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专卖店 头疼欲裂，就像宿醉了好几天似的。 杨素用力地甩了甩头，努力地保持清醒。 他还记得，自己是和同寝室的丁胖子一起去看电影的。没想到才刚踏出校门，就在马路边上看见他们学校的校花解春词在等车。 如果是平常，杨素顶多也就多看两眼就算了。可是那时他偏偏还看见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小青年鬼鬼祟祟地站在解春词的身后，把手伸进她忘记拉上拉链的包包里。 自己虽然说不是什么三好青年，却也没理由看着有小偷在偷同学东西而坐视不理。杨素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抓住了那小偷的手，夺回了校花的钱包。 那小偷眼见失手，便脚底一抹油，飞快地跑了。 杨素也没去追，只想把钱包还给解春词就好了。没想对方却突然转过身来，不声不响地当街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打得他脑袋嗡嗡直响。嘴里还骂着“臭流氓!” 杨素这才明白过来了，对方是误会自己在轻薄她。可是面对一个女生，杨素也没啥好发火的，便举起了手里的钱包，正想说话。 解春词就冷冷地瞪了过来，眼里是说不尽的鄙夷，“居然还偷我钱包!” 然后一把抓住了杨素手里的钱包，用力往回一拉，就把钱包拽了回去。 这时候，也不知是解春词用力过猛还是杨素一时没站稳，只见杨素身子猛地一晃，脚底一滑，整个人就突然往后倒去，摔在了地上。 不偏不倚的，后脑勺正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顿时血流了一地。 只听丁胖子大吼一声“老杨!” 杨素就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我，我这是在哪儿？” “你好，宿主。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 杨素愣了愣，难不成自己给摔傻了，居然还出现了幻听？ “你的身体在现实世界已经是植物人的状态了。所以本系统只能在你的精神世界里和你交流。” 杨素一听见植物人这三个字就再也听不进去其他的了。他不就是摔了一跤嘛，居然就成植物人了？他才大三，大好青春才刚发车呢，就抛锚在半道上了！ 杨素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句三字经。 刚刚那道声音又正经地开口了，“希望宿主能够文明一点。” 杨素顿时暴跳如雷，“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本系统全名叫穿越专卖店，不叫玩意儿。” 杨素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一遍，“什么专卖店？” “穿越专卖店。宿主现在可以选择是否和本系统缔结契约。” 不是吧，穿越什么时候成了可以贩卖的东西了？而且还可以开店铺！还有这名字，听着一点都不像做正经买卖的！ “缔结契约之后，我可以恢复健康的身体吗？”杨素小心地问道。 “当然可以。” “好的！那就缔结契约！”杨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缔结契约，毕竟身体才是奋斗的本钱！ 话音刚落，杨素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往下一坠，然后重重地落在一片柔软的物体之上。 他便睁开了眼睛，一道刺眼的白光就突然在他眼前漫开，杨素只好伸手挡住眼睛，缓慢地适应着光线。 大脑里传来了严肃的声音。“系统绑定成功，正在传输资料……” 好不容易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十分高档的单人病房，大脑里就突然多出了许多东西来。 “资料传输完毕。” “系统全名：穿越专卖店 主营：穿越 订单：无 任务：无 仓库：未开启 积分：0 店铺等级：1” “宿主：杨素 掌握技能：无” “说明： 1、本店的经营范围囊括了宇宙间的各个位面和时空，宇宙内的任何人都可以是我们的客人。 2、宿主每完成一个订单或者任务都可获得相应的积分，积分可以在仓库兑换任何等值物品或能力。 3、任何穿越人员都要和店铺签下《穿越必遵守则》，违背者，系统会立即将其抹杀。” 将脑海里的信息全都阅读完之后，杨素才敢相信，自己真的获得了这个穿越专卖店的系统。 不过，就算穿越真的可以贩卖，那谁又会相信呢？客源要从哪里来？ “宿主不必担心。” 系统突然开口，“除了普通人类的世界，其他位面和时空，系统都有自己的生意平台。” “而普通人类的世界，系统会自行挑选有强烈穿越欲望的客人，利用非自然手段令其深信不疑，然后才加入订单。” 非自然手段恐怕不是什么好手段，不过那并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范围。 因为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所有的关节和骨头都是又酸又麻。 杨素这才想起来，自己刚从植物人的状态里醒来！ 连续在床上躺了不知几天的时间，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身体自然是不舒服。 他连忙翻身下床，打算活动一下筋骨。 病房外边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哭喊声。 “医生！我求求你了！他还这么年轻，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这么一躺下，他父母怎么受得了啊！求求你救救他！我给你跪下了……” 是丁胖子！ 杨素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果然就看见了一脸憔悴的丁胖子死死地拉住一个医生的手，两眼通红，膝盖微弯，正要跪下。 杨素就立马叫住他，“丁胖子！” 余音未落，护士站的一群小护士就跟见着鬼似地突然扯着嗓子纷纷叫出了声，正在拉扯的丁胖子和杨素的主治医师田医生也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杨素。 嘴里齐齐说了句，“我的妈！” 杨素完全没想到自己突然从植物人变成一个正常的状态会给其他人造成这么大的精神冲击。 一瞬间，自己那间并不宽敞的单人病房就里里外外地围满了人。全是来看热闹的。 丁胖子站在病床边上，将杨素从头到脚看了不下十来遍，边看还边感慨。 “这臭小子真是走大运！” 田医生则是一边给杨素检查身体状况一边自言自语。 “奇迹！真的是奇迹！我做医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被确诊为植物人还能这么快苏醒的！” 杨素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一句话也没说。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他还真有点不自在。 田医生确认了杨素的身体没有大碍后便发话了，“你还是再多住几天，多观察一下，等身体好全了再出院也不迟。” 杨素点了点头。 田医生便赶着围观的小护士和医生一道离开了病房。杨素这才喘了口气。 “对了，我这事儿，你没告诉我爸妈吧！” 第二章 第一个订单 杨素目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不是京城本地人，自己在这读书，父母却远在江南。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自己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从来不跟父母说，就是去年冬天不小心摔断了腿，他也是等手术完了，好全了才和父母说的。 他父亲杨志荣还好，只是母亲李东丽心脏不太好，受不得刺激。 丁胖子摆了摆手，“阿姨心脏不好，我是知道的，你这出事儿也没几天，我也没想好该怎么给叔叔阿姨说，正愁着呢。你就醒了！这下就好了，免得叔叔阿姨担心！” 杨素松了口气，忍不住有些眼角发涩，到头来最靠谱的只有这个兄弟了！也不枉他们同寝室了两年多！这份情他记下了！ 丁胖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沉下脸来，叹了口气，“那天你摔了一头的血，我吓惨了，连忙送了你来医院，那解大校花等你进了急诊室才带了司机过来。垫付了医药费后就再没露过脸……” 说到此处丁胖子很是气愤，“你进了病房好几天了，解氏才派了个秘书过来，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模样。好似我们就是那马路牙子上专门碰瓷坑人的骗子一样！什么话也没有，只说不论私了还是公了他们解氏都不怕！呸！什么玩意儿！” 没想到解氏的人这样霸道。也是，解氏家大业大，是京城的老牌富商了。从上至下就没有他们疏通不了的关系。怎么会怕自己这样一个普通大学生？ 自己也没想过怎么为难解春词，毕竟当时她也不算故意。只是对方这样半点歉意都没有的态度确实有点让人不爽。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这两天多亏了你照应我！”杨素拍了拍丁胖子的肩，真诚地道。 丁胖子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咱哥俩还说这些……对了，你身体刚好还是得多休息，我去给你买些清粥小菜填填肚子，你先睡一会儿。” 说着，丁胖子就出了病房。 杨素看着空空的病房，正打算闭目养神，大脑里就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宿主，你的第一个订单来了。” 杨素猛地一惊，马上睁开了眼睛。他居然差点把这个系统的给忘了。 打开脑海里的店铺的操作界面，订单那一栏的“0”果然就变成了“1”。 “是否传输客人资料？”系统问道。 杨素点了点头，“传输。” 一份资料就出现在他的大脑里。 “名字：谢昭平 性别：男 年龄：53 来自时空：地球人界 身体素质：D- 财富价值：C+ 穿越需求：人界历史时空—唐朝” 不是吧，53岁！一把年纪还要穿越？不过这人的名字咋这么耳熟呢？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杨素低头想了半天，才猛然记起，之前上网时看见的一条新闻。华夏富豪排行榜上，这人的名字貌似稳占前三名！ 这么有钱的大人物，杨素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物居然也有穿越梦！ 只是这谢昭平怎么也算华夏最有钱的那批人了，为什么系统的给的资料里对他的财富价值评估却只有C+？ 系统解释道，“因为这位客人的财富只有人界通用的金钱，是所有时空里最容易获得的财富，价值并不高。” 杨素有点懂系统的意思，钱只是在人类的世界里价值高而已。既然系统是做的全宇宙所有时空的穿越买卖，这点东西，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只是目前他自己比较缺钱而已。 “是否接入语音对话？” 杨素吓了一跳，什么？居然还能语音对话？他居然能和谢昭平聊天！要是说给宿舍那个经济学系的书呆子听，肯定得羡慕嫉妒死他！ “嗯，接入吧……” 杨素暗爽了一把，然后只听一阵滴滴的电子音响起，一个沉稳的男声就传入了自己的耳朵里。 “请问……是店主吗……” 对方声音听着似乎十分紧张的样子。 “是的。” “您好，我是谢昭平。”谢昭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那个……” 杨素担心等会丁胖子回来撞见了，自己不好交代。 便节约时间地开门见山道，“我这儿是做什么买卖的，不用我再重复了。我想我们就约个时间地点，见面详谈一下。” 谢昭平没想到杨素这样直接，“好的……那您来定时间地点吧。” 杨素估摸着自己过两天就要回学校了，那就挑一个周末的吧。他可不想逃课被扣学分。 “那就周六吧，离京大近一点就行了。” “那河海园怎么样，那里是我的产业，比较方便谈事情。离京大也近。只是哪儿不过是个四星级的酒店，恐怕得委屈您了……” 如果不是对方的语气足够谨慎和谦卑，杨素都要怀疑这话是不是在调侃自己了。别说四星级酒店了，他可是连三星级酒店都还没进过大门呢！ “好，就那儿。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具体的时间。” 说完便切断了语音联系。 “宿主，接下来您还有很多事要做，千万不能放松。” 杨素刚想躺下，系统便又开口了。 “不就周六见一面，谈好价钱，然后安排他穿越嘛！能有多麻烦……” 说完，杨素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开个淘宝店，买家付款之后还得马上发货呢？ 但是这个穿越生意，怎么发货？ 杨素咳了两声，然后问道，“那个，穿越这个该怎么办？” 系统平静地答道，“具体的操作方法，晚一点系统会传输给你。现在人多，不方便。” 系统刚说完，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丁胖子拎着热腾腾的一碗粥和几样小菜进了病房。 杨素躺了好几天，滴米未沾，肚子早就放空了。便一阵风卷残云，将东西吃了个精光。 又躺在床上和丁胖子聊了半天，觉得困了才让丁胖子回学校去。 然后把被子拉过头顶，呼噜一响，就睡着了。 夜深了以后，系统就开启了闹钟模式。 “宿主，请起床。” “宿主，请起床……” 杨素迷迷糊糊地醒来，“你就不能安静点！” “宿主，现在是你学习技能的时间。” 第三章 学习技能 听了这话，杨素立马就来了精神。 “什么技能！” “这是系统自带的技能，也是唯一一个不需要积分兑换就能学习的技能。” 这话听得杨素热血沸腾。 他早就眼馋系统里的技能板块了，可惜那玩意儿要有积分才能查看具体有些什么！眼下有个不用积分就能学习的技能，简直就是意外惊喜！ “请宿主集中精神。” 杨素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凝神静气。 接着一股电流一样的东西就猛然地灌进了他的大脑。过了好一会儿，杨素才睁开了双眼。 系统给的这个技能实在有点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原以为会是道术或者什么特异功能之类的，再不济也是武学剑术之类。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技能！ “时空操控术”，没错，就叫这个名字。 简单点来说，就是操控时间和空间的能力。 “这是系统自带的技能，也是宿主必须掌握的技能，否则你没有办法打开时空通道，经营店铺的穿越生意。” 杨素点了点头，虽然这个技能听起来不错，可是操作起来貌似很难。 把操作说明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之后，杨素才摩拳擦掌，准备试一试这个技能。 “时空操控术”的操作说明里写道，《尸子》：“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意思就是上下四周的所有空间称为宇，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称为宙。宇宙就是时间和空间的总称。 所以只有掌握了操控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才能探寻到其他时空的气息，打开时空通道，进行穿越。 整个过程概括起来不过几行文字。杨素却一个人在漆黑的病房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探寻到唐朝那个时空的半点气息。 直到窗外的天慢慢泛起一丝苍白，系统才出声，“宿主可以休息一下，不要太过勉强自己，白白消耗精神。” 杨素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反正已经努力了大半夜，我可不想半途而废。” 便又继续铺出精神力，寻找唐朝时空的气息。 系统鼓励道他，“第一次是比较艰难些，但是只要你找到了一个，今后再寻找其他时空就会容易得多了。一些类似的时空会离得非常近。” 杨素却没有对系统的这番话做出反应，他似乎已经完全隔绝了自身以外的世界。 当窗外的天完全亮起来之后，杨素才豁然睁开了眼睛，“找到了！” 杨素咧嘴一笑，跳下病床，伸手往空中一挥。 只见他面前的白色墙壁突然像水一样荡出圈圈涟漪，然后涟漪圈慢慢地扩大，变成有一个大西瓜那么大的洞。 这就是连接唐朝的时空通道了！ 洞里是另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许多穿着典型唐朝服饰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人头攒动，喧哗繁荣。就像开了天眼偷窥另一个世界一样，那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杨素的存在。 “这可比看电影来得有趣多了！” 杨素不停地拖动着洞里的画面，四处乱看。 不知道长安城到底有多大？正准备动手查看一下长安城的全景，病房外边的走廊就传来了“咚咚”的高跟鞋响声。在安静的医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杨素立马伸手一拉，关闭了时空通道，病房里又恢复了原样。 门外脚步声又急又乱，显然有好几个人。还没等杨素回到病床上，病房的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真是对不住，我们实在劝不住她们！”站在门口的田医生十分尴尬地率先开口道歉。 杨素笑了笑，“没事，您先去忙吧。” 然后又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口一脸漠然的解春词，“我认识她们。” 田医生自觉气氛不对，便挥了挥手，领着跟来的护士离开了。 解春词踩住一双秀气的米色高跟鞋，从容地步入病房。先是打量了杨素一遍，才抬了抬下巴，将目光移向了一旁。 “不是说你成了植物人吗，怎么好得这样快，居然可以下地走动了？” 语气里的讽刺意味十分明显，杨素怎么会听不出来，他随意地在床上坐下，“走狗屎运了吧。” 解春词便不再说话。 这时，一直跟着她后边的女人就接话了，“不用跟这种混混废话太多，董事长说了，赶紧打发掉就行了。你何必跟着我来见这种人？” 打发掉？ 杨素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推自己的人是她，现在反倒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呢？ “小子，这里有一份承诺书，你签个字。签完了，这张五十万的支票就是你的了。” 说话的女人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职业装，脚踩着一双十多厘米高的高跟鞋，走路时步子迈得像既优雅又迷人。 杨素看了眼她手里握着的一张支票和一份文件。看样子，这女的就是丁胖子说的来过医院的秘书吧。 接过文件，只随意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份文件是什么意思了。 全文充斥这个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杨素是自己不小心在校门口摔倒的，与其他人无关。 “真是有意思。”杨素把文件摔回那个女秘书的怀里，指着门口道，“你们走吧！” 女秘书还没反应过来，解春词就不屑地先开口了，“你是嫌钱不够？一百万，签下之后，我给你一百万！” 杨素强提起自己仅存的一点耐心，尽量平静地道，“走吧！给我一千万我也不签！” “你！”解春词一生气，如雪的肌肤上便染上了些许粉色，看着有几分像是树枝上刚熟的桃子。 “好！别以为我会求着你！郭秘书，我们走！” 说完便气冲冲地跑出了病房。郭秘书狠狠地瞪了杨素一眼，马上追了出去。 真是千金大小姐啊，惹不起他还躲不起？ 杨素伸了个懒腰，系统便调侃道，“一百万你也不要？我记得宿主你可是个穷三代啊！” 杨素摆了摆手，“那种钱，就算拿了也是脸上无光。” 再说了，等这个周末做了谢昭平的那笔生意，他可不认为自己还会缺那么点钱。 只是一百万啊，他刚刚一句话就和一百万失之交臂了，想想好像是有点可惜。 “怕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杨素斗志满满。 反正自己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再继续在医院躺下去恐怕就要成废人了！ 于是他拿起手机，拨通丁胖子的电话。 “什么！你现在就要出院！”丁胖子吓了一跳。 “好吧……瞧你小子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体虚的。这样吧，周六刚好经济学系那傻小子从国外回来，我们就去小吃街搓一顿！算是庆祝你健康出院！” 杨素正要答应，却突然想起了和谢昭平的约定。 “不用了，周六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去哪儿？” “河海园！” 杨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丁胖子却对着手机一脸懵逼。 什么？河海园？那儿好像是家四星级酒店吧！听说河海园的中餐十分美味，餐厅就从来没空过！多少来自全国各地的吃货慕名而来，可是大部分连河海园的大门都没进去过！预约都快排到后年了！ 这样的地方，吃一顿恐怕得去当铺当得连裤衩都不剩都不一定能进门吧！ 这小子疯了不成？ 杨素换下了病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办理出院手续。 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对系统说，“告诉谢昭平一声，周六中午十二点半见，我顺便带两个朋友去吃饭。” 系统便立刻将信息反馈给了谢昭平。 第四章 狭路相逢 这里是整个京城的中心，也是寸土寸金的黄金地带。高楼林立，人潮涌动。 谢昭平站在落地窗前，盯着楼下蚂蚁般大小的车辆来回穿梭着，神色紧张。 他所在的地方是谢氏集团的办公大楼，也是京城的标志建筑之一。 这个由他一手创建起来的商业王国，一日更比一日繁荣。可是他此刻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今天，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决定他今后命运的人。 他担心，就算他将眼前的整个商业帝国拱手相让，也无法令对方满意。 毕竟一个能出售穿越的大人物，又怎么会把金钱这种东西放在眼里呢。 谢昭平苦笑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但是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获得这个穿越的机会! “董事长，河海园那边已经清场了。” 跟随谢昭平多年的老秘书走了进来。 “好，走吧。”谢昭平平复好了心情，大步迈出了办公室。 杨素心情很不错，一边享受着蓝天白云清风，一边迈步走向河海园的大门。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却走得十分磨叽。 “你们两今天属乌龟的?” 丁胖子抬头看了眼这座装潢复古，门庭讲究的酒店，凑到杨素身边小声道，“你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地儿我们可消费不起!” 说完还偷偷瞄了眼旋转门里站得笔直的两名门童，一副生怕被别人看见的模样。 金万钱才下了飞机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倒好呢。 他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喃喃地道，“这家酒店好像是需要预约，老杨，你该不会是摔傻了吧……” 杨素哈哈笑了起来，“放心，今天是有人请客，不用咱们掏钱!走吧!” 然后才拉着两人进了酒店大厅。 大厅里十分的安静，一个客人都没有。只在大厅中央站着一个酒店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 一见杨素等人进来便立刻迎了上来，礼貌地问道，“请问是有预约吗?” 丁胖子和金万钱自然是一脸懵逼。 杨素便开口道，“是你们老板请我来谈生意的。约的时间是十二点半，你们老板人呢?” 听了这话，丁胖子和金万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小子说话怎么一点都不客气! 原以为他们会被当成疯子赶出去，没想到那酒店经理却连忙恭敬地朝杨素鞠了一躬。 “抱歉，抱歉，老板就在楼上餐厅等您，您这边……”酒店经理的请字还没说出口。 就听一声十分轻蔑的冷笑声突然在酒店门口响起。 杨素一回头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正是前两天才见过面的大校花解春词和她的追随者林乘风。 林乘风在学校里的名气也是很大。不仅仅因为他是解春词的头号追求者，更因为他富二代的身份和臭屁欠揍的性格。 京大里人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家底够厚，背景够硬，就千万不要明着追求解春词。不然要是让林乘风知道了，他就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让你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两人走进大厅，站在离杨素三米开外的地方。 解春词穿着一条裁剪合体的白色连衣裙，手上拿着一个浅绿色的小香包，笔直浑圆的小腿下边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凉鞋。长发披散在肩头，站得笔直，看着就像花圃里迎着日光的栀子花，清新又靓丽。 她一看见杨素便立马抬起下巴，调头看向别处，似乎十分嫌弃的模样。 林乘风看了眼杨素脚上那双不超过100块钱的运动鞋，戏谑地道，“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看见老同学。只是恐怕你们没来过这儿，不知道规矩。楼上餐厅的普通席位早就预约到后年了，如果你们要来吃饭，就该早点预约才是。” 见杨素没有半点反应。林乘风又加了一句，“这样吧，我是这儿的vip客户，我就看在是同学的份上帮你们留意着，一有空位就马上通知你们……” 林乘风话到此处却突然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不行啊，这儿的一顿饭消费下来，恐怕你们三个一年的生活费就没了。那我不就害了你们吗……” 杨素跟看戏似的看了林乘风两眼，在心里暗骂了句智障。 “别，你的vip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对了，记得再给自己预约一个高级点的牙医，洗洗牙齿，你的牙好像有点黄。怪不得说话跟喷粪机似的。” 丁胖子率先反应过来，一阵哈哈大笑。 金万钱也跟着偷偷发笑。 林乘风气得咬牙切齿，“你小子敢耍我!” 说着就要冲上来打人。 “住手!”谢昭平突然出现在大厅，厉声喝道，“林乘风，你长本事了，敢在我的店里动手!” 林乘风脸色一变，便悻悻地收回了手，“谢伯父，是这小子先出言不逊的!” “好了!”谢昭平根本不吃他这套，“你的性格我会不知道?回去吧!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林乘风似乎有些惧怕谢昭平，便暗自咬着牙齿不再说话。 一直站在一旁的解春词这时才上来和谢昭平打招呼，“谢伯父好。” 谢昭平脸色和缓了些，“今天河海园不接待客人，你们先回去吧。” 然后又立马对杨素道歉，“真是让您见笑了，都是我招待不周。您这边请……” 杨素摆了摆手，便招呼着丁胖子和金万钱一同上楼。 谢昭平在前边带路。 解春词目瞪口呆地看着杨素一行人的背影。 他什么时候和谢伯父认识的?而且，看样子谢伯父还对他十分敬重? 解春词吓了一跳，这可是他父亲都没有的待遇! 林乘风满脸的不痛快，“这臭小子!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捏死你!” 解春词回过神来，“好了，你也看见了，谢伯父很是看重他。你可别再惹事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酒店。 林乘风连忙跟着追上去，“我这不是想帮你出口气嘛!” 谢昭平带着杨素三人进了vip餐厅。 “想吃什么随意点。” 杨素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我就不客气了。” 三个人凑成了一团，但凡是菜单上有的，自己没吃过的，都乱点了一通。 菜端上来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摆满了整张桌子。 谢昭平连筷子都没动一下，而是一直在观察杨素。 他真的没想到和自己通话的店主会是这样一个年轻人，而且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他穿着简单的蓝白格子衬衣，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一双旧旧的运动鞋。 看着和普通的大学生并没有什么两样。 也许他全身上下最突出的就是他的长相了，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肤色均匀。举手投足间看着有几分像古装剧里快意恩仇的侠士。只是他的侠气并不外露，较为含蓄。 可是这样的相貌放在人群里也不算出众。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可以帮助他实现多年的心愿吗? 谢昭平心中有疑问，却不敢怀疑。 杨素酒足饭饱之后，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赞叹道，“果然还是我们华夏的美食多啊，好吃!” 丁胖子和金万钱也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 谢昭平笑了笑，“您满意就好。” 杨素看了眼对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道，“好了，饭也吃过了，接下来就该谈正经事了。” 谢昭平连忙站起身来，“好!那咱们去楼上包间里谈怎么样?” 丁胖子和金万钱识趣地继续横扫着送上来的甜品。 杨素便跟着谢昭平上了楼。 门一关上，杨素便大喇喇地在真皮沙发上坐下。 他也不急，反正想穿越的人并不是自己。 至于价钱方面，杨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谢昭平略一踌躇便先开口了。 “您一定很好奇，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为什么还会有穿越梦。一定很荒唐吧。” “这有什么，每个人都有梦。”杨素自己也有梦，那就是挣上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如果不是幸运地遇见了这个系统，杨素觉得自己的梦，说不定一辈子也只能是个梦而已。 谢昭平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一张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精巧的漆黑木盒。 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一卷画轴。 “我会有穿越梦，全是因为这副画。” 那是一卷发黄的画轴，似乎有些年头了。 看着不像是纸张，应该是绢做的。古代的画，大部分都是绢本，因为绢比纸更易保存。 谢昭平依恋地抚摸着画轴，那眼神看得杨素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该不会有恋物癖吧?就一副画也值得用这么深情的眼光看着? “这是出自哪个名师之手?” 杨素心想，能够被谢昭平这样的富豪收藏起来，还这么珍爱，一定是传世的名画。 “我不知道。”谢昭平抬起头来，“这画的笔锋稚嫩，想来，并不是什么名师所绘。” 那你还这么宝贝?杨素忍不住想吐槽。 “您看!”谢昭平将画卷在桌子上铺开。 第五章 夙愿 杨素凑近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身着唐朝服饰的美貌仕女。手执一把雪白团扇，半掩面容，双眸如水，似嗔含娇。身后林立着一大片富丽堂皇的牡丹花。 原来是个美女的画像，怪不得要收藏起来。就这露出来的半张脸，杨素就敢大胆猜测，此女的样貌一定是个绝对的大美女！ “看这的落款。”谢昭平指向落款处。 那里赫然写着，谢氏昭平赠！ 我擦！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儿！一模一样的名字！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前世今生？杨素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不过仔细一想，这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古往今来，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 比如自己的名字，隋朝就有一个也叫杨素的权臣。只是同名不同命罢了。 “您再看这儿。” 谢昭平指向落款旁的两句诗。 “落花飞红日，鸿雁托书时。” 这下杨素可着实惊了一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谢昭平在刚创业的时候曾经接受过电视台的采访。在主持人的调侃下临时发挥，写了两句诗。 正是这两句！一字未差！ 这是昨天杨素上网搜索谢昭平生平资料时看见的，他记得非常清楚！ 谢昭平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幅画，是二十六年前，我在杭州的一个古玩斋里得到的。” 杨素默默算了下时间，谢昭平接受电视采访的时候好像才大学刚毕业，最多二十四岁，现在他都五十三岁了！这样说来，那时候他还没有得到这副画！ 这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就算真是巧合也没这么巧的！ 一样的姓名，一样的诗句。 “我第一次看见这副画，我就知道我一定见过她。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这种感觉……” 谢昭平将目光定格在那副画上，久久没有移开。 “所以，你想穿越去唐朝，你想见她？” 杨素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古怪。 就为了一副画？执着了几十年？ 谢昭平的语气十分平静，“是的，我要见她。” “我从出生起就什么都不缺，无论是金钱还是女人。大学毕业时，父母问我今后的规划，我也答不上来。想来想去，便只有接父母的班，继续做生意。反正家大业大，做亏了也没什么……” 杨素见他说的投入，便没有打断他。 “就这样，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我什么都有了，便什么欲望都没有了。因为一切太容易得到了。” 这话说得有点欠抽，却是实话。有了金钱，这世上的很多东西，想要获得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也很开心，因为我什么不缺。” “直到我看见她。”谢昭平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难解的情绪。 “我觉得很难过，非常的难过。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值得后悔的事。可是那一刻，我觉得我又悔又恨。” “我觉得我见过她，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这种感觉……” 谢昭平默默地闭上眼睛，“太痛苦了。” 杨素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早恋。 高三时分的手。 分手时说好以后还是朋友。转身时却很默契地各自删除了联系方式。 那时年轻，所以现在想起来，不管如何都觉得美好。因为那是青春的记忆。 可是谢昭平这种感觉，他无法体会。 或许这是他前世的恋人，又或许是他前世爱而不得的人。 谁又能知道呢。 “所以我做梦都想穿越，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连金钱都买不来的东西。” 杨素接话道，“所以我的店铺才选择了你做我的客人。” 谢昭平点了点头，“而且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长了肿瘤，已经没救了。最多半年，就得死。”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怪不得他会相信，原来是时日不多了。 不过杨素还是很佩服他的，能坚持一件事坚持到快死的时候也是不容易。 杨素问他，“你想穿越到唐朝的哪个年代？” 谢昭平指着画卷上落款处的日期。 那儿写着，贞观十七年。 “好，首先我得说清楚一件事情。”杨素按照系统的提示说道，“穿越的形式有两种。第一种，完全穿越。也就是你整个人穿越过去，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穿越之后还是什么样子！” “第二种，魂穿！也就是灵魂穿越，肉身留在现在这个时空！那么，我就可以为你在穿越的时空里选择一个适合的身份！” 说完，杨素咧嘴一笑，“当然，第二种穿越方法，自然是比较贵！” 谢昭平有些激动，“第二种……您开个价吧！” 杨素看了谢昭平一眼，这个反应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你们谢氏集团，最赚钱的新产业是哪儿块啊？” 谢昭平愣了愣，他原以为杨素会直接说个数字的，“是海外航运和海外投建公司。” 杨素点了点头，果然是油水比较大的行业。 “这样，谈钱太俗气。刚刚说的这两块，我各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 自己不过是个穷逼，见过最多的钱也就是几万块而已。如果真要直接喊价，那要多少钱才合适？几千万？几个亿？ 杨素说不上来。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这样一穷二白的人，突然凭空多了一大笔钱来，用起来也只会惹人怀疑而已。 而且，就是父母那边自己也不好解释。 索性就直接要股份，这样钱的来路就比较合理了。 再说了，再多的钱也有花完的一天，可是这股份可不一样，只要谢氏一直在，这钱是年年都有得拿，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至于为什么要新产业，因为谢氏太大，老产业早已做大，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把控。如果自己真的要来了，说不定会引起谢氏其他股东的反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新产业就不一样了，赚得也多，却因是新做起来的产业，势力浸透不大，发展得也更有活力！ 谢昭平没想到杨素还挺有头脑，没有直接说价钱，而是盯上了谢氏会下金蛋的鸡！ “好的！这两块产业，我各持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的股份。明天我就找律师公证，然后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杨素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下身后事。三天后联系我，我送你去唐朝！” 谢昭平听了这话，连忙朝杨素鞠了一躬，“多谢您！” 杨素有点意外，却没有阻止他。 他知道，谢昭平等这一天已经几十年了。 自己也算为他完成了一个多年的夙愿。 等二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丁胖子和金万钱已经吃得腰挺肚圆的，躺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见杨素下来了，丁胖子也只是懒懒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金万钱倒是有些激动，连忙从椅子上爬起来，和谢昭平进行了友好的亲切握手和交谈。一副见着偶像的模样。 金万钱很是激动，刚刚见杨素和谢昭平似乎有事要谈，所以一直没有和偶像说上话，此时有了机会，那是恨不得有个随身小本子，把谈话的内容一笔一笔地记下来！ 等丁胖子休息好了，金万钱和谢昭平的谈话也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 三人这才离开了酒店，返回学校。 刚关上宿舍的门，丁胖子和金万钱就十分默契地各自抱住杨素的一只胳膊。 “老实招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谢昭平这样的大人物！” 杨素早猜到他们会问自己，便把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因为我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把我当恩人！” “什么忙？”丁胖子很是怀疑这番话。他难以想象，谢昭平那种人物，会有什么事，需要杨素这样的一个普通大学生来帮忙。 “难不成，你救过他的命？”金万钱忍不住打开了脑洞。 “差不多是救了他的命，这涉及到他的隐私，不方便说。” 反正自己也给了谢昭平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差不多就是救了他的命了。 两人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臂。 然后只听“叮铃”一声，似乎是短信来了的消息。 三人几乎同时摸出手机。 杨素便看见了未读消息那一栏，多了一条银行系统发来的消息。 “怎么，谁给你发消息了，还一脸的不高兴。”丁胖子调侃道。 杨素收起了手机，“没什么，广告消息。” 他的银行账户居然多出了五十万。会是谁给的呢？ 应该不是谢昭平，自己已经提出了条件，他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而且，就算他要给自己打钱，应该会通知一声的。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解春词。 第六章 贞观元年 下课铃声刚一响，教学楼就顿时炸开了锅。 年轻的学生叽叽喳喳地相互簇拥着分流散去。 解春词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同慢慢地走下楼来，谈论着最新一季的时装。 她穿着藏青色的棉麻长裙和雪白的衬衣，长长的头发规矩地披在脑后，坠至她纤细柔软的腰间。 整个人看着纤尘不染，气质如兰。虽然衣着普通，却还是能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十分亮眼。 杨素从一簇绿油油的矮树丛后边绕了出来，一步横在解春词面前，递出了手里握着的一张银行卡。 “没有密码。” 解春词愣了愣，连忙收住脚步。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可她身边的其他女孩却都立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是谁？居然敢来当面拦人？” “不知道，估计是新生吧，也不怕林乘风撕碎他！” 杨素自然是听在了耳里。 他也是很无奈，好不容易找人问道了她的联系方式。可是对方发短信不回，问银行卡号不给。实在让人头疼。 如果能私下解决自然是好，可是对方不回应，他便只有当面把钱还给她了。 这笔钱他实在不想留。 大家都是同学，在学校里肯定是有碰面的可能。杨素才不想拿人手短，留下被呛话的把柄。 他需要的只有对方的道歉而已。可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你还是留着吧，我觉得你很需要这笔钱。” 解春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便绕开杨素继续往前走。 杨素转身追上她，不由分说地把卡塞进她的手里。然后大步离开了解春词的视线。 解春词盯着手里的银行卡看了许久，眼神里闪烁着疑惑又好笑的神采。 “他的家境并不出色，为什么不肯收下钱呢？”解春词不是太明白。 把钱还给对方之后，自己心里果然就舒服多了。 杨素眯起了眼睛，感受着午后明媚的阳光。 系统就突然发话了。 “宿主，谢昭平送来消息，他派了人在学校门口接你。” 杨素点了点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等做完了谢昭平这笔生意，他就能获得一笔不小的资产，也算有些收获。 一踏出校门，就看见了那天在河海园酒店见过一面的经理。 他正笔直地站在一架银色的迈巴赫前面。 一见着杨素，便恭敬地拉开了车门，“先生，请上车。” 人流涌动的校门口突然停住了一架豪车，本来就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了，如今这辆豪车来接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穷的普通大学生，就更令人诧异了。 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猜测杨素是不是哪个豪门家族的私生子。 杨素忍不住抽了下眼角，这些人的脑洞这么大，不去当编剧真是太可惜了。 “多谢！”杨素连忙打了个招呼就一头钻进了车里，避开外边的各种揣测。 就在那辆迈巴赫一骑绝尘地开走了之后，丁胖子就和金万钱齐步迈出了校门，望着车子消失的地方发呆。 “刚才那个人是老杨不？” “好像是的……” “难不成，他真是谢昭平的私生子？现在这是认祖归宗了？” 两人面面相觑，十分默契地点了一下头。 车子载着杨素直径朝郊外走去，一路经过许许多多的别墅群和青山绿水，然后在一座欧式风情的庄园门口停下。 司机探出脑袋和守门人打了个招呼，便开进缓缓打开的大门，沿着宽敞的庄园主干道朝着前方开去。 开了约莫快五分钟的时间，才在一座白色建筑物前停下。 “先生，您请。老板在里面等您。” 经理为杨素打开了大门。 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下有钱真爽之后，杨素才迈步进去，一进门就看了谢昭平站在大门处等着自己，看着神采奕奕，双目有神。 “您来了。”谢昭平和他打着招呼。然后向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男人介绍道。 “这是我给你提过的恩人……” 杨素这才想起，谢昭平还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我叫杨素。” 年轻男人十分客气地和杨素打了个招呼，“我叫谢贤。” 杨素便马上领会了，这是谢昭平的儿子。 不过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看来谢昭平并没有把他是做穿越买卖的事情说给自己的儿子听。 系统突然默默地开腔了，“宿主放心，所有客人都不会透露出店铺的消息的。这是规定，否则会被抹杀掉。” 谢贤在谢昭平的示意下取出一份文件交给了杨素。 “这是股份转让书，已经做好了公证。您可以确认一下。” 海外航运公司，谢昭平占股份百分之六十，谢贤占百分之五，全部转让到杨素的名下，共计百分之六十五。 海外投建公司，谢昭平占股份百分之四十五，谢贤占百分之二十五。全部转让到杨素名下，共计百分之七十。 杨素很是满意，虽然不知道这些股份具体的价值。可是就凭他们父子俩能够全部拿出自己的股份这一点，杨素就没什么可挑剔的。 “还有这个，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务必收下。” 示意谢贤又递过来一份文件。 谢昭平笑着说道，“那天见面，您似乎很是喜欢河海园的饭菜。所以我便想着，把它送给您，可是又觉得单单一个四星级酒店似乎有些送不出手。” “这是谢氏旗下最拔尖的四家五星级酒店，加上河海园，一共五家。已经过到您的名下。” 杨素有些惊讶，他可不会经营酒店。而且这几家可都是鼎鼎大名的酒店。 “那个，就多谢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真诚了，自己不收就太说不过去了。 将两份文件收进自己的口袋后。杨素心里暗爽，自己的资产一下子可就壮大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妥了，可以着手送谢昭平去唐朝了。杨素看了眼谢昭平，“你准备好了吗？” 谢昭平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快。“是的。” 谢贤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父亲会离自己而去。 “爸……” 谢昭平眼含泪花，“孩子，记住我说的话。人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此生无悔……”说完便决绝地转身，朝楼上走去。 谢贤隐忍着泪花，低头不语。 杨素默默摇头，跟着上了楼。 关上房门之后，谢昭平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杨素也不拖延时间了，手掌轻轻在空中一挥，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 一个西瓜般大小的金色空洞就在杨素的手下慢慢显现，然后越变越大，直到足以容纳一个成年大汉穿过时才渐渐定型。 洞里人声鼎沸，喧哗热闹，完全是另一番人间景象。 谢昭平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异景，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激动地站起身来，不住地往洞里看。 “这就是长安城？” 杨素手指轻轻拽动着画面，整座长安城的风景便尽收眼底。 四四方方的围墙里分割着一块又一块的坊市和房屋，酒家的幡旗，吃食的香气，纷纷不绝的叫卖声。官道边上挨个栽着的杨柳和桑树，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都是那么鲜活生动。 杨素指向皇宫附近的一座府邸。 “这就是我为你安排的，穿越后的身份。” 杨素解释道，“这户人家马上就会降生一个儿子，不过是先天痴呆，因为缺少了部分魂魄。你穿越过去，正好。而且还能保留自己的记忆。” 谢昭平十分感激，“多谢！”。 不仅如此，这户人家可是唐朝初年有名的望族，陈郡谢氏的嫡系。钟鸣鼎食之家。不然能住在皇宫脚下？ 当时系统筛选了几户可以作为穿越的人家，杨素也是看着这家伙人还可以，特意挑了里面家世最好的。 杨素随意点了点头，将手敷在谢昭平的额头上，“好了，闭上眼睛。我马上送你过去，刚好还能赶上孩子出生的时间。” 谢昭平最后了看了这个世界一眼就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只觉身子猛地被往上一拉，然后自己就轻飘飘地落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之上。只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杨素盯着手里的这颗小光球，在心里问系统，“这就是他的魂魄？” 系统道，“是的。你可以说这是灵魂，也可以说是元神，或者意识。不同的地方说服不同。” 杨素便不再废话，将谢昭平的魂魄托在手里，对准了时空隧道里的那座府邸，轻轻往里一抛。 就听里面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响起。 “夫人，您用力！用力啊！” 然后就一记宏亮的哭喊声骤然响起。 女人欣慰地笑道，“这是谢氏的嫡长子！郎君给他起个名字吧！” “迎日而出，天高云轻……就起名昭平吧！” 杨素听得虎躯一震！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或许，这真的是谢昭平的前世！ 杨素难免一阵感慨。 半晌又听那人道，“如今新皇即位，愿这孩子能为谢氏谋得一个百年盛世！” 新皇应该是指的太宗李世民吧。 没错，谢昭平穿越的年代正是唐朝贞观元年。一个盛世王朝刚刚开启的时代。 杨素关闭了时空通道，朝楼下走去。 谢昭平给的那副画上落款日期是贞观十七年。 也就是说，他认识画上女子时，女子已经成年。古代女子成年是十五岁。那么自己送他去了贞观元年。他应该能遇见画上的女子的！但愿吧！ 贞观元年，谢昭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窗外的天很蓝，初春的阳光和煦。屋檐下的海棠花白白粉粉地堆弯了枝头。 他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一个匆匆见过一面，然后便一生无讯的人。 那时候也是这样好的天气。 他看见自己穿着一身月白色圆领长袍，袖口的竹叶暗纹挺拔俊秀。 他打一处长廊上走来，园子里的牡丹花开得茂盛，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忽然，花丛深处有女子嬉戏的声音传来。嗓音如同玉铃相击般清越。 他一时好奇，竟然忘了男女之防。脚步一迈，就循着声音去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此生见过最美的场景。 年轻的仕女手持一把雪白团扇，立身在一大片一大片的牡丹花丛里轻盈地扑着两只上下飞舞的紫色蝴蝶。 一边追赶着还一边吩咐身后跟着的两名婢女，千万不要伤着蝴蝶。 荼白色的冰绡上襦衬托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粉嫩娇俏。绉纱的碧色长裙在姹紫嫣红的花圃里飞扬如蝶。 而她微微弯起的嘴角则像极了刚摘下枝头的海棠花瓣，柔软又艳丽。 第七章 积分兑换 杨素下了楼，便看见谢贤一声不吭地坐着。 “你父亲已经走了。” 谢贤顿时如同五雷轰顶，猛地站起身来，“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是真的事发了，还是会觉得震惊和难过。 杨素虽然知道谢昭平并不是真的死了，只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重新开始生活而已，可是这话不能随便说。 便也只有表现得遗憾一点，“他走的突然，但是没有一点痛苦。” 谢贤一脸哀戚，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便摇摇晃晃地往楼上去。 “司机就在门外，我不送你了。” 杨素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便出了门，招呼司机送自己回学校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丁胖子和金万钱竟然都不在。 杨素便关好了门急匆匆地开始呼叫系统。 他可记得，系统说明里有一条好像写着，完成一个订单就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然后去仓库里兑换东西！ 系统也及时地开口了，“这次的订单属于普通订单，完成后宿主可以获得30个积分！” 30个积分？是不是有点少了？不管了不管了，赶紧看看可以在仓库里兑换些什么吧！ 然后听“叮铃”一声响，积分那一栏就多了个数字30。 “30积分到账……仓库已激活” 听了这话，杨素便连忙点开了仓库查看。 “体能类：大脑强化（10点积分）、初级基因改造（10点积分）、中级基因改造（50点积分）、高级基因改造（100点积分）、超级基因改造（200点积分）、” “物品类：须弥芥子（50点积分）、普通兵器（100点积分）、高级兵器（150点积分）、神级兵器（300点积分）” “武术类：拳法（10点积分）、剑术（10点积分）、棍法（10点积分）、刀法（10点积分）、轻功（10点积分）、点穴（10点积分）、内功（20点积分）” “道术类：【未开启】” 只是这个道术类为什么显示未开启呢？ “因为宿主你的积分实在太少，没有达到开启的门槛。”系统解释得简单粗暴。 杨素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反正迟早都能获得足够的积分，也不急在这一时。就看看眼下能够兑换的积分有哪些吧！ 来来回回看了好半天，杨素才终于决定了兑换什么东西。 没办法，30点积分实在太少了，能够兑换的东西很有限。 “我要兑换一个拳法技能和轻功。” 这两个是生存的基本，遇上对手能打则打，不能打还能用轻功马上逃走！而且一个才10点积分，又是永久性的技能，非常实惠！ “好的，还需要什么吗？”系统问道。 杨素又看了几眼，刚刚一共花去20点积分，还剩10点积分，“这个初级基因改造是什么意思？” 看着似乎还可以，就是每级之间的积分差也太高了吧。 “初级基因改造是指改变身体素质，将劣等的基因剔除或加强，将优秀的基因变得更加完美。不同人的体质，改造出来的效果也是不同的。” 杨素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那么能够加强体质吗？” “当然。” 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那我再兑换一个初级基因改造吧！” “好的……兑换成功……初级基因改造中……” “……初级基因改造成功。” 随意动了动胳膊和腿，感觉自己的肌肉似乎变得更发达强健了一些，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了。 杨素略有失望，正欲说话。就发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格外的清晰，听觉也更加敏锐，就连隔壁宿舍在小声背诵英语单词的声音，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嗅觉也似乎变得灵敏了。 杨素转过身去，撩起丁胖子的床单往里一卷，就轻松盖住了他藏在被窝里的几双臭袜子。世界瞬间变得清新了！ “不错！” 杨素感受着自己思维清醒开阔的大脑，由衷地夸赞。 “接下来是拳法技能和轻功技能。宿主请注意接收。” 然后便是两股电流一般的信息，突然灌入自己的大脑。过了好一会，杨素才缓了过来。 拳法和轻功是没有名称的。不知道比起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功法来说如何？ “对了，这个需要学习才能使用吗？” “这种是属于可以复制的技能。只要被宿主你接受了，就会成为你自然反应出来的一种能力。是不需要专门学习的。但是，如果宿主想更上一层楼的话，还是需要多使用，多练习才行。” 这简直就是作弊开挂的利器啊！不用学习就能拥有，想想还是挺赞的！ 趁着宿舍没人，杨素便生龙活虎地开始打拳，忙得不亦乐乎。 只可惜宿舍太小，没办法施展轻功。只有到晚上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试试了！ 连续几遍拳法打下来，累得杨素满头大汗，却也将拳法熟烂于心了。 正好丁胖子打了电话过来，叫杨素一起去小吃街吃火锅。 杨素便随意收拾了一下，顺便将谢贤交给自己的两份文件收藏妥当。 来到了小吃街里，他们常光顾的那家火锅店，丁胖子和金万钱两人已经点好了菜。火锅的热气腾腾如烟。 “来来！快坐下！” 见杨素走了过来，丁胖子便赶紧上前一步，拽着他坐下。然后和金万钱一起露出一张神秘兮兮的笑脸看着他。 杨素冷不丁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两小子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丁胖子和金万钱对视了一眼，便小声地说道，“老杨，你小子可一点都不厚道啊！我和小金可都把你当好哥们！你可不许对我两藏着掖着！” 这下，杨素总算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们恐怕是怀疑自己有什么奇遇。 只是自己这儿事说起来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说给他们知道了，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万一为他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也过意不去。所以杨素从没想过要告诉他们。 见杨素不说话，金万钱便也凑了过来，“你也别难受，这人的出身，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不过好在你爸肯认你，说明心里还是有你的。” 杨素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我爸肯认我？我爸就我一个儿子，能不认我嘛！ 丁胖子也立马接话道，“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虽然你是私生子！也是可以继承家产的！告诉你老杨！到时候发达可别忘了哥几个！” 什么？私生子！杨素一脸懵逼。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私生子了？ 如果他爹还有其他孩子，早就被他妈给一锅铲拍断腿了！ 等等……杨素扭了下脖子，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谢昭平的私生子吧！” 第八章 私生子的传闻 丁胖子和金万钱几乎异口同声，“难道你不是吗？” 杨素又好气又好笑，“当然不是了！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来不及去医院，还是我大伯母亲手接生的我！我当然是我爸妈亲生的！” 这些两人就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金万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按理来说也是不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杨素很是好奇，他们两是这么冒出这种奇怪念头来的。 “只是，现在学校里都传疯了。说，你是谢昭平的私生子！”丁胖子瞪大了眼睛。 “什么鬼！”杨素差点一头栽进火锅里，“这是什么时候传起的谣言！” “我们也不知道。”金万钱擦了擦眼镜上的水蒸气，“就是今天我和丁胖去食堂的时候，一路上遇着好几个人逮着我们问东问西。本来想找你问清楚的，谁知道你转头就上了一辆豪车，所以……” 怪不得在校门口的时候那些人尽指着自己窃窃私语，原来是早有传言。 丁胖子涮好一块羊肉放进自己碗里，“当然！这只是传言而已！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就是到处都有人问我们你是不是私生子，我们两才会有些相信……” 他们两个估计也是见自己和谢昭平那种人物突然搭上了线，对方又显得比较看重自己。所以才会信了传言。 杨素想了想，便说道，“好吧，我就这样跟你们两说。” 丁胖子和金万钱闻言，连忙竖起了耳朵。 “我和谢昭平纯粹就是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别说谢昭平是大富豪，就算是神仙也会有自己办不了的事。而我恰恰就是那个能帮他的人，所以他感激我，给了我报酬。今后这样的生意，我还会继续做。但是，牵涉有些大，不方便说出来。” 按理说这话一般人是不会信的。可是杨素说的真诚，丁胖子和金万钱又是向来了解杨素的个性，他是绝不会胡乱说话骗人的。 “好！今后你的那些生意我们也就不再多问是什么了！只要你别违法犯罪就好！有需要我们两个的也尽管开口！有苦有难别憋着就是！” 说着三人一起碰了杯。 几杯酒下肚，三人便开始猜测到底是谁在传播这个私生子的谣言。 杨素不是特别在意，这种传言说到底就跟娱乐八卦一样，现在是传得如火如荼，可是时间一长，就会马上被抛到脑后。没人再记得起。 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就是难免不了在学校里会被当做珍稀动物一样围观或者指指点点。比较烦人。 “老杨，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丁胖子问道。 “得罪人？”杨素仔细想想，自己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得罪什么人。才能让对方想出这种招数来对付自己。 难不成是那个家伙？ 杨素想起了那天在河海园主动找自己麻烦的林乘风。 对方似乎看自己非常的不顺眼。 而且这种谣言，要在一天之类就迅速在学校里散播开，说没有人故意传播，杨素也是不信的。 以林乘风的背景，只要他开口，学校里想替他办这事儿的人肯定多得去了。 只是自己貌似也没怎么得罪过他。甚至连交际都没有。 两人虽然是同一个系的，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杨素实在想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难不成，是因为解春词？ 因为解春词认为自己是一个死皮赖脸不识抬举的家伙。所以林乘风想在解春词面前出把风头，教训下自己。 没想到却落了面子，所以就记恨上了？ 这是什么道理！杨素忍不住一头大汗。 “怎么，你猜出是谁了？”丁胖子立马察觉到了杨素的表情变化。 杨素点了点头，“最近有点过节的，也就林乘风了。” 丁胖子和金万钱两人也立马陷入了沉思。 “就是为了酒店那点破事儿？”丁胖子觉得不可思议。 金万钱则说，“像林乘风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在任何人面前落了面子都是件耻辱的事吧！” 没想到小金看人这么透。 杨素夹起一片菜叶子，“管他的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块老菜帮子，惹着我了，我也给他烫焉了！” 三人一直吃到了快11点，才哼着歌歪歪扭扭地往学校走。 丁胖子和金万钱已经是醉酒的状态了。 可是杨素却还觉得自己清醒得很，明明自己刚刚喝的酒也不比他两少，而且自己的酒量非常一般。 难道是因为通过了基因改造，所以体质加强了，成了千杯不醉？ “嗨！美女！这个帅气逼人的男朋友是你掉的吗！” 丁胖子不知什么突然躺在了路中央，朝着一群结伴走过的女生抛媚眼。 “神经病！”女生们自然不会理会他，只骂了一句就匆匆离开。 杨素连忙拽着金万钱上去扶他。没想到这丁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长了几斤，整个人跟摊烂泥似的。死沉死沉的。 丁胖子伸出手指指着杨素身后笑嘻嘻地道，“一个男人，两个男人，三个男人，四个男人……哈哈你后边有十个男人……” 什么十个男人！这小子醉得可真厉害，眼睛都快成老花镜了！ 杨素没有放在心上，拉着他的手膀子，就要把他拽起来。 “一把刀，两把刀，三把刀……哈哈哈刚好十把刀！”丁胖子又指着杨素身后自言自语。 金万钱醉得更厉害，他一把扑在丁胖子肩膀上，努力地往前瞅，“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丁胖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丫哈士奇呢！在这边，你往后边瞅啥！” 金万钱才费力地掉过头来，一齐朝杨素身后看去。 “我也看见了，十个男人……还拿着刀呢……走过来了……” 杨素自然也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回头，果然就看见了十来个手握明晃晃西瓜刀的青年男子一字排开，站在一盏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路灯底下。 都是一副拽兮兮的混混模样。 其中一人拿刀指着杨素道，“你就是杨素？” 杨素毫无惧色，“是我。” 那人哈哈大笑，“就你丫那小身板，还给劳资装逼！” “听好了。”他上前一步，甩着手里的刀，“是谢贤派我们来的，他让我们告诉你一声，私生子也想争家产，除非先留下一只胳膊一条腿！” 第九章 以一挑十 杨素上前一步，挡在丁胖子和金万钱的身前。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那人不屑地笑了一声，制止住其他跃跃欲试的小混混，“我倒想看看你小子的皮到底有多厚，能挨上几刀！” 说着就提起刀来，猛地朝杨素的胳膊上砍去。 杨素躲也不躲，任凭那明晃晃的刀刃朝自己砍来。 他身后的丁胖子和金万钱看着那把近在咫尺的刀，瞬间酒就醒了大半。 齐齐喊了一句，“老杨！” 杨素就突然上前一步，身子一侧，一拳砸在对方的肚皮上。 对方瞬间吃痛，身子成了一个弓形。 嘴里还来不及呼叫，杨素又连出了两拳，一拳打在他的手腕上，手立马就脱臼，砍刀“哐当”一声落地。 另一拳打在他的下巴，整个人顿时被掀翻似的，飞扑出去，落在地上，门牙都落了一颗。 刚刚还嚣张得跟什么似的人，一下子就成了怂蛋。满嘴是血地一个劲哆嗦。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余下的那九个人，被杨素这战斗力给惊着了，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冲上来。 丁胖子和金万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杨素，就跟见着鬼似的。 杨素一脚把落在地上的砍刀踢到他们跟前。 “也别瞎杵着了！来，你们一起上！” 丁胖子听了这话，酒立马全醒了！ “老杨！你别冲动！” 金万钱更是快急死了，连忙掏出手机要报警。 就见杨素身子猛地一闪，就跟吊了钢丝似地，突然飞身跃了起来！离地起码三四米的距离！ 金万钱手一软，手机就给落地上了！ 杨素落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感受着夜晚徐徐的凉风，心情无比的惬意。 没想到这会轻功的感觉这么爽。 见下面的九个人还傻呆呆地站着，杨素便轻盈地跃下屋顶，出其不意地猛然出拳。 不消一分钟的时间，地上就躺了一片捂着肚子哀嚎的家伙。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杨素对着其中一个还算有些清醒的人说，“回去告诉指使你们的人。有本事的，就当面来找我麻烦！滚吧！” 地上的人连忙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街道上。 回头再去看，丁胖子和金万钱都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杨素就知道，自己恐怕又要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你小子从哪里学会的武术！” “刚刚那情形简直吓人！就跟拍武侠剧似的！” 杨素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可奉告。 金万钱却突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知道了！你说的和谢昭平做生意，该不会就是指这种吧？黑社会打手？保镖？那也太危险了！” 杨素摆了摆手，连忙制止住他们的脑洞。 “放心，没有危险性的！” 既然刚刚吃饭时已经说好不会再过问这件事情。丁胖子和金万钱也就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事儿了。 他们大胆猜测，杨素一定是个武学宗师的关门弟子。 之前表现得那么平平无奇，就是为了隐藏身份！现在是为了救他们两才施展出武功来的！ 三人回到宿舍后。杨素便想起了刚刚那个混混动手的时候说的话。 他竟然说指使他的人是谢贤！还拿出私生子来说事！ 杨素便立马断定了这事儿一定不会是谢贤干的。 他和谢昭平的合作关系，谢贤肯定是知道的，虽然谢昭平没有告诉他具体的交易内容。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谢贤不会无缘无故地轻信什么私生子的谣言，然后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那么会是谁呢？ 最有可能的就是最初散播谣言的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林乘风，那么他就是想借谢贤的名义除掉自己？ 看来，谢氏和林氏应该有些生意上的竞争关系。 林乘风这是打算一箭双雕？ 想到此处，杨素不禁心中怒火旺盛。 只不过是小小的口角过节而已，林乘风有必要上升到这种动刀的程度吗？ 以林氏的背景实力，这次没有得手，难保不会有下次。不如自己搬出去住吧，这样也会方便些。 而且今后订单越来越多，在宿舍里住着也不方便做生意。 第二天下了课，杨素匆匆和丁胖子两人打个招呼，就直奔着房屋中介所去。 没想到才出了校门不远，就看见了谢贤。 他看着有些憔悴，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全身上下也只有黑白两个色。 杨素很好奇这个时候谢贤为什么来找自己。 上了车之后，谢贤带着杨素进了一家十分高档的咖啡馆。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块保存得十分完好的锦帛出来，递给了杨素。 “那天我心不在焉，您又走得匆忙。一时间，竟然忘了把这个给您。” 杨素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手里的锦帛，“这是什么？” 谢贤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这是谢氏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说是要等到2016年，交给一个在京大读书，名叫杨素的年轻人。我派人查过了，京大名叫杨素的，就你一个。” 既然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又为什么能把时间地点人物交代得这么清楚？ 而且这东西看来没有八百年也得有一千年的历史吧！ 一千多年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京大？真是活见鬼了！ 不过既然是祖传的东西，杨素也就耐心看了。 “杨素先生启阅： 自见面后，我到唐朝已有六十七年。重活一世，再无憾事。 只是近来身体欠佳，恐有一日突然离去，后人无法感念您的恩情。故留下谢氏祖训，谨奉恩人。 谢昭平” 竟然是谢昭平！ 看他的意思，应该是达成了自己的夙愿吧。所以才留下了这封书信。 握着手里这份传达千年的信，杨素心中十分感慨。 果然，他进入了那个历史时空，便也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然后改变了现在的这个时空的一些事情。比如突然多出来的什么谢氏祖训。 谢贤并不知道信里内容，他见杨素看完了信，便道，“昨天有人找了您的麻烦，我已经查出来是谁了。” 杨素闻言挑眉，谢氏的力量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庞大。不过这股力量不会伤害到自己罢了。杨素觉得谢氏是可信的。 谢贤略有歉意，“说来也是林氏和我们有些生意上的过节，所以林乘风那小子才想出了这种借刀杀人的办法。” 没想到自己先前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您放心，这事儿，我会替您摆平的！” 谢贤说得十分真诚。 “我是谢氏的子孙，自然要遵守谢氏的祖训。今后，您也是我的恩人了！而且父亲在之前就告诉过我，您曾帮过他大忙，对他有再造之恩！” “既然如今我父亲去世了，今后，我便会为他还这份恩情的！” “今后，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杨素想了想，便道，“那就介绍个能帮我管理管理资产的助理吧，我对这块不是太懂。” 第十章 超模助理 谢贤答应了替自己找一个靠谱的资产管理助理后，杨素便不再逗留，直奔去了房屋中介处。 本来杨素是打算好好挑选的，奈何那里的服务太过热情，嘴巴一刻都没停过。 弄得自己脑袋疼。索性就先不租房了。等谢贤介绍过来的助理到了后，让他替自己选处好宅子直接买下！反正也不缺这个钱！ 林氏集团办公大楼顶层，一个十分严肃的会议正在展开。 而作为会议的讨论主题，林乘风显得并不轻松。 他看着十多张盯着自己的严肃面孔，虽然心里忍不住地发憷，却还是强提着一口气，不敢失了面子。 “是我做的又怎样！” 林乘风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穷学生而已！我看不惯他，出手教训教训他不行啊！值得你们这样大费周章地来声讨我吗？” “乘风！怎么跟长辈说话的！给我规矩点！”林乘风的父亲林杉连忙喝住他。 然后又赶紧向各位家族的股东致歉，“稚子无知，各位别放在心上。” “他都二十来岁了！也该懂点事了，否则今后林氏还怎么靠这些小辈继续发扬光大！”有年长者不满地道。 林乘风见父亲吃瘪，正欲反驳，就被林杉死死拉住。 “乘风啊，我们今天开这个会，不是指责你针对那个小子！” 刚才发话的那位长者又说道，“而是想告诉你，做事不能马虎，更不能露出把柄被人抓住！既然要做，何不一开始就做绝了，这样不麻利，才会被人拿住！” 林乘风便低头不再吭声。 “你要知道，借刀杀人这种招数，需要借得彻底，杀得更要彻底！” 有人接着道，“那小子无惧，可是谢氏不好惹！现在谢氏为他出头，而且我们又被拿住了把柄，必须暂避锋芒！想要出手也要再寻时机才是！” 其他股东纷纷附和。 林杉对林乘风道，“乘风，记住了吗？暂时先别理那小子，要等待时机！” 林乘风默然点头。 两天后，杨素接到了谢贤的电话，两人便在之前去过的哪家咖啡馆碰面。 原以为只有谢贤一个人，没想到，在场的还有一个身材十分高挑的美女。 身高175以上的模样，皮肤白皙，五官立体，鼻梁挺拔又好看，一头栗子色的大卷发长及腰处。十分符合当下时代大美女的标准。 杨素刚走了过来，那名美女就站了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着自我介绍，“您好，杨先生，我叫龚照月。从今天开始就是您的全职助理了。” 全职助理？杨素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名几乎快和自己一模一样高的大美女，自己不是说的要一名可以管理自己资产的助理嘛！这谢贤是不是搞错了？ 龚照月完全没有因为杨素的冷场而有丝毫的不自在。 她穿着一条裁剪十分出色的宝蓝色连衣裙，裙子下边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腿，笔直修长得就像画出来的一样，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脖子以下全是腿！ 更重要的是她穿的还是平底鞋！ “额……”杨素疑惑地看向谢贤。 谢贤便解释道，“这位龚小姐就是我专门为您找的全职助理，别看她是模特出身。在成为超模之前，她可是沃顿商学院的优秀学生！” 是做模特的，难怪身材这么好，还有一双逆天的大长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办事牢靠就行了。 杨素点了点头，“恩，我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帮我打理好资产，顺便帮我及时处理一些事情就行了。” 龚照月笑得十分好看，“能帮助到您，是我的荣幸！” 见杨素满意了，谢贤便也放心了。 “那个林乘风，我已经和林氏联系过了，想必他们也敲打过他了。估计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来找您的麻烦。” 那就好，杨素可不想再看见那张欠抽的脸。 告别了谢贤，杨素便往学校里赶，没想到龚照月却一路跟着自己。 像这样级别的大美女，不管放在什么人群里都是鹤立鸡群的。 于是一路上，杨素便受到了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眼神攻击波。 当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帅哥终于鼓起勇气打算上前搭讪龚照月的时候。 杨素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住脚步，扭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龚照月，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龚照月露出笑脸，“我是你的全职助理，当然得24小时和你在一起。” 她说得到是风轻云淡，杨素却不淡定了。 24小时贴身服务吗？差点忍不住想歪！ “你这样跟着我不太合适吧！”自己现在还是住着宿舍呢，难不成她也要跟着自己回宿舍去？那肯定连宿舍大门都进不了就被看门的大妈给拦住了！ 龚照月点了点头，“资料上显示你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我自然不能跟着你回学校……这样吧！这是我的电话，有事随时叫我！” 说着便麻利地取出一张便利贴，写上一串数字交到了杨素的手里。 “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刚才正欲上前搭讪的小帅哥眼见这美女在自己眼前消失而无能为力，因为人家自始至终就没多看他一眼。 只是为什么要把电话给一个看起来这么普通的男人！自己哪里比他差了！ 小帅哥十分不爽地看向杨素。 杨素便默默收起了便利贴，立马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当天晚上，杨素就存起了这个号码，然后给对方发送了一条消息。 “寻找一处住宅，要在一环内，别太小，安保好一些就行。” 龚照月不到一分钟便回复了。 说是明天之内搞定。 不愧是全职助理，果真随叫随到。杨素很是满意。 第二天下午没有课，杨素便和丁胖子一起在宿舍玩牌。手上的牌还没捂出汗呢，就听楼下的宿管大妈大声吼道，“501的杨素！下来！有人找！” 宿管大妈有没有练过狮子吼杨素不知道，可是那嗓门洪亮得就跟自带了扩音器似的，顿时就唤醒了许许多多没有上课的宿舍宅男。 杨素连忙到处找鞋穿上。 待宿管大妈吼得几乎整栋楼的人都探出头来往下看的时候，杨素才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他还没看清楚来找自己的人是谁呢，就听见楼上一阵狼嚎。 “美女！大美女！快出来看！” “我去！真特么的漂亮！瞅瞅人家那大长腿，都快比我整个人还要长了！” “美女来找谁的啊！会不会是我啊！” 听了这话，杨素便知道来的人一定是龚照月无疑了。 龚照月穿着一条超短裤，和一件露肩的雪纺纱上衣，长发披肩，往门口那一站，整个人就跟会发光似的，引得路上的男生个个伸长了脖子。 “先生，我把住宅资料和你的资产清单一起带过来的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吧！” 第十一章 一夜暴富 为了防止龚照月在学校里造成轰动。杨素便只有带着她一起出了校门，寻了家安静点的甜品店坐了下来。 “您先看哪样呢?”龚照月举着手里的两份文件夹，笑着说道。雪白整齐的牙齿显得她的笑容十分好看。 自然是先看资产清单了，虽然股份和酒店到手，可是，具体有多少钱，他目前还真不清楚。 “看资产清单。” 龚照月便将牛皮纸封起的文件全都取了出来，一边介绍着一边递给杨素看。 “您的名下，共有三块主盈。海外航运公司，海外投建公司，以及五家星级酒店。” “除了酒店是您全权所有外，另外两家公司，您分别占股百分之六十五和百分之七十。” 龚照月将手里的文件分作三分，在杨素的面前一字摆开。 “我便先从您全权所有的这五家酒店说起……这里是每年的流水账及收益，这是每月的……” 杨素接过她递来的一叠文件，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花。 这么的多的明细分支和数字，可惜经济学系的那小子不在，自己可是真的看不懂。 于是杨素便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得了，你就直接告诉我每年具体的收益情况就行了，要扣税之后的净收益。” 龚照月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您名下共有五家酒店，除去河海园是四星级酒店之外，余下的四家都是五星级大酒店。分别是丰和、程庆、玉山、玲珑。其中玉山酒店是温泉酒店。” “去年这五家酒店的税后各自的净收益分别是这些，丰和酒店1.5亿rmb，程庆酒店1.2亿rmb，玉山酒店2.1亿rmb，玲珑酒店1.1亿rmb，河海园1亿rmb。五家酒店的共计年收益为6.9亿rmb。” 杨素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多钱，可那都是在报纸杂志上面看华夏富豪榜时看见的。如今这些钱可都是自己，这意义大不相同。 6.9亿，换做以前，自己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干活直到累死，也是赚不了这么些钱的! 谢昭平也太够意思了!一送出手就是几个亿的资产! 不过谢氏作为华夏最顶尖的集团之一，每年的收益已经逾千亿元了。而且这都还只是谢氏明面上的收益而已!可见谢氏的生意到底有多么庞大。 见杨素没有提出异议，龚照月便接着递来另一份更厚的文件。 “这是谢氏集团海外航运和海外投建的资料。” 杨素接过一看，这份文件的数目和账目明显更大更复杂，看得人头晕。 “谢氏的海外航运公司去年的年收益11亿美元，海外投建年收益为13.5亿美元。共收益24.5亿美元。” 龚照月话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折合rmb为168.7903亿。” 杨素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一百多亿!即使自己不是占的全股，这些钱也够撑死自己了! 这么多钱干点什么好呢，买房?买别墅?还是自己买块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还真不错!只是到底该怎么花钱呢? 杨素突然想起了还在老家的父母。 自有记忆起，一家三口就挤在一间四十多平的老房子里，从自己小学一直住到大学。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空调，还时不时断个水，停个电。去年自己回去的时候，楼上还多了一户喜欢半夜看韩剧的人家。天天扰人休息! 爸妈也是时候享清福了。 “好!这样吧，你也知道，我就是一文科生，经济和财务上一窍不通。今后这些资产上的事，你就全权负责了。有什么事或者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再来和我商量就行!” 龚照月微愣，她没想到杨素这么信任自己。 杨素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反正钱多了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自己只要有系统在，今后是注定不会没钱花的。 况且，这位美女看起来人还可以。谢贤介绍来的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好的。” 龚照月点了点头，从包包里取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出来递给杨素。 “这个您收下，这是华旗银行为您办理的运通黑卡。” 杨素好奇地接过那张卡片。入手是一股冰凉的金属质感，黑色的卡身上烫着金色的字体，显得神秘又高端。 “我记得我没去过什么华旗银行办卡……” 只是这卡怎么黑不溜秋的，从没见过身边有谁用过，而且这华旗银行的名字也没听说过啊。 ……难道这是传说中能现场刷走一架波音747的黑卡? 龚照月解释道，“您有所不知，这华旗银行是只针对上层人群服务的顶级私人银行。全球的各大集团财阀都和这家银行有合作，您有了在谢氏的持股，自然也就成了华旗银行的vip客户，银行就会自动给您办理运通黑卡。” 原来如此，杨素在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华旗银行还挺会发展客户的! 只是不知道这卡是不是真的能刷走一架飞机!有机会一定要试一试! “昨天我吩咐你购入的房子你办得怎么样?”杨素将黑卡收好后问道。 龚照月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昨天你说的条件可说的很随便哦，若是我没把事儿办好，你可别生气。” 杨素愣了愣，才想起昨天自己给她发的短信内容十分简洁，只说了一环内，别太小，安保好点。 不过自己对房子的装修风格，朝向什么的讲究一向不大，只要别太奇葩就行。而且龚照月看起来品位应该不差。 “吶，您看看这套房怎么样。” 龚照月递来一个文件夹。 前几页全是房屋的外装照片，内装照片，家具来源的介绍，房子的地理位置及采光情况。这些内容杨素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一个劲地往后翻。 后面的内容就是介绍住宅的开发商和整个小区的环境，物业情况以及价格…… “1.3亿!” 杨素差点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一间300多平的住宅，居然敢喊价一亿多! 既不是靠山别墅又不是靠海别墅，真当卖金窝银窝呢!随随便便就是自己一家五星级酒店一年的收益!果然房地产才是最赚钱的! 龚照月似乎看出了杨素的不满，“您说的要一环内，这是我精心挑选的。虽然价格是贵了点……” 不过细细想想，这可是京城，一环内的住宅，还要大点，条件好，可便宜不到哪儿去。 1.3亿虽然多，可是他也不是给不起。 “好吧，就要这个了。你赶紧帮我收拾收拾，我这周周末就搬过去。” 龚照月便连声应下了。然后她想了想，又道，“那么，到时候需要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吗?我可是精通中外料理的哦!” 第十二章 搬入豪宅 什么？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 这位大姐是在想什么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古代这可是得浸猪笼的！ 不过她刚才还说了啥来着，精通中外料理？这个条件听着挺诱人的。 杨素便道，“你住在哪儿？” “金阳区。” 刚才自己看资料的时候，貌似看见了，那座宅子就是在金阳区。 “你过去我哪儿，远不远？” 龚照月不知道杨素到底想说什么，却还是老实回答了，“走路最多不超过20分钟。” 那还是挺近的。 杨素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这样吧，你还是住你自己的家里，平常有空过来给我做做饭就行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住！” 龚照月闻言似乎非常惊讶。 她看着杨素，眼里第一次露出了不一样的神采。 敲定了住宅问题之后，杨素便赶回了学校收拾行李。 东西并不多，除去一些课本和书籍，也就是几套穿了许久的衣服了。 得知杨素要搬出去住，丁胖子和金万钱两人难免不了一阵感慨。执意要一起送杨素过去，杨素便也没有拒绝。 在校门口拦了出租车，杨素一说出小区的名字，司机便一副吃惊的模样。 “确定是嘉运？” “对，就是那儿！” 丁胖子和金万钱没听说过那儿，自然不知道，只当司机不认路。 杨素却知道司机为什么那副表情。 嘉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顶级楼盘，最便宜的住宅也要三十多万一平米。住的人非富即贵，自己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怎么会住得起呢。 等出租车到了嘉运的大门口，司机便说道，“这种小区，不让随便进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杨素探出了头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大门便被打开了。 一道红外线将出租车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门卫处才放行。 “5号楼在左拐第三栋。” 龚照月已经跟自己说过了，只要自己购入了这里的住宅，自己的头像、指纹等资料就会传输到住宅物业管理的数据库里去。 自己一露脸，安保人员就会知道自己是住户，自然会放行。 丁胖子和金万钱一边往车窗外看一边咋舌。 “这小区高档的！瞅瞅那绿化，瞅瞅那环境！简直没话说！” “是啊，而且这可是一环！市中心！寸土寸金！” 丁胖子指着一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红色跑车叹道，“那是啥！是不是法拉利！” 金万钱推了下眼镜，“那是玛莎拉蒂……” 等车子停了，司机连忙帮忙卸下了行李。 他看着杨素赞道，“我干出租车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偏偏就是没见过你小子这么深藏不露的！” 杨素付了钱，司机又四处看了看才开车走了。 掏出房卡后领着两人进了楼。 里面摆着两株绿油油的中型盆景，地上铺着光滑如镜的地砖，两边都是电梯，每间电梯上都有着不一样的数字。 丁胖子还没明白过来这是啥意思，杨素就走到其中一间电梯门口道，“就是这儿了。” 然后拿房卡一刷，电梯门便开了。 金万钱赞道，“这就是电梯直入户啊，真大气！” 杨素挥了挥手，“我也不懂这是啥，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呢！” 龚照月说这儿的电梯，一户人家专享一个。所以要拿着房卡，找到自己的户号才能刷卡上楼。 外人没卡，是连楼都上不去的。 就这点来说，杨素十分满意。 “啧啧，没想到啊，你小子这么快就发达了！”丁胖子笑着拍了一下万闲的肩膀。 杨素笑笑没有说话。 就听“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两人连忙帮着杨素将行李带进了屋。 屋里的装修风格十分简单，只有棕色和墨绿，浅绿这三种颜色。地上都铺着木质的地板。看着有些像是森林系的风格，十分舒服和自然。 关键是够大，开阔的会客厅和大大的落地窗，四处都撒满了阳光，比学校拥挤的宿舍好太多。 丁胖子连忙换上拖鞋，一头扎进了柔软的沙发，一脸享受，“这屋子，住一辈子都是舒坦的！” 金万钱则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铺在大厅里的一块手工地毯，这东西，他出国做交换生的时候在一同学的家里也见过，听说是意大利纯手工，一块就要几万美金。 不过那同学的老爹可是华尔街有名的律师，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回来了！” 穿着围裙的龚照月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厨房冒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香气迷人的菜。 “因为不知道你的两位同学喜欢吃什么菜系，就每个菜系都做了两道。厨房还有呢，端上桌就能吃了！” 说着就走向了餐厅。 丁胖子连忙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朝杨素挤眉弄眼。 “说！什么时候金屋藏娇的！” 杨素连忙解释，“说啥呢！这就是我的助理，听说你们要送我回来，就过来帮忙做两个菜。别想歪了！” “助理？”丁胖子摸了摸下巴，明显不信，然后露出一个浪笑，“什么助理，不就是秘书吗！” 金万钱也一副我懂的样子。 杨素便懒得理会他两，转身朝餐厅走去。 丁胖子便拉着金万钱进了厨房去帮忙端菜。 吃饭的时候，龚照月依旧优雅迷人，杨素也端住了，就是丁胖子和金万钱一副十足吃货的模样，你来我往的，没几下就把菜给扫光了！ 杨素恶狠狠地看着最后一块红烧狮子头被丁胖子抢走。 “以后我再叫你们过来吃饭就算我蠢！” 丁胖子连忙道，“别啊！这不是美女做菜太好吃了嘛！” 金万钱一边努力吞着嘴里的食物，一边用力点头。 见大家都放下了筷子，龚照月便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 杨素拦住她，“让他们去洗，别想白吃白喝！” 龚照月笑着拒绝，“没事儿，你们先休息吧，我去。” 杨素便没有再拦着了。 龚照月一走了。丁胖子便说，“不错啊，人美声甜，做饭还这么好吃！你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杨素翻了个白眼给他，“都说了别多想！别乱说！我就当她是朋友！” 丁胖子嘿嘿一笑，“你小子面对如此顶级美女也无动于衷，兄弟我实在怀疑你的能力啊……” 说着还歪了下脑袋，看向杨素的裤裆。 杨素懒得理他，自己的能力可好着呢！于是端起杯子喝水，没说话。 金万钱就小声地开口道，“老杨，你该不会是弯的吧……” 杨素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第十三章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杨素连忙擦了把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小子平时能不能少上点网，少胡思乱想!我要是弯的，你们还能好好地搁这跟我说话!” 金万钱呆呆地点头，也是哦。 丁胖子憋住笑，问道，“下个礼拜可就是国庆黄金周了，你小子想好去哪儿玩没?” 自己倒是差点把这茬给忘了，黄金周七天的假，做什么呢? 干脆回家去吧。 虽说开学还没有一个月，可是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事情太多。是时候回老家去放松一下了，顺便吃老妈的拿手菜。 “我想回趟老家……” 丁胖子和金万钱同时一愣，“不是才开学没多久嘛，回去干啥?” 杨素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 丁胖子有些遗憾，“好吧，本来我们两还想约你一起到处玩玩呢。” 杨素想起了自己在玉山的温泉酒店，便说道，“你们想去温泉酒店玩玩不?” 丁胖子面露苦色，“想是想，可是温泉酒店贵啊。” “玉山那边有个玉山温泉酒店，环境还不错。你们可以去玩玩，到时候直接和前台报名字就行。” 金万钱很是惊讶，“这样也行?” “当然行，包在我身上，你们玩得开心点就行!” 等龚照月收拾完出来的时候，丁胖子和金万钱两人已经离开了。 杨素吩咐道，“帮我订张30号去颍川的机票。再给玉山酒店的经理说一声，下个月初，有两个我的朋友要去哪儿，一定要好好招待。” “好的。” 龚照月应下，“那需要我也一同前往颍川吗?” 杨素摆了摆手，“不用，这是我的私人行程。黄金周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龚照月便离开了杨素的住宅。 杨素可不想带了龚照月回去然后被父母误会，到时候说不清就不好了。 龚照月固然优秀，可是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过是上下属的关系，或者再加一条普通朋友。 如果是个美女他都是喜欢那和猪八戒有什么区别，真是对不住了二师兄，一不小心就拿了你做比喻。 30号下午五点钟左右，杨素所乘的飞机就正式地落在了颍川的地界上。 家乡的一切在自己眼里都是美好的，无论是天空白云，还是绿树林。 深深地呼了口气，这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只是不知怎的，电话一阵嘟嘟，就是没有人接。 难不成，爸妈在做饭，没听见? 于是又打了一遍，却还是没人接。 杨素这就有些担心了，爸妈的工作都很简单，从不需要加班! 况且今天是周末，按照以往的惯例早就一起下了班回家做饭了?自己家也就那么点大，不至于听不见电话声响! 杨素不敢多猜想，连忙就拦了出租车赶回家去! 没想到才刚进了楼，就见自家门口围了一堆一堆的人，把原本就狭窄的楼道堵个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 杨素连忙三五两下拨开人群，挤到了自家门口。 就看见一个身宽体胖，跟个墩子似得中年妇女双手叉腰站在自家家门口撒泼似地破口大骂。 “瞅瞅你们一家这穷酸样!没有那千金小姐的身子还偏偏犯了一身千金小姐的病!” 她上前垮了一步，骂得十分带劲儿，“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嘛!少了几斤几两的肉了!我家这狗可是进口的贵妇犬，比你值钱多了!” 杨素这时才看见了她脚下还站着一只炸着毛的白色贵妇犬，一副随时准备扑上开撕的架势。 而自己的母亲李东丽坐在客厅里，脚上缠了一块纱布，正在低头啜泣。 父亲杨志荣站在门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个泼妇，咬牙切齿地道，“你给我滚!” 杨素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自己家门口。 “原以为只有鹦鹉才会学舌，没想到这人学起狗叫来，也这么像!” 说完再看了那女人一眼，意味不言而明。 围观的人群立马发出哄笑。 “哪里来的臭小子!”女人恶狠狠地骂道。 杨素不去理她，转身看向自己父母。 李东丽见儿子回来了，是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来，却因为脚已受伤，一个不慎，差点跌倒。 杨素和杨志荣冲过去扶住她。 “你坐好了，免得又伤着!”杨志荣小心翼翼地扶住妻子，又是责备又是心疼。 “小石头怎么回来了啊，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今天家里连点荤菜都没有……”李东丽看见儿子很是高兴，便叫起了杨素小名。 杨素看着母亲已经肿起来的腿，十分心疼，“没什么，我这不是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然后又掉头问杨志荣，“爸，这是怎么回事!” 杨志荣叹了口气，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这女的是最近搬来小区里住的，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寻人搓麻将就是到处遛狗。 而且遛狗从来不牵绳，狗的排泄物也不管。小区里没几个人喜欢她。 今天李东丽下班后，路上遇见了她，只随意打了个招呼就要走，没想到她那狗突然发疯朝着李东丽小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碰巧杨志荣看见了，一生气就给了那狗一巴掌。 于是那女人就不依不饶了，偏要讨个说法。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杨素竟然不知道，世上还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们家没有索要赔偿就算好的了，这女人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只是老妈这腿都肿成这样了，必须得去医院，万一那狗有狂犬病怎么办! 杨志荣自责地道，“本来是要送你妈去医院的，可是这女的一顿胡搅蛮缠，我就只有先给简单包扎一下……” “这是什么!”杨素发现了父亲脸颊和脖子上的几道血痕，看着有几分像是指甲划伤的。 杨志荣摆了摆手，“那女的挠的，说我们欺负她，伤她的狗，还不给赔!你说说，哪里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父亲杨志荣虽然只读过小学，却也是个明事理的老实人，平日里对谁都和气。怎么会是这种女人的对手! 杨素目露凶光，他向来是不喜欢和这种不讲理的人计较的，可是她竟然敢伤自己家人，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女人他是不会动手的，可是他儿子和丈夫一个也别想讨着好! 那女人站在门口，将狗抱在了怀里，大概猜出了杨素是这户人家的儿子。 她唯恐自己吃了亏，便赶紧给儿子打了电话，让他赶过来! 要饭的还有二两馊稀饭呢，她就不信今天自己在这儿讨不了便宜! 杨素安顿好父母，表示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自己处理就好。 面对这种泼皮无赖，只能比她更无赖! “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您这样的神人，我还是第一次见!看来，您家里应该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比的吧!” 女人得意一笑，“那是当然，我儿子可是区长的女婿!你们这些穷鬼比不上的!” 杨素不屑地道，“我就说，这种暴发户一样的老娘，必然也得有个暴发户一样的儿子!只是你那儿子既然做了领导的上门女婿，肯定就再看不上你，不然怎么会把你扔在我们这种穷人住的地方，然后自己一个人去享福呢!” “你!老娘撕烂你的嘴!”不知这话是不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女人气得嘴歪眼斜，叫骂了一声就要扑上来。 第十四章 订单来了 见那女人扑了过来，杨素也不急，身子一侧，那女人就扑了个空。 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由于体积太大，整个房子都似乎跟着抖了一抖。 “哎呦喂！摔死老娘了！”女人本来正准备挣扎着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又顺势倒在了地上，“你们欺负……” 没想着她话还没说完，杨素就走了过来，脚下一用力，就将一块瓷砖踩得粉碎。 “别嚎了。” 她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么大的脚力，要是踩在自己身上，那不就马上成废人了！ 杨志荣和李东丽没看清杨素做了什么，那女人就立马安静了下来。都是一脸狐疑。 “让开！让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突然冲进门来，一见地上躺着的女人就立马扑了过来。 看来是她儿子。 “妈！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儿子，快给你妈出口气！”女人跟见着救星似的，指着杨素道，“就是他，就是他欺负我……” “你是谁？也敢动我妈！”男人斜了杨素一眼。 杨素轻声笑道，“打你的人！” 说着就一个拳头挥了过去，只消两三下，就将他打成猪头。 没想到这人这么不抗打，真无趣。 杨志荣和李东丽见儿子打了人，是既害怕又解气。 “你老妈不会做人，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几拳就是告诉你，以后学着点做人。” 杨素瞥了一眼几乎快缩成一团母子两，摆了摆手，“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两人便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走到门口，杨素又开口了。 “别想着再寻仇报复什么的，作为一个倒插门，如果连给岳父保全面子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恐怕你这辈子都别想往上爬了。” 门口两人身子猛地一震。 “把你们的狗带上。” 见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也就一个个地散了。 只是走的时候还在纷纷议论，杨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妈，我带你去医院。”杨素弯下腰正要背上母亲，就听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杨志荣前去开门，就见隔壁的老邻居赵大爷气喘吁吁地站着。 “快点，杨素，我叫我儿子把车开来了，就在楼下。赶紧送你妈去医院！” 到了医院做了消毒和处理，又给打了疫苗，杨素才放下心来。 给赵大爷一家道了谢，杨素才和和父亲一起扶着母亲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赵大爷的儿子赵勇送来了一些热腾腾的饭菜。 “我妈说了，这么晚了，你们也不好做饭，这些饭菜将就着吃吧。” 杨素十分感激，接过了饭菜，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赵大哥你是在房地产公司上班？” 赵勇点了点头，立马明白过来，“是啊，你想买房？” 见杨素点了头，他又说道，“我们公司最近在做优惠活动，分期贷款可以少……” 杨素笑着说道，“那过两天我们去你公司找再详细谈吧。” 赵勇高兴地应下，眼看又要多一笔业绩了。既然是多年的老邻居，他一定会给一个优惠！ 在家待了两三天后，李东丽的脚也好多了。 杨素便带着父母两人前去赵勇就职的房地产公司看房。 赵勇考虑到他们的家庭情况，便只挑了些地段偏僻的便宜小区给他们看。杨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赵大哥，你就直接带我们去看看你们这儿最好的房子吧。” 这些小区他还真的是一个都看不上，不知是不是在京城的宅子里住久了，便连带着对房子的要求也翻了个倍。 赵勇有些为难。 李东丽便劝杨素，“你这孩子，说什么要来看房也就算了。反正我们老两口也有些存款，可以给你买个房子以后娶媳妇用。但是做人可不能眼高手低……” 杨志荣也是十分不满。 杨素便笑着说道，“爸妈，你们别操心，这是我给你们俩买的房子，自然要挑好的。” 本来杨素也跟父母提过要他们搬去京城住，可是父母执意不肯，他们舍不得颍川，觉得这才是家。 杨素拗不过他们，便只有同意了。 杨志荣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瞎说什么，你才多大，我们要你买房？” 杨素早知他们会这样说，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买了些股票，赚了不少钱呢。买房绝对地够！” 两人大吃一惊，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炒股了？居然还赚了钱？ 他们虽然不知道怎么炒股，但是也听说过，不少人炒股都赚了大钱，于是多问了几句也就略略放心了。 但是李东丽还是叮嘱道，“虽然你这次运气好赚了钱，可是今后就不一定了，还是趁手里有钱，赶紧收手！” 杨素点了点头。 赵勇这才带了他们去看房。 “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楼王了，你看着周围，地铁公交站什么都不缺，隔壁还有一个购物广场，小区里又自己带着小花园。就是有点贵，两万三一平。” 李东丽和杨志荣都被这价格吓了一跳，两万三一平！那一套三居室下来，最便宜也得两百万了！这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不起啊！ 杨素却直接点了头，“行了，就这个吧，要个朝向好，阳光足的。” 赵勇定睛一看，却见杨素手指指向面积最大的那个户型，一共两百平！ “恩，你是分期还是……” “全额。”杨素将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他。 赵勇脚一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百多万啊！这么多钱，他居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这也太吓人了！ “什么时候能交房？”杨素问道。 赵勇还没缓过气来，“那个……这个的交房时间早就到了，您要是喜欢，现在就能去……” 不知不觉赵勇竟已经改称作“您”了。 赵勇隐隐觉得，这个邻居已经和自己隔着海一样的距离了。 等着刷卡办理手续的时间，李东丽便连忙问儿子，“那么贵的房子买下来，你手里头还有钱花吗？我和你爸没那么多讲究，不需要住那么贵的房子。” 在父母眼里，住什么房子都一样，只要孩子过的好就行。 杨素笑着说道，“您和我爸就放心吧，我买的可是谢氏集团的股份，钱不会不够用的！” 这下老两口才真的放心了。 谢氏集团的大名他们还是听说过的，顶级的财阀集团，老有钱了。 看来自己的儿子是真的走大运了，杨志荣和李东丽很是欣慰。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就简单多了，因为楼盘的装修是早就做好的。只需要添置家具就好了。 一家三口在颍川的各大家具市场出没，挑选家具，然后找搬家公司搬家，安排家政服务打扫房间。直到入住，一气呵成！ 搬了新家，在颍川的规矩是要办酒席的。 母亲李东丽便特意做了许多拿手菜，请了一些亲戚朋友热闹了一番。 夜深之后，杨素还未睡着，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 脑海里就突然传来了“叮”的一声。 “宿主，你有新订单。” 杨素咧嘴一笑，“这么久没出声，我还以为你消失了。” 系统调侃道，“宿主这是想我了？” 杨素翻了个白眼。 “系统只是第一次来到地球，并不熟悉地球环境。所以需要花费多一些的时间来寻找地球客源。为了避免消费能量才没有多和你进行交流。” “你寻找客源需要消耗能量？”这事儿怎么没听系统说过。 系统回到，“是的，只有宿主的订单和任务越做越多，系统的能量才会越来越大，才能进入更高的位面寻找客源。” “好吧，传输客人资料给我。” 然后一份资料就立马输入到了杨素的大脑里。 过了半晌，杨素看完了资料，神情颇为复杂。 “没想到啊，居然会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第十五章 旧人 和第二个客人约定见面的地方是颍川第二中心小学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十分偏僻。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只在餐馆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焦虑不安的年轻人。 年龄和自己相仿，他穿的邋里邋遢，似乎经济十分窘迫。 餐馆的老板正靠在收银台处打着瞌睡，就恍惚听见有人在轻轻敲着柜台。 睁眼一看，却是一个穿着长袖格子衬衣和牛仔裤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的，十分精神。 “你要吃饭?”老板娘觉得很奇怪，这又不是饭点。 杨素掏出几张红色的票子，“我和他有事谈，你这会儿就别招待其他客人了。” 老板娘连忙将那钱拿住，一边吐着唾沫数着，一边高兴地应道，“好嘞!” 这可比他们店里一天的收益还要多啊!这年轻人可真大方。 杨素走到餐馆的角落，看向那个焦急等待着的年轻男子。从对方的眉眼处寻到了一丝儿时的模样。 “周勤，好久不见。” 周勤愣了愣。 他站起身来，盯着杨素看了许久，才喃喃地道，“杨石头?” 他还记得自己的小名。 小时候自己是出了名的倔脾气，认死理。一旦脾气上来了，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因此老妈就戏称自己是块石头，脾气又臭又硬。久而久之就有了小石头这个小名。 只是自从上了初中，周勤一家就搬离了颍川，再也没了消息。 周勤似乎很是意外，他仔细地打量着杨素，“你都长这么高，这么精神了!” 两人坐下，难免不了一阵寒暄，谈论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杨素说，“没想到这家店从我们读小学的时候一直开到现在还没倒闭。” 周勤笑了笑，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感慨，“有时候，能够保持现状不变，其实也挺好的。” 杨素猜到了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昨晚系统给的资料，自己已经全部看完了。 周勤在小学的时候也算是富裕家庭，家里经营着一个小型的加工厂，在那个年代，他是第一个坐着自己家的小汽车来上学的人。 只是后来他老爸在外头有了女人，他妈一时想不开，喝农药自杀了。 所以他们一家人才会那样悄无声息地搬走。 再后来，周勤的老爸娶了那个小三，小三成了后妈，又生了个儿子。周勤一下子就成了多余的人。 他父亲的生意越来越差，到后来负债累累。 所以，到了高中，周勤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家里的一分钱。学费都是自己挣的。只读了一年，就辍学打工去了。 杨素心中有些难受，他们曾经是小时候要好的玩伴。周勤的妈妈他也见过，是个温柔内敛的人。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地离开。 周勤自嘲一笑，似乎不愿再想起以前的事。 “对了，你怎么来这儿的?” 杨素便轻声道，“我就是你要见的店主。” 周勤脸色一变，似乎不敢相信。 他颤抖着声音说，“真的是你?穿越……” 杨素点了点头，眼神坚毅。 周勤并非蠢人，一下子便明白了。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突然出现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他自嘲一笑，“是不是觉我很可笑。穷困潦倒，生活没有了半点出路，所以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我不是在逃避问题。我只是觉得累了，觉得不甘心。” 周勤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似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我想我妈，也恨她。为什么要丢下我!如果她当时选择带我走，就算日子过得再苦又怎样!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是有妈的孩子!” 杨素本想安慰他，听了这话却突然在心中有了别的计量。 穿越是只穿越过去和未来的统称!但是却没有硬性规定不能在自己身上穿越!如果周勤回到小时候，阻止了周勤妈妈自杀，那么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系统说道，“重生也是穿越的一种，属于本店的业务范围。”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杨素便连忙拿起手机开始上网搜索那一年的福利彩票的中奖号码。 然后找到一个五万的，将号码给周勤看，让他记住。 五万元对于十几年前来说已经是巨款了!有了这些钱，他们母子俩完全可以独立出来，过上好一些的生活。 杨素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周勤听。 周勤十分震惊和喜悦。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忧，“我这样算不算改变历史?” 他记得《穿越必遵守则》里规定了，穿越人员是不能违背时空发展秩序的! 杨素摆了摆手，“你我的人生轨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够改变时空的历史发展轨迹。我们不是历史里的重要人物，做出一些改变并不能算什么。” 再说了，所谓的不能违背时空发展秩序是指不能过度拉大时空的发展。比如将这个时空的科技文明突然拔高。或者将历史事件的发展轨迹完全扭转。 周勤这才放心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沿着长长的公路一直走，然后在颍水边上坐了下来。 周勤跟杨素说了许多这些年来发生的事。 那些事情或好或坏，从他嘴里讲出来，都只是平淡地一笔带过。 杨素也安静地听着，没有插半句话。 直到天蒙蒙亮了的时候，周勤的声音才慢慢小了，头越垂越低，然后没了气息。 还记得读小学的时候，他们一起上课捉弄老师，一起玩弹弓，一起抄作业。 那时候周勤总是会在包里装上一小包牛皮纸包起来的水果糖。在上课的时候偷偷递给自己。 他们一人在嘴里含上一颗。 那时候的水果糖又大又甜。将他们的腮帮子胀得鼓鼓的。 语文老师发现了，便会叫他们起来读课文。 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就会不利索。 语文老师生气了，就拿着竹条，一人抽了一下，再让他们去走廊外边罚站。 他们两个一起站在日头底下，头上顶着语文书。看着外头的蓝天白云和不停吵吵的知了傻呵呵地笑。 然后等着嘴里的水果糖慢慢地融化，满嘴的香甜。 教室里语文老师带领着全班的同学在念课文。 杨素隐约记得那天念的课文是《回乡偶书》。 朗朗的读书声落进自己耳朵里，就跟念经似的。 周勤悄悄别过头问自己。 “你长大了以后想干啥?” 杨素愣了半晌，“赚很多的钱，带我爸妈去吃好吃的，住大大的房子!” 周勤笑了起来，然后把手举起来压在头顶的语文书上. “我以后也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我就是我们家里做主的人了!我爸要是再敢欺负我妈，我就不给他钱花!气死他，哈哈哈!” 对了，《回乡偶书》是咋背的来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第十六章 荒魂 一夜未眠，杨素回到了家里，一觉睡到下午两三点。 免不了被父母一阵念叨。 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又钻回了房间。 他现在手里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完成第二笔订单到手的30个积分点。还有一样是十年的寿命。 穿越在杨素这里是笔生意。既然是生意就需要拿东西来交易。 系统的要求是客人需要拿自己身上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易，可以是钱，也可以是其他东西。 杨素知道周勤已经拿不出什么钱来了，本打算拿点别的东西做替代。 可是除了钱还能有什么东西具有价值呢？寿命。当时系统是这么说的。 杨素虽然作为店主有权决定价格，但是不能什么都不拿。 没有交易的东西，就不能成为一笔订单，周勤就无法重生。 十年的寿命已经是最低的定价。 不过，庆幸的是，客人的寿命可以从他三世的寿命里提取。这样下来，一辈子也就只少了几年。 只是这十年的寿命自己目前貌似也用不到。 杨素决定将这十年的寿命先给自己的母亲李东丽。因为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 于是杨素安然地等待夜深人静时分，再悄悄潜入父母的房中。将那十年寿命注入了李东丽的体内。 返回自己房间刚想睡下，系统又突然“叮”地一声响。 “宿主，新订单。” 杨素顿时睡意全无，大半夜的，怎么还会有新订单增加？ 然后再打开客户资料一看，瞬间头皮就发麻了。 “名字：王婥 性别：女 年龄：24 来自时空：人界—东晋 身体素质：荒魂状态 财富价值：C 穿越需求：重生” 荒魂状态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个鬼？ 系统提示道，“是的，这位客人是灵魂状态。您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和她见面。” 杨素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现在可是半夜一两点，月黑风高的。谁没事干要和一鬼魂见面谈生意。 可是天亮的时候，貌似也不行。鬼魂是不能见阳光的。 这种奇葩的客人，也不知道系统是从哪里找来的！ 杨素想了半天，便打开了床前的台灯，“叫她出来吧。” 即使心里提前做好了准备，可是当自己的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身着白色古装的女人，杨素还是难免打了个激灵。 她看着一点都不像二十四岁，反倒像三十多岁。 头发倒还乌黑，只是眼角的细纹和疲惫的眼神，都生生地拔高了她的年岁。 难不成古代的化妆品不好，所以古代妇女老得特别快？ 王婥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她记得自己死后，便一直在四处游荡，看着夫家和母家慢慢衰败，再看着晋室被刘裕所篡。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自己突然被吸入一个黑洞之中。 然后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可以助自己重生！ 对，她要重生！ 她要回去，手刃贱人！保住自己的儿子！ 突然间，王婥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她看向站在窗边的一名年轻男子。 “你可以助我重生？” 做了简单的交谈之后，杨素便将王婥的身世了解透彻了。 王婥来自东晋初年，出身于那个时代的顶级士族，琅琊王氏。 她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王导，而曾经差点动摇了整个东晋政权的王敦是她的伯父。 书圣王羲之更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堂弟。 可是出身于这样一个牛逼家族的王婥，却没有得到一个幸福的婚姻。 她在17岁的时候嫁给颍川庾氏的旁支子弟庾晏。 当时她的父亲王导对于这门婚姻是极其不满意的。 因为魏晋南北朝时期，十分重视门第，尤其是在门阀士族风气盛行的东晋。 颍川庾氏虽然也是上流士族，可是与当时权倾天下的琅琊王氏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庾晏只是一个旁支子弟。王婥却是王导的嫡长女，身份上就差了一大截。 接下来的剧情，和所有言情小说一样。高门嫡女怀爱下嫁，不消三年，丈夫就借助妻子母家的势力平步青云，然后移情别恋，冷落正妻。更是纵容妾室暗中陷害。 于是王婥早早就死了。就连不满五岁的儿子也一起夭折。 有这样的经历，怪不得看起来如此沧桑。想必是她生前饱受折磨所致。 这王婥所嫁的既然是颍川庾氏，也就难怪她的魂魄会出现在这里，被系统筛选中。 不过，眼下有个疑问，她既然已经死了。还能拿什么做交易？ 系统说道，“你可以拿走她三世的寿命，要多少随你。” 好吧，生意送上门，就没有不接的道理。 眼看天快亮了，便只要先让王婥藏入一把雨伞中，免得被阳光一晒就立马魂飞魄散。 第二天，杨素便辞别了父母，登上了返回京城的飞机。 一路上，那把藏有王婥魂魄的雨伞都被自己小心翼翼地拿着。免得突然掉了出来，吓趴一群人。 可是出机场的时候，那把雨伞还是不小心被人撞落了。 杨素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一个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就将雨伞拾了起来，再递给了自己。 “多谢。” 杨素连忙道谢。 那红裙小姑娘看着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通体肌肤雪白，犹如抹上了一层牛乳，小小年纪身材就玲珑有致。 只是脸上带了个几乎有她脸一半大的墨镜，所以看不清相貌。 杨素默默在心中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孩子发育得可真好。 小姑娘似乎将杨素上下扫了一遍，便将下巴一抬就从他身边走过。 然后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种东西居然也不好好收着。” 等杨素回头去看，早已不见人影。 刚才那小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看出来了雨伞里有灵体？可是这种事情，普通人怎么会知道。 还是她是个阴阳眼？又或者是个捉鬼天师？ 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什么人都能被自己撞见。 机场外头日头极大，杨素也不敢多留，免得把王婥给晒没了。 便匆匆拦了车回家去。 刚一进门，杨素就在门口发现了一张便条。 看字迹，应该是龚照月留的。 “有急事，请假一天。” 第十七章 时空偷渡者 杨素将那张便条随意地扯了下来，放在一旁。 然后将所有的窗帘全部拉上，保证屋子里不会有半点阳光。 打算把王婥放出来。 就听脑海里传来“叮”的一声。 任务栏上就多了一个红色的“1”。 “这是什么意思？” 获得系统也快一个月了，可是这任务自己却是第一次接到。 系统出声解释，“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和宿主你说。” “所有没有经过本店就自行穿越的人员，一概视为扰乱时空秩序的偷渡者。” “而系统安排给宿主的任务，主要有两方面，一是修补因为时空偷渡者而出现的时空裂缝。二就是捕捉这些时空偷渡者。如果情节恶劣，可以就地抹杀！” 就地抹杀？ 杨素皱眉道，“什么情况才算是情节恶劣呢？” “一旦这些偷渡者的行为影响到了原本时空人员的生存或者时空发展，就算。” 杨素点了点头，然后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要捕捉这些时空偷渡者，那么岂不是也要去他们所在的时空才行！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就当免费的时空度假旅游了！ 杨素在沙发上坐下，吩咐道，“把任务内容资料传给我看看！” 资料的内容很简单，最多一百字。 只是，让杨素感到意外的是，这一个任务里居然就包含了两个时空偷渡者。而且还是一对兄妹。 不仅如此，杨素还认识他们！ 这对兄妹就是京大里曾经非常有名的白霜白霖。 其中白霜是妹妹，白霖是哥哥。两人是对双胞胎，长相颇有几分相似。 在两年前一同被京大录取。 白霜自幼学习民族舞，身段妖娆，纤若无骨。长相又极为出众，刚开学的时候就风靡了京大的学生论坛。 而他的哥哥白霖是当年京城的高考状元，相貌清秀，身健体长，也十分讨女孩子的喜欢。 然而杨素却不是因此认识两人的。而是在第二年的京大夏令营时，这两人的名声一下子远播全国。 当时京大的夏令营地点在江南的名城，金陵。 由于学生提议，当时的带队老师就带着夏令营的学生一起去爬清凉山。 却在下山的时候发现少了两人，正是白霜和白霖。 同行的学生说两人执意要留在山上看日出，便在半道溜了，他们没能拦得住。 于是带队老师连忙组织了人员上山找人，连着好几天，都没找到人。 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在山上失踪了。 有人说他们失足跌下山，摔死了。有人说他们被山上野兽吃了。各种说法都有。但是尸体一直没有找到，所以至今家长还在清凉山常驻。 当时的人肯定想不到，他们不是死了，而是穿越了。 兄妹两人一脚踏入了另一个时空，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建康城，当时东晋王朝的都城。 并且还在那儿混得不错，顺带挤兑死了一个本地户口，成功上位。 没错，那个害死王婥的妾室，就是后来居上的白霜。 还真是有缘。 杨素不禁摇了摇头。 打开雨伞放出了王婥。再次仔细观察这个苦命的古代女人，杨素才发现，她的相貌十分出众。 两道眉毛弯又细长，双眼有神，形状也十分好看，犹如秋杏。肌肤更是没有半点瑕疵，鼻梁小巧挺拔，颌骨的线条也十分流畅优美。 可以说容貌不仅不比白霜差，还更在她之上。 杨素自问，作为一个男人是会比较欣赏美女，可是既然自己的妻子已经有如此美貌，为什么还会弃如敝履呢。 难道是因为妻子的出身太高，自己又是靠老婆上位的，所以在逆袭之后，就要靠贬低原本高贵的妻子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 杨素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竖起了中指。 “白霜白霖这两人，你可认识。” 王婥眼里迸发出杀机，“就是化作灰我也认得！他们就是害我的人！” 杨素点了点头，“他们二人，并非你们那个时空的人。如今他们已经犯了本店的规矩，所以，我会去亲自了结他们。” 王婥感到十分意外，虽然早有些怀疑那两人的身份，却不知他们竟然并非当代的人。 “我现在就可以送你重生。” 王婥闻言，眼神顿时一亮。 “但是，你要帮助我对付他们。至于重生的酬劳，待我们下次见面再谈。” 杨素挑了挑眉毛，一派不容质疑的口气。 反正自己是仅此一家绝无别家的垄断生意，她是必须得答应的。而且，王婥出身极好，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年代，必须得有人照应自己，否则恐怕自己连东南西北都会分不清。 王婥立刻应下。然后取出一块碧绿的玉佩交给杨素。 “这是琅琊王氏信物，想必你会有大用处。如果有事需要我相助，可以拿这块玉佩前往建康城东的庾氏西府。” 杨素收起玉佩。然后问清楚了王婥要重生的年份。大手一挥，就打开了时空通道。 没想到才做了两笔订单，自己对时空操控术的能力就进步这么多了。想起第一次寻找时空气息的时候，可是忙活了小半夜才成功的。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在最后一刻，王婥真诚地感激道。然后魂魄便化作一个光球，落入了时空通道，转眼消失不见。 “先生，你在家啊，我买了一些菜……” 龚照月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打开了门，出现在玄关。 听见了动静，身处客厅的杨素连忙就关上了时空通道。 然后有些不爽地看着款款走进来的高挑美人。如果自己动作再慢一点，可不就是要被她看见了？ 平复了下心情，杨素才问她，“不是请假了嘛，怎么这么快。” 龚照月提着菜进厨房，“事情处理完了可不就回来了。” 杨素便没再说话，转身进了书房，并锁上门。 “宿主，你可别忘了，任务的完成时间可是有硬性规定的哦，没有按时完成是会有惩罚的。” “什么！” 杨素连忙打开任务栏查看，果然在最下面看见了一行加粗飘红的字。 “任务完成期限为三个月。超时完成扣除相应的积分。提前完成按提前的时间增加相应百分比的积分。” 系统又说道，“前排提示宿主，这次的任务为中级任务，任务积分为300。” 我去，300个积分！ 如果没有按时完成就要扣除相应的积分！自己哪里有这么多积分给他扣！ 周勤那个订单的积分是30，再加上刚才王婥的订单。一共才60个积分，如果再扣的话，那不就要成负数了？ 杨素挠了挠下巴，问道，“既然任务是抓捕时空偷渡者，那我能不能通过时空通道赶在他们穿越之前把他们揪住。这样不就既省力又省事儿……” “不行。”系统并不同意。 “即使你在穿越前揪住了他们，可是只要他们所穿越的那个时空里的时空裂缝没有被修补好，依然会有下一波的人再穿越过去。宿主你就等于在做无用功了。” 看来还是得抓住问题的源头才行。导致白家兄妹穿越的原因是时空裂缝，所以就只有亲自去东晋修补裂缝才能解决问题。 “好吧！但是在过去之前，我还得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 首先，东晋初年，正逢北方胡族战乱，大战小战不胜枚举。 所以自己得有些自保的能力，免得一不小心遇上两军交战被削了脑袋就不好办了。 那就得再兑换几个有用的技能。 然后，自己还得备点历史知识，起码可以有利地避开某些不好的人或事，多一分安全。 确定了这两点，杨素便在大脑里查看自己的技能点。 目前自己共有三个技能。 拳法、轻功、时空操控术。 在古代的话，剑术好像比较实用，那就兑换一个剑术。 点穴功夫在古装剧里也是常见的，感觉也挺实用。那也兑换一个。 只可惜武器类的兑换积分要求太高。那么自己只有随便买一把了。总得有个防身的武器才行！ “剑术技能兑换成功……传输中，传输完毕……” “点穴技能兑换成功……传输中，传输完毕……” 一共才花了20点积分，还剩40点积分。却也没什么能兑换的了。 翻来看去，杨素便问道，“大脑强化是指的什么？” “大脑强化是只强大宿主的大脑，包括记忆能力，思维能力，学习能力，反应能力……等等” 那就试试这个。 “大脑强化兑换成功……强化中……强化成功。” 大脑强化的能力还是十分显著的。 杨素拿起书架上的那本三国演义，只随便翻了两页，就发现自己能够一字不差的全部背下来，就连自己原本不认识的生僻字都能轻易记住。 果然非同凡响。 匆匆吃过饭，杨素便让龚照月回去了，并且叮嘱她自己接下来的三个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当放她三个月的假期！ 只是略苦恼的是，需要向学校请假。 幸好自己是大三，可以借口实习之类的。虽说大三上学期实习也早了点…… 从前自己看的穿越小说也不少，可是大部分都是唐朝汉朝。 这东晋时期的他还真没见过。 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年代。 一切准备就绪后，杨素便拉开了通往东晋的时空通道。 自己要去的是公元322年，也就是晋元帝永昌元年，那个繁华而又动荡不安的时代…… 第一章 从天而降 晋元帝永昌元年，建康城外，钟山。 二十来人的流民乱匪将一架装饰得极其华丽的马车团团围住。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尸体，想来之前必定经历过一番激战。 乱匪为首的是一名眼下有颗黑痣的年轻男子。 他举起还在淌血的大刀，比划着逼近了马车，手起刀落间，便将织锦缎子制成的帷帘整齐划断。 露出了里面人来。 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仕女背脊笔直，面不改色，丝毫不畏惧近在咫尺的兵刃。 而坐榻之下的两名婢女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几乎快瘫成一团。 “果真绝色！”匪首露出**的笑容，正欲伸手过去拽那名仕女。 一个人影就突然从天而降。 只听“哐当！”一声，那人就重重地砸进了马车，将车顶砸出一个大窟窿来！ “我去，可摔死我了……” 来人挣扎着要坐起身来，揉了揉背，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 眉长入鬓，双眸如星，眉宇间隐隐含着内敛的侠气。 马车内的人俱被吓了一跳。 杨素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居然从时空通道里掉了出来，落到了这里。 而且自己此刻正趴在一大片软软香香的布料上，动手摸了摸，便摸到了一只小巧的脚，穿了鞋子都不够自己握满手掌。 可见这双脚该有多小！ “你！” 脚的主人惊呼出声，嗓音婉转温亮。落在自己耳朵里就跟拿了根羽毛在挠耳根似的，听得人心头痒痒的。 杨素连忙松开手，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身处古代。 这古代的女孩子可是不能随便看随便碰着的！ “你……你压着我的裙角了……”那道声音又轻声说道。 杨素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趴在别人的裙子上，怪不得能摸着一双小脚！ “抱歉抱歉！”杨素抬头看去，赫然便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眸。 如墨如星，就像夏夜里不慎洒落黑夜的星辰。 只看一眼，便再也忘不了。 对方感觉到了杨素的眼神，便立马别过头去。 杨素也顿觉失态，轻咳一声也将眼神移开。 “你是何人！”那名匪首举起了手里的刀，恶狠狠地道。 马车外的人亦是闻声围了过来。 杨素看了眼自己身处的环境，这摆明了就是个犯罪现场！ 便立刻在心里将系统大骂了一顿。 要不是系统突然给自己变了个装，他也不至于被这劳什子的袖子给绊住，然后摔了下来！ 他的目的可是建康城，不是荒山野岭！ 这么长的袖子，也就古代人能受得了，行动一点都不方便！ 系统默默地出声道，“宿主你可别不满意，广袖深衣可是这时候贵族的服饰，一般人想穿还穿不了……” 杨素捂着快被摔成两半的屁股怒道，“你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就见马车外的那名匪首神色大怒，“你又是哪个道上跑出来的山野村夫！竟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这家伙不会以为自己是在说他吧。 杨素懒得理他，自己的时间可紧得很。于是便翻身跳下马车。 正打算离开，就见一群人朝自己围了过来。 这阵仗，摆明了就是不让自己走。 “宰了他！”匪首命令道。 眼看着一群朝自己拔刀而来的凶匪，杨素顿时也手痒了起来。 在穿越之前，他专门去找过谢贤，一是为了让他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父母，免得林乘风动手脚。二是托他找个趁手的武器。 而此刻那把谢贤所赠的软剑正好好地躺在自己的袖子里，还没用过呢！现在正好试试！ 只听“咻”地一声。 两道银光闪过，最先靠过来的几名匪徒就立马被杨素一剑削倒在地，捂着伤口哀嚎不断。 众人远远没料到，杨素的身手竟然这么好！ 就在这群匪徒震惊之际，杨素便又长剑萧萧地将他们全部放到。 而那名匪首眼看局势不对，便立马钻进了一旁的树林，几下便消失不见。 杨素也懒得去追。 收起软剑便要走，刚走几步便突然想起自己完全不认识去建康城的路。于是转身便要询问马车里的人。 一名婢女就突然追上了自己，朝自己行礼道，“郎君留步，我家女郎有事相求。” 刚刚那名仕女还端坐在马车里。 她穿着一件浅碧色的撒花绫上襦，和一条雪白的拽地长裙，外罩一件素纱禅衣。 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雾地，不像人间女子。 只是年纪还小的模样，顶多17岁。 刚才的事情那样惊险，她还端得住，恰恰说明了她出身高贵，教养极好。 只是她这样强装镇定的模样，落在了杨素眼里，就有些小孩装大人的模样。 又可爱又可怜。 杨素忍不住声音柔了两分，“我不知道去建康的路。” 想来她请婢女留下自己，也是害怕流匪卷土重来。 “你可以捎上我一同去建康吗？” 她只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便立马明白过来杨素这是在变相地想保护自己。 “多谢郎君……” 杨素看着对方小小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红晕，顿时有些吃不消。 古代的女孩子可真是纯真。 马车刚刚虽然被自己给砸了个大窟窿出来，却也还能走。 杨素便让两名婢女陪着她在车上，然后自己来驾马车，她们指路。 一路上交谈了几句，杨素才知道，这里是建康城外六里处的钟山。 她们一行人是刚从灵谷寺祈福结束，要返回建康。就在这里遇见了一群流民乱匪。 现如今，虽然说晋室在建康重建，又有长江作险，阻隔了北方胡族的战乱。 可是北方战乱，流民四处逃窜。有些地方就有流民为了得到食物果腹而集结成匪，四处抢掠。 只是这里也算天子脚下，怎么流匪还会如此猖狂？ “奴婢听闻自从苏峻将军南移之后，流匪便也归降得差不多了。怎么会在钟山出现？” 杨素心中暗自腹诽，刚才虽然只是短短的交手，自己却也能感觉到那些人身手还算敏捷，行动有律，根本不是普通流民集结成的流匪。 流民连果腹都难，怎么会有空训练呢。 那名小美女也持怀疑态度，“此次出门，二哥专派了护卫前往。他们却在片刻之间就能将护卫屠尽。这恐怕不是普通流匪能做到的……” 第二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想到这小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脑袋瓜也不差。 “方才流匪来袭之际，我便已经遣了家仆去寻我兄长。”她轻声道谢，“多谢郎君施手援助。” 杨素摆了摆手。 然后就听见一阵踏踏疾驰的马蹄声落进了自己的耳朵里。虽然还隔得有些距离，却也不难判断，起码是十骑的快马。 掉头一看，其他人却毫无反应，想来是自己被改造过基因和大脑，所以现在五官感知愈发灵敏了。 难道是这小姑娘的哥哥来了？怎么这么快？ 又驾着马车往前行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见前方烟尘四起，一队十人的马队正朝着他们赶来。 马匹健壮，马背上的人也个个都是持刀挂剑的好手。 杨素才停下马车，就见从马背上跃下一少年男子来，十八九岁的模样，身穿一件广袖的靛蓝色长衫，腰间悬挂着一柄做工精美的宝剑。 相貌颇是俊秀，只是脚步又虚又浮，似乎练武的基础不是特别扎实。 来人直奔马车而来。看也不看杨素一眼，眼神全都粘在马车里，眼里的心思是遮也遮不住。 若不是杨素站在外头，恐怕他都会一头栽进去。 “女郎受惊了，我方才路遇贵府家仆，知晓了此事，便立马赶了过来！” 他及时收住脚步，语气十分地关切。 “为免再生事端，不如我来送女郎回去……” 说着便招了招手，一架两马齐驱的马车就缓缓驶了出来。 然后趾高气扬地命令杨素，“快快闪开！” 看样子是将杨素当做驱马的车夫仆从了。 杨素不为所动。 这凭对方这态度，他就懒得给好脸色。 马车内的婢女眼见情势不大对，便连忙悄声提醒杨素，“这位是苏硕，鹰扬将军苏峻的长子。” 杨素瞥了苏硕一眼。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苏峻的儿子。 自己在穿越前曾粗简地看过东晋的资料。 苏峻出身寒族，入仕之前曾在家乡集结流民举事，势力颇大，后来被晋室招纳，封授官职。也算是个有能耐的人。 怎么他的儿子看起来如此傻逼。 “苏家大郎请客气些说话，这位郎君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美女很是不爽对方的语气。 苏硕目光微顿，转头打量起这个一度被自己忽略的年轻人来。 他穿着一件玄色的广袖深衣，腰系革带，禁步垂身。一派士族子弟的装扮。 难不成又是哪个高门子弟？可是为何如此面生。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 这是要打听自己的出身了。 古人同龄人和同辈分之间是不能直呼姓名的，一般只称呼姓氏和家中排行。亲近者可以称呼字。 杨素便道，“我从颍川来，姓杨，家中行三。” 大伯家里有两个儿子，所以自己是在家族里排行老三没错。 一听从颍川来，苏硕险些以为对方是颍川庾氏出身，没想到却是个连郡望都没有的小门小户。 可是颍川根本没有杨氏的族姓，难不成对方是在骗他？ 苏硕冷哼一声，“看来阁下本非士族出身。难怪不知，你这身衣饰，普通百姓是不能加身的！” “我看你莫不是哪家大户携财出逃在外的贱籍奴仆吧！” “苏家大郎！枉你已是入仕之人，却连礼仪尊卑也不顾！” 杨素还没生气，马车内的小美女就忍不住斥责出口。 在她眼里杨素是恩人，绝不能受半点折辱，此番见苏硕口出污言，顿时便气得脸色发红。 却又因自身教养不能说难听的话，于是在极力忍耐。 愈发显得脸颊鼓鼓，形如樱桃，可爱至极。 苏硕被斥，面子上极挂不住。 他咬牙看向杨素，“我看，今日温三女郎遇袭，莫不是你勾结了流匪来做的。眼见事败，便又故意跳脱出来，想借此邀功！” 杨素哈哈一笑，引来众人侧目。 “你笑什么！” 苏硕认为对方在耻笑自己被美人斥责。 杨素看他一眼，从容地道，“我笑有人此地无银三百两，愚蠢，却不自知。” 说完将众人的神色一一扫去，却见他们都是一脸懵逼。 杨素往车辕上随意一靠，自己并不介意向古人科普一下俗语知识。 “话说王张二人分墙而居，一日，那王家丢失白银三百。四处寻找皆不得。后绕墙而至张家，却见墙角竖有一碑，上面写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话到此处，杨素特意瞥了苏硕一眼。 马车内的小美女似乎猜到了什么，忍不住掩袖偷笑。 一旁的婢女急于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便催促道，“郎君为何不说了，那碑究竟是何意？” 杨素慢慢悠悠地续道，“那王家掘开石碑一看，却见那土里埋着的正是自家丢失的白银三百两，分毫不差。” “这可不就是传闻中的欲盖弥彰吗？” 那婢女想来也跟着自家女郎学过一些东西，信手拈来就是一句成语。 “苏家大郎你说是也不是……”杨素故意问他。 见苏硕脸色突变，不再言语，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想想也是奇怪的很。 人家一小姑娘前脚刚出了事，你后脚就带着一批训练有素的人马赶来，还能那么恰巧地准备了精美的马车。 这里离建康城还远着呢，一大老爷们没事怎么会带着人马和马车在这儿附近晃来晃去。 就算是碰巧也太过巧合。实在令人生疑。 果然被自己这么一试探，立马就慌了。 所以到底是谁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想要英雄救美，借此邀功呢？ “有劳苏家大郎费心。”车内的小美女朝苏硕说道，“我早已遣了家仆前去唤我兄长前来接应，想来也快到了。” “想必您整顿人马在这附近，必有要务，就不敢劳烦了。” 然后朝杨素露出一个笑脸来。 杨素便立马会意，手里鞭子一扬，马车就滴溜溜地离开了。 见马车走远，有下属小心地询问苏硕，“眼下可如何是好？” 苏硕眼中凶光毕露，喝道，“赵三何在！” 就见一旁的矮树林子一动，钻出一个人来，眼下有颗黑痣，正是方才从杨素手下逃走的匪首。 赵三唯唯诺诺地，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苏硕就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剑削断了他的喉咙。 “将尸体丢的远远的！” 苏硕收起长剑，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道，“派两个得力的人跟着那小子，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来头！” 第三章 太原温氏 驾着马车又行驶了小半个钟头的时间，一路上杨素半点都不得轻松。 倒不是累的，而是车里的小美女一直盯着自己瞧，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只是悄悄地。 可是以自己目前的感知力，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杨素想了想，便调头问她，“温三女郎一直盯着我瞧，莫非是我背后开出花来了？” 刚刚苏硕便是这样称呼她的，想来她应该是姓温，家里行三。 温三闻言愣了愣，下颌一低，双颊便微微泛红了。 她指了指杨素的背脊，“你的衣裳破了……” 杨素连忙摸了把后背，果然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中衣。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从马车顶上跌下来的时候弄破的。 难怪她一直盯着看，应该是想提醒自己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亏得自己还差点自作多情。 想到此处，杨素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侧过身子去，继续催赶马车。 等马车快到北篱门的时候，温三的哥哥温式之便带了人马匆匆赶到。 见着亲人了，温三才露出些许孩子的心性来，扭着哥哥的手说了几句话，便立马介绍杨素。 温式之先是恭敬地朝杨素作揖，然后感激地道谢，“今日若非郎君出手，小妹还不知该如何惊险！大恩难谢，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杨素平淡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见杨素不居功自傲，温式之心中更是对其高看了几分。 “在下太原温氏温式之，字度岳。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太原温氏也是东晋的顶级士族，出了不少名垂青史的人物。 门第不比王谢两家低多少。 温式之自我介绍做得这样详细，看来是有了要和自己结交的意思了。 更何况他先介绍自己，便是将杨素尊为上位了。 杨素便道，“我从颍川来，名杨素，家中行三，叫我杨三即可。” 自己可没有像古人那样取字。索性就这样称呼好了。 温式之不愧是士族出身，教养极好。 他虽然知道颍川并无杨氏宗族，却也没有因此怠慢杨素。 见杨素衣裳有破损，便提出邀请他到自己家中更衣。 这样的为人方式，比那苏硕不知高明多少。难怪苏峻最后下场不佳，由苏硕的为人就能知道苏峻平常的对儿子的教育是怎么样的了。 杨素不是很在意衣裳破损，便直接回绝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去找到白氏兄妹，然后把自己的任务完成。 “衣裳罢了，破了就破了，衣能兜风，反正更自在些。” 反正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古代这种层层叠叠的衣饰，又累赘又闷热。 温式之哈哈一笑，似乎十分欣赏杨素。 “三郎果真豪爽洒脱之人！” 眼看前方就是建康城，杨素便与兄妹两结伴而行。 一路上畅通无阻，平民百姓看着他们，俱都远远地躲开，生怕沾惹半分。 像温氏这样的门阀士族，除了王谢两家居住在乌衣巷外，其他的大都集中在东府城附近的青溪。 杨素问清楚了庾氏西府的位置，便向温式之辞别。 温三是贵族仕女不宜在街头露面，听闻杨素要走，便只有再马车里隔着帘子和杨素说话。 “三郎慢走……” 杨素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称呼，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一声三郎叫得自己骨头都差点酥了。 吓得杨素连忙离开。 待温式之和温三回到家中，他们的父亲温峤竟也回来了。 温三只将今日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温峤便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怕是有人存心了。” 温三低头应道，“女儿也是心中存疑，那苏硕出现的也太过恰巧。” “阿珏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苏峻曾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有意为其长子苏硕求娶于你。” 温三名孟珏，阿珏是她的小字。 温孟珏闻言自然是神色大变。 温式之也是面有怒色，“苏硕是什么门第，竟也敢打阿珏的主意！” 温峤拂袖道，“苏峻以为当着太子的面提及此事，我便不敢回绝于他？哼，自古士庶不交，他一介庶族寒门出身，也敢娶我温氏嫡女！简直痴心妄想！” 话到此处，以温孟珏的才智怎么会猜不到苏硕想做什么。 那些半路突然蹿出来的流匪恐怕就是他特意安排了的，想借此毁了自己的名声，再出手假意相救，然后趁机求娶！ 这样一来，父亲自然无从拒绝。 这种手段，实在是可恨！ “不过是近日来陛下对苏峻颇有看重，他便想借此跻身士族当中！”温式之似乎对苏峻很是不喜。 温峤摆了摆手，“苏峻为人不安分，迟早是要惹祸事的。今后你在朝中，莫要与他在此事上争执。免得坏你妹妹的名声。” “此事，我自会为阿珏讨个公道。” 温式之拱手称是。 “今日救了阿珏那人到是有几分意思，竟能当面奚落苏硕，有胆识！”温峤抚须笑道，“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是用得极好，想必才学不错。” “他既然去了庾氏西府，不知是否和颍川庾氏有什么瓜葛。”温式之想起杨素的举止潇洒，心中很是欣赏。 温孟珏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出神。 她平日里虽然甚少见外男，但也觉得那人便是她见过最有男子气概的儿郎。 不似苏硕眼高于顶，表里不一。 也不像其他士族子弟太过文雅风流。 他武功虽好，却也没有武夫的粗俗之气，反而自带一股洒脱畅快之意。 不知今后能否再相见…… 而在建康城的另一处宅子里，也有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杨素。 却是个男人。 苏硕在屋子里砸了一只描金的茶碗。 整个人显得怒气冲冲。 他方才被父亲苏峻狠狠地骂了一顿。 只因那个半路跑出来名叫杨素的小子坏了他的好事！ 如果没有他突然出现，此刻恐怕自己早已定下了和温三的婚事！ 这些个士族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父亲战功赫赫，哪里就比不上他们了！ 眼见下人进来，苏硕才微微敛了怒气，“说罢，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那人去了庾氏西府……” 苏硕闻言终于露出一个笑来。 “原来是乡下来的穷亲戚，到建康城里寻亲靠友来了！” 这种事情，士族里太常见了。 更何况庾氏西府是庾氏旁支所居，看来这小子必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村夫无疑了。 “我记得五日后，庾氏西府要为老夫人办寿宴？” 苏硕不屑地道，“去备上贺礼拜帖，我到要去会会他！看看他还能有多嚣张！” 这建康城内权贵如云，一个乡野小子还能得意多久！ 第四章 主仆分明 “那人来了多久。” “约莫半个时辰。” “他神态如何，可有不耐？” “毫无波澜，就连茶水也未饮。” 白霖挥了挥手，婢女便躬身退下长廊。 他站在廊下，从窗口望进屋里去。 却见屋里正端坐着一位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鼻梁挺拔。 他在主位之下的左席，坐姿十分端正，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衣饰也是一丝不苟，只是不知为何，背后的衣裳破了一大块，露出了里头雪白的中衣。 只是这样的人他也见多了。 近些日子庾宴在朝中颇受重视，便连带着这庾氏西府也跟着热闹起来。 从前不怎么走动的亲戚，但凡沾亲带故的，现在倒是一时间全都冒了出来。 若是从前，西府不过是旁支罢了，谁又会多加理会？ 可如今不仅是王氏的姻亲，又是朝廷新贵。 眼看着炽手可热了，这些个穷酸亲戚就都想上门来求个前程。 白霖才刚刚被庾宴提拔起来统管府内庶务，这样的人便已见识了不下四五个。 如今这个小子倒是学的聪明了，竟然自称是王婥的亲戚。 想到此处，白霖不屑地淡淡一笑。 “久等了。”他上前一步和对方见礼。 杨素正在心中回忆梳理东晋的一些历史知识，就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仔细一看，便认出了他是白霖。 “在下是这庾氏西府的管事，姓白。今日我家主母回母家省亲，恐怕是不能相见了。” 白霖站着和他说话，看样子并不打算久留。 “无妨，我也并不着急。” “我看郎君的衣裳有损，不如先换身衣裳罢。稍后再为您安排住所。”白霖笑着说，“只是近日上门的亲戚太多，好一些的住所也没几个的，只怕会委屈了您……” 杨素这才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感情他以为自己上门来是打秋风的。 不过杨素也懒得解释。 白霖说完便唤进来一名婢女。 “秋容，便由你带这位郎君去更衣吧。我记得栏院的后方还有几间空房，便也一道收拾了出来。” 秋容上前一步低头应下，白霖便袖子一扬大步离去。 白霖所安排的房子确实不怎么样，地方偏僻又狭小，屋子里除了一张床榻和一张矮几就别无它物。 和这府邸的气派毫不相符。 所幸屋子还算干净，杨素也就不太在意。 秋容捧来了干净的衣裳为杨素替换，他本来打算自己动手的，无奈古代的服装穿起来太过繁琐，便也只有摊手做一次贵族了。 穿好了衣服，秋容又马不停蹄地去为杨素端来吃食，然后再趁着他吃东西的时候收拾床榻。 吃东西都是一些简单的青菜，熏肉之内的。 对方年纪看着实在太小，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杨素觉得过意不去，便早早地遣她离去，然后无聊地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杨素便醒了，准确的说，是被吵醒的。 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头顶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小男孩正趴在窗户上盯着自己看。 他正学着公鸡“喔喔”地叫。 见杨素醒来，便连忙跑进屋子。 捧着圆圆的脸蛋，看来瞧去。 “你认识我母亲？” 看来这小孩是王婥的儿子，庾之侃。 他饱满白白的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将额前的绒毛都给打湿了。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是的。” “那你随我来……” 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杨素一路往前奔去。 一直到了内院的主屋才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地指着前方，语带哀求。 “你既然认识我母亲，可以替我救沅姐姐吗？” “府里没几个好人，都不肯帮我！” 杨素定睛看去。 便见白霖正在屋檐下边站着，而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穿丁香色襦裙的美貌女子正掩着袖子轻声啜泣。 院子里跪着一个神色惊慌的婢女，不住地磕头求饶。 额头上全是血。 “好了！”白霖冷漠地挥了挥手，便有两个力壮的妇人上前死死压着那个求饶的婢女。 “看在你是主母亲信的份上，我不会要你性命！但是你竟然敢谋害主子，我就容不得你！” 说完给了那两个妇人一个眼色，“拖下去，领罚二十棍！” 那婢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来不及张口，便被捂住了嘴。 眼看人就要被拖走了。 杨素便只得开口唤道，“且慢！” 这白氏兄妹也太猖狂了，穿越就穿越吧。竟然还要在别人的地盘动手杀人。 那婢女看着如此娇柔，二十棍下去，依照古代这医疗水平，哪里还有活路。 白霖看了过来，语气颇有不耐。 “这是家中庶务，就不劳郎君插手了。” 庾之侃气冲冲地上前一步道，“沅姐姐是母亲留下来照应我的，你怎么能随意处置！” 庾之侃是庾氏西府的嫡长子，是小主人，白霖自然不会怠慢。 他语气缓和了许多，却仍然不肯松口。 “正是因为这沅芷身为小郎的身边人却如此不知检点，所以更加留不得，免得坏了您的名声。我日后如何向郎主交代？” “你！”庾之侃到底年纪小，被他一番抢白，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杨素。 杨素在心里默默谈了口气。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是这白氏兄妹捅出来的篓子，到头来，还不是得自己来收拾。 于是只有上前一步道，“白管事此言实在有些不分尊卑。” “这婢女既然是小郎身边的人，要罚要审，都得小郎自己来做主。只因一点，小郎是主，你是仆。哪里有奴才绕过主人来办事的。” 白霖听杨素嘴里一口一个主仆，眼中不由地要冒出火来，却也忍下了。 “郎君此言差矣！” “如今郎主和主母皆不在府中，既然我为管事，自是要为主人分忧。这是郎主吩咐的，小郎年纪还小。我不得不从……” 这就是搬出庾之侃的父亲来说事了。 “话虽如此，可是小郎是主，你是仆，如今他就是要审，你难道还要搪塞主碍吗？” “小郎是庾氏西府未来的主人，难道他会不如你一个奴才？” 杨素淡淡地说道。 这下不仅白霖怒气冲冲，一旁一直不言语的白霜也横眉看了过来。 “莫要叫外人以为庾氏西府，主仆不分，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如今西府已是白管事当家……” 杨素见他们还不肯松口，便又再下了一剂狠药。 白氏兄妹对视一眼。 白霜才轻咳了一声，柔柔弱弱地道，“这位郎君说的极对。沅芷既然是小郎身边的人，也该由小郎自己来定夺她该如何发落……” 说着又眼含泪光地看向庾之侃，“想必，小郎定能为妾讨个公道，不辱没门楣之风。” 这么一定大帽子扣下来，意思就是说，如果庾之侃不狠狠处罚那个婢女，便是有辱门楣了。但是如果庾之侃按照他们两的意见处置了那个婢女，便又显得多此一举了，反倒显得杨素和庾之侃咄咄逼人了。怎样做都是不好。 “只是这家中琐事，实在不便向外人透露……”白霜看向杨素。 杨素在心中冷笑，他们的算盘打得可真响。 一边给庾之侃扣大帽子，给他挖坑跳。一边拦着自己，想来是要逼得庾之侃孤立无援。 “他可不是外人！”庾之侃突然脆生生地开口。 “这是母亲为我寻的老师！教我处世为人的！为人师者，犹如父母，自然算得是一家人！” 第五章 马钱子 见庾之侃这样说了，白氏兄妹自然只能请了杨素一道入屋。 方才那名婢女此刻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据白霖所说，这个名叫沅芷的婢女心术不正，暗自在白霜的饮食中放了马钱子。所幸用量不多，又被及时发现，所以白霜才幸免于难。 马钱子这东西，杨素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见过。 确实是有毒的东西，可是常人一般是不知道的。除非精通药理。 这个沅芷不过是个婢女，兴许连字也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知道有毒的药材。 杨素还在揣摩。 就见白霜突然泪眼婆娑地指着沅芷道，“我自问平日里为人也是和气大度，从未和你有什么过节，却不想，你会来害我的性命！” 沅芷吓得连连摆手，“奴婢真的未曾做过，奴婢怎敢！” “你不敢！那从你房中搜出的马钱子又是谁交给你的！”白霖喝道。 沅芷吓得几乎要瘫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庾之侃气不过便突地站起来道，“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沅芷连字都识得，又怎会知道那马钱子是有毒之物！她又要去哪里寻来这种东西！” 杨素听了这话，脑中的思路瞬间就清晰了，然后再看白氏兄妹眼中皆闪过一丝窃喜，便知庾之侃上当了。 果然，白霜看了白霖一眼，身子猛地一颤，就戚戚然然地垂下了头，“是啊，沅芷她不过一介奴婢，哪里会有这种东西……除非……” 庾之侃听了这话，皱起了眉，不知这女人又要说什么。 白霖立马接话，“除非是有人吩咐她的……” “我的命竟这样苦……”白霜呜呜地哭了起来，“原以为郎君纳了我，今后便能一辈子待着郎君身侧，没想到，却有人如此容不下我，千方百计要来害我……” 然后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庾之侃，那意味，不言而明。 沅芷是王婥给庾之侃的人，看来今天这盆脏水，他们兄妹两是泼定了。 而且还特意选了王婥不在府的日子。 应该是筹谋已久。 他们折腾了这么久，就是要逼得庾之侃先发出疑问，他们才能借机发难。名正言顺。 如果是他们先说沅芷背后有指使者，便是污蔑主母的罪名。因为他们之间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容易落人话柄。 可是由庾之侃嘴里说出来就大大不同了。 怪不得，下毒的东西那么多，他们偏偏选了马钱子。 就是因为马钱子知晓的人极少。 白氏兄妹话已至此，庾之侃哪里还会不明白，他们口里那个指使沅芷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胡说！我……” 眼见庾之侃就要出言反驳了，白霖白霜也眼巴巴等着。 杨素就突然拉了一下庾之侃。 “在下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霖眯着眼睛看向杨素。 杨素给庾之侃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心。 “白管事方才说，在沅芷的房中搜出了马钱子，不知是谁带人去搜的。” 白霖不知杨素的用意，便马上唤出一个高挑的婢女来，并暗暗给她眼神威慑。 “是奴婢……” 杨素看也不看那名婢女一眼，“除了你还有谁？又是谁亲手搜出东西的？” “还有院中洒扫的婢女三人，东西……是奴婢搜出来的……” “哦？”杨素这才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说，除了你，再没旁人碰过这那证物？” “这位郎君到底想问什么……”虽然不知杨素的用意，可是白霜还是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杨素淡淡一笑，依然看着那名婢女，“你只需回答，是也不是……” 那名婢女看了高高在上的白氏兄妹一眼，便一咬牙，点了点头，“是，除了奴婢之外再无旁人碰过那东西！” 杨素走过去，示意那名婢女抬起手来，却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到。 “好！”杨素示意一旁站着的人将跪在地上的沅芷扶起来。 “眼下，我可以确定一件事，沅芷并不是下毒之人！” 屋内的人闻言都神色大变。 当然，除了庾之侃是欣喜的，其他人的神色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何以见得！”白霖第一个质疑。 杨素并没有回答，而是问沅芷，“你这两日可有用什么熏香之类的东西。我闻着，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荷叶香气。” “奴婢近日并未用香，只是自主母离家后，小郎的衣物皆是奴婢在熏，用的就是荷叶……” 沅芷愣愣地回到。 “将证物取上来！” 杨素虽在府内没有什么身份，可他面临乱局却从容不迫的气势十分逼人，颇有大家风范，便有下人听了他的吩咐下去端来了证物。 “熏香之气可在衣物上停留数日之久，这荷叶香气虽然淡，但是细闻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如果沅芷就是下毒之人，那么这马钱子必定会沾染她身上的气味。” 杨素示意婢女将装着马钱子的托盘呈到庾之侃面前。 庾之侃连忙拈了一块，放到鼻尖嗅，顿时神色大喜，“这东西并无气味！” 白霜闻言，顿时慌神，连忙看向自己的哥哥。 白霖面色冷硬，“就算如此，也不能断定沅芷并非下毒之人！” “那白管事又有何证据能证明，沅芷就是下毒之人！” 杨素将问题回抛给他。 白霖一时无言，原本最大的证据就是这些在沅芷房中搜出的马钱子，可是如今这局面，已经难以令人信服了。 况且，搜出证物的人也说了除了她再无人碰过那些东西。 再顺着查下去可就糟糕了！ 那些东西可是经白霜手拿来，刚刚放进沅芷房中的！ 白霜这几日可是日日熏香！ 杨素慢慢悠悠地道，“刚才那名搜出证物的婢女也说了，只有她一人碰过证物，可是她的手上，也无半点沅芷身上的气味……” “我倒是好奇得很，这沅芷要下毒，东西又放在自己屋子里，居然能不沾染半分自己身上的气味。那上面又有那些气味呢？” 杨素笑吟吟地看向白霜。 他的鼻子经过基因改造，嗅觉已经十分发达了，自然一下子就嗅出了那些马钱子有白霜身上的香气。 白霜顿时有些无措。 庾之侃便又要重新拈起一块，白霖就朝一个端着茶水的婢女使眼色。 那名婢女脚一歪，手中的茶水就突然冲庾之侃身上泼去。 杨素眼疾手快，一把将庾之侃拽走。 让茶水扑了个空。 可是那个端着马钱子的婢女就遭罪了，一碗滚烫的茶水淋头浇了下去，瞬间就将她的脸烫起了大片水泡。 马钱子泡了水，自然是再也不能查证了。 受伤的婢女被带了下去。 没想到白氏兄妹心思如此狠辣。 庾之侃十分生气，不住地骂那名洒了茶水的婢女。 白霖表现得有些遗憾，“如今证物也毁，恐怕难以查证了……” 杨素看着他们，忍不住想给他们鼓掌，这演技，如果他们没穿越，简直就是影帝影后的预备役！ “可是这谋害主人的罪名……”白霖看向沅芷，摆明了还想讨些便宜。 “白管事错了。”杨素平淡地出声。 白霖明显已经忍不住杨素了，语气十分的差，“不知我错在哪儿！” “白管事刚刚说沅芷谋害主人，却不知沅芷谋害的是哪一位主人？” 第六章 妾者，立女，通也 白霖怒极反笑，这小子难不成是要死缠烂打。 “你眼瞎了不成！她在我妹妹的饮食中下毒！差点害了她的性命可是事实！” 杨素闻言摇了摇头。 “白管事又错了。” “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白霖差点忍不住揪起杨素的衣领大声质问他，好在白霜及时拉住他。 他才忍住了。 “哎。”杨素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来。 “白管事你好歹也是一府管事，怎么如此听不懂人话……” “你！”这下不仅白霖怒了，就连白霜也有些按耐不住。 “我问的是沅芷害了你们庾氏哪个主子的性命，你扯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杨素一脸正经地再次问道。 这下白霖终于憋不住了，他冲到杨素面前，激动得唾沫横飞。 “沅芷害的人是我妹妹！我说沅芷害的人是我妹妹！你听懂了没！” 这下杨素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原来如此。” 杨素一脸随意，“既然是如此小事，那便先将沅芷带回她的房间，看管起来。等你们庾氏主母回府了再处置就是了。” “什么叫如此小事！”白霜怒目看了过。 “加害主人，按府中规矩是要乱棍打死的，我已看在沅芷是主母身边人的份上从轻发落了！”白霖冷冷地道，“怎么到了杨郎君这里，就如此不了了之！” “白管事又错了，且大错特错。” 杨素又是一副平淡的口气。 这次没等白氏兄妹两人发怒，杨素便立马接着说道。 “我刚才几次问你，沅芷害的是庾氏哪位主人，你都避而不答。” “这庾氏西府，说到底也只有四位主人，庾宴，王婥，庾之侃，和庾宴的母亲。” “既然他们四位都活得好好的，又何来沅芷加害主人一说！” 杨素不给他们两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我倒要问问白管事，你口口声声说的沅芷加害主人，是加害的谁！” 然后目光猛地一转看向一旁状似楚楚可怜的白霜。 “还是在白管事心中，一个妾室，也算得上是这府邸的主人！” 庾之侃在一旁听得明白，他方才担心沅芷安危，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上，还是老师聪明，一下子就切中要害！ 逼得这兄妹两哑口无言！ “妾者，立女，通也。” 杨素看向两人，“这句话的意思，白管事不会不知道吧。” 妾室在古代的地位极低。妾字拆开来看，就是立着的女人。意思就是在妻子面前，妾只能站着，没有坐的资格。而且妾是可以互通买卖，随意送人的。就如同私人财产，没有半点尊严可言。 也不知道这个白霜是不是在穿越前把某些不太讲究古代规矩的言情小说看多了。 才会以为做妾没什么，只要得到男主人的宠爱就能在后宅横行无阻。 简直就是做梦。 古代十分讲究嫡庶尊卑。妾室就算生了孩子，也一样是下人，甚至不能被自己的孩子称呼为母。 尤其是在主母的出身还如此高贵的情况下，白霜作为妾室就应该更加谨言慎行，那样也许还能讨些好处。 “你……”白霖哑口无言。 他刚才一时激动，竟然忘了自己身处的是最讲究出身门第的东晋！ 刚才那些话如果落在外人的耳朵里，白霜必定会被人耻笑。 同样都是下人，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先生说的极好！” 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杨素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见庾之侃飞扑着冲进一个年轻女子的怀里。 她穿着一件正红色的宝相花纹暗花纱裙，腰间坠着金玉制成的禁步和镂空银香球。 神色端庄，波澜不惊。 正是王婥。 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白霜就有些站不住脚。 那正红色的衣裳仿佛在嘲笑白霜尴尬的妾室身份。 “有劳先生了。”王婥十分抱歉。 没想到杨素来得这样快，她不过回了躺母家，杨素就入了府。 更被卷进了自己的事情里。 “无妨。”杨素摆了摆手，“既然你回来了，你就自己处理吧。” 说着，杨素就转身离去。 徒留一屋子的人看着王婥。 王婥冷笑一声，将目光定在白氏兄妹两人身上。 杨素不知道王婥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只知道，白氏兄妹灰溜溜地离开后，沅芷也没事了。 屏退其他人之后，王婥才和杨素说了白氏兄妹两人是怎样入府的。 说是在两年前，庾宴前去温氏赴宴，刚一出温氏的大门就在路边看见了二人。 白霖能说会道，白霜又生得好看。 便被庾宴允许，带入府来，做了家奴。 后来白霖愈发显得聪慧过人，被庾宴一再提拔，成了身边得力的人。 白霜也被庾宴纳为妾室。 系统提醒杨素，“偷渡者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就说明他们穿越的地方离那里不远。兴许时空缝隙就在那里。” 杨素在心里默默点头，那就找个时间去温氏附近看一看好了。 “我恐怕要在府中多留一些时日了。” 王婥笑道，“府中鄙陋，只望先生不要嫌弃才是。” “刚才和那白氏兄妹对峙，之侃说先生是他的老师，如果先生不嫌弃……” 杨素点了点头，反正自己留在这里，还是得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才好说话做事。 事情说清楚后，王婥便唤人进来，专门收拾了一处院子给杨素居住。 杨素也不急着说报酬的事情，就先回去休息了。 入夜之后，府邸一片平静。 白霜却在屋子里折断了一只金钗。 “那人究竟是谁！” 她看向站在阴影里的白霖。 “你没听见吗，庾之侃说那是王婥为他请来的老师。”白霖冷笑道。 “哼，眼看着得不到郎君的宠爱，便从外头请来帮手了？”白霜十分不屑。 “你不必担心，那个小子我来对付就行。”白霖走到白霜身后，板正她的身子。 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铜镜里影影绰绰地显出一个妙龄女子的面容。 眉如远山，肤如凝脂。眼角眉梢俱是动人的风情。 “你只需笼络住庾宴的心就行。” 白霖对自己妹妹的容貌很是自信。 古人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美丽，什么叫做风情款款。 至于那小子，他有一百种方法去对付。 第七章 寿宴 杨素这几天的日子过得颇是逍遥。 白氏兄妹还不急着对付，得先探查出时空缝隙的位置，修补好之后才处理他两。 在庾氏也只是给庾之侃随意上上课，教授他一些现代知识。 比如如何捕捉蚂蚱，如何制作植物标本…… 反正那些诗书子集的自有人去教他，自己也不是很懂，不如带着庾之侃玩耍一番。 古代的孩子会说话就开始启蒙，除了看书，能玩耍的东西也太少了。 这种童年哪里能叫童年？ 杨素这样想着，便和庾之侃一起在柳树底下捏起了泥巴。 庾之侃捏了一个丑不拉几的公鸡，然后又捏了一个瘦瘦的泥人。 将两个靠在一起就开始在嘴里叽里呱啦地一通乱念。 “你这捏的是什么？”杨素觉得好奇。 他举起公鸡道，“这是白氏那个女人……” 大公鸡？ 杨素想起白霜高傲又神气的样子，确实有些像翘起尾巴，耀武扬威的大公鸡。 “那这个呢……”杨素明知故问地指着放在地上的泥人。 庾之侃弹了一下泥人，“这是我父亲。”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机灵的。 白霜如果不是一味地在庾宴面前献媚，以她的出身和容貌，也断断不会这么快就获得宠爱。 而庾宴这样宠爱和放纵白霜，可不是就在白白消耗自身吗？ 庾宴现在有了地位，便忘了自己的地位是靠王婥的出身才得到的。 白霜越是得势，王婥便越是厌弃他，到头来。他只能像这个泥人一样，慢慢失去权势，日渐衰败削瘦。 前几日沅芷那件事，明显就是白氏兄妹捣鬼。 庾宴就是再蠢，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可是白霜依然在府里处处和王婥平分秋色。 摆明了就是庾宴故意偏袒。 杨素还没见过庾宴，可是心中对他的印象实在不怎样。 想来庾宴也是对自己的儿子不太重视。 儿子这边来了个从未见过的老师，庾宴却连一句过问的话也没有。 杨素摸了摸庾之侃头顶上的两个小丸子。 “你知道泥人是什么东西吗？” 庾之侃抬头看向杨素，不知其意。 杨素拿起一旁做好了许久，已经被太阳烤干的泥人，用力地砸在地上。 那泥人立马就碎了。 “这泥人眼看着是做好了，大功告成。可是放在太阳下面久了，便能一击即碎。” 庾之侃眼睛亮亮，似乎在思考这句话。 就见一个婢女远远地跑来。 “小郎原是在此处，可让奴婢好找……”是王婥身边的人。 “可是舅舅来了！”庾之侃连忙蹦了起来。 婢女拿出帕子为他擦手，“正是。”然后又看向杨素，“先生，我便先带了小郎去……” 杨素点了点头。 两天之后便是庾宴的母亲赵氏的四十寿宴。 庾宴在东晋朝堂的官职是尚书丞郎，虽然只居六品。却也是最接近权利中心的清要之职。是尚书台大臣的副职。 通常都是门阀士族的杰出子弟出任。 庾宴也是经他岳父王导提拔上来的。 所以这次的寿宴举办得颇为热闹。 几乎遍请朝中贵戚权臣。 当然，庾宴自己的身份不够，一些显贵士族来的不过是和庾宴同辈的子弟。 算是给庾宴一个面子。 按理说操办宴会的人应该是庾宴的嫡妻王婥。 却不知怎的，王婥借口身体不适，推辞了。 于是便由白霜来操持。 杨素刚在自己的院子里穿好了衣服，便有个面生的小丫头过来请杨素去前院参加宴会。 “不是说好了我就在院子里吃吗？” 自己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更何况，这个宴会本身也和自己没有关系。所以一早就和王婥说好了，只在自己院子里吃晚饭就行。 那小丫头解释道，“如今后厨人手不够，只能刚好供着前院的宴席。若是郎君不去，只怕是要饿肚子了……” 这古代的宴席是什么规矩，杨素自然不知道，只是那小丫头刚刚说完，自己的肚子就叫了两声。 真是不争气。 杨素苦笑一声，便叫丫头带路。 前院十分热闹。 院子里灯火通明，长廊下挂满了六角的滚雪细纱宫灯。金黄色的烛火隐在细纱里，显得影影绰绰，颇有朦胧之美。 正厅里摆满了长条形的食案和织锦缎子的席子。 高冠巍峨，衣袂飘飘的士族子弟挨个坐在食案前，或饮酒纵歌，或以箸击打玉石制成的酒杯。 大厅中央空出一块地方，几个腰肢柔软，云鬓花簪的舞姬正在款款起舞。 贵族一惯的奢侈之风便迎面扑来。 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场面，不仅觉得新鲜，更觉得养眼。 杨素驻足看了两眼，便想问那小丫头自己的座位在哪儿，他的肚子可早就空了。 一回头，却哪里还能看见那丫头的人影？ “先生怎么在这儿。”白霖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他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宝蓝色的素锦缎子把他衬得也有了几分贵气。 “哦……”白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先生可是在寻空位？” 杨素看着他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猜到七八分。恐怕刚刚那个面生的小丫头就是他故意派来的。 操办宴席的人是白霜，自然不会给自己安排座位。 如果他没猜错，接下来这白霖就要给自己难堪了。 白霖还没有接着说话，就有几个年轻人端着酒杯过来寻他了。 “白管事，你在和谁说话呢……” 杨素看向那几个靠过来的人，看他们的服饰兴许是什么不入品流的小官。 只是他们言语间对白霖略有巴结之意。 他们见白霖和杨素在说话，便以为杨素是什么人物，便全都靠了过来。 白霖语气轻描淡写，“这是我家小郎的教书先生之一。”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有些不屑了。 哪家贵族子弟没有几个老师，这人年纪这么轻，肯定不至于是什么大儒。况且庾之侃的年纪这么小，请来的老师也只是负责教几个字，启蒙而已。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物。 于是他们便再也不看杨素一眼。 只和白霖说话，“咱们快入席，休要以为能逃过这杯酒去……” 杨素懒得理他们，便四处看了看，正要寻一个空位坐下去。 白霖就突然叫住他。 “先生，那里可不是你能坐的地方。” 白霖眼带玩味的笑意，拿着酒杯走了过去，身后的那群人自然也是跟着。 “这里坐的可都是有些身份和脸面的人，先生若是也跟着入了席，可不是让外人以为咱们庾氏西府没有规矩嘛！”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院子的西边角落，“那儿的空位多，先生不如去哪儿……” 说着便自己招呼着身边的人坐下。 杨素看了白霖一眼，脸上并未难堪，依旧从容不迫。 西边角落里坐着的都是些布衣粗衫的仆从。 白霖这样说就是把杨素比作下人了。 可是杨素怎么说也是庾之侃的老师，就算不能入上席，也断断不必和下人坐在一起的。 他嘴上说着这里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可他一个下人管事还不是也入席了。 白霖这是故意找麻烦了。 周围看着的人虽知白霖的话颇有些不合礼法，却也无一人说话。 在他们眼里，杨素不过一介平民布衣而已。 而白霖却大大不同。 俗话说的好，宰相门房也有七品官呢。 庾宴现在是朝廷新贵，白霖又得他器重，虽然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管事，却也已有幕僚之意。 多在白霖面前露露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搭上庾宴这条线呢。 若运气再好一些，能入了王导的眼，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毕竟，以他们的官位，连和庾宴说话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杨素并不生气，只觉得白霖这种硬要上门打脸的行为也太幼稚。 就算自己真的去和下人坐一席，也不会真的成下人。 可是白霖就不同了，他此刻还是奴籍，只要一日不消籍，他便永远是贱民。 杨素正要离去。 周围的人群便突然开始攒动起来。 就连一直春风得意的白霖也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恭敬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杨三郎，许久不见了！” 杨素一回头，就见温式之正笑吟吟地走下正屋的石阶。 第八章 琅琊王氏 杨素没想到温式之居然也来参加宴会。 温式之十分高兴的模样，他步下台阶，直径朝杨素走来。 两旁的人见着了都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方才和白霖说话的人也连忙站了起来，恭敬地看着温式之。 如果说他们和庾宴还没有说话的资格，那对于温式之来说，他们便连入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温式之不仅官任治书侍御史，更是出身太原温氏这样的上流士族。父亲温峤又是太子中庶子，是太子的心腹近臣，且和太子私交甚好。 将来太子一旦继位，温峤必定会身居要职，官位显赫。 不是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官能够比拟的。 白霖也很是惊讶温式之为何会突然离席，且还认识杨素！ 温式之的官位虽然不比庾宴高，但是也是同品级的。 且他还出身高贵，所以即使他的年纪比庾宴小了几岁，庾宴平日也是十分厚待于他。 白霖又怎敢慢待？ 于是他连忙上前一步，向温式之行礼，正欲开口说话。 温式之就直接绕过了他去和杨素说话，全当没看见他一般。 白霖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见温式之不理会自己，眼下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十分的尴尬。 而那刚才还在讨好自己的那几个人，此刻看着自己已经是面露异样的神情了。 白霖一向心高气傲，此刻顿时觉得面如火烧，难堪到了极点！ “杨三郎好雅兴，竟然要独霸这朗朗月色，不肯与我等共享美酒佳人。” 方才白霖说的话他可全都听见了，此人竟然敢如此不识礼数，将杨素比作下人。 实在是可恨！ 杨素不知他的心思，全当他在调侃自己。 “是啊，这么好的月色，你们却躲在厅里，有些可惜了……” 他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却见那月亮又大又圆，发出明亮又柔和的光，十分少见的好月色。 温式之大笑两声，“如此景色确实不可辜负！” 他转身冲厅内唤道，“你们还不出来一赏月色！” 话音落罢，就见厅内丝竹之声骤然停了。 原先在厅中起舞的舞姬也躬身退到了一旁。 一群锦衣玉带的士族子弟便簇拥着两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走下了石阶。 身穿墨色广袖深衣的男子先朝两人走了过来，对杨素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这位想必就是温二口中的白银先生了……” 白银先生？杨素一脸懵逼地看向温式之，这是什么外号？ 温式之哈哈大笑，“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着还特意看向了隐在人群里的苏硕。 旁人自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苏硕却是懂的，他暗自咬牙，狠狠看了杨素一眼，便甩袖离去，不知是要去干什么。 那男子也笑了起来。 “这位是琅琊王氏大郎，王悦，字长豫。”温式之为杨素介绍道。 周围有些人官职太低，本就没多少人见过王悦，此刻听了他的名字顿时都忍不住有些骚动起来。 这样的人物他们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 那些有身份的士族子弟都是在厅中入席，而在院子里的不过都是些不入品流的小官或者士族旁支罢了。 与王悦这样的人就好比云泥之别！ 光是琅琊王氏这几个字就能砸死他们了！ 当初晋室南渡建康，可不就是琅琊王氏一手将晋元帝司马睿辅佐起来的！ 王悦的父亲王导主宰政务，官拜丞相，领中书监。可谓权倾朝野！ 王悦的伯父王敦更是身为大将军，统帅兵马大权！ 这样显赫的士族，如今也就只有王氏了。 就连民间都说了，“王与马，共天下”！ 刚才和白霖说话的那几人顿时有些激动了，想上前去，却连脚都不敢多迈一步。 琅琊王氏代表着晋室士族的最高顶点，他们轻易不敢涉及，只能仰望了。 然后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杨素，说不清是羡慕还嫉妒。 不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入了王悦的眼。 白霖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从前王悦也来过庾氏西府，但也只是来见王婥罢了。 他连上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就连庾宴见了他都是十分谨慎的。 王悦如今官任散骑侍郎，是天子近臣，加上他父亲王导，在朝中地位便更是卓越了！ 可是杨素到底是怎样和王悦搭上线的！ 杨素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眼光，只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竟然是王婥的大哥。 两人相互见过礼。 “杨三郎可唤我王一，温二他们都是这样称呼的。”王悦十分的随和。 杨素便也就不客气了。 后面跟着王悦而来的是一个十分持重的男子，一身赭色深衣，腰间垂着一串长长的白玉禁步。 看样子他应该就是王婥的丈夫庾宴了。 庾宴见温王二人皆和杨素有说有笑，便不禁多看了杨素两眼。 王悦见他过来了，轻声说道，“听说杨三在你府中为之侃授学，那我也就放心了，杨三郎的人品才学皆是上佳。” 突然听见别人这样夸奖自己，杨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当然，脸上表情还是得绷住了。 庾宴好歹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反应十分的快，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杨素，但是王悦这样看好他，自己当然是得说些好话的。 “是的，杨三郎的才学十分出众，之侃也是喜欢。” 王悦点头看向他，十分温和地笑了笑。 “今日月色极好，咱们不如便将宴席移到这院中来如何！”温式之转头看向庾宴。 “自然是好的。”庾宴肯定是赞同的。 说完就要吩咐白霖去办，王悦便突然说道，“既然如此，便在这里再竖些屏风，请女郎们也一道来赏月罢。” 庾宴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却还是吩咐白霖照办了。 府中奴仆来回几下倒腾，便将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院子中央空出了一块极大的地方来，周围以琉璃盏隔开了其他地位较低的客人。 又在中间立了两块织金花纱的屏风，将衣香鬓影的女郎和士族子弟巧妙分开。 待食案和坐席摆好之后，庾宴便请温式之和王悦一同坐下。 庾宴和王悦居主位，温式之和杨素分坐右席。 温式之和杨素喝了两杯酒，就听淙淙的古琴声慢慢响起。 一名身穿海棠红舞衣的美人便随着琴声步入院中，发间朱玉鸣响，舞姿优美，腰肢柔软得像初春的新柳。 引得席间的士族子弟各个伸长了脖子。 白霖站在一个琉璃盏外头，看着杨素和温式之说话。 不由地眼神暗自发狠。 几名衣着鲜亮的人走到他的身侧。 却是方才和他说话的人。 “那人似乎来头不小……” “可不是，就连王一郎也对他青眼有加，想来必定不凡！” 白霜发觉身边有人，正拱手欲和他们说话，那几人便似没看见自己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话走了。 自己何曾被这样漠视过！不过是几个不入品流的小官罢了！ 白霖恶狠狠地想道。 却不知那几人也是十分的不痛快，如果不是白霖自以为是，他们也不会和杨素结怨了，此刻不知该如何说话，才能讨了巧！ 而院子中央的士族子弟正在欣赏着舞姬曼妙的舞姿。 一曲舞毕，那名舞姬便婷婷袅袅地步入席间，在庾宴的示意下来到了王悦的身侧，为其倒酒。 “这美人是我偶然在并州所得，容色舞姿皆为上佳。”庾宴笑着对王悦说，“若是王一郎不嫌弃，我便将她赠于你。” 如果不是身处古代，这就是赤裸裸的犯罪！ 可是，这就是古代，舞姬随手送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准确地来说，舞姬在古代连人都不算。 杨素摇了摇头看向那名美貌的舞姬。 王悦并未说话，却是突然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杨素。 “杨三郎似乎是孤身一人？” 杨素愣了愣，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九章 比剑 王悦笑容很温和也很平淡。 他看向那名舞姬，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既是你所赠，本不应推辞。只是家中妻室不喜，我也允诺了她，今后不再纳姬妾。只能辜负美意了。” 杨素没想到王悦拒绝得这样干脆。 转头一看，庾宴的脸色也是不大好，他肯定也觉得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就不强人所难了……”庾宴挥手让那名舞姬退下。 那名舞姬不知怎的，听了这话，却脸色突地变惨白，似乎脚软了一般，颤颤巍巍地离开宴席。 不过这只是小插曲罢了，当乐声再度响起，又是一群美貌的舞姬入场。 杨素和温式之一起喝了两杯酒，就见一个背脊挺拔的年轻男子突然走到院子中央来。 正是刚刚消失不见的苏硕。 他换了一身干练的窄袖衣裳，手中握着一把精美的宝剑。 “宴会上的舞乐美人看多了，也是觉得无趣，不如咱们玩点新鲜的！” 苏硕说着便看向了席间的杨素。 杨素便在心中有了计量。 他此刻带了武器过来，怕是想和自己比试武艺，再趁机落自己的面子。 “不如，便请杨三郎与我过两招吧！”苏硕跨出一步，虎视眈眈地看着杨素，那语气，似乎不容对方拒绝一般。 王悦看向苏硕又看了看杨素。 杨素便回给对方一个从容的眼神。 王悦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苏硕见杨素没有即刻答自己，便认为他是害怕了。 “杨三郎放心，这不过是切磋而已，不会伤人！” 一旁席间的士族子弟也悄悄地说起话来。 这苏硕的武艺高超，整个建康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今日怕是这个杨素要吃些暗亏了。 温式之轻声对杨素说道，“苏硕自幼跟随苏峻习武，武艺也算出类拔萃……” 杨素让他放心，便站起身来，朝苏硕走去。 庾宴吩咐舞姬乐师退下。 然后又让人去和屏风后边的赵氏说明情况，她是寿星，理应得到她的同意。 待来人回禀了之后，庾宴正欲说话。 屏风后边就有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响起，昏黄的烛火透过屏风，投下影影绰绰的几个身影，曼妙无双。 一阵环佩叮当，便有一个婢女从屏风后边出来。 杨素见着有些面熟，却不记不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她。 她奉上一个漆木托盘，上面躺着一块墨玉制成的坠子。 “这是我家女郎给的彩头。祁连山墨玉所制的剑坠。” 那婢女说完特意看了杨素一眼。 杨素这才想起了她是谁，那日在钟山救下温三时，似乎见过她，她是温三的婢女。 难不成温三也来参加宴会了？ 杨素掉头看向那扇屏风。 只见一个羸弱纤细的身影正安静地站在屏风后边，似乎感受到了杨素的目光。 她便微微动了下身子，也看了过来。 虽然隔着屏风，自己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如水的目光。 沉谧又安然。 温三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杨素忍不住微微一笑。 苏硕自然是认得那名婢女是温孟珏的人。 他咧嘴一笑，冲杨素抬了抬下巴，露出一个示威的眼神。 本来面对苏硕这种人，赢或输都没多大意义。 可是如今有了这个彩头，杨素突然觉得自己必须得赢了。 他可不想看着温三的东西落到这小子手里。 苏硕见杨素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冷意。 这小子到这个时候还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简直不知死活。 苏硕便“唰”地一声拔出了手里的宝剑，剑锋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泛出森然的冷意。 庾宴看向一旁的王悦，“这苏硕的武艺在建康城中也是鲜有敌手了。今日，恐怕杨素要吃大亏。” 他对杨素并不看好，若说才学，苏硕或许不如他，可是论起武艺，苏硕必定胜过杨素！ 苏峻可是武艺高强的将军，能从庶族一路爬到眼下这个官位，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 苏硕一直在苏峻手底下磨练，武艺自是不凡。 王悦却依然是一副温和的神情，似乎并不担心。 “且看看吧……” 温式之在一旁看着也是略有担心，他虽然听妹妹温孟珏说过杨素武艺出众。却到底没有亲眼看过。 可是苏硕的武艺，他却是知道的。 往年青溪会艺，骑射剑术这块，向来都是由苏硕拔得头筹。 在士族子弟里也是拔尖的！ “杨三！你先选件兵器吧！”温式之喊道。 杨素便摆了摆手，宽大的袖子一扬，一把剑身纤细的软剑就“咻”地一声突然被他抽了出来，就像新长出的枝桠一样，剑尖微微颤着。 这样的武器，这些士族弟子还是第一次见，都有些惊奇。 苏硕却不以为然，自己手里这把剑可是玄铁所制，出自名师之手。 削铁断金不在话下，又怎么会比不过杨素手里那把看起来柔柔软软的细剑！ “请。”杨素一手握剑，一手负于身后。 系统给的剑法技能可谓出神入化，比起武侠小说里的顶尖剑法来说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把剑也是谢贤的珍藏，采用航天技术里的稀有金属制成，耐磨耐砍，柔韧无比。 苏硕早就想教训一下杨素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眼下有了机会，便不在废话，提起剑就猛地朝杨素攻来。 杨素看着森冷的长剑带着一阵劲风朝自己的肩头直直地劈下来，看对方这力道，似乎不打算留手，应该是想让自己留点疤。 不过这是寿宴，不宜见血。 杨素这样想着，身子猛地一侧，就轻松躲过这一剑。 苏硕冷笑一声。 突然出腿，朝杨素的小腹攻去，手里的剑也没闲着，手腕一转，就转而向他胸前划去。 屏风后边的人似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素，杨素也察觉到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突然出拳，狠狠地击在苏硕的肩头，并暗自再出一道内劲，一下子就打折了他的骨头。 苏硕闷叫了一声，杨素手里的长剑就顺势将他的剑砍落在地。 发出“哐当”的响声。 待苏硕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杨素早已脚尖一点，飞跃出去，站在了一旁。 “好！”王悦第一个反应过来，击掌笑道。 周围的人也跟着发出震耳的掌声。 没想到，从来没在青溪会艺上落败的苏硕今日今日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而且只两招就输了！ 输得这样彻底，实在叫人意外！ 那些个士族子弟一向也是不喜苏硕的，如今见他吃亏，自然免不了一阵嬉笑嘲弄。 苏硕此刻手臂还在微微打颤，刚才杨素一拳打折了他手臂的骨头，此刻自然是苦不堪言。 但是面对这么多的人，他即使是痛死了，也不能叫喊出半句！ “没想到杨三郎的武艺如此超群！”温式之十分高兴，“今年的青溪会艺你可一定要去！” “今年的魁首非你莫属！” 庾宴皱着眉，轻轻啜了一口酒杯里的酒。 十分疑惑地看向杨素。 这个人给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没想到他竟然能只两招就将苏硕轻易击败，如果入了军中，不知又该怎样的勇猛了！ 杨素淡淡一笑，拱手对苏硕道，“承让。” 苏硕不敢看周围的人是怎样的神色，只得咬牙离去。 一旁等候的婢女便连忙过来，恭敬地献上手里的托盘。 “请郎君收下。” 第十章 斗学（上） 杨素接过那枚玉坠，抬眼朝屏风后边看去。 温三正站在那儿，也看了过来。 带着些许暖香之气的轻风朝自己迎面拂来，怡人又舒心。 杨素便朝屏风处拱了拱手。 接下来的时间，杨素便显得有些忙碌了。 那群在一旁一直看热闹的士族子弟皆围了过来，问东问西的，一副惊叹不已的模样。 甚至还有许多人要相邀杨素聚会踏青。 但也不是熟人，便一一回绝了。 第二天，刚一睡醒，就见秋容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要替自己洗脸。 杨素受不了古代人洗脸的步骤，便干脆自己动手了。 “昨天是怎么回事？” 杨素想起昨天宴席快散的时候，女眷那边好像出了点乱子，乒呤乓啷的砸烂了不少东西，庾宴和白霖急匆匆地去了，似乎和女眷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称病不出的王婥也赶来了。 宴席也就跟着散了。 直到最后自己也没见着温三，不过她应该是来过的。 杨素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坠子。 秋容替杨素系上腰带。 “昨日是白姬惹了事端……” 这白姬应该指的是白霜。 秋容小声地道，“昨日的宴席是白姬操办的。可她出身不好，哪里会懂得贵族女眷的忌讳。” “庾氏嫡系的七女郎是吃不得羊肉的，可偏偏白姬忘了叮嘱，那羊肉做的胡饼偏偏端到了七女郎的案上。” 为杨素穿好衣裳后，秋容又为他绾发插簪。 “七女郎只吃了一口，马上便起了红疹……把大家都给吓坏了……” “七女郎的母亲周氏可不是好惹的，发作起来，就当场给了白姬一耳光！” 杨素看了眼自己头顶的发髻，顿时有些无语。 怪不得古人睡得早起得也早，一大早上的，一半的时间都拿来梳头发。真是浪费光阴啊。 见秋容还要接着说，杨素便连忙摆手。 一听就跟宅斗文似的，他可没兴趣接着听了。 不用想也知道，王婥是故意称病不出，推辞操办寿宴的。 之前就听说庾氏嫡系对庾宴这个旁支突然崛起十分不满，这次庾宴的母亲过寿，庾氏嫡系的人都没来几个。 就知这宴席上一定会出些乱子的。 白氏兄妹要么是得意太久了，没注意这事儿，要么就是明知有诈，却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反正是王婥占了便宜。 这下白氏兄妹应该能消停几日了。 “去拿些吃的吧。”杨素支开了秋容。 然后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又练了练剑，活动筋骨。 刚收起剑，就见庾之侃鬼鬼祟祟地跑进院子来。 身边一个仆人都没带着。 “你这是要干吗？” 庾之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似下了老大决心一般地开口，“先生，我有件事要求你，你可不许告诉旁人……” 说着就将手里一块绢布抖开。 上面写着：兵者，形于无穷。 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倒是有些耳熟，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 来东晋之前，杨素曾在图书馆里一股脑看了太多的书，现在一下子倒是想不起来具体的情况了。 “今日我在庾氏族学和大伯的嫡子庾濂斗学，一人各出一题，若谁先答不出来，便要爬在地上学狗叫……” 庾之侃小声地解释道。 没想到这些小屁孩，开裆裤才脱了没两年就敢打这种赌，如果自己输了，难不成真要爬在地上学狗叫？ 到底是丢谁的脸。 见杨素似有不满，庾之侃也自知冲动了，“若不是庾濂说我母亲不如白氏那个女人，我也就不会答应和他斗学了……” 杨素在心里默默叹气，这么低级的激将法，简直了。 将那块绢布在手里掂了掂，杨素便问道，“这是他当着你的面出的题？” 庾之侃摇头，“当时我们都在亭子里，他是在书房中写的题目和答案。答案在族学刘先生手里……” 那就难怪了，这题目不像是一个几岁小孩能想得到的。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替那个庾濂出主意。 兵者，形于无穷。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应该是出自《孙子兵法》的虚实篇，第九则。 原话是“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 也就是兵家常说的行兵用法虚虚实实，要让对方摸不清头脑，探不出底细。 “你们今日在族学上的课是什么？” “今日讲的是前朝史学，刚讲到汉献于曹。” 那不就是三国史嘛。 杨素心中将三国历史迅速过了一遍，就马上有了答案。 “拿笔来。” 庾之侃见杨素这样从容，便连忙取来笔墨和一块新的绢布。 杨素示意庾之侃自己来写。 “你且写，孔明借箭，只欠东风。” 庾之侃不知其意，便也提笔写了。 黑色的墨迹在雪白的绢布上漫开。 庾之侃还在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对的。 万一是错的，可不就得当着族学子弟众人的面，爬在地上学狗叫了！ 若是母亲知道了，必定会伤心，说不定还会被白氏那女人耻笑！ 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 想到此处的厉害，庾之侃是又悔又怕，手都忍不住在发抖。 杨素虽不敢确定自己的答案一定是对的，但是据庾之侃所说，他们上课刚上到三国史，这个题目里和三国事件有重合的大事，目前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先生，我去了……” 庾之侃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咬着牙抓紧了手里的答案，飞奔出了院子！ 杨素又在院子里在练了一遍剑法，秋容便拎着一个漆木食盒进来了。 锻炼了一早上，杨素肚子早已空空，便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庾之侃则是一路小跑，不敢多浪费时间。 等他回到族学里的时候，庾濂已经等的颇是不耐了。 庾濂并不将庾之侃放在眼里。 他和几个同是嫡系的弟子站在亭子里，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说罢，你躲了这么半天，可有想出一个字来没有！” 旁边有人接腔。 “二哥也太抬举他了，他若是能想出一个字来，哪里会自己跑开这么久！我看他必输无疑！” 众人纷纷附和。 有几个和庾之侃交好的人站到他一旁来，暗自和他说话。 “你方才真不应该应下斗学之事，他的老师可是有名的儒生！” 庾之侃也知道，可是现在可不能自己落了面子，便只有强提起气道，“还得先请刘先生将答案取出来放在这石桌上，以示公证！” 刘先生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有些战战兢兢的，这些个贵族子弟，一点都不省心。 庾濂很是不以为然，这题目可是他的老师专门出的，以庾之侃目前的才学，怎么能答得上来！ 他便自信地挥手，“那刘先生就将答案取出来吧。” “反正答不出来的人，怎样都是答不出来！” 说完还特意看了庾之侃一眼。 庾之侃刚才也是心中没底，只是此刻见了庾濂的模样，不知怎的，便突然想起了杨素从容的神态。 便也放松了心神。 他将手里的绢布抖开，在众人面前展示。 “这就是我的答案！” 一旁的族学子弟，最大的也不过八九岁，此刻看了绢布上的话，顿时都有些不知所谓。 正窃窃私语着。 就听哐当一声，一只茶碗突然掉落在地，砸了个粉碎。 刘先生颤抖着手打开了手里的答案。 庾濂方才还得意的神情，顿时大变。 “怎么可能！” 第十一章 斗学（下） 庾濂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急急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庾之侃的手臂。 “这真是你答出来的？我不信！这绝不可能！” 这时，一旁围观的族学子弟才看清了庾之侃手里的答案。 “他……他竟然答出来了！” 众人皆是和庾濂一样的反应。 又惊又奇。 “不可能啊，他怎么答出来的……” 方才和庾濂帮腔的人拽了下庾濂的衣裳。 “这定是巧合！运气罢了！这题可是……” 后面的话就没有接着说出来。 这题可是庾濂的老师所出。 庾濂的老师是谁，那可是和王导同师的大人物！ 他出的题目，一个五岁的小毛孩怎能答出来！ 若不是庾之侃作弊，就定是他走运罢了！ 庾濂咬着牙放开了庾之侃，“对！你这小子竟这样走运！” 刘先生也很是震惊，他摊开自己手里的答案，将庾之侃的答案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绝不是庾之侃走运，碰巧答出来的。 庾濂的答案是“诸葛亮借箭”。 而庾之侃答的是“孔明借箭，只欠东风”。 答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巧合！ 摆明了答题之人是熟读兵书，又通晓史事。 且还将出题之人的意思摸得透透的，才做出这个回答。 答题之人一定是知道出题的人并非庾濂，而且是故意在为难庾之侃。 所以他顺着出题人的思路往下走，再揣摩出了这个答案。 庾濂的老师出题时，刘先生也是在一旁的。 他是知道当时族学在讲什么课，才一时兴起出了这道题！ 庾之侃见自己答对了，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我答对了，那么接下来……” 庾濂哪里会不知庾之侃的意思，他深吸了口气，“接下来就由你出题罢！” 反正以庾之侃的才识怕也是出不了什么好题目。 庾之侃见他应的痛快，眼珠溜溜一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且先回去好好想想，否则随便出了个题目，岂非要辱没二哥你了。” 见庾之侃这样说了，虽明知对方要耍诈，庾濂也不好再说什么。 庾之侃离开了族学，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找杨素。 杨素已经吃饱喝足，躺在树上晒太阳了。 “先生真是厉害！竟然这样容易就答对了！” 杨素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这小子恐怕是想求自己帮他出一题，来难倒庾濂。 见杨素没有说话，庾之侃便又道，“不知先生是怎样猜出来的？” 杨素双手枕着头，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叶子刚好遮住了头顶的太阳，不至于刺眼，又能刚好洒些阳光下来。 他惬意地眯起双眼。 “你还没学兵书吧？” 庾之侃摇了摇头，“只学了《诗》，现在开始读三礼……” “题目中的‘兵者，形于无穷’。出自《孙子兵法》的虚实篇，第九则。原话是，‘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 杨素慢慢地解释道。 “就是兵家常说的，用兵作战，虚虚实实，既要有真的地方，也要有假的。真假信息搅浑了，对方就没法摸清楚你的底细和目的。” “出题之人选了这句话，也正是这个目的。他要让我们搞不清楚他出题的真正用意是什么……这样，即使你再聪明狡猾，难以回答。” 庾之侃这下有些明白了，“所以先生才会问我，族学里都讲些什么？” 杨素侧了下身子，看向树下的庾之侃，“这样的题目，庾濂不过才几岁，怎么想得到。所以，必定有人在背后助他……由此可见此人才学不凡。” “之前就听说庾濂的老师名气似乎很大。向来名气大又有才学的人，一定会有些傲气。所以，他既然和你并无仇怨，就没必要真的给个难解的死题。估计只是经不住自家徒弟的请求，才出了这题……那么他一定会从你们常学的东西上下手，希望你能从中猜到答案。” “但是，又不能太简单，不然，就是落自己和徒弟的面子了……” 庾之侃这下才恍然大悟。毕竟三国太过传奇热血，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是都多多少少知道些的。 如今听了这些话，就能想通了。 诸葛亮草船借箭一事，正是运用了这个策略。 “先生果真智慧！”庾之侃由衷地感慨。 杨素摆了摆手，多看些书，这些问题就自然迎刃而解。 也算不得什么大本事。 只是要拿什么问题回敬那人呢。 既然对方并没有在题目上下了死结，自己也该出个活络些的题目。 略想了想，杨素便将题目和答案说给了庾之侃听。 庾之侃便自信满满地赶回了族学。 庾濂已等得不耐烦了。 他心中虽认为庾之侃是侥幸答出了自己的题目，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万一自己答不出来可怎么办！ 不怕，自己答不出来，还有老师呢！以老师的才智，这世上就没有他答不出的题目！ “你快将题目说出来吧！”庾濂重新提起了信心，语气又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庾之侃也不惧他。 先将写有答案的绢布拿给刘先生保管，以示公平。 然后将自己的题目给庾濂看。 周围的族学子弟十分好奇庾之侃能出什么样的题目，便也都围了上去。 却在看到题目的那一刻，纷纷神情呆木。 庾濂也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题目。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似的。 “孙武于吴斩妃”。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懂呢！ 若是答不出来，便真的丢人了！ 庾濂紧紧拽着手里的绢布，牙齿狠狠咬住下嘴唇。 和庾之侃交好的几人见了庾濂这副模样，便知他定是答不出来了，顿时都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了，二哥这是答不出来了？” “可别勉强自己，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多给你两刻的时间……” “哈哈哈……” 庾濂的跟随者气不过，便和他们叫嚣。 “胡扯！二哥怎会答不出来！” “对！二哥！快，快将答案说出来，气死他们！” 庾濂脸庞绷得紧紧的，他狠狠地瞪着庾之侃，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略吸了两口气，庾濂才硬邦邦地道，“我去书房写答案……” 说完就逃似的，飞奔去书房。 站在庾之侃身旁的几人听了这话都立马发出轰然大笑。 这逃跑的模样，当谁不知道他是去寻帮手似的。 书房里站着三个男子正在交谈。 其中两个衣饰华贵的，年纪约莫在三十五岁左右。 另一个年纪要大些，快五十的样子。 庾濂来得十分匆忙，门也未敲就跑了进来。 喘着气看着屋中三人。 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见了庾濂突然进来，顿时就拉下脸来。 “濂儿，你怎这样不识礼数。” “父亲。”庾濂很是惧怕他，一下子就塔拉下肩膀。 这人正是庾濂的生父，庾亮。 另一个年纪和庾亮相仿的则是温式之的父亲温峤。 他劝道，“这孩子来得这样急，该是有要事。” 庾亮便没再动气。 居上位的老者应该就是庾濂口里的师傅了。 他朝庾濂招手，“怎么，他答出来了？” 庾濂点了点头，然后递上手里的绢布。 “这是他出的题。” 老者接过绢布，只看了一眼，便微微笑了起来。 “这位出题的人有些意思，他这是在回敬我呢。” 庾亮和温峤觉得好奇，便也凑过去瞧。 他们联想到刚才老者出的题，便也立马猜出了答案。 老者捋了捋胡须，正欲告诉庾濂答案，便突然脸色大变。 他身子猛地一动，苍老的脸皮也跟着抖了抖，似乎有些难堪的神情慢慢爬了上来。 “这题，不可回答……” 温峤和庾亮对视一眼，似乎不是太明白。 老者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位出题的人，是在讽我不守规矩呢……” 温峤闻言背手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 然后对庾濂问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事？你和庾之侃斗学，可有下什么赌注？” 庾濂吓了一跳，不知温峤是怎么猜到的。 这种赌注可不能说出来，若是被自己父亲知道了，那还得了！ 见庾濂不说话，温峤便懂了，他扫了庾亮一眼。 庾亮便用力拍了下桌子。 庾濂被吓得差点跌在地上，便颤颤巍巍地道，“我和庾之侃约定好了，输的人，要爬在地上……学狗叫……” 庾亮和温峤听了皆是一惊。 那名老者便轻声道，“难怪他会出这道题……” 第十二章 属意 杨素在树上小睡了一会儿，只觉得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就听见远远地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一群人朝自己住的院子走来。 过了半晌，才翻了个身，就听庾之侃在树下叫到，“先生快下来罢。”睁开眼一看，就见树下站了几个面生的人。 不知来的人是谁。 杨素翻身跃下树来，拈下了一片沾在发梢的绿叶。 “这几位是……” 庾之侃似乎很是高兴，他拉过杨素，得意洋洋地介绍。 “这是我先生，姓杨名素。” 然后由指着其他几个面生的一一介绍。 等介绍结束了。 杨素才在心里默默腹诽，真是不容易啊，将来东晋王朝的两大势力，居然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来的人是温峤，庾亮，谢翟，庾濂。 谢翟在历史上并未提及，但是自己在这府里却听说了不少他的事情。 听说他出身陈郡谢氏，和王导是同门师兄弟。因为厌倦朝堂，早早的就致仕了。后应庾亮所托，偶尔来府中教导幼子庾濂。 年轻的时候曾和王导并称“双绝”，才学很高。 至于温峤和庾亮两人，就都是历史上的名人了。 温峤在太子司马绍登基后，可是仪同三公的地位，是其心腹近臣。 庾亮更是不容小觑，他的亲妹妹就是司马绍的妃子，将来的皇后。 庾氏作为外戚，在未来几十年的东晋朝堂上也算是呼风唤雨了。 只是这几个大人物来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庾濂和庾之侃的事情？ “这位郎君着实气度不凡。”谢翟首先开口了。 杨素略有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对，应该是没啥好事才对。 “来，咱们坐下来说。” 杨素转身进了屋子，看这几个人的样子，怕是有什么事要说。 进了屋子，除庾之侃和庾濂辈分太小，都站着。 只有杨素他们坐下了。 庾亮朝一旁的庾濂看了一眼。 庾濂就战战兢兢地走到杨素面前。 恭敬地朝杨素和庾之侃施礼，“今日冒犯杨先生和十弟了。” 杨素并不意外，倒是庾之侃吓了一跳。 这庾濂因是庾氏嫡系嫡出，父亲庾亮又很是显赫，所以向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下突然这样谦逊，庾之侃忍不住额头冒汗。 实在是出人意表！ 该不会是被施压了吧，看了先生出的题是当真厉害，连大名鼎鼎的谢翟都答不出来，所以才让徒弟来示好道歉。 庾之侃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杨素。 杨素点了点头，庾之侃便朝庾濂还礼。 “二哥言重了……” 庾濂虽觉得脸上挂不住，可是想起自己父亲严厉的样子，也只有忍了。 不再说话，免得挨训斥。 庾濂道了歉，便垂着头站在了一旁，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庾之侃见了觉得十分痛快，不知不觉便翘起了嘴角。 杨素则是默不作声，他想看看这几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庾亮便朝他们两个小辈挥手。 “你们且去吧……”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连忙跑了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沉静。 杨素很淡定，其他三人也不尴尬。 温峤先动了起来，端起茶壶，一一斟了茶水。 然后对杨素说道，“今日才知，原来杨郎君竟在这庾氏西府为师。” 他神色很是从容，没有半点作假。 “还得谢过郎君那日在钟山的义举，小女才能幸免于难。” “今日以茶代酒，敬谢郎君。” 说罢就端起了茶碗。 杨素也端起茶碗，两人隔空互敬，然后一饮而尽。 喝了茶，温峤便对庾亮摆手。 “我的事儿好了，该你了。” 庾亮低眉一笑。 “也是我教子无方，不知他们两人竟然下了这样的赌注……只是……” 庾亮看向杨素，“只是，若不是白霖从中挑唆了濂儿，事情倒也不止于此。” 杨素认真地盯着对方。 以庾亮的身份地位，绝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欺骗自己。 白霖和自己不对付，倒也有可能从中挑起事端。 庾濂虽然狂傲了些，到底也是经过良好教育的士族子弟，怎么会这么没头脑地和庾之侃随便斗学，还立下这种赌注。 想来也是很可疑的。 看来，这白氏兄妹两得赶紧解决了。 只是该怎样解决？难不成真要杀人？ 杨素不禁皱起了眉。 见杨素皱眉，庾亮以为对方不满意自己的解释，正要再说两句，杨素便回过神来了。 “这本也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小事，无妨。”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因为自己讥讽了谢翟，他们就想上门报复？ 可是如今看着，他们好像是为了什么大事而来。 庾亮见杨素松口了，便微微笑了笑。 谢翟略有惭愧。 “今日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好，太过宠爱幼徒……” 杨素摆手，“也是晚辈猖狂了，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谢翟自知他是在谦虚，便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再叨扰了。” 温峤先站起身来辞别。 杨素便将他们三人送出了院门。 直到人都走远了，杨素还是有些摸不清头脑。 而温峤一行三人在府中行到僻静之处，便放慢了脚步。 庾亮先开口道，“泰真为何如此属意此人。” 泰真是温峤的字。 他负手而立，很是自信。 “钟山救人，面对苏硕毫不畏惧。有的不仅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更多的是对自身力量的肯定。” “宴会上，两招便能击败苏硕，更加说明了他剑术超群，鲜有敌手。可他的表现却更加沉着，安静，没有半点傲气。” “今日的寥寥几句话，就能猜透谢先生的用意，还能出言反击，又不落风范。可见他机敏过人，才学更是不下于你我。” 谢翟点头，“正是。” 他叹了口气。 “孙武于吴斩妃”，这个是个典故。 春秋时期，吴王阖闾曾十分赏识孙武。特意召孙武入宫，商谈练兵用兵之道。 为了试探孙武的能力，阖闾以美人两百，命令苏武操练。 孙武应下，却在操练前特意申明，军纪严明，就算只是操练，也不能儿戏。 阖闾不知其中厉害，便随意允诺下来。 操练过程中，其中两队的队长是阖闾的两名宠妃，始终和众位美人嘻嘻哈哈。 孙武停下两次申令，要求她们认真对待。 两名宠妃却没有听从，故而被孙武一剑斩杀于堂下。 以此来告诫吴王阖闾，军纪严明才是练兵用兵之道。 否则，军队只能是一盘散沙。 谢翟默默地在心里点头。 杨素用这个典故为题，就是在告诫自己，莫要不守规矩，失了身份。 “此人可用。才学，胆识，人品，一应具有。实属难得。” 庾亮见谢翟也满意，便没有再说什么。 温峤接话道，“王敦怕是快要按耐不住了，如今他虽不在建康城，却也频频插手朝中官员调动之事。” 几人一边走一边谈，进了书房屏退下人后。 温峤又轻声说道。 “且，这几日得到密报……王敦打算以不孝之罪废黜太子！” 第十三章 修补 送走了庾亮等人，杨素便在心里问系统。 “白氏兄妹非杀不可吗？” 他们虽然狂妄狠辣，可是自己并不想杀人。 “宿主也可以把他们直接带回去……只是以宿主你目前对时空操控术的掌握，我觉得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这倒是有点棘手了。 杨素想了想，决定先去探查下时空缝隙的位置。 实在不行也就只有按系统说的办了。 入夜之后，杨素换了身暗色的衣裳。 使出轻功就轻松地跃进了温氏府邸的围墙。 系统说了，会时空操控术的人会自然对时空缝隙所在的位置有所感应。 杨素便循着墙边往前走，四处感应着。 直到穿过一片扶桑花丛，到达了后院，都还没有半点察觉。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白色兄妹是在温氏附近发现的吗，难道这里不是他们穿越的地点？ 正纠结着要不要再探查一遍，一股十分好闻的香气就远远地飘了过来。 不是扶桑花的气味。 应该是女子身上的熏香。 杨素担心被发现，便拨开花丛，闪进了阴影里。 香气越来越近，似花香不似花香的，极淡，又带着暖意。 仿佛置身初春的花圃，阳光和煦，花香四溢。 闻着十分安谧。 一个袅袅的身影靠了过来。 后边跟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婢女。 朦胧的烛光轻轻洒了过来，似在她的身上披了层薄纱。 杨素抬眼看去，便看清了来人。 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温三。 温孟珏穿着一件浅碧色的上襦和一条雪白的拽地长裙。 她歪了下头，盯着杨素藏身的花丛，然后伸出手来。 杨素心头一跳，难不成自己是被发现了？ 正想着要不要马上施展轻功跃上墙头离开，就见那只雪白纤细的手掌在自己面前停下。 和自己的脸仅隔着几朵扶桑花的距离。 修长如葱段的手指轻轻划过扶桑柔嫩的花瓣。 “今年的扶桑，花期竟这样长。” 她折下一朵，把玩在手心。 身后的婢女接话，“看这花似也解人意，所以格外多开了几日。” 杨素有些摸不清这句话的意思。 就见温孟珏突地垂了头，光滑得像丝绸的下颌轻轻靠在鲜红的扶桑花旁，双颊似乎也被手里的花映得有些泛红。 杨素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移不开眼。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直到一股异样的空气波动突然远远地传来。 杨素这才回神。 闭眼感受了一下波动传来的方位，便脚尖一点，快速地跃了过去。 拨开一片浅浅的矮树丛，就看见了一块西瓜般大小的时空空洞出现在自己眼前。 散发着浅浅的金色光芒。 不过这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的。 他比划了一下那个洞口的大小，觉得有些意外。 “这洞也太小了点，白氏兄妹怎么说也是成年人了。怎么钻得过来？”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或许这附近还有另一个时空缝隙，而那个才是他们穿越过来的……” “什么？” 杨素豁了豁牙齿。 一破就破两洞，这时空界面的质量也太差劲了吧。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好吧，还是赶紧开始修补吧。 杨素按照系统给的方法，掏出一根缝衣针，将自己的精神力做线，就跟缝衣服似的，一针一线地认真缝合这个洞口。 没错，所谓的修补时空漏洞，居然就是用缝衣针来缝。 这简直就不是男人干的活。 天有些黑，幸好自己经过基因改造，不然肯定得先给自己的手指戳上几针。 “不过，你确定这样可行？不会再破？” 搞了半天终于修补好了。 杨素站起身来，摸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眼前这道跟蜈蚣似的缝合线。 到底顶不顶用？可别一转身又破了，回头还得再来一次。 没想到，杨素刚在心里吐槽完，就见那道缝合线突然动了起来。 就跟水波似的。 然后那道缝合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平整，直到完全消失。 杨素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又弯下腰去，将那片矮树丛拨来拨去，愣是没再看见半点缝隙漏洞啥的。 “奇了！” 系统这时才慢慢地开口，“时空界面自有其修护能力，只要宿主能简单地将破损处缝合在一起就可以了。” 好吧，如此看来这份差事倒也不难办。 杨素收起了手里捏着的缝衣针。 就是看起来不太好看。 又围着温氏转了两圈，再也没有任何的感应。 眼看天色不早了，再折腾就要天亮了，便只有先打道回府，下次再来探查。 没想到杨素才翻身进了庾氏西府的门，就在院子里见着了血腥的一幕。 院子里很黑，只在屋檐下点了一盏混浊的灯。 庾宴站在廊下，对着院子里的白霖点了下头。 白霖就抽出了一把长剑。 一剑就划断了一个女人的喉咙。 那女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发间的金步摇被震得颤了两颤。 杨素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那天在宴会上献舞的舞姬。 只是这庾宴为什么要杀她？ 就因为王悦没有要她？ 舞姬的尸体被两名藏身暗处的侍卫抬走，并清理掉了血迹。 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是十分浓烈。 “王导那里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才好。” 庾宴开口道。 白霖冷声接话，“没想到那王悦如此不识抬举。” 庾宴转了下手指上的戒指。 “看来，我和王敦接触的事情，他是知道了。” 他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 “这建康城也得换个天色了……” 杨素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换了身衣裳，躺在床上，看着天空慢慢泛起一丝白色。 看来庾宴是打算追随王敦了。 如今王敦势力很大，手中兵权极盛。 按照历史的记载，王敦打算造反的时候曾一再拉拢王导，都被王导拒绝了。 怪不得庾宴这样不把王婥放在眼里。 如果王敦策反成功，王导一定会势力大减，说不定还会性命不保。 这样一来，娶了王婥的优势，就会马上变成劣势。 那么王婥前世的死，恐怕庾宴是脱不了干系的。 说不定还是他乐意见成的。 所谓的宠幸白霜，也不过是把白霜当做靶子来对付王婥而已。 这样就能给自己留条后路，即使王敦策反失败，他还可以继续靠着王导。 没想到庾宴的心思这样慎密！ 白氏兄妹不知其中厉害，还在沾沾自喜！ 只是现在白氏兄妹两还有利用价值，所以过得有滋有味的。 若是他日一旦失去价值，只会死的更快罢了。 毕竟白霖知道了这么多的事。 不过这白氏兄妹看着也是有些头脑的，恐怕不好受摆布。 杨素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天就大亮了。 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就有人在门外敲门。 一打开门，一张帖子就递了过来。 “先生，这是王一郎遣人送来的请帖。” 秋容站在门外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是崇拜的模样。 请帖？难不成是请自己吃啥好吃的？ 杨素便立马拆开了帖子，然后瞬间傻眼。 “啥？兰亭集会？” 第十四章 兰亭集会 兰亭位于会稽郡山阴，也就是现代的绍兴城附近。 杨素刚收到帖子不久，温式之就来接了他一起赶往兰亭。 因为前不久刚下过雨，道路泥泞，走了好久马车都还在原地踏步。 两人便索性骑马前行。 一路山风盈袖。 道路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紫色野花，马蹄踏踏，不慎踩落了一些。 带起一阵幽香，竟还引来了不少蝴蝶追逐。 温式之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对着杨素说道，“果真是山野最惬意，瞧这些蝴蝶！” 杨素轻声一笑，突然想起以前见过的一句诗，便不由脱口而出，“此情此景可不就是，踏花归去马蹄香！” 温式之闻言双眼一亮，夸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后边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快闪开！” 来的是四个年轻人，骑着清一色的棕色骏马，穿着统一的青色短打。很是干练的模样。 杨素勒住缰绳，正欲让开道来。 那四个年轻人后边就紧跟着驱来了一辆宝华盖顶的马车。 朱红色的漆木车辕，锦缎彩珠做的车帘垂饰，很是华丽。 马车轮子骨碌碌地转了一转就在杨素和温式之身侧停下。 然后传来男子懒懒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竟然停了？” 在前边开路的青衣男子里，驾马走出来一人回话。 “是路中遇到两名男子。” “哦？”那男子似乎很是意外，“他们是哪家的人，竟也敢拦我的路？” 杨素看了一眼温式之，就见温式之暗暗指向马车前边挂着的一个鎏金银香球，上面镂刻着精美的锦雀花鸟饰纹。 这大概是什么个人徽记之类的，他可不懂。 杨素便朝温式之耸了下肩。 两人都没有说话。 马车内的男子便拨开帘子，朝外边看了来。 先是看见了温式之。 “原是温二郎……” 温式之坐在马背上朝他拱手，“驸马都尉不知是要去哪里？” 这人原来是驸马啊，怪不得出远门还有开路的。 魏晋时期的公主驸马都有附驸马都尉的职位。 那名男子对温式之点了点头，并未马上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一旁默然不语的杨素。 只随意扫了一眼杨素的衣饰，便知他只是平民一个，并无官职在身，顿时兴趣全无。 “自然是听闻兰亭此处风景绝佳，特意来瞅瞅。” 他用力地放下帘子，吩咐下人驱赶马车。 车马骨碌碌地碾过一汪水坑，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杨素离得近，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角已经全湿了，还沾了不少土黄色的泥巴。 “只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温式之对杨素说道，“这是安阳公主的驸马，吴郡顾氏的顾羡。” 温式之说这顾羡出身虽好，肚子里却没有几两墨水。 本来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可是却撞了大运，娶了公主。 他便一心想结交些权贵子弟，好打通官场的人脉，往上爬一爬。 如今王悦在兰亭召集好友聚会，他就屁颠颠地赶来了。 其目的不言而喻。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说话。 等到了兰亭，已经是日头高挂。 杨素觉得奇怪得很，这兰亭集会，历史上也是有的，却是王羲之开办的。 怎么现在却是王悦来操办？ 难不成自己的到来，还改变了一些什么事情？ 正想着，就见几名衣饰飘飘的年轻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王悦，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乌黑的头发用同色的发带束起。不得不说看着还挺帅，如果在现代，那就是当红小鲜肉的料。 他见杨素的衣裳脏了，便有些埋怨地对温式之说道，“路上泥水多，何苦骑马来，时辰又不赶，白白污了杨三的衣裳。” 温式之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扯开话题，“今日王七也来了！还不快快介绍给杨三认识！” 说着就拉出一名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年来。 “这是王氏七郎，名羲之，字逸少。”温式之用力拍了下那少年的肩膀，“虽然骑射差了些，可他的书法不错，鲜有敌手！” 听了这名字，杨素不由惊了一惊。 王羲之！ 这个看起来高中生模样的小屁孩居然是书圣王羲之！ 真是赚大发了啊！ 没想到来一趟东晋居然还能遇见这些个名垂千古的人物！ 虽然杨素在书法上一窍不通，可是这书圣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这要是赶紧拿张纸出来让他签个名，不知道能拍卖出去多少钱…… 不对……如今王羲之的本体就在眼前还签个屁的名字，直接叫他写几个字帖来，拿回现代去，搞不好又是一阵金钱的腥风血雨…… 杨素想到此处，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王羲之，仿佛他全身上下都是挂满了金光闪闪的钱币！ “……”王羲之被这眼神吓了一跳。 温式之并没发觉，转而又向王羲之介绍杨素。 “这是杨三，颍川来的。” 杨素回过神来，心里的算盘打得直响。 王羲之按辈分来算还是王婥的表弟呢，那自己直接开口要书法字帖，就算没有一百张也得有七八十吧。 想到这些都是金光闪闪的钱，杨素就心情大好。 “听闻杨三郎武艺超群，我故有一事相求……” 王羲之见杨素心情好像不错，略一踌躇就开口说话了。 啥？ 这小子要求什么事情？以他的出身，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那自己是不是又能借此再多拿几张字帖？ “我想……”王羲之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想拜您为师，求您传授我武艺！” 杨素愣了愣，看着王羲之，许久没有回话。 王羲之以为杨素不愿意，便带着恳求的眼神看向王悦，希望他为自己说两句话。 杨素便突然动了动脖子，带着疑问的口气道，“你，想学武？” 这人不是书圣吗？难不成书圣也要学武艺？ 不对，书圣为什么不能学武！ 能做书圣的老师，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王羲之十分肯定地道，“是！”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学了武艺才能保家卫国！” 他捏紧了拳头，下巴抬得高高的，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全是一往无畏的勇气！ 又是这样。 明明还是小孩的模样，却偏偏要装作大人。 杨素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天在钟山的温三，心突地一软。 便点了头。 第十五章 王昌 既然说了要教王羲之武艺，就免不了要行拜师礼。 杨素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便喝了碗他敬上的茶水也就是了。 “过几天你来庾氏，我自教你。” 王羲之很是高兴，点头称是。 众人在兰亭的溪水边上站了会儿，王悦和温式之就被拉到了亭子里。 一群士族子弟将他们团团围住，不知在做什么。 王羲之见身边的人散了，才悄声和杨素说话。 “听四姐说，你和她相熟？” 杨素看了他一眼，这个四姐说的莫不是王婥？ 王羲之见杨素没有反驳，便接着说道。 “四姐当初嫁庾宴，二伯父原是不满意的。” “二伯父说那庾宴其心不正，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原以为王导是看不上庾宴的出身，没想到他却一眼就把庾宴看透了。 眼光果真毒辣。 只是这小子和自己说这个干什么？ 杨素眯着眼睛看向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看来是有事要求自己。 王羲之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虔诚地看向杨素。 “若是师傅不嫌弟子麻烦，弟子有一事相求……” 杨素没有开腔。 他便接着说道，“四姐已经和二伯父说好了，过几日便会和庾宴提出和离。” “到时候那庾宴若是拦着四姐带走之侃，我想请先生和我一道出手！他们若敢拦着，我们便敢打！” 杨素被这句话惊了一惊。 王羲之生得很是不错，肌肤雪白，星眸剑眉，鼻若悬胆。 此刻穿着一件雪白的宽大袖袍，双手背在身后，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 没想到说话的语气竟然这么流氓。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杨素放声大笑两声，“乐意奉陪。” 亭子里就有人在唤王羲之。 “王七快来，这有道题，不知怎解！” 不知是哪家的士族子弟，站在亭子边上使劲地朝王羲之挥手。 转得跟大风车似的。 王羲之看向杨素，正想叫上他一起，话还没到嘴边，就见杨素摆了摆手。 “你去吧，我要在这儿歇歇。” 王羲之便朝他拱手，“徒弟便先去了。” 杨素沿着溪水边上走了一会儿，便见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躺着一位以草帽遮面的年轻男子，似乎是睡着了。 正想绕开他，往另一边走，那男子便动了动身子，掀开草帽，警惕地朝自己看了过来。 杨素只好停下脚步，“打扰了。” 那男子看清了杨素，便挥了挥手，“无妨，这大路是人人可走的，何谈打扰。” 说罢，他就坐了起来，将草帽丢在了一边。 杨素正想着要不要原路返回。 就突然看见了一条绿色的小蛇正飞快地扭动着身子欲往那男子坐着的大石头上爬去。 杨素便身子猛地一闪，藏在袖中的软件也“咻”地一声抽了出来了，飞快地朝男子身边砍去。 那名男子反应也是极快，他以为杨素是要杀自己，便身子一侧，手掌就飞快地朝杨素脖子上砍来。 一道银光极快地从他手掌心闪过。 杨素迅速地连砍了几剑，立马就将那小蛇砍成了几截。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男子察觉到了杨素并无恶意，便收回了已经快贴在杨素衣裳上的短刃。 杨素拿出一块白布擦拭剑身上的血迹。 那男子看了眼地上还在拼命扭动的小蛇断躯，神情颇是不自然。 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要救自己的命。 可是自己的速度已经那样快了，这人还能立马躲开，且神色从容。 自己连他的衣角都还没沾着，他却已经轻易斩断了自己脚下的小蛇。 可见他的武艺必定高出自己许多。 “多谢！”男子尴尬地道谢。 杨素倒不是很在意。 只是生物书上说，但凡颜色漂亮的蛇，多半都是有毒的。 不然他也不会出手。 这人的速度也是很快，那么短的时间，还能逼近自己的身边。 “在下琅琊王氏，王昌。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杨素看了他一眼，“杨三。” 没想到这人居然也是王氏的人，想必也是和王悦他们沾亲带故了。 只是其他人都在前边的兰亭呆着，怎么他却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杨三郎是来参加这兰亭集会的？怎走得这样远？” 自己还没开口问，王昌就先提问了。 杨素看向一旁清澈见底的溪水，“第一次来兰亭，便随便走走。你又是为何跑这么远呢？” 王昌闻言，暗自垂眸，语调也放轻了许多，“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杨素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王昌自觉失言，便不再说话。 杨素就听见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却是王悦和温式之跟着过来了。 “杨三你就是个坐不住的，一时没看住你，便跑这么远了……” 见他们两人来寻自己，杨素便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过随便走走，一时忘了和你们说一声。” “你别听他的，若不是他惹了陆琪，此刻被难住了，也就不会借口脱开了……” 王悦笑着拆穿了温式之。 温式之就有些绷不住了。 “我……我那是累了，等我养足了精神，定要叫他好看！” 杨素和王悦相对一眼，心领神会地哈哈一笑。 王昌见他们三人说话正开心，弯腰拾起地上的草帽就要转身离开。 王悦暗自摇头，叫住了他。 “五弟，既然来了，便也一起去吧。” 温式之似乎不是很喜欢王昌，一向爱说话的他，突然就安静了。 杨素好奇地看向王昌，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王昌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王悦一眼，并未说话。 温式之见他冷着一张脸，眼下更是不喜，不由地哼了一声， 杨素便开口道，“王五，便一起去吧，看看难到温式之的是哪位。” 王昌略一踌躇就点了点头。 四人一路无话，直到了兰亭脚下。 就见亭子里的人群哄地一下子发出嬉笑声。 “牛头不对马嘴！顾羡，你这十几年读的书不会都全忘了吧！” “哪里是忘了，我看分明是被公主吓没的，顾羡，这个月，公主又发卖了你几个婢女歌姬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年轻男子在哄笑声中挤出了人群。 杨素定睛看去，眼前这个面如猪肝，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可不就是来兰亭路上遇见的那个驸马。 第十六章 难题 杨素很是意外，顾羡怎么说也是驸马，尚了一国公主，怎么反而还被这样嬉笑？ 难不成是因为他的出身？ 吴郡顾氏是江南吴姓世族，而晋室南渡后，掌权的琅琊王氏这些大族都是北方来的侨姓世族。南北士族之间是一直不对盘的，利益冲突太大。 历史上记载，王导辅佐司马睿在建康登基后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分化江南吴姓世族的权力。 这些兰亭聚集的子弟多是和王悦交好的北方侨姓世族，怪不得不把顾羡放在眼里。 杨素暗自摇头。 王悦见场面不对，便开口道，“陆九的这题也太难了，在座的恐怕也没几个能答出来。” 那些士族子弟才渐渐息了笑声。 顾羡挽回了些面子，恢复了神色。 “这些刁钻的东西，谁又能答出来！” 他看向王悦一行人，眼神在温式之和王悦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将目光定在杨素的身上，露出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来。 “不如这位郎君来试试吧……” 杨素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自己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他就特意挑了自己？ 出题的陆琪站在人群中央，带着疑惑的神情看向杨素。 这人他也有所耳闻。 说是武艺绝佳，就连在士族子弟中少有敌手的苏硕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一般人难有文武兼修的，此人既然武艺高超，想来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练武上，否则难有这样的成绩。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他必定没有多少心思是放在文道上。 他对自己这道题有绝对的信心。 就算是王悦也不一定能回答出来，更何况是这个无名小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温式之有些不太高兴地看向顾羡。 这小子该不会想着自己反正已经丢脸了，就特意再拉上一个垫背的吧！ 顾羡看向杨素，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答不出来就答不出来，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此刻很是有些怒气。 他一心想和王悦结交，无非是看在他父亲王导的面子上，没想到王悦却丝毫不拿正眼瞧自己！ 这次兰亭集会他更是特意赶了过来，却被这群侨姓世族的子弟这般羞辱！ 他不过是想解出那道题，能在王悦面前露把脸！ 这些人实在可恨！ 其他人笑话自己也就罢了！ 这个小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自己的丑态被他看尽了不说，王悦竟然还如此看重他。 没看见他，还专门去寻他！ 自己堂堂上姓士族子弟出身，还是公主驸马，竟然还比不得这个乡野小子！ “你！”温式之没想到顾羡脸皮这样厚。 杨素却眯起了眼睛，这么低级的激将法，他才不屑上当。 “是啊，答不出来就答不出来，有什么可怕的。”杨素耸了耸肩，淡定地说道，“你不也还好好站在这儿吗。” 顾羡闻言脸瞬间就憋得通红。 他怒目看向杨素，上前一步，手捏成拳，粗粗地喘着气，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见他这样，杨素心里也就舒坦了。 他懒洋洋地别开头，不再看他。 谁知顾羡见了他这模样就更是生气了。 这小子分明就是不把他看在眼里！ 他以为自己是谁！ “你这村夫！”顾羡怒骂了一句，大步跨向杨素，正欲挥拳要打。 一直沉默不言的王昌就迅速上前一步，拦住了顾羡，眼神冷冷地扫向他。 “王昌！你竟拦我！” 顾羡不敢和王昌动手，因为知道王昌武艺非凡。 就只敢在言语上凶一些。 没想到就连王昌也护着这小子，简直可恨！ 王昌却轻声道，“若我不拦着你，你非死即伤。就连苏硕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敢在他面前动手？” 顾羡吓了一跳，原本涨红的脸瞬间就白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苏硕可是每年青溪会艺的骑射魁首，王昌也是不及他的！ 顾羡有些后怕，便往后缩了缩。 他和公主感情不睦，如果真的被伤着了，公主一定不会出头，说不定还会借口他身体不健而和离。 到时候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我便看着王昌的面子上不再和你计较。” 幸好两人方才说话声音极小，其他人都没听见。 温式之冷哼一声。 “这人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若是他真的敢动手，温式之一定会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站在亭子里的陆琪就有些不耐烦了。 他今RB就是来下王悦面子的，若不是顾羡那个蠢蛋半路跑出来，此刻答不出题被耻笑的可就是王悦了。 “看来今日这题是无人能解了，可惜，可惜。” 陆琪摇头，故作惋惜。 他身边有人很是会意。 “哪里的话，王一可还没看呢。” 于是众人的眼光唰唰地又看向了王悦。 杨素这下可真的是亲眼看见什么叫做光芒万丈的靶子了。 王悦太出众，所以人人都想看他跌下云端。 杨素看向王悦，报以一个同情的眼神。 王悦也自知躲不过了，便苦笑一下，步入亭子去。 温式之悄声对杨素说，“这陆琪不知从哪里寻了一副画来，说是谁能准确地题上诗一句，便将此画相赠。” 不知是什么画，这么厉害，他们这么多大才子看来看去都没一个答得出来。 杨素觉得好奇，就叫上王昌和温式之一同上前去看看。 就见亭中的石桌上铺着一张绢本的画作。 没有任何的落款的个人印鉴。 只以寥寥几笔勾勒了简单的两匹马在一条长满浅草的小路上低头慢慢行走。 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桃花林。 这两匹马应该是从桃花林处跑来的，因为地上落满了一地的桃花，还有许多的蝴蝶在飞来飞去。 画风清丽，笔锋老道，看得出作画之人功底深厚，难得的是画里的意境。 让人彷如置身桃花林，一低头就能嗅到花香。 王悦看了半晌，似乎是在认真揣摩画里的含义。 陆琪见状，故意催促了几次。 王悦中断思路，便只有先提笔写出回答了。 “花径踏马盈香来。” 温式之默默念道，“好！好句！” 一旁有人接话，“有花，有马，有径，有香。确实切合此画！” 温式之指向画上的几只蝴蝶道，“这的蝴蝶，正切合了‘盈香’二字……” 陆琪蹙眉细想了半晌，想点头又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好。 杨素仔细看了看那副画，突然觉得王悦答的似乎不太对。 盈香二字，是有香满盈袖之意。 可是这画里只有马两匹，却无人。哪里又来香满盈袖呢？ 王悦也悟了过来。 “我没有答好，画中无人，我却用了‘盈香’二字，不佳。” 陆琪轻声一笑，“看来，以王一郎的才学，也是不能答出此题啊……” “本以为兰亭集会，来的都是才学之辈，没曾想却都是庸俗……” 陆琪慢慢地收起画轴，不屑地扫了王悦和杨素几人。 这是来砸场子的意思？ 杨素见王悦和温式之都有些恹恹的，便上前一步，拦住了陆琪。 “不如我来一试？” 王悦和温式之也几次为自己解围，他自然也得为他们解围一次。 陆琪看向杨素，满眼的不屑和漠视。 “你？”那语气似乎就当杨素说错了话一般。 “你以为你是谁？” 有人不是很满意杨素这时候站出来。 连王一都答不了的，他以为他是谁？ “莫要理会他，一个连郡望都没有的无名小子，又能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 “你敢这样夸口，莫不是想要出风头？” 顾羡看向杨素，眼里爬上一抹讥笑。 暗自道，“不自量力的小子！” 杨素懒得去看那些质疑的眼神，直接在石桌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虽然自己的字不好看，但是他敢肯定，自己的答案一定是最贴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