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古代位面.01 慕珺谂(shěn)。 他爱着他。慕珺谂。 清冽的月光自窗沿撒下,静静流淌在昏黑破败的竹楼里,映照在男子寂灭幽微的深瞳中。那眸子太过灰暗,月光如丝如练清透流光却无法在其中染上一丝别样的色彩。 云梵没有动,呆呆地躺在床上怔然沉寂,眼神虚浮地凝视着上方无边无垠的黑暗底色。 怎样才能忘却呢?怎样才能甘心呢?那一抹熹微的光明,早已深入骨血,无法拔除。 他以手掩唇轻轻地咳了咳,但即使是如此虚弱的咳嗽也使得他的胸口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唇畔溢出丝丝鲜血。 他的时间不多了。但在此之前,他还有未完成的执念,未尽的心愿。 慕珺谂……慕珺谂! 云梵惨白得触目惊心的纤细手指紧紧攥着紧贴胸口的一枚玉珏(jue),眼神挣扎而疯狂。他深深呼吸,平复着躁动的心神。 纵被无情伤入骨,亦难舍一往情深。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三分凄楚三分迷乱三分自嘲,还有一分浅薄寡淡的希冀。笑着笑着,又转变成压抑低沉的咳嗽。 不。我——不甘心! ——摘自〖原主执念大全*古位篇〗 ———————————— “滴滴——滴滴,警告宿主,休息时间已过,请抽取任务世界。” 深陷在柔软大床里的云梵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任由冰冷机械的声音在空间里不厌其烦地重播循环。 “若宿主再消极怠工的话,系统将予以惩罚。” 见云梵不作理睬,机械的声音换了个方法,再次循环。 云梵懒懒地转了转视线,戏谑地看了一眼床边漂浮着的……一团白色火焰,闲闲地道:“继续。” 见云梵终于理睬了它一下,白色火焰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几不可见地亮了亮,受到鼓励:“宿主注意,宿主注意,五分钟内即将开启惩罚模式。” 云梵轻轻笑了一声,淡定地瞥了它一眼:“装,继续装。” “……。”嘤嘤嘤每次叫宿主起床都要顶着巨大压力肿么破! #宿主起床气严重并且沾床就赖是要闹哪样!# #喂宿主泥垢了!# #论苦逼小闹钟的日常。# #每次都要变着法子喊宿主起床心好累。# 云梵以手撑头,斜斜地挑了挑眉,慵懒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信了吧?” “……。”~>_<~好想打宿主肿么破? 没得到回答,欣赏一下小火委屈又憋气的表情也是好的。云梵心情颇佳,愉快地起床穿衣:“……真是怀疑小火你是不是智商欠费。唉,算了,我就不欺负三等执杖了。下一个任务在哪儿?” 他原本是有小小的起床气的,但现在看着小火蠢萌的脸(它的脸在哪?)早就消了。 “咳咳……这个是需要梵梵你自己去挑的哦~”一被识破,小火立刻恢复本来面目,欢脱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你在暗厢操作。” “……。”qaq呜呜呜赶脚智商被鄙视了肿么破?话说梵梵是怎么知道的!刚刚扮演主系统被识破就算了,为什么梵梵连这都知道! 被小火以控诉的眼神盯着,云梵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微抬了下巴示意:“好了,说吧。什么任务?在哪里?” “……古代位面,难度两星半。”小火和云梵对视半晌,最终不情不愿地妥协,郁闷地在云梵头顶绕圈圈。 “只有两星半?挺简单啊。”云梵有些意外,挑眉看它。 “梵梵你晋级了。而这一级别的两星半已经是高起点了,所以……”小火对着身上的火苗,忐忑不安地偷偷看了看他。 “晋级?”云梵感兴趣了,他穿戴整齐,正襟坐着,道:“查看人物档案。” 一张半透明的水蓝色光屏自上而下徐徐展开,流光溢彩的星芒游移在字里行间,整个屏幕充斥着满满的华美流光。 『姓名:云梵 性别:男 经验:500/10000 等级:lv.2 体质:13 智力:15 领悟:12 心性:18 精神力:19 积分:10865 技能:学神模式(学习时记忆力,注意力,领悟力增幅200%),黑客技能lv.3。 特殊:内力加持(在小世界修炼的内力按比例加持本体,可带往其他小世界),玄元剑谱(系统奖励),玄元剑(系统奖励),须弥空间(积分兑换)。』 “古代位面……所以说我可以修习上上个世界里的玄元剑法,而且即使附体的那个人不会武我也会也有一点内力?”云梵手指轻抚着下巴,表情高深莫测。 “bingo~梵梵有没有感觉到小火对你森森的爱呢?” “啊……抱歉,我最近皮肤有恙,所以感觉什么的都迟钝了很多……”云梵万分抱歉地看着小火,表情诚恳。 “(っ╥╯﹏╰╥c)”这是捂脸痛哭的小火。 “好了,别卖萌,走了。”云梵停在传送门边,略略回眸,视线浅浅地落在小火身上。等看到小火准备完毕后,他毫不迟疑地一脚踏出—— 光怪陆离的幻境铺陈叠加,斑驳的色块纷乱交织中场景一瞬变幻万千,云梵已经习惯了,便闭上眼睛放空思维,任凭它们裹卷着自己去到未知的时空。 ———————————— 风吹庭花飘零如雨,各色的花瓣旋转飞舞犹如梦里,柔软的柳条婆娑起舞冉冉物华,这是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春日清晨。 然而某火却是局促不安心虚不已。 “没想到,这次的任务居然是攻略型的。小火,你不解释一下?”云梵闭眼接收完任务后,温柔微笑着抬眼望向半空中尽量减低自己存在感的小火。 明明是那么和煦亲切悠然自得的笑容,小火却生生地打了个寒噤,火苗都弱了几分:“因为梵梵你……晋级了嘛,当然要开始攻略类型的任务啊。这是必经之路啦~” 云梵轻飘飘的看了它一眼,似笑非笑地耸耸肩:“那好吧。”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它。 可是他怎么记得刚开始的任务介绍上说攻略类型一般都是lv3.以上的人才会选取的呢?不过提前点开始也不错,看蠢萌小火那么紧张就不拆穿它了。 云梵唇畔笑意不减,眸光似开似闭地半敛着,开始研究起任务内容。 [主线任务: 一.得到攻略人物男主慕珺谂100点好感度。任务奖励:经验1000点,积分3000,系统抽奖一次。 二.对男主慕珺谂进行虐身虐心,并使虐心值达到100。任务奖励:经验500点,积分1500,系统随机奖励一次。 支线任务: 一.得到男配许悠容90点好感度。奖励:积分500。 二.使女主燕雅秋对宿主产生任意一种情感并不忍伤害。奖励:积分500。 随机任务:系统不定时发放,敬请期待。] 云梵先是大致翻看了一下剧情,却并没有找到关于他的戏份。 这明显不合理。每一次他的附身对象都和他名字相同,并且不是配角炮灰就是反派boss,是一定在剧情中出现过的。于是在细细浏览完剧情后他才发现:他是个被一句话炮灰掉的、炮灰得不能再炮灰的炮灰! “你要找鬼医传人云梵?别找了,他早就被我杀了。” ——from.慕珺谂 “……。”云梵静静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突然牵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微微笑了笑。 虐身虐心?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好、好可怕嘤嘤嘤……::>_<:: 系统抖着身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云梵神色如常微微浅笑着继续消化吸收着原主的记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淡了。 小火偷瞄了云梵好几眼,吓得心肝儿都是颤的,它好想逃啊。它可是知道云梵正常微笑的时候基本心情不错,微笑加深可能代表不太爽,然而越是趋向平静就越是意味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云梵看到了什么?若是因为什么国仇家恨导致男主对原主挥剑相向也就罢了,可是…… 第一次见面,原主七岁,男主十二岁。 大雪铺天盖地漫山遍野。鬼医涯外呼啸寒肃的冷风中,小小的孩子浑身瑟缩地倒伏在雪地上,适逢小少年路过,顺手搭救——一段最最狗血的救命之恩,却使小少年几乎成为他心中信仰般存在着。 第二次见面,原主十七岁,男主二十二岁。 武林大会上惊鸿一瞥,男主眸中温柔潋滟的波光及自身雍容华贵的风姿使原主念念不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搭讪,并且意外得知对方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刻沦陷——明知此人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无情君子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泥足深陷。 后来…… 武林大会期间原主与男主几乎是形影不离,结果原主越陷越深,男主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原主放下身段前去纠缠,男主却用最温柔的语气告知他只是对鬼医的库存感兴趣,并非针对其个人——令人心醉的温柔之下却是掩藏的凉薄无情。 最后,男主不胜其烦对原主下了无解的□□——那还是最初时候原主最新研制的、还没来得及解的。他的原意,是想护他一生平安喜乐,并且有意不准备研发解药。 所有的念想,所有的心意,就在那一瞬间化为飞灰。 云梵默然良久,勾唇浅笑。男主毒害了原主后就毫无压力地把鬼医所有的藏书归为己有,后来遇到了天生异毒前来鬼医涯求医的女主,一番你追我赶虐恋情深后he。 云梵虽然看上去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内里最为护短。在他看来,自己既然因为这些亡人而拥有了更长、更精彩的生命,那么帮助亡人完成未了的心愿也属正常。 没错,在他的认知里他就是在游戏人间。对于他来说这些小世界比之真实的世界不过是给他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和更加多元化的游戏场地罢了。 不先解决了原主的执念又怎能在余下的时间里好好地、安心地、随心所欲地游荡呢? 第2章 一.古代位面02 云梵附着的这个身体现在看上去只有四五岁,衣着华贵眉目精致,好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娃娃般玉雪可爱,浑身气度不凡明显的非富即贵。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在五岁之前还是个被千娇百宠的大家少爷,原本他应该被纵容宠溺着直到长大的,可是五岁那年一伙人的追杀把他从大少爷变成了小乞丐。 怀揣着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他只身犯险历经重重困难历时快两年来寻找鬼医,最终昏倒在鬼医涯前,引出了后续的发展。 云梵轻轻扶了扶额头,目光中氤氲着些缱绻的无奈。如果时间再靠前些的话他还可以早做准备,但现在……明显的已经晚了。 因为这是原主父亲在外的一处院落。看来,离原主家破变成乞丐也不远了。 他也要早作打算才是。 云梵从来就是个朝乾夕惕的人,完成任务时心无旁骛认真专注,游乐时肆意潇洒不负时光。他明白要想以后不被羁留就必须要成为能够掌控自己全部的人,所以每日里玄元剑法苦练不辍。其实因为上几个世界的累积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刻苦,只是……好吧,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重症偏执狂强迫症患者,云梵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原主记忆里那个血色的日子也渐渐逼近。云梵虽心性坚毅几乎没有受到原主遗留下来的情绪影响,但也避免不了一丝丝焦灼烦闷。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一如从前,原主父亲云泊拼着最后一口气交给他一封信让他务必到达鬼医涯,云梵也答应了,只是他的做法却是换了个样。 原主被云泊保护得很好,所以这件事于他来说几乎就是无妄之灾,因此手忙脚乱几次罹难。但云梵则不同,他的内力武功虽不高却足以自保,又早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像原主一样狼狈。 鬼医涯并不难找,它之所以人际稀少只是因为鬼医反复无常的脾气。鬼医不喜旁人打扰,凡是来他门前求医的几乎都吃过他的苦头,轻则身体残疾重则丧命。毕竟人都是惜命的,渐渐地就极少有人再冒着生命危险来触他的霉头。 云梵历时几个月之后顺利地站在了鬼医涯前,眉目安然静谧,唇畔还隐含着丝丝缕缕漫不经心的闲适笑意。 剧情中根本就没有写原主是怎么和男主认识的,所以他大可不必按照原主记忆里的走向发展。但是…… “你是来求医的?”少年清澈奇异的声线即使刻意柔化也不可避免地隐含着淡淡的几不可闻的清傲孤冷,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云梵的耳畔。 身后的声音令云梵心头猛地一跳,面上的笑容有了些许凝滞。他实在是无奈啊,自己生生地把原主到达鬼医涯的时间提前了几个月,没想到剧情居然这么坚持不懈地又追来了。 不要问他是怎么听出来的,这全靠原主的功劳。男主不过是留下了一句询问,一个背影,那家伙却生生地记了十年! 真是想想就觉得无端不爽呢。 云梵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依旧静静地立着,直到身后的少年忍不住再次出声。 “你在做什么?”少年上前几步,站到云梵身前,目光颇有些压迫之意地紧紧注视着云梵的面孔。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轻柔,但或许是年纪、阅历还不够,他已经听出了少年声音中隐隐带着的不虞。 云梵依然没有搭理他,只是轻轻的瞟了他一眼,便绕过慕珺谂朝里面走去。 那一眼明明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别的含义,慕珺谂心中却倏忽冒起一丝丝不爽。好像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个小屁孩鄙视了呢…… 他默默地咬了咬牙,刚想跟在后面也进去,就感觉眼睛好像花了一样看见眼前闪过一片白影。待到他使劲闭了闭眼睛,再定睛一看,原本前方那个高冷得没朋友的小屁孩就……没影了! 慕珺谂面上的笑容有着显而易见的龟裂。那是谁?为什么要带那个小屁孩进去?他……是继被小屁孩无视后又被一个连脸都没看清的人无视了吗?是吧! 这厢云梵被人抱在怀里飞了有一段路之后,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这是谁? 鼻端是那人清冷淡薄的异香,虽然奇特但并不让人感觉难受。一丝一缕的淡香一波一波的侵袭着他,云梵感觉自己的神智稍稍有些昏沉。 “梵梵梵梵,这人身上有迷药快逃啊啊啊啊!!”小火在云梵头顶上着急地打转,连气都忘了换。 云梵悚然一惊,原本昏沉迷离的眼神霎时清明了起来。但随即他便放松了身体,以一种依赖信任的姿态伏在了来人怀里,心中回道:“放心吧,依我之见,他应该就是鬼医。” 让人神智不清的迷药,对鬼医涯复杂地形的熟悉程度,原主记忆里模糊的身影,还有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使得云梵几乎可以认定这个人的身份。 说起来鬼医也是个大炮灰,剧情中甚至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只是以“鬼医”代称。而他的存在,似乎也只是为了给男主提供金手指以及与女主相识的契机。 云梵把脸埋在来人硬邦邦的胸口,诡异地有些遗憾这人不是女孩……然后他迅速收敛心中的“邪念”,试探性地抓住来人不染纤尘的洁白衣角,“怯生生”地开口:“……鬼医叔叔?”他的声音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和丝丝防备,抓着衣角的手指也下意识地紧了紧。 鬼医没有搭理他。云梵眨了眨眼睛,再接再厉:“鬼医叔叔?”软软糯糯的声音染上了些许游移与惊惶,似是为了快点确认来人的身份,怀中人的语速比之方才快了不止几许,还带着些强自忍耐压抑的不安与期冀。 闵烬素来淡漠无波的心莫名动了动,一种名为柔软的陌生情怀极为迅速地占领了他的内心。他放软了态度,缓和了冷硬漠然的脸庞,抬起一只原本环住云梵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嗯。我是鬼医。” 顿了一顿,又加上了两个字:“闵烬。” 许是许久不曾说过话的缘故,闵烬的声线起初有些奇异的沙哑,但到了后面就恢复成碎玉断金的清冽霜寒。 云梵心下稍安。原主刚到鬼医涯时浑身脏兮兮的,闵烬别说抱他进来了,就是连看一眼都没有就传音让他自己进去,把原主折腾得够呛。 知道鬼医行事素来随心所欲不拘礼数,云梵对他感官倒是不错,觉得自己这几年能够在这里度过真是好运。如果是和慕珺谂那样的人同住……真是想想就有种莫名想要摇头的冲动呢。 不过他也没有资格与立场去指责慕珺谂的做法,毕竟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同的。相同的游戏人生,相同的无情淡薄。他迟早是要接攻略型任务的,早晚也会变成玩弄人心的薄幸之人。 但……那又怎样。 除了自己,他不在意任何人。 ————————————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云梵已在鬼医涯生活了将近十年,快要到剧情开始的时候了。 期间云梵插科打诨撒娇卖萌地打断了闵烬的一次次外出计划,硬生生地掰坏了剧情。 记忆中鬼医有次出山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几年后原主在武林大会上才听说了自己一直尊敬着的师尊已然身陨。这件事对原主打击挺大,一度不愿出门。然而当时,不管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陪在原主身边的……只有男主。 但是这么削弱后台的事情云梵怎么会让它发生呢?果断必须不能啊。于是云梵想尽一切办法牵绊住闵烬的脚步令他无暇顾及旁的。 “师父,弟子觉得自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请师父允准弟子入世!”云梵算算武林大会将至,就想开始虐……不不,是攻略男主。 闵烬原本坐在窗前手执一本书姿态静美得可以入画,闻言眸光淡淡地转了过来,很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口气冷得掉渣:“独当一面?”他勾起颜色浅淡的唇角似是嗤笑了一声,“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半吊子医术?” 云梵被噎了一下,静默了一瞬,居然无言以对。拜托……麻烦不要以你的标准来要求我好吗?你可是比我大了整整十五岁啊十五岁! 云梵这几年点亮了学神技能医术毒术俱已登峰顶,武功更是比原主高了不止几个档次,于是莫名地有些委屈。 #哼小爷都这么优秀了还是比不过你那个傻徒弟吗?!# #你总是看不到我的努力(生无可恋脸尔康手)# 然而委屈过后就是诡异。这画风似乎不太对?鬼医对这自己的个便宜徒弟很是不耐吗?甚至还对原主说过满了十八岁就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的话。(蠢设定,男子十八岁成年) 云梵稍稍纠结踌躇了一会,继续尝试,说不定师父只是面子上意思一下呢:“可是……” 然后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你还未成年,此事容后再议。” 云梵:“……。”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去撩汉子啊!武林大会后男主可就找不到了! 第3章 一.古代位面03 云梵就这样被一句话浇熄了跃跃欲试的攻略之火,心里相当无奈却又不能说什么,接连一个月情绪都是蔫蔫的。 闵烬看在眼里,心中不知怎地有些不喜。但他向来不擅言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云梵布置了更多的训练任务。 于是云梵就这样享受着身与心的双重“疼爱”。 最近云梵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守在鬼医涯入口处用寂寥无比的眼神默默地守望,也成功地使得闵烬的脸色一天一天地、慢慢地阴沉了起来。 孽徒!就那么不想呆在这里吗?他对他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一直想要出去?! 但这些他都只能搁置在心里,无法诉诸于口,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日渐忧郁的云梵。 云梵一日又是习惯性地守在涯口,目光悠远空茫地看着天上火红绵延的云霞逐渐侵袭覆压了原本的湛蓝明净,看夕阳西下银盘初升,莫名地有种江河日下的悲凉。 他当然不是这样消磨时光的。按照剧情发展,女主这时候也快该到这里来寻医问药了。他可以先好好会会这个小boss,再用这个小boss来钓*oss。 也只能这样曲线救国了。 剧情里花费了大量的笔墨来描写女主身带奇毒容颜尽毁明珠蒙尘,于是当云梵看到一个幕离遮面的红衣少女时一眼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鬼医涯自然不是那么好进的。云梵就半躺在葱茏的大树上,任自己被浓密的枝叶层层覆盖漏不出半点踪迹,颇为悠闲地看着女主费力地躲避层出不穷的各种机关阵法。 直到女主燕雅秋惊呼一声眼看孱弱的身躯就要被一支破空袭来的竹箭洞穿,云梵这才懒懒地挥了挥掌击偏了那支挺配合的竹箭。 燕雅秋甫一脱险惊惶未定,靠在树下大口大口地喘气,目光不住四处巡梭着异常的情况。 云梵两手撑树身姿飘逸轻盈地落下,唇畔还噙着一抹闲适肆意的浅淡微笑。他就站在燕雅秋的斜前方,朝着她略微一抬下巴,神情骄矜傲慢:“丑丫头,你难道不知道鬼医涯是不能乱闯的吗?” 云梵到底是第一次接攻略型任务,之前从来没有操控人心的经历,到现在也不想玩弄他人感情,所以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踩女主的痛脚。 毕竟……任务上说的任意一种情感,也可以是友情或是亲情吧? 燕雅秋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并没有如云梵所想的那样反唇相向,而是在扫了他一眼之后气质沉稳地道:“扰了公子歇息雅秋深感抱歉,擅闯鬼医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万望见谅。还有,多谢公子方才的救命之恩,只是雅秋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云梵闻言讶异地挑了挑眉毛,心道这女主倒像是个会成大事的人,不骄不躁敢作敢为,倒是让他对于自己的选择松了口气。 “我并不需要你的报答。不过奉劝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云梵不甚感兴趣地斜倚在树干上,视线兴致缺缺地下垂,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 燕雅秋稍微犹豫了一下,突然朝着云梵直直地跪了下来,目光坚定倔强地盯着他:“恳请公子带我入涯!” 云梵惊讶地睁大眼睛,有些混乱。 燕雅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退缩之意。 云梵静默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神色变幻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求我帮你!”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燕雅秋神色挣扎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猛地扯掉自己头上戴着的幕离,眼睛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云梵看着眼前的……脸,目光颇为微妙。 他该说些什么呢?不愧是作者呕心沥血煞费苦心描述出来的外貌吗?果然是如此的……得天独厚。 没有胎记,因为胎记即使再丑也不可能完全遮盖住天生丽质。没有坑坑洼洼的疙瘩,因为男主即使再喜欢女主也不可能看到那种脸还能保持心意。 所、以!女主的脸,整个都是肿、的!肿的!五官都是挤在一起的! 云梵默默扭脸,又好像突然想到这样做太失礼,动作顿了一顿,道:“跟上。” 闵烬远远地看到自家徒弟回来了,正绷紧了一张冰雕雪刻的俊脸打算好好敲打他一番,没想到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后面跟着的妙龄少女。 燕雅秋的面容被幕离遮掩了大半,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她微微低垂着头一副娴雅淑良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柔媚。 闵烬的手指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原本握在手中深得他喜爱的蓝田玉茶杯“啪嚓”一声荣幸地功成身退。 云梵浑然不觉,脚步不停径自回到他的房间,目光中似乎还隐隐透出几分兴奋。 闵烬怔忪一般静止在窗前,望着他们相伴而行的身影,平素清润明净的眸中流露出丝丝恍然。 徒弟已经十七岁半了,将要举行成人礼,普通人家的孩子现在估计都有好几个通房随侍在侧了,徒弟也应该有正常人的生活…… 其实在云梵要求出山的时候他就应该考虑到的,他已经长大了。所以……他应该理解的。 可他就是该死的很窝火怎么办! 闵烬眉目间染上薄薄的怒意,心中的烦闷憋屈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云梵倒没有他那般纠结,他带燕雅秋进到他的房间只是为了仔细研究她脸上的东西外加努力完成任务,其余什么意思都没有。 有了解毒这件事,女主应该就不忍心再伤害他了吧?其他的感情什么的……慢慢来,不急。 于是两人十分愉快地各取所需完全把心塞塞的闵烬给冷落了。 #这有了媳妇忘了师父的即视感# #求师父的心理阴影面积# #自家熊孩子不舍得打但又好想打怎么破在线等急# 闵烬本来还报着一线希望觉得云梵会跟他解释一下,结果,云梵解释倒解释了,只不过简短得可以:“师父,这位是燕雅秋燕小姐,是我邀请来这里作客的。” 于是闵烬的面庞更加冷淡了,连回应都没有就转身回房了。 身后传来那个狐媚子矫揉造作(并不是)的声音:“你师父是不是生气了?他好像不太欢迎我。” 他不由得滞留了脚步凝神细听,就听到云梵语气轻柔含笑地道:“没事的,师父没有明确反对就是默认了。你大可以安心住下。” 闵烬神情一顿,微微抿了抿唇,眼神晦朔不明。 他……本不该管这些私事的。即使他养大他,教导他,但不代表他就是一个附庸,他不该插手云梵的人生。他应该有一个娇美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儿子,他应该有更广阔美丽的世界,不该被局限在这一方天地。 这些,他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控制不住呢? ———————————— “师父啊,你帮我看看这个药是不是可以这样用……” “师父这个和那个同用难道不会相克吗?为什么你让我这样实验呢?” “这个药效最佳的时候正好是那个不太适宜的时候吧……这要怎么办?” 云梵这几天明显更加专注了,一天几遍地不厌其烦地腻在闵烬身边,立志做一个不懂就问的乖徒弟。闵烬心中有些快慰但又有些微妙的酸涩,因为……云梵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燕雅秋。 为了燕雅秋身上的毒云梵也是蛮拼的,但结果还是毫无头绪。 难道真的只有男主才可以吗?云梵皱起眉心情有些压抑。他从来相信事在人为,不相信男主钻研了几载就能赶上自己开了外挂的十几年之久。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甚至于连师父都束手无策的毒男主却生生地只解了几年。 难得女主在剧情的强大感召下来这里刷存在感了,把原本属于男主的剧情送给他了,他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云梵头痛,无奈扶额,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意识深深的恶意。 ……就算他是你亲儿子也不带这样偏心的啊。这让其他人怎么活? 云梵在燕雅秋面前从来都是骄矜傲娇的,燕雅秋从一开始就一直被这样对待不觉得有什么,然而闵烬却是十分了解他性格的,瞬间脑补出10000少年为引起心爱少女的注意而故意欺负她的故事,又是一番心塞。 #情商捉急就是这么任性!# #论小学生的恋爱史# #关于师尊大人心路历程的调研报告# 云梵自诩三高男神难道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闵烬的纠结吗?当然不是。但他并没有想多,只是以为师父觉得自己不能一直陪着他了心里不好受,也不想想闵烬是那种需要陪的人吗? 他但凡再多想那么一点,就能触碰到令闵烬迷茫不已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真相。 但作为一个真*直*男神,他的阅历还需要再历练一番。不得不说,云梵虽然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不懂得代入自己。就算攻略男主也只是任务需要,其余的不做考虑。 对于他来说,他可以去攻略其他任何人,但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心。在前几个世界中他也有过十分喜欢的女孩,但是她的存在却只是世界的buff,轻易地被抹杀掉了。 那个女孩,是个穿越者,但并不是女主。他还记得她惊慌失措地紧紧抱着他眼泪一颗一颗融入衣衫的感觉,灼热得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无助,眼看着她在自己怀里逐渐失去气息和温度的心伤,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这也是他对女主心软的一个重要因素。他现在还是直的啊,对女孩子要温柔是云梵从前的家训之一。 第4章 一.古代位面.04 慕珺谂双手负在身后一袭红衫遗世独立地立于山顶,他微掀的唇畔流露出一丝浑然天成的邪美魔魅,瞳孔中却盈满了潋滟清幽的惑人波光。他眸中含笑地俯视着即使在月光下也一片黑黢黢泼墨般幽邃的鬼医涯,如烈焰焚腾红霞翻滚的衣袍在呼啸的山风中猎猎作响,似红莲耀世,如织锦恣睢。 月色幽微,夜云层层覆压遮掩,天地间忽地一片暗色,万物无光,也遮住了慕珺谂明明灭灭闪烁不定的双眼。 在这极尽张扬肆意的美丽下,又有谁能看清楚他眼底深藏着的冰冷嘲弄? 慕珺谂历经十年再次踏足鬼医涯,心性已然成熟,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半途而废。 他想要无双的医术毒功,便定然是要拿到的。 不计代价,不羁手段。 他噙着笑意转身,脚步微微移动,每走一步,便跨越了极远的距离。 ———————————— 云梵依旧在房中苦思解药,正到了关键时刻突然听见机关被触发的异动,只得放下医书前去勘察。 还没等他飞身赶到,就凭借过人的目力远远地望见一抹极尽绚烂华美的红色身影仿佛闲庭信步般自如潇洒地游走在步步杀机的机关阵法中间,一动一静一举一动皆成风景。四伏的危机在那人好似随手为之般不经意的摘花飞叶中逐渐瓦解,烈火般炽盛,映衬得来人颜色分明的青丝雪肤愈发动人心魄。 似是感受到了云梵的到来,那人遥遥回眸,面容还未清晰,那一双噙了点点细碎浅笑的眼瞳却先猝不及防迫不及待地深深印在了云梵微微睁大的瞳孔里。 这一双似乎荡漾着粼粼微波缠绵入骨的眼睛与原主零碎的记忆蓦然重合。 何其相似。 云梵与小boss周旋许久,在快要忘记还有个*oss的时候突然就刷出来了,心情颇有些微妙。 他静默良久,在古人看来是十分失礼的举动,但面前的红衣男子却依然笑意不减风采翩然,半敛的晶莹眸子里盛满了让人心醉神迷的温柔涟漪。 不愧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倾尽了整个世界的宠爱寄托了作者最美好的幻想和希望,那一抹雅人深致的动人眉眼,无论多么华丽的词藻也无法描摹出他绝世无双的风姿仪容。 真正的积石如玉,列翠如松,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又见面了。我们既然这么有缘,阁下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慕珺谂专注地看着他,眼瞳中似有流光闪过,本就晶莹亮丽的剔透明眸愈发的明丽流彩,动人心弦。 云梵不言不语地静静立着,忽地展颜一笑,道:“甚合我意。” 那一霎那的颜色如同月光下山巅瞬时盛放的花朵,层层叠叠迤逦绽开露出惊世的容颜紧随着却是黯淡凋零转瞬即逝。虽刹那芳华,舒卷自若间却自迷心窍。 慕珺谂却完全不为之所惑,兀自微笑,眼底一片清明。 云梵注意到了,微微皱了皱眉。看来这真的是一个极难攻略的人,从前只看剧情的时候完全没有这样不可捉摸的感觉。 “随我进来吧。”云梵对着慕珺谂微微点头,收敛了神情恢复成淡然无波不悲不喜的闲雅神态,只是转身的瞬间目中流露出些许诡秘的兴致。 攻略目标这么难搞让他难得地起了好胜心呢。 可惜了他本来还想快些完成任务之后自在逍遥,计划胎死腹中的感觉不能更差啊。 男主他是一定要攻略的,不存在任何侥幸,所以他也只能强压下内心的不适思考着要如何攻略。 得不到的自然永远是最好的。他也是男子,自然更加明了男子的劣根性。更何况……他也并不想真的和慕珺谂共度一生。那个人太过无情,即使可以让他一时喜欢上自己,那种喜欢也太单薄,无法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原主的执念虽然能够影响他,但还没到束缚住他的地步。 云梵不声不响地又带回了一个人,闵烬对此没有表任何示,内心里甚至还有些暗爽,因为云梵又要和他一起睡了。 前一段时间燕雅秋住在云梵的房间,云梵则和闵烬一起挤,最近几天她的房间才修缮好搬了出去,也成功地让云梵回到了自己屋子里。这次又来了客人,云梵自然不会好意思让客人受委屈,所以…… 闵烬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因为徒弟不经意的接近而心生愉悦、满足的情感。 但,他却不想清醒,放任自己沉溺在云梵完全无意识的亲近之中。 慕珺谂没有旁敲侧击地打探鬼医藏书的下落,反而和女主迅速地熟稔了起来。云梵心里颇有些焦虑,有些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的行为。 鬼医涯不会再一次给男女主做嫁衣吧? 头顶上的小火“滴滴”地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声音。云梵不着痕迹地看了它一眼,默念:“解除禁令。” 就马上接收到了小火委屈控诉的森森怨念:“梵梵你太过分了!居然如此残忍地对这么可爱的本系统下禁制!而且还是需要干活的时候才想起来我!本系统生气了,哼!”get到傲娇牌系统炸毛一次。 “抱歉,是我失策。”云梵呼了一口气,然后又道:“你还是继续禁着吧。” “唔唔……”再次被无情封口的小火含着两泡眼泪,怨念更甚。 哼!本系统绝对、绝对不要告诉你你家师尊大人对你的好感度已经爆表这件事的!你就等着攻略男主的时候出各种各样的意外吧!ヽ(‘⌒メ)ノ! 系统也不是好惹的! 不过话说回来梵梵又是怎么知道宿主是可以轻易地牵制系统的?明明它什么都没说,明明前几个世界也没有类似的情况啊……这种完全没有秘密的无力感是乳齿的巨大,心好累,完全不想再爱了。 ———————————— 夜间的鬼医涯并非如外面所见的那么阴森诡秘,反而有种别样的风光。暗沉沉的底色中几间毗邻水畔的房屋幽寂清冷,但窗口微漏的点点橘红色灯火却散发着异样温暖的光华。 闵烬目光紧紧追随着云梵支头翻书的悠然剪影,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灯光下的云梵本就美好柔和的眉目愈发清晰深刻,低垂的侧脸说不出的安然静雅莹洁如玉。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身上独特的闲适气质,如春风般清新俊逸,一举手一投足间萧疏轩举,风华天成。 就这样沉沦吧。但是……他别妄想甩开他,就算两人的前方是无间地狱幽冥黄泉,他也要拉着他一同堕落。 闵烬抿了抿唇,目光中闪烁着幽微压抑的光芒。他犹豫了一瞬,便走过去自然地在云梵身边坐下:“有什么疑惑吗?”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云梵肩上,克制住自己心中想要拥他入怀的叫嚣,放轻了手掌的力度。 “不,没有。”云梵转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眸中是满满的显而易见的喜悦轻松,无比晶亮:“师父的注释简洁明了,徒儿受益无穷。” 闵烬心头不由得一跳,几乎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悸动。他停了一会儿,待到自己暂时平定了心绪,才道:“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万事有我。” 云梵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随即缓缓笑开,语气有些戏谑:“师父难道是准备护我一世吗?我可不再是小孩子了。” 云梵是知道闵烬淡漠薄情怕麻烦的性情,料定了他不会在自己身上耗费太长时间,毕竟他只是因为父亲的人情才护佑他长大的。他觉得闵烬在他成年之前拒绝放他外出并且自己也留下来陪着他教导他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和妥协了。 “护你一世又何妨。”然而闵烬却接得无比自然没有半分犹豫,“你毕竟是我唯一认定的……徒弟。” 云梵被当场打脸,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师父其实不必如此,徒儿不敢麻烦师父。且徒儿自认还是有一定自保能力的……”不要告诉他他亲爱的师尊打算一辈子都让他蜗居在这里,他一定会忍不住逃走的。 多无聊啊。 “不。护佑你一世平安也是我的心愿。”闵烬强硬地把云梵的脸掰回书桌的方向,口吻有些不自然地掩盖自己被心上人认真注视的羞赧:“好好看书,不懂就问。” 但是云梵在转头的一霎那还是看到了闵烬无法掩饰的微红的耳垂,目光顿时有些诡异。 闵烬在某些方面还算正人君子,即使和自己心心念念的心悦之人抵足而眠也告诫自己要克己守礼,不能有半分逾矩之举。云梵则是疲倦至极,沾上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然而……闵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保证啊警醒啊什么的在云梵毫不设防的睡颜面前通通都是浮云。 他以为他是可以控制的,但也只是他以为而已。只因为云梵几天没有来他的房间睡觉,他的渴望就已经这么汹涌了吗? 闵烬俯在云梵上方凝视着他湛然若神的脸庞,两人间的距离不自觉地愈来愈近。 直到无限趋近于零。 第5章 一.古代位面.05 云梵觉得自己都快要精分了。对着女主的时候不仅要演出红果果的各种嫌弃还要让人能看得出来口是心非,对着男主却需要表现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简直不能更累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有晚上的时候他才会放下戒备放下伪装露出最真实的自我。 所以第二天当云梵踏出房门一眼看见慕珺谂红衣墨发皎如玉树临风前地立在门前明显是在等他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吗? 不用修炼懒汉属性就已经满值的云梵如是想着。 慕珺谂却早已上前几步迎了上来,唇角勾起一丝虽浅淡却足够缱绻温柔的微笑,眼神似乎穿透了万千阻隔跨越了横亘的岁月流年专注而隽永地投到云梵身上,神色间满是能把人融化成水的暖意:“云公子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吗?在下还真是羡慕呢。” 他微微一笑,垂眸的瞬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许深藏其间的遗憾失落,连唇畔的微笑都好似黯淡了几分:“不知云公子可愿引在下四处走走?也不枉费来这一趟。” 这种仿佛被倾心凝视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很难舍弃啊。 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谁要他必须攻略男主呢? 云梵自然是应了下来,唇角习惯性的弧度连一分都没有变过,只是心下暗叹原主会飞蛾扑火般不计后果地追逐这人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他引着慕珺谂四处漫步,一路温言讲解着这里特有的植被物种,细致入微。 慕珺谂含着笑似是在侧耳倾听,其实心思全不在这里。他已经不着痕迹地打探过那个女子了,她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所以还是要从这位云公子身上入手。 但是这云公子的房间干净整洁,甚至连一丝药香味都没有,他完全无从下手。 怎么办呢? 正思索间,他便看见了云梵那个神秘莫测难觅其踪的师父一脸冷然地迎风立在前方,洁白的衣袂被呼啸的山风鼓荡扬起飘摇翻飞,好似下一刻就会御风而去一般寂冷孤华。 漫山遍野重叠的翠绿间,那一抹素白如月的身影仿佛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慕珺谂隐隐约约在那双冰冽冷肃仿佛凝结了万载寒霜的眸中看到了些微的……凌厉? 晃神间,云梵已愉悦地提步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微微附身:“师父。”然后才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师父怎么会来?” “你领来的客人,为师自然也应该招待。”闵烬不自觉地绷着脸,浑身都透出一股烦乱的气息,“他交给为师就好。” 云梵眼神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他感觉到了闵烬心情上的烦闷和语气中的不容置疑,有些迷惑。 虽然心知这种状态下的闵烬是不会改变想法的,但他还是试图补救:“……弟子不敢劳烦师父。” 闵烬的脸色却看上去更差了,身上因为云梵而稍稍消散的寒霜再一次凝结了起来。但他还是尽量压下情绪言语颇为温和地道:“无妨。你的事,便也是为师的事。” 云梵不再坚持,只是腹诽怪不得外面盛传鬼医行事诡谲多变喜怒无常,明明昨天他的心情还显而易见是不错的。 等到云梵明显心有留恋一步一回头离开得不见人影后,闵烬才收回黏在他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慕珺谂,道:“慕公子,请。” 虽说闵烬的态度可以称之为礼貌,但慕珺谂仍然听出了他言语中几乎不加掩饰的冷淡疏离。 “前辈请。”即便如此,他依然笑意盈然不显半分不虞之色。 ———————————— 男主被自家师父半道劫走,云梵表示很扫兴,准备去找女主平复一下心情,顺便用新研究出来的解毒剂再给她做个实验。 燕雅秋看见他,有些惊讶:“云公子怎么来了?” 云梵略略扬眉:“怎么?不欢迎?” “自然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罢了。云公子难道不是与慕公子同游了吗?”燕雅秋失笑,每次看到云梵故作高傲的姿态都莫名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如果云梵是想要攻略她的话一定会说还不是因为你,但这种情况他只是状似不自然地撇开目光:“……不想陪他了。” 虽然言外之意也是想要陪你,但傲娇和男神的差别还是不容忽视的。 燕雅秋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摇头微笑:“云公子还真是任性。不过……”她笑意渐失眼神也慢慢有些失焦,“……倒是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呢。” 后一句话轻得几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听清。 可是云梵听到了。他微微斜挑的眼角悄然堆积起了几缕游丝般的浅笑,又在燕雅秋回神之前悉数散去。 “你还好吧?”云梵皱着眉头打断她的神思恍然,“快来试药,” 燕雅秋猛地缓过神,抬头便看到了他看似不耐实则暗含关切的眸子,心里不由得一暖:“多谢……你的恩情雅秋会永远铭记在心。” “一点诚意都没有。”云梵别过头哼了一声,耳朵却隐隐泛红。 “……”燕雅秋半晌无语,静默了一会才郑重地道:“……虽说这可能在你看来不值一提,但是我还是要说,”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云梵的眼睛亮了亮。燕雅秋看到了,深感不妙,连忙补救:“我有一个弟弟,年纪大约与你差不多,所以看到云公子总能感觉十分亲切。云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成姐姐吧。” 她当真无奈极了。她自然看得出他别扭的好感却又不得不在不伤及他自尊的前提下不着痕迹地拒绝,以防止他继续下去。 这家有熊孩子的即视感。 云梵原本亮如星辰的眸子蓦然黯淡下来,原本清透美丽的眸子仿佛积压了一层薄薄的云翳,低沉得令人忍不住心头一紧。 燕雅秋心中不忍,但还是咬牙继续说:“雅秋自知卑浅,但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做我的弟弟。” 云梵暗自用内力在全身冲撞了一圈,成功地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随即死气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身后女子呼出一口气,眼神有种异样的悲戚。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伤害他,甚至想要永远保护着他,只是……她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爱上一个与她的亡弟有几分相似的人。 “放心,即使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也可以一直看着你成长为姐姐的骄傲。”她目送云梵远去的背影,坚定地对自己说。 云梵直到进了房间才慢慢放松下来,看向小火:“女主的任务完成了多少?” “早就完成了!哼,梵梵你不知道吧,那个任务在她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完成了!” 哼!本系统就在那里看着梵梵你做无用功不说话!这就是禁言本系统的代价! “……。”云梵久久无语。 这深深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就给自己打气。毕竟是第一次攻略,有些意外一点也不奇怪。 闵烬回来时就看到云梵扑在床上双眼呆滞地凝视着窗外,姿态一点也不雅观。听到门响,他后知后觉地看过去,而后怔愣了一下。 ……都忘了这是师父的房间所以不能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了。他的形象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吗? 每一个完美男神的背后不仅仅都只隐藏了一只小恶魔,还隐藏着其他所有的不完美。 闵烬却叹息一声,目光中似有无尽的疲惫:“好生歇息,为师就在这里。” 云梵迅速整理好仪容,正要说话时,又听见他道:“你若真想出去,为师陪你。” 他以为云梵还是在为了不能出山而伤神。 云梵沉默了一会,垂眸静静地微笑:“多谢师父。”他的声音褪去了浮于表面的温润优雅,带着些暖暖的低哑微醺,如夏日的和风般细密微漾在空气中。 就在这一瞬间,他才真正地从心底里承认闵烬 其实……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一直宠着他包容着他的一切甚至于是错误的方面也是不错的。至少,他愿意放他进驻到自己的领地。 只可惜……云梵再一次为自家师父的性别扼腕叹息。不然等到他完成任务后就可以携如花美眷自在悠游地共度似水年华了。 闵烬看着他面上毫不掩饰的轻松欣喜,却难得的没有心头一松的感觉。 慕珺谂当时眼含讥讽的冷笑又浮现在他眼前,几乎让他控制不住内心肆虐的暴戾风雪。 “你对他的掌控欲似乎太强了些?” “这种畸形的爱恋……呵。你确定他不会厌恶你?”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为何要冒着被天下人误解的风险和你一起?天下美人如云,他又为何一定会接受你?” “你不觉得……你是在左右他的人生吗?完全罔顾他的意愿。” 言犹在耳。 他愿意把选择权交到云梵手里,由他来决断自己的未来。 只为了他能够一生无憾。 第6章 一.古代位面.06 闵烬动作十分迅速,第二天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甩开两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与自家徒弟共度二人世界。但由于燕雅秋对云梵心存歉意同时慕珺谂还没有得偿所愿,所以这个想法是注定无果的。 三辆马车依次排列在还算平坦的林间小道上整整齐齐地前进,在马车晃晃悠悠的纾缓节奏中,云梵悄悄打了个哈欠,倦怠地闭上眼睛。正当他昏昏沉沉快要睡着时,前方冷不防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隐隐带着些引诱的蛊惑:“阿梵,你想去哪里?” 这么轻柔多情的声音一定是男主了。云梵头也不抬,闭着眼懒懒地答道:“千瑾城。” “……”慕珺谂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声音莫名有些异样:“……不错,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云梵昨晚睡得并不算好,此时困得不想说话,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然而,终于被解除禁言的小火的一声脱线的欢呼,直接把云梵七分的睡意惊吓成了三分:“梵梵梵梵!恭喜你,男主的虐心值加7,任务完成度7%哦~” 他的额头上瞬间爆出一个井字,但有别人在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是在心里十分温和亲切地对着小火微笑:“是吗?那还真是太、感、谢、你、了!” 特意放慢加重的声音昭示着云梵明晃晃的恶意。 小火一个激灵,立刻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哈、哈哈……不用谢我啦,那是梵梵你选的地点好……” #嘤嘤嘤梵梵又开启睡不饱就变杀神模式了肿么破!# #伦家才不是故意的呢梵梵请看我真诚的眼神……●▽●# #每天冷汗乘以无穷大的悲桑。# 云梵精准地定位了小火话里的重点:“地点?” 然后才忆起剧情中的一个细节,关于男主的身世。 说起来,他和男*现任千瑾城城主*许悠容*配还是兄弟呢,只不过一个被当作继位者另一个被当作弃子而已。 云梵放弃了思考男主身世的问题,转而问小火:“可以查询好感度对吧?麻烦告诉我男主的。” 小火被这跳跃的话题问得一愣,手忙脚乱地点开系统面板:“40点。” 云梵看似玩味地细细斟酌了一番,这才漫不经心好像随口一提般问出了自己真实的目标:“那……师父的呢?” “没有。”小火答得飞快。 云梵明显怔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他并没有很失望的感觉,只是有些遗憾。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漠了。闵烬花费了快十年的时间才让他想要敞开心扉去接纳,没想到……到现在都没有被接纳的那个人,原来是他。 一片寂静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声慢过一声,好似也在无言地嘲讽着他的天真和自作多情。 正因为有了希望,所以最后收获失望的时候才会尤为无法接受。正因为曾被如此细心温柔地对待纵容过,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宠溺与温存。 既然师父从来没有真正的接受他,那么……他即使做出来一些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事情也是可以被谅解的吧?因从来没有人在意。 闵烬永远不会知道,他费了多少时日才让云梵这个极难信任他人的人真正放下心防。不过既然他无谓,也就罢了。 原来……他一直还是一个人。 罢了。 但还没等云梵黑化完毕,小火就紧接着补上一句话:“梵梵师尊的好感度因为已经超出最大限度100点,所以无法显示具体数值。” 于是小火惊奇地看着云梵打破了有人在场时视它为无物的定律,颇为高贵冷艳地看了它一眼,其中蕴含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它看懂了那个眼神……尼玛那是秋后算账的意思啊啊啊麻麻求不要……qaq 云梵心情由阴转晴连被打扰睡眠以及看到男主都不觉得心塞塞了。他舒展了眉目,眼角眉梢都积起浅淡的愉悦之色尔后看向慕珺谂:“为何不见师父?” 慕珺谂目光微闪,但还是扬起一抹醉人的浅笑压低声音低沉喑哑地道:“前辈在旁边的小溪打水。” 云梵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厮怎么像是在勾/引他? 被攻略目标勾/引什么的……应该是错觉吧。 还没等他想出来个所以然,就听慕珺谂眉眼含笑地又加了一句:“前辈昨日警告在下离阿梵远一些,所以待到前辈归来时还请阿梵万万不要暴露在下啊。” 云梵对于慕珺谂跟着闵烬一起称呼他为“阿梵”的行为没有半分感觉,但是……在他没有查询闵烬的好感度之前他一定不会想歪,现在听到这种话,云梵莫名有种“狐狸精滚粗我老公视线”的即视感。 心中的无力感简直爆棚。 但……他也该好好思考以后该如何面对闵烬了。他不是新人,自然明白好感度满值所代表的意义。毕竟刚被系统绑定的时候为了不被坑,他研究系统设置说明足足有半个月时间。 可是这也不可能诉诸于口。云梵颇为忧心地以食指第二个骨节按压着两鬓,且不说闵烬一点也不打算挑明,即使挑明了又能怎样呢?不过徒增尴尬罢了。 所以……他头脑中思绪千回百转最终决定置之不理。 反正云梵从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追求他的同性,放任自流好了。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一开始听闻闵烬对他的好感度居然有这么高时被治愈了那么一下。 ———————————— 仲夏苦夜短。自从云梵踏上了漫漫寻找男配之路,就再也没有睡过哪怕一个好觉了。他向来不会在物质享受上亏了自己半分,但对于这种完全是身体自然的折磨也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闵烬在征得了他的同意后,对他用了催眠一类的药。只是在透漏了希望与他同车以更好地照顾他的意思时被云梵婉拒了。 他完全不想脑补晚上都会发生些什么……感觉连从前同床共枕的画面都不敢直视了呢。 但其实云梵一点也不担心闵烬真的会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想,那又有谁能拦住他?他不动,不过是心有顾忌。 顾忌的人,唯他而已。 所以云梵大致也猜到了闵烬心中所想。他想要让他观遍这世间风景领略各地人情风土人生再无缺憾之后,再做出选择。 而他,不是太过自信云梵一定会做出他想要的选择就是……已经准备好接受他的任何决定,无论结果是否是他所希望的。 云梵很享受被人如此深沉浓烈的喜爱着,但他却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喜欢难道不是占有吗? 他却为何要如此克制。 他想起了曾经喜欢过的女孩,那个骄傲倔强的女孩,几乎不用他去主动追逐就在他面前大声宣告出她的心意,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永远不会放弃。 虽然最终,是她先失了约。 他想起了学生时代红着脸告白的少女们,被他婉拒后仍然坚持着每天给他带早餐只是不再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 喜欢,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让对方明了自己的心意,用尽全力去抓住他,拥有他,即使得不到回应也可以转而考虑其他的幸福。 云梵永远也不会想要明白爱一个人至深的感觉。当然,像他这样的身份,也注定了不能。他所能给予的,只有喜欢。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原因无他,唯是而已。 若不想伤人,就必然自伤。 …… 千瑾城的守备算是比较森严的,像这种独立的城府为了保持其超然于庙堂之外的神秘和声望,一般都会训练军队以增加安全保障。 但也拦不住他们一行人的步伐。 许悠容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到,便看到一向清冷飘渺连月光都逊色三分的鬼医一脸可以称之为温和的表情正与谁说着话,眼神更是冰消雪融一片轻暖。 堤上柳荫葱茏,深深浅浅的碧色在他们身后晕染铺开碎成一地青翠,天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漏出,在两人素色的衣襟上烙印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周边好似浮动游移着金色温暖的流光。 如画卷般静谧美好。 他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唯恐惊扰了这风姿天纵的一双璧人。 几乎是一眼,他便看穿了闵烬深藏眸中炽烈深沉不可言说的情愫。这倒不是因为闵烬不擅隐匿,而是平素的他感情实在太过寡淡,两厢对比下答案立现。 留住那个人,就相当于留住了闵烬。 许悠容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瞬间下定了决心。 第7章 一.古代位面.07 没有人知道闵烬和许悠容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定,向来排外的千瑾城不仅没有驱逐他们,反而客客气气好吃好喝地好生招待了一番。 几人如今客居城主府。刚刚安顿下来就有小厮通传今夜有大家的接风洗尘宴,请赏脸务必到场。 然而闵烬还没等传话的小厮说完就冷冰冰地拒绝:“告知城主,在下俗事缠身不便应约。” 小厮停了停,急得额间不住冒汗:“闵公子……”城主会用阴测测的目光杀死小的啊求放过…… 但是看了看闵烬疏离冷淡的面庞还是不敢再继续游说下去,但更不敢就这样离开,于是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汗如雨下。 正在这时,云梵推门而入,目光准确地锁定了闵烬:“师父。” 闵烬的神色一瞬间柔和。他乌黑若鸦羽的睫毛掀起复又垂下,遮住了眸中闪过的刹那涟漪,而后朝着云梵微微颔首,声音中沉淀着莫名的情绪:“阿梵,你来了。” “师父要去今日的晚宴么?”云梵忽略掉闵烬眸中沉沉的暗光,直奔主题不欲多做停留。 “……”闵烬似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阿梵你呢?” 云梵毫不犹豫地接:“弟子自然是要去的。” “为师也会去。”闵烬迅速推翻之前的话十分自然地改口,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 “……。”虽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但云梵还是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有种默默捂脸的冲动。 “……。”敢不敢不要改得这么随口就来明目张胆!你这个样子已经属于妻管严(这是什么鬼……)了好吗?!这是目睹了全过程已经来不及说话来不及庆幸只在心里疯狂吐槽的小厮。 闵烬的痴汉属性get “……那好。”云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闵烬微笑:“师父向来喜静不喜喧嚣,这次倒是出乎弟子意料。” 他虽说口上说着出乎预料,但神色间却是满满的笑意并无一丝讶异之色。 “有些事偶尔为之,倒也不错。”闵烬依旧冰着一张俊脸一本正经地为自己找借口。 “那弟子就……等着师父。”云梵最后给了闵烬一个笑容,便施施然出了房门。 小厮立刻就如蒙大赦般行了礼回去禀报城主了,总感觉刚刚很不好意思开口打扰那两人之间流转的奇异气氛呢。 宴会如期举行。当闵烬与云梵携手而来的时候,早已候在主位上的许悠容先是目光隐晦地在他们之间保持着的若即若离的距离中打量了一圈,随即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整个晚宴,在许悠容刻意的引导下,宾主尽欢。 云梵喝了几盅酒,有些微醺的醉意,被闵烬半拖半抱着往回走。其实以他的武功瞬息间就可以扶云梵回房,但他却不想这样。 他渴望触碰他,只希望这条路更远一些才好。 转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就是城主府的后花园,而穿过后花园就是他们客居的地方。 是夜清虚高悬与夜之中极,月光如水流泻在花木繁茂的枝叶间,在青石板小路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映衬得路边白草凝亮,天空飞鸟皆白。 云梵半敛的纤长乌黑睫羽上似有明亮的霜华凝结铺就,连零散的青丝上都似乎落满了银白的霜雪。云梵半张着的染满醉意困倦的眸子淋漓了些微朦胧的亮光,如同融化揉碎了漫天的星辰坠落进浩淼的湖海。 闵烬控制不住地去看他,一边暗自告诫自己要克制,一边又难耐悸动地不经意吃几块嫩豆腐。 人都道霜雪共白头,月光竟也有如斯效用。 两人慢慢行至花草深处,闵烬突然停了下来。 在花草林木的掩映下,月光照不到的暗处,立着一个人。 他隐在一旁,眼神沉郁阴霾地看着云梵半倚在闵烬肩上被散乱长发遮掩了半面的脸庞,其中蕴含着的阴鸷之意令闵烬的脸色蓦然一沉。 慕珺谂眸光一转便对上了闵烬暗含警告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揽在云梵腰上的手。 但慕珺谂只是毫无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勒出一抹冷笑,静静地立在那里神色莫辨。 一时间天地寂然无声,只余空中飘渺悠远的百花芬芳缓慢飘溢四散。 “闵烬。”终于,许久之后慕珺谂慢吞吞地开口,声音中盈满了不屑与快慰的恶意,“你说……如果我令云梵爱上我,那么你认为他会不会如同动了情的你这般,任自己喜爱的人予取予求?” 闵烬怒极反笑,口吻极冷中带着毫不留情的轻视和嘲讽:“你大可以试试,看有没有那个命消受。” “呵。感情的事,又有谁能知道呢?”慕珺谂微微哂笑,目光流连过云梵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白皙透明的肤色,语气十分淡漠:“你可以轻易取我性命,但你却不可能杀死别人心中的我。” “更何况……”慕珺谂突然话锋一转,“阿梵真的是有一副好相貌呢。” …… 闵烬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平复下几近暴动的心神。 慕珺谂是故意的。他知道。 云梵生性喜爱自由,慕珺谂是想要他产生危机感进而加强对云梵的掌控以引起他的反感,之后无论是趁虚而入还是挑拨离间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每说一句话走一步路都是一步棋一个陷阱,令人防不胜防。 但是他不会上当。事关云梵,不由得他走错一步。 他的机会本就渺茫,不能,也不允许他无度挥霍。 但不可否认,他的内心是不安的。慕珺谂的风华姿仪世间少有,若是再有意迷惑…… 他没有再往下深思。 ———————————— 就这样几人心思各异地相安无事了一阵子。 但云梵最近有些无聊。因为慕珺谂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了。 莫不是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已经离开了?云梵就这样心情复杂地又过了几日。 正当他已经快要无聊到长蘑菇的时候,已经被云梵完全忘在脑后的女主忽然找上他,神色踌躇不前欲言又止。 云梵惊讶又迷茫地看着她,眸子里明明白白地透出满满的问号。 燕雅秋原本浮肿圆润的脸颊在云梵日复一日的精心调养下已初现柔美的轮廓,消肿的眼睛如同翦翦秋水般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她深吸一口气快速而视死如归地吐出一大串话:“我和许城主在一起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请你原谅我不可以再……” 她说得大声,云梵听得无奈,连忙出声打断她:“我知道了,祝你幸福。” ……不可以再一心护着你、不忍心直接拒绝了。 燕雅秋默默地在心里补充完剩余的话,默默地看着云梵说完之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满腔的勇气与歉疚蓦然化为乌有。 她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真好。云梵走出来了,她也可以心无旁骛地追寻自己的幸福了呢。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云梵一边穿花拂叶的闲适姿态游览着花园,一边有些好奇地问小火:“女主和男配也可以在一起吗?” 小火转着眼珠子思考:“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虚拟世界是有主线和大致走向的,但是一旦自成世界就会脱离大纲的控制无法预料未来。所以这些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已经趋向真实了?” “是的。”小火难得的语气严肃认真即使它的脸看上去还是蠢萌蠢萌的,“梵梵这是你第一次面对逐渐真实的世界,剧情什么的已经不管用了。虽然这个世界真实化的时间比较短可能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以后你可能会遇上完全崩坏的世界,主配角不明任务危险,提前做些了解也是好的。” “可是……”云梵听了这话完全没有半分犹疑担忧反而十分认真地与它探讨:“我的任务难道不是平化执念么?任务为什么会危险?” 云梵在闲暇之余为所有的任务排过类型,大致分为普通型,攻略型和复仇型,难度为升序排列。 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类型的任务? “还有另一类任务……不同于执念类而是需要修复完全崩坏的世界。那些世界数据混乱空间不稳,再崩下去就会有消散的危险,世界意识为了阻止就会找上你们这些任务者来修补。” “知道了。”云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现在比较想知道另一件事:“那许悠容的好感度到哪里了?” 有女主的枕边风,应该不会低吧。 “70。”这次小火没有被这跳跃的话题问懵,熟门熟路地点开面板回答。 也快了。现在想想,还是男主的任务最难完成啊。虐心……要怎样才能虐心呢? 云梵思索着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 衣摆摩挲地面枯枝落叶的声音隐隐传来,在寂静清幽的夜里分外清晰。他停住了脚步,尽量隐藏自己的身形。 许悠容匆匆而行的身影迅速略过云梵的眼底。他似乎有些压抑的愤怒,面上一直笼罩着一层寒霜。 云梵看向他出现的方向,略一思考,便悄悄潜了过去。 第8章 一.古代位面.08. 那个方向只有一条路,曲曲折折地延伸至幽邃的未知。沿途树木葱笼却透着股异样的阴郁,云梵缓慢徐行,暗自记下两边的景象。 不时有夏虫的清鸣声声入耳。云梵感觉自己似乎走了很久,机关不知道都破了多少才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一间孤零零耸立的房屋,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朦胧着压抑。 这是似乎能够吞噬光明的沉寂,无声而幽暗。只一眼,就有丝丝不妙的感觉袭上云梵的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有倦归的夜鸟扑棱棱飞过,留下几声嘶哑的鸣叫。 云梵定了定心神,在夜色的遮掩中静静地靠近。小火就飞在他身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也透出一股凝然。 “梵梵,男主在里面。”小火压低声音嘟囔,“但是却没有人看守他,奇怪……” 云梵不语,只是速度快了不少。既然没有人,那就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掩饰行踪了。 黝黑破败的外墙里却是含而不露森然内敛的冰寒杀机,机关之密布下手之狠辣比之鬼医涯外闵烬的布置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梵轻皱眉头应付这层出不穷的暗器陷阱,抛给小火一个询问的眼神。 小火顿悟,立刻通报了慕珺谂的方位,然后眉眼弯弯地等待云梵的夸奖。 云梵却没顾得上搭理它,身法诡异地向着那个方向径自去了。 它、失、宠、了! 小火深受打击,不服气地紧随而去。 哼梵梵只是为了任务而已!慕珺谂算什么鬼,他是抢不走梵梵的! 云梵循着小火指引的方向一路寻找,却一无所获。 看着云梵疑虑的目光,小火委屈异常:“嘤嘤嘤梵梵你居然为了他怀疑我……qaq”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有些地方从平面上来看是没错,但是从空间来看呢?” “哎?”小火表示没听懂。 云梵略嫌弃地看了它一眼:“你直接把空间立体图投像给我,我自己看。” “……。”qaq 云梵扫了一眼投影,立刻得知症结所在。 果然,慕珺谂并不在地面上。 云梵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灼灼的光华,好似淌着水银一样夺目的流彩。 他并没有废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那里。 没有窗户没有灯火的地牢里连一丝光亮也无,只有齐腰的冰凉的水缓缓流动。 那水并不干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浑浊。不时有异样的腥味飘来,在云梵的鼻端流连萦绕。 习武之人都能够夜视,所以云梵能清晰地看到慕珺谂半阖着眼帘面色苍白无力地被铁链束缚在墙壁上,原本殷红如浴火的衣衫凝结了大片暗红色的刺目色块。两条同样的链条穿透了慕珺谂两肩的琵琶骨,有一缕碎发挡在他过分惨白脱力的面庞前,使得他整个人都透着股脆弱又凌乱的难以言喻的美丽。 他紧紧拧着眉头,纤长的羽睫极为不安地颤抖着,瞳孔中那一片清魅的幽波碎成了片片散乱的水晶,于涣散中重整着星辉斑斓的璀璨。 没有人知道慕珺谂深埋心底从不曾外诉于口的弱点。 他不畏无星无月的黑暗,无惧利刃透体的痛楚,却独独对无论是肮脏的还是清澈的或是幽深的、不可或缺不染纤尘的水有着近乎本能的畏惧。 但云梵却并不了解这一点。 似是感觉到了云梵的到来,他勉力张开双目,眸中似乎酝酿着月下山巅千年不化的冰雪霜寒,就这样冷冷地斜觑了过来。 甫一接触到云梵复杂难辨的目光,慕珺谂似乎愣了愣,随即略显狼狈地撇开头不言不语。 这一刻,更没有人会了解他心底突然涌出的羞愤与对许悠容前所未有的恨意,一瞬间竟然压过了他对水抱有的巨大恐惧感。 原来,他心里是如此的抵抗被云梵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么? 慕珺谂的脑海空白一片,只是恍惚地不停地转着这个念头,一遍遍循环重复。 云梵轻咳了一声,动手想要试着去开门上那把看上去就十分厚重结实的大锁,却被蓦然回过神来的慕珺谂轻轻止住了。 他微背着脸,声音极低,带着淡淡的轻嘲和冷意:“不用了。就算今日你救我出去,也无济于事。”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闵烬和许悠容一起背这个黑锅,现在只是撒网的第一步……只要云梵对闵烬起了一丝丝疑心和隔阂,他就能把这个小小的縠隙逆转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是云梵却没有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询问原因,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就恍若未闻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的声音淡雅温和,奇异地抚慰了慕珺谂从未消退过分毫的惊惶的忧思:“我既到了这里,又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慕珺谂专注地凝视着云梵柔和认真的侧脸,内心忽地安定下来。但随即他便想到了什么,满腔的热情与不可说的情愫就那样沉淀熄灭下来,心头也禁不住微微一凉。 不询问,究竟是不在意,还是…… 他默然良久,忽然自嘲一笑:“你不问我原因,是因为对那人根深蒂固的信任,还是因为……不敢去问?” 不管怎样,就算云梵对闵烬是全然的信任,他也要在他心中埋下一颗隐晦的怀疑的种子。总有一天,那颗种子会在云梵的心底深深扎根,最终……在他的诱导下,破土而出。 云梵听闻这话稍稍停下来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看了慕珺谂一眼:“慕公子难道是在挑拨离间?” 慕珺谂没有回答他,而是斜起一边的唇角笑得讽刺:“还是说……”他目光如电般尖锐仿若燃烧着焚腾不息的火焰,就这样直直地刺向云梵,“云公子其实也是同谋?” 云梵低低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若是不肯相信我……” 但还没说完就被慕珺谂猛地打断:“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们关系如此亲密我这样想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没错,就这样误导他,即使日后他们对峙也无法从他的语句中挑出哪怕一点错处。毕竟……他从来没有明确地指出“那个人”的姓名不是么。 前一段时间引导许悠容与云梵刻意的交好终于派上了用场。 慕珺谂牵起一个意味不明的浅淡微笑,似是在暗暗嘲讽云梵的虚情假意,但却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中完全是另一番思量。 说话间云梵已驾轻就熟地打开了门锁正解着缠绕在两扇门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背景下显得分外刺耳。他一边稍显粗暴地扯着足足有成年人胳膊粗细的链子,一边微皱眉头看上去十分苦恼地道:“你若真的非要这样想那就没办法了,我也不能强迫你去相信我……” 他一把拉开牢门,弯下腰顺着湿滑的长满了青苔的台阶缓慢而下,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渐渐漫上衣摆的那些混合着鲜血和污浊的散发着奇异难闻味道的水:“……所以也只能强行将你带出去了。” 极难折断的玄晶铁打造的链条在云梵手里却仿佛不堪一击般被生生捏碎。云梵无视慕珺谂蓦然放大的不敢置信的瞳孔,兀自和煦地微笑着,手上却一刻也不放松地撑起他因失去束缚而踉踉跄跄的身体。 “我们出去。” 云梵轻声说着,犹如耳语。他听着小火汇报的关于慕珺谂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面上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也不枉费他花费一千积分兑换了一个只有六个时辰的内力增幅。 ———————————— 慕珺谂不仅仅是受了重伤,还中了一种用来抑制武功的毒。所幸云梵医毒双绝,不然即使他养好了伤也是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没错,云梵留他养了几日伤就把他送出了千瑾城,但这也是在小火反复确认慕珺谂的好感度已高达95之后才做的决定。 九十为至交好友。再往上就是…… 因此云梵笃定他不会就这样乖乖地远离千瑾城再也不来招惹他们。 于是,慕珺谂的虐心度增加25%,现在为三十二点。但是令云梵惊奇的是,他的暖心度也上升了,还生生地压了虐心度一头高达五十点。 云梵表示男主果然是脑回路清奇我等凡人无法理解。难道他真的一直认为闵烬和许悠容是一起的?所以自己偷偷解救他出来是为了他背叛了自己的师父? 但是以他的智商……不应该啊。云梵是一点也不相信慕珺谂在水牢里说的话,因为他足够了解闵烬,并坚信他是个真正光明磊落的人,他不会、也不屑于暗地里做这些不见光的事情。 不过慕珺谂显然没有他们的默契,说不定真的会以为降临在他身上的飞来横祸与闵烬有那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这真的是个美丽的误会。他并没有忤逆师父的话,也没有为了他对师父阳奉阴违。 不得不说,脑补什么的真的害人不浅。云梵在这里死着脑细胞推断着慕珺谂的内心活动纠结无比,殊不知那个暖心度的暴增只是因为……慕珺谂对云梵解救他脱离脏水的侵袭的感激之情……罢了。 慕珺谂口中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另有目的的,无关乎内心。 第9章 一.古代位面.09 慕珺谂被救走之后许悠容很是暴躁了一阵子。云梵心知他从小就视男主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既不点破也不询问,而是继续温文从容地与之相交。 当然还有日常各种偶遇师父什么的……话说师尊大人你可以把自己越来越直白的眼神收一下吗?现在他想装作不知道都有困难啊。 师父他这是压抑不住了吗? 那……他会怎么做? 是不顾他意志的强迫,还是继续痛苦隐忍呢? 他不排斥闵烬的感情,甚至有想过要回应,但是他需要寻到一个接受的理由,或者说契机。 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以保证不管闵烬怎么做,他都相应地有一些应对之策。 但云梵的恶趣味并没有得到满足,因为闵烬什么表示都没有,依旧每日偶遇攀谈用深沉内敛的眼神一遍遍扫过云梵一日僵硬过一日的面庞。 唉。他怎么就没有动作呢? 云梵诡异地有些遗憾。 就这样云梵在刷完了许悠容的好感度之后十分坚决地拉着闵烬离开了千瑾城,无视了男配城主依依惜别的眼神和可惜的挽留。 对此,闵烬表示阿梵无论想去哪里为师都会陪着你。 云梵一点也不担心男主会从此一去不复返,因为他的好感度在时间的流逝下不减反增,就这样消失完全不是男主的风格。 他从字数寥寥的剧情里都看得出来,那位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 ———————————— 腊月的天空是深沉的墨蓝色,朵朵深色厚重的云彩安静地停在天上,跟随着路上行人的脚步缓缓移动。但云层的内里却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平静,而是暗潮滚滚,好似有什么在激烈地翻涌一般不安地搅动。 扑簌簌的雪花无声地铺天盖地地落着,唯美优雅地旋转飘零,天地间一片空茫寂寥的白。云梵抬起头凝视灰暗的天空,就有冰凉的雪不住落进他的眼瞳。 一柄淡色的四十八骨紫竹伞撑在他头顶,伴随着来人清浅的呼吸声一起淡淡地包容环绕着他,云梵的四周似乎再无其他。一时间,他的世界好像被那人的气息包围着缓慢侵袭,一缕缕渗透侵入他的生命难以拔除。 “落雪了,回去吧。” 闵烬的声音依旧冷淡自持,依旧如玉碎金断般寂冷清华,却不经意带上了几丝轻柔温软。他本就风华极盛,此时流露出的点点暖意足以让任何人追逐寻觅,心存痴妄。 云梵却皱了眉头不语。他并非拿乔,只是最近几日一直有种莫名奇异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人盯上一样,心里十分不舒服。 本来他的第一感觉是男主回来了,但正好赶上系统更新小火休眠,他也不敢肯定。 “师父,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云梵犹豫再三,问闵烬。 闵烬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一直没有告诉云梵自己的心意,但自觉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奈何云梵不知道是真的迟钝还是假装不知道反正就是无所表示…… 他伤脑筋的同时也有着些许庆幸。毕竟云梵也有可能无法接受然后离开他。 现在他这样说……是发现什么了吗? 闵烬竭力压制住内心突然蹿升上来的不安和期待,尽量冷下语气不露声色:“没有。怎么了?” 云梵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他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距离两人离开千瑾城已经三年之久,慕珺谂仿佛消失了一般不见人影,如果不是他的好感度还好好地待在那里一点也没有消退,云梵还以为他已经忘记他们了。 闵烬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随即眉目间又笼上一层淡淡的云翳。 他们现在客居的地方是一处荒凉破败的边城中一所看似荒废了许久的房屋,从缺了几块的窗子向外看正好能看到已倾颓了大半边的断壁残垣,残破的城墙上尽是枯黄衰败的植物,已不知经受了多少风雨霜雪的侵蚀。 云梵被闵烬小心地护着避过洁白无瑕不染纤尘的初雪下零碎尖锐的石块,向着不远处那一片仅仅能够避雨的屋子走去。 “师父。”云梵忍了忍,还是把手从闵烬的掌中挣出,无奈地道:“我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 云梵的潜意思就是:我已经成年了。所以……你如果喜欢我的话就告诉我吧。这么憋着不说真的不难受吗? 可闵烬明显不解其意。他感受到手心的空落,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捏成拳,却又陡然松开。 他何曾对一个人有过如此无力的感觉? 遗君一心,一心怎收。 不如……就把他囚起来吧。让他永远只能看到自己,永远都只能看着自己。 金缕为笼,歌乐成囚,只为留住一人身心。 但是,他终究还是……不忍心。 不忍心看那双明如星子的眼睛因为失去自由而黯淡无光。 不忍心他因为自己的私心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美丽壮阔。 他还记得云梵对他说想要看看外族是什么模样时仿佛要放出光来的神色,还有一路上虽然没有说却明显放松喜悦的心情,到底还是……无法拒绝,无法挣脱。 也……无法……放弃。 闵烬脑中转了好几个念头,却只在一瞬间便神色如常地道:“……是了,阿梵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师父了。” 明明还是冷淡的脸色平静无波的声音,云梵却生生地听出了几许失落和无奈。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败给了闵烬一垂首一敛眸间不自觉流转的颜色,几乎盖过了天地间所有的青翠明丽。 云梵轻轻叹息一声,走过去主动执起闵烬的手:“师父怎么会这样想?徒儿只是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师父时时护着了。” 闵烬握紧了他的手掌,心情转好。他忽然扬起眼帘看向云梵,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道:“……阿梵,师父只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何年何夕,两厢执手。琴瑟愿与,共沐春秋。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妄念,也是最不能触碰的禁区。 雪愈下愈大。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世界染成纯白,片片洁白围绕那一点淡紫色飞舞飘摇,却在快要触到身体时被无形的气劲隔开。 远处有一双清亮的眼眸一直注视着他们。他看着几乎被湮没在风雪中的两人,积攒了几年的执念几近爆发。 漫天的雪花好似一个天然的屏障般将他与他们远远隔绝,他看不真切他们各自的表情。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与那人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 如隔云端,遥不可及。 ———————————— 云梵点开任务面板,本是随意扫过的视线突然顿住,然后久久停留在一个地方,一刻也不曾移开。 最新更新出来了一条信息。 “攻略目标慕珺谂虐心度增加,完成度50%,请宿主再接再厉。” 云梵挥手关闭面板,唇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终于要来了。 …… 慕珺谂的出现虽说在云梵的意料之内,但对于闵烬来说不啻于飞来横祸。 他到现在仍然记得慕珺谂类似宣战般的话语,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三年不见,慕珺谂周身的气质更加沉稳内敛,无双的容颜华光灼灼愈发让人移不开目光。他俊眉修目长身玉立,即使以环堵的萧墙破败的危房为背景以灰黑暗沉为底色也丝毫无损他自身独特的风姿意态。 他看着云梵,无视了闵烬冷得掉渣的不善眼神,弯了眉目笑道:“阿梵,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悠远绵长,似乎隐含了无尽的叹息感慨,于极轻极淡中氤氲着无尽的想念和浅浅的悲哀。 他终究还是有变化的。敛去了张扬收起了尖锐,虽然他的容颜依旧是肆意的极具侵略性的惑人美丽,却再不见最初那极近冷情的邪魅。 云梵本来因着原主的缘故对这个主角无一丝好感,现在看到他因为对自己爱而不得而伤神失意并没有多大感触。 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毁之不忍。 这是原主对慕珺谂的复杂感情,现在都由他来一一还回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世界意识可以偏袒某个人,天道却最是公正,也最为无情。 他不用再做什么了,这样就够了。“云梵”会成为慕珺谂心目中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会成为他心口永不消退的遗憾伤口,每每想起就会酸涩难当。 云梵对他微微颔首,礼貌疏离地道:“慕公子,久违了。” 慕珺谂笑了:“阿梵每次都对我如此生疏真是令人伤心呢。” 他神色自若并无不妥,但云梵听到了系统冰冷的报告声,明白他心中并不像表面上这般平静。 “慕公子。”云梵继续送上会心一击,“我们本来就不熟悉。” 慕珺谂轻轻扯了扯唇角,终于再也提不起来了。他便放弃一般敛去了笑意,声音有些压抑的沉重,游丝般清浅,仿若自语:“我本以为,等自己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时,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抬眼看了一眼云梵身边的闵烬,突然又牵起唇角:“不过即使是现在,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云梵眼睁睁地看着慕珺谂诡异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有一股大力拉扯着他向着远方遁去。 不等他反应过来,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10章 一.古代位面.10 木材草叶燃烧发出的微弱噼啪声不绝于耳。云梵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处温暖干燥的类似干草垛的上面,身下还细心地铺了一层柔软光滑的布料以防止干草的尖头扎到他。 呼啸的狂风吹得四周呜呜作响,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空气的流动,四周也暖融融的。于是云梵立刻意识到他现下应该是身处一处山洞。 火光在跳跃着,在他脸上撒下了温暖的橘光。 云梵虽然意识已然清醒,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他尝试着活动其他的地方,但只是徒劳无功。 美人醉。 云梵感受着身体里面残留的药性,有种险些被气笑的无力感。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自己作的孽,怨不得别人。 美人醉是他亲手交给男主防身用的,中药者内力急剧流失体力不支,几个时辰内无人能够动弹哪怕一根小指头,十分适合男主当时受伤严重余毒未清的状况。 谁曾想这毒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云梵感到有个人来到了他身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 他的脸被慕珺谂轻柔而充满占有欲地摩挲着,手心与指腹坚硬的茧子划疼了云梵,在脸上留下几道显眼的红晕。 慕珺谂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低沉悦耳却并无多少欢愉之意。许是掺杂了太多疯狂与绝望的缘故,甚至还有少许刺耳。 “阿梵。”慕珺谂终于开口了。他噙着莫名笑意的嗓音就这样突然紧贴在云梵的耳畔响起,距离极近,“你一定不知道我这三年来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吧。” 慕珺谂在云梵身旁席地而坐,随后就张开双臂将云梵搂入怀中,下巴不住磨蹭着他的发顶。 “几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几度出生入死命悬一线,阿梵啊……你就不能稍微心疼我一下么?还是说,你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的师父,从来看不到我的存在!” 云梵的药性已消退了一部分,他稍稍动了动眼皮,睫毛就微颤了颤。 “阿梵……你已经醒了吧,只是没有力气活动。” “那……就请你好好地、清醒地感受感受我抑制了那么久的……对你的渴求吧。” 他的呼吸扑面而来,带着浅浅的灼烧炽烈,距云梵愈来愈近。 连室内的温度似乎都在逐渐攀升。 正当慕珺谂垂下头朝着云梵的唇袭去时,一股冷风呼啸着灌入山洞,还夹杂着雪花沁体的冰凉,瞬间冲破了一室暧昧。 火光似是受惊般左右摇晃了一下,带出了重重叠叠的光影。 随后是闵烬杀意凌然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放开他。” …… 耳边是气流碰撞的细微声响。 云梵知道那两人已离去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免有些心焦。 小火休眠时候系统就只剩下最基本的功能了,商城什么的全部关闭,他根本没办法自救。 难道他就只能一直这么待着等待药力完全消散? 这不是他的风格。 云梵费力地缓缓移动着手指,四下摸索着什么。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终于,他碰到了一个东西。 刺痛感一*袭来,麻痹的感觉渐渐变淡,云梵稍微放下心来,致力于手上的动作。 他也算是研制人之一,明白美人醉的弱点,可能也是唯一的弱点。 痛感会消减药效。 这是他留下来的一条后路,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真的用到。 云梵的手腕渗出点点血迹。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瞬息,他才拿回了对身体久违的支配权。 他撑着石壁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漫天飘雪的银白色世界。 外面已经成为风雪肆虐的天地,云梵甫一接触就被霜雪凄迷了双眼。 ———————————— 鲜艳的殷红色大朵大朵地盛开在无垢的雪地上,如同最娇艳欲滴的玫瑰版热烈挥洒着浓烈的色彩。 他们都受伤了。 云梵皱紧眉头,径自朝着闵烬走去。 慕珺谂眸中的亮光逐渐黯淡下来。 “师父,”他不顾冰寒跪坐在闵烬身边,语含焦急,“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闵烬对他安抚地一笑,目光中尽是安慰之意,“阿梵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云梵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们没事,他心里的大石头也就放了下来。 闵烬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阿梵。”他喟叹,“还好,幸好。” 还好你没事。幸好……你选择的人,是我。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云梵几乎是秒懂他的意思。 “阿梵,我……” 闵烬斟酌着用词,鼻尖泛起了一丝薄汗。他想要诉说,想要让云梵知晓他失而复得内心巨大的庆幸与喜悦,想要不顾一切地拥抱、亲吻他的脸颊,但明明就在嘴边的话语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吐不出口。 “师父,不用说了,你爱我,徒儿都懂的。”云梵掩住闵烬的唇,有些无奈地微微一笑。 “不,你不懂。”闵烬摇了摇头,唇畔有一丝苦笑。 云梵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感觉有点头疼。 “你们够了!”慕珺谂终于看不下去了,以剑撑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唇角还残留着未净的血色,脸色苍白如纸,如画的眉目间却满是冷意 “云梵,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请不要在我面前与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不要践踏我的感情!” 不。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明明是喜欢他的,但他已深入骨髓的骄傲不允许他说出什么,只能这样色厉内荏地指责,嘲讽。 用以掩饰自己心中翻腾的酸涩。 即使是被拒绝,他也依然只能是胜者。 慕珺谂转身的背影孤傲又决绝,很快就被雪花裹挟着消失不见。 云梵没有回头,却是闵烬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慕珺谂,又转过头强自按耐住自己看云梵脸色的想法。 慕珺谂这话说得足够直白,云梵却并没有勃然变色发怒责问,他不禁忍不住心升期望。 “师父不要多想,那人是被气疯了才会如此口不择言。”云梵一边扶着闵烬慢慢回走,一边温言劝慰。 闵烬听闻这话沉默了半晌,突然低低地道:“阿梵,如果……为师对你真的是……那种感情,你待如何?” 云梵久久不语。 闵烬绷紧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沾满了细碎雪花的长睫掩盖下清澈幽静的眸子,等待着他的回应。 犹如在等待宣判。 云梵早就看穿了他连紧张都显得不动声色的面瘫模样,忽地叹了口气:“师父,徒儿方才就说过了,你爱我,我都懂的。” 闵烬不自觉地回想起刚刚的画面,他好像回答的是……不,你不懂? ……他还可以再后知后觉一点吗? ……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关于慕珺谂的消息。 那个人似乎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仿佛由那个大雪纷飞的夜走入另一个无人知晓的时空。 云梵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准备领取奖励。但是……他抽到的奖励居然是……一块石头。 普通的、灰色的、土得掉渣的……石头。 他看了它一眼,随手就扔进空间里,打算查看一下随即奖励是什么,却发现……那块石头它……放不进去。 身为一块石头,它明确地表达出不愿意待在须弥空间这种冷冰冰的地方的意向,努力挣扎扭动着想要逃脱束缚。 呵呵。 云梵一把抓住它,不顾它的乱动胡乱找到一个盒子塞了进去,丢进须弥空间。 随即便响起了大力碰撞的声音。 云梵不去管它,转眼就看到空间里多了一件看上去十分飘逸却带着森森诡异气息外罩红纱的长袍。 ……他该庆幸这不是另一块不听话的石头吗?至少它还可以乖乖地待在空间里不吵不闹。 云梵收拾好了凌乱的心情,抬头就看到了闵烬缓步而来的身影。他面上的笑意如初雪新融,暖暖地流淌进云梵的眼帘,中和消融了他眸底些微的凉薄。 这是他一直期许苦求的感情,如今想来仍似大梦一场,深恐醒来便是梦断。 “阿梵,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云梵转头看向外面明净葱茏的世界,对着闵烬伸出了手:“无论哪里,反正师父你都会与我同去的,不是么?” “是。”闵烬无奈而纵容地一笑,执起云梵的手,十指相扣。 以后,无论是星辉遍野银汉邈邈的外族月夜,还是炊烟袅袅流云雾霭的苗疆山野,这个人都会与他一起,共鉴这天地悠悠岁月如流。 何其幸运,何其美好。 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岁月。 曾孤身一人仗剑行走天涯,脚步踏遍了山河锦绣万里风光。 曾漠视生命弹指间剑出鞘,杀孽深重到世人忧惧神鬼厌弃。 曾厌倦江湖浮沉退隐山野,却又重拾昔日荣光只为护佑一人平安。 星流宛转,皓月浮光,碧玉沉香,天涯忘归。如此种种,却不及你眸中一寸潋滟流转的神思。 得你一人,便胜过这天地浩大浮华万千。 第11章 二.现代位面.01 云梵回到系统空间的的那一瞬间是不舍的。 有个人与你相伴一生,从韶华容颜直到两鬓霜白依旧不离不弃心意如初,无论如何都是会有所依恋动容的吧。 云梵眸中闪过柔软的怀恋。 小火依然在沉睡,空荡荡的系统空间里只有主系统时不时发出的机械的滴滴声。 往往在习惯了有人陪伴之后,才会难以忍受一个人独处的孤独和寂寥。 云梵难得的完成了任务之后却不想休息,他甚至连人物档案都没有查就对暂时代替了小火的主系统道:“直接开始下一个世界吧。” …… “云梵,你的下一届学生是高二(七)、(八)班,记得下午来一趟学校交接档案。” 刚一睁眼,云梵就看到了一对黄色的大龅牙正一开一合地说着写什么。他消化了话语的内容后就准备点头先应承下来,结果甫一张口就先被自己吓了一跳。 “您放心,我会按时到的。”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原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口音之类的。 但是……他难道是穿成一个女人了吗?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会这么的……悦耳动听? 不是男人低沉磁性的那种悦耳,而是如同初雪落松间,寒潭泉叩石的那种清澈泠泠,极静谧又极清冽,潮水般缓缓拂过耳畔,又如同琴音铮铮,带来一阵阵缭绕而幽秘的陌生悸动。 连他自己在听到自己的声音的一霎那都有种莫名的惊艳和神往。 云梵状似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松了一口气。 有喉结,不是女人。 但是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云梵在获得了大龅牙的准许后离开办公室,就在路上开始接收记忆。 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几乎全都是清一色的嘲讽、谩骂、讥笑、白眼。 “哈哈哈,云梵就是个小姑娘,我们才不和小姑娘玩!”这是孩提时代嘲笑轻蔑的声音。 “云梵,你的声音怎么是这样的?真丢我们男孩子的人。”这是少年时期鄙夷不屑的声音。 “就是他,他的声音……”这是大学时异样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然后,他就研究生毕业到了一所高中教历史,开始被自己的学生为难无视。 但这都没什么,他真正灾难的开始是在遇到一个人之后。 那个人眉眼精致细腻,是个正当红的一线未满、二线有余的小歌星,他也是那所学校毕业的,有一天心血来潮想要回学校看看,就遇见了原主。 当时,那个人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柳叶眉高傲骄矜地扬起,神情中是满满的不屑一顾傲慢无礼:“一个大男人,声音怎么那么娘炮。” 歌星在青少年中极为有名,从此之后学生们对他的欺压捉弄变本加厉有恃无恐,而他的一再忍让则变成了软弱可欺,无能无用。 就连别的老师也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原主生性善良,不想和任何人计较,但是却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一天夜里,原主如往常一样下班走夜路,正好途经一条昏暗偏僻的简陋小巷子时,就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朝他扑过来,满脸惊慌:“求求你,救救我!有人、有人在追我!” 是那个小歌星。 他身后是一群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嬉笑推搡着朝他们走来,看着小歌星的目光中满是淫/邪/污/秽:“你跑什么啊,来和哥哥们一起玩玩又不会怎么样。” 那人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漂亮的脸上惨白一片:“我害怕,也没带手机,请你救、救救我……” 身为教师,原主的责任心驱使他无法拒绝。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身后的人说:“顺着这里一直往前跑,在第一个路口左转是一条大街,那里人多。我先在这里拦一会,你见到人之后记得马上借电话报警。” 他并不是鲁莽愚勇,而是练过一阵子防身术,觉得自己可以撑到警察过来。不过是挨一顿打罢了,却可以救一个人,他的职业操守不允许他冷眼旁观。 他几乎为小歌星设好了一切。可是,那一晚,他却再也没有等到人来。 他就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漆黑小巷子里被人用铁棍生生打折了腿。 随后,他被学校辞退,外界也风语流传他那晚被几个流浪汉强迫玩弄,所有人无视他的申辩解释,直接将他打入地狱。 申诉无门,辩驳无路。 为什么会这样?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被掐断生活来源,无法养活母亲,周围人轻视异样的眼神,再加上断腿之痛,直接压垮了这个只有二十五岁的青年。 他二十二岁当上老师,兢兢业业认真负责,虽经受白眼嗤笑也不改初衷,可他却有一片任何人也无法触碰的逆鳞。 是他的母亲。 他没有什么,可是却累及母亲让她也成为了别人嘲笑辱骂的目标。 对不起,我不仅没有成为您的骄傲,反而还连累您一起被泼了一身脏水。 对不起,我不想成为您的耻辱。 在不足五十平米的破烂出租屋里,那个青年曾失声痛哭,曾疯狂挣扎,曾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最后……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而剧情中关于原主的描写就简单了许多。 这是一篇*文,主角受正是那个小歌星,黎泉。 身为歌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主嗓音的价值。因为嫉妒原主特殊奇异的声线,他恶念一升便无法压制自己伤害他人的想法。 这基本上是一个本来三观不正为了上位可以付出一切的小受被主角攻渐渐感化之后痛改前非最后he的故事。 虽说他之后对这件事做出了深刻的忏悔,但原主是真的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斯人魂已逝,声名谁人书。 回忆完全接收完毕的瞬间,云梵就微微提起唇角露出一个舒散不屑好似在睥睨着什么却还是一样好看的冷笑,心底淡淡地浮现出一个想法。 既然……那个人为了上位可以付出一切,那么就拿出你的一切来换吧。 虽说,原主最后的心愿并非复仇,也并不是破坏,而是希望母亲能够以自己为荣。 即使他遭逢这些个不公正的破事,也从没有怨恨过谁,从没有想过要报复什么。 这样的人,他不想让他含冤而去。 那些伤害过他、嘲讽谩骂过他,一手促成他悲哀结局的人,云梵一个也不会放过。 云梵向着记忆中原主的家走去。说是家,那其实只是单身老师的职工宿舍而已。 路上,云梵又接到了这个世界的任务。 [主线任务: 一.完成原主的心愿〈成为母亲的骄傲〉。任务奖励:经验1000点,积分3000,系统抽奖一次。 二.得到声望值一千点。任务奖励:经验150点,积分500,系统随机奖励一次。(任务提示:任务二为任务一的旁支。) 支线任务: 一.阻止主角受成为天王巨星。奖励:积分500。 二.阻止主角受和主角攻的姻缘。奖励:积分500。 (注:此支线任务为检测到宿主意志的产物,可不完成。) 随机任务:系统不定时发放,敬请期待。] 云梵瞥了一眼任务面板,懒懒地笑了笑。 还真是奸诈啊。检测到宿主意志? 呵。 但他现在懒得理这些糟心事,反正这任务暂时和他的思想也不相悖。 他理了理脑海中的记忆,顺便回忆了一下剧情。 高二(七)班和高二(八)班?应该就是被黎泉当枪使的那两个了。 既然现在是他接手了那两个班,就不会再那么轻易地让那群孩子傻傻地被那个人利用了。 ———————————— 云梵下午交接了文件档案之后就回到了单人宿舍。 现在,是该改换一下形象了。 原主长相不差,甚至可以与黎泉有一拼之力,但是他实在是太……不修边幅了。一头半长不长的发从来是乱糟糟的,遮住了本来就藏在镜片后面的水光流离的漂亮眸子。一年四季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黑裤子,最多再加上一件风衣或羽绒服,当然颜色也是偏暗色系的。 云梵既然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那就会拼尽全力一丝不苟。他想要代替黎泉成为天王巨星,就要先从外表开始着手。 其实,云梵心里是有点不太乐意的。成为天王巨星固然可以打击报复到黎泉,但对于他来说这种身份也是一种制圄。 代表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开始他想要的生活了,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曝光在公众眼睛下。 算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云梵在心里宽慰自己。 …… 暑假过后,就是开学。 高二(七)班的同学在校门口的告示牌上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无不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天啊……我没看错吧!”有同学没忍住就惊叫出声,嘴巴长得溜圆。 “应该……是没错的。”另一个同学喃喃地接道,目光呆滞。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背起书包快步朝教室走去。 第12章 二.现代位面.02 不大的教室里挤满了人。有七班的本班同学,也有外班来凑热闹看帅哥面带期待的小女生,教室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几十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们看上去十分面生的帅气班主任。 “我打赌,班主任一定是新调过来的!”一个小胖子砰砰地拍着胸脯,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不是废话吗,你原来见过他?”一旁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撇撇嘴,“重要的是他的年龄和恋爱状况好吗!” “我帮你打听,你请我吃饭怎么样?”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凑了过来,一只胳膊顺便就搭在了女生肩上。 “去去去,你当我傻啊,他可是班主任,肯定会自我介绍的谢谢!”女生白了眼镜男生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挣开了男生的手臂。 就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有一部分先知先觉的同学住了口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良好作态,而另一部分学生依然无知觉地说得津津有味唾沫星子四溅。 “叩叩叩。”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成功地让教室安静了下来。 几十双眼睛一齐看向门口。 来人一身裁剪合体的白色休闲装大刺刺地斜靠在门边,挑起一边的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脸上有一抹兴致盎然的笑。 外班的同学立刻跟相熟的使个眼色乖乖回班。 那人慢吞吞地跨过门槛走上讲台,首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同学们你们好。大概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就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的名字是钟疏遥……” 他拿起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刷刷刷”写下几个大字,虬劲的笔锋潇洒的意态无一不昭示着他深厚的硬笔书*力,然后转过身继续自我介绍:“……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好了各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教室里“轰”的一声炸起了锅。 “老师老师我只是想问问你的年纪。” “老师你恋爱了吗?” “老师你……” 钟疏遥眼看不对立刻喊停:“等等等等……同学们可不能窥探老师的*啊,换几个问题吧。” “那老师就公布你的手机和扣扣号吧~^_^”这是一个笑眯眯的萌妹子。 钟疏遥好笑地摇摇头,还是提笔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好了都发书了吧?现在先上一会自习,你们都高二了,应该不用我再督促学习了。下节课,我会带你们认认你们的一些任课老师。” 钟疏遥走向办公室打算去看看别的老师们都到了没有。因为是第一天报道,除了班主任之外的其他老师一般都不会来得太早。 数学老师同时也是八班的班主任所以拉不过来,语文老师那个懒汉一定还没起床,所以钟疏遥直接略过他们朝别处走去。 地理办公室,不错,门锁着。政/治办公室,很好,灯熄着。历史办公室,真是太好了,门……居然没锁? 钟疏遥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温和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撒在排放得错落有致的桌椅上,精巧玲珑的水晶摆件在光线折射的作用下闪闪发光,整个屋子的色调是温暖而明亮的,带着股柔和的温馨。 坐在桌边的青年听见响动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清凌凌的:“有事么?” 阳光似乎在他的周身打上了一环微薄的圣光,熹微的金芒点亮了他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睛,与黑漆漆的剔透瞳孔交织成光与暗的极致缠融,莫名有种直击人心的强烈震颤感。 钟疏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答道:“没有……” “那就不要打扰我办公。”云梵收回目光,语气十分平淡。 “啊……对不起。不过我似乎是有一点事情想要请你帮忙的。”钟疏遥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来意,连忙补充,“我是七班的班主任钟疏遥,云老师你是七班和八班的历史老师,我想让学生们先见见你。” 云梵正在整理文件的手陡然顿住,又在钟疏遥察觉到不对之前若无其事地继续:“知道了,我下节课会去班上看看。” 钟疏遥得到了答案满意地走了,独留云梵一人在办公室里苦思。 钟疏遥,是主角攻的名字。 但是无论是在原主的记忆还是剧情里都没有发现主角攻有曾经在这里任课的经历。 这是……崩坏了吗? 云梵几番思索得不到答案,索性放在一边不再关注。 管他呢,反正有一项任务是阻止主角们的感情,这样也方便。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学生们却自觉地一个个坐在座位上一点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由此可见,帅哥的吸引力明显大于出去透风啊买零食啊什么的。 钟疏遥趁着休息时间搬了把椅子坐在教室后面,上身懒散地靠着椅背,双腿极为不雅地岔开明晃晃地秀着自己那双招人记恨的大长腿。他忽视了一干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低垂着眼帘好像在昏昏欲睡。 就有女孩子羞涩地微红了脸颊和自己的小闺蜜窃窃私语。 云梵踏着上课铃声进入教室时,发觉今天的同学似乎格外安静。 他的眼神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定格在正起身朝他走来的钟疏遥身上,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云老师你来了。”钟疏遥看上去很开心,他一边在黑板上笔走龙蛇地地替云梵作着介绍,一边回过头面带微笑地冲着云梵眨眨眼睛示意他不要紧张。 云梵对此保持沉默,反正他也懒自己想介绍词。 学生们瞪大眼睛不置一词。 喂喂……在整个市实验高中,谁不知道云梵老师的大名啊?班主任你根本不用介绍好吗…… 不过……云老师还真是变化好大啊。从前都没有发现,原来云老师也是一枚干净清新的小美男呢。 一些只喜欢清秀气质型的小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梵因为戴了隐形眼镜而暴露在外显得格外漆黑水润的眸子猛看,怎么就感觉越看越好看呢? 等钟疏遥兴致勃勃地讲完,课已经快上了一半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面含愧疚地道:“同学们真是太抱歉了……一不小心占用了你们这么多自习时间。现在大家拿出书好好预习吧,或者休息一下也行,毕竟从下周开始……” 钟疏遥语调诡异地停顿了一瞬,才扬起一个狡黠的微笑:“……你们就不会再有休息时间了啊。” “……。”同学们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随即教室里响起一声声哀叹和讨饶。 第一次和这些学生见面,云梵倒也没有感觉到他们有多大的恶意,看来原主在学校里的境遇可能是另有隐情了。 然而,当云梵后来拒绝了自己班上甚至外班好几个女生的情书之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也有可能是他变得比原来看着顺眼点的缘故。这个万恶的看脸的社会啊。 高中教师虽说压力大,任务繁重,可那也仅限于班主任。对于云梵这样的任课老师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赋闲的时候,云梵宁可百无聊赖地随意逛着网站也没有动手打击黎泉的事业。本来以他的黑客手段玩死一个小歌星完全不在话下,可是……这怎么够呢? 他要的不是黎泉永远消失在歌坛这种虚的东西,而是全部。 他的荣誉、事业、地位、名声、爱人,他的一切一切甚至包括唯我独尊骄纵任性的小王子性格,云梵都要拿走。 毕竟,原主也失去了一切不是吗? 这才公平。 云梵一页一页浏览过花花绿绿色彩斑斓的网页,别过头掩唇打了个哈欠。 真是无聊。 他眼角渗出点点泪花,又被轻轻拭去。拭完泪的一瞬间,他原本想要点击翻页的手慢了一拍。 一条不起眼的消息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想要让更多人听到并喜欢你的声音,却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你想要成为隐形的大咖吗?你想要享受虚拟世界成神现实世界却依旧是普通人的双重体验吗?欢迎来到‘汉唐归来’!详情请加扣扣详谈。ps:只限男孩纸,女孩纸止步哦。扣扣:187####765。” 云梵起了点兴趣。原主本来有三个扣扣,但只有一个主号,云梵就从剩余的两个里选了一个加了那个号。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汉唐归来公众号:请问你是来审核的新人吗? 云泥之异:……审核?你们并没有说,只是写了加扣扣详谈。 汉唐归来公众号:……啊啊啊我忘记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去补上。 云泥之异:……。 过了一会儿,云梵才又收到了那个公众号发来的消息。 汉唐归来公众号:还在吗新人? 云泥之异:在。 汉唐归来公众号:很抱歉之前没有说清楚,我们是需要审核的,只有审核通过才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请问新人你有意向审核吗? 云泥之异:怎么审核? 汉唐归来公众号:你先发过来一段语音吧,我听听你的声音。 云梵想了想,说了一句话发了过去。 云泥之异:〖语音〗谁说秘密只在黑夜被掩盖,繁华的霓虹灯会照亮一切。只有阳光会凭借视觉创造唯美的幻象。 汉唐归来公众号:……。 汉唐归来公众号:抱歉我们不收女孩子的。 云泥之异:……我不是女孩子。 汉唐归来公众号:!!!你在逗我? 云泥之异:……没有。 云梵坏心眼地想象屏幕另一端人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第13章 二.现代位面.03 汉唐归来公众号:……我需要静静。 云泥之异:没事,我都习惯了。 汉唐归来公众号:你有歪歪吗? 云泥之异:没有。 汉唐归来公众号:……没有……那就有两个选择了,一、去申请一个。二、就在扣扣里给我发一段唱歌视频,这是最终审核的步骤。歪歪唱歌效果比较好,所以建议你选第一个。 云泥之异:我选第二个。 汉唐归来公众号:……好吧,尊重你的选择。 云梵想了想,清唱了一首算是比较老的抒情歌曲录成短视频发了过去。 那边久久没有动静。 汉唐归来公众号:雾草,居然真的是男孩子! 云泥之异:……。 汉唐归来公众号:恭喜新人,你通过了!容我再多说一句,你的声音真是美炸了!我们的大本营在毕站,你先去注册,然后告诉我。 云泥之异:知道了,谢谢。 扣扣里发来一条验证信息:汉唐归来公众号邀请您加入群组『汉唐归来群魔乱舞的音乐人聚集地』。 云梵点了确定之后在网上搜索毕站,注册了一个账号。 云泥之异:我注册好了,id云。 汉唐归来公众号:我关注你了。 网页里传来一声提示:汉唐归来原创音乐基地关注了您。 云梵点击了反关注。 汉唐归来公众号:本来我们的活动交流几乎都在歪歪的……新人你真的不考虑注册一个吗? 云泥之异:我注册了会告诉你的。 云梵关闭扣扣,开始专心地上网了解毕站。 汉唐归来公众号发了几条消息后不见云梵搭理他,不死心地连发了几个窗口抖动。 汉唐归来公众号:新人?新人?你还在吗?你知道投稿流程吗?只要把音频发给我就可以了哦,后期和视频我们工作室会制作的~ 云泥之异:知道了。 汉唐归来公众号:那新人你准备什么时候投稿呢?#期待##期待# 云泥之异:等明天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汉唐归来公众号:等着你哦~#害羞# 云梵是真的来了兴致,他等级不算高,经历的世界也没有多少,只能算是小有见识。 唱歌什么的……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件新奇的体验。 于是,在扣扣上表现得各种高冷各种不在意的云梵花费了一下午时间上网千度了各式各样关于唱歌的方法和技巧。 等他自觉了解得差不多时,也差不多到了晚上。尽管这样,他还是开了伴奏打算试试水。 云梵发现他现在的嗓音偏向清爽空灵,飙高音完全无压力,压着嗓子也可以伪出来和普通男声差不多的声线,只是音调更高而已,于是他第一首歌就准备挑战高难度。 录了好几遍,云梵终于对效果稍微有点满意了。 已近深夜,他把音频发给了显示着“离线”状态的汉唐归来公众号,就准备漱洗睡觉了。 原本黯淡的图标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刷地亮了起来。 汉唐归来公众号:云你的声音简直是大杀器啊!太蒙蔽视线了好吗!我保证,明天的汉唐归来一定会炸了的!不,今晚就会炸! 而已经转过身的云梵并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一夜好眠。 但是喜欢逛毕站的妹子们却不平静了。 视频被放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人流量本来就不大,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习惯晚睡的夜猫子还坚守在电脑或手机前不知疲倦。 不过因为是全国性的大网站,人数倒也不显寒酸。 汉唐归来作为一个大型音乐基地,其名下的音乐人无一不是声音或雄浑或清朗或磁性或喑哑的独特,不仅种类多样而且几乎一样的惹人沉沦迷醉。 是以粉丝众多。不过因为投稿频率实在是太低了,所以粉丝们对汉唐归来是又爱又恨啊。 当她们发现汉唐归来居然放上来一个新的视频时立刻就点了进去。 不过……云?是新人吧,以前没有听说过他啊。 开篇是一幅细腻的风景画,连绵起伏的群山绿水间雾霭云烟缀连不断,画面宏大唯美意蕴悠长,是汉唐画师的一贯风格。 清脆优美的琴声响起,只有寥寥的几声,却为整个意境更添了几分一览众山小的孤冷出尘。 还没等到歌者开口,就有几条弹幕刷了出来。 “目测不错哦~” “古风歌曲吗?我的爱啊!!” “坐等开口~”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电脑、手机前的人只感觉世界上的一切仿佛刹那间都消失了一样,人声,自然界的杂音都悄然远去,甚至连自己也无法感知到自我的存在了,只余那人的声音在耳边轻语低喃。 弹幕也静默了一秒,然后就被疯狂刷屏。 “啊啊啊告诉我这个女孩子的身份!我要被她掰弯了啊啊啊!” “开口跪,不负我的等待……qaq” “天惹声音好美!血槽已空……奶妈快奶我一口!” “女神请听我跪着给你唱征服!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 当这一波热评渐渐消热,妹子们也纷纷把注意力放在视频上的时候,一条弹幕弱弱地刷了出来。 “话说……汉唐不是只收男孩子吗……” “……。” 弹幕又安静了。 “不可能吧……汉唐一定是改策略了!” “对!辣么美的声音一定是妹子!” “汉唐在跟我们开玩笑呢啊哈哈……” 这时,一条特殊的弹幕被加粗放大投了出来:“我是汉唐归来工作室的内部人员,云是男孩子,不要怀疑呦~” 仿佛有一万只乌鸦怪叫着飞过,妹子们不约而同的在心底暴躁地吼:呦,呦泥煤啊呦!这哪里像男孩子了! 视频已接近尾声。妹子们正风中凌乱不知今夕何夕时,又一个炸弹投出来炸得她们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音色突转,原本清越悠扬如叮咚清泉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郁苍凉,如同风的悲歌,又似海浪高亢呼啸的浪声阵阵,牵引着听者的心不自觉揪紧。 妥妥的男神音。 一众小伙伴们听着这画风突变的声音都惊呆了。 欢快的弹幕君继续出来刷存在感:“视频中所有的歌声均出自汉唐新人云之手,不用怀疑呦~” 呦,呦你个鬼啊!这怎么可能啊好吗! 视频的弹幕瞬间就又增加了99加。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女神你快粗来澄清啊!” “前边求澄清的不要走加我一个!” “前边等等!带我一个!” 电脑前戴着耳机围观直播的钟疏静笑得前仰后合。 哼哼,不这么做简直对不起自己今天被惊吓得快要停摆的脆弱小心脏呢。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拖拖沓沓迈着散漫的步伐走了进来。 “怎么了小静?笑得这么开心。”钟疏遥一身居家服端着两杯牛奶坐到钟疏静旁边,顺手递给她一杯。他扭过头想要看看钟疏静打开的电脑页面,却被她用手推拒着挡住。 “你又不陪我,才不给你看!” 钟疏遥瞬间明了:“又是你鼓捣出来的那个汉唐归来?” “什么啊,我的汉唐可是已经被国内承认了好吗!”钟疏静白了哥哥一眼。但是随即她就双手捧心作陶醉状:“总有一天,我会吧汉唐打造成一个男神女神遍地跑的最招人的音乐基地!” “嗯。我相信你,你会的。不过……你不是只要男生吗?那个女神的想法估计是实现不了了。”钟疏遥失笑地摇摇头打趣她。 “谁说的?我的女神……已经找到了啊。”钟疏静说着就想起了那个有着堪称妖孽的人鱼声线的俊秀青年,目光间染上了几缕狂热。 对,如此妖孽的声线,如此触动心灵的喉咙,除了深海中诱人投海还甘之如饴的海妖外没有一个形容词可以形容其万中之一。 钟疏遥不明就里地看了热血沸腾的钟疏静一眼,昂头一口气喝完牛奶:“都三点了,你今天要通宵?我可陪不了你,明天还有课呢。” 他随手把玻璃杯放到桌子上,站起身疲懒地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当班主任真不是一般的累啊。” “还不是你非要去。”钟疏静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好好的公司你说放下就放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任性。” 钟疏遥沉默了。他向来漫不经心的眼眸中染上了莫辨的情绪,深沉黑暗得似有浓云在酝酿翻滚。好一会儿,他才微微勾起唇角笑着道:“人生总要任性上那么一两回的,不是么?” 钟疏静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撇撇嘴:“随你的便吧。” 虽说话语间满是不耐的嫌弃,但她的眼底却隐隐有着一抹忧虑困惑。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就变了呢?不再是那个直言快语心口如一的简单易懂的哥哥,而是情绪不显好似经历了太多的风浪霜雪,沉淀出满目疮痍的沧桑巨变。 从前,他说过:“我只愿无愧于心,无愧于人。” 现在,他却可以笑着看一个人陷入绝境无动于衷。 他一如往昔的灿烂笑容中似乎有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痛苦与悲哀,在那个倒霉的人终于承受不住选择结束生命的一瞬间,她听到他轻轻地自语:“我只愿随心恣意。” 如此,便再无隐忧。 第14章 二.现代位面.04 夏意正盛,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直射地面,连蝉鸣声都有气无力时断时续的,热浪席卷了整个城市。这样的天气本来是应该待在家里吹着空调吃着雪糕的,但是学生们却还要背着书包满头大汗地去上课。 抱怨是难免的。但是高二(七)班的学生却一反常态地早早到了教室,开始大声读书。 因为下午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啊,于公于私都要认真点。 “好了好了上课了。”钟疏遥准时地踏着铃声进教室,视线先是扫视了一圈,发现每个同学都整整齐齐地端坐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有身为高二学生的自觉。”还好他们比较省心,不然他也该和别的老师一样焦头烂额了。 “不过,”钟疏遥突然冷下脸,面上和煦温和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怎么听说你们在云老师的课上不是这么听话啊?” “……。” 同学们恨不得把头埋到桌洞里。毕竟……调戏自己害羞内敛的俊俏老师可不是什么可以当作谈资的事情啊。 “今天先提醒你们一次,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他放软了语气,来了颗甜枣,“如果你们表现好的话,以后每节英语课前我都可以给你们放歌听。” “好呀好呀。”钟疏遥收获了闪亮亮的眼神无数枚。 毕竟都被高中的课业摧残得够呛,不愿意放过任何休闲娱乐的时间。 “从今天开始吗?” “当然不是。你们大概忘记了先决条件吧,要好好表现啊。”钟疏遥给了提问的妹子一个微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哦……”老师你听到我们话语里满满的失望了吗?还有……要不要笑得辣么口怕! 云梵进班时正在感慨下午的阳光太毒辣让人完全不想动,就感觉到学生们今天好像出奇的乖巧。 他正想着是不是太热了他们没有力气闹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往后一扫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钟疏遥还是搬着把椅子在教室后面懒懒散散地坐着,双腿优雅地交叠,上面放着几份作业。看到云梵进门,他甚至还对着他微微点头致意,丝毫没有身为外来者的自觉。 云梵无视了他白生生的一口银牙,直接开始讲课。 有了班主任的日日坐镇,云梵的教书生涯轻松了不少。 但他也有一点苦恼就是……在视频的弹幕里老有人叫他女神怎么办? 现在只要一打开毕站,就会看到各色的弹幕飘飞。 “(ノ°o°)ノ前方高能预警!” “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您的好友【女神】已上线~” “这么可爱一定是蓝孩纸!不要怀疑我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_(:3」∠)_” 明明他是可以伪出来男神音的,但是居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女神音上,对这一点他表示很无奈。这群欢脱的网友啊。 他的生活过得十分悠哉,整天就是教训一帮孩子学习,时不时录录歌顺便等着黎泉来炮灰他什么的。 看时间应该是快了的。 他在毕站一夜成名后就沉寂了下来只录歌但不再上传,只留下一众苦苦守候的粉丝们望眼欲穿地等待他的第二次投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梵还是没有再出现。终于,有一天,一个人先坐不住了。 汉唐归来公众号:女神你为什么不投稿了啊求灌溉……qaq 云梵看见了这条信息,无视之。 再过一阵子就是秋季运动会了,也就是说黎泉要来了。 该怎么对付他呢? ———————————— 黎泉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运气很背。先是签约公司华净娱乐一言不发地就和他解约,他好好收拾了一下天天在公司门口堵老板居然一次也没有看到人,而且还被告知老板已经神秘失踪好长时间,连内部人员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一定不是巧合。 黎泉暗下决心要找出里面的奥秘。 他的行程表上有参加市实验高中的秋季运动会,说不定学校里也有可以给他助力的人。 以他的容貌,想要谁不都是手到擒来? 黎泉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与外表极不相符的轻蔑的神色。那些只贪图他美色的人,不善加利用怎么对得住自动送上门来的他们呢? 市实验高中一直以富二代官二代著称,而富人的圈子,总是很乱的。 他的步子优雅矜持,面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高傲骄矜并不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反而如亮出爪子的小奶猫一样挠得人心里痒痒,只想抱住他好好揉揉。 黎泉深知自己容颜气度的杀伤力,也一直引以为豪。 但运动会开场的前一天,他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是有一家公司想要签下他,但是需要先接触一阵子再做最终决定。 他只能遗憾地放弃了在运动会开幕式上献唱的想法。 …… 市实验高中的运动会如期举行,即使黎泉没有来也阻挡不了学生们的燃烧的热情。 烈日骄阳下,一张张年轻活力的面孔不知疲倦地在赛场上挥洒汗水,云梵看着他们的成功,失败,喜悦,泪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做学生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实在太久了,记不清了。 钟疏遥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看着学生眼神恍惚的云梵,抿紧了嘴唇。 他本来只是承受不住良心的煎熬,才想到躲出来散心外加看看云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他就是因为他,才和黎泉闹翻的。并且正因为这样被盛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的黎泉才会不顾一切地设计害死了他。 才有了他的重生。 但却没想到这个人他会完全看不懂、猜不透。 前世的记忆仍旧历历在目。 黎泉不甘愤恨的眼神,以口型无声说出的那句话几乎成为了他每日的噩梦。 “你根本就不爱我,也不爱他,你只是爱上了一个幻象!”他每每在梦中想要反驳却只能挣扎着醒来,独自面对着一室的空旷寥落。 这时,他才会蓦然清醒。原来,那些事情都还不曾发生。 他还没有和黎泉扯上任何关系,还没有因为黎泉的声音可以伪出云梵的几分神韵而对他另眼相看,那些让他后来心痛无比的事情都还只是幼芽状态。 所幸,他还可以改写结局。 他还记得当他从黎泉口中零散的信息中组合得知那个事实时内心的难过和自责,他无法原谅自己,亦无法原谅黎泉。 自己疯狂迷恋上的那个声音,那个昙花一现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声音的主人居然被一个替身生生逼死,他的喜欢……居然会给一个无辜的人带去了那样的伤害。 即使他知道黎泉是无意的,而现在那些事都还只是可能。 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云梵那副曾经让他惊为天人的嗓子。 就算自己被染成黑色。 钟疏遥扬起唇角向着发呆中的云梵走去,胳膊亲热地搭在他肩膀上:“云老师不去参加教师赛吗?” 没有成功堵到黎泉的云梵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崩坏到连原男主都出了不小的问题,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剧情会变动这么大。虽说他已认定这是个崩坏世界,但没有想到症结会是男主。 也因此对钟疏遥少了很多警惕,暴露了许多性情。 “不了,”云梵俊秀的面容上罕见的褪去了羞涩温顺而有了一抹坏心眼的笑,“我可不想担上欺负老教师的罪名啊。” 是了,这才是他,有血有肉的他,而不是一直活在自己记忆中的一个苍白干涩的剪影。 钟疏遥眯起眼睛懒懒地笑:“我可不会管什么新教师老教师……等着,看我给你拿个冠军回来。” 云梵眼睁睁地看着钟疏遥对学校一干老师单方面的打击凌虐,深深地庆幸自己没有报名。 实在是太凶残了。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很快结束了,同学们也都玩疯了,有些恋恋不舍。结束了就不能好好玩耍了啊。 就有调皮捣蛋的男生开始瞄准了自己倒霉的班主任。 市实验高中的班主任每次运动会结束的时候都会被举起来好好“疼爱”一番,俗称“杠”。 钟疏遥在操场上大刺刺地坐着,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斜眼看向想过去又有些踌躇不前的男生们,一副谁敢过来就给我等着的神色。 最终,学生们败退,万分不甘地走了。 后来,市实验高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一个上任不过月余的年轻老师居然逃过了每个班主任都既定的命运,仅仅斜了一眼就吓退了千万蠢蠢欲动的学生…… 云梵听到这个消息时很不厚道地脑补如果钟疏遥没有逃过一劫的画面……感觉完全不忍直视啊。 但是,他居然恶趣味地很想看啊。 第15章 二.现代位面.05 云梵记得汉唐归来公众号提醒他以后是需要歪歪的,于是挑时间申请了一个,结果刚刚上去就被汉唐归来拉进了小房间。 他上了麦,就听到音响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孩子活力满满的声音。 “云你最近很忙吗,都不见你投稿啊我们都很想你的!” 云梵斟酌着开口:“三次元的确有点忙,不过现在好多了。” 他不确定黎泉什么时候会出现,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对面诡异地静了一会。 隔着屏幕,云梵看不见钟疏静捂着脸满眼都是红心幸福的痴汉表情。 #女神的声音就是辣么好听!哎呀越来越想扑倒他了肿么破?# #唉为什么我只有幻肢?我不服!世界欠我一个……咳咳这么污的词好羞射啊~# #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女孩子了呢。女神啊你要这性别有何用?# 好不容易从花痴幻想中醒过来,钟疏静立刻换上了正经严肃的语气:“希望云你可以多多投喂哦,要不然你的粉丝团会炸了的。” 云梵轻笑:“原来我还有粉丝团啊。” 钟疏静捧着被笑声苏得嘭嘭直跳的心不停地深呼吸,告诫自己一定要抗住这个妖孽的勾引。 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正色道:“当然了。云你知道你在毕站有多受欢迎吗?”不仅有,而且还是特别凶残的粉丝团!都生生地把一个黑子掐成粉了好吗! 她们说身为女汉子就要好好保护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女神大人啊!可是这性别好像不对啊亲! “我知道了。不过要怎么称呼你呢?我也不能真的叫你汉唐吧。” “唔……你可以叫我静静。”再一本正经不过的语气下隐藏着一颗熊熊燃烧的痴汉之心。天惹好期待啊女神要叫我的名字了~ “……我想静静的静静?”云梵如泉水泠泠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对。”憋拦我!我要去改名字! 然后她就听到对面传来云梵简直美哭的声音。他压低了声线,轻轻道:“好吧,静静。” 似乎有一把火轰地在脸颊上烧开,钟疏静立刻从头到脚红了个透彻。 她动作迅速地下了麦,两脚一踢远远离开电脑,想要隔绝屏幕另一端的那个人型□□无形的攻击。 我都已经二十五了为什么还是会像个小女生一样把持不住!麻麻他一定是开挂了我要报警!钟疏静头脑里的小人在疯狂刷屏。 被这么一闹腾,钟疏静已经完全忘记她拉云梵进小房间的初衷了……汉唐的新学期歌会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被她抛之脑后了。 等到她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于是云梵下了一天的课后就看到扣扣在狂闪着。 汉唐归来公众号:我昨天忘记说了!十月份有一个歌会,歪歪直播的,具体时间看官方微博。云你一定要来啊!不要忘了呦~ 云泥之异:知道了,我会准时上歪歪的。 汉唐归来公众号:你在啊真是太好了!云我好想你哦~ 云梵打了一串省略号发过去。 汉唐归来公众号:到时候你压阵怎么样?特殊来客神秘嘉宾就是你啦! 云泥之异:随意。 汉唐归来公众号:那你把那天要唱的歌名报给我,我来安排。 云泥之异:随意。你看着安排就行。 电脑屏幕前的钟疏静眼睛突然一亮。 汉唐归来公众号:那就这么说定了,云不可以反悔了哦! 然后,头像就灭了。 “……。”云梵的手指还放在键盘上,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然后,无论他再发多少条消息过去,那边就是打定主意不再回应。 云梵本来想黑进她的系统,又觉得没有必要。不过是一首歌而已,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 钟疏遥果然践行了他的承诺,每日开始讲课前都会放一首英文歌曲让学生娱乐一下。 他觉得这个方法不仅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还可以提升英语听力激发学生们的学习兴趣,实在是一个不能更好的办法了。 但是学生们抗议得很坚决:“老师我们不要英文歌好吗?我们很爱国的!” “老师接下来就是你的英语课我们会审美疲劳的……” 类似的提议持续了好几节英语课,钟疏遥对这群孩子软磨硬泡的功力深感佩服,没办法就有点妥协的意思:“那你们想听什么?” 他态度一变,学生们就开始七嘴八舌踊跃发言:“付恒的河畔烟雨!” “不不不老师放灯火凋敝!” “当然要听黎泉的歌啊,他的声音简直太美了!随便哪一首都可以~” 钟疏遥听到黎泉的名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自动忽略了那个妹子的提议。 但是黎泉在青少年里人气太高了,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喜欢他的,很快,黎泉就以压倒性优势成了大势所趋。 本来挺安静的教室里瞬间就变得闹哄哄的。钟疏遥有点后悔,正想让他们停下来自己放什么他们听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女汉子型的妹子一声暴吼:“听什么泉啊,我们汉唐的女神声音才最美好吗!” 一众喜欢黎泉的小孩不愿意了。 “你说的谁啊?我们连认识都不认识。” “就是。一没名气二没作品三没人气还来跟我们的小泉比?我们小泉分分钟碾死他好吗!” 那个女生当然也不服气就跟一群人对着喷。 “都停!”钟疏遥拧着眉毛低喝,“上课时间不许吵吵闹闹!” 等到学生们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把目光转向说话的女生。 “徐婷姗,歌名。”对黎泉完全没有一丝好感的钟疏遥巴不得有人能够压过黎泉的风头。 “白衣琴相。”那个女生被吓了一跳,讷讷地答道。 钟疏遥二话不说搜索视频。如果是别的什么歌,他还有可能犹豫一会。但那是钟疏静的汉唐,不由得他不信任。 毕竟,他很清楚后来的汉唐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虽说他那个女神究竟能不能盖过黎泉他心里也没底。在前世,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女神这一号人物啊。 视频开始播放的时候班上还有些骚动,甚至有女生把不屑的白眼投给电子白板上打着的主唱名字。但是这一切都随着人声出现的一瞬间消失于无踪。 教室里静得出奇。 钟疏遥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无端觉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天呐好美……”有人喃喃出声。 “好期待这个女孩的真面目……” 听到这里,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缭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的迷雾。钟疏遥脑袋里灵光乍现,他终于知道那微妙的违和感是从何而起的了! 钟疏静创立汉唐归来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原则:只收男孩。 而这个id为云的人,不会是例外。 钟疏遥心里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猜测。 视频放完了,班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钟疏遥右手抵唇咳了一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看来,徐同学说得没错,这个声音的确比黎泉好听。” “什么啊,那个什么女神是女的声音当然会更好听啦。”班里不乏黎泉的脑残粉,但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什么啊汉唐是只有男生的,云虽然被我们称为女神但是他绝对是男孩子好吗!”徐婷姗白了那个同学一眼。 “不可能!”班里瞬间就更加骚乱了。 “没听说过汉唐归来的回家百度,等了解得深一点再过来和我逼逼!”徐婷姗虽然长着一张萝莉脸但是表现却一点也不萝莉。在班里,她可是被称作“怪力萝莉”的人啊。 高二(七)班的同学们今天回家的第一件事仍旧是打开电脑,但和往常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登陆游戏啊扣扣什么的,而是打开搜索引擎百度汉唐。 这一百度,就再也出不了坑了。 第二天班里就开始满天飞如下的对话: “你昨天百度了吗?”〖兴奋脸〗 “当然了当然了!天惹汉唐太帅了!我怎么这么晚才发现啊啊啊!”〖语气中散发着森森怨念〗 “你们也听了吗简直苏我一脸啊!感觉再也听不进去原唱了肿么破!” “听说了吗汉唐十月份有歌会啊!到时候我们组团围观怎么样?” “同意!!”默契地异口同声。 钟疏遥敲了敲黑板,无奈地拉回学生们越说越兴奋都不知道飘飞到哪里去的注意力:“你们不打算上课了?” 同学们立刻噤声,端端正正地坐好低着头准备聆听班主任的谆谆教诲。 钟疏遥心有疑虑也没有什么心情计较他们把早读变成了自由说话课,草草训几句就开始上课了。 看来,他最近需要和小静好好交流交流了。 第16章 二.现代位面.06 九月平静地过去,眨眼间就迎来了十月份的假期。 汉唐的歌会就定在假期举行。云梵除了上上课看看晚自习就没有别的事了,清闲得不行。 但是很快,他就遭到了报应。 在歌会开始的前一天,云梵才接到了钟疏静传给他的歌单。 然后,他就看到了云的id下大大的几个字:威风堂堂。 汉唐归来公众号:云这可是个高难度歌曲哦一定要勤加练习~#奸笑##奸笑# 云梵不解于她最后发来的表情,就上网百度威风堂堂来听,结果不负众望地黑了脸。 这究竟是首什么歌? 那些娇/喘啊荡漾啊呻/吟啊到底是什么?! 云梵沉着脸发消息:你是在逗我? 汉唐归来公众号:不不不女神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逗你玩的意思!这就是你明天要唱的歌不用怀疑~ 云泥之异:换了。 汉唐归来公众号:啊啊啊不要啊!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已经改不了了啊!! 云泥之异:那就给我换个位。 汉唐归来公众号:女神……是你亲口……不,亲手打出来随意的!不要这么任性啦……qaq 云梵手顿住了。他无意识地打了几个点发过去,无言地昭示了他现在完全不可言说的复杂心情。 汉唐归来公众号:女神~女神~ 云梵咬了咬牙,艰难地打字:我去试试……唱不来你立刻给我换掉。 汉唐归来公众号:好的!我相信女神!~\\(≧▽≦)/~ 云梵下了扣扣,盯着屏幕上威风堂堂露骨无比的歌词看了许久,深深地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他又一次点开了这首歌。 开头依旧是荡漾而*的低吟哼唱,带着满满的暧昧挑逗气息,一波又一波地刺激着云梵的耳膜。 “引诱谁去摘下禁果,甜蜜滋味偷咬一口,触及到了最深处果核,身体开始颤抖……” 云梵耐着性子开始试着跟上原唱的节奏。 不得不说,抛开歌词不说,这首歌的节奏语速真是快到普通人很难跟上。值得一提的还有,整首歌没有一点高音只有颤栗诱惑的转音,一般人还真是hold不住。 果然是高难度。不仅需要口舌够快,而且还需要有一副转换自如的好嗓子。 第一次尝试,失败。云梵没有把握好换气的时间,歌词瞬间就滚过去了大半。 第二次尝试,失败。他抵抗不住自己爆棚的羞耻心自动略过了一段歌词。 …… 第n次尝试,云梵已经被摧残得有气无力了。但是他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已经达成了唱这首歌的先决条件……就是无论怎么放他都不会感觉羞耻了,完全平常心。 这真是个令人喜闻乐见的变化。 ———————————— 不管云梵内心是怎么想的,歌会依旧是如期而至。 云梵上了歪歪,默不作声地听着主持人磁性温和的嗓音替来者一一做着介绍。 听众们从一开始就处于癫狂状态,屏幕上的评论刷刷刷地向上滚动着,根本来不及看清内容。 云梵第一次直面汉唐归来爆棚的人气。 主持人笛梭介绍完嘉宾之后神秘地笑了几声,卖了个关子:“今天其实还有一位嘉宾,但我先不作介绍,而是需要各位朋友们自由发挥你们的想象力来猜测这个人是谁。” 他停了停,噙着笑意继续说:“一点提示,那个人现在是满汉最神秘的人。” 最神秘的人…… 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再一次疯魔,纷纷猜着到底谁会来,评论滚动得更快了。 “我赌男神追忆!” “不!一定是我们最美的云女神!” “你们信不信追忆和云现在都在我床上?哈哈哈~” “楼上去死!” “加一。” “加10086。” 云梵随便瞥了一眼就瞥到了这几句话,再想到今天晚上的歌,沉寂了很久的羞耻心又开始跑出来作怪。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小黄歌的错觉。 但是为了绷住原主言出必行好青年的人设,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毕竟……现在的人生还是属于原主,只有他完成任务的一瞬间,任务强加给他的枷锁才会被完整地卸下来。 …… 电脑前全程阴沉着脸的黎泉漂亮的眸子里有着嫉妒愤恨的阴霾,他听着音响里笛梭如淳淳流水般温文雅致的声音,隐在袖子里的手不知不觉间逐渐捏紧。 这些受上天宠爱的人就该被狠狠打压下去!凭什么有人可以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得到一切?凭什么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一无所有! 不,不应该是这样,他不甘心! 他不禁又想到了街角陌生女孩们对他的谈论,那样不屑一顾仿佛他就是一文不值的破落户,而谈到汉唐的时候瞬间点亮的双眼。 汉唐有过夜以继日勤勉不辍的苦练吗?他们不过是有一副不错的嗓子罢了,根本不能和他这种受过正规训练的歌星相比! …… 时间就在听众们不知疲倦的刷屏中悄然流逝,很快,就已到了尾声。 屏幕上开始很神奇地一直在刷同样的一句话。 “神秘人快粗来!” “神秘人快粗来!” “神秘人快粗来!” 笛梭低沉的笑声似乎透过耳机敲打在每个人心上,苏得当场就有人乱了队形开始刷男神求嫁。 但眼看就要歪掉的楼还是被不屈不挠想要知道神秘人身份的广大群众扯了回来。 “那么,就有请我们汉唐最最神秘、出场最少人气却一直居高不下的——” 笛梭故意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咳嗽一声:“……等一下容我先表个白,也是我最最喜欢的一位.男.歌手出场压轴!” 不少人听出了他故意在男字上加重的声音,就有聪明人顿悟了。 “果然是女神啊啊啊!” “等一下笛少表白带我一个!” “女神今天要献唱?!天呐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日常表白女神!求加粗加大让女神看我一眼啊!” 云梵虽说被赶鸭子上架,但是这爆裂的人气还是让他迅速调整好情绪上麦开口:“大家好,我是云。” “女神看我看我看我看我——” “再一次被美哭的我……明明已经单曲循环那么久了为什么听到女神的声音还是把持不住?” 云梵看着评论莫名不想再往下说了。感觉如果他唱了那首歌之后形象就无可挽回了啊。 但是,事情总不会是一直按照自己想要的那样演变的。 云梵还是挣扎着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我今天为大家带来一首……” 他硬下心肠,几乎是恶狠狠地吐出了那几个字:“威、风、堂、堂。” 评论有好几分钟没有动弹。 ……看来,这些人都知道威风堂堂是个什么歌啊。他们也不是那么纯洁的…… 云梵苦中作乐地想。 再然后,评论区就炸了。 一条条评论飞速地向上滚着几乎只能看见黑色的残影,连间隔的时间都被刷得得最多只有0.01秒。就这样不到一分钟,系统就光荣地……瘫痪了。 开了音乐正要开口唱的云梵:“……” 正暗搓搓聚精会神等着打算录音的钟疏静:“……” 张了张口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笛梭:“……” 呵呵。 云梵一身轻松地下了麦,优哉游哉地飘走准备洗澡睡觉。 这可真的不怪他啊。 第二天,歪歪系统经过一晚上的修复终于重新焕发出生机,企图挽回因为昨晚的失误而流失掉的一大票客户。 然而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天涯和碧水已经出现了无数个嘲讽技能满点的帖子对着歪歪散发出无尽的恶意。 “昨天……差点就听到女神版的威风堂堂了啊!可惜……歪歪我恨你!” “论因为差点嫖到女神所以歪歪对我的恶意。” “故意的!我不管歪歪你就是故意的!还我女神来!” 歪歪的总负责人欲哭无泪。关我们什么事啊明明就是因为你们太兴奋了! 不背!这个锅我们坚决不背! 第17章 二.现代位面.07 现在云梵一上毕站打开视频就看到一群人在下面留评求威风堂堂,然后被他选择性地无视。 知道什么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和过期不候吗?这就是。 在整个二次元网络唱见界,女神云因为一首没有唱出一个字的威风堂堂人气火爆,直逼满汉第一男神追忆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屹立不倒。 他的三次元生活依旧平静。上班备课教书改作业下班回家,作息典型的两点一线十分规律。 但回到宿舍后的生活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汉唐归来公众号:女神女神呼唤女神! 云泥之异:怎么了? 汉唐归来公众号:女神你有时间参加我们的活动吗? 云泥之异:不用露脸就可以,还有歌曲我要自己选。 汉唐归来公众号:好吧……我们的活动需要露脸啊女神你不要这样……#泪目##泪目# 云泥之异:免谈。 云梵不理会钟疏静发过来的打滚撒娇卖萌的图片,准备下楼去买些宵夜。 天地可鉴,他可是一点也不会做饭,冰箱都已经空了好几天了。 他很满意现在的发展,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像黎泉这种走文艺小清新范的歌星已经被打压得很厉害了。 不过按照原剧情黎泉现在应该和主角攻相遇并且有了纠缠的,现在主角攻却还在学校里扮演一个尽职尽责好老师的形象,真是莫名诡异。 云梵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事情,等待着自己点的饭菜的打包。 教师宿舍离学校很近,但是需要穿过一片人烟稀少的幽黑拐角。拐角后面就是一条暗巷,也正是他救了主角受的地方。 云梵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听到了悉悉索索推搡的声音,随后渐渐放大。 似乎是好几个人在奋力地奔跑。 云梵立刻停了下来,望向那个狭隘的巷子。 正好就对上了一双瞬间爆发出无比璀璨晶亮光芒的满含祈盼惊喜的眸子。 他看见黎泉精致细腻的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着,他朝他伸出手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身体却被身后的人强行按住不能动弹,只能用眼神传递着楚楚可怜的神思。 调笑声、撕扯声在幽寂的夜里分外清晰。 云梵没有动,就隐在暗处看着黎泉由希冀哀求变为怨恨绝望的双眼,看着他身上逐渐凌乱剥离的衣衫,唇畔有一丝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他的眼眸深邃黑沉,不染一丝光亮。 既然不珍惜他人的付出,那么这样的代价也是他该得的。 他正打算朝里边跨出去一步,以便更好地欣赏黎泉精彩的表情,但那一步却没有成功迈出去。 因为他的手不期然被大力拽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就跌落入进一个充满汗湿味道的怀抱里。 砰砰的心跳声急促而剧烈,昭示着来人是何其用力的奔跑才来到这里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过去!” 许久,钟疏遥才平复了喘息低低地吐出一句话,抱着云梵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我们走。” 他最后朝已经被压在地上的黎泉递出了一个满是厌恶冷漠的眼神,半温柔半强迫地拉着云梵退了出去。 在彻底离开那个地方之前,云梵若有所思地朝着一个地方看了一眼,目光中不带一丝感情和意义。因为角度问题,黎泉看不到在更深的巷子阴暗处的一双因恐惧和兴奋而微微战栗收缩着的眼睛,以及,他手上拿着的相机。 他似乎隐隐摸到了什么头绪,一个计划的雏形慢慢形成。 云梵唇角微微上扬带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名声扫地是什么样的感觉,黎泉大概很快就知道了。 …… 云梵任由钟疏遥拉着自己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沉默不语。 钟疏遥心情少松,淡笑着企图挑起话题:“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冷眼旁观。”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得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刚刚他还在忐忑会不会自己表现得太过冷血无情了点,正担心云梵对他的印象变差呢。 就算不施救,也至少叫别人过去或者告诉警察啊。 他却什么都没做。 云梵没有回答,只是偏了偏头问:“钟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我……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云老师你呢?明明今天的晚自习有我替你看班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钟疏遥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许不赞同的严厉。 “……我出来买宵夜。”云梵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袋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钟疏遥心知自己态度过于激烈以至于有些失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毕竟现在都这么晚了。” “那,钟老师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我想再走一会。”他立刻否认。 “但是我要回去了,不然饭该凉了。”云梵伸手试了试温度,却发现它不争气地已经凉了,又改口,“还需要顺便再买一份宵夜。” “咳……“钟疏遥眼神飘忽了一下,落在街头枝繁叶茂的桐树枝桠上,就是不肯看向云梵。他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一点,“其实……我厨艺还是可以的。” 所以,就不用去买什么宵夜了,物尽其用什么的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啊。 ———————————— 最后,钟疏遥还是发挥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功夫成功进驻了云梵的宿舍。 扣扣正如云梵所料在狂闪着。 云梵扭头对钟疏遥说了一句请自便就走上前点开对话窗。 汉唐归来公众号:女神我需要你啊啊啊不要离开我! 云泥之异:…… 汉唐归来公众号:你来了!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你只需要录一段音频就行了! 云泥之异:知道了。 汉唐归来公众号:哎?你答应了? 云泥之异:……原来你不希望我答应啊。 汉唐归来公众号:不不不我没有!qaq 钟疏遥就站在他身后,眸光深沉地看着屏幕上的对话。 “女神?”他嗓音沙哑低沉带着些恍然大悟的意味深长,而后轻轻笑了笑。 “原来,你真的就是女神啊。” “你会告诉别人吗?”云梵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气定神闲地反问他。 “不会。” “那不就行了。”云梵看了他一眼,旁若无人地继续和钟疏静聊天。 “……”云梵这么信任他是不是该高兴?可是完全被忽略了心里略塞啊。 不过没关系,他喜欢就好。钟疏遥认命地叹了口气去厨房洗手作羹汤了。 云梵打着字的手慢了下来,最后停下来若有所思。 他终于摸到了点眉目,关于这个奇怪的崩坏世界。 主角攻出了问题,世界又怎么会好?只不过不知道他到底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也有可能是和他一样的任务者…… 他无法确定。按理说任务者可以最先排除掉,他身为主角应该不具备这种化执念为任务的能力,而不管是穿越还是重生都需要主角的死亡…… 想不通,想不通。 于此同时,破败小巷子里的黎泉浑身沾满了灰尘躺在地上,身边扔着几件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原本大大的漂亮的猫眼无神地睁着,无波无澜。 刚刚重生,他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脑子像是快要炸掉一般疼痛难忍,理不清思绪,但身体和脑海双重的疼痛感还是刺激得他逐渐清明。 各色记忆在脑海里交织回荡,漆黑深邃得似乎永远也跑不到边际的巷子,按压住他的散发着令人反胃的劣质烟草气味的身体,云梵漠然的高高在上的眼神,以及……黑白的底色映衬着那双溢满了不耐厌烦的眼眸,全部都清晰而深刻地印在他眼前,直冲击得他内心一阵阵冰凉。 许久,他闭了闭眼,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逐渐越来越大。 “钟疏遥,钟疏遥……你居然……真的这么狠心。哈、哈哈……” 他拼命地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成了一片片支离破碎的粉末。笑着笑着,就有两行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直没进凌乱的发间。 我追随你而去,却只得来了这样的结局。到底是我太傻,还是你太无情呢? 身体的痛苦固然剧烈,却不及他心里如刀绞般钝痛的十之一二。 他不明白为什么钟疏遥对于云梵的执念会那么深,?正如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的□□折磨。 不甘心,他——不后悔前世对云梵做过的一切!是他滥好心……不怪自己!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去! 第18章 二.现代位面.08 “滴滴——滴滴——警告宿主,世界崩坏程度已达80%,时空不稳,宿主任务变更,请修复即将毁坏的世界。” 云梵听到主系统冰冷机械的电子音,皱了皱眉:“怎么修复?” “促成主角攻受的感情,平复主角攻受内心的执念。” “不可能。”云梵想也不想地拒绝,“世界修复程度不是只需要到达50%吗?不用完全按照剧情来。” 主系统连忙补救:“……检测到宿主意志,任务变更取消。” 云梵狐疑地看它一眼,只觉得这个主系统似乎对他太过纵容了些。 “云老师可以开饭了!”外面传来钟疏遥特意加大的声音,他就放下了心中的思索准备先好好犒赏自己的肚子。 自那一晚之后,云梵与钟疏遥迅速熟悉起来。想要修复世界就要从主角身上入手。主角的幸福指数只要达到了一定的数值就可以稳定紊乱的时空。至于黎泉……他不狠狠虐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帮助他找到幸福? 他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云梵发现,钟疏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度似乎上涨得很快。 于是钟疏遥手底下的学生们发现最近班主任的心情十分晴朗连不好好听课都不会怎么挨批了。 ———————————— 高中放学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桌椅书本错落排放着。 云梵最后一个走。他细心地关好电灯窗户,检查了插座电源才关门落锁慢慢地走在漆黑的校园里。 最后,停在了一扇紧紧闭着的门前。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空荡荡的音乐厅中只在一角放置着一架钢琴。云梵打开开关,白花花的灯光晃得他有些眼晕。 老师的单人宿舍实在是太不适合录歌了,所以他便看上了这个大而空旷的音乐厅。 有回音的混响自然会更好。 他再过几天就需要交音频,今天就是来这里试试效果的。当然如果他满意的话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云梵清了清嗓子,调整好状态,随后打开音乐准备开始。 几声不知名的弦乐声响起,沉郁悠扬的管乐器紧随其后,这首歌的前奏是沉闷低哑的。 不仅仅是前奏,就连前几段的乐声也是轻柔却悲哀的。 本来,云梵是不想选它的。 因为他的声音是偏于清凉透彻的,不适合这种低沉的音乐。 但自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之后,他的脑海中就经常无知无觉地循环着歌词音调,就像是中了一种无解的毒,拔除无法,破解不能。 正如歌名一般。 他的视线下移,定格在屏幕中那一行小小的字上。 〖脑海浮游的你〗 “神经末梢结出脉络,构建成荒废王国。半面寒冰,兼半面烈火,你便在那里存活……” 前几段低落的音色最不好把握,他稍有不慎就会高个几度然后作废。 “……你在我漆黑脑海里,携着春天不停奔袭。伸出手,便撑开一方温暖天地。你在我网织般思绪,是唯一人害上的顽疾。是这,动荡之中烂漫的爱意……” 后面几段是需要飙高音的,云梵表示完全无压力,分分钟通过。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段。 也是让他最无所适从的一段。这倒不是因为歌词太露骨什么的,虽说问题也出在歌词上吧。 怎么说呢?这首歌的最后一段给他带来的心灵上的震撼十分巨.大。 它就静静地盘踞在云梵的心底,牵动着他的心绪。云梵这几天被它干扰得心烦意乱却又该死地忘不掉。 这就是他选择这首本来不适合他的歌的最根本原因。 他要看看,它到底为什么会让自己如此在意。 “……你在我酣梦中寰宇,拖着云霞颠沛流离。微笑着,从虚无来向繁花中去。待这幻世分崩离析,你在薄暮霜岚间消匿。才知,这暗夜、荒芜皆是自己。才知,这春天、云霞亦是自己……” 最后一段的音也是高亢的,云梵表示完全不需要担心技术问题和嗓音的承受能力。 但是他却唱得磕磕绊绊断断续续根本没有从前的水准。 每唱一句,他的心脏就抽痛一分。 云梵停下音乐,默然不语地看着还在屏幕上滚动的歌词,眸中有一缕困惑。在音乐的掩盖下,他仍旧能够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沉重缓慢,一声声敲打着他的耳膜。 他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自虐般继续开麦。 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轻易放弃这个词。 ———————————— “云、云老师!”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满含惊诧的不敢置信的女声,伴随着的还有一声轻轻的抽气。 正沉浸在一种奇异玄妙境界里的云梵猛地睁开眼,看向门口站着的大张嘴巴满面不可思议的女孩子。 云梵眼睛里还残留着点点未曾消退的迷茫。 他这不会是……掉马甲了吧。 应该不会的……汉唐毕竟不可能那么普及吧连高中生都知道,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喜欢的是黎泉那种面容精致乖巧的男歌星吧。 他朝音乐课代表扬起一个微笑:“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学校啊?需要老师送你回家吗?” 他准备先引开她的注意力。 但奈何女孩子完全不上当。她涨红了一张脸,有些语无伦次:“老师……老师!你不会就是女神云吧!天啊,我早该想到的!” 云梵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马甲会掉,而且更加想不到会是在这种完全无可辩驳的情况下。 ……他可是还在录着歌啊。 他只能保持着面上的笑容不变,语气轻柔地诱哄:“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帮老师保住这个秘密的,对吧?” 女孩子被看得脸更红了。她都没有听清云梵说了什么就一个劲的点头说好,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啊原来女神就在我身边……我还每天都能听到他说话……真是太幸福了! 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呢?必须要告诉闺蜜啊!她们可是一起约定的扑倒女神拐带男神的啊! 女孩子兴奋地问云梵要了签名后就兴冲冲地走了。 云梵:“……” 只能寄希望于她了……不过这次不太好的预感似乎更加强烈了啊,比上次钟疏静坑他唱威风堂堂时候还要不安。 自从世界上有了扣扣微信这种东西,交换信息就变得尤为方便起来,一点也不需要考虑时间空间地理性的阻隔。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上课时,同学们一个个乖巧得似乎跟换了个班一样,每个人都睁着可以媲美220伏大功率电灯泡的眼睛热切地注视着他。 云梵下了课就被团团围住,男生女生都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讲台堵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果然,掉马甲就意味着麻烦! 云梵一边手上不停地写着签名一边苦笑着回答他们抛过来的一个个问题,思考着换一个工作的可能性。 他可是一点也不希望走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就能够遇到一个像他们一样太过于热情的粉丝啊。 但一直到了最后他也没有提出来过辞职的想法。 因为,他发现他还是比较喜欢教师这个职业的。 他把录好的歌传给钟疏静之后那边久久没有回复。 云泥之异:? 汉唐归来公众号:〖深沉脸〗女神你换风格了啊。 云泥之异:只是尝试而已。 汉唐归来公众号:你知道吗她们都希望你的下一次投稿是威风堂堂呢~ 云泥之异:好走不送。 汉唐归来公众号:我错了!女神不要不理我! 云梵有些无奈。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只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才会经常不回扣扣的,并不是高冷? 汉唐归来公众号:其实……我们还是希望活动的时候你可以真人露面…… 云梵不好再直接拒绝一次,就回她:我考虑一下。 对面人的兴奋之意满得几乎可以透过屏幕溢出来。她噼里啪啦地打字:女神我们,就是我和你的粉丝团们会一直等着你呦~ 云梵不禁笑了一下。他点了录音,发过去一段只有几秒钟的语音:嗯,我等着你们。 第19章 二.现代位面.09 此时除了不时被同学缠着唱歌之外,他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由编外人员成为正式教师,把远在乡下的母亲接到城里赡养,云梵在一步一步完成原主一生希冀却自始至终没有实现的愿望。 但是即使他在汉唐的人气居高不下,他的声望值却一直在九百多徘徊不定,完全没有冲上一千的预兆。 无论粉丝人数怎么涨都不动弹。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明白只差临门一脚了,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 云梵目光飘忽地走在校园里,思绪飘飞,直到一个女孩子脸颊微红地拦住了他。 是八班一个十分羞涩乖巧的女孩子,由于学习很好,云梵对她有几分印象。 “云、云老师……” 云梵立刻就明白自己这是又要被表白了,苦笑着想不等她说出口就先拒绝,结果被女孩子一顿抢白。 “云老师外面有人找你!是黎泉啊黎泉!云老师可以帮我要他的签名吗?” 云梵看着女孩闪亮亮满盈期待的眸子,微微笑了:“当然可以。” 但转过身他的笑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黎泉找他?这个剧情的发展越来越奇怪了。本来,没有运动会的见面,主角受应该不知道他的存在才对。 自从小火休眠之后云梵就很少找主系统说话了,因为他觉得主系统没有小火萌。 但今天也不得不搭理它了。 “查询世界崩坏原因。” “滴滴——滴滴——查询结果:主角攻受双重生。” 原来如此。 他忽地又笑了起来。看来主角们的感情在剧情完结了之后出了非常大的纰漏啊,居然会双双死亡然后重生—— 世界之子,又怎么会真的轻易死亡? 他出了校门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大墨镜口罩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黎泉。 “云梵。”黎泉的声音有着疲惫的沙哑,他怔怔地看着云梵温和微笑的脸,目光晦暗幽微。 “钟疏遥在这里?” 这质问的语气…… 云梵表情不变:“是。他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老师?哈!”黎泉跳动这话突然激动起来,他冷冷恨恨地笑,“你知道他是谁吗?老师……呵,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云梵用看疯子的眼神奇怪地看他,语气中有种微妙的玩味,“不过,黎……泉。” 他好似十分认真地慢吞吞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唇边却有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你不是已经和华净解约了么?还来找他做什么?” “还有,不要以为重生就可以改变什么。你上一世得不到的东西,这一次也同样得不到,甚至会失去的更多。” 黎泉震惊地抬头,却只看到他转身欲走的身影。 “哦,对了。”云梵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从随身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给他,脸上挂起了有些紧张羞涩的笑:“可以帮我签个名吗?我有一个学生很喜欢你……” 他借着递纸的时机靠近了黎泉,眼神变得戏谑冷淡。他轻笑一声压低声音:“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名气吧,很快,你就一无所有了。” 黎泉狠狠盯着云梵,愤愤地把手中的纸笔摔出去呸了一口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梵静立良久,弯腰轻轻拾起掉落的笔记本,掸去灰尘放在怀中,沉默地转身。 一片洁白的衣角在他的余光里一闪而逝。 云梵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大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旁边的街角里空无一人,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算不得争执的对峙。 他久久看着那一个方向,没有移动步子。 “系统。”他忽然开口,“如果……有人拍下了刚刚的画面传到网上去,那么对主角受的命运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呢?” 他不认为方才的惊鸿一瞥是幻觉,刚刚一定有人从这里离开了。 不过不管是敌是友,在没有声音对话的情况下他刚刚的表现都无可指摘,甚至还可以从侧面压低黎泉的形象。 被强.暴固然惹人同情怜惜,但若他本来就是一个人品有问题的人呢? 一个好人受欺负是迫害,但是一个坏人受欺负就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了。 ———————————— 不管云梵自己觉得怎么样,那首翻唱的[脑海浮游的你]还是得到了巨大反响。 网络的传播功能毫无疑义是十分强大的。汉唐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强力推荐安利在网上的名气已经十分大了,几乎是一夕之间,一股名为汉唐的风暴就席卷了整个网络。除了不能上网的老一代人和小孩子以外,网友们津津乐道的基本上都离不开笛梭追忆和云女神。 正统歌手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 正在这时,一个视频被发到了网上,成功地分走了汉唐的一点点热度。 漆黑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巷,绝望哀泣的漂亮少年,纤弱的身体被推倒在地上,如玉的肌肤上横亘着鳞鳞伤痕。 这是视觉的震撼,对于一部分爱好特殊的人来说更是精神的盛宴。 即使视频中黎泉是受害者,这也是妥妥的丑闻。黎泉的名声瞬间跌落到谷底。 本来,出了这样的丑闻是该由公司出面澄清或发表声明的,但是黎泉如今已经没有签约公司了。 他自带的助手也因为日复一日的责骂羞辱离开了他,甚至还跳出来踩了他几脚,指认他虐待。 他的苦心经营的清名几乎是毁于一旦。 但还有很多真爱·脑残·粉不屈不挠地刷泉泉很可怜遇到这种事还要应付记者相当于揭伤疤的的追问。 黎泉也不甘心坐以待毙,他立刻自己站出来语言十分尖锐地攻击起云梵,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一晚他刚开始的希冀求救,后来的绝望无助心如死灰,重点指出“那个老师”就在一旁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的冷漠无情,信誓旦旦地认为视频一定是云梵拍下来故意流传出去抹黑他的,说不定连视频里那些混混都是他提前找的。 虽说他知道有些是不可能的,因为前世还是云梵救下了他。 这些言论一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云梵在网络上被公众骂得狗血淋头。不仅仅是黎粉们,还有很多无关的路人也各种嘲讽云梵的作为,质疑他作为教师的职业素养。 云梵被气急败坏的黎粉人肉出来,更是有一堆人天天堵在学校门口宣扬如果不开除这样的老师他们就抵制这所学校。 学校里人人自危,不少老师看云梵的目光里都带着谴责和不认同。 云梵看着校门口义愤填膺的黎粉们,轻轻扯了扯嘴角。 “为什么不自己去调查清楚再说话呢?你们的偶像……真的和你们心里所想的一样纯洁无垢吗?” “狡辩!泉泉为什么要来黑你?他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 当然,网络上说的没错,黎泉的话的确是事实,没有冤枉他太多。他并不打算言论洗白自己,但是却可以让别人对黎泉这个人的品格产生怀疑。 警察也介入了调查。 黎粉们摩拳擦掌地准备等到调查结果出来、他们有了正当理由后狠狠地修理云梵一顿。 然而结果却并不如他们所料。 因为调查显示拍摄视频的另有其人。 那是一个在公司里被黎泉打压得无法生存最终黯然离开歌坛的新人。他怨恨黎泉阻断了他的星途,所以叫了社会上的混混青年还录下了视频想要一举毁掉他。 据那人所说,云梵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出现。 黎粉们震惊了。路人们纷纷保持沉默坐看事态的发展,而脑残粉们却开始炸了。 “不可能!泉泉肯定是看错了,他才不会无缘无故的黑别人呢!” “自己没本事还来害别人,那个人就该被关在监狱里一辈子!” 这次的火力大部分集中于那个人。当然也有人不遗余力地继续黑云梵,但却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渐渐地,舆论开始偏向黎泉,甚至后来这个话题被越带越歪,成了令一番模样。 “为什么那么多受侵害的少女不敢声张?就是因为这种人无声的打击!” “法制社会的漏洞!” 云梵选择作壁上观,以一种游戏的态度看待这场闹剧,顺便猜测着另一个神秘人会什么时候忍不住出来指证。 这种未知而充满可能性的挑战,真的很像游戏啊。 第20章 二.现代位面.10 云梵可以作壁上观,但是知道了偶像莫名其妙被黑的七班八班同学不爽了。 他们就和那些还在乱蹦跶的以黑云梵为洗白黎泉手段的黎粉们撕了起来。 “你们的那个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是误会一场他为什么不解释?不就是想借助泉泉上位博得关注吗!” “屁!你们粉的那个小白脸还不值得我们云老师借风呢!” “我们泉泉哪里都好不怪别人嫉妒!” “我们云老师才不屑于理那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阳奉阴违的伪君子真小人呢!” “你们那个什么破老师才是为了自己可以插别人两刀的烂人啊!” “楼主执杖,鉴定完毕。” 上述对话在各大论坛时有发生。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黎泉又借着世界意识的宠爱快要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情谅解的时候,一个帖子被静悄悄地发了出去。 楼主开篇就以女神为题。 “扒一扒女神被黑的两三事。” 虽说近来的热点事件除了黎泉还是黎泉,但云女神依旧热度不减,还是有很多女神粉点了进去。 被黑?呵呵呵……她们倒是要看看有谁那么胆大包天地敢黑她们的女神! 帖子开篇就说道:“知道广大女神粉们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起末,不要着急,楼主会为你们一一解惑的。” 云梵饶有兴致地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楼主放上去的几段音频。他点开,发现那几乎都是他上课时候的录音。 “大家没有猜错。这个音频里的女神音的主人就是女神本人。女神向来低调,在我们不小心发现他的身份之前我们可是也一直被蒙在鼓里啊!” 下一页,楼主继续写道: “你们猜得没错,女神在现实中就是一名教师,教我们历史。我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才碰上了这么好这么负责任的老师。” “我喜欢女神,也是他的第一批粉丝,绝对是元老级别的。我从他的第一首歌出来的时候就粉上他了,应该算是很多人的前辈吧。当我知道他居然是自己老师时,我真的快高兴疯了!” “我开始跟踪他,日日夜夜。白天趁他上课的时候悄悄录音,晚上陪伴他一起回家,那段时光总有沉沉的幸福充斥着我的心口。” “我知道我很变态,不过我既然选择了发这个帖子就做好了被老师厌恶的准备——毕竟,我是个令人恶心的跟踪狂、偷拍者。” 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在帖子里安慰楼主。 楼主没有理会那些安慰的话,仍旧在更新: “我以为,他那么好是不会有人忍心伤害他的。可是,我错了。女神在网上居然被人这么侮辱这么诽谤!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并且深深地了解女神,我也不会这样为一个偶像发这种澄清贴。可是就因为我太熟悉女神了,我才不能无动于衷啊!” “说不定已经有人看出来女神的身份了吧。我再次确认一遍,来证实你们的判断。” “最近,网上被人黑得厉害的那个云老师,就是我们最爱的女神。” “我检讨,在他经受这种劫难的时候,我居然没有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是我作为粉丝的失职。黎泉的那些脑残粉都比我强太多了。” “黎泉就是个绿茶女表!他一定是知道了女神的身份埋怨女神抢走了他的大部分粉丝所以才故意黑他的!上次黎泉去我们学校找过女神一次,那一次我正好就在不远处!好吧还是因为楼主在跟踪女神所以才会那么巧了。” “我看到黎泉就那样把女神拿着的本子摔到地上还啐了一口,女神当时的表情我看的都心疼死了,恨不得大骂黎泉一顿给女神出气才好!” 下面果然就是云梵意料之中的视频了。画面很模糊,显然是在偷拍,镜头摇晃得很厉害,一看就是没怎么正规接触过摄影的新手拍的。 但是仍然能够认出来画面上两个主角的身份。 视频中,俊俏的青年递给眼前面色难看的漂亮少年一个印着淡蓝色碎花的本子和一支笔,仿佛很不好意思地羞涩微笑着对少年说着什么。即使有屏幕和感人画质的阻隔仍旧能感觉到他专注而真挚的眼神,就如一汪湖泊般包容而温和。 但少年却竖起眉毛凶神恶煞地挥手就摔掉了纸笔,还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踏着重重的步子走了。 只剩下青年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凝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许久,他蹲下身捡起被丢弃在地上沾染了灰尘的本子,细心地掸去尘土抚平褶皱,护在怀中。他脸上的表情很模糊,看不出来多少愤怒或是伤心,只是低垂的眉眼看上去怎么都透着股惹人心疼的失落和黯然。 “我之所以迟迟不出来就是因为怕看到云老师厌恶的眼神,我暗搓搓地跟踪了他那么久足见我对他的喜爱程度……如果云老师厌弃了我楼主真的承受不来的!但是……我更加无法容忍的是网上那些对云老师的诋毁。所以,我还是来了。” “祝我好运吧。希望云老师没有看到这个帖子,希望云老师不知道他的一个学生居然会是一个变态跟踪偷拍狂。” 楼主最后发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女神粉们看完帖子勃然大怒。她们一出来就跑到黎泉的微博下开始破口大骂。 汉唐的粉丝基数大,女神作为其中的风云人物粉丝自然也不会少。但是她们在黎泉和云梵这件事中大部分人都保持中立态度,现在却突然开始发难黎泉本人和他的脑残粉们纷纷表示委屈不解,有些理智的还能好声好气地询问原因,另一些年纪较小脾气暴躁的就直接对骂回去了。 “为什么?你们说云老师借黎泉上位?我看是黎泉借助云老师上位才对吧!” “云老师还需要借黎泉那一点小小人气的风?别逗了我们女神粉丝人数比他高多了好吗!” “我不和你们吵,在这里瞎逼逼的人不妨先去看一下论坛的‘扒一扒女神被黑的两三事’帖子再来吧,包你们心服口服。” 女神粉和黎泉粉的对喷倒是让之前力挺云梵的人沦为了陪衬。他们人数不多但大多数都是偏理智的辩论,所以比不过黎泉粉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偶像的维护。他们睁大眼睛看着一群凶巴巴的人强势登场噼里啪啦就一顿爆炒,不明白为什么好像是一瞬间风向就变了? 周围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看到最后一条评论纷纷开始百度,然后看向黎泉粉的目光就微妙起来。 ——明明是女神的人气比较旺吧?还那么理所当然地说是女神借黎泉的人气。 ——女神想要出名的话只要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就足以一夜成名,完全不需要黎泉啊。他还真是自恋,以为每个人接近他都是为了名气? 至此,黎泉本来慢慢回暖的人气又开始飞速下降起来。 黎泉听闻这个消息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现在百分之百的确定,云梵一定也是重生的!他就是回来报复他的! 这边网络上风起云涌,云梵的生活却一点也没有受到波及。 钟疏遥和七班八班的死忠粉们替他挡回了一切的窥探暗算。狗仔记者们围追堵截了大半个月硬是连云梵的一面都没见到。 云梵回到家里开了电脑后一眼就看到扣扣在狂闪。 他随手点开信息。 汉唐归来公众号:女神女神你的马甲已经掉了! 云泥之异:……所以呢? 汉唐归来公众号:所以你就不用因为怕掉马甲而不愿意参加汉唐的活动啦! 云泥之异:……所以你还是想让我参加那个什么万圣节歌友会? 汉唐归来公众号:女神你答应过我会考虑的! 云泥之异:好,我答应了。 汉唐归来公众号:啊啊啊女神我太爱你了!记得准备歌哦~#期待##期待# 云梵无奈地扶了扶额,想到了被自己不小心手抖发给钟疏静的本来打算当作万圣节歌友会参与音频的那首歌,心里略微郁闷。 ……那首〖脑海浮游的你〗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要回来,就被钟疏静安插了视频放到网上了啊,不做数了。 第21章 二.现代位面.11 万圣节学生本来是不放假的,但架不住钟疏遥渴望亲眼见到云梵唱歌的拳拳之心,也抵挡不了七班学.死忠粉.生的热切光波,所以,钟疏遥带着他的学生们集体逃课了。 外带八班学生若干。 万圣节歌友会在首都举行,云梵请好了假就收拾行装准备赶飞机,结果在候机室见到了一干熟悉的面孔,无语。 “云老师要加油啊。”钟疏遥笑眯眯地走过来,熟稔地把手搭到云梵肩膀上,“我们可都是去给你呐喊助威的,不用太感谢哦。” “……”云梵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开了头。 飞机穿透层层云霞,在黎明的第一丝晨光破开黑夜的时候到达首都,此时时间尚早,应该还有不少人在酣睡。 但下了飞机钟疏遥就看到了前来接机的钟疏静。 他瞬间黑了脸色。感情这丫头提前一个星期来首都做准备还真的打算带上扑倒女神这一项伟大心愿? 这殷勤备至的接机…… 这堪比一千个220伏灯泡的眼…… 这嘘寒问暖的态度…… 钟疏遥心里不爽了。他一不爽,钟疏静就感到一股冷风铺面而来瞬间冰冻了她火辣辣的热情。她僵硬地回头,朝着源头颤巍巍地打招呼:“哥……哥,你好……啊……哈哈哈哈哈……” 钟疏遥看似温柔实则强硬地一把揽住云梵的肩,朝钟疏静笑:“你也好啊妹妹。不过我们长途跋涉过来你是不是应该先订个包房什么的让我们休息休息?” “……”我本来是想让女神住我们家的别墅啊哥哥!我知道女神很好女神很美丽,但你要不要占有欲这么强啊! 咱们是亲生兄妹吗哥哥!连我近距离接触女神的机会都要剥夺! 钟疏静心塞塞地开始打电话订房,语气蔫蔫的。 万圣节歌友会在一个漫展里举行,汉唐几乎所有的唱见还有幕后工作者都到场了。 当然还有的就是想要看到真人版偶像的粉丝们了。 值得一提的是有很多圈里有名的唱片公司也都派了代表前来,隐隐透着想要签下几个人的意思。 黎泉也到了。他当然不可能是来捧场的。他的名声已经臭了,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想拉着云梵一起垫背。 你的歌会……我一定要破坏掉! 他脸上勾勒出一丝冷笑,心里一片冰冷。 原本歌会充其量是漫展的一个调剂,但放在汉唐这里就变成了红果果的喧宾夺主了。气氛正酣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呦。云老师真的也来了啊。”黎泉慢慢转动着眼珠子扫视全场,见他已经成功地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后满意地一笑,“云老师还真是受欢迎啊,就是不知道如果华净的总裁不再喜欢你的话,你的人气还能剩下几分?” 他身边的人脸色难看地散开,留下黎泉站在中间高高扬着头,不屑又怨恨地看着云梵。 一时间那一小片地方没有人说话。 黎泉继续大声说:“云梵!你敢不敢说实话?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你和他的关系敢挑明吗?” 静默开始扩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主角——云梵、钟疏遥和黎泉身上。 “当然敢。”不等云梵出声,钟疏遥就气定神闲地开了口,面上挂上了神秘的微笑。他对着目瞪口呆的人群眨眨眼睛,“大家认为我是什么身份呢?粉丝?工作者?还是唱见呢?” 他故意跳过了黎泉暗示的身份,目光含笑地略过一双双盯着他看的眼睛:“猜不出来对吧。那就告诉你们好了,其实我也是汉唐的唱见,你们一定听说过我的代号,追忆。” 人群发出一声惊讶的唏嘘感叹,有人开始骚动起来。 那是追忆啊!汉唐第一男神!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看心情投稿的最强男神啊! 好不容易出现一次,必须抱住! “不可能!他在说谎!他明明就是……”黎泉一下子变了脸色,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云梵有意无意地打断。 “行啊你,连我都瞒着。”他轻轻一锤钟疏遥的胸膛,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责怪,只能看出来他们关系很好。 黎泉只觉得耳边轰地一声炸开,脑海里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虽然正对着钟疏遥眼睛却狠狠地盯着云梵,明显有些语无伦次心火上涌。 “他绝对也是重生的!他就是回来复仇的!因为我前世对不起他所以……疏遥你要相信我!”他漂亮的眸子直直地对上云梵,新仇旧恨不禁一齐涌上了心头。 钟疏遥看着黎泉,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语气有种无奈的纵容:“我不知道他原来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才是我所熟悉、欣赏的。” 他怎么会没有过怀疑呢?云梵的本性,他早已勘破了一些。但是那又如何,他也早已不是那个眼里容不下一丝一毫尘土的钟疏遥了。 云梵蓦然笑了。钟疏遥就看着他一步一步向着黎泉走去,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他的心尖上,带出莫名的悸动和神往。 他在黎泉身前站定,皱着眉毛伸出手探了探黎泉额头的温度。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原来已经……脑子不太清醒了,干扰到了歌会真的很抱歉……”云梵为难地微微皱眉,偏过头又对着粉丝们不好意思地笑。 “我会处理好的。” 黎泉突然发现来参加漫展的大部分都是汉唐的粉,所以……他今天是不可能成功了? 随即就有几个彪形大汉上前拖着黎泉就走,却被云梵拦住了。 “重生……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中发生呢?不如我先带黎先生去看看医生,毕竟他最近压力太大……”云梵目光中是完全不显做作的担忧,“黎先生是我学生的偶像,我不能真的一点也不做什么……” 我不可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就放你走啊。 他朝别人点头致意,脸上一直有着羞涩的微笑。 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 “云梵!你不能这样子对我!我没病!你才有病!你敢说你不是重生的吗?” “抱歉,我真的不是。”云梵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护士小姐道:“看来今天他的状态还是不太好啊,我可能又要不到签名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护士小姐目光闪亮亮地盯着云梵猛看,就差没蹦出来点火花了,“女神你对你的学生真的是太好了!每天都在感叹我为什么不是啊……” 云梵只是淡笑不语。 黎泉一年前已经被送到一所精神疗养院,云梵每隔一个月就会去看他一次。 同时每次都不忘记要签名。 当那个女生无意间听说了这件事情时曾经红着脸找到云梵说自己已经不喜欢黎泉的时候,云梵只是笑着说:“但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的。” 由此他一跃成为学生们最想遇到的老师,没有之一。 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 黎泉看着镜子中自己已染上霜白的发丝,目光中是无尽的沧桑疲倦。 他想起了云梵几年前跟他说过的话:“如果有哪一天你不希望我来,就给我一个签名,我保证从此不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那时,他不愿妥协,只觉得妥协便是认输。 而现在……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瘦骨嶙峋的手指捏着一个浅色的印花笔记本,颤抖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滴泪水滴落在本子上,晕染开丝丝墨迹。 云梵接过他手中的签名后没有说什么,黎泉却叫住了他。 “钟疏遥……他怎么样?” 云梵闻言看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平淡:“我们一直在一起。” 黎泉没有问是什么意义上的在一起,他害怕自己承受不住答案带给他的打击。 云梵出了门,抬头凝视着因为天气阴沉而一点也不不刺目的阳光,有些感叹。 黎泉的命运已经完全崩坏了,现在他想要保持世界的稳定就必须保证钟疏遥的幸福值。 所以,他们就这样被绑在了一起。 不过……这样子似乎也不算太坏。他已经不习惯没有人陪伴只埋头完成任务的生活了。 第22章 三.ABO位面.01 兰讷斯帝国*边境 “将军,布洛涅已经退兵了,但是要求我们释放全部的战俘,您看……”一身戎装的副将撩开帷帐,对着帐中眉头紧锁的满面杀伐之气的男子恭敬地请示,语气中有着一丝迟疑。 “布洛涅犯我边界,屠我子民,惑我军心,本将军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贾斯帕闻言连眉头都没动,淡淡地道:“投降的俘虏充作贱奴,其余的……全部杀掉。”他眉眼无波,轻描淡写间就决定了几万人的命运,没有半分怜悯。 “可是……”副将明显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贾斯帕不耐烦地打断:“就算他们因为这个再次开战,本将军也无所畏惧。” “……是。”副将犹豫再三,还是咬牙垂下头,低低地应了声是。 虽然心中还是很不安,但那个人应该会理解自己的苦衷吧。没关系,没关系的。 一片肮脏凌乱的战俘营中,一身漆黑满身伤痕的青年缓缓张开双眼,如同黑玉般温润华美的眸子逐渐褪去迷茫空落,一点点清明坚定起来。 他动了动身体,只感觉到左臂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不只是这一处,他身体的其他地方也不时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烧灼感,只是没有左臂来得强烈罢了。 云梵强撑着坐起来,忍着不适开始接受记忆和剧情。不一会,他就睁开了眼睛,眉心拢起几道浅浅的褶痕。 这次,原主云赛尔不是炮灰不是男配,而是全剧情中最大的一个反派boss。 作为一个隐藏颇深的反派boss,云赛尔有着几乎无可挑剔的伪装。无论是温和优雅的做派,热情细心的性格,还是似乎总是微笑着的眼睛都是那么的自然随性毫无造作,他总是能够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甚至主角攻受也和他成为了好朋友,他的身份在前期没有任何人发现。 直到主角们出现了一次感情危机,云赛尔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狠狠打击到帝国,一不小心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敌国皇子。 一个守备森严的帝国之都,居然放进了敌国的皇子。 这是当面狠狠的打脸啊。 希尔帝国首领立刻命令主角攻追捕潜逃在外的云赛尔,这时候他们权也不收了,也不暗自提防了,很是爽快地交给主角攻一队武力值爆表的亲卫协助抓捕。 但是反派*oss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被ko掉呢? 云赛尔就凭借自己优秀的体魄机警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围追堵截,成功地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并且排除万难坐上了北幽帝国的皇位成为了希尔帝国最大的隐患。 但无论他是如何的睿智从容惊才绝艳,如何的谈笑间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比上主角攻好像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文里的设定是:如果不是那几个武力值爆表的亲卫的干扰他一定早就被主角攻抓捕归案了,如果不是统治阶级一直念念不忘要削弱军权主角攻早就把北幽帝国打下来了,如果不是他胸怀天下他早就统一大陆了! 对此,云梵想说的只有四个字:妈的制仗。 那个一句话处决了几万人的人是谁?那个领着军队踏平了北幽帝国的每一寸疆土,屠杀了万千北幽子民的人是谁?那个把曾经“欺骗过他感情的现任北幽皇”带回了希尔帝国供原来的那班军队日日羞辱折磨的人是谁?总之不是主角对吧! 云梵按了按眉心,感觉到了世界意识对主角和反派的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主角攻是帝国将军,主角受是他假扮成b其实是o的副官。主角攻永远是正直的,无私的,对主角受爱得深沉的;主角受永远是矫情的,逃避的,在反派boss和主角攻之间挣扎不已摇摆不定的。 甚至,在云赛尔逃亡期间主角受还为他求过情,也成功地让主角攻对他的不喜厌恶更深了。 ……呵呵。 对此于这糟心的剧情,云梵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扬扬唇角,感慨一句脑子有病就抛之脑后了。 反派怎么了?反派……也是有自己无法为外人道也的苦衷或是痛苦的曾经的! 而那个苦衷或者说曾经,刚好就是仔云梵接收身体的这段时间发生的。 作为被喜欢的人背叛而被敌军抓获的真.温柔.骄傲的小皇子,云赛尔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告知投降不杀抗争必死的情况,只想以身殉国宁死不屈,不给帝国抹黑。 然而他在被押解到刑场时被军士扣了下来。 云赛尔毕竟有着皇室的优秀血统,自身的风华气度都是顶好的,就有几个人起了歪心思。 军中的寂寞无可言说。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美人,谁管他是不是o呢?能解决自己的需求就行。 云赛尔就这样被慢慢磨掉了棱角和尖锐,逐渐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渐渐……成为了一个说一句话能带着好几个陷阱只等着别人来跳的人。 他过了三年类似于军.妓的生活,日日的凌虐夜夜的折辱,终于寻到了一线逃出生天的机会,舍去了半条命成为了希尔帝国的合法公民,虽说是最低级的。 然后就是他的处心积虑殚精竭虑的谋划,一步步往上爬一直到能够接触到当初下了那个命令的主角攻的高度。 但他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了。真是个悲剧人物,不是么? 现在,他需要先解决的是刑场前——被扣压的问题。 ———————————— 云梵在任务完成前必须要必须要先绷住人设才能尽量不被别人看出端倪。而现在,人设身为一个前期骄傲任性后期黑化腹黑的双面派他还真是感觉新鲜啊。 这可是他接的第一个反派boss的任务,他想要认真地完成它。 一小队士兵巡查过来,原本闹哄哄的战俘营立刻安静下来,一双双疲惫呆滞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领头的大胡子士兵故意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将军仁慈,有诏令下来说只要你们投降就不杀!不投降者,一律格杀勿论!” 战俘们轻微骚动起来。 “投降吗?能活命呢……” “是北幽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信仰,我不可能背叛他!” “我也不可能放弃我的妻儿!” …… 云梵听着噪杂的各色声音,安静地待在一旁。 有人贪恋生命就有人视别的什么东西重于自己的生死。人们看重的东西总不会是完全一样的。人世百态,不外乎如是。 他异常的沉默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就有人拿胳膊肘撞撞他,问道:“喂,小子你怎么看?” 毕竟是大帝国训练出来的正规士兵,帝国的荣耀光辉高于一切的思想根深蒂固,选择投降的人还真没多少。 云梵看了那个碰他的人一眼,唇畔慢慢爬升起一丝微笑。他的视线缓缓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道:“虽然白白送死是不明智的,但是帝国的荣耀光辉永不熄灭!”这是原主说过的话,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接下来……该是他发挥的时候了。 “我们是战俘,早已给帝国带去了不可磨灭的损害。所以现在该是我们为国争光的时候了!北幽孕育了我们,也孕育了我们的父母亲族,可以说是承载了我们所有的情感。”他的目光里似乎闪动着灼灼烈焰,烫得一些人完全不敢接触他的眼神,华光流彩很是耀眼夺目,“我们怎么可以给别人嘲笑他的机会?所以,我提议,我们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肯跪着生!这才是我们北幽帝国的风骨!大家说对不对?”这一番话其实已经有一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了。但是为了让这些人拧成一股绳,他也不得不这样卑鄙一回了。 话音刚落,就有荣誉感高的士兵被游说得热泪盈眶激动不已。这时,领头的大胡子士兵见势不对就赶忙打压:“你们想想家里的妻子儿女!难道你们就不想再见他们一次吗?你们就不想家人团聚共享天伦吗?” 他有些慌了。这可是将军第一次交给他这样的事情啊,绝对不能办砸!投降的人数越多越好,这样才能狠狠地打北幽帝国的脸啊。如果北幽的士兵都是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的铁血汉子一个个都以身殉国了,那么它的声望会不降反增的! 他吞了吞唾沫,企图通过美好的谎言来留住这些人。 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理睬他,只有寥寥的几个人有些意动但是也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毕竟会在同僚面前颜面尽失的,越是从大帝国出来的人就越是把面子看得尤其重要。 他正想再把未来描绘得更加完美一点,就看到刚刚那个坏了他大事的少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斜了斜唇角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微笑:“还是说……难道大家真的相信这个人的话?且不说北幽和希尔一直都是对立的,单单是大家的身份——战俘,就已经注定了我们的命运。没有国家会送投降的战俘回国的,这点大家应该很清楚吧。” 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想不到那个士兵话里这些不合理的地方,而是不愿去想。有一丝希望总是好的,哪怕这希望只是镜花水月的泡影。现在,云梵要把他们狠狠打醒,告诉他们那些都是不可能的,只有自己拼来的才能最终带他们离开绝境。 这的确很残忍,但却未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救赎。 第23章 三.ABO位面.02. 大胡子士兵听云梵说的这话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撒的谎,不仅有些恼羞成怒:“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这是祸乱军心!来人啊,把他带下去先关个几天长长记性再说!” 云梵不理会他只是朝着还在犹豫不决踌躇迟疑的战俘轻轻拉了拉唇:“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在你们开始犹豫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作为帝国士兵的骄傲和风姿。”他明明只是很平静的陈述,却给了所有人他正在俯视他们的错觉。 于平静中不留痕迹的轻蔑不屑。 有几个士兵上前就要押解着云梵离开,他任由他们动作没有一丝反抗,只是唇角淡淡的轻嘲似乎更加明显了。 这一夜,战俘营无人安眠。 以后的几天,大胡子士兵每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开始深深怀疑自己的骗术——他可是就因为善于忽悠才会被将军派来做这个任务的啊。 终于,在百般威胁诱惑都无果的情况下,他只得如实汇报给了将军,期望将军可以有一个好点的办法。 本来如果是平常也就罢了,偏偏那些脑子有病的贵族们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了,现在所有国家都在等着看笑话呢,不是希尔帝国就是北幽帝国。这关系到帝国形象的事情可绝对不能马虎啊。 贾斯帕一听大胡子士兵的复述就知道了问题出在那个冷言嘲讽那些人的少年身上,只要他服软,那么其他人都不足为惧了。 他到单独的刑罚室去看那个让他不得不亲自出马的人,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或者是满是阳刚气息的铁血真男儿,却发现正主原来只是个俊美温雅的浑身书卷气的少年。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个少年上阵杀敌的画面,这两者根本就很难联系在一起。他通身的气质实在是太干净了,好像所有的杀戮、血腥、兵刃反射日光泛出的冷冷寒意都和他扯不上一丝一毫关系一样。 那少年微微低垂着头,泛白的唇瓣微微抿着,隐隐有种倔强的赌气的意味。他眉目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却已显现出惊人的俊美,饶是贾斯帕见过各色容貌拔尖的人物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这少年的容颜气度。他虽身着染血凌乱的白衣却并不见狼狈,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瑰丽的美感。 贵族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对待美人会有几分不自觉的怜惜。贾斯帕虽然看不上那些贵族虚伪的做派,但是在这一点上却还是不能免俗,即使他在外人和部下眼中一直是严肃冷漠不近人情的。 “放他下来。”贾斯帕对着看守的人吩咐,视线一直没有从云梵身上撤下来。 云梵身上缚着的链条被解了下来。他动了动睫毛,眼睛就睁开来正好对上贾斯帕冷肃探究的眸子。 那一瞬间似乎有微弱的电流趟过他僵冷的心脏,惹得贾斯帕恍然一愣。 是少年清澈又带着些许奇异磁性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怎么,今天换了个人来当说客吗?还真是不胜荣幸啊。” 贾斯帕听得他暗含嘲讽的话语莫名有些不喜,脸就沉了下来。旁边的士兵察言观色立刻就对着云梵喝骂:“你这小子说话也看着点!这是我们伟大的将军大人!” 云梵闻言懒洋洋地又上下打量了贾斯帕一番,又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原来阁下还知道他只是你.们.的将军啊。”他故意在你们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嘲讽力满开直把那个士兵呛得无话可说。 贾斯帕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尽量使自己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说吧,你想要什么?” 云梵轻笑出声。他颇为气定神闲地摇了摇头,语气戏谑:“真是不巧……我什么都不想要呢。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您说该怎么办呢?” 贾斯帕皱起眉头。他虽然可以对美人从轻发落,但不代表这个美人可以因此挑战他的权威。 没有人会喜欢听到忤逆的话,尤其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人。 他有心给这个少年一点教训,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不知好歹。” 剩下的事情,他那善于溜须拍马的下属自然会为他办好,不需要他去操心。 云梵看着他转身离开时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身影,感受着因为他动作带起的一阵风扑打在面颊上的丝丝清凉,有些不在状态地想着——他不会是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只能任由他宰割吧。天地良心,要不是因为这里有那么多北幽帝国的士兵可能他早就离开了呢。 但是,他也秉持着能救就救不能救就放弃的原则,毕竟他并不真的是那个视帝国高于一切的皇子。 所以,当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半夜偷身闪进刑罚室企图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云梵一掌就劈晕了那个人顺便对调了一下两人的衣服——当然只是外衣,云梵表示他完全不想动手去扒那个人的里衣。 虽然他有好几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办法,但是云梵就是想要大摇大摆的给他们留下一堆的线索,最好那个什么将军可以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在脑海里描绘出他走的路线,时间,甚至方法,他想要把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以此来给他们狠狠的一个耳光。 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靠近战俘营。在离开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突破了地平线的阻隔毫无顾忌地洒在每个人脸上,微露在冰冷的铠甲上沾染上的湿润快速消匿。 主营帐里传出一阵杯盏被拂落的脆响。 贾斯帕面容冷肃地端坐在主座上,一双眼睛里没有多少明显的情绪。他身上有着蓄势待发的怒火在酝酿,却最终没有爆发出来,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道:“带我过去。” 他仔仔细细地拂过刑罚室一寸寸铁链和墙壁,心里想到那个少年没有帝国的合法身份是一定跑不远的,但随即又想到他已经拿走了那个倒霉士兵的身份证明,就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不过身份证明上面的留影和那个少年一点也不像,现在前线对峙局势不稳,他不可能不管不顾地为了抓回一个人置帝国的安危于不顾,只能祈祷有人发现不对然后抓住他了。 “传令给家族,最近要严查身份证明,尤其是留影是否和本人吻合。”他转头对着下面的士兵吩咐,“一发现有可疑的人即刻扣押,等待本将军归来处置。” 为了避嫌,他不能借助帝国的力量以防那些人谤他僭越皇权,只能动用家族之力。 ———————————— 云梵很快发现了检查力度的加大,明白这一定是主角攻的命令。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打败北幽,家族势力也没有水涨船高,这种程度的盘查还不足以让他产生危机感。 他现在要去找那个二号反派boss,希尔帝国前大将军卡梅伦·安流落在外的遗孤,也是他以后最大、最得力的帮手,布兰特·安。 也是在剧情中为了原主万箭穿心而死的最忠诚的下属。 他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哪里呢?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是一个角斗场的斗士吧。 ……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一身干净洁白的英俊侍者在云梵踏进这个地界的时候就微笑着迎了上去,彬彬有礼地询问。 换了衣服的云梵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妥妥的是一名小贵族,自然是要好好供着了。 在这阶级社会里面,像这样的角斗场背后都少不了贵族的暗地支持,所以他们对待贵族的态度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得罪一个人就惹上了一个庞然大物。 云梵看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移开:“我来这里找一个人。” 白衣侍者一愣,但还是微笑着问:“不知道您想找谁呢?” “布兰特·安。他在哪儿?” 侍者有些为难。希尔帝国以武为尊,布兰特·安因为其超然的实力在整个帝国都很有名,想见他的贵族甚至皇家子弟数不胜数但都被那个脾气怪异的家伙以各种奇葩的理由拒绝。 像是什么今天起早了心情不好……那个贵族居然穿红色的袍子不喜欢不见……天气太好了阳光太刺眼懒洋洋的不想动……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这个少年,怕是也要失望而归吧。 “他……”侍者正在考虑措辞的问题,想要尽量用不让人生气的辞藻婉拒少年的要求。 可是还没开口就被少年打断了:“叫他出来,本殿要见他。”他的语气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苍生的感觉,却莫名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凌驾一切的优越与尊贵。 另外,本殿…… 侍者悚然一惊,立刻附身行了个礼:“请您稍等。” 如果是皇室的孩子的话,至少也要进去通报一声再拒绝,不然就是藐视皇族尊严了。 第24章 三.ABO位面.三合一 欧式风格的大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在静坐。因为没有与其面积相符合摆设,房间显得格外空旷。 寂静包围着整间屋子,只有指骨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房间中唯一的男子就是布兰特。他是帝国第一勇士,也是第一高手,给人一种这应该是一个肌肉猛男赤膊壮汉的感觉,但其实见过他的人无一不惊诧怀疑自己的眼睛。 没错,他是有肌肉,但却是流畅优雅充满爆发力的,和其他人虬劲纠结的肌肉完全不同,身形看上去漂亮极了。他的眉目一点也不凶悍,反而带着些柔和的温软,微微一笑的时候简直可以迷倒一群人,不论a、b还是o。 单凭外貌,是绝对看不穿他的真正实力的。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刚刚的侍者恭谨地先对着房间里的男子行了个礼:“安大人,刚刚有位……小少爷指明要见您,您看……” 他的语气犹豫着没有再往下说,空气便再一次沉淀下来。 等了好久,他才等到了一声毫无意义的轻笑。 “……又是哪家的小子?”布兰特似笑非笑地掀了掀眼帘,墨蓝色的眼睛依旧懒散地半闭着,手指骨节仍旧轻缓地敲打着透明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桌面,挑了挑眉毛,“不过既然是你特意来通知我,那么那个孩子背景一定不简单。是那三个家族的子弟?” “我不知道那位的身份,但是……”侍者犹豫了一下,道:“他自称‘本殿’。” 布兰特轻笑了一声:“怪不得。” 侍者鼓起勇气直视着眼前这位公认的帝国第一高手的眼睛,却还是看不透他迷雾重重的眼眸深处真实的情绪。 “……皇室子嗣不多,看那位的年纪说不定是养在皇家学院从来没有外出过的那位最小的皇子了。他虽说没有继承权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但几乎所有人都很宠爱他,只要是他的要求就没有一次不允准的。所以……你如果拒绝他会有些难办。” 布兰特打了个哈欠,双眼泛起迷蒙的雾气。他双臂一撑就站了起来,一转身一回眸的意态中散发出的无形气场让人不敢逼视:“那……我就去看看这个被宠坏了的小皇子吧。”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找虐的,可不能怪他啊。 布兰特面上虽带着笑,心里却是冰冷一片。 可能他还是太低调了,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不喜欢会晤贵族是因为……见到了他们,他会抑制不住自己内心凌然的杀意。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父亲临终前殷殷的嘱咐。 ——布兰特,无论你以后身处何方,身居何位,都不要忘记了……你的命属于北幽帝国,属于我们伟大的北幽皇! 直面这些间接害死他父亲的人,心情又怎会平静? 他理了理衣衫。听说这些自诩高贵的人都喜欢来这种虚的以显示自己的上进与好强,所以即使挑战强者输了也是一种荣耀……那么,今天就让他给那些人一点实的吧,只是被修理一顿而已,却可以博得一个好名声,那个传闻中的小皇子是不会介意的吧。 他斜斜上挑的眼角渐渐堆起趣味的笑,里面昭然若揭的恶意已经快要凝结成实质溢出眼帘。 但刚一进入到独立的包房,对上那一双似乎嵌满了无垠浩瀚星光的瞳孔,他的视线就好像被粘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原来,他会在皇室贵族那么多优秀子弟中脱颖而出受尽宠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原来,他真的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倾己所有来对他好只为换取他的一刹展颜。 ……打住。他可是自己的敌人。 布兰特很快甩掉了自己心中升起的荒谬情绪,直接问半靠在窗边的少年:“殿下是来寻我比试的?” 云梵如同紫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眼眸只一霎就掠过了他,丝毫没有别家少年崇拜中夹杂着斗志的意味。平静漠然得就像是在看一个平凡无奇的陌生人……虽说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布兰特阁下,我想您是误会了。”布兰特听到少年奇特中又有着丝丝冷意的话语响起,莫名的和这间屋子里奢华的装潢布置很不相衬,“本殿要见你,并不是为了什么无聊透顶的比试或是证明,只是因为你的身份而已。” 布兰特一怔,却很快就笑了:“殿下您在说什么?”他面上的笑意只是掩饰性的勾唇,并不达眼底。 如果,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又不愿意配合的话,就杀了他吧。 云梵看出了他眼底深藏的冰冷,不以为意,只是继续道:“本殿的意思,应该没有人比阁下更清楚才是。” 布兰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仿佛很尽兴也很愉悦的样子。云梵就坐在那里安静的等着他笑完,没有半点不耐。 等到他终于笑够了,才意犹未尽地拿眼神在云梵身上扫视两圈:“你很聪明,我这还是第一次被刚刚见面的陌生人识破.身份……不过,小殿下,您还是太嫩了点。” 布兰特话音还未落就向着云梵疾如闪电地出手,虽说杀掉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族有些难办,但是也坏不过他身份暴露被举国追杀了。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无奈之举。 “就这样不带上你的亲卫队没有防备地跑过来质问我,到底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笃定了我不会敢伤害你?可惜……都猜错了。” 云梵却仿佛早有预料般身形一错,原地只残留着急速移动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虚影。布兰特一击不中又失去了目标的踪迹,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很抱歉,布兰特阁下,本殿自然是不可能来之前不做万全准备的,让你失望了。” 他看着少年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他跟前,俊美得夺人心魄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虽微微昂起头,口中自称“本殿”,但无论是矜贵高傲还是故作谦逊都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 他就像是一位端坐在宝座上的帝王一样,以极度淡漠的眼光看待万事万物,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他心中哪怕仅仅片刻的波澜。 这是原主云赛尔在布兰特面前的人设,让他萌生出一种帝王之才的感觉,所以才费尽心思助云赛尔逃离写入帝国并尽心辅佐,直到原主真的成为了一代君王。 虽说他现在比起原主遇到他的时候年纪小了许多,但是结果应该都差不多的。 现在,就只剩下如何表明身份并使他相信了。 表明身份不难,他身上有着代表北幽帝国皇族的信物,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相信。 云梵组织好语言,在定定地看了浑身肌肉.紧绷明显是在戒备蓄力的布兰特好一会之后,才缓缓开口:“你似乎一点也不好奇本殿是怎么知道的。” 布兰特已经开始慎重对待了,他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战胜这个被希尔帝国全体公民一致称为魔鬼的男人,只能一开始就震住他,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你不会有那个机会说出去。”布兰特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轻缓温柔的笑容,说出的内容却是毫不留情杀伐果决。 他手中拿着的长剑隐隐有出鞘的意图,却被云梵的下一番话惊得怔在了原地。 “你还认为自己是北幽帝国的人吗?如果是的话,你企图对我拔剑就是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他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丝混乱,“你知道你是在以何种身份来和我说这句话吗?” “本殿当然知道。”云梵抬起眼看他,精致得无一丝瑕疵的脸上表情还是不变的淡然,“本殿是北幽帝国的三皇子,你说……你这样对着我剑拔弩张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呢?” “……”布兰特明显不太相信。 他看到少年似乎叹息了一声,眼中闪现出一丝不太明显的无奈。他两手伸到颈后去解系在脖子上的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宽松的袖子滑下来就露出了半截细腻如瓷的肌肤。 布兰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牵引了过去,盯着那一截白.嫩发呆。此时他的戒备心已经降到了最低,不然以他的锐利怎么会发现不了——如果他现在出手,少年十有八.九会被他制住。 云梵好不容易解开了链子,就随手抛给了他:“这是本殿的身份证明,如果你还不相信认为是伪造的话……那就随你吧,你永远都只能窝在这个小小的角斗场当一个无用的斗士了。” 他的口吻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如果连送上门来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那么我有权利怀疑自己选择你作为我的盟友是否是一个错误。毕竟,这有可能是你今生唯一的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了。” 布兰特修长白皙却不显瘦弱的指腹摩挲着链子底端坠着的看上去像一个小翅膀的“北”字,垂下了眼眸。他的眸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似是悲悯又似在欢欣,有什么亮如星辰的东西一点点凝聚起来,聚成摇曳的宝石。 而等到他再次扬起睫毛,就又恢复成原来的那个冷静睿智的将军之子。他把吊坠还给云梵,挑起一边眉毛微笑:“你有点说服我了,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云梵知道他这是需要和盘托出了,不然布兰特永远也不会再信任他了。但也不能全部说出来让布兰特认为他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所以只能发挥他最擅长的——误导。 他斟酌了一下,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是私自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包括父王。”首先,要承认一些事实,不然他就算瞒得了一时,回到北幽国境也会立刻暴露。 “为什么?”布兰特危险地眯了眯双眼,“作为一名皇子,您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很任性么?” 云梵慢慢看了他几眼:“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我不是英雄。”然后,就是故意说些含糊不清的话让对方认为你只是不想告诉他一些可能会涉及到你的部分*的事情。 “谁会没有年少的时候,为了追逐自己心爱的人就算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布兰特只觉得好笑。这位小皇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种会为了一个美人不远万里不顾身份地位地跑来一个陌生而敌对的国家的人。不过既然他不想说,他也没必要追根问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 “那么,您现在已经深入敌营了,要怎么离开呢?据我这么多年来对希尔帝国的了解,在这种前线战事未歇、两国互相闭塞通路的情况下,想要离开国境简直是难上加难。” 云梵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这就要看……那位贾斯帕将军的威名在帝国中究竟有多盛了。” 他扬起一只手,纤细圆润的指尖勾着一个类似胸针的东西在布兰特眼前摇晃:“我猜,你应该认得这个吧。” 那是贾斯帕将军的专属徽章,代表着整个家族的庇佑和承认。 云梵本来不喜欢这样的工于心计,但是系统至今没有发布主线任务,只是有一个随机任务:带上助力逃离希尔帝国。 ———————————— 边境的局势仍旧紧张,战场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盔甲兵刃,以及穿着不同国家服饰的身体已经渐渐僵冷的一具具尸体。 云梵和布兰特靠着那个徽章穿越了大半个战地,就快要接近最后一道关卡了。 那个徽章的最大权限也仅仅只能走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 最后一道关卡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跨越国界,叛国出逃,所以盘查得格外严格,想要通过那里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路不行,可以另辟蹊径从别的方面下手。比如…… 云梵转过头去看了看布兰特清俊的侧脸,眼瞳中有隐隐带着一丝恶趣味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不仅仅是实力不错,颜值也还可以呢。 而据剧情所讲……云赛尔他们之所以可以安全地出了边界,就是因为那个好色的界主看上了原主的容颜并且原主也忍辱负重地屈从了。 当然他并不是让布兰特去□□那个界主,只是想到了一个比较坏心眼的主意。 现在a和o的结合还是主流,而因为纯正的a实在不多,大部分都是b或者信息素薄弱的伪a,所以每一个帝国都有明确规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对一个a做出残害或者压迫的举动。 这条规定不分国界,不分敌我,除了战俘和贱奴之外适用于任何人。而那个界主治下……一定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但是只有这一点却还是不够,不够胁迫他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剩余的计划就可以拜托布兰特完成了。 论武力,云梵是还可以,却不及布兰特夜以继日勤勉不辍的苦练。 …… 边城一般都是萧索的,布莱恩治下的加里郡自然也不例外。 但这景象……破败得有些大啊。 入眼的是不同于帝国中心繁华耀眼得似乎连一块地砖都在闪闪发亮的干净明敞,所有的房屋都是灰暗无光的,似乎连湛蓝明净的天空也因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云梵看着似乎夹杂了许多杂质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墙体,切身感觉到了劳动人民对于剥削阶级的憎恶知之情的由来。 这种程度的贫瘠,这种显而易见的贫富差距,已经不是一个盘剥可以形容的了。如果不是掌权者的*骄奢,又怎么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们很容易地进入了加里郡,界主布莱恩看到了那枚徽章几乎是欢喜鼓舞地把云梵他们两个人迎了进去,一路照顾有加热情无比,想要抱大腿上位的想法明晃晃的就挂在脸上。 但两个人一个就不搭理人完全无视了布莱恩的存在另一个心情好了回上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就拔剑出来对着人啊!这脾气也太吓人了吧! 一天下来,他也就歇了这心思安安分分地供着这两座大神,目标已经降成了不惹怒他们就行。 对于被缠得不胜其烦的云梵来说,这真是一个令人喜闻乐见的转变。 终于可以实行他的计划了呢。 来到加里郡的第三天,云梵就当了一次夜游大盗,他要去布莱恩的住处拿到他盘剥公民的证据。反正都是要威逼利诱的,他不介意把那个人做过的所有坏事全部搜集起来做一个盘点。 也算是变相的给原主报了强迫之仇。 云梵隐藏在金光闪闪的外墙后边,身影一晃就出现在窗前。警报立刻被触动,铃铛震动眼看就要发出声音,被云梵眼疾手快地一把抓在手里。 他偷空朝房间里看了一眼,立刻就被里面金碧辉煌的装潢闪了一下眼睛。 ——这到底是搜刮了多少啊。 云梵一边感叹一边决定先回去做一个护眼的东西再来搜索。 但是有人和他神同步地也一起来到了这里,只是先一步发现了他所以没有显出身形。 那人看到云梵转过头似是要打道回府,还有些疑惑。难道他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而是闲的没事出来闲逛的?那就太对不起自己对他的期待了。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疑惑和不满了。 一阵清风柔柔地拂过两人的脸颊,仿佛也同时吹散了天地间所有的阴霾,大地一片清明。蔽月的云彩忽地散开,雾气朦胧间一轮明月就在少年的身后升起,明亮的光晕在他侧脸上染开,使他本就俊美绝伦的面庞愈加令人移不开目光。 月光皎洁如烟如玉,映衬得这夜色梦幻般的美丽,却比不上月光下那个明明看上去无比高洁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少年。 他就像是月光孕育的精灵,又似玉石中醒世的神子,无言地牵引着每一个见过他的人的视线与思绪。 也包括他。 布兰特就这样失神地凝视着云梵只露了半边的脸庞,不自觉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是他虽然不是特别满意却已经认定的主人,是他未来要辅佐的帝王,他会倾自己所能帮助他登上北幽的帝座。不容得肖想,也不能肖想。 自家boss再貌美如花也是……不能压的啊。 布兰特看着云梵微微向他藏身的方向投过来一眼,又满不在意地移开,不知怎的就有一种莫名的气闷感在胸口晕开。 本来他的养气功夫是十分到家的,在他还小的时候有太多的人给过他轻蔑不屑的眼神,有太多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欺凌无动于衷漠然置之,更有不可计数的人仗着家族的庇护肆无忌惮地践踏他的一身傲骨,他都咬牙忍了下来。 只等着以后可以狠狠报复回去。 布兰特不解于自己内心忽然涌起的奇异情感,只觉得或许是因为明知道这个人不能报复也不可做不利于他的事情所以才会毫无缘由的心绪不佳。 目前只有这一个解释勉强行得通了。 他心情复杂地跟着云梵后脚就回去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想做的事情。 他待在云梵房间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收回了已经伸到门边的手,没有上前敲门。他从窗户向内窥视,一直到房间里明亮的灯火黯淡下来,一直到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平静,才颓然垂下手臂,脸上有一抹懊恼。 明明只是想要找他商量看有没有更加安全一点的办法,他伸出去的手怎么就无论如何也叩不响那一扇紧闭的门呢?布兰特转身的时候手心还是紧紧攥着的,正如同他现在凌乱纠结的心态。 …… 第四天和第五天的夜里云梵还是雷打不动地出去转一圈然后准时在零点之前回去,简直比闹钟还准确。 云梵和布兰特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完全是主从之间的相处方式。他们很少交流,只有一次两人在外面用餐、看到一个一直被人欺凌的小乞儿在一次忍无可忍的压迫凌虐之下奋起反抗打伤了好几个比那个孩子高大许多的小少年的时候,云梵噙着笑意对恭敬垂着首站在他身后的布兰特说了一句话。 “看到没有,每个人都不会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用的。即使是一个小孩子,也未尝就不可能是一只还没有长出獠牙的狮子。” 布兰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既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去阻止质疑,而是每次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完美地诠释了作为一个守护者的精粹。 渐渐的,布莱恩放松了戒备之心,开始相信他们真的只是一双满国乱游的主仆俩。 而他们等的就是布莱恩的放松警惕。 终于有一天晚上,云梵拿着一叠码的整整齐齐的文件敲响了布兰特的门,眉眼含笑:“我们可以准备谈判了。” 该是用到布兰特的时候了,不仅是他的实力,还有他在希尔帝国赫赫的威名。 …… 布莱恩看着被甩到面前桌子上的几打文件,脸色铁青地转头向着对面笑得矜持而优雅的云梵质问:“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来令我们达成共识,不过因为事情的特殊性,我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措施来确保你无法拒绝。”云梵把玩着一支精巧的金色的笔杆,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劣,但布莱恩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心里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生气的意思。 “你要做什么?”他暗骂一声没出息,努力维持好脸上的表情,顺便回忆起曾经发现的已经被他标记过的o身上属于自己的信息素被另一个a抹去时候的心情,想要酝酿出一点气愤的感觉。 “本殿想做什么你没必要知道。”云梵自始至终都在摆弄着手心里的笔,连一个眼神都没能分出去半个:“你只要知道我手里握着足以把你打入帝国寒冰级牢狱的证据,就够了。” “私自出入国境那是死罪!你想要叛国?!” 云梵这个时候才分神瞥了他一眼,头略略扬起,眼神倨傲又不屑:“本殿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请不要用这个词来侮辱本殿!” 知道现在,布莱恩才注意到云梵的自称,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濡湿了他的底衫。 他词语混乱,一句话说了很久才表达出想要表达的意思:“您……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是相信殿下的!”他心中觉得不可思议,有些怀疑,却又觉得以那位不知道被宠成什么样的小皇子的性子,做出来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梵却再没有赏他一点关注,而是慵懒地靠在蒙了狐裘的椅子上似乎下一秒就会睡着。布莱恩就偷眼朝一直木着一张脸站在云梵身后当背景板的布兰特瞄了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就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知殿下身后的这位是……” 他怎么看上去那么面熟呢?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来了。这是这个界主相不相信他们捏造出来的身份的关键,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位勇士啊……”云梵听得他这一问好像才打起了一点精神,“这位是布兰特·安,也是我最崇拜的人呢。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吧。” 本来他们没有想过这个布莱恩界主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们,毕竟这个胖子虽然长相猥琐又贪财好色,但是能坐上这个地界界主的位子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更何况,他坐镇的又是这么重要的地方。 前一段时间那个人一直没有放弃对他们的戒备。除了第一次他们因为想要做坏事而隐藏了行踪之外,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次夜游都有人在暗中跟着。 云梵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的时候,却发现布莱恩立刻就起身对着云梵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眼泪鼻涕齐流:“殿下!属下不是故意的!请您千万不要告诉皇!属下以后一定会做一个好人,善待治下的子民,绝对不会再做这些糊涂事了!” “……”他完全不知道布莱恩为什么这么快地就选择相信他们。按理说这件事明明处处都透着股诡异好吗?一个备受宠爱的皇子突然放着优渥的生活不去享受反而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要去到别的帝国?一个向来对贵族和皇室不假辞色的帝国第一高手会陪着这个他最不屑一顾的皇子一起发疯? 这又不是什么冒险小说。 “……你先起来,本殿没有说要告诉父皇,只要你能遣走戍边的军队让我们安全地出了国界。” 不过不管过程怎样,只要他们的目的达到就可以。 “可是……”布莱恩还想再做垂死挣扎:“如果皇知道是我放走了殿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但你最多会被免职,而不会受太多皮肉之苦不是么?” 布莱恩终于两眼含着两泡热泪去调兵遣将了。 等到他走出大厅后很久,云梵才放松了身体,转头问布兰特:“他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只想设法稳住我们?”他从来不担心布莱恩会传信回帝都,只要他还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皇子就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布兰特考虑了一会才答道:“我想……他应该是相信了吧。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和他好像是见过一次面……” …… 只要出了希尔帝国,再想去哪里就容易了许多。北幽地处北境终年严寒,人民的脸上常年都是肃穆的,不像希尔帝国那样焕发着蓬勃的生机。贾斯帕曾经在这里大开杀戒也是认为这些死气沉沉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希尔帝国的哪怕是贱奴,不如毁灭掉。 云梵的俊美完全继承了这一特点。他的脸庞并不是那种柔和的美丽,而是尖锐的、极具侵略性的,所以即使他拥有足以傲视绝大多数o的美貌引得无数人遐想也不会有人真的把他当作一个o。 进入北幽帝国远比原主出来时容易许多。 他们顺着碧江北上,北幽的帝都在境内一座直耸入云的大山脚下,抬眼就能望见绵绵雪峰穿云蔽月隐约在天边。 北幽皇宫的森严程度也不比希尔帝国差,只是气氛大不相同。说实在的,这两个国家的民风都差得很远。希尔帝国的浮夸在这里一点也见不到,入眼的几乎全都是沉默庄严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就也跟着慎重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布兰特在这里才找回了久违的归属感。在希尔帝国,他永远都是一个怪胎,都是不合群的,没有人理解他的想法,因为他的整个思维都和那里的风气相悖。 在踏入这个国家的一瞬间,他就发誓要守护好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土石甚至每一棵草木。当然……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无知无觉的云梵,眸中有着某种下定决心的坚定。……当然,还有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他所追随的、所承认的人,他会用生命来保护。 这不仅仅是一种忠诚,更是掺杂了另一种更加深沉炽热的感情,只是被他自己下意识地回避了。 …… 云梵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见了北幽皇布兰登·诺顿,向他介绍了布兰特的存在和自己这一路以来的收获。 他偷溜出国自然是少不了一顿骂,但云梵听出了那看似严厉的话语下满含的担忧心疼,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现在还没有接收到这个世界的任务,但是无论有没有守护北幽帝国这一条,他都会去做。 正当他想着任务的时候,已经装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主系统开始跳出来刷存在感了。 “检测到宿主有知晓任务内容的意向,现在开始发布任务。 [主线任务: 一.阻止北幽帝国灭国的命运。任务奖励:经验1000点,积分3000,系统抽奖一次。 二.对男主贾斯帕·康纳进行虐身虐心,并使虐心值达到100。任务奖励:经验1000点,积分3000,系统随机奖励一次。 支线任务: 一.得到二号反派boss布兰特·安100点忠诚值。任务奖励:积分500。 二.成为一代明君。任务奖励:积分500。 随机任务:寻找助力并与他一起逃离希尔帝国-已完成。一千点积分已计入。其他随机任务由系统不定时发放,敬请期待。] 祝宿主玩得开心。” 云梵只觉得主系统对他的态度似乎越来越不明朗了。一般来说……它不是应该高冷么?为什么……他却渐渐感觉到一种压也压不住的……狗腿子的气息? 难道……其实这个根本不是小火说的那个让它害怕得要死的最终级别的系统,而是只是一个暂代品? 想想也是啊。三千世界那么多的任务者,如果主系统在每一个子系统更新换代的时候都跑过来客串,那岂不是要累死了。 第25章 , 云梵出皇宫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贵族,还是曾经跟原主告白过、被毫不犹豫拒绝得不留余地的贵族。云梵停下脚步,对着那个目光复杂面容冷峻的男人礼貌地点点头,侧身让开一条道。 在错身而过的一刹那,云梵听到了那个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你最近……还好吗?”他似乎是害怕云梵生气,最后又加上了两个字,“……殿下。” 云梵想到了原主因为在希尔帝国的遭遇而对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以至于在剧情里这个人是郁郁而亡的,帝国也因此损失了一名鬼才军师,心里就有些发愁。 他就对他笑了笑,越过他继续朝前走,什么也没说。 只留下华纳·托兰一个人留在原地怔怔地凝视着云梵的背影,好半天才收回来。 云梵则是在苦恼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这个人先天体寒,虽然北幽皇一直拿灵丹妙药为他续命却还是阻止不了他迅速衰败下来的身体。 他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打击到那个人脆弱的感情,再次导致他的早亡。 那样的话等到和希尔帝国的战争打响,他们的胜算就又小了一成。毕竟,剧情中的主角攻贾斯帕实在是太过强大不可战胜了,不由得他不谨慎以待。 …… 自从云梵失踪之后,贾斯帕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焦躁不安。 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就应该在自己眼皮底下,应该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不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每每想要强迫自己不去想却总是失败。 这几个月边境战局依然在僵持,希尔帝国的布洛涅将军虽然前一段时间萌生了点点退意但不知为何态度又开始强硬起来,一定要释放所有的战俘才肯离开。 最糟糕的是,帝都传来音信说二皇子不知道在哪里豢养了一批死士准备逼迫现皇下位,要求他立刻撤兵回帝都救急。 难道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战俘就这样被好端端地放回去吗?那些贵族们呢?平时猜疑诽谤他,一到紧急关头还要指望他救命! 北幽帝国已经开始练兵点将了,希尔帝国却还在这里同室操戈内斗频生!他对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实在是失望透顶了,只有身为将军的骄傲在支撑着他,令他无法做出弃家国于不顾的事情来。 他只能无奈愤懑地答应了布洛涅的要求无比憋屈的下令释放了所有战俘,火急火燎地带着军队撤离了。 当然,他回到帝都的时候就会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死士啊篡位啊什么的,这些都是云梵在希尔帝国滞留时利用布兰特的势力埋下的暗桩而已。 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既然说过了要救下那些人就不会坐视不理。 ———————————— 解决了布兰特和战俘的事情之后,云梵就开始投入到紧张地学习之中了。 他要在天下大乱之前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现在的他显然还很稚嫩,无法担当大任。 他处理事情的方式都太过温和,不够果决。在开明盛世或许还可以做一位守成的明君,却不可为乱世的枭雄。 三年后,北幽帝国三皇子云赛尔打败两位兄长在众人的呼声中加冕为帝,成为帝国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帝王,并且在年仅二十岁便的时候就成为了群众最期待的一名未来君王。 在后来的一次国际上的议会里,一名北幽贵族被问及他们那位伟大的皇的事迹,那位贵族涨红了脸,兴奋得连说话都不太清楚地描绘着皇的丰功伟绩与他对皇完全仰之弥高的敬仰之情。最后,提问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贵国的人民为什么会一直那么坚定地认为当时还是三殿下的皇一定能够坐上皇位呢?要知道,那时候皇还没有如此显赫的威名,也并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啊!” 贵族笑了。他已然有些醉了,但提到他们北幽伟大的皇还是神采奕奕,双目熠熠生辉:“您问我为什么会那么笃定三殿下会坐上皇位啊……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呢。毕竟在那个时候这已经差不多是帝国公认的事实了啊!” 云梵继承帝位后还不满一载,希尔帝国就领兵来犯,率兵的正是阔别已久的贾斯帕将军。他看上去十分不好,脸色苍白身形瘦削,这在以体型健壮为强大美型的希尔帝国是格外不寻常的。 更何况,贾斯帕在几年前还是体格健美身形漂亮优美的。 即使是之前受到皇族贵族集体的冷遇他也从没有如此憔悴过。 北幽领兵的将军正是布兰特。他第一眼看到贾斯帕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他们原先在希尔帝国见过面,关系虽然说不上很好但强者之间总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意。贾斯帕也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们隔着两军对望,相顾无言。 道不同可以不相为谋,也可以分道扬镳。但他们却不能,因为他们代表着各自的国家,他们的身后站着的是各自要守护的人。 不容退缩。 第一次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云梵就来到了边境。战局未定朝堂也不会安稳,他是新皇,必须要服众。他需要亲临压阵,才能稳住日渐慌乱的人心。 交战的地方临近北幽,天空乌云压顶风雨欲来,渲染着悲怆的气氛。军士在耸立的山脚下安营扎寨,瑟瑟的冷风直往营帐里钻,有人眺望千里之隔家乡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怀恋。 他们在思念亲人,在这寒风萧瑟的夜里。他们会贪恋南方的温暖,会惦念翘首以盼的妻儿,他们从来没有去到过这样寒冷的地方,此前的战争都是在希尔帝国附近,从来没有这么深入过北幽境内。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轻轻的哼唱声,动人的旋律,游丝般轻颤的声线,轻易地就勾起了士兵心中本就满满的思乡之情。 歌声摇曳飘散在天地间,起先只是微弱的轻哼,后来逐渐演变成整齐的和声,终于有人忍不住湿了眼眶。 贾斯帕察觉到不对立刻喝止住歌声的蔓延,却止不住已经溃散的军心。 云梵站在高地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唇角牵起一丝笑意。贾斯帕似有所感地猛然抬头,眼瞳死死地锁住云梵的身影。云梵不闪不避,眼神直直地迎了上去,唇畔的笑意不减反增。 身披锃亮铠甲的将军眼瞳一缩,身影一恍就朝着云梵掠了过来。 云梵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贾斯帕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着云梵,久久不语。云梵也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眸,不声不响。 终于,贾斯帕动了动嘴唇,打破了这份寂静:“你……是北幽帝国派来的军师么?”这样巧妙的攻心术,对人心这样准确的操控,令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华纳·托兰?” 但眼前仅仅身着白色长袍便再无一点防护的俊美男子却淡笑着摇了摇头。 贾斯帕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恍惚想着——即使是在这样漆黑阴沉的夜里,他看上去却还是那么美好,就连眉目间隐隐流露出的锐利与锋芒也是那样的动人,令人忍不住心生绮念。 但……他们却注定是敌人。 这个认知让他无端恐慌又惶然,却想不出解决这个矛盾的办法。除非……希尔帝国与北幽帝国不再对立。 但这是不可能的,只要希尔帝国的贵族存在一天,这就不可能成为事实。 “孤并不是华纳·托兰,孤乃北幽帝国第三十二任皇——云赛尔·诺顿。”云梵轻轻抬了下巴,目光平静地陈述,“贾斯帕将军,好久不见。孤还没有感谢您的赠与,多亏了它,孤才能平安地走出希尔帝国。” 云梵朝着贾斯帕遥遥递出了手,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那枚徽章,在昏暗幽微的夜色里泛着柔和的银光。 他本以为贾斯帕会勃然大怒,毕竟他的脾气在剧情里真的谈不上多好,而面前的让他几年前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还来这样挑衅,他会暴怒一点也不奇怪。 但云梵没想到他只是看了那枚徽章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声音莫名有些喑哑:“既然是赠与,就不需要再还回来了。” 他的脑海里乱糟糟地一片,但却有一个认知无比清晰。 那就是——眼前的人是北幽帝国身份最尊贵的人,是他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抓住、握在掌心的人。多年以来的执念终于在他心底,轰然倒塌。 云梵这才察觉到一丝丝违和的地方。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的那个副官呢?” 贾斯帕先是疑惑:“副官?哪个副官?”他想了想才恍然大悟的模样,声音中写满了不在意:“那是一个o,有一次发情引得全军营的a都狂躁了……我自然是要把他遣送回去的,那些贵族们应该已经把他关起来了吧,扰乱军营可是重罪。” 云梵沉默了。在剧情里,那个o发情的时候贾斯帕应该就在他身边吧?所以他们当然就顺理成章的结合标记了啊,贾斯帕可是还对他网开一面替他隐瞒了这个事实的啊。 这……好像又是一个被崩坏的剧情。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最近遇到崩坏剧情的情况似乎特别的频繁。 第26章 ……我造我阻止不鸟但是还想挣扎挣扎…… 北幽境内多平原,低矮的山脉很少,几乎全都是平整的地面。偶尔有山川也是直入云天的,陡峭的绝壁如出鞘的刀锋般冷硬,一眼望不过边际。 血色的残阳化作了满地苍凉,呼啸的风穿过旷野和荒原,刮过列队整齐的士兵的脸颊。有细碎的雪花冰茬落在他们眉发间,为他们坚毅的脸庞再次镀上了一层冷肃沧桑。 云梵端坐在最前方,视线转过每一个人的面孔。眼前这队军士沉默而肃穆,但却无一不是精锐,是让他最放心的一队。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压迫力和沉沉的不屈的希望:“你们——个个都是最勇猛的战士,所以,孤要交给你们一件最艰难的任务。” 随后是铁甲整齐肃杀的响动。他们单膝跪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前,誓死效忠。 “孤……要你们夜袭敌营,烧其营帐,乱其军心,擒其军师,踏轻舟顺流而下阻其粮草及支援,以备大军压临。” 云梵语调平静地吐出一段指令,停了一会才又说道:“贾斯帕将军是一位劲敌,他可能会看穿我们的意图加以阻拦,不过没关系,孤自会阻止他令他自顾不暇。” 除了贾斯帕之外,云梵顾忌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希尔帝国的军师。他的谋划几乎神鬼难测,原来的剧情中希尔帝国的军队因为深入北幽而十分被动,后来很多人更是因为水土不服和其他种种原因大批大批的病倒甚至死亡。但即使是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他依旧和贾斯帕一起力挽狂澜指引着大军踏平了北幽。 可以说,如果没有贾斯帕他们两个人,希尔帝国就是砧板上的肉,可以任人宰割了。 但是云梵却不清楚那人的身份,他在剧情中就是以一个神秘人的形象出现的。 当然他并不指望他们真的可以把那个人带回来,那个指令只是一种宣战而已。 你就是我的目标,我期待着与你的对决! 北幽的天气是四季如一的差,天空始终飘着硬得像冰茬一样的雪花,云层永远压得很低,看一眼似乎就能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连空气看上去都飘满了压抑。 夜晚只会比白天更冷。希尔帝国的士兵们早早地就支起了帐篷休养生息,取暖的火光在昏黑的夜里分外明显。 打梆声传出很远,夜渐渐沉寂下来,连周围站岗的士兵都彼此依偎着昏昏欲睡,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里,只有火光忽明忽灭地晃动着,为这个暗藏杀机的夜镀上了丝丝暖意。 世界都仿佛一起沉睡了。 在这极度的寂静里,忽然响起了如山崩地裂般漫天的喊杀声。一瞬间点亮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际,映得天地一片刺目的红色。 本来温暖和光明是他们倾心祈祷渴望到来并拥有的,现在竟成了催命的音符。 一个火把被扔到了帐篷上,立刻就有还没来得及穿好盔甲的兵士仅仅穿着里衣跑了出来,被守在外面的北幽人当胸一剑穿刺而亡。 为了取暖,希尔帝国的营帐挨得很近。一阵风吹过,火舌舔吻上临近的帐篷,燃烧得更剧烈了。 北幽的士兵一次次举起手中的剑奋力地挥动着,鲜血飞溅到他们的脸上、身上,但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斩尽这些入侵他们家园的人!他们直挥到视野被血液模糊,直挥到手臂无力再也举不起来原本轻巧现在却显得无比笨重的长剑大刀,才筋疲力尽地倒下,任雪花掩埋自己疲软的身体。 在战场上,没有同胞,没有怜悯。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这就是战争,残酷得灭绝人性,却又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 云梵一直在远处骑着一匹马面无表情地看着。 纵使他做过太多的心理建设,纵使他早已料到为帝后第一个需要直面的就是尸横遍野流血千里,但那终究只是心里的构测,怎么能比得上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他的世界一瞬间默然无声,云梵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兵刃反射月光的冰冷霜白的光。其他无论是剑出鞘的铮铮杀伐之音,濒死将士不甘心的嘶吼,还是剑穿透皮肉的闷响,重物轰然倒地的震颤,他全都听不到,抑或不愿去听。 这是他一手主导的战争杀戮,他没有资格去悲天悯人。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残破的身躯被前仆后继涌上前的不知是敌是友的靴子踏过,却没有人去管。鲜血遍野,染红了苍白的大地。 雪花立刻覆上,掩埋住了满地狼藉。待到来年雪落,这里早就一片洁白看不出原本的残酷。黄土深埋着几多尸骨,他们就这样被留在了终年飘雪的北幽,再也去不到临死前还企盼回去的温暖的希尔。 甚至连尸身都无人收殓。 但他不能心软。纵使有千万种寂寞和孤单相伴,但当他登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他就不再仅仅只代表自己,而是象征着整个帝国。 既然已经加冕,就必须要承受它所带来的沉重。 希尔帝国的颓势也只是一时。很快,贾斯帕就沉着地指挥士兵应战,一步一步地引导着北幽的军士远离有利的地形,企图开始反击。 就是现在。 云梵打马慢慢穿过满是断臂残肢的鲜血铺就的战场,期间挡下了无数苟延残喘的敌国士兵的偷袭,最后在距离贾斯帕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贾斯帕将军,你的对手是孤。”他的头骄傲地扬起,目光却平静得可怕。 贾斯帕隔着万千大军直直地凝视着云梵仿佛碎满了星辰的眸子,忽然一笑—— “好,本将军奉陪!” ———————————— 贾斯帕虽答应了云梵的邀战,却根本没有心情出手。不仅仅是因为云梵的身份以及他心中难以启齿的渴望,还因为…… 风中似乎都是面前男子的气息,纠缠着他越飘越远的思绪。 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注定了败局的战斗。面对云梵,他似乎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听说北幽境内西陵山巅覆盖着千年不化的冰雪,是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但贾斯帕却觉得自己心头的寒凉远比那里更甚。 “出手吧。”他听到对面人波澜不惊的声音,霎时就勾起了他心中一股邪火。 他在这里万分纠结,但那个牵动他思绪的人却只是把他当作陌生人甚至敌人! 不公平。他想要云梵漂亮的眼眸里也染上和他一样的色彩,想要他可以为了自己辗转反侧昼夜难安,想要打破他脸上这该死的平静! 要如何做,才能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是不是,只有当我攻破你的国家,踩碎你赖以存活的一切,让你的生命中只出现我一个人的身影,这个心愿才可以实现?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即使你会恨我……也好过这样彻彻底底的无视吧。 云梵没有深思贾斯帕的心理。他只是向着远方略略瞟了一眼,看到碧江平静的水面上几十只轻舟一字排开顺着江面漂流而下,当风而立的男子一袭皎洁的白衣在夜色中分外醒目。他飘扬的衣袂仿佛一株张开的白莲,静美如月。 是华纳·托兰。有他在,即使希尔帝国的那个神秘军师出手,云梵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 第二场战役,北幽帝国大获全胜。希尔帝国折损了小半人马,却因为贾斯帕当机立断的转移保留了大部分主力。 不过令云梵惊讶的是他的军士们竟然真的把那个神秘的军师抓了过来,这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但等到他见到那个军师的时候大失所望,因为那就是一个普通人,完全不像剧情中描绘的那么神奇。 云梵觉得,这个人一定是那个军师找来的替身。不过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能够抓到那个人,只要他收到自己的战书就可以了。 贾斯帕在这一次战役结束后就失踪了。在这茫茫平川中想要隐藏大批的人马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并不是本地人士,对山川地貌什么的都不熟悉。可是他就是做到了,无论云梵怎么寻找都不见其踪迹。 云梵百般审问那个军师但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希尔帝国的正牌军师,还对云梵的不信任表示出了极大的怒火,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愿赌服输,但不可以这样侮辱他的人格之类的…… 如果云梵不知道剧情的话,他还可能会相信。但是……这两个人差别也太大了啊,他就算想相信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智商。 正在云梵为已经显现出胶着之态的战争有些忧心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贴了过来。 “皇,”华纳·托兰仍旧是一身白衣风华无限,他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目光中再无几年前对云梵的迷恋,“属下也许知道贾斯帕他们藏在哪里,愿为皇分忧。” 云梵果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他微微思索了一下,就对华纳·托兰道:“请来孤的营帐里详谈吧。” 华纳·托兰抬起头看着云梵率先离开的背影,眸中有着几缕隐秘的晦涩。 他似乎永远都是在追寻着他的身影呢,但这个人却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哪怕一眼。他不喜欢自己把他当作o来追求,自己就隐藏起满腔的爱意。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视他为一个普通朋友,而不是一个追求者。 他怎么会满足他们仅仅止步于这样的关系呢? 第27章 三.ABO位面.06 地图被铺开,华纳·托兰白皙的骨节敲了敲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低垂着眼眸认真讲解着:“贾斯帕带着那么多人一定是走不远的,所以我们需要先以碧江为中心向两边逐一排除。” 云梵点头,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碧江两岸一马平川根本不可能藏下那么多人。他们……” 华纳·托兰却神秘地把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灰色的眼眸从地图转到云梵脸上,诱导道:“如果你要隐藏那么多人的话,你会带他们到哪里呢?” 云梵想了想:“山中或林地。但整个北幽境内可以全部容得下那些人的山脉只有距这里千里之遥的西陵山,而且……据我所知,这附近并没有林地。就算有,在北幽的环境下也多是针叶林,根本不可能藏得下他们。” 华纳却叹了口气。他看上去有些无奈:“皇不要被惯性思维束缚了。您只想到地形可以藏人,可是除了自然之外呢?还有什么可以让这些人凭空消失?” 如何完美的藏起一棵树?当然是把那棵树移植到一片树林里。人也是一样。只要让北幽帝国的士兵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帝国的居民还是敌国的军队就可以了。 云梵听了这话忽然想到了从前一本史书上写的一个片段,一下子顿悟:“孤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要把士兵和当地的百姓混杂的难度也不小吧。难道马匹、铠甲和兵器他们都不要了么?” 没有了这些的军队还算是一个军队吗? “不要当然是不可能的。马匹不多,完全可以散养在外面。至于盔甲什么的……”华纳玩味地笑了起来,眼眸里满是趣味,“皇,属下有一个提议。我们不如在碧江沿岸搜索一圈怎么样?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呢。” 云梵刷地抬头看他,正好看到了他唇角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去的笑意。 云梵清亮的瞳孔中有一抹深思之意。为什么……他的这个军师给人的感觉会这么熟悉呢?到底是哪里给了他这样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经过了军营里的谈话,云梵就派出了一队士兵专门细致探查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华纳听说了之后只是笑了笑,自语道:“原来那个贾斯帕将军也不是那么蠢啊。”居然还知道误导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 云梵学着华纳的方法分析地图,最终确定了一个地方可能是贾斯帕的藏身之处, 他领兵前去围捕却发现他们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不过,既然朝这个方向分析是正确的,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会成功的。 接下来似乎是瘟疫横行战士大量死亡的时候了。云梵因为提前知道了剧情所以准备到贾斯帕冒着生命危险去给将士们采草药的地方守点等待他自投罗网。 但是他再一次扑了个空。 云梵不禁深深郁卒了。他根本不该以正常的剧情来揣测这个这个已经崩坏的世界的。 剧情靠不住,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 疲倦,思乡,长途跋涉时不得不轻装简从的憋屈,没有粮食只能靠好心居民接济的难堪。他想要成为云梵心头的一粒朱砂痣,却没想到到头来夜不能寐昼夜不安的人却是他。 这已经是他东躲西藏的第二个月了。期间他曾试过反击反追捕,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还差点暴露行踪被云梵抓.住。 现在他的士兵们都穿着褴褛的衣衫行走在这天寒地冻中,已经有一大部分人永远倒在了不停迁移的途中。有的是被冻饿致死,有的是染上了疾病没有及时得到医治…… 这些人都是曾经一起战斗的兄弟,在军营中大家的亲人不在身边,他们就是彼此的亲人。 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去无计可施。 贾斯帕捂着眼睛仰躺在雪地上,任由雪花落了满身满脸,让他看上去像一个雪人。冰凉可以让自己清醒,他也需要好好清醒一下了。 如果他可以以家国为重,那一夜是留在战场上指挥而不是任性地被云梵拐走了所有是视线的话……说不定情况就会好一点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如果。更何况,他深知云梵只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罢了,他没有错。而受命来侵犯北幽的普通军士们又何其无辜,他们只是听从命令而已。帝国也没有错,想要更好的资源使国家更加强盛的想法也没有错……到头来,他连埋怨都找不到对象可以发泄。 这些日子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云梵,而是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敌国皇帝去看待,想要逃过云梵带给他的影响。他想要更加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一双即使是无波无澜也显得分外晶莹美丽的眸子,强迫自己忘记那个夜里他唇角氤氲的浅笑,几乎瞬间明媚了他二十几年灰暗的人生。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他的劫难,是他逃不过的死劫,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拔除的深入骨髓的疾。 并不是强势的渗透,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剥离。 他张开眼睛看着上方苍郁的树木,高大的树干挺拔沉默地承受着上天加诸给它的雪花的沉沉的重量,忽然觉得云梵或许就是上苍降下来束缚住他的甜蜜的枷锁。 舍不了,弃不得,逃不脱。心甘情愿被束缚即使兴起反抗的念头也是转瞬即逝的。 他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疲惫不堪了,那么还在坚持什么呢?不如退兵吧,就算被那些贵族嘲笑看轻,也好过在这里和心悦之人你追我逃毫无意义地拖延下去。 但他在悄悄转移的时候被北幽帝国现任将军布兰特发现了踪迹。直到他的军队已经回到了希尔帝国沐浴在久违了的阳光下的生活,他也没有忘记布兰特那满含困惑不解的眸子。 原来,泥足深陷的不止他一个人。而他分不清和布兰特相比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至少还看清了自己的心,但是却永远无法靠近;而布兰特可以朝夕常伴云梵身边,却一直认不清自己真实的心意。 真不知道……到底谁更可悲一些。 希尔帝国的第一次侵略被完美地压了下去,北幽局势暂时稳定。但是不会有国家想看到北幽就这样控制住了局面,一时间嘲笑希尔帝国和贾斯帕的声音不绝于耳。 希尔皇听后大怒,降了贾斯帕的级又派了另一个将军去进攻北幽,贾斯帕则成为了那个将军的副将。 一场战役输了的话,副将要承担的责任远远比将军要小。贾斯帕内心松了一口气,幸好…… 自己与云梵的对立似乎不是那么明显了啊。 第二次踏足北幽,他只觉得恍如隔世。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是雄心壮志信心百倍地想要一举攻下这里为国贡献力量,现在却已经颓唐到了这种地步。 …… 云梵还在跟着华纳·托兰学习行兵之道,就听说了边境重燃战火。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轻轻笑了一下:“来得正好,孤正愁没有实战经验呢,就有人送上来给孤练手,希尔帝国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华纳看着他脸上自从登基为帝后就难得一见的笑容,很快便回神微笑:“恭喜皇。并且此次领兵的并不是原来的贾斯帕将军,而是一位同样实战经验几乎为零的新将领,正适合给皇练手。” 云梵突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华纳老师的后背上是不是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华纳·托兰忽然不说话了。他停了好一会才微笑着道:“是有一个胎记。不过皇为什么突然对属下身上的胎记感起兴趣了?” “没什么。”云梵收回目光,“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罢了,华纳老师不必那么紧张。” “那么,皇有答案了么?”华纳似乎颇感兴趣地追问。 云梵慢吞吞地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华纳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只要云梵不打算挑明,他也乐得装傻。 云梵恍惚觉得,自己似乎找到这个世界崩坏的关键了。 就是华纳·托兰。或者说,是剧情中的那个神秘军师。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就不难理顺这其中的关系了。华纳·托兰爱慕原主云赛尔却不得,并且还遭到了云赛尔的冷遇,于是黑化——想办法以假死离开北幽帝国转而投向希尔帝国,以得到原主为条件帮助贾斯帕灭掉了北幽并顺利俘获原主,成为自己的禁脔。 怪不得最后原主的结局那么模糊,只是提了一句被当作玩物送给了军营里的人,结果这原本就是一句有歧义的话。整个军营里的人是人,军营里的一个人也是人。 这完全无法界定。 怪不得神秘军师在帮助了希尔帝国之后就失踪了,希尔皇一点也没有封赏他甚至都没有提到他,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本来就是一场只属于两个人的交易,没有第三人知道。 原来,在他决定善待这个人的时候剧情就已经开始歪曲了。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第28章 三.ABO位面.07 这次,希尔帝国吸取了上一役的教训,再也不敢深入北幽帝国腹地,只是在边境扰民,想要让北幽不堪其扰主动出击。 从这个将军畏畏缩缩的动作中云梵就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好的将才。一个真正的将军既可以在敌我差距悬殊时做出最正确的抉择,也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化解一切阴谋阳谋明争暗斗,但必须要辅以最重要的悍不畏死的决心和勇气,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 如果连深入敌人腹地打击其短板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还算得上什么将军。 云梵十分清楚北幽帝国的不足之处。他们这里虽说面积广大,但人口却太少,相应的兵力就跟不上。虽然土地不算贫瘠但是气候太不适合植物生长,所以粮草供应也是一个问题。 照这样分析,如果遂了希尔帝国的意远离国境对他们的作战极其不利。不说舟车劳顿长途跋涉下来对将士们体力意志的消耗,仅仅是军粮的问题都难以解决。 但云梵一直相信世界上不会有完全无法做到的事情。事在人为,而不是诚心祈祷就可以解决的。 既然他们不敢越过碧江踏足北幽腹地,那么就别怪他了。 他从不畏惧险中求胜。 华纳看着云梵眼中闪动着的火光,不自觉动了几下喉结。他艰难地移开视线,声音也有些僵硬:“皇,这是您的演习,所以属下不会为您献一计一策。” 他顿住了,好一会才重新凝视着云梵的双眼:“您害怕么?” 云梵嗤笑了一声,笑声轻得几乎听闻不见。但他的声音却自信而张扬:“在孤的人生中,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华纳不禁也轻轻扯了扯唇角,但是这个本该高兴的笑容却隐含着淡淡的无可奈何的失意。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成长到了如斯境界,这个事实令他既骄傲又落寞。 他早就该明白的。这个人终究会长大,终究会离自己愈来愈远,再也不是原先那个如骄阳般耀眼肆意小皇子了。他变得沉稳内敛锋芒摄人,但这样收敛的光华却更加夺人心魄。 不过他本来就是应该这样的,这样的随心所欲无所畏惧。华纳垂下眼眸,暗自起誓一定要守护这一抹笑容。 他自诩智计无双,如果是贾斯帕亲自带兵或许还棘手一点,但是那个根本没有领过兵打过仗的新任将军……呵。 不是云梵和华纳不屑,而是他根本没有让别人认真尊重的实力。 ———————————— 北幽和希尔以碧江为隔,北幽盘踞了北方大片广袤的疆土,众多国家对此颇有微词。 如果希尔帝国的入侵成功了,那么北幽就面临着被瓜分的危险。所以云梵其实还是挺感谢希尔皇感人的智商的。如果他是一位选贤臣任能将的英明的帝王的话,北幽这次的确是岌岌可危。 又是一次两军对垒,只是对阵的将军都各自换了。云梵手提长剑当风骑马立在军前,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北幽将军身披轻甲,头高高的仰着,一副目中无人耀武扬威的样子,立刻就让云梵想要攻克他的心情熄灭了大半。 ……打败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很没有成就感啊。云梵回忆起贾斯帕曾经在完全不清楚地理环境、还带着几万拖油瓶的情况下逃过了自己可以说是地毯式的围堵搜索,就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在心底酝酿。 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 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他既然可以打破这个规律突围而出,就一定有独属于他自己的特殊技巧或者想法。 这和古代那些位面其实相差不大,想要真正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必须要和真正的高手过招。 或许是心中属于男人的好胜心作祟,云梵十分想要和贾斯帕酣畅淋漓的对决一次。即便败退,即便会为帝国带来不可预计的伤害,他也还是想。 但他也需要为帝国的子民负责,所以只能按捺下心愿先好好御敌。 几天下来,云梵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那个像大公鸡一样的将军真的是太水了。 古语有云:“包原隰险阻而屯兵乃兵家大忌。”把军队铺开驻扎在地势过于复杂的大片地方是绝对错误的,驻兵最忌山谷、平原和洼地,这一点似乎并不难想到吧。 可是他就这么大刺刺地在一大片空旷平整的地方铺开了帐篷。 云梵感觉他就是把贾斯帕上次带兵的手段反过来用了一遍。上次他们孤军深入,这次就在边境裹足不前。上次贾斯帕在山脚下驻兵,这次他就驻扎在平原上……这是避免了被偷袭的危险,但难道他就不觉得自己暴露的目标有些大吗? 直接就显露出来兵力的多少,骑兵、步兵的数量,只能说……很容易被针对。 更何况被针对还没有地方可以逃脱躲藏。 遇到像云梵这样刚刚学了分析术只想找人练手的,简直就是在送肉。 他先分出了几股兵力吸引了大部分注意,然后一一部署针对希尔帝国的兵力分配,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那个将军大怒,冲动地就想引兵攻过去,却被实在看不下去犹豫了许久才站出来的贾斯帕拦住了。 “你想要我们的士兵团灭吗?” 他看向那个大公鸡将军的目光很冷,话说得也相当不客气。贾斯帕虽然现在是那个将军的副官,但是由于积威深重也没有人敢顶撞他,更别提发火了。 “从现在开始,统统都听本……副官的指挥!”贾斯帕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现在横眉竖目气势全开的样子更是吓得他一愣一愣的,于是那将军傻眼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头蔫了。 贾斯帕开始改变战略开始把军队迁移到毗邻碧江的低矮山墙下的第一天,云梵就发现了实际掌兵人已经换了。华纳因为要锻炼他而留在帝都帮助云梵处理一部分棘手的政务并没有跟过来,但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察觉到掌权人变换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他。 所以现在,这里只有他,而贾斯帕手握军事大权之后一定会反击。 他的期待已久的对决就要到了,只要华纳不知道。 云梵思索了一夜,终于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他私心里想着就算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他还有两个皇兄。只要华纳在一天,北幽帝国就不会有事。毕竟,他看上去已经放下了对自己的执念,没有理由再背叛北幽了。 而自己最多就是完不成任务罢了,这一点小小的损失并没有什么。 “亚伯,”他轻声唤进自己的副官,“准备一下,我们不能再主动出击了,先隐藏兵力。” “是。”副官应声之后有些了悟地看了他一眼,正准备退出的时候却被云梵叫住了。 “孤知道华纳军师跟你说过什么……不过你要记住,孤才是北幽真正的皇,所以有些事该不该做还需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副官已经行至门边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后他转过身对着云梵行了一个大礼:“谢皇提点,属下明白。” 果然,他还是不爽有人在身边监视自己的感觉,即使是出于好意。 他将来要穿越无数的世界,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人来护着他。所以在有条件的时候尽量提升自己的能力才是他应该做的。 云梵选择了和贾斯帕他们有一点距离的一片山坡下驻兵,尽量隐藏起行踪,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贾斯帕发现了。 ……还能不能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两军对峙了几日,贾斯帕这次一反前态的温吞,用兵充满了劫掠的气息,让云梵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但这样才能快速成长。 但他还是低估了贾斯帕用兵的娴熟程度以及能力,华纳会让他立刻通知自己前去压阵是有原因的。华纳深知以云梵现在刚刚接触兵法的情况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所以在一天清晨,云梵无意间扫到了桌子上摊开的地图,不知道怎么就瞬间明悟了。 ——贾斯帕在“围”他们! 还就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云梵不知道自己该做何种表情。就因为自己的私心,差点就害死了这么多为他出生入死的士兵,他毫不怀疑以贾斯帕的冷血程度,这些人成了俘虏之后就没有活着回去的可能。 能不能让他们成功突破希尔军队的围堵,就在今日了。 他在马上挥手,指挥着军队变换阵型打算在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形成的时候强行突围,但在半路就迎上了贾斯帕的大军。 身后的士兵有些骚乱。云梵虚虚抬了一只手,他们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变换锥形阵。” 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冲出去啊。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乱流中奋力拼杀的军士,视线就转向了前方——贾斯帕的方向。 ———————————— “什么?”听到那个消息后华纳的双眼一瞬间放大。他有些失态地一把揪起前来传信的副官的衣领,双目泛红地吼道:“你们是怎么看着他的?我不是说了一感觉到不对就立刻传书给我的么!” “可是……”副官吓得战战兢兢,“皇其实已经知道您对我下的命令了,是皇不允许属下……” 华纳仿佛脱力一般陡然松手瘫坐在座椅上,闭合了眼睛。 任他百般算计千般谋划,仍旧掐指谋算不出生死与聚散。比如现在他设计好了一切,却还是抵不过云梵的一声命令。 他怎么忘了呢?云梵才是皇……他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他。 “华纳大人,现在皇已经失踪了,很可能是被贾斯帕掳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华纳冷笑一声:“既然皇愿意以自己的性命交换那些士兵的性命,随他高兴就可以,还用我们管什么。” “……华纳大人……” 华纳深深呼吸,稍微平复了情绪,才对副官道:“务必压下这个消息。皇的失踪会引起人心不稳,不能外传。” “是。”副官领了命正准备往外走,就有听到华纳阴沉沉的声音:“……你说,如果我支持大皇子上位,那么对北幽是不是更好一点?” 副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大人三思啊,皇是这几个皇子中最堪当大任的,偶尔失策一次不必……” 华纳只是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如果……他不是皇的话…… 第29章 三.ABO位面.08 云梵的确是被贾斯帕请到了希尔军营里,以座上宾的待遇。说实在话他一点也不明白贾斯帕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这场战争已经可以结束了他却一点也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反而是依临着碧江驻扎下来一副就是不走了的样子。 还有……这整天换着花样的给他安排衣食住行又是想做什么?让他乐不思蜀吗? 贾斯帕的这一系列诡异的举动,令云梵细思恐极。他已经计划好了等到大军横跨碧江的时候悄悄离开,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木已成舟也无计可施了。但是贾斯帕为什么一直不走? 直到有一天,贾斯帕照例来到云梵住的地方看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你喜欢你的国家,那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可好?” “……”云梵只觉得这个男主绝对是被人穿了。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只喜欢帝都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我还需要攻下北幽来博你一笑。” 他叹了口气,眼神似乎真的很纠结到底要不要那样做。 ……不用纠结了,你只要正常地退兵我就非常开心了。 “你是生病了吧,都开始说胡话了,真可怜。”云梵半点不领情。“孤喜欢哪里和你——没有关系。” 贾斯帕不说话了。这时,一直在上空悬浮着的系统突然一闪一闪地开口了:“滴滴——滴滴——检测到世界崩坏程度已达限定最高值80%,请问……宿主是否保护世界运行?” “如何保护?”云梵皱起眉头,“我需要一个详实的解释。” “最好的办法是维护主角攻受的关系,其次是保证他们任意一人的幸福值,保底方法是保证主角攻受的生命安全。但是最后一种方法只能保证世界不归于虚无,像宿主你这样的不属于这方世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排斥出去,建议宿主选择前两种方法。” “我知道了。” 云梵转头就看到了微低着头脸上一片阴霾看不清表情的贾斯帕,突然开口道:“孤想要去希尔帝国故地重游一番,不知道将军能不能保证孤的安全及……”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人身自由呢?” 贾斯帕立刻抬起头一扫颓废和阴郁,眼神亮极了:“自然可以!不管希尔帝国对你的态度怎样,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云梵不动声色,在心里问系统:“他这是……怎么了?” 系统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系统检测不到异常,无法解答宿主的疑问。” ……不仅没有小火萌,还没有小火好用。虽然小火会想方设法地坑他完成更难的任务,但是也说明了它的智能程度更高。 因为云梵的一句话,希尔的大军终于撤出了北幽国境。 而云梵也终于在帝国的大地级监狱中第一次见到了主角受,丹尼·贝洛克。 帝国监狱分为四个等级,分别为和风、大地、寒冰、烈焰,级别越高被关的人就越痛苦。 他现在被关在大地级别的牢狱里面想必不会太舒服。 丹尼看到云梵的时候并没有认出他来。这也是原剧情的设计,他的外貌变化必须要大才能在希尔帝国成功地潜伏下来。 直到云梵一步一步接近被折磨得已经快要精神失常的主角受并温言询问着他的近况,他才眨着懵懂困惑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云梵,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身份。 云梵对着主角受露出一个微笑,没有让他纠结太久:“……我是云赛尔。丹尼不认识我了么?” 丹尼被这一笑晃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在外面看到这一幕的贾斯帕抿了抿唇,紧紧握着的拳头有着轻轻的颤抖。他知道,他快要被愤怒和嫉妒的火焰冲昏头脑了。 冷静。他对自己说,不要吓到他,慢慢地攻克他的心,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心中唯一特殊的存在。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甘愿放弃一切。 在回去的路上,贾斯帕终究还是没有压抑住内心翻滚的醋意,问云梵:“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云梵无比轻松自然地接道:“只是一次美丽的偶然。其实我们并不是那么熟悉,是孤喜欢他罢了。”他没有看贾斯帕,眼神落在某一点上出神地凝视着,面上笑意盈盈。他的瞳孔中荡漾着美丽耀眼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柔软,却让贾斯帕的心脏一下子凉了个透彻。 “你……”他艰难地开口,想要尽量表现的自然一些,却发现声音已经干涩得近乎沙哑,“……怎么会喜欢他?”你……怎么可以喜欢他?! 云梵噙着笑意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明晃晃的喜悦灼伤了他的眼。他看着云梵故作骄矜却难掩唇角上扬的弧度:“孤也不知道,只是喜欢他,没有理由,仅此而已。” 贾斯帕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后来应云梵的请求,丹尼被提前释放了。同样是应云梵的请求,丹尼和云梵一样住进了贾斯帕的府邸。 贾斯帕全程沉着脸沉默地做好云梵所希望的一切,口上什么也不说,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撩拨丹尼,看到他为了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就显得十分满意。 丹尼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做梦一样。原来当贾斯帕推开正处于发情期的他然后脸色吓人地遣人押送他回帝都的时候,丹尼已经快要放弃再喜欢贾斯帕了,尤其是当自己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里时,他甚至是有一些怨恨的。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他不仅和自己以前的梦中男神见了面还得他亲自求情出了监狱,之后更是直接住到了男神家里! 连曾经的那些冷漠无情仿佛也变成了一种情趣,真是想想就觉得幸福呢。 每次看着他满脸笑容地对他说着那些令人脸红的暧昧话语,丹尼的心都快软化了。 但是……那个温柔耀眼的小皇子好像也是喜欢着他啊,自己也不好就这样直接拒绝了吧…… 真是伤脑筋。现在只希望他可以看出来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然后主动放弃了。虽然他也很优秀,可他毕竟是敌国的皇子,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也幸好云梵不知道丹尼的奇葩想法。 ———————————— 云梵每次无聊的时候都会借助系统查询他们两人的好感度,却发现贾斯帕对主角受的好感度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增反降,只有主角受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心里就有些不耐烦。 这又不像上个世界一样主角都是重生的,难道他们不该是一见面就会干柴碰烈火一样感情迅速发展的吗? 如果不是的话自己费劲把他们凑到一起有什么用。 “检测到宿主的疑惑,系统予以解答:只要让主角们在一起就可以了,好感度怎样其实是没有关系的。宿主还有其他疑问吗?” 云梵刚刚想到了那个问题,就听到了系统回答的声音。他当场就黑了脸:“你居然还可以窥探到我的想法?!” “并不是,只是系统检索到宿主强烈的想要知道些什么的愿望罢了,系统本身并不能测谈到宿主的心理活动。” 云梵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如果只是需要他们在一起的话任务就简单多了。 只要让希尔皇为两人赐婚就可以了。贾斯帕是亲自向贵族们替丹尼求情的,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冷心冷情脾气暴躁的大将军是对那个漂亮的o动了心。 而他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弱点,不好好把握就愧对于希尔皇无能猜忌最喜欢削权的人设。 这一点不需要云梵来操心,希尔皇见他们迟迟不成婚自然会着急赐婚的。贾斯帕虽然用兵如神但是对于这种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还是知道得太少了,想不到这一层。 他对自己的好感度不是达到满值了么?那么受到自己喜欢的人祝福的婚礼……不知道贾斯帕的虐心值会上升多少? 他还没有忘记有一项任务是对男主贾斯帕虐身虐心。 更何况这也是原主内心最深处的愿望。 那一天没有让云梵等太久。当贾斯帕手里握着一张文书满面怒容的进门时,云梵就知道他维护世界的任务快要做完了。 他一进门就把云梵拉到了自己的卧房,一脸苦恼:“他们让我娶了丹尼。” 他承认,他就是想要从云梵口中听到反对的话语,无论是为了丹尼还是……他。 就算那个反对的意见是因为丹尼,他也认了。 但他注定是要再次失望了,因为云梵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既没有生气质问,也没有惊讶不满,就好像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语气毫无波澜:“那就娶啊,你早该娶了他了。” 贾斯帕有些难以接受:“你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你不是喜欢丹尼吗?看到他和我成婚你难道不该生气阻止吗?” 云梵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突然说:“那个喜欢他的我已经不在了。” 贾斯帕莫名从这句同样没有情绪的话语里听出了几许嘲讽和轻蔑。 他看着云梵这样淡漠却好像更加剔透美丽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就要离开去到很远很远、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地方了,心头就有些不知名的恐慌。 但云梵瞬间就恢复正常,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是在说他,又似乎是在告诫自己:“更何况,孤已经出来得太久了,需要回去了。孤可以很理智地看待这份没有未来的感情,绝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所以……他是注定要放弃么。 明明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他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他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啊,又怎么可以另外和他人结合呢? · 第30章 三.ABO位面.09 贾斯帕目光沉沉地盯着云梵淡漠的眼睛,云梵坦然地回视,没有半分心虚内疚。 是了,自己的感情,本来就和他没有关系,他自然是有资格不放在眼里的。想到这一层,贾斯帕却诡异地笑了起来,熹微的晨光透过透明的没有遮拦的窗子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光影,却并没有柔光的特效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阴郁。 “云赛尔,其实我怀疑……你是早就知道我的心意了吧。”贾斯帕墨蓝色的眼眸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危险而压抑,“我不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会看不出来我真正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云梵的听了这话却还是无动于衷,连眼睫毛都没有一丝颤动:“看出来了又怎样,孤不相信你会为了那个人而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同样的,孤更加不相信那人会为了你舍弃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职责担当。” 说到这里,云梵的唇畔勾起一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不屑的笑意:“常常听人说什么爱是可以跨越一切阻隔战胜所有苦厄的,但其实……”他又是一声轻笑,没有再说下去。 贾斯帕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确无话可说。他不也是期待着云梵可以喜欢上他然后为了他抛家弃国吗?有这样想法的自己,何配谈什么爱。 其实,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认为付出了感情就要有相应的回报。但其实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东西了,付出的和得到的往往不能成正比,悲惨一点的甚至还有可能是反比。 “那……如果你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你会怎么办呢?”贾斯帕哑口无言,却不甘心真的就这样放弃,就把问题回抛给了云梵。 “假如孤有喜欢的人却得不到回应……不错的构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孤自然是……”云梵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是愉悦地笑了起来,“……自然是要把这万里河山统统变成孤的领土,那样无论他身在何方,总归都是逃不出孤的手掌心。” 云梵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看贾斯帕,又补上了一句:“没有条件的就算了,这个方式不适合你。更何况你已经有了娇小美丽的未婚妻,就不要在想这些事情了。” 贾斯帕突然暴躁了起来。作为一个在沙场领兵数载见惯了生离死别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真铁血汉子,他的眼眶居然微微泛红了。他死死盯着云梵,朝他低吼道:“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娶他!” “那你想娶谁?孤么?看清楚孤是谁!孤是北幽的帝王,将军难道是在侮辱孤?” “是!”贾斯帕冲动地站起身双手扣住云梵的肩膀,一个字就脱口而出。等到贾斯帕从冲动中醒悟过来,他的双手力度已经大到几乎深深嵌进了云梵的肉里。但他却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反而借机看着云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没错,我想娶你,也只想娶你。”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把云梵往自己怀里一带,头微微垂下来就想强吻。 “!!!”云梵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下嘴,仓皇之间只来得及稍微偏了偏头,贾斯帕的唇瓣就贴着云梵的脸颊擦了过去,带出一道柔软酥麻的触感。 贾斯帕虽然没有得手却借势把头埋进云梵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就扑打在耳畔。他低低的笑,嘴唇时不时轻轻触碰一下云梵□□的肌肤,语气暧昧难明:“伟大的皇……您似乎忘记了,这里并不是北幽,而是希尔。” 他的尾音上扬,心情好到无以复加,手就开始蠢蠢欲动地上下抚摸着云梵的腰际:“不如您就留下来吧,我们永远在一起。” 云梵面部表情呈现出瘫痪的状态。他挣了挣,发现挣不脱,就明白了贾斯帕大概真的打算用强硬的手段逼迫自己,就不动声色地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作是默认了。”贾斯帕正闭着眼晴着迷地轻嗅云梵颈窝的气息,忍不住就想继续下口—— 就被云梵一拳打在肚子上强行拉开了距离。 云梵这一拳不含任何水分,贾斯帕却没有去捂自己内伤的肚子,反而对着云梵扭曲地笑:“你不会再有机会回去了。” 接下来就是“啪啪”的关门落锁的声音。 云梵盯着那扇关上的门好久,心里却想着:果然,就不应该相信他的保证。他面无表情地活动了几下手腕,就想找办法从卧室出去。 但这里毕竟是一国将军的卧房,防护措施十分完备,云梵寻找了一圈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头绪才在意识里问系统:“小火还没有更新完么?都这么久了,它再不出来我就要换系统了。” “检测到宿主的私人系统仍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纠缠无法脱身,所以不能回应宿主的召唤。”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吗?”云梵的双眼危险地眯起,“别告诉我能量不足无法开启商城什么的……一个世界已经结束了,你的能量总该恢复一点的。” 云梵的本意是在商城里兑换加成或者金手指的,但是系统却明显不这样想。 云梵听到系统略有些犹豫的声音:“有是有……不过,宿主需要付出一点代价……”说到这里,它的语速加快,明显是心虚了,“宿主不需要开启商城就已经有一个金手指了,只是用一次是有时限的,并且用过之后宿主会虚弱一段时间。” 其实不仅仅只是虚弱,还会意志力不坚定,因为那个金手指本来就是为了迷惑人心智的存在。 但这些东西都被系统有意无意略过去了。 云梵不疑有他,问系统:“那个金手指是什么?” “宿主还记得那件衣服吗?” 云梵立刻就想到了那块不听话的石头,顺带着也记起了那件鬼气森森的袍子。 ……为什么他先想起来的是石头? 因为它太不听话了,不让人省心。相比之下那件衣服就太容易被忽视了。 “它有什么作用?” “鬼织衣主要有三个功效,一为暗示催眠,二为操纵心智,三为牵丝傀儡。但以宿主现在的精神力充其量勉强可以施展第一个,并且遇到心智极其坚定的人还有可能遭到反噬,请宿主知悉。” 云梵沉吟不语。 这其实也足够了。 贾斯帕不可能就这样把他关在这儿不见一人,只要他接触到旁人,就有把握从这里出去。 “对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么那块石头又是什么” 紧接着,云梵就听到了系统呆板的声音:“系统权限不足,无法查询不属于商城的物品。” “……”这个临时的系统其实只是一个失败品吧,什么都不知道。 云梵略嫌弃。 …… 但云梵没有想到贾斯帕居然真的一点也不让他接触除了他自己之外的别人。 甚至连衣食都一手包办了。 他并不确定鬼织衣在男主身上能不能发挥作用,更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受到反噬而使情况变得更加混乱。 但就这样坐以待毙更不靠谱。 终于,他还是决定冒险尝试暗示催眠男主。 贾斯帕从外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警戒进到房中来看云梵,就看到他一反常态舍弃了白衣换上了一袭飘逸如流云织就一般华美的红袍。 暗红的颜色,非但没有令云梵显出半点的老气横秋,反而衬得他肌肤愈发的白皙凝亮,泛着珠玉般的光泽。 只一眼,他就再也挪不开死死胶着的视线。 他看到那人在一室昏暗中抬眼看他,眉目间锐意不减凌然依旧,那如深潭一样的幽邃的眼睛似在描摹着自己的一寸寸轮廓,令他难得地有些紧张。既想表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又觉得好像哪里都做得不够好,莫名的烦躁。 其实,云梵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单纯地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而已。 第一步,降低受体的警戒心,贾斯帕对他应该没有戒备吧。 第二步,刻意引导受体配合自己的话题,力求牵引受体的思维。 但等他正打算按照系统给的步骤实施下去的时候,贾斯帕已经几个跨步就来到了他身边,然后他就被拉起来压在了床上…… 不能忍了。云梵黑着脸直接把贾斯帕的脸扭了过来,眼睛直直地对上他有些意乱神迷的双眼,依照步骤念出指令:“织衣织意,跟吾之意。送我回北幽,之后顺从皇命和丹尼成婚。” 贾斯帕眼中的光明和炽热渐渐弱了下来。好一会,云梵才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慢地道:“……好。” 第31章 三.ABO位面.10 事情一如云梵设想的那般顺利。贾斯帕把他送出边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在云梵的催眠下,他不会对云梵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只会当他是陌生人罢了。 北幽帝国十分平静,就好像他们的皇从来没有失踪过一样。云梵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这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始终干冷的空气,整洁肃穆的街巷,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群,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物……明明一切都是这么正常啊。 为什么呢?究竟是哪里令他感受到了不对? 云梵的目光落在近处的一尊石狮子上,恍然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自己马上就快要抓住其中的关键了,却一直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不得其解。 是太安静了吗? 就算北幽的风气一直都是沉郁的,但像这样的沉闷也是尤其少见的。 云梵亮明了身份想要进入皇宫,却收获了侍卫惊异的眼神无数枚,然后就有一个侍卫就以见了鬼的速度飞快的跑进内殿了。 ……这是什么情况? 云梵直觉得自己应该什么都不想马上就走,却抵不过他爆棚的好奇心,选择了留下来等待。再怎么样,他也是北幽名正言顺的皇,就算有什么阴谋他也可以以绝对的权力镇压之。 本来以云梵的猜测,走出来“迎接”他的应该是某一位一直不支持他登上王座的老贵族,这满满的阴谋的气息应该也是他搞出来的。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个自内殿缓缓步出的人居然是…… 华纳。 金色的天光洒落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袍上,使他看上去既圣洁又禁欲,就连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俊脸仿佛都柔和了许多。 但他的下一句话却生生地打破了这美好的假象。 “来人,把今天守门的士兵押下去,”华纳的眼皮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圈阴影遮住了眸中的神色,语气中有种奇异的漠然:“在牢中就处决了吧。” 云梵被惊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华纳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自己想不到的地方,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就下达这样的指令。 然后,华纳才转向云梵,微微低头行礼道:“欢迎皇回归,请跟我来。” 等到进入云梵的寝殿,屏退了所有下属之后,他才有机会问华纳:“老师今日为何要那几个守卫的命?” “因为他们今日见到了皇,所以不能留。” “可是为什么?”云梵不禁皱了皱眉,追问。 华纳原本低垂的头忽然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云梵,缓慢地、一字一顿地道:“因为皇此刻应该身在河坊广场与民同乐,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云梵想到了每一任新即位的皇为了表达出自己对臣民的重视都会举行类似的仪式,并一直会持续一周,莫名就有些心虚。 战事已停,他的确是应该这样做……可他却跑到了希尔帝国了,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他的任性似乎是给华纳找了不少麻烦啊。 “那……老师是怎么解决的?”云梵下意识错开华纳灼灼的视线,眼神飘忽到一旁。 “还能怎么解决,找一个人伪装皇出现就行了。”华纳轻轻微笑,“皇不必在意,属下自会为您安排好一切,您只需要……好好享受就可以。如果您不想做皇,也可以让那个人一直替代您。” “……”真是忠心耿耿的下属啊,不过似乎有哪点不太对的样子。正常来说臣子不都是希望自己辅佐的帝王成为一代明君么…… “那个替代孤的人呢?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皇请放心,属下可以保证那个人的绝对忠诚。”华纳右手放在左胸口弯腰行礼,“不过,请恕属下冒犯……皇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您的失踪呢?” 云梵没有半丝迟疑地答道:“孤不可能看着那么多人因为孤的原因丧生。若是为家为国,那么他们是死得其所。但若是因为孤,那就是死不瞑目了。” 华纳却险些被气笑:“您要记住,您是皇,是我们北幽唯一的皇!谁敢说为您而死会死不瞑目?如果您落入敌人之手,北幽势必大乱,希尔帝国必然会借机攻入,这些难道您都没有想过吗?” 但云梵却想也不想地道:“可是北幽还有老师。您不会眼看这种事情发生的,不是么?” 华纳一时缄口不言,神色有些奇怪。许久,他才轻轻自语:“原来,你竟然这么相信我……么。” 可是你却不知道吧,我最近还在盘算着如何把你拉下神坛,让你无垢的心灵沾染俗世的尘埃,让你干净的双瞳中染上迷.情的色彩。雾气弥漫的紫色……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吧。 他再也不想要过这种默默在身后漫长守望的生活了。 ———————————— 等云梵再次回归皇座之后就开始雷厉风行地肃清朝政,把那些有怨言的、总是持反对意见和他对着干的、墨守成规的年纪普遍大了些的贵族全部送回家颐养天年,老贵族几乎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中流砥柱。 他在努力学做一个明君。小到开垦土壤寻找耐寒的作物解决人民的温饱问题,大到制衡新老贵族的矛盾、交远好以防近敌,终于令北幽逐渐成为几国中比较强大的国家,至少没有人敢来主动招惹了。 就这样几年的时光飞逝而过。 一天,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突然说话了:“主角攻受婚姻已成,修复世界任务完成。” 云梵有些诧异:“他们现在才成婚吗?可是我的催眠明明是把我送回来之后就……”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是被冻住一般僵冷冰寒,全身直打颤,连牙齿都有些哆嗦。 “宿主,你被鬼织衣反噬了。”系统平静地陈述。 “所以呢?”云梵站立不稳跌坐在榻上,只感到无边的阴寒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侵袭着他,不是*的伤害,却是十足的痛苦。 系统的声音还是四平八稳,不见一点慌张:“宿主下给受体的禁制被打破,这痛苦无法缓解,只能靠宿主自己的意志撑过去。不过宿主放心,不会太久的。” 这个坑货。 云梵闭上眼睛运转这几年修习的功法,却没有一点用处。在他睁眼时,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站在他面前,穿堂而过的风刮起了他未束起的长发,带来一阵熟悉的清澈冷香。 这味道,他几乎每日都能闻到。 华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他一般是不会径自到他的寝殿里来的。但是他这几年明明已经把北幽打理得不错了啊,按理说不会有连华纳自己都无法决断必须要他亲自敲定的大事出现吧。更何况,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他现在也无法回应了啊……希望不要吓到他才是。在意识消失的一刹那,云梵还在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问题。 …… 与此同时,丹尼一身洁白的婚衣低垂着头暗自羞涩着,面颊上一片粉红。 他们终于成婚了。即使不知道贾斯帕为什么一直推脱,不过他们还是结为了伴侣,只等待晚上的时候标记了。 这样,他以后就永远是贾斯帕的人了。 丹尼心中既羞怯又忐忑。 毕竟是帝国第一将军的婚宴,来庆贺的贵族络绎不绝。但他们都秉持着食不言的餐桌礼仪,即使少有交谈也是极小声的细语,整个宴会会场一片肃静,只有音乐的声音缓缓流淌。 几乎每个人都暗暗注意着他。 丹尼心中有几分恐慌。 礼成之后贾斯帕就仿佛很痛苦一般捂着头倒在了地上被送去紧急救治了,现在他虽然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却还是不太敢真的招呼这些贵族。 所以只能坐视不理任由他们自己招待自己。丹尼现在无比想念贾斯帕,希望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拉着自己的手,带自己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去到只有他们两人的独立空间。 他这样祈祷着,奇迹也就真的出现了。 丹尼看着拂开人群遮挡正向这里走来的贾斯帕,激动得连眼圈都有些微微发红——这人是他的,他们也只有彼此! 贾斯帕走到他身边,拉过他的胳膊就向外走。丹尼丝毫不在意被拽的生疼,反而一脸幸福——他真的带我走了!他真的不忍看我尴尬无措所以特地回来救我了!那么……接下来去哪里呢?是要标记了吗?真是害羞呢~ 正当丹尼胡思乱想得正high的时候,贾斯帕就把他甩到了一个房间,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没事不要出来,更不要来烦本将军!” 只留下丹尼跌坐在床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怔忡。 第32章 三.ABO位面.11 “皇。”云梵恍惚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絮语,但他的眼皮却是沉重得无法掀动分毫。 “属下不知道皇这是怎么了,不过您必须醒过来。”华纳的声音中有种不加掩饰的忧虑,“再这样沉睡下去,那个傀儡就要被他们识破了。” 那个人就算在外貌上与云梵有几分相似,即使有他的悉心教导,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尤其表现在气质上和会见贵族的的时刻。 华纳在培养那个人之初虽然也曾经有过李代桃僵的想法,但他实在太愚笨了,这个方法根本就行不通。久而久之,他也就开始谋求别的办法,把那个人丢在一旁不再关注。如果不是云梵这次忽然的昏迷,那人都快要在他府上自生自灭了。 当然,这个李代桃僵并不是因为他对云梵求而不得而寻找的替身慰藉,而是要那个人代替云梵成为北幽的帝王,从而顺利把云梵换下来。北幽需要一个帝王,他可以创造出来一个足以护佑住整个国家的皇来换取云梵的下半个人生。 虽说这个计划是失败的,但这并不妨碍华纳的热情。 云梵稍稍动了动指尖。明明只是最细微的颤动,华纳却仍旧发现了,并且欣喜地用手掌包裹住云梵冰凉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呵气,声音充满了希冀:“皇,您一定是快要醒来了吧。您不可能舍得下北幽的子民,所以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潮湿温暖的气息就在手边,云梵有些难受,下意识就缩了缩手指。 华纳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盯着云梵沉睡中的无知无觉的脸看了许久,才面无表情地轻笑一声,神色莫测:“为什么,即使是在这样意识不清的时候……你都要拒绝我?” 他松开手,凑近云梵毫无防备的睡颜,半眯的双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危险暗光在闪烁。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他不需要压抑自己的眼神和……心意。 作为剧情中连最大的反派boss都敢算计掠夺的暗线人物,华纳绝不是在云梵面前表现的这般无害。曾经他可以不惜牺牲掉整个帝国来得到一个人,现在克制了这么久已经算是好耐性了。 他可以暂时蛰伏不出,但绝不接受拒绝。 即使是无意识的。 但当他阴沉着脸附在云梵上空视线四处扫视着从哪里开始下嘴好的时候,就正好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还带着些许迷茫失神的清澈如宝石般璀璨美丽的的眸子。 他的脸瞬间就僵住了,然后猛地直起身子第一个想法就是落荒而逃,却被他强大的自控力给阻止了。 “皇,”不等云梵开口,心虚的华纳就抢先说道:“您终于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眼前的白衣男子脸上的表情既严肃又正经,一点也不像刚刚一直抓住他的手吹气的那副模样。 云梵看了他一眼,无心戳破他的伪装,而是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无事,结果就被华纳抓去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了。 当看到一则消息的时候,云梵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看着印花绸绢上金光闪闪的大字,眼瞳闪了几下。 “希尔帝国将军将携新婚妻赴北幽和谈。” 云梵放下笔,不太想回。他私心里是不想见到这两个人的,不仅仅只是因为贾斯帕的记忆恢复。而是……有主角在的地方就意味着麻烦。 “皇如果不想见他们可以推掉。”华纳在这时走上前来看到了云梵不甚好的脸色,就走上前来打算抽.出那条请示。 云梵却摆手拒绝了。他固然不希望看到主角他们,但这个和谈却是十分重要的,关系着北幽的边境安稳,不由得他再任性。更何况,贾斯帕的虐心度已经刷到了80点,说不定这次会晤还可以完成这个他原本就打算放弃的任务呢。 他实在是厌倦了系统的“权限不足”了。 希尔帝国的一行人是在一个深秋的凌晨到达帝都的。在来的五个人之中只有贾斯帕带了厚厚的衣服御寒,其余几个人刚一踏入北幽领地就被冻得瑟瑟发抖。 云梵见到他们时他们基本上都被冻僵了,还要在脸上硬扯出笑容来,看着就痛苦。但云梵完全没有同情的意思。如果两国的关系不是那么僵的话,或许会有互市,两国的货币也会有流通兑换,他们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而战争从来不是北幽主动挑起的。 安顿好了希尔帝国的来人,云梵就想回去补个觉,却被贾斯帕叫住了。 他的口吻并没有生气的意味,反而十分平静熟稔,就像在问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你这几年还好么?” 云梵不想理他,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好好休息就想离开,任由贾斯帕在他身后提高音量道:“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没有过一点点的后悔吗?” 云梵却头也不回一步也不停留地走了,只留下贾斯帕在后面目露绝望。 他一直以为云梵即使离开也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国家,但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会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眷恋的,这也是他在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娶了丹尼却没有发太大火的原因。甚至这次他把丹尼耶带过来就是为了刺激云梵。 但却没想到他会那么冷淡,好像他们本来就是点头之交转身就可以遗忘的路人。 …… “我要你记住本将军带给你的疼痛,一生都不能忘记!” “皇,属下这么尽心的指导您,难道还比不上那个敌国的将军么?” “属下冒犯,请皇恕罪。” 云梵夜间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中的声音杂乱混沌,但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音色。那些声音追着他跑,幻化成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把他吞吃入腹。云梵慢慢后退,直到山穷水尽退无可退背后就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他避无可避,唯有迎难而上。 还没有等他有所动作,身后的深渊中就旋转着升起一股吸力,拉扯着他向下坠去。 下坠时耳边本应该有的呼呼的风声不存在,跌落底端的疼痛也没有端倪,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浸泡在凉爽舒适的清泉中,周身都是清爽的水流,他置身期间却完全没有呼吸不畅的感觉,只有沁体的舒畅。 有类似水藻的东西柔柔地缠绕着他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 但这时那些可恶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的声音很清晰,简直就是贴着他的耳根说的——“没想到连那位都对您动心了呢……皇,属下冒犯,请皇恕罪。” 云梵感觉到有什么胆大包天地钻入他的衣领,在他光.裸的身上四处游走。他屏息静气,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醒过来。 然后狠狠地揍这个不请自来把他的寝殿当成自己家一样随意的登徒子一顿。 “属下本来已经放弃强取豪夺这个办法了呢,只是您为什么要和那么多人纠缠不清来惹我生气呢?” 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扳过云梵的下巴,男子喑哑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您一定也很苦恼吧,被这么多人爱慕着。不如让我来帮助你……” 话还没说完,云梵就已经睁开眼睛如法炮制的一拳揍在了现在正伏在他身上的男子。 “老师,这种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第33章 三.ABO位面.12 在没有确定心意之前,云梵对于这种目的不纯洁的人都是拒绝的。 但眼前的人明显对他的拒绝接受无能。 身体上的疼痛不仅没有令华纳退缩,反而使他心中灼烧的火焰更加焚腾不熄。他再度俯下.身子,把云梵困在床与他之间逼仄的空间里,眼睛紧紧盯着云梵清明剔透的双眸,目光中有着一种执拗和狠绝:“不。皇,您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也只能是属于我的!” 在云梵无意的刺激下,他终于撕去了伪装的面具,开始显露出极具侵略性的本质。 但云梵也不是弱到无法反抗的地步。虽然因为时空的限制他修习的所有东西都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对他每个世界穿越的身体改造有限,但毕竟还是有用处的。再怎么说,他历经几个世界的积累也足够应付这个身体不是太好的病弱军师。 所以云梵面无表情毫不费力地一把推开他,敛了眸子淡淡地道:“老师未免太异想天开了。您似乎很喜欢孤的寝宫,那么就在这里好好清醒一下吧。” 沉闷的关门声响起,隔绝了华纳的视线。漆黑的宫殿大得令人心生凄凉,只有葳蕤的灯火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发出萤火般微弱的亮光,给人以无言的安慰和陪伴。细小的火苗轻轻晃了晃,照亮了华纳半掩在黑暗里的半面脸颊。 心之所向,虽荆棘密布前路未卜吾亦往。 云梵和贾斯帕签订了互不相犯的协议之后就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回去了。紧张的谈判结束后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休息一阵子了。 但他忘记了还有一个麻烦在等着他。 ———————————— 贾斯帕他们离开后的第一个夜晚,云梵睡得特别沉。 殊不知一觉醒来连天都换了。 他在黑暗里徘徊,四处摸索不得其路。在那个空间里,没有天色没有人烟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一丝信息可以证明你是真正存在的而不是一抹居无定所飘荡无依的游魂。 云梵挣扎着从这个不算噩梦的噩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眼前还是一片不变的黑暗。 眼罩将一切都阻挡在外面,即使是最微弱的光芒也无法窥探到分毫。云梵想要稍微转转身体,却发现他几乎每一寸肌肤都被固定得死死的,甚至包括头颅。这种被什么完全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云梵喜欢做掌控者,不喜欢任人宰割。 即使是在床笫之间,他也不喜欢太过被动。 更何况……是这种无可反抗无力阻止的完全的被动,以及他已经不习惯了的漆黑的压抑。 在愤怒和羞耻占据他的思绪冲淡他的理智之前,云梵知道应该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徐徐图逃脱的方法。如果他的心乱了,那么才是真正的插翅难逃。 在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注意到了旁边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十足的和缓,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的那种微小。 “你是谁?华纳?”云梵尽量克制住心中的怒气,企图用平静的语调无情的言语打击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死心吧。即使……” 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对于一个前世会不惜灭掉自己国家以折去所爱之人羽翼、把他困在自己身边的人,他能说些什么呢?即使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也永远无法得到我的心么?怎么可能会有用。 只恨他没有早一点发现华纳的危险,只恨他是真的相信了华纳已经放开了对原主的感情。毕竟,他们是不同的。 这倒是一个可以拿来当作挡箭牌的借口。只希望他没有鬼畜到只要身体的地步……想到这里,云梵心里一冷,觉得这个似乎很有可能。 “您想说什么?想说即使得到了你也无法救回我的爱人么?”果然是华纳的声音。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其实我很好奇。您究竟从哪里来?又为什么好像知道很多从前的事情呢?” 从前的事情……云梵当然不会真的认为是普通的从前。 他惊了一下之后反而快速冷静了下来,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是重生的?” 系统滴滴了好一阵子之后才道:“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波动,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有,他不是重生的。” 云梵看不到它的身影,只能用嘴巴嫌弃:“不用说,你也不知道他的来路对吧?” 系统沉默装死中。 看来,这个人的身份需要他来套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对他极为不利,但云梵久积的上.位者的“老师想知道孤的身份,但出于礼节,在此之前您是不是要先自报家门呢?” 出乎云梵所料,华纳居然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属下从现实中来。相信您应该也是吧。” 现实中? “你说的现实……是什么样的现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华纳从云梵低低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难尽的意味,仿佛有着难言之隐,又仿佛那只是音色低沉带来的幻觉。 他心里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具体表现在哪里,只能顺着云梵的话接下去:“当然是有这本小说的现实。有什么不对吗?” 果然。云梵弄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不是来自梦念之界,不是和他一样的任务者,只是一个小位面的普通穿书人而已。 “难道你不是么?”华纳此刻也意识到了什么,“你了解我身体的每一寸,包括背上的胎记,却没有杀意或者怨恨,所以一定不是重生的,那就只剩下同为穿越这一种情况了不是吗?” 云梵突然轻笑了一声,唇角弯成一个微妙的弧度。他的嗓音淳淳流淌,听在华纳耳中就中有一种莫名的意味,令他心慌异常。 “是么?那可不一定。” 华纳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不知道云梵这句话的意思,却抑制不住内心忽然升起的恐慌。不过……只要得到了他,这个人应该就永远不会离开了吧。 华纳忽然沉淀了眼神,朝着面前被缚的人探出一只还在微微颤抖着的手。 黑暗中,云梵看不到他的动作,只能凭借直觉感受到一丝丝威胁。 那双手冷不防就抚摸上了他的脸颊,温度有些烫人。然后是更加炽.热的唇.舌,它们稍显急切的舔.舐.着云梵的眉眼五官,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云梵仍旧感觉到透过来印在他睫毛和眼皮的濡.湿之意。 那唇不等他呵斥就直接压下来封住了他的所有声音,叩开牙关辗转深入,炽烈的呼吸喷洒在他面上,鼻息暧昧交融,令他有些许的眩晕。 他无可躲避,也无法反抗。 “撕拉”一声衣帛破裂的声音猛然惊醒了云梵的神智。裸.露的肌肤沾染到外界冰凉的空气,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他微微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 他不知道华纳到底是用什么东西锁住他的,不是冰冷的锁链,不是易破的布帛,更不是粗糙的绳索,他的身体没有半分不适感,只是无法动弹。 “你这样子对待孤,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云梵终于在华纳的唇转而覆上他的脖颈胸膛的时候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他强忍着因为身体被触碰撩.拨带来的躁动,只希望抬出自己的身份可以让他有所顾虑。 但听耳边隐隐有一声模糊的轻笑。随即那声音开始变得清晰,紧贴着他的耳畔:“我伟大的皇……从今以后,您不再是北幽的王,而是只属于属下一人的帝王。”华纳忍不住轻轻.舔.吻着云梵的耳.垂,闭上了眼睛满足而含糊地喟叹,“属下会辅佐大皇子守好北幽的江山,绝不会让皇的心血白费。您……只需要属于我一个人就够了……” 衣物坠地的声音分外清晰,清晰得刺耳。 那双手不得其章的在他身上抚.弄,每过一个地方就带出一阵阵并不陌生的颤栗。 室内的空气干燥暧昧。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贴在他身上的躯体有些微微的汗意,蹭的他的身体也有些潮.湿。 但云梵却只觉得冷。 华纳似乎注意到了他不正常的颤抖,安抚性地亲吻他的睫毛,手指游走企图唤起云梵的回应。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只有云梵的身体,而是所有的感情。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平平淡淡的早晚问候,他都想要霸占。 他想要承载云梵的所有。不着痕迹的浸透行不通就强势抢夺。总之,要他放手是不可能的了。只是……如果这一次之后云梵还是没有接受他,那就很难再取得原谅了啊。 真到了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只能囚禁他一生了。 第34章 三.ABO位面.13 不知过了多久,云梵身上的桎梏一下子松开了,但眼睛上蒙着的东西还在。 刚刚得到自由,云梵先是试着抬了抬手——果然是提不起半点力气。 眼睛失灵的时候耳鼻舌身意就会尤为敏感。他只觉得华纳原本埋在他颈窝里的头稍微抬了起来,气息不稳地轻声道:“这样子你会舒服一点。当然……”华纳的声音突然染上了几许笑意,“我也会更方便一些。” 他的嗓音有些许的沙哑,此情此景下更添暧昧。云梵原本被他挑逗得昏昏沉沉的神智立刻就清醒了。他在意识里几乎是恶狠狠地呼唤:“系统,快把我从这个世界弄出去!没做完的任务直接放弃,快!” 然后他就听到了系统冷冰冰的声音:“滴滴——滴滴——宿主注意,子系统即将回归,现在强制关机。三天内系统将无法回应宿主的一切要求疑问,请宿主知悉。” “……”云梵现在的心情复杂难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察觉到一点端倪的华纳扳正了脸颊堵住了口舌来了个深吻。他的舌尖扫过云梵的上颚牙齿,甚至勾起云梵的舌吸吮添咬,好一会才放开他,在他耳边低笑:“不要在这个时候走神。不过也没关系,下次……我会用别的方式唤醒你。” 华纳故意动了动身体,让下面火热□□的东西缓慢而强势的摩挲着云梵的大.腿,意味不言而喻昭然若揭。 云梵别过头去,不想跟他面对面。华纳看到了他的动作,眼神危险地眯了眯。 当华纳的手指伸向他的后方的时候,云梵还是没有忍住,皱眉轻轻说了一句:“放手。” 但华纳却只是凑上来轻吻着他褶皱的眉心,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停歇。 “别害怕,让属下来好好服侍您吧……我的皇。我会让您舒服的。” 他的手指上不知沾了些什么,湿.滑.湿.滑的,专注的探索开拓着云梵的身体内部,渐渐旋转着深入。 云梵本来苍白的脸色逐渐染上红晕,瑰丽的颜色令华纳情动不已,不停地浅浅啄吻他的脸颊。 终于,当华纳觉得自己的前.戏已经做的可以了大概不会伤到云梵时候,他双手扶着云梵的腰,把自己压抑了许久的火热的渴求缓慢而坚定地推了进去。那一瞬间的满足和幸福感充盈着他的整个心灵,夙愿得偿的巨大欣喜让他差一点就交代了出来,但还是被他忍了回去。 他不想在云梵面前丢脸。 云梵闭着眼睛,呼吸急促而凌.乱。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眼上的束缚松了,然后视野就一片明亮。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就撞进了华纳布满爱恋与喜悦的眸子深处。他看着他的脸愈靠愈近,最终印上了他轻.颤的睫毛,小心翼翼地怜惜地亲吻,吻去了他凝在长睫上隐隐约约的水润雾气。 但于此截然相反的是他越来越激烈凶猛的身下动作,每一个挺身都恨不得撞进云梵身体的最深处与他融为一体,直撞得云梵唇齿间溢出几声模糊的闷.哼。 又一次深入,云梵的身体忽然轻轻的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终于自喉间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轻浅的呻.吟。 华纳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信息,对着那个点就是一阵强力的冲刺。 云梵想要闭上双眼却被华纳用舌尖一次又一次地挑开。华纳简直快要爱死云梵现在的模样了,尤其是这双美丽的眼睛。 在快.感和情.欲的双重作用下,云梵的眼波几乎揉碎成了一片片颤抖的细钻,微光粼粼水汽掩映,让华纳心中的施虐欲愈发膨.胀,只想不断地索取深埋,直到再也无力动弹。 灯光模糊了床.上死死纠缠着的身影,却模糊不了华纳疯狂滋长的渴望和情愫。 风声呜呜地穿拂过北幽最大的荒原,雪花依旧尽心尽力地掩埋装点着大地,北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寒冷正侵蚀着国境内的每一个人,可这些他们不会有心情去在意了。 他们在波涛中舞蹈沉浮,对方的身体就像是溺水时的一朵浮萍,被紧紧攀附着,汲取最后的希望和救赎。 ———————————— 云梵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只知道他的每次睁眼闭目时,第一眼或者最后一目看到的永远是华纳似乎永远都不知疲倦的脸庞! 直到他看见了小火熟悉的……球体,再结合系统关闭前的话,这才恍惚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想到这里,云梵就想起了自己的处境。按照现在的发展来看,他不是主动性的和华纳在一起,就是被动性的和他在一起。 做一个明君就要和其他国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果他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和华纳斗智斗勇……呵呵。 还不如直接放弃。 “小火,准备一下,我们放弃任务,直接脱离这个世界。” 肖真·蠢萌·火即使看到了云梵现在惨遭压制的情况依旧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道:“为什么啊?梵梵你在这个世界的声望值马上就刷够了啊,胜利就在眼前啊!梵梵你为什么要放弃啊?” 云梵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只需要去做就行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养气功夫还需要好好锻炼。 小火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圆.滚滚的身体就这样忽然消失了。 ……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不是那个让人看着就心烦意乱的大房间了,但也不是熟悉的系统空间,而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狭窄的床铺,白墙翻剥的墙皮,以及房间中既陌生又熟悉的摆设,让云梵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自己所处的地点。 是一所宿舍。 下面的桌子上放着的各色书籍更是无言地告诉他这还是一个学生宿舍。 但是为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系统空间呢?还有……小火又跑到哪里去了? 云梵得不到答案,索性在桌子上随意翻找着,期望可以得到一点关于原主的线索。 他现在就坐在桌子旁边,桌上正对着他的课本扉页上工工整整写着“云梵”两个字,字迹十分清秀。书本里夹着一张大学生记者证,照片上干净俊秀的男孩子对着外边的人裂开嘴微笑着,笑容中是满满的阳光的意味,使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书都是金融系的,看来他不是专门学的记者,而是校报的。不过这个男孩子看上去这么开朗,他的执念又会是什么呢? 百无聊赖下,云梵开始猜测这次的任务类型。 可能是攻略类的,他看上去是一个标准的校园言情文的男二啊。也有可能是复仇类的,毕竟很多书中的难配都会被男主整得家破人亡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还没有等他思考完,小火就出现了。 “梵梵!刚刚由于我强行破开时空壁垒消耗了大部分能量,在转移的时候还遭遇了时空乱流,所以这个时空不是你要去的那个地方,并且我的能量不足以传送到我们应该降落的时空了……”小火两眼含泪说得好不凄凉。 “这个时空……是专门惩罚那些消极怠工的任务者的。所以选取的空间都……比较重口味……嘤嘤嘤梵梵你不要这样看着我……qaq” 在云梵极具压迫性的视线攻势下,小火短.粗的圆润的小胳膊努力地试图捂着自己的眼睛,企图得到云梵的一个安慰的眼神。 云梵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无奈了:“不管是多么千奇百怪的剧情和记忆,你都要先传给我再说啊……” “好的……梵梵你一定要撑住啊……还有,杀系统是不被允许的!如果有任务者犯的话也会被罚来这里的!” 等到云梵全盘接收了剧情和原主的记忆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小火说这话的原因了。 这个世界……居然是一篇□□形成的,不过这个□□的世界倒也别具一格。 因为在这里,他既可以说是主角,也可以说是配角。 剧情以第一人称开始,就是从原主云梵的视角出发的,从他去采访一个被牛郎团伙骗去出卖.身体的同校大学生开始。 然后就是以那个男生围主角的详细描写他们是如何被那些人调.教的过程,期间夹杂着他和调.教师的爱恨情仇戏码若干。 然后男生的故事讲完了,本来这个小黄文基本上也该完了。原主正准备整理资料写文章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那个男生故事中的主角——调.教师出现。 “那个人脸上挂着奇怪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云梵逼近过来。”以这句话为分界,小黄文的主题就从回忆变成了真实上演在他身上的悲剧。 不得不说,作为一篇小黄文,它居然会有剧情和回忆杀里的恩怨情仇这种东西真是太让人惊奇了。 看完了整个剧情之后,云梵的关注点神奇的错了。 第35章 四.罚罪位面{和谐}.01 由于是罚罪时空,所以云梵穿越过来的时间非常不凑巧——他就要收拾东西去采访男主之一骆瑥了,也就是说他的悲惨生活即将开始。 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点点准备,云梵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迟到了。 原主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从来不会毫无理由的迟到,尤其是在学院派给他的任务上。 云梵自己当然不会做出惹人怀疑的事情。今天的采访,他一定要完成,还要完成得漂亮。 约见的地点是骆瑥和另一个受害者合租的一所偏僻的公寓。骆瑥对此给出的解释是在学校或者人多的地方会让他心情紧张,只有熟悉的环境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但现在看来只是为了动手方便。 云梵踏着点到了约定地点后先是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才笑着和骆瑥打了个招呼拿出纸笔和录音笔准备开始。 骆瑥讲的故事简略如下。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夜里,他正摸黑和自己的小女朋友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亲热的时候,小女朋友被人拖走了。他站起来就想喊,结果被人用女朋友的命半威胁半强迫的强.暴了。 在那个人意犹未尽的结束之后,一个老师打着手电过来吓走了那个人。老师看见这情况就提出送他回家,然而到家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那个假装成老师的调.教师十分有技巧地把他当作一个实验品来一边动作一边给另外的那个人讲解着要怎么这么做才能让下面的那个也享受到,其间还夹杂着专有名词若干。什么先九浅一深再三浅一深……骆瑥觉得很舒服,就默许了他们每隔几天就上门一次的举动,有时甚至还会很遗调.教师没有来。 云梵完全没有兴趣知道这些,他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和那个调.教师对峙一下看看。 剧情中和骆瑥合租的男生学习散打几年了,在他被那两个人威胁之后就慌慌张张地告诉了那个男生,结果……反抗不成还惨遭压制。 真是一个人作了大死还拉舍友一起系列。 所以云梵觉得调.教师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心,解决了他就没事了。 既然不是他原本要完成的任务,那么不走剧情也是可以的。毕竟他并没有接收到任务,明显就是没有任务。 等到他终于熬过了骆瑥絮絮叨叨的详细复述之后,时间也从下午走到了晚上。云梵看了一眼窗外,星子已经初初显露出微弱的光,月亮却是半昏着——这个世界主角戏份太足,所以整个世界似乎都是围绕着主角展开的。云梵作为主角之一,他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一天,连天空都在为他悲悯提示。 房门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动,落锁的声音在沉默的客厅里十分清晰,云梵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玄关的方向,却只看到一抹目光穿不透的阴影。 “今天太晚了,学长不如就留下来吧,一个人回学校不安全,这里毕竟那么偏。”骆瑥只字不提刚刚的声音,相当热情的挽留他。 云梵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如果我拒绝,你是不是就要强留了?门都被锁上了,你们大概是以为我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吧。” 骆瑥听了之后脸色大变。他注意到了,云梵说的是“你们”。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门边传来一阵啪啪的鼓掌声。那个调.教师从玄关处现出身形,脸上有着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真是敏感啊,居然被你发现了。听说心思细腻的人身体最容易调.教,真是有些兴奋呢。” “可惜,你不会有那个机会。”云梵从沙发上优雅地起身,表情安然静谧没有半丝慌张。“或许会是我调.教你也不一定呢。” 骆瑥凝视着云梵自信从容的眸子,眼底闪过一丝丝挣扎和希求不得的怨恨,神色变幻了几瞬,才下定决心似的沉下脸抿紧了唇。 他是行走在黑暗里的人,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一个人走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要把心目中纯净美好的光明拉进深渊里来相拥而眠了。 抢夺来的陪伴,即使被厌恶仇视,也甘之如饴。 …… 云梵正想要催眠他们自首时,小火突然挡在了那两个人前面,双手张开止住了他的动作:“梵梵不要!罚罪时空没有任务,是必须走剧情的!不然会有很严重的惩罚!” “……你怎么不早说?”云梵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头疼。 “人家忘记了……qaq” 他只好临时改了催眠词:“……你们今天的计划成功了,但是发现云梵的体制并不适合你们的事业,所以放弃了后面的一切想法。” 刚刚说完,就有一道闪电在天空中闪现,盘虬的光张牙舞爪地似乎在怒吼着,紫红的颜色晕染了整片天际。一声惊雷紧随其后在耳边炸响,低沉阴郁的尾韵莫名有着不详的意味。 小火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一脸生无可恋的扭过来道:“还是没有完全走剧情……梵梵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害怕……qaq” “没事的。受罚的是我,你不会有事的。”云梵无奈地安慰它。 系统原来也会怕死啊。小火的人性化程度真是比原来的那个自称主系统的高太多了。 他的脚步刚踏出屋子,没有屋顶的阻拦就有一道月白色的光穿刺过来,穿透了云梵的身体。 那一瞬间没有剧烈的疼痛,没有身体被控制不能活动的感觉,甚至没有一点点*上的感觉,只有无尽的绝望和颓丧袭上心头。曾经的一幕幕景象重现在眼前,灰白的画面不住旋转着朝云梵俯冲过来,直冲击得从不喜欢逃避的他有种狼狈逃离的冲动。 他用力地按.压着冷汗涟涟突突跳的激烈的额角,闭上了眼睛,身形慢慢委顿了下来。 每个人都会有不愿被触碰的伤痕,而这个惩罚就是让你重温从前的痛苦,重新面对那你不愿面对的一切。 云梵行走的世界不多,几乎两只手就可以数完,没有太多足以让他刻骨铭心的经历。所以他想起来的全都是是现世的记忆。 那些让他心甘情愿绑定了系统游荡在梦念之界扮演着自己根本不熟悉甚至完全陌生的人的记忆。 也是属于他自己的,执念。 ———————————— 自那天以后,云梵的校园生涯就难得地平静了下来。他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一方世界了,但是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预兆。 终于有一天,小火期期艾艾地找到云梵满脸羞愧的低着头:“那个……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云梵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尽量温和的问:“什么?” “我传送给你的记忆和剧情……好像是不全的……”小火说完之后飞快地抬眼看了看云梵的表情,又低下头对着手指,“所以接下来既不知道剧情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因为原主的记忆之后基本上都是调.教生活,云梵根本就没有去看过,现在被小火提出来之后他才发现后来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云梵转着手中的笔,不想说话。 …… 在这个世界里,有一种生物,专门靠吸食人交.合产生的气息而活。他们每一个都生的俊美无比,善蛊惑人心诱人沉溺于情.欲中不可自拔。他们隐在人类中,与普通人别无二致,只是内里完全不同。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呼:魅妖。 魅妖的魅力没有人类可以抵挡。所以世界各地几乎每几天就会有一起男子或女子因纵.欲过多而亡的事故,但绝大多数都被湮没在世间熙熙攘攘的人海中,激不起半点水花。 这些,不出意外都是魅妖的杰作。 他们挑起人类心底最隐秘的*,却在他们沉湎于情潮时冷眼旁观——然后吸取他们不自觉泄露出来的精气。 没有人知道,就在云梵所在的学校,就有一个魅妖。 第36章 四.罚罪位面.02 开学的那几天,学校里十分热闹。又有新生要来了啊。男生女生们嘴里不说,但心中却都是期待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学校的迎新晚会又要开始了!他/她们又可以有机会勾搭未来的男女朋友了! ——以上来自单身汪们的心路历程。 这个学校的迎新晚会和正常学校的不太一样。没有老师维持秩序,没有条条框框的禁令规矩,只有学生会的人象征性地在现场坐镇,以示不要太过胡作非为。 这就给了无数人脱单的机会。 云梵作为学生会干事自然是需要到场的。他作为金融系三年级有名的系草风云人物,一来到就获得了多数人的关注。 有女孩子双眼放光的盯着他修长的背影,暗暗给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约到他跳舞。 云梵拒绝了一路上不断向他邀约的少女们,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受欢迎。 毕竟他的外貌只能说是俊秀干净,离万人迷还有一定距离的。 但其实是原主在学校里阳光热情的性格和好人缘使然。有些人即使外表不是一等一的好,但和他相处就是会觉得舒服,没有理由。 云梵挂着有些歉意的微笑婉拒了一路,终于到了休息区。他还没有松一口气就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打量的视线凝在他身上,毫无恶意,饱含意趣,却无端令人身上一冷,自脊背上升起一丝寒意。 他不经意地朝一旁瞟去,就看到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人笑吟吟地朝他遥遥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云梵默默收回了视线。 那个男人仍旧眼含笑意地看着云梵,目光不肯移开一刻。 突然,一只素白纤细骨节精致的手指点上了男人的胸膛,伴随着忽然欺上前来在耳边缭绕着的暧昧呼吸和低语—— “你……在看谁?” 男人面色不改地微笑:“一个有趣的人。” 他丝毫不在意抚在他胸前企图挑逗他的手指,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听了403号的回馈,我本来以为他是个次品的。没想到……他会给我这样的一个惊喜。” “403号的回馈?他已经被□□过了?”来的女生涂着大红的丹寇,一袭火焰般的衣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同色系的唇微微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你从来不会对一个‘食物’上心。这次怎么……” “他还没有变成‘食物’。”男人的目光依旧紧紧锁住云梵一个人安静喝酒的模糊剪影,“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骗过了403号,但他的确是胜利了。” 相应地,403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这样想着,面上的笑容却是又灿烂了几分。 女子见她没有成功地勾起男人的注意,有些娇嗔地锤了他一拳:“念随,你今天对那个人的关注比对我多哦,我生气了!” 男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转向女子:“那不如……今天晚上去我家做客?” 女子的眼神不着痕迹地亮了一下,但还是骄矜地扭头:“谁稀罕,美的你。” “真的不要么?” “……你哄我一下会死啊!” ———————————— 黑夜逐渐侵袭了蓝天,明晃晃的月亮半悬在乌漆漆的天幕上,却照不亮一角无尽无垠的夜色。 朦朦胧胧的光晕下,没有人注意到女子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红色的光芒。 “喂……念随,我问你啊,”女子坐在沙发上,扭过头朝在厨房中端咖啡的男人道:“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呢。你家里怎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啊?” 厨房里模模糊糊传来夏念随的回答声:“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不知道。” “那就闭嘴。” “……”你活该单身这么久!别的魅妖都有伴儿,就你一个万年光棍!简直是魅妖界的耻辱! 不过……没关系。有本女侠拯救你!今天就让你脱单! 女子暗搓搓地偷笑了好一会,才等到了端着两杯咖啡出来用奇怪眼神看着她的夏念随。 “你刚刚的表情真猥琐。” “……哼!要你管!”女子眼看着他坐上了被她加了料的沙发,笑得一脸满足。 “考虑到你难得来一趟,不如我带你参观一下?” “好啊。”女子正在计算着什么时候药效才会发作,随口就答应了男人的邀请。 “那么……请随我来。” 女子不经意地一瞥,惊艳于男人风采翩然的笑容,沉溺于他温润微醺的嗓音,迷迷糊糊地走了大半个别墅。 “……最后,我要向你展示我最爱的、世界上美丽的艺术品——”夏念随微笑着站在一扇门前,原本黑如点漆的眸子一瞬间璀璨晶莹如夏夜最明亮的星辰。即使是处于极度兴奋时,他也不忘保持风度翩翩的模样绅士地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女士优先。” 女子的好奇心被完全勾了起来。 她刚一进门,就惊讶地大张了嘴巴,随后又迅速捂住。 那是一片晶莹如雪的世界。 满满的剔透的蜡像栩栩如生地立在那里,每一座蜡像脸上都带着迷醉的梦幻的笑意,表情似乎是看到了天堂的梦景,身处于极乐的世界。 有全身,有半身,有头颅,甚至还有只有身体零散部件的蜡像。 每一座都是那么的精致细腻,每一座都堪称绝世之作,每一座……都是那么完美。 她被震撼了心神,蹑去了魂魄。 夏念随紧跟着走进来,与她并排而立。 “这些……都是我最美丽的藏品,是我一个人的宝贝。”他双手抚摸上蜡像不正常微笑着的脸庞,目光很是温柔:“他们只属于我,永远只会属于我。” “这些……是你买的?还是……” “我怎么会去买呢?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亲手打造,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女子继续用惊叹的目光膜拜着这些蜡像,却忽然看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躺着一个未完成的蜡像头颅。 她看着蜡像露出来的半边脸,怔怔然绷住了呼吸,连尖叫都忘记了。 蜡像中露出来的,分明是一个真正的头颅。 “你看到了?”夏念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尾音上扬间带出一丝愉悦的语调,“他们都是觊觎我的人。既然说了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那么……就永远留下来陪着我吧。用他们最美好的年华。” “……”女子说不出来话。这些蜡像里明明是有魅妖的啊你居然同类相残……qaq “还有,我发现啊,觊觎我的除了人类,居然还有魅妖。”夏念随的嗓音中似乎有一丝笑意,仿佛很开心,又仿佛只是高高在上的不屑的嘲讽蔑视,“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有人打我的主意么?” 女子脊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眼中盛满了不敢置信的恐惧惊慌。 这个疯子! 她的旖旎心思被冲击得一干二净,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再也不招惹他。 但即使她缩在墙角也无法抵挡夏念随缓缓移动到他身上的视线。他的眼光是温和的,含着细碎的明亮的微笑,语气却意味深长:“你刚刚……似乎也是想要给我下迷幻剂呢。” “……不!你误会了!我没有!”她连忙不迭地摇头,心里后悔极了。 “是么。”夏念随无意义地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自那天以后,没有人再见过那个女子。 …… 云梵还呆在学校逼仄的宿舍里,其他的三个人依旧没有回过宿舍,原来狭小的空间因为只有一个人住显得较为空荡。 他的生活完全回归正常,没有奇奇怪怪的人出现,没有乱糟糟的事情找上门来,只除了他多了一个室友。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换了一个室友。 虽说自换室友以来那个人就没来过,但这并不能阻止云梵对于这个新室友的好奇。 在这个节骨眼上转宿舍,他很可能是一个剧情人物。 秒针在不断走动着,星星愈加明亮,如同一双双眼睛微笑着俯视整个大地,包容而又神秘。 临近子时,云梵熄了灯准备上床睡觉,却听到走廊中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那声音细微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云梵耳中,令他莫名地停住了脱衣服的动作。 很正常啊。在午夜寂静的走廊,但凡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所以很正常…… 但他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终于,那脚步声就在云梵的宿舍门口停住了,随后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第37章 四.罚罪位面.03 云梵转过身紧紧盯着虚掩的房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不回应,敲门的人好似极有耐心既没有出声催促也没有推门进来,而是又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地敲了几下门。 沉闷的声音仿佛敲打在云梵的心间。 “请进。”他听到自己的嗓音中有些许不易察觉的走音。 那扇门缓缓洞开,进来的人却让云梵着实愣了一把。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子,偏长的碎发斜斜地散下来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云梵还是轻易就看到了那人脸上一抹不知如何形容的奇异的笑容,十足的温柔和煦,却又十足的令人莫名心惊。 那个男子笑意盈然的嗓音及时地解救了此时相顾无言的尴尬情景:“我是你的新室友,夏念随。很高兴认识你,云梵学弟。” 云梵看着他唇畔微微上扬的细小弧度,忽然觉得心神震撼天地无声——那一瞬间的低回与寂静无人能懂,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之感不可言说,但却仅仅只持续了片刻就消失不见。 云梵刻意忽略过刚刚转瞬即逝的怪异感,平静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欢迎学长。” 关于夏念随其人,那段残缺不全的剧情里没有提过太多,但是原主入学两年以来听说过了他的太多的事迹了,所以想不认识都难。传说他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学生,基本上是小说男主必备的帅气温柔家境优渥品学兼优,是被人跪舔的男神存在。 这样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用说一定是剧情的作用。而根据肉.文剧情的尿性,说不定是这个新室友无意间发现了原主被□□的另一面,然后就是各种肉啊各种纠结的爱恨情仇什么的。但是……由于他根本不知道剧情,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判定为不遵守剧情承受天罚。 如果知道剧情,他就可以用最小的改动来最大限度地扭曲剧情,但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的时候,云梵就收到了原主妹妹的短信。 作为金融系有名的系草,云梵的吸引力绝对不是盖的,仅仅是本系就有一大票女孩子追他。外系的在斟酌了夏念随和云梵的差别之后也有一部分人成为了他坚定的拥护者,毕竟夏念随的仿佛要醉入人骨髓的温和太过难解,让很多女生都产生了无法把握不可企及的感觉,相比之下还是云梵的阳光更加容易触摸。 因此他的人气在学校里很高。 而云梵的妹妹云澜发短信的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有一个小姐妹失恋了要云梵过去一起安慰她…… 云梵十分想拒绝,但是原主的属性中有“妹控”这一项…… 即使他知道云澜明显是有意撮合他和那个“小姐妹”,他也只能认命地起床穿衣赶去见她们。 香樟树下的石椅上并排坐着两个正值青葱岁月的少女,相同款式的白色雪纺长裙使她们远远看来像是一对双胞胎一样相像。 但是其中一个女孩的眼圈却是红的。 云澜一边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骂着那个拒绝她表白的学长一边求助地看了一眼手机。开玩笑,有她老哥在还有谁会有心思想起来她的告白失败?目标分分钟转到他身上啊!所以哥哥啊快点过来救救你老妹吧…… 她真的不想说到了最后她都已经语无伦次到了:“谭莫飞真的是个渣男……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特别渣……” 其实谭莫飞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外表俊美气场却是难得的拒人千里之外,以其在学校的特立独行收获了一大批暗恋者。 自从一个月前转学过来,他就几乎成为这个学校中最神秘的存在。 为什么是暗恋者呢?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表白啊。说起来她的小闺蜜还是第一人呢。 云梵刚刚到了约定地点就听到了云澜的最后几句话:“哎呀你怎么还哭啊!谭莫飞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脸还能看吗!我哥比他好多了,不仅帅人又温柔,很好追的!免费介绍给你啊~” “……” “很好追”的云梵无语地走上去前抬手就敲了一下云澜的脑门:“说什么呢。” 云澜一见救兵来到,又见其眉目如画清俊动人地立在那里看上去十分容易推倒的样子,连忙就想跑路:“哥哥你来了!那么潇潇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哦~” 正把头埋在云澜怀里的林语潇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迟缓地抬起头看向云梵,目光中有一丝不服输的倔强。 她不想被别人看笑话。 但入目的却是一汪琥珀色的眼眸,温润幽深得如一块上好的美玉,又好像一眼深泉,清澈凉爽,却深不见底。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的感觉……就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他的目光也只为你而转动,令人不自觉的沉迷渴望,只希望他永远不要移开。 怪不得……这个男生的外表和其他两个人相比有着一定的差距但是人气却一点也不低。 林语潇一时间说不出来话就只是仰着泪痕交错的脸呆呆地看着云梵。 也成功地让本来就尴尬的云梵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使出自己一贯在女生面前的表现:先是微笑微笑再微笑,然后就是不说话。 一般来讲这个时候女孩子应该就害羞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了,可是眼前这个却完全不按套路来,还是一直盯着他看。 云梵只好自己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避免了和她的眼神对视。 他清楚地听到了身旁的女孩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然后略带迟疑地开口:“我……是不是很傻?” 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呜咽,她的声音有种干涩的沙哑,却并不难听,反而有种莫名的哑哑的悦耳。 “明明他已经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明明……我已经决定放手了,可是……” 云梵看她的眼中似乎又要凝结出泪珠,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做一个倾听者就可以了。 这天上午云梵逃了一上午课,听林语潇絮絮叨叨地说。云梵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心里则是在推测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重要人物。 如果是的话…… 女生在bl肉.文里几乎是没有意义的,除了推动剧情发展。所以……她说不定是推动骆瑥或者自己见到那个谭莫飞的重要因素。 必须掐灭。 “你要试着和我开始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这话刚一出口他自己就先愣了一下。 这一定是他被剧情控制了,看来他的猜测是有一定真实性的。 “你……为什么这样说?”林语潇明显是被吓到了,停了好久才垂着头极小声地问道。 “……我……” 云梵艰难地想要说自己不是有意的请她不要当真,却还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扯着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跟我在一起……你会……忘记他。” 原本瞌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火看到云梵眼中的纠结愤恨吓了一跳,连忙逼自己清醒过来问他怎么了,得到云梵的怒视一枚,然后又凄凄惨惨戚戚地窝回原来的地方。 他期望女生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却也明白这就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期盼而已。 他们的剧本早已写好,任他如何挣扎破坏,都难以摆脱。 …… 云梵和林语潇的恋情传得很快,不到一个星期便已人尽皆知。 其实他们的交往并没有多么频繁,只是一起吃饭自习而已。但由于某些不可抗的因素他们还是受到了全校的瞩目。 骆瑥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约云梵去教学楼的天台一聚,云梵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反正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果然,到了天台之后骆瑥只是冷嘲热讽地说既然已经被调.教过了就不要去祸害人家正常的女孩子了,用交女朋友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也不觉得丢人等等的。 云梵面带微笑地等着他说完,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但是你已经离不开他了,我还可以。” 骆瑥久久不语,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以一种奇异的语气说道:“你说什么啊?我离不开谁?” 云梵听到这句话,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你一个被调.教的离不开调.教师是正常的……” “学长你怎么了?我才是调.教师啊。虽然学长你的身体并不适合,但是如果是学长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再帮助你重新回忆起那一晚的情景的……” 骆瑥完全忘记了那个人。 云梵沉默良久,转过身背对着骆瑥不再理睬他。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自然可以解释得清了。 但他坚信,真相总会有一天大白的。他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等待着对手按耐不住抢先出手的那一刻。 第38章 四.罚罪位面.04 云梵不知道骆瑥是什么时候走的,当他转过身时就发现身后已空无一天,只有呼呼的风声卷起地上的少许灰尘打着旋儿掠过他的视线。 他微微哂笑一声,提步就想离开,却在这时听到了极轻极轻的踢踏拖拉的脚步声。 细微、缓慢、似乎还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感觉。 云梵就在天台的门口和一个人擦肩而过。四目相对的瞬间那人抬手以一种不容闪避的速度和力道握住了云梵和他相错的手臂,表情有些复杂难明。 “他为什么选择你?”来人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清冷,但云梵却在他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丝丝潜藏极深的不甘和愤懑。这样与他周身气质丝毫不符的情绪流转在那双平素极为淡漠冷静的瞳孔中却奇异地有种别样和谐之感,至少使他身上多了那么一点人情世故的烟火气息。 谭莫非。 这个以冷淡著称的少年毕竟难逃剧情的强大推动,做出了与他平时行为格格不入的事情。 云梵听到他的这句话先入为主下意识的就把那个“ta”代为林语潇,心下就感叹她果然是促进他和谭莫非见面的关键。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谭莫非很快便甩瘟疫一样嫌恶地甩开云梵的胳膊,还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他几眼,冷笑了一声,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谭莫非是夏念随忠实的追随者。 他不想要夏念随的视线转移到其他任何人身上,即使只是稍纵即逝的兴趣。 然而云梵却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在他看来,谭莫非现在的作为无非就是在别扭的发泄刚刚还在和自己表白的女孩子转眼就和别人在一起的憋屈罢了。 所以他只是眉眼弯弯地笑了笑,略带挑衅地道:“可惜我这个普通人却可以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可是你呢?” 如果他可以在其中推波助澜一把让谭莫非以为他喜欢上了林语潇说不定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她现在每时每刻都和我在一起,你还不如早点死心,免得以后伤神。”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即使再怎么沉稳,面对着有关他个人魅力的质疑也大多不能冷静吧。 但谭莫非却只是嘲讽地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轻轻嗤笑一声,便从他身边穿了过去不再看他。 不得不说,这个举动真是嘲讽力爆表,绕是云梵心性素来淡定也被气了一下,心里暗暗想道这真是个熊孩子。 另一边,谭莫非也在暗自懊恼着。他很明白云梵不可能知道他和夏念随的关系,所以他们刚刚到底是在对峙些什么? 云梵把他的话理解成什么了才会那样回答? 他根本不该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发脾气。果然……和一群幼稚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也会变得幼稚的。 谭莫非面无表情地自我吐槽完,刚想转头对云梵再说些什么,就发现云梵已经不见了。 他走得倒是快。 谭莫非心中无意识地闪过这句话,很快便被他抛在了脑后。 ———————————— 午夜向来都是魅妖的天堂。夜色使一切声响光影隐于漆黑,于是所有夜间活动的生物就这样以一种肆意妄为的方式来抒发他们自身所包含的、独特的鬼魅深邃的幽秘。 一个人影静静站在云梵的床前。漆黑的衣服,惨白的手掌,呼吸声轻得耳朵几乎无法捕捉到任何。他就这样默然静止地立着,瘦削的身形似乎就要与房间中的黑暗融为一体,再难剥离。 云梵紧闭着双眼表情挣扎而忍耐。但无论他如何努力,神智却依然无法从梦魇中挣脱开来。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魅妖的几近惹人疯狂的魅惑人心的魔力。 即使只是一个复制品。 没错,夏念随想要完成曾经那个“消失的调教师”没有完成的任务,促使骆瑥和云梵的结合。他实在很好奇云梵究竟是怎么逃过他亲自挑选的猎食者的蛊惑,所以如今打算亲身上阵实验一番。 而他要蛊惑的对象之一骆瑥已经就位,只剩下了陷入梦境苦苦挣扎的云梵。 只有云梵被成功捕食,夏念随才能稍稍消减一些因他而起的兴趣。更何况……他也好久没有进食了,这无疑会是一顿很好的食物。 夏念随隐身漂浮在窗外,抽长得直到脚踝的发丝在他身后铺陈张开,和他眼眸里化不开的鬼魅墨色交织相称,宛如深渊中踏炎而来的随时可以择人而噬的魔鬼。 他暗色的眼瞳注视着床边的骆瑥和床上的云梵,裸露在空气中的尖耳微微颤动了一下。 而此时充斥在云梵梦境里的是火红炽烈焚腾不熄的火焰,炽热的火舌不停灼烧着他的身体发肤,无休无止。云梵在一片灼烧中感觉到,灼热的的不仅仅是表面,甚至连灵魂都一并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入目的红色几乎要溢出视野,找不见一切的源头。 他无法出声,也不能移动,时间和空间似乎在这个地方都变得无比的粘稠缓慢,云梵似乎都能感觉到它们缓慢拂过身体的异样的清凉。 远方似乎有美好柔和的光晕在呼唤,呼唤着云梵去靠近、去触摸。乳白色的朦胧模糊的微光使他由衷地想要去到它的旁边,但从另一个地方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却提醒了云梵他现在急需的到底是什么。 没错,他要解渴,他要消除身畔的熊熊烈焰,他需要舒缓身体上的疼痛——他需要水,不需要光。 即使它的存在动摇了他的心智。 在身体浸入冷水中的一霎那,云梵终于挣扎着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床边站着的骆瑥,来不及拂掉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就一把挡开骆瑥伸过来试图解开他衣服的手。 骆瑥不屈不挠地继续伸。 云梵再挡。 骆瑥试了几次发现不能成功,直接就扑了上来想要压住他,被云梵满脑袋黑线地踹了下去。 这么一来一回了几次,云梵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就趁着骆瑥起身的时间下床打开灯。 甫一转身,他就看到了骆瑥眼眸深处隐隐约约闪动着的红色光芒,幽深摄人。 但他的眼神却是呆滞僵硬的,脸色也白得瘆人。当他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人的时候简直可以吓哭小朋友。 但云梵却勾起唇角微微笑了。 低级的魅惑术、低级的傀儡术,他可以很轻松地反控制回去。 但在动手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直觉的危机感,就好像……自己已经露光了所有的底牌,而他的敌人却一直都在暗处伺机而动,等没有了耐心就会挥挥手轻描淡写地轻易——毁掉他。 他终于想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小火。 “你一定有什么联系别人的方法吧?去,把保安叫来拉走他。” 不要太过暴露自己。让别人以为你只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即使被看不起轻视,也好过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全部展示在他人面前。 这是云梵对于为人处事的解读,尤其是在这么敌暗我明的危险境地。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 云梵心里舒坦了,然而没有人会明白夏念随的郁闷纠结。 两次了。 云梵已经两次逃过了他设下的陷阱。 第一次可以说是他的失误,他可以说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对付云梵所以被他钻了空子,可第二次呢? 云梵不仅冲破了他随手下在梦中的禁制,还又那么诡异地离奇脱险了。 眼看着他已经被压在了床上连衣服都褪下来了半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保安愣是把骆瑥一棒子敲晕带走了!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有句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现在的云梵就是夏念随心中的一块痒痒肉,总是挠不到却又一直惦记着,念念不忘。 夏念随如今对云梵的态度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感兴趣可以概括的了。 而更多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掠夺,一种不愿认输的征服。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夏念随得不到的人。 他就不信云梵每次都会这么走运。 第39章 四.罚罪位面.05 云梵在听到小火说那句话之后是冷静的,不正常的冷静。 小火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十分纠结的鼓起脸蛋,整个身子看上去胖了一圈。 “梵梵……”你不理我了qaq 云梵听出了它语气中的委屈忐忑,却还是并不想搭理它。 他以为罚罪位面就是用来惩罚不听话的任务者的,天罚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惩罚手段了。 他以为就算完不成剧情最多也就是受些皮肉或精神上的痛苦折磨而已,时间到了或者他死亡之后就可以摆脱。 却不曾想…… 不按照剧情走、不被世界意识所承认的任务者根本就无法脱离这个位面。死亡了就重生,失败了就时间回溯,根本不会有离开的机会。 想要走,就必须得到剧情的承认,也就是说需要刷剧情至少60%。 “别灰心啊梵梵!我相信你的!只要猜测接下来的剧情就可以了啊,你一定可以顺利脱身的!”小火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面小白旗左蹦右跳地喊,成功得到云梵轻飘飘的一抹视线。 但他的目光一触即收,随即便露出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别装傻。”云梵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看起来既讥诮又冷漠,“你认为bl肉·文的大致方向会是什么呢?” 小火瞬间语塞。 “而且,你还是没有申请到剧情吗?” “还……还还还没有……qaq” 其实……是有一点点的……但是它如果现在告诉梵梵自己发现这个世界的结尾是“他们就这样纠缠了一生,谁也无法离开对方,但是谁也无法真正地接受并且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方。他们竖起浑身的利刺拒绝着彼此的靠近,却又更加用力地拥抱,直到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心再也找不到一点点完好的地方,直到他们的心底再也照不进、容不下一丝光亮。无法放手,亦无法逃离”的话…… 想想就觉得好恐怖好吗! 纠缠一生啊!也就是说梵梵要在这里自然死亡啊!不像那种“从此,xx和xx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的结局,只要“在一起”就可以被判定为成功啊! 它一定是挑选剧本的方法不对! 云梵瞥了整张脸都皱起来的小火一眼,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我记得每到一个世界,任务者都有三次可以查看原住民记忆的特权。” 他用的是肯定句,但小火却想了好久才犹犹豫豫地回:“好像是吧。” “而且那些记忆都是选取的最能代表他性格的部分。” 云梵继续说。 “对……吧?” “那么,我要查看夏念随的记忆。” 几乎是话音刚落,云梵脑海里就炸开了一团白色的光晕,极尽缠绵优雅地缓缓流淌变换,像一朵正在舒张枝叶的花朵静静绽放,逐渐吞噬了整个视野。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背影。一个仰头望着天空的、似乎马上就会乘风而去的背影。 孤寂,萧索。 云梵走上前去,目光定格在那人悠远平静的俊美面容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即使眼前大片明净的落地窗前倒映着漫天璀璨的星辰,即使在几乎抬手就可以触摸到天空的高度,他的眸底仍旧是一片漆黑的冰凉。 玻璃般剔透晶莹,却又酝酿着汹涌翻滚的压抑和黑暗。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温和随意的夏念随。准确的说,这其实才应该是他的真实面目吧。 他以前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面前这人的伪装。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是某种小动物在草丛中夜游,又像是昆虫慌不择路四散逃跑发出的响动 夏念随恍然未觉般一动不动。 霎时间,一道雪亮的银光乍现,带着仿佛可以划破虚空的速度和力量悄然而至。无声,疾速,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和暗藏的杀机。 那道光向着夏念随的脖颈径自去了,却在中途颤了几颤,轻飘飘地坠落在地。 夏念随仍旧连跟头发丝都没动。 身后却响起什么东西轰然落地的声音。云梵回头看去,却只见一个眉眼精致漂亮的少年半跪在地上恨恨地瞪着那道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上一动的身影,明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夏念随终于动了。 他转过身,视线落在地上的少年身上,随即提步走了过去。 少年立刻下意识地戒备起来,却还是连看清夏念随出手的动作都没有就倒飞了出去,身体重重撞在了墙壁上。他的唇边绽开了鲜红的血花,软软地伏在地上,顿时没有了行动的能力。 夏念随在椅子上坐下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云梵听到他轻轻笑了笑,是那种熟悉的很温柔的笑意。他的声音也是温柔的,那种会让人怦然心动的温柔。 “小黎,我打你,并不是因为我有多愤怒。”他的眸中似乎也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但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十足的冷酷淡漠,仿佛只是折了一朵他看上的美丽的花朵,并不是打伤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因为你不听话。我告诉过你的,永远也不要试图激怒一个你惹不起的人,永远也不要做你承受不了后果的事情。你忘记了么?” 少年咬着牙站起来,低着头跪在了夏念随身前,神色晦暗阴郁。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我知道了,主人。” 云梵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绝对是个黑化值max的*oss。 白色的光芒再次充斥了他的眼底,那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潮水般快速退去,世界一瞬间扭曲。 白色的蜡像、黑色的锁链、刺目的红。 一片片破碎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最后定格为——那个少年漂亮的眼眸中噙满了惊惧与绝望,身形葳蕤落地的画面。 有脚步声轻轻向着这边而来。 夏念随的嗓音如同春日的和风夏日的流云潺潺响起。 “你是我迄今为止最满意的玩具,但是也只能到这里了。” 少年的瞳孔逐渐失去了神采。 “黎修。” 云梵退出了幻境。 他在考虑有没有可能在不接触到夏念随的情况下走剧情……可是怎么感觉那么不实际呢。 毕竟看他的举动明显是对自己有兴趣。 ———————————— 夏念随虽然和云梵一个寝室,但是却很少回来。 所以云梵才能毫无顾忌地在寝室里住着,并且还带了女朋友回来。 好吧这其实不是他的本意,是林语潇非要尽“女票的义务”想要来帮他洗衣服。 但是…… 云梵看着坐在椅子上面带羞涩笑容的女孩子,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违和感。 尤其是当她闭着眼睛凑过来想要亲吻云梵的时候,那一点违和感就达到了最大值。 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这点毋庸置疑。可是为什么……他却并不想亲吻她呢? 在他没有来到梦之界成为任务者之前,他也有过倾心相恋的爱人,那也是一个秀气羞涩的女孩。 他们也有过牵手拥抱亲吻,他甚至在睡梦中的时候还被暗恋他的女孩子偷吻过。 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是在抗拒着她的吻? 云梵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是弯的。他觉得上几个世界他会和同性在一起也大多是因为无法拒绝。 因为那是从小疼他宠爱他的师父所以不忍拒绝,因为他有任务在身要确保世界不会崩坏所以不能拒绝。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异性不再有感觉,这个认知对他来讲简直就是一场肆虐的暴风雪。 而现实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林语潇鼻梁上渗出的细小汗珠和她脸上几乎不可见的绒毛。 云梵正在想现在推开她会不会伤到女孩子脆弱敏感的自尊心时,就听到了三声敲门声。 不紧不慢,不疾不徐。 熟悉的频率和力道。 林语潇立刻跳了起来,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红晕。 “夏……夏夏夏学长晚上好!” “学妹你好。”夏念随甩了甩手上的钥匙,声音有些戏谑,“看来我回来得不怎么是时候。” “不!你们聊!我我先回去了!” 云梵看着语无伦次脸红得像个虾子一样的林语潇,有些无奈。他权衡了一下林语潇和夏念随的战斗力,果断追了出去。 “我送你。”然后今晚他就不回来了。 但在经过夏念随身边的时候却被捉住了胳膊。 “学弟不要记着走啊,我还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呢。” 云梵有些头痛。 楼道里传来林语潇神(zhu)助(dui)攻(you)的声音:“阿梵不用送我啦,我自己可以的!” 声音越来越远。 云梵挫败地放弃了,拂开夏念随的手转身抱着不管他说什么都糊弄过去的想法,开口问他:“学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毕竟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不重要可说不过去呦。 夏念随却蓦地笑了。 “我以为你交女朋友只是玩玩的。” 他的语气犹带着三分笑意,但眼底却闪动着冰冷的光芒:“可是你居然还想亲近她?” 云梵:“……我亲近自己的女朋友有错吗?” “当然有错。”夏念随盯着云梵的眼睛,“我的玩具,在我没有腻之前怎么可以打上别人的印记呢?” “……”原来要撕破脸了。果然是够重要的。 夏念随食指挑起云梵的下巴迫使他抬头,脸慢慢凑近—— “其实,比起拥抱、亲吻别人,你更喜欢被人拥抱、被人亲吻吧。不要急着否认,我看得懂你的眼神。” 他的声音低低的、就在云梵的耳边回响,明明是极轻极淡的音量却仿佛有惊雷炸响,冲击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因为,他发现夏念随的话,他居然无从反驳。 他喜欢那种被珍而重之的感觉,他喜欢被宠溺、被小心翼翼喜爱着的感觉,他喜欢被人呵护,而不是去费尽心思地呵护别人。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自私呢? 第40章 四.罚罪位面.06 夏念随不管云梵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勾着唇细细回味了一番云梵方才面上闪过的不动声色的怀疑和慌乱,在心底盘算现在下手的成功几率有多高。 与其给他时间思考,还不如乘胜追击一举拿下他。 夏念随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便显现出了丝丝蛊惑之意。 他微微低下头,眼瞳里就亮起了几许柔和的波光,如同秋日湖面忽起微风掀起的粼粼碧波,缠绵而熹微。当他这样看着一个人时,那一方浅浅的细致的温柔轻易就可以在不知不觉间牵动那人心扉,那一片虚幻的柔和从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地朝着他涌来,无处可躲,亦无法抗拒。 如此的动人心魄,却又如此的虚假幻灭。 “我知道你不喜欢骆瑥碰你。那么换我亲自来……怎么样?”夏念随的嗓音莫名低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喑哑惑人的缭绕勾缠,就这样随着他轻缓绵长的呼吸声撞进了云梵的耳朵。 他满意地看到云梵原本清澈的眸底略过极淡极淡的迷离茫然,自觉时机已接近成熟,便低下头轻轻亲吻云梵的唇角,半揽着他向宿舍床边走去。 云梵微微闭合了双目,半掩在长睫下的眸子略略低垂,不见半分色彩。他乖乖地跟随着夏念随的脚步移动,只是在到床前的时候似有所感地挣扎了一下。 夏念随立刻就加深了这个吻。他探出舌尖扫过云梵紧闭的唇,却被挡在牙关外面怎么也进不去,只能依靠更加用力的吮·吸·噬·咬来强势地掠夺霸占着他的呼吸。 但这次的猎物却意外的不配合。 明明他已经被自己蛊惑得模模糊糊有了顺从的念头,但身体下意识的抵抗却意外的坚决。 只能尽可能地打开他的身体了。 夏念随无比的耐心,耐心地解开扣子拉开衣服,埋首俯在云梵颈边细细啃·噬蚕食他的每一寸皮肤,企图带给他更大的欢愉来降低他的反抗。 他强势却不失温柔地压低身体,然后猝不及防地发力把云梵扑倒在床上,嘴唇就随之压了下来,已经开始有些粗·暴地亲吻他的眉睫脸庞。 他能够感觉到身下人意志的松动。 但是……还不够。他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还没有完全进入他设下的迷障。等到他彻底迷失,就可以换骆瑥来了。 现在的夏念随不可能和云梵做到最后一步。魅妖一族既然靠吸□□气为生,精气就像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不可或缺的食物,所有的魅妖都不可能轻易浪费自身的精气神来给别人。 如果他们蛊惑他人和自己交·合只为了吸收精气……那么浪费的远远及不上得到的。 而夏念随……极其讨厌觊觎他精气的人。 所以刚刚的换他自己来什么的都是为了稳住云梵说下的假话。 夏念随一瞬间的粗·暴过后动作就又恢复了轻柔安抚,细致入微地抚摸过云梵微微颤动的身体,手指勾连出诱人犯·罪的弧线。 他看着云梵微张着嘴脸色红润眼神迷蒙轻轻喘息的模样,有那么一刻是不想让骆瑥过来代替他的,内心有些纠结。 但下一刻他就不纠结了。因为云梵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水雾朦胧的眼瞳里就泛起了一丝潋滟生辉的流光,像极了星子坠落瞬间残留的刹那灿烂的尾韵,轻轻触动了他心底某一根隐秘的弦。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云梵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放开我。” 有一把火悄无声息地燃起,烧得他脑海中仅剩不多的神智荡然无存。夏念随眸中似有火光升腾,却在极致的压抑下更显黑暗阴郁。 他自然不会放弃已经到嘴的猎物。 既然云梵这么不识趣,那么用魅术强了他又何妨? 他从来不是会替别人考虑的人。 于是他身下的人便再无拒绝的机会,只有被动地承受他忽来的怒火,唇舌被纠缠,衣衫尽褪,身体被肆意描摹上浅浅的粉红和深深的痕迹。 夏念随几乎是用欣赏快意的眼神看着云梵不得不对他敞开身体,无声地包容着所有他加诸的疼痛或是愉悦。他看着他隐忍空茫的神情,听着他口中细碎残破的呻·吟呢喃,只觉得无比的满足。 但……在夏念随灼热的*抵在云梵股间蓄势待发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犹豫自然是因为纠结要不要中途停止保精气什么的,可却在这难得的清醒中似乎看破了什么。 云梵的面目在他眼中慢慢模糊。 夏念随脸色一时间黑得透彻。 他刷地回头,就看到原本应该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云梵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托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一双含了微微浅笑的眸子毫不惊讶地上下扫了他一遍,开口道:“你醒过来了。” 还没等他来得及愤怒,云梵就又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慢。” 夏念随忽而冷静下来,只是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咬牙切齿:“你居然对我反施魅术?!” “彼此彼此。你如果选择不用,我也不可能会成功的不是么。”云梵挑起眉毛,看上去心情颇佳地强调:“不要忘记了,是你给了我机会。” 他在对云梵施展魅术的时候也是他自己心灵防守最薄弱的时候。不然以他的种族优势,云梵的半吊子魅惑术根本不会动摇他的心智。 经过了这一档子事,夏念随立刻就决定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让云梵清醒地、自愿地、无法反抗心甘情愿地躺在他身下! 赌上魅妖一族的尊严! ———————————— 他们“坦诚相待”以后,夏念随就变成了每天都会准时回宿舍的乖学生。 云梵对此表示很头痛。 面对一个分分钟黑化的*oss,真的是鸭梨山大啊! 更让他无奈的是,夏念随坚持认为他是什么什么“联盟”派来收服他的收妖者,并且利用一切空闲时间使出一切手段试图让云梵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以云梵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成功,最后开启诱惑模式不惜牺牲色相也要勾引他。 头可断,勾搭不能换;血可流,拐带一天不能丢。 云梵知道夏念随不可能像前几个世界的某些人一样是喜欢他才会有意无意的诱惑他。和那些人有本质的不同,他只是被伤了自尊想要讨回场子而已。 一旦他对夏念随有点松动,一旦他被诱惑到,那么夏念随会立刻对他弃之如履。 然后他的任务就别想完成了。 所以,无论夏念随如何挑逗勾引,甚至夜里爬床来刷好感度,云梵就是不温不火的和他相处。明明他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修成正果了,但是就卡在那儿了,无法寸进。 求之不得最是磨人,磨人到一直耐心十足的夏念随现在就像个一点就炸的炮竹一样,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怎么就……没办法放弃呢。 明明就是个一个指头就可以捏死的人类。 明明那个人类还没有他最普通宠物的一半好看。 明明……他可以直接让这个人消失在这个世间,那么这些扰乱他心神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他明明应该是最自由最任性最恣意的存在,却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了翅膀,只能低空飞行。 我如此烦躁痛苦,你又如何能独善其身。我被你无知无觉地套上层层枷锁,你又怎么可以迎风展翅! 他从来都是霸道的□□者,从不曾过问他人的意愿。 …… “你想做什么?” “嘘……错了。不要叫‘你’,要称呼我为‘主人’。” “……你……”云梵一个字还没有吐完,就看到眼前的夏念随手中一闪出现了一条纯黑色的鞭子。 “不听话的宠物可是会受到惩罚哦。” 看到这一幕的云梵面无表情地侧了侧头,有种无力感。 果然。这熟悉的场景。 自从云梵在夏念随的记忆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类似的画面时,他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 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些天他除了日常拒绝夏念随的勾搭之外没有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啊,所以说爆发点到底是什么呢? 时间回到夏念随下定决心要抓云梵监·禁起来的那一天。 夏念随如往常一样下课就回来调戏他,顺带像个大侦探一样秉着“真相只有一个”的精神认为他是捉妖者。 “‘联盟’怎么就会派了你过来呢?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法术修习得也不是那么好,”夏念随从眼角里瞥了云梵一眼,先是用眼神狠狠鄙视了一番之后开启了日常嘲讽模式,转而语言攻击,“真是……都折了那么多人了怎么就一直学不乖呢?” 云梵一听到“乖”这个字脑海里就浮现出某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不予理会。 “你还是不理我。”夏念随看了云梵的反应后有些失落地垂下目光。 窗外云层拂过,大地忽然一片暗沉。而他眼眸中那抹明明灭灭经久不息的微芒就瞬时亮了起来,成为了这片黑色中唯一的光明。 云梵心中微动,却又暗自压抑住这一刻的悸动,没有说话。 许久,才道:“你看现在的我,是不是觉得就和曾经的黎修一样,迟早会被你俘获呢?” 云梵感觉到夏念随的目光一霎那变得极为邪肆却又瞬间隐去,重新恢复纯良的模样。 他低低地笑:“你居然知道黎修。‘联盟’现在居然已经这么开放了么?失败叛逃的人也会被如此记忆着。” “不过……阿梵是在吃醋吧。放心,我和他绝对没什么的。” 然后第二天,云梵就被夏念随绑走了,还被逼着叫什么“主人”…… 他实在是想不想歪都不行。 他忽然很好奇。夏念随肆意妄为惯了,如果有人胆敢和他对着干……那会怎么样? 黎修不敢做也做不到的,由他来实验。 当然云梵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生气的某一部分原因是夏念随对黎修表现出来的所谓“在乎”。 而对于夏念随来说……他表示自己好冤枉啊,这真的只是个误会!他是经由云梵提醒才想到的把他抓回去只能看着自己只能和自己说话的——培养感情的方法。 虽然这方法略鬼畜。 第41章 四.罚罪位面.07 已将三天了。 夏念随的心情十分烦躁。 不就是要他服个软叫一声“主人”吗?!有必要不吃不喝的闹绝食吗! 这家伙就是欠调.教。 想到这里,夏念随的目光几不可见地亮了亮,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他曾经可以把黎修这个带着锋利爪子的野生动物调.教成家养宠物,那么对象换成云梵一定也是可以的。 于是云梵睡了一觉起来后发现关着自己的地方又换了一个。 入眼的各种情.趣用品啊刑具啊铁链道具什么的让人马上就可以看出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云梵在夏念随的记忆里也曾经见到过这个房间,只不过那时候被锁链锁住的另有其人。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模糊的影象,几乎立刻就决定了要不惜一切代价逃离这里。 就算这次失败了也没关系,反正在这个位面是可以无限重生的……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夏念随对待黎修的残暴血.腥的手段给吓退了呢。 手撕菊.花灌.肠玉势乳.环什么的都弱爆了,那个场面云梵今生都不想看到第二次,更别提在自己身上实验了。 云梵抬头看了看在上方急的满头大汗团团转的小火,又移开了目光。 它的不靠谱已经深入人心了。 云梵忽然想到了因为没有遇到太恶劣环境而几乎没有派上用场的须弥空间,打算在这里挑选些可能有用的东西。 刚刚打开空间,就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奇怪声音。随后,一个盒子晃晃悠悠地飞了出来,边飞还边抖落了身上挂着的一干稀奇古怪的挂件。 云梵不知为何从它那颤颤巍巍的魔性飞行轨迹里感觉出了浓浓的兴奋激动之情。 当它终于飞出了云梵花重金买的大得离谱的空间来到他手边时,云梵一把抓住了它,认出了它就是里面装了一块活泼石头的倒霉盒子。 它虽然看上去是和鬼织衣差不多级别东西,但是云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利用它。 既不知道使用的先决条件,也不知道是否会有什么后遗症,这样的东西需要谨慎,绝对不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使用。 他的空间很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不多,基本上都是情怀物品。比如古代世界里师父送给他的宝剑,虽说他基本上算是内力全无所以它拿出来最多也就砍砍人切切菜的用处…… …… 自从夏念随把云梵抓了回去,他就再也没有去上过学每日每夜地守着云梵。但破天荒的,夏念随有一天居然出去了。 云梵立刻在商城里兑换了力量buff扯断了锁住他的链条准备跑路,但却陷在了夏念随临走前布下的幻境里怎么也出不来了。 夏念随的幻术太难解了。 云梵虽然有鬼织衣的加成却也还是只能被克制。 好不容易他从幻境中走了出去想要快速离开这里,就听到了别墅的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而云梵拖着被生生拉扯断的锁链一闪身就藏到了一个房间里,目光紧紧锁住了刚刚进门的两个人。 没错,是两个人。 另一个人是在天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谭莫非。 云梵觉得自己已经藏得很隐蔽了,他们不进去那个关着他的房间里之前应该是不会发现他正在伺机逃脱的。 可是他完全想错了。 夏念随只是一个目光扫来面上就带上了丝丝笑意。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云梵听到了:“阿梵,你怎么还是那么调皮呢,居然弄断了我亲手为你带上的链子……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他是怎么发现的…… 云梵无奈地从门后现身出来,然后收获了谭莫非冰冷愤怒的眼神一枚。 谭莫非绷着的侧脸依旧俊美得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只是视线在转向夏念随的瞬间会染上一丝柔和的光泽。 云梵看了看他的表情,忽然间好像有些理解了上次天台上的对话的真实内容。 夏念随没有在意谭莫非的表情里细腻的情感,只是快步来到云梵身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阿梵,你是想要逃离我么?”他的手指徒然发力,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云梵的骨头捏碎。他唇角弯起的弧度依旧是那么的令人心折,他眼瞳里温柔的波几乎要把人溺毙其中,可是他的动作却凶残而狠厉,带着矛盾而致命的吸引力。 “我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你想要逃开也好,想要杀了我也罢,总之,你给我记好了。” 夏念随脸上的笑容忽而加大,“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你敢走,我就折了你的四肢把你绑在这里。你敢死,我就发动禁术让你的灵魂滞留在我身边永远无法转生。” “……” 夏念随没有在云梵脸上发现类似恐惧颤抖的表情,有些意兴阑珊的放下手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双腿优雅地交叠,下巴也微微扬了起来。 “谭莫非。”他的目光高高在上仿佛一位正在视察自己江山臣民的年轻帝王,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高傲和睥睨。 “取悦我。” 他的声音隐隐有丝冷笑的意味。 然后云梵就看到了让他三观炸裂的一幕。 原本他以为的肉.文二号攻谭莫非居然单膝跪地,向来冷漠自持的脸庞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狂热迷恋,而后头颅深深埋下做出完全臣服的姿态,道:“是,主人。” 云梵完全惊呆了。 再然后谭莫非就执起夏念随自然垂下的一只脚,从鞋尖开始向上细细啄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梵总感觉夏念随似乎颇为得意炫耀地看了他一眼。 过了许久,久到谭莫非差一点点就吻上了夏念随的脖颈,他才挥手告诉谭莫非说不用了。 云梵在此期间完全是把自己当做布景板来看的。 可是夏念随却并不甘心他脸上过于平静的表情,一定要他的脸色为自己□□才好。 “阿梵你是在吃醋么?可不要误会我啊,我只是让他做一个示范罢了,以后这个工作绝对是由你专人负责的。” 日常勾搭x1。 “你说笑了。” 日常拒绝x1。 夏念随叹了口气,无奈道:“阿梵,你还是学不乖。要叫我‘主人’啊,下次别忘了。” 放心,一定会忘了的。 但本该退下的谭莫非却极震惊地看了过来,素来没有什么感情的眸子里现在充斥了极度的不敢置信和一丝丝深藏不可见的凄绝之意。 夏念随身为魅妖,是绝对不能自己纵.欲的。而他也并不是耽于欲.望的人,至少在谭莫非追随他的这几年里从来没有见过他身边有类似床.伴的存在。 云梵的出现可谓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意外。 而这个意外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夏念随。 必须抹杀掉。 谭莫非垂下眼眸盖住了眸中闪过的锋利杀机。 ———————————— 夜晚是动手的好时机。 谭莫非屏息悄悄摸到了云梵所在房间的外面,动作迅速地闪了进去。 云梵正闭着眼睛意识进入空间里犒劳自己为了尊严而牺牲的胃,就听到了谭莫非进门的声音。 他现在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是手脚都带着锁链毕竟还是不方便,于是就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逃避起床寒暄。 但离得近了,云梵就发现了来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恶意和杀气。 银亮的月光映照在高高举起的锋刃上,反射出丝丝冰凉而美丽的微芒。刀刃落下的瞬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弧线,然后被云梵死死挡住。 谭莫非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想到云梵居然是清醒着的,握着刀的手微微颤了颤。 “你想杀我?” 云梵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寂静的空间里有种莫名的、微醺微哑的磁性,听得谭莫非不期然有些愣神。 “我其实……只是想你消失在主人的视线里罢了。” 他看着云梵抬头凝视着他的、在夜色中似乎揉碎了天上明月般静谧流彩的眼眸,把想要脱口而出的“是”字生生咽了回去。 “那么……”云梵的眼里带了些浅浅的笑意,他迎着谭莫非纠结迷惑的目光,嗓音不自觉地变得有些蛊惑。 “你放我走……如何?” 第42章 四.罚罪位面.08 其实如果谭莫非是清醒的状态一定不会同意放他走,因为无论怎么看杀了他以绝后患都是最保险的办法。 但由于云梵身上鬼织衣的潜移默化,谭莫非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这点反而开始考虑云梵说的方法的可行性。 他固然可以想办法杀了云梵,但是由于云梵身上有了夏念随的血契,他自己赔进去暴露的几率是百分之百。而如果只是默许他走…… 这样也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最后,如果放他走的话……是不是就等于间接救了他?云梵一定会非常感激的。 于是向来不算什么好人的谭莫非开始一边在心里默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边故作高冷地对着云梵微微一颔首,冷冷淡淡看似十分不情愿十分勉强地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云梵的房门口早已被布上更为繁琐复杂的幻境,但有了谭莫非的帮助,这些幻境都被轻易地一一破解了。 当云梵终于站在这个困了他许久的别墅大门前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可以重获自由时,他并没有着急去开门而是回过头去对谭莫非说了一句话。 “你就当作你已经把我杀死了吧,这样你也可以一劳永逸。” 谭莫非沉默,最后点头答应了。只是他的心中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有一点需要注意的事情他忘了交代云梵,是什么呢? 云梵看他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简单地道了谢就毫不留恋地迈出大门。 然后他就感觉身处的时空一阵不正常的波动,这波动他简直不能更熟悉了。 是转换空间所产生的时空不稳。 他毕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还分出了一股力量迷惑住了因为波动而想要去给夏念随通风报信的智能守门阵。 等到时空再次趋于平静,他就被传送到了一片漆黑黑的森林里。 夜风吹拂过他的发顶,带着一丝莫名的寂寥的清寒。 这里距离别墅不远,只需要稍微站高一点就可以看到它尖尖的屋顶和黑着灯的、他曾经被囚禁的屋子。 原来他的房间上面还有一个阁楼啊。 云梵心里无意识地闪过这句话,很快便又抛在脑后思考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脚踩落叶的声音在森林里显得各位清晰。 一个身影忽然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 来人既不出声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云梵艰难地靠着星星月亮努力辨别方向,也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云梵抽空看了她一眼,却只看清了女子即使半掩在黑暗中也依然明亮无比的眼眸,她的面容却仿佛隔着云端一样模糊遥远。 又过了一会,女子才出声问他:“你是从那里来的吗?” 她的手遥遥指向由于枝叶的遮蔽而只显露出来了一角尖顶的别墅的方向,似乎对那里很感兴趣。 “是。” “你的身上还有魅妖的血契呢。是逃出来的?”女子挑了挑眉毛,对这个言简意赅的答案似乎有些不满,继续发问。 这已经牵扯到私事了,云梵本来不想说话,但是考虑到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东西,还是试探性地回了一句:“算是吧。对了,你刚刚说的‘血契’是什么?‘魅妖’又是什么?” 女子闻言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他连血契都给你了,怎么没告诉你他的身份和血契的作用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我们魅妖就是……哎呀总之就跟你们人类差不多的种族啦,我先给你普及一下血契吧。”女子停顿了一下故意卖关子,但是发现云梵并没有特别着急,才撇撇嘴继续道:“血契就是用魅妖的血施的一种咒术,可以感应到被施术人的状态、方位、甚至是一瞬间剧烈波动的心情,基本上也可以算是一种特殊的宣告占有吧,告诉别的魅妖这个人是有主的不可以碰。” 云梵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也就是说夏念随可以感应到他的位置?! 他其实根本就逃不掉? 不可能的。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这个血契的。 “那……血契可以解开吧?” “当然可以了,我就可以解开它啊~”女子凑到云梵面前,眼神亮晶晶的,难得地有些激动,“你要我帮忙吗?” 云梵却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遍,突如其来地问道:“你和夏念随有什么恩怨?” 女子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她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说:“哪儿有什么恩怨啊,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这样看我啊!” 云梵垂眸敛神,语气中不见了刚才的急躁,声音十分平静:“按照你刚刚的解释,血契就相当于宣告占有。那么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云梵抬起眼帘,视线却没有落到女子身上,而是淡淡地投到远方一个虚幻的焦点上,神情略略有些虚无。 “就比如野兽会去进攻侵占自己领地的其他同类一样,如果别的魅妖动了这个所谓的‘自己的人’,那么会不会引起两个魅妖自相残杀呢?我觉得应该是会的。这就相当于领地被侵犯,尊严被挑衅,是绝不能被姑息容忍的。”说到这里,云梵悠悠地住了嘴。 似乎是终于看腻了远处的风景,他收回了目光,转而看着女子青白交加的脸庞。 “而我不认为你会为了我一个不相干的路人,来得罪一个力量强大而且还是东道主的魅妖。” 所以,你一定是有所图的。 女子沉默了半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难办啊。”她的眉目间萦绕了一股子忧伤苦恼的气息,一张脸顿时变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不已,“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聪明的人一般都……死得快吗?” “……你误会了。”云梵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我没有拒绝的意思,事实上你愿意帮我解开血契我还是十分感激的,我只是不明白而已。” “不明白?”女子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等你知道夏念随手上犯了多少条命,你就明白了。” 云梵听了这话马上就猜到了什么:“你是来寻仇的。” “没错啊小帅哥。但是他太会耍阴招了,我可比不过他。而如果想要正大光明的寻仇,就必须要找一个由头,也是你倒霉,正好撞上来了。”女子一改刚刚热心好路人的模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哎。”她懒懒地一掀眼皮,就有一种勾魂摄魄的令人心神皆醉的魅力在暧昧的空气中缓缓流淌,“你一定早就想到了吧,魅妖是不屑去要不听话的宠物的。你的血契一被抹除,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都逃不过被那位抛弃的命运。”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畔掀起一抹冷嘲的弧度:“夏念随的话……如果你不被他抓住还好,一旦被抓回去,就会被当做背叛者杀死呦~” 尾音诡异地上扬,勾勒出主人此刻恶趣味浓浓的的好心情。 云梵表示了解,并毫不在意地请她快点解咒好早点跑路。 ———————————— 直到很多天以后,云梵才渐渐感觉到了整件事情还有一点不怎么对劲的地方。 他的出走很顺利,顺利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并没有触发天罚。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他走的这一步其实和剧情出入不大。换句话说,就是他直到现在为止都还在走剧情。 不出意外的话,到了最后他还是需要和夏念随有一番爱恨交织的纠葛的感情。 他现在唯一自救的方法就是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等到和夏念随对峙的时候不使自己处于完全被动的位置。 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这一不小心就坑人的剧情啊。 不过也亏得它的推动力强大,不然云梵还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空间困多久呢。 …… 自从云梵消失之后,夏念随整整三年都没有再见过他了。 他有着无尽的生命。他原本应该对时间的流逝麻木到无感,因为时间对他来说真的是可以随便挥霍的东西。 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寒暑的交替四季的轮移有一天会让他感觉那么的……漫长而无望。 他也从不曾承认自己这几年几乎发动了可用的一切力量去寻找一个已经被认定背叛的人。 是的,人类。 即使找到了,他又能陪自己几年呢? 可是他还是拼了命的找,发了疯的找。 却再无那个人的一点消息。 他也曾想过放那个人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也曾在午夜梦回时分打电话凶巴巴地要撤走所有寻找的力量,却又在确认的时候怎么也说不出那一个“是”字。 于是他这几年脾气以可见的速度迅速长了起来。 他对着各式各样的人说情话,总有人前仆后继地爱上他为了他要死要活,却再也没有人冷冷淡淡地几个字拒绝还让他甘之如饴的。 再没有人敢那样对他,他的身边也在没有一个云梵。 如此清冷,如此失落,如此……痛苦。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拥有悠长悠长的生命也不是一件完全幸运的事情。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的时间越发的漫长了。 长得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寂寥和凄清的滋味。 第43章 四.罚罪位面.09 云梵悠哉悠哉地周游世界的同时一直告诫自己要时刻注意锤炼身体,再不济也要在面对夏念随的时候可以自保。 他坚决地以为肉.文是不会有真爱的,所以根本没有想过再次见面后他有危险的并非生命,而是…… 也因此他注重锻炼的是身体的强度和耐摔打能力。他的精神力本身就已经十分强大了,根本不用怎么训练。 就在他的生活渐渐安定下来时,意外发生了。 那名替他解开血契的名叫戚若的女子找到他并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的母亲病重了。 云梵在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都是套路。 云梵曾询问过小火剧情完成度怎么算,小火回答说除了一次天罚会永久下降五个百分点,其余的都只需要大致符合就好。 也就是说他完成脱离世界的任务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所以,就算是套路,他也要一路走下去。 …… 此时距离云梵从夏念随那里离开已经有将近五年之久了。 他第一次离开这片土地,是为了逃离夏念随的囚.禁。而这一次重新踏足,是为了在剧情有意无意的安排下再次遇见他。 他去医院看了他看上去气息奄奄病得十分严重的母亲,握着她的手表示儿子回来了您不用担心,安慰了哭成一团的云澜,就出了病房独自一人在走廊上透气。 这并不是说云梵有多冷血,而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母亲的病结所在。 脉象为赤,有积气在中,害食心痹,思虑过甚。再加上时至秋日,地气侵入身体,也就使她看上去体虚多病,更难治愈。 她这是太过牵挂自己出门在外的唯一的儿子了。只要他回来,她心中的郁结自然也就慢慢消退下去了。 现在他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云梵感觉自己应该再回到病房里去看看,毕竟身为人子,还算是害母亲发病的不孝子,他不应该单独出来这么久。 但等到他抬起头正要迈脚时,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走廊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护士站就在眼前,桌子上林林总总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房各床病人的药品。 针头在灯光的反射下同样闪着冷冷的光。 他下意识地向病房里看去,但病房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一张张整洁如新的床铺。 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虚幻。 云梵蓦然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幻境。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踏入了夏念随的领域。 等到云梵再抬眼看去时,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外面阳光正好,那人逆着光,脸庞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忽然间,天色暗了下来,原本阳光灿烂的窗口现在只余下一片漆黑。 夏念随的面孔也就随之清晰起来,清晰到云梵可以看清他脸上每一丝细小的神色变幻。 他的眼眸漆黑深沉,此时正冷冷地极具侵占性地锁紧云梵的双眼。 但云梵还是可以感觉到夏念随掩盖在平静外表下,他眸底翻涌着、燃烧着的几乎快要具现化的金色火焰,带着灼热的温度一寸寸抚过他的皮肤。 然后夏念随动了动脚,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云梵走来。 灯光在他经过的时候次第熄灭,他的身影一半在光明,一半却溶于黑暗。 他的身前是明亮洁白的世界,他的身后却是永夜的黑暗。他所经之处,光明避退,黑暗侵蚀。 无处可逃。 他看起来走得很慢,其实到云梵身边也只是瞬息的时间而已。 云梵暗自戒备起来。 医院的灯只剩下云梵头顶上的一盏在苟延残喘,光线昏黄不定,闪闪烁烁。 他这几年在戚若那里了解到了许多关于魅妖的事情,也就知道了魅妖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 那是精神控制的极致。 他要小心夏念随的精神攻击…… 然而夏念随却只是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推了云梵一把。 ……?!不会是觉得就这样让他死了不甘心,想要一点一点打死他吧? 云梵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到墙边,后背嘭地一声撞上了墙壁。还好,不算疼,看来他的训练效果不错。 他已经什么都武装好了,无论夏念随想从哪个方向来打击他,他都有一战之力。 夏念随疾步靠了上来,一只手就顺势搭过来握住了云梵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难道是要锁喉?还是拧断脖子? 然而下一秒,云梵的嘴唇就被夏念随突然压下来的唇封住了。 “……”云梵呈呆滞状。 “小火……可以帮我查查夏念随的好感度吗?”云梵下意识地问。 “……唔,我试试……啊!可以查的!夏念随现在的好感度是……98点!”同样傻了眼的小火好不容易缓过神,立刻在它的小面板上用指头戳戳戳。 “……我知道了……” 云梵并没有走神太久。因为夏念随吻得又急又凶,那恶狠狠的毫不客气的动作简直像是要把云梵拆吃入腹,简直不能算是一个亲吻。 更多的像是一种隐忍压抑太久了的疯狂的宣泄,更像是饿极了的野兽乍一看到美味食物不顾一切的撕咬。 甚至连他们的牙齿都好像是在打架。 一时间云梵耳边似乎只剩下了牙齿碰撞的咯咯声,直到他的唇已经被吻到麻木,直到他舌尖尝到一丝腥甜的味道。 他开始用力挣扎想要摆脱夏念随火热烫人的桎梏,却只换来眼前人更为凶恶的侵占和越来越用力的怀抱。 云梵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他终于明白了……夏念随是想把他生生捂死啊! 直到他无力挣扎无力反抗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夏念随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 云梵眼睛看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他扬起因为激吻而充血变得深红的唇瓣笑得分外满足和……不怀好意。 夏念随靠近云梵的耳朵,伴随着炽热的呼吸同时扑打在他耳边的,是一句轻轻的、仿佛马上就会随风飘去的话语。 “抓到你了,阿梵。” 声音中有着难以名状的、低哑的笑意。 ———————————— 云梵醒过来时表情是没有的,内心是崩溃的。 喂那个谁谁谁,麻烦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拿开好吗? 麻烦别摸我的胸好吗? 还有我的锁骨和脖子不是猪蹄,请不要啃它。 最重要的是……别、脱、我、的、衣、服、好、吗! 但他一点声音都发不了。 因为夏念随发现他醒了之后就放弃了啃他的锁骨转而凑上来吻住了他。 由浅及深,辗转反侧。 这个吻似乎倾注了太多的情感和温柔,显得极为小心翼翼缠绵温存。 也成功的安抚了云梵有些躁动的心神。 过了许久之后,夏念随才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梵:“阿梵,欢迎回来。” 他的脸上挂着灿烂夺目的笑容,眼神柔软而愉悦,荡漾着一圈圈细密明亮的喜悦的光晕。 他眨了眨眼生怕云梵听不清似的,又低低重复了一遍:“欢迎回归。” “……”云梵觉得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见他久久不语,夏念随原本闪烁着光芒的眼眸有些黯淡下来,忽而染上了些许诡异的色彩。 “不愿意是吗?”他提起唇角冷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变脸变得毫无压力。 第44章 罚罪位面.完×星际全息 “不愿意是吗?”他提起唇角冷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变脸变得毫无压力。 云梵还是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夏念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阴沉的脸,有些疑虑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他以为逃了这么久,夏念随一定会气疯的,所以刚见面势必会打压调.教他一番。 他以为剧情的发展大致应该是虐他身心的。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总不会是夏念随由抖s变成抖m了吧…… 夏念随的好感度被他一不小心刷得有点高了,他现在有点担心会不会对剧情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忽然小火在头顶上激动地大喊了一声:“梵梵!我找到剧情了!!” ……及时雨。 于是云梵果断支开了夏念随打算好好听听剧情的发展再来决定。 小火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这个剧情很难办,十分难办,还特别的复杂。” “直接说他们再次相见之后的事。” 小火呆了呆,愣愣地说:“那就比较好复述了……原主被囚.禁了一辈子,期间各种羞耻play轮.暴强.暴玩弄身心什么的……” 云梵静默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经意间把夏念随的好感度刷到了98也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还有……梵梵,你现在已经永久失去了十五个百分点了……以后的动作要慎重啊慎重!” “……原因?” “被惩罚的任务者不可以无限制的刷剧情重要人物的好感度来作弊,所以这种世界每有一个人对你的好感度高于八十就会扣除五个百分点……” 云梵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失去了十五点?” “夏念随和谭莫非的好感度都大于八十。” 云梵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夏念随他大概能明白一点,可是谭莫非是怎么回事? “系统显示他喜欢你的……脸?”小火鼓着包子脸十分纠结地盯着系统面板看。 云梵闻言忽然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喜欢他的脸…… 他想到了夏念随记忆中一闪而过的美人皮玩偶,美人皮风筝,美人皮灯笼。 魅妖都喜欢人皮吗?这个喜欢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小火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很是尽职尽责地分析形势:“梵梵如果你想要离开这个位面的话就需要和夏念随在一起并且接受他施加给你的所有。” “我知道。”云梵垂下目光,“我现在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只要答应他就可以了?” “不不不梵梵你不能!原主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夏念随说过‘爱’或者‘喜欢’这类字眼!“说着,小火拔高的音量突然降低:“他们……他们是……纠缠了一生之后拥抱着死去的……” “……死去?夏念随也会死?” “咦梵梵你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注意到‘纠缠一生’吗?关心那个变态做什么?” “我还真注意到了,这个一会再说。夏念随不是不老不死的么?怎么会死去?” 小火继续看了一眼面板:“被黑化的原主杀死的。” 云梵立刻放弃柔软大床对他的吸引力干脆利落地起身:“我现在去杀了他。” “梵梵别这样……不行的qaq” 云梵颓唐地倒回床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八月,夏念随带回了云梵并囚之内室。同年十月,谭莫非宣布解除与夏念随的追随关系后独自离开。 十年后的某一天,云梵在夏念随仿佛大海一半包容又哀伤的目光注视下从床头抽出一把刀刺入了魅妖唯一的弱点——咽喉的部位。 大片血花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在那片纯净的白上面染上瑰丽妖艳的色彩,宛如一枝燃烧了所有生命力只为了一刻盛开惊艳世人的绮丽的花朵。 夏念随的世界开始变得无色。 但他却强撑着对面无表情看着他的云梵露出一个温柔安静的微笑,手指扯上他的衣角:“阿梵……别怕。我死之后世界上就不再有人记得我了,不会有人来抓你的。” 他的声音又轻又暖,飘忽得好像马上就会散去一般:“只是……我果然还是希望……” 他的眼神已然开始恍惚,却仍旧死死地抓住云梵睡衣的一角,仿佛手中用尽力气握着的是他此生唯一的光明和希冀:“……还是希望你可以……记得我啊。” 云梵最终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不忍,附在夏念随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放心,我陪你一起走。” 夏念随的眸子刹那间就亮了起来,随即又慢慢、慢慢黯淡,乃至熄灭。 云梵躺倒在他身边,枕着夏念随的鲜血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对他来说也许是重生的来临。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完成任务脱离这个位面而已,所以才半推半就地默许了夏念随的禁锢。 可是那时候他只是为了以后方便取他的命。 一开始,他的妥协就掺杂着血色,掺杂着杀意。 夏念随一定是感觉到了的。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宠着他,纵容着他,从不曾逼迫过他什么。 他的感情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为了留住他,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夏念随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以期换来他一个微笑的眼神。 那么傻,那么天真。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可惜,他还是……辜负了那一腔深情。 …… “真是久违的系统空间啊。” 云梵凝视着白花花的屋顶,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眼睛一扫就看到了空间里的大床,然后又扭过头去。 每次看到又大又柔软的床就会想到夏念随,会想到他最后躺在床上明明那么虚弱却硬是朝他勉强露出微笑的表情,想起他最后明亮得几乎可以令日光黯然失色的眼眸。 他被影响得有些大。 “小火……我可以申请休假吗?” “可以的可以的!梵梵我送你去一个空间,在那里你几乎可以成神~没有任务不用走剧情,随便你折腾,只要保证主角的幸福度别让空间崩坏了就行qaq” “好。麻烦你了。” “这次梵梵你算是外来人物,剧情中不会出现你,不过最好尽量保剧情哦不然休假就提前结束了。因为你的存在本来就是bug了……” “知道了。” “那我把剧情传给你哦……”小火说完刚要动作,就被云梵制止了。 “我不要剧情。”他疲倦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目光之中第一次晕上苍郁的色彩,再无半丝光亮,“剧情什么的……我实在是一点也不想再听到了。” 他转眸看向小火:“直接给我故事背景。” …… 星际全息。 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万年以后,人类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现在所不可企及的地步。飞行车、各色机器人的出现几乎包揽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个时空可以说是到了没有了网络就会瘫痪的地步。 宇宙中外星系人类被一批一批发现,经过了上千年的融合发展,星系已经紧密地连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和平的联邦。 各个星球的人民靠着飞船和虫洞进行空间转换来往不同的星球,体验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惯和风土人情。 这是个看上去十分和平的时代。 和平就会清闲,就会滋生无聊的情绪。在这个大背景下,娱乐产业迅速兴起,网络游戏借机快速发展,由键盘网游升级为全息网游只用了不过百年时间。 但那些网游不是以星际虫战为背景的战争招募勇者系,就是以流传甚广的西幻的光明与黑暗对立的人、魔、神争霸系。 一次一个网游公司的老板突发奇想要制作一款关于上古时期人类的游戏。他不知道从哪个星球里了解了一部分关于“武功”“术法”的设定,并且敏锐地发现了里面蕴含着的商机。 这样的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应该会吸引绝大部分人吧? 他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点子里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和人力,终于把内心的想法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由此——世界上第一款全息古武类游戏《剑侠》与世人见面。 这款游戏相当火爆,公测期间被人无意间发现它可以锻炼人类的精神力乃至强化到*,这更加增长了它的知名度和期待度,甫一问世便吸引了大部分闲得无聊的人 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当米虫被联邦养活着,只有少数人发光发热有着自己的贡献——普通人虽然不说,但是谁不想让自己厉害一点被万人敬仰? 《剑侠》就可以让他们本来不可能实现的不可言说的对权利和力量的追逐变为可能。 云梵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为什么小火说他在这个世界是可以被称为“神”的存在了。 因为他是以精神体进入这个位面的,还是可以凝结成实体的纯能量体。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中,他几乎都是无敌的,除非遇到和他一样的任务者。 云梵散发着微微光亮的身体半隐着漂浮在车来车往的空中,抬起头凝视着对面高楼上贴着的《剑侠》的宣传海报,上面玉冠白衣的少侠微笑着注视着每一批匆匆路过的人群,表情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虚拟的江湖,平静的星际。 真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呢。 第45章 五.星际全息.01 云梵过来时《剑侠》正要进行公测。参加公测的人是从预约了游戏仓和游戏头盔的玩家里面随机挑选的,只有三千人,但是在一边光明正大偷听了制作商和投资商的谈话后,云梵了解了其实真正靠运气得到公测资格的只有一千多人。 但是云梵不需要资格,甚至连虚拟仓或者虚拟头盔都用不着。他只需要凭借意念就可以进入游戏。 甚至于侵入整个网络。 他有一瞬间曾经兴起了去公测的心思,但后来想到以后还要删档就表示好累反正没什么用就算了╮(╯▽╰)╭ 小火对此表示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懒!ヽ(‘⌒メ)ノ 云梵在公测期间从世界背景和人们的口耳相传中了解了一些关于游戏的设定。 以精神力进入游戏,精神力的强弱直接决定了游戏中身体的基础属性和厉害程度。当然,因为还有等级这种东西,制作商也不可能让他们差距太大。 精神力越强,基础属性越好,他也就需要承受比普通人加倍的掉状态buff,同时,精神力更强的人力量会被酌情封印。 有竞争才会有进步,而竞争就不能够强弱差距太大。 游戏里总共有十二大门派,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独特的历史和特质。更为离奇的是,在这款游戏中,并不是玩家来选择门派,而是门派选择玩家。 玩家刚开始都出生在新手村,在新手村里除了打怪升级之外还需要刷自己的各种值,和各种可以变动的属性。根据它们,系统会判断你到底适合什么门派。 也就是说,玩家需要自行探索加入心仪门派的条件。 世界背景毕竟流于表面,而其他人也只是知道些大概。剧情里可能会有更加详细的资料,可是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得来的经验明显的让人更有成就感和归属感。 …… 在万众期待下,《剑侠》终于开服了。 云梵飘进游戏创建角色的地方,可能是因为他来得太早了,那里还是一片漆黑。 忽然间就有一道光束直直地打下来投放在云梵身上。光照进他的眼瞳里,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痛楚。 下一秒他的视野也随之明亮起来。 眼前是一个只由蓝色虚拟线条构成的平台,他就站在平台的正中央。平台四周是向上方聚拢延伸的光点,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微的亮光。 除此之外,这里仍旧是不见任何事物的漆黑的虚无。 就好像照镜子一般,云梵对面出现了一个身着洁白长袍的熟悉的、他的身影。那人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熟悉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生气。 这是系统给他准备的初始身体。 云梵点开基础属性。 【姓名】:暂无 【性别】:男 【门派】:暂无 【根骨】:??? 【攻击】:??? 【防御】:??? 【速度】:??? 【封印等级】:??? “……”简洁明了。 一道甜美的女声在回响:“已扫描基础属性,无法更改……系统错误——系统错误——基础属性变更,请玩家知悉。” 然后云梵就看着属性面板上的文字一个个打乱重组,间或跳出来几组乱码。 【姓名】:暂无 【称号】:杀戮者(隐藏) 【根骨】:??? 【攻击】:??? 【防御】:??? 【速度】:??? 【封印等级】:??? 【基础技能】:真实之眼,风霜一剑,暗夜留影 “……”这些都是什么? “玩家因为属性特殊获得隐藏唯一称号【杀戮者】,其自带技能需要玩家自行探索。”疑似gm的女声悦耳动听,语气中更是仿佛有着笑意一般轻松愉悦:“现在,请玩家确定名称。” “云梵。” 反正他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 “确定。预祝玩家【云梵】游戏愉快。” 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幻,虚拟线条无限拉伸,通向遥远的未知。尽头处的一抹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逐渐吞噬了云梵的整个视野。 ———————————— 新手村 云梵刚刚降临就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等到他抬起手,就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 那片裸.露着的肌肤上满是诡异艳丽的暗红色繁琐的花纹。诡异的色彩,蜿蜒游曳的线条,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有一种瑰丽的触目惊心的美感。 这是——封印。 整整十二道。 极为整齐地排列在云梵白净的手背指尖以及臂腕处,如附着在他身体上的带着不详气息的吸血藤蔓般纠葛着盘桓。 它们似乎还在游弋着寻找居所,在云梵的皮肤上缓缓移动着来挑选它们认为最满意的地方。 云梵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 云梵:这么丑的东西怎么可以让它们在我身上扎根? 但是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的规则。抗拒封印,就相当于挑衅了法则。 他只能压制它们,尽量掌控它们,却不能消灭掉它们。 这么丑……绝对不能让它们出现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于是封印凄凄惨惨戚戚地被逼到了云梵的前胸后背毫无形象地东躲西藏起来。 然后一个个被衣服包得严严实实的。 封印:麻麻有变态!不让我们出去透气还强迫我们摸他的胸啊!qaq 世界意识:乖我们不要理他就好惹╮(╯_╰)╭麻麻也救不了你们 …… 云梵不知道他到底承受了多少倍的状态消减,只知道他身上的dot就没消失过。他眼前不断飘过减多少减多少的持续掉血的字样,左上角被挂了一堆一堆的不知名的debuff。 但是……云梵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在他看到它们之前他并没有感觉到这些debuff的存在。 无论大怪小怪都是一招秒,无论被什么东西打中了眼前飘过多么令人惊悚的“减xxxx”的字眼,他都是——没什么感觉的。 除了会有一丢丢疼。 就像是被熊孩子打了一下的那种疼。 其实想想这样也是挺无聊的。 快要出新手村之前,云梵在村口听头发胡子花白的老村长絮絮叨叨:“少侠我看你骨骼精奇,若是加入万花谷学艺想必会有一番作为成就医道至尊balabala……” 于是他坐着马车去了万花谷。 早就听说万花的花谷是剑侠一景,他早就心往向之了。 中规中矩地入了门派之后,云梵就把门派任务放在了一边开始坐马车一个地图一个地图的跑,把剑侠所有叫的上名字的风景点逛了个遍。 他是来散心的,自然要怎么舒心怎么来,不会拘泥于游戏的设定。 在这期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满级了。在剑侠中,出来不缺努力的人或者天才。 云梵在行走大陆时加入了一个帮会。其实以他的容貌,想要邀请他进帮的大多数是女孩子。而他最终选择这个帮会的原因就是——这是他第一次被非女生邀请入帮。 后来他询问那个人拉他入帮的原因时,那人暧昧不明语焉不详地道:“我看上你了。” 云梵听到答案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躲过什么…… …… 他们现在在一个副本里。 云梵和他的金大腿,和一堆不认识的人。 这个副本是游戏里公认的难度比较大的,更别说他们进的还是二十五人英雄级别。 云梵作为一个刚刚满级穿的装备还是任务白板装的在别人眼里明显是跟着大腿蹭装备的新人,理所当然地被一些人鄙视了,但由于他身边貌似有一个挺厉害的大腿,那些人也只能撇撇嘴把不满压在心里。 而云梵身边以“大腿”形式出现的,就是当初邀请他进入帮会“浮沉天地”的人。 耳边传来两声清脆的“叮咚”提示音,显示又有两个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不多时便有一男一女操纵着还算可以的轻功飞了过来。 女子一眼就看到了云梵,顿时目光一亮:“小哥哥你缺女朋友吗?会唱歌会卖萌的那种~” 云梵:“……谢谢我并不缺。” 那女子身边的男子脸都绿了,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云梵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嫣嫣,你不要被有些人的外表骗了。有些人啊,除了脸之外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在他看来,云梵全身上下简直都一无是处。装备白板,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debuff所以精神力不强,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啊!不过他既然敢进来这个团还没有人敢说什么,那说不定就是…… 男子后知后觉地看向云梵身边站着的毫无存在感的大腿。 那人左边额角上,有一朵小巧的、代表着封印的图案。 普通的游戏大致有休闲类玩家,金钱类玩家,操作类玩家等等几种,而剑侠却基本上只有一种玩家。 拳头即真理。 因为这款游戏就是作为提高精神力增强实力而宣传的。 男子接触到对方轻飘飘的眼神立刻刷地收回视线,冷汗涟涟:“当然,有的时候有了脸也就有了一切……” 云梵不以为意心情十分晴朗。因为金大腿的存在,他可是省了不少事呢。 (网页和wap版的记得看有话说~) 第46章 五.星际全息.02 打完副本之后已经接近午夜了,金大腿就状似无意地道:“以后你跟帮会的团吧,他们不会这样排斥你。” 云梵十分快速仿佛根本没有仔细想过一样答道:“好啊。” 金大腿看上去很满意。他的心情一明朗,连带着额角的那道封印也好像鲜活了起来,在原地缓缓地旋转着。 云梵看了它一眼,摇摇头抖落了满脑子恶寒。 这东西就跟活的一样。 “你进帮这么久了还没去过帮会领地吧?我带你去看看。” 云梵看了眼时间,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金大腿抱上了马。他暗暗思考了一下入帮以来的事情,就不声不响地默许了。 除了金大腿之外,他居然还没有见过哪怕一个同帮的玩家。每每点开帮会面板,那上面整整齐齐的一排头像都亮着,在线人数从来都在一百以上,可是他就是一个人也没见过。 他们一前一后就近找了个主城传送了进去。 云梵本来以为领地里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的,毕竟晚上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在清自己没做完的日常或者开荒什么的,帮会领地一般中午开饭时人多。 但他进去时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不大的主厅里乌泱泱挤满了人,或站或坐神情各异,只在他们进来时齐刷刷地回头来盯着他们看。 这一回头,云梵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微妙了。 “浮沉天地”作为浩气盟数一数二的大帮,其实力果然是不容小觑的。 在他一眼瞟到的几个人中,居然没有一个身上没封印的。 云梵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们每个人的脸,发现……他们中最看上去最强大的人有十道封印,最差的也似乎有着好几个debuff加身。 而他的封印也才只有十二道。 所以……这个帮会到底是什么?军部专用吗? 这时金大腿自觉地领着云梵来到了有十道封印的那个人旁边,然后越过了他……站在另一个男子身旁。 那男子一直隐在众人身后,云梵竟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但当那人真正显于人前时,就会让人怀疑自己刚刚怎么会忽略他。 这明明是一个及容易吸引他人视线的人,无论外貌还是气势无一不优秀卓越,惹人注目。 “云,容我为你介绍一下。”金大腿非常绅士地略一弯腰,“这位是我们的帮主,浮影。” 然后他才转身向云梵介绍了刚刚被他略过去的那位:“这位是我们的副帮,沐沉。” 云梵看了看帮主又看看帮副,面上笑着打招呼,心里却不太明白为什么帮主看上去似乎还没有任意一个帮众厉害的样子。但一想到自己,他又觉得这个帮主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弱。 正在他一张张面孔看过去一个个打招呼认识企图记住他们的时候,金大腿幽幽地又来了一句:“云是我看上的人,你们不要打他的主意。” 云梵很是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然后金大腿就被一帮子人拖走练手去了,但是……他们即使是切磋也还是没出帮会领地。 真是强烈的帮会意识。 云梵不想在这里囚着,就告别他们去明教三生树看风景了。 明教的月亮极明亮,圆圆的大大的,比起外面真正的月亮也不遑多让。云梵通过圣火传送到了明教的练功区,又用轻功飞上了屋顶。 看风景就要找视野最开阔的地方。 云彩拂过,星星顺着既定的轨迹在移动,月光逐渐西斜。 云梵眨了眨有些困乏的眼睛,侧过头对着不声不响来到他身边的男子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但头发花白一脸凶悍的明教教主陆危楼却开口叫住了他。 “杀戮者。” 云梵不说话,只是凝视了他一会,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什么事?” “你本该来我明教。”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在叹息,却少了一分飘渺,多了一缕凝重。 “为什么?” “明教主杀,而你是杀戮者。”陆危楼眼眸灼灼地看着云梵,“你若拜入本座门下,定然会有大作为。” 云梵不置可否:“但我已入了花谷。” 陆危楼叹了口气,道:“我不会逼你,但我需要告诉你杀戮者的权力和使命。” 他的目光遥遥投向了月亮,“顾名思义,杀戮者即为破坏,即为毁灭。因此剑侠中所有的条律法则统统不适用于佩戴此称号之人。” “同样的,有了破坏就需要制裁。因此你需要在制裁者的权杖下逃生。” “……制裁者?”云梵轻轻念着。 “特殊唯一可隐藏称号,和你的杀戮者同源。”陆危楼冷肃的眸子转向云梵,“我知道你被选为杀戮者一定有自身特殊的地方,但制裁者……是更强大的人。”他似是在斟酌着如何措辞,沉吟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杀戮者对阵制裁者有先天性的缺憾,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云梵这才感到无聊至极的游戏生涯有了一丝丝乐趣。 “那……杀戮者是需要破坏秩序,也就是说一直猎杀玩家么?” “这样当然也可以。你唯一需要强制完成的任务就是去挑战,以杀戮者的身份战胜pk榜前十的玩家。猎杀其他人什么的随你高兴。” “我知道了。”云梵拍拍衣服站起身,调出了人物档案。“杀戮者”这个称号安安静静地躺在列表里灰暗着,表示它现在是隐藏状态,只要激活就可以了。 陆危楼随即也站起来,看了一眼他的面板,随口说:“激活它之后,你就不再是你,而是手持利刃收割生命的杀戮者。” 云梵的指尖正好点在淡蓝色的面板之上,带起一圈圈波纹。 “是否确认激活称号?”甜美的系统音询问了两遍,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确认。” “恭喜玩家激活‘杀戮者’称号,得到装备套装‘深渊’,祝玩家游戏愉快。” 面板上虚拟的3d人物建模转了个圈,身上的衣服慢慢换了样子。 黑衣黑袍黑兜帽遮住了云梵大部分容貌,但却没有遮住他的半分视线。他垂眸看去,便看到那黑色的袍角上隐隐有繁复的纹路一闪而逝,神秘而华丽。 云梵点开装备属性,马上就跳出来一个圆形的气泡,气泡上的字闪闪发亮。 〈装备名称:深渊 装备来源:杀戮者专用装备 装备简介:朋友,我可以隐藏起你的所有气息和容貌,放心大胆的灭了那群伪君子吧!〉 云梵掸了掸黑袍上渐渐凝结出的深夜的露水:“陆教主,你其实不是人工智能,而是gm吧。” 陆危楼忽然笑了笑,配上他那副凶神恶煞的脸有种莫名诡异的感觉,云梵不忍直视地默默扭了扭头。 “我其实是玩家,接了上司的任务客串一下gm。不过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身份透露出去的。”陆危楼朝云梵眨了眨眼睛,一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表情,“我也在你的暗杀名单里面,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云梵的大半张脸都隐在兜帽的阴影里,只露出半截白皙精致的下巴和浅色的唇。那唇此时微微勾起描摹出几缕游丝般的笑痕,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迷魅的魔力。 陆危楼就看着那一抹素淡的色彩在眼前开开合合,吐出狂妄的话语:“手下留情?”那勾起的弧度渐渐变大,“等到你输的时候,这倒是一个保住名声的好借口。” 陆危楼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天色渐明,深蓝色的天空尽头连接牵引着破晓的曙光缓缓压来,远处那一抹云霞仿若燃烧,迤逦地流连了半面天际。 披着陆危楼壳子的人顺着云梵的目光看向那片火红的霞光。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终于刺破了重重云层的阻碍,一簇细小的金光打在下方一望无际的大漠上,似乎还能看到金色的尘埃在光芒中飞舞。 忽然间就涌上了满心欢喜。 陆临渊转过头,声音温和清淡:“早上好,”他停了好一会,垂下眼眸又低低地道,“再见。” 一阵清风撩起云梵露出兜帽的长发。他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在缓缓消散,最后只剩下冰冷的数据。 陆危楼的衣角在风中扬起凛冽的弧度,他的眼神中再找不见一丝温情和人气,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去他应该在的地方。 明教总坛。 人类精神力的温暖波动是可以被察觉到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 剑侠从来没有像最近这么动荡过。 几周之前,既pk榜第十名苏叶白、第九名阿忧朵、第七名无厌公子之后,连众望所归的第六名也没有逃过那个人的“毒手”。 第六名苏叶白和后几名是一个分水岭,因为他身上有八道封印。要知道,封印的多少可不是单纯的倍数关系,而是次方的堆叠,代表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而那人依旧赢得轻松,和前面几个人一样都是十分钟内逼退十五分钟后对手弃械认输。 那个人既然可以毫无压力地打败苏叶白……那他会不会是有着九道封印?这样的实力已经可以稳居pk榜前三了吧! 毕竟,封印这种东西就连第一名也只有十道而已。 云梵每日依旧混迹在帮会中除了外貌外各种不起眼,依旧和金大腿跟团打小怪推boss,只是在午夜时化身杀戮者追着pk榜上的高手打。 第五名……该轮到本帮的人了。但是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云梵该怎么把那几个视帮会为家、到了十二点就准时进入帮会领地、连吃饭睡觉都没有这么准时的人带到外面去挑战? 他们要不要这么爱帮! 第47章 五.星际全息.03 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那个似乎很厉害的神秘人”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动作了,对此吃瓜群众表示喜闻乐见。 就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能撼动前三位置的人呢啊哈哈~现在看来他只秒了第六名就没有后劲了呢。 然后现实狠狠地甩了他们一个耳光。 第三名被挑了,根据有心人录下的虚拟留影来看,似乎还是完虐。 他们的挑战一般都选在午夜,地点也大都是荒僻的,于是人们就只能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顶着“杀戮者”id的一身黑的神秘人在pk榜上的排名越来越靠前。 ——每次上线都会看到榜单变动的酸爽感。 云梵在解决了第三名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沉溺游戏了,打算脱离这里去真实世界看看。 …… 因为云梵是灵体,所以他并不能自由掌控每次去到现实中所降落的地点。 这一次他眼前的白光还没散尽就听到了一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在造势?我就不明白了,这个游戏已经这么热了你们他.妈.的为什么还要搞这些噱头出来?” 云梵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他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到过了。 还没等云梵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听到了另一个更加耳熟的声音。 “教官……这是政府的命令,那什么‘杀戮者’‘制裁者’的也是政府直接下达的指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投资商哪里敢违抗啊……” 云梵刚刚恢复了一点视力,就看到正对着他的一张皱巴巴苦哈哈的脸愁眉不展地向一个逆着光的背影徒劳地解释着,表情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云梵强忍着吐槽辣眼睛的冲动仔细看着那张脸,终于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地认出来了——那是投资商。 他说得可怜,可先前出声的那人并不同情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明明知道的。”本来应该温润优雅的嗓音由低沉忽然变为高亢:“你们明明知道的!”他从窗户边回过身来,冷冽的眼神直直地刺向大腹便便的投资商,“当初公测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个游戏还有很多诡异的地方,还需要好好弄明白!可联邦在做什么?”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悲痛愤怒:“公测时多出来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让人民毫无防备地放任自己的精神力进入游戏!” 云梵的身影在他们身后隐着。他看着面前这个处处透着“别惹我,我很狂躁”气息的男子,莫名觉得这个脸好像也很熟悉的样子。 一只圆形的光脑忽忽悠悠飘了过来,它半透明的身躯上只有一道宽宽的屏幕长在了眼睛的位置,偶尔闪过绿幽幽的光芒。光脑飞到男子身边就不动了,那代替了眼睛的屏幕咕噜噜向上翻转转了好几圈之后,出现了一个名字。 苏惮。 联邦首席执行官,代联邦主席。 男子略有迟疑地伸手按了按光脑屏幕中心,几乎是同时,一个小型虚拟影像便凝结在了光脑上方。 那影子一出现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大骂:“陆临渊!你怎么把杀戮者的账号冻结了?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这么做的!你知不知道他是……”说到这里,形貌枯槁的执行官语气诡异地顿住了,继而平静而生硬的转移话题,“你知道的,杀戮者和制裁者的对决会吸引来多少人流量,可以为联邦创造多少财富。况且,这款游戏旨在开发人们的精神力,难道陆教官是因为不希望有人超过你才会这么反对吗?” 身为联邦的军官,最忌讳的就是长官的猜忌。但那名为陆临渊的男子却完全不为所动,唇角甚至提起了一丝丝冷笑。 “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剑侠的情况吧。公测只抽取三千人,但最大在线玩家数居然有三千一百多人,那些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您有想过吗?还是说您根本就是知道但为了实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选择了沉默!” 云梵听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大在线玩家数……三千一百多人? 苏惮似乎有些慌乱,但仍然强做镇定:“你为什么认为那些东西一定是异类呢?说不定是某些黑客之类的光脑高手破译了剑侠呢,不要妄下定论。” 云梵离苏惮极近,所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在听到陆临渊说出“那些多出来的东西”时面孔上闪过的极微小的恐惧和躲闪。 这个人有问题。 他……说不定真的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公之于众。或者说,是不敢。 “小火,你看过剧情吗?” “并没有哦梵梵~你都不看,我当然誓要与梵梵共进退啦!” 云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小火等了一会,确定云梵是真的不说话了之后才大惊:“梵梵难道你不是要委托我帮你看剧情然后剧透的吗?为什么不说话啊你只要说我立刻就去看啊qaq”天知道它已经快好奇死了啊! 云梵莫名其妙地看着它:“我问你有没有看剧情只是想着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不要提前告诉我,我想自己去寻找答案而已。不过正好,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我还需要说什么?” “……qaq” ———————————— 云梵在跟踪了苏惮五天想要弄清楚其中的隐秘但是都无果后试着上了游戏,却发现——他的精神力都已经到游戏的虚拟空间里了,却有什么不停地试图阻止他继续深入。 云梵停了下来,发现他游戏中的身体不见了,那股阻力就是阻挡精神体进入游戏的壁垒。 这可能就是陆临渊所说的账号冻结吧。 云梵伸手触摸面前虚无的阻隔,手掌蓦然发力——没动静。 很好,很顽强。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暗暗蓄力,手指尖渐渐凝聚了灿烂夺目的光芒。 小火飘在一旁静静看着。许是光线太明亮,它眯了眯眼睛,原本湛蓝色的眼瞳中忽然闪过一道幽绿的影子,快得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那抹光亮脱离云梵的手指,以极慢的速度飞向前方,与无形无影的壁垒温柔相交—— 仿佛是天地空间一瞬间破碎,炸开了漫天的裂纹。大地似乎在震颤,片片碎裂剥离的细小晶体闪着微光划过云梵眼前,不多时,他面前便露出了后方漆黑的未知领域。 黑暗侵袭了云梵的视野,下一秒他却又沐浴在光明之下。这一暗一明间空间已转换,云梵发现自己就站在主城帮会领地的传送人身边。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就选择了不声不响的进入领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大厅里摆满了新鲜出炉热腾腾的饭菜酒肉,一丝一缕扩散飘溢在空气里的香味足以勾得任何人食指大动。 如果是在以前,这里早就该热火朝天地开动了。帮会里的人对食物似乎有着很深的执念,到了午饭的点就准时回来吃饭到了晚上就回帮睡觉——有时候云甚至都觉得他们是在以帮会为家。 可今日大厅里却笼罩着一股沉寂的气氛。 人依旧到得很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有动筷子的意思。 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云梵从未见过他们脸上有如此凝重肃穆的表情。 漫长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打破了这沉重胶着的局面。 “明晗,你看上的那个叫云梵的生人有多久没上线了?”上首端坐的帮主语气无波无澜,就好像一个真正关心帮众安危的好帮主一样。 可是,他说的却是——生人。 金大腿皱着眉头,声音里有隐藏不住的担忧:“自从五天前下线就没在上来过,至今已经将近一百三十个小时了。他从来没有下线这么长时间过,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明明是关切的话语,但云梵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能相信的。 “你查过他的ip地址吗?有没有排除家里有事的情况?”帮主继续发问。 明晗迟疑了一瞬,道:“云梵的ip地址是动态。他技术应该很好,我查不到他的真实身份和住址。”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头,踌躇了好一会,才又道:“还有……我发现他的账号被封了。” 帮主闻言轻轻冷笑了一声。 “我早就警告过他们,不要管我们的事。看来……那些人还是没有学乖啊。” 第48章 五.星际全息.04 云梵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帮主浮影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在他面前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但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凭空出现,手上还多出了一个不断挣扎的人。 那人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微微扭曲着,如同风干的橘皮般枯槁嶙峋的皮肤时不时病态地抽搐几下。浮影刚一松开拎住他背后衣襟的手,他的身形就佝偻委顿下来,看上去无比的凄惨和……窝囊。 但云梵却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底怨愤密布的阴霾。 不得不说,苏惮之所以在联邦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站到这个位置上,也是有他独特的智慧,位高权重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守住的。 浮影一撩披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他袍角掀起冷冷的风拍打在苏惮脸上,把他一头半白的发刮得更加凌乱。浮影似乎对苏惮在下面半跪着恐惧颤栗的样子十分受用,就眯起眼睛笑了笑:“你很怕我?” 苏惮完全没有了在陆临渊面前的盛气凌人,而是低垂着头声如蚊蝇地嗫嚅:“……没……没有。” “是么……怪不得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啊。连惧怕都没有,何来乖巧听话?”浮影的眼神流转向别处,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口吻却带着些许轻蔑不屑的冷笑,简直拉得一手好仇恨。 “……”麻麻我可以申请再重新回答一次吗qaq 但是苏惮明显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而是把关注点更多地放在内容上。 “我、我没有忤逆您的意思!” “是么……”浮影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温软无辜纯良无害:“那,为什么我们的人刚刚看上一个生人,你们就把他的账号封了?” “……”苏惮额上有汗珠淌下。他咬咬牙,干脆利落地卖队友:“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陆临渊不经我的允许私自冻结的,您要明鉴啊!” “陆、临、渊。”这几个字在浮影唇齿间打转,低回缠绕出几丝如柳絮般浮游飘摇的暧昧不明,“他是‘杀戮者’么?” “……不、不是……”苏惮明显愣住了,“他是pk榜上的第二名,id‘如临深渊’。杀戮者是谁我也不知道……” 云梵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觉得陆临渊的脸很熟悉,却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他之前一直盯着排行榜上的人杀杀杀当然会对这个第二名感觉面熟。 浮影瞬间没了兴趣,连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直接冷下脸色冷下语气:“你的人你来管,我只看结果。我只有一句话,如果今天你们封的那些账号没有解冻,那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明白。”苏惮再次垂下头,以臣服的姿态做着最谦卑的动作,借以掩住眸底流淌的愤怒和无奈。 于公——这些依附于游戏和网络而生的鬼是人类最大的隐患,他们游走于网络无处不在,强横一点的甚至可以操控网络。在这个网络代表所有的时代,也就相当于操控了他们赖以生活的一切。 于私——他好不容易才摸爬滚打到了如今的位置,真的不想放弃。 所以,只是牺牲一百多个人罢了。联邦人口何其之多,失去这些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 无论于公于私,他做的都没错,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 苏惮的办事效率和他的怕死程度成正比,还不到下午云梵的账号就没事了。 然后他就被黑着脸的陆临渊找到了。 “你很危险,最近最好不要上线。” 男人头顶上撒下的阳光暖暖的为他镀了一层金边,远处是飞鸟盘旋的身影,连绵的群峰与倒垂下来的天幕接轨,仿佛连接着的是天尽头。 即使在说着关心的话,他的脸色也没有一丝温情或者柔软,更甚至……是冷肃的,含有一丝丝杀戾的意味。 如果云梵没有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一定会以为陆临渊是发现了他的杀戮者的身份过来警告他的。 “其中的缘由我不能告诉你,”陆临渊烦躁地用手中的弯刀在土地上划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但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最好听我的话。” 看来陆临渊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内情,苏惮不拿出让人信服的理由陆临渊是不会退却的。但云梵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缓缓抬眸,“也知道你的顾虑和为难。不过,”他的眼眸漆黑,倒映出陆临渊紧皱眉头的脸和仿佛是天外而来的一抹透亮的曙光:“他们才是外来者,为什么我们要躲?” 陆临渊愣了愣,发现自己居然无从反驳。 对啊。为什么要躲?是因为对手太强大了? 但联邦在合并之前那段腥风血雨的历史却明明早已经牢牢植根于每个人的脑海里,从不曾忘却。 那时整个星际四分五裂,外有异性虫族虎视眈眈,内有分裂危机重重,天灾*无处不在。那个时候史书上甚至戏称其为“天罚时代”。 在经历了那样艰难的日子之后,这些只有一百多人的“异族”明明应该是不算什么的。而他们却如临大敌,甚至想要无条件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以换取平安。 恐惧来源于未知,而在知之之前……所有的东西都是未知。 “……你说得对。”许久之后,陆临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联邦的士兵最近的确是懒散了。” 云梵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联邦的士兵?这个人在想什么……难道他以为这些“人”是士兵可以解决的吗? “你不会以为靠着他们……就可以除掉这些人吧……” “我知道这很难,但人民有难,军队理应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们。”陆临渊的脸庞上有一种坚毅的光芒,比无月的繁星夜更加明亮,比正午的阳光更加灼目。 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坚持,是云梵所见过大多数人都没有的。 云梵看着他眺望远方目光中的不屈的坚持,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这声轻叹百折曲回,饱含着丝丝无奈和妥协,瞬间就把陆临渊的思绪勾了回来。 他就这样看着云梵一如从前般淡红的唇微微动了动,说出了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他有些僵化的大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云梵到底说了什么。 “可是……你至少不要试图去保护根本不需要保护的人啊。” ……云梵的意思是……他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么…… 陆临渊回过神来之后下意识抿了抿唇,压下心中忽然涌起的一丝不快:“对我来说,每个人都需要保护。” 云梵用奇异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回道:“……你跟我来。” 他丢了一个组队申请过去,成功地看到陆临渊头顶上的id变成了蓝色:“我们去秘境。” “去秘境做什么?” 云梵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们随便选了一个秘境神行,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秘境入口的那片迷雾中去。 再睁眼后他们已经不在人来人往的主城,眼前是完全陌生的风景。陆临渊不自觉地看向云梵:“……这是最危险的秘境,只有三个pve大帮顺利开荒成功,而且还是在组了足足二十五人的情况下。只有我们两个人是打不过的吧?” 云梵微微勾了勾唇:“这就是我要你看的。”说完,他没有去看陆临渊的表情,而是率先向秘境深处走去。在陆临渊晃神的一瞬间,他洁白飘摇的衣袂已渐渐融入乳白的雾气之中,与环境一起,分不清了。 陆临渊连忙追了上去。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前方的身影却总是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怎么也无法缩小。 路边隐隐约约有了小怪的影子,陆临渊心里着急,脚步越来越快,却仍然追不上云梵的步伐。更倒霉的是,他倒是因为不看路时不时绊到倒地死去的小怪的尸体距离拉得更远了。 周围模糊的植被变成幽幽的绿色在他的余光中一闪而过。极速前进下,陆临渊发现自己居然连五感都变弱了。 一座庞然大物的尸体横躺在圆形的祭坛中间,那双碧绿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合上,有如同火焰般的光在它眸底燃烧,却越来越暗淡。它大张着嘴似乎想要怒吼,想要咆哮,但陆临渊却连一丝声响都不曾听到。 这是完完全全的秒杀,是完虐。 旁边四十二根晶柱还散发着幽微的银芒,那是这个小boss的大招,汲取敌人的功力反哺自身,同时给予敌人暴击伤害。 没有人能挡住这个蓄力一击的伤害,包括他,也包括那个pk榜上排名第一的沐沉。 而云梵……却完全没有打坐回血。 在秘境的尽头,陆临渊终于见到了在一汪瀑布下背对他负手而立的云梵。那一头狰狞的凶兽就倒卧在他的脚边,皮毛上绽开了大片浓郁瑰丽的血花,染红了脚下那一方土地。 他身上的一身白衣依旧光洁如新,没有一丝鲜血的颜色,全身上下不见半分伤痕,整个人还是刚刚踏入这片秘境之前的模样,甚至风采更胜往昔。 瀑布飞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有一种水晶般的质感,而那些闪闪发亮的水晶现在全部围绕在一个人的身边,却遮不住半分他身上独有的、柔和温暖的的光华。 云梵听到陆临渊追上来的脚步声,侧过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一眼既有着高高在上无波无澜的漠然,又有着一种特殊含蓄的轻暖温和。 这样矛盾的一个人、这样独特的个体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陆临渊的面前,在只有他能够看到的世界里。 他的心脏莫名炽热起来。 “这是我的秘密。”云梵抬脚向他走来,“如果你泄露出去的话……”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不及眼底,“我保证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漫天水雾将他们的衣衫打得微湿。云梵忽然又退开几步,手指抚上自己系的整整齐齐的腰带。 陆临渊的呼吸陡然顿住。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作宽衣解带势的云梵,带了些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隐隐的期待。 第49章 五.星际全息.05 云梵极慢地解开腰带舍去外袍,隔着微微敞开的中衣,陆临渊看到了裸·露出来的那一小片肌肤上暗红的痕迹。 衣衫越是剥离,那抹红色便越是完整,他的视线就越是胶着在云梵身上移也移不开。 可云梵却没有如他所愿般把衣服脱完,而是稍稍露了一下便开始整理散乱的长发和中衣。 因为裹得不甚严实,陆临渊可以清楚地看到云梵锁骨上有一小支藤蔓般的纹路在如玉的肌底上缓缓游曳,如一截贪婪的舌在肆意猥亵舔弄着眼前这个虽然自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但长相却极俊的年轻男人。 ——他即使是面无表情时的模样也是极好呢。 陆临渊模模糊糊地想道。 但下一刻,云梵冷冷淡淡的声音就把他拉出了恍惚的境地。 “你说要保护人民,这固然没错。可是,你觉得我需要么?”云梵扬起眉眼微笑,眼神戏谑而玩味。偏偏这一抬首一勾唇间流露出无尽的醉人的风姿,看得陆临渊又是一番怔愣。 云梵没有等到陆临渊的回答,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低得近乎呓语:“相信我,你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这么勒令我不要上线不是暴殄天物么?” 陆临渊低下头掩饰性地咳了咳:“随……你喜欢吧。” …… 云梵可以上线最高兴的恐怕就数明晗了。他的图谋云梵大致上可以猜到一些,既然这些“人”只能依赖游戏生存,那就表明他们没有实体。控制苏惮吸引这么多人来的目的估计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副契合的肉身。 但云梵自己也是精神体,所以他们的图谋注定要落空了。 归来的云梵受到了以明晗为首的小团体的热烈欢迎,但欢迎中却也暗含试探:“云你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这么久都不上线啊,我们都很担心你呢!”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没出什么事。”云梵则避重就轻地扯开了话题,“可能是游戏运行出故障了吧,只是账号被封了几天而已。帮会最近怎么样?” 明晗对此表示帮会很好用不着担心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几番打探下来,双方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收获,但是他们却也不是毫无破绽。至少云梵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他们都在游戏里寻找一件名叫“净世之钥”的装备,似乎是炼制一个什么橙武的必备材料。每周帮里组织的秘境团基本上都是去刷这个东西的,但从来没有刷出来过。 云梵下线后立刻去官网上查了净世之钥的资料,发现它是合成“净世弑仙剑”的重要辅料,由第一大秘境永王行宫·仙侣庭院隐藏boss掉落。但boss及其难刷出来,掉率更是令人发指的低。 自从剑侠开服以来,就没有见过有人成功刷出来过它。 他们为什么对净世之钥有那么深的执念呢?“净世弑仙剑”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一般来说他们是制霸虚拟世界甚至是整个光网的,没道理对一件装备那么看重。 云梵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那把剑可以破开虚拟空间的壁垒令他们重现人间,那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寻找*还是预备夺舍——都毫无意义。 与其费力寻找一具有可能根本不适合的身体再费力夺舍,还不如直接以全盛的精神力踏入真实的世界。这样既可以自由来往现实与虚拟,又可以保留完全的实力。 这样双管齐下真的很不正常。 除非……这个东西除了能帮助他们脱开虚拟世界之外,还有令他们更加心动的作用。 对于他们这些在网络中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来说,金钱或权利根本够不上诱惑的资格,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他们很轻易的就可以在游戏里得到,没有必须到现实去的必要。 云梵想不到他们这样做的理由也只能暂时把这个疑惑搁置一旁,只是谈话间有意无意地说自己想跟去看看仙侣是什么样子的。 果不其然,帮会在悄悄讨论了一次之后下次开仙侣团就叫上了他一起。云梵那天晚上就在帮会里隐身听着,听他们半对半地激烈争论要不要带上“生人”去那里,会不会有影响什么的,最后被帮主一句话敲定:“这毕竟可能是帮里第一个宿体,他有什么心愿就尽量满足吧。” 云梵在旁边听得默默扭脸。这最后的晚餐即视感…… 仙侣的天空是如同空山新雨后般一碧如洗的清澈的湛蓝,沿途有热烈的花朵竞相开放连空气中都有着一股浓郁沁人的馨香。 在前方开路的是帮副,沐尘。云梵作为高爆发但需要一直读条一直读条的万花,也可能是因为他“宿体”的特殊性,被沐尘贴心地安排到了最后。 云梵本来就是混的,不会拖后腿但也不能太出彩,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了三个boss。 没有什么异状发生。 沐尘眸中划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回头对团里的人撑起一个微笑:“大家都散了吧,下周再来。”说完,他就率先点了接引人传送了出去。 众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陆陆续续有人出了秘境,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在离开之前甚至还专门扭过头来狠狠瞪了云梵一眼。很快,云梵所在的队伍就解散了,不知道是因为人退完了还是只有云梵自己被踢出来了。 云梵摸了摸鼻子,等到人都散完了,才细细在秘境的尽头查看起来。 在他看来,隐藏boss随机刷新的时间是有规律可循的,那个规律就是——它其实一直都在这个秘境,而是否“隐藏”只是取决于进来的人有没有触动它刷新的机制。 按照官网上的攻略和上几次他刷秘境的结果,云梵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引出它的条件,也就是那个接引人。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个接引人是可以被攻击的。而他一受到伤害,那个隐藏boss就会马上跳出来保护他,这其中微小的时间差保护着这个秘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而他这次来其实也不确定这个小怪会不会爆出来他们想要的材料,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可能真正的人类和他们这些所谓“异族”一起刷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云梵来说无论对面是什么样的怪他都能一个指头捏死, 所以当那头身高体型堪比一座小山的庞然大物的身体轰然倒地的时候,那个接引人还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净世之钥。 云梵收回了随意瞟过的目光,正开口打算让他送自己出去时,接引人说话了。 云梵不知道其他的秘境接引人有没有“开口说话”这项功能,但仙侣他好歹也过了那么多次,这人就没有一次出声的。 但眼前头发胡子俱白的看上去和颜悦色的老人却实实在在跟他说话了,还是在用一种可惜又无奈的眼神看了看那巨兽的尸体之后说的。 “你就是爱玩。”就像在温柔又饱含爱怜地斥责自己淘气的孙子,老人的口气带着十足的亲昵和宠溺,看向它的目光也是含着笑意的,仿佛连看着它就是一种愉悦和享受。随着这句话结束,原本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的“尸体”忽然化为了满天萤火,随着风的步伐渐渐融于环境,找不见了。 老人这才看向云梵,但语气却是绝对的冷漠和厌恶:“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云梵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想要拿走净世之钥铸成净世弑仙剑,然后好划破虚空回来复仇是吗?好,既然你们的力量现在可以和我的黑蛡平分秋色,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但是……” 老人原本应该慈爱的脸庞上出现一个极不相称的可以说是狰狞的笑:“你们若真的回来,我们必为你们量身打造另一个地狱,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脱困!” 一点莹亮的光芒自接引人手心飞出,直直地落进云梵怀中。随后他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推搡着他前进,直至跌出秘境的那一刻,云梵的内心都还是震惊的—— 那股力量虽强大,但也并不是无法匹敌。真正另云梵心惊导致他来不及反抗的,是那老人透露出的信息。 永生永世……不得脱困? 原来,这整个游戏,居然是来自不知名时空的另一些“人类”所制造的一个华丽而恢宏的……监狱。 只为了锁住罪恶的犯人。 第50章 五.星际全息.06 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释。 那些人被放逐在这个制作精美的虚拟世界里苦苦挣扎不得解脱。但他们在原来的世界可能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云梵也不好去评判什么,只能说……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吧。 这时,游戏主系统弹出来一个选择框:“检测到玩家得到稀有材料‘净世之钥’,系统将在世界上以公告形式播放三遍,请选择是否隐藏身份。” 云梵毫不迟疑地点了“是”。 【世界:恭喜玩家“##”获得稀有唯一材料“净世之钥”,三分钟后系统将开始更新,请玩家及时下线。】 这样的公告在每个玩家耳边响起了三次,然后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集体掉线了。 光网上的各大聊天论坛什么的立刻炸了。 “真的是那个听说超级难出的净世之钥吗?天那居然是唯一的!不服!不服!这让那些入游戏晚的人怎么办!难刷可以但是拒绝唯一!” 下面一群人同仇敌忾地刷“说得好”,“顶”。 云梵对这些完全不知情,因为他现在还在游戏里没有出去。准确的说,他的虚拟身体被排除出去里,但是精神力却仍旧滞留在游戏里。 他直接进了帮会领地,本来他选择留下来的原因就是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和应对之策,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这次帮会会议是在大厅外面露天举行的。此时已是深夜,雾气把眼睛能看到的所有景色都模糊了,只留下隐隐约约迷迷蒙蒙的轮廓。露水在枝叶梢头悄然凝结,压得嫩枝险险垂落。外面月色正好,银白色朦胧的微光如轻纱般铺了满庭满院,一泻千里一碧万顷的流光温柔降落,恍若神的救赎,却驱不散此刻站在庭院中严阵以待的人眼角眉间不自觉泄露的阴霾。 他们的沉默令人无端心惊,甚至连一向对任何事都是一副兴趣缺缺样子的浮影眉目间也难得的染上了一抹郁色。 月亮慢慢越过了西墙,开始在半空中焕然流彩。 许久许久之后,浮影疲惫地曲起手指按压着眉心,开口却是仿佛染了血的声音:“不管是谁,杀了便是。” 云梵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个“杀”就是游戏中那些切磋啊仇杀之类小打小闹的东西。浮影说的杀,那就是真正的抹杀,是吞噬,是彻底的毁灭。 底下静默了许久,才有人咬着牙颤颤巍巍地提出疑问:“但是帮主,我们至少首先要知道……他到底是谁……啊?”那人的在浮影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消声了。 “把今天进入秘境的所有人所有人挨个排查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他。”浮影眼中闪动着的是势在必得的光。他揭下了平时伪装出的温和与平易近人,神情中是满满的漠然和高傲,“尤其是在公告刷新前后出秘境的人。再不济就许以重利……人类么,所孜孜渴求的不就是那么几样,钱,权,色……只要满足了他们,要什么他们不会给?” 下面有的人诺诺应声面色犹疑,但更多的人则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表情。 “我们能否挣脱这个牢笼——就在此一举!” 然后云梵就看着他们讨论完了谁去筛选人员谁去威逼利诱谁去暗中观察,各自领了工作愉快地散开,才满意地脱离了游戏。 无论他们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他们毕竟“亲眼目睹”了他刷本的全程,完全没有怀疑的理由。 云梵才刚刚在现实世界中现身,就看到陆临渊友情赠送给他的专用光脑在疯狂地闪着红光。他愣了一下,手指在光脑上划过,同时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云梵!我告诉过你了不要单独待在游戏里,你真是一点也不当回事啊……还在那里足足停了五个小时!” 云梵沉默地听着袖珍版陆临渊叉着腰气急败坏地朝他怒吼,决定以后绝对要找个机会告诉他这样的画面不仅没有一丝威慑力,还莫名的很……萌? 但很快,云梵就一点也不觉得他萌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太太……太聒噪了! “那群异人如果趁那时候吃了你怎么办?更新全体下线没有一个人类会去帮你,你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我早说了我们人类人多,他们虽然厉害但是数量少啊,各个击破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你你——” 云梵看他还想长篇大论地说教,连忙头痛地想要止住陆临渊滔滔不绝地口:“……那个……” 陆临渊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直接无视了云梵:“——你这样不顾自己身体安全的举动是完全错误的,需要……” 云梵想要继续挣扎:“临渊,其实我想说……” 陆临渊面无表情,语速却明显变快:“需要有一个人来贴身监督你!” 云梵同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分钟,慢慢悠悠地道:“我刚刚耗费了大量精神力。” 陆临渊:“……所以呢?” “需要休息。”云梵说完这句话强忍住把光脑糊他一脸的冲动,啪的一声关闭了通话。 光脑另一边的陆临渊悻悻地放下了被他紧紧捧在手心里的小型光脑。他回想起云梵刚刚冷淡的面无表情的脸庞,只感觉整个心脏似乎都在被什么轻轻触动,有一种细小的迟缓的瘙痒。不甚清晰,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就如同今天联系不上他时,心中忽然涌起的钝钝的难受和空落。 ———————————— 剑侠足足更新了三天才又重新开放区服,等得早就抓心挠肝心痒难耐的人立刻一拥而入,创下了剑侠同时在线人数的新高。 但这次开服的剑侠却有哪些地方和原来不一样了。不过几天,pk榜上的人换了好几波,浩气恶人的战争沙盘变了又变,似乎连白天和夜晚的轮移交替都有些令人心惊不安的成分在发酵。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之后,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在剑侠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有恐慌的气氛逐渐扩散。 第51章 五.星际全息.07 连世界上都没有多少人说话了,甚至曾经戏谑地刷着“这天下终究是姓‘复’的”人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再难看到。 有密密麻麻的细碎的恐惧在每个人心里膨.胀,如绵绵的针一下一下轻轻地戳着,那是一种无声无言却极致悚然的寒冷不安。 那种感觉就像暗香般无孔不入,细细地渗入每一个细胞,在头脑的每一方空间里叫喧,紧紧的缠绕着每一个还敢于上线的玩家。 普通人很快被这诡异的气氛吓走了,只留下了心大的和自恃甚高不愿意走的。 这些自然都是云梵和陆临渊联合军部的人搞出来的,为的是如果有一天和“异人”起冲突时不伤及无辜。 云梵以杀戮者的身份单挑了陆临渊的明教之后,就只剩下了高居榜首的副帮主沐沉。但他除了在帮会领地里以外就没有公开露面过,根本无迹可寻。 帮会里的所谓“生人”被一个一个踢出去了,但不知道是失误还是别的什么,云梵迟迟没有被踢。作为帮会里唯一的一个生人,他甚至还可以自由出入帮会领地,这实在是不能更可疑了。 云梵设想了许多可能,比如他们需要一个人去到现实来辅助完成他们的大业,再比如他们需要一个生人来连接虚拟和现界,总之他之于他们一定还有利用的价值。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 “云,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 站在云梵面前面红耳赤扭扭捏捏的人,是明晗。他把云梵拉进帮也算是帮了云梵一个忙,让他不需要出太多头,给了他一个安静调整心态愉快游戏的空间。虽然他也是为了一己私欲,但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毕竟明晗所求的是注定得不到的,所以云梵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耐心:“你想说什么?” “……我……”明晗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脸色越来越红,头也越来越低。 “……你别说了。”云梵直觉的有些不好,开口就打断明晗的话,“我很困了,今天先下线了。” 说完,他的身形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 “等一下!我只是想问问你,我们可以在现实里见一面吗?” 明晗看到云梵直接下线的举动,也顾不上心中爆棚的羞涩和难堪了,对着只剩下一个浅浅影子的云梵大声喊着。喊完,他的脸色就忍不住微微变了变。 ……他身负高级界面的尊贵血统,怎么可以……在这里对着一个下界的普通人这么上心?更何况他还是自己想要利用的对象! 没关系的。云梵那时候正好在下线,下线是听不清游戏里的声音的,他没有听到。 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帮主动手前对他这么复杂而纠结的感情了。 明晗无意识地握紧拳头,强行压制住冲到云梵光脑里让他不要再上线的冲动。 这种有可能危及他们自身存亡的冲动,只一次就足够了。 ———————————— 云梵在现实里早就和陆临渊见过面了。他刚一下线就给陆临渊发了简讯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并表示结合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浮影有可能就要行动了。 他现在也没有找到净世之钥,一急之下兵行险招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旦他们可以驻扎现实,就可以对现实中所有的人逐一查找,不必局限于网络了。 云梵只是偶然发现净世之钥可以带入现实,并在现实中融合锻造净世弑仙剑的。如果浮影也知道这个消息的话,他必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杀入现实,拿到它。 只是不知道浮影为什么遣散了所有的生人单单只留下他呢?难道是他的身份暴露了吗? …… 那一天没有让他们等多久,浮影果然忍不住抢先出手了。 当在主城插旗的人看到城中缓缓升起一座漆黑而巨大的王座时,他们内心是懵逼的。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凝视着上空突然出现的貌似很厉害的东西,连眼睛都忘了眨。 浮影就坐在王座上,黑衣白发容色无双。他轻轻笑着,微微偏了偏头,温声开口: “大家不必慌张。今天我会在这里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有一件小小的事情需要大家的帮助。” 人群开始有些小小的骚.动。 浮影面上的笑更大了:“我想要——你们在现实中的身体,如何?” 随着这声音落地,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你做梦。”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这人有精神病吧?!” 有脾气暴躁的人提着手上的剑就砍了上去。剑光耀眼,凌厉的剑气照亮了一角漆黑的夜色,向着半空中劈去,却被浮影轻描淡写地用手按住了。 无视了下方一众惊惧愤恨的眼神,他敛去了笑意,眼神一瞬间变得凝厉而冷漠。 “怎么,不愿意?” 他的声音却依旧温和轻柔。 人们彻底愤怒了。这语气,是妥妥的看不起啊!他们大多数都是陆临渊留下来卧底的军人,心中自有一种信念和骄傲。 他们可以站着死,却绝不跪着生!同样的,他们可以战死,却决不允许被人轻贱着生! 有第二个人愤怒地掏出武器,就会有第三、第四个。他们拼命想要飞上去把高高在上的浮影拉下王座,想要狠狠扯下他脸上高傲的面具,却终究只是徒劳罢了。 浮影也不说话,甚至维持着斜倚在椅背上的姿势连动也不动一下,那些人的举动在他看来只是小打小闹,完全不足为惧。 良久,下面的躁动仍未曾平息。浮影忽然静静地勾唇,脸庞上漫起一丝浅薄寡淡的笑。 那一抹笑意沉静优美,万千花朵的开放也不及他唇畔勾起的那一朵飘渺而捉摸不透的浅浅优雅的容华,连唇角那缕极淡极淡的笑痕看上去都有着可以直击人心的惊艳和华彩。 “很好。”这句话轻得几乎要被吹散在风中,却奇异而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鼓噪,喧嚣,带着令人震颤的平静和……危险。 他的声音中也隐有笑意。 暮野的风扬起他满头吹雪般的白发,那白色在乌黑压抑的环境里亮得耀眼,亮得张扬而肆意,仿佛再也无人能阻挡般的随心恣睢,百般心愿,一朝得偿。 在那句“很好”出口之后,天地骤然变色。仿佛是打开了某种神秘而邪恶的禁制,世间万物犹如被无形的业火炙烤,眨眼间花草凋敝木叶枯黄,房屋坍塌大地深陷,无数黑色的藤蔓从土地干涸皲裂的缝隙里拔地而起瞬间占据了半壁江山,世界的活力迅速流失。 乌黑的云层四合聚拢而来,遮住了星辰辉映拦住了皓月千里,掩埋了天空的苍蓝。天边隐隐有风雷震动,沉沉地压了下来。 大地轰然裂开,地底似有炎龙升腾飞窜,深埋在岩层之下的火焰少了地表的束缚裹挟着耀眼的火星喷涌冲出,掀起层层热浪。所有的人与物在热气的蒸腾下扭曲着后退,却又被另一边突然喷薄的熊熊业火阻隔,找不见来路与归途。 火焰焚满了整片大陆,世界一瞬间变为鲜红的颜色。张着巨口的地表不断喷着炽.热的火龙,荒芜的风穿过裂口带出呼啸凛冽的闷响,就如同它曾经横穿过的每一个山川和峡谷。 这是面目全非的土地最后的悲歌。 人们疯了般想要下线逃离这人间炼狱,却惊恐地发现……他们完全不能强制退出游戏了只能在这里挣扎这苟延残喘期待着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来救他们出去。在这片大陆上滞留下来玩游戏的人虽然比不上全盛时期,但也还有不少。 离的远的完全是傻着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他们更多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遭此无妄之灾,还来不及反应就落入了断崖般深远的裂缝中被熊熊大火吞噬。 浮影端坐在帮会接引人身边,身下漆黑的王座散发着冷凝而肃穆的气息。他手指缓缓摩挲着手边巨大的扶手,那扶手上镶嵌着一枚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透明骷髅。骷髅黑漆漆的眼眶中跳动着一簇幽蓝的鬼火,张着只剩下惨白牙齿的口对着下方惊慌失措的人群,发出无声的嘲笑。 他抚摸着那颗骷髅,手心的力量温柔又宠溺,仿佛那不是一颗狰狞恐怖的骷髅,而是爱人美丽的脸庞,怎么爱.抚都不会感觉到厌倦。 他连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混乱的一切时都不曾放开那只握着骷髅的手。 帮会的人陆陆续续站了过来。 浮影抬着下巴,眼神淡漠地示意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神却忽然毫无预兆地事先一凝,瞳孔狠狠缩了一下。 帮众似有所感地顺着浮影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抹沉沉的黑色,在一片明艳耀眼的红色中分外显眼。 来人几乎整张面孔都掩藏在宽大的兜帽之下,只露出小半个白.皙的下巴,在火光的照耀下有种如玉般的质感。 他手中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剑尖朝下在土地上拖出深刻的痕迹。火光在他脚下莫名瑟缩、退让,不敢舔.吻上他的衣袍。 他走得极慢极慢,脚步沉重得似乎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坎上一般,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终于安静下来的人愣愣地看着黑衣人在浮影面前停下了脚步,在黑衣的衬托下愈显洁白的脖颈优雅傲然地扬起,声线不急不躁清雅动人:“在下‘杀戮者’,特来向贵帮副帮主请教。” 浮影半晌不说话,开口却是一声轻笑,很是开心的样子。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声音中充满了愉悦:“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对决终有一日会来临。在此之前,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甚至——回到原来的世界,恢复原本的实力,都不算多么重要的事情了。 第52章 五.星际全息.08 云梵没有理会浮影,只是又强调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十分平静。 “让沐尘出来,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看了这明显是无视他的举动,浮影英俊得有些邪气的面容有一丝僵硬,隐约有怒气在他眼眸里酝酿。他深色的眼瞳里有一圈一圈的涟漪漾开,如同一场漆黑的风暴。 “你想挑战的是pk榜榜首吧?”就在下面的人都担心浮影会一怒之下直接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灭了时,出乎所有人意料,浮影却极有耐心地微微笑着继续一脸温和地对着他讲话,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别人眼花出现的幻觉。 “沐尘,我们来切磋一下。” 刚刚从帮会领地出来的帮副被一把大旗插在了身旁,冷淡着脸表示自己很懵比,然后直接认输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看我了。”浮影点开pk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单的最上边,脸上就又浮现出点点笑意。 “……”云梵其实完全不想理他,但为了把最终boss干掉以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稳定,确保自己不会被世界的不可抗力排除出去,他还是回了一句,“……请赐教。” 浮影的眼神很亮,也很冷。但更加明亮森冷的是他出鞘的剑刃,如霜白的月光般分外明显。由于身形太快,云梵只来得及看清他在一片火红中飘扬烈烈的披风在半空中一闪而逝,浮光掠影地点过乌云密布的天幕。 下一秒,浮影就出现在云梵身后,泛着冷冷银光的剑刃向前递送—— 观望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剑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地刺入云梵的身体,只感觉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裂了。 但浮影原本轻松写意的神情却逐渐凝重起来,形状优美的眉头也深深地皱起,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下一刻,云梵的身影就如雾气般诡异地消散开来,毫无征兆地消失在原地。 浮影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他的身形立在半空,以漆黑的夜色为背景以浴火的大地为畔,莫名有种孤寂萧索的寂寥之感。 他忽然朝旁边闪避了一下,一道极致绚丽的剑光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斜劈过去,削断了他来不及收走的一缕银发。同时带走的,还有一片破碎的袍角,很快就被风卷走消失在烈火中。 浮影的眼神更亮了。 “没想到,在这个低级位面里居然能见到领悟了空间之力的人。”他优雅地整理了被弄乱的衣衫发型,抬眸的瞬间眼底掠过血红的色彩,妖冶而冷冽。“真是……意外之喜呢。” 他的目光落在云梵露在外面的握着剑的手上,眼里似有浪潮在汹涌:“出手吧,不要让我失望。” 云梵看着他似乎是找到了好对手一般兴奋嗜血的眼神,其实很想告诉他但凡有人像他一样穿越空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频繁的话……那就算是个傻的也大致会了解一点的。 但浮影不可能会问他,他也不可能真的说出自己的秘密,所以他们只是沉默地用剑刃对碰出激烈的电光,每一次握紧武器都牵动着天地的轰鸣动荡。 时间逼近午夜,浮影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手下出现了好几个不太明显的破绽,虽然被很好的掩盖了过去,但在云梵的步步紧追下仍旧有些狼狈。 终于,浮影回头对着站在下面仰头看他们对决看得津津有味的帮众们发脾气了:“都看我干什么!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快点抢了他们的身体去到现实里才是你们该做的!” “可是……”帮众们委委屈屈地开口,“还不到十二点,现在不是最佳夺舍时机啊……” “……”浮影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你们不会先提前做准备吗?!” “早就做完准备了啊……”这次他们只敢小声嘟囔,然后一眨眼就没人了。 但再小的声音也逃不过他们两个人的耳朵。于是云梵轻轻笑了一声,浮影的脸色更差劲了。 不过,十二点…… 云梵垂眸掩去眸中的思量,同时随手封住浮影欲进攻的招式,又顺手削下了他另外半边的一缕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悠扬的声音穿透火焰炸响在每个人耳边。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悄然敲响。 浑厚的乐音经久不息,似乎在昭示着什么。人群再一次骚动起来。 被云层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道不正常的波动,那波动越来越大,波及范围越来越广,不多时几乎连整片天空都染上了那种奇异的震荡。 云层开始缓缓旋转。有风自天边冷冷灌下,很快卷成漩涡,越来越快速。 变故只在一霎那。 云层忽然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黑洞中隐隐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仿若枭泣。 有丝丝黑气飘散挣扎着想要着溢出,却被什么东西阻隔着只能在天空中奋力扭曲,不得脱出。那黑气都是人的形状,仿佛有无数的怨灵生魂在里面尖叫咆哮,尖锐的声音一刻不歇。 下面抱团抵抗周身火苗的人抬头看向天空,身躯悄然紧绷。 如果再无他法,那就只能战! 浮影看到这一切,染血般暗红的唇畔掀起一丝轻蔑的笑。他退出战圈降落在王座之上,迎风张开双臂:“不要再挣扎了。臣服于我,你们将得到永生。” 万千黑影冲破了云层上透明无形的禁制飞速俯冲下来,口中发出尖细的鸣叫。但它们却在接触到王座时收敛了所有的攻击性和敌意,一瞬间乖巧起来。 正是逢魔时刻,万鬼拜服在古老庄严的巨大王座前,对着端坐在上面的人祈求着垂怜。 “跟随于我,我将赐予你整个世界。”浮影虽然一直面对着毕恭毕敬跪拜的万鬼,但眼睛却一直看着云梵的方向。 但他身上的兜帽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浮影可惜地收回目光,刚要命令万鬼吞噬所有生人的灵魂—— 就发现他身边的风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个样。 “……??”浮影愣住了,和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帮会人员懵比的对视一眼,更加迷惑了。 这死气沉沉的天空、这惨白的景色、这眼神呆滞无神的匆匆行人……怎么看怎么像鬼界啊。 身后一声轻笑传来,浮影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就看到了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环境的神秘人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 即使浮影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就是笃定那人就是在看着他们,说不定还在心里嘲笑成什么样呢。 浮影忽然心头火起,他朝云梵的方向跨出一步,口气很暴躁:“是你做的。” “没错。”云梵停顿了一下,好心地解释:“我听到你们说要等到十二点才可以夺舍,就感觉到可能是要利用阴气最强大的时候召唤异界的生物助阵,然后就逆转空间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了。” “……”浮影的脸色立刻变得尤其差劲。 云梵心情愉悦地朝他们点头致意:“祝你们在这里生活开心。” 然后身影就渐渐淡去,再找不见踪迹。 但浮影却一反常态地低低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了你么?做梦。” 这句话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散在了空气里。 第53章 五.星际全息.09 自从经过了这一次动荡之后,剑侠就被终于逃脱一劫的苏惮勒令关服了。苏惮和陆临渊秘密会晤过后在光脑上向云梵狠狠的嘲笑了苏惮一顿,说他因为贪图异人的美色而被暂时迷昏了神智,才让那些人有机会接触到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苏惮在某一个小行星上发现了被封存的通道并被蛊惑着开启——然后又被侵入网络威胁,“剑侠”或许根本就不会开服。 云梵不在乎那些人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两个不同的位面有一部分重合的,他只是在想他们的身份。 高级位面有很多,但用剑并且可以夺舍的位面就屈指可数了,因此那些人不是来自西幻位面就是修真位面。云梵更偏向相信后者,但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他遗漏了。 这时,久久得不到回应的陆临渊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阿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云梵蓦然回过神来:“什么?你有在说话吗?” 陆临渊忍不住叹了口气,重复道:“我刚刚在说啊,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是时候在现实里见个面了吧?” “这样啊……”云梵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转到别处,“我们这样不是很好么?就这样做对方虚拟的朋友,不行么?” 陆临渊很久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梵,只是眼瞳里的光芒慢慢熄灭黯淡下来。 他只觉得原本炽热沸腾的心似乎在一瞬间冷了下来。他会有这样的提议是因为他以为他们已经是对方独一无二的存在了,可对面的人却一脸平静的开口告诉他这些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知。 原来,拥有共同的秘密并不代表关系的亲密无间,而是取决于双方愿不愿意为对方敞开来接受彼此。 而自己也只是无意间发现了云梵的秘密,或者说那根本不算秘密,只是云梵懒得解释懒得出手,才会让别人误以为他除了脸其余一无是处的。 “好,那就这样吧。”最终他也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结束了通话。 只是那背影却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梵面无表情的关闭光脑,身后那间看上去毫无破绽的普通家庭常见的房屋在陆临渊身影消失的一霎那泡沫般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阳光下,云梵的身形似乎有些透明的虚幻。 ———————————— “我要整顿纪律!” 陆临渊站在苏惮前方,看着他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头顶上似乎还顶着两簇小火苗。 “整。”他打了个哈欠,随口附和。 “我要重塑历法!” “塑。”他揉了揉渗出了点点泪花的眼睛,不甚在意地接。 “陆临渊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讲?!”苏惮恨铁不成钢地盯了他一眼,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眼睛也不揉了、表情也不敷衍了,连眉头都隐隐皱着表现出严肃和认真的样子。 苏惮抽了抽嘴角,心想这小子变脸变得真快。但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又仔细看了看陆临渊的表情,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却最终没有开口。 陆临渊的眼睛一直都是漆黑明亮的,但此时却仿佛笼罩了一抹迷蒙的雾霭,虽不致阴霾却也不复原先的清明。他的五官很是深刻,那种在军队中历练出来的铁血和肃冷深深融入了他的气质里,在军部甚至有人戏称“陆教官一皱眉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现在他的眉毛拢起,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般肃穆,只是眼神看起来却有些失焦。 苏惮也冷静了下来,坐在桌子后面抬手敲了敲桌面:“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说吧,又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居然把你为难成这样。” 陆临渊过了好一会才声音嘶哑的说:“……没有,你想多了。”话音落,他自己就先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一下。 苏惮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陆临渊:“……你说谎前麻烦先把自己的状态调好。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想骗谁呢?” 陆临渊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很明显吗?” 苏惮火了:“出什么事你直说啊,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地方?跟个姑娘家一样。” “你当时是怎么被那些异人迷惑的?” 还没等苏惮的抱怨声落地,陆临渊就皱着眉头飞速地问了一个问题,看表情似乎还很认真的样子。 苏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似乎是他的表情太过惊讶羞愤,陆临渊又补上了一句:“请认真回答,我不只是好奇。” “……”苏惮只想把过去那个坑货的自己打包打包塞进光脑里手动回炉重造。 …… 听说了所有的事之后的苏惮瞪大眼睛十分不可思议。 “所以说,因为你的小伙伴拒绝了你的邀约,所以你就玻璃心了,有小情绪了?拜托!你是特权阶级!想要谁直接把他抓过来就行了!搞什么纯洁约会……” 陆临渊皱眉打断:“什么叫想要谁?我只是单纯的想见到真实的他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龌龊心思。难道你有了特别要好的朋友不会想要见到他吗?” “当然会了。不过……”苏惮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不过一般来说我特别要好的朋友根本不会推拒我的邀请,而拒绝的人我也不会再把他当作特殊的朋友,根本不会这么苦恼。” 他忽然神情一凝,正色反问道:“你确定你只是把他当作特殊的‘朋友’?” 陆临渊张了张口,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云梵安静的剪影,是他被清晨第一抹阳光亲吻脸颊时微微侧脸眼底跳跃着的金光,是他沐浴在月色里伸手接住枝头飘落的第一朵梨花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温柔,是他笑容深处鲜少有人发觉的忧郁,是他凌风斩向自己时,比剑光更加璀璨华丽的身姿。 他忽然嚯地一声站起身来,由于起身太猛,他的衣角甚至带翻了身下坐着的椅子,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却无暇顾及这些,连告别都没有就急匆匆出了门。 外面阳光刺眼,车辆时不时从他旁边飞过,带起阵阵清风。 陆临渊的理智也慢慢回笼。 ……即使是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世界之大,而他却甚至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那个人。 陆临渊忽然想起了苏惮说的话。 ——“拜托!你是特权阶级!想要谁直接把他抓过来就行了!” 对啊,喜欢的话,想要的话,直接抢过来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顾虑呢? 这句话一直在陆临渊脑海里回荡。 不顾他的意愿直接拥有他就可以里啊,然后把他锁在家里,让他只看着自己一个人就好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陆临渊双手捂着头,高大的身躯倚靠在冰冷的金属质地的墙壁上,看上去竟有种强烈的颓丧感。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的痛……呢?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直起身体,掏出光脑找到一个熟悉的头像,连接—— 第54章 五.星际全息.10 “帮我查一个人,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包括曾经有没有特别亲近的人、现在住在哪里、做什么职业……都要查清楚告诉我。” “……你终于舍得动用私权了?” 陆临渊勾起唇角微笑,眼眸中漫起无边的痛意,语音却轻柔得仿若情人的低语:“私权……不就是让人用的么。” “……无耻的特权阶级。”对面的人明显被噎住了,半晌才恨恨地吐出几个字,“你要查谁?还暗搓搓的动用军部最风流倜傥英俊迷人的隐藏人才——也就是本少爷我!”那人自恋的甩了甩头发,接着画风一变悄咪咪的凑上前露出一个非常猥琐的笑:“是不是暗恋但是不敢告白的人?” 陆临渊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耳朵稍微泛红:“你一个大老爷们关心这个干什么。他的信息我稍后传给你,你只要帮我就可以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光脑上的虚拟人影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临渊,刚想要说什么就被他眼疾手快的结束了通话。 很快,他就收到了一条简讯。 那是一段虚拟留影的记录,画面清晰主角很帅,还没有二次修改的痕迹。本来原野只需要看一遍就可以开始工作了,但是……由于它的特殊性,他还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了好几遍。 因为这里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记满了某人暗搓搓的暗恋啊。 紫色校服的花哥站在花海里淡淡回眸的半个侧脸,阳光洒落他的肩头柔和了他的眉目,他回望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毛笔,搅起几瓣脱落枝头的花朵。似有暗香穿越时空的距离袅袅袭来,莫名就给人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安详感。而下一个画面则是一片幽炎中手持利刃的黑衣剑客,红与黑在灰暗的色调里碰撞出极致的视觉震撼,似乎在相生相伴,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充满了矛盾而奇异的吸引力。 云梵在剑侠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所以原野几乎一眼就认出来里他的身份。 原来……陆临渊暗恋的居然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戮者么?真是有胆量。原野永远也忘不了剑侠闭服前一天发生的事情,那一道道凌厉炫目的剑光,那万鬼面前半点也不改色的强大气场。不过他本来就对杀戮者很好奇,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扒他的马甲……原野表示很激动,很兴奋,并且决定立刻去做这件事。 这段虚拟留影除了告诉他这次要查的主角是谁之外就没有别的作用了。不过对于原野来说,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 光网就是他的一切,他只有接触到网络才会有那么半丝归属感,才会觉得如鱼得水身心愉悦,网络就是他的家。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的信息都是透明的,只需要他动动手指头甚至一个意念就可以摊开了出现在他眼前。 所以陆临渊的这个请求他还真的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打击。 无论在哪里、无论他怎么寻找,那个人就是完全——无迹可寻! 这对于他的光脑技术来讲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挑衅!从小他就比同龄的男孩子体弱,本来是没有一丝希望进军部的,就是因为技术够硬才破格被选入的。如果连技术都被他人超越了……这后果他不敢去想。 原野不信邪的继续追踪云梵的地址,甚至调出了联邦每位公民的资料逐一排查筛选,都还是一无所获。 忙活了几天,他也只是得出了一个结论——云梵根本不是联邦记录在案的公民。 他把结果反馈给陆临渊之后就收获了几枚你真不中用的眼神,然后十分不服气的继续查。联邦除了公民之外,还有两种人是没有记录档案的。一种是被送到资源星球上做着开发资源苦力的贱奴,另一种是偏远荒芜还没有得到开发的行星。 虽然……这两种身份感觉和云梵一点也扯不上关系,但是完全没有头绪也只能从这上面入手了啊qaq ———————————— 陆临渊回到家里还是觉得心情抑郁。他转眼却无意间看到了被摆放在角落里的剑侠服务器,眼眸里又流过一丝黯然。 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怀念身在剑侠的日子。那时候虽然云梵依旧对他淡淡的,也从来不会主动去找他,可是至少还可以见到他,还可以触碰到他,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连见面都是一种奢望。 他忍不住看向了娱乐室的方向。说是娱乐室,其实那里面只有一样东西——剑侠的虚拟仓。 没有人知道其实剑侠并没有被完全封闭起来。那里是陆临渊和云梵相识相知的地方,虽然已经成为了炼狱,但他还是不舍得真的把它完全封起来。 就在他房间的虚拟仓里,有一个单独的端口,可以直通进剑侠。但他从上次之后还没有进过,也不知道里面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陆临渊失神的盯着墙壁看了很久,似乎想要用目光烧穿它看到里面摆放着的虚拟仓库一样。 忽然,他动了动脚步。 …… 陆临渊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剑侠无声的诱惑重新登录里他的明教号。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如今的剑侠和他离开时的完全不一样了。巨大的裂痕消失不见,冲天的火光不再,原本被烤的一片焦黑的土地此时又恢复了重重生机,花草葱荣林木森森,剑侠似乎又恢复了初开服时的清幽宁静。 陆临渊走过明月下每一颗细沙都似乎泛着银色光芒的明教大漠,走过曾经满是大旗的成都扬州,翻过昆仑冰原的皑皑雪山,行走过花谷漫野的花丛中,对着映雪湖明亮如镜的湖面伸出手想要抚摸映在上面的心上人虚幻的倒影——那人连眉间似乎都含着三寸滟滟如波光的缱绻温柔。 让他甘心为缚,从此妄念丛生,再无宁日。 湖面被温柔的轻触,一圈圈涟漪在水面上漾开,弄皱了水中人好看的眉眼。 陆临渊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有温柔的风穿梭过他的发丝,撩起一两丝未束进玉冠的长发。风在动,树影摇移。细碎的光影遮住了他脸上跳动的阳光,却依旧无损他极盛的容颜。 风渐渐转大,水面忽起层层波纹,打散了水中的倒影。良久,陆临渊才颤抖着声线试探地唤了一声:“……阿梵?” 他依旧不敢回头,只是贪恋的注视着湖面已经模糊得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有绵密而微弱的希冀自胸口升起,蚕食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出声。 陆临渊忽然觉得无限恐慌,背影僵直,似乎连呼吸都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你在吗?你在的,对吗?” 他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叹,和他心心念念寻寻觅觅了许久的、仿佛浸了罂粟般能击溃他一切伪装和理智的声音:“是,我在这里。” 陆临渊忽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却被他生生忍了回去,只是用将近虚无的嗓音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而后反身就拥住了云梵。 云梵身为精神体,五感自然都是顶级的。他听得分明,陆临渊说的是……“还好,这次你不再是我的幻觉了。” 等到陆临渊终于理智回笼抱够了也确认了云梵不是虚幻的而是真的出现在他眼前了,太阳也已经西垂了。 “你……不冷么?”陆临渊虽然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可明显智商还不在线,看见云梵穿的居家服没有生出一丝别的想法而是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不会。”说完,云梵看着陆临渊穿的明教破虏校服,深深的沉默了。 陆临渊看了看云梵诡异的眼神,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是……”他说了一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因为这诡异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心里虽有猜测却也不好质疑什么,只能堪堪的住了嘴。 倒是云梵不甚在意地开口接了下去:“我是精神体,你看到了。” 陆临渊这才注意到——他竟然可以透过云梵的身体隐隐窥见他身后的风景。只是映雪湖畔常年飞雪,世界都是一片晶莹的洁白,云梵一身白衣几乎要与环境相融,他这才没有第一眼就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但他的大脑仍旧从心底里拒绝接受这个答案,就怀抱几丝希冀地开口:“你是说你以精神体进入这个游戏,身体还在外面是么?” 他紧紧地盯着云梵的唇瓣,想要听到他的肯定。 可云梵却只是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强调:“我相信你听懂了。我是精神体,即使在外面……也没有实体。” 月色初起,映雪湖畔的雪反射了月光,散发出微微清冷的银光。云梵的眼眸却仿佛比雪花更加透彻清冷,看得陆临渊心口泛起一丝丝凉意。 “所以,你……”他感觉自己吐出的每个字都困难无比,似乎它们有千钧之重,“你其实……和那些人是一样的……么?” 他问的很轻,飘飘扬扬似乎马上就会散去一般,可其中蕴含的感情和大受打击的灰暗是那么明显而沉重。历经几个世界,云梵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但同时也明白——这个时空所信奉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普遍看法。 “抱歉。”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着,却并没有多少诚意。 “但是——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也不是你希望的样子。”云梵仰头看着眼前抿着唇沉默不语的男子,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但陆临渊的眼神却只是满满的空茫。 原来……竟是这样。他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 所以才会连原野也查不出他的哪怕一点信息。一个本来就不存在于世间的人,如果他不想……谁又能寻找到他的踪迹? 第55章 五.星际全息.11 静默。 自云梵说了那两句话之后气氛就沉淀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但他们中间流转的气氛却没有半点尴尬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沉重和……迷茫。 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矛盾痛苦。 陆临渊微微低下头看向云梵,他眼角映着如月的一点流彩,迤逦流离,衬着温柔得过份的明月夜却并没有少许温情,而是满满的淡漠。 他的心不期然痛了一下。 “所以……你并不打算给我什么解释,对么?” 只要你肯说,我就肯信,不管那个理由有多么敷衍多么不可信。 他看到云梵轻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抿紧了嘴唇。 “好。”陆临渊轻轻提了提唇角,然后转过身,背影决绝。 云梵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月亮,直到再也听不见陆临渊远去的脚步声,才自言自语地道:“……我明明是来这里度假散心的,可是为什么总感觉……更难过了呢?” …… 陆临渊出了剑侠之后立刻没出息的后悔了,但他又拉不下面子回头去找云梵,就硬拖着挺了几天,确定了云梵真的没有来找他的意思后就急了。 然后暗搓搓的偷偷登陆剑侠想要找找云梵,可是他翻遍了剑侠每一个角落却始终再也找不到云梵的踪迹了。 于是陆临渊这几天是显而易见的脾气见长,以前他虽然桀骜,但至少会给少数的几个人几分面子。 但现在他看见谁就训谁,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在他这种单身汪前面秀恩爱的。 用陆临渊的话说就是:“这种人就应该统统拉出去绕着训练基地跑三圈!” 原野是自认为知道原因的,就私下里把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个事儿,不过先说好——你不要把找不到媳妇的气撒到我身上啊!” 陆临渊强忍住把他一巴掌呼到墙上去的冲动:“快点说。” 原野四下张望确保没有其他人之后凑近陆临渊:“我最近在光网里捕获了一段神秘的电波。” 原野最喜欢在无聊的时候去网上浪,经常随随便便就截获了什么什么重要情报绝密信息之类的,但是—— 陆临渊现在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心情听任何东西! 他刚想催促原野快点说好早点回家去躺尸发呆,就听到他十分兴奋地继续道:“那段电波真的特别奇特——我发现它居然可以独立于网络而存在!” 陆临渊原本不耐烦皱着的眉头忽然松开,神情有些怔愣。 原野看到他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急急地道:“我追了它好几天,都把它逼的无路可退了,但是它就在我眼前消失在一个端口里,再也找不到了!那个端口除了通向外界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可能!” 陆临渊忽然一把拽过他:“你还能再次截获到他吗?” 原野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应、应该可以吧……” 陆临渊皱眉:“什么叫应该?你必须追到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原野条件反射地立正大吼:“是!长官!” 陆临渊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去吧。” 原野又敬了个礼乖乖走了。 陆临渊凝视着他背影的目光里有一丝丝怅然。 看着别人的背影其实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陆临渊忽然间就记起了上一次分别,他就只给了云梵一个冷硬的背影,从没有在意过被丢在身后的那个人的感受。他会不会觉得难过呢? 陆临渊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心动,甚至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部捧到云梵面前供他挑选,所以……绝对不能让云梵因为他的缘故有哪怕一点点的不开心。 一定要找到他,然后……告诉他那天自己只不过是太过惊讶太过难以接受罢了,并不是存心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的。 到现在……他还是不忍看他难过。 或许是他从前的岁月太过顺风顺水,所以才会有云梵的出现,让他也饱尝人世间这种求之而不可得的矛盾和心酸。 陆临渊恍恍惚惚的想着,日光将他睫毛的形状清晰而分明地投映在他的脸庞,打出一排阴影。 ———————————— 从那以后,陆临渊的日常活动除了去剑侠里面碰运气之外,还多了一项——找原野了解他发现的那串“奇怪”电波。 原野被陆临渊烦的几乎要暴走,却又不能对他发脾气,只能无奈又郁闷的使出浑身解数期望能抓住那串倒霉被陆临渊过份关注的电波。 然而更加令他心塞的是……围追堵截、四面包抄、声东击西、李代桃僵等种种方法他试了个遍却依旧拿它没办法。 那串电波像人一样灵活,简直就像是自己进化出了灵智一样。 原野心中偶然闪过这种想法,立刻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的人类已经离不开网络了,脱开网络他们就相当于一个个废人,成为一盘散沙。 如果有什么本就生长于网络的东西真的进化出了灵智进而企图利用网络控制整个联邦…… 人类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于是下一次原野再碰到那串电波,他的出手就开始毫不留情凶狠残暴,想要“在它没有成长成熟之前”除掉它。 而这一切,他都没有请示过陆临渊。 …… 陆临渊不知道这样如同一个行尸走肉的生活还要重复多久,每天都上演着同样的鼓气、希冀,再经历失望痛苦,他已经麻木了。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陆临渊宁可一直留在游戏里冷静也好过承受一走了之从此再也找不到云梵的日子。 在寻寻觅觅的这些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个喜欢靠着金属机械墙壁垂眸沉思的习惯。他近乎疯狂地迷恋上了身体靠在墙壁上那种刺骨剔透的凉寒,每每接近和触碰都能让他不自觉地回忆起另一副无论寒暑四季都是同样冰凉的身躯。 时间久了,陆临渊也看似一天天平静下来,学会了收放自己的情绪,收敛了一身傲骨,终于更像是一个可以让苏惮放心把军部的精英交到他手上的教练,而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耍脾气的军官。 但即使有人这样,当他忽然在自己家里看到背影虚幻得近乎透明、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滚动播放着最新电视剧的人时,他的情绪忽然就有种想要爆炸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一步一步挪到云梵面前贪婪的注视着他苍白透明的侧脸。 陆临渊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忽然毫无预兆地伸手抚上云梵的眉心,似乎这样就可以抚平他眉宇间浅浅的折痕和深藏的忧郁:“……好久不见。” “并不算很久。”云梵的目光从屏幕转移到他身上,声音听不出悲喜,“有什么话就明说。你费尽心思把我逼出来不是为了叙旧吧?” 陆临渊听了这话忽然正色起来:“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云梵决定,如果他问自己类似“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这类白痴问题的话就直接走了了事,这个问题他拒绝回答。 但陆临渊却定定地看了云梵好一会,才张口:“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可以吗?” “……”云梵无语。 陆临渊急急地又表明态度:“原野一直在找你,这里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 “还有……就是,”陆临渊垂下头避开了云梵的眼睛,声音飘忽轻散,“……我不在乎的。” 他又在心里强调补充了一句:你的身份,我不在乎的。 云梵静静地看着他,很久才慢悠悠地道:“……我没有身体。” 陆临渊低垂的睫毛不经意颤了颤,眼底泛起细微的涟漪:“我知道。” 云梵眨了眨眼睛,继续补充:“我即使答应你了,也‘只能’陪着你而已,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陆临渊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反应过来:“我没想让你做什么,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 云梵忍不住掩饰性的咳嗽了咳嗽,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真是越来越污了。 “那,我愿意陪着你,除非有一天你赶我走或是某一方的生命结束。” …… 某一天,陆临渊忽然问云梵:“你需不需要吸阳气啊什么的?” 云梵很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电视剧里面的女鬼吗?” “……可你是男鬼啊。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云梵懒得和他纠缠这些:“总之就是不需要。” “……哦。”陆临渊一脸失望地又坐了回去。 云梵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于是就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前几天看的狗血剧,努力的忽略“漂亮女鬼爱上我”的剧情搜寻女鬼吸阳气是怎么做的,就发现…… 那是满屏幕肉香四溢香艳十足的床戏啊! 云梵默默地看了陆临渊的后脑勺一眼,决定暂时不告诉他自己本来就可以凝成实体基本上和普通人一样。 第56章 六.平安时代.01 “阿梵,你这次……休息得怎么样?” 云梵看了看凑到他身边闪着眼睛无比期待的小火,忽然垂下眼眸:“不怎么样。” “……”小火震惊地瞪大眼睛,半晌才惊叫出声:“怎么可能!!我明明觉得你玩得很开心啊!” “事实上你选的那个世界不能更无聊了。那里只适合养老,不适合度假。”云梵的目光在它身上一瞬间略过,又投放到别处,“谜底太好猜,人物太弱,就连抓鬼也不是那么尽兴……” “……好。”小火鼓起脸颊咬牙切齿:“阿梵,你等一下不、要、后、悔!” 全息位面明明景色辣么好看!!阿梵你居然还嫌弃! 云梵摸了摸鼻子,眼神中有那么一丝丝无辜,眸底却又潜藏着不可言说的危险:“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什么坏主意。”小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既正经又严肃,“只是梵梵你休息的够久了,该工作了。” “好。”云梵回答得十分自然,惹的小火狐疑地盯了他好几眼,才开始在一堆任务中挑挑选选,然后一把抓住了一个。 “……”云梵尽力不去注意小火眼底的那一抹得意和它强忍兴奋的脸。 小火忽然咳了咳,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正气盎然:“梵梵梵梵~我们现在走吗?”可惜它的语气里却带着不自知的的诡异的波动和荡漾。 云梵瞥了它一眼:“不先介绍一下任务么?” 小火回答得极快:“魔幻位面,难度五颗星。” 只是增加星级么? 云梵看着小火泛着粉红色的胖嘟嘟的身体,只觉得不会有这么简单。但他不觉得小火一时气愤的小小报复会给他带来什么灾难级影响,就不在意地吩咐它准备传送。 “目标:三级魔幻位面,准备传送——” 云梵最后一刻才蓦然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又升级了么?那么……离回家解惑的那一天应该也不远了吧。 ———————————— 云梵看到熟悉的场景之后身体是僵硬的。 他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映入眼帘的那根雕花红木房梁上的纹路依旧张牙舞爪地昭示着存在感,也就表示……眼前一大堆衣衫半褪的舞女依旧*又直接地用暧昧的眼神暗示挑逗着他,准确的说是他附身的这个人——的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什么幻觉。 云梵掩饰地咳了一声,还没说什么就发现那些舞女忽然间就惨白了脸色哆嗦着嘴唇刷刷刷跪了一地,还扑簌簌抖个不停:“大人恕罪!” “……”云梵沉默了。 云梵首先接收到的是原主的记忆。他在片刻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熟悉了。他曾经有个任务背景和这个及其类似,应该说是几乎一样。这靡乱的筝弦音、这空气中淡淡的催情助兴迷香、这奢华的装潢……一样一样都是那么的眼熟,只是却不是正规的眼熟。 因为他曾经接替的那段人生的愿望是弄死他现在附身的这个人,所以不下一次潜伏在他的寝殿外面或是里面……自然会觉得熟悉。 他这次附身的对象是一个大奸臣。准确来说,他根本不算奸臣,因为他并没有入仕,只是靠着皇帝的宠信才会如此作威作福草菅人命。 他的身份,是替南唐烈祖李昪炼丹的方士,并且就是他的丹药让一直宠信他的皇帝一命呜呼了。 记忆中原主趁着皇帝身死皇宫大乱的时候逃出去了,跌跌撞撞躲过了朝廷的通缉追捕然后慌不择路稀里糊涂登上了一艘要出海的船,去到了一个被船员称为“日本国”的地方。 方士在皇宫待久了自然知道日本国,也知道它其实只算是大□□的一个小小的附属国,于是感觉自己性命无虞了——说不定当他自曝身份后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呢。 就这样抱着美好的幻想,他下了船,踏上了那片完全未知的土地。 看到这里,云梵不禁有种想要掩面的冲动。 他原本还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不过现在看来几乎就是一目了然了。既然这个世界被划分为“东方魔幻”,那么就一定是有非科学可以解释的特殊力量。原主一个毫无经验毫无能力只会忽悠人的假神棍,自保能力一定是相当的差。 更何况……现在的日本正处在平安时代中期……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是传说中鬼怪猖獗妖灵四起,阴阳术的发展堪称登峰造极的一代。不用说,原主去了之后一定是对着主角挑衅挑衅再挑衅,然后被主角一根手指头碾死的炮灰了。 云梵任命地闭了闭眼,正想问小火要剧情和任务时,他的身体忽然僵了僵。 ……他想象中的原主已经够蠢了,没想到他是只有更蠢,没有最蠢啊。 他没有被主角一根手指头捏死,甚至不是被夜晚外出游荡的妖怪吓死或害死,而是因为语言不通给生生饿死的…… 云梵决定无视这个奇葩死法,状似平静地开口:“所以任务是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吗?” “这只是其一。”小火拧眉,“其实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似乎有什么不稳定的因素出现了,可是我们不确定是什么……所以才拜托你监视一下主角身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然后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拯救主角于水深火热之中深藏功与名——” “……所以我就是个贴身保镖?还需要应付一个可能不出现在剧情里的隐藏型boss?” 小火歪着头思考了一会,视线慢慢转向云梵,咧开嘴傻笑:“……也有可能是我们的错觉其实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啊哈哈……” “……先给我剧情。我真想知道究竟是谁……”他的尾音稍稍扬起,意犹未尽地停顿下来,脑海中先闪过了一个人名。 日本。平安时代中期。东方魔幻。 这几个关键词下来其实已经很好猜了。 如果是群雄并起的东汉之末,那么主角是谁还真不好说。那段历史中堪作主角的风流人物太多了,而日本的平安时代……有资格被称为“风流人物”的也只有那一个了。 安倍晴明,那位日本史上历代阴阳师中最负盛名、公认的最伟大最杰出的一位。根据野史《今昔物语》的记载来看,安倍晴明在出生的时候就曾经看见凭依在其家女佣身上的灵体,根据《宇治拾遗物语》和《古事谈》的记载,他的正体是位有很高道行的高僧的转世,在修业中又无意间获得了操控鬼神和精灵的能力。 所以这次的主角八成就是他了。 云梵大致翻了翻剧情,无非就是一个被无数人yy过的一对cp,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剧情中讲述了两人从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然后经历了文车妖妃百鬼夜行等等一系列事件之后突破世俗的约束勇敢在一起的故事。 至于他的官配妻子贺茂沙罗……早就不知道被拍飞到哪里去了。 云梵觉得即使要出事也是在百鬼夜行事件里。毕竟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鬼怪出来为祸,说不定会有以当时的主角无法对抗的存在。 而现在距离那段剧情还有将近五年时间。云梵正想着要不要让皇帝晚点死好在宫里休整几年,却发现殿外似乎忽然乱了起来。 有脚步声急匆匆的来去,窗外灯影潼潼。似乎有人提着灯笼走过,步履慌乱。 沉闷的丧钟敲响,有人顾不上礼仪在回廊奔走,发出杂乱的声音。不多时,外面忽然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皇帝陛下宾天了!皇帝陛下宾天了!” 顿时响起哭声一片。 云梵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人一眼,身手敏捷地闪了出去。离开的前一刻,他回头看到一个女子带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向着他的寝殿而来,气急败坏的声音由远及近:“去把那个妖道给本宫抓起来!” “……”云梵立刻回过头毫不犹豫地走了。 在皇宫里洗白自己的难度显然比去日本要大得多,云梵干脆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反正他早晚都要去的,至于语言不通的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第57章 六.平安时代.02 扬州是南唐最重要的贸易出海口,曾经的原主也是由金陵快马加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才奔逃到那里搭上了一艘马上就要开的船。 然后他身后的追兵比他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攀着栏杆对着他们嚣张的笑,完全顾不上脸蛋的脏乱衣服的凌乱。 当然,即使他逃出来了却还是因为被追得狼狈不堪交了乘船的费用之后变得一穷二白了。 当然现在他的时间很充足。因为走得早,他的行踪没有被追兵发现。所以只要在李璟继位并稳住朝政对他下通缉令之前离开就行了,没必要那么紧张。 “其实……梵梵我想说……”小火期期艾艾了许久,偷偷瞄了云梵好几眼才吞吞吐吐地开口:“现在男主安倍晴明已经二十二岁了啊,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云梵悠哉的背影微妙的停顿了一下:“什么来不及?” “当然是来不及在原文小受出现之前和你要保护的主角攻发展出革命友谊啊!” “……有那个必要?”云梵十分怀疑这句话的可行度。 “……其实是要来不及赶上主角最重要的一段经历了,就是他探寻自己身世的那一段。”小火看起来有一丝焦虑,“你知道的,有时候剧情并不是万能的,你现在要守护的是他的整个人生,但是有些重要的时刻不能全部都被剧情囊括,所以……”说到这里,它有些得意洋洋的抖擞了一下,“这个时候,梵梵你就需要我啦!由我来指引你~” “哦。” “……梵梵你怎么怎么冷漠qaq” “节省体力,好赶路。” …… 等到云梵第一脚踏上日本的土地时,他就停住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和原主一样都是语言不通,并且无论是阴阳术还是道术都可谓一窍不通…… 他看到有个人向他走来,口中哇啦哇啦说着什么,手臂挥舞着,脸颊似乎有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体看上去很是亢奋的样子。 但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翻译器之类的?”云梵听了好一会却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那人想要表达什么,“你不是说由你来引导我吗?” 小火磨磨蹭蹭道:“如果有翻译器之类的东西……你还需要我指引吗?” “那好,”云梵忽然微微提了提唇角,“‘指引者’,你现在能否为我解释一下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负责指引你什么时候去哪里做什么,这种琐碎的小事不归我管。”小火挺了挺身子,理直气壮地说。 云梵却只是斜了它一眼,语气仿佛有着不屑:“本来我也觉得指望你是不靠谱的。” 小火立刻受到会心一击。 比划了半天,云梵才费力地让一名车夫明白了他们想去的地方,并且顺利的登上了车。 晃晃悠悠的牛车里燃着不知名的香氛,青烟缭绕。微醺的阳光透过掀开的竹帘暖暖打在他身上,耳边回响着牛车木轴转动时发出的吱呀声,如同一支轻轻吟咏的老旧歌谣。 云梵终于有些困倦地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片什么东西温柔地轻触了他的鼻尖,向下划过肌肤带出□□的弧线,那触感温软轻柔。云梵睁开眼,指尖捻起掉落在他衣服上的一瓣樱花,然后似有所感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那是一抹仿若云霞般迤逦叠嶂的红与白,铺天盖地的从远山脚下碾压而来。大地并不很广袤,樱花也不见原本的清丽,只是绚丽得极近妖艳。 那是燃烧般的炽烈,或是知晓了自己短促的生命吟唱的悲郁挽歌,只应该存在于画卷浓墨重彩的描摹里。 微风送来清甜的香味,混合着土壤潮湿的气息和露水的凉意扑打在他们的面庞上。车夫露出舒爽的表情,侧过头对着云梵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懂,眉头却皱了起来。 同时随风飘来的,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他低下头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花瓣。那是桃心的形状,贴近根部的颜色浓郁如血,越往上越淡,到了顶部几乎变成无瑕的纯白。强烈的对比和色差令云梵有股微微的眩晕感,他连忙移开目光凝神定心来消除这一瞬间的感觉。 窗外的风景缓缓流过,远处的山脉依旧凝然不动,漆黑的山体给人以莫名的惊骇,隐隐牵动着云梵的目光流连其上。 牛车转了个弯停下来,车夫又转过头说了一句话,驾着车慢悠悠地走了。 云梵抬头看向面前房屋的牌匾,凭着其中极少数的几个汉字推断出它应该是类似旅馆的作用。他想到自己无亲无故也没有理由去见主角,也只能先在这里安身了。 厚重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哑的呻.吟,随着门户渐渐洞开,微尘伴着洒进来的一缕缕阳光荡漾开来。 柜台后面原本跪坐着的老板娘扬起微笑向云梵走来,繁复层叠的单衣在地板上拖着,腰间的缎带在身后系成蝴蝶的形状,随着步子颤动。 她眼波流转间带出令人心惊的妩媚娇艳,掩唇轻笑时勾起的弧度清浅醉人。她朱唇轻启,开口却是一口正统的汉话:“客官可是要住店?” “是的,麻烦了。”云梵礼貌地朝老板娘颔首,眼神却在她发间的木梳上停留了许久才移开。 “请跟我来。”她弯腰行礼,从桌边拎起一盏油灯然后迈着碎步向后边转去,边走边回头笑者问他,“客人是汉人吧?不知您如何称呼?” “云梵。您呢?” 女子明丽的眼眸朝云梵轻轻一扫:“您可以称呼我为……葛老板。” 云梵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颤了颤:“葛……并不像大和的姓啊。老板莫非祖籍与我一样么?” 她的脚步蓦然停住了。过了一会,才心情很好似的笑了笑:“……算是吧。” 天色灰暗,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如豆,时不时的一丝晃动都能带起光影的摇曳。葛老板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这就是您的房间了,祝您玩得愉快。” 云梵稍做整理之后仰面在铺在地板上的床铺上躺下,视线跟着小火飞行的轨迹移动。 小火被看得羞射捂脸:“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呀梵梵~”它诡异走音的尾调让云梵默默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那个葛老板,是传说中的葛叶吧。” “……哎?”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云梵的双眼依旧紧紧盯着它,“这是你搞的鬼么?直接把我送到葛叶面前,强行让我和主角扯上关系……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意义就是……安倍晴明最近会来寻找他的母亲并继承强大的灵力,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你需要亲眼验证。”小火蔫蔫地飞下来蹭了蹭云梵的手,“我把你送到这里是因为……方便嘛。” 云梵转过头,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稀疏的星星零碎地点缀在一轮圆月周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静静看着,眼底倒映出月亮的颜色,皎洁却清冷:“那……”他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又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我背上的东西又是什么?” 小火嘴角抽了抽,眼里忽然含了两泡泪:“我以为你会晚点发现的qaq” “我们现在身处信太森林……而这里是迷失之城,来到这里的都是妖怪,还是迷失的妖怪。” “……我记得我跟车夫说的是到平安京啊。” “那还不如我们来这里守株待兔啊梵梵!”小火眼睛里放射出梦幻的色彩,“他一定一定会来的我保证!” 云梵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 从小被吟唱的歌谣、月光下变为白狐的美丽女子、如烟如雾若隐若现的低语呢喃…… 拂过花草的白色狩衣被深夜的露水打湿,一只素净白皙的手捻起窗沿上一只纸蝴蝶。那蝴蝶的翅膀颤抖了几下就乖乖地伏在手指上不再动弹。 “如果思念的话,就来寻找吧……和泉最深处信太森林,葛之叶……” 轻柔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悠远笑意,但他的眼睛却是迷茫而矛盾的。 “母亲。”他的嘴唇微抿,原本红润的颜色此时却有些发白,“我……该去找您么?您会希望我去……么?” 他始终记得那夜母亲看他的目光,满含着不敢置信的惊诧和慌乱。 但那不是全部。 那抹被她隐藏得很好的怨恨和痛苦还是被他发现了。 第58章 六.平安时代.03 远处的山脉重重叠叠,在寂凉的月光下显出不真切的模糊轮廓,但顶尖的那抹雪色却如同泛着光芒一样,晶莹秀美泛着珠玉般的光泽。 云梵看着那一片似乎高高在上的亮白,不知不觉的出神,直到眼前不知何时被暗色笼罩,黑色铺天盖地覆压而来。 他的眼神稍微动了动,视线转向不久前还一片晴朗的夜空——那里早已看不出最初的清明干净,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乌压压仿佛离地面仅有数尺之遥的阴郁云层。 云梵不自觉轻抚了一下垂落在腰际的长发,又想起了背上张牙舞爪的印记,那些他以为会随着空间的转换而消失的,封印。 忽然感觉一阵阵心塞。 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为什么那些封印会跟着他来到这个时空,还会被这里的规则所默许存在。按照他以前的经验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何破坏规则的存在都应该被抹杀掉才是。 “其实……你这个样子很有魅力啊!”小火看着云梵的眼神有种不正常的光亮,“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这种类似纹身又不是纹身的符咒封印简直不能更……酷炫了!” “……”完全get不到它萌点的云梵决定不去理会它间歇性的抽风。他敢保证……这鬼东西直到现在都还霸占着他不肯消去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性是小火搞的鬼! “等一下……我有告诉你怎么把你身上的封印解开吗?” “……原来还可以解开?” 小火缩了一下脖子:“我真的没说吗qwq” 云梵面无表情道:“我还一直在疑惑你怎么能那么肯定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神棍可以在危急时刻大显身手救主角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咳咳……现在你知道了也不晚嘛。”小火有些心虚,“条件一点也不苛刻,只要你和主角在一起就可以了啊~” 云梵身体忽然僵了僵:“在……一起?” “对啊!只要在主角身边你就可以解锁一切技能分分钟化身超人秒杀一切邪恶势力!怎么样,很简单吧~有没有觉得我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人道最有爱的系统?有没有?” “哦。”云梵十分冷淡的敷衍了一个字,完全不想让它知道自己分分钟想歪的事。 只是几句对话的功夫,外面的云层已然散开,显出初霁的态势,仿佛从不曾有过阴霾。云梵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东方初初显露的一颗散发着颤颤巍巍光芒的星星上,心里闪过一个不怎么清晰的念头——或许信太森林的夜晚就是这么善变吧。 第二天晨光刚刚撒下树梢时,云梵就被几声轻柔的扣门声叫醒了。他看了一眼缩着身子滚到床铺中间卷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小火,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请问有事么?” 门外是老板有着奇异吸引力的嗓音,仿佛和着外面微风卷起的樱花瓣一般清甜芬芳:“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来问问远道而来的客人是否有忌口或是偏爱的菜色?也好有个准备。” 云梵又看了一眼梦中浑然不知撒着哈喇子的小火,顿了顿:“没有什么忌口的。要说偏爱的话……替我多准备两道甜点就可以了。” 门外的声音也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这才道了好离开。 ……这要他怎么解释?爱吃甜食的那个真的不是他。 ———————————— 云梵曾试过各种各样的不管是真的还是演戏意外偶遇主角的方式。无论是刻意结识还是无心插柳,他都可以很好的反应过来并且结合自己接到的任务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和回应。 然而这并不包括第一次见面,就被当成妖怪拍了一脑门符咒并且主人公还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语气和脸上都带着那种懒懒的漫不经心的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的笑容的情况。 “小妖怪。”云梵站在原地眼皮也不掀一下地看着面前身着一身轻便的白色狩衣的年轻男子半眯着眼睛,眉眼间满是闲适悠然的笑意开口说着,“不好意思有件事情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请带我到信太森林深处可以么?” 贴在云梵额心的符咒散发着灼热的温度,是试探,更是无言的威胁。 云梵完全不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小火飘在一边笑得恨不得打滚的蠢样大概就知道了。 “我可以带你去。”云梵一把扯下在眼前乱飘的黄纸,顺便瞟了一眼上面用朱砂点的鬼画符,实在是笑不出来,就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宛如面部神经坏死的样子,“不过拜托不要拿这些东西侮辱我。” 面前那人似乎惊了一下,微微眯起的双眼瞬间闪过一道绚烂的华光,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嘴角拉起的微笑似乎更大了一些,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 ——以上,都是云梵在客栈里安安分分长了几天蘑菇后无聊到爆出去散心时的遭遇。至于为什么他会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主角云梵表示不能更简单了好吗!见到他连规则都无可奈何的那些封印忽然不管用了那一定就是男主的功劳。 至于脑门上被贴东西什么的……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云梵知道他是来找他母亲葛叶的,所以没有半分压力地把他带到了那间小小的客栈那里,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准备功成身退等着他们谈完主角吸收融汇完葛叶传给他的力量过一下剧情。 然而他还没刚刚走出大门就听到男主安倍晴明在身后用一种说不出来的懒洋洋的语调道:“小妖怪,你要去哪里?” ……他为什么一直坚持不懈的认为自己是妖怪?难道就是因为在信太森林见到自己的缘故么? 云梵其实是不太想理这个在小火面前把他的形象毁的渣渣都不剩的男主的,但是他母亲就在旁边,而他对葛叶的感官还不错,所以还是秉持着礼貌的原则回头回应了两个字:“散步。” 忽然一声轻笑从门帘深处模模糊糊传来,锦色幽重层层叠叠的帘幕被一只素净的手捻起,葛叶温柔又美艳的侧脸和仿佛云彩般轻盈曼妙的身姿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恍然的失焦,却很快恢复了清明。她唇角扬起的微笑朦胧如隔着雾气的花朵,明明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触碰,却无端给人飘渺虚无的感觉,恰如她此时开口的嗓音,轻如一声叹息:“……你来了。” 云梵没有回头去看安倍晴明的表情,只是感觉他的呼吸似乎有一瞬的急促,就再也窥探不到半分情绪波动。 仿佛他见到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不是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骨肉至亲。 “你还好么?这些年。”最终他也只是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轻描淡写的无谓。 云梵听到这里就准备悄悄离开给这对多年未见的母子一点独处的空间。 这一离开慢慢的就到了星辰初上月华遍野。 葛叶是个很负责的老板,所以她第一天就告诫了云梵不要天黑了还在外面闲逛,会有很危险的事情发生。 有黑影在身后尖啸着闪过,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房屋黑着灯无言地立在夜色里,更远的地方是漆黑的树林和,这是一个被信太森林环抱着的看似平静的没有一丝异样的城镇。 却有着及其浓烈的妖气。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怎么也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是一个满是妖怪居住的地方。 毕竟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凡和不起眼。 云梵一边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以前会不会有人误闯进来他们又是怎么出去的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不同寻常……之类可有可无的东西,直到天色又忽然间暗了下来。 这是这里常有的尿性,云梵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他只是见怪不怪的看了一眼乌云压顶的天空,混不在意地继续迈开脚步。 而下一秒,就有着什么东西刺破空气朝着云梵蓦然袭来。 那是一支闪着银色光芒的细如牛毛的短箭,箭头上似乎裹着星光般璀璨美丽。在如流萤般的光芒里,云梵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腾身漂浮在半空中,一头比月色更皎洁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他抬眸的瞬间,从发丝的空隙间露出的是一双混沌的、毫无感情的血色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