安娜总是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自己在站台那儿送他。 穿着笔挺的军服,帽子端端正正的戴着,但还是有一丝卷发露出来,就像调皮的藤蔓,他眨着那双大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那孩子第一次离自己那么远,安娜整整难过了一个月,直到谢廖沙寄来的大量信件才抚慰了她,离谢廖沙回来还有半个月,她得开始准备了,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卡列宁的生日。 卡列宁的生日在隆冬,最严寒的日子,万物都变冰冻的日子,只有她明白,那个男人心里的温暖。 “妈妈,爸爸的生日要到了,咱们怎么准备?”小米兰已经七岁多了,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漂亮的小脸微笑着问自己的母亲,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也许制作一个咱们亲手做的蛋糕?”安娜亲吻了女儿的额头询问着她的建议。 “我想那很棒,爸爸会喜欢的。”小米兰甜甜的微笑。 安娜让女儿去换一身便服,他们得抓紧时间来制作,因为傍晚的时候卡列宁就要回来了,他如今已经不会经常加班了,幸福的家庭生活让这个男人变得温软,年轻的秘书也已经结婚了,三年前举行的婚礼,他如今已经不是卡列宁的秘书了,但总是会回来看看他们。 谢廖沙走后,米兰就被安娜安置在他们的房间了,现在她有了自己的房间,不过还是喜欢在哥哥的房间里看书,和谢廖沙一样,米兰也很喜欢自然科学,按母亲的说法,她可以捧着一本植物书籍看一天的时间。 打开衣柜,换了一条浅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扎了起来,米兰去厨房寻找自己的母亲了。 尽管所有人都没有告诉她关于她的身世问题,但米兰还是知道了,那是她四岁的事情,厨娘们在聊天的时候不小心透露了这个事情,米兰哭着去问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母亲的话语。 “即使你不是我亲生的,但在我的心中,你就是妈妈的女儿,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我们都爱你,没人会说米兰·卡列宁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她的母亲没有隐瞒她,而是抱着她认真的说着这些话语,她说很遗憾自己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更加感谢上帝让自己成为她的女儿。 这件事并没有在米兰的心里造成太大的伤害,她很快明白了,即使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他么对自己的爱意也不会减少一分,这样一想,那些担心就完全不值得自己恐惧了。 “妈妈,我换好衣服了。”米兰找到了母亲,后者正在准备着面粉。 “过来,宝贝,先来洗洗手。”安娜招呼着。 “好的,妈妈。”米兰小跑了过去,将手洗干净,在母亲的指导下开始将面粉和水倒入面盆里面。 “恩,做得很好。”安娜夸奖道,给女儿示范了一下如何揉面粉,后者专注的学着,没过多久就能照着做好了。 “妈妈的小宝贝可真是聪明。”安娜亲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对于孩子她从不吝啬与夸奖他们。 “妈妈,爸爸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咱们要少放一点砂糖。”米兰细心地建议道。 “你总是如此的贴心。” “因为我爱你们。”米兰微笑着说,她是一个贴心并且乖巧的姑娘,总是对人抱着善意,感激生活中的一切,李迪雅伯爵夫人更是赞叹她会是一个极其合格的淑女。 “我们也爱你,宝贝。” 待卡列宁回来后,就见到自己爱的两个女子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两个人分别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来到了餐桌旁边。 “这是?” “生日快乐,阿历克赛。” “生日快乐,爸爸。”母女俩异口同声的说道,并且在男人的脸颊上各自吻了一下。 “我该如何感谢你们呢?”刚刚的惊愕已经收敛起来了,卡列宁微笑着说。 “把蛋糕吃光光,这就是最好的感谢。”米兰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完全赞同咱们宝贝的意见。”安娜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那么除了一小部分,谁都不要和我抢,因为我要全部吃掉。”几十年来难得开玩笑的男人弯起了眼睛,愉快儿的宣布这个要求。 “当然,全都是您的。”金色的小脑袋点了点,表示自己完全不会和父亲抢这个小蛋糕。 “先来吹蜡烛。”安娜笑着建议。 这一天晚上,下起了雪,在卡列宁的心里,这个冬天却一点都不冷,和往年一样,因为有爱的人在身边,它们是温暖的。 半个月后,谢廖沙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瓦利亚,因为瓦利亚的家人正在环球旅行,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瓦利亚在火车上跟谢廖沙抱怨了一路,但谢廖沙知道他其实也没那么介意,和自己不同,瓦利亚是一个比较随性的人,恩,大实话就是他没有自己恋家。 “又是两年没有回来了。”谢廖沙看着窗外的景色感叹,在部队里面虽然很充实,但总是会想念家人的,特别是他的小妹妹,不知道她长大了多少,上次回来她都会走路会跑会跳了,现在也是大孩子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火车终于到了,安娜踮着脚尖张望着,不想错过一点儿,她的谢廖沙不知道是不是又晒黑了,有没有瘦。 火车嘶鸣了一声,站台震动,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人群涌动,卡列宁护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也找寻着谢廖沙他们。 “这儿,爸爸妈妈,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可不是白费的,谢廖沙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父母,行李都不要了就往他们那儿冲。 “妈妈的谢廖沙,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安娜拥抱着儿子又放开,双手捧着儿子的脸颊,黑了不少,但看起来也强壮了,每一次见到她女子总是发现好多不一样的地方,他气质更加沉稳了,这身军装在他身上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脾性,英俊而挺拔。 “妈妈,爸爸,米兰。”谢廖沙激动地喊着每一个人的名字,他的母亲还是那样年轻美丽,父亲头发白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也柔和了许多,还有他的小妹妹,可爱额米兰,她可真漂亮。 “哥哥。”米兰抱着谢廖沙的腰撒娇,即使在外人面前是一个稳重的小姑娘,但是在自家哥哥面前,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撒娇。 “我的小米兰变得这么漂亮了。”谢廖沙微笑着在妹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天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爸爸。”最后他站直了身体,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敬了一个军礼,来自一位儿子对父亲的崇拜。 “你一直让我骄傲,儿子。”卡列宁拥抱着儿子,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笑容,尽管他很少夸奖他,但不能否认的是,在内心深处,这个总是一脸严峻的男人为他的儿子深深地自豪着。 “瓦利亚,过来,让我也抱抱你。”安娜走了过去抱住那个金发男子,感谢他照顾着自己的谢廖沙。 “您太客气了,安娜姨姨。”瓦利亚有些脸红的接受着这个拥抱,一旁的谢廖沙接过行李微笑的注视着自己的好友难得害羞的场景。 “瓦利亚哥哥,欢迎回来。” 小姑娘甜美的嗓音让金发男子低下头来,他用欣赏的眼观看着好友的妹妹,笑着说:好久不见了,米兰。” 女孩儿羞怯的望着金发男子,这是哥哥的好友,即使他们见面的次数没有几次,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着对方,在那些偶尔提及到自己的信件中,米兰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回忆着和瓦利亚的每一个细节,这个小秘密她隐藏的非常好,除了母亲没有人知道,当然,她总是不会对母亲隐瞒任何事情的。 母亲说完全支持她,只是这件事希望等她再长大一点,米兰乖巧的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因为说实话,现在能够和瓦利亚说说话她就很满足了,就像母亲所说的,一辈子还很长,她完全不需要现在就考虑这个事情,现在,她马上要八岁了,害羞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了。 那一天,分别了几年的一家人终于吃上了团圆饭,那天晚上,刚刚洗完澡出来的瓦利亚就听到了敲门声。 “请进。”瓦利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应道。 推门进来的是米兰,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睡衣,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手里拿着一本书,红着脸看着自己。 “怎么了,米兰?”瓦利亚微笑着问道,对女孩子他一向没有什么耐心,但是米兰不同,这个乖巧的小姑娘可是很可爱的。 “瓦利亚哥哥,你上次送给我的书我已经看完了。”米兰鼓起了勇气看着对方回答道。 “那就好,我听你哥哥说你很喜欢看书,所以生日的时候都是送书给你,你喜欢就好。”瓦利亚放下毛巾笑了一下,他很少接触女孩子,恩,家里那个爱哭的小侄女不算数,但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更关系漂亮衣服而不是厚重的书籍,所以就这一点,面前的小姑娘还真是给了他很多新奇的感受。 “我很喜欢,谢谢。”米兰愉快儿的说,但很快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小姑娘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思,正在思考的时候,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穿着吧。”瓦利亚微笑了一下,给小姑娘把第一个扣子扣好,他不是一个喜欢照顾人的类型,但对米兰他总是有更多的耐心。 “谢谢。”一个羞涩和甜蜜的微笑在女孩儿的嘴角浮现。 “还有事吗?”金发男子问道。 “没有了。”摇摇头,女孩儿这样回答道,她弯了弯眼睛,“晚安,瓦利亚哥哥。” “晚安,米兰。” 房门关上,但是米兰并不觉得难过,相反,捏着衣服的袖子,深深地红晕在她漂亮的小脸上浮现,金发男子的这个举动给了她很大的勇气,米兰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三天后,瓦利亚要回家了,在站台上告别了谢廖沙他们一家人,正要走进车厢里面却又被叫住。 转过身来,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眨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望着他。 “还有事儿吗?”他问着,话音刚落,就被女孩儿拽住了领带,自然的弯下腰,嘴唇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 瞪大的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轻声地呢喃,音量虽小,却异常的坚定。 “请等我长大!” 拽住自己领带的小手松开拉了,碧色的大眼睛兴奋的看着自己,瓦利亚还来不及说话就又被一股力道拽进了车厢,是列车员,因为火车马上要开了,他茫然的站在车厢里面,直到火车已经启动离开了站台。 “谢廖沙会杀了我的。”金发男子低声念道,但不久,一丝幸福的笑容就浮现在他的嘴角,新的旅程正要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章番外就结尾了,但是还是再想了一个番外,让亲们不要留下遗憾,关于秘书君的婚礼,还有毕竟本文主角是安娜和卡列宁先生,所以最后一章番外会重点给这两只的O(∩_∩)O 没有年轻的卡列宁先生 这是长大了的包子 第74章 番外四 斯留丁在那年的春天成功的赶在四十岁之前解决了自己的人生大事,新娘是吉娣伴娘,那位叫做莉莉娅的小姑娘,是一位小学老师,像安娜他们了解到的一样,为人有些羞涩,但绝对善良可爱。 “这可真是奇妙的缘分。”安娜一边挑选当天的礼服一边感叹道。 “的确,在花园里迷路然后被那位姑娘拯救可真是奇妙的缘分。”卡列宁笑了一声。 据斯留丁自己透露,那天他因为好奇就在谢尔巴茨基公爵的花园里转了转,没想到把自己绕晕了,正发愁的时候就遇到了莉莉娅,当时一见面他就动心了,感叹着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姑娘呢,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腼腆的笑容,那个时候他就决定了,自己要是结婚的话新娘一定得是面前这位姑娘,然后就是猛烈地追求,在经过半年的努力后,斯留丁才完成了当初的这个目标。 “他总是如此的可爱,我说阿历克赛,你能干的秘书先生要结婚了,你可得给人多放几天的假期。” “我会的。” “诶,阿历克赛,你说我穿什么礼服比较好。”女人总是会为衣柜发愁,并且在两件衣服中犹豫不决,即使是安娜也不能免俗。 卡列宁在这一方面总是表现得非常好,他不会敷衍也不会指责她们的这些通病,而是耐心的,认真的给出自己的建议。 “这件不错。” 卡列宁看中的是一件紫色的礼服,他似乎比较偏爱看安娜穿紫色的服饰,和吉娣上一次比较隆重的紫色长裙不一样,这件颜色更浅,整个设计大方简洁,只在肩膀处有一朵精巧的玫瑰,配合温暖的天气,有一点露肩的效果。 “你喜欢看我穿紫色的礼服?” “不,我是喜欢看你。”卡列宁平静地说。 安娜瞅着对方甜蜜的笑了起来,这世界上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个男人能够把情话说的如此自然。 婚礼当天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已经是初夏了,树木都变的葱葱郁郁了起来。 安娜和卡列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参加婚礼,斯留丁为了考虑谢廖沙的假期还特地把婚礼的时间定在了今天,这可真的令他们太感动了。 穿着白色礼服的斯留丁难得的抹上了发胶,漂亮的脸上面是幸福的笑容,用斯基华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幸福的傻瓜。 “恭喜你,米哈伊尔·华西里耶维奇。”在卡列宁和斯留丁拥抱后,安娜和孩子们送上了祝福。 “谢谢。”幸福的男人咧嘴笑着说。 还是小豆丁的米兰想斯留丁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怎么了,小家伙?”斯留丁走过来笑着问道,然后得到了一个甜蜜的亲吻,小米兰奶声奶气的说着恭喜,把秘书新生感动的一塌糊涂,直呼要生一个和小米兰一样可爱的女儿。 “不是任何小孩子都和我妹妹一样可爱的。”谢廖沙骄傲地说着,他最近那颗作为哥哥的心正在极度膨胀中,因为所有人都夸他的妹妹可爱,那可比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那么把小米兰给我做女儿吧。”斯留丁开玩笑道。 才十几岁的谢廖沙有些当真,猛地摇头表示不同意。 “不行,她是我妹妹,不可以给别人。”说着还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斯留丁,后者笑了出来揉了揉他的卷发保证自己不会这样做。 整个婚礼都在露天场所举行,嫩绿的草地,彩色的丝带,还有白色的纱帘,新娘画着精致的妆容,在神父的祝福下彼此交换了戒指,直到新娘新郎开始接吻了,安静的人群这才爆发了喝彩声。 “我参加的每一场婚礼都令我感动。”安娜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 卡列宁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不管别人如何,他的生活就是每天都在举行婚礼一样幸福。 因为斯留丁开的玩笑,正处于忧虑年纪的谢廖沙在那天晚上决定要抱着自己得而妹妹睡觉,他怕有坏人偷走她,而谢廖沙口中的坏人正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喝着交杯酒,在酒精和暧昧的灯光中幸福的一塌糊涂。 谢廖沙和米兰睡着后,安娜回到卧室,卡列宁还穿着正装没有歇息,整个卧室的灯光显得温暖而美丽。 男人走过来,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他伸出手来,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现在?”安娜疑惑地问了一句,但不可否认,她心里是高兴的,这么多年过去,她和卡列宁已经熟悉到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是的,现在,和我跳一支舞。” “我不知道你原来还这么浪漫。”安娜笑着说道,同时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手心里面,揽腰,搭肩,一切都自然的仿佛呼吸一样,没有音乐,没有节拍,但男人温柔的眼神弥补了一切。 “嫁给我幸福吗?”卡列宁低低的问道。 “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嘴角微笑,女子轻松的答道。 “你曾经说过的事情,以后等我空闲下来,我们一起去做吧。” “什么?” “忘记了?” “恩,没有,只是惊讶你还记得。”无辜的语气,只瞧见男人笑了一声。 “你说的话,我不会忘记的。”他郑重的说,仿佛是在上帝面前宣告的誓言。 “我也是。”安娜低喃了一声,她灰色的双眼明亮而湿润。 “现在你心里那只空着的茶杯已经装满了吗?” 一个缓慢地旋转停下,腰部被男人温柔的揽着,安娜凝视着对方的脸颊,微微一笑。 “是的。” 那一夜,屋子里的灯光很久才熄灭,幸福的气氛浸透着房子的一桌一椅,花园里面的一草一木,直到很多年后,坐在凉亭内回忆的女子还能想起那一夜的灯光和男人脸上的微笑,那么柔和,好像被温暖的潮水包围着,连心脏里面都溢满了感动。 “我只想找到一个到老了给以给我递牛奶,而不是让我守着空茶杯的人。”这是她当初的想法,而时光流逝,那个男人给了他更多。 那只被她怀抱在手心里的精致的空茶杯,倒满了珍贵的回忆。 他们的家,他们的孩子,他们对彼此的最真挚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正文和番外就都完结了,很是感慨,感谢大家的陪伴,你们的留言和支持帮助我完成了这部小说,感谢我家萌主编编,感谢我家君君的陪伴,没有大家安娜和卡列宁先生也就不会这么圆满了。 关于呆萌秘书,其实他是抢戏的,原本只是个酱油,但大家喜欢,所以他变成男配了O(∩_∩)O小包子的妻子我没有写到,感觉没有上来,怕大家幻灭,不过按照包子恋母的情况看来,温柔可爱的妻子会比较适合他。 卡列宁先生原本的设定还是比较单一的面瘫,写到后面他自己就有了性格,或者说人情味儿,和安娜的感情我觉得还是比较田园梦幻的(其实我没下狠手虐的)。列文和吉娣就是很可爱的一对了,水木还是比较喜欢列文的O(∩_∩)O 写这本书的时候我看了一个学期的原著,图书馆老师估计都认识我了,在这里水木要推荐伟大的托尔斯泰先生,作品原著很值得大家去看的,在安娜之前水木印象最深的是复活,都是很好的作品。今年可能会再写一本名著同人,关于苔丝的,只是时间还不能保证,水木还在酝酿中。 目前在连载的是HP魁地奇保姆和福华我的儿子不可能那么可爱,喜欢的话大家可以戳戳我的专栏。喜欢水木的话,我就厚脸皮的求一下作收吧。 安娜定制已开,里面有一篇独立番外,讲的是关于誓言和猫眼石的,两只的外孙会打下酱油,通过回忆讲述。核心句子是女人的智慧。 好了,写到这儿吧,谢谢大家!O(∩_∩)O咱们新文继续腻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