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温月是在一个妇人的小声哭泣中醒过来的,醒来的她就看到自己正被一个奇怪装束的女人揽在怀里,周围更是有一个身子壮硕的女人正大的嗓门跟另几个女人吵成一团。还没等她看清楚是怎么怎么回事,就见揽着她的女人惊喜的叫到:“月娥,你醒了?” 温月以为她是做梦,什么娘,这些衣服又是什么?演戏呢吧!那揽着她的女人见她不说话,就像是不认识自己似的盯着看,心中一慌,叫到:“月娥啊,你别吓娘啊,告诉娘哪块不舒服了?四嫂,四嫂,你快来看看,我家娥儿这是怎么了?” 那个正跟大家吵成一团的女人听了,也顾不得别的忙转身凑到了她的身边:“川子娘,怎么了?” 抱着温月的女人慌张的道:“你看看,看看月娥咋了?她咋也不说话呢?” 那个壮硕的婆子这才看向温月道:“川子媳妇啊,你倒说句话啊,看把你婆婆给吓的。” 那婆子见她两眼发直,像是不认人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慌了,忙又大声说:“川子媳妇啊?川子媳妇,你还认得我不?” 温月已经彻底傻了,因为怕是在做梦,她刚刚已经狠掐了自己几下,在感觉到钻心的痛后她忽然明白,她这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再次茫然的看了看眼前这群古装打扮,衣服上补丁摞补丁的人的人,温月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而她的又一次昏迷,也将围在外圈那些气势汹汹的女人惊到了,她们看着不停抱着温月哭喊的女人,都偷偷的往后退了几步。见此情景,那个身体壮硕的妇人回过头,狠狠的看着那几个女人道:“今儿若是川子媳妇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就都是杀人凶手,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那几个妇人又哪见过这世面,吃官司这三个字足以让她们吓的哭爹喊娘了,眼看着她们一个个的两腿都开始发抖,其中一个双腮高耸的女人尖叫到:“你吓谁啊?还见官,不过就是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怎么这么不经事。” “你放屁!”就在这时,几个男人推开了人群,其中一个年长的男人看了看温月,对抱着温月的女人道:“这位嫂子,你还是快带着你这媳妇回家去吧,你这样哭也不是个办法,呆会我会让人找个大夫去看看的。” 那壮硕的妇人听了,忙感激的看着他道:“周里正,还是您公道,咱们的委屈就全靠你了。”说完,转身抱起温月就大步的离开了。 眼见着温月她们离开了,那几个看似一伙的妇人也想着偷偷溜走,可却被周里正大呵一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周里正看着她们,恨声道:“你们这些个死婆娘,一个个的是不是太闲了,我说了多少次了,既然官府将她们这些人安排在咱们村落脚,那他们从今天起就都是咱们村的人了。你们可到好,我们爷们在外面还没有起争执,你们就先欺负上人家了。”说到这里,他看着那个腮骨高耸的女人似是不服想要说话,他高声道: “就你,铁子媳妇,每次哪里出事哪里都有你,我看你就是祸害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着人家是外来的,分了几亩好田,就想要欺负欺负人家吗?我今儿把话撂这了,你们要是真让这些后来户起了怨,到时闹大了,你看官老爷治不治了你,就办你个不听皇上的圣旨罪,到时不是你一家倒霉,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眼看着那铁子媳妇吓的瘫倒在地上,里正这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身后的铁子媳妇见了,哭着叫到:“里正啊,您老别走啊,我,我就是看不过自己早看好的几亩田被占了去,我没啥别的意思啊,咋就得罪了皇帝了啊?” 跟在里正后面闻讯赶来的几个男人,一个个冷着脸把那几个站在那里直哆嗦的女人全都拉走了,有的还边走边骂着。这些外来户是占了他们村的田,可是就是他们不来,自己村子这些劳力也是种不过来那些地的,更何况人家是当官的送来他们村子的,就是有不满,哪个也不敢说出来啊,这些死娘们,成天的就知道找事。 铁子媳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大家都走了也没人理她,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她一身的土,一步步的往家里走去,只想着等回去后,她男人知道了这事不要打她就好。 温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低矮的屋顶,黄土砌起的土墙到处漏着稻草,刚刚那个抱着她哭的妇人坐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虽然知道她的想法不对,可是她多想再晕过去一次,睁开眼时,是不是就会在她那五十平米的洁净小窝里了? 那妇人见温月又睁开了眼睛,一直苦着的脸总算是露出一点喜色道:“月娥啊,你可醒了,要喝点水不?” 温月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小,脸上面满褶皱的女人,缓缓的把眼睛又闭上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怎么就会到了这里呢?不过是一场宿醉,为什么就成了永远的噩梦了呢? 那妇人见温月还不出声,突然失声痛哭道:“月娥啊,你可别吓娘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哪不舒服啊?川子进山已经十多天了,也没个消息,是死是活的娘也不知道,你要是再出了啥事,娘可怎么办啊?” 温月本就一直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那妇人在她耳边的号啕大哭更是让她的脑仁一突一突的疼,就在她实在难忍想要大叫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骂到:“嚎,嚎,一天就知道嚎,死人了吗?叫个啥劲,好好的日子都是被你们这两个娘们给嚎败喽,哎哟,我可怜的大孙儿哦,要不是你摊上这么个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娘跟媳妇,怎么可能小小年纪就没了哦。” 外面刚刚还在叫骂的声音瞬间变成了有节奏的喊叫,就像那电视里盘腿而坐的女人撒泼骂街时的感觉,当然,若是温月此时能够看到,就会发现她想的是多么的正确了。 那妇人听到外面的叫骂声后,明显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像是十分惧怕的样子,想要起身去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看又睁开眼睛无神看着屋顶的温月却是又放不下。最终,她还是坐在了温月的跟前小声说着:“孩子啊,你可不能吓娘了,川子不过是几天没回来而已,不是还有娘在吗?如今你是娘唯一的指望了,若是你再有个什么在长两短的,川子回来了我可咋交待啊?” 见温月还是不说话,那妇人心中凄苦,那些天杀的臭婆娘,干什么非要在月娥跟前说什么川子死了的话,若不是她们说这些个难听的话,月娥又怎么会因为不想听而急着离开。那黑了心的铁子婆娘又怎么会为了拦她反而把月娥给摔在了地上。幸好肚子里的孩子没啥事,不然她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她们过好喽。 孩子!对,孩子啊。那妇人想到孩子时,眼中迸出一丝亮光,她忙晃着温月的肩膀道:“月娥啊,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还不知道吧,刚刚村里的大夫来过了,他说你有了,有孩子了。” “孩子?”温月小声重复了一遍,一直置于身体两边的手也同时摸上了她的肚子,那妇人见温月终于是有了反应,这才高兴的点头道:“是啊,是孩子,月娥,是孩子啊,所以为了孩子,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啊,可不能这样糊涂着了。” 温月覆在小腹上的手不停的上下抚摸着,很快她的眼角就流出了一滴眼睛来,真是可笑。上一世自己是那样的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偏偏没有这个机会,如今来到这个这么难以接受的世界里,在她的身体里偏偏有着一个她曾经久久期盼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样糟糕的一种缘分,才会让她经历这些,难道说是老天为了补偿她,所以才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做一个健全的女人吗?虽然这个事实还是太难以接受,可是温月却也不会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再一次的大喊大叫,她张开有些干涩的嘴迷茫的看着那妇人道:“怎么办,我不记得你是谁了。” 那妇人听了后却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她只是抓着温月的手道:“没事,孩子,没事!我刚刚已经问过大夫了,她说你这是因为受了太多的刺激,一下子接受不了伤了脑子,往后时间长了会慢慢想起来的。你不记得啥,一会娘都说给你听,不怕啊孩子。” 眼前这个女人温柔的安慰,让温月还有些忐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她下面该怎么办,可是这肚子里的小生命却是她及其想要拥有以及眷恋的,她,想要做这个孩子的妈妈。 就在屋中的气氛无比温情的时候,就听到温月所在的这个屋门被人咣当一声推开了,那个刚刚还在外面嚎叫的声音用已经嗓了的哑子说道:“你们两个人,又在一起嘀咕个什么呢?整天里不嘀咕就是哭,一点好事都没有。人家都说,家里有个乐呵呵的媳妇会旺家,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你们两个了?说,是不是在一起研究着怎么躲懒,还是觉得大川和他爹都不在了,你们想改嫁,做梦吧!” 说完,她褪下了脚上的鞋子就往一直陪着温月的妇人身上砸去,那妇人似是怕鞋子伤到了温月,只能站在那里硬生生的挡住了。虽然那女人的年纪很大,可是力气却是不小,看着那妇人脸上痛苦的形色,温月就知道这一上子是打的不轻。 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个扔鞋的人,却发现她竟然是一个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脊背已经严重佝偻,成了一个好大的罗锅儿。黑白参杂的头发稀疏的盘在脑后,跟屋里的妇人一样,穿着一件青色的打着无数个补丁的衣服,正一脸凶恶的盯着她们两人看。 那妇人见此,也怕她再留在这屋中伤了温月,转头对那妇人哀求说:“娘,您别打了,月娥肚子里还有您的曾孙呢。” 妇人的话音一落,那老太太就马上停了嘴,恨恨的瞪了她们就转身出了门。 那妇人淡淡的笑了笑,又对温月道:“你好好歇着吧,一会娘给你送饭过来,你奶奶这几天是因为心里难受,所以性子有些左,没事,大川回来了她就好了。”温月还要开口,门外那女人的声音却又不耐烦的响起来:“你到是快点出来啊,难道就让我一个人做饭啊!” 她无奈边应着边快速的对温月道:“你再睡会儿吧,晚会娘再来跟你聊。” 第2章 处境 那妇人出去后,温月仰躺在那里,双手紧紧的贴着小腹似是想感受里面那鲜活的小生命。想来任何一个人,在初知道穿越这种事情真实发生后,没有几个人是可以平静接受的吧。所以,在她清醒的那段时间,她有那么一时想要试着再死一次,看看是否可以重新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可就在她焦躁迷茫的时候,却得知这身子里竟然有一个小生命,再过几百天就可以呱呱坠地的婴儿时,她犹豫了。孩子啊,这曾经是她多么期盼而不可得的奢求呢?想着她在那个时空里,经历了无数的身体上的苦难与心理上的折磨后,却总是没办法得到一个孩子。 本来相爱的人也开始变得冷漠,渐行渐远,甚至因为孩子要与她离婚。似乎是忘了,若不是当初他的极力反对,说年轻时需要多多打拼,而迟迟不肯要孩子,而她则因过多的吃了避孕药而导致了不能生育,她又如何连做一个平凡母亲的资格都没有呢? 有多残忍呢?无数的药,无数的针,无数次让人筋疲力尽的取卵,然后无数次的失望与坠入深渊般的痛苦。忍受着公婆的嘲讽,承受着父母的鄙夷,最终换来的,却只是男人的一张离婚协议书,与一个大肚子女孩怜悯的笑。 “哈!”温月惨笑一声,任眼泪顺着脸颊滑进了鬓角,她知道自己是个无用的,在父母无休止的吵闹声长大,刻薄的母亲、狂燥的父亲,让她变得敏感、脆弱,习惯用强势来伪装。可她偏偏遇到了那样一个男人,他的温柔包容像五月的阳光一样照进了她一直冰冷的心房,让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可是谁又能想到,婚后的十年,这个她视为生命的男人也可以将她如垃圾般抛弃。 她是怎么穿越的呢?是了,她是那样悲伤,那样的绝望却又假装坚强的挺直了脊梁,没有在那男人面前露出一丝的脆弱,即使他与那个女人的亲昵如同尖刀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里。然后呢?然后便是她回家后流露的脆弱与那空空的酒瓶吧。 也好,那个世界又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呢?正好她死后留下的财产因为她的离婚可以让那对贪婪而又自私的父母名正言顺的全部继承,就当是全了她最后一片孝心了,从此再不相欠。 而她,温月又一次将手搭在了小腹之上,嘴角沁出一丝微笑,她不要辜负上天对她的恩赐,不要错失她人生失而复得的为人母的机会,即使这是一个落后而又陌生的世界,即使这张脸并不是她所熟悉的 也许是这身子太过虚弱,也许是因为灵魂与这身体还不能完全的融合,温月昏沉之中又慢慢的睡了过去,直到她再一次被外面的大声叫骂给吵醒,皱了皱眉头,温月最终下地到了从敞开的窗口偷偷往外看着。 此时已经是天色将暗,只见白日里那个老妇人正掐着腰指着一个女人破口大骂,而那个自称是她婆婆的女人,则站在她的身后时不时的拉扯她似是想要劝阻。 “你个臭娘们,你得是多黑的心肠啊,我家川子媳妇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幸亏她福大命大,不然我老婆子一定天天在你家门口烧纸唱白,咒你不得好死。你现在还好意思来我家,来就来吧,你还光着两个爪子,你这脸可够大的。我可告诉你,铁子媳妇,你别瞅着我们是外来户就欺负我们,我们也是官老爷安排的,不是我们非要赖在你们这里的,惹急了我,我老婆子就豁出命去,找官老爷说道说道。” 她那瘦小且又佝偻的身子,似乎是饱含着巨大的力量,那被骂的铁子媳妇虽然相比她壮上不少,可是却完全被这老太太的气势压了下去,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会说。 铁子媳妇身边的一个相貌憨实的男人一脸为难的看着的看着唾沫横飞的老太太,苦着脸道:“大川奶奶,这事是我媳妇不对,我在家已经把我媳妇收拾了一顿,这就带着她来赔不是了。” 老太太却不依不饶到:“你收拾你媳妇告诉我们干啥,你媳妇就是欠收拾,那是你们两口的事,我就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吧。我家川子进山十来天了,怕是也没遇上什么好事,他这才刚走,你们就敢来欺负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把我孙媳妇打的头上直冒血,你们就啥意思也没有?揍几下你的婆娘就完事了?” 铁子媳妇这是才似明白过来,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你这个老死婆子,你是想干啥,还要讹我们家啊?本来就是你那个媳妇自己身子弱,干啥来赖我。” “你放屁!”老太太听了,跳着脚蹦了起来骂道:“红口白牙的,那么多人看着你也敢抵赖,要不是你推的,川子媳妇能把脑袋磕出血了?她要是自己摔的,老婆子我屁都不放一个,身子再弱那也是你推的。” 铁子媳妇听了,脸上的横肉因为过于激动而抽动了几下,就要想要开口再说,可老太太根本不不给她机会,两手往胸口一横,斜眼看着她道:“你就说吧,今儿这事儿你打算怎么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铁子媳妇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两腿一盘大哭了起来,口中不停的嚷嚷着“外来户欺负人啦”,这让站在老太太身后的妇人吓的又拉了几下那老太太,意思是让她不要吵了。可是老太太却回手就推了她一把,骂道: “你个丧门星,窝囊废,我是倒了几辈子霉才找了你这么个儿媳妇哦!可怜咱们一家人,老的老,弱的弱,又遇上这么欺生的一个村子,川子没了,咱们可怎么活哦,我苦命的儿子孙儿哦,老天啊,你可睁开眼看看吧,官老爷啊,你又在哪啊,这是要逼死人了啊!”说完,她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与跟铁子媳妇一样的姿势手拍着地大声的哭叫起来。 那妇人尴尬的站在那里,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眼看着院子里围的人越来越多,坐在地上的一老一少哭的声音更大了。铁子黝黑的脸已经气的变成了酱紫色,要他媳妇不要哭,他媳妇根本就不听,上前跟川子奶奶说话,川子奶奶却跟聋了一样,就在他急的直转圈的时候,旁边一个跟老太太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开口道:“我说川子他奶奶啊,你也别叫了,你就说说,想要铁子家赔点啥吧!” 老太太听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道:“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可是我家川子媳妇刚有了身子就被放了这么多的血出去,我们都是逃难来的,手里也没钱,不能给孩子把亏了的血补回去,我不要多,十个鸡蛋就行。” “啥?”铁子媳妇听了,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道:“你还真豁得出去你这张老脸,十个鸡蛋,亏你也说的出口,没有,没有,别说没鸡蛋,蛋壳都没有。” “没有鸡蛋,就给二两肉,总之你要赔我家孙媳妇的那些血。”老太太毫不气短的说道。 铁子媳妇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道:“我呸,你想得到美,你媳妇的血有啥值钱的,来,来,你把我的头也砸出血来,她流多少我赔她还不成吗?”说着,铁子媳妇就把头往老太太的身上顶,老太太见了,也不含糊,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铁子媳妇头上砸。 本来就是想吓吓她的铁子媳妇哪想到老太太是真要打啊,吓的大叫一声就往后跑,老太太却拿着石头就要追。 铁子见了吓的一把拦住了老太太,求饶道:“川子奶奶,这事是我媳妇不对,我们赔,我们赔,你别打了,十个鸡蛋就十个鸡蛋,明儿一早我就送来。” 铁子媳妇已经被一脸狠劲的川子奶奶吓白了脸,躲在铁子身后缩着头,可听到铁子说要给鸡蛋,她就想不干却被铁子一巴掌打在了身上:“你个败家的娘们,还不快闭嘴。” 老太太见目的达到了,扔了手里的石头,对铁子道:“一会儿就送来吧,明儿送我怕你媳妇又扯坏心眼子,你是个好孩子,你这媳妇啊你得好好管教,不然以后肯定给你招祸。”说着,她还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同情的看着铁子。 众人见已经没了热闹看,都纷纷的散了去,铁子也带着他那不甘心的媳妇走了。那妇人见大家都散了,这才小心的对拍着身上泥土的老太太道:“娘,咱这样闹行吗?咱们可是外来户啊!” 老太太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恨恨的道:“你就是个熊包,咱本来就是外来的,他们就欺生,再像你性子这么软,咱们还能在这里站住脚不?为啥别人家他们不去吵,为啥川子不在了他们才来吵,还不是想欺负咱们家都是女人吗?你快去厨房坐饭吧,别让我看到了你,看到你我就觉得活着没劲了都。” 温月轻轻合上窗户,又躺回了*的炕上,慢慢分析着那些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目前大概也只知道,她们这些人都是逃难来的外来人口,而这身子的男人前些天进山后就没能再回来,想是已经不在了。这样也好,如今的她已经对男人完全没了信心,能好好的养大肚子里的孩子,她便再无所求了。 破旧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妇人两手分别端着海碗走了进来,见温月还是躺在那里,她轻轻的叫道:“月娥啊,你还睡着呢吗?起来吃喝点粥再睡好不好?” 温月也确实感觉有些饿了,她对着那妇人笑了一下道:“嗯,我醒了。” 见她要起来,这妇人忙把碗放到桌上,伸手扶着温月起了身,又用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关心的问道:“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 温月摇摇头,从妇人手中接过大海碗,看着里面绿绿黃黃的分不清是什么东西,温月皱了下眉。那妇人见了,有些慌张的道:“那个,月娥啊,家里现在也只有这些东西了,细粮家里实在没有,你就先凑合喝点这野菜菜粥吧。” 温月明白这个家的条件不好,所以虽是没什么食欲却也不会不识好歹的说是不吃,听话的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那妇人见她吃的飞快,不安的脸上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孩子啊,你吃着,我慢慢跟你说说。” 知道温月已经摔坏了头不识得人与事,心中定是很不安,所以她坐在一边,慢慢的跟温月介绍着她们的基本情况,而边吃边听的温月,脑中也慢慢的有了个一大致的了解。 这身子的原主也姓温,全名叫温月娥,今年只有十六岁,嫁进这个家已经有一年了。而这身子二十岁的丈夫方大川前几天进山打猎,却再也没能回来。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婆婆,方大川的娘,姓李;而外面那个泼辣的老太太则是方大川的奶奶,姓赵。 他们这一大家人,原本是住在边境的农户,可因为这些年边境局势紧张,现在的皇帝听了大臣的提议,在那个地方建了军营,而他们那几个村子的百姓则被迁徙到了内地,路上时因为遇到了土匪,混乱逃命中方大川的爹与她们一家人走散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们剩下的这些人被官兵送到了这人丁并不兴旺的周家堡落户安顿,可是因为初来乍到,官府发的补贴银子也因为一路上这本尊的身体不好,折腾的所剩无几。剩下的那点钱,一家人也不敢乱用,只想着眼见就要开春种地了,要留着买种子修房子。 就这样,看着分给的急需修理的破旧屋子,开春时没有一件趁手的农具,还有家中身体较弱的媳妇与年老的奶奶,自持有几分身手的方大川便背了弓进了大山,哪知这一进山十几天都没有出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时,李氏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呜呜的哭了起来,温月见了也不知该如何来劝,只能默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捂脸啼哭的李氏。良久之后,李氏才抹了抹眼泪,看着坐在那里表情木讷的温月,心里又是一酸。这可如何是好,儿子已经没了消息,媳妇却又变得糊涂起来,这毫无指望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你又在嚎什么,还不快滚出来,把鸡蛋煮给那个丧门星补补身。”屋外又传来赵氏那如同破锣一样的叫喊声。 李氏吃惊的往屋外看了一下,一边起身一边自言自道:“真的送鸡蛋来了?” 她推门出去就看到赵氏正跟铁子媳妇同时拉扯着一个柳条筺,见李氏终于出来了,她大声叫到:“你怎么这么慢啊,个死懒婆娘,铁子媳妇给咱们送赔礼了,还不过来帮我拿。” 李氏小跑着到了赵氏的跟前,也抻到接了筐,那铁子媳妇还是恋恋不舍的不肯松手,赵氏对李氏道:“媳妇,你把筐托住喽。” 李氏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可多年相处已经让她习惯了听赵氏的话,见她稳稳的托住了筐,赵氏伸手做势就要挠铁子媳妇的脸,吓的铁子媳妇忙松开抓着筐的手捂上了她的脸。装着鸡蛋的筐就这样到了李氏的手中,赵氏满意的嘿嘿笑了笑,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李氏:“还不拿进屋去,把筐还给人家。” 李氏“哦”了一声,转身就进屋去了,留下铁子媳妇站在那里牛喘不已。 第3章 丈夫 第二天一早,李氏正在厨房里做着早饭,就听到赵氏在外面叫到:“别忘了给川子媳妇弄个鸡蛋吃。” 李氏应了一声,想了一下说道:“娘,我给你也煮一个吧。” “你个败家老娘们!”屋外,赵氏冷不丁的又开了骂:“拢共就那个几个鸡蛋,你还要煮给我这个活不了几天的老太婆吃,你是作死呢啊?都给你媳妇吃,给她补补。” 等温月在李氏的招呼下,来到饭桌前时,就看到只三碗菜粥摆在那里,等她坐好后,李氏才又小心的拿出一个还烫手的鸡蛋放到她的跟前道:“快吃吧。” 赵氏早已经端起碗吃了起来,温月看着只有她一个人才有的鸡蛋犹豫了一下:“这个……” 李氏看了看赵氏,温和的笑了一下道:“好孩子,这是奶奶专门留给你的,有身子的人,就应该好好补补。” 听到李氏的话,温月便明白这鸡蛋便是昨天里赵氏撒泼耍赖,豁出一切跟铁子家要来的。温月本已在心里将赵氏定义成一个刁钻泼辣、蛮不讲理的老太太,可今天眼前这枚鸡蛋却让温月的脸上火辣辣的。 轻轻开口,略有些别扭的对着赵氏喊了一声:“奶奶。”温月就想将这鸡蛋送给她碗里,可哪知赵氏啪的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道:“给你吃你就吃,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你以为我是疼你?我是因为你肚子里有我那可怜孙子的孩子。” 李氏见了,也在一边劝道:“好孩子,娘知道你有孝心,等以后咱们日子好了,娘就做给奶奶吃,你先吃吧。” 一个普通的鸡蛋,吃得温月心口直发酸,她说不出来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前世的种种,现在的一切,不安、委屈、感动全都涌上了心头,本就死死的克制着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可当看到赵氏跟李氏那干净的有如洗过一样的碗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氏见温月又哭了,忙道:“月娥啊,你这又是咋了?是不是,想大川了?”李氏想到了这个可能,试探的开口说道,然后也跟着难过的眼圈一红道:“月娥啊,咱不哭啊,虽然他们都说大川没了,可是娘不信,娘知道我的大川不会就这么把咱们撇下不管的,你也要跟娘一样相信,等着他回来,知道吗?” 屋外的赵氏,在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哭声时,本是想开口痛快骂上一通,可是当听到李氏的话后,她也是眼睛一红,默默的望着远处的大山呆呆愣神。过了好半天,她用袖口抹了下眼睛,说道:“都别哭了,大川娘你赶快收拾收拾,跟我上地里去,家里就是没男人,咱们也要把家撑起来,川子媳妇就在家里好好歇吧。” 李氏“喛”了一声,站起身就开始收拾碗筷,温月见了也起身帮忙道:“娘,碗不多我来洗就好,你和奶奶是要去种地吗?” 李氏抢过温月手里的碗,伤心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这才二月,离种地还有段日子呢。咱们是后来户,分的地多都是荒了很久的,得赶快收拾出来。” 温月也不懂李氏说的是什么,种地什么的她是一点都不懂的,说句大实话,她也就是知道粮食长在土里罢了。李氏洗干净了碗,交待了温月几句就匆忙跟着赵氏离开了,温月站在破败的院子里,看着眼前的田园景象,不禁有添了几分愁绪,打小就生长在城市里的她,能过好这落后的古代农耕生活吗? 头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而只是这一夜的休息,温月却觉得她整个人却不似昨天那样如同煤烟中毒一样晕旋恶心,难道是因为她的灵魂与温月娥的身体已经完全融合了吗?温月本就不是一个懒人,既然李氏与赵氏不让她跟去田里干活,她干脆挽起袖子打扫起屋子的卫生来。 忙碌了一个上午,温月也只收拾出正房的三间屋子,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温月才发现这里的房屋结构完全不同于她在现代看到的东北农村房屋的结构。虽然也是三间房屋,可是中间那间却不是有锅的灶间,只是一个过堂摆了一口大大的水缸,而睡觉的屋子虽然也是土炕,却是在炕下中间的位置开的烧柴的灶膛。怪不得她今天早上去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的别扭,那是因为厨房是单独一间的。 这种结构实在是太不科学了,冬天烧炕的时候屋里该有多少脏啊,烧炕用柴火做饭还需要用柴火,这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浪费。难道说是这个时空里的农家都是这个样子的还是只有他们家是这种,不是说这房子是官家所分的,也许有这种可能吧。 虽然心中存有疑虑,可是为了不显的过于异常,温月还是决定将这个疑问放在肚子里,等熟悉这里的环境后再做打算。 转身去了厨房,四处翻找后也只看到了一个破着口的大缸里那还有大半缸的高粱米,角落里的柳条筺里有一些已经打了蔫的野菜,一个半悬在空中的小筐装着几枚鸡蛋,灶台边架子摆放的几个小罐,只有两个装着东西却也都是只浅浅的覆着罐底的猪油与粗盐。 温月想煮饭,可是她知道该用什么生火,也不知道堆在灶膛边的那一堆枯草能不能支撑她煮好一锅饭。只这一刻她更加的倍感无力,这样的穿越这样的她,又跟废人有什么差别呢?眼看着太阳已经过了头顶,心灰意冷的温月坐在门槛上,傻傻的看着那那已经漏了缝的院门,等待着李氏与赵氏的回家。 到了下午,春风的威力就开始显现了出来,大风卷起满地的尘土在半空中飞扬,温暖的阳光也被风吹的不再有作用,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甚至会感觉到寒意。眼看着太阳已经往下西斜,目测着也有三多的样子时,李氏跟赵氏总算是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了。 两个同样瘦弱的脊背上抗着一捆粗粗的枯草,蒙的灰尘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她们两人的任何情绪,温月被这一幕刺的眼睛酸痛,忙上前迎了上去。想帮着李氏和赵氏分担一下身上的重量,李氏躲开了,赵氏也同样躲开了。 见她们都拒绝了她,温月忙回了屋里,端了盆水出来想让她们洗洗,哪知赵氏接过去后不领情的道:“行了,你就不要忙和了,你好好照顾着自己,把肚子里的娃给我们方家生下来,就是头功一件了。” 她那混浊的双眼看向了温月的小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期冀与珍视,李氏欣慰的道:“听奶奶的话,回屋去吧,外面风大别再吹着了。” 温月没办法,只能又转身回她的屋子,李氏看着温月的背景有些激动的对赵氏道:“娘,您觉不觉得打从月娥摔坏了脑袋后,人变了不少啊?” “这才几天的功夫,能看出个啥?过些日子再看吧,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赵氏把她洗过的水盆让给了李氏,闷声道:“将就着洗洗吧,你挑水也不容易。” 李氏鼻子发酸,想要掉眼泪又怕赵氏看到,忙一把水泼到脸上。婆婆虽然凶可却只凶在面上,心里面对她一直是好的,只怪她自己不争气,性子软遇事总是没个主意。只这短短的四个月,她先是没了男人,儿子又是生死不知,若是没有婆婆在这里坚强的撑着家,她早就不知道磕死在哪块石头上了。 “又在那里偷什么懒呢?还不快进来把饭做了,饿着孩子怎么办。”赵氏在厨房里又一次大声叫到。“孩子”这两个字,让本有些心灰意冷的李氏又有了希望,是啊,媳妇肚子里可是有孩子的,那可是她的大孙子,川子的血脉啊。 晚饭依旧是野菜粥,她的碗里依旧是饭比菜多,虽是没有食欲可是看着赵氏跟李氏那几乎全是野菜的碗时,温月只觉得她手中的碗是那样的沉重。 吃了晚饭,先进屋的赵氏看着被收拾干净的屋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坐在那里喃喃道:“难道说,摔坏了脑子真能变了性子?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好,大川啊,你可一定得回来啊!看看你这已经变好的媳妇,还有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回来跟咱们好好过日子啊。” 李氏看着干净的屋子一样也是百般滋味,媳妇能改了她那整日里的娇小姐脾气是好事,可是最应该享这福气的人,现在却是不知生死。孩子啊,你可千万要回来,娘已经没了男人,你不能让娘再没了儿子啊! 乡下穷苦人没有几家是舍得点灯的,每到天一黑,整个村子陷入了寂静之中,人们纷纷上炕睡觉。温月也一样躺在*而又冰凉的炕上,是的,炕是凉的,赵氏她们背回来的枯草只够做饭用的。而且,似乎赵氏她们也没有这个时候烧炕的想法,温月又不想增加她们的负担,也只能强忍坚持着。 就在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的时候,恍惚间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温月吓的心脏猛跳了几下,难道是有贼?不会吧,这么一穷二白的家,怎么还会招贼呢?不然,是看她们一家全是女人,所以想来占便宜? 温月越想越惊心,就着洒进屋里的洁白月光向外看去,却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形体异常庞大的黑影站在院子中间。温月不看还好,看过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是山上的野兽跑下来了?可看着那黑影还在继续向屋子的方向移动着,赵氏屋里也出了声音,随后就是她们的开门声,温月也乍着胆子抱起地上的长条凳准备开门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赵氏颤抖的声音叫到:“是川子吗?” 然后,一个显得及其疲惫的男人声音就传了过来:“是我,奶奶。娘,是我,大川。” 接着,屋内的温月就听到院子里李氏跟赵氏齐齐的痛哭声,间或的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了闷闷的声响。躲在门后的温月心乱如麻,一直以为已经是死了的男人竟然活着回来了,这让她一个冒牌货该怎么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她虽不至于因为一个渣男就厌烦了全天下的男人,可是这跟直接与另一个陌生男人朝夕相处还是不一样的。老天,你干什么要这么为难我? 就在温月还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房间的门却被重重的拍响了:“月娥啊,你快出来,是大川回来了,是大川啊。” 这样大的声音温月若是装听不见也显得太假了,无奈下她只能打开房门,看着门口一脸激动的李氏,轻轻叫了一声:“娘” 李氏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满面笑容的道:“月娥啊,看看,是大川回来了。” 月光下,温月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的脸上尽是憔悴之色,衣角袖口处已经是撕裂的条状,下巴周围那长短不一的胡须更让他显得及其邋遢。只这一眼,温月就不想再继续观察下去,她转头对赵氏道:“奶奶,进屋说吧,夜里凉。” 赵氏这才笑道:“可不是,还是月娥说的对,光顾着高兴了都没让大川进屋来歇会。”她的手一直紧紧拉着大川手腕不肯松开,这就要往屋里拉他,李氏在一边看了看,指着地上那一个庞大东西道:“川子,那是什么?” 方大川回头看了一眼,道:“熊瞎子,我就是为了它才在山里这么天没回来的,害你们担心了。” 进了屋里,赵氏拿出了一直不值得点的灯油,借着微弱的光亮上下前后好生的看了看方大川,见确实没有外伤这才说道:“你这个孩子,往后可不能这样了,钱财都是身外物,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把我们吓成什么样子了。” 温月见赵氏说着就红了眼睛,李氏也在一边抹起了眼泪,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她忙站起身道:“我去倒水来。”就匆匆的出去了。 方大川看了眼温月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的失望之色,一边的李氏见了忙解释道:“大川啊,你不在家时,月娥这孩子受了苦了。” 她慢慢的就把温月是如何受了伤,又是如何失去了记忆还有,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方大川。最初时,方大川听到月娥与母亲被人欺负,眉头紧锁表情冷凝,可当听到温月肚子里有孩子的时候,他先是不可置信后便一脸的狂喜,看着李氏跟赵氏“嘿嘿”的傻乐起来。 等到温月端水进了屋,就看到方大川对着她傻傻的笑个不停,李氏在一边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月娥,你别理他,他这是听说他要做爹了,高兴的。” 温月把水端到他的跟前,方大川接到手里“咕咚”几声就喝了个干净,赵氏心疼的看着方大川说:“行了,孩子在山上呆了十几天,可是吃了苦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李氏忙点头同意,就要接着交待几句的时候,却听方大川说道:“不了,我就眯一会就行,外面那东西得趁早上没人的时候,送去镇上卖了,若是白天被人见了又该有眼红的。我之所以天黑了才进门,也是因为这个。” 方大川的一席话,让温月心中忍不住点头也着实庆幸了一番,至少目前看,这是一个知道变通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好沟通的吧。 赵氏听了点头道:“你说的对,这年月犯红眼病的人太多了,既然这样,你今儿就在你娘这屋里睡一宿吧,让你娘去我屋里头。就别去折腾你媳妇了,她带着身子,得好好休息,你起的早,会影响她。” 方大川虽然特别想跟温月多说说话,可是听了赵氏的考虑后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也就歇在了李氏屋里。 回到房中的温月脑子里乱哄哄的,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理出一个浅晰的头绪,满心里都是对以后与方大川相处的担心,她甚至有了那么几分退缩之意。可当她将手放在小腹上时,想到那里孕育着的小生命,她突然就觉得眼前的困难不算是什么,不过是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又能难到哪里去。 第4章 来了个登徒子 方大川的归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无限的喜悦,那从温月穿来之时就一直笼罩在这个有家中的哀愁也被早春的暖阳驱进了无人的角落。整个上午,温月没有听到赵氏的一声叫骂,也没有看到李氏偷偷的抹泪,这两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就一直都没有断过。 快乐的气氛无疑是感染人的,一直心有忐忑的温月每每看到她们两人的笑脸时,就会有一种安定的感觉。这样她觉得,其实方大川的存在真的很必要,她也实在不需要左思右想的这么矫情,接受了这个身体不就是等于接受了这个身份吗? 没有道理只想要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就通通抛掉吧,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再说,前世算起来,她都已经是一直三十二岁的老女人了,现在有一个二十岁的男人做老公,这样老牛吃嫩草的事都被她给遇上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好好的,认真的过下去,比什么都强,或许这个小男人也是老天送来弥补她的呢! 眼看着太了过了头顶,方大川还没有回家,赵氏跟李氏闲不住的两个人终于决定还是去地里干活,顺便挖些野菜回来。温月见了也想要跟着一起去,可是李氏却不同意,只让她留下来在家里等着方大川回来。温月无法,也只能目送着李氏跟赵氏出了门,又一次失去了了解外面世界的机会。 就在温月将屋内的被子一件件的抱出来挂在晾衣绳上晒太阳的时候,就听到自家的院门发出了一丝声响。因为有被子挡着,温月在没看清来人时第一反应便是方大川回来了,可当她将头从被子的一边探出去后,却看到院子里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只差几步远就要到了温月的跟前。 温月吃惊之下高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见到温月后,眼里闪过一丝的惊艳之色,他早就听人说,从外面搬来的这几户人家里,有一个相貌很是俏丽的小妇人,可因着他要跑商所以一直也没时间过来证实一下。昨个他从外面回来后,又听人说那小妇人的男人进山死在里面了,看着几个粗鄙的乡下汉子在那里不停的说着那小妇人有多漂亮,他这才动了前来一探究竟的心思。 在没见到温月之前,他还真没把那些人说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乡下妇人而已,能有多漂亮?想他周清河走南闯北的这么久,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可当他见了温月后,却是惊叹连连。这个小妇人果然是天生的好胚子,可惜了这一身粗服陋衣,将她的身段掩盖了去,啧啧,他口中忍不住赞叹道:“真没想到啊,这山窝里还真能飞出金凤凰。” 温月见这人虽然衣着光鲜,可是举止却是异常的粗俗,忍不住退后几步皱眉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进错人家了?麻烦你出去。” 周清潭连连摇头道:“不曾,不曾啊小娘子,我就是来寻你的。” 见温月还是警惕的看着他,周清潭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再近一些看看温月,可温月见了忙又后退了几步,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柴棒道:“我不认得你,你现在马上出去,不然我可叫人了。” 周清潭见了,呵呵两声笑道:“真没想到,小娘子看着较弱,竟然还是个烈性子。我若是不知道你家里没人,又怎么会这样就进来了呢?小娘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喊的好,若是真招来了其他人,你一个女人怕是有口也说不清了。人言可畏,小娘子你可曾听过?” 温月不接他的话,只握紧了手中的棍子指着他道:“出去,马上出去,我不懂什么叫人言可畏,我只知道恶人当是天理难容。” 周清潭听了温月的话,竟是放声大笑道:“好,小娘子果然与那些粗鄙村妇大不相同,我喜欢。”他用拇指在下巴上蹭了几下道:“小娘子,你也不用怕,我是听说你已经死了男人这才来的。想你这样如花的年纪,难道你甘心在往后的日子里守寡过一生吗?在下姓周,名清潭,在镇上也是小有产业,不如小娘子你跟了我,以后白日里吃香喝辣,夜里还有人来给你暖床,岂不快哉。” 温月见他果然是个下流胚子,恨恨的啐了他一口道:“清天白日的,我在胡言乱语什么,谁说我家相公没了的?我相公还活的好好的,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一会我相公回来了,定会要你好看。” 周清潭对温月的反映似是成竹在胸,并不吃惊,这样的女人他见的多了,表面上看起来贞洁烈女一样,实际上等沾上了身,哪一个不是火辣荡妇?年轻轻的小妇人,几个守得住寂寞,若真都是那贞洁烈女,他这样的人行走世间还有何乐趣可言? 所以他对温月的恫吓并不害怕,反而是又向着温月近了几步,嘴角更是挂上了自信的笑容。 温月见了真是怒极,真当老娘是病猫不成?或许这个时空里的女人不敢做那大胆之事,可是她温月却是没什么可怕的,几次警告之后周清潭都是不听,温月索性扬起了手中的棍子向着他的身上抽了过去。 周清潭是真的没想到,温月竟真的敢与他动手,被打的身上发疼的他来了火气,这个不实好歹的女人,待一会将她制伏,看自己怎么收拾她。温月只是拼着一口气毫无章法的向周清潭的身上打去,可是周清潭毕竟是个男人,在最开始毫无准备之下挨了几棍后便一个反手抓住了棍子另一边,就要用力扯去。 眼看着棍子就要离了手,慌乱中温月看到方大川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她忙高声叫道:“大川,你快来,这有个流氓。” 这呼叫的功夫,手中的棍子就被周清潭抢了过去,他揉了揉发痛的肩膀道:“小娘们,你这招对我没用,若不是知道你男人死了,我怎么可能上门来呢?你就乖乖的从了我,周爷我从来都不亏待自己的女人,不信待过了今日,我领你去跟我的那些女人认识认识。你跟了我以后你就不用过现在这样的苦日子了,千万别喊了,真喊了人来,我可就说是你勾引我了。”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背后似是有什么东西带着一股风扫了过来,还没等他回头看,就已经被方大川一脚踢出老远倒在地上。方大川没理会摔在那里疼的直叫的周清潭,反而是上下看了看温月,不放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因为棍子是从乐灵的手中抽出去的,所以现在她的手掌是火辣辣的疼,甚至感觉有的地方还有些刺痛,大概棍子上的毛刺扎进手里了。 听温月说她没事,方大川马上就转向倒在地上的周清潭跟前,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周清潭又哪里是方大川的对手,没几下又被打倒在地,这下子方大川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拳头向雨点一样砸向他的身上。 直打的周清潭再也不嘴硬,哀嚎着求饶,此时的方大川已经打红了眼,这个混蛋,要是不是他回来的早,他的媳妇指不定会被他糟蹋成什么样,不能原谅。 赵氏跟李氏在地里只干了一会活就开始往回赶,想着方大川这个时候也该从镇上回来了,心情轻松的两人刚走到自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有男人的叫声,李氏吓的当时腿就软了,一步也迈不过。赵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边骂着“没出息的玩意”边往院子里跑去。 等她看到方大川正挥着拳头打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看着那个被打的男人已经满口是血,拼命求饶,怕打出人命的她忙跑了过去,抱住方大川的胳膊道:“川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方大川这才停了下来,站起身看着周清潭道:“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周清潭忙回道。 方大川往地上狠狠的吐了口痰道:“知道出去怎么吗?” “知道,知道,就说是我摔的。”周清潭忍着身上的剧烈的疼痛说道。 方大川满意的点点头道:“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怕你出去胡说,你刚刚跟我媳妇说的话我可都听在耳朵里。调戏了那么多的小媳妇,我想要是被她们的男人知道了,一人一拳也够你喝一壶的。你这生意人的脸面,若还是想要,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条烂命随时奉陪。” “不敢,不敢。”周清潭心里发苦,自己可真是倒霉透了,这死了的人怎么就回来呢?只怪自己太大意了,激动之下竟然什么都说,还让人抓住了把柄。那些话真要是被他说了出去,恐怕不要一天的功夫他跟镇上那些小娘们的事就会被人翻出来,到时自己可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家里那只母老虎也不会饶了他的,这真是女色误人,女色误人啊! 他倒在地上心里苦,思维已经发散到事情败露后他那凄惨的样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一骨碌爬起来,抱着方大川的大腿道:“大兄弟啊,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能向外说啊,不能说,我给你钱,这些,都给你。”说着,他便慌张的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就要给方大川。 方大川用手一挡,不屑的道:“哪个稀罕的你脏钱,快滚吧,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周清潭见方大川不要钱,心里更没底了,虽然方大川说的好,可是事后会不会又来讹诈他?就在他又开始发散思维的时候,就听方大川一声大呵:“还不快走,还想挨揍?” 看着方大川又瞪起了眼睛,周清潭吓的忙站起身连连摆手道:“这就走,这就走,大兄弟,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第5章 好印象 直到周清潭一瘸一拐的离开后,李氏才走了过来,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方大川问道:“大川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人是谁?” “没事,就是一无赖,在镇上看我卖了熊,就一路跟着我来了,我也大意竟然没发现。”方大川说道。 温月有些吃惊的看着方大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谎,方大川却对着温月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李氏刚刚离的远,并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所以对方大川的话深信不疑,她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幸好只是被他一个人盯上了,大川啊,他出去不会乱说吧?” 看着他娘到现在还脸色惨白,方大川就知道这回又是把她吓的不轻,赶紧摇头道:“不会的,你放心吧,他就是一个无赖,这次被我打怕了就不敢了。” 赵氏却在一边说道:“那你刚刚说媳妇儿啊调戏啊,是什么意思?” “哦”方大川顿了一下说道:“他在城里时从一个跑商的人家出来,门口有个女人送他被我看到了,所以我拿这个威胁他呢。” 看着方大川面不改色的糊弄着赵氏婆媳,若不是还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温月真要在心里给他叫好了。 赵氏听了方大川的解释,也放下了疑心,对他们道:“那行了,不要在外面站着了,有话都回屋说吧。” 说完,她迈开腿就往自己屋子里走去,方大川看温月就要跟上,忙拉了一下温月的手,对李氏说:“娘,我这衣服打架打脏了,我跟月娥回屋换件衣裳马上就过来。” 方大川拉的那只手正好是温月觉得扎刺的那一只,被他冒失的拉了一下后,微微的刺痛反射性的将手抽了出来,方大川愣了一下,转头看了温月一下说道:“咱们走吧。” 等进了屋后,温月从那个用石头垫起一只脚的破柜子里给方大川找了衣裳后,方大川边换衣裳边说:“今天的事,你不要说漏了,要是奶奶知道了事情经过,搞不好会骂你。所以一会不论她们怎么问,你都按我说的那些话来说,知道吗?” 温月这才明白,方大川隐瞒赵氏她们是为了保护她,想想也是,要是被赵氏她们这样的封建家长知道,自己在家里被一个陌生男人调戏了,就算不是自己的错,估计也逃不掉一顿骂。方大川的细心,让温月有些感动,她笑着说:“谢谢你。” 方大川又愣了一下,似乎对温月的笑有些不适应,他胡乱的点点头。拿起换衣服时从身上掏出来的钱袋,打开后将里面从里面掉出了两个温月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的那种银元宝,还有几块碎银子,他接着又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串用麻绳穿着铜板,将这些钱拢成了一堆。 去卖熊之前,他还愁,因为出来的急,这熊没给拆解了大概不太好卖。他想着先去药店将熊胆取出来先卖了,可也赶巧了那药店的东家竟然在,看他推着一只整熊来卖,一开口就说全都要了。那个东家也阔气,原本他以为能卖20两的熊那人竟然给了30两,这真的是意外之喜,有了这些钱,他们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 他心里头高兴,收了钱就急忙往家里赶,哪想到刚进院子就看到那么一幕,他那一向娇小姐一样的媳妇,竟然拿着棍子在打一个男人。难道说,人没了记忆,性格也会改变吗?昨天听到赵氏她们说时,他还不信怀疑,可是今天他是真的相信了。 方大川看着还站在那里的温月,笑着说:“这是卖熊的钱,一共是30两。”说着,他把其中一块小元宝塞进了温月的手里说:“这5两,你收着,留着自己用。剩下的我一会都带过去给奶奶,你可记我只卖了25两银子,这事你也不要说走嘴了。” 温月看着手里的银子,又看着方大川,一时觉得这银子有些烫手:“还是不要了吧,这个还是一起交给奶奶吧。” 方大川把温月的手又推了过去,说道:“你拿着吧,你现在有了身孕,想吃点什么自己也可以买。不是我不孝,只是奶奶跟娘年纪大了,用钱上面有些仔细,我怕你到时受委屈。听话,收着吧。” 温月还要再说,却听到李氏在院子里叫道:“大川啊,还没收拾好吗?收拾好了就过来吧。” “喛,就来!”方大川大声的应了,然后对温月说:“走吧,咱们过去。” 当赵氏跟李氏看到放在她们眼前的这些银子的时候,两个都是好半天没有说话,赵氏轻颤着手摸着那最大的一锭20两的银子,终于开口道:“好啊,好,有了这些钱,咱们今年就算是有盼头了,买种子,买农具,咱们一家人,好好在这里过日子。” 李氏在一边激动的竟然哭了出来,赵氏瞪了她一眼道:“你又哭个什么劲,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抹眼泪,我说了多少次了,就你这么哭,天大的福气都被你哭走了。” 李氏被赵氏骂了也不在意,只小声的说:“也不知道大川他爹现在还活着不,在外面有没有吃苦。” 李氏的话让屋里原本的高兴的气氛又沉寂了下来,最后还是赵氏先开口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是信他还活着呢,家里的钱都在他身上,他不会过的不好。安心等着吧,他会来找咱们的。” 说完,赵氏把这些钱又都堆放在一起推到了方大川的跟前说:“大川啊,这钱你收着,你爹不在了,以后这个家由你来当。” 方大川听了,不停的摇头道:“那怎么行啊,奶奶,家里有你在,我怎么好管钱。” “怎么不能管。”赵氏不高兴的说:“奶奶老了,你娘这个性子是一点事都不顶,往后家里的事不都还是你们小两口来操持?咱们刚到这个地方,这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哪能花一分都来跟奶奶要!再说,奶奶也是老糊涂了,咱们走的时候,当初你就说要把家时的存钱跟你爹一人拿一半,我没同意,结果他一个人带着几十两银子没了踪影,咱们到成了村子里过的最苦的人家,你也因为没钱差点没了命,这事啊,都怨我。” 李氏也在一边帮腔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人了,这个家你不当谁来当。” 方大川没有再拒绝,将钱又都收了回来,却把那一吊铜板留在了炕上;“娘,奶奶,现在咱们手里也有钱了,虽说是不多,但往后我还是可以再赚的。这些铜板你们留着零花用,别不舍得。” 赵氏也没客气,笑着将那吊钱拿到手里说:“行,奶奶知道了,会和你娘看着花了。这几天,你还是出去打听打听,把农具什么的买了吧,花钱时也留个心眼,别露了富,咱们初来乍到的,小心被人惦记。” “嗯,奶奶你放心吧。” 虽说是有了钱,可是对这个一点家底没有的家庭来说,这钱还是不敢随意花出去。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手里的钱并能多攒一些,赵氏跟李氏两人在那里仔细研究了半天,刚说出买什么东西不大一会不又变了卦说没有。就这样,眼看着太阳就要沉到了西边,两人竟然也只定下买点粮食回来。 最后还是方大川看不下去,开口道:“这样,娘,奶奶,你们两个也不用算了,咱们把那20两留下来,剩下的跟家里的钱,我和月娥掂量着往家里买,行不行?” 赵氏呵呵的笑了笑,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已经说好了让你们当家,结果我和你娘又瞎操心了。你们定,你们定,可有一样。” 赵氏看了看温月,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肚子上说:“得给你媳妇买点好补补,这个钱不能省。” 从温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得到了来自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关爱,即使婆婆胆小怕事,即使奶奶经常口出恶语,可是对她确也是打心里关心,还有方大川,这个细心有担当的小男人,也让她对现在的生活不再充满着不安。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温月突然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更多的信心,也许她真的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找寻到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就听到屋外面有人高声叫道:“家里有人不啊,赵婶子,大川娘,在家不啊?” 李氏看了眼赵氏说:“是孙家四嫂。” 赵氏不耐烦的看了她说:“你看我干什么,出去迎迎啊,哎哟,我这一辈子啊。” 李氏知道婆婆这又是嫌自己了,不自在的笑了笑,起身出了门,不大会儿的功夫,李氏带着一个女人进了屋来。温月仔细一看,却是那天她睁眼后看到的第二个女人,也是一直仗义帮她们直面别人攻击的女人。 她进了屋后,看着方大川,眼里露出一丝欣慰,握着李氏的手道:“妹子啊,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我这在家里一听说大川回来了,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了,这是好事,好事啊。”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在李氏的强拉下坐上了炕,又对着赵氏说道:“婶子啊,川子这是福大命大,以后有大造化的人。” 温月见她们聊在一起,转身出门去给她倒水,孙四嫂看到温月出去了,小声对着李氏问道:“还没好?” 李氏摇摇头,叹口气道:“没有,别的都好,就是不认人了。” “人没事就好,不认人再重新认识就行。”孙四嫂安慰着李氏,又看向赵氏说:“婶啊,我今天来一是听说川子回来了,心里高兴来看看;二是,明儿咱们这几户想约着一起去镇上,如今已经稳当下来了,咱们也该买种子和农具了。” 赵氏听了,连连点头道:“可就说呢,这眼看着就要种地了,咱们也早点准备才行。” 接过温月递过来的水,孙四婶笑着说:“那行,那明儿个咱们就一起去,也不知道后面那拨人里,有没有能跟咱们分到一个村子的。” 孙四嫂的话让屋里的人又都沉默了起来,这次迁徙不只是方大川家这一个村子的事,而是几乎迁走了那一片二十几个村子,而那此掌权者因为怕他们集体搬迁到了新落户的村子时,抱团跟原先的村民闹不和,所以在路上时,他们这些人就被打乱跟别村的人穿插在一起,最后被分散到了这些村落里。 虽是打散分的,可是路上那一场遭劫,乱了官兵的心也让那些被分开的人家又偷偷聚在了一起,所以当分这到周家村的时候,竟然有七八户都是大川他们以前的同村。只是,温月想到那天她被欺负,也只有孙四嫂出面帮她们一家,可见虽是同村,但那几户人家应该是比较凉薄的。 第6章 去镇上 听说要去镇里,温月的心也中活动了起来,夜里不顾身边躺着陌生男人的别扭感,她小声说道:“大川,明天我也想去镇里。” 方大川侧头看向温月,犹豫的说道:“路挺远的,你怀着身子呢,能行吗?” “四婶不是说,里正给咱们安排了牛车吗?坐车去,应该没事的。”温月不死心的说道。 方大川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算了吧,你还是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吧,别真出了什么事,等你肚子稳当些,我再带你去玩。” 见没有说动方大川,温月有些急了,她猛的一下坐起身看着方大川道:“我不是想去玩的,我想进镇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活计。奶奶跟娘两个人成日里都在地里干活,也不让我去,我天天在家里闲着,自己都觉得很过意不去。” 方大川仔细观察着温月的表情,见她真的很认真,心里也真是各种滋味。从前的月娥,每日里除了哭,就是跟自己闹别扭。他也知道凭他一个种田的,是配不上月娥这个娇小姐,所以在婚后他对月娥也是能多迁就有多迁就。 在他们这个庄户人家里,她仍然过着娇小姐一样的生活,就连她不喜欢跟他睡觉,他也忍了,即使成亲那么久,他也只有在大婚那晚跟她那样过。他一直觉得只要时间久了,他们彼此熟悉了,月娥就会慢慢接受他。 可是,他也是人,也有感觉,随着共同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对月娥的容忍也越来越低,感情也越来越淡。迁徙的路上,月娥她被一个小有资产的商人看上,她竟然也真的想跟那男人走了。做为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所以在那个夜里喝大了的他对月娥用了强。打那天后,月娥对他更是冷淡,他也变得心灰意冷,甚至几次想若是月娥执意要走,自己不如就遂了她的意。 可他真的没有想到,月娥受了一次伤不记人后,竟然有了这样大的变化,若不是有着一张相同的脸,他真的会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温月娥。她不但有了他的孩子,现在还主动想要帮这个家里分担,老天你若有眼,就让月娥永远想不起来从前吧。 温月等了半天,方大川却只是直直的看着她不说话,明显的心思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她有些不高兴,轻推了一下方大川说:“你到是说话啊,行不行啊。哦,对了,还有,你知道我擅长什么吗?刺绣我从前会不会?” 之所以这样问,那是因为这些日子的不停捉摸,终于让她想起一个她似乎可以在这古代赚些钱的手艺,刺绣。温月小时候被她那大家闺秀的奶奶硬逼着学了几年刺绣,开始时因为年纪小她还很反感这学这个,可是后来等她年长一些后,却慢慢的喜欢上了这种古老的艺术。再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又常常可以接触到这类型的东西,所以每日里刺绣的功夫到也从没有落下。 方大川看着温月,见她那一脸的迷茫样子,起身将被子披在她的身上说:“你家从前是开绣庄的,自然是会的,这个你也不记得了吗?” 温月听了,心里高兴,于是就又接着要求道:“那你就让我去吧,我去买点料子绣东西,然后拿去卖啊,绣庄不收这些零活吗?” 方大川见温月这样的跃跃欲试,最终不忍心让她失望点头道:“好吧,那你快睡吧,明儿要起的。” 见方大川终于答应下来,温月这才听话的躺下,闭上眼睛心里却还是很兴奋,明天她就可以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了吧,物价,生活,以及其它。 第二天一早,当赵氏跟李氏看到收拾妥当要跟着一起去镇上的温月时,脸上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李氏虽然不同意,但一向弱示的她却也没有说话。但是赵氏却开口道:“月娥啊,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到处走呢?那去镇上你再磕了碰了怎么办?不要去了!” 还不等她求助的看向方大川时,方大川却主动开口解围道:“奶奶,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了,我还想给你们买些衣服料子,吃食什么的,这些不带月娥,我也不会买啊。” 赵氏听了方大川的话,不但没有点头反而声音更大的说:“胡说什么呢?你这媳妇还会买东西,你当我老糊涂了?我说不行就不行。” 温月见赵氏态度这样强硬,心里有些沮丧也有些不开心,一直以来她虽然觉得赵氏嘴巴坏了些,但是人心肠还是不错的。只是,也许是因为李氏一直过于软懦,所以强势惯了她在对待温月的时候也有上了对李氏的那一套。 温月不知道这身子的原主是怎么与这样强势的赵氏相处的,是不是也跟李氏一样一味服从,可是她不行。她可以接受她的好意,但不能接受她的控制,以后的路还长,她必需要让赵氏明白,站在她眼前的这个温月娥,是有自己的主见的。 “奶奶,村口有车接我们,我不会累到的。而且有大川在我身边护着,我也不会磕碰到,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宝贝曾孙的。奶奶,您就让我去吧,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而且我也有必须去的理由。”温月上前拉住赵氏的胳膊,摇晃着说道。 赵氏愣了一下,她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得的又是个孙子,唯一一个李氏又怕她怕得很,她什么时候遇到过温月这样的撒娇的小辈?恍神之下,她语气不再坚定的问道:“一定要去?想要什么让大川给你买不行吗?” 温月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要去。” 赵氏深深的看了眼温月,最后让步道:“那就去吧,不要乱花钱,小心被人惦记上,买些必需的东西回来,剩下喜欢的,让大川有空去镇上给你带回来。” 说完,她拿起一边的柳条筐就往院子外走去,李氏见了忙又叮嘱了温月几句,也跟在她身后离开了。方大川见她们都走了,也对温月说道:“咱们也走吧。” 等两人到了村口的时候,就看到牛车早就等在那里,这周家村看来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为了他人这十五家外来户村子里一共出了四辆牛车。看到方大川和温月来了,坐在第二辆车上的孙四婶老远就招手叫到:“大川啊,大川媳妇,快过来。” 在方大川的帮助上,温月上了牛车,周四婶指着坐在她身边的中年汉子说:“这是我家男人,你叫他四叔,那两个是我的儿子。”知道温月不记人,孙四婶提前给她介绍起来。 坐在车上,温月不时的感觉到来自其坐在其他车上那些人打量跟议论,似乎她跟方大川成了这些人口中的谈资。孙四婶也听到了点,看着温月不算太好看的脸色,小声安慰道:“你别听他们瞎叨叨,都是些碎嘴,时间长了你适应了就好。” 方大川见孙四婶对温月很是照顾,轻轻对温月小声叮嘱了一下后就绕坐在了孙四婶男人的身边。这一路上,健谈的孙四婶里里外外又说了很多,让温月对一些细节又有了更深的了解。只是她没想到方大川的父亲是个读书人,而方大川也是识文断字的,温月又扭头看了一眼方大川,正好跟方大川看向她的视线对视上,看着他那憨厚的笑,温月无论如何也没在他身上找到一点书生气。 说着说着,孙四婶又说到了这次的大迁移,说到另一些没有分在一起的同村,再想到现在这陌生的处境,她有些低落的道:“也不知道啥时候,咱们才能跟那些打成一片,我要求也不高,别被欺负了就好。” 孙四婶的男人有些沉默,一路上也并不多说话,只是在听到孙四婶这样叹气后,主动开口说道:“别说那丧气话,周里正人不错,处久了会好的。” “希望吧!”孙四婶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 什么是老牛拉破车,这回温月是见识到了,这可真叫一个慢啊,要是就这速度还能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折腾掉了,那她往后真是什么都不要做天天躺在炕上算了。终于在傍中午的时候,温月他们这一行人总算是到了镇上,可能因为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街道上的行人也并不是特别的多,没有温月想像中的那样热闹。 镇子虽然小,但是却也是五脏俱全,茶竂、酒肆、客栈的幌子高高悬挂,各种铺子也是一应俱全。今天周里正派村里一个算是比较有见识的人周四带着他们这二十几号人来到镇上,为的也是让他们这些生面孔不被人欺了去,于是大家都在他的带领下把需要购置的东西买了个齐全。 等跟着周四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之后,周四看着天还早,就开口道:“各位乡亲,你们看看还需要自家需要的东西,就分头去买,一会儿咱们在这里集合回村,你们看如何。” 大家点点头,这也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农具种子什么的,大家可以在一起买。可是家里少的七零八碎的东西,却也不好在绑在一起了,你家少布我家少线的,一起去买就显得太耽误功夫而且也没了秘密。 第7章 赚钱的法子(捉虫) 方大川带着温月先去了绣庄,那绣庄的小二在看到两的打扮时就已经没了上前招呼的兴趣,只是却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温月跟大川,生怕他们两个顺走了什么东西。温月看着柜上放的那些绣品,有精致的也有租粗糙的,但是绣法跟她的却还是不大一样,可也正因为这个发现让温月的心情好上不少。 虽说,她的刺绣水平不过而而,可是跟眼前的这些绣品相比,也不会差太多,重点是,这里的绣法与她所学的顾绣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回头对那个一直紧跟着他们的小二,温月开口道:“小二哥,你们这绣庄可还收绣品啊?” 那小二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收,不过我们店里只收精品,次品我们是不要的。” 温月点点头,又问道:“那小二哥,你们这店里有没有人来接活呢?” 那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温月:“我说这位小娘子,你也不用再问了,我是明白了,你想在我们让里接是不是?你也看到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什么样的了吧,我们这收的是刺绣,不是你们那乡下妇人绣的鞋垫花,我们是有要求的。你这一样东西也没带,就要在我们这接活,小娘子,你当我们是傻子啊?” 方大川在听到小二的话后,原本一直压抑的火气再也忍不住,向前一步站在温月的身前,替温月挡住了小二那尖锐的讽刺,冷脸道:“这位小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嘿!”那小二似怒极反笑,不屑的看着方大川道:“我什么意思,我就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些泥腿子,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来揽咱家这瓷器活,出去,出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贵人们想进来,看到你们会觉得我们店铺全是便宜货。” “你!”方大川听了,火气上升伸手就揪住了小二的衣领,那小二一下子脸就变得煞白,哆嗦着声音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们掌柜的可是家大业大,你要是敢砸店,定让你们吃牢饭。” 温月伸手拉住了方大川想要举起的拳头,看着那小二道:“我们没有要砸店,不过是看小二哥你如此自忖甚至高,眼高于顶的,想要跟你说说道罢了。若不是你说这店有掌柜,我还真当你是掌柜出来微服私访的呢,真是好大的脾气!” 温月又对方大川说:“大川,松手,别跟疯狗一般见识,镇上也不是就他们一家绣庄。” 被松了衣领的小二还不服气:“你骂谁是疯狗?” 温月拉着方大川的胳膊边往外走边道:“谁是疯狗我骂谁。” 不理会那站在店门口叫骂的小二,温月跟着方大川慢慢的远离了那家店,方大川看着一脸笑容的温月,不解的问:“你不生气吗?他那样的侮辱我们?” 温月转头看了看方大川,见他的脸上还是布了了愤愤不平,想想他的年纪温月觉得到也可以理解,才19呢,还是个少年。这点小小的侮辱又算得上是什么,想当年她刚跟那个男人创业的时候,为了成功的推销出他们的产品,她受过比这更大的质疑,数不清的白眼跟闭门羹。 “生气是有点,不过我没你这么生气,你说路上遇到疯狗冲你叫,你会因为它冲你叫就反过去对它着它叫吗?跟那种人计较,只会让咱们也变得跟他一样LOW。”温月一不留心,说了一个前世的英文单词。 一直细心听她说话的方大川“啊”了一声,问道:“什么楼?” 温月心中暗骂自己不警惕,对着还等她解释的方大川摇摇头道:“没事,我的意思就是说,别跟这种没本事的人一样见识。大川,咱们现在一切以赚钱为目的,可是赚钱又哪里有容易的,被人瞧不起,受了气都是正常的。只要咱们自己自尊自爱,守着该守的坚持,剩下的委屈与无奈,其实都不算得上什么,没有任何事情比一家人幸福更重要的,你说是不是?” 温月说完后,就看到眼前不远处又有一家绣庄的招牌,她忙拽了一下还在沉思中的方大川说:“大川,我们去那家看看。” 这家叫“翠绣坊”的绣庄不论是门脸还是店面的大小装修都比刚刚那家要差上一些,可见那家绣庄还是很有实力的,温月跟方大川进了这家店后,店里只有一个年纪稍长的胖妇人坐在在那里。经过一番寻问后,得到的答案与刚刚那家小二说的基本相同,温月做到心中有数后便在这家店里买了两块中等的绢纱与刺绣所需的所有工具,暗自捉摸着要回去绣个什么花样才好。 那妇人见温月如此胸有成竹,在眼睛扫到温月的手后,淡笑一下道:“小娘子,你在我这里买了这东西,大姐干脆送你些绣线吧,等你有了成品,可要第一时间拿到我这里来啊。” 温月看着那女人随手拿出来的两团明显是用过的绣线笑了笑道:“大姐您既然这么爽利,小妇人我也不是那扭捏之人,等我有了成品,定先拿给大姐一看。” 等他们走出绣庄老远后,心中想好要绣什么花样的温月这才发现跟在她身边的方大川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有心想问他在想什么,可是温月却又怕方大川用“无事”来应付她,索性换了话题道:“大川,咱们去买点米面,肉和调料吧,备齐了就回家。” 方大川点了点头,两人又一起去向了杂货铺,路上,温月虽然觉得方大川的状态很奇怪,可看他总是一脸思索的样子,倒也没有多打扰。进了米店,各种粮食的细分类也让温月一目了然起来,小米、高粱米这些粗粮最便宜,一斤只要十文钱,而糙米的价格则是粗粮的一倍,至于那大米,珍珠米的价格,则不是他们现在能承受得了的。 算了算手里在的钱,温月一咬牙,在买了粗粮后又添了几斤的糙米,看着急瘪下去的荷包,温月头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可等两人了肉铺的时候,肉的价格还是让温月大吃一惊,一斤肉能买二斤糙米了,即使猪肉是贱食,是最便宜的肉,可是对普通百姓来说,还是过于昂贵。 按温月来时想,要多买些瘦肉回去,可等问了价钱后,她还是忍着不喜,挑着肥肉最多的那一块指了过去。在看到摆在一边的大骨后,温月心中一喜开口问:“老板,你这大骨头怎么卖?” “5文一斤”老板边切肉边回道。 是在哪里听说的,古代的骨头都是很便宜的了?5文钱,也是半斤粗粮的价钱了,可是温月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小宝宝,还是买了三根大骨头,回去熬汤吧,至少也能补补钙。她难得有一个孩子,在能力范围内,她还是想让这个孩子能更健康些。 等老板切好了肉,绑好了骨头,温月便唤醒了一直在旁边如同梦游一样的方大川道:“大川,你拎东西啊。” 方大川如梦方醒般的“哦”了一声,然后看向那几根大骨时,不解的道:“怎么回事,你买的?” 温月点点头:“是啊。” 方大川认真的看了看温月,心里觉得她浪费钱但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拎上所有的东西跟着温月离开了。乐灵看着他手上拎肩上抗,便想帮他分担一下,可是却被方大川明确的拒绝了。等两人到了集合地的时候,多数村民已经回来了,孙四婶一家也早早的就在那里,看到方大川拿着那些东西后,孙四婶忙让她的儿子大牛上来搭把手。 方大川夫妻的这些东西,又一次成了这些乡民口中议论的焦点,终于有个女人耐不住好好奇开口说:“大川媳妇,你家大川是进山里发财了吗?好家伙,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温月不认得那个女人,孙四婶小声在她耳边介绍说:“她是方秀秀,男人叫方大,论起来跟你们方家还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她比你大几岁。” 那女人见孙四婶在温月耳朵边嘀咕着,半天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四婶子,你跟大川媳妇说我什么坏话呢?” 孙四婶笑骂着道;“狗娃他娘,你胡说些什么呢?啥叫我说你坏话啊,这不是月娥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跟她说说你是谁吗?” “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我还当是别人瞎传的呢,这脑子伤的可重呢,没留啥病根吧?”方秀秀似乎是不大相信,上下不停的打量着温月。 周围其他的人听了,也都纷纷看着温月言论起来,其中不乏有那兴灾乐祸的声音传到温月的耳朵里,温月也只做没听到,只是对着脸色不大好的方大川笑了笑,示意他自己没什么事。 方大川见温月如此豁达,心里也跟着松快了许多,以前若是村里人说了点她什么,她肯定会在回到家里时,又哭又闹的不依不饶,哪里像现在这样温和?!失忆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 孙四婶看着温月买的那个绣绷子,有些羡慕的开口说道:“月娥,你这是准备绣物件往外卖啊?” 温月点点头,小心的往车里面挪挪了道:“嗯,如今家里光景不好,总得想办法添补些家用,我这一路走一病,现在肚子里又有个小的,以后用钱的地方不定有多少呢。” 孙四婶还不等说话,一边的方秀秀就接口道:“哟,你还真敢啊,打从你嫁进方家村,我就没见过你却一针一线,你还会绣吗?可别最后弄得只糟蹋钱了,我李婶家可真经不起你再折腾。” 温月不知道这方秀秀是怎么回事,似乎是有些专门针对她的意思,刚刚回来坐车时,方秀秀说什么都要跟她坐一辆车,生生将四婶家的儿子给挤到了别的车上。坐在一起后,她又有意无意的总在挤着温月,没办法的温月也只好往里挪了又挪。一再的相让之下,方秀秀现在就又口出不逊,就好像她们结过仇一样,可是刚刚孙四婶明明没有提到她们之间有过什么啊。 方秀秀看着坐在那里始终表情淡然的温月,有些气败,打从她听村里人说温月娥摔坏了脑袋后,心里还挺痛快的,想着这么一个较小姐,要是真的没了,也算是方家的幸事了。做为一个勤劳能干的女人,她是极度看不上温月娥那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哭就是病的样子,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似的。 一个嫁了人家的媳妇,啥啥也不会干,凭啥成天里吆五喝六的,好吃好喝伺候着,虽然她们一直没有正面的冲突,温月娥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可她就是看不上。平时里虽是极少见到她,可是每次见了,她都要忍不住刺上她几句。然后,看着温月娥哭她又更生气,她就不明白了,赵奶奶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治不了这个懒婆娘呢? 她越想就越替方家不值,看向温月的眼神也越发的不善。 第8章 小小的冲突 感觉到别人对她的恶意,还是故意挑事的,温月自也不会让人随意拿捏。虽然,她前世练得一手好忍术,但并不代表着她在当下这个时间点上也要忍。不管从前的温月娥性子如何,现在开始,她都要让这些人重新认识她,接受她,不再被从前的温月娥的形象所累。 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方秀秀,既然她这么费心费力的表演,我又哪有不配合的道理,那么,改变就从现在开始吧。 将头转了个方向,温月直视着方秀秀,微微一笑道:“秀秀姐你还真是热心,我替家中的婆婆和奶奶谢谢你,只是我总觉得自己命好,遇上了这么好的婆家人,心疼我,宠着我,大概我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吧。 况且,刺绣这种事情,是我从小就学的,早已经深入我的骨血了,不论我多久不拿针,这也不会成为问题。即使我真的没绣好,糟蹋了,我想婆婆她们也不会不高兴的,因为我总是一片诚心啊。所以,秀秀姐,你不是我家人,自然是没办法理解他们对我的疼爱的。” “你”,方秀秀手指着温月一时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里觉得温月真是太不知廉耻了,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方家吗?怎地,这人摔了一跤不但忘记了事情还能换了性子,她怎么不哭了,而且还这样的厚脸皮? 因为这一次来镇上的人几乎都是跟方大川一个村子里的,所以大家基本上对温月这身子的原主是个什么性格都是了解的。在他们的眼里,温月娥就是一个懦弱招恨的娇小姐,被外人可以随意欺负,可是进了家门却又能可劲折腾。 可现在这温月娥如此的不肯吃亏,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一点都不怯的样子,还真是让他们吃惊不已。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划过一丝明悟,大川的媳妇,不再是从前了。 车子终于在日落前进了村,车上的人几乎都是大包小裹的手中全满拎东西往家赶,他们虽然心中满足,可这一幅落在周家村一些心眼窄小的村民眼中,又成了新一轮嫉妒的。一时间,外来户有钱的消息,便在周家村的上空飘扬开来。 带着满满的收获回了家,出来迎接的赵氏跟李氏给了他们两种不同的态度,李氏是挺高兴的,看着那些齐全的厨房材料,心想着总算能给儿媳妇跟肚子里的孩子补补了。而赵氏则是有些生气,昨走时她那么叮嘱要少买,少买,财不外露,可是他们两个还是一堆堆的买回这么多,这不明显着让人惦记吗? “怎么买这么多,你们走的时候我怎么说的,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听话,觉得我老婆子老了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赵氏气呼呼的质问道。 “奶奶,家里东西缺的多,总不能不买吧。”方大川边往屋里拎东西边说道。 赵氏眼睛一瞪,撇了眼温月,就又指着那堆东西说:“谁不让你们买了,我不是说少买点吗,有空在去买,干什么非要干这么扎眼的事。” 温月笑着凑以不高兴的赵氏跟前,边拉着她进屋边说:“奶奶,大家都买很多的,咱们买的这些东西不算太扎眼,肉我装在筐里盖着,也没人看到。大川说马上就要种地了,到时哪还有时间去镇里啊,再说,您看看咱们家这些日子都吃的什么啊,再不补补大家身体都要挺不住了。奶奶,赚钱就是为了花的啊,咱们总不能害怕别人嫉妒就苦了自己吧。” 温月明白赵氏的心思,也知道她这种花钱的方法势必跟赵氏这种勤俭持家努力存钱的传统模式有所冲突,甚至在今后的生活里还会有更多的矛盾出现。可是她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切困难的准备,准备好打一场改变赵氏的持久仗,总之,她一定要在这个世界活出幸福跟精彩。 赵氏性子倔,人又凶,但凡是跟她打过交道的人哪个不怵她?当初在边陲镇时,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她赵氏的凶名,那都是见到面需要绕着走的人。可就是这样,她也觉得她这一辈子,就折在一个人手里了,就是她温月娥。 从前吧,不管她怎么凶怎么骂,温月娥就会躲在屋子里哭,但是该不干还是啥也不干,就是被她打了,她也不干活。急了,就给你来一场大病,一笔笔钱花下去,赵氏也没了办法,为了不花冤枉钱,也就只能由着她。 可是现在,温月娥她失忆了,性子变了不哭了,却又懂得用软刀子磨她。这胳膊上被她挽着,笑语盈盈的样子,就像是一盆温水硬生生的泼灭了她心头的火气,只能冒着不甘的余烟。 赵氏别扭着甩掉温月的胳膊,口中不满的嘟囔道:“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你们都长能耐了。” 竟然没有骂人?李氏吃惊的看着赵氏独自进屋的背影又转过身看着温月,眼里竟然有了佩服之色,温月好笑的看着李氏说:“娘,这些东西快送厨房里吧,今天晚上,咱们做点好吃的,改善改善。” 晚饭过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李氏知道温月想要刺绣贴补家用时,脸上的欣慰神色让温月这个后来者都有些脸红,这身子的原主,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啊?才让她这个接替者,只要做一点点小事,就能换来这样的刮目相看跟感动? 抽着没放烟的烟斗过干瘾的赵氏小心翼翼的将已经旧的不成样子的烟斗收了起来,看着温月道:“你能行不?不行别逞强,家里不缺少你挣的钱,你最主要的就是把我们方大的大孙子生出来。” 温月抬起头,看着语气生硬但关心满满的赵氏道:“奶奶,看您说的,好像我存在的意思就是专门生孩子似的,您这样说,我多伤心啊。我也是这家中的一员,现在家里这么困难,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跟大家一起为家里努力啊。” 温月低下头,幸福的看着轻抚着肚子道:“是不是啊,我的孩子。”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孩子了,别这么不知羞臊!别人家的小媳妇,知道自己有身子了,恨不得钻地里头去,不要见人了,你可到好,非跟别人反着来。”赵氏眼里有喜色,可是嘴上还是训斥着道。 对这点,温月觉得古人真的是太羞涩了,现代时,如果女人有了孩子,那真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在家里,也会被当成上帝一样的存在,挺着大肚子到处自豪的显摆。可是到了古代,这种事情就成了丢人的事情了!藏着掖着的,恨不得把鼓起的肚子给压瘪了才好。好吧,反正她也没什么相熟的人,也没什么可到处显摆的。 第二天一早,温月仍是家中最晚一个起来的,对于这件事情,她已经稍微可以适应了。只是在看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会很不好意思,比如说,看着已经摆在桌上温热的饭菜。 温月不是懒人,可是对面这落后的生产工具,灶具,她还是打心眼里想要躲懒。她也知道这样不好,有时候也想着要伸手帮忙,可是李氏跟赵氏却说什么也不肯,每次都会用她肚子里有孩子的理由让她好好休息。 每每这样的时候,温月都会觉得她真的太有福气了,难道真的是老天看她上辈子过得太辛苦,所以才让她这一次拥有她最期待的亲情吗?既然她做农活不行,做这些事情也不行,那就算是为了报答她们的体贴关心,她也要把自己能做的,会做的事情都担当起来。 匆匆的吃过早饭温月便回到屋中,先拿起一块碎布条试起手感来,她也怕对这个身体掌控不好再浪费了料子,在反复试练习了许久,终于感觉到手热了后,她这才在那块绢丝上一认真的刺下了第一针。 可还没等她绣多久,就听到自家院门外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温月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一看,只见铁子媳妇在站在她家的门口拉扯着李氏,看样子,是李氏想要进门而铁子媳妇不让。 温月忙几步上前从铁子媳妇的手里将李氏救了出来,铁子媳妇见是温月出来了,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几分:“好啊,你也出来了,你不是要死了吗?讹诈来的鸡蛋怎么就没噎死你啊,你吃的香吗,香吗?” 李氏怕铁子媳妇冲动之下又推搡温月,再出了事情,忙张开胳膊拦在温月身前好言好语道:“铁子媳妇啊,有话好好说,你先消消气。” 温月看着铁子媳妇在李氏示弱的话出口后,脸上那更加变本加厉的神色,轻叹了一口气,明明是人家杀上门来的,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可她这胆小的婆婆却每每都表现出特别有亏欠的样子。这不是明摆着助长他人的气焰灭自己的威风吗?有时想想,李氏跟赵氏能成为一对婆媳,还真是有老天这样安排的用意。 铁子媳妇听李氏服了软,更加得理的说道:“我不管,反正你们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干什么凭白讹诈我家十个鸡蛋,外来户了不起吗?你们算什么,到了我们周家村,应该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才是。” 方家门口的吵闹声很快又引来了一些在家里的女人围观,铁子媳妇对着众人道:“你们说说,是我不讲理还是他们家这后来户欺负人?这人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好生生的站在这里,干什么当初非要讹我家的东西? 十个鸡蛋啊,十个啊,这是什么小数吗?昨儿个大家想来也听到了,他们这些外来户一起去了镇上,哪家不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买啊,合着他们最有钱了,还在咱们这里哭穷,白费了咱们的一片好心了,乡亲们啊,咱们这是被人骗了啊!” 铁子媳妇到也是个人材啊,温月看着她那张稍显刻薄的脸心里赞叹道,还懂得煽动群众呢。对于周家村的坐地户来说,他们这些外来户肯定是不受欢迎的,多了这些多,就要少了很多地占用很多的资源,这些天温月不只一次听到有人说,要是他们这些外乡人不来,本地人能买到多少多少好田了。 虽说日子是过自己的,可是乡下生活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若真是不能跟这原住民们搞好关系,以后这些人不定背后得给添上多少堵呢。占你几垄地,截往你家田里走的河水,甚至是夜半三更里,偷偷祸害庄稼。人心隔肚皮,只要心存不满,谁能保证这些事情不发生呢? 若是他们再互相打了掩护,那更是没处讨公道了,所以不论怎么样,也不能让铁子媳妇的话挑起这些人心底的不满。融入需要一个过程,可是温月不希望这个过程里,有太多的曲折与艰难,她要想个法子才行。 第9章 她跟赵氏是绝配 看着李氏在这么多人的议论里渐渐有些支持不住,张开的手臂开始害怕的颤抖,温月上前一步拉住李氏的手看着铁子媳妇道:“又是你,我听说就是你把我给推受伤的,让我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我没去找你算帐你到自己送上门来了。为了十个鸡蛋,你还要拉上乡亲们跟我们这些后来户闹矛盾,让我们彼此生厌,从此村里不得安宁,你这是存的什么心?” 铁子媳妇见周围乡亲都被温月说的换了神情,反而看着她小声的议论起来,心里一急指着温月高声道:“我怎么毒了,我哪句话说的是假的,你们昨天进镇里,可是全村的人都看到了。” “就不兴我们有点钱吗?”温月说着,将头转向了那些围观的村民道:“各位乡亲,难道是我们想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吗?想我们这些迁徙的人,一路上风餐露宿,朝不保夕,路上还时不时的遇到匪患,我们有多少至亲从此就是阴阳永隔,就如我的公公。” 李氏听到温月说起这一路的辛酸,说到生死不知的大川爹,在一这捂着脸哭了起来,她这真情流露的痛苦,让一边围观的人们面露恻然。温月见有戏继续说道:“你们只看到我们进镇里买点日常所需,可你们可曾看到我们这一路上的艰辛?就此一别故里,几个月的奔走,从此便是有些亲人终生不得相见,初一十五也不得再给家中长辈的坟前添一把土。” 说到此处,温月也突然悲从心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她前世的父母,那样一对不负责任的夫妻她竟然一直在心底也是记挂着的。声音有些哽咽,温月继续道:“当我们知道立户于这里时,心情有多激动多踏实,你们谁又能感受得到?虽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我家人的心里是一直充满感激的,感激你们愿意热情的收留我们。可是,铁子媳妇,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于我们,还想要挑起大家对我们的敌视,你的心,为什么那么狠?” 温月话题一转,手也指向铁子媳妇,一句句的对她进行着控拆,看着铁子媳妇已经慌了的神情,温月心中暗道抱歉,若不是你登门闹事,她又怎么会逼人如此。 “我没,我没有,你诬陷我,我不过就是想问你家为啥那么有钱还来装可怜跟我要鸡蛋,你干什么扯那么远?”铁子媳妇受不了大家眼里的鄙视,几乎是跳着脚反驳到。 温月见她急了,心里满意,没想到她这前世无限历练的嘴皮子,竟然在这个时候也能发挥作用。 “不是我扯的,明明就是你先说的。既然你总说鸡蛋的事,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伤了我,给我赔偿又有什么不对?至少这样,你能换个日后的心安,难道说你真的已经没了人性到如此地步,伤了人也可以睡得心安理得吗?” 铁子媳妇已经被温月连串的质问堵的张不开口,就在她准备撒泼的时候,却听到人群外赵氏的叫骂声传了进来:“贼心不死的臭娘们,你想做什么?看我们进城里买点东西就眼红是不是?你莫不是想让我们家一文钱也没有,米粮空空全都饿死你就高兴了?我真想豁开你的肚子看看,你那心肝肠是不是全都是烂的?没有天理了啊,我们家为了不给村里添麻烦,把最后一点过河钱拿出来买粮,竟然还被人说成是有钱人,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这是要逼死人啊。” 她骂够了,抹了把一滴眼泪都没有的脸后用力把家里的大门推开,指着院子道:“你们进吧,进去看吧,好好看看,看看我们这个家里是不是有金山银山,看,看啊!” 一群人被李氏的举动也弄的有些尴尬,有几个面皮薄的甚至有些待不住了,李氏这举动明显是说她们这些本地户在欺负外来户。前次铁子媳妇的事,她们这些老娘们已经被家里人敲打过了,这次若是再被里正发现了,她们还能得了好? 几个站在外圈的女人悄悄的互相递了个眼色,趁人不注意慢慢的退出去了开了,而后,便是三三两两的人都跟着离开,本来围满了人的方家门口最后只剩下傻站在那里的铁子媳妇。取得了胜利的李氏用力的挺起她的腰板,看着铁子媳妇骂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想在我家吃顿饭啊,呸,不要脸的。” 铁子媳妇见示单力孤也确实不敢再继续恋战,也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边往后退边骂:“你们等着,等着,这事没完,没完。” 等铁子媳妇走了后,赵氏看都不看李氏一眼,反而是对着温月赞赏的说:“行,摔了下脑子,人到摔聪明了”然后,她又对旁边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李氏恨恨的说:“真应该让你也摔一个,开开窍!” 下午方大川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从赵氏跟李氏的口中听到了白天里温月的表现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回到屋里时,就看到温月正坐在窗边刺绣,他没有打扰温月,而是静静的坐在炕上看着温月。 温月活动了下脖子,看着一直盯着她看的方大川歪了下头:“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方大川摇摇头,可还是目露深思的看着温月。 温月见了追问道:“那是怎么了?你看得我心慌!” 方大川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你变化真大,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温月心中一惊,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吗?这几天她依仗着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并没有刻意隐瞒她的本性,所以是她太过大意了吗? “不过,你这样的变化,真的很好。从前我每天离开家的时候,都会放心不下你,担心你又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整日落泪。现在好了,看你能跟娘和奶奶这样的相处,每天也都是开开心心的,我反倒觉得应该谢谢铁子媳妇。呵呵!” 方大川突然笑了一下道:“昨天,你真的是吓我一跳,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整日里只知道悲春伤秋的娇娇女,可当你跟我事情利弊的时候,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嗯,我好像也明白了些道理。嗯,怎么说,醍醐灌顶吧,不过心里感觉也有点怪怪的。” 方大川醍醐灌顶这四个字一出,倒让温月相信方大川真的是读过书的,看着表情略带些郁闷的方大川,温月认真的问道:“怎么了,你是嫌我对你说教了吗?你不喜欢这样?” 方大川摇了摇头,用同样认真的表情看着温月,思考了片刻才道:“不,我并不是不喜欢听你说这些,你的那些话让我一直糊涂的脑子清楚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你想什么了?”温月饶有兴趣的问道。 方大川来到温月的身边,半蹲在那里与温月平视道:“你不知道,打从前我每次下地的时候,心里都会觉得别扭,我不是特别甘心的,不过现在我觉得,我要放下心里那一直偷偷留下的所谓读书人的自尊,脚踏实地的去生活。为了你,为了家人还有孩子。别人是什么态度,什么想法,跟咱们一点都不重要,只要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所以,我会努力的,月娥,你要对我有信心,行吗?” 方大川的话与昨天温月说的并无大的出处,可是温月从方大川眼里的认真能够感受的出,他的话是发自真心。缠绵的情话她听过很多,生生世世,海枯石烂的誓言她可以倒背如流,相比那引华丽的词藻,方大川的话怕是最简单也最朴实的了吧。 虽说,她对方大川的感情远没有到爱的这种程度,顶多就算是两不相厌,甚至在温月的心里,隐隐的还将方大川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可是即使是这样,对于方大川刚刚的话跟他眼里的认真,还是让温月心中微热。这种感觉无关于爱情,只是这份坦诚而真实的情感,让温月心生感动,她也暗暗期待,真的可以和这个小男人过上相守一生互不背叛的生活。 笑着方大川点了点头,温月道:“大川,我自是对你有信心的,不光是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我有信心。好日子是家人齐心协力一起经营出来的,不是靠一个人的努力就可以做到,所以,我们两个一起努力,一起分担。” “好,月娥,我都听你的。”方大川握了一下温月的手说道。 温月感受着方大川掌心里的热度,那微湿的手心证明刚刚大川心中的紧张,唇边勾起一丝微笑,温月说了一个让方大川颇为不解的要求:“大川,我不喜欢月娥这个名字,既然我已经忘记从前,一切从新开始,那干脆也将名字换了吧。嗯,不如就叫温月吧,这样才是一个真正全新的我,你说怎么样?” 方大川紧了紧眉头,名字是爹娘给的,随便改名可说是不孝。不过,方大川看着温月期冀的眼神,又实在不想让她失望,也罢,左右也就是他知道的事情,改了就改了吧。 “也好,那往后,我叫你月娘可好?”也不用温月回答,他自己就在那里“月娘,月娘”的,嘴中喃喃不停,那种在舌尖上几经浸润而出的感觉,让一向自诩厚脸皮的温月都有些脸上燥热起来。 第10章 进镇 转眼间,漫山的桃花开遍,布谷鸟的叫声响彻大地,春耕的号角也正式吹响。周家村里,到处都是一片繁忙的影像,家中男劳力多的齐家上阵,男劳力少的人家女人们也顾不得矜持一起跟着下地,甚至那六七岁的半大孩子,也一样在田间地头里穿梭着。 挺着微微笼起的小腹,温月挎着装满食物的篮子,一路去了方家的地里。路上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疲色,可每个人眼里都满满的全是对丰收的期待。 到了方家的地头,就看到方大川跟李氏在前面拉着犁,赵氏后面扶犁,几人明显已经很累了,每向前走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在她发现种地是如此辛苦的时候,她就再也不好意思按着从前的那种想法心安理得的坐在家里了,好几次她都主动要求来地里帮忙,哪怕是捻一把种子坯一捧土,可是却都被赵氏以她怀有身孕不能干重活跟刺绣需要保护手为由拒绝了。 面对反对激烈的赵氏她们,温月也只好无奈答应了,可是她却趁着赵氏他们去地里干活的时间,偷偷的在家把饭做好,甚至每日中午还会去送一次饭。赵氏他们见拧不过温月,也只好默许了,可对于现在这样贴心的温月,他们每个人都是心里喜欢的不行。 方大川手里拿着一块饼子,就着温月打的蛋花汤大口的吃了起来,赵氏心疼的看着汤上面那飘浮着的几丝蛋花,开口道:“你以后拿凉水来就行,打什么汤,咱家买点鸡蛋容易吗。” 赵氏性子到底有多别扭,温月通过这些子日的接触已经是了解个彻底了,按说人家会说话的,肯定会说:不要在往汤里打鸡蛋了,这鸡蛋是留给你补身子的,这样柔和听着又顺耳的话。偏偏赵氏,能将满满的善意表达出深深的恶意来。 看着这别扭的老太太,温月笑道:“奶奶,您就喝吧,你们一天在了里干活,再不吃点好的补充补充体力,那哪行啊?就叫我一个人吃这个,我心里感觉不舒服,吃着都噎的慌,再说也不多,只打了一个而已。” 怕赵氏还要继续,温月忙又给她和李氏手里塞进一个饼子,赵氏看着手中那油汪汪的大饼跟温月那始终微笑的表情,心中一暖,这孩子啊! 与方家地相临的是便是方秀秀家的地,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也一样坐在地头,吃着早上带来的冷饭冷菜。闻着从方家那边传来的菜香味,方秀秀那跟李氏差不多年纪的婆婆冲着方家这边高声道:“赵婶子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贴心的孙媳妇,见天的来给你们送饭,还有热乎汤水,哎哟,这让人看了可真眼热啊。” 赵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口中貌似谦虚的回道:“你啊,就是看到一没看到二啊,我这媳妇好是好,就是太浪费了,这不,我们好容易从牙缝里抠了点钱给她买了几个鸡蛋,寻思着她这有了身子得好好补补。结果,你瞅瞅,这孩子竟然都把鸡蛋打汤给拿来给我们喝了,你说她这是不是不会过日子可咋办。” 赵氏那明贬暗扬的口气听到一边的方秀秀婆婆的耳朵里,就不那么是滋味了,她悄眼看了看那正在啃着饼子的方秀秀,没敢吱声。自家这两个媳妇哪里都好,能干也顾家,就是就过日子上,太过小气了,尤其是来到这周家村后,为了省钱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沾过一点荤腥了。 一边闷声不语的方秀秀早就看到了她婆婆眼里那羡慕的表情,本就因为跟温月曾经别扭过的事情这会儿子就更绷不住了,她把手里那干巴巴的饼子往碗里一放,阴阳怪气的道:“赵奶奶说的是,家里有那么一个不知道过日子的媳妇,是挺愁人的。也不看看咱们现在是什么条件,一天仗着肚子大了,就吃好喝好的,都不知道什么叫省。赵奶奶,你年纪大了,可得多提醒着点,咱们乡下人,可不能在大手大脚了,钱来的可都是不容易啊。” 赵氏本意是在炫耀温月的体贴,对她们的好,可是这到了方秀秀嘴里,没听到想要的赞赏不说,反而害温月被人变相教训了一通,这赵氏的脸上就不好看了。平日里她是挺喜欢方秀秀的,这孩子人勤快又会过日子,嘴巴也不那么没数,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干啥,这明显就是针对川子媳妇啊,欺负她的家人,那就是关系再她好也不行。 温月一看赵氏变了脸,心道要坏,可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让赵氏跟他们吵,这都是一起来的村民,往后需要抱团的事情多了,这时候就闹不开心,以后可怎么办。 “哎哟!”温月轻轻叫了一声,赵氏听了忙看着她问:“怎么了,怎么了?” 温月甜甜一笑,对着三张关切的面孔道:“孩子踢我了。” 手抚上温月的小腹,感觉着肚子里的孩子有力的伸展,赵氏老怀欣慰的道:“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个结实的孩子。行了,你回吧,我们再干一会也回。” 温月见赵氏已然忘记了刚刚方秀秀那茬,这心里才松快了几分,对又着方大川挤了下眼睛,看着方大川脸上的又是尴尬又是高兴的表情,心情愉快的转回了家中。 早已经过了孕前三个月的嗜睡期,温月回去简单收拾后就把那还差几针的荷包拿到了手里。刺绣是个辛苦活,再加上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每日里静坐在那里真的是辛苦,所幸肚子里的宝宝是个懂事的,有孕这么久,她竟是一点孕期反应都没有。弄得赵氏跟李氏直说这孩子省心,定是个乖巧的姑娘,也是因为这个温月才知道,赵氏跟李氏是真的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只求健康。 等晚上跟方大川他们回来后,吃饭时温月开口问道:“大川,你这两日能抽出时间吗?” 方大川点点头:“嗯,可以,地里已经没什么活了,奶奶跟娘就能干,我正想着这两天进山去看看呢。” 见赵氏跟李氏也一起点头,温月笑着道:“那太好了,我的东西已经绣好了,你明天陪我去镇上吧。我打听了,明天是镇上的大集,咱村里有去镇上牛车。” 许是因为这些日子温月表现的好,怀相也好,加上上次温月那说什么就要做什么的倔强性子,这一次温月提出要上镇上,赵氏竟然也没有反对。 大集日的镇上跟上次他们来时相比,热闹的不是一兴半点,街面上到处都是摆摊做生意的小商贩,温月在方大川的保护下,一路看着热闹到了那家绣庄。依旧是那个略胖的女人在那里,只不过她这次正在热情的招呼着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似是对她推荐的东西不甚满意,随便翻动了几下后道:“你去招呼别人吧,别在这里跟着我了,我要是有看好的,自然会叫你,你跟在我身边,我嫌热的慌。” 那绣庄的胖女人对那女人的态度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着道:“那行,夫人你就自己看看,咱们家的东西,总是会有你满意的。” 说远,她就来到温月的跟前,脸上的笑容虽然淡了一些,但是却还是热情的说:“哦,大妹子,是你啊,这次来是?” 温月示意方大川从包袱里将她绣好的成品拿了出来,轻轻的展开放在桌子上道:“上次不是说好了,我要是绣成了,第一个就来给老板你看看,这不,我拿来了。” 那老板此时早已经两眼直直盯在了温月放在桌上的那块娟布,她小心的拿了起来对着光线看了又看,口中赞叹道:“妹子啊,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功夫,这,这绣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咦,你这针法,好像有些不同啊,好,好,真是精妙啊。” 那老板眼睛不离温月绣的绢丝,口中不停赞美道。 好半天,她才又小心的将这料子放下,开口道:“妹子,姐姐是个直爽脾气,我也不跟你说虚的,你这东西我非常喜欢,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1两银子我收,怎么样?” 1两?温月转头看了看方大川,心里迅速的换算起来,1两等于1200百文等于120斤粗粮等于60斤猪肉,这样看还真是不少。 可她绣这东西的成本呢?丝线跟绢布一共用了她400文,她的劳力暂时不算钱,那就是说,这一幅作品也只是赚了800纹而已。 温月看着紧张看向她的老板笑着问道:“老板,我想问你一下,这种东西,你怎么个收法?”她把手指向了摆柜台上的一个简单的小荷包,那老板不明白温月为什么突然问个这,却还是开口道:“那个啊,我提供线跟料子就七文钱收,若是自己绣的,十文。” 温月点点头,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拿起她绣的荷包道:“老板,那我这个呢?” “30文。”那老板看着荷包,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坐在那里的温月突然叹了口气道:“大姐,您不实在啊。” 那老板听了,挑着眉毛反问道:“大妹子,我哪里不实在了?我给你的价钱可是别人的几倍啊,从这荷包上你看不出来吗?” 温月指着她的作品说道:“我这料子,丝线都在你这里买的,成本多少,大姐你心里也应该有数。为了这个炕屏,我整个绣了有两个月的时间,难道我的时间就不是钱了?你说荷包,好啊,那我们就来说说这荷包,就大姐你收的那种质量的荷包,跟我的能比吗?就你那种,我一天至少能绣十几个,哟,这么一算,我这绣大活还真是不赚钱,反而要是绣你这小荷包,两个月可不只区区800文啊!” 温月在方大川小心的搀扶下站起身,笑着对那老板道:“大姐,没关系,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回头,我要是想接荷包的活,我来找你哈!” 说着,她就示意方大川将她的东西收起来,准备离开。那老板见了哪能同意,忙阻拦道:“大妹子,你别急啊,生意啊,是谈出来的,哪有你这不满意就抬脚走的道理啊。” 第11章 新的生意(捉虫) 温月表情为难的看着那妇人说道:“大姐你是买卖人,可我只是个小小的农妇,靠着这点手艺讨饭吃的,您给不上价钱,我自是要走的,要不,招了您烦怎么办。”温月本就不是真心要走,见她拦了自是慢下了脚步。 那老板看着温月笑道:“大妹子啊,你这嘴,可不比我这常年守铺子的人差,开个店是没问题的。哈哈,你坐,坐下说,来,先喝口水。” 那老板也坐在了温月的对面,想了想道:“大妹子,我再给你加500文怎么样?” 温月摇摇头,那老板见了,一脸难色的看着温月道:“大妹子,你也得给我留点盈头啊。” 见温月还是不出声,那老板咬咬牙道:“那行,大妹子,这么地吧,2两银子成不不过,你得把这两个荷我送我做添头。” 温月放下一直摆在嘴边的茶碗,笑着道:“大姐,您这生意做的,真都成精了,就凭咱们这缘分,我本也是打算送您一个的。可是您一下要两个,大姐,多了吧。我们这小家小户的,一文钱都要算计着花,您这一下子要我30文,我这心还真是……不如,大姐,您再送我点丝线吧,我跟您这再买点好料子,我打算回去绣两个扇面,回头还拿你这里。” 那老板愣了一下,后又苦笑着看向温月道:“哎哟,妹子,你这张巧嘴哟,认识妹子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该悲了。” 她站起身,对温月道:“成,你等着,大姐给你拿钱去。” 在她转身往柜台里去时,那个一直在店里挑捡绣品的妇人来到温月的跟前,眼角扫地摆在桌上的东西后,对着温月开口道:“这位小娘子,不知道你想不想接绣嫁衣的活计?” 温月见眼前这个妇人的仪态动作,心中猜想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忙站起身对那妇人开口道:“夫人好!” 那妇人看着温月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还不错,看她这落落大方的举止,就知她不是那浅俗的无知村妇。 那妇人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一边的温月再一次问道:“这位小娘子,我刚刚问的话,你可有思考?” 温月忙开口道:“不知道夫人要绣几件?期限是多少?” 绣庄的女老板在后到那夫人跟温月直接对话后,眼里露出几分不甘,眼前这夫人,可是她们洛水镇最大富户朱家的管事妈妈。这朱家的产业那可是遍布大夏朝的各个角落,每日里进出的银子跟洛水镇的九曲河水似的,怎么也淌不完。最近,只说朱家的四女儿攀上了京城里大官家的儿子,秋天就要嫁过去当官太太了,朱家得了脸,便开始在女儿的嫁妆上大下功夫。 原本她们这小绣坊也没想过能赚上朱家的银钱,要知道人家朱家想要什么样的绣品没有啊,哪可能看得上她们这小店里的东西。可今天就是巧了,当她看到这管事妈妈进她们店的时候,心都差 点高兴的从嗓子里蹦出来。可惜了,她看着正在跟温月说话的妇人,很是遗憾。 这管事妈妈此时的心里也挺高兴,原本是想出来给她自己的孙女挑些东西回去添嫁妆,可没想到竟然能遇到这么一个绣活好的。家中的夫人正在为了小姐的嫁妆犯愁呢,因为订的是达官贵人家的少爷,那嫁妆自然也要上一个档次,将从前准备的一些不大好的除了去了,夫人就开始犯起愁来。 虽说朱家也是大户,手里有钱,东西现买也来不急,可是好的绣品就不一样了,大绣坊里出了好东西自然就被有权势的人家选走,他们又哪敢跟那些人抢呢。这下好了,她要是把这小娘子绣的东西带回去给主子看看,只要是成了,她这里又会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她看了看温月道:“具体的我现在也说不好,这样吧,你把你住的地方告诉我一下,若是我们需要你,我去你家找你。” 温月没有立即答应,她看着那妇人面露难色道:“夫人,怕是您也看出来了,小妇人我现在身怀有孕,再过几个月我就会生产,所以我能做活的时间并不长。若是您需要绣的东西多,时间久,那我恐怕不以接下了。” 那妇人目光在温月的小腹上轻落了一下后,点了下头道:“这你不用担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温月点点头,将家中的地址告诉那妇人后,便拿着钱跟方大川出了绣庄。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方大川看着温月开口道:“月娘,你真厉害,我以为一两银子已经很多了,没想到你还能让她又多出一两。” “他们生意人,又哪里有实话,可别因为她们表现的诚恳就轻信了他们,其实上他们滑头着呢。”温月笑着将握在手中的银子塞到了方大川的手里。 方大川手中握着银子,只觉得热的有些烫手,自己媳妇有本事他也挺高兴的,可是想到若是今后他不能多赚一些反而是让媳妇养家时,这心里就不大是滋味了。得想个什么办法多赚点家用,虽说媳妇的钱赚的多,可是刺绣有多伤身他也是看在眼里,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媳妇这么辛苦。 温月不知道方大川的心理活动,她只跟在方大川的身边左右看着,集市还没有散去,各种古老的吆喝声充斥于耳朵。有了钱,温月又有些控制不住想要购物的*,最后,他们两个到底是将来时的空篮子装了个满满当当,二两银子也变成了一两,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上了回去的牛车。 当晚上赵氏跟李氏回来看到满满一桌子的鱼、肉、蛋时,赵氏的脸又拉了下来:“温月娥,这是怎么回事?” 就知道赵氏会发难,温月边摆筷子说道:“奶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镇上送活时,看到卖这些东西的,我就直流口水,特别谗。正好送活得了一些钱,我就买回来了,奶奶,您快别生气了,我真的是谗了,可能是肚子里这个小东西想吃吧。” 赵氏听温月说是她谗嘴了,是肚子里的孩子在闹,又一次没了脾气,只是嘟囔着说:“谗了就少买点,你自己吃就行,干什么非买这么多啊,这太浪费了。” 温月对着方大川挤了挤眼,意思是快把饭盛上来,看着几乎只吃饭却不肯夹菜的赵氏跟李氏,温月酸着鼻子分别往她们碗里夹了一块子红烧肉道:“你们快吃啊,天热,放到明天可就坏了。大川,自己吃。”在温月的半劝半逼中,赵氏跟李氏总算是主动夹往自己的碗里夹菜吃了起来。 夜里,就在温月以为方大川睡着了的时候,却突然听他说:“明儿一早,我去山上下套子去,山上东西多,就算是不能天天套到,十天半月怎么也能套个兔子吧。” 温月扭过头,看着方大川那在黑暗中分外明亮的双眼,摸着肚子道:“宝宝,我们以后要经常有肉吃了哦,快给你的爹爹加油。方大川,加油!加……” 温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感觉小腹上落上贴上了一道热源,是方大川的手。这是自温月有孕后,方大川第一次如此近的感觉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以前,他也想过要摸摸碰碰这个孕育着他孩 子的所在,可是他老是担心因为他的粗手粗脚再误伤了孩子,所以一直也不敢动。 而在刚刚,温月用那样轻柔的语气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跟渴望,在他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覆了上去。 许是因为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存在,那个从没有动的如此激烈的孩子,竟然在温月的肚子里不停的左踢一下右手一拳,温月只感觉她的肚子上不断的鼓起一个个小包,而本来面上无限温情的方大川惊慌的爬起身:“月娘,哪里有不舒服吗?告诉我,肚子怎么了,疼吗?” 看着方大川那紧张的样子,在来不急激动于第一次感受到孩子胎动那份喜悦的温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呆子,那咱们的孩子在跟你招呼呢!” 说着她又拉过方大川的手轻轻放在了那处微微鼓的小包上,轻轻道:“宝宝,这是爹爹哦!” 方大川整个人已经僵硬了,放在温月小腹上的手甚至有些颤抖,直到感觉手下的小小突起消失了,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关心的问道:“他这样,你会不会疼?” 温月笑着摇摇头:“不会,他是个乖孩子。” 方大川慢慢的躺在温月的身边,在经历了刚刚胎动事件后,他感觉跟温月那一直似有似无的隔膜好像消失了不少,而那一直存在于温月腹中的孩子也一下子在他心里变得真实了许多。将温月的手紧紧的攥住,方大川又一次在心中暗下决心,即使他真的不能赚大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是他也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他心中这些至重亲人过得幸福。 第12章 接下活计 这一日,温月刚将午饭做好,还不等她出门去送饭,就听到院门被人敲响。顺手抄起放在门边的木棒,隔着木门向外问道:“是谁?” “是大川媳妇吗?我是你孙四婶,你开开门。” 温月听是孙四婶的声音,这才将手中的木棍扔到一边,拉开门栓开了门后,就看到孙四婶神色紧张的站在门边,身后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见是温月出来了,孙四婶忙把温月拉到近前,小声说道:“我刚刚去办事,路上就遇到他们,这里的人指明说是要找你们家,我有点担心就带着他们过来了,你们可是有得罪什么人吗?” 乡下人,一辈子都是泥里刨食,一生打过交道的富人怕也就是村里的地主了,所以当孙四婶见这马车里的人竟是要找方大川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停的打鼓。 看着孙四婶眼里那不做假的关心,温月安抚的对她笑了笑说:“婶子,咱们都是初来乍到的,又能得罪什么人啊,我去问问,你别担心。” 转身到了马车近前,刚想开口就见车上帘布一掀,那日在绣庄看到的妇人迎面下来了。温月见到她,心里就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温月退后几步客气的道:“是夫人您啊!真没想到您会到我们这个乡下地方,您快屋里请。” 那妇微微颌首道:“无需客气,叫我房妈妈就好!” “见过房妈妈!”温月马上改口道。 那房妈妈见温月如此识趣,本就对她有三分好印象马上又升了一分,跟着温月进了院子,房妈妈看着眼前这一片破几的房屋,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而跟在她身后两个手拎包袱的丫头,眼里的嫌弃之色更是一时都不曾掩去。 进了屋的房妈妈对这家人的生活大至也有了了解,不过虽然房子看着不好,屋里的陈设也十分的破旧,但胜在干净。无论是炕上,地下还是破桌子上,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看样子这个村妇到也是个干净人。 没有喝温月端过来的水,房妈妈直接开口道:“我今天来的目的你大概也知道了,我们夫人呢,打算将我们家小姐的嫁衣交给你绣,四个月内,你可能完成?” 温月想了想道“那要看贵府想要哪种花样了,要按具体的花样做分析。” 房妈妈对身后的两个婢女使了眼色,两人便打开了其中一个包袱将里面一件已经绣好的华丽嫁衣展了开来。温月见了后,有些不明的看着房妈妈道:“房妈妈,这件嫁衣绣的很好啊,您这是?” 房妈妈摇摇头:“这些你就不要问了,你就说按这个图案绣,四个月日否能完成吧?” 温月又一次将目光落在那绣好的嫁衣之上,点点头道:“能,但是也只能绣这嫁衣了,多了,我绣不完。” 房妈妈点点头,又让那丫头将另一个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件已经制作完成的大红嫁衣,料子明显要比刚刚的那件好上几倍,房妈妈接着道:“就是这件嫁衣跟头盖,别的不要求你,怎么样,能接吗?” 温月笑了笑道:“当然能接,虽是时间紧了些,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疏漏。只是……” 温月有些为难的看着房妈妈道:“只是不知道,贵府准备给我多少工钱呢?” 房妈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定钱,先付你一半,五两。只要你按时的完成,质量又是上层,我们家夫人向来都不是吝啬的,不但能付你另一半的工钱,大概再多赏你些也不足为奇。” 等在地里干活的方大川赵氏听到有人嚼舌说他们家出事了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却只看到温月跟孙四婶站在门口目送着一辆已经远走了的马车。见方大川他们回来了,孙四婶也没有多留,说了两句话就走离开了。 而当方大川跟赵氏看到那家人留下的银子跟料子的时候,本以为他们会高兴的温月却得到了方大川的反对:“月娘,咱们家现在也不是特别缺银子,你现在的身子要赶这样的活,是不是太累了些?” 正在一边拿着银子感叹不已的赵氏听了,也有些担忧的道:“也是,银子再重要不赶不上你肚子里的我大曾孙,你可别逞强。” “没事的。”温月安慰道:“其实我刚刚跟她们话也没有说尽,哪又用得上四个月啊,有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能绣好,你们不用担心。” “可是!”方大川还要反对,温月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子吃不消,你放心吧,我不会逞强的。等到月份大了,你让我绣我都不绣了,我那时候得给咱们的孩子做衣服呢。” 赵氏把手里的银子放在桌上,有些留恋的开口道:“那行,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的身子你最清楚,我去地里了,饭在哪呢?我给带过去,你娘还在那呢。” 直到晚上方大川从地里回来,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不大好看,温月知道他这是担心,可是她非要接下这买卖的也是有原因的。趁着晚饭的时候,温月把她心里的想法跟方大川他们说了一下:“奶奶,娘,大川,我其实心里一直有个事儿,想跟你们商量下,你们看看成不成?” “啥事?”赵氏开口问道。 温月把手抚上小腹道:“我是想,咱们是不是应该把房子翻修一下,或者咱们跟周里正说说,选个地方盖个房子,你们看怎么样?” 赵氏听了,大吃一惊道:“你咋想起这个了,这起个房子得多少钱啊?为啥突然说房子?” 就知道赵氏会心疼钱,温月也不急,温言温语道:“奶奶,您看看,我肚子里的小家伙,现在已经会动了,再过几个月咱们就要见到他了。” 温月说起孩子,赵氏跟李氏的心里马上软成一片,目光也都同时落在了温月的肚子上。 “所以,奶奶,等孩子出生时天就已经冷了,可是您看看咱们现在的房子,这样的情况大人没什么,孩子有受得了吗?所以我想着,趁着咱们手里有钱,先把房子给盖起来,这样以后大人孩子都不遭罪,您说呢?” 方大川点点头道:“月娘说的是,奶奶,咱们就这么定下吧。” “可是,一起来的乡亲这么多,就咱们家盖新房了,你们说会不会太扎眼了?我活了这个岁数了,就是知道人不能太出挑,太出挑了就会有人眼红,就会有人使坏!”赵氏心里有顾虑,所以言语间就不是很赞同。 温月见赵氏反对的不是那么厉害,心里就一松,其实不论赵氏今天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在温月的心里这房子都是必需盖的,她不可能在自己有条件的情况下,还不给孩子营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温月凑近赵氏,柔声劝说道:“奶奶,难道以后他们没钱盖房子,咱们家的房子就永远不能盖了吗?对于那些心数不正的人来说,咱们不管是第几拨盖房子的人,他们也会眼红嫉妒的,这事根本就避免不了。所以我还是觉得,咱们没必要为了别人的眼光就影响了自己的生活,不然咱们这么辛苦赚钱是为了什么啊!” 赵氏木着脸没有出声,她现在也发现了,不管她怎么反对,温月总有一连串的理由来反驳她,说服她。关键是,若是不让她放泼,她还真就说不过温月,看着方大川眼里的赞同,小心观察着自己神色的儿媳妇,她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早就说过这家由你们来当,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出了赵氏的屋子,方大川便主动扶着温月,两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后,方大川道:“咱们现在的这处房子,位置并不是很好,其实我到是看好了一处地方,那里挺平坦的,就是地势有点高,不过后面又是山又是河的,离咱们这的地也近,在那里住到是挺方便。” 温月听方大川说的头头是道,这分明就是早就观察过的啊,这么说其实他也是早就盖房的打算了,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会想到一起去。 “就是不知道,要想买下那块地要花多少钱,加上盖房子的花费,这些我心里没数。”方大川说到这里,脸上到是添了难色。 “你是早就想过的了?”温月开口问道。 方大川憨厚的笑了两声,对温月道:“是啊,打从知道你肚子有了孩子,我就想过了,我那时算着,你生孩子的时候已经入冬了,就咱家这屋子,孩子哪受得住只是咱们手里的银钱毕竟也不多,所以我一直就在犹豫着,没跟你说,也是怕你跟着上火。” 温月点上油灯,笑着看向方大川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跟奶奶一样反对呢。” “怎么会!”方大川将炕上的薄被塞在温月的背后让她舒服的靠在墙上说道:“都是我没本事,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谁说的!”温月反驳道:“要不是有你猎熊得的那些钱,让我心里有底,我又哪敢说盖房的事啊,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可不能轻易的否定自己。那可是头熊啊,哪里是什么人可以轻易猎到的。” 温月想到那天方大川费力抗回来的那头熊,忍不住赞叹道。哪知道方大川听了,却是脸上一红,表情也变得不大自然的道:“那根本就是侥幸,你也看到了,我这些日子天天在山上下套子,可却连个野兔毛都没套到。” 自从方大川那天说要多上山下套子,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后,他一连几天都是一大清早的就去山里忙和,结果直到今天,他下的套子还好好的呆在那里一点变化都没有。所以这些天,他自己也开始有些郁闷了。 “哪那么容易啊?这些日子山上全是摘野菜的人,那野鸡兔子的,早都不知道趴哪躲着去了,家里还有肉,也不急你这一时。”温月看他垮下的脸安慰道。 听了温月的话,方大川这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这些日子一直就对没收获这事心里不安,自打知道温月刺绣能赚这么多钱后,他没有压力那是假的。做为一个男人,要是全靠媳妇的收入过上好日子,那跟吃软饭有什么区别,所以他这心里卯足的了劲想要为家里再多做点事情,可是偏偏老天也不帮他了。 幸好他媳妇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不然他这张脸可是真的没处放了。不行,自己得找个时间再去山上掏个陷阱才行,除了种地他也就这一点本事了,他就不信他的运气会一直这么背! 第13章 上梁 听了温月的话,方大川这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这些日子一直就对没收获这事心里不安,自打知道温月刺绣能赚这么多钱后,他没有压力那是假的。做为一个男人,要是全靠媳妇的收入过上好日子,那跟吃软饭有什么区别,所以他这心里卯足的了劲想要为家里再多做点事情,可是偏偏老天也不帮他了。 幸好他媳妇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不然他这张脸可是真的没处放了。不行,自己得找个时间再去山上掏个陷阱才行,除了种地他也就这一点本事了,他就不信他的运气会一直这么背! “大川,不如你明天带我去你看那的那个地方瞧瞧吧,如果合适,咱们就去跟周里正说说。有我今天收的五两订钱,加上存起的那二十两银子,买地加盖房子,怎么的也够了,你说呢?”温月一心想着房子的事,也没有看到方大川脸上不停变化的表情。 当温月被方大川带到那个他所讲的地方时,就觉得眼前一亮,这里真的如方大川所说,是个极好的地点。更让温月高兴的是,就在这块空地的边上,竟然还有几棵果树,兴奋的温月指着这处空地开始对方大川说起她的想法来,哪里盖房,哪里围墙,哪里铺一条石板路。 方大川见温月高兴,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将温月送回了家后他便一个人独自去了周里正家里。 赵氏跟李氏今天也没有下地,两人跟温月一起在家中焦急的等待着方大川,当方大川回来说了周家村的规矩时,让温月跟赵氏她们大吃一惊。 “真的,大川啊,你没听错?那块地不要钱?”赵氏不敢确定的追问道。 方大川点点头道:“是的,周里正说了,周家村里只要是宅地都是不要钱的。只是有一点,建新宅子后,老宅子就归周家村所有了,要是还想要老宅子,就要花钱来买。” 赵氏听了,脸上的喜色全都退了去,一脸不满的道:“这不一样吗?不过是重新换了个地方,还倒搭了个房子。怪不得咱们到了这周家村,就能分到房子呢,敢情是这么来的!” 温月不大明白周家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不过就像赵氏所说,这一里一外的,基本也是等于收了地钱而且也增加了村里的财产。算了,管那些呢,反正这处房子是他们分来的,根本就没有留下的必要,还了就还了。 方大川见屋里的几人都不出声了,喝了口水后对接着道:“还有件事,就是周里正说,新房的大小不能大于这旧房的大小,就是房子家上院子,如果有超出,是要收钱的。” “要收多少?”温月问道。他们看的那处地方,要比现在的房子大上很多,要是钱多的话,那她想要的房子可就盖不成了。 “不多。”方大川摇摇头道:“一亩地一两银子,咱们那个地方,也就多个几分地而已。” 温月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然后高兴的对方大川说:“那咱们就买下吧,大川,等六月里你就找人把房子盖上,冬天前咱们就能住进新家了。” 新来户方家要买地盖房啦!这个消息,像是急风一样瞬间刮过了整个周家村,一时间各种打探各种指点又相继而来,无数的小道消息也在人们之间迅速的蔓延着,即使赵氏跟李氏说家里盖房的钱是来自于温月的刺绣,可是村里的人又哪里肯信。更多的人愿意相信,是方大川他们这些被上头迁徙的人,分得了大量的补偿金,一时间周家村的坐地户都纷纷羡慕起这些被远走异乡的人来。 对于外面的这些流言温月却是流耳朵不闻,此时的她正抓紧时间绣着那户人家的嫁衣,刺绣是极费眼睛的,因为害怕近视,所以她一般只抓紧时间在白日里绣,晚上根本就不动一针。至盖房的事情,也一应都落在了方大川的身上,也正是如此,温月竟然发现方大川的学习能力很是惊人,他竟然也学会了砍价,而且每每谈起价钱来毫不手软。 终于,当方大川将盖房的材料都买好,人也找好后,温月才拿出她画的图纸,细细的跟方大川解释起前世北方平房的炕厨结构来。温月只是前世见过,所以说的也不过是个照葫芦画瓢,好容易她将这样的房子描述完后,再抬头看到方大川怔怔的看她,心里打鼓道:“是不是我没说明白?” “不是。”方大川兴奋的说道:“月娘,你真是太聪明了,你这是怎么想到的?” “从前听我爹说过的,不过大川,你听懂了吗?”温月见方大川这样说,为了确认又追问了一遍。 方大川用力的点点头道:“听懂了,咱们的新家,就按你说的盖。我从前只觉得岳丈跟我爹一样,只会死读书,没想到他对这方面也有涉猎,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是温月第一次听方大川说起她这身子的亲人,温月曾经也一度很好奇,可是每日里繁忙的生活让她总是忘记去寻问一下。现在方在川说到了这里,温月也就开口追问道:“大川,我娘家那边还有人吗?” 方大川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温月,见她那闪亮亮的眼睛全是好奇之色,又想着自打她失忆后这惊人的变化,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道:“你的爹娘都已经过世了,你还有个哥嫂跟一个小弟,你家咱们边陲镇也是开绣庄的,打你爹娘不在后,你哥便作主将你嫁给了我,然后你与他们就再不曾联系了。迁徙前我曾经去镇上找过他们,只是他们早就已经搬走了,现在在哪里落脚,我也不清楚。” 方大川说的委婉,可是温月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不寻常来,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会在爹娘死后就被嫁进了方家这个庄户人家里?若说是因为方大川的爹爹是个读书人,那也不太可能,毕竟她曾经听赵氏说过,方大川的爹爹读了一辈子的书,除了学一身的穷酸气外,连个童生都不曾考上过。 那又是为了什么?这里面怕是还有什么说道,只是,温月看着方大川那不愿在说话的表情,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反正也是别人的事情,知道了也不过就是个八卦事件而已。 自从开始盖新房后,方大川就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忙着新房跟地里的两重活计。看着平日里不洗脚就不肯上炕的方大川现在累的连鞋都不脱沾着炕就能睡着,温月突然觉得她要盖房的事还是有些思虑不周了,应该在农闲的时候啊,唉! 眼看着玉米已经窜的有半人多高,地里的豆角,黄瓜已经可以入菜,温月的肚子也比从前又大了一圈的时候,方家的新房总算上梁了。上梁这天,温月一家都早早的起床准备起今天的上梁宴席来。带着两个媳妇来干活的孙四婶,羡慕的对赵氏说道:“老婶子啊,你可真是有福气,来了就盖这么大的房子,你们家可是头一份啊。” 赵氏本就怕有人眼红,这些日子她是没少听村里面的嫌言碎语,也有一些一起迁过来的人对他们家也不满,意思是干什么出这风头,干这扎眼的事。但凡有这样的风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就拿出那股天王老子在老娘子不怕的气势来,掐着腰大骂,什么红眼病啊,什么坏心眼啊,见不得别人过的好啊这样的话,一股恼的往外骂。 直骂的再也没有人敢在她跟前这酸话,她这才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扬扬的转回离去,只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温月就少不得又要被她数落一下,埋怨温月没事找事。鉴于赵氏彪悍的战斗力给她省了不少口舌上的麻烦,再加上赵氏嘴上痛快了心里的气也发了出去,没了憋坏身体的危险,所以温月也从不生气,反而是哄着赵氏让她在外面越战越勇。 可别看她在外虚张声势的,在心里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托底,一天多半时间都在新房那里转悠,生怕有人暗中使坏。想到她这些天操的心上的火,赵氏这一肚子的牢骚就对着孙四婶吐了出来。 孙四婶听了,不以为意的劝道:“婶子,我说你就是想太多了,这眼红病的,哪朝哪代没有,我看川子媳妇说的对,咱还能因为怕饭里有沙子就不吃米了?那是川子媳妇有能耐,是你们家里的福气,就叫他们眼红去,眼气死他们,咱乐呵呵的过日子呗。” 赵氏听了并没有接话,可是脸上的表情明显的说明孙四婶的安慰根本没有起到作用,半响她把锅里的豆角盛到盘子里后说道:“但愿吧,唉!咱们上菜吧。” 这顿上梁宴方大川请了周里正跟村里几个长辈,又叫上了盖房时来帮忙的一些关系不错的人家,虽然菜色并不是很丰盛,但方家每样菜里那足足的油水还是让一群人吃的直吧唧嘴,听得在屋里的温月一个劲的皱眉。 她这时万分庆幸方大川一家人从没有这些不雅的坏习惯,不然她怕是要费上一番心思为他们纠正了,到时少不得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眼看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桌上的盘子几乎都已经见了底,前来吃上梁宴的人这才还有些恋恋不舍的道了别。院子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周里正红着脸赞赏的拍了拍方大川的肩膀道:“大川啊,你们家啊,行。” 看着已经喝的有些迷糊的周里正,方大川无法只能搀着他往外走准备将他送回家去,厨房里的赵氏看着空空如也的锅底,再看了看这些人带来的礼物,撇了撇嘴对李氏说道:“一群没脸皮的,大葱也好意思拿来随礼,他怎么不割把韭菜来。” 李氏在一边没有出声,温月听赵氏说的逗趣,噗嗤一笑了出来。赵氏见温月还有心思笑,心里更是生气:“笑,你还笑得出来啊?我说少准备点,不用给弄好的,你非不听,一两银子砸下去,连一百文的东西都没收回来。给里正肉我也不心疼,可是给这些黑心肝的吃,我这真是不舒服。” “奶奶,您瞧您,左右也没花多少钱,东西都是自家地里的,您就不要生气了,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家赚个好名声吗。”温月笑着安慰道。 李氏听了“哼”了一声道:“我说不过你,全是你的理,我出去看看那帮子人都散了没,是不是想把家里的盘子都给舔干净喽!”说完,她就风风火火的走出了。 第14章 舅爷一家 可还没等赵氏出去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哭声一片,一个男人似乎非常激动的说:“妹子啊,你真是我的妹子吗?真没想到啊,我竟然还能再活着见你一面。” 温月跟李氏对望一眼,两人忙放下手里的活一起出了厨房,却看到他们家的院子里,竟然一下子多了有三十几口子人,而在李氏跟前站着一对神情激动的老夫妻,那个女人正拉着李氏的手在那边抹着眼泪。而赵氏似乎是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好半天她才出声叫道:“大哥!大嫂!” 不同于那对夫妻的兴奋,赵氏的声音就平静的多,可那对夫妻却似并没有发现这种异常一样,还是拉着赵氏哭诉个不停。 看着坐在桌上儿狼吞虎咽的十几口子人,温月一脸茫然的看向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方大川,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原来,他们这些人是另一批被迁到周家村的人,只是他们似乎没有方大川这批人运气好,不但路上吃尽了苦头,就是到了村子后那些官差也没有帮着他们安顿,反而是将他们丢在村口就走了。没办法,这些人就只能一路打听着周里正来到了方家,然后赵氏的哥哥就认了妹妹,然后呢? 然后就是赵氏的哥嫂在痛哭过后,这一群老老少少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桌前让赵氏拿些饭菜给他们吃,说他们这一路上就没吃过一顿热乎饭。赵氏无法,只能又将留给他们自己的饭菜端了出来,接着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一边的周里正吹了半天风后,酒也醒了不少,他看着新来的这些人面无表情道:“你们跟我来吧,我给你们找房子住。” 说着,他就看向了正吃得欢的赵氏大哥一家,可是那一家人到也光棍,全都只闷头吃饭没一个人抬头的,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周里正那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见没人应他,周里正脸上就有些不好看,用力咳嗽了一声道:“怎么的,你们不想有地方安顿了?” 听周里正声音有些不对了,赵氏的大哥这才把头抬起来,起身点头哈腰的对周里正道:“真是让您老见笑了,我们这一路实在是饿坏了,您看看,不如让我这侄孙帮我们去看看行不行?到时候我们就让他带着过去。” 他说的侄孙,自然说的就是方大川了,听着他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话,到让一边的温月气笑了。方大川没出声,而赵氏自打看到了这一家人后,就完全的不在状态,精神似一直处在游离之中。 周里正多年的人精又哪能看不出来方家人根本就无意帮忙,刚得了方家好处的周里正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方家人不开心,于是他脸上一沉道:“你们吃了半天,还没填饱肚子吗?是你们的房子重要还是这一会的吃食重要,若是不愿就算了,晚上你们住路上吧。” 赵氏的哥哥见没了转还的余地,周里正又生气了,忙转身拍了一下桌上的一年轻男人道:“你跟你弟弟一起去,王八羔子,一天就知道吃。” 那两个年轻男人似乎很怕他,忙又往嘴里划拉了一口饭后,起身到了周里正的跟前猫着腰站在那里,赵氏的哥哥这才又谄媚的周里正道:“周里正,您老不要跟咱们这泥腿子一样见识,我就让他们两个跟去看看,回头我们就搬进去。” “哼!”周里正看不上他那滑头的样子,甩了袖子就离开了。 温月看赵氏的哥哥似乎是还要再继续吃下去,赵氏的嫂子满嘴塞饭的嘟囔着要李氏再给盛饭,李氏没有主意的看向赵氏,见赵氏不理她,又转头看向温月。温月心里对李氏真的是没了脾气,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后,就拉着方大川,扶着赵氏,李氏跟在后面一家人进屋去了。 看着厨房里还剩下的一点饭菜,温月边给大家盛边轻唤赵氏道:“奶奶,您想什么呢?快吃吧,再不吃,可都被外面的人给扫光了。” 温月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她看赵氏似乎对她的这个哥嫂并不热情,而且一直不说话的她眼神里偶尔还闪过一丝丝的恨意。温月对这家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所以她就想从赵氏的回答里判断一下,赵氏对他们一家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也好按着赵氏的态度为标准去应对这一家人。 赵氏被温月唤醒了过来,看着手里的饭碗,又转头看了看外面正在拿着另桌剩下的菜底子吃个不停的他们,神色莫名的道:“快吃吧,吃饱了再说,一会儿你们都不要开口说话,一切让我来。” 温月他们在屋里吃完了饭,屋外的那些人也基本上把每桌的盘子都划拉干净了,一滴菜汤都不剩,一个个拍着鼓起来的肚子,赵氏的大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妹子。又在院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春梅啊,赵春梅,你在哪呢?” 赵氏放在手里的碗,抬腿就走了出去,温月跟方大川忙跟在她的后面,大有种为她掠阵的架势。 赵氏的大哥毫没形象的的摊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弄到的扫帚细枝边在牙齿上抠着边咂吧嘴说道:“春梅啊,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也就算是能在这地方相互照应了。” 赵氏的大嫂看赵氏不说话,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春梅啊,这可是我那侄孙媳妇?看这肚子,月份不小了吧。” 她脸上笑的夸张,手就要往温月的小腹摸去,温月哪里肯让她碰,忙退后一步躲开了。赵氏的大嫂见温月竟然向后躲她,脸上的笑就不那么自在了,她不大高兴的看着温月道:“怎么的,侄媳妇,我摸摸你肚子都不行?你是嫌我身上臭还是脏?” 赵氏的大哥脸也一沉,看着赵氏说道:“春梅啊,你这孙媳妇不行啊,家教不行,你怎么也不好好教教?” 直到此时赵氏才冷冷的开口道:“我的孙媳妇好着呢,不用我教,到是嫂子你没事碰别人肚子干什么?有身子的人,哪个不是这么小心着的。” “哟!”赵氏的大嫂白眼一翻,看着赵氏说道:“春梅啊,你这可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还不是想帮你们看看她这肚子里是男是女啊?” “就不劳你看了,是男是女我们都稀罕。”赵氏一句话就将他们给驳了回去。 赵氏的大嫂有点挂不住脸,嘴里嘟囔道:“这么圆的肚子,一看就是个女的。” 赵氏大哥的儿媳妇从进门就一直没有出声,现在见情形不好了,忙站起身打圆场道:“姑,我是肖二凤啊,你还记得我不。”她把手伸到后面,用力的拽了一下那个还在舔盘子的男人,见他站起来了才笑着说:“姑,他就是栓子,你的大侄子。” 然后,她又指着桌边的那几个人继续的介绍起来,只是桌边的那几个人因为离她较远,她没办法像拽赵栓那样把她们都拽起来,所以那几个人也毫不给面子的仍旧坐在那里,完全没有一点的教养可言。 “这是老大媳妇,何草,这是老二媳妇,王兰花,这是我的小儿子赵土根,小闺女赵好,那两个娃都是老大的孩子。”肖二凤也不管赵氏他们有没有听,风风火火的介绍起来,她还没说完,刚刚去跟里正看房子的赵家两兄弟又一起回来了,肖二凤看了忙又对他们招了下手道:“姑,那两个左边的是我的大儿子赵土地,那个是老二赵土石。” 赵氏的大哥看着两个表情并不好的孙子,有点预感不好的问:“怎么?房子可有什么问题?” 赵土地撇了撇嘴说道:“爷爷,那房子真的是太破了,也就刚能住人,里的家什也破的不像样子,爷爷,您快去看看吧,是不是里正故意给咱们穿小鞋啊?” 赵氏的大哥把目光移向了赵氏身上,询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来的时候也这样吗?” 赵氏点点头:“都一样,难不成你想着人家把大房子让给你住?既然你们都吃饱了,那就跟我们一起把桌子收拾了吧。” 本来还坐在桌边一个个抱着肚子神色餍足的人,在听了赵氏的话后都变了脸色,赵氏的大嫂干笑两声道:“春梅啊,你看看,我们来了这么久连新家都没看过什么样子,这房子都分好了,我们也得去看看,收拾收拾不是。” 她手在背后对着赵氏的大哥晃了几下,赵氏的大哥就站起身带着他的儿孙们,如同那被惊吓到的绿头苍蝇一样,哄的一下的就消失在方家的院子里。 看着那几张因为他们急于离开而绊倒的凳子,温月跟方大川两人无语的对视了一眼,而李氏则已经完全是瞠目结舌了。只有赵氏,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冷哼两声后,这才自顾自的收拾起院子来。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累的腰酸背疼的一家人简单的吃了几口饭,这被赵氏都叫到了身边。 赵氏扫了一眼他们,目光在李氏的身上落的更久,看得李氏有些心虚,懦懦的开口:“娘,我又做错啥啦?” 赵氏看着李氏那个小斤八两的样子心情就更不好了,她把目光落在了一直笑脸盈盈的温月那里,这才感觉舒服了几分:“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说你们这舅爷的事!” 第15章 对外的力度 跟方大川平躺在炕上,脑子里却全是赵氏晚间所说的话,其实赵氏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注意一下赵氏大哥大嫂一家,平时多防备一些,也不要对他们的话听之任之。总之就是赵氏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而且赵氏大哥一家人的品有些差,所以赵氏提前交待一下。 说穿了,她其实是对糊涂的李氏放心不下,所以她对李氏是叮嘱再三,让她一定不要答应赵氏大哥家的任何事情,凡事都让他们来找赵氏说。赵氏顺带着将他哥嫂的名字介绍给了温月几人:赵满仓与张翠芬。 温月想到赵氏那如临大敌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方大川侧头看着温月问道:“怎么了?” 温月摇摇头:“没,就是想到奶奶刚刚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奶奶这么严肃呢,看来舅爷一家真的不大好相处。” 方大川又把头转了回去,盯着低矮的房顶道:“我打小就没听奶奶提起过他们一家,到是偶尔从父亲嘴里听说过,好像是爷爷刚没那会,家里日子不好过,奶奶去找久舅爷求助过,结果舅爷一家给奶奶轰出来了。后来,爹他要去考学没银子,奶奶又厚着脸皮去借了一次,可是舅爷一家只给了十文钱,所以奶奶从此就跟舅爷一家生份了。不管了,要怎么待他们一家,咱们就按奶奶的意思来吧,反正今儿这第一面,我是极不喜的。” “知道了,我也不喜欢,放心吧,想跟我和奶奶手里讨便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呢。睡吧,今天都累了。”温月喃喃说道。 相比于方大川他们那批人被安排在村南边,赵满仓他们这批则被安排了村子的最北处,可见周里正此人真的是心中有数。自打赵满仓一家人从方大川家里出来到了这之后,就全都皱着脸看着这满是灰尘破败不堪的房子,从白天看到黑夜,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伸手打扫的。直到天已经黑的看不见,赵满仓发话道:“行了,都累了几天了,早早歇着吧,有什么事儿明儿个再说。” 躺在*的炕上,张翠芬开口道:“老头子,我原来还觉得官家补给咱们的银子挺多的,可现在看也真没有多少,这怕是存不住了。” “怎么存不住?”赵满仓眼睛一瞪道:“你个傻娘们,不是有春梅在吗?最近少什么都去跟她要。” 张翠芬皱了下眉,有点为难道:“可是,我看你妹子她对咱们挺怨气的,她能帮咱?” 赵满仓把两眼一闭,哼哼两声道:“她敢不帮,从小到大,我说的话她就不敢不听,我的拳头就能吓死她。睡觉,明儿个咱们都去他们家吃饭去。” “可是,周里正已经把米粮跟柴禾都送来了,明儿咱们用啥理由过去饭啊?”张翠芬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赵满仓,小声囔囔着。 “你这死老娘们!”赵满仓猛的坐起身,瞪着眼睛看向张翠芬骂道:“你让不让人睡了,当哥哥的去妹子家吃几顿饭能怎么地?找什么理由,我是她哥就是最好的理由。” 看张翠芬还想说话,他伸手就推了一张翠芬一把道:“你睡不睡,不睡我睡,别来烦我啊,我再听你出一点动静,老子我削你。” 张翠芬见赵满苍生气了,没敢在言语,老老实实的和衣躺在赵满苍的身边。 赵满仓夜里谋划的很好,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一家子懒人竟然全都一睡到了大天亮,眼看着日头快要升到正中了,他们家里才算是出了动静。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叫骂声一下子让这个家里喧闹了起来。 肖二凤看着饿得直哭的孙子,生气的叫道:“你们两个懒婆娘,都是死人啊,不知道早点起来给孩子弄吃的?看看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做饭。” 肖氏的两个儿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愿意先动这一步,赵满仓把沾满了泥巴的鞋子往墙上磕了磕,已经干掉的黃土块子顺声而落:“做什么做,都跟我上你姑家吃去。” 一听说不用做饭了,而且还能去吃现成的,一早上就打蔫的赵家人立时来了精神,也不管乱糟的头发沾着眼屎的眼角,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跟着赵满仓往方大川家去了。哪知道等他们到了方大川家的时候,竟然是铁将军锁门,方家根本就没人在。 肖二凤回头看向赵满仓问道:“爹,你说是不是姑不想咱们过来,所以特地把门锁上了?” “她敢!”赵满仓只差没原地跳脚,转头四下看了看想找个人打听一下方家人都在哪里,可是却一个人都看不到。 他当然看不到了,这个时间人们几乎都在地里忙碌着,没有除草剂的今天,想要除掉那跟庄稼抢养分的杂草,不豁出一把子力气怎么行?温月也早就提着午饭跟水去了地里,怎么可能会留在家里呢?这个时候满村晃当的,怕也就是赵家这几口子懒人了吧。就是那些跟赵家一起来的庄户,也是留着女人在家里收拾,男人都去了地里看能抢着种上点什么。 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何草怀里的二牛已经饿的哇哇叫,看着儿子哭的惨,何草急的也没了懒劲跟肖二凤说道:“爷爷,孩子太饿了,要不,咱回吧。” 赵满仓看着孙子哭成那样也心疼,大太阳烤着他已经汗流浃背加上他的肚子也是饿了,也只能气呼呼的率先转身往家走去。一行人急忙都跟了上去,只有那赵土根转着小眼睛临走时在方大的大门上狠狠踢了那么一脚。 回到家里只吃了顿简单饭菜的赵满仓越想越生气,竟然敢将他拒之门外,真是有年头不见了,赵春梅她怕是忘了自己的厉害了。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的赵满仓在饱饱的睡了个午觉后,又趿着鞋带上一家子人往方家奔了过来。 温月正在屋里对着挂在那里已经绣好的大红嫁衣暗自欣赏呢,总觉得她的手艺似是比前世进步了许多,小心的把衣服拿在身上比量了几下,似乎并不比那西式婚纱效果要差啊。这若是在前世,穿上这样好料子好绣工的嫁衣,肯定也能轰动一下。 她正在屋里臭美呢,就听到自家的大门被人野蛮的拍响,小心的把衣服挂好,温月来到院里隔着院门问道:“谁啊?” “是我,你舅爷,快给我开门。” 温月眉头微蹙,怎么会是他们?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小心的从门縫里向外看去,哟呵,竟是一家子全都聚在了外面。 不能开门,这是温月脑中的第一想法,她实在是怕等这些人进门后她一个孕妇没办法控制场面,就从昨日里这些人的表现来看,就不是什么可以放心的人物。 “外甥媳妇啊,我是你舅娘,你快开门啊。”门外,肖二凤擦了把脸上的汗继续拍门道。 温月没出声,悄悄的又回到了屋里,任由外面赵满仓他们将门拍的咣咣做响。 “这是咋回事?干啥不开门?”张翠芬也觉得不对劲,没道理敲了半天门还不开的啊,屋里也不是没人在。 她又扯着嗓子往院子里喊了几声,依旧是没有任何回音,没主意的一家人都把视线放在了赵满仓的身上,赵满仓只觉得老脸有些绷不住,高声叫到:“看我干啥,都看我干啥?看我能开开门啊,继续敲,我就不信了敢不开门。” 听着屋外锲而不舍的砸门声,温月揉了揉耳朵,边绣着手里的扇面边想,回头要在新房那里开个后门才好。 当天慢慢暗下去的时候,轮流上前砸门的赵家人手都已经疼的不行,眼看着赵满仓也想要放弃的时候,方大川几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平日里,因为天气太热,方大川他们都是选在早起跟傍晚的时候去地里薅草的,中午那段最热的时间他们都会有意的绕开,免得晒中暑。可因为想到明天以后要监督泥瓦匠来家里盘炕,他们又要干活又要准备午饭的,所以今天也就决定一整天都留在地里了。幸好他们是在玉米地里,蹲在垄沟里的时候,有玉米挡着光,也不算太晒。 远远的,方大川就看到自家门前聚着一群人,心中一慌的他忙交待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往走了过来,等走近了才看到竟然是赵满仓一家人老老小小的堵在门口,不由的沉声问道:“舅爷,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满仓见到赵氏他们回来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十分不屑的对方大川冷哼了一声,似乎是根本就不想跟方大川说话。一边的张翠芬非常能理解赵满仓的意图,她用力的将方大川顶在一边,迎着走在后面的赵氏说道:“哎哟,春梅啊,你可是回来啦,咱们快要被你那孙媳妇欺负死了。” 赵氏避开了张翠芬伸过来的双手,看着赵满仓问道:“大哥,你来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可真没想到了,你家这门还挺难进的,我中午来你家没人,下午来,有人不开门。怎么的,几年不见,你还长了一身嫌贫爱富的脾气了?”赵满仓毫不客气的数落着赵氏,一点都不顾这身边的晚辈们。 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就因为他赵满仓有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又是个男丁,自己那偏心眼的爹娘就什么事都依着他的心意来。每每他做错的事情他都会赖到她的身上,要不就颠倒黑白在爹娘跟前胡说一气,她从小没少因为赵满仓被打的全身是伤,饿肚子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她偏生就是一张闷葫芦的嘴,就算是活到了这把年纪也只会用撒泼跟吵架来维护她的利益,可是真正咬理的话她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新仇旧恨聚在了一起,可是赵氏偏生说不出来反击的话,想要开口骂又怕被人笑了去,这股窝囊气让她布满褶皱的脸上涨的通红。 可就在这个时候,方大的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的温月笑着迎向了赵氏跟李氏。 第16章 祸害 轻轻拍了拍赵氏那如枯枝一样的双手,温月看着赵满仓道:“舅爷你真是夸赞了,您身上的这个优点啊,我奶奶还真是没学到。我也常说呢,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奶奶怎么就跟您差距这么大?” 赵氏一听到温月的话,心里就乐开了花,虽说自己娶的儿媳妇也是个笨嘴巴,但这孙媳妇了啊。看着赵满仓那被噎的青涨的老脸,她是怎么看怎么心里痛快。拉着温月的手,赵氏心里头高兴的赵氏也觉得似乎她也说点什么噎上赵满仓几句,于是想了想她道:“不是好习惯,不学也罢,不学也罢。” 暗中对着赵氏翘起大拇指,得意的温月又对着方大川挑了挑眉,惹的方大川也笑出了声来。 肖二凤看着自家人落了威风,忙挺身而出对着温月发难道:“外甥媳妇啊,你干啥不给我们开门?让我们在门外站了这么半天,我姑就是这么教你对待自家长辈的?” 温月扫了一眼赵氏家一群人,笑着道:“到也不是,只不过你们突然一大家子人不打声招呼的就到了我家,我心里当时真的挺害怕的。虽说是亲戚,可是毕竟之前也从没见过,你们老老少少,有男有女的,家中就我一个有了身子的妇人,要真出了点什么事情,我怕到时候扯不清啊。”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会欺负你不成?”赵家那边,赵土石的媳妇王兰花突然尖着嗓子说道。 “我不知道会不会欺负啊,可是任谁一个人在家,看到这么多陌生人聚在家门口总会是害怕的吧。再说,我还是有身子的人呢,要是因为招呼你们累了自己,这肚子再有个什么问题的,怕是也不好说啊。” “哈,真是牙尖嘴利,赵春梅,你就是这么教育小辈的?”赵满仓见说不过温月,又将矛头指向了赵氏,责问道。 赵氏满意的看着温月,边伸手帮温月捋了下耳边的碎发边道:“我这孙媳妇,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我没觉得哪不好。” 温月对着赵氏笑了笑,眼角扫向了赵满仓那边,在这样的挤兑下,他们也该走了吧。反正这样的一家人,来了肯定没好事,走了更好。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赵满仓竟然猛的用脚踹开了半敞着的院门,像进自己家一样走了进去。 而他身后的赵家人,也一窝蜂似的跟了进去,反而将这房子的主人们扔在了身后,看着这情景,李氏小声的在身后说道:“娘,他们这是?” “你不用管,一会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只当自己是哑巴。月娥啊,一会你帮着点奶奶,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说完,赵氏头一个迈步进了院子,看着赵氏那小小的身子散发着雄赳赳气昂昂似要上战场的气势,温月与方大川对视一眼看,彼此会心而笑。 搀着李氏慢慢的进了赵氏的屋子,小小的房间已经被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占满,看着站在地上无处可坐的孙媳妇们,张翠芬埋怨着开口道:“我说春梅啊,你们怎么也不多打几张凳子啊?你们来了这么久,这条件也太差了些,可是昨个你们是为啥请客吃饭啊?” 赵满仓自看到屋内的条件后,心里也有些难过,他到不是为了赵氏一家生存艰难,而是因为方大川家里这么穷,他们以后可怎么上门打秋风?来了也吃不到啥啊。 “说那些没用的干啥!”赵满仓对着张翠芬横了一句后,就对着赵氏说道:“春梅啊,天都这么晚了,我们为了来看你都没吃饭呢,你还不去给我们弄点饭来?” “舅爷,村里给新来的村民都有发几天米柴,难道你没有领到吗?”方大川以为他们没有米粮,所以才到自家来讨饭吃。 “怎么的,有米有柴的就不能来自家妹子这里吃饭了?”赵满仓理直气壮的看着方大川,唇角边那两撇没有修理整齐的胡子还得意的往上翘了翘。 赵氏一把推开抱着孩子坐在炕沿边的何草,自己坐上去后,看着赵满仓说道:“你当你妹子家是地主呢?你领着这么些人就要来吃饭,没有,要不你把你家分的米柴拿来,我受点累给你们做做。” 温月见赵氏不是能吃亏的,她也就没有多担心,反而是拽了拽一边木头似的李氏小声道:“娘,我要去茅房,你陪我吧。” 自打肚子里的孩子大了之后,每日里不停的去厕所便成了温月的例行公事之一,平时到是没什么,可是现在屋子里这么多人,温月怕她蹲在厕所的时候再有人冒失的闯了进去。所以她也只能拉上在这屋里什么做用都起不到的李氏陪着了,方大川多少还可以帮上点赵氏,而且有他在她也不怕赵家人突然发疯。 等温月跟着李氏从后院的茅房回到前院的时候,却看到赵土根与赵土地的大儿子赵大牛从她的房门口一闪而过,两人鬼鬼祟祟的好像手里还拿了什么东西。温月心里一惊,莫不是他们进了她的屋子? 因为是在自己家,她也没有将屋门上锁,心急的她对着李氏道:“娘,快些,进我屋看看!” 李氏见温月脸色都变了,边快走边安慰道:“没事啊,月娥,不要着急,也许他们只是来院子里玩会儿。” 可等两人推开屋门后,温月跟李氏便一齐傻了眼,虽说屋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温月炕桌上那方大川给她买来解馋的杏脯已经被人一扫而光,叠在炕梢的被也有明显翻动的痕迹。温月忙打一直锁着的木箱,手伸到最里面取出一个小银袋,看到里面的钱都还在时,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损失点吃的到也无所谓了,可就在她心里庆幸的时候,却突然听李氏惊慌失措的声音:“月娥,月娥,你看,这,这……” 温月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也是一白,那因为怕皱而一直挂在墙角的大红嫁衣上,有一道明显抽线,料子……刮丝了。 李氏已经完全没了主意,看着沉默不语的温月焦急的问道:“月娥啊,这可咋办啊,月娥,你说说话啊,别吓娘啊!” 温月看着那块坏掉的地方,准是那两个人用手碰过了,这样好的料子,粗糙一点的东西碰上去就肯定会刮丝,她一直不被赵氏允许干农活,不就是因为要保护她的双手柔软吗?眼看着就要交货了,这样的东西叫她怎么拿得出去,若是人家要赔偿,他们又该怎么办? 温月气的全身发抖,也管不了一边快要哭出来的李氏,只身到了赵氏屋里。她指着还低着在那里偷笑的赵土根问道:“你们刚刚进我屋里干什么了?” 温月的话让屋里正在僵持的人都是一愣,方大川忙来到温月的身边问道:“月娘,怎么了?” “大川!”温月看着方大川叫了一声,想到那件坏了的嫁衣,温月难受的竟然说不出话来。李氏跟在后面走的进来,对着赵氏说:“娘,怎么办,他们把月娥给人家绣的衣服给弄坏了。” “啥?”坐在炕沿的赵氏一听,一下子从炕上就蹦了下来,几步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她沉着脸背着双手走了进来。等到近赵土根的时候,她突然从后背抄出一根木棒对着赵土根就挥了过去,赵土根吓的往边上一躲,那一棒子就打在了他的右肩上。 “小兔崽子,个挨千刀的东西,你可是丧了良心了,你这是想让我们家人都去死啊,小王巴羔子,你是一点好都没学啊,跟你那爷爷一个货色啊。”赵氏是真急了,带着哭音疯了一样的往赵土根身上边骂边打着。 赵土根“嗷”的惨叫一声,就往赵满仓的身后躲去,已经被赵氏这突然一下子弄的有些发愣的赵家人都没能立即的醒过神来,就只傻傻的看着赵土根避免棒子落在他的身上,而推着赵满仓当人肉盾牌,硬生生的被赵氏砸了好几下。 赵满仓边伸出胳膊拦着边叫道:“赵春梅,你是疯了咋了?你住手,住手,有话好好说。” 可不论他怎么叫,赵氏却根没听见一样,只是执着的打向他们,口中叫骂不停。很快的,赵满仓跟赵土根就被赵氏逼到了墙角,再无反抗之力的赵满仓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你们几个死人啊,就看着我被人打,快上来搭把手啊!” 赵满仓痛苦的叫喊声终于让赵土地跟赵土石两人最先醒过神来,他们两个连忙就上前就要去拉住正在发疯的赵氏,而一直在一边注意着的方大川又哪能让赵氏吃亏,早早就将温月扶坐到炕里的他三步并两步就拦住了赵土地两兄弟,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们。 第17章 打 相比于方大川那健硕的身体,赵土地两兄弟那因为长途迁徙、少食短衣而亏空的身子根本就没法相比。再加上他们一家人本就是“遇硬则熊,遇软则硬”的货色,所以当看到面色不善的方大川拦在身前时,赵土地搓了搓双手小心的商量道:“大川兄弟啊,你看看,让咱姑奶不要再打了,爷爷都一把年纪了,这要是打坏了,姑奶不也心里难受吗?” 方大川回过头,看了看已经有些疲累没力气的赵氏,即使身上疼也在不停叫嚣的赵满仓跟那一直躲在赵满仓身后眼里带着狡诈笑容的赵土根时,心里的火也终于窝不住了。 刚刚李氏已经跟他说了赵土根在他的屋子里到底作了什么祸,想到这个人,竟然敢在自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进屋偷窃还弄坏了那件他们永远都赔不起的嫁衣。转身拉住气喘吁吁的赵氏,从她手中将木棒接到手里后,扶着她坐到了炕上。 回过身就将躲在赵满仓身后的赵土根拎了出来,用力的在他的屁股上踢了几脚,赵土根仗着个子小,在被踢了两下后猴儿一样的窜到了肖二凤的身后。被肖二凤护在身后的赵土根见方大川没了办法,本来想对着方大川挤个鬼脸,可是当看到方大川那冰冷的眼神后,还是老实的窝在了那里。 那边赵满仓终于得了一口喘气的机会,“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手指着正在喝水的赵氏什么难听捡什么骂,气的赵氏又要往他跟前扑。 一边的张翠芬边抚着赵满仓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看着赵氏大声道:“春梅啊,你这是干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看看你把你哥都打成啥样了?老头子啊,你哪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要,要,哎哟,我这一身没一处好的,快找大夫来给我瞧瞧,我要让她赔。”赵满仓弓着身子坐在角落里叫着。 赵氏听他们这厚颜无耻的对话,冷笑一声道:“看什么大夫,不如直接打死了好,反正我们也活不成了,大家不如一起死吧,总比被人投了大狱砍脑袋要好。” 见赵氏说的严重,肖二凤先一步开口问道:“姑,到底是出啥事了?孩子年纪小,就是做错了啥也不值你这么下咒吧。” “我咒?”赵氏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又起来了,她指着赵土根道:“你问问这小兔崽子,他都做了什么?” 赵土根见大家的视线都聚在他身上,滴溜儿着小眼睛又钻到了肖二凤的身后,探出一个头来说:“姑奶,不过就是吃我嫂子一点果子肉,值当您这么生气吗?我说您家也够抠的了,明明有好东西却藏着掖着,您要是早端出来给我们吃,我也不至于进屋一趟自己找啊!” 到了这个时候赵土根还在胡搅蛮缠,赵氏眼睛都红了:“你放屁,那精贵东西,是给你怀孕的嫂子吃的,你也大肚子了?那果子肉也就算了,你说说,那嫁衣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刮花的,你说!” “不是我弄的。”赵土根这次头都没有露,干脆窝在张翠芬的身后说道。 自家孩子是什么德性,他们能不知道吗?一听赵土根在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用力吸两下鼻子,肖二凤就知道这孩子又是在撒谎了,赵氏说的那事定是这孩子做的。但知道归知道,承认又是另一回事,看赵氏气成这个样子,连偷果肉的事情都不计较了,可见嫁衣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至少不是他们这些庄户人家买得起的。 她心思急转看着赵氏问道:“妹子,不过就是件嫁衣,你看看你怎么能跟孩子这么计较,还打伤了自己的大哥,再说,孩子都说不是他干了的。” “放你娘的圈屁!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不过就是件衣服?你知道那是什么嫁衣?就那衣服,把咱们所有的人命全搭上,也赔不起,那可是官老爷家的夫人要穿的啊!天杀的,我怎么就遇上你们这么门亲戚了啊,这刚过上的两天好日子,咋就到了头了?过几天,人家来要东西,咱们可怎么交待啊,这不是逼着人死吗?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才遇上了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啊?” 这时的赵氏,真的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那样贵重的料子,怎么可能是她们赔得起的?再耽误了人富贵人家的嫁娶,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啊。本想着,这眼看着日子就能过红火了,谁知道又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啊,老天啊,你咋就不给人活路啊?!越想越伤心的赵氏坐在那里呜呜哭了起来,她也知道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就是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了。 此时赵满仓一家已经觉得事情不好,肖二凤先是瞪了一眼赵土根然后就对赵氏道:“姑,我家根子不是那样的孩子,他向来是最听话的了,拿了你家的吃食是不对,可是你说坏了你家的东西,这事我家根子不能够。要不这样,你看这天也黑了,闹了这么久,我们就先回吧,不给你们添乱了,你们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弄坏的,给忘了?爹,娘,咱们走啊!” 赵满仓家里,最精明最会看脸色的就是这肖二凤了,这些年来每每赵家的人惹了什么事抵赖的时候,最后帮着赵家抓住时机全身而退的人就是她了,所以这长久以来赵家也形成了习惯,每当肖二凤说了好听的话,然后让他们走的时候,赵家这些老的老小小的绝对不会多问一句“为什么”。 赵满仓虽说对赵氏这样骂他心存不满,觉得他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可是看着赵氏那不作假的样子,再看着方大川他们脸上的凝重,傻子也知道根子这祸是惹大了,这时候不走还想干啥?快走吧! 他到也光棍,心里定了主意,抬腿就要往外走,临了为了挽回几分面子,到底还是气呼呼的威胁赵氏说:“你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眼看着赵满仓就要带着他这一家子跑掉,赵氏哪又能甘心,她抓着方大川的胳膊大声说道:“大川,给我拦下他们,哪个敢走,就给我打,就是你舅爷,你也照样打,打。” 眼看着方大川听话的拿着木棒堵在门口,赵氏又是那样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赵满仓情急之下脱口骂道:“那你个赵春梅啊,你竟然敢指使孙子来打我,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哥哥?长幼尊卑都不懂,你这是伤天里啊,怪不得你会死了儿子,你要是再不让你孙子收手,我看你这孙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也够呛!” 赵满仓恶毒的话语一出,不止赵氏几人的神色不好,就连平时里脾气最为懦弱的李氏都觉得太过刺耳,她站在赵氏身边眼含泪水的小声控诉道:“舅舅怎么可以这样说,也太,太……” 她这小声的反驳却最终淹没在赵氏的怒吼之中:“赵满仓,你敢咒我们家,我跟你拼了!” 赵氏想要往赵满仓的身上扑去,只是经过刚刚那阵打斗本就脱力,再加上心中一直愁着那嫁衣之事该如何了结,现在又听到赵满仓这恶毒之极的话语,她终于因为怒极攻心在猛然从炕上起身后,直直的往地上栽了下去。 赵氏的突然晕厥吓坏了温月他们,也给了赵满仓一家脱身的机会,他们只顾着高兴可以可得脱身,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看看赵氏到底怎么样。 用力掐了人中,又往赵氏的脸上喷了水,就在方大川决定去找大夫的时候,赵氏悠悠的转醒了。她先是迷茫了一下,后又转着眼睛看看围在她身边的温月方大川,喃喃道:“都是我的不好,给家里招了这样的祸,往后的日子,可咋办?” 从温月穿越到现在,何是见过这样颓废的赵氏?即使在穿越之初以为方大川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赵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眼里没了光亮,也是第一次,温月从她的眼角看到了一滴滑落一半的泪水。 第18章 补救 在赵氏的坚持下,方大川终于没有去请医生,闹成这个样子,一家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情。满怀心事的回到屋里,温月拿着油灯照在那块被扯了丝的地方,面色不明。 好半天等温月回过头时,却看到方大川正在里低头收拾着包袱,“你在干什么?”温月不解的问道。 “给你收拾东西。”方大川手上不停,又将家中所有的银钱拿了出来一并塞在了包袱里,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没有遗落的东西后,这才将包袱系好放在了炕桌上。 他转身又将温月扶坐在炕上,拉着温月的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看着温月说道:“对不起,月娘,我一直以为咱们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了,可是却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没用,嫁给我这样的男人,你委屈了吧。 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让你带着娘和奶奶一起逃吧,这里有我顶着,等到他们来拿衣服的时候,你们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了。虽是无奈之举,可到底让你跟孩子又吃苦了,月娘,对不起,因为我没用,要让你担起照顾家人的重任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温月的小腹上,脸上的愧疚跟眼里满满的不舍看在温月的眼里无比的心酸,这个小男人现在怕是很难过吧。刚刚开始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时,现实却又狠狠的给了他这重重的打击,以至于无法可想的他为了承担责任跟护住家人,想出了这样一条最无奈的路。现在的他心里定是自责不已的,不然他为什么总说他的无能呢? 温月安抚的对他笑了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不会走的,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做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再说,让我这样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跟着两个上了年纪女人一起出门逃难,你就不怕我们路上出了点什么事,你真能放心的下吗?” 感觉到方大川因为她的话而紧张的全身绷紧,温月将另一只手覆在了他们紧握的手说:“所以,你不要想这些了,我刚刚又仔细看了看,应该还可以补救。” “真的?”方大川愣了一下问道。 温月重重的点点头,肯定的道:“是真的,我可是很厉害的绣娘呢!所以,不要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笑一个吧。” 方大川看着温月最终没能笑出来,只是如释重负的将温月轻拥进怀里道:“月娘,谢谢你。” 第二天一大早,赵氏就敲响了温月他们的房门,也不用方大川他们开口问,自己就先说了出来:“我想了又想,这事怎么的咱们都没办法善了了,所以,大川,你带着你娘跟媳妇快走吧,这里我来挡着。收拾收拾走,走,走,都快走。” 李氏在一边抹着眼泪道:“娘,我都说了我不走,我跟你在一起,让孩子们走吧。” “哭啥哭,生怕别人听不见是怎么的?这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啊?我赵春梅活了一辈子,虽然穷可我就没做过一件亏心的事,老了老了却趟上这么个事,咱这不也是没法子吗?走吧,走吧,你们好好的就比啥都强。”赵氏催促着说道。 看着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的赵氏,温月暗中自责,昨天夜里她应该在想到办法后去赵氏那里说一声的,早早的让老太太安心,唉,这事是她疏忽了。 将有些慌乱的赵氏扶进屋里,温月这才将她昨天想到的办法对赵氏跟李氏说了一下,赵氏听过后,有些犹疑的问道:“月娥啊,你这主意行吗?当初不是说,要按照人家给的样子绣吗?” 其实温月心里也不大能够确定,她若是在这嫁衣上再加些图案能不能得到那家的认可,可是面对一脸担忧的赵氏跟李氏,温月还是尽量做出无事的表情安慰她们道:“奶奶,没事的,我可以把这样子绣的更加喜庆吉祥,他们怎么会不喜欢呢?左右不都是为了图个好兆头面上有光吗?您就放心吧。” 赵氏听温月说的这样斩钉截铁,已经失了主意的她不禁相信了这番说词,长出了一口气,拉着温月的手道:“月娥啊,为了咱们这个家,又要累到你了。” 将赵氏跟李氏送出了门后,温月看着脸上担忧的方大川笑了笑道:“真的没事,你看看你,轻松些啊,你总是这样闹得我也跟着紧张呢。” 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温月总是要试上一试的。在这个出门几乎靠走的年代,就是真的要跑,她们三个妇孺又能跑到哪里去。估计没走出多远,就会被人抓了回来,再加上古代本就人口不易流动,哪里突然多了三个妇人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所以唯今之计也只能是按着她所想,在那抽丝的地方加个图案了,所幸的是这嫁衣上凤凰是头部微扬的展翅飞行状,温月决定在凤嘴处添上一朵石榴花,再加上几朵飘浮的花瓣掩盖在那抽丝的位置上。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这样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希望能得到主家的喜欢吧,只可惜她省下来的这些上等金丝线了,还想着用在她后面的绣品上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而在村子那头的赵家,日上三竿后才起来的一家人,围聚在一起喝着米粥。赵满仓轻轻动了一下被赵氏打的青痕片片的胳膊,看着准备坐下来的赵土根呵道:“你还有脸来吃饭?小兔崽子,自己惹了事竟敢推老子给你棒子,你个小王巴犊子。” 对于赵满仓的谩骂,赵土根毫不在意,他快速的将碗里的稀粥喝了个干净,抹了一把嘴说道:“爷爷,这事你可不能怪我,我当时想着躲在别人身后,可那都是姑奶的小辈,她哪个都能打啊。也就您是姑奶的哥哥,是长辈,所以我这才躲到你身后的,我哪知道姑奶翻脸不认人啊,连爷爷你都敢下死手打。爷爷,姑奶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吧?”他说到最后,话里不乏挑唆的语气。 赵满仓的注意力果然又移到了赵氏的身上,他拍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因为力气过大抻了昨天被打的肩头,疼的他一龇牙:“哼,我今儿就去她那,你看我不回去打她个满地找牙,什么玩意儿,敢打我。” 赵土根刚要拍手叫好,一边有肖二凤伸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脑勺,瞪了他一眼道:“你闭嘴。” 赵土根撅了撅嘴,起身又去盛了碗粥,蹲在门边“嘘溜嘘溜”的喝了起来。 肖二凤看他那浑不吝的样子也不在意,反而是对赵满仓说道:“爹,我是这么想的,你说为啥因为坏了件衣裳咱姑就那么生气,跟要了她的命似的?我估摸着那衣服肯定是有什么说道的,要是真像姑说的,是给大户人家接的活,叫咱们给弄坏了,那咱们咋办? 依我看,您还是别急着去找姑姑说理,咱还是出门打听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等有数了再做决定,你看成不?别是一但真是我姑说的那样,回头咱还不知道深浅的钻里面去了,跟着他们一起受罪那可就太不值得了,怎么说那衣服也跟咱们没啥关系,你说是不?” 赵满仓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一脸欣慰的道:“咱们家啊,就属你最精明了,你说的对,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是咋回事。还有,悄悄去你姑家瞅一眼,看看你姑有事没,要是病的厉害,咱们千万别凑近喽,免得他们讹咱们钱。” 因为时间紧迫,温月几乎是从早到晚针不离手的绣着,这让大着肚子的她着实是受了些罪。方大川这些日子也总是紧锁着眉头,每每跟温月对视的时候眼里总有那挥之不去的自责,知道方大川心里的坎难迈,温月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也只好每日里假装不曾察觉。 从那日出了这事后,赵满仓一家人竟再没有一个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这让一肚子火气的赵氏无处发泄,想要上门去找又怕事情闹大了让有心人听到,传去了朱家反而更糟。就在这种顾虑之下,赵氏硬生生的按下了她的火爆脾气,只等着朱家拿了衣服后,她定要上门好生闹上一番才甘心。 她又哪里知道,赵家人早就悄悄打听好了,在得知温月真的是给一个有钱人家绣嫁衣后,他们就跟天塌下来一样。每日里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受到牵连。他们甚至一度想着要是不认识方家人就好了。 要真是事情闹大了,方家不要脸的非拉他们下水怎么办?在一家人上下统一口径但凡有人上门来问,一定要死活咬住不是他们做的后,赵满仓一家人就如同那冬天的老鼠一样,小心的躲在自己的家里。偶尔让家中最不起眼的赵好出门打探着最新的消息,生凭头一次,赵满仓开始为了别人家的安慰担忧起来。 第19章 方大川的心事 就在方家的房子盖好的时候,温月手中的嫁衣也终于完成了,看着温月绣好的嫁衣,赵氏跟李氏连连赞叹的点头,赵氏也将提到嗓子眼的心往回落了落:“这下子,比最初那样子好看太多了,这凤凰跟活过来的似的,这花也好看,朱家应该会满意吧?!” 虽然他们都觉得这衣服绣的漂亮,可是谁也不敢保证朱家过几天来拿的时候会满意,所以即使新房已经盖好,可温月一家人的心里仍旧是没有多少的喜意。一向最有主意的赵氏,也是满心的忐忑,总是时不时的问着最没主意的李氏,朱家会不会高兴。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等着人家打分了,决定权在别人的手里,现在的温月除了暗暗祈祷外也做不了别的。这种焦虑等待的过程并不好过,三五天的时间有如一年那样的漫长,在赵氏第N次坐在窗口向看外去时,李氏也终于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娘,这样吊着可真难受,还不如今天下午朱家就来人呢,是死是活的,至少心里踏实。” 心情烦燥的赵氏在听到李氏话里的丧气后,不悦的道:“你又满嘴胡沁什么?怎么就不会满意了,什么叫是死是活啊?月娥她累了那么些日子,绣出来的这么漂亮的嫁衣,朱家人眼瞎啊,不知道啥是好啥是坏?整日里就会让人泄气,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错了,娘!”李氏见赵氏又生气了,也觉得她话说的不对,急忙道歉说。 赵氏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说你,离了我可咋办啊?干啥啥不行的,嘴又笨,得亏你有个好媳妇,不然你可让我怎么放心去地下找你公公啊!” 赵氏的话让李氏羞臊的红了脸,她结结巴巴的说:“娘,您,您别这么说啊,您会长命百岁的。” “唉!你啊你,叫我说什么好啊!”最终,赵氏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待的日子即使再漫长也是有尽头的,在一个闷热的上午,方家的门前终于迎来了朱府的马车。这一次来的,不只有前次登门的房妈妈,更有一个比她年轻且满身贵气的夫人,温月见房妈妈那小心伺候的样子,便猜到此人应该就是朱府的夫人了。 温月见劳动朱府的夫人亲自出面,心中微凛,看来她们是及其在意这件嫁衣的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满意。 事实上原本房妈妈是想着派车来接温月到他们府上的,只是朱夫人连日来都在忙着女儿出嫁之事,着实觉得全身疲累,所以在听说今天便是交货的日子时,干脆她便坐车跟了过来,也全当是出门散散心。高攀固然好,可是有几个人知道这繁华背后自家人所付出的酸楚,与那烈火油烹又能差上几分 赵氏跟李氏并没有出面,两人怕她们这乡间村妇哪里做的不好招了朱府贵客的厌烦,反而给温月添乱。温月一路恭敬的将朱夫人跟房妈妈迎进了屋,大红的嫁衣就那样显眼的挂在方家唯一一一个大木柜处,耀眼而醒目。 温月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可是却也没能从这位夫人眼里看出一丝的情绪来,眼看着朱夫人的视线落在了她为了掩盖抽丝而加上的图案之上时,温月的心不由的紧张起来。脑中反复思量着这位夫人会问她什么话,而她又该怎么回答。 朱夫人仔细的看着那枝石榴花,开口问道:“咱们最初的样子,没有这石榴花吧?” 房妈妈在朱夫人身后轻声道:“回夫人,没有,只是一只展翅的凤凰。” 房妈妈对着温月责问道:“小娘子,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只按我给的样子绣吗?如何你又不经我们的允许擅自改了样子?” 温月暗道一声“果然来了”,稳了稳心神,温月上前了两步恭敬的道:“回夫人的话,原本我也是按着那嫁衣的样子绣的,可是待我绣好后发现,却发现了一点小小的不足。从前那嫁衣因为用的是锦花缎,所以只绣那一只凤凰自是漂亮。 可是夫人您给我的料子却是上等的云锦,它比起锦花缎要柔顺许多,而且也更有光泽,所以如果只按照从前的样子绣好后,新娘子穿在身上时,在视觉上会有一大片的空缺处,整个凤凰会显得直分呆板,毫无灵动。 所以小妇人就擅自作主,给这凤凰衔上了这石榴花,待新娘子再穿上这嫁衣时,每走一步不仅是凤凰展翅,而且花朵飘飘,更何况这石榴本就是多子多福之意,也是合了夫人您对女儿的一片心意。” 温月一口气解释了很多,听着似乎甚是有理,其中不过就是顺口胡说,为了的是给朱夫人一些心里暗示而已。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她的这通编造之词了,希望朱夫人看着这她这确实比从前要好上许多的图案上,能够不再挑剔。 事实上也真的是起到了作用,不懂针凿之事的朱夫人在听了温月的这通言之有据的道理后,径直走到那嫁衣的近前,伸手撩了一下嫁衣的裙摆,在看到那图案在摆动时确如温月所说灵动异常时,这才微微颌首:“包起来吧!” 然后,她便在小丫头的搀扶之下走出了这间在她眼里还不如府上马棚敞亮的屋子。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一眼温月,更别提跟温月说上一句话了。这也让温月对这些夫人们有了新的认识,看来身份一说,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通用的。 可这些对温月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反正她也没有想过要攀上朱家,上门自贬。当听到朱夫人说“包起来”这三个字的时候,温月就已经被这巨大的惊喜包围了。不论过程有多曲折,到底结局还是好的,没有被要求赔偿,没有多加指责,肯收就好,肯收就好啊。 房妈妈指使着小丫头将那嫁衣用上好的绸缎包了起来,从袖筒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道:“小娘子,这是工钱跟赏钱,你收好了,可有一样,在我们姑娘出门前,你不许再给别家绣这种嫁衣了,你可能做到?” “在绣庄接着小活计也不可以吗?”温月问。 房妈妈摇头道:“那些随你,只是我们夫人想让小姐嫁人时这嫁人是全城的独一份,所以不想让你给别人绣,等我们姑娘嫁了,到时候就随你了。” 目送朱府的马车离去,温月回过头看着站在院内的赵氏方大川,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那一大锭银子,在因阳光折射闪着耀眼的白茫里,看着同样如释重负的赵氏几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跟前,他们没有相互指责跟埋怨,而是努力的想要牺牲自己保护家人,这样的不离不弃跟牺牲,让前世一直缺少亲情温暖的温月真正有了踏实的归属感。 为了这样的家人,又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的呢?跟这样的家人在一起,过上殷实而幸福的生活,才是人生最大的满足吧。 朱家马车的再一次到来,总算是让村里的八婆们相信了赵氏的所言,方家的盖房钱是温月娥刺绣赚来的。这下子,虽然眼红的人依旧不少,但是说风凉的话的人却是少了很多,更有好多人上门来打听,方家在哪里接的绣活,她们也想让自家的媳妇试上一试。 面对每天都有带着羡慕前来打探的村民,得意的赵氏觉得身子轻了二两,难得有人这样巴结讨好她,尤其是那些以前曾经明里暗里讽刺过她的那些个婆子,真是让她身心舒爽啊。她也不吝啬,凡是有人来问,她就耐心回答,只是在心里得意,就你们那些粗糙手艺还想跟她家月娥卖上一样的价钱,做梦吧。 这天夜里,在新房里打了一天家具的方大川边给温月揉着抽筋的小腿边说:“月娥,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已经快要睡着了的温月迷瞪着眼睛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月娘,你也知道从咱们家起这新房开始,就没少招村里一些人的流言蜚语,眼红的,嫉妒的,哪样都有。虽说那些人的风凉话都被奶奶给骂了回去,可是我想着那些人心里终究不会太痛快。所以,月娘,你看咱们要不要把这新炕的做法交给村里?给他们一点好处,拉近一下关系,也省得将来哪路小人在背地里给咱们使绊子,你看怎么样?”方大川商量的口气里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 虽然方大川不自知,但是一向敏感的温月却还是听出来了,但凡在前世经过职场生涯社会打拼的人,又怎么可能对这一切毫无感觉呢对于方大川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小自卑,温月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他克服,她可以理解这个一心想要为家人谋求好生活的男人现在所背负的浓浓挫败感,所以这些日子面对方大川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拼命的为了省钱而多做活时,温月也心领神会的在一边适时的表达了她的崇拜跟鼓励。 可是只有这样却还是远远不够的,方大川变得越来越沉默,每日里与她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他会不自觉的躲避温月的目光,夜里也常常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若不是温月这些天因为孕期大而开始夜里腿抽筋,而看到方大川那心疼的表情,温月还真觉得方大川已经不关心她了。 温月也知道,方大川做的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没有将他的挫败感都归咎于她的身上,对她冷言相向;也没有因为她能赚钱而感觉有了依仗,从此放任自己得过且过不再努力、无所事事。他不过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没了底气,也是因为他太想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太想成为大家的依靠了 第20章 开导?□□? 对于这个将要与她携手一生的男人,温月正尝试着扮演着一个引导者的角色,慢慢的陪着方大川长大,成熟。最后如果可以,这个男人会成为她的依靠,最终成为引领她继续向前的支撑者。而这一切,需要的是一个过程,一个充满耐心跟挑战的过程,而在这过程里,少不得要用上一些手段。 压下微微的心疼,温月尽量放柔声音说道:“大川,谢谢你!” 方大川正在等着温月的答案,他心里忐忑着怕温月说她自作聪明,可是却没想到温月会突然对他说谢谢。这两个字一出,让方大川不由的愣在那里,手下也停了动作。 温月向方大川伸出双手,示意他将她扶起来,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温月开口道:“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是咱们这个小家的一家之主,你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将这事情定下来的。可是你却愿意跟我商量,说给我听,这说明你是将我当成一个可以分享一切的家人,你尊重我,这让我如何能不高兴?” 方大川有些愕然,他看着依在他身上的温月闷声道:“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多,我只是觉得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家里现在所用的一切也都是你辛苦得来的,所以这事情还是你来做主的好。” 温月起身一脸失望的看着方大川,有些怅然的道:“原来是这样啊,大川,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想的。” 看着温月神情落寞的与他拉出一了些距离,方大川心里一慌,忙近到温月身边说道:“你怎么了月娘你这样坐着多累,靠着我点啊。” 看着憨实的方大川那小心的样子,温月心里小小的窃笑了一下,对付他这种不算太笨的男人,用点小心思不足为过吧! “你说我怎么了?枉我每天里还这样高兴,觉得我虽是没了娘家的亲人,可是却有这样一个好男人在身边陪伴着,可是我哪想到,你根本就不曾将我当成一家人来看。” “我没有,我哪有,月娘,我真的没有。”方大川一听温月这么说,心里真的急了,惊慌解释道。 好容易把眼睛挤出一点湿气,温月瞪着眼睛看着方大川质问道:“你怎么没有?你都说了,这家里的钱都是我赚来的,所以你才凡事都问我,也就是说,若是将来你能赚钱了,你就准备什么都不跟我说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觉得是因为我能赚钱心里不舒服。” 自从温月摔坏了脑子后,方大川就再也不曾看到过温月掉泪,眼看着温月的眼里有了水光,他慌乱的伸出粗糙的大掌为温月抹去泪水:“月娘,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那样想过。我承认我这些天心里头是有些不大舒服,可那是因为我得自己太没用了,我……唉!” 方大川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温月见他是真的郁闷了,用手指轻轻点了下方大川的胸膛说:“谁说你没用的?就拿这件事来说,我和奶奶虽然也觉得我们这样大出风头不好,可除了犯愁以外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还有,要是没有你在外面这么辛苦,咱家的房子能这么快盖起来吗?没有你在,我们三个女人不知道要被村里人欺负成什么样子,要是没有你,那次遇到的那个流氓,我……” “月娘!”方大川出声阻止了温月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沉声道:“莫要再说那事了,况且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应当的责任,不值得你将我看得如此之好。” “那我用自己的能力给家里解决了一些问题,就不是我的责任了吗?方大川,说来说去,你就是没把我当成一家人。”温月说了半天,见方大川还是没想明白,又只能将话题重新绕了回来。 “我真没有。”方大川又是委屈又是无奈。 “大川!”温月平静的开口道:“其实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说的,你又听懂了吗?你跟我夫妻一体,我们都要努力为了这个家,为了奶奶、为了娘更为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努力生活,去创造好的条件。既然我们的初衷是一样的,你又何必这么介意这钱到底是由谁赚来的呢? 更何况,你一直将我们的这个家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也一直在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努力,你又何必这样低看自己?难道说,你是准备看着我能赚钱了,也想跟村里那王二狗一样,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吗?” “我哪能那样!”方大川想都没想的就反驳到,随后,他看着温月眼里那浅浅的笑意,愣了一会后脸上开始慢慢发红:“月娘,你说的我明白,是我想差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心眼了?” 温月见有了效果,再接再厉道:“不会,那是因为你太想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了,你能想明白就好,以后可不兴再这样了。你要是总没事胡思乱想,看着我就发怯,咱俩还能把日子过好不了?” 方大川点点头:“我懂的,月娘,以后再不会这样,你放心吧。” 方大川本想对温月再说一些表达决心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做为一个男人,嘴上说得再好听也没有实际行动来得重要。既然月娘肯信他,肯依赖他,那他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他会跟月娘一起努力将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的。 看到方大川眼里的释然,温月放心之下又戏谑着对他问道:“大川,我问你,你会不会因为今天想通了,以后做什么事情就自己作主,不再跟我商量了啊?” 方大川连连摇头道:“那不会的,你不都说了吗?咱们两个拧成一股劲的过日子,我哪能有事不跟你商量?这个家是咱们俩的,我会跟你有商有量的。” 温月在心底给方大川的回答打了满分,这就好,别她努力着给方大川的自信培养出来了,结果却让他自信过了头,像现在这里的多数男人一样来个“男主外女主内”,那她可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那这样来说,她今天的□□算是成功了吧! 第二天一早方大川在吃饭的时候把他的想法跟赵氏说了一下,赵氏先是不同意,在她想来,既然温月这主意这么好,为什么要免费告诉村里呢?还不如拿出来换点小钱实在,谁想学,谁拿钱来买。 温月就知道赵氏肯定是要反对的,要是同意了就不是那个在钱财上斤斤计较的赵氏了,于是只好解释道:“奶奶,您不是一直说村里人都嫉妒咱们吗?现在对咱们也不那么友善,谁看到你都是酸话连篇,你不是也觉得不舒服总是害怕他们对咱们做啥不好的事情吗?” “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啊!”赵氏气势虽弱了些,可还是不大情愿的说道。 方大川见赵氏不那么坚持了,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道:“奶奶,其实也不算是便宜他们,咱这房子本就没什么特别的技术可言,帮我盘炕的帮工想来早就学会了,这东西根本就守不住。与其就这么传了出去,还不如咱们主动说出去的好,好名声不就是这么赚来的吗,也可以多少转移一下村里人的视线,您说呢奶奶。” 赵氏看了看神情的坚决的温月跟方大川,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都商量妥了?” 方大川同温月整齐的点点头。 赵氏不高兴的“哼”了两声道:“都商量好了跟我说干啥?左右都是你们有道理,我不管了,随你们吧。” “娘,你的意思呢?”温月转头询问从不发表意见的李氏。 见温月竟然问她的意见,李氏又是高兴又是心慌,高兴的是终于有人看到了她的存在,慌的是她确实没什么想法:“我,我没意见,不过我觉得你们说的挺对的。” 说完,她还小心的看了眼赵氏的反应,却看到赵氏向她斜过来的白眼,吓得她忙低下头手抱饭碗不在出声。 赵氏撇撇嘴:“叛徒!” 噗嗤一声,温月被老太太这孩子气的话逗的笑出声来,方大川也一样翘起了嘴角。唯有李氏,喏喏的看着赵氏,一脸的不安,反倒将赵氏给气笑了。 吃过早饭后,简单而又重复一天便正式开启了。 周里正站在方大川的身后,看着他点燃了灶膛,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他摸着温热的土炕喝着大锅煮出的开水,激动的对方大川说道:“大川啊,你真的决定将你家这个法子都传给村里?” “周叔,我要是没想好,干啥带你来我这呢?”方大川点头说道。 周里正又回身摸了摸炕,感慨的说道:“大川啊,你这个法子好啊,这到了冬天能给家家省下多少柴啊,你这个贡献可大了,咱村里的人都得谢谢你啊!不过,这样你也太吃亏了,不如周叔我给你些银钱吧。” 当周里正话一出口后,方大川便在心里佩服起温月来,竟然跟她猜的一点也不差,遂便将昨个夜里他跟温月商量好的回答说了出来:“周叔,您这么说我可是真当不起,咱们自打来了这里,您跟乡亲们没少帮衬着我们,不然就凭我们这一家,哪能这么快在村里站稳了脚。能给乡亲们做点事儿,我这心里头高兴着呢,作为周家村的人,我这不也应当应分的吗,您要给我钱,这是打我脸呢。” 周里正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大川,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大川啊,你不错,周叔领你这份心了。” 他拍了拍方大川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第21章 赵满仓再次登门 周里正是个异常效率的人,没过两天的功夫,村里人就都知道了这新式土炕的好处。一时间,方家的新宅子里,又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虽说亲眼看过的基本上都叫好,可是总也有那么几户人家是不信的,观望的人也很多。 但这一切已经不在方大川他们的操心范围内了,眼看着秋收的季节就要到了,看着地里一片丰收的景象,这几天赵氏最多感慨的便是感谢老天,给了他们一个好年景。 夜里,去帮孙四婶家盘炕回来的方大川洗去一身泥巴后,趁着月光在院子里磨起了镰刀,温月挺着大肚子端着碗温水走了出来。 方大川忙从温月手里接过碗,将她扶坐下后,看着温月的肚子有些后怕的道:“天这么黑,你怎么出来了?” 温月动了动身子,自打上了七个月后,温月的肚子就跟吹气一样的一天天的变大,虽说不至于每走几步都困难,可是不论是久坐还是久站都会很不舒服。夜里也是各种睡姿按个换,肚子里的孩子异常的挑剔,常常因为她的姿势不好而在里面蹬腿抗议。 就像现在,大概是因为她坐的姿势不好,又让肚子里的孩子不舒服了,她摸了摸肚子上鼓起的小包,这回应该是拳头吧。 低头磨刀的方大川余光看到了温月的动作,停下手里的活道:“孩子又踢你了?” 温月笑着点了下头,方大川轻轻摸了摸温月的肚子,柔声道:“小东西,老实些吧,你这些天可把你娘给折腾坏了,等你出来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啊。” “也要孝敬你的爹爹!”温月加了一句。 方大川眉眼带笑的着着温月,无限满足的道:“回去睡吧,我一会也回屋了。” 温月摇摇头:“不去,屋里太热了,我睡不着,我陪着。” 低矮的茅草屋通风不好,闷热的八月让这屋里每待一会就跟蒸桑拿一样,怀孕的女人本就体热,再加上孩子大了顶着她呼吸困难,在等待入眠的那段时间真的是太过折磨人了。而辛苦的不只是她,还有方大川,细心的他每天都要拿着大蒲扇给她人工降温。好几次,温月半夜起来如厕,都看到方大川抱着扇子坐在她旁边沉沉的睡着。 方大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天是太热了,你再委屈一阵子,等秋收过了,咱们就搬新家。” “我不委屈啊,只是累了你,又要忙地里活又要忙新房的事,我是一点也帮不上的。”想到方大川最近的辛苦,即使有她努力的在饮食上调理,可是他脸上的轮廓还是越来越明显。 “还说要我不要多想,我看你也想太多。”方大川放下手中的镰刀,扶着温月边往屋里走边道:“一家人这样客气,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家人啊?” 温月见他竟然在这里找回了场子,轻扭了一下方大川的胳膊嗔道:“好啊你,竟然在这里等着我呢,小心眼。” 方大川对于温月那如同蚂蚁咬一样的力道并不在意,反而是被她那含着无限风的一撇电的全身酥麻,嘿嘿的笑个不停。 秋月的夜空繁星璀璨,已经是一片漆黑的村子里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各家屋里男人们的隆隆鼾声,温月无奈的看着这个用笑声打破沉寂而不自知的方大川,用力的推着他往里走去:“小声点,奶奶跟娘睡下了,别把她们吵醒了。” 赵满仓放下筷子抹了把嘴,对张翠芬说:“拿二两银子给栓子跟他媳妇,让他们今天去镇上给家里买点吃的用的,你一会儿跟我去春梅那里。” 张翠芬听说要去方家,有些愕然又有些不愿的问道:“去她那干啥啊?我今儿还想去镇上转转,熟悉熟悉呢。” “你熟悉个屁,没钱看啥看,栓子他们也买了米粮就回来,敢乱花一分钱,看老子我怎么收拾你。”赵满仓警告的看着赵栓跟肖二凤:“花啥钱了,怎么花的,回来都跟我报帐,别想着糊弄我,都听到了没?” 肖二凤看着闷头吃饭的赵栓,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笑着对赵满仓道:“哎呀,爹,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 赵满仓看了一眼肖二凤,没有说话,又继续对张翠芬说道:“一会去了春梅那里,你别乱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知道不?” “可我去有啥用?”张翠芬皱着脸说道。 赵满仓听到张翠芬敢驳了他的话,就想要发火,可是转过头一想他这婆娘确实没啥大用处,于是又对着肖二凤说道:“你娘说的对,她去了也没啥用,这样,今儿你们就不要去镇上了,你跟栓子跟我去一趟。” 前些天因为担心朱家找上门来,他们一家人根本就连屋子都没敢出,也不敢离方家太近。直到昨天从邻居那里听说朱家非但没有怪罪,又给了方家一大笔钱后,他这心思又开始活络了。本着有便宜不点王巴蛋的心态以及对赵氏打从心底的不屑,他还是决定再次去方家看看,能不能刮回来点什么东西。 另外,他心里也一直对那天大孙媳妇的话惦念不已,是啊,这方大川的媳妇既然能刺绣赚钱,何不让她把手艺教给自己的这两个孙媳妇,以后等她们学会了,自家这钱不就是海海的来了? 赵满仓到方家的时候,赵氏已经跟李氏早已经从山里回来了,温月正跟着她们坐在院子里将新采回来的山货分类收拾好。对于这个时代靠山而居的人们来说,大山是如同母亲一样重要的存在,一辈又一辈的人就是靠着大山的馈赠,收获了无数生的希望。 这一次进山,赵氏跟李氏两人除了野果野菜跟一些常见草药外,更采了不少的臻蘑回来,将这些蘑菇晒干存至冬天食物匮乏的时候,便会成为餐桌上最美的风景了。想着前世那有名的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温月突然有些流口水。 赵氏喜滋滋的看那那成堆的蘑菇对李氏说道:“这趟大早没有白起,咱俩这蘑菇是摘的最多的了,要不,咱也拿一些去镇上卖了?” 眼看着自己的小鸡炖蘑菇就要飞了,温月哪能同意:“奶奶,咱家现在也不缺钱,就不要卖了吧!房子也盖起来了,以后基本上也没啥用钱的地方,我手里还有两个绣活没卖呢,咱家有进项,不缺这点蘑菇钱,留着咱自己吃,您看成不?” “成,听你的,左右你也快生了,留着咱们自己补补。”如同方大川觉得在温月跟前矮了一头一样,赵氏也是自打见温月撑起了整个家后,对温月的话也是极少有反驳。这种情况下,温月反而更加注意起自己的言行来,时刻提醒自己得到了多少的尊重,不能因为得志而失态,反而伤了人心。 “哟,都在家呢?”就在此时,一个不属于方家人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背对着院门的赵氏回过身,看到是赵满仓后,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氏冷着脸,赵满仓却比她的脸拉得还要长,他自己找了一把凳子坐上去之后,指着赵氏的鼻子道:“一家子的败家玩意儿,怎么的就能把盘炕的法子轻易就教给村里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懂不懂,为啥不让大川教给我们家土地他们,将来这也是一门过日子的营生?” 赵氏收拾着地上的蘑菇,头都没抬的说道:“凭啥要教你们?我家的东西,我爱怎么弄就怎么弄,还轮到你来管了?” 见情形不好,肖二凤忙在一边接过话道:“姑姑,话不能这么说啊,咱们是啥关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亲戚啊。听说前几天朱大户还给了你家不少的赏钱,我爹娘在家里都高兴坏了,这要不是真的关心你们,哪能替外人高兴不是?我爹他说话就是这样,您也别生气,您说您随随便便的就把一个赚钱的法子露了出去,也不跟我爹商量一下,他这心里能高兴得了吗?” 赵氏没理会肖二凤的话,她闷着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她们剩下没弄完的东西通通收进了筐里后,安排李氏往屋里收。 被忽略的赵满仓气的站起身骂道:“你急叨叨的收东西干什么,还怕我们抢了不成?” 赵氏从屋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嘲笑的看着赵满仓道:“怎么不怕,你没看到你儿媳妇的眼睛刚刚看我们家这点东西的时候都绿了?” 肖二凤没想到她的小心思竟然被赵氏发现了,虽然吃惊却也没觉得有啥,她刚刚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那么多的晒蘑菇是起了心思,想着临走时顺上一点,这老太太眼神还挺好使。 “说吧,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赵氏坐在了赵满仓的对面,冷冷的问道。 赵满仓咳嗽了一声:“我这几天听说,你家起了新房了,朱家又给了你们不少的赏钱,先挪出来借我们点,我也想盖个新房。没道理你这做妹子的住大房子,让哥哥我一家人住破屋子吧?” 赵氏被赵满仓这不要脸的话气笑了:“你有病吧?几年不见,你可是病的不轻,我凭什么要借你钱?我是姓赵不错,可是这个家姓方,方家有钱跟你赵家有什么关系?” “怎么地,你的意思是你嫁了人就不是我们赵家人了?”赵满仓生气的站起身。 第22章 明抢 如今的赵满仓在赵氏的眼里,就是那纸糊的老虎,纸老虎瞪眼睛有什么可怕的?不上去踹两脚就算是她仁义了。 赵氏冷笑着看向赵满仓,毫不示弱的说道:“怎么你自己说的话你都忘了?这可是你当年亲口说的,并让我好好记下,我都记住了,你咋好意思忘了?你还真把自己说的话当放屁了吗?” 被赵氏话噎在那里的赵满仓“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赵氏的话当然是真的,那是早些年赵氏跟他借钱时他说的话。只是他没想到,这么些年不见,他这妹妹真的变得大不一样了。看来他得好好想个法子,若是还跟以前一样对待赵氏,怕是不能占着什么便宜。 本来他还想跟赵氏提让温月教她们怎么绣花呢,可看眼前的情势他觉得说了也是白说,别再没达成心愿又让赵春梅有了防备之心,他还是回去跟家人再商量个好折子才行。 心里定了主意,赵满仓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他衣袖一甩冷哼一声道:“你晚上让大川去我那里,帮我们家把炕也盘上,没道理帮着外人不帮亲戚,你可别跟我耍什么心眼子,要知道我再不济也是你哥,可别让我在村里哭你家孩子不敬长辈。” 威胁的话音落了地,他便跟赵栓跟肖二凤递了个眼色,就见肖二凤迅速的将院子里最后一个小筐拿了起来,赵栓更是熟练的将前衣襟往上一兜,一筐山货就这样进了赵栓的怀里。 赵氏还没等从赵满仓威胁的言语里缓过气来,就又看到肖二凤这明抢的行为,脸色在变就要上前拉住赵栓。 可肖二凤却拦了上来,笑嘻嘻的将赵氏的双手揽到她的怀里,热情的说“姑,那我们这就回了,您别送了,不用这么客气。” 门外的小路上不时有村里的人经过,不明真相的人们看着她们两人这极为热情的动作都觉得这两家人的感情甚是不错,甚至有几个爱看热闹好奇心强的,还站在那里唠起嗑来,小声谈论着到底是送了什么东西。 温月看着笑的狡诈的肖二凤,还有气得直跺脚却怎么要挣不开肖二凤钳制的赵氏,心里倒是佩服起肖二凤的好心思。 她现在这明显是给赵氏架柴火呢,让不知情的外人误以为是他们两家人关系好,她这做妹子的给哥哥家点东西。可若是赵氏此时真骂了出来,往回讨要,可能她肖二凤又会借机大肆宣扬赵氏的不慈了,到时赵氏少不得要受到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说她不敬兄长不爱子侄,自私自利了。 肖二凤这一手玩的好啊,不要脸的事情是他们做下的,可最后这憋气的人却成了赵氏。眼看着没想通其中关节的赵氏就要落进肖二凤的圈套里,开始高声嚷嚷起来,温月又哪能真的看着她吃了这个哑巴亏? 赶在赵氏就要破口大骂之前,温月抢先开口道:“舅妈,你不要掐我奶奶,她年纪大了,哪经得起你这手劲。再说,东西你们拿也就拿了,虽说并不是我们主动给的,可是做为小辈你好好的跟我奶说,我奶又能让你们送回来不成?不过是山上的一些野果子,你何苦还动手抢?” 所谓看热闹的向来不怕乱子大,温月清清淡淡的一番话瞬间扭转她们的认知后,有几个跟方家平日里还算熟络的邻居小声的跟其他不大了解情况的村民说着这赵家的种种行径。乡下人最看不上的就是那奸懒谗滑不事生产的人,这赵家来到周家村也有些日子了,他们一家是个什么样子,多少也有些消息传出,所以一时间妇人们纷纷对着肖二凤指指点点起来。 肖二凤虽然不大在乎这脸面上的事情,可是被一群还不熟悉的人用这样鄙夷的目光看着,她那颗还稍有些知廉耻的心总算是有了些慌乱,脸上一阵的燥热,顾不得解释,转过头追向前面走的飞快的赵满仓他们。 赵氏看着她的背景,在地上重重的吐了一口:“一群讨债鬼,再敢来我家拿东西,看我不撕了你。” 人群里的铁子媳妇虽明白是肖二凤不占理,可是她还是对肖二凤心存好感,能让方家人不舒服的人,都是她的朋友。虽然肖二凤落慌而逃了,可她似乎还是看到了一丝可以让方家难堪的机会。 她用胳膊拐了一下站在她身边一直与她交好的狗子媳妇,大声说:“哟,赵奶奶,你这可真是够抠门了,给自己外甥点东西也值得你这么舍不得的?拿人家鸡蛋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替别人心疼过啊!” 气头上的赵氏本就没撒够火气,铁子媳妇这不阴不阳的声音正好撞进了她的心里:“快闭上你那张臭嘴吧,哪说话哪有你,你是不是欠骂?老婆子我活这么大岁数的,看过捡吃的捡喝的,就是没见过捡骂的,你可是真让我开眼啊! 我问你,我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有脸提鸡蛋,我现在都后悔让你赔少了,你再跟一边瞎搅和,你信不信老婆子我把你也撕巴了?” 温月看着铁子媳妇被赵氏骂的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弯着嘴角挽起赵氏的胳膊道:“奶奶,咱回吧,何必跟这种糊涂人生气。” 温月是看出来了,若是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铁子媳妇跟他们家结的这八个鸡蛋的矛盾是别想解开了。除非是他们两方有一方先服了软,或许才有缓解的余地,可话又说回来,事情本就不是温月家的错,她们又为什么要对铁子媳妇服软呢?或者,功利点说,铁子媳妇家又有什么值得让温月一家舍了脸面去讨好的呢? 晚上方大川回来在听了赵氏回述白天里赵满仓来家里的表现后,脸慢慢的沉了下来,赵氏也是一脸的不快,可即使再不高兴,方大川最终还是去了赵满仓那里。虽说他心里觉得很是气闷,可是一想到赵家人那无耻的表现,他着实不想让在温月挺着大肚子的日子里,还要经常面对赵家人那副无赖嘴脸。 月娘整天说胎教胎教的,成天见到那种人,自己的孩子肯定也觉得恶心。去就去吧,累一晚却能换得一时的安宁,不就是要知道盘炕的方法吗?自己教他们就是! 第23章 莫掌柜 随着崭新的家具陆续的抬进了新房,秋收的日子也眼看着就要到了,这是庄稼人最高兴的日子了,眼看着地里麦浪滚滚,火红一片的高粱地,就连平日里最严肃的周里正也是每天捏着两撇小胡子合不拢嘴。 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温月一家正式的搬进了新房,入住的第一天,赵氏便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左摸摸右摸摸的,口嘴不停自语道:“真没想到,我老婆子还有住这么大房子的一天。” 温月对这个新家也很是满意,虽说正房让给了李氏跟赵氏居住,可她跟大川住的偏房也是一样的宽敞。吃饭的时候,温月对还沉浸在激动心情的赵氏道:“奶奶,娘,明天你们与我和大川一起去镇里逛逛吧,在周家村定居了这么久,你们从没有去镇上转转。我绣了两个扇面想拿去卖了,顺便咱们扯些料子跟棉花,回来做几床新被褥,咱们现在这些实在是太薄了,冬天该遭罪了。” 一听又要花钱,赵氏习惯性的又皱了眉头,但好在她已经适应了温月的消费节奏,并没有表现的太强烈:“那个,我一把年纪了,就不去镇上折腾了,你带着你娘去吧。还有,我这被褥用的挺好的,不用换,你把自己的换一床就行。” “奶奶,你又舍不得钱了是不是?您让我只换自己的,您这是臊我呢啊!我哪是那样的人啊,哎呀奶奶,那被褥又不是只盖一年,买新的也是必要的啊,我可听村里人说了,这周家村的冬天可是比咱们那里要冷太多了,您不想冬天因为冷病了,最后反倒多花银子治病吧。” 方大川见赵氏在温月的劝说下有些意动,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道:“就是,奶奶,月娘说的对,你们明儿就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吧。” 赵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和你娘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想买啥就买,过两天秋收可就没时间让你们出门了。” 温月又劝了几句,可是赵氏还是执意不肯跟温月一起去镇上,还坚定的替李氏也回绝了,无奈之下温月也只好放弃一起进镇的想法。 温月到了绣庄的时候,那胖妇人正在跟一个年轻略长的男子在说些什么,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让人牙酸。温月迈进店里的腿顿了一下,就想要回身过会儿再来,可是那正与老板交谈的男子在看到温月的时候,眼里突然放出了一道亮光,再看着脸上稍显慌乱的老板,他的眼里露出了一丝了然。 那男人站起身对着温月跟方大川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并双手抱拳对着方大川道:“这位小哥可是温小娘子的相公?” 虽然方大川比较吃惊,可出于礼貌他亦抱拳回礼道:“敢问这位先生,我们可曾见过?” 那绣庄的老板此时脸色更加难看,起身拦在方大川与那男人之间对着他道:“莫老板,我跟温小娘子早已经有约定,她是不会将绣品卖与你家的。” 那莫姓男子也不恼,反而呵呵笑了两声对她说道:“七娘子,你可是真误会了,我本也没想过要跟温娘子讨绣活,我跟你打听她本就是有别的想法。” 温月此时才知这绣庄老板娘的名字,七娘子。 那莫姓男子也不管七娘子脸色是否好看,只对着温月道:“温小娘子,老朽是锦绣坊的莫掌柜,小娘子可有时间到我那绣坊一坐?老朽有件小事欲与小娘子相商,不知小娘子你可否赏脸?” 温月转头看了一下方大川询问他的意见,方大川微思量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莫掌柜,开口道:“娘子,既然如此,一会儿我们便过去一下吧。” 莫掌柜听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刚想开口跟方大川说上一句就听到七娘子的略带尖锐的声音在屋中响了起来:“哟,莫掌柜,你这是到底为了啥啊,还要从我这里把我温妹子叫到你那里去,你没看到我妹妹现在的身子不方便吗?有道是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跟妹妹关系又近得很,你不如就在我这里说了吧,正好我也可以帮我这妹妹把把关。” 莫掌柜因为七娘子出言打扰而略显不悦,可他却依旧是笑容满面的看着七娘子道:“七娘子,我要跟温小娘子商量的事情,还真不好说与外人听。” “那不对吧,莫掌柜,你想说什么我大概心里也清楚,可你这么做事可就是太不地道了。你成日的守在我店里截人,现在见了人了就想要自己捞好处,这怎么的都说不过去吧?我这彩绣坊虽是没有锦绣坊规模大,也没有你有后台,可是要真是这么被你把人拉走了,这跟打我脸又有什么区别?和气才能生财啊,莫掌柜。”七娘子嘴上不弱,虽是一直带着笑,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如她的笑那么让人轻松了。 被七娘子不留情面的挑明了心思,加上还被一个妇人威胁了一下,莫掌柜的脸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这些日子确实是有意守在这里,为的也是要等这温小娘子,若说他怎么知道温月有这手好手艺,这事说来他到现在也觉得是幸事。 朱家的大小姐要出阁,那陪嫁的嫁妆什么的自是不会太少,他们蒲镇的锦绣坊虽是没那个本事揽下几件活计,可是德州的总店里却是接了几单生意。这次德洲派人前来送货,他做为地主当然是要陪着一同前去朱府的。 也就是走了这一趟,莫掌柜才从朱府的下人嘴里听说了朱家大小姐的嫁衣竟是找他们当地的一个农妇所绣,好奇之下他花了重金才有幸亲眼看到了那绣法,也就是那一眼,他就明白这绣法的珍贵之处。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这样好的绣娘,他又怎么可能不去查探一番?只是朱府的人口风太紧,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打听出究竟是何人所绣,好在经过多方的打探他总算知道这个绣娘曾经在七娘子这时接过绣活。出于侥幸心理,他决定来个之守株待兔,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守到了。 他这几天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想法,只等着见到温月时就可以试上一试,可是却没想到会被七娘子搅了局,虽是对七娘子的话多少有些不满,可是七娘子有句话说的却没有错,和气生财。虽说他们一直是竞争关系,可是这彩绣坊的背后也是有人支撑的。 唉,也罢!即使真的如他所想,想来主子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绣技就跟彩绣坊的主子交恶,干脆还是卖了七娘子这个面子吧。 沉吟了片刻后,莫掌柜边摇头边对七娘子道:“到也不是不可以跟七娘子你说明,只是我所想之事大概和七娘子你的猜测还是有一定出入的。” 他又一次看着温月开口道:“温小娘子,你的绣法是老朽从不曾见过的,不知是何人所传?老朽不知道教小娘子这门绣法的师傅可是愿意将这门绣法发扬光大?” 莫掌柜的话让七娘子吃惊不已,她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莫掌柜,心道:这老家伙可真是图谋不小啊,原以为他只是想让温小娘子独供他一家的绣品,哪成想竟然是想将温小娘子的传承给一起谋了啊! 温月当然也听懂了莫掌柜话里的意思,她没有迎上莫掌柜的视线,反而是将目光投到了方大川的身上。这种时候,让方大川出面来应对比她要好得多,也是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如果温月没有穿越成他的妻子,那他可能一生与泥土做伴,春耕秋收。可是现在她来了,温月虽然觉得她不会带领方大川成为豪门富户,可是将来做点小本生意还是完全有可能的,做生意就需要与人打交道,此时不让方大川多多锻炼还要等到哪时呢? 看着温月投向他的目光,方大川多少明白温月的意思,他挺直了身子看莫掌柜道:“莫掌柜,我妻子的娘家就是经营绣坊的,她的绣法也是传承于我的岳母。不过,不知莫掌柜此问究竟为何呢?” “哦!”莫掌柜点了点头,觉得这到也说得过去,不然以温月这样的小小年纪,又哪可能发明出这样一种新的绣法呢?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让温小娘子心甘情愿的将她的技法传授出来。 他眼睛微转,笑道:“方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的私心是想着温小娘子是否有意收徒呢?不瞒方老弟说,温小娘子的绣法真是一绝,可若是温小娘子一人所留,势必不能将这种绣法传承下去,埋没这样一种精彩技艺,在老朽看来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虽是对着方大川说话,可是眼睛却并没有忽略一边温月的神色,可见他说了这么多温月却仍是一幅男人作主的样子,他不禁有些失望,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道:“方老弟,温娘子,若是你们能将这门技艺传授出来,凭我们锦绣坊的背景,势必会让这门绣法在我大夏朝发扬光大,相对的,我们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就是”。 第24章 小小的配合 七娘子在一边也是紧张及了,她虽觉得莫掌柜这样半劝半威胁的话有以势压人的意思,可是她却也明白,若是真能得到温小娘子的传授,那么只凭这精致的绣技,彩绣坊势必将更上一层,她调离这个小镇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了。虽然夺人的手艺这种事说出来有那么点的卑鄙,可是跟前程相比,真的就不算那么重要了。 方大川看了看莫掌柜脸上那自信的神色,又看了看一边七娘子眼里闪出的急迫,他站起身对莫掌柜客气回道:“莫掌柜,细听你所言我也觉得颇有道理,可是您也知道,手艺人从来都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家传技艺不可能易授于外人。我岳父岳母虽已不在,可是要我妻子冒然的做下决定,想来她还是有些为难,不若给些时间让我夫妻与家中长辈商量一下,不知莫掌柜意下如何?” 莫掌柜原本对方大川的态度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乡下泥腿子又能有什么好见识,只宵他以利相诱以势相逼,还愁他们不痛快的答应吗?可就是他这样小瞧的一个泥腿子,却这样有理有据的回拒了他,争取了这样一个可进可退的机会,让他竟然不好再咄咄相逼。 始终面带浅浅微笑的温月在听到方大川的回答后,眼里露出了赞赏之色,她没有想过方大川竟然回答的如此滴水不露。几个月前,他还因为一个小二的无礼对待而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而现在却可以在面对强权压迫时,不卑不亢的婉言相推,给自己留得几分余地的同时也安抚了莫掌柜的急迫的心情。 不论是哪种人,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无疑方大川现在在莫掌柜的心里也与聪明人划上了等号。重新认识了方大川的莫掌柜收了小视之心,正经抱拳道:“方小哥,既是如此,我还是希望你们夫妻能早些给老朽一个答案。” “就是,妹妹啊,不是当姐姐的心急,说实话你这绣法姐姐真的是眼馋多时了,这事我怎么看都对你们是有利的!”七娘子也在一边补充道,完全不管她的话是不是让莫掌柜心情不快。 温月对七娘子笑了笑,轻声对方大川道:“相公,咱们还是先走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还要买东西,晚了就赶不上村里的牛车了。” 方大川点点头,对莫掌柜跟七娘子道:“两位,我们夫妻因为要坐村中牛车回去,所以今天怕是不能给两位答复了,不如明日吧,明日我会将答复带来给二位,一天时间,二位老板应该可以等得吧?” 莫掌柜也起身客气回道:“一天时间,我跟七娘子当然等得,那明日里我就恭候方小哥的好消息了!” 方大川扶起了行动不便的温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娘子,你带来的绣品,今天还卖吗?” 温月见方大川的目光狡黠,脑中稍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忙做不好意思的样子道:“相公,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说着,她便打开手上的小包袱,将绣好的两个可制成扇面的美人图拿了出来,平展在了小几上。 莫掌柜跟七娘子的目光一下子就粘了过来,已经见识过一次的七娘子状态要比莫掌柜好些,莫掌柜早已经伸出双手拿在眼前仔细观赏起来,半响过后,莫掌柜才慨叹道:“小娘子,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老朽的建议,这样的技艺若是真的被埋没了,就真是太可惜了。” 温月浅笑着应了,目光向七娘子询了过去:“大姐,我这两副美人图,你看着可还好?” 七娘子激动的道:“好,好,妹妹的手艺,怎能不好,放心吧,姐姐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嗳~”一边的莫掌柜发声道:“这么精湛的绣品让我遇上了,七娘子你可没有独吞的道理,温小娘子,你不如全都卖予我如何?”莫掌柜笑盈盈的看着温月问道。 七娘子见莫掌柜竟然相争,心下便是一急,上次从温月手里收来的绣品,经她拿去用上好的梨花木装裱后,可是着实卖了一个好价钱。这一次的美人图,不论是底料还是线都比上次的要好上许多,虽说已经是秋日,可是加紧时间制成扇子,绝对会卖上一个好价钱。 “莫掌柜,你这也跟我争吗?我可是早就跟妹妹说好了,她的绣品全归我收的。”七娘子不悦的看着莫掌柜道。 莫掌柜也不恼,笑着看向她道:“七娘子,谁不知道你这彩绣坊收绣品价钱一惯压的低,我来了这许久也没见你拿出什么字据来,你又怎么好说这绣品一定是归你的?温小娘子既然是拿出来卖的,自然也就是价高者得了,七娘子,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我看这美人图你至多出二两银子收,这样吧,我出三两一幅,温小娘子,你都卖予我如何?” 七娘子被莫掌柜挤兑的越发没了笑面,哼了一声道:“莫掌柜还真是小瞧人,我还没说要多少钱收,你就这么肯定?妹妹,别听他的,你这美人图,姐姐给你八两,你看如何?” 莫掌柜也不生气,撩起袍子端坐于温月的对面道:“十两!” “妹子,我出十二两!”七娘子脸沉的像要下雨,几乎是从牙根里往外蹦着每一个字。 看着两人争执不休,温月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暗骂方大川的鬼心眼,悄悄撇了一眼方大川,见他也是一脸喜色,不禁悄悄的轻踩了一下他的脚背。她的这两副美人扇面,至多也就值个二两银子一幅,现在七娘子跟莫掌柜之所以抬这样高的价钱,无非就是想争上那么一口气,大概还有想给她留个好印象的想法。 可他们虽然有这心,她却不能这样受着,把她的刺绣手艺教给莫掌柜跟七娘子,是她刚刚就拿定了主意的。既然以后还要打交道,何苦现在贪图那几两银子的便宜,让他们看轻了去?等她到了传授技艺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大钱,才是值得讨价还价的。 温月绽开一个笑颜,拉着七娘子的手道:“姐姐,莫掌柜,你们可不要为了这两幅绣品伤了和气。左右这里有两幅,你们一人拿走一幅不也是两全的事吗?” 其实冷静下来的七娘子早就为了她刚刚喊出的价钱后悔了,十二两银子啊,这要是拿出去卖掉,虽然有盈利,可是却是少得可怜,还不够她这通折腾的消火钱呢。可是话已经说了出来,且莫掌柜又在,她怎么也得咬牙挺着啊,就在她心疼的不停抽抽的时候,温月却笑着给她支起了梯子。这时候不顺着往下走,还待等到何时? 她拍了拍温月的手,一脸感动的样子道:“妹子啊,你可真是可人疼的,姐姐没白认识你一场。莫掌柜,我妹妹的提议你可是同意” 莫掌柜点了点头,他原本就是想趁机给温月卖个好,留下个好印象,一幅绣品算什么?他真正看好的是温月手上的这个绣法,当人人都跟她七娘子似的,眼皮子浅的没边?不过就是运气好,这温小娘子当初没有去他的店里接活,不然哪有她今天跟着自己蹭好处的机会? 莫掌柜又哪里知道,温月他们其实第一个踏进的店就是他的锦绣坊,只不过被他那眼高于顶的店小二给轰了出来,所以才让七娘子得了机会。若是真相真的被他所知,他不知道又要捶胸顿足多长的时间。 温月见他们两人都没了意见,这才松开娘子的手道:“那二位既然是没有意见,刚刚你们治气所说的数目我自也不会当真,这美人图我来时,是打算三两一幅卖掉的,不如两位就给我三两银子。相公,你看这样可好?” 方大川又怎么会反对温月的话:“自然应该如此,若真是收了二位掌柜的银子,咱们岂不是落了下乘,伤了感情!” 对于能省下一笔银子,七娘子自是高兴的,她忍不住的拉起温月的手又是夸赞了一番。而莫掌柜虽也高兴,但是却是高兴于方大川夫妻的识实务懂规矩,这对乡下夫妻再一次刷新了他的看法,知进退、有礼有节,不错,不错。他摸了摸手上的宝石戒指,心里更加有信心,明日定能等到他想要的满意答案。 最终,在几次的相互推拒之后,温月拿了八两银子离开了绣坊。 手里有了钱,温月拉着方大川走的越发轻快起来,一点都没有怀孕妇人那步履艰难之感。买肉,买骨头、买排骨,买了两只老母鸡,去布店里买了细棉布,为了一个月后的生产,温月做着充足的准备。她本就是不大计较花销之人,这次为了迎接新的生命,用起钱来更是大手大脚,什么大枣红糖,她经济能力范围内一切可以买来补充产后体能的吃食她都买上了一些。 第25章 新生 住了新房,又怎么能不换新被新褥?扯料子买棉花,一通采买下来,刚得的八两银子一转眼的就花出去了三两,这令温月也乍了乍舌,她今天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比猪肉还便宜的。经过这几次的采购,她可以认定一条就是在这个时代,最便宜的东西竟然就是粗粮跟青菜。 副食跟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都要贵上不是一点半点,幸好这些东西不是百姓每日里必需的,不然这大夏国底层生活,怕是更要难上几分。这样看来,这大夏国的皇帝,到也有几分圣明,至少,米跟盐,多数人还是能够消费得起。 这次进镇,方大川花了50文钱租用了周里正家的驴车,村子里只有每逢赶集的日子,几户家里有牲口的人家才会出了自己的车拉上村民收几个脚程钱。不过,温月早就想过他们这次买的东西多,所以才避开了村里人的集体出行,单独租了车,这样也省得落到有心人眼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在镇上转了许久,小小的驴车也满了半边,温月看着天色又看了看已经没什么行人的路面,对前面拉车的方大川道:“大川,咱们再给奶奶跟娘买点糕点然后就回吧,别再被七娘子他们看到咱们其实根本不是坐牛车来的,反而尴尬了。” 想到刚刚两人在七娘子和莫掌柜那里唱的双簧,温月忍不住叹道:“大川,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我才说了一个小谎,你就能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竟然还知道使计让他们两人自己加价。” 方大川听到温月在表扬他,心中小小得意的他微微的晃了下脖子,小心的牵着驴车边走边道:“我又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我觉得教授针法之事没有跟你商量,怎么好自己做决定,再说咱们夫妻这么久,你有什么想法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不过……” 他嘿嘿一笑道:“让他们自己抬价这事却真是我心思一动想到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就有了这么个想法,就顺嘴说出来了。反正不管成不成的,咱们也不吃亏不是,说来说去,还是月娘你配合的好。” “这说明,咱们是心有灵犀啊!”坐在车上的温月,毫不羞臊的夸奖着自己。 她这里还沉浸在赚钱的喜悦里,完全没有发现当方大川听到温月说他们是心有灵犀的时候,那渐渐染了红了耳朵。 等两人回到家里,已经是日头西斜了,越是临近秋收越是没什么多的活计可做,方大川跟温月两人驾车进村时到也没有看到什么旁的人。赵氏看着这小半车的东西,张大了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总算是把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 等方大川将东西都搬回了家中后,赵氏看着这满炕的东西,终于没能憋住,用及其无奈伴着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长叹一声:“败家哦!” 温月手里拿着给赵氏新买的烟袋锅跟土烟走了进来,赵氏的话她自然是听到了,可是除了觉得好笑她还真没有别的感觉,将手里的东西交到了赵氏的手上,温月笑着道:“奶奶,你这败家的孙媳妇给你买的礼物,这里,还有给你跟娘买的料子,回头你们也添两件新衣裳。娘,这是我给你买的簪子,您看看不喜欢不?” 温月把簪子放到李氏的眼前让她看了一下后,就将它插进了李氏那只用细木棍拢起的头发上,簪子是桃木包银头的,虽然不是很贵重,可还是让李氏红了眼睛。她悄悄抹了下眼睛,就欲将簪子从头上拿下来:“月娥,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娘年纪大了,用不上这东西了,你收着吧,啊!” “娘,你就收着吧,我这次进镇里,得了不少钱呢,而且过几天,咱家还会有一项大的进项,以后啊,咱们虽过不上富贵的日子,但应该也不至于再为了三餐而愁了。”温月拉下李氏想要拔簪子的手说道。 正在不停摩挲着新烟袋锅的赵氏抬眼瞪了温月一下,唬着脸教育道:“就是赚再多钱,也得省着用,你知道啥时候就需要用钱了?等到真用钱那天,你拿不来,到时候看你后悔不。” 温月赖皮以的嘻嘻一笑:“奶奶,我知道,我也没乱花啊,你看这东西虽多,可哪样不是咱们家急需的啊?我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这不是提前把孩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再说,生了孩子总要吃些好的啊,不然哪有奶水啊,饿着我没事,饿着你的大孙子怎么办?” 赵氏用手点了点温月的额头,恨恨的道:“就你理由多!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温月揉了揉被赵氏点的有些疼的额头,见赵氏好像还不消火,忙换了话题道:“奶奶,娘,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为啥说明天还有更多的进项吗?” 李氏摇了摇头,转身就去收拾炕上的东西了,赵氏撇了一眼温月:“不想知道,反正你和大川有数就行,我和你娘,就这么跟着你们过日子了,都是半糊涂的人了,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只要不是犯法缺德的事就成。” 虽说赵氏跟李氏说不想知道,可是温月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说了一下,李氏怜爱的帮温月擦去了嘴边粘着的糕点渣,最后手慢慢的就抚在了温月的脸颊之上。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谢意,当温月用那样轻描淡写的口气说着要将祖传的手艺授与外人换得钱财的时候,李氏就觉得她今生定要将温月当成亲生的姑娘来看待,媳妇的牺牲真的是太大了。 赵氏沉默了半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月娥啊,你可是想清楚了?这家传的手艺可不比寻常,我虽是没啥见识,可也知道卖了家传所学会被人戳脊梁骨,将来怕是要招埋怨的。咱家虽是缺钱,可是我不想让你担上这么罪名,将来要是真遇上了你家那边的亲戚,你咋交待啊?” 看着赵氏眼里不作假的关心,感受着李氏粗糙的手心里传来的热度,温月只觉得太过幸福:“奶奶,娘,你们不用担心,这门技艺本就是我娘她自己捉摸出来的,除了我知道便无他人了。我这些日子总是绣活,也觉得眼睛有些跟不上,我也怕落得眼盲的毛病,所以往后的日子我也不想再多做针线了。 可若真是不绣了,我娘费尽心血想出来的绣法不就是真的失传了吗?那样可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想着这个法子既然能将这绣法发扬光大,咱们家又能得到一笔银钱,怎么看这都是一笔十分有利的交易,我娘的心血也不算是没有意义了。” “你眼睛不舒服了?”屋外刚去里正家还了驴车的方大川在听到温月说眼睛累的时候,忙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见是方大川,温月拿起桌上的玫瑰饼边塞进方大川的嘴里边道:“哪有的事,我只是说那两天绣着有些累,现在歇过来了。” “你后莫要再绣了!”方大川因嘴里有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今年咱们的庄稼长的好,朝廷又免了咱们一半的税,起码明年的日子是不用愁的。” 金秋十月,收割的疲惫掩盖不住人们面对丰收时的兴奋,谷满仓粮满垛,男人们因为太过兴奋哼唱着变了调的小曲整日响彻在周家村的上空。 天空渐渐变得阴沉,有经验的老人一看就知道这会是一场大雨,乡亲们纷纷将晒在院子里谷场上的粮食往屋子里收,就在大家一片忙碌的时候,方家的小院里,十月怀胎的温月也终于发动了。 屋里的温月痛苦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在屋外急的直转圈的方大川好几次都想抬脚冲进屋里,可到底被那男人进产房对产妇不好的说法拦在门外。一夜的急雨终于过去,当天空露出第一缕鱼白的时候,屋内终于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正在转圈圈的方大川猛的收住了脚,差点撞在了院中间的大石碾上。 屋门不过多久就开了,赵氏迎着初升的太阳对方大川笑骂道:“愣在那里干啥啊?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小棉袄,还不快进屋来看看!” 她话音刚落,就见方大川蹭蹭两步就从她的身边窜进了屋里,赵氏摇头笑道:“这臭小子,都当爹了还这么不稳当。” 方大川在李氏的帮助下,终于战战兢兢的将小小的女儿抱在了怀里,这个红红的脸上皱皱的孩子,闭着一双眼睛在襁褓里时不时的扭动几下,这是他的孩子,是他跟媳妇的孩子。 温月虽是疲惫,可是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她根本就无法按李氏所言合上眼睛闭目养神,在得知她生的是个女孩的时候,高兴之余她悄悄的观察了赵氏跟李氏的脸色,虽然不论男女她都爱。可是她也担心赵氏跟李氏会因为这是个女孩子而心生不满。还好,还好,她们的神情也是高兴的。 “大川,把孩子给我看看!”温月等了半天,也不见方大川放下手中的孩子,只好主动开口要求道。 “嗳!”方大川应了一声,小心的将孩子放在了温月的身侧,也许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竟然又扭动了两下。 温月看着这个连着她血脉的孩子,心中感叹,虽然在怀孕期间她并没有亏嘴,可这个孩子相比于前世那些新生儿来说,还是弱上不少。这皱皱巴巴的小脸还有那并没有睁开的双眼,这样的新生儿,在后世的医院里,已经是很少见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小,所以头胎才会生的这么顺利吧,看来这个小家伙还是很懂得心疼她这个娘亲的。放心吧,以后我跟你爹定会好好的将你养大,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一切! 手被方大川紧紧的握着,看着身边女儿还看不出像谁的五官,温月觉得这一刻的心情,就是人们所说的满足吧,这种感觉真的太温暖了。那曾经一直纠结于心里的前世缺憾,现在早已经是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 第26章 满月了 李氏端着碗鸡汤走了进来,那上面的浮油已经被她撇的干干净净,推了一把方大川,李氏有些无奈的说:“你让开些吧,暂时没你什么事,等你媳妇把汤喝了就让她睡一会儿,你去补一觉,外面还那么多活呢。” 方大川恋恋不舍的收回了一直落在温月母女脸上的目光,李氏看他那个样子,笑着对温月说:“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我看你没啥变化,可大川却是傻了。” 方大川脸上一红,摸了摸后脑从李氏手里接过碗道:“娘,我来照顾月娘,你跟奶奶去睡吧,等你们睡好了我再出去。” 李氏知道自己儿子新当了爹,又是喜欢女儿又是心疼媳妇的,自是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也就没强求,把碗交到方大川手里,又交待了温月几句就出去了。 方大川及有耐心的将碗里的鸡汤一匙一匙的喂给了温月,一碗热汤下肚温月也觉得因为生产过度脱过的身子有了点力气,回想起生产时的过程,她轻轻划了一下孩子的小脸道:“真没想到,奶奶竟然就会接生,说实话,我刚发动那会儿真的还挺担心的,怕奶奶做不好。” 方大川给温月拉了拉被子,似是怕吓到还在熟睡中的女儿,温柔的看着温月道:“从奶奶手里接生的孩子,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她没把握哪敢应承下来啊。你睡会儿吧,好好养着,我在这里陪你。” 孩子出生后第三天,温月仍是没有奶水,看着女儿拼命吸吮却喝不到一口乳汁,最终哇哇大哭,温月的情绪越发的失落,心疼的陪着她一起落泪。 赵氏进屋后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温月抱着孩子眼泪哗哗淌,赵氏忙把手中的碗放在一边,从温月怀里把孩子抱过来边哄边对温月说:“月娥啊,你哭啥,咱们乡下妇人没有奶水的多了去了,穷人家的孩子都养活了更何况是咱们家现在这条件啊。不说别人,就说大川,你婆婆当年也是没有奶水,你看大川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哎哟,我的宝贝孙女,饿了是不是,来,咱们喝米汤喽。” 饿了的孩子很快就喝掉了一小碗底浓稠的米汤,赵氏轻轻给她拍了拍背,吃饱了的孩子打了一个嗝后很快就又睡着了。赵氏把孩子放在炕上,看着还在抹泪的温月,劝说道:“月娥啊,你这样可不行,坐着月子呢,这么哭会伤眼睛的。你看,孩子这不也吃饱了吗?要我说啊,她是个有福气的,虽然你没奶水,可是你看看,这精米粥,小米粥,哪样不是厚厚的,大川小时候可没这福气,月子里光是糙米粥他也没喝过饱啊。” 温月知道赵氏的话有道理,可是她这心里就是难受,一个当母亲的,竟然没有奶水给孩子吃,这叫什么事?母乳有多重要,她又怎么不知道?前世那些没有奶水的产妇,至少还有奶粉可以添补,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却是除了米汤什么都吃不上。 “奶奶,我觉得挺对不起孩子的,你说我怀她的时候,吃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这几天汤汤水水也没少喝,可怎么就没有奶水呢?”温月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嗨!这叫个什么事儿!”赵氏笑着说:“老话说了,这有没有奶啊,都是孩子自己带来的口粮,咱家这小棉袄,她就没带口粮来,咱有啥办法?” 见温月还是没想通,赵氏怕她在月子里上火再落了病,一拍大腿道:“要不这么地,实在不行咱们也学那城里的大户雇个奶娘来!” 温月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向赵氏的眼里带着感动,她没有想到一向提倡低调、在生活上无比节省,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的赵氏能说出这样的提议来,她是真的心疼自己母女吧。 雇奶娘的想法只在温月的脑子里停留了片刻就被温月给否了,若真是雇了奶娘,不但需要一大笔的费用,还要面对乡亲们无尽的打探跟流言。他们盖新房带来的轰动刚刚退却不久,她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又将自家重新置于众人的视线之下,不得清静。 算了,她自己不也是没有吃过一口母乳全靠奶奶的米汤养大的吗?只要精心照顾些,现在缺少的营养等她大点后也还是可以补回来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温月这才对着赵氏说道:“不用了,奶奶,是我想差了,您别怪我。” 赵氏见温月不再表情痛苦,欣慰的道:“好孩子,奶奶都懂,当妈的谁不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呢?没奶水不是大事,只要咱们给孩子多吃些好的,孩子也一样会健康长大的,米汤也是好东西。” “嗯!”温月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着赵氏露出了笑容。 正如赵氏所说,虽然孩子没有母乳可吃,但是因为每天营养丰富的稠米汤从没有让孩子饿过肚子,小小的人儿在满月的那天,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壮实的宝宝。 在山里打了一天柴的方大川,天黑之前挑着今天最后一担柴进了门,把自己打理干净后,方大川这才进了屋里,对着因为明天就可以出月子而无比高兴的温月道:“月娘,我今天套到野鸡跟兔子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 “因为我们女儿明天满月,肯定是她带来的好运气,让咱们家的满月宴可以更丰富一些。”温月毫不客气的将这功劳都归到了女儿的头上。方大川竟然也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若不是她琮来的福气,我怎么可能突然就打到猎物呢,真是爹爹的小棉袄。” 方大川说着,在孩子的头上落下了轻轻亲了一口:“爹爹的小福星,真乖。” 出月子这天,虽然已经是深秋,可是温月还是将自己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坐月子最痛苦的不是不能洗脸刷牙,也不是不能吃一切有味道的饭菜,而是那种整天无事可做不能出门的憋闷。 孩子虽然好,可是整天守着一个不会说话只会睡觉的婴儿,又会有什么意思呢?赵氏跟李氏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除了送饭时会跟她聊上几句,平时真的快要将她闷死了。这三十天,她真的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啊 赵氏跟李氏早早的就在厨房忙了起来,孩子满月在乡下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冒然的大操大办还会让村里人以为他们家又想要收些礼钱。所以今天他们家也没有请什么人,只请了平时关系较好的孙四婶一家来热闹热闹。 也许真的是女儿带来的福气,从方大川第一次打到了猎物后,每隔几天就会收获一些猎物,他们家也过上了日日吃肉喝汤的好日子。这次的满月酒,用的也都是山上的野味,赵氏直说这是孩子懂得心疼人的结果。 孙四婶带着两个儿媳妇围坐在温月的屋子里,几双眼睛一起看着刚刚睡饱醒来的婴儿,不停的夸奖着:“月娥,你可是真有福气,头一胎就就生了一个小棉袄,看看这眉眼,多漂亮啊。” 好吧,刚满月的孩子又哪里能看得出是不是漂亮,可是对于这明显是客套性的赞美还是让初为人母的温月美的直冒泡。她又一次看了看襁褓里的女儿,嗯,是挺漂亮的,还是双眼皮呢。 赵氏端着刚熬好的米汤进了交到温月的手上,得意的对孙四婶说:“我这孙女长的好吧!你是没看到啊,给她洗澡的时候,那小胳膊腿,肉乎乎的跟那大户人家吃的藕一样,那个好看哟。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下口咬那么几下子,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疼这孩子好。” 孙四婶乐呵呵的在一边听着,不停的附和点头,这无声的鼓励让赵氏更是自夸的不行 孙四婶的两个儿媳羡慕的看着温月,直到孙四婶跟着赵氏出去后,她的大儿媳董金娥略带酸意的说:“月娥你可真是好福气啊,生了个闺女也这么招家里人的稀罕,就是不知道下一个也是姑娘,他们这态度还会不会一样了。” 董金娥嫁进孙家五年,连着生了三个丫头,孙四婶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相对于生了两个儿子的弟媳妇来说,她还是明显觉得被忽视了。可虽然心里多有不满,但是没生儿子到底是心气不足,也就只有憋着忍着。今天看到温月生了姑娘,但是却跟她的待遇完全是两样,这心里就感觉不大平衡,嫉妒之下说话就变得刻薄了些。 其实孙四婶已经算是宽和的了,农户里又有几个不是重男轻女的,相对于孙四婶只有偶尔嘴上说几句,比起那些刻薄媳妇的婆婆已经强太多了。 温月多少也能体谅董金娥的感受,而且她也觉得她确实是很有福气,能穿越到这样的一个家庭。至于下胎生男还是生女,又哪是她董金娥说的算的,想到那天她问方大川若是下一胎她还生女儿怎么办,方大川竟然说“全是女儿也没事,咱们招上门女婿,我哪舍得让女儿远嫁。”。 孙四婶的二儿媳方小翠正为自家大嫂不合时宜的胡咧咧而不自在呢,看到温月没有生气她才心里舒了口气,在人家的好日子说晦气的话,这要是被婆婆知道了,回家里不定要怎么收拾他们两呢。“大川媳妇啊,你这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高兴?”她开口问道。 夫妻间的私密话怎么会说给外人听,何况若是真的说了出来,董金娥怕是会更生气,搞不好还以为她是在故意显摆呢,轻轻拍着快要睡着的女儿温月小声说:“没事,就是看到孩子就打心眼里高兴。” 有眼色的方小翠见温月不想多说,轻拉了一下坐在一边发呆的董金娥,笑着对温月道:“那啥,月娥啊,你哄孩子吧,我们就先出去了。” 还没等她们出门,李氏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月娥啊,大川让你把孩子抱出来一下,家里有客人了。” 第27章 一笔大钱(捉虫)) 此时的方大川正在前面招呼着不请自来的莫掌柜跟七娘子两人,他心里隐约猜到了二人是为何而来,暗自想着这是不是就是月娘所说的“主动权”已经先一步被自己握在了手里呢?毕竟着急的人是他们两个。 莫掌柜笑着对方大川道:“看来,我们今天来的很是时候啊,方小哥家可是有什么喜事?” 上一次从方大川口中得温月可以将她掌握的绣法传授给他们后,莫掌柜跟七娘子两个人着实是高兴了许久。可是待冷静下来后,他们两人又感觉不大踏实,原因就是方大川说温月快要生产了,一切都要等到温月生产之后再说。 所以那一次,他们也只是得到了一个口头的承诺,至于怎么教,他们又要花费多少钱来买下这个技艺,这所有的细则都是只字都没有谈及。两个久经商场的掌柜的对没有字据的承诺实在是不大放心,所以这些天他们几乎是掰着指头数日子,就想着只要等温月生产后立刻上门签约,白纸黑字的比什么都强。 莫掌柜不说来意,方大川自然也不会先提,他陪在一边满面笑容道:“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是我女儿满月,所以自家人在一起个饭,热闹热闹。二位来的正好,一会可要赏脸多坐一坐。” 莫掌柜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道:“哦?竟是这样,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们跟这孩子也是缘分啊。” 他跟七娘子来时就已经打探好了日子,不然又怎么会这样贸然前来?等温月将孩子抱进屋里时,一直心不在焉的七娘子看了孩子一眼后连声夸奖:“哟,这孩子可真是俊俏啊,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对婴儿用的银手镯塞进了孩子的襁褓里:“妹妹,这是我做长辈给孩子的一点见面礼,你可千万别拒绝。” 莫掌柜随后也拿出一个银制的长命锁跟七娘子一样放进了襁褓里道:“来的匆忙,没给孩子备什么礼物,你们夫妻可莫要嫌弃。” 手镯跟长命锁一看就是在店里新买的,这两人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根本就不像莫掌柜说的只是赶巧。温月佯装不经意的看了眼莫掌柜跟七娘子,见他们两人虽是在看孩子但眼神却十分的飘忽,就已经明白他们二人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绣法而来,大概是因为心思不定,所以才说了这样漏洞百出而不自知的话吧。 “令千金可取了名字?”莫掌柜开口询问道。 方大川满面含笑的看着孩子,眼里的幸福藏都藏不住,可还是谦虚的道:“乡下丫头,哪里担得起千金二字?我跟娘子昨儿个才把名字给她定下来,叫方瑞晴,小名叫满儿。” 七娘子本来还想着跟他们谈签契约的事,可是看到方大川的表情时,她还是羡慕的对温月道:“妹子啊,你这男人不错啊,姐姐说实在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家这么喜欢女娃娃的呢。还有你那太婆婆也是,妹子啊,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温月将孩子交到李氏的手里,挽着七娘子的手对方大川道:“相公,咱们带着姐姐跟莫掌柜的去西屋说话吧。” 终于听到了他们想要听到的话,莫掌柜跟七娘子的表情总算是有了几分的轻松,几人坐定之后,莫掌柜的从怀中拿出一张锲结书交到了方大川的手上道:“方兄弟,这是我跟七娘子拟定的文书,上面只有金额没写,你若是没有什么疑义咱们就来商量一下具体价格吧。” 方大川仔细看了遍手里的契约后又将文书交到了温月的手中,上面并没有写太多的内容,主要的意思就是若温月将她的刺绣的技艺传授后,日后便不许温月再教给别人。 方大川跟温月早就有想过他们的要求,所以现在也不觉得奇怪,点了点头,方大川道:“我们对这上面的要求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是我想问一样,今后我娘子若是闲来想绣点绣品拿出去换些银钱,也要受到限制吗?” 莫掌柜摇了摇头道:“自然不会,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们绣好的绣品可以出售给我们,当然价格方面一定是跟市场上的价格相差不大的。” 方大川对莫掌柜的回答比较满意,他回头又见温月对他浅浅的点了下头,这才起身进了里屋拿出了笔墨道:“那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将这一条落在纸上吧,以后真遇上了什么事情,咱们也好有据可查。” 莫掌柜接过纸笔,边笑边道:“方小哥若是对买卖行有兴趣,定也会成为业界楚翘啊。” 方大川忙谦虚摆手道:“您莫要开我玩笑了,哪里能当您这样抬举,我不过就是个村夫而已,能有现在,还要多谢二位的慧眼呢,看出我家娘子的技法非是一般。” 温月看着方大川那小有得意的眼神,心中暗笑,这个男人又变相的将她夸奖了一番,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不过,方大川这种有荣与焉的样子,还是取悦了温月这颗日渐年轻的心。 在随后的价格谈判中,方大川充分的向温月展示了什么叫做活学活用,只是前几天她跟方大川简单演练过谈判中的一些要点,教他怎么样通过表情、语言以及肢体动作去分析一个人的心理活动,从而占得先机。虽说是沟通,可是温月也并没有说的太多,她觉得这些事情最终还是都需要方大川多经历一些实践才能够完全体会。 终于初始时的生涩与急迫后,慢慢的方大川也找回了他自己的节奏,他越来越发现莫掌柜跟七娘子似乎没有一下子将价格说死的感觉,每每他执意要求多一些的时候,莫掌柜都会再往上抬一下,这说明他们是十分想要得到月娘这个手艺的。 这个发现,让方大川也不在着急,心里反复的想着温月曾经说过的主动权,心情也愈发的安稳。就这样,他与莫掌柜两人面带笑容的你来我往,毫不相让,争取着最大的利益。 最终,莫掌柜见丝毫说不动方大川,苦笑着说:“方小哥,你看这样成不?你我各退一步,就800两怎么样?” 方大川想了想,最后点头表示同意,看着莫掌柜跟七娘子并没有多少喜意的脸色,方大川才觉得松了口气。还好,若是他们目露欣喜了,那还真证明他的价钱要低了。 签字,画押,双方皆大欢喜,方大川热情的邀请莫掌柜跟七娘子入席,一时宾主尽欢。 夜里,端坐在炕上的方大川跟温月看着炕桌中间那银票有些发傻,突然有了钱,没有让两人高兴反而是面色凝重。 温月看着一样神情模糊的方大川道:“大川,这钱,你有什么想法吗?” 方大川摇摇头:“月娘,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以为我会因为这笔钱而高兴的,可是现在的心情却是很复杂,跟做梦一样。” “我也是啊!感觉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温月低声和道。 “咱家现在也没啥用钱的地方,月娘,不如咱们就当没这笔钱,继续踏实的过咱们的日子。我总觉得这用汗水换来的钱,用着才踏实。” 钱得的太容易了,往往就不会珍惜,方大川一直记得,在他小的时候方家的生活也算是殷实的,虽不大富,却也是吃穿不愁。可是有一天,他爹在家中的角落里寻到了一幅前朝的名画,换得了一大笔的银钱。也就是因为这笔钱,他爹爹整日里游山玩水,经常跟所谓的同窗聚会饮花酒,说要学那名人雅士。 可是到了最后,他不但将卖那幅画得来的钱花了个精光,更是将家中原有的产业也折了进去,还欠了一笔的外债,名人雅士没有做成,连个童生都不曾考取 一事无成。 可气的是他还整日里回忆那段悠闲时间,感叹时运不济,丝毫看不到奶奶为了让他能够继续读书而在外面累死累活,母亲日日夜夜的以泪洗面,更不理会他这个因为父亲拖累而无法继续读书的儿子的心情。 有钱是好,可以让有人改善生活,活的更幸福。可是他实在是怕了这种从天而降的大笔钱财,因为他心里一直担心他做为父亲的儿子,是不是也继承了父亲的坏习惯,因为有钱便轻浮的过日子,完全不顾家人的死活。 第28章 赵家的眼红 没想到年轻的方大川竟然对钱会有着这样的一种认识,她之前还一直担心突然暴富了,方大川会控制不好心态,变得如前世那些突然中了大奖的人一样,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金钱带来幸福反而最终是举债累累。 她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前世是资讯发达的世界,但是现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古代,方大川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看他这心有余悸的样子,到好像经历过似的。 “大川,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通常不是应该会高兴的吗,难道说你见过这样的事?”温月拿起银票在手中翻动了几下,八百两啊,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也许将来有一天,她可以开个小店! 方大川没有正面回答温月的话,对于自己父亲做的那点荒唐事,他并不想告诉温月,实在是感觉有些丢脸。更何况,温月之所以会下嫁给她,也是因为他那岳父在酒后听了父亲的吹嘘误以为他父亲会马上功成名就,糊涂着签了字据,他又怎么能娶到她呢? “没,我只是从前看书的时候有看到过,说当财富来的太过容易的时候,反而不会被珍惜,最后这财富也就成了催命符。你对这笔钱有什么打算吗?”方大川见温月上下翻动着几张银票,开口问道。 “我原想着咱们用这笔钱置上几亩地再在镇上买个小铺面也算是资产,可现在想想,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如今要是添了这些东西,漏了口风不定会惹上多少麻烦呢,还是等等再说吧,你看呢?”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有了钱自然是要买地的,有了地就等于有粮食,做个小地主,简简单单的吃喝不愁也挺好。 方大川有些愧疚的看着温月说:“嗯,你说的是,瞧我,光想着那些破事,竟然没想到要给家里置些产业,还是你想的周道。”话没说完,孩子突然大声的哭了出来,新晋奶爸方大川急忙抱起了她,轻声哄道:“宝贝闺女怎么了?哦,尿了啊,来,爹爹给你换尿布,钱的事让你娘来操心吧。” 得了八百两银子的事情,温月跟方大川决定还是先瞒着赵氏跟李氏,只跟她们说得了一百两,他们也是怕赵氏跟李氏两人经常和村里的一些妇人聊天说漏了嘴,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是说了这一百两,也把这对婆媳妇吓的够呛,赵氏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着实是杯弓蛇影了一阵。 日子一天天过去,莫掌柜跟七娘子送来的绣娘果然都是个中的高手,单论起针线要比温月强太多了。温月只简单的一讲解,那几个绣娘就能很快的掌握,剩下的也只是长时间的训练而已,可温月却不知道,她们只是来了自家几次,却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赵满仓背着手在他那间小小的屋子里不停的转着圈,等他再一次转到肖二凤的跟前时,看着她问道:“你真打听清楚了?方家真的经常有镇上来的马车,那些女人真的是手拿着绣花用的东西?” 肖二凤肯定的点点头道:“我能确定,这些日子您不就一直让我注意观察大姑家吗?我闲着就去她们家门前转转,这几天傍晚,我都见到过三次了。爹,你说是不是我那外甥媳妇又接到啥大活计了?那她家可真是要发了啊。” 肖二凤的话让赵家人眼里都闪过一丝嫉妒,钱啊,现在可是他们家最缺的东西了。搬到周家村这么久了,又赶上的是不能耕种的节气,村里发的粮怎么够他们吃的啊。更可气的是,明明他们来的那个季节就已经不是种地的好时候了,可是那些一起搬来的人竟然都在地里补种,而且还种了点收获,这不是明摆着让大家看他们一家的笑话,说他们懒吗? “老头子啊,你别转了,你到是想个主意啊,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家大鱼大肉咱们吃糠腌菜吗?你不是说可以从春梅那里弄点钱出来吗?”张翠芬一想到已经有几天没吃到没腥了,这嘴里的口水就开始往下流,没忍住的连声追问。 “你懂个屁。”赵满仓回身就对张翠芬一通骂:“赵春梅已经变了你没发现吗?你当她还是从前那个任咱们揉搓的赵春梅?上次的事已经让村里人对咱们指指点点了,现在要是想不出个好办法就上门去闹,你不嫌丢人是不是?” 张翠芬见赵满仓又发了火,不高兴的回嘴道:“你骂我干啥?那是你妹子又不是我的,就是这个村儿的人太闲了,就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说那些有啥用,想个法子才是真的。”赵满仓坐在炕上,郁闷的说道。 “法子也不是没有。”肖二凤眼睛一转,奸笑着说:“我觉得二姑家是铁了心不想跟咱们家有交往了,不然怎么会连孩子的满月酒都没有叫上咱们。可是,咱们两家的关系是他们说断就能断的?那也要看咱们愿意不愿意!”肖二凤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算计:“要我说,咱们就不去借钱了,借钱能过上啥日子,干脆逼着那温月娥把刺绣的手艺教给咱家两个媳妇,这才是真长久。” 赵栓撇了撇嘴,把凑到肖二凤跟前的身子往后退了退:“你说的轻巧,人家能教你?凭啥教咱?城里教刺绣的可都是要收徒弟收钱的,你有钱?” “你这个榆木脑袋能想明白个啥?!我既然能说出这话,我就能做到,你们且等着吧。”她神秘的笑了笑:“爹,娘,我出门把这事办了,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赵土地忙问:“你这又要去哪啊?” “回来再告诉你!”肖二凤没有回头,却是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 教那些成手的绣娘并没有用去温月太长的时间,前前后后不过才二十几天她们就已经将顾绣的精髓掌握了,剩下的也只是需要她们勤加练习。温月在交待那些绣娘不需要再来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方大川进镇亲自跟莫掌柜交待一声,也算是有始有终面子上也过得去。 两人依旧是先去了七娘子的彩绣坊,可是这一次却是扑了个空,七娘子并不在店里。无法,温月跟方大川两人又去了莫掌柜的店里,当他们两人再一次踏进锦绣坊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依旧是上次那个狗眼看人的小二。 显然,这小二也没有忘记他们,当他看清方大川的脸时先是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仿佛上一次被方大川揪住衣领时的恐惧感还没有消除。随后,他似乎也发现了他行为上的不妥,又立刻摆出了一副及其不屑的表情说道:“怎么又是你们?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店里只收精品,精品你们懂吗?乡里巴子。” 方大川看向那出言不逊的小二,眼里的冷光乍现,本就是虚张声势的小二吓的神色大变,眼睛也不敢再跟方大川对视。心里嘀咕着这泥腿子才几个月不见,怎么就跟换了人似的。 看着这样的店小二,方大川顿时失去了驳斥他的心思,媳妇说的对,跟这种狗眼看人趋炎附势的小人,又有什么可认真的呢?若是真跟他较了劲,倒显得他多重要似的,一只跳梁小丑而已。 “莫掌柜的在吗?”想通了这些,方大川再开口时,已经是心平气和。 小二一听方大川说要找掌柜,脸上的不屑更甚:“哟,你们还挺能耐,都打听到我们掌柜的头上了。可惜了,别说我们掌柜的不在,就是在,我也不会让你们去打扰他老人家的。呸,什么东西,走,赶紧走,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店里的生意。” 见小二哥如此的不客气,方大川起身直视着他道:“奉劝你一句,莫要狗眼看人,即使你天天跟富贵人家打交道,可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看人脸色吃饭的人而已,有甚可狂的?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这话你可曾听过?” 对于方大川的话,小二用嗤之以鼻的表情做了回答,温月哑然而笑,像他这种人早晚会有人让他长长记性的,只是不知道那时遇到的人会不会有方大川这样的好脾气。 “方小哥,温小娘子,你们何时来的?”这么巧的,就在温月跟方大川刚出了店门的时候,莫掌柜竟然回来了,“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快请进。” 莫掌柜热情的拉着方大川的手腕向店里的后堂走了进去,温月在跟进去之前,突然回头看了看那已经傻了眼的小二,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来。这个笑,吓飞了小二的七魂八魄。 方小哥,温小娘子,这两个人他又如何不知呢?这些日子,老掌柜一闲下来就会遗憾的摇头,说七娘子运气好,天大的便宜被她抢去了。自己为了安慰老掌柜还说,是那对夫妻不长眼睛,不知道挑店面大的进,原来,这对夫妻就是老掌柜所说的掌握着新绣法的人,那岂不是说老掌柜最应该怪罪的人就是他?! 第29章 肖二凤的坏水 若是被老掌柜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还能在这店里继续做下去吗?小二越想越害怕,几次他都想凑到后堂的门口偷听里面的谈话,可却因为没有胆量而却步了。 方大川跟温月此次来,本就是为了交待一下教学的事情,并无大事。所以在跟莫掌柜聊了会儿天后,两人就起身离开了。临走时,恶趣味的温月突然想看看那小二此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在看到他一脸的慌乱后,温月心情大好。可就是这一眼,让原本已经惶恐不安的小二,浮想连篇。 莫掌柜将方大川跟温月送走回身进店里后,看到小二愣愣的站在那里跟失了魂似的,店里进了客人也不理,本来心情很好的他拉下脸来说:“顺子,你发什么愣呢?” 顺子此时脑子里还是一片乱哄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刚刚那女人临走时看他的一眼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在里面跟掌柜的事情的原由了,只等着看他的笑话? 就因为他满脑子里都是这些事,莫掌柜的话他竟然没有听到,莫掌柜皱着眉头又高声叫道:“顺子!”。 这一声叫喊到是听进了他的耳朵里,抬起头的他就看到莫掌柜的一张脸冷的吓人,他的脑袋里“嗡”的一下子,心道:完了,老掌柜他全都知道了。 “老掌柜,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那天根本就不知道会是这个女人,若是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会把他们轰走的。老掌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老就原谅我吧。”脑补过度的小二在看到莫掌柜的脸后,分寸大乱之下他扑跪在地上,拼命的求饶道。 顺子的话虽然没头没尾,可是莫掌柜还是隐约的像是抓住了什么,他沉着脸坐在了一边道:“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你把他们轰走了?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来过咱们店里的?” 跪在那里低头忏悔的顺子猛的抬起头看着莫掌柜,失声说道:“老掌柜,您不知道?” “原来不知道,但是现在你说了,我大概知道了。”莫掌柜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子这个时候心里毁的啊,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老掌柜啥都没问,干什么自己就主动招认了?这嘴怎么这么欠呢,他明明就是最懂得看脸色的人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那臭女人的一个笑就搞乱了方寸,这跟头栽的太亏了啊。 悄悄抬眼看了看莫掌柜,多年跟在他身边,顺子又怎么看不懂莫掌柜的心思?只看他那已经是洞悉一世的眼神,顺子就知道,他在锦绣坊的日子是到头了。 坐在回村的驴车上,温月对正在哼着小调的方大川问:“大川,你怎么没有跟掌柜的说那小二对咱们无礼的事呢?” “月娘,你有看到当时莫掌柜请咱们进屋时那小二的表情吗?”方大川反问。 温月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当然啊,我还故意瞅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呢!” 方大川点点头,似有感慨:“你看他那惶惶不安的样子,先不说他会不会后悔,人啊最怕的就是不能安心,心不安,吃不好睡不香,这日子过的还有啥意思?而且我私心里是希望他能够自己想明白了,怎么说现在这世道能找份合适的活计也不容易,与人为善总还是好的。”说到这里,他神色又是一变:“还有一点就是,咱们也不知道这小二跟莫掌柜是远是近,若是沾亲带故,咱们岂不枉做小人了。” 方大川能考量的这样周全,到是出乎了温月的预料,温月本以为他不计较这些是因为方大川开阔了眼界,他已经不屑于跟这样的小人计较。可是现在看来也不只是如此,还因为他心存善念、因为他开始懂得审时度世。 温月看着脊背挺直驾车的方大川,这个几个月前在她心里还是如同男孩一样的存在,在这短短时日的历练中,已经变得成熟,成为一个可以依靠的存在了。此时的驴车已经离开了镇外的官道,上了通往周家村的小路,温月见左右前后无人,小心的站起身坐到了方大川的身后,轻轻的将脸贴在了他的背后。 ********** “听说了吗?方家媳妇就凭着绣花的手艺可是赚了大钱了?”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前些日子有马车在他们家门口停着呢,要不是这绣花赚钱,他们哪来的银子盖大房啊!这有手艺啊,可就是好。” 村里的公用磨坊里,几个正在这里排队等着磨米的妇人正在一起热闹的议论着,话里眼里那羡慕的表情根本就掩饰不住。 在这群女人中间的铁子媳妇见大家的兴趣都被挑起来了,给身边的狗子媳妇递了一个眼色,就听狗子媳妇意味深长的说道:“要是咱们也会刺绣多好啊,这农闲的时候,也可以贴补贴补家用,哪怕不像方家媳妇赚的那么多,几文钱也行啊。” “你就想得美,咱们当时也不是没试过,就咱们这绣花的手艺,人家绣坊根本看不上。人家要的可是刺绣,你会吗?你们会吗?”铁子媳妇环视了一圈,那些妇人们纷纷丧气的摇头。 见此情景,铁子媳妇似是极为无奈的说:“就是啊,咱们都不会,人家也不会教咱们啊。” “为啥不教?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不是更好吗?”狗子媳妇突然高声嚷道。 其她妇人听了,期冀的互相议论着,她们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这事可行。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开口道:“狗子媳妇说的不错啊,咱们完全可以上门去学啊!” “人家会教咱?”人群里有一个妇人不大自信的问道。 “怎么不会教,凭啥不教咱?咱们这么多人都上门求,他们家敢不答应吗?想想吧,要是咱们都学会了,再教给家里的丫头片子,不仅可以多些进项,孩子们将来嫁出去也有面子啊。”那胖妇人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前景。 铁子媳妇在一边附和道:“胖婶说的对,只要你们心齐着些,我就不信那温月娥敢一下子得罪咱们大伙。” “不对啊,铁子媳妇,你干啥说我们,你呢?你鼓动咱们大伙半天,合着你想把自己摘出去啊?”人群里终于有个聪明人,听出了铁子媳妇话里的意思。 铁子媳妇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挑她的话茬,幸好她早就想好了回答:“我怎么不想学啊,谁愿意看着银子在自己眼前飞走啊,我不是跟方家结了仇了吗?我怕我要是上门了,她在一生气连你们都不肯教了,到时候你们不怪我?” 那些人听着铁子媳妇的话也有道理,纷纷点头,而后便围成了一个小圈讨论起来,将铁子媳妇跟狗子媳妇单独甩出了圈外。铁子媳妇眼里闪过一丝恼火,想要开口骂她们过河拆桥,可却被狗子媳妇摇着头拦了下来。 两人拿着磨好的米出了磨坊,在不远处的小林子里,见到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肖二凤。肖二凤先是看了看两人的脸色,见她们都是面带阴郁,本有些急切的心也沉了下去:“怎么?事情没成?” “成了。”狗子媳妇见铁子媳妇不愿说话,便开口答到。 今天这出戏,可是肖二凤精心设计的,她知道村里面铁子媳妇跟方家不对付,所以这也就成了她可以利用的地方她上门找到了铁子媳妇,把她的意图跟铁子媳妇一说,这铁子媳妇也是痛快人,当场就拍板应了下来。 她方家不是不想教自家刺绣吗行啊,我们一家没有力度,要是全村人都要求呢就不信他方家敢一下子把全村的人都给得罪了,要真是那样,他方家在这周家村可就是待不下去了。只要方家吐了口,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媳妇都带去方家,找了机会,再探探方家的底,兴许还能再得点别的便宜啥的。 这方大川隔三差五的就进山里,她有多少次都在方家门前闻到肉香味了,那种日子谁不想过。所以,二姑啊,可怨不得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们太不顾念情份了。 肖二凤一听成了,脸上笑的那个灿烂啊,只是看着铁子媳妇像是不高兴,想着以后还需要继续配合,所以关心的开口问:“铁子媳妇,事情都成了,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不就想着让方家不痛快吗?这不眼看着咱就能看热闹了,你这是怎么了?” 铁子媳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费了半天的劲,事情虽然成了,可我除了能看到温月娥那个小贱人不舒坦外,我还能得到啥好处?比不得你,一家子都能登门去学手艺了,肖二凤,这坏水是你出的,好处也都让你占了,我合着就是赚了个瞎张喽。” 肖二凤脸上的笑顿了一下,随后亲热的拍了拍铁子媳妇的胳膊说:“妹子,看你说的,你不是就想着要温月娥不痛快吗?这不是也达到目的了?” “放屁,她不痛快我也就是心里高兴一阵,可是高兴那一会儿有啥用,比得上银子实在?”铁子媳妇两眼一瞪,吐沫腥子喷了肖二凤一脸。 肖二凤心里这个气啊,自己当初上门找你的时候,你咋不说不行?为了让温月娥受些罪,你不是痛快的就答应了吗?还说什么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就是为了一口气。现在可好,眼看着就要出气了,你又跟我谈上钱了。呸,什么东西,里子面子都想赚,你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第30章 上门与守护 她心里这样想着,可到底没有骂出来,在这事情没成之前,她还是要跟铁子媳妇好好合作才行。谁让她一家是后来户,在村里认识的不多,很难在村里说的上话呢?等着吧,等温月娥那边受不了压力吐了口,她一定要让温月娥把她最拿手的手艺教给自己家的媳妇。 心里虽然百转千回,把铁子媳妇骂上了一遍又一遍,可面上她还是笑着安抚道:“你瞅瞅你说的这叫啥话?你是不能去学,可是我们学会了,不就可以去教你了吗?难道我们还能把你忘了不成,你可是大功臣啊。” 得了肖二凤的承诺,铁子媳妇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自己虽是第一个把事挑出来的,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想学,那可都是钱啊。就算把那温月娥气死了,自己也不过是高兴个两三天,三两天的高兴能当一辈子过?啥能有钱重要啊。 冬天不只是土地休养生息的日子,也是劳作了一年的人们缓解疲劳放松身心的时节,所以外面虽是一片萧条景象,可却并不能影响乡下人的愉快心情。 满儿在炕上睡得正香,两个月大的孩子,每天里的主要任务依然是睡觉,偶尔睁眼玩一会,多数也是因为饿了。温月很庆幸孩子出生在秋收后,她才能得到全部家人精心的陪伴,赵氏,李氏几乎是日日守在她的身边。 唯一让温月有些纠结的就是,两人因为太疼孩子了,将孩子抱出了坏毛病:只要是醒着,一定就要找人抱,兴抱着还不行,还要轻轻摇晃。要是不能满足她这个小小的心愿,那她就是一刻也不停的哭,赵氏跟李氏心疼的又马上将她抱在了怀里,如此便是一个恶性循环了。 温月曾经多次想要纠正满儿的这个毛病,可无奈赵氏跟李氏谁都不肯配合,也只能放弃了。 赵氏进屋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满儿,轻轻摸了摸她的小手,这才满足的来到厨房,看着正在做饭的李氏跟温月道:“咱们满儿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了,村西头的周老六家的那个娃娃,跟咱们满儿,没法比就,瘦的啊,啧啧,你都不忍心看。” 老太太虽然心情好,可是温月也没有忽略掉她偶尔就小幅度的转转肩膀的动作:“奶奶,以后不要那么宠惯着满儿了,看看你跟娘,整日里胳膊都是酸的。她现在小还好说,过几个月大了,还像现在似的天天要抱,哪能抱得起啊。” 赵氏撇了温月一眼:“怎么就抱不动了,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抱不动个女娃娃,就你懒吧。边去,你不爱抱,我抱,回头满儿晚上也跟我睡,我不用你带。” 温月看她一句话惹得老太太这么大的反弹,转头看向李氏道:“娘,你帮我劝劝奶奶吧,咱们给她把这坏毛病扳过来。” 李氏摇摇头,小声说:“啥坏毛病啊,姑娘家的就是要娇养着,有奶奶跟我轮换着,累不着。” 又一次的劝说无效,温月也没了办法,看来也只能在别处下功夫了。被赶出了厨房的温月进了里屋,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女儿道:“你啊你啊,看把太奶奶跟奶奶给累的,真是小坏蛋。” 心里却想着是不是该让大川给孩子做个摇篮呢,这样大人也能轻快些。 北方的冬天黑的早,才六点左右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温月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等待着方大川的归来。在温月的焦急等待之下,院门口终于出现了方大川的影子,迎上去温月埋怨着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害我们在家里干着急。。” 虽是被温月埋怨了,可方大川也不生气,傻子才听不出来自家媳妇言语里的关心呢:“今儿个都怪我,下山的时候看到了一只袍子,追了半天,结果袍子跑了还白耽误了功夫,下次我一定不敢了。” 温月看着他脚下放的一小堆猎物,道:“以后莫要如此了,我看你今天收获也是不少的,咱家现在也不缺这些东西,人平安才好。” 方大川点点头,在黑暗中悄悄握上了温月的手,两人一同走向那亮着橘色灯光的屋内走去。 赵氏手里抱着满儿,指挥着李氏给她数着方大川这次又打回了什么,听着李氏报的数,赵氏高兴的对着满儿说:“咱们满儿就是个福星,自打有了你,咱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过,你爹也能打到猎物了,要不然我真以为当初那只熊瞎子是我瞅花了眼呢。” 方大川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了碗里大口的喝起肉汤来,温月看着方大川的窘样,也在一边露出了微笑。赵氏说的这话,她也曾经有想过,是不是真的记错了。一个能猎到熊的人,竟然连着几个月连跟兔子毛都看不到,这太不科学了。 可到底现在是好了,大川每三四天进一次山,下的套子总能套中些猎物,家里不用花多少钱就能吃得上肉。看来不只人类喜欢锦上添花,老天也是如此。 “前几天打回来的还没吃完呢,现在又这么多,幸好天冷了,要是天热,怕是存不住了。咱要不要拿一些去镇上卖了?”李氏边整理边说。 温月给方大川又盛了一碗肉汤,看着地上的兔子,想了想说道:“娘,奶奶,我想试着把兔子换种作法存起来,但是我也只是听过没有亲手做过,不如咱们找个时间试试吧。” 温月想的法子就是做腊肉了,腊鸡肉前世她没有听过,所以这野鸡自然是不做了。但是兔子做腊肉,她隐约的还有点印象,若是真能成还可以买些猪肉回来试试,腊肉总比那用盐渍过的肉要好吃太多了。 赵氏听温月说又有新法子,也没细问就应了下来,她看着那雪白的兔子又看了看怀中抱的满儿:“我不管你们怎么弄,反正这兔子皮可得给我留下来,将来给咱们满儿当嫁妆。” 夜里,洗过澡的方大川钻进被窝舒服的长出了口气:“月娘,这新炕真的是太好了,省了不少的柴,我今天上山遇到柱子他们,被他们好一通感谢。村里那些观望的人家,现在正后悔呢,可这会儿天也冷了,想盘也没办法。” “嗯,我听孙四婶也说了,她还说前些日子赵家那边到处出去揽货计,说是会盘炕,结果盘出来的炕根本就不热,人家现在天天找他们吵着退钱呢。”温月想到孙四婶带来的消息,就想乐。 这赵家人真是想钱想疯了,觉得在周家村抢不过里正家的侄子,就到别的村子去游说。可他们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事,当初大川去给他们家盘炕的时候,一家就像爷似的坐在一边只看不干,不动手就能学会? 更何况,他们真当方大川就是那么没脾气的人?真会用心的给他们家盘,教会他们?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烟道,可是里面的学问也是大着呢,当初他们家自己盘的时候,是经过了多久的反复试验才找到了最有效保温的方法啊。而这法子,方大川除了教给里正家的侄子外,就根本没有传给其他人。所以赵家人盘的炕,要是能热才怪了。 想到赵家肯定又是一团乱的情景,温月跟方大川对视一笑,而就是这温情的对视,让年轻的方大川从心底涌起了阵阵的冲动。渐渐的,温月也有些抵不住从方大川的眼里涌出的炙热,白皙的脸上涌起了淡淡的红。 □□于她,并不陌生,穿越前她毕竟是个过来人。所以,方大川眼里那火光一样涌动的躁动,温月完全明白那代表着什么。从生完孩子到现在,已经是两月有余,实际上有好几次夜里,温月都能感觉到方大川努力克制的呼吸。若说刚穿来那些日子,让她跟一个不是很熟悉的男人做这种亲密的事情,她定是很反感的,可是现在。。。。。。 温月浅浅一笑,主动钻进了方大川的被子里,看着方大川又惊又喜愣住的表情,小声嗔了一句:“呆子。” 第二天当温月起床的时候,方大川早已经不见踪影,敲了敲酸痛的后腰发软的腿,什么是自作自受,她这回是知道了。初时,她见方大川只会横冲直撞的,虽说年轻体力好,可是换个花样总都是能让双方愉悦的事情吧。哪知道,她只是换了一个姿势,这个男人就跟那开了窍的木头一样,把他能想到的姿势通通折腾了一遍。 好在自己这个身子年轻,肢体还算柔软,这要是放在前世那个年龄,今天能不能起得来还不好说呢。果然人家说的对,男人在这事上,根本就是无师自通的,也只怪她自作聪明,自作自受了。 等温月推开屋门的时候,才发现此时根本已经日头居中,这是。。。。。。响午了?她脸上一红,打她脸皮再厚也有些抗不住,她没病没痒的睡到这个时候,这不明摆着告诉婆婆她们,昨个她做了什么吗? 一直注意温月动静的李氏见温月就站在那里,一张那大红布似的,眼看着就要烧着了,好笑的叫道:“月娘,你站那里干啥呢,快来吃饭吧。” 温月先是亲了一下熟睡女儿的额头,然后就羞臊的坐在桌子边,也不敢去看赵氏跟李氏那戏谑的目光。赵氏早就已经笑了一个早上了,从前大川跟月娥感情不好,所以她们这么久才抱上孙子,如今这两人好的跟那蜜里调油似的,自己下一个孙子,看来不用多久就来了。 午饭刚吃过不久,满儿就醒了,她只自己在那里哼唧了一小会儿,见没人抱她立时就扯着嗓子哇哇大哭了起来。本来还想把她这毛病纠正过来的温月,在看到孩子哭的这样伤心时,也终于忍不住心疼,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看着被抱在怀里马上就停止哭泣的满儿,温月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小嫩手:“小坏蛋,就会折腾人。“ 满儿似乎是听懂了,大大的眼睛看着温月,若不是温月知道这个月份的孩子根本就看不表,还真会被她给误导了去。 慢慢的,满儿从嘴里吐出了一个泡泡,温月被这一幕搞笑了:“好啊,小东西,这么小就知道跟娘顶嘴了?“ 她待要想把满儿的小手抓进嘴边好好亲上两口的时候,就听到门外面赵氏不甘的怒骂声:“呸,一个个的什么东西,脸比腚大的玩意,还想肖想咱们家的东西,臭不要脸的。我看你们谁敢进门,只要你们敢来,看老婆子我不一个一个砸破你们的头。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这是合伙来欺负我们啊,老天啊,你开开眼呐,开开眼哦,快给咱们做了主吧。“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温月心里一惊,自打他们家的日子好过以来,加上故意将盘炕的法子贡献出来后,他们家在这周家村也算是站住了脚。更是很久没有听到赵氏这样的唱念作打了,听赵氏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又被人欺负上门了? 温月转身给孩子找了一条小花棉被包裹住,就准备出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还没等她踏出房门,就看到李氏小跑着走了进来:“月娘啊,你不要出去,外面现在有点乱,等我跟奶奶把她们应付走了再跟你说啊,你今天怎么样都不要出去,听到没。”说完,她又转头跑向了赵氏那里。 温月见李氏神情严肃,心里更是着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她露面。头一次的,温月讨厌起了这个落后的古代,她多想这个时候身边有一部手机,将进山砍柴的方大川给叫回来。 温月无法,只能抱着孩子悄悄将窗户打开,从缝隙里向外看去。只见赵氏跟李氏都背对着院子,李氏蹲在赵氏的身边,赵氏则是坐在地上不停的哭叫着。而在她们的对面,是七八个村里的妇人,年纪看起来都跟李氏差不多大。 那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见赵氏闹成这样,就想上前把赵氏先拉起来,可是赵氏又哪里肯,她拼命甩掉那女人的胳膊,手指着她们说道:“你们这是全起伙来欺负人啊,我只当你们是好的,还想着请你们来家里看看孩子,顺便吃顿饭,哪成想啊,你们竟然是惦记着我们家孙媳妇那点手艺。 你当我孙媳妇跟咱们一样吗,她那是手艺,家传下来的手艺,哪能随随便便就教了别人?我说不行,你们竟然还来威胁我,咋,我们不教你们,就是犯了滔天大罪了?该下那十八层地狱了?还要见我家孙媳妇,你们是不是当她年纪小,面皮薄,指着她来答应你们?我告诉你们,没门,没门,你们想都不要想,都给我滚,麻溜的都给我滚。” 赵氏骂起人来混不在意,她虽泼了一辈子但没理的事她从不干,只要是她占了理,她就啥都不怕:“快来人给评评理吧,这世上哪有这种事,乌泱泱的一群人上门,一不说请二不说求,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跟要我的孙媳妇把刺绣的手艺教给他们,凭啥?就打我们家是后来户,可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是不是,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青天大老爷啊,你快看看吧,你到底给我们这些人安排了什么样的落脚之地啊!我们为了让村里人过个舒服的冬天,舍了自己家的盈头把新炕的方法教给了大家,我们也没图你们说谢谢,可是你们也不能不记得好啊。这咋了,占便宜还占上瘾了吗?真当我们方家就是那软柿子了?” 赵氏在一边酣畅淋漓的骂着,丝毫不去看那几个人青白红三色不停变幻的脸。那几个女人也不开始不自在了,她们丝毫没有想到赵氏会这样的不留情面,从前也铁子媳妇说赵氏泼辣,她们还都不信,以为是铁子媳妇跟方家有过节,所以故意抹黑。 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说铁子媳妇没有扯谎,这老太太是真属炮仗的啊。眼看着赵氏的骂声越来越大,引出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她们几个开始有些慌乱了,这事说出来,总是她们做的不够光明。 她们几个面对这样的赵氏,一时间也没法可想,面面相觑的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有人出头来收拾眼前这个烂摊。可是刚刚胖婶被赵氏呛了一鼻子灰的事她们也不是没看到,谁又愿意再上前做那出头鸟呢?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你们这群老娘们,又出什么妖蛾子了?我看啊,你们就是不能闲着,但凡闲着了,就准得闹出点事来。” 当这声音响在众人耳边时,赵氏跟那些女人们的脸上便呈现出了不同的神色,尴尬不安的是那几个女人,而忐忑的却是赵氏,她不知道周里正是来帮着谁的。 一直站在周里正身后的方大川走了出来,他上前扶起了赵氏,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奶奶,不要怕,周里正来了。” 听方大川这么说,赵氏就猜这周里正是来帮她的,连忙扑到了周里正的跟前大声哭诉道:“周里正啊,您老是最公平不过的了,你快来给我们评评理啊,帮帮我们吧,不然我们这一家子在这周家村,是真的住不下去了。” 周里正听赵氏说的严重,连忙道:“大川奶奶,不至于,不至于啊,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到底是出啥事了?” 刚刚在人群后面时,周里正已经多少听到了一些,此时他已经是心里有数,再问一遍也不是想仔细确认一下罢了。赵氏抹了一把眼泪,环视了那几个女人一圈后,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又重新复述了一遍,说到委屈处,赵氏反复说着:“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哪有这样欺负人的,我们就这么好欺负吗?” 周里正转头看向那几个妇人,拉着脸问:“大川奶奶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可是登门来讨人家的手艺了?” 那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还是胖婶仗着跟周里正沾了点亲,赔笑着说:“周叔,我们就是想着跟月蛾妹妹学学刺绣,这不是也农闲吗,等我们学会了也能里家里沾个进项,哪知道方家奶奶会反应这么大,弄得像我们多不讲理似的。” 赵氏一听胖婶这么轻描淡写的马上就不干了:“你说啥?啥叫我反应大?你们都上门来逼着我们家把吃饭的本事教给你们,要断了我们家的活路了,还不许我生气,难道你们要我笑呵呵的答应你们吗?那不如干脆你们住到我们家里,让我们养着你们算了,你们都不用受累学了。” 周里正沉着脸看着胖婶几人,他真是没想到这些老娘们竟然能将主意打到这个上面,这是想钱想疯了啊。这些妇人也是太蠢,为啥要拿出这上门逼人的气势来,既然是有求于人,怎么就不能把样子做足了?但凡你们好好说,里子面子都不差,他就不信这方家敢说不教,敢收她们一个大子儿? 这方家只要是个聪明的,为了不引起大家的反感,就是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也要高高兴兴的教会了她们。现在可到好,如今这事情她们闹的如此之大,偏她们又这么的不占理,这让他想帮着圆都没办法了。可是,不圆场又不行,这些老户,哪个跟他家不是连着远近亲的,唉,这事整的。 方大川看出了周里正脸上的犹豫,心里冷笑,怕是他们这些后来户在份量上,永远也及不上周家村这些沾亲带故的老户吧。也幸好他远远的看到自家门口围满了人,又听到他奶奶的哭声,没有脑门发热的冲上来,而是先将周里正给找了过来,不然今天这事,还真是难得说清了。 第31章 狗嫂子 只可惜他现在还不能跟这村里的人闹翻,至少不能跟周里正有龌龊,既然周里正这么为难,那就让他自己来解决了吧。 他想到这里拱了拱手道: “周里正,这事情的大概你也已经明了了,打我们方家到了这周家村之后,不敢说对村里有什么贡献,可是也循规蹈矩、友爱邻里。但凡能退让一步的事情,我们家也是从不曾有过异议,哪怕是当被我娘子被铁子媳妇打的伤了头,我奶奶也只是要了八个鸡蛋了事。可就因为这八个鸡蛋,我们受到了铁子家多少的搓磨,您老也应该看在眼里。 但是即使这样,我们也仍然没有在意,虽说要是真的计较起来,我家娘子喝的药钱,八个鸡蛋怕是够不上的。按说道理我们家占着,没必要这样忍让她,还不是因为我们想着都是一个村子住的乡亲,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村里换新炕的时候,我仍痛快的去铁子家里帮了忙,没有藏一点力气。 可是现在您看看几位嫂子所办之事,是不是太过了些,我这会子到不是因为几位嫂子以人欺人而生气,我更寒心的是几位嫂子根本就不曾将我们这些后来户口当成是这周家村的一份子。但凡她们要是能顾念我们是同一村的乡亲,又何必做到如此的不留余地。” 周里正被方大川说的哑口无言,这识字的跟不识字的就是不一样,这事要是搁在别的人身上,也许他还能用两三句话糊弄过去。可是现在方大川将事情说的如此严重,将这事情升级到了老户跟新户的关系上,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他这多年的积攒下来的威望也要损失不少了。 都怪这群死老娘们,往日里没有绣花这回事也没见他们都饿着,见别人家有点赚钱的手段就眼红,一个个的头发长见识短,全都是给她们惯的。 周里正越想越生气,看向那几个女人时眼里跟夹了风雪似的,狗子媳妇夹在人群中间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着急。这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别到了这临门一脚给踢飞了,那么这些天她跟铁子媳妇不是白忙和了? 她抿了抿起嘴唇,小声嘟囔着:“方大兄弟这话说的也太咬人了些,我们也不过是想让月娥妹子教教我们,怎么的就成了我们欺负人了呢?就像你说的,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干什么就不能互相拉扯一把呢?不就是独门的绣花技巧吗,也值当你们这么小心。” 狗子媳妇的话让引得那几个女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方家小气,一个村子住着,连绣花都不肯教。 赵氏则是气的火冒三丈,这些人真是太不要脸了,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将她们那龌龊的心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方大川见赵氏又要开骂,一直搀扶她的手在赵氏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阻止了赵氏,他嘲讽的看着狗子媳妇道:“狗嫂子说的这话我爱听,确实也是如此,同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应该互相拉扯一把。“ 狗子媳妇在听到方大川叫她狗嫂子的时候,眼里立时就蓄上了一把火,虽然在外面她们这样的妇人多跟男人的名字走,可是因为她男人叫二狗,大家也一般也都避讳着,要么叫她二狗媳妇要么叫她石头娘,狗嫂子,却是头一次有人当面这么叫她。 听着身边几个妇人那没能憋住的笑,她真是恨不得上前把方大川的脸给挠花了,以她对村里这些八婆的了解,不出明天,多少人都得在她背后笑她一声“狗嫂子”。 方大川似乎没有看到狗子媳妇那眼里的恨意,只是接口说:“那想来狗嫂子也会把自家那打家具的手艺传给我们大伙吧,要知道,村里的男丁们,在这农闲的时候,也是想贴补些家里的。” 狗子媳妇没想到方大川在这里等着她,她是疯了才会同意把自家打家具的手艺教给这些人呢,还嫌这行抢饭碗的人不少是怎么的?可是现在要她开口拒绝,那刚刚她说方家的事,不就是真真的打了自己的脸了吗?自己这回可真是没吃到鱼,还沾了一身的腥。 方大川见狗子媳妇只低着头不说话,眉毛一挑,大声说:“狗嫂子,狗嫂子,你到是给句话啊?” 见狗子媳妇不说话,方大川又转头看向了胖婶:“胖婶,刚刚你也是很赞同狗嫂子的话,那也会同意,将您家里那传了三代的做豆腐的手艺教给我们大伙吧。”胖嫂婆家虽是做豆腐,可是也不知道他们家里往豆腐里添的是什么,做出来的豆腐比别人的家要白上许多而且还细腻。 胖婶没想到这战火这么快就烧到了她的身上,刚刚方大川在说二狗媳妇的时候,她就想要往人身后躲来着,无奈还没等她藏好身子就被方大川给盯上了。看着方大川冲她淡笑的模样,她却觉得身上冷了几分,这方家人,竟真是个硬钉子啊。 “怎么,你们都不愿意?”方大川冷冷的扫了那几个女人一眼道:“几位嫂子,你们觉得我刚刚说的可是在理?只要她们两位嫂子点了头,我们家月娘那里,自有我去劝说。就如同狗嫂子刚刚说的,大家相互拉扯是应该的。” 大川的话让那几个女人的心思一下子就活了起来,要是真能像方大川说的那样,那可是件好事啊。要说他们不眼馋狗子媳妇家跟胖婶家的手艺那是假的,大家都是一个村住着,有人过得好,这过得不好的肯定会眼红。可是老话也有说,抢人家的家传手艺,跟抢人饭碗是一个道理,都是断人活路的缺德事,所以即使眼红他们也从没起过想要谋来的心思。 可今天经过方大川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人群里有那短视的妇人便开始议论了起来,那围在外圈看热闹的人也是参和了进来,一时间场面相当的火爆。方大川神色轻松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些人的目光在他跟狗子媳妇、胖婶的身上扫来扫去,一心只等着她们两人开口的样子。 狗子媳妇和胖婶两人现在却是如芒在背,眼看着人群里有越来越多的人赞同,她们两个吓的汗都要出来了。一个个心里真是悔不当初,干什么要眼红那点银钱,最后将自己搭了进来,今天这事要是真被方大川弄成了,不用想,她们回家后自家的爷们就能把她们打的半死,搞不好还会休离回家。 胖婶越想越害怕,大冬天里脸上却是遍布汗珠,她只能看向周里正,哀求的叫了一声:“周叔!” 周里正狠狠的剜了她几眼,心里真不愿意管这破事,可是却又不能不管,要是真让他们把这事做成了,那他这周家村还有没有声名了?一个村子的人,去抢自己村里人的家传手艺,这事说出去他都脸红。他 那在县里做县丞的儿子搞不好也会受到牵连:“行了,行了,一个个的都吵吵啥呢?老娘们没见识,你们这些老爷们也不懂?怎么的,还真想谋了人家的祖传手艺,干那遭雷霹的事?” 周里正话一出口,立时就把那些已经头脑发热的村民心中的邪火给浇灭了下去,一个个的都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周时正见他的话起了作用,对着那些人摆摆手道:“得了得了,一个个的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都回家去吧,大冷的天也不怕冻着了。” 他又转头对着狗子媳妇她们骂道:“还有你们这些蠢婆娘,没事就知道凑在一起瞎捅咕,你们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啊,啊?你们都等着,看我回头怎么跟你们家里的男人说,一个个的都是欠揍。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又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坏我周家村的名声,看我不把你们撵了出去。” 第32章 激将 站在窗后的温月将这一幕全都收进了眼底,她也知道赵氏为什么不肯让她出去,应该是怕到时她就像现在的狗子媳妇那样被众人架在那里,到时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反而更尴尬。 来不急细细品尝这种被家人保护起来的温暖感觉,眼看着赵氏几人落了下风,温月还是差点就冲出了门去。赵氏虽然厉害,可是却是个直心肠的老太太,跟这些带着花花心思来的女人比,光是撒泼又有什么用呢? 幸好,大川回来的及时,真没想到他还将周里正一起带了来,刚刚他那舌战八婆的样子,到也挺有气势。温月站在门口,笑迎着再次凯旋而归的赵氏几人,等赵氏跟李氏先进了屋,温月小声的对跟在后面的方大川道:“你刚刚那个样子,还真是特别像个以一敌百的大将军。” “真的?”得到自己媳妇如此高的褒奖,方大川脸上更是差点就笑出了一朵花来。 温月点点头,还想再表扬他几句,就听赵氏在屋里叫道:“在外面说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温月跟方大川并肩进了屋,看着赵氏歪靠在被上,忙给她跟李氏倒了杯水:“奶奶,娘,喝水吧,刚刚那会,吵的口渴了吧。” 赵氏接过温月手中碗,边喝边说:“算你还有点良心,你是不知道这吵架啊,可比种一亩地累多了,如果要是动起手,那就等于加上犁半亩地的体力。”不管过程怎么样,总算是他们家占赢得了这一次的胜利,赵氏不免喜形于色。 温月听赵氏的比喻还挺形象,想了想也若真是那样,确实是挺需要体力的,忙在一边马屁拍上道:“奶奶您辛苦了。” “辛苦啥!今天这祸是我招来的,我要是不把这事摆平了,我还怎么有脸来见你。”赵氏闷声说道。 温月见赵氏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笑着劝道:“奶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答应下来了咱也不怕,只要到时我教她们一些平常的针法就行了,肯定不会影响咱们跟莫掌柜的协议的。” 听温月这么说,赵氏这才把心松了下来,她转头看着在一边睡得正香的满儿,小声道:“这村子里的人,心术都不正,算了,我以后还是少出门吧。” 夜里,满儿又一次被赵氏要求留在了她的房里,温月见她今天心情不好,也就顺着她的心思同意了。想着白日天发生的事,温月对方大川说:“大川,我看周里正最后走时候脸色可不大好,虽说咱们是苦主,可是到底是给周里正心里添了堵,不如明儿个你拿只兔子去周里正家里坐坐吧。顺便也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在背后挑唆的,我总觉得这事不是她们这个妇人临时起意这么简单。” 方大川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今天这事出的奇怪,咱们家靠卖绣品赚钱的事早在入秋那会就已经是全村皆知了,怎么那个时候她们没有上门闹,偏偏隔了这么久才找上门来?你放心吧,月娘,我明日就去里正家里走一趟。” 温月点点头,迷迷糊糊的就准备睡了,方大川却突然在温月的手心挠了几下道:“你就没什么别的要交待我的吗?比如说明儿个我去了说什么,怎么说。” 被方大川这一闹,温月没了困意,伸手将掌心在他结实的胳膊上蹭了几下解痒:“有什么可交待的啊?你现在都能舌战群妇了,区区一个周里正,算什么!” 方大川被她说的舌战群妇说的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温月到底说的是什么,半撑起身子看着温月道:“好啊,你竟然出言讽刺我,看我这大将军怎么收拾了你。” 说完,就一跃覆到了温月的身上,双手在她的身上四处游移起来。 临去周里正家的时候,赵氏看着方大川拎了一只野鸡跟一只野兔,她又开始肉疼了:“川子啊,干什么要送那么多啊?送一只得了,左右我看那里正也不偏向着咱们。” 方大川无奈的笑了笑:“奶奶,放心吧,这东西肯定不白送。” 方大川是趁着天黑才往周里正家去的,送礼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正在屋里吧嗒烟嘴儿的周里正听到院门有响声,背着手走了过去。 打开门见是方大川,他先愣了一下:“大川啊,你咋来了?” “周叔,我来看看您,昨儿个又劳您受累了,我这心里老觉得对不住您老。”方大川一脸愧疚的看着周里正说道。 周里正趁着夜色仔细打量了下方大川,沉吟了片刻将他迎进了屋里,进了亮堂的正屋后,周里正才看到方大川手里拿着的东西,他有些不高兴的说:“大川啊,你这是干啥?来就来了,你咋还带东西?快收回去吧,收回去。” 方大川把手中的野鸡放在一边,笑道:“周叔你说啥话呢,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我做侄儿子的一点心意,打从我家搬到这来,没少给你老添麻烦,孝敬您也是应该的。” 周里正见方大川一口一个周叔的叫着,就知道他今天来是示好的,当看到方大川手里这份并不薄的礼物时,虽然面上还是严肃,可是心里地是满意的不得了。昨儿个这方大川在他们家门口可是没给他一分面子,当着他的面就把村里这些老户驳了个脸红,他还在生气方大川太不把他当回事呢,今天他就知道来赔不是了。 这才叫懂事,跟他这周家村住着,哪个敢不给他周长贵面子?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他这小小的里正虽然官不大,但是调理这些个村夫,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方大川已经看出了周里正眼里的意动,知道他这是心里喜欢面上却拿架子,忙又说了些好话,周里正这才满脸无奈的将东西收下了。 方大川到不在乎周里正这虚伪的表现,只要周里正收了东西就好办:“周叔,今天来,一是想给您赔个礼,二是想请您老帮帮忙,小子我是没有能力,也只能求到您这里了。” 收了东西当然得办事了,更何况方大川的礼还不小,可因为不知道这方大川到底是有何所求,周里正答应的却也含含糊糊:“你说说看,看看周叔能不能帮上你,毕竟周叔只是个里正,想大包大揽的,周叔也没那个本事啊。” “这事对周叔您来说,还真不是大事。”方大川笑着拍了记马屁,然后就把眉头一皱道:“周叔,我昨个夜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您说为啥村里的嫂子们就挑着我们家威胁呢?我自问打我们搬到周家村,可是一点也没做啥对不起村里人的事儿啊,但凡是我们可以帮忙的,我方大川一家也从没有缩过头。但为啥她们就只针对我们家呢?我想着这背后是有事儿啊,叔!” 周里正见方大川说的严重,他到是不以为意:“你想太多了,一群没见识的老娘们,能图个啥,我看她们就是看你家赚钱了眼红。” “可是我家赚钱也不是这会儿赚的啊,早在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跟大家交待过了啊。怎么偏这个时候出了这事儿呢?”方大川见周里正漫不经心的不当回事,心里就活动起来。 要不是他们家在这周家村里根基不深,又何苦要求到周里正的身上,自己就可以着手去查个究竟了。明知道有人在暗处针对自己,要不是不把这人揪出来,他又怎么能安心。 方大川心思急转,暗生一计:“周叔,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说今天十几个妇人聚在一起来我们家挑事,平日里您啥时见到过这些妇人心这么齐整过?要说背后没人给她们出谋划策暗中挑唆,您信吗?我是不信的。可是周叔,您想过没有,今天那人能挑动这群女人逼上我家,明天呢?那暗中之人要是抱着坏心思又看谁不顺眼,挑动别人聚在一起登了谁家的门,到时候里正你。。。。。。,这可是养虎为患了啊,周叔。” 方大川直直的看着周里正,脸上全是焦虑跟不安的表情,似是及其为周里正担心。周里正当然也听懂了方大川话里的暗示,他的表情由轻松转为凝重,冷哼一声:“我看谁敢!大川,你先回吧,周叔不出两天,一定给你个交待。” 见目的已经答到,方大川也不多纠缠,说了两句客套话后就离开了。 送走了方大川的周里正顺着方大川刚刚给的暗示一路想下去,也是越想越不对味,越想越觉得大川说的太对了。村里面这些妇人虽没什么见识,爱计较一些谨蝇头小利,可是却也没胆肥到逼上门去,到底是谁挑的头? 他细想了想当时在方家门口看到的那几个人,叫来了昨个也在方大川门口看热闹的大媳妇说:“老大媳妇,你去趟胖婶家,问问她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她别藏心眼,不然看我收拾不收拾她。” 他到要看看,是谁在暗地里使的这个坏,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小动作。今天几个娘们敢聚在一起逼别人交出家传手艺,明儿个是不是他们就敢聚在一起逼自己下台了?真是混帐。 第33章 上门断亲 临去周里正家的时候,赵氏看着方大川拎了一只野鸡跟一只野兔,她又开始肉疼了:“川子啊,干什么要送那么多啊?送一只得了,左右我看那里正也不偏向着咱们。” 方大川无奈的笑了笑:“奶奶,放心吧,这东西肯定不白送。” 方大川是趁着天黑才往周里正家去的,送礼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正在屋里吧嗒烟嘴儿的周里正听到院门有响声,背着手走了过去。 打开门见是方大川,他先愣了一下:“大川啊,你咋来了?” “周叔,我来看看您,昨儿个又劳您受累了,我这心里老觉得对不住您老。”方大川一脸愧疚的看着周里正说道。 周里正趁着夜色仔细打量了下方大川,沉吟了片刻将他迎进了屋里,进了亮堂的正屋后,周里正才看到方大川手里拿着的东西,他有些不高兴的说:“大川啊,你这是干啥?来就来了,你咋还带东西?快收回去吧,收回去。” 方大川把手中的野鸡放在一边,笑道:“周叔你说啥话呢,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我做侄儿子的一点心意,打从我家搬到这来,没少给你老添麻烦,孝敬您也是应该的。” 周里正见方大川一口一个周叔的叫着,就知道他今天来是示好的,当看到方大川手里这份并不薄的礼物时,虽然面上还是严肃,可是心里地是满意的不得了。昨儿个这方大川在他们家门口可是没给他一分面子,当着他的面就把村里这些老户驳了个脸红,他还在生气方大川太不把他当回事呢,今天他就知道来赔不是了。 这才叫懂事,跟他这周家村住着,哪个敢不给他周长贵面子?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他这小小的里正虽然官不大,但是调理这些个村夫,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方大川已经看出了周里正眼里的意动,知道他这是心里喜欢面上却拿架子,忙又说了些好话,周里正这才满脸无奈的将东西收下了。 方大川到不在乎周里正这虚伪的表现,只要周里正收了东西就好办:“周叔,今天来,一是想给您赔个礼,二是想请您老帮帮忙,小子我是没有能力,也只能求到您这里了。” 收了东西当然得办事了,更何况方大川的礼还不小,可因为不知道这方大川到底是有何所求,周里正答应的却也含含糊糊:“你说说看,看看周叔能不能帮上你,毕竟周叔只是个里正,想大包大揽的,周叔也没那个本事啊。” “这事对周叔您来说,还真不是大事。”方大川笑着拍了记马屁,然后就把眉头一皱道:“周叔,我昨个夜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您说为啥村里的嫂子们就挑着我们家威胁呢?我自问打我们搬到周家村,可是一点也没做啥对不起村里人的事儿啊,但凡是我们可以帮忙的,我方大川一家也从没有缩过头。但为啥她们就只针对我们家呢?我想着这背后是有事儿啊,叔!” 周里正见方大川说的严重,他到是不以为意:“你想太多了,一群没见识的老娘们,能图个啥,我看她们就是看你家赚钱了眼红。” “可是我家赚钱也不是这会儿赚的啊,早在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跟大家交待过了啊。怎么偏这个时候出了这事儿呢?”方大川见周里正漫不经心的不当回事,心里就活动起来。 要不是他们家在这周家村里根基不深,又何苦要求到周里正的身上,自己就可以着手去查个究竟了。明知道有人在暗处针对自己,要不是不把这人揪出来,他又怎么能安心。 方大川心思急转,暗生一计:“周叔,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说今天十几个妇人聚在一起来我们家挑事,平日里您啥时见到过这些妇人心这么齐整过?要说背后没人给她们出谋划策暗中挑唆,您信吗?我是不信的。可是周叔,您想过没有,今天那人能挑动这群女人逼上我家,明天呢?那暗中之人要是抱着坏心思又看谁不顺眼,挑动别人聚在一起登了谁家的门,到时候里正你。。。。。。,这可是养虎为患了啊,周叔。” 方大川直直的看着周里正,脸上全是焦虑跟不安的表情,似是及其为周里正担心。周里正当然也听懂了方大川话里的暗示,他的表情由轻松转为凝重,冷哼一声:“我看谁敢!大川,你先回吧,周叔不出两天,一定给你个交待。” 见目的已经答到,方大川也不多纠缠,说了两句客套话后就离开了。 送走了方大川的周里正顺着方大川刚刚给的暗示一路想下去,也是越想越不对味,越想越觉得大川说的太对了。村里面这些妇人虽没什么见识,爱计较一些谨蝇头小利,可是却也没胆肥到逼上门去,到底是谁挑的头? 他细想了想当时在方家门口看到的那几个人,叫来了昨个也在方大川门口看热闹的大媳妇说:“老大媳妇,你去趟胖婶家,问问她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她别藏心眼,不然看我收拾不收拾她。” 他到要看看,是谁在暗地里使的这个坏,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小动作。今天几个娘们敢聚在一起逼别人交出家传手艺,明儿个是不是他们就敢聚在一起逼自己下台了?真是混帐。 在这巴掌大的周家村,周里正想查点什么出来,还没有他不到的。果然,没出两天,方家就从里正大儿媳妇的嘴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背后的人是谁也找到了。当然,这个幕后黑手的出现,让周里正舒了口气,也让赵氏又添了几分怒气。 竟然又是赵家的人,真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敢在背后捣鬼了,这要是不上门去骂上几句,她就不是赵春梅。 所以第二天赵氏故意挑了个接近中午村里人都在家的时间,带着跟班李氏一路吵嚷着往赵满仓家去了。被安排在家带孩子的温月怕她们两个人吃亏,急忙抱着孩子去了孙四婶家,托孙四婶前去帮衬着点,又让孙四婶的儿子去把一早就去山上砍柴的大川找回来。安排妥当了,她才安心的回了家,可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赵氏这边,她故意边走边嚷,眼看着出门跟在她身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满意:都来吧,越多越好,今天她就要全在全村人面前,给赵满仓家一个没脸,顺便把关系也明明确确的断了。 就这样,赵氏带着李氏后面跟着一长串看热闹的村民一路浩荡的到了赵满仓家,用力推开已经摇晃不停的木栅门,赵氏到是先被眼前那一片狼藉惊了一下。她这还没闹呢,赵满仓家这是怎么了,进了土匪了? “怎么回事儿这是?”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李氏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在赵氏的耳边小声说:“娘,前些日子不是说,赵家人在外面盘炕,结果炕不热,人家说他们是骗子回来讨钱了吗?怕是人家抢东西了吧。” 赵氏听了哈哈大笑,拍着李氏的手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你看看,这老天都是长眼睛的,什么样的人家,就出什么样的人。”等她笑够了,冲着正屋大声叫道:“家里有没有喘气的?肖二凤,你给我滚出来。” 赵满仓一家因为前几天上门讨债的人强抢之后,已经灰头丧气了好几天,家里买的米面跟肉,已经被那些人全都拿走了。幸好张翠芬精明,早将余钱都埋在院里的老树下面,不然他们家这个冬天,可能都要熬不过去了。 倍受打击的一家人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出屋了,除了吃饭屋里闷的谁都不肯说一句话,就是这样安静的屋里,赵氏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赵满仓听是赵氏的声音,奇怪的说:“她怎么来了?” 张翠芬却笑了:“老头子,她来还不好吗?也省得咱们去找她了,这不正好送上门了。” 赵满仓点点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1,他们这也算是要啥来啥了吧。这些日子他就跟张翠芬商量着,找个机会上门跟方家弄些钱来救救急,实在不行,他就舍了平日里的威风,跟赵氏伏低做小也是可以的。 肖二凤也听到了赵氏的叫声,她不明白赵氏为什么单点了她的名字,可是看赵满仓跟张翠芬都出去了,她也顾不得细想也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赵氏看着赵满仓一家人邋遢的样子,撇了撇嘴,眼睛往天上瞟了一下:爹,娘,看到了没?这就是你当年捧在手心里的儿子。 等赵满仓他们出了门,看到院子外面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本来还想着对赵氏好些的赵满仓到底没有压住火气:“赵春梅,你这又是干啥呢?外面这些人是咋回事?” 赵氏笑了下,从地上扶起了一张凳子往上一坐道:“我咋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家爱跟来看,我能有什么办法。” 肖二凤见这气氛又是要吵起来的架势,想着家里刚刚拿的主意,连忙谄媚的对赵氏笑着说:“姑,你来可是有事啊?要不进屋里说吧,外面冷。” 赵氏一见是肖二凤说话,想起她干的那缺德事,立时就指着她骂道:“呸,谁是你姑,我可没你这样的侄媳妇。肖二凤啊肖二凤,你这心可是够黑的了,贪图我家孙媳妇会刺绣的手艺,为了想要学了去,竟然鼓动村里面其他婆娘上我家来逼迫,你躲在背后想捡便宜。啊呸,我告诉你肖二凤,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就算是别人不知道,这老天爷也是长眼睛的。” 肖二凤这几天都在家里生闷气,关于刺绣的事儿她还真是一时忘在脑后了,她想着这么多天没得到铁子媳妇的消息,应该是那边还没有开始行动。哪成想,今天赵氏主动上门竟是为了这事,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措手不急,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漏了消息,她这才几天没出屋啊,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 “姑,你说的是啥,我咋听不懂呢?”心里面百转千回的,可是面上肖二凤却是一副我不知情的样子。 赵氏看她那样子就来气:“你甭跟我装,那铁子媳妇跟狗子媳妇都说明白了,这事就是你在背后捅咕的,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干的却不是那人事。” “姑,你这话是咋说的?咱们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哪能干那缺德事,你一定是听错了,要不就是她们污赖我的。”看着周围人那不善的目光,肖二凤此时只能努力的撇清关系。 她想撇清,可是也得看她的同伙同意不同意啊,躲在人群后面的铁子媳妇一听肖二凤说是她无赖,马上不干了:“姓肖的,你说啥呢?你在说一遍,谁无赖你了?哎哟,你可是真鬼啊,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你忘了你当初找我的时候说的啥了?” 铁子媳妇还挺光棍的,都不喘气的就把当初肖二凤找她怎么说的一口气都倒了出来,说完之后才感觉有些不对,看着大家嘲讽的眼神,用力的跺了下脚灰溜溜的走了。 “姑,我没有”肖二凤那个恨啊,这铁子媳妇根本就是个草包,怎么能啥事都往外说了呢,她是跑了,可自己该怎么办? “别,你可千万别叫我姑,我担不起。你们这门亲戚,我赵春梅还真是要不起。你们平日里好吃懒做,总想变着法子占我家便宜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在背后往我们家捅刀子,你们这样的亲戚,没有才是的我福气。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莫要再踏进我们方家门半步,听到没有?当着全村乡亲的面我再说一次,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在背后又起什么坏水,别说我不给你们脸面。”赵氏说完,站起身拉着李氏就往外走。 赵满仓气得脸上的褶子好似又多了两道,哆嗦着手指着赵氏的背影,他真没想到赵氏这次竟然这么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脸都不留给他,说断关系就断关系。眼看着赵氏就要走远,他大声叫道:“你给我站住,你说断关系就断关系?我认了吗?想要断关系,也成,你拿钱来吧。“ 到了这个时候,听到赵满仓仍然想要钱,赵氏竟然气乐了:“赵满仓,你凭啥跟我要钱?我啥时欠你钱了?” “你说要啥钱?你要跟老赵家断了关系,就就得给钱。你得把当初吃咱娘奶的钱给我,就当你是奶娘喂大的,从此咱们就没关系了。”赵满仓话音一落,就像是平地一声雷,不只惊了赵氏,连一边围观的人也都惊呆了。 天大地大的,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稀奇事,还真别说,要说无赖,村里的二狗子可要被这赵家老头给比下去喽。 人们在安静了片刻后,轰的一声就议炸开了锅,这样新奇的事情,不得让他们好好热闹热闹过过嘴瘾啊! 赵氏也许是气大了,她突然笑了起来:“赵满仓啊,赵满仓,你可是真有出息。我今儿把话撂这了,咱们这门亲戚是一定要断的。至于你要的钱,等我进棺材那天,我去地下亲自交给咱娘,一分都不会少的。” 赵氏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看样子还是很失落的。从李氏那里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的温月,心里对赵氏也有了些心疼,人上了年纪就开始念旧,对亲情这种东西也就越来越看重,这样决绝的说要跟亲哥断了关系,多少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吧。 赵氏虽说嘴上厉害,可是却也是个豆腐心的老太太,她还记得第一次赵满仓他们的时候,周氏那复杂的表情,那里面应该是含着高兴的吧。只是后来的这些事情,击碎了赵氏心中的期待,老太太这是真的伤心了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李氏站在门外有着着急:“奶奶岁数大了,可不好让她这么伤心,别坏了身子啊。” 温月看着急的真打转的李氏,又看了看怀中睁着大眼睛不停吃手的满儿,心里道了声:抱歉啊宝贝儿,得让你受下委屈了。 她轻轻的隔着襁褓拧了一下满儿的小屁股,可因为力量太轻满儿根本就没有感觉,无奈之下她又加重了一下手上的力度,满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看着满儿哭的伤心,温月又开始心疼的后悔,不停埋怨自己找什么办法不好,非出这么一个昏招。 李氏听到孩子哭,也忙凑了过来,还不等她把孩子接到怀里,赵氏就从门里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我们满儿为什么哭了?” 温月看了眼赵氏有些发红的眼眶,小声说:“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哭了。” 被赵氏抱在怀里的满儿已经停止了哭泣,温月本来就没有下多重的手,所以她也只是叫了那么一声而已。赵氏看着满儿眼角还挂着的一滴泪水,瞪了眼温月:“你还能干点什么?看个孩子都看不好。走吧满儿,太奶奶抱你去玩啊,走喽,咱不要那个坏妈妈!” 看着已经把悲伤抛在脑后的赵氏,温月挑了下眉,就知道赵氏舍不得听到满儿哭,现在满儿就是她的心头宝,谁都比不了的。 “以后可不许掐我的孙女了。”李氏重重拍了一下温月的手背,不大高兴的说。 温月知道她的小动作被李氏发现了,忙搂住李氏的胳膊笑着讨好道:“就这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也心疼呢,娘!” 第34章 风雪夜归人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当凛冽的寒风肆意的扑打着厚厚的窗纸时,方家的小宝贝满儿已经可以自己随意的翻身了。打满儿会动开始,温月就要付出比从前多的精力来照看这个小家伙,因为你不晓得什么时候,她会从炕的这一边一路翻滚到着了炕的那一头。赵氏生怕孩子一个看不好摔到了地上,就连满儿睡着时,她也要在炕沿边上,罗起厚厚的被子做遮挡。 入冬后的周家村,几乎就没有下雪几场小雪,每天次空飘下的雪花都是洋洋洒洒一整天,通常都是有那及膝的高度。穷苦的村里人家,能够穿上厚棉衣的总是少数,所以这样的季节,村里的小路上很少能看到有人走动。 大川在昨儿个雪停的时候,就跟里村七八个交好的壮年一起进山里打猎了,温月其实特别不喜欢他跟那些人一起进山。若只是大川自己,他也就是看看套子里有没有猎物,有就拿回来没有就算了,可是跟那些人一起,他们却总是一去就是两三天,好像非要在山里猎个大东西回来才好。 这次他们临走前,温月又听那赵老憨家的儿子吵吵着说一定要打回来一头野猪,山里的成年野猪有三四百斤,真是凶起来也能要了人命,所以这两天温月这心就一刻也没有松下来过。好容易挨到日头西垂,温月总算是把方大川盼了回来,见他哪里都好,到也不在乎他又一次空着手回来。 “再不要跟他们进山了,怪让人担心的。”温月给方大川拿来在家穿的棉衣说道。 看着温月在他的身边忙前忙后,方大川嘿嘿笑了两声,有媳妇照顾的感觉就是好啊:“嗯,媳妇,我不去了,谁耐烦跟他们一群人住山里啊,而且他们现在也知道打猎不是那么容易的,也已经要放弃了。” “那可是好,今天你好好休息,过几天一起去镇上,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咱们去把年货采买些回来。”听大川说他不再进山了,温月也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 方大川点点头:“成,就听你的。” 吃过晚饭,方家人都围着已经会笑的小满儿哄逗着,四个月大的满儿胖的眼睛一笑就成了一条线,肉呼呼的小胳膊小腿,手跟脚就像是单独安装上的一样,完全已经看不到手腕跟脚腕。任谁也不能相信,这个孩子竟然是一口母乳都没有喝过的孩子。 进了年关,仿佛日子一下子过的快了起来,刚喝过腊八粥没有几天,就到了小年夜。直到腊月二十九,温月还跟在赵氏和李氏的后面,往锅里下着萝卜丝丸子和地瓜丸子,案板上,还有那些刚刚切出型的加了糖的面片,这些都是要稍后一起入锅炸的。 在这个没有瓜子跟膨化食品的年代,这些东西就是过年里大家聊天说话时的零嘴了。 方大川手里拿着已经化好的冻梨进了厨房,给赵氏,李氏还有温月手里各塞了一个:“快吃吧,刚化好的,这时候吃正好。” 冻梨,是普通百姓家里冬天除了萝卜外唯一的水果了,把大山上摘回来的酸涩的秋子梨在到了冬天的时候,放在冰冷的室外盖上枯叶冻上几天。等要想吃的时候,再拿回屋里化着,如果愿意可以放在一盆冷水里慢慢的缓着,直到外梨子周围被一层冰衣时,冰梨这才软了。把梨从冰衣里拿出来,轻轻把黑色的梨皮咬碎,又白又鲜还着酸甜口味的汁肉就吸进了嘴里加上那冰凉的感觉,很是有一番滋味。 这都是温月在吃过一次后的品出的感觉来,事实上,在大川第一次把冻梨拿来给她吃的时候,她着实是嫌弃了一番冻梨那黑色的外皮,要不是方大川劝说着,她差点就因为这卖相而错失了一道美味。 忙忙碌碌的终于到了年三十,热腾腾的饺子下了锅,屋外,方大川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响声瞬间遍布了屋内的每个角落。满满一桌子的菜端上了桌,温月给每个人的碗里都添上了一点酒,赵氏最先举起了碗:“来,来,今天过年,是个好日子,咱们干上一杯。一是为了明年能跟今年一样,过得开开心心的,二是咱们要好好感谢月娘,不只给咱们家添了丁,更是因为她,咱才有了现在这好日子。孩子啊,辛苦你了。” 赵氏说着说着,泪盈于眶,温月忙站起身将酒喝了进去:“奶奶,您这么说让我怎么担得起,您是我的奶奶,这是我的家,我做什么不都是应该的吗?其实,更应该是我谢谢您跟娘才对,这么长时间了,我一个做小辈的,没有下过几次厨,也没有洗过几件衣服,更别说去地里干活了。这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你们在忙着,放在别人家,我哪能这么心安的过日子呢,也就是你们疼着我宠着我吧。” 赵氏点点头,擦了擦眼角:“好孩子,咱不整那些虚的,咱们往后啊,都把这劲往一处使,是好是坏的互相多担待些,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 吃过了年夜饭,赵氏跟李氏都就抵不住困,回房睡觉了。留下温月跟方大川两人在这里守岁,跳跃的烛光显得温月的面容更加的娇柔,方大川拉过温月的手深情的道:“娘子,你辛苦了。” 顺势偎进方大川的怀里,温月柔柔的道:“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不辛苦。” 辛苦什么呢?她在这里,有了曾经渴求的一切,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一个妥当的男人,还有待她如亲生的奶奶跟婆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不曾经拥有过的。虽说,方大川并没有给她带来前世跟丈夫交往时那种心动跟浪漫,可是方大川却给了她最重要的感觉,那就是踏实。 这样的日子,好似一下子就可以看到几十年后的她跟方大川,子孙绕膝,相携到老。而不是那种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的日子,她所求的不就是这种细水长流,波澜不惊的生活吗? 月光射在皑皑的白雪上,折射出惨白的光亮毫不留情的穿过厚厚的窗纸,打在了坐在窗边赵氏的身上。良久,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秋红,你说,大川他爹现在在哪呢?难道真的是没了?” 突然听赵氏提起大川的爹,李氏眼里现出一丝复杂,打从大川的爹失踪后,她也只是难过了一阵子就再也不想了。现在对她来说,没有大川爹在身边的日子反而更舒服一些,再也没有一个男人整天看她不顺眼,动不动的就用那些文绉绉的话来讽刺她,把她当下人一样的使唤。 再也不用把家里的钱都拿去给他读那永远也看不到出路的书,不用看儿子辛苦赚来的钱全都被他毫不在意的花掉,还要忍受他三天两头身上沾染的胭脂味,让她恶心。 他怎么会死呢?土匪冲过来的那一霎那,他就把自己推到了前面,不管这些人的死活撒腿就跑,甚至连自己的老娘都不管。那样一个自私惜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包袱里那三十两的家当,够他在外面逍遥一阵子,最好,他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李氏被她心底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来,她是不希望那个男人回来的啊,她也有这样狠心的时候呢,呵呵!轻轻的将手搭在了眼睛上,不想让赵氏看到她此时的表情,李氏害怕婆婆骂她心黑,骂她心狠,婆婆待她这么好,她不能让婆婆伤心。 大年初一,方大川带着温月手提着半只腊兔肉先去了里正家里,虽说里正是个没有品阶的官,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成方村民需要讨好的对像。方大川他们去时,里正刚刚送走了一批客人,里正老婆乐呵呵的从温月手中接过兔肉,嘴上客气着说:“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温月客气的跟里正老婆聊了几句,就被她还到了西边屋里,那里是里正家小女儿周纤荔的屋子。里正家里的儿子们都已经成亲,这个女儿也算是里正夫妻的老来子,现在正是十四岁的好年纪。去年由里正在县里做县丞的二儿子牵线,许给了李家洼李大财主的二儿子,婚期就定在今年的秋天,温月进去时,她正坐在那里绣着什么并没有听到温月跟里正媳妇的进门声。 里正媳妇见自家姑娘没有抬头,先将温月按坐在炕上后,推了一把纤荔道:“你这孩子,进来人了都没看到吗?这是你大川嫂子,快叫人。” 周纤荔红着脸,小声的说:“对不起,大川嫂子,我没看到你进来。” 小姑娘一看就是个文静的孩子,因为过于羞涩,她飞快的看了一眼温月后就又低下了头,手里拧着前衣襟不在说话。里正媳妇见了,心里暗骂一句,没出息,真不争气。 可是女儿不说话,她得说啊,眼睛一转,她拿起刚刚周纤荔绣的花绷递到了温月的眼前笑着说:“大川媳妇啊,你给看看,我家姑娘这盖头绣的怎么样啊?” 温月打从进了屋看到这小姑娘在绣花,就知道里正媳妇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从她手里把那盖头拿过来,温月点点头赞赏的说:“纤荔妹子不但人俊俏、性子好,手里的活也这么好,嫂子,你可得把教女儿的诀窍跟我说说,我家里也有个女孩呢。” 温月一番话,不只赞美了纤荔又捧了里正媳妇,这可乐坏了里正媳妇,脸上已经笑出一朵花的她拉着纤荔的手说:“我家这姑娘啊,从小就懂事,根本就没怎么让我操过心,现在给她说的人家也好,往后啊她就是个享福的命喽。” “娘!”纤荔红着脸把手从里正娘子手里抽了出来,把脸扭转到一边。 “这孩子,还害臊了,你大川嫂子也不是外人。”里正媳妇看着温月说:“大川媳妇啊,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今天就是你不来,我也是想上门找你的。你也知道,我家荔子要嫁去大户人家了,她这手女红虽说看着不错,可是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媳妇比起来,就差上了一些,我就是想请你帮着给我家荔子指点指点,等她嫁进张家的时候,也有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打从里正媳妇把纤荔的绣活拿给她看,温月就猜到她们是个什么意思了,当然,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是里正家里有所求。痛快的点了点头,温月笑道:“行啊,既然是嫂子信得过我,我肯定会好好帮衬着纤荔妹子的。” 回到家里,温月把她答应教周纤荔刺绣的事情跟赵氏她们说了,赵氏听了就是一皱眉头了:“月娘啊,你要是教了,莫掌柜那里可怎么交待啊?” “没事的,奶奶,我还会几种别的针法,而且她本就功底不错,我只教她配配色就行。”对于自家人,温月也不用隐瞒她的想法,干脆的说了出来。 赵氏虽然听不大懂,可是见温月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也就不再操心了。也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她这几天心里总是惦记着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是死是活。 出了正月十五,周纤荔便经常在方家走动起来,跟里正家走动频繁的好处就是,村民们对方家人更加热情了。 眼看着进了三月,似乎冬天也发现它没有几天可以猖狂的日子了,所以竟在这三月底的最后几天,疯狂的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就在这样的一个无人出户的雪天里,方家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敲响,而那来人,也让开门的方大川目瞪口呆。 第35章 传说中的公公回来了 “娘,不孝儿给娘磕头了。” 赵氏在李氏的搀扶下,哆嗦着手将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的男人揽在怀中,捧着他的下颚,老泪纵横:“我的儿啊,你可是回来了。”便与方同业抱头痛哭起来。 不同于李氏看向那男人时眼里的矛盾,也不同于方大川偶尔可见的一丝激动,温月却是对跟着自己公公一起进门的两个女人好奇不已。 这两个女人一个梳着妇人头,一个却做姑娘打扮,梳着妇人头的女人始终面含微笑,仔细看去她的眼里还闪着点点泪痕,好似对方大川的父亲跟赵氏认亲的这一场景感动不已,而那个姑娘打扮的女人,却一直半低着头,可细细看着她也是泪痕满面。 温月有些不解,这两个人哭的如此伤心好像她们才是跟方家失散了的亲人一样,这是什么样的关系跟感情啊?如此的投入,毫不留情的将方大川父亲的悲伤比成了渣渣。 李氏看着赵氏跟方同业抱头痛哭的样子,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很久后也跟着流了出来。虽说心里是恨他怨他的,可是在见到他活着回来的这一刻,在过了最开始的脑中一片空白后,她就只剩下激动,完全没了想她想像中那恨恼交缠的心思。 赵氏哭了很久,好像要将这一年来心里所有痛苦都宣泄出来,眼看着方同业的肩膀上已经被赵氏的泪水浸温了一块,温月见李氏也只顾着哭,没办法只好上前劝说道:“奶奶,娘,爹回来是高兴的事,咱们应该笑的啊,不要再哭了。” 赵氏听了温月的劝,总算是收了眼泪,拉起一直跪在地上的方同业又反反复复的上下仔细看过以后,哽咽着说:“快坐下吧,也来见见你媳妇跟孩子们。” “相公”李氏看着方同业,满腹的话语最后只化做轻轻两个字,从那声音的颤抖程度,温月能够感觉到李氏此时的激动心情。 相比于李氏的情意满满,坐在椅子上方同业却是目光从李氏的身上一扫而过,淡淡的“嗯”了一声,停顿了片刻后似是被赵氏眼里的情意所逼迫,及其勉强的又加一句:“你能恪守本份,很好。”算是安慰之意。 这是什么意思?一屋子人谁都没有想到方同业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对于久别重逢、一直照顾家庭的妻子,就算是感情再淡,不也应该说上一两句暖人心的话吗?就算再怎么不喜,至少也要说上一句“谢谢”吧! 温月悄悄抬眼看了看方同业,却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了轻视,这哪里是丈夫看妻子的眼神呢?再看向李氏时,她也是倍受打击的模样,用比平时更小的声音说:“我,我应该做的。” 这么久的相处,温月早将李氏当做了家人,这个包子一样善良、怯懦却充满了韧性的女人,温月是打心里喜欢的。所以,当看到方同业这样对待李氏的时候,温月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平静下来的赵氏见气氛不好,虽然有些不高兴儿子这样对待李氏,可到底是念着儿子刚回来,不好开口来骂,赶忙对温月和方大川招招手:“你们两个快来,都怪我,把时间全占了,这半天也没让你们父子说上话。” 温月见方大川脚下没动,她也就没有往前走,跟方大川并肩站着对方同业幅了一礼,叫了一声:“父亲” 方同业依旧是点了点头,感叹的道:“我这一路受尽风雨,吃尽苦头,唯一的信念便是想与你们一家团聚,苍天总不负我,甚好甚好。” 他说完就站起身,神色柔和的走到了那两个一直站在门边那两个女人,当他看到那个梳着妇人头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时,眼里闪过一丝怜惜。 方同业对着赵氏说:“娘,我您今日还能见到我这样健康的站在你的跟前,全是因为有她们。当初我慌乱逃走时,不甚伤了腿,要不是有她们两位姑娘仗义相助,您老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赵氏听说这两个女人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哪里还坐得住:“大川他爹啊,你这是命大啊,听你这么说,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两位姑娘才行啊。” 那梳着妇人头的女人用帕子轻试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对着赵氏盈盈一拜说:“伯母你过奖了,当时那种情况,我们姐妹二人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更何况,在这些时间里,方大哥也给了我们不少的帮助,不然我们两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够安全的存身到现在。” 她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轻轻柔柔的,中间的停顿用的恰恰好,温月听她的口音倒有些像前世那江南女人,那一直微翘的眼角将她本是平凡的相貌衬的娇媚了几分。“方大哥,能见到你们一家团聚,我跟妹妹也觉得很幸福,上天总算是厚待我们的,没有让我们失望而归。” 赵氏听她这么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打断了要开口说话的方同业,指着一边的凳子说:“你们快坐吧,走了这么远的路,都累坏了吧,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仍是那梳妇人头的女人先开口:“回伯母的话,我叫郭丽娘,你叫我丽娘就行,这是我妹妹,丽雪,如今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们姐妹相依为命了。”她轻推了一把一直低头的那个女孩子,示意她跟大家打个招呼。 郭丽雪这才抬起头,一双杏眼仍旧含泪,稍带哽咽的说:“见过伯母。” 一边的方同业见大家都相互认识了,急忙对着郭丽娘说:“丽娘,丽雪,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们都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晃了晃,不耐的对着李氏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打壶热水来啊。” 傻子都能看出来,方同业在面对这郭丽娘姐妹时那不正常的态度,屋里的气氛再度一凝。 李氏听话的走了出去,温月见她神色有些不好不放心的跟了上去,看着她因为伤心而慌手慌脚的样子,轻叹一句:“娘,我来帮你吧,你先歇会。” 等她们将烧好的水拿进屋去后,方同业亲自接过手里给郭丽娘姐妹倒起了水,并对李氏说:“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丽娘姐妹住,我已经跟娘说过了,从今天起,丽娘她们就住在咱们家了。丽娘姐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们两个现在又是无依无靠,所以咱们必须要对她们负责,好好照顾她们姐妹。要是让我知道有人欺负了她们,别说我这当家人对他不客气。” 李氏低着头,没有出声,赵氏不高兴的看着方同业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家有那种人吗?你是不是在外面凉风灌多了,脑子不灵光了?”赵氏本不想在方同业刚回家时就发作他,只是方同业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 方同业被赵氏这么一说,感觉在郭丽娘姐妹面前失了面子,他先悄悄的看了看郭丽娘的表情,见丽娘始终是面带微笑,这才有些窘迫的看着赵氏道:“娘,你又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提前把话说了,也免得以后有麻烦吗?” 温月趁着他们说话的当口看向方大川,方大川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也没办法。再转头看向那两个女人,看到她们脸上的似早就知道会方同业会如此打算的神情时,浓浓的不满打心底升起。打从看到这两个女人刚刚泪流面脸那做作的样子,温月就有些反感了,加上方同业对待她们态度,若说这里没鬼才怪呢。 好人家的女人,如何能跟一个陌生男子相处近一年的时间,又如何会里千迢迢的到了别的男人的家里,虽然从进门到现在,那个郭丽娘没有跟方同业说过一句话,可是只这一会功夫,她可是跟方同业不只对视了十几二十下那么简单,这哪是个安分的主?! 自己的家,凭什么要住进这样两个来历、不明心思不正的女人?这个家,是她想要精心呵护的后花园,是她的领地,引狼入室的事情,她不做。且方同业这话说的也有问题,什么叫要照顾她们,怎么个照顾法?要照顾多久?难道还要他们给这两个女人养老送终吗? 想到这里,温月觉得她有必要问上一问,至少心里要搞个清楚,一边的方大川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暗中拉了一个温月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第36章 郭家姐妹的心思 “爹,您一路辛苦,刚回来应该好好歇息歇息,吃点东西解解乏,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吧,你看成不?”仿佛是为了配合方大川,方同业的肚子就在此时咕咕的发出了声音。 不说还不觉得,方大川这一说他还真饿了,于是他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们走了几天的路,也确实是又累又饿。” 赵氏在一边心疼的说:“大川啊,带着你爹进屋去睡一觉,月娘,你带着这两个姑娘去我屋里躺着。媳妇,走,咱们去做饭,今天晚上好好高兴高兴。” “我和丽雪也留下来帮忙吧,怎么好让伯母跟嫂子受累。”郭丽娘有些过意不去的说道。 赵氏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远来是客,哪能用得着你们动手。你们进屋歇着去吧,等饭好了我来叫你,哪有在自己家还让外人动手的道理。” 已经准备进屋的方同业转过头,怜惜的看着郭丽娘说:“就是,丽娘,你带着丽雪进屋歇会吧,这些日子你们也累坏了。” 郭丽娘迟疑了一下,就笑着拉起丽雪的手:“那伯母,嫂子,我们就不客气了。”她确实是累了,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像这几天一样,除了睡觉就都在赶路,大冬天的,没把她冻死。就是想要表现,也不差这一会儿的时间,先歇息过来再说吧。 温月带着她们两个进了赵氏的屋子,上炕将被褥铺好:“你们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郭丽娘客气的说着,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停过。 温月心里有事,无心跟她们多纠缠,只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郭丽娘站在门口,伸着脖子见到温月走远后,一下子关上了房门,脱了鞋子就上了炕坐在最热的炕头那里,边揉着脚边抱怨着:“可累死我了,还是这热炕坐起来舒服啊。咦,你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啊,你不累啊!” 郭丽雪看着郭丽娘,慢慢的脱鞋上了炕,坐在她的身边心事重重的说:“姐,咱们下面怎么办?还去镇上找地方吗?” 郭丽娘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说:“暂时先不去了,咱们两人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就是去了镇上又能怎么办?不如就先在这里住下,慢慢观察着再说吧。” “姐,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说,你要嫁个有钱的人家吗?跟这乡下地方,能找到什么有钱的人家……唔?”郭丽雪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声音就都被郭丽娘用手捂住了。 郭丽娘用力的捂着郭丽雪的嘴,小声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隔墙有耳你知道不?我松开手,你可不能再那么大声了,听到了没?” 郭丽雪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郭丽娘这才把手拿下来,瞪了一眼郭丽雪便下了地,悄悄的把门开了一条缝,见温月她们都在后面的厨房里忙个不停,这才松了口气重新上了炕。生气的在郭丽雪的头上用力的拍了一下说:“你再这么冒冒失失的,早晚咱们两个会被你害死。” 郭丽雪揉着额头,眼里已经是一片雾蒙蒙,郭丽娘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别跟我拿出这小媳妇的样子,你当我是爷们啊!我告诉你,现在咱们可不是只跟方同业这个傻子在一起了,这家里的人精着呢,你没看到刚刚方同业那个儿子和媳妇看咱们的眼神啊?你给我小心着点,可别坏了事,我现在心里可是有个计划呢。” “什么计划啊?我还是觉得去镇上好!”郭丽雪小声嘟囔着。 郭丽娘把被子拉到身上,小声说:“你懂什么?我原想着方同业的钱都被弄了咱们的手,他身上也没啥油水可刮了。咱们可以用这些钱在镇上赁个小房子,慢慢的站稳脚跟,再想办法达成心愿。可是现在你看看,方同业家这大房子,说明啥,说明方家有钱啊。既然方家有钱,方同业对我还一直流口水……”郭丽娘脸上露出一丝厌烦,可又很快的消失不见“咱们就来个顺水推舟,先住下来,后面的事情,我再慢慢谋划。” 郭丽雪在听了郭丽娘的计划后,不大高兴的说:“丽娘姐,方大哥可是有妻子的,我看他儿子也不比你小几岁呢。” 郭丽娘不屑的撇了眼郭丽雪:“少跟这里来假清高了,我一个寡妇还能嫁什么样的好人家吗,有媳妇怎么了?再说,我也没说现在就跟姓方的怎么样,我得先打探打探这方家到底是面子光还是里子有,先这么吊着方同业,咱们也有个免费落脚的地儿,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要去镇上,咱们也得开春再去吧,现在天寒地冻的,去了镇上,咱两靠什么活?” 郭丽雪轻咬了下嘴唇,心里纠结着不再说话,郭丽娘也不理她,自己钻进了被窝里,长出了一口气说:“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是要在这里住下的,好久没睡这么舒服的地方了,我要先睡了。” 厨房里,赵家三代婆媳妇一起做饭的情景虽然常见,可是像今天这样没有说话声没有笑声的时候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月不知道赵氏跟李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在她这里老是觉得心里不大踏实,一想到方同业刚刚说的话,她这心里就发烦。 方大川的到来打破了厨房里的安静:“奶奶,娘,我过来了。” 正在烧火的赵氏抬起头问:“你爹他睡了?” 方大川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视线转向了一直在那里切菜的李氏,然后对着温月说:“月娘,你出来一下,我找你说点事。” 方大川拉着温月的手回了屋,对着温月不解的目光道:“我刚刚拦着你说话,你没有不高兴吧?” 温月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温月反握住方大川手道:“刚刚是我冲动了,幸好你拉下了我,不然当着外人的面给公公下不来台,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 方大川见温月没有不高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皱着眉说:“你不了解我爹那个人,若是当时你就反驳他了,他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呢。“我爹这个人,除了我奶还能说上他几句,别人是说什么他都不听的。”方大川冷哼一声接着说 “更何况他一向自诩是读书人,虚荣的厉害,不然怎么会非让我娘叫他“相公”,你见过几对乡下夫妻还有叫相公的。我知道你不想让那两个女人住进来,我也不想,等吃过了饭,咱们把爹叫出来再劝劝他。” 看得出,方大川对方同业根本就是一肚子的不满,只是因为方同业是他的父亲,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雍朝,他被这一条规矩给牢牢的束缚住了。 温月伸手轻抚了方大川皱在一起的眉头说:“知道了,一切等吃完饭再说吧,奶奶现在正高兴呢,我也不想让她不开心。你好好看着满儿,我去厨房做饭了,奶奶可是把家里能吃的都拿出来了呢。” 第37章 怎么是个女孩 一餐饭足足做了有一个时辰,赵氏甚至还和面包了饺子,加上过年时炸的那些丸子,整整摆满了饭桌。赵氏乐呵呵去叫方同业吃饭,结果等她进了赵氏的屋子,却根本就没看到方同业的人影。 出了门屋里屋外找了几圈,赵氏对抱着孩子刚进屋的方大川问:“大川啊,看到你爹了没啊?”见方大川摇头,她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会儿功夫,他能去哪了?” 方大川怕孩子冷,将满儿送进赵氏的怀里道:“奶,你抱着满儿进屋,我去茅厕找找。” “那行,你去吧!哎哟,我的乖孙女,冷了吧,咱们去看爷爷啊,爷爷回来了。”赵氏抱着满儿进了屋,路过她的房间时,想了想就推门而入:“姑娘啊,醒了没啊,起来吃了饭再……” 赵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方同业正坐在炕沿边上,正跟着郭丽娘姐妹有说有笑,见赵氏进来了,方同业还继续挂着笑容对赵氏问道:“娘,可是有事?” 赵氏愣了下,“哦”了声 :“那个,饭做好了,我来找你们吃饭。” 方同业听说是来叫他们吃饭的,高兴的对郭丽娘郭丽雪说:“走吧,丽娘,丽雪,咱们也好久没有吃上点像样的饭菜了。” 至始至终,方同业都像没有看到赵氏手里抱着的孩子一样,直到让着郭丽娘跟郭丽雪下了地,方同业这才指着赵氏怀里的孩子问道:“娘,这是?” 赵氏压下心里的猜忌,将孩子抱近了方同业说:“看看,这是大川跟月娘的孩子,长的俊吧。” 满儿刚睡醒不久,正是有精神的时候,一双小手正紧紧的抓着赵氏的衣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方同业好像也在打量着他。没过多久,满儿就对着方同业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 赵氏见了,高兴的说:“哟,你看这孩子,第一次见到爷爷就知道讨好你呢,孩子这是喜欢你啊。” 方同业也很高兴,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谁能不喜欢?他轻轻的碰了一下满儿的小手,说道:“娘,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啊?” “女孩呗,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你还看不出来吗?是不是啊,我的乖孙?”赵氏将脸贴在满儿挥动的小手上轻蹭了两下,又把满儿往方同业的身前送了送。 哪知道方同业听说这孩子是个女儿后,刚刚眼里的喜欢一下子就不见了,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怎么是个女孩啊!” 赵氏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喜欢,不高兴的说:“女孩怎么了?女孩也是咱们方家的种,怎么,你不喜欢?” 一直站在方同业身后的郭丽娘拉着郭丽雪绕了过来,没逗弄几下,爱笑的满儿就给面子的咯咯笑个不停:“伯母,这孩子可真可爱,长的也漂亮,一看就是个省心的孩子。”郭丽娘先是表扬了一下满儿,见赵氏听她夸满儿好而露了笑脸,又回头对方同业说:“方大哥,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先开花后结果,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姐姐珠玉在前,你还愁后面不跟来一串的大孙子吗?” 郭丽娘的话不仅让方同业露出了笑脸,也让赵氏听着心里舒爽:“就是,还是郭姑娘会说话。” “伯母,您就叫我丽娘好了,叫我郭姑娘多生分啊。”郭丽娘略显腼腆的说道。 “娘,丽娘她啊蕙质兰心,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方同业见赵氏似乎是对郭丽娘很有好感,他忙抓紧时间替郭丽娘美言起来。 “丽娘,丽雪,咱们去吃饭吧,再耽误下去,菜该凉了。” 赵氏抱着孩子站在原地,看着方同业热情的将郭丽娘跟郭丽雪带走,看都没有再看满儿一眼,脸上的表情也渐渐黯了下来,儿子这是,又犯毛病了啊。 餐桌上,虽然郭丽娘跟郭丽雪极力控制着筷子下落的速度,想要让她们两人的表现显得更端庄些,可是眼看着她们近前的白菜炒腊肉跟爆炒兔肉一会儿就没了大半边,一盘酸菜饺子也只剩下两个留在那里撑着场面,终于吃饱了的两个人有些尴尬的放下筷子。 仿佛是想为她们的冒失挽回些颜面,郭丽雪咬着嘴唇,泪眼模糊的对着赵氏说:“伯母,真是太谢谢您了,我们这些日子一直打听着你们的消息,冬天里日夜赶路,已经几天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大家这样围坐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样,自从我爹娘离世后,就再也没感受到家的温暖了,谢谢你,伯母。” 此刻的郭丽雪完全是由感而发,就算是温月心里不喜这两姐妹,可是看着郭丽雪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是心里一软。到底是个孩子,吃了苦受了罪,一路漂泊的确实是有些可怜。可想到方同业的打算,温月的心又渐硬了起来,自己可以尽能力给予她们帮助,但是要住在自己家,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的。 吃过饭,睡过一觉的方同业精神百倍,他干脆坐在那里跟赵氏他们说起分别这近一年来,他的生活。在说到他断了腿被郭丽娘姐妹相救,郭丽娘是怎么样为了他辛苦照顾,无微不至,他们在那时是怎么样的患难与共时,方同业看向郭丽娘那满含着深情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李氏的心。 任谁都能看出来,方同业对郭丽娘是动了心思了,而郭丽娘却只是低着头,含羞带怯的不肯抬头,也不肯与方同业对视,让人不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那个,丽娘,丽雪啊,你们也累了很久了,不如就先回那屋睡觉吧,好好休息一晚上,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商量,你们看成不成?”赵氏努力的让她的脸上不要表现出愤怒,虽然她在听到儿子的话时已经快要怒骂出口,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来问他,硬生生的忍了。 方同业在一边连连点头:“娘说的对,你们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这些天你们瘦太多了,我送你们过去吧。” 赵氏终于忍不住脾气,喝了一声道:“你留下,让媳妇送她们去我屋睡,咱家厢房冷,睡不了人,今天她们就跟我睡吧。媳妇,你带她们过去吧。” 李氏听话的站起身,郭丽娘见赵氏脸色不好也就不多言,拉着郭丽雪跟着李氏走了出去。 等郭丽娘她们出去,方同业这才埋怨的看着赵氏说:“娘,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啊?” “你说我发什么脾气?”赵氏突然拔起了嗓门,站起身将房门关上,对着方同业说:“大川他爹,你都是做爷爷的人了,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能不能着点调?” “我怎么不着调了?”方同业不服气的反问道。 赵氏怒其不争的看着方同业问道:“你哪着调了?我问你,咱们走散的时候你身上那五十多两银子,现在还剩下多少?” 温月看向赵氏,不明白赵氏怎么先问起银子的事情了,刚刚她明明在厨房里就有跟赵氏商量好,今天晚上要谈的是关于郭丽娘跟郭丽雪的事情啊! 赵氏假装没有看到温月的目光,她实在是等不急想知道,那些银子被方同业剩下多少了,五十多两银子啊,哪怕只剩下十两也行啊。 方同业愣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说:“早都用没了,当是我腿摔断了,看病就用去不少。后来要跟丽娘姐妹一起生活,吃喝所用都靠着那些钱,哪还能剩下啊。” “啥?”赵氏一听就急了:“就算是你病了,看个摔腿能用多少钱?你们三个人又不是猪,吃喝又能用去多少?50两就这么全没了?你跟说我,你都干啥了?” 方同业看着赵氏不解的问:“娘,你干什么这么着急,区区50两银子,这么长的时候都花完了又有什么不正常的?你问我都用哪了,我也不清楚,明儿个你去问丽娘吧,我的钱一直都放她那呢。” “哎哟喂,你可真是我的活祖宗哟,五十两银子啊,你就这么轻飘的全花出去了,我们几个人在这乡下住了这么久,置办了这么大一个家业,也没用上50两啊。你个败家玩意儿啊,你啥时候能懂点事啊!”赵氏一下一下的捶着胸口,口中痛哭着她那50两银子。 方同业不耐的站起身,对赵氏说:“娘,多少银子能有我平安重要啊?我要不是吃的好,喝的好,您还能在今天这到这好模好样的我吗?行了,娘,您就别闹了,白让孩子们看了笑话,我也累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说成不成? 第38章 争执 “成个屁!”赵氏一听方同业这么不以为然,拍着大腿道:“我还没说完呢,你睡什么睡,钱花没了也就罢了,我问你,我屋里那两个女人你怎么个打算的?” 见赵氏总算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温月心里舒了口气,那50两银子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女人啊。 “什么有什么打算?”方同业不解的看着赵氏:“当然是留她们在咱们家一起生活了啊,她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日子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何况她们两个在这世上别无其他亲人,我们不帮她们,难道要她们两个弱女子继续在外飘零不成?” “你要收留她们在咱家住下?”赵氏不可思义的看着方同业,似乎是想从方同业脸上看到开玩笑的表情。 可惜方同业的回答让了彻底没了幻想:“当然了,咱们家总不至于差两个弱质女流的几口饭吧。” “你放屁!”赵氏拍案而起:“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就凭你跟她们三个人在一起过了不到一年就花掉50两银子,我就知道她们两个不定沾了你多少便宜。你现在说她们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都不信,还不定你们是怎么回事呢。” 听赵氏这样说,方同业也怒了,他虽不敢跟赵氏拍桌子,但却不服气的对赵氏辩驳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人?我确实是她们姐妹所救,这根本就没有假。丽娘她们是我见过的最心地善良,最善解人意的姑娘,你不许这么侮辱她们。” 他特别无奈的看着赵氏说:“娘,您哪里都好,可就是跟乡下妇人一样小肚鸡肠的性子,我是真的很不喜,娘,我整日里在家中读书,你怎么就没沾上一点的书香气呢?” “滚,少跟我说什么斯文不斯文的,我要是那娇弱的人,你还能长这么大,早八百年前就饿了。还有,什么姑娘?哪个姑娘?都梳了妇人头,你还叫她姑娘?”赵氏不爱听,冷哼一声道。 “您知道什么?她是被逼着守了望门寡,她是个苦命的人啊!”方同业说着,脸上便流露出无比同情的神色:“她爹娘根本就不是人,为了钱硬是将她许给了一个病痨,不然凭丽娘的条件,怎么会过这样的苦日子。” 赵氏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是魔怔了,她以前就奇怪,明明他爹是个挺本分的乡下人,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一个儿子呢?到底是随了谁了?难道是读了书的原因,让他看不清自己到底是个啥样了?要真是那样,可这事可就怪了她了。 可也不能啊,每年里去学堂读书的人那么多,怎么不见别人家的孩子沾上这坏毛病呢?年纪越大越邪性,听不得人说他不好,又懒眼界还窄,整天里就喜欢被人吹着捧着。只要一被别人哄,说两句好听的他就能把啥都给了人,书没读好,反而跟着又学了一身风流的毛病,这叫个什么事啊? 赵氏越想心越凉,孩子没回来的时候,她天天惦念着,吃不香睡不着,可这好容易盼回来,却偏偏又给她添堵。她都这个岁数了,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的啊,怎么就不让她省点心呢? 倍感伤害的赵氏顿时没了精气神,本就弯着的腰驼的更厉害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在看到方同业那明显是丢了魂的表情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打从心里阵阵的无力。 温月见赵氏不说话,方同业又是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李氏根本就已经缩到了房间的最角落,低着头没有一点存在感,仿佛这个一直在说夸奖别的女人如何好的男人根本就与她无关一样。 眼看着赵氏跟李氏都没了战斗力,方大川虽说想要开口可温月却不想让他跟方同业正面碰撞,罢了,还是她来出头吧。 温月仔细在心里捉摸着用什么词才能让方同业不好么反感,她可不想让这个老男人因为女人的事情跟她拿起公公的架子,打好了腹稿后她才开口说道:“父亲,媳妇有一事不明,还想请父亲斟酌一下。” 方同业看了眼温月,这个媳妇一年不见,胆子到是大了不少:“你说吧,我听着呢。” “爹,你刚刚说要我们照顾丽娘姐妹,我听着到是不难,可是我们要照顾多久呢?又怎么跟外人说丽娘姐妹的身份呢?咱们家里毕竟还有年轻男人,这若是住得时间长了,您就不怕对丽娘姐妹的名声有碍?我觉得正因为丽娘姐妹是您的救命恩人,咱们才不能太过草率的就作了决定,还是要想清楚些比较好,媳妇只怕咱们一个处理不好,便是耽误了丽娘姐妹的将来,那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温月不急不缓,微敛着眼睑轻轻说道。 虽说温月说的很委婉,也没有任何对郭家姐妹不敬的意思,可是已经将郭丽娘放在心上的方同业还是马上就阴沉着脸,拉长着声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月到是料到方同业可能会有此反应,所以到还算平静,微幅了一下身子道:“回爹爹的话,我只是将咱们要面对的困难列举出来而已,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想太多了,妇道人家好好的相夫教子就行,男人们决定的事情,哪容你插嘴?”方同业起身,甩了下袖子,不满的说道。 见方同业根本就不按她所说的思路去想,只固执的想要按着他的想法去做,温月不禁也有了些恼意,待还要再说上几句,突然的房门敞开,本该睡着的郭丽娘跟郭丽雪前后走了进来。 她们的脸色极为不好,每走一步都似需要极大的力气,那强装坚强的样子让方同业见了心中一阵抽疼,丽娘该不会是误会了吧?“丽娘!你听我说……”方同业忙起身意欲向郭丽娘解释。 郭丽娘勉强的冲他笑了笑,轻摇了下头道:“方大哥,你们的谈话我跟妹妹都听到了,我进来,是有几句话想对您儿媳说的。” 方同业“哦,哦”两声,讨好的道:“你说,你说吧。媳妇,你认真听丽娘说话,听到了没。” 温月低着头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老不羞的,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温月正在心里腹诽,眼里就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绣鞋,郭丽娘的声音随即在温月的耳边响起: “姐姐所言我刚刚在门外都已经听到了,也明白你心中的顾虑,你能这样为我们着想,我跟妹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们的感激才好。只是我们姐妹又岂是那不知好歹之人,不明白这道理吗? 虽然方大哥总说是我们救了他,可我们根本就是受了方大哥很大的恩惠,又哪能厚颜一直住在方大哥家呢?可我们姐妹如今无依无靠,如无根的浮萍,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好,所以才……”郭丽娘越说越声音越小,渐渐的有些哽咽了,苍白的脸上是道不尽的无奈跟委屈。 郭丽娘跟郭丽雪两人在跟着李氏进屋后,并没有睡着,太久没吃这么多东西的两人在躺下不久后,都感觉肚子涨涨的难受,反正也睡不着,她们两个就坐在一起聊了起来。想到今天晚饭时那一桌子的好菜,郭丽娘撇了撇嘴说:“方同业还说他家是个没有家底的小户人家,可你看看今天晚上她们做的这些菜,哪有一点穷苦人家的样子。” 郭丽雪抿了抿嘴,不大赞同的说:“或许是因为刚过完年,家里有存的,加上是方大哥回家,所以才做了这些好吃的,搞不好是全部的家当呢。” 郭丽娘看着郭丽雪嗤笑了一声:“你啊你,我说你火候不到吧,你还不信,你吃饭时就没观察一下那家人的表情?从老的到小的,对咱们专门挑肉吃的行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不明白着是不心疼这些肉的原因吗?这说明人家根本就是经常吃这些东西,所以才这么不当回事的,你啊,往后还得机灵点才行。” 郭丽雪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郭丽娘见她如此受教,干脆就借着机会继续对郭丽雪教育起来,边教着还边惦记着那屋里,方家人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 两人说了一会后都有了困意,刚想躺下却听到从屋外传来了类似于吵架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后,都起身穿上了外衣,小声的推门而出,趴在门边偷听着里面的谈话来。在听到赵氏跟温月都不想她们姐妹住进来后,本来胸有成竹的郭丽娘有些待不住了,这要是让方同业被劝服了,她还怎么能打听到这方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不行,她们得住下,说什么都得住下。 因为心里有了小心思,所以郭丽娘只简单想了想就拉着郭丽雪推门而入,也就有了上面那一长串以退为进,博取同情的话来。 第39章 劝说 在看到郭丽娘哭泣不停的时候,方同业气的眼睛一竖:“温月娥,你是什么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我方同业几天不在家,这诺大的方家连个女人都敢指手划脚。你记住了,这家姓方不姓温,我的决定,还轮不到你说好还是不好。”他想要帮着郭丽娘擦掉眼睛,可是却碍于屋内人太多不敢放肆。他虽是对丽娘有情,却也不屑做那趁人之危的事情,所以他也只能在斥责了温月后又一边小声安慰着郭丽娘。 而温月这个时候还在心里吐槽着,谁是你姐姐,哪个是你姐姐?可真够恶心的,叫自己的公公为大哥,却又叫自己是姐姐,你懂不懂辈分啊,这样一点常识性的问题都注意不到,确定她不是故意的吗?还有,干什么在自己的跟前拿出这一副受气的样子,嘴里承认着自己说的有道理,可表情却是明显的在控诉,演戏吗?呵,温月嘴角勾了勾,谁不会呢? “爹,我觉得月娘说的没错,我们短时间收留两位姑娘还是可以的,但时间长了确实不好,如月娘所说的,以后我跟这两位姑娘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无任何血缘关系,您想让我如何自处?”方大川见温月被方同生斥责,上前一步将温月护在了身后,他不能让温月自己承受来自他父亲的怒火。 方同业的瞳孔迅速的缩了一下,眼里像带把了刀直直的刺向了方大川,方大川毫不退缩的迎视,无声的向方同业表达着他的坚持。 “方大哥”郭丽雪见情形不好,站起身紧紧的抓住了方同业胳膊:“你不要生气,我不想你为了我们姐妹闹的父子失和。方……”她看向方大川,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顿了一下后道:“方大川,今天太晚了,我们姐妹能暂时借住一夜吗?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行吗?”少女的声音清丽婉转,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慌乱跟祈求之色,看的方同业心疼不已。 “丽娘,丽雪,你们的心地真是太善良了,让我无颜以对,是我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女,让方家蒙羞。你放心吧,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断不会让你们成为那无家之人。”方同业斩钉截铁的说。 “方大哥!”郭丽娘看向方同业的目光中带着感激之色,郭丽雪也红着脸低下头。 温月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眼前这种场景太过眼熟了,各种宅斗宫斗剧里哪个能少得了这样的狗血剧情?后面是不是就要慢慢上演她跟赵氏两人变成恶毒大妇,棒打真爱有情人了?本以为自己穿越的是一出种田励志大剧,可现在看来,这是要往宅斗大戏上奔啊。 赵氏眼看着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偏离她的预期,心里就更是生气,刚刚在厨房里月娘已经跟她说过了,想要劝着儿子不要把这两个女人接到家里住,商量个别的办法,既能报恩又不给自己家添太多的麻烦。 她本来也是同意的,可自打听了儿子说钱都被那两个女儿拿去了后,她就觉得这郭丽娘跟郭丽雪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显就是为了骗钱来的。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让她们住在自己家里? 虽说那个女人讲的很好听,可是她怎么没说她到底为啥梳着妇人头,分明就是有隐瞒,这样来历不清的人,以后要是在村里作出点什么好坏来,自家还能摘得清不?更更重要的是,自己儿子看向郭丽娘的眼神根本就不对,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如何不知道方同业到底是个什么里子?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孩子爹走的早,她一直把他当成心肝肉一样疼着,到底是惯坏了他。 方同业在郭丽娘跟郭丽雪那时享受了崇拜之情后,再看向方大川,那可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竟然敢公然的挑战他做为一家之长的权威,哼,几天不见,翅膀硬了啊? 手指着方大川的鼻子,“孽障!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仁义礼至信,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方同业呼扇着大大的鼻孔,过于激动而唾沫飞溅。温月眼看着方大川的脸上被喷上了很多,真恨不得给方大川打把伞。 “行了方同业,你想干什么,一回来就东骂西骂的,我还没死呢!”赵氏见方同业越说越不像话,大声喝止到。 方同业对赵氏还是很尊敬的,所以在赵氏出声后他就不再言语,只是仍旧气愤的瞪着方大川。 场面是控制下来了,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办赵氏却是没有主意,刚刚月娘也没跟她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该怎么办啊?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温月的脸上,突然“哎哟”一声,弯腰捂着肚子难受的哼哼起来。 离赵氏最近的李氏第一个到了赵氏的身边:“娘,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哎哟,我肚子疼,可能是要闹肚子,月娘,你来扶我去茅厕。”赵氏见大家都围了上来,她单独把手伸到了温月的跟前。 李氏担心赵氏的身体,焦急道:“娘,我扶你去吧。” 轻轻推开李氏,赵氏拉着温月匆忙的向门外走:“不用了,别耽误我了,快忍不住了。” 温月也急了,这突然的赵氏是怎么了今天也没做什么不新鲜的饭菜啊!扶着赵氏出了屋子,赵氏猛的反手拉着温月就向厢房走去:“奶奶,你不是肚子疼吗?”愣了一下的温月不解的问道。 “疼什么疼啊!”越氏拉着温月进了屋,探头出去看了看关上门说:“我这不是拿不了主意,要找你出来给谋划谋划吗?” “你是说……爹?”温月试探的开口。 赵氏又向外看了看说:“不是他还是谁,你爹那个人屁本事没有、耳根子软却是倔的要死,还好面子,你们今天这么下他的脸,他能高兴才怪呢。我也不大喜欢那两个丫头,也想尽快他们走,可是你说现在咱们要是真撵了她们出去,你爹爹怕是也会跟着一起走了,那到时可咋办啊?他再是不好,也是我的儿子啊。” 温月听出赵氏心里的矛盾,她是又想让那两个女人走又不想伤了儿子的心,可是看方同业那走火入魔的样子,想得到这样两全的结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温月也同样不可能让方同业离开这个家,若是他出去胡说一气,或者在那两个女人的撺掇下再做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到时受牵连的还不是方大川吗? 刚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开了春她还想着给家里再添几亩地买上家畜,最好在镇上再买个商铺。这样好的未来,她可不能让方同业给破坏了,能怎么办也只能是先哄着吧。 “奶奶,你看这样行不行?”温月伏在赵氏的耳边小声的说着,半响她站起直了身子用正常的声音说:“奶奶,如今能说动爹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您千万要好生的哄着爹,别再跟他急,让他产生逆反心理。只要说动了他,剩下的就让大川去办,这事就一准能成。” 赵氏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成,咱们回去吧。” 当温月扶着赵氏进了屋时,屋里俨然已经是分了两派泾渭分明,方同业正陪在郭丽娘姐妹的身边,小声的说着什么。看她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没了刚刚的慌乱,两颊上也有了红晕,温月猜定是方同业跟她们许了什么。再看角落里的李氏,虽然有方大川在一边陪伴,可她却还是垂着头不停的抹着眼泪。 温月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点堵,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氏这软趴趴的性子就是这让人觉得可恨的源头吧。可虽是有些怒其不争,但对于这个给了她无数温暖的女人来说,她还是立场坚定站在李氏身边的。 赵氏清了清嗓子,对着坐在那里的方同业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她的近前来:“同业啊,先让郭家姑娘回屋睡吧,她们毕竟是女子,身子弱经不起这么折腾。你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行不行?娘太久不见你,想的我心都疼啊。” 方同业以为赵氏这是在服软,同意了他的说法才会改变了态度,心疼郭丽娘的他高高兴兴的目送着她们离开。赵氏见方同业那个样子,差点又暴怒起来,好在她还没忘记温月刚刚跟她交待的话,扯出一丝及难看的笑容对方同业说:“同业啊,刚刚娘说话有些冲,是娘的不是。可是娘却是一片好心啊,你静下心来想想,娘说的有错没?” “娘,哪又会向你说的那样?难道我们就不管丽娘姐妹了?”方同业也颇为无奈的看着赵氏。 赵氏见方同业又叫急,连连摆手安抚的说:“我哪说不管她们了?同业啊,你刚来这村子,有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咱们把这两个姑娘留下来,咱们是一片好心,光明正大。可是村里那些人不知道啊,你想想,就那些你口中的无知村妇最喜欢在背后胡咧咧,到时候趁咱们不知道乱说一气,不只让她们两个凭白被人指点,就连你的一番好心也可能被人当做……那个叫啥,叫啥图的词来着?” “图谋不轨吗?”方同业皱着眉头接了一句,神色也不似刚刚那般轻松。 赵氏一见有门,忙又抓紧这得来不易的机会说:“对,对,就是这个词。同业啊,你以后要不要再继续努力考科举了啊?要是如果有一天,你考上了,村里人再拿这事件筏子,你说说到时咋办啊?本是一片好心,结果人没帮上,还让自己染了一身的骚,影响了你的前程……” 孙媳妇说了,儿子越在乎什么,自己就把这两个女人跟他在乎的那事牵扯到一起,然后拼命拿这事吓唬他。先前她还不大信,可现在她信了,瞧瞧儿子那张脸慌的,难道说他还真以为他能考出个名堂来?唉!算了,算了,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起码还能用这个拿捏他。 她虽然心里这么宽慰自己,可到底是太过失望,没有办法在接说下去。沉浸在赵氏所带来的冲击里,方同业没能看到母亲眼里的失望,低头想了半天他才抬起头,神色矛盾的看着赵氏说:“可是娘,是我非让丽娘姐妹跟我一起回来的,我也早说过要照顾她们,现在让我反悔食言,这以后让我怎么在她们面前抬起头来啊。” “傻孩子,我是你娘,我哪能让你受别人的指点?我替你想过了,明儿个我就带着你去找里正,想办法让她们两个在咱们村里落个户,然后再给她们找个房子,把一切都替她们安排好,不用她们操心。住一个村里,我跟你媳妇平时就常去照顾着,还招不来那闲言碎语,你看成不?”已经有些麻木的赵氏,努力的将刚刚温月说给她的话尽量用最正常的态度说出来。 方同业听了赵氏的提议,竟是一点都没有考虑直接点头答应了,一边的温月完全没有想到刚刚还那样坚持的方同业竟然这样容易就答应了。虽说方同业的表态让温月满意,可心里还是对他再次鄙视了一下,看来在这个人的心里,所有人的排位都要在他的后面了! 虽说方同业才回来了几个时辰,可就这几个时辰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却让温月感觉如同过了几天一样的漫长,躺在方大川的身边,温月觉得她从方同业回来到现在一直绷着的神经总算是能放松些。 还在愁明天方同业会不会又反悔的温月觉得手上一暖,方大川已经将她的手紧紧的攥住:“月娘,累了吧,才刚过上几天踏实日子,结果现在又……唉!” 温月看着方大川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本来还有些烦燥的她却是笑了出来,有这样一个男人陪在身边,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不过是一个公公而已,总是有办法应付的。谁的日子又能是一帆风顺的?谁的身边又都会是那善良如圣人一般的人呢?好日子是过出来的,可不是被几个不靠谱的人随便就影响到的。 “你别乱想了,这是上天给咱们的考验呢?好好应对着,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好,更圆满的。不过有件事情明个一早你得去办一下,耽误不得。”温月想到明天要面对的事情,不禁又有些头大。 “什么事?”方大川松开温月的手,将她揽进了怀中问道。 温月把头枕在了方大川的肩窝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奶奶劝爹的话你也听到了,明儿个咱们不能跟爹一起去里正那里,你早起先过去,把咱家的事跟里正说一声,让里正心里有个数。不论如何,一定要让里正给咱们拨个房子出来,而且离咱家要远一点。等爹去了,里正就不需要问太多,可以马上就给定下来,这样也省得爹反悔。” 方大川用下巴蹭了蹭温月的额头,硬硬的胡茬扎的温月不停的躲闪:“哎呀!”温月轻捶了一下方大川:“你别闹了,听明白了没啊?” “听明白了,放心吧,我明白的,保证明天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方大川不死心,到底在温月的额头上又蹭了两下才老实下来。 “嗳!大川!”温月从方大川的怀里爬起来,半趴着身子看着方大川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孝顺了,这样花心思来糊弄你的父亲?” “胡说什么呢,快躺下,怪冷的。”方大川把温月拉回了她的怀里,仔细的掩上被子这才说:“对待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我爹他,我但凡要是愚孝些,这个家根本就支撑不住了。你今天也看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要是全随着他的心意来,咱们明儿个大概就要去街上要饭了。” “那就好。”温月捏了捏方大川的脸:“我还真怕你不高兴呢。” “怎么会啊,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决定不高兴呢?以后不要瞎想了,快睡吧,我去给孩子换尿布。”方大川拿起放在一边的尿布轻手轻脚的给满儿换上,回身搂着温月一起睡了过去。 第40章 早餐又起事端 方大川一早起来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家,温月看着他跟做贼一样的动作突然觉得很是好笑,直到方大川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她这才搓了搓冰凉的手进了屋。满儿这个时候也醒了,小家伙睁着大眼睛对着温月甜甜的笑着,温月只感觉心软的跟那棉花糖一样。 不过一会的功夫,温月就听到赵氏跟李氏住的屋子里出了声音,看看时间,也是平明她们两个起身的时候了。虽说平日里赵氏跟李氏不般不让温月下厨,可温月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所以平时每到了做饭的时候,她还是会主动的参与进去打打下手。 把满儿绑在背上,围上厚棉被,温月背着满儿去了赵氏住的正房。 当然这也是婆媳三代在一起增进情感的一种非常好的方法,可等今天她进了厨房的时候,却看到穿戴整齐郭氏姐妹正跟在赵氏和李氏的身后,争抢着她们手里活。李氏抢不过异常主动的郭丽娘,眼看着手里的淘米盆到了她的手里,李氏更加心烦了。 昨天方同业的那番做派,她又不是不明白,若是这些家务活都被郭丽娘抢去了,那她不就成了无用的人了?真要是那样,大川他爹会怎么对她呢?她不敢再往下想,心急之下她伸手便往回抢米盆,郭丽娘用力一拽,两相用力之下米盆从两人手中一滑而落翻扣在了地上,米跟水洒了一地。 “哎哟!”赵氏走了过来,心疼的用手往盆里捧着散落在地上的米:“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啊?好好的米这不糟蹋东西吗?” 李氏忙蹲下身子帮着赵氏一起收拾,口中懦懦的说:“对不起,娘,我手滑了。” 郭丽娘在一边也慌忙的说:“伯母,都怪我,是我不好。” 赵氏把地上的米收拾的差不多递给李氏:“拿去重新洗洗。” 被无视了的郭丽娘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当,她微笑着跟在李氏的后面:“嫂子,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李氏躲过了郭丽娘伸出来的手,发出了她的第一个拒绝之声。 又一次被拒绝的郭丽娘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不悦表情,但是很快又用笑容掩饰住了,站在一边不在说话。躲在一边的温月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对郭丽娘的恶感又上了一层,这样心思深沉的女人,定不能容她留在家里。 “也不知道大川那里怎么样了,是不是够顺利?”温月急于将郭家姐妹送出门,便开始惦起一早出门的方大川来。可还不等她回头向院子处望上一望,就感觉身边一个人影急速窜过:“怎么回事,丽娘?是你摔到了吗?” 温月定盯一看,是方同业衣衫不整的冲了过来,围在郭丽娘身边,那紧张的神色真的让人感觉很……欠揍。郭丽娘快速的眨了眨眼睛,稍向后退了半步,跟方同业保持了一个暧昧的距离后笑着说:“方大哥早!不是我摔到了,是我太笨了,本来想帮嫂子淘米,结果却把米洒了。” 一听又听李氏有关,方同业的表情就又不对了:“李氏,你怎么老是笨手笨脚的,这么多年没一点长进。” 李氏被方同业说的身上一颤,切菜的手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机械的动作着。 “你知道个屁!一大早的哪来的火气,跟你媳妇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让她们干活还有错了?”赵氏见李氏那个可怜的样子,挺身而出替李氏撑腰。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方同业对着赵氏干笑了两声:“是吗?娘,我可能是睡迷糊了。” 赵氏看都不看方同业,不耐烦的挥着手说:“行了,行了,你快走吧,一个男人进厨房干什么?走,走,别在我眼前招我烦。” 方同业对着郭丽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一起走,郭丽娘微微摇头拒绝了,再一次走到了赵氏的身边来搭手,完全不在乎赵氏那黑了半边的脸色。 方同业觉得郭丽娘是他见过最温柔也是最大气的女子了,自己家的这几个女人都是那种无知的愚妇人,像丽娘这样善良的女子跟她们在一起生活,也确实是委屈了。幸好昨天自己没有一口咬死非要留下丽娘她们,离他这泼辣娘远一些也好。不然就以丽娘跟丽雪小兔子一样的性格,几天下来就得被娘欺负死。 方大川回来时温月跟赵氏正在摆桌子,屋里人多温月也不开口问,只是看方大川的神色轻松且在发现温月看他的时候,还悄悄的对温月眨了下眼,温月就知道事情是成了。 吃过了早饭,如往常一样,赵氏抱过满儿跟温月一起给她喂饭,方大川则跟着李氏一起收拾碗筷,一家人分工配合的非常默契,这样想上前插手的郭丽娘又觉得无从下手了。方同业到是没有什么感觉,他虽然不大待见方大川做女人的活计,可是他又怕开了口招来赵氏的口舌,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出去了。 郭丽娘稍犹豫了一下拉着郭丽雪便跟了出去,见方同业果然是进了西屋,她没停脚的掀开门帘也追了上去。先一步进屋的方同业正在整理他带回来的书籍,见是郭丽娘姐妹进来了奇怪的问:“你们怎么不留在那屋里说说话?” 郭丽娘轻轻摇了摇头,似想让方同业看到她的轻松表情,可却偏偏的她的表现是那样勉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想极力掩饰的结果。 “怎么了?他们又为难你们了?”方同业抬腿就想出去,想要到赵氏那里问个究竟。 郭丽娘忙拉住了他的袖口,摇头道:“不是的,方大哥,你的家人对我们都很客气的。” “那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听郭丽娘否认了,方同业还是不大相信的追问了一句。 郭丽娘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道:“就是太客气了啊,让我跟丽雪有没办法融入的感觉。” 方同业“哦”了一声,便笑了出来:“你们当然会融不进,我娘跟大川的娘都是乡下妇人,哪像你跟丽雪知书达理的,我还担心她们会无意中伤害到你呢。” “方大哥,我还一直想说呢,你千万不要再为了我们姐妹跟有人起争执了,要是因为我们伤了你跟家人的感情,我们姐妹可真的没脸了。”郭丽丽也在一边点头附和着,方同业感慨了一声:“你们啊!” “还有啊!”郭丽娘略带责怪的看着方同业道:“方大哥,你也太粗心了些,这么久没回家,也不问问伯母他们那些日子都过得怎么样?你不是说全部的钱都在你的身上吗?那没有钱的伯母是怎么熬过来的啊?家里现在又靠什么收入在维持生计?你也不关心一下他们是不是吃了苦,受了罪。” 郭丽娘说完,直直的看着方同业的眼睛,等待着方同业回答。郭丽娘心里是紧张的,在她看来,昨天晚上赵氏他们把自己支了出来,肯定会跟方同业讲她们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靠什么生活,怎么有的收入,才住这样崭新的房子还能餐餐有肉。她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只想知道方家到底有钱没有。 可当她看到方同业一脸迷茫的时,心里就是一凉,这分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突然有些怀疑,将这个男人当未来的倚仗到底行不行?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天一付读书人的清高样子却偏偏一肚子的草包。但凡有个拿捏不住,跟这种人过日子那就是除了苦还是苦了,看看那个李氏就知道了。 算了,她转念一想。现在想这些也没多少用,还是想办法套出来他们到底有多少钱吧,要真是打肿脸充胖子的那种,她还是想办法找下一个目标吧。 方同业看到郭丽娘脸渐渐变淡的笑容时,到是有些慌乱,他以为郭丽娘是嫌他对家人不够关心,没有做为一家之主的责任感,赶忙解释到:“昨天刚回来也实在太累了,见他们过得好我也就没急着问,我们后面在研究怎么安排你们才是对你们的好,所以根本没时间说那些事情。” 安排她们?郭丽娘跟郭丽雪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解,不是已经说好住在这里了吗?为什么又要安排,昨天她们不在的时候,方家人到底跟方同业说了什么?早知道这个男人耳根子这么软,真应该当时就逼他写个字据好了。 在这连连的计划落空后,便是郭丽娘再怎么能装样也有些掩饰不住心里的不满了,郭丽雪见了怕郭丽娘控制不住脾气坏了事,忙用她那小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方同业无助的说道:“方大哥,你是嫌我们累赘了吗?” 方同业正不解为什么郭丽娘突然不高兴,郭丽雪的话无疑是让他找到了一条自以为是的理由,想到可能是丽娘误会他了,他连忙摇头说:“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觉得你们是累赘呢?” “那是我跟姐姐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伯母她们不高兴了吗?”郭丽雪及其委屈的问道:“若真是那样,方大哥,我们去给伯母赔不是,只求伯母不要赶我们出去。” “这”方同业听郭丽雪说的这样可怜,再看郭丽娘也是在一边轻轻抽泣,心就一软,开口道:“真的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我这样做也确是为了你们着想的,可要是你们实在是不想离开,那我就去跟……。” “爹,我进来了!”方同业正想说去跟赵氏说一声,此事算了的时候,门外温月的声音响起,随着温月的进屋正好打断了方同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后半截话。 第41章 找到软肋 眼看着目的就要达到,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断,郭丽娘才升起的一丝雀跃的情绪又化成了愤怒,准确的说是恼羞成怒。再看温月那张带着笑容的脸,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老觉得温月那笑里带着一丝得逞的意思,她,是故意的吧! 温月当然是故意的,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跟做贼一样趴在门外偷听别人的谈话呢,要不是有着足以支撑她这样做的强大理由,她还真是觉得她今天的行为有那么点小人了。可事实证明她这样小人是多么的正确,若没有刚刚的偷听,方同业怕是又要被这两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那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 “爹爹,奶奶在东屋等你呢,您该跟奶奶一起去里正那里了,两位姑娘也收拾收拾吧,到时好一起前去。”温月没给他们发问的机会,直接将她的来意说了出来。 “可是”,方同业顿了一下,他觉得刚刚话未说尽没有解释明白,有些不大放心的看向郭丽娘,温月浅笑一下对方同业说道:“爹,您还是快去吧,让娘跟大川先跟您说说里正的事情,您也了解一下,所谓知已自彼嘛。两位姑娘这里有我呢,她们也要收拾一下,您对我还不放心吗?” 方同业本还有些犹豫,可那边赵氏那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叫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推门走了出去。温月随后关上了屋门,坐在了炕沿处对郭丽娘说:“郭姑娘,你们也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咱们一起去里正家里走一趟,好给你们两人找处妥当的地方安顿下来。” “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郭丽娘突然面色不善的看着温月质问道。 温月摇了摇头:“郭姑娘这是说哪的话啊?我在自己的家里,哪能用得上偷这个字啊?乡下房子本来就隔音不好,说句不怕你们笑的粗话,东屋放个屁西屋也闻到味,何况是你们这样大声说话。” 温月突然笑了一下,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哦,就像是昨夜里我们一家子在说话,郭姑娘你们二位不也是听到了吗?这种情况你们应该理解的啊,就因为我们知道,所以才没觉得昨夜里是你们在偷听呢。” 温月意有所指的话让郭丽娘那原本理直气状的气焰灭掉了大半,两人闷在那里谁也不发一言,昨天她们本就是在偷听,被人这样突然揭露了,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温月看着郭丽娘那转个不停的眼睛心生警惕,这种心思灵活的人,总是不能小看的。 微一思量后温月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道:“两位姑娘,你们也千万不要有什么误会,我们真不是想要赶你们走,毕竟你们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又怎么会那么没有良心呢。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若是我们真的留下了你们,才是对你们最大的伤害,我们确实是为了你们好。” “姐姐何出此言?”郭丽雪眨着眼睛,一付天真的样子,可温月却没有露掉刚刚郭丽娘跟她之间的小动作。 温月明知道这郭丽雪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却仍是亲密的拉起她的手热情的解释说:“原因还是昨天我们说的那个,因为你们姐妹两是女子,又与我们方家无亲无故的,冒然的将你们留下来,肯定会对你们的名声有影响。唉,一看你们就是没在乡下生活过,不知道这乡下妇人们一张嘴的厉害,经过她们无心渲染过,什么东西都可能描成黑的。” 温月说到这里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郭丽娘跟郭丽雪的神色,见她两人都是不已为然的样子,就知道她刚刚那番话并没有击中两人的要害。温月明白,对这种目的性强的人来说,若是没有一条能让她们顾忌的理由,是根本不可能让她们退缩的。 看着面无表情的郭丽娘随意的摆弄着头上的银簪,眼神飘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月真没办法淡定。若是不能说动她们,那不论她跟方大川做多少努力都是白费的,只肖这个女人在方同业跟前一个无助的眼神或是一句恳求之言,方同业必然是会再次反悔留下她们的。 虽说她跟大川两人是可以极力反对,可是反对的结果肯定是除了团乱就只是一团乱,儿子又怎么可以倔过老子?更何况还有赵氏那里,就算她再生方同业的气,她还真能将方同业撵了出去吗?她可以不在乎方同业,可是她能不在乎跟她日夜相处,拿她当亲生孙妇一样的赵氏吗? 不行,不论怎么样,一定要想个办法说服她们两上,让她们心甘情愿的搬出去。温月越是急,越是想不过这两个人到底还有哪里是弱点,毕竟了解不深啊。温月感慨的将目光在郭丽娘跟郭丽雪之间扫过,看着郭丽娘翘着手指不停转着发簪时,感觉到了一丝挑衅之意。 发簪?!对啊,发簪,有了!温月的脑中真的像突然亮了一盏灯,一下子就寻到了正确的道路。压下心头兴奋,露出一丝难过之色轻拍了郭丽雪的手感叹着说:“若真是将你们两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传出不堪之语,到时可如何是好啊?就算丽娘你不在乎,可丽雪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身上背负不好传言,咱们丽雪到时候……” 感觉到郭丽雪的手明显变的僵硬,也看到郭丽娘没能掩饰住的一丝迟疑,温月满意的勾起了嘴角,再接再厉道:“不只丽雪,还有丽娘你,你还这样年轻将来还有很长路要走,说句冒昧的话,难道你就不想再找人家了吗?本就是守寡之身,真要是如我所说的那样,你日后的路怕是更不好走了。丽娘,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过多的话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眼看着郭丽娘姐妹都没了刚刚的从容之色,温月倍感心情舒畅,她站起身对掌轻拍了一下假装懊恼的说:“你们看看我这人,一说起话来就没个长短,你们快收拾一下吧,我去外面等你们啊,不管你们是留是走,里正你们总是要见的。” 温月推门出去后,郭丽雪看着低头不语的郭丽娘小声问道:“姐,你还想要住在这里吗?” “你别说话,让我想想。”郭丽娘沉声道。 郭丽雪瞟了郭丽娘一眼,站起身打开包袱从里面翻找起合适的衣服来,等她换好了衣服后见郭丽娘还坐在那里心事重重的样子,随手找了一身合适的衣服塞到她的怀里道:“换衣服吧,我看你最好还是放下你那点小心思吧,反正方同业又不会跑,方家也不会跑,想要了解总是有机会的。可是把名声弄臭了,再想洗清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就算你不在乎,可我还想清清白白的找人家。” “呵!”郭丽娘把衣服摔在炕上,冷笑一声看着郭丽雪道:“这事还真轮不到你来对我说教,我知道你心里瞧不上我,可在我看来你也是个假清高。人家不过是咋唬了你几句,看把你吓的,你就这么怕嫁不出去放心吧,这里哪有人知道咱们的过去呢更何况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将来开玩笑的。” 温月刚一出门,就看到方大川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一大一小同时对她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满儿更是张开了小手要温月抱她。痛快的伸手把满儿接了过来,温月跟方大川一起回了他们的房间。 第42章 哄苍蝇 推门而出的温月第一眼就看到方大川抱着满儿等在屋外,两双看到她时绽放着快乐神色的眼睛让温月幸福到心底,从方大川手中接过满儿,急于想知道方大川跟里正之间谈话结果的她拉着方大川进了厨房的角落。 夫妻间的默契让方大川在被温月拉动的一瞬间就知道温月心中所想,等站定后方大川笑道:“看你心急的,我还以为我表现的够明显了呢。” 温月把满儿伸进她嘴里的小手拉了出来,嗔了方大川一眼道:“我只是大概猜到结果很好,可是具体的我哪知道啊,趁现在有点时间,你跟我说说呀。” 见温月真急了,方大川忙点头道:“好,我说,我说。” 他一早去了里正家里,到把里正吓了一跳,还以为方家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后来听说了方大川的来意后,里正没有迟疑的就应了下来。这些日子自己的闺女天天跟着方家媳妇学刺绣,连自己的二儿媳妇都夸说女儿的绣活益发精尽,得了人家这样大的好处,给开点方便之这门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方家所求之事也没有什么让他为难之处,一切都是按着规矩来的,人家只不过是想让他在分配房子的时候能离方家远一些,要落户费的时候多一些,话说的严厉些。配合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只不过,看方大川这严肃的样子,到底是激起了他对于这方同业的好奇跟那两个要来落户女人的轻视。 心里有数的温月并没有跟着方大川他们一起去周里正家里,他们出门的时候应该顾忌着没女人跟上不好,所以本就不大放心的赵氏冒着严寒跟了过去。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赵氏跟郭家姐妹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一进屋里赵氏就对温月说道:“你知道周里正跟她们要了多少落户银子吗?四两啊,要了四两,气死我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也能倒往里搭钱。郭家的姑娘,你们过来,老婆子我有话问你们。” 赵氏松了温月的手,把正要进西屋的郭丽娘郭丽雪叫了过来,方同业见了忙说:“娘,你叫丽娘她们干什么啊?刚走了那么久,有什么事等休息好了再说不行吗?” 赵氏白了方同业一眼:“你跟谁不高兴呢?我有事问问她们都不行了啊,我老婆子都没喊累呢,她们小小年纪累什么?”她没好气的训了方同业几句后脸上突然挂上了笑,声音也异常温柔:“郭姑娘啊,你们真累啊?要是真累,我就等等再说。”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硬挤出来的笑容跟声音,落在他人眼里是有多的刻意与难受。 郭丽娘看着赵氏已经有些扭曲的笑容,心底虽是厌烦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到:“伯母您太客气了,我怎么会累呢,您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吗?” “好孩子,咱们非亲非故的,我个老太婆哪好跟你们交待什么啊,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啊?同业他是读书读傻了,不知道世道艰难,张口就答应替你们拿四两银子的事,这他应了就应了吧。可后面你们过日子上再有花销,可不敢再让我们出了,我们也是小家小业的,真的折腾不起。”赵氏也不客气,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是不想再在这两个女人身上花一文钱了,刚刚在里正家里,同业这个傻的开口就答应给郭丽娘拿钱,逼着大川没办法只好替她们把落户钱交了。可也就只是这一次了,若是还想再花自家的钱,她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她才会先一步说出了她的想法,这也叫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后面还要她泼妇骂架,年纪大了她也嫌累啊。 郭丽娘面露难色微低下头,可是眼睛却是向方同业的方向瞟了过去,让一直看着她的方同业能够恰好看到她眼中的悲伤。 方同业果然是如她所愿的开了口:“娘,你说这些干什么?丽娘姐妹已经够苦的了,如今也算是千里迢迢的投奔咱们家,咱们已经不能留她们住在一起护着了,银钱上帮着点又能怎么样?不过都是些黄白俗物,哪及得上咱们之间的情份呢。” 赵氏懒得听方同业说那些歪理,也知道跟他讲道理也是讲不通而且以她这张嘴也根本就说不过方同业,所以根本就不搭理他,继续看着郭丽娘执着的想要郭丽娘给她一个正面的答复。 郭丽娘想假装看不到,可是过了半天除了方同业不停的“娘,娘”的叫着外,屋里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大家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她要是再装看不到那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心里暗骂方同业没用的同时郭丽娘也迅速想着应对之法。 她又不是方同业,怎么能不知道钱有多重要?要不是知道方同业这人对钱财瞎清高,掌握了他就等于掌握了他的钱财一样,她又怎么会非要弄清这方家是穷是富呢? 现在这死老太婆不舍得给自己身上花钱,可她也不舍得用自己的钱,现在也就只能各凭本事,看谁能拿捏得住方同业了。 “伯母,我们姐妹本就是逃难之人,不然也不会遇上方大哥又在为难之中救了他,与他共同上路了。我们姐妹但凡手中有银钱,也不会这么厚颜的赖在您这里,还要您出银子帮我们安家落户,说句实话,就是您不问我,我也不知道往后我们姐妹的日子要怎么过呢。”郭丽娘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还不等赵氏对郭丽娘的话做出回应,一直站在郭丽娘身后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郭丽雪却突然怯怯的开口说道:“虽然人们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我们姐妹在救方大哥的时候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要挟恩以报的意思,我们确实是有难处,不得以而为之的啊。” 温月正看着在炕上不停蹬着胳膊腿想要努力爬行的满儿发笑,赵氏刚刚说出那些话后温月就觉得心情很放松,那郭丽娘不就是看着方同业有护花之心好面子吗?可现在家里有赵氏这个为了家可以豁出脸皮的定海神针在,她就不信这郭丽娘还真能脸皮厚得过赵氏?可是真那样,估计她在方同业心里的形象也是要大打折扣了,这样的事情那郭丽娘肯定不会做。 也正是因为温月有这样的认知,所以她觉得将郭丽娘姐妹不花一文钱请走只是早晚的事而已,不过就是赵氏多费些口舌的问题。哪想到,那个平时不温不火向来隐在郭丽娘身后的郭丽雪今天却给了她这样大的意外,真没想到,她也是个不简单的! “啥意思?”郭丽雪的话对赵氏来说,理解上还是有些难度的,这全是文绉绉的词,赵氏听了真打怵。 “呵”温月笑了一下,看了眼郭丽雪对赵氏说:“奶奶,郭姑娘的意思是,咱们太忘恩负义了,她们在为危难救了公公一命,可是我们不思着怎么样去报答,反而还要往外赶人。人家本是大度之人,根本也没有想过要用这份恩情来要求咱们什么,不过是确实遇到了难处没办法,可咱们这做法,小人了些。” 郭丽雪的脸色随着温月一字一字脱口而出的解释越来越苍白,最终在温月停下之后慌忙的摆手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误会了,真的,你们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事实上她确实有那个意思,受人之恩难道不应该粉身相报吗?只是用了些钱而已,干什么对待仇似的,一点脸面都不给?只是为什么她的话经过翻译后会听着这么刺耳,充满了挑衅之意呢?她不过就是想讽刺一下而已啊?!郭丽雪一双大眼睛看向温月充满着指责之意,怪温月为何这样咄咄逼人,不讲情面。 赵氏对温月的解释也是消化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看向郭丽娘跟郭丽雪的脸色就不好了:“我说两位姑娘啊,你们说这话我怎么听着就不顺耳呢?没错,你们是帮了我们家同业了,他扭了脚被你们照顾着,我们同业说这是救命,你们也说是救命。 好吧,你们愿意这么想我们也没招,也就认了,谁叫我们当时不在场呢。可是你们不能自己骗自己骗到自己都信了吧,扭伤了脚真就是救命了?就这一点恩惠,我们同业可是用了50两银子报恩啊,50两啊!郭姑娘,真的都给我们家同业治病花了?” 被赵氏那双已经混浊的双眼直视,郭丽娘心头一颤,这老太婆难道是知道什么了?不可能吧,她怎么会知道他们三人这一年的花销呢?更何况每一笔钱她都是跟方同业说了用处的,根本就不可能露出破绽来的。 想到这里,她稳了稳心神咬紧牙关委屈的看向赵氏说:“伯母,您怎么可以怀疑我的人品呢?那些银子确实都已经开销出去了,每用一笔钱我都是跟方大哥交待过的,他也是清楚的。” 方同业在一边连连点头说:“就是啊娘,这事你怎么还提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清楚了吗?”他显得及其不耐烦,在看到郭丽娘强做坚强的样子后,对赵氏更是产生了一丝的不满。 赵氏的手指在长长的衣袖里伸了又握,握了又伸,最终是把她想要扇方同业的心思压了下来,可气急了的好脑子里除了怒火就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 郭丽娘见赵氏没了声音,得意之色就在眼中一闪而过:果然,这个方同业就是赵氏的软肋,只要方同业听话,赵氏又算得上什么。 温月瞧不上郭丽娘这小人得志的样子,眼睛一转开口道:“郭姨,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你我心里都清楚,我跟奶奶都是持家过日子的人,钱到底是怎么个用法我们能不知道吗?人啊,差不多就行了,便宜占大了早晚是要吐出来的,这也是个给自己积福的事,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又到瓶颈了,文的收藏又死了,我又写崩了,嘿嘿。不过这一次我一定坚持写完,一定,一定,而且坚决不像上一篇文那样,因为受不了刺激匆匆结局。大家一定要给我做见证啊,如果我又开始退缩了,你们就一定要挥起小鞭子,千万不要客气~~~~哈哈 第43章 搬走一 “郭姨”这两个字一出,如炸雷一样响在了郭丽娘的耳边,没有一个妙龄女子愿意别人将她称呼的如此之老,更何况这样叫她的是一个比她年纪小不了多少的少妇,这也太糟践人了。 “妹妹,你干什么这样称呼于我?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了?”郭丽妇似受了很大的打击,身子左右晃了几晃。 温月像是吃了一惊,忙委屈的站起身对郭丽娘解释说:“郭姨,你不高兴我这样叫你吗?可是你叫我父亲为大哥,叫我母亲为大嫂,所以按辈份你当然是我的长辈了啊。我这两天一直犹豫着要怎么称呼,今天才把决心给下了,往后你们就是咱们村里的人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得有个正式称呼吧。” 温月在暗暗笑了笑,这是不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既然都喜欢装柔弱做委屈,那就一起来呗,谁怕谁啊! “行了,说这么没用的干啥,一个称呼而已。”赵氏突然打断了谈话,插嘴道:“明儿个里正带你们去见村里的人,在祠堂认识一下,然后你们就快收拾收拾屋子离开吧,” 饶是郭丽娘心里素质再强悍,被人这样当苍蝇一样的向外轰也感觉非常下不来台,一张脸涨的通红,双唇紧闭不发一言。 赵氏也不用她回话,抱起炕上的满儿就往外走,她可没那么多时间跟这里浪费,还得做饭呢,饿了谁也不能饿了她心尖尖。 方同业见一大家子人都出去了,郭丽娘跟郭丽雪却是可怜的站在角落里好不委屈的样子,就觉得赵氏她实在是太仗势欺人了些。“呃,丽娘,你不必难过,明天我会陪你们一起去收拾房子的。” 没用的东西,郭丽娘心里又骂上一句,转身拉着郭丽雪去了西屋。用力的将房门关上,郭丽娘坐在一边呼呼的喘着粗气,一看就是气的不轻。 郭丽雪撇了撇嘴,这些日子对郭丽娘的不满全都涌了上来,她冷笑一声:“你看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方同业在老太婆跟前话都不敢说一句,就是这家里有钱又能怎么样?估计你也是看得见花不着,那叫什么来着”她故意沉思状,然后似笑非笑的拉长了尾音说道:“干眼馋啊,哈哈”。 “你不用在这里嘲讽我,你跟我不过是九十步笑百步而已,别当我没看到你在里正家里的时候跟里正那个当县丞的儿子眉来眼去的。他那媳妇可不是李氏,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要是真动了什么心思,我看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郭丽娘冷冷的说道。 郭丽雪脸色微微一变,用手轻推了推头上的发髻道:“姐姐为何这样说我?我不像姐姐,重情重义,情系一人。我是一直记得姐姐最初教我的那些,想广撒网而已,姐姐为何现在却又生气了。” 郭丽雪一张小脸上尽是委屈之色,看着着实是可怜之及,让人颇为不忍再多加斥责。 可是郭丽娘哪里会吃她这一套,伸手一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小蹄子,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些,让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少跟我这里阴阳怪气的,你这些手段哪个不是我教你的,还用来对付老娘,你当我外头那些臭男人吗?我告诉你,老实点给我听话,不要忘了你的身契还在我手里,惹急了我,卖了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房,真当我是你姐姐了?小戝人!” 郭丽雪手捂着脸,双眼含泪的慢慢低下了头,在郭丽娘看不到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之色,很快又用怯懦掩饰了过去。“姐姐,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我也一时被你激的,本来我也没别的意……姐姐,你不要生气了。” “唉!”郭丽娘叹了口气,把郭丽雪拉到近前,先是关心的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痕随后语重心生的说:“雪儿啊,不要怪我心狠,其实打了你我心里也不好过。咱们两个是个什么身份,你应该是知道的,做一切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不然我又为何要带着你跟那男人到这个穷乡僻壤呢?你要记得,只有我好了你才能好,咱们两个可是一体的,万不可起什么不好的心思啊,记下了吗?” 郭丽雪掩在袖子里的双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心里的滔天恨意几欲掩饰不住,郭丽娘啊郭丽娘,真没想到,到现在你还想紧抓着自己不放。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逃离你的控制,到时候我今日所受之苦,定要加倍奉还。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扑进了郭丽娘怀里,将她已经扭曲的脸深藏在了郭丽娘的胸前,闷声闷气的说:“姐姐,我小不懂事,你今后一定要多提点我,别让我再闯祸了。” 郭丽娘轻顺着郭丽雪的后背,满意的说:“放心吧,我不会的。”是的,她怎么会让这个女人误了她的未来呢?小小年纪,心思到是不小,她知道郭丽雪对她做的这个来乡下的决定不是很高兴,对郭丽雪来说,只有城里才是最好的去处。 可是她可不像郭丽雪那么没有长远眼光,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她清楚,一个不小心就会又陷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里,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来这种地方,找个小地主之类的人家,过吃穿不愁当家作主的日子岂不更自在。 她看了看还伏在她怀里的郭丽雪,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别以为她不知道郭丽雪心里想些什么,哼,不过都是空想而已,自己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这一生你就乖乖的为我所用吧!乖乖的,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前程的。”郭丽娘将一下一下的轻拍着郭丽雪的后背,动作异常的温柔。 两个心腹大患终于要走了,虽说是损失了四两银子可温月却不并在乎,别说四两就是十两,只要能让她们离开自己的家,她都愿意付。因为心里放松,许久没有跟方大川好好恩爱的温月在这个夜里,着实酣畅淋漓了一回。浑身瘫软的被方大川揽在怀里,温月没有看到方大川那餍足的神色里偶尔一丝愁色。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温月又往方大川的怀里钻了钻,人体火炉就是比热炕舒服啊。 方大川眉头微皱了一下,把温月有些冰冷的手抓手里放在他的胸口处:“过两天再带你去镇上看看大夫吧,抓几副药好好调理调理,总是这么冷怎么行。” “没关系的,我有喝红糖水,慢慢调理吧,哪能那么快。你刚刚到底想什么呢?”温月不想在她身体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她这个身子是太寒凉了些,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调理好的。 “也没什么,就是想虽说那两个女人就要搬出去了,可是我爹他……唉,估计以后不会少折腾了。”方大川愁容满面,唉叹不停。 真是可怜呢,温月有些同情的看着方大川,遇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爹又是生活在这种社会背景下的古代,想要躲都躲不开。如果是前世,她早就拉着方大川躲到别的城市了,眼不见心不烦啊。 不过方大川已经很可以了,至少不是那种愚孝的人,不然她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生活,可就真是看不到天日了。 “没关系!”温月安慰的拍了拍方大川的肩膀道:“生命在于折腾嘛!” “哈哈”方大川在听了温月的歪解后,一下子笑了出来,侧身看着温月道:“从哪听到的这俏皮话?你现在的性子真的是越来越活泼了,怎么越发像个孩子。” 温月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也发现了,如今的她在跟方大川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像是个小女人,性子也一天比一天活泼。她对方大川也是愈发的依赖起来,很多时候她是能不动脑就不动脑,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恨不得一切都由方大川作主才好。要不是这郭氏姐妹是女人,温月怕方大川不明白女人的花花心思而着了她们的道,就这事温月也不想管。 说到方同业,温月还真的不是很在意,虽说家里多了他可能会有些变化,日子不会过的跟从前那样平顺,可不过也就是多些麻烦而已。只要她跟方大川感情好,只要方大川信任她,所有的问题就都不会是问题。 有麻烦不怕,解决就行,反正对温月来说,方同业也就是个住在一起的陌生人而已。在情感上不会对她有任何的伤害,随他怎么折腾,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来处里。 可是对于方大川跟赵氏他们就不一样了,即使方同业做人再差劲,他也是大川跟赵氏的亲人,方同业每做一件错事就会伤害到赵氏跟方大川的感情,伤心可比解决麻烦要让人难受的得多。这世上,唯有情一字最伤人,而偏偏方同业就占了方家几人的情,母子情,父子情,夫妻情。 温月虽是心里想的明白却也知道这想法是不好说与方大川听的,即使方大川跟她的感情再好,即使方同业做人再烂,可他都是方大川的父亲,她还没有自大到说她对方大川的影响力可以让方大川弃方同业于不顾。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不会,以后吗……若是方同业自己主动作死,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郭丽娘跟郭丽雪去收拾房屋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赵氏看着方同业跟她们一起忙前忙后的样子略感头疼,可等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三人的脸色却是难看太多。 此时的家里只有温月跟周纤荔两人在,李氏跟着赵氏去孙四婶家串门儿,方大川一早上就进了山,所以即使方同业一肚子的火气可是因为没有发泄的对像也只能悻悻的自己进屋。郭丽娘跟郭丽雪在周里家里时是见过周纤丽的,所以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拉着郭丽雪凑到了温月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昨天没有更新,也没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以后一定不会的,会提前跟大家说的。这些日子忙着找装修公司,所以事情多一些,各种麻烦。我真想干脆就刮个大白把床直搬进去住算了,哈哈 那个,不知道今天才感谢大家扔的雷是不是有点晚,九月实在太疏忽了,才看到。谢谢,谢谢,么么 车韦扔了一颗地雷 8613793扔了一颗地雷 66扔了一颗地雷 第44章 搬走二 温月不想与她们多说话,正好熟睡的满儿翻了身,她便假装照顾满儿只跟她们点了下头。郭丽娘也不在意,反而是对周纤荔的绣品大加赞赏起来,没几句话的功夫,就跟周纤荔熟络了起来。温月也不得不承认,这郭丽娘很懂得投人所好,哄起人来都显得那么真诚。 赵氏跟李氏在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往日里这个时间周纤荔早已经离开了,可是今天因为因为跟郭丽娘聊得开心,竟一时也忘了时间。此时的郭丽娘正在给周纤荔讲着她这一路的见闻,极力的渲染着大城市的繁华。 而这一切对于一个连周家堡(pu 三声)都没有出过几次的周纤荔来说,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了。眼看着周纤荔的眼睛都放光了,似乎立刻就准备出去周游一番的样子,温月不得不出言打断道:“纤荔,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就留在家里吃饭吧。” 周纤荔“啊”了一声,慌忙站起身红着脸对温月说:“不,不用了,是我太疏忽了,竟然聊了这么久的时间,我娘在家该着急了。月娘姐姐,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送走了周纤荔后温月跟李氏一起将饭菜摆好,方同业甩着衣袖沉着脸坐在了主座之上,见到这一幕的赵氏像没看见一样,温月更似毫无所觉,只有李氏被吓的有些坐立不安,被赵氏喝了一声:“吃你的饭”,李氏忙捧起了碗。 郭丽娘拉了一下想要说话的郭丽雪示意她不要出声,就这样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突然地,方同业把筷子重重的放在桌上:“娘,那个房子现在怎么住人啊,里面冰冷冰冷的,郭丽姐妹要是住进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他终于憋不住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把想要说的话自己说了出来。 “怎么不能住?我们刚来的时候又比现在暖和上多少?眼见着再有两个月就开春了,坚持坚持吧,不行她们就去镇上把东西都办置齐了,火一烧上就暖和了。”赵氏把碗里的米粒都吃干净后,放下碗又感慨了一句:“唉,家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通知你们一声,明天咱们家的中饭就减了,一天只吃两顿。” “娘!”方同业不可思议的大喊了一声。 “娘什么娘,你要吃奶啊,一天娘娘的叫!”赵氏嗷一嗓子转过头对着方同业就是一通骂。这几天她对方同业也真是忍够了,本来想顾忌郭丽娘她们,不想在外人面前落他的面子。可是现在看,这方同业根本就不需要给留面子:“想吃三顿饭,你去赚钱啊,家里这么多人口,哪有余粮可吃,你没看到大川今天上山了啊?为啥要进山你不知道?” 一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郭丽雪皱着眉头小声问郭丽娘:“姐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走!”郭丽娘一狠心说道:“咱们搬出去,不过不是现在搬,明天咱们想办法进镇里,把家里原东西添补一些。死老婆子,你真当我真喜欢在这里住,哼!” 郭丽雪点点头,自打那天被郭丽娘打了之后,她又恢复了以郭丽娘马首是瞻的态度,这样郭丽娘满意不已。 也不知道郭丽娘她们是寻了谁的门路,竟然在这样冷的天里真的找了一辆牛车进了镇,当然,同行的也离不开扮演护花使者的方同业。临行前,方同业软磨硬泡的非跟赵氏要钱,说他要去镇上买笔墨,赵氏拗不过,不情愿的拿了500文钱交到了他的手里。 可方同业哪能满意,见赵氏那里要不出钱,他竟然在临出门的时候将方大川昨天上山猎的兔子一起顺走了。等赵氏发现的时候方同业早已经走远了,气得她在院子里跳脚大骂,直说她上辈子定是作了大孽,才生出方同业这么一个不孝子。 下午等方同业回来时,气还没消的赵氏狠狠的打了方同业两下,虽是不解气可她也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这样,经过几天的忙碌之后,郭丽娘跟郭丽雪终于是搬出了方家,不约而同的,温月几人心里都长舒了一口气。 赵氏看着前去相送的方同业,想这这几天他一直忙前忙后的,让人生气。只能告诉自己再忍忍,已经把祸害给弄走了,后面拘着些他应该会好的。等终于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赵氏长长的吐了口浊气道:“总算是走了,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一看到那两个女人整天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我心里这个慌啊。” “奶奶,人已经走了,您就不用想了,以后咱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温月上前安慰道。 赵氏哼了一声:“我看没那么容易,你看看你那个公公,为老不尊的样子,我真是想不通他怎么就能是我生出来的呢?还有那两个女人,明显就是骗子,你们看看,说是没钱,可这些日子没几天就进镇一次,哪次回来不是大包小裹的?”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咬着牙根接着说:“你那个蠢公公,跟我这里要了钱,说是买笔墨,可买在哪个,连个纸边我都没看到。幸好啊,我只给了他500文,不然都得被那两个女人骗了去,亏大了哟。” 旁边的李氏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也愣在那里,被温月跟赵氏落在了后面。赵氏回过头,看着李氏:“你不走站那干啥?我看他中午是不能回来了,你就别等了。” 李氏低着头,也不说话也没动,赵氏突然睁大了眼睛,多年的婆媳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用变了调的声音说:“媳妇啊,你的钱呢?孩子孝敬你的钱,还在你那里吧。” 李氏把头低的更深了,赵氏心急大声说道:“你别低着头啊,你到是说话啊。” 其实这个时候,看李氏的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只不过赵氏心里还存着一点点的希望,总不想去相信而已。果然,抬起头的李氏已经是泪流满面,赵氏哀叹一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媳妇啊,你那五两银子都被那个畜牲拿去了?” 李氏点点头,哽咽着说:“我不想给的,可又哪强得多孩子他爹?昨个半夜,他跟我发了脾气说我这是耽误他的前程,我没法就给了。” “你!”赵氏手指着李氏,你,你了半天,最终颓然的放下手,喃喃道:“也不怪你,你是个什么脾气我能不知道吗?但凡你要是能降得住他,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了。” 温月也无语了,李氏跟赵氏手里并没有多少钱,都是平日里她跟方大川两人给她们的零用钱,可是就这样,大概她们每个人手里也有个三五两之多。怪不得郭丽娘这几天买东西总是那么乐呵,没一点心疼钱的意思,合着全花的是方家的钱。这事就是搁她身上她也高兴啊,这样的冤大头上哪找,碰到了,不狠狠的宰一通那才是傻子呢。 可是现在看赵氏跟李氏都那么伤心,温月怕她们两个再急出病来反倒不值了,左右人已经走了,总不能再被她们一直影响着生活吧。“奶奶,娘,别上火了,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不过,公公也太大方了些,容我说不句不敬的话,以后万不能再给公公钱了,娘!” 这是温月第一次表达她对方同业的不满,虽说小辈说长辈的是非不大好,可是对于德行确实有亏的方同业来说,做娘的赵氏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更何况这家里的钱几乎都是温月赚来的,她本来就是有说话的权力。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媳妇,你跟我来。我得去找那两个小狐狸精去,今儿不是说她们还要请人吃饭吗?我就得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把事情说清楚喽。”赵氏拉着李氏就往外走。 李氏却不愿意,她用力往回拽着赵氏大声说:“娘,您这样做,相公的脸面往哪放啊,闹大了人家也会笑话相公的啊。” “他要什么脸,他有什么脸可要?”虽然赵氏是这样说,可是到底是不再往前走了,温月见了心里一叹,到底是儿子,做娘的再没彻底失望之前总是不忍心啊。本来她听赵氏说要去说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只要把事情闹开了,郭家姐妹就算是要上门,短期内也不会再来了,她们也是要脸的不是。可现在赵氏不去了,以后怕是还要经常跟郭家姐妹打交道了。 温月有些烦躁,这叫什么事呢?本来好好的日子,偏偏要回来这么一个让人糟心的爹,自己又是小辈,真是打不得骂不得,除了给他擦屁股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赵氏跟李氏怎么就没有为她跟方大川想想呢?有这样一个爹,以后的麻烦事肯定不少,方同业不过四十刚出头,至少还有几十年好活呢,难道说往后的日子里,他们要一直这样在麻烦不断里过日子吗? “不行,我怎么想怎么还得去,不能让她们把这便宜就这些给占了。”赵氏眼看着就进了屋,却突然停了脚,看着李氏道:“你去不去?我可告诉你,我是拿你当闺女看的,你也看出来了,方同业的心根本就不在咱们这个家,不在你身上。 我是他娘,不能说不要他,所以也只能加把劲给他拉回来。这事孙媳妇跟大川不能做,他们是小辈,要是闹大了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的,他们的路还长呢,不能让他们背上这个包袱。你以后就跟着我闹,我不会让他休了你,所以你就放开了胆子帮我,你有儿子有我在,啥都不要怕,行不行?” “娘!”李氏震惊的看着赵氏,咬着下唇半天才说了一句:“我不敢啊,娘,我怕他。” “不怕,孩子,有娘在呢,娘也不用你跟他怎么样,你就以后只听娘的话就行,成不成?”赵氏已经没了刚刚那种冲劲,话音里带着无力。她看李氏还是有些胆怯,摇着头说:“秀啊,你怕啥啊,你想过没啊要是让同业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还怎么过日子啊?你可虽有孙子的人了,以后还会再添小辈,你就不想想他们了?我当年要是能想通透了,哪至于让大川过上这样的日子啊。” 第45章 春的准备 看着最终被赵氏说服的李氏跟着她一起消失在了大门外,温月的脸一阵阵火辣辣的发热,赵氏每说的一个字都像是扇打在她脸上,让她难受。赵氏的话让温月觉得很是羞愧,显得她太过凉薄了些,凭心而论,赵氏跟李氏真的已经算是绝好的婆家人了。她们虽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好,可是对温月却是打心里的关心,如果不是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环境呢? 可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温月一直将他们划成了一家人,才使得她疏忽了方同业也是赵氏的儿子李氏的男人这样一个事实。虽然她对方同业心里鄙夷、不屑,讨厌到恨不得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对赵氏她们来说,方同业却也是她们的亲人。她又凭什么责怪赵氏跟李氏为方同业着想呢? 她现在也是为人母的人,若是将来满儿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是不是她就可以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置之不理任其生死呢?将心比心,做人不能太过自私,自己都做不到事情的凭什么要求别人去做?更别说现在赵氏已经在尽她最大的努力弥补。罢了,往后的日子,只要方同业不做危害到方家的事情,就由着赵氏去处理吧。 赵氏跟李氏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就带回了一脸郁色的方同业,看着赵氏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方同业拉回来,温月又是一声轻叹。终于将方同业拉进了院子里,还没等赵氏长舒口气,就见方同业用力的甩了下衣袖:“有辱斯文,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娘,你莫要逼我做那不孝子,您就给儿子留些脸面吧!” 早有心里准备的赵氏根本就不在乎方同业的态度,根本就不理那负手而去的方同业,反而是拉着李氏的手,倍感安慰的拍了拍说:“秀啊,你做的好,以后也要这样,咱娘俩啊一定要齐心。” 就这样,在后面的日子里,方同业被赵氏跟李氏严加看管了起来,几乎他每一次出门赵氏都会在他身边陪伴着,只要是方同业想往郭丽娘家里去,赵氏就会不顾一切的把他往家里拉。时间久了,方同业也发现不论他是火冒三丈还是软磨硬泡,都没能改变赵氏的想法,也只能暂时放弃了去找郭丽娘的心思,转而每天在家里捧着书,似模似样的读了起来。 而最让温月奇怪的是郭丽娘姐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们在搬走后竟然再也没有上门过一次,仿佛她们就从不曾跟方家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周纤荔偶尔会在聊天中说起郭氏姐妹最近在村里非常活跃,广交朋友,温月还真的差点就将她们忘诸于脑后了。 当河面上的冰雪慢慢的消融,小路两边的柳条也悄悄抽绿的时候,又一个春天在人们的期盼中再次来临了。方家的院子里,九个月大的满儿已经开始蹒跚学步,每天从睁开眼睛她就挣扎着往地上奔,左歪右斜的非要用她的双腿走路。学步的孩子走的开心,可是却苦了他们这些大人,每天的弯腰相扶,即使家里可以帮忙的人很多,还是累的温月腰酸背痛。 每到这个时候,温月就会想念前世的便利生活,那个可以解放家长的婴儿学步车,要是有这样一个东西就好了。趴在炕上由着方大川按摩腰部的温月,满脑子都是学步车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技术能不能做出这个东西来。 正想着呢,突然方大川的脸就出现在温月的眼前,把她吓了一跳:“哎呀,你吓到我了。” 方大川见温月脸都吓红了,嘻笑着摸着她的头发说:“摸摸头,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月娘不怕啊。” “讨厌啊你,我又不是孩子。”被方大川像孩子一样哄,温月心里又是窘又是臊,情急之下用力的掐了一下方大川。 “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都不回答。”方大川并没有去解救被温月掐住的胳膊,好奇的问道。 温月见方大川那似看淘气孩子的眼神,到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边帮方大川揉着被她掐过的地方着边说:“想点东西,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方大川跟温月的身边并排躺下,拉着温月的手说:“眼看着就开春了,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多置办些地了?还有牲口什么的,你想好都买什么了吗?” “这个啊”温月一听是这事,摇着头说:“你看着办吧,这种事情不都是男人做主吗?地里的事我哪懂那么多,不过奶奶可是吵着要养猪,养鸡,这些可得给她买回来。” 方大川点了点头:“这些事情都好说,而且现在鸡鸭还没孵出来呢,不急。只是地的事我想咱们还得商量商量,你说是跟咱们村买还是去别的村买?” 温月愣了一下,这到确实是个问题,如果跟村里买,那么家里有钱的事情肯定是包不住的。可要是跟外村买,一是看顾起来不方便,二是想要保密也不是那么容易,秋天的时候总要往家里拉粮食的吧,世上又哪有不透风的墙呢?可是,却也不能因为这些弊端就不买了吧,因噎废食那才是真的蠢呢。 “大川,跟咱们村买地,能买多少啊?咱们村里有佃户吗?”温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周家村有佃户这一说,也从没有在周家村听过有地主这一说。 温月的话到提醒了方大川,他长长的“哦”了一声,才恍然的说:“你说这个我到是想起来了,周家堡子一直地广人稀,不然也不会把咱们迁到这里了,这样说来,就是咱们买了地,也找不到人给咱们种啊。看来要想方便些,也只能在外村买了啊,可是外村……” 如今唯一的顾忌就是,外村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情况,贸然的去买,搞不好还要吃亏的。 “不如去找牙行!”蓦的,温月跟方大川同时开口,两人竟是想到了一起,相视一眼他们就都笑了出来。 这种夫妻间的默契让方大川无比满足,他揉了揉温月的耳垂说“那行,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牙行声誉好,到时咱们一起去看看。”解决了一件事,方大川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夫妻两人躲在被窝里又嬉闹了半天,也渐渐的由说话声变成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一夜热情。 第二天当温月再一次酸着腰扶满儿走路时,才想起来因为昨天胡闹而忘记跟方大川说要做学步车的事情,这可真是一大疏忽,今天等大川回来一定得把这事跟他说一下。 方大川回来的时候笑容满面,他背着方同业悄悄将温月拉到一边,小声的将他今天出去打听到的事情跟温月说了出来,温月听后立刻决定明天跟方大川一起进镇。吃饭的时候,方大川把他们要进镇的事情跟赵氏交待了一声,只说是想要进镇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农具。 温月想着赵氏跟李氏来这里已经这么长久了,一次镇上都没去过,从前是因为孩子小天也冷,不能家人一起去,可现在已经是春暖花开了,干脆就带上她们一起去逛逛。当温月把她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赵氏考虑了一会就答应下来了,她笑着对方同业说:“你看看,大川跟媳妇多孝顺,去哪都不忘了把咱们带上,明儿你也一起去吧,你前儿不是还说家里墨不够了吗?” 温月心里嗤笑了一下,方同业也就能糊弄糊弄不识字的赵氏跟李氏吧,说的好听什么温书复习考科举,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把孩子年龄写大了)囧rz 第46章 再一次进镇 有一日方同业出屋时没有关门,满儿不知怎地进了他的屋子,温月进去抱满儿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方同业放在桌上的书,那是什么啊?全都是才子佳人的那种画本,风花雪月……怪不得整天窝在屋里不嫌闷,还特别反感方大川进他的屋子,原来真实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他要是考上童生,那估计童生就跟前世的小学学历一样,那么的普及。不过,以温月看,就真的是那样,他方同业也就是个勉强毕业的水平。 不过温月也只是把这事跟方大川说了,却瞒着赵氏跟李氏,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赵氏失望的神情,让她抱着这样一个希望也好,有个盼头,她活的也精神些。每当她看到赵氏路过方同业的窗口,看着方同业读书时的那种目光,温月就打心眼里鄙视方同业,真是世上第一混蛋儿子。 而方大川听到温月所说时,一点都没有吃惊。在温月的一再追问下她才知道,原来好早前方大川就发现了,他也曾经劝过方同业两次却都被方同业骂了出来,时间久了,方大川也懒得再多说。 温月也没打算去规劝方同业,如果真的看这些画本能让方同业一直这样消停,那温月还是非常愿意的。只是可惜了方大川了,如果不是方同业拖累,也许方大川在学业上还能有所建树呢。至少方大川那一手颇有风骨的字体,比方同业那狗刨字强上太多了。 温月在心里吐槽着,正愁明天跟方同业同行时,要怎么应付他的那些可能有的突发状况时,这几天一直阴着脸的方同业竟然一口拒绝了:“娘,我就不去了,我这两天读书正读书到要紧的时候,不好分散精力。” 赵氏一听,有些紧张的点头说:“哦,那行,那你就不要去了,别耽误了你看书,需要买什么让大川他们给你带。娘也不去了,明儿个就留在家里照顾你。” 赵氏想了想,眉开眼笑的把她的决定说了出来,她这些日子心情是真的好,自打郭丽娘姐妹搬出去后,有她天天盯着果然还是有效果的。同业他现在已经不像最开始时那样不能踏下心来温书了,这些日子几乎是天天书不离手,好啊,儿子要是真有出息了,她付出再多也是愿意的。 “娘,不用,我也不是没手没脚,你们也不是一去十天半月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您就去吧,这是难得的机会,再说,大川跟他媳妇带着孩子走,你不担心啊?”听赵氏要留下来,方同业的脸色一变,忙找尽理由劝说着赵氏明天一起出门。 赵氏摇摇头说:“算了,娘还是不去了,娘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上不上镇里能怎么地?照顾你才是娘要做的事,你年纪也不小了,读书也吃力,娘知道!” “娘,你这不是要陷我于不义吗?”听赵氏还是执意要留下来,方同业竟然急了,脸色通红的站了起来,给赵氏扣了顶大帽子。 赵氏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方同业,不明白怎么就成了她不好了:“你急啥啊?我明天留下来怎么了?同业中,莫不是你明儿个想支开娘,你又要背娘去找那郭丽娘,是不是?” 方同业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不吃了,这叫什么事儿?我一心为了你着想,你竟然这样怀疑我,娘,你还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我要是想出去,你还能拦得住我?行了,你爱去不去,随便。” 说完,方同业就气呼呼的转身走了,那感觉他像是受到了很大的侮辱。 赵氏长叹了一声:“吃吧,吃吧,不用管他,吃完再说吧。” 吃过饭的赵氏放下碗就进了方同业的房间,两人在屋里谈了许久后,推门而出的赵氏一脸心思的对方大川说:“大川啊,明儿个我也进镇。”可那表情,却是一点轻松都没有的。 方大川往方同业屋里看了眼,随后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她跟温月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心事重重的跟温月说:“我猜爹明天不进镇,一定是有什么想法的,你看他今天反应这么激烈就知道了。” 温月正拿着碳条在纸上画着学步车的样子,对方大川的话只轻嗯了一声做回答,方大川见状凑到她身边奇怪的问:“你怎么也不表态啊?好像心里早就有数似的。” “我有什么数啊!”温月仔细看了看她画的车,在不太像的地方又描了几下:“腿长在爹的身上,他去哪咱们还管得了?奶奶的法子本来就是治标不治本的,现在爹还怕奶奶,所以还能听话,等时间长了,爹爹不耐烦了,奶奶也够呛能拉得住。所以啊,这是早晚的事,能看得住他一时还能看住他一世吗?” “也是啊!”方大川点点头,想到他爹他就头疼,所幸他也把这事抛到脑后,看着温月画的图问道:“月娘,你画的这是什么?新花样吗?” “不是!”温月拿起画好的图纸,兴奋的对方大川讲解起来,半天之后终于把想法都说出来的温月看着在那里深思不语的方大川,不敢打扰的等待着。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没底,到底能不能做出来啊,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追问的时候,方大川突然抬起头笑着对温月说:“月娘,你这个想法太好了,我仔细想想,应该没多大问题。” “能做出来就好啊,满儿现在真的是精力无限,奶奶累的都快直不起腰了。”温月一想到赵氏天天捶腰的动作,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她想让赵氏多休息,少陪满儿走路,可赵氏听了却很不高兴,觉得温月是不放心她带孩子,弄得温月也是没办法,只能由着她了。 “应该没问题,明天去镇上,我去买点工具。”方大川信心满满的说。 “那就太好了,要是真能做出来,也算是解救我了。”温月转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满儿,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说:“这还是个女孩吗怎么能这么活泼啊,我看孙四婶家的金豆也没这么淘,人家还是男孩呢。” 方大川也同样看向满儿,一脸得意的说:“淘些好,我到不喜欢那懦弱性子的姑娘,这正好,将来长大了,不吃亏。” “什么啊!”温月白了方大川一眼,她是看出来了,方大川根本就是个女儿奴,全家最宠满儿的就是她了。好几次,因为方同业对满儿的视而不见,方大川都对着他直接冷脸,要知道,即使是方大川在方同业那里受了委屈,他可都故意退让了。 终于坐上去村里的牛车上时,只有方大川跟温月两人,赵氏经过一夜的思量后最终还是因为放心不下方同业而又一次放弃了进镇的机会。自然的,满儿也被留在了家里由赵氏跟李氏照顾着。温月直到这一刻脑中还清晰的留有方同业知道赵氏不肯一起出门时那臭的不能再臭的脸,而他越是表现的这样明显,赵氏就越是坚定了要在家看住他的决心。 对于赵氏的良苦用心,温月除了感慨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外,就再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好了。其实对于赵氏的这种做法,温月真的觉得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方同业的人在心不在,只要有时间他肯定还是会偷着溜出去的。那么大的一个人,难道赵氏真的能24小时盯着吗?可对于已经将这办法当成救命稻草一样的赵氏,温月实在是不忍心来挑明,也只能由着赵氏这样折腾自己了。 第47章 我是你男人 一路颠簸着进了镇,温月跟方大川决定还是先去牙行然后再去牲口市场那里买牲口回家,两人一问打听一路问,却没想去牙行的路上竟然先路过锦绣坊。因为之前有打过交道,下意识的方大川向店里看了一眼,然后就听到了莫掌柜那又惊又喜的:“方老弟!” 莫掌柜最近的小日子过的实在不错,当温月一手教出来的绣娘被他送去了京里锦绣坊的总店后,很快地他就得到了来自老掌柜毫不吝啬的赞扬跟银钱上的奖励。要不是他家从祖辈就在这康平镇上住着,此时他早就一纸调令去了更大的店面当掌柜的了。可即使这样,他莫老三打那天起,在这锦绣坊三十多个掌柜里头也算是独一份,走到哪里都要被人高看一眼。 而他能得到今天的一切,全都是来自于方大川跟温月,所以当莫掌柜看到他们夫妻两人时,自然是万分的热情。那七娘子已经被调离了这里,谁能说温小娘子还有没有什么绝活没有露出来,也许这将是他自己的机缘。就算没有这一切,他莫老三也是个知恩的人,这小夫妻也并不是那不知进退之人,与之交好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在店里,方大川没有看到那个跟他们使脸色的小二,好奇之下他也就随口问了一句,莫掌柜听了后捋着胡子摇头笑道:“早就被我辞退了,这样眼高于顶的人,哪是我们用得起的?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和气生财,我既然知道他平日是个什么样的人,哪里还能再用他。” 再次见到方大川他们,莫掌柜本来还挺乐呵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提起那让他损失如此之大的小二,他这火气又涌了上来。要不是他狗眼看人,怎么会让七娘子占了便宜,若是他一人独得,那他现在的日子肯定过的更好。 不愿再多提起那小二徒增郁气,莫掌柜笑着问方大川:“方小哥可是好久不见了,这次进镇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还是方小娘子又有了新绣品要来售卖?放心,老朽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钱的。” 方大川摇了摇头:“我家女儿正是淘气的时候,娘子她每日里带孩子就已经很辛苦了,已经很久没有拿过针线了。我们这次进镇是想寻家牙行,不瞒莫掌柜的,上次我们得了那些钱后就一直想要多置办一些田地,毕竟咱们就是个种田的,还是有地这心才踏实。这次就是趁着开春来镇上找家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我们夫妻两个准备买下来,也算是给子孙留下点基业。” 方大川也是在看到莫掌柜的时候才想到的,这镇上的事情若要熟悉,还有谁能熟得过莫掌柜呢?若是莫掌柜肯帮忙介绍一家信誉好的牙行,这可比他们自己上门去打听强多了。他可是听说,这牙行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反正不管莫掌柜帮不帮,先说一句也没什么,若是真的帮了,那不就是他们遇到贵人了吗? 果然,莫掌柜只略沉吟了片刻,就对方大川说:“方小哥,你若是信得过我,我这里正好有一家比较合适你们的地方。” “哦!”方大川跟温月同时眼睛一亮,看着莫掌柜方大川笑着说:“莫掌柜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夫妻二人信不过谁也不会信不过莫掌柜您啊,要不是您老慧眼识珠,我们夫妻怕是现在还过那苦日子呢。” “欸”莫掌柜听了连连摆手道:“话可不是这么说,那是你夫人她确实有门好手艺,这可是你们自己的本事,老朽可不敢贪功啊。只是……”莫掌柜顿了一下,看着方大川说:“这可不是牙行的生意,这是我的一个老友,他因为遇上了不孝的子孙,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方大川挑了下眉,对莫掌柜拱了拱手道:“还劳莫掌柜你细言几句。” 原来,莫掌柜所说的这家跟莫掌柜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年轻时做为猎户的他进山里走了大运挖到两棵千年老参,得了一大笔的银钱,从此便过上了富足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许也是因为钱财得的太容易,这后辈们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个个的都好吃懒做不思进取。 他一生共育有三子,大儿子早丧,却给他留下了唯一一个孙子,那活着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却是只生女儿不生儿,这就造成他对这唯一的独苗苗溺爱万分。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个孙子长大后,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很快的就把家业给给散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莫掌柜的这个朋友年纪一天大过一天,孙子又这么的不争气,两个儿子又一天吵着要分家,老爷子一怒之下就将剩下的家业全都分了出去,自己只留下一个庄子做为傍身之用。 这个庄子老爷子当初在买的时候就谁都没有告诉,为的就是要给自己留下后路,可现在眼看着分家后的孩子们一个个的将仅有的钱财也都败的差不多,老爷子心疼之下决定将他这个庄子给卖了,准备带着老伴南下投奔女儿去。远离了这里,也只当眼不见心不烦,随他们折腾去。 莫掌柜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老了老人,却要远走他乡,搞不好还要埋骨于异地,唉,!” 方大川见莫掌柜情绪不好,虽然肚子里有疑问却也没有开口,只等着莫掌柜调理好情绪后再继续。温月到是觉得莫掌柜明显是代入情绪了,他那悲伤的样子就好像是他在经历这一切似的,不过到是可以理解,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是如此,容易唏嘘感怀。 好半天,莫掌柜才从沉默中缓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方大川夫妻竟然一直默默相陪,没有一点不耐的表情时,心里到是更加赞赏他们二人。不骄不臊,也不为外物所影响而急功近利,可交啊,可交。 “唉,人老了,就是这样容易走神,方小哥你们莫要见怪啊。”莫掌柜笑笑道:“你们可还有哪里没听明白的?” 哪里没听明白?温月哑然一笑,他说了这半天,也只是交待了卖家的基本情况,可是这地在哪里,多少亩,想卖多少钱,这具体细节却是一点都没有提到。看了眼方大川,见方大川眼里也有无奈之色,温月微微勾起了嘴角。 “莫掌柜,我还有几件事不大清楚,想劳烦你再给细说一下。不知道您这老友的庄子位于何处,庄子里的地又有多少亩,水田多少旱田多少,上等田下等田又各占多少,最重要的是,他想多少钱出手呢?” 方大川的一串问题出口,倒使得莫掌柜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道:“看看我,这可真是老了啊,刚刚啰嗦了那么多竟然一点也没进入正题。是这样的,他那处庄子在李家沟了,耕地大概有个二、三百多亩,至于多少水田多少旱田的我就不清楚了,那些地是由李家沟的五六家佃户在种。 我那老友的意思是,那些佃户也跟了他这么多年了,只希望买下他庄子的人能继续用那些佃户,也算是成全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情份。哦,对了,他那里还有一套两进的宅子,是前年刚盖的,还没怎么住过呢。” 方大川“哦”了一声,就把视线转身了温月,温月想了想开口问道:“大川,你可知道那李家沟离咱们周家堡子有多远” 方大川想了想说:“不是很远,从咱们村出去往西走,脚程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 “那也挺远的。”温月点点头,随口说道。 莫掌柜是看出来了,方小哥还真是对他的娘子很上心,无论什么事都会征求他娘子的意见,看来若是想跟方家打好交道,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个妇人。莫掌柜心思一动,便对着温月说道:“远一点不是正好吗?我看二位的意思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们夫妻现在有这样一大笔的钱财,不然你们就不会来找牙人了,直接在本村买不是更好这个我老朽猜的没错吧。” 被人猜透了心思,温月跟方大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这是事实,对于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来说,当然是财不露白了,难道要昭告天下吗?莫掌柜本来还想在他们夫妻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结果看着两张平静万分的脸,他不由的有些丧气,自嘲的笑了一下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不懂得尊老了,难得老头我有心猜这么一次,你们到是给点面子,就不能表现的惊讶一些?” 说完,他自己率先开怀大笑起来,温月跟方大川也被他这番自我调侃逗乐了,也就是这会心一笑,也冲淡了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的距离感,到是有了几分可以交心的意思。莫掌柜习惯性的捋着他的小胡子开口说:“这样吧,要是你们今天无事,干脆就跟我一起去那庄子上看看,究竟能成不能成的,总要看过了才知道。怎么样,你们要是同意了,我这就差人去将我那老友请来。” “这个……”方大川犹豫了一下,又一次看向了温月:“月娘,你看呢?” 温月也挺想去的,可是想到今天他们还要买牲口,就又有些犹豫了。眼看着离犁地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刚买回来的牲口总要喂几天熟悉了,才好让它干活。下一个大集要一个月以后,到时再来买可就有些晚了。 把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这也正是方大川犹豫的地方,莫掌柜听了到不甚在意的说:“欸,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夫妻就先去选牲口,左右我找我那老友来也是需要时间的。咱们呢就在这里集合,等你们买完了牲口咱再去我那老友的庄子,我这里有马车,脚程快,不会误事的。你们看呢?” 方大川对这个提议很心动,“月娘,我看这样可以,反正我们有一天的时间,你说呢?” “行,那咱们就别耽误了,现在就走吧。”温月痛快的说道。 等两人离锦绣坊已经走了一些距离的时候,方大川这才小声的开口说:“月娘,咱们要不还是去牙行看看吧,虽说是莫掌柜牵的线,可是咱们也从没有打听过这种样的庄子到底是怎么个市价,我这心里怪没底的,总怕到时候吃了亏。” 方大川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温月,她还一直在想像那庄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若真是喜欢了要怎么砍价才好,大川这一句话就要她清醒过来了。是啊,她现在根本就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连个参照物都没有就想着怎么砍价,又怎么能得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呢?怎么突然变蠢了呢。 看来她最近真的是太松懈了,依赖会成习惯还会让人的思想变得懒惰。温月啊温月,你这样可不行啊,说好了要共同努力的,一起成长的,可再这样松懈下去,大川成长了自己却原地踏步,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怎么了,月娘,你不同意吗?”方大川见温月不出声,还以为温月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温月摇摇头,下意识的就想去搀方大川的胳膊,还好她没有忘记这个封建的古代,心里暗道了一声可惜。小声说:“我没别的意见,你说的很对,刚刚是我想简单了。我光顾着高兴去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怎么办,大川,因为你现在好能干,我觉得自己都变笨了。” 温月难得这样娇滴滴的跟方大川说话,这让方大川的心酥了又麻,带着深深的微笑,他忍不住用宽大的衣袖做遮挡悄悄握住了温月的手。 “我是你男人。”正沉迷于方大川手心热度的温月在听到他坚定的回答后,弯了嘴角,深觉幸福的她没有留意到方大川那染上了红晕了耳根,不然肯定会在心里夸奖一声,“你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明天暂时不更了,停一天,九月又一次被低血压袭击了,今天转的还不是很严重,估计明天才是天旋地转,嘿嘿,后天尽量回来。 天天都宅在家里,竟然后知后觉,这几天是高考时间呢,不知道看我书的你们,有几个是考生,虽然晚了些,不过还是希望你们一切顺利,有个好成绩。学生妹妹们也一样啊,加油,加油~~~~~~~~ 第48章 夫妻俩进了镇上最大的一家牙行,从里面出来时都面带满意,到底是一家大的牙行,里面的管事并没有因为温月跟方大川的装扮就轻视了他们。反而及其耐心热情的给他们做了解答,这倒让方大川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出门很久后还直说要是莫掌柜介绍的庄子不合适,他们一定要回这家牙行来买地。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专门贩卖牲畜的集市,还不等走近就闻到牲畜的粪便味道,浓浓的异味冲的温月一下子就合上了嘴,使劲的憋着气。方大川见温月双颊微鼓的样子大笑着说:“你要是受不了,就站旁边等我吧,我选好了就来找你。” “不用,我还是跟你一起吧,以后这可是要住进我们家里的,要天天闻味道呢。”温月边说着心里边哀嚎,想到赵氏说还要养上两头猪,鸡鸭各抓十只,大概以后他们家里的味道不会好了。好吧,抱怨归抱怨,可是想到家里以后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点小瑕疵还是可以忍受的。 方大川跟温月早就商量好,他们的第一选择是牛,第二选择才是驴子,至于马……大雍朝律法,马只能用在战场跟拉车之用,绝对不允许用它们来拉犁。所以,在农家几乎是没有人买马的,不能用来耕种买它又有什么用?又不是富裕人家需要用它来彰显身份。 跟在方大川的身后走了一段时间,温月也渐渐适应了这空气里的味道,再看向周围那些牲口时,一时感觉很是新鲜。一直走在她前面的大川终于停下脚步,在一头卖小牛的贩子跟前停了下来,只见方大川一会看看牛身,一会看看牛的牙齿,基本上每看一头牛都要围着转上两圈,甚至他还会看看牛屁股下面那一摊摊牛粪。 他似乎是对其中一头牛很满意,跟那牛的主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接着温月就看到了让她感觉万分新奇的一幕。只见那小贩和方大川几乎是同时将胳膊往前伸而,两人手就握到了一起,就在温月想知道他们两人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们握起来的手便一起消失在了那牛主人的衣袖里。 过了好半天,温月就见方大川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太贵,那牛的主人最后也摇了摇头,大川就有些遗憾的带着温月离开了。 温月感觉特别奇怪,不明白方大川那是在做什么,忙拉住方大川小声问道:“你们刚刚那是在做什么呢?” “什么?”方大川没明白温月问的是什么,反问了一句。 “就是你们干什么把手伸在了衣袖里啊,我只看到你们拉来拉去的,到底是做什么呢?”温月实在太好奇了,因为她这一会儿又发现好多买家跟卖家都在做着方大川刚刚一样的动作。这是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拉手? “哦,你说这个啊。”方大川寻着温月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明白温月在问什么:“月娘,不要那样盯着人家看,这是在谈价钱呢。这是商贩们为了防止别人知道他的成交底价想出来的办法,这可是已经沿用了好多年的交易手段了,你连这个都忘了啊。” 竟然是这样,温月又假装不经意的往正在进行交易的人那里看去,果然他们还是一个个的表情严肃,只是偶尔能从那袖口的起伏上看出他们正在讨价还价互不相让。这一趟枯燥的选牛之行,竟然还能遇到这样有趣的事,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大川好好给她讲讲。 最终,在把这市场上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一圈后,方大川还是决定去买那头他第一个看好的小牛,又跟那牛主人神秘的讨价了半天,方大川跟他这才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买了牛怎么能不买车,当把这一套都配好后,方大川兴奋的对温月说:“月娘,快上车。” “嗳!”温月痛快的答应着,这可是他们家自己的车啊。从今往后再想进镇里时,就再也不需要去村头跟别人一起挤车了,他们家从今天起也是有车一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家车的原因,坐在*的车板上温月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有任何的不舒服,不管路上是不是颠簸,温月也没觉得有哪有疼痛。牛还太小,方大川不舍得让它太过劳累,走的慢不说还特别温柔,最多在它不听话的时候用手拍一下,手里的鞭子俨然成了装饰。 等两人到了莫掌柜那里时,莫掌柜正在安慰一个一老泪纵横的男人,这个人应该就是莫掌柜的老友了。按莫掌柜所说,他的这个老友比他还要小上三岁,可此时看却像比莫掌柜大了五六岁还不止,黑白相间的头发满面的颓然之感。 莫掌柜见温月跟方大川回来了,忙给双方介绍起来,那个姓曾老人听说他们就是要买庄子的买家时,混浊的双眼里立时布满了希望。简单寒暄了几句,莫掌柜就在曾老的催促之下带着大家坐上马车。路上,莫掌柜几次都试图挑起一些话题调节一下车里的气氛,可是他的老友确实是没什么心情,不论莫掌柜说什么他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掌柜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出声了。 温月跟方大川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为这个在垂暮之年却经此大难的老人唏嘘不已,教育好下一代,不只在现代很重要,在古代也一样。做为一个旁观者温月也只能说造成这样的悲剧,跟他教育子孙的方式是离不开的,只可惜这老者用了一生的时间来验证了这一切,却没有机会再给后辈们改正的机会了。 不知道怎么的,温月突然想到了方同业,又想到了方大川,如果说方同业是赵氏溺爱的结果,那方大川呢?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爹,他是怎么长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呢这真的算是奇迹了。 方大川此时的心情也是不能平静,在他看来,这位老人之所以会经历如此不幸,虽有他儿女的原因,可更多的原因却是来自于他自己。一夜的暴富,缺少了最关键的辛苦累积财富的过程,没能及时调整好心态的他们当然会慢慢的迷失,人都说富不过三代,不也是这么个原因吗不辛苦又怎么会懂得珍惜。所以,家里有这样一大笔钱的事情,一定不能让他爹知道,就凭方同业的为人,这笔钱要真落到他手里,也就是三两便可一文不剩。 不得不说温月跟方大川果然是夫妻,虽说两人对曾老汉这事的理解上侧重点不同,可最后的结论却都是落在了方同业的身上,这便是那传说中的殊途同归了吧。也由此可见,方同业在他们夫妻的心里,应该是一个相当的烦恼的存在。 马车的速度是很快的,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李家沟,进了村子后又走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车终于停了下来。 在老人的引领下,温月跟方大川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这一片属于这曾老汉的庄子全都走遍。这足有三百多亩耕地的庄子,水田却只占了80多亩,还有约20亩的沙地,虽有一条小河贯穿之间,虽不能算是上等之地,可因为是连成一片的,到也难得。 勉强陪着温月他们走完,莫掌柜跟那曾老汉的体力就有些跟不上,一行人又去了曾老汉在这里的宅子。正如莫掌柜所说,房子确实是建了不久,大门上的朱漆还泛着光亮。 只敲了一下门,就有一个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是那曾老汉雇来专门看守宅院的,进了屋子后又简单的参观了下,最让温月满意的是屋后那遍布桃树的山林,听老人说,那也是属于他的。 房子很满意,剩下的就是谈价钱了,老者张口要七百两,这让方大川跟温月都连连摇头。虽说这处他们是很满意,但从他们在牙行那里打听出来的消息,这样大小的庄子至多也就500两,还可以再议,老人要七百两,显然是漫天要价了。 “老人家,你这片地并不是很大,水田的亩数也不多,我们来时也有看过别的地方,你要的这个价钱我们可以买下更好的庄子了。老人家,您可是诚心想卖?我们也是因为您跟莫掌柜的关系才一路跟来的,所以我们不说那些客套的,您说呢”方大川虽是同情他的遭遇,可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他还是不愿意轻易让步的。 那老人脸上一红,他在听莫掌柜介绍的时候,说这对夫妻还没有去过牙行,就起了这点小心思。想着趁他们不是很明白行情的时候,能多赚一些是一些,毕竟他们老两口是要卖地投奔女儿的,身上能多带一文钱就更多一分的保障。 哪想到,这对夫妻看着年纪不大办事情还挺周全,竟然早就提前了解了行情。唉,自己就这么点小伎俩还被人识破,看了看一边脸色不大好的莫掌柜,他只觉得一张老脸燥热的不行。 苦笑了一下,他开口说:“方小哥,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唉,我只要一想到前路茫茫,就总是想要多些钱财磅身,心里就能踏实些。所以刚刚我也是糊涂了,你千万别见怪啊,这样,我也不多要了,就五百两吧。” 温月轻轻笑了一下,抢在方大川前面开口道:“大川,我看曾老伯不是诚心想卖的,不如咱们就先走吧,还有牙行那边呢。” “别,别啊!”那老头一看方大川准备站起身,忙起身相拦:“方小哥,你不要急啊,咱们可以商量。”他说着,又求救的向莫掌柜看了过去。 莫掌柜本是不大高兴的,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说可以以五百两左右的价钱成交,等他帮着把人找来了,竟然开口就说了七百两。若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罢了,可明知道是他介绍来的还这样漫天要价,这种行径置他于何地?若不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他早甩袖子走人了。 现在看他这老友可怜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将心中的不满甩在一边,他也上前劝说道:“就是啊,方小哥,谈买卖谈买卖,这买卖不就是谈出来的吗?这样,我就卖一下自己这张老脸,再问一句,方小哥你打算出多少钱?” 有了莫掌柜在其中的周旋,那个老人跟方大川之间的交易就显得顺利了许多,也许是那老人知道方大川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在要价五百两被方大川还到四百两的时候,苦笑连连却说什么都不能同意。而方大川却就是咬死了四百两多一文也不想出,他的理由就是,这个庄子的位置并不好,且可种的耕地又少水田,有条件的人家是不会为了图省钱选这种庄子的。 也就是他们吧,手里余钱不多本着能省一分是一分的想法,才会看好这里。若是这老人要价实在太高,大不了他们就去牙行,多花些钱买下那六百两的好地,种着也舒心。 曾老汉见方大川说什么都不肯再多出钱,不禁有些心急,他这庄子早在一个月前就有悄悄托人帮着出售,光是莫掌柜就拉来三四个买家了,可是无一不是因为各种原因连价钱都没有谈就被拒绝了。难得今天来了一个真心想买的买家,他是真的想要快些出手,家里的孩子们现在是越闹越不像话了,他要是再不快些走,怕是他们老口最后就走不了。 牙一咬,他对方大川说道:“方小哥,我确实是急着将这里出手,急需用钱,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四百八十两,你看行不行?” “老先生。”方大川抱了抱拳,脸上虽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心情却因为他在价钱上的松动一下子好了不少:“四百五十两吧,这个价钱才是真正的各退一步,您看怎么样?莫掌柜知道,我们夫妻其实也就这些钱了,再多了也着实是拿不出来,您要是觉得亏了,就再择下家吧,我们也不好耽误您。” “唉!”那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颇为苍凉的说:“子孙不孝啊,行了,方小哥,就这样吧,四百五就四百五。” 方大川见老人答应了,本想笑上两声但因为看他脸色不好,也就忍了下来。虽说,他在心里也是同情这个老人的,可是到底不能因为他的同情就多花冤枉钱不是,毕竟他们家现在还没到可以因为同情而去施善的条件。 “老先生”一直坐在一边不出声的温月突然开了口:“老先生,您能保证我们买下后,您的儿女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吗?” 温月确实很喜欢这处地方,光是后面这一大片的桃林,就足够让她从现在开始就无比期待秋天的到来了。只是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老人的儿子了,既然说是因为儿孙不孝,为了逃离才卖地,那会不会在他们卖了地后,他的儿孙因为不满而上门来闹,说他们这地买的不理?到时候牵牵连连的全是麻烦事,那可就叫花钱找罪受了。 “不会的,小娘子大可安心,我这处庄子连我那老太婆都不知晓,更别提他们了。打从我买下这里开始,几乎就没在这里出现过,一切都是委托我那看门人在帮我出面处理,就连这房子本是我打算将来做养老之用的,结果现在,唉!” 老人说着说着,又流下了一行浊泪,面对此情此景,方大川跟温月实在是没办法在脸上表露出一点喜悦的心情来。屋里一时又陷入了沉默,半响那老人才收了眼泪,对方大川说道:“方小哥,老朽还有一事相求,就是我那看门人和一直种我这片地的佃户,我希望在你买下这片地之后,还能继续雇用他们,也都是一些在苦水里泡着的人啊!” 方大川点头道:“这个您请放心,我们买下您这里,除了地契房契忙改名外,其他的规矩我们都不会随意去变动了。而且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近,一切也都需要您留下来的老人帮忙,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他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那看门人叫石全福,他还有个婆娘,我们都叫她全福家的。他们无儿无女,没啥牵挂,关键是人很实诚,这点你们可以放心。他们夫妻我每个月给一两银子,这庄上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们帮我看管着,大门那的厢房是我让他们住的,你们要是有别的想法,可以自己再改。至于庄上的佃户,一共有六家,每年打粮食交了税后四六分,大概也就这些了,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这石全福来问。” 正说着呢,石全福就带着他的婆娘一起过来了,那老者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指着方大川说:“全福啊,从今儿起,他就是这里的新主人了。别看他年轻,可却是个仁义的,他可说了,往后啊还继续用你们,跟以前没变化,所以你们的身契,我可就要转给方小哥了。” 石全福夫妻听了,忙转向方大川这边就要下跪,方大川哪受得起这个,几乎是逃一样的跳到一边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你们站着就好,不用跪。” 温月看着方大川紧张的满脸通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约好了交易的时间,又简单的跟那老人说了几句话,他们就一起坐着莫掌柜的马车回了镇上。跟莫掌柜辞行之后温月见天色还好,又抓紧时间在镇上买了些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回家了。 进了村没多久,天色就慢慢的暗了下来,温月隐约的看到前面岔路那里有三个熟悉的身影,细细一看,竟然是郭丽娘,郭丽雪跟赵土根他们。那条路正是往郭丽娘家去的方向,应该是因为天黑所以赵土根送郭丽她们回家,可是,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喝了几天的升脉,还没能完全好,偶尔还会感觉很晕。九月知道总要收藏不大好,可是还是想再跟大家呼唤一次,收了我吧o(>_<)o ~~ 嗯,我保证这是本书最后一次求收,成与不成的,就这样吧,嘿嘿。 第49章 同样的手段 “大川,大川,你看那里,是郭丽娘他们跟赵土根!”温月忙小声的对方大川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他们凑到一起的画面时,温月就没办法继续淡定了。虽说赵家人打那次赵氏上门吵过之后就没再他们的眼前出现过,可温月总觉得他们不是这样轻易就放弃的,只要给了他们机会,肯定还会反扑回来。所以现在,当看到同样居心不良的郭氏姐妹跟他们搅在一起的时候,温月下意识的觉得有些牙疼。 显然方大川也认出了他们,只听他冷哼一声说:“老话说的最有道理了,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他们就该是一条臭水沟里的,不管隔多远都能凑到一起去。不要管他们,心术不正的人,能成什么气候!”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温月被方大川这句顺口溜给逗的笑个不停,心里的不安也随之消散。大川说的没错,只想着自己的人就是强给他们聚拢在一起,也不会做成什么事情,窝里反,说的就是这种人。 心情转好的温月暗笑一声,觉得因为那些人受到影响太不应该,轻轻的摸了下小牛左摇右摆的尾巴,笑嘻嘻的说:“大川,好奇怪,坐自己家的车,怎么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啊。” 其实温月也是知道的,她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不过是因为太过满足而心生的暗示而已,只是这么高兴的她总想着要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反正大川也不是外人,肯定不会笑她这种幼稚的行为。 果然方大川回过头,十分认真的看着温月说:“我也这么觉得,就连这车辙声听着都跟奏乐似的,真是悦耳。月娘啊,我们果然是天生的夫妻!” “哈哈”没负方大川所望,温月在听了他这不似表白的表白后,果然又是笑声一路。 等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进了家门才发现赵氏他们似乎都睡了,连方同业的屋子里都没有亮灯。趁方大川去栓牛的功夫,温月在赵氏的窗底下小声说:“奶奶,我们回来了。” “嗯,回来了,可是挺晚啊。”屋里赵氏的声音还很清亮,回应的也很快,根本就没有一点睡着的样子。温月知道她肯定是因为放心不下,才一直都没睡。温月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即便赵氏看不到她也还是微笑着说:“我们今天在镇上办了点事耽搁了,您担心了吧。” “还成,你跟大川都是稳当孩子,我到不是很担心。行了,你们累了一天了,洗洗睡吧,满儿就留我这屋了,睡去吧。”屋里的赵氏打了个大哈欠,明显是有些困了。 温月在屋外应了一声,便跟着走过来的方大川一起回了屋,就算是自家的牛车坐着再舒服,那也不过是心理作用,事实上在车上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身上的真的是酸的不行。两人躺下后没说上几句话,就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 “大川啊,大川啊,快起来!”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终于将睡得正香的方大川跟温月叫了起来,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穿好衣服出了屋子,就看到赵氏正激动的围着牛棚走来走去。看到温月跟方大川出来了,她就指着那头小牛问道:“大川啊,咋回事,这是谁家的牛?” 赵氏现在是心里明白又不敢确定的,一脸期冀的看着方大川,只想要大川一个点头说出肯定的答案,她现在已经紧张的不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奶,你这一大早的我们叫起来,就为这事啊。早前不就说了,咱们家要添个牲口吗?这当然是咱们家的了。”方大川没有让她失望,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话。 赵氏听了脸上直笑出了一朵花,嘴里反复的说着“太好了,太好了”这几个字。屋里被吵醒的方同业推开窗户不高兴的说:“娘,一大早的您又干什么呢?让不让人好好睡了,我昨天可是看了大半夜的书呢。” “你看个屁,别当我不知道你晚上啥时睡的,赶紧把窗关上吧你。”赵氏横了方同业一眼,毫不客气的拆穿了他的谎言,见方同业把窗关上了,又扭过头看着牛嘿嘿的笑了起来。 “下个月就要抱小鸡了,我都已经跟村里的几户人家打好了招呼,咱们到时就去他们那里买。我还在墩子家订了两头小猪呢,也是下个月出圈。”赵氏美滋滋的看着小牛,自言自语的说着“好喽,好喽,咱们家这日子啊,算是过起来了。” ……………………………………… “大川嫂子,我明天要去镇里,就不过来了。”周纤荔边绣着手里的香囊边说道。 温月见她一副雀跃的表情,笑着说道:“哦,天好了,也是该也去走走了,这一冬天憋坏了吧。”乡下姑娘没有大户人家的姑娘那么多规矩,常常出门也是有的,可是周纤荔却因为里正的原因,一直很少出门。在里正看来,他大小也是一个官,儿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姑娘更是应该往大家闺秀上培养的。 周纤荔脸上一红说:“才不是呢,明儿我二哥要回镇上,丽娘姐姐说她们也想搭车一起去,我是借了这个光,说跟郭姐姐她们一起去看看,我娘这才同意的。” “哦?”温月一听到郭这个字的时候,一下子来了兴趣,想到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一幕。温月觉得她还是有必要多了解一些郭家姐妹这些日子在村里都干了些什么,女人奇怪的直觉告诉她,跟郭家姐妹的孽缘,没这么简单的断掉。 “你跟她们相处的很好?”温月佯装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周纤荔点点头:“嗯,丽娘姐姐跟丽雪姐姐经常来我家找我玩,跟我讲外面的事情,她们懂的好多啊。连我二哥都夸她们,说她们特别有大家闺秀的做派,尤其是丽雪姐姐,我二哥背的诗,她也能接上几句,二哥说她是才女呢。而且丽娘姐姐跟丽雪姐姐性子又好,现在跟村里人相处的可好呢。” 真没想到,这郭丽娘姐妹这么快就融入了周家堡的生活,看周纤荔的表情,明显是里正一家对她们的感觉非常好,肯定是相处融洽啊。温月想到这里,眉毛向上微挑,非常高兴的说:“是吗?我都不知道她们还是才女呢,我整天在家里带孩子,外面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还整天担心不知道她们跟乡亲们相处的怎么样,现在听她们过的这样好也就放心了,不枉我们的一片苦心。” 周纤荔看着温月,犹豫了一下说:“大川嫂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啊,你别生气。为啥你们家人从来都不去看看郭姐姐她们呢?难道就因为你们给她们出了那几两银子的落户钱吗?可是郭姐姐她们也救了方伯父的命啊,我听说方奶奶还去闹了一场,给郭姐姐她们没脸,你说这是不是太过了些? 郭姐姐本来还想常到这里走动走动呢,可也因为害怕不敢来,只能没事的时候从我这里知道一下你们家人生活的状况,暗中关心。她还怕你们心里有负担,时时叮嘱我不让我告诉你们这些事情,大川嫂子,你不觉得你们对丽娘姐姐太苛刻了吗” 温月正在刺绣的手顿了一下,双眼微合,心里冷笑连连。就知道那郭家姐妹不是什么善茬,还说为什么从没见她们上门过,原来人家在暗中一直观察着自己家呢。 郭家跟方家的关系,当初大川也只是跟里正简单说了一下,至于救命恩人这种说法,方大川却是从没有提过的。至于说去郭家大闹,后来温月也有问过赵氏,那天赵氏到底是心软,不想给方同业没脸,所以那所谓的大闹不过就是赵氏说什么也不同意方同业在那里吃酒而已。 可这些他们从没有跟外人提过的内幕,周纤荔这样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的?除了郭丽娘姐妹,还会有谁?用抹黑别人的手段来洗白自己,四处示弱,最过份的是还通过周纤荔随时掌控自家的动静,郭丽娘,你想做什么?要不是周纤荔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怕是他们家不定被郭丽娘别有用心的抹黑成什么样了呢。 眼里戾色闪过,可再抬起头来地,温月却是一脸的委屈,双眼里更是泪花闪烁:“纤荔,你是这样想的吗?怪不得这几日你在我家呆的时间越来越短,我还在想是不是我哪里照顾的不好,让你觉得不舒服了,现在我才知道竟是为了这事,纤荔,你可真是误会咱们了。” 装可怜?!装无辜?!呵呵,演戏嘛,谁不会呢?郭丽娘,放马过来试试吧! 第50章 周纤荔被温月紧紧握住的双手上,没一会功夫就落上了一滴泪水,一见温月哭了,周纤荔慌忙帮她擦着眼泪说道:“大川嫂子,你别哭啊,可是我说错什么了?” “纤荔啊!”温月自己擦了擦眼睛,低声说道:“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就不听跟你说太多了,其实具体很复杂,并不像你听到的那样,我们真的……”温月说到这里,感觉周纤荔似是不大高兴,稍一想她便明白,定是因为她们最近关系相处的十分融洽,所以现在听到温月想要说郭丽娘她们的不好,小姑娘不喜欢听了。 既然不想听她们的不好,那就顺着你的喜欢说。温月话题一转道:“你还是个未嫁的姑娘,有些事情你不懂,其实我们完全是为了她们的名声好,所以才刻意保持着距离的,哪想到却让她们闹了这个误会。” “为什么?”果然,周纤荔在听到温月这样的解释时,来了兴趣,好奇的追问道。 “唉!”温月叹了口气说:“纤荔妹妹你也知道,郭姨她们这一路是跟着我父亲一起到了咱们村,落户在这里也是我们出手相帮,她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我们不计付出得来的,我们做到这个份上,妹妹,难道我们就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吗妹妹你想想,若是没有我们牵线,你父亲会收留她们两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吗?” 周纤荔摇摇头,她也知道以他父亲雁过拔毛的性子,没有钱想留在周家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温月见周纤荔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就是啊,正是因为如此,她们的一切都是与我们方家有关,所以我们才决定在她们有了自己的生活后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跟她们两人远着点了。” “我不明白,不是应该更关心的吗”周纤荔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最后还是茫然的看着温月。 “你当然不会明白”,温月看着她那天真的样子心中暗道,“我正在编呢,给你编个合适的理由让你相信,我没说之前,你怎么会懂可是,怎么样才能说的有说服力呢?”温月的心思迅速的转动着。 “纤荔,我说了,你是个未嫁的姑娘,有些事情你想的不是那么明白。你想想,她们本就一路跟着我爹兄妹相称,来了咱们村又跟我们家走的如此之近,我爹他为了报恩忙前忙后,几乎是日日都在一起,时间久了,你们大家会怎么想?她们一个守寡,一个未嫁,我奶奶年纪这么大了,怎么会不往深处想?要是真的让大家以后误会了什么,我们这不就是报恩不成反害了恩人吗?” 想来想去,温月还是只能想到将这套对付方同业的说法拿出来再说给周纤荔听,因为没有什么比这理由更有说服力的了,女子的名节啊,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把这个理由拿出来说,不但方同业,郭丽娘他们没办法反驳,任何人听了都得点头赞同。温月暗暗憋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舆论绑架呢?哈! 果然,周纤荔在听了温月的解释后,恍然大悟的看着温月说:“大川嫂子,还是你们想的周道啊,是我误会了。可是,你跟方奶奶都是女人,不用怕这些流言啊,为什么你们不去看看郭姐姐她们呢?” “谁说我们不去的?”温月干脆的反驳道:“怎么会不去呢,怎么说她们都是我们家担保住下来的,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去看的。只不过,我们担心要是我们总去看她们,让她们对我们形成依赖了,不能跟村里人处好关系怎么办?所以才决定让她们先自己闯荡闯荡,我们暗中帮衬着些,可是我真没想到,我们一时的好心竟然会让郭姨她们误会成这个样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周纤荔见温月说的这样在理,她坐在一边真是自责的不行,都怪她这张破嘴,丽娘姐姐一再跟她说不要让方家知道这些事情,虽然她们并不能理解,可她们相信方家是有自己的不得已。结果呢,就她心急藏不住事,干什么非要这么打抱不平啊看吧,为因为她自以为是,又伤了大川嫂子的心,自己这办的什么事啊。 “大川嫂子,你不要难过了,这事都怪我,是我听风就是雨,都怪我嘴欠,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等我回去见到丽娘姐姐,我帮你跟她们解释一下啊,让她们知道你们的一片苦心,也省得她们在那里偷偷伤心。”周纤荔觉得是她闯了祸,可既然两边都是为了彼此着想,干脆她帮着解释清楚得了,省得她们彼此都误会,伤心。 不行,不能让周纤荔将今天的事说给郭丽娘听!温月一听周纤荔说要回去帮她解释,心里第一个涌出来的想法就是拒绝。不能让郭丽娘知道今天的事,只要郭丽娘不知道这事,那么她就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将村里的舆论扳回一些。 温月相信,既然郭丽娘能在周纤荔里这样说,那在别处定也是会一样的说法,搞不好还更严重,不定给自己家黑成什么样子呢。所以这事若是让郭丽娘知道了,让她有了警觉、有了应对的时间,再想扳回一城可就难了。要知道,方家这边,毕竟是有一个猪队友方同业啊! 温月再一次拉起周纤荔的手,一脸恳切的说:“纤荔,嫂子求你件事,今天这事你千万不能跟郭姨她们说,我不想让郭姨她们心中有负担。你也说了,她们是那样善良,若真是发现是她们误会了我们,她们肯定是非常难过的。她们的日子已经过的那么难了,怎么好再让她们伤心? 还有就是,暂时我们还是不能出面与她们太过接近,等她们跟村子里的人多熟悉熟悉,我们才能彻底放心。妹妹,你能帮嫂子把这事瞒下来吗?嫂子也不想让郭姨她们误会你是个不能保守秘密的朋友,不想让你们之间好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再存了疙瘩。” 也不知道是温月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她话里的警告有了效果,周纤荔果然不在坚持着说要去跟郭丽娘解释了,坐在那里沉默了好半天才抬起头,稍有怯意的看着温月说:“那大川嫂子,你不会把我今天说的话说给丽娘姐姐吧,我真的是一片好心。” 周纤荔也是被温月的话点醒了,想来想去,大川嫂子果然是对的,唉!娘说的没错,她是太冲动了,跟个没脑子的猪一样,总是好心办坏事。而且今天的事不只是办坏了,要真是被传了出去,还显得她没义气,人家那么说不要说出来,可自己还是没能守住秘密,这样人多不值得信任啊。 温月见说动了周纤荔,忙点头说:“我明白的,放心吧,我不会说,只是你也不能去跟郭姨说啊,这是咱们的秘密。只是以后,你可要多跟我说说郭姨她们的情况,让我心里也有个数,不至于那么担心她们。至于我家的事情,你就只说好就行了,省得她们担心,再怎么说她们的日子也比我们难。”温月也不指望周纤荔真的能给将这事给瞒住了,但只要能保密一段日子,就能给她争取到反击的时间,总不能白白让郭家姐妹这样抹黑吧。 不过经由周纤荔的的嘴,她到是知道为什么郭家姐妹会跟赵家扯到一起了,对他们来说,也许自己家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吧。 周纤荔认真的点点头,她是肯定不会说的,难得大川嫂子人好,不计前嫌的提点她。她说了这么多不好的话,也不见大川嫂子生气,自己以后一定要多帮帮大川嫂子,反正不管是丽娘姐姐学是大川嫂子,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嘛。 不过……周纤荔看着温月,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大川嫂子,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你要叫郭姐姐姨啊,她没那么大年纪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在心里给周纤荔点了个赞,温月勾起嘴角说道:“因为她们叫我公公大哥,按辈份轮,我跟大川就只能叫她们姨了。” “啊!”周纤荔一张小嘴张的老大,黑色的眼珠不停的转啊转,显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郭丽娘会叫比她爹小不了几岁的人为哥,按年纪看,不是应该叫叔的吗即便她年纪小也明白,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一个村子里住着,辈份乱了可不好呢。 送走了周纤荔,温月将在外面做学步车的方大川叫了回来,将从周纤荔那里得来的消息转述给了他。方大川听后眉头紧皱,这两个女人还真是麻烦,还以为她们是知难而退主动无离自己家,却没想到人家竟然在背后搞小动作搞的不亦乐乎。因为天冷,他们一家都很少出门,结果就因为这样给了她们可乘之机,她们还真当自己家是那软柿子了。 见方大川眉头紧锁,温月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别愁成这样,这事啊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至于解决,还是需要我们这几个女人出马。” “你要怎么做?”方大川抓着温月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温月得意一笑道:“这事有什么不好办的?她们怎么抹黑咱们的,咱们就怎么抹黑回去呗,做戏谁不会啊,装好人谁不会,装可怜我也拿手啊。” “你是可以,但奶奶怕是不行,她那个脾气……”方大川的情绪在温月的安抚下一点点的平静下来,虽说他也觉得温月的办法不错,可是想到赵氏跟李氏那个脾气,却有些怀疑了。想到这一切都将由自己的媳妇一力面对,他就觉得很是心疼,也对方同业招回来的这两个麻烦,更是不满。 “我想过了,她们既然能跟纤荔说,就肯定不会在别人那里少说一句,村里肯定还会有人在背后说这事的。让奶奶出去转一圈,虽说奶奶脾气急,可是这点聪明还是有的,只要套出话来,就让她继续闹,把事情挑明了,我跟奶奶一钢一柔,保证没问题。”温月笑眯眯的看着方大川,一幅求夸奖的模样。 方大川用力的揉了揉温月的头顶,略带宠溺的说:“就你鬼机灵。” 事不宜迟,温月跟大川马上找来了赵氏跟李氏,将缘由说出来后,赵氏气的猛拍大腿说:“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呀,图的又是啥?真没想到我这些日子被你爹栓在家里,就出了这这样的事儿,真当咱们家没人了啊?月娘啊,你说,咱们要怎么做,奶奶都听你的。” 温月往她身边凑了凑,挽着她的胳膊嬉笑着说:“奶奶,这事儿啊,咱们还得先找孙四婶,问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然后咱们再……” 送走了去镇上交买地钱的的方大川,温月抱着满儿跟着赵氏也一起出了家门,临走前赵氏把李氏留在家里盯着方同业。一路上,赵氏总是心神不宁,说不了几句话就绕到了方同业的身上,老是担心李氏看不住方同业,又让他悄悄跑了。 赵氏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就在她们离开没多久,方同业就趁着李氏被他支使的团团转的功夫,偷偷的溜了出来。终于成功的逃了出来,在去往郭家姐妹那里的路上,方同业别提有多松快了,并不算暖和的三月天却能让走出了一身的热汗。 一路上想着见了郭丽娘他都该说些什么,丽娘是不是也一直念着他,也不知道她们是胖了还是瘦了。就这样,激动的心情终于在看到郭丽娘大门上那把明晃晃的大锁时,冷了下来,浓浓的失望之情抽干了他身上的全部力气。 就在方同业对着那锁头望洋兴叹的时候,温月跟赵氏已经被孙四婶迎进了家里,因为跟孙四婶家关系好,赵氏也没绕弯子,直接把她的来意说了出来。孙四婶一脸嫌恶的说:“真没想到,她们看着人模人样的,却是个黑心肝的,这哪是知恩的人啊。” “她们说的这些话,你没听过?”赵氏问 孙四婶摇摇头说:“真没听说,婶子你不知道,我家老大媳妇又有身子了,这一胎不大好,整天不是肚子疼就是腰疼的,前两天还见了红。我这天天在家里照顾着她,就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的,根本就没怎么出去过。再说,就凭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估计就是说,也传不到我耳朵里。” 赵氏听说孙四婶的大媳妇又有身子了,笑着说:“好啊,你是好福气,你们孙家又要添人口。” 孙四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表现的多开心,长叹了一声后说:“婶子啊,我这里啊,就那么回事吧,不说也罢。婶子,你等等,我让老二媳妇出去转转,她心思活,村里交好的妇人也多,这事让她去办,是最合适的。” “那行,我们就在这你这等消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赵氏活到这把年纪又怎么能不知道,既然孙四婶不想说,她也不是那没眼力见的人,非追着别人家的私事问个不停。 ---------------------- 镇上的方大川事情一样办的很顺利,他将地契小心叠好放进怀,对着还有些恍惚的曾老汉跟莫掌柜道了别,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步伐轻快的出了屋。 轻身一跃中了车,方大川恨不得身插双翅飞回家中,与温月一起分享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刻。一路急于回家的方大川突然拉紧了缰绳“吁”了一声,牛车在一家卖糕点的小店门前停了下来。 想到上次进镇因为时间紧,没能给奶奶跟娘买点吃的,月娘夜里还自责了半天,这一次大川来之前月娘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买点她们爱吃的糕点回去。方大川就为自己差点忘记这事而惭愧不已,在对赵氏跟李氏的心意上,月娘做的要比他好太多了。 进了店的方大川只扫了一眼,发现店里有两个女客背对着他站在那里时,顿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对着另一个闲在一边正低着头的小二说了一句:“小二,给我称一斤玫瑰糕。” “好的,客人,你稍等!”那小二痛快的应了一声,抬头对着方大川就笑了一下,可是那笑容还没有全展开,就又收了回去,神色尴尬。 方大川这时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小二竟是那锦绣坊那个对他们鄙视又无视的小二,莫掌柜说已经将他辞退了,却没想他竟然又在这里找了份工。不过那些事情对方大川早已经是淡如云烟,而且这小二也受到了教训,自也不必要再揪着不放。所以他对那小二微微点了下头指着绿豆糕又说了一句:“再给我来一斤绿豆糕。” 那小二干干的应了两声,手脚麻利的把糕点包好后把它往柜上一推,脸上也没了最开始时那热情的笑容。他的这个态度让方大川皱了下眉,原本方大川觉得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这小二应该学乖觉些,却没想到他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看他这冷淡的态度,分明就是恨上自己啊!“不知悔改”方大川心里冷哼一声,拿起糕点转身就离开了。等他出了门后,那小二恨恨的“呸”了一声,小声骂道:“小人得志,早晚有你好看!” 他正躲在那里小声宣泄着心头愤恨的时候,猛的听到柜台外传来了个好听的女声:“小二哥,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小二抬起头,就看到两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那里,正对他露出诱惑的笑容,似是被蛊惑了一般,小二点点头。其中那个妇人打扮的女人见他点头后,眼里精光闪过,柔柔的问道:“小二哥,你可是与那人有什么过结我见你似乎是对他很不满意,你这样面善的人,怎么会!” 小二闻言,生怕这两个女人误会了他,忙连连摆手说道:“小娘子,你们可莫要误会我,我与他之前,真的是有很深的过结,而错根本就不在我。”见这两个女人笑容开始变淡,小二恨不得一句话就将他跟方大川的过结解释清楚:“事情是这样的,小娘子......” 小二越说越多,那两个女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奇怪,等到小二一口气说完让那两个女人给他评评理时,那梳着妇人头的女人开口说道:“小哥你说的没错,那人是可恶了些,怎么可以做这样让人误会的事呢。不过。。。。。。”她话峰一转,眼睛直直的看着小二问道:“小哥你是说,你从前那个掌柜真的给了他们家一大笔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更新的有点不及时,很抱歉,可能是因为天太热的原因,两个孩子先后生病,好容易把他们照顾好了,母上大人也开始不舒服了。心里觉得事情多,就总是静不下来码字,每天效率低的很,这些字憋了好几天。因为食言了,所以感觉对大家很抱歉,o(>_<)o ~~ 第51章 打听 方小翠出去的时间并不久,便给温月跟赵氏带回来了想要知道的消息,果然在周家村早已经有了方家人忘恩负义的流言,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除了郭家姐妹之外,竟也离不开赵家人的影子。只不过,因为他们方家在村里的风评并不算差,加上赵氏又威名在外,两相利害之下到也没有人敢将这话放在台面上来说。 赵氏越听越生气,几次都想掀桌而起,还好她还记得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死死忍住了。只是苦了她面前的水碗,被她紧紧的纂在手里似是要掰裂开了一样。 孙四婶见赵氏这么生气,怕她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好对温月开口道:“大川媳妇啊,依我看,你们真没必要这么生气,虽说这私底下说的难听,可到底也没人敢当着你面说这话吧。这说明啥,说明其实大家伙心里也明白,这事根本就是胡编乱造往你家泼脏水呢。村里人还谁不知道你们家跟赵家不和啊,他们说的那混话也有人信?还有那姓郭的,初来乍到的就凭她们那两张嘴,翻不出啥风浪来。” 温月浅笑一下,视线转到了一边正跟孙四婶孙子玩的不亦乐呼的满儿身上:“四婶,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事却不能这么容着继续发展下去。我们大人是无所谓,随他们怎么说我不在乎,左右我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那小鬼来敲门,可是我家满儿呢?她还这样小,我怎么可以让她从小就在这种流言里生活,我也不想让她在还不明辨事非的时候对我们她的亲人产生质疑,我不想让她生活在这种混乱里。” 温月越说越是坚定,看向满儿的目光充满着保护的意:“我知道,我们家日子现在好过了,村里有些眼皮子浅的人家就开始眼红冒酸话,这些都无所谓,我们可以接受,这属于人之长情。但是,摸黑跟诬蔑却是不行,我们这次要是让事情随意发展下去,那么定会为他人看轻,觉得我们家好欺负。就算是不能把这些私下议论的人都教训了,也要让那始作俑者吃些苦头才好。” 正生气的赵氏在听到温月的话后也看向了满儿,眼里的暴躁在见到满儿天真的笑脸时慢慢的归于平静,满是沧桑的脸上也遍是慈爱。因为立场相同,所以她很能理解温月的话,她欣慰的看了看温月,这个媳妇没有娶错,是他们方家人的脾气:“侄媳妇啊,我家月娘说的没错,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凭啥让别人往我们的头上扣屎盆子啊?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目送着赵氏跟温月离开,站在门口的孙四婶悠悠的开口道:“这样心齐的一家人,怎么可能过不好日子?” 方小翠非常赞同孙四婶的话,她搀着孙四婶边往院子里走边说:“娘,咱们家也会过上好日子的,一定会的。” 孙四婶安慰的拍了拍方小翠的手,想跟她说些体已话时,就听到董金娥扯着嗓子叫喊着:“人呢,来人啊,我想喝水,怎么没人给我端水来啊,要渴死我吗?” 这破锣一样的喊声一下子就打破了孙四婶婆媳间的温馨,方小翠眼里全是不耐,随着董金娥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就在这时,孙四婶长叹一声道:“小翠啊,你去带孩子们,我去给你嫂子倒水喝,去吧。” 方小翠痛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她才不愿意去伺候董金娥呢,婆婆去了,那女人多少还能收敛些,要是自己去了,指不定怎么折腾呢。仗着肚子里有块肉,就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算命的说是男的就能生男的?哼哼,董金娥,你最好祈祷你能生个男孩出来,不然。。。。。。” 方小翠回头看了眼孙四婶挺直的背影,心中暗道:“就算是你生了男孩,有自己这两个男孩在这里,你就真当你那个男孩那么值钱?到底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忘了婆婆的厉害?” 赵氏一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推开方同业的屋门,当看到方同业正倒在炕上蒙头大睡的时候,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一阵恼怒:“方同业,你在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也好意思睡觉?你臊不臊的慌?” 方同业猛的将头上的被子掀了开来,露出涨红的脸嘶声吼到:“我臊什么?我有什么可臊的?我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却被您硬生生的困在这小小的院宅之中,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连一点自由都没有,这跟坐牢又有何区别?我已经是生不如死,要脸还有何用?” 方同业一直没能从没有见到郭丽娘的失望中走出来,他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是赵氏的错,丽娘她们定是因为上次搬家时的不愉快而对他心生怨怼,不想再见到他,所以才会锁上大门躲着他的。以后,是不是丽娘就不打算再跟他见面了,她是不是已经恨上自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方同业就觉得胸口似乎被放置了一块千斤大石,闷的他想抓破自己的胸口。就在这种情绪中,赵氏的斥责终于给他了一个宣泄的借口,他所有的怒火顿时对着赵氏喷涌而出。 赵氏没有想到方同业竟然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虽说方同业不是真正义意上的好儿子,可是至少这些年,无论方同业怎么混,也没有对赵氏顶过嘴,一直给赵氏做为母亲的尊严。也就是因为这样,赵氏才觉得方同业是有希望的,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可现在这又是什么?刚刚对她凶狠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方同业喊过之后也有些后悔了,不管怎么样,这样对生母不敬,也确实是有违人伦。他慢慢的坐起身,看着脸色惨白的赵氏,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在看到赵氏眼里那浓浓的失望时,他哑言了。母子四目相对,沉默了半响后,赵氏转过身边向外走边说:“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会放你出去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了你好。” 一脚踏进屋内的方大川只觉得家里的气氛十分的沉闷,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了眼温月,见她微微摇了摇头,方大川便像什么都没发觉一样,笑着对赵氏跟李氏说:“奶奶,娘,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说着,他把手中的糕点放在了炕桌上,往赵氏跟李氏的手里都塞进了一块。赵氏勉强的笑了笑:“就花这些没用的钱,家里啥吃的没有啊,你吃过了没啊?” 方大川嘿嘿笑了两声:“家里不是做不了这个吗,又不是天天吃,奶,你跟娘先吃着,我还没吃饭呢,我让月娘去给我弄点。” 跟着方大川刚出了屋,门帘放下的瞬间,方大川一下子拉住温月的手匆忙的往他们的屋子里奔去。进了屋里,方大川还像做贼一样,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过来这才小的的栓上房门,来到温月的跟前,从怀里将契纸拿了出来:“月娘,给,从今天起,那个庄子就属于咱们的了。” 温月拿着契纸的手也有些轻颤,银票放在那时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现在换成了这些土地,她确一下子就有了直观的印象。自己从今天起,大小也是一个地主婆了,只要他们经营的好,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土地,农耕社会,除了土地,还能有什么是更好的东西? 小心的打开那张契纸,认真的从上到下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墨迹,没过多久,温月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着方大川说:“大川,为什么这里会写的是我的名字?” “哦?”方大川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写你的名字呢?给我看看,怎么回事。” 温月见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手中的契约交到了他的手里说:“这里,你看看,就在这?” 为了让方大川看得清楚,温月坐到了他的身边,将手指向了写着她名字的地方。方大川“啧”了一声,说:“就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大概在匆忙之中搞错了。不过算了,写你的名字就写吧,你的我的又没有区别。” 温月要是再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温月就是傻子了,“方大川?!”她仰起头,状似威胁的看着他说:“是你做的吧?竟然还骗我,装样子装的也不像。” 被点破心思的方大川挠了挠头,又嘿嘿笑了两声,却什么也不解释。 “可是?”温月将契纸放在桌上,看着方大川说:“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我觉得写你的名字最好!”方大川突然站起身,对着温月深揖一礼说:“夫人,小的姓方名大川,读过几年书,略懂算学,对农耕之事也有了解,家中有妻小高堂。听闻夫人有一座不小的庄子,小人自荐来贵府上做个管家,平日给夫人您分忧,听您的差遣,不知道夫人愿意雇佣小人否?” “哎哟”温月轻捶了一下方大川的肩膀:“你这是干什么?又闹什么呢?” “我没闹!”方大川认真的看着温月说:“那个庄子现在是你的产业了,以后我可就是给你工作了,娘子,可不能剥削我啊!” “好吧!”温月端起身子挺起脊背说:“那么方管事,从今天起我的产业就都交给你打理了,你要好好干,只要做的好,月钱我是不会少了你的,保证让你的养家无忧!” “哈哈。”温月笑着扑进了方大川的怀里,喃喃的说:“谢谢你,大川,谢谢你。” 呼吸中全是温月发上淡淡的皂角香气,怀中抱着温月柔软的身体,方大川正欲说些什么,突然间从他的肚子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旖旎,看着方大川窘迫的样子,温月伏在他的胸口大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陪着我妈去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后才知道,原来身上有金属是不能做核磁共振的。因为这几天要在医院陪护,所以更新时间暂时改成隔日更,谢谢大家的体谅。书写的不好,还老是更新不及时,谢谢大家能坚持陪着我,谢谢。 第52章 因为昨天跟赵氏她们生气,方同业晚上睡的早,结果因为睡了太多觉导致他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再也睡不着了。厌烦的看了眼在他身边睡得正香的李氏,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他突然用力的推了李氏一下,看到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恶声恶气的说:“起来,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李氏起身给他倒了水,他又说他觉得饿,又让李氏去厨房给他自己弄了吃的,反复折腾了几次后,他才觉得憋了一夜的恶气总算是全都消失了。心里痛快了,困劲也就又上来了,放下高翘的二郎腿,翻了个身就又睡着了。 他们屋里来来回回的动静,早就吵醒了东屋里的赵氏,年纪越大的人越是觉少,赵氏也不例外。当听到李氏又一次推门而出的声音时,赵氏也从屋里迎面走了出来,看着李氏没有表情的脸,赵氏叹了口气说:“大川娘,实在不行,今儿晚上你到我屋来睡吧,以后你就跟着我睡。” 李氏眼圈一红,委屈的叫了声“娘”,就只剩下无声的哽咽了。 早饭时,方同业果然没有出现,方大川的表情也越来越深沉,当大家都放下筷子的时候,方大川开口了:“奶奶,娘,昨天的事的我都听月娘说了。我爹他脾气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给家里添乱,让你们心情也不好。奶奶,你还是不要管他了,过些日子就要种地了,难道咱们去地里,你还要把他锁在家里吗?能看得住一时,看不住一世啊,奶奶!” 赵氏也知道方大川说的在理,她又怎么不知道她这法子是一条行不通的路,可是做为一个母亲,谁不希望自己倾心培养的孩子有出息呢?就算是儿子不能有出息,她虽然心里难过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至少要管住他不让他长成一棵歪脖子树。不然以后等她死了到了地底下,拿什么脸面去见她那老头子,让她怎么交待啊。 摆了摆手,赵氏将头扭到一边:“行了,这事不用你们操心,我心里有数。” 赵氏的固执让方大川一时语谒,还想再劝几句却感到温月在桌底拉了他的衣襟,便把想要说的话收回了腹中。也罢,奶奶一向最是有主意的人,她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还是等她自己想明白那天再说吧。 方大川最近要做的事情很多,新买的庄子还没有好好的熟悉,佃户的情况他也不够了解,眼看着就要到春耕,其实他心里还是很着急的。在这种紧迫感的催促下,他并没有多少的时间去考虑方同业的事情,或者说,他其实在下意识的逃避方同业的一切,只要方同业天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事情,他都可以装做视而不见。 温月知道方大川出门是为了什么,可是被瞒着的赵氏却多少有些不高兴:“月娘啊,大川这两天老是出门,你知道他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吗?我可跟你说啊,这男人成天出门可不是什么好事,虽说大川不是那种孩子,但你也要多留个心眼。” 温月会心一笑,人都是胳膊肘向里拐的,而对赵氏来说,方大川才是真正的血脉亲人,凡事都应该更向着他才对。显然,现在赵氏所说的每一个字却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上,毫无私心。好吧,阳光明媚的三月天,温月的心再一次被感动。 买地的事情对赵氏跟李氏是保密的,所以虽然温月知道方大川是去做什么可却也不能跟她们两个明说,虽然温月不觉得将这事瞒着她们是错的,可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尤其是在赵氏完全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时候。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后,温月提起精神看着赵氏说:“奶奶,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不给他变坏的机会。不过,奶奶,这些暂时不重要,咱们是不是应该出门了?” 昨天从孙四婶那里回来后,温月就跟赵氏商量好,今天要去村子里转转,找机会或者制造机会将不利于他们的传言给清扫掉。温月也不指望通过这一件事情就让郭家姐妹被村民嫌恶,可是只要村子里的人对她们起了疑心,她们以后再想耍什么花招,自己家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提到这个事,赵氏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急匆匆的往屋里走去:“你也快回去,换身衣服,咱们马上出去。”温月能听出赵氏话里隐隐带着的激动,脑中想像着赵氏一会儿的表现,温月突然为一会她不能跟赵氏一起同行而感到遗憾。 因为她们早已经商量好,兵分两路,赵氏去村里最有名的长舌妇张婆婆家,在她那里,温月相信一定会得到她们想要的。而她则去里正家里,跟里正家的女人好好谈谈,在情理上占个先,若是能得到里正家里的支持,那不论村里人怎么传她都不用太过担心了。 出门之前,赵氏依旧是对李氏反复的嘱咐了几遍,又耐着性子哄了方同业几句,这才出了门,两人在村里的岔路口处分开,各自奔向了她们的目的地。 且不说赵氏跟温月两人这一次的计划是不是成功,单说那方同业,在看到赵氏走远了后,一下子就从没精打彩变得神采奕奕。他根本就没将在一边哄满儿玩的李氏放在眼里,换上一件干净的外衣就举步向外走。 眼看着方同业就要出了院门,他才听到李氏在他背后那懦懦的声音:“相公,你要去哪?娘不是说,不让你出去吗?” 方同业“哼”了一声,将手中那已经有些泛黃的折扇用力打开,也不管气候是否合适,摇了几下径直走了出去。看他的背影,丝毫没有想要跟李氏解释的意思,而李氏,却只是不悲不喜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幽深一片。 令温月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到了里正家里,还没等她切入正题,里正媳妇竟然最先开口说起了郭氏姐妹的事情。 “那个,大川媳妇啊,婶子问你个事儿,你别有什么想法,婶子就是想弄明白。”里正媳妇在谢过温月对周纤荔的后,直视着温月问了出来。 “婶子您不用这么客气,有话您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定不会瞒着您的。”不知道里正媳妇想问什么,温月心里有些小嘀咕。 里正媳妇也没客气,笑了一下说:“那我就说了啊,我就是想问你,那郭家姐妹的事情,你了解多少?”虽说里正媳妇面上不显,可是温月还是感觉到她提到郭家姐妹时那淡淡的不喜。 温月愣了一下,总觉得好像被里正媳妇抢了台词似的,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她拐弯抹角的往这上提要好的多。摇了摇头,温月为难的看着里正媳妇诚恳的说:“婶子,说实话,我对她们根本就不了解。”见里正媳妇似是不信,温月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婶子,我们是真不了解,她们跟我们家的缘分,只不过是我公公在落难时的一次相助而已。那个时候……” 里正媳妇听了温月的话,本还带着笑意的脸慢慢的平淡了下来,她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来,你们根本就是跟陌生人差不多了,那她们人品怎么样你也不清楚了。” “是的。”温月有些为难的看着里正媳妇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当初公公回来的时候,一口咬定她们是公公的救命恩人,奶奶跟婆婆一直心存感激,可是到了后来才在他们说漏嘴的情况下才知道,虽然也是帮助,但却也没有到救命之恩这么严重。可到底是受到她们的帮助,我们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才想着要给她们多一些的帮助,只当是报答。” “既然要报答,那为什么不要将她们赶出你们家?” 来了!温月心中一凛,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这里,温月清了清嗓子,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套说词拿了出来,与当初跟周纤荔说的那番话有所不同的是,温月这一次并没有表现出对郭家姐妹多关心的样子,只是客观的将她们当初所经历的事情解释了出来。毕竟里正媳妇不同于单纯的周纤荔,可不是简单的虚与委蛇就能糊弄的,搞不好还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跟聪明人谈话是愉快的,虽然温月到最后也没弄明白为什么里正媳妇会对郭家姐妹那么反感,但温月知道经过她这次的里正家之行,他们对郭家姐妹的印象还会再差上几分。因为温月毫不客气的将周纤荔上门替郭家姐妹抱打不平的事情说了出来,相信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当枪使,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他人别有用心的接近。 里正媳妇送温月出了家门,到了院门外的时候,里正媳妇突然开口说:“大川媳妇,婶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婶子想,你们家还是小心些,不要引狼入室。” 温月对里正媳妇郑重的道了谢,心情愉悦的往家回,一路上还在想着赵氏那里是不是顺利。可等她推开自家院门时却发现赵氏跟李氏的情形很不对,赵氏正在对着李氏发脾气。虽然平时里赵氏也是经常的责骂李氏,可是李氏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明显的沉默抗拒。 “奶奶,娘,你们这是怎么了?”温月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通常都是赵氏对李氏发了脾气后,李氏小媳妇似的跟在赵氏的身后讨好着,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这么多天,真的不好意思,大家没有放弃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这些字是在医院里写的,也没有较稿,匆忙的就发上来了,回头有空的时候我再来捉虫。我争取明天也能更新,现在真的不敢保证了。还是多子女好啊,独生子女真的好多弱势的地方,唉! 第53章 郭丽娘又来了 赵氏一看是温月回来了,就好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月娘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快看看吧,你娘她都做了些什么啊?我临出门的时候一遍遍的交待让她看好你公公,可是你瞅瞅,你公公还是被她给放跑了。”赵氏情绪非常激动,她看着李氏痛心疾首的说:“大川娘啊,你,你怎么啥都干不好啊,怎么就看不住人呢?” 李氏似乎是打算沉默到底了,她不也抬头也不出声,就那么站在那里,身体僵硬。 温月只能上前劝道:“奶奶,你也知道娘的脾气,她的话父亲能听吗?我相信娘肯定是劝过的,只是没劝住而已,您不要生气了,娘也尽力了。” “尽什么力啊,要是真尽力,就是搂住他的腿也不能放他走啊。大川娘啊,你糊涂啊,你再这样下去,男人可就真没了啊!” 不论赵氏怎么说,李氏就是一声也不吭,沉默的令人窒息。就在赵氏捂着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的时候,只听到咣当”一声,方家的大门被人粗鲁的推开,方同业阴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次出门又没能见到郭丽娘,不死心的他四处打听着郭家姐妹的下落,他心里一直担心郭丽娘她们会搬离这个村子。后来在他找遍了大半个村子,想要找一个知道郭丽娘去向的人家时,没想到找着找着,竟然让他遇见了今生根本就不愿再遇到的人,他的舅舅。 对于舅舅一家,他也是很不喜欢的,年幼时赵氏在舅舅那里受到的屈辱,少年时他在舅舅那里受到的侮辱,至今他都没有忘记。所以,当他发现是舅舅一家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扭头就走。只是,表嫂的一句话让他已经迈出的双脚又停了下来,因为她们知道郭丽娘的去向。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一次赵家人对他的态度很是客气,方同业左想右想,最终也只能将理由归在是赵家人知道他将来会是一个有功名的人,所以想要修复跟他们家的关系。只是,曾经的伤害哪是说修补就能修补好的?在他打听到了郭家姐妹的下落后,就坚持的拒绝了赵家人的挽留,急匆匆的回来了。 还没进院子,他就听到了赵氏那毫无顾忌的叫嚷声,本就因为没看到郭丽娘而的烦燥的心情就更差了,所以他才会踢门而入,对着呆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赵氏说:“娘,你就不能注意点吗?大白天的你喊这么大声,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真是不可救药。” 他摞下了这句话就直接往屋里走,急于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的赵氏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追道:“你别走,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喽,你今天这是去哪了这么长的时间?” 赵氏随着方同业消失在了东屋里,温月上前搀扶着有些木然的李氏进了她的屋子:“娘,喝点水吧,你别生奶奶气,她也是太着急了。” 李氏将温月递过来的水推在一边,苦笑了一下说:“月娘,娘想通了,往后啊,你爹他爱干啥干啥,我不会再管了。你奶奶说由着你爹这样混下去,我就会没了这个男人,其实,我早就没男人了,是我一直不心存着幻想,以为有一天你爹会明白我的好。呵,果然这都是做梦。所以算了,我的梦也醒了,我这一辈子也没啥大本事,往后要跟着你和大川过子,我还要给你们带孩子,所以我会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放心吧。”想通了的李氏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笑容格外的舒缓。 温月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笑,不论是表情上还是眼睛里,从前那挥之不去的忧愁竟是再也不见一点踪影。真的想开了吗?温月看向李氏,对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是给她点一百个赞的。对方同业这样的男人,本就不应该有所留恋,活好自己才是首要的任务。 被方同业这样一闹,温月竟然忘记要问一问赵氏今天的情况怎么样,等她想起来时已经赵氏早已经睡了,带着好奇的心情温月也只能等到明天再问。 哪知道第二天还没等她找到机会问明赵氏,郭丽娘姐妹竟然一大早的主动登门。说来也巧,平日里起的最晚,很少出房门的方同业,偏偏就在这一天起了大早不说,还很有情趣的手里拿着书在院子里左右踱步。 所以,当在厨房里忙碌的温月几人在听到院子里方同业那十分激动的说话声出门来看的时候,方同业早已经跟郭丽娘聊了很长时间了。看到是郭丽娘来了,赵氏的脸迅速的黑了下来,想到昨天她去村里打听到的消息,这女人在别人跟前讲他们家的坏话可是要比周纤荔来说的不知道严重上多少。 经她的嘴一说,自己家不仅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还企图欺负她们两个孤身女子,想要谋她们的钱财,要不是她们据理力争,她们姐妹早被自家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下了。这可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才是真正的忘恩负义,要不是月娘脑子反应快,他们方家不定会被说成啥样呢。 “你们来干啥?”赵氏冷着脸问道。 郭丽娘没想到只是几天没见,赵氏对她们的态度竟然又坏了几分,尽量不去看赵氏眼里的厌恶,郭丽娘微笑着对赵氏伏了一礼:“伯母好,许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她说着,将手里拎着的一个荷叶包就往赵氏手里塞:“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点点心,伯母您不要嫌弃。” 赵氏将手一抬,躲开她的手,不屑的说:“我不要你的东西,咱们家想要啥没有,还用吃你的,你们赶快走,别脏了我家的地。走,走,快走。” “伯母!”郭丽娘深受打击,口中虽是叫着赵氏,可眼睛都却是看向方同业那里,带着水光的双眼满是脆弱。 “娘,你这是干什么?”郭丽娘受伤的目光让方同业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冲着赵氏咆哮而出。 赵氏被他有些狰狞的表情吓到了,也许是打击过大的原因,她的身子左右摇晃几下,方大川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奶奶,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就是头有些晕。”赵氏将半个身体都倚在了方大川的身上,可见真的是气的不轻。 可他们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影响到方同业,他一直站在郭丽娘的身边,心疼的给郭丽娘赔着不是,说这一切都是赵氏的错。 对于方同业的这种反应,郭丽娘还是很满意的,虽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赵氏对她的态度会变的这么恶劣,半点面子都不给。可是方同业却还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就看他这几乎粘在她身上的眼睛,郭丽娘就觉得此行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了。 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她瑟瑟发抖的从方大川的身后伸出头,小声的说:“伯母,我是哪做的不好,让您这么生气?难道你是在怪我从搬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再来看看您吗?这个我可以解释的,我也是有苦衷的。” 赵氏“呸”了一声,撑着方大川的胳膊站直了身体:“我不用你解释,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拿出这个样子来恶心谁呢?你当别人是傻子是吧,可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你可快走吧,趁我没说出更难听的话时,赶快走,我真见得不你这拿腔拿调的浪样,快走。” 什么意思?郭丽娘猛的抬起头,又迅速的低了下去,这老太婆话里有话啊,难道是她知道自己在外面说过的话了?不能啊,自己选的那些人,可都是嘴很严的,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出来啊。 郭丽娘因为心思都放在分析赵氏的话上没有马上应对,而她的这种沉默看在方同业眼里就是委屈隐忍的表现,再次感叹了郭丽娘的善良,对比之下赵氏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噬人妖怪:“娘,你也太过份了,怎么可以这样说丽娘呢?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人家好心好意来看望你,你不知道感谢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张口骂人。” 赵氏觉得她的脑子都要炸了,看着这个跟她吹胡子瞪眼的儿子,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方同业犯混的那段日子,那可是她这一生最难熬的日子了。她不怕穷,不怕苦,就怕儿子又开始瞎折腾,上一次是因为遇到了人品不好的同窗,被人家哄的整天花天酒地,好容易在吃了大亏后收了心,可现在呢? 赵氏无力的看向了郭氏姐妹,“难道说儿子又要再一次的走了老路了?这郭丽娘就真的是他们方家迈不过去的槛吗?不,不行”,赵氏突然摇了摇着,坚定的看向已经将全部心神都放在郭丽娘身上的方同业,“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搅家精跟同业走的太近,好容易过上了踏实安稳的生活,她不要再重复那些痛苦的折磨。” “同业,你是不知道啊,你根本不知道她们这些日子趁咱们不注意,在背后说了多少咱们家的坏话啊,要不是我在村里还有几个交好的老姐妹,咱们家这屎盆子可就扣定了啊。”赵氏痛心疾首的对方同业说着,看着儿子那满眼满心都是别的女人的样子,她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可是,赵氏的真情并没有说动对郭丽娘深信不疑的方同业,他眉头紧皱看着赵氏说:“娘,你又是在哪里听到乱七八遭的东西?你怎么就知道是丽娘做的?丽娘她可跟你们这些无知村妇不一样,她可是知书达礼,心地纯良的女人。她跟你们这些无知的妇人不一样,在背后说三道四丽娘根本就不屑去做,你不要再捕风捉影了诬陷好人了。” 方同业话音刚落,方大川就感觉手上的重量又沉了几分,赵氏已经受不住刺激再一次失去了力气,而郭丽娘却是心绪放松,将刚刚已经被她双手绞成一团的帕子舒展开来,看着上面的并蒂莲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她们走,马上走,同业,若你还认我这个娘,就让她们两个马上离开,从今往后不许她们再进咱们家门半步。”赵氏喘着粗气说道。 “娘!”方同业及不赞同的看着赵氏,表情十分的为难。 “郭姨,我奶奶今天不舒服,不如你们两位就先回吧,人都说客随主便,我公公既然说你们心地纯良,想来你们也就不是那种喜欢为难别人的人吧。”温月见赵氏真的是很不舒服,也怕她气出什么毛病,便也不在乎方同业可能会喷涌的怒火开了口。 果然,方同业真的是怒目相视的看着温月:“你住嘴,我这长辈还活着呢,轮不到你这做小辈的插嘴。” “爹,奶奶是真的不舒服,你是想听从奶奶的话让奶奶缓缓精神还是想继续气奶奶,让她老人家身体难康,您自己选吧!”说完,方大川就扶着赵氏往屋里走,完全不管自感威严扫地,脸上青紫交替的方同业。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更一章,明天又不能更新了,后天母上大人就出院了,以后就可以重新日更,我保证。这段时间真的给大家带来太多的不便,我很抱歉! 第54章 温月的订顶撞 等赵氏他们都进了屋,经过激烈思想斗争的方同业最终还是对郭丽娘说:“丽娘,今天可能实在是不方便了,我先为我娘的无礼跟你道歉,你不如改天再来吧。” 郭丽娘轻轻摇摇头,柔声说:“伯母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哪听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是方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过那些。既然伯母不舒服,方大哥你就先进去看看吧,等过两天伯母身体好些 ,我再来看望她。” “我知道,我娘只是对你们有误会,我会帮你们解释的。”方同业为了让他的话更有可信度,恨不得竖起手指做起誓状。 郭丽娘感动的看着方同业:“方大哥,你不要太为难,我不想因为我为我们姐妹让你跟伯母的关系变得奇怪,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相信我。方大哥,那我们先走了,东西你收下转交给伯母吧。” 方同业接过点心,听郭丽娘说她要走,他这心啊真的是太难受了,有心想让郭丽娘留下可听到屋里隐隐传来赵氏痛苦的叫声后,就又说不出口。就在这样的矛盾里,他恋恋不舍的看着郭丽娘她们离开了方家。 郭丽娘跟郭丽雪走出方家一段距离后,郭丽雪有些犯愁的对郭丽娘说:“姐姐,这可怎么办呢?方家那个老太太根本就不让你进门,那你……” 郭丽娘本就阴沉的脸更加的乌云密布,若有所思的转回头,却看到方大川还站在大门口目送她们,立刻挂上笑容温柔对方同业挥挥手,用几乎没有情绪的声音轻声道:“你愁什么,她不让我进我就没办法了?她也不看看,她那个儿子看到我时都是个什么眼神,不让我进方家我就不进呗。”因为距离的关系,郭丽娘根本就不担心她的话会被方同业听到。 郭丽雪也对着方同业微笑,可还是有些困扰的说:“可是你不去方家就不能常见到方大哥,不能见方大哥,你又怎么可能达成愿望啊?”郭丽雪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明明看起来都这样困难了,郭丽娘还能这样的信心十足。 “她不让我进方家,难道我就没办法见到方同业了?我进不去,方同业难道还出不来?”郭玉娘用力的戳了下郭丽雪的脑袋:“你也动动脑子,别什么事情都指望着我。”见郭丽雪还是一脸的迷糊样,郭丽娘无奈的说:“你啊,算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走吧,跟我去赵家。” 直到郭丽娘的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不见,方同业这才略有落寞的转身回家,可心情不好的他并没有进赵氏的屋里看一眼,一头扎进他的屋子就再也没有出来。 用力的关门声传到正躺在炕上难受不已的赵氏耳朵里,赵氏就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冷的她全身哆嗦不已。 看着脸色惨白的赵氏,温月轻叹一声,遇上这样的儿子,也是做母亲的不幸了。“奶奶,您感觉好点了没有,我给你盛点粥喝吧。” “不用了,我吃不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都吃饭去吧,别饿着孩子,出去吧。”赵氏闭着双眼无力的说。 大清早的就遇上这样坏心情的事,谁还有心思吃饭呢?李氏留在赵氏的身边方便照顾着,温月则抱着满儿回了屋子,看着欢快的吃着蛋羹的满儿,温月捏了下她的鼻子说:“小家伙,全世界就只有你最开心了,什么烦恼都没有。” 满儿像是听懂了温月的话,不停的拍着一双肉呼呼的小手,咯咯的笑个不停。“满儿笑什么呢,这么高兴?”方大川从门外进来,将手放在炕上暖和了一下,就将满儿抱在怀里。 “爹怎么说?”就在刚刚,方大川因为压不住心里的气愤,决定要找方同业好好谈一谈,奶奶是家里的长辈,方同业可以对他不以为然,但是他不能看着方同业对奶奶也不加尊重。在方大川心里,赵氏的地位可是比方同业要高得多,依温月看,若不是为了照顾赵氏的心情,方大川可能对方同业会比现在都不如。 提到方同业,方大川习惯性的就皱起了眉头:“他跟本就不听我说,在他看来,咱们现在都不尊重他,不把他当人看,还说如果以后再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他就要离开这个家。” 呵,还要离家出走温月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气乐了。拿帕子给满儿擦了擦嘴,笑着说:“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我看啊,公公可不是那种有志气离家出走的人。” 方大川苦笑一下,没有出声。 赵氏直到晚饭的时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可还没等她说点什么,方同业的一句话又将她好容易恢复的那点精气神又一下子打散了,她觉得她的人生似乎又要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不会再有顺心的事了。 见大家都不出声,方同业“嗯?”了一声,看着温月说:“大川媳妇,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准备好东西,我明天去给丽娘她们赔礼去。” 赵氏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方同业疯了:“为什么要赔礼?为什么要给她们送东西?” “还不是因为今天你们对丽娘的态度太恶劣了,人家丽娘到底哪做错了,不过是捕风捉影,疑神疑鬼的,说出去都丢人,太无知了。佛堂里的蜘蛛呆上三年也会念经了,你们跟我生活这么久,饱读诗书的我天天背诵着圣人训,就对你们一点影响都没有吗?怎么还能这样的无愚蠢?” 温月觉得她都要要吐了,她终于知道恬不知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由活人来演绎果然比在书本上看到的更形像更生动啊。四十岁的人连个童生都没有考过,怎么还好意思说他是饱读诗书?整天看那风花雪月靡靡之音的画本,怎么好意思说他天在都在背诵圣人训呢?要脸不要脸啊,要脸不要脸啊!!! 也许温月心里的反应在过激烈,所以没有控制好脸上的表情,而恰好她那带着嘲讽的神色就落在了方同业的眼中,再一次感觉做为家主的威严被挑战,方同业终于绷不住了,向温月喝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温月没想到方同业会对着她发难,愣了一下后她就看向了方大川,毕竟是他的父亲,温月总觉得由方大川出面比较合适。哪知道方同业就像是盯住了肉骨头的恶狗一样,抓着温月就不放了:“你看大川干什么,我问你话呢,一个妇道人家,做为晚辈怎么能这么没教养。” 泥人还有三分性,何况温月并不是那泥塑的摆设,从方同业回来开始这个家里就是麻烦不断,早没了从前的欢声笑语,温月心里也是很烦的啊。因为是大川的父亲,是心爱男人的亲人,所以她一直在忍让,一是不想让方大川为难,二也是不想让大川感觉到没面子。 可是现在,温月觉得若是她再不说点什么,那往后这方同业不就会把她当成这土生土长的女人那样,以男人为天随意揉搓了?真当她是李氏吗?就是李氏,现在也在用她的方法反抗着啊。 “公爹,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给郭家姐妹赔礼,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要去赔礼?您说我们是无知妇人,整天只知道搬弄事非,可我就奇怪了,做为家人的您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们呢?所谓无风不起浪,她们要是真的没有说什么,村里人就会凭白的有那么多的流言吗? 公公你又知不知道我们一家人在这里在这站稳脚跟有多难?您问过一次奶奶或者娘,我们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我们又受了多少委屈掉了多少泪,大川跟我,差点都没了命,您又知道吗?我真不懂,到底是郭家姐妹是您的血脉亲人还是我们才是?公公你连个陌生人都不如,难道你忘记了您是奶奶的儿子,娘的相公,大川的父亲吗?您可真是胳膊肘向外拐的典范啊!” 温月质问中带着嘲讽,既然说了她索性就说了个痛快,本来她还想说方同业以读书的名义在看闲书,欺骗赵氏跟李氏,后来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看方同业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次咆哮帝附体,看他那狰狞的表情就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一口的恶狗,还是挺怕人的。 “你放屁!”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方同业突然暴跳而起,如困兽一样在屋里转个不停:“太不像话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根本就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我们方家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家门不幸啊!”他说完之后便甩门而出,看在温月的眼里分明就是心虚。 “唉~”赵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都吃饭吧,不用理他,月娘啊,以后对你公公还是客气点吧,他怎么说也是长辈。” “对不起,奶奶,我就是太生气了,一时没控制住。”温月能够理解赵氏的心情,跟这世上所有的父母一样,即使自己的孩子再不好,哪怕是恨的想要一棒子打死,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孩子一句不好。所以温月今天的话听在赵氏耳朵里肯定是不大舒服的,赵氏能像现在这样只是点了一句,已经算是理智的了。 可温月也没有往心里去,以后大不了顾忌一下赵氏的情绪,少顶他几次,可要是他自己不要脸,上赶子找骂,那可也就不要怪她不给面子。 因为方同业的搅局,晚饭又一次在低气压中结束,回到房中的方大川见温月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伸手将她揽进怀中说:“月娘,今天很抱歉,爹在针对你的时候我没有出言帮忙,我只是怕我如果再说他,他会恼羞成怒,以后对你态度更差。” “我明白的!”温月把头抵在方大川的胸口,笑着说:“不过,别人家都是婆婆挑事,媳妇受气,可在咱们家却正好是反了。大川,你说,被我刚刚那么一说,公公明天还会去吗?” “怎么不会去!”方大川嘴一撇说:“赔礼也不过是他找的借口而已,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他自己自欺欺人,当咱们都是傻子。” “也是,不过,我看爹是真的被那郭丽娘给迷住了,咱爹不会最后闹着要把她娶回来吧?!”温月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忍不住头疼。 方大川冷哼一声说:“他想得美,我娘还在呢,他凭什么往家里领人?” “不是有妾这一说法吗?还有平妻!”温月不明白方大川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李氏在为什么能够影响到方同业再娶呢? “你们女人家哪里知道这个,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了?”方大川在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情好似十分轻松,见温月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他笑着解释说:“历代朝廷都有律令,庶民是不可以纳妾的,虽说这些年这条律令执行的并不是十分严格,可是一般人也不敢轻易去触碰。” 第55章 庶民不得纳妾 温月有些汗颜,她似乎是被前世的宅斗电视剧给影响了,以为在古代人人都可以纳妾的。也不对,她穿越来的这个朝代根本就是一个架空的王朝,也许是这架空的时代才有这个规矩的?可是她在去镇里的时候,也是看过一些小户人家有纳妾的啊,也有听过邻村的地主家热闹的纳妾场面。 “可是大川,很多平民人家都有纳妾啊,你不是也见到过的吗?”温月不明白,就又追问了一句。 方大川笑了笑说:“那是有条件的,庶民要纳妾,那就是要交一大笔的钱,官家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不想交钱,又想纳妾,那根本就是想都别想的事,你看那些人家,哪家不是有钱的?如果非要纳妾,那唯一的再由就是妻子不能生育,官家才会批准。至于平妻,那就更是不用想了。” 接着,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他要是想把那个女人娶进门,应该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休了我娘,娶那女人为妻。二就是花上一大笔钱,三嘛就是他快些考个功名上身。不过这事他就不用想了,我娘她七出之条一条都不占,他没有休妻的理由。第二条吗?你觉得他有钱吗?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至于考功名,呵呵,你觉得他可能吗?” 听方大川解释的这么清楚,温月就更不明白了,既然这个朝代对于平妻和纳妾有着这么多的限制,那郭丽娘还这样勾着方同业图个什么呢?她总不至于是想没名没份的跟着方同业吧,可也不能啊。 方同业说白了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糟老头,以郭丽娘现在的资本来说,除非她瞎了才会看上他,难道说是自己误会了,郭丽娘根本没这个心思?也不对啊,若是没这个心,她干什么费这个力,这可事关名声啊。 “想什么呢?”方大川见温月半天不说话,低头问道。 “在想郭丽娘,她想要干什么,图什么?在我看来,那郭丽娘并不是个蠢人,没有好处的事情她不会做的,既然纳妾像你说的这样难,平妻就更是不可能,那郭丽娘图什么呢?”温月实在是想不通,只觉得这事情太不合情理了些。 “别想了,谁知道她图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不伤害到你们,我真的懒得理她。我跟你说说这些天我去咱们庄子上的事儿吧,让你也高兴高兴。”方大川不想让温月的心思总是被这些破烂事占据着,便将话题转到了庄子上。 果然不出方大川所料,即使全家人都在反对,方同业仍旧是穿戴整齐情绪高涨的出了门。虽说温月并没有给他准备所谓的回礼,可方同业却也没空手,只不过他拿走的就是昨天郭丽娘送来的。 郭丽雪看着从一早上起来就忙着涂脂抹粉,打扮妖娆的郭丽娘,心里有一丝的不喜,却也是不敢表现出来。她也有趁着郭丽娘自己出门的时候翻找过,可是找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契。这种感觉实在不好,自己的把柄握在别人的手里,没有一丝的安全感了。 褪去眼中的复杂,郭丽雪尽量让她表现的无害一些,也只能这样先应付着,早晚有一天她会找到她的身契,重获自由的。“姐,你那么肯定方同业一定会来吗?” 仔细对着镜子抿了抿口脂,看着双唇变得娇艳,郭丽娘露出自信的笑:“你等着看吧,一会儿他肯定会过来的。相信我,妹妹,你只要好好听我的话,咱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四百两啊,自从那天从小二那里知道了这个数字后,郭丽娘就觉得每天都有无数的银子在向她招手。真没想到,这方家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有四百两银子在手里,只要能把这钱弄到手里,在镇上买个铺子,以后光是租金就够她吃香喝辣的了。 想当年她在戏班子的时候,熬了那么久,总算是被一人富户买了出去,还以为从此就能脱离苦海,过上好日子。可成命苦的她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那个混蛋就把她转给一个无所事事的痞子。 要不是她机灵,偷跑出来,那日子肯定过定是猪狗不如。打了个冷战,郭丽娘将自己从那份回忆里拉了出来,可想到那个混混满面鲜血死盯着她的样子,她还是怕的腿软。 她也想过了,虽说方同业年纪大了些但胜在好掌握,虽说家里有个老不死的娘却也管不住他,而他那个媳妇,有跟没有是一样的。至于他那个儿子跟儿媳妇,倒是有点难缠,不过他们是晚辈,也没多少发言权。只要是将他拿捏住了,方家不就是自己的了?更重要的是,赵家已经答应帮着她了,天时,地利,人和,她可都占全了,这样好的条件,她有什么道理不成功! “丽娘,你在家吗?”屋外,方同业小心翼翼的声音传进了屋里,郭丽娘冲着郭丽雪一挑眉毛,眉宇之间的得意让只能算上是清秀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欠揍,郭丽娘死死的攥着拳头,没有露出一丝的破绽。 “方大哥,我在呢,快进来吧。”娇柔而甜腻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去,方同业的眼里很快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心头一片火热。 连着几天,方同业都是早出晚归,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了郭丽娘的家里。他这里春风满面,赵氏那里却是一病不起,大夫说这是急火攻心,需要慢慢调养。方同业也知赵氏病是因他而起,也许是感觉到理亏他竟然一直躲着,从赵氏生病那天起就没有进她屋里看过一眼,每天只在家里吃顿早饭就出门,中饭和晚饭时间跟本就不见人影。 可他越是这样,病中的赵氏就更是生气,结果本来七八天就能好的病,拖拖拉拉的一个月才好。而这一个月里最让温月感觉到不一样的就是李氏了,她是真如自己所说,对方同业是完全的死心了,那种冷淡的态度,恐怕除了心思不在的方同业外,没人会感觉不到。 直到她的病已经好了,但却还是没有精神,整天沉着脸躺在炕上。这样哪行啊,整天灰心丧气的样子,心情不好,身体又哪能好。好在春耕也到了,温月干脆做起了那坏媳妇,整天在赵氏身边说着没人去地里干活啊,方大川经验不够啊,秋天要没收成这样的话。 到底是把赵氏从炕上激了起来,不放心的老太太整天跟着大川地里家里两边忙,虽是累了些,可效果却是很好,老太太的精气神回来了。 “好了,好了,这些够了,你快下来吧。”方家院门外,李氏正站在一棵大树上仰头催促个不停,随着树上那人的每一个动作脸上的担心之色就更浓一分。 “知道了,娘,您别催我,最后这一串。”从树上传来的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仔细看去,她半个身子已经被浓密的枝杈所遮住,看不清究竟是哪个胆大的女人敢爬上这近五米高的大树。 李氏见叫不动她,心里更急了:“你快下来吧,一会大川跟奶奶就快回来了,要被他们看到你爬树了,你就等着挨骂吧。” “来了,来了。”女人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到温月小心的顺着架在树干上的梯子一点点的爬了下来。还没把手中的筐交给李氏,在学步车里站着的满儿就伸出了她的小手,“啊啊”的叫个不停。轻轻扭了一下满儿的小鼻子,温月从筐里抓了一串榆钱放在了她的手里:“不许偷吃啊!” 学步车里的满儿又“啊啊”了几声,拿着榆钱就往嘴里塞,李氏忙一把拦了下来:“哎哟,小宝贝,可不能吃。” 满儿有些不大高兴,可是却也没哭,紧闭着小嘴跟李氏做着不屈的斗争,似乎没什么能够阻挡她把这榆钱放进嘴里的想法。李氏见拦了几次都拦不住,干脆从她手中把榆钱抢了出来放进篮子里,满儿紧闭的小嘴一下子就张了开来,眼看着她就要放声大哭,李氏抢在她哭闹之前说:“满儿乖,回屋里,奶奶给你拿果果吃好不好?” 带着泪水的脸上一下子就有了笑容,露出六颗雪白的小牙齿,李氏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滩水,一把将满儿从学步车里抱了出来:“我们满儿怎么这么可爱呢?只要给吃的,就啥事都没有了,走,跟奶奶吃果子去。” 此时刚开春,又哪里有什么水果,李氏说的果子也不过是乡下人对糕点的土叫法而已。抱着嘴里塞得满满的满儿出了屋,李氏就看到温月正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正往那镰刀柄上绑上一根长木棍:“你这是要干啥?” “做个工具,我要跟大川去找点新吃食。”温月用力的绑紧木棍,时不时的在手中抖动几下,看她绑的是不是结实。 前天陪赵氏去里正家里看猪崽,走在半路上的时候温月才看到原来路边有很多的香椿树,冬天那会儿都是树干,温月也不认识。这会香椿发芽了,她这才发现。香椿是个好东西,对身体也有着各种好处,只是香椿本身有种怪怪的味道,爱吃的人觉得它怎么做都好吃,不爱吃的人,连闻它那味道都受不了。 只是温月觉得很奇怪,在这个榆钱树上处处是人的时候,这香椿树下却是没有一家村民来打,问了赵氏后温月才知道,原来村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种东西是能吃的。想到香椿的美味,温月觉得这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所以她这才起了心思,回来做了一个长杆子,准备一会方大川回来了,叫他一起去打些回来。 别看她刚刚敢上树弄榆钱,那是因为这榆树就长在方家的门前,来往少有人经过。那香椿树长的地方却是在村子的小路密集处,在那里随时都有行人路过,她可不敢再表现的那样粗鲁,免得被村里好事的人又说三道四的。 她准备今天晚上亲自下厨,就用这榆钱跟香椿做上一桌子的吃食,早春,吃这些东西也很应景不是吗? 李氏一向没有什么好奇心,刚若不是温月摆弄镰刀,她也不会开口来问。将满儿放在地上,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走着,时不时的又往院门外看上几眼:“月娘,你说不会有啥事吧,奶奶跟大川怎么还没回来呢?” 温月将已经弄好的工具放在高处,免得满儿不小心碰到受了伤,然后直接蹲在那里伸来双手,看着满儿向她扑来说:“不会的,娘,能出什么事啊,是去里正家里买小猪崽,又不是干别的,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路小跑过来的满儿就扑通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每次满儿摔倒,都跟摔在李氏心尖上一样。她下意识的又想起身去扶,可在她对面的温月对她摆了摆手,李氏虽是不喜温月对待孩子的这种方式,可她到底不是赵氏,还是忍住了。 看着李氏没有去扶满儿,温月心里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李氏因为心疼不听她的,不过今天这事要是赵氏在,她就是摆手摆断了,估计赵氏也不会理她。 从前满儿小,每次下地走路都有大人搀扶着,后来方大川做好了学步车,满儿想走路的时候,温月就把她放在车里。等满儿到了周岁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脱离人扶跟学步车的束缚,自己开始走路了。可也就是因为这个,她的摔跤时代也一并到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每次满儿摔倒了,赵氏跟李氏都会第一时间上前将哭泣不已的满儿扶起来,并不停的打着她摔倒的地方嘴里嘟囔着:“打,打你,干什么把孩子摔着了。” 每每看到这一幕,温月的脑中就会浮现出满儿长大后摔倒在地,自己在那里捶打着她跌倒的地方痛哭不已的场面,不禁满脸黑线。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温月坚决制止了赵氏跟李氏的这种宠溺的行为,虽说是费了不少的口舌,到底还是有些用处。不过,赵氏里却还是控制不住,只要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赵氏一样还会那样哄着满儿,温月真是无奈又好笑。 虽然摔倒了,可满儿却也没有哭,早春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很厚的,摔一下也不会感觉到疼。只见她挣扎着爬起来,一步步的来到温月的身边,把刚刚摔倒时碰到地面的小手举到温月的嘴边“啊,啊”的又叫了两声。这是满儿的习惯,不管她在哪里摔到了,或者是不小心撞倒了什么,只要是她身体的部位,都会快速的找到温月,让温月给她吹吹。她的小嘴也会跟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温月并不吝啬她的关心,拉过满儿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并安慰道:“满儿不疼,不疼啊,真棒,真勇敢。” 一听温月夸她棒,满儿忙抽出她的小手,不停的鼓掌,意在表扬自己。看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温月觉得春日的阳光也不过如此,又暖又耀眼。 “干啥呢都,这么高兴一个个的,快来,看看我抓的小猪崽子,精神不!”赵氏跟方大川两人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人有事情忙就好,就不会总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看着赵氏眼中飞扬的神彩,温月就觉得她做对了。 方大川将筐里的小猪放进猪圈里,两只小黑猪一下子就蹿到了角落里挤在一起,哼哼着警惕看向温月几人。 满儿见大家都围在猪圈那里,也急的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她人小又不会说话,只能啊啊的叫着,张开手等着人抱。赵氏怎么会不满足她?看着不停拍打小手的满儿,赵氏笑着问“满儿喜欢吗?过两天祖奶奶再去抓些鸡鸭回来,那个时候咱们家才是真的热闹呢。等它们长大了,奶奶给你做肉吃!” 温月没有打扰沉浸在畅想中的赵氏,而是悄悄拉了下大川的手小声说:“你跟我出去一趟,我们去弄点好吃的回来,晚上我给你做新鲜的东西。” 媳妇的话就是命令,方大川向来都是无条件执行,拿上温月做的打杆挎上筐,两人一路说笑着往有香椿树的方向走去。到了那里后,在温月的指挥下,打下来的香椿很快就要装满温月带来的两个大筐,二十几棵大香椿树,足够让温月挑捡最嫩的香椿芽了。 路上不是没人看到他们在干什么,也有那好事之人嘻皮笑脸的凑上来问温月这是在干什么,温月也不隐瞒,告诉那些人她听说这东西能吃,总比天天吃榆钱白菜要好,也算给家里多添一道菜。听说这东西能吃,那些人的心也跟着活了起来,从古至今,这世上从来就不缺那跟风之人。 开始时来的人少,他们都还将信将疑,打香椿也不是很认真,感觉像是来唠嗑还差不多,甚至还有几个村里人小声的议论她跟方大川,说他们是太闲了才想着要来吃树叶。可不过多久,随着来人越来越多,本来还怀疑的那几个人见树上的香椿越来越少,他们也急了,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怀疑不怀疑的,先抢了再说。 眼看着每棵树下都围了一堆的人,时不时的还有人为了多少打上几句嘴架,再看自己的筐里也已经都装满了,还是跟方大川回家吧,这里眼看着就要变成是非之地。只不过……昨走的时候,温月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只顾着争抢香椿的人,真的知道香椿的做法吗? 方大川见温月又回了看了一眼,还以为温月是心里不舍得,他往温月的身边近了近,轻声说:“月娘,你若喜欢,我知道山里哪有这种树,明儿个我于去给你采一些。” 温月听了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说:“再说吧,等今天晚上我把这东西做出来,看看你们爱吃不,若是不服这个味道,那采来也没用。” “我不挑的,月娘你做什么都好吃。”方大川直视着前方,大步向前的背景明显有些僵硬。 温月在心里偷笑,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大,温月忙跑了几步追了上去,戏谑的看着方大川说:“跟我说些甜言蜜语,就这么不好意思啊!可我很喜欢听怎么办?你以后要多说一些,好不好?!” “我,我不大会说。”方大川脸也开始变红,结巴了一下说道。 “哈哈,可以学,大川这么聪明。”逗弄方大川,其实也是一件非常有乐趣的事情,好吧,温月承认,她真的是太喜欢看方大川红脸的窘迫样了,这让她乐此不疲。 晚饭时候,方同业依旧没有回来,除了赵氏脸黑了一下外,温月他们根本就毫无感觉。这是温月穿越以来,第一次大显伸手,家里能盛饭菜的碗盘都拿了出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张桌子就摆满了。 赵氏跟李氏已经看呆了,好半天赵氏才感叹的说:“月娘啊,你可真是个伶俐的孩子,这么粗糙的吃食你也能做出这么多的花样来,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温月这一次也是真的把看家本领拿出来了,榆钱加香椿这两样简单的食物,她竟然也做出了*道菜,什么香炸榆钱丸子、榆钱饭、榆钱蛋汤,榆钱窝头,香椿鱼、香椿炒鸡蛋、凉拌香椿等等,事实上她脑子里还有更多的做法,只是苦于没有配料只能遗憾放弃。 用榆钱做的菜,温月并不担心赵氏他们不爱吃,她更担心的是香椿,怕赵氏也们适应不了那个味道。哪成想,不论是赵氏还是李氏,对香椿作的菜都是赞不绝口,更不要提那个温月做什么都好吃的方大川了。 有了这个认知,温月也很高兴,香椿并没有全都用完,剩下的那些她打算吃过饭后就给腌上,三四天后又是一道美食。看来明来,还得让方大川去林子里多打些香椿回来,趁着季节好,多给他们做几次。 第56章 一家人边吃饭边闲聊,少了方同业那败兴之人,方大川跟温月两个想尽办法逗赵氏开心,加上满儿时不时的卖卖萌,屋里是一片的欢声笑语。聊着聊着就又说到香椿上,赵氏赵氏听说村里人已经知道这东西能吃后,便对温月交待说:“月娘啊,你明个不是还要跟大川去打吗?你干脆多打些,我也给那几个老姐妹送去点。” 夜里到了睡觉的时候,满儿却来了精神怎么都不肯睡,无奈之下温月坐在一边看着她精力无限的折腾直到后半夜。好容易把满儿哄睡,刚躺好的温月就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她先是一惊以为有贼进来了,还没等她推醒方大川,却冷不丁想到,方同业还没有回来。 悄悄的凑到窗口,从缝隙中往外看去,果然是方同业蹑手蹑脚的回来了。这人现在可是越来越猖狂了,怪不得这两天她怎么总觉得看不到方同业呢,回来的这么晚也确实是看不到。现在的他越来越没有顾忌,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打哪回来,不过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三更半夜的还留在两个单身女人的家里,他就不怕被人用唾沫淹死? 夜里睡的晚,等早上温月醒来的时候,方大川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看着刚蒙蒙亮的天,摸了下方大川的被窝,已经是一片冰凉,这人看来已经走了好长时间了。一想就知道方大川这是去打香椿了,温月也不着急,给满儿掩了掩被子,她起身下地去了厨房。 刚把水烧上,就见赵氏披着衣服走了进来,“奶,你哪里不舒服吗?”温月被赵氏气色吓了一跳,神情憔悴不说,那本就因为年纪大而下垂的眼袋现在更是乌黑一片。 赵氏摇摇头,打了个哈欠说:“没事,昨晚上没睡好,你水都烧上了?” “嗯,烧了。”温月又往招灶膛里添了把柴,起身就往外推赵氏说:“奶奶,今天早饭我来做吧,你快回去睡一会,看看你这黑眼圈,都够吓人的了。” “不用,不用。”赵氏摆摆手就往米缸那里走去:“都这把年纪了,哪有那么多觉睡,大川出去了?” 两人没说上几句李氏就匆忙的进来了,她看到赵氏已经在淘米,尴尬的笑了下抢了赵氏手里的活:“娘,对不起,我起晚了。” “没事,昨晚你被我吵的也不睡好,月娘啊,你快回屋去看着满儿去,别孩子醒了再掉地上。”赵氏安抚了李氏几句,就催着温月离开,李氏也在一边附和着,温月也只好先退了出去。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村子的上空便缭绕起淡淡的炊烟,一丝丝阳光也冲破天际洒向大地,满儿趴伏在那里,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闭着眼睛咯咯笑个不停,好容易安静下来后,却又换上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姿势,撅着小屁股吧唧着小嘴,却仍睡得香甜。 随着满儿越来越大,在她身上发生的好玩事情也越来越多,赵氏经常被她逗的合不拢嘴,感慨的对温月说,这个时候的孩子直到三岁,都是最好玩最可人亲的。然后,她的眼神就会放向很远的地方,好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方大川没有辜负温月的希望,竟然摘了满满两大背筐的香椿,吃了早饭后方家的三个女人就开始忙了起来。将要送人的香椿分出去后,温月便着手准备起腌制香椿。就在院子里一片忙碌的时候,方同业总算是从房里出来了。 热闹的院子里一下子沉静了下来,赵氏拉长了脸,李氏面无表情,方大川帮着从井里打上两桶水后便拿着锄头去了地里。温月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景,心里开始摇头,这个时候地里并没有多少活,他总是这样为了躲避方同业也不是个事儿啊。一个屋檐下住着,又是父子这种关系,想要无视怎么可能呢? 也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打算拖到哪个时候才能下定决心来解决问题,不过,唉!说是解决,可是到底能怎么解决呢?总不能把方同业当犯人似的锁起来吧,不能打不能骂的,也是够愁人的。 按这里的风俗,只要方同业一天不死,方家的掌事之人是方同业而不是方大川,家里的财产归属与支配权也是由方同业说的算。只要方同业一天不说与方同业断绝关系这种话,方大川就要供养方同业一日,当然,他们想要跟方同业瓜葛远一些,还可以选择分家。可是方同业只有方大川这一个儿子,这个家又如何能分得? 说来说去,他们夫妻只能苦等着方同业主动放弃他们,却没有权力选择跟方同业脱离关系,即使方同业再不好,可一个“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就将他们束缚的死死的。如果不想被人用吐沫淹死,不想让后辈们被流言所扰,他们也只能这么忍着。真的是太被动,太憋屈了。 在这种情况下,温月有时候还真是怕方同业哪天糊涂了,将这家也败了出去,虽说温月并不在意这个家明面上的这些钱财,可是那也是他们夫妻两辛苦得来的,就这么给了方同业,她还真是不甘心。 “娘!”这些日子一直徜徉在跟郭丽娘在一起时那美好时光里的方同业,终于发现家中气氛的诡异了。他皱了皱眉毛,环视了一圈,难道说他这是被家人给孤立了? 这么想着,方同业心里真是倍感委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这样对待?跟郭丽娘交好到底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难道是罪吗?为什么同是女人,她们却都容不得丽娘那样美好的女子呢? “娘,您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别耍脾气了行不行?”他觉得一切都是赵氏的无礼取闹,所以即使是他先张口,却依然是相当不耐烦的态度。“娘,你们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人性的美好你们竟然一样都没有,真不知道我方同业怎么会你们这样的人做家人。” 他话说的理直气壮,说的慷慨激昂,行动间更是迅速无比,完全没有给赵氏反驳的机会人就又消失在了大门之外。赵氏眼看着方同业就那样扬长而去,指着门口说:“快,快,快去把他给我叫回来。” 赵氏并没有说让谁去叫,所以心里不愿的温月就看向了李氏那里,谁知道李氏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赵氏的话,手下一时不停的洗着香椿,好像赵氏的话根本就不是对她说的。老实人滑头起来,也是无敌的啊!温月心里苦笑,也罢,为了不让赵氏生气也为了不让赵氏埋怨李氏,她还是去应付一下吧。 温月答应了一声便追了出去,哪知道到了门口时,方同业的早已经走远,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黑点。这人走的还真快,看来那郭丽娘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吸引力啊!没能叫回方同业,赵氏沉默了好久,温月看着她又一次情绪低落,连忙把那些分好的香椿拿了出来:“奶奶,您还去不去送这东西了?这东西放久了可就不新鲜了。” 送走了出门送礼的赵氏跟李氏,温月总算是舒了口气,让赵氏去跟那些她平时喜欢的妇人们说说话,分散分散注意力,也有助于她心情的转好。希望赵氏回来的时候,能带着笑容,要不可真是愁人了,一家人住在一起,有一个人拉长着脸其他人的心情也不会好,日子过的真不舒心。 可事情却并没有如温月所愿,就在她跟方大川一起陪着满儿练习走路的时候,赵氏带着比出门时还要阴沉几倍的脸回来了。见方大川一脸不解的看向她,温月也撇了下嘴,无奈的摇摇头后起身跟在赵氏的后面。 赵氏进屋后就将门从里面栓上,将温月关在了门外:“你们不要进来,我头疼,想睡会。” “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赵氏不想说,温月也只能问同样被关在门外的李氏。 李氏没有跟温月说话,而是轻轻拍了下门:“娘,你把门打开吧,我们不进去,你栓着门我不放心。” “知道了,我这就打开。”听到赵氏将门栓打开的声音,李氏这才安了心,小声的对温月说:“走吧,去你屋说。” “娘,我们先出去了,你要是要啥喊一声就行,我给你送。”临出去前,李氏又不放心的交待了一句。 “到底出什么事了,娘?奶奶为什么那么生气,有人欺负你们了?”温月从不觉得她是个急性子的人,可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加起来,却不由她不心急。 李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嫌恶之色,后又变得无奈万分,看着大川也抱着满儿坐了过来,她这才缓缓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今天她们送香椿,因为去的那几户人家关系都不错,所以也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似乎在聊天的过程中,对方总是欲言又止,一家是如此,两家也是如此。带着这种感觉,她们最后到了孙四婶家里,要说这村里跟方家最亲密的人家也就是孙四婶家了。 所以赵氏也没多想,就把她的感觉跟孙四婶说了出来,赵氏还不高兴,觉得那些人跟她耍心眼。后来见孙四婶也是那个表情,赵氏就真的感觉出不对,在她的逼问下,孙四婶才说出实情。 原来,这事还是由方同业而起的,因为这近一个月来,方同业每天都在郭丽娘家里出现,渐渐的,村里就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流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特别严重,大家也就当个乐呵听着。可是没过多久,方同业在郭家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尤其是最近几天,他都是夜半三更才从郭丽娘家里出来,这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李氏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她不大想说村里人所说的流言,实在是太污秽了,满儿还在呢,不能让她的小孙女听到这样的话。都是大人造的孽,可不要影响到孩子才好,想到村里那些流言蜚语,她又一次对方同业生了恨意。 李氏不说,方大川跟温月就明白那些话定然不是好听的,赵氏也就是听了这些对他儿子的侮辱言词后才这样生气的吧。 “大川啊,去找你爹回来,就说我找他,要是他不回来,你就是绑也给我绑回来。”窗外,赵氏那似是从胸口中传出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压抑感打破了屋里的沉静。 方大川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看着一个人走进来的方大川,赵氏不死心的又向后看了又看,在确定只有方大川一个人回来后,她的背更弯了。“奶,我没找到他!”方大川郁郁的说。 “没事,都出去吧,等你爹回来了再说。”赵氏无力的挥挥手,拿了枕头就躺下了。 折腾这么长时间中午饭大家又没有吃上,虽说都没什么胃口,温月还是做了手擀面。单独把给满儿吃的那份煮的烂烂的,边喂满儿边催着方大川好好把饭吃了。方大川几口就将面吃到了肚子里,长出一口气说:“我刚出去找爹,他我没找到,可是闲话到听了不少。呵,人这一辈子可真是什么事都能遇上,长见识了。”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我还是那句话,遇上事情咱解决就行,那么难的日子咱们都挺过来了,现在过的好了,还怕什么啊。乖,给爷笑一个。”温月单指勾起方大川的下巴,做流氓调戏状。 正在温月嬉笑着看方大川那无奈的表情时,小满儿竟然也到了他们跟前,学着温月的动作,将整只小手都放在了方大川的下巴上,对着他得意的一笑,几颗洁白的小牙映亮了方大川一片阴霾的心。 这个时候的方同业跟郭丽娘也一样不好过,本来今天他们一行三人去了镇上,好吃好喝好玩的一整天,回来的路上那真是心情飞扬。哪知道下车后,一路上遇到的人却都很不对劲,总有那么几个人在他们的背后指指点点,更有一些整日游手好闲的,还对他们不停的吹着口哨。 那二狗子更是无耻,竟然对着丽娘高声喊道:“郭家妹子啊,你跟这方老头在一起,被窝里头他能热乎你吗?我看你还是来找狗子哥我吧,我保证伺候得你舒服,比这老鳖三强啊。” 被人叫老鳖三,方同业顿时感觉不好了,凭心而论,能生出方大川那样俊朗儿子的方同业,五官自然也不会差。虽说36岁的年纪,可是从没吃过苦也没干过活的他,看起来却要年轻上很多,加上他跟这些乡下汉子完全不同的书生气质,还是招大姑娘小媳妇的喜欢的。若他真跟这村里的庄稼汉子一样,整天尘土满面,皱纹遍布的话,就凭方家那些钱,郭丽娘大概很难下定这个决心吧。 “方老头,你想什么呢?不会是心里偷着美呢吧?啧啧,我怎么想都觉得您老真是太了不起了,竟然能让郭娘子这样俊俏的女人跟你一个炕,莫不是真是读书人跟咱们这庄稼人的那活不一样?郭娘子,你别低着头啊,给个话,方老头下面那活儿好不好啊?能让你跟做了神仙似的不?” “轰”的一声,那些个村民都大笑了出来,看向郭丽娘的眼神从上打量到下,一个个恨不得都生了透视眼,将郭丽娘跟郭丽雪的身子看个遍。 方同业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他一向不屑于跟这些庄稼人交往,自忖读书人的他一直觉得是高他们一等的。可现在,他竟然被这些流氓人一样的人给侮辱了,如此的不堪入耳,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就因为他这眼高于顶明显瞧不起的神情,所以自打他到了这周家堡后,村里很多人都很看不惯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书生,除了念两句酸诗,怕是离了儿子饭都吃不上。 二狗子更是如此,加上本就因为媳妇的原因跟方家有怨,所以他早就想做点什么给方家些颜色瞧瞧了,这不正好,方家这老色鬼,主动送把柄上门。 方同业看着郭丽娘姐妹因为被人羞辱而泫然欲弃的样子,心痛的无以复加,他用手指着二狗子,“你,你”了半天后,才说了一句:“太过份了,太有辱斯文了,无耻,无知致极。丽娘,丽雪,咱们走,无知村夫,与畜牲无异。” 这大概是方同业能说出来的最恶毒的话了,正低头抹泪的郭丽娘用帕子遮住她眼里的不屑,真不是个男人。这个时候就是不打一架,也要好好的骂回去吧,这算什么,被人家侮辱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自己先躲了。 “哟,你骂谁是畜牲呢?我看你才是那老畜牲吧,一把年纪有家有室的,还跟这小寡妇勾搭不清,怎么的,你这是没理就要先跑了吧。”二狗见方同业就要走,还没出够气的他哪能同意,一下子就拦在了方同业的前面阻挡方同业的离开。 就在他看着方同业的脸开始变的苍白,享受方同业因为看怕而越来越惊慌的表情时,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人轻喝:“刘二狗,你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恢复日更,尽量每章多一些字,嘿嘿。 第57章 刘二狗猛一回头,就看到方大川站在他的身后,正神情不善的看着他。“哟呵,大川兄弟啊,你咋也来了?我没啥要干的啊,就是想要你爹说清楚而已,他刚刚可是骂我是畜牲呢,再怎么的,一个村住着,也不能因为他年纪大,就随便骂人吧。” 方大川伸手将二狗往边上一推,对方同业说:“奶叫你快回家。” “嗳,知道了,我这就回。”被儿子看到他这尴尬的一面,方同业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所以也想趁着方大川的解围,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哪知道他们想走,可二狗却不想就这么算了,他把手一张,挑衅的看着方大川说:“大川兄弟,你这可就不对了,我都说了,你爹他骂我了,你咋还能就这样让他走了,好歹也要给我个说法吧。” “你要什么说法?”方大川心情真的很不好,他其实跟温月早就过来了,因为二狗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所以老远的他们的对话就被温月全都听了去。 让自己的媳妇听到这种污秽的话,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父亲,可他偏偏是不能打不能骂。现在二狗还在一直纠缠,不肯放他们离开,方大川的心情就更烦燥了。 “道歉啊,一个村住着,我也不能太过份是不是。”二狗还以为方大川是服软了,心里头这个得意啊。 方大川眉毛一挑,冷笑一声说:“道歉?道什么歉?他骂你是畜牲你就真是畜牲了?正常人听了这话没一个会当真,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往心里去?难不成在你的心里头,一直是把自己当畜牲看的,所以听到他这么说你,你就受不了了?光下化日之下,你拦着他不让他走,还一个劲的羞辱别人,他说你一声畜牲又怎么了?我看你跟那咬道的疯狗也没什么区别。” 温月发现,至始至终,方大川都没有叫方同业一声“爹”而是一直用“他”来代替。 本来还等以为他占了上风的二狗在听到方大川不留情面的嘲讽后,恼羞成怒的说:“你骂谁呢?你个小王八蛋,老的是个色鬼,小的也是个混蛋,你们可真是一窝出的。” 方大川不想跟他继续在这里纠缠,又见他骂的难听,一把薅住二狗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抬,二狗的又腿就离了地,吓的他嗷嗷大叫:“方大川,你要干什么,你是想打架是不是,有本事你放下我,咱俩打一场。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个色鬼生的,大川媳妇,你可要小心啊,这家人根儿不好,老的大半夜还在寡妇家里出入,小的难保不会有样学样啊。” 已经被抓住衣领的二狗子竟然嘴上还不老实,祸水东引的企图将温月拉上,方大川最忌讳他们拿温月说事,温月是他心尖上的宝,是他要一生守护的人,怎么能让她受了委屈?“你把嘴闭上。”方大川愤怒之一下,一把将二狗子摔了出去。 被摔在地上的二狗子还在那里哎哟哎哟的叫着,间歇的嘴里还不干净的骂着方同业跟方大川,温月见大川手上青筋迸露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虽然她也觉得这二狗是欠打,可现在也是非常时期,方家被方同业连累的现在很是被动,如果现在再打了人,更该被那些人说成是他们理亏损了。 上前轻拉住方大川的袖口,安抚住方大川的情绪后,温月对着那还躺在地上放赖的二狗子说:“你口口声声说我公公跟郭家姐妹不清不楚,你可是有证据?只凭着我公公他经常在郭家姐妹那里出入,你就可以随意的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吗?你知不知道这叫诬蔑!” “切,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村里人都看到了,就是他,方老头。大半夜的从郭家门里出来,一个男人在女人家里呆到半夜,能有什么好事?”二狗龇着牙哼哼着说。 温月轻声一笑道:“有什么好事我不知道,可你又知道了?就凭你说我公公他半夜从郭家姐妹屋里出来,那人就真是我公公了?到底是村里谁看到的,让他出来咱们当面对质啊,就算那人真是我公公,那又怎么样?你们可有可有亲眼看到他们衣衫不整,可有捉奸在床?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二狗被温月这一连串的问话问的哑口无言,虽然他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可是除了别扭外他又说不明白。 那个在村里传这话的人,到也不是不能说,他是村南边周七家的傻儿子,小时候因为发热把脑子烧坏了,从那以后人就不怎么清楚,也只有他才会深更半夜的在外面瞎溜达,才能看到方同业从郭家出来的这一幕。可也就因为他是个傻子,二狗也明白,只要方家和郭家咬定不承认,说是傻子看错了,大家也没别的办法。 “你不说话,那就表明我的话是没错的吧,这老话说的好,拿贼拿脏,捉奸成双,你们现在只凭着几句没有根据的话就来欺辱我们,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陷害我公公,陷我方家于流言之中,你们是何居心。 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我们记下了,若是以后你们还继续这样诬蔑我们,那我们可要找里正来评评理了。”温月拉了下方大川的手,趁着这二狗还没转过劲儿来,他们还是先离开的好。 “月娘!”一行人沉默着往前走,眼看着就到了通往郭家的路口,郭丽娘开口叫住了温月。 想装作没听到的温月准备继续往前走,可方同业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关心的问郭丽娘“有事?” 她见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忙解释说“没事的,我只是想跟月娘道声谢,说两句话,你们先走吧,我们一会就追上来。” 方大川看着温月,有些不大放心让她们单独在一起,在他心里,郭丽娘现在就是麻烦的代名词,能远离一些是最好的。温月对他点点头,示意没事,她也想听听郭丽娘想要说什么。 见方大川他们先走了,郭丽娘眼里闪过羡慕之色,悠悠的说:“丽娘,大川对你可真好。” 温月撇了她一眼,不满的说:“郭姨,大川这两个字,不应该是你叫的!” 郭丽娘愣了一下,没想到温月这样不客气,为了缓解尴尬她把散乱的头发掩在耳朵后,似没有看到温月眼中的不满笑着说:“月娘,我是想感谢你的,今天若是没有你们夫妻的解围,我们肯定不知道要面对什么,谢谢你了。” “不用!”温月表情一冷:“我也不是为了你们,我只是为了方家而已,谁让这事情里有我公公在,我也是没办法。若这事是你跟别人做出来的,我根本就不会理,或许我还会踩上几脚也说不定。破坏别人的家庭人,肆意践踏别人精心呵护后花园的人,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不理会郭丽娘由白转青的脸,也不在意她眼里的恼羞成怒,温月转身快速的向等在远处的方大川走了过去,只有跟那个人在一起,才是她的心安之处。 赵氏左等右等,总算是把儿子等了回来,她急不可待的对方同业说:“同业,你来一下,娘有话对你说。” “娘,明天再说吧,我没心情。”垂头丧气的方同业恹恹的说。 赵氏哪能同意,她等了这么长时间,存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怎么可能让方同业就这么躲了过去:“不行,你跟我过来,我今天有话必需以你说,你跟我过来。”看方同业不理他还要回自己的屋子,赵氏径直跟了进去,随手将门死死的关上。 “哎呀,娘,你跟进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不舒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吗?”方同业端坐在凳子上,不满的看着赵氏。 赵氏往方同业对面一坐,直直的看着方同业半天也不说话,直看得他坐立难安,“娘,你到底什么事儿啊,有话你就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怪渗人的。” 这些日子一直努力克制情绪的赵氏在一边听后都气乐了:“方同业,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我病了这么些日子,你过来看过我一眼没?” 本来还理直气壮的方同业一下子老实了,这事他是做的不对,可是他也有理由啊。他不还是怕要是去探望了赵氏,赵氏就会用生病的理由将他困在家里,不许他去看丽娘吗?他这也是不得已啊。 见方同业不说话,赵氏又说:“我问你,你这些天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你都在哪呢?饭也不回来吃,你在哪吃的?难不成你真的是一整天一整天的都在郭丽娘家里?” 见方同业不出声,赵氏恶狠狠的骂了一声“贱人!” 这两个字一出,方同业如那跳脚的猴子一样,嗷的一下嗓子喊了出来:“娘,你说的这是啥话?你干什么骂人?” “我没骂人,我说的是事实,一个有老有小的男人,不在家里待着,成天往别人女人家里钻,这不是贱是什么?好好的一个女人家家,不想着爱惜名声,不要脸面,天天勾搭男人在家里,这不是贱又是什么?都是贱,贱人!”赵氏是真的气狠了,那贱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里面的恨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娘,你不能这么冤枉我们,我跟丽娘可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根本就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说,你们为什么不能单纯点看这个问题。”方同业在那里不停的踱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焦躁的情绪。 赵氏晃了晃头:“你坐下,别转来转去的,我头晕。”见方同业坐了下来,赵氏继续说:“你别跟我扯那些我听一懂的话,你说你们清白,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就差没说你们是那奸夫淫妇了,不知廉耻,不要脸,全都是你们的错,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这些天之所以回来这么晚,是因为她们两个夜里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感觉到很害怕。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我既然知道了,怎么做势不理呢?所以我才在她们那里多盘桓了些时间,而平时我们也不过就是在一起谈谈人生,娘你不知道,丽娘她多才多艺,我跟她是可以很好的交流的。”方同业说着说着,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郭丽娘那温柔娴静的面孔,还有她那轻柔的声音。 “你放屁,你这是狡辩,我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就知道做人得有良心,做人不能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你说多少都没用,从今天开始,我就在家里看着你,一步都不许离开这个家,要是被我发现你又跑了,我,我就死给你看!”赵氏也是明白了,不论她说什么方同业都不会听的,他分明是已经被姓郭的那个小娘们勾了魂,除了把他关在家里,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让我出去。不行,我必需得去看看丽娘,她现在一定很痛苦,我不能不管,至少也要去安慰安慰她啊。”方同业听到赵氏又要禁止他出门,情绪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而赵氏此时就如同耳聋了一样,不理会身后方同业的吼叫, 郭丽娘的家里,肖二凤正坐在她们家的炕上,不停着吃在放在桌上的花生米,丝毫没把坐在她对面郭丽娘的脸色放在心上。 眼看着一碟花生米全都被肖二凤吃进了肚子里,桌子上只剩下散乱的花生皮,郭丽娘双手抱怀往后一靠说:“吃好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拿一点?” 肖二凤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渣渣笑着说:“你看看你,到底是年轻,这才多大点事啊,就让你对我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瞧瞧,好像咱们两个有仇似的。” “小事?”郭丽娘眉头一皱,对着肖二凤喊了出来“感情不是你被村里人指指点点,那些难听的话也不是骂你的,你当然说的轻松了。现在被骂的人是我,是我,我怎么可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我问你,你这事是怎么做的,当初不是说好只是让村里传出点流言就行了吗,可是现在可到好,这哪里是流言,现在根本就已经是羞辱,我现在都不敢出家门,就差人人喊打了。” “这事你可不能怪我。”肖二凤掸了掸掉在衣服上的花生皮,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我可是按你的要求把流言放出去的,可我哪知道你真的将人家一个大老爷们留到大半夜了呢?你要让他天傍黑就出来,还能有今天这么多的事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郭丽娘一下子噎在那里,虽是气愤却说不出话来,肖二凤用像是包容一个无礼取闹小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郭丽娘,毫不动气的说:“好了,郭家妹子,你就别生气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生气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别因为这些事再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我肖二凤可真是一心为了你好的啊。” 见郭丽娘被她劝说住了,不在那么排斥她,肖二凤得意的笑了下说:“照我看,这事儿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全都是坏事。” “还不够坏啊?我现在是里子面子全没了,外面的人都说我不守妇道,说我是狐狸精,还想坏到哪去啊!”郭丽娘垂着头,恹恹的说。 肖二凤摇了摇头,一脸精明的说“妹子啊,你说,咱最初想放出这消息来,为的是啥?不就是想让村里人知道这方同业跟你郭丽娘关系不浅吗?然后让方家因为压力,为了方同业跟方家的名声,将你娶了回去,你说是与不是?” 郭丽娘斜了眼肖二凤说:“这不是你跟我商量出来的吗,干什么先问我?” “就是说啊,虽说现在事情是出了咱们的控制之外,可是这目的咱们还是达到了啊。事情虽说闹的大了,可闹大了也有闹大的好处,不过就让咱们把计划的时间再往前提提罢了。” 见郭丽娘像是没听懂,肖二凤把桌子推到一边,坐到了郭丽娘的跟前说: “妹子啊,你想啊,现在因为这流言,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以我看那方同业现在的整个心思都在你身上,他能就这样看着不心疼?他就能坐得住?你只要在他来看你的时候,把心里的委屈害怕说上一说,他肯定就会慌了神。然后我在旁边把缝一溜,借着这个机会,干脆把事情给他挑明了,到时你还怕方同业不同意?” “这能行?”郭丽娘心中一动,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肖二凤。 “怎么不行?你就等着看吧,他肯定会欢天喜地的把这事答应下来,弄不好不止是平妻,他还能说要把李氏给休了你信不信?”肖二凤斩钉截铁的对郭丽娘说。 郭丽娘也觉得肖二凤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有一点疑虑:“话是这么说,方同业那里我是不担心,可赵老太太能同意吗?这事要是她拦着,还能成吗?她现在对我的态度可是相当恶劣的。”说到赵氏,她又想到今天在温月那里受的侮辱,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欸”肖二凤把手一摆,及不在意的说:“你想多了,赵春梅那个老太太,这一辈子就围着她这儿子转,听我婆婆说,打小开始,只要方同业想要的,赵春梅就没有不给的。所以你放心吧,她是拧不过方同业的,不管她怎么闹,最终肯定会答应。” 第58章 方同业这一次是被赵氏彻底的看管起来了,连续几天,不论他走到哪里,赵氏都会跟到哪里。 可是随着耕种日子的到来,赵氏也没法在家里继续这样闲着,可是想到她去地里干活就没人看着方同业,绞尽脑汁的她不知道在哪找来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头,当时就引起已经快要精神崩溃的方同业巨大反弹:“娘,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是要把我当成那监牢里的犯人吗?” “我没把你当犯人,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不能看着你走错路不管。”赵氏也不生气,语重心长的劝说着。 “你这是狡辩,是强词夺理,什么是为了我好,我一点都不好,我很不好!”方同业对着赵氏到通嘶吼,然后像疯了一样对着赵氏说:“我不会同意你这样对我的,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我需要自由,我有这个权力,我要出去。” 没等赵氏反应过来,方同业便绕过她夺门而出,几乎是用跑的冲出了家门,这个时间方大川跟李氏还都在地里干活,赵氏眼睁睁的看着方同业又一次从她的身边逃走。情急之下她自己就追了上去,结果没跑几步就没了力气,蹲在那里喘个不停。 温月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只是满儿一直在闹觉,所以她也没办法出去。好容易将满儿哄睡了,温月匆匆出门就看到赵氏坐在地上,无声的抹着眼泪。 “奶奶,你这是怎么,快起来啊,地上太凉了。”温月吓了一跳,急忙用力的拉赵氏起来。 可赵氏并不配合,她反而是抓着温月的手说:“月娘啊,你公公又跑了,你快去找大川,去把你公公给抓回来啊,快去!” 温月没有出声,还是用力的想把赵氏拉起来,赵氏一下子急了,把温月的手甩开说:“你到是去啊,你怎么也不听话啊,快去找大川把你公公给找回来,就是绑也给我绑回来啊。” “奶奶!”温月蹲下来直视着赵氏开口道:“我不想让大川去找公公,现在是大白天的,村里到处都是人,如果公公执意不肯回跟大川起了冲突,那咱们家这点家事不就全村都知道了?本来村里人就已经在看咱们家的笑话了,若是再有一出什么事,那不又给村里人添加了饭后的谈资?奶奶,我不想这样。公公跑了就跑了吧,他总会回来的,就这样平静的处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不行吗?” “月娘!”赵氏没有想到月娘竟然会拒绝她的要求,不由的有些失望,“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让你公公去了郭家,不也是丢脸吗?不也会被别人说吗?” 温月站起身,看向门外说:“那样说,他们也只是笑话公公跟郭丽娘而已,而且说到底,这种事情总是女人承受的压力更大一些,而对男人,人们总是会宽容些。所以,即使公公去找了郭丽娘,最后也不过就是村里人多点话题,可若是大川寻了去,依公公的性格肯定要大闹一场,到时候大家看的可就不只是公公一个人的笑话了。” 温月再次蹲□子“奶奶,大川是我的男人,我不想让他因为公公的愚蠢而被人说三道四。你要知道,如果大川这样做了,说风凉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甚至还会有那嘴贱的说我们大川不孝顺,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赵氏扶着温月的手站了起来,犹豫不定的看着温月说:“可现在这样,你公公他这么不着调,咱不也是被人笑话吗?” “没什么可笑话的,最多说我公公老年风流而已,真要是逼急了,咱们也可以说是郭丽娘勾引的公公。奶奶,公公的名声已经坏了,就不要再把家里人的都搭上,行吗?”温月恳切的看着赵氏,她真的不想让赵氏为了方同业再做出让方大川左右为难的事,说她自私也好,凉薄也罢,她就是不想。 赵氏用力揉了揉有些涨痛的头,长叹一声说:“我知道了,月娘,放心吧,奶奶不会让大川出头的。等我歇一会儿,自己去找那郭丽娘,我就按你说的骂她是狐狸精,勾引男人。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是不对你公公那样勾搭,你公公也做不出这事。” 赵氏这样多,多少也算上是迁怒,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方同业真是好样的,郭丽娘便是有十八般手段也不可能会轻易得手。 可对于赵氏来说,方同业即使有万般的不好,即使她心里也清楚这不是郭丽娘一个人的错,但做为一个母亲对儿子条件反射性的维护,也是无可厚非的。做为同样是母亲的温月,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血缘面前,事情的是非曲直并不会被排在第一位。 中午方大川从地里回来时,温月悄声的将上午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也将她的意思明确的传达给了他。大川沉吟了片刻后就进屋去看望自从方同业跑掉就卧床不起的赵氏,也没待多长时间,他便转身出来了。 因为今年有牛的帮忙,所以犁地变得轻松很多,方大川也可以趁着中午正热的时候回来休息一下,早就在屋里摆好碗筷的温月帮大川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这才边给大川盛汤边说:“奶奶跟你说了?” “嗯。”方大川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饭后说:“我跟奶说了,这事你做的对,即使我在家我也不会去追的,就算是别人因为笑话他而捎带上了咱们,也比村子里把咱们全家都当笑话强。世上没有两全的事,如果非要选,那就应该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跟你一样想,就算是让别人笑他老不羞,为老不尊,我也不想因为他让别人觉得咱们家鸡飞狗跳,一团乱糟。”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愧疚的看着温月说:“其实这也是自欺欺人罢了,该笑的早就已经笑了。” 见方大川愁眉不展,一直愧疚的看着她,温月心疼的开口劝道:“你别这样,谁叫咱们摊上这样一个爹呢?怪就怪在,他读了这些年的书,书中的精髓一点都没学到,读书人的糟粕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一把年纪了还想要红袖添香,还想要花前月下,就是画本看多了。” 郭丽娘又一次伸头向窗外看去,门外的小路上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失望之色就更浓了几分。肖二凤随手把手上的瓜子皮扔在地上,拍了拍衣服说:“丽娘妹子啊,方同业都这个时候也没来,我看今天也不能来了,那我就不等了,我先回。要是方同业来了,你让丽雪去叫我一声。”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郭丽娘死死的盯着地上那散落一地的瓜子皮,忍无可忍道:“肖大姐,你下一次能不能不要往地上扔东西,这瓜子皮很难打理的,你把我家当什么了。” “哟,这可真不好意思,我这就是习惯了,辛苦你了,妹子。”肖二凤嘴上说的好听,可是脸上却是一点歉意都没有,郭丽娘恨的牙根痒痒,这几天肖二凤在她这里,可是把她折腾够呛。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到了别人家里就跟自己家似的,到处乱翻,凡是能吃的东西就没有她找不到的,家里存的这点零嘴全被她给吃没了。吃就吃吧,可这人还脏,吃过的果皮满地扔,简直太邋遢了。 等着吧,等她把方同业拿下后,一定跟这个死女人远着点,以后她别想再登自己家的门。郭丽娘在这里心里腹诽不停,往门外走的肖二凤也是一肚子的不满,小*,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不过是个不要脸烂货而已,上赶子给人家做小,还想要个好名声。 既做了□□还想立牌坊,这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要不是为了郭丽娘许的那点好处,要不是因为他们赵家跟方家结了仇想报复,当她愿意这么天天折腾啊。老天保佑这事一定要成啊,不然她这些天真是白折腾了,耽误多少事啊! 她只顾着低头往前走,还没走出郭家大门的时候就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本就心情不好的她头都没抬,破口大骂道:“谁啊,瞎吗?不知道看路啊,撞死人了知道不知道?” “嫂子,你没事吧!” 一个普通的男声在肖二凤的头顶响起,这个声音极普通,甚至声音里还带着粗粗的喘气。但是听在肖二凤的耳朵里,却如同天赖一样的动听:方大川,我总算等到你了。 “丽娘,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午睡醒来的方大川似乎已经忘记了方同业带来的不快,笑呵呵的陪满儿玩着举高高的游戏,整个房间就听到满儿快乐的笑声。 “把孩子给我吧,别闹太疯了,晚上又不睡。”温月从方大川的手里接过满儿问道:“有什么好事啊?” 方大川并没有把满儿交给温月,抱着她坐在自己的怀里,还没玩够的满儿非常不老实,在他的怀里不停的扭动。方大川边安抚她边说:“好了,满儿,今天就先不玩了,明天爹再陪你玩啊,听话。” 刚满周岁的满儿虽然走的很硬实,但是开口却很晚,到现在她也只是偶尔才说一声“酿”,“碟”就更不用想了。温月还曾经愁过,觉得满儿说话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见她听力正常后,稍有安心。后来赵氏知道了她的担心,将她好一通嘲笑,还得意的说,说话晚的孩子都聪明,让她不要乱想。 “也不是什么大事,村里又划出了一些地,价钱不是很高,你说咱们要不要再买一点?现在刚刚春耕,买下来就能种。”方大川对土地非常的执着,跟钱相比,他总觉得还是有地更踏实些。 温月想了想,虽然觉得是个好机会可是一想到家中那个不定时炸弹方同业,她又觉得不妥。“大川,我看还是算了吧,现在咱家这个情况,露在外面的东西多了未必是好事。” 虽说温月觉得她跟方大川之间已经是彼此坦诚了,可是在聊到方同业的问题上,她还是做了些保留。不是说方大川不好,是她始终提醒自己,方大川再好,方同业再烂,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方大川说他不好可以,但她最好还是少说,免得让方大川心里结疙瘩。重要的是方大川已经知道她对方同业有很多的不满,也就不需要她总是反复强调,反而引起反感。 方大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温月话中的意思,他沉寂了半天最后遗憾的说:“可惜了,这是个好机会,我本来想把那半坡地给买下来呢。” “没事,咱们不是有庄子吗?等到秋收时你大概就要忙起来了,哪还有功夫再多管一些地?”温月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她是想好了,只要方同业在一天,他们购置土地这事就一定要瞒着,包括家里有多少钱财,都不能方同业知道。 “可惜咱们剩的钱不太多,还要留着备用,不然我还想在镇里买个店,哪怕是不做生意,出去也是好的啊!”买铺子一直是温月的一个心愿,跟方大川他们这样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来比,她的以农为本的思想并不是特别的根深蒂固。 打开柜子数了数她绣的那些绢丝扇面儿跟炕屏,一个冬天到现在也存下了不少,这些拿到莫掌柜那里,应该会有个好价钱。加上这些钱,虽说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也不需要动用太多的储备金。 “你什么时候绣了这么多?”方大川见温月一下子拿出了几块料子,其中还有两幅二尺长宽的料子,上手翻看了一下,没有一个是图案简单的。 温月轻拍了一下方大川的手,嗔道:“拿开,你手那么糙,把料子刮花了我可就白费工夫了,这可都是上好的绢丝呢。” 知道自己冒失了,方大川迅速的抽出手,搓了搓鼻梁说:“我把这事忘了,没坏吧?” “没事。”温月又把这些料子放进柜子里,回过头说:“这些也不多,冬天到现在,我闲着就绣,没想到心里没压力,反而绣的快,质量还很好。抽空咱们拿去莫掌柜那里,看看能卖多少钱。” “辛苦你了,丽娘!地里现在活也少,我想着这两天进山里一趟,整天听着野鸡叫,这应该是丰收的信号。”方大川这些日子被山里随处可见的野鸡野兔勾的眼谗,要不是因为这两天地里活多,他早就进山了。 若是在现代,温月肯定会反感春天狩猎这件事,春天是繁殖的季节,狩猎势必会影响动物的生存。可在现在这个落后的年代,没有枪支弹药,没有先进的狩猎工具,进一次山几天的时间,常常都会没有收获。所以,随便四季什么时候,方大川进山,温月都不会有强烈的排斥感。 “带我去吧,我想进山摘些野菜,回来做野菜团子吃。”说到进山,温月也起了兴趣,想到山上青青嫩嫩的野菜,温月脑中迅速闪过野菜包子,野菜蒸饺,野菜团子,再配上些肉菜,呵呵,应该会胃口大开吧。 好的食物总会让人心情舒畅,在这样总是有烦心事发生的日子里,更要吃好些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讨厌方同业啊,嘿嘿,影响主角幸福生活的人都是不受人喜欢的,呵呵。这两章还是会出现他的内容,然后他就会消失一断时间,要彻底解决他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怎么说他也是健健康康的人,不能说得重病就得了。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他瘫痪之类的,虽说情节不是很吸引人,还是希望大家慢慢看下去,合情合理解决了他,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是方同业的人生总结! 第59章 直到站在自家门口,方同业仍觉得好似梦中一样,整个人晕晕乎的,耳边全是郭丽娘羞涩的表白“方大哥,我心悦你。”。 心悦你,心悦你,心悦你,这几个字如咒语一样在方同业的耳中循环播放。想到郭丽娘那因羞怯而泛红的脸,那想看他又不敢看,只能偷偷的持上他几眼,每当与他的目光正面相对时,那如小兔子一样惊慌的表情,看得他心痒不已。 短暂的回忆令他充满了勇气,想到一会儿他的话可能在家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也没那么怕了。一个弱女子能够主动对男人表白心迹,那做为男人的他又怎么可能不勇敢的承担?他不可以辜负这个有着美好心灵的女子,他也愿意跟这个女人一起共同生活。 他只是遗憾,没有在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候遇到丽娘,为她遮风挡雨,让她遭受了一些不必要的磨难。虽然是这样,可他还是感谢上苍给了他这个机会,这丽娘这如天仙一样的人儿送到了他的跟前,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给丽娘幸福的生活。 赵氏此时恨不得手捧一盆黑狗血泼到方同业的身上,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能说出要休妻另娶的话,那郭丽娘莫非真是那狐狸精转世不成? “娘,你到是说句话啊!”说是充满了勇气,可方同业到底心里还是不大有底气的,所以当看到赵氏陷入无尽的沉默时,他又有些慌了。 “说什么?”赵氏一掌打到方同业的身上:“小畜牲,我花了那么多钱供你读书,结果你就这点出息?休妻?另娶?你告诉你方同业,你这是做梦,只要我活一天,你就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事!咱们老方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实本份的,怎么就会有你这么一个不仁不义的混帐东西?” “娘,你怎么又骂人,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今天只是通知你一声,这事情我做定了。我跟丽娘情投意合,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们已经发誓彼此永不辜负。” “小王八羔子,你再给我说一遍?”赵氏被气的火往上拱,抓起放在一边的扫把就往方同业的身上打,直打的方同业推门出,抱头而逃。 “娘,你打我也没用,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会娶丽娘的。” “你别躲,小鳖犊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我今天就要为方家清理门户。” 正依偎在一起午睡的温月跟方家川,被院子里的吵闹声惊醒:“奶奶怎么了?” 睡眼惺忪的温月轻拍着同样被声音惊醒的满儿,迷迷糊糊的问道。 方大川迅速的起身下地,边穿外衣边说:“好像是爹又惹奶奶生气了,我去看看。” 他们这边正说着同时,院子里赵氏的骂声跟东西的倒地声依然不绝于耳,看来这回事情可是真严重了。方大川说话间已经出了屋,没过多久院子里的吵闹渐渐小了下来,等温月哄好了被吵醒满儿抱着她去了赵氏的正房时,就看到李氏坐在堂间一脸的木然。 还不等温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赵氏屋里方同业大声的喊:“我一定要休了她,我要娶丽娘为妻。” “你怎么不去死!”赵氏几乎是歇斯底里的骂着,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休妻?温月吃惊的看向李氏,可李氏却一改刚刚的麻木之色,就像是方同业的那声吼唤醒了她的沉寂。她对着温月淡淡一笑:“把满儿给我吧,我去厨房做饭。”感觉她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屋里两人对话的主角。 “娘!”温月心有不安的叫了李氏一声,李氏亲了亲满儿的额头,十分自信的说:“刚刚只是因为发生的太突然,我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已,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他休不了我的。” 温月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疼的不行,或李氏是个性格刚强的人,那她今天有这种表现,还可以理解。可想想李氏个性是那样绵软,这个时候的她应该哭,应该无助的伏在赵氏的怀里寻找依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反常的让人心里不安。 “我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丽娘我是一定要娶的。”屋里的方同业斩钉截铁,对他来说,似乎这一切只是通知而不是商议。 温月站在门外,都可以听到赵氏那急促的喘息声:“好,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我也告诉你,我不会认她的,你那是做梦!” “奶奶,你别生气了,您就只当是听了个笑话,不要往心里去。”方大川终于出了声音,但温月知道,他的话对方同业来说并不是那么悦耳。 “你闭嘴,孽障,长辈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言?”就是算温月没有进屋,也能想像得到方同业是有多么的暴躁,果然,方大川的话对他来说怕是既刺耳又刺心。 屋内的方大川也不怒,鄙夷的看着方同业,平静的说:“要我解释一下吗?看来您真是不懂,也对,那些风花雪月的画本怎么可能告诉什么是律法!你说要休妻,你凭什么休?理由是什么?我娘她从嫁给你,恪守本份,孝敬公婆,为你生儿育女,爷爷过世三年守孝,你在外花天酒地之时,她在家勤劳操持,我大夏律哪一条有说,这样的妻子男人可以休弃?休掉无过的妻子,按律可是要重责一百杖的,爹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温月竖起耳朵紧贴在门上,她想听听方同业怎么说,她想知道方同业对郭丽娘的爱有多深,能不能深过这一百杖的重责,如果方同业真的愿意,他到也算是没白恶心人一回。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里的沉默终于被人打破,“你说的这是真的?那我取丽娘做平妻。”温月心里嗤笑一声,她果然还是高看了方同业,还以为他这么不顾一切的要娶丽娘做老婆,就应该是哪怕刀山火海也要有一闯的勇气。可是现在再看,一百杀威棒,一下子就让妻变成了平妻,平妻是什么,平妻那就是妾,不过是比妾好听而已。 “看来你是真的不清楚啊,我再跟你说一条,庶民不得纳妾。”温月听到方大川冷冷的扔下一句,再想听方同业的反应时,方大川却已经把门拉开。当看到门外温月尴尬的笑容时,他先是愣了一下后开始变得难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月娘,让你看笑话了!” “胡说什么呢!”第一次看到方大川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温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紧握着他的手,试图给他力量。 “你还在我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滚!”赵氏的喝骂让方同业跟温月两人从凝望中转回神来,“走吧,咱们回房说。”方大川想带温月回他们的屋子,可温月却摇了下头“算了,我去厨房吧,娘自己带着满儿在那呢,我去搭把手。你回去再歇会儿吧,不要多想。” “那我去抱满儿。”心烦气燥的方大川不想一个人待着,他也担心李氏会自己胡思乱想,干脆还是一起过去算了。他们两个刚商量好,方同业便推门走了出来,似乎是不满的斜眼瞪了他们一眼,就同风一样的直奔院外而去。 晚饭时依旧沉闷,温月心里算了算,打从方同业回来后,他们家有笑声的日子真是十个手都能数得过来。赵氏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起身道:“我不吃了,没胃口。” 李氏对想跟一起放下筷子的温月和方大川摆了摆手:“你们吃吧,我去看看。” “丽娘,我总觉得娘哪块不对,她也太平静了些,今天这事她也是知道的,可是她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方大川也看出了李氏的不对劲,不安的看向温月说道。 温月长出一口气,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感觉娘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说她是不是受了大刺激,性子一个扭了?” “我不知道,月娘,辛苦你,这几天帮我多看着点娘。”方大川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吃下去,放下手中的碗说。 “娘,夜长着呢,你再多吃点吧!”李氏进了屋,对已经躺下的赵氏继续劲道。 听到是李氏的声音,赵氏坐起身看着她说:“大川娘啊啊,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你放心,只要有娘一天,他方同业就不能做出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氏竟然微笑着点了头,对赵氏说:“娘,我信你,有你跟大川在,我什么都不担心。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在我心里啊,大川爹早就跟一个死人一样了,他不论说啥做啥我都不在乎,我只当自己是死了男人的寡妇,守着婆婆跟儿子过好日子。” “说的好,说的对,就该这么想!”赵氏在听了李氏的心声后,竟然没有一点的不高兴,反而是拉着李氏的手欣慰的赞同着。“你这么想就对了,虽说那个畜牲是我的儿子,可我这心里也想当从没有生过她,不过,大川娘,你也是当娘的人,你该知道这做娘的心思。我即使是再气他,再恨他,也忍不住的想要关心他,想着他,这是我不能控制的。要是我往后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只当我是你的亲娘,咱们就这样好好过日子,你当是我娘,当那个畜牲死了,就这么跟我一起好好过,好好过!” 赵氏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颤抖,李氏虽觉得手有些疼,可心里却很热乎。今天的这番话,是她存在心里许久的想法了,虽说有些大逆不道,可是她还是不想瞒着赵氏说了出来,她不想瞒着这个跟她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老人。老天有眼,她遇上了一个好婆婆,还有好儿子跟媳妇,这足以弥补她在方同业身上所受的一切,她不贪心,这样就很好,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章,大概方同业就会在咱们的眼前消失一些日子了,让女主一家清净些 第60章 从那天方同业被明白的告知他不可能将丽娘接进家门而冲动的跑出家门,已经又过去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方同业一反常态的异常安静,不吵不闹每天都留在家中,除了看书就是在赵氏那里忏悔,说他跟丽娘是多么的情投意和,是多么的两情相悦,请求赵氏的理解。 赵氏不耐的同时又暗生警惕,生怕方同业是在迷惑她,让她放松监视,然后又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等到了第六天时,大川早早的去了李家沟,赵氏则想趁着阴天去田地锄草,已经准备好要出门的赵氏在反复进出了方同业屋子几趟,犹犹豫豫的样子引起了方同业的不满。 “娘,你要去田里就去啊,你这是干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再做蠢事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以后不会再做让你生气的事,我会让你最终心平气和的接受我跟丽娘的关系,所以你放心吧。”方大川十分诚恳的看向赵氏,态度也及其的端正。 方同业这些天的表现真的很好,赵氏也慢慢的放松绷紧的神经,暗中里相信了他的说法。害怕刺激方同业的反弹,她没有告诉方同业不要再做白日梦,就是死她都不会答应。 “那我让大川娘在家,中午我就不回来了,中午让她给你弄吃的。”赵氏满意的看着方同业,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欣慰。 “娘,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反正锄草也不累。”李氏不想跟方同业待在家里,如果有可能,她根本就不想跟方同业有任何的联系。 一边的方同业突然“哈哈”两声笑了出来,对李氏说:“大川娘,你还是在家吧,娘这是不放心我,让你在家里看着我吗?” 李氏没有说话,只是脚又往一边挪了挪,跟方同业拉开更大的距离。赵氏见了这一幕,最终点头说:“那行吧,大川娘,你跟我去地里。同业啊,你可是个大男人,得说话算话啊。” 见方同业认真的点头,她才又对温月说:“月娘啊,那我们走了!” 送走了赵氏跟李氏,温月准备抱着满儿回屋去,哪知道同样站在院中的方同业突然对着满儿伸出手:“来,满儿,爷爷抱抱。” 满儿一下子就头扭到一边,整个人趴在了温月的肩膀上,只留着小屁股对准方同业。方同业干笑了两声,像是在缓解尴尬对温月说:“这孩子,还不跟我。” 温月勉强勾了下嘴角,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从方同业知道满儿不是男孩开始,他就一直当满儿是空气一样。满儿长么大,他从没有抱过一下,看都不看一眼,今天到是想好好表现了,难道说还真是要变换战术,打算走温情路线了? 中午温月准备去给赵氏送饭,方同业竟然又开口说由他来帮着照顾满儿,让温月可以轻松一些。温月哪会同意,只觉得方同业无事献殷勤定是非奸即盗,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满儿做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带着满儿如春游一样的去到了田里,还在地里干活的赵氏在听到温月喊她吃饭后,第一句话就问“你爹呢?” “我走时还在家呢,奶奶,娘,快来吃饭吧。”一想到方同业这个人,温月就觉得心里堵的慌,什么时候要是他能消失就好了。 匆忙的吃了几口饭,赵氏就放下了筷子:“我不吃了,赶紧干完早点回去,你爹他自己在家,我怎么想都不踏实。你带着孩子回吧,一会儿她也该睡觉了。” 赵氏连声催促着,温月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了,她还真不想这么早回去,一想到跟方同业在一个院子里,她就烦的不行。 一路带着满儿边玩边慢悠悠的往回走,一推开院门温月就愣住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屋门全都是敞开的,她出门时已经锁上的屋门为什么也开着? 急忙把满儿抱在身上,温月几步进了她的屋子,眼前的一切让温月彻底的呆住了。屋里是一片凌乱,所有的箱柜全都被打开,衣服散落一地。 这是进贼了?来不急想太多,急忙打开衣柜的夹层,发现里面的银子和地契还在后,她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继续查看她到底丢了些什么东西,当她清点完毕后,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除了这些她藏起来的银子外,其他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了。 放在箱子里用来平时零用的散碎银子,她的首饰,还有她那些精致的刺绣,通通不翼而飞。 坐在炕上茫然了片刻,温月转身又去了赵氏的正房,东屋赵氏的屋子里,跟她的屋子一样,一片凌乱。而在推开方同业那间屋门的时候,温月眼神一闪,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在所有的屋子都被翻的一团乱的时候,只有他的屋子还是整洁一片,而原本答应会留在家里看门的他也不见了踪影,这一切足以说明这个贼到底是什么人。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方同业这个混蛋,竟然连自己的家都不放过,偷自己家里的东西,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不想再看屋里的这一片狼藉,温月抱着满儿出了屋,这日子过的是有多糟心啊。方同业,你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月娘啊,你站在院子里干啥呢?满儿都困了,你咋不哄她睡觉?”就在温月四下张望的时候,赵氏跟李氏拿着锄头回来了。“奶奶,我……”。 “大川他爹呢?”放下手中的锄头,赵氏开口的第一句话又是方同业。 心中已经有一丝怀疑的温月在听到赵氏提起方同业的时候,终于没有忍下心头的怒火,冷着脸说:“奶奶,他不在家,您进屋里看看吧,家里出事了。” 赵氏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温月,手都没洗就进了屋,“这是咋地了?”赵氏在屋里大声叫到,李氏连忙跟了进去。不大会儿的功夫,赵氏便由李氏搀扶着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赵氏也是一脸的苍白,她看着温月说:“这里这是咋地了,家里这是咋地了?” “我回来时家里已经这样了,不只是你们屋,我的屋里也一样,所有的锁都被砸开了。”温月不带好气的说道。 “那你咋还在这里站着,快去找里正啊,让他找人来抓贼啊。天杀的小偷,我攒的那点钱,还有你给我们买的首饰,全都没了啊,这天杀的啊。”赵氏越想越伤心,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公公呢,对了,月娘,见到你公公了没有啊?”哭了半天的赵氏突然想到了方同业,见温月摇头,她脸色惨白的说:“月娘,你公公不是被贼人害了吧?不行,咱们得快些去找里正,让他帮着咱们把你公公给救出来。” “奶奶,你冷静些。”温月一想到她的推测,这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到了极点。“娘,你先进我爹那屋看看,看看他那都少了什么东西。” 半响后李氏神情恍惚的从屋里出来,看着温月声音飘忽的说:“他常穿的几件衣服都不见了,月娘……不会,不会是他……吧!” “你说谁,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同业,是你疯了吗?怎么可能怀疑是同业?”坐在地上正难过的赵氏听了这话可不干了,怎么可以怀疑同业呢?同业他就再不是东西,也不可能干出偷自己家的事吧,那他还是人吗?” 可是除了她的怒吼,温月跟李氏都是一声不吭,两人脸上的表情看在赵氏眼里,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她也已经渐渐相信,这事真的是方同来做的了。 方大川回来的时候,家中依旧一片混乱,气氛也是无比压抑。赵氏已经哭的没的没有力气,瘫坐在炕梢一言不发,李氏刚默默的收拾屋子,将被翻乱的一切整理好。 方大川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对温月说:“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见温月点头,他站起身说:“你先跟娘把家里收拾一下吧,我出去看看,也许他没有走远。” 赵氏一直低垂的眼皮抬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又把头埋的更深,冷静了这么长时间,孙媳妇又把事情从新说了一遍,现在的她也不能再坚定的认为这事不是方同业做的了。 她现在真是在孙子跟孙媳面前抬不起头来,听月娘的意思,她那屋里凡是能卖钱的都被那个畜牲给拿走了,甚至是月娘的刺绣,也一并都拿走了。老天啊,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方大川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将黑,屋里的东西一切都已经重新收拾好,除了气氛沉闷。屋内的灯光并没有照亮方大川的脸色,从他那低落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这一趟出去,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消息。 果然,方大川在沉默了一会后,环视一下屋里的三个女人,沉声说:“奶奶,娘,我下午先去了郭家,她家的院门紧锁,已经没人了。” 赵氏“啊”了一声,绝望的倒在被子上“哎哟,哎哟”的哼哼个不停,李氏忙去外屋给她倒了碗水。 “所以,你是说,他带着郭家姐妹一起走了?”温月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她的公公偷了家里的钱,带着别的女人私奔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是,只带了郭丽娘一个人。”方同业叹了口气:“我算着你出门的时间并不长,他偷了东西自是不能继续留在村子里,肯定是要走的。咱们村离镇上那么远,没有车怎么行,所以我去村里有车的人家打听了一下,只有赵家在几天前借了成子家的驴车。然后我又去了赵家,在门口守了一会儿,就看到郭丽雪在那个家里出现,可是不见郭丽娘。偷听了他们的一些谈话,说是郭丽娘跟着,跟着他一起走了。”方大川顿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那个“爹”字, “可他们什么时候跟赵家人扯到一起的?”温月一听到方同业跟赵家人搅在一起,突然觉得他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难理解了。就说以方同业那种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小偷小摸的事,原来这背后有他们家的影子啊。 “赵满仓!”一直萎靡不振的赵氏猛的一下起身,眼中带着仇恨的光芒:“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找他们,我要问个清楚,我要把钱追回来。” 如魔怔了一般的赵氏甩开李氏拉扯的手,小跑着出了屋,温月急忙推了一下方大川说:“大川,你快去看着点。” 去了赵家其实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个时候方同业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赵家也完全可以推说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让赵氏将无处发泄的愤怒找个出口而已。 果然如温月所想的,赵氏的这次上门依然没有一点结果,赵家人干脆就是一问三不知,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最让赵氏生气的是,方大川偷了家里的钱带着郭家小寡妇私奔的消息却像风一样的传遍了周家堡子,不用想,放出这消息的人肯定就是赵家那一家子。 刚开始的时候,村里人总是明目张胆的在方家门口看热闹,也对出门干活的方大川指指点点,后来方大川又带了几只野鸡去了周里正家里,这事才被周里正出面压了下来。村里明面上的流言总算被止住了,私下里人们怎么说,温月跟大川也不在乎,偶尔有类似像二狗子那样嘴欠的敢当着方大川的面说三道四,也全都被方大川用拳头回了过去。 自从方同业失踪了之后,赵氏又病了。这一次大夫来看过,告诉温月他们说老太太上一次生过病后,身体就一直是亏着的,这一次又是同样的原因生病,若是不能好好调理回来,怕是再有一次半次这种情况,她就真的是救不过来了。 赵氏这是心病,人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可是他们又上哪去把那味药给找回来呢?更何况,没有了方同业,温月的感觉真的非常好,若是要用一味有毒而廉价的药来治愈赵氏,那温月情愿用高价钱用好药来温养着赵氏。 而如今的方家,满儿俨然已经成为了治愈赵氏最重要的一味良药,也只有在满儿陪着她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笑脸,不再死气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被嘲笑了,唉!!对了,我入V了,可以送积分,大家留言25字以上哦,随便打字,歌词什么来者不拒 第61章 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早上大雨阵阵,中午时却已经是晴空万里。刚给赵氏把药煎好,就有人敲响了方家的院门。 方大川打开门,竟然是莫掌柜:“方小哥啊,我这次可是不请自来,不会不欢迎我吧!” “莫掌柜的你又说笑了,您是我请都请不来的客人,您老能亲自登门,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啊。月娘,莫掌柜来了,你快来。”,来不急多想,方大川忙将莫掌柜迎进了门。 见温月打从他进来后便忙个不停,又是烧水又是找茶叶,莫掌柜也知道这乡下人家平时根本就不兴这套,于是开口道:“不用如此麻烦,给我杯水就好,我这次来是有事要请方娘子你帮个忙,还希望方娘子你万万不要推辞。” 听说是来找她的,温月也不好再继续走来走去,便站在方大川的身边微笑的看向莫掌柜。“莫掌柜您太客气了,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您只管开口就是,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您这样说可真是太见外了。” 莫掌柜喝了口水,笑着说:“也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是这样的,方娘子可还记得当初接过镇里朱家的活计?” 见温月点头,莫掌柜才接着说:“就是你绣嫁衣那位,嫁给了京城的官家,今年那位夫人生育有功,夫家特地准许她回娘家住上一阵子。别的到好说,只是她自从穿过你绣的嫁衣后,就只喜欢上你的那种绣法,这次回来也特地去我那里订了很多套花样。 我当初送你这里学习的绣娘早已被京城总店调走,只给我留下了一下,可是手中还有几件大活没做,一时也抽不开身。结果就是这活我接了却干不了,没办法就能求到方娘子这你里了,万望你千万不要推辞,帮老朽一把。你放心,这批活的报酬我分文不取,全都算你的,你看可好?” 温月没有说话,把视线转身了方大川那里,其实打心里她是不想接这事的,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根本也不需要她赚这份钱。可是莫掌柜跟他们家也并不是一般的关系,又是亲自登门来拜托的,温月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 莫掌柜见方大川夫妻两个都没说话,心里多少也明白一些,对方家的经济情况他也不是不知道,确实也不需要为了这些钱来受这个累。只不过……他心里苦笑一下,开口说:“方小哥,这事我除了求上你们,也是真没有办法。说句良心话,这活我是不想接的,可是那位可是京城时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小小的生意人哪里得罪的起。这样吧,只要你们肯答应,我再另外多付你们一倍的酬劳,你看怎么样?” 方大川没有说话,心里头他是不想让温月接下这个活的,家里也不缺这个钱,为什么要让媳妇受累。可是莫掌柜话里的意思却是那朱家非常喜欢这门绣法,非它不可,若是被朱家知道月娘是这绣法的首创之人,却又不肯给接他们的活,后面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谁也说不准。 方大川想到的,温月也想到了,只是温月看方大川的脸色不好,于是自己开口说:“可以啊,莫掌柜你太客气了,朱家的酬劳我可以收下,您那份就算了吧,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你说是不是,大川?” “哦,是,是,月娘说的是,我们这些日子没少受莫掌柜你的照顾,所以您千万不要跟我们太过见外。说句得寸进尺的话,往后的日子里,我们怕是还少不得要麻烦莫掌柜你呢。”方大川感觉后背被温月轻轻拧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恍神,忙补充道。 莫掌柜非常满意,他这次来也从没想过方家夫妻会拒绝他的提议,只不过在他想来,应该会有一番波折,少不了利益上的诱惑。但只要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他完全可以答应下来,谁叫那朱家是他们锦绣坊也得罪不起的人物呢?不过还好,这方家夫妻果然不是那不开眼的人,自己没有白看错他们, 莫掌柜带着自信而来,又带着满意而去,送走莫掌柜的方大川却是情绪低落,对着温月感叹说:“权力这真是个厉害的东西啊,月娘,我此时才是真的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封侯拜相,我果然还是无能了些,连累你了!”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就连皇帝都不见得凡事都随心所欲,何况是咱们?再说,人家也不是不给酬劳,活也不会累,你就别瞎想了。有这工夫,你不如去山上看看,摘些野果回来,上次那些樱桃,满儿可是爱吃的很。” 温月知道,方大川这是又受了刺激,觉得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媳妇,让媳妇又要受累。可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换个角度想,哪个人又能生活的随心所欲呢 方大川也知道他又钻牛角尖了,嘿嘿笑了两声说:“行,是我的错,我这就将功补过,多给你们摘些果子回来。夫人的话,比天大!” 看着方大川离开的背影,温月笑着低声说:“就知道贫嘴。” 从方同业做了那下作事之后,方大川就没有一夜是睡安稳过,最开始那几天根本就是彻夜难眠,常常是温月半夜醒来,就看到他坐一个人孤单的坐在院子里。才几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要不是年轻底子好,恐怕他也早跟赵氏一样倒下了。 温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也怕她的安慰更会让方大川想起方同业做的事情,所以干脆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仿佛方同业这个人根本就不曾经存在过,也从没有家中被窃之事,生活一切如常。 所幸她这片苦心也没有白费,方大川很快的就从亲人背叛的打击中走了出来,那个积极、乐观为家人努力付出的方大川总算是回来了。 “娘!”软软嫩嫩带着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温月的耳边,低头一看,满儿伸着小手向她走了过来,“呼呼,呼呼,娘!” 满儿现在已经可以说出一些简单的字,这个“呼呼”就是她最常用的词之一,因为每次她不小心摔倒后,温月她们总会给她摔倒的地方吹吹,说不疼、不疼这类哄她的话。时间久了,每当满儿摔倒手,她都会主动找到家里的大人,摔了手就伸手,摔了腿就伸腿。总之一定要给她吹几下才行,不然她就会委屈的眨着大眼睛看着你,自己“呼呼”个不停。 这一次,温月见她又举着小手进来,再看手上沾的灰尘,便知道她这又是摔到了手。笑着把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又揉了揉,问道:“好了没,还疼吗?” 满儿“嗯”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温月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刚想继续做饭可突然见满儿转了身,把小屁股往她的身前一撅,继续发出“呼呼”的声音。“她这是……难道说还摔了屁股?” 温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拍下她的小屁股说:“不给吹,臭臭的,出去玩吧!” “呼呼!”一听温月说不给吹,满儿又往后用力撅了下屁股,嘴里更是“呼呼”个不停,大有温月不给吹她就不走的意思。 看着眼前不停扭动的小屁股,温月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说:“那好吧!娘给你呼呼了,你就自己一边玩,好不好?” “呼呼”满儿又在温月眼前扭了两个小屁股,意在催促温月快一些。温月看着眼前这圆滚滚的小屁股,忍不住又轻拍了一下说:“娘吹了啊,不许放屁哦!” 结果她刚把嘴凑到满儿的屁股跟前,就听到满儿“卜”的一声,放了个大响屁。“哎呀,满儿,你故意的!”温月把满儿抱转了身,看着她的眼睛假装生气的说道。 满儿“咯咯”的拍手笑了两下,含糊不清的说:“放大弊!” “你也知道啊,放屁了啊,臭不臭啊?”温月把手捂在鼻子上:“臭死了” “斗”,满儿也学着温月的动作想要捂住鼻子,可惜因为年经小还不够协调,手捂在了嘴巴上,表情十分认真的看着温月。 温月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不是也这样,是不是在看到孩子做这样动作的时候也觉得幸福无比。前世时她曾经听过一首陕北民歌,歌词里有一句说面对面的站着还想你,虽说这是讲爱情的,可说实话,温月并没有在男人的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但是面对着满儿的时候,却是真的如此,怎么都看不够,怎么都爱不够。 把满儿揽在怀里用力揉搓了几下,又对着她的额头重重亲了几口,直亲的满儿软软的身子在她的怀里扭动不停。温月才不值得的松开手,看着她去了院子,追鸡撵鸭玩的好不高兴。 李氏拿着空碗进了厨房,她这些日子心情也很好,虽说方同业偷走了家里的很多东西,是家中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于比方同业在家的时候,多了不少的笑声,当然,如果赵氏能够不经常提起方同业就更完美了。 “大川去哪了?”李氏四处看了下,开口问道。 “我让他上山给满儿摘樱桃去了。”温月随口应道,“奶奶她还不想起来吗?”想到还一直躺在炕上不爱出门的赵氏,温月又是愁上心头。 李氏正在洗碗的手顿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啊,还是不出门,怎么劝都不行。其实她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就是不好意思,觉得都是她拖累了你们,觉得没脸。” “唉!”温月又向外看了看满儿,见她没做什么危险的事后,开口说:“奶奶就是想太多了,一家人哪有那么多的介怀,本来就是方同业的各人行为,她的身体健康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啊。” 李氏笑笑没有多,不管赵氏是起还是不起,她好好伺候就是了。总之她太喜欢现在这种自在的生活,每天听着满儿的笑声,她就觉得日子特别有奔头。 第二天上午,莫掌柜就派车来接温月,方大川不放心也一起跟了过来。车子在莫掌柜的店前停了下来,莫掌柜正在店里跟一个管事妈妈打扮的妇人说着话,温月仔细看去,竟然又是熟人。 还不等莫掌柜跟那妈妈引见温月,那妇人就笑着说:“方家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啊!” 温月对她轻幅一礼:“见过房妈妈,许久不见,房妈妈您看着还是那么精神十足。” “许久不见,方小娘子的嘴还是这么讨人喜欢啊!”被温月夸赞了的房妈妈高兴的笑了笑,给面子的恭维了温月一句。 “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到省了我的口水了。”莫掌柜捋了下胡子,笑着对房妈妈说。 “怎么有不认识啊,最终我们小姐的嫁衣,也是我一眼看中了她的不凡,若是没我,你们锦绣坊能找到这个待遇?”房妈妈对莫掌柜并不是很客气,不过到是可以理解,从前朱家只是商家,对同层次的商户人家还可以保持一种尊重。 可是现在朱家却是跟贵人攀上了亲戚,那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俗话说在宰相府里七品官,这房妈妈做为朱府掌家夫人的心腹,傲气一点到也正常。 “方小娘子,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家小姐这次要绣的衣裳只有三件,都是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你只需要保质的将这三件衣服绣在八月十五前绣好就行。”房妈妈边说边认真看着温月的反应,好像温月若是说一个“不”字,房妈妈就能上前吃了她一样。 既然来了,自然就是来干活的,在房妈妈带来的小丫头的帮忙下,温月把这两件及其华丽的衣服一一展开看了看,又细看了看她们配好的图案,稍微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那图案太过复杂,一个人两个月的时间绣两条裙子,她还真没把握。 再次将视线落在那及其复杂的孔雀图后,她对房妈妈说:“房妈妈,别的都行,只是这套衣服若是绣孔雀的话,会显不出这个料子的特点,而且颜色也有些不好搭配。我想着,可以把这图案改成百蝶图,既合季节又更能将这料子的不凡之处显出来。” 房妈妈有些为难,温月说的她并不太懂,在她看来,小姐拿来的这两个样子已经很好看了。可是现在这方家小娘子既然说了,那就是说这也是可行的,想到当初小姐的嫁衣被她改动后,那出奇好的效果,她有些犹豫了。 温月见她那为难的样子,就知道房妈妈是做不得主的,于是开口说:“房妈妈,既然贵府把这活计到到了我的手上,我总要为贵府的小姐负责才是。不若这样,我将那百蝶花样画出来,您还回去给小姐看一下。若是她中意,我就绣,若是觉得不好,我就还绣这原来的样子,你看好不好?” 房妈妈眼睛一亮,这到是个好主意,只是,她有些为难的说:“我们小姐她出门访友了,大概要三四天才会回来。” “那没关系啊,我可以先绣这一件,等小姐回来了,有了定夺后我再开始绣也完全来的急。”温月一听有门,暗喜着说道。 房妈妈拿着温月画好的图样离开了,温月在送她出门的时候,又仔细的将这百蝶图的特点讲解了一遍,等房妈妈做上车离开后,方大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月娘,你为什么要建议换样子啊?百蝶图,绣着不是更累了?” 没等温月说话,莫掌柜抢先笑着说:“外行了吧,那孔雀才是真难绣,光是那尾翎就够折磨人一阵的。方娘子聪明啊,虽说百蝶图听起来好复杂,可是我看她画的图,可是比那孔雀简单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心里的小算盘被识破,温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又不是专职想吃这碗饭的,为什么有简单的路径不走,非要去选那麻烦的?刺绣很伤眼的好不好,可一想到房妈妈还要回去问过那个小姐,她这心里就一点谱都没有。 “什么事情都逃不过莫掌柜你的双眼,您可真是目光如炬啊!不过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到底能不能成功,还要看那朱家小姐的选择了。”温月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莫掌柜似是信心十足,笑着对温月说:“我看这事□□不离十,应该能成,就凭你刚刚画的那个图,加上那些解释,我听了都心动,何况是朱家小姐?你要知道,当初你给她绣的嫁衣,可是在京中轰动了一时,要不怎么会把你□□出来的那几个绣娘全都调走了呢?我听说,那个花样也是你自己改的。” 温月心中苦笑,上次改花样,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效果好,也只能算是误打误撞运气好。这一次却是她诚心想偷懒惰,初衷就不好,也不知道老天会不会帮她了。“也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经努力了,是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的。”温月轻松的说道。 跟莫掌柜约好,以后每天他都会派车去方家接她来店里绣,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温月是不敢把那么贵重的料子再带回家里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温月都怕多长皱纹。再加上家中还有满儿这个精力充沛,好奇心极强的孩子,温月真的不敢保证能够保护好这两条裙子。还不如麻烦点,坐车到莫掌柜这里,只当是古代的上下班了。 第62章 回来的路上,温月带着方大川专门去了一趟杂货店,什么黏高粱米面、江米面一下子各来了三斤,当然红小豆也不能少,最后大手一挥又买了三斤白糖。这下子材料备的足足的,温月想着一定要做一顿可能的苏叶糕给家里人吃。 在这样的古代,有什么应季的植物类食物就要抓紧时间来吃,只要晚上一些日子很快就会变老,不能再入口。想吃反季的蔬菜?!有,但是很遗憾,因为是庶民,所以并没有这个资格。 温月不是没有想过要试着把那反季的蔬菜种出来,可种植反季蔬菜的成本太过高昂,根本就不像她想像中那样简单。而且她也了解到,即使那高官贵族人家,也不是经常能有这份口福享用的。想到做这件事情的难度,温月很快就放弃了,她最怕的就是种出来后反而让他们一家人更扎眼。 回到家里后,温月更着手准备起做苏叶糕,安排方大川去找一些新鲜的苏叶回来,她则跟赵氏李氏一起做着准备。为了防止赵氏不舍得在小豆里加糖,温月抢着做起了豆沙馅,事实上她也没有做错,当赵氏看着她大把的往里加白糖的时候,心疼的她眼皮都开始抽搐了。 几次她都想开口劝温月少放一些,可是因为之前方同业的事情,赵氏现在总觉得在面对温月的时候矮了那么一头,心里亏欠的慌。她脸上的犹豫一直都有被温月看在心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劝说,为了不让老太太心里太过难受,温月只好自己开口劝解她说:“奶奶,您不要心疼了,这次是我心里没数,放多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见温月先开口说了,赵氏这才接话道:“月娘啊,奶奶知道咱家日子现在是好过了些,可是省的地方还是要省着些,你们往后还要生孩子的,用钱的地方多呢?总要嫁姑娘娶媳妇吧,你说是不是!” “嗯,我知道了,奶奶,我一定注意。”温月及其温顺的答应着,赵氏见她这样乖觉,也觉得有了面子,心情又好了不少。 苏叶糕蒸好后,赵氏捡了十个高粱米面十个江米面的,让大川送去了孙四婶家。赵氏常说家里的日子现在好过了,就更不能忘记当初在他们最难的时候,孙四婶家给的帮助。温月总是想不明白,这样明事理的赵氏,到底是怎么养出方同业那样混账的儿子的? 方大川从孙四家回来后,方家的晚饭也开始了,现在天气热,村里人几乎家家的饭桌都是支在院子里的。吃饭的时候,方大川说起去孙四婶家时,正赶上孙四婶的大儿媳在院子里遛弯儿,结果那二十个苏叶糕一个也没落在孙四婶手里,全都被她拿进自己屋了。 赵氏听了,摇了摇头说:“那个金娥啊,自打怀了这胎后,就没一天消停过的。你孙四婶也是,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又能怎么样?反正她现在孙子孙女也都不缺,就因为那个肚子就一直忍让着,我看那董金娥要是生不出儿子,他们家到时候指不定闹成啥样呢。” 温月以为她去掌柜那里最大的阻碍可能会来自满儿,但却没想到对于温月的离开,满儿的态度异常平静,甚至还主动的对她挥手再见。这一下子,温月却感觉不那么是滋味了,这么不被孩子依赖,是不是她哪里没有做好?或许是第一天,满儿不懂发生了什么,明天就会舍不得了吧? 结果第二天,满儿依旧在大川的怀里欢快的送温月出门,这下温月没办法淡定了,她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快些绣好才行,不然再过些日子,满儿怕是都会不认她了。 温月这酸酸的心思没有逃过方大川的眼睛,一天夜里,当温月再次心有不甘的看着满儿叹气的时候,方大川终于开口说:“月娘,你不是在跟孩子吃醋呢吧?” 见方大川眼中的笑意,温月撇了下嘴说:“看把你得意的,满儿缠你不缠我,你很高兴是吧?” 方大川恍然大悟道:“哟,原来这是在吃我的醋啊?我竟还不知道,让娘子你白白生了这么多天的气,为夫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的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呢!”温月坐起身,委屈的看着方大川说:“大川,你说我怎么这么小孩子性呢?满儿不缠着我,黏着我,在你的怀里跟我再见的时候,我心里真的特别酸,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方大川见温月眼圈都红了,心中晒笑,坐起身子把温月圈在怀里:“你啊,真是想太多了,满儿她还小,哪懂那么多,我是怕你担心一直没跟你说。每次你走后不久,她就开始哭闹着到处找你,我估计着你早上走的时候,孩子是把那当成游戏了。你没见到晚上你回来时,她那开心的样子,娘还一直说呢,这当娘的啊,谁都代替不了。” “真的?”温月抽了下鼻子问道。 “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方大川见温月还不相信,马上兴誓旦旦的说。 温月这才心情舒服了些,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趴进了方大川的怀里,嘟囔着说:“大川,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就因为自己爱满儿,觉得在满儿那里得不到同样的爱,所以就心里难受,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你才知道啊!是因为你把孩子看得太重了,我都没说,自从有了满儿后,你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对我都是爱理不理的。现在看出来了吧,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就是我了,也只有我会陪着你走一辈子,儿女不是不好,只是哪有夫妻靠得住?所以这往后啊你可得对我好一些,听到没?” “知道了,孩子的醋也吃!”温月红着脸,呢喃道。 ――――――――――――――――――――――― 房妈妈带来了朱家小姐的意思,说是一切都由温月做主,只要求衣服能在八月十五前绣好就行。温月也不耽误,自从知道满儿白天在家因为想她而哭闹后,温月还是把衣裙拿回了家里,虽说要付出多一些心思,可为了能跟女儿多一些时间在一起,温月还是很开心。 “月娘,看我买了什么回来?”方大川牵着两只羊进了院子,兴奋的叫着温月。 温月从窗口探头看了一眼,对方大川挑了下大拇指说:“行啊,说买就买了,不过怎么是两只?” “你出来看看啊。”方大川见温月根本没有出来看的意思,又叫了一声,这些日子温月整天坐在屋里低头绣着,大川老怕她伤了身子。 屋里的赵氏跟李氏也听到了方大川跟温月的对话,但是第一个从屋里出来的,却还是满儿。当看到这两只小羊的时候,这个向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孩子又直直的冲了过去,伸手就摸了一把。 赵氏跟在后面有些担忧的说:“这孩子,就不见她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昨儿个我摘菜有只蜗牛,她也是不害怕,两下子就给摔死了。” “胆子大好啊,女孩胆子大些,将来不会受气。”李氏却跟赵氏的想法截然不同,笑嘻嘻的看着满儿转着小羊转来转去。 赵氏看了眼李氏,微微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话。李氏心里怎么想的她懂,因为性格的原因被欺负了一辈子,她肯定是喜欢性子硬气一些的孩子。只不过胆子大不大,跟会不会受气又有什么关系呢?夫妻间的日子,又哪里是比胆子大小的? “大川,你这是在哪买的?”这几天温月一直想着要弄头奶羊回来,满儿已经大了,可以适当的喝一些鲜奶,赵氏这一次也是元气大伤,多喝点奶对她的身体恢复也有好处。所以她才让大川多留意些,如果有合适的母羊就买头回来。 方大川把两只羊赶进了牛棚里,抱起准备冲进牛棚的满儿说:“村西周七家的,他老婆嫌养羊累,又不赚钱,所以今年就把家里的这些羊都卖了。我跟成子说让他帮我留意点,今天他在地里把我叫去的,怎么样,这两只够了吧!” 温月点点头说:“当然够了,估计从明天起,咱们人一起喝都喝不完。不过大川,你学怎么挤奶了吗?”温月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睁大眼睛看向方大川。 方大川一拍脑门,懊恼着说:“我把这事给忘了,得,我再去一趟周七家吧,我去学学。” “不用了,我会。”一直站在一边的李氏笑着说,见温月跟方大川都不相信的看着她,她笑笑道:“怎么,都不信我啊?我真会,娘,你还记得不,大川小时候那会,咱们家里有头母牛下了崽后,我不就给大川挤过牛奶喝吗?” 赵氏想了想,点点头说:“嗯,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你还专门去跟谁家学过呢。”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笑着说:“你第一次去挤牛奶时我还记得,挤了半天没挤出小半碗来,还把那牛挤的哞哞直叫,大川那时候也不比满儿现在大多少,在一边谗的啊,那口水,都够淌出一条小河了。” 赵氏的回忆令方家的小院上空充满了笑声,李氏红着脸说:“我那不是第一次吗?又没经验又害怕的,您是不知道,我当时都吓死了,生怕那牛上来给我一蹄子。我是怕您笑我,一直都不敢说!” “你啊,就是胆子小。”赵氏拍了拍李氏的手说道。 “是啊,要不我怎么喜欢满儿的大胆儿呢!娘,咱进屋说吧,外面太热了。”李氏见赵氏难得高兴,便想哄着她多说一会儿。 可赵氏并没有挪动脚步,反而是眯着眼向院门外看:“大川啊,你看看,那往咱家来的人,是不是孙家的二儿媳妇啊?” “奶奶,是她。”方大川看了一眼,确认着说。 赵氏轻推了一下李氏的胳膊,开口道:“大川娘,你去接一下,我怎么瞅着她走的挺急,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好的,娘。”李氏痛快的答应下来,往院门口迎了过去。 远远的,方小翠看到李氏站在了门口,边摇着手边大声说:“婶子啊,奶奶她在家不啊?我嫂子她肚子疼了大半天了,孩子还没出来,现在是先看到脚了。我娘心里没数,想找奶奶去帮帮我们。”说话间,小翠已经到了方家的门口。 一直站在院子里的赵氏把她的话全都听了去,脚步飞快的来到了她的跟前问道:“这是咋整的?都生了三个了,怎么还能弄个站生?不是还有一个月呢吗?” “不知道,昨天晚上突然就就肚子疼了,跟您说的一样,按正理应该早就生出来了,可是哪想到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生出来。我娘她说您这方面懂的多,想请奶奶您去给看看。”小翠胡乱的擦了把脸上的汗珠说道。 “那行,咱就别耽误了,快去看看吧。”赵氏听她说的这么严重,心里也跟着急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温月见赵氏就要往外去,忙对大川说:“奶奶她身子不是特别好,我怕她走一会儿就走不动了,你套车追上去吧。” “嗯,那我去了!”方大川把满儿交给温月,套上牛车就追了出去。 李氏长叹一声,边跟温月一起进屋边说:“也不知道到底咋样了?按理说她这都第四胎了,根本就是个把个时辰的事儿,折腾这么久,怕是不大好。金娥她啊,花钱找人算了,那算命的说是个男孩,也就因为这男孩,才让她没了本份,成天在家里闹。不是嫌吃的不好就是肚子疼,活也不干,气的孙四婶天天头疼。我看啊,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作的啊。” 她说完后,又“呸呸”了两声:“你看我这张破嘴,在这瞎说什么呢?坏的不灵好的灵,一定是母子平安,老天保佑。” 方大川跟赵氏回来的时候,温月她们也刚把晚饭做好,见赵氏脸上没有一点喜气,李氏小声的说:“娘,可是孩子不好?” 赵氏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大碗的水,歇了半天才说道:“金娥她这次是个站生,等把孩子折腾下来的时候,孩子的脐带缠在脖子上四五圈,小脸憋的青紫青紫的。可惜了,是个男孩,我走的时候,她还在那里哭呢。” “唉!”李氏叹了口气,“是可惜了,幸好现在年轻,以后再生吧。”李氏虽然也觉得遗憾,可是这个年代生孩子,哪家都会有几个站不住,就是她自己,不也是前后没了三个,只活下大川一个吗?!所以对于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特别难过。 赵氏摆了摆手,“没机会了,金娥这次伤了身子了,往后想有孩子,我看难了。” 温月在一边听了,也觉得可惜,董金娥她唯一的愿意就是能生个男孩,在孙家能够抬得起头。这下子可好,没了个儿子不说,以后还不能再生育了,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怕是这个时候,不一定在家里怎么闹呢!再想想孙四婶,在她怀孕的这段时间里对她百般的仍忍让,不论她怎么气焰嚣张,孙四婶都忍了下来,这回再看吧,孙四婶指不定怎么折腾回来呢。 孙四婶是个良善人,可她到底跟李氏的性子不同,犯到了她的手上,董金娥往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好过。这个年代,婆婆折腾儿媳妇,那可真是让人有苦说不出啊。 第63章 八月,阳光跟火球一样灼在人的身上火辣辣的,阵阵的蝉鸣更是把这炙热的空气添了几分烦躁感。 温月随莫掌柜坐在闷热的车厢里,小小的冰盆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做用,莫掌柜的汗还是不停的顺着脸颊生往下流。温月也一样,顾不得形象拿着帕子不停的在抖动着,试图给自己制造一丝凉意。 “方小娘子,再坚持下,很快就要到朱家了。”莫掌柜把车厢帘又掀大了一角,擦了把汗说道。 “莫掌柜,您自己去送就好,为什么非要我也一去起啊?”今天温月跟大川来给莫掌柜送裙子,莫掌柜看了直说好,当即决定立刻就去到朱府去,可临行前他却非要求温月跟他一起去不可,说是温月改动了花样一旦朱家有问起来,还是她在比较好解释。 温月忍不住抚额,这莫掌柜是不是想太多了,不过是绣个花样而已,只要是好看哪还用解释那么多?莫掌柜也未免心思太多了些!可温月也架不住莫掌柜的一直劝说,也只好听从了他的意见。 想到坐在车里都这么热,温月心中一急,从车窗往后看去,大川依旧驾着牛车跟在后面,她这心里又是踏实又是心疼,千万可别晒中暑了。 莫掌柜坐在温月对面,温月的动作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见小儿女隔空传情的样子,忍不住会心一笑。这对夫妻还真是有意思,他刚刚建议只由他跟方小娘子一起来朱府,因为方大川即使跟去了,也会被留在外院,去与不去并没什么区别。可哪想到,方小哥嘴上答应的好,竟然一转眼就驾车跟了上来,这还真是有趣,有趣啊。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下车后温月才看到他们竟是停在朱府的后门,看来以他们的身份是连从角门进府的资格都没有。 方大川快步的来到温月身边,还没等他说话,莫掌柜就笑着说:“方小哥啊,你放心吧,我保证把你的娘子好生的交还到你手里。” 方大川“嘿嘿”笑了两声,竟然也不脸红的对莫掌柜揖一礼道:“莫掌柜,那我娘子就拜托您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嗨,你这小子!”莫掌柜笑着指了指方大川,对温月说:“方小娘子,跟我来吧。” “月娘,我在这等你!”方大川赶紧加了一句。 “好,要等我!”温月悄悄的挠了下方大川的手心,看他的脸红了,这才满意的跟着莫掌柜离开。 在婆子的引带下,温月跟莫掌柜足足走了快两柱香的时间,中间每过一道门就换一个婆子,直到他们进了一个更精致的院子时,带着他们的婆子一脸谄媚的对那站在门口的粉衣女子说:“哟,是春燕姑娘啊,怎么是您在这里啊,院子里丫头都哪躲懒去了?让姑娘您在这里受累!” “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都是做下人的,谁来不一样!”粉衣女子神色淡然,并没有因为这婆子的吹捧而沾沾自喜。“莫掌柜,你跟我来吧!” 跟着春燕进了一间偏厅,小丫头上了茶后,春燕这才开口说:“莫掌柜,这位夫人是?” 刚刚坐下的莫掌柜又站起身,对春燕说:“春燕姑娘,她就是绣娘,我怕贵府若是还有什么要求,就直接将她也带了过来。” 春燕点点头,想了想说:“那好,就让她带着东西跟我进来吧,我们家小姐正在夫人那里,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这位娘子,跟我来吧!”她对一边的小丫头递了个眼色,小丫头上前接过莫掌柜手中的包袱,三人一起出了偏厅。 穿过几个垂花门,进了一个宽敞的大院子,一直悄悄观察温月的春燕心里暗暗点了下头,是个知规矩的,没有像那没见识的妇人一样,四处乱看的招人讨厌。“这位娘子,我再多叮嘱你一句,咱们朱家虽是商户人家,可也是有规矩的人家,一会儿见了夫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要乱说,眼睛也不要四处乱放,知道了吗?” 温月虽不喜她这种强势的样子,可还是笑着点了下头,对她表示了感谢。上了三层台阶,春燕对站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说:“去回一声,就说是锦绣坊来人了!” “是,春燕姐姐。”站在门右边的丫头抢先回声进了屋里,留下左边的小丫头气的直嘟嘴。 没等多长时间,进屋时还有笑模样的小丫头苦着脸出来:“春燕姐姐,小姐让你进去!” 春燕盯着那小丫头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脚进了屋,温月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的低着头,看那小丫头的表情,屋里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才刚进屋,就听到一个女人轻声抽泣的声音,前在的春燕停了脚步,小声道:“小姐,人带来了。” “嗯!放那吧,宝儿现在这个样子,我又哪来的心情看衣服!”那女人说着,抽泣声更大了。 “那小姐,我就打发这绣娘回去了?”春燕见她们家小姐没心情的样子,提议道。 温月一直低头听着这对主仆的谈话,当听到春燕说要送她走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大好。从进了这朱府门开始,温月就一直觉得压抑得不行,步步小心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招了祸事,那可真是亏死了。 “嗯!”那温婉的女声又一次响起“春燕,去屋里拿些银瓜子过来。” “这位大嫂,我本是想多跟你说几句话的,但今日怕是不行了,不能让你白来一趟,我……”她话还没说完,一个稚儿的哭泣声就传了过来。 “宝儿乖,宝儿乖啊,都是娘不好,是娘的错,找个了庸医给你,很难受是不是,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她说着说着,也哭了出来。 “就是一个痱子,怎么就这么难治呢?宝儿不要哭啊!奶娘,奶娘!”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无措的她除了落泪就是到处喊奶娘。 春燕跟另一个蓝衣姑娘从屋里出来,焦急的围在那妇人的跟前说“小姐,奶娘去煎药了,要我去找她吗?” “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宝儿。”那妇人竟然哇的一声坐在一边痛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屋里大小丫头全都围了上去,把温月一人扔在了一边。 看着乱成一团的屋子,温月一颗心都放在那个被主子丫头忽视在一边的孩子那里,趁那些人不注意,温月走到了摇篮旁边,只一眼,温月也吓了一跳。这个只穿着肚兜白胖孩子,本应是招人喜欢的孩子现在却显得格外狰狞,因为不只他的整张脸,还有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热痱子。 孩子已经哭的直倒气,温月知道她不应该插手动孩子,可是出于对孩子本能的喜欢,她还是忍不下心看着孩子哭成这个样子。 “孩子哭了!夫人,姑娘,孩子哭了!”温月连叫了几声,可那些丫头都好像没听到的样子,只围着那妇人忙个不停。实在不忍心的温月一狠心伸手将孩子抱在怀里,又在摇篮边翻找了一下,发现只有绸缎帕子后,也只能将就着拿起一块垫在胳膊跟孩子后脑的中间,轻轻摇晃了起来。 “这都是在干什么?你又是谁?” 眼看着就把孩子安抚好,一个苍老却很洪亮的声音又在屋里响起,看着怀中孩子皱了下眉头又要哭的样子,温月忙又继续安抚着轻轻摇晃起来。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妇人站在门边,身后跟着四五个婆子。 ――――――――――――――――――――――――― 朱府外,苦等了半天的方大川,看着角门开了一次又一次,却一次都不是温月从里面出来。就要在方大川失去了全部耐心准备上前去敲门的时候,角门总算又一次打开,莫掌柜跟温月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是温月出来了,方大川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消停下来,“月娘,没事吧?” 方大川上下仔细打量着温月,那紧张的样子让莫掌柜简直都看不下去,假装生气的开口说道:“行了,方小子,谁没有年轻过啊,炫耀什么呢!我走了,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见温月跟方大川都愣住了,他才笑着说:“行了,行了,我这老头子就先走一步了,哎哟,人老了到哪都碍事啊!” “莫掌柜!”温月无奈的叫了一声,方大川也是一脸的窘迫,只有莫掌柜一个人乐呵呵的坐上马车离开了。 莫掌柜离走了,温月跟方大川自然也想在这门口久留,那进出的婆子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他们,眼中的防备让两人心里非常别扭。 坐着牛车走了没多久便到了镇上的“商业街”,“大川,一会路过药铺的时候停一下!” 方大川一听温月要去药铺,有些急了:“怎么了?月娘,你哪不舒服,咱们还是找大夫看看吧。” “没有!”温月笑着凑到方大川的跟前,神秘的说:“大川,我刚刚想到一个商机!” “什么商机?”知道温月没有不舒服,方大川放心的回过头继续赶车,他对做生意这事还真不是特别感兴趣。只不过温月每次提起买铺子、做生意的时候都是那么的兴致勃勃,那做为温月的男人,他就必须要无条件的支持。 “我跟你说啊。”温月嘿嘿一笑,表情得意的说:“今天去见那朱家的大小姐,结果看到她的儿子全身都起热痱子了,又是喝药又是用药洗的,孩子可是遭罪了。我看孩子那可怜样,就多了句嘴,告诉他们可以用桃树叶煮水给孩子洗洗。朱家可能也是真急了,他们的老夫人竟然直接就找人去煮水了,一点都不说怀疑。” “这跟你做生意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想卖桃树叶水?”方大川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温月见方大川这么不当回事的样子的,不大高兴的故意说道:“怎么,不行?” “你说真的啊?”方大川脸色一正,又一次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温月不敢相信的问道。 “当然是……假的!”温月故意吊了一下他,见方大川眼睛瞪的老大,笑着解释说:“不是卖这个,但是卖的东西跟这个功效差不多,我想卖一种叫痱子粉的东西,还想卖紫草油!这两样东西都是用在孩子身上的。” “月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没听说过的东西?”方大川感慨了一句。 没有迟疑的,温月快速的回答说:“因为我比你聪明啊!” 方大川听了,开心的大笑了几声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月娘你确实是很聪明!” 说笑间,车子就到了药铺门前,这一路上,温月早就回忆起了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方子,见她所需要的药材这里都能买到,着实是松了口气。别看她跟方大川聊天时,说的那样信心十足,可她还真怕她记忆里的那几中药材因为年代的不一样而没办法买到呢。 因为不记得配量,需要回去多次尝试,所以温月每样药材买的都不算少,等结账的时候,她才傻了眼。就这么一点东西,就收了她一两五钱的银子,这跟她预想的实在是差距太大。别说试验调配了,就说这全部的东西磨成粉合在一起,也就只能装前世那婴儿痱子粉盒大小的一盒而已,这样的成本,又哪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方大川见温月从出了药店就开始心情不好,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月娘,可是遇上难事了?”见温月没有说话,他又接着劝道:“月娘,凡事开头难,我相信你能做好的,真的。” 方大川的安慰让温月暂时有了笑容,叹了口气,她把所遇到的困难说给了方大川听。方大川听后也是紧锁眉头,他对温月说的这种东西是一点都不懂,可是他又不想看着温月愁眉不展的,沉默了半天,他自言自语道:“要是能再添点什么东西就好了,” 方大川一句无意的话,却像是明灯照亮了黑夜的旅人,让温月一下子茅塞顿开,她猛的一拍额头,轻声说:“真是个傻子,怎么就忘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淀粉啊!” “啊?月娘,你在跟我说话吗?”在前在赶车的方大川只听到温月说话,却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些,又扭过头看向温月。 这时的温月已经笑容满面,她对方大川竖起拇指:“大川,我现在要郑重宣布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难道说你想到办法了?”方大川见温月已经不再皱眉,便又放心的往前赶车 “我要宣布的事就是,方大川,你比我聪明!”温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大川也乐着说:“其实我也一直这么想的,我不过是怕我表现的太聪明了,打击到你罢了。” “嘿,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温月四下看了眼,见路上只有零星行人,快速伸手朝他的腰肉掐了过去,“疼,疼,我错了,娘子!”软肉被温月掐在手里,方大川连连求饶道。 温月也不敢闹的太过,虽说夫妻间的小动作并不算什么,可在这个时空里,要是被人看到了肯定会被说她轻浮。左右看了一下,见并没有什么人关注她这里,温月才松了口气,指挥着方大川去了油铺,买些香油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第64章 赵氏抱着满儿坐在大树下,整整一个时辰,看着温月跟一盆土豆奋斗着。虽然她知道温月不是那随便浪费东西的人,可是看着她把好好的土豆全都切碎,泡进水里揉搓,赵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月娘啊,你这是干啥呢?多糟蹋东西啊?” 温月也是累的很,什么事情都是想着容易做着难,就连最简单的土豆淀粉,也让温月累的全身是汗。温月本想着只将土豆切块扔到水里就可以了泡着就行,可是等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样的泡法出粉太慢。为了快一些将脑中的想法变成现实,温月也只能挽起袖子反复揉搓着桶里的土豆,让其中的淀粉早一些沉淀出来。 “奶奶,不浪费的,我取这些淀粉出来,是有用处的。”温月直起身子,捶了捶腰说道。 李氏看温月累的已经开始喘,开口说:“月娘,你还有啥活要做,我来帮你弄。” “娘,等这水沉淀了,我把湿粉取出来时,再麻烦你帮忙。”温月没有客气,她也确实需要李氏的帮忙,想要快些做出成品,就不能等着湿粉用阳光自然晒干,需要生火来烘干了。 在李氏的帮忙下,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温月终于从于提出了两大海碗的土豆淀粉,这可是她做痱子粉的关键。其实用玉米淀粉是最好的,可是玉米取粉比土豆还麻烦,加上玉米是主食,要是真被她这么糟蹋,赵氏肯定第一个不答应。想到赵氏那个脾气,温月可不敢去找这个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的原因,所以记忆力才变得特别好,温月真没想到她只想了不长的时间就把配比的比例想了出来。只是在加冰片的时候,温月还是把剂量改小了些。冰片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在孩子身上,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调好了三份痱子粉,温月用手捏了一下,手感还不错,挺滑腻的。又抹了一点涂在身上,感觉也很不错,除了味道不香外,跟前世的痱子粉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只等着大川回来,给她做几个装痱子粉的容器,这温氏痱子粉也就算是成型了。 拿着剩下的淀粉进了厨房,正好看到赵氏也在那里:“奶奶,我把剩下的淀粉拿来了,以后留着做吃的。” “做啥吃的?”赵氏接过装着淀粉的碗,拿在手里反复的看着。 “打汤做菜时可以收汁。”这是淀粉的最常用法,所以温月连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赵氏听了,随手把淀粉放在一边说:“浪费了那么多土豆,最后就能打汤用,这也太浪费了,要是能做点别的还行。” 赵氏的话提醒了温月,是啊,谁说淀粉只能做汤呢?果然是被前世那丰足的物质生活腐蚀的大脑僵硬了,谁说淀粉只能勾芡的?怎么忘了粉条,拉皮这些东西了呢?哦,还有绿豆淀粉可以做凉粉。温月啊温月,你这脑子是不是真的生锈了啊?还说开店不知道卖什么,单只是粉条,差不多就可以支撑起一家店了。 “奶奶,你可真好,谢谢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您做出点新花样来吃。”温月激动的给赵氏了一个拥抱,吓的赵氏愣在当场,直到温月走出去好久才缓过神,笑着说:“这孩子。”。 下午从地里回来的方大川按着温月的要求做起了小木盒,因为东西太小,在打磨的时候特别的麻烦。坐在一边的温月看着方大川束手束脚的样子,皱着眉说:“看来做木头的太麻烦了,还是烧瓷的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不过就现在这样,成本也太高了些。月娘,不是我打击你,这东西恐怕一般人家是不会买的。”方大川吹了吹盒子上的木屑,把盖子盖上试了试,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交到温月的手上。 “唉,我也知道啊!一两多银子只配了三盒,这还没算土豆的钱,你做盒子的料钱,我还得做个粉扑,又是细布又是棉花的,这些都是钱啊。”无奈的温月低着头,把盒子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反复开合着说。 方大川摇摇头,开口道:“不只啊,还有工钱呢?你要是真想做了往外卖,那咱们这几个人哪够啊?我平时得去地里,根本没空帮你做,娘跟奶奶也帮不上太多的忙,而且这些药材,也总不能一直跟药店里买不是。” 经过方大川的一番分析,温月也觉得她确实太过想当然了,想要卖这个东西,困难还真的是不少。可是难得有这么一个好点子,就这样放弃了,她也真的有些不舍得。刚刚在做痱子粉的时候,她都想好了,只要在那里加一些花汁子,就可以变成带有香味的成人用爽身粉了,卖给女人,不也能狠赚一笔吗? 可大川说的也没错,这东西的成本确实太高了些,如果再想要利润,那售价肯定更高。寻常百姓家肯定就不能成为这东西的消费主力,但要卖给那达官贵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那样的人家,买东西都是有固定的店铺,新东西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接受。说句现实点的话,她真的没有那个勇气,把家里的钱投入到这个不确定的商品中。唉!还是缺少魄力啊! 方大川见温月不说话一脸的愁容,搓了搓鼻子暗自埋怨起他自己来,媳妇好容易想做点事情,说好了要支持的,结果一开口就给人家泄气,真是臭嘴。 “月娘啊,我也就是说说,当不得真。咱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大热天的,起热痱子的孩子肯定不少。”方大川赶紧补救着说道,想要把温月的积极性再次调动起来。 可温月还是摇了摇头,情绪低落的说:“算了,大川,你刚刚说的没错,这东西成本太高,咱们真不能冒这个风险。”想通了的温月看了眼方大川,见他一脸担心的要子,笑着说:“你别这么看我,咱家现在是没钱,我没这个胆量,等以后咱家有钱了,我再重新来过不也一样吗?” “家里不是还有三百多两吗?够用了!”方大川还是不想温月这样放弃,开口说道。 “那不行,那钱里有一份是留下来买铺子的,剩下的是准备做积蓄的,你不得备点过河钱啊!”温月不容质疑的将方大川的想法否定了。 “可是……”方大川不死心,还想再说,温月瞪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可是的,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别担心,生意还是要做的,我今天又想了个好主意,我跟你说啊……” 温月说完,得意的看着方大川说:“怎么样,我这个主意可行吧?只需要土豆地瓜,全都是贱物,咱们到时只需要买一个小铺子,开个杂货铺就行。” 方大川点点头,他也觉得温月的这个主意很好,至少这东西还是挺接地气的,等到冬天的时候,温月说的这个什么粉条,肯定会好卖。不过,方大川又有些为难看着温月说:“月娘,眼看着就秋收了,庄子上加上这边的地,肯定会很忙的,怕是没时间弄这东西啊。” “不急,我得自己先做出来再说啊,我只理论,还没实践过呢。总得自己做出来了,才能往外卖吧?我估摸着,秋收前我是弄不出来的,嘿嘿。”温月有些没底气的说道,她真的是全理论啊,实践一点都没有,想着到时候浪费太多的土豆地瓜赵氏那因心疼而扭曲的脸,温月就忍不住想要皱眉。 “大川,大川!”睡到半夜,突然醒过来的温月不停的叫着在一边睡得正香的方大川。 “怎么了?月娘,哪不舒服吗?”被温月吵醒的方大川紧张的看着她问。 “大川,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你去趟镇里,把我做的痱子粉和紫草油给朱家送去一点,反正他们家孩子不是正闹这毛病吗?咱把这东西送给他们家,只要用得好,他们是不是就会再来买?如果真的能来买,那咱们不就有销路了吗?” “哎哟!你真是……”月光里,方大川无奈的看着明显是没有完全清醒的温月,强硬的把她按倒在炕上,“快睡吧,都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听话。” “哦!”温月含糊了一句,沾上枕头马上就睡了过去。 方大川坐在温月的身边,看着温月熟睡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又转身把已经滚到脚下满儿抱上褥子,这才满足的重新睡了过去。 清晨,温月醒来时就见方大川的被窝已经空无一人,满儿不知道怎么滚的,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小心的把她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亲了亲没有一点要醒来迹象她,温月这才穿衣起身。 推开房门,深吸了一口带着草叶清香的空气,温月忽然听到放杂物的厢房里有声音传了出来,这个时候能是谁,大川吗?温月好奇的走了过去,就看到大川手里握着刻刀在那里雕着什么。 还没等她开口问大川在做什么,一直低头认真的方大川却先开口说:“月娘,你醒了?” “大川,你干什么呢?” 温月蹲在大川的旁边问道。 “把这盒子再加工加工,你不是要送人吗?总不能太寒酸了。”方大川指着温月脚边的打磨石,示意温月给他拿来。 温月听话的把石头拿给大川,可却不大明白的看着他问:“送人?送谁?” 她的这一问,总算是把方大川一直放在盒上的心思移到了她的身上,无奈的看着温月,方大川问道:“昨天半夜你说了些什么,你都忘了?” “我?”温月迷茫的看着方大川,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说道:“所以你……你什么时候起来弄的啊?” 方大川把盒子上的木屑轻轻吹了下去,交给温月说:“看看,这样行不?这可是我最高的水平了。” 温月看着掌中的木盒,圆形的盒身上,一共雕有四人不同动作的胖童子,神态憨厚可爱。盒盖上雕着一个脚踩莲蓬、头顶莲叶的胖宝宝,那活灵活现的样子真的可爱极了。 如此精致的木盒给了温月及大的惊喜,“大川,你还会木雕啊?”她激动的看着方大川说道。 “从前学木工活的时候在一边偷偷学的,我这水平也一般,你看行不行?”见温月这样高兴,方大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因为太早起床而有些困乏的感觉也一并消失掉了。 温月看着方大川黑黑的眼圈,感动的说“大川,谢谢你!肯定很早就起来了吧。”虽然方大川没有说,可温月还是能看出来他脸上的疲惫之色。 “不累,这东西也不麻烦,走吧,咱们回屋去。”方大川怕温月蹲久了腿麻,伸手就要把温月拉起来。那正好在温月眼前的手上,几道微微渗血的印迹就那样清晰的在落在她的眼里。“大川,你受伤了?”温月小心的抓住方大川的手,心疼的说道。 方大川毫不在意的说:“没事,我许久没动刀了,手有些生,这也不是什么大伤。你快别伤心了,多大点事儿啊,走吧,满儿该醒了。” “怎么会是小伤啊,都伤在指腹这里,你还要下地干活呢,得多疼啊。都怪我,晚上睡觉也给你找事儿做。”见方大川这个样子,温月就感到十分的自责,她还真是个不省心的人,睡觉都不能稳稳当当的,做梦也要给方大川找事情做,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你这是小瞧我啊,难道说你是想把我当小白脸养?明明可以夫妻一起努力做的事情,怎么轮到我出力你就责怪起自己来了?你这样,我这心里可真不舒服,你该不是觉得我是个无用的人吧?”方大川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用控诉的表情看着温月。 “哎呀!”温月是又气又急又好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她最后轻捶了下方大川的肩头说:“你这人真是,我这正着心急呢,谁跟你开玩笑了!” 方大川咧开嘴笑了笑说:“行了,真不是大事,你要是实在心疼,来,也给我呼呼几下吧!”他学着满儿的样子,把手伸到了温月嘴边,更让温月哭笑不得的是,他还在那里“呼呼”的吹气。 “懒得理你!”温月嗔了方大川一眼,转头就走了出去,直到走出厢房,还能听到方大川在那里面傻笑个不停。 在院里新搭的小棚下准备早饭的李氏,看着温月进了屋,又见儿子从厢房里追了过去,笑着自言自语道:“感情还真是好,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又能有孙子抱了。” 进了屋的温月,把昨天做好的紫草油拿了出来,在方大川进屋后牵过他的手,给他手上的伤口都涂抹了一些。“暂时不要沾水,这个是防止伤口感染的,” 方大川见温月这么小心,他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可对于温月这样毫不掩饰对他的关心,他还是非常的享受。“大川,你去跟娘说,我今天就不去厨房帮忙了,你做了这么漂亮的盒子,我的粉扑也不能太简陋了不是,等我在这上面绣点图案。” “行,那一会儿你记得出来吃早饭。”方大川点了点头,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第65章 “大川,袋子里装的是送给莫掌柜的一些山货干,篮子里装的是给石大叔他们的,你别记错了。”方大川已经拉着车走到门口,温月不放心的又一次叮嘱道。 “知道了,月娘,你放心吧,中午不用等我吃饭。”方大川跳上车,对温月挥了挥手,鞭子轻抽了下牛背,牛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方大川的影子,温月这才回了家中,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能不能送到朱家老夫人的手里,收到后又是不是能给他们的小少爷用。心里抱着抱着期望,却又没有大的把握,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温月坐立难安,总是没办法踏实的做事。 在数不清第几次坐下又起来后,温月干脆去井口边打了水上来,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她总算清醒了一些。这可真是冒傻气呢,就算她在这里患得患失又有什么用?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决定权在别人的手上,安心等着就是了。反正最开始不也只是想碰碰运气吗?若是真的不行,大不了等将来有钱了,再把这事给重新做起来就行呗。 温月啊温月,瞧你这点出息?这可真是应了赵氏的话,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油,就这么点事就乱了方寸,以后还能干成点什么? 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几次,温月这才打起精神去了装土豆的仓房,装了一大桶土豆出来,准备继续做淀粉。屋里正陪满儿玩的赵氏从窗口看到温月又在重复那天的败家行径,在屋里大声叫道:“月娘啊,你又要弄啥粉了啊?上次的还在厨房呢,还剩可多了。” “奶奶,我这次要做别的,我就用几斤土豆试试,放心吧,我不浪费太多的。”温月坐在树下,边洗着土豆边说。 屋里的李氏站起身对赵氏说:“娘,我去帮帮她,月娘她哪是干重活的人啊。” “去吧,顺便提醒着点她,别让她糟蹋东西。”赵氏还是不大放心,一听李氏说要去帮忙,她这边急忙嘱咐了几句。 李氏找了身旧衣服换上,对赵氏说:“娘,月娘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孩子,您就别担心了,您她看的事儿,哪样不是最后都有了好结果的?昨儿个您不还说有了月娘咱就省心了,就等着沾他们的光享福了吗?” 赵氏也笑了,抱起满儿说:“你说的对,我啊,是穷怕了,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来!走吧,满儿,奶奶带你去看看你娘到底想干啥。”,趿上鞋,赵氏也跟着出了屋,其实她心里也是好奇的,这月娘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这一次取淀粉,温月做的要比上一次顺手很多,也没有浪费太多的土豆。因为这次她不再是将土豆切小块,而是在李氏的帮助下,上石磨将土豆磨碎后再放到水里反复搓洗,除渣。这种方法,要比上一次有效率的多,取淀粉率也要多,这一点从温月扔出来的少量渣滓上就可能看出来。 等待淀粉沉淀是一个慢长的时间,在这时间里,温月又在脑海里不停的勾勒着做粉条的步骤。理论总是需要实践来证明,就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失败多少次,这次取了来的淀粉,够不够她折腾的。若是不够......温月回头悄眼看了看正好奇的赵氏,偷笑着想,大概她又要心疼的滴血了。 下午,方大川顶着炎炎烈日驾车回来了,温月见他的脊背处都已经被汗水打湿,忍不住埋怨道:“你急着回来干什么,要是中暑了怎么办,这天这么热。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等到凉快时再回来,听到没。” “知道了,我这不是怕你心急,想早点回来告诉你结果嘛!”虽然温月的口气不大好,可方大川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说:“我是亲眼见莫掌柜拿着东西进了朱府的,出来时可是两手空空,莫掌柜还跟我说,朱家老夫人说了,你那个桃叶水的法子很管用,他们家的孩子已经明显看出好转来了。” “那他们可有说要咱们的痱子粉?”温月急忙问道。 方大川摇摇头,“没有,莫掌柜只说朱老夫人把东西收下了,其他没说别的。” “哦!”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温月还是觉得有些沮丧。 方大川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安慰的说道:“行了,这不是早就心理准备了吗?你就别想太多了,能成当然好,不成就是晚点做这事,只当是积攒经验了。对了,你那粉条做好了吗?” “哪有这么快啊,要不娘上午帮我弄,我怕是现在还没闲下来呢。先等着,等明天看看,都沉淀了后再考虑烘干。”温月没什么精神的说道。 “好吧,那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你要快点说啊,过两天秋收我可就真没时间了。” 温月点头说:“你还别说,我真有事需要你帮忙,大川,你再给我做个漏斗吧,不是那种常规的,要像筛子那种眼孔大小均匀的,我要用它漏粉条。” “好!” 一夜沉淀之后,桶内的水跟淀粉总算是分离开了,将上面的清水撇开净,温月找来一块干净的白布,铺在淀粉上面,又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草木灰倒了上去。只等着草木灰将淀粉里的水分再拔干一些后,再重新包块吊滤。 其实这些工序到还简单,最麻烦的应该在揉面和压条那里,面揉不好的话,稀了肯定成了糊糊,干了又会压不出条,更重要的是,手劲还不能变,若是用力不均,面条肯定是会粗细不一致,卖相难看。 温月觉得,什么事情经过赵氏李氏的手,就会变成想成艰难,做时容易。她傻愣愣的举着漏勺站在那里,一脸的不可思议。只见赵氏跟李氏默契十足的配合着,不大一会,一竿竿粗细均匀长度适宜的粉条就样那进了冷水缸里。 要知道,从来没有做过粉条的李氏,可是只在第一次面揉稀了制粉失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一次差子。看着那边,正踩在小凳子上漏条的李氏只觉得漏勺给不上力,轻拍了下温月的手说:“想什么呢,好好托着。” “哦!”温月佩服的看着赵氏跟李氏,赞叹道:“奶奶,娘,我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活是你们常做的呢。” “这有啥难的?活干多了,就有经验了,什么东西都是百变不离其中,不信你问你娘。看这些天把你愁的,我还以为是多难的事呢!”赵氏笑着看了看温月,“你这手是不是累了?” “嘿嘿!”温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确实是有些举不动了,两只胳膊酸的不行。 “这剩下不点了,马上就弄完了,你再坚持坚持,回头你真想把这事业当买卖做,还得让大川再打些工具才行。”赵氏并没有放温月去休息,干活麻利的她一向最看不得把活干一半就扔在那里。 等所有的淀粉都变成了粉条在缸水中冷却后,赵氏如同巡视般看了看缸上的几个竿子说:“六七十斤的土豆,就变成这么点东西了,也不知到是不是真的好吃。” 温月忙说:“奶奶,放心吧,肯定好吃,等晒好了,我第一个做给你吃。不,一会我就给你做几道土豆粉的菜吃。” “行,那我可就等着享口福了!剩下的你们弄吧,我大孙女困了,我去哄她睡觉去。”赵氏抱起一直在她们身边安静玩玩具的满儿回了屋。 留下了一个竿子的土豆粉继续在水里泡着,温月跟李氏把剩下的粉条绕成捆,又在清水里漂洗了一遍后,这才把它们都挂在了晾衣绳上。做时候感觉还挺多的,可是等晾上后,却也没有多少,温月一咬牙,对李氏说:“娘,咱们再做点吧!” “还做?”李氏吃惊的看向温月,“我看这些也不少了!” 温月摇摇头说:“不够啊,娘,这些光是咱们家自己吃也不了多久,何况我还想要往酒楼里推销,这东西现在是新鲜物,肯定要给别人做了试吃才行。” “那行,听你的,趁奶奶睡觉了,咱再弄一些,要是被她知道,奶奶又要心疼了。”李氏往屋里看了一眼,小声的对温月说。 “娘,你也变坏了!”温月对李氏坏笑着,李氏瞪了她一眼:“这还不是为了你。” 温月马上讨好的抱住李氏的胳膊说:“娘,若是这粉条我真的能经营成功,批量生产的话,我就雇您和奶奶做咱们这作坊的技术总监,我给你们发钱。” 李氏拍了下温月额头,笑着说:“竟瞎说,娘哪能要你的钱,只要娘还能帮得上你们,娘就高兴了。” 等赵氏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着温月又净在桶里水,果然心疼的直跺脚:“你这个孩子啊,先做点就成呗,这怎么一下子弄这么多,一旦卖不出去可咋办啊!” “不会的,奶奶,你放心吧,一定卖的出去。”温月拉着赵氏的手摇晃着说“就是卖不掉,咱们也可以自己做着嘛,奶奶,你进屋等着吧,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方大川晚上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温月她们在往厢房里收粉条,“这么快就做好了?”方大川看着那成捆的粉条,吃惊的问道。 “还没呢,估计还得晒两天才能行,你快去洗洗,一会儿吃饭了,我今天做了几道新菜。”把东西都放进厢房后,温月推着方大川来了井边。 饭桌上,炒土豆粉跟凉拌土豆粉,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欢迎,就连赵氏也一直点头说:“没想到土豆这么做,还真挺好吃的,可惜了,怎么算怎么有些浪费。” 温月见赵氏还是念念不忘浪费这回事,安慰她说:“奶奶,等咱们把粉条卖出去,你就不会觉得浪费了,这粉条的定价,至少要是土豆的三倍才行。” “那么贵,谁能买啊?”赵氏一听,瞪大了眼睛问道。 “怎么不会啊!”温月对赵氏解释道:“奶奶,咱们北方,冬天除了土豆萝卜就是白菜了,如果多了这不怕冷不怕热的粉条,是不是冬天又能多一道菜了?。所以我相信,镇上那些人家,只要不是穷的吃不上饭,肯定都会来买的。另外,我还会好几道以粉条为主的菜,把这方子连带粉条一起捆绑出售到酒楼里,咱们肯定会稳赚不赔的,搞不好,咱们到时还得从别人那里收土豆呢。” 赵氏摇了摇头说:“算了,这事我也不懂,你跟大川商量着来吧。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了,即使这东西卖不出去,你也别哭天抹泪的,我虽是觉得浪费,可这点土豆真的不算什么事,你别有压力,听到没?” “嗯。”温月鼻子一酸,哽咽着点了点头。 这个家里的人就是这样,在关键的时候总给温月太多的感动与温暖,让温月从不后悔有这样的一次穿越。即使这个时代有这样那样的不便,可温月因为赵氏、因为李氏、因为大川、因为满儿,因为有这样的一家人,对这一次的穿越,心存感激。 当第二批粉条也彻底做好后,秋收的号角也再次吹响,本来已经准备好进镇推销粉条的计划也被温月向后推延。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温月对朱家那边也渐渐的失去了盼头,她觉得当初的事情还是她想的简单了,朱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随便就把来历不明的东西往自己家的孩子身上擦呢? 估计她精心做的痱子粉,这个时候早不知道被扔在什么角落里了,一想到这个可以,温月就开始心疼起方大川雕刻的那个小盒,那可是大川的一片心血啊。早知道她自己留着了,随便装点首饰也好啊!唉,说来说去都怪她,跟掉到钱眼里似的,那些日子她可真是风魔了。 “坏满儿!”正在郁闷的温月突然发现满儿把她一排排竖着码放的玉米全都给推倒了,假装生气的拍了下她的屁股,对她说:“不许再捣乱了,听到没有,去,帮娘拿玉米过来。” 一岁多的满儿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是已经完全能听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了,也是在这个时候,温月开始用意识的对她进行一些生活常识上的基本规矩。满儿也听话,两手抱着一棒玉米咧着小嘴笑呵呵的就往温月这里走,玉米棒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重,所以她每走一步,都要晃上几晃,看的温月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只能时刻准备着她要是摔倒,能及时的上前扶一把。 “月娘,你又指使我大孙女干活!”门外,赵氏不满的声音传了进来,温月回过头,看见方大川拉着装满了玉米杆的牛车进了院子,而跟在车后的赵氏正不满的看着温月,而李氏则是一付看热热闹的表情。 “奶奶,我可太冤枉了,您只看到满儿干活了,怎么不看我这里被满儿破坏成什么样子。”温月假装委屈的跟赵氏抱怨着,赵氏却早就把满儿揽在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子说:“咱不跟你娘一样,才不给她干活呢。” 温月凑到李氏的跟前,晃着她的胳膊说:“娘,奶奶可真偏心,只疼满儿一个,都不疼咱们了!” “你这孩子啊!娘来疼你,娘疼你。”李氏看着温月,笑容里全是满足之意。 可温月却因为她这老大不小装嫩的动作,自己羞臊不已。 “请问,这里可是方家?” 就在温月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方大川转头看过去,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辆青蓬马车。 “这位小哥,敢问您要找谁?”方大川走近他问道。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大川,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我找一户姓方人的家,男主人叫方大川!” “我就是,请问您是?”方大川听说是来找他的,有些奇怪的问道,看那马车十分豪华,背后的主人肯定也是非富即贵,他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了? 那小厮没有回答方大川,而是转向马车那里小声的说了什么,车帘打掀开后,从里面下来一个华服男子。他由那小厮的引领下到了方大川跟前,面露和煦的说:“在下朱洵之,受祖母之托特来感谢方大哥夫妻高义。” 第66章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大川,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我找一户姓方人的家,男主人叫方大川!” “我就是,请问您是?”方大川听说是来找他的,有些奇怪的问道,看那马车十分豪华,背后的主人肯定也是非富即贵,他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了? 那小厮没有回答方大川,而是转向马车那里小声的说了什么,车帘打掀开后,从里面下来一个华服男子。他由那小厮的引领下到了方大川跟前,面露和煦的说:“在下朱洵之,受祖母之托特来感谢方大哥夫妻高义。” 朱?方大川这时也明白了过来,这镇上的朱姓人家也只有那朱家大户,他又说受祖母委托,他的祖母,怕就是月娘说的朱府的老夫人了吧。只是来感谢他们,这是何意? 虽然心里不大明白,可方大川还是热情的将朱公子迎进了院中,本想让他进屋去坐,哪知那朱公子在看到院中紫滕树下的藤桌藤椅后,兴致昂扬的说:“那里不错,方大哥,我们不如就在那里说会儿话,怎么样?” “朱公子不嫌我这里简陋,当然求之不得,实话说,现在天气闷热,我那屋里还真没有这树下舒服。”大川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任何的不适,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没有一点献媚讨好的意思。 “朱公子,您先请坐,我这刚刚从地里回来,容我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来与您细谈。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先喝一杯水,这是我每日寅时在山上取回的山泉水,您只当尝个鲜。”方大川给朱公子倒了杯水,在看到朱公子端起茶碗的时候,他才放心的起身离开了。 方大川也知道当客人这样放在院中不是很礼貌,怎奈家中除了他一个男人也无他人可以出来招待,而他也确实需要把这件脏衣换下来,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虽不知道这朱公子心里是怎样想的,但是看他的表情没什么不满,方大川也只能权当是那朱公子没有任何心里活动了。 见方大川真的就这样把自家公子一人撇在院中,还拿什么山泉水做招待,那小厮对着方大川的背影嘟囔道:“切,这人也太无礼,就这样走了。您什么水没喝过,他这山泉水能有什么好,真当您跟他一样了,公子,您说是不是?” 他像是要寻求共鸣一样看向朱公子,却没想到他的公子已经将那一杯水喝净,自己举起茶壶又倒了一杯。“青砚,你若是再这样口不知轻重,肆意开言,我不管你爹是谁,都不要再想跟着我了。” 那小厮脸一白,哆嗦着嘴刚要求饶,朱公子将茶中的水又一次一饮而尽道:“无须多说,以后我会看你表现的,你去车上,把东西都拿过来。” 没过多久,方大川从屋里再次走了出来,换衣服的这点时间,他已经跟温月仔细回忆了当时在朱家的情形。夫妻两个说来说去却总也想不明白,就算是温月的法子真的治好了那孩子的痱子,可也不至于让一个朱府的公子前来送谢礼。按这个世上的门第观,以朱家的权势,就算是让房妈妈来送点答谢,就已经是对他们方家的高看了。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左右他们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对朱家也无所欲求,大大方方的交谈就是。若朱家人这次上门真的有所图,相信也不需要多久的功夫就可以知道答案。 再次到了朱公子的近前,方大川首先赔礼道:“让公子你久等了,我们这村户人家,很多事情办的都不大周道,万望朱公子多多海涵。” “方兄这话严重了,要说海涵也是我开口才是,冒昧的上门打扰,不请自来,给方兄你添麻烦了。”他似乎是想跟方大川交好的样子,说话间极力的表现出他的亲和。 “哪里,哪里,朱公子真是太客气了,您不嫌我这里环境简陋,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方大川虽不太喜欢这种无意义的寒暄,怎奈这些富家子弟就喜欢这一套,幸好他读过几年书,这些客套之词多少还会那么一点。 朱洵之对站在一边手捧东西的小厮示意了一下,那小厮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之上,方大川不解的看向朱洵之,朱洵之笑着说:“此番我来,共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将这些礼物送与尊夫人,这是家姐跟祖母的一点心意,感谢她的方法治好了我外甥的病,让我外甥少受了皮肉苦。 当日家中长辈的心思都被我那外甥占据,所以也没能好好招待尊夫人,就让她那样离去,已是及为失礼。后面夫人还能不计前嫌的送来治痱子的良药,这让祖母跟家姐十分愧欠跟感激,所以这些小小心思不成敬意,还请方兄一定要收下。” 方大川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大小盒子相叠,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些什么。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两个用黑面包裹着的长条形状,一看就是两匹布料,只是到底是什么料子,却不是方大川可以猜出来的。 方大川的观察实则也只是一息的时间而已,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到底价值几何,他却是不打算收下的。在他看来,温月当时所提的桃叶水,本就是一个民间土方,值不得什么钱。至于那痱子粉跟紫草油,却是温月打算拿去卖与朱家的,既然朱家没有想要购买的意思,收这这些东西,不就是欠着人情了? “这个我们不能收,当初我家娘子也不是想着要贵府的谢礼才开口的,她说她也是做娘的人,在看到朱公子的姐姐那样痛苦时,心里当然也难受,所以才冒失的开口。说到底,还是府上的老夫人心怀宽广,能够相信我娘子的话,没有将她当成那疯妇人一样打了出来。”方大川将面前的东西又推向了朱洵之跟前。 朱洵之也没有往回推,而是轻轻拍了下那几东西,开口说:“方兄你不要有什么想法,事实上这真的是我祖母跟姐姐对尊夫人的谢意。” 朱洵之他常年在外行走,手中管着朱家的大部分商铺,最在行的就是与人打交道。所以方大川的拒绝他并没有多少的吃惊,在看到方大川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方大川并不是那种见财眼开之人。而方大川为什么会拒绝,原因他多少也猜得到,“方兄,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是不是觉得只是个不起眼的提议,就得到了这么多的回报,是不是觉得太过玩笑了?” 见方大川神色微动,他这才端起茶碗又重新斟了一碗泉水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那小外甥可以说是我们朱家的贵人一般的存在,所以能够治好他,莫说是送这点东西,就是拉来一马车,也丝毫不嫌多。只是我们害怕东西太多让方兄你以后难做,才做了精简,若是方兄不肯收,那就是不将我们朱府的诚意放在眼里,也让我实在难做啊!” 方大川表情一变,朱洵之的话外之意他已然听懂,朱家这是怕自己家挟恩以报啊。说是谢礼实则就是报酬,自己夫妻这是被人家小瞧了。也罢,收了就收了,照他们这样说,这东西本就是月娘应得的,有何不可收?自己家本就没想跟他们家有什么牵扯,若是自己真的执意不收,人家也不会觉得是他们一片心意,反而还会误会自己家对他们有什么图谋呢。 “那朱公子,我就却之不恭了,您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这是我们应得之物。刚刚还觉得有些为难,毕竟按内子的说法,她也只是因为心疼孩子所以才出的主意并不是为了这钱财,不过还是你们这大户人家办事周道,想的就是比我们这样的人家全面。”方大川高兴的将东西又拿到了他的近前说道。 “好,好。”朱洵之见方大川没有浪费他太多的口舌便识趣的收下了东西,虽说他的话听着一是特别顺耳,让朱洵之有种是方大川故意的感觉,可是当看到方大川那喜笑言开的样子时,他还是觉得他想的太多了。 朱洵之连说两声好,就大声笑了起来,他笑,方大川也陪着他笑,两人竟似相识了多年的好友,热情的聊了起来。朱洵之似乎是个好奇宝宝,对庄稼的事情,对时节都有着很大的兴趣,一会问这一会问那,方大川也都耐心的一一做了回答,可说了半天也不见他说到正题之上,大川他也有些失了耐心。 就在方大川开始觉得无聊之时,突然发现朱洵之状似不经意的打探起了痱子粉的来历,拐弯抹脚的寻问起这东西的来历,甚至是……配方。警觉的大川在发现朱洵之的意图后,心里更不痛快,故而每当朱洵之将话题聊到这上面的时候,他都会扯到别处,或者是沉默不语。 久而久之,朱洵之也感觉到方大川的抵触,心中暗叹一声,真是遗憾,看来还是需要花钱将这事情办成了。他之所以这一趟亲自前来,为的也是温月手中的痱子粉,在他从祖母耳朵里听说了这东西的好处后,就敏感的发现了这小盒中可以为他带来的利益。 他是生意人,一切都以利益出发,能赚钱的买卖让他遇见了,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所以他这才多方打听寻到了方家,不论如何,他都是要将这方子买下来的。他相信,只要经过朱家的手,这痱子粉很快就会成为上层人家里,公子、小姐夏天的必需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字有点少,周末要带孩子,所以没时间写,今天码字不多,争取明天能恢复。 要要积分懒得打字的朋友,你们就随便复制一些也行,每个月300积分,我已经申请了,不用也浪费。 最近天太热,大家不要太贪凉,保护好小腹(^.^) 第67章 既然暗中用力不行,那还是明着来问吧,朱洵之轻点手中的茶碗说道:“方兄,我刚刚说我今天来你这里共有两件事,一是替祖母中家姐来送答谢礼。第二个就是,我对你那日送来我家给我外甥的痱子粉很感兴趣,不知道方兄你是不是有将这方子转让出来的想法呢?” “这个……”虽然心里已经猜出朱洵之的来意,可是当听他这样明白提起后,方大川还是犹豫了。那方子全都是月娘自己研究出来的,而且她也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卖这痱子粉,这事对月娘很重要,他不能替月娘做这个主。 朱洵之见方大川面露难色也不心急,给方大川面前的茶碗斟满了水后说:“方兄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朱公子,您说的这个事情我暂时没有办法给您答复,事实上,这个痱子粉制法是我娘子的家传之学,您今日所说之事,我需要去问一问我娘子她的意思才能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方大川说完,就看向朱洵之,意在询问他的意思。 一直坐在窗边听他们谈话的温月在得知这朱洵之是为了痱子粉的事情而来后,心中一喜,真没想到都已经放弃的事情了,结果又出现了转机。 也不怪他们夫妻没有往这上面想,毕竟那痱子粉送予朱家已经近两月有余,朱家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谁又会想到眼看着秋天就要结束的时候,朱家会这这事而来呢? 朱洵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方大川说:“方兄去跟嫂夫人商量一下吧,我就在这里等着,若是嫂夫人同意,我会用合适的价钱收购这个方子的。” 方大川点点头,对朱洵之抱了下拳,就回屋去找温月商量去了。屋里的温月早就等在门口,方大川一进屋她就高兴的几步迎了上去,“大川,太好了,我们这痱子粉总算没有白费心思,只要把这个方子出手,咱们就又可以有一笔不小的进项了。” 见温月高兴,方大川因为朱洵之破坏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月娘,你确定不想用自己卖这痱子粉了是不是?” “是,放心吧,我不会后悔的。我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咱家的粉条上了,我相信这粉条才是咱们真正的财路。”温月说着,就推方大川出门:“你快去跟那朱公子谈吧,反正少了五百两,咱们是不卖的。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吧,加一点花瓣或者是花汁子,就可能变成给女人用的粉?” 方大川摇头说:“我不记得了。”见温月表情变了,大川笑着说:“所以娘子大人,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温月吃惊的看向方大川,“这不大好吧,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一个女人家跟着,你不怕被笑啊!” “笑什么?有个能干的妻子多少人都羡慕不来,我其实是觉得,那个姓朱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莫掌柜跟他可没办法比。所以,娘子,你还是跟我一起去掠阵吧。”方大川拉着温月的手就往外走。 方大川带着温月坐在朱洵之的对面,“朱公子,这是内子,痱子粉的配方也是她的家传,我觉得这事还是她知道一下比较好。” 朱洵之点点头,他常年四处行走,谈生意的时候难免也会遇到一些女当家,所以对于温月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他只想买下配方,只要能卖,男人与女人没什么区别,“方兄,既然你带着尊夫人来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们也是有意要出售这配方的?” 方大川点了点头说:“朱公子,我刚刚和内人商量过,这件事情她也同意了。”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来谈一下价钱吧,在这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是希望你们将这方子卖给我之后,就不能再卖与第二家。即使你们自己要用这粉,也需要从我这里购买,我不想因为你们的保管不善而让秘方外流。”虽然朱洵之说要谈价钱,可他却还是将要求先提了出来。 “相公,若是这样,这方子我们还是不卖吧。”温月在听了朱洵之的话后轻声说,心里却是对朱洵之的要求嗤之以鼻,这么明显的不公平要求,亏他们也提的出来。 朱洵之一听温月说不卖,有些急了,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外地跑商,回了家后才发现方家送来的痱子粉。当他听祖母跟姐姐夸赞这痱子粉很好用时,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赚钱的项目。 温月看了眼朱洵之,轻声说:“朱公子,若是说我们要用痱子粉从您那里购买,到也没什么问题,但您说是怕因为我们管理不善将配方外流,这点让我很不安。若是配方在您那里被传了出来,您会不会……。” 见朱洵之愣了一下,温月又接着说道:“不过,若是在契约上可以写明,只要我们将方子卖与你,也从你那里买痱子粉,那如果痱子粉的配方有外泄,与我们方家不产生任何的关系,你觉得这样可行否?” 朱洵之在听了温月的话后,神情不再像刚刚那样的轻松,眼中的志在必得也被犹豫所替代,他没想到方大川的妻子竟然会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让他陷于被动之中。不与他们方家有干系,若是真签了这样的契约,若是方家贪图钱财,一方两卖,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方大川见朱洵之沉默不语,又深觉温月的话很有道理,便开口道:“朱公子,内子的话也十分有道理,您之所以提这样的要求,也是因为您对我们信之不过,同样的,若是我们按您的要求签了契,我们也会信不过你。这其中不论是我们还是您,要担的风险都过于大了些,若是您没办法跟我们相互信任的话,我看今天这交易不谈也罢。” 朱洵之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从温月脸上迅速扫过落在了方大川的身上,苦笑一下说:“我之前遇过无数的卖家,这种契约也签过数份,可却从没见过像二位这样谨慎之人。按二位所言,我们好似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不论这个契怎么写,似乎都是不能让咱们双方满意。” 方大川听他这样说,以为朱洵之是要放弃,虽说不能赚钱是有些遗憾,可相比之下他更不想背上朱府契约上那个枷锁。谁知道配方会不会是从朱府那里流出的,因为无人可追最后再陷害到他们的身上,方家没有朱家的权势,到时就只有吃亏一条路可走了。 他看了看温月,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温月的想法了,他不知道温月是不是还想着要冒险将这方子卖出去。温月摇摇头,对方大川说:“相公,不卖也罢,等以后咱们有条件了,自己制自己卖就好。” 见方家夫妻竟然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朱洵之有些急了,他今天来可就是为了这方子来的,他不知道这世上有这种东西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就这样错过。 “方兄,嫂夫人,你们这可不对,我还没说不买呢,你们怎么能自己就说不卖了。既然这契约有这么多的不完美,干脆我们不签也罢,咱们就相信彼此的人品,我相信方兄夫妻不会将这方子一卖二主,这不就行了?” 方大川点了点头,说:“如果这样当然好,咱们虽说是庄稼人,可是这点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诚信二字,也是我们方家的立身之本。” 见朱洵之主动妥协了,温月反而心中更加有底气,看来这痱子粉对朱洵之来说,还是挺重要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可以再多卖一点? 送走了朱洵之主仆,温月将五百两的银票收进怀中,有些遗憾的说:“我本来还想着再多卖些的,没想到这姓朱的如此奸滑,他的钱还真不好赚,要不是我说这东西我有办法做成老少皆宜的用品,怕是他就能给咱们三百两了。” 方大川笑了笑说“算了,这些也已经不少了,咱们是卖家,总比买家要吃亏些,谁让咱们想卖呢!来,跟我看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听朱公子说这些是朱家老夫人送给你的谢礼。” “大川,这盒全是点心,拿进去给娘跟奶奶吃吧。奇怪,朱公子都走这么久了,她们怎么还不出来?”温月捧起点心盒子,就要往屋里去。 方大川拉住她:“你不用急,她们不在家,这么久都没动静,你想也该知道她们从后门出去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温月不相信的往屋子里看了看,果然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大川啊,你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方大川摇摇头:“不知道,我出去找找吧!” “不用找了,我们回来了。”说话间,赵氏跟李氏抱着满儿从后门进来了,“那几个人都走了?” 赵氏问道。 “嗯,走了,奶奶,娘,快进屋看看吧,他们送来不少东西呢,我们还没打开看,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温月从李氏手中把满儿抱了过来,笑着说道。 “是吗?我去看看。”赵氏一听有东西,立刻就往屋里奔去,走在后面的温月被李氏拉了一下,“娘,有事?” 李氏点点头,小声说:“你猜董金娥那孩子为啥什么早生那么久?” “娘,你到是说啊,我听着呢!”温月见李氏还有一吊她胃口的意思,不禁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不说你心急。我告诉你啊,还记得咱们送孙四婶家那些苏叶糕不?就是坏在那些东西上了,她一晚上的功夫就把那些苏叶糕都吃到肚子里,结果开始不消化,又不敢跟家人说是她吃的不舒服,就只好自己在屋子里到处走。你也知道她打从怀这个孩子,怀相就一直不好,结果就这么的,把孩子折腾没了。唉,这都是作孽哟。” 怎么会这么戏剧化,还真有吃撑着把孩子吃没了的事情发生啊,那董金娥也确实能吃了些。她包的苏叶糕可不像前世市场里卖的那样小巧精致,那一个个的都快跟山东大包子一样大了,二十个啊,也亏她能吃的下。 “娘,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想到这种事情,也算得上是不大光彩的私密事了,李氏她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按孙四婶那性子,应该不会往外说的啊。 “她自己说的呗,我跟你奶奶去孙四婶家,她就在那屋像唱戏似的又哭又闹,说是咱们跟方小翠和着伙的害她,就是不想让她生男孩。”李氏撇了下嘴,哭笑不得的说。 “少听她放屁,我看她就是穷折腾,我今天看那孙家的已经不大想忍的样子了,这往后啊,有她好受的。”赵氏在屋里大声的说道,“你们快进来吧,这东西可不少,都进来看看。” 第68章 朱家送来的东西各类非常多,衣料,糕点,上等的胭脂水粉,小孩子的衣物,而在最小的那个匣子里,则装有银瓜子和八对梅花样的银镙子。这些东西看得赵氏心惊肉跳,她不停的问着方大川:“大川啊,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是朱家送错了?这得多少钱啊,你咋就收了下了呢,快还给人家吧。” 方大川见赵氏准备将这些盒子盖上,忙阻止道:“奶奶,没收错,这是咱们应得的。” 赵氏听方大川这样说,顿时急了:“啥叫应得的啊?月娘她当时说那一嘴,也不是为上让朱家给咱们钱的吧,你这样做倒显得咱们就是图财去的,一点人味都没有。” 方大川苦笑一下说:“奶奶,您还真说错了,我收下了这东西,对朱家人来说才是有人情味。” “这是啥意思?怕咱不收东西会沾上他们家?”赵氏说着说着表情就难看了起来,等看到方大川无奈的认同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有钱人的想法还能真难懂,不过反正咱也没有过那样的想法,收了也对,不惯他们那些臭毛病。” 忙碌的秋收总算是过去,方大川也终于有时间陪温月去镇上找铺子,只是,还是那句话,想着容易做起来难。走遍了镇上大大小小的三家牙行,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铺面,不是房子太大就是位置不好,无奈之下温月只能跟着方大川两人开始了走街串巷的漫漫寻找旅程。 眼看着天色已晚,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温月跟方大川难免有些泄气,洛水镇虽然不小,可是繁华的商业街也只有那么一条,那里属于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就买不到铺面。不说买,便是租,也是千金难求。所以温月跟方大川早就认清了现实放弃了那里,一直都在一些虽不繁华却也有几间商铺的街面上寻找。 “月娘,我看今天咱们就先到这儿吧,镇上咱们基本也都走遍了,也确实没有合咱们要求的铺子,不如咱们回去再研究研究,先租一个算了。”方大川拉着车,慢慢的走着,时不时的还要向两边看看,是不是在最初的搜索中有什么遗漏。 温月虽然有些不甘心,可还是点了点头,方大川说的也没错,在没有合适的铺子前,先租一个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这买铺子的钱可是不少,若是地点买的不好,以后生意上回不来钱,又不好出手的话,肯定就是砸手里了。 “方小哥,真巧啊,在这遇上你们。”就在方大川拉着温月往城门方向去的时候,迎面莫掌柜走了过来。 温月急忙下车,跟方大川一起向莫掌柜问好,莫掌柜笑着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去我那坐坐?” 他是真喜欢方大川跟温月夫妻两,这对小夫妻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做人却很地道,他虽是不缺方大送来的那点东西,但是这其中的心意他却是非常在意。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一生中也不知道帮过多少人,替多少人牵过线搭过桥,可是一直懂得感恩的人,却是那么寥寥无几。 “这次来因为有事占了太多时间,也没抽出时间去看您,本来打算下次来时再去见见您的。”方大川见莫掌柜好似有些责怪之意,忙解释道。 莫掌柜见方大川如此老实,笑着说:“我就是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干脆你们就去我家用了饭再走吧。” 方大川看了看天色,只能拒绝了莫掌柜的好意,“今天怕是不行了,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我怕晚上出城时不大方便,还是下次再去您府上打扰吧。” 莫掌柜点点头说:“也好,你们住在城外,也确实多有不便,我不好强留你们。不过,我看你们小夫妻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啊,刚刚老远看见你们两个可都是眉心紧锁,趁着还有点时间说说看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 莫掌柜说要帮忙,方大川就是心头一亮,跟他们相比,莫掌柜对这镇上的熟悉成度可是跟自己家一样了。“这样可真是太好了,我们两个现在也正在愁呢,本想着若还是没有眉目还得求到您老的身上。” “少说这些没用的,说出来我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现在扣这高帽子,没用。” 不论是方大川还是莫掌柜,现在两人之前的谈话已经越来越随意,这也是随着彼此了解的加深的原因。莫掌柜喜欢方大川身上的淳朴却不迂腐的性格,方大川则对莫掌柜的热情相帮一直心存感激,所以每次只要是到镇里来,方大川一定会去跟莫掌柜聊聊天,从他那里学到一些平时难以接触到的学问。 “是这样的,莫大叔,我们夫妻也想做点小本生意,所以就来镇上想找家铺面。可来了才发现我们把事情想简单了,这根本就找不到合适我们用的铺面,所以这不正愁着呢嘛。”方大川说着,又叹了口气。 莫掌柜听后,笑着说:“哦,这么说,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要叫上一声方掌柜的了?”他由衷的为方大川感到高兴,连道了几声不错后,这才说:“铺面的事情是有些难,这正街上早就被占满了,你现在想买就得去那侧面的巷子,不过那也没啥好位置。这样吧,”他抬眼看了看天说:“今天太晚了,明儿个你们来店里找我,我带你们去看个地方,若是觉得那里好,你们手头又宽裕的话,可以考虑租下来。” “可是我们想买!”方大川一听,抢了一句说道。 “买?”莫掌柜顿了一下,摇摇头说:“镇上差不多的铺面,没个几百两银子根本就买不下来,你们初次做生意,家里又不是大富贵,可不能这么冒失一下子投放这么大一笔钱。还是先租铺子吧,等观察观察你们的生意是不是赚钱再说,这做生意可不是你们想像中那么简单啊。” 莫掌柜的话点醒了一直执着于买铺子的温月,其实莫掌柜说的真没错,虽说刚得了五百两银子,可是在牙行里看到的铺子,位置最差的那个也要三四百两才能买下,去了这一笔开销,他们手里也就剩下那一、二百两银子,看着虽多,可是真遇上了什么事情,估计也跟流水似的一下子就没有了。 老话说“手中有钱好过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尤其在这个赚钱如此之难的年代里,家中有比存款以做不时之需是非常重要的,像她这样冒失的投一大笔钱出来确实是有些过火。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想买一间铺子,也是想将家人都接到镇上生活,周家堡子的村民她实在是不喜欢,因为方同业的关系他们一家人在那里住着也不是很开心。可是现在想想,她在李家沟拥有那样大的一个庄子,房子什么的也都是现成的,又何苦执着于一定要搬到镇上?去李家沟生活不是也一样吗, 而且这也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赵氏虽然总是对村里一些人反感不已,可她也确实是在村里有很多交好的老姐妹,自己突然说要她换个地方生活,她又会愿意吗? 方大川见温月一直低着头,还以为温月是不大高兴租铺面,可是想到买铺子的难度,他还是不大乐观的。再加上莫掌柜的一番苦口劝说,方大川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只是温月没有发表意见,他也不好自己就做了决定,于是他对莫掌柜说:“莫叔,您说的我记下了,今天晚上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明天中午前我就会来找您。” 跟莫掌柜道了别,方大川这才对车上的温月说:“月娘,你是不同意莫掌柜的提议吗?可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大川,莫掌柜说的没错,这事是我心急了,总想一口吃个胖子,忽略了其中的风险。”温月往方大川的身边挪了挪说:“明天咱们就来找莫掌柜吧,看看他给咱们介绍的是个什么样的铺子,只要安顿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去推销咱们的产品了。” 见温月不再执着于买铺子,方大川这才松了口气,耳边传来的全都是温月对未来的美好畅想,方大川也觉得全身充满了干劲,“驾!”他在空中甩了一个漂亮的鞭花,作为家中新成员的骡子便快速的奔跑起来。 莫掌柜所介绍的店面就在离他的锦绣坊不远的后街上,虽说不如正街人员往来密集,可却是镇上第二繁华的街道了,昨天温月跟方大川也在这里找过,却是一无所获。站在一家大门紧锁的铺子门前,温月跟方大川有些惊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有莫掌柜在果然要比他们毫无章法的瞎闯要好。 莫掌柜见温月跟方大川在门口观察了许久,全都面露满意之后,这才拿出钥匙将门锁打开,一时间铺子的格局便落入了方大川跟温月的视线里。这是个大概有二十平大小的店面,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摆设,墙角处都已经结了蛛网,一看就是许久都没人打扫过的。 莫掌柜让温月跟方大川在这屋里停留了一会后,又带着他们穿过后堂门进了后院,后院虽不是很宽敞,可却有几间房屋,进去看过后温月就更满意了。这几间屋子,完全够他们生活所用,甚至还可以空出一间房来做仓库,看这屋子的布置,根本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 “怎么样,这里你们可还满意?这里前面是店,后面就是住处,简单收拾一下你们就可以全家都搬进来,唯一比你们乡下不方便的就是院中没有水井,需要你们去街头挑水。”莫掌柜给方大川他们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后,这才开口问道。 “满意,太满意了。”方大川见温月嘴角含笑,便肯定的回答了莫掌柜。 莫掌柜捋了下胡子说:“满意就好,若是你们不满意,我还真的就发愁了,我可是再找不出第二家这样的铺子了。” “莫叔,我们又给你添了麻烦,多谢您了。”方大川对莫掌柜深鞠一礼,真心的感谢道。 莫掌柜笑着受了他的礼,说道:“你这人真是,我刚想多收你一些租金钱,可是你却给我行了如此大礼,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多要钱呢?” “这铺子是您的?”方大川愣了一下问道。 “怎么,你见过把钥匙交给别人的房主吗?”莫掌柜回问道,见方大川哑然,他笑着说:“行了,我也不跟你们说这些没用的,我店里还有事情呢。这钥匙你们就留下吧,屋子脏了些,你们自己打扫,租金嘛,我也不会少收,就按每月七百文来算,年底时一起给就行。” 说完,他便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连给方大川和温月说再见的时间都没有,只留下他们两人愣在那里面面相觑。 半响,方大川才说:“月娘,一个月七百文,好像少了些。” 温月点点头说:“是啊,莫掌柜这是想照顾咱们呢,他大概是怕咱们亏本吧,所以才说年末一起结算,事实上他是知道咱们有庄子的啊,根本不会太差钱。” 见方大川还在那里发傻,一脸的亏欠感,温月劝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等年底给租金的时候,咱们多给些就好了。平日里,咱们做了什么新鲜的东西就往莫掌柜那里送一点,他诚心待咱们,咱们也实心的待他,以心换心不是更好?” 方大川点点头,感慨的说:“是得好好待莫掌柜,他确实帮了咱们很大的忙,上一次痱子粉的事情也是,莫掌柜他为人真的很热情。” “所以咱们要努力,要多赚钱,只有咱们在经济上有能力了,才不会让他事事为咱们操心,也可以在以后的生活里,给以他一些帮助。” 第69章 百味居,洛水镇上最大的酒楼,刚开店不久的酒楼里还没有迎来一批客人,大堂里唯一的小二正悠闲的坐在角落里,朦胧着双眼似是要打瞌睡。就在此时,店门口光线一暗,一对衣着普通的夫妻一起走进了店里,小二立刻打起精神热情的迎了上去:“二位客官,里面请。” 出于职业习惯,小二快速的在这对男女的身上扫视一眼,然后一路将他们引到大堂靠内侧不起点的位置后,问道:“二位是第一次来我们百味居吧,不知二位想要吃点什么?” “多谢小二哥,我们想打听一下,不知道掌柜的可在?”男人首先开口问道。 小二一听他们不是来吃饭而是找掌柜的,表情就有了细微的变化,虽还是笑着,可言语中带着警觉:“您可是认得我们家掌柜?” “不识。”那男人答到。 小二眼睛一转说:“这位客官,您既不认识我们家掌柜,就这样冒失的想要见他,却是有些难办了。我们家掌柜每日里都是异常忙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见得到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小二的神色有些倨傲。当然这也可以理解,这百味楼做为洛水镇上最大的酒楼,它的掌柜在这洛水镇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那男人也没有不高兴,从袖口中拿出点什么东西塞进了小二的手中说:“小二哥,麻烦你行个方便,去帮我们传个话,就说我们夫妻是来跟掌柜的推荐一种新食材的。” 那小二看着从手指缝中露出的银白色,换上一张笑脸说:“既然是来推荐食材的,我也不好将你们阻挡在外,那你们就先等会儿,我这去上楼去找掌柜的说一声,不过见与不见,我可就不敢保证啊。” “只劳烦你传句话就行,成与不成的,我们决不会有怨言。”那男人憨厚笑了下。 等到那小二上了楼,一同来的那个女人小声的说:“大川,你竟然还银瓜子来了。” “不是有句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吗?我就怕遇上这样的事,所以才带了几颗银瓜子,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方大川悄声说:“我也只给了他两颗,还好不多,不过若是见不到这掌柜的,咱也还是亏了。” “不会的,既然能做上这么大店的掌柜,肯定不是那种没有眼光的人,即使是不相信咱们会有什么好东西,他也一样会来看看的,除非他是个裙带关系。”温月很是理智的分析着,虽然她心里也一样七上八下的。 方大川点点头再说话,他的一颗心全都放在了那木梯之上,恨不得立刻就能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办法做到云淡风轻,这些日子温月的努力跟辛劳一直都看在他的眼里,温月是多想做成这件事他也非常明白。 可是他除了有几把子力气外,就再也帮不上温月什么,这让他沮丧的同时也就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温月能够成功,希望温月能够实现她所有的理想跟抱负。这样温月就能够从中得到最大的满足跟快乐,也只有温月快乐了,他才会感到幸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就在方大川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楼梯上终于出现了脚步声,“人在哪呢?” “回掌柜的,就在那儿!” 已经听到声音的方大川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对着刚好走下楼梯的掌柜抱拳道:“掌柜的好。” 方大川看着眼前的掌柜,心下感慨道,这百味居的掌柜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做酒楼生意的啊。瞧瞧他这身材,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这百味居的饭菜不错,不然怎么能有生的如此之胖的人呢? “你是?”也许是掌柜在过肥胖的原因,站定在方大川跟前时就开始气喘嘘嘘,手中的折扇呼呼作响,他却还是热的满面通红。当他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时,就听见“咯吱”一声,椅子被他坐的发出痛苦的声音。温月抽了一下嘴角,这人可真是吃得好啊,在这个胖子都少见的古代,能遇到这样一个大胖子,也算是稀奇了。 “掌柜的,我姓方,是周家堡人,这一次冒昧打扰,是因为内子无意间做出了一种新的吃食,想让您来给掌掌眼。”方大川拉了凳子坐在这掌柜的对面,并没有直接说出想要推售的话来。 掌柜的点点头,不甚在意的说:“那行,就拿来我看看吧。”可他心里却是对那小二气的要死,也不说清楚些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让他误以为是哪家的厨子研究了新菜呢。结果走下来却是这样两个乡野之人,他们又能有什么见识,怕是他们以为的新东西根本就进不了他这百味居。 温月将带来的篮子放在桌上,从里面将粉条,粉丝,一小碗淀粉,还有她早先做好的拌凉粉 一一摆了出来。本来还不是特别认真的掌柜在看到温月拿出来东西时,渐渐的收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正襟危坐起来。 他这样的表现也不奇怪,虽说温月拿出来的东西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这每一样却是着着实实的占着“新奇”二字。 温月把这篮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后,开口介绍道:“掌柜的,这些都是我在闲暇时研究出来的吃食,您见多识广,不知道这些在外面可有见过?” 掌柜的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在每一样东西上都轻轻碰了碰说:“这位夫人,可否告知老朽,这些都是什么?” 没有就好,听到掌柜的回答,温月这才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这世界通讯不发达,她还真担心在某个地方会有人做出这同样的东西呢。 先将拌凉粉推到掌柜的跟前,“掌柜的,您先尝尝这道菜,我在慢慢跟您介绍这些食材。” 清爽的拌凉粉,在炎热的天气里温月就没见到有人不喜欢吃,更何况是这个胖掌柜呢?当温月最后讲到淀粉的作用时,他已经将一碟凉粉全都消灭干净。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掌柜的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竟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看温月带来的篮子。 “这位夫人,你跟我讲了这么多,可我还是感觉这盘做好的凉粉更好吃,正是因为吃到嘴里了,我才有了直观的感觉。如果你愿意的话,可否将你带来的这几样东西,给我随意做一道菜呢?”他颇为期待的看着温月问道。 温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将她要说的台词给抢先说了出来,这样也好,由他提出来总比她自己说要好。 温月点点头说:“若是您不介意,我当然可以。” 那掌柜的回过头对小二说:“你带这位夫人去厨房,告诉鲁师傅,厨房里的东西随这位夫人用,他在一边打打下手就好。” 温月也不想做太多的菜,毕竟粉条跟粉丝这种东西可配的菜十分的多,所以她有粉条做了一道蚂蚁上树,又用厨房里的现成材料做了一道颜色搭配十分漂亮的菠菜粉丝塔,简单的两道菜端上桌后,百味居的掌柜又一次十指大动。 满足的将这两道菜也吃进嘴里后,这个掌柜才笑着说:“这菜的味道确实不错,二位,你们今天既然来了,又费了这样多的心思,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我呢,也不跟你们兜圈子,对你们这个食材,我是很想要将它们添进我们百味居的食单。” 方大川没想到这掌柜的竟然这样直接的就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细想下后他也不再兜圈子,开口道:“掌柜的既然如此直爽,我们夫妻也不会说那些多余的话,我们今日登门而来,就是想向掌柜的你推荐这些菜的,如果掌柜觉得这菜还入得了百味居,咱们可以再继续深谈。” “菜是好说,只是这食材,市面上恐怕没有吧。”那掌柜的盯着方大川问道。 方大川笑了笑说:“只要您想买,明日市面上就会有这些食材供应,实不相瞒,我们夫妻已经租好了铺子,不日起就将做起粉条的生意。” “这个……”那掌柜的用力将扇子合上,不顾脸上落下来的汗滴说:“你这食材只供于我家不可以吗?我可以给你高一些的价钱。” 温月也有些意外,这掌柜的到是打得好主意,想要一个人将粉条独家垄断,这自然对他是有利,可是对温月来说却是亏大了。这百味居就算是生意好,又能从她这里买多少,又哪及得上整个镇子的购买力呢? 她若不是因为没有办法很快的让人们接受粉条这东西,只能想着通过酒楼做推广,让大家对粉条这东西有个初步了解,怎么会选择直接来这里呢毕竟只要是东西好,在市面上流行起来了,根本就不怕酒楼不来采买。 这一次方大川却不有等温月开口,就拒绝说道:“掌柜的这个要求怕是我们做不到,若是按您的要求,我们怕是损失不止一点半点,这样不行。” 那掌柜的见大川拒绝的这样利落,便开始沉默不语,只是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黑色的眼珠一时都没有停止过转动。好半天,方大川也不见掌柜的说话,于是他开口对温月说:“月娘,不如咱们再换一家吧,掌柜的可能是真的有难处,咱们也不要互相为难了。” 温月点点头,就要将带来的东西往篮子里收,没有达到目的的掌柜哪会同意他们离开,忙阻拦道:“莫急,莫急,有话好商量嘛,你们这小夫妻,性子也太急了些。” 见方大川跟温月还是不肯坐,他连声对小二说:“你快去倒杯茶来,这大热的天,就让客人这么干坐着吗?” “方公子啊,你要知道,我们这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抢一个先机,抢一个独占的机会。若是你们将这粉条对外出售,那很快的别家酒楼也会出同样的菜,自然我们的利润不就也少了吗?所谓物以稀为贵,不也是这个道理吗?”他似乎是怕方大川他们听不明白,竟然还解释了他这样做的目的来。 方大川似是极为同意掌柜所言,点头道:“您说的我都懂,可是我这也是做生意,哪又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放弃了未来更大的利益呢?这也太得不偿失了,我若是真那样做了,我这店倒是不开也罢,没必要拖家带口的瞎折腾,您说是不是?” “嘶”那掌柜的被方大川驳的哑口无言,他是真没想到啊,这样一个乡下村夫,竟然也有着不俗的生意经。可是他若是不肯独家供货,眼看着运用得当就能多赚钱的机会就这样丢了,他这心里还真的是不好受。 就在方大川跟这掌柜的相持不下的时候,温月开口说“掌柜的,您看这样行吗?我们各退一步,一个月,从您在我们这里拿货的时间开始算,这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先不开铺子,让您先占得一个的独家份额,您看怎么样?” “这个好,这个好啊。”温月的话让那掌柜的一下子就喜笑颜开,在不能劝说让他们把粉条只卖给百味居一家的时候,这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一个月的时间,只要经营的好,绝对不会是一笔小收益。 “只是……”温月似是有些为难的看站掌柜的,没有继续说,那掌柜的却摆摆手说:“有什么难处,你就说,说出来大家看看怎么办好。” “只是我们在这一个月的损失……”温月为难的看向方大川,似乎是有些后悔刚刚的提议。 那掌柜的看到温月的表情后,愣了一下便笑着说:“这没有关系,不如这样,你们这粉条是怎么个定位,我在这一个月内,所买的粉条都按三倍价钱来结算怎么样?” 掌柜的提议让方大川满意,温月也觉得可以接受,他们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后面的时间他们便一起草拟起契约书,一切顺利的时候百味居的掌柜突然又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希望温月将她所知道的菜谱毫无保留的都教授给百味居的师傅。 在他看来,既然粉条是这妇人做的,那她肯定知道很多种入菜的方法。既然如此,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菜学到手,早一天写进百味居的菜牌里,就可以早一天见到效益。 方大川觉得掌柜这个要求有些太过贪婪,任何一个酒楼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厨师在创造一道新菜的时候,都会得到来自老板的赏金鼓励。那在他看来,温月现在手中掌握的那些做法,可都是属于温月自己的不传之秘,随便拿出一道来,都可以再得到另一笔钱。更何况,温月已经在他们的厨师面前做过两道菜了,只要不是笨的,早就应该都偷学了去。 他心里虽不愿意,但一向重视温月意见的他还是转身向温月看去,想知道温月是怎么个想法。 温月对这事却不那么排斥,因为她知道,所谓粉条、粉丝这种东西,都是做为配菜用的,根本就没有太多的花样可做。现在之所以这掌柜的还将菜谱当成什么好东西,也只是因为这粉条是个新鲜物,他们不了解而已,不如就利用掌柜的这个自以为聪明的要求,跟他再多签一条要求吧。 温月略微抬起头,轻轻点头说:“掌柜的这个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不过,我希望在把这一条写进契约的时候,也可以加上另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掌柜的一听温月肯教,心中一乐,急着问道。 “我希望掌柜的可以答应我们,从今往后,百味居所用的粉条、粉丝跟连凉粉这些东西,只能在我们这里采买,不论今后是不是有别人家也经营这些,你们只能在我们家购买。也就是说,我要的是做百味居唯一的供货商。”温月慢慢的抬起头,直视着莫掌柜的眼睛说道。 “嘶”掌柜的眼中迸出一丝惊讶之色,半天后大笑着说:“方公子,你们夫妻真是了不得啊,我现在到有些为以后跟你们做同一行当的商人但心了,有你们这样的头脑,他们可是该有压力了。” 掌柜的夸赞让方大川愣了一下,他自己什么样子自己哪会不知道,大川到觉得掌柜赞赏的人应该是温月,不过月娘也也确实当得起这样的表扬。方大川扬起嘴角,就像是他得到夸奖一样,表情得意却还谦虚的说:“掌柜的您过奖了,我们夫妻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希望能把这生意经营好,也就满足了。” 第70章 从百味居出来后,温月表情奇怪的拉着方大川快步的往前走,直到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她才放声大笑起来。这一路真的把她给憋坏了,只要她想起那掌柜的看到她教给厨师的几道菜时那强装镇定的表情,她就怎么都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方大川看她笑成这样,也跟着笑了会儿后说:“快别笑了,一会该肚子疼了。” “哈哈,大川,你看到那掌柜的表情了没?其实我本来也不想笑的,可谁叫他跟咱们要菜谱的时候那么得意的,好像他占了多大便宜咱们吃了多少亏似的。结果见我给他做的这几道菜,我估计他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一翻盘算全都落了空,我都看到他嘴角在抽搐了。” 其实温月来的时候已经想好,只要酒楼肯要这粉条,她就可以将粉条的几种成熟的做法教给酒楼,可那掌柜却偏偏自作聪明的在签约的最后一刻提出这个要求,无非就是觉得做为卖方的温月他们不敢随意拒绝这笔生意,所以这那样的信心满满。 温月也没吃亏,利用他的心急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独家供货商的机会,这也是因为她实在是没办法保证能一直将这粉条的做法保密下去。可有了这合同就不一样了,至少在以后的日子时,百味居的货源一直是属于他们的。而且,她也可以利用同样的条件要求其他几家酒楼也只买自己的粉条,了不起她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点的菜,用这个做鱼饵呗。 而这其中最郁闷的怕就是那个掌柜了,先喜后悲的感觉,这种落差还真是不怎么好接受。所以他才会有后来的痛苦表情,连送都没有送他们出门,现在他恐怕还在对着那几道看似不同却根本就没有任何不一样做法的粉条餐失落呢吧。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一次的行动算是圆满成功,已经跟那掌柜约好明天早先送第一批货来,温月跟大川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赶去,想要告诉赵氏跟李氏这个好消息。 果然他们的成功让赵氏跟李氏同样兴奋,赵氏拉着温月的说眼中泪花闪闪的说:“好孩子,要是没有你,我们方家哪过得上这样的日子,这都得感谢你啊,我们方家到底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娶到这你这样的好孩子啊。” “奶奶,你这都说的什么啊?我啊,命里定的就是方家的人,咱们的缘分可是上天安排的,你以后可别再这么说了。”温月没想到赵氏会这么激动,边安慰她边看向方大川向他求助。 “奶奶,您放心吧,我以后会加倍对月娘好,让她每天都幸福。”方大川坚定的看着温月,用誓言一般的口吻说着。 “这是应该的,你本来就应该对她好,她可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呢。”已经冷静下来的赵氏仍然抓着温月的的说道。 今天对温月一家人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赵氏主动张罗了一桌子的酒菜,说要好好庆祝庆祝。 端起酒杯,赵氏心满意足的说:“今天是咱们家的大日子,好日子,我老婆子已经太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你们都是好孩子,让我到了这把年纪还觉得日子有盼头,不白过,我就是现在死了,也觉得高兴啊。” “奶奶!”一听赵氏又说到死字,温月跟方大川齐声叫道。 “娘,这大好日子,说啥死不死的啊!”李氏把满儿放进赵氏的怀里说:“满儿才多大点,你不想看着她将来长大嫁人啊?还有,月娘往后指不定要给你添多少个大孙子、大孙女呢,你就不想看一看?别整天把死字挂在嘴边,让我们听了心里不舒服。” 李氏的话成功的让赵氏走出了因为想念方同业而带来的惆怅里,她在满儿的额头上亲了又亲说:“满儿啊,你给你娘看看,她这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弟弟啊?” “奶奶!”温月红着脸叫着:“满儿她哪懂这些啊!” “怎么不懂,小孩子看这个最准了,我看了,弄不好你这肚子里啊,就快有孩子了。满儿这几天可是没事就撅着屁股往后看呢,这是在给她看弟弟妹妹呢!”赵氏此时的表情,就好像是温月已经怀孕了一样,盯着她的肚子笑的十分傻气。 “奶奶,还有这种说法啊?”温月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心里虽然不信,可还是配合着赵氏做惊讶的表情。 “你们年轻,哪懂这些啊,这可都是一辈留一辈的。从前咱们家日子不好过,你娘生了几个都没留住,现在日子好了你可得多生几个,让咱们方家也开叶散叶,人丁兴旺。最好多生几个儿子,往后满儿嫁人了,就是看着一群小舅子,也不敢欺负她。”赵氏笑着说。 满儿完全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是饭桌上几个大人口中的主角,正努力的跟赵氏手里的酒杯较劲呢,大人们都喝的东西没给她喝,对一向贪吃的满儿来说,根本不能接受。 满儿现在几乎成了村里的吉祥娃娃,肉嘟嘟白嫩嫩的样子又十分喜笑,见到谁都是首先露出小白牙的孩子,一点都不胆怯。虽说是女儿,可村里很多小媳妇心里都想着也要生这样一个孩子,整天乐呵呵的,看着就高兴。 只是做为满儿的母亲,温月看着满儿这总不见瘦的样子,虽说她也只才十几个月,可她总是担心太过能吃的满儿把胃撑大了,以后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胖孩子。现在小不觉得,可长大了,并不苗条的身材会给她带来困扰的。 所以有一段时间,温月致力于给满儿减肥,断了家中的糕点供应,在吃饭的时候也控制她的饭量,结果造成了吃不饱的满儿在看到别人嘴活动的时候,就会伸出小手放在对方的嘴下面,发出并不标准的“呸呸”声,然后一脸期待的希望对方能把嘴里的东西吐给她。 满儿这可怜的样子终于把赵氏的火全拱了出来,从不曾对温月真发过脾气的她劈头盖脸的就将温月痛骂了一通,什么从前穷的时候想吃都不上,活活饿死人,现在有钱了,却不给孩子吃。胖点怎么了,胖点是福气,多大点的孩子就折腾着让孩子减肥,说温月跟后娘一样,说要是因为满儿胖嫁不出去,她愿意养满儿一辈子,也不能孩子受这个活罪。 李氏也在一边劝说,说孩子小胖点没事将来长大了自然就会瘦,而且这么点的孩子就饿着,也着实太可怜了些。其实温月只是减少了满儿的饭量,在营养搭配上,她却是从没有含糊过。可看着满儿那可怜的小样子,以及全家人的反对,她也只能放弃了这看似非常不靠谱的做法, “好,好,你一定要喝是不是?辣你哭可别怨祖奶奶没有提醒你!”赵氏眼看着就要满儿就要抢到手里的酒杯,警告着说道。 满儿“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下头,然后就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赵氏。 “哎哟,你这个小东西,你听懂祖奶奶在跟你说什么了吗?你这孩子开口可真晚,啥时候能听你叫我一声“奶奶”啊!”虽说是没有吓住满儿,可赵氏也没真把酒给她,只是把酒杯又往桌子里面推了推。 这一动作让满儿急了眼,伸着两只手大声叫着:“要,要。”,就在这时,一只筷子伸到了满儿的嘴边,轻轻的在她的小嘴上一点,立时就看到满儿“呵呵”的吐起了小舌头。 “你这孩子,怎么能给满儿这个!”一边的李氏一掌拍到了方大川的胳膊上,带着笑埋怨道:“月娘,快给孩子拿点水来,辣着孩子了。” 满儿已经被辣的流出了眼泪,小嘴一撇就对温月伸出了双手要她抱,赵氏也不拦着,笑着点了点满儿的鼻子说“看吧,我说辣,你还嗯,以后还要不要了。” “不要,不要!”满儿趴在温月的肩膀上,一个劲的晃着脑袋,她这样清楚的的发音却让赵氏他们欣喜不已,李氏拍了拍满儿的屁股说:“这孩子,快要会说话了。” ######### 一家人喝酒聊天,满儿时不时的在中间卖萌耍宝,这顿饭吃的时间就有些长。就在他们正聊在兴头上的时候,门外有人敲响了院门:“方家奶奶,婶子,你们都在呢啊?” 温月家的这一餐是摆在院中吃的,虚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里正家的大儿媳妇正笑呵呵的站在门外。温月忙站起身迎了上去:“是嫂子来了啊,快进来,吃过了没啊?” “吃了,早吃过了,我们家饭早。我就不进去了,说个事我就得走。”里正家的大媳妇说什么都不肯进门,任温月怎么请都不同意。 李氏这时也迎了出来,里正家的大儿媳妇看李氏也过来了,忙说道“我来的也不是时候,不知道你们家还没吃完饭,吵到婶子您了。” “没有,吃个饭哪那么多讲究,要不你也进来吃一口吧。”李氏也邀请道。 “不用,真不用,婶子,我不是客气。我家纤荔的婚期定了,就在五天后,到时请你们一家子来吃个喜酒,热闹热闹。”里正的大儿媳妇一脸喜气的说道。 “哟,这可是大喜事,恭喜你们了,到时候我们肯定会到。”李氏笑着说。 周纤荔的婚期本是定在六月,可男方家里突然传出来说是婚期的日子定的不好,跟他们家老太太的生日相冲,要是六月进门他们家肯定会有祸事上身。所以男方家里便推了那个日子,说是要重新选一个,当时因为这事,周里正家还闹得很不愉快,听说周里正还有要退亲的意思,后来不知道男方家给许了什么承诺,最后周里正才同意改日子。 可是说改日子后,就一直再不见周里正家里有动静,就在大家以为周家的这门亲肯定是要吹了的时候,总算是来了好消息。 这样也好,温月想到从这事情出了之后,就再也不出门的周纤荔,偶尔她去看过一次,小姑娘早就没有了以往的开朗样子,也着实是可怜。不管怎么样,过程虽然曲折了些,可结果还是好的,至少她以后不至于再背负着流言的压力了。 送走了里正家的大儿媳妇,再次来到饭桌前时,赵氏感慨了一句说:“周家的小丫头也算是有了好结果了,总算是老天有眼。月娘啊,明儿个你们去镇上,买点像样的东西做贺礼,周里正家肯定指望着这个婚事好好的吐口晦气,咱们也不好太寒酸了。” “月娘,吃饭的时候你看没看到奶奶一直的盯着你的肚子看啊?”夜里,方大川从后背搂着温月躺在炕上,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没看到!”温月笑着把正在她身上作怪的方大川的手拍了下去。 “你眼神可真不好使,那么明显,我都看到了。月娘,不说奶奶,咱娘也急着抱孙子了,满儿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给他添一个弟弟妹妹了,你说是不是?”方大川锲而不舍的又把手重新覆上了温月的身子,双唇含着温月的耳垂呢喃着说。 被方大川撩拨的全身酥麻的温月用力的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说:“勿呐村夫,我这里有良田沃土,你可有一耕之力?” 从前因为满儿年纪小,温月并不想连着生小孩,一是对孩子不好,二是也伤大人的身体。所幸上天对她也算好,生了满儿后八个月,她才又重新来了月事。而在这段日子里,她严格的按着日子与大川行房,哪怕是在危险期的意乱情迷时,她也会想尽办法来避孕。 有时候想想也真好笑,前世时想尽一切办法来怀孕,都没能成功,可现在,她却要为了不那么密集的生孩子而再次手段尽出。 总算效果还好,包容的大川也愿意配合她所定的日子,所以一直也没有再怀孕。可是现在看来,她想三年后再生孩子的想法确实是不太现实,虽然大川一家人都没有说什么,可是温月已经能从赵氏跟李氏的眼里和口中察觉出她们急切盼望新生命的心情。 现在虽然满儿也不是很大,可算算日子也还是可以的,加上家里现在条件好,她的身子也还健康,给满儿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年纪差的小一些,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更好培养,她也很想过那种儿女成群的日子。 方大川愣了一下,随后双眼微眯猛的起身将温月又一次压在身上,边扯着温月身上的衣服边说道“小娘子放心,我定将这良田之上播满种子,你只需静待丰收之时。” “灯,灯吹了,大川,吹……灯……啊” 闹到半夜的两人终于想起明天还要早起做凉粉,这才安静的搂抱着彼此沉沉的睡了过去,可第二天温月到底是起晚了,等她走出屋子的时候,赵氏他们已经做好了一些凉粉,正在井水里冷却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姑娘就是个小胖妞,前几个月的时候,我脑子抽抽给她减肥,把孩子饿的啊。文里满儿的动作,就是我家姑娘的真实举动,我妈当时差点没揍我,说我亏待孩子。 第71章 “你怎么不叫我。”温月走过去,埋怨了方大川一句。 大川嘿嘿一笑,俯在温月的耳边说:“我不是看你昨天太累了吗?想让你多睡会。” 温月脸上一红,瞪了方大川一眼,扭身去了赵氏那里帮忙,留下方大川一个人在那里一个劲的傻笑不停。赵氏跟李氏都是过来人,一看方大川那样子就知道这小两口准是又在打情骂俏,她们怕温月害臊,也没说什么,可两个人嘴角边那狭促的笑却还是让温月臊的不行,总觉得是他们昨天晚上闹的声音太大被赵氏她们听了去。 好容易熬到出门送货,温月狠狠的在方大川身上扭了几个印子,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些。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后悔,不应该这样拿无辜的大川出气,“大川,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疼,你那点小力气,疼什么啊,想让我疼,你还得多吃几碗饭才行。” 为了赶时间,车子一路颠簸着向前,等到了百味居时,温月觉得她的整个身子都快要散架了。好在时间还来得急,酒楼还没有到营业时间。百味居的掌柜听说他们来了,又一次吃力的下楼亲自迎接了他们,看着温月跟大川带来的东西,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去过。 “来,快进来歇会儿,这么早送来,怕是一大早就赶路了吧。”掌柜的将方大川跟温月迎进了大堂,眼尖的温月一眼就看到酒楼挂菜牌的位置上,新加了几个菜牌。 方大川顺着温月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对掌柜的说:“掌柜的,你速度够快的,这才一夜的功夫,就把要加的新菜给定好了。” 百味居的掌柜得意的说:“兵贵神速,咱们做生意的也一样,哪怕是早一柱香的时间,也能比别人多赚不少。” “受教了!”方大川对着掌柜抱了下拳,算是感谢他的提点。 “哪里啊,我这也是经验之谈,就是我不说,你们很快就会明白的。对了,我姓吴,你们就叫我吴掌柜吧。” 没过多久,百味居的营业黄金时间就到了,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将酒楼的一二层坐满,小二们迎来送往的客气话、报菜名时的顺溜词,在这热闹的大堂响起。温月跟方大川就坐在大堂的最角落处,两人仔细观察着新菜在这酒楼里第一天的销售情况跟顾客的反映。 百味居的小二们有一张巧嘴,经过他们的推荐后,几乎每一桌来吃饭的客人桌上,至少有一道粉条或者是粉丝做的菜,而这其中卖的最好的竟然是凉粉。 不过这也不奇怪,先不说这凉粉的成品卖相如何,只说交到百味居后,吴掌柜就让人把这凉粉用冰块镇上,这样闷热的天气里,谁上一口不觉得凉爽呢? 眼看着小二开始要求加菜的客人解释说凉粉已经没有了的时候,方大川只能小声的对温月说:“月娘,看来咱们明天得加大凉粉的供应了。” 温月愁着脸摇摇头说:“可是我不想,今天早上咱们起了多早你也看到了,可做了这么多,连晚上都没有坚持到,要是明天加大量的话,你,我,奶奶跟娘怕是都不用睡了。再说,每天这么早的赶过来送凉粉,也是太遭罪了些,昨天是我想简单了,这些客观问题都没有想过。” “那有什么的,赚钱哪有不累的啊?”方大川不在意的说道。 “我知道赚钱没有不辛苦的,可是咱们赚钱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能够过上好的生活吗?如今只剩下累,却没感觉到生活变得有多舒服,那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方大川还想继续劝说,温月却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咱家今时不同往日,若还是向从前那样生活困难,我可能会坚持继续这样做下去,毕竟累也不是什么太过去的槛。可是现在咱们的生活条件并不是太差,所以真的没必要弄得这样累。 大川,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把凉粉的制做方法卖给百味居吧,反正眼看着天就要冷了,这东西也火不了多久,等明年天热的时候,这东西的做法怕是早就已经守不住了。” 方大川沉吟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温月说:“月娘,这事我听你的,只要你觉得好就行。我之所以希望咱们自己做,也只是因为你有想要开店的想法,我觉得想要做大做好,就得有咱们自己的东西。可现在既然你这样想也没有错,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大川!”温月轻握了一下方大川的手,感激的看着他。 就在两人含情脉脉彼此对视的时候,吴掌柜擦着汗就过来了:“方老弟,快,你们带来的凉粉不够用了,我要再买一些来。” 慌忙的松开手,方大川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吴掌柜,您怕是忘了,从我家到镇上,快马加鞭也要小半个时辰呢。更何况我今天做的凉粉都已经拿来了,您现在跟我要,现做的话也要等到晚上才能吃。” “哎哟,这,这可真是,我哪想到今天会卖的这么好啊,就是你们带来的粉条,我怕是也只能卖到晚上了。”吴掌柜此时已经顾不上高兴,只一心想着没有货后的损失了。 “粉条我们家还是有的,掌柜您如果还要进货,我下午时可以再给您送来,但凉粉恐怕是不行了。”方大川不假思索的道。 见吴掌柜的愁容满面,温月知道该是她上场的时候了,装做犹豫了一下,她轻声说:“相公,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家人手少,光是做粉条、粉丝就已经很辛苦了,不如咱们将做凉粉的办法交给掌柜的吧,也省得咱们这一个月,天天的往镇上跑,你太累了。” 吴掌柜的眼睛一亮,温月话给他带来的惊喜绝对不亚于他当年被选成这家酒楼掌柜时的心情,若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真想给温月一个大大拥抱。凉粉的做法,这可是他一直想要的,若是能把粉条的方子一起卖给他就更好了。 他一双小眼睛此时眨都不眨的看着方大川,生怕方大川不同意,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方大川果然摇着头说:“不行,月娘,咱们不说好了,将来要主营这几样东西吗?你就因为辛苦,所以要把这个方子卖给掌柜的,这也太亏了,你要把眼光放远点,等将来咱们有条件了,就可以雇人来做,困难只是暂时的。” 吴掌柜眼里的希望一下子淡了下去,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方小子不是那种目光短浅之人他也知道,只是到底是有些失望的。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既然这方家小媳妇有了这想法,就说明还是有劝说的希望的。 “方老弟,话不是这么说的,虽说困难是可以克服,可也得量力而行啊。你看看你们现在的这种规模,已经完全不能供应上我们家的销量,何况以后你们还要开铺子往外卖,那个时候可不是一般的难了。”见方大川要插话,吴掌柜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是,是可以雇人,可是你要知道,只要人一多,这想保密可就难了。一个疏忽,就可能造成方子外传,到那时,这东西可就不值钱了。” 温月趁着吴掌柜低头擦汗的功夫,对方大川使了个眼色,方大川微微一笑,还不等两人眼神多交流,吴掌柜又抬起了头。 方大川马上换了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而温月则像是没了主意一样,茫然的看着方大川不出声,好半天,方大川才及其不甘心的看着吴掌柜说:“那掌柜的,你打算以什么价钱来收我们这个凉粉的方子?” “五十两!”兴奋的吴掌柜伸出五指在方大川的眼前晃了下说。 方大川又沉默了一会,摇摇头说:“那还是算了吧,不瞒掌柜的,我们其中真不差这五十两银子。这可是独家秘方,以这个价钱卖了还是可惜,我们还是留着等以后有条件了再卖吧。”他站起身,对吴掌柜说:“掌柜的,不知道你今天还要不要凉粉了,若是要,我这就回去给您做。” 吴掌柜一把就把方大川按坐在了凳子上说:“哎呀,别啊,既然已经谈了,哪能不谈出个结果呢?五十两不成,那就八……”他见方大川毫不所动,忙改口说:“一百两,一百两怎么样?” “这……”方大川犹豫了一下,温月忙说道:“相公,我看吴掌柜很有诚意,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就卖了吧,娘跟奶奶年纪都大了,真的不能总这么辛苦。” “唉!”方大川重重的叹了口气,及为不甘的点头说:“那好吧,到底是我没本事,就这么定吧。” “相公,你别这么说!”温月担心的看着方大川,一付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样子。 吴掌柜可不管这小夫妻是个什么心情,他心里可是乐坏了,买下这方子,大赚一笔,回头又能在主子跟前邀功了。事不宜迟,他站起身笨拙的身子像是减重一百斤一样飞快的上了楼,又飞快的下了楼,手里拿着一张契约书交到方大川手上说:“方老弟,你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咱们就把这签了吧。” 吴掌柜很在乎这凉粉的制作方法,将方大川跟温月带到酒楼的后院,又安排人找了一个他及其信任的人介绍给方大川跟温月,这才让他们把做凉粉的方法传给了他。 教授的过程,吴掌柜全程都在观看,当看到方法竟然是这样简单的时候,他突然有种吃亏的感觉,苦笑着说:“真没想到,你们小夫妻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就从我这里拿走了这么多钱。” 方大川依旧神情黯淡的说:“不论多简单,这是我们想出来的,别人都不知道,那就是值钱的。吴掌柜,我若是现在不卖……” “别,别,方老弟,咱们契约书都签了,可不兴反悔啊。”他见方大川有反悔之意,连忙提醒道。 “唉!”方大川又叹了口气,低下头的同时悄悄拿眼看了下吴掌柜,见他又高兴了,心里哼笑一声。这个人可真是不愿意吃亏的主,跟他谈生意,但凡表现出一点高兴来,他都得后悔半天,不是可深交之人啊。 吴掌柜挑选的人本就伶俐,加上这凉粉的做法又简单,温月只做了一遍,他就已经可以照葫芦画瓢了。唯一差的也不过就是手法的熟练而已,这个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就可以办到,跟吴掌柜说好,明天再来送一批粉条之后,方大川跟温月便离开了百味居。 回去的路上,因为要给周纤荔选礼物,两人最终决定给她买几尺料子做添妆,以后去了婆子也算是实用的东西。送礼,也是门学问,难就难在既要让收礼的人家满意,面子上过得去,不能显得太过寒酸的同时又不能暴了自家的富,让别人眼红。 在布庄里,温月给周纤荔选了一个石榴花样的缎面尺头儿,又给家里从老到小每人扯了几尺布,一人回去做一身上秋穿的新衣,这才跟方大川一起往家里走去。 路上,大川提说家里的土豆跟地瓜剩的也不多,要是按今天的销量算,怕是不够百味居一个月的供应,问温月是不是要多买一些回来。温月也同意多买一些回来,但她却不是因为怕供应不上百味居,今天的销量这么好,也不是因为大家想吃了新鲜,等过两天这新鲜劲过了,销量自然也就下来了。 之所要多做些,一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店铺开业做准备,二一个就是天眼看就着冷了,晒粉条的时间就要变得很长,所以趁着天好,多备些存货也是好的。 ######## 周纤荔结婚那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李氏跟赵氏早早的去了里正家里帮忙,村里人的嫁娶就是这样,因为宴请的人多,所以就需要更多来帮忙打下手的人。摘菜,生火,洗碗筷,上菜,样样都需要人。 而这些人的来源就是村里的女人们,平时村里人都你家捱着我家住着,哪家媳妇干净、哪家媳妇勤快人们都知道,而这些勤快人就是办宴席时邀请的主力。 至于报酬,那可真还没有,因为谁能保证自己家不办个什么宴请呢,都是人情关系,早晚是会还上的。 方大川要去镇上送粉条,就不准备去参加周纤荔的婚宴,温月便一个人带着礼物去了周里正家里。温月去时,周里正家的后院正如火如图的热闹着,远远的她就看到赵氏和李氏正坐在井口边洗菜,两人跟旁边的媳妇们聊的很开心。 上前跟她们打了声招呼,温月这才在里正大儿媳妇的陪伴下,去了周纤荔的喜房。屋里的人非常多,都是周纤荔在村子里的一些好交的小妹姐,郭丽雪也在其中。周纤荔似乎是被她们取笑了,正红着脸低头不语,见温月进来了,屋里的这群小姑娘纷纷起身叫着“方嫂子” 温月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然后将她带来的东西放在了周纤荔的手边说:“纤荔,恭喜你。” “谢谢你,方嫂子。”周纤荔依旧红着脸说道。 温月笑了笑,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年轻的姑娘看着温月离开的背影,有人羡慕的说道:“方嫂子就跟那城里大户人家的夫人似的,一点都不像咱们这些乡下的嫂子们,看她的衣服,也不见料子多好,可是穿在她身上就是感觉好看。” “那是啊,我娘可说了,打从方家到了咱们这里,就没见过方嫂子她下过一次地呢!方家的奶奶婆婆对她特别好,好吃好喝的养着她,能不水灵吗?不过人家也有那本事,你能随便绣个花样,就能卖上几两银子吗?我可听说了,她绣的东西可值钱了,要不然她当初绣的东西怎么也会跟财物一起丢了呢。”那女孩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打从温月进来后,就一直躲在人后的郭丽雪。 郭丽雪此时真是有苦说不出,她能感觉到此时大家看向她时都是什么样的心态,如果现在有个地缝她真恨不得钻进去算了。打从郭丽娘出了那事之后,她就老实按照郭丽娘的交待窝在赵家足不出户,为的就是不让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也想淡化这件事情在村子里的影响。 可她一个大活人,哪能不出门呢?躲躲藏藏这么久,她也有些不能忍耐,正好借着周纤荔嫁人这机会,她决定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里。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找机会完成她心中一直以来的想法,她要为了自己的未来谋算,不能什么都听郭丽娘的,虽说郭丽娘承诺她一定会重新回到村子里,可是已经这么久了,谁能相信?人都是要为自己活的,不是吗? “快看看,方嫂子送的是什么?”就在郭丽雪怕被嘲笑而担心的不敢抬头的时候,一群小姑娘早把观注点到了别的地方,长舒了一口气的她也抬起头,就看到刚刚那个故意提起郭丽娘偷窃的姑娘正对着她目露讥讽。 她脸上一红,干笑了一下就忙把视线跟那些姑娘的目标放在一处,缎面的料子!她跟那些女孩一样,都惊了一下,乡下的姑娘有几个能穿到缎面做的衣服啊?就是有,也只是做件衣服是裙子,可现在这个些,足足够做一身衣服还要多一些。方家,果然如姐姐所说,真的是藏着钱呢! 屋外正给赵氏她们打下手的温月根本就不知道她送的这个尺头会让郭丽雪又浮想联翩,她现在每天过得都很充实,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要不是今天这里看到郭丽雪,她早就把这号人忘在脑后了。 没过多久,锣鼓吹打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来过,接新娘的队伍总算是到了。嫁女儿没有娶媳妇那么多的规矩,在两个村里的全福婆子的搀扶下,周纤荔上了男方的轿子,在周里正夫妻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远走。 第72章 送走了新娘子,周家的喜宴也正式开始了,虽说乡下没那么多的讲究,可周里正家还是将男宾按排在了前院,女客放在后院,而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则被安排在了屋内。宽敞的露天大院,已经摆满桌椅,乡下人的喜宴基本上属于全家抬的形式,所以不论席面好不好,基本上到了吃饭的点,村子里家家都空的。 温月一家人跟孙四婶一家坐在一张桌上,满儿今天算是撒了欢,几乎全村的小孩子都是跟着女人一桌吃饭,所以她在看到这多么小孩子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幸好董金娥的女儿们已经懂事,并没有拉着她到处乱跑。 说到董金娥,这还是温月打她流产后第一次的见面,人瘦了许多不说,也没了从前那股子张扬跋扈劲,往往是孙四婶一个眼色,她都要战战兢兢的揣摩好久。而相对于她的畏缩,方小翠则比从前要更活泼得多,看来,一个长久被压制的人在得到翻身的机会后,都不会表现的太淡然,就连一向聪明的方小翠都不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安排桌的人故意的,郭丽雪竟然坐在了温月旁边的桌子那,正好在温月的斜对面,只要温月一抬头,就可以跟她对视。赵氏跟李氏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就都有些不大好看,再看到郭丽雪那桌二狗媳妇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后,赵氏蹭的一下子就站起来。 温月眼疾手快的跟孙四婶一起把赵氏按坐在了凳子上,笑着说:“奶奶,大川说中午不回来吃饭,您不用回去给他准备。” 被强行拉住的赵氏有些不高兴,还想挣扎,温月小声说:“奶奶,现在不行,这是里正家办喜事。”她这才理智回笼愤愤的坐下了身子。这样周围几桌想要年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没意思起来,二狗媳妇到是想说什么,可是当看到赵氏那带着刀的眼神后,讪讪的笑了下。 郭丽雪似乎坐的也不大安稳,温月偶尔抬起头就会发现她那位置空了出来,虽不是刻意观察,可因为位置的关系,温月还是能看到她几次离席。 因为她的原因,赵氏这一餐吃的也没啥意思,李氏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小声对温月说:“月娘,咱们先回吧,我怕奶奶她压不住火了。” 温月也怕赵氏真在这里闹起来,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反正酒席已经过半,她们提前离席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李氏在那边劝说着赵氏,温月这边跟孙四婶打了声招呼,见赵氏起了身,温月也抱起满儿。离开时,温月又往郭丽雪那里看了眼,发现她又不在坐位上,心想她到还算聪明,知道躲着点赵氏。 还没等温月她们走出周里正家的大门,就听到郭里正家的东厢房里有女人的惊叫声传出:“小贱人,你在干什么?” 那女人的声音实在是大,竟然在这闹哄哄的院子里依旧清晰的传进了前后院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渴酒划拳的男人们手端酒碗一脸茫然,聊着八卦的女人们此时眼中的八卦之光更盛,。可不论怎么样,男人女人们的视线全都是聚在同一个地方,就是声音传出来的房间。 不过多久,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就起了身,奔着那屋子兴冲冲的跑了过去。已经走到院门口的赵氏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李氏跟温月说:“这是咋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是不是出啥事了,要不要帮忙?” “不用。”温月忙阻止道:“奶奶,娘,咱们走吧,听那女人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咱就别去了,再看了别人家的家丑。” 赵氏想想觉得有理,点了点头说:“那咱就走吧,我真怕在待下去,就真要对她个臭不要脸的动手了。我要是她,早恨不得刨坑把自己埋了,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怎么有这脸啊。” 一路上都在宣泄心头不满的赵氏,直到回了家还是觉得气不顺,她站在门口越想越不是心思“不行,我得去堵她,我得问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到底去哪了。” “奶奶,您别去了,不论是赵氏还是村里人,估计都巴不得咱们再找上门去。村里人想看热闹,赵家对咱家根本就是贼心不死,不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还要再惹一肚子的气,何苦呢?” 温月拉住想要出门的赵氏,她实在是不想在因为方同业的事让好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再起波澜。 “大川娘,大川娘,你在家不啊?” 温月她们刚进屋不久,赵氏的一肚子的火还没消,就听到孙四婶推开方家的大门,兴冲冲的小跑着进来。 “大川娘,婶子,出大事了。”孙四婶也不用李氏她们相让,自己直接进了屋。 温月见她跑的满头大汗,给她倒了碗水说:“婶子,出什么事了,你别急啊,慢慢说。” “你们猜,刚刚周家出啥事了?”孙四婶咕咚咕咚将水一饮而尽,放下水碗后一脸神秘的说:“我告诉你们啊,就在你们前脚走,后脚周家就出事了。知道啥事不?” “哎呀,就说说吧,别绕弯子了,出啥事了?”孙四婶的话成功的勾起赵氏的兴趣,只是等了半天孙四婶还不肯说出原由,她不禁有些着急。 孙四婶见赵氏急了,往她跟前凑了凑说:“婶子,我跟你说啊,真出大事了,郭丽雪她又作妖了。啧啧,婶子,你说这不正经,是不是也随根儿啊?” “什么随根儿啊?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些。”赵氏终于急了,眼睛一竖不大高兴的说。 “婶子,我告诉你啊,郭丽雪她啊,上了里正二儿子的炕啦!”她可能也真是觉得稀奇,及为夸张的说道。 “啥,你说啥,谁上谁的炕了?”赵氏惊讶的眼睛都圆了,不敢相信的又追问了一遍。 孙四婶噗嗤一笑声了出来说:“婶子,郭丽雪,是郭丽雪,她趁着里正家二儿子喝迷糊了,跑到人家炕上了,正脱衣服呢,叫老二媳妇抓了个正着。你可没看到,当时那个情景啊,那郭丽雪当时就哭了,说是里正家老二要强她,可老天也不帮她啊,里正家的老儿在炕上睡的跟死猪似的,拿什么强她啊。” 赵氏吃惊的没了声音,李氏跟温月也一样吃惊的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在别人的家里暗算主人啊?这到底是有多丧心病狂啊! “然后呢?”好半天,赵氏神色不明的看着孙四婶问。 “啥然后?她看赖不成,没招了就捂着脸跑了,所以我才说,婶子,你说这不要脸,是不是随根儿了?那丽娘是这个样子,郭丽雪也是一个样,到底是家教啊。”说到最后,孙四婶及其感慨道。 赵氏没有出声,李氏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有温月看着还没从郭丽雪事件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来的孙四婶,暗笑道:这看来是真的刺激大了,竟然在赵氏跟前提起了郭丽娘,这不是在往她伤口撒盐吗? 屋里的沉默总算让孙四婶平静下来,她扫了眼赵氏几人后,这心里才暗暗后悔。这事办的,光顾着热闹了,怎么把方同业这事给忘了呢? 她干笑两声,站起身说:“那个,婶子啊,你看我这张嘴,真是,您可别生气啊,都怪我这臭嘴。” “怪你干什么?你说的又没错,都是一家子不要脸的货,这就是随根儿了,她们是一家的小□。”赵氏咬着牙说道。 孙四婶勉强的陪笑两下,说:“那婶子,你们好好歇着吧,我也回了。” 送走了孙四婶,赵氏就找借口把温月跟赵氏都支出了她的屋子,温月跟李氏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对视一眼后各自回了屋。 还没有哄睡满儿,方大川就赶着骡车回来了,他刚把车停好,温月就抱着满儿迎了出去,“吃饭了没有?” “吃了,在百味居那里跟掌柜一起吃的。”方大川想抱抱满儿,可想到他被晒的一身汗,还是收了手说:“你先进屋等我吧,我去冲洗冲洗就来。” 方大川收拾干净进屋后,满儿已经睡觉着,温月对着方大川轻“嘘”了一声:“睡了,你小声点。” “这么快就睡了,我还以为她会等我呢。”方大川小声的坐在温月身边,捏了下满儿的小手说。“奶奶也睡了吗?我怎么听她们屋里没声音?” “娘跟奶奶估计心情正不好呢!”温月伸出手,帮着方大川把散落的头发重归拢在一起。 方大川正眯着眼睛舒服着享受着温馨时光呢,听到说赵氏跟李氏心情都不好,睁开眼睛稍有些懒洋洋的问:“怎么了?又谁惹奶奶生气了?” “还能有谁啊,你爹呗。”温月给方大川扎好头巾,故意用力抻了一下,看到方大川皱眉头,这才松了手。 方大川知道温月是故意的,可是因为说到了方同业,他也不怎么开心,嘟囔着:“好好的,又提起他干什么。” 温月见方大川也不怎么高兴,知道他是真烦了方同业,笑着说:“不是我想提的啊,今天去周家随礼,出了个新奇事,让奶奶一下子就又起你爹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方大川见温月明知道他急着知道原委,还故意拖时间,伸手就奔向温月的腋窝。 “停,停,我说就是了。”温月生性就怕痒,往往是方大川一抬手她就投降,更何况这一次方大川动了真格,温月只差没举白旗了。 温月也不含糊,从头到尾的将今天的发生的事跟方大川说了一遍,当说到郭丽雪爬了里正家二儿子的床时,他眼里满是厌恶之色:“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落井下石之人,可这郭家姐妹做的事情,着实可恶。这郭丽雪却还连郭丽娘的一半都不如,至少,郭丽娘她拐走了方同业。” 方大川觉得从他口中说郭氏姐妹的名字都有点恶心,哼了一声后说:“不说她们了,老鼠屎一样的东西,奶奶那你不用去劝了,说了她也不会听,就当不知道她心情不好吧。” “知道了。”温月点了点头,“你能这样说就好,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奶奶好,不管怎么样,那个人总是她儿子,我真觉得有些话不大好说。” 方大川当然明白温月的难处,就冲着温月心里那么不满方同业,却从没有因为这事跟他吵闹,他就觉得对温月很是亏欠。“我明白,总之是让你辛苦了。对了,你真没说错,百味居这次进了粉条,说是五天内都不需要去送了。” “嗯,这是肯定的,过了这新鲜劲,销量肯定是要少的。不过没关系,至少通过百味居,咱们的广告是打出去了,只等着咱们店铺开张,咱们再大赚一笔了。”提到生意,温月马上就好了心情,这可比方同业留下的乱糟事要让人心情愉快的多了,至少,这是生活更加美好的希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抱歉,一是字有些少,二是没有捉虫,等我明天有空再来修改。孩子半夜起来吐的厉害,一夜没睡,白天抽空码了这点字,也没检查就放上来了。要是哪里看着别扭,真的很抱歉,明天一定来改,外面打雷了,我不敢再开电脑,请多包涵。 第73章 郭丽雪爬床事件在周家村持续的发酵着,秋收后无事可做的村民似乎就要指着这一条最新八卦过日子,无可避免的,方家也因为郭丽娘的事情,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氏跟李氏不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出门,两人因为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情愿每天窝在家里,看着赵氏跟李氏那鲜少有笑意的脸,温月跟方大川两个人也觉得头疼不已。 为了不让她们两个整天都想着那些乱糟事,温月干脆拉着她们每天都在院子里做起粉条,跟她们讲以后生意做起来后,那可预见的兴隆景象,让赵氏跟李氏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大川,我看奶奶和娘现在的状态也不太好,咱们的铺子再过几天就开了,干脆带着她们,咱们全家一起先去镇上住些日子吧。等过些日子大家没这么紧盯着咱家了,咱们干脆搬去李家沟吧,反正现在里正媳妇已经把她家出这事的原因有一大半都怪在咱们家身上了,咱们继续在这里住,也没什么好日子可过。” 眼看着店铺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开张,温月终于把这个藏在心中的想法跟方大川说了出来,这段时间她们的日子也确实不好过。不知道是哪个有人心在推波助澜,现在村里都流传着一个说法,之所以现在村子里被这两个不要脸的女人弄的乌烟瘴气的,全都是因为方同业带回来的这两个女人,方家自己已经自食了苦果还不够,还去祸害别人家。 里正家也因为这个传言,怪上了方家,尤其是他家的二儿媳,每次看到方家人,都把眼睛斜到后脑勺了。 温月不想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所以这些日子她就在想要不要干脆搬离周家堡去李家沟落户算了,要不是因为忙着铺子开张的事儿,温月真准备直接搬家。 “月娘,你说的对,这周家堡子确实也不适合住下去了。听你的,咱们先去镇上住些日子,等铺子里的事上了稳定下来了,咱们就搬家。” 夫妻两个意见统一了,很快就将他们的想法说给了赵氏跟李氏,争求她们的意思。李氏到是没什么,只要是跟家人在一起,住在哪里她都没意见。只有赵氏,一直皱着眉低头一语,这很出乎方大川的预料之外,“奶奶,你不想去吗?其实去镇上,不论是对咱们还是孩子,都是件好事,你不是最近也被村里人弄得不喜出门了吗?” “我……”赵氏犹豫了一下,看着方大川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觉得说不出口。 心急的方大川追问道:“奶奶,您说话啊,是怕去镇上住不习惯吗?” “大川啊,我真不想去镇上住,我这把年纪了,一辈子都在乡下住,你冷不丁的让我去镇上,光是没有地我就受不了啊。?”赵氏一直低着头,完全不似她平时说话时的气势。 屋里的气氛不出所料的沉寂了下来,赵氏有些忐忑的抬起头,看着方大川说:“大川啊,我不想去镇上,咱家又是鸡又是鸭,圈里还有两头猪,包括这些牲口,哪里能离得开人?我知道你们开铺子忙,不如这样,你们去吧,把你娘带上,让她给你们带满儿,我就留在家里照顾着。” “奶奶,那怎么行?家里这些牲畜你不用担心,我会托大成子来帮着照顾,你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方大川哪能让赵氏一个人留在家里,既然想一家人进镇,当然不可能不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他其实是打算把家里的几头牲口都牵去李家沟,让石家夫妻照看着,至于鸡鸭,完全可以带去镇上,反正镇上的院子也很宽敞。 “不用了,那多麻烦啊,而且我不放心不下,与其整天在镇上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守在家里安心。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知道铺子开张肯定忙,你们就去吧,我肯定能把家看好。”赵氏还是固执的拒绝道。 “奶奶,我们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扔下呢?你真的不需要担心这些,没必要的,若是真留你一个人在家,我跟月娘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方大川见赵氏这么固执,继续劝说道。 赵氏不再说话,只是不停的摇头,任方大川劝破了嘴皮子,她还是不肯松口。终于,李氏不忍心看着儿子这焦急的模样,开口说道:“娘,你是不是想留在家里等大川他爹回来?” 方大川愣住了,温月也表情严肃的看向赵氏,刚刚方大川在劝她的时候,温月就觉得不大对劲。家里的牲口再重要能重要过满儿吗?要知道赵氏对满儿那可真是如珠如宝的疼爱着,她曾经说过,满儿去哪她就要跟到哪这样的话呢。 李氏的话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是了,还有方同业啊。要说这世上还有谁比满儿在她心里更重要的话,那肯定就是方同业了。赵氏这是怕他们都迁进了镇里,方同业如果回来找不到他们,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儿子。 温月无奈的看了眼方大川,又看着低头不语的赵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良久,方大川才低声说:“奶奶,他要是真回来了,只要有心就一定会找到咱们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还是跟我们走吧。” “你们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去的,孩子娘说的对,我确实是想等大川他爹回来。我也知道你们不喜欢他,我也生他的气,可是他到底是我的儿子,我一日不见他,我这心里就不踏实。而且我总有预感,他快要回来了。” 只这一瞬间,赵氏仿佛又苍老了许多,看着她一直低着头弯腰离开的背影,温月跟方大川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氏无奈的看着方大川跟温月说:“你们不用劝了,奶奶既然承认了是等你爹,那她肯定是不会走的。她不走,我也不能去,还是你们两个去吧,要是忙不过来,满儿就留给我带着。” “不行。”温月马上否决道:“娘,我也离不开满儿啊。” “算了,娘,我跟月娘再回去商量商量吧。”方大川只能无奈的暂时妥协。 本以为是件简单的事情,可没想到最终却没能如愿,赵氏拒绝的是那样干脆,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正如李氏所说,赵氏不走她也一定会留下来的,本就是想一家人换个环境生活,赵氏跟李氏都不走,温月跟方大川一起去镇里又有什么意思呢?留两个长辈在乡下住,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安心。 抬眼看着方大川,见他眼里也流露出苦涩,叹了口气说:“怎么了?难受了?” “是啊,真没想到奶奶会为了他拒绝了咱们。”方大川郁闷的说道。 温月苦笑一下说:“谁叫他有福气呢?有奶奶这么好的一个娘,不论他做了什么错事,在奶奶的心里,他都是奶奶的儿子。” “那咱们就不搬了?”方大川手捂着头,不甘心的说。 “是啊,不搬了。你也别想太多,反正咱们想搬也多是为了奶奶和娘着想。既然她们不想走,那咱们就留下来吧,以后每天都要去镇上,也没那么多时间听村里人的流言蜚语,时间久了,他们自己就不说了。”温月也只能这样安慰方大川,顺带着安慰一下自己了。 这天,是温月新店开张的前三天,也是百味居独家销售粉条的最后几天,方大川跟温月看着亲自出来迎接的吴掌柜有些纳闷。这人是怎么了,笑的这么奇怪,难道是因为今天是结账的日子,百味居想拖欠货款不成? “方老弟,你可算是来了,我这都等你好几天了。”吴掌柜热情的迎出了门外,一把就抓住了大川的手腕说道。 “掌柜的,我们不是约好今天送货的吗?”方大川没好意思挣开吴掌柜的手,只能随着他的脚步往店里走。 温月跟在他们的后面,心里嘀咕着,今天是一个月期限最后一次送货,按道理说也就是他们结账的日子。这吴掌柜该不是不想结算了吧?可算算,这一个月总共进了不到200斤的粉条,一共也没多少钱,值得这么大的百味居赖账吗?要知道这里可不比前世,商人们欠着三角债也都不在乎,现在这个时候,大家是很重视商业信誉的。 她在后面胡思乱想,前面吴掌柜却神秘的说:“方老弟,我可是要给你介绍一笔大买卖啊,你啊,遇上贵人了。” “嗯?”方大川不解的看着吴掌柜,“您这话我没听明白,吴掌柜是要给我介绍生意?” “是啊,是个大生意。”吴掌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是不是大生意,就看这对夫妻怎么理解了,不过自家主子想要办成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失败过的,这次也应该差不会空手而归才是。 随着吴掌柜到了二楼一个包间门口,轻敲门后,就听到里面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进来吧。” 方大川顿了一下,这声音怎地如此耳熟?就在他苦思之际,包间房门被吴掌柜打开,方大川抬眼一看,竟然又是朱洵之坐在那里。 他这边愣神之时,朱洵之也同样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今天要见之人竟然就是方大川。还不等吴掌柜开口,周洵之就说:“真是没想到,我苦等几天之人竟然还是方兄夫妻,早知道是这样,我前几天便可登门拜访了。” 方大川稍等了下一直在他身后的温月,两们并肩进了门,从见到朱洵之开始,温月便有种感觉,他的出现定然跟粉条的生意有关。 吴掌柜没想到他们双方竟然是认识的,在方大川跟温月坐下后,竟然亲自提壶给朱洵之与方大川斟了茶,并笑着说:“东家,你跟方兄弟认识?” “当然认识,吴掌柜你可知道,现在咱们家在京城五府内异常轰动的美肌粉,便是我跟方兄弟那里买来的方子。”周洵之虽是跟吴掌柜解释的,可是心里也确实震撼,这对夫妻看着不大起眼,可是谈起生意来干脆利落不说,还总能研究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照这样发展下去,方家早晚也必是富贵之家啊。这种人,难道就是爹常说的有大气运的人吗? 吴掌柜听了后,有些愕然的看着方大川跟温月,他还真没想到,那美肌粉也是这对夫妻做出来的。要知道现在在京城跟五府之内,美肌粉已经占据了女人脂粉销售的大半个份额了,周家的胭脂水粉店原是一直居于大明府葛家之下,可是因为有了美肌粉的影响,现在也有了跟葛家并头齐躯之势。 若是今天,他真能如愿的从这对夫妻手里,再拿下粉条跟粉丝的方子,从此在朱家的生意网里全国销售,那这前景……吴掌柜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他悄眼看了看朱洵之,只待他真拿下这粉条的方子后,自己一定要站定队伍不放松。 “既然公子跟方兄弟是旧识,那我也不就需要在此坐陪了,公子,我这就下楼去给几位整治桌酒菜,你们边吃边谈。”吴掌柜恭了恭手,就退出了包间。 吴掌柜出去后,方大川便急着开口问道:“不知道朱公子这次寻我又有何事。” 方大川没有如那些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一样,坐在那里故弄玄虚,也不想先开口说话生怕落了下风。反正方大川想的明白,既然是朱洵之找他,那定是他有自己有所求,既然如此,他就不需要再跟这里陪着这位少爷兜圈子。 他那店铺里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准备呢,下午石伯还要来给他送收上来的山干货,那些可都是他开业要卖的东西,当然要早早整理好才行。 朱洵之笑了下说:“方兄你总是这么心急,左右现在已经是用饭的时间,咱们边吃边聊岂不更好,叙叙旧总是可以的吧。” “朱公子,实不相瞒,我们夫妻打算在洛水镇上开一家小杂货铺,还有几天就是开张的日子,这几天我们夫妻真的是有些□乏术。朱公子若无甚大事,我们就想先告辞,若是朱公子不弃,改日我夫妻定当登门赔礼。”方大川此时已经跟温月想到了一处,觉得这朱洵之找上他们,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朱洵之没想到方大川会拒绝的这么直白,随即心中哑然,这村夫果然还是村夫,即使是读过几年的私塾,可在教养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方兄的时间了,方兄可能也知道,这百味居是我们朱家的产业,你在我们百味居推销的这种叫粉条的吃食,我希望你能将做法卖给我。”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方大川有些无奈,这朱公子怎么就总是看上他们家的东西呢?痱子粉买去了也就罢了,总归那东西成本太高,他们也没能力自己卖。可这粉条可不一样,这东西制作简单、成功又低,是他们自己的铺子最主要的货品,怎么可能说卖方子就卖方子?若真是朱家也跟他们经营一样的东西,那他们哪还有一争之力?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朱公子,这个恐怕我们没办法答应你,实不相瞒,我们夫妻也正是因为手中有这独门手艺,才想开的这个店。如果卖给了您,那我们想做独家买卖的打算不就又落了空?” “方兄,原来你们夫妻存的是这个心思,只是我冒昧问一句,你们夫妻二人不曾做过生意吧?”朱洵之并没有立刻劝说,只是反问了方大川一句。 方大川茫然的看着朱洵之,不明白这种明摆着的事情他干什么要再问一遍,朱洵之淡笑一下说:“方兄,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们把做生意想得太简单了些。说句不客气的话,以你们现在的家世背景,想要守住一门独门技艺,恐怕还是有难度的。除非你们的粉条卖的并不好,不能落入某些人有心人的眼中,但凡是发现你们生意兴隆,不说别的,只怕光是地头蛇的保护费,都要交到你们租不起铺子。” “朱公子是不是太过夸大了,这洛水镇上,可是有很多家是做独门生意的,我看他们也一样经营的很好。”方大川并没有因为朱洵之的话而打退堂鼓,反而是及其平静的叙述了一个事实。 朱洵之微微一笑,抿了口茶后说:“他们那又算得上是什么独门生意呢?只不过说是手艺上比别家好些,可哪类铺子,这镇上不是有个两三家呢?但你们要做的,可是世上独此一份的买卖啊,这其中的利益,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吧。” 见方大川跟温月不出声,他又继续道:“方兄,我不瞒你说,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在我这百味居里打探粉条的事情了。若不是吴掌柜他心思敏捷,及时的做了扫尾,你们现在怕是早被有心人盯上了。” 温月手抚茶杯,对朱洵之的话颇不以为然,什么是为了他们扫尾,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吧。若真是被别人知道了他们夫妻,弄走了做粉条的法子,这百味居还怎么可能独占先机呢?现在朱公子这么急的等着他们,无外乎是没办法再继续保守他们夫妻这个渠道,干脆来个一劳永逸,把这做法弄到手。 不过,朱洵之有句话却是让温月十分在意,那就是他所说的世间独一份。他们夫妻果然还是见识不够广,眼光只放在了这小小的洛水镇上,所以觉得独家经营也没什么,小本小利的东西,应该不会落在别人的眼里。 可是洲府呢?京城呢?那可是很大的市场,销量肯定不是这小小的洛水镇能比的,再如朱家这样的人家,可以在全国销售,那根本就是巨大的利益。在这样大的利益面前,肯定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要知道这在商家,可不只有朱家一姓啊。随便来几个有背景的要简单打压,怕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保住这个生意了。 可就这样让她放弃,她真的是很不甘心,铺子也租了货也准备了那么多,只差几天就可以开张,眼看着财富就在眼前却突然要因为客观原因将这一切戛然而止,她真的是很难接受。 方大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也确实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由土豆做出来的低廉吃食,就因为是世上独一份,已经引得这么多人眼红。正如朱洵之所言,在他们没有强大背景的支撑下,想要保住这方子,恐怕是难了。 朱洵之见方大川跟温月都低头不语,休闲的等了半天后,这才正色道:“方兄,所以你还是将这方子卖给我,你们安心的赚一大笔钱,便可以不需要承担做生意的风险,又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不是很好吗?” 温月轻扯了一下方大川的袖子,方大川心下一动,知道温月这是有想法了。他看着温月问道:“月娘,你可是有话要说?” 温月点点头,对朱洵之说道:“朱公子,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们夫妻见识少,确实没想的那么多。可现在,我们铺子租了,货也进了不少。不瞒您说,我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开张营业。现在您让我们这样放弃,我们的投入可就全都打了水漂,我们的全部希望也都寄托在这店铺上,很难就这样放手。” “方大嫂的意思是不想卖方子了?”朱洵之以为温月是在拒绝他的提议,神色便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温月摇了摇头说:“要卖的,朱公子给我们夫妻分析了这么透彻,我们若是再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那也是太愚笨了些。您说的对,以我们这样的身世前景,确实经不起任何的折腾,可是就让我们这样放弃,我们也确实太过为难,这点朱公子应该也可以理解吧。” 朱洵之看了看温月,又看了看方大川,略微点了点头说:“我大概可以明白你们夫妻的心情。” “您能理解就好,所以我这里有个算是两全的办法,也算是我们夫妻最后的底线了,若是不行,大不了我们从此就不再奢求进这生意场。反正我们夫妻还是有些积蓄的,只要不太铺张,这一生在乡下也可以衣食无忧。”温月没有看朱洵之的反应,反而是看向了方大川,因为就在刚刚朱洵之拉脸之时,方大川已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给她支持跟力量。 “方大嫂请说,我愿一闻。”朱洵之见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忙开口道。 “我们可以把制作方法教给您,除了您付我们买方子的钱外,做为条件,我要这粉条在洛水镇的独家经营权。”温月看着朱洵之坚定的说道。 方大川在听了温月的提议后,扣握着温月的手紧了一下,然后就对温月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他的娘子实在是个聪明人,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办法来。 朱洵有些愕然,他吃惊的看向温月,不明白这样一个妇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给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也给他们寻了这么一个全是益处的后路。 朱洵之沉默着,温月却进一步说道:“把方子交到您手上后,我们可以在您那里进货,我们要的,便是这整个洛水镇唯一的经营权。除我们之外,您不可以把粉条再交给洛水镇别人家出售,至于粉条以什么价钱往外卖,则由我们来定,你们不可以干预。” 见朱洵之还是不说话,方大川接口说:“朱公子,这洛水镇并不大,能占的市场份额您差不多心里也有数。我要的也不一洲一府的独家经营权,您还需要考虑这么久吗?要知道,我这粉条利润到底是高还是低,您能得利多少,还不都是您的一句话。您不是也看中了垄断经营这条益处,才想着跟我这里买方子吗,这笔交易于您来说可不吃亏。” 朱洵之将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好半天后才无奈的点了点头。一个洛水镇,他还是舍得下的,至少他们没有要求在洛水镇自产自销,还不算损失太大。 回程的路上,温月还满足于怀中紧贴胸口存放的银票,想着上面的数字就忍不住窃笑。再想到粉条独家经销权跟成本价的进货合同,温月真的觉得这次赚大了。以后不用担心销量好,制作跟不上,也不用担心销量不好,做太多会积压,更不用害怕因为保密不善而被人偷学了去。有钱赚,还省了不少的心思,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可能是天热的原因,我家两个孩子都得了急性肠胃炎,这个周末我几乎都在医院里跑上跑下的,所以也没时间来更新。 第74章 店铺开张当天,噼啪的鞭炮声响起后就吸引了很多人驻足围观。很快的,百味居流行一时的粉条在这家温氏杂货铺里出售的消息,就传遍了镇上的大小角落。 可出乎温月预料的是,最先掏钱购买的并不是在店门口一直好奇观看着李氏演示粉条做法的妇人们,而是洛水镇上其他几家酒楼的采买的,看着他们几个你挤我我撞你互相下绊子生怕别人最先买了去了样子,赵氏跟温月有些傻眼。 温月本以为他们会先来砍价,怎么说酒楼供应跟零售还是不一样,肯定是要再便宜些。可哪想到他们几个竟然谁都没有问过一个钱字,都是称了斤两付了钱,就直冲出去。 温月又哪里知道他们的心思,现在的他们只恨不得腋生双翅,谁都想争个先。开玩笑,这东西已经让百味居占了先,现在又是对外出售,若是自家没有跟上的话,那客人不就会跑到别人家了? 有了他们大批量购买在前,在门外一直观望的人也开始你一斤我八两的买了起来,而店里的其他货品,也同样因为粉条的热销带动着,卖出去了不少。 等到下午关店,赵氏虽是累的不想再动一步,可是当温月把今天的收入全都倒在桌子上的时候,看着满桌子的铜板,她的疲劳感瞬间全都消失了。 “媳妇啊,快来,跟我一起数数,咱们今天赚了多少?”她兴奋的拉着李氏的手坐到桌子前,开始一枚枚的数了起来。 温月见她们这么有兴致,起身给她们倒了杯水,这才帮着方大川一起收拾起店里的卫生。还没等她跟方大川把地扫干净,就听到赵氏叫道:“大川,月娘啊,你们猜咱们今天卖了多少钱?” 其实今天大概收入了多少,温月跟方大川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是看着赵氏那么高兴,温月还是故做不知道的问道:“多少啊,奶奶?” “四两多啊,月娘,四两多啊!”赵氏激动的举着钱匣说道,“怪不得你们两个总是想要开店,这收钱点钱的滋味可真不错。” “那奶奶,你以后就在店里收钱好不好?我跟娘卖货,您收钱,让您天天过瘾!”温月眼珠一转说道。 方大川眼睛也是一亮,开口道:“是啊,奶奶,干脆您就掌管了这店的财政大权吧,您来做我们的帐房。” 温月看到赵氏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只等着她点头答应,就有了理由要她搬到镇上来住了。可是,赵氏最终还是摇了头,温月泄气的看了看方大川,不再说话。 大川心里也失望,可是也知道赵氏真的是不容易说动,只好开口说:“奶奶,娘,咱们收拾收拾回家吧,满儿还在孙四婶家呢。” 转眼进了十一月,店里的生意已经上了正轨,每天的收入基本上已经稳定。温月又通过朱洵之的关系,从朱家又进了几种货在店里出售,因为是直接批发,价钱上要比其他店的同类货物便宜上那么一点。就这样,他们杂货铺的里的东西越来越全,客流也越来越多,才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在洛水镇打出了名声。 这天,温月刚起身,就感觉到头晕目眩,趴在炕边吐了出来。屋里的动静让刚进屋准备叫她吃饭的方大川吓了一跳,“月娘,你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 温月摇摇头,还在吐的她根本就没办法说话,满儿扯着方大川的手吓的哇哇大哭。赵氏跟李氏听到孩子的哭声也进了屋,看到温月这个样子后,李氏也是心中一跳:“这是怎么了,大川?” 方大川边给温月拍着背,边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进屋来叫她吃饭,就发现她病了。难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能啊,咱们一家人吃的东西都一样,咱们都没事呢。”李氏想了想说。 赵氏看了看温月,又看了看满儿,突然笑着说:“月娘啊,你是不是有了?” 温月这时也已经不吐了,她接过方大川手中的清水漱了漱口,茫然的看着赵氏“啊”了一声。 “你这孩子,啊什么啊,是不是有身子了,你不知道吗?”赵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温月说,“你已经几个月没用月事带了,你不是连这个都忘了吧。” 温月摇摇头说:“我这阵子一心想着店里的事,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注意。” 赵氏摇了摇头,对方大川说:“你媳妇糊涂,你也是个糊涂的,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还愣这干什么,快去找大夫来给看看啊,反正在我看啊,这事*不离十了。” 方大川听赵氏说温月怀孕了,心中狂喜,脚下生风的就冲出了屋去。赵氏抱起还在哭的满儿说:“满儿啊,不哭了,你娘没事,这是你又有小弟弟了。” “弟弟?”满儿抽泣着鼻子,却不再哭,看着温月问道:“弟弟,在哪?” “在你娘肚子里啊,满儿要做姐姐了,可不能再哭了,把你娘肚子里的弟弟吓坏了他可就不出来陪你玩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弟弟吗?”赵氏继续哄着满儿说道。 “弟弟,弟弟,我的弟弟。”满儿一边高兴的叫着弟弟,一面挣扎着从让赵氏把她放在炕上,手摸着温月的肚子,轻声说:“弟弟乖啊。” 大夫来过之后她才知道,孩子竟然已经在她的身体里悄悄生长了三个多月了,温月轻抚着肚子心里满是惊喜,这些日子因为忙着店里的事情,她根本就无瑕往这上面想。要不是刚刚赵氏提醒,她真的已经忘了她有几个月没有来月事了,想以大夫刚刚说她的胎相不稳,她这心里又止不住的后怕。 “孩子啊,你是不是也因为娘忽视了你,导致你在娘的肚子里不舒服,所以才让娘这么强烈的感受到你的存在?”温月满怀愧疚,要是这孩子真有个什么差错,她该怎么办? “月娘,在想什么呢?”方大川送走了大夫,回到屋里就看到温月望着房顶发呆。 看到方大川,温月就觉得心里的难过开始不受控制,哽咽着伏在他的怀里说:“大川,都是我不好,有了孩子都不知道,不是一个好母亲,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 “别多想了,孩子还是很健康的,这是喜事,要高兴才是。以后你不要再去店里,留在家里安心静养一些日子,很快就会没事的。”方大川轻声安慰道。 “今天我不能去开店了,庄子那边又要交税,你也不能去店里,娘自己看店哪行啊!”想到自己不能去店里,温月有些担心的说。 方大川也愣了下,这确实是个问题,李氏一个人根本不能撑下一家店,奶奶又要留在家里看满儿。“要不,今天咱们就不开店吧。”没什么好办法,方大川也只能出此下策。 停业一天?这可不是好主意,可现在想想,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那好吧,反正一天不营业,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赵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月娘啊,你把这保胎药喝了吧,热,小心烫。” 看温月痛苦的喝着药,赵氏坐在一边说:“刚刚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月娘以后是不能再去镇上了,这怀相不好,一定得好好养着。天也越来越冷了,再过一两个月肯定是要下雪的,大川你们每天赶车去镇上,晚上再回来,这也不是个事。所以,你们得好好想个办法,镇上的店你们打算怎么办?” 温月想说,您同意搬去镇上住不就行了吗?可想到赵氏的倔脾气跟她心里的惦念,还是忍了下来。“实在不行,我们也雇个小二看店吧。”放下药碗的温月急忙拿起桌上赵氏准备好的水全都灌进了肚子里,这才冲散了满嘴的苦味。 “雇人?月娘啊,你有合适的人选吗?”赵氏问道。 “我暂时还没想好,奶奶,大川还有事,让他先走吧,晚上回来咱们再一起商议商议。”温月见方大川还没走,忙催促道。 方大川走后,赵氏让温月再多睡一会儿,她则把满儿交给李氏,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下午方大川回来后,她才把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口说:“大川,月娘,你们过来坐,我有个事儿想跟你们说说。” 见温月跟方大川都坐在了她的身边,她这才开口说:“上午那会儿,不是说雇个小二看店吗?那个,我倒是有个人选,你们看成不成?” “谁啊?”方大川问。 “你孙四婶两口子。”赵氏说完,一直看着方大川跟温月的表情。 温月没想到赵氏说的会是他们,“奶奶,您怎么想到要找他们的?” “这些天你们一直忙着店里的事,村里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也不知道,你孙四婶家的两个儿子不是去服徭役了吗?结果不小心被石头砸了,两个全都受了伤,被人抬回来了。两个人这一受伤,把家里的钱都掏空了,他们家现在日子不好过啊。你孙四婶这些天就想着是不是去镇里找个零工干,可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找活哪那么容易?唉!”赵氏说到孙四婶家,也是一声叹息。 温月确实不知道孙四婶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些日子跟方大川两人一心都扑在店上了,村里出了什么事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温月犹记得她穿来的时候,睁开眼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孙四婶在为她抱打不平,现在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帮忙。 “咱们店现在也是薄利,每个月的净利益不过就是三两银子左右,所以咱们不可能付给他们太多工钱的,最多三百钱,他们会同意吗?”想到孙四婶家的情况,温月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同意,别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 赵氏白了温月一眼,“你现在可真是有钱人了,连三百文都不放在你眼里了?一斤精米多少钱啊,四百文还少吗?咱们乡下省着点过,够他们一家活几个月的了。” 温月转头看向方大川,见他也点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觉得他们是两个人嘛,平均一下也不是很多。那奶奶,还是你去问问他们吧,要是同意的话就更好,不同意咱们也好早点去找人。” “放心吧,他们听了一准同意。”赵氏乐呵呵的往外走,她正愁怎么能帮上孙家,就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又帮了他们也解了自家的燃眉之急,也是一举两得了。 第75章 不出赵氏所料,孙四婶夫妻满怀感动的应下了这份活计,更是在晚上的时候,亲自登门对温月一家人谢了又谢。 温月见孙四婶夫妻面容憔悴,对着他们又是点头哈腰,心里也不大是滋味,“婶子,您不必这样,我们也是正好有这个需要,咱们也算是互相帮忙了。我们虽是在镇上有个铺子,可却也是小本经营,所以不能给婶子付太多的月钱,每个月三百五十文你看可好?若是以后生意好过了,我也会适当给你们提些工钱的。” 赵氏去孙四婶家的时候,只说月钱有三百文,就是这些已经让她很满足了。更何况现在月娘又多给了五十文,这还有什么可说道的,她不是那知轻重的人。 “已经很好了,月娘,这些月钱要是让我跟你叔去赚,兴许累死累活也赚不来这么多。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孙四婶好容易恢复了平静的心情,却还是一脸感激的说道。 温月见孙四婶没什么不满的,才又说“那就好,可是婶子,你跟孙叔能尽快交待好家里的事情,早点去我店里帮忙吗?” 孙四婶连声说:“这个没问题,家里有媳妇在,我们俩基本上没什么事,交待一声就可以走。” “也不必那么急,不如这样,明天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后天让大川带你们去” 安排好一切后,温月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稳稳当当的在家里养起胎。随着冬天一步步的临近,青菜一天天的变少,等到了全是土豆萝卜白菜日子,粉条的生意一下子又好了很多。加上从朱公子那里进的一些下等碳,专供那些家境清贫的人家使用,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每个月竟然能赚近五两银子之多。 生意好过一点,温月便又给孙四婶涨了五十文的月钱,这让孙家人更是感激不已。董金娥跟方小翠甚至还会跑到方家来,执意要帮他们家干活表达感激,都被赵氏劝了回去。 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温月的肚子也在一天天的变大,每天跟温月的大肚子说会儿话,已经成了满儿必备功课。她今天又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又闯了什么祝等等,事无巨细,都会一一说给温月的肚子听。 两岁的满儿就跟开启了语言能力一样,在某一天就突然就可以流利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自从她会说话后,方家就没有一时安静过的时候。她简直就像是要把从前晚说的那些话都补偿回来,从早上睁眼到晚上闭眼,除了吃东西,就在不停的出声音。 “娘,今天晚上跟你睡好不好?”满儿在跟温月的肚子交流过后,仰起小脸问道。 “不想陪祖奶奶睡了?”温月在她把前额的碎发整理好,问道。 “想,不过今天想跟娘睡。”满儿撒娇的就要往温月怀里扑,怕被她没轻重的撞到肚子,温月只能伸手拦住她。 满儿委屈的看着温月,小小的脸上全都是控诉,温月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娘不是不想抱你,只是怕你不小心撞坏了小弟弟,所以你以后一定不能这样往娘的怀里扑好吗?如果想要娘抱你,你就提前跟娘说一声,娘会同意的,好吗”有两个孩子就是这样,尤其是在大的还小,不大懂道理的时候,她注定要因为小弟弟或者妹妹的到来,而变得不能再拥有全部的爱。 方大川晚上从山里回来,见满儿已经躺在炕上睡得正香,随口说道:“今天怎么想着跟你一起睡了,她不喜欢跟奶奶睡?” “我不知道,刚刚她在我这跟肚子说了会儿话后,就非闹着说要在咱们这屋睡。可能是孩子大了,开始依恋母亲,我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温月动了动身子,让她自己能够舒服些。 “你又乱想什么呢哪家的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又不是偏心,儿女多了肯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你看村里孩子多的人家,哪个不是大的带小的,也不都是跟在娘的身边,是不是。”安慰了温月后,他又有些害怕的看着温月的肚子说:“你这次的肚子可要比满儿那时候大多了,现在才五个月,怎么跟那七八个月一样。月娘,要不要带你去镇上寻个好大夫看看?” “不用了吧,我没觉得哪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切都挺好的,能吃能睡。”她确实没什么大的反应,除了最初孕吐外,真是哪哪都好。最开始她还以为肚子里是双胞胎,还暗自美了一小会,可是等去看了大夫后,人家说根本就不是双胎。也就是从那开始,温月便着手控制起饮食来,这个年代可没有剖腹产,要是孩子太大了,遭罪的可还是自己。 她这虽是一切都好,可是想到主屋里打从入了冬就开始三五不时闹病的赵氏,她皱着眉头说:“我这里不算什么大事,真正需要费心的是奶奶那边,越是临近过年,她这情绪就越不对,我真怕她再有个什么。你说咱们要不要给她找大夫来看看,抓几付药给她调养调养?” 方大川略显沉重的坐在温月身边,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夫说她这是心病,还得心药来医。可你我都知道需要医她的这味药是什么,我也知道奶奶心是是想要我去寻他回来的。可我却是有一万个不愿,哪怕被说成是不孝子,我也不愿意。” 温月拉着方大川有些战栗的手,轻声说:“我也不愿意的,大川,谢谢你,谢谢你肯为了我们母子背上这个心里重担,谢谢你。” 赵氏无疑是家中最思念方同业的人,她最近一段时间常常明里暗里的暗示希望方大川能去找寻一下方同业,可能也是因为知道方同业并不得人心,所以她从不敢将心里话直白的说出来。可就是她这个样子,那混浊双眼中的一丝丝祈求之色,让始终假装听不明白的方大川心中倍受煎熬。 除了紧紧握住方大川的手,表明她始终与他站在一个阵线永远支持他以外,温月也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温月知道她是自私的,她真的不想让方同业回来,打扰他们这平静而充满希望的生活。 最终,夫妻两个谁都没有再提起方同业这个人,只是在对赵氏的照顾上更加用心,可不论怎样,赵氏眼底的失望之色却还是越来越浓,精神也越来越差。 过了腊八,年味越来越浓,方家的两头猪早已经宰杀完毕,虽说赵氏还是整天提不起来神,可总算有小满在家中跑来跑去,多少冲淡了因为赵氏心情低落而带来的阴霾。 就在温月跟方大川努力想调动起赵氏的心绪,争取能过个好年的时候,方同业竟然带着郭丽娘,在腊月初十那天回来了。 看着眼前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两人,赵氏又喜又伤,李氏淡漠一片,方大川那是抑制不住的恨意,而温月则是满心的厌恶。 “娘,我回来了,不孝儿子回来了。”与上次一样,方同业做着与上次回来时没有一丝不同动作,跪倒,用双膝爬向赵氏的身边,伏地痛哭起来。 赵氏也是悲从心来,呜呜的哭个不停。 “你哭什么?”温月心中实在是愤怒,没有办法去指责赵氏,也只能对着在一边装腔做势伸着兰花指擦眼泪的郭丽娘问道。 “我是替夫君高兴,我们离开这么久,你们不知道夫君心底有多念着娘。”郭丽娘红的眼睛,一脸感动的看着哭抱在一起的赵氏跟方同业说。 夫君?!娘?!温月差点没被郭丽娘说出的这两个词恶心死,斜眼看着郭丽娘,温月冷笑道:“谁是你夫君,谁又是你娘?你是不是吃错了药,神智不清,跟谁家里乱攀亲戚呢?” 郭丽娘没有料到温月才刚一见面,就会对她这样的尖利,犹豫了一下,她抚着小腹娇羞的说:“月娘,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已经有了夫君的骨头,再过不久,大川就要有个弟弟了,往后啊,他就不会再是孤单一人。” 什么?温月一愣,眼睛下意识的就看向了郭丽娘的小腹,郭丽娘也发现了温月的打量,微微用力挺起了还没有显怀的肚子,一脸的得意。 前面正跟赵氏哭的方同业听到了温月跟郭丽娘的对话,忙抬起头来,擦去脸上的泪水,十分高兴的说:“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丽娘她有了身子了,再过不久,您就又要多一个孙子了,高兴不啊,娘?” “啪”的一声响,将屋内因为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正惊讶的大家将目光拉了回来,方同业捂着左脸,震惊的看着赵氏,叫了一声:“娘,你干什么打我?” “我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赵氏伸手又是两巴掌,打的方同业晕头转向,看的温月在琏暗暗叫好。 “夫君!” 就在温月看戏看得过瘾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如死了娘一样的惨叫声,接着郭丽娘就飞扑到了方同业的身边,将方同业一把揽进她的怀里,哭着嘶吼道:“娘,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娘。夫君他一心就想着你,在外的日子他常常因为想您想的不能安睡,如今见面了,为什么又要母子相残呢?” “丽娘,我的好丽娘,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懂我。”方同业的头还在郭丽娘的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声。 这戏剧般的一幕,让温月彻底傻了眼,这对狗男妇出去一趟后怎么变得这么琼瑶了?这是要恶心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吗?就在她觉得无法忍耐的时候,一直站在一边的李氏动了。 温月忙叫了一声,“娘?!” 她不知道李氏这是想要干什么?是不是被方同业跟郭丽娘刺激的太过伤心,所以想要逃避? “我去看看满儿醒了没有,这里这么吵,别把孩子给闹醒了,这么恶心的场面,让孩子看到了可不行。”李氏的眼中十分平静,温月没有从里面看到一丝悲伤的情绪,愣愣的“哦”了一声,目送着李氏离开。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娘?”赵氏连吸了几口气,这才说出了一句完全的话。 方大川感觉到赵氏已经停了手,从郭丽娘的怀里露了头,“娘,我跟丽娘已经在外成婚了,丽娘当然可以叫你娘。”说完,他又咻的一下子,重新把头缩回了郭丽娘的怀里。 郭丽娘低着头在那里可怜的呜咽着,两只眼睛却盯着方同业的脊背,满满的全是厌恶之色。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软骨头,呸,你也算是个男人! 赵氏听了方同业的话,显些背地气去,她颤抖的手指着方同业说:“你,你个混帐八王蛋,你是怎么离开这个家的,今朝回来不想着磕头认错,求得家人的原谅。竟然还好意思跟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外面另行嫁娶,还把孩子也弄出来了,你想要干什么啊,你。” “娘,我没有想要干什么,我就是想跟丽娘一起生活而已。如果当初你同意了我跟丽娘的事,我们会出此下策吗,这都是您逼的。”方同业总算从郭丽娘的怀里出来,冲着赵氏嘶吼着。 赵氏被他气了个倒仰,“这么说,你自己不争气,被这个狐狸精迷上,还怪上我了?” “我不管,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丽娘肚子里也有了我的孩子,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也是成亲了。”方同业见说不过赵氏,干脆耍起了无赖。 赵氏气的说不出话,郭丽娘小心的左右看了看,开口道:“娘,您不要生气了,虽说我们做的不对,可是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的孝敬您,对您好,对姐姐也好。娘,看在我肚子您还没出世的大孙子的份上,您就接受了我们吧。” “滚,你个不要脸的烂货,谁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哪个男人的野种,你个千人骑万人睡的东西,也只有我家这个蠢货才会受你的骗。我还没死呢,想进我方家的门,你想都不要想。”赵氏气红了眼,各种难听的话从她的口中骂了出来。 郭丽娘的假面终于在赵氏的污言辱骂之下寸寸乌裂,一丝丝狰狞的恨意爬上了她的眼底,忍住,一定要忍住。她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抑制她暴怒的情绪,拼命的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忍住。 屋子里此时只剩下赵氏的粗重的呼吸声,方同业知道自己的娘是个厉害的,可是却从没有听过她对谁骂过如此恶毒的话来,一时间也是呆住了。屋里的气氛凝滞的让人有些窒息,温月跟方大川一直小心注意着赵氏的状态,生怕她一个不好再昏厥了过去,至于方同业跟郭丽娘的心情,谁又在乎呢? “方同业,我问你,我不同意这个女人进方家的门,你想怎么办?”赵氏看向方同业,眼睛里隐隐的带着一丝希望,她希望方同业不要说出让她不能承受的答案。 方同业直直的看向赵氏,无比坚定的说:“娘,没有丽娘我活不下去,您就接受了她吧。” “那大川娘呢?你打算怎么安排她?大川呢?你又想让孩子怎么接受?”极度失望之下,赵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这几个字已经抽干了她全身的力量。 方同业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当赵氏问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李氏我是不能要的,我不能让丽娘顶着妾的名义进家门。至于大川,我是他爹,他能如何?” 赵氏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畜牲啊,忘恩负义的东西,孩子他爹,我对不起方家的祖先啊。” “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的?我娘,你没有资格说合离,更不能提休弃,我跟你说过律法的事吧。”方大川双手抱胸,居高临上冷冷的看着方同业说道。 “别拿那个糊弄我,我都查了,只要你娘她同意,这些问题就都不是事。你娘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只要我说一,她根本就不敢说二。”方同业信心满满的说。 “方同业,我不会和离的,这是我的家,我不会走。你若是将我逼急了,我要去告你停妻再娶,有辱斯文,让县老爷治你的重罪。”屋门应声而开,李氏抱着满儿走了进来。 将满儿交到温月的手里,李氏对方同业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欺?忍了你一辈子,那是因为我想着和你好好过日子,好好守着这个家。虽说你的心里,已经没有这个家,可是我有,我不想离开。所以方同业,你选吧,要么你坚持让这个女人进家门,我告你停妻再娶,要么,你好好的回来过日子,咱们一家还是和和美美的。” 相比于赵氏给他带来的震惊,李氏的表现则让方同业如被雷电击中的感觉,这还是他那个唯唯诺诺了一辈子的妻子吗?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永远以他为主的李氏吗?“李氏,我跟你已全无感情,你何苦这样苦纠缠不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不知道飘到哪去的神魂,声泪俱下的说道。 李氏冷眼看着郭丽娘示威性的往方同业的怀里靠了靠,哼笑一声说:“你当我是因为跟你有感才不同意分开的吗?方同业,你当真太看得起自己了,经过了这么多之后我若还是对你有任何痴念,那我不是连家里养的猪都不如了?在我眼里,这家中的一草一木,都比你要重要得多,我之所以不离开,是因为我舍不得娘,舍不得孩子,舍不得我苦心经营的家。” “夫君,你不要再逼姐姐了,我愿意做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便是无名无份我也是愿意的。”郭丽娘眼含热泪紧拉着方同业的手说道。 “放你娘的屁,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你想做小,你就是来我家做丫鬟,天天倒马桶,我也不愿意。”面对突然出声的郭丽娘,赵氏毫不留情的大骂道,“你们两个,不是谁都离不开谁吗?那就赶紧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滚,都滚。” “娘!”方同业大叫一声,不肯挪动一步。 郭丽娘小心的看了眼屋里的站着的几个人,见他们一个个都冷着脸,就知道她的目的在这一天里,肯定是不能成功了。此时这些人正生气呢,连老太太都这么无情,还是先离开让他们静一静,徐徐图之最好。再这样硬碰硬,真是让老太太伤了心,不认方同业,那可就出大事了。 轻扯了一下还愣在那里方同业,“夫君,咱们先走吧。” 方同业还是不想动,郭丽娘用力的拉了他一下,他这才失魂落魄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在郭丽娘的搀扶下离开了。 第76章 等方同业离开后,赵氏就如寻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温月想要上前安慰几句,却被她伸手阻拦,“你们回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这心里堵的慌。” “想什么呢?”回到屋里后,方大川就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任满儿在他的身上爬业爬去也视若无睹,温月怕他心思太得,钻了牛角尖,只好出言打断他的沉思。 “没什么,就是想他为什么要回来,当初他偷走的那些东西,加一起也有个六七十两之多,这才半年多的时间,难道都花没了?”方大川自己在那边嘟囔着说。 温月把满儿从他的怀里抱出来,拿了一个小玩具放在她手里,见她安静下来后,这才对方大川说:“你还有心思分析这个啊,我到是觉得娘刚刚的那些话说的真霸气,你没见他那跟见鬼一样的表情,整个人都傻了。”。要说这几个月在店里做老板娘的经历还真不是没效果,看看今天李氏的犀利言辞,对方同业来说,真的可以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来概括了。 “娘是伤透了心,才会说这样的话。”不同于温月的兴奋,方大川依然沉闷着。 温月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连李氏都能够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那么他们就更没有道理对方同业这个人退让了。 “大川,如果爹执意要休了娘,娶郭丽娘进门怎么办?”温月不容方大川躲避,直接将这问题说了出来。 方大川听了剑眉倒竖,冷冷的说:“他想都不要想,而且奶奶也不会同意。” “可要是奶奶因为郭丽娘肚子里的孩子犹豫了呢?” 对温月来说,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郭丽娘肚子里的孩子,血脉在这个年代来说更是重要的不得了,赵氏会不会因为心疼这个孩子最终接受了郭丽娘,这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我不会同意的,放心吧,丽娘,若真是这样,我会劝着奶奶,也会写一纸诉状。就算他不想让咱们好过,我也要保证你跟孩子们有个幸福的家庭,我会保护好你们。”方大川拉住温月的的,十分坚定的说道。 ########################## “丽娘,你干嘛拉我走?娘还没有同意呢,咱们现在就走了算怎么回事,至少要让她同意啊。”被郭丽娘拉出方家的方同业不甘心的说道。 郭丽娘站定身子,红着眼睛对方同业说:“夫君,既然娘她不肯接受我,那咱们就不好死死相逼。你没有发现咱们这一次回来,娘的身子差多了吗?肯定是大川他们年纪小,不懂得照顾人的原因。要是再因为咱们再这样咄咄相逼,我怕奶奶真的有个什么万一,我不想看到你以后后悔。” “丽娘!”方同业感动的看着她。 “夫君,你不要急,所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只要咱们诚心诚意,就一定能让娘点头答应的。所以,咱们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来啊,还有,不要再提休离姐姐的话了。你也说了,她现在也没有娘家亲人,休了她你又让她去哪呢?我愿意和姐姐一起东西并坐,好好照顾你。”郭丽娘深情的看着郭同业,眼中的爱意让方同业骨头都酥软成泥。 村里人早有看到方同业跟郭丽娘回来的,这消息就哪插了翅膀不过一毡茶的功夫就传遍了村子各个角落,只是因为这郭家姐妹做事不地道,也没有人前来跟他们打声招呼。只有肖二凤带着郭丽雪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时的方同业早已经睡着了,郭丽娘得意的向肖二凤跟郭丽雪展示着她才刚刚隆起的小腹,肖二凤连说了几声好后,长叹一声:“总算是老天有眼啊,你也是苦尽甘来了,虽说那老太婆不认你,不过你也不用急,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就有她求你的时候。” 郭丽娘笑着点点头,绕开了她的话题说到了郭丽雪身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丽雪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肖二凤顿了一下,“这个……”,看着郭丽雪发白的脸,郭丽娘忙追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她在村子里惹乱子了?” 肖二凤见事情瞒不住,就把郭丽雪爬床的事情说了出来,郭丽娘听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丽雪,我可怜的妹妹,你真的是年少不经事啊,你以为会读两句诗,会写几个字,就是两情相悦了吗?都怪我没有教好你,才让你的单纯被人利用,一时糊涂犯了错。从今天起,姐不会再离开你了,姐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 她又拉着肖二凤的手说:“肖姐姐,你可得在村子里为我妹妹说说好话啊,她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一时糊涂才会做了错事,定是那男人让她有所误会,不然怎么会如此呢” 肖二凤见郭丽娘搂着郭丽雪哭的伤心,一幅姐妹情深的样子,心里也是感慨,这对姐妹的感情可真是好,怪不得做的事儿也这么如出一辙。只是这事她哪能插得上手,里正家就因为这郭丽雪的事,已经很不待见他们一家了,算了,还是远离这事非之地吧。她这一次真是可真是亏大发了,一点好处没得到,还惹了一身的骚。 待肖二凤出了郭家的院子,郭丽娘脸上的表情马上就是一变,哪还有一点伤心的样子若说有,也是怒容满面,将郭丽雪拉到厨房角落里,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郭丽雪的脸上。 “你瞪我干什么?我走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说要你不要轻妄动,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爬床也就罢了,你到是成功啊?还能被人堵了个正着,让人看透人你这愚蠢的行为。我告诉你,要是因为这件事你坏了我的计划,你就等着去暗寮子吧。” 郭丽雪手抚着火辣辣的脸,努力将眼底的恨意压进肚子里,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她在心里这样默念着,虽然她也不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夜里,渐渐的飘起小雪,郭丽娘小心的爬起几,轻唤了几声在一旁睡得鼾声如雷的方同业。见他没有反应后,这才穿上衣服下地,进了后院放柴火的棚子里。 “你来了!”漆黑的棚子里,当郭丽娘的身影出现时,那里就传了一个低哑的男声,“事情办得怎么样?” “还没成,这才回来第一天,哪能这么快。方家那边现在反对的厉害,连方同业怕都是有家不能回了,我正在想办法呢。” 郭丽娘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注意你的态度,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按我的要求去做,年前这事一定得给我办成了。”男人威胁着说道。 郭丽娘试图看清黑暗中那人的脸,可是在看到对方那如鹰隼紧盯猎物时的阴森目光后,吓的立刻低下了头,“我知道了,可是时间也太急了些。” “还有快二十天,以你的手段我不信办不成这事。我已经打听了,这家人在镇上开了一个杂货铺,生意好的不得了。记住了,我只求财,不求别的,你别给我闹出太大的动静来。”那男人停顿了一会,声音突然一变,“你过来,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连续赶了几天的路,都没功夫泄泄火,过来给我弄弄。” “不行,我有身子了!”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的种,还不快点,你是要我自己动手吗” 男人带着*的声音落在郭丽娘的耳朵里,却比那从地府里传出来的声音也差不了多少,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脸畏惧的走进了黑暗的棚子里,没过多久,从里面便传出女人痛苦的哀叫声。 第二天一早,方同业跟郭丽娘又一次来到了方家,在等待开门的时候,方同业心疼的看着郭丽娘眼底的青色印迹说:“丽娘,你伤心了吧,昨天晚上一定都没休息好,看你憔悴的。要不,今天就算了,咱们明天再来吧。” 方同业的话一下子让郭丽娘又回忆起了昨夜的情形,掩藏在厚厚棉衣下青紫的皮肤现在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努力的忽略掉心头的那丝惧意,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脸说:“夫君,你不要这样,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共同进退吗?要早一点得到娘的认同才行,不然咱们的孩子可怎么办?” “丽娘啊!” 出来开门的李氏打开门,就看到方同业跟郭丽娘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双手紧紧的握在在一起,四目凝望,毫不在意旁人那耻笑的打量。 见李氏开了门,方同业刚想责问她为什么开门这么晚,就在李氏的冷眼中溃败下来。躲闪着拉上郭丽娘的手侧身进了院子,直奔赵氏的屋子而去,当看到赵氏有气无力的躺在炕上,一脸病容的时候,方同业叫了一声“娘”后,就对着李氏大吼道:“娘这是怎么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有病!”李氏只说了这两个字,就站在赵氏的身边不再说话。 赵氏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似乎是很不想见到方同业,郭丽娘一脸担忧的轻唤一声:“娘,您还好吗?” “滚出去,脏了我的地!”温月跟方大川刚进门,就听到赵氏对方同业和郭丽娘不留情面的斥骂。 “娘。”见赵氏还是这么不留情面,方同业不禁有些懊恼。 一声充满感情“娘”,叫得赵氏本已经冰冷的心又稍微有了些温度,她半睁着眼睛说:“你们都出去吧,同业,你留一下,娘有话跟你说。” 临近年关事情本来就多,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温月跟李氏她们一起准备准备吃食的时候,该做些什么温月跟李氏早就心里有数,还没等行动呢,这两个丧门星就回来了。气氛全无,心情全无的温月还哪有心思做这些,这方同业根本就是个搅屎棍子,沾上他就准没好事。 因为不放心赵氏,大家都一起进了西屋,默默的等待着。哪成想郭丽娘竟然也跟了进来,在看到温月三人并排坐在炕沿时,心中一动,拿起茶碗倒满了水走到李氏的跟前,冷哼一声,“你还是识相些同意合离吧,同业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我的身上,你就是不同意,勉强占着这个位置又有什么用呢?男人的心都不在你这,等我进了门,随便拿捏你几句,夫君也只会帮着我,到时候吃苦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李氏睁大了眼睛看着郭丽娘,虽然震惊说她人前人后差别巨大的表现,可是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挑衅的话。既然已经装腔作势了这么久,不是应该一直装下去吗?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接着,她又十分自信的看着温月跟方大川说:“还有你们,以后对我最好客气点,我肚子里可是有你们方家的种,别看老太太现在这么固执,可你们的娘我是做定了的。现在不对我好,小心以后我告你们不孝之罪,温月娘,你也不想让你的孩子们将来有个名声不好的父母吗?” 她伸手就要摸向满儿的脸,被方大川警惕的躲开后,她也不恼,反而是意味深长的说:“多漂亮的孩子啊,要是因为父母的拖累将来找不到好人家,啧啧,那可真是太悲惨了。” 方大川终于听不下用,啪的一声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声:“滚出去!” 温月也站起身直逼她的跟前,大人们怎么吵怎么闹都没有关系,总是有解决的办法。可是这郭丽娘竟然作死的想拿满儿做文章,真是不能原谅,这么贱的嘴,不打怎么能行? 可还没等温月抬手,就听见郭丽娘冲着门外大叫一声:“不要,你们这是干什么?” 然后,她笑着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退后一步口中依然叫着:“姐姐,月娘,你们不要这样,我就是想给你们倒杯水喝。” “丽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等温月他们对郭丽娘的表现做出反应,方同业就很快的从赵氏的屋里过来了,当看到碎了一地的茶碗时,方同业不满的看着方大川说:“大川,这是怎么回事?” “夫君,不怪他们事,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没拿稳,不关他们的事。”郭丽娘满脸委屈,可还是焦急的为温月他们辩护着,好像生怕方同业有所误会。 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温月再不知道郭丽娘耍的什么手段,那她可真的是白活两世了。显然,方大民跟李氏也一样想明白了,所以他们看向郭丽娘的眼神由最初的鄙夷又加了三分冷冰。 “方大川,是你摔的?”方同业搂着郭丽娘一心想为她出气,瞪大了眼睛对方大川说道。 方大川把头一扭,他现在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个男人会是他的爹。见方大川根本就不理会他,生气却又不敢对方大川发火,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方同业又将矛头对准了李氏,“李氏,是你摔的?” 赵氏嗤笑一声,转头便陪着根本就不为屋内气氛所影响的满儿玩去了。 “不是的,夫君,真的不是他们,是我自己没拿好,不小心。”郭丽娘的话有如火上浇油,烧光了本就没有多少理智的方同业。 “丽娘,你怎么可以这么善良,你不要怕他们,我还是这方家的家主,有我在一天,你就不需要这么委曲求全。”方同业十分愧疚的看着郭丽娘,他觉得让郭丽娘这样委屈都是因为他的无能,是他对不起丽娘。 温月冷眼看着郭丽娘在方同业看不到的角落里得意的看着他们,眉眼间的挑衅之色让人不能容忍,再想到她刚刚拿自己的孩子说事,温月手随心动,“啪”一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就听郭丽娘惨叫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温月,这一刻的她着实是真情流露,没有一点表演的痕迹,眼泪刷的就流了出来。 方同业都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温月竟然敢直接动手,当着他的面,打了他的女人。就在他准备上前责问温月的时候,却见温月又一次抬起了手,就在他的眼前,郭丽娘又被扇了一掌。 温月这两巴掌打的都很用力,不只郭丽娘的脸肿了,她的手也十分的疼,“淫奔之女,有什么脸面在我家里胡言乱语,要是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我儿女的事情,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方大川,我要你马上写休书,休了这个目无尊长的女人,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方同业心疼的看着郭丽娘的红肿的脸,他真恨啊,恨自己是一个读书之人,若他是那粗野村夫,定要替郭丽娘还击几下。 方大川示意李氏将满儿抱走,站在温月的身边,他冷声道:“月娘她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在我看,只两巴掌,实在是打的轻了些。” “你!”方同业指着方大川的鼻尖,“你真是不孝之子,这还是我的家吗这个家,对我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同业,我们不要忍了,我们没有杀人,没有放火,为什么要受他们这样的对待?同业,你信我吗?”突然的,郭丽娘不再哭泣,表情严肃的看着方同业问道。 方同业虽然不明白郭丽娘为什么冷静下来,可还是认真的点了头说:“相信,丽娘,这世上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夫君,同业,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无论咱们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接受咱们。我刚刚受到了他们多大的侮辱你也应该看到了,现在你这个儿子对你也毫无尊重可言,分家吧,同业。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三个人,以后幸福的生活,名分什么的,我不在乎。” 第77章 “分家?”方同业茫然的看着郭丽娘,心里乱成了一团,他虽说大骂方大川不孝,埋怨这个家对他不够宽容跟尊重,可是他却从没想过要分家。 “是,分家。”方同业竟然犹豫了,这可不符合郭丽娘的预期,想到昨夜那男人说过的话,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需抓住一切机会将钱弄到手。 “分什么家,你有什么资格要分我的家?你算个什么东西?”蓦的,虚弱的赵氏走了进来,用恨不得杀了郭丽娘的目光看着她。 郭丽娘畏缩的躲到了方同业的身后,一双手也抓上了方同业的胳膊,瑟瑟发抖。李氏跟温月急忙将赵氏扶上炕坐好,这才一天的时间,赵氏本已经银丝遍布的头顶更是多添了白发,更显得暮霭沉沉。 唉!温月低叹一声,家中最难受的就是赵氏了吧,那么盼着想让儿子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全都是荒唐事,这种打击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娘,我要分,不过您放心,即使是分了家,我也一样会孝敬您的。”感觉到郭丽娘那不停抖动的双手,他下定了决心。 赵氏随手将桌上的碗砸向了方同业,“你要分家?你跟谁分?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怎么分?难道你还要跟儿子断了关系不成?” 郭丽娘的眼睛随着赵氏的话迸出一道光亮,随即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是了,断绝关系,只要让方同业跟方大川断了关系,那方家的一切不就都属于方同业的了?分家还要给方大川分一些东西,可若是将方大川赶出家门,却可以一文钱都不给。到时候只要劝得方同业将这家产变卖,钱到了手后,她就可以拜托那个变态的控制,自由的生活。 “断就断,娘,你不用担心同业老了会没人照顾,远的不说,只说近处我这肚子里就有孩子啊!您做为长辈反对我跟同业的事情,我们可以理解,您也有这个资格。可是方大川,他做为一个后辈,有什么资格对长辈的事情指手划脚,没有一丝身为儿子应该对父亲所具备的敬重可言,这样的儿子,要来又有何用?将来也不过是给同业心上捅刀,这样的亲人,我们不需要,是不是,同业。”郭丽娘抢在了方同业的前面说道,只在最后象征性的征求了他的意见,有意的将方同业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见郭丽娘蹿动方同业要跟方大川脱离父子关系,温月突然觉得这郭丽娘其实也很善解人意啊。答应吧,快答应啊,温月看着方同业,希望他能点头,大家也都解脱了。 桌子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扔的东西了,赵氏眼看着方同业就要点头同意,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直接厥了过去。 方家的这个上午,依旧是在混乱中度过的,方同业跟郭丽娘在听大夫说赵氏没什么大问题后,就趁着忙乱的功夫偷偷溜走了。 这种时候谁又能顾得上方同业他们,走了才好呢,谁愿意看到讨厌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呢? 留李氏在屋里照顾着,温月带着满儿则在厨房里煎药,偶尔抬起头,就能看到方大川站在窗边默默的向外看着。 “娘,你不要生气了,你生气,弟弟也会不开心,那个老伯伯真讨厌,以后不要让他来咱们家了。”满儿察觉到温月的心情不好,软软的小手摸上温月的肚子,奶声奶气的安慰道。 温月亲了亲满儿的额头,笑着说:“满儿好乖,有满儿陪着娘,娘很开心,谢谢宝贝。” “那我去爹那里,陪着他,让他也开心。”满儿听了温月的话,像小炮弹一样的冲向了方大川。 有了满儿小棉袄的贴心宽慰,方大川浑身冰冷的气息才算是一点点的温暖,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抱着满儿到了温月的身边,蹲在温月的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月娘,如果我同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你会不会害怕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被一些别有用心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 “相比于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要一直被他拖累,不停的为他收拾烂摊子,甚至还要影响到我们孩子的人生,那一点点的流言根本就不重要。”温月没有躲闪,没有违心,直白的说出了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方大川沉默了,慢慢的他眼里最后的一点犹豫也变成了坚定,“月娘,我们要做好搬出这个家的准备了,或许,这个家里的东西,我们都没办法带走。” 看来,方大川是真的做好准备了,这个家明面上的财产并没有多少,就是全给了方同业她也不在乎。只是,他们夫妻这里没问题,赵氏那里呢?李氏那里呢?她们会同意吗? 温月能想到的事情,方大川也一样会想到,“奶奶那边咱们就先不要说,先跟娘说说吧,劝着她同意和离,如果那人真要断关系的话,只有和离了,咱们才能把娘带走。” 劝说李氏的过程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温月才刚开口,李氏就点头同意说:“我听你们的,总之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生活,我怎么样都好。” ================= “丽娘,你看娘气成那个样子,我们还要坚持吗?”方同业心烦意乱的转着圈圈,跟方大川断绝关系这事,在他冷静下来后,就有了反悔之意。他都已经这个年纪了,一直都是指着儿子过活的,如果跟方大川断了父子情,那以后的日子谁来养他? 眼看着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可以逃离那个恶魔的控制,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够容许方同业退缩?能在短时间里将矛盾激化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十分不易,再想找这样的机会,或许有,可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就算她等得,可那个人能等得吗? “同业,我的好夫君,你是因为担心娘吗?可是不论你跟方大川发生了什么,娘永远是咱们的娘啊,我们也一样可以侍奉她啊。还是说,同业你觉得那个对你没有一点尊重的儿子要比我肚子里这个会全心全意依赖你的孩子要好?”郭丽娘委屈的看着方同业,见他不说话,眼珠一转泪流而下难过的说,“夫君,你难道因为舍不下李氏吗?若是那样,我,我……”郭丽娘难过的用双手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郭丽娘一哭,方同业立刻手忙脚乱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哪是因为舍不得那个黄脸婆啊,我只是看娘身子这么不好,我怕她有个万一而已,真的,真的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也不是我逼你,你也看到方大川夫妻对你是什么态度了,你说,就凭他们对你的态度,还会给你钱吗?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是因为什么回来的?要是年后咱们还没弄到钱,那咱们的铺子可就彻底保不住了。”郭丽娘的话就如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方同业的心不再摇摆不定。 是啊,那个小兔崽子现在看他的眼神跟仇人没什么两样,自己真的能指望得上他吗?在青洲他还欠着外面几十两银子,这次赶回来也就是想跟家里拿点钱以供他翻身之用,看来,他跟方大川的父子情的只能延续到这儿了。钱,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所谓快刀斩乱麻,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方同业来势汹汹一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他甚至叫来了周里正来做见证。而方大川这边也早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不论方同业怎么样的信口雌黄,黑白颠倒,他都是面无表情冷静接受。 赵氏的哭声隐隐的从厚重的门帘传了出来,周里正一直抑制着对方同业的反感,可当无数次的从方同业的嘴里听到他说方大川不孝,方大川狼心狗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方同业,你找我来的目的我已经明白了,这眼看着过年了,村里事也多,我没时间跟你这里多耽误。你还是把正事办一办吧,我也就是做个见证人,你到底想怎么个分法?” “周里正,我们不分家,我的意思是,这种不仁不义的人,不配做我方家的子孙。我要以方家家主的名义,将他逐出我们方家,父子关系一刀两断,从此生死各不相干。”方同业大义凛然的说道。 “嘶!”本来还在悠闲捋着胡须的周里正,在听到方同业说要跟方大川断约父子关系的时候,失神之下拽掉了自己的一根胡须,虽然是疼可却还没有方同业的话给他带来的刺激大。这方同业是傻了吗?方大川这样好的儿子竟然要跟他断绝关系,就凭他这样的为人,没了方大川的供养能干成什么?他不是真想跟这个不着调的女人过一辈子吗? 一想到这对姐妹做的那龌龊事,他就后悔当初收留了她们,这要是在十几年前,就凭她们姐妹做的事,完全可以浸猪笼的。也就是这些年,上面的典刑日渐轻松泛,他们这些小人物也不愿多做杀戮,不过,这也是因为这对姐妹不是周家村的本户,不然,哼……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方大川,想要再给他一个辩诉的机会,要知道如果真的同意了方同业的说法,方大川被逐出方家,那可是要净身出户的。他们这两年所置办的所有家业,可就都归了方同业这个人渣,那方大川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怀孕的媳妇,要怎么过日子? “大川啊,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出于对方大川的同情,周里正开口问道。 方大川摇摇头说:“我没什么可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只是希望他将来不要后悔。” “我有话说!”李氏从屋里掀帘而出,“既然你要为了一个淫奔女跟儿子断绝关系,那这个家自然也是容不下我,所以趁着大家都在,咱们和离吧。” 郭丽娘见方同业竟然有了丝愧疚之色,忙开口说:“这是自然,你都不把同业当成是自己的男人,还怎么有脸赖在这里。” “住嘴,你这伤风败俗之人,真想让我请族法将你点了天灯不成?”周里正终于爆发,冷哼一声骂道。 点天灯这三个字一出,郭丽娘立刻老实了。方同业见周里正竟然恐吓郭丽娘,马上表现出了不高兴的样子,周里正是什么人,又哪能看不出来,所以心里更是对方同业厌恶不已。 “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就赶快签字划押吧,早完事早了心思。” 果然不出方大川跟温月所料,在签过了所有的契约后,方同业开口就问方大家要这个家里的全部财产。温月跟方大川也没使诈,将家中的房契,地契还有十两银子一起摆在了桌面上。见 只有这点东西,郭丽娘又急了,她忌惮的看了眼周里正,却还是开口问道:“怎么就这么点钱,你不是在镇上还有间铺子吗?还有,你跟锦绣坊不是也赚了四百两银子吗,都哪去了,你们怎么可以私藏?” 看着郭丽娘气急败坏如小丑一样在那里跳脚,温月笑道:“你真是了不起,我们家有多少家底你竟然也全能打听出来,那你又知不知道那铺子是我们租的?租的铺子,能有几个钱?” “那四百两银子呢?”郭丽娘叫道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见哪家在分家业的时候,还会要儿媳妇的嫁妆,干什么,你要明抢啊?”温月柳眉一挑,讥讽的看着郭丽娘。 “你的钱,怎么会是你的钱?”一听温月这么说,郭丽娘真的不能冷静了,她这次拍着胸脯回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方家有这几百两银子吗?要是没有这笔钱,那她还有活路吗?不行,不行,她不要去那暗门子里做那皮肉生意,她是要过好日子的。 “为什么不是她的钱,那是用她卖了自己的独门技艺得来的钱,当然是属于她的。”方大川站起身,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郭丽娘说。 “这!”郭丽娘一时无语,虽然道理是没错,可是不行,她必需得到这笔钱,“同业,你看看,你的好儿子有那么一大笔钱,却不肯给我们留一些,你还不舍得你这儿子,你现在看清他了吧。” “你不用费尽心思挑唆,这事你说破天去,也是我们占理。还有,如今你们得了这么大的便宜,我要是你们就会找个地方偷着乐了,还有脸在这里继续纠缠不休?你真是以为我们都是泥捏的人吗? 方同业,郭丽娘,若是你们不懂得见好就收,我明天就将你们偷窃,淫奔,停妻另娶,逼妻下堂,为了私利争抢家产逐子出门的这些恶行全都写在状纸上,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明断事非。所以,方同业,郭丽娘,你们两个要是还想在这青天白日下光明正大的行走,为你们没出生的孩子积点德,就赶紧从我们眼前消失。” 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份上,温月也觉得没有对他们留情的必要,虽然她这样说,方大川可能还会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可她也顾不得了。不一次性的灭掉郭丽娘心里的贪念,哪怕就是真的断了关系,她还是会因为不甘心而跳出来恶心人。 温月的话终于起到了作用,方同业拿起桌上的东西拉着郭丽娘就准备向外走,“给你们三天时间,收拾好了就搬出去。” 在路过赵氏门口的时候,他想了想说:“娘,我明天再来看你。” ******************************** “同业啊,大川,你们都进来,我有话对你们说。”这是赵氏今天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其中的悲凉之感听得温月有些心酸。 几个人听话的进了赵氏的屋子,却见她半倚靠在李氏的怀里,有气无力的说:“我老了,说话也不好使了,同业啊,这眼看着就过年了,你让大川他们去哪住?” “他们那么有钱,去哪不能住。”郭丽娘撇着嘴说。 赵氏根本就不理会郭丽娘,就像是听到路边瞎汪汪的狗,完全不放在眼里。她一直紧盯着方同业,混浊的双眼此时却让方大川不敢直视,那里饱含的失望之色刺他的心头颤了几颤。 可想到他的铺子还有那些追债的人,他又一次硬了心肠,发狠的说:“娘,我最多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就是一定要收屋子的,过些日子我还得走,在这之前我得把事情都处理好。” “你还要走?同业啊,娘被你气的,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来问问你在外面这些日子都在干啥啊?”赵氏关心的问道。 温月被赵氏气的有些哭笑不得,她真心觉得赵氏的关心太过多余,面对这样的孩子还不肯死心,前一秒气得恨不得没有生过他,这一秒又关心的满心里只有他,这也真的是太犯贱了。 可是,当她看着在她怀里睡得正香的满儿时,突然感觉赵氏的做法似乎也是可以理解。孩子啊,孩子啊,那都是上辈子的债啊! “娘,我在外面做了个小生意,现在遇上点小问题,过几天我跟丽娘回去处理一下,等把这个坎过了,我接你去青洲享福。”方同业不愿意多说,站起身目光扫向方大川:“三天,就三天,三天后你必需搬走。” 郭丽娘已经顾不上被屋里人无视的羞辱感了,她现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这点钱根本就不够,原本想着四百两银子,就算花了,也能有个三百两。拿出一百两给那个混蛋,买回自己的身契,她就可以带着剩下的钱远走高飞,过逍遥的日子。 可是现在怎么办,别说逍遥的日子了,就是给那混蛋的钱都不够,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她一路失魂落魄的跟在方同业的后面,脑中乱麻一片。 方同业奇怪的看着回到家就躺在炕上睡觉的郭丽娘,还以为是她因为怀孕太累了的原因,对要来打招呼的郭丽雪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回房间,自己则美滋滋的看着拿回来的东西,在脑中不停的折算着这些能卖多少钱。 郭丽娘睡到半夜,突然看到眼前有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接着那个男人便在她□的身上嘶咬起来。很快,她的身上就全都是殷红的鲜血,而那个男人还用沾着血的双唇对她狰狞的笑了笑。 “啊,不要”,黑暗中,郭丽娘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待发觉自己是做了噩梦后,这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身边的方同业睡得跟死猪一样,郭丽娘狠狠的剜了他几眼,“蠢货,废物,但凡你有点本事,我也不至于过到现在这个样子”。郭丽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森然,“所以,方同业,不要怪我心狠骗了你的钱,要怪,只能怪你太无能了。” 披上衣服起身下地,想给自己倒碗水来喝,隔壁屋的郭丽雪举着油灯走了出来,关心的问了一句:“姐,没事吧。” “没事,做了个梦,已经没事了,你去睡吧。”郭丽娘随口应到。 “那好,你也早点休息,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郭丽雪见郭丽娘真的没事,转身又回了屋子。 郭丽娘脑中灵光一现,猛的转过头看着郭丽雪的背影,黯淡的双眼一点点变得明亮,诡谲的光茫在里面闪烁着。“养你这么久,也该报答报答我了!”她微微翘着嘴角,喃喃道。 第78章 温月一直觉得因为家中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方同业,他们只需要带四衣衣衫,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可真等整理的时候,她才发现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为了不让方同业知道的太多,温月他们不能直接搬去李家沟的庄子,而是需要先去镇上的铺子中转一下。去那基本是个空宅的铺子住,就需要带去太多的东西,虽然温月有全部换成新的这种打算,怎奈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店铺开张了。 所以,不管是什么锅碗瓢盆,衣服被褥,粮食腌菜还是各种工具,温月跟方大川通通开始往车上装。虽说整理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可是想到从今往后,不管方同业再怎么折腾,都跟他们再也没有一点关系,她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只是可惜这座房子还有这些牲口了,这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足迹,一草一树都记录着她在这里生活的点滴。这里有她太多的美好的记忆,如果不是怕方同业纠缠不清,她真的很想拿钱买下这房子。 “大川,奶奶有没有同意跟咱们走?”夜里,累了一天已经困意十足的温月,总算等回来去赵氏那里劝说的方大川。 “她不同意,我怎么劝说都不行,她说既然那人跟我断了关系,那她理应该由那人来养。”方大川闷闷的说。 温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说:“你没提醒奶奶,今天那人都说不能照顾她了吗?” “我说了,可老太太有多固执你也不是不知道,不论我怎么说,她都坚持要等那个人,还说她可以跟那个人去总青州。”方大川替温月将眼角溢出的眼泪擦了下去,小声的说道。 温月往方大川的怀里拱了拱,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那人不会同意的,我也不同意,哪能让她走那么远,明天我再去劝劝,说什么也得让她跟咱们一起生活。” “我知道,谢谢你,月娘。”方大川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温月的回答,低头一看,温月早已经睡了过去。轻轻在温月的发顶吻了一下,方大川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发现温月很舍不得这个房子了,好几次躲在角落里默默的抹着眼泪。 这个房子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他们的孩子在这个房子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个院子里,留有太多他们的笑声,不只月娘不舍得,他也一样舍不得。可他却没有保下这座房子,为了不跟那人日后有牵扯,也为了给他们之间留最后一丝的情面,他选择了退让。 “月娘,对不起。”他把搂着温月的胳膊紧了紧,可因为温月的大肚子,两人不能像往常那样紧紧相贴,他最后只能在温月轻柔的呼吸声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温月醒来,就看到外面天气十分的阴沉,“大川,今天怕是有雪啊,你进镇的时候,驾车小心点。” 方大川已经在院子里套车,温月给他倒了碗热水,不放心的叮嘱着。 “知道了,我看这天一时半会也下不了,我早些去早些回,应该赶不上雪。”方大川喝了一大口热水,感觉身子暖和了不少,对温月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一碗水也值得你这么高兴,看把你笑的。行了,快去吧,早点回来宰羊,晚上咱们吃们锅子。” 温月昨天睡到半夜,突然醒了,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想吃火锅,想着家里的牲畜都要留给方同业,也是浪费。干脆就宰一只羊,给孙四婶家分一点,大家喝几天羊汤算了。至于方同业高兴不高兴,她才不在乎呢。 方大川走后,温月就去了赵氏那,坐在她的身边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可是说到嗓子都干了,赵氏还是坚持她的想法,要跟方同业走。 “奶奶,你不要自己以骗自己了,那人他根本就不会带你走的,那天他说的那么明白,你真的不记得了?”温月见赵氏这么冥顽不灵,着急之下说话就有些刺耳。 赵氏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月娘啊,我当然知道跟你们在一起好了,可是我说句心里话,我是不放心你爹啊,他哪是做生意的料?当初他从家里偷了那么多钱跑了,这才半年不到,竟然就欠起了外债,你说说,他这我都花哪去了?搞不好都被那个小妖精给败了啊,我不去看着他,我真怕他到死那天,连口棺材都混不上啊!” “可是奶奶,你想去,人家会让你跟着吗?你看看你现在这状态,外面天这么冷,怕是你还没到青州就已经重病缠身了。你说他们两个人,哪个能照顾你?还不等你监督那人,你就先不在了,那你跟去还有什么意义? 跟你说句实话,奶奶,我跟大川对那人没有情只有怨,娘她怕是也一样。咱们这些人里,也只有你心里还惦着他,所以奶奶,你要是先走了,将来他等落魄了回来找我们,我们肯定不会理他的。 但如果你活着,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和大川多少不会对他太坏,至少一口饭是有的,所以奶奶,你想想吧,到底是跟着他们将折腾死自己好,还是跟着我们好好活着,为他尽最后一份心。”苦劝无果的温月,干脆反着来,赵氏越怕什么,就越吓她什么。 见赵氏低头不语,温月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没有打扰她的思考,站起身悄悄的退了出去。 “娘!”一出门,就看到李氏抱着满儿着在门口,温月停脚叫了一声。 李氏往赵氏的屋里看了看,小声问:“劝动了吗?” “还不知道呢,反正她不像刚刚那么强硬了。”温月也小声的回答道。 “知道了,我去收拾桌子,满儿你带着吧。”李氏说着,就要把怀里的满儿放在地上。 还没撒够娇的满儿紧搂着李氏的脖子就是不上来,温月笑着说:“哟,我的大宝贝醒了,早安啊,满儿。” 满儿赶紧抻着脖子亲了温月一口,“娘,早安。” “好孩子,快下来吧,娘带你去洗脸,一会儿该吃饭了。”温月伸手把满儿接放在地上,牵着她的手慢慢去了灶台那里。 吃过早饭,李氏便去给赵氏煎药,温月想了想,干脆带着满儿去了孙四婶家。孙四婶的两个儿子现在身体恢复的不错,照这个进度下去,等到了开春的时候,应该是可以下地干活的。见是温月来了,正在准备过年吃食的孙四婶热情的迎了上来,“月娘啊,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见孙四婶这么开心的样子,温月就知道她还不知道昨天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想想也是,以周里正的为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八卦传出来。“婶子,我是来找我叔的,我想请他家里一趟,帮我们把家里的羊杀了。” “怎么这个时候杀羊啊?”孙四婶问了一句。 温月笑笑说:“没事,就是这羊已经不怎么下奶了,留也也是费草料,干脆杀了算了。一会让我叔给你们也带点羊肉回来,煮个羊汤喝,暖暖身子。” “不用,不用,那羊也不大,你们家留着吃吧。孩子他爹啊,你快出来。”孙四婶朝屋里喊到。 孙四婶的男人刚从屋里露个头,孙四婶就说:“你拿着刀,去给月娘家宰头羊,帮着收拾干净了再回来。” “不用,我叔帮着杀了就行,剩下的我让大川弄。”温月忙笑着说。 孙四婶瞪了她一眼说:“你们懂个啥,光剥那羊皮就够费劲的了,让你叔弄,反正家里也没他啥事,一天给他闲的净碍事。” 孙四婶的男人动作很是利落,温月他们这边刚烧好水,那边他已经一个人把羊给杀死了。就在他在那里努力的剥羊皮的时候,方同业带着郭丽娘还有郭丽雪手里拎着东西出现了。 “这是在干什么?”郭丽娘看着院中那颗狰狞的羊头,吓了一跳。 孙四婶的男人没有说话,正在往外抬热水的李氏见是他们来了,冷漠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将水倒进了盆里。 “我问你这是干什么呢?谁允许你们杀羊了?”郭丽娘又一次被李氏忽略,脸色自然谈不上好。 温月拉着满儿的手站在门口,高声说:“你们怎么来了?” 知道李氏不想跟他们说话,温月侧过身让李氏先进了屋,方同业也愣了一下,开口道:“娘让我们来的,说要跟你们一起吃个饭。” 屋里赵氏也附和着说:“月娘啊,吃饭这事是我提的,今天咱们就心平气和的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圆我这老太婆最后一个请求吧。” “哦!”温月点点头,心里有些不高兴赵氏竟然先斩后奏,跟他们一起吃饭,还真是怕消化不良。 “哦什么,我问你呢,为什么杀羊?”接二连三的忽视,让郭丽娘有些力竭声嘶。 温月白了郭丽娘一眼,本想呛她几句解解气,但她忽然心中一动,觉得换个法子更能气到她。 “你说这个啊!我今天早上起床后,就有种你们会请客吃饭的感觉,虽说是散伙饭吧,那也得吃些好的不是,所以我就替你们做主把这羊给杀了。果不其然我还真猜对了,瞧你们还真带这么多东西,没想到你们还挺大方的。那我们这做客人的就不插手了,这饭,你们来做吧。”温月就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事一样,笑呵呵的说道。 郭丽娘脸都绿了,才一晚上的功夫,几百文就没有了?她现在最愁的就是钱了,手里每一文钱恨不得都掰开来用,温月娘这个贱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进来跟娘请个安,就做饭吧,这么多东西呢。”方同业走到门口,发现郭丽娘没有跟上来,转身说道。 “知道了,这就来。”郭丽娘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然后对着一边的郭丽雪说:“来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郭丽雪点点头,不说话也不看郭丽娘,颇有些怨气的样子。郭丽娘撇了她一眼,“怎么,想反悔?不愿意你早说,我还能去找别人。” “没,我没不愿意,只是,你真的会把身契给我?”郭丽雪小心翼翼看着郭丽娘问道。 郭丽娘拉起郭丽雪的手,姐妹情深的说:“放心吧,妹妹,我既然说了会还,就一定会还给你。不只给你身契,我还会再给你一笔钱,所以,这事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办成喽,听见没?” “知道了。”郭丽雪深吸了口气,跟在了郭丽娘的身后。 *************** “月娘,让她们做饭好吗?”李氏看着厨房里郭丽娘跟郭丽雪忙碌的身影,有些不放心的说。 温月将李氏拉到身边,把手里正在叠的衣服放在她身上:“哎呀,娘,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是快点把剩下的这些东西收拾好吧。就是你进了厨房,人家怕是也不高兴呢,在她们眼里,现在那可是她们的地盘。” 李氏有些惆怅的在屋中环视一番,“真不甘心啊,就这样把房子让给他们,丽娘,咱们以后要一直住在店里吗?那孙四婶他们怎么办?”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娘,你不用担心,咱们有住的地方,我跟大川你还不相信吗?”温月笑着安慰她。 “信,怎么会不信,娘现在啊,就信你们两个了。奶奶那屋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是不是又被他看倒了?”李氏说到一半,向对面屋看了看,不大放心的说道,“不行,我还是去看看。”说完,她端起水碗就去了赵氏那屋。 方大川回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飘下了小雪,当他看到在厨房里做饭的郭丽娘跟郭丽雪时,不禁愣住了。 “她们怎么会在这?”方大川对出来接她的温月问道 温月帮他拍打着衣服上沾着的雪花,说:“别理她们,那人说要来咱们吃散伙饭,她们是来做饭的。对了,大川,羊已经杀了,中午喝羊汤,晚上他们走了,咱们吃锅子。” “要跟他们一起吃?”方大川皱紧了眉头,十分的不愿。 温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奶奶要求的,忍忍吧。” 吃饭的时候,看着一桌子的菜,方同业似乎极为自豪,不停的给完全没有笑容的赵氏夹菜,劝她多吃一点。而郭丽娘则是拿出她带来的酒,主动的给桌上的每一个人都斟了一杯,方同业举起酒杯感慨的说:“娘,你不要太难过,虽说这个不孝子是伤了我的心,可是往后他要是真有个什么万一的,我还是会管他的。” 方同业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郭丽娘跟郭丽雪也随着他一起喝了酒,但不论是方大川还是温月,却是一滴都不沾。 看着只喝汤却不喝渴酒的方大川,郭丽娘有些着急:“月娘,方大川,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今天这日子,说什么也得喝点吧,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娘,我跟同业可是听了您的话才肯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的,要是他们这么一直给我们使脸色,我可是不高兴了。这一桌子的饭菜也足以证明我们的诚意了吧,就算是为了您的心情,他们也应该喝一杯啊。”见她说完,方大川还是不肯动酒杯,郭丽娘只能打起了赵氏的主意。 不知道赵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竟然真的举起手中的杯子,说:“咱们就喝了这杯离别酒,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家人,说断就断了,也算是有个见证。” 说完,她也把手中的酒喝了进去,郭丽娘坐在一边看着方大川也把酒喝了后,高兴的说:“是了,是了,就应该是这样。既然要吃饭,就要吃的热闹些,不然吃的不舒服,何苦受这个罪,对不对。丽雪,这壶酒剩的不多了,你把那壶也拿来。” “哦。”郭丽雪哦了一声,起身把别一壶酒拿了过来。 郭丽娘带着郭丽雪又开始挨个人斟酒,等给最后一个方同业倒酒时,温月的神色一变,再看向方大川跟前的那杯酒时,意味不明。 因为有了心事,接下来温月对郭丽娘跟郭丽雪的动作格外的注意,在看到郭丽娘又开始拼命劝大家喝酒的时候,郭丽雪偷看方大川时眼中那带着不安跟兴奋的神色时,温月越发肯定方大川的那杯酒有问题。 “羊汤不够了,方夫人,你要不要去再盛一些,不是不舍得给我们喝吧!”温月在郭丽娘又一次找理由劝说大家喝酒的时候,开口说道。 看着温月嘲讽的看着她,郭丽娘在心里暗骂道:喝,就知道喝,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汤多着呢,我这就去给你们盛,丽雪,跟我一起去吧,咱们现在可是这家的主人,可不好叫客人吃不饭。”她得意甩了下头,让郭丽雪端起大汤碗去了厨房。 她们两个前脚出后,后脚温突然大叫一声:“啊,你们看,那是什么?” 就在一屋子的人都向温月手指的方向看去的时候,温月却迅速用另一只手将方大川跟方同业跟前的酒杯调换了位置。说的虽是简单,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本就是仓促之下想的办法,温月也只是刚刚完成了换杯子的动作,手还没有从桌上拿开的时候,郭丽娘跟郭丽雪就进了屋。 “温月娘,你在干什么?”当郭丽娘看到温月的手正放在方大川的酒杯上时,心中一紧,大叫了一声。 温月将手从杯上移开,深深的看了眼郭丽娘说:“我能做什么,不过是看这酒杯离桌边太近了,怕摔了,往里移了移,你在紧张什么?” 温月反问这一句,本就心中有鬼的郭丽娘结巴了一下道:“没,没什么!来,喝汤,汤来了。” 直到大家都放下了筷子,郭丽娘劝了又劝,桌上也没有一个人再渴酒。无奈之下,郭丽娘只能小声的对方同业说:“同业,你再敬大家一杯吧,你看娘的表情,多难过,你跟方大川再喝一杯,也许娘就会欣慰一些。” 方同业点了点头,感动的说:“丽娘,你总是那么细心。” “娘,我再跟他们喝最后一杯酒,从此之后,我们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希望你们好自为知吧。”他一饮而尽,拿着空酒杯看着方大川。 方大川也没有迟疑,将杯中酒也同样喝的一滴也不剩,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 郭丽娘可不管方同业跟方大川之间的眼神战争,只要方大川喝了酒,一切就好办了。下一步只需要她把温月娘缠住,几个时辰后,她就可能达成所愿了。 吃过饭,方大川不想跟方同业共处一室,就跟温月打了招呼,一个人先行离开。郭丽娘眼看着方大川进了厢房,心中一阵狂喜,她忙找到了正在厨房洗碗的郭丽雪说:“成了,他进屋了,你快跟进去吧。” 郭丽雪一下子脸就红了,用手紧张的揉着衣角,郭丽娘见她不动,不耐烦的推了一下说:“快去啊!” “我,我紧张!”郭丽雪双腿开始打颤,一步也走不动。 郭丽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用力向前一推:“你装什么雏,你当你是第一次爬床啊,别在我跟前拿这个劲,你要是敢把这事办砸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可以彻底解决这几个人了,写的我都烦的不行,本想着不写他们几个的,可是发现减了他们大纲就太不完整了,所以只能压缩着写了写,快点过幸福的小日子才行。 第79章 郭丽雪的瞳孔猛的一缩,看向郭丽娘时眼中一片狠戾,她现在最恨的就是有人提起她那断不堪的往事,为了不听到各种风言风语,她已经尽量减少外出的时间。可是偏偏郭丽娘,打从她回来后,只要心气一不顺,就拿这话戳她的心窝。 是,她爬床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你郭丽娘跟别人私奔还带了个孩子回来,你就光彩了?若不是你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她能在村里有个了烂名声,导致没一个好人家的男人敢跟她走得近吗? 用她的身契威胁她,用她的身世恐吓她,说是姐妹,可她跟那丫头也没什么区别。几年了,被她这样肆意的侮辱,整天担心有一天会被卖去那脏地方。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好啊,你不是想要方大川的钱吗?我就偏要你人才两空。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就在郭丽娘跟郭丽雪两人在厨房角落里暗自争斗时,正在跟赵氏说话的方同业感觉头有些晕,他晃了晃头,反而晕的更厉害:“娘,我可能是酒喝急了,头有些晕,我先找个地方躺一会。” “你要去哪?”赵氏担心的看着他问道,“要不你就在我这里躺会儿吧。” 方同业摆了摆手,“不用,你身体不好,我不影响你休息。” 看着他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赵氏强撑着身子也跟了出去,在门外,正好看到温月目送方大川跟满儿出门,“月娘,大川带着孩子这是去哪啊?” “我让他去给孙四婶家送点羊肉。”温月上前搀住有些体力不支的赵氏。 “那这样,左右也是空屋子了,同业啊,我看你这晕的也走不了多远,就去那屋歇着吧。”赵氏安排了一句后,垂着头回了屋里。 方同业实在是晕的厉害,也没说什么直接奔着那屋而去,温月眼看着他进了原本属于她跟方大川的屋子,又眼看着没过一会的功夫随后跟进去的郭丽雪,冷笑连连。 推门而入的郭丽雪心情十分紧张,幸好屋内糊着厚厚的窗纸,昏暗的光线稍微平复了她心里的紧张。看着躺在炕上紧裹在被子里背对着她的那个人,她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方大川,方大川?”郭丽雪站在门口轻轻唤道,可炕上的人睡得正香,没有一丝的回应。 郭丽雪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拿起窗帘将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遮住后,这才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炕上那个熟睡之人。 ******************************* 因为不喜家中那些人,方大川在孙四婶家里多坐了一会,直到满儿开始困的揉眼睛,他这才抱着满儿往回走。 从郭丽雪进了那屋后,郭丽娘就一直守在门口,一来是为了阻止温月出门,二来也是想第一时间进屋去捉奸。所以就在她已经万无一失,只心中盘算着一会儿去抓奸到底该跟方大川要多少钱才好时,她却突然如见鬼一般看着方大川抱着满儿从院门处缓缓走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月娘,满儿困了,抱她回屋睡觉吧。”方大川皱着眉,看着如木桩一样挡在他前面郭丽娘,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靠边些。 温月看了眼郭丽娘,故意大声说:“跟娘这屋睡吧,咱们那屋方同业在呢。” 听说方同业睡在那屋,方大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不回他自己那,就这么一天也不等?我去叫他起来。” “别,不要去!”郭丽娘突然大叫一声,伸开双手拦住了方大川,见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忙补充道:“怎么了?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男人在我们自己房子里睡觉,你们凭什么不同意?别忘了,现在可是你们住在我……” “啊……怎么会是你?!” 就在郭丽娘对着温月他们摆出一幅咄咄逼人的气势,力图用这种手段阻止方大川他们的时候,却偏偏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郭丽雪的惊叫声。看着大家都在往外走的脚步,这一次,她是想拦也拦不住了 郭丽雪真的已经傻了,因为她自己把屋子里弄的没有一丝光亮,所以躺在那男人身边的时候,她还一心以为那人就是方大川。虽说因为紧张,她什么都没做,可是就在她默默等着郭丽娘带人过来的时候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却冷不丁的听到了属于方同业的声音,“丽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惊恐,害怕,紧张等一系列的情绪混在一起,郭丽雪挣脱了那只揽在她身上的胳膊,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不是说是方大川吗?为什么会是方同业这个老男人,这是怎么回事?郭丽娘,你害我,你毁我! 众人推开房门后,屋里一片黑暗,“怎么回事,这么暗?同业,你在哪,出啥事了?大川啊,快把窗帘打开!”赵氏在黑暗中急促的说道。 方大川打开窗帘后,大家借着昏暗的光线就看到在炕上,方同业还迷糊的在那里睡着,角落里,郭丽雪抱着棉被在一边瑟瑟发抖。 “这,这是咋了?”赵氏看向温月,仿佛只有温月才能给她正确的答案。 郭丽娘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事情究竟是在哪里出的差子?她明明看到方大川进了屋里,为什么会变成方同业?难道说,是方大川他们夫妻针对她的设计故意下的套?是了,她在酒里下了那么重的药,方大川喝过后怎么可能还像现在这样生龙活虎,他应该像方同业那样,昏睡不醒才是。可现在确完全颠倒了,这不是中了套是什么? “别睡了,你醒醒,醒醒。”赵氏见没人回答她,干脆走上前去用力的推搡着还在睡觉的方同业。可是不论她怎么推,怎么叫,方同业就是一直不醒,气得她两条腿抖个不停。 “娘,你别叫同业了,同业肯定是因为太伤心喝多了酒,才会这样醉的。今天这事一定是个误会,大家都喝了酒,走错了屋了。”郭丽娘心情烦燥,又一次瞪了一眼郭丽雪。 “算了,奶奶,不要问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看到眼前一幕荒唐景象,方大川又一次有了马上离开的想法。“娘,你跟月娘将家里该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吗?”李氏犹豫了一下,看向赵氏。 “是的,娘,给奶奶的收拾一下,咱们一起走。”方大川立场坚定的说道,然后强硬的搀着不想离开的赵氏离开。 虽说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可眼睛这肮脏的情景却是他一眼都不想看的,本来还想着明天再离开,现在看来,怕是必需马上走了。 等李氏也离开后,温月看着脸色铁青的郭丽娘,笑着说:“姐妹共侍一夫,这也是千古佳话,方同业,还真是有福气。” “是你干的吧?”郭丽娘阴森森的看着温月问道。 “我干什么了?”温月挑眉问道。 郭丽娘气急败坏的说:“你说你干什么了?我明明不是这么安排的?” “哦?”温月表情一变,,上前一步看着郭丽娘说:“你安排什么了?哦,是安排自己的妹妹主动献身啊!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方同业会非你不娶了,像你这样有肚量的女人,我们确实是自愧不如。” 看着郭丽娘有些狰狞的脸,温月也收了脸上的戏谑,冷冷的说:“我也不跟你兜圈子,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心知道肚明。这一次只是小惩以诫,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若是不信,你大可试试。” ************************* 离开的骡车上,到底是少了赵氏的身影,临走时,赵氏突然又变了卦说什么也不肯走,一定要守着方同业才安心。本来温月跟方大川还想再劝,可是看到赵氏那混浊的双眼含泪看着熟睡中的方同业时,温月跟方大川还是在她这种让人心酸的母爱中败退了。 到了铺子里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也幸亏他们走的早,刚进屋不久后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方大川早上来时已经把两个屋子的炕都烧过一遍,所以他们来时,屋里并不是很冷。生了碳火,烧了炕,一路疲累的温月几人都早早的上炕休息。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加上昨天的一路颠簸,温月在第二天醒来后,感觉到肚子不是很舒服。幸好大夫说只是因为她太过疲惫,只是并不严重,多卧床休息就可以。更让温月觉得惊喜的是,老大夫告诉她,她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 这真的是天降惊喜,送走了大夫后,方大川激动的抱着温月说:“我就说,你这肚子大的不正常,幸好我这次找的是镇上最好的妇科圣手,不然又被那群庸医给耽误了。不行,我这次得多找几个稳婆才行,大夫都说了,生双胎是很有危险的。” “傻子,我这才六个月,离生还早呢!再说,这眼看就着过年了,你去哪找啊。不过,你还真是要去找个人。”温月拉住又要往外冲的方大川说:“今天太晚了,明儿个一早你就去接奶奶,就说大夫说了,我这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可是胎相不好,要是一个不注意就有失去孩子的危险,让她回来照看照看我。” 李氏在一边也笑着点头说:“对,对,月娘这个主意使得,你告诉她,就说我现在已经慌了,什么办法都没有,就知道哭天抹泪的。” “成,就听你们的,明儿个我一定把奶奶给接回来。”方大川也兴奋的说道。 因为有了这个好理由,温月,大川跟李氏都觉得一定能把赵氏给接过了,所以这个夜晚三个人睡的格外香甜。这天一早,温月他们还都没有起床,就听到铺子的正门被人用力的敲响,方大川起身下地,对被吵醒的温月说:“你再睡会儿吧,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早的就敲门,搞不好是来买炭火的,我去看看。” “嗯”,温月笨拙的翻了个身,想要接着继续睡一会。平躺了一个晚上,她也想换个姿势,可哪想到她刚把身子侧过来,肚皮上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高低起伏,肚子里的孩子踢得她胸口都有些疼。 “坏孩子,你们不舒服就这么大反应,娘也不舒服,就体谅体谅娘,如何?娘就侧躺一小会儿,好不好?”温月边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说。 “唔!”温月惊喜的看着她渐渐恢复平静的肚子,“宝贝们,你们听懂娘的话了吗?都说女孩才是贴心小棉袄,没想到你们也是这么贴心的孩子,你们这么懂事,娘也不能太自私,娘这就转身来啊!” 温月已经完全沉浸在孩子带给她的惊喜之中,虽说她心里也明白,孩子之所以安静下来,只是因为他们在她的肚子里已经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可她还是愿意把这当成是孩子跟她之前的幸福互动。 第80章 “娘,月娘,你们快出来。”屋外,响起了方大川惊慌的声音。 还在屋里对着肚子母爱泛滥的温月突然听到方大川惊慌失措的声音,这还是温月第一次听到方大川这样失态,可虽说心里也急,确因为肚子的连累没办法快速起身,等她挣扎着起身时,方大川已经抱着人世不知道的赵氏冲了进来。 先她一步出来的李氏一看方大川怀里抱着的竟是昏迷不醒的赵氏时,一下子就吓哭了,抓着赵氏的手臂不停的摇晃着:“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娘?” 温月也是傻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才一天不见,赵氏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可她还是拉住了赵氏,“娘,你不要晃动奶奶,让大川把奶奶放下吧。” 方大川放下赵氏后,边往外走边说:“月娘,你跟娘照顾着点奶奶,我去找大夫。” 温月点了下头,随后对在一边不停掉眼睛的李氏说:“娘,不要哭了,你好好看顾着奶奶,我去烧水。” “不用,我去吧,你这身子也不行,你在这看奶奶。”李氏摇了摇头,边擦眼泪边走了出去。 赵氏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呼吸也是十分的微弱,看上去就像是马上要没气的样子。心里害怕的温月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伸手按了按她的人中,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不禁有些失望。看着人事不知的赵氏,温月心痛的同时也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大清早的,会是谁把李氏送到了这里?周家堡子到镇上,可不是十几分钟的事。可是如果是有人送她来的,那送她的人又哪去了?怎么只有赵工一人昏迷不醒?赵氏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大川以最快的速度带回了大夫,温月跟李氏紧张的看着他在赵氏的身上施针,等他收针后,温月跟李氏又围上了去,“大夫,我娘怎么还不醒?” 李氏看着赵氏仍然紧闭的双眼,焦急的问道。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吧,她就会醒过来了,不过,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这一次又是受了大刺激,这身体怕是不行了。”那大夫接过药童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道。 “不行了?怎么会不行的?大夫,给我娘用好药,一定要救活她啊。”李氏一听大夫这么说,眼泪又是不停的流了出来。 大夫看着方大川,并没有理会情绪激动的李氏说:“她的身子早就不大好了,你们心里也应该清楚,若是好好养着还是有几年寿数的。可是这一次,怕是刺激又不小,你们也不用抱太大的希望。” “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大川还没有从大夫的话中回过神来,有些机械的问道。 “她这病呢,也就是个时间问题,顶多用好药可以维持一些日子,若是不想用好药,就可以这么挺着,过一天是一天。这个决定要你们自己拿,我只是告诉你们准确的事实。”大夫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场合了,一点都不在意李氏那越哭越大的声音。 “用,我们用好药。”方大川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的说道。 大夫看了眼方大川,说:“你可要想好了,用好药也就是吊着,至多能坚持一个月两个月的,若是不用药,她这身子,挺过年去也没有问题。” 大夫以为方大川一家人是不想在年前有死人出现不吉利,所以才会对一个明摆着救不回来的人用好药来治,若是有钱人家他还可以理解,可看这家人的穿戴,明显是没有那种经济实力的。 “大夫,我们想好了,就用最好的药,您只管给我们开药,我们不会差药钱的。”温月见大夫总是在强调好药,好药,也知道他这是怕到时候抓药时,他们嫌药贵而放弃了。 那个大夫点了点头说:“那行,那我就给你们抓药了,我可事先说明啊,这味药里有百年老参,所以价钱可是不便宜。一付药八百文,一天吃两付,只要老太太活着,就要一直吃下去,你们可是能接受?” “接受。”方大川,温月跟李氏,异口同声的回答。 ******************** 抓了药,送走大夫,还没等温月询问方大川早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氏便悠悠的转醒过来。 “娘,娘你醒了?”一直守在赵氏身边的李氏高兴的说,“月娘,大川,奶奶醒了。” 刚刚醒过来的赵氏环视了一眼四周后,眼中的光亮又暗淡了不少,她费力的伸出手将方大川招到身边后,沙哑着声音问道:“你爹呢?” “我没看到,他有来吗?”方大川愣了一下,随后说道。 早上他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后,就匆忙赶了过去,可等他打开铺子的门后,看到的却是赵氏一个人晕倒在门口。现在听赵氏这样问,他才想起早上看到赵氏时,店门口雪路上那清晰的车辙印迹。 赵氏因为期待而半挺起的上身又缓缓的倒在炕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屋顶,悲凉的说:“真是作孽啊,大川啊,他把家全卖了啊,都卖了啊。我死活都没能拦住,他就跟中了邪一样,把我扔在你这里就跑了啊。” “这么快?”温月吃惊的看向方大川,虽然她知道方同业急着家家产变现,可是这才两天的功夫他就找到下家了?这可真是神速了。 “奶奶,卖就卖吧,他出门手里有钱,你不是也放心嘛。”温月给赵氏擦了擦脸,尽量宽慰她说道,见老太太睁着眼睛不说话,温月俯在她的耳边说:“奶奶,您现在太偏心了,只想着那个人,都不疼我了。您不疼我就算了,您也该疼疼我肚子里你的孙子啊,大夫可说了,我这是双胞胎,可是怀相不是很好,我现在都怕死了,您不管我了啊?” 赵氏本没有多少光彩的双眼在听到温月说双胎的时候,猛的亮了起来,她虽是无力坐起身,却仍是紧紧的握着温月的手说:“是真的吗?月娘,你可是我们方家的大功臣啊,你不要怕,有奶奶在,我一定把咱们方家的大孙子给你带好喽。” “您又说大话了,这会儿你连炕都起不来,怎么照看大孙子啊?这一次可是两个啊,你要是真有心,就快点好起来,这样我才能没有愧疚感的让您带孩子啊。”温月压下心头的酸涩,强装无事的对赵氏说。 “我这病才多大点事啊,明儿个就能好,这也就是我老了,才这么爱生病。我年轻那会儿啊,那身体才好呢。”赵氏在说话时候,几次都想要坐起来,可是都没能起来,反而气喘嘘嘘,不停的冒着虚汗。 屋外,李氏端着药碗站在门口听完了赵氏的话后,悄悄的抹了把眼泪,然后笑走进屋说:“就是,月娘,你可真不知道,奶奶年轻那会,三个我都比不上她。” “快别替我吹了,把药给我吧。”赵氏笑着接过药碗,看她此刻的心情,好像完全忘记了由方同业给她带来的打击。 喝过药的赵氏很快就又睡了过去,方大川跟温月在赵氏身边站了很久,才离开屋子。“月娘,饿了吧,你去看看满儿起了没,我去煮粥。” 方大川这么一提醒,温月才想起一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进了屋后温月才看到,乖巧的满儿早已经醒了,坐在炕上自己玩的高兴。见温月进了来,她急忙张开小手跟温月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后,撒娇的说:“娘,我起来没有哭也没有闹,一直乖乖的在玩,我很听话吧。” 温月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是啊,我的满儿真是长大了,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娘跟你说啊,老奶奶现在病了,身体不好,你以后不要让她抱你,要用心的哄她开心,知道吗?” “太奶奶病的很严重吗?”满儿歪着头,撅着小嘴问道。 温月把她抱在怀里,叹了口气说:“不是很严重,可是太奶奶年纪大了,我们满儿又是大孩子了,所以满儿一定要做到娘说的话,可以吗?” “可以,娘你放心吧,我保证天天让太奶奶高兴,我给太奶奶讲你给我讲的笑话。”满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十分认真的应了下来。 ********************* 吃饭的时候,赵氏没有醒,李氏因为有心思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去赵氏那里继续守着。温月叹了口气,对一直闷闷不乐的方大川说:“大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去庄子上住。反正奶奶说那人已经走了,咱们也不用怕他来添乱,让奶奶看看咱们的新家,让她也高兴高兴,兴许她这一高兴,身子就好了呢?” “可是奶奶的身体能行吗?我怕她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方大川有些担心的说。 “去租车啊,租个好点的车子,奶奶就不会遭罪了。庄子地方大,总比这里要强,再说,如果这真是奶奶的最后一个年,咱们更应该让她过的舒心些啊。”说到赵氏的身体,温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方大川也开始沉默不语。 好半天,他才点点头说:“成,就听你的,我这就去找车,这两天让奶奶再休息休息,等她好点了咱就走。”他站起身刚要抬脚,又停了下来,对温月说:“你也去躺会,家里现在这个样子,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操心,好吗?” 温月伸手抚上方大川的脸,心疼的说:“我知道,你也不要太难过,生老病死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奶奶活着的时候,让她过的舒服一些,以后不留遗憾就好。” 方大川握住温月抚在他脸上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几下,又小心避开温月高耸的肚子,用的抱了她两下,这才转身离开。 *************************** “大川啊,这真的是咱们家的房子?” 赵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墙红瓦,铜门石狮气派异常的大院子,有些恍神的问道。 “是的,奶奶,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方大川笑着走上前去,伸手扣动了门上的狮口铜环。 方大川才刚扣响一声,院子的大门就应声而开,石全福带着几个人迎了出来。“主子,您来了!” 第81章 不只是赵氏,李氏也傻了,她们不知道这才几天的功夫,方大川怎么就变成有仆人的主子了? “路上雪太厚,所以来晚了,石叔等急了吧!”,方大川熟络的说道。 石全福点点说说:“是有些担心,不过平安来了就好,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大冷的天,进屋,都进屋。老婆子,快带人去把水装上。” 赵氏跟李氏机械的跟在方大川的后面,过于震惊的她们甚至都没心情观赏这院中的景色,只是茫然的按着方大川的按排,从在上首接受了几个下人的见礼。 “大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氏这一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吓的她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看着底下跪着的几个人,心虚不已。 方大川也没想到这些人会直接就跪下,他忙上前扶起石全福说:“石叔,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拿你当长辈看的,您这样我让我怎么受得起。婶子,您也快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这是规矩,我知道主子你仁厚,可是家里现在也不只是我们夫妻两个,这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的。”石全福拒绝了方大川的搀扶,依旧跪在原地说道。 方大川见石全福坚持只能无奈的说:“好,好,我们都接受了,您快起来吧。您看我奶奶吓的,一会儿该以为我仗势欺人了。” 在方大川的劝说下,石全福这才站起身,石全福的妻子跟另外两个人也一起站了起来。 温月见赵氏还在惊疑不定,只能上前解释说:“奶奶,娘,这个宅子其实我们到手里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一直没跟你们说。我们不在这里住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石叔夫妻帮我们打理的这个宅子,至于他们……” 温月看向着在石全福身后那对有些拘谨的夫妻,顿了一下说:“他们夫妻两个是大川前几天才买来的,我这身子重,您现在又需要多休息,所以我跟大川就商量着买个人来帮帮忙。” “哦,哦。”赵氏愣愣的只知道点头,根本就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温月看她们的样子,也知道这会儿大概说什么她们都不会听进去,索性对石全福说:“石叔,我们坐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屋子都布置好了吗?若是好了,我们就先去休息,等晚上的时候咱们一起吃顿饭,再重新认识认识,好吧!” “成,按少夫人您的吩咐屋子都收拾好了,让我家婆娘带你们去吧。”石全福对他的媳妇牛氏招了招手,牛氏就笑着走了过来。 把赵氏跟李氏安排好,看着她们两个闭上眼睛,好像为了证明这只是一场梦一样,迅速的装起睡来,看着两人如此幼稚的举动,温月跟方大川只能无奈一笑。 温月这边刚安顿好,牛氏就带着方大川新买回来的那对夫妻带到了他们的屋子,在偏厅里温月重新见了他们。这一次,他们夫妻还带来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见到温月后,他们一家人又齐齐的跪倒在地。 温月是真的不适应有人给她下跪,她虽说不至于要跟每个人来讲平等,可是下跪这种事,对于从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人来说,可能都不会特别的习惯。 强硬的命令他们站起来回话,温月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这一家四口,夫妻两个年纪按方大川的说法,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可从外表看起来了却也像是三四十岁,沧桑的外表让他们本就老实本份的性子更添了几分木讷。 这一家人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在温月长时间静静的打量中,越来越显得不安,当温月的目光落在他们那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儿身上时,看着她那比普通孩子稍显呆滞的目光,叹了口气。 这对夫妻都姓葛,方大川说他们是来自遥远的蜀州一个叫葛家铺的地方,因为蜀州那里连着三年大旱颗粒无收,整个蜀州活不下去的穷人先后都开始了逃难之旅。他们原是准备逃到京城来避难,谁知道半路上女儿得了重病,本就没钱的几口人更是活的艰难。勉强着到了青州地界,他们一家已经被大部队甩下很远了,加上孩子因为生病没药医,把脑子也烧坏了。 夫妻两个想到老家的房子跟地当初也为了换粮食全都卖了出去,就真是有朝一日回了蜀州也是什么都没有,便干脆想着就在这里将自己一家卖身为奴算了,好歹还能有口饭吃也能给孩子养养身子。 哪成想因为他们家的这个情况,加上又是年关,人家牙行根本就不肯买下他们,大川去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他们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心软的他在了解情况后将他们带了回来。 这一声叹息让他们夫妻下的又跪在了地上,一边四岁的小男孩也随着跪在一边,看着还愣着在那里的女儿,这家的女人忙一把将她按跪在地上。那个男人恳求道:“老爷,夫人,求求您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夫妻两个有得是力气,也肯干活,只要赏我们一口饭吃就行了,求求您了。” “快起来,快起来,怎么又跪下了,不是说了咱们家不兴这个吗?”温月见他们因为误会吓的又都跪在了,忙劝说道,“我哪有想赶你们走啊,我只是看你这姑娘长的挺俊的,心里有些可惜罢了。” 见说到了他们的女儿,那男人怜爱的看了看小姑娘,说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夫妻没用,孩子生病也没钱治,如今能活着也已经是老天照顾了。虽说脑子不如从前灵光了,可也能听懂大人说的话,这样我跟孩子娘也已经满足了。” 他们的女儿是发烧烧坏了脑子,本来是很伶俐的孩子,却因为这场病变得有些呆傻,做什么事情只能办简单的,稍微需要动下脑子绕点弯的事情,她就全都弄不明白。他们也哭过,怨过,可是又有什么用?不论怎么大骂老天不公,最后他们还不是因为没有钱只能将自己一家人都押在了那牙行之内贩卖,成了家奴。如今,也只希望这主人是个宽善的人,能够给他们一家人一个安身之所。 温月点点头,又看向一直牵着小女孩手的那个跟满儿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葛蛋儿!”那孩子吸了下鼻涕,声音洪亮的说道。 温月见他不怯场,又见满儿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索性又开口继续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姐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四岁了,姐姐叫葛燕儿,我爹叫葛大壮,我娘叫葛林氏。”那孩子非常流利的回答道。 温月点了点头,四岁的孩子看起来要比满儿瘦弱很多,这家人看来日子过的是真苦。“好孩子,去找你们牛奶奶吧,让她给你们找点好吃的。” 那男孩一听到好吃的,眼睛就亮了,拉起她姐姐的手,高兴的说:“谢谢夫人,那我们就去了,一会儿再来给你请安。”他拉着葛燕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回身看着温月问:“夫人,需要我带着小姐一起去吗?” 温月摇了摇头,“你们去吧,她不饿。”,才刚见面,虽说对他们一家的第印象还可以,可贸然的就将女儿交给他们一起玩她还是不放心,加上那孩子还流着鼻涕,还是等他们身体好些再一起玩吧。 感觉到一直站在她怀中的满儿有要向外跑的冲动,温月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头顶说:“老实点。” 满儿难得遇上跟自己差不多的哥哥姐姐,早就蠢蠢欲动了,见温月竟然不让她跟那与那两个孩子一起玩,小嘴立刻就瘪起来了。温月瞪了她一眼,严厉的说:“不放耍赖,娘平时是怎么你说的?” 满儿一想到温月的严厉,马上就老实了,娘虽然很疼爱她,可她要是真不听话,犯了错,娘一下打她从不手软的。 见满儿老实了,温月这才对着葛家夫妻说:“你们也不必太紧张,我们夫妻也是穷苦出身,知道世道的艰难,所以不会有你们有多苛刻。只有一样,你们如今在我们家做事,那就容不得你们有自己的私心,凡事都要以主家的利益为先。只要你们做好了,十年后,你们家儿子长大了,我会将他的身契放还给你们的。” 温月的话上这对夫妻万分的惊喜,他们真没想到主家会这么好,还会要放还孩子的身契。他们年纪大了,为奴为仆的也无所谓,可是连累自己的一双小儿女从小就没了自由身,哪个做爹娘的不难过?如今女主人给了这个承诺,他们怎么可能不感激,夫妻两个又要下跪感谢,温月忙让大川劝着点,她则带着满儿回了里间。 赵氏跟李氏在经过短时间的休息后,总算是相信了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午饭的时候,激动的赵氏拉着方大川问长问短,方大川也没有隐瞒一一都说了出来。 当赵氏知道方大川一直瞒着的主要原因就是怕方同业知道后,还是有了稍许的沉默,就在温月跟方大川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换上了笑脸说:“大川啊,明儿个带奶奶在咱家这庄子上转转啊,奶奶这辈子也没想过还能有这么大的一块地。” 接下来的几天,赵氏兴致勃勃的将整个庄子看了个遍,听李氏说,老太太这些日子虽是累,可每天夜里都会在睡梦中笑那么几声。等赵氏转完了整个属于方大川的产业后,又兴致盎然的去了厨房,非要一起准备过年吃的东西,温月跟李氏都怕她累着,只能每天都想办法逼她多休息。 “月娘,你说的真没错,自从奶奶搬到这里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或许真能如你所说,恢复健康也说不定呢。”方大川跟温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赵氏在里在精神十足的指挥着大家干活的样子,充满希望的说道。 温月点了点头说:“是啊,她最近一直处在一个很亢奋的精神状态里,只要她能忘了方同业那些乱糟事,肯定会好起来的,人活着不就活个精气神吗?开心可比什么药都管用。” “是,是,还是你懂得多。对了,我一会儿跟葛东进山里,我们中午就不回来了。”自从方大川知道这葛东也是一个打猎好手后,就像是找到了伙伴一样,经常都要跟他一起进山。冬天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闲不住的男人来说,也只有进山打猎才能松快松快筋骨,男人嘛,总闲着算怎么回事。 “嗯,知道了,别回来的太晚。”温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可方大川跟葛东到底还是回来的晚了,温月很是不高兴,觉得方大川太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不知道她在家里有多担心。方大川也发现了温月在生气,忙讨好的跟在温月的身后,不停的跟她没话找话,可不论他说什么温月也不出声。最后他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拦腰将温月抱了起来,看着温月因为害怕而紧搂着他的脖子,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不知道我在家有多担心啊?不过是一头野猪,咱们家现在也不是吃不起肉,山上那么危险,你要是真出了事情我跟孩子们可怎么办?”温月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怀孕是件辛苦的事情,怀着双胞胎就更是如此,且不说完全比正常孕期要大上几圈的肚子有多么的重,其他的孕期反应也一样就温月受了不少的罪。呼吸回难,吃不下饭,排便困难,肿胀不堪的大腿,让她每走几步双腿内侧就磨的火辣辣的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温月在这段时间内,情绪起伏不定,掉眼泪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只不过她为了不赵氏跟李氏担心,也为了不让方大川难过,她一直都努力忍着在无人的时间偷偷哭上那么一场,可今天因为方大川她终于没有忍住,在他的面前哭了出来。方大川一见温月哭了,顿时就傻了,温月是个多坚强的人他不是不知道,因为他害得温月流泪,真是罪该万死。 “月娘,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晚了,不,我以后再也不进山了行不行?”方大川毛手毛脚的给温月擦着眼泪,连声保证道。 温月抽噎了几声,“我没说不让你进山,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回来,冬天山里太不安全了,而且,大川,我现在好不舒服,我想你多陪陪我。”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天天陪着你好不好?听话,不要哭了,这么漂亮的眼睛都哭肿了。”方大川把温月轻拥进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后背。 好半天,平静下来的温月又觉得有些愧疚,方大川这些日子也真的是很辛苦,家中的巨变,奶奶的病情还有她的身体,每一样事都压在他的肩上。即使他从来不说什么,可夫妻一场的温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方大川心中的压力? 从打温月的腿开始浮肿,每天夜里温月都是在方大川的按摩中慢慢睡去的,多少个夜里,温月因为呼吸困难憋醒时都能看到方大川一脸担忧的坐在她身边,轻轻的在她身侧扇着风,想通过增加空气流动让她能够呼吸顺畅一些。 “大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控制不住。”想到方大川的这些好,温月眼睛又红了。 方大川刚松了口气,温月却又要哭,吓的他忙说:“没事,没事,肯定是因为肚子里这两个小东西折腾的,等他们出来了,我替你揍他们。” “好,不要轻饶了他们。”温月恨恨的道。 方大川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向疼孩子的温月竟然会附和他的话,他只能对着温月的肚子连连暗道:孩子们,真是抱歉了,为了你们的娘,你们就受点委屈吧。 第82章 方大川跟葛东猎回来的那头野猪虽说不大,可也有个二百多斤重,温月跟方大川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给他们家的佃户每家分个七八斤的猪肉。虽说也可以多给些,可是温月跟方大川都担心那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可不想一片好心最后再招来背后的议论。 年三十这天,赵氏她们几个一大早就起来忙和着,今年家里人多,要准备的吃食也多出不少。牛嫂虽然不会说话可厨艺却很错,葛东的媳妇葛二妮更是做得一手好蜀菜,看着她们在那里大显身手,温月也耐不住心痒做了几道前世拿手的湘菜,收获了赞赏一片。 过年最开心的一向都是孩子,今年对满儿尤其不一样,因为她有了两个可以一起陪她玩耍的朋友。葛燕儿虽说是烧坏了脑子,可她也只有反应有些迟钝并不像大家想像中那样的痴傻,她会很认真的记住大家交待给她的话,也会一丝不苟的去执行,是个让人安心的孩子。 赵氏看着她跟前的碗子,小山似的堆满了菜,不停的点头说:“够了,够了,你们也吃吧,不用给我夹了。这上了年纪了,吃东西就不行了,听我的,趁着你们年轻,想吃什么就放开了吃,等到老了牙口也不好,吃也不爱吃了,那时候多有钱都没用。” 牛嫂坐在赵氏的对面,听了赵氏的话她深有感触,虽然不能说话,却对着赵氏不停的点头,表示她十分的羡慕。 赵氏见了,更是乐呵呵的说:“石家妹子啊,我啊,一直没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手把儿子拉扯大,费尽心思。不怕你笑话,我那儿子被我养的太不着调,他就是个混帐,我寻思着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哪想到老了老了还借上我大孙子光了。你看看我,如今绸缎的棉袄穿着,大鱼大肉吃着,还有这么宽敞的大宅子住,还有人恭敬的叫我一声‘老夫人’,这搁从前,我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牛氏口不能言,只能不停的点头,还对赵氏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一边正跟方大川喝酒的石全福放下酒杯,对赵氏说:“老夫人,你就是个有福气的,咱们这个年纪了还图个啥,不就图儿孙满堂,身体康健吗?老话说了,年轻时吃苦不叫苦,老了吃苦那才叫真苦呢。” “是,是,你说的是,唉,这些个道理啊,也只有咱们这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懂。我啊,现在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至少还得多活十年,根本就不舍得死啊。”赵氏又是骄傲又是感慨的说。 “奶奶,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啊,多不吉利,你会长命百岁的。”一听到赵氏说死字,不论是李氏,还是方大川亦或是赵氏,全都是脸色大变。 “看把你们吓的,我不过就是说一句,大家都吃,都吃啊。”赵氏见她的话引起了温月这么大的反应,连带着吴家夫妻跟葛家夫妻都放下了筷子,不禁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你就放心吧,我还等着给你还孩子呢,我还想看着咱们满儿嫁人呢。” “什么是嫁人?”坐在李氏怀里吃得正香的满儿听到说她的名字,马上来了精神,好奇的问。 “嫁人啊!”李氏夹了一个鸡翅膀放进满儿的碗里说:“嫁人就是像你娘这样,跟你爹幸福的生活。” “哦!”满儿状似明白了,点点头说:“那我也嫁给娘吧,这样就能一直跟爹爹过幸福的生活了。” “哈哈”,一桌子人被满儿的天真话语全都逗的大笑了起来,也打破了屋内刚刚因为赵氏的话还来的沉闷的气氛。 吃饭前还兴誓旦旦说要跟着大家守夜的赵氏,在酒席还没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现出疲惫之色,李氏见了便小声对她说了几句,哪知她摇着头说:“睡觉可以,药就不要喝了吧,我身体这么好,你们却整天让我喝药受罪,这是咋想的?” “奶奶,都是补药,您身体好的原因就是因为喝的补药啊。”温月见她又吵着不喝药,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见赵氏还苦着脸,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默默的看着赵氏不说话。赵氏恨恨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就知道拿肚子来治我,行,行,我喝还不行吗?” 看着赵氏跟李氏一起离开的身影,温月心里默念着,奶奶,您一定要好起来才行啊,要好好的,跟我们一起陪着孩子长大。 年后,方大川果然如他所说留在了家里,跟温月一起陪着赵氏想办法让她开心。只是,即便如此,赵氏的精神也是越来越差,每日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温月跟方大川看着她的状态除了心焦之外却没有一点的办法,一次次的请大夫出诊,所抓的药也越来越贵,可是这一切对赵氏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用。 在方大川又一次请大夫来出诊的时候,那大夫终于拒绝了,“我知道你是孝子,只是你家老太太的病确实不是吃经能够好转的,现在全是靠她这一口气提着,要不是有你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做指望,她怕是早就挺不过去了,能坚持这么久,根本就已经是奇迹了。你们还是好好陪着她吧,让她在最后的这些日子里能过得开心些,真的不需要一次次的让我过去。” 见大夫有钱都不肯赚,方大川明白赵氏是真的没希望了,一路心情沉重的去牙行,在那里雇了两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后,心有不甘心的又在药铺的门前徘徊了一阵,见那大夫始终装作对他视而不见时,这才心如死灰的离开了。 方大川回到家将两个稳婆交由石全福安排,自己则径直去了赵氏那里,没有意外的,赵氏依旧是昏睡着。李氏见方大川一个人进来,忙向他的身后看了又看,后来又不死心站起身去了门口,在确实没有人跟来后,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川啊,你咋不把大夫请来?药呢?” 方大川没有说话,他也不敢抬头去看李氏那双饱含期冀的双眼,李氏见他如此的躲闪,瞬间红了眼眶,“大川啊,是不是大夫说奶奶她不行了?” 方大川点了点头,李氏木然的往凳子上一坐,看着赵氏默默的落泪。 “大夫说什么了?”温月小声问道。 方大川沉着声音说:“大夫说,让咱们准备后事吧,奶奶现在吃药也没用了。” “哦”,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大夫这样的宣判时,温月还是觉得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没有人还有心情说话,屋子里寂静无声,葛东的媳妇进来时就发现了屋里的气氛不对,可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爷,稳婆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她们说想见见夫人,看看夫人的具体情况。” 方大川这才想起刚刚被他交给石全福安排的两个稳婆,对温月说:“月娘,你别在这里坐着了,我陪你过去吧。” “是啊,月娘,你跟大川走吧,都别在这里守着了。”李氏眼睛肿肿的说道。 温月点点头,在方大川的搀扶下勉强的站起身,慢慢的一步步向外挪着,此时的她已经是足月之身,双胞胎的大肚子看在大家眼里都有极强的压迫感,不只别人看着害怕,就是她自己也常常担心能不能正常将孩子生出来。 其实她也明白,按她这样的情况,能坚持到足月而没有早产已经是很幸运了。对于多胞胎来说,就是在前世物质丰富科学昌明的社会里,足月出生的也都是少数,更何况是在现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年月。 温月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那时赵氏精神还好,便是整天担心着温月的肚子,一度天天祈祷希望温月若是早产就在这个月份生产,七活八不活,若真是八个月的时候再生,孩子可就真危险了。 可现在温月不但挺过了七月,也熬过了八月,眼看着可以正常生产的时候,赵氏却不行了。想到这里,温月神色又黯淡了几分,若是这个孩子能早些出生就好了,或许还能让赵氏再坚持一些日子。 稳婆被牛嫂子带到了温月的房内,当两个稳婆看到温月那圆滚滚像随时都会坠落在地的肚子时,也是吃了一惊。询问了温月的基本情况,两个人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温月的肚子,这才神色轻松的对一直守在门外的方大川说: “夫人真是好福气,我不怕说句丑话,好多夫人怀双胎一向都是个要命的事。不过夫人你就不一样,你一是幸在这是第二次生产,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已经将产道打开过;二一个是夫人你的身子骨照顾的不错,两个孩子竟然也坚持到了足月,这位老爷你就放心吧,我们两个老婆子保证让夫人平安的生产。” 方大川听到两个稳婆这么说,这才心安了一些,能平安生产当然最好,现在他每天看着月娘的肚子都是怕的要死,生怕她会有个什么意外。这两个产婆已经是镇上最有名的气的了,若是她两个没有把握,他就打算去州府请人了。“二位,不知道我还要再准备些什么吗?”方大川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提前将一切都准备好。 “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不过若是老爷您买一些提气的参片的话,也是好的,这生产一事,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不是。”其中一个稳婆想了想说道。 方大川忙拱了拱手说:“那劳烦二位再细想想,还需要准备些什么,我一会儿就差人出去采买。” 那两个婆子见了,点头说:“夫人好福气,有老爷这么疼人的男人,那你就按着这单子去买吧。” 她们都是做了一辈子的接生婆,给富人家接过生也给穷人家接过,什么样的产妇跟男人没见过,不是说像方大川这样疼老婆的人没有,只不过还是少见罢了。这单子上的东西要是全采买来,也是不笔不小的花费,而且也未必用得上。不过男人竟然要买,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在接生的时候,又多了几分的把握。 方大川拿着单子匆匆的出去了,温月轻轻捶了下后腰,问道:“婆婆,我还有多久能生,能看出来吗?” “快了,也就是这四五天内的事,夫人你也不要急,有我们两个在呢,什么都不用担心。”其中一个圆脸的婆子笑着说道。 她脸上轻松的笑,让温月一直悬着的心也放松不少,没生的时候盼着快点生少受些罪,等真要生了,又是怕这怕那,其中的滋味怕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下午的时候赵氏醒了过来,感觉到精神不错的她执意要趁着阳光正好的时候出去转转,方大川没有办法,只能同意她在院子里走走。她兴致高昂的走遍了这宅子中的每个院落,最后才在方大川特地为她打制的摇椅上坐下,一手拉着温月一手拉着李氏,浅浅的笑着也不说话。 一阵风吹过,赵氏忽然直起身,指着一处阳光充沛的地方说:“你们快看,到底是春天到了,小草都冒绿了。” 温月她们都寻着赵氏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年年的啊,就是过的快,可惜了,我没那福气看咱们这几百亩的地秋收时是啥样了。”赵氏一直看着那一处淡然的说。 “娘,你说什么呢?怎么会看不到?”李氏鼻子一酸,不高兴的说。 赵氏摇了摇头,“你啊,不用骗我了,我什么样自己能不知道吗?这些天啊,我老是梦到你公公,他说他想我了,问我这死老太婆怎么还不去陪他。你听听,这死老头子活着的时候都没跟我说过这么好听的话,对我不是骂就是骂的,我都不爱理他。” “娘!”李氏忍不住打断道。 赵氏像是沉浸在她自己的回忆里,喃喃的说:“我这一辈子啊,要强,泼辣,但从没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也从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可是我啊,却偏偏欠了两个人的,本来还想着要补偿的,可是现在老天也不给我个这时间了。” 她把头转向温月,用力攥着温月的手说:“月娘啊,奶奶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了,奶奶希望你能帮奶奶对他们做些弥补,行不行啊?” “奶奶,您说。”温月伸手握住她不停颤抖的手说道。 赵氏缓了两口气,才接着说:“我这辈子啊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你婆婆,一个就是大川。” “奶奶”,“娘”,方大川跟李氏异口同声的叫着。 赵氏并没有理他们,急促的喘着气说道:“要不是我当年对孩子爹太过骄纵,也不能养成他这个德行,害了他自己不说,也害了你婆婆跟你男人。你娘打嫁进我们家,就没享过一天的福,没得过你公公他一天的夫妻情,就这么跟着我一直苦熬着。大川也一样,他明明是个学习的好苗子,也硬生生的被他爹给毁了,到了这个年纪,辛苦存下来的家底,又被他一句话全都夺了去,还落了一个被逐家门的名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娘,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我们自己的命,跟谁都没关系。”李氏再也忍不住,哭着说道。 “所以月娘,奶奶就希望你,好好孝顺你婆婆,好好关心大川。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奶奶就信你。”赵氏死死的看着温月,那里的复杂情绪让温月的心缩成了一团。 温月又怎么可能不答应,见温月点头应了下,赵氏这才笑了出来,“说起来,奶奶还挺对不住你这肚子里的孩子的,我也不知道能活几天,心里就怕是跟你生孩子时脚前脚后,好好的喜事却不能开心,看来我啊,注定是个给人添麻烦的老太太。” “奶奶,你可别这么说,稳婆说了,我这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您舍得不看一眼孩子就走吗?您就不想抱抱他们?所以奶奶,你再坚持一些日子好不好,坚持久一些,好不好?”温月也抱着赵氏的手哭了起来。 赵氏拍拍她的后脑,浑浊的老泪也落下了一滴,“傻孩子,哪有愿意死的人啊,可阎王要你三更走,谁敢拖到五更时,这都强求不了的。” 见大家都哭的伤心,赵氏笑着安慰说“都别哭了,哭啥啊,哪有人还千年万年的活啊?人不都有这么一天吗?跟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比,我这可是神仙日子了,还有啥不满足的?行了,都别哭了,大川啊,送我回屋吧,我想睡会儿。” 看着赵氏慢慢合上的双眼,方大川不放心的将手放在她的鼻下探了探,在感觉到赵氏微弱的呼吸后,长出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心底的执念,在温月顺利的将双胞胎儿子生出来后,赵氏虽已经是极度虚弱可依然坚强的活着,此时的她正乐呵呵的看着由李氏跟牛氏分别抱在怀里的孩子,“好,真好,月娘就是会生,你们看看这两个孩子,这才刚生下来四天,就这么白净了。” “是啊,娘,您说我总觉得真是神奇啊,这孩子怎么就能长的这么像?我现在就分不清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了。”李氏也一样很高兴,看了这个又看那个,眼睛一时都不闲着。 “找找,肯定能找出什么地方有区别,这世上就没什么是完全一样的。”赵氏有些累了,倚在靠背上,对李氏说:“行了,把孩子送去给他们的娘吧,我这屋子不要呆得太久。月娘娘奶水还够啊?” 李氏临走时,赵氏又追问了一句。 说到这个事,李氏笑的更开心了,“有,有,月娘现在别的没有,就是奶多,这两个小家伙根本就吃不完。” “好,好,是个有福气的。”赵氏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李氏吓的急忙用手摸上了她的胸口,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后,才抹着眼泪离开了。 第83章 生这两个孩子耗费了温月太多的体力跟精力,也出现了在生满儿时并不曾有过的症状,比如说手抖,比如说每天都会浸透衣服的虚汗。两个稳婆给方大川留下了几个食补的单子,托她们的福,温月脱离了只吃小米粥煮鸡蛋的乏味月子餐,所以即使方大川给了她们十两银子的酬劳,温月也没有多说什么。 “娘,弟弟们什么时候能长大陪我玩啊?”满儿趴在两个弟弟的身边,颇有些失望。她一直以为只要温月把小弟弟生出来,就可以陪她玩了,可是连续这么多天,两个弟弟除了吃奶就是睡觉,连尿尿都不醒,真是好没意思。 温月摸了摸她的小脸,“弟弟还太小,要长大了才能陪你玩啊!” “那要多久才会长大啊?我都着急了。”满儿不死心的问。 温月捏了捏她的小脸说:“哟,我们满儿都着急了啊,那满儿就快快长大吧,那咱们就让弟弟们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他们就会长大了。” “好吧,那我去找燕姐姐玩吧。”满儿见弟弟是真的不能陪她玩,只好无奈的去找葛燕了,温月见她那垂头丧气的小样子,忍不住在她背后偷笑。 ******************* “月娘,月娘!”下午,月娘睡得正熟,突然听到方大川在她的耳边轻唤了几声,“怎么了?”月娘带着睡意问道。 “我跟你说个事,你听了不要着急啊。”方大川轻声说道。 本来还有些睡意的温月在听了方大川的话后,睁大了眼睛有些慌张的问:“大川,是不是奶奶出事了?”,她心中升起了丝不好的预感。 方大川眼眶微红,点了点头,“奶奶她走了。” “怎么可能,上午那会儿不是还看孩子了吗?大川,奶奶她......”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温月还是难以接受,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口嘴喃喃的叫着。 方大川也同样悲伤,可是看到温月哭,还是在一边劝说着,“月娘,你不要哭了,正坐月子别伤了眼睛。奶奶走的很安详,一点罪都没有受,嘴角还带着笑呢。月娘,真的不要哭了,你这样奶奶走了也不安心啊。她是真的心满意足、真的了无牵挂了才走的,咱们应该高兴。” 温月见方大川也湿了眼眶,难过的说:“我知道了,我不哭了,我去看看奶奶吧。”温月说着,就准备起身去见赵氏最后一面。 方大川将她按回在炕上摇头说,“娘不让你过去,说是刚生孩子不好与这事冲撞了,对孩子不好。” “那怎么行,奶奶那么疼我,我至少也该去看一眼吧。”温月当然不信这种说法,挣扎着想要起来。 方大川见温月这样执着,手上更加用力的说:“月娘,奶奶走了,我知道你伤心,可是再伤心也不能不听话是不是?奶奶要是活着,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冒失的,月娘,活着的人总比去了的人要重要,是不是?你跟孩子要是再有个什么事,我跟娘可怎么办?奶奶在地下也会怪我的”,方大川的声音有些沙哑,落在温月的耳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大川!”温月伸手抱住了他,“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奶奶是没有遗憾的离开,咱们应该为她高兴。” “嗯,我知道,你好好的,听话啊,我出去了。”方大川将温月小心的放躺下来,给她拉上被子后又离开了。 目送着周身充满浓浓哀伤的方大川离开,温月这才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任由思念笼罩在她的心头。 “娘,娘,他们说太奶奶死了,太奶奶死了!”就在温月沉浸在悲痛中时,满儿大哭着跑了进来。 温月怕她的哭声把两个孩子吵醒,只能坐起身将满儿抱在怀里,安抚着说:“怎么了,满儿,不要哭。” “他们都说太奶奶死了,我刚刚进去找太奶奶,太奶奶也不跟我说话了,他们要把太奶奶装进那个大木头箱子里,娘,你去拦着他们啊,不要让他们把太奶奶装进去。”满儿趴在温月的怀里哭着说道。 “不要哭了,别把弟弟们吵醒了,听娘跟你说,好吗?”温月捧起满儿哭花的小脸,轻声说道。 “嗯。”听说会把弟弟吵醒,想到弟弟们醒来时那巨大的哭声,满儿伸手捂住了她的小嘴,一双大眼睛不停的眨啊眨。 “满儿,太奶奶确实是没了,以后,她再也不能陪着你一起玩,背着你到处走了。”温月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满儿什么是死亡。 可满儿一听以温月的话后,眼睛里又一下子凝出了泪花,温月忙说:“可是,满儿,你会因为太奶奶不能再陪你一起玩,不能在你身边守护着你,就忘记了奶奶吗?” 满儿拼命的摇着头,想要大哭可又怕吵到弟弟,只能捂着嘴不停的流眼泪,看在温月眼里心疼不已。温月只能抱着她,安慰着她。 “娘,人死后会去哪?”满儿突然问道,“太奶奶说坏人死后要去阴曹地府的,阴曹地府好可怕,可奶奶是好人,她会去哪,我不要太奶奶去那里” “不会的,太奶奶怎么会去那呢?你也说了,太奶奶是好人,好人死后都会去一个特别美好的地方。”温月见满儿惊恐的样子,只好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来安抚她。 “去哪?”满儿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温月笑了笑,指着她的心窝说:“这。” 见满儿疑惑的看着她,温月又一次把满儿搂进了怀里说:“满儿,当咱们喜欢的人死后,都会到这个地方来,那里是你的心。因为你喜欢她,她就会永远的留在你的心里,她会陪着你,保护着你,一直默默的着你。虽然我们再也见不到在奶奶了,却可以时时感觉到她的存在,所以满儿,死亡不是最后的终点,遗忘才是。” 温月不知道她说这样的大道理,满儿是不是会听懂,可温月明白,对于三岁的满儿来说,相比于死忘这个词,其实她最害怕的亲人的眼泪。因为她并不懂什么是死忘,可她却能看懂亲人伤心的泪水。 “娘,你不要死。”许久后,在温月以为满儿睡着了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满儿恳求的说。 温月鼻子一酸,紧紧搂着满儿说:“嗯,娘不死,娘会一直陪着满儿的。” 在赵氏走后,一直陷在悲伤情绪的方家,整个气氛低迷了好久,直到春耕开始,生活渐渐忙碌起来,一家人才一点点的从赵氏死亡后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 “哟,这不是方老板吗?”正在店里盘帐的莫掌柜看到方大川跟温月来了,笑着说道。 今天是月底,方大川带着温月一起进镇准备到店里去盘货对帐收货款,两人习惯性的先到了莫掌柜这里,来跟他叙叙旧。 “莫叔,您就别埋汰我了,在您跟前,我算什么老板啊。”偶尔,莫掌柜的幽默感都会让方大川感觉难以招架。 温月见他们两个聊的热闹,笑着说:“莫叔,这是前两天刚在山上捡的野鸡蛋,拿来给您尝尝鲜。”温月将篮子往莫掌柜跟前一送。 莫掌柜哈哈一笑,说:“好,好,那我就收下了,中午你们去我那里吃饭,现在正是春韭最新鲜,就让你婶子给咱们做韭菜盒子吃。” 这是自过年后的第一次见面,难免的要互相问到彼此的近况,当莫掌柜听到赵氏已经过世多时后,颇为感伤了一阵。他自嘲的说:“也不知道怎么了,打从过了年后,我这一听说谁家老人没了,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老是想到自己。到底是老了啊,特别怕死。” “您身子骨这么硬朗,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您可得长命百岁,我还等着您给我多加指点,掌掌舵呢。”方大川笑着说道。 莫掌柜捋着胡子,大笑着说:“你这臭小子,还跟我玩这个心眼呢!” 笑着聊了一会,方大川看着街道上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问道:“莫叔,这些流民是怎么回事?蜀州的那批不是已经走了吗?” 莫掌柜也向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这是河西郡那边的,他们那里受了水灾,活不下去也出来逃难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天灾一拨儿一拨儿的,幸好咱们这里风调雨顺,希望老天一直保佑吧。” 温月跟方大川也叹了口气,一样都是在底层辛苦挣扎的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们的心情当然也不会太好过。 莫掌柜看了看方大川,又看了眼温月,有些欲言又止的说:“大川啊,你的店自己要常来看着点,想做甩手掌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至少要用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是不是?你这小本生意,哪里有一点闪失也是不小的损耗啊,我看你也不像是阔气到对杂货铺的收益不屑一顾的样子啊。” 方大川神情一凝,跟温月对视一眼后说,“莫叔,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关系了,我也一直拿您当长辈看,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吗?” “这个……”莫掌柜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镇上又有一家卖粉条的店了?” 见方大川跟温月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莫掌柜怒其不争的看着方大川说:“大川啊,你家的粉条现在销路已经打开了,生意那是真好啊,这里四里八乡加上镇上的人家,哪家饭桌上现在少得了少这道菜啊!可你这生意好了,自然就会有人眼红,现在这镇上可不只你一家卖粉条的了,你还不知道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方大川吃惊的问道,“我这两个月光忙着庄子上的事,根本就没时间来镇上,上个月也只能盘了货收了钱就离开了。” “就是这个月的事。”莫掌柜有些生气的说道:“我也是前几天才刚发现的,本来想着去找你,可想到你月底会来,我这边也没有个证据,怕到时没啥说服力。你们家从前那对老夫妻干活还算本份,可自打那个老头走了换成这个年轻媳妇后,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是,你家店里的粉条二十文一斤,另一家铺子的粉条十五文一斤,你看看吧,是你你买谁家的?” 莫掌柜口中的小媳妇,就是孙四婶的大儿媳妇董金娥,开春的时候,孙四婶的男人放不下家中地里的活计,就来跟方大川商量说他想让董金娥来替换他。方大川出于为他们考虑,说如果觉得勉强的话就不用来了,他们可以再去雇个小二。 孙四婶当场就拒绝了,他们一家人都舍不得这每个月四百文的工钱,温月跟方大川看在两家关系的情份上,现加上孙四婶夫妻那些日子做的也确实不错,也就同意了。 “这不可能!我家的粉条一向都是十三文一斤往外卖的,而且跟朱公子也有合同,洛水镇的粉条我们是独家代理,别人不可以卖。难道说是从别的地方窜来的货?”方大川眉头紧锁,感觉十分不能理解。 温月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莫叔,是不是她们婆媳妇用正常价把粉条卖给了那家店,为了让那家店能正常销售,她们把我们店的粉条提了高价?” 莫掌柜点了点头,对方大川说:“大川啊,你这生意头脑就是不如你媳妇,你还没想明白?” “明白了!”方大川有些郁郁的说,“从我这里十三文买,他再以十五文向外卖,中间倒了一个差价,为了不影响他家的销售,做扣将我店里提到二十文一斤。这样一来,只要我还跟往常一样,每个月只来收一次钱就走,那他们这个如意算盘可是真的就完成了。”方大川还有话没说,而且,他们搞不好还会在背后笑他蠢,笑他要傻。 温月在一边附合着说:“也是他们知道咱们从来只是月底来收一次钱,平时也不怎么过来的原因,说白了,不过是利用了咱们对他们的信任罢了。” 第84章 按着莫掌柜的指点,温月跟方大川站在了周记杂货铺的门口,看着店门口人来人往,温月跟方大川抬腿迈了进去。进到店里后,温月左右环视后,气笑了,这孙四婶跟董金娥还真是够绝,凡是他们店里独家经营的货物,这周记竟然全都有。 上前一问价,通通比他们店里要贵上三文左右,而店时的顾客来来往往的,也多是买粉条,粉丝,还有朱家专门供给他们店里的一些南方特色干菜。不用想,这些东西在她自己的店里,肯定是标到了一个让人接受不了的价格。 心中有数后,温月跟方大川就出了周记,方大川稍感落寞,“月娘,你说怎么会这样呢?咱们也没有亏待过孙四婶他们一家,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周记到底给了她们什么好处,让他们全然不在乎咱们两家这些年的交情。” 温月苦笑一下,她也想不通啊,财帛就那么动人心?那个一直在她心中留有清晰的背影就这样一点点的模糊,真的让人太过遗憾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心情沉重的到了自家的店门口,门庭冷落的店里,孙四婶正低头在那里打扫卫生,董金娥懒懒散散的趴在柜台那嗑着瓜子,“娘,擦擦就行了,反正方大川也不会看这些地方,拿了钱他就走,应付应付就得了,何苦自己受累。” 孙四婶继续着手里的活,也不说话,只是手下所到之处更加用力。 “婶子”,温月在门口想了又想,还是出口叫了孙四婶一声婶子。 孙四婶回过身,一看是温月跟方大川,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柜台里的董金娥“哟”了一声,十分热情的迎了出来说:“大川兄弟,月娘妹子,你们来了啊?我跟娘一大早就等着你们了,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大川,月娘!”孙四婶远远的站着,手里的抹布已经被她绞成一团,能看出她非常的紧张。 温月跟方大川进了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董金娥就从柜台里将钱匣跟帐册拿了出来,“月娘妹子啊,这个月的收入我早已经整理好了,只等着你们来核对呢。” 她小心的观察着方大川跟温月的脸色,见他们两个不像往常那样脸上带笑后,这心里就有些不大踏实,小心的将账册跟钱匣放在温月的边的小几上,站在一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 温月看了眼账册,随手翻弄了两下,似是不经意的说:“最近生意怎么样?我看咱们店里可没什么人,是哪出问题了吗?”温月说着将账本随手放在一边,意味不明的看着孙四婶婆媳。 被温月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大川的表情又是那样阴沉,心虚的孙四婶脸一下就白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董金娥怕孙四婶露了破绽,急忙上前一步夸张的大声说:“没啊,咱们家生意好着呢,是不是我字丑,月娘你看不清我写的啥啊?就你们来之前,还刚走一波儿买东西的呢。” “是吗?”温月眉尾向上一挑,目露嘲笑的看着董金娥。 董金娥心里突的跳了几下,不停的在心里暗示自己说,“他们不会发现的,不会发现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是的。”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建设,董金娥坚定的说。 温月把目光放到一直低着头的孙四婶身上,叹了口气说:“婶子,我给你个机会,你告诉我这些日子,这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孙四婶抬起头,看了眼温月又看看董金娥,又把头低下了,最终什么都没说。 温月不禁有些失望,她把目光移向门外,幽幽的说道:“婶子,你是知道我当年发生的事情,从我没了记忆开始,第一个记得的人不是我娘,也不是我奶奶,更不我男人,而是你。我永远都记得在我从昏迷中醒来时,那个为了我跟跟周家村十几个妇人据理力争的背影,我们被人欺负时,你对我的保护。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对你一直心存感激,我是想跟您一辈子都这么亲近的。” “月娘啊!”孙四婶颤抖着抬起头,愧疚的叫了一声。 温月转回头迎向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可是婶子,我真没想到我们两家的缘分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让你们来我店里工作是对是错了。” “月娘啊,婶子……”孙四婶被温月这番话说的惭愧不已,她刚想开口承认错误,董金娥就叫嚷打断道:“我说温月娘,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们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是吧?哟,别以为你让我婆婆来店里干活我们就得对你多感恩戴德的,我们也是付出辛苦的啊,我们赚的是辛苦钱,不是你白给的。你要是这样说,我们还真就不稀罕在你这里干了,呸,什么玩意啊。 真是好心没好报,还给我们倒扣屎盆子,别以为现在有两个钱了就可以欺负我们,我们不干了。娘,咱们走。”她慷慨激昂的说完这段话就,拉着孙四婶就往外走。 董金娥这个时候也明白她干的事情败露了,这个时候不走还等什么,只希望这一段话加上她激烈的表现能拖住一些时间,只要她们走出了这个店铺,一切就好说了。 孙四婶被她拉的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温月跟方大川,表情很是痛苦。方大川猛的站起身,大声喝道:“谁让你走的,事情说清楚了吗,你就要走?” 方大川哪能如她的意,抢先一步站在门口,将董金娥的路封了上,董金娥一看走不了了,双手叉腰大声叫道:“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欺负人啊,要绑架啊?” “董金娥,你不用叫,有理不在声高,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我就想问问,你们是得了他们周家多少好处,让你们将咱们两家这些的情谊这么轻易的就弃之不顾?我不过就是想知道咱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到底值多少钱而已。”温月也不看董金娥,对于她那个人,温月根本就懒得搭理,她的话是问向孙四婶的。 孙四婶终于受不住良心上的谴责,呜呜的哭了出来,“月娘啊,婶子也是一时糊涂,就做下了这没脸的事,婶子真是没脸见你啊。” 终于听到孙四婶亲口承认,温月这心里更不是滋味起来,她多想听孙四婶说这不是她的想法,只是因为媳妇逼的紧,她做不得主才这样的。可是现在孙四婶的话明白的告诉她,做下这样龌龊的事情,也有她的参与。 “娘,你哭什么?怎么了,不就是把咱把东西卖给周家了吗?卖了又怎么了,咱也没少一分钱,哪个不是正常价卖的啊?卖谁不是卖,钱不少就行呗,怎么了啊,这还犯了哪家王法了?”许是太过慌张,董金娥此时的声音像是被掐住嗓的鸭子,让一直面无表情的方大川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温月也不恼,淡淡的说:“有没有损失,是我说的算,况且你若是没做那亏心事,你跑什么?我只问你一句,到底收了周记多少钱,我知道了具体数字才好回去跟我娘说啊,让她也能看清楚些。” “二两银子!”孙四婶小声的说。 “呵!”温月一下子笑了出来,她摇了摇头,又挥了挥手说:“你们走吧,出了这个门,咱们两家就算是两清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就不追究你们的错了,好自为之吧。” “月娘啊!”孙四婶还想说什么,董金娥却用力的把她往门外拽,“娘,你还说啥啊,还不快走,真等着他们报官来抓啊!” 打发走了孙四婶婆媳,温月沉默了一会后,对着方大川问道:“你没事吧,大川?” 方大川摇了摇头说:“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感觉到失望而已。” “行了,只当是用钱看清了人心,反正咱们损失也不大。我刚刚看董金娥那死不认错的样子,真想给告官算了,好好治治她们。可一想到奶奶过世时,孙四婶那伤心的样子,唉!算了,以后就只当不认识好了。”温月想起董金娥刚刚那猖狂的样子就来气,可到底她还是个心软的人,不想将事情闹大,再想到李氏跟过世的赵氏,也就熄了心思。 **************** 周清潭最近这一个月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打从他用了点钱从温记的铺子里倒出这批货后,虽说倒手的利润不是很高,可架不住这全镇独一份,还真是小赚了不少。真不知道这温记铺子是哪来的手段,竟然跟朱家攀上了关系,他当初那么托人花钱,都没能联系上朱家一个管事,到让这温记占了先。 不过还是他聪明,能想出这么一个招来,瞧瞧现在自家铺子里这客来客往的,不用多久,他这里就会成为洛水镇最大规模的杂货铺了。只是可惜了,镇上几家大酒楼都跟这温记签了供货协议,他抢不来这一块的生意,损失不少啊。也不知道这温记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这生意经给他给做的都算计到骨头里了,这些招他也得好好学学才行。 就在他做着发财的美梦,看着一锭锭银子都飞进他的腰包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口叫道:“谁是老板,出来一下。” 周清潭寻声而出,在看到门口那人是谁时,心里咯噔一下,这张脸他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忘啊。想当初就是因为他,他被打的三天下不来床,那噩梦般的记忆潮涌而来,莫明的他就感觉到全身都在酸痛。 “你,你怎么找来了?我可是听了你的话,从没有再周家堡出现过。”他张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方大川找他何事,反而是急切的想要撇清自己。 方大川仔细一看,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没想到周记的老板竟然是那个被他打的满地打滚的小流氓,加上今天这事,方大川对他更是没什么好印象了。 “周清潭,你用钱财收买了我店里的伙计,从我家以低价购买再抬高价钱外卖,为了得到利益,竟然跟我店里的伙计串通好,让我店里的粉条价格比平时高了近一倍。你为了一已私利故意抬高价格,让乡里乡亲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这种卑劣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得出来?纸里包不住火,你以为我永远不会发现?” 方大川没心思跟他废话,夫妻俩个刚刚就商量好来他这店门前大声宣告一下,将事情的经过说个清楚就算了,毕竟这个时代告官,即便是有理,也要被衙门刮去两层皮,能私下解决总比经官强。 只要让大家知道原因,后面只需要再稍稍宣传一下,这个月带来的影响很快就是消失,毕竟这些东西还是他们家独家销售,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被钻了空子。怕是这周清潭也想得明白,并没有长期赚这种钱的打算,不然他为什么每一样货进的都不多呢? 方大川在路上大声宣告的作法果然起到了做用,八卦的力量是伟大的,在一些人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后,除了对周记的表达了鄙视跟不满后,就是拉着更多的人将消息传送开来。方大川见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便抱拳道: “各位,此事的事件全由我用人不善引起,害得各位朋友无故的多支出了不少的钱财,从今天起温记店里的一切货物都将维持原价。为了弥补大家的损失,也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在这里向大家宣面,从下个月的月初开始,温记杂货铺将进行一项让利活动。 大家不论在我的铺子里购买哪种货物,只要是一次性购买三斤以上,都将获得我们加赠的粉条一斤,时间为七天,七天过后,一切恢复如常。还望各位乡亲能够将今日听到之事向各位的亲朋好友多加宣传,方某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方大川所说的这个法子,当然也是温月想出来的办法,虽说这件事情看似是周记不是好人,从中赚了差价。可是到底在大家心里,温氏有提价的行为,想来在一些人看来温氏的名声也不会太好。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扭转这一局面,不用点非常手段怎么能行?打折促销一向都是用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这时候不用还待何时呢? 方大川话音一落,周围许多人都带头鼓起掌来,还有几个爱起哄的,在一边叫起“好”来。方大川笑着向四周围依依抱拳谢过,然后对周清潭说道:“周老板,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以为你还是不要做的好,虽说咱们经营的都是小本买卖,可也应该讲个诚信。周老板,你是不是该把多们店里以不正当手段偷来的货送还给我呢?” 周清潭万万没想到方大川竟然就是温记的老板,他更没想到方大川竟然会将这件事情就这样曝光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因为最先被方大川的这张脸吓了一跳,他没能及时阻止方大川在他门口的闹事,现在再想阻止已经来不急了。 看着周围这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极力鄙视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的店这是完了,他的好日子这回真的是到头了。若是只是一般的商业竞争也就算了,对他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可偏偏方大川一直强调是因为他的原因,让大家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了冤枉钱,老百姓最恨什么,就恨让他们多花钱的人啊。 这一回,周记的名声臭了,怕是再也不能挽回了。周清潭正恨方大川的心狠手辣,脑中飞快转着想要找个挽回局面的办法时,却听到方大川说让他把剩下的货都还回去。这还了得,太欺人太甚了,“方老板,你这个要求有些过了吧,我承认我的手段是不光明,可你也没有让我把货还回去的道理,这可都是我花钱买的。” 方大川冷笑一下,说:“周清潭,今天这事,若是对方是别人,我要是想拿回货物还真得通过官府。可怎么办呢,跟我结下梁子的偏偏就是你,周清潭,你莫不是忘了我跟你之间还有点别的纠缠吧,你若是不想让我因为生气失去理智,说出什么不能收拾的话来,你最好还是按我的话去做。” 方大川跟温月来时,只是想通过在门口这一场闹,让温记杂货铺能重新进入大家的视线,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说个明白,扳回局面。可对于那些货,他们两个还真没想过要收回来,虽说他们占着理,可若是周记就是不给,他们也完全没有办法。去官府,这是他们根本就不去想的一条路, 士,农,工,商,商者最轻,偏又商者最富。那些吃官粮的老爷们,巴不得他们这些商人多多去打官司,至于判决结果,那当然是以谁给的钱多就判谁赢了。温月跟方大川可不想去给那些贪官送钱,白白便宜了那些人,这点损失,他们还是承担的起的。 方大川的威胁果然奏了效,周清潭一下子就想到当初他想占温月便宜的时候,在那里因为太过得意而说出的那些*来,没想到这方大川还记得。恨恨的看了方大川一眼,他最后只能垂头说道:“明天,我会整理好还回去的。”说完,转身进了店,吩咐伙计将店门关上,不再听外面人们的议论。 在周记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后,方大川跟温月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莫掌柜那里,求他帮忙寻两个靠得住的伙计,虽说有了这次的教训,可若是要方大川每天都往镇上跑,他还是不大愿意的。他本来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每天在店里会闷死他,他情愿天天在地里干活。 第85章 莫掌柜痛快的答应了方大川的请求,以他在洛上镇上这么多年的经营,寻两个伙计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温月跟方大川就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出门的时候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多的事,家里两个孩子喂奶的时间也已经错过了,温月早就已经归心似箭,方大川一路上也是快马加鞭。 果然当他们到家后,两个孩子已经在李氏的照顾下各喝了一点米汤衙就被哄睡了,温月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真是愧疚的不得了,下定决心在孩子断奶前,说什么也不要再出门了。李氏也奇怪他们为什么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明知道家里有两个吃奶的孩子,虽然没说什么,可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温月知道她是心疼孩子,当然不会计较,反而是心里对孙四婶的事情有些难开口,要知道孙四婶跟李氏的感情可是非常要好的,她还真怕李氏乍听到这个消息,不能接受呢。可该说还是得说,温月斟酌着用词跟李氏说他们之所以回来晚的原因后,李氏非常激动。她不能相信孙四婶会做出这种事,“不行,我得去问问她,是不是有了什么难过的坎,才做了这样的事情。月娘,要真的是你婶子家有了难处,咱们该帮还是得帮啊。” “娘,我从没有过不帮他们家的人想法啊,可婶子家有难处可以明着跟我说,凭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会袖手旁观吗?我现在生气在他们擅自做主,背着咱们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我跟大川识破后,还理直气壮的。娘,我想着是不是咱们平时现表现的太良善了,才会让她们这么不将咱们放在眼里。既然能做出这种肮脏的事,那说明以后如果诱惑够大的时候,他们一家还是像这一次一样在背后咬咱们一口和。”温月完全不想原谅孙四婶一家人,有了黑历史的人,再让人相信总是很难的。 方大川见温月说完后,李氏还是一脸的为难,似乎并没有放弃她的想法,也加入劝说道:“娘,月娘说的没错,这一次咱们家损失的并不大,所以你没感觉。可若是按你心里意思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将来咱们买卖做大了,他们又在背后咬咱们一口,那可就真的是见血肉了。” 经过温月跟方大川的轮流相劝,李氏终于不在执拗,点点头说:“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就不见了,省得到时候尴尬。” 李氏虽没去找孙四婶问个清楚,孙四婶一家却在下午找上了门来,当听到石全福说孙四婶的男人带着两个儿子跟董金娥来赔罪的时候,正抱着小宝宝努力想取个什么名字好的方大川,皱着眉摆了下手说:“我就不见,石叔你让他们都回去吧,好好跟他们说,以后就当做从来不认识,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孙四婶的男人灰溜溜的带着一家大小离开了,临走前他想再见李氏一面,可李氏也一样没出来,见方家这么决绝,他也明白方家是真的不能原谅他们了。听着耳边董金娥还在那里为自己狡辩,将责任都推给方家,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问道:“老大,这媳妇你可是真喜欢?若是真不喜欢,那咱就换吧,凭你的条件虽说娶个好的有点难,可是至少不会比这个搅家精差!” “爹!”董金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着脚尖叫一声。然后在看到孙四婶男人甩给她的冰冷眼神后,老实的闭上了嘴,那总是愿意仰起的下巴也收了回去。“唉,这往后的日子可咋办啊?”他一想到家里这两个蠢女人做的事,就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你说他才离开几天啊,这两个女人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呢?老太婆也是急糊涂了,才会被这个搅家精三两句话绕了进去,做了这见不得人的事情,唉! ****************************** 两个儿子百天那一日,方大川总算是把孩子的名字选了出来,按家谱来看孩子排在“希”字辈,所以两个儿子大的取名方希清,小的取名方希仁,两人的名字也被方大川郑重的写到了家谱之上。 热闹的百天宴过后,方家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之中,这天两个孩子睡饱醒来,温月见外面阳光正好,便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屋外好好晒晒太阳。 满儿带着葛燕跟葛蛋,三个大孩子像看玩具一样的盯着在棉被上努力挣扎着要抬起脖子的弟弟们,一个个乐个不停。几个女人则坐在旁边,一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一边看着孩子们嬉笑,眼见着葛氏一家在这些日子里渐渐都有了神彩,从大人到孩子也都胖了不少,温月便又想起了那天在外镇上看到的流民。 温月只当闲聊,就将镇上看到的情景跟她们说出来,葛氏听了不禁又想到了他们当时的情景,叹了口气说:“唉,这老天不给活路啊,是真的让人不能活。咱们最开始还能吃些树根树皮什么的,可到了后来,连这些东西都不得吃了,挖地三尺都找不到一个草根,那天干的,土地裂开的口子都能塞进去一个拳头,能有我家葛蛋一条腿那么长的深度啊。” 李氏点点头说:“是啊,我记我小的时候也遇上过灾年,但是比你说的可差多了,可就是那样,我看有些饿疯了的人,只差没吃人肉了,真是惨啊!” “官府不开仓放粮吗?”温月问道。她从来没有经过天灾,在前世,若是真哪有受了天灾,政府也会及时的就进行救济,那种一受灾就大规模饿死人、流民迁徙的情景她也只有在电视里才看过。 葛氏摇了摇头,不屑的说:“哪还有粮啊,粮仓的粮食,还不够那些官家老爷们自己分的,富人家自己有存粮,苦就苦咱们这些穷人了。” 温月露出一丝不忍,随即像想到了什么情景,开口问道:“那真是饿急了,又没东西吃,该怎么办?真像我娘说的,会吃人吗?” “啥都吃,吃不到就抢,吃人我到是没见过,可能是我跟孩子爹逃的早吧。”葛氏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惊恐,“夫人,你是没看到,那饿急了的人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遇上哪家院墙矮的,直接就翻墙进去了。一个个都红了眼啊,抢了粮食不说,还有那趁机闹事的,把家里都抄了底了。有的大户人家院墙高,他们进不去,就用木头桩子撞门,进去了也没一个能落了好。” 温月听后没有出声,葛氏以为是她的话吓到了温月,有些忐忑的看了看牛嫂,牛嫂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扰温月,她这才低下头做起手里的活来,多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晚上方大川跟石全福从地里回来,就看到葛东站在门口一脸不安的等在那里,等方大川走近后,葛东上前惊恐的说道:“主子,都是我家婆娘不好,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今天把夫人给吓到了。我已经教训她了,主子,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方大川愣了一下,这没头没脑的说的是什么,怎么就会把温月吓到了?难道说孩子的事情了?“没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们不用担心。”方大川劝了两句,就直接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等他进屋后,见温月正坐在那里愣神,他怕猛然出声吓到温月,便小声的轻唤起温月。正在想事情的温月听到方大川的呼唤,转头看着他说道:“有话你就说啊,干什么这么点小声音。” “我不是怕吓到你嘛。”方大川见温月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了心站在一边换起衣服。 温月起身将已经准备好的干净衣裳给他递了过去,笑着说:“我又不是兔子,哪那么容易被吓到。” 方大川乐了,“别说,你今天还真把别人吓到了。”说着,他就把刚刚在门口遇到葛东的事情说了出来。 温月一听也乐了,“他们夫妻可真是的,谨慎的不像话都,不过大川,我今天还真的心惊肉跳了一会儿呢。” “哦?!”方大川换好了衣裳,坐在温月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什么事啊?是因为流民的事吗,还说你胆子大,脸都吓白了。你不用担心,我在后面的山洞里存了很多粮食,足够咱们吃上两年的。” “我不是说这个!”温月摇摇了摇头说,“葛东媳妇说了,流民饿急了是会翻墙进来抢的,所以我一想到咱家这院子这么好,要是真有个什么事情,还不得成为第一目标啊?可咱们家又不是那真正的大户人家,仆役成群的,真遇上事了咱们可是没自保的能力啊。所以,大川,不如我们花点钱,给院墙加高加固一下怎么样,大门也一样,咱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吧。” 方大川本来想笑温月在自己吓自己,洛水这个地方依山傍水,长年的风调雨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大灾大难的事情。可是看到温月把她自己说的脸都白了,为了让温月安心,他还是痛快的应了下来。只要是娘子要求的,不管对与错按着做就是了,左右就是花点钱,费点力气而已。 方大川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找来石全福跟葛东,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让他们两个出去买料子,找人回来干活。石全福听了虽也觉得多此一举动,本想劝方大川不要这么折腾,没啥必要,他在洛水镇生活了一辈子了,从来就没见过闹什么天灾。可是见主家夫妻如此坚持,他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好驳了主子的想法。 而葛东听了到是挺高兴,他是经过那些事情的,当然知道那其中的残酷,老天爷做事,谁又能够真正预测呢。 就在方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碉堡”建造的时候,一个陌生人来到了方家的门前,对正在给工匠们倒水的李氏问道:“请问,这里的户主可是方大川?” 李氏上下打量着来人,见确实不认识后,点了点头说:“是的,你是?” 那人松了口气,笑着说:“婆婆,那这家可是有个叫方同业的人?” 李氏一听方同业这三个字,马上就拉长了脸说:“没有,你找错了,这里没有他。” “我知道没有他,您既然这么说,就证明这里真的是方大川的家了。那太好了,我这里有一封信,请你转交给方家的人,只要是方家人就行。”那个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欲要交到李氏的手上。 李氏没有接,警惕的看着他说:“你是谁,这信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人见李氏不接,强行塞以她的手里说:“大娘,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送信的,我就知道给我信的是个男人。您有什么想知道的,看看信不就行了吗?烦死了,赚点钱还真不容易,才五十文钱跑了两个村子,早知道让他多加点钱就好了。”他十分不快的嘟囔着离开了。 正在不远处干活的方大川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高声问道:“娘,什么人啊?” “哦,没事,打听路的。”李氏捏着手里的信,下意识的对方大川撒了个谎,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大川再听到任何关于方同业的消息。 李氏努力的让她的步伐不显出一点慌乱,等拿着信进了屋栓上房门后,她才慌里慌张的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没人知道,其实她是识字的,虽然不多可简单的字她是可以看明白。 那时她刚嫁给方同业,她觉得她一个杀猪人家的女儿嫁给一个断文识字的人,那是多么高攀的一件事情。为了不让方同业觉得她为人粗鄙,也不想看到他对着自己时那无视的神情,所以才想着要努力的学习认字,她也想跟方同业过那种举案齐眉的日子。 只是后来她发现,方同业对她的态度,根本就不是她识不识字所能改变的,他根本就是打心里厌烦她。一点点的,她也就慢慢歇了这份心思,而她觉得这是一件及其丢脸的事情,也就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过。 打开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方同业在我手上,若想要他活命,五天后带三百两纹银到洛水镇西边的树林见。 李氏面无表情的将信看完后,嘴角出现了一丝冷笑,方同业,你真是越来越下作了,竟然还玩起了这一套骗钱的把戏。真希望这信上所说的是真的,不送钱,你就会死,去看看被你气死的娘,请求她老人家的原谅。 狠狠的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随后扔到了院中正在烧水的火炉上,一瞬间升起的火苗在李氏的眼中映出血色一片:方同业,你不如就真的死了吧。 第86章 洛水镇外的树林里,几个魁梧的男人正围坐在一起,他们不时的向林子外张望着,“老大,人怎么还没来?咱们可是从早上就开始等了,不可能错过的。”其中一个男人等的有些不耐烦,对坐在正中间面带刀疤的男人说道。 “会不会是那家人不相信,所以没有来?”另一个人猜测到。 刀疤脸狞笑把头转向一边,冷酷的说:“不信没关系,再等等,要是今天人不来,就切掉他一根手指送过去。” “可是老大,若是这样他们还不来呢?”坐在最外围的一个男人不长眼色的问。 “会来的,会来的,我儿子是个孝子,一定会来的。你们不要切下我的手指,只要让我亲笔写一封信过去,他认得我的字体,你们要多少钱他都会给的。”角落里,一个蜷缩在地的男人极度卑微向男人乞求的说道 那刀疤脸见了,哈哈大笑了几声,拿起手边装满酒的碗走到方同业的跟前,用脚尖将方同业的下巴抬了起来,“你那儿子大约是上辈子没少作孽,这辈子才能遇上你这样个爹,他来了当然最好,就是不来也无所谓,我会把你卖给矿上做苦力,蚊子腿在小也是肉,老子是不会嫌弃的。”他说着,将碗里的酒全都倒在了方同业的头上。 “老大,卖矿上才能得几个钱啊,干脆弄死算了。”有人在一边起哄说道。 刀疤脸瞪了眼那个人说:“六子,我告诉你,你后你少说杀人这种话,咱们现在只求财不求命。老子从牢里出来,就没想过再回去。” 叫六子的人嘿嘿一笑,说:“大哥,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管好自己这张嘴。” “大哥,莲心回来了。”六子说到一半,手指着小路说。 “柴哥,我没看到方家人来。”那叫怜心的女人乖巧的站在刀疤脸的旁边,有些郁郁的说。 柴哥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趴在那里的方同业说:“没事,没来就算了,一会儿回去让他亲自写封信再送去,要是还不来,咱们就得走了。这洛水镇地界太小,咱们不能久待。” “那他怎么办?”莲心指了下方同业。 六子在一边怀好意的说:“莲心姑娘,老大说了,要把他卖到矿上去做苦力。” 莲心往那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跟那男人的目光狼狈的目光对上,那男人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喊到:“丽雪,你救救我吧,你帮我求求他们,放我走吧,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原来,这个叫莲心的女子就是郭丽雪,此时的她跟与郭丽娘在一起的时候要光鲜亮丽的多,但最大的变化却不是她的华丽的衣着跟身上闪着光亮的金银首饰,而是她的精神状态。从前的她总是低着头走路,脸上始终带着一股子的愁情,可现在的她不论是行还是立,下巴总是微微扬起,嘴角处也总是带着完全的弧度。站在那个叫柴哥的身边时,眼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春情,一幅幸福女人的模样。 “柴哥,卖他去矿山能值多少钱?我看不如将他送去郭丽娘那里吧,他们两个当初那如胶似漆的样子我都羡慕的紧呢。”郭丽雪笑着往柴哥的身上靠了靠,那似有似无的媚太让一边的六子看直了眼。 柴哥一把搂过她,笑着说:“就你心软,卖去矿山再便宜,也比卖到那暗门子赚的多,你当他还是年轻小伙呢。” *************************** 经过十几天的推倒修筑,方家两人多高一尺多宽的院墙以震人眼球的形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为了更完全的达到温月的要求,方大川甚至在那墙头上密布了尖锐铁签。这一下子,就算是有贼人爬上了墙,手脚也会被这些铁签给扎成蜂窝不可。 也幸好方家所在的位置是属于李家沟的最里面,除了分散住在周围的几家佃户外,没有旁的什么人,不然肯定还会引来更多的围观。可就是这样,也让那几家佃户惊讶了好几天,不明白东家为什么要弄这样的院墙,而方家对外的解释统一为,看到过有狼跟熊瞎子在家附近转,心里担心所以才想着加高一下院墙。 这个解释虽然说得过去可还是显得太夸张了些,李家沟后面的大山里确实遍布野兽,也偶尔有野兽会下山来溜达,但是再凶猛的野兽也是怕人的,山里食物那么多,根本就鲜有野兽伤人的事件。不过,人家方家有钱,又是自己的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又关他们什么事?所以大家也就是新鲜了两天,就都将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温月发现最近这些天李氏几乎每天都要去正院门口转上一转,刚开始的时候温月还以为她是因为新换的大门特别气派,心里喜欢所以才去的。可是连过了七八天,李氏还是每天都要去,这就让温月觉得十分疑惑了,她这不是为了看门而是心里有事啊。 可对于李氏这个极少四处走动,也没什么朋友的人来说,能有什么事情会让她这样心神不宁需要日日去前院守后?有心问上一问,可李氏总是避而不答,无奈之下温月也只能叮嘱经常在前院走动的石全福多留心一些。 “月娘!”去店里收账回来的方大川兴奋的走了进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这个月咱们店里的收益又增加了?”正在陪满儿摆积木的温月笑着问。 方大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对说:“也可以这么说吧,你猜我今天去镇上看到什么了?” “肯定是好事呗,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快说说啊。”温月让满儿自己在一边玩,她则坐倒了方大川的身边。 方大川笑着说:“周清潭那个杂货铺,关门了,听说他正四处找人兑下他的铺子。” “很正常啊,他那铺子缺斤短两,东西卖的又贵,早晚的事儿。”温月撇了下嘴,想到周记杂货铺一直以来的声誉,再加上上次的事情之后,肯定会经营不下去。 “月娘,我跟你商量个事。”方大川接过满儿给她的积木,帮着她边摆边说:“咱们把那铺子兑下来吧。” “兑它干什么?”温月从没想过要再买下一间铺子,“店里现在每个月的收益也只是刚好够咱们家的零用钱,再兑个铺子,咱们卖什么啊?” “租出去啊!”方大川看着满儿说:“咱们满儿也一天天长大了,你就没想过等她出门那天,给她多备些嫁妆?” 温月听了方大川的理由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才多大啊,你想的可真远!” “怎么会远,我可听说那大户人家可是打女儿出生后,就开始准备嫁妆了,咱们满儿都三岁。”方大川说着说着,竟然觉得愧疚起来,“虽说咱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是现在也不缺钱,多给孩子准备些,将来她嫁了人,也能有底气。” “怎么?谁还敢欺负咱们满儿不成?借他几个胆子试试?有你,有儿子们在,打不死他。”温月就好像事情真的发生了一样,杏眼圆瞪,一脸的凶狠样子。 方大川被温月那护犊的模样给逗笑了,“月娘,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也这样凶悍啊。” “那是啊。”温月理所当然的点头道:“为母则强,我甚至可以容许自己受委屈,可绝对不能接受儿女被人欺负。” 就在温月跟方大川两人越聊越偏,由买铺子到攒嫁妆,由攒嫁妆说到对未来女婿的要求越说越起劲的时候,葛燕牵着葛蛋儿的手站在地门口规矩的说: “老爷,夫人,石管家说刚刚有人送了封信来,老夫人在门口给收走了。” 满儿听到葛燕的声音,立刻推了手里的积木站起身就跑去了葛燕那里,温月也没有拦着,叮嘱一声小心就放他们离开了。 等满儿走了,温月这才跟方大川说:“看来,娘这些日子就是在等这封信呢,大川,你知道娘除了咱们村里的人,还认识什么别的人吗?” 方大川摇了摇头说:“没有,肯定没有,她唯一关系好的就是孙四婶了,关键是,她不识字,谁会给她写信?” 是啊,温月也沉默了,李氏既然不识字,那为什么还要把信收走,而不是送到自己这来呢?温月看向方大川,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看着方大川问:“娘莫不是识字的吧?” 方大川愣了一下,随即不停的摇头说:“你想什么呢!这根本就不可能。” “也是!”温月也觉得她的想法有些太玄幻了,“那你说是为什么?是什么人?大川,不会是有什么事吧,她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的,要不要我去再问问啊。” 李氏就像是家养的兔子,胆小而安静,突然有一天这只小兔子变得不一样,做了很多不符合她性格的事情,如此反常的举动,做为她的亲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去问问也好,不过娘要是不想说,你也不要逼着她,咱们再多观察几天看看吧。”方大川想到李氏那温吞的性子,不敢要求太多。 屋里的李氏紧捏手中的纸愣愣的坐在一边,这张用血书写的信纸上,写的是与上一封信完全一样的内容,只是时间上有了改变,变成了两天。 这封血书的出现,让李氏更加不相信方同业被绑架了,因为她所了解的方同业,是个胆子小的见血都晕的男人。让他出一滴血,他会倒在炕上几天不肯起来,张口死闭口死的,让其他人跟着不得安生。 就在她心中暗恨方同业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娘,你在吗?”温月在门外敲门。 “哦,在,在。”李氏慌张之下将手中的纸信揉成了团,站在屋里四下张望不知道要扔到哪里好,“娘,我能进来吗?”,温月等了半天也不见李氏过来开门,自己轻推了一下门却是栓着的,于是也只能在门外追问。 “等下啊,我在换衣服,马上好。”李氏将信纸用火焚尽成灰后,又顺着窗户将灰洒了出去,这才快步的打开了屋门,神色未定的把温月迎了进来。 第87章 温月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李氏那身没有任何变化的衣服,“感觉这天热的很,想着回屋换套薄一些的衣服。”李氏局促的笑着说道。 为了不让李氏尴尬,温月并没有揭穿她,而是一脸好奇的问:“娘,孩子们都想你了,也不见你去我那,你今天忙什么呢?” “没,没忙啥啊,你瞧我这东一下西一下的,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李氏一听孩子想她了,一个子就愧疚起来,说话间就想往外走,“你来我这了,孩子谁看着呢?” 温月笑着跟在她身后说:“大川在呢。”她轻咬了一下嘴唇,上前挽住李氏的胳膊说:“娘,你就别瞒我了,我可听说,你今天收到一封信,是朋友的?” 李氏身子一僵,有些紧张的说:“你这孩子,我有没有朋友你们还不知道啊,再说,我也不认字啊,谁能给我写信。” “那……”温月还想问,李氏自己说:“那是你孙四婶托人送来的,里面是三百文钱,她当初跟我这里借的,如今咱们两家这种关系了,我当然得往回要了。” “哦。”温月点了点头,听着李氏这漏洞百出的理由,温月对那信具体写的是什么更好奇了,可惜李氏这么努力隐瞒,她想问也是问出不来了。 一边的李氏见温月不再追问了,也是松了口气,她还真不知道如果温月继续问下去的话,她会不会说走了嘴,这一切都是方同业的错,为什么就不肯让别人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呢。 后面的日子里,一直警惕方同业会继续写信来骗钱的李氏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并没有再收到过一次方同业的信,她也就渐渐的不再担心,人也恢复如常。这让一直暗中观察着想要弄明白李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温月不禁有些失望,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温月还跟方大川抱怨了几句,方大川笑着说:“娘没事不是更好,我反而挺怕你得到什么答案的,你啊,少让你操心还不好。” 倒把温月说的很没意思起来,也觉得她实在是太八卦了点,突然的她无比怀念前世的资迅时代,每日里八卦贴子看一看,也是很有意思的。 进了连雨天,半个月的雨季竟然陆陆续续的一直不停,本应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也以每天倾盆而下的形式出现,猛涨的河水淹没了正在灌浆期的水稻,爆发的山洪夹杂着泥石流将种在半坡地马上就要成熟的粮食掩埋,整个洛水镇的田地没有一处幸免于难的。 一早起来就去地里观察受淹情况的方大川带着一身的雨水进了门,温月见他面色凝重,心情也不由的低沉起来,“怎么样,很不好吗?” 方大川点了点头,没什么精神的说道:“水稻今年是收不成了,不过咱们家也算是幸运了,泥石流只埋了小半的地瓜田,剩下的都好好的,李地主家损失就大了,他家的坡地几乎全都被泥埋上。” “就剩下这一点地瓜田是好的了?”温月一听,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看天吃饭。对这个时候的庄稼人来说,不论一年有多辛苦,只要老天不赏脸,付出多少都是白费。 “不是。”方大川见温月脸色不好,忙继续说:“红薯虽然被埋了,可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好了,还有谷子也没事,我跟石叔商量着这几天组织佃户抢收一下。还有咱们家的苞谷也还立着呢,只要不刮大风,应该还可以坚持到成熟。” 方大川说到这里,心里不由的阵阵庆幸,今年开春种地的时候,因为葛东总在他的耳边说着他们家乡遭灾的情景,他便留了个心眼,在半坡地上多种了一些苞谷。也幸好是种在了坡地上,看看村里别家那种在平地上的苞谷,也都被淹没的只剩下一小段在外面,还知道能不能有收成呢。 在听说还能有些收成后,温月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咱们家的坡地多,总算还能收点东西。” “你别担心,就是真的一点收成也没有,咱们家里也有存粮,不会饿到的。”方大川怕温月担心,出言安慰说。 “我不是怕咱们饿着,我是怕饿着当们家的佃户,相处也有这么久了,要真是听到谁家饿死人了,心里也怪不落忍的。行了大川,你也别耽误了,干脆现在就去找他们去吧,早点总比晚点强,能多抢一些出来就少饿些肚子。”温月推着刚刚坐下的方大川就往门外走。 方大川也没有抗拒,随着温月的力量前行,还安慰她说:“你不要多想,我们人多,很快就会收回来。” 温月心情也不好,轻声说:“知道了,你也一定要小心,别伤了,不是有流石吗。”温月想到山上的泥石流,又不大想让方大川走了,真怕他再出了点事。 方大川突然笑了下,“真不是我幸灾乐祸,你知道李地主家为啥会遇上山崩?还不是他为了多赚钱自己制碳卖,把那个山坡的树都砍光了,要不今天也不至于会这样。咱们家的地也是受了牵连,估计这会儿他正在家里哭呢,自作自受该的。” 方大川一直不喜李地主家的做派,别人家与佃户都是四六分,粮税也由主家来交,偏偏李地主家虽也是四六分却是不肯承担佃农的税钱,这样算下来,根本就是三七分。佃农们实在是吃亏,可是李地主家占着村里绝大多数的土地,很多佃户不佃他家的地也不行,也只能生生忍着了。对于苦过穷过的方大川来说,这种为富不仁的人,他又哪里会看得惯。 方家的佃户们在听说东家组织他们一起抢收粮食后,一个个都很十分积极的穿着蓑衣顶雨而出,没用多久的功夫就都聚在了方家的门前,甚至有几户连女人也都出来了。方大川也没多废话,安排他们分别去了地里,进行抢收。 看着已经被淹没的稻田,有几个妇人已经失声痛哭起来,他们几家佃的都是水田,想要有收成是肯定不可能的了。没收成,就不可能跟东家分粮食,没有粮,让他们未来的一年要怎么熬? “哭什么哭,还不快干活,兴许东家会看在咱们帮忙的份上能给分些粮食,哭有啥用。”人群里有个男人对着那几个正哭的女人叫骂了一声。 人多力量大,只大半天的功夫,除了被泥掩埋的地瓜还没有全部清出来外,谷子都已经全都收了回来。只是看着这一直下雨的天,大家又都犯起愁来,没有阳光谷子就晒不干,这样湿着垛起来,短时间还可以但若是时间长了也肯定会全都烂掉的。 可即便这样,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可想,只希望这天能早点放晴了。等地瓜全都收回来后,方大川对愁眉不展的佃户说:“这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如果真是个灾年,大家还是早早的去镇里买些粮回来存着吧,免得过些时候粮食涨了价。等地瓜都收回来后,我也会给大家都分上一些,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了。” 人群里,一个老汉接口说道:“东家说的没错啊,这几年就经常有流民从咱们这里路过,这说明啥,说明这天下不太平啊。搞不好就是这灾祸移到咱们洛水来了呢?虽说咱们洛水一向都是风调雨顺的,可谁又能保证这一次就不能受灾了?我看大家伙也都别指望那些苞谷了,老话说大涝过后很可能就是大旱,真要是那样,唉!” “吴伯说的没错。”方大川附和道:“虽说囤粮可能会花掉大家一些钱,可是手里有粮心不慌啊,多少还是存一些的好。” 佃户家究竟有多少人听了他的话方大川不知道,可是温月却是拉着他行动起来,积极的准备去镇里采买一番。方大川存的全都是大米跟玉米,一想到未来因为天灾而不能吃到可口的食物了,温月就有些郁闷,主食虽然能吃饱,可只吃这两样东西也未免太单调了些。 拉着方大川去了镇上,温月看到的却是跟乡下截然不同的气氛,也许是因为看不到受灾的情景,所以镇上的人也不存在什么紧张感,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到街上比往常还要多的流民。 至于买什么,那当然是自家店里没有的吃食了,在镇上转了一圈后,车厢已经装满了大半。路过莫掌柜那里时,方大川也进去跟他说了一下乡下的情况,莫掌柜像是早就有预感一样,忧心忡忡的说:“这事我已经听说了,粮食什么的我也准备了不少,你不用担心我。大川啊,我跟你说,最近又有新一批的流民过来了,我听说京城已经收不下他们了,现在这些人正四处流窜,你可得守好了门户。” 方大川没想到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他担心的看着莫掌柜问:“莫叔,我家到是没是,家里前几个月刚修的院墙,结实着呢,要不,你也去我那避避吧!” 莫掌柜看着方大川那没有一丝作假的关心,欣慰的说:“谢谢你了,大川,我家暂时来说还没什么问题,要是真坚持不了了,我会投奔你的。” 从莫掌柜那里出来,方大川带着温月去了自家店里,原本他还想着只拿走店里一半的货物,剩下的留着卖。可现在听到莫掌柜的情报后,方大川决定还是将店里的货物都搬回家去,免得要是真有人闹事,也可以避免损失。 给店里的小二提前发了月钱,分了一些吃食给他们,便实话告诉他们乡下已经受灾了的事情,让他们早点回家做准备,就将店关了。 也许发大水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河里的鱼陡然多了起来,方大川偶尔会趁着雨势小的时候,去河里抓些鱼回来。当清蒸,红烧全都吃了一个遍后,温月索性做起了她一直想吃却从没有尝试过的水煮鱼,这还要感谢葛氏从她的家乡带来的那一大包花椒。 一顿水煮鱼吃的大家汗水直流,驱散了这些天因为下雨积存在身体里的湿气,也让大家一沉闷的心情得以了一丝的释放。也许是老天照顾,当又一个平常的清晨来到时,人们惊喜的发现,雨停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方大川第一反应就是将那些存在仓里还没有打穗的谷子都拿到阳光下,在大家担心天气会反复的心情里,老天很给面子的一连晴了一周。然后大家又一点点的发现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好,炙热的太阳每天都疯狂的烤着大地,因为暴雨而猛涨河水又迅速的降了下去,越变越窄,已经被水泡烂的水稻在阳光的炙烤下就像是生了一块一块的大大疤瘌。 本来还以为可以正常收获的苞谷叶子也一天天的变黄,越来越没有精神,方大川跟佃户们几乎每天都会去地里看看苞谷的长势。终于在熬到十月中旬的时候,看着一棒棒颗粒干瘪的玉米,再看着已经枯死掉的玉米杆,大家也只能痛心的提前将它们都收了回来。 今年,注定是个荒年。 可这并不是最严重的,虽说是受了灾,可是家家到底还有些收成,紧紧肚子节省些,熬过这一年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现在摆在洛水镇民居跟前最大的问题是那些衣衫褴褛,已经饿红了眼的流民,他们起先还在四处乞讨,到了后来,干脆发展到沿街砸抢。 洛水镇的县太爷是个有些昏聩的官,与洛水镇临近的几个镇子早早就进行了戒严,严格控制着流民的进出,可洛水镇却因为他的疏忽,直到情势无法控制他才开始想起要全城戒严。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为了保护城里住户的利益,他调动了衙役对那些游民进行了驱赶,他却也聪明,知道现在粮食不多,坚决不肯拘捕一人。 被驱赶出来的流民四散开来到了各个乡村,虽说洛水镇受了灾他们也清楚,可是已经又累又饿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再赶路。而且他们也清楚,不论走到哪里他们都是不受欢迎的人,不如干脆留在这里,吃饱喝足存够体力留下一条命再说其他的。 他们到是都想的明白,可是却苦了周边的这些村子,虽说是受了灾,可是本性善良的村民在最初的时候,也会因为心存不忍而拿出一些吃的给他们。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尝到好处的流民竟然在村头自己搭起了一些棚子住了下来,村民们本就是节衣缩食来帮助他们,只能救一时不能救一世,当发现村民们不肯帮助他们后,他们先是敲门讨要再后来便是偷直到发展成入室来抢。 第88章 洛水镇的县太爷是个有些昏聩的官,与洛水镇临近的几个镇子早早就进行了戒严,严格控制着流民的进出,可轮到洛水镇却因为他的大意,直到情势无法控制才开始想起要全城戒严。为了保护城里住户的利益,他调动了衙役对那些游民进行了驱赶,他到是聪明的为了节省粮食坚决不肯拘捕一个人。 被驱赶出来的流民四散开来到了各个乡村,虽说洛水镇受了灾他们也清楚,可是已经又累又饿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再赶路。而且他们也清楚,不论走到哪里他们都是不受欢迎的人,不如干脆留在这里,吃饱喝足存够体力留下一条命再说其他的。 他们到是都想的明白,可是却苦了周边的这些村子,虽说是受了灾,可是本性善良的村民在最初的时候,也会因为心存不忍而拿出一些吃的给他们。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尝到好处的流民竟然在村头自己搭起了一些棚子住了下来,村民们本就是节衣缩食来帮助他们,只能救一时不能救一世,当流民发现村民们不肯帮助他们后,他们先要再偷直到发展成入室来抢。 这个时候一下子就显出了方家的高大院墙跟那厚重院门的好处来,当初那些嘲笑方家有钱没地方花的人家也开始感慨的方家的先见之明,在别人家都在心惊胆战岌岌可危的时候,只有方家人还在家中悠闲自在,不用担心有人冲进来。 在村里第二户人家也被流民入室抢劫后,李家沟的村长终于出头,组织每家每户出人出力建起了一个村民的自卫小队。方大川当然非常赞成,覆巢无完卵,若是李家沟真的都被抢完了,那他家跟李地主家,肯定也逃不掉。 自从方大川参加了那个巡逻队后,温月又一次开始日日担心起来,每天从方大川出门后就开始提心吊胆,生怕他们跟那些饿急了眼的流民有了冲突,怕他受伤。在一连出去巡视几天后,每天方大川总是安全的回归,渐渐的温月也没那么紧张了。直到有一天她看到白天巡视的方大川,在中午的时候与葛东身上都沾着血回来时,她的心猛的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忙冲到方大川跟前,抓着他上下摸索了半天,见他身上没有伤后,这才松了口气:“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 方大川一直没有动,直到温月确认了他一切如常后,安慰道:“我没事,不是我的血,你不用怕。” 他又对葛东说:“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把衣服也换换。” “到底怎么回事啊?”葛东走后,温月把方大川拉回到屋子里,边忙着给他找换洗的衣服边问道。 方大川将不停忙碌的温月压坐在凳子上说:“今天有几个人摸进村口的李三家,我们正好走到那里,本来只想赶他们走,可哪想到那几个人竟然拿着木棍石头就冲上来了。你还别说,饿了这么久,他们还真挺有力气的,这么说来树皮草根也很养人啊。”为了不让温月太过紧张,方大川试图将气氛调得轻松些,于是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你还有心思开这个玩笑,都快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温月听了方大川的话后,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在看到方大川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出言埋怨道。 方大川见温月生气了,忙哄她说:“我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我怎么能不担心啊,人饿急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那些当官的都在想什么呢?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都回自己的家乡啊,烦死了都。” 当危险涉及到自己的亲人时,温月的小民思想又一次爆发,怨气冲天而起,她真的越来越没办法去同情这些让她的生活陷入不安中的难民。 也许有一天,当她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在逃难中可能也会成为这样让人讨厌的存在,她应该以己度人宽容一些,但现在一想到方大川每天要承担的危险,她就是在此时没办法来理解跟体谅。 “放心吧,我估计他们也留不了多久了,这天眼看着就冷了,他们总不能在冬天还睡在外面吧。”方大川信心十足的说道。 温月无奈的应道:“也只能这样想了,说来说去,还是政府不给力。” “你说什么?什么府?”方大川没听清温月在嘟囔些什么,只好又问了一句。 温月在说完后就意识到她又造了一个“新词”,忙摇头说:“没什么,你先歇会吧,我去烧点水一会儿你洗洗,身上都是臭的。” “臭吗?那我熏熏满儿。”方大川见满儿刚好走了进来,忙笑着说道。 满儿听到后,立刻用小手捏紧了鼻子,用力的想要挣出方大川的怀抱,“不要,爹爹好坏,快去洗香香。” 方大川被满儿逗的嘿嘿一笑,故意用脸在她的身上蹭了蹭说:“好了,爹爹现在把臭臭都传给满儿了,满儿身上的香香都到了爹爹的身上,嗯,闻闻。”方大川在故意往满儿身上闻了下,皱着鼻子说:“真狊啊!” “爹!”满儿大叫一声,方大川哈哈大笑。 ************************** “月娘,明天我想带葛东去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野味。”洗过澡后的方大川舒服的坐在塌上,任由温月给他擦着头发。 “怎么会要进山?外面全是流民,山上估计也猎不到什么。”温月伸出手指,给方大川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家里已经几天没吃肉了,光吃鱼怎么行,你没觉得咱们的满儿都瘦了?”方大川心疼的说。 “瘦?!”温月挑眉看着方大川,戏谑的说:“你不可以这样,咱们满儿那小肉脸,哪里瘦了?我天天监督她少吃少吃,就是希望她瘦些,她要是真能瘦,我都谢天谢地了!” “小孩子,胖些好,我一直就不能理解,你干嘛非让孩子减什么肥啊?咱们满儿现在这个样子多好,又漂亮又可爱,身子也壮实,多少人都羡慕呢!”对于方大川跟温月来说,两个人至今不能统一的观点也就只在满儿的身材上了。 温月出于女人爱美的角度,希望满儿能瘦一些,免得将来成为一个胖姑娘。而方大川却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样都是好的,他跟温月辛苦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吗?好容易有了好生活,却又不让孩子吃饱,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是不让她吃,现在她还小,肉肉的也还可爱,若是将来长大了那可就是胖了,要是因为胖害她将来嫁不出去,到时愁的可就是咱们两个了。”温月苦笑说。 “你啊!”方大川拍了拍温月的手说:“嫁不出去咱们养着她,多大点事。” 温月听到方大川这孩子气的话,“吣”了他一口说:“你就胡说吧,你还能养她一辈子啊,真是剩在家里了,你肯定比谁都愁。” “不管那些,反正我姑娘想吃我就得让她吃上,明儿个我就跟葛东进山去,就算是不为了孩子,也要给你跟娘改善改善。”方大川见他说完,温月还想说话,干脆直接将温月拉进了怀里,直接用嘴将温月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听说方大川要进山,最高兴的人就属满儿了,她一路将方大川送出了大外门,对着已经走远了的方大川大声喊道:“爹,我要吃鸡腿,一定要捉只野鸡回来!” “弟弟,弟弟,你们想不想喝鸡汤啊?奶奶煮的鸡汤可好喝了,等爹回来了,咱们就有汤喝了。娘说过,鸡汤特别有营养,你们多喝些,就能身体棒棒的,也能快些长大了。”从方大川走后,满儿就守在两个弟弟的身边,车轱辘话说个不停。 李氏笑的不行,“哎哟,我们满儿可是懂事,自己那么想喝鸡汤也想着要分给弟弟们一些,真是好姐姐。” 温月也笑着看向满儿,她不只一次的庆幸,她生的第一胎是个女儿,如果是个儿子,会不会有这么贴心懂事,可就不一定了。 “哎呀,别看我,弟弟们又吃脚了。”满儿见温月真的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转移话题说。 五个月大的希清、希仁正在努力的学习翻身后再自己翻回来,所谓三翻六坐七爬,可据温月观察,两个孩子六个月会自己坐着,大概是不大可能了。他们两个出生时,体重可要比满儿差了不少,相应的,体质也弱了些。 满儿也是因为听温月说过这事情后,就一直把弟弟的身体放在心上,甚至比温月还要操心,阴天就吵着给弟弟加件衣服,天热了就说要给弟弟多洗澡,将温月照顾她的这一流程全都照搬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说让弟弟们喝有营养的鸡汤,让温月十分的欣慰,只希望以后他们长大了,姐弟的感情会一直这样的好。 在满儿苦等之下,方大川跟葛东总算在傍晚前赶了回来,只是他们带回来的不只有野味,还有一个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男孩。 “这是怎么了?谁家的孩子啊?”来不急高兴方大川跟葛东带回了那么多的猎物,葛氏跟牛氏上前从方大川的背上将那个男孩接了过来,找了一间客房将他安顿好。 方大川没有马上回答李氏的问题,反而交待温月说:“月娘,这孩子发烧了,家里还有药没有?” “有,还有的。”在流民事件刚开始的时候,温月就去镇上抓了一些常用药以备不时之需。 “那快去煮来给这孩子喝吧。”方大川看那那男孩虚弱的样子,担心的说道。 温月点头说:“行,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你跟葛东先去把脏衣服换下来吧。” 方大川带回来的这个男孩着实让温月她们忙碌了一会,等给那男孩擦了身子,喂了药后。温月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怕他烧坏了脑子,又取了一些白酒给他擦拭起身子来。 男孩大概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那套月白色的衣服料子及其考究,再看他腰间挂的玉佩用料也非俗物,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所能拥有的,只是这样的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方大川到底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等方大川再次过来时,这孩子的体温已经慢慢的降了下来,“大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孩子是谁?” 方大川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跟葛东在山上猎了不少东西,正高兴着下山呢,就在半山腰看到他倒在草坷垃里。我见他这么点的一个孩子,又生着重病,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总不好就让他这么死在那里吧,所以就把他带回来了。” 那孩子昏睡了一个晚上后,总算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清醒过来,可是不论温月她们怎么问他话,他都只是沉默不答,眼里的防备之色特别明显。 方大川猜测这孩子大概是遭了什么难,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表现,既然救了他回来,也算是一种缘分,家里多养一个孩子也没什么负担。于是也不再逼问他的来历,想用他们的关心,尽量的化解这孩子眼里的防备之色。 只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样简单,六、七天过去了,这孩子的身体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下已经完全康复,可是他的心理情况却并没有一点的转变,防备之色还是那么的浓。 这天夜里,满儿趁着身边没有大人,悄悄的出了屋一路蹦蹦跳跳的往那男孩住的屋子走去,心里得意的碎碎念着,“都不让我去看小哥哥,哼,我自己偷偷来看他。 “谁?”当满儿用力的推开房门,悄悄的将小脑袋伸进屋里四下观望的时候,就听到漆黑的屋里传来了一个并不友好的声音。 “小哥哥,是你吗?你在哪,屋子里好黑,我看不到你。”满儿四下看了看,屋里太黑了,她有点不敢过去 满儿在门口等了又等,屋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小哥哥,你不会点灯吗?你屋里没有烛火吗?我冷想进去,可是你屋子黑,我害怕。”满儿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意,小短腿已经开始向后移动了。 当柯晋宇点亮屋内的烛火,向门外看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已经闪着泪花的圆圆眼睛,不,不只眼睛,脸也是圆的,红红的小嘴也是圆的,可爱的让他想起自己吃过的大红苹果。 满儿见屋里亮起了灯,还没收干的泪水挂在脸上,可是嘴角却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哥哥,你长的真漂亮。” 柯晋宇一向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在他听来,这个用来形容女人的词放在他的身上,那是对他的贬低,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甜甜的豆丁小人,他却怎么都没办法向从前那样的驳回去。别扭的转过身,不理会门口的满儿又坐回到炕上。 对于柯晋宇的冷淡,满儿似毫无所觉,她蹬蹬蹬几步追上了他,扶着炕努力的想要往上爬,但小小个子的她根本就爬不上去,没有办法,她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柯晋宇说:“漂亮哥哥,你能拉我一把吗?” 肉肉的小手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晃着,柯晋宇突然发现,小姑娘的双手也是那样的圆乎乎的,柯晋宇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起了满儿,想看看她有哪里不是圆的。“漂亮哥哥,漂亮哥哥!” 满儿以为柯晋宇没有听到她的话,又连着叫了两声,柯晋宇终于还是伸手把她抱到了炕上。柯晋宇有些担心满儿会掉到地上,所以在抱她上炕的时候,将她往炕里放了放。满儿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下,略有些笨拙的爬到炕沿边,学着柯晋宇的样子,将双腿搭在了外面。 坐在柯晋宇旁边好一会儿,满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柯晋宇的冷淡,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满儿故意将一双小短腿前后摇晃着,“漂亮哥哥,你看我在干什么?很好玩的。” “无聊!”柯晋宇完全不给面子的说道。 满儿见她的计策没有成功有些气馁,安静的坐在一边,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悄悄打量着柯晋宇。过了好半天,实在受不了如此沉闷气氛的她又一次开口说道:“小哥哥,你在看什么?你也觉得月亮好看吗?我也可喜欢月亮了,我娘跟我说,月亮上有一个美丽的仙子姐姐,她有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陪着她,哦,对,还有一棵好大好大的桂花树。 小哥哥,你见过桂花树吗?我都没有见过,我娘说桂花树开花可香了,还可以做好吃的桂花酱,只是咱们洛水这里,没有这种树,不过我爹已经答应我了,说他以后会去南方给我带回桂花树的树苗,到时候我请你吃甜甜的桂花酱好不好?” 打开话匣子的满儿漫无边际的说着,发散的思维让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糯糯的童声像是有着让人放松的魔力,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像有重石压的着的柯晋先第一次忘记了他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阴霾,有了一丝倾诉的愿望。也许是因为他明白,这个小姑娘根本不会听懂他在说些什么,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是安心,“我在看我娘。” 满儿“哇”了一声,崇拜的看着柯晋先问道:“漂亮哥哥,你娘好厉害哦,都去到月亮上了啊!她会飞啊,她也是仙女吗?” 柯晋先落寞的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娘已经不在了,不过她跟我说,她说她死后都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会一直保护着我。” “你娘说的不对!”满儿突然激动的说,漂亮哥哥说的不对,娘不是这样说的。 第89章 柯晋宇本来只是想说说话,可他却没有想过这个小丫头会说他娘说的话是错的,于是他很不高兴的说,“你懂什么,我娘说的都是对的,是对的。” “不对,不对,就是不对。我娘不是这样说的。”满儿认真的说道。 柯晋宇鄙视的说道:“你娘一个乡下妇人懂什么,就是骗骗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罢了。” “你胡说,我娘懂的可多了,是你娘不懂。阴天下雨的时候,天上根本就没有星星,你娘那时候去哪了?她就不保护你了吗?”满儿迅速的抛出了她的问题,来佐证柯晋宇母亲的话是错的。 “那是,那是……”柯晋宇一下子卡住了,是啊,不是每天都会有星星出现的,没有星星的日子,娘去哪里了呢?难道娘是骗他的,娘根本就不会每天都陪着他了? 满儿见她的问题把柯晋宇问的哑口无言,心里正高兴呢,觉得自己的娘比漂亮哥哥的娘厉害,却看到柯晋宇竟然在哭,满儿一下子就慌了,“漂亮哥哥,你怎么哭了,是满儿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变成星星,那我娘呢,我想她的时候怎么找她呢?”柯晋宇越想越伤心,终于哭了出来。 满儿忙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下柯晋宇,拍拍他的背,无奈人小手短,根本就够不到。于是只能把手放在柯晋宇的手上说,“漂亮哥哥,我娘说了人死后是会去另一个地方的,就是这。”满儿伸出手指,点了点柯晋宇心脏的位置, “只要你想她了,她就会马上出现的,因为她一直在这里陪着咱们呢,我太奶奶就在我的这里。我每次谗糕糕,娘又不给我吃的时候,我太奶奶就会告诉我不要哭,去找奶奶,奶奶肯定会给我。然后只要我听太奶奶的话,我就真的能吃到的,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真的吗?”柯晋宇低着头,看着满儿手指的位置,不大相信的问。 满儿用力的点头说:“真的啊,真的,漂亮哥哥,不信你现在想想你娘,你马上就会感觉到她出现了,闭上眼睛。”满儿一幅我不骗你,我很认真的样子对柯晋宇说。 柯晋宇似信非信的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的叫着:“娘,娘!” *******************88 当第二天一早,李氏因为四处找不到满儿慌乱不已的时候,葛氏也因为看到柯晋宇屋里,跟柯晋宇并排睡得正香的满儿而吃惊不已。 温月无奈的看着睡得正香的满儿,对一边同样吃惊的方大川小声说:“别看了,把她抱回去吧。” “她怎么跑到这了?”方大川边抱起满儿边问道。 温月哭笑不得的说:“我怎么知道,她这些天一直吵着要来看这个孩子,我怕他身体没好,满儿来了只会影响他休息,所以应付她说等这孩子病好了就让她来。哪想到你闺女竟然这么心急,自己偷偷跑来了。” “那看来,他们相处的很好。”方大川想到那孩子的衣袖上已经被满儿流下的口水浸湿了一块,不禁感觉有些抱歉,“月娘,给那孩子做几身新衣服吧。” “牛嫂子早就给他做了,今天大概也该好了,一会儿就拿来给他换上。”温月轻声的说。 满儿醒来时,发现她睡在温月的房里,小弟的脚丫不知道怎么的又被大弟抱在嘴里啃的正欢,他自己好像也觉得不是特别舒服,却又挣扎不开。这把满儿笑的够呛,正在屋外给柯晋宇准备衣服的温月听到满儿的笑声进了屋,“娘,你快来看,大弟又啃小弟的脚了。” 温月伸手把希仁的脚从希清的嘴中解救出来,点了点满儿的鼻尖说:“看把你笑的,以后看到了,要帮着弟弟分开,知道吗?” “知道了。”满儿吐了下小舌头,“娘,我怎么在你这里了,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我跟漂亮哥哥在一起呢。” “你还好意思说,大晚上的跑到别人的房间睡觉,羞不羞啊你。”温月拧了一下满儿的小脸蛋说,“你们昨天都说什么了?” “说了好多,不过娘,漂亮哥哥的娘可没你聪明呢……”满儿叽叽喳喳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毫无遗漏的跟温月全都说了出来,言语间对温月战胜了那孩子的娘充满了自豪,“所以娘,我告诉那个漂亮哥哥了,以后要是想娘了,闭上眼睛就行,而且我还说,可以把你分给他一半。” “小丫头,就这么把娘给分出去了?就因为那个小哥哥漂亮?”温月对于满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清楚的分辨美与丑感到十分的吃惊,也没人教过她,她怎么就会明白的呢?那孩子确实是很漂亮,就连她每次见到都会惊叹,等那孩子长大了,还不一定会变得怎么妖孽呢。 不过也因为满儿透露出来的这些信息可以断定,这孩子肯定是个来历复杂的,瞬间,温月开始担心,会不会因为他们救了这个孩子而给自家带来麻烦。 因为昨晚满儿的陪伴,让柯晋宇心中的寒冰有了悄悄消融的迹象,今天早上,他竟然主动找到了方大川跟温月。 面对着进屋后就对他们夫妻一跪在地的柯晋宇,方大川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跪下来干什么?我们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们一声叔婶就好。” “叔叔,婶子,谢谢你们肯救我一命,只是我现在身无长物,不能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但请你们放心,只要我柯晋宇在这世上一日,我定不会忘记你们夫妻对我的大恩大德。”柯晋宇说着,又跪了下来,给方大川跟温月重重的扣了三个响头。 “哎呀,你这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我救你,也没想过要你回报,当时你以那样的状况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又怎么可能不救你呢。”方大川无奈的又一次站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孩子,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进的山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吗?”相比于方大川面对柯晋宇的局促,温月则更关心他的来历,为了避免让这孩子心生反感,温月给他倒了杯水,尽量友善的问道。 柯晋宇在犹豫了半天后,才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将他的来历娓娓道来,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一个世家公子不甘寂寞,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还生了一个儿子。可有一天,他在外面养外室有儿子的事情被家中的妻子知道了,哪个妻子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如果外室生的是女儿还好,偏偏还是个儿子,偏偏这个外室深得男人的喜欢,这个儿子又是聪明伶俐,威胁了正室儿子的地位。 于是那正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洛水镇闹流民的机会,找了些人冒充流民在夜里摸进了外室的家来了一个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只是外室也还机智,让家中的忠仆带着钱财跟儿子逃了出来,又惊又吓又伤心加上一路被人追杀,实在走投无路之下两人只好冒险跑进了大山里。 可是后来,因为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根本跑不过那些追上来的人,忠仆在将少爷藏好后,自己引得那些人去了别的地方。而少爷也因为太过疲惫一脚踏空滚落山崖,也是他命大遇上了方大川,不然就算是他不病死,也会喂了狼口。 虽然还只是个孩子,可是当他在描述这些天他所经历的这一切时,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却是让温月跟方大川非常心惊,甚至在他的眼底,可以看到点点嗜血的光茫。若不是在提到他母亲跟寻那忠仆时他那抑制不住的眼泪,温月还真要考虑考虑后面的事情,要不要听方大川的将他收留下来了。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想要去找你的父亲跟他说明一切,寻得他的帮助吗?”方大川确实是想如果柯晋宇实在是无处可去,他可以收留他,但现在听到柯晋宇的话后,方大川反而有些犹豫了,因为这孩子的身世还有背后的故事,怕不是他这个小人物可能参合进去的。 “叔,婶子,我想厚颜求二位收留,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如此的深仇大恨,我怎么可能还跟那个家那个人有牵扯。就算是找了那人,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我的母亲而跟他的妻子交恶呢?搞不好我的命也一样留在那里了,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我真的没有想过。”柯晋宇说的落寞,小小的身体周围充满了跟他年龄不相符的沧桑。 “那先这样,你就在我这里住着,你还太小,等你长大能够自食其力了,再去考虑要走的路吧。”,虽然方大川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感慨,虽说只是八岁稚儿,可言谈之间却也是稳重老练,心底分明是对今后已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只是既然已经救了他回来,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缘分,总不能将这个小儿就这么推出门去,由他生死吧。这事他做不出来,也不愿那样去做,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经过他们一家人的关心,能将他心里的仇恨化解一些。 自从知道漂亮哥哥会留在自己家后,满儿简直快乐傻了,从前只跟在葛燕身后的她现在每天跟在了柯晋宇的身后,幸好满儿才只有四岁,不然温月真的会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小色女了。而柯晋宇对满儿也非常好,在跟别人交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冷冷冰冰的,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亲近也不远离,好像是给自己罩上了一层保护膜。 可对着满儿的时候,你可以看到他会笑,会被满儿的淘气而无奈的直挠头,也会充满耐心的教导满儿写字背诗。用李氏的话来说,只有在面以满儿的时候,柯晋宇才像是个有温度的人,充满了人气儿。 ********************************************* 金秋九月,麦浪滚滚,金色的麦田里到处都能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属于方家的田地里,远远的走过来一个身穿浅粉色襦裙的豆蔻少女。她不似时下少女流行的那样身材纤细,比之她们,女孩略显圆润但却决不是臃肿肥胖,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两个浅浅的梨窝更显她甜美可爱。 她的左手挎着一个食篮,右手牵着一个虎头虎脑年约三四岁的小男孩,正调皮挣开她的手想要去追那只在他眼前飞来飞去的蝴蝶。女孩也没有阻止,只是叮嘱他小心一些,结果淘气的男孩没几步就摔了一跤。女孩的表情有些紧张,可那小男孩却像没事人似的,爬起身来继续追着蝴蝶跑,看在女孩的眼里只能无奈的笑了。 等到了田梗边,她对着还在地里弯腰低头、脊背朝天的人大声叫道:“爹,石爷爷,葛叔,吃饭了!” 第90章 方大川从那金黃的稻田中直起身,回头对着女孩儿应了一声:“好的,满儿,我们马上就来。” 这女孩便是方大川跟温月的大女儿满儿,而那壮实的男人,自然就是方大川了。距那次天灾过后已经又过了几年,满儿早已经由一个咿呀稚儿变成了现在这娉婷少女。他们夫妻也在这些年里,又添了两儿一女,三胞胎的到来,当时还在整个洛水镇都引起了轰动。 时间不只让家中的孩子长大,让他们夫妻变老,更是在这几年里,方家的生活有了质一样的飞越。 五年前,温月在知道葛东家从前是做酿酒的生意后,心血来潮的拉着葛东跟她一起研究一种“兰陵酒”的美酒,温月将这酒形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勾起了全家人的兴趣。方大川对温月的创造力已经深信不疑,温月说能成他就相信一定能成,由着温月在好里折腾,他则像勤劳的黄牛一样,不厌其烦的为温月找寻着各种奇特的原料。 整整经过了近一年的反复试验,无数次的失败让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希望,连温月自己都没了信心,方大川却始终坚信着温月一定能成功,鼓励她、支持她,陪着温月走过了最郁闷的那段时间,终于迎来了巨大的成功。 这酒果然如温月所说的那样,香气扑鼻,金色的液体看着就让人有一饮而进的*,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喝高了、喝大了,第二天起来,永远不会头疼也不会口干舌燥。正是因为这酒的成功酿出,才让方家跟朱家的关系更加紧密,在朱洵之品尝过这酒之后,竟是天天苦求着让他们一定要将这酒卖给他们朱家。 方大川跟温月也没有客气,但也不是狮子大开口,他们将这酒的方子做了四成干股入到了朱家,更厉害的是,温月不知道从哪得来了一首诗,专门写兰陵酒的,此诗在兰陵酒还没有推上市场时,就已经让朱公子找人传遍了天下,人们在纷纷赞叹这一绝句的时候,更是四处打听到底何为兰陵酒。 就是在这种人人渴求的背景下,朱家的兰陵酒一上市,就成了各家疯狂抢购的对象,一坛酒便是卖到了十两银子,也依然是供不应求。朱公子也因为这酒的成功,为朱家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一举夺下了朱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而方家,也被他视为是自己的福星,三不五时的频频走动。 而有了这层关系,方家的杂货铺已经成了整个洛水镇上最大,品种最全的杂货铺,慢慢的变成了唯一的杂货铺。 方大川站在田里,远远的看着女儿婷婷袅袅的站在那里,感叹着时间的催人老外,更是这几年的生活如书页般在眼前一点点的掠过。“爹,爹,你快来。” 小儿子方希成在田梗上等的不耐烦,一蹦老高的挥着手叫着,方大川笑了一下,轻声说了句“臭小子”后,就对还在干活的葛东和石全福说:“石叔,葛东,咱们过去吃点吧,今天下午帮着佃户们抢收一会儿,明儿个咱们就不用过来了。” 如今方家早已经不是只有三百亩地的方家了,在李地主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不想继续住在李家沟这穷乡僻壤,便找上门来希望方家能够买下他们家的地,方大川很是痛快的答应了。对于李家的儿子们来说,这里是穷乡僻壤,可是对于方大川跟温月来说,这里却是他们想要厮守一生的地方,多置一些地,也可以为将来的生活拥有更多一些的保障。 买下了李地主家的地,李家沟三分之二的土地几乎都在方大川的手里,现在的方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地主了,因为方大川不是那苛刻之人,将他们的租子进行了调整,所以这些归了方家的佃户一个个的都是感恩戴德,干起活来格外的卖力。 “爹,你饿不饿,我跟大姐来送饭,你高不高兴?爹,我有帮大姐拎东西哦,希泽跟希姝没有来,只有我最乖,是不是,爹!”,希成小狗一样讨好的凑到方大川跟前,一幅求表扬的样子。 满儿轻拍了他的头一下,“你明明是想要逃避娘安排的功课,才跑出来的,这会儿子在爹这里装什么乖宝宝。” 被自家大姐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小心思,希成嘿嘿笑了几声,就一头钻进石全福的怀里,“石爷爷,石爷爷”的叫着。石全福一生无儿无女,他已经完全把方大川这几个他看着出生,长大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子,能被方希成这样亲近,他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你这臭小子,别闹你石爷爷了,快让你石爷爷吃饭。”方大川笑骂道。 可还没等他们吃完饭,突然一阵狂风吹过,一会儿的功夫就从远处吹来了一大片乌黑的云彩,方大川一见情势不好,这是要来大雨的样子,忙收拾了东西,抱起方希城大步的往家里赶。果然,他们前脚刚进门,后脚瓢泼大雨就倾盆而下,“幸亏咱们走的快,不然肯定全身都得湿透了。”方大川看着外面的大雨,心有余悸的说。 “爹爹,你回来了!”一男一女两道清脆的声音在方大川的身后响起,方大川转过身就看到一红一蓝两道小小的身影向他冲了过来,顾不得身上的还沾着泥巴,怕两个孩子摔到的方大川忙一把将他们两个揽进了怀里,“瑞姝,希泽,今天有没有听话啊?” “有!”两人还是异口同声的说。 “行了,你们两个快下来吧,让爹爹去把脏衣服换下来,休息一会再陪你们玩,好不好?”,在他们的后面,温月正笑盈盈看着他们。岁月虽然没有对她刻意的优待却也像给她开了一个小小的后门,几年的光阴虽在她的眼角留下了几条浅浅的鱼尾纹,却给她带来了年轻女人所不具备的淡然与从容。 每每方大川在看到这样的温月时,就觉得有种叫幸福的感觉从心底直溢而出,比年轻的时候更加吸引他的全部心神。 方大川这呆头鹅的样子,温月已经由最初的好笑,到小小的窃喜演变成今天的无奈。满儿已经对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了,她拉着三胞胎的手跟温月打了声招呼后,偷笑着离开。 见孩子都走了,温月这才嗔怒着说:“方大川,我就这么好看?” “嗯。”方大川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笑着把温月抱进了怀里,“哎呀,放开我,把我衣服都弄脏了。”温月轻捶了一下方大川的后背。 “嘶!”方大川佯装不悦的瞪着温月说,“月娘,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在乎我了,以前你心里只有孩子,把我排在后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我竟然连一件衣服都不如了?” 温月被他气笑了,“方大川,你又闹什么呢,一把年纪怎么越来越缠人?行了,别闹了,快去换衣服吧,满儿走的时候都笑咱们了,你怎么越来越不知羞。” “有什么害羞的?”方大川嘴硬的说:“咱们这是告诉女儿,什么叫夫妻感情,什么叫相濡以沫。” 温月看着他因为害臊而泛红的耳朵,轻啐了他一口说:“你不在乎,你不在乎你耳朵红什么?” “嘿嘿,换衣服,换衣服去。” 晚饭时候,三胞胎中的希成依然是最活泼的那一个,虽说方家的饭桌上没那么多的规矩,可是对于太没有规矩的方希成来说,温月跟方大川重点对他加强了管教。他也是温月这几个孩子里,最让人操心的一个,打小在他身上费的精力就要比其他几个孩子多不少。 “月娘,明天孩子们就都要回来了吧?”李氏问道。 温月点点头,“是的,娘,他们明天就要放年假了。” “太好了,小小年纪非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好几天才回来那么一次,你们夫妻两个也真舍得。”,每次说起这个话题,温月跟方大川就要受到李氏的一通埋怨。 两年前,在学业上一直表现优异的柯晋宇十五岁的年纪便已经得了头名解元,在当年的童生试时,他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高排榜首。他的成绩引起了一个在洛水镇上过着半隐居生活的当代大儒何老的注意,在经过几次暗地里的观察之后,他主动提说想收柯晋宇为弟子。 面对一个桃李遍天下,更是在庙堂上也有弟子身居官位的大儒抛来的橄榄枝,柯晋宇当然不会拒绝。而托柯晋宇的福,希清跟希仁也得到了一个跟随大儒学习的机会,能得到这样的学习机会,一直心有遗憾的方大川怎么可能会放弃,高高兴兴的给他们三人打包送了过去。 虽说相比于柯晋宇,希清跟希仁这两个孩子的就有些不够看,可好在他们年龄还小,多少还能找到些借口。加上两个孩子性情敦厚,大儒到也十分喜爱,只是他以多年的经验告诉方大川,这两个孩子将来在学业上的成就比之柯晋宇定是不足的。 自己的孩子比不过别人,方大川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落在大儒的眼里,却成了淡定与心胸宽广的表现,殊不知根本就是这些年在柯晋宇妖孽般的表现下,方家人早已经被打击习惯了。 至于三个小的,温月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看过,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大概也能看出他们将来的性格。希成活泼好动,对舞刀弄棒的事最感兴趣,做事情三分钟的热度,不能坚持。 希泽性子乖巧腼腆,但是十分喜欢读书,所以几个孩子里他最崇拜的就是晋宇,但当大儒出现后,柯晋宇的地位明显向后退了一步。更重要的是,相比于希清跟希仁,大儒也更看好希泽,说让方大川明年的时候,将这两个孩子也送去他那里,他会帮着好好教导。 至于瑞姝,相比于从小胆子就大、嘴巴甜甜的满儿来说,她则显得过于安静,但是温月每次看到她那在眼眶里不停转动的黑眼珠,就忍不住头疼。这孩子的鬼点子忒多,常常是她出主意,希成去执行,没事还好,若是真惹了祸事,脑子转得快的希泽总能帮他们找到扫尾的办法。 三个人配合的非常默契,常常让温月气的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她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给瑞姝的小名取错了,就不应该叫她“六儿”,滑溜的像条泥鳅一样。 当视线落在满儿的身上时,温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烦恼,就在昨天,竟然已经有媒人登门,说有人想聘满儿过门。温月当时吓了一跳,听都都没听那户人家是谁,就客气的将媒人请了出去。自己的女儿才十三岁啊,这个在前世还读小学的年纪,自己的女儿就有人求娶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当温月把心里的想法说给方大川听时,方大川毫不为意的说了一句,“姑娘不小了,你十五岁的时候可已经有了满儿了。” 听完方大川的话,温月更郁闷了,晚上做梦都是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挺着大肚子,手里又牵着一个孩子,远远的对自己娘啊娘的叫着。一个夜里,温月被反复吓醒了几次,这真是噩梦啊,噩梦。 第91章 孩子们的回来,让本就热闹的家里更添了十分喜气,李氏拉过希清跟希仁上下打量,看了又看问了又问,葛氏夫妻也把跟着他们一起去镇上学习的葛蛋拉到自己身边。温月笑着对站在后面被弟弟妹妹们包围了的柯晋宇招了招手,“最近老师安排的功课多吗?怎么又瘦了?” 柯晋宇任由温月在他的肩膀与胳膊上捏了又捏,笑着说:“婶子,老师家新雇了一个厨子,专门做淮安菜,特别好吃,我觉得自己都胖了。” “又胡说,我也不是没眼睛,你胖了瘦了我还看不出来?”温月根本不接受他的话,直接戳穿了他。 正被李氏拉着问长问短的希清听到了温月跟柯晋宇的对话,大声说,“娘,你只疼晋宇哥,都不问我跟弟弟喝好没有睡好没有。” “哟!”温月笑着看向撅着嘴的希清跟希仁,笑着说:“是我不关心啊还是你们不想娘啊?明明是你们一进来,就冲到奶奶怀里了,看都没看娘一眼,要不是你们晋宇哥过来看看娘,娘都要伤心的哭了。” “娘!”本来还故意开玩笑的小哥俩,见温月伤心的低下了头,心里愧疚的不得了,一下子就都扑了过来。温月将他们两个抱了个满怀,只这一下,温月就觉得心中一直空着的一块地方瞬间被添满,再一次产生了将孩子们留在家里的冲动。 晚饭时,李氏满足的看着自己的这些孙子孙女,高兴之下就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孩子们都这么大了,连满儿也有人来提亲了,看来我真是老喽!” “什么?”李氏的话如一枚重磅炸弹,将不知情况的孩子们都惊掉了下巴。 方大川无奈的叫了一声:“娘,孩子们都在呢,说这个干什么。” 满儿已经羞红了脸,恨不得将脸埋到饭桌的下面,虽说都是自家人在,可是当着弟弟妹妹的面被人说起亲事来,还是让人太害羞了。 柯晋宇看着满儿那已经跟衣服一样颜色的脸,慢慢的勾起嘴角,开口说:“爹,娘,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这月二十,是先生的五十大寿,先生邀请你们一起去参加。” 柯晋宇的话成功的给满儿解了围,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柯晋宇带来的消息上,“晋宇啊,你先生为何要请我们啊?这个,我们两个去了,会不会给你丢人,你先生的寿筵上,来往的应该都是那种有学识的人吧。” 方大川非常没有底气,他在面对有钱人或者是权贵的时候,都没有像面对先生时的心虚气短。没办法,做一个半吊子的读书人,在大儒的跟前,他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先生说,他很想念小四小五,师母也惦记着小六,所以让你们一起去。”柯晋宇看着小个小萝卜头笑着说。 当初他带着这三个小萝卜头去先生家里送年礼,没想到这三个孩子竟然一下子就入了先生的眼,尤其是希泽,先生已经无数次的表示要收他做关门弟子了。 “我们这是借了孩子的光了。”方大川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接着就跟温月兴奋的讨论起来,那天他们要带什么礼物去才好。 趁着大家没注意,柯晋宇看向了满儿,见她正看向自己,对着她微微眨眼,满儿随即露出了那对精致的小梨窝。 温月因为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她的心思多还放在自己的几个孩子身上,所以满儿与柯晋宇之间的互动自然也落在了她的眼底。心中叹了口气,柯晋宇对满儿的不同,温月从来都是看在眼里,可他心底到底怎么想的,温月却完全不了解。 但满儿的这颗少女心温月却是知道的,女儿在面对柯晋宇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撒不完的娇,也有掩盖不住的依恋。只是她虽然看在眼里,却从没有提点过满儿,只让她以为她这样的情感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所以懵懵懂懂的满儿现在可能还不明白,在她心里柯晋宇代表着什么。 按理说,柯晋宇在她的跟前已经生活了十年,这十年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月也是了解的,可就是因为了解,温月才不看好他们满儿跟他之间的这段感情。柯晋宇确实很优秀,做为一个旁观者,温月甚至挑不出他有太大的缺点,可在他的身上确实存在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他心中的仇恨。 若是没有这份仇恨,他不会这些年都在埋头苦读,给自己一个又一个压力,若是没有这仇恨,他也不会日渐冰冷,除了面对满儿,他的脸上几乎都不曾出现过发自内心的笑容。嫁给一个心中满是仇恨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幸福? 这世上,最自私的人莫过于母亲了,为了孩子的幸福,懦弱的母亲可以变强,善良的母亲也可能做恶,只要是为了孩子,没有什么是不能付出的。可温月却不能要求柯晋宇放弃他的杀母之仇,那么她所能做的,就是趁满儿还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将这情感的萌芽直接扼杀掉。 “听到有人跟你提亲,高兴吗?”饭后,满儿跟柯晋宇坐在后院的花滕下,悠闲的喝茶聊天,看着弟弟妹妹们在那里嬉笑玩闹。 满儿圆圆的眼睛瞪的老大,不高兴的说:“晋宇哥,你说什么呢?怎么连你也这样开我的玩笑啊,我才多大,我不嫁人的。” “那你还是要嫁啊,哪有不嫁人的姑娘啊?傻丫头!”柯晋宇对于满儿的小脾气根本不在意,笑着说道。 “那怎么办啊?晋宇哥哥,我不想嫁人,我不想离开爹和娘!”心中苦恼的满儿也没注意到柯晋宇那笑里的不同寻常。 柯晋宇似乎也很烦恼,皱着眉说:“这可太难了,女人嫁了人,就一定要离开父母去婆家生活的。” “啊!”满儿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不过”柯晋宇又接着说:“你可以选择一个可以嫁给你的男人,只要让他嫁进你家来,不就可以了吗?” “晋宇哥你又骗我,哪有男人会嫁进女人的家里啊?”满儿生气的说。 “怎么没有。”柯晋宇耐心的给满儿解释着,听得满儿不停的点头,又不时的陷入沉思之中,完全没有发现柯晋宇眼中不时闪过的狡黠之色。 ********************** “想什么呢?”一直沉浸在要去见大儒的方大川,兴奋的跟温月说了半天要送什么礼,却没得到温月的回应,抬起头才发现她的心思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在想给满儿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温月声音飘忽的说道,显然她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走出来。 方大川奇怪的看着她,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你今天是怎么了,昨天不还说女儿太小,舍不得让她出嫁吗?今天怎么就想着给她找婆家了?” “我也没说让她马上嫁啊,先找个好人家把亲事订下来,等过两年岁数到了,再成婚不也可以吗?”温月横了方大川一眼。 “不对。”方大川摇了下头,往温月身边近了近说:“不是这个理由,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呵”温月无奈的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了解我啊!大川,我这心里一直有件事情很是放心不下。” “什么事?”方大川已经很久没见温月露出这样的愁色了,马上关心的问道。 “晋宇的事!是这样的……” 就在温月跟方大川说着她心中担忧的事情时,满儿却已经被柯晋宇说的心花怒放,“晋宇哥哥,你果然是最聪明的,我明天就去跟娘说,让她找找这样的人去。”解决了心头的重担,满儿无比崇拜的看着柯晋宇说。 柯晋宇看着眼前这个热情却又如此迷糊的女孩,心中一片温暖,虽说她没能听懂自己的话,多少有些郁闷,可是也没关系,她早晚都会明白他的心意的。刚刚在桌上听到奶奶说有人跟满儿提亲时,他的心都快紧张的跳了出来,就担心婶婶已经答应了。 小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定了这个女孩便是他一生的陪伴,只是觉得她现在还小,想让她再大一些,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的时候,再跟叔叔婶婶求亲。可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放在心尖、如珠如宝喜欢的女孩,竟然被外人惦记上了,若是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慢吞吞的,估计便是近水楼台也没用了。 唉!也罢,就趁着她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还是早早的把她给定下来吧。免得待她再长两岁,学会了婶婶的精明,再想将她娶回来,可就难了。想到被温月死死抓在手心而不自知的方大川,柯晋宇不禁颤了几颤。 “虽然我的主意是不错,可我真的不是故意打击你,这样的人却是不好找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柯晋宇此时就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单纯的满儿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那怎么办啊?晋宇哥,你一向是最有办法的,你再帮帮我啊。”满儿情急之上,拉上了柯晋宇的手。 柯晋宇的身子微微一顿,只觉得与满儿肌肤接触的地方滚烫的让他脸红,轻咳了一声压下心底的想要拥她入怀的悸动,强做镇定的说:“你还真找对人了,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上你。”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满儿,那个人,就是我。”柯晋宇目不转睛的看着满儿,不容许她有一丝的退缩。 “你?!”满儿的声音有些大,让正在一边下棋的希清他们都寻声望了过来。 见弟弟们都好奇的看向她,再看着着柯晋宇眼中自己的倒影时,她猛的一下站起身,红着脸扭头就跑开了。 “大哥,我姐姐怎么了?”希仁问道。 “没事,你姐姐她只是害羞了,你们玩,我去看看。”柯晋宇看着满儿那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知道害羞就好,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话一出口,满儿那里还是毫无反应。害羞了,就足可以证明,在她的心里,他,不只是哥哥。 ****************************** 还在那里绞尽脑汁想着要给满儿寻一门什么样亲事的温月根本就不会想到,当她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竟然会面对这样的情景,自己的女儿跟柯晋宇之间,比之从前又多了几分的亲昵。两人每次的眼神碰撞,温月都能看到他们眼中那迸着叫“爱”的火花,感觉到阵阵头痛有温月在心里无声的呐喊着,谁能告诉她,只这一晚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月的这种疑惑并不有持续太久,事件的当事人柯晋宇就主动找了过来,他十分真诚的请求方大川跟温月能够同意将满儿嫁给她。方大川惊讶的看向温月,虽说昨天温月跟他说了满儿跟柯晋宇之间的不寻常,可是在他看来温月就是杞人忧天,完全没有当回事。 可现在柯晋宇这样明确的表明他想要跟满儿在一起时,方大川却是乐的合不拢嘴,这个好,这个真是好啊。柯晋宇是什么样的孩子,他能不知道吗?从小便在他们的身边长大,彼此了解知根知底,更重要的是感情好,满儿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过日子,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很满意,可温月却是冷汗直流,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想到满儿今天跟柯晋宇间相处的模式,她就觉得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温月的反应清楚的落进了柯晋宇的眼里,他的心略有些沉,方叔一定不会反对他知道,但是婶婶竟然会没有一点喜色,这着实出忽他的预料之外。为什么,是他哪里做得还不够好,才让婶婶对他没有信心,不能安心的将满儿交给他? “婶婶?!”柯晋宇突然有些发慌,如果不能得到婶婶的认同,那他就不能跟满儿在一起。一股与当年失去母亲时一样的恐惧感迅速的爬上了他的心头,满儿是母亲离开他后第一个给他温暖的人,也是这些年一直给予他力量、勇气跟幸福的人。 从他在懂得了男女之情后,他的心里就认定了满儿,此一生,他的身边就只能有满儿的陪伴,他也只需要满儿的陪伴,满儿,是他唯一的需要。 方大川看了眼温月,虽不明白她到底不满意柯晋宇哪一点,可是在看到柯晋宇眼里的惊慌时,他却觉得温月确实是有些担心的过头了。晋宇这孩子,自从懂得掩藏自己的心事后,他们又什么时候看到过他有这样的表情? “月娘!”见温月还不说话,方大川看着柯晋宇觉得可怜,也跟着叫了一声。 温月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以不起,晋宇,我刚刚走神了。”,温月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晋宇,在我看来,满儿于你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我说明白些,就是我觉得我的女儿有些配不上你。你有似锦的前程,未来你的世界是外面的广阔天空,而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只是一只家养的雀鸟,根本没有陪你飞翔的能力。我不明白,这样的她,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若是因为你方叔的救命之恩,你大可不必要这样。” 对于温月的婉拒,柯晋宇并没有生气,反而随着温月的话眼里聚起了满满的感激之情,“婶婶,你很高兴在你跟叔叔的眼里,我这是这样的优秀,在你们的眼里,我怕是没有一点缺点的吧!”,他幸福的笑着,略有些哽咽的说:“只有父母,才会觉得自己的儿女是那么的优秀,即使有着诸多的不足,可在父母的眼里,他仍是世上的唯一。我常常在夜里幸福的惊醒,感叹自己拥有如此幸运的同时,也常常害怕自己会失去你们给我的这种温暖。” 他看向温月跟方大川,流露出孺慕之情,“所以,婶婶,您说错了,我其实并不是那天上的高飞的雄鹰,我更愿意跟满儿一样,做一只永远生活在你们羽翼下的雏鸟。我想娶满儿,是因为她是我早就认定的女人,与你们的救命之恩无关,与家世无关,我想要拥有她。与其说她高攀不起我,不如说是我离不开她,我其实才是她一生的负担。” “这孩子,又说什么傻话呢,什么负担不负担的。”方大川听到柯晋宇自我贬低,不赞同的说道。 “方叔!”柯晋宇动容的看着他,激动的说:“我说的是实情,您不能因为喜爱我,就忽略了我性格上的缺点,心里上的缺陷。” 方大川默然,柯晋宇说的没错,相比于常态生活的人来说,柯晋宇的心底到底是有些阴暗面的,这与他年少时的经历不无关系。 柯晋宇自嘲着笑了笑,“怎么会是满儿配不上我呢?我又算什么,一个外室之子,无家无根,连庶子都算不上,这身份走到哪里都是让人所不齿与唾弃的,该是我连累了满儿才是,让她可能嫁一个拥有如此不堪背景的相公。但是婶婶,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放弃满儿,我需要她。” 温月心中长叹一声,柯晋宇的眼神是那样坚定,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若是她再继续阻拦,便会成为那棒打鸳鸯的狠毒之人。可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晋宇,你也是婶婶看着长大的,婶婶了解你,也知道你,所以你不需要这样的妄自菲薄。我也不是觉得你不好,我是只不放心,你应该知道你的心中有道魔障,而这魔障是仇恨,一个心中有仇恨的人,如何能幸福,又如何能给自己所爱的人幸福?我担心某一天,你遇到一个可以亲手复仇的机会时,会不顾一切,忘记了你身后的爱人,那我的满儿,该怎么办?” 看着柯晋宇的脸,温月直直的看着他说:“我不能要求你放弃心中的仇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道那段往事对你意味着什么,我将你当孩子看,所以我不可以那样自私。可是,晋宇,我又是满儿的母亲,我也是自私的,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女儿走上一条不确定的路,尤其是在我的女儿那样喜欢你的情况下,你能理解我吗?” 柯晋宇听了温月的话,非常没有感觉到丧气,反而是迸发了新的希望,“婶婶,您这样说,就是并不反对我跟满儿在一起,只要我不会因为报仇而伤害到她,是不是?” 温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这是她的底线。 “婶婶,请您给我两年的时间,满儿现在也还太小,我只是怕您将她许给了别人,所以才急着跟你们道明我的心意。两年,不,或许只需要一年的时间,我就可以将这段仇恨彻底的解决,到时候,您再将满儿嫁给我可好?”柯晋宇语速飞快,紧张的看着温月说道。 温月不知道他许下这样的一个时间,是哪里来的信心,可既然他自己定下了两年之约,温月也愿意退这一步。两年时间说起来短,可是却也能发生太多的事情,这里的变数谁又能预知?只当是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吧,反正两年后满儿也才十六岁,一切都还来得急。 解决了心中的所愁之事,温月也总算是有心思来考虑柯晋宇所说的两年之约的意义来,“晋宇,我虽不反对你为你娘报仇,可是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在你不受到伤害的前提下进行。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幸福,如果你因为心中的这个执念而让自己受到伤害,你娘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 “叔叔,婶婶,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做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们也不值得我那样做。”,柯晋宇非常自信的说道。 方大川在一边长舒了口气,他对柯晋宇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怎么做,我跟你婶婶就不追问了,可是有一样,如果真的需要什么帮助,可一定要跟我们说。” “嗯!”柯晋宇眼中一热,忙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脆弱。 ******************************* 自从方晋宇在温月跟方大川这里报备后,他与满儿在一起时就愈发的显出跟从前的不同来,多少次温月看着自己女儿那情窦初开,依恋满满的样子,感叹着女大不中留。相比于温月的感慨,家里的几个小萝卜头,就可以用吃醋来形容了。 就连一直对柯晋宇十分崇拜的希泽,最近也对自己的姐姐被柯晋宇的霸占而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温月经常看到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密谋着怎么能从柯晋宇的手里夺回姐姐,不过,在手段上到底是因年纪小略输一筹,失败是常有的事。 可几个孩子也从不气馁,屡败屡战,最后竟然采用了最无赖的办法,仗着年纪小各种撒娇卖萌求关注,成功的将满儿的全部时间通通占据成为史上最亮的电灯炮。最后柯晋宇在及其无奈的情况下,与他们签订了无数不平等条约,这才又重新拥有了跟满儿单独相处的权力。 就在温月恨不得去哪里找把瓜子好好坐在一边看热闹的时候,她的男人、孩子们的爹竟然也在这个时候闹起了别扭。就拿现在来说,温月正窝在他的怀里跟他说着今天几个孩子又使出了什么手段争夺满儿的注意力,又是怎么被柯晋宇不动生色的一一化解,讲到好笑处时,温月才刚笑出声,就听到方大川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 第92章 “你又怎么了?”温月有些不大高兴,这人也太扫兴了些,怎么就非要在别人高兴的时候来泼冷水啊! 方大川一听温月的口气不对,忙将她往怀里紧了紧说:“好夫人,我不是说你,我是在生晋宇的气呢。” “晋宇?!”温月从方大川的怀里坐了起来,不解的看着他说:“你怎么了?晋宇一向不是你最喜欢的孩子吗,在你眼里他向来是无缺点的,这会儿怎么又说他不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他好了?”方大川立着眉毛反驳道,当看到温月有那种鄙视的目光看着他时,他才心虚的说:“我看走眼了还不行吗?这臭小子太有欺骗性了,我根本就是被他骗了。” “到底怎么了啊?”温月见他一脸落寞的表情,笑着问。 “月娘,这臭小子把我的女儿抢走了!”方大川突然跟那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可怜兮兮看着温月说,“打从他回来后,满儿不是跟他在一起练字读书,就是画画弹琴的,除了吃饭,我都看不到她了。这个混小子!不行,过几天去大儒那里我要问问,能不能不给他们放冬假,让他赶快回去。” 温月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告诉你啊方大川,儿子好容易回来多住几天,你要是敢将他们又给弄回镇上,我跟你没完。” 方大川见温月反对的这么激烈,整个人一下子就垮坐了下来,“月娘,你就不难过吗?咱们宝贝了这么久的女儿,如珠如宝养大的孩子,就这么那个臭小子的骗走了。我现在一想到满儿要嫁人,离开我,我就有把她藏起来的冲动。” “哟,你这人变化还真大,才几天的功夫就把自己说的话给忘了啊,要不要我提醒你啊?”温月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方大川苦笑一下,“月娘,你可真是越来越小心眼了。” 见月娘的脸色又不好,他忙说:“我哪想得到啊,这臭小子会整天霸着咱们闺女,这还没嫁给他呢,这要是真嫁了他,咱们怕是想见一眼姑娘都难了。也不知道他都跟满儿说了些什么,咱们满儿现在张口一个晋宇哥说,闭口一个晋宇哥说,你可要知道以,前从她跟里说出来的可都是我,我啊!” 温月又一次给了方大川一枚大大的眼白,“方大川,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嫉妒,吃醋,因为你觉得你不是女儿最崇拜的无所不能的父亲了。” “真的?我竟然是这么想的?我这么幼稚吗?”方大川将信将疑的看着温月,周身充满着伤感的气息。 “是的,你就是这样想的,大川啊,其实在我心里,你比柯晋宇那臭小子强多了,满儿她只是暂时被迷惑了,真的。”好吧,女儿控的父亲真的让人伤不起。 明明女儿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明明想到女儿要嫁人时心情也不好,可是现在看着这个像是被人抛弃掉的小狗一样可怜的方大川,温月也只能轻轻拍着他的着他的脊背安抚着他。 也不知道方大川这一夜是怎么想的,竟然在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宣布要带柯晋宇,希清、希仁还有葛蛋进山打猎,说是要训练他们男子汉的坚强意志跟体魄。温月虽然心里担心,觉得方大川是在胡闹,可当看到方大川眼里闪动着的兴奋时,温月只能轻叹一声。 “月娘啊,大川这是咋了?希清跟希仁才多大啊,进山咋让人放心得下,你快去拦着点。”李氏在一边担心的催促着。 “娘,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大川他找了好几个身手的猎户跟着呢,不会出事的。”温月明白,方大川这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想向孩子们展示一下他的能力,随着孩子们的成长,阅历的增加,他们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对父母抱有盲目的崇拜。 做为父母,在高兴的同时,也难免会觉得失落,也许从前这种感觉还不明显,可因为满儿这件事情的发生,刺激到了方大川,才让他有了今天这种决定。虽说他这样做是有点幼稚,不过还真是......挺可爱的 。 从山上回来的方大川神采奕奕,几个孩子也是超级兴奋,围着温月讲述着他们这一天的冒险经历。在说到方大川矫健的身手跟那几乎是百发百中的箭术后,不只希清、希仁,就是柯晋宇也眼睛发亮,还没跟温月把事情说完,就又围到了方大川的身边求着方大川教他们射箭。 三个小的也忙跑过去凑热闹,只剩下温月跟满儿远远的坐着,看着方大川乐呵呵的任由孩子们在他身边吵吵闹闹。 “满儿,你爹这次进山完全是因为你,你知道吗?”温月转头看向满儿,小声的说道。 满儿吃了一惊,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为我?娘,为什么啊,我没谗肉啊!” 温月看着满儿那一脸天真的样子,笑着说:“你爹他嫉妒晋宇了,因为你这些日子只顾着跟晋宇在一起,你爹他啊,现在很失落呢。你是我们两人的第一个孩子,他对你倾注的感情,是你的弟弟妹妹所不能比的。所以满儿,得空的时候多陪陪你爹,从前你都是跟着他练字的,可这些日子你却从来没有找过他。” 温月看向在那边讲着年轻时抓黑熊经历的方大川,每讲到危险之处听到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叹声时他脸上洋溢着的满足笑容,温月的心也跟着暖暖的。 “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突然,满儿愧疚的声音在温月的耳边响起。 温月这才看到满儿原来天天都带着笑的小脸现在皱成了一团,眼里还闪着点点泪光,她忙拉着满儿的手说:“娘跟你说这些,不是说你做错了,事实上错的人是我们。孩子们就像是雏鸟,当羽翼丰满时,早晚都是要离开父母的怀抱,这是万物的规律。你做的没错,是因为我们做父母的离不开儿女,才会这样要求你,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会慢慢习惯的,好吗?” 温月知道她的话会让满儿多少有些难过,也知道善良的满儿肯定也会对她这些日子的行为感到自责。可即使这样温月也想让满儿明白,她的人生里不只有柯晋宇,还有父母,还有弟弟妹妹这些亲人,他们都是需要她的。 不能因为爱情,就忽略了这些情感,忽略了这些爱她、关心她的人。不然,这样的爱情也会变成一种辜负,当两个人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往往会应了那几个字,“情深不寿”。没有一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经历这样的情感,组成人一生的情感应该是多样化的,不能只由爱情来支撑。 被孩子们恭维崇拜了一整天的方大川似乎像又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整个人充满了活力,“月娘,明天咱们去先生那里时,就把我们今天打的猎物带上吧,这都是孩子参与猎的,虽然价值不高,但却是一片心意。” 温月就知道方大川出于他那颗见偶像的心,肯定是想送大儒最能显出他诚意的礼物,“再带两坛酒,还有我去年绣的那个双面桌屏一起送去吧,太寒酸了也不好看,咱们也总得给孩子们撑点面子。”温月在一边笑着补充道。 “你又笑什么啊?”方大川被温月笑的有些发毛,本来想忍着不问的,可是这会儿见温月还是盯着他笑,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出来。 “我啊!”温月起身坐到方大川旁边,用胳膊肘轻拐了一下方大川,笑嘻嘻的问:“大川,心情好啦?” 方大川嘿嘿一笑手摸着后脑,似乎对这一天的经历颇为回味,“月娘,你说像今天这种活动,我以后是不是该多组织几次?孩子们的身体也确实太差了,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说的学习好也需要有好身体是意思。” “算了吧你!”温月鄙视的看着方大川,“你明明就是想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 被戳穿心事的方大川一点也不见羞愧,反而一本正经的点头说:“你别说,这种感觉还真好!” “懒得理你。”温月起身去了浴房,把还在飘飘然的方大川扔在身后。 ****************** 带着几个孩子从大儒家出来后,温月带着一大家子人去了百味居,你问他们为什么去那里,很简单啊,因为没吃饱。文人家的聚会,讲究的是风雅,吃喝之事根本就是就高谈阔论之下的附庸品,每上桌一道精美的食物,那些人第一个动作也不是拿起筷子,反而或是几人交头接耳小声品论,或是一人深思半响,然后便是无数赞誉的词汇跟勉强应景的诗词。 在这种气氛下,怎么可能吃得饱?而这种可以用折磨来形容的聚会也直接导致了方大川在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向柯晋先他们确认,平是在大儒家吃饭是不是也这样?是不是平时根本就没有吃饱?在得知只有今天才是这样,平时大儒家里吃饭很正常的时候,方大川这才放心下来。 酒足饭饱之后,准备先去提车的方大川才刚走出百味居迎面就冲过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慌张的她只看到来人是个衣着不俗的男人,就一把扑倒在方大川的身前,紧紧抱着方大川的双腿说:“大爷,救命 ,救命啊!” “松手!”方大川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想要挣开那女人的纠缠,可那女人抱得太紧,与方大川这两相用力之下,差点害他摔了一跤。 “你松手!”这个时候,四周围已经聚了一些人,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方大川的眉头皱的得更紧了。 “怎么了这是?”温月带着孩子们也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向方大川问道。 方大川也正不明白呢,就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一出来这女人就冲过来了。” 那个女人低着头,也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只能听到她不停的祈求让方大川救她一命,就当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方大川极力想挣脱那个女人的钳制时,人群里突然冲出来几个男人一下子就把她拉倒在地,“臭娘们,你胆子还挺大的,想跑,你往哪跑,你再跑啊。”说着,伸手就扇打了她几耳光。 “不要,不要,救命啊,救命啊!”那女人疯了一样的不停晃着脑袋,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可依然阻止不了那几个壮实男人的拖拽。 “等等!”突然,本来想走的方大川开口说道。 那几个男人全都表情不善的看向方大川,威胁着说:“小子,你别多管闲事啊!” 方大川双手抱拳,客气的说道:“几位大哥,我只是想问这个女人一句话,不知能 不能请几位大哥行个方便?” 温月不解的看向方大川,不明白方大川要跟这个女人谈什么,那几个男人也是一脸警惕,站在他们身后的柯晋宇走到了那向个男人的跟前,给刚刚说话的那人手里塞了几钱碎银子。那人这才松了口,“那行,你就在这里问吧,时间不要太久。” “大川?!”温月见方大川真的向那女人走了过去,不放心的她马上也在后面,当听到方大川张口叫了一声:“郭丽娘”的时候,温月吃惊的看向已经趴在地上的女人看去。 那女人猛的抬起头,用手扒拉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然后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的对着方大川大叫了一声:“方大川,救救我!” 方大川后退一步,与郭丽娘拉开了距离后,冷冷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同业呢?” 郭丽娘突然放声大笑说:“你想知道他在哪里吗?救我,把我救下来,我就告诉你。” 她对着那几个男人大声说:“你们看到没有,他是我儿子,你们要多少钱,跟他要,跟他要,快把我放了。” “休要胡说,我与你有何干系,你只需告诉我,方同业在哪里?”方大川怒声打断道。 郭丽娘诡谲的一笑,说:“想知道吗?你救我,我就告诉你。不然你休想知道,他现在的日子可不过好,若是救晚了,他可能就要死了。” 方大川脸色一变,在没有方同业的这段日子里,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那个男人,也不想提起那个男人。可是今天在看到郭丽娘之后,他却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因为郭丽娘太过落魄了,她都如此,方同业又会怎么样?不论后面怎么做,他现在总要知道一下方同业的下落,这也是赵氏弥留时唯一的祈求。 “几位大哥,不知道这个女人可不可以转交给我?”方大川与那几个人商量道。 那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打头的男人开口说道:“五两银子。” 方大川摇了摇头,指着郭丽娘说:“几位,我找她只是需要一个消息而已,这个女人于我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五两银子买一条并不太重要的消息,这个价钱也太高了些。我只出二两,几位若是觉得可以,咱们就交易,如果觉得不行,那就算了。” 带头的男人很快的就接手方大川手里的钱,高高兴兴的进了人群,方大川看着郭丽娘说:“这回你可以说了吗?” “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衣服不舒服,我要换身干净的!”郭丽娘不知道怎么想的,得意的跟方大川提着要求。 方大川从袖口里拿出一锭银子,在郭丽娘的眼前晃了晃说:“看到了吗?告诉我你知道的,这些就属于你了。” “我要十两!”郭丽娘眼睛没有离开那金锭银子,狮子大开口道。 面对郭丽娘得寸进尺的要求,方大川的神情平静的可怕,“可以,你说吧。” “我饿了,我要吃饭。”郭丽娘觉得她似乎是抓到了方大川的弱点,神情尽乎有些猖狂。 方大川看了一会儿郭丽娘,就在郭丽娘以为方大川会又一次妥协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说:“晋宇,你去把那几个人叫回来,就说,我要把人退回去。” “不!”郭丽娘凄厉的大叫一声,“你不能这样对我,方同业的消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没有我,你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我不在乎,你也知道,他是死是活,我根本就不关心。不过是我答应了奶奶,在知道了他下落的时候,去奶奶坟前说一声,我只是想完全奶奶的这个心愿而已。如果你不说,我也无所谓。”方大川鄙夷的看着郭丽娘,嘲笑着她的看不清形势。 直到这一刻,郭丽娘才明白方大川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心软、手段稚嫩的男人了,她有些惊恐的看着方大川,如倒豆子般将她与方同业离开后的事情说了出来。随着她越说越多,方大川的表情也越来越冷,当说到她被卖进了暗娼馆,方同业被那几个人带走生死不知后,方大川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所以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是不是?” 郭丽娘点了点头,可当她看到方大川的神色时,忙补充说:“可是我当时听他们说,要用方同业跟你讹笔钱,他们带走了郭丽雪那个小贱人,应该会去找你们的。” “方大川,我知道的全说了,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郭丽娘爬起来,顾不得衣服上沾染的尘土,有些怯怕的问道。 “走?!”方大川看着郭丽娘:“你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因为你们,害死了我奶奶,你想去哪?”方大川阴沉的看着郭丽娘说道。 “你要干什么?”郭丽娘越来越害怕,一步步的向后退去,却突然看到方大川对着她身后抱了下拳,说出了让她如坠冰窖的话。“几位大哥,这人我送给你们了,但方某只有一个要求,我不要她舒服的活着。” 那几个人一听,乐了,这是好事啊,白得了一笔钱,人还又还回来,可以再卖一次了。“放心吧,兄弟,我们原本就是想把她卖进深山里一个老鳏夫的,那个老头,可不是什么好人。”人群里,那几个原本已经离开的男人不知道什么又回来了,笑着对方大川说道。 “那就多谢各位了。”方大川点点头,不再理会郭丽娘厉声的咒骂与悲惨的哭求,率先离开了。温月叹了口气,带着几个摸不清头脑的孩子跟在了后面。 车上,孩子们也因为感受到了父母的低落情绪,一反常态的不再嬉笑打闹,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偶尔小声交谈着。一路安静的到了家,临下车时,一直沉默的方大川才对着孩子们交待说:“今天的事情,你们不要告诉奶奶,知道吗?” 带着笑容去给李氏请安之后,方大川这才跟温月一起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等进屋后,他就不再维持脸上的笑容,对温月说:“月娘,你还记得当年娘有段时间神思恍惚的,还收到过信的那件事吗?” “记得啊!你是说……”温月看着沉默的方大川,“你是说娘收的到的信,就是郭丽娘说的那种勒索信?不能吧,娘胆子这么小,要是真收到这样的信,她怎么会自己瞒着,不跟咱们说?” 温月很快推翻了她的这种推测,对着方大川直摇头,方大川苦笑一下说:“那要是娘不信呢?方同业是什么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娘很可能是误会那信是他写的,目的是为了骗钱呢?” 温月沉思了片刻还是不能相信,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因为怀疑所以被瞒下了?李氏不是有这种胆量跟谋算的人啊。 “我想我应该猜的没错,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不能去跟娘求证。方同业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咱娘知道,省得坏了她的心情。”提到方同业,方大川还是一脸的厌烦。 “那方同业呢?你打算怎么办?”温月试探着问道。 “不怎么办!”方大川神色如常的说:“他若是过得好,我就要想办法让他过的不好,他若是过得不好,那就是老天开眼了。奶奶为什么会走那么早,还不是因为他跟郭丽娘造的孽,没有道理他们伤害了别人,还能过得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很高兴,你们一直陪我走到这里,文到这,马上就要完结了。九月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文写成这样,扑成这样,可却依然能一本接一本的写下来,嘿嘿!我又开了一个新坑,目前在存稿中,这文完结后就会发布,你们愿意再支持一下我吗?九月真的很需要你们的支持,能轻点鼠标收藏一下吗?拜托了! 第93章 郭丽娘的出现,就如同是平静的湖面上被人丢进了粒小石子,只泛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就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转眼又过了两个收获季,当方家的粮食全都收进仓里后,报喜的响锣声也敲响在方家的门前。柯晋宇以会试第一的成绩成为头名进士,这一刻,方家的门槛几乎要被前来道喜的人给踩破了。如果说从前方大川走在路上,人们敬他是因为他的财,那么现在他走在路上得到的尊重则是因为柯晋宇的身份。 方大川在感叹这种身份上的变化而带来的人情冷暖之时,家中几个孩子也一样感受颇深,就连从前最不喜欢读书的方希成,也每天里闷头苦读,好似变了一人一样。 温月怕累坏了他们,就经常劝着他们不要这么辛苦,不需要这么累,可是孩子们的一句话说的温月跟方大川红了眼睛,让温月觉得她这些年没有白疼这些子。 他们说,“爹,娘,我要让你们将来也因为我们的优秀而受到别人的尊重,让别人看到你们的时候,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说你们是走了好运气,收养了好儿子,因为我们是你们亲生的孩子。” 这些日子,方大川跟温月除了收到很多祝贺之外,也收到了来自眼红之人的恶言恶语,说什么他们夫妻脸皮厚,捡了人家父母的孩子不知道帮孩子找亲人,留下来的目的就是看这孩子从小不凡定会有出息,抢了人家的孩子还要抢属于人家的福气。 一时间,方同业当年的事情也被有心人翻了出来,各种污水全都泼向了方大川跟温月两人。虽说他们夫妻并不在乎这些事,可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些事情竟然落在了孩子的耳朵里,带来了这么大的影响。 看着他们一张张认真的小脸,温月跟方大川在好生感动之后,又开始对孩子们新一轮的心理疏导,他们不想让这种事情影响了孩子们的正常成长,也不想因为闲言碎语而破坏了他们跟柯晋宇之间的这么多年的兄弟情。 这些闲言碎语,柯晋宇并不知道,他这些日子一直被邀请参加各种名义的宴会,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情,温月一家人全都将这事瞒了下来。 这天,柯晋宇拿着一张请柬面色阴沉,晦暗不明。 “怎么了?这次又是谁家的?要是想去就推了吧,你这些天不是已经推了几波了吗?” 满儿见柯晋宇表情这么不好,轻声劝说道,柯晋宇抬手拍了拍满儿的头说:“这次不一样,这回是要来咱们家见我。” “谁啊?”满儿好奇的问。 柯晋宇将贴子交到她的手里,满儿接过来后,一个大大的烫金“柯”字便映入眼帘。见满儿吃惊的小嘴半张的样子,柯晋宇阴郁的心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笑着牵起满儿的手说:“走吧,咱们去叔叔那里。” ********************* “柯家人怎么知道你在我这里?”方大川拿过帖后,大概看了看便扔在一边,“你会不会有危险?你那个嫡母,她......”,方大川只问了他所关心的问题。 “应该是我这前几天去参加知府家的宴会时,被柯家人发现了吧。”柯晋宇笑了笑说道。 方大川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打算见他们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没有得到柯晋宇的正面回答,方大川又追问了一句。 “叔!”柯晋宇感动的看着方大川,站起身对着他深深鞠了躬后,说:“叔,我知道这个时候与柯家人见面,可能会给你们带来一些困扰,可是我有不得不见的理由。我之所以这么努力,是因为我想让我娘能够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她能够重回柯家,葬进柯家的祖坟,已经让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孤魂野鬼,我必须让她有个身份。还有就是……” 他看向了满儿,深情满满的说:“我想给满儿一个完整的婚礼,那么我就需要一个身份,而这个身份,我也只能问柯家要。”柯晋宇说到后面的时候,神情有些阴森。 “晋宇哥!”满儿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柯晋宇这又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忙叫了一声,将他从负面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方大川看向温月,柯晋宇的话让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两个理由的任何一条他都找不到反而的理由。身为人子,他想让母亲有名有份,这没错;身为人父,他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的人,是一个有根可查的人。 “晋宇,你若是回了柯家,我们满儿进了那里,我不放心啊。”温月一想到满儿如果进了那传说中会吃人的后宅,顿时就涌出反对他们这桩婚姻的想法。 柯晋宇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顾及,连忙说:“婶子,别说您了,就是我也不放心让满儿住在那里啊。说到这个,我还得求您跟叔一件事,给我在咱们家附近划个宅基地呗,我要在那里建新房。”柯晋宇说着说着,耳根后竟然有了点可疑的红色。 每每这个时候,方大川就会觉得柯晋宇这小子跟他太像了,连害臊羞红处也是相同的地方。 “这些你不用操心,可是你想回柯家,那么容易吗?”温月不知道柯晋宇哪来的信心,豪门世家认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柯晋宇冷笑了一下,说:“婶婶,当年那个害了我母亲的女人,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化成土了。至于他的那两个儿子,也已经废了,如今这柯家,只等着我去给他们撑起那所谓的百年门庭呢。”柯晋宇的嘴角,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 柯晋宇走后,温月把准备跟柯晋宇一起离开的满儿留了下来,“满儿啊,刚刚晋宇跟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 满儿天真的点点头,“是啊,都听到了啊,怎么了,娘?” 温月见满儿这单纯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说:“那满儿,虽说晋宇计划的很好,可是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如果说,晋宇没办法脱离柯家,最后要住在那里,那么你要嫁给他就需要在那个家里生活,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娘!”满儿拉住了温月的手,看着温月的眼睛认真的说:“我明白的,我当然明白,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了。这两年里,你对我的用心良苦,我都能感受得到。我知道,嫁给晋宇哥意味着什么,如果他真的没办法脱离那个家,真的要在那个家里生活,那我也只能陪着他,然后努力的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强。娘,不能一切只靠晋宇自己的努力不是吗?我总也要付出些什么,要跟得上他的脚步,是不是?您不是常跟我说,爱不只是接受也一样需要付出吗?” 满儿的话听在温月的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长大了。“可是满儿,那样的话,你会很辛苦的,你知道我们做父母的,总希望儿女能活得轻松些。我一想到你或者要面对那样混乱处处需要防备的生活,我这心里……” “娘!”满儿靠进温月的怀里,轻声说:“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他,那就要接受他全部的一切,包括他的生活。娘,你相信我,我可是你的女儿啊,只要我愿意,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跟晋宇哥,会像你跟爹爹那样幸福的,我也想做与您一样的母亲,所以娘,相信我吧。” 温月轻轻的“嗯”了一声,就搂着满儿不在说话了,孩子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当娘的又能说什么呢?若她从没有带着记忆而来,与这时代的所有女人一样,那她可能会拼死拦着满儿,不让她走进那样复杂的婚姻生活里。可惜她不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她愿意尊重儿女的们意见,就连她本人都不赞同盲婚哑嫁,她又怎么可能强硬的拆散这对小情侣? 这种矛盾,忐忑,恨不得能提前看到孩子未来每一步选择的结果,能让他们提前规避一切苦难的心情,也许真的只有做了父母才会懂。多希望他们都还是那咿呀学语的时候,只在自己的照顾下生活,他们不知何为烦恼,她也不需要每天为了这些事情忧心不已。 柯晋宇最终没有同意让他的父亲来方家,而是将见面的地址选在了镇上,在坚决的拒绝了方大川想要陪他去的想法,一个人十分轻松的离开了家门。直到柯晋宇彻底的消失在了视线里后,方大川这才说:“月娘啊,你说孩子这次自己去成不成啊,会不会吃亏啊?” “他长这么大,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吃亏啊?他不让别人吃亏就不错了。”温月拉着还不愿回家的方大川说:“你不别担心了,你没听晋宇说吗?那家里已经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男丁了,他们家一切的希望都应该在晋宇的身上,哄着他还来不急呢,怎么可能让他受到伤害?放心吧啊,放心吧。”温月安慰着方大川,也同样安慰着自己。 在跟柯家人见过面后,柯晋宇整个人的状态又好上不少,柯家痛快的答应将柯晋宇的娘以贵妾的身份进了柯家的祠堂,她的衣冠冢也进了柯家的祖坟,将他母亲的身后事安排好,柯晋宇觉得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仇恨总算是烟消云散。 他费尽心思让那女人的两个儿子成为那酒色之徒,想让那女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废人,毁了她全部的希望,让她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可他也没想到女人竟然会被两个儿子给气的一命呜呼,这算不算是报应不爽,苍天有眼?! 如今,他所一直起要做到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该是他履行对满儿承诺的时候了,以后的人生,他要为了满儿,为了他们的家庭努力奋斗。 在柯晋宇着手盖房子的时候,温月跟方大川才又发现,柯晋宇竟然是那么的富有。最开始的时候,温月跟方大川还以为这些钱是柯家给他的,随着柯晋宇花钱如流水,温月跟方大川开始担心柯晋宇花太多柯家的钱,以后如果有个什么事情,会因为这些钱的原因被柯家掣肘。 不放心的找来柯晋宇,将他们的担心说了出来,方大川更是告诉他,满儿不需要嫁的那么虚荣,只需要柯晋宇按着自己的能力来娶就行。 柯晋宇当时就跪在温月跟方大川的跟前,深深的一叩在地。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对方大川夫妻心存感激,提醒着自己要回报这对夫妻对他的大恩大德,可却也只是这样。他一直告诉自己,这对夫妻不是他的亲生父母。所以在与他们的相处上,虽然表现的很亲近,可在心里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度,远远的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羡慕着,却从不主动靠近。 直到这一刻,当他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更加清明的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些年他做的到底有多错。他这份刻意的疏远,根本就是对方大川夫妻的一种侮辱跟亵渎,这样的他怎么配拥有这对夫妻这么无私的抚育呢?相比于他在柯家人眼里只是利益的具化,他在方家人眼里才是真正的孩子,是需要爱护和关心的孩子。 他心中百转千回,不敢抬头去看方大川跟温月的眼睛,将他这些年暗地里所做的事情一一跟他们交待了一下,也将他现在所用之钱的来历也都明白的告诉了他们。他说完后半天都没听到头顶上有声音传出来,心中一紧,准是他背地里做的事情让叔叔婶婶伤心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事实上,当方大川跟温月听了柯晋宇的话之后,已经完全惊呆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孩子会在这么小的年纪里做成了这么多的事情,拥有了那么一大笔的财富。投资海上贸易,那需要冒多少的风险担多大的责任,这需要多大的魄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可是闭关锁国的,这根本就是非法走私啊走私啊! 方大川不管不顾的将柯晋宇批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温月见方大川骂的凶可她却也没有阻拦,这孩子做的事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不骂骂他,以后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冒失的事呢。就算他不为自己想,不为这些关心他的人想,也要为了满儿想想啊。 方大川训了半天也不见柯晋宇给个反应,他还以为是他话说重了,让柯晋宇不高兴。想想也是,柯晋宇现在可不同以往,若是运气好,也可以等到一个官职了,哪次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不过那也得骂,他就是那天王老子也是他的孩子,归他管他就得骂。 方大川正心里怪柯晋宇不将他们当长辈呢,却看到柯晋宇满脸笑容的抬起头,“叔叔,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保证再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定会跟你们商量的,就原谅我吧。” 这是柯晋宇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跟方大川与温月如此亲近,这份亲近一下子让方大川红了眼睛,哽咽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温月做为母亲,相比于自己的孩子她对柯晋宇的爱还是少一些的,这点她从不否认,可是方大川却是实打实的像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柯晋宇。所以这一刻,方大川才会这样的百感交急,落在温月眼里也替他觉得高兴。 满儿的婚礼在柯晋宇的精心准备下,三书六礼一样都不少,期间柯晋宇的父亲带着柯晋宇的三婶亲自登门,毫无傲气甚至是半带着讨好的姿态跟温月他们谈了一下孩子婚事的问题。承诺满儿跟柯晋宇成婚后会就直住在柯晋宇自己的宅子里,有了他们的保证,温月跟方大川对满儿以后的生活更加的有信心。 不论温月有多不舍得,满儿出嫁的日子还是很快就到来了,面对着这套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古代嫁女习俗,参与其中的她没有一点的兴奋跟新奇,整个心都被女儿要嫁人的伤感给占据了。 看着在她眼里还是孩子一样的女儿穿上了嫁衣,梳上了妇人头,她突然觉得她还有太多的话没有跟女儿说,没跟她说怎么样才能经营好一段婚姻,没告诉她两个人的生活里应该多一些包容跟体贴,没告诉她成为□□子后就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的孩子脾气。 她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有说,可是屋外已经传来了迎亲的唢呐声,当盖上盖头的满儿给她鞠躬的时候,温月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孩子,一定要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些时候,九月突然特别难过,想到自己的女儿将来也要嫁人,离开自己,我这心啊,唉! 再次拜托大家收藏一下我的新文好不好?只有大家帮帮忙,我才有可能在第一次上榜时有个好点位置,我真的想往前进几名,九月一把年纪来卖萌,你们会不会觉得太难看了?拜托了,收藏一下吧 第94章 完结章 最近,小六儿很是烦燥,原因是她的不服老的爹娘在五十多岁高龄的时候,突然说要出门远游。这怎么能行呢,这么大的年纪真要出点什么事情,他们这做儿女的可怎么办?可不论她怎么劝说,就是没办法让他们两人改变心意。没办法,她只好写信给了自己的姐姐跟哥哥们,一人力小,大家一起劝总是可以的吧。 就在她又一次去门房寻问有没有信来的时候,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迎面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小六在门口四下张忘时,关心的开口问道:“怎么样了,瑞姝?哥哥他们还没来信吗?” “没有,你说都这么多天了,他们怎么还不回信啊!”小六又是急又是气的看着他说道。 男人耐心的安抚着她说:“放心吧,这么大的事儿,哥哥姐姐们一定会来信的。” “不行!”小六还是有些不放心,“贤之,你明天就不要去学堂了,陪我去一趟娘那里,我是真怕他们两个偷着就跑了。” 叫贤之的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的说:“看你说的,岳父跟岳母哪会是那样的人,他们要是走,一定会告诉咱们的。” “怎么不会,你忘了前年爹跟娘过什么珍珠婚,不就是偷偷跑的?一走就是七八天没消息啊。” 见小六儿急得瞪眼,贤之只好向她投降:“”好,好,你别急,我去跟父亲说一声,让他明天替我去授课。” 阳春四月,乍暖还寒,方家的院子里却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宽敞的马车旁边站着一对老年夫妻,此时那男人正一脸卖弄的跟那女人说着些什么,每当那女人点头赞扬他的时候,男人就会万分得意的大笑起来。 这对夫妻自然就是方大川跟温月,只是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再年轻,鬓角处已经染上点点白霜,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这些年,他们如所有的平民夫妻一样,日子过的幸福而平淡,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有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一个个的都离开了他们的身边。 满儿跟晋宇婚后不久,晋宇便在殿试上一举夺魁,至此,他便以独中三元的身份入了圣上的眼,被钦点了侍郎从此留在京中任职。 希清跟希仁两个在几经努力之后终于考上了举人,可同时他们两个也像是完全了任务一样,共同决定继续走科举的道路,而是选择他们一直以来的理想。 希清自小就喜欢经商,温月就将家里的杂货铺生意交到他的手上,希仁则去学了他一直向往的医术。对于他们两个决定,温月跟方大川都很支持,只要是能取得一技之长,将来自己能够养家糊口,温月跟方大川也就没什么要求了。 后面的日子,两个孩子也没有辜负温月跟方大川的期盼,在他们各自喜欢的领域也都小有成就,更是找到了他们生命中的另一半,小日子过得也很幸福。而为了更好的发展他们自己的事业,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自己的小家全都设在了青洲,每逢年节的时候才会回来看看温月老两口。 至于三个小的,满儿初有孕的时候,放心不下的温月跟方大川带着他们去了京城,而就在那里,希成遇上了他生命里的贵人。一直喜欢舞刀弄枪的他,在一次路见不平中遇到了他最崇拜的镇远大将军,一老一小不知怎的竟成了忘年之交。 而随后,希成就立下了保家卫国、做热血男人的志向,并拜镇远将军为师说一直追随他。 对于希成的选择,一向从不干涉孩子的温月跟方大川第一次开始极力反对,如果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希成怎么折腾温月都无所谓。可是保家卫国去当兵,这一点温月完全不能接受,这并不是一个和平的年代,边关那里时常会与西域人发生战争。三年一小战,十年一大战,已经成了像是一年有四季一样的存在,这样危险的生活,温月怎么可能同意自己的儿子去。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希成就是不肯收回他的决定,犟不过他的温月只能让家里的几个孩子轮番去劝,可是也没一个人成功。就在温月想着要给希成锁在家里的时候,他竟然偷偷的跟着镇远将军跑去了边关,这一走就是六七年。每年他都会给温月写很多封信,除了道歉外就是讲述他在边关的训练跟生活,目的就是让温月明白他是多么的喜欢那里。 时间久了,温月也能感觉得希成那发自内心的快乐,虽说还有些不甘心可到底还是想念孩子,无奈的答应了希成的选择。谁知道等那小子回来后,不但人长高了黑了壮了,还给他们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漂亮女人,这臭小子竟然在边关娶了妻。 这个女人的出现,直接让温月跟方大川的满腹埋怨全都化成了惊吓,女孩的父亲是镇远将军手下一个校卫,在郞有情妾有意的情况下,镇远将军的给他们主持了婚礼。 温月跟方大川觉得那将军太不靠谱了些,怎么能在人家父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随便的将别人家孩子的婚事给定了呢?可这时候埋怨又有什么用,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温月跟方大川只好又专心的照顾起自己的新儿媳妇。 直到他们将孩子生下来又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后,希成急着要回边关去,温月不想让他们夫妻分离,也不想让孩子这么早就跟母亲分开,于是大手一挥,放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了。 那时候,温月不知道她这么多的儿女,竟然会没有一个留在他们的身边,就在希同离开的时候,一直跟着大儒学习的希泽因为在诗文上的突出表现,很快就已经天下闻名,而在后来的殿试里,只比柯晋宇差一些,得了了探花。 虽说不是状元可也一足够闪耀,更让大家始料未及的是,方家因为培养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两个举人的原因,又一次在天下学子跟前露了脸。一时间,青州洛水镇便成了学子都想要游学的一个地方,谁不想沾沾一门榜眼探花的喜气,图个吉利呢? 面对这种情况,温月跟方大川除了无奈,更多的则是骄傲,但也没让他们骄傲多久,一道圣旨便将希泽也留下了京中,那个龙椅上的人爱惜希泽的才气,让他留在京中编纂古籍。温月跟方大川顿时就懵了,因为那个时候,小六儿也早就嫁给了大儒的孙子,住在了洛水镇上。 育有六个儿女的温月跟方大川,临老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孩子是留在他们身边。这若是放在现代,他们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空巢老人了,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每当方大川觉得寂寞的时候,就会跟温月埋怨说生儿养女根本就没有用,早知道这样当年就不让温月受那生育之苦。 孩子们当然也不是那种不孝顺的,不论是满儿还是希清他们都说过要将温月夫妻接到他们那里生活,可是温月跟方大川在李家沟生活了一辈子,已经习惯了乡下的日子,根本就不想临老的时候去陌生的地方生活。几个儿女见说不动他们,就商量着把孙子辈的孩子留下来,陪着温月跟方大川,家里热闹了他们也能多些乐趣。 但温月跟方大川本就是爱孩子的人,他们在年轻时就从未想过要跟孩子分开,以己度人,他们怎么可能这样要求自己的儿女。所以两人坚决的拒绝了这个荒谬的意见,继续彼此相守的留在这片土地上,可是想的虽然好,但对于身子硬朗的他们来说,五十几岁这个年纪还是太尴尬了些。 干活,力气有些跟不上,不干活,又闲的难受。方大川每天都跟那笼中鸟一样,三天两头的唉声叹气,就在这种情形下,温月那天无意中说了一句:“要是能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就好了。” 她的无心之语,却让方大川找到了新的目标,将这事当做一个议题跟温月商量了几天,两人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想法十分的可行。最后由温月拍板,跟小六儿说了一声后,两人就开始为出门做起了准备,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此时正是方大川跟温月展示他为了这次远行而专门订制的马车,车厢宽敞,车内全都是软包设计,车坐板折叠伸展后就成了一张床、车厢底部的板子可以拉升起成为桌、夹层里则可以放很多杂物。这车完全将出远门需要具备的所有需求全都囊括了,有了这样的车,他们这对老头老太太的这次远行,应该会舒服一些。 “月娘,咱们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方大川跃跃欲试的看着温月问道。 温月转身就往屋里走,“我就奇怪了,你这年纪越大,脾气怎么越来越急啊!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要走也得明天一早走啊,你现在走,半夜住哪。” 方大川跟在温月身后,笑着说:“还说我急,你的这脾气也不慢,我这不是怕走晚了,六儿把孩子们都找回来了,那咱们还走得成吗?” “放心吧,明儿咱们一早就走,哪个也回不来。”温月已经进了屋,去准备给孩子留封信,交待一下他们的行踪。 方大川站在门口,欣赏了会儿他弄回来的马车,自言自语道:“你们不回来,我们也走,就以为你们年轻能走是不是?” 当第二天小六儿跟她的男人紧赶慢赶回来的时候,家中除了两个老仆外,温月跟方大川早就没了踪影。 小六儿一下就慌了,屋里屋外不停的叫着 ,即使仆人已经告诉她人不在,可她还是找个不停。最后还是贤之控制住了已经狂躁的小六儿,将温月留下的书信给到她的手里。信上也没有写什么,只说他们夫妻这一生都在为了家庭为了儿女付出,如今老了,李氏也不在了,没什么负担的他们决定为自己好好活一回。趁着身子骨还硬朗,出门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兴许以后高兴了,会去每个孩子家看看。 小六看完信一下子就哭了,拉着贤之的手说:“爹娘简直太偏心了,要去哥哥姐姐家看看,那走的时候怎么不来咱们家呢?干什么非把咱们家给撇下了,就是偏心眼!” 本来见媳妇哭了的贤之还挺慌的,可当听到小六儿哭的原因后,他到是有些哭笑不得,边给她擦眼泪边说:“好了,快别哭了,现在哪是挑剔这个的时候啊,还是问问他们爹娘都带谁走了,再去给哥姐们写个信,让他们发动关系找找爹娘他们在哪。既然他们非要走,咱们又拦不住,也只能暗中注意一下,你说是不是?” 温月跟方大川两人出了青洲后,一路向南走去,古代旅游因为各种原因,定是没有前世坐着飞机又快又舒服。为了安全跟他们的身体承受能力来考量,温月跟方大川也只沿着宽敞的官道走,中途走过的也都是一个大的洲府,可就是这样,温月也觉得她是大开眼界。 因为信息的闭塞,交流的不便,他们这一路所走的每个地方都有着不同的人文,不只有好山好水、有各种没有吃过的美食,更有很奇怪的民俗,让温月跟方大川目不暇接。等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南海时,已经是十月份了。在北方老家,这个时候已经是秋收过后,穿着厚秋衣的时候,可在这里,温月跟方大川却是一身的夏天装扮。 海边是温月跟方大川最终的目的地,这里温暖宜人的气候让他们决定在这里居住久一些,待过了年天暖和后,再往回返。给孩子写了信说了他们的想法后,温月跟方大川便在当租住了房子,雇了几个仆人安心的住了下来。 前世的温月也是一直生活在北方,那种白沙、椰林碧海蓝天的景色,从来只存在于那首歌里。而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温月怎么可能会错过。虽说年纪已经一大把,可她还是每天拉着方大川在海边赶海,拾贝壳,赤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任由海浪拍打着她的脚面。 这天清晨,温月拉着方大川一大早起来去海边看日出,灰蒙蒙的天色将海边的一切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纱,墨绿色的海面显得十分阴沉,就连那白天听起来十分浪漫的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渗人。空旷的海边只有她跟方大川两个站在那里,凉风一阵阵的吹在她的身上,若不是方大川陪在她的身边,温月搞不好早已经吓的逃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海天交界处终于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慢慢的,这淡淡的颜色越来越浓,一道弧线出现在了她的眼里。温月很激动,两世为人的她终于亲眼见到了海边日出的壮观景象,就在她满心激动的等待着太阳全部跳出海面的时候,身边的方大川突然开口说:“月娘,来生,我们还能做夫妻吗?” “大川,你愿意吗?”愣了一下的温月看着日出的方向,微笑着问。 方大川认真的点点头,也与温月看向同一方向说:“我愿意,但是我希望来生,我能与真正的你结成夫妻,而不是现在这个顶着别人外壳的月娘。” “大川!”温月张口结舌的看着方大川,没有心思再欣赏这日出的景象,她从没有想过,方大川竟然看出了她的来历。 方大川直视着温月,“月娘,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月娘了,可是我很高兴,因为变了人,我拥有了这幸福的生活。所以月娘,来生,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跟真正的你在一起,天涯海角,我去寻你。”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对碧绿色翡翠嵌金镯,慢慢的带在温月的手上,“月娘,听过那句诗吗?‘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今生我们已经做到了,来世,我也会通过它找到你,你愿意的吧。” 温月红着眼睛,哽咽的说了一句:“傻瓜,都带上了还问我,就算是你不来,我也会来找你的,我们是两世的缘分,怎么可能轻易断了?” 方大川松了口气,轻轻抹去温月脸上的泪水说:“那就好,月娘,快看,太阳出来了!” 火红的光芒穿透了天上的云彩,一道道金光打在方大川跟温月的身上,耀眼的光线下他们似乎又回了三十几年前两人初见的那个夜里,那时他们都还年轻,他们的感情也刚刚萌芽。 **************************** “爹,娘!” 就在方大川跟温月沉浸在两人过往温馨的回忆中时,小六儿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耳边,回过头去,就看到他们的孩子齐齐的站在那里。 融暖的阳光撒在沙滩上,温月跟方大川静静的并肩而坐,远处,是他们的儿女带着他们自己的孩子在那里嬉戏玩耍。生命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一代代的继承与轮回,此生,拥有这样的一个体贴的男人、这样一群孝顺的孩子,她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缺憾。 “想什么呢?走吧,咱们两个也去跟孩子们玩一会儿。”方大川拉起温月的手,向着孩子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阳光下,碧绿的手镯闪动着跳跃的光点,慢慢的连成一条线,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绕上了方大川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每一本书的结尾,我都会说有太多的不足,这当然不是谦虚,完全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可是很高兴,你们一直在这里陪着我,让我有勇气有毅力努力坚持着不放弃,认真的写到最后。下个月,就是我发文整一年的时间,我大概是123言情里扑得最厉害的写手,写到今天为止,作收才几十个,收益几乎可以无视。但是,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这样的小真空,竟然也有了几个忠实的读者朋友,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再次谢谢各位,谢谢大家,我不敢保证我会写出好的作品,因为我发现我真的缺少那个天赋。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每一个文,都是心血之作,都是认认真真不带一点应付之心,也许我最值得表扬的就是,我从没有太监或者烂尾过一本。 啰嗦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愿意看,但是,我还是要说出自己的感谢,谢谢大家,谢谢,再次谢谢! 新文也请大家多多关注,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