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成小傻妞 “已经都第六碗了,以前她胃口也没这么大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家乡的陈麻子也是头被磕到了,醒了之后还突然会说外地话,本地话倒忘个一干二净了呢。” 两个小丫鬟一边端着托盘从走廊里匆匆走过,一边小声嘀咕着。 “吃饱了吗?不够我让他们再去添点儿。” “我吃饱了。”元希悦说着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妇人,嘴里还包着饭大口嚼着。 “那头还疼吗?回头我再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谢谢母亲,我好多了。” “那好,你再好好睡会儿。这两天你父亲衙门里很忙,我也要忙着家里的一大堆事儿,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我先走了。” “嗯,我听母亲的话,母亲您慢走。”元希悦看着后母司徒娟,一脸憨傻地说道。 等到司徒娟转身出门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换上了一张深沉脸。 一切都还像是在做梦,但又真真切切不是在做梦。看着现在这副幼小的身躯,元希悦数数,醒来已经十天了,自己的情绪也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渐渐平静了下来。 刚醒来的时候,看着满屋子人都穿着古装,简直被吓了个半死,过了很久才相信自己是穿越了,但更惊悚的是这一世的后母居然跟上一世的后母长得一模一样。 况且自己是去参加后母葬礼的时候,后母的女儿想要趁机挑拨自己跟老爸翻脸,好在将来独占他的财产。但是因为元希悦没上钩,才会被人暗算推下了楼梯,撞到了头。 难道后妈真是不放过自己,也跟着一块儿穿越过来了?经过几天小心的试探,元希悦才最终确认了不是前世的后妈本尊,对方就是一个纯正的古代人。 可随即从和丫鬟交谈的信息中,元希悦又得出了一个让人郁闷的事实:这个后母司徒娟的手段和演技比起前世那个后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刚她说的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说的是让元希悦好好照顾自己,可没说有事情找她或者说让丫鬟帮个忙什么的,因为她自己那个被当作娇小姐养的女儿元玉珊可是需要好几个丫鬟伺候,哪里能腾得出人手伺候她呢? 不过这倒不是最关键的,元希悦独来独往惯了,灵魂又是个成年人,所以也不太在意这些。关键是她现在瞧瞧镜中的自己,真的就明白为什么总是无意中听到司徒娟和元玉珊的丫鬟背地里都叫自己傻妞。 镜中的自己头上戴着红红绿绿的头绳,加上身上花色老旧裁剪又不合体的衣服,往那儿一站就自带三分傻气。不用说,这些装扮也都是司徒娟的手笔。 她找的理由也是足够奇葩,跟父亲说平时孩子要干活,不必穿得太讲究。那为什么她一个堂堂知府家的小姐还要自己动手干粗活呢?那当然是因为这一世元希悦的原身从小体弱多病,在一场大病之后连带着头脑也不太灵光了,这一点后来也没什么改变,至于身体方面,大夫说除非多活动筋骨,经脉才会通畅,身子才会健壮。 这下算是被司徒娟找到了理由,她理所应当地把活动筋骨当作了该干粗活,因此后来身子虽然养好了,但是砍柴挑水,洗衣做饭哪样都成了元希悦的拿手项目。 就这样司徒娟还是不满足,又由此衍生出了其他的幺蛾子,说什么为了身体好还不能吃得太精细了,要多吃粗粮,穿衣打扮自然也不用太讲究,这样才好养活。 再加上这些年司徒娟的刻意糊弄和这孩子本性的纯良,也没有其他的人刻意指点,她的言行举止看起来确实是挺憨傻的。虽说家里请的女先生在教元玉珊琴棋书画和针黹女红的时候,元希悦还是能跟着一块儿听课,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粗砺打磨之后,这个小姑娘早就没了学习的兴趣,听着听着就跑了出去,跟丫头们一块儿干活了。 对于这一切,司徒娟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这边她也正带着丫头和仆妇往自己住的小院赶。 “傻东西就是傻东西,我还以为摔到头当真就开窍了呢,前几天还对我东问西问的,结果这两天一看,还是原来那个傻东西,而且看着还更傻了。”司徒娟脸上不无得色地说。 “就她那个傻样子,怎么可能会开窍呢?还亏得夫人您对她的悉心教导呢。”司徒娟的心腹于妈妈附和道。 “对了,那件事确定了吗?” “夫人放心,不会有错的,就在后天。” “唉,希丫头的伤势刚有点起色,还不宜出门走动,可是我的玉珊平时身骄肉贵的,哪比得她粗活干惯了,能经得起风吹日晒呢。”说罢还用手帕掩口笑了笑。 “夫人这是在抬举大小姐呢,她这傻样子,也不指望将来嫁个好夫婿光耀门楣了,身为长女,为家里做这点事也该是义不容辞的。” “说得也是,得亏那一跤摔得不够狠,不然这次我还不知道找谁去呢。那就让她再睡两天好觉,后天一早就让她动身吧。” 此时的元希悦不知道,过两天他们要让自己面临什么。只是想到要先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不能再任由他们把自己当猴耍了。其实元希悦也不是个不能吃苦的人,但最看不惯那些当面锣背面鼔的人,你自己的女儿养尊处优,前妻的孩子就该吃苦?关键是还要在众人面前树立自己的美好形象,真是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不要脸指数堪称当世奇葩。 再说了,元希悦继承的原主记忆里,这次摔跤是因为帮元玉珊她们捡落到假山上的风筝,本来每天跑上跑下的,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就是因为突然窜出来一只松鼠,自己才会脚底踩滑掉下假山,不偏不倚正好摔到头。谁能保证这不是司徒娟的阴谋? 想到这里,元希悦觉得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不管了,先把伤养好再说吧,听说下个月姨婆就要来看自己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她帮帮忙。 这样想着,元希悦简单洗漱之后,也就早早躺下准备睡了。 可刚要睡着,就听见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宿主条件合格,绑定开始,绑定结束。” “又来了,又开始幻听了,看来之前给我看病的大夫医术真的有待提高……”接着,元希悦就此沉沉入睡了。 【宿主请起床,领取初始任务。】 “起什么床?天还是黑的呢。”元希悦睁开眼看了下天色,其实她一直都没有赖床的习惯,这一世的原主也是个手脚勤快的姑娘,每天更是早睡早起。但是现在要起床的话未免也太早了吧。接着,她翻过身来准备睡到正常生物钟叫醒自己。 “叫醒自己?那刚刚跟我说话的人是谁?”元希悦这次一下就惊醒了,转头看看屋里并没有其他人,这时,刚刚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宿主不要怕,本系统全程无害,请领取新手任务,任务完成将获得相应奖品。】 元希悦这才发现左手腕上多了一个很不起眼的银镯子。难道声音是它发出的?把镯子举到耳边听了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时,她心里已经没那么恐慌了,因为穿越这种事都能降临到自己身上,再有个什么事情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但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声音,再晃一晃也没反应,元希悦试着把镯子先取下来,可是不管是直接取还是转了转,怎么拔都拔不下来,正当她有些灰心的时候,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镯子轻轻摩擦了一下,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液晶屏幕一样的东西。随即,脑海里的声音又响起来。 【请宿主点击领取任务。】 点就点吧,我就看看老天爷到底要怎么玩儿我。随后,元希悦按照指示点了一下领取键。 屏幕上随即出现了一行不断跳跃的小字: 【初始任务—一天不干活】 什么什么?任务一般不都是让人做什么的吗?怎么什么也不做倒成了任务了? “那个什么系统,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系统没有任何反映。 “嘿嘿,反正我也不打算干活。” 好吧,一大早把我叫醒,原来是为了让我什么也不做,系统,你赢了。 伴随着第一声鸡鸣,门外的天色开始亮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二章 啥活都不干 门外响起了一阵干脆的敲门声。 “大小姐,该起床了。”听着是翠儿的声音。名义上,她和红儿一样是元希悦的贴身丫鬟。说是名义上,因为实质上,她们三人更像是一个劳动小组的组员,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进来吧。” 说着,翠儿就端着洗脸水进来了,又很快把脸盆放到架子上。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平时是一个勤快的姑娘。 “大小姐,快洗漱吧,一会儿我们要早点把柴劈好。” 真是委屈这个姑娘了,别人家里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都过得养尊处优的,而眼前这位居然每天起床之后就惦记着干活,看来原来这位主子混的确实太差。元希悦不禁感慨。 说完翠儿转身就要出门,可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立马转过头来,结果看到大小姐一动不动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地直勾勾看着自己。 “我的妈呀,大小姐你这是要吓死奴婢啊,你你你这是不是头上的伤还没好啊。”说着,翠儿就走过来要查看元希悦的伤口。 “我没事,就是不想动。” 嗯,对了,系统说不干活,那洗脸算不算干活呢?算了,索性啥都不干拉倒。前两天自己这个伤病员就下床帮忙挑水了,想想真是憋屈得慌。 “不想动这种事儿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翠儿又抬手摸了摸元希悦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的迹象。 “没不舒服,就是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干。” “那脸也不自己洗了?” 看着元希悦死皮赖脸地看着自己,翠儿总算是服气了,回身拧好毛巾给她擦了脸,又给她端水漱了口,帮她穿好衣服又梳完头,里外里都收拾好之后,两人来到了柴房。 “翠儿,怎么这会儿才来?”红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旁边地上已经堆好了一些柴。 “唉……大小姐,她……应该是不舒服。” 翠儿一脸无奈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元希悦,发现她还是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着自己,继续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又叹了口气坐在矮凳上帮着红儿一起劈柴。 红儿想来是个简单性子,也不多问,想着估计是元希悦的伤还没好,也就继续干活了。 元希悦左右站着没什么事,就开始打量起这间柴房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被吓得不轻,这柴房里的柴火简直都要堆成小山了。 “平时我们都要劈这么多柴吗?” “是啊,今天还不算多的呢,大小姐你要真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多干一会儿活就能弄完了。”翠儿回身继续埋头劈柴。 元希悦看着这两个小小的背影,心里不禁很是感慨,这两个小姑娘只比现在的自己大个一两岁,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要承担这么重的活,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每天的日常就是干各种粗活,说出去谁会信呢?但这就是摆在元希悦面前的事实。不行,自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正想着,元希悦就看到门外有两个小丫鬟正在那里说笑闲谈,边说还边磕着瓜子,看这穿着正是厨房这边的粗使丫鬟。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小丫鬟们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一大早谁会这么叫自己,等回过头看到元希悦才觉得有些怪怪的,这傻乎乎的大小姐平时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啊。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丫鬟们不紧不慢地朝元希悦走过来,边走还不忘边往一边吐瓜子皮。 “去帮她们俩劈柴。”元希悦往柴房里干脆地一指。 这时红儿翠儿也对自家小姐的语气感到了好奇,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元希悦。 门外的两个小丫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平日里抢着干活的大小姐居然开始支使人了。刚到府里的时候还觉得捡到个大便宜,有个爱干粗活的傻小姐和她的傻丫鬟,自己没事儿就能偷个懒,夫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怎么今天大小姐哪根筋不对了吗? 可奇怪归奇怪,自己什么身份还是不敢忘了的。 “大小姐,不是奴婢们不帮,而是这平时干什么活都是头一天徐妈妈分配好了的,奴婢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干,今天劈柴的活是翠儿姐姐去徐妈妈那儿领来的。这个奴婢可是不会撒谎的,不信您问问翠儿姐姐就是了。” 这个叫小福的小丫鬟看着元希悦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她虽然没有点明,但言下之意就是该干这摊活儿的还有大小姐您啊。 “是啊,大小姐,今天确实该我们……” “你闭嘴!”元希悦厉声喝止了翠儿。看来这个傻丫头平时是受压迫惯了,这个时候还帮着偷懒的人说话,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 门里门外的人显然都被元希悦的语气给吓了一大跳,可她们现在还是只会往元希悦撞坏了脑子这个方向上想。 “你说你有别的活要干,但我刚刚明明看到你在外面偷懒闲聊,你想偷懒我也不拦着,回头我就告诉徐妈妈扣你们的月钱。” 小福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瞪大了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冷酷的人。这还是平时那个傻呵呵只知道抢着埋头干活的大小姐吗?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还字字都透着威胁。神情动作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 “看我干什么?难道还要我把徐妈妈喊来看着你们才肯动?” “不不,奴婢们这就来。” 小福和旁边的小禄赶忙进屋抢过红儿翠儿手里的柴刀,开始有板有眼地干活。 红儿和翠儿一脸惊异地朝元希悦跑来,面带忐忑地问道:“小姐,这样好吗?” “你们是我的丫鬟,每天听我的吩咐就好,其他的事情该谁干就得谁去干,不然让她们把工钱给你们?” 红儿和翠儿显见还没从惊疑中缓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那今天不劈柴了干点什么好呢?” “我说过了,跟着我听我吩咐就是你们唯一该干的活。走吧,跟我出去透透气。” 红儿和翠儿这下觉得太不适应了,大小姐今天说话有板有眼不说,还主动带着她们不干活,自己进府这几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难道真是摔了一跤就脱胎换骨了? 可奇怪归奇怪,不用干粗活的感觉还是很好的,两个丫头一蹦一跳就跟着元希悦走了。 剩下小福和小禄呆愣在原地,此时此刻她们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以后偷懒享福的日子恐怕是到头了,但是具体为什么她们却说不上来。 直到慢吞吞劈了一会儿柴之后小福才反应过来,对了,家里那位二小姐,有什么看不顺眼的都会直接吼一句要去告诉夫人,夫人哪管得了这么多琐事,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大小姐刚刚说的是再偷懒就去告诉徐妈妈,说明她知道徐妈妈才是能直接管住自己的人。哎,看来以后这好日子真的是要到头了。 第三章 送你一个马蜂窝 元希悦主仆三人步态闲适地来到了饭厅。这些天因为她受伤的缘故,父亲又总是早出晚归,司徒娟特意跟她说不用每顿都到饭厅里跟她们一起用饭。 可走着走着,元希悦还是觉得肚子里咕咕叫了,反正也正好到了饭厅附近,顺便也就吃一顿吧。 此时司徒娟和元玉珊都已经用过饭了,还剩了一些粥和点心,元希悦也不以为意,坐下就开始吃起来,很快便吃得饱饱的。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两个丫鬟走了,留下几个小丫鬟呆在当场。 “这大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吃晚饭都要帮着一块儿收拾碗筷呢,今天头都不回就走了?” “别说她了,你看今天红儿跟翠儿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看到我笑也不笑了。” 神清气爽的主仆三人自然听不到这些细碎的议论,即便听到了也不会理会。 三人很快来到了花园,元希悦正想着好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摘两朵花回房间,就看到一个鸡毛毽子飞了过来,正好打在红儿头上,随即听到一阵小女孩的笑声。 “大姐,是你啊,快帮我把毽子扔过来吧。” 说话的人正是司徒娟的亲生女儿二小姐元玉珊,这位二小姐可算是得了她母亲的真传,说话从来都不会难听,但干的净是刻薄的事。 元希悦上次就是为了帮她捡风筝才会从假山上摔下来,她这几天不仅连问都没问下自己,刚刚毽子打到红儿的头 她也当没看到。对了,在她这种人眼里,丫鬟这些下人压根就不算是人,自己平时跟丫鬟们一块儿干粗活,自然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大姐,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伤还没好啊?” 元希悦没有理会她话里的讽刺,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娇憨可爱,从头到脚都打扮粉嫩的小姑娘眼里透出的倨傲。接着,她偏过头对翠儿耳语了一句。 翠儿听到她说的话,起先还皱了皱眉头表示担心,但当她看到小姐上翘的嘴角,以及眼神里从未有过的坚定,她就点点头走到红儿脚边捡起元玉珊心心念念的毽子,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毽子扔到了旁边的树上。 “你干什么?”元玉珊又惊又疑地吼着。说着就要冲过来打翠儿。 旁边的丫鬟仆妇们看着情况不对,忙过来拉住拉住元玉珊。 “我的好小姐,你跟一个丫头置什么气啊。”元玉珊的奶娘赵妈妈一边抱住她,一边向旁边的紫竹使眼色。 紫竹心领神会,大步朝元希悦这边跑过来,想要把翠儿拉过去让小姐好好出气。 可还没等她迈出两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轰鸣声,随即抬头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啊——有马蜂啊,快跑啊——” 院子里老老少少都开始抱头鼠窜,谁也顾不上二小姐到底生没生气了。一时间惨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有的人本来早早反应过来拿衣袖包住了头,却被旁边瞎跑的人一撞就掉进了池塘,春天还没过完,池塘里的水还冷得人直打颤,于是呼救声听起来更加渗人。 而元玉珊虽然连哭带喊,却被赵妈妈和丫鬟们牢牢护住跑回了房间,到底只受了一点轻伤。 护院和仆人们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四处的马蜂清理干净,又得忙着去请大夫来救治家里的伤员。 此时,终于有人想起来惩治罪魁祸首。于是,由管事的徐妈妈领头,元玉珊的奶娘赵妈妈紧随其后,带着一帮子丫鬟仆妇来到元希悦的门口。 可她们谁也没想到元希悦此时此刻正站在门口等着她们,就好像早就知道她们回来一样。 “今天我这儿还真是热闹啊,你们几位怎么一起过来了?” 几人听元希悦说话的语气,近距离看着她的神情,觉得是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可她们却没工夫细究,因为来的目的可没忘了。 “大小姐,翠儿今天闯下大祸,我们现在就得把她带走。”徐妈妈说着就要冲进屋里拉出翠儿。 “慢着,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元希悦伸手拦住徐妈妈她们,眼睛狠狠一瞪,倒把她们吓得后退一步。 “大小姐,奴婢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您跟翠儿自小情同姐妹,可是今天这祸闯得也太大了些,现在二小姐还在床上躺着呢,夫人等会儿回来我们也得交待不是?” 元希悦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个恶女人是在拐着弯骂自己,只见她微微翘起嘴角,眼里露出不容置疑的寒光,随即抬手就给了赵妈妈一个耳光。 “你还知道二妹现在躺在床上,那你身为她的奶娘,不好好在她身边守着,倒跑到我这里来拿什么人?还不快滚回去照顾二妹,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倒要看看母亲怎么拿你是问!” “你……你你你……”赵妈妈身为最得宠的二小姐的奶娘,向来以半主自居,平时连夫人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却没想到这个平时最好拿捏的大小姐今天跟疯了一样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又惊又怒之下却又不敢说出个子丑寅卯,只得捂着脸噙满了泪花瞪着元希悦。 “你刚刚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我正是看在二妹的面子上才要好好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你真正的职责究竟是什么,别成天跟个过街老鼠似的满院子乱窜。” 赵妈妈此时只觉得泄气不已,心里虽然极度愤恨,可嘴上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带着自己的人马灰溜溜地走了。 “大小姐,还是请您交出翠儿。”一脸严肃的徐妈妈显然不像刚刚那样气势汹汹了,不过神情看起来还是一脸正气的样子。 “徐妈妈,你处事向来公正,你口口声声要把翠儿拿下,不知道如果有人直到昨天都还在偷偷克扣母亲的燕窝拿出去卖的话,你会不会也同样秉公处理呢?”元希悦靠近徐妈妈的耳边说道,语气虽然轻飘飘的,可在徐妈妈听来却有如千斤般沉重。 这个小妮子怎么会知道的?元希悦说的偷燕窝的人正是徐妈妈的内侄女燕儿,因为徐妈妈的关系,燕儿才能够在司徒娟的小厨房里干活。徐妈妈上次发现燕儿手脚不干净之后,曾经狠狠训斥过她,还命她用月钱买了燕窝放回原处,自己也贴了一个月的月钱。 上次之后,燕儿也答应下不为例了,可怎么昨天还被元希悦发现了呢?据她所知,并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个秘密,不然早就有人去夫人面前告发了。 可看元希悦一脸成竹在胸地看着自己,又不像是在说谎,徐妈妈只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她一向最看重的就是别人眼中“公正严明”的内宅判官形象,现在自己内侄女的把柄都被人捏住了,她还有什么脸摆出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呢? 大小姐这是抓住了自己的七寸啊。徐妈妈不禁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玩味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孩。难道摔了这一跤之后,她真的变回原来那个“女神童”了? “奴婢谢大小姐提醒,如果真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奴婢自当会秉公办理,听说今天翠儿也受了伤,等她养好伤了再处理也不迟,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呢?” 既然这么说,看来是决定低头了。 “徐妈妈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刚刚我不过是给您提个醒,相信真有那手长的,徐妈妈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处事公道的。”元希悦当然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不过也是在说这把柄我是随时都能拿出来用的。 徐妈妈此时觉得这件事自己是管不了了,但是这个燕儿可一定不能轻饶了。不过就算是提醒也好警告也好,有句话也是不得不说的。 “大小姐,今天这件事,我们做奴婢的可以先不追究。但等到夫人上香回来的话,难免就会当面询问小姐了。”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也正有话要对母亲说。” 徐妈妈只得带着众人告退。走了一段路也觉得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事了,可这位大小姐看来跟以前真的判若两人了了,还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呢,总之以后跟她相处得多加小心。 第四章 连吓带哄 “小姐,你太厉害了。但是我们真的很担心你啊。”红儿两眼放光地对元希悦说道,她脸上被马蜂蜇的两个小包也比刚刚要好些了。 “怕什么,那些人都是纸老虎,平时看着耀武扬威,实际上不堪一击。” 元希悦看着两个丫头脸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势,心理还是觉得很美的。上午她之所以敢在那一瞬间反应过来让翠儿去打马蜂窝,就因为早就知道一处逃生的方向,还得多亏了平时家里家外都在忙着干活,对花园里的分叉小径再熟悉不过了。等到翠儿刚丢完毽子的时候,她就拉着两个人往逃生方向退了。 而刚刚能吓住徐妈妈也是因为红儿之前碰巧撞见过燕儿在燕窝上做手脚,直到昨天红儿还看到燕儿鬼鬼祟祟地藏了燕窝。可是红儿这个老实孩子根本就不会声张,只是回来之后忍不住跟元希悦提过。她还以为自己家小姐跟往常一样,从不去管这些闲事,哪想到今天就成了击退徐妈妈的法宝呢? 正想着,就有人来通传,说是夫人上香回来了,要请大小姐带着翠儿过去。 红儿这时才觉得出了一身冷汗,还说能不能想法拖延一下。 翠儿也说:“小姐,马蜂窝是奴婢砸的,我这就去夫人面前领罪。” 元希悦却按住了翠儿的胳膊,笑着安慰她们:“该来的总会来,既然主意是我出的,那我就要去母亲面前好好承认错误嘛。” 两个丫头看着自己的小姐,虽说口口声声说要承认错误,可她们分明从小姐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霎时有一种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元希悦带着红儿翠儿到了司徒娟居住的端华院,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看着这三人的眼神当然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冷嘲热讽。 元希悦也不以为意,径直朝屋内走去,两个小丫鬟因为今天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而且她们早就打算好了,夫人真要追究起来的话,肯定不能让小姐受牵连,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们一定要主动替小姐背锅。毕竟能有这一天扬眉吐气的日子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一进屋,就看见司徒娟一身大红的衣裙端坐在上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众丫环仆妇看着还在屋里各忙各的,可就连红儿她们都能感觉得到,这气氛跟平时她们来这里的时候,确实不太一样了。尤其是司徒娟身旁的徐妈妈和赵妈妈,此时看着她们的眼神里甚至还透着一丝害怕。 翠儿不禁想到,平时这些人哪会把她们放在眼里,就是像看傻子看可怜人一样的表情,也是憨憨直直地没什么反应,而自己和红儿两个人可是连头都不敢抬,就在下首站着,听夫人的训诫。 其实说的也没什么实质内容,翠儿总感觉夫人是喜欢为了训诫而训诫,说难听点,是刻意要在她们面前耍耍威风。但她一个管着内宅说一不二的夫人,为什么总喜欢把她们这几个小姑娘叫过来训诫,这就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了。 元希悦不知道翠儿脑子里转的这几个弯,恭恭敬敬地上前对司徒娟行礼问安,接着便站立一旁默不作声。 终于,还是司徒娟先开口了。 “希悦,听说今天院子里的马蜂蜇伤了人,快来让母亲看看有没有受伤。”这个女人还是惯会做面子功夫的。 “谢谢母亲关心,只是一点轻伤,上了药之后好多了,不过听赵妈妈说,二妹现在还卧病在床,也不知她现在好些没有,等会儿我还要去看看她呢。” 一屋子的人都没想到元希悦会主动问起元玉珊的伤势,这不是摆明了提醒司徒娟元玉珊受伤是她引起的,等着挨罚吗?这大小姐看着要机灵点了,但是话里话外听着还是这么傻。 “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你二妹她好些了,不过大夫也说这几天都得好好将养着,尤其是不能动气。” 呵呵,你不说不能吹风饮食上有忌讳,偏偏要说什么动气,看来是想顺着话头说出你的想法了。 “母亲可是有何训诫,希悦一定洗耳恭听。” 司徒娟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端静平和的小姑娘,心里没来由一阵烦闷,听她说话是很恭敬,但是语气却是带着一股骄傲,仿佛是在和她平起平坐地谈判。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这件事听说是你房里的丫鬟翠儿引起的,母亲平时也是没留神,竟让你的屋里出了这等刁奴。如今出了事,看来是姑息不得了,来人哪,把翠儿拖下去,打上五十大板。” 话一出口,翠儿瞬间面露惊慌,红儿站在原地也开始手足无措,这两个小丫头腿一软,就都跪倒在地,连连求饶。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被打上五十大板,不死也得只剩半条命了。 “母亲不要,一切都是希悦的错,那个马蜂窝是我让翠儿去砸的,求母亲饶了翠儿。”元希悦面露难色,仿佛对这个处置感到着急痛心。 简直正中下怀,司徒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元希悦这个傻姑娘平时把两个下人看得跟自己的姐妹一般,看着自己的姐妹马上要皮开肉绽了,她能不慌吗?只要她一慌,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你看你这孩子,急得跟什么一样,母亲知道你心疼下人。你说是要替她担责,但母亲又怎么舍得罚你呢。不过……事情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刀马上就要拔出来了,元希悦就等着对方亮招了。此时她脸上仍旧一副焦虑惊慌的表情,现在她越是这样,司徒娟就越会尽快亮招。 “要是一般的小错,母亲念在她是宝贝女儿你的贴身丫鬟,肯定舍不得为难她。不过今天她这一闹,害得家里上上下下不少人都受伤了,母亲如果不对她重罚的话,对全家人也实在不公平,你父亲那里我又怎么好交待呢?”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加上司徒娟恰到好处的表情,换做之前的傻姑娘,百分之百是会信的吧。 “母亲,女儿明白,是不是只要对父亲和家里上下有个交代就可以了,而谁受罚不是最重要的?”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今天这丫头看着一副倔面孔,可是被自己这么一震慑,还是不是得乖乖地顺着话头往下说?司徒娟心里是颇为得意的,不过面上还是要继续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眼下,母亲倒是有一个办法,这翠儿不仅不用受皮肉之苦,希悦你也不用担心替她受过。” “那太好了,还是母亲您最有办法,那究竟是什么好主意呢?”元希悦的大眼睛里闪着仿佛一眼能见到底的光芒,眼含殷切地看着司徒娟。 司徒娟见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反而闭口不语,不紧不慢地让人拿出一个平安符,又招呼元希悦上前,亲手交到她手里,又实实地按了按。 “这是母亲今天去保宁寺里上香的时候特意为你求的,上次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好是虚惊一场。今天特意求了这个平安符,就是希望你今后都能平平安安的,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用整天为你担心了。” 呵呵,本来就是为了给你女儿捡风筝才会从假山上摔下来,你求个平安符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心安吗?反倒说得好像自己有多大功劳一样。 不过元希悦觉得,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平白无故拿出个平安符,肯定是想用这种不要成本的虚招从自己这里捞什么好处,加上刚刚几乎是用翠儿的性命相要挟,元希悦能判断到,司徒娟肯定是想让自己干什么危险性很高的事情,捅马蜂窝跟这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其实这平安符是专门找保宁寺住持玄岸大师求的,说是佩戴在身上定能逢凶化吉。娘希望你时时带在身上,这样明天出门的时候就一定能够顺顺利利的。” “明天要出门?” “是啊,你不是总嚷……盼着要出门看看吗?明天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去替你父亲给人送样东西。” “既然是送东西,那母亲直接叫丫鬟去不就好了?”又是恐吓又是平安符,仅仅只是送东西,鬼才会信你的话,元希悦不禁问了一句。 司徒娟早料到她有此疑惑,随即抿嘴笑了笑,道:“这样东西可是十分要紧的,当然是要找最信得过的最善良懂事的孩子去送才行,丫鬟哪里能胜任呢。” 元希悦当然听得出来,什么善良懂事都是些便宜话,倒是最信得过这点引起了元希悦注意,丫鬟不能信任倒也罢了,那管事妈妈、管家她们还比一个傻丫头更信得过? 不过面子上她还是要装出对司徒娟刚刚的话很受用的样子,接下来还得继续探听虚实。 “不知母亲让女儿去送的是什么东西呢?” “你看看就知道了,其实也是挺常见的东西。” 元希悦不想理会司徒娟今天漏洞百出前后矛盾的话,其实这个人水平也就这样,之前总是欺负元希悦这个傻孩子,难怪坑人水平得不到长足进步。 但当她顺着司徒娟手指的方向看去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呼了一句脏话。 她这位后母机关算尽想要她去送的竟然是临州府家家户户都有的特产青浆果? 第五章 这只是个小目标 你们临州人还真是会玩儿啊。 “父亲他就是想让我送青浆果?” “所以母亲说并不难的,明天马车会送你到渡口,然后管家会送你上船。” “还要坐船?” “别害怕,听母亲把话说完,管家送你上船之后,你只要到珍珠湖心的小岛上,把青浆果送给上面的人就行了,之后再坐船回来,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元希悦此时的表情恢复了以往的呆傻,盯着果盘里的青浆果一动不动。只不过此时她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 司徒娟自以为用恐吓的手段就能吓住她了,其实她刚刚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她说是帮父亲送东西,而不是帮她,那原因肯定不在内宅方面,而在父亲公事上。 对方为什么会要青浆果这样东西,元希悦暂时还想不明白,不过不让其他人而让她去却是能看出原因的,对方一定是想让她作为人质,一旦有什么状况就会把她扣下来。既然是父亲公事上,又是作为人质的话…… 元希悦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而司徒娟看着她这副呆板的样子,早就没了耐心。 “希悦,乖女儿,你要是不说话,母亲就当你答应了?” “这样重要的事还请母亲让二妹去吧,二妹聪明伶俐,定能不负父亲所望。”元希悦突然转脸大声说道,说完还不忘盯着司徒娟,继续用诚恳的眼神看着她。 这眼神看得司徒娟陡然一惊,心里更是疑惑万分,这丫头不傻,这丫头怎么知道她心里的忌惮? “怎么突然提起玉珊,今天是来说你的事。如果你不去的话,你父亲那里也不好交待了。翠儿这五十大板恐怕也是免不了的了。” 司徒娟的语气里已经不免带着威胁了,此时她只能尽力压制心里的恐慌,至于之前一直塑造的慈母形象早就已经顾不上了。 “其实今天如果没有翠儿的事情,母亲也是早就准备让我去跑这一趟的吧。” 元希悦看着司徒娟眼睛里愈发加深的戾气,不紧不慢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既然是父亲交待下来的事情,恐怕不只是牵扯到内宅女眷这么简单,母亲只字不提让其他人去跑这趟,恐怕是因为对方对送东西的人选有特定的要求。而母亲刚刚这么怕我提到二妹,可见符合对方要求的人选可不只希悦一人。” 此时元希悦已经能看出司徒娟的身子已经有点微微发抖了,可她还是恍如没看见一般,继续往下说。 “而希悦向来愚笨,不比二妹得到母亲真传,聪明伶俐又识大体,相信一定能够不负父亲所望。” “你……你……你就不怕我把你丫鬟打死?” “母亲说笑了,这内宅之事向来都是母亲做主,一个丫鬟的性命在母亲眼里哪有二妹重要?所以还是别拿翠儿的性命来要挟了,如果母亲怕今日之事难以服众的话,就请母亲将这五十大板统统打到希悦身上吧,到时别说全家人,就连这临州府上上下下都不会说母亲处事不公的。” 这个小贱人,这是在拿她这个后母的名声来要挟吗?司徒娟心中已然暴怒,谁都知道,哪朝哪代,这后母虐待继子女的名声都是很难听的,甚至还会影响到夫君的官声,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自己。 可司徒娟面上却不能骂出来,不然这苦心经营的贤良淑德的形象可就绷不住了。但是她没想到,刚刚这一番交锋,自己的形象已经跌到历史最低点了。 现在的她只紧紧顾着捏着椅子的扶手,手指骨节已经隐隐有些发白。旁边的于妈妈赶紧抚着她的后背顺气,还端过一杯茶,却被司徒娟往旁边一推,茶水登时洒出来不少。 现在的司徒娟可是顾不上被弄脏的衣裙,只是恶狠狠瞪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姑娘,仿佛多看一眼就能从她身上多剜出一块肉来。 而元希悦却颇具玩味地看着司徒娟,她在等,等眼前这个刚刚还自以为机关算尽胜券在握的女人彻底失去信心,这样,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就全看她的意愿了。 终于看到司徒娟颓丧地向后靠去,元希悦觉得时机成熟,缓缓开口了。 “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说出这句话来,元希悦忍不住想要笑出来,片刻之间,说这句话的人就从司徒娟换成了她。 “母亲想让希悦去跑这一趟,无非是看中希悦平时做惯了粗活,比娇生惯养的二妹更适合出门冒险而已。二妹也是我的亲妹妹,希悦当然也不忍心看着二妹受苦。母亲对我委以重任,身为女儿当然也不希望母亲为难。” 说着元希悦从怀里拿出几张单子,展成扇形给司徒娟看。 “母亲想必明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希悦一个小丫头,当然也是希望有些赏赐壮壮胆的。不过希悦这次不用母亲另外打赏,只希望母亲把这些礼单上的东西通通交还给女儿保管就行。” 于妈妈赶紧上来拿过清单递给司徒娟,后者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的惊疑更加重了一分。 “这些单子上面不是……” “是的,正是姨婆每年在希悦生辰和过年的时候送的礼物,母亲可能不知道,姨婆每年将这些礼物单独列了一张单子给希悦保管。这几年这些礼物一直都是由母亲保管的,现在女儿也长大了,既然能提父母分忧了,就请母亲别把女儿再当小孩了,请母亲今天就将这些礼物交给女儿自己保管。” 司徒娟今天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打击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眼前这个小人儿的身影好像和记忆中自己最畏惧又最想打败的身影相重合了。今天这一身最喜欢的正室专属的大红色衣裙在这个衣着俗气的孩子面前好像显得无比黯淡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她才想到,这丫头好像是早有预谋了,不然怎么连这些单子都随身带着?可这不是普通的几件衣裳,几样首饰啊。随便一幅小小的耳坠都值上百两银子,元希悦的姨婆家可是崇州的巨富,几个儿子都在外经商,这几箱子的东西加起来随随便便都有个上万两。 司徒娟本打算留着这些贵重的首饰给元玉珊当嫁妆的,谁知道这个小贱人竟想趁此机会把它们一件不剩地全都拿回去,司徒娟怎能觉得不恨? 可看着元希悦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司徒娟马上又想到,自己女儿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你现在能把这些东西拿走,将来我总能想办法原封不动地拿回来。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母亲也是看你还小,所以暂时替你保管,既然现在你想自己保管,那就让人抬回你房里吧。” “那就多谢母亲了。”元希悦看着司徒娟一幅肝疼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这人看来是作威作福惯了,很久没受过这种打击了。 “亲爱的后母,这还只是一个小目标,我要把被你夺走的东西一样一样的都拿回来。”元希悦充满信心地想。 第六章 额外奖励 元希悦此刻正看着箱子里的首饰,心想着,这个后母果然是无耻,明明是老实孩子自己的姨婆给的东西,她都要想办法私吞,幸亏姨婆提前给了她清单,这样才能让司徒娟老老实实地把东西送回来。 可笑的是,其中有几样首饰已经被司徒娟和元玉珊拿出来用了,还回来的时候司徒娟还说只是替她试戴一下。还真是不要脸到一定境界了。元希悦想,那要不要我现在每天头上戴的红绿头绳也让你们试戴一下呢? 元希悦从小箱子里挑了一对造型最简单的珍珠耳环,还有一朵形态逼真的绢花,准备作为明天的首饰,试着比了比。从明天开始,真的要告别现在这副打扮了。 今天从司徒娟屋里出来的时候,元希悦还不忘说,女儿现在身体也挺好的了,不用再干粗活了,打扮也不能再像现在这么粗糙了。 尤其是明天出门,如果对方看到是一个打扮好像乡野女子的人,别人会根本不信这是元大人家的嫡女。要打扮得体,才能不负父母所托,更好地完成差事。 能想到这些做女儿的应当应分的,母亲就不用夸我了。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元希悦明显能看到司徒娟恨不得鼻孔里都能喷出烟。 无奈之下,司徒娟只得命人拿了两套元玉珊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服送过来,因为元玉珊正好只比元希悦小一岁,所以大小也是合身的。元希悦看了一下做工和料子,更加觉得今天自己做得是对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些压榨你还要你感恩戴德的无耻之徒。 已经有点困意的元希悦低头看到手上的银镯子,才惊觉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了。 于是她连忙把门锁好,再飞奔到床上拉好蚊帐。接着赶紧搓搓手镯,果然眼前马上出现了一个虚拟屏幕。 屏幕上闪出了几个醒目的大字,【请领取奖励】,元希悦想都不想就点了上去。 【由于宿主今天超额完成了任务,除了领取初始任务完成小礼包之外,还可以领取额外的奖励】 【初始任务完成小礼包:防身麻醉蚊足针十根、一千两银票、奇效清毒丸三粒、金边牡丹种子一颗】 元希悦觉得有趣,这个礼包看起来还挺丰富的,各种物品都有,一下子就点了领取键,然后瞬间她就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小匣子。 元希悦走到桌子前面,打开今天的初始任务完成小礼包。 只见匣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三个精致的小布包和一张一千两银票。 打开每个布包,里面的东西都和屏幕上写的相符合。那个奇效清毒丸看着就如绿豆大小,黑黑亮亮的。而单独一颗闪着金光的想必就是金边牡丹的种子了,不过什么时候种元希悦还没想好。 最神奇的就是麻醉蚊足针了,每根针真的都跟蚊子腿一样细,要不是因为布包的底色很深,差点就没认出来。元希悦正想着要用的时候该怎么操作,结果突然这几根银针就都凌空而起,一根根地飞到元希悦手臂旁,又隐入其中不见了。 元希悦想,也许这样比随身携带要方便得多,应该是要用的时候就会自动飞出来吧。 刚刚系统还显示有额外奖励,天色不早了,元希悦想还是赶紧领了吧,接着又回到了床边,点开了屏幕,紧接着屏幕上又出现了几行字。 【宿主今天用勇气和智慧为自己争取权益,增加了魅力值,目前魅力值为102分,有关魅力值积累方式详情请查看细则】 等到这两行字现完之后,元希悦又马上点开了细则。 【魅力值积累方法:魅力值来源有多种,勇气、智慧、才学、美德、美貌、气质等各方面有优秀表现,都可以增加魅力值。除宿主外的任何人对宿主上述优点每认可一次,都能增加一分。PS.所谓认可也包括对手和敌人为此对宿主感到愤恨。】 “哈哈,这么说来,今天只要我因为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让司徒娟她们愤恨一次,那我的魅力值就会增加一分咯。那今后也许只要司徒娟想起今天这一幕,那我的魅力值就会自动增加了。”元希悦这样想着,还不忘接着往下看。 【魅力值每积累到一百分,即可进行一次抽奖,奖品种类丰富,请宿主选择】 元希悦点了魅力值扣除键,本来魅力值扣除了一百分之后,现在应该只剩两分的,但是她这时候看到魅力值又增加到了16分,可见今天有些吃了亏或者看热闹的人都还舍不得睡呢,都还想着她今天的表现。 接着元希悦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抽奖转盘,元希悦点了中间的抽奖键,转盘开始飞速转动起来,等到转盘停下来的时候,指针指向了很细小的一项。 元希悦定睛一看,发现抽中的这一项是“可移动储藏室”,元希悦点开了这一栏,发现屏幕上写着【可移动储藏室功能:将贵重物品放到该抽象空间储藏室中,可保证人身及财产安全】 元希悦想想,正好可以把今天拿回来的财物放到储藏室里,这样就可以防着那些起歪心思的人了。 接着,她赶紧试了试这项功能,原来只要通过意念控制,就能把物品瞬间转移到一个巨大的储藏室里,说是储藏室,其实是一个有十几平米的空间,因为元希悦本人也能进入其中,不过空间里面倒是空空如也,目前看来就是一个储物的空间。 这下好了,自己的财物可以放心放到里面了,也许在危机关头,只要没人发现,那自己也能藏身到里面。其实想想,一个人拥有任何东西最基本前提的不就是人身安全吗? 看着屏幕现在没动静了,元希悦这时也感到身上一阵疲惫,虽说现在这副身子骨是习惯了干粗活的,但是今天体力脑力心力消耗都挺大的,还得养精蓄锐赶紧休息才好。 盖好被子后元希悦就想,不知道明天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场面呢?自己现在的这些原始积累又能不能派上用场呢?不管了,见招拆招吧。想着想着,元希悦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七章 旧貌换新颜 元希悦此时正站在镜前,镜中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跟昨天已经判若两人了,果然是人靠衣装。 虽然昨天司徒娟拿给她的只是元玉珊的两套偏素净的衣服,不过看得出面料和做工都是很讲究的,不然不会衬得元希悦如此娇俏可人。 不过看了两眼就发现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元希悦喊了声翠儿,但是没听到动静。又喊了两声,翠儿才回过神,此时脸上的笑容还挂着不肯松懈。 “翠儿,你会梳好看的发髻吗?” “当然会了,奴婢会的样式可多呢,不过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大小姐您弄。” “现在你就有机会施展才华了,赶紧梳头吧。” 翠儿应声是之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了,红儿在旁边给她打下手。元希悦不仅感慨,翠儿还真是心灵手巧,每天被重活压得这么累,还能抽时间学这些手艺,可见真要是有心,恶劣的环境下也是能学到好手艺的。 很快翠儿就把发髻梳好了,又给元希悦戴上了昨天晚上选好的绢花,最后拿了小铜镜在元希悦发髻后面照了照。 翠儿和红儿都觉得她们现在都不敢认眼前这个人了,这还是那个每天干粗活,穿着打扮也同样粗糙的大小姐吗? 经过这一番打扮,大小姐这才真的像一位大小姐了,而且不只是穿着和发髻,就只是往哪儿一站,都给人一种清丽可人的感觉。 现在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人让她们看到的不只是外表上的感觉,还有一种她们用语言形容不出的让人安心的感觉,仿佛没有什么困难再能为难住她,这是以前身为大小姐的丫鬟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 元希悦倒没有翠儿她们这么多感受,因为前世也是受到后妈多年的欺压,直到后面上大学之后早早经济独立,所以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也是很早就尝试过了。 不过现在倒也是天意,又再次体会到这种感受,而且还是替一个比自己小十一二岁的另一个时空的小姑娘。 收拾妥当之后,翠儿打开门就看到徐妈妈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一个精致的小篮子,里面装的正是再普通不过的青浆果,感觉这个果实确实是配不上如此精致的篮子。不过看这新鲜程度应该就是今天一早采摘的,叶片翠绿,果实上还有一些水气。 徐妈妈看着还是跟平时一样的一脸严肃,也没多说什么,就把小果篮递给了红儿。 “大小姐用过早饭之后就准备出门吧,老奴和管家会坐马车送小姐到渡口,接着再请大小姐坐船去岛上。” “我出门之前还是要给母亲请下安的,父亲又是一早出门去了吗?” “回大小姐,老爷确实一早就出门了。至于夫人那里,她今早吩咐过就不用大小姐去请安了,昨天夜里夫人就没休息好,估计现在还在补觉。等夫人起床之后,老奴会代大小姐问安的。” 果然是没休息好,不过具体的原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就没有必要说破了。估计现在要是见到她的话,司徒娟恐怕今晚也会休息不好了。 元希悦“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就带着红儿翠儿出门去了。 等到用过早饭,由徐妈妈引路,几个人穿过花园的时候,家里不管是洒扫的丫鬟还是跑腿的仆妇,都像看着怪物一样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元希悦主仆三人。 这眼神里自然有惊艳,但不可避免的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又有很大程度的疑惑。说直白一点,就是眼神当中充满了八卦的兴趣。 于是,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到一起,开始小声地议论,但议论的人数多了,再小的声音也会变大。 只听徐妈妈看似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所有的议论声都恰到好处地停止了,人群也都自动散开了。 等到她们几个走远了之后,人群又自动聚到了一起。 “听说昨天大小姐这么一闹,夫人气得连床都起不来了。”司徒娟院里的一个小丫鬟说道。 “今天看着完全像另外一个人了,这一跤摔的,变化居然这么大。” “我看是昏睡的时候,魂魄飞出来,正好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中年仆妇觉得自己总是年长有见识一些的,于是抑制不住说出了她的看法。 “我倒是觉得,别看她昨天能闹这么大动静,还不是要出门跑这一趟,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不一定呢。” “说的也是啊,夫人说是把首饰都抬到她房里了,今天又穿上新衣服了,就怕这有福也没命享了。” 于是,众人看着她背影的眼神里不免有多了一丝丝的同情。其实这群人对他们眼中“一夜乍富”的人总是习惯往坏处想的。 对这些议论,元希悦就算是听到了也没空理会。这几天这位父亲大人一直都不露面,连让女儿涉险这样的洗脑工作都让妻子来做,可见这件事的危险程度并没有司徒娟想像的那么高,对方只不过是求个小心,才会让元大人派自己的孩子来。 正当快走过花园的时候,元希悦看见不远处一个少妇正双手扶着一个正在学步的孩子慢慢向前走。 她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眼眶明显是泛红的,右边脸上也肿得有点高,让这张标准的瓜子脸显得像被风雨击打过的鲜花。 元希悦匆匆扫过一眼,就继续往前赶路,并没有停下等对方发现自己。 “母亲没休息好,所以又发火了?”元希悦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问徐妈妈。 “路姨娘今早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倒茶的动作慢了些,所以被夫人亲手打了几巴掌。” “母亲亲自动手打人,倒是挺难得的。” 徐妈妈没有再往下接话,谁都明白这几巴掌本来是想打在元希悦脸上的。 因为司徒娟一直要维护善良后母的形象,从来都不会动手把元希悦怎么样,不过家里的姨娘还不是随便她这个主母拿捏? “她这也是代我受过了,不过自己性格还是太软弱了些,换做别人家里生了儿子的姨娘,说不定早就无法无天了。” 元希悦这样想着,来到了侧门口停马车的地方。管家早就等在一边,等元希悦一来,就掀起车帘请元希悦上车。 “你们俩先回去吧,小姐由我和管家送就行了。”徐妈妈对站在旁边不准备走的红儿翠儿说道。 她们嘴上应了是,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而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元希悦,希望她能开口让她们俩陪着一起去,但元希悦还是对她们笑了笑,说了声“快回去把房间收拾好。” 红儿只得把果篮交还给徐妈妈,跟着翠儿依依不舍地离开,其实她们虽然知道小姐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但没有他们俩在身边,还是势单力薄的。 马车很快就行驶上路了,整座马车包括坐在车前的车夫和管家,都被笼罩在初升的阳光中,车厢里只有徐妈妈和元希悦两个人静静坐着,随时都有带着春意的花草香气飘来。 此情此景倒像是一家人要出门去踏春,可谁又知道前方等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八章 难怪你要让我来 “大小姐,到了,请下车吧。” 徐妈妈扶着元希悦下了车,抬头望去,这个渡口十分荒凉,没有平常渡口边那些做小买卖的摊贩、挑夫一类的人,连鸟叫也听不到,靠着唯一有点生气的就是岸边停靠的一艘小渔船。 等走到岸边的时候,徐妈妈和管家也都停住脚,徐妈妈扶着元希悦上了船。 “大小姐,老奴这就和徐妈妈先回去了,等上了岛之后,把东西交给指定的人,您就能启程回来了,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就会回岸边来等大小姐。”管家难得开口说句话,交待完之后又默默站在一边。 元希悦“嗯”了一声,就回头看了一眼老妇人,老妇人像是和她有默契一样,立刻心领神会对着船夫说“开船吧”。 接着,元希悦看到徐妈妈和管家的身影越来越小,此时此刻她难得的是很想笑,觉得像是父母在送孩子进考场一样,一副望眼欲穿巴不得替她考试的样子。 不过说到底只是错觉罢了,家里这两个人是来完成任务的,说难听点,就是押送人质。如果天黑之前能顺利接到人质,任务固然完成得很圆满,如果她这个人质不幸没能完成使命,那么也怪不到他们俩头上。 一切还是只能靠自己的,既然选择了面对未知的风险,就要有足够的自信才是。 等到船离岸已经很远了之后,元希悦这才回身坐进船舱里。这时她就算没有看着对面的老妇人也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不过也就是看了几眼的工夫,老妇人就把视线也转移开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元希悦就听翠儿提起过,这珍珠湖是临州城边最大的湖了,湖中有不少岛屿,城中讲究豪奢的人家很多都会在岛中兴建别苑。只不过刚刚上船的南岸及周边的小岛倒是很少有人会去,具体的原因翠儿说是听说这边风水不好。 不一会儿下起了小雨,一粒粒的小水珠落到湖面上,像一颗颗从天上倾倒下来,在蓝色柔纱上跳跃的珍珠。 元希悦一时被美景所吸引,时间也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船大概行驶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能够靠岸了。 等停稳了之后,老妇人伸手想要搀着元希悦上岸,但元希悦却轻轻巧巧把胳膊拿开了,她想我们俩还不知道谁搀着谁呢,接着轻快地跳上了岸。 老妇人也不以为意,转身在前面引路。在开阔的岸边走了一段之后,元希悦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司徒娟不惜撕破脸也要让她来跑这一趟。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树林,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奇怪的鸟叫,偶尔还能看到几只小动物在其中跳跃,瞬间就能让人联想到《侏罗纪公园》之类的电影。 不过估计刚刚看到的应该不是小恐龙,但是吓死一百个元玉珊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老妇人这才开口说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跟紧了,不然很容易迷路。” 元希悦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老妇人看她一脸淡定的样子,心里也是微微吃惊,不过很快也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走起路来像是很赶时间,一路走着一路气喘吁吁。元希悦想,要是换成前世,没准还会尊回老扶她一下,可是现在想想自己是来当快递员兼人质的,而且是她自己要走这么快的,确实没必要多做这个人情。 走着走着,元希悦才发现,老妇人带她走的好像是一个迷宫,因为每当感觉要迷路的时候,她们都能恰到好处地在某棵树或者某株植物旁边一拐弯,然后眼前马上就能有新的路。 关键是总能在耳边听到一些奇怪的鸟鸣和小动物的叫声,元希悦觉得就在这些怪鸟和小动物快要接近的时候,结果一下子就跳到远处了。元希悦心理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因为虽然从小也是很喜欢户外活动的,但不管前生还是今世,都是第一次跑到这么茂密的林中。 不过她可不想让对方看扁了,自己一个人出门,更要有足够的底气,能做人质,说明对对方来说还是有价值的,只要完成任务就好。 两人就在林中这样穿行了一阵,终于来到了一座山脚下,这座山倒是并不高,但是十分陡峭,山顶上的一栋建筑很引人注目。 这栋建筑看着并不高,如果建在城中,只会让人以为是普通富人家的宅院。可这座山顶宅院远看都能看出是全用规整的石材所建,要把这么多的石材全部运到山顶,所耗费的人力想想都足够惊人。 元希悦随着老妇人绕到山的另一边,这才发现原来有一个吊篮一样的装置直通山顶,而且设计得还比较精巧,吊篮旁站着两个把守的人。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元希悦心里却莫名有点慌乱。等她拿着果篮,跟着老妇人一路坐着吊篮往上走的时候,发现这里能俯瞰到整座岛的全景,有些地方即使没有被树冠挡住,也完全看不出像迷宫,这让她对这座岛更增加了几份好奇。 到了山顶的宅院,一路上虽然是重重把守,但因为有老妇人这张通行证,靠着她刷脸,两人很快就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门口。 里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动静,几句交谈之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开门走了出来,屋子里飘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带来了吗?” “带来了。” 老者和老妇人的对话十分简短,接着,老妇人接过元希悦手上的果篮,再递给老者。 “进去看看少主吧。”老者仿佛看出老妇人眼里的担忧,对她吩咐道。 老妇人点点头,转身走进屋里,就在关门的一瞬间,元希悦看到屋里的榻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才一秒钟的时间,但元希悦还是看清了。这个美少年要是在前世,妥妥就是一个阳光小鲜肉,迷倒万千姐姐粉阿姨粉不在话下,可现在他的脸色看起来无比暗淡,好像就剩一口气了。 老妇人把门关上后,老者看也不看她,端着果篮就离开这个小院了,估计是用青浆果来给少年熬药了。 元希悦想,这算怎么回事呢?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倒显得我这个人质不重要似的。算了,人家要喊元大人家的子女来这一趟,肯定把你长什么样样子早就调查清楚了,根本不必等到现在才来验明正身。 本着一个颜控最基本的同情心,元希悦也希望少年在服了青浆果熬的药之后能有所好转,这样自己也能平安回去。 元希悦很快就看到老者端着熬好的药来到门前,药碗里居然飘着青浆果的味道,感觉甚至就像拿青浆果榨的果汁。 等他端进去给少年服了之后,元希悦心想,等他缓解了之后,自己应该就能动身回去了吧,今天带来的这些青浆果,估计够他用一阵子了。 “少主——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听到屋里的这阵惊呼,元希悦一时有些恍惚,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送她来的老妇人突然冲出屋外大喝一声:“把她给我拿下。” 这时,刚刚还很安静的小院四周突然冲出很多护卫,纷纷抽出佩剑,把元希悦牢牢控制住。 元希悦这时候反倒觉得心里的石头像落了地一样。 “我就知道人质肯定没那么好当,既然你们要撕破脸,那我就只好……听你们安排吧。” 第九章 你们失算了 元希悦眼见这么些人围着自己,当下摒住了呼吸立住不动,心想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明晃晃的刀剑看得人眼晕,但她还是强自镇定地看着从屋里冲出来的老妇人。 老妇人朝元希悦快步冲过来,护卫们自动让到了两边。 “你往果子里放了什么?害得少主刚刚吐血了。”老妇人边说边用手握住元希悦的胳膊,把她捏得生疼。 元希悦使劲想要挣脱,可这老婆子手劲儿太大,她试着挣扎了两下却无法挣脱。 “你凭什么怀疑我做了手脚?药可是你们自己熬的。”虽然目前自己势力完全处于下风,但元希悦却还是不会让对方一来就给自己扣罪名。 “哼!事到如今还想狡辩,今天一上船我就看你这丫头鬼鬼祟祟,肯定是做了手脚心慌了。” “如果你当时就看我有问题,那还用我带来的东西入药?我看你才真的有问题!” 那老妇人没料到一个深闺之中长大的小姑娘居然毫不怯场,还如此伶牙俐齿,气得紧咬牙关,对着旁边的人大声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关到柴房里!” 什么什么?关到柴房?你们少主出了问题,你们不第一时间去找大夫,先是跑出来跟我理论,然后一言不合就恼羞成怒关柴房?元希悦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的阴谋的味道,不过这味道里怎么还掺杂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脂粉味呢? 接着,元希悦面对一来就把自己押着的护卫,身体反倒放松了一些。她冲着老妇人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去一趟柴房了。” 我去柴房好好理一下头绪,好识破你们的阴谋诡计。 老妇人一路上几乎没有跟元希悦交谈,现在冷不丁跟她这几番对话,明显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了。不过当即还是把脸一冷,用眼神示意护卫们把她押送下去了。 到了柴房门口,押着元希悦的护卫轻轻一送就把元希悦推进门去了,接着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柴房里面自然是阴暗简陋的,这点元希悦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在家里她可是柴房这些地方的常客。不过元希悦总觉得这间柴房里没来由地出奇寒冷,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抱着双臂搓了搓胳膊。 可还没等真正恢复过来,元希悦突然看到柴堆里钻出三只毛绒绒的大蜘蛛,在微弱的光线照耀下,仍然能看到它们身上可怖的色彩。 乍一看去,元希悦当然是倒吸一口冷气,刚要叫出声,她却发现这些蜘蛛像是很有默契一样,只是慢慢地向她这边挪动,并没有发动攻击。 看明白了这点,元希悦也是不敢怠慢,迅速挥动右手朝它们发射了麻醉针,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看来这麻醉针真的能随心所欲地使用。 几只蜘蛛立即停在了原地,元希悦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柴堆里此时钻出了一条滑溜溜长着花斑的小蛇。这次她可不管蛇是不是像蜘蛛一样有什么运动规律了,当下赶紧又发射了一枚麻醉针,那条小蛇立即瘫在原地不动了。 元希悦这时还提着一口气,她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可怕的毒物等着自己呢,结果等了半晌也没动静。接着,元希悦还特意跑到柴堆附近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其他的“意外惊喜”。 这时,元希悦才放心长出了一口气。她把今天从上船开始所遭遇的一切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心里固然是很气愤的,不过现在自己明显是弱势一方,要赶紧把局势扭转过来才行。 看看现在的环境,她禁不住冷笑一声,心想“你们这帮人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偏偏好死不死把我关进柴房,这不明摆着让我尽情发挥吗?” 想到这儿,元希悦赶紧闪身进了储物空间,找到专门装金饰的小匣子,一打开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原来头天晚上在清点从司徒娟那儿拿回来的财物时,元希悦从一堆首饰里发现了一个长得像镰刀一样的东西,翠儿说这是火镰,是一种打火器具。 元希悦当时还想,这位送礼物的姨婆难道是科学爱好者,送首饰都不忘夹带“私货”? 现在她心里对姨婆是一千个一万个敬意,此时此刻这个东西可是派上大用场了。 元希悦拿好火镰赶紧回到柴房。其实一开始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那就是躲在空间里一直不出来,等他们开门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想不吓死那帮坏蛋都难。 可她实在不愿意缩头缩脑的,何况那个空间虽好,但不能帮她转移到其它地方,要是肚子饿了的话还是得在柴房里面现身,就算能跑到山下,密林里面的路也是找不到的。 索性就跟他们斗上一斗,现在这些人的目的她已经理出个七七八八了,所以等会儿就等着那帮坏蛋出洋相吧。 元希悦踮起脚尖,绕过还在昏迷中的蜘蛛和蛇,去抱了一些劈好的柴火堆在门口,又跑到门对面的墙上把小窗户打开。 接着,她凭着记忆中翠儿给她演示的动作,试着用力打火,可这小小的火镰虽说只是镶金,但是镶了好几块宝石,最终元希悦费了好大劲才点燃了柴火。 元希悦抱来的柴火并不多,所以火焰并不大,不过她也不是真的想放火,只想能让门口看守的人感觉到高温,闻到烟味儿就行了。 然后元希悦跑到窗口,心里默默数着,看看到底数到几的时候这些人会跑进来。 结果还没数到十,这帮人就按耐不住了,立即把门撞破冲了进来,虽然火苗门板压得几乎瞬间就扑灭了,最先冲进来的人还是被高温给烫到了胳膊。 没看到想象中着火的惨象,不过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站在窗口一脸冷笑地看着冲进来的众人,尤其是为首的老妇人。 “你们来得真及时啊,我正想着要不要请各位吃烤蜘蛛和烤蛇肉呢。因为这好歹是你们为我精心准备的,我怎么也得回礼才是。” 众人这才来得及自己观察柴房里的景象,之前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蜘蛛和蛇都已经摊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他们这才来得及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是制服毒物又是放火的,究竟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还有什么妖法不成? 老妇人一时难掩气愤,几乎是扑到元希悦面前,全身轻微抖动地瞪着她。元希悦从这双充满愤恨的眼神里同时竟然看到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绝望和伤心。 不过她越是这样,元希悦越是充满嘲讽地回望她,然后轻飘飘地对她说:“这位姐姐,老是这么生气皱眉,可真的要变成老太婆了。” 第十章 我是很通情达理的 那老妇人听到元希悦的这句话,一时间如遭雷击,往后连退了两步,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看着元希悦如同见鬼一般。虽然很快就克制住了情绪,但还是呆立当场,眼神中的疑惑始终没有褪去。 元希悦看她是这个反应,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不过始终没有再开口,只是很有耐心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不,准确的说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 “你们都先退下吧,三秀,你带着元小姐先出来。” 听声音是今天见到的那位老者,刚刚还挤满了小柴房的众人纷纷依言退下,只剩下元希悦和那位叫三秀的留在原地。 “元小姐,请。”三秀强压怒火,语气早已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其实仔细听的话,她声音中的低沉沙哑也减轻了几分。 对方既然已经放低了姿态,元希悦也就顺水推舟,跟着她一起走到柴房门口,那位老者此时正神色恭敬地在门口候着。 “请元小姐见谅,实在是事情紧急,在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老者说完,对着元希悦长揖到底。 “这位小兄台不必多礼。” 老者听她这样说,猛地一抬身,眼神复杂地凝视元希悦。随即洒脱得哈哈大笑。 “元小姐果然非同凡响,实在是好眼力。没错,在下名叫丁三槐,确实还未行弱冠之礼,这位是舍妹,名叫三秀。” 说着,丁三秀也对着元希悦裣衽为礼,不过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不忿。 元希悦心想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啊,坑人的时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技流畅自然,配合得默契十足,换成另外一个人的话估计早就被骗晕了。 “那小女子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既然话都说开了,继续在这个地方谈话恐怕不太合适吧?” “是在下疏忽了,请元小姐随我来。”丁三槐一听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心里不免轻松些,说完便和丁三秀带着元希悦来到一间布置雅致的厢房门口,恭恭敬敬请元希悦进门。 丁三槐又吩咐丁三秀先去给元希悦打了一盆热水,再从外面关上房门。 元希悦把脸上和手上的污渍擦洗干净之后,她才开门让两人进来。 三人这时才得以坐定,不过看起来眼前的兄妹二人又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你们想要我的眼泪入药,也不是什么无法办到的事情,不过我从小性子直率,最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耍什么阴谋诡计。” 丁三槐兄妹二人这时又猛地向元希悦看来,今天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带给他们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她又是怎么猜到自己这方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她的眼泪呢? “所以,你们刚刚用毒蜘蛛和毒蛇吓我的行为让我很生气,我这一生气可就更加哭不出来了。你们的少主就算服用了青浆果排毒,也没办法恢复元气了。不过我也是很通情达理的,剩下就看看你们这边的诚意了。” 元希悦这句一出,这兄妹二人自知再也无法隐瞒了,只想着向元希悦说明情况,这样或许还能争取到她回心转意。 于是,他们拣着能说的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元希悦。 原来,他们少主在临州附近被仇家下毒,这种毒用汤药只能压制住一时的毒性,其实送他回京城救治也不是想不到办法,只是他们少主毒发太快,回京城路途又遥远,生怕一路上会有什么闪失。 无意中,他们得知此毒只能在服食几天汤药后用临州特产的新鲜青浆果才能顺利排毒,所以刚刚丁三秀咆哮说少主吐血的时候,知情人都是明白的,他这是把毒血都吐出来了。 不过,排完毒两个时辰之内又必须用一种叫履霜的药才能真正恢复元气,不然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但这种药当今世上已无人可以配出,本来他们都已经陷入绝望了。 但又是无意中,他们听说元希悦的眼泪能够起到同样的效果,所以他们才不惜用毒蜘蛛和毒蛇想要逼得元希悦惊慌失措,泪流满面。这样,他们也好取用新鲜的眼泪来入药。 当然,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毒物其实都是经过他们驯养和去毒的,所以并不会真的伤害元希悦。 而现在,既然元希悦已经把他们的这个阴谋拆穿了,所以也只好坦诚相告了。 “元小姐,只要您能答应救助我们家少主,您想要消气的话,即使是当场要了我们兄妹二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要你们的命有何用呢?反正现在对你们来说时间紧迫,不如我们谈点实惠的。” 二人一听还有谈判的余地,眼神之中纷纷重新燃起希望。 “元小姐尽管吩咐,在下早已备好压惊银子。”丁三槐说着连击两掌,就有护卫端着一盘子银票来到他们面前。” “这是一万两银票,各大票号随时可取,不成敬意,还请元小姐笑纳。” 元希悦微微扬了扬一边的嘴角,心想:“如果要是我没拆穿你们的把戏,恐怕你们连这笔银子都要省了吧,说不定到头来你们还要我感激你们的不杀之恩呢。”不过面子上还是要矜持一下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一件事归一件事,你刚刚也说了这笔银子说只是给我压惊用的,至于救你们少主的事情得另算。” “那是自然,还请元小姐明示。” “你们想要取我眼泪,虽说法子阴毒了些,不过却没想过伤我发肤,想必你们是和什么人达成了协议,这个人应该就是一次次无意中给你们指路的人吧?不知此人是否是我很熟悉的人呢?” 元希悦有意在“无意中”三个字上加重了音量,刚刚他们连说两个无意中得知了解毒的关键信息,哪会有那么巧的事。虽说幕后之人是显而易见的,但元希悦还想亲口听他们确认一下。 而且不能等到跟他们谈好最后筹码才开口问,到那时再问没准他们就会敷衍自己了。现在元希悦手里相当于捏着他们少主的性命,而且越临最后关头他们越会听命于她。 “实不相瞒,正是元知府将此消息告知我们,在下才会出此下策,想要用毒物吓得元小姐流泪。也正因为元知府告诫过不可伤害小姐分毫,我们也才不敢动用私刑。” 呵呵,这几天就没怎么露过面的父亲果然是专业坑女儿十几年啊。 第十一章 狮子大开口 “原来真是我父亲告诉你们的。” “元小姐,能说的我们都已经坦诚相告了,还请元小姐早些提出条件,这样我们少主也能早些得救。否则时辰一过,我们这些属下也唯有以身殉主了,元小姐乃是心善之人,想必也是不忍心的。” 呵呵,他这是在威胁自己了,什么心善不忍心只是托词。元希悦明白,为什么丁三槐要提时辰一过,他这是在提醒自己,现在要是提条件的话,我们还是会配合的。时辰一过,你提任何条件都是没有价值的了,不仅如此,我们这帮下人都要以身殉主了,你以为在此之前我们不会拉你垫背吗? 好吧,既然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元希悦觉得也该开口了,这样大家都省事。 “不管你们跟我父亲和他背后的人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我想要你们除了给他们的部分,另外再单独给我一个人三成的利益,你们可做得到?” 话一出口,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丁三秀在瞬间要蹿起来,她想这个小姑娘也太能狮子大开口了吧。而几乎是同时,丁三槐马上拉住了妹妹,让她别这么大反应。 但元希悦看她这个反应,知道自己的提法是没错的,这帮人的身份看起来绝对不简单,随便一出手的压惊银子就能备上一万两。自己父亲只是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绝对不可能是这一方势力最终的幕后操纵者,那么丁三槐这一方能给父亲这一方的利益一定是十分可观的。 而现在不趁这最后机会让他们出点血,可是大大的不划算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跟他们耗着,因为她敢赌现在自己手里捏着的就是一张王牌。 丁三槐深吸一口气,像是最后孤注一掷一般紧闭了一下眼睛,同时紧紧握住了双拳。不过片刻,马上又睁开双眼,拳头也松开了,眼神平和而又不容置疑地盯着元希悦说:“好,元小姐,丁某这就马上立下字据,再拿一件信物给你。不过时间紧迫,具体要给的东西又太过庞杂。等三天之后,在下会安排人到府上将东西交给您。” “好,我信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元希悦想,这帮人看着手段是挺凶恶的,不过没必要跟她一个小姑娘耍赖皮。 说着丁三槐当即写下凭证,又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方异常剔透精致的玉印。 “这是我家少主的印鉴,三日后交接之时来人自会取回。”丁三怀说完随即双手奉上。 “好吧,那就信你这次。”元希悦见那方玉印确是难得的珍品,而今天他们也不可能提前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应该是不会造假的。 “多谢元小姐,时间紧迫,那还请您立即……立即……”丁三槐看着也是一个做事有决断能镇住一方的人物,此时说话却实在流畅不起来,他总不能跟一个小女孩子说请你立即流泪吧,怎么听都觉得很尴尬。 “请我立即流泪是吧。”元希悦也不待丁三槐回答,拿起桌上的一个干净茶杯,放到脸颊下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眼泪就源源不断地流进了杯中,元希悦的脸上还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眼神里稍微有一丝丝的哀伤。 一直接了小半杯,元希悦才收敛神色,举杯问道“这些够了吗?” 丁三槐兄妹的表情已经奇怪到无以复加了,这个小姑娘今天带给他们的感受远远不止“震惊”二字能够形容了。 元希悦笑而不语,心想,我身为大学时候学校话剧社的台柱子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愣了半晌,丁三槐才边点头边冲元希悦的手中拿过杯子,匆匆向外跑去,临到门口才回过头跟元希悦说声多谢。 剩下丁三秀站在原地,仍旧神情奇怪地看着元希悦。不论是王孙权贵家的闺秀还是贩夫走卒家的丫头,丁三秀觉得自己也是见过不少了,但像元希悦这样的小姑娘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说她聪明、狡猾,可她偏偏又很沉的住气,非得让自己握着绝对的优势才肯跟你谈判。说她精于算计,可是偏偏又胆大包天,一个人面对重重考验还能很快镇定下来。 不过丁三秀更多地是怀疑元希悦身怀什么她看不出来的绝技,能够凭一己之力这么快就制服了蜘蛛和小蛇,还能在短时间内放火。等确定少主无恙了,她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元希悦是不是用了什么暗器。 此时的元希悦倒显得很轻松,她还在想,其实如果有诚意地跟她商量这件事,好好找她帮忙。她也许就不会狠狠敲这一笔了。 一切都是因为父亲和丁三槐这两方势力从头到尾只把她当作达成各自目的的棋子。不过,自己这次算是给他们都提个醒,我元希悦可不再是原来那个任人拿捏的傻孩子,想要让我吃亏受怕,而你们反倒从中获利,做梦还差不多。 元希悦觉得自己今天做的这一切都只是拿回了自己应得的部分,所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让他们欺负自己弱小,欺负自己脑筋不灵光来着。 此时正是无聊的时候,看日头也早就过了午饭时间,不过因为要救他们少主的缘故,没有谁还会在意吃饭这件事情。而元希悦更不会想要跟刚刚算计过自己的人一起用饭。 她正觉得百无聊赖,就拿起那枚印章看看,用料和做工自是不必多说,让元希悦好奇的是印章上刻的两个字,她东看看西看看怎么都辨认不出来,感觉跟很多字都长得很像。 一旁的丁三秀看到这儿,心想你这个小丫头也不是神通广大嘛,区区两个字都认不出来。由于得知少主应该是没大碍了,此时她心情也松快了,看着元希悦露出娇憨迷茫的表情却也觉得挺有趣,不禁笑出了声。 “这两个字都不认识?这两个字读‘用九’。”说完突然好像触动了什么心事一样,双颊变得绯红。 “我当然知道这两个是‘用九’,这应该就是你们少主的名字吧。”元希悦抬头看向丁三秀,她一下就看到面前还是老迈妇人形象的丁三秀带着一脸少女的娇羞,这种反差还真是有趣得很。随即元希悦就想明白了她脸红的原因。 “这就对了,这位姐姐,你这样笑才像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啊,你整天凶巴巴的,你心上人看到了怕是会被吓到的。” “用不着你管,你个小丫头难道就不凶了?” 元希悦知道刚刚一句话已经触动她的心事,因此也不反驳,只是笑而不语,低头继续观察那枚印章。 第十二章 打道回府 不过片刻,只见丁三槐兴冲冲地走进来,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意。看他这样的神色,不用说,元希悦和丁三秀也明白,情况已经是大好了。 元希悦见事情已经办完了,也就提出要回去了,丁三槐自然是欣然应允,马上命丁三秀亲自护送她下山到渡口。 说完,丁三槐马上命人把元希悦的银票和那枚印鉴包好,又亲自送她们到坐吊索的崖口。 “丁兄,君子一言,我可是等着你兑现的。”元希悦看出这兄妹二人尤其是这个丁三槐肯定不是个简单角色,但好歹还算是言而有信的人,所以也老实不客气地提醒了一句。 “请元小姐一定放心,在下就算顾及到少主的印鉴,也一定会履行承诺的。” 元希悦点点头,和丁三秀一起坐着吊索下到山脚。此时已是午后,能够明显感受到一些暖意,看着山脚把守的还是那两个人,但是此刻元希悦的心情和刚来的时候已是大不相同了。 刚来的时候自己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枚任其摆布的棋子,现在算是实打实地拿回了自身价值应得的东西。 进入密林的时候,元希悦觉得心情放松,不禁开始哼起小曲。 “这次你只不过是运气好,不然我哥哪里会这么容易答应你的要求。换做其他事情想要威胁他的话,他的手段光是听听都能把你吓死。”丁三秀觉得今天这一切都是因为哥哥担心少主的安危,所以才会受制于这个小丫头。想想之后要付给她的报酬,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就算她有些诡计,凭她三言两语又怎么能轻易拿走主公和众同门苦心经营的成果呢? 又来这一套,元希悦总觉得是不是因为你们都看我瘦瘦小小的,所以好欺负好吓唬啊,看来回去我得多锻炼身体了了,长得高大一点。不过不能是司徒娟的干粗活锻炼法,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总是被粗重的活压迫的话,到最后就真的很难长高了。 “丁姑娘,刚刚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你明白吓唬我只能是自取其辱吗?” 元希悦不阴不阳地说了这么一句,丁三秀想起这个丫头的诡异之处,哼了一声之后也就没继续回答了。 还是和来时一样,密林里各处都有跳来跳去飞来飞去的小动物,元希悦看着它们也是时不时地在自己身边活动,有好几次却是差点被它们攻击到了,幸好她闪避得快,所以才没受伤。 不过却引得她心念一动,莫非…… 直到走出密林,元希悦看到码头停泊的小船,这才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看着丁三秀先往船边走,元希悦故意慢了半拍,顺手回头对着树林又发射了一枚麻醉针。 丁三秀察觉到元希悦没有跟上来,立马回头向后看,这时幸好元希悦收势及时,马上作出一副鞋子松了刚穿好的样子,这才快步跟了上来。 “娇小姐就是事情多。”丁三秀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过这次元希悦就像没听到一样,没做出任何反应,继续往前走。 上船之后一路无话,元希悦感觉回去的速度比来时要快一些,而且天气也是不错的,没有来时的微雨。不过水面映着阳光的珍珠湖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的,这次元希悦是真的在用心欣赏美景了。快到岸的时候,就看到徐妈妈和管家也按照约定等在岸边。 元希悦上岸之后,丁三秀站在船舱里屈身告别,还是做到了礼数周全,元希悦也转身点头致意。 徐妈妈看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了。她明白,这次大小姐去的一定是什么凶险之地,可她还能这么神情轻松地回来,对方还对她客客气气的,可见事情不仅办成了,而且说不准还超出了预期。 可见这孩子真的不是原来那个任人宰割的傻姑娘了。 此时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早在马车上元希悦说的一番话:“徐妈妈,我记得你可是我祖母手下的老人了,所以做什么事情都能顾及到分寸和体面,可惜这几年家里的风气不正,连带着大家都失了体面,要想想有些人是能得意一时,可多行不义的话早晚也会有报应的。就算老天爷不报,也自有人会站出来的。” 徐妈妈当时心里不免一惊,头天发生的事情还没能缓过劲儿来呢,结果今天一早这个小姑娘突然又来这么一句。徐妈妈自然知道元希悦刚刚说的有些人不是指的自己,虽说昨天被元希悦揭出来燕儿那件事,但她自认没做过其他亏心事。 况且自己这几年哪里过得得意了?只不过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勉力支撑罢了。元希悦说的得意之人,无非是现在当家的那位,她的行事作风自己也已经看不惯很久了,不过还没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也还能忍忍罢了。 不过这孩子一番话估计是想探探自己的立场,徐妈妈觉得元希悦还是一番孩子气,现在这位大小姐才刚恢复了,结果却是自身难保,去闯什么龙潭虎穴都还不知道呢,就想着跑来敲打她这个老奴了。 所以徐妈妈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一声摇摇头,能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哪里还能有什么立场,老夫人现在常年卧病,自己也就凭着本心做事,不敢再去搅什么浑水。 元希悦当时见她不回答,伸手将一些粉末均匀撒在了青浆果上,很快粉末就融入其中。 “大小姐,你这是?”徐妈妈看着元希悦对着青浆果做了这番手脚,觉得惊诧不已。 可元希悦看着她的反应虽然惊讶,但是并不慌乱,可见她并没有对青浆果做什么手脚。这些粉末是她一早用奇效清毒丸研成的,司徒娟昨天受了自己这一番打击,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青浆果一定是做了手脚的,要使用青浆果的人不管是拿它来干什么,一旦发现有问题,元希悦就会陷入危险。 可是司徒娟万万没想到,元希悦在去的路上早就将青浆果解了毒,于是后面那位少主服用之后才会没事。 之前徐妈妈的反应也能说明,徐妈妈并没有真的得到司徒娟的信任,元希悦觉得自己说的那番话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至于什么时候发芽,就要后面再找合适的时机了。 徐妈妈想到早上发生的种种,一时有些失神,管家唤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她一回过神就看到元希悦笑容满面地盯着自己,那笑容看着是善意的,可是却包含了复杂的情绪,好像是在说“我现在平安回来了,我今天说的话会一一兑现的。” 想到这里,徐妈妈哪敢跟元希悦继续对视,只得低下头去,继续摆出一副波澜不惊训练有素的顺从模样。 元希悦笑了笑,知道她现在心里已经在思考了,也不以为意,随着他们上了马车,一直往府里赶。 到了府门口,马车刚刚停下,就看到平时跟红儿交好的云香匆匆跑来,一副有人在后面追赶的样子,等见到元希悦的时候,云香顿时像见到救星一样,顿时几乎是扑到他们面前跪在地下。 “大小姐,不好了,快去救救红儿吧,夫人说要把她打残了发卖呢。” “这个司徒娟!果然是按耐不住了,昨天是翠儿,今天又把主意打到红儿头上了。真当我今天回不来是怎么?”元希悦心里已经把司徒娟骂了一千遍,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 “慌什么,没看见小姐现在刚回来吗?还不赶紧去跟夫人通传。” 云香倒还不笨,明白这是徐妈妈在提醒自己小姐回来了,事情能够有转机了,应声是之后赶紧抹抹泪水,跌跌撞撞地向内院跑去。 元希悦和徐妈妈加快步伐也紧随其后走向内院,元希悦想,既然你不准备消停,那我就奉陪到底。 第十三章 奉陪到底 云香在前面一路小跑带路,可是走了一段元希悦她们才发现,原来还以为是去司徒娟的瑞华院,结果却跑回了元希悦自己的小院,元希悦心理隐隐有了一丝不安,随即又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脸上顿时又多了些微的轻松。 还没到正屋门口,就能听到翠儿的哭喊求饶声和于妈妈的喝骂声。 “夫人,平时红儿最老实不过了,她手脚不会不干净的。求您开恩,别把她发卖了。” “你个小蹄子,夫人面前还有你说话的份儿?”说着,于妈妈使了个眼色,负责动手的粗使婆子又招呼了翠儿一巴掌,还不忘在她身上狠狠拧了一把。 翠儿捂着已经红肿的脸,看着在地上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红儿,跪行到司徒娟面前,抬起头泪流满面地望着她。 “夫人,求您再等等,等大小姐回来……”翠儿的牙齿已经被打得有些松动,加上脸上的红肿,说话都开始口齿不清了。就算这样,她还是想最后争取一下,尽管她知道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如果小姐回不来了,红儿也被发卖了,那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现在她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点自己也没把握的希望。 可她不提元希悦也还罢了,一提就看到司徒娟眼里冒出阴冷的寒光,于妈妈哪里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立即亲自上阵对着翠儿的头上狠狠拍下去。 “你还想等你们大小姐回来?你……” “于妈妈说什么你们我们的,难道我出一趟门你就不认我这个大小姐了?” 屋里所有人闻言都看向门口,当看到元希悦沉稳地站在门口时,顿时都愣在当场。 “大大大小姐……你回来……”于妈妈此时完全变了一幅嘴脸,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了,整个身形都显出一种委顿。 其他人看到元希悦无不都带了点心虚,毕竟虽说是奉了主母之命,可是把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收拾成这样,谁能保这个已经清醒过来的大小姐不找他们秋后算账? 司徒娟虽然也有一丝心虚,但此时她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烧死元希悦才好。心想,她怎么还不死?那青浆果上明明她亲眼看到做了手脚,这个小贱人怎么还没死?居然还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母亲见到女儿回来了,怎么倒像是见到鬼一般?”元希悦稳稳接住了司徒娟的目光,还不忘抓住时机反问回去。随即她就看到,除了两个丫鬟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整间屋子也被她们翻得满地狼藉,连衣柜里的衣服都被随意扔在地上,上面还有很多脚印。看来司徒娟除了要对人撒气,对昨天被拿走的几箱子财宝也是惦记得很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看到你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快来让母亲好好看看。”司徒娟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是脸上却是余怒未消,那表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元希悦心里冷笑一声,只是走进屋内,并没有走到司徒娟身边。这司徒娟惯会使这种打了你一巴掌还要跟你装亲近的手段,亏她自己不嫌恶心,还觉得用起来得心应手。难道还当她元希悦是原来那个任她哄骗的傻丫头?看来昨天的事情还是没能让她长记性。 司徒娟看元希悦到她近前,只得把刚刚伸出的手尴尬收回,随即神情也多了几分冷漠。 翠儿见到元希悦居然真的回来了,顾不上脸上和身上的疼痛,一路跪行到元希悦脚边,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不肯放开。 “小姐……小姐……红儿没偷……我们……”翠儿现在早已泣不成声,加上牵动了脸上的伤势,竟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元希悦看着不住抽泣的翠儿,再看看早已经被私刑折磨得昏死过去的红儿,心里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火瞬间又升腾起来,眼里此时也隐隐噙了泪花,不过此时此刻也只能强行压制下去。 “母亲这么兴师动众的,希悦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您偏偏挑女儿不在的时候到女儿房里来动用私刑呢?” “也没什么大事,昨天大小姐带了几匣子东西回来,是红儿负责来取的,今天就发现夫人房里几件首饰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于妈妈作为司徒娟手下得力干将,自然不去理会元希悦话里的趁她不在这几个字,只顾着赶紧把红儿的罪名给落实了。 “既是母亲房里的东西不见了,怎么不见得是母亲自己房里的人做的?” “回大小姐的话,瑞华院下人的房间,奴婢今天已经命人搜过了,并没有任何发现,从昨天到现在,到过瑞华院的就只有红儿这一个外人,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元希悦觉得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那几件首饰恐怕还在司徒娟的首饰盒里好好躺着呢,没准过一阵就会自动出现,说是不小心掉到哪个夹缝里了。但是自己这两个完全无辜的丫鬟就会白白送死了。 “那敢问母亲,今天可从希悦这儿搜到什么没有呢?” “目前倒还没有。” “女儿明明记得,母亲昨天说过,那几个匣子母亲是一直放在库房里的,那么红儿应该是直接从库房里取走的,又怎么会牵扯到母亲卧房里的首饰呢?” 司徒娟没料到元希悦会直接指出这一点,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虽然东西确实是一直放在自己卧房的,但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侵占这些东西的私心,司徒娟昨天是说过东西是放在库房里的。那就说明昨天红儿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到司徒娟的卧房,那么又何来的偷东西一说呢? “谁知道这个贱婢会不会趁机溜进夫人房里行窃?”于妈妈朝着元希悦步步紧逼,差点把她逼得后退。 这简直是直接耍无赖了,或者说这帮人今天根本没料到元希悦会回来,只顾着到元希悦房间里收拾人,所以连借口都编得十分粗糙,完全经不起推敲。 “你口口声声一个贱婢,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和母亲在这里说话,倒只听你一直在这儿插嘴。那我倒要问问你,今天我屋子里进了这么多人,将来要是我屋里少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得挨个儿把你们都审问一遍?”元希悦说完狠狠将于妈妈往后一推,害她险些站立不稳。 “大小姐这么说,今天夫人也在屋里,难不成你还想审问夫人不成?”于妈妈整整衣衫,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元希悦。 “我说的可是你们这些下人,可是你居然拉着母亲跟你相提并论,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居心?”元希悦此时倒是不慌不忙了。 于妈妈没料到元希悦反倒用这句话来回敬她,一时间竟被说得有些词穷,只得满脸不忿地退回到司徒娟身边。 “好了好了希悦,这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你这火气也确实大了些,红儿这小丫头没准是一时贪玩,拿了母亲的东西去,你什么时候见到了让她拿给母亲就是了。母亲是不会跟没教养的小丫头一般见识的。你二妹也该用药了,我这就回去看看她。” “母亲这是打算回去了?在母亲走之前希悦还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司徒娟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只想赶紧走掉,左右今天只是撒了一点气,没占着什么多的便宜,以后还可以慢慢收拾这个死丫头。 “请容女儿给今天随母亲来的人搜身。” 第十四章 想走走不了 司徒娟一听,不禁冷笑一声,随即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元希悦。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这是信不过母亲吗?” “母亲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希悦怎么会信不过母亲,只不过刚刚我的丫鬟昨天只不过去库房里替我拿回自己的东西,今天就要被人安上偷盗的罪名,还差点没了性命。今天这么多人到我房里来待了这么久,难免不会有人动什么歪脑筋。” “母亲我平时治下甚严,我院子里绝不可能出现手脚不干净的人。” 元希悦忍住对她这种迷之自信的恶心,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希悦这样做,也是替母亲着想,要是等大家走了之后我这里也发现丢了什么东西,做女儿的可不敢到母亲房里翻箱倒柜啊。” 话已至此,司徒娟只得冷哼一声重新坐回位子上,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元希悦,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臭丫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 不过元希悦确实不可能亲自动手给这些丫鬟仆妇们搜身,而她此时才发现,身边除了两个伤员就再没人可用了。不过她看到跟着一块儿进来,现在正扶着红儿给她擦拭伤口的云香,还有一直没走的徐妈妈,顿时有了决定。 “女儿这儿人手确实太少,只得借用徐妈妈和云香来搜身了,想必母亲不会介意吧。” 云香本来是伺候元希悦在外游学的大哥的,但是他出门的时候说带着个书僮就够了,云香就被留在了家里,平时也就帮着干些洒扫之类的活,属于一个十足的小透明。徐妈妈更不必说,是老夫人一直带在身边的,处事公道也让人没话说,所以元希悦指明了这两个人,司徒娟也无话可说。 连着于妈妈在内,司徒娟一共就带了五个人,其他人很快就搜查完了,剩下于妈妈的时候,她从元希悦的眼神里没来由地看到一股寒光,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是随即她又想,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这个小丫头还能做什么手脚不成? 正想着,就看到徐妈妈从于妈妈的衣裳里掏出一个小儿巴掌大的翠绿玉佩,于妈妈一阵发愣,想着自己这儿什么时候有过这个玉佩呢? 司徒娟此时却觉得背上一阵发凉,随即又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玉佩她是有印象的,那正是元希悦昨天拿回来的首饰里的其中一件。 当初她看着玉质上好,雕工精细,本想直接拿给元玉珊,但是由于这是元希悦姨婆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所以玉佩背后刻了一个“悦”字,司徒娟遗憾之余只得作罢。 现在这个玉佩怎么会从于妈妈身上搜出来?刚刚明明里里外外都翻过了,但就是没找到元希悦昨天拿回来几个匣子,这个玉佩又是怎么出现的? 不待她们做出反应,元希悦接过徐妈妈递来的玉佩,看到背面的字后,就把玉佩举到司徒娟面前。 “母亲,这枚玉佩后面刻着‘悦’字,玉佩上雕刻的又是兰花,我去世的生母最喜欢的就是兰花,所以这确定是希悦的玉佩无疑。” 司徒娟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但接过玉佩看了之后,脸上还是迅速蒙上一层灰败之色。 元希悦当然要乘胜追击,迅速道:“我两个丫鬟的偷盗罪名尚未落实,就被打个半死,于妈妈今天可是人赃并获,敢问母亲又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于妈妈此时已经面如死灰,两腿直打颤,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夫人……夫人……这事情……这事情有蹊跷啊,奴婢怎么会偷大小姐房中的东西,夫人您要明察啊,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夫人……”说完跪行到司徒娟面前,用祈求之色望着她。 元希悦冷冷看着于妈妈,片刻之前她还在欺负两个无辜的弱者,此时此刻居然这么奴颜媚骨,这一切只不过都是她自找的,没想到报应来得还这么快。 “希悦,先别急着给于妈妈定罪,母亲记得你刚刚好像推了她一把,是吧?”司徒娟哪肯轻易认输,伸手制止了于妈妈的呼救,高高扬起下巴,用颇具玩味的眼神盯向元希悦。 “母亲你看看,这块玉佩可是有幼儿的巴掌大,最后又是从于妈妈的夹衣里搜出来的。希悦从小只会干粗活,可从未学过变戏法啊,怎么可能从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么大一块玉佩塞到于妈妈的衣服里呢?” 元希悦用同样玩味的眼神回望司徒娟,其实刚刚她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原来她在山上的时候,只觉得需要进到储物空间里才能拿出物品,但是原来凭着意念她就能从空间里取出东西再通过肢体接触放到别人身上。 司徒娟这下觉得无话可说了,但她绝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心腹任凭元希悦处置。 “希悦,你看要不这样吧,于妈妈好歹服侍母亲一场,母亲就罚她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就当给你赔罪了。” 元希悦想这么恬不知耻的话你还真好意思说。她摇摇头,又道:“母亲您在希悦心理一向是处事公道,毫不偏私的,怎么到了于妈妈这儿您就要破例了呢?难不成母亲是想要帮于妈妈掩饰什么?” “你……你……”司徒娟万没想到元希悦居然会这样反问自己,她今天带着这些人来这一出,目的之一本来就是要搜出元希悦的藏宝之处,没想到却是一无所获,这才收拾元希悦的两个丫鬟出气。 现在元希悦直指她们是为了掩饰心虚,她又怎能不气愤害怕。此时她恨不得亲手冲上去扇元希悦两巴掌才好,可以想到自己多年来经营的形象,这才强行忍住了,不过握紧的双手骨节已经隐隐发白了。 元希悦看着她一脸扭曲的样子,只在心里冷笑:谁让你把我当软柿子的,事实证明我可是一块硬石头,现在我就得让你好好尝尝咯牙的滋味。 “希悦,不可对你母亲无理。”门外此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难为他躲了这么多天,现在终于舍得现身了,不过来得真是巧啊,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偷听了多久了。 不过礼数还是要有的,元希悦只得转身和屋内众人一起向他行礼:“给父亲请安了。” 第十五章 父亲来得巧 元克礼看着满屋的乌烟瘴气,不禁眉头一皱,但还是叫大家都免礼了。 接着就听到一阵哭声传来,循着哭声望去,司徒娟已经摆出了梨花带雨的姿态,开始用手帕娇媚地掩住了口鼻,肩膀还不时轻微抖动一下。 元希悦心想,要不是眼泪成分的问题,就凭这流泪速度,应该派你去送青浆果才合适啊。想到眼泪的成分,元希悦暂且压住了心理的某种疑惑,等着看司徒娟会怎么表演。 元克礼直接绕过了元希悦,走到司徒娟身边,虽说有其他人在场,他的举止不能过于亲昵,但还是轻拍司徒娟的后背以示安抚。 “希悦,你把你母亲气得不轻,还不快给你母亲赔礼道歉。” 元希悦没想到元克礼从进门到现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原来会是这样。在你的计划之内,你的亲生女儿此时此刻就算能活着回来也应该是灰头土脸惊魂未定的,元希悦觉得恐怕是这副战斗力超强的样子,把父亲大人也给吓着了吧。 “老爷,都是妾身不好,你千万别怪希悦,是妾身平时疏于管教了,不然她也不会因为丫鬟跟我置气了。”司徒娟说着又继续抽泣了两声,别说,她这样子还真带着几分娇媚,加上天生的小家碧玉式的柔弱姿态,估计很少有男人不会起怜香惜玉之心吧。 而元克礼看起来是很喜欢这套的,顿时怜惜之心大起,用冷冷的目光看向元希悦。 “父亲说的是,女儿刚刚确实没太注意语气,还请母亲见谅了。” 司徒娟和元克礼明显都没想到元希悦能这么快低头,尤其是司徒娟,刚看到元克礼出现,就准备好了一肚子坏水等着一步步挑怒元希悦的情绪。但是没想到,现在居然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间倒有些愣神了。 “父亲,这几天没见到您,女儿想着父亲一定是为了公事操劳,今天偏偏来得巧,让您看到这些糟心的场面,女儿也要向父亲致歉。”说着连忙低头行礼。 “女儿今天刚从外面回来,还没顾上吃饭呢,确实可能性子急了些。”元希悦边说边拉着双手蹭了蹭肚皮,脸上还适时露出了小女儿特有的娇憨之态。” 徐妈妈一直在旁边看着,正在奇怪怎么大小姐变脸变得这么快,一听到元希悦说出这句话,她顿时明白了,这大小姐果然愈发不简单了。 大小姐先是迅速低头认错,这样在态度上首先就挑不出错处,又提醒老爷眼前这个烂摊子在,可烂摊子究竟是谁造成的也就不言而喻了。况且,她又不着痕迹地提醒老爷今天自己非但没有捣乱,还把交待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看来夫人以后头疼的日子不会少了。 “既然你知错能改,那是最好不过的。等会儿让徐妈妈好生给你准备一下饭菜。” 元克礼这两天是听说元希悦自从清醒过来就不复呆傻了,但是究竟如何毕竟没有亲眼见到。 今天看到元希悦不再是一副呆傻相,虽说之前说话急躁了些,但毕竟年纪还小,还是找父亲要吃的的年纪,既然孩子认错这么快,加上他向来对内宅的纠纷不感兴趣,觉得也就不必再追究了。 元克礼这么一说,司徒娟这下可傻眼了,自己一肚子演技还没来得及发挥呢,就这么完了? “父亲,希悦这两个丫鬟,她们确实没有手脚不干净,但肯定是办事粗疏,才会劳动母亲亲自出面教训她们,今后希悦一定好好管住自己房里的人,不让她们再犯这种错误了。” 于妈妈一听这话,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果然这句看似自责的话倒是提醒了元克礼,他看闻言之后立即看向于妈妈,心里似乎有了决断。 “刚刚我无意中听到,好像是从于妈妈身上搜出什么东西了是吧?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我看就不必留在夫人房里了吧。” 话一说完,于妈妈赶紧跪下,对着元克礼磕头如捣蒜,口中还不断地求饶。 “老爷您明察啊,奴婢可是被人陷害的……求您明察啊……”于妈妈一向以半主自居,这些年帮着司徒娟横行霸道,在内宅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从夫人房里被赶出去了,还不知道会被收拾成什么样呢,因此怎样都要抓住最后机会跪地求饶。 但求了半天元克礼也是不为所动,甚至还觉得这老奴颇为讨嫌,只看向司徒娟,让她自己开口把这奴才给带走。 司徒娟哪里是个会帮自己队友的人,一看形势不对,巴不得赶紧撇清关系,因此元克礼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有一瞬间的慌乱。 不过随即她又明白过来,这于妈妈好歹是自己的得力干将,要是少了这个人出谋划策冲锋陷阵,自己的实力可是要损失不少了。 “你这老奴,还不赶紧退下,老爷没说发卖你,那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于妈妈多年的老江湖,一听这话随即明白过来,不能把老爷给惹恼了,先把这罪名认下,留待以后谋划还不迟,夫人面前可是少不了她的。 于是她赶紧停止磕头,一边脸带虔诚地对元克礼说:“奴婢知罪了,愿受老爷责罚,谢老爷开恩。” “老爷您今天也累了,妾身服侍您早点去用晚膳吧。” 元希悦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趁着元克礼想要默认,然后转身走掉的时候,她看似不经意地又吐出了一句话:“父亲,女儿好久没跟父亲一块儿用饭了,等我把两个丫鬟的伤势交待一下,随后就来。”随后又随手往红儿翠儿倒地的方向一指。 元克礼本身也没打算让元希悦跟自己一块吃饭,司徒娟更是不会主动添堵,可是元希悦主动提出来,谁也不好反驳什么。 关键是她又恰到好处地提出了两个丫鬟的伤势,而一直在照顾红儿的云香也是个机灵的,用余光看到元克礼有点疑惑地看过来之后,又配合默契地整了整刚擦拭完红儿脸上血迹的手帕,这下元克礼的眉头又微微皱了一下。 第十六章 蓄势待发 “是希悦不好,让父亲看到这些血污,女儿马上派人来清理。”元希悦一脸自责地看着元克礼。 “夫人,这下人下手未免重了些,回头你还是找个好点的大夫给这两个丫头看看,免得传出去说我们对下人太过严苛。” 元克礼可不是什么会心疼下人的人,但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内宅里面最好也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毕竟考评的时候,吏部的人会觉得连内宅都管不好的人,还谈什么治国理政为主分忧呢。 司徒娟一听,只得点头称是,今天她不仅一点便宜没捞着,还几乎折损了一员大将,虽说是她们自己过来找茬,可她还是默默把这笔账记在了元希悦头上。 本来如果元克礼不发话,元希悦也会找好一点的大夫给红儿翠儿治伤的,但是下人一般都是找普通的大夫开药,找好大夫多的钱就要自己补贴了。而现在元克礼亲自发话,那找好大夫的钱都可以直接从账上支取了。 元希悦倒是觉得还便宜了这帮恬不知耻的人,跑到别人屋里来撒泼耍赖当强盗,不掏医药费就想跑?没那么便宜。 “女儿代两个丫鬟谢过父亲了,父亲仁慈,对下人也能如此体恤,难怪女儿听外面的百姓都说父亲是一位真正的青天大老爷。” 元克礼此时脸上早已挂上藏不住的笑容,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元希悦这话听起来是很肉麻,可也算是正中一向看重官声的元克礼下怀。 司徒娟此时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却还要在元克礼面前赔笑称是,连元希悦看了都替她觉得累。 好不容易等他们都走了,元希悦立即凑上去查看红儿和翠儿的伤势,云香倒是一直没走,而徐妈妈却有着一丝丝的尴尬,现在她跟元希悦倒是没什么瓜葛,不过看她现在损兵折将的样子,也还是自动留下来看有什么可帮忙的地方了。 元希悦把翠儿袖子挽起来看后,发现还有着不少的青紫。这些宅门里的妇人下手一贯阴毒,除了看得到的脸上的伤,身上也会留下很多伤痕。 元希悦心想,这个司徒娟做出这么心狠的事情,居然还好意思装可怜,那这次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暗暗下定决心后,她转身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徐妈妈说:“既然父亲今天都发话了,那就去请最好的大夫来给她们治伤,药也要开最好的,不要心疼账上的银子。” 徐妈妈领命后马上就着手去办了,她自己现在都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自动留下来听大小姐的吩咐了。不过她向来是以办事稳妥著称,没在脑子里转太多个弯,就不再继续想了。 接着,元希悦和云香一起把红儿和翠儿给安置好了,等大夫过来看了,外用药和内服药都用好了,才得以歇口气。 今天一天经历得太多了,耗神又耗力,还饿了这么久,不过元希悦此时只想好好躺下睡上一觉。可刚闭上眼睛,这些天总是被算计的情形就浮上心头。 现在的情况是,看似一关一关都过了,但是每次都是被动挨打,从来没有掌握过主动权。不是被后妈恐吓就是被亲爹挖坑,今天那些出动毒蜘蛛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元希悦觉得,现在必须想办法改变局面,可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又没有靠山可言,怎么能够立住脚呢?至少先让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厉害才行。 想到这儿,元希悦打定了主意,先去饭厅用膳才是正经,于是吩咐云香和自己一块儿去饭厅,徐妈妈就自己先回去了。想想还真是凄凉,一个堂堂的嫡出大小姐,伺候她的仅有两人现在一个浑身青紫,一个干脆昏迷不醒。 跟着自己的这个云香,还算是找远在外地的大哥借的。 “云香,大哥没回来之前,你就先跟着我吧,我这里现在也正缺人手。”云香这丫头看着稳妥又机灵,而且经过今天这件事,司徒娟那边的人肯定就把她也拉入黑名单了,以后再让她落单,危险系数就会升高不少了。 “奴婢谢过大小姐,奴婢知道,您是怕夫人那边的人为难奴婢。” 元希悦见她这么聪明,心里颇感欣慰,于是也不回答,只是微笑点头,表示默认。 “其实就算大小姐不说,奴婢也正想跟着大小姐身边。倒不是因为奴婢怕夫人为难,大少爷离家之前就跟奴婢吩咐过,奴婢平时自己忙自己的,不用太过引人注意,等到大小姐这边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奴婢就过来随时听大小姐差遣。” 听她这么一说,元希悦差点没掉下眼泪来,虽说马上就忍住了,心里还是觉得一暖。这几天老是经历挖坑和算计,没想到还有人提前给自己留好了帮手,还让对方潜伏起来。 元希悦对大哥的印象愈发好了起来,在今世的记忆里,这个大哥一年多以前离家游学去了,在家的时候跟元希悦语言上的交流也不多,不过好像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元希悦,没想到他真的在用实际行动帮自己这个弱势的妹妹。 前世元希悦在跟后妈斗智斗勇的时候就想,自己要是有个哥哥或者至少随便什么兄弟姐妹就好了,这样总会感觉不孤单。 这辈子这位大哥虽说是去世的大伯家里的堂兄,不过给她的感觉倒是比元玉珊这个所谓的亲妹妹要亲近一百倍。 想到这儿,元希悦也走到了饭厅门口,之前还在干粗活的时候,元希悦很少会来这里,因为吃的都是司徒娟给准备的粗茶淡饭,而且估计元克礼也不爱看到她一副粗笨的样子,所以除了年节和姨婆来探望的时候,元希悦一般都是跟红儿翠儿凑在一块儿吃饭。 元希悦在门口看到元玉珊居然也来一起吃饭了,又看到她一脸殷勤一口一个父亲地叫着元克礼,心下顿时明白了,这是司徒娟看刚刚她对着元克礼撒娇,就让自己在父亲心里多少加了一点分,所以她肯定不甘愿让自己的女儿落于人后,这才迫不及待把脸上的伤还没恢复的元玉珊给拉过来了。 这个女人心里是多么没有安全感,一点点的优势都不能让别人占了,要知道,元克礼这人可是一个十足的“颜控”,倒不是对人的五官有多挑剔,但是对人皮肤衣着的干净清爽 还是很有要求的。现在元玉珊这样,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元希悦假装没看到这些,进门之后平和地行过礼,就坐下跟他们一起用饭了。 司徒娟看着她,心里虽说有怨气,但几个回合下来也没讨到什么实质上的便宜,所以也就暂时没跟她为难。而元玉珊看着元希悦,心里一阵后怕,不知道这位大姐还会想出什么损招来对付自己,于是更加沉默不语了。 元克礼看着自己的长女,心情倒是颇为复杂的,这几天经历的这些事情,他心里始终是有些愧疚的,尤其是想到亡故的原配夫人。不过好在她现在平安回来了,头脑看着也恢复了,他也就自动原谅了自己。 元希悦直到这几人此时的想法,不过她只顾埋头吃饭,尽管已经尽力控制吃相,不过饿了大半天,她还是吃得十分香甜。 因为她知道,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有一个疑惑,她可是不打算留到明天的。 第十七章 请父亲答疑解惑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各怀心事,等司徒娟带着元玉珊回去之后,元希悦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元克礼。 “父亲,您这是准备去书房吧,女儿好久都没为您研墨了。” 元克礼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一惊,随即又有些释然,这孩子毕竟跟之前不同了,能想到为自己研墨也算是有心。 上一次她为自己研墨是什么时候的事呢?还是在她五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小小的人儿才比书桌高一点,就会爬到椅子上煞有介事地帮父亲研墨了,而她母亲则会在旁边为这个脸上沾了墨的小花猫擦脸,想到自己的亡妻,元克礼心中又有些复杂的情感涌上来。 他冲着元希悦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算是允许了。元希悦也像是毫不在意一样,跟在他身后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身边伺候的人都很知趣地到书房门口等着,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元希悦凭着这一世多年前的记忆为元克礼研起了墨。其实这个小姑娘本身记性是很好的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五岁之后莫名其妙就变得傻乎乎的了。 元克礼坐在书桌前看着她动作生疏地为自己研墨,想着二女儿玉珊就从不会想到给自己研墨,她总是喜欢在自己面前撒娇,要这要那,女儿总是像自己的亲生母亲吧,希悦这样子沉稳如水,像极了……元克礼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你今天来恐怕不是想为父亲研墨吧,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父亲说得哪里话,为父亲尽孝是女儿应尽的本分。” 她这话说得疏离又得体,元克礼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随即把脸一沉,不再言语。 元希悦倒是不以为意,心想我今天这点表现就让您觉得心烦了,那肯定您心里憋的话更多才是。元希悦不可察觉地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一直不停。 “今天辛苦你了,回头我让你母亲给你多添置点东西,做几件新衣服。” 元希悦研好墨,退守到一旁,但并不回答元克礼的话。 “父亲知道你昨天受了些委屈,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现在就可以跟父亲提,父亲一定答应你。”元克礼还是在用哄小孩的一套,在他看来哪有好吃的好玩的收买不了的小孩子。 元希悦继续站着不言语,眼睛更是看向地面,头也更低了,看起来无比谦逊。 “你这孩子,今天自己说要来书房,现在问你却一言不发,这就是你说的要对父亲尽孝?莫不是今天被吓傻了?”元克礼看着元希悦这副样子,莫名觉得心头火起,却没察觉早已失言了。 “父亲怎么知道女儿今天受到惊吓了?难道父亲是和别人串通好的?”元希悦此刻终于抬头看向元克礼,眼神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眼神在元克礼看来,仿佛隔着多年的时空穿透过来,一时将他刚刚腾起的怒火和窘迫生生压了回去。 “你……你这是想气死父亲吗?什么叫和别人串通好?你是父亲的长女,我岂能和别人串通来算计你?父亲想着,你前几日醒来还是因祸得福,比原来要懂事些,结果居然愈发不明事理了。”元克礼一阵连珠炮似地说出这番话,甚至稍微带了点咆哮之意,仿佛自己还受了委屈一般。 元希悦前世就对这种给你挖了坑还把自己说得很委屈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因此并不会受到影响。不过她听出来元克礼的声音里是带着几分颤抖的。 “是女儿唐突了,女儿其实一直是相信父亲、敬重父亲的。只不过今天女儿送青浆果去的时候,那边的人想要吓哭女儿,还说这正是父亲的提议。不过女儿觉得既然是为父亲跑这一趟,就算是受点惊吓又能怎样呢?只要能帮父亲完成这件事就好,哪怕付出自己的一条性命,也算是报答父亲的生养之恩了。”说着一脸委屈地看着元克礼。 元克礼看着眼前的女儿,她哪里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一番话听起来反倒是滴水不漏,既对自己进行了质问,语气又毫无破绽,反倒还把自己说得孝顺无比,看来这孩子现在是青出于蓝了。 不过他心里同时还闪过了一丝疑惑,那边的人做事情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跟这个孩子说主意是他出的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是这孩子自己想明白的,她是想套我的话?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要是这样她能想到这一步,那她身上的秘密岂不是…… “希悦……你要明白,父亲这么做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父亲也有父亲的苦衷,你还小,父亲只想你能无忧无虑地过日子。等将来你长大些,父亲自会慢慢跟你解释。” 元希悦想父亲大人你这用缓兵之计用得可并不高明啊,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什么希望女儿过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女儿去冒这个险。 说是什么有苦衷,事成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吧,你得好处的时候还会想着你受到惊吓的女儿吗?要既要让我帮你承担,那这点知情权我是怎么都要先讨回来的,其他的账我们以后慢慢再算。 元希悦觉得自己穿越到这个小姑娘身上其实正是天意,是上天派她来帮这个弱势的小姑娘讨回公道,这也算是前世前世的罪没白受吧,那点斗争经验也算找到用武之地了。 “女儿当然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只是女儿实在好奇,女儿可以不要父亲刚刚许诺的赏赐,只想请父亲回答一个疑问,否则希悦寝食难安。” “说吧,只要是能回答的,父亲都会回答你。”此时元克礼已经被这孩子的一系列反应弄得有些头晕了,他甚至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女儿只想请教父亲,‘履霜’究竟是一种什么药?为什么它正好能对症治疗那位少主身上的毒呢?” 完了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元克礼觉得心头憋了许久的一口气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了,只得靠向椅背瘫坐着,此时的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 第十八章 继续逼问 元克礼看元希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虽说眼神里饱含期盼,甚至还有几分楚楚可怜,但元克礼觉得这个孩子的眼神深处是咄咄逼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让他打心眼里明白,对付小孩子那一套真的不管用了。 但是为什么对方的人连这么关键的信息都告诉她了?元克礼现在巴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也好过在这儿被一个小姑娘逼视,却什么也不能回答。 “父亲怎么不说话了?女儿现在想想昨天那些人还真是可怕,用什么毒蜘蛛和毒蛇来吓唬女儿,还说就是为了取女儿的眼泪,因为女儿的眼泪才是救人的关键,青浆果只不过是排毒所用。” 元克礼正想打断她,但元希悦哪能给他机会,顺着思路就继续往下说了。 “父亲,恐怕连母亲都是被您蒙在鼓里的吧,母亲怕真的会送玉珊去,所以就连哄带吓地要把女儿给骗去,谁料这是父亲早就算计好的,就为了把戏做真,让所有人都以为青浆果才是关键,都想不到女儿我才是他们一早想要找的人。” “你住口!别再说了。”眼见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算计被计划中的棋子一点点揭开,元克礼终于遏制不住怒火,一掌拍在书桌上,震得茶杯都摇摇晃晃的。 元希悦才不会被这点怒火给吓住,不仅是司徒娟,连眼前这位父亲,跟前世的父亲性格都很相像。都是那种自作聪明,又死要面子的人。 元希悦前世一开始因为心善,不忍心揭穿,他们就变本加厉对元希悦苛刻,导致她没少因为这些事情吃亏,不过后来她看透了一切之后,也就没往心里去了,这些人也就拿她没办法了,反而常常无可奈何,还想了不少弯弯绕绕企图哄骗她,不过被元希悦当面揭穿过几次之后,也就没再活蹦乱跳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此时元希悦继续神色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其实女儿当时也觉得奇怪,想要女儿的眼泪,方法多的是,打也好骂也好,还怕女儿会不哭吗?可他们偏偏选了最费事的惊吓这个方法。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元希悦说完这句,偏着头面带疑惑地看着元克礼,如果在场有不知情的人,恐怕会真的以为元希悦是有疑惑等着元克礼来回答。 但随即元克礼就看到元希悦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看起来就像一只猫,不对,她要是像猫的话,那他这个做父亲的难不成还成了她爪子下跑不掉的老鼠? “你还想质问父亲不成?左右你是在为父亲尽孝,就算受了些委屈,回头补偿你就是了。父亲没让他们伤你,正是因为顾及你是我的女儿,才会求他们用这个法子。”元克礼此时底气明显不足,不过还是继续强撑着。 呵呵,这么说你就是承认是你挖坑让我跳进去的对吧。真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还把自己说得像有功劳一样,胡乱张嘴开什么空头支票,女儿受的伤害却一笔带过了。 不过父亲大人你可能没注意到,刚刚你也跳进我挖的坑里了。 这些念头在元希悦脑海里瞬间闪过,面上倒是丝毫没显出来,只是微微挑了挑嘴角。 “父亲,女儿这几年虽说头脑有些糊涂,但发生过的事情倒是都还记得。女儿记得我从小不管受到打骂或是受伤,都是哭不出来的,只有受到惊吓的时候才会流泪,难道父亲您反倒是忘了?” 说完元希悦脸上挂不住的全是嘲讽,今天就是要把你的伪善撕下来,不然还真觉得我好糊弄。元希悦看着元克礼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茶杯,骨节都有些发白了,但还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恐怕女儿受到的恐怕就不止惊吓这么简单了吧。没准现在您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女儿现在早已是血肉模糊地被抬回来了。女儿敢问父亲,如果今天他们要的不是女儿的眼泪,而是我的鲜血,我的手脚甚至项上人头,恐怕父亲也会毫不犹豫地奉上,左右我这个没亲娘的孩子也只能为父亲尽孝了是吧?” 元克礼此时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止不住有些发抖,眼含血丝地瞪视着元希悦,巴掌随即高高举起,眼见得是气急了。 元希悦倒是毫无惧色地看向元克礼,甚至把身躯还微微前倾,随时准备正面迎击。 刚刚她这么一说,算是把元克礼极力维护的最后一点脸面也给撕个粉碎,他最后想要维护的那点慈父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什么还为了女儿着想,全都是借口。 不过他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没能打下去,倒不是因为元希悦的眼神一直都很澄澈坚定,也不是因为他内心其实怯懦无比,而是因为元希悦接下来说的这句话让他瞬间失了神,重又瘫坐到椅子上。 “父亲,女儿今天能够化险为夷,多亏了我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我。父亲您想要消气的话就打吧,母亲一定会保佑您这巴掌打下来伤不了我的。” 元克礼在刚刚怒火升腾的瞬间早已心神大乱,此时听元希悦又提起亡妻,心里更是百味杂陈,坐下之后只是无奈地抬了抬手。元希悦觉得眼前这个人看上去瞬间老了好几岁,不过她觉得没必要对他给予同情。 可能是因为经历得多了,她觉得很多人伤害了别人之后,由于各种原因可能会看起来比较脆弱,甚至还会引起一些不相干的人表示同情。但是,元希悦后来想明白了,同情心就是没有必要滥用的,要先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而不能被一些表象所蒙蔽。 “其实说这么多,女儿要得也无非就是一个答案而已,父亲非让女儿把话说到这份上。不过父亲大可放心,今天屋里也就我们两人,今天我们所谈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管人前人后,女儿照样会敬重父亲的。” 这话在元克礼看来更像是一种打了你之后再安抚你的手段,不知不觉地自己却被这个小毛丫头给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一瞬间,他心里反倒有些释然,本来这孩子这几年跟自己也不太亲近,今后不过就是相安无事罢了。但肯定这孩子是不肯再受半分委屈了,好在今天这件事情也算是很好地完成了。元克礼再次成功把自己安抚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想知道,父亲告诉你也无妨。这种药是你母亲生前曾经服用过的,不知怎的,还从娘胎里就让你也带上了。别的,我也不甚清楚了。” 元希悦看他神色倒是不想撒谎,正想着要不先回去了,却听元克礼又开口了:“其实父亲的筹划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也能救人一命。” 元希悦怕自己再听下去就会忍不住大笑出声,心想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果然都很爱演啊,而且自我修复能力都超强。 不过印象中这一世早早去世的生母倒跟她们不是一类人。想到这儿,元希悦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竟然是跟自己生母有关,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了。 第十九章 我要这调味包有何用 元希悦趁着元克礼还沉浸在救人一命的自我陶醉情绪中时,连忙告退出来了。 一路往回走,她一路都在回忆这一世已经过世的生母,但是任凭怎么回想,五岁前的记忆都还是不够清晰。只记得起生母程清淑是一个端庄秀雅的女子,但是身上好像还带着很多威严与沉稳,绝对跟一般的闺秀不同,有种见过很多大场面的感觉。 不过想到后来,也没想起什么关键信息,无非就是五岁前司徒娟只是一个得脸的姨娘,在母亲面前一向是伏低做小。不过自从母亲去世后,司徒娟就开始日渐跋扈起来,好像是要努力找回逝去的青春一样。尤其是当她扶正主持中馈之后,更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自己这个留下来的拖油瓶自然成了她头号整治对象。 越回忆越觉得脑仁疼,看来就算上天垂怜我们两个时空的苦命姑娘,给了我一个系统,命运是发生变化了,但是该想不起来的还是想不起来。 想到系统,元希悦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不如看看魅力值积分多没多,还能不能兑换什么东西。 回到院子,元希悦先是去看了红儿翠儿的伤势,看到她们没有因为受伤而产生什么发烧一类的症状,也就放心回房间了。看来幸亏这两个小姑娘平时粗活干得多,跟自己一样皮实得很,要是换成元玉珊或者司徒娟身边的人,恐怕就没那么好的恢复能力了。想到这儿,元希悦又是一阵咬牙,发誓要让司徒娟加倍奉还。 天色渐渐暗下来,元希悦早早关好门,又拉好蚊帐。 这次点开系统,元希悦就熟练多了,看到这次自己的魅力值分数增加到了267分,她心里也有点小窃喜。今天包括救人、反击等一系列动作不少,还是小有收获的,尤其是对司徒娟,加上昨天的事肯定是双重打击。既然已经超过两百分,那么今天又能抽两次奖了。 元希悦先是点了抽奖键,转盘飞速旋转之后她觉得眼睛都有点花了,等转盘一停,她才看到指针指向的地方,开始她还担心会不会看错了,等到定睛一看,才发现没错。 这个“强筋壮骨调味包”是个什么鬼? “我现在身体好得很啊,红儿翠儿都是小姑娘,恢复起来很快,而且今天的伤多在皮肉,我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还一来来十包。” 元希悦觉得听名字真挺像某方便面附送的调味品,不过仔细想想,昨天送的麻醉针今天可是派上了大用场,这个神奇的系统恐怕是能未卜先知,不会送没用的东西给她,只不过要靠她自己来摸索用法。 那现在送这个调味包肯定就是有人能用得上的,而且肯定不会等很久,那先从近处开始想,还有谁的筋骨不好,而且需要用呢? 没几秒元希悦就想到了一个人,只不过她会领自己的情吗?不管了,明天姑且试试再说。 那接下来再抽第二项奖品吧。元希悦再次点了抽奖键,这次没过多久转盘就停了下来,接着元希悦看到指针指向了一个她一眼就不会看错的选项。 【小院内外装扮一套】 这看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奖品,元希悦觉得自己这个居住环境是得好好改善一下了,就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实现呢?总不能一点领取就一瞬间变得焕然一新了吧?那家里人还不得把她当妖怪拿去喂河神? 接下来系统就给了详细的解释。其实这就像是一个装修套餐,当然不会一瞬间就实现,但是等需要用的时候就会有专人上门来对房屋进行修葺,还有庭院的打理,以及给屋内添置家具等物件。 元希悦查看了一下细则,现在由于自己才开始使用系统,所以能抽到的装饰套餐也是简洁版,不可能有多奢华。当然,虽说她的钱够好好装修两套院子了,但是确实不能太招摇。像司徒娟那种有十个钱巴不得你认为她有一百个钱的调性也确实不是她的风格。 元希悦觉得暂时还不用忙着修缮院子,现在还不是时候,除了司徒娟肯定会用她乱用钱为借口找茬不说,元克礼也会觉得是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没错,他一定会这么想。他和现任妻子还有二女儿住的地方都是用度讲究的,元希悦这个大女儿住的环境相比之下却是寒酸寡淡的。 但是如果你自己对环境进行改善的话,司徒娟在旁边再适度地一挑唆,那这个当父亲的不仅不会愧疚,反而会觉得你没将他放在眼里,侵犯了他的权威,伤害了他的尊严。 这前世的经验简直可以直接套用了。 “选个时机也挺麻烦的,那刚刚抽中的两样东西是不是可以结合起来使用呢?”元希悦突然灵机一动。细想一下觉得这个计划没准真的可行。 不过前提是明天先把调味包用好才行。元希悦赶紧下床披好衣服,又喊云香去把徐妈妈叫来。 云香虽然吃惊元希悦折腾了一天居然还有精力找事儿做,不过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大小姐这样一定有自己的用意,而且肯定跟改变现在的处境有关。于是,云香穿好鞋就往徐妈妈的住处跑去了。 徐妈妈果然也还没睡,正在替司徒娟处理一些府里的事情。看到云香找来,竟也没犹豫就跟来了。现在她对待大小姐的吩咐,不再是简单地应付一个小姑娘的态度,而是就像面对一个可以商讨事情的大人。 此时的她正站在元希悦面前,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都这会儿了,大小姐有什么要吩咐老奴的?” 元希悦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徐妈妈听到的一瞬只觉得太过突然,甚至还不合时宜地快速眨了眨眼。不过随即,她觉得,自己今天算是来对了。 “怎么?徐妈妈这是不肯帮忙了?” “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正求之不得,难得您有这份心意,奴婢心里真是高兴。” 元希悦看她的神色不似作假,这徐妈妈一向不是矫揉造作之辈,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心里想什么脸上是能看出来的。 元希悦觉得,这算是开了个好头。 第二十章 给祖母送汤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以为再也不会干活的大小姐居然还是早早起来,而且到了厨房开始忙活。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就看到元希悦用托盘端着炖盅往某个方向走去,司徒娟听到外面的下人在议论,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冷笑。 这个小贱人,还真以为她能翻出天去,不还得早早起床伺候我这个母亲吗?随即她就准备好等元希悦来的时候好好晾晾她,让她明白这个嫡母的权威。 要是换作以前,元希悦亲手端着炖盅肯定是来伺候她的,而司徒娟越是看着元希悦忙前忙后,低眉顺眼又傻呼呼说什么应什么的样子就莫名有一股开心的滋味涌上来。 不过这次她的算盘算是落空了,左等右等元希悦就是不来,结果丫鬟来通报说大小姐这是端着炖盅去了老夫人住的偏院,结果气得她一阵暴跳,顺手就把茶杯拂到了地上,吓得送茶的小丫鬟不住磕头认错。 居然是去送汤给那个老不死的,这个小不死的还想给自己找个靠山不成,可惜啊,老不死的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估计得拉着小不死一块儿见阎王,不管你要玩什么花样,我都有办法让你们不痛快。 司徒娟不知不觉地脸上就闪出一丝狞笑,吓得小丫鬟突然就不敢动了,不知道夫人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折磨自己,这在以前可是常有的事。谁知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夫人不仅没有责怪她,甚至还亲自伸手把她扶了起来。随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到梳妆台前让人替她梳头。 元希悦当然不知道瑞华院里发生的这些事,她由徐妈妈领路,确实来到了这个许久没人问津的瑞麟院。 这个偏院其实并不荒僻,甚至从院里的陈设上看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确实太冷清了,连带着院里的花草都看着带着一层灰败之色。 徐妈妈先进门去通传了一声,而元希悦就一个人站在院里等,这时她才发现偌大一个院子,竟然连上洒扫的人拢共也就三四个下人,确实太冷清了,难怪春天都快过了,还这么冷,饶是她身体这么好,还是打了个冷战。 没过多久,徐妈妈就推门走出来了,随即冲元希悦点点头,元希悦也连忙端着炖盅进了门。 屋里倒还是很整洁,不太像一个常年卧病的老人居住的房间,可见她从云香那里听到的没错,徐妈妈虽说被司徒娟调去帮忙管理家事,但老夫人这边一直被她关照得还算到位。 元希悦把托盘恭敬地放到桌上,一抬头就看见老夫人周氏正半靠在床头打量着自己,她也大方地迎上老夫人的目光,随即不卑不亢地给老夫人问了一声安。 其实元希悦心里也是在打鼓的,因为其实她和这位老祖母一直都不算太亲近,祖母真正喜欢的孩子,男孩就是在外游学的大哥,女孩是四叔家的玉珂和玉琪两个小丫头,无奈四叔常年在外地做官,令她常常觉得膝下寂寞。而元希悦之前的情况,让人有同情心倒是有可能,但说是真心疼爱就很难了。不过既然自己是来示好的,相信这位日渐孱弱的老夫人也不会觉得反感。 老夫人打量着元希悦现在一副懂事乖巧的模样,心里的感觉也是挺复杂的,看来那一跤摔了之后真的因祸得福了,而且这孩子也越长越像她母亲了。 当初娶这个二儿媳妇,人人都说是天大的福气,也少不了有人说是高攀。要说程清淑本人确实挑不出毛病来,不过总觉得以她当时的身份嫁进来,自己这个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就有些拘束。 更何况生这个孙女的时候,本来该从家里玉字辈的排行,可她非要坚持单独为孩子取名“希悦”,还加上一些琐事,就让老夫人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不过清淑毕竟故去多年,多说也无益了。可她去世之后,要不是那个司徒娟百般讨好,看着像是个懂事肯吃亏的,自己也不会一时糊涂就让老二给她扶了正,谁知她得了脸之后反倒露出了真面目。 老夫人想到这些,脸上倒有些愁绪显出来。徐妈妈适时打破了僵局,喊了声老夫人,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防止她着凉,毕竟春寒还没完全过去。 “老夫人这是许久没见到大小姐,心里一时高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徐妈妈在面对老夫人的时候倒不会像平时面对其他人那样一本正经,倒像是对着多年相处的家人。 元希悦这时也觉得让徐妈妈来穿针引线是无比正确的选择,这位祖母平时本来就见得少,今年甚至过年的时候她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干脆就是远远一拜算是拜年了。 现在陡然说要来送汤,虽说不会有人觉得她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意图不轨,但没个打圆场的人还真是不行。 经过送青浆果时候的试探,元希悦已经认定徐妈妈跟司徒娟不是一条心,而且今天看来她的心确实一直都在老夫人这儿,所以元希悦才会想到先跟徐妈妈说自己的想法,让她跟着来打前阵。 “老奴这记性也愈发不好了,让大小姐在这儿干等了这么久,汤都快凉了。老夫人,您这几天胃口正好欠佳,来试试大小姐亲手为您炖的鸡汤如何?” 老夫人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元希悦把炖盅打开,随即满屋子都飘出了一股香气。这香气里除了鸡汤本身的香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气,老夫人常年吃药,本来闻到药味都会觉得恶心,但这股淡淡的药香居然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颇有食欲。 元希悦把汤盛到碗里,端到老夫人面前,轻轻吹了吹之后将汤勺送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抿了一口之后,顿时眉目舒展,这让元希悦看到了希望,赶紧又喂了第二勺。 没多久老夫人就把一碗汤喝了个干净,徐妈妈真正觉得喜不自胜,老夫人这是多久都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这大小姐还真是有办法,心里不禁对元希悦又高看了一分。 “你这汤有什么讲究,怎么跟我以前喝过的都不大一样。”这是从进门以来老夫人开口对元希悦说的第一句话,而且还是笑着说的。 “回祖母的话,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方子。” 第二十一章 准时上门 “你母亲?”司徒娟? 老夫人随即想想,就明白不可能是司徒娟。以她的性子,就算有什么烹饪秘方,也是留给元玉珊的,而且早多少年就会拿出来张扬显摆了。但如果说是程清淑留下的话,怎么没见她生前拿出来用呢? 元希悦当然看出来老夫人的这点心思,当即回答道:“祖母,这个汤的配方是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当时她才刚刚研制好,还没来得及孝敬您就……”说着紧紧抿了嘴唇,把头微微地下。 “希悦这几天身体好转了一些,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配方,上面写着强筋健骨最合适不过了。今日赶紧熬好了鸡汤给您送来,也算是了了母亲想要对您尽孝的心愿了。” 元希悦说着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看上去又无比真诚。而老夫人看她的眼神也逐渐柔和起来,显然是对她这番话有所触动。 这个理由是元希悦早就想好的,用去世的母亲说话,既好解释配方的来源,又能让老夫人对她这个没娘的孩子多一些同情。 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老夫人早就听徐妈妈说过了,希悦是明着不想受司徒娟控制了。她心里也清楚,这孩子一大早巴巴地给她端来鸡汤八成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虽说她这把老骨头眼看着可能时日不多了,算得上是自顾不暇了,不过只要她明着护着这个孩子,那司徒娟也是不敢把她怎样的。 罢了罢了,老夫人觉得就算这孩子辛辛苦苦熬这汤不纯是为了尽孝,但是好歹是没忘了这个行将就木之人。 而且话说回来,老夫人平日里早对那些汤药感到麻木了,除了味道令人作呕,也没看出来对她身体有什么好处,味觉还变得迟钝了不少。刚刚喝了汤之后味觉真的恢复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身上也有劲儿了。 “你有这份孝心也是难得,不过要看你能否持之以恒了。” 元希悦听老夫人这么说,明面上是在提要求,实际上也说明她已经接受了元希悦的好意。 不过有个问题,元希悦手里还剩9包调味包,万一到第十一天的时候老夫人还没腻或者她的腿脚还没有明显好转的话,到时候该怎么交代呢? 老夫人见她面露难色,心里不免微微有些失望,不禁问道:“你平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当然没有,请祖母放心,希悦一定每天亲手为您熬好汤端过来。” 元希悦想这第一步一定要走好,既然送汤这件事已经赢得了老夫人的好感,那就一定不能留下什么瑕疵。至于后续的事情,可以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所以这才一口答应了。 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心下甚喜。转过头就吩咐徐妈妈给了她一个质地上好的玉镯子,元希悦恭谨地接过,又大方得体地谢过老夫人。 老夫人看元希悦看向玉镯的时候眼神淡定,回应也毫不做作,心里对她更是增添了好感,心想果然是我的嫡孙女儿。 接着两天,元希悦又照原样给老夫人端来了鸡汤,老夫人现在看她的脸色又和顺了不少。关键是她的气色看上去也有所改善了。 “听徐妈妈说,祖母昨天午饭都多进了几碗,希悦心里真替母亲和祖母高兴。” 一点不为自己居功,老夫人愈发觉得她懂事了。所以喝完汤之后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元希悦心里清楚,老太太确实太难得找到人说话了,再说之前就是想说话,身上病痛这么多,也不会有那个心情。 唯一让元希悦担心的,就是不知道怎样找出第十一天的调味包,因为系统抽奖是随机行为,不是想要什么都能给的,办法还得自己想。 从瑞麟院一出来,元希悦就瞥见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跑掉了,心里不禁有些疑惑,这小丫鬟看着挺面生,难不成是司徒娟派来监视我的? 呵呵,她现在对我还真是越来越关心了啊,不过元希悦倒是不担心她的手段。左不过就是那些,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不过冷笑归冷笑,元希悦却不得不为接下来调味包的出处发愁。正想着,元希悦走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云香早就已经等在院门口了。 “你不用总是在门口等我,把那两个伤员照顾好就是了。”说着一抬脚跨进了院门。 “小姐,其实……其实不是奴婢要等您,是……”云香面露难色地快步跟上。 “你平时挺干脆的一个人,怎么今天说话吞吞吐吐的?”元希悦皱眉问道。 “其实是我们在等您,元小姐,别来无恙啊。”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美貌姑娘从院中朝元希悦走来,显然早已等候多时了。她的模样看着完全陌生,可是一对上她那狡黠中透着俏皮的眼神,元希悦心中的疑云还未聚起就已经散开了。 “三秀姐姐,你也别来无恙啊。看来你们还真是信守承诺,准时上门了。不过相信你们应该走的不是正门吧。” 眼前这个年轻女子正是丁三秀,本来只看身段和举止元希悦也不能一下就看出她就是三天前被拆穿身份的“假老太太”。不过一看眼神再加上想起来今天正是三天之约兑现的日子,她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再次说穿了。 丁三秀本想着元希悦看见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肯定会面露惊慌。没想到又被她这么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不由得面露悻悻之色。 元希悦只当她是小姑娘脾气,没多计较。对着坐在院中石凳上一直背对着她们的一人说道:“没想到三槐兄你也来了。” 那人听到这句话之后缓缓起身转过脸来,元希悦看着却不是丁三槐,赫然是三天前还奄奄一息等着自己拿青浆果和眼泪去救治的阳光小鲜肉,不过他的神色和长相始终不匹配,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和年龄不符合的冷峻。 “原来是用九公子亲自来了。” “敝姓姜,元姑娘叫我姜公子就好。” 元希悦心想说得好像谁要跟你拉近关系一样,我之前又不知道你姓什么。 “姜公子,你今天亲自上门表达谢意,我感到很欣慰。” 这下轮到这位姜公子哭笑不得了。 第二十二章 多此一举 姜用九看着眼前这个面对闯入者毫不怯场的小姑娘,这才相信了丁三槐兄妹后来的描述,这个小姑娘果然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不会被表象所迷惑,更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因此才能本来是被当作棋子的情况下,将情况完全扭转,掌握了主动权。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翘了下嘴角,算是表达了默认,没有对元希悦刚刚那句话多做评价。他今天本来就是为了兑现三天前丁三槐许下的诺言,要将额外的三成利益正式交给元希悦,没有必要再跟一个小姑娘斗嘴。 此时,云香早就很有眼色地把院门关好,今天一早大小姐就出门去了,她刚刚料理好屋里的事准备到院子里看看花草,结果突然看到院中的石凳上坐着一个长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比她也大不了几岁的姑娘,一愣神间差点就喊人了,但是马上又记起大小姐一早出门前的吩咐。 云香记得大小姐说,今天应该会有人上门来找她,而且估计是不会走正门的,但是让她一定要留意好,及时通知大小姐,并且不能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幸亏她反应快,在丁三秀过来捂住她嘴之前,就抑制住了喊人的冲动,但是她也不敢跟这两人靠得太近,只好守在门口等大小姐回来。 “既然我们早与元姑娘有约在先,自当上门来兑现诺言。”姜用九说得面色诚恳。 “不过没想到姜公子亲自前来,是不放心你的印鉴吧。”虽说之前跟姜用九这方的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她也算是拿回了自己应得的利益,但是元希悦对拿毒蛇毒蜘蛛吓唬她的人还是没什么好感的,因此言语之间也是不甚客气的。 “上次的事情确实是事急从权,因此才不得不用了非常手段,在下这次前来也是想要亲自上门对姑娘致谢和表示歉意。”说完,姜用九拱手一揖,态度谦恭,看得出此人修养极好,但即使是道歉,元希悦都能看出此人身上隐隐透出一股不能直视的威严感。 元希悦这才想到,随便一来就身中奇毒,随手就能拿出万两银票,而且搞得这么大阵仗来解毒,看来他背后的势力不是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能随便想到的。不过元希悦想,就算他是什么王公贵族也不打紧,反正等这次的事情一了,以后也不用跟他打交道了。 看他态度诚恳,元希悦心里的积怨也消除了不少,便对他道:“姜公子不必客气,其实说到底,我们双方也是利益交换,既然姜公子带着诚意而来,那我们还是早点步入正题吧,不妨坐下说。” 姜用九心想这次果然没有白来,他向来喜欢跟聪明又直爽的人打交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跟他们合作,做起事情来会非常高效,显然,这个小姑娘就是一个值得打交道的人。 他看云香和三秀都识趣地退下了,便对元希悦道:“元姑娘可知你这次将要得到多少利益?” 元希悦心想,你还挺逗的,你倒还反过来问我。但是,表面上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很好地表现出了一个救命恩人应该有的姿态,不过内心里还是非常期待的,心想姐这次应该是要发达了。 姜用九看着元希悦,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你是地道的临州人,应该知道,临州是南北水路交通要塞,每年包括漕运在内上交给朝廷的赋税实际上已经相当可观了,但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应该能明白,除了看得见的利益……” 姜用九加重了呼吸,眼神微聚,终于又开口说道:“这看不见的利益也是相当可观的。” 元希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次姜用九一方和父亲这一方的交易点原来是临州和周边地界水道的当下利益。 不过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脱口问出:“不知这次你们和我父亲这边商定的期限是多久呢?” 姜用九难得展颜一笑,立即答道:“元姑娘果然问到点子上了,这次姜某深陷困境,幸亏元知府伸出援手,所以姜某一方与他们商定的报酬便是这临州地界水道十年的地下利益,除了每年近十万两的利润,还有十年内随时可以调动临州地界的地下势力为他们所用。” 饶是事先有了心里准备,元希悦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惊讶之色。先别说那些可观的金钱利润,那些可以调动的地下势力就是令人震惊的宝贵资源,这可是意味着黑白两道通吃啊。 说句露骨的话,姜用九这条命确实太值钱了,那么父亲背后的势力所图肯定也不小。元希悦这才觉得自己的这次反抗看似收获极为丰富,但不知不觉也卷入了一些复杂而旋涡,看来以后也许要面临更为复杂的环境了。 姜用九看着元希悦脸上的表情,暂时没有去拆穿,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手,丁三秀立即拿了一沓银票走过来,看上去跟那天丁三槐给她的银票应该是一样的,全国各大票号都能通用。 “按照三成利润来换算的话,折合成现银,我应该付给姑娘九万余两白银,为免麻烦,这里有十万两银票,还请姑娘笑纳。” 说着,丁三秀将银票面不改色地放到元希悦面前,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元希悦一时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她见惯了?是见惯了他们公子给女人钱?啊呸呸,怎么方向都跑偏了。 对面两个人当然不知道元希悦此时的想法,他们只看到这个喜欢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女孩子此时脸上的表情还算淡定,作为她这个年龄和生活经历来讲算是很难得了。 正当他们觉得元希悦看起来有些呆若木鸡的时候,元希悦突然抬头说了一句:“不知这调动地下势力又是怎么个说法?” 呵,果然是算得明白。 “在下想先看看自己的玉印。” 原来是不放心这个,元希悦立即叫过云香去把姜用九的那枚玉印拿来,等递到他面前的时候,姜用九打开盒子,拿起玉印在手上摩挲一番,随即开口道:“调动这些势力,只需姑娘亮出这枚玉印即可。”说着又把玉印放好,郑重递给元希悦。 元希悦心想:“你早说不就得了嘛,还拿来拿去的,真是多此一举。” 第二十三章 一种毒药 “说起调动地下势力,对令尊这方来说,当然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对元姑娘这样的闺中女子来说,恐怕能用上的地方少之又少了。”姜用九看似惋惜地看了元希悦一眼。 元希悦心里咯噔一声,看来刚刚差点就被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了,对方这是还存了试探之心啊。看来你们对我挺好奇的,不过我可不会上当。 “既然姜公子今天亲自上门来表示诚意,那么希悦在此也表一下诚意,我自然是不会拿您的玉印去干什么为你惹麻烦的事,也绝不会玷污了姜公子的英名。”元希悦明白对方是想试探自己有什么地方能用上玉印,不过她才不会上当,只说不玷污对方的名声就是了。而且她说的时候只说不做给他惹麻烦的事,至于具体怎么用,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这是自然,我当然是相信元姑娘的。到时如果你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直接派人到城南成记点心铺找和掌柜,拿出玉印便是。”姜用九见暂时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勉强,只是说出了具体使用方法。 元希悦微微点头,算是记下了。姜用九看毕竟是姑娘的住处,自己不便久待,就说着准备告辞了。今天他带着三秀出门也是这个道理,虽说自己在外闯荡已久,很多小节都不必顾忌,但到了闺中姑娘的住处,还是带上三秀方便些。 今天亲眼见到元希悦本人,他觉得还是颇有收获的。 “元姑娘,还请保重身体。” 元希悦自然称谢,带着云香准备背过身往回走,因为肯定不好说请他们从院门走,刚刚来的时候都没走院门,现在要是突然从院门走出去,被家里人看到了,还不吓死好几口子吗?而且当着别人的面他们肯定也不好施展轻功什么的。 但就在她想要转身之前,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一个必须得到求证的疑问。 “不过希悦还有一个疑问,我想冒昧问一下姜公子,当日您中的究竟是何种毒药,而恰好希悦的眼泪能够成为解药?” 姜用九对这个小姑娘的提问显然感到十分意外,但随即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之色,这和刚刚他想要试探元希悦的时候故意做出的惋惜神色是大大不同的。 “元姑娘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若是我偏要知道呢?既然你能毫不吝惜地用钱财和资源来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为什么偏偏她不能知道真相呢?莫非这个秘密比起你给我的这一切还要值钱不成?”他越是这样说,元希悦越是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而且心里不安的感觉也就愈发强烈,因此语气不禁强硬起来。 随即她又稍微收敛了一点语气,道:“如果只是关于姜公子的隐私,希悦自然不好多问,可是这件事也与我紧密相关,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姜用九透过她眼里的坚定,想起这个小姑娘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作棋子,用自己的智谋才成功翻盘。而他从小失去亲生父母,也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不过义父对自己也是真心疼爱,悉心培养。这个元姑娘一直以来靠的似乎都是自己的一己之力,这让他心里不禁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同情还是欣赏。 终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对元希悦说道:“元姑娘,你应该能明白以毒攻毒这个道理吧?” 元希悦听到这句,感觉气息一窒,脱口问道:“你是说‘履霜’是一种毒药?” “我只知道这种毒药用好的话是一种很好的解药,能解几种天下奇毒,但是毒性在特定的时候会被诱发,而中毒者也会突然死亡,死前毫无任何征兆。最离奇的是这种毒性也会传给自己的孩子。” 元希悦只觉得一道焦雷狠狠劈下来,穿越过来要重新斗一次后母也就罢了,但是没想到还要经历这种考验,老天爷何必要跟她开这种玩笑? 可是她立即就整理出了头绪:”你刚刚提到诱发的条件,具体是什么?可有何解毒之法?” 命运真是奇特,三天前元希悦还是那个替人解毒之人,现在完全掉了个,她反倒在追问对方解毒之法。 元希悦觉得,这种被动的感觉实在不好。对方现在完全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许诺给她的东西通通要回去。可是现在显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姜用九看到丁三秀和那位叫云香的丫鬟刚刚都已经识趣地退下了,这才敛了敛神色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一个,那就是不要成亲,否则一个月之内即会毒发。” 元希悦看他说完之后脸色突然轻微泛红,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永远都不行周公之礼就不会有问题。 听到这个答案元希悦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她现在年纪还小,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可就是怕万一将来长大之后真的遇到了想要厮守终身的人怎么办?还结不结婚呢? 老天爷既然让她在这个时空重活一次,那她就不想成为一个受命运摆弄的人。 还有,这一世她早逝的生母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不然她的自私父亲是不会掌握信息从而让她去当棋子的。可为什么母亲是直到元希悦五岁的时候才会去世的呢?为什么当初她又要生下自己呢? 太多的念头同时从元希悦的脑中涌出来,压得她呼吸急促,险些站不稳。云香见状,赶紧冲过来扶住她。 而离得不算太远的丁三秀见到却是冷笑一声,心想没想到你也有不镇定的时候,还是公子厉害,虽然自己也没听清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不过公子三言两语就把她说得险些站不稳,真是大快人心。 待到站定,元希悦轻轻拂开云香的手,用迅速调整好的眼神看向姜用九。 “多谢姜公子的提醒,三年期限一到,玉印自会奉还。今日还请恕我不能远送了。” 第二十四章 贵客到 姜用九听她这样说,神色微敛,拱手致意后准备离去。但他刚一垂手,便听元希悦淡淡道:“姜公子,多谢你不动声色地讲这么关键的事情透露给我,相信将来我们真的可以好好合作。” 到底还是大意了!姜用九这时才发现,原来元希悦早就猜到了他刚刚那番话是故意为之。不禁苦笑着轻微摇了摇头。 “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此举并无恶意。” “这我自然明白,姜公子确实不是一个善于说谎之人,但你说的每一句话一定是有目的的。刚刚明明都临走了,你还要多说一句要我多保重身体,好像生怕我想不起来问你毒药的事。” 元希悦顿了顿,又道:“想必你们对我这么大方也是因为想要找出履霜背后更多的线索吧。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可你们大可大大方方地跟我商议,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是想试探我。” 元希悦说着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的脸色,看起来对他的行为颇为不悦。 姜用九刚想进一步解释,却听到院门口似乎有动静传来,只得对丁三秀使了眼色,主仆二人迅速躲到了树丛之后。 元希悦和云香也同时发现了这些响动,随即踮着脚走到了院门口,一下拉开院门,迎面扑过来一个小丫鬟,踉跄着差点没站稳,仔细一看竟是面生得很。 “你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干什么?说,你偷听了多久了?”云香面对这个不速之客也是毫不客气。 “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看来司徒娟找来盯梢的人业务素质实在不行啊,一个劲儿说什么都没听到,但不就等于间接承认她之前是在偷听了吗?元希悦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是不是听到有男子的声音?” 她话一出口,云香和那个小丫鬟同时抬头用见了鬼的神情看向元希悦,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幸好这项特长跟我一块儿穿越过来了。”元希悦不禁在心里窃喜,她从小就有模仿别人说话的特长,甚至还可以反串,由于她跟姜用九接触还不久,所以刚刚这句只学了个七八成像。不过这也足够把云香她们给镇住了,小丫鬟隔着门本来就听得不大清楚,更是不疑有他。 “我和你云香姐姐在院子里学人说话玩儿呢,你要不要也加入?” 小丫鬟早已觉得惊疑交加,哪里还敢答应,只得连声说不,神色愈发慌张起来,眼神也闪烁不停。刚刚她偷听到院子里居然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一时激动万分,觉得这下应该能到夫人那儿讨不少赏钱了。 这一激动就没站稳,还弄出了响动,结果就被大小姐抓了个现行。 “要是我晚点开门就好了,结果还害你领不到赏钱了。” 大小姐居然能看透人心里想什么!小丫鬟吓得一下腿软,当即跪倒,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云香,快扶她起来,领不到赏钱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至于行这么大的礼嘛?”元希悦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云香忙应声是后把小丫鬟扶了起来,饶是她动作稳当,还是能感觉到小丫鬟在轻微发抖。这一切当然也被元希悦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对司徒娟的用人水平更加鄙夷。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叫……叫纹儿,刚到二小姐屋里干活。” 元希悦觉得自己这位后母还真是毫不掩饰,直接找元玉珊房里的丫鬟来跟踪。还以为找个生面孔盯着她就不显眼,结果没想到生面孔也容易出纰漏,被人逮个现行。 云香看元希悦眼神里流露出了不屑之色,知道大小姐不想再跟她耽误时间了。于是语气生硬地说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要是再看到你在我们附近鬼鬼祟祟的,两条腿你自己选一条,给你把脚筋挑断了作数。” 纹儿听到这句威胁的话反而觉得如蒙大赦,赶紧点头谢恩,正要走时一拍脑门,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 “大小姐,夫人请……请你过去。” “母亲传我过去?现在吗?那你刚刚在磨蹭什么?”话一出口,元希悦就反应过来了,司徒娟这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啊。 看来她早就防着这个新手会被识破,到时候好用通传消息这个理由搪塞过去,却没想到元希悦早就探出底了。 “母亲没说是什么事吗?” “夫人只说有贵客到,特意准备了宴席,想请大小姐也过去一起用膳。” “母亲没说贵客是谁吗?” “夫人并未提起,只说请大小姐务必过去。” 元希悦觉得自己猜想得不错,原来是准备好了鸿门宴,看来这位贵客应该就是舞剑之人了。 只怕今日受伤的恐怕会是她们自己了。 “你去回母亲,说我梳洗一下就过去。” 纹儿应下之后这才逃也似的跑开了。 元希悦主仆二人回到院里的时候,树丛后早已没了人影,其实刚刚那个绝佳的机会换做是谁都会趁机溜走。 元希悦觉得还有些话想要跟姜用九谈谈,但一时之间又有点理不出头绪。不过看看自己手里的银票和玉印,心想以后一定还多的是机会跟他们打交道。 估计那个忙前忙后不惜拿自己亲女儿涉险的父亲,恐怕他能从中得到的利益恐怕还不到自己的一半吧。 最大的受益者恐怕就是父亲背后的靠山了,总有一天一定要亲自会会这个幕后黑手。 不过在做这些事之前,还得先去赴宴,看看这位无比关心自己的后母又准备了什么大礼。 梳洗一番之后,元希悦带着云香就出门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屋里还躺着两个伤员。就算红儿翠儿的伤势恢复了,自己这边还是很缺人手,得想办法找些可靠的人。 元希悦一路也跟云香交待自己的想法,说话间她们就来到了瑞华院,在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除了司徒娟之外还有一个声音挺耳熟,等进到院子里,候着的丫鬟仆妇里有几人看穿着气度就知不凡。 等进到屋里,只见恢复了往日神采的司徒娟对元希悦笑道:“希悦,你看谁来了?” 第二十五章 姨母是贵客 元希悦看到她的神色就不由自主提高了警惕,定睛向屋内看去,这才发现屋里除了司徒娟之外,另有两人端坐其间,脸色都如此时三月的春光一般鲜活透亮。 和司徒娟一同坐在下首的正是刚刚耳熟之声的主人——司徒娟的亲姐姐司徒婵,也是目前元希悦名义上的姨母。说起这位姨母,跟她的亲妹妹比起来不论是刻薄、狠毒和口是心非等方面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于她夫家是临州望族陈家,所以她也经常到元家走动。司徒娟当然也是十分乐意的,一来因为大伯母早已去世,四婶跟着四叔在外地做官,而三叔是庶出,他们一房由于一些元希悦至今不清楚的原因没有住在府里。所以元老夫人一卧病在床,司徒娟就成为整个家里实际上的女主人了,她自然愿意用女主人的身份来招待亲姐姐。 二来她生平的一大爱好就是折磨元希悦,司徒婵一来还能为她这一份爱好平添不少佐料。 元希悦印象最深的是,司徒婵每次来都喜欢带自己的一儿一女跟元玉珊一块儿把元希悦当傻子一样戏弄,不是故意把元希悦的屋子翻得比狗窝还乱,就是当着元希悦的面给元玉珊一些好礼物,而给她一些粗制滥造简直都不能被称为礼物的东西,还要对着元希悦一大通训诫,让她对她们感恩戴德。 而当初那个老实孩子由于心智缺失,虽然也会觉得她们的行为让自己不太舒服,可也没觉得太不妥,每次他们把房间弄乱了,把姨婆留给自己的好东西偷吃了或者糟蹋了,她都是回去和红儿翠儿一起默默收拾好,想流眼泪了也只能默默咽下去,因为被司徒娟看到肯定又会拐弯抹角说她娇气,跟表弟表妹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看到她,元希悦心里自然是无比厌恶的,但碍于今天又有其他人在场,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恭恭敬敬地行礼,又不失亲热地叫了声姨母。 “快起来吧,这孩子真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听你母亲说你因祸得福,姨母我是真心替你高兴。” 元希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说得好像好多年没见过我一样,距离上次见面还没半个月呢。再说了你也好意思说什么因祸得福,元玉珊让我捡风筝的时候你女儿还在旁边加油助威呢,不然我也不至于摔下假山,你还好意思承认自己是祸害啊。 司徒婵此时也目光如电地打量着元希悦,看来自家妹子说得没错,这小妮子算是彻底没了那股傻劲儿,不过就算她变聪明了又怎样,还不是逃不出我们两姐妹的手掌心。 不过二人心中的念头也只闪过一瞬,元希悦赶紧对司徒婵道了声谢,说也多亏姨母平时的照料,司徒婵自是欣然接受,看她神色应该是没听出元希悦的讽刺之意。因为在她看来,不管她们对元希悦做什么,只要没直接要了她的命,她自然都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你看我这记性愈发不好了,我看孩子恢复得这么好,一时高兴竟然忘了介绍姨母,我真是该打。”司徒娟说着竟像个小孩子一般假意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在不识她本性的人看来,还真有几分彩衣娱亲的意思。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姨母?这应该是司徒娟和司徒婵两人的姨母,可元希悦不记得她们去世的母亲宋氏也就是她的挂名外祖母还有什么在世的姐妹啊。 此时元希悦这才注意看坐在上首的那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虽说她不敢直接抬眼打量这位老妇人,可用余光也能看出她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并不奢华,可是隐隐透出的质感也是不凡,更加上她自带一种雍容自信的气度,让人并不觉得反感。 她听到司徒娟这样说,倒也不以为意,反而轻松随意地嗔怪了司徒娟一句,感觉二人之间十分亲近。 “希悦,快来给卢老夫人磕头。”司徒娟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比刚刚要郑重许多,看来这位老夫人的身份应当是不容小觑的。 元希悦当下也不敢怠慢,口中念道:“希悦见过卢老夫人”,恭恭敬敬地给卢老夫人磕了个头。 “这孩子看着果然是个可人疼的,地上凉,快起来吧。以后你就跟玉珊她们一样,叫我姨婆吧。”卢老夫人笑着让元希悦快起身,她贴身侍奉的妈妈也有条不紊地上前将元希悦扶起来。 “谢谢姨婆。” 等到坐定之后,元希悦这才抬头看向卢老夫人,她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很深,不过应该是因为底子好,加上保养得宜,所以看上去红光满面的,面相也是颇为和善。 可当元希悦看到卢老夫人自然叠放在腿上的双手时,她发现那双手居然看上去十分粗糙,应该是早年间干粗活留下的痕迹,不论之后怎样保养,都不可能跟长期养尊处优之人的手一样细嫩。就像那位卧床已久的老祖母,虽说面容早已憔悴不堪,可一双手的富贵底子是摆在那儿的。 把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元希悦猛然间想到一个人,估计应该就是她没错了。 这位卢老夫人宋氏也是出身官宦人家,丈夫很年轻就中了举人,可是没想到后来丈夫早逝,婆家的亲戚居然设计霸占了他们的田产,而娘家当时也家道中落帮不上忙。 后来这个坚强的女子居然靠着给人当绣娘,连带着干些粗活养大了四个子女。而她的事迹换作哪朝哪代都是表彰的对象,朝廷特意破格给了她三品淑人的诰命。她的子女也各个都很出众,大儿子甚至现在已经成了东宫侍讲学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而她和司徒娟家有渊源是因为当年据说她陷入危难的时候,司徒娟的母亲宋氏救了她一命。而恰好两人都姓宋,从此干脆义结金兰,以姐妹相称。 现在卢老夫人的两个儿子仕途得意,两个女儿又嫁得好,卢家就成了司徒家一大重要靠山。 元希悦之前模糊的记忆里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只是不记得她姓什么,如今遇上了,这才对上号。不过她倒是好奇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宋氏既然能培养出这两个奇葩女儿,又怎么会跟这位传奇坚强女**好的。 “怎么都这会儿了还不见玉珊呢?莫不是小妮子贪睡?”卢老夫人这句家常的问句把元希悦拉回到现实。 “哎,不瞒姨母说,这孩子确实还躺在床上呢,不过倒不是因为贪睡。”司徒娟眼含哀怨地说道,同时并不看向任何一个人,但元希悦能感觉到她眼神中喷薄而出的兴奋。 “呵呵,我就说为什么会请这么重量级的观众,原谅安排了一场好戏在这儿等着呢。”元希悦像是毫不知情一般神色淡然地微微抬起头,没有人察觉到她嘴角泛起的一抹冷笑。 第二十六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司徒娟理了理手帕,继续说道:“她身边的奴才不小心招惹了园子里的马蜂,害得她也被蜇了,到现在都还不能出房门吹风呢。还真的劳烦姨母惦记了,不过这两天恐怕她都不方便出来见您了。” 咦?怎么回事?意料之中的坑居然没了,司徒娟把早就没事了的元玉珊藏起来,难道不是为了在这位卢夫人面前告自己的黑状? 不过元希悦并没有高兴几秒,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升腾起来,刚才自己确实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就算她们把马蜂窝的事儿揭出来,给卢老妇人留下一个顽劣的印象,其实也是没多大用处的。 “既是不能吹风,那就让孩子好好休息。我这回在临州还能多待几天。我现在年纪大了,京城到底住不惯,还不如回临州来养老。”卢老妇人面露忧色地说道。 “姨母您最有福气了,我两位妹妹都给您在京城和临州备了宅子,两位兄长都这么争气,您老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您能多回来住,我们姐妹正求之不得呢,也好多沾沾您的福气啊。” 司徒娟面露喜色地说道,虽说这句话里肯定有恭维的成分,不过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她倒是真心想沾沾她姨母的福气,除了明面上能借助她家的好处之外,司徒娟这些年一直在苦心求子,弱势能从子孙运上沾点好处那更是再好不过的。 “偏你生了张八哥似的巧嘴,惯会哄我老人家开心。”卢老妇人被她几句话逗得合不拢嘴。看得出来,她的生活如今应该是十分优渥和舒心的。 几人又说了些家常话,元希悦在旁边听着,一句也插不上嘴,但是面上并没露出一丝不满。听她们说道高兴处,也跟着笑笑或是附和两声,这让整间房里的气氛还算不错。 不过此时元希悦心里始终被一股不安笼罩着,虽说今天司徒婵家的陈峻和陈沁这一对活宝没有出现,她心情应该放松才是。不过此时她还在脑海里不停地思考她们究竟想干什么,而且一边还要根据她们的谈话内容作出反应,确实是挺考验人的。 从她们的谈话内容中,元希悦听出来了,这次卢老夫人确实是因为在京城待着觉得有些无聊,所以就想回来看看这两个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外甥女。而且正因为她的义妹已经去世了,所以对着两人格外亲厚些。 一直聊到吃过午饭,司徒娟姐妹俩还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继续谈笑风生,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元希悦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小声告罪,说要出恭,这才得以出门喘口气。不过不出她意料的是,司徒娟嘱咐她快去快回,说还有要事等着她回来。 元希悦心里冷笑一声,觉得自己果然猜得没错,忙恭敬地答应了,出门之后又匆匆往回赶。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出门之后,屋里的人会有如下这番对话。 “娟儿,这些年你带这个孩子可真是苦了你了,看她如今这懂事得体的样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卢老夫人眼神里此时尽是欣慰之色。由于她也是辛苦多年才熬出头的人,所以对司徒娟营造出的“苦尽甘来”的假象才会比普通人更加认同。 “谁说不是呢,都说这后母难当,何况那孩子这些年又是那副样子,稍微照料不好都会被人说长道短的。不过好在老天开眼,如今这孩子也恢复了伶俐劲儿。等过几年再托姨母您给她门好亲事,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如果说司徒娟的嘴巴是明着伶俐,那司徒婵可就又比她更胜一筹,表面上说的是自己妹妹的事,实际上拐着弯又来夸老夫人德高望重。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有你们这么心善的母亲和姨母,希悦的亲事哪里还用我来操心。”老夫人说是在责怪她,可脸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的。 正说着,元希悦就赶回来了。一回来,坐着听卢老夫人劝她要好好孝顺父母。元希悦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是真觉得司徒娟是一个好母亲,这么多年照顾自己,如今看她恢复得这么好,卢老夫人很替她们母女俩高兴。 而且卢老夫人跟她说话的方式,让元希悦感觉不到反感,因为她并不像华夏大地上的很多长辈一样,喜欢强迫晚辈接受自己的观点,而是说得在情在理,尽量从对方的角度着想。 元希悦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位老夫人教育出的子女各个都很优秀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能跟司徒娟一家人长期保持感情的。 卢老夫人还有一个优点让元希悦觉得很可取,那就是绝不像古今中外不在少数的中老年妇女一样,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这样对比起来,以司徒娟她们每次对她训诫的长度来看,简直就是比卢老夫人还要老上几十岁。 接着,元希悦自然是用很乖巧懂事的语气谢过老夫人的教诲,卢老妇人看她的眼神也是愈发慈爱了。 等元希悦站定,卢老妇人突然露出一脸懊恼的神色,随即又开始苦笑。 “我就说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起来,原来是给这孩子准备的礼物没拿给她。” 卢老夫人没说是见面礼,因为她之前见过元希悦几面,只不过每次司徒娟都说因为怕老人家看到孩子的状况徒增伤心,所以只是远远让她看几眼,这次才算是正式的拜见。 一旁的丫鬟这才拿过给元希悦准备的两个礼盒,打开呈给她,原来是一个很精美的双面绣屏,屏风上的松鼠绣得灵动可爱,葡萄叶子看着也是纤毫毕现。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一套低调奢华版的文房四宝,但整体风格很娟秀,正适合小女孩用。 “这件绣屏是鼓励你学好针织女红,至于文房四宝,勉励你也要抽空读书,要有不输男儿的志气。”卢老妇人神情郑重地对元希悦说。 元希悦现在早已经脱贫了,不过看到这两件精心挑选的礼物还是觉得很喜欢,穿越到现在,这算是收到的头一份精心挑选的礼物。何况卢老夫人的那番话她也很喜欢,据她这几天的了解,此时这个叫大梁的朝代风气较为开放,女子有才学也是被鼓励的。 元希悦郑重地对卢老妇人道了谢。 按理说,此时司徒娟和司徒婵眼里应该是能看到讽刺和不忿的神色,在她们的一贯认知当中,觉得元希悦是不配拥有任何好东西的。 但此时,她们的眼神当中反而隐隐透出了很强烈的期待之色。 下一秒,一个丫鬟跑进门来,边跑边喊:“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快不行了!” 卢老妇人脸上突现惊讶之色,司徒娟姐妹俩的期待神情也终于完全绽开,而元希悦竟然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呵呵,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二十七章 是我 第二十七章 “没规矩的东西,胡说什么?什么叫老夫人不行了,惊扰了贵客,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司徒娟见报信的丫鬟慌慌张张的样子,立刻拿出了主母的威严。 “夫人赎罪,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事出突然,奴婢……奴婢是被吓着了才……”说完,这个小丫鬟开始抽泣起来,抬起头惊魂未定地看了众人一眼,接着立即把头深深埋下。 屋里的人这才看清,这个小丫鬟不是别人,正是贴身伺候老夫人的蕙儿。 “你先别哭,赶紧把话说清楚了,老夫人一直体弱,可也不致于就不行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司徒婵语气虽然严厉,可比刚刚司徒娟的语气听上去更温和也更有作用,蕙儿马上止住了哭声,还抬手擦了擦眼泪。 “奴婢刚刚去给老夫人擦洗身子,平时这个时候,老……老夫人午睡刚醒。可今天奴婢去找老夫人的时候,她还没醒。奴婢等了好一阵,她……她就是不醒,我怕是有什么不妥,这才和萍儿姐姐一起进去看,结果……”蕙儿又是止不住要哭,结果被司徒娟一瞪,又赶紧缩了回去。 “娟儿,我知道你担心你家老夫人,让这孩子先把话说完。”卢老妇人这么一说,蕙儿顿时又有了点说话的底气。 “奴婢怎么叫她都不醒,萍儿姐姐一探鼻息,老夫人都快没气了……”说完这句,蕙儿再也止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现在情况如何了?去请大夫没有啊?”卢老夫人没心思责怪下人,只想问最关键的问题。 蕙儿赶紧点点头,说:“萍儿姐姐已经去了。” “姨母,事出突然,您也不是外人,要不我们一起赶紧去看看吧。” 卢老夫人心下不疑有他,只是担心元老夫人的情况,听司徒婵这么一说,赶紧起身和她们姐妹一同出去。于是,几人的丫鬟仆妇也都跟着,由蕙儿在前引路,往元老夫人所居的瑞麟院去了。 人一多,倒把元希悦和云香主仆挤在了最后,可这时司徒娟却回身叫元希悦赶紧跟上,生怕她走丢了一般。元希悦心想您还真是很在意我啊,生怕我不在场似的。 不过她也没多做反映,只一味跟着众人往前走。 很快,大家都到了瑞麟院,这个冷清惯了的小院难得一下走进这么多人。院中树上仅有的几只鸟都识趣地拍拍翅膀飞走了,给众人腾好了地方。 跟着来的丫鬟仆妇都老实待在门外,司徒娟等几人匆匆走进了屋里。 此时郎中还没来,屋里只有平时服侍老夫人的两个丫鬟在一旁哭,一看就是不顶事的。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儿媳不孝啊……等老爷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啊……老夫人……” 司徒娟也顾不得形象,一进屋就朝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老夫人扑过去。待到面前一看,老夫人此时脸色苍白,极度虚弱,不由得哭得更伤心了,此时她自然全忘了刚刚丫鬟哭的时候她是怎么训斥别人的了。 “娟儿,我们知道你心疼老夫人,可当务之急是等大夫来了再找出原因。”司徒婵当即安慰道。 卢老夫人此时坐在椅子上,看着也是满脸焦急。只有元希悦是面无表情,要是被外人看到,还以为她没心没肺或者心思麻木。不过在有心人看来,她这样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倒是求之不得的。 没等片刻,就见老夫人房里的萍儿带着大夫匆匆赶来,正是长期给元府看病的崔大夫。他以最快的速度行完礼,就直奔病人而去。 司徒娟赶紧起身,站在一旁眉头微蹙地焦急等待。在崔大夫给老夫人诊治的过程中,屋里的所有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的。这位崔大夫医术高超,品行端方,因此临州地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喜欢找他看病。 过了片刻,崔大夫一脸疑惑地起身,一手还捋了捋精心保养的胡须。 “崔大夫,老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回元夫人,老夫刚刚为老夫人施针,性命暂无大碍。回头我再开个方子,几副药服过应该就能排毒了。不过请恕老夫直言,看老夫人的症状像是中毒啊。”崔大夫说这几句话时眉头一直都没松开过。 屋里的人似乎都被这句话给吓住了,脸上俱是惊惧之色,一时之间全都面面相觑,心里没个准主意。 尤其是老夫人房中的几个婢女,心里更是惧怕,生怕说她们伺候不周,牵扯到自己。虽说这老夫人本来看着没几天好活了,可这几天不是都好多了吗? 这几天……顿时有人心里闪过某种猜测,可她们哪里敢当着主子的面说出来,只能把头深深埋下,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们闪烁逃避的目光了。 “这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会中毒呢?”司徒娟语气迫切,眼神中更是丝毫不肯放松。 “据老夫诊断,老夫人中的倒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而且看剂量也只有两三天的量,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难以经得起折腾。敢问元夫人,老夫人这几日的饮食起居可有什么变化?” “蕙儿,你说,老夫人的饮食起居可有什么变化?要给我仔仔细细地说清楚,不能有半点遗漏。”司徒娟目光如电地盯向蕙儿,让她的眼神不能有丝毫闪躲。 “回夫人的话,老夫人这几日饮食起居上都是一如往常,连作息都未曾有丝毫变化。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 “就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有你们夫人在这儿,还怕有人作怪不成?”司徒婵还是一副惯常的指挥若定的模样。 蕙儿却是紧咬牙关,一脸纠结地看着众人。其实她想说的答案屋子里大半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很不幸的是,这个捅破窗户纸的任务落到了她头上。 此时她的额头已开始沁出了冷汗,看她这副纠结的模样,别的人更是不敢多说一句。 “你这丫头,耳朵聋了不成?”司徒娟面露凶光,作势就要上前拍打蕙儿。 “母亲不必为难她了,祖母这几日饮食起居上唯一看得见的变化,就是喝了希悦每天一早亲手炖的鸡汤。” 第二十八章 没有 听到这句话,屋里人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到元希悦身上,皆是充满了惊讶,不过每种惊讶包含的意思都不尽相同。屋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她会自动说出这句话,这在她们看来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希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司徒娟一脸痛心疾首地问道,眼睛看着也是泛红了。 “母亲是问为什么要熬鸡汤吗?女儿这么做当然是对祖母尽孝了,这也是谨遵母亲平日里的教诲。”元希悦知道她是何意,但是故意面不改色地答非所问。 “你母亲是问你为何要在祖母的汤里做手脚?”司徒婵问起话来可就更加直接也更加犀利了。 “姨母这话希悦可就不懂了,现在可是毫无证据,姨母就想给希悦安上罪名吗?再说希悦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元希悦此时极力摆出一副被大人欺负的孩子气表情,但说出的话可是毫不相让。 “刚刚崔大夫明明说老夫人所中的毒是两三天的量,你也亲口承认这几天老夫人只是多喝了你送的鸡汤,不是你下的毒还能是谁?” 正当屋里人几乎都被她这番歪理说服的时候,角落里的某个人此时似乎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成功吸引了全屋人的目光。 “奴婢……奴婢有话不得不说了。”蕙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收了收眼神,又吞了口唾沫。 “昨天大小姐走的时候,奴婢不小心听到大小姐跟她屋里的云香说,她趁着老夫人快死的时候天天来表孝心,老夫人临终之前,她屋里的宝贝还有其他资财肯定全都会留给大小姐。奴婢当时就被吓着了,可后来又听到一句话,奴婢就……就吓得赶紧跑开了,生怕自己也……”她的语气里有种挥之不去的后怕,好像此时都还有什么人在她面前阴魂不散。 “听到一句什么话?在你家夫人面前有什么话尽管讲出来。”司徒婵厉声问道,今天她的积极性倒比司徒娟这个主母要高得多,说实话,她表现出来确实也更有威严感。 “奴婢实在是不敢说。”蕙儿说完赶紧缩缩脖子,又抬头看了元希悦一样。但没想到元希悦此时竟带着极浅的笑意对她耸了耸眉头,吓得她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元希悦心想,我是在欣赏你的演技呢,刚刚你不是自告奋勇地跑出来揭发我,现在倒说不敢了,你这情感转折表现得倒是一点也不突兀呢。 “姐姐,别让她说了,这孩子……这孩子是我没教好,等她父亲回来我自去认罪领罚就是了。”司徒娟这句话的表现在元希悦眼里又比刚刚蕙儿的表现要更胜一筹了,表情动作生动投入,一看就是专业级的。 “妹妹,你何苦为难自己,你若是怕后母不好当,那今天就由我来住持公道好了。” “啧啧啧,好一个主持公道,她们顶多算专业,你才是真影后啊。”元希悦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蕙儿,你就忍心看你家夫人无辜受罚,看有罪之人逍遥法外吗?”司徒婵此时看起来真是太公正了,公正到头顶仿佛出现了圣母的光环。 蕙儿仿佛受到了她这句话的感召,脸上顿时出现了教徒般的虔诚,接着说道:“大小姐说……她说只要老夫人一天不死,我就得天天受累给她熬汤,不过好在不用等太久,往汤里加点料就行了。” “我苦命的姐姐……我对不起你啊,是我没把希悦教好……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你啊姐姐……”司徒娟反应极快,扯开嗓子就开始仰头哭泣,谁都听出来她口中的姐姐并不是司徒婵,而是元希悦过世的生母程清淑。 她用死人做借口,大家更是觉得她是真伤心真愧疚,顿时有不少人都在替她惋惜家门不幸了,把她平时的那些伪善**诈都自动屏蔽了,仿佛眼前真的是一个辛苦多年但孩子却不争气导致她伤心欲绝的苦情后母。 司徒婵似乎也是被她此举触动了,连忙过去将她的好妹妹扶住。 屋里绝大多数人看元希悦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惊疑和鄙视,没想到这个一直被欺负的老实孩子,脑子刚一好使就不在正道上动脑筋,为了祖母的财产竟然起了这般歹毒的心思。 前几天她找夫人死活都要把寄存的钱要回来,看来真是很贪财啊,夫人真是不幸啊,她都这样了夫人刚刚都还在维护她呢。 “母亲先别急着伤心,您这样痛心疾首女儿实在不忍,现在毕竟只有蕙儿的一面之词,希悦到底有没有在鸡汤里面做手脚,把它拿来请崔大夫鉴别一下不就知晓了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元希悦此时的表情,那真是面不改色,听她刚才的语气也仿佛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小小年纪真是坏到一定境界了啊。 而这话在司徒娟姐妹听来真是求之不得,小贱人,这可是你自找的,居然自己提出要拿罪证出来。可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是啊,元夫人,其实若有剩余的鸡汤也可以让老夫看一看,再下结论不迟。”站在一旁许久未开腔的崔大夫说道。 众人这时都无异议了,都等着最后的证据一出现,元希悦谋害祖母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真是巧了,正好今天的鸡汤还有剩余,还放在橱柜里锁着呢,钥匙还在我这儿。这样,为了公平起见,请姨婆派您手底下的人去取吧,您看可好?” 众人对此毫无异议,于是卢老夫人派了手下一个得力的妈妈加上元希悦手下的云香还有司徒娟的一个丫鬟同时去取鸡汤,这样看来还更加公平了。 等三人一出门,元希悦似乎在自言自语道:“这鸡汤每天都是我亲自熬制,又亲手送给祖母的,不可能会被别人钻了空子啊。” 众人一听,都觉得她这只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你越说鸡汤不可能被别人碰,不就越证明你自己的嫌疑最大吗? 很快,卢老夫人手下的妈妈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而同去的两人看起来连碰到的机会都没有,左右不过是做个见证罢了。 崔大夫在做检测的时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见没过多久他突然摇了摇头,露出疑惑的神色,随即将做过的流程又重复了一遍,很快又长出一口气,抬起头面对深色迫切的众人。 “回禀各位夫人,这鸡汤里丝毫没有毒性。” 第二十九章 见到了奇迹 “崔大夫,你说什么?怎么会没有毒?你是不是弄错了?”司徒婵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跨步上前逼问崔大夫。 崔大夫被她这副样子搞得有些恼火,不过毕竟是见惯了达官贵人,该顾及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因此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正了正神色,说道:“陈夫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老夫行医三十余载,怎会连这点小小的余毒都检验不出呢?何况刚刚老夫还专门多检验了一次。” 崔大夫说完又捋捋胡须,接着开始了科普:“这种叫做寒时草的毒药虽说并不强烈,也不算常见,但以老夫几十年的经验,有无中此毒,毒性的大小,老夫自信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 临州城谁都知道这位名医的脾气,平日里最是耐心和善,但若有人要质疑他的专业水准,那他的倔劲儿可就上来了,刚刚他能对司徒婵那样说话,已经算是很给面子的了。 见崔大夫犯了倔,司徒婵觉得毒性的问题再无更改可能。可她一时又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老东西明明已经中了毒,为何鸡汤里反而检验不出了? “你们确定这鸡汤就是她今天剩下的?没有被人偷偷换掉?”她心里一激动,嘴里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可有个人听到就不大高兴了。 “婵儿,我刚刚派去的是我身边最得力之人,你连姨母都不信任了?”卢老夫人对她表现出的好像不给元希悦定罪就誓不罢休的样子颇有些奇怪和不满。 司徒婵自然不敢对卢老夫人有所怀疑,更不敢明目张胆表示质疑,因此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有些后悔刚刚太过冲动了。 “陈夫人,我们大小姐熬制的鸡汤香味十分特别,这一点全府上下都能作证的,而且刚刚她也说了熬制鸡汤的时候她是从不假手他人的,别人又怎能熬出一模一样的香味呢?”云香这句话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司徒婵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刚想收拾这个敢插嘴的贱婢,没想到又有一句话连珠炮似的打来。 “姨母,其实每天鸡汤都有一定剩余的,再说了,难不成希悦还能未卜先知,算准了姨母今天会拿鸡汤来找我兴师问罪?”元希悦此话一出口,众人再也找不出理由质疑鸡汤的来源了,反而都觉得司徒婵刚刚的表现有些太过激动了,有些心细的已经开始怀疑起她的动机了。 “还好崔大夫医术高明,还了希悦一个公道。刚刚希悦说过,我熬制鸡汤的时候可是从不假手他人的,那么只要鸡汤里没有问题,那么希悦是不是就能洗脱嫌疑了呢?” 元希悦这句话是对着卢老夫人说的,她目前站在一个相对公正而又权威的位置上,证据已经清清楚楚摆出来了,只要她一发话,那么元希悦的嫌疑自然也就撇清了。 本来她是司徒娟母女请来的客人,很有可能会被理解成她们一伙的,不过正因为她是请来的客人,元希悦觉得司徒娟姐妹请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做个客观又权威的见证,这样才好把元希悦顺理成章地打倒。可她们没想到,这种客观公正现在反而被元希悦给利用了。 卢老夫人今天看到这一幕幕心情也是颇为复杂的,她觉得好像有很多事情是没想明白的,估计是年纪大了,还需要事后慢慢梳理。不过,这孩子的嫌疑可是彻底被洗清了。 “那是自然,刚刚我们大家都听到了,这鸡汤一直是你亲手烹饪又亲手端给你祖母的,可见只要鸡汤没有问题,那么你自然也就没有嫌疑了。” “姨母,您怎么能……”司徒婵顿时有种泄气的感觉,随即内心升腾起强烈的不安,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又说错话了。司徒娟看到卢老夫人脸上已经明显有了不豫之色,连忙过来将司徒婵扶住了,摇摇头提醒她不可再说下去了。 卢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今天一直事不关己的态度在看这件事,如今她们听到老夫人说的这句话,才反应过来,为何片刻之前大小姐要自言自语地说鸡汤全程都是她亲手在弄。 当时大家都还以为她是在垂死挣扎,还很愚蠢地加大了自己的嫌疑,现在看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元大小姐还真是不简单,她越把自己跟鸡汤的关系绑得紧,只要一旦证明鸡汤是没问题的,那她也就越能洗脱嫌疑了。不过,这元老夫人又是怎么中毒的呢? 元希悦没让各位看客失望,她一听卢老夫人发话了,马上就提出要追查真正的凶手。 “既然希悦的嫌疑已经洗脱了,那现在就该找出真正的下毒之人了吧,那既然鸡汤没问题,崔大夫又说这毒是和祖母的饮食起居有关的,那嫌疑最大的恐怕就是在祖母身边此后的人了吧,姨母,您说呢?” 司徒婵没料到元希悦突然对她有此一问,她还沉浸在刚刚的挫败感中没回过神,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吐出一口浊气,把头微微偏向一边。不过这在众人看来也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于是,老夫人院里的各个角落又被搜了个遍,尤其是几间下人房里的角角落落都没被放过。搜查的人也是由元希悦、卢老夫人、司徒娟这三方的下人组成的。 没过多久,就从蕙儿的房间里搜出了一包药粉,经崔大夫鉴定,这确定是寒时草无疑了,而她下毒的机会可就多得很了。 “你这个贱婢,害得我差点冤枉了希悦,你说,为何你要如此狠毒,先是下毒害了老夫人,后来又要编造谎话栽赃给大小姐。”司徒娟对着求饶不止,涕泗横流的蕙儿狠狠说道。 由于上半场的激烈交锋,她的姐姐已经显示出了明显的颓势,那么下半场也就由她自动接替了。 “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没有……求夫人饶命啊……”蕙儿此时被一连串的变化给打击懵了,明明寒时草的毒是她趁其不备下到大小姐的鸡汤里的,可现在毒居然说没就没了,不肯能是她在其他时候下的啊。她想用这一点争辩来着,可话没出口就发现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关键是自己一早站出来指正大小姐,毒药也被搜出来了,现在想抵赖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只有磕头如捣蒜,希望夫人看在她们在一条船上的份上能够救她一命。 “今天我这屋里怎么这么多人?真是吵死了。” 蕙儿这儿正是哭天抢地,众人都冷不丁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又通通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元家瘫痪多年的老夫人,此时正稳稳地站在床前,一脸冷漠地看着众人,一副清梦被扰的样子。 众人觉得简直见到了一生未曾见过的奇迹,只有元希悦的嘴角微微浮现着笑意。 第三十章 又是错愕 屋里所有人看到元老夫人这副样子,顿时都是魂飞天外,饶是见多识广的崔大夫也是一脸懵懂。 这时候,只有靠唯一清醒的人来打破僵局了。 “祖母您醒了?实在是有要紧事不得不紧急处理一下,请祖母见谅。天气尚冷,您还是快躺下休息吧。” 元希悦边说边给云香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快步上前将元老夫人给重新扶到床上躺下。元希悦接着简短说了一下今天的事由,说现在正在处理给她下毒之人,还说自己也是因为对祖母关怀不周才让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老夫人刚刚一下站起来还有些耗体力,但也不甘心就此躺着,于是连忙让元希悦扶起上身靠在床头。 现在受害者一下醒了,还摆出这样一副观战的态度,着实让大家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您醒了?您没事我们就放心了,今天真是让我们好一阵担心呢。”司徒娟反应倒快,这种时候不抓紧表忠心,简直有辱她的威名。 “劳你惦记了,我这把老骨头恐怕还得多给你们添几年的堵。”老夫人顺口就给了司徒娟一个软钉子,卧病多年,她早已把司徒娟的嘴脸想了个透彻,如今想靠说几句便宜话就来糊弄她,简直痴心妄想。 司徒娟听到这句话脸色也是难看得不行,可是却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露出明显不满来,因此挂着一副憋出内伤的表情。 “崔大夫,还是劳烦您再给我祖母诊一下脉吧,看看现在还有什么要调理的。” 元希悦此话一出,不光是崔大夫,屋里其他人都觉得这孩子才是真有孝心真懂事,比那只会说便宜话的人强多了。 崔大夫再次给老夫人检查完,又像是遇到了难题似的,皱了皱眉头又捋了捋胡须。接着又像不放心似的,又给老夫人检查了一遍。 今天崔大夫的心情很受影响,平日里就连很多疑难杂症都没让他这么谨慎反复过,怎么今天到了元府就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元老夫人的脉象比我刚刚来时要好了很多,只是这毒性竟然也逐渐减少了,这种情况老夫行医几十年实在是很少遇到啊。”其实是从未遇到,不过要留点余地罢了。 “毒性减少的话那一定是我孙女炖的鸡汤起作用了。”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不少人已开始面面相觑甚至小声嘀咕了。难不成这鸡汤不仅没毒,反而还有解毒的功效? “刚刚老身也隐约听到点你们的争论,竟然说希悦给我熬鸡汤是别有用心?我倒是想知道,那放着我老人家多年不管,任我在这破旧小院自生自灭就是对得起我了?”元老夫人这一句句甩出来重重地打在了某些人的脸上,这些话任谁都还挑不出理来。 “实话告诉你们,别说解毒了,就连我这腿也是拖了她鸡汤的福才日渐好起来的,我看是老天爷都不忍心看我老骨头就这么衰朽了,特地让这孩子清醒过来帮我的。” 经老夫人这么一说,元希悦在众人眼里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不过她自己倒是低着头一脸当不起夸奖的样子。 “就这么一个好孩子,还要被你们说成是下毒谋财的凶手?简直就是笑话,她不仅没谋财,我屋里现在不少的东西都是她这几天帮忙添置的,否则我这儿多年的寒酸样今天在你们诸位眼里怕是要失礼了。” 元老夫人一气说完心中所想,颇有些耗费体力,因此说完也就靠着歇气了,不过眼里的忿忿之色倒是毫不减退。 “母亲,都是这贱婢误我,要不是她凭空捏造,我们也不至于险些冤枉了希悦。今日一定要重重罚她才是。” 司徒娟早已被说得面红耳赤羞愤难当,当下只有赶紧想办法转移视线,所以这才把本已毫无希望翻身的蕙儿推到台前。 “老夫人饶命啊,求老夫人开恩,奴婢愿意给你做牛做马,求您饶了奴婢吧……”蕙儿连连叩头,只把地磕得咚咚响,可老夫人看起来却丝毫不为所动。 “夫人……您救救我,救救奴婢吧,奴婢也是……”蕙儿正准备跪行到司徒娟脚下,谁料旁边的司徒婵冷冷的眼神扫过来,顿时吓得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要是只招认是自己做的,那么只是这一己之身受到责罚,现在夫人掌家,自己庄上家人的卖身契也都还在夫人手里,要是把夫人给供出来了,那全家人的命就…… “奴婢……奴婢认罪,是奴婢把药下到老夫人的茶水中,才让老夫人喝下去的。”说完,蕙儿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颓了下去。 “那你的动机又是为何?背后有无人指使呢?”元希悦紧接着的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顿时又都提了起来。 “如果这全都是你一人所为,那恐怕性命难保,如果是受人指使,那么顶多算是从犯,孰轻孰重,你可要想好了。”现在屋里头不管有关的无关的人都不敢再轻视元希悦了,此时的她仿佛一个手握大权的判官,气场十足,一句简短的话直逼得蕙儿整个人僵在那里不敢言语。 司徒娟姐妹俩虽说有了大半的把握,但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心头还是忍不住微微一震。 蕙儿终于咬了咬牙,说道:“没人指使奴婢,全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手脚不干净,一直都在偷拿老夫人的银钱首饰,又怕被老夫人发现,所以才找来寒时草的药粉,毒害老夫人的。而且奴婢为了脱掉干系,还借机污蔑大小姐,奴婢实在是罪该万死,奴婢对不起老夫人和大小姐……” 蕙儿说完又开始呜咽起来,一副放弃一切的表情,看来至少今天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这番话细究起来也是有很多漏洞的,比如毒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她给老夫人下的药为什么这么积极地来报信? 她下毒诬告两件事都做过了,送她法办一点也不冤枉,但就此放过那个呼之欲出的真凶,元希悦觉得实在是不甘心。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元希悦突然起身走到从蕙儿房中搜出的财物旁,仔细地查看翻检,她这个反应又让众人开始感到紧张起来。他们都觉得今天的事情怎么总是这么没完没了呢。 正如蕙儿所说,她平时就有手脚不干净的毛病,所以这些财物里有很多款式老旧的首饰,银钱的数目也超过了她一个伺候瘫痪无助老太太的小丫鬟应当持有的数目。 可为其如此,这才更说明她是有人收买的,谁会为了这点散碎的银子和首饰就去毒害老夫人又污蔑大小姐呢? 所以她才要更加仔细地找出线索,终于,被她找到一样绝不可能从老夫人房里偷去的首饰,那是一支款式时兴,雕工精细的玉钗,看款式就是年轻贵妇人才会喜欢的。 正当她举起钗,准备再次向蕙儿发问的时候,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行动。 “真是作孽,我就说我的玉钗怎么没了,想必是掉在院子里,被这丫头捡去了。” 众人这时又觉得错愕了,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卢老夫人? 第三十一章 陈年往事 “这支玉钗是您的?”元希悦的语气中难掩错愕,卢老夫人这句话说得确实太突然了,她本来还想说以您的年纪应该不会用这样的款式吧,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 “这支玉钗是我去年在京城最有名的锦云阁订做的,上面还有锦云阁的标记,不信你看看。” 元希悦拿起玉钗仔细一看,只见玉钗花托的部分确实刻有一个造型独特的祥云图案。偏偏这个图案她从姨婆留给自己的首饰上见到过,想来是贵妇们都会订制的品牌,应该不会有错了。 “刚刚我还在念叨,好好一只玉钗就这么丢了,这可是专门订做的,只此一份,想来应该是被这丫头给捡到了。” 卢老夫人的话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不过元希悦清楚,她这是在袒护,至于袒护的是谁还有原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是这玉钗说不定是您送给别人的呢,然后再由那人拿出来收买蕙儿。”元希悦可不想就这么放过有些人。 “你这孩子,这玉钗本来就是我的,要收买也只能是我用来收买了,你觉得我会这么傻,非要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揽吗?”卢老夫人平时修养极好,可此时说话的语气分明有些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实是心慌的表现。 “可是……” “好了希悦,既然卢老夫人说玉钗是她的,那就赶紧完璧归赵吧。还有,你要记得不可逼问长辈,这是作为晚辈的教养,懂了吗?”元老夫人及时打断了元希悦的追问,也打破了卢老夫人的窘迫。 元希悦见状,知道今天这局面只能到此收场了,只得跟卢老夫人道歉,说晚辈确实唐突了,请卢老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今天自己算是毫发无损,司徒娟她们也没占到任何便宜,还损失了一个奸细。看来最大的受益者倒是她祖母元老夫人,腿脚好了,余毒也很快就会清除了。 接着,还是元老夫人发话,把蕙儿送官法办,按她的说法,元家不动私刑处罚下人,但为了警示那些搬弄是非、构陷主子的别有用心之人,她还是让管家叫人把蕙儿给狠狠地掌嘴,还得当着全家老小的面,让大家都看看乱攀污人是个什么下场。 而卢老夫人也面带惭色地及时告辞了,司徒娟姐妹跟上去扶她,她却以极轻巧的手势将她们的手拂开了。这一切当然都被元希悦看在眼里。 崔大夫给元老夫人开了方子之后,也是一脸惊魂未定地离开了,他这把年纪还要经历今天这样的场面,着实也是有些为难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只剩元老夫人和元希悦在屋里,云香和其他下人都识趣地等在门外,因为谁都看出来这祖孙俩可是满怀心事的。 “我知道你今天想急着给我们讨回公道,可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元希悦没料到老夫人说话这么直白,简直直指要害。随即元希悦就明白了,看来她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刚刚打断她对卢老夫人的质问,也是另有打算。 “卢老夫人显然是要维护那个人,你现在揭穿她不打紧,可既然卢老夫人铁了心要维护她,那这样做无疑是跟卢老夫人也要撕破脸了,她家的势力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说完,元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元希悦明白她说的是卢老夫人那几个极有出息的儿女,自己家里这种早已威势不再的豪门,可是不敢明着跟他们这些新贵再有什么龃龉的。所以,元希悦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元老夫人的手背以示安慰。 元老夫人接着说道:“更何况你那个糊涂的父亲,现在早已一心想着那个人了,要是你出面揭穿了那个人的罪孽,恐怕他连你我都要一起恨上了,我一把老骨头倒是不要紧,可你将来还得婚配,我可不想你受到什么牵连。” 元希悦惊异于老夫人对自己儿子了解得如此透彻,不过她说的确实有道理,那个糊涂爹就是这种滥用同情心做事只考虑自己感受的人,他现在觉得世上跟她最贴心的人就是他的夫人,自己老娘和女儿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由此可见,老夫人这一番考虑不可谓不深远,现在这祖孙俩算是彻底绑到一起了。 “我也只能说是家门不幸了,出了这么一个祸人精,不过既然老天爷派你来给我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我倒要看看她能掀起多大的浪。”元老夫人这一激动,体力又有些不支了,元希悦赶紧给她又拢了拢被子。 “祖母先安心养好身体,别操心这么多了。以后的事情慢慢再说,反正希悦一定会想办法,不让恶人再得逞了。” “哼,她倒是想得好,想一举两得,既让我中了毒,又能把你给诬陷了,今天的事情要真是让她们得逞了,最轻的责罚你也要被送去家庙。” 元希悦听到这儿,也才稍微觉得有些后怕,虽说老夫人中毒之事只有她明白这个女人果然堪比蛇蝎,看来今后真的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可是孙女真是不明白,母亲……那个人她为什么就这么恨孙女,一直都在跟我过不去呢?” “还不是因为当年皇后娘娘的一道旨意,你母亲嫁到我们家,让有些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过一切都还是她自己作孽在先,可怨不得别人。她恨不了皇后娘娘,你母亲在世时,她也不敢造次,也只能等你母亲去世、我老身瘫了之后欺负欺负你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了。现在看来,她当年怕是连我也一同恨上了。这个狭隘之人,就好像觉得全天下都亏欠她似的。” 接着,元老夫人就给元希悦讲了一段有关于她父母当年婚事的陈年往事。 她听了之后也是觉得自己的原身,就是那个呆傻了很多年的小姑娘确实太无辜了,无辜到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司徒娟评评理,看看到底谁才是最该被收拾的人。 第三十二章 三个女人的对话 元府,瑞华院。 卢老夫人此时正坐在榻上,双目紧闭,单手扶额。她紧皱的眉头正和手背上的褶皱一般难以掩盖。 屋里安静了好久之后,还是司徒婵上前先开口了:“姨母,您要是觉得身体不适的话还请先去歇息吧。” 听到这句话,卢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睛倒是微微睁开,不过她连看也不看司徒娟,只是朝她挥了挥手,算是回应了。 又过了一阵,她才缓缓抬起头,只朝司徒娟望去,轻轻吐出了一句:“娟儿,当年的事情你还存着怨恨吗?” 司徒娟的眼神顿时有些闪烁,只回道:“娟儿不明白姨母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怨恨之意,我实在是听不明白。” “你们还想瞒我,今天这一出,你们难道不是想置元老夫人和那孩子于死地吗?”她这句话却是对着司徒婵说的。她深知这两姐妹的脾性,要说出主意什么的,没有司徒婵的筹划她们是不能成事的。 司徒娟姐妹俩被她这句直白的话说得面红耳赤,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 “当年你跟元家二少爷本来都快定亲了,可是偏偏你又改了主意非要跟林公子在一起,谁料林公子不久竟然暴病而亡。等你转头想要跟元二少爷再续前缘的时候,皇后娘娘一道懿旨下来,竟让她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成了元府的二少奶奶,而你迫于皇后的威势,只能屈居了妾室之位。” 卢老夫人此时只想把往事掰开来好好梳理给她们听,其实她们谁不清楚内情呢? 当年元克礼和程清淑幼时已有婚约,但后来由于诸多变故,加上程清淑早已当上皇后最宠信的四大女官之首,根据之前几位女官的归宿看,众人都以为皇后肯定会为程清淑指配一个王孙公子。元家也就没打算再提这件事了,转头要和司徒家的二小姐订亲。可这位二小姐却去追逐什么才貌人品更胜元克礼好几筹的林公子,之后的事情也就怪她自己作了。 不过从此以后,司徒娟就把责任通通推到程清淑头上了,觉得正是她横插一脚,才让她成了众人眼里的笑话,司徒家娇生惯养的二小姐才会成为妾室。 而程清淑去世后,这份恨意才会自动转嫁到元希悦身上。 司徒娟还想再分辨几句,却被司徒婵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了。 只见司徒婵当即跪在地上,给卢老夫人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随即抬头说道:“今日的事情多亏姨母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卢老夫人并未回答,只是从鼻孔里轻呼出一口气,神色里尽是惋惜和心疼。 “只是有关事情的真相婵儿不得不说,那玉钗姨母去年送给我姐妹一人一支,娟儿那支这次确实是拿来收买蕙儿了,不过却不是因为要给元老夫人下毒。” 卢老夫人听她这样一说,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而司徒婵继续面不改色地说道:“蕙儿下毒是早已有之的事,被妹妹知道了以后,蕙儿求她饶命,说为了脱罪能做任何事。妹妹也是一时糊涂,这才想出顺水推舟之计,让蕙儿借此机会说下毒之事乃是希悦所为。这刁奴见自己能脱掉罪责,忙不迭地答应了,谁料最后却弄巧成拙了。” 经司徒婵这么一说,下毒的事情她们是完全不知情的。倒是还怪蕙儿自己没办好事,连累她们差点受到牵连。至于栽赃嘛,那就只能说二妹一时糊涂,不知不觉竟将她自己起到的作用也抹个一干二净。 “可就算下毒之事不是你们所为,那栽赃难道就对了?你就这么恨那孩子吗?你们今天请我来元府,不是让我给这件事做个见证?”卢老夫人虽说仍在质疑,但语气早已不似刚刚那般生硬了。 司徒婵听出来,这是卢老夫人已经相信了她的说法,或者说至少她自己选择了相信。 “实在是二妹一时糊涂,今天的时机想来也是那蕙儿选的,想来她是看姨母来了,就有更多人给她做证了。婵儿保证,今后一定看好妹妹,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了。只求姨母别再为此事忧心,要是您因此气坏了身体,那我们姐妹就会终身难安了。” 说着,司徒婵眼里竟隐隐闪着泪花,脸上的神情也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司徒娟就算再糊涂也看明白了,便连忙跪倒在司徒婵旁边,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惭愧得低下了头。 卢老夫人看着她们这副样子,完全不似两个当家的贵妇人,倒像是回到了她们小时候,姐妹俩做错事,她们的母亲坚持要责罚。是当年的自己,尽力为她们求情,才免受挨打之苦。 可是到了如今,自己竟要成为那个责罚她们的人吗? 终于,卢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说了句:“罢了罢了,地上凉,先起来吧。” 姐妹俩一听,就知道这是卢老夫人用她的妥协对她们达成了谅解。因此,她们赶紧叩谢了卢老夫人,又互相搀扶着起来了。 “今日之事,就算无人再追究了,我也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们。为人行事不可全凭自己的好恶任性而为,凡是多想想自己的不足,不可对别人生出不必要的怨恨,否则最终害的会是你们自己啊。” 姐妹俩赶紧点头称是。 “还有,就算下毒之事与你们无关,可在元老夫人心里怕是过不了这一关。而希悦那孩子,如今也太过懂事了,恐怕心里也会有自己的打算。说到她,你们记得千万不可再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生母是去世了,可凭她当年能得那么多宠信,谁能知道皇后娘娘哪天不会想起来过问一句希悦的情况?倒是如果她有什么不测,皇后娘娘盛怒之下,怕是你们全家都会受到牵连。” 卢老夫人看她们一直神色恭敬地在听,可她们究竟能听进去多少,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她只盼着不要出现她所假设的这些情况,因为那孩子的眼神虽不恼人,可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第三十三章 各有打算 卢老夫人上了年纪,又经过今天这一番心力折腾,早就觉得很是困乏了。如今见这两姐妹表面上已是恭顺之色,便知不管她们听没听进自己这番话,现下也没精力去管了。 因为元府人口少,司徒婵婆家陈府人口众多喧哗,她本打算留在元府多住几日跟这姐妹俩好好聚聚,但现在看来却是再没这个心情了。于是,她手底下的人也就只好送她回卢府休息了。 等送走卢老夫人,司徒娟便一脸愤恨地对司徒婵道:“姐姐,姨母明知那个小贱人半点情面都不给我留,当场就想把我揭穿了,她竟然还帮那个小贱人和老不死的说话。果真不是我们亲娘就不会真心为我着想,她……” 司徒娟还未说完,半边脸上就感到一阵火辣的刺痛。接着她便看到自家姐姐脸上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你怎么就这么没心肝,永远都看不清情势分不了轻重。今天要不是姨母一力承担,恐怕此时你早已被休掉送官不说,连带着我也要受牵连。” 司徒娟却心想:什么叫你也要受牵连,难不成那些主意不是姐姐你出的?不过她腹诽归腹诽,看着姐姐盛怒之下的表情,到底不敢还嘴。 她再愚蠢也明白,这个姐姐是最心疼她的,任何事情都会为她着想,因此姐姐说什么她也不敢多反驳。 果然,司徒婵看着妹妹将眼中的泪水强行忍回去了,到底还是不忍,拿出手帕替她拭干了眼角的泪水。 此时,司徒娟的眼神中倒流露出几分倔强来。司徒婵也只能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姨母的话确实有道理,正好也点醒我了,有皇后娘娘那层关系在,有些事情就不能操之过急。没准备好之前,先忍耐着也行,等准备好了再动手不迟。” 卢老夫人要是知道司徒婵是这么“听她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一口老痰卡在那儿。 “可是经过今天的事,她们肯定已经恨上我了,就算我们不出手,她们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姐姐,你说到时我们该怎么办?” 司徒娟蠢归蠢,可一涉及到自身利益,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司徒婵看着她一脸惊慌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恼怒之意。 不过她还是叹口气后对司徒娟说:“你知道就好,我的意思不是说不动手,反正现在已经到这一步了。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已经不方便自己出面了,这就需要借助外力来成事了,我们只要四两拨千斤,坐山观虎斗……” 司徒娟听她说完,心里的害怕和恼意不禁去了大半,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而且现在她更佩服自家姐姐了。 此时的元希悦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任由云香给她捶背揉肩,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她倒比老夫人这个年纪的人更需要保养。 不过她倒也没闲着,手里正拿着半天前不告而别的姜用九留下的一封简短书信。信上开始就说说,他姜某对于元姑娘再次用智谋为自己脱险深感钦佩。 元希悦随即明白过来,这明摆着刚刚他们不仅没有真的离开,反而留下来在不知道哪个角落躲着听完了全程争斗? 元希悦想,下次见面一定要问问他,身为一个有着庞大背景的少主,躲在老太太屋子外面听一群宅门里的女人明枪暗箭地斗,会是个什么感受?奇怪,为什么开始设想下一次见面呢? 为了不再涉及这个疑问,元希悦开始接着往下看,一直到最后,无非就是什么道歉,说他其实也是为了揪出给他下毒之人,希望以后好好合作,找出幕后真相云云。 元希悦此时想,既然要查出真相,那就要把他提供的势力给好好利用起来,顺便好好体验一下有钱有势的感觉,虽然这个势并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来用,不过应该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不过说真的,元希悦觉得这几天以来过的日子就像上一辈子过了几年一样。现在虽说暂时可以消停几天,不过还是随时要提高警惕才行。 “好了,云香,你去休息会儿吧,先别给我捏肩了,你也奔波了这么久了。” “小姐,我不累,云香现在觉得心里舒坦,手上的劲儿也足,给您再捏上半个时辰都没问题。” 元希悦被她语气中的愉快给感染,不禁也嘴角含笑,眉眼舒展。 “那你倒说说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云香回答道:“我高兴的是,小姐如今智计无双,而且还能未卜先知,别人就是再有心,也害不了咱们了。” 元希悦听她这样说,倒是没再表态了,她心里清楚云香指的是什么。 今天她一被叫去见卢老夫人她们,就察觉到不对劲,等到反应过来她们是想在老夫人那儿做什么手脚,于是就找了个如厕的借口悄悄查看系统,果然抽奖之后得到了一个“障眼法荷包”,之后她嘱咐云香去老夫人房里将这个荷包放到她床头,同时还要拿上一张手帕,这样就算有人问起来,直接说是手帕落在那儿了,回老夫人房里取。 而云香结合之后发生的事情看,云香虽然不知道这个荷包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但她知道,也许正是因为小姐让自己跑了这一趟,就让那些人早早现出了原形。 其实元希悦自己知道,今天这一切幸好平时早有准备。她自己没有小厨房,一旦给开始给老夫人熬制鸡汤就显得十分高调了。所以她也就早早把剩下的奇效清毒丸给研成粉末,每天加一点到鸡汤里,虽说这个清毒丸可能解不了姜用九和自己身上这种罕见的毒,但对深闺妇人们用的毒,这奇效清毒丸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也就是说,老夫人喝的鸡汤从一开始就是被她解了毒的,所以才会有那个医学史上的奇迹出现。不过看来以后给她喝的鸡汤 而今天被崔大夫测出来的毒,那就要全都归功于障眼法荷包了,这几天只能先委屈她喝点解毒药了,等她找机会把障眼法荷包给取回来,老夫人身上的“毒”也就会自动消失了。 “小姐,看来我们终于能过几天舒心日子了。”云香脸上尽是憧憬的神情。 “这两天估计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但是过两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这是我和祖母刚刚商量好的。” 第三十四章 巧遇 天色尚早,山上仍是晨雾弥漫,镇上的人大多都还在睡梦之中,元玉琳已经背着竹娄从山上往回赶了。 今天运气不错,因为起得早,她早早采到了品质上乘的菌子,此刻,她打从心里感激这自然的馈赠。 她早打算好了,一会儿去镇上的酒楼卖了菌子,要先去药铺里给母亲抓药,剩下的钱给父亲买支毛笔。今天还顺手采了几样草药,如果药铺那里能收去的话,就给小弟买串糖葫芦吧,他最近正换牙,平时难得吃甜食,前几天他生日的时候就想吃糖葫芦,可是当时母亲的病犯了,就没能顾得上给小弟买礼物了。 还有师傅,虽说师傅一直说不收束脩什么的,可毕竟多亏了她老人家,自己才能学功夫,还学会了很多有趣又实用的知识。识别草药和各种能够补贴家用的菌子。所以这次怎么也得买些丝线给师傅做个剑穗。 至于自己呢,虽说有空的时候一直跟着师傅练武,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的,有个香囊……算了算了,还香囊呢,今天挣的钱能给大家把刚刚想到的东西都买齐了,那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这次就算自己想要的东西买不成了,不过想到家里人和师傅都能收到实惠的礼物,自己这一大早的辛苦也是值得的,香囊什么的,经过店铺门口的时候多闻闻味儿就行了。 现在她走的是下山去镇上的必经之路,其实这也是一条岔路,另一条分支则通往城外的保宁寺,香火一直很好。按理说,这个时辰,城里那些贵妇人还不会这么早就出城来上香。 不过前些天她因为出门稍微晚了些,就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辆眼熟马车。虽说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倒是直接走远了几步,免得跟车里的人碰上。 其实不用猜她也知道车里坐的是谁,除了那个惯会假仁假义的人还能有谁呢?自己一家人生活在府里的时候,不就因为父亲仁懦,母亲善良,吃了那人不少亏吗? 算了,还想什么呢?虽说应该是再也过不上之前那样的生活,可现在一家人粗茶淡饭的,倒不用看某些人的脸色过日子了,现在的生活倒是挺和美的。 虽然天色还不亮,可日头眼见着是要起来了,元玉琳不禁加快了脚步,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水。 可是正当她快走到大路上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叫声“该死”。赶巧不巧,居然又是那辆马车,还是迎面碰上! 不行不行,上次碰上,还离得有段距离,而且路上还有其他的人和马车,几步路闪到一边,很快车就过去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 这次路上人就自己一个人,车就对面那辆车,还离得那么近,想要不被注意到是不可能的了。 她正想要找地方躲的时候,突然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凭什么要我躲?明明见到面应该无地自容的应该是那个人才对。 道理应该是在自己这一边的,到时候就算要争辩什么,直接怼过去就是了。反正现在也不在一个府里住着了,脸也早就撕破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 可是一想到可能跟车里那个人起冲突,元玉琳又有些犹豫了,倒不是她觉得害怕,真要动起手来,几个成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主要是还得赶去把菌子给卖了,才好买一早打算好的东西。醉仙楼对食材的新鲜度要求一向很高,因为食客都是城里的达官贵人。要是耽误了送菌子的时辰,元玉琳担心会失去这个重要的客户。到时候就算意气争到了,自己这边也是得不偿失。 因此她打定了主意,准备转身走到路边,至于马车就当没看见好了,车上的人就算说什么也权当没听见。 今天运气还挺好,车上的人好像没掀帘子看到自己,车夫应该也是新来的,所以也不认得自己。因此这一人一车就在这平静的路上擦肩而过了。 可正当元玉琳松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走出一定距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喝止:“站住!” 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啊,可随即她又觉得不大对,这声音好像不是叫自己的,因为她刚刚很快就听到有人在回答了。 于是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两个浮浪少年正站在马车前,手里虽说已经掂着银子了,可还是一脸坏笑地盯着马车里面。 是了,偶尔会有一些贵妇贵女为了显示心诚早早就出门烧香许愿,而此刻天色尚早,便给一些想要买路财的浮浪少年以可乘之机。 原本给了银子应该就能畅通无阻了,可今天这两个人看起来好像除了银子还另有所图,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还没等元玉琳想明白个中缘由,只见二人上前一把就将车夫拉下来,没两下就把他打晕了扔到一边。 这两人居然是有功夫的!是了,他们一定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否则不会这么大胆,敢在求财之外还另有所图。 元玉琳听师傅提起过,这一带偶尔会有个别流寇或者逃兵出现,因此嘱咐自己上山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虽说他们多半也是求财,只会盯着那些富户,可就怕遇到无所顾忌的亡命之徒。 没想到那人今天运气这么背,居然让她碰上了,有短短的一瞬,元玉琳是想就这么一走了之的。那人平日里没少作恶,让她受点教训也好。 可一想到自己若是走了,那不就对不起师傅平日里的教导了吗?见到人有危难而不出手相助,不管师傅会不会怪她,首先自己这关元玉琳就觉得过不了。 刚刚脑海里的念头虽多,可也只是闪过一瞬,此时那两人正准备爬上马车,车里也正好传来女子的尖叫。 于是她咬咬牙,有种豁出去的感觉,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绕到那两人身后,对着他们身上几处穴位准确地打了过去。 她再豁出去,也不会傻到跟这两人起正面冲突,还是要攻其不备才行。 那两人只顾着眼前的好处,哪里想到会吃这暗亏,可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已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元玉琳不禁庆幸平时跟着师傅勤学苦练,此时终于派上用场了。 元玉琳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前再给那两人补了几个穴位,这下他们算是彻底昏死过去了,一个时辰之内怕是不会醒过来了。 一会儿等路上有了其他人,马车里的人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元玉琳觉得,自己这边可是半刻也耽误不起了。 “请留步。”就在她刚刚整理好竹筐准备走的时候,马车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元玉琳自然是不想去理的,可她突然想到那个不想见到的人声音不是这样的啊。哦,不是她的,也可能是她丫鬟的啊,元玉琳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可马车里的人看她毫无反应,此时早已迫不及待地掀开了车帘。 等看到车里坐着的人,元玉琳才觉得自己真是没想多,不仅没想多,还想得有点不够。刚刚的声音不仅音色不像那人的,年龄上也差了很多啊。 “三妹,好久不见了。”元希悦满脸欣喜地说道,眼中还有一丝惊魂未定的余色。 第三十五章 无功不受禄 “姐姐,你回来啦?”虎头乐颠颠地朝元玉琳跑去,一口奶音听得人心都化了。元玉琳自然也是满脸欣喜地搂着这个可爱的小人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虎头刚一抬头又发现姐姐身边还站着一个姐姐,这个姐姐长得好看,穿得也好看,还笑咪咪地望着自己。虎头一下子看呆了。 “虎头,快叫大姐,这是我们的大姐。”元玉琳看着自家小弟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大姐……”虎头自然是响亮又干脆地叫了一声。 “你就是虎头?你的大名叫什么啊?”元希悦算不上多喜欢小孩子,但看到这个虎头真的长得虎头虎脑,像个年画上的福气娃娃,心里自然就多了几分好感,再加上他一双眼睛尤其黑亮,便又多了几分喜爱。 “回大姐,虎头大名叫元令轩。”虎头回答起问题来倒比刚刚显得要一板一眼写,而且显得思路清晰,不过仍不失稚子幼童的可爱。 元希悦一想,这孩子这么乖巧懂事,老夫人看到了一定喜欢。恐怕也很少有大人会不喜欢这么好的孩子。 “虎头,你看看大姐给你带什么了。”说着,便有后面一直跟着的伙计把礼品一一呈上来。 等盒子打开之后,虎头眼睛都要看直了,那是只在远处看过,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吃到的各色点心,他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接着抬头看了一眼元玉琳,最后用目光对上了元希悦的目光。 “大姐,这些点心都是给虎头的吗?” 元希悦忍住笑意,对他郑重点头。 谁料虎头却故作低头沉思状,咬住手指,眉头紧皱,显得颇为纠结。 “你喜欢吗?喜欢就随便选一块,反正都是给你的。”她满以为这孩子是高兴坏了,有些不知道该先吃哪块了。 虎头听她这么说,突然抬起头,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此时更为红润,一双眼睛也更加明亮了。 “大姐,母亲说过,无功不受禄,大姐能来看我们,我就很高兴了,虎头不能随便要大姐的东西。” 元希悦一时竟被这小人儿的一番说辞给噎住了,要知道,面对司徒娟姐妹那些凶猛的攻势,她可是一个战斗力爆棚的女战士,可偏偏现在竟然有些无话可说了。 “你笑什么?笑你们果然是亲姐弟,连回答我的话都一模一样?”元希悦故作责怪的表情,撅嘴瞪着元玉琳。 “我可不敢笑大姐。”元玉琳说着,低头捂着嘴,连腰都弯下去了,不过接着她赶紧直起腰,对虎头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是大姐专门给你的东西,你就先收着,记得要先给父亲母亲拿,记住了吗?赶紧去跟母亲说大姐来了。” 虎头听到这话,像得了圣旨一般,赶紧谢过元希悦, 屁颠屁颠地往里屋跑,他可爱的背影把大家都逗笑了。那些店铺里的伙计也听从元希悦的吩咐,把各种礼品全都放到堂屋里,然后才转身离开。 而元希悦姐妹俩这才挽着手,有说有笑地来到三婶林氏的房间门口。 “母亲,您看谁来了?”房门本来只是虚掩,刚刚早就被前来报信的虎头给推开了。 林氏早已得信,正觉得不可思议,但此时见到元希悦早已站在门口,一时竟是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这真是那个五岁以后就变得痴痴呆呆看着让人心疼的孩子?刚听到虎头说大姐来看她们了,还觉得肯定是孩子在跟她开玩笑。没想到希悦就这么亭亭玉立地站在她面前了。 “希悦见过三婶。祝三婶福寿安康。”元希悦恭恭敬敬给林氏行了个礼。 林氏赶紧放下手中的绣活,快步上前扶起元希悦,眼里早已是泪水涟涟。此时二人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抱住对方抽泣起来。元玉琳也受到眼前气氛感染,开始擦起眼泪。小不点虎头虽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哭,不过心情明显也受到了影响,小嘴撅得高高的。 “谢天谢地啊,你真的好了。”林氏捧着元希悦的脸,边流泪边凝视她,好像生怕眼前的一切是梦境一般。 最后,还是元玉琳打破了这个氛围,赶紧擦干眼泪道:“母亲,大姐现在好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别一个劲儿地流泪了。” 林氏这才擦干眼泪,脸上还是牵挂着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母亲,大姐今天给我们带来好多东西呢。”虎头见可以插话了,连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希悦,你这孩子,无功不受禄,你来看我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呢?” 元希悦觉得头都要大了,又来了又来了,今天听这母子三人每人说了一遍无功不受禄,你们是有多不爱占便宜啊。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三叔一家的人品,三婶这个好女人,把孩子们也教得这么好。 “三婶,您说无功不受禄,那如果有功的话,是不是理所应当该受到奖励呢?”元希悦的思维又开始活泛起来了,倒把林氏问得一脸茫然。 接着元希悦就把今早元玉琳救了她的事说了出来,今早她和云香得救之后就提出要给她们全家人添置一点东西,元玉琳正为给全家人和师傅买东西的事发愁呢。 今早时辰这么一耽搁,采到的菌子肯定只能卖个稍低一点的价格了,早就计算好的东西肯定至少有一样不能买了,大姐这么一说倒是雪中送炭了。 不过一想起母亲平日里的教导,她顿时就拒绝了。接着,元希悦就跟她说了对林氏说的那番话,而且还说,你都有功了,还不接受好意,岂不让好人都得不到应有的报偿,让受助之人也于心不安吗?元玉琳肯定辩她不过,也只得接受了她的好意。 现在元希悦又原封不动地跟林氏说了这番话,不过看她的样子,倒还有些坚决。 元希悦只好又说:“三婶,您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破费了?实话告诉您吧,我现在可真是不缺钱。” 接着,她又把如何从司徒娟手里把姨婆给的资财要回去的拣要紧的能说的给说了一遍,不过没说具体有多少钱。 林氏听过之后,这才算是默认了,脸上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不过一瞬之后,她的五官又再次紧凑起来。 因为她听到元希悦说:“其实,就算今天没遇到三妹,我也正想上门来拜访,因为祖母想接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