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了(修改) “今夕何夕,望月思量,明夕何夕,泪断罗衫?……”渔女的江畔晚唱摇走夕阳的余晖,锺州离江的夜徐徐降临。 从离江东口永巷起,道旁所栽的柳树沿整个江头挂满了五光十色的灯笼。 锣鼓震天,鞭炮声鸣,舞龙耍狮,再合以走贩摊位,熙熙攘攘的来往行人,整个离江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十五的皓月高悬,载满天星辰汉河,映照人世繁华。 锺州自古便是繁华之地,开春庆典的夜游一如晚年的喧闹多彩。 “今天的手气也是如此之背,可恶载,可恶载!” 在一声哀叹中,张秀才抖抖皱起的袖摆,摇头晃脑的掀起帷布,出了赌房。 如今两手空空,家中还有老小等他买粮回去,想到这些他不由的又是愤恨又是烦恼。 本来想借着今日的开春佳节得个彩头,哪知道变成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秀才摸摸空空如也的钱囊,望向那巷头的繁华之景,内心满是愁绪。 想他三十来岁便中了个秀才,如今四十来岁却还在为糊口而奔波。 罢!罢!罢!都怪他有赌钱的毛病,昨日方为苏府抄好文书得来的一两银子,今日便全赌了进去。 张秀才叹了口气,看来今夜又得厚着面皮去问隔壁家借些米了。 想到此,他心里不由有些低落,捡了条僻静的巷子,便与离江头背道行去。 这条巷子,窄、小、长,在模糊的视线里张秀才只能凭借以往的记忆穿行。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走过一个微弯的拐角时,一道白光就直打在了他的脸上。 张秀才瞬间觉得双眼被刺得生疼发黑。 但几乎就在抬袖遮挡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好,请问知道岳博住宿处怎么走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清澈,却夹着些许焦急和不耐。 张秀才闻声放下衣袖,只见一个装扮奇特的短发少年风姿飒爽的站在自己前面。 “他”全身穿着奇特的紧身的黑色衣裤,有股利落从容的味道。 只是“他”背上背着一个十分大且奇异的黑色包裹,手上抓着一个正在发光的物件,看起来很是异常。 不过张秀才有一个他人及不上的优点,那就是他遇事难以慌张。 即使眼前的这个少年出现的如此突兀,身上的衣着如此另类,手中物件如此诡异,他依旧能若无其事的同眼前这个少年交谈。 只听他回答道“这位后生,敢问岳博住宿处为何?我从未听闻,到是你却从何处来,为何打扮成这幅模样?”。 而这方听完他话的乐梅溪则敛起秀气的眉,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文绉绉的大叔。 她扬起手机照了照他,才发现这位大叔的衣着发鬓皆如古人。 这人不会想扮古人想疯了吧?,乐梅溪不由抿起唇角笑了笑。 “这位大叔,就算这里是凤凰古城,你也不用把自己弄成这样吧?跟何况这个风格和这里不太搭,您就别诓我了,我可是真的迷路了”。 张秀才只觉得刚才那道白光异常诡异,不免心下提防。 “什么‘凤凰古城’此地乃是锺州!”,张秀才故作从容的说道,然后他指指身后,“前方正举行春典夜庆,你若不信,便往我身后行去,穿过此巷,你再找人问问便可。” 话到了这里,张秀才警慎的往边上靠了靠,为乐梅溪让出路来。 乐梅溪看着他一副警慎的模样,心里奇怪,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啊? “那个……大叔可以帮忙带带路吗?” 没有找到答案的乐梅溪不想放弃好不容易出现的人,只好厚着脸皮这样说。 张秀才估量了一下乐梅溪身上的包,接着想到自己反正是个穷鬼怕什么,又想到整个巷子就这么点宽,诸多的想法掠过脑中,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往后走去。 乐梅溪跟着张秀才出了巷子,便又到了他方才赌钱的赌房门前。 他才向里看了一眼,只见帷幕后依旧喧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离江头处,舞龙耍狮,锣鼓震天,人群熙熙攘攘。 张秀才带着乐梅溪从暗巷转出,一时之间也没引起他人的注目。 这副热闹的景象就像一副画,张秀才看着精彩的耍狮,倒是心情好了些。 他缩着身子放松的倚着墙说道“你瞧见没?现下便找个人问问,却看看我可是诓了你!”。 但过了片刻,身后的人也没有回答,这让他觉得莫名奇怪,于是他只好回头看去。 但此时在明亮的灯下,张秀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的不寻常。 他身上的黑装奇特异常,流泻着一股说不出的光泽,明亮却又温和,即便是手上拿的物件此刻瞧起来也透着像玉石一样的光泽,很是精致雅观,不似凡品。 张秀才心里打了个突,他不会遇上什么不得了的人了吧? 乐梅溪从震惊中醒来,望着这热闹的景象,脑海中只飘荡着一句话:——她竟然穿越了! 想到这里乐梅溪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看向张秀才,“您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绕是她乐梅溪再怎么能淡定,此时此刻却也惶恐不已。 张秀才看到“他”蓦然苍白的脸色有些后怕,心里翻起了骇天巨浪,说的话也不由变得结结巴巴:“此……处为锺州离江头”。 乐梅溪瞬间有种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的感觉,她暗自咽咽口水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朝代?”。 张秀才偷偷的看了她一眼,稳住心神告诉自己要淡定:“乾宏十五年”。 听完这句话,乐梅溪飞快的在脑中搜索,却并未能寻到有关“乾宏王朝”的记忆。 她心灰意冷的想,这是个不存在于历史的地方,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到这里。 这个事实让乐梅溪半天也再没出声说话。 张秀才看“他”如此,心里又起惊异,却又不敢问询,一时之间也是默不作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乐梅溪方才回过神来,她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忐忑不安张秀才道:“这位大叔,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第二章 借宿(修改) 即使今夜是开春庆典,张秀才还是觉得自己很倒霉,之所以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他把钱输光,还因为要带一个陌生人回去。 想想自家的母老虎,张秀才此刻真真是恨不得拿块豆腐撞墙。 乐梅溪跟在张秀才后面,把沉默发挥到了极致。 在这个自己并不了解的朝代里,她能够掌握的实在太少,此刻她绞尽了脑汁,也无法寻到哪怕一丝的出路。 要是能立刻穿回去就好了,她想到。 这时张秀才带着乐梅溪拐了一个弯,蓦然停下了脚步,停到了一小家户门前。 张秀才站在门口理了理衣襟,又抖了抖衣袖,方才小心翼翼的在门上敲了敲。 “娘子,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透着股伏低做小的谨小慎微,看着样子不像是同妻子说话,倒像是同祖宗说话。 不过张秀才的此番举动莫名把乐梅溪逗乐了,她心里感到好笑,面上的愁云惨淡倒是减了几分。 但张秀才的声音实在太小,乐梅溪也不好意思指出张秀才的这番熊样,于是她也上前,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婶子,大叔回来了!” 不一会儿,只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大吼:“你这个死鬼,还知道回来!”。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张秀才立马就慌了神,他反射性的往后退了几步,看上去有些想要落跑的模样。 门此时“咣”的一声开了。 只见一个身穿古装布衣头戴巾布的中年妇女,带着煞气,站在门里。 这样传统的古装妇女,所给予乐梅溪的视觉效果十分强烈,这一瞬间倒是叫乐梅溪看痴了。 这边罗氏打开门一看到张秀才那畏头畏尾的怂样心里头一股怨气便涌了上来。 她一把抄起门边的扫帚就要招呼上去。 张秀才一面抱着头一面哭丧着脸道:“娘子娘子,快停下来,还有外人在呢!”。 直到这会儿,罗氏方才看见了站在张秀才后面的乐梅溪。 这一看可不得了,直吓的罗氏丢掉了手中的扫帚,大呼:“鬼啊,鬼啊!”。 张秀才和乐梅溪同时震了一下。 张秀才不由自主的震一下是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妻子说的不错。 乐梅溪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那是因为她心里还真怕他们二人把自己当鬼。 此时此刻她只能赶紧说道:“婶子婶子,你可别搞错了,你再瞧瞧,我何处像鬼?” 罗氏这么一瞧,才发现眼前这个的影子在月色下与他们没有任何不同,方才吓了她一跳的,只不过他异常古怪的装扮。 这身服装乍一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人,倒像黑无常。 罗氏看着乐梅溪,有些害怕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到我家门口?” 乐梅溪想了想还是觉得此时要施以怀柔政策,只见她扬起笑脸,秀气的脸笑起来显得异常干净。 她说道:“我是一个迷路的人,大叔好心让我在此处借宿一晚”。 罗氏听完,猛的狠狠盯住张秀才。 见张秀才那张畏畏缩缩的脸,心里又不打一处来的气。 如此过了半响,她才艰难的说道:“既如此那便进来吧!” 乐梅溪在罗氏的指导下来到了宅子的东侧客房,里面的环境并不怎么样,房上的瓦还缺了一块。 她走到木床边,放下背包,开始清点自己所带的物品。 从背包里拿出换洗的衣物后,就只剩下一部照相机,一把口琴,一些巧克力,还有一个钱包。 看到这些目前所有的财产,乐梅溪幽幽叹了口气。 先前就是来凤凰旅游的,她也就只带这么些东西。 她烦躁的掏出手机,果然手机里面显示着没信号。 当她的视线落到背包上挂的一个小巧的平安符时,突然泪湿眼眶。 这个还是几个月前妈妈去横山求的,也不知道妈妈现在知不知道她失踪了…… 收拾好了之后的乐梅溪躺在床上,但窗外的月光透进来,让她无法安睡。 最终,她叹了口气,幽幽起身,打算出去散散步。 她逛到正堂时,却听见里面穿来了罗氏和张秀才的对话,这让她不由停下脚步。 “你个死鬼,又把钱输光!待明日,看你如何想老母交代!还有,你带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他竟如此短的头发,又身着黑装异服,身上还有一个形状奇怪的大,我瞧着,就不寻常,你给我老实交代!是在哪里遇上的!” “娘子,我哪里知道,他就突然出现在巷子里,手上还有个发光的物件,还问我奇怪的问题,我都瘆的慌,正是如此他说想借宿,我哪敢说个不字!” “要我说,他不会是妖怪变的吧!我听说打更的那个武夫这几日老看到白影闪过!你给我好好想想,他可有什么异常。” “可……可能……娘子,他……可能真是……妖怪……” “你说什么!” 到了这里,乐梅溪已经听到罗氏因惊吓过度摔倒在地的声音。 她蹙了蹙秀气的眉,想着也许有必要解释一番,便伸手推开门。 但没想到的是,罗氏看着她进来“哇!”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乐梅溪瞬间有了悔意,她想: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她看向张秀才,只见张秀才一脸煞白的蹲在地上,搂着罗氏,恐惧的望着乐梅溪。 乐梅溪默了默,开口道:“大叔,我口渴,想讨杯水喝”。 闻言张秀才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一旁,乐梅溪便走过去喝了口水。 油灯的光昏黄不定,屋里的静谧越发显得喝水声的清晰,张秀才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端。 但实际是乐梅溪一脸平静的喝完水,走出了屋里,只在路过张秀才身边时说道:“大叔,我真不是妖怪,我明日就走,你且放心。” 但她并没有看到张秀才已经极度害怕的脸色…… 第二天一大早,乐梅溪是被喧哗声给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的从床上下来,只来的及穿好她的皮靴外套,一大群的捕快就冲了进来。 他们不由分说的拎起乐梅溪就往外押,可怜的乐梅溪还昏头昏脑的不明情况。 当他们路过小院子时,乐梅溪看见罗氏和张秀才正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和他们面前背对乐梅溪的一名玄衣男子交谈。 这个时候,乐梅溪顿悟了。 她还没走多远,一个捕快就已经拿着她的背包献到玄衣男子面前。 乐梅溪听到张秀才和罗氏齐口大声说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闻言她不由暗自摇了摇头,现在该怎么办?看样子被官兵抓了。 第三章 牢狱之灾(修改) 这里是牢房。 “……”,乐梅溪一脸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狱卒。 被绳子绑住的滋味可不太好受,但是相较于现下被恶狠狠逼问的状况来说,她更乐意于就这样被绑着。 “小子,老实跟你说,你还是快点招了吧,免得待会儿受罪,快说,你到底往哪里来?是谁指派你来的?混入锺州有何目的?为何穿着打扮如此怪异?” 问话的狱卒没完没了的问题,已经让乐梅溪感到十分的头痛,而这狱卒的粗暴无礼,更使她心生厌恶。 于是她懒懒开口说道“这位大哥,你的问题如此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她一说完,狱卒便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对着她旁边的空地就是狠狠的一挥。 “老子要你回答你就给老子回答,再给老子啰嗦,下一鞭子准抽到你身上!” 乐梅溪没被吓着是骗人的,想她21世纪好公民,哪里见过这样的刑事询问场面? 眼前的这个狱卒长得牛高马大,满嘴的络腮胡子,凶神恶煞,估计只要小孩看上一眼,保准吓哭。 这个牢狱底下透不进多少光,显得昏昏暗暗的,空气中有潮湿和血腥的味道,让乐梅溪无所适从。 此时此刻,再被这个狱卒这样一吓,乐梅溪深切的感觉到,如果她不能给出一个很好的回答,不仅这个鞭子会招呼在她身上,可能她这一辈子也走不出锺州地牢了。 略略思索,乐梅溪还是决定乱扯,她实在不知怎么说实话。 “我……” 岂料乐梅溪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地牢的门就开了。 一身玄衣的男子当头走进来,他一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五六个捕快也依次进来。 满脸络腮胡子的狱卒凶神恶煞的一张脸,立即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一把收起手上的鞭子,换了一张谄媚的笑脸,迎了上去。 听着他无比谦和的唤道“李师爷”,乐梅溪不由在心底暗暗的鄙视。 玄衣男子看起来已有三十来岁,却端得是身形欣长,温雅儒和,若不是因为留着一缕胡须,那绝对会是一个美男子。 他走到乐梅溪的面前,向后面的两个捕快扬了扬手,示意他们把乐梅溪的那个背包放在台上,然后他一双精明若鹰般锐利的眼睛紧盯着乐梅溪说道:“你究竟是何方人士?”。 此时乐梅溪被他一双锐利的眼神所打量,内心的一切都仿佛都被其洞察了一般,这让她不由感到内心十分的焦灼。 她尝试着开口说道:“我……”,却又如哽在喉般无法继续。 如此一来二去,乐梅溪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最后她只能紧咬唇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说实话,她确实被眼前这个人的气势给镇住了。 “李师爷,我看还是用刑来的快些,像这般来历不明的人又穿着奇装异服,混入我锺州重地,不是以行不轨之事还能有什么?” 先前拷问乐梅溪的狱卒扬声说道。 但李师爷抬了抬手,示意狱卒住口,他看向乐梅溪,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暗藏幽深的情绪。 只听他慢悠悠的说道:“你且还是想好以后,同我好好说为好,你只用说我想要询问你的,至于我是否相信,那也是我的事,如何?” 话到了这里,乐梅溪也只能点着头,硬着头皮应下了。 “你为何穿着如此怪异?” 李师爷开口询问,他的声音清和,却透着一股威严。 “因为我不是此地之人” 乐梅溪先是默了默,不由自主的垂下头,然后叹了口气。 “那你来自何处?” “我来自海域之外” 此言一出,已有两个捕快忍不住开口说道“说谎!荒谬!如若来自海域之外怎么可到达锺州!” 李师爷再次抬了抬手,他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就把乐梅溪的假意说谎打破了。 “张秀才说昨夜他在暗巷与你相遇,你向他询路并表示并不知道锺州,是何故?” “李师爷,如果我说,我是被拐骗来的,你信吗?”,此时此刻乐梅溪浑身一震,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 李师爷笑了笑,显露出风度儒雅的味道。 他说:“不信”。 乐梅溪幽幽叹了口气,不免有些灰心,看来她只能说实话了,可是实话有人会相信吗? “李师爷,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乐梅溪莫名紧张的询问道。 “好” 之后,牢房的审讯间就只剩下乐梅溪和李师爷了。 在两人单处的时间里乐梅溪想了很久,所幸李师爷并没有催促她。 最后乐梅溪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李师爷,现在我说的话不管你信不信,都是我说的实话” “首先,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于异世,我奇异的服装就来源于此,就在昨天夜里,我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剩下的你应该都知道了” 说完的时候,她莫名心里轻松了不少。 “你且说说异世是何样?” 奇怪的是李师爷并没有显得很吃惊,他抬眼打量了一下乐梅溪,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那是个与这里不同的地方…………” 当乐梅溪说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 乐梅溪觉得嗓子很干,但李师爷的眼睛却是越听越亮。 身为一个古人,他的反应到倒是格外平静,乐梅溪心里奇怪的想。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强调的说到:“其实我不是小子,而是姑娘。” 说出这句话也不过是因为张秀才一家把自己当男孩的原故。 岂料李师爷蓦然眼睛微眯,显得很是吃惊。 这倒是让乐梅溪心下苦闷,看这样子,估计每个看到她短发的人第一印像都会是把她当男孩了。 “这可是我们那里现下最流行的发型。”她有些索然无味的说道。 李师爷听罢似笑了一下摇头道:“你们那里可真奇怪。” 他这样说,显然是信了乐梅溪的话。 来古代的第二天晚上,她是在古代的牢房里度过的。 因为李师爷说他还需要禀告知府大人,才能尝试放乐梅溪出去,不过,李师爷承诺会照看好她的包,这让她莫名放心。 吃了几口牢里难吃的饭菜,乐梅溪缩在角落,幽幽叹气,不知这里会不会有老鼠? 想到这里她突然十分想念现代的家人,朋友,也不知道知道她失踪后,妈妈会不会哭成泪人了…… 第四章 出狱(修改) 天亮的时候,一缕微光透过墙上的铁栏,倾洒在铺满稻草的地面上。 乐梅溪浑浑噩噩的醒来,看到微光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种于黑暗中看到光明的感觉。 她轻轻站起身来,舒展四肢,对着墙上的铁栏,深深吸了口气。 其实方才她睁开眼的瞬间,还真心希望昨天的一切都是一个梦。 乐梅溪正百般无聊的拿着稻草编制着一只蜻蜓的时候,牢房一头开始有了动静。 “哎,你快来拿饭”。 狱卒从牢房的一头开始发放早饭。 从乐梅西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每一个拿到了碗的犯人几乎都在以如狼似虎般的模样进食。 这副场景深深地刺在她脑海中,乐梅溪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揪动难受。 “你,饭不要啦!还不过来拿,是想要老子伺候吗?” 当发放到乐梅溪旁边的一间牢房时,狱卒见缩在角落的犯人半天一动不动,不由怒喝。 乐梅溪被惊扰,偏头看着被狱卒呵斥的那人。 这一看,到把她吓了一跳。 缩在墙角的那个人,显然是个老人。 他身上的衣服看不清到底是干涸的血迹多还是泥多,发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脏兮兮的,整个人缩在墙角更显瘦骨嶙峋的模样,只一眼看去就有吓人得紧。 不过真正吓到乐梅西溪的,是不知那个人是否还活着。 他缩在墙角的姿势显得十分不自在,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正常人该缩成的模样。 更恐怖的是昨天关进来时天太黑,她根本没感觉到旁边的牢房有人。 不一会儿,狱卒也开始有些不安,他上前观望了两下,最终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锁。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缩在墙角的老人,最后走到他跟前停下了脚步。 当狱卒蹲下来时,变故突然发生。 乐梅溪并没有看清楚整个过程,她所知道的只是,狱卒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地上,缩在墙角的老人迅速冲出了牢房。 顿时牢狱里乱成了一片。 其他各个牢房的犯人们,都开始欢呼大叫,显得十分疯狂,似乎这个场景让他们感到很兴奋。 而这方只片刻几个狱卒已和老人交上了手,双方的打斗很是激烈。 说实话这种打斗的感觉,乐梅溪只在武侠电影里面见到过,现如今亲眼见到,对于乐梅溪这个现代人来说,很是震撼。 眼看着涌进来的狱卒越来越多,不一会儿,老人原本敏捷的身形开始变得逐渐迟缓。 乐梅溪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个衣裳褴褛的老人。 但更值得她觉得担忧的是,他们双方都已经动上了刀。 动刀的后果是难免会见到血,也就意味着会有伤亡。 果然很快老人便受了从侧面扑来的狱卒几刀,身上更显得血迹斑斑。 不过混乱中老人像是突然爆发,动刀连续砍了好几个狱卒,这立马把围住他的一群狱卒给震住了,故而相比之下反而是狱卒更显慌乱。 “快,必需拦住他!”隐隐约约的,乐梅溪好像听到了李师爷的声音,紧接着就有大量涌入地牢的捕快。 随着捕快的加入,老人很快就被拦下,狱卒们把老人押回牢房。 于此同时,从狱卒和捕快让出的一条道上,李师爷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 他走到关住老人的牢房前,长身而立,斯理慢言的说道:“老先生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要是我锺州的地牢如此好逃出,又怎么会就这样把你关在此地?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吧,这样或许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他的话刚落音,爬在地面奄奄一息的老人便“啐”了一声,他用暗哑的声线道:“你们这些人,都是狗杂种!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由于过度激动,他喘着气咳嗽,半响也没停。 李师爷不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顿了顿,问到身后的捕快:“伤亡如何?” 捕快看向牢房里残喘不息的老人恨恨说道:“九伤一死。” 那一瞬间,李师爷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他低声道:“好生处理,此事别传出去,待会还要偷偷叫个郎中来瞧瞧,人可万不能死在我们这里”,他的话说完,捕快立马答到“是”。 默不做声看完这一切的乐梅溪掩下脸上的疑惑和诧异,只留了些对老人的怜悯之色。 “你感觉如何,实在是歉意。” 像是看到了这边的乐梅溪,李师爷向她所在的牢房走了过来。 “牢房太冷,我睡的并不好,还有,饭菜太难吃了,我还没吃早饭,并且我两天没洗澡了,请问在哪里上呃……如厕?” 乐梅溪看着他,很是自然的避开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引开话题道。 “呵呵……” 像是听到着乐梅溪如此认真的回答李师爷蓦然笑了。 这是个很是温雅的微笑,哪怕乐梅溪并没有多想,也感觉有些移不开眼。 “你很有趣”,李师爷说着示意狱卒开门。 “……” 当乐梅溪从牢房出来时,阳光正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能这般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使她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丝轻快的微笑,而她那硕大的背包此时也正背着她的背上。 该回来的东西回来了,这无疑使她感到更加轻松。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李师爷突然调头说道:“方才忘了和你说,知府大人要见你。” 听到这句话后,乐梅溪楞了一下,她便突然有些后怕,看向李师爷她迟疑道:“什么时候?”。 李师爷锐利的眼神从乐梅溪身上扫过,眼里的神色越发深幽,他说道:“午时,你先在路上想好怎么同大人说吧。” 李师爷停顿了一会儿,他还是提醒般的说道:“我并没有将实情告知知府大人,但是,知府大人并不是可以糊弄之人,我只告知他你有话要对他说,至于是什么,你要自己想。” 说完,他神色暗了暗:“若你说的东西不足以撼动知府大人,他必定会上报天听,你可要想好。” “你为什么帮我?” 像是察觉到了李师爷的善意,乐梅溪疑惑的询问道。 “可能因为……你像故人吧……” 李师爷的话此时,乐梅溪是误解的,因为她以后才明白了所谓的“像故人”到底是指什么…… 第五章(修改) 李师爷把乐梅溪带出牢狱,便示意乐梅溪上马车。 他说道:“我原先是骑马来的,只是现下想到你可能不会骑马,这才雇了这马车。” 听到李师爷的话,乐梅溪感到心里一暖,但她还是解释道:“下次可以骑马,其实我会骑马,因为我爸爸就是训马员。” 不一会儿马车就在摇晃中起步,作为第一次做马车的乐梅溪此时吓了一跳,她紧紧抓住车厢壁,想抓住悬崖上的枯藤。 等了一会儿,马车才行驶稳当才下来,乐梅溪此地才敢尝试着松手。 不过对面的李师爷却好像并不受干扰,他坐的十分稳当,倒把乐梅溪羡慕了一把。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乐梅溪听到外面传来喧哗的人声,她正想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景象,李师爷却伸手拦下了。 只听他说道:“你还是不要乱看的好。” 乐梅溪看了看李师爷,见他态度强硬,只好作罢。 摇摇晃晃的马车不知行了多久,乐梅溪浑浑噩噩被李师爷唤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下来。 乐梅溪打着呵欠下马车时,眼前不由一亮。 眼前这处宅子外面种着些许竹子,看上去翠翠绿绿很是漂亮。 竹子里劈出一条石子铺的小道,宛延至门口。 门也是那种老旧的木门,看上去同这片竹子很是相配。 显出一派的幽静自然。 乐梅溪随着李师爷来到门前,李师爷敲了敲门,就见一名老仆人打开了门。 “老爷回来啦,快进来。” 这老仆人看起来很慈祥,他退到一旁迎着李师爷,乐梅溪则好奇的打量里面的情景。 “去叫晓姨来。” 待那老仆关了门,李师爷对他说道。 老仆应了声便下了去,见乐梅溪看着老仆的背影,不由介绍道:“那是伺候我父亲大人一辈的老人,你可以叫他霍老。” 他说完便领着乐梅溪走进了客厅。 接着他替乐梅溪沏了一杯茶递给乐梅溪道:“待会儿去换件衣服,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乐梅溪此时还穿着来时的衣服,看上去当然是奇奇怪怪的。 她点点头,接过李师爷递来的茶杯,心里为李师爷的体贴感动了一把。 此时一个四十来岁,云鬓半挽,身穿绿色罗衫裙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她看到李师爷先是行了一礼,让后看着乐梅溪道:“这位就是师爷说的那位了吧。” 她的目光柔和慈祥,像是在看一个宠爱的后辈,让乐梅溪心里一暖。 她忙放下茶杯,学着晓姨方才的姿势回了一礼道:“晚辈乐梅溪见过晓姨。” 这时李师爷说道:“你随她下去梳洗吧。”,说到这里他不由看向乐梅溪:“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先安排下去。” 乐梅溪想了想:“都行吧,我不是很挑,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食物就行了。” 李师爷冲她点点头,乐梅溪便跟着晓姨离开了。 当乐梅溪换好一身古装出现在李师爷前面的时候,李师爷儒雅清俊的面孔染便上了几分笑意。 他若有其事的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倒是有书生的风味”。 乐梅溪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清秀的眉微微一蹙,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调侃她:“怎么看起来都觉得怪怪的。” 李师爷的笑意莫名又加深了几分。 李师爷领着乐梅溪来到堂内,只见桌上摆着一桌的菜,旁边还站着一个伺候的小厮。 乐梅溪有些不知所措的在李师爷的邀请下坐了下来。 更让她受宠若惊的是,李师爷还帮他夹了菜。 这一餐饭下来,乐梅溪对同李师爷相处终于不是那么陌生了。 吃饱饭后,乐梅溪心情极度的好。 李师爷带着乐梅溪来到他的书房,便自己看起了公文。 乐梅溪翻了翻这里的书,发现都是些繁体字,自己根本看不懂几个字,不由有些气馁。 百无聊赖的她盯着专注的李师爷看了片刻,就开始手痒的从放在一边的背包里翻出相机,对着正在看公文的李师爷拍了一张。 李师爷被发出的闪光惊扰,他抬头看着乐梅溪手里的相机面色凝重了下来。 他以无比沉重的语气问道:“这是什么?” 乐梅溪被他凝重的语气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这个…是相机,呃……照相用的。” 乐梅溪说完,她把刚刚拍的照片从相机里倒出来给李师爷看。 李师爷则被乐梅溪手里面照相机呈现出来的画面给震惊到了。 他眼眸里幽深的神色一闪而过,就很是严肃的对着乐梅溪说道:“这种东西你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的好,这本来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物件,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你觉得你能讨到什么好处?” 乐梅西瞬间沉默了,她把相机丢到一旁的桌上,没有再说一句话。 李师爷看着乐梅溪沉默了下来,心里倒是有些后悔。 他默了默,对乐梅溪道:“你不如趁现在想想怎么过知府这一关吧。” 乐梅溪的心情低落了下来,她暗着嗓子道:“这能有什么打算?我总得先见过知府大人这个人,才能审时度事,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所知道的不过是,我必须让知府大人默许我的存在。” 乐梅溪说完,也并没有看李师爷,她走到门旁,望着天空声音有些飘渺和悲伤。 “我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如果可能,真的很想回去。但是我知道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你已经对我说过知府大人并不好糊弄,那我只能以一个聪明人的思维,去假想一场聪明人的对仗,我现在只但愿自己能够胜出,能够在这个世界正常的活下去,李师爷,我希望你对我有信心。” 李师爷看着乐梅溪的背影,神思有些远。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年龄很大的姑娘,她还有这稚嫩的脸庞,单薄的身躯,和一头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短发,但她却总是格外勇敢。 即使她偶有失落,但是始终不改她内心的倔强。 李师爷可能自己也没有发现,但实际上,他确实相信这这个少女…… 第六章(修改) 这里是知府处理公文的书房。 乐梅溪站在雕着精致花纹的门外,等待着李师爷的通报。 站在门外的她心里有些紧张,这让她不由想,可能考试作弊也没有这么紧张吧。 “那就让他进来吧。” 乐梅溪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悠悠响起。 这声音听起来倒很是年轻。 她低头迈步进门,把那一丝疑惑悄埋心里。 乐梅溪慢慢走进,她可以略略看见李师爷的一节玄色衣袖,以及案台后的太师椅上端坐之人白色的云祥月袍。 她在厅内停住脚步,展袖叩拜,声音不卑不亢。 “方外人士乐梅溪拜见大人。” 这些礼节还都是李师爷手把手教出来的。 “你且起身。”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乐梅溪答道:“诺”。 她站起身,拢着袖子恭敬的垂着头,并没有因为好奇而贸然抬头。 李师爷说,知府不喜欢不懂规矩的人。 “听说,你来历不明?”,端坐于太师椅上的人询问到。 “回大人,确实如此”,乐梅溪平稳住情绪回答道。 “李师爷禀告我说,你有话要亲口对我说?”,这句话一开口,乐梅溪却嗅到了要结束的气息。 “大人。”,乐梅溪上前一步又是一拜。 “回大人,我想和大人做笔交易。” 乐梅溪没有慌乱,她俯了俯身,显出自己的诚意。 “你抬起头来吧!不用如此拘谨。” 听到这句话,乐梅溪紧紧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 这一抬头,乐梅溪便惊住了。 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像一个年轻男子的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堂堂一州之主。 眼前的这个男子,说实话是俊美的,他五官精致,穿着云纹白袍,头戴玉冠,黑发如绸,剑眉入鬓,如果不是眉间透着一股迫人的威压,乍一看上去倒像一个浊世佳公子,俊朗无双。 “我……没想到大人如此年轻。” 乐梅溪回过神时,就看到了李师爷不怎么好的脸色,她定了定神,又把头低下用平稳的声音说道。 “我也没想过你也这么年轻。” 男子轻声说着,洞察如烛的眼眸却犹如实质般直逼乐梅溪。 “抓你之名是以鬼怪,但这不足以洗脱你的身份之谜,你悄无声息出现在锺州,据说装扮也异于常人,且行为举止怪异,身上物件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命李师爷查遍几日的进城之人,就没发现过装扮怪异的人,你突然出现在城中,难不成是从天而降?” 这些话说了出来,就像一颗炸弹劈头落在乐梅溪身上。 这番话里也可以窥探出这知府大人对于乐梅溪凭空出现这件事很是看重。 “大人。” 乐梅溪顿了顿继而说道:“不管您是否相信,我来自它处,这是事实。” “现在我只想请大人听我一个故事,不知大人可愿意?” 乐梅溪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声音却异常稳定,她抬眸直视着白袍男子,漆黑如墨的眼眸,坚定而有韧性。 他俩的对视仅有几秒,但乐梅溪却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长,就在她的额头开始冒冷汗的时候,她听到了白袍男子说:“好。” 乐梅溪和他说的是一个很经典的故事,叫“狸猫换太子”。 她省去了结尾,只重在说宋朝皇帝得知自己有了太子时的狂喜和得知自己的太子是狸猫时的的悲愤,以及天子之怒的后果和残忍。 待她说完,她猛的跪下道:“我知若我拿出证据证明正身,知府大人必定会上达天听,更可能会押解我上京,但我并不想,大人,只想大人答应为我守住秘密,这其实对我和大人都好,还请大人答应我的请求。” 座上的白袍男子思考了片刻,他的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案牍上,最终他说道:“好吧,你拿出你的证据来。” 所谓的证据,就是她刚刚说的话,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锺州。 听到这句话,乐梅溪瞬间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压下涌上心头的喜悦,心想:无缘无故出现在锺州这件事终于算是掀过去了。 她从身上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说道:“这个,就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也许是她话语带着忍不住的轻松,坐在椅子上的白袍男子竟闻言看了她一眼。 乐梅溪也没注意到,她只是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以无比自然的姿态在案板上架好手机。 她播放了一个关于中国的纪录片。 也许是她整个的动作太自然了,男子也并没有出声指出她的无礼,只是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旁的李师爷即使已经有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却又因为椅子上的男子对乐梅溪的默许而停下。 放视频的过程,乐梅溪就站在男子旁边,近距离看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其实更觉得这人很是英俊。 他的睫毛又长又浓,在他敛下眼睛时,形成的弧度就像展翅的蝴蝶翅膀,极其漂亮,更不用说他那即使近距离看也没有丝毫瑕疵的肤色。 如上等白玉般,看不到一丝毛孔,简直就像漫画中的人物一样。 但乐梅溪此时却不敢再多行打量,因为这个男子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属于上位者华贵威严的气势。 她敛神摒气的注视着手机屏幕,并在他露出困惑的神情时给予解答。 白袍男子看完视频后沉默了片刻问道乐梅溪:“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乐梅溪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有可能是因为观念的破碎,也有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随后他只是一挥衣袖,示意着李师爷带着乐梅溪离开。 接着乐梅溪便跟着李师爷走出了内堂,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白袍男子,但也只隐隐看到他眉宇间似乎藏着的落寞和疲倦…… 她突然明白,这个人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她轻声问道李师爷:“我说错什么了没有?” 李师爷冲她摇摇头。 乐梅溪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第七章(修改) 李师爷已经在府内知府处理机要的书房门外等候有四个时辰。 此时天渐渐暗下来,夕阳的余光开始拉长树影,晚霞在天与地的接壤处铺开金黄橙红的色泽,树梢上也已落下鸟回巢的叫声。 门打开的时候,李师爷向着门里行了一个恭敬的礼 “大人。” “你还在这里候着,可是有什么要禀告的?”,白袍男子向前走了两步,衣袖翩翩,长身玉立。 他黑如墨玉的一双眼眸微眯,轻蹙剑眉,抬起头看向廊外的天色:“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大人,这几日入城的江湖人士增多,不知是否要加兵防守?”,李师爷拢着袖子站在他身后询问道。 “不必,若是我们加强兵力,不就显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只要派人盯住他们便可”,白袍男子面色似有些疲惫,他伸出手按上眉间,轻轻揉动,轻描淡写的说到。 “是”,李师爷颔首应到,他顿了顿,有些迟疑的开口:“那,大人对那乐梅溪打算如何?” “你让她明天来见我,我还有些话要问她”。 白袍男子眸色悠远,他似感而非道:“李师爷,你说那个世界,究竟是怎样?” 李师爷漠然立在他身后,并未作答,但他眉间却浮上一抹难掩的悲凉。 当李师爷踏着夜色归来时,乐梅溪正站在回廊倚栏低头玩手机游戏。 不深不浅的脚步声并没有让她察觉到有人过来,直到她听道李师爷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李师爷见乐梅溪倚栏低头摆弄一个发光的物件,不由走进问道。 “!!!” 说实话,乐梅溪确实被吓到了,她的手机从手里掉出,若不是李师爷眼疾手快,估计早就就摔到地面了。 即使知道有钢化膜保护不会摔碎,乐梅溪还是舒出一口气对李师爷道:“谢谢”。 李师爷看着手中的物件,只感觉它触感凉凉的,似玉石一般,模样精巧,还发着光。 若仔细听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他才发现自己手中的这个物件,正是乐梅溪在知府大人面前拿出的奇怪物件。 想到此李师爷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乐梅溪笑了笑,对李师爷说道:“这个,叫手机,我来的时候,还好市面上已经普遍流行太阳能充电的智能手机,不然,恐怕早没电了” “手机?”,李师爷喃喃自语。 乐梅溪挑了挑秀眉解释道:“这个是我们那边的通讯工具,功能一开始就相当于你们这里的飞书传信,不过后来就集照相,影视,媒体音乐,上网于一体的多功能工具了,呃……李师爷你听的懂吗?” 见李师爷摇了摇头,乐梅溪顿觉挫败。 李师爷把手机递给乐梅溪,突然慎重道:“乐梅溪你这个物件,还是不要轻易拿出来的好,要妥善保管,可知道?” 乐梅溪看着李师爷眼眸里的凝重,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收起手机,对李师爷说道:“李师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还有,那个知府大人叫什么?他怎么这么年轻就担任知府一职了?你再与我说说这个地方的历史风貌,也好让我对这里有个了解?怎么样?” 李师爷便在乐梅溪身边坐了下来 他看着庭院里的夜色,道:“我字子知,姓李名解,原是知府大人的家奴,知府大人出自司马家族嫡脉一支,名翼,因年少怀才,深得皇上器重,于是来锺州任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知府大人明天有请你过府一趟。” 乐梅溪闻言撇撇嘴:“叫我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李师爷看着她的动作,不由一笑:“知府大人风姿绝世,在京城时就已经让一干贵女们非卿不嫁,凡是见过他的女子,我倒是还没有见过见到公子不迷恋不舍的。” 乐梅溪摇摇头:“一看便知他不是个好相与的。” 李师爷倒是吃惊:“没想到,竟是你一眼便看出知府大人的不好相与。” 乐梅溪但笑不语,帅哥当然人人都喜欢,尤其是女孩子。 可是吧,如果这个帅哥一眼看上去就高高在上,自命不凡,这只会让人难以由心底的喜欢,乐梅溪她便是这样想的。 身为一个现代人,她跟喜欢的还是不端着架子的人,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相互尊重来得更重要。 但是这些,有这么同这里的古代人说呢?他们分主仆,分三六九等,人人平等的概念古人会有吗? 第八章(修改) 夜,无限寂静,若不是一轮皓月挂在夜空上,也将不仅是寂静。 乐梅溪躺在床上,有些游离的目光静静望着床幔。 李师爷说,乾宏王朝是一个年轻的王朝,只有三十年的历史。 现在的乾宏帝并没有太多的权利,相反大多数的地方权利还掌握在一些武林世族和江湖世家以及前朝分邑的诸侯王裔手里。 这也直接造成皇权分散,民心不一的现局。 武林以顾家为尊,江湖以千家为首,诸侯王裔以高长恭一脉兵力最强,相比之下,乾宏王朝就如同周朝末年周天子的存在。 由于顾,千两家相交极深,故天下大势可算一分为三,有如汉末三国鼎立,呈现稳定趋势,但现任的乾宏帝却不满足于现状,他野心勃勃,意欲天下一统。 乐梅溪听他一一道来,吃惊不已。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到这么一个地方,而让她跟觉得惊奇的是,这个地方真的有武功绝学的存在,就像金庸小说里的武侠世界一样,真实的存在着内力和轻功! 她还记得自己看到李师爷一个越身,以无比潇洒的姿态翻上树时心里涌上的不可置信和惊叹。 也许是今夜得知的东西过于震惊,乐梅溪翻来覆去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睡着。 这天的朝阳照在乐梅溪脸上时,乐梅溪还陷在深深的睡眠中。 晓姨端着洗漱的水敲房门的时候,乐梅溪更是无知无觉。 晓姨久敲门无人应,便去禀告了正打算离府的李师爷,李师爷沉呤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想她可能太累了,你且迟些再去唤她,等我处理好晨间的事务,便会来接她,你估计时辰即可。”。 晓姨点点头,表示知道,便站在门边目送着李师爷离去。 乐梅溪感觉这一觉睡的特别好,她睡醒的时候,便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时,只见晓姨端着洗漱的水站在门外,看见她,晓姨浅笑道:“公子这一觉睡得如何?”。 唤乐梅溪为公子,是李师爷的主意,李师爷认为,乐梅溪一头短发还是先唤作公子来的自然,对此乐梅溪也没有什么好争辩。 “睡的极好,谢晓姨牵挂了”,乐梅溪回以一笑,她一手接过晓姨手上的桶,说道:“晓姨,我来拿,你教我怎么用就行了!” 晓姨也并不矫情,她把木桶递给乐梅溪,便随着乐梅溪进了里间。 待到乐梅溪吃完早餐,犹有味尽的看着桌上摆的小甜点时,晓姨正端着端盘来收碗。 她看着乐梅溪的模样,不由笑道:“公子想吃,便拎着吃吧。” 乐梅溪摇了摇头:“晓姨煮的面太好吃了,我已经吃不下了,还是缓缓再说。” 晓姨不由慰心道:“有公子的赞喻,晓姨感觉十分欢喜。” 乐梅溪奇怪道:“难道都没有人夸过晓姨吗?李师爷呢?” 晓姨摇摇头,面露暗色:“师爷不注重这些。” 乐梅溪看她表情有些伤感,不由就转开了话题。 当李师爷出现在乐梅溪面前的时候,乐梅溪有些不明的看着他,李师爷看着乐梅溪疑惑的神色,莫名叹了口气:“昨夜同你说知府大人要见你,你不记得了?” 乐梅溪恍然大悟,她想了想问道:“还坐马车?”,李师爷无奈摇头道:“这次骑马。” 现在听着马蹄踏踏,乐梅溪则骑马纵横在大街上时,风吹抚她的短发,轻柔而舒爽。 大街上满目望去皆是穿着古装的男女老少,走足摊贩排满街道两旁,酒店茶肆里人来人往。 更令乐梅溪感到惊奇的是,来往之中还有不少骑马的行人,整个集市望去都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若不是前面的李师爷骑得较快,乐梅溪倒想放慢速度,好好看一下这古代大街上的风貌,只可惜此时她并没有这个时间。 想到此,乐梅溪不由对知府大人把她呼来唤去的行径感到气愤。 两匹马在一处府邸停下时,乐梅溪不由奇怪道:“李师爷上次来的不是这里啊?” 李师爷抬眼看了一眼乐梅溪,说道:“你骑术不错,风姿飒爽,倒像个男子。” 闻言,乐梅溪只好干笑了笑,李师爷继续说道:“这里是知府大人的府邸,今日无太多的琐事,我们进去吧。” 乐梅溪仰头看了看牌匾,只能从繁体字里依稀看出个“司”字,不由感觉气馁。 李师爷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对乐梅溪说道:“后日是元宵,锺州会有灯会,你可以出来看看。” 乐梅溪还来不及作答,李师爷就一马当先走上石梯,与守门的小厮交谈起来。 乐梅溪看着李师爷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心里好像暖暖的。 第九章 当乐梅溪在李师爷的示意下坐在树下司马翼的对面时,她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只见这位堂堂知府大人挥退了李师爷,亲自为乐梅溪切上一杯茶,他的动作洒脱自然,白色衣袖优美轻盈,俊美的脸上,眼眸低垂,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让人不忍阻断。 乐梅溪卷起手紧握膝上的衣摆,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谢……呃……谢大人。” 他抬眼看了看乐梅溪,说道:“你不用紧张。” 他的口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目光却如刀般锐利,直看的乐梅溪头皮发麻,倍感压力山大。 在他的示意下,乐梅溪端起茶杯,学着他的动作,轻轻泯上一口,但听他问道:“如何?”,乐梅溪咽咽口水,尝试着开口了两三次,最终还是说道:“没尝出什么味。”,说完她就后悔了,哪知眼前这位知府大人扬了扬眉,用一种本应如此的语调说道:“你的确诚实。”,乐梅溪想,这算不算夸奖?好像也不是? 看着眼前的男子静静品茶,阳光透过树梢拂过他的衣裳,发鬓,脸庞,就像一层精细的打磨,让他看起来虚幻不似凡尘中人,乐梅溪强迫自己从失神中醒来,她轻放下茶杯,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闻言,司马翼端着茶杯,抬眸看向乐梅溪,他的剑眉微挑:“我只是有些疑问,你且先与我一同品茶,不着急。” 他话一出口,眼前这个短发少年脸色便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却又唯唯诺诺的答到:“是,是,是。” 这幅模样神情全不似他看过的那些与这少年同年的人,也许是这些特别之处,莫名司马翼心里一动。 最后,乐梅溪已经不知道喝了多久的茶,中途时,他甚至询问她可会下棋,看那架势就是想和她来一盘,乐梅溪赶忙摇头,没想到,此人唤人拿来围棋,竟自己同自己下起来,这个时候,乐梅溪再也无法装不懂了,只好与他下起了棋。 一局棋过,夕阳的脚步已经近了,面前的男子扬眉轻笑,他的白袍落上余霞,如绸的墨发晕上夕阳,金色的光泽染上他的精致眉宇,像玉石般美得勾人心魄,他有些感慨道:“没想到,今日竟输给你这个小子!”。 乐梅溪不自然的迎上他的视线,干笑了两声,便飞快低下了头。 “你是可对我有所隐瞒?”突然男子的声音落到乐梅溪耳边,她还来不及抬头,温温润润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颈边。 “!!!”,乐梅溪瞬间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为别的,只为那一把贴到她脖子上冰凉锋利的金属!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一把匕首!他想杀她!! “我……我”,乐梅溪咽咽口水,大脑瞬间当机,就在这瞬间,她感觉匕首已经锋利的割开了她的皮肤。 乐梅溪瞬间害怕极了,她闭眼大叫,心念俱灰:“我并没有,我就走着走着,稀里糊涂的就碰到了张秀才,然后就遇上李师爷,你不要杀我,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了!”,眼泪从她的眼眸里流出,她不由之主的开始咽呜,待她回过神时,男子已经起身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的眉宇轻蹙,似有些烦闷:“你闭嘴,堂堂一个男子,哭什么?”,说罢,他似乎顿了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乐梅溪看着他欣长的背影在夕阳里拉长,直到消失不见,不由摸上自己的脖颈恨声道:“你才男子呢!我就哭!” 当乐梅溪看到李师爷的时候,好不容易收回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师爷,李师爷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看着乐梅溪伸手捂着的脖颈道:“来给我瞧瞧。” 乐梅溪看了一眼李师爷,突然哽咽道:“李解,我想回家。” 李师爷伸出的手僵了僵,神色一暗,半响他安慰道:“我猜你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既来之则安之,没事没事,你瞧这不就破了点皮,又没见血。” 乐梅溪看着李师爷僵硬的动作和不太适应别扭着安慰人的声音,突然也没有那么伤心了,她抹了把眼泪破涕而笑道:“李师爷你安慰人可真差劲。” 她把伤口摆出来给李师爷看,小心翼翼的问:“真的只是划开了点皮?”,李师爷看了一眼乐梅溪的神情,半响支支吾吾道:“其实,出了点血。”,紧接着他又道:“不过不要紧,我府里有药,保证不留疤。” 乐梅溪瞧着他的模样,不由又是噗嗤一笑,她站起身,抚了抚衣摆,道:“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难过了,走吧,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第十章 乐梅溪随着李师爷一同骑上马时,一个捕快服饰的带刀男子正骑着马向这边行来,李师爷看着来人,脸色突然一变,他几乎立刻迎上去,一旁的乐梅溪见到李师爷策马离开,不由连忙跟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快说!”,李师爷一把拦下捕快男子,毫不停顿的询问道。 “报告师爷,东面的牢房……”,捕快还没来得及说完,李师爷已经策马离去,乐梅溪只能在后面说道:“你快去向知府大人府里禀报”,她说完,便立马朝师爷的方向策马奔去。 当乐梅溪好不容易追随这李师爷来到牢狱门前,还来不及顺一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的这个牢狱,已经可谓是尸横边地了,血到处都是,满面望去,地上,墙上,一直蔓延到入口,染刀的血,横躺的人,眼前这一切就像人间地狱! “这……这……”,面对眼前的惨烈画面,乐梅溪已经觉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看着李师爷下马,一步一步的走入牢狱门,不由连忙跟上去。 里面的景象比外面的还要惨烈的多,竟没有一人存活,哪怕是关在牢房里的的犯人,李师爷一路走过,直到走到一间牢房门口,他停下脚步,突然叹气,喃喃道:“早该知道,该来的,是挡不住的”,乐梅溪此时已经发现,让李师爷停住的牢房,正是当初那个老人所关押的牢房,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见李师爷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他匆忙的走出牢狱,也没顾上和乐梅溪说话。 当乐梅溪紧随其后出来时,外面已经围满官兵,知府司马翼就在官兵的簇拥下,高坐马上,白衣黑发,目光如炬,统领众人。 李师爷已经行礼说道:“从打斗的痕迹来看,是以聂十娘,唐奇鹤,秦穆楚,余颜戚等四人为首,应该是有人出高价,我想,这个世上能出起如此高价同时请的起这四个人的,除了江南千家也不会再有他人有这个财力”。 司马翼眸色幽深的思索了片刻,他对李师爷道:“我已下令关住城门,他们应该还在城内,李师爷和庞统领兵分两路,去东面和南面盘查,我带兵巡查西面和北面,务必要将犯人抓捕。” 他的话落音,李师爷和一个官将已经齐声应到:“是”,他们的行动火速,乐梅溪只来的及同李师爷说上一句话,李师爷已经策马离去。 乐梅溪有些苦恼的站着,方才李师爷叫她自己先回去,她倒是想啊,可是……她哪里记得路? “这个兄弟,你随我走,知府大人要我送你回李师爷家里”,正苦恼不已时,只见一个官兵向她走来说道,乐梅溪闻言,不由向司马翼所在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众人已离去,只能看见模糊的背影。 乐梅溪收回视线,含笑对着这位官兵大哥说道“麻烦大哥了,麻烦大哥了!” 好不容易回到李师爷家门外,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送走客气的捕快大哥,乐梅溪敲着门说道:“晓姨,我回来了”,她敲了许久,就在感到奇怪怎么没人的时候,门开了,“公子回府了啊,快进来!”,开门的是一个一个熟悉的下人,乐梅溪打消了疑虑,进了门,门很快关上了。 不知是不是人的警觉,乐梅溪心里感觉有些古怪,她极其隐蔽的回头看时,只见身后的开门仆人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像是要对她动手。 乐梅溪瞬间感觉背后冒出了冷汗,她假装有问题似的回头道:“对了,晓姨在哪里?李师爷叫我回来向晓姨拿点东西,李师爷下了命令,我待会儿还要送去,要是我没去送,李师爷该自己回来拿了!” 她说完,明显感觉到她身后的人收了杀意,乐梅溪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她状似无比疲倦,喃喃道:“我还是先休息片刻再去吧!” 那人也走到她身边说道:“晓姨好像还没回来,您再等等,这不天才黑,应该快回来了。” 乐梅溪赶忙顺着他的台阶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等等吧”,她顿了顿说道:“我今天刚寄宿在李师爷家中,,还来不及,也不熟悉什么,你带我去大厅休息休息,我在那里等晓姨吧!晓姨还没替我安排屋子,这可怪气人的!”,听到那人说好,乐梅溪再次松了口气。 一路上,乐梅溪不敢一直盯着他瞧,于是转移话题不断说着外面发生的事,奇怪的是,当她说道:“知府大人不知为何把城门给关了”时,前面的那个伪装者,莫名身体僵硬了一下,乐梅溪想,怎么反应这么大?他扮成仆人要做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乐梅溪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第十一章 当乐梅溪有惊无险的来到大厅内时,她假装十分疲惫的道:“渴死了,倒是替我端杯茶来啊?!”,那人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以完全瞧不出任何问题的姿态,走出门外。 乐梅溪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面上的神色才松了松,此时她心里只觉奇怪,突然她想到武侠剧里的人面具,这惊得她一阵害怕,不会他把原先那个仆人的脸扒下来,然后做的吧?想到此,乐梅溪不由在心里摇摇头,看这个仆人表现自然,既然如此自然,很明显是早有预谋的。 她正为这人为何要杀她,为何这人要假扮仆人而苦恼不已时,乐梅溪蓦然想着李师爷的话,继而联想到他刚刚听到城门关闭的反应,接着她想到一句名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突然,什么就像一幕幕有联系的画面编织在一起,乐梅溪心里暗道:也就是说,李师爷他们现在在追捕的那些人,就藏在李师爷的家中! 这个猜测让乐梅溪感觉被吓了一跳,她有些悲哀的想,为什么他们不藏在那个司马翼知府哪里,却要藏在李师爷家中?现在该怎么办?要怎么出去?晓姨会不会已经造毒手了?,她刚刚虽然打了个晃,可也没想那么多,就想那人收了对她的杀意,现在想想,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当乐梅溪正处于心神煎熬中时,那个仆人已经端着茶回来了。 乐梅溪突然灵光一动,她镇定的接过茶,也未急着喝,只是有些着急的说道:“李师爷叫我来拿出城的令牌,也不知道晓姨何时回来?”,她说完,就打算喝下茶水时,手出乎意料的抖了一下。 “!!?,”乐梅溪发誓,真不是她手自己抖的,她看着茶水泼到地上,心里想:这人的功夫,也太好了吧?!,即使感觉打在她手上使她手抖的是一个小石子,乐梅溪仍然装作奇怪道:“怎么这手自己抖了一下?”,正当她以为装的挺好的时候,那个伪装者突然把匕首比在她脖子上,威胁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乐梅溪立马紧张起来,她咽咽口水,颤着音道:“怎么这手自己抖了一下”。 “不是这句!”匕首又近了几分,乐梅溪努力平静的说道:“李师爷叫我回来拿出城令牌”,匕首终于从她的脖子上卸下。 她装作畏畏缩缩的模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又从外面走进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书生打扮,中等身材,一眼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手上还拎着把玉扇,但他的相貌却稀疏平常,脸色更是蜡黄,白衣穿在他身上,简直让人不敢再打量第二眼,女的倒是漂亮,只是很瘦,也并不高挑,看上去也有四十来岁,却穿着一身鲜亮的红衣,腰间挂着一把带着皮革的弯刀,显得奇奇怪怪。 “唐老三,你怎么还没把她搞定?”,书生打扮的男人开口询问道,他一开口,乐梅溪就看到他一口的大黄牙,不由心生恶寒,“是啊!唐老三,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你是想干嘛?”,艳丽红妆的女人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咄咄逼人的质控。 被唤作唐老三的扮作仆人的男人,一把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原本一张斯文的中年大叔的脸来,也许是常年戴面具,他的脸白的像鬼,他锐利的目光移到乐梅溪身上说道:“你们且不要着急,我到是有个好主意。” 他顿了顿,说道:“你们都来了,余小子一个人守着步老?”,这个时候,乐梅溪已经可以根据李师爷说的四个名字分别对上号了。 唐老三就是唐奇鹤,艳妆女人是聂十娘,书生打扮是秦穆楚,还有个余小子,是余颜戚。 “去那里再说,你们都太大意了”唐奇鹤说完,一把扣住乐梅溪的双手,凶狠道:“不想死就给我走”,乐梅溪被他抓的手疼,却不敢反抗,只低着头,随着他的脚步走,一旁的秦穆楚摇摇扇子,做出一番风流样貌,嗤笑唐奇鹤道:“这里安全着,你这么小心做什么?谁会想到我们躲了进来?”,唐奇鹤并未多说,他只押着乐梅溪走了出去,路过艳妆女人身边,不知为何,看着她打量的眼神,乐梅溪心底发凉。 他们押着乐梅溪来到乐梅溪住的那间屋前,乐梅溪简直无语,怎么挑地方还要挑她住的地方?他们推门进去,那个老人就躺在乐梅溪床上,看上去奄奄一息,床旁还站着一人,一身黑衣,眼神冰凉,双手抱着一把剑,看上去是他们四人眼里最年轻的,约摸二十四五岁上下。 乐梅溪被他一眼扫过,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死人。 “步老怎么样?”,唐奇鹤问道,他一把放开乐梅溪,走到床边,伸手把脉,不一会儿眉头就紧皱了起来,那个黑衣剑客凉凉开口说道:“丹田破碎,武功尽失,五脏六府皆有伤,能活到现在已经不错,我方才度了内力给他,已经护住他的心脉,现下无事”,唐奇鹤又道:“他还是不愿意说?”,艳妆女人没好气的开口:“这个步老,就一根筋,非要撑着一口气见公子,你还指望他说什么?”,唐奇鹤闻言,放下所谓的步老的手臂,对面前的三人道:“我有个想法。” 第十二章 当乐梅曲听完他说的想法,心想:如果真的是李师爷叫自己来拿令牌,这绝对会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好主意,她不由暗自佩服唐奇鹤,但是事实是,李师爷没有叫她拿令牌!乐梅溪不由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唐奇鹤的主意是,让她拿着令牌去给李师爷,然后他们几个人混入其中,跟随着李师爷的人马出城。乐梅溪知道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不由暗自着急时,那个可恶的唐老三已经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对着乐梅溪道:“小子,这颗毒药你是要自己吞下去,还是我逼你吞下去?”,原来刚刚他一脸自然的说控制自己很容易,就是已经想好了要靠毒药来威胁自己! 乐梅溪颤抖着从他手里接过药丸,心里急得要死,此时说出实情,她是死,不说出实情,她吞了毒药,也许还是死,该怎么办? 唐奇鹤却还在好言相劝道:“你乖乖听我们的话,我自当会给你解药”。 乐梅溪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觉得古代好可怕,动不动就是死人,动不动就是以死相逼,她现在恨不得立刻穿回去! 正当乐梅溪含着眼泪,要吞下药丸时,屋外传进一个男子清亮的声音。 “你们这些老不死,如此逼着一个小兄弟,岂不污了自己的大名?今日被我撞见,看你们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混?” 乐梅溪回过神时,屋内只剩她和躺在床上的步老了。 她向窗外望去,对面的屋顶上,迎着月柔美的光华,正站着一身形欣长的青衫男子。 他从屋顶上越下,身姿挺拔,青衫飘飞,墨发轻扬。 乐梅溪很明显感觉得到唐奇鹤等四人的紧张和戒备。 “顾清络!……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最先开口的是白衣书生秦穆楚,他抓扇子的手指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青衫男子一脸震惊。 随着男子越走越近,乐梅溪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踏着月光,步履轻漫,青衫浮动。 濯濯如泉中玉,清朗无暇,萧萧如风下竹,容姿倾俗,如果世上还有言语来形容他,乐梅溪觉得这一句就是说的此人。 他看向秦穆楚,轻轻一笑,让月光都显得黯淡,“我可不怎么喜欢有人用扇子指着我,你是不是忘了上次的教训了?” 秦穆楚脸色瞬间煞白,他面露惧色,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好个俊朗的顾清络,果真闻名不如一见,这模样,真叫我喜欢”,聂十娘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子,言语虽然温柔,但她已经把刀从腰间抽出。 “顾公子,我们素来无怨,你该不会向我们动手吧?即便顾公子盛名在外,以一敌四,胜负也未知,是也不是” ,这句话是唐奇鹤所说,他说的轻松,但其实眼里满是提防。 “……”顾清络沉默了一会儿,似是而非的点头道:“说的道是对”,他停顿了一下道:“但是我想和步老说几句话,要是你们同意,当然可以不必动手。” 他的话刚落音,一把匕首就向他面上刺去,而顾清络好像根本没放在眼里,他轻松躲避,扬眉轻笑:“看来是前唐舵主不同意了”,原来那把匕首,是唐奇鹤所掷。 只见顾清络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软剑在月光下反射出泠泠似水的森冷光泽,他单手一字挥开剑来,姿态潇洒,长身玉立,青衫如烟,似有些遗憾道:“我原本还指望不动刀刃处理此事,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当四人围上青衫男子时,乐梅溪倒是狠狠紧张了一把,但当她看到男子游刃有余的与他们过招时,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她突然听到床上的老人在叫她,即便声音很小,乐梅溪还是察觉到了。 乐梅溪走到床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已经被床上的步老控制住,一把匕首再次架到她脖子上。 乐梅溪和他瞬间大眼对老眼。 “你听我说……咳咳……小兄弟,我记得你,你千万别吱声” 乐梅溪听话的点头,见她点头,步老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 “小兄弟,我已经撑不住了,你且记住我的话,帮我向我家主子要一个人,帮我救她出来!”乐梅溪看着他红着的眼眶,不由心里一软,点着头,她还记得,这个老人拼命也想冲出牢房的模样。 步老见她点头,由于放松,又低低咳了几声,“我家主,千家公子,千栖瑜,接下来的话,只有他答应放了我女儿,你方可告诉他,不然你会姓命不保……” 接下来的话,乐梅溪一直默默听着,眼前这个老人,说到最后,嘴里一直流着鲜血也不愿停下,只开始说了几个字,他便开始喘着气,喃喃自语的声音,要乐梅溪贴近他的嘴唇才能听到。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睁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时,莫名的,乐梅溪眼泪涌了出来,想到即便最后他已经没什么气力了,却还一直用力扯着乐梅溪的衣袖,眼里满是恳求,乐梅溪伸手替他闭上眼睛,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完成老人的愿望! 第十三章 外面,正与唐奇鹤一等人打得火热的顾清络突然把攻势一收,向后凌空一跃,青衫静落,墨发飘起的瞬间,他蓦然开口道:“我们先休战,屋里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唐奇鹤脸色一变,他突然反身越进屋里,他一离开,聂十娘和秦穆楚也立马跟上,倒是余颜戚持剑长立,冷若冰霜的眼眸,此刻像火一样在烧,一双眼似要把眼前人烧个洞出来,但最后他还是把剑势一收,转身离开。 顾清络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悠悠道:“这人,倒不负他的名号,十足一个剑痴!” 当乐梅溪感觉到双方突然停止打斗声时,她几乎立刻就拿起步老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滚到角落,只是片刻,唐奇鹤等人就冲了进来。 看到步老浑身坚硬,了无生机的直挺挺躺在床上时,唐奇鹤脸色大变,他一把拉过后进来的余颜戚,一双原本斯文的脸此刻狰狞无比,“你不是说已经替他输了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我把脉时也还好好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唐老三,你先冷静!”,聂十娘几乎立刻就出手拦下他们,而此时秦穆楚倒是走了上前去察看步老的情况。 “不用看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从屋外进来的顾清络看着秦穆楚翻来覆去的摆弄步老的尸首,不由嗤笑道。 他话一落音,屋内的人瞬间都直勾勾的望着他。 然而,他却悠悠然然的倚着门,略略低垂的眼眸里溢满疏懒的色彩。 他背着月光,身形欣长,青衫如烟,眉目如画。 “是毒发而亡,不过是谁给他下的‘品鹤’就不得而知了”,他斜眼看着唐奇鹤悠悠道:“唐奇鹤,你们这次的任务可算是失败了!” 几乎就在话落音道瞬间,顾清络突然向前,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拉过乐梅溪,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略到了对面的屋顶。 其速度之快即使是离乐梅溪最近的秦穆楚都没有能把他拦下! 此时,唐奇鹤等人才反应过来,惊觉被摆了一道的唐奇鹤看着对面屋顶上的顾清络不由恨声道:“好你个顾清络!!” 站在屋顶与他遥首相望的顾清络却是回以一笑,他的一笑如清风朗月,让漫天星光都沉溺其中,只听他道:“最后送你们一句话吧,司马翼那家伙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祝你们好运!”,说完,他便携着乐梅溪消失在屋檐上。 当乐梅溪回过神时,她已经被眼前这个叫做顾清络的男子夹在腰间,像飞一般,在屋檐上穿梭。 这个感觉像是在坐云霄飞车,只一会儿,乐梅溪就已经感觉头昏眼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乐梅溪的神智已经七浑八素的时候,这个男子总于停了下来,他对乐梅溪说:“抓紧”,乐梅溪此时也只能凭着本能搂住了他的腰,但男子似乎有点怕痒,乐梅溪听到他低低笑了笑,音色清亮悦耳,瞬间缓解了她头晕的症状。 只听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的腰还从来没有被人搂过,现下可是便宜你了。” 但是下一瞬间,乐梅溪彻底惊醒了! ……这……这人竟要翻城墙!他是疯了吧! 当乐梅溪感觉自己正在脱离地心引力的时候,她奇怪的睁开眼,这一看她才发现,眼前这一面墙,它是城墙! 她仰头看上去时,吓的眼泪都出来了,原来刚刚的根本不算云霄飞车,现在才是! 高的望不到边的城墙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徒手翻过去,那一瞬间,乐梅溪觉得自己死定了。 但是实际上,下一秒,乐梅溪脚踏实地了,她感觉踩在实地上时,才不可置信的把眼睛张开了一条缝。 眼前的景象,令乐梅溪瞬间呆住。 处在高处的她,迎着很大的风,但这并不能阻止她看清眼前的景色。 万家灯火和满天星光摇相呼应,璀璨的光华像是五彩的宝石,湖面倒影这月与云,树影朦胧,渔火摇曳,像一副泼墨山水画,有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感。 此时此刻,乐梅溪变得激动起来,她现在正在俯瞰整个锺州! “你可以放开手了吧?”,上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乐梅溪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搂着别人的腰! 她手忙脚乱的松开,想着刚刚富有弹性又温热的触感,乐梅溪感觉耳朵都要烧起来了,她把头低下,小声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男子反倒是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奈道:“小兄弟,你难道没有听过我的名号吗?不就翻个城墙,你叫的声音都差点把我吓吓岔气了”,说罢他喃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半路停在城墙上,要是被江湖中人知道了……” 当乐梅溪抬头看他时,他又突然一把拉过乐梅溪道:“这会儿,你可别叫了,不然会很危险的”,一说完,他就携着乐梅溪一个纵身。 这一回,乐梅溪倒是没叫了,相反她反而有种浑身轻盈的感觉,仿佛能飞一样,这个发现让她感到惊奇不已。 “回神?!”,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乐梅溪耳边响起。 她抬眼看时,看到的是一袭青衫,清俊倾俗的顾清络,是啊,这个人刚刚带着她翻了城墙。 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就要昏过去的模样,顾清络迅速点了她的几个穴道,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这人已经晕在了他身上,顾清络难得苦笑道:“这人怎么回事?”…… 第十四章 当乐梅溪醒来时,窗外刺眼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扉洒在床幔上了,乐梅溪一个猛挣从床上起身,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在哪里?乐梅溪惊魂不定的打量这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几乎飞快的穿上鞋子,就在她要夺门而出的时候,一个身影从上方轻飘飘的落下。 “我说小兄弟,你跑这么快是想干嘛?”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清亮嗓音从她身后响起,乐梅溪瞬间全身僵硬。 她缓慢的回头,对着眼前的人笑道:“我这不急着是要方便嘛。” 眼前这人,挑了挑精致的眉,阳光倾洒他的青衫,他伸手一指床角道:“那里有夜壶”,乐梅溪的笑瞬间僵硬。 “好了,小兄弟,你就老实同我说吧,你同我说了,我就放你走,不过我可老实和你说了,不管你离不离开,这些日子你都不会太平”,当乐梅溪回到床边坐下时,那人神色疏懒的靠着窗扉,一半的脸沐浴着阳光,一双黑得潋如曜石的眼眸望着乐梅溪,他就这样略偏着头,这目光平静,并没有司马翼和李师爷看她时的锐利逼人,却莫名让她心底发凉。 他平静的说:“步老对你说的那话,你可以不知道它的重要性,但你绝对会为这些话付出性命”。 乐梅溪沉默了,她的头微微低垂,她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看到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他说:“当然,我背对着他们,自然看到了”。 此刻,乐梅溪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没有了用处,她彻底沉默了。步老的话还要留着救人,眼前这个人是好是坏,身份地位如何,她乐梅溪一律不知,又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愿意说?”,像是看出了乐梅溪沉默的意思,他有些吃惊道。 他说:“我看你不似江湖中人,江湖中的事你也并不了解可是?那你何苦要揽下这样大一个麻烦,去涉足江湖事务?” 乐梅溪听他说着突然问道:“若我真不告诉你,你会怎样?” 岂料这人蹙了蹙精致的眉宇道:“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对你,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你说我该如何?” 见他竟然询问自己,乐梅溪不由笑了,她说:“你这人,是我来这里看的最顺眼,也最奇特的。” 他但笑不语。 “你送我去江南,我告诉你步老的话,怎么样?”,突然的,乐梅溪开口询问到。 “你去江南,是想完成步老的遗愿”,这是一个肯定句,几乎瞬间眼前这个人就知道了她的意图,这让乐梅溪感到挫败。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我保证你去的了,回不了。”,紧接着他又说道。 “为什么?”,乐梅溪不解的问道。 “因为,步老本就是一颗死棋,你替他完成遗愿后,是出不了江南的”,他说道。 乐梅溪还想问为什么时,这个人就已经起先一步扬手道“不准问了,你什么也不知道,说起来麻烦的要死,反正这个请求我不答应。” 乐梅溪瞬间气馁。 就在两人相较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客官需要热水吗?” 乐梅溪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身处客栈。 “你去端热水进来。”,站在窗边的顾清络对乐梅溪说道。 本来乐梅溪还想问为什么,却看他一个纵身极其利落的越上了房梁,记起他早上也是一跃而下,乐梅溪不由想到:这人难道昨天睡在房梁上? 当乐梅溪端过水进屋,关上门后,顾清络便又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乐梅溪奇道:“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他却伸出手来触了触水温,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道:“不告诉你,小兄弟你自己想吧!”。 听了他的话,乐梅溪撇了撇嘴。 只听他又道:“刚刚还没注意,咦,小兄弟,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短?”,听着他故意夸大的声音,再看他那张清俊无匹的脸,乐梅溪只感觉郁矬,她走到床边一躺,却没注意到,顾清络在瞬间弹起水珠,悄无声息的关上了窗。 他走到床边,对乐梅溪道:“你随我上房梁”,话落音,乐梅溪已经被他一把抓起,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梁上。 乐梅溪看着他蓦然正经起来的表情,情不自禁的压低声音道:“你要做什么?”。 顾清络却并没有回答,他引着乐梅溪往前走,来到房梁的尽头,伸手无比娴熟的打开了间隔房间的一块木板,看的乐梅溪不由一愣。 他进去之后,看着乐梅溪一动不动,不由蹙着精致的眉道:“楞什么,跟着走”,乐梅溪只能压下心里的疑问,跟着他爬了进去。 爬出屋顶时,乐梅溪已经是一脸的疲惫了,她看着顾清络俯下身子向下望,即使墨发半掩他如玉的脸庞,阳光照着他的眉宇,还是比以往显得更清俊拓拔,这不由让她暗自羡慕,身为一个男子,不说性情,这人就已经堪称乐梅溪迄今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了。 “你盯着我干什么?”,身边的男子突然开口问道,乐梅溪惊得不由结巴道:“没事……没……事”,乐梅溪这番表现,换来的是顾清络一个奇怪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对乐梅溪道:“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乐梅溪还来不及询问什么,人已经以一种轻盈而又迅速的姿态越过好几个屋顶。 第十五章 当乐梅溪从房顶下来时,她感到万分自豪,那个叫顾清络的男子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趁机逃跑吧?她得意的拍拍身上沾的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实际问题。 此处是哪里?她要往哪里走才能回城?还有她要怎么去江南?李师爷会同意吗? 想到这些问题,乐梅溪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在这个她不熟悉的世界里,她只能听别人说,并一头懵逼的去做,有些事情,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像李师爷,司马翼,唐奇鹤,顾清络等人的事,她也只是略略懂一点,就总是稀里糊涂的被拉了进来。 想到这,乐梅溪发现古代世界真的好复杂。 她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能一步一步来了,运气好点,也许她就又穿回去了呢? 乐梅溪从小巷中出来时,瞧这来往的行人,瞬间如同置如古装大家族。 她边走边看,终于把目标锁定在街边一个买饼的摊点。 “这位婶子,你知道此处是哪里吗?我一个外地人,不小心迷路了”乐梅溪走上前说道。 “此地啊,原安路。” “那请问婶子,锺州离这里多远?” 扞着馅饼的大婶奇怪的看了乐梅溪一眼,伸手一指“你直走就是啊!我说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城门就在眼前啊!” 乐梅溪随着大婶指的方向看去,不由一愣。 只见前方的城门上方写着两个气势磅礴的繁体字,这两个字与先前司马翼那家伙府前的繁体字相比,倒是简单好认多了,只是,乐梅溪突然有些怀疑昨天自己和那个家伙翻墙是不是一场梦? 她摇一摇头,向大婶道了谢,便向城门走去。 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走到城门边,就有四匹马载着人飞奔出城。 乐梅溪随着人群被挤向路两旁。乐梅溪此刻倒是庆幸自己的身高优势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的身高一直是被他们错当成男子的凭证之一。 乐梅溪看的清清楚楚,骑马狂奔的四人,分别是唐奇鹤、聂十娘、秦穆楚、余颜戚。 跟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的,正是李师爷和庞统领所领头的一干官兵。 乐梅溪眼睁睁的看着李师爷等人从她眼前骑马奔去,她暗自叹了口气:现在好了,李师爷倒是见到了,不过又走了。 待人群散去,乐梅溪想了想,往城门走去。 没想到的是,她看到了昨天送她回李师爷府中的那个大哥正站着城门边上检查来往的行人。 她不由高兴的叫到“官兵大哥!官兵大哥,是我!” ————————————分界线——— 乐梅溪说不后悔是错的,这不,官兵大哥直接把自己往知府大人的府里带。 她此时正在偏厅内等候知府大人的问话。 想着官兵大哥说李师爷府中没有出什么事,乐梅溪不由松了口气,可能由于放松的原因,她开始觉得有些口渴了,仔细想想,她昨天和今天还没吃过饭,就又开始觉得饿了。 司马翼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坐在偏厅的这人一口一块糕点,大口喝着茶,狼吞虎咽的模样好似许久未吃过饭一样,不知道的人准觉得这人是从难民里走出来的。 “你很饿?” 正埋头狂吃的乐梅溪几乎瞬间就被噎住了。 “咳……咳咳咳”好不容易用茶把糕点冲下去,乐梅溪终于咳出了声。 司马翼看着她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心里到是有了点愧疚,他说道:“待会儿我安排下去,请你吃好的。” 乐梅溪压下心底的仇恨,道:“不必了,我回李师爷府再吃吧!”她顿了顿开门见山道:“知府大人叫我来有什么话要问?” 司马翼皱了皱一双好看的眉,似有些不满,但他还是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乐梅溪点点头。 “昨夜你在李师爷府中见到了什么人?可是有一个叫顾清络的人出现?后来你为什么会失踪?” 司马翼这一串问题问下来,个个在点上,乐梅溪犹豫着该不该把实情说出来,她想着顾清络的话,也看到了步老的下场,知道眼前的人抓住步老,其实也是为求步老所知道的秘密,如果她说出实情,可能也会面临逼供的危险,想到此,她心念一转。 “昨天我在李师爷府中见到了李师爷所说的唐奇鹤四人,还有一个他们称作步老的人,他们逼着步老说什么,但是还没逼出什么步老就死了,唐奇鹤他们想杀人灭口时,一个被他们叫作顾清络的人出现,救下了我,我今天一觉醒来,就不知为何在城外了,奇怪得很。” 司马翼听完乐梅溪的话,神情变得深沉起来,他漆黑如墨的双眸像一潭深水,透不进一丝光亮。 乐梅溪起身告辞时,他也并未拦住,整个人像是陷入深思。 乐梅溪回到李师爷府中时,就见晓姨坐在院里绣花。 阳光洒在她温和的眉眼上,一切平静而安详。 这让乐梅溪感觉心莫名的温暖,她走上前去,唤道:“晓姨,我回来了!” 晓姨抬头,温和的脸上露出惊喜,就像慈祥的母亲般抚了抚乐梅溪的头说道:“回来就好。” 这个下午出奇的安详,乐梅溪在晓姨的安排下吃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最后还陪着晓姨在院里绣花。 乐梅溪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渐渐松下来了。 当夜晚降临时,李师爷回府了,他看到乐梅溪的瞬间,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欣喜,这让乐梅溪无端的感到压力。 吃完饭后,乐梅溪在院子里散步,她走在小石路上,正想着步老和她说的三件事,就听见了李师爷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 乐梅溪蓦然惊醒。 她回头看走在后面的李师爷,却一时静默。 “唐奇鹤等人放出消息说,流影剑使顾清络得乾坤洞秘辛,已知前朝玉玺身在何处,你说是真的吗?”李师爷看着乐梅溪突然说道。 乐梅溪先是一楞,接着因为听到顾清络的名号,不由在心底默念,有些不解的想道:为何要叫流影剑使? 李师爷此时能感觉到,乐梅溪在走神。 第十六章 他蹙了蹙眉,突然叹了口气。 此时乐梅溪方回过神,就听到李师爷的叹气声,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感。 她想着,李师爷其实是想试探她吧? “李师爷,刚才的问话,我不能回答你,很抱歉。”乐梅溪忍了忍,还是开口如实回答。 李师爷沉默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就突然神色疲倦道:“无妨,是我太紧张了!” 李师爷说完,神色有些低沉,也并没有看乐梅溪,就调头离开了。 乐梅溪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想:原谅她吧,她是真的为李师爷着想,才不肯说出实情。 因为步老的原因,乐梅溪换了个房间,睡到了西侧的房里,那里贴着墙,墙边有一颗大树,迎着月光,显得不是很幽深。 乐梅溪推开房门点上灯时,就看到了坐在她床上的顾清络。 这人青衫微散,墨发半倾,一张原本就很是精致俊美的脸在烛光微弱的照耀下,更显得眉眼深邃如画。 只听他道:“你回来了。” 看着他黑润的眼眸里一层水光泠泠的雾气,乐梅溪几乎瞬间脸有些发烫。 乐梅溪并没有说为什么你在这里这句话,而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移开眼有些忧伤的说:“你知道步老所谓的话是关于前朝玉玺的下落?” 听他“嗯”了一声,乐梅溪有些疲倦道:“为什么你们都要找到那个玉玺?它都是前朝的物品了,找到有什么好处吗?” 这次顾清络回答了她的问题。而此刻乐梅溪才明白自己有多危险。 顾清络说,天下势力三分,乾宏帝一心壮志收复天下,已经威胁到武林顾家和江湖千家的利益,所以他们欲向前朝王裔兵力最强的高长恭一脉抛出橄榄枝。 怎奈高长恭一脉野心勃勃,欲持回前朝玉玺,号令前朝王裔灭乾宏王朝称王。 三方正处在交织中时,千家长老步赟乞竟探到了玉玺下落。 这无疑像一颗重型炸弹即将引爆,步老瞬间站在了风口浪尖。 若是江家顾家得到玉玺下落,可以以此拉拢高长恭一脉,威慑前朝王裔,避免高长一脉起兵。 但不料步老路过锺州失踪,锺州为乾宏帝所控,千家立即出重金派人搜救,意在乾宏帝之前把消息抢回。 这样拉锯扯锯的逐鹿之战,也就开始了。 乐梅溪听完问道:“你在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你也姓顾,与顾家有什么关系吗?” 顾清络笑了笑,眉眼染上几缕轻愁,让人于心不忍,他道“就像你想的,我原是与顾家有点关系的,不过我已经叛出顾家,我不属于任何一方。” “那你为什么也要寻到玉玺下落?”乐梅溪忍不住问道。 顾清络这次默了默,他说:“我想毁了玉玺。” ——————我是分界线—————— 夜已经深了,乐梅溪还是没有睡意,她此刻脑海里想的都是顾清络最后那句“我想毁了玉玺”,她烦闷的翻身,突然又想起他走时对自己说道:“我知步老有遗愿,你告诉玉玺下落告诉我,我替他完成。” 想着这人走时青衫如烟,仿佛就要乘风归去一般,不由心里觉得沉甸甸的。 乐梅溪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打开门,晓姨就站在门外,看着乐梅溪一副困倦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换了床铺,有点睡不习惯吧?” 乐梅溪不由点点头。 乐梅溪吃早餐时,不见李师爷,不由奇怪的问道:“李师爷呢?” 晓姨把调好的羹放在乐梅溪面前,温和的笑道:“师爷很早就出去了,可能重要的事。” 乐梅溪于是就没有再问。 快到晚上时,晓姨突然对她说道:“今天有灯会,公子可要出去瞧瞧?” 乐梅溪才记起,前天李师爷同她说过,于是她点点头说道“好”,她想了想问道晓姨:“晓姨你一同去吧?” 晓姨却摇摇头,:“我还是在家等着师爷为好,待他回来,也许还未用饭。” 于是乐梅溪也就没有勉强。 即便乐梅溪出来的很早,大街上已经有许多人了。 此刻的街道,有无数的灯笼高挂路旁,发出五颜六色的光,亮如白昼,沿着街道两旁,小摊位上摆满各色物件,琳琅满目。人潮喧哗间,热闹非凡。 乐梅溪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离江头。 离江头一如既往的比锺州任何地方都要热闹,乐梅溪看着应接不暇的各色灯笼,有种恨不得多生两双眼睛的冲动。 小贩们挑着个种千奇百怪的灯笼在叫卖,沿路走去,还可以看到不少猜灯谜的摊位。 那些买胭脂的,买馅饼的,买水果的,买头饰的,五花八门,看得乐梅溪惊奇不已。 她挤着人群,在一个买灯笼的摊点上挑着灯笼。 小贩极其热情的道:“这灯笼无处不是小弟我亲手做的,你瞧这光,照着这画多美,兄台就买上一个吧!就两纹钱,也不贵,我这灯笼真心做的好!来你挑一个呗!” 乐梅溪毫无招架的用晓姨给的银两买了一个。 她提着新买的灯笼上了石桥。 往桥上望去湖面上舟船摇摆,渔火明灭,借着今夜的灯会节的光,乐梅溪能看见舟上摇桨的渡娘。 她走到岸边,对渡娘招手:“湖上一游,多少纹银两?” 渡娘是个年轻姑娘,她把舟停在一旁,扬着淳朴的笑脸道:“六纹钱,客官就上来吧!” 乐梅溪心想这姑娘的笑容可真灿烂,她便抬脚上了小舟。 渡娘看清乐梅溪的脸,不由又是一笑:“原来客官也很年轻呢!” 乐梅溪对她甚有好感,说道:“姑娘笑得很甜。” 年轻的渡娘抱以一笑道:“客官想听什么歌谣?” 乐梅溪想了想道:“意境深点的吧,你且随意。” “皓月当空,水如镜……夜深灯火……楼台听雨……” 渡娘的声音空灵婉转,如花间莺语,袅袅生烟,乐梅溪瞬间有种心灵受到洗涤的感觉。 从舟上下来,乐梅溪还犹自哼着渡娘的声音,并有些后悔没有用手机录下来。 第十七章 就在乐梅溪较有兴趣的站在桥边看着许多人在岸头放水灯时,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一个声音。 “小兄弟,别来无恙?” 乐梅溪向旁边一看,就见着秦穆楚那张蜡黄的脸,正一脸笑意的站在她身边。 “……”乐梅溪的第一直觉就是赶紧跑,但是她哪里跑得过秦穆楚? 乐梅溪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唤,就被秦穆楚一把匕首抵在腰间,威胁道:“你还是老实听话的好。” 乐梅溪压下心里的鄙视和慌乱,陪笑道:“我当然听话,秦大哥的话,我哪敢不听。” 乐梅溪觉得此刻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秦穆楚这类人很明显就不是顾清络这种光看外表难以分辨好坏,但其实心怀操守的人。现在落在他手里,乐梅溪已经不敢再往后想后果了。 乐梅溪听着他的话走在前面,她的目光不断扫视过往的行人,此时此刻,哪怕有一个认识自己的人都是一种依靠。 但,她越是期盼,失望就越大。 当乐梅溪被迫越走越偏的时候,心里的害怕和对未知的恐惧都面临达到极点的境地。 “秦大哥,我有话对你说!”乐梅溪情急之下慌忙开口。 “继续走!”,身后,秦穆楚的声音低沉而凶狠。 “是关于玉玺的!”,乐梅溪突然出声道,此时此刻她也唯有抛出这颗重型炸弹,才能保下小命了。 “呵……小兄弟……你以为我有这么好骗?我已经知道,你知道玉玺的下落了,你不用再花言巧语的试图诓骗我了。” 听到了秦穆楚这句话,乐梅溪瞬间感觉自己死路一条。 乐梅溪后来被逼着走到了一座宅子里。看着大门关上的瞬间,乐梅溪仿佛看到了地狱正向她打开门。 奇怪的是,宅子里并没有唐奇鹤等另外的三人,秦穆楚反而把她带到了一个陌生人面前。 这是一个躲在帘子后面的人。 只见秦穆楚对着帘子行礼,恭敬道:“主子,人带来了。” “很好,你终于做了一件令我满意的话。” 一个悦耳的女声出乎意料的响起。 乐梅溪很是惊讶的抬头,此刻她真心好奇帘子里的人到底是谁。 只听见秦穆楚欣喜道:“都是主子领导有方。” 说完,他对还站在一旁的乐梅溪道:“此时此刻,你是想自己老实说出来呢?还是要我逼供才肯说出来?” “不懂你们要我说什么?”乐梅溪装模作样的回答道。 “当然是玉玺的下落,你这小子是欠揍吗?” “……”,乐梅溪默了默,看着秦穆楚越来越凶狠的表情,心里开始极速慌张。 “那个,我并不知道玉玺的下落,步老告诉我的不是玉玺的消息,而是关于这个的消息。”急中生智的乐梅溪转手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机,用无比肯切的声音说道。 手机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奇异的如玉的光泽。 果然,这个奇怪的东西很快就吸引了帘子后面的人的注意。 “秦穆楚,你拿来给我瞧瞧。”,帘子里的女子指挥到。 “是。” 秦穆楚从乐梅溪手上拿过手机,双手递入帘内。 “这个……这……怎么会有与玉玺如此相像的物件?” 帘内惊讶的女声响起,倒使乐梅溪一震,难道所谓的前朝玉玺,竟然是一部手机? 乐梅溪瞬间很是激动,这也就是说,这个异时空,还有其他人也来过,原来还有人有和她一样的遭遇! 几乎瞬间,乐梅溪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那所谓的玉玺找到。 “快说!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个东西的!”,帘子里传来一声急切且严厉的逼供。 “在……呃……司马大人府中。”,啊……啊!啊!司马翼对不起了。 “什么!”帘内过于惊讶的声音让乐梅溪有些悔意,她不由低头沉默。 “你还知道多少事!给我全部说出来!” 乐梅溪想了想道:“烦请夫人把她手上的物件给我,我好演示给您看。”事到如今,乐梅溪只能试试了。 帘内的人伸出一只皓腕,秦穆楚恭敬的从这只皓腕手中接过乐梅溪的手机,又交给了乐梅溪。 “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秦穆楚威胁道。 乐梅溪无声的笑了笑,她开口道:“如此隐秘的事,夫人不该只和我密言吗?为什么要一个下属在一旁观看?” “你!!”,秦穆楚不由恨声道。 “你出去!”,帘内的女子出声道,很明显她现在也意识到了,此事的隐秘。 秦穆楚不甘的看了眼乐梅溪,退了出去。 “现在,你给我老实交代。”帘子里的女子说道。 乐梅溪但笑不语。 她用指纹解开锁,屏幕亮了起来,在烛光下发出与众不同的白光。 帘子里的女子倒吸一口冷气,她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她的反应,是不知道手机的用途了,乐梅溪瞬间仿佛看到了光明,她决定要好好的忽悠忽悠这个躲在帘子后面的女子。 “如夫人所见,这个奇怪的物件就是这样,它只有在被有缘人触碰时,才会亮光,其实步老并没有探出前朝玉玺的下落,他只是发现了这个,和传说中的玉玺相像的物件。” “你是说,你是“有缘人?” 听到这句话,乐梅溪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目前为止只有我触摸时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当然是骗人的,这个手机本来就是乐梅溪的,当然只有她才肯解锁嘛! “……”,帘内人沉默了片刻,她突然唤了秦穆楚进来,并对他说道:“安排人下去,想办法把他带回蜀地。” 听到这句话,乐梅溪终于知道连内人属于何方势力了——前朝王裔一脉。 “是”,秦穆楚领命道。 乐梅溪惊讶的看着秦穆楚,这人不是属于江南千家出钱聘来的人吗?却原来是隐藏着的属于前朝王裔奸细! 乐梅溪还在楞神中时,只听帘内人说道:“把他手中的物件拿来给我保管。” 乐梅溪听到她的话看去时,帘幕已经拉开。 第十八章 帘幕里,是一名双十年华左右的少妇。 指若削葱根,口若含朱丹,芊芊做细步,精妙世无双。 当乐梅溪看到她时,脑中就只有这样一句话。 这无疑是个很美的女子,一眼上去精致的面容就已经动人心魄。 当秦穆楚从乐梅溪手中夺下她的手机,恭敬的交给她时,乐梅溪心里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好吧,反正她也反抗不了,乐梅溪想到。 就在秦穆楚要带着乐梅溪离开时,突然房门外传来一个仆人的禀告:“主子,门外有个自称顾清络的男子请求拜见。” 乐梅溪可以感觉到,听到消息的年轻少妇的身躯一震,眼眸里溢满了惊喜之色。 乐梅溪咋听到顾清络的名字时也是一惊,但在捕捉到这个女子的反应后,不免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但,她个人的好奇并不能让她留下看热闹,在被带下去时,乐梅溪只能翘首看了看大门方向。 乐梅溪被带到了一个厢房,秦穆楚唤了两人看着乐梅溪,便离开了。 只是,柱在门边的这两个大汉,仍然阻止着乐梅溪出去着道门。 乐梅溪气馁的叹了口气,现在自己还不如想想怎么离开的好。 自己其实和顾清络并不很熟,他能深夜来拜见那个女子,也许和那个女子本就很熟,很有可能不会出手救自己。 想到此,乐梅溪有些神游物外,这么漂亮一个大美女,看那大美女的反应,也许他们一起有过一段情也说不定? 她摇摇头回过神,有些无奈的望着门口前的两个人,她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还是实际点吧。 乐梅溪开始打量房间的格局。 这个房间三面皆是墙,只有门的那一边才有窗,这无疑打消了她跳窗的打算,她不死心的继续在房中搜索着可以利用的东西,最后她锁定着床幔和花瓶。 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 乐梅溪高高兴兴的关上门,开始了她的大计。 只听门里传出“晃荡”一声,烛火的映照下,倒映着在门窗上一个人悬挂房梁的景象…… 乐梅溪从房里逃出的时候,整个心脏都在极速跳动,她靠着夜色作掩护,好不容易摸出院子,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乐梅溪看到先前秦穆楚把她抓进问话的那间屋子,脚步就有点迈不开了,她十分犹豫着要不要去偷听他们讲话。 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理智。 因此,在危险的此时此刻乐梅溪仍趴在墙角搞偷听,这还真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意思。 房里,顾清络正站在烛光下,他看着女子,眉色清扬,眼眸沉静,并没有多少惊喜。 而女子却是一脸泪光,欲言还伤。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是当年没有出那样的事,该是多好。”,女子咽咽呜呜的说道。 “表哥,你难道就不恨吗?”女子泪光连连,秀美的脸庞上,梨花带雨。 “莲琪,我娘说,不要报仇,所以我不知要恨什么,这些旧事不徐再提,我来见你,也只是恳求你把玉佩还我。” 听到这句话,女子脸色大变,她面色苍白道:“表哥,你……怎能这样” 顾清络依旧一脸淡然,他说道:“这只是两家长辈所定下的事,更何况你都嫁给他人了,为何我不能要回玉佩?”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女子一脸激愤道,眼眸里溢满悲伤。 顾清络以沉默回答了她。 “表哥……我丈夫……他在前年就死了”,女子断断续续的说道,“表哥……你就不能再等我吗?为什么要要回玉佩,这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说道了这里,女子已经是一脸的哀求。 “你不愿意交出来。”,面对她苦苦哀求的眼眸,顾清络没有丝毫动容,他只是平静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女子咬牙说道。 “没想到,我却是看错你了,纳兰莲琪。” 女子听到这句话时,娇躯一震,她几乎立刻就慌了,她上前想拉住顾清络的衣裳,却不料被躲过,失去依托的她摔倒到地上。 顾清络叹了口气:“你好自为知吧!”,说完,他就推门而出。 乐梅溪和顾清络就这样双眼相对,不过只一瞬间,顾清络的表情就恢复了原样,他一把拉过乐梅溪,“嗖”的一声,就上了房顶,只听他悠悠道:“表妹,我走了。”,然后无比自然的掠出宅子,跟本没看到有人出来拦截。 顾清络携着乐梅溪掠过好几个屋顶,最后他把乐梅溪放在了离江岸边。 浓浓的柳枝挡住了他们的身影,顾清络看着她道:“你怎么在哪里?” 乐梅溪想了想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顾清络脸色有点黑,他说:“我问你怎么在那个府里?” “被秦穆楚抓去的。”乐梅溪有些无奈道。 顾清络蹙了蹙精致的眉,道:“我看你也没有被逼供的模样,难道就请你去喝喝茶?” “秦穆楚知道我知道玉玺的下落,你不好奇为什么?”乐梅溪想了想问道。 “我知道他的身份,你说说你是怎么让他们没有对你动手的?” 乐梅溪有些不知该怎么说,现在自己的手机还在别人手里,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有一个和传说中玉玺很像的物件? “你不要问,我带你去找玉玺怎么样?”乐梅溪抛出这个极致的诱惑。 “你真没告诉他们玉玺的下落?”顾清络怀疑的询问道。 “真的!呐,和我约法三章,我就带你去一起找玉玺。”,乐梅溪有些烦闷的说道。 顾清络仔细的打量这乐梅溪的神情,直看得乐梅溪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最终,“好。”顾清络对着乐梅溪点点头。 乐梅溪向顾清络题了三点要求,第一要保证自己的姓命,第二玉玺到手要先给她看,第三,……乐梅溪没说,顾清络也不免好奇的问了句:“为什么第三保密?” 乐梅溪向他摇了摇头道:“这个要时机成熟才能说。” 最后,乐梅溪让顾清络悄悄带她回来趟李师爷府中,她静静的收拾了一些衣物,让后请顾清络替她写了张纸条。 顾清络奇怪道:“你不认识字?” 乐梅溪有些无奈繁体字她能认识几个啊,于是很不情不愿的承认了。 “……”顾清络沉默的帮她写了一封信。 最后,当乐梅溪当着顾清络的面整理背包时,顾清络的眼色开始变得格外深沉。 第十九章 “你这个是什么?” 正把相机掏出来的乐梅溪听到这句话,感觉浑身一震。 “呃……这个……这个,哦,你是说这个啊,它叫背包,是我游历异域的时候得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乐梅溪脑洞大开,神色不变的编制谎言,她边说还边拿起包指指点点,一副十分炫耀的模样。 “把你刚刚准备掏出来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顾清络斜着眼打量着乐梅溪。 这家伙怎么眼睛这么利。 乐梅溪自认倒霉的掏出相机来递给顾清络。 “这个是何物?” 乐梅溪有些气馁的想,解释起来多么麻烦啊,更何况我就算说了,你又能懂多少,她不竟想起李师爷的话来,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乐梅溪想了想说道:“作为一个学生,面对你这个救命恩人说谎,有点难。”,也不管顾清络的神情,她顿了顿说道:“这个是相机,叫哈苏H5D-50c,拍照用的。” 她说完看向顾清络:“你听不懂不许问我。” 顾清络黑如墨玉的眼眸无限深幽的盯着乐梅溪,突然他手握相机对着乐梅溪。 “咔嚓。” 乐梅溪瞬间楞住了,她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怎么使用它?” 顾清络回以一笑,如清风淡月里的夜色一样动人,他说:“不告诉你?” “!!!”,这个人! 像是欣赏完乐梅溪的愤怒,他才悠悠说道:“我猜的。”,说完,他把相机还给乐梅溪,半躺在塌倚上望着房梁道:“你这个小子,给人一股浑身奇怪的感觉,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收起相机的乐梅溪闻言看着他,只见他如玉的侧脸在月色的照耀下晕开着白瓷般的色泽,精致的眉宇微微上挑,有着清风朗月所不及的神韵,他依旧是一袭青衫,姿态散漫的用手撑着头,墨发如绸倾洒青衫,流露出一股落拓不羁的气息。 “乐梅溪,我叫乐梅溪。”乐梅溪说道。 “自爱新梅好,行寻一径斜。不教人扫石,恐花落来溪。”顾清络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本就清润,喃喃自语时,更是给人一股水落玉石的感觉,乐梅溪不由心神一动。 待乐梅溪收拾好,她关上门,对着顾清络说道:“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没做完的?” 顾清络看了看她,奇怪的问道:“什么意思?” 乐梅溪望了一眼屋子,有些不舍:“我们要离开锺州,去郑州的高弘皇陵。” ——————我是分界线—————— 夜色茫茫,月光倾洒。 在官道上,一辆马车悠悠行驶。沧茫的夜色直到天的尽头,马车上的微光,幽幽暗暗,似乎随时就要被吞灭。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乐梅溪拿着鞭子,疲惫的抽抽马臀,想着车厢里的家伙,心里就涌上一股怨气。 出了锺州后的一路,乐梅溪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有多么的盛名在外,几乎每过一座城池,乐梅溪都能见到城墙上贴的悬赏榜上有顾清络这个名字。 乐梅溪感到奇怪的问他:“为什么他们要通缉你?” 顾清络毫不在意的回答道:“因为我杀了青山老祖。” 这叫什么回答?乐梅溪在心底叹了叹气,于是乎,这一路上骑不了马就算了,她还要揽下赶车的活。 并且他们只能晚上赶车,白天休息。 即使是晚上赶车,还面临着盘查的危险。 刚开始乐梅溪问他:“那你以前是怎么在江湖上行走的?” 他扫了眼乐梅溪道:“以前我一人上路,凭着绝世轻功轻而易举就可逃过他们的追捕,像我这种名列武林危险榜的人物,普通人见着我避开还来不及,我所防的不过是一些追杀我的猎人。但现在带了你这个累赘,可不是该小心为好,避免露出行踪。” 乐梅溪榜表示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便是连猫头鹰都睡了吧?乐梅溪不由想到。 突然一阵寒风吹来,乐梅溪心里蓦然打了个突。 不远处的官道上有一颗树,借着月光,乐梅溪隐隐看到树下好似站着个人。 以前看过的鬼故事不由浮现出来,乐梅溪几乎瞬间就感到背脊凉飕飕的。 马车慢慢行驶过去,树下的阴影也开始由模糊变得清楚。 乐梅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道光亮就劈风而来直击她的面庞。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大力把乐梅溪拽进马车内。 帘子震荡间,“叮”的一声,一把匕首插在了车厢壁门上,乐梅溪惊魂不定的看着那把匕首。 “敢问是何方人士不问是非便出手拦路?”顾清络的声音淡然不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呵呵……适才不过开个玩笑,顾清络,郴陵一别,别来无恙?”,树下,一个玄衣男子度步而出,神情自然。 顾清络掀起帘布,乐梅溪此时才看见了这个说话男子的面貌。 他估摸比顾清络的年龄要大点,额间自下颌处有一斜行的伤疤,让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他的神情自然,好似云淡风轻,但周身却蔓延着一股血腥的气息,眉间隐藏着的尽是煞气,他所站的地方,无形中空气流动低凝。 这人的气场很强。 这是乐梅溪第一眼看到他的第一映像。 顾清络却仿佛丝毫不受他气场的影响,他轻轻笑着:“原来是刀客君赫,你在这里做什么?赏月?” 被顾清络叫做君赫的男子回以一笑,却总给人感觉到一股邪气:“难道,剑使你紧张了?” 顾清络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回话。 “我在追人”,男子收了笑容,抬头望着月色,似在估量时间。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顾清络有些冷淡的说道,似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呵……你瞧着有些变了,老朋友相聚,急着走做什么?” 顾清络的脸色依旧淡然,却隐隐透着一股烦闷,他说道:“你这人从来就不好相与,能被你追的人,会是简单的人?你拦我下来,也不过是想不我拖下水。” “你明白就好,也不用我多说了。”,男子缓缓露出一个血腥的微笑。 听到他话的顾清络眼眸微微一眯,神色开始变得锐利起来。于此同时乐梅溪看着男子的微笑,也莫名寒颤了一把。 第二十章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这个男子说出那句话后,乐梅溪感觉周围的气氛很快就变了。 风吹动着车厢外的帘布,不知为何开始变得阴冷。四野静悄悄的,月亮也掩在了云层后面。 由远及进,乐梅溪听到远处传来马蹄踏踏的声音,光听着声音,乐梅溪就知道不会仅仅只有一匹马在向这边飞奔。 这是一群二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个个银色盔甲披身,头盔覆面,腰间的佩刀在奔骑中与盔甲相撞,发出金属的撞击声,打破着四野的寂静。 顾清络的脸色已经黑了下去。 “你怎么老喜欢接这种危险的赏金任务?”他不悦的说道。 男子并没有回答顾清络的话,但是莫名的乐梅溪从他的脸上好像看到了回答。 因为他脸上扬起了一个非常兴奋嗜血的微笑。 顾清络携着乐梅溪一个纵身越上树,他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对乐梅溪道:“你先待在上面,千万不要出声。”,说完顾清络就要越下去,乐梅溪赶忙拉住他道:“你小心。”,顾清络身形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乐梅溪不知道顾清络和这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人有什么交集,但两人站在一处时,却有一种同类的气息。 大树底下,骑兵已经迫近,顾清络和君赫仍在交谈。 “这队啸骑是怎么回事?”,顾清络眼眸略低,望着行来的马蹄开口问道。 “刚从鹤州嘉村执行完军令,现正要赶回幽州军营。”,君赫眼里仿佛簇燃着嗜血的火焰,他注视着那一队人马,就像猎豹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赏金榜上怎么有他们的?”顾清络提出这个问题。 但此刻,已经没有时间作答,因为君赫已经出手。 啸骑隶属于乾宏第一军烈战军麾下,本由建朝前替先乾宏帝攻打天下,征战沙场,创立乾宏王朝的戚家一脉所统领,但现任乾宏帝登基后,统帅间出现了叛乱,当时的统帅戚程不服乾宏帝杯酒释兵权,领兵反朝,后占领幽州。 幽州地险,自古一守难攻,为兵家行军打战必争之地。 戚程占领此地后更是以此为据点,大肆兵伐,致使民生怨气。 直到后来乾宏帝派出蒙恬招安。 蒙恬此人,乃是行军打战的不世绝才,极具统帅之气,打得一干戚家军满是钦佩,即便是戚程,身为对军,也不禁对蒙恬心生敬佩之意。 戚程死后,戚家君也就此归降。 啸骑,当时是戚程的禁卫军,总共不过五十来人,却个个身怀绝技,尤其善于布阵之术,他们所布的围杀阵,从不见失败,此故所致即使他们身为禁卫军,在江湖上依旧是令一干江湖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现在说实话的话,顾清络一点也不想和他们对上,因为对于啸骑的了解,他并不知晓很多。 他只听闻过,啸骑内,有许多都是在江湖销声匿迹的高手。 只是现下已经别无退路。 他姿态潇洒的抽出腰间的软剑,眸色犀利,青衫如烟,墨发轻扬。 乐梅溪站在高处看时,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二十几个银甲卫兵将底下的两个人团团围住,激烈的攻势,几乎瞬间就要把他们吞没。 月亮从云层里出来时,乐梅溪正好看着一个银甲卫兵手握大刀,站在顾清络身后,对着顾清络毫无防备的背,又快又狠的一刀下去。 乐梅溪极度惊吓的捂住自己的唇,才把刚刚欲叫出的声音给咽回去,但紧接着,乐梅溪顺了口气,因为顾清络几乎在一瞬间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化解了这场危机。 却看那叫做君赫的男子,墨发清扬,玄衣翻卷间,只余一片血光,这里面既有对手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使的是刀,一把大刀,光看上去就有些笨重,但他却舞得甚为自由轻盈,只见他每一刀在都以极其刁钻古怪的位置砍上对手的手腕、腹部、肩上等地方。 但在人数上,他们毕竟占着劣势,不一会儿,即使顾清络和君赫一剑一刀上已经血迹累累,他们仍被逼背对而立,被剩余的十来人团团围住。 “布阵!”,一个看似头目的银甲卫士突然说道。 只一瞬间,乐梅溪就觉得他们的姿势都变了,变得不易被人捕捉。 “噗!”,顾清络的手臂上被狠狠划上一刀,鲜血瞬间涌出。 乐梅溪的心蓦然紧了紧。 她心急如焚,不一会儿,君赫肩上也被砍了一刀。 认识到这个阵法不简单的乐梅溪感觉难受死了,她想:要是自己可以派出一点用处就好了。 但她不会武功,也下不了树,什么也做不了! 急火攻心的乐梅溪强迫自己不断的想着办法,眼看第二刀已经砍到了顾清络的肩上,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看三国演义时的八卦锁金阵。 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今八门虽布得整齐,只是中间通欠主将,如从东南角上生门击人,往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 情急之中,乐梅溪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 这个,好像有些像吧?但乐梅溪此时已经无法去判断了,因为顾清络的肩上已经一片血渍。 “往正西方向突破!”,混乱中,乐梅溪朝树下大声喊道。 听到声音的两人从正西方向攻去,果然阵法立刻破解了。 提心吊胆的乐梅溪终于长呼出口气。 但在下一瞬间,乐梅溪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个看起来像头领的人突然掠上树来,一把大刀架着她的脖子,把她拽下了树。 “都给我住手!”,那人在她的耳边喊到。 顾清络和君赫两人不由停下下来。 剩余的啸骑迅速跑到那人身后,握刀提防着两人。 “刀客君赫?剑使顾清络?,好个一刀一剑!你们袭击我啸骑受和人指使!”那个人因为激动,把刀往乐梅溪脖子上又向前放了放。 “呵呵……”,君赫低低一笑,眼眸里嗜血的光芒又深了几分,他说道:“你们从嘉村带回的东西,名列赏金榜首。” 乐梅溪瞬间感觉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这人浑身一震。 第二十一章 月光静静的倾洒在大地上,远方的云映着这光华轻轻翻卷,寂静的四野只有树影在婆娑,风拂过夜空,两方人依旧站在原地,相互对持。 此时,乐梅溪已经有些绝望了。 锋利的刀锋已经在她细细的脖颈上划开了一刀浅浅的口子,相持的双方,没有一方愿意就此退下。 把刀比在乐梅溪脖子上的那个人从失态过后就一直闭口不言,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清络倒是一直盯着她脖子上的这把刀,但无奈的是君赫那家伙,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威胁着他们把东西交出来。 “你们蒙将军一定以为自己的行动没人知晓,但可惜的是,从你们这对啸骑赶往嘉村时,赏金任务就被颁布在云顶楼的榜首,可怜你们这些啸骑还拼死追查,我且和你说明白,不仅是我一人盯上了你们,明里暗里,还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把你们羊如虎口,我看你们蒙将军就是故意要设计把你们乘机除去!” 君赫毫不吝惜的嘲讽着,他眼眸带着狂妄和不屑,脸上的疤在月光的照耀下,有着一股阴森的冷气。 “你胡说!”,这人又是一个激动,乐梅溪感觉刀又进了几分,乐梅溪因为疼痛而蹙起了清秀的眉。 “我是不是胡说,事实不都在眼前?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把那东西交出来的好,或许我还会为你们这些啸骑留个全尸。” “尸”字刚落音,君赫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几乎就是瞬间的时间,他把手中的那把大刀一掷,于此同时,挟持乐梅溪的那人已经把乐梅溪推了出去! 这一瞬间,乐梅溪第一次感觉到了顾清络的动作到底是有多快。 刀已经是以一种划破空气的速度在往乐梅溪的心口上来,但就在已经快要没入乐梅溪的心间时,顾清络的剑挑开了那把大刀。 乐梅溪在那一瞬间实实在在感觉了到刀锋森冷的寒意和以为必死无疑而浑身血液凝固的无限惊恐。 只是就在下一瞬间,她就被顾清络搂在怀里,带到了君赫身旁。 君赫嗤笑道:“你们啸骑可真是个怕死东西,我不过把刀送给你们玩玩,你们却把人给丢了回来,这不是自找死路吗?嘿嘿……”。 此时乐梅溪还没从濒临死亡的恐惧中回神,顾清络把她放在地上,看着她的模样,眼眸微暗,他蹙着精致的眉宇道:乐梅溪,你看着我的眼睛。“ 乐梅溪迷茫地看着眼前这双清亮似含着月的光华的双眸,毫无焦距的色彩眼睛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看着乐梅溪回过了神色,顾清络紧皱的眉宇终于舒缓了下来,他对乐梅溪说道:“待会搂住我的腰”,接着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方才君赫所掷出的那把匕首交到乐梅溪手上:“把这把匕首拿着”,他说完,就拉着乐梅溪起身,站在了君赫身旁。 君赫低声道:“你还要带着她?顾清络,即使早知道你一副慈悲为怀的心肠,可也不必还这样管着他吧?” 顾清络没有说话,他一只手紧握着软剑,身姿挺拔如竹,眸色沉静,带着一股莫名的笃定。 君赫仿佛笑了一下,乐梅溪并没有看清楚,因为他已经冲了出去,乐梅溪再看时,君赫已经从一名啸骑手中夺下了一把刀。 顾清络出剑时,乐梅溪感觉到了从远处看不一样感觉。 这把剑在他手中,就像活过来了一般。 劈、撩、截、刺、挂等的招式无不灵活多变,一把软剑,硬是让他挥出飘洒轻快,矫健优美的感觉来。 此时的乐梅溪还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顾清络的剑法,只知道自己除了顾清络以外就再也没看过使剑能使得这样好的人。 顾清络的剑法,在武林中有着这样的盛誉:剑气纵横天下客,一剑光寒十九州。 他此时挥舞的剑法已经是整个武林的巅峰剑法。 当啸骑一个个倒下时,乐梅溪深刻感觉到了着两个人的强大。 顾清络即使护着她,在一干啸骑里还是并不显得劣势,这让乐梅溪不禁想到:如果不是啸骑在刚才弄了个阵法,可能实际上是丝毫伤不到顾清络的。 对于亲眼目睹杀人,身为二十一世纪的良好公民乐梅溪来说,是于心不忍的,但,对于此刻的乐梅溪来说却是沉默不语的。 来到这个地方她已经深深的体会到过死亡的逼迫,这里的人三番四次以自己的性命相逼的时候,乐梅溪的心境已经渐渐该变了,她此刻已经懂得了为何顾清络会对她说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话来是和原因,即使她可以保持着淳朴的信念,但她也改变不了这个武侠横行的世界,她所能坚持到底的,也不过顾清络那句话罢了。 当君赫把刀架上最后一个人的脖子时,此地已经是一个修罗场。 “现在,我最后问一遍,你是乖乖交出来,还是我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让你凌迟死?” 君赫微眯着嗜血的眼眸,以极轻缓的语调悠悠说道。 “在……在那里!”,这个啸骑的银甲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他的头盔已经早就不知已经掉落到了何处,他半躺在地上,颤抖的指着一个方向。 就在君赫调转头时,乐梅溪看到这个人突然抓起散落在旁边的刀一跃而起,向君赫砍去。 “噗”,这是最后一个啸骑倒下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君赫头也没回,仅凭感觉就一刀致命。 血和带血的刀,以及站在月光下手握染血刀微笑着的君赫,一度成为乐梅溪所做的恶梦。 “这家伙真天真,呵呵……”,杀完人的君赫对着乐梅溪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说道。 这人……乐梅溪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地狱的阎罗。 “你的事也完了,我就先走了”,顾清络蹙着精致的眉道。 从他的表情,乐梅溪可以看到他很不耐烦,这无端让乐梅溪感到好奇。 “别急着走嘛,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上路,就当报答你肯出手如何?”君赫斜打量着这残败的景象说道。 “君赫,东西在那匹马上。” 顾清络这句话说完,乐梅溪就听到君赫毫无诚意的说道:“谢了。” 第二十二章 在乐梅溪还没有想清楚关键时,顾清络已经拉着乐梅溪坐上了马车。 乐梅溪奇怪的问道顾清络:“我们就这样走了?” 顾清络抬起清亮如玉的眼眸看着乐梅溪,薄而红的嘴角似有些许笑意:“你还想着他和我们一块?他不过想我告诉他他要找到东西在哪罢了。” 他的目光清润如墨,望着人时,便倒映着他人的影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乐梅溪躲闪着他的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那你又为什么知道那个阵法要从正西方向突破?”,顾清络双眸此刻像是要看透乐梅溪的灵魂一般,透着一股锐利无比的力度。 “我猜的。”,乐梅溪心虚的回答道。 “那我也是猜的”,顾清络蓦然收回目光,望着马车外的夜色淡淡说道。 话说完,顾清络也不管身上的伤,他扬起马鞭驾起马车,马蹄踏踏,很快就向远处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还染着夜的颜色,月光依旧倾洒在官道的四野,静默于这茫茫夜色,点亮行往远处的迷途。 树下,身着玄衣长身玉立的君赫并没有管身上还在流血的伤,他从顾清络所指的马匹上拿出一个雕着花纹的方形盒子,慢慢打开,借着月光,他伸手拿出盒子里的物件,敛着剑眉仔细打量,如果乐梅溪此时在这里定然会大声叫出来,因为君赫现在手上所拿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把枪…… 天亮的时候,马车已经到达了幽州。 到达幽州后,也就意味着郑州快到了。 顾清络把马车停在僻静的地方,一把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乐梅溪是被一阵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顾清络脱了青衫,里衣一半褪下。 乐梅溪抬眼看去时,就见顾清络一半白皙光润的肩头露在外面,一只白玉般白净晶莹的胳膊正在摆弄着瓶罐。 如果忽略他肩上和手臂上的伤,乐梅溪想这绝对是一副美男半宽衣图。 墨发松散下来,如上等的绸缎披在身上,此刻眉目低垂的他,眼眸半掩着清泠如月的光华,浓而黑的睫毛轻颤,薄而殷红的唇轻抿,勾起一道完美弧线。 他的下巴光润,肤色白皙透明,真真是眉目如画。 “你……!!”,乐梅溪慌乱的移开眼,低下头,脸有些发烫。 “嗯?”,闻言的顾清络抬眼看去,见乐梅溪一副慌乱不已的神色,不由好笑道:“你一个男子,难不成还因为见了我的肩膀手臂而感到难为情?这幅模样还真同个扭捏的女子一般。” 乐梅溪咽咽口水,在心底诽谤道:我本来就是女子! 当她再次抬头时,已经收起了慌乱的神色,她反复告诫自己,又不是没看过裸着背的男性身体,眼前这点不算什么,那颗噗噗跳动的心才平静下去。 “要帮忙吗?”,冷静下来,乐梅溪此时才注意到他肩上和手臂上的伤口有多么的狰狞。 顾清络露出一副你才知道要帮忙啊的神色,将乐梅溪心里原本生出的那点旎旖的想法给打消殆尽。 她没好气的想,怎么我就看起来这么像男孩子吗? 当她将药洒上肩头那还在微微浸出血的伤口时,才觉得这么重的伤口,砍上去的时候一定很痛。 想到这里她不免低声问道:“疼吗?” 顾清络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心神微动,面上却毫不在意淡淡说道:“早就习惯了。” 乐梅溪听到他的话,却蓦然生出一股心酸来,也不知这人到底受过多少伤,才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来。 当乐梅溪将伤口都包扎好了后,顾清络看着肩上以及手臂上包的极漂亮又特殊的纱布有些奇怪道:“你怎么这么会包扎伤口,为何这手法看起来也不同寻常?” “我妈……呃……我娘她是……她会医术。”乐梅吞吞吐吐的说完,见顾清络神情莫测的盯着她,不由没好气道:“爱信不信。” 顾清络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伸出一只削若葱根的手突然抚上乐梅溪的侧颈。 乐梅溪慌忙避开,用手捂着脖颈道:“你干嘛?” 顾清络挑了挑细长的眉,有些无奈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我只是看看你的伤。” 乐梅溪按下狂跳的心毫无诚意的道:“我自己上点药就好,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自己快穿好衣服吧!” 顾清络略略浅笑着移开眼,自然的穿戴好里衣,再从车柜里拿出一件白衫外袍披在身上说道:“进了幽州,你记得要唤我公子,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们扮作奴仆。” 乐梅溪不明的看着他道:“为什么?” 顾清络挑开车窗,眼眸远望,外面的天色仍有些黑,但远方的天边已经露出了一线白光。 他说道:“昨天的事,幽州可能已经得到消息了,小心些总是好的。” 顾清络在马车旁烧毁那件染血的青衫时,乐梅溪看着他白衣若云,衣袖翩翩的模样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穿着一袭青衫了。 穿白衣的他更显得温润尔雅,如水般透澈,叫人一眼望去便生出一种大家士族名门公子的感觉,那一些轻挑疏懒,潇然洒意的随性,在他不言语时更是被藏的滴水不漏。 如果此时冒出个人说他是个江湖剑客,估计有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 这般风神样貌如芝兰玉树,气质举止温润和煦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江湖上打杀的剑客? 但青衫的他却不是这样,青衫的他是一缕烟云,飘渺不定,形神疏朗,有些轻挑,有些散漫随心。 乐梅溪从没想到有人只是换一种颜色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神韵就会有这样大的改变。 顾清络发现乐梅溪坐在马车外缘上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奇怪道:“乐梅溪,你在想什么?” 乐梅溪猛然回神,看着顾清络的神情,耳根不免有些红,她一把掀开车帘钻了进去,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被摆了一道的顾清络不禁失笑道:“真真是个别扭的少年!” 第二十三章 进幽州城时,天已经大亮。 城里进进出出的,已经好不热闹,一眼看去就有进城的商队,挑担的买菜的老农,背着包裹的行人,和一些小贩,人熙熙攘攘的,倒叫赶马车的乐梅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车赶了进去。 “这幽州倒是越来越繁华了。”马车里传来顾清络那悠闲清泠的声线,乐梅溪的脸色瞬间些黑了,她暗暗想:我在外面费力赶车,你倒好在马车里轻轻松松的感慨着,叫我累了个半死。 “在前面那个客栈停下,我记得那里的面食最是好吃。” 乐梅溪还没诽谤完,只听车内就又传来了顾清络那让她恨的牙痒痒的声音。 乐梅溪把马车停下时,热情跑堂已经迎了出来。 “这位小弟,敢问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顾清络掀开马车上的帘布,露出一张清俊无匹的脸,刹那间就看痴了跑堂。 有了这样的对比,乐梅溪瞬间觉得好受了些,她想:看吧,一个男的都能看他看痴了,那更不用说她一个伪男人,这已经可以说明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爱慕外貌的女子,难道不是吗? 半响只听跑堂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公子快……快请进。” 他说完,也不管乐梅溪就直径领着顾清络往里走。 被忽略在一旁的乐梅溪不免感到有些好气,她心想:这跑堂竟然把她给忘了? 顾清络和乐梅溪选了一处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看着顶着绝大多数人视线的顾清络,乐梅溪想到几乎在他们刚进来的一瞬间,客栈里的人就都把眼睛瞟到了顾清络身上,这让她不由狠狠的牙酸了一把。 她问到顾清络:“你一般出行也是这种情况?” 顾清络此时正白袖轻扬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茶杯,为自己沏茶,闻言抬头扫了眼乐梅溪:“一般而言,我不走正路。” 其实乐梅溪没有听懂他的话,当他正打算询问的时候,一个江湖姑娘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袭浅黄的劲装,眉眼秀丽,身量窈窕,只是看起来有些娇蛮之气。 随着她越走越近,她的脸开始隐隐发红,这叫乐梅溪看得心里直想笑,这姑娘还懂害羞啊?! 待她走到桌盘,乐梅溪分明瞧着她握剑的手紧了紧。但她面上却她一脸俏拔的模样,气势极盛的开口到:“公子,我要拼个桌。” 这话说完,她又悄悄打量着顾清络的表情,显得相当小心翼翼。这个样子直瞧着乐梅溪哭笑不得。 这个姑娘倒是很有勇气,乐梅溪在心里想到。 “姑娘,”顾清络缓缓开口,他用眼尾扫了眼一脸看好戏的乐梅溪,不知为何,乐梅溪感到有点不妙。 果然,只听他幽幽说道:“我和我这位小厮对坐着,哪里还有什么位置可以让姑娘坐下?” 听了他话的劲装姑娘果然把头转过来看着乐梅溪没好气道:“你是自己让开,还是我动手?” 乐梅溪看着这姑娘一脸的娇蛮,气势就已经弱下来了,她几乎立马站起来同这姑娘好声好气的说道:“当然是让给姑娘了,姑娘请,姑娘请!” 这姑娘满意的点点头,像是十分满意乐梅溪的知趣。 乐梅溪灰溜溜的找了个空桌,看着顾清络那副笑如春风的模样,心里没好气的想:这么个“好姑娘”顾清络你就慢慢享受吧! 她伸手打算为自己沏一杯茶的时候,面前来了个人,在她对面坐下道:“小兄弟,拼个桌。” 乐梅溪头也没抬点点头,当她喝完茶放下茶杯看去时,只见一个蓝衣的白面书生正把自己身上的行李放在桌旁,像是感觉到了乐梅溪的视线,他微微笑了一下,显露出对乐梅溪的好意。 乐梅溪楞了一下,这人一眼看去,只是清秀,可仔细看来,那双眼睛倒是如墨玉般黑润亮泽,像漩涡一般要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她回神敛了敛眉,突然就听到前面顾清络那一桌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乐梅溪扫眼看去,顾清络背着她,所以她只能看到那劲装女子明媚的笑脸。 什么鬼?!乐梅溪暗自撇撇嘴,压下心里的一丝不快,扫兴的移回视线。 “这位小弟如何头鬓这般短?”,蓝衣书生出声询问到,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好奇。 乐梅溪想了想道:“前不久招了火灾,头发烧了大半,只好剪了去。” 听到她的解释,这人也没有怀疑,只是可惜加同情道:“这可真是不走运,也还好只是烧了头发。” 乐梅溪受了他的安慰,心里一动不由问道:“这位公子是要去哪里?” 他轻轻一笑:“我是出了家门来游学的,现打算去益州看看,听闻益州望江楼气宇宏伟,上刻众多风流名士隽丽文章,名闻天下,有生之年若不去看看岂不是有憾于我等读书人?” 乐梅溪不免对他甚有好感。 她和这人聊着聊着,心里对这人的风采倒是越来越钦佩了。 这时小二已经端了先前顾清络点的面来到了乐梅溪这桌。 乐梅溪接过面,突然想起个问题:“不知这位公子称作什么?” 蓝衣书生像是笑了一下,乐梅溪刚想说不愿意也没事,就听他道:“在下唤作阆瑜,子华杉”,他说完看着乐梅溪点的面:“小弟也喜欢这面啊?倒也巧,我也点了碗。” 乐梅溪想起了前面一桌的顾清络,脸黑了一下,没好气的伸了筷子搅拌了几下面:“可不是吗?有人介绍给我说好吃,便点了碗。” 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着蓝衣书生的面也来了,她只好作罢。 蓝衣书生吃完了面,便向还在埋头吃的乐梅溪起身告辞,乐梅溪此时吃得正在兴头,也就摆了摆手,他似乎笑了笑,拿起包裹就离开了。 乐梅溪吃完,才想起了似乎自己没把名字告诉那个书生,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人都走了。 她叫小二来收了碗,不情不愿的走到顾清络那桌,见那姑娘还在,不由撇撇嘴心道:好你个顾清络,现在看你怎么收拾?! “公子,该上路了。”,乐梅溪低头下头,虚着眼看了那姑娘一眼。 只听那姑娘一脸期盼的看着顾清络:“顾哥哥,我同你一起上路吧?我会些武,可以保护你的。” “噗!”,乐梅溪一下没有忍住,笑了,天啊!还顾哥哥,这姑娘! 这里顾清络却是笑而不答,眼看着姑娘一副沉默就是默许的模样,乐梅溪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等顾清络慢悠悠的喝完茶,他优雅的站起身,轻轻贴近那姑娘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乐梅溪并没有听见,但是那姑娘的脸色却一下就变得苍白无比。 顾清络说完,很是礼貌的向她行了一礼:“和姑娘聊天在下感到很是高兴,这就告辞了。” 然后顾清络就这样直直的走了出去,面上一片淡然。 可是直到上了马车驾着马,乐梅溪还是没有想明白顾清络到底对那姑娘说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当乐梅西驾着马车在顾清络的指导下购完路上用的物品时,天已经渐黑。 此时已经是傍晚,日也已偏西,金色的光洒在沿路的屋檐上,把青瓦白墙染了个颜色。远方的天空有鸟飞过,远远看去,倒像是归巢的燕子。夕阳将乐梅溪驾的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时路上的行人已经少了。 乐梅溪驾着马车来到城门时,便看到了城门边围着的熙熙攘攘的人和盘查森严的士兵。 这个拥挤的模样倒是吓了她一跳,她驾着马车停在一边的路边,后面突然奔来一队骑兵。 这对骑兵,银甲战马,对于乐梅溪来说无比熟悉。 顾清络也已经看到,因为乐梅溪听到他说:“你往前走,不要吸引领头人的目光。” 乐梅溪抬眼去打量时就看到了领头一个唯一没有身披银甲的男子。 他踏着夕阳而来,一袭深色藏青丝劲装,额间一抹红色束带与脑后的青丝随着马蹄的飞奔而扬起,在银甲骑兵的陪衬下像是飞舞的旗帜。 他的眉如剑,斜叉如鬓,一双眼眸看上去满是深邃坚毅,一副面容俊美而又不失阳刚。 好一个气宇不凡,拓拔英俊的年轻将军,她心里暗暗想。 乐梅溪将要收回视线时,那人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向这里望了过来,乐梅溪和他一对眼,突然感到心下一凉,像是被剑刺中一般。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乐梅溪慌忙收回视线,掩饰般驾起马车,所幸不一会儿,这对骑兵就越过马车往城门去了。 乐梅溪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看着这对骑兵毫无阻拦的出了城,乐梅溪有些好奇的朝帘里问道:“那个领头的是谁?” “蒙恬。”,此时顾清络已经把车帘掀开,在乐梅溪身边同她一起看着城门方向。 乐梅溪不免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年轻?” 顾清络闻言,用眼角扫了她一眼道,似有些好笑道:“难道你认为将军就一定要老掉牙吗?这蒙恬可以说是少时成名,他十六岁起就开始上战场,你当这将军当得有这么轻松?” 乐梅溪撇撇嘴:“知道你知道的多,出城后你来驾马,今天你都在里面休息一天了,我跟你说,我可是累死了”,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顾清络,你倒是和今天那姑娘说了什么?弄得她不再纠缠你?” “这招你日后若是遇上你所不喜欢的女子倒是可以移用。”顾清络悠哉悠哉的说道,“你就与她说自己有龙阳之好不就行了?” 乐梅溪瞬间有种感觉被雷劈了,眼前这人,当真是个古人吗?他怎么脸皮这么厚?同一女子说自己有龙阳之好?! 出了城后,乐梅溪就倒在马车厢里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摇醒了。 乐梅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心想:还好自己没有起床气,不然一定要把顾清络骂个狗血淋头。 顾清络就在她面前半蹲着,看着她醒了立马像她摆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精致的眉宇染着一抹凝重的气息,倒是叫乐梅溪瞬间清醒了过来。 乐梅溪用眼睛示意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用手指指车厢再指指她,示意她留在车厢里。 乐梅溪点点头表示知道,顾清络立马就悄无声息的出了马车。 乐梅溪抱着一大堆的疑问一直在车厢里等着,直到等得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厢的帘子终于打开了。 迎着月光,她看到顾清络身上背着个浑身染血的人。 她用手捂着嘴压下吃惊,立马给顾清络让了个位。 顾清络向她偏偏头,示意她从车柜里拿出药膏来,同时小心翼翼的把身上这人放了下来。 凭着月光乐梅溪这才看清,眼前这人是君赫。 “你去找点水来,我好替他拔箭。” 乐梅溪的目光游离到他胸间果然看到君赫胸前插着一支箭。 她什么也没有说便拿起车上的小木桶去了。但实际上她的心一直在嘭嘭跳个不停。 君赫出了这么多血,还能救回来吗?是谁伤了他? 乐梅溪突然想到今天城门边看到的那个年轻将军蒙恬。 不会这么巧吧?乐梅溪摇摇头,继续寻找着附近的水源。 也不知走了多远,乐梅溪总于听到了溪水的声音,就在她心喜的时候,却听到了许多马蹄往这里踏来的声音。 乐梅溪慌忙的躲在一旁,不一会儿,果然一队银甲骑兵出现在她眼前。 乐梅溪仔细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蒙恬。 他们将马停在一旁,看样子是要在溪边休整。 这不由让乐梅溪感到苦恼不已。 现在该怎么办?顾清络还等着她的水呢? 等了片刻,就在乐梅溪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只鸽子向着休整的银卫飞去。 有戏!乐梅溪原本打算转身的脚步蓦然止住。 果然,只见一个银卫捧着鸽子来到那个蒙恬面前。蒙恬则从鸽子身上取下一卷小纸展开。 这一刻乐梅溪分明见到他脸色一变,眉宇重重的皱在一块。 下一秒,他就立马下令以极其迅速的速度整队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乐梅溪轻轻松松来到溪边打了小半桶水。 她转身要走时,突然瞥见地上掉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呈鱼形,遍体清透,纹路细腻,在月光下闪着鱼鳞般的光泽,看起来就不是一枚普通的玉佩。 这不会是那蒙恬掉的吧?乐梅溪怀疑的捡起来,上面却刻了个奕字。 看来不是,乐梅溪摇摇头,收到了怀里,管他呢,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乐梅溪是在半路上遇到顾清络的,看他的样子,很明显是在寻找她。 莫名的,乐梅溪心里微动,她上前看着他那还染着血的白衫,笑道:“你这副模样,还真是难得一见。” 顾清络看着她,微蹙的眉宇才慢慢平复,他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乐梅溪摇摇头,把桶递给他道:“我一向走运,你难道不觉得吗?你快些回去,我走得慢,君赫可耽搁不起。” 顾清络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提了桶,不过两三下就消失在夜色下。 看着顾清络离去,乐梅溪低头走了几步还是没有忍住摸摸自己跳动的心脏,乖乖,他刚刚用这么深沉的眼光看我是为什么?难道知道我骗了他? 此时月已经悬挂在了半空,清泠的月光倾洒四野,让周遭披上一层朦胧的光华,在夜色里一切静谧非常。 第二十五章 乐梅溪爬上马车掀开帘布时,顾清络正在点着油灯烤着一把匕首,而君赫这个家伙就昏迷不醒袒胸露腑的躺在他脚下。 乐梅溪进来的姿势僵了一下,她还来不及退出去,顾清络已经开口道:“你留下帮我压着他。” 乐梅溪这下连眉毛都皱在一起了,她正寻思怎么逃脱这项差事时,君赫突然浑身抽搐吐了口血。 “……”,乐梅溪看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又有点于心不忍。 她抬头看了眼已经把匕首烧热的顾清络:“我力气没那么大,待会儿压不住啊。” 顾清络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衡量着,他说:“那你来把箭头挑出来,我来压住他。” 乐梅溪不由奇怪道:“为什么?直接拔出来不就行了,搞这么麻烦做什么?” 顾清络的眼神带了点鄙视的意味,他说道:“这箭上有倒钩,你以为可以随便拔吗?” 乐梅溪持过匕首,手有点抖,顾清络安慰道:“你就一刀下去快速把箭挑出来就行了,不用紧张。” 不紧张就有鬼了!她可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的人。 乐梅溪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用纱布把断箭旁的血擦干,露出断箭的口子来。 “你可要压好!”乐梅溪对顾清络反复叮嘱到,她盯着箭口暗自吞咽口水,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武侠电视里都看多了,不用紧张。 豆大的汗冒上乐梅溪的脑门,她把匕首慢慢接近伤口。 “嗯哼!!”,君赫一声闷吭,身体剧烈收缩,要不是顾清络死死按住,乐梅溪敢说他早就跳起来了。 好不容易忙完这一切,乐梅溪洗着手上的血迹,突然额间搭上了一张帕子,拿帕子的人一脸很是仔细地帮她擦拭着额间的汗水。 乐梅溪看着顾清络的动作:“你还有闲情管这些?你不如把这地方收拾一下。” 顾清络看了她一眼,像是才回过神似的,一把把帕子塞在乐梅溪手上便移开了目光没好气道:“自己擦。” 乐梅溪奇怪的拿起帕子,两三下就把额间的汗擦干,看着顾清络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些奇怪。她不由心想:这人怎么回事? ——————我是分界线—————— 天亮的时候,乐梅溪挑开车帘,便看到顾清络端坐在车缘上,青衣如烟,正在驾着马车。 像是察觉到了乐梅溪的动作,他头也不回的问道:“醒了?” 乐梅溪伸了个懒腰,一个晚上和那个君赫挤在一块,还要不时查看他的情况,她根本没睡好。 “他还没醒,昨天瞧着有点低烧,现在倒是好了点,不过我看还是早点找个大夫给他瞧瞧好些。” “下午大概就会到郑州了,你先休息一下。”顾清络依旧头也没回的说到。 乐梅溪看了看他的背影,半响无聊地缩回马车里。 她一缩回马车,就与君赫那双好似藏着戾煞之气的眼眸相对视。 “……”,乐梅溪僵硬的退出车厢,来到顾清络身边说道:“那个,我来驾车。” 顾清络疑狐的看了乐梅溪一眼:“为什么?” 乐梅溪指指车内咽咽口水道:“他醒了。” 顾清络掀开车帘时,就见君赫正试图起身,顾清络蹙了蹙眉:“你的箭伤很重,我也不想让你待很久,到了郑州你便走吧。” “呵呵……你总是提防着我,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来郑州是为了什么,为何一向独来独往的你要与他人同行?” 君赫丝毫没有因为顾清络的话而有何改变,他轻轻由躺姿变为半坐姿,眼眸看这顾清络时,暗藏嗜血的光芒。 “刀客君赫,你管的太多了。”,顾清络眉宇间的烦闷之意更深了。 “我君赫在江湖游走这么久以来,只在你手里败了一笔,你若以为我会因为你留我一命而心存感激,那是妄想。” 顾清络什么也未说便退了出去。 君赫盯着他的背影,眼眸里越发深思。 “怎么你也出来了?”,乐梅溪看着他奇怪道。 “有些烦。” “嗯?”,听到他不同于常的声音,乐梅溪偏过头去看他时,发现他精致的眉宇正微微蹙着。 “你好像每次见到君赫都很浮躁,这是为何?”,乐梅溪看着他抛出了心里的疑问。 不过顾清络根本没有回答她,他接过乐梅溪手上的马鞭,扬鞭赶马。 看出他心情不好的乐梅溪只好止言坐在一旁。 午后,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所幸现在还是三月柳絮飘飞的春天,故而天气还算舒爽。 此时,已是乐梅溪一人驾着马,她驾着马进入郑州,所幸没有遇上森严的盘查。 进了城后,顾清络便接过手驾着马车不知赶往何处。 马车停下的时候,乐梅溪正歪在一边承受着君赫十分有压迫感的目光。 马车一停下,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她一下来,就看着顾清络正在敲一户人家的门。 看他那娴熟的动作,乐梅溪想:这人以前一定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 她正想着有没有地方是顾清络没有去过的时,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约十八九岁,一袭淡蓝衣裙,身量苗条。 她有着一双杏眼,看上去如水一般的澈亮,柳眉间也有着江南水乡的温婉可人,唇若樱桃,面目更是秀丽。 她的发色也极黑,油亮光泽,像是在水里洗过一般,她并不似一般姑娘盘起一半的发鬓,而是捆着一根在脑后的长辫子。 见到顾清络,她只楞了一会,便恢复原样。 “你是谁?敲门有什么事?”,这少女的声音很是酥软,听起来温润柔和。 倒是乐梅溪给吃惊了一把,她想:这顾清络敲个不认识的人家的门都这么自然? “在下顾清络,求见宋老前辈。” 听到了顾清络的回答,少女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们且在外面等等,我去问问爷爷见不见你们。”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开了,这次这少女道:“你们进来吧!” 顾清络此时才去马车上扶了君赫下车。 君赫一下车,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门口,便对顾清络道:“你这个家伙,没想到面子蛮大的。” 这句话乐梅溪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当他们俩走进去时,乐梅溪还是跟在了后面。 看着那少女动作轻柔的关上门,乐梅溪不由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少女转过身看着乐梅溪轻轻笑着,宛若春风拂面:“我叫阿楚,他们喜欢叫我阿楚姑娘。” 第二十六章 阿楚姑娘将他们一行人领到了屋里,路过院子时,乐梅溪看着摆在院子里晒的草药,这才明白顾清络来这里是找大夫的。 阿楚姑娘把他们安排下,便去端了茶来,行径举止没有落下一点差处。 正当乐梅溪喝着茶水时,一名头发发白的布衣老人从堂里走出。 “爷爷”,阿楚姑娘看到布衣来人立马迎了上去。 乐梅溪抬眼望去时,才看到这个身穿褐色布衣发鬓斑白的老人。 老人的年龄已经不是她光看就能打量的出来的了,他看起来清癯瘦削,宽额深纹,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精气神很是饱满,慈眉善目的,让人一眼就心生敬意。 “你这个小子还知道要来看我?我还以为早把我给忘了。” 他的声音威严有力,吐字清晰,不同于同年龄老者般的暗哑。 他这话是对顾清络说的,从这句话看得出他对顾清络的厚爱。 “这些时日一直没有空闲的时间,不然早就前来拜会前辈了。” 顾清络的举止面对宋老前辈时变得杉杉有礼,这让乐梅溪感到有些吃惊。 “这个是我的孙女,我常与你提起的,该还没有相互认识吧,可要我这个老前辈来介绍介绍?你带着人来我这里,是有事要麻烦我?” 这个宋老前辈听了顾清络的话,才记起身边侯着的阿楚姑娘,他挥手一指阿楚,又一一看过乐梅溪和君赫,眼神有些微变。 “前辈,我与你私下聊会儿,可好?” 这会儿顾清络没有了先前的干脆,他先是向宋老前辈行了一礼,让后有些凝重的说道。 宋老前辈像是顿了一顿,面色有些凝重,他只同阿楚姑娘说道:“好好招待客人。”便率先走出了屋。 屋里,乐梅溪困惑的看着顾清络的背影,心里想:这顾清络怎么就有这么多的秘密呢? 君赫这人从进来后就一直着保持沉默,此时他突然对着阿楚姑娘道:“你是宋倬的孙女?” 阿楚姑娘像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同她说话,不由迟疑了一下才答到:“是的。” 乐梅溪本来还等着君赫再说些什么,哪知道他接下来直接就闭目养神了。 乐梅溪等了一会儿,便百无聊赖了,她看着一旁坐着屋外缘挑拣草药的阿楚姑娘,便走了过去。 “阿楚姐姐”,乐梅溪唤道。 阿楚姑娘便抬起了头有些不明的看着乐梅溪。 “我叫乐梅溪,刚刚还没来得及报上姓名,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那个叫君赫,你认识他吗?”乐梅溪笑嘻嘻的蹲在她身边说道。 “君赫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但是我并不认识。” 阿楚姑娘看着乐梅溪一脸亲和的回答道,她的声音糯软,说起话来像棉花一样,听得乐梅溪心里十分舒爽。 “那顾清络你也听过他的名字喽?”,乐梅溪接着问道。 “嗯。”,她继续垂下头挑拣簸箕里面的草药,留给乐梅溪一张秀美的侧脸。 “那姐姐知道江湖上为什么要称他为流影剑使,称君赫为刀客呢?” 阿楚姑娘抬眼看了乐梅溪一眼,水一样的杏眼看着乐梅溪时,就像阳光落入水一般的熠熠生辉。 她道:“剑气纵横天下客,一剑光寒十九州,他的剑,本该是武林之最,顾清络因创下流影剑法而闻名江湖,后来又因杀了青山老祖被武林视为危险人物。” 她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如山色沮丧,天地欠低昂,十里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自田舍散人羽化,武林中本以君赫手中的刀为刀道,故称其为上术刀客,但他后来追逐赏金榜上人,成为一名猎客,杀人无数,为武林正道所耻,如今只称刀客了。” 听完她的话,乐梅溪不由奇怪道:“那剑使和刀客可是象征着什么吗?” “剑使刀客都是形容江湖青俊英才的雅称,因他们剑法或者刀法独到,却辈分不足,故而有此称谓。江湖上少有人能有此称谓,他们便是其中之一。” 阿楚姑娘说完,便把选好的药材仔细的倒入脚边的竹篮里,她的表情温婉,动作娴熟,好似方才说出这些的不是她一般。 乐梅溪还想问下去时,顾清络已经从正门进来,看到乐梅溪蹲在一旁,不由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那语气好似觉得乐梅溪在挡着阿楚姑娘做事一般。 说完,他看着阿楚姑娘微微一笑显得礼貌又潇洒:“宋老前辈说阿楚姑娘的医术足以替里面那人治疗,若阿楚姑娘愿意,还请替他把把脉,我和这位就先告辞了,如果里面那位不愿意阿楚姑娘替他诊脉,便随他去,不知可好?” 阿楚姑娘的脸红了红,似有些害羞,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乐梅溪不由在心里感慨道:这顾清络果然是一个妖孽! 当乐梅溪上了马车还在奇怪君赫怎么就愿意这样留下来时,顾清络已经扬起马鞭,驾起马车上路了。 踏踏马蹄里她听到顾清络问:“去哪里?” 乐梅溪回忆着步老在她耳边的三件事:去郑州赵家庄取一把家传金钥匙,前朝高弘皇帝陵里的水的尽头有锁,打开锁里有玉玺,但切记不要弄毁冰棺。 其实仔细想起来,这些话有些不着边际,她思索了一下道:“先去赵家庄。” 此话一出,顾清络扬鞭的手,顿了顿,他回过头来看着乐梅溪,一脸莫测的表情:“郑州赵家庄早在前年就烧毁了。” “……”,乐梅溪想,这步老探的消息自己可能都没有去查证过,现在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了想,乐梅溪还是实话实说了:“赵家庄有一把传家的金钥匙,是开前朝高弘帝墓的里放玉玺盒子的锁的,要是不找到,是拿不出玉玺的。” “这是步老的遗言?我为何从未听闻赵家有传家钥匙?”顾清络有些不明白的问。 “爱信不信!”,听他语气里有些怀疑,乐梅溪没好气道。 顾清络似乎笑了一下,他扬鞭赶马似有些自嘲道:“亏我还问宋老前辈拿来了高弘帝陵的地图,没想到,还需要一把赵家的钥匙,这玉玺果然不好拿,真真是个苦命的活!” 乐梅溪听后倒是有些心酸的感觉,她继而想到,顾清络原来不仅仅是来找大夫的。 马蹄再次扬起,车帘随之飘飞,阳光洒在前面的道路上,本应是一片坦途,只是这下,两人都不知道要行往何处了。 第二十七章 顾清络最后驾着马车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民宅附近。 他把马车停在附近的驿站,便开始同乐梅溪步行。 乐梅溪满怀疑问的道:“现在是要去哪里?” 顾清络看看她,眼眸里尽是你怎么就不懂呢的神色:“你难道以前都是在深山修行的吗?为何连贩卖消息的‘木铎’都不知道?”,说道这里他看着乐梅溪依旧困惑不解的模样似有点无奈:“‘木铎’原为非江湖武林人所创,意在搜集各地的一些新奇事迹,此人原意是搜集来玩乐,但耐不住后来有武林人陆续前来问询消息,便转变了模式,改为了贩走消息的弄堂,此弄堂开经九幽十八城,与武林听风阁遥相对应,只不过听风阁大多收集的都是一些江湖人的动向,而木铎却是搜集各地人物消息的。” 说到这里,他的话题又是一转:“这赵家庄在郑州乃是大富之家,木铎中定然有些消息。” 乐梅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倒是对这江湖武林的事情又了解了许多。 这是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一路走来乐梅西只在远处看到过几个老人。她发现,这周围的人几乎家家都是关着门的。 她不由的问了顾清络,顾清络对她说道:“这附近住的的都是收集消息的木铎人,他们白天自然是出去干活了。” 乐梅溪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顾清络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如清风朗月的笑意,蓦然伸手摸了摸乐梅溪的头,手上柔软的发丝令他微微惊讶,但他还是把原本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你这个小子,日后还是去买几本武林通史来读读吧!” 顾清络比乐梅溪高了有半个头,即使乐梅溪原本就是高挑的,但在他面前,还是矮了一截。 她从顾清络手中挣脱出来,没好气的威胁道:“你下次再乱揉我的头发试试?” 顾清络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他收回手转身走在前面,像没有听到乐梅溪威胁的话一般。 乐梅溪暗自在后面恼恨不已。 两人走走停停,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处房区的中心地带。 乐梅溪看得了与这里的建筑格格不如的房子。 眼前的这座宅子与其他明显不同,它呈现在乐梅溪眼前的是一个环形的模样,并且为这里最高最大的古建筑。因为处在中心,从四方好似都可以到达此处,但实际上,却只有一条路是通往此处,内里玄关,只有当你走到这座宅子前方才一清二楚。 乐梅溪随着顾清络来到门前,他却并没有伸手敲门,反而是用地上的一根竹棍敲击悬挂在屋檐下的一块棒椎。 顾清络一共敲了三下,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孩童,约摸八九岁,扎着总角,穿着寻常人家的布衣,一双眼睛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乐梅溪时,像小鹿一般可爱。 “你们请进来吧。”,孩童向他们行了一礼,伸袖摆出一个请进的姿势,乐梅溪紧跟顾清络的脚步进了门。 进门之后是环行的走廊,沿着楼房的样式造了一圈,中心有假山池水花草点缀其中,有点苏州园林的感觉。但是其实整个看起来更像是客家族的木房。 在小童把他们带到廊间的空闲,乐梅溪四处打量着这里的格局,不过绕了半圈就看到对面的走廊上,站着个身穿异族服装的老人。 他的头上用灰黑的布围了好几圈,把头发都包了进去,身上的服装明显于汉服不同,穿着一身灰黑的衣服,腰间系着褐色布腰带,由于一只手背在身后,乐梅溪只能看到他一只袖子并不是现下的宽大模样,而是只到手腕一寸呈现喇叭状的短袖。 这名老者看到他们,便向这里走了过来。 乐梅溪这才发现他的皮肤黝黑,脸上布满深纹。 “刚刚敲响木铎的就是你们?” 老者背在后面的手移到前面来时,便见他那只手拿着一根长形的铁质烟斗,这烟斗看起来油光镫亮,可以看出很是老旧。 他用布满皱纹的手敲了敲烟斗,放在嘴边轻吹两口,长吸一口,虚着眼问着他们。 “是”,顾清络这个字答的干脆利落。 异装老者抽了口烟斗,似乎哼哼了一声,他一只手背在后面道:“随我来吧。” 他说完,便背过身去,只余烟雾缭绕。 小童就此止步,他们俩便一路跟在了这老者后。 老者带着他们从一处拐角上了楼,木做的楼梯由于承受了人的重量而嘎嘎作响。 “嗯哼……你这年轻小伙熟门熟路,不是第一次来吧?”,这老者哑着嗓子,发出低低沉沉的声音,他头也没回状似无意的问。 “曾经来过一次。”,顾清络回答道,乐梅溪在他的后面,看不清他的神色。 “哼哼……那定是很久之前吧,我却不记得你……”。 老者好像吞吐了一口烟,因为乐梅溪可以看到他身边的烟雾又多了许多。 “是的。” 顾清络回答完这一句话,已经到了二楼。 老者没有再询问什么,他抖了抖烟斗指着尽头的一间房道:“前面那间便是我们堂主的,你们且去,若门愿意开,你们便进去,老朽就不去了。” 说罢,他便让开了道,示意顾清络和乐梅溪向前走。 乐梅溪便跟着顾清络向那里走去。 他们走到跟前,只见顾清络敲了敲门,门便开了。 乐梅溪回过头看那老者,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乐梅溪压下心里的惊异跟着顾清络进了房间。 房门在他们进去之后,蓦然关上,乐梅溪听着关门的声音,背后一凉。 她定神打量着这个房间,只见木窗大开着,窗外摆着几盆开得正艳丽的花,窗下摆着几张案几,案上摆着茶水糕点,看起来清清爽爽,两旁墙上悬着几副山水画,看起来又多了些诗意。 房间的尽头有一道黑色的帘子,光线照在上面,隐隐约约透出个人影来。 “两位请坐。”一个女声悠悠响起,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双十年华女子的声音。 当顾清络和乐梅溪坐在几案边时,她又道:“请喝茶水。” 顾清络此时似乎并不着急,他悠闲的为自己和乐梅溪沏了杯茶,蒸气缭缭,刹时房里只有茶入水杯的声音。 “公子善茶道。”,里面的女子轻轻说道。 顾清络此时没有说话,他只伸出修长葱白的指间扣了扣茶帽,轻轻泯了口茶水。 顾清络赞道:“好茶。” 乐梅溪看他一副享受的模样不由端起茶杯饮了口。 又苦又涩,乐梅溪暗暗道,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都喜欢喝茶。 帘子里的女子又与顾清络聊了几句,乐梅溪在一边百无聊赖的玩着茶杯。 “不知二位有何相问?”,半响这女子透过帘子问道。 总于步入正事了,乐梅溪想。 只听顾清络说道:“敢问赵家庄后人现住在何处?” 第二十八章 沈家后人已不在郑州,已回山西老宅。 听完这句话,哪怕是乐梅溪已经出了宅子,也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人不在郑州,那他们还要跑到山西去? 山西离此地不远千里,要千里迢迢跑到那里去谈何容易? 她虚看着顾清络的表情,只见他若白玉般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 “你打算如何?”,乐梅溪不太确定的问道,她顿了顿道:“你可不要放弃啊,也许还有其他的路呢,我们去赵家庄附近去多打听打听,也许情况没有这么糟糕。” 像是从沉思中醒来,顾清络一双如墨玉清亮的眼眸从乐梅溪身上一一扫过,他眼眸里凝聚着疑问:“为何我先前让你把玉玺的下落告诉我时,你不肯,后来肯了,又为何要目睹玉玺?为何秦穆楚抓你,你却没有被严刑逼供?你到底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才肯放过你?” 乐梅溪被他的追问逼得一言难发,她干笑着说:“那个……等我看到前朝的玉玺再说吧。” 顾清络看着她,眼眸微眯,乐梅溪此时已经被他无形释放的压力压迫得脑门出汗,这家伙的气场其实一点也不比君赫低反而有更高的趋势,真奇怪她以前怎么就没感觉到? 顾清络深深看了乐梅溪一眼才撤回充满震慑意味的目光。紧接着他神色自然的转身道:“就先去赵家庄附近看看吧。” 乐梅溪抬手擦擦脑门上的薄汗,有些僵硬的跟在顾清络身后,此时才些找回自我的感觉。 俩人驾着马车来到赵家庄,便看见原址上正开着间酒楼。 乐梅溪此时就又充当了一回顾清络小厮。 因为已经快到黄昏,喝酒吃菜的人很多,当然于此同时也可以看出这间酒店的生意很好,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快挤满大厅,大声喧哗者更是不尽其数。 但在顾清络走进去的瞬间,乐梅溪分明感觉到里面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一会儿。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大部分人从顾清络进门时就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他身上。 “……这……这位公子请。”,可怜的店小二紧张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店小二把他们领上二楼,正在楼梯口处恰逢几个喝得烂醉的公子哥从上面下来,两路人正巧在半路相会。 一个穿蓝色绸缎的公子哥像是没瞧过像顾清络这般生得好的人,一眼望去,直接把他当作了女子。 乐梅溪跟在后面听他说道:“美人……美人……” 这公子一边说,一边把脸靠近顾清络,看样子是想嗅嗅顾清络身上是否有香味。 就在他马上要碰到顾清络时,顾清络一个扬手直接把这烂醉如泥的公子哥给从楼上收拾了下去。 顿时下面传来重物落下和一阵杯碗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 剩下那几个公子哥立马吓得酒醒了几分,看到人掉了下去后急忙趴在楼梯扶手上大喊道:“子楦,子楦。”,当然其中也有那么一个人更是凶着一张脸对顾清络道:“好你个贱民,你可知道你推下去的是谁?这可是郑州知府大人的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 但其实顾清络根本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一脚直接把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这一下,剩下的几个公子哥终于知道怕了,他们瞬间安静下来并且战战兢兢的欲从顾清络身边缩过去,不过顾清络这人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信条却是一一把他们踹了下去。 只听他用气死人不偿命般疏懒的口吻道:“我就在这里等着,有本事找人来便是。” 乐梅溪瞬间觉得顾清络十分的炫酷。 只可怜那店小二直到把他们送上二楼,还苦着一张脸。 顾清络点了一壶清酒,加两盘小菜,这模样像是打算喝上几杯。 他帮自己倒了杯酒,又拿出另外一只酒杯筛满酒摆在了乐梅面前。 乐梅溪看他把这个装满酒的酒杯放在她这边,不由苦下了脸:“顾兄,我可不太会喝酒,要不你独饮小酌一番罢了?” 闻言,顾清络轻挑了一下精致的眉,他看着乐梅溪说道:“身为一个男子,你竟然不喜饮酒?” 乐梅溪立马点点头,只盼顾清络不要让她喝酒。 见她点头顾清络微微一笑,如同清风朗月,云烟为之失色,他道:“既然如此,现下更应该学着饮酒,况且,我今日想收你为小弟,以我顾清络在江湖上名气,愿意收你为小弟,难道你不应该欢欢喜喜的陪我喝一杯吗?” 乐梅溪感觉脸上一黑,什么鬼,这人要收她为小弟,他当自己是黑帮老大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既然想收你为小弟,当然不是白收的,到时候教教你轻功什么的,你难道不想学?” 乐梅溪原本是心里抵触的,但听他用教她轻功来诱惑自己,再接连想到这人越城墙那近乎绝世的轻功,她瞬间就很没节操的抱着大不了就醉上一醉的豪情说道:“好吧,好吧,喝就喝。” 说完,她便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去,乐梅溪就感觉眼前有些花,朦胧中她好似听到了顾清络的笑声,清清朗朗的,带着一股引人沉醉的魅力。 但在下一瞬间,她就倒在了桌上。 顾清络好似没有料到这人沾酒即醉般,他伸手拨动了一下乐梅溪的头,见她不动,不由喃喃道:“这人的头发怎么这般柔顺?” 下一瞬间,他似着了迷般又伸手揉了揉乐梅溪的头,终于才满足的收回手。 顾清络和乐梅溪坐的地方靠着窗,窗外夕阳黄晕的光线洒在他们身上,有一种宁静的氛围,乐梅溪短而柔软的短发在夕阳中染上了柔和的金黄,像是某种动物的身上的毛发一般,她大部分头都在臂窝里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肤色白皙细嫩,像水一样光滑,只不过一双秀气的眉紧皱,好似有些难受。 顾清络原本并没有看她,他小酌着酒杯,看着窗外的风景,但不知不觉,就慢慢把眼光放在了乐梅溪身上,此时一阵清风抚来,贴在她脸上的一缕发丝被吹到了她的嘴边,顾清络像是出神一般伸出手欲把那缕发丝抚开。 眼看着修长葱白的手指就要抚上那缕发丝时,顾清络的脸色突然一僵,接着他像是在逃避什么般快速把手伸了回来,眼眸也迅速移开乐梅溪那张脸,面色惨白一片。 他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在一瞬间把这人看作了女子? 第二十九章 乐梅溪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她揉揉肿胀的头,才看清自己竟是趴在桌上睡了一觉。 桌上点上了油灯,面前还摆着未喝完的酒和已经冷却的几碟小菜。 天完全黑了,若不是借着摇晃的烛光,空怕她什么也看不清。 乐梅溪摇摇晃晃的走到二楼的倚栏处向下方喧闹的地方看去,只见满眼狼藉。 一楼大厅的东角,好几张桌子翻到在地,摔碎的碟子菜盘酒杯满地都是。 而在这中心,则是一群官兵围着一身长玉立的青衫男子在打斗不休。 周围的江湖人围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还传来吆喝声。 吵醒乐梅溪的,就是他们双方交战时兵器相碰所发出的金属声。 即使打斗激烈,但实际上青衫男子在一干官兵的围攻下没有丝毫的狼狈,相反,他一手持剑一手负在身后,即使在重重包围下依旧如行云流水般姿态闲适的挥着剑。 这青衫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顾清络,似有感乐梅溪的目光,他猛的提剑击退官兵,下一瞬间就直接向乐梅溪这个方向越了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几个着力之后就来到了楼上。 在经过乐梅溪身边时,他一把拉过乐梅溪的手在她耳边道:“走。” 下一瞬间,在乐梅溪还未反应过来的空档,她就因为惯性随着顾清络跳出窗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顾清络拉着乐梅溪一直奔到了一处暗巷才停下来。 可能是因为与官兵交手后又带着乐梅溪奔走了这么远,此时停下来的顾清络已经有些呼吸紊乱,发丝松散。 “你……”,乐梅溪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顾清络就像是有所察觉般一把拉过乐梅溪躲在了暗处。 随着顾清络的眸光看去,暗巷的尽头一个黑衣人正提着一把刀对着一名靠在墙形容狼狈的中年男子。 黑衣人弯着要腰同中年男子在交谈,看这架势好似在逼问什么。 由于隔得较远,乐梅溪听到的声音很小,不一会儿,黑衣人就好像恼了,他一脚踹在中年男子身上,而那中年男子则在爬起来后立马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并拉扯黑衣人状似求饶的模样。 但是,此刻的黑衣人好似完全失去了耐心,他扬起手中的剑在中年男子弯腰磕头的瞬间一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一剑,乐梅溪看得分明,即干脆又利落,一剑下去,乐梅溪感觉好似听到了剑刺入肉体内发出如锦帛撕扯开的声音。 乐梅溪顿时手脚有些发凉。 但见那黑衣人杀完人后就“嗖”的一声飞上屋檐,消失在夜色中。 乐梅溪咽咽口水忽略顾清络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神色说道:“要不我们走吧?” 顾清络朝她摇摇头,便径直走了过去。 乐梅溪看着他的背影,压下心里的惧意,略感无奈的跟了上去。 乐梅溪走过去时,顾清络已经半蹲在地上伸手翻开了这中年男子的原本趴着的尸体,露出黑衣人一剑致命的伤口。 乐梅溪看着这人因为突遭袭击死去而睁的浑圆的眼球一阵发凉。她退在顾清络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头打量。 顾清络在尸体上的伤口处按了按,突然说道:“他没死。 “……”,乐梅溪惊异的看着顾清络,心想你在说什么呢?! “他的心脏长在右边,但他本人可能并不知道,故而露出死状。” 听到顾清络的解释,乐梅溪小心翼翼的伸手触了触这人的左边胸口,果然有怦怦跳动的声音。 乐梅溪呼出一口郁结在心的闷气有些苦笑不得道:“没有死还搞得一副死了的模样,真是吓死我了。” 接下来,顾清络背着这中年男子,乐梅溪就去找了间客栈,两人好不容易把他安顿下来。 等到大夫替他治疗了之后,乐梅溪已经困得不行,她不知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看得顾清络实在受不了,便直接让她去休息,他独自一人守着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 看着他的神情,乐梅溪不由问道:“你救下他是有什么事吗?” 顾清络没有回答,他只是略略笑了笑,保持了沉默。 第二天乐梅溪起床,那个中年男子早已苏醒。 她刚进入顾清络这间房时,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乐梅溪接过跑堂递进来的饭菜,回头看时,顾清络此时正与那中年男子在说着话。 只听那中年男子道:“自那场火后,我便欲逃回山西,却哪里知道,他们根本不放过我的家人。” 他似乎说到了情动处,眼角积着泪光哽咽道:“最后还要拿我才未满十五的独子来要挟我!” 这些话,乐梅溪听得莫名奇妙,她把饭菜放在桌上,奇怪的走上前。 只听顾清络道:“赵榀,你难道还不知晓他们的身份吗?” 赵榀?!这人也姓赵啊,这是乐梅溪第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接着她莫名顿了顿,刚刚这中年大叔说什么?自那场大火后?逃回山西? 难道……难道?! 乐梅溪慌慌张张上前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激动的指着他看着顾清络道:“他……他……” 顾清络微微颔首,看起来一脸平静倒是与乐梅溪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乐梅溪不由弯着眼笑了起来,她开心道:“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顾清络在听完这句话后眼眸里的光亮了亮,他看着乐梅溪笑着的脸道:“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乐梅溪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嗯?” 只听这中年男子道:“实不相瞒,你们要找的金钥匙已经在十年前被我父赠给了他人。” 闻言,乐梅溪的脸一下就苦了下去。 这赵榀说,原先前朝未灭时,他们祖父是替高弘帝修墓的一名监工,阴差阳错不知怎么得了一把金钥匙,因贪慕高弘帝陵墓里财宝,便私下里藏匿了下来。 后来前朝覆灭,他父亲逃难时受惠他人,为了报答,便把这枚钥匙转赠了给这人。 前年某天夜里有人前来逼问他钥匙的下落,他害怕,便连夜烧了房子欲回山西老家,哪知半路上这逼问他的人截了他的独子逼迫他回郑州打听消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到郑州隐姓埋名,可惜的是时到今日,他所打探的消息也寥寥无几。 昨夜这伙人又派人来询问他是否有下落,他那里知道什么下落?最后不过是换回一剑,若不是……他早死了吧! 乐梅溪不依不饶的问道:“你真一点也不知道你父亲把钥匙送给了谁?” 那赵榀摇摇头一脸苦楚:“当时世道乱,我娘本是知道的,可是她没能熬过新朝建立,这赵家庄里的人都是新人,若不是族谱上记着有金钥匙这事,我哪里知道我们赵家还有这东西?” “那你怎么知道你父亲把钥匙送人了?”,乐梅溪有些不信的问。 “我独子说的,我也是后来记得这回事,那时他与我父一同出去,回来时说祖父送了钥匙给别人,我也没放心上,只觉得奇怪,” 他言毕又哀求道:“还请侠士救出我独子。” 这下乐梅溪可以肯定是真的了,她有些无奈的想现在最后的消息算是短了。 第三十章 这天午后的阳光很大,赵榀在客房里养伤,顾清络和乐梅溪坐在客栈里用餐。 因为已经是午时,吃饭的人很多,旁边坐着两桌,都是一伙人,靠他们较近的一桌上坐着两个剽肥大汉,和一个面上带疤看起来凶狠的中年大叔,一个管家模样文质彬彬的男子,看这模样是一伙走镖的。 此时客栈进来了两人,一老一少。 老的是一个头鬓发白的老者,脸上满是皱纹。他穿着老旧的长衫,身形佝偻,要靠身边的年轻少女搀扶着才能慢悠悠的走路。 年轻少女穿着较新的淡蓝色罗衫,生得清秀,只是肤色并不白皙,身上似背着一把竖琴,用布包着,只可以看出轮廓。 少女扶着老者走到离这伙走镖不远的地方坐下。 老者坐下后,抚平了衣袖上的皱褶:“诸位武林江湖人士,老朽和孙女路过此处,盘缠不足,故而在此献艺,还望各位豪杰能资助一二,老朽的孙女虽小,却弹得一手好琴,若诸位都不嫌弃,就当推助余兴,还请诸位看客赏脸。” 他说完,少女早已经把身后的物件解下放在桌上,一双纤细的手此时正放在琴弦上。 因为老者方才的话已经吸引客栈里大部分人的目光,此时他们的目光都聚集都在少女身上,便是顾清络此时也略略偏头看着他们二人。 泠泠的琴音响起,带着股沁人心扉的柔和。 乐梅溪不懂得怎么样的琴声才算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她只知道这个少女指尖流泻的琴音是美妙的,听起来像是水在潺潺流动时发出的声音。 少女一曲弹完,整个客栈都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人群爆发激烈的掌声。 乐梅溪像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给予了掌声不由问顾清络:“你觉得她弹得怎么样?” 顾清络抬眸瞅了眼乐梅溪,见她眼眸里流动着期盼的色泽,语焉不详的说:“这个姑娘,弹得出这琴曲的韵味。” 乐梅溪感到奇怪,正打算询问少女弹的是什么曲子的时候,异变突起。 当掌声还没有落下的时候,这个浅蓝罗裙的少女突然将手里的琴一把砸向了那一桌坐着走镖人的地方,两个剽肥大汉受这一击,砰然倒地,吐血昏迷。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个带疤中年大叔和管家模样的男子迅速向两旁移去。 下一瞬间,看起来赢弱不堪的老者从袖里抽出一把短刃以无比迅速的速度刺了过去。 于此同时另一桌同他们一块的剽肥大汉们也连忙拔刀走来。 两方人立马打了起来。 少女手中拿着几乎看不见的银丝为武器,老者则是以手中的袖中剑伤人。 带疤中年大叔和管家模样的男子分别拦下一人,加着四个大汉来来往往已经过了数招。 客栈里早已经乱成一片。 先前的食客如不是江湖中人早就夺门已经而出,即使是江湖中人,也都袖手旁光,什么掌柜,小二都避在一旁,不敢阻止。 江湖人讲江湖规矩,生意人要求保命。 很快带疤中年大叔的手臂就受被与他对打的少女手上的银丝划破出血。 乐梅溪被他手臂上流出的血量吓了一跳,说实话,这银丝看起来纤细柔软怎么都看不出杀伤力这么大。 带疤大叔捂着手退到一边,只听他恨声道:“好你个银阙女,没想到竟然同玉面人联手,可恨在密林里让你逃掉!” 他话说完,另一管家模样的男子迅速退到他这里,身边的一干彪肥大汉依旧顽强的持大刀戒备。 这时管家模样的男子说道:“肖齐,没事吧?” 这大叔摇摇头:“没事,只是这两人不好对付,可能此次……” 话还没说完,双方又再度胶连在一起,打的极是激烈。 乐梅溪他们由于坐得近,早就已经被迫离开了座位。 要说为什么双方都没有注意到顾清络,那其实是因为顾清络他戴了一顶武侠剧里面常见的大侠或者高手所戴的遮面帷帽。 这个竹笠上落下的白布直到他的下巴,就算是离他较近的乐梅溪都没法透过那薄薄的白纱看清顾清络的面容。 乐梅溪看着他们打得火热不明不白的问顾清络:“这些都是什么人?” 顾清络此时的注意力也在交战的双方身上,只听他简洁的道:“龙门镖局的肖齐和叶柌,武林猎者银阙女和玉面人。” 这句话虽然短,但是却点出了关键,乐梅溪这时已经心下明白了。 她不由问道:“他们是要抢什……!” 乐梅溪那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黑布包裹着的不知什么的东西向乐梅溪这里砸了过来,紧随它后的是一根可软可硬的银丝。 眼看这两样东西都要往自己脸上凑,乐梅溪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闭上了眼。 “叮”的一声,金属相碰声音瞬间就在耳边响起,乐梅溪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只见顾清络已经一手接过黑布包裹的东西,一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提乐梅溪挡下了银丝的攻击。 “你!快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银丝绕手的少女极其狠厉的冲顾清络威胁到。 顾清络轻轻笑了笑,仿佛在嘲弄这少女的狂妄,接着他清清朗朗的声音响起:“你一个老太婆,扮作妙龄女子,终究是差了点火候。” 他说完,乐梅溪就看着眼前的少女表情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 下一瞬间,她就飞舞着银丝袭来。 顾清络将手里的黑包裹扔给乐梅溪,很快就和她缠斗在一起。 这少女与顾清络过手了几招,分开时,这银阙女大惊道:“你……流影剑客顾清络?!” 顾清络一袭青衫如烟,长身玉立,单手持剑,竹笠上的白纱遮了样貌没有回答她的话。 这一瞬间,乐梅溪看得分明,这银阙女脸上显露出一抹复杂的纠结。 另外打斗的一方也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下一瞬间那个老者已经越向了这里。 只听那银阙女道:“不用理会他们,快和我联手,现在东西在他手上!” 见她指着顾清梅,乐梅溪有些无言以对,明明现在这个黑包裹在自己手里,为什么她要说成在顾清络手里?这是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吗? 眼看着两方的争斗变成三方人的打斗,乐梅溪紧紧捏着这黑包裹,盯着这刀剑往来,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接下来,她的世界就一片漆黑了。 第 三十一章 乐梅溪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屋子的地上。 她好不容易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下坐起来,吃力的尝试捏了捏空空如也的右手,心下了然,果然黑包裹没了。 这劫她的人下手太重,用手砍她脖子时,她都恶心的想吐了。 其实她也并不报什么期望,只是有些茫然。 话说乐梅溪正在提心吊胆的看着顾清梅和银阙女、玉面人过招时,突然从窗口跳进来一人,直接把自己给劫走了。 乐梅溪想着自己来到这奇异的武侠世界一路的心酸历程,不免悲哀的发现即使此刻不明所以的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她也还觉得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自己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这样想? 这该死的老天还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境地,为什么她就这么不幸运的正好站在窗户边?! 如果不是因为在窗户边,她乐梅溪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劫走? 退一步来说,那个黑包裹为什么要向她这边飞来? 乐梅溪此时的心就像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知道顾清络能不能找到自己?想到顾清络,乐梅溪的心情有些低落,这个人会来找她吗?她已经把玉玺的秘密都说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了。 正在乐梅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时,房门开了。 乐梅溪伸手挡着因为人开门而射进来的刺眼的光线,勉强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来人。 来人是唐奇鹤,他顶着一张斯文的大叔脸已经半蹲下来打量着乐梅溪并说道:“你醒正好,自己随我走吧。” 压下惊讶的乐梅溪脑袋已经开始高速运转。 不一会儿乐梅溪就艰难的跟在了他后面,沉默了一路不明情况的她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唐奇鹤并没有回答,他领着乐梅溪穿过走廊,来到了一处院子里。 院子尽头是一处书房,它旁边合着郁郁葱葱已经含苞了的海棠树,以及摆在走廊上开得艳丽的花,一边的墙上还爬满了爬山虎,整个看起来倒是很别致优雅。 唐奇鹤把她领进书房,乐梅溪刚抬眼看去时,就听唐奇鹤恭敬的行礼唤道:“千二公子,人已经带到。” 乐梅溪瞬间呆楞,这唐奇鹤说的什么?!千二公子!?千栖瑜! 乐梅溪觉得她是运气都用光了,才会这么快就碰上他。 眼前这个黑袍镶金穿得华贵的男子背着他们,正站在案牍后的书架旁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他长衫轻垂,墨发如瀑,即使看不到脸,从他修长的背影来看也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乐梅溪不敢打量过多,她只扫了一眼,就被这人恐怖的气场给震住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人光是一个背影,都散发着如此彻骨的冰冷? 乐梅溪战战兢兢的垂着头,用余光虚着看动静,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出顾清络的话来,话说如果自己真的告诉他玉玺的下落自己真的会性命不保吗? 只听这人转都未转过身就开口吩咐道:“你下去吧。” 这句话低沉且有磁性,但是此刻却像是一个地雷炸在了乐梅溪耳边。 唐奇鹤依命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她和千栖瑜。 他转过身来,一双似藏着万年寒冰的眼睛牢牢盯着乐梅溪,此时此刻即使已经把头低得像鹌鹑一样的乐梅溪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都要被冻住了。 李师爷和她说,千家位于江南水乡苏州,手中掌握天下商业命脉,各地的经济都能插上一手,那是真真正正的富甲天下,是以各方势力都想拢络为己用,这千家二公子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经商头脑,是千家仅次于家主的第二人。 就这人一副生人莫近,死人快滚的万年冰山气场,横看竖看都觉得和经商世家该有的狡诈灵活毫不相关。 原本你以为他不过是一只狐狸,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你简直难以置信是他竟然是块冰山。 就在乐梅溪脑中的线紧绷的都要断的时候,这人终于开口了。 只听他冷冷道:“你抬起头来。” 乐梅溪在他犹如实质般的目光中扛着巨大的压力抬头,接触到他视线的那一瞬间乐梅溪真真正正的觉得自己实在厉害,竟然还有勇气抬头。 眼前的这块冰山非常俊美,不过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点,因为他浑身散发的冰冷气场已经可以把人活活冻死。 他有一双单凤眼,狭长精致而寒冷无比,若鹰钩的鼻,和薄薄的殷红的唇,白皙的肤色反射出泠泠的光泽,像是上等的白瓷。 高冷华贵,是他无声的代名词。 这样的人就如同顾清络一样都是上帝宠到极致的儿子。 这还是乐梅溪第一次见到无论是在样貌还是气场上都不相上下的人。 如果说顾清络是烟,这人就是冰。 烟以无形惑人,冰以寒冷伤人。 而司马翼,则又不同于着两人,在他身上有着名门大家的傲气和自命不凡的高高在上。 不过在这个时候,乐梅溪已经不再关注这么多了,她此时一双眼睛牢牢盯在千栖瑜的手上,如果不是因为千栖瑜身上那冻死人的气场,她早就上前去抢了。 即使知道抢不过。 千栖瑜手里拿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那把君赫在银骑手里抢到的那把悬赏手枪。 没错,他手里的那把枪就是乐梅溪那个世界里模样小巧的女用手枪。 现在,乐梅溪可以百分百确定,在她之前一定有人并且是女的像她一样穿越了过来!同时高弘帝陵墓里所谓的玉玺一定是手机! 也许是乐梅溪的目光太具有强烈的情绪被千栖瑜毫不吃力的捕捉到,只听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到:“你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的话立刻让乐梅溪回神,她压下心里澎湃的巨浪,如无其事的摇摇头。 这个举动看在千栖瑜眼里却像是无声的承认。 他用一贯发号施令的语气说道:“你过来,拿着它。” 千栖瑜将手枪放在案牍上,负手而立看着乐梅溪。 乐梅溪正在为自己先前摇头感到懊恼不已,现在听到他的话简直就想撞墙。 但此时乐梅溪只能老老实实的一步步走到案牍旁,伸手拿起手枪。 手枪在她手上时,她当然忍不住要打量,这时她才发现这手枪其实已经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如果不是因为它有百分之九十都是金属制造,估计也不会还是完整的。 这个发现让她感动沮丧,乐梅溪伸手轻轻拂过手枪上的一处刀痕,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也许……那个同她一样的穿越人已经……不在了? 第三十二章 千栖瑜一直在一旁关注乐梅溪的反应。 当这个少年用怀念和痛苦的神情看着她手中的奇怪物件时,千栖瑜的目光渐渐深沉。 乐梅溪并没有注意到千栖瑜的视线,她回过神时,手里的手枪已经在千栖瑜手里了。 只听他道:“你是什么人?” 这句话里充满了疑问,但她没有来得及回答,又一个问题已经抛了出来,他说:“玉玺的下落,说出来吧。” 前面那个问题快的仿佛没有一样,一笔揭过,导致乐梅溪的思绪也都集中在了第二个问题上。 说还是不说?乐梅溪内心满是纠结,她当然记得步老的遗言,这些话也本来是要说给眼前这个人听的,但是…… 乐梅溪稳稳的凝视着他:“步老说要你放了她的女儿。” 闻言,这人点点头道:“我知道。” 这句话说的不痛不痒,倒是叫乐梅溪如鲠在喉。 眼前的人冰冰冷冷,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可是那算是什么回答?我知道? 像是看出了乐梅溪的迟疑,他晦暗不明的说:“人不在这里。” 乐梅溪低头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告诉了你,你要答应放我走。” 她这句话说完,千栖瑜冰一样的眼眸里寒意更盛,他冷冷道:“若放了你,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对还是错?” 这人怕自己骗了他,这是乐梅溪的第一个想法,接着她想到,这句话的意思是不会放自己走,除非玉玺到手。 如果可以,乐梅溪很想问他一句凭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敌强我弱,她哪里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好歹这句还话说明了他目前不会让自己一命呜呼。 想到此,乐梅溪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自己还是认命吧。 当乐梅溪一一把步老的话说完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的目光凝视在千栖瑜手里的枪上,有些不太肯定的问。 千栖瑜没有回答她,或许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他拒绝说出不知道,但是实际上,乐梅溪已经从他的沉默当中得到了答案。 乐梅溪可以确定的是,千栖瑜知道这个东西本来是要送到哪里的,不然他也不会派人来抢,其次可以肯定的是这把枪有人需要它,所以才会请镖师。 乐梅溪还在沉思中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已经走到了门口。 这个中年男子穿着身深蓝色的衣袍,模样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双眼睛平淡无奇,放在人群中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可是偏偏奇怪的就是这样的古井无波反而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只听他道:“二公子,有事禀告。” 话说完后,他虚着眼看了乐梅溪一眼,温温凉凉的,什么情绪也不带。 千栖瑜道:“你到外面去。” 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对乐梅溪说的,乐梅溪听后也就没什么表情的走了出去,她站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仰头欣赏着这个院子里的景色。 书房里,季管家还在禀告事情。 “关于这个物件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处还没有探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东西与玉玺有关,蒙恬一直在搜查此物的下落,高长恭一脉更是不惜出巨资发布赏金要夺下此物,只是前日不知为何高长恭一脉忽然传出前朝玉玺已在手中的消息,不知……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一直默默听着的千栖瑜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神色终于变了变,半响他说到:“先去搜索赵家庄金钥匙的下落,还有把外面那人安排在我身边。” “是。” 乐梅溪在树下站了片刻,终于看到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他开口道:“你随我来。” 这叫什么,安排她吗?乐梅溪迟疑的跟在他后面,两人出了院子,乐梅溪再也憋不住了:“那个,你好,我要怎么称呼你?” 季管家闻言仿佛笑了一下,他温和的道:“叫我季管家就好。” “季管家……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乐梅溪期期艾艾的问道,内心有些紧张。 “随我走便可。”,他说完这句,没有理会乐梅溪一张憋屈的脸色,他就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乐梅溪只好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一路领着乐梅溪来到另一处地方,季管家才停下脚步。 这里有一些穿着一样服饰衣裳的年轻少年,样貌清秀,看见季管家,很是恭敬的行礼道:“季管家。” 季管家带着她穿过外院,直接来到了房子里面。 房子里面,一处案几上坐着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子,她身穿素衣,墨发如瀑,样貌素淡,此时手里正拿着针线,在铺展的开的秀架上专心的刺绣。 这是绣了有一半的百花图,每一朵花无不是栩栩如生,姿态艳丽,看得乐梅溪心里惊叹不已。 察觉到了季管家的到来,她缓慢而优雅的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向季管家行礼。 她的动作透着一股子的小家碧玉的秀气,让人赏心悦目。 季管家向她回了礼,并对乐梅溪道:“这是癸姑。” 乐梅溪此时还有什么不懂?她立马也行礼道:“见过癸姑。” 癸姑不明所以的看着季管家:“可是有什么事?” 接着季管家说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了乐梅溪。 只听他道:“二公子说,要把这个小子安排在身边,主子的喜好我本来该亲自同他说的,可是来郑州不过一日,琐事繁多,我哪里腾得出空闲,只好来麻烦曾经在公子身边伺候的癸姑了,还望癸姑不要推辞,即使癸姑多年来一直在这守着宅子,但对于二公子的喜好还是一清二楚吧?”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倒叫人不好推辞,只听癸姑说道:“那好吧,剩下的我来安排。” 话都说到这里了,乐梅溪那还有听不明白的,没想到那千栖瑜竟然敢把自己当做奴仆来使唤!? 乐梅溪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直接被两人忽略了,这季管家说走就走,当真是忙的要死。 可怜的乐梅溪就尴尬的站在癸姑眼前被她打量。 这癸姑打量来打量去最后蹙了蹙柳眉幽幽一叹道:“公子也好久未收伺候在身边的小厮了……” 第三十三章 一个古代的小厮要做些什么?你知道吗?反正乐梅溪是知道了。 癸姑在她面前说了一大堆关于千二公子的话,这个时候,乐梅溪才深切的感受到了深门大家公子到底有多少的讲究。 在这些条条框框里乐梅溪的工作说不轻松其实是真的,这个任务简直有些让人恼火,她的任务就是:守在千栖瑜的屋前,这话可以这样说,就是像守大门的狗一样,每天站在门口。 这人怎么不直接弄一条狗呢? 现在乐梅溪就站在昨天的书房门口,穿着彼时那些少年穿的藏青色服饰,面无表情的盯着不远处的海棠树发呆。 千栖瑜那家伙就坐在书房里,从半开的窗户看去,也不知到底拿着毛笔在批改些什么。 乐梅溪百无聊赖的靠门站了有一个时辰,实在受不了的乐梅溪不由的摇晃着头走来走去,驱赶着那袭来已久的睡意。 然后,当乐梅溪从另一边走到门口时,千栖瑜从里间出来了。 “……”,两人相顾无言。 乐梅溪决定要为自己解释一番,她坦坦荡荡的从千栖瑜身边转了个弯道:“我在活动筋骨。” 千栖瑜那张似藏着万年寒冰的脸上翻滚着迫人的寒气,他道:“老实站着,不许随意走动!” 说完他转身又进了书房,乐梅溪默默的摸着自己的鼻子,喃喃道:“怎么这么凶做什么嘛,比一块冰还冷。”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后悔了,因为她听见季管家站在她后面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乐梅溪扬起僵硬的笑脸转了过身,低眉哈腰的道:“啊……季管家好。” 季管家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就直径走了进去。 待他步入书房,乐梅溪呼出一口气,癸姑可是同她说过的,季管家不喜欢人在背后议论主子。 乐梅溪虚着眼看了眼里面的情形,触及千栖瑜的眼神又慢慢的移到了门外,望着屋檐外蓝湛湛的天空,乐梅溪叹了口气,顾清络会来找自己吧? 屋里,季管家正同千栖瑜禀告消息:“主子吩咐去查的赵家庄金钥匙一事并无消息,不过奇怪的是好像还有其他人也在搜索金钥匙的下落,对此可要查一下对方的身份?” 季管家说完,便静候千栖瑜的吩咐。 “去查,还有,流影剑使顾清络也要提防。”沉呤了片刻,千栖瑜用他一如既往生冷的语气说道。 “公子放心,此地甚为隐蔽,他短时间内还是不会发现的,更何况最近蜀地的高长恭一脉正在暗地里集结兵力,属下将消息暗地传给了乾宏帝,恐怕这几日外面都会不太平静。” “如此看来,只能抓紧时间趁乱进高弘帝陵去查前朝玉玺真正的下落了。你且准备,即使没有金钥匙,也必须去何皇陵。”,说到这里,千栖瑜像是想到什么般,神情更为冷酷。 “是”…… 季管家从书房出来时,正看着乐梅溪歪在门上,没有一点端正的模样。 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把这人安排在这里,但是说实在的,这人当真奇怪。 季管家还没见过有人能像这个少年这样,不管看到什么人都始终是一副表情,尊卑地位在他眼里好似从不存在一般。 这种拥有自然坦荡的态度的人本身就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即便是心如枯井的自己也不由对着这个少年露出善意。 想到这里,就见那短发少年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季管家,要不你同里面那位说说,给我张凳子坐着呗,我站的腿都要麻了。” 季管家压下不明所以要露出的笑容,装模做样的摇摇头道:“你还是自己同公子说吧。” 看着这少年毫不伪装的失落,季管家倒是有些同情,只是,里面那位还在盯着这里看,自己不过是一个下属又能做什么呢? 你好自为知吧。 季管家默默的走开。 已近午时。 乐梅溪好不容易从书房回到癸姑安排的屋子里时,一双脚麻得一点知觉都快没有了。 乐梅溪三步做两步来到床边“唰”的直挺挺躺在床上喟叹了一声。 刚从门外进来的一名与乐梅溪年龄相同也穿着同样服饰的少年恰好听见乐梅溪发出的满足叹息声,不由笑了一声。 “啊……桔束,你回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乐梅溪把半个头从被窝里移出来,有气无力的看向来人。 “嗯,没想到还没有你早,去书房值班如何?”,少年目光澈亮,算是清秀的脸上露着点好奇的神色。 他走到房间的另外一张床上坐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你别提了,还是你好,弄些修修花草的事情,哪像我一个早上都只能站在书房外面,连多走几步路都要被管束,真真是度日如年!”乐梅溪没好气的说着。 自昨天癸姑把自己同这名叫桔束的少年安排在一个屋,乐梅溪本是惶恐不已生怕自己真实的身份露了出来,但实际是上,这个叫桔束的少年很是好相处,性情也温和憨厚并且根本没有识破自己,两个人愣是在一个晚上的时间从陌生人上升为好室友级别。 听乐梅溪这样说,桔束不由更好奇的问:“主子凶你了?” 他们这些奴仆都没有资格接近主屋那里,平时也只是在周围打打杂,打扫主屋的事还轮不到他们。 “欸……这怎么说呢?他那人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能有什么凶不凶的?”乐梅梅好气的说。 她一说完就后悔了,只听桔束很是正经的纠正道:“溪子,你可不能用‘他’来随意称呼主子,如果被其他人听见这可是很严重的……” 乐梅溪果断的闭嘴,桔束这少年什么都好,就是啰嗦。 两人休息了片刻便出门往饭堂走去。 饭堂里的人此时最多,因为临近午时,很多奴仆都到了休息的空挡。 按理来说乐梅溪也不算奴仆,顶多算个被挟持在这里的人,可是吧癸姑又没有吩咐他人来帮乐梅溪送饭,一方面自己又被千栖瑜安排守着书房,正好处在不尴不尬的位置,所以只好自己来饭堂蹭饭了。 但实际情况是乐梅溪同桔束步入饭堂时屋子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由于没有座位,大多数人都是站着吃的,桔束把乐梅溪带到领饭的地方排队,乐梅溪此刻深有一种身处二十一世纪学校食堂的感觉。 只是好不容易轮到乐梅溪了,她看着打饭的那位大叔往已经只余清汤的锅里舀上来一点汤装盛饭的在碗里,心情顿时就沉下来了。 这是该给学生吃的吗? 第三十四章 原谅乐梅溪自我角色代入吧,她实在气愤到了极致。 一个早上没几件事是让自己舒心的,她能不怒火中烧吗? 气愤的结果就是:“这位大叔,旁边不是还有菜吗?为什么只给我这么点清汤就行了?”乐梅溪愤愤不平的质问到。 “你这臭小子,有点汤就不错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主人养的一条狗,这些是留给我们这些人吃的,想有菜吃,你倒是下次跑快一点!” 这大叔话里尽是鄙视又凶狠的意味,他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乐梅溪脸上。 这样的话再加上那样的表情,即使是畜生听了也要发火,更何况人呢? 当场乐梅溪就把那一碗饭砸在了地上。 “你!”,那大叔厚重的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他呲牙咧嘴露出凶恶的表情,想必是从未遇到敢这样的人。 桔束在乐梅溪身后紧紧拉着乐梅溪的袖子,劝阻乐梅溪不要冲动。 其实乐梅溪也有点后悔了,自己本来现在就是受困于此,现在弄出这样的事来,这千栖瑜会让自己好过吗? 但是这一切在这个大叔轮起拳头暴力镇压的时候化为灰灰。 要不是桔束替自己挡了他的一拳,乐梅溪敢说现在半躺在地上的保证是自己。 好家伙,这算什么,动手打人?! 乐梅溪此刻那是憋足火气,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是顾清络在这里哪里会有这个大叔出手的机会? 就在那大叔第二拳要打上来,乐梅溪决定要飞扑上去对着他的拳头狠狠咬上一口的时候,门口走进了一人。 “住手。” 季管家踏着午间的阳光进来,好巧不巧的插在两人中间,又快又准的说道,刚好阻止了这一拳打在乐梅溪头上。 “季……管家。” 顿时屋里跪下一片,即便是那个大叔也毫不例外的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乐梅溪孤零零的同季管家对视,眼里是不容侵犯的孤傲。 季管家看着这个孤傲的少年,看着他眼里流动的倔强,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合该还是一块璞玉,天然不经雕琢。 “你随我来。” 听到季管家这样说,乐梅溪摇摇头,扶起半躺在地上一半脸高高肿起的桔束道:“不行,要把他带上,他替我受了一拳。” “公子要见你,我等下会派人来送他去治疗的。”,季管家解释到。 “……” 乐梅溪挣扎了片刻,只好偏头对桔束道:“你……” “我没事,你……嘶……快去,不要让公子等着。” 乐梅溪看着桔束一脸尽力表现我很好的模样,心里不免软了些,她扶着桔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你等我回来。” 见桔束对她点点头,乐梅溪才跟着季管家离开。 当乐梅溪随着季管家来到书房的时候,千栖瑜正坐在案牍上似在看什么。 乐梅溪走进了才发现,他在看的东西正是不久前那晚她在溪边捡到的那块鱼形玉佩。 她还记得玉佩上有个奕字,只是怎么现在在千栖瑜手中了,她明明记得自己贴身收藏的啊? 想到这里乐梅溪感到右眼皮在高频率跳动。 果然,只见千栖瑜一把将手里的玉佩摊开让乐梅溪看得跟家清楚:“你与蒙恬是什么关系?” 不用抬头,乐梅溪都能察觉到千栖瑜寒冰一样的眼眸此刻正牢牢盯住自己。 在他无形的压力下,乐梅溪好不容易才压下全身想要颤抖的欲望。 只听他接着说道:“说起来,你似乎一直是同流影剑使顾清络在一起?” 这句话,说得比上一句更冷,乐梅溪的心莫名紧了紧。 “我……”,乐梅溪顿了顿,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狡辩都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良久的沉默后,乐梅溪抬起来一直轻垂的头。 “这玉佩,不是我的。” 不知为何,她说完这句话后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即使此刻千栖瑜冷冰冰的视线还紧紧的盯着她。 “我原本也不知道是谁的,现在你既然看见这块玉佩便问我与蒙恬有什么关系,那说明,这块玉佩就算是他的,不过,与我何干?我只是运气好捡到了而已。” 乐梅溪说完这句话,直视着千栖瑜道:“我一个小人物,不会武功,原本就是不涉江湖的,可就因为我听了步老的话,就开始无可奈何的同你们这些颇有威望的人搅在一起,我虽然弱小,可我的本性却依旧淳朴,内心还是一样的简简单单,还请你们不要一直以你们大人物的弯弯绕绕来恶意的揣度我。” 说到最后的时候,乐梅溪内心已经是有些疲惫了。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勾心斗角或者爱慕虚荣的人,她过去的十七年一直生活在一个简单的世界里,但是自从穿越来这里之后,一切都开始改变。 这些日子来所遇上的人或事,或多或少总是影响着乐梅溪。 可能因为一直以来的运气让她能每逢危险的时候化险为宜,导致她不至于过多的抱怨这些让她不太适应变化。 但不管怎样,不去想并不代表不存在,当乐梅溪再次受到像这样被质问情况时,她毫无疑问的爆发了。 季管家此时已经被乐梅溪敢于直视自己主子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勇气深深折服了。 在季管家的记忆里,敢于这样同公子说话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好下场,况且这番话听起来还夹了些对公子的不敬,所以此时此刻季管家已经可以想到公子的怒火该有多重。 “你说的是实话?” 坐在案牍后的千栖瑜抚摸着那块鱼形玉佩神色依旧冰冰冷冷。 “千真万确。”,乐梅溪此时毫不退让的用眼睛着直视千栖瑜。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大概半分钟,整个书房里的气压在彼此沉默的这段时间内变得很是低沉。 “你叫什么名字。” 千栖瑜说完这句话,并不理会季管家眼里的吃惊,他的神情自始自终都没有什么明细的变化,可是季管家确觉得自己主子的心情似乎没有方才的糟糕。 彼此间的对话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免让乐梅溪感到错愕,她定下神来问自己,他刚才是在问自己的名字吗?不会幻听了吧? “乐……梅溪。”,这是乐梅溪第一次在介绍自己时还说不遛嘴。 “乐梅溪,你以后跟在我身边。” 这句话,直到自己被季管家带出书房后还回荡在她脑海里。 刚刚那家伙是说了这句话吧?是吧?她没有幻听吗? 第三十五章 距离千栖瑜说出那样一句话已经过去有一天了,而桔束则因为脸上受伤反倒平白获得了休假。 其实乐梅溪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千栖瑜的书房门口,只不过是相对有了一张登子可以坐。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季管家拒绝了她,为什么她还能有凳子? 原谅她不会往千栖瑜身上想吧,这人冷冰冰的不说,还日理万机,会关心这么点小事吗? 这天天还是一样的蓝,乐梅溪坐在书房外瞅着昨天夜里开出来的海棠花,即使着花足够艳丽赏玩,她依旧无聊到透顶。 有时候她会想想李师爷,但是更多的还是想着顾清络。 想他会不会来找自己,想他找没找到金钥匙的下落,反正乱七八糟的。 这人这么妖孽,不会需要自己惦记就有一大群人惦记了吧? 正当乐梅溪浑浑噩噩的又犯起困的时候,理间的人出来了。 乐梅溪瞬间瞌睡没了,她扬起充满谄媚假意的笑脸:“啊,公子出来是要干嘛?” “……” 千栖瑜的脸黑了黑。 半响只听他说道:“你随我走。” 他说完这句话就向院子外面走去,看似不明所以的乐梅溪虎头虎脑的跟在后面。 其实她能说刚刚看到了一只鸽子飞进书房吗? 我还不知道你这是要搞事情吗? 出了府的乐梅溪此刻才感觉自己重生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骑队围簇的马车里的千栖瑜就已经不耐烦的冷声道:“你还不上来。” 乐梅溪瞬间就是那打了霜的茄子。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路上,乐梅溪虚着眼看一旁闭眼休憩的千栖瑜,心里充满了疑问。 “那个……我们是要去哪里?” 乐梅溪不太确定千栖瑜会回答。 “帝陵。” 这两个字从千栖瑜嘴里吐出的时候,乐梅溪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那……钥匙呢?,你们找到了?” “……” “那……帝陵可以随便进吗?” “……” “那……” “闭嘴!” 乐梅溪撇撇嘴,什么鬼,刚刚自己只是想问为什么她也要跟着去而已。 事实证明千栖瑜这个家伙一点也不可爱。 郑州郊外两百里为高弘帝陵,南依怀山,北临渭水之滨。 怀山是南岭北麓的一个支脉,东西绵延约二十五千里,南北宽约七千里。 传说因此山山体如怀抱婴儿,因而得名。 按他们一行人的速度,自然不会仅一日就来到了帝陵。 天渐渐黑了下来。 当乐梅溪下马车看到候在马车边的季管家时,瞬间明白其实这都是计划好了的。 这些人竟然先一步来这荒林里搭了棚子! 当乐梅溪往林子里的一片空地看去时,简直有些佩服千栖瑜懂的享受的品味了。 明明是去办事,被他这样一弄,倒是有了股来游玩的感觉。 好吧,反正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了。 “季管家……那个,有吃的吗?” 其实乐梅溪已经饿了有半天了,此时下了马车,闻到一边已经有护卫烧火烤起的肉香,哈利子都要流出来了。 乖乖,怎么这么香? 这边刚下马车的千栖瑜就听到乐梅溪这样一句话,脸色黑了黑。 她这句话,难道不是在埋怨自己没有给她吃东西? 千栖瑜决定要忽略这句话。 夜完全黑下来时,乐梅溪已经满足的抚摸着肚皮了。 吃饱喝足的乐梅溪很是安分,她甚至主动接过护卫的刀替他刮开烤焦了的肉。 四野里一片安静,只有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天上也挂着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 夜黑风高,这是这个夜晚的最实际描述。 护卫包括季管家在内都处在高度戒备的氛围里。 乐梅溪也许是喝多了水,此时倒是有了点尿意。 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千栖瑜,于是便只有悄悄同季管家说了。 季管家听罢,原意是要叫几个护卫陪着她一起去。 但乐梅溪可是女孩子,怎么也不好意思在一群男的面前解手吧? 乐梅溪果断的阻止了季管家。 此时此刻,乐梅溪正一个人在夜间的林子里行走。 照她的想法,自然是越远越好。 可是当她往回走的时候吧,好像迷路了。 乐梅溪在走了很久之后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明明她去的时候没有走这么久啊,怎么现在过来这么久还没到?她不会走错方向了吧? 想到这里,乐梅溪为自己暗自捏了把虚汗。 今夜并没有月亮,方才也说了合着一句夜黑风高。 没有月光的深林,那就是乌漆么黑的一片,此时不管是什么光都有一种要被吸进无尽黑暗的感觉。 乐梅溪简直欲哭无泪,她摸黑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不远处隐隐约约开见了一星火点。 有火,就证明有人。 乐梅溪瞬间亢奋了,她坚持着往那处走,可还没踏出几步,就听到前面穿传来一不咸不淡的低喝:“谁?”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乐梅溪不由自主的想着。 下一秒黑暗中她就感觉多了一个人,和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 乐梅溪瞬间腿软了一下。 她结结巴巴的道:“英……英雄……那个……手下留情,我只……是……是个迷路的人。” 再下一瞬间,剑离开了乐梅溪的脖子,一只手紧紧抓着乐梅溪的胳膊,这个人清泠的声线中夹着惊喜道:“乐梅溪,你怎么在这里?” 乐梅溪瞬间呆愣住了,现在抓着她胳膊的人,不会是顾清络吧?! 乐梅溪暗自平复心情,有些不确定的道:“顾清络?” 听到这人应了一声,乐梅溪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跳动了起来。 “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乐梅溪被顾清络抓着在黑暗里行走,夜色深处,她此时看不清顾清络的神情。 顾清络没有回答乐梅溪的话,他把乐梅溪带到火堆处,借着火堆的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乐梅溪一番。 像是看到乐梅溪没有什么事,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乐梅溪此时才发现,顾清络此刻的模样还真是憔悴。 乐梅溪见过顾清络失落的神情,见过他受伤的模样,见过他发鬓微乱气息不稳的情形,可是还没见过他憔悴的模样。 不过长得好看就是长得好看,即便现在明显憔悴了很多但看起来反而更有种楚楚动人的美,让人看着心疼的紧。 乐梅溪伸手抚了抚他微乱的发鬓,透了些诧异在里面:“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如烟的男子合该站在众人之上用疏朗的眸子的看着他人落难,而不是现在一副憔悴的模样,精致的眉宇间染上无言的落魄。 他是遇上什么事了? 第三十六章 顾清络没有回答乐梅溪的话,看着他一双清泠如墨玉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乐梅溪不由感到奇怪的顺着他的视线把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那个……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清络看着她微微动了动嘴。 “没有……” 顾清络这句话说得很清,飘散在风里,就像树叶飒飒的声响,当你想要去捕捉的时候,就已经风停声止了。 乐梅溪还想问他怎么回事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不同我介绍一下吗,顾兄?” 这个时候,乐梅溪才发现,这里还有个其他人。 这是个白衫男子,眉眼细长温和,风姿俊美。 他坐在火堆的暗处,明灭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唯有那双细长的眼眸在火光中熠熠发亮。 他一派的温文尔雅,既没有君赫的嗜杀戾煞的血气,也没有千栖瑜满身的冰冷烈寒之气,更没有顾清络一身疏朗如烟般的清泠。 即使在同顾清络说话,他语气里也都是温和的询问,仿佛只要他一开口,就无端让人感到舒心。 “你是谁?,我叫乐梅溪。”,乐梅溪好奇的问,这样温如煦阳的男子总是更能搏得女孩的好感。 她还没有等到这个男子回答她,顾清梅还抓着她的手臂上的手就紧了紧。 “欸,顾清络你快放手。” 乐梅溪拉了拉顾清梅的袖子,示意他放手。 这一路走来,她早就摸清了顾清络的性情,这人处事一般疏朗惫怠,很是随便,所以扯扯他的衣袖这样的事,这人根本不会觉得她冒犯了他。 果然,闻言这人立马一展青袖放开手,更是连着退了一两步。 乐梅溪心里感到奇怪,她刚刚是只说了放手这两个字吧?他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他是杜康。” 顾清络仿佛已经恢复常态,他此时的话语不咸不淡,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在下杜康,不知这位乐小兄台为何夜里出现在这里?” 闻言,顾清络也把视线重新投到乐梅溪身上,像是等着答案。 乐梅溪绕绕头:“那个……嗯……我是和别人一起的,不过不小心迷路就到这里了。” 该不该说出千栖瑜?上次看千栖瑜那家伙的提起顾清络时的语气,这么看怎么像与顾清络不对头。更何况杜康又是谁,很有名吗? 乐梅溪压下心里的疑惑,看着白衣男子的眼里倒是多了点些戒备,为什么自己总是遇到些江湖名人?。 不过后面乐梅溪就有些感觉直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的话刚落音没多久,远处就传来沙沙的声响,好似许些人往这里走来。 乐梅溪发现顾清络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仿佛就像错觉,因为下一瞬间他就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看样子是要去看看情况。 “那个……”是自己人…… 这话乐梅溪自己说出来都没有自信。 “那个……可能是千栖瑜的人,呃……我先前同他们一块。” 乐梅溪说完盯着顾清络的表情,发现他听完后压根没有什么变化,即使是眉头也都没有皱,心里算是松了口气。 “哦?是他啊。” 但杜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惊,不过他接着又是微微一笑:“他看到我们二人,表情一定很精彩。” 听到他话的乐梅溪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 “他来这里,是要去帝陵。” 这句话是顾清络说的,这不像是在询问,而是肯定的表述,让乐梅溪无语凝咽。 顾清络是何等聪慧的人,当乐梅溪说出千栖瑜这三个字时,他就基本明白了一切。 只听他喃喃道:“难怪这几日郑州城不太平。” 郑州为乾宏帝与前朝王裔势力的焦距点,这几日暗地被派往城内的兵力陆陆续续,在城中时更是听闻蒙恬也被乾宏帝暗自派往了这里来。 氛围还处在一片沉寂中时,乐梅溪已经听到逼近的沙沙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乐梅溪心跳的也稍微有点快了。 这一切在千栖瑜出现时,划归禁止。 怎么他会来?季管家呢? 千栖瑜是一个人出现的,他出现的时候没有声音,看起来他远在护卫之前。 当他来到火堆边看到乐梅溪时,犹如实质的冰冷视线就直直定格在了她身上。 乐梅溪被他看的凉凉的,她还没说什么就听他低沉的命令道:“过来。” 乐梅溪脚软了一下,大哥,说话怎么这么不给我留面子? 见乐梅溪迟迟不动,他凝视着乐梅溪的目光越来越冷,乐梅溪毫不怀疑如果他的目光可以冻人的话,此时自己绝对已经被完全冰冻了。 乐梅溪还在犹豫的时候,顾清络终于说了话,但是乐梅溪还真觉得他是在火上浇了油。 只听他道:“千二公子算他什么人,能这般命令他?莫不是你以往命令的人多了,所以就觉得自己合该命令得了所有人?” 这话说的真是难听,没想到顾清络的嘴竟然可以这么毒。 此话一出,千栖瑜的视线终于离开了乐梅溪身上,他眼眸微眯,深邃的眼眸里冰冷一片。 下一瞬间整个氛围就变得很是剑拔弩张了。 乐梅溪暗自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此时季管家和护卫也终于到了,他们站在千栖瑜身后,看模样竟是全部出动。 我有这么重要吗?乐梅溪的心情也有些凝重。 而一旁的季管家像是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寻常,他打了个手势让护卫们保持不动,一双眼睛也落在了顾清络身上。 “那个……你们冷静一点。” 这句话不是乐梅溪说的,是还坐在火堆旁暗处的杜康说的。 他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白衫,一步步像这里走了过来。 乐梅溪此时方才看出这人生的有些高大。 他不像顾清络他们身形修长,看似单薄但实际上却很是厚实。 这人的体魄是那种一眼看去就觉得厚实的高大,虽不显得很威武,可是却给人一股很值得依托的感觉。 这人看着就有做大哥的潜质。 “你们两个人如若交手,谁也讨不到便宜,不如相互约法三章,谁也不犯谁,如何?” “更何况,大家都是要去帝陵的,此时是为同路之人,可不能起挣执。” “至于到了帝陵,那就各看本事了。” 他说得娓娓动听,倒是缓和了些气氛。 不过千栖瑜的话又使两人的气氛跌到冰点。 千栖瑜说:“他和我走,我自然不动手。” 乐梅溪简直像要跟他跪了,大哥,你怎么总是把仇恨值往我身上拉啊?! 第三十七章 天亮的时候,乐梅溪是被鸟叫声吵醒的,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千栖瑜的那些护卫们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 乐梅溪向树上看了看,一袭白衫的杜康还躺在粗壮的树干上。 昨夜的争执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晃动,乐梅溪头疼的揉了揉头两边的太阳穴。 她记得最后还是这个杜康好言相劝,甚至牺牲自己想了个让两方人都同意的办法——他带着乐梅溪上路,直到怀山。 后来那两人终于安分了下来,不过可能只有乐梅溪有些苦笑不得了。 把她交给一个陌生男子,这叫什么事啊?为毛你们就会放心呢? 最后她还是自己安慰自己想:算了,反正她在这班人面前也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的对吧? “喂……你快醒来。”,乐梅溪冲上面貌似还在熟睡的人叫道。 “……” 半响上面的白影还是一动不动,乐梅溪瞬间心塞,好吧,没人会来理会自己了。 接着她环顾四方发现没有顾清络的身影,心里突然就有些失落。 当初他们还约好了去找玉玺的,现在…… “你在想什么?” 树上挂下来一个白影。 “……”,他以为自己会大叫吗?,不知为何乐梅溪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杜大哥,那个我看我们也该上路了对吧?” 杜康轻轻松松的从树上越下,但他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仔细的打量了乐梅溪一番。 接着他温和的解释道:“我眼睛不太好,昨天没有看清你的模样,真是抱歉。” 乐梅溪忆起昨天他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心里一阵奇怪,看起来不像眼睛有问题的人啊? 这时季管家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他手上还带着一些食物,正冒着热气。 杜康不由说到:“这千栖瑜冷冷冰冰的,对你倒是不错。” 乐梅溪感到汗颜。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季管家就已经过来了。 他把手中的食物递给乐梅溪,看了眼杜康,而后慎重的对乐梅溪道:“我家公子说,不要忘记他说的话。” 乐梅溪暗自咽咽口水,千栖瑜说了什么?不会是指那句话吧? “乐小兄弟,我很少见公子如此器重一个人,还请你不要让公子失望。” 季管家说完,又看了一眼杜康然后离开。 “他为什么总看着你?”,乐梅溪奇怪的问。 “你不是江湖人吧?还是不要多问了” 乐梅溪默言。 在上路之前,顾清络终于出现。 千栖瑜还是坐在马车里,季管家骑马候在外面,十多个护卫依次环卫着马车。 乐梅溪和杜康走在护卫里面,顾清络则一人一骑孤零零在最后。 “他为什么不过来?”,乐梅溪忍不住问。 “他与千家算是有仇,当然不愿走进,如果可能,怕是早就绕道了。” 杜康说完这句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子黯了黯。 乐梅溪沉默的收回视线,心情开始低落,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 一行人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怀山脚下。 眼前的一片群山相连,山脚下则是一汪碧绿的河水,远远看去,山清水秀,延绵无尽。 乐梅溪看到这幅美景时脑中不由奇怪的想:这个地方为何没有人住? 只听杜康说道:“前朝史记写到:高弘葬怀,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人能找到高弘帝的陵墓,此地群山环绕,流水相环,更深的山里据说还有障气,光是从山下手都是极难了,更何况还有水阻道?” 乐梅听他说完才知道真正的难题算是来了,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千栖瑜要带这么多护卫来。 到了这里,马车和马都已经不能再继续,此刻他们都下了马,即使是千栖瑜从马车里出了来。 乐梅溪看到季管家同千栖瑜交谈了几句,不一会儿,队伍就在季管家的统率下向怀山上走去。 乐梅溪看得不明白问道杜康道:“这是什么意思?” 杜康一向是有问必答的,此刻也不例外:“这是派遣他们去探路,且等着吧。” 乐梅溪闻言皱了皱眉,半是喜半是哀的想:为什么能他看得明白,自己却不行? 顾清络此时向她走了过来,进了才发现,他看起来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憔悴了,此时青衫依旧,眉眼如画。 他看着乐梅溪目光如初,带着三分疏朗,三分笑意。 “你还要同我一起去帝陵吗?” 这句话顾清络说得很轻,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会不会下雨一样。 乐梅溪却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 他很看重这个回答,这是乐梅溪的第一直觉。 “自然要和你一块了,顾兄,比起千栖瑜我更看好你。” 杜康抢在乐梅溪前面表了态,他的声音温和,听上去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但是……”但是千栖瑜会同意?他生怕我骗了他。 乐梅溪没有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就接到了不远处千栖瑜冰冷的视线。 像是看出乐梅溪的犹豫,顾清络敛下了眼眸没有再听乐梅溪的回答,他从怀里递出一把匕首放到乐梅溪手上,又拍了拍乐梅溪的肩膀道用依旧清泠的声线道:“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我已经收了你做小弟的。” 说罢就越过乐梅溪向怀山走去,至始至终没有再看乐梅溪一眼。 然后杜康也离开了。 只留乐梅溪独自一人在后面欲言又止。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好不容易才逼回去。 她咬咬牙暗自想:自己不能拖了顾清络的脚后跟,说出实情顾清络肯定免不了同千栖瑜一战,杜康也说了他们两个打起来彼此都讨不到好处,现在自己还是忍忍吧。 她把匕首收到怀里时,就看见千栖瑜向她这里走来。 这人还是一身镶金的黑袍,华贵又低调。 他走到乐梅溪面前伸手微抬了她的下巴,斜长入鬓的剑眉微微上挑:“哭了?” 乐梅溪偏头让半长不长的发鬓遮住直接的脸,闷声道:“我才没哭。” 千栖瑜听了她这句饱含倔强的话,薄薄的唇角似乎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乐梅溪没有看到,不然一定会觉得很是吃惊。 她只听到他说:“随我走。” 怀山一角。 “你就这样走了?” “嗯。” “你找了他这么久,还不惜把我找来帮忙,就这样算了?” “是啊。” “你可是说了要把玉玺让给我的,可别反悔。” 无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等第一年的时候,整日面对冰冷的寒窑,过往的一切都还在脑海里镌刻深厚,他的面容还是那样清晰,她无比坚信的告诉自己,他会回来。 她等第二年的时候,在寒窑外迎接着这年的第一场雪,雪落在她的眉间,她伸手接过手里的雪,想起他的面容,面上虽在微笑,内心却是落寞。 她等第三年的时候,在午夜梦回的时抚着冰冷的被褥,过往的那些记忆好似已经像梦醒一样零零碎碎。 她等第四年的时候,看着山上入秋飘落的枯叶,感受刺骨的冷风,眼泪无言滴落成冰。 她等第五年的时候,那年的春光很美,她站在芳草盛开的地方,听着清脆欢快的鸟叫声,内心开始一片死寂。 她等第六年的时候,那天她正在挖着荠菜,指甲在泥土里断裂,有种彻骨的疼痛,她恍惚的回忆起他在身边的时候,无声哽咽。 她等第七年的时候,有一日对着铜镜梳发,看到了木梳上缠绕的一缕白发,她突然慌张的把木梳扔开,扑倒在妆台上泪流满面。 她等第八年的时候,阳光照在她身上,满山遍野都沐浴在一片和煦里,她的发丝在风里飘扬,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模样。 她等第九年的时候,又是一年大雪,她站在雪里,面容比雪还有苍白,她再也笑不起来,也再无泪可流。 她等第十年的时候,想起了一首词,也不知那是谁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她望着天,一声长叹,无尽涩然。 十一年…… 十二年…… 十三年…… 十五年…… 十七年…… 天若有情天易老,她在寒窑等了足足十八年。 哪知道相见时他没有认出她…… 武家坡前相戏,让她心里冰凉一片,疼如刀割。 当初她为爱与爹三击掌,抛却了一世荣华…… 当初她不嫌弃他的贫穷与他住在寒窑…… 当初他投军离去,她在马后追得筋疲力尽…… 后来他来到她的面前,向她说了十八年发生的一切。 他说,他在西凉做了西凉王…… 他说,他回来找过她,但是听说她已经改了嫁…… 他说,他后来娶了西凉代战公主做王妃…… 他说,对不起…… 她熬了十八年,清晨念君到日暮,朝思暮想苦等候,想思泪落流成河,他只一句对不起…… 但她还是做了他的皇后,十八天后离开了人世…… 十八年的等待,只换来了十八天的相守,她听到上天问她值不值。 十八年过去,值与不值已经不重要了,她最后弥留在他怀里,就够了…… ————第一痴情,王宝钏。 第 三十八章 乐梅溪跟在千栖瑜身后,此时天已经接近黄昏。 他们一行人已经走了有一个下午,但是除了绵延的山林,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乐梅溪已经很疲惫了,她本就是个女孩子,这样的体力消耗,自然比不上他们一行人。 季管家也发现乐梅溪渐渐的落到了最后,他不由对身边的主子道:“公子,我看乐小兄弟已经走不动了,不如休息一下吧?” 千栖瑜其实早就发现乐梅溪落到了后面,现在见季管家说了出来,他沉呤便片刻点头应了。 季管家立马招呼一行人休息。 乐梅溪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她走到季管家旁边商量道:“要不你们先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这……”,季管家犹豫的看向千栖瑜。 乐梅溪看着季管家的视线,不由悻悻的闭了嘴。 只听千栖瑜道:“天要黑了。” 乐梅溪不明的看着他。 他对季管家道:“先前入山的人可有回来的?” 季管家道:“没有。” “那就放信号招他们回来,看看可有什么收获。” 季管家愣了愣,点头道:“是。” 然后就见季管家掏出身上的一节细竹筒,下一瞬间,一簇烟火在天上绽放。 然后,直到入夜,他们都再没有向前走。 第二日清晨,几个风尘仆仆的护卫来到了这里。 乐梅溪此时正坐在一旁听着这三人禀告的信息。 老实说他们带回的消息很是糟糕,乐梅溪听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 千栖瑜则是越听越脸色越冷。 第一人说:“属下往西方去,连路除了山林和丘涧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为建筑,后走了两日寻到,尽头为河水阻道。” 第二人道:“属下往北去,连路为山林和灌木,地形逐渐升高,只有山脉绵延,没发现异常。” 第三人道:“属下往东走,连路有山涧,瀑布地势逐渐降低,深的山涧,属下看不见底,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异常。” 听他们说来除却来的方向南方,乐梅溪感觉每个地方都有可能。 看着样子想要找到帝陵的位置很难啊。 乐梅溪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顾清络,也不知此时他们走到何处了。 “我看还是先往东走吧。”,乐梅溪不自觉的喃喃道。 她说完就猛的一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该死自已是在说什么呢?万一走错了千栖瑜还不杀了她? “那就往东走吧。” 乐梅溪不由表情一僵,不要啊,我是乱说的。 但此时那里会有人听乐棹溪的话?这些护卫在千栖瑜下达命令后就开始收拾准备上路了。 可怜的乐梅溪搭着个脑袋走在后面,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给藏起来。 她暗自嘀咕道:等走错了别怪我,这命令可是你们主子下的啊。 就这样他们又走了半日,好不容易穿过了山林。 此刻起伏的山涧和冲流的瀑布摆在他们眼前,壮观的景象让乐梅溪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造化。 “公子,现在怎么办,看样子是过不去了。” 季管家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免忧心的说道。 “往山涧里走。” 千栖瑜好似没有听到季管家的话,他只是下了这样一个命令,然后让那个往东边走过的护卫开始带路。 乐梅溪看着他们的互动,暗自觉得千栖瑜这人很是有股爱掌控别人的嗜好,想到顾清络的话,她不由很是赞同。 接下来的路就很少凶险了,往山涧里走,那就都是一些斜坡和暗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滚了下去。 乐梅溪觉得山涧里虽然很隐蔽但是太过阴暗了,况且又在地下,帝陵不该修在这种地方。 但是这些话,千栖瑜那个自大的家伙有怎么会听的进去呢? 乐梅溪看着这陡峭的坡心里害怕,还是尝试着说了出来。 “那个,不如派个人下去看看,要是没有什么我们也不用全部下去了。” 千栖瑜看了她一眼,最后说道:“我下去,你们上面。” 他一说完,季管家就不同意了,他道:“这样不可,下面是什么情况还未知,公子不可冒险。” 乐梅溪到是觉得这主意不错,要知道千栖瑜的武功绝对是这里面最高的,有他出马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他们一行人也就不用都下去了。 于是她说道:“我瞧着可行,不过你可要小心一点,我们就在上面等着。” 大概是她这话说的漂亮,千栖瑜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起步越了下去。 乐梅溪看他的身姿灵活飞快,端得是身轻如燕,心里一阵赞叹。 季管家则一脸担忧的站在一旁有些埋怨道:“乐小兄弟啊,你怎么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乐梅溪决定无视。 但是接着,她就后悔了,这人下去大概有一个钟头了,还没有上来的痕迹,季管家在一旁都要急得冒烟了。 乐梅溪心里也开始焦急,到底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季管家最后等不下去,他领着人马下去查看,只余了两个护卫同乐梅溪在上面观望。 乐梅溪不是不想去,而是心又余而行不足,她又不似他们都会武功,自己这个人如果下去绝对会拖他们的后腿。 然后又过了一个时辰,下面还是没有人上来。 乐梅溪眉头都快拧断了,她对身边这两个护卫道:“你们想下去看看吗?” 两个护卫还毫不犹豫道:“属下当然想,但是季管家吩咐我们要守着你。” 这两个人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下去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上来,他们真的还敢下去吗? 乐梅溪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同下去瞧瞧吧,不过两位兄台可要好好的携着我,小弟可不会武功。” 这两个人等她的话落音就亟不可待的携着乐梅溪往山涧里带。 乐梅溪并不知道这些能和千栖瑜一同来这里寻找帝陵的都是他培养在身边的死士,是绝对孝忠于千栖瑜,在看到自己主子发生意外后他们是绝对不会有退缩的意识的。 因为不知道,所以乐梅溪被这两个忠心的护卫打动了。 她想,也许其实千栖瑜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不然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人忠心于他。 但她不知道,所以这个美丽的误会持续了很久。 第三十九章 乐梅溪下到山涧里时才发现面前有一个大岩洞,看起来幽深不见底。 难道被她猜反了,这帝陵还真建在地底不见光的地方? 乐梅溪怀疑的打量着这个岩洞,突然面前就有了火光。 乐梅溪一看,好家伙,这些护卫大哥身上都会有这种好东西吗? 他们手里拿着可燃起火的火实,一小木简的模样。 乐梅溪问道:“这个可以亮多久啊?” 左边看起来敦厚的答:“不久,一个时辰。” 乐梅溪为他们的话感到汗颜,这还叫不久啊,已经足够久了好不? 难怪千栖瑜这家伙一声不打的就直接进去了,季管家他们也是。 此时乐梅溪已经别无选择,她跟在两人后面,借着火光仔细打量着这个岩洞的内部。 岩洞刚往里走时皆不过一些岩石,到了里面点,就感觉两边的壁上湿漉漉的,更往里走,就见上面的岩石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两边的岩石也变为了乳钟石。 可恨的是,他们三人走了许久,就看见这岩洞分了两路。 分了两路的岩石看起来很是深邃,那点微微的火光一摆在其中一个面前,下一秒就有要被吞噬的感觉。 乐梅溪询问这两个护卫大哥:“现在怎么办?” 可以肯定的是,千栖瑜一定从中选了一个,季管家那一批肯定兵分了两路,他们目前三个人,要如何分呢? 右边那个看起来冷酷些的道:“兵分两路。” 乐梅溪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废话吗? 左边那个敦厚的道:“我往左,你往右。” 乐梅溪不由问道:“那我呢?” 她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刚刚是两个人在商量啊。 “你且随意。”,两人异口同声。 乐梅溪苦恼,这可怎么选? 她最后还是跟着左边那个敦厚的护卫大哥上了路。 那护卫大哥走在前面,这一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不过到了后面乐梅溪感觉路越来越窄了。 她正想着那些有的无的,就见前面的护卫大哥停了下来,害得乐梅溪差点撞了上去。 “怎么了?”,乐梅溪看不见前面的状况,疑惑的询问。 “有两个洞。”,这护卫大哥的语气有些凝重。 乐梅溪一听,眉头再也忍不住一皱,怎么又来了两个洞。 “兵分两路。”,这护卫大哥说完递给乐梅溪一个火折子就向其中一个洞走了进去。 “……”,此时此刻乐梅溪真心为这个说走就走的护卫大哥来一首好汉歌,什么敦厚都去见鬼吧! 乐梅溪点燃手里的火折子,分别照了照面前这两个更深邃的岩洞,见里面乌起码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不免有些气馁。 她安慰自己:还好我是无神论者,不怕有鬼,不然还不吓死。 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是走还是退,她苦恼的想,要是打道自己一个人也上不去,要是往前走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 在这两难中纠结的乐梅溪长叹一口气,算了,看这两个护卫大哥这么尽忠值守的分上,她还是不要退缩了吧? 想到这里,乐梅溪一步一步踏入了另外一个洞口。 接着,乐梅溪感觉这个地势开始慢慢下降,后面更是又窄又斜。 乐梅溪走着走着感觉右边有什么东西反光了一下,她不由把手里的火折子向那里凑,只见这里离地面一尺高有一个岩石裂开的小裂缝,会反光的东西就在这裂缝的另一边。 乐梅溪把火折子慢慢凑进,一双眼睛因为急剧惊吓而大大的瞪圆。 这……这……是蛇的鳞片吗? 眼前一大片在裂缝里借着火光反射出的磷磷光泽,怎么看像都是蛇的鳞片。 乖乖,这条蛇该是有多大才能化出这样的鳞片来啊? 接着这鳞片开始滑过裂缝消失不见。 乐梅溪吓得一下子就把火折子跌在地下。 她默默蹲下捂着自己左边的心脏,冷汗已经从额间滑过脸颊。 那肯定是一条巨蟒,乐梅溪百分百确定。 回忆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关于巨蟒的节目,再想到一路走来都没有蝙蝠的奇怪景象,乐梅溪心里不说害怕是假的。 上帝,她这条命不会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没有火折子照明,眼前的一切都是黑茫茫的,因为什么也看不到,耳朵就显得更为敏锐,听到的声音就更显的清楚。 乐梅溪仿佛间好像听到了水声,潺潺流动,就好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乐梅溪压下心里的恐惧,她在地上摸索了一番,才把掉落的火折子捡了起来,火光亮起来的瞬间,乐梅溪扶着岩壁慢慢站起来向前走。 就这样走了许久,在一通弯弯绕绕之后,岩洞开始变得宽敞平缓了起来,水声也开始渐渐清晰。 乐梅溪又走了片刻,就出了那个窄小的岩洞来到了一处有些光亮的岩穴。 眼前的岩穴很高,从上面可以渗透外面的一些光,显得这里就像一个自然的地下露天岩洞。 微光的下面,照着一条平缓流动在岩穴里的暗河。 这条河有三四米多宽,看上去很深,中间没有丝毫岩石阻拦。 河的对岸,就又是一个岩洞,隐在光线外,阴阴暗暗,看不清楚。 乐梅溪还没有来得及做多些打量,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乐梅溪沿着暗河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她拐了一个弯,探头看去。 就看见了形容有些狼狈的千栖瑜。 乐梅溪还没有出声,神情就因为蓦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巨蟒剧烈而变化。 怎……怎么回事? 乐梅溪蹬蹬倒退两步,险些又把手里的火折子掉在了地上。 她灭掉火折子,定下心来看千栖瑜拿着剑同那巨蟒搏斗,冷汗都快浸湿衣襟了。 不过乐梅溪还是没有想到,这里古人的武功竟然可以高到同蟒蛇搏斗。 只见千栖瑜虽然略显狼狈但是一把剑还是挥得得心应手,一时半会,一人一蟒都讨不到好处。 但是,乐梅溪还是觉得千栖瑜很危险,就算武功在厉害,这巨蟒足有一人粗,看着也太吓人了吧? 她着急的打量这里的地势,却无奈发现这里由于接近暗河,地势平缓,只有些怪石零碎铺在地上,整个洞穴看起来空旷无比。 接着乐梅溪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千栖瑜不依靠轻功掠过这暗河到那边去呢? 她怀疑的盯着眼前的暗河,只觉得这水面平静异常。 在这诡秘的气氛下,乐梅溪不由退了两步,捡起一块石子往里面一扔。 过了一会儿,水面依旧平静。 就在乐梅溪为自己多余的想法感到好笑时,一条类似于鳄鱼的庞然大物“哗”的一声冲出水面,然后又落回水中。 乐梅溪看得分明,那类似于鳄鱼的不明生物,牙齿锋利,更是有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的火折子再次因为手抖掉到了地面…… 第四十章 乐梅溪缓过神时,就发现千栖瑜出现在她的眼前,而那条巨蟒已经不见踪影。 乐梅溪惊魂甫定颤颤抖抖的问:“那……蟒呢?” 千栖瑜把剑收回剑鞘打量了一下乐梅溪道:“看到那怪鱼就突然逃了。” 乐梅溪松了口气。 千栖瑜看她的神色,不由冷声道:“你害怕我打不过那条巨蟒?” 听到他这句话,乐梅溪真有种想向他咆哮的冲动,这人怎么这么自大? 她没好气的道:“当然不是,千公子的厉害我还不知道吗?向这种小小的蟒蛇,千公子一个小手指头就可以可以把它化为灰灰。” “……” 千栖瑜果然沉默了。 半响他问道:“为何只你一人?” 乐梅溪叹了口气同他说了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忧道:“还不知他们此时在何处。” 突然她问到千栖瑜:“你先前知道这河里有怪鱼吗?” 千栖瑜摇摇头:“刚来到这里,打算回去时便遇上了那条巨蟒,自然不知。” 乐梅溪着实为他摸了把冷汗,还好这人还记得他们在外面等着。 接着就听千栖瑜道:“这怪鱼该是人养的。” 听到他的语气,乐梅溪不明的问道:“为何这样肯定?” 千栖瑜冰冷的目光扫过平静的河面:“这里封闭。” 乐梅溪看着缓流的河面,突然就明白了。 河面平静,说明水流速度很慢,也就是说流向外面的口子很窄,这里的地势变化多端也不会有这样的怪鱼,更何况怎么看这怪鱼都像是食肉的。 这里都是一些岩石,哪里有什么肉给这些怪鱼吃? 只见千栖瑜又抛出几块石子入河中,不一会儿就见两只怪鱼掀起水花冲到半空。 这一下动静极大,河面都翻滚了起来。 千栖瑜看准势头挥手掷出一块石子。 下一瞬间只见石子打在其中一只怪鱼头上,那怪鱼发出呜呜奇怪的叫声,转眼就又回到河里。 待水面平静,千栖瑜道:“这身外皮堪比刀剑。” 乐梅溪还没从惊吓了回神,她没有把千栖瑜的话听心里,反而用手撑着地面缓缓坐了下来。 千栖瑜蹙眉看她:“你怎么了?” 乐梅溪有些不悦的道:“吓的。” 这人有动作不知道知会一声吗?刚才她真怕那像鳄鱼的怪鱼一下猛扑上来。 千栖瑜难得的蹲了下来,冲她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 “你干什么?”,乐梅溪不明的看着他。 “替你把脉。” 乐梅溪打断的伸来的手,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心里好受了些,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不必了,我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一下就行了。” 千栖瑜看了看她也没有再坚持,他站起身来看向河面,眼眸突然一凝。 乐梅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由于方才的那一番动作,河面上浮出了许多零碎的白骨。 乐梅溪看得清楚,这些骨头怎么看怎么像人骨。 “看来,这里是帝陵的后陵入口。” 千栖瑜突然说到。 乐梅溪顿觉诧异。 这人是怎么看出这里是后陵入口的? 河面并不宽,即使可以凭轻功越过去,但水里的怪鱼随时都可能从水里冲出,看这水里的骨头就知道,这些鱼绝对会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用他们锋利的牙齿把你咬成两半。 乐梅溪想到这里不由问千栖瑜:“我们怎么过去?” “等。” 千栖瑜说完这个字,就在乐梅溪旁边坐了下来。 乐梅溪不解的打算问询,但见千栖瑜闭上了双眼,乐梅溪只好把话咽下。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他不会在调息吧? 武侠小说里不说都这样说吗?高手受伤了总是要调息什么的,这千栖瑜先前和那巨蟒打斗看起来还是受伤了。 想到这里,乐梅溪突然觉得这人还挺好胜的。 看他一身黑色镶金的华贵衣衫如今灰尘仆仆的,拿剑的右手虎口也裂开了一个口子,不过这幅模样倒是比以前要顺眼些。 过了半响,乐梅溪听到了后面传来一些动静,与此同时千栖瑜也蓦然睁开了双眼。 然后乐梅溪终于知道千栖瑜那个等字是什么意思了。 “公子。” 会这样叫千栖瑜的还会有谁?当然是季管家一行人了。 只见季管家领着那些护卫往不远处赶来,见千栖瑜的模样大为吃惊,他猛的一下跪倒在千栖瑜脚下道:“属下失职,还请公子责罚。” 乐梅溪脑袋瞬间短路,季管家你不用说跪就跪吧? 她想也不想的一把拉起季管家道:“怎么就跪下了?季管家快起来。” 呃……她没有拉动。 乐梅溪尴尬的收回手,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是别人家的事,自己好像管不到。 她虚着眼看了千栖瑜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不由松了口气。 都怪这封建社会主义! “起来吧。”,千栖瑜不冷不淡的说完,就自顾自站了起来。 季管家看了看自家主子,最后还是低头应道:“是。” 等来季管家后,乐梅溪才见识到所谓的飞虎勾是什么东西了。 只见这些护卫将带飞虎爪的长索远远的对准河对面的岩壁足够高的地方掷出去。 只见飞虎爪的爪头很是锐利的紧紧扣住岩石,看上去就分外牢固。 这样的高度,一般人都飞不到,乐梅溪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千栖瑜先前要掷出石子去惊扰那些怪鱼。 原来他早有打算。 不一会儿,两端的绳索就架好了。 看着那些护卫开始攀爬,乐梅溪的心紧紧提了起来。 这两个护卫爬到半路,也就是河面中间时,一只怪鱼果然一跃而出,溅起一片水花。 他冲到半空,就因为惯性跌回河里。 接着一只两只,足足有四五只怪鱼在下面持续冲出水面。 季管家见到这些怪鱼,面色一白。 乐梅溪看他的模样也有些狼狈,不由问道:“季管家你们一路可遇上了什么?” 季管家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他道:“遇上了一条巨蟒,死了四五人。” 乐梅溪一听,突然意识到那些分叉的洞穴里不止一条巨蟒。 想到这里,她不由感到恐惧,还好只见一路走来阴差阳错没有遇上巨蟒,不然…… 她往那些护卫里面望了望,也只看到了看起来有些冷面的那个护卫,至于看起来敦厚的那个…… 乐梅溪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这些巨蟒是不是也是人养的? 第四十一章 等那两个护卫有惊无险的渡了过去后,季管家对千栖瑜道:“主子,看样子可行。” 千栖瑜的目光在河的另一边停顿了片刻,他转过头来对乐梅溪道:“走吧。” 乐梅溪吓了一跳,这个人刚刚说什么?走吧?是要带她过去? “你在想什么?”,千栖瑜看乐梅溪半响都没有回过神,不由蹙眉问道。 “没……没。” 乐梅溪摇着头跟在千栖瑜身后,只见他走到绳索旁对她伸出一只手来。 这只手修长白皙,看上去骨节分明,只是在虎口出有一个不小的伤口。 乐梅溪迟疑的把自己的手伸给他,当指尖触摸到他的手心时就被他一把捞住。 “磨磨蹭蹭。” 千栖瑜说完这句话,也没有再看乐梅溪就直接一使劲,下一瞬间两人就都落在了悬空的绳索上。 他们慢慢走了过去。 乐梅溪此刻连指尖都在发颤,底下的怪鱼可能因为第一次没有勾到人,这一次跳得更高了些。 千栖瑜道:“不要看下面。” 乐梅溪听到他的话把视线收回上面,就看见千栖瑜有些苍白的脸色。 这人既要稳住她,又要稳住自己,一定很辛苦吧? 明明是不到四米的距离,此时从上面走,倒是感觉很远一般。 乐梅溪走到中间的时候,脚打滑了一下,瞬间整个绳索都开始剧烈摇晃。 底下的季管家看到这一幕,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就在乐梅溪摇摇晃晃就快要稳不住的时候,千栖瑜将原本拉着她的手一使劲把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顿时两个人变成躺在绳索上。 一阵清幽的龙涎香扑面而来,乐梅溪瞬间僵硬不敢动弹。 仿佛间她听到了千栖瑜的一声闷吭,她不会撞到他什么地方了吧? 等绳索摆动的幅度渐渐小下来时,千栖瑜紧紧搂住乐梅溪的手才松了些。 “那个……谢谢……” 乐梅溪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千栖瑜说道,这人现在勉强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察觉到他环在腰上的手已经没有那么紧,乐梅溪小幅度的爬了起来。 她着低头起身时,正好看到了千栖瑜闭着眼,脸上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此时此刻,他连唇色都开始泛白了。 乐梅溪不由有些焦急:“你没事吧?” “快起来。” 半响乐她只听到他说了这句话。 乐梅溪继续加快了动作,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千栖瑜身上。 于是两人再次上路,终于算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对岸。 落下绳索的瞬间,千栖瑜几乎是立马就半蹲在了地上,乐梅溪才看到他的左边半个肩头看起来湿淋淋的。 那其实是血染湿的,因为穿的是黑衣所以看不到刺眼的血迹,不过此时乐,梅溪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很痛了。 可是这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先前过来的两个护卫立马搀扶他来到里面的岩壁上,乐梅溪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才发现也许在过来的半路上,他的肩膀就开始流血了。 他这是怎么受的伤? 乐梅溪随着护卫们来到岩壁里,只见千栖瑜用一只手紧紧捂着左肩。 看这两个护卫都不敢动手帮他查看伤口,乐梅溪不由的一把蹲在千栖瑜面前道:“我帮你看看。” 千栖瑜抬眼冷漠无声的扫了乐梅溪一眼,终于渐渐松了手。 当她把衣服一层层解开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应该是在猛烈撞击下受的伤,难怪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有破损的痕迹。 她看着千栖瑜问道:“你有什么外用止血的药吗?” 千栖瑜从他腰间解下了一个香囊递给乐梅溪。 乐梅溪也就不再迟疑并且迅速的掏出里面的一小瓶药仔细的倒在他的伤口上。 药倒上去时,效果特别好,感觉血流的速度很快就止住了。 乐梅溪看着他一张苍白的脸有些不解:“你受了伤为什么先前都不说?” 却不料他答道:“没注意。” 好家伙,这么严重的伤自己都没注意,是感觉不到疼吗?那刚刚疼的都站不起来的是谁? 乐梅溪没好气的把伤药收回香囊里,看着他的伤口,叹了口气。 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卷纱布对他道:“我帮你包扎,你忍着些。” 也许是没有想到乐梅溪身上竟然带着纱布,千栖瑜一直把视线盯在她脸上。 乐梅溪也知道自己掏出纱布来这个举动看起来并不被他所接受,不过没办法啊,自从她帮两个人缠过纱布后就把剩余的带在身上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千栖瑜这卷纱布是君赫那家伙用剩下的。 乐梅溪专心替千栖瑜包扎的时候,季管家他们也都过来了。 看到千栖瑜的伤,季管家又免不了自我告罪一番,不过此时乐梅溪已经没有空余的手来把季管家给拉起来了。 “好了。” 好不容易把伤口处理完,乐梅溪呼出一口气来。 她从千栖瑜的身边站起来,不由感慨还好他伤的是左边的肩膀,不然肯定连剑都挥不了。 等队伍休整一番,从河面上投下来的光就已经渐渐变弱了。 外面应该是要天黑了。 想到这里,乐梅溪有些担忧。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要在黑夜里探索行路? 算了,反正里外都是黑,是不是白天也不要紧吧? 就在乐梅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时,千栖瑜已经下令出发。 乐梅溪被赶到了他后面,几个护卫拿着火折子走在前面探路。 他们又这样在洞穴里穿行了许久,终于路况发生了变化。 乐梅溪现在明显感觉到岩洞的两旁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 他们后来穿出了洞穴,来到了一个长长的走廊。 这是一个很宽敞气派的走廊,沿着一路墙壁上都有着精美的浮雕。 两旁的墙上都摆放着可以点燃的烛台。 季管家道:“可要点燃?” 千栖瑜没什么表情的扫了一眼墙上的烛台道:“不可。” 当然不可。 乐梅溪暗暗道。 你们是没看过那些关于墓葬的节目,这里面的灯可点不得,也许就是用来防盗墓者的。 他们一路穿过这个很长的走廊,浮雕的内容也开始由一些花鸟虫鱼变成了人物浮雕。 这上面好似还原了高弘帝的一生。 乐梅溪点起自己的火折子一副一副的看过去,当看到一个身穿得很像现代服的女子出现在浮雕上时,心里瞬间紧了紧。 第四十二章 据这块浮雕来看,这个现代女子首先出现在一座宫殿里,不过接着乐梅溪往下一路看去,就有些失望了。 这浮雕其实主要画的还是高弘帝人生里的一些重要的事情,例如宴请王公大臣,接受他国的朝拜等。 这个现代女人只在那块浮雕上惊鸿一现。 也许是她失望的表情太明显了,季管家不由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乐梅溪摇摇头,把视线从浮雕上拉回来,也就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千栖瑜回头打量她的神色。 他们穿过走廊,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 一道在地底修建的巍峨宫墙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样宏伟的建筑,简直就是奇迹。 当他们走进城门时,只见一旁屹立的一块高约两米的石碑。 乐梅溪起先没有凑上去看,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看了也看不懂。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季管家来报时对千栖瑜说:“回公子,此字看上去有些奇怪,也不知是何国的字。” 乐梅溪也随着千栖瑜上前观望。 却没想到这上面是现代的汉字。 上面写着:误入此地者,死无葬身之地。 乐梅溪喃喃的念出来时,千栖瑜和季管家的表情都是一变。 后知后觉的乐梅溪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恰好认识。” 其实看他们的表情也觉得是不信她这番说法的。 乐梅溪接着就只好保持沉默了,闷声的当陀螺,她敛声屏气直到千栖瑜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而后松了口气。 一行人进入宫墙后,面前就是很宽阔的铺着一块块很大的石砖的一个类似于广场的平台,平台的另一端就是一座看上去很宏伟的宫殿背面。 这是一个呈正方形的平台,四个角上都有一雕刻栩栩如生的石形神兽坐镇一方,乐梅溪仔细看去,正是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 这个时候,千栖瑜命令前面的护卫停下了脚步。 季管家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乐梅溪看着这架势就知道这个宽敞的广场暗藏玄机。 只见千栖瑜捡起几块石子敲在南方其中的一块石砖上,下一瞬间奇怪的景象就出现了。 只见那原本镇在角落的四兽之一的朱雀石像蓦然向前移动起来。 古书记载: 青龙为东方之神、朱雀为南方之神、白虎为西方之神、玄武为北方之神。故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正四方,王者制宫阙殿阁取法焉。”一说。 古人把天分为东西南北四宫,分别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名。 但实际上是把天空分为四部,以每部分中的七个主要星宿连线成形,以其形状命名。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又分别代表了四方的二十八宿。 龙是东方的七宿即:角、亢、氐、房、心、尾、箕。 白虎位西方七宿:奎、娄、胃、昂、毕、觜、参朱雀是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 玄武位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 现在这一块块方形的大石砖正好铺成了二十八块。 只是没有想到这朱雀一动,整个平台都开始簌簌的抖动起来。 也不知此地已经封闭有多久,扬起的灰尘很快就让眼前的模糊一片。 千栖瑜一行人立马戒备起来。 不过待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楚的时候,乐梅溪看着眼前的景象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眼前这金灿灿的一片,简直亮瞎人的眼。 原来那一块块铺出来的不是石砖,是金砖,但见那四座神兽此时也露出原本的汉白玉雕刻出的色泽,眼部更是晃起明灭的火光,此时此刻看起来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是玄机大师的四方阵。”季管家看这眼前的景象,脸色一片惨白。 “玄机大师的四方阵是什么?”,乐梅溪见千栖瑜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不由问到季管家。 “玄机大师乃是习鲁班之术大成者,他曾撰写的《械法论》一书为当世工匠入门必习的基础书籍,研制的器具、阵法、机械,更是开创当时的匠法新风,为无数能工巧匠开创更为新奇的匠术奠基,他之地位两百年来可以算是无人可以出其左右。” “四方阵乃是他早年研制的一种极其厉害的防御法阵,不过两百年来一直都为外界所流传,从未出现于当世。” 季管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古书上记载:四方阵者,二十八星宿,入者踏其一方,皆触阵而亡。” 听完季管家的话,乐梅溪不得不咽咽口水重新打量这“四方阵”。 按季管家说的,这阵人入就自然触发,人不亡,阵法不停,其实照这样说这本就是防御的法阵,根本没有突破的口子。 想到这里,乐梅溪不免有些气馁,好不容易走到这里,难道就在此困死了? 但见千栖瑜唤两名护卫上前道:“待会按我掷出的石子走。” “是。”,两名护卫低头答到。 下一瞬间千栖瑜就把石子掷往东方房位,两名护卫立马紧跟上去。 乐梅溪见千栖瑜把石子往东掷去又往西掷去,来来往往皆只看到那两个护卫掠来掠去。 不过没想到在他掷石子的瞬间四方神象也开始极速移动,紧随其后。 就在两个护卫追随这石子来到南方轸位时,这块金灿灿的地砖蓦然伸出四条飞舞带勾的铁链,不过瞬间就以回勾的势头把刚落地的两名护卫固在上面移动不得。 下一瞬间,朱雀石象从他们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驶来。 “噗……噗。” 乐梅眼看着那两个护卫被快速行驶过去的朱雀石象碾压过去。 鲜血四溅…… 血肉模糊…… 乐梅溪从来没有见人死得这么惨,这个过程太快了,乐梅溪的脸后知后觉的苍白一片。 她从呆愣中回神,捂住嘴转过身,不愿再看。 千栖瑜冷眼看着这一切,唯有他一双冰冷的眼眸不易察觉的一缩。 气氛就这样沉寂了片刻。 此时冷静下来的乐梅溪不由感到奇怪,仅仅是一尊石象为什么可以把人碾压的这样彻底?又为何有人踏在金砖上这四神兽能够感觉到?……除非……除非这里面运用了磁力原理和重力原理! 乐梅溪艰难的转过身去,眼看着千栖瑜又唤了两个护卫要再度闯阵,乐梅溪不由急切的阻止道:“等一下!” 她这一喊,千栖瑜与那两个护卫都扭头看着她。 乐梅溪只得在三人的目光下低声道:“那个……你们等等,我有个想法。” 千栖瑜目光一凝。 第四十三章 只见乐梅溪从远处把一块头般大小的岩石搬过来,气喘嘘嘘的对千栖瑜道:“那个……你叫人再找三块大的石头来。” 乐梅溪不会告诉千栖瑜她搬完这块石头后才想到其实可以叫那些护卫帮忙。 千栖瑜立即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三块石头就放在了乐梅溪脚下。 乐梅溪擦擦额间的汗,对千栖瑜道:“你能把这四块石头由远到进的扔过吗?要扔的均匀……呃……扔成直线。” 千栖瑜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然后这些神兽石象准确的识别了石块的地方,一一排列了起来。 乐梅溪呼出一口气:“好了。” 季管家在一旁看得不是很明白:“这样……是什么意思?” 那四块石头一一被四神兽石象碾压成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我们从神兽石象上过去啊。”,乐梅溪难得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千栖瑜眼眸一亮,这神兽排成一条直线,正好可以使用轻功一一借力掠过去。 “这……这……”,季管家也是吃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乐梅溪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想到,百年来流传最为厉害的守阵四方阵竟然就这样被你破了……” 乐梅溪感到有些汗颜,其实她也是瞎蒙的。 待护卫们毫发无损的到达对面的宫殿前,千栖瑜再次对乐梅溪伸出了手。 乐梅溪看了看他受伤的胳膊:“那个,还是季管家带我过去吧,你的伤……” 千栖瑜的目光又冷了下来,冻得乐梅溪心里打了个哆嗦。 她在千栖瑜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慢慢把手递给了千栖瑜。 季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任由千栖瑜把乐梅溪带上神兽石象。 其实,他觉得乐梅溪的话很对,可是自己家的主子不认为,那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要以主子为准。 这一路,乐梅溪就走得很是小心了,不过其实也不用她在如此小心,因为这毕竟也不是先前过绳索时那种情况了。 这一回不过瞬间两人就从石象上下来。 一落地,乐梅溪便慌忙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再次战战兢兢的答谢道:“谢谢……” “你很怕我。”,这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一个反问句。 乐梅溪忙摇摇头:“不不……不是的……那个……”那个怎么说呢,你看起来太冷了,气场太强大了,拜托不要再盯着我看了。 这些话乐梅溪当然不敢当着千栖瑜的面把话说出来,她正支支吾吾的时候季管家已经过来了。 “公子。” 季管家这一声叫唤立马给乐梅溪解了围。 乐梅溪擦擦冷汗,还好还好,有季管家在,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整理了队伍,便又开始新一轮的探索。 眼前这个宫殿的门是关闭的,三个护卫一起尝试着推了推都没有把这扇门给推开。 季管家上前查看了片刻道:“看来是从里面锁住了。” 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这扇门上根本没有锁,它上面除了有两个金色的金环,连一个门孔都没有。 千栖瑜把身上的剑拔了出来,亮白的剑光借着火焰闪了一下。 然后,乐梅溪觉得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里的削铁如泥? 但见千栖瑜把薄薄的剑插入门缝一路沿着两扇门的门缝划过,毫无阻力的像切豆腐一样把门给切开了。 乐梅溪突然意识到先前同千栖瑜对打的那条蟒蛇的那身皮是有多厉害了,它竟然可以抗住这样的宝剑! 千栖瑜潇洒的收剑入鞘,接着他退开来,护卫把门打开,几乎在瞬间一股阴凉的冷风吹了出来。 “闭气。”,季管家立即出声。 不过乐梅溪半张脸上早有一只手帮她捂住口鼻,此时此刻她只想说:千栖瑜,你要不要这样快啊? 她腹诽完后就见先前推门的两个护卫倒在了地上。 乐梅溪一呆,不由暗自收回刚刚的话,没骨气的想还好千栖瑜动作快。 他们一行人退到安全的地方,千栖瑜放下捂住乐梅溪的手,对已经在地上查看方才带过来的两个护卫的情况的季管家道:“如何?” “是障气,他们只是晕过去了。” 乐梅溪为他们松了口气。 她见千栖瑜的眼眸打量着那个打开的门,不由感到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 没想到千栖瑜回答她:“猜想里面有多少死人。” 后来经季管家解释,乐梅溪才明白千栖瑜话里的意思。 季管家说,把新鲜的死人丢到一个完全封闭的屋子里,由于气闷,尸体腐烂的时候就回产生障气,而障气的多少就取决于尸体的多少。 据说这高弘帝葬在这帝陵也不过就六十年,会不会这屋子里的死人还没有完全腐烂啊? 乐梅溪一想到这里,全身就哆嗦了一下。 如此过半柱香,等里面的空气都净化干净了,他们再度走了过去。 这里应该是个陪葬墓室,并且是女子陪葬室。 里面按着一定的顺序摆放着很多已经腐化成骷髅的尸体,但是衣物还因为年代不够还未腐化,所以才可以看出她们都是些穿着宫装的女子。 其实乐梅溪也不知道到底她们是少女还是女子,不过现在她还是统一先按女子来称呼了。 这是个宫殿,修得很是精美,殿里有很多一人粗的柱子,都上着深红油漆,平均每个柱子边上都放有两具宫女装的骷髅。 就这样一直延续到大殿深处。 他们一路走来,琳琅的宫女骷髅越来越多,看得乐梅溪那是越来越心惊,这得多少人啊。 很快他们到达了一处内殿,内殿的中间摆着大概有四十来具棺材,旁边都放着有很多的随藏品,很多箱,看起来都是些女子用的首饰及衣物。 这些棺材都放在内殿的地上,并且很多棺材的形状都不太一样。 “这些应该是随着殉葬的有品级的妃子,按照品级,棺材才有所不同。” 想是季管家看到乐梅溪不解的眼神于是就替她解释到。 乐梅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们接着往前走,出了内殿便是一节汉白玉做的阶梯,往阶梯下去已经算是来到了前殿了。 此时前殿的门关闭得严严实实,就如同他们先去进来的那扇门一样。 不过这次的门比上次的门好推了许多,只是推开门后,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 第四十四章 眼前的一幕又恢复到了岩洞时的景象,仿佛他们刚刚经过的巍峨城墙和宫殿都是虚幻。 更可气的是眼前又分出了两个岩洞,看起来同样深邃不知通往何处。 看着这两个岩洞,千栖瑜和季管家便开始商量,但见最后季管家带领一半的人走了右边的岩洞,千栖瑜则带着乐梅溪及剩下的护卫往左边的岩洞走。 乐梅溪此时竟然默默的接受了这个决定,放在以前来说,她是一定要嚷嚷着同季管家一路的,其实乐梅溪还没有意识到由于千栖瑜这家伙的两次相护,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他的看法有了缓和。 护卫依旧在前面领头,乐梅溪还是跟在千栖瑜身后,他们这一走,又走了许久。 “主子,前面又分了三个岩洞。”,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护卫突然出声。 一行人停了下来,乐梅溪尽管看不到千栖瑜的表情,也知道他其实正在思考。 “分三路,遇上危险退回。” 大概思考了一会儿,千栖瑜冷静的出声,他这命令下得干脆利落,听起来就有一股让人不由自主听从的意味。 “是。” 接着,跟在千栖瑜身边的护卫只剩下了一人。 令乐梅溪没有想到的,眼前又出现了三个岩洞。 他们一行人加上千栖瑜和乐梅溪及季管家三人一路走到这里不过还剩十四人,现在他们只有三人了,难道现在必须要分开了吗? 乐梅溪的心情复杂起来,要是分开自己绝对是死得最快的那个在,见过千栖瑜的那些护卫飞檐走壁后,乐梅溪清楚的知道,这些护卫都是武功不错的高手,就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走到这里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千栖瑜这次沉思了许久,最后他道:“走中间。” 嗯?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不分开走了? 乐梅溪还在发愣的时候千栖瑜已经冷声催促道:“想什么?还不跟上。” 乐梅溪闷声的跟上前面的护卫,此时她走在中间,而千栖瑜却在最后。 他们就这样走了许久,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像之前一样的走廊。 这次的墙上也有浮雕,乐梅溪不由再次点起火折子一一看去,只见第一幅浮雕上出现的是一副边关西域风景,有荒漠,有戈壁,第二幅浮雕则出现了一些穿着盔甲的士兵他们拿着长矛冲出城,看样子是要去抵御侵犯。 当看到第三幅浮雕的时候,乐梅溪拿着火折子的手颤了颤,只见第三幅浮雕出现了两个盔甲不同的士兵在激战,一方领头的将领那张脸俨然是先前走廊浮雕里那个现代女子的模样。 这……是说明她后来成为将军了吗? 乐梅溪再接着一路看过去,只见很多幅浮雕都雕刻着第二副浮雕的士兵,他们在将领的领导下击破敌军赢得了胜利。 最后一副浮雕则雕刻着一个明亮的大殿,很多的王公贵族和士兵们觥筹交错,看样子是一副庆功宴会图。 看这样子是胜利了?乐梅溪盯着最后的浮雕上那个俯在大殿底下垂首行礼的将军,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乐梅溪还是觉得他就是那个现代女子。 乐梅溪收回目光,看着千栖瑜也正在打量着壁画,不由出声询问道:“这上面记录的是多久之前的战役?” “四十多年前,西域大凉来犯,当时正是高弘帝在位。” 说道这里,千栖瑜顿了顿:“你难道不知?” 乐梅溪干巴巴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心里却是落寞的很,看着样子这个穿越人可能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伤神,脸上那点干巴巴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所幸这次千栖瑜没有发现她的变化。 他们穿过走廊,就又来到一座宫殿前。 这一次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并且没有什么阴凉的风吹出。 不过当他们走进去时,才发现这个宫殿的装饰比之前的还要宏伟精致,只见宫殿的顶部雕缀着一粒粒发着幽光的玉珠,排成勺形把整个大殿照的幽亮起来。 他们一推开门便直接到了大殿,故而瞬间就能感觉这格局似乎有些不对,这个疑问直到他们越过大殿才知道——原来前殿是个迷宫。 眼看着左拐右拐的像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转,乐梅溪揉揉发酸的腿道:“不然先休息一下吧?” 千栖瑜打量了一下她,最后还是颔首点了头,前面听到她话的护卫转头看到自家主子点了点头,于是就守在一边,默默当壁纸。 他们正在休憩,前面却穿来了很轻的脚步声,乐梅溪抬头看去,就见此时顾清络刚好从拐角出来。 他一只手持着一副锦帛,青衫如烟,墨发如绸,幽暗的宫殿没有使他看起来五官模糊,他一张白皙的脸还是那样眉眼如画,眼眸还是那样清亮如玉。 两人的视线相对,彼此都愣了一下,此时跟在顾清络后面的杜康也随之转出。 四人面面相对,还有个护卫在暗处戒备。 “你”,两人异口同声,乐梅溪摸摸鼻子,心道,我不过相问你为什么在这里罢了,既然你抢着要说,便让你先说吧。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你有地图。”,这句话是千栖瑜说的,他的目光盯在顾清络手上持的地图,眸光一暗。 乐梅溪这才记起,顾清络和自己说过,他问宋老要来高弘帝陵的地图,不过,宋老怎么会有帝陵的地图呢? 乐梅溪看着千栖瑜的目光不善,赶紧说的:“顾清络,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该怎么走出去?” 顾清络像是没有想到乐梅溪会这样问,他迟疑了片刻道:“这里……是内殿迷宫,但由于地图也没有说明该怎么走,所以目前还不知道如何出去。” 乐梅溪松了口气,听到这番话,千栖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去抢顾清络手里的地图了吧,不管说什么,这人都受伤了,就不能安分点吗? 顾清络注意到乐梅溪坐到地上,不由蹙着精致的眉宇走进了些问道:“你怎么了?” 千栖瑜腰间的剑拔出了几分,看这架势只要顾清络再走进几步就要开始动手了。 “欸……你们可别打。”,察觉顾清络身上的气息开始凝重,杜康赶忙拦在二人中间,避免他们动手。 “千栖瑜,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要不是我答应我娘,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着你?” 顾清络说完这句话便又走进了几步,他一张脸从所未有的阴沉了下来。此时乐梅溪也看得分明,千栖瑜闻言脸色白了几分。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起争执,她就又感觉头有些疼。 这两人是冤家吗? 第四十五章 “你们先等一下,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乐梅溪说完这句话,一把从地上站起来,对顾清络示意到自己没啥事,接着她把手指到护卫还燃着的火折子道:“你们看这火光在摇晃。” 听她这样说,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移到了那正在晃动的火苗。 乐梅溪见成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心里不由为自己虚了把冷汗,总算是让他们不再争锋相对了。 乐梅溪点起自己的火折子走在前头,也不去理会他们,只一路走一路停,身后的人此时也都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这个样子让乐梅溪感到很满意。 他们就这样磕磕碰碰的走了许久,果然看到了一个出口。 看来她想得没错,有风就代表着有出口,按着风向走,果然可以走出去。 不过乐梅溪站在出口处免不了还是回头说道:“既然在这里又碰到了,那就算种缘分,往这个迷宫出去以后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为何我们现在不能站在同一阵线上?对于我来说,我本就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我愿意来,想求的不过是你们这些人能给我瞧瞧玉玺到底长什么模样,至于谁要拿走玉玺,我根本不在乎。” 她的话说道这里,千栖瑜冰冷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顾清络微微蹙了眉,然而杜康很是不解的问:“乐小兄弟,你为什么想要看看玉玺是什么样子?” 乐梅溪沉默了片刻不能同他说出真相只好撒谎道:“就好奇而已。” 不过接下来的一路,他们都安分了很多,这可能是乐梅溪的话起来作用,也可能不是,而乐梅溪却没有发现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领导这些人,俨然成了领头人。 出了这座宫殿,一如乐梅溪所想,又是分开的岩洞,看着这两个岩洞,乐梅溪苦恼的犹豫不决,最后只好回过头问道顾清络:“这地图上有画岩洞吗?” 没想到顾清络竟然直接把地图交给了乐梅溪,乐梅溪复杂的看着顾清络依旧如往昔的神情,心神一动。 不过她接过来一看简直想吐血,这……这叫什么地图,但见什么都是一些最为简单的线条,胡乱的滚成一团,并且什么路标方向都没有。 乐梅溪不由暗自想:难怪顾清络会迷路,他们靠这样的地图还能走到这里,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但是乐梅溪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依旧看不出他们现在到底处在哪里,抬眼看着眼前的两个岩洞,乐梅溪深表无能为力。 “这地图……你是怎么看的?” 乐梅溪不太确定的看向顾清络,顾清络好似看到乐梅溪苦恼的表情感到心情愉悦,但见他挑着眉指挥道:“你倒过来。” 乐梅溪依言把地图倒转,只见画面蓦然一变,接着一看乐梅溪发现线条都指着同一个方向——中心。 “没错,要一直往中心走,但是地图上没有画明怎么往中心走。” 顾清络说完这句话,便抬眼看着乐梅溪,似想从她的表情看出一点挫败来。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乐梅溪的眼前一亮。 但见她在地上用石头捣鼓了半天,划出条条框框,不一会儿突然一笑。 原来是这样!,乐梅溪扔下石头拍拍手站起来:“我们一直走错了。” 只是她却见眼前四人,包括那个护卫大哥都在盯着地上她画的那副乱七八糟的线条图看,乐梅溪感觉自己的脸有些黑。 拜托,现在不是应该先听我说吗?你们的注意力到底在哪里? 她轻轻咳嗽几声拉回一众的注意力道:“真正的路不在岩洞里,根据我的推断这是一个障眼法,而真正通往帝墓的路其实在看不见的地方。” “你们看着我这里的这条线。” 乐梅溪拿起石子在地上那副线条图上续借出一条线来一直延伸到岩洞旁边的一道岩壁下。 “千栖瑜借一下你的剑。” 一直默默注视着乐梅溪动作的千栖瑜听到这句话竟然没有什么不悦,但见他走到乐梅溪旁边,在乐梅溪所指示的岩壁上用剑横向劈了过去。 薄薄的岩壁应声崩塌,乐梅溪笑得更开心了。 看看,还是自己最聪明吧? 她正打算率先走进去时,千栖瑜一把拉住她:“我走前面。” 回过神来的乐梅溪为千栖瑜这个动作莫名心暖了一下。 接着顾清络走在乐梅溪后面,杜康则走在顾清络后面,那几乎隐形的护卫大哥只好默默跟在了最后面。 他们一行人沿着这岩洞走了许久,面前突然变得宽阔。 但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地底洞穴,最上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星光,此时月光正洒在对面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而他们面前的路却被阻断,一条横贯南北的大裂缝正摆在他们面前,直接把那座宫殿圈在了一个类似岛屿的对岸。 这座宫殿一直上升到与上面的陆地接壤,似既修建在地底友修建在地上,修建它的人可能希望这座宫殿经受每日每夜的日光和月光的洗礼,与日月亘古。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高弘帝葬的宫殿,但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又一难题却是他们该如何过去。 乐梅溪往前走进,就见裂缝下面看起来深不见底,这宛若深渊的裂缝黑得可以吞灭所有的一切。 这条无疑裂缝很宽,不是简单的轻功就可以越过去,看到屹立在边上的木桩,乐梅溪就知道这宫殿原先是修了一座很宽大的木桥以便来往,只不过在修好宫殿,高弘帝入葬之后就人为隔断了,以避免活人前来打扰。 这样算是断了他们的路了。 乐梅溪想了想问道千栖瑜:“那个飞虎爪可以勾到对岸吗?” 千栖瑜摇摇头:“太远了,不行。” 乐梅溪无奈了,莫不是要走到绝路了? 她万分肯定这里不会有路过去。 “你们有什么主意吗?”,乐梅溪问道顾清络和杜康。 但见他们的目光停在对岸,彼此都没有沉默着。 半响得不到回应乐梅溪所幸坐了下来,她对着他们道:“看这样子,一时半会也过不去,你们慢慢想,我休息休息。” 接着她靠着岩壁,揉了揉脚,一路走来,她早就消耗不起了。 不过乐梅溪没想到的是她这一休息,直接就给睡着了。 第四十六章 乐梅溪醒来的时候还很是困顿,她睁开眼用手遮挡了一下自对面的宫殿上方透下来的明亮光线,才发现原来天亮了。 呃……天怎么亮了?难道自己后来睡着了? 乐梅溪顿时把疲劳的瞌睡都给惊没了。 她抬眼打量四周,但见只有顾清络一人坐在离她不远处闭眼调息,此刻像是感觉到乐梅溪醒了过来,便睁开了一双清亮如玉的眼眸。 乐梅溪被他眼眸里流转的光华震了一下,她不自在的撇开眼道:“他们呢?” 顾清络打量了一下她的状况不咸不淡的道:“不知。” “啊?” 大概是乐梅溪的声音听起来太吃惊了,顾清络不免扬起笑意解释道:“千栖瑜走后,杜康也随着他走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我哪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 乐梅溪听他说完,不由腹诽:你和杜康不是一路又怎么同他来帝陵,难道半路上遇到的时候你们不是要来帝陵吗? 那你又是哪一路的? 这句话乐梅溪差点就问出来了,但是所幸她及时收了回来,倒不是乐梅溪不好奇不想问,只是她想起了那晚顾清络微带忧伤的表情,她总觉得,顾清络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可能很难启齿。 还是不要问了,自己可不是一个喜欢揭别人伤疤的人。 乐梅溪又等了等,还是没有等到有人回来,她想:会不会千栖瑜去找季管家他们了?想到这个可能,乐梅溪不禁疑惑,既然千栖瑜是去找自己的下属,那杜康又是去干什么呢? 看着顾清络那张平静的脸,乐梅溪心神一动,此时此刻倒是很想告诉他自己在怀山脚下是愿意同他一起走的,要不是……要不是什么?千栖瑜要她证明她告诉的有关玉玺的事没有撒谎?想到千栖瑜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乐梅溪把话又压回心底。 “你看着我可是有什么要说?” 顾清络此时蓦然开口。 “那个……杜康是什么人?” 乐梅溪直想抽自己一巴掌,她问的是什么话啊?! “……” 顾清络为乐梅溪这句话默了默,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掷到乐梅溪怀里:“还记得我说的话吗?,这是武林通史,你且翻到五十七面。” 乐梅溪依言翻到该处,但见上面画了一副小小的画像,旁边就是密密麻麻的批注,只见豆大的字首行上写着:杜康二字。 杜康者,江湖百晓生之徒,出生年月不详,父母不详,年龄不详。 习武虽天赋不足但少温敏有才学,长喜白衣,随师浪迹江湖十余哉,于塞外负伤落下眼疾,后创听风阁,专注于探访江湖人士动向,买卖消息于江湖,解语: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乐梅溪忍不住往那小小的画像上看去,这画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杜康吧?还有这批注真心是真的吗?照这样,那一个武林人还有什么秘密? “这上面大约三分假,七分真,要不然怎么会流通市面,这写书人也怕武林人找上门来,自然不敢乱写。” 听到顾清络的解释,乐梅溪无端被噎了一下,这家伙怎么看出自己不太相信的? “所以,杜康是你先前说过的听风阁的创始人?他算是阁主喽?” “嗯。” 一个听风阁的阁主来这里干什么?为了玉玺?乐梅溪眉间愁了愁。 看起来这样一个温良的公子,原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那你是请他来帮忙抢玉玺的吗?” ……自己怎么说了这个,是吃饱了撑的吗? “不是,我帮他。”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反过来了? “你……不是想毁了玉玺吗?”,乐梅溪想自己应该没有记错啊? “不用了。” “啊?” “高长恭一脉里最强的王族后裔不知从那里得来个与玉玺几乎一样的物件,他们以这新玉玺为由演说新王朝即将建立,鼓动各分支嫡系结盟,现在已经准备起兵与乾宏帝对战了,只怕不久之后,郑州将变成第一个战场。” 顾清络说完神色有些无奈:“我做了这么多其实也改变不了这人的熏欲争霸之心,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乐梅溪心里却是为他这话乱来乱,什么叫与玉玺几乎一样的物件?那不会就是她的手机吧?完了完了,要是让顾清络知道这手机是她…… 乐梅溪压下狂跳的心小心翼翼的问:“你对他们……” 她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见千栖瑜从岩洞里出来,随行的还有季管家和杜康及护卫。 这下人算是都来齐了。 乐梅溪见顾清络站了起来,自己也慌忙不择地的站起来,活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清络奇怪的看了乐梅溪一眼,乐梅溪吓得把头移向一边。 这一看,才发现护卫们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许多的竹子。 看得出这是修建宫殿时遗落在陵墓里的。 可是找了这些有什么用呢?乐梅溪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捣鼓。 但见这些护卫们把竹子一一架好,用先前的飞虎爪的绳索捆绑起来,竟然开始架桥。 见季管家在一旁不亦乐乎的指挥着,拉线,劈竹,捆绳乐梅溪看着这些护卫井然有序的行动能力瞠目结舌。 要是自己也能有这么厉害的护卫就好了。 千栖瑜这个主子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甚至不用动口,就把问题迎刃而解了。 实在……厉害。 这架桥不是简单的活,即使架的还是云梯类型的,但见护卫们把架好的云梯朝裂缝上伸出,但离对面还是有很远的距离。 有护卫翻上去把地第二架云梯与第一架绑牢,还在上面踩了踩查看稳定性够不够,乐梅西溪看着实在是心里紧了紧,这些护卫难道就不知道惜命吗? 就这样一架一架的云梯堆过去,终于算是牢固的接到对面。 接到对面的瞬间,护卫马上过去,这是因为重力的原因,其实这桥单方面看还是极不稳定的。 就这样又弄了许久,乐梅西溪都感觉到自己有点饿了,她一般早上不吃的话,午间就会饿,看这情况应该是差不多到午时了。 她正想着午饭这件事,就见顾清咯络就向她抛来了一个烧饼,他见乐梅溪看过来,略略一笑说:“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在想吃的。” 见他这样讲乐梅溪也不好反驳什么,于是拿起烧饼就吃了起来,毕竟有吃的总比没有吃的要强。 这边,千栖瑜看见乐梅西溪接过顾清络的烧饼,剑眉微微蹙了蹙。 第四十七章 这座简易的竹梯桥架好的时候,一干护卫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分外显得千栖瑜这个主子的气场之强大。 季管家向千栖瑜禀告到:“公子,可以过去了。” 千栖瑜看了看杜康道:“杜阁主我一向信守承诺,你可要记好。” 他说完便对乐梅溪道:“你不过来?”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顾清络,显然是把顾清络直接当做不存在。 乐梅溪再傻也知道千栖瑜根本就不想顾清络跟着他们一同过去,想到这里,乐梅溪不由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顾清络冲她笑了笑:“我在此处等你,你且去吧。” 听他的话,是不会过去了,乐梅溪心里失望了一把。 没有想到的是季管家在前面领路的时候,杜康走到了他的身后,乐梅溪不禁疑惑起来,这不是要同千栖瑜强玉玺的吗?千栖瑜怎么让他走到前头? 他们四人过去之后,乐梅溪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顾清络,但见他站在原地,青衫如烟。 宫殿门打开的时候,乐梅溪感觉眼睛被大殿顶部明灿灿盘旋在半空的五爪飞龙刺了一下。 但见整个大殿遍地琉璃玉石,一条两米多宽的长道直蔓延到内殿,两旁则都是水池,水池里沉着一些五彩的玛瑙宝石,显得很是漂亮,大殿的柱子都是由汉白玉雕成,上面纹路精美,仔细看去可以看到看上雕刻的是神态不一的龙,这样的宫殿奢华至极,前朝的繁华可见一斑。 他们往沿着唯一的长道走,一直来到内殿。 乐梅溪想起了步老的话里说水的尽头,看起来就是内殿了。 他们进入内殿,殿顶上镶锲着五颗璀璨的夜明珠,发出的光就照在放在雕刻精美的台子上那冒着寒气的冰棺上。 这冰棺里面,看来就是高弘帝了。 他们不过走进了些,就觉得寒气扑鼻。 杜康讶然道:“这高弘帝不知哪里来的千年寒冰,好生厉害。” 乐梅溪不比他们,她已经搓着手,直打呵欠取暖了。 眼看着没办法过去,乐梅溪不由有些气馁,自己还想看看这高弘帝是个什么样来着。 她退后了几步对千栖瑜道:“我看那玉玺就在台子里,只是不知道所谓的锁在何处,步老可是说了,不可破坏冰棺,你有钥匙吗?” 锁都看不到,怎么解锁? 但见千栖瑜掏出了那把女士手枪默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这意思是说那把枪就是钥匙吗?不是说是一把金钥匙的吗? 乐梅溪此刻感觉思维都跟不上节奏了。 更奇怪的是,杜康此时竟然站在一旁不动,看样子是要袖手旁观,这都是些什么事? “咔嚓。” 乐梅溪再看的时候,只见千栖瑜把那把手枪不知放到了何处,那雕刻精致的放台传来了一声解锁的声响。 下一瞬间,平整的台子一角向外弹开,像是打开的抽屉。 乐梅溪紧紧盯这千栖瑜伸入的那只手,看着他拎出一块薄薄的长方形金块,呼吸瞬间凝固。 是手机……是手机……没错前朝玉玺就是手机! 千栖瑜一步步往回走的时候,乐梅溪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她压下还在狂跳的心,有些颤抖的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恳求,千栖瑜走到她跟前的时候轻轻俯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眸,充满打量的深邃。 两人对视片刻,千栖瑜在乐梅溪坦然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 他说完这句话,就把手里的的金色智能手机递给了乐梅溪。 乐梅溪颤着手接过它,长按了开机键,只见漆黑的屏幕蓦然亮了起来,一旁的三人除了千栖瑜的表情还勉强不变,余下的二人,脸色都是惊诧。 乐梅溪一边等着开机,一边打量这个手机,发现其实这个手机要比自己的那个看起来更高端。 “滴……滴……自我更新完成。” 听到声音,千栖瑜的脸色终于变得诧异。 殊不知乐梅溪同样诧异,现代的时候她从电视上看过一个报道,说是研制出一款新型智能语音手机,难道就是这个? “现在请对语音密码,错误三次则自动关机。” “……” 好吧,她的手机也有密码,不过还处在指纹阶段。 “&#¥……” 搞什么还有音乐? “请问,这是什么曲子?” 乐梅溪脸色黑了黑,这样俗气的儿歌她能不知道吗?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回答正确,现在进行语音测试,错误两次自动关机。” 汗,乐梅溪此时已经不敢去看千栖瑜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了。 “Whatareyou?Doyouthink……” “请问这是什么语言?” 乐梅溪简直就要奔溃了,这能算问题吗? “英语。” “回答正确,现在进行物件识别,错误一次自动关机。” 怎么感觉越来越坑? “请回答显示的图案是什么?” 乐梅溪盯着屏幕一看,这不会是专门设计给小孩用的吧? 但见屏幕里显示着一件现代人不可能不知道的物品。 “笔记本电脑。” “回答正确,滴……滴……密码解除。” 屏幕从新亮了起来,乐梅溪立马点开主菜单,这手机再次出声:“请问要查找什么?” “手机主人信息。” 如果就是当时她从电视上看到的那不新发明的手机,那么它应该有手机主人的信息。 “滴……搜索完毕。” 只见屏幕弹出一个界面,乐梅溪一一看过去,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这个手机的持有者竟然是个高端武器设计者。 不过奇怪的是,这里资料显示手机的主人是个男的,并且很明显不是那个出现在雕像上的现代女子,这又是什么回事? 乐梅溪还没来得及多找一下可用的信息,就听这手机滴滴又想了两声。 “电量不足,现关机充电,请放在阳光下不要移动。” 接着它就屏幕一暗。 乐梅溪简直有些无语了,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乐梅溪抬起头时,就对上了千栖瑜一双冰冷冷打量的眼眸。 季管家和杜康的眼神也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乐梅溪后知后觉僵硬的笑了笑,心下着急,怎么办?自己好像忽略了他们是古人…… 第四十八章 “那个……那个……你们不要吃惊,我慢慢同你们说。” 乐梅溪将手里手机递给千栖瑜以表示自己不是有什么目的。 “这些……我都是听步老说的。” 乐梅溪顿了顿。 “他从乾坤洞里得到秘辛,玉玺有一个功能就是能帮人查找自己想找的人。” 其实她就是在乱扯,原谅她吧,她也是无奈啊! “我是个孤儿,在记忆里我只记得我爹叫绶纪,我娘名茱荏,而我之所以答应帮步老传话,就是因为他告诉了我怎么使用玉玺去查我爹娘的下落。可惜的是……这种功能只能用一次,我还没看清……就……” 话到了这里乐梅溪想起了母亲的模样,目光蓦然变得哀伤切切,眼眶里更是因泪水打着转而闪闪烁烁,原本只有五六分听上去似真的话,因为她这番模样变成了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此时乐梅溪已经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了,念及会在她生病时一直陪在身边的母亲,念及会宠溺抚摸她头发的母亲,念及因为父亲离世之后,一直笑不起来的母亲,乐梅溪深深的为自己主张来凤凰旅游而悔恨。 要是……要是她高考之后没有因为成绩不理想而想要去散散心,而恰好母亲工作正忙……那她……那她现在哪里会在这里? 季管家在一旁看着这个少年哭的抽咽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也不由替他感到心酸,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是被爹娘抛弃的孤儿。 千栖瑜看着乐梅溪哭得伤心,心里竟然微微刺痛了一下,他为此蹙了蹙眉,却还是没有想清是为什么。 杜康身为一个旁观者,此时也不免微微动容,其实他自己,也是一个弃儿…… 乐梅溪哭累了,也就自己渐渐停了下来,她不太好意思道:“让你们见笑了。” 眼前着三人现下都被她一番说辞糊弄了过去,即使以后觉得不对劲,也未必还好当面找到乐梅溪问个明白。 这也算是有失有得吧。 见他们信了,乐梅溪就抹着眼睛不在说什么,反正玉玺她都给了千栖瑜了。 从宫殿出来,乐梅溪就看见顾清络还站在原地,心蓦然一暖。 他们从竹梯上走过去后,也不见杜康有什么异动,可以他看出定然是和千栖瑜定了什么协议,不过乐梅溪已经没什么兴趣知道了。 她一方面想再看看那个手机里是否还有其他的秘密,一方面又怕露出什么端倪,此刻的心乱成一片。 他们刚刚从竹梯搭的桥上下了,整个岩洞突猛的来了个地动山摇。 滚滚的石头从上面砸下来,慌乱之中,也不知是谁一把拉过乐梅溪的手开始向外跑。 乐梅溪早在石头砸下来的瞬间就懵了,他们明明没有破坏冰棺啊,为什么这个洞穴会发生坍塌? 也不知就这样跑了多久,乐梅溪气喘嘘嘘的道:“那个……停一下,不行了。” 拉着她的人放慢了脚步,乐梅溪借着微光一看,可不正是顾清络吗? “你……你怎么拉着我跑了,杜康……杜康你不管了?” 乐梅溪依旧没有缓过气来。 “嗯,快些走,我看还是很危险。” 顾清络说完这句,又是一阵摇晃,乐梅溪不由害怕的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两人又开始在洞穴里奔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的原因,他们这一路都没有发生坍塌,即使地面还一直在摇晃。 看这节奏倒像是地震。 乐梅溪擦擦脸上的汗,她发现顾清络正带着自己走一条她没有走过的路。 “顾清络。”,乐梅溪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嗯?” “你说收我做小弟,教我轻功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黑暗中她感觉他点了一下头。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蜀地吧。” “蜀地?” “去蜀地看看那个玉玺什么样。” “那我也去。” 她说完这句,好像听到顾清络笑了笑,那声音很是清朗,像是微风吹动满天的星月,发出泠泠的回响,隽刻在乐梅溪心上。 这时,她还不知道这叫心动,那时他也还不知道,这叫命中注定。 顾清络带乐梅溪出来的时候,山上大风烈烈,她怎么也没想到,帝陵的出口,会是一处悬崖。 这是一处很深很深的悬崖,从上面看,只可以看到云雾缭绕,连底下到底有什么都没办法看清。 而远处的山因为离得远,看上去只有青葱一片,并且由于它们都在这涯的下面,故而站在这里向远处,只余一望无际,直到天边。 这是一座很高的涯,山峰都在它的脚下臣服,膜拜它的至高无上。 乐梅溪深深为它震撼,她问道:“这是什么涯?” “无妄涯。” 无妄涯下无妄海,生人不入,死人不浮。 顾清络没有同她说无妄涯的故事,可能是因为这个故事太过悲伤,也有可能是它太过繁琐。 但是无妄涯屹立在这众山之上,俯瞰这大地神州,却是谁也无法抹去的存在。 “为什么叫无妄涯?” 乐梅溪踏在这涯边,观望这漫天的云霞。 “……” 乐梅溪觉得顾清络说了什么,但这句话被风吹去乐梅溪没有听清,她打算再问一句都时候,顾清梅已经不愿停留,他招呼乐梅溪往小路走去,乐梅溪只好闭嘴。 他们一路向山下走,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天黑。 天黑下来的时候,已经不能再赶路了,顾清络寻了处干净的地方,烧起了火篝。 乐梅溪坐在旁边,看着顾清络娴熟的往里面添柴,不由自主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在江湖上行走?” 顾清络添柴的动作一滞,然后舒缓:“我十六岁便在江湖上闯荡,而今已经七年了。” 乐梅溪看着他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愁绪。 她现在十八岁了,十八是一个美好的年纪,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却没有一个亲人了。 顾清络十六岁就在江湖上流浪,不知是为了什么? 人人都是一本难解的书,有时候外面看起来明亮,读起来时却容易伤心。 他有很多故事吧? 作者的话 首先我要为这本书写的不好而抱歉。 作者我下笔前没有任何构思导致这本书写的真心不合逻辑,就连我也为此感到懊恼。 我原本就是想看看不构思的话写文自己可以写多远,可以延伸到什么境地,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越写越糊涂,越写越乱。 发现自己驾驭不了角色的时候,我感到很颓废,我一直认为乐梅溪同顾清络的感情路线不该是这样稀里糊涂,她和千栖瑜的感情也不该是这样莫名奇妙,但事实是,我就把这些写得乱七八糟了。 每每我深入想自己写过的情节,我就很是挫败,身为这本书的作者,连自己也忍不住要唾弃自己的书,我明明不想这样写,可我偏偏无法描述准确自己的想法,真心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这本书写到这里,看起来已经完全乱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发展我简介打上的内容。 会看我这本书的人也简直少到可怜,目前十万字了,点击还不过七十,作者我抱着练笔的态度保持更新,其实自己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但是啊,这本书是作者我的第一本书,即使再不好再渣,作者也还是不想放弃,况且还有两个人给我投了推荐票,真心万分感激投推荐票的书友。 即使现在还不知道剧情怎样发展,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可是不愿意这本书就停留在这里的心情是那样的强烈。 我已经很久没看过言情小说了, 现在的古言,兴盛的是种田文以及重生修真这一路,女主要不就心狠手辣(因为未重生之前死得惨),要不就睿智担当。 可是作者我心里,还是有个武侠梦,比起重生的上帝视角,我更喜欢江湖的快意恩仇,但是无奈啊,作者我的这篇文写着写着就走偏了,此时提起来心里的忧伤真心可以把我淹没。 我一直想把这个错误扳回来,可惜心有力而行不足,作者我还不知道要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接下来的情节,作者我会开始构思了,努力精彩,即使前面已经乱成一锅粥,我相信一个个捋顺下来,还是可以勉强说得通的。 这样的题材,估计只会写一次,圆圆我心里的武侠梦,还请有人支持。 还有作者我这几天可能发文要暂停一下,很抱歉(^_^)。 第四十九章 天亮的时候,乐梅溪被林中的鸟叫声吵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昨夜燃灭的火堆还冒着一缕缕的青烟。 那个……顾清络呢? 想到顾清络,乐梅溪不由站起来四处寻找,他……不会抛弃自己走了吧? 她边走边看,才在不远处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是在练剑吗? 但见树林里的顾清络一袭青衫随着身形的改变而飘扬起来,此刻看去似雾似烟,朦胧若嫡仙。 他束着的墨绸般的发丝披散开来,展臂轻挥间,暮然回首,眉鬓如画,肤色如瓷,那一把清泠的软剑在他手里显得十分灵活多变。 风迎剑起流空转,叶随身落衣微沾。 乐梅溪几乎瞬间就有些恍如看到了九天之上的仙人。 而这边,看到乐梅溪的瞬间,顾清络就已经停下了舞剑。 “你醒的很早。” 顾清络说完这句话,顺手把剑缠在腰上,就向乐梅溪走了过来。 “那日清晨没有看到你,你也是练剑去了吗?”,听到他这句话,乐梅溪突然想起遇到顾清络后的那天早晨,他也是这样她一起来就不见了踪影。 “不全是。”,顾清络并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他只打量了一下乐梅溪道:“你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倒是好些,没想到你在野外也能睡的挺香。” 听到他莫名奇妙的这样一句话,乐梅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在往郑州的一路上就爱这样逗弄她说些的话,简直令人发指。 顾清络微微一笑,姣若云烟月光,此刻看着乐梅溪一脸不怎么爽的表情,他一如既往的觉得这模样实在幼稚的可爱。 “那个,你昨天说千栖瑜他们不会有事是不是真的?” 乐梅溪忍着忍还是不由自主的再问了他一遍。 “当然。”,顾清络抬头望了望天空,下巴与脖颈露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状似无意的说:“千家二公子千栖瑜岂是泛泛之辈,你且不用太担心,他拿到了玉玺,回到千家就又是大功一件,只可惜的是,不知高长恭一脉手里的玉玺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梅溪听他说到那个不知怎么出现的玉玺心里一惊。 “听说玉玺里面暗藏大乾坤秘术和世间绝有仅无的杀伐利器,不知可会是真?如今玉玺突然又冒出一个,看了这天下是不会安稳了。” 乐梅溪停他说完,心里一凝:“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罢了,此书原在东方青山老祖手里,我无意间看到,也算一种缘分。” 顾清络说完,看着乐梅溪道:“怎么?你的脸色倒是很凝重,难道你知道什么?” 乐梅溪听着他的话神色一僵,梗着脖子硬撑着道:“我能知道什么,我一个小人物,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你不要瞎说。” 顾清络轻飘飘的虚着眼看她,这模样摆明了不信。 不信就不信,乐梅溪愤愤想。 但是接下来顾清络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带着乐梅溪拣了些果子,借着不远处的山泉水洗漱完毕就再次上路了。 乐梅溪一直好奇顾清络嘴里的青山老祖,可惜方才没有抓住机会,此时想起来,已经为时已晚。 他们二人终于走到怀山,此刻顺着山路往下,一路尽管是树木成荫,鸟语花香,却也因为野际无人,而显得单调。 这里乐梅溪同他不过走了两里路,就脚酸腿疼,想到这两天一直都在走路,又是上山又是下山,哪里是只休息一晚就缓过来的?自己又不是他们这些会武功的侠士。 不小心踩在一块石子上,乐梅溪呲牙咧嘴的嘶了一声,听到声音的顾清络回过头看着她:“你是否还要休息?” 要是有马车就好了,她想起这一路都是坐着千栖瑜的马车来的,心下一酸,这个时候倒是很想念千栖瑜……的马车。 “不用了,你走慢些。”,乐梅溪这句话说的低低的,听不清什么情绪,顾清络看了她一眼悠悠道:“我记得千栖瑜这个家伙安排了两人在山下看马,我看你不是会骑马吗?怎么样,若不快点,千家二公子赶来……” 乐梅溪听到他的话心情立马愉悦起来,她一改之前的颓废道:“那走快些。” 顾清络听到她这句话似乎笑了一下,他的眉目浅浅,望着前方,似有无尽的悠远随和。 两人走到山下时,日光已经升至树梢,一阵微风抚来,树影婆娑,阳光从缝隙里零碎的照在眉眼上,温和沉静。 “今日倒是个好天气。” 走在后面的乐梅溪闻言抬头看了看顾清络的背影,但见他背影如松,长身玉立,微微舒展手臂着,青衫浮动间看起来十分放松,乐梅溪心神一动。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乐梅溪底下头心里暗暗想着。 这个人时常微笑,有时候看起来清清浅浅,有时候则什么也没有,有时候暗含伤愁,却很少有真正愉悦清朗的模样,方才他的话里流露很明显十分的轻快,这还是第一次乐梅溪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轻松闲适,他自己恐怕也没有发觉吧? 乐梅溪边想边走,然后额头撞到了顾清络的背。 “……” 她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但见前方十余马匹还有一辆马车,两人个护卫守在一旁,可不正是顾清络说的那回事? “不对。”,突然顾清络低低的出声道。 怎么不对?看起来不是很正常吗? 乐梅溪狐疑的向那里望了望,这个时候她的目光一凝。 是不对劲,这两个护卫怎么都靠在树旁,半边脸埋在衣襟上,看起来无精打彩的模样? 这些马匹集聚在一起彼此贴的很近,看这样子倒像是受过惊吓。 “有埋伏。” 听到顾清络这句话,乐梅溪心里一惊,什么意思,有人埋伏在这里?那会是什么人? 顾清络此刻牢牢盯着不远处的那片林子下的两名护卫,也不知到底是在看什么。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到对面去看看。” 乐梅溪再回过神的时候,顾清络已经轻轻悄悄的使着轻功从另一边渡了过去。 这轻功实在是飘若惊鸿,如果只靠听,那真就像风一样,难怪这个男子可以视高楼危城为无物。 乐梅溪暗自咽咽口水,当初好像步老死后,还在外面打斗的顾清络就凭借着房里面的人呼出的气流来觉察活人的气流,判断了步老当时的情况,并在唐奇鹤他们都还不知道步老离世的时候,他就出言相告同他们停止打斗,也不知到这个比起轻功来又该需要多深的功力? 这个人其实很厉害吧…… 第五十章 乐梅溪等了许久,还没等到顾清络的到来,反而看到了千栖瑜和季管家他们一行人从远处走来。 乐梅溪怎么都没想到会和他们这么快就相遇。 她来不及多想,就已经动身向他们这边走了过去。 季管家看到乐梅溪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但是想起自己的主子,心下既有些微微的宽慰又有些莫名的惆怅。 他十分不解为什么自己家的公子会派遣两个护卫留在那个洞穴里搜索眼前这个少年的行踪。 乐梅溪当然不懂季管家此刻的复杂心情,她只是有些着急的冲千栖瑜和季管家打着手势,表示出自己让他们不要在往前面走的意愿。 像是看出乐梅溪的意思,千栖瑜蓦然挥了挥手,对后面的季管家以及还零碎跟着的七个护卫示意停止前进。 乐梅溪见他们停下脚步心里松了口气,她加快脚步走到他们面前,有些微喘道:“你们先不要过去,前面……前面有些不对劲。” 等乐梅溪说完她才察觉到千栖瑜比平常还要冰冷几分的眼眸正扫视着乐自己,此刻的他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他一张如冰雕一般的俊美面容与他相处了几日的乐梅溪哪有不知道的道理,想到他的脾气,乐梅溪避开他的眼眸闪烁其词道:“我说的这个……是真的。” 千栖瑜依旧沉默着,但他眉宇间集聚的寒意压迫着乐梅溪额间的神经,让站在他面前的乐梅溪倍感艰辛,这家伙该不是想要杀了自己吧?不就是一个解释罢了。 “那个……当时的情况比较乱,所以……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就……” 乐梅溪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前方就传来打斗声,他们的对话到此结束。 乐梅溪听到打斗声的时候,心里蓦然一紧,几乎瞬间,她就下意识的转头向身后一望,但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千栖瑜竟然向她下手。 脖子后面感觉一痛的瞬间,乐梅溪脑海中划过的唯一一个念头是——原来武侠小说里这个经典的拍昏人的动作是真实可行的。 季管家看到乐梅溪倒在千栖瑜怀里的瞬间不由自主的出声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但是季管家还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就接到了千栖瑜冰冷的目光。 季管家悻悻的闭嘴。 “你看着他。” 千栖瑜说完这句话,就把乐梅溪转移到季管家手里,接着他便在一干护卫的簇拥下朝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季管家扶着乐梅溪倚在一旁的树下,看着千栖瑜的背影,不知为何幽幽叹了口气。 他家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做事怪怪的? 这里千栖瑜领着护卫一路向源头走去时,果然看到不远处正在同一行黑衣人对打的顾清络。 那是一处较为地的无林空地,千栖瑜从这个略微的高地上俯视着顾清络。 但没想到的是大概察觉有人在看他,顾清络的目光竟然透过层层叠叠的黑衣人以及稀稀疏疏的灌木对上了千栖瑜的视线。 就在千栖瑜还没有做出应对的时候,顾清络已经向他这里杀了过来,只听他清朗着道:“你们要找的人可不是我,要不我同你们把他找出来,你们同他打如何?” 察觉到顾清络意图的千栖瑜脸色蓦然一变,他对身边的护卫喝道:“散开。” 下一瞬间,顾清络同一众黑衣人就相互追逐着来到千栖瑜同护卫的包围线里。 黑衣人看到千栖瑜的瞬间,动作和气势就变了,如果说先前包围顾清络时还没有强烈的杀气,那么此刻,则是冲着千栖瑜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凌然的杀气。 这些人绝对是冲着千栖瑜来的,顾清络站在黑衣人和千栖瑜一行人中间,负手而立,青衫如烟,他葱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所持的软剑修长森然,剑光流转着清泠的锋芒。 他只是这样站着,却流露出一种恐怖的气息。 只是下一瞬间,顾清络就把手里的剑一转,剑锋朝下,他看都没看千栖瑜就朝另一方向走去,然后站定不动。 按江湖规矩这个动作代表着袖手旁观,不再涉及双方的恩怨,黑衣人的注意力立马都集中在千栖瑜身上。 这样强烈的杀气,自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身上所具备的,不用过多的去揣摩就能知道,眼前这十多个黑衣人绝对是一流的杀手。 双方的激战几乎就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清络选择袖手旁光,其实是真心不想参合关于千栖瑜的任何事。 千栖瑜同顾清络的恩怨,如果要说的话,还要从上一辈说起。 彼此相互厌恶却向来不主动侵犯的原因可能也要追寻上一辈。 当年顾清络的母亲是武林顾家的四小姐,自幼时就与江南的千家嫡系一脉的大公子有着婚约,并且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千家大公子便是千栖瑜的父亲,也是现在的千家家主,当初他十分爱慕这个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的顾家四小姐,并且为她许下一身只娶一妻的承诺。 这在三妻四妾男子为尊的古代,已经算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至高无上的爱。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该是一场幸福美满的婚姻却因为顾四小姐的移情别恋而成为悲剧。 新婚之夜,顾家四小姐莫名出逃失去踪迹,在这一场邀请了无数武林豪杰元老及贵客的盛大婚礼上,顾千两家为了遮丑,原本的新娘变成了替嫁的顾三小姐。 顾三小姐的身形与顾清络的母亲有些相像,可怜千大公子在两家长辈的欺瞒之下,直到拜堂过后才发现娶的并不是一心相待的顾四小姐。 他为此砸了婚房,愤然离家,从此漂泊江湖,放浪形骸。 谁知道三年之后,顾家大门外晕倒一名怀孕的少妇,家丁扶起来才发现正是那失踪的顾四小姐。 千家大公子闻讯赶来,看到的就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怀着不知谁的孩子哭着同他道歉,并表达自己一直对他并没有儿女私情的事实。 爱之深,恨之切,年轻气盛的千家大公子哪里听得下顾四小姐的一袭话?他伤心欲绝之下,只想同孩子的父亲同归于尽,可惜的是顾四小姐死也不愿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顾家四小姐的生母是顾家主母唐氏,唐氏出自唐门,是当时唐门之主唐奇的妹妹,她瞒着丈夫把顾四小姐送往唐门,不料唐门竟然因此招惹祸端。 悲剧算是从此开始。 作者的话:还是不愿意断更。 第五十一章 武林之中曾有个叫做赤焰的魔教,在当时可以说是武林黑道之中的皇族。 顾清络的父亲就是赤焰教的左护法,而他把顾四小姐送回顾家,其实不过是因为顾四小姐身种奇毒需要唐门的一样秘宝来救治罢了,为了照顾顾四小姐的病情他并没有告诉顾四小姐。 不过即使是这样隐秘的计划也还是被赤焰教主所知晓,赤焰教主将计就计,他从中布下阴谋诡计,意欲借机除掉唐门这个武林正统的门派以削减武林白道的势力,并借此挑起白道与黑道的战火,称霸武林。 唐门暗器天下独步,在兵器榜上可谓赫赫有名,与此同时唐门所在的唐家堡更是凭借堡外设置的机能巧器和密林陷阱阻挡了一切意欲对唐门不利的江湖能人志士。 唐家堡之固,如金池玉汤,在武林中无能出其左右者。 在顾四小姐回到顾家时,赤焰教主就让人假仿顾清络之父的笔迹写了封书信暗自派人递与了顾四小姐,而后顾四小姐来到唐门,果然中了赤焰教主的诡计,暗自将入唐门堡的地图交与了出去。 顾四小姐至出生起就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她师承结燃大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令她也没想到的是这项本领却成为最后毁灭她的利器。 赤焰教主得到唐家堡的精确地图率众教众杀过去的时候,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无月之夜。 唐家一百零三口,除了唐门主自己及外出的一干元老和一些随侍的弟子外无一幸免。 唐家主他们赶回唐家堡时就见顾四小姐坐在血泊里,乌发凌乱,目光死寂。 此事传开惊动了整个武林。 武当,少林,崆峒,青山,顾家,千家,以及……唐门余众等一系列的武林门派开启了多年不曾实行的七派会审。 顾四小姐就是那个被审问的人。 但由于她产期将近,七派审讯推后,转向了讨伐赤焰魔教。 顾清络的父亲就是拿着赤焰教主的头首,出现在攻进赤焰教的众武林正道面前的。 他在众武林正道面前伏首,自愿替顾四小姐负罪,唯求放过顾四小姐一命。 殊不知千家大公子就在这些人当中。 千家大公子自知晓自己心爱之人放下如此大过的时候,心痛难当,自然不余遗力的为围剿赤焰魔教贡献出力,好为心爱之人获得一丝生机。 所以当这个左护法拿着赤焰教主的头首跪在一干武林人面前说出此话时,他正站在最前面,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 千家大公子听完他的话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让他死。 没想到后来根本不用他做,正是这样千家大公子终于死心。 顾清络的父亲服毒的那天,那瓶毒药是了然大师送来的。 了然大师是少林的主持,但原先本是世俗之人,曾有过妻子(指妻和儿),不过先后都离他而去,了然大师认为自己与俗世无缘,便出家当了和尚,后遇上了少林云游方丈,方丈见他慧根深厚,就渡他入了少林,这才有了如今的了然大师。 顾清络的父亲喝下毒药后,想是感觉此生已尽,返璞归真,不由就同了然大师聊起了年少的事情。 了然大师一路默不作声的听着,听到最后,面色蓦然一变。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魔教左使竟然是自己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儿子。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把毒药亲自送到了自己孩儿的手里并且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 他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寻回的儿子就要死在自己面前。 了然大师耗尽心力还是没有救回自己的儿子后,面容瞬间苍老。 此事怪不得天,怪不得地,了然大师只有把牙打碎了往肚里吞,落满于怀无尽的涩然。 后来顾清络出生了,他与母亲在少林生活了三年。 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例如唐家堡渐渐没落,千家大公子坐上了家主之位,他迎娶了一名很像顾四小姐的婢女为妾,那妾室与顾三小姐一同怀上了孩子。 后来不过一天之差,顾三小姐生下了千二公子。 三岁的顾清络还处于懵懂期,而后就被送往东岛结燃大师处接受教导。 当初七派协商,顾清络身为顾四小姐的孩子,身上还是流着顾氏的血脉,为避免日后同其父一般入了魔道,便安排他在成年之前必须经受四方品德高洁的高人教导,他唯有获得所有高人的一致肯定,才可以入顾氏大门。 顾四小姐回到了顾家,其实说是回到顾家倒不如说是变相的幽禁,顾四小姐就这样苦熬了四年。 她最后死在顾三小姐手里,留给顾清络的不过一封书信。 才七岁的顾清络此时还没有被顾家承认,他无法入顾府见自己母亲,只能在顾家大门外站了七天,最后是了然大师拿着一张遗书递给了顾清络这才作罢。 后来十六岁的顾清络回到顾家,查明真相,然后叛出顾家,只身袭击并刺伤了千家的主母,开始浪荡江湖。 千栖瑜虽为嫡子却不是长子,不得父爱,母爱又执拗易变,从小的时候起就从母亲一直念叨在嘴里恨之入骨的几个人里悉获了当年的那些事,其中包括顾清络刺伤自己母亲时他也在场。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娶了一个顾四小姐的替身为妾,并且对那个长子表现出在自己身上从不曾有的溺爱。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直深爱着父亲却因为顾四小姐隔在中间,郁郁难欢,更甚至长年下来精神都显得异常。 他知道母亲厌恶关于顾四小姐的一切,和她害死顾四小姐的事。 他一直冷冷的站在一边看着,就养成了如今这样冰冷的性格。 其实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但长辈的事是一道永远解不开的锁,越沉淀的就,就越腐朽,待到开锁的钥匙孔都锈迹斑斑时,就会彻底陷入彼此泯灭的境地。 即使这一辈的顾清络同千栖瑜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深交,他们都会有第一个下意识到念头:相互避开彼此。 这就是为何顾清络不愿与千栖瑜扯上任何关系的原因。 第五十二章 眼前只余一片刀光血影。 千栖瑜原本就负伤在身,况且此刻黑衣人的数量明显多过了千栖瑜的护卫。 这一场厮杀的优势很快就倒向了黑衣人一方,千栖瑜身上黑色镶金华贵异常的长衫,此刻也已经分辨不出模样。 剑光来往,除金属的碰撞声外,只余微微的喘气声。 顾清络的目光穿透双方,游离在远方,此刻他的表情彷徨悠远,似在回忆那些飘然逝去的年华。 季管家问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公子同护卫们苦苦支撑的局面,他提剑加入到千栖瑜身边,对打上这些杀手后,面上蓦然凝重,他护住千栖瑜身后低低道:“公子,这些一流的杀手,难道是……” 但见千栖瑜冲他摇头:“消息不会走漏到蜀地,应该是江南那里不知怎么得知了行踪……” “公子是说……是……”,季管家挡下黑衣人的又一次攻击,眼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千栖瑜没有回答季管家,他望了眼林子上的天空,似在估测时辰,像是想起什么,季管家神色也微微放松。 随着时间过去,护卫们渐渐一个个倒下,围住千栖瑜和季管家的黑衣人越来越多。 可能由于身上的伤,猛然一个空档,千栖瑜身后受到了黑衣人一剑,剑直刺入体,冷汗瞬间从他的额间流下,他一剑割破那黑衣人的脖子,将手放在体内的剑柄上,接着眼皮也不眨一下便直接拔出,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墨发顺着玉冠倾洒在他的脸颊两旁,剑眉微蹙间,血顺着他的黑衣滴落到泥地上,殷红一片。 “公子……”,季管家看着由于拔剑千栖瑜身上洒出的血,眼里的急切溢眶而出,他扶着摇摇欲坠的千栖瑜,一手挡着黑衣人的剑,不一会儿身上就挂了彩。 季管家此刻内心十分焦急,原本自己家公子安排好一批人在今日午时会到达此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可能坚持不到午时了。 他看向一边在远处站着袖手旁观的顾清络,见那人的面目淡漠,仿佛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季管家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伤感。 身为千家的家仆,他自然知道家主与顾四小姐的一段过往,并且他也算是见证人之一。 千家主有多喜欢顾四小姐,他亲眼所见。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还曾共闯过江湖,十多年的情谊,哪里是一般人所能及? 即使最后缘分没有让他们结为夫妻,也没有到达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季管家还记得,顾四小姐从少林回到顾府时,家主还曾派人护送,但自从顾四小姐死后,一切就变了。 顾清络无法原谅千家,甚至于与顾家和千家的一切都厌恶不已。 要说多年前季管家是断然没有想到他们二人的后辈会到而今的这种局面的,但是这样的情况此刻就发生在眼前。 那些曾经的情谊,敌不过这尘世的纷乱,千家主即使到现在还希望顾四小姐唯一的孩子能原谅他的妻子所做的一切,希望顾清络能唤他一句叔叔。 但是,这些念想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实现了,顾清络的性情是这样的绝然,他完全不愿与千顾两家扯上一丝关系。 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顾清络是真的决心要做到这一点,他不会去理会自己母亲与千家主的情谊,不会去想顾家与他的血脉之缘,他只身江湖,飘摇一生,与他们彼此相忘。 看来……他绝对不会出手的…… 季管家扶着千栖瑜退到树后,拼尽全力才阻止黑衣人的攻势,到了此时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子,等下我突破一个口子你便趁机走,我替你断后。” 季管家说完这句话,就要抬手往自己左侧肋下拍去,这里有一个百汇穴,能短暂提升功力,但…… “等等。”,千栖瑜伸手阻止季管家,他翻手出剑刺中一个黑衣人,便看向一旁的顾清络,蓦然把剑掷向了林子一边站立如木的他。 千栖瑜接着便扬声道:“顾清络,你不是一直奇怪当年你父的那把在武林兵器榜上赫赫有名的碧轩剑没有踪影吗?,如果你救下我,此剑我就还给你。” 季管家脸色一白:“公子……不可……” 千栖瑜牢牢盯住顾清络,但见他接过剑,神情终于一变。 下一瞬间,他便持剑于手,一个越身,替千栖瑜挡住了一名黑衣人的致命一击。 季管家在说完那句话后,拿剑的手颤了颤,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再说什么。 而后很快顾清络为他们杀开一个口子,他一剑刺中一名黑衣人趁机对季管家道:“你带走他。” 听到话后的季管家看了看千栖瑜一张苍白的脸,但见他一手扶着树干,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有些涣散,看起来似要昏厥的迹象,季管家心里端得是急切,便立马点了点头。 他带着千栖瑜逃出包围的时候,远远回望,只能看到林子那边顾清络在一干黑衣人的包围下挥着碧轩剑,剑光森然,青衫如烟,仿佛化云而去。 一路向当初停靠马与马车的地方行去,季管家携着千栖瑜欲将他小心的放在马车里,此时只听千栖瑜蓦然出声道:“他在哪?把他弄上来。” 他指的自然是乐梅溪,季管家身形顿了顿,还是说道:“就在附近,属下马上把他带来。” 千栖瑜凝眸看了看身旁的马和那两个低伏在树干上已经死去的护卫对季管家命令道:“把马全杀了。” 季管家应了声是,便扶着千栖瑜上了马车,接着他一路走去,剑光划过,只余马倒在地上的声音。 不一会儿,只见季管家半背着昏迷的乐梅溪来到马车前,掀开了车帘。 千栖瑜看着季管家把乐梅溪安放在车厢里,精神似乎放松了些,呼吸渐渐弱了下来。 季管家脸色一变:“公子可要先处理伤口?是否有些不适,属下……” “不用了,你驾马往南走,快些离开,黎苛阿恕应该正往南边赶来。”,千栖瑜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眸,像是在闭目养神,季管家只好点头放下车帘驾着马车往南行驶去。 第五十三章 季管家驾着马车一路向南走,越过了一大片的林子,终于来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地。 远处的山丘连绵不断,远远望去像是朦着雾气,只余些青青葱葱的轮廓,如峨眉粉黛,此时有风拂过草地,花开成簇,漫满柔香。 季管家放慢了马车,远方对面的坡上就奔来了一队骑马的人。 领头的一位,是一名留着醒目白发寸头看起来异常刚硬的大汉,他眉深目远,看起来不同于中原人,肤色更是少见的古铜色,穿着开衩长袍,腰带上挂着弯弓一样的刀子,用棕皮包裹,如果乐梅溪此时看见定会惊讶,因为聂十娘身上也有这样的弯刀。 他脚上穿着软筒牛皮靴,长到膝盖,套裤上图案丰富,有云朵纹、植物纹及寿纹,线条粗犷有力,色彩对比强烈,看上去极有异域风情。 这便是黎苛阿恕,为中原人与鲜卑女子的混血,善武道,性忠锐,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人称白武恕士。 武道不同于刀道和剑道,为西域游牧一族的武学,中原人凭弯刀为标识,其修行方法不同于刀剑内力按传世秘籍来练习,武道一途凭借的是自身的砥砺,按心之所想,身之所感,不拘束于形式招法,以无形化有形。 他携着数十人马奔腾在草地的一边,踏踏马蹄掀起灰尘,衣袂临风,策马扬鞭,端得是一股行军的杀伐之气。 季管家在看到黎苛阿恕的瞬间就将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他刚从马车缘下来时,这队马骑护卫就已经来到眼前。 黎苛阿恕提缰勒绳止住马奔腾的趋势,身后的人也同他一样勒马止步,因为一路奔驰,此刻停下来时他座下的红棕烈马把双蹄高高扬起发出嘶鸣声,扬起一地尘土的灰。 “公子在车内?” 黎苛阿恕从马上俯视季管家,沉稳的声音透着股铿锵的锐气。 “是,不过由于遇伏,公子受了重伤,我等要尽快找一名医师。”,季管家说到这里,面色变了变:“那些人,公子猜测是大公子所为,不知是不是江南出了什么事?” “我正要禀告。” 他对季管家说完这句话便下了马来,对着车内一跪道:“属下来迟,还请公子责罚。” 半响,只见车帘掀开,却不是千栖瑜那冷凌的模样,车帘内露出一张短发少年清秀的脸来,但见他双眸明亮若星,此刻正似懂非懂的看着黎苛阿恕。 “……”,两人相顾无言。 “那个……大哥,千……公子他昏过去了,你还是快些来看看吧。”,半响乐梅溪从黎苛阿恕身上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闻言,季管家和黎苛阿恕两人一人迅速走过来一人立马从马上起下来,乐梅溪赶忙掀起车厢里的帘子,只见千栖瑜躺在车厢里垫的白狐裘上,双眸紧闭,一张精致的眉宇煞白一片。 黎苛阿恕和季管家的脸色蓦然一变,季管家飞快的把手搭在千栖瑜的左手上,沉着面容,似在为他把脉。 如此过了半响,季管家抽回手,只见他脸色很是难看,似是想了想,他冲黎苛阿恕摇摇头道:“公子的情况不太好,我竟然不知他受了如此重的内伤,等我回去是该自己领罚。” 乐梅溪见季管家的表情如此凝重,再看着千栖瑜这个闭眸苍白憔悴的模样,心里溢出点不是滋味的感觉,明明她被砍晕的时候这个家伙还好好的怎么她一醒来就这个模样了? 其实乐梅溪此刻的脑袋还有些昏昏的,原本她还打算醒来后绝对不给这位还躺着的人好脸色看,可是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乐梅溪也有点气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乐梅溪也没有空去思考为什么自己在这里,顾清络为何不见等一系列问题,她嗅着千栖瑜身上的一股血腥味,看着他穿在身上破损的黑衣,眉头紧锁。 “乐小兄弟麻烦你先帮公子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车里有金创药,黎苛阿恕士我们还是先把马车停到安全的地方,必须要找个医师来看看。” 季管家说完便与黎苛阿恕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见黎苛阿恕从马车里跳了下去,而季管家则放下帘布继续对乐梅溪道:“公子不喜人近身,我不便帮忙,你处理伤口时小心些。” “……”,车帘里的乐梅溪楞楞的回过神,什么意思?要她来?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女的吗? 乐梅溪一张脸垮了下来,不会这么霉气吧?千栖瑜不帮你上药你不会死吧? 马车缓缓的再次起程,乐梅溪还靠在一边看着千栖瑜那张苍白的脸,她越看越怕,这人好像都没什么呼吸,不会死了吧? 想到这里,乐梅溪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放向千栖瑜的鼻间,探看他的呼吸。 “……”,千栖瑜蓦然睁开了眼,乐梅溪惊吓的收回手。 “那个……呃……你醒了啊?”,压下脑门上的冷汗,乐梅溪傻笑了笑掩饰道。 千栖瑜冷冷的目光扫过乐梅溪那张傻笑的脸,让她不由面上一僵。 “扶我起来。”,他收回目光敛下眉眼,又黑又长的睫毛投影到眼底苍白的肤色上,看起来有股赢弱的美,此刻他不再看乐梅溪转而吩咐道。 乐梅溪鬼使神差的就按他的话做了,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千栖瑜搭在手下让他使力的时候,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子。 她怎么这么没志气? 正在千栖瑜倚着乐梅溪半起身时马车突然晃了一下,没有着力点的千栖瑜一头倒在乐梅溪的肩头上,他的发丝落在乐梅溪的身上,如绸缎一般,并且几乎瞬间乐梅溪就嗅到了他身上那股血腥味。 乐梅溪心里一动。 “要不要上点药?” 乐梅溪说完这句就后悔了,自己这是在搞什么,怎么这样说? “药在车柜里,再拿套衣服。” 千栖瑜淡淡的吩咐道,他把头移到一边的车厢壁上,做了这个简单的动作后他便靠在角落气息有些微喘,看得出他的伤真的很重。 乐梅溪此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她硬着头皮移打开一旁的车柜,简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为什么总是能遇到这样的事?到底有没有人能发现自己其实是女生啊? 第五十四章 乐梅溪打开车柜的时候,就见最上面正摆放着药瓶,下面则有几件精细的衣衫,清一色皆为黑色。 乐梅溪扶着车柜门的双手一顿,看着这黑衣不知为何就冒出这个人很是喜欢黑色的念头,她拿起一小瓶的药,示意千栖瑜是否正确,见他略点头,便又随手取了一件看起来就做工精细并用金线暗绣云纹的外套。 “那个……你自己的可以上药吗?” 乐梅溪把衣服和药放在他面前,有些不自在的问道,她可不好意思替他上药。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问,千栖瑜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千栖瑜靠在车壁上,一双深邃冷凌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乐梅溪,见她面色僵硬,那双明亮乌黑的眸子躲躲闪闪,心里没来由的感到烦闷,他颇为冷淡的哼了一声,便移开了眼。 乐梅溪暗自咽咽口水,大哥我不是真心要得罪你,而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当千栖瑜自己慢慢尝试着抬了抬手时,乐梅溪这才看到他左手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渍。 他蹙着剑眉颤巍巍抬手解着自己的腰带,但每一个动作都分外艰难,这些让看在眼里的乐梅溪顿觉得格外刺眼,她扭开脸凑近他伸出手道:“算了,我来吧。” 这句话说完,千栖瑜便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里微带诧异,看得乐梅溪就算老脸再厚此刻也不免有些发烫,她憋着一口气飞速把他的腰带解掉,就要开始为他脱下外套。 但是手指碰上他的肩膀时,乐梅溪还是顿了顿,当手指停留在他肩上的瞬间,她的心狂跳了起来,暗自咬咬牙,却不知道自己的耳根早已经红成一片。 黑色破损的外套脱掉后,便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衫,乐梅溪小心翼翼的剥开他原本就受伤的左肩上的外衣,大片染血的内衫就露在眼前,乐梅溪在看到那一片血渍的时候,手下的动作又是一顿,她抬眸看向千栖瑜,发现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望着自己,乐梅溪顿时脸上一热,只好把原本要问出的话咽回口中,低下了头来。 但接着,乐梅溪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这是因为她把他的黑衣褪到腰间的时候,方才看到他腰间后侧里衣上也有一大块血迹且远比肩上那块要大的多,并且从鲜艳的色泽可以看出还在出血,看这样子定是没多久时辰前受的伤口,当时应该是流了许多血,现在才能晕开这么大一块,不仅如此他身上除此之外零零碎碎还有好些皮肉之伤分布在手臂胸前,看起来远比黑衣覆体时要严重很多。 难怪他的脸色这么差,稍微动一下就气喘,原来是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乐梅溪暗暗想着。 她顺着腰际向下继续解着他的外衣,却是越看越觉得心惊,这家伙到底这么弄的?难道是遇上什么了? 想到顾清络会不会也有危险,乐梅溪眼眸里不由浮出些担忧。 “你不用如此。”,千栖瑜忽然开口。 “啊?”,乐梅溪抬头看着他,神思还没回来,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受了些伤,你这副模样看起来倒像我要死了般。” “……”,乐梅溪此时算是听懂了,她能对他说你误会了吗?她抽了抽嘴角,把原本就要出口的话压了回去,算了还是不要解释为好,这家伙的脾气这么大,要是知道了真像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想到这里乐梅溪敛下眉帮他继续宽衣,不一会儿她刚把黑衣褪下时,就感觉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季管家隔着车帘问道:“乐小兄弟,公子醒来了没?” 乐梅溪此时正拿着药瓶把上面的塞子打开,问言顿了顿回道:“醒了。” 不一会儿就又传来了季管家的声音:“公子,附近不远有处村子,早年无意中去过,记得是有名老大夫,医术高明,现在便带人去找找,此处偏僻隐蔽,黎苛阿恕会带人守在一旁,他正好有事要禀告公子,不知公子现在可好?” “你且去,唤阿恕来吧。”,千栖瑜的声音隔着车帘听起来有些疲惫。 “诺。” 但听季管家下了马车,向他处走去。 乐梅溪掀开车窗的帆布往外看时,就见之前那个白发寸头面容有些与众不同的大汉下了马从这里走来。 乐梅溪放下车窗布,继续方才的动作,不过她拔出塞子后就有些艰难的看着只穿着内衫的千栖瑜道:“那个……我上药了?” “你下去,让阿恕来。” “啊?”,乐梅溪后知后觉的立马点头,生怕千栖瑜改变主意,她放下药瓶,一把掀起车帘起身拱了出去,就见黎苛阿恕正站在马车下。 “呃……千……公子唤你进去。”,乐梅溪不太自在的对这个陌生的白发寸头大汉说完就从另一边跳了下车,她虚着眼看了看他,见他刚毅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心里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千栖瑜不要自己上药。 脑海中回忆起方才千栖瑜褪下黑衣后露出的精致锁骨,乐梅溪又觉得耳根子有些红,这人要肯是温柔点,也不知多少女子会拜倒在他面前,想到这里乐梅溪不由暗自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怎么会变成那样? 见黎苛阿恕上了马车,乐梅溪在一旁站了会儿便觉得无聊,见季管家正在不远处与一些护卫一起,想起方才听到的话,记起他要去附近的村子寻医师,于是便走过去。 “季管家不如带我去吧?” 乐梅溪看着他已经选了几人准备上路不由开口道。 季管家此时正要上马,听到乐梅溪这句话身形顿了顿,他扭头看着乐梅溪道:“乐小兄弟你还是在这里看着公子好些。” 乐梅溪冲他摇摇头:“季管家还是让我去吧,我懂些药方,如果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医师,四下看看有什么药管用也行不是吗?” 季管家被乐梅溪这番话打动了,他先前为千栖瑜渡了些内力才勉强压下伤势,要是没有找到医师,有些可用的药也可以不是吗? “好,你一块来吧。” 见季管家同意,乐梅溪微微笑了笑,她扯过一旁的一匹马翻身坐了上去,便随着季管家一同离去。 第五十五章 乐梅溪的母亲是一名护士,但是她的外公和外婆都是医师。 她的外公是一名老中医,退休后就开了个中医的诊所,乐梅溪从出事生起就由于父母双方的工作问题一直隔三差五的在外婆家,这样一来二去就渐渐懂得了些医药的知识。 她虽然只是一名高中生,但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的关系,说是认识一些草药知道一些疗养的药方子也不足为奇。 不过这个武侠世界毕竟不同于她生活的那个世界,她只能勉强判断出千栖瑜可能伤在内脏,但却不知道他们身上所具备的内力是不是存在一些奇特的功效,譬如能压制体内的血流量,避免内脏大出血导致情况恶话,毕竟千栖瑜明明伤很重却还能保持意识清晰这件事还是很奇怪的。 乐梅溪自己也不能确定她觉得可以补气养血的药对千栖瑜到底有没有用,但是千栖瑜这个人对她还是算很好的,她应该能帮就帮吧? 五六匹马冲下了一个坡,穿过了林子奔向北方。 乐梅溪紧跟着季管家马后,穿过了林子,越过了丘陵,眼前的风景猝然一变,但见石山绵亘十余公里,群峰耸立,奇峰突起,百态千姿,高耸的秀出南斗,蜿蜒的矫若游龙,聚列的如山水盆景,独立的拔地撑天,这样一副景色足以叫人赞叹不已。 他们沿着石山一处策马奔腾,穿梭于石林中,却久久都不见出路,这时季管家勒住缰绳停住马,但见他沉凝了许久道:“朝北走看看。” 这话说的含糊不已,乐梅溪有些好奇的道:“季管家不知道确切位置吗?” 这话问可能有些突兀,季管家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道:“这里地势复杂,我早年也是误打误撞才知道此处有个隐蔽的村子,记得是当时村里有个医术高超的老大夫,只不知现在可还活着。” 他们又朝北走了许久眼前就看到了一处很是茂密的林子,季管家看到密林的时候,蓦然松了口气道:“下马。” 确实,此地也不易骑马了。 他们一直往林子深处走去,到了尽头却见一条小溪,但见这条小溪出现在林子深处,贯穿东西二方,阻拦了乐梅溪他们一行人。 季管家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回忆什么,不一会儿他便指向西方道:“往这个方向沿溪行。” 于是他们沿着溪流向西方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便见眼前出现了一片桃林。 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此时此刻乐梅溪脑海里蓦然浮现这一句话,想起桃花源记的故事让她愣了愣,而后她才继续跟着季管家的步伐。 这是一片很美的桃林,此刻正值春季,桃花开得正艳,朵朵桃花绽放在树梢,夭夭灼灼,像是漫天火红的云霞,风吹拂过来的时候,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幻若置身于仙境般如诗如幻。 乐梅溪一直抬头看着桃花,心里欢喜极了,她素来喜爱桃花,最爱桃花夭夭的模样,此时此刻见到了这般的景色,就实在忍不住的一直抬手接着从树上落下的花瓣。 林尽水源,他们便得看到了一座山,山的中间是裂开的,中间只有一个小口,看上去并不深邃,隐隐约约好似有光透出。 这个小口极窄,只余一人过去,马却是过不去了,季管家只好道:“把马停在一边,谷七你来守马。” 季管家说完这句话,就见一个颇为年轻的护卫小伙上前应到:“是。” 因为他的年轻,乐梅溪不免多打量了他一眼,但见他大约只有二十出头,浓眉大眼,面色黑里透红,看起来很有乡村土家小伙的气息。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这个谷七蓦然把脸撇向了她这里,双目相对的时候,乐梅溪愣了一下,就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没想到他也回了乐梅溪一个微笑,这让乐梅溪对这人顿生好感。 接下来,他们把马一一交给谷七,便在季管家的带领下进了山口。 山口初时极狭,只能一个个通过,但是行了数十步后却豁然开朗。 眼前的景象蓦然一变。 但见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土地,一排排整齐的房舍,还有肥沃的田地、大小不一的鱼塘,村舍两旁种着有桑树、竹林这类的植物。田间的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吠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狗叫大概是因为有外人来的缘故。 田地间零碎分布着大概十余人在播种插秧,狗叫声响起时,他们便纷纷抬起了头,见到乐梅溪他们一行人的时候,表情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季管家领着他们向距离较近的一位正在田间撒种的老农走去,随着走进乐梅溪就看到一群狗飞一般的冲到离他们不远处的田间小路上吠叫。 这些狗叫的凶狠,呲牙咆哮的模样,看上去有些骇人。 可季管家他们一行人却哪里是普通人? 但见季管家面不改色的走到田间小路上,那从容的姿态逼得这些狗又是害怕又是更加凶狠的吠叫。 季管家对近在咫尺的老农道:“敢问大爷村中的周赁大夫是住在何处?” 老农从手里的竹瓢里抓出一把种子撒在地里,他略略动了动嘴上花白的胡须,一双看起来精湛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但听他暗哑的声音听起来带了点口音:“周大夫啊……前年已经去世了。” 季管家的脸色白了白,乐梅溪这时却是指着东面的那块极小但看起来与众不同的田莆询问道:“不知老伯可知那片金银花地又是谁种的?” 老农闻言抬头看了眼乐梅溪道:“小伙子知道那是什么?” 乐梅溪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老农蓦然一笑:“小伙子不错,近日奕大夫一直在为该如何替这些他从山里挖来的药用植物命名,却原来已经有名字了,既然如此你们便去拜会奕大夫吧,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便可。”,他说到这里唤到另外一头的一名约十三四岁的小少年道“李家二郎,你带他们这些外人去吧。” 那小少年扎着总角,穿着布衣,挽着裤脚衣袖站在田里插秧,一双眼睛很明亮,闻言他欢撒的应了声是,就把手里的秧苗放在一边从田间上了来向乐梅溪他们这里走来。 “谢过老伯了。”,乐梅溪没有想到她不过一问就让这名老伯如此热情,立马便俯身长揖。 这老伯却是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如此,接着就转过身继续播种。 乐梅溪他们一行人就在那个李家二郎的代领下来到了一处茅屋。 第五十六章 这处茅屋周围都种了很多花草,乐梅溪看得出都是些常用的草药。 茅屋外围着一个很宽敞的篱笆,从篱笆外可以看到院子里有很多木架,上面用簸箕摆放了不少晒干的草药,这幅模样倒是与同阿楚姑娘家的院子有些相像。 但听李家二郎在篱笆外喊道:“奕姐姐,藤伯叫我领了几个人来。” 他的话落音没过多久,茅屋里的门就开了。 乐梅溪看得分明,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从里面走出,她身上着一袭素衣,一头乌色的头发仅用一支发簪盘在脑后,眉如远黛,眸含秋光泛凉,确确实实是一个脱俗的佳人。 走近了时,乐梅溪才发现她眉间原来有颗美人痣,这颗红痣点在光洁的额上眉心处,让那张脸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飘渺若仙之气。 她信步走来,步履轻漫,素衣如纱,端得气质脱尘,只是一张清丽的脸上面无表情。 篱笆门打开的时候,女子看了看来人也不让开,只端正的站在篱笆门里开口道:“先师已经故去,请问还有何事?” 她的话里不带什么情绪,听起来冰冰凉凉的,让人生出一份寒意与疏远。 乐梅溪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奕大夫会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子,她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了她数眼,心里既是好奇又是有些莫名的胆怯。 这点胆怯,还是因为这个奕大夫看起来凉飕飕的眼神,那双眼眸好似望穿秋水的剔透,让人有种被洞穿的错觉。 季管家似乎顿了顿,看向奕大夫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只听他道:“既然周大夫已经故去,还请奕姑娘能随我们去看看我家公子的伤。” 说到这里季管家向眼前的女子一拜道:“我家公子伤情严重,还请奕姑娘有好生之得,莫要拒绝。” 季管家看着她,目光殷切,但这女子却淡淡瞥了一眼道:“不去。” 季管家以为她是怕很远,于是又解释道:“姑娘,我家公子就在村外不远处,姑娘走一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奕姑娘继续一摇头生冷道:“没兴趣。” 季管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乐梅溪听完他们的对话,也不由对这姓奕的女子不愿应诊感到奇怪,她这样还能称为一个大夫吗? “为什么?”,这句压在乐梅溪心头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时,却并不让她感到后悔:“大夫的职责不是救死扶伤吗?为何不愿意去救人?” 那女子凉飕飕的眼眸扫过乐梅溪,让她莫名一颤。 但这个女子没有反驳或者是解释什么,她一把关上篱笆门,又向茅屋里走去。 季管家在篱笆外连着唤了好几声奕姑娘,但她却像是没有听见般毫不理会。 目睹这一切站在一旁的李家二郎说道:“这位叔伯你还是不要再唤了,奕姐姐不能离开村子的。” 这句话让季管家和乐梅溪都是不解,季管家看着李家二郎问道:“小兄弟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李家二郎皱了皱他稚嫩的眉头,似有些苦恼:“告诉了你们也没有什么用。” 这句话里似暗藏着无法言说的隐情,大有乾坤在内,乐梅溪心思微转,她道:“小弟你且说说看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那好吧。”,毕竟是民风淳朴的隐世村庄,这李家二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没有隐瞒什么的一五一十说了。 其实这事,他们还真帮不上,那个奕姑娘原本不是村子里的人,五年前携弟前来这里求医,周大夫喜爱她在医学上有天赋,破例收她为弟子,不过可惜的是,即使周大夫尽心诊治奕姑娘弟弟的病,最后也只是让这病得到了一定的控制罢了。 自周大夫离世后,就只有奕姑娘一人医治她弟弟,但是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一日五次的针灸治疗加上四处收集药材为其准备药浴就已经占了基本一天的时间,更何况还要种植一些常用的药材,为村里生病的人诊治疗养,三年以来,奕姑娘的性情也因为自己弟弟的病情一直恶化而越见冰凉。 很多时候村里人都为奕姑娘冷淡冰凉的态度感到不自在,但是每每想到她的遭遇却又是唏嘘感慨,心里怜悯不已。 这样的奕姑娘那里有什么空闲去理会他们这些外人? 听完这些话,乐梅溪心里都感觉人是请不过去了,她看向季管家,用眼神示意他该怎么办。 季管家的神情此刻有些神秘莫测,像是在思索什么。 乐梅溪还没等到季管家的答案,突然篱笆里的茅屋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乐梅溪直接就被吓得后退了几步,李家二郎却是一脸平静,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这是奕姐姐在为那位哥哥施针,你们还是走吧。” 乐梅溪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就见季管家答到:“我们再等等。” 乐梅溪不知道季管家还有什么办法,她站在一旁听着那种刺耳的惨叫声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来,这声音听着就觉得极惨,也不知里面的人到底是怎么受过来的。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茅屋的门开了,但见那奕姑娘一脸惨白疲惫不堪的推门走出去,即使离得较远,乐梅溪也看得分明她乌鸦的鬓发上布满涔涔的汗水,此时再看着她那副憔悴的面容,却是让人心里蓦然一阵抽痛,这样单薄的身躯却是怎样熬过这山年的? 像是捕捉到这里的人还没有离开,她往这里瞟了一眼,而后便视若无物的走向后院,把季管家他们一行人抛置脑后。 隔着篱笆,季管家赶忙开口道:“敢问姑娘的亲弟是否中了‘石鳞’毒?” 她的步伐蓦然一顿,然后几乎立刻就转过身看向了季管家。 那眼神只差一句:你怎么会知,你想干什么? 乐梅溪几乎瞬间就被她那锐利的眼神给骇住了,她艰难的咽咽口水,为季管家竟然能够迎上这女子的眼神而感到钦佩。 “‘石鳞’解药至关重要的天山雪莲不巧千家就一株,姑娘近年来因为这绝迹的天山雪莲恐怕心神俱惫吧。” 这番话说完,这女子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但听她僵硬道:“你……说天山雪莲。” 季管家对她含首:“只要姑娘愿意去为我家公子看伤,我家公子一向不愿欠人情,天山雪莲如若姑娘需要,公子便不会吝啬。” 这话一说完,乐梅溪分明看到奕姑娘的眼眸一亮,像是于黑暗中看见星光,于荒漠看见绿州,一片的生气染上她的眼眸,让那看起来冷凉的目光瞬间鲜活了起来。 乐梅溪知道,这奕姑娘确实动心了。 第五十七章 这个称作奕大夫的女子答应走这一趟的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个要求让季管家犹豫了片刻。 他沉呤道:“在下知道贵弟的病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但是要我这位乐小兄弟留下……” 但素衣女子却毫不退让冰冰凉凉的说道:“他与我那弟弟的年龄差不多,你既然知道他中的是‘石鳞’,那你也该知道现在他是什么模样,我只不过留下他陪我弟弟些句话解闷,施针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正是他一天最难受的时候,也不过找个人守着他,如若不答应,你们公子的伤也不必去看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素袖一挥转身欲走,乐梅溪倒是为这女子的决绝感到震惊,这女子能如此快的从捕获生机的欢喜至极到此刻平静如潭的冷静矜持,实实在在是个难得的人物。 毕竟天山雪莲还远在一方,而自己的亲弟却还在眼前,是断不能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事就疏忽对自己亲弟的感受的。 季管家果然无法,只好对乐梅溪道:“那乐小兄弟就先在此等等,待我送她回来时再接你。” 乐梅溪猛然点了头,她可不想待在千栖瑜那个冰山一样的男子身边,对于季管家还要来把自己接走这个说法,她却是万万不敢苟同,本来自己就答应了要同顾清络去蜀地的,如果不是半路上遇上了千栖瑜他们,现在指不定都不知到了何处了,再说乐梅溪还想着拿回自己的手机,怎么说也还是要同顾清络一起才方便行事吧,毕竟顾清络还答应了要教自己轻功呢。 想到顾清络,乐梅溪不由对千栖瑜一声不吭的把自己拍晕感到气愤,现在她都不知道顾清络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他,不过私下里她总是要逃脱千栖瑜的魔爪,只但愿自己还能遇上顾清络吧。 想到自己的手机还流落在外这件事情,乐梅溪就暗自叹了口气,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手机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她所有带来的物件毕竟也是她对那个生活了十六年现代社会的一种缅怀物,说什么都不能将其抛弃,即使那个手机是她自己交出来的,但是又哪里算是她自愿的? 乐梅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就听那奕姑娘用那双秋水一般冰凉的眸子看着她凉凉道:“你随我来。” 乐梅溪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跟着她的背影走进篱笆内。 奕静走到茅屋门前,推开了门,用余光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少年,见他低眉敛目的模样,心里一痛,声音却更加的冰凉:“你等一下就守在房间外,不要进去,如果他要喝水,也不要给他喝,记得陪他说话,最好说些故事,你且记得不要进去,否则……”,她说到这里,冰凉的目光看着少年,眼眸里的森然不言而喻。 “是,记住了。”,乐梅溪擦擦冷汗,点头应到,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结果了。 接着但见她带着自己来到茅屋里的一间房门外,她伸手敲了敲门轻声对里面说道:“柌儿,今天村里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和你年龄相近,他们有事要姐姐去帮忙,我得离开一会,不过我请求他们留下那与你年龄相近的少年来与你作伴,他就在门边,要同你说外面的故事,等你听完,我就回来了。” 她说到最后好似眼角溢出了泪水,但在看向乐梅溪的时候眼神却变得锐利无比,满是威胁。 乐梅溪哪里还能不理会她的意思,她忙应道:“那个……你好,我叫乐梅溪,乐是声乐的乐,梅是梅花的梅,溪是溪水的溪,出自桃木不言,下至成蹊的典故。” 她的话落音,半响里面才穿来回音。 这是一个暗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含着沙子发出来的,还透这一股无言的疲倦之感:“我……奕柌,木司。 他的话说的极慢,一个一个的吐字好似都是用生命挤出来的,听在人眼里莫名伤感。 乐梅溪看得分明,那个眸光冰凉如秋水的奕大夫眼里浮出浓浓的伤惘。 最后,只听她说到:“柌儿,我便去了,你听他说故事,记得不要睡过去。” 听到门里传来的低低应答,她这才离开了。 她一离开,就只剩下乐梅溪同门里的奕柌,乐梅溪歪着一圈找了一张凳子,坐到看门边,略略思索还没来的急开口,就听门里面传来声音:“你……还在吗?” 这声音听着疲惫不堪,细如蚊子,乐梅溪几乎立马就应到:“在……在的,我刚刚在找坐的椅子。” “对不起。” 她说完之后,四周都沉寂了片刻,乐梅溪回过神时,就听到了这句话。 “啊?”,她不太确定的出声,自己不会听错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自己愿意的,我替……我姐……道歉。” 乐梅溪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莫名为他感伤,房门里面那个人她明明都没有见过,为何只不过听他几句话就觉得很是伤感? 乐梅溪压下心里的百转千回,只依旧话语轻松道:“没有的事,我是自己留下来的。” “真……的?”,里面传来不太肯定的声音。 “真的,骗你做什么。”,乐梅溪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她顿了顿道:“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只要我知道的我应该都能说。” 这次里面沉默的更久了些,乐梅溪凝神等了半响才听到里面传出一句:“我喜欢听起来不伤感的故事。” 听起来不伤感?乐梅溪心神一动:“那我和你说关于苍鹰的故事吧。” “苍……鹰,还会有故事?”,门里低低暗暗的声音似乎透了些惊诧。 “当然。” 接下来,就只有乐梅溪一个人在说,但是她说的很仔细。 “你知道苍鹰是怎么学飞翔的吗?”,乐梅溪询问道。 “在幼鹰出生没几天时,母鹰就要把幼鹰带到高处,或树边或悬崖上,然后将它们摔下去,有的幼鹰因胆怯而活活摔死,可即使这样母鹰也不会因此而停止对它们的训练。” “那不过是因为不经过这样的训练,苍鹰就不能飞上高远的蓝天,即使能,也可能会因为难以捕捉到食物进而被饿死。” “但是还不只是如此,更残酷和恐怖的,那些被推下悬崖而能胜利飞翔的幼鹰将面临着最后的,也是最关键、最艰难的考验,它们那正成长的翅膀要接受最后的洗礼——被母鹰一一啄折断裂。” “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那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这些稚鹰长大后鹰至多飞到房顶那样高,但如果把它们的翅膀折断,它们的羽翼就会不断长开,骨骼就会变得轻盈,就能飞得更高。” 乐梅溪说到这里,神思有些远,但听门里传来声音:“原来……不过一只鹰都生活的……这样艰苦。” 第五十八章 彼此对着房门,连面都未见过,他们二人却能这样一句一句的说着话,实在是一种奇特的缘分,虽然大部分是乐梅溪在说,但是乐梅溪很是投入,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乐梅溪感觉腹中空空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叫喊声,知道季管家他们不会如此快的就回来,乐梅溪对房门里面的奕柌道:“小柌,我出去看看,外面有人在叫喊,应该是找静姐的。” 他们二人对话了这么久,彼此不仅互相交换了姓名,更是交流了其他的事情,乐梅溪从奕柌的话里得知他姐姐的名姓,更知道奕柌要比自己小两个月。 “嗯……” 听到答复的乐梅溪向门外走去,却见李家二郎正站在篱笆外叫喊。 乐梅溪走过去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家二郎像是被吓了一下,他的面色泛白,连着表情都似乎带了些犹豫,只听他支支吾吾的对乐梅溪说道:“我……呃……这位哥哥,我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乐梅溪奇怪的看着他,但见他双手不直觉的绞着身上的短布衣,躲闪着乐梅溪打量的眼神。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可是眼前这个李家二郎除了有些躲闪以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出格之举,乐梅溪也不能光凭这点就拒绝他。 乐梅溪现在莫名很是想念顾清络,要是他在自己身边,一定会一眼就看穿表象,其实她也一直为顾清络一眼就能发觉他人所不能发觉的事物,分外毒辣锐利的目光感到好奇。 如果说第一次那个月夜遇上银卫后他告知君赫要找的那件物品被银卫藏在何处时,乐梅溪还只是觉得不过巧合,那么第二次在暗巷里看到黑衣人杀赵榀时,连她都以为赵榀死了,顾清络却能在不过一眼扫过后就发现赵榀可能还活着,那个时候乐梅溪就实在的开始觉得顾清络其实与一般人不太一样。 他有一双独到锐利的眼眸,一颗极其缜密的心,以及无数人所不及的绝顶洞察力和观察力。 乐梅溪不知道顾清络到底是怎么会拥有这样厉害的洞察力,但可能君赫知道,毕竟当初他在一干银卫倒下曾后出暗语迫得顾清络说出银卫携带的物品在何处。 顾清络身上有很多秘密,这些秘密萦绕在他身上,无形中让人看不清他。 似看出乐梅溪的犹豫,李家二郎飞快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道:“我可以在这里守着柌哥哥。” 听到这句话,乐梅溪低下了头,略略思考了一下实在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好点了点头。 李家二郎似乎飞快的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问:“现在可以同我去吗?” 乐梅溪顿了顿,最后还是进屋告诉了奕柌一声才随着李家二郎离开。 他们沿着田间小路走去,渐渐走入山林,越走越偏。 走了不远后乐梅溪突然停下了脚步,李家二郎不明的转身看着她,稚气的脸上浮出一点疑惑:“怎么了吗?” 乐梅溪看着他的表情,仔细的打量了片刻,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年稚嫩的脸上其实有着藏不住的害怕和紧张。 乐梅溪蹙着秀气的眉头,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叹:“李小兄弟,你有事瞒着我吧。” 她这句话说完,李家二郎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后退了一步猛的摇头道:“没……没有,我是真的有事要哥哥帮忙。” 他的手不自觉的摊开在胸前摇晃,如果不是一双乌黑的眼睛躲躲闪闪,只怕光从他的话里也听不出什么。 乐梅溪松开眉眼,只好采取怀柔的政策开口道:“要是真有什么事便还是说出来吧,我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不会借故逃避,更何况你说了出来我们也能串通一气,总是比你一人埋在心里挣扎的好,我毕竟比你大,你能依靠我。” 乐梅溪这番话说完,就看向他,但见这李家二郎露出苦恼的神色,挣扎了片刻低下了头。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埋在地里发出的一样听起来闷闷的:“他们……他们抓了我的妹妹,我……他们威胁我要我把你引向到前面的林子里,不然……不然不仅要杀了妹妹还……还要屠村。” 泪水顺着他垂下的头低落在泥土里,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已经哽咽到模糊不轻的地步。 乐梅溪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清楚前面林子里李家二郎说的“他们”是不是与千栖瑜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那千栖瑜身上的伤就极有可能是他们下的手,更何况现在季管家他们并不在村里,她一人…… 乐梅溪神思一转,为什么“他们”要李家二郎把自己带到林子里?她一个小人物,也并没有得过罪什么人,那么“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乐梅溪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的李家二郎,觉得头有些疼:“你别怕,我随你去,一定把你妹妹救出来。” 李家二郎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睛看着乐梅溪,他的目光闪烁却是大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安慰好他,乐梅溪打定主意到了前面一定要智取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但是乐梅溪没有想到的是,再多的考虑也没有赶上变化。 当她和李家二郎来到“他们”指定的林子里时,原本寂静的树林后就走出了四人。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衫,就连腰束都是一色的白带,不过长衫腰侧皆挂着一支油绿色的短笛,脸上半面白色面具倾覆,看不清究竟长什么模样,只是乍看起来活像个白无常。 最左边的白面人开口道:“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阁主竟然派了我们四人前来,是在质疑我们的实力吗?” 乐梅溪目光停在中间一人手上半抱着的约六七岁的小女孩身上,心里紧了紧,并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话。 一旁的李家二郎在看到他妹妹的时,眼眶就红了。 “魑,不可多说。”那个抱着女孩的白衣面具人制止道,他说完就放下女孩,看向李家二郎:“带你妹妹走吧。” 他放手的时候,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一跳一跳奔向李家二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乐梅溪他们这里,而对面的李家二郎则半蹲下来一把抱了小女孩。 乐梅溪触及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心里松了口气,李家二郎这时偏头看着乐梅溪,眼里溢满担忧。 乐梅溪只得对着这个少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她目送这对兄妹离开,看着他们消失在林子里,心里算是松了口气,她为自己鼓舞了片刻,才收回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四人。 现在真正棘手的事来了…… 第五十九章 乐梅溪浑浑噩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有多久并且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昏迷,只感觉头很晕很重。 这个感觉让乐梅溪大脑只余下一片茫茫的空白,她望着车顶眨眨眼睛,慢慢的回忆,才艰难的想起在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林子里李家二郎携着他妹妹离开的时候,她一直目送着,然后她收回视线以莫大的勇气对上离她不远的四名白面具半遮面穿白衣的不名人士的视线。 但是谁知道其中一人从广袖里拿出了个细小的竹管一步步向她走来,她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倒不是料到了危险,而是有些害怕这个身份不明的走来的白面人。 岂料这人走了几步,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小竹管对着她吹了一口,乐梅溪回过神时就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插着一根银针,瞬间的刺痛还没浮现,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迷糊中她听到最先发言的那个白面人鄙夷的说道:“连一根小小的银针都避不过,真难为还派了我们四人前来走一趟,简直无趣至极。”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的粗暴直接而简单,原本就毫无反手之力的乐梅溪在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的时候,就拜倒在了他们的一根小小的银针下。 回忆起整个过程,躺在车厢里的乐梅溪心里一阵憋屈,她愤愤的想起昏倒前在耳边飘过的那句话,一个挺身就半躺了起来,开始以小强顽强的精神打量她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辆不大的马车,车里只有她一人,车帘车窗都是紧闭的,只能听见外面的马蹄踏踏声,似乎把她截下来的那些白面人都骑着马在马车周围。 说马车不大,当然还是同千栖瑜的马车对比的,身为富甲天下的千家的二公子,即使是出躺不远的远门,五星级的马车还是会准备的。 虽然载着乐梅溪去怀山的马车外表看起来好似和寻常规格马车没什么区别,但是不知为何里面的空间却要宽很多,而且还实打实的舒服。 乐梅溪还记得车厢里铺着的紫貂皮,矮几上摆放的精美茶具,和一碟碟做工精美花纹细腻的糕点。 想到糕点,乐梅溪的肚子就开始感觉饿了,她咽咽口水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把我并不饿着句话在脑海中重复了数十遍,才感觉好受了些。 开玩笑,现在敌我不明,还不知道车厢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到底白面具们是不是骑马在马车外,这些事关乎着她的性命,她怎么能不想办法先弄清这些再想其他呢?总该先弄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吧? 定下心来,乐梅溪小心翼翼的扒开车窗上的帘布,岂知她还没有看到什么,外面就穿来了一声凉凉的警告:“你还是不要乱看的好,不然我们不介意再迷昏你一次。” 乐梅溪吓得手抖了抖,她把掀到一半的车帘放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缩回车内,自己现在头还昏着,可不想再尝尝那滋味了。 乐梅溪就这样安分了片刻,肚子就又开始叫了,她捂着肚子正考虑要不要腼着脸向他们讨点吃的时,突然听到外面穿来了交谈声。 一人道:“下雨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另一个声音响起:“昨天的天气还明媚着,不想这么快就变了天。” 第三个声音道:“看这天色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前面有个破庙,我们便到那里避雨吧。” 最后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真是该死,原本以为这件任务可以很快就完成的,却偏偏遇上这样的天气。” 接着话落音,马车行驶的速度快了起来,风吹开了车窗垂下来的帘布露出一丝缝隙,乐梅溪抓住时机往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外面正飘着雨,她想再看清楚点的时候,帘布已经落下,乐梅溪泄气的移回眼。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最先开口警告乐梅溪的声音响起:“下车。” 再听到这个声音,乐梅溪心紧了一下,她撩开车帘就看见前面的破庙,以及已经下马就在前方站在的四名浑身半湿的白面人。 乐梅溪在他们的直视下跳下马车,豆大的雨就浇灌到她头上,她刚伸手要抹脸上的雨水,就听到最前面的白面人接着命令道:“跟上。” 这句话很严厉,乐梅溪自然不敢违背,她跟着白面人走进破庙,眼神向前一扫然后便是一愣。 破庙里破败的佛像下大概坐着五六个难民,一个老婆婆抱着一名小女童,小女童大概四五岁,一双眼睛看到陌生人滴溜溜的转,两个男人正手忙脚乱的生火,一个面色发白的妇女双目无神的半靠在壁敦上,还有一个老汉满面愁容的坐在一旁。 他们身上都很脏,是那种灰仆仆的脏,一眼看去都是形容憔悴,发鬓凌乱,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什么大事逃难出来的。 四个白面具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走向角落,跟在后面的乐梅溪回头看着那些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这个角落有些潮湿,毕竟是破庙,屋顶上面的瓦片破破烂烂,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整个破庙最好的地方估计就是老婆婆他们那块地。 五个人分别坐了下来,正斜对着佛像下的那些难民,而乐梅溪尽管拘谨的缩在角落,眼神还却是不由自主的瞟向那边的人们。 在乐梅溪的视线还没有从他们的身上收回时,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拿着。” 一个抱着油纸的东西向她砸来,乐梅溪反射性的伸手去接,到了手里打开来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的烧饼。 她抬头看向抛烧饼的白面人,却见他给在场的其他白面人也发配了干粮,瞬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声谢谢。 这个破庙并不大,两方人其实也隔得不远,当乐梅溪咬下一口烧饼的时候,就感觉一道强烈渴望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乐梅溪抬眼看去却是那个小女童正躺在阿婆怀里歪着头咬着自己的小手指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烧饼。 乐梅溪心软了一下,她咽下那一口烧饼,向她摆摆手,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烧饼,询问她是否要。 但小女童却一下子缩回了阿婆的怀里,不再看她。 乐梅溪看着一无所有的五个难民,方才还没有注意,实际上他们一直若有若无的把视线移在她这边人的身上。 第六十章 注意到这一点的乐梅溪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着四个白面人,他们仿佛没有丝毫在意那边人的目光,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自己手里的烧饼,四张一模一样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乐梅溪不敢随便走动,她看了看阿婆怀里又露出的半张脏兮兮的小脸和一只看向她的乌溜溜的大眼,心里一阵郁闷。 这要是换以前,即使是在千栖瑜那别扭的家伙身边自己也好歹可以随意走动,做一些想做的事,可是现在…… 乐梅溪用力咬下一口烧饼,泄愤似的咀嚼,浑然把手里的烧饼当作了眼前这四个白面人。 双方陷入沉静中时,那两个男人已经把火生好,其中一个褐布短衫的男人对着边上的老汉道:“衮伯,你说现在郑州真的打了起来了嘛?” 老汉把手往火上烤了烤,也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反是对着一旁靠在佛像墩下双目无神的妇女道:“孙媳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就要带着死人的命一起活着,我们这些人能逃出来,就是仗这他们开的道,你如今这幅模样,倒叫小妞怎么办,她还这么小。” 妇女眼角流出泪花,嘴唇似乎儒动了一下,却依旧一副死了般的模样。 老汉叹气:“造孽,造孽,这该死的高长恭发兵打仗却祸及我们这些百姓,乱了啊,乱了啊……” 阿婆听完老汉的话用力抱着小女童,眼角湿润,但听到她唔咽着沙哑:“小妞,奶奶只有你了。” 乐梅溪听着他们这些断断续续的对话,心里仿佛压力一块石头,她想起顾清络的话,难道郑州变成第一个战场的预言已经在实现了? 可能是老汉的话让这四个白面人想到什么,但听离她最近的一个白面人开口道:“你们从哪里来?” 许是没有想到这些一开始把他们视为无物的武林人士会开口询问他们,老汉沉默了半响才回答道:“郑州外的村子里,现在那里怕都被士兵围住了,这些兵据说是打蜀地来的,应该是高长恭一脉的士兵,却打砸抢烧无恶不做,要不然我们怎么会逃窜在外,唉……” 白面人默了默,似乎在思考什么,半响低低对其他三人道:“郑州有变,看来是开战了,我们得快点回去,不然……” 此时的破庙外,雨还下得很大,雨声哗哗的响,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天色暗沉沉的,像是裹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乐梅溪突然想到了那天和顾清梅一同走在下山路上的情景,那天的阳光是那样的灿烂,满山的树斑驳着温煦的日光,明媚的春光铺在顾清络的青衫上,他的眉眼在一片翠绿里如被水光洗过,晕开柔和的光,似一副精美的泼墨画。 明明一切都还没有过去多久,可对比现在的处境和天气,乐梅溪心里突然就难过了起来。 她忧伤的回过神,就见阿婆那里已经开始烧水了。 褐色短衫的男人把一口不大的锅架在火上,另一个灰色短衫的男人则在一边添柴,老汉在一旁的包裹里翻找,最后掏出了一小袋米。 抱着小女童的阿婆有些埋怨的看了看一边目光死寂的妇女,她布满老纹和瘢痕的脸上浑浊的双眼里藏着说不出的神色,只听她对着老汉道:“我这媳妇不管用,这两天来不管我们两祖孙,只顾自己伤心,若不是遇上你们,我这老婆婆恐怕还真是要饿死了。” 只听老汉对阿婆说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更何况老汉我这一条老命还是靠在小妞她爹挣回来的,断不会让你们孤寡挨饿受冻。” 老汉的话刚说完,烧水添柴的两个男人也都应道:“衮伯说的对我们能逃出来,都是靠了孙七。”“没有孙七的坚持,哪里还有我们,阿婆不用埋怨孙七媳妇了。” 阿婆只是看了看这两个男人,没有再应话。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老汉把米袋子打开,如数家珍般到了些米进锅,乐梅溪看得分明,真的只有一手所能抓住的分量。 难道他们四人加一个孩子就吃这么点米熬出来的粥? 乐梅溪看着自己手里还剩一半的烧饼,心里突然泛酸,那个小姑娘还这么小…… 离少年最近的魉察觉到他一直盯着手里还剩一半的烧饼时,只觉得这人有些傻里傻气,他真心不懂为什么阁主要把他们四人派来捉这个人回去,要知道他们四人皆是武林的一流高手,除了顶级的任务外,一般都分开执行任务,四人一起出行的机会目前为止不过三次,故此他很能理解为什么魑会这样大火,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哪里值得他们四人联手? 但接下来魉就有些惊讶了,不止是他,其余三人都抬头看着这个少年。 这少年忽然站了起来,并且视他们四人的目光为无物,他迈步向破庙正中走去,一步一步迈得很稳,浑然没有一个被劫持的人该有的模样。 他怎么会有勇气敢不支会他们就擅自做出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怕他们暴怒?还是看不出他们的凶狠? 四人像看一只蚂蚱一样的目光落在乐梅溪身上,却不知为何没有人出手。 乐梅溪不是不知道向阿婆他们那边走去有一定的危险性。 这些人都是江湖人,还不明身份,自己擅自做出的这个行为很可能触犯他们的掌底线,从而对自己做出惩罚,毕竟如果自己是老鼠他们就是猫,要是老鼠有意触摸了猫的胡须,猫怎么会不恼怒? 乐梅溪大着一个胆走到阿婆身边,刚刚伸出手里的烧饼递出去,一颗石子就打在乐梅溪的臂弯处,她的手抖了抖,只感觉钻心的疼痛,血瞬间浸染她灰白的衣袖。 那个曾在马车外出言恐吓的声音冷冷的在她的背后响起:“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再不过来下一个石子打的就不是手臂了。” 听到这些话的乐梅溪身形一顿,但她依旧固执的把烧饼塞到小女童手里,这时阿婆和老汉以及那两个男人终于回过神来。 回过神的阿婆看着怀里的小女童张口就要把烧饼送到嘴边,突然就很慌乱的一把拍掉她手里的烧饼,并且很是严厉的警告道:“不可以吃,有毒的!” 乐梅溪看着烧饼落地,心里暗叹了一声可惜,她抬眼看了看满是戒备的阿婆,也再不能说什么,只好捂着手臂往回走去,她回到原来的位置还没坐下,就听到那熟悉的嘲讽声响起:“你难道不知道普通百姓宁愿饿死也不会吃江湖人的粮食吗?” 乐梅溪身形一顿,看向对面开口的白面人。 第六十一章 “寻常百姓认为江湖人以杀人为报酬赚取口粮,你说他们怎么会肯吃杀人魔的粮食?” 嘲弄的声音继续说道,这语气不屑而讽刺,狠狠扎进乐梅溪的心。 乐梅溪只捂着手臂坐下,半句话都没说,她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就这样流逝,静谧的破庙只能传出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乐梅溪看着阿婆一行人喝着这些根本不算粥的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垂下头默不作声,心里却觉得压抑。 此时已经过了大概有两三个时辰,雨势已经小了下来,白面人开始收拾东西,似乎要上路了。 乐梅溪低着头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突然听到了瓷碗摔地的声音。 她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时,就见老汉以及那两个男人以及那个妇女皆躺在地上双手掐在脖子上,不住的翻滚,乐梅溪看得分明,他们的脖子以及脸上粗红一片。 阿婆抱着小女孩缩在一边,她正拼命的往小女孩嘴里掏着方才喂进去的粥,可惜似乎是迟了。 只片刻小女孩的呼吸便浑浊了起来,她的一张脸通红,小手无知觉的揪着阿婆的衣服,一会儿松开一会儿抓紧,仿佛溺水了一般,原本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半敛着,看上去好似了无生气了般。 乐梅溪脑中混乱一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反应总是快过思考,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蹲在阿婆身边,乐梅溪冲阿婆伸出手焦急的道:“阿婆,我有办法,你让我来,让我试试……我……” “不用!!”,阿婆根本没有给乐梅溪这个机会,她粗鲁的打断乐梅溪,一只手扳开小女孩的嘴,用力拍着她的背,一张皱痕斑驳的脸上布满惊恐:“小妞,小妞……快吐出来……” 乐梅溪蹲在一旁看的心急,她不敢从阿婆怀里抢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 四个白面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时,已经迅速的过来查看情况。 最先的白面人从老汉的包裹里拿出那小袋米,他倒出几许到手掌上,放在鼻尖嗅了嗅,身体一僵。 一旁两个白面人正伸手替老汉和妇女搭脉,那两个原本在剧烈翻滚的男人因为吃的较多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口吐白沫。 最后一个白面人则从锅里舀了一瓢粥水用一根银针试毒。 小女孩抓住阿婆的小手已经渐渐垂下,乐梅溪再次伸出手焦急道:“阿婆,你让我试试吧……阿婆……” 阿婆依旧没有理会她,小女孩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她面色由红转成一片青白,口里开始吐出白泡,半磕的大眼渐渐闭上,黑溜溜的眸子失去最后的神彩。 乐梅溪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孩挣扎的动作渐渐慢下了,直到彻底静止…… 乐梅溪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嘴皮,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半跪在阿婆旁边,听着阿婆撕心裂肺的哭喊,看着小女孩躺在阿婆怀里仿佛睡着了的模样。 她说不上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只是内心空茫茫的,自己并不是悲悯的人,但是这个孩子前一秒还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渴望的看着自己,现在却…… “是‘赤毒’,但不知为何会掺入这袋粮食里,看来有些不简单。” 乐梅溪已经可以分辨说话的白面人是谁,这个声音是那名总是警告自己的白面人的声音。 不过此时乐梅溪并没有心情去听他们说什么,她看向倒地的老汉、那名妇女、两个男人,以及阿婆怀里的小女孩,心里茫茫然空白一片。 她为什么要穿越到这里?为什么要目睹这一切,从锺州牢狱的血般屠杀开始,到步老死在她面前,到银卫倒在她旁边,到现在这幅场景。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深陷在这刀光血影的江湖里,饱尝死人的场景,是啊,这里是武侠世界,死一个人,同死一只蚂蚁没有一点区别,自己从开始的惊恐到如今的适应不也说明了这点吗? 可是,她怎么能一样?她不是这里的人,她身受了十六年的法制教育:人的生命高于一切。 那现在呢?现在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是被其同化,还是砥砺独行? 乐梅溪在发愣的时候,领头的白面人已经比着一把匕首在阿婆的脖颈下。 但听他冷冷的质问道:“这袋粮食是哪里来的?” 阿婆愣愣的抬头,一张老脸上满是泪痕,她停止了哽咽,紧紧抱着小女孩的手松了下来,游神似的目光落在白面人身上,但听她惊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紧接着,她把脖子迎向白面人的匕首,白面人再快也快不过阿婆决心一死的冲动,血顺着脖颈流下,殷红的落满衣襟。 白面人松开匕首,阿婆的身躯顺势倒下,她口中呛出一口血,却依旧把小女孩护在怀里。 阿婆喃喃道:“我好后悔……好后悔……” 阿婆到底在后悔什么,乐梅溪和白面人已经无从知晓,眼看最后的线索也就此短了,其他三个白面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开始搜索可用的信息。 最后他们在放米袋的包裹上看到了一个暗秀的“杉”字。 这个“杉”字绣在粮袋上,一眼看上去不起眼,但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个字旁边有一个很小的标号为十。 威胁乐梅溪两次的白面人魅道:“这事要禀告回阁,我们快些行路。” 说话带嘲弄的魑也难得严肃道:“的确,明明只不过是‘赤毒’,却如此厉害,这不同寻常,这其中定有大乾坤。” 给乐梅溪发过烧饼的魍和存在感最低的魉一同点点头。 四人商量的空档乐梅溪还在发呆,不知是不是打击太大,还是接二连三的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乐梅溪看着倒在地上的阿婆混着血张着的浑浊双眼,心里像是被什么刺穿了一样。 她浑浑噩噩的被白面人带上马车里,马蹄踏踏响起的时候,她才恍恍若若的回神。 泪水顺着她的眼眸流下,她不知自己到底是为谁悲哀。 第六十二章 乐梅溪一行人走后,沉寂的破庙里传出了回响在石板上的脚步声以及金属在石板上敲响的声音。 门槛边出现一截紫色的裙摆,裙摆下是一双描绘着彩色牡丹做工精巧无比的紫色秀花鞋。 金步摇在空中摇晃着发出清清脆脆的声音,紫色秀花鞋走到躺在地上已经僵硬的尸体旁,一只戴着透亮翡 翠镶嵌五彩宝石玉镯的纤纤玉手伸出细白如葱的食指在阿婆嘴边的血上轻轻一点,指尖沾上血迹,与晶莹的指贝相交有着难以描绘的妖异美感。 只听一个娇嫩的女声响起:“这次的药物最成功,阿木,该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宗主。” 紫色秀花鞋后是一只黑色的靴子,靴子右边是一根木棍模样的铁棍。 破庙里响起一个苍老暗哑的答复音:“是的,南琪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潮湿和刺激,随着时间的流逝,坐在马车里的乐梅溪感觉头越来越烫,嗓子干渴,浑身更是没有了一点力气。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久到乐梅溪浑浑噩噩感觉时间好似停止了般,她昏睡了又醒,反复几次,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恶心感。 魑魅魍魉四人骑着马护着马车走在小道上,细如牛毛的雨丝从暗沉沉的天上飘下,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四下茫茫一片漆黑,天上没有月光,就连稀疏的星光都看不到。 这是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如若不是习武之人,寻常百姓必定都无法看清一丈内的路况,更何况是像这四人一般骑马。 在一片沉寂中,马蹄踏踏的声音敲在湿漉漉的石路上,显得空旷而渺茫。 突然,前方出现了火光。 火光从远处的小道上骤然晃出,悬在半空中,如同午夜的幽灵之光。 “前方有排查。”,沉稳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魅瞬间伸手勒住马上的缰绳,白袖微晃,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他一停马,剩余的三人也勒马停下,那辆无人驾驶的马车,竟无需勒马自己停了下来。 “没想到我们绕了一圈,还是遇上了排查,如此戒备,看来郑州与沧澜兵已经打起来了。”,魍的声音不同于魅的沉稳,也不同于的魑怪调,而是平淡如水。 沧澜兵是前几天高长恭一脉势力最强的纳兰家联合众王族后裔编排的军队,统称沧澜军。 魑魅魍魉四人正要想办法入郑州城。 郑州一带多山,地处蜀地之边,是乾宏王朝与纳蓝后裔彼此势力控制的相交点,但实际的掌控权还是在乾宏帝手里。 郑州之地并如幽州一般易守难攻,也不如锺州一般自古为繁华之处,它之存在,不过赖于郑州之外的怀山之群山那一片的南岭北麓。 世人传: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南岭北麓是第一道天然屏障,南岭北麓的西边,即为蜀地,而东边就是三百里的平原,这片平原,给了郑州得天独厚的优势,哨亭之上,可以毫不费力的侦查远来之敌。 除了城门正门进入郑州外还有南边的侧门,不过此路地势复杂,一般不懂地形的人走都走不出去,所以在一些主道上会设排查的设点,但是不多。 魑魅魍魉四人就是走着小路,但没想到的是即使是这样的小路,都已经有了排查口。 “把路引拿出来,现在是敏感时期,即使我们是江湖人恐怕都要登记。”,魅说完这句话,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魉就抛出一叠文书到魅手里。 四人驾着马车再次上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排查的路设处,但见两边皆站在两三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如标杆般站的笔直。 检查文书不过一个过场,检查完毕之后,就在最前面的魅正要伸手接过文书时,前方冲来了数道黑影,黑影后面不远处紧跟其后的是一对轻骑兵。 魅的手还没有够到文书,一枚暗器已经逼至眉头。 “噗!噗!噗!”数声过后,两旁的士兵一一倒下,魑魅魍魉四人到底不是一般人,他们纷纷扬袖拦下来势汹汹暗器,却挡不住暗器刺马体,在马倒地的瞬间,他们只来得及从马上越下来。 三道黑影转瞬就到了眼前,这个时候,马车还横在路中间。 魅和魍离得最近,他们刚要飞扑上去拉住马车上的缰绳,就又是数枚暗器袭来,这一顿却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三道黑影一跃而上马车,下一瞬间就直接驾着马车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魅刚说出一个“追”字时,就见后面的那对轻骑以恐怖的速度越过他们,如风的速度让他们四人都没能看清领头为何人。 魑开口道:“马都这样了,如何追得到?也不知使暗器的那些究竟是何人,投暗器的功力这样厉害,足可以同早年的唐家媲美了。” “他们……也难说不是唐门后人。”,魅的目光穿过茫茫的黑暗,似透着笃定的神色:“不管如何,人我们一定要带回阁里。” 黑夜下,一袭藏青色劲装的男子领着轻骑追着前面的马车,他的体型欣长,面容英俊挺拔,发丝如瀑散开,唯有额间一抹暗红的抹额束在脑后。 眼看着轻骑即将要追上,马车却突然一拐,翻下一处斜坡。 下着细雨的黑夜里本来就不易看清路,更何况还是斜坡下方? 劲装男子勒住缰绳,其余的轻骑勒着马险险止在边缘,但听那劲装男子一双如鹰隼般冷静锐利的眼眸扫视下方冷喝道:“下马,搜!” 几乎话刚落音,十多人立即下马顺着坡迅速行动,相互分开后立即搜索了起来。 即使在湿润的斜坡上,踩在满是松滑泥草上,这些人的行动却依旧井然有序,雷厉风行,透着一股普通士兵不一般的气息。 “报告,有情况。”,最低下一处的士兵叫到。 劲装男子闻言向那里走了过去,随着走近,才发现他其实周身带着一股铿锵的杀伐之气,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坚毅。 他低头凝视脚下的人,只能看见一张沾满泥土和血渍模糊的脸。 男子蹲下身伸手抬起他的脸翻向一边,打量了片刻皱着眉头松开手,就在他打算站起来时,却突然看到了这人怀里露出的一角玉佩。 他轻而易举的勾出玉佩,脸上却露出奇怪的表情。 有些怀疑的目光扫视了躺在脚下的人,那双冷静而锐利的眼眸微眯:“把他带回去。” 此时在男子手里的玉佩,正是那枚剔透光泽纹路细腻上刻奕字的鱼形玉佩。 第六十三章 将军府里的阿二最近很忙,她不仅要一日三次的替东厢房里那个昏迷的姑娘熬药,还要三天两头的跑到永安街去请宋倬老大夫前来候诊。 要知道将军府离永安街的距离都可以绕郑州城半圈,更何况宋老大夫哪里是那么好请的?人家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即使如今退隐江湖,又哪里有这等闲空跑来将军府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诊治? 更何况宋倬老大夫现在正在为自己家的孙女竟然要随江湖一名邪士出走而苦恼不已,要不是因为看在将军对他有恩的份上,哪里能仅凭她小小的一个将军丫鬟就能请得来? 自己整天天还没亮就到永安街,为了请宋老大夫站在门口或者在院子里等上一个早上都是有可能,哪里有这个姑娘这样好命? 想到这里阿堵有些哀怨的目光落在床幔里躺着的那位还处在昏迷姑娘身上,她真心为将军请宋倬老大夫前来诊治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感到吃亏,浪费这样一个大的恩情去救这个陌生的姑娘,到底于将军有什么好处呢? 这几日城外的沧澜军频频攻城,将军忙到看不见人影还不忘吩咐管家老头来询问她的情况,更是让阿堵对这个姑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算算要到午时了,阿堵便离开房间到院子里熬起药来。 说起熬药,阿堵一张圆嘟嘟看着就喜气的脸垮下来了。 一碗药要熬三次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边熬药边放药材,多放少发或者时间对不上顺序错了都不行,真不知道这样的药方到底是谁发明的,实在磨人的紧。 思及宋老大夫说那个姑娘头部遭受重创,很可能醒不来或者即使醒来了极可能会痴傻的话,阿堵心里也有些不忍,毕竟人家还这么年轻,要是真的一命呜呼了,岂不可惜? 她天天帮那姑娘换药,那姑娘后脑上的伤口有多深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老实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怀疑过这人到底能不能救活,好在这些天过去,她的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 阿堵抓着扇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小火灶,神思却有些远,其实按道理来讲,她也是将军救回来的吧? 当阿堵还不容易把药熬好端到房里,还没发下烫手的药让它凉下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碗差点砸到地上。 赤脚落拓站在床边额间一抹白纱身穿里衣的少女用黑亮的眸子看着她,有些清冷的道:“你是谁?” 少女一头齐肩的短发,眉色清秀,一双眼睛明亮若星,流转着水一般清澈的光华,她此时蹙着秀眉看着阿堵,看起来有些困惑不解的意味。 这个少女可不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位?阿堵稳下一颗噗噗跳动的心,为自己差点被她一句话吓破胆而懊恼不已,老实说天天看着这姑娘躺在床上,还真的忘了她也是会醒过来的这个事实。 “那个……我叫阿堵,这里是将军府,是将军救了你。”,阿堵道:“你快上床,我去请管家来。” 少女听完她的话,神色变得有些莫测,她原本微蹙的秀眉现在都快绞在一起了,阿堵原本不愿同她多说什么,但她把药放在一旁后,见她还楞楞的站着不愿动,心里就不免有了些火气。 好啊,自己这些天忙里忙外的照顾这人(虽然是管家吩咐的),就算不是一心一意,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吧?但是这少女如今醒了却对自己装聋作哑,是不把她这个小小的丫鬟放在眼里吗?她也不过是将军救回来的人罢了,指不定就和自己一样,装什么神气?! “药凉了以后,自己喝掉!”,阿堵冲她没好气的说道。 少女的表情似乎怔了怔,她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顿了顿还是咽回了口中。 阿堵没有心情再去看她,自然没有看到她的这个动作,自己把话说完就直接走出了房间去找管家。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阿堵没有看到那少女在她迈步走出房间时突然抱着头痛苦的蹲下来的情景。 从一片沉重的混沌中醒来时,她只感觉头昏疼的异常。 睁开眼的瞬间,她感觉仿佛觉醒开了一个时光的明灭,半生的浮沉,就像刚从永久黑暗的沉睡中步入这个明亮刺目的环境。 入眼的是一暖色的床幔,上面秀着精巧的花纹,此刻散发的淡淡馨香萦绕鼻尖,令人莫名安心。 她把头偏过床外,只见房间里窗明几净,窗外的盆栽色泽艳丽,小巧精致的金兽香炉溢出幽幽冷香,内室帘幕低垂,檀木案牍放在一边,透出一点阴影。 她迷茫的从床上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这样的宁静好似梦一般从未有过,她痴痴的赤脚踏在冰冷的地上,却不料脑中一阵昏晕,她正伸手打算揉揉头,指尖却碰到一截纱布。 她有些怔松的来回摸了摸,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就在她迷惑的打量这个地方时,房间里突然走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穿着绿色的裙缦,腰间挂着做工精细的香囊,挽着一半乌黑油亮的鬓发,看起来有些微胖,一张脸圆嘟嘟的很喜气。 此时这个姑娘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这东西看起来黑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她歪着头问道:“你是谁?” 她突兀的话很明显吓了一下这个姑娘,因为她明显看到这姑娘端着的碗晃了一下,这个发现让她感到有些懊恼。 不过姑娘很快就稳了下来,但听她说:“那个……我叫阿堵,这里是将军府,是将军救了你。”“你快上床,我去叫管家来。” 将军?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怎么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 “药凉了之后,自己喝掉!”,神思从游离中回来,她就听到了这样一句半是火气的话,微微张开了口,她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并且告诉她自己好像失忆这个事情,但她触及这姑娘包含怒气的神情,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那些话。 眼看着那绿衣姑娘离开房间,她突然头部剧烈的疼痛起来,冷汗布满她包裹着纱布的额头,此时此刻她的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蹲下身体,脸色白如纸张…… 第六十四章 江管家跟着阿堵来到东厢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倒在床边,抱着头低低痛苦呻呤的那个姑娘。 江管家瞥了眼身后的阿堵,见她虚着眼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更是难已压制心里的怒气,他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阿堵抖了一下耳朵,耷拉着头,活像一只圆滚滚的果子狸,显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来。 江管家平素就知道她的性情,这般模样很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但此时也不是指骂她的时候,江管家压下突突跳动的脑脉,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总有一天要被这个小丫鬟给气死,故此他没好气的冲阿堵喝道:“还不快去请府里的大夫来!” 阿堵看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并且小心翼翼的退出门,但心里却在不停的腹诽着这个耐心不足,为人暴躁,严厉苛责的江管家。 阿堵表示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将军要这样一个人做管家,她甚至觉得自己当管家都能做得比江霍要好,要是让她阿堵当了管家,保证把所有事都打理得漂漂亮亮。 江管家把那姑娘慢慢地扶起来,让她坐到床上。 挽着她手臂的江霍此时才感觉出这是个很轻的姑娘,并且看起来瘦瘦弱弱的。 江霍还记得将军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少年,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身高和一头短发,看上去其实和一般的少女没什么两样,真难为他和将军会把她混淆。 两人离得较近,江霍见她只到肩头的黑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原本清秀的面容看上去也惨白一片,此时她的意识仿佛游离在外,双眸半磕,唇瓣不自觉的在呢喃什么。 江霍凑上去听了听,却听不清楚到底她呢喃了什么,只好作罢。 察觉到她紧皱的眉头,江霍不自觉的就放慢了动作,他小心的让她躺在床上,想起刚刚那赤脚的模样,心里又对阿堵上了几分火气。 这个阿堵做事总是这样马马虎虎,叫她照顾个人,也给照顾成这样,难道她不知道这个姑娘对将军有特殊的意义吗? 姑且先不论这个姑娘出现时怀里有着将军那遗失的玉佩,然而就前几天,听风阁主还来书一封希望用郑州城外纳蓝王裔统领的沧澜军的情报来换取这个姑娘。 将军和他自然知道这有些不简单,要知道这江湖帮派一般都不愿涉足朝政军事,现在却为了这样一个小姑娘而打破了常规,这不仅暴露了这个姑娘对他们的重要性,还显露出了这个姑娘的来历不简单。 当然将军和他也不会这样轻易的就相信听风阁会给他们正确的信息,只不定这会是听风阁和纳蓝串通起来的一个阴谋。 现在的郑州就是一个各方势力的聚焦点,将军的每一个行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下,就在七天前那个雨夜,将军带回这个姑娘的那一夜,还有三个不知来路的黑衣人前来打探消息,但可惜的是将军没有能够抓到人。 阿堵带着胡子拉碴的张大夫回来时,就看到江霍一双贼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意识混沌的少女,阿堵心里的火气顿时蹭蹭上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江霍竟然是这样好色的人! 阿堵也不知抱着什么样的情绪说了话,只知道张大夫似乎被她震了一下,有些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张大夫来了!” 江霍皱着眉看着阿堵,这个丫头怪叫什么?是想找他的骂吗?但想到现下的情况,他还是忍住心里的火气尽力平静道:“张大夫,来看看吧。” 张大夫点点头,顺着江霍让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凝神搭脉了片刻,张大夫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半响他收回手,冲江霍摇摇头:“情况不太乐观,看起来似乎脑中的淤血在扩散,需要在脑上施以金针才可以止住淤血的扩散,但是老朽不善施针,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快些去请宋老来吧,晚了可能……” 听完张大夫的话,江霍脸色变了变,几乎立即的他就吩咐阿堵道:“你留在府里照顾她,我现在就去找宋老来。” 阿堵此时还哪里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就点了头。 江霍又对张大夫道:“麻烦张大夫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 张大夫点了点头,对江霍道:“快去吧。” 江霍这一走,不过半个小时,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将军站在大厅里,长身玉立,负手在后,藏青色劲装勾勒出他的英挺身姿,额间那抹红色的束带绑在脑后,整个人更显得英姿勃发。 他看见江霍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太大意了。” 闻言江霍脸色一变,他望向蒙恬的身后,果然看到跪在地上的“张大夫”。 此时他还有哪里不明白? 江霍一把半跪在自家将军脚下,俯着身,双手抱拳:“望将军赎罪。” 蒙恬敛下剑眉,看向他身后的宋老,抱拳行礼道:“麻烦您老跑这一趟,我的下属办事不利,险些就要出事了。” 宋老没有理会跪地的江霍,也好似没有听进蒙恬的话只道:“既然来了,我便去看看那姑娘。” 宋老走后,蒙恬也不看江霍只道:“竟不料你们听风阁还能使出这般的手段,敢混入将军府的大门,难道是觉得我们将军府好欺负吗?” 他的这些话,明显是说给身边跪在一旁的“张大夫”听的,他的语气充满威压,像是冰渣当头浇下,冷的入骨,令人不寒而栗。 “张大夫”沉默着没有答话,闻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蒙恬,那目光像是淬了毒般。 显然蒙恬也没有料到他会露出这样的目光来,他刚想叫人把他带入暗房审讯,就看到“张大夫”嘴角流出乌黑的血渍,目光瞪的铮圆,下一秒人就直接倒地了。 “是死士。”,迅速冲到 蒙恬说完这句话,看向江霍:“你下去领罚吧。” 江霍闻言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姑娘还好吗?”蒙恬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充满考究,最后还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已经稳定下来。” 但蒙恬没有告诉他的是,虽然身体状况稳定了下来,但是由于头部遭受重击加以高烧,导致了记忆全失,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是谁…… 作者君有话要说:心累了,坚持不下去了,想弃坑了怎么破?Q_Q 第六十五章 高长故郡,乾都新府,襟三江而带五湖,星分异枕,地接横庐,这就是江南。 江南位于长江下游南岸,素以水乡著称,此处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交通发达,水运和路运皆通过此地,又因地势特点汇为各地买卖龙头之处,手工业和饮业等行业的发展历经千余年来的风雨洗礼,其繁荣程度乃是锺州所不及。 除却小桥流水的温凉如玉,除却画船雨眠的诗意人生,以温润的水乡情怀孕育出的江南,从不缺少大富大贵之家。 其中必须要说的,自然是半涉武林,号统天下经济,并且富甲天下的江南千家。 千家先祖在两百年前原是当时一武林世家的嫡枝一脉,因自身所有着卓越的商业头脑,从此走上了一条经商之路,故虽从商,其内弟子还演习武功,半涉江湖。 千家位于苏州城内,却有着掌控整个江南的势力,又与武林尊主顾家有着联姻之缔,故而世人提起江南一带,首先想到的就是千家,其在天下的地位可见一斑。 坐落在苏州的千府,是苏州城内最大的私宅,府内的景致为苏州之最,不仅有赏心悦目的亭台轩榭,还有怪石磷峋假山池沼,奇异稀世的花草树木其中更是有芙蓉榭,玉春堂,荷花四面亭,棠院这四处扬名天下的景致,值得一提的是武林百晓生传人新撰的武林史记中更是有一句名扬江湖赞誉千府的批注:湖光秋月苏州城,不及千府一处景。 这日千家平素不曾开的深红大门难得的大开着,一干的仆役有序的站在大门外张望,好似在迎接什么,整个场面静默肃穆,显出一派森严的家风。 这个时候门里走出了一名模样清秀穿着桃黄色裙襦发鬓梳妆简单的少女,她向外张望了一圈,又退回了府内,不知到底在寻找什么。 只见她匆匆回到内府,穿过庭院楼轩,雕花走廊,来到了一处内院。 这处的院子里种满海棠,一眼望去直如步入花海,粗大的海棠树上花繁如锦,由于花开带出的香气清冽扑鼻,一阵微风抚来,树枝轻轻晃动,只余落英缤纷,从院门看去美得如梦如幻,宛若步入仙境。 海棠林的尽头是一处低楼小阁,模样看上去精致无匹,即便是门窗上的雕花都细腻精巧。 小阁门外站着两个年龄大些的女子,一个穿着春绿色裙襦,一个穿着桃红色裙襦,皆面容精致,行动轻盈,透着股无形的气势。 桃黄色的少女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前,先是匀了匀呼吸,接着就向两旁的女子行礼道:“敢问姐姐们现在可以进去禀告夫人吗?” 见一人含首推门示意她进去,少女赶忙整理了衣着发鬓,敛声摒气的跨过门槛。 来到屋内,室内的侍婢将两旁浅色素净的帘布层层打开来,直到尽头显出刻着雕花的精致紫檀木塌上斜倚塌上矮几,素手支着下巴,墨发半倾的女子。 室内一旁摆着做工精细金兽香庐,此时正燃着香,袅袅白烟从兽口晕散开来,让眼前的这个贵妇变得不太真实。 她穿着秀工精美的棠花翠绿烟纱碧霞罗衫,逶迤拖地蓝色细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在低垂挽着的鬓发里插着一支镶嵌菱形玛瑙的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眼眸半敛中却透出一股淬了寒冰的锐利。 这是一名看不出年龄的贵妇,如果不是她眼角有些许细纹,怎么看也不过是一名二十五六的女子。 桃黄色裙襦的少女恭敬的跪在地上,低垂的头露出一节细长的脖颈。 “禀告主母,门外并没有见到大公子前来迎接,公子也还没到。” 这句话说完,塌上的贵妇原本精致的面容就狰狞了起来,她一把推翻矮几上的茶杯,怒道:“好他个千楠璞,连迎接少主的事也敢惘顾!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母了?他难道忘了谁才是少主,他算什么!!我要去禀告家主!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维护他!” 一干女侍惶恐的匍匐在地,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门外两个女子闻声跪了进来,一人劝道:“公子就要回来了,还请主母等公子亲自去禀告。” 另一人也道:“公子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还请主母放宽心。” 这两句话似乎起了点作用,塌上的贵妇狰狞的面容渐渐平复了下去,她瞥了眼还跪倒在地的一干侍女,冷哼道:“都起来,好生伺候着。”,接着又淡淡扫了眼桃黄色襦裙的少女:“你继续看着,公子回府了便立马回来禀告。” “是。” 少女再次来到门边,约摸等了片刻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少女再次看去时,就见右前方领头驾着马留着醒目白寸头长得有些异域风情的大汉。 但见他勒住缰绳止住奔腾的栆红烈马,身后一干围着的一辆华贵马车旁的护卫随着他的动作也渐渐停下了来。 一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首先从马上下来,但见他走到那辆华贵的马车旁边对里面低声道:“公子,到了。” 穿过暗色的车帘露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这只手慢慢挑开车帘,现出马车里它的主人来。 这是一个很俊美又很冰冷的男子,他一双凤眸深邃如墨玉,冷如千年寒冰,薄薄的唇上是高挺的鼻梁,衬得眼眸更加深邃。 他从马车上走下来,身形修长,玉冠下倾洒如绸墨发,不染纤尘的月华白袍略略冲散了些周身寒气,此时迎着光看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同寻常苍白。 他一站定,门外的一干奴役就立马行礼高声道:“恭迎少主回府。” 男子漠然又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一干人,他如同淬了寒冰的眸子无形中透着强大的压力,在他的目光镇压下,所有人皆不敢动弹。 男子在一干侍从的陪同下走进大门,门里早已跪满一地的男女仆人。 男子漠然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一名中年憨态模样的管家及后面跟随着的两名侍从就迎了上来,他引着男子道:“公子舟车劳顿了,是先去梳洗,还是……” “我先去见家主。” 男子说完这句话,也不理会这个管家,直径走向另一边,他身后跟着的白发寸头及中年男子也赶忙随着他离开。 胖管家擦擦额头的汗: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应付…… 作者君有话要说:文笔加情节才是好文,希望自己有天能写出这样的文来。 第六十六章 穿过庭台轩榭,就见小桥池沼,再穿过外院走廊,就是一处寂静的竹林。 竹林深处,是一座竹林小筑,小筑里窗扉半开,阳光穿过竹林落下斑驳的影子,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一线散落的光透过竹窗,落在伏在案牍上持笔批注男子的眉宇上。 这是一个极其清俊的男子,眉眼如清澈的水一样温润,又有着天山上萦绕的雾气般透着股朦胧的空灵之感,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他有着一头银白的发鬓。 但其实走近了看,才发现他的眼角有着细纹,实际上应该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年轻。 但不管怎样也无法遮掩这个白发男子原本的风姿。 清俊温润,沉静如水。 如果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看到他绝对会感到吃惊,因为这个看上去毫无威严的人便是千家现在的家主,千栖瑜的生身父亲——千苏笛。 轻风吹动竹叶传出簇簇声,他原本专注批改文书修长的手微微顿了顿,紧接着连温和的眉宇也皱了一下。 他把手中的毛笔搁在笔砚上,便从案牍上起身,负手站在了窗扉边。 他穿着一袭随意的蓝色便袍,此时阳光流泻在他银白的发鬓上,看起来既耀眼又苍老。 千栖瑜来到小筑竹门前正打算敲门的时候,里面已经穿来低低地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他推门时看到的就是父亲背对着他站在窗扉边的场景。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这个人总是背对着他,不愿多看他一眼,如果……来的人是千楠璞,这人还会不会也这样背对着? 千栖瑜的表情渐渐变得冰冷起来,他也不再走进,只随手把一样物品抛在案牍上:“玉玺已经带了回来,希望你实现自己的诺言。” 见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千栖瑜的脚步连一步都没有顿就要转身离去。 “你受伤了。” 这句话一出口,千栖瑜的身形似乎滞了一下,但下一瞬间就恢复常态直接出了竹门。 竹门关上后,窗扉边站着的千家主转过了身,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案牍上的玉玺上久久没有移动。 作为千家少主,千栖瑜一直有着直属于他门客和手下,甚至是他要独立处理并不经过家主的事物,故此他的院落坐落在千府的南边,府里的人一般都不会被允许进入。 千栖瑜随着季管家回到院里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季管家大骇,他扶住自家公子,有些紧张的问道:“公子感觉如何?” 离开怀山一路就没有好好休整过,即便半路上一直有奕姑娘留下的药方调养,但是毕竟是重伤……公子自从乐小兄弟失踪后就有些不同寻常,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去寻找也没见能找到人,看起来只怕凶多吉少…… 千栖瑜冷淡的抹去嘴角的血迹,只道:“无事。” 季管家见他强撑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 “安排下去,我要知道怀山行刺的事查的怎么样。” 千栖瑜说完这句话似乎想起来什么,他的眉宇微蹙,声音有些冷:“为何我进府时没见到千楠璞?难道是怕我找他对质不成!” 按千家规,少主回府,同辈皆要出府相接。 季管家似乎也想到这一层,他立马道:“我马上去查。” “记得派人去禀告母亲。” 千栖瑜说完这一句就走进房内,季管家知道他的习性,只在门外应了一句,便离去了。 这日午时,季管家带着几人来到书房。 这时千栖瑜已经在书房里静候来人,不知是不是外面阳光有些刺眼,他恍恍惚惚觉得乐梅溪还依着他的令不情不愿的守在门外。 那个清秀的少年怎么就让他这样难忘? 这时门口传来季管家的声音:“人来了,公子。” 千栖瑜这时才找回思绪:“进来。” 跟在季管家后面的几人一走到跟前就立马恭敬的半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见过公子。” 千栖瑜锐利的眼神扫过他们,抬了抬手,领头一人禀告道:“经查实,公子私下去怀山的消息的确是从这里泄出,并且和大公子有关。” 他说到这里对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只见旁边那人道:“那批杀手经查找来自嗜血宗,而雇这批杀手的却不是大公子,而是……二夫人。” 这句话出口,房间里的气压似乎低沉了下来,一派的静默压抑。 最后一人凝重道:“属下本按吩咐调查二夫人如何知道这一秘事,但家主派了人暗处护卫,一旦有所动作就会被发现,请公子指示该如何?” 这句话后沉默了片刻,千栖瑜看向季管家:“大公子在何处?” 季管家闻言立马伏身请罪:“回公子,今日才发现……大公子不在府里,至于去了何处……属下该死!” 千栖瑜的表情变得凝重,半响他吩咐三人道:“暗处防备着二夫人即可,先下去。” 三人领命离去,只余跪在地上的季管家。 书房里一派静默,只有千栖瑜敲着桌子的声音,他一直没有让季管家起来。 “季管家,原来我竟一直看错了,我这个大哥其实不简单。”,千栖瑜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了半响。 “现在天下局势一片混乱,郑州的战事已经开始了,纳蓝氏起兵欲夺回江山,武林也不会平静。” “顾家已经在召开武林大会,希望联络各大门派支持乾宏帝,一旦起兵,首先元气大伤的就是千家。” “父亲只懂固守,但我却总觉得在这一切的后面,还有一股未知的势力潜藏。” 千栖瑜站在季管家面前,敛着双眸双眸隐下光亮:“我没有时间去责罚你,因为接下来的路将会更难走。” 季管家浑身颤抖了起来,但听千栖瑜依旧冷冽的声音扩散在书房里:“我们该去郑州会会蒙恬,看看他值不值得赌。” 季管家被他家主子这句话吓了一跳:“公子,现在乾宏还未同武林结缔,贸然前去岂不是入虎口,要是……” 千栖瑜没有回答季管家的话,他淡淡对季管家道:“你下去。” 季管家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想要说什么,却在见到千栖瑜冰冷的双眸时咽会口中,最后只有低头离开。 第六十七章 漫天星河璀璨,映照亘古的苍茫大地,天上的月亮此时及不上无数星光铺出的繁华,静静遥对夜幕山河表里。 夜空下的林子里,晚风轻轻吹响树梢的叶子,发出窃窃的私语。一汪溪水倒影着天上的星月,随着水流闪现出一条通向远方的粼粼波光。 此时借着波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岸边磷峋散乱的岩石上坐着一个人。 粼粼波光折射星月映射在他的身上,为他的面容打磨出一层细腻的光泽,在波光下,显出一张眉眼如画极其清俊的脸。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穿着一袭青衣,周身如烟缭绕,显得仙气氤氲。 如绸的长发披洒在他的背际,染上墨色星星点点,流泻出柔和的光晕。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岩石上,看着水面,旁边则随意搁着一把看上去朴素无奇的剑。 剑鞘上沾着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已经有些发黑。 但男子并无意去在乎这些,他的头半垂下,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支着下巴,显出一股疏朗散漫的气息。 末了,他幽幽叹了口气,这声低叹从他薄薄的嘴里发出,瞬间揉碎了漫天星河的情怀。 顾清络从沉思里回过神的时候,天不知不觉就已经黑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吹走,敛下的眉眼不自觉染上几分轻愁。 那日他确实叫那个少年在附近等着他,为何却怎么也找不到? 顾清络现在还记得少年与他约定过一起去蜀地,但再转身,人已经不知所踪。 这种事本来就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事,为何自己却总是放不下? 上次少年在他眼前被掳走,他四处寻找也就算了,后来还不惜与杜康做交易,他却又是为何要这样付出? 顾清络还记得当初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那不过是他责任罢了,毕竟自己说了收他为小弟。 但这次呢?他在林子里徘徊了五天,少年也极可能不告而别了,那他为何还不愿离开?难道还是觉得对那个少年有责任吗?还要纠结小弟这种事吗? 显然不是,似乎自己从来没有想要把他当做过小弟来对待。 那个少年是那样的特别,特别到让自己总是不自觉的就把他放在了心上。 就像现在,看不到他后心里总有些莫名的烦闷。 想到了这里,顾清络蹙了蹙精致的眉宇,他把视线收回,望着夜幕,心里一叹:又是一天,看明天必须要离开了…… 他正盘算着路程的时候,一阵飘着香气的风拂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四下里透出一股怪异的氛围,却又在转瞬间恢复原状。 不知想到什么,顾清络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刚起身把脚边的剑抓到手里,身后就飘来一阵起银铃的声响。 深林野夜,却无端穿来声声银铃,让寂静的四野显露出一股无比诡异的气息。 风停树止,星月为墨绿的树海铺下一层朦胧的银光,从深暗的林子慢慢走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子,她满头乌黑的发鬓用银线编满细碎的辫子,而银线上则都坠着银铃,无风便可自响。 她额上戴着一串菱形的墨色玉石,反射星光,看上去幽幽亮亮,她穿着袖口紧致的白色云纹蚕衣,从腰身开始便绣着红色的火簇,裙摆几乎垂地,精致的绣工栩栩如生,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的妖娆。 “顾剑使。”,她唤道,流转的眼波里露出一股别样的媚态。 顾清络冷着双眸看着她,全不复寻常的疏漫随意。 “你不必这样防备着我,我不过奉主上的命令前来罢了。” 她似乎笑了一下,眉眼低垂间流露出一股成熟女性的韵味。 顾清络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变化,他冷声道:“我和你们主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奉劝你还是快些离去的好,以免刀剑无影。” 女子抹着浓妆的脸在听到顾清络的话后蓦然一变,她阴着脸道:“顾清络,你别给脸不要脸!主上还能派遣我来,那还是看得起你,如果你执意要和主上作对,小心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了一下,下一瞬间便脸色苍白的退后了数步,但见剑光划空而过,落下她脸颊边上半截细碎的辫子。 “你……”,女子颤抖着唇瓣,半响发不出下一个音节。 “俞姬,你以为我还会是当年那个你所能打压的少年吗?如果你再不肯走,姑且可以试试我的剑会不会剜下你的头。” 听着这些威胁的话,女子的脸寒颤起来,她那双明眸死瞪着顾清络,似乎暗藏着噬骨的凶狠。 只见她慢慢后退,一直到退林子边上,然后突然暴起,越到半空时,有些不甘的甩出一枚玉帛,玉帛以抛物线的形势在半空铺展开,落向顾清络。 玉帛飞出的瞬间,她蓦然一个转身,以螺旋的姿态轻盈点地,接着就听她恨声道:“顾清络,你以为主上料不到这些吗?你现在且好好看看上面的字,再想清楚要不要随我回去见主上!!” 顾清络在看到玉帛上的字的瞬间,原本扬起的剑便“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有些艰难的辨认上面的字迹,直道它落在地上。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过几秒的时间,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却已经足够看清并且辨认出那上面的字迹。 顾清络感觉嗓子像是堵着一块石子,仿佛瞬间就失去了开口的能力,他的眸光透着一股不知为何的悲伤,仿佛揉碎的漫天星光,又像江南的烟雨,飘摇着无言的凄惘。 那种像是受伤的小孩流露的表情,看上去格外让人心纠。 顾清络不知道他是怎样艰难的点了头,又是怎样艰难的捡起地上那把他父亲的剑,他已经很久没再有过这样痛苦的感觉,那种深深被背叛的感觉他原本以为穷尽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了,但现实又一次打败了他。 那种感觉一如既往的让人难受,并没有因为他渐渐冷却的心而有所改变。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玉帛上那分为熟悉的笔迹会是他那……已经离世的母亲的?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那上面包含歉意的话竟然能让他感到莫名的心揪? 时隔数十年,那个有着温暖双手,温柔双眸的女人真的还在人世吗? 第六十八章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自从沧澜军围住郑州攻城。 阿堵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向后面跟着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她跟上。 就在阿堵以为可以安全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咳咳……” 阿堵的身形瞬间僵直了一下,接着她颓然的耷着头转过身来,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江管家那道笔直又可恶的身影站在回廊上。 回廊两边柱子的阴影投在他的白衣上,同时也斑驳着他那张目深眉远的脸。 阿堵没好气的瞅了眼先前跟在她后面现在站在她面前一脸无辜的少女,似无声的诉说:看!都怪你,他在你后面你没看到吗?现在好了吧! “阿堵!” 江霍看着她那张毫无悔过的表情,就又是忍不住的一声怒吼。 阿堵被他吼的缩了一下,心里却依旧在狠狠的腹诽着他。 江霍哪里不知道这家伙的本质,见她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这家伙现在必定在暗自腹诽着自己,想到这几天让她搅得一团乱的将军府,江霍的怒火就不由自主的噌噌往上升。 “给我去火房劈柴!”,他没好气的冲阿堵怒道。 岂料阿堵听后一拍她身前那个少女的肩以无比同情的语气道:“嘿!听到没,江管家要你去火房劈柴。” 江霍最后那根叫做理智的线在听到阿堵这句话的后,彻底断了。 “阿堵!!” 江管家夹着无比怒气的声音响彻到整个将军府的上空。 阿苏蹲在一旁认真地看着阿堵挥舞着沉重的斧子劈着摆在面前的木头,满眼都是说不出的好奇。 阿堵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该死的江管家,他就是个邪恶无比的人,天生下来就是同我作对的!他竟然敢对我滥用职权!等哪天我告诉将军,叫将军撤了他的职,看他还嚣张什么!” 阿堵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完这一长串话,还似不解恨的狠狠劈着斧头下的木头,看得阿苏心里充满敬佩。 她心里暗想:阿堵果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没过多久,阿堵似乎劈累了,她放下斧子长呼了口气,眼角瞥到阿苏正好奇无比的摸着她放下的斧子,那双乌黑明亮的眼里满是蠢蠢欲试的迫切,阿堵心神一动。 “欸,阿苏,你真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吗?” 听到这句话,阿苏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不记得这个事实。 “我猜你以前一点是个小姐,指不定还是个千金小姐。” 阿堵颇有几分炫耀的冲她说到。 阿苏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她再次抬头看向阿堵,不明白的问:“阿堵为什么要这样说?” 她的眉眼很清秀,如一汪清澈的泉水,仰头看人时一双眼眸又黑又亮,像藏着大海的星光。 阿堵不自在的避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依旧没心没肺的说道:“看你的那样子呗,一把斧子罢了,有什么好好奇的。”,她说着,还冲阿苏努努嘴,用很嫌弃眼光看着阿苏手里的斧子。 阿苏对她的分析表示不太理解,但即使她答不上话,阿堵也还是会继续喋喋不休的冲她说话,这点她十分肯定,这些日子以来她都习惯了,也早摸清阿堵这个人最喜欢贫嘴。 果然阿堵就又开始自言自语:“要你真是个千金,等恢复记忆回到你那大家族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我,我也不是要求很多的那种人,你也知道我好歹也辛辛苦苦的照顾了你这么久……” 就在阿苏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她们所在的后院边的走廊匆匆走来了两个丫鬟。 阿堵的注意力不出所料的被她们分去一半 只听左边那个道:“快点,快点,听说将军回府了,江管家召集我们去前院呢!” 右边那个闻言脚步又快了几步,仿佛恨不得飞起来,只听她无比惊喜的道:“那就是说将军在前院,我们可以看到将军了?!” 两个丫鬟飞奔着穿过后院,阿堵望着她们眼神微眯。 不知为何,一旁的阿苏在那一瞬间感觉脖颈有莫名的凉意。 阿堵拉着她跑的时候,阿苏还没有反应过来,差点一个踉跄,阿堵没好气的转过头瞪了她一眼,狠狠道:“快点儿!” 接着她们沿着走廊一路飞奔,奔跑中阿苏气喘吁吁的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阿堵闻言却突然一顿,她低下头有些自言自语道:“江管家一定会阻止我去前院的,不行不行,前院里可是有将军啊,死也要死进去,绝对不能叫那些跳梁小丑抢了先!” 阿苏在一旁眨着眼睛看着阿堵,两人的眼睛隔空对上,无形中擦出一丝灵感的火花。 阿堵瞬间有了主意。 “江管家。” 江霍听到声音回头的时候,就见到躲在茶花树边的少女。 她整个人缩在树叶里,只露出半边脸,显然很紧张。 江霍行神一动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温声道:“你怎么来前院了,有什么事吗?可是迷路了?” 少女又些吞吐,她小声道:“没……没有,我就是见人都往这里来,所以来看看……” 江霍感觉得出她的紧张,于是放松语气解释道:“是在召集仆役,将军说午后会有京都贵客前来,要住在将军府,所以要收拾交代一下。” “那……将军在这里吗?”,少女似乎不太好意思的问到。 “在,你有什么事吗?”,江霍此时当真是有问必答。 “没……没事,我在这里看看可以吗?”,阿苏背着江管家看到阿堵进了院子,心里大呼了口气,如鼓跳动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好吧。”,江霍这两个字是在沉呤了半响才说出来的,但当他看着这个少女因为听到这两个字弯了的眉眼,心里瞬间就似乎有什么流过,感觉暖暖的。 “谢谢!”,阿苏向他道了谢,再向他摆了摆手,才踩着小碎步离开。 江霍回神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懊恼起来,她突然来前院一定是有事要找将军,为什么自己不直接领她去呢? 阿苏看到阿堵向她招手的时候,立马就飞奔了过去,全然不像在江管家面前那样拘谨,等两人挨近后,阿堵混在一干女仆里向她竖起大拇指以无比赞誉的口吻声道:“还是你厉害。” 见阿苏果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堵表示很满意,对于拉近两人革命友谊这种赞誉她可从来不会吝啬。 第七十章 一听完张大娘的话,阿堵就兴奋的不行了,她一把跳起来,像鱼一样欢快的把双手一合,笑眯眯的对张大娘道:“啊!张大娘,我刚刚想起点事,就不打扰您了!” 她一说完,拉起还闷头同一筐菜叶子作斗争的阿苏就匆匆忙忙离开,看着她们急急忙忙的模样张大娘在后面失笑道:“这俩孩子……” 她低下头准备摘菜的时候,目光一愣,眼前一小堆摆得整整齐齐的光叶菜梗是怎么回事? 咦!那姑娘把菜叶子和梗子分开却是要做什么? 而这里,走远了的阿堵就像释放了的小鸟卸开了闸门的水,叽叽咋咋奔腾不息,让阿苏感觉耳朵都要炸了。 阿堵:“听见没,是大人物,从京城来的大人物!排场一定很大,必须去看!必须去看!江霍那个坏家伙,就知道把好事安排给别人,实在可气……” 忍无可忍的阿苏拉住蹦蹦跳跳了一路的阿堵:“阿堵,你停一停,停一停!!” 阿堵:“我才不,要是我去迎接那个大人物,那赏钱肯定不少,听说京城的人都很大方,要是赏我一锭金锭,哇!我一辈子都花不完吧?那我以后算不算就算有钱人了?那我一定要买安顺街旁边那家买的老贵的桂花糕尝尝,还要去碧海堂去吃飘香烤鸭,我……” “阿堵,江管家在你后面!” “什么江管家,我……啊!什么你说江霍在后面?!” 阿堵吓的立刻跳到阿苏后面,紧张道:“哪里,他在哪里?” 阿苏瞧着她的怂样,心里叹了口气:“骗你的。” 阿堵听到这句话立马露出责备的表情,阿苏看她又要发作立马说到:“还不快想办法,再不快点大人物都进府里来了,看你还有什么赏钱?” 阿堵闻言,脸色立马一变,她用力的点着头:“是啊!我要快点,阿苏走,快些!” 她说走就走,阿苏被她这么一拉,吓得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姑娘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毛躁? 阿堵这次带阿苏来到了一处小厮住的房门前,她悄悄的打开门拉着阿苏闪了进去,手法娴熟的从一边的架子上拉扯下一套小厮服,看阿苏还发愣似的站着不动,着急道:“你快点啊,等下万一有人来发现了怎么办?快更我一起做!” “哦哦。”,阿苏这下才明白过来,她慌慌张张的同阿堵一块扯着架子上的服装,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阿堵和阿苏的身形皆是一顿,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同时滚进屋里那张靠墙角的床下。 阿堵:好样的,没看错你! 阿苏:没有下一次! 床铺下的布刚落下来,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两个脚步声走了进来,一人走到桌边到了杯水喝,一人直径走到了床边,然后坐在了她们上面。 喝完水的人发出舒爽的声音,他好似用布料擦了擦因为喝得太急流出的水,然后出声道:“累死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床上那人闻罢嗤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把这笔生意了了,什么时候就是个头了。” “你笑什么,老子来这个破府当奴隶都快半个月了,发发牢骚你也有意见?”,喝过水那个好似有些火气,他粗着声音,语气里充满威胁。 “不敢不敢,威岂兄这般厉害,我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语气敷衍平淡。 “哼!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如果你敢等我们击杀了京城来的督军之后对我下手,小心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喝过水的那人威胁完了似乎也有些累他一把躺在另一张床上合衣嘟囔道:“该死的将军府,休息时间才给半个小时,是想累死小爷我啊!” 接着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床下,阿苏捂着阿堵的嘴,将手伸到自己嘴下轻轻摇摆示意她不要冲动。 而阿堵眼睛则瞪的老大,并且一脸不满的看着阿苏。 要不是自己整个人都被她压在下面,保不准早就要挣脱她的束缚了,这个该死的阿苏,胆小鬼!! 她们就着这个姿势在床下躺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阿堵躺着躺着都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了。 床上传来了动静,接着她们眼前出现了一双袜子蜡黄,散发汗臭的脚,这双脚贴着她们的脸过去,叫阿堵瞬间没有了想睡觉的欲望。 那双脚好似在找鞋子,点着地动来动去,阿苏顺着手旁边看起,吓得差点魂都要没有了。 老天!为什么这里有只鞋子跑床底了? “奇怪,怎么鞋子找不到了?” 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阿苏心里一紧,忍住气味用手把鞋慢慢推到那只还在坚持不懈找鞋子的脚旁。 这时门口传了不耐烦的声音:“你倒是快点,磨磨蹭蹭像个娘们!” 此时那只脚终于碰到了鞋跟,它的主人把已经弯了一半的腰停了下来,一只手往床下伸来,阿苏和阿堵连忙摒气敛声,大气不敢喘一下。 那只手紧挨着阿苏的半张脸过去,拎起一旁的鞋子缩了回去,那人穿好鞋子立刻就下床离开,不过一两步就走出了门,让后门被再次关上。 阿苏和阿堵在床底又待了几分钟才喘着气从床里爬出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彼此凌乱的发鬓和沾着灰尘的衣服,猛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阿堵指着阿苏的脸:“哈哈哈!你现在就是个小花猫!” 阿苏也不甘示弱:“你别得意,等你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笑够了之后,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时阿堵亮亮晶的眼睛看着阿苏:“阿苏,我们去找将军吧!把这件事告诉将军,然后将军肯定会觉得我比那个江霍要好上一千倍,指不定就让我当管家了!” 她说完,眼睛更亮了。 但阿苏冲她摇摇头问道:“你能进将军的院子吗?” 阿堵默然。 阿苏又问道:“你知道将军现在在哪里吗?” 阿堵眼睛一亮想说什么,但阿苏阻止了她:“现在指不定已经回营地了。” 阿堵再次默然。 阿苏道:“你看你都没有办法知道将军在哪里,还是去告诉江管家来得快,也省得我们浪费时间,你要知道京城里的大人物可是快要来的了,万一……” 阿堵原本因为提到江管家而愤愤不平的脸色暗淡了下来。 半响她不太愿意的道:“好吧……就这一次……” 第七十一章 阿苏拉着不情不愿的阿堵找到江管家的时候,江管家正亲自在东边的厢房里指挥人布置客房。 阿苏先阿堵一步进门的时候,江霍正好捧着一杯茶在手上,像是没有想到她们会突然来这里,他的身形一顿,深远的眉目看向这两个人,眼眸里闪现出探究的光芒。 而阿堵在看到江霍的时候就想悄悄的溜走了,要不是阿苏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衣服,只怕这个时候阿堵早就不讲义气的逃跑了。 事实上阿堵也试图挣扎了两下但发现根本挣不开阿苏的拉扯这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老实站定了下来。 江霍问她们:“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阿堵张开嘴打算说的时候,阿苏又拉了她一把,她用眼神示意阿堵瞅瞅一屋子打扫的下人,阿堵果然犹豫了起来。 江霍像是看出了她们在犹豫什么,他放下手里的茶,对阿苏和阿堵道:“你们出来说。” 当阿苏把一切告诉江霍时,就是一向反应很敏锐的江霍也沉默了片刻,不知思索着什么他回过神候很慎重的对阿苏道:“这件事我会谨慎处理的,还请你和阿堵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从他的语气里,阿苏也感觉到了凝重 的气息,她拉了拉还有些不甘心的阿堵对江霍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江霍点着头看着她们离开,才回到厢房匆匆安排下事宜离去。 走在路上的阿堵愤懑不平:“阿苏,你看他就这个反应!我不管,我就要在府外扮小厮守着,看他到底有没有把我们的话放在眼里!” 阿苏默默叹了口气,江管家哪里没有把她们的话放在眼里了,明明就是你对他有偏见罢了。 “阿苏,走!我们换衣服去!”,阿堵一脸渴望的冲阿苏说。 看这样子阿堵还是没有放弃去门外恭候大人物好获得赏钱这回事。 “阿苏!阿苏!阿苏!” 阿苏被吵得一个头变两个头那么大,她只好应着:“好吧,好吧。” 阿堵立刻欢快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让阿苏不由失笑的摇摇头。 她们两个换下衣服后,阿堵看着英姿飒爽的阿苏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了:“阿苏,你这个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孩欸!太神奇了,以后你要是扮男装,那绝对会让女孩为你倾倒!” 阿苏可没空听她的浮夸,此刻她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这幅模样,左看右看都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真奇怪,这熟悉感又是从哪里来的? 阿堵拿帽子套在阿苏的头上,正好把她扎起来不长的短发给遮住了,这一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阿堵喃喃道:“要是京城里来的大人物看你面善多给了你赏钱,你可千万要分我点知道吗?” 朔到钱,阿堵永远也不会停下,阿苏果断的不愿意再听她废话,直接拉起她的手道:“别墨迹了,还是快些走吧!” 两人悄悄的从后院走出,来到了前院。 阿苏:“阿堵啊,你看前院这么多巡逻的人,我们怎么出的去呢?” 阿堵冲她摆摆手,她们此时正缩在花圃边的假山里,狭小的空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先等一下。” 这已经是阿堵说的第三遍了,阿苏都有点后悔和她一起胡闹了。 “等等,有情况!” 阿苏刚想说你就别骗我了,就看到前面过道上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鬼鬼祟祟的探出一半身子,左右看了看,然后又向后面招了招手,阿苏和阿堵睁大眼睛打算瞧个仔细,只见后面转角走出个肩膀上抗着长方形黑布包裹的人。 阿堵用嘴型说:“他不会抬着个人吧?” 阿苏冲她点点头,两人又是一顿紧张。 只见那两个男人悄悄的穿过走廊,这时另一拐角正好有前来巡逻的一队侍卫,眼看着那两个男人就要被发现了,阿堵和阿苏直直看着他们移不开眼,但接下来发生的又让这两个小姑娘瞠目结舌。 好功夫!好功夫!身轻如燕得不可思议! 只见那两个人轻轻一跃就飞上屋檐,隐藏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其中更是包括那个扛着人的男人。 然后一无所知的侍卫从下面走过…… 今天是发生什么了吗?怎么一向平静的将军府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阿堵和阿苏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从屋檐下来又向前走,却不知要去哪里。 阿堵道:“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阿苏刚想摇头,阿堵就瞪了她一眼,阿苏只好讪讪的闭上嘴。 然后阿堵悄悄的带着阿苏跟在后面,她们就这样静默无声的走了片刻,阿堵突然对阿苏道:“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了!” 话说完阿堵立马拉着阿苏往另一边走:“他们要走侧门出去,来我们快抄近路!” 两人接着小跑了一路,终于来到了一处僻静墙角处。 阿堵娴熟的拨开茂盛的草从,只见底下有个狗洞。 阿苏一脸不可思议:“我们不会要钻过去吧?” 阿堵虚着眼看着阿苏威胁道:“你觉得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阿苏默然。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冲狗洞钻出,就看到旁边不远处停在一旁的一辆马车。 阿苏拉着阿堵藏在拐角:“这下怎么办?” 阿堵答得理所当然:“想办法上车啊!” 阿苏好不容易忍住拍死她的冲动:“为什么我们要跟上去,很危险的好不!” 阿堵撇撇嘴强硬道:“说这么多不过就是胆小!” 阿苏有些不想和她争论,但紧接着下一秒她就被阿堵拉着悄悄走了过去。 阿苏摸摸她的小心脏,还好走过去时马车前面坐的马夫正打着瞌睡,不然她们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大概是这一切又惊险又刺激让阿堵胆由心生,她竟然拉着阿苏就这样目无旁人的钻到了马车下。 过了片刻马夫就被从侧门悄悄出来的那两男人给叫醒了,一人把黑布包裹的人放进马车,一人对车夫道:“好了,你快些去,到了地方自然有人给你钱的。” 马夫看上去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他点头哈腰:“是是是”,就赶忙驾着马车离开。 其实如果仔细看清楚了就会发现这两个男人正是阿苏和阿堵在小厮房间里遇上的那两个潜伏进来的刺客…… 第七十二章 马夫驾着马车一路向北,穿过了热闹的集市,横过了店铺商路,越过了富家豪门,最后来到了一处僻静园宅。 此处是个有名的地方,名叫独落院,有着郑州占地最广也最美的枫树,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光观赏玩之地,最适合赏玩枫叶,故而常年集聚一些富家子弟来此饮酒作乐。 马车从后门驶了进去,然后后门旁的小隔间里走出个一身杂役服的男人。 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对着停好马的马夫道:“这是答应给你的,收好了,记得今晚就出城。” 马夫接过银子咬了一下,嘿嘿一笑,满口答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人就在里面。” 男人向后摆摆手,两个汉子就从隔间里出来,他们掀开车帘直接把车上那个黑布包裹的人给抬了出来。 男人指挥道:“丢到西边的柴房里去,别让人看到。” 说完男人就抬脚走开,好似浑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重。 躲在马车下的两个人就是趁着这个时机从马车下钻出来滚到一边的草丛里的。 阿苏和阿堵紧紧的缩着身体,心里很紧张,还好并没有人发现她们。 过了一会儿,等马车离去,发现周遭稍微安静了点,她们才探头探脑的从草从露出半个头,然后就见到两个大汉正在搬运被绑来的那个不明人士。 阿堵小声询问:“你说被绑的那人会是谁?” 阿苏盯着他们的动作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反正肯定不会是江管家。” 提起江管家,阿堵一脸不屑一顾:“那家伙什么都没有谁会稀罕绑他!” 阿苏失笑。 接着她们两人悄悄跟上那两个大汉,不料路过一处走廊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堆端着酒菜的婢女路过,硬生生滞下了她们的追踪的速度。 阿苏和阿堵逼不得已趴在走廊外的栏下,把整个身体牢牢贴在地上。 “这样不行”,阿堵突然道,“我们应该去找一套这里的仆役服装来,不然迟早会被发现。” 阿苏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但要说的还是必须说:“你从哪里去弄衣服,我们还是先出去把事情报告回将军府,这才是明智的选择,不然等我们被发现就完蛋了!” 阿堵张大眼睛看着阿苏,仿佛没想到阿苏竟然会这样说:“阿苏,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被绑的可是我们将军府的人,他就在这座宅子里面,我们马上就可以救他出来了,你现在竟然要我放弃,阿苏你到底有没有侠义之心啊!我们怎么能够就因为很危险就放弃了呢,那可是一条人命好不,我们要是这样放弃了,万一……你会一辈子都不安的!” 阿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阿堵,她果断的闭嘴,不在说话。 见阿苏答不上话,阿堵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说嘛,这样才乖! 她们两人等那堆婢女过去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来,阿堵拉着阿苏左右看了看,却已经根本找不出那两个大汉的行踪了。 阿苏道:“你现在死心了吧?还知道该往哪里走吗?” 阿堵没好气的撇了眼阿苏:“不知道就不可以乱闯了吗?跟我来!” 见她依旧兴致勃勃的,阿苏可不敢和她一起胡闹,她刚要拉着阿堵准备离开,前面就突然走来了两人。 当先那人,一袭黑袍镶金看上去华贵异常,无比俊美的脸上有一双寒如冰窖的眸子,锐利深邃,仿佛可以吸进整个浩瀚星光。 他身形修长,步履沉稳,仿佛每一步都经过仔细的计量,有着一旦踏出就绝不回头的气势。 他有一双单凤眼,狭长精致却又寒冷无比,看时让人心生胆颤,若鹰钩的鼻下是线条流畅的下巴,他薄唇轻泯,透着股生疏的冷硬。 这无疑是一个极俊美的男子,若他肯一笑,保证天下的女子都为他沦陷。 在他身后跟在一个中年的随从,只是相较之下就显得十分平淡无奇了。 阿堵简直看呆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俊美的男子,哇!简直比将军还要生的好! 拉了几次阿堵的衣服都没有把阿堵的神给唤回来,阿苏简直想对着阿堵打过去了,这家伙现在还不快藏起来,没看到那人一看就知道不简单吗! 但是紧接着阿苏就不敢动了,因为一双仿佛藏着千年寒冰的深邃眼眸已经盯住了她。 然后……然后他们冲这里走了过来。 “啊!乐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身后那个中年男子对着她们如是说道。 阿堵这下回过神了,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阿苏,心里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他们,然后把眼神投向了阿苏。 阿苏当然也感觉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们,但见阿堵也把眼光投向了自己,心里一阵困惑,她抱着你们认错人了但我不能否认的心态微微笑了一下,:“啊!这个,就是有事来这里而已。” 开玩笑,她哪里敢否认说不认识啊,这两人这样随意的出现,肯定是这里的人,她一否定他们不就会认出她们是外来的了吗?那个时候……她和阿堵还不死翘翘了! 哪里知道这中年大叔接下来的一袭话差点让她感觉要载一个大跟头。 “乐小兄弟看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当初实在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你不知道……唉……你不知道你失踪之后,公子便一直在找你,还好现在遇上了,那你就随我们走吧,我发誓这次绝对不会发生上回的事了!公子也挺惦记你的。” 阿苏瞬间感觉两个头大,他们说的是什么啊?怎么完全听不懂? “你不愿意吗?” 那个浑身冒着寒气的俊美男子抬眼看着她,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里透着无形的压力袭来。 他如是问道,却透着一股不可违背的气势。 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不愿意”,明天的太阳就不要再想见到了一样。 阿堵被他锐利的眼眸吓得一下就缩到了阿苏身后,她咽咽口水,不敢替阿苏说一句话。 妈呀,这人好冷,好可怕,阿苏真的认识他们吗? 阿苏还在迟疑,这男子却突然温和了点:“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只要待在我身边。” 第七十三章 他说什么,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待在我身边? 这个冷冰冰的人为什么会冲她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他认错人了吧? 看到少年没有说话,他精致的眉微微蹙了蹙,语气又柔和了些:“你有什么不满吗?还是你有什么需要?只要你说,我都可以满足。” 他这样自大的话听起来明明会让人感到好笑,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分明没有一点违和感,仿佛这就是他能做到的事,他就是有着这个能力,毫无质疑。 季管家在听到自家公子用如此低下的语气对着眼前这个小伙子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心里竟然觉得有些惊慌。 那可是千家二公子啊,那个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武林亦或者是整个天下都是闻名遐尔,难以匹及的公子啊,他手里握着的是整个天下的财富,他脚下睥睨的是世人妒忌莫狂的身份,这样一个他,这样一个位高优秀的他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对着眼前这个少年说要满足他的一切愿望,这怎么不让人感到惊诧和害怕。 季管家不由自主的打量眼前的这个少年,只见他眉目清秀一如初见,好似那些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是的,他仿佛总是这样站在别人看不见的世界里独自观看着人来人往,这双眼眸倒映的永远如此清澈。 “我……我”,少年吞吞吐吐,他秀气的眉微蹙,半低下的侧脸线条流畅,明明是苦恼的神情,从旁看来却格外静好。 千栖瑜静静听他的回答,面色没有丝毫异常,表面看好似并不着急可他自己却知道,自己的心正在如鼓跳动,此时此刻就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是啊,他一直这样,好似从遇到这个少年开始,看到她清澈的眼眸开始,他对他就不似平常,对他总是格外关注。 “对不起……”,阿苏轻轻说道,老实说眼前这个俊美男子的眼眸太深邃,那里面好似藏着的隐隐期盼让她不忍欺骗。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 把卡在嘴里的话说出来之后,阿苏心里松了口气,她撇过头不敢再看他低低说道:“那个……我们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这就走,你们能当没有看到我们吗?” “乐梅溪,你在说什么?!” 男子冷着眼说道,这一句话不似先前,他的声音里此刻落满冰霜。 就是一向坚强的阿苏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退后一步看着这两人,小心翼翼的对男子解释道:“我……没骗你……更何况我不叫乐梅溪,我叫阿苏,你不信就问阿堵!” “你说你叫阿苏?”,听到这句话的季管家不可置信的冲少年问到,他接着赶忙对少年身后的那个很明显是少女扮成的少年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缩在后面的阿堵害怕的点点头,然后她迟疑道:“不过……阿苏前不久失过忆。” 失忆!!这两个字在千栖瑜耳边响起,竟然让他莫名的感觉心里有些抽闷,尽管他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他,这个少年,眼前这个好似藏这无线秘密的少年,他竟然失忆了! 阿苏有些怪阿堵的多嘴,心里实在埋怨不已,这个阿堵说这个做什么,看他们的样子很明显在找的是一个少年,而她……而她是个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好吗?她一袭小厮装扮作了男孩让他们认错了自己已经很难说清了,现在阿堵竟然还给她来个冰上加霜!这下要她怎么解释好呢? “不不不……她乱说的!” 是不是乱说的已经不重要了,明明还是这样熟悉的面容却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们,方才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仔细看的确不寻常! 千栖瑜顿了顿,方才那一瞬间他竟然不太愿意对眼前这个少年询问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哪知少年对着他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他说完不再看千栖瑜而是对着身后那个男扮女装的有些胖的少女说道:“阿堵,我们快些离开这里,不准再乱说什么!” 说完,他们就想转过身离开,千栖瑜冷冷出声,话中正心,他们身形果然一顿。 “你们还想去哪里?你们不是这里的小厮可对!” 阿苏和阿堵身形同时一僵,她们尴尬的站着,好似做错什么似的垂着头,阿苏不太流畅的狡辩道:“我们是……不小心到这里来的……这就走,保证什么也没做,您……高抬贵手如何?” 千栖瑜冷冷看了这两个人一眼,没有说话。 在巨大的尴尬中,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前面的走廊再次有人走了过来。 “咦?千公子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去前厅,是招待不周吗?那可就是文旭的罪过了!家父可是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公子的。” 那人边走边说,语气却出乎异常的谨慎小心,好似在面对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似的。 阿苏和阿堵在那人走过来的时候就直截了当的缩到了男子后面。 “唔……这是公子的家仆吗,怎么方才没有看到呢?” 那人好似扫了她们一眼。 听到这句话阿苏和阿堵紧绑着身体,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出。 “嗯。” 冷淡的声音响起,但男子只应了这一声却丝毫没有解释,反而是他就这样站着却让来人自己尴尬了起来。 “既然公子有事就慢慢谈,我先去前面,有事就唤人叫我一声便可。” 半响那人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抵不住这样奇怪的气氛说了声告退就又离开了。 待那人走后阿苏和阿苏刚想松口气,男子的话把就又让她们心紧了紧。 “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苏低头,阿堵也低头,两人不敢回答。 “如果不说,后果你们可以自己想,乐梅溪你只有一次机会。” 男子冷冷的威胁她们,让阿苏和阿堵感到心里一阵惶恐。 “我说!” 阿苏抬头看着阿堵,这个阿堵是想找死吗? 第七十四章 阿堵说出两个“我说”之后对自己也是恼恨不已,她是咬了舌头才会这样说吧?简直蠢死了! 所幸阿堵思维一概灵活,她心里一转就又有了主意:“其实是……是阿苏想来找她心仪的那个姑娘的!我们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只是……阿苏这些天来茶饭不思,所以……所以……” 阿堵话到嘴边又吞吞吐吐,她把情绪演绎的十分真实,可她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冷俊好似仙人的男子竟然越过她去询问阿苏。 什么嘛!不相信她还逼她说个毛线! “她说的是真的?”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冰渣碾压过似的,森然可怕。 阿苏顶着莫名的压力:“是……是的。”,老实说此刻她感觉每多说出一个字压力就大几分,眼前这人好似要把她活活吞掉一样。 “没想到乐小兄弟竟然情窦初开了,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让乐小兄弟茶饭不思?” 中年男人在一片冷寂中开口,打破了低气压的蔓延,虽然这话里是在调侃她,但阿苏还是忍不住要感谢眼前这个人开口替她解围。 “季管家这么好奇,那就一同去看看来得好些。”,见自家公子突然开口这样说,季管家无端感觉好像被扇了一耳光。一向能领悟公子心思的他这下竟然完全不知道公子这句话的意思。 “那个……”,阿苏硬着头皮想要拒绝,却在他冷冰冰的目光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日的阳光很好,阿苏耷拉着头在前面领路,身边是同样一脸挫败的阿堵,她们两个就这样慢无目的的游荡在陌生的庭院里,期间偶尔路过的仆人不经意把视线瞥到她们身上,可他们却又在触及身后的两尊大佛时变得格外小心,然后毕恭毕敬的收回视线。 阿苏和阿堵就这样漫无目的走了许久,直到突然目光触及了两个陌生又熟悉的人——那两个抬人的大汉。 见他们从回廊另一边走来,阿苏和阿堵眼睛皆是一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后皆在下一秒迈步向回廊那里走去。 走了几步,阿苏突然拉住了阿堵,阿堵不悦的看着她,阿苏脑袋立马向后面偏了偏,示意她看清楚,果然阿堵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唉!怎么忘了她们后面还有两尊监视的大佛呢? 阿堵向阿苏使了个眼色,也不等阿苏理解,她就突然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的对阿苏以及后面的一主一仆道:“啊!肚子好痛,不行我要先去一趟茅房!” 所幸还有这些日子来的相处,现在的阿苏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这主意老实说实在不高明,但此时此刻阿苏也着实不好拆穿她,所以只好应和道:“那你就快去吧!”,她说完虚着眼看了看身后的两个,见他们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阿苏立即向阿堵使了个眼色。 于是阿堵就这样堂皇之的溜向过道回廊,往目的地进发。 接下来只剩下阿苏一人继续顶着那道强有力的冰冷目光游荡。 “你还要往哪里走?”,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阿苏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这涌上的心慌是什么感觉?她咽咽口水正准备张开口,那男子的声音就又响起:“你一直带着我绕圈子,是以为我的智商很低吗?” 这下阿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默默转过身来迎上他冷漠深邃的眸子,只见男子冷哼了一句:“别耍花样了,乐梅溪,我第一次还会给你一个机会,但我一般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阿苏摸摸鼻子,都说了自己不是什么乐梅溪了,怎么还被认错?他凭什么这么笃定?还有这是在威胁她吗? 阿苏领着这两个主仆走到还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在柴房门口徘徊的阿堵身边时,阿堵吓得一下子抽回了那原本已经作势要推门的手,她哀怨的看着阿苏,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不拖久一点啊! 阿苏默然,要不是你太明显了,我肯定能拖得更久,但是刚才那男子都那样说了,要是我再隐瞒,万一要对我做什么怎么办? 不管说什么她们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两人眼睁睁看着中年仆人先她们一步推开门,然后让那男子率先走了进去。 这间柴房并不大,里面有些陈旧,放的都是干柴,千栖瑜一步步走到里面点的时候,就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被黑布包裹的人。 “掀开。”,停下脚步,他对季管家命令道,冷冽的眸子锐利的盯着脚下这个蒙着黑布的“人”。 阿苏和阿堵来到了后面,此时她们正好看着这个中年仆人蹲下身子伸手掀开黑布。 那一瞬间,阿苏和阿堵的心跳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她们紧紧盯着黑布袋,视线随着掀开的动作移动。 “!!!” 那张掩住的脸露出来的时候,阿苏和阿堵都是大脑一片空白 江管家?为什么会是江管家,开玩笑的吧? 感觉深深被欺骗的阿堵不确定的扯了扯阿苏的衣袖,喃喃道:“阿苏,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应该是在做梦吧,不然……怎么会看见江霍?” 千栖瑜敏锐的看了过来,他冷冰冰的视线把走神的阿堵一下子就拉了回来,只听他道:“你说他是江霍?” 阿堵对于这个虽然很俊美但气场太强悍冰冷的男子是又怕又惧,见他往这里看了过来,阿堵连忙缩进了阿苏的背后,小声道:“我跟你说我们都是将军府的!要是你敢对我们做什么,将军不会饶过你的!” 千栖瑜的眼睛亮了亮,但接着他又蹙了蹙精致的眉宇,他对阿苏说道:“你也是在将军府?” 阿苏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深怕他会有什么不好的动作,她强调道:“我们管家就在这里,等他醒来,有你好看!” 男子好似没有听她的话,他独子蹲下身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江霍手腕上的脉搏,半响他对候在一边的中年仆人道:“拿一粒清心丸来。” 眼看着这男子竟然要救醒江霍,两个小姑娘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应该不坏…… 第七十五章 江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阿苏明亮的眼眸,他不太确定的微微偏过头,就又看到了阿堵。 阿堵见江霍看着自己,有些别扭的偏过头。 “阿堵,还不扶我起来。”他顿了顿才开口,很显然还有些没有缓过来。 阿堵空有怨气却发不出来,她那里敢当面拒接江管家?她一直以来都只敢在背后抱怨!所以最后她还是不情不愿的扶起来了江霍。 江霍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四肢无力,头有些晕,他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一边一个有个长相俊美的陌生男子和一个中年仆人。 “这是……” 江霍的目光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在听说阿苏和阿堵的话之后就亲自找了过去。本来他只不过是探探情况,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回事。毕竟自从沧澜军围城之后,郑州的形势就变得紧张起来,就是将军也一直在军营里面忙。 京城的使者也快要到府里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出现什么变故,只怕会对将军府来说会造成影响。这几年来虽然将军军功赫赫,但暗里朝中的一干重臣却都不太满将军油盐不进的态度,就是皇上,在将军收复幽州之众之后态度也变得模棱两可,时好时坏。 手握重兵,功高盖主,对于每一个座拥江河的天子来说都是大忌。即便现在蜀地叛乱,江湖武林之众还未收服,内忧外乱之际,乾宏帝也暗自对将军提防着,如果使者来到将军府出现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江霍脑光一闪,他猛的抬起头:“不好!” 在江霍身边扶着的阿堵被他这样一喝吓得心脏都要猝停了,她虽然面上不敢显露什么,心里却把他骂了个要死。 “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要快些回将军府。”突然想明白的江霍急切迈步欲走出屋子,哪曾想他不过迈了一步,腿就一软。要不是有阿堵扶着,现在只怕早就踉跄着扑倒在地了。 “不好什么?” 一个清冷磁性的声音响起,江霍方站稳,问声而看,却原来是那个十分俊美的男子出声了。 江霍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究竟是谁,但看他浑身流露的强大气场也知道眼前这人并不简单,至少也该是将军那样的人物才能够一比。 想到将军,再思及自己如今这个模样,江霍清癯的脸上不由浮出几分颓态来——现在还需要多说什么,那些蛰伏在暗处的人们一定得手了。 眼见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反而有空去开口询问眼前这男子究竟是谁了,见他此时也看着自己,江霍顿了顿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江南千家。” 出乎他意料的,眼前这个看起来冰冷的男子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但这四个字却也让江霍如雷贯耳,恍惚起来。 “你说什么?你是……” 男子漠然的目光让江霍把剩下的话吞回肚中。 “你说不好,不好什么?”他一如既往冷然的开口,却带着不容反抗上位者的口吻。 待在一边的阿苏见江霍看起来十分震惊,心里对这个莫名奇妙说认识她的男子更上了几分好奇,她眼巴巴的希望江霍能帮她解解疑惑,却见他竟没有指出这个神秘男子的身份,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恰逢男子再次出声询问,弄得阿苏也不由开口问:“江管家您为什么在这里?您不是该在将军府吗?不是说京城的使者要来了,您不是要迎接使者吗?” 江霍沉默了许久,就在阿苏疑心是不是自己问错了什么不该问的时候,江管家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才解释道:“我听你们两个人说了之后,便想去看看,等我进了屋去查看的时候,突然门外吹进了一缕白烟来,我再醒来,就看到你们了。” “但为何你们两个也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方才我说不好,也是想到可能你们同我都中计了,他们两人故意被你们发现好把我引到屋里,很明显就是冲着京城里来的使者的,可现在,我这个模样,还如何赶回府去?只怕他们已经得逞了。” 阿堵听到江霍这样说,眼睛不由瞪得老大,她吃惊不已:“怎么会这样?你说他们骗我们?怎么会!” 江霍叹了口气:“不知是何许人布下这个局,只怕将军府现在有难了。” 听完江霍的话,阿苏先是沉默了一下,才记起来还没有回答江霍的话,她忙道:“江管家,阿堵说这里是独落院,我们跟着马车来的,来到这里估摸有两个时辰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 江霍一听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他便叹了口气,垂头不语。 半响他突然看向了一边的男子道:“千公子,能麻烦您把我们送回将军府吗?” 男子闻言还在沉思的目光便冷冷掠过了江霍,他低沉的嗓音飘荡在柴房里:“季管家,去叫人来,扶他出府。” 那中年男子找来两个奴仆把江霍一路扶到了门外,阿堵得到了解救,顿时对这个俊美冷冽的男子有了好感,她悄悄的凑到阿苏耳边:“其实我觉得他比将军要好看些,但是我对将军至死不渝,所以我只好把他就让给你了。” 对于阿堵的话,阿苏表示并不是很懂,只是在她跟着江霍后面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那俊美的男子却突然出声:“乐梅溪,你不准走。” 阿苏掉头看着他,只见这男子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那双冰冷的眼眸里看不出神情,好似有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阿苏看他的样子却是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证实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自己离开的。 她不是什么乐梅溪,她是阿苏。 “我不是乐梅溪,我已经说过很对回了,你们认错人了,阿苏就是阿苏。” 再次强调了这点,阿苏把她的小厮帽一把摘了下来,乌黑的发髻从帽子里滑出,清润了她的眉目。 “看,我是女孩子,而你们要找的是个男孩子。” 第七十六章 阿苏他们三人坐着马车回到将军府,不过刚下马车,门口的仆人就立马迎了上来。 “江管家,将军正在找你。” 带着这句话,江霍一路赶往前厅,他心里揣揣不安,很自然的忽略了背后跟着的两人。 阿堵拉着阿苏跟着江霍一路来到前厅,刚走到前厅的院子就看到弓形门口外候着一些生面孔的护卫。 原来还有其他人! 看着那些陌生的护卫,阿苏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到前面前厅门口的走廊边柱着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三十来岁,穿着褐色长衣,面色肃穆不太平易近人,但阿苏却看着觉得很熟悉。 真奇怪,我明明不认识他,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 阿苏不免暗自里思量,这个时候,那人突然把视线投了过来。 锐利的眼神先是让阿苏一惊,她还来不及感慨一下,就见那人露惊讶,以一种很不可思议和不确定的语气道:“乐梅溪?” 乐梅溪这三个字,阿苏这一天已经不知道听了有几回,她面上虽然没有丝毫变化,可内心却疑惑不解。一旁的阿堵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摆:“阿苏,我看他认识你。” 这不是废话吗? 正思量中,那个站在门前估计三十来岁的男子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来回打量着阿苏,眼里闪着惊喜,但听他语气温和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上次留书便走了,知不知道晓姨一直挂牵着你。” 阿苏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将军和一个男子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男子的瞬间旁边的阿堵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一连碰到这样芝兰贵树的男子。 但见和将军一同走过来的那男子穿着一袭月牙白衣,看起来很俊美。他头上戴着玉冠,面容白皙精致,黑发如同墨绸,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眉宇更是凝有一股贵气。 这人又是谁? 阿堵旁边的阿苏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那陌生男子开口道:“乐梅溪。” 如果可以阿苏真有种想拿块豆腐直接撞死的冲动,她明明是阿苏,为什么这些家伙一见到她就要叫“乐梅溪”? 蒙恬听到男子对着阿苏叫出“乐梅溪”三个字的时候,两道剑眉微微一蹙,他用眼角扫了眼阿苏,俊美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司徒公子认识阿苏?” 那被唤作司徒公子的男子闻言,掉头看着蒙恬蹙眉道:“你说他叫阿苏?” 蒙恬点点头,像是疑惑道:“难道不叫阿苏?她的头曾经受过重创,我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已然忘了前事,只知道自己叫阿苏。” 阿苏听到蒙恬的话,心里一惊,是了,自己都忘记自己失过忆这回事了,先前那对主仆就把她认做乐梅溪,现在这里又是一主一仆把她认做乐梅溪,那不成……她真是那什么乐梅溪?可她是女孩又不是男孩啊?先前那对主仆知道她是女孩的时候不是一脸失望吗? 男子听到蒙恬的话后,眉心皱得更深了些。他沉呤片刻突然唤那先前三十来岁的男子:“李师爷,你看他是乐梅溪吗?” 打量阿苏的李师爷顿时收回来目光,他对着男子一拜,毕恭毕敬:“回大人,是她没错。”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拜得更深了些:“属下谢罪。” 男子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师爷,他眼神深邃,如同一潭深池:“你谢什么罪。”他说得很轻,却莫名给人很大的威压。 李师爷道:“属下隐瞒了大人一个事情……本来也该早点对大人坦白的,但因为原是想着可能没什么不要了,不过……现在还是说出来的好。” 男子紧紧盯着俯身的李师爷,他不怒而威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师爷好似没有感觉到这抹威压,他依旧不卑不亢十分恭敬道:“大人息怒,下官要同大人说的是,其实……乐梅溪是一名女子……” 话一出,阿苏最先瞪大眼睛道:“你说乐梅溪是女子?那……那先前” 那先前那对主仆找的乐梅溪为什么会是一个男子?难道男扮女装?难道她真的是乐梅溪不是阿苏? 这太可怕了,想到先前遇到的那个男子,阿苏就毛毛的,要她真的是乐梅溪,那男子还不早把她抓了去。 阿苏当即就想否认,她摆摆手惶恐的退后了几步道:“不不不……我不是乐梅溪,我是阿苏,真的,你们不要逼我。” 阿堵从没有见过阿苏露出这种表情,在她的眼里阿苏一直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此时见她露出这么惶恐的表情,当即展开双手把她护到了身后,大声吼道:“你们不要逼阿苏!” 说完这句话,阿堵立刻就后悔了。 可怜她竟然忘了将军还在这里,天啊!将军会怎么想她?老天她现在真想装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阿堵迎着面前数人的视线,心里越发惶恐不安,她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根本不敢去看将军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 蒙恬沉呤了片刻道:“阿苏是我救回来的,既然她失忆不愿意认你们,那她就还是将军府的一员,就还是阿苏,司徒公子还请见谅。” 听到这话,阿堵立刻眼冒星光的看着将军,她就知道将军会袒护她们,将军最好了! 男子深深看了一眼阿堵后面的阿苏,突然掉过了头往回走,他淡淡道:“将军有时间去管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沧澜军攻城的问题,以及……我以陛下亲封监军之职从京都前往贵府,却无故在府门遭袭的事。将军要是不能给个交代……这消息一旦传回京都,只怕就是将军也不能在前线继续作战了吧?”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阿堵愤愤不平的想。她悄悄打量着将军的神情,见他俊美的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的,不免露出一脸的崇拜来。 阿堵后面的阿苏见他们不再逼自己,顿时松了口气,她刚放开紧紧捏着的手,就觉得有一道锐利的视线往她这里扫来。 阿苏抬头看去,但见将军正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苏瞎了一跳,所幸下一秒那道视线就已经移开了,但听他对旁边的江霍道:“你随我进来。” 第七十七章 这是一个难眠的夜,阿苏辗转反侧睡不着,她睁着晶亮的眼睛凝视着窗外浓重的黑夜,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光,直到过了许久才忍不住的对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阿堵轻声叫唤了起来:“阿堵……阿堵……” 奈何阿堵这人一向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阿苏失望的看了看睡得很香的阿堵,转过脸继续望着窗外,如此又过了许久,没有丝毫睡意的阿苏所幸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轻轻的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将床边的外套披在身上悄悄溜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深了,整个将军府静悄悄的,周围的树木不动声色的伫立在夜幕下,从远处看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 所幸还有半掩在云里的月亮。虽然不是很亮,却已经足够让阿苏看清脚底的路。 阿苏借着月光踩着碎石小路来到将军府的后花园。此时月已上了中天,几颗星光惨淡的亮着,平时开满花卉的花草园里没了白日里的争奇斗艳,只剩下一片黑呼呼的静谧,所有生气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阿苏坐在花园一角的亭子里叹气,她仰头看着天上半弯的月亮,迎着深夜有些冷意的风,纷乱的思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今天她实在遇到了太多奇怪的事了,所以才会弄得大晚上心神不宁。 阿苏坐了一会儿吹了点冷风,终于感觉有了点睡意。她顺着着镂空的扶栏站起身,算是决定要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隐在花草影子里的碎石小路突然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 阿苏不明所以的抬眸望去,只看到来人随着步履浮动的青色衣袍。 那是一个男子,比月色还要美的男子。 他一袭青衣缓带,束在后面的墨发如瀑流泻在衣襟上,白皙的肤色在暗淡的光线下透着股有些生冷的质感。他的眉眼很秀丽,像是一副顶级的水墨丹青,上面一笔一划都是那么精细。 如烟一样的男子,步履轻慢随意,青衣如烟。在静谧的夜里美好的就像画一样。 男子看着阿苏,一双清润如画的眼里满是震惊。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原本轻漫的脚步竟然就那样突兀的停了下来。 “小梅溪?” 这两个字刚刚从他嘴里响起,就听到碎石小路的一边传来了喧哗和脚步声。 有人在夜里喊到:“追,快追,有刺客!” 阿苏顿时瞪大眼睛看着男子。 显然男子也听到了动静,他微微蹙了下精致的眉宇,对着阿苏的时候却又莞尔一笑。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唇边示意她噤声,然后只听“嗖”的一声,阿苏只感觉眼前一花,再定神的时候,那男子已经隐藏在了一边的树上。 阿苏还停留在他唇边那抹微笑上,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笑起来会那么动人,连星月都要为之黯然失色。 但碎石小路上的动静让她不得不回神。 那头值班的护卫长已经带着一干巡夜的院卫举着火把匆忙的朝这里奔了过来。 看到阿苏的时候护卫长眼里有着明显的意外,他挥手让后面的院卫停下来,举着火把在阿苏面前照了照,狐疑道:“阿苏姑娘深夜在这里干什么?” 亭子里的阿苏尴尬笑了一下,面对这么对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启口,但她还是解释道:“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听了解释,护卫长肃穆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他问道:“阿苏姑娘一直在这里吗?” 阿苏只得点点头。 于是他又问道:“那阿苏姑娘可看到了附近有什么黑影闪过?” 听到他的问话,阿苏的目光不自觉往树上扫了一眼,此时此刻刻她内心正挣扎着要不要说实话。 “阿苏姑娘?” 见阿苏不说话,护卫长开口提醒到。 “哦,那……确实是有黑影……刚刚从东边掠了过去。我方才还在想会不会是猫来着,也指不定是我看错了。”鬼使神差,阿苏竟然替那藏在树上陌生的男子隐瞒,最不能理解的是她说完后竟然丝毫没有内疚感。 护卫长听了阿苏的话,疑虑消了一半,他做出一个继续向前的动作,带着身后的一干院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阿苏还在望着他们同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耳边就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润的男声。 “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女装?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还有……你怎么叫阿苏了?” 这亲昵的语气令阿苏微微一愣,她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就见男子已经从树上下来正站在自己身边。 这么近的距离让阿苏微微有些不适,她略略退后了一步,语气淡漠:“你快走吧,他们找不到人还会回来的。” 男子闻言惊讶的看着阿苏,他凑近了些打量她,像是疑惑不解:“小梅溪,你说话的语气怎么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男子靠过来的时候,阿苏闻到了他青衣上发散出来的淡淡的青草香。那独特的味道陌生又熟悉,好似在哪里曾闻到过。 她一陷入回想,脑袋就开始剧烈的作痛,阿苏抬手扶着额头,大滴的冷汗从她额间滚落,不过瞬间,她的脸色就苍白的毫无血色。 男子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过来扶着她,他抬起另一只手探向阿苏的额头,清润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梅溪,你怎么了?” 阿苏头疼的难受,她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靠了靠:“我头疼。” 男子把手搭在阿苏的脉搏上,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阿苏坐下来,一边替她把脉。 半响,他的精致的眉头纠成了麻花。 他复杂的看了眼阿苏,眼里的神情晦涩难懂,只听他道:“你怎么……是个女子?”他喃喃道:“你……为何要骗我?又怎么会不告而别,怎么会受伤?……怎么会头里有淤血,你发生了什么?” 阿苏听不明白他的话,她紧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因为头实在太疼了。 就在阿苏感到难受极了的时候,从后心突然涌进沁入心脾的凉意。这股温和的凉意瞬间缓解了她的难受,让她头部的疼痛渐渐消失。 阿苏顿时感觉好多了,然后就听到亭子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刺客在这里!” 第七十八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阿苏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但见眼前离开的护卫长又回来了,他带领着院卫们拔剑对准还在把内力往她体内输的男子,整个亭子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他们彼此剑拔弩张的时候,天边突然出现了一簇烟花,那璀璨的烟花在半空中响起,刹那间就打破了郑州城内的安静。 男子把贴在阿苏背上的手收回,他难得语气沉重的道:“这是城门上的示警烟花,难道……沧澜军夜袭攻城了?” 阿苏的眼睛顿时瞪大。 原本持剑的院卫们闻言都不可控制的掉头看着天边,下一瞬间,男子就搂着阿苏从亭子里越了出去。 他的轻功极好,轻轻一跃,就像鸟一般上了树枝,他对着底下才醒悟过来的院卫道:“别这样看我,我刚刚可没有骗你们,是你们自己给了我这个机会,所以谢谢各位了。” 说罢,他携着阿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阿苏被他带走,心里却并不觉得害怕,相反直觉告诉自己他不会伤害她。 但阿苏还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子笑了一下,他的笑声轻快清朗,如同清风明月般带着舒爽:“你猜!” 阿苏顿时气结,她道:“你放我下来!” 男子无赖道:“不放”他亲昵的帮阿苏理了里散开的发鬓:“没想到再次见到你已经是半年后了,你的发……竟然这么长了……” 阿苏听到他语气里的酸楚,眼里有些发涩,她问道:“你说我叫乐梅溪,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这是第一次阿苏想要了解乐梅溪这个人。 男子似乎莞尔笑了一下,眼里的光芒变得很柔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只听他忽而转移话题道:“到了。” 阿苏向他的视线看去,却是一处酒楼。 男子带着她到门边轻轻敲了一下门板道:“开门吧。” 紧闭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穿着褐色福纹华服的中年胖子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男子的左右两边,才极快的说道:“少主快进来。”说罢他就退了进去。 男子带着阿苏进了屋。 胖子把他们领到一边的桌椅上,他恭敬的示意男子坐下,才看向阿苏问道:“少主,她是谁?为何你把她带来?” 男子淡笑不语,胖子尴尬的站了一下,咬牙道:“少主,方才有很多皮甲带兵的士兵从门前过去,又有示警烟花,看起来郑州是要不保了,我们还在早些退出去吧!您可千万不要忘了主子的任务!” 胖子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又是两束烟花在夜幕下绽开。 胖子脸色发白:“主子……你听……这是在通知城内的百姓赶快往外撤啊!” 这个时候,原本安静的屋外忽然变得吵杂,不一会儿就有人在外面敲这门道:“里面的人快醒醒,沧澜军夜袭,城门那里已经要守不住了,快些从后城门逃走,不然小心没命!” 胖子高声应呼着:“是是是,马上就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多谢军爷!” 门外的人叮嘱道:“将军已经把后城门开了,不要带太多的东西,小心跑都跑不掉!” 胖子又高声应和了一番,外面的喧哗声突然变得大了许多。 阿苏想到将军府里的人,顿时站了起来,男子拦着她道:“你要去那里?” 阿苏道:“我要回将军府!” 男子蹙眉道:“你回去干什么?快跟我离开这里。” 阿苏鼻子一酸:“我就要回去!”她怎么能够不回去,阿堵还在将军府,还有江管家。 胖子插话道:“少主,我去收拾东西了。” 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阻止。 胖子如释重负的离开。 男子看着阿苏别扭的表情,叹了口气:“乐梅溪,你回去干什么?” 阿苏双眼发红,她把眼泪逼回眼眶,倔强道:“我叫阿苏,不是乐梅溪!” 男子笑了一下,他抬起青衫长袖替阿苏仔细的擦了擦眼角溢出的少许的泪光,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乐梅溪,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 阿苏不语,男子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叫他先走,我带你去将军府,但是你要听我的话。” 阿苏诧异的看着他,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 男子不理会阿苏打量的眼神,他叫来胖子叮嘱了一番就拉着阿苏出了门。 胖子在后面焦急的喊着:“少主,你一定要来找我!” 出了门之后,阿苏才知道情况有多么乱,许多人在深夜背着包裹提着行囊带着小孩匆忙的往一个方向奔去,唯恐自己慢了跟不上大伙的步伐。 一个老人摔倒在大街上,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空去扶起他,大家都忙着逃跑,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神色匆匆。 阿苏把他扶起来,老人谢了几声,就有慌忙的拄着拐杖往前面走去。 男子拉着阿苏的手道:“我们还在快走吧,再迟一点,沧澜军攻进来了,到时候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阿苏怅然若失的点点头,她看着原本繁华整洁的街道一团乱,心里叹了口气。 男子带着阿苏来到将军府,他刚带着阿苏翻身进了院子,就看到了江管家正带着许多院卫围着两个人。 他们站在廊间,相互对执,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 阿苏把目光投到那两个被包围的人身上,瞳孔突然一缩。 站在包围圈里的,可不正是白日里她在独落园遇到的那个冷冰冰的千二公子和他的侍从吗? 他还穿着白日里的月华白袍,身形修长,月光洒在他精致的眉宇上,墨发上,如同打磨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没有了白日里那么的冰冷。 此时此刻他们的目光定格在阿苏和男子身上,气氛一瞬间变得诡异的难测。 那千二公子忽然冷冷的出声道:“顾清络,没想到你也会在郑州城内。” 阿苏旁边的男子笑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同样冷冷的看着千二公子道:“我更没有想到千二公子也来踏这趟浑水!” 第七十九章 一旁的江霍听到他们的对话脸上的表情立刻大变。 他看着阿苏旁边的青衫男子有些口齿不清:“你……你就是剑使……顾清络!”似乎想到了什么,江霍的面色渐渐变得铁青,他猛的对旁边的院卫下令道:“你们快去给我围着他,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这还是阿苏第一次看到江管家这么慌乱,她诧异的看着自己身边如同清风朗月的男子,但见他轻轻一笑,有着夜风吹竹般疏朗:“你认为他们可以拦得住我吗?或者你认为我会乖乖站在这里任凭你们抓?” 男子的话暗含讽刺,毫不留情的指责他们自不量力,而这不免让江霍面色更为铁青,他见阿苏沉默的站在男子身边,顿时有些急切的对阿苏道:“阿苏你快过来,不要同他在一块,这个人很危险!” 江霍的话刚落音就听到一个冷冽的声音忽而响起:“乐梅溪,你过来。” 这颇有磁性的声音冰冷中透着一股不可违抗的意志,在庭院中显得那样独特。 说话的人却正是那个千二公子。 季管家听到自己家公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猛的一惊。 从独落园遇到这个阿苏之后,公子就开始私下派出暗卫去追查她的身份。昨日深夜里消息一传回来,公子竟然点亮了寝居的灯,更是彻夜未熄。 等他知道阿苏就是乐梅溪的时候,已经是在得知沧澜军要夜袭攻城后了。当时他劝公子先离开郑州城,公子却一直没有给予回答,到了晚上,示警烟花在天上绽开的时候,公子竟然带着自己来到了将军府。 这发生的一切都在令一直以来能够理会公子意思的季管家感到疑惑不解。 但这些让他迷惑的行为终于在公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变得有了答案。 公子来将军府,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孩! 季管家惊恐的看着千栖瑜,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滞留在危险当中!! 阿苏在千二公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猛的看向他。 这人……难道是为了她而来? 这个答案在阿苏旁边的男子开口时,被敲定下来。 “千栖瑜,你未免太自大了吧?还是你认为自己是名满天下的千家二公子所以别人都要听你的?” 充满挑衅的话一落到千栖瑜的耳里,就变得分外刺耳,他澈冷如冰的眸子看着顾清络,声音如同淬了冰渣一样生冷。 “顾清络……”他冷声道:“夕日千家出资养你,你却背叛顾千两家,你娘为你而死你却还是不知悔改,反而投身魔教……现在你还有脸来指责我?” 顾清络冷笑了一下,这是阿苏第一次看他冷笑,他一向温和的眸光变得犀利,阿苏感慨觉不太妙的时候,他已经抽出腰间的软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千栖瑜刺去。 但听他道:“千栖瑜,你敢提我娘的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无数道残影在阿苏面前飘过,阿苏只觉得眼前很花,她看着打斗的人影想要分辨出谁是江霍口里的顾清络,谁是那个冷冰冰的千栖瑜。可是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快。 府外不知道是谁在高喝:“沧澜军进城了!” 阿苏心神猛的一扯,她慌乱的看着江霍:“江管家阿堵呢?阿堵在哪里?” 江管家看了眼阿苏,见她一脸紧张不由解释道:“你放心,他们已经出城门了。” 听到这句话,阿苏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可当她看着眼前几乎算是生死相斗的两人,放下了的心又猛的提起来了。 她焦急的站在一旁问江霍:“江管家,沧澜军都进城了,可不可以叫他们先停下来,不然……不然……等后城门一关,我们就都逃不出去了!” 问言江霍为难的看着阿苏:“这两个人的武功高强,除非他们肯自己停手,不然……旁人根本就插不进去,更别提要阻止他们!” 听到这句话,阿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看着两人纠缠不休的身影,急火攻心突然往旁边倒了下去。 江霍大惊,他忙走过去扶住阿苏,不知所措的摇晃她的身躯:“阿苏……阿苏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那里听到这句话的顾清络动作突然一滞,他猛的回头,完全忽略了千栖瑜刺向他左肋的一剑。 千栖瑜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得手,他僵硬的顺着剑没入的地方慢慢抬头看着顾清络。 见他面上无喜无悲,千栖瑜握手的剑顿时一松,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莫测,忽而像是淬了冰一样难看。 “我们走……”他低低对着季管家道。 下一瞬间两道影子就从院墙上跃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霍看着顾清络面无表情的拔出左肋的剑,顺手丢在地上,然后他接着走了几步,突然倒了下来。 此时夜风飒飒,吹动四周的寂静,月光被云层遮挡,显得夜很是暗沉。 一片寂静中,只听江霍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 三日之后,晴空万里无云。 乐梅溪睁开眼的瞬间,就被摇晃的车顶弄得一阵眩晕。她有些艰难的爬起来,就看到一个圆脸的小姑娘亲切的唤自己:“阿苏,你醒了啊!” 乐梅溪应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姑娘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对着她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昏迷有三天了吗?我还以为你不会醒来了呢?阿苏你怎么不说话啊?” 乐梅溪依旧沉默。 阿堵奇怪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她却总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阿苏你怎么了?”以向简单的阿堵皱着眉头看着发呆的阿苏,以前的阿苏就算再不愿意搭理她都会哼哼两句表示自己在听到啊?怎么她一觉醒来就变了? 像是从漫长的回忆里走出来,乐梅溪看着阿堵,她的眼睛透着清亮的琥珀色,像水洗过一样剔透,这次她说话的声音很轻:“阿堵……我们是在哪里?” 阿堵笑了笑,眉眼弯弯,胖胖的脸颊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我们在去幽州的路上哦!” 第八十章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乐梅溪正听阿堵说到要去幽州。 她撩开车帘见外面阳光正好,便要下去走走。 阿堵看着她的动作,不解道:“阿苏,外面这么晒你出去干什么?” 乐梅溪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然后自己下了马车。 阿堵看着乐梅溪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阿苏怎么又变回以前那样呆了?” 脚落地的时候,乐梅溪还有点头晕,她闭上眼就这样维持了几秒钟,眼前的昏暗才散去。 江管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阿苏,你醒来了。” 乐梅溪睁开眼,江霍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她点点头,也并没有解释。 江霍道:“那就好,昏睡了那么久,也确实应该下来走走。” 乐梅溪应了一声,她还来不及开口询问那晚的事情,就见前面已经走来了一人。 按理说在这里看到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毕竟之前就在将军府见过了。 所以乐梅溪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倒是旁边的江霍已经行礼道:“司马公子是要回京了吗?” 来人玉冠华服,长身玉立,他在繁密的树枝下穿行,斑驳的树影投射在他身上,白皙的皮肤越发显得黑眸深邃狭长。 “是的,此次能抓到顾清络,还多亏了江管家,待我把人带回京都,禀告了皇上,必然少不了将军府的贡献。” 他淡淡的开口,眼神却不自主的看向乐琪,好似在打量什么,又好似在疑窦些什么。 乐梅溪乍闻这个消息,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由微微抖动了起来。 她不敢看面前司马翼的眼眸,深怕被他过于锐利的眼神看穿。 所幸司马翼说完这句话,深深看了乐梅溪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江霍在他后面道:“司马公子一路走好。” 他一走,乐梅溪就匆忙的抬起了头,然后……她看到了队伍末端的一个牢笼。 司马翼上了马,带着后面那一队人护着牢笼往另一个方向离开,李师爷跟在他后面,一队人渐渐走远。 乐梅溪死死盯着那牢笼,无奈上面搭着一层不透明的布,她看不清里面的人。 可她却就是知道,里面……一定是顾清络! ** 这是夜,黑的深沉入海,满天看不见一点星光,四周一片寂静,就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一般。 一个黑影悄悄从马车里面爬了出来,此时是黎明,一夜中最黑的时候,那人与黑夜融为一体,没有丝毫突兀。 乐梅溪驾着马奔驰在官道上,她心里有些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追上白日里已经离开的司马翼一队人。 这个夜显得如此寂寥,她一个人骑马的身影在寂静的官道上显得突兀而孤单。 乐梅溪穿过一簇林子,就在她极速的驾马拐弯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威胁生命的信息。 她几乎本能的俯身贴着马,然后就见一柄匕首从她上面划过。 黑暗中有人“咦”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让乐梅溪瞬间想起一个人来,也许这个人可以帮她一起去救顾清络。 “君赫,是我!” 她几乎是立即就喊出了口。 那人亮起了火把,用火光照着她的脸。 乐梅溪看到了他身边的另外一人,顿时道:“阿楚姐姐,是我!” 阿楚把手里的烤肉撕下一块来递给乐梅溪,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道:“原来你是女孩子,可是你先前怎么不说呢?” 乐梅溪接过她手里的肉,心思复杂,她没有回答阿楚的问题反而看向一边抱着刀不耐烦看着自己的君赫。 “君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去不去救顾清络?为什么乾宏帝要抓他?” 君赫提起顾清络被抓的事很明显不信,他冷着脸道:“你当他顾清络有那么容易就被抓吗?指不定是他自己要被抓的。” 见无论怎么说都没办法让眼前这人动摇,乐梅溪只好全盘托出有些沉重的道:“他被千栖瑜刺了一剑,正中左肋。” 这些当然是江霍告诉她的。 君赫一向狠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恶狠狠的瞪着乐梅溪:“千栖瑜那家伙怎么会和他动手?这两个人一向是见到彼此就多的远远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动手?你给我讲清楚!” 他的口气很臭,脸上的表情有些凶狠,一旁的阿楚刚忙把乐梅溪拉到自己后面,柔美的脸上有些不满,她用含水般黑润的眼眸瞪了君赫一眼指责道:“你能温柔点吗?” 君赫“哼”了一声把脸偏向另外一边,不再看她们。 阿楚看乐梅溪失神黯淡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顾清络是朝廷和江湖两边的通缉者,他曾触犯过乾宏帝,乾宏帝当然不会放过他。” 乐梅溪听她说起原因,立即把脸抬起来看着阿楚。 阿楚替乐梅溪理了理乱发道:“你不是江湖人,一定不知道顾清络到底是什么身份吧?” 乐梅溪点头。 阿楚握着她的手:“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就会知道真要去救他不会那么容易。” “顾清络的娘,是昔日武林顾家的三小姐……” “后来顾三小姐死后,当时千家大公子把还只有十六岁的顾清络接回了千家,哪里知道后来他竟然刺伤前家主母逃走了。然后他入了魔教。……青山老祖是青山派的祖师,也是当世的不世高手,但其实他还有一个隐蔽的身份,乃是乾宏帝之父昔日的部将,太上皇为蚕食鲸吞武林暗地里布下这个局,经过了三十多年的发展,青山派已经成为武林大派,隐隐与武林顾家齐肩……” “但是顾清络把青山老祖杀了,他那时还未及冠,经此一役,可谓扬名天下。但这也为他带来了很多的弊端。他擅自杀了一大派之祖,顿时武林中打着除魔卫道旗号去围杀顾清络者数不胜数,直到后来抖出青山老祖为朝廷之人时,事情才算平息了下来……乾宏帝知道这事之后更是震怒,他精心布的局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给毁了,怎么能不气急败坏,于是他不仅在各州各府通缉顾清络,甚至不惜请杀手一直追杀他……如果说乾宏帝最恨谁,顾清络一定排在最前……” 第八十一章 听完阿楚的话之后,乐梅溪心里很是复杂,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顾清络会被通缉,为什么他的画像会张贴在各个乾宏帝控制之下的城池里,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如此沉默了片刻,乐梅溪慢慢抬头看着君赫,她的眸光坚定,就像清澈的水光,直射入人的心海:“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应该放弃去救他!” 君赫愣了一下,而后嗤笑了一声,火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很跳跃,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森冷的讽刺道:“你是叫乐梅溪对吧?一个非江湖中人,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竟然也敢嚷嚷着要从朝廷手下把人给救下来?哼!也不知道是谁给你这样的信心!” 君赫的话确实说的不错,乐梅心里微凉,一时之间竟然哑口无言。 她想到顾清络,想到刚来这里时,发生的那些事,一股难以言表的屈辱化作泪光闪烁在她的眼底。 乐梅溪愤恨的用手抹着眼角溢出的泪水,她讨厌自己此时的脆弱。 她强迫自己把眼里给逼了回去,然后“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乐梅溪调头走了几步停下来,漆黑的树林里,唯有她削弱的背影是那样挺拔。 她说话的语气坚定中透着股莫名的倔强,夜幕下,一字一句道:“你既然不愿意去救他,我也不会强求,就算你如何看不起我,就算我确实不会武功,但是人我一定会救出来……后会有期!” 等到乐梅溪上了马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时,阿楚在一片安静中问君赫:“你真不去救他?” 她的声音柔和,就像泉水潺潺流动一样动听,又像风吹拂草地一样轻柔,带着一股干净透彻的味道。 君赫没有说话,他伸手搂过阿楚的肩膀,刀在他的身侧静默,火还在燃烧…… 天微微亮的时候,乐梅溪已经步入了益州城内。 来到这里这么久,乐梅溪当然知道从益州雇船走水路,不过两日便能到达京城建安,何况她根据一路上的马蹄印和车印来分析,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司马翼一行人要从益州乘船回京城。 “姑娘,要买这个头饰吗?您瞧这颜色,多美啊!” “姑娘,来一碗粥吧!你看这粥,多白多香啊!” “姑娘姑娘……” 益州城里,琳琅满目的小摊摆在街头,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布满街上,熙熙攘攘。热腾腾的包子新鲜出炉,色彩艳丽的首饰在阳光下闪烁,这些壮观的景象让乐梅溪一愣。 “大娘……”乐琪走到一个摊位前。 “啊!姑娘要买馅饼吗?刚刚出炉的,又香又脆!你看你看,大娘绝对不骗你!”大娘热情的招呼着,她搂起笼罩给乐琪看,一副就要帮她抓馅饼的模样。 “不不不!”乐琪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连忙摆手,开玩笑她现在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大娘,我只是想问你码头在哪里?” 一听不是要买馅饼的,大娘满是热情的脸一下就变了:“不买馅饼?去去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乐梅溪有些尴尬的往后一退,她看着忙着替别人抓馅饼的大娘,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 “馅饼我家公子全买了。” 听到这个声音,乐梅溪心里一喜连忙转身,果然看到李师爷正站在自己身后。 乐梅溪正想开口,却忽然看见李师爷的身后正站着司马翼这厮。 他穿一袭月华白袍,不染纤尘,用的是金冠束发,直衬得肤色白皙,面容分外俊美。 旁边好些女子都红着脸偷偷看他。 乐梅溪到嘴边的话一下就顿住了。 一旁的大娘正要把所有的馅饼给打包起来,一直看着乐梅溪没有出声的司马翼忽而道:“只要打包两个。” 大娘愣了一下,她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师爷。 李师爷解释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钱我们会全付,但是只要拿两个给我们就行。” 大娘犹豫道:“那剩下的?” “剩下的你喜欢怎么处理都可以。” 听到李师爷这句,大娘眼里一喜,她飞快的包好两个馅饼递给李师爷,似乎生怕眼前的人后悔。 给完银子,李师爷拿着烧饼看向自家公子。 “给她吧。”司马翼望着乐梅溪开口道。 啊?给她? “谢谢……谢谢!”受宠若惊的乐梅溪接过馅饼连连道谢。 “乐梅溪。”司马翼忽然道。 乐梅溪拿着馅饼的手一僵。 “你恢复记忆了对吗?” 司马翼如同深潭般幽冷的眸子看向乐梅溪,仿佛早已经把她洞察的一干二净。 乐梅溪忽而笑了笑,她羞涩的看着司马翼:“公子你在说什么?” 苍天可鉴,不是她乐梅溪不愿意承认,而是不好承认啊!现在她可是还要从他们手里把顾清洛给救出来的,一旦承认自己恢复了记忆,司马翼这厮又最是敏锐,心思通透的很,搞不好就会暗自提防自己,让她无从下手。 要知道对于她这个异世人,司马翼一直以来就是有防备的。 司马翼狐疑的视线在乐梅溪脸色停留了数秒,最后还是语气一转询问道:“阿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益州城内呢?” 乐梅溪心底呼出一口气,她看向李师爷,犹豫的神情在脸色一闪而过。 “阿苏姑娘但说无妨。”李师爷忍不住开口劝道。 “我……”乐梅溪低下头,硬着头皮红了红脸。 演戏还要做全套,真是累死了。 “我觉得跟你们在一起,似乎能恢复记忆,所以……所以就……偷偷来了,打算跟你们走。” 乐梅溪说完,也不看这两个人的反应,只低着头一副恼羞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李师爷忽然笑了笑,他看着乐梅溪道:“你定是觉得我们熟悉吧?这也难怪,你刚来这里的时候,都住在我府上,所以记忆还比较深刻,看到我们,便不知觉的感觉亲近,想跟着我们,可是?” 乐梅溪忙狂点头。 额间不自觉冒出冷汗来。 第八十二章 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多少。 乐梅溪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司马翼。 谁知这厮就向背后长了双眼睛一样,忽然转过头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乐梅溪躲闪不及,身体僵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 后者狭长幽冷的黑眸微微一眯,盯着她脸上分外僵硬的笑容,那双眼的神情时深时浅,显得晦暗不明。 乐梅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苏姑娘。”他忽然开口,那双黑眸里的神情渐渐归于平静。 “嗯?” “你方才说想跟着我们。” 听他说出这句话,乐梅溪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方才他那么久都未曾说话,还以为他答应了,却原来只是没有回答。 司马翼低眉看着她,他的目光深邃,声音清冷笃定,不容质喙:“你若肯答应追随于我,奉我为主,我就可以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李师爷不由一愣,他吃惊的看着司马翼:“公子这……” 司马翼眼神锐利的扫了眼李师爷,眼里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李师爷立马就噤了声,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乐梅溪,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乐梅溪皱着眉头,一脸的犹豫。 她不是傻子,也没有失忆,这司马翼是想要她的真心,若他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那她…… 司马翼将眼前这个人的犹豫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那双深幽的黑眸微微一暗。 这人,就是失忆了,也不愿别人掌控她的意志。 乐梅溪经过久久的挣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异常坚定的看着司马翼道:“对不起,这个要求我并不能答应。” 说出这句话的她心里一片无可奈何,她低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闭上了眼。 想起不知道被关押在何处的顾清络,瞬间便因自己错过这次机会而心里一痛。 看来只能想别的方法去救他了。 就在乐梅溪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忽然—— “乐梅溪,你赢了。” 眼前的男子低低说道,那双幽深的黑眸看着她,俊美的脸上神情晦暗。 乐梅溪“告辞”两个字卡在嗓子眼里,她猛的抬眼看着男子。 所以……这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勉强你,总有一天,你会自愿追随与我。”司马翼定定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前走去。 乐梅溪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快跟上去,公子答应让你跟着我们。”李师爷轻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乐梅溪跟上。 “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那道白色修长的背影,结巴道:“他他……可我……不是没有答应他吗?” 巨大的喜悦来的太过突然,没想到司马翼这厮竟然只是为诓她的话!? 哈! 一路跟着司马翼和李师爷来到益州渡口,江边杨柳低垂,有数艘船只停靠在岸边,许多劳力者在船上船下卸货搬运,人来人往,显得很是热闹。 乐梅溪不过扫了眼古代的渡口什么模样,就有一个侍从旁边的一艘大船上下来,往他们这儿来。 “公子,您吩咐的事都办好了。”那个侍从低头哈腰的向司马翼说道。 司马翼点点头,他的神色淡淡,如玉般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任由那侍从在前面将他们领上大船。 等上了船,四人两前两后的走在船板上,侍从偷偷从旁边打量了一下乐梅溪,适时弯下腰来对司马翼道:“公子,齐统领还在等您,他有事要同您商量,不知……这位姑娘该安排在哪里的好?” 司马翼沉呤了一下,他见乐梅溪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望向自己,心里忽然有些慌乱。 这种感觉,自他从知道她是女的开始,似乎就在他心里生了根一般,时常出现。 他剑眉微微一蹙,冷着脸对李师爷道:“你来安排她。” 说罢他又忍不住看了眼乐梅溪,对她冷声道:“若晕船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乐梅溪摇摇头:“我不下去。” 司马翼微微点了点头,按压下心里那奇异的感觉,对那侍从沉声道:“你带我去找齐统领。” 待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乐梅溪才将头抬了起来,她看着司马翼的背影,紧绷的心神这才微微放松了些。 “你随我来,我给你安排住处。”李师爷笑着对乐梅溪道,见她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遂宽慰道:“你不用这般紧张,我家公子面冷心暖,待人接物并没有表情那么严苛。” 乐梅溪干笑了笑。 就这司马翼这家伙,她还不知道吗?什么面冷心暖,纯属扯淡。 李师爷领着乐梅溪来到船尾的一处房间,推开门来。 屋里的摆设还算整齐干净,一眼看去很是舒心。 李师爷道:“这就先委屈你先住在这里了。” 乐梅溪摇摇头,十分满意道:“没有委屈,这里挺好的。” 见乐梅溪的表情不像作假,一双明亮的眼里清明透澈,一如当初他所见的那个女孩。 李师爷复杂的收回视线,低声叹了口气:“看你如此,还真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再恢复记忆。” 乐梅溪一愣,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参考透,李师爷又道:“好生休息。” 等李师爷交代好了一切走后,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乐梅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外面忽然嘈杂起来,她起身推开门在过道廊间望了望,却原来是船要开了。 见甲板上来来往往许多纤夫船手都在系绳扬帆准备启航,乐梅溪心里一动,现在船上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她何不乘这难得的机会,探探顾清络被关在哪里? 乐梅溪悄悄从自己的房间溜了出去,哪里知道她刚走了没几步,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姑娘是想要去哪里?” 她转过声,却见先前领他们上来的那个侍从正站在过道上看着她,相离不过两米。 “哦……我从来没有坐过船,看他们系绳扬帆觉得热闹,所以想……过去看看。”她神情不变,抬手一指外面的甲板,笑着道。 “那我带姑娘去吧,李师爷方才叫我来问问姑娘可有什么需要的,正好姑可以同我说说。” 乐梅溪笑眯眯的点点头,肚里腹诽不已,这家伙早不来,迟不来,真是选的一个好时机! 第八十三章 乐梅溪同着那个侍从到甲板边,见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心里不免郁闷的紧。 她在靠近甲板的船栏上看了一会儿纤夫扬帆,便觉得了无趣味了。 于是只好回房。 乐梅溪正好走到到过道里,对面恰好走来一个衣着艳丽的少女,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婢女,皆低着头跟在她身后,看起来甚是畏惧这名少女。 乐琪眼眸一转,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两路人眼看就要对上了,她却低着头自顾自的走着,好似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女。 “你!怎么不向我不行礼!”趾高气扬的声音果不其然的响起,乐梅溪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瞥了眼身后的侍从,见他早已经低下头在行礼。 嗯,看来这少女的身份还挺高的。 她这样想着,面上却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在叫我吗?” 少女嚣张蛮横的冷哼了一声:“除了你,我还能叫谁?” 乐梅溪耸了耸肩露出抱歉的表情:“我不是婢女,所以应该不需要向你行礼。” 少女还没见过敢这么挑衅她权威的的人,她冷冷的挑起柳眉,气势跋扈:“你知道我是谁吗?” 乐梅溪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少女得意的抬起下巴,鄙夷的瞧着乐梅溪:“我可是齐小姐!” 乐梅溪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依旧不明所以的看着少女:“那又怎样?” 少女被她这副模样气炸了,她抬手就要给乐梅溪一个耳刮子。 身后的婢女连忙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阻止道:“小姐!不可以!” 少女愤怒的尖叫道:“放开我!” “小姐,要是被司马公子知道您竟然动手人,那您在司马公子心里的印象可就糟了!”婢女苦苦拉着少女的衣袖劝说道。 没办法,要是让小姐这样做了,让她丢了脸,最后小姐被拿来泄愤的、遭殃的还不是她们。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不甘心的放下了手,她眼珠子一转,忽然抬手,颐指气使道:“也是,我怎么能亲自动手呢?晓香碧月你们给我把她带走,我要好好教教她怎么尊重主子。” 两个婢女不敢在忤逆她,连忙称是,就在她们伸手拉住乐梅溪的时候,身后的侍从终于着急了,他试图阻止道:“齐小姐……这恐怕不妥,这位姑娘她是……” “是什么?本小姐教训一个女婢,难道还要你来点头?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侍从不敢顶撞她,只得把话吞回腹中连连摇头。 少女满意的拍了拍手,她斜眼轻蔑的看了眼乐梅溪:“穿的这般粗糙的衣料,不是奴婢,难不成还能是小姐?当我好欺骗是不?晓香、碧月我们走!” 侍从见人被带走了,顿时急的额间冒汗,他看着乐梅溪的背影挣扎了片刻最后咬了咬牙,转身连忙去找李师爷。 这里乐梅溪被两个婢女压着走进一间屋子,少女自寻了个地方坐下,才悠闲的抬手道:“把她放开吧。” 两个婢女低头应是。 乐梅溪顿时获得了自由,她扭了扭僵硬的手腕,眼睛不转的盯这面前的少女。 少女被她盯的一阵气恼,“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悦的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不知道?” 乐梅溪挑了挑眉,这本来是个轻佻的动作,可她做起来却格外的好看。 少女疑窦的问道:“我不知道什么?” “今天司马公子带了个女子上船。”乐梅溪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你胡说!”少女先前跨了一步来到乐梅溪面前,气愤的指着她的鼻尖。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她平静的说道。 少女却盯着她,半响没有说话,忽然她移开眼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婢女,咬着牙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回……回小姐,是有这么一回事。” 少女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看着乐梅溪,仿佛在压抑什么,低声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那个“她”,两个人心知肚明。 乐梅溪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哪里守卫的人多,她可不就在哪里呗!” 这句话正好提点了齐小姐,她这几日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司马公子要调那么的护卫守住船尾最后一个房间,还不许人进去,却原来是为了今天上船的那个女子!为了金屋藏娇! 想起方才在门外听到的对话,李师爷问司马公子是否对那女子有意思,一向云端高阳的司马公子竟然没有否认,齐小姐心里就一团火气。 好!今天就把你这个狐狸媚子给揪出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胆敢勾引她的司马公子! 乐梅溪见眼前的少女眼里已经满是愤恨的火花,便知道自己的引导起了效果,她心里偷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好,我待会儿在收拾你!晓香碧月我们走!”少女瞪了乐梅溪一眼,怒气冲冲的推开门率先走了出去,两个婢女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不敢再有所停留,连忙跟了上去。 乐梅溪自然是悄悄的跟在了她们身后,见她们来到了船尾,心里顿时了然。 说的也是,船尾的话,一般不会有什么人走动,确实是一个关押人的好地方。 见那齐小姐怒气冲冲的要闯进去,却被数个护卫拦了下来,乐梅溪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守卫这么牢固,她要怎么才能够见到顾清络,把他救出来呢? 就在她心思百转的时候,忽然见那齐小姐一屁股坐到了地下撒起了泼。 乐梅溪顺着她视线落到了地上,眼里一喜。 哈!对了,她可以往下面走嘛,这是船,下面肯定是空心的。 不过要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船下面进入船尾还真的需要从长计议。 她正打算撤离现场,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侍从领着司马翼从这里走了过来。 乐梅溪心里一惊,完了,这下往那里跑? 几乎是不假思索,她拔腿就向——咳,就向司马翼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实在没办法啊,前面是虎后面是狼,总要选一边的不是,最重要的是,就在刚刚她已经看清了领路的那个侍从是谁。 可不就是先前那个跟着她的侍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