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徒相残 最近一个月,江湖风声鹤唳,只因江宁王府上下三百二十三口被人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死,无论老幼,据说都是一剑封喉。 朝廷震怒,缇骑四出,据传皇帝已经下令要在三个月内将凶手捉拿归案,江南地区已经有多名用剑高手被捉回刑部大牢审问。 世人难以深入的邙山,多少神鬼故事的起源之地,深处藏有一座山谷。谷内有林,草木繁盛,郁郁葱葱,百花缭乱,争奇斗艳。然景色虽绝美,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时隔一个月,江克又回来了这个谷中。身上被江宁王府护卫高手留下的伤势已经基本调养好了。 每次完成任务回到这个地方,都会让江克感觉到深深的厌恶,明明这山谷草木这么繁荣,却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数百个像江克前方大树上蹲着的杀手一样的暗哨们。他们大多是组织里比较低级的杀手。凡靠近山谷百丈内的飞禽走兽全部灭杀,这是他们的试炼任务。这个任务既锻炼的低层的杀手,又能有效保证组织的神秘性,还提供了大量食物来源,可谓一举多得。 一片方圆三十丈米的空地,两间茅草屋。远离组织的村落,这里就是江克和他师尊的住所,平日只有江克和他师尊牧文尊者,其他人若无要事都不许靠近。 “师尊,我回来了。”江克背负长剑站在空地边缘就向着其中一个茅草屋躬身行礼。 “你没有杀魏武西?”屋内人这句话虽是问句,语气却极为坚定。 “是。” “你杀了江宁王?” “是。” 屋内传来细碎的身影,一个身影从阴暗中一点点暴露在阳光下。这是一个双鬓微白,长发披肩的中年男子,左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他就是江克的师尊,白莲的牧文尊者,地位仅次于明王的人。 “其实你应该杀了魏武西的,不过无所谓了,你既然已经现在这里了那就出手吧,”牧文尊者看着江克说道,“其实我已经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为什么?”江克直起身子,似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 “赢了我就告诉你呀。”牧文尊者脸上漾起一抹微笑,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他的职业是杀手,气质像书生,说话语气更像一个痞子。 “赢了,你就没机会说话了。”江克死死的盯着牧文尊者。 “嗯...我想想啊。”牧文尊者搓搓自己的下巴,似乎在酝酿腹稿。 “许多年前吧,一个朝廷官员因为卷入皇室斗争,导致几乎满门被灭,唯有这名官员的小儿子因为当晚寄宿好友家中幸免于难。后来这个小儿子机缘巧合拜了白莲的尊者为师,苦练杀人术,终于把曾经杀害他家人的凶手一个一个找了出来报仇。大概就是这样。” 江克看着牧文尊者,眼神闪烁着疑问的光芒。 “这是我的故事。是不是觉得我们有些相似?现在你明白了吗?师徒相残是我们这一脉的传统啊!” “你杀了你师尊?” “那倒没有,我给你说过我师尊也就是你师祖是任务失败被杀的,不关我的事。我是说这个传统可以从我开始,由你结束。你不觉得这样的背景给符合你的人生设定吗?” 江克微微摇摇头,对于牧文尊者的话并不认同。自己这师尊时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有些想法甚至很天真得可笑。但是事实是这个气质儒雅,相貌堂堂,脑袋时而抽筋的男人是顶级暗杀组织白莲的二号人物,也是杀死自己一家四十五口的大仇人。 “想想我们的组织叫白莲,那你以后不如就叫红莲吧,复仇的红莲。那个‘暗星’的代号实在太没有内涵了。”牧文尊者又提出了奇怪的想法。 “红莲吗?”江克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的牧文尊者,心中暗暗思考这个称号的含义。 “来吧,杀了我吧,你先来到我这里不就是等不及要给你家人报仇了吗。不过,”牧文尊者缓缓拔出长剑,“你要是杀不了我的话,你就死吧。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江克取下背上的剑,一个甩手将剑鞘直接插入十丈外一颗粗壮大树的树干上。 牧文尊者看到直接插入树干一半有余的剑鞘,脸上的微笑又浓郁了一分:虽然早就知道这小子在隐藏实力,却没有想到他隐藏了这么多,还真是惊喜啊。不过你的实力越高,我就越高兴啊,徒弟! “请师尊赐教!” 牧文尊者也不废话,一个突进举剑直刺江克的面门。这一剑似乎超越了空间界限,前一秒牧文尊者迈步,下一秒剑尖就出现在江克面前不到一尺处,好在江克在牧文尊者出手的同时就飞身后撤,否则这一剑足以贯穿江克的头颅。绕是如此,江克依然感觉面颊被锋利的剑气刺的生疼。 这一撤就是十丈,一退一追,二者就进了树林,江克感受到身后不远就是一颗大树,而牧文尊者的剑扔紧追不舍。右手挥剑,江克没有去格挡,而是直接划向牧文尊者的手腕,要强行逼他变招。 牧文尊者见状直接停下,又动瞬间转静,避过江克的剑后脚下再次发力,整个人仿佛被剑带着向江克爆射而去。江克在后背撞上大树前定了下来,再看向爆射而来的牧文尊者,提剑迎了上去。 “叮”,二者的剑尖碰撞在一起,牧文尊者的来势也被这一剑止住。二人之间激荡的气流形成一阵狂风将四周树木吹的飒飒做响,树冠摇摆不止,树叶漫天飞舞。 在剑尖碰撞的同时,二人借力撤回,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对方刺出,速度之快常人肉眼难见,飞舞的树叶在一丈之外就被激荡的气流切碎卷走。 一瞬之间,二人已经过了数十招,攻守多次转换,都没有占到便宜,江克心中默默盘算,猛然间又将攻速提高三成,要打牧文尊者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牧文尊者面不改色就接了下来,甚至反手把江克又压制住了。 高强度的攻击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最终因江克手中长剑不如牧文尊者手中宝剑,被斩为三段。江克身形暴退,然而牧文尊者已经当头一剑斩下。关键时刻,江克举起手中握着的残剑抵挡。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去死吧。” 长剑斩落,手中并没有传来切入肉体的感觉。 只见江克手中残剑延伸出二尺青芒,这青芒微微闪烁之间竟然把销金裂石的宝剑都切断了。 牧文尊者身形闪烁,直接后撤数十丈,回到了空地中央。江克没有乘胜追击,缓缓走出树林,同时暗自调理内息。 “跟我战斗还敢留一手,看来我之前教你的东西都喂狗了啊。”牧文尊者看看江克手中的两尺青芒,“连剑芒都能凝炼出来两尺了,九重紫阳决应该修到第八层了吧?” “第七层。”江克如实回答,撒谎也没有什么意义。 “啧啧啧,不愧是我看中的天才,第七层就能凝出两尺还有余的剑芒了。我修到第八层也不过是一尺八而已。”牧文尊者摇摇头,手中的断剑竟然也延伸出一道剑芒,虽只有一尺八但是却犹如实质而且是淡紫色的。 江克看到到牧文尊者手中紫剑眼神微微凝滞,九重紫阳决是他们这一脉的传承功法,据说修成九重就能白日飞升,但是历代记载中最高的也只是修成第六重,而且只是寥寥几个人。不过只要是修成了第六重的无不是当时的江湖巨擘。自己也是不久前才修成第七层的,所以才敢回来与这里做个了结。自己这师尊竟然修成了第八层,开玩笑的吧。 看到江克的反应,虽是好机会牧文尊者却没有出手。 “心性还需要磨练啊,作为一个杀手,一个无关的念头都可能让你死亡,而你竟然在面对你的对手时动摇了心智,足够你死十几次了。” “功法深些并不能说明什么,战斗就是速度,力量和技巧的结合,功法高,也顶多是速度比你快点,力气比你大点而已,这些东西好好锻炼身体也能加强。至于技巧,我们都是从实战中磨炼的杀人术。” 江克此时内心杂念丛生:力气大点儿,速度快点儿?那是一点儿吗?到了这个层次,一点差距足够死上一百次了。自己之前都隐藏了那么多实力了,只等这一刻血债血偿,却没想到自己这师尊隐藏的更深。 江克深吸一口气,都走到这一步了,退缩只有死路一条。举剑在胸前,挽出一朵莲花。《莲歌》,白莲的顶级剑技。 “华而不实。” 明明是白莲的顶级秘籍,却被牧文尊者给出这么一个评价。不过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因为他现在的功力已经碾压历代白莲的高手了,若无意外也是当世第一。 第二章 莲歌 《莲歌》是白莲的顶级剑术,但是没有人知道开创者是谁。要知道白莲从很早的时候就出现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武朝,天下也不姓林,诸国并立,战火连绵。一个识字的农夫创立了白莲教,也许他的本意只是为了纠集一些人手,只为了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能够活下去。 时代变迁,天下合了又分,分了又合,白莲教幸运的没有被断绝传承,甚至还一度与儒道释三教比肩。教派领导人称明王,次为尊者,又有十八星,三千行者,万千教众。声势浩大的白莲教却被有心人利用来谋朝篡位,失败后可谓一蹶不振,并为历朝历代皇室打压围剿。 到了林氏一统天下,建立武朝,白莲教已经教义尽失,虽然深厚的底蕴没有完全失去,但是却只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并且逐渐成为了一个杀手组织——白莲。 现在的白莲依然以明王为尊,尊者为次,十八星听明王号令,再下层的行者却只有几百。至于教徒,现在的白莲已经不再是宗教了,何来教徒。尊者一脉向来不理会太多事务,权利不大。每代尊者只收一名弟子,除非现在的弟子意外死去,否则不会再收弟子。尊者的弟子在尊者逝世后自动接任,成为新一代尊者。 看上去尊者一脉势单力薄,但其实因为是单传,而且修行资源充足,以致历代尊者基本没有弱者,所以在白莲中还是颇有威望。这一代的牧文尊者二十岁上位,至今不过四十多岁其实力据说已经比肩他的师父鬼竹尊者,成为江湖中的顶尖人物。牧文尊者的弟子暗星江克在十八星中也是实力偏上的存在。而事实上没有人知道牧文尊者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师父,甚至超越了历代尊者。 《莲歌》本身挺厉害的,可谓一等一的剑术,但是再高明的剑术也只是技巧而已。就像牧文尊者所说一个人的个体综合实力主要看三个方面:速度、力量和技巧。 牧文尊者紫阳决已经修炼到了第八重,在内力的加持下,力量和速度根本不是七重的江克能比拟的。就技巧而言,牧文同样修习过《莲歌》,而且他经历过更多的战斗,实战经验丰富,早已经超脱那种拘泥于招式的层次了。 江克很清楚自己完全落入了下风:“如果不想办法就只有死路一条。明明有万分把握的事情变成了必死之局,自己果然还是太沉不住气了,要是在修炼几年自己一定能超过这个师尊的,毕竟自己才二十五岁,只要再给自己一些时间……” 这样想着,江克手中的招式都迟滞了,气息也开始紊乱。 “不行,”江克陡然惊醒,“不对,这是在战斗,既然选择了复仇,那就要勇往直前,怎么能打退堂鼓!” 江克及时调理内息,手中剑舞也变得流畅,这是一次赌博,江克赌牧文尊者不会在他招式没有成型之前打断他。 牧文尊者看着江克的气息变得紊乱又慢慢平静,然后又看着江克继续舞剑,漏出一脸玩味的表情:“感觉这小子要放大招啊,这是在赌我不会打断他吗?多少话本小说的大反派就是因为看着主角放大招而不阻止才挂掉的,我会不会也成为其中一个呢?好期待啊!” 江克是在修习《莲歌》的时候发现的这个大招的。 一般来说武者修行内力也叫内气,内力极深厚者通过功法可将内力外放,增强破坏力。而更高明者则可以凝气为刃,就像江克和牧文尊者一样将气刃凝在残剑上,更能显著提升自己的杀伤力。越是高明的功法所修炼出的内力越是深厚。就像《紫阳决》这门绝世功法修炼出的内力如煌煌大日,不进对修炼之人力量增幅强,而且修炼出的内力会时刻温养静脉,使经脉更加坚韧,从而容纳更多内力,如此往复。据说修成九重更是能得道飞升。 而《莲歌》这种顶级剑术也需要有相应的内力运行方法,这种方法不是用来修炼的,而且用来使用内力。有了招式和内力对应的内力运行方法才是完整的顶级剑术。否则就只有招式,那么再深厚的内力也发挥不出相应的威力,坐视宝山却不得入。 现在江克做的就是按照顺序将《莲歌》的十二式使出,同时逆向运转《莲歌》的内力运行方法。 感受到江克身上渐渐狂暴的气息,牧文尊者心中了然。 “这是《莲歌》,这个世界顶级的剑术,拿去练,别客气。” 在那个小屋里牧文尊者把一本书随手扔给了当时才十二岁的江克。 江克拿到书后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只看了一遍就直接在屋前的空地上开始练习。 “也太心急了吧,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可是你也表现的太明显了。”牧文尊者在屋子里默默注视着江克练剑。 看着江克只用来一个时辰就将招式全部学会,开始配合内力运行,牧文尊者只能感叹这天资也太过妖孽了。 “嗯?这气息不对。”牧文尊者发现江克的气息变得紊乱,甚至是狂暴。这是走火入魔了。一个闪身,出现在江克身旁,走火入魔的江克直接对牧文尊者发起攻击。 离得近了,牧文尊者对此时江克狂躁的内力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内力在经脉里面压缩了,更加凝实,也更具攻击性。强行制止的话,压缩后的内力会瞬间反弹,轻则经脉寸断,重则爆体而亡。只能引导他把内力尽快挥霍完了。” 一刻之后,本来平坦的空地变得坑坑洼洼,周围的树木也倒了好几棵。 “起来以后把树种上,把坑填好,我就不计较你破坏森林的罪过了。”牧文尊者对着躺在坑里喘粗气的江克风轻云淡地说道。 “曾经的失误成了你的机遇啊,果然危险和机会往往是相伴的。”牧文尊者盯着前方舞剑的江克,脸色凝重。 “来了!” 只见江克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牧文尊者都看不清他的招式的时候,手中的残剑带着他的身体冲向牧文尊者。 牧文尊者看着陡然出现在面前的残剑,下意识的侧身闪避。 “嘶。” 牧文尊者胸前的衣襟被划出一条口子,去势不减的江克直接撞进了牧文尊者身后的屋子。 “轰。”整个屋子都倒塌了。 “嘭。”江克并没有被倒塌的屋子掩埋,而是在屋子倒塌的同时又从里面冲了出来,手中残剑再次指向牧文尊者,以剑带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向目标。 牧文尊者再次侧身闪避,衣襟被划开后随着激荡的气流像披风一样飘扬的罩袍再次被切下一角。 “轰隆”一声,一排大树倒下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破坏绿化,这小子怎么总是当耳旁风呢。”牧文尊者似是自言自语。 “嗖。”又是一块麻布被斩落。 “还来!你这家伙,气势是挺足的,速度也够快,但是你这样像弹簧一样跳来跳去并没有什么用啊,又伤不到我!” 话虽这样说,牧文尊者的脸色却更加凝重,他清楚的感受到,江克每出一剑速度就回快上一线。很快牧文尊者的罩袍只剩半截了。 “不行啊,不能寄希望于他力竭停下,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停啊。毕竟他当初就能坚持一刻钟的。再这样下去我会和袍子一样变成半截的。” 牧文尊者闭上了眼睛,右手将剑举过头顶。 “嘭。”江克再次飞冲了过来。 “就是现在!” 牧文尊者高举的剑朝着正前方重重斩落。 第三章 激战 “叮!” 两把残剑相撞,同时发出了哀鸣。 牧文尊者成功挡住了江克的疯狂攻势,却被巨大的力量推出去好几丈远。 “你这种人剑合一的攻击方式,若是对上一群人可谓杀伤力巨大,可是却用来对付我。出去别说是我交出来的徒弟,丢人。” 被强行阻挡下来的江克不发一言,把手中残剑一扔,赤手空拳又冲了上来。 此时的江克对于牧文尊者的实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江宁王府的首席供奉——杜月,为人凶残,嗜财如命,有“贪狼”之称。凭着一把明月刀,挑战天下众多有名强者却仅有一败。江克也是趁着杜月外出才顺利灭掉江宁王满门。却被回返的杜月追杀千里,数次命悬一线。最后被杜月逼入绝境的江克拼死一搏激发狂暴状态,只一剑就将杜月枭首。 现在江克已经掌握了狂暴状态,但是也不能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狂暴的内力无时不在破坏着江克的经脉,犹如万千只蚂蚁在自己体内啃噬。时间一长,江克定然经脉寸断,成为废人。好在二十年的紫阳决将自己的经脉温养的比较坚韧,才不至于暴体而亡。 牧文尊者见江克又冲了过来,也扔了手中断剑,迎向江克。 江克的残剑在离手的一瞬间就变成了碎粉,而牧文尊者的断剑也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碎成了渣。原来刚才那一击已经彻底破坏了两把剑的剑体结构,只是在二人手中有内力加持才能维持形状。 二人的身影很快碰撞在一起,江克右拳直取牧文尊者胸膛,牧文尊者不闪不避,右手去抓住江克右腕,用力扭转,同时身子侧转,左肘撞向江克右肋,却是一招后发制人。江克提起右膝挡住牧文尊者的左肘,同时以牧文尊者的左肘为支点,顺着牧文尊者扭转自己右腕的力量挥出左手攻向牧文尊者的太阳穴。 这一拳势大力沉,又附带着江克那极为暴戾的魅力,普通人若是被击中了,脑袋估计会直接被打爆,纵使牧文尊者自诩皮糙肉厚,也不愿挨这一拳。不得已牧文尊者放开江克的右腕,后退一步避开了江克的重拳。 两道身影分开之后又很快再次撞到一起,拳影交错,两个人的手脚膝肘全都成为攻击武器。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嘭!” 一声巨大的闷响。 其中一道身影倒射出去,直接撞断了一棵大树。另一道身影也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 “两败俱伤吗?”江克知道对方中了自己这一拳不死也得残,那是就算是一块大石头也能打碎的力量。本来还想乘胜追击,但是因为一刹那心绪的波动泻了气,身体就支撑不住了。 “咳咳,真是的,差一点就死了呀。” 随着声音的传来,江克看到牧文尊者的身影一点点站了起来。 “你怎么样啊?不会吧自己玩死了吧?”牧文尊者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 随着牧文尊者一步步靠近,江克清楚的看到他的狼狈样子。原本一身飘逸长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长发也乱蓬蓬的,鲜血从头顶流下覆盖住左半边脸颊。最关键的是他的左臂无力的垂下,左肩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很明显,牧文尊者这条手臂算是废了。 牧文尊者在江克面前站定,阳光下的影子将江克笼罩,看着趴在地上的江克:“怎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江克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男人,教给了自己一身本领的师尊,也是二十年前灭了自己满门的仇人。 “这就是我们之间羁绊的终结吗?”江克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杀了我吧,我输了。” “这就放弃抵抗了,”牧文尊者看着江克低下的头颅,转瞬间又歇斯底里起来,“我可是杀了你全家呢!杀了你爷爷!杀了你父亲!杀了你母亲!你就这样在你的仇人面前说:‘杀了我吧,我输了’。你可真是够孝顺的!” 江克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抬起你的头!看着我的眼睛!” 江克抬起了头,看着牧文尊者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江克以前从未见到过得凛冽。 “啪啪啪” “真是一场好戏啊!” 从森林的另一方向走出一群人,很快就将空地团团围住。在人群中走出一个约有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龙行虎步,一身黑色绸袍也不能掩盖他身上虬结的肌肉。 “牧文尊者,我记得当初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就提醒过你小心背叛。你还不以为然,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黑袍男子开口道。 “明王,你错了,他没有背叛我。”牧文尊者看着江克说道。 “这还不是背叛吗?看看你身上的伤,他可是真的要杀你。” “背叛的前提是忠诚,他从未忠诚于我,又何来背叛一说。”牧文尊者片头看向明王,继续说道,“况且我从未要求过他的忠诚。” 听到牧文尊者这句话,江克死死的盯着牧文尊者的脸。 “不要废话了,快动手吧!杀了这个叛徒。”明王不耐烦的催促道。 牧文食指轻抚额头:“谁说我要杀他了?” “那我就替你解决。暗星违反教规,擅杀雇主,又背叛师门,妄图弑师。死罪!地星,行刑。” 明王右侧一个手持开山斧的大汉走出来,就要上前。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他。嘶” 牧文尊者伸了一个懒腰,结果牵动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地星闻言止步,回头看向明王。 明王脸色阴沉:“牧文,就算你是尊者,也不能包庇违反教规的叛徒。” “教什么规啊,白莲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白莲教了,还教规,你傻了吧。”牧文尊者语气轻佻,看向明王的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 “那我只好连你一起杀了以维护教规的神圣。” “你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还一副大义灭亲的语气。做了****还要立牌坊。” 明王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发火,本来阴沉的脸色也变成了面无表情:“暗星江克,擅杀雇主,违反教规,妄图弑师死罪;尊者牧文,蔑视教规,包庇叛徒,死罪。白莲众,杀暗星江克,升十八星,杀尊者牧文,升尊者,可修习紫阳决。” 明王一声令下,除了明王身边的天地二星,周围所有人都冲向了空地上的牧文尊者和江克。这么多人冲了过去却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他们全都是刺客杀手。 “看着。” 丢下这么一句话,牧文尊者朝着最近的一个人发起冲刺。江克感觉到牧文尊者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一如之前的自己。 这是一个行者,善使一柄鬼头刀。看着牧文尊者冲向自己,他举刀就砍。 牧文尊者也不闪避,右手对着鬼头刀的刀身就是一掌,连刀带人直接拍飞,鬼头刀行者又撞飞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牧文尊者看也不看,直接就奔向下一个目标。还是一掌,又是清空一片。 就在牧文尊者与众行者交战时,一个瘦小身影,紧贴地面冲向倒在地上的江克。 鬼星王英,最擅速度和隐匿,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是一个真正的刺客。他想趁着牧文尊者与别人交战无暇他顾的时候先干掉江克。 江克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迅速接近,自己却还不能动弹。 “嗖!” “嗵!” 鬼星王英直接被牧文尊者一脚踏碎了脑袋,红白四溅。 看着本来已经半废的牧文尊者大杀四方,甚至越战越勇,明王的杀意越发强烈。这种人物留在白莲,必然威胁自己的地位。现在更是撕破了脸面,你那就就必须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也上。” 天地二星得到命令后,直接奔向战场中央。江克在那里,随着众人压上,牧文尊者为了守护江克也不得不采取防御姿态。 天星去与牧文尊者缠斗,地星对着江克就是一斧子砍下,大辟! 就在开山斧要砸落在江克面门上的时候,牧文尊者回身一脚将其踢飞。地星没有了斧子就用拳头砸向江克。 一道剑光闪过,地星被斩为两段,脏器散落满地,还有一节肠子掉在江克脸上。只见天星也已经被一剑枭首,手中的宝剑不止何时已被牧文尊者夺走。 剑光连续闪现,带起一蓬蓬血雨。 片刻功夫,整片空地只有趴在地上的江克,未曾出手的明王,和牧文尊者还是完人。余者,皆为残骸,无一全尸。 整片土地被染为红色。 第四章 终结与开始 “怎么可能!” 纵使明王自诩经历过各种见识过各种风浪,也从未像现在这样震惊过。几百个人不到一刻钟时间被全灭,其中还不乏一流高手,十八星众更是实力超群,没有人能逃掉。就算是自己在这样的阵容面前也只能逃跑,牧文尊者却将他们全灭了。 毕竟是明王,短暂的震惊之后就反应过来。 “现在可不是震惊的时候,这种人必须死。他之前就受了重伤,又强行将这么多人击杀,内力必然空虚。” “咚!” 明王一脚踏向地面,在地上留下一个坑洞,身体瞬间跨越十多丈的距离冲向了牧文尊者,他右臂的肌肉猛然膨胀了一拳,右手握拳,蓄势待发。此时牧文尊者刚刚放过大招,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虚弱间期。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面对来势汹汹的明王,牧文尊者最好的选择就是避开。出招只用八分力是每一个师父在徒弟入门时都会提到的。虽然用的力越多,招式的势就越足,威力也越大,但是相应的变招也会变得困难。甚至像江克和牧文尊者用的人剑合一的招式都是在剑势削弱之后才能借助障碍物改变攻击方向,而且这种攻击方向的改变还是极难控制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江克的人剑合一没能给牧文尊者造成伤害。 现在明王这一招就类似于人剑合一,虽然有偷袭的嫌疑,但是他的势确是堂堂正正,大气磅礴。 牧文尊者感觉得到明王这一招打到自己这个位置的时候正是力与势完美交融的时候,方圆一丈都在他这一招的攻击范围内。 “不能躲,截击他。” 牧文尊者又是一招人剑合一,看上去就像是宝剑带着人飞了出去一样,人和剑成一条直线与离地二尺与地面平行。 “明王撼山拳!” 明王身体陡然一沉,拳头砸向了前方的地面,地上出现了一个二尺直径的大坑,飞溅的泥土全部扑向牧文尊者。 明王原本就没打算硬拼,毕竟他不清楚牧文尊者还剩余多少力量,这一拳牧文尊者若是躲开,那么明王就会一拳把后面的江克砸成肉泥。牧文尊者若是为了护住江克站在那里硬结,那么明王有把握瞬间爆发出全部力量,将两个人都砸成肉泥。然而牧文尊者并没有选择这两种方式种的任何一个。 “做出来最危险也是最正确的选择啊,该说不愧是牧文尊者吗?不过……” 明王一拳轰向地面,也止住了自己的去势,身体收缩成一团。牧文尊者对这些泥土不避不挡,强行冲破。 牧文尊者冲破泥土形成幕遮,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明王的身影。一股冷气从心窝而起,瞬间湍过四肢,全身寒毛炸起。 “下面。” 眼睛来不及看,手中有着内力加持的宝剑就挥向自己身下。 趴在不远处的江克清楚的看到紧贴地面缩成一团的明王猛然弹起,直戳向牧文尊者的胸腹部。 长剑与拳头都攻向对方的要害,任何一个先碰到对方,都会结束这场战斗,这是在场的三个人的共识。 “叮!” 牧文尊者的剑被明王用左手迟缓了攻势。然而,纵然是《不动明王决》修炼出来的坚如钢铁的身体也仅仅能迟滞一下这把剑,明王左手被齐刷刷的切断。长剑继续向明王的头颅接近。 “噗!” 一声闷响,牧文尊者的身体像沙袋一样被明王一拳打飞出去,长剑也脱手而出。 牧文尊者撞到江克左后方一棵大树后停住,身体缓缓滑落在地。 明王也不急着追击,先是在点了自己肩膀的几个穴位,减缓自己左手出血,然后才向牧文尊者掉落的地方走了过去。 江克还可以看到,明王左手切断处的肌肉一缩一缩的,很快就不流血了。 “《不动明王决》吗?竟然能让修炼者对自己的身体掌控到这种程度。” “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呢。”明王眼角余光扫到江克,改变了前进方向,向江克走了过来,“也是一个天才呢,不过,你还是去死吧。” “不要悲伤,毕竟你又活了二十年了,很值了!” “当初,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是会让他后悔的决定,可以当时我还不是明王,而他不知如何说服了上一代明王,这才让你留下来的。这一留就是二十年。” “本来你老老实实待着多好,他却非要教你一身本事,还让你出任务。现在出问题了吧!” “不过既然我是你这个麻烦二十年来的见证者,那我也有义务来终结你。” 说着,明王抬起右脚用力踏向江克的头颅。 “等一下!” 远处传来牧文尊者虚弱的声音,却并不能阻止这一脚。 “嗖!” 江克暴起,一道黑光闪过,明王来不及反应肚子就被剖开了,脏器哗哗流出体外。 “嘭!” 明王踢出暴怒的一脚,将江克踢的翻滚出三丈之外。然后捂着肚子跪伏在地上,慌忙地用双手去抓流在地上的脏器和肠子。 “你做了什么!” 翻滚出去的江克看着慌乱的明王抓着肠子往自己肚子里面塞,一脸不屑。自己这一击可不是仅仅剖开了他的腹壁,更是斩伤了他的内脏,将肠子斩为数段甚至十多段。他已经正在死去。 发现自己的做法徒劳无功的明王再次暴怒地咆哮道:“你做了什么!我可是明王!” “你,做了,什么……” 正在死去的明王和刚才的明王完全是两个人。纵然明王之前就有表现出胜则死的狠劲,但是真正面临死亡时,他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像是无边的黑夜将他的感知吞没。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这是牧文尊者经常提起的。 不知过了多久,江克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江克趴在地上的时候一直在努力提炼内力,修复经脉,幸亏有牧文尊者保护着,他才能有刚才暴起的力量。但还是被明王临死前一脚踹在右胸,至少有五根肋骨断掉,好在断掉的肋骨没有插入脏器中,只要找个地方接接骨头修养几天就好了。 江克缓步向着牧文尊者之前掉落的方向走过去。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眼前的牧文尊者已经不是狼狈能形容的了。衣服碎的不成样子,头发凌乱,浑身肮脏,左肩血肉模糊,还有森森的白骨茬子在外面露着。最重要的是他的胸骨已经完全凹陷下去,呼吸时胸部起伏极为微弱。 “我可是终极大反派,哪里有那么容易死?”牧文尊者努力扯动嘴角,想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是吗?” 江克面无表情的看着牧文尊者。 “你手里拿的是留殇吧?” 江克伸出自己的右手,掌中静静躺着一把约有三寸长的通体黑色的匕首,像是一把微缩版的剑,在阳光下竟然也不反光。这是江克十八岁那年牧文尊者送的生日礼物,当时牧文尊者还煮了长寿面。其实当时江克的生日早就过去了,那天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他根本就没有告诉过牧文尊者他的生日是哪天。在江克眼里,生日就是要和家人一起过。 “用它杀了我吧,”牧文尊者看着江克说道,“这是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黑光闪烁。 牧文简单包扎后就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么大的血腥味,肯定召开众多野兽。现在是白天,又有之前的威慑力在,野兽还不敢进山谷。一旦到了夜晚,这里必然会有万兽争食。 虽然还有几个因为出任务而逃过劫难的漏网之鱼,但是白莲真的覆灭在自己手里。一个流传千年的教派就此成为历史尘埃。 江克望向北方,自己的复仇之路刚刚开始。 第五章 云江城 金乌西坠,一座城池犹如巨兽一般伏卧在地平线上,夕阳照耀下,斑驳的城墙给人一种历史的沉重感。这是江州首府——云江城。 从上空俯瞰,本来滔滔东流的云江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将这座城池揽入怀中。故而云江城只有西南两个方向开有城门,这也是武朝所有城池独一份。 城池西面的官道上,一个黑衣背剑的青年默默朝着云江城走去,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江克。 随着落日的余晖渐渐消散,城中传来一阵闷沉的鼓声,路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 “要进城的赶紧了,要关城门了!”看守城门的兵丁朝着路上的行人吆喝道。 “关城门?”江克心中疑惑。 武朝正直鼎盛时期,开国以来还未曾出现过昏庸的皇帝,故而内部政通人和,民众安定,百业兴旺,经济繁荣。外敌也慑于武朝强大的实力而不敢轻易冒犯。基本上大城的城门一直是不关的。云江城更是江州首府,也是南方经济核心城市,夜间也有许多往来货商行人,城门更不会轻易关闭。 江克紧赶两步,在关门之前入了城。 “这位官爷请了。”江克向着一个像是头目的一个中年兵士打了个招呼, 那兵士上下打量江克一番,目光在江克背后的剑上停留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 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元宝,递给这个兵士,江克笑道:“想官爷也看出来了,我是个走江湖的,以前也来过咱们云江城几次,可是从来没有听说关过城门。这一次却关了城门,可是城中出了什么大事?” 这头目掂掂接过的元宝,道:“好教你知晓,是出了大事,不过不是云江城中。这每天关城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具体原因也不是一两句说的清楚的,旁边有告示,你自己去看吧。” “多谢官爷。” “嗯。”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拿到了十两银子,这兵士头目的心情不错。“弟兄们,等换班了,走,喝酒去!” 顺着兵士头目指的方向,江克很容易就发现和贴在城门旁的告示。 看完告示,江克心中了然。原来还是因为江宁王府满门被灭,朝廷下令通缉凶手,故而颁布《城门管理临时条例》,规定丑时开门,日落关门,严格排查可疑的进出人员。 不远的拐角处,刚才离开的兵士头领和他的一班手下都在。兵士首领看着江克离去的背影对身后一个长相精明的手下吩咐道:“六子,你跟去看看那个人都去哪里了,我们在李家酒楼等你,招子放亮点,别被发现了。” “好咧。”那个叫六子的士兵应了一身就朝着江克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头儿,那个小子有什么问题吗?”李头儿身后一个年轻兵士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那小子古怪,肯定不简单,你要知道我们的职责就是观察来往的可疑人员。看他也是个江湖人,还是谨慎些好。” “有什么问题抓回去拷问一番就什么都知道了。看他那年纪,就算是江湖中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年轻兵士对李头儿的话不以为然。 “这种人多为亡命徒,还不知其武力如何,不能和他动手,这种事只要通知雁翎军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多管”李头儿对那个年轻兵士撇了一眼,转身离去,“兄弟们,走,李家酒楼喝酒去!” 入城后不就,江克先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尾巴。江克也不在意,直接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晚饭也是这家客栈自备的酒菜。饭后就盘坐在床上疗伤。 此时距离山谷之战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因为经脉过载而重伤的江克已经恢复许多。经脉损伤不是短时间内能痊愈的,只能靠内力慢慢温养,还在紫阳决修炼出的内力比较特殊,运行之间一直都在温养江克的经脉。据江克推算再有半个月自己就能恢复如初,甚至更进一步。 而来到云阳城,江克是为了见一个人——自己最后一个任务的目标人物,现任兵部尚书,魏武西。 上次江克去京城刺杀魏武西,不想被他身边的高手钟天一识破踪迹。江克估计自己一时也拿不下钟天一就要迅速撤退,再寻良机,却被魏武西一声“克儿”道破真名。 江克自恃自己武力高强不惧魏府,与魏武西在书房长谈近一个时辰。 原来魏武西是江克父亲生前的好友,也是江克爷爷的门生,小时候还抱过江克。江家灭门来的突然,魏武西当时不过是一介书生,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江府上下除了不足五岁的江克失踪,其他人全部命丧黄泉。魏武西多番打听,试图找到江克保留住江家唯一的血脉,却一直没有结果。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当江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以为是江克的父亲死而复生,因为江克的面容与其父有些八成相像。崇信儒学的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就推测出了江克的身份,才有了那一句“克儿”。 江克经过魏武西言语提醒,也从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魏伯伯的影子。那个时候对江克来说太过久远,一切都已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那浓到化不开的血色。 魏武西问江克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江克只说是遇到高人被中途救下,并得传高人全部绝技。魏武西还想再问当年细节。江克就推说当时年龄小什么都记不得,虽然他确实没记清楚。 魏武西意识到自己话语的失误,也就不再去提,又去问江克现在的情况——住处、师父、门派、婚否。江克一一解答。遇到自己也不清楚或不想说的江克就胡乱塞个理由糊弄过去。 一场谈话下来,江克不仅拿到了魏武西调查江家案子的资料,还认了魏武西这个已经有二十年未见过面的伯伯。 看了魏武西的资料,江克就直接告辞了,他决定先去江宁城一趟。 魏武西见挽留不住,就告诉江克自己一个月后会回家乡云江城祭祖扫墓,并且应该会在云江停留一个月,有事可去找他,不可莽撞行事。江克也就随口应下。 不久前江克灭江宁王府,从江宁王书房暗格中找到一些书信。但他对朝堂的情况不熟悉,故而想到让魏武来确认情报的可信度。 第六章 横生枝节 第二天早晨,江克起的并不早,快到冬天了,夜变长了。在后院客房里修炼一夜并不是很舒服。别人家的功法都是打坐运功代替睡觉,一个晚上过去神清气爽,自己家的《紫阳决》怎么说也是顶级功法,怎么打了一晚上坐却是又困又累。简单洗漱完,江克就准备去大堂用餐,顺便探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对自己有用的消息。到了大堂发现人还不少,就上二楼,寻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江克在白莲算是一个杀手,可是却没有一点杀手的样子,凡事随性而为,不计后果。甚至有一次还特意通知对方召集人手,那人直接叫了一支百人军队过来,最后江克虽然杀了目标,自己也重伤垂死。 牧文尊者为此还教训过他:“刺客就是为了目标无所不用极其的,一旦失败远遁千里。你这样显的很业余,也让我丢人。” “我们本来就不是刺客,我们是杀手,应该用实力碾压一切。而且我本来就是业余的。”当时十五岁的江克反驳道。 “都差不多,刺客杀手,干掉目标就好。实力碾压也是一种方法,只要别玩脱了就行。至于是不是业余的,要干一行爱一行嘛。” 早餐是青菜、馒头和稀饭,江克一点一点的往嘴里送,纵然邻桌的漂亮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也没能使他进餐的节奏改变。 小姑娘穿一身白裙子,袖口各有一枚凤形图案,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看起来有七八岁的样子,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江克,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和她在一起的是两个也是穿着相同制式白裙子的姑娘。其中一个戴着青玉发簪,另一个则戴着木质发簪,二女长得都颇为标致。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身边放着长剑。 江克瞥了她们一眼,认出这是观凤阁的人,袖口的凤形图案是观凤的标志。 那个戴着青玉发簪的姑娘看到可爱小姑娘的样子柔声说道:“紫欣,你怎么能盯着别人看呢,这样没有礼貌。” “子毓师姐,那个哥哥的内力好深厚啊!”那个被叫做紫欣的小女孩惊奇地说道,声音带着孩子独有的纯真。 “是吗?”李子毓惊讶的看了一眼江克,只见江克仍然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丝毫看不出来高手的样子。 “那你也不应该盯着别人一直看吧?”戴着木质发簪的姑娘说道,“饭都不吃了。” 紫欣嘟嘴道:“我想吃何师叔做的鱼羹了。” …… 从她们谈话,江克知道了她们是要去云京城八卦教,具体去做什么不得而知。 江湖门派互相难免有往来。观凤阁和八卦教又同属道教流派,关系自然更是亲近一些。不过八卦教在龙州云京城,位于武朝中央,观凤阁在东边胶州,中间还隔着江州,二者相距数千里。 “咚咚咚”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三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上来,领头是一二十多岁青年人,穿着黑绸衣服,胸前画着一只黄色的大雁,手下提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剑鞘是圆形的。他身后跟着的是两个挎刀的魁梧士兵。 提剑青年扫视一圈,朗声道:“本官乃雁翎卫尉官白泉野,收到线报,前来捉拿昨天混入城的白狼山盗匪,无关人士请自行下楼,以免我误伤无辜。” 楼上众人听到白泉野的话,反应各不相同,但是大多数人都乖乖下楼去了,三个白衣女子走到白泉野面前,头戴青玉发簪的李子毓超白泉野施了一礼,道:“观凤楼李子毓见过大人。” “原来是观凤楼的仙子,白泉野有礼了,仙子有何事?” “子毓途经本城就听说了附近白狼山盗匪凶名,希望能够帮白大人捉拿盗匪,惩奸除恶。” “好,还请三位仙子稍待,看我捉拿匪徒。”白泉野自信一个人就能捉住匪徒,不过既然人家说要帮忙,他也没理由拂了别人脸面。 楼上只剩下两桌人,一桌坐着江克,一桌坐着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男人。江克之前上楼时并没有特别关注过这两个人,毕竟连内力都没有的人在他看来没有一点威胁力。 江克这时刚好吃完饭,也就准备下楼。官府捉拿盗匪,自己虽然不怕,但是也没必要掺和进去,一会儿还要去魏府,也没有时间掺和。 江克走到楼梯口时,白泉野看了一眼江克手中的剑,道:“还请阁下稍待。” 江克脚步一顿,虽然不知道这个官差叫住自己要干什么,但是本着尽量不招惹事端的想法,江克还是驻足了。诸女也投来疑惑的目光,模样俊秀的江克难道会是凶残的白狼盗匪? 就在这时另一桌两个男子突然一左一右分头冲向两边的窗子,看样子是准备跳窗逃跑。 白泉野头也不回地向身后两士兵吩咐一句:“看着这个人!” “嘭” 只见白泉野直接用脚勾起身边的一个板凳,然后将其踢向左边的高壮男子。这板凳可不是什么小板凳,而是有近丈长的长条凳,又是柳木做的,少说也有二三十斤重,白泉野竟然轻轻一勾脚就将它提了起来。 江克目光一凝。“这种实力在雁翎卫应该也属于高层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捉拿小山贼?” 在江克还疑惑的时候,白泉野已经将长条凳踢出去的同时飞身扑向另一边的矮瘦男子。那矮瘦男子还眼看就到窗前了,肩上却一股大力,将其压倒在地。白泉野还在鞘中的长剑已经搭在他的左肩。 “再跑一步试试。” 另一边那个高壮男子也被飞出的长凳砸中背部,“噗”得喷出一大口鲜血,踉跄地倒在地上。身体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很明显是被砸断了脊柱。 那个叫李子毓的观凤阁弟子急忙将紫欣小姑娘揽入怀中,另一个女子也是偏过头,脸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把两个盗匪交给手下,白泉野看向江克:“阁下也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听到白泉野的话,观凤阁两女看向江克的目光多了一丝警惕。 “哦?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为阁下而来的。” 第七章 劫道 三天前,白狼山下。 一队强盗蹲在路边草丛中,为首之人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手边放着一把。 “三当家,那边来了一个肥羊。”一个强盗探子躬着身子小跑过来报告。 “肥羊?”三当家看着看着探子,“你确定?” “呃,看上去像是个公子哥,背着一个包裹,我刚才看到里面有不少银子。哦,他还扛着一把剑,不过看起来不是很厉害。” “不急,我先看一下,别跟二当家一样栽了跟头。”三当家作为白狼山的智囊,本就是是一个谨慎的人,而且二当家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谨慎。 旁边的强盗听他提到二当家都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一个月前二当家带人下山劫道被官府中人捉了去。听逃回山上的人说他们劫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这人看上去像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三下五除二就打倒了二当家的,驱散了众强盗喽啰,要不是因为他是独自一人,估计所有的跟着二当家下山的强盗都要被他抓走了,那人抓走二当家是还说自己叫白泉野,想要救回二当家就去云阳城。 后来山上派了探子去云阳城打探消息才知道那个抓了二当家的那个叫白泉野的就是云阳城新上任的雁翎卫尉官白。 “三当家的,二当家的还有救吗?”三当家旁边的一个心腹强盗喽啰问道。其实他是想问去不去就二当家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问的太直白。 “当然能救。” 三当家这话可谓自信满满。 “可是云阳城有军队驻守,而且那个雁翎卫的白泉野又那么厉害,我们要去打云阳城的话不是送死吗?” “二当家的也算是朝廷重犯,官府不可能在云阳城直接处刑,肯定要将他押往京城在刑部审讯。之前我已经让几个机灵的兄弟潜入云阳城打听消息了。果然就在这几天官府就会将二当家押往京城。路上押送的官兵必然不会太多,到时候咱们在半路上把二当家劫回来。” 这白狼山盗匪有三位当家,其中二当家与大当家是结拜兄弟,最早在白狼山聚众为匪,虽武力超群,但一直都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后来来了三当家,白狼山势力才迅速发展,成为方圆几百里第一大强盗势力。 白狼山的发展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刚开始是衙门调遣捕快进行抓捕。这些捕快让他们维护一下城池治安,抓个小偷小摸的还好,要和白狼山的强盗放对还差的远呢。 伤亡了二三十名捕快后官府意识到白狼山强盗是真的成了气候,就调派地方军队围剿白狼山。 三当家的也确实是个人才,官府调集五千地方驻军围剿白狼山,他硬生生凭着地利,指挥强盗打退了军队。 捕快不好使,地方军也打不过,能打的军队驻守着边疆呢,离得远也抽不出太多兵力来对付一伙强盗。再说白狼山也没有干过屠村灭镇的狠事,就是平时收收保护费,闲了劫个道发展一下副业,危害程度并不大,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湖上倒是有不少路过的少侠女侠想要替天行道,但是往往实力不济,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去行侠仗义。碰个三当家总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后放走。要知道官府拿白狼山不是没办法,只是顾忌略多。江湖门派可就没那么多顾忌。要是万一惹毛江湖上的大派,可能分分钟就被灭了。江湖本就是要快意恩仇。 自二当家被抓,来自各个村子的供粮量锐减,大部分强盗都缩在山上。久而久之山上的粮食就不够了,于是强盗们就顶着风险再次下山作案。 本来三当家是不用亲自下山的,但是三当家的却不放心手下这群人。朝廷武官都能看成普通书生,这群强盗怎么看都像是业余的,也许是最近生活比较安逸,以至于他们连专业技能都忘了。再不看着点,还不知道他们会劫到什么人物呢。要是再劫到哪个大门派头上,那白狼山强盗也就要成为过眼云烟了。 不一会儿,大道上果然走来了一个肩上扛着剑的公子哥模样的人。看他脚步有些虚浮,三当家初步断定他不会武功。手中拿剑与其说是防身更多的应该是壮胆吧。 不过要说是哪家的公子哥的话,也不太像。身边也没有一个仆从侍候着。 “难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三当家心中疑惑,虽然看上去他这人脚步有些虚浮,也不能排除这可能是练习某种步法。毕竟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是从表面能看出来的。 “不过这个人也就二十多岁,就算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弟子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自己手下有四五十号人,而且自己的武功也不逊与一般的门派长老,无须怯他。这里四下无人,等抓住了他,问出来历,是杀是放都在自己一念之间。”想到这里,三当家就带人直接冲了出来。 江克看着从路边草丛里冲出来的这群人:“总算出来了。” 第八章 王大牛 听到江克的话,三当家的瞬间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一早就知道我们藏在这里?” 三当家看了一眼刚才的探子。 “应该是探子回来汇报的时候被发现了吧。” 三当家带领的这群强盗虽然武功不好,可以说都是些庄稼把势但是都是有经验的资深强盗,对面这个年轻人能发现有埋伏估计也是有些江湖经验的。很可能是哪家门派出外行走的弟子。 其实江克在看到那个强盗探子的踪迹之前就已经感应到草丛和树林里有人不少人的气息。这么多人就想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明显。 江克十几岁就执行刺杀任务,虽然经常以力压人,正面突破,但是刺杀的基本技巧他都学过,甚至比一般的刺客杀手更加精通。 而且江克所修习的紫阳决和其他所有功法有很大不同。江湖上的功法都是讲究炼精化气,从食物和身体中提炼出水谷精微化为内力(气)。《紫阳决》则是在体内提炼水谷精微的同时从外界吸收天地元气加以调和进一步提纯,故而内力更加中正醇和。 吸收天地元气的前提是要感应天地元气,当初江克可是用了三个月才能感应到天地元气。感应天地元气的副作用就是能感受到周围生物的气息,初时只能感应到身边两尺之内。 随着修为的提升,江克已经能感受到方圆百丈以内的气息并且能够从气息的强弱来判断一个人的修为。 江克对此并不满足,当初牧文尊者能感应到明王等人的踪迹,故而一直没有与自己全力争斗。他当时已经修炼到《紫阳决》第八重了,感应范围至少达到方圆三百丈,甚至更远。 三当家当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探子不够谨慎以致泄露了踪迹。 “阁下,我们白狼山只是再次混口饭吃,还请给个面子。” 三当家背过手向身后的强盗们隐秘地打了个手势,就算是大门派的弟子有怎么样,荒山野岭,死个人是多正常的事。山上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最近又要有大动作,都需要用银子。这小子包裹里的钱正好解燃眉之急。只要不让他逃走就可以了。 “哦,你的意思是让我把钱财双手奉上?” 江克看着眼前这个不像强盗的强盗,这家伙说话倒是挺有意思。 面对江克犀利的话语三当家并没有表现出尴尬:“都是江湖儿女,自然应当互相帮扶,今日阁下解囊相助,他日我白狼山必有厚报。” 环顾四周,眼看强盗们已经对自己形成夹击之势,江克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厚报?一般人还真是承受不起。” “我决定还是不要给你们解囊相助了。” “这恐怕不是你能决定的。”看着呗手下强盗包围的江克,三当家冷哼一声,“杀了他。” 一提斧的强壮强盗当先冲向江克,使出一式力劈华山就要将江克劈成两半。 “这小子吓傻了,一动不动,我就要立功了。”这个强盗眼看着自己的大斧劈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王大牛是白狼山附近镇子上的一个地痞,正日游手好闲,欺负弱小,是镇子上一大毒瘤。 作为一个地痞,王大牛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强盗,像说书先生口中那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一次偶然的机会,王大牛加入了白狼山。眼看梦想就要成为现实,王大牛更加努力,他每天努力锻炼身体,打劫时总是冲在前面。很快,他就得到二当家的赏识,被提拔为小头目。并且二当家还亲自教他功夫。 跟着二当家打家劫舍的日子里,王大牛崇拜上了二当家。男人就应该像二当家一样强壮,像二当家一样豪爽,像二当家一样玩女人。 二当家用的武器是一柄开山斧,王大牛也想办法弄到了一把斧子。二当家也对王大牛特殊照顾,把一身武艺都传给他。可以王大牛底子不好,至今没有练成二当家的全部本领,不过就他现在的实力在所有小头目里也是拔尖的。 王大牛过上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长,二当家下山打劫时被官府给抓走了。 王大牛亲眼看着人高马大的二当家像死狗一样被那个瘦小的官差拖走。 山上的大当家听说二当家被抓走了,当时就要去救二当家,被三当家拦了下来,说什么“从长计议”。王大牛也只好默默锻炼,争取到时候救出二当家。 今天,三当家带大伙下山,说是快要行动了,弄些钱来给大家修修武器,填饱肚子好有力气救人。 刚下山没多久就碰到一头肥羊。王大牛看到了,这个公子哥真的是一头大肥羊,他的包裹里好多金子,有了这些钱,自己肯给能换个和二当家一样的开山斧。 三当家发令让杀了这个人,王大牛像以往一样率先出手,他要一斧子把这个公子哥劈成两半,他有这个信心。 忽然,眼前这个像是吓傻了的公子哥不见了,王大牛就要转头去寻,就感觉天旋地转,他看到一个拿着斧子的人做下劈的动作,这个动作很标准,像是经过千百次练习。 但是王大牛奇怪的是,这个人怎么没有头? 第九章 活着才是一切 当三当家看到江克将王大牛一剑枭首之后,他就知道这次估计踢到铁板了。 三当家知道王大牛,一个很努力的强盗,被二当家看重,教了他不少东西,可以说是这群强盗里最强的。 虽然王大牛有些自大了,但是能将他一招解决,三当家自己也做不到。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公子哥,甚至不是一般的门派精英弟子。这种实力很可能是某个大门派雪藏的弟子。 “杀了这个家伙,赏一百两银子!” 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一旦让江克杀出凶性,震慑住这群强盗,安然离去。那么以后白狼山就等着别人来复仇吧,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落脚之地,怎么能让人轻易毁掉。 重赏之下,强盗们更加疯狂。 江克也没有停下,剑光频闪,每一剑至少带走一个强盗的生命。 听到三当家的悬赏,江克冷酷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擒贼先擒王的打算,因为这些人都要死。 每一声惨叫都代表一个强盗被杀,很快强盗死伤过半。 三当家看到这一幕大吼一声:“兄弟们他快不行了!” 然后转身就逃。 有强盗下意识的看向三当家,却发现三当家跑了,也要逃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剑穿胸。 一瞬间又有四个强盗被杀。 强盗们被赏金激起的凶性都冷却了。 “跑啊~呃” 一个强盗心生恐惧,大叫一声,喉咙出现一道血线,就被打断了他的惊叫。 又有三个强盗被杀。 剩下的几个强盗一哄而散,向不同的方向奔逃。 从开始战斗到强盗们逃跑不过片刻,地上已经躺了三十多具尸体,逃跑的强盗不过七个。 江克挥舞长剑,七道无形的剑气朝着逃跑的强盗迅速飞去。 “噗噗……” 七个强盗都被剑气划破后颈,鲜血汩汩流出,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呼” 江克长出一口气,经脉的伤势因为发出这几道剑气战斗加重了,全身上下没我一处不痛。 本来杀掉这些强盗只需要用一点点内力支持然后用纯粹的技巧就足够了。但是这些强盗如果跑掉就麻烦了,一个一个追的话会更费事,而且万一跑掉一个再引来追兵的话会更麻烦。 不过经脉的伤势比江克估计的更加重,只是发出了几道剑气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稍稍调息,江克就朝着三当家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只是这一会儿功夫,三当家就快跑出江克的感应范围了。 三当家在密林中正拼命的奔逃,那个人太恐怖了,让他回想起了儿时的血色回忆。 “呼” 三当家背靠一颗老树停了下来。 那个人应该不会追来了,已经跑出这么远了。为了摆脱他,自己又在森林里改变了好几次方向。 休息一下就离开吧,山寨也不能回了,鬼知道那个杀神会不会去山寨大开杀戒,将整个山寨给血洗了。如果大当家和二当家联手的话应该能抵挡一下,不过二当家已经被官府抓走了,剩大当家一个人肯定不够那个杀神砍的。 流浪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也不能待了。好在自己已经有了实力,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够找到下一个容身之地。 想到到这里,三当家握了握手中的剑。 “活着才是一切!”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三当家就准备离开。 “不再休息一会儿吗?” “!” 身后传来的声音,他刚才才听过。三当家回过头,果然树后站着那个年轻人,身上本来素洁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肩膀上的包裹也沾染上了鲜血,清秀的面容在三当家眼中犹如地狱修罗一般可怖。 “不再休息一会儿吗?”江克看着面前这个强盗头目手中的剑,再次问道。 “噗通” 三当家直接跪倒在江克面前:“阁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阁下,万死不能赎罪!我是白狼山三当家,我知道白狼山藏宝之地,愿意带阁下去起出白狼山强盗的宝藏!” “带我去你们山寨然后围杀我吗?” “不敢!藏宝之地是在山寨后面的一个隐秘洞穴,而且以阁下的身手,山寨里没有人能够伤您一根毫毛。” 三当家磕头如捣,只恐江克一个误会就将他一剑杀了。 “宝藏啊,听起来很诱人啊,可是我不感兴趣。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定这么可以饶你一命呢。” 江克包裹里放着的可是他从白莲金库中取出的钱财,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足够他使用了。而且金银财宝这种东西带多了也是麻烦。不好拿,还容易引人觊觎。 三当家惊讶的看着江克,宝藏什么的其实就是他欺骗江克的,白狼山最近为了救二当家厉兵秣马,花钱如流水,哪里还有多的钱财,他不过是希望在带着江克找宝藏的路上找机会跑掉。 对财宝不感兴趣,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三当家哪里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不过生死关头,三当家只能绞尽脑汁去想。 不经意间三当家发现江克的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剑上。 “阁下,这是我家传的青崖剑,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宝剑,还请阁下收下。”三当家指着身边放在地上的剑说道。他可不敢去拿剑,万一这个杀神以为自己要反抗给自己来上一剑就死的冤了。 “果然是青崖剑,不过我杀了你一样能得到吧。” “什么!” 剑光划过,剩下的是无边的黑暗。 …… 三十五年前。父亲根据家族流传下来的秘方打造出了名剑青崖,举办赏剑大会,江湖四方来贺,铸剑世家金家一时风光无限。 “全儿,这是青崖剑,你拿上。跟着老林走,之后老林会告诉你怎么做。” 正在熟睡金全被父亲叫醒之后迷迷糊糊就被管家林伯待着离开的家。 “林伯,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少爷,你要记住,自己以后不叫金全,也和铸剑金家没有一点关系!” 月光下,金全看到这个为自己家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眼角闪烁着莫名的光。幼小的他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为什么啊?” “金家已经没有了,你要好好活下去,我答应老爷了,会好好照顾你。老爷” “林伯!我爹娘他们呢?他们怎么了?” 老林不回答,只是拉着他赶路。恐惧漫上金全心头,渐渐把他吞噬。 “我要回去,我要爹娘!” 金全挣脱老林的手就要往回跑,被老林一把按在地上。 “金家已经没有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老爷让你好好活下去!” “呜呜~~” 多年以来金全一直漂泊,带着青崖剑的他一直被人追杀,老林为了掩护他也被人杀了。 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冷酷,成为了白狼山三当家。也知道他的一切不幸都来自这把剑。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青崖剑,这是他们金家的骄傲,也是他对父母的最后回忆。 第十章 冲突 “你说你路上遇到白狼山三当家抢劫你,你就杀了他得到了这把青崖剑?” 白泉野看着江克,自己前段时间才把白狼山二当家给抓了,这个人就把白狼山三当家杀了,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那白狼山还真是够倒霉的。 一旁站着的观凤阁三女也为之侧目。 “阁下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作为武人,白泉野能感觉到江克很强。 虽然白泉野没见过白狼山三当家,但是根据他交手过的二当家的实力来估算的话,这个叫江克的人确实有干掉白狼山当家的实力。 而且据抓回来的强盗喽啰所说,三当家一向是剑不离身的。青崖剑这种宝物,三当家也没有道理交给别人使用。 为防万一,白泉野还是需要足够的证据证明江克不是和白狼山一伙的。如果实力强大的江克是白狼山为了救二当家请的外援,那么云江城就有麻烦了。 “你要我解释,我解释了你又不信,那你干嘛还要我解释呢!” 江克有些不耐烦,自己以前一直避免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毕竟自己的身份不能见光。如果不是自己之后可能需要一个正式身份的,他早就把眼前这个讨人嫌的家伙杀了。 “并非是不信阁下的话,而是事关重大,需要证据证实一下。”白泉野则是表现的颇为耐心。 “白狼山盗匪为祸一方,官府多次围剿未果,曾重金悬赏白狼山三个当家之人头。阁下击杀其三当家,应当给予奖赏。” 白泉野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江克知道他的意思,却也不好在拒绝,否则只会更麻烦。不过嘴上还是说道:“我解释这么多,可是说到底你怀疑我是强盗不也只是因为一把剑吗?” “那群白狼山强盗的尸体就在山脚下的小道上,三当家的尸体应该附近的树林里。虽然已经过去几天了,野兽可能已经啃食了一部分,不过你们仔细找找应该还能找到一些残迹。找到后自然能证明我所言不虚。” 话毕,江克就要绕过身前的士兵下楼。 “等一下!” 江克强忍住拔剑砍人的冲动转过身子,盯着白泉野:“你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因为出城找寻尸体来回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赏金也要晚点才能发放,希望阁下跟我去衙门喝杯茶,休息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温和笑容的人,江克知道,他估计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了。 明明自己很快就要了解到更多二十年前的真相了,偏偏有人来阻拦。自己还不能把他杀了,这种感觉让江克感觉自己的伤势又加重了。 “我还有要事,没用功夫去衙门。至于赏金,我不需要。” “不知阁下有什么事情,也许我可以帮上忙,在云阳城中我还是有些能力的。” 纵然江克再三推阻,白泉野都没有恼火。江湖之大,难免会有那么一些怪客。 一般脾气古怪的人大家称之为怪人。而江湖上脾气古怪的人要么很早就死了,要么就是实力强大,这种人被称为怪客。白泉野就把江克当成了一个江湖怪客。 一个年轻而且强大的怪客是十分罕见的,没有必要去得罪这种人。如果不是职责所在,白泉野才不会去阻拦他。 “嗯,”江克略为思考一下,“好吧。” 他现在要去找兵部尚书魏武西,这有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到了魏府,见了魏武西,自然能够拜托这个人。 “那你跟我走吧。” “好,”白泉野答应一声,有转头吩咐两点士兵:“你们先带这两个家伙回衙门,然后带人去江兄弟说的地方去找找强盗的尸体。记住,速去速回。” 两士兵抱拳应诺,就要离开,白泉野又叫住他们。在那两个被抓住的人身上一阵摸索,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才又让他们离开。 江克看到这一幕,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观凤阁的青簪女子皱了下眉,似是不喜。 一行人下了楼,那个被小姑娘称为子毓师姐的青簪女子对白泉野行了一礼说道:“既然白大人已经抓到了人,我们也就告辞了。” “嗯,”白泉野点点头,“我还要陪这位江兄弟走一趟,也就不送了。三位好走。” “掌柜的!死了没有!” 白泉野在空荡荡的大堂里高呼一声。 “来了!” 客栈掌柜从柜台下钻了出来。 “白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这家伙躲起来是怕我打不过贼人吗?”白泉野笑骂道。 这掌柜也是一个玲珑人:“嘿嘿嘿,白大人出手,什么贼人不是束手就擒,刚才看到柜台下面有灰尘我去清扫一下。” “行了,”白泉野将手中刚从贼人身上掏出来的银子交给掌柜,“这是给你的赔偿。” “这哪里使得,白大人抓捕贼人,为民操劳,我等自然应当配合,怎么还让大人破费。” “让你拿着就拿着,那么多废话,这是从贼人身上搜到的。改天我来吃饭记得给我打折啊。” 摆摆手,白泉野就头也不回的朝大门走去。 “白大人走好。” 出了门,白泉野问道:“江兄弟,我们要去哪里?” “魏府。” 江克吐出两个字就大步流星朝魏府方向走去。 白泉野紧走两步跟上,问道:“魏府?可是兵部尚书魏武西府上?” “是。” “江兄弟说的要事可是去拜访魏尚书?” “是。” “那江兄弟不用去了。” 江克停下脚步,看着白泉野:“什么意思?” “魏尚书一个月前已经回京了。现在估计早已经到云京城了。” 江克看着白泉野,白泉野一脸坦然,不似作伪。他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 江克又朝着魏府的方向迈开步子,自己明明已经与真相这么接近怎么能放弃:“去魏府。” “江兄弟不信我?”白泉野问道。 “你不是也不信我吗?” “呃。”白泉野无言以对。 …… 到了魏府,门房所言与白泉野一致。 已经走了这么久了,魏武西应该到云京城了。 “江兄弟不如随我去衙门坐一会儿,喝杯茶。”白泉野再次邀请。 这个时候江克反而不急了。 “我已经让人去寻找白狼山盗匪的尸体,他们骑马过去,估计下午就能回来。到时候江兄弟领了赏金再走也不迟。” “也好。” 第十一章 再次启程 作为天子亲卫,雁翎卫地位超然,有监察天下之职权。又在各城驻扎有分支机构,既传递消息,又辅助地方官府维护治安。 还有千千万万个探子散布于天下各地,收集情报,有时也兼做一些其他机密任务,如刺杀,寻宝。 据说南荒,北狄,西戎这些域外之地也布有雁翎卫,至于真假与否,无从判断。 江克跟着白泉野一路来到雁翎卫驻云阳城的官署。 雁翎卫官署与官府府衙并不临近,甚至不在官府附近,而是在富人住宅区的一个角落。 “雁翎卫是独立的一个系统,直属于皇帝陛下,故而不与官府府衙并立,现在这官署是雁翎卫初来云阳城时选的地址。据说本是一富商府邸,只因犯了大案,被抄没了家产,空了下来,被雁翎卫选中。” 来的路上,白泉野向江克简单讲解了一番。 门口放置两座石狮,七阶石阶上是朱红大门敞开,一堵绘有泰山青松的石屏挡住了窥向院内的视线。 朱红大门上方是一块牌匾,漆黑的牌匾上用金漆写下“雁翎卫”三个大字。 看到白泉野回来,府门两边站着的门岗皆躬身行礼。 白泉野没有回礼,直接带着江克跨入门内。 绕过石屏,入眼的是一个三面环屋的院子,有雁翎卫穿梭在走廊间。石板铺成十丈方圆的平地上有两架兵器分置两侧。仔细看去,地上有不少新旧划痕,想来这里应该的做演武之用。 “雁翎卫任务繁杂,更需要武功高强之人来完成,故而空闲时间要努力修炼武艺。”白泉野说道。 “我观江兄弟一身本领超凡脱俗,可有入仕报国之心?” 白泉野也是爱才之人,江克这么年轻,又本领非凡,如果能收入自己麾下,必将是一有力臂助。 “山野之人,自在惯了,不想有枷锁缚身。” 江克自然是直接回绝了,他还要去云京城,还有一身的事情。而且他长年在世界的黑暗中行走,没少见官府的肮脏手段,对官府并没有什么好感。 “是我冒昧了。” 白泉野也没有再多说。他知道也只是试探性的问一句,本就没有报什么希望。看江克今天的表现,就知道这是一个有脾性的人,如果他答应的话,白泉野反而要好好观察他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白泉野叫住一个雁翎卫吩咐道:“你去泡两杯茶,送到后花园。” 又对江克说道:“江兄弟随我来,这院子后院景色还算不错,可以赏玩一番。” “嗯。” 江克自无不可,等那些去找寻尸体的士兵回来估计都到中午了,他也不能就干坐着和白泉野大眼瞪小眼。 穿过厅堂,就是宅院的第二进,入眼则是一块嶙峋怪石,石头四周植有各类花草,已是七月下旬,仍是一片姹紫嫣红,依旧繁盛。 “确实是一番好景色。” “哦?” 白泉野略显诧异的看着江克。 “怎么?” 白泉野笑道:“没想到能江兄弟口中听到这种赞美之词。” “见到美丽的东西,赞美一声又有何妨。”江克面无表情的说道。 二人在花丛间的石凳上落座,那雁翎卫很快就将茶水送上。 “你刚才让我加入雁翎卫?”江克问道。 白泉野颇为意外地问道:“江兄弟改主意了?” “不,我只是好奇,朝廷征兵不是除了徭役之外就只会在战时才会开放征兵。听你刚才的意思你能直接征辟我为雁翎卫?” 白泉野才道自己误会了,微笑着解释道:“我身为雁翎卫军尉,官居五品,官职不好,却也镇守一方。雁翎卫有事天子亲卫,情况特殊,我自然有为朝廷招贤揽能之职责。不过江兄弟若进入我雁翎卫也只能从普通卫士做起。” 江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白泉野摇摇头又接着说道:“江兄弟实力非凡,只要用心,定然晋升之路一片坦途。可惜人各有志。” 江克要入京见魏武西,查明当年真相。之后再随机应变。报仇之事也许近在眼前,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向最坏的方向发展,江克考虑到时候再加入雁翎卫。毕竟雁翎卫晋升渠道特殊,又有遍布天下情报的情报网,对自己也许有所帮助。 “江兄弟要见魏尚书可是有什么要事?” 江克也不隐瞒:“确实有些事情需要魏尚书帮忙,待此间事了,我就要入京去寻他。” “若是如此,我倒是可以送江兄弟一匹快马,助你早日进京。” “那就多谢了。” 白泉野摆摆手,道:“江兄弟击杀白狼山三当家以及众多匪徒,为九江郡百姓消去不少麻烦,应当是我代百姓谢过江兄弟,区区马匹不值一提。” 二人又闲聊多时。白泉野有意言语试探江克,奈何江克犹如水中磐石,让他只能了解表面,而看不到内在。 倒是江克从白泉野口中知道了不少雁翎卫的信息。 雁翎卫内部自有一套升迁评估系统,与一般官府衙门不同,白泉野一个五品军尉就能做镇一郡,足见雁翎卫地位之高。 雁翎卫抓到的贼人也多与衙门共同处理。而且雁翎卫职权较大,常能调动守城士兵和官府捕快协助任务。 临近晌午,出城调查的士兵才回来,还带回了三当家的尸首,因为尸体众多,三当家的尸体竟然没有被野兽啃食太多,仍能辨认。 嫌疑也洗清,江克推掉白泉野的挽留。回到客栈用了午餐后就收拾一番,骑上白泉野送的快马再次启程了。 第十二章 心急 出城十里,官道上行人渐渐稀少,江克就放纵胯下快马,肆意驰骋,一路追风掣电。 不得不说白泉野送的这匹马确实是不错,放松缰绳后这马犹如四蹄生风一般,黑色的毛发让它看上去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周边景物飞速后退。 这应该是一匹军马,它的臀部还有军队留下的烙印。武朝有规定非军籍不能骑乘军马,所以白泉野考虑得很周到,他给了江克一块令牌,具体没说作用,只言有了这块令牌就可以骑乘这军马而不用担心被官府追责。 江克观那块令牌似铁非铁,应该是又多种金属用特殊方法混合冶炼而成,他人无法仿冒。令牌上一条龙形花纹环绕着''雁翎卫”三个古朴阳文篆字,表明它是天子亲卫雁翎卫身份证明。反面抬头刻着“江州九江”四个阴文隶书,意思是这令牌隶属于是江州九江郡。其下则是一片空白,应该是用来写令牌主人信息的。 江克以前执行任务也曾多次遇到过雁翎卫,凡是妨碍他完成任务的都被他杀了。也得到过这种令牌,只是那令牌后面州郡不同,而且有详细的个人信息。 白泉野给江克这个令牌自是不愿意轻易放走江克这个人才,这个令牌算是他的一个无言的承诺——只要江克愿意江州九江郡雁翎卫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至于江克会不会用这令牌做犯法的事,白泉野并不担心:一来江克实力强大,他如果做什么坏事这普通的雁翎卫令牌能起的作用根本不足为道;二来这令牌上有缺陷,背面的个人信息并不完善,需要用工部的特殊铸造方法才能完成,只要识得雁翎卫令牌的人仔细看其背面就能认出;最不济江克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抓了,令牌也被搜出来了,也没有人能证明这是白泉野送给江克的令牌。就像江克做任务时偶尔会杀掉碍事的雁翎卫获得令牌,雁翎卫每年都会有数百人死于各种原因,有些令牌不能追回,为歹人所得也是常有的现象。 江克没有犹疑就收下令牌,江克知道白泉野给他这个令牌是什么意思。但是就像白泉野不担心这枚令牌会给他带来麻烦一样,江克也不关心白泉野的潜在意思。如果事情像自己猜测的那样,那么自己背负的仇恨在云京城就会得到了结,白泉野的打算也就落在了空处。 “哼” 快马上的江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嘴角流下一丝鲜血,身形晃动,差点从马上摔落。 拉紧缰绳让马停住,江克翻身下马就地盘腿坐下,调息起来。却原来是刚才策马奔驰身体晃动太过剧烈,导致内力运行出了岔错,也就是江湖中常说的走火入魔。 从翻身下马到均匀呼吸,平静心绪,抱元守一江克只用了三十息时间,如果有其他人看到必然震惊不已。这一步抱元守一一般人要花一刻钟才可能做到,就算修行时间长久者也需要三十息才能做到还是要在平静状态下。江克这般剧烈运动并且重伤要在三十息之内抱元守一根本就不可想像。是何等心思纯净或者执念强烈之人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对于现在的江克来说,三十息都嫌太长,他要争分夺秒,晚一息时间,对他来说都多一分危险。 好在这里已有离云阳城已经有四五十里,四下无人,可以暂时安心静坐调息。江克现在的感应范围仍只有三十多丈,只要有人靠近,在三十丈之外就会被江克发现,三十丈足够江克收功应敌了。 只见盘坐在地上的江克,脸色不断在红白之间转换。红如霞,白如雪,这是两个极端。红是说明江克头部气血充盈,如果气血继续向头部输送,极有过分充盈的血气可能撑爆江克头部血管。白则是江克头部气血不足的表现,甚至是身体不再向头部供血。 这两种情况如果不及时处理都是轻则痴呆,重则丧命。现在江克不断在这两种情况中徘徊,需要寻一个平衡点,使身体机理恢复正常。体内的气血如同脱缰野马,横冲直撞,狂暴的力量给本来就伤痕累累的经脉增添了不少的新伤,也让一些本来有愈合趋势的伤痕开裂得更狠了。 这次走火入魔和上一次逆向运行【莲歌】并不相同。逆行【莲歌】本质上内力还是沿着经脉运行的,只是内力通过经脉的速度更快,单位时间内的通过量更大,把经脉撑伤的。这次走火入魔则是在马上颠簸,加上自己心绪散乱使气不能摄血,导致气血逆乱。内力与血液不朝着同一方向运行,相互冲撞。 以意御气,以气御血,慢慢将躁乱的气血疏理一遍引导到正确的经脉,江克头面部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然后又引导者运行了三个周天,让气血勉强能够再次自行运转才结束了这次打坐。不是江克不想多用心意引导着气血多在经脉中运行,而是在官道旁不稳定因素太多,一旦出了岔错则前功尽弃。 睁开眼睛,江克长吁了一口气。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又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只好等它自然风干。 那匹马没有跑掉,就在不远处吃草。刚才江克急着调息,就没有顾得上栓它,好在这是军马,经过训练,不会远离主人。不过就江克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再骑着它狂奔了。牵着这匹马 经过这次走火入魔,江克不得不反思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自己确实显得心急了。杀白狼山强盗,本来自己只要随意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就可以把他们赶跑的,自己却用了最费事的方法——将他们赶尽杀绝。在酒楼只要说清楚就好了,自己却差点就和白泉野动手。还有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骑马,所以在到达云阳城之前都没有骑马。 是邙山山谷那场战斗影响自己了吗?信心满满的去复仇,却发现仇人远比自己想象中强大,后来又趴在地上被自己的仇人保护着,那种无力感掺杂着对家人的愧疚,还有对自己亲手杀死那个男人的复杂感情。所以自己才会进行无谓的杀戮,是想要证明自己吗? 以为在云阳城能见到魏武西得知当年的真相,知道自己全部的仇人,所以才心急了。 ...... 牵着黑马边走边思考,等江克从杂乱的思绪中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前方似有火光摇曳。 第十三章 同行 那一星摇曳的火光在视野中渐渐清晰,有两三道身影在旁随风闪烁。 “希聿聿” 黑马发出一声轻啼。 “什么人?” 从篝火处传来一生清厉喝声,是个女子,江克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倒是没有想起在哪里听过。 微风中传来模糊的对话,应是有人教训出声之人。一听就知道出声之人没什么江湖经验。 “是哪位朋友路过?观凤阁李子毓有礼了。”这声音温柔婉转,明明是一句普通的招呼,却让人心生舒坦。 江克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刚才那道声音有些熟悉,这不正是早上才见过的观凤阁三女。 …… 李子毓一早就带着自己的两位师妹上路了。紫欣小丫头身体不能骑马,今早出门有闹着不坐马车,怎么劝都不听,又舍不得打骂,三人不得不徒步前行。 紫欣平时在山门时有修行过一些基础功法,身体比一般小孩子要强健许多,可是近一天下来也吃不消。 眼看天色已暗,上个镇子已经过去好久了,下个城镇还不见踪迹,三人只能就地生火准备在这野外过夜了。 明艳的篝火前,李子毓目光闪烁,她在思考到云京城的该怎么办。带着紫欣去八卦门拜访是一定的,这丫头还吵着要在云京城吃好吃的,也没有问题,可是宋师妹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做才是…… “什么人?!” 宋楚楚的斥喝声打断了李子毓纷乱的思绪。 “楚楚。”李子毓问道。 “师姐,有人!” “行走在外,遇到同道中人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大惊小怪。有警惕心是好事,但是还没确定对方的身份就流露出敌意会容易树敌的。以后该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李子毓尽职地履行着师姐的义务,将曾经师父对自己的教导传给涉世未深的师妹。 “我知道了,师姐。” 李子毓又转头对一旁专注啃吃肉饼的小丫头说道:“还有紫欣,也要给我记住。” 小丫头点点头,继续消灭肉饼的大业。 看到小丫头对自己的话不怎么上心,李子毓也不生气,毕竟她还小,离独自闯荡还早着呢。 “是哪位朋友路过,观凤阁李子毓有礼了。” …… “我只是过路的。” 江克牵着马从黑暗中走出来。 “原来是江少侠,江少侠也错过了住宿的村镇吗?” 李子毓看到江克略显讶异,不过很快就复归平静了。江克出现在这里说明早上的事确实是误会了。 “少侠?” 江克自认为称不上一个“侠”字,却也没有反驳。 什么大侠、少侠、女侠都是烂大街的称呼,真正当的起“侠”字的没有几个。 一些处涉江湖的少年少女们是有不少凭着一腔热血行侠仗义的不在少数。可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几年后,热血犹存的又能有几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名言道出多少多少人的落寞。 “确实因为一些事情,错过了住宿的村镇。” “既然如此,江少侠也来烤烤火吧,快要入秋了,白天虽然暖和,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寒意的。” “嗯,也好。” 既然李子毓出言相邀,江克也就顺势答应了,夜晚行路还是有诸多不便,不如在此休息。 系了马,江克就盘坐在三女对面,中间隔着篝火。 “今早走的匆忙,还未正式通名,观凤阁李子毓,这是我两位师妹,楚楚、紫欣。” “江克,深山野林中的门派就不在观凤阁这名门大派前卖弄了。” 白莲的名头在江湖中不显,可是知道的人都不敢小觑。江克暴露出来必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江克这么说,李子毓还以为他是对自己刚才搬出观凤阁的名头有所不满,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江少侠勿怪,出来时家师叮嘱要多行侠义之事,光耀观凤阁之名,故而……” 江克知道李子毓应该是误会了,不过他没有解释的必要。再说那么多人想要加入这些名门大派,除了为高明的功法武技,还为名门大派的名头。 不仅为这名头上的荣誉,还有它所带来的安全。 像李子毓她们行走在外,真要有人想打她们主意,那就要先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承受住“观凤阁”三个字的压力。 说了句“无妨”,江克就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准备吃饭了,李子毓也不好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今天那个白大人不是以为你是强盗,要抓你吗?” 宋楚楚好奇的问了一句。 “楚楚!”李子毓轻声呵斥,随意询问别人的私事可是一大忌讳。 “嗯,那是个误会。”江克对李子毓摆摆手示意无妨。 被师姐呵斥,宋楚楚知道自己唐突了。看到江克没有生气,她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问道:“那你真的打败了白狼山的三当家吗?” “没有。” “那你之前说你把白狼山三当家杀了不是骗人吗?” “是杀了。” “可是你没有打败他,怎么能杀了他呢?” “楚楚!”李子毓又呵斥一声,对江克歉意地说道:“我师妹不懂江湖规矩,唐突之处还请海涵。” 这是一个还没有经历过江湖险恶的小小姑娘啊,江克心里想到。很明显宋楚楚对于江湖争斗还停留在同门之间比试切磋的阶段。 “小姑娘,这世上杀人的办法有千千万,不一定非要正面打败才能杀人的哦。” 江克故意用阴测测的语气出来,吓得宋楚楚打了一个寒颤,旁边一直盯着江克啃着肉饼的紫欣直接钻到了李子毓怀里。 看到这一幕,李子毓无奈的笑了。之前她还担心江克会生气,现在看来这是一个还算好相处的人。 至于江克杀了白狼山三当家等人,李子毓倒是不在意。本来杀人这种事江湖就少见,更何况那群强盗本来就是要打劫江克的,本领不济被人杀了。没看官府都没有为难江克,李子毓又怎么会为一群素不相识又伤天害理的强盗感慨。 江克本人也发现自己和以往有所不同了,竟然会去吓唬小女孩,是之前受伤之后的顿悟,还是因为远离了白莲那诡秘的氛围?他想不清楚,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复仇大计就无所谓。而且这个状态让他想到了一个人——自己那个经常不着调的师尊。 看到江克已经把手中的干粮吃完了,李子毓出言询问道:“江少侠这是要往哪里去?” “云京城。” “真巧,我们也是去云京城。” 这是李子毓怀中的紫欣说的,江克的话把宋楚楚吓得不轻,对于紫欣这个小丫头来说倒是没那么可怕,刚才主要还是被江克说话的语气吓到了,至于真正的含义她根本就不能完全理解。所以她很快就从惊吓中恢复常状了。 “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江克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个小女孩,一身白色裾裙,两条羊角辫,一双纯净大眼睛中闪烁着希冀和怯弱。她是这么希望和江克一起走。 江克的眉毛蹙在一起,这个小女孩明明很怕自己,为什么又希望和自己一起走?他想不明白。 “紫欣,江少侠去云京自是有事,怎么会和我们一起走呢?” 听到李子毓这么说,紫欣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既然同路,当然可以一起走。” “可是江少侠,你的事情不急吗?” 李子毓可是清楚的记得在酒楼江克说有急事的。 “不急,也急不来。” “那好吧。” 确定了要同行之后,江克就闭上眼睛,运行功法了。 才闭上眼睛,江克有了一个令他惊诧的发现,双眼霍然睁开,目光惊奇的看着这个叫紫欣的小姑娘。 第十四章 怪病 江克诧异地看着紫欣,之前心思更多的放在自己身体的伤势上,又在不停和她们交谈,故而没有发现。 当江克运功感受天地元气时忽然发现,这个小丫头在自己的感知中和别人与众不同。 一般人在江克的感知中会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这光是黯淡的,散乱的。那是人吃五谷杂粮后身体自然提纯出的水谷精微,可以说是没有经过内功提炼的未成形的内力。 修炼过内功的人将水谷精微提纯形成内力,藏于丹田。所以修炼内力者会在丹田部位有一团白色的光,内力越强,光芒明亮。像明王这种高手的光芒简直璀璨夺目。 紫欣的光与以上两者都不一样,她在江克的感应之中是一道温和的人形乳白色光团。 乳白色是天地元气的颜色,万物都之中都有天地元气存在,人也不例外,只是量很少,而且不能被有效利用起来。《紫阳决》则是可以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天地元气为自己所用。 在江克看来,紫欣就像是一团凝实的人形天地元气,纯粹而数量庞大。但是这些天地元气并没有沿着她的经脉运行,而是均匀的分布在她身体各处。很明显她并没有学会怎么去运用这些潜在的力量,或者根本没有人教过她。 天下之大,江克也只知道两个能运用天地元气的人——他的师尊和他自己。他们都修炼的《紫阳决》。 江克的目光引起了李子毓的注意:“江少侠怎么了?” “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江克直接开口问道,所谓的江湖规矩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束缚力,况且他拥有着能够无时大多数规则的力量。 李子毓脸色一变,旋即又恢复正常:“江少侠什么意思?” “她的身体应该不太好吧。” 李子毓无法再强作镇定了,才见过两次面的江克竟然知道这么秘密的事情,本来她已经潜伏起来的警惕心再次浮上心头。 “大哥哥,”紫欣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你和我是……” “同类吗?” 小丫头咬着手指好一阵才想出来这个词。 “紫欣?” 宋楚楚看着忽然变得奇怪的紫欣,不明所以。李子毓也奇怪与紫欣的这句话。 “同类?”江克不认为自己有同类,而且还是一个小丫头,“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是不是也能看到会发光的小点点?师父师姐他们都不相信我能够看到会发光的小点点。” 紫欣的眼神从希望变成了伤心。 “本来紫欣也能修炼内力的,可是每次修炼时都会有好多发光的小点点钻到紫欣身上,怎么都弄不出来。修炼出来的内力就越来越少了,现在连原来修炼出来的内力也没有了。” “紫欣...没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李子毓摸摸怀中小丫头的脑袋安抚道,又对江克说道,“童言无忌,希望江少侠不要在意。” “童言无忌吗?”李子毓的话让江克明白了一些,这就是小丫头伤心的原因吧,或者说是其中之一。 江克对于紫欣小丫头身上的状况还是很感兴趣的,他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能进一步了解她身体的具体情况。但是很明显警惕心大增的李子毓不会让江克轻易接触紫欣的。 于是江克伸出了左手,平摊开来。三女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克。很快紫欣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并且从李子毓怀中挣脱出来,跑到了江克的身边,在距江克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紫欣!”李子毓赶忙起身将紫欣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江克。一旁的宋楚楚更是直接抽出来宝剑。 一点光华凝聚在江克手心。紫欣脸上的惊喜更浓了,从李子毓身后走出来,在江克旁边站住,脸几乎要贴在江克手上了。 李子毓更是被江克手中的那一点光华震惊到了,看到紫欣那么靠近江克,又赶紧把她往回拉。小丫头的身子倔强的探向江克手掌的方向。 “这是......内力外放吗?”李子毓以前见过门派中长辈们内力外放的手段,更是见到过师父在三丈之外劈开木桩。他们都是修炼了几十年的内力深厚之人,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也就二十多岁吧,他怎么可能内力外放。 那一点光华出现之后缓慢地胀大,稳定在了鸡蛋大小。 江克将手掌递到小丫头面前,这个动作吓得李子毓又拉着紫欣后退了两步。 “这不是内力外放,是天地元气,很温和的一种力量。”江克解释了一句,对小丫头说道:“要摸摸看吗?” 紫欣很轻易挣脱了李子毓的束缚,李子毓也看出来江克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就算江克有所图谋,她们三个面对一个很可能达到内力离体境界的高手恐怕连逃跑都很难。 伸出白净的手指,轻轻去触碰光球,手指很轻易就进入到光球内部,从另一侧穿了出来。 “有什么感觉?” “暖暖的。” “嗯,说一下这小丫头的具体情况吧。” “嗯。”李子毓点点头,看江克这个样子似乎是想帮她们,虽然师门众多长辈们都对紫欣的病情束手无策,但是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说不定真的能帮上忙呢。 短短一会儿时间,李子毓就把江克定义成神秘的人了。不过神秘不代表他就能治好紫欣的病,她只希望能减缓一些就好。 “紫欣从小就在山上了,因为年龄太小,所以直到六个月前才开始修炼门派的《凤心决》。刚开始两个月进境飞快,两个月就突破了第一重,可是之后的几个月她的修炼速度就慢下来了。刚开始还以为是突破后的正常现象,等她习惯了之后就会再提上去。” 说道这里,李子毓怜爱地抚摸了小丫头的脑袋。 观凤阁的《凤心决》在江湖上鼎鼎有名,江克自然是知道的。小丫头能够在两个月就突破第一重可以称得上绝世天才了。 “但是没想到她的修炼速度越来越慢,大概两个月前吧她的修为停滞不前了。各位师门长辈都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精通医药的何师叔每天用药浴和药膳给紫欣调理身体也没有起色。甚至凝聚不出新的内力了,修为开始倒退。不得以之下,师父派我带紫欣前往拜访天水真人,希望他能治好紫欣的病。” 听到这里,江克心中已经有了底。 小丫头这种天才对每个门派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不可能不尽心治疗。观凤阁的阁主长老修为都是顶尖的,却连天地元气都不认识而认为这是一种病。那就只能只有一种可能——天下五大派之一的观凤阁没有一人知道天地元气。 江克不得不修正自己对《紫阳决》的认知了。能够调动天地元气为用,而且威力巨大,还能濡养经脉,比起五大门派的功法也毫不逊色,以前行走江湖却从未听人提及过。功法秘籍上很肯定地说修成第九重就能飞升,却没有成功的记录。 自己这修炼了二十年的功法还真是迷雾重重啊。 “小丫头没有给你们说过天地元气的事吗?” “说过,紫欣不止一次说是发光的小点点进入了身体所以才修炼不出内力的,但是......”李子毓惭愧地低下了头。 “但是没有人相信,是吧。” 江克可以想象到小丫头拼命对自己敬爱的师父师姐们解释,但是却没人相信她的场景。甚至可能有人恶意揣测小丫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故意撒谎的。纵然名门大派之中也不会缺少心理阴暗之人。 不被信任,所以孤独,想要找寻所谓的“同类”。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她应该是感受到了我体内的 “小丫头,坐下。”散了手中元气光球,江克对紫欣说道。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恢复的希望,小丫头很听话,学着江克直接盘坐在地上。 江克一手搭在小丫头肩膀上,内力进入弱小的身体之中,沿着经脉巡行一圈。周身经脉通畅,没有问题。只是充斥着天地元气,而且不能被调动。 随着江克的手掌缓缓离开小丫头的肩膀,星星点点的白光从小丫头身体中钻出来,透过衣衫,汇聚在江克手中,形成了个拳头大小的光球,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怔怔地望着元气光球消散之处,宋楚楚问道:“这就是紫欣无法提炼内力的原因吗?” 江克没有回答她,而是让小丫头在试着再次提炼内力。 刚才江克将自己内力渡入小丫头的经脉中,再用《紫阳决》的的融合方法将其与经脉中的天地元气融合,将其抽离她体内。 身体提炼出的水谷精微和天地元气结合是要按照一定的比例融合的,这种粗糙的方式融合出来的气是不能够直接吸收的,只能任其消散。 经脉中的天地元气被抽出之后,很轻易就提炼出内力了。小丫头高兴得手舞足蹈,抱着江克就亲了一口。亲完脸红着躲到了李子毓的怀里。 惊喜之余,李子毓不忘向江克道谢:“多谢江少侠,紫欣这样就应该好了吧?” “你们高兴的太早了。”江克给三女泼了一头冷水。 江克把小丫头经脉以及丹田中的天地元气抽离了出来,所以她才能重新提炼内力。但是在她身体各处都充满了天地元气,提炼内力之时江克明显感应到她经脉之外的天地元气向着经脉入侵,提炼出的内力中有一小部分也被天地元气同化了。而且小丫头提炼内力时会不自觉地吸纳元气入体,这也就导致了她体内天地元气越来越多,最后所有的内力都会被天地元气同化,经脉和丹田也会充满天地元气。结果就是她会再次重复之前过程,无法凝聚内力。 听到江克的解释,小丫头又愁眉苦脸了。 “在路上这段时间,我会教她一些能够避免元气入体的方法。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们还是要去寻找彻底的解决方法。” “这样已经很好了,多谢江少侠。”李子毓对于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路上遇到一个人就能缓解紫欣的情况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可以说运气使然。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 “辛苦江少侠了。” 江克当然有彻底解决小丫头问题的办法,教她《紫阳决》中融合水谷精微和天地元气的那部分就可以了。但是江克为什么要教给她呢? 而且江克对于李子毓提到的一个人很在意。 天水真人,玄都山八卦门掌教,道门领袖,江湖上公认的第一高手。也是武朝国师。 他会不会运用天地元气呢? 第十五章 关注 云京城,雁翎卫总署。 一名雁翎卫士从飞信房出来,急匆匆走向坐落在官署中央的议事厅。 这名卫士对着厅内诸人行礼后,禀报道:“九江郡加急密报。” 他的手中摊着一个约有小拇指一半粗细的黑色小圆筒,若有目力好的人就可以看到它的表面刻有江州九江四个字。 厅中此时坐着三个人。其中坐在左侧首位拿扇子的白衣秀士接过密报,对那名卫士说道:“下去吧。” “白泉野那家伙才去了多久,竟然来加急密报了。”坐在白衣秀士座位对面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两条浓眉拧到了一起。 他和白泉野关系不错,能让白泉野用到加急密报的事情必然是重大事件。 “田副指挥使。”白衣秀士将圆筒递给主位上的人。 雁翎卫副指挥使田七陌,不惑之年晋身雁翎卫副指挥使,是雁翎卫三巨头之一。身着黑色雁翎卫指挥使官服,鼻直口方,一脸正气。 坐在主位的田副指挥使打开圆筒,取出一条被卷起来的纸条,展开之后满是蝇头小字。 简单看过一遍,田副指挥使就将纸条又递还给白衣秀士了:“你们也都看看。” “怎么了?”络腮胡问道。 “白泉野说云江城出现了一个叫江克的独行剑客。”白衣秀士继续低头看着纸条说道,“那个江克杀了白狼山三当家和四十多个白狼山的强盗。” “那是好事啊!”络腮胡叫道。 “好事吗?”白衣秀士轻笑一声,“你自己看吧。” 将密信递给络腮胡,就坐回位置,抿起了茶。 片刻之后,就听到络腮胡惊叫一声:“白狼山怎么会有青崖剑!” “焦化。” “副指挥使大人恕罪,我只是太过惊讶,毕竟是青崖剑的消息。”络腮胡子躬身道。 “无妨。” “一把剑而已,你至于这么失态吗?”白衣秀士问道。 “一把剑而已?它可不止是一把剑,还是存在于现实中的传说!” 看到焦化激动了起来,白衣秀士翻了翻白眼。这家伙什么毛病? “不过,青崖剑自从金家被灭之后就消失了,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强盗手中?”焦化一脸疑惑。 田七陌随口说道:“大概是因为那个白狼山三当家就是金家独子,金全。” “金全?!”焦化被震惊到了:“他还没有死?” “不不,现在看来已经死了。”白衣秀士开口纠正道,“那个金全可是没有子嗣的。” “莫星辰,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种江湖秘闻眼前这两人都是了如指掌的样子,这不会是巧合。焦化就直接开口询问了。 白衣秀士,也就是莫星辰不屑的说道:“早让你多看些书,这些情报都在我们鹿司的资料库里。” “不可能,我查过有关金家和青崖剑的资料,没有这些记载。”焦化十分肯定,鹿司的资料库他查过多次,并没有发现过这种记载。 “好了,一把剑而已,再厉害也需要人使用。重要的是这个江克。”田七陌止住了二人的谈话。 “是,根据以前的情报估算,金全的武功只是一般,但是这人脑子好,要轻易的杀死他恐怕焦化也做不到。” 莫星辰侃侃而谈,焦化听到他那自己做对比冷哼了一声,自是不太服气,但是他没见过金全,也就不好反驳。 “情报上没有提到验尸结果,只说正面击杀,说明这个江克应该没有使用其他手段,而是完全用武力杀死了金全及其手下一众强盗,甚至没有受伤。这个人很厉害。至少…白泉野不是对手。而且几十个强盗应该不会没有想要逃跑的,却被全部当场击杀,果决狠辣。” “这种雷霆手段,不像是那些名门大派所教出来的弟子……白泉野试着招募他他没有答应,说是他要来京找兵部魏尚书。至于他和魏尚书的关系,没有提及。鹿司资料库也没有关于这个人和魏尚书之间关系的资料,所以无法判断。” 听完莫星辰的分析,副指挥使田七陌果断下令:“传令沿途的雁翎卫,密切关注这个江克的动态。另外,要将这个江克和魏尚书的关系查清楚。” “遵命。我二人就先退下了。” 田七陌说道:“江宁王府案,皇上本来是让我们联合刑部一个月以内破案的,太子和穆王体恤我们这些臣子,帮我们又争取到了两个月的时间。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们虽然抓了几个嫌犯,但是你们也应该清楚是怎么回事。陛下对这事很上心,隔三差五召指挥使大人入宫询问。一会儿指挥使大人可能就会回来召大家叙事。大家多费心吧。” 两人应道:“职责所在,敢不尽心?” 莫星辰和焦化领命退下,大厅中剩田七陌一个人坐在主位上沉默着在思考什么。 出了大厅焦化就一路跟着莫星辰来到了熊司隔壁的鹿司。 “你这家伙,没听到副指挥使大人说的话吗?还跑到我这里偷懒。” “我是有事问你,而且就抓到的那几个早就全招了,根本和江宁王的案子没关系。”焦化认真地说道。 皇帝下令后,虎司倒是抓回来一些江湖剑客,其中还有几个是成名的高手。但是他们很清楚,抓回来的人都是有案底在雁翎卫的。 对这些被抓来的家伙,焦化手下的熊司没有一点放松,每一个人都被用刑具问了好多遍,有的人把偷看村姑洗澡这种事情都招出来了,但是都焦化没有想要的线索。 “这不是之前就预料到的吗?他们不过是用来先顶着的。”莫星辰说道。 这么重大案子,他们可不会觉得凶手是那么好抓的,被虎司抓回来的这些人都是为了皇帝问起来时有话可说。而且这些家伙在雁翎卫可是不少黑资料,等抓到江宁王府案凶手之后一起拉到刑场挨上一刀,不会有一个冤死鬼。 焦化摸摸头,有些扭捏:“那个……” “是青崖剑和那个金全的事吧?”明明是问句,莫星辰却说的很肯定。 “嗯,我确定我没有查到有关的资料,你和田副指挥使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被莫星辰直接说破后他倒是不扭捏了。 莫星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拿去。” 接过莫星辰递过来的册子,焦化翻了两下就说到:“我看过这个啊,里边只写了金家独子金全和老管家携青崖剑失踪。” “还有这个。”莫星辰有拿出来一本书,焦化一看,《武朝兵器谱》。这可不是什么兵器排行榜,而是兵器发展史。 “这两者之间有有什么关系?” 莫星辰摇摇手中折扇,看着焦化,露出衣服“你没救了”的表情。焦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你快说吧。” “要不我跟指挥使大人说说,让把你手上的活儿都给你副手康登,来我这里好好学学情报分析。反正你们那点工作没什么难度。” 焦化连忙摆手:“可别啊,兄弟你可别害我啊。这个节骨眼上你去说这事。指挥使大人会直接扒了我这身皮的。” 莫星辰笑道:“行了,逗你呢,整天跟尸体和囚犯打交道,你连开玩笑都不会了……” “这可开不得玩笑,还是说青崖剑的事吧。” “行,”莫星辰坐在书案后指着焦化手中的两本书说道:“武朝二二三年二月金家家主金锋铸造出了曾经的名剑青崖,五月金家灭门,金锋独子金全和老管家携青崖剑消失。几年之间二人隐藏身份却仍被有心人发现,辗转多地,直到二二八年老管家身死。之后再没有金全和青崖剑的消息。” “是啊,我以为金全也死了,青崖剑被人藏了起来。”焦化点头,莫星辰所说和册子上写的没有一点出入。 “《武朝兵器谱》记载,二二八年,有林氏献上家传锻造术。而那个老管家就姓林。” “你是说,那个老管家用金家祖传的锻造术换取朝廷对金全的庇护,又用自己的死来打消江湖人对青崖剑的热情?”焦化大概明白了。 “也许吧。”莫星辰无所谓的说道。 “也许?” “焦兄觉得咱们雁翎卫的青峰剑怎么样?” “啊?”焦化愣了一下,虽然不清楚莫星辰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虽是制式兵器,但是其坚固锋利程度要超越大部分江湖上的兵器。可见陛下对我们雁翎卫看……重……” 焦化脑中犹如霹雳闪过,全身寒毛卓竖,打了一个冷颤。 金家,朝廷,锻造术,青崖剑,青峰剑,。 莫星辰面带微笑看着焦化,手中折扇轻轻挥动。 第十六章 老和尚 “不要分心。”江克吃着刚从楼下买的糖葫芦对着紫欣说道。 “嗯!” 盘坐在床上的小丫头满含泪水,重重点了下小脑袋。 旁边的坐着的李子毓和宋楚楚一脸的怜爱自己,疑惑。 “江少侠,这种办法真的能帮紫欣修炼吗?” “能。” …… …… “小子,接下来要锻炼你的控制力。所谓的控制力,不仅仅是控制内力和天地元气,还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做到随心所欲,不逾距。” “你刚感应到天地元气的强大,身体在运功时会不自主的去吸收它,你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和欲望。” “我该怎么做?” “先饿两天,期间不要运功?” 两天后。 “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饿了两天的江克有些头晕。 “去砍些柴禾来。” “柴禾砍好了,够不够?” 看着地上的一大堆木柴,牧文尊者点点头:“嗯,足够了。接下来去捉只野兔过来。” “这只怎么样?” “很好。” 接下来剥皮,洗净,生火。 牧文尊者将野兔放在火上烧烤,并对江克说道:“好了,你开始修炼吧。缓慢的吸收天地元气,用《紫阳决》中的方法将其与体内的水谷精微融合,一定要控制慢,控制住二者的比例。” 江克盘坐在地上,感受着空气中的天地元气,克制着身体想要吞噬的欲望,试着将其与体内所剩不多的水谷精微缓慢融合。 饿了两天,江克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 失败了。 “再来。” 再次失败。 “再来。” ……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失败,江克体终于内的水谷精微与吸收的天地元气控制好了比例,开始了融合。 一阵肉香传来,火上烤着的野兔开始熟了。 腹腔中发出“咕咕”声,又失败了。 “再来。” …… …… “紫欣,慢点吃。容易呛着。”李子毓疼惜的看着小丫头。 “嗯嗯。” 小丫头点头答应,手和嘴的动作却更快了。 “你这样惯她等于浪费了大半的修炼成果。”江克看着窗口外的车水马龙说道。 宋楚楚开口道:“可是紫欣已经辛苦的一上午,肯定已经饿了。” 这种修炼方法,宋楚楚看着都饿。 “那只是你觉得,她的身体其实并不算太饿,只要正常进餐就足够了。这种暴饮暴食只会降低她的自控能力。” 江克自然不会把小丫头饿两天,她也承受不住。她是吃过早饭后才开始的修炼,直到现在吃中午饭。 宋楚楚反驳道:“你又不是紫欣,你怎么知道她不饿……” “楚楚,要相信江少侠。”李子毓制止了宋楚楚。 江克没有理会宋楚楚的质疑。他看到了街道上有一颗光头在太阳下十分明亮。 光头后仰,一张慈眉善目的脸迎向江克的目光露出了微笑。 “江少侠?” “什么事?”江克收回目光,看向李子毓。 李子毓恭谨地行了一礼道:“楚楚无礼了,还望江少侠见谅。” 江克看了一眼,一旁闷闷不乐的宋楚楚:“嗯。” “大师楼上请!”酒楼小二的声音穿了上来,一同上来的是刚才楼下的那个老和尚。 “师姐,是空性大师啊!”本来还闷闷不乐的宋楚楚看到来人直接兴奋了起来。 老和尚上了楼径直走向他们这一桌。 李子毓宋楚楚起身迎了上去,皆恭敬行礼:“观凤阁李子毓(宋楚楚),见过空性大师。” “是观凤阁两位女侠啊,贫僧有礼了。”空性和尚双手于胸前合十回礼。 “大师还未用斋吧?不如与我等一起。我让小二哥再上些斋菜。” “斋菜就不必了。出门在外,哪里容得太多挑剔。只要心意虔诚,纵使酒肉穿肠过,佛祖仍存心头。” “大师佛法精妙。” 对于空性的说法,宋楚楚觉得新奇,在她看来,和尚道士都应该是一点荤腥都不吃的,没想到竟然会有和尚主动去沾染荤腥,而且还是佛法精深的。 李子毓则不觉得有问题。江湖人出门在外,经常条件艰苦,很少会去挑剔吃食。纵然空性他们这些出家人,行走江湖时也难免会沾染些荤腥。 来到桌旁,空性和尚对着专注进食的小丫头笑道:“小紫欣,怎么不理空性爷爷啊?” “紫欣,还不向空性爷爷问好?只顾着吃。” 小丫头说了句“空性爷爷好”就又埋头苦吃去了。 李子毓又歉意的向空性和尚说道,“大师勿怪,紫欣修炼了一上午,估计是有些饥饿了。” 空性笑道:“呵呵,无妨。” 李子毓又向空性和尚介绍到:“大师,这位是江克江少侠,与我们顺路,就结伴同行了。” 空性笑眯眯地看着江克:“江施主与我佛有缘。” “是吗?”江克一脸淡然。在他的感知中,这个和尚丹田中散发出一团光华,温润如玉,显示出这是一个高手。 “刚才在楼下与失主对视了一眼,我从江施主的眼中同时看到了佛性与魔性。” “这就说明我和你的佛有缘吗?” “然也,非也。” “什么意思?” “失主确实与我佛有缘,但是并不仅是因为失主同时兼有佛魔双性,施主与我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十七章 辩 “与你们的佛有缘?还千丝万缕的联系?”江克笑了,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施主不信?”老和尚依旧是笑眯眯的,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似乎都散发着和善。 “说详细一些。”江克没有直接说不信,但是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老和尚摇摇头。 “不可说?” 老和尚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 “呵。”江克冷笑一声。 旁边听这的二女也是无言以对,这空性大师说了江克与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江克再问却说不知道。若不是知道这是一位佛门高僧,只怕会当成江湖骗子呢,还是一个不入流的骗子。 “世尊言行,皆有深意,贫僧修为尚浅,岂敢妄图揣测。” 江克眼睛微闭:“不好揣测佛之所想?大师如何修佛?又修的什么佛?” “正心诚意,诵读佛经,聆听世尊教诲,在红尘中行走,了解经意奥妙,并身体力行,以求得大圆满,大自在。”老和尚脸色庄穆。 江克又问:“你修佛法是为渡己还是为渡人?” “渡人即是渡己,渡己也需渡人。” “你刚才说我佛性与魔性并存,那我的佛性是什么?魔性又是什么?” “佛性非部分人所有,众生生来都带有佛性,其中以人最为复杂。贪嗔痴毒害人,五蕴迷惑人,使人无法看到自己最初的本心。从而生魔。” 老和尚没有正面回答,江克却似乎有所领悟:“也就是说世人皆可成佛,也可成魔?” “施主有大智慧。” “我倒是听过另一种说法。”江克说道。 “愿闻其详。”老和尚做出一副虚心听讲的样子。 “他说人有三性,兽性、人性、神性。其中兽性深固,弱肉强食、强权至上,追寻自然。神性内敛,悲天悯人、不畏牺牲。人性居中,克制自己,又左右摇摆,以调和阴阳。” 老和尚又摇摇头:“此言乍听有礼,实则人之复杂,岂能用三性之论简单概括。” 一旁的宋楚楚听的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小声问向身边的师姐:“师姐,他们这是在干嘛?” 李子毓也有些不懂:“像是论道。” “论道?江少侠和空性大师?” “嘘……不要打扰到他们,听着就好。” 只听江克又说道:“我也不同意他的说法。” “哦,施主有何高见?” 江克直视空性双目:“在我看来,人性复杂,何必去费力去分辨,遇到该杀之人杀了便是。” “施主好大的杀气,好坚定的意志。” 老和尚脸上笑容不再,脸色平静的江克在他眼中犹如地狱修罗,杀气腾腾,只是普通的话语却透漏出常人难以企及的果决。这个年轻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性格。 “这不是杀气,是不忘初心。”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施主入魔了,初心不当是杀心。” 江克微微一笑:“你这和尚?凭什么妄论他人对错。” “阿弥陀佛”诵了一声佛号,老和尚一脸悲悯:“施主错了就是错了,不用贫僧妄论,苦海无涯,趁现在涉水未深,回头还来得及。” “既已涉水,又岂可回头,使前功尽弃。我自当勇往直前,直达彼岸。” “彼岸遥远,激流交错,难以横渡,况且施主的方向错了。” 江克反驳:“你怎知对错?” 空性大师答:“对者对,错者错,无有争议。” “我看是众者对,寡者错;贵者对,贫者错。此乃世道之错。” 空性无言。 江克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了,扭头继续看着楼下的行人。一时与老和尚辩论的爽快,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失言了。 感受到然变得不正常的气氛,李子毓连忙调节:“空性大师,这饭菜都快凉了,还是先用餐吧。” 一桌菜肴还算丰盛,小丫头一直在没有停嘴。 “一起吃。”老和尚又对江克说道,“江施主也许言之有理。” 江克瞥了他一眼:“也许对,也许错。” 饭中,空性和尚问李子毓:“几位这是要往哪里去?” “家师派我带师妹到八卦教拜访天水真人。”李子毓答到。 “天水真人已多年未行走江湖了,潜心道学,贫僧自愧不如。” 李子毓恭敬地说道:“空性大师乃是大德高僧,家师对您推崇备至,江湖上经常将您和天水真人、孔璋贤者并称为‘三圣’,你又何必自谦。” “你还未曾见过天水真人吧?” “一直在师门修炼,我出来行走时天水真人已经不再出龙州,故而未能见过仙颜。” “等你见到他就知道我所说的不是谦虚之词了。无论是武道还是对天地大道的参悟,我都没有资格与天水真人相提并论。况且这世上卧虎藏龙,‘三圣’之名不过笑谈,不能当真。” 空性脸上露出莫名的神色。 李子毓对于这些事情也无法做出评价,只能岔开话题:“空性大师还是一个人在游历江湖吗?” 空性笑道:“我的道行不够,还没有到达像天水真人那样感受天地。只能在滚滚红尘中磨炼自己。后辈们或成熟稳重、独挡一面;或年轻气盛、心思灵动。都不适合跟我这个老头子一道修行。” “前辈仁德侠义之名江湖共赞,正是我辈楷模……” …… “天水真人。” 虽然目光停留在街道上,桌上的谈话却是一字不漏地传入江克耳中。 空性老和尚竟然说自己没有和天水真人相提并论的资格。 第十八章 血海青莲 空性和李子毓他们聊着一些没有意义的的话题,眼神是不是落在江克的身上。 空性经常生出一些奇怪的感应,或者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且总是能够得到验证。 与方丈空业师兄交流后才知道原来不仅是他,寺内历代高僧都有类似的经历被记录汇成一本《神通汇总》,被历代掌门保管。他们认为这也许是对佛法的理解得到了佛祖的认同,所以练成了佛门神通。而空性得到的应该是六大神通中的宿命通和天眼通。 他受到冥冥之中的指点,来到这座城镇,刚才与江克的交流,他已经确定这次的感应就落在江克的身上。 从眼前这个青年身上,他隐约间似乎看到了无边血海,风起浪涌,染发着不祥的气息。血海中伫立着一株青色花茎,血海翻滚也不能折断它,其顶端一朵莲花含苞待放散发着五色光华。经过空性多次观察,那青色花茎下端确是血红色,而且那一抹红色在向上蔓延,速度极慢,几乎微不可察。 空性这几年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同时也是为了掌握自己神通。这种无边血海,他只在极少数人身上见到过,他们无一不是身负滔天罪孽。 空性心中疑惑:这个年轻人做了什么,才会有这无边血海?不过心中有青莲,说明他本性不坏,并且我佛门有关系。【零↑九△小↓說△網】 是劝他向善,还是降妖除魔,空性这位佛门高僧心中也是犹豫不定。 终于江克不耐烦老和尚的目光了:“老和尚为何一直看我?” “老和尚看的是施主的佛心。”空性答到。 江克冷笑一声:“佛心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空性伸手指着那朵青莲:“就在那里,不移不动。” 江克看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故弄玄虚。” 空性认真地说道:“寻常人自是看不到,只有一心向佛,才能看到这种常人不能看到之景象。” “那你都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无边血海,佛心青莲。” 听了这些江克没有反驳,而是若有所思。 倒是宋楚楚好奇地问道:“大师从我身上能看到什么?” 空性看她一眼说道:“三千烦恼。” “呃” 李子毓和宋楚楚脸色皆是一变。 一旁的江克看到这里,知道她们果然有问题,宋楚楚应该是因为某些事,不得已才和李子毓一起去云京的。 李子毓脸上转瞬即恢复正常,笑道:“大师见笑了,宋师妹正值青春年华确实烦恼颇多。” 宋楚楚低着头,一言不发,旁人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李子毓所言不尽如实,空性摇摇头,没有再说。出家人不打妄语,他说的是实话,人家不承认自是有隐情,他何必深究。 另一边一张正对着江克的桌子上坐着三个中年男子,身边放有刀剑,一看就知道也是江湖中人。 他们从刚才就频频看向江克他们这桌,还不是讨论两句。只是因为离得远,楼上又比较嘈杂,江克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终于三人似乎是下定了主意,朝着江克他们走来。 三人走到桌旁,对空性和尚躬身行了一礼。领头一个留着长须的男子问道:“诸位有礼了,敢问可是‘佛圣’空性大师当面?” 空性转身还礼:“阿弥陀佛,贫僧空性有礼。” 三人一听空性应答,显得颇为兴奋:“晚辈曹邮杰,这两位是晚辈好友李俊杰、周英杰,久仰空性大师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空性笑道:“原来是‘秦山三杰’,贫僧游历江湖,亦久闻‘三杰’侠义之名。” “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才有点薄名,入不得大师法眼。”口中虽是自谦之词,三人脸上还是流露出骄傲。能让“三圣”之一的空性大师称赞,三人也是引以为傲。 江湖地位最高的空性等人被称为“三圣”,曹李周三人被称“三杰”,其间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但三人也是有些心气,就把“三圣”当做自己追赶的目标,在胶州秦山混出一点名气后,走出来到更广阔的江湖中希望闯出更大的名堂。 “这三位应该是观凤阁的仙子吧,我等有礼了。” 紫欣已经吃完饭了,好奇地看着这三个人也不说话,宋楚楚虽然已经抬起头来,确是无精打采。李子毓应道:“观凤阁李子毓。” 又指着宋楚楚和紫欣介绍道:“这是我师妹宋楚楚、紫欣。” 曹邮杰夸赞道:“观凤阁名不虚传,三位仙子皆是人中之凤,是我们胶州的绝世英才啊……这位少侠丰神俊秀,不知是?” “哦,这是江克江少侠,江少侠武功高强,前段时间更是击杀了白狼山三当家,为百姓出去一大祸害!”李子毓介绍江克不忘吹捧一番。 这是江湖人一贯的作风,又了什么事迹就会被大肆宣扬,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夸张。什么“惊风狂刀”“若水神剑”的称号就这样出炉了。出去一通名别人就会说这是某某大侠,人送外号“奔雷剑”,曾经在紫禁之巅与某人大战三天三夜,铲除洞庭湖水匪……然后收获周围人崇拜的目光。 就像现在“三杰”这样:“原来是江少侠,白狼山强盗恶名远扬,三个当家更是凶悍恶毒之辈,江少侠能够击杀白狼山三当家,真是年轻有为,侠肝义胆!” 白狼山三当家到底啥样他们也没见过,但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夸两句也不会掉块肉。其实说白了,这些混江湖的大都是为了这个名。 江克“嗯”了一声就不理他们了,倒是令三人有些尴尬,不过“三杰”之名也不是白叫的,曹邮杰打个哈哈,三人就和空性和尚还有李子毓继续交谈起来。 对于“秦山三杰”这种货色,江克不会给予太多关注。 空性听到李子毓说江克铲除白狼山三当家的事迹,顿时心中有了决定:继续观察,看他以后行事如何再做决定。 第十九章 风波 宋楚楚起身坐到江克旁边,给“秦山三杰”让了个位子,三人也不矫情,就挤在这一张长凳上说话。 “秦山三杰”和空性他们说的都是江湖见闻,中间夹杂着一些吹捧的话。江克在一边听着也没有插嘴的意思。却没有想到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自己身上。 话头是从曹邮杰哪里开始的:“我们兄弟三人在胶州混出了名气,自认也算有点斤两,才会想着趁着还能还能拼打几年出来走走。没想到刚到江州就听说了江宁王府灭门之事。唉!” 一身青衣的李俊杰接着说道:“据说凶手极度凶残狠辣,只身一人就屠尽了江宁王府,刑部和雁翎卫已经联合办案一个多月了,至今未能把他被抓捕归案。” 空性点头道:“此事贫僧也有所耳闻,根据流传出来的消息,那凶手应该一个剑术高手。” 李子毓问道:“江宁王府难道没有护卫吗?怎会被一个人灭了满门?” 她们三人一路游乐,对于这件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的事情并不太清楚。 曹邮杰道:“据说上到江宁王下到仆从丫鬟都是被一剑封喉。” 李子毓追问道:“王府应该有不少侍卫吧?难道就没有打斗吗?” “官府是第二天才发现的,侍卫应该发现凶手并产生了冲突,但是抵挡不住,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据附近的人说,夜间的确听到王府内有呼喊声,当时半夜三更,也没有人想到会有人跑到江宁王府杀人。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啊!” 说到这里,曹邮杰发出一声叹息,他似乎看到本来平静的江湖风急浪涌。 “三百多人?!” 众女皆是脸色发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长相憨厚老实的周英杰叹道:“是啊!三百多人就这么轻易说没就没了!就是三百头猪也不会……” 曹邮杰一瞪眼,低喝到:“三弟,慎言!” 周英杰的话被曹邮杰打断,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讪讪。 曹邮杰环顾一下四周,摇了摇头。自己这个三弟功夫比自己还好,老实憨厚,为人仗义,就是不善言辞,嘴上没个把门的。他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故而平时在外人面前话语较少。这次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来。 那可是江宁王,正牌的皇室宗亲,他竟然用猪来对比,若是传扬出去了,他们也就等着坐牢吧。而且一个搞不好,就把他们当做凶手同伙给砍了也未可知。 “贫僧多年以前也曾与江宁王有数面之缘,他虽游离于朝堂之外,却有一颗仁者之心。如今陨落,实是一件憾事。”空性和尚轻轻一句话就转移了话题。 曹邮杰接道:“听说江宁王笃信佛教,常与佛教高僧论禅,遇到灾年还会设粥棚赈济灾民。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会对这样一位好王爷下此毒手。” 江克一直在听他们在说话。好王爷?仁者之心?不过都是江宁王掩藏自己的面具,他最清楚这位贤王是多么黑暗。 话说回来,官府应该早就发现江宁王府藏匿的那些东西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被掩盖了吗? 李子毓问道:“官府难道没有线索吗?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抓到人?” 曹邮杰道:“人,官府倒是抓了一些。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剑术高手,像饮血剑,狂风剑客等等,不过都没有证据能证明凶手到底是谁。” “这些人应该都不是凶手。”空性肯定地说道。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空性解释道:“如果凶手真的只有一个的话,那必定是一名绝顶剑客,而且擅长刺杀之道。官府抓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同时符合这两个要求,甚至连第一个要求都达不到。” 江克看看空性和尚,没想到这老和尚不光能念经,似乎还会破案。 其余几人也觉得空性分析的有道理,不过狂风剑客、饮血剑客等人也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却还不被认可,只能说空性眼界较高。 空性也没有进一步说明,他可是知道贪狼杜月一直是江宁王府的客卿,那几个人是不可能避开杜月甚至打败杜月的。 不过空性也想岔了,江克可是在王府外面蛰伏好久才趁着杜月外出的机会动手,还差点被回头的杜月给杀死。 “大师高见,我等确实没有想到,连那些官差都没有想到。” 空性摇头:“他们估计不是没有想到,而是另有所图。” 曹邮杰面带疑惑道:“另有所图?难道是想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从而露出破绽?” 一边的江克思索着: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官府里的人可不都是酒囊饭袋,谁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诱捕自己。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只要自己不随意暴露实力,到达云京就好了。 李俊杰面色发苦:“他们这个办法可苦了我们这些江湖人,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抓了进去。人心惶惶的。再这样下去我都准备弃剑用刀了。” 曹邮杰笑道:“贤弟没听空性大师说嘛,连狂风剑客都不符合要求,咱们就更不可能了。朝廷又不是不辨是非,你就安心练剑吧。哈哈。” 一边的三女听到也是笑了起来,原来武功弱了还有这样的好处。 “不过,”曹邮杰话锋一转,“此时确实牵扯甚广,江湖朝堂都被搅动,像云阳城的淮安王现在更是在招募客卿,以防不测。” 李子毓眉头一皱,惊讶道:“招募客卿?难道那个凶手还会再次出现?而且再次像皇室宗亲下手?他是疯子不成?” 曹邮杰苦笑道:“这人本来就是疯子。灭了江宁王府,已经与皇室是不死不休了,要说再次作案,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江克听到他们说自己是疯子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就好像这事情完全与自己无关一样。 “阿弥陀佛,大风已起,暴雨将至。” 第二十章 镖师 江克和三女再次上路。 空性和尚没有和他们一起走,他已经决定过段时间再观察一下江克。他现在的目标是江宁王府案的凶手。 “秦山三杰”则是打算南下。淮安王府招募客卿可是一件大事,虽然淮安王只是一个闲散郡王,但是王府客卿的待遇也不会差,必然会有众多江湖人士前去应召。 他们三个本来就是出来游历的,当然不能错过这一大事。虽然不打算当王府客卿,但是去淮安郡见识一下天下豪杰,总是好的。 于是,又剩下三女和江克一起上路了。江克牵着黑马与李子毓宋楚楚步行,紫欣骑在马上。小丫头骑着马还要提炼内力,这是江克给她制定的修炼计划的一部分。 官道上偶尔能遇到三两行人,其中有不少是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他们看到三女的装扮也是发个招呼就离开了。纵然李子毓和宋楚楚姿色颇为动人,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傻到去招惹观凤阁。 …… 两天后。 四人在官道旁休息,黑马在一边吃草。从上一个城镇酒楼打包的熟牛肉和烧饼就是他们今天的午餐。对于江克来说,是比较丰盛的,他平时赶路的话只会随身带一些面食充饥,现在他不再是杀手了,也就不用怕食物的气味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从他们来的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引起李子毓和宋楚楚的注意。 十三个人,没有高手,四匹马,两辆车,此时据他们不到五十丈。江克早就感应到了,没有告诉她们是因为他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能力。 “能感应到多少人吗?”江克问身边吃完饭正躺在地上发懒的紫欣。 李子毓和宋楚楚疑惑地看向江克。 “嗯,十七个。”紫欣快速答道。 小丫头感受天地元气的时间比较短,还不能鉴别出人和牲畜的气之间的不同,所以把马也当成了人。不过区区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感应到五十丈左右的距离,只能说是得天之眷。 “江少侠,这是?”李子毓大概有了些想法,却又不能确定。 “紫欣小丫头能够感应到天地元气,而世间万物都含有天地元气,包括人。”江克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这!。”李子毓瞪大凤眼,震惊不已。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她一贯的认知。 “她以前没有类似的表现吗?”江克问道。 李子毓低眉思索一下:“这么说来确实有时候,紫欣会提前知道有人到来,不过很多时候都不准,我们也就没有在意。后来她也不再提了。” 说完,她疼惜地看着紫欣,又带有一丝愧疚。 宋楚楚还是不太明白,问道:“师姐,怎么回事?” “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那一队人马已经转过了弯,出现在江克他们视野中。 当先两名骑士,身后跟着两辆装满了大箱子的马车,马车上插着旗子,旗子上“信远镖局”四个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两个人驾车,剩下九个人手提武器,环绕马车周围。 “我看错了。”紫欣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江克的教导。 “不是看错了,是感应。感应是不会骗人的,只是你现在还不会分辨人畜的气。时间久了就好。” …… 李子毓和宋楚楚的容貌引起了这队人的骚动。 一个年轻的镖师看着二女说道:“那两个姑娘好漂亮啊!” 旁边立刻有资历比较老的镖师呵斥:“闭嘴,那可是观凤阁的仙子!” “观凤阁!” “观凤阁的人?!” “都小心祸从口出。” 他们议论的声音不大,但是江克和三女都听的很清楚了。 左边骑马的人喊到:“停!大家也累了,就地休息,嘴巴也休息。吃些干粮再上路!” 说罢,便与同伴下马朝着江克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可是观凤阁女侠?”不等李子毓回答又说道,“在下信远镖局陈源。” “在下孙刚。” 信远镖局以“信”立身,传承百年,是天下第一镖局。其总部位于龙州云京城,在其余五州也都设有分部。现任总镖头陈秀林家传一杆追魂枪,在江湖上有“仁信枪王”的美誉。 陈源和孙刚是信远镖局江州分部的镖头,这次是要往云京城走镖。 二人皆是孤儿,从小在信远镖局长大,一身武艺也是镖局传授。信远镖局有这么一条规矩,凡信远镖局门下十六岁就要开始押镖。他二人都已经押了快二十年,如今已是老江湖了。 李子毓和他们交谈时,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气质,这是镖局培养出来的修养——做人谦逊谨慎,做事周密细心。 老镖师认出三女的身份,警告年轻镖师不要起不应该有的心思。 三女也平易近人,李子毓端庄大方,宋楚楚古灵精怪,紫欣小丫头娇憨可爱。镖师们看到三女没有大门派弟子的架子也乐于攀谈。 很快双方就熟络了,除了江克不发一言,还是李子毓帮他做的介绍。 “既然几位也是要去云京城,不如同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陈源出言邀请。 “就是,就是。和我们一起走吧。”年轻镖师们起哄道。虽然知道不可能和这两位漂亮的姑娘发生些什么,但是还不能有个幻想。 和这群镖师聊天挺有意思,他们口中有不少新奇的事情,而且有礼貌地热情。 宋楚楚对这个提议心动了。 紫欣小丫头欢欣鼓舞,直接表明了态度:“师姐,江哥哥,我们和他们一起走吧。” 李子毓有些迟疑,她看向江克:“江少侠?” 陈源和孙刚还有一众镖师都看向,这个冷面男子,三个观凤阁的女侠竟为他马首是瞻。 “可以。” “好!弟兄们收拾收拾,出发啦!”陈源和孙刚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这趟镖有信远镖局和观凤阁两个牌子作保,再安全不过了。 江克把紫欣抱上黑马,走在镖局的队伍中。他感叹着人生的奇妙,有时候互为敌人的双方也能同行。 上一次和信远镖局打交道是三年前吧,那一次杀了信远镖局荆州分部的总镖头,直接导致“暗星”的地下悬赏金达到了五千两白银。 第二十一章 敌踪 信远镖局的镖师们经常走南闯北,经历过很多风险,也见识过不少的奇闻异事。听镖师们讲故事就成了紫欣修炼之余的娱乐活动。 镖师们也挺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的,纷纷将自己经历过的人生中最精彩的部分讲与她听。 紫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 因为李子毓和宋楚楚没有骑马,陈源和孙刚为了表示尊重一路上也只是牵着马步行赶路。只有紫欣因为要修炼骑着江克的黑马。一行人速度倒也不慢,很快就到了龙州和江州的交界处。 “再往前走就是玉龙江,过了玉龙江就进入龙州了。只要到了龙州就好了。”镖头陈源很高兴,在江州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劫镖的。观凤阁加上信远镖局足以震慑众多宵小。 孙刚也点头赞同道:“嗯,到了龙州,就能放松一下了。” “师姐,为什么他们说到了龙州就能放松了?难道龙州就没有劫镖的吗?”宋楚楚小声问想李子毓。 不待李子毓回答,听到了宋楚楚疑问的孙刚就笑着说道:“宋姑娘不常在江湖行走,有所不知。龙州位于天下中心,有荆、墨、霜、江四州拱卫,王气蒸蔚,而且近些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龙州的百姓普遍比其他州府的富裕些。故而没有流民聚啸山林。” “我们武朝国力强盛,官府廉洁奉公,军队令行禁止。龙州又是天子脚下,法度森严,地域虽然不到江州的四分之一,军队和官差的总量却一点也不比江州少,质量上更是远超江州。一旦有山匪路霸出现就会被立即剿灭。所以龙州说很安全,基本上到了龙州就不用担心这趟镖会出问题了。” 宋楚楚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以前怎么都没有注意过?” 听到宋楚楚的话,孙刚疑惑道:“宋姑娘是龙州人?” “啊。”宋楚楚应了一声,脸色又带有一丝惆怅,“以前总是待在家里不出门,后来拜入观凤阁直接去了胶州修炼,所以对自己家所在的这片土地反倒不是很了解。” 一旁的陈源走过来说道:“宋姑娘既然武艺有成,以后大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以前没有看过的景色。” 此处玉龙江江面宽二十丈,水流略为湍急,有一座石拱桥凌驾河面之上。河岸与树林之间隔着几丈宽的空地, 江克清楚的看到,那石拱桥中间塌了两三丈的桥面。 陈源带着人去查看状况。 回来后,陈源对着李子毓和江克说道:“前面的桥不知道什么原因塌了一段。我已经安排了两个兄弟分别去上游和下游去找船渡河,咱们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真的能休息一下?江克无所谓,他经脉的伤势已经恢复地七七八八了,现在就是每天督促紫欣修炼。这段时间观察紫欣的锻炼,使他对天地元气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他觉得也许这会是他突破到《紫阳决》第八重的机遇。 “小姑娘,知道吗,玉龙江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呢!”名为冯奎的镖师对紫欣说道。 一听到冯奎的话,紫欣眼睛就闪起了光:“什么传说啊?” “相传很多年以前,有一个书生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富家小姐……”镖师开始讲老套的传说故事,小丫头却听的津津有味。 有人来了。 江克感应到,正有一批人从上游方向他们靠近,已经到百丈之内。 劫镖的? 有一道天地元气沿河而上,正是刚才陈源派出去寻找船只的两镖师之一。 双方相距不过三十丈。 二十丈。 十五丈。 那伙人停了下来。 镖师也停下了。 是不是敌人就要见分晓。 没有喊叫声,也没有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代表镖师的天地元气开始散逸。 死了。 是敌人,而且应该是拥有弓箭一类远程攻击武器。 江克朝着聚坐在一起的镖师们走了过去。 在听故事的小丫头身边停住,也不管正在讲故事的镖师,就对紫欣说道:“该修炼了。” “哦。” 小丫头是不太情愿的。 镖师们对于江克无礼的行为颇为气恼,却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这个人可是和观凤阁的三个姑娘一路的,而且一路走来,他们也注意到了三女都对眼前这个男子比较尊敬。连观凤阁都尊敬的人,纵然看上去年轻而且瘦弱,那也不是他们这些区区镖师能够非议的。 江克带着紫欣找了不远处一片空地打坐。 修炼自然是没有听故事轻松有趣,但是想到修炼能让自己和以前一样提炼出内力,能让师父师姐们高兴,小丫头心中就会充满动力。 五十丈外,敌人放慢了脚步,此时他们已经逐渐形成了一道薄弱的扇形包围网。 正在打坐修炼的紫欣睁开眼睛对江克说道:“江哥哥,有好多人朝我们过来了。” “嗯。”江克继续闭眼修炼。 “他们有好多人,大概五十多个呢!”小丫头看江克反应平淡,有些着急,那些人将他们包围住,明显没打好主意。 她又用手指着敌人的方向,横向划了一道弧线:“而且那一圈都是。” “嗯。” “我们要不要告诉师姐和陈镖头他们?” “不用。”江克果断拒绝。 紫欣更着急了:“可是那些人不像是好人啊!他们把我们围住了!” 江克睁开了眼睛,看向紫欣:“你明明已经有了决定,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小丫头一愣:“我……” “想要我的建议?想得到我的支持?还是想从我这里证明你是对的?” “不……我不知道。” 江克继续说:“如果我不支持你呢?如果你从我这里得到的建议和你心中的想法不一致呢?如果我说你的感应是错的呢?” 小丫头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是你之前说过,感应是不会骗人的呀。” “所以,你究竟要不要告诉他们呢?” “嗯?” 小丫头瞪大眼睛看着江克,眼眶中还有泪花闪烁。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又觉得了我是错的,那么为什么还愣在这里?剩三十多丈了。” “嗯!”小丫头重重点了下小脑袋,“我知道了。” 说罢,小跑向李子毓和镖师们。 江克也起身走了过去。 李子毓宋楚楚听了小丫头的话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镖师们正围坐在马车旁,镖师冯奎正坐在马车上说笑话。他们听到紫欣的话,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哈哈大笑,有的轻笑着摇摇头。 镖头陈源笑着摸摸紫欣的羊角辫:“小紫欣,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啊,咱们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说些不好的话了……” “不是的,我真的感应到了!”紫欣看到大家都不相信自己,都快急哭了。 “那告诉你叔叔,你是怎么感应到的?” “我……” 一旁的李子毓开口道:“陈镖头,紫欣说的应该是真的。” 陈源疑惑:“应该?” “呃……”李子毓语塞了,毕竟她没有紫欣的能力,不知道紫欣的感应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用词比较谨慎。不要说她,就算紫欣本人都不明白这种感应是怎么来的。但是她很快想到有一个人懂,江克。 李子毓回头对江克说道:“江少侠,你能不能给陈镖头说说?” 紫欣眼睛一亮:“对啊!江哥哥也感应到了。” 所有人都看向江克。 “五十三个人,有三个内力还行的,二十丈距离,扇形包围……” 不待江克说完陈源喊到:“都起来!戒备!” 虽然紫欣说感应到敌人的事情有些离奇,但是对于常行走江湖的陈源来说,谨慎是人生第一要义。 镖头下令,镖师们很快在形成防御阵型。 十丈。 陈源已经看到树林中似乎有人影闪动。他向着树林抱拳朗声道:“不知是江湖上哪位朋友来到?信远镖局陈源在此恭候!” “嗖” 一支箭飞速射向陈源的头部,陈源瞳孔猛缩。 “嗖嗖嗖” 跟在这一支箭后的,是十几支箭齐射。 敌袭! 第二十二章 绝境 “叮” 射向陈源头部的箭矢,被一旁的孙刚拔剑格挡掉。孙刚也被这一件震得手臂发麻。 后面更多的箭飞射过来。 陈源拔剑格挡射来的箭支,护着孙刚缓慢后撤。 “啊” 几个镖师中箭倒地。 有经验老道的镖师喊到:“快!躲到马车后面!” 江克将紫欣拉到自己身后,冷冷看着射出箭雨的树林。本来之前还想提醒他们对方有弓箭的,不过被陈源打断了话。从刚才的第一箭来看,他好像遇到老相识了。 稀稀拉拉的箭矢,虽然对江克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些镖师们可没有很高的身手,不过他们自有一套保命的方法。 很快所有人都退到了两辆马车后面,受伤的人也被同伴拉了过来。普通箭矢已经起不到的多少杀伤效果了。 李子毓宋楚楚和江克同在一辆马车的掩护下,紫欣在江克怀中瑟瑟发抖。虽然她清楚的知道有人接近,可能会发动袭击,但是她对袭击并没有具体的概念。突如其来的战斗还是把她吓到了。 “停!” 树林中传出一声命令,箭矢攻击停止了。 另一辆马车后面,一个年轻镖师探出头想要观察情况。 “嘭” 年轻镖师的脑袋爆开了,红白之物飞溅。取走他性命的箭矢没有停下,飞射入江中。 “虎子!” “和他们拼了!”虎子旁边的一个年轻镖师喊到。他和虎子都是第一次押镖。 虎子的死使镖师们悲痛不已。 陈源对着他们喝道:“都闭嘴,藏好!不要露头!” 陈源虽然也因为虎子的死而悲伤,但是他没有失去理智,他是队伍的头领。而且他也见惯了这种情况。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他要带着活着的人活下去。 那个哭着喊着要拼命的年轻镖师被他的前辈死死的摁在地上。 陈源回过头来苦着脸说道:“李姑娘,看来咱们是遇到麻烦了。” …… 树林中。 “首领威武!” 为首之人冷笑道:“哼!不要拿你们侍奉主子的那一套来恭维我。” 此人一身白袍,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黑巾蒙面。手中提着一把黑色大弓,立起来的话怕是有一人高,很明显刚才的箭就是这把弓射出去的。 其余人衣着各不相同,但都是黑巾蒙面。 “呃,首领他们都藏在马车后面,弓箭难中,要不要杀出去?”首领身边另一个人提议。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那人立刻低头抱拳道:“不敢!” “以为躲在车后就安全了吗?” 没有人敢再接话。 “先暂停攻击,让他们开心一会儿。” …… 李子毓问道:“陈镖头有什么办法吗?” 陈源摇头苦笑:“对方有箭术高手,出去就是活靶子。好在车子够大,挡得住我们这么多人。现只能先待在这里,敌不动我不动。和他们比耐性。” 孙刚道:“江兄弟,你刚才说对方有五十个人?” “五十三个。” 陈源问道:“有几个高手?” 陈源思忖这边人虽然不多,但是大部分都是身手敏捷之人。他和孙刚又都从小修炼镖局传授的内力功法,都在江湖上闯出了那么一点名头。若果对面没有高手的话,未尝没有一拼之力。 江克的话打破了陈源的幻想:“有两个内力和你们俩差不多的,还有一个比李子毓的内力还要深厚一些,刚才那一箭应该就是他射的。” “这……” 众人都沉默了,人没有对方多,高手也不如对方。对面还有一个箭术高手,就算他们向一个方向突围出去了,也会被衔尾追杀,最终都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气氛沉闷。 孙刚道:“听江少侠的意思,李姑娘的内力比我兄弟二人还要身后。” 江克一指宋楚楚:“她的内力都比你们深厚。” 宋楚楚看到江克拿她来做比较也是哭笑不得,要不是现在是生死关头,她都想和江克打一架了。 孙刚苦笑道:“没想到我们和名门大派的弟子差这么多。” 也难怪孙刚会这么说。之前的路上他们已经知道宋楚楚修炼内力不过五六年,他都修炼了二十多年了,内力却是和宋楚楚相当。这种差距足够让人绝望。 江克又说到:“内力只是实力的一部分,真要打起来,你能打她三四个。” 孙刚点点头:“江少侠不必安慰我了。” 江克不是安慰孙刚,也不会去安慰孙刚,他只是说出了事实。不过他说出来的事实差点把宋楚楚气炸了。宋楚楚决定了,如果这次能活着,她一定跟江克打一架,不把江克打的满地找牙不算完。 这时候陈源说道:“对方应该是冲着我们的朝来的。要不一会儿李姑娘你们表明一下身份吧,对方应该会让你们离开。” “陈镖头……”李子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过李姑娘你们提前警示我们,希望你们到了云京城能去我们信远镖局一趟,让总镖头派人来帮我们收尸。” 江克开口了:“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的。” 陈源道:“对方应该是冲着我们押的镖来的,之前应该不知道有观凤阁门人和我们同行,所以才会一上来就攻击。如果他们知道李姑娘你们是观凤阁的人,应该不会为难。” “我们才刚到这里,对方就过来了。说明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我们,而且那座桥应该也是他们动的手脚。” 宋楚楚反驳:“可是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啊。” “行人。” 宋楚楚问道:“什么行人?” 李子毓却明白了:“江少侠是说他们伪装成过路的行人,观察我们。” 宋楚楚惊讶:“他们怎么敢?明知道我们是观凤阁的竟然还下死手。” 江克看了她一眼:“就是因为你们是观凤阁的才要下死手。不然如果消息走漏了,观凤阁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克的分析让众人心寒。 宋楚楚不甘心地问道:“那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你想太多了,他不会让我们坐以待毙的。他想玩死我们。” 李子毓问道:“江少侠认识对面的人?” 李子毓的话,把大家都震惊了。 镖局的人用警惕的眼神看向江克。他们可以确定李子毓三人是观凤阁的,一路上聊天的内容,已经能证明她们的身份。而江克是本来和李子毓她们不认识,只是都是要去云京城才同行的。江克平时也不说话,这个时候想想很可能是因为怕露出破绽。 宋楚楚震惊:“怎么会?他怎么可能和劫匪是一伙儿的?” 李子毓的话直接让宋楚楚想岔了。 虽然宋楚楚觉得江克有点讨厌,说话冷冰冰的。但是江克一路上帮紫欣治病,还教紫欣修炼,怎么看也不会是劫匪。 李子毓翻了个白眼:“楚楚,我只是说江少侠可能认出了对面的人而已,因为江少侠一直说“他”而不是“他们”。你想哪里去了。江少侠怎么可能和劫匪是一伙的,遇到镖局的那条路还是你选的呢。” “呃……”宋楚楚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陈源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江克依然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对面的人,我确实认识。不过不是朋友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敌对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了解他。他不是那种轻易会杀死猎物的人。” 不等众人再问,树林中传出一道阴冷的声音。 “休息够了吗?游戏开始了。” “嗖” 一支箭矢急射向江克他们藏身的这辆马车所套驾的马匹。 第二十三章 夺魄追魂 “咴儿聿聿” 箭矢射中拉车的棕色驽马的臀部,马儿吃痛,发足狂奔。江克等人顿时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 “小心!” 本来躲藏在马车后的众人纷纷逃散。 “哐咚” 棕马拉着的车子撞上了另一辆马车,将另一匹马也惊了。两匹马车都拉着车子沿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江克对身边的李子毓等人说了一声跟着马车走就然后就抱着紫欣追着马车而去。 李子毓和宋楚楚还在愣神的时候,陈源果决得大声喊了一声:”追着马车跑!“ 一下子,受伤的,没受伤的,能跑的驾着不能跑的都跟着两辆马车向着敌人的包围圈冲去。 马车上载满了货物,非常沉重,虽然两匹马都拼命使劲但事实上,马车跑的并不快基本上所有人都跟得上。两个镖师架着一个大腿中箭的同伴跑在最后,敌人的三支羽箭收走了他们的性命。 森林中的白袍首领冷笑道:”蠢货啊,自己都保不住性命了还去帮别人。叫两侧的人缩小包围圈,把手里的箭都射光,你们也上去。“ ”是!“ “射光箭支!” “缩小包围!” “准备近战!” 箭雨再次来袭。 这次比之前的更加密集,但是箭支的速度和力量都不如之前那几轮。 他们已经进入敌人的包围圈中间,两边也有箭射来。又几个人被射中,负伤了。 “嘭!嘭!” 突然的爆炸声吓了李子毓和陈源他们一跳,正在奔跑中的两匹马都被射爆了头颅。这一幕让他们感觉从脚底出现一股冷气,瞬间游遍周身,寒毛卓竖。 是他!刚才射爆虎子的头,是他!射杀落队三人,是他!现在他又射爆了两匹马的脑袋!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箭射的准就算了,竟然还能在二十丈外射爆人头。头骨了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一般练习弓箭的人在二十丈之外射中人的头颅,箭矢就会被头骨卡住。有技艺精湛、膂力过人者能够将其射穿。但是他们从未见识过一箭射炸人头的。 这不符合常理。 只有江克心中清楚,那人的箭之所以能够产生如此巨大的破坏力是因为他把内力用特殊的方法附加在了箭支上。 箭雨结束了,劫匪们冲了上来。 接下来到第二幕了——近身厮杀。 “啊!” “和他们拼了!” “为虎子他们报仇!” 镖师们一个个怒吼着。 劫匪们默不作声,迅速逼近。 劫匪们在外围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并且这个圈子在逐渐缩小。镖师们和江克李子毓等人也围成一个圈,背靠同伴,面向敌人。 紫欣缩在江克怀中,瑟瑟发抖。江克将她的头抬起来,看到她是两眼布满血丝,泪水在苍白的小脸上划出纵横交错的痕迹。 李子毓担忧的对江克说道:“江少侠,要不我抱着紫欣吧。” 李子毓毕竟没有看到过江克出手,即使紫欣说过江克很强,她觉得还是自己抱着紫欣比较可靠。虽然抱着紫欣会影响她出手,但是她下定了只要自己不死就不会让人伤害到紫欣的决心。 “你不如我。”江克没有管那么多。对方只有这些人,对他没有什么威胁。相比之下,紫欣的安全对江克来说更重要。关乎到以后…… 听到江克的话,李子毓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相信这种生死关头,江克不会他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江克低头对紫欣说道:“抱紧我。” 紫欣将小脑袋埋在江克胸口,双手环抱着江克的身体,双腿也是箍住江克的腰。 左手抱紧紫欣,右手抽出一直背着的青崖剑。这将会是青崖剑被江克得到之后的第一次饮血。 只要杀了那个还躲藏在树林里的家伙,其余的人都不足为虑。 “你们守好。” “江少侠?!” 众人都不明白江克的这句话的意思,甚至有人想到江克可能是要趁机逃跑? 江克不得不解释一句,否则这些人没有了士气怕是要全部死光:“我去杀那个弓箭手,你们守好。” “你有把握吗?” ……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功夫说闲话?”隐藏在树林中的白袍首领轻笑。 他此时从刚才的位置已经退后了十多丈,而且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了一个箭壶。 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搭在黑色大弓上。 …… “嗖” 一直羽箭树林中急射向江克胸口处,那里是紫欣的脑袋。 来了! 江克不退反进,迎着箭支冲个上去。 “咝” 箭与剑的碰撞,箭被剑从中间劈成两半,改变的方向,速度却没有降低多少。两只半箭一左一右,杀伤了好几个劫匪。 白袍首领面巾下的笑容凝滞了。竟然还藏着高手,之前的情报竟然没有提到!能够劈开他内力加持过的箭矢,并且不让箭矢爆炸。不可力敌。 白袍首领再次后撤。 劈开箭矢后江克的没有停滞,随手将四五个冲上来的劫匪砍杀。 这种砍人如切瓜的手感让江克心头很是畅快,有一种再砍几个人试剑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等把那家伙干掉以后,再回来砍吧。 “嗖” 又是一箭射过来。江克再次劈开。 白袍首领一边退走,一边向江克射箭。他一把从箭壶中取出五支箭。 既然一支箭杀不掉你,那就五支。 “嗖嗖嗖……” 五支箭同时射向江克,当中一支直去江克胸部,其余四支箭封锁住江克躲闪的空间。 这一招叫“夺魄”,再强大的人也会被它夺走魂魄。 《莲歌》第一式——风起青萍。 江克从高速奔跑中瞬间停止,以内力加持手中青崖剑,极速挥舞,残影摇曳,犹如风中浮萍。五支箭全部被挡下,箭矢爆裂,碎片飞溅,有很快被剑风吹成碎粉,在江克身前形成一道幕墙。 “夺魄”,失败。 蓦然,一支箭矢冲破幕墙,还是射向江克胸部正中央。 刚使完“风起青萍”的江克身体来不及躲闪,只能再次抬剑劈开它。 “呲” 江克将箭矢劈开时需要用到巧劲,从正中劈开箭头,到箭体处需要稍微偏转一下手中青崖剑才能让劈开的箭矢偏转方向从他两侧掠过。否则被劈成两半的箭矢还是会射进他的胸膛。 就在江克成功改变了这箭矢方向的时候,又有一支箭矢从幕墙中穿出来,击中了江克正在劈开的箭矢,从尾羽出进入,和青崖剑撞在了一起。 “叮” 夺魄追魂! 第二十四章 嘲风 五箭齐发。一箭中取要害,四箭封锁闪避空间,是为“夺魄”。 三箭连射。一箭更比一箭快,一箭更比一箭强,是为“追魂”。 以“夺魄”中取之箭作为“追魂”的首发之箭,两式联合,七箭联发,是为“夺魄追魂。” 两人都使出了自己标志性的招式。白衣首领也猜测出了这个向他冲过来的男子的身份。 他看的分明,刚才那一式剑招是白莲的顶尖剑技《莲歌》,在白莲只有十八星及其以上的尊者和明王有资格修炼。其中能将《莲歌》修炼到这种境界、并且内功如此深厚的估计只有当代尊者牧文了。但是这个人的年龄不符合,那么最接近这些的人就是牧文尊者的徒弟,白莲十八星中的暗星。 白衣首领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龙图——嘲风。 嘲风内心震惊:暗星竟然这么强,他以前是隐藏了实力吗?组织的情报中明显低估他了。 其实他误会江克了。江克以前执行任务时要么是完全碾压敌人的,要么是用计削弱敌人的力量之后碾压敌人。如果有目击者的话,非任务要求保留其性命,则会全部清理。根本没有遇上真正值得他全力出手的人。除了江宁王府与“贪狼”杜月,不过当时他已经算是叛出白莲了。他杀光了王府的人之后,被杜月追杀出城外,两人皆是速度卓绝,而且当时是三更半夜,所以除了两个被江克杀死的守城士兵外也没有人发现。 邙山之战,除了几个出去执行任务的喽啰之外,白莲全灭。消息现在还没有流传开来。 故而一些有心的人和组织如龙图对江克的认识还停留在青年高手、顶尖刺客上,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悄然接近了武道的顶峰。 龙图和白莲一样都是黑暗势力中顶尖的存在。龙图的创立不过十年,与历史悠久的白莲相比显得底蕴浅薄。但是龙图发展势头很猛,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和白莲比肩了,白莲原来的生意也被抢走了一部分。 当初龙图初步崛起时白莲也曾试图遏制它的扩张,没少为此损兵折将,但是收效甚微。龙图与白莲不同,走的是精英路线,首脑自称龙主,其下只有九人,皆是高手。他们以龙之九子为名,分别是囚牛、睚眦(yazi)、嘲风、蒲牢、狻猊(suanni)、赑屃(bixi)、狴犴(bian)、负屃、鸱吻(chiwen)。 江克以前也多次与龙图之人产生过摩擦,对于嘲风的气息他只是有些模糊印象并不深刻,但是结合这精湛的箭法以及加持了内力的箭矢,他很轻易就推测出了敌人是谁。 嘲风看着眼前那道被江克击碎的“夺魄”五箭形成的烟幕长出一口气,说道:“你已经是死人了。” 他声音微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背后的箭壶中还有三支箭,但是他已经射不出像刚才那七箭一样强力的箭了。他垂下的右手在颤抖,他整条右臂都在颤抖。指套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都已经开始肿胀,短时间内右手已经不能拉弓弦了,这是“夺魄追魂”强大威力的代价。 使用“夺魄”,需要一把射出五支箭。而要让这五支箭拥有强大的威力,他需要尽量将弓弦拉满,并且给五支箭加持内力。 而“追魂”要的是绝对的速度,直指对方要害。第一箭主要起诱敌作用,后两箭就要将弓弦往断了去拉,并且是连续两次瞬间爆发全力。第二箭快过第一箭,第三箭要在第二箭的急速之上再做突破,甚至追上第二箭。因为需要快速射出,所以就没有时间为后两箭加持内力了。不过这并不算是问题,对于“追魂”三箭来说,速度就是威力。 一般的弓根本无法达到使用“夺魄追魂”的强度,他手中这把黑色大弓是特别请名家打造的,名为“戮血”。 嘲风站在原地休息,看向马车处的战场。他不担心江克会突然从烟幕中冲出来,在他看来江克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有这个自信,来源于“夺魄追魂”的强大威力,来源于他以往的胜绩,也来源于龙图短时间崛起而形成的骄傲。 马车旁的战斗短时间陷入僵局,又有两个镖师被杀,其镖师也都或多或少挂了伤。蒙面人也死了好几个。陈源孙刚和一个蒙面人高手斗了个旗鼓相当,李子毓拦下了另一个蒙面人高手。刚开始李子毓被这个蒙面人高手压着打,慢慢的李子毓熟悉了战斗,一点点扳回优势,甚至压着这个蒙面人打,还能抽空帮助一旁狼狈不堪的宋楚楚。 对于这种生死搏斗,李子毓还是见识过得,能够很快适应。而宋楚楚则完全是一只菜鸟,从敌人出现的近身激战,现场的状况对于她来说太过惨烈。到现在还能没有跑到一边大吐特吐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垃圾。”嘲风骂道。 这么多人打那么几个人,竟然连优势都没有取得,这让习惯了强力搭档的嘲风恶心到了。 龙图人少,所以做任务的时候大多是一个人,有时候根据任务情报会配一个搭档,这还是嘲风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干, 。若不是雇主的强烈要求,他才不会同意。 好在蒙面人够多,时间一长,优势也会显现出来。 不过他可不想等了,和这些蠢材多呆一会儿都会恶心。 将箭壶取下立在脚边,黑色大弓换到右手,左手拿箭搭在弦上。 左臂开弓虽然远不如右臂方便,但是对付这些杂鱼也足够了。 箭头瞄准了人群中最厉害也是最漂亮的那个女的。 第二十五章 击杀 此时嘲风已经锁定了目标,——那个观凤阁的女人。 都忘了上一次杀观凤阁的人是什么时候了。 一年前? 两年前? 杀的人太多,记不住了。 内力从左手流向箭支。 右手持弓,左手拉弦。这是他为了以防使用了“夺魄勾魂”以后,还有残余的敌人而锻炼的。本意不为杀敌,但求自保。 战场中与敌人激斗的李子毓根本没有察觉到致命危机即将降临。 黑色面巾下,嘲风的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 “唰” 一道寒光闪过,嘲风猛然躬身躲避,黑色长发迎风飞舞。 是江克! 他没有死。 顾不得心中震惊,嘲风运起身法,躲避继续攻向他要害的长剑,同时飞速撤退。 …… 江克劈开“追魂”第二支箭的一半,要偏转青崖剑运用巧劲改变这支箭的方向,这时“追魂”第三箭也来到面前,从第二支箭从尾部劈开。 正是江克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身体已经来不及做出应对的动作。 “叮” 第三支箭撞上了青崖剑,因为此时青崖剑已经偏转,箭头接触到的是青崖剑的剑脊。 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的江克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一线生机。 青崖剑继续偏转,使其与箭矢的角度变大。 最后一支箭矢与江克擦肩而过。 危机解除。 此时,江克没有再急着冲出烟幕。 对方没有再向这边射箭,要么是他没有箭了,要么是他自信江克必死无疑,没有必要再浪费箭矢。 如果是前者,他必然会后撤逃离,嘲风的气没有移动,而且江克刚才在冲过来时看到他箭壶中有不少箭。前面射了五箭给江克造成干扰,后来“夺魄追魂”又是七箭,共十二支箭。刚才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嘲风的箭壶中应该不止十二支箭。 第一种可能被排除,那么只剩第二种可能。 江克在等待,嘲风既然没我走,那就必然会关注远处战场的状况,甚至出手。幕墙没有完全消散,两人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情况。但是只要嘲风调动内力,就回引起体内天地元气波动。一待嘲风要出手,江克就会趁机将其击杀。 伏低身子,抱紧怀中的紫欣,江克蓄势待发。 …… 嘲风,神话传说中龙生九子之第三子,形似兽,平生好险又好望,殿台角上的走兽是它的遗像。 他以前很满意自己这个代号,认为“嘲风”二字是对他速度的肯定。嘲笑狂风,不论是他的箭,还是他的轻功,速度都是最顶尖的。 嘲风的反应够快,本来江克的必杀一剑,被他躲过了,只留下一地长发。 江克心中惊讶,手上动作没有停滞,青崖剑频频攻向嘲风的要害。 嘲风心中震惊不已,这个暗星在“夺魄追魂”下不仅没死,甚至身上看不到一点伤痕。就连龙主都说过自己也不敢正面应对“夺魄追魂”,白莲已经如此强大了吗?区区一个暗星,竟然能和龙主比肩。 不,甚至他还要超越龙主! 因为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江克的攻击如同狂风骤雨。一招一式皆是普通砍刺,但是速度极快,加之宝剑锋利,如若擦着非死即伤。 嘲风疲于躲闪,已经顾不得多想那些没用的了,再缠斗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必须找个机会脱身,然后以超绝的轻功逃离。 将手中的箭矢加持了内力,掷向江克。如此近的距离,不能格挡,江克匆忙躲闪。 嘲风抓住机会,内力激荡,全部灌注到下半身,以求在短时间内达到极致的速度。 脚步一动,身体急射出去,一步四五丈丈,好似佛门缩地成寸神通。 江克躲开箭矢的时间,嘲风已经跑出十丈开外了。 内力外放,将紧紧抱着他的紫欣的手脚撑开,将她放在地上。 青崖剑被当做暗器掷向嘲风的后背,同时迈步追赶。 嘲风埋头苦逃,忽闻后方有破风声传来,脚下发力,跳向一旁。险险避过要害,左上臂被划过,上下段只剩一点皮肉相连。 对于需要双手射箭的嘲风来说,这一下就等于把他的功夫废掉了。 “啊啊啊!” 他发出凄惨的叫声,身体上疼痛难忍,但是他更心痛。 他不跑了,就算逃的掉,以后也开不了弓了。那比杀了他还痛苦。 “暗星!” 嘲风看着追上来的江克,咬牙切齿。这个人毁了他。 “嘲风。” 江克目光平静。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强大,你……呃呃……” 江克手中的留殇匕首割开了嘲风的喉管。 “你废话太多。” 江克继续向前,去取插在前方大树上的青崖剑。 “呃……呃……” 嘲风的身体中的气力迅速消失。他心有不甘。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是江湖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但是又有谁真正能够坦然的死去。 青崖剑的剑体完全插入大树里,只留剑柄在外。 江克很轻易就将它拔了出来。 从他为了抵御“夺魄”而使出“风起青萍”就确定了一定要杀死嘲风,不能让他逃跑。 否则等到白莲覆灭的消息传出,再联系到江克的暴露出来实力,他应该就能轻易推测出白莲覆灭和暗星脱不了关系,江宁王府案真正凶手的身份也会随之暴露。到时候必然会被天下通缉。 魏武西也不一定会帮助他了。 如果他从江宁王府和白莲中得到的情报是真的。那么他的仇人们通过江宁王府案很可能推测出他是为了二十年前的江家复仇来了,也都会加强防备。 除非江克将剩下在场所有人都杀了,才可能延缓暴露的时间,这是不现实的。 所以杀死嘲风也就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除了魏武西和他身边的钟天一,没有人知道江克就是暗星。更没有人知道,江克就是江宁王府案的真凶。 到了云京城,江克也只不过是魏武西的故人之子。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云京城行走,甚至能够结交朝中诸多权贵。暗地中,他也就更方便复仇了。 第二十六章 试剑 收起青崖剑和手中的留殇匕首,江克回到嘲风尸体旁。 嘲风的眼睛瞪大,朝向天空。他死不瞑目。 嘲风右手中自然紧握着那张黑色大弓,江克听说过这把“戮血”,江湖上罕有的好弓。 江湖上有像金家这样的铸剑名家,其实他们除了铸剑也能铸造其他兵器,因为 大多兵器都是以金属为主要材料。 但是弓和其他兵器所需的材料不同。当然也有铁胎弓,但是真正的好弓的弓体大多是需要用木头做的,因为木头有一定的弹性,弓弦则是以兽筋为材料。 这张“戮血”弓弓体线条流畅,表面没有太多的花纹装饰,据说材料是一条不知名的乌木。弓弦紧绷,江克试着拉了下,比较吃力。 当初龙主得了这一条乌木,看它坚韧异常,刚好嘲风又缺少一张好弓,就将这条乌木赏给了嘲风。 嘲风找了一位家族世代为朝廷制弓的工匠让他制作一把好弓。为了配上这条乌木,他还特意去云江杀了一天鼍龙王,取其主筋为弦。 嘲风得了这张弓,如虎添翼。 那工匠因为这张弓,名扬天下,成为一代名匠。但是作为世代官匠,他为私人制弓,还制作出了一张绝世名弓,而且这张弓还落在了贼人手中。这是朝廷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很快就被抄家灭族了。 江克也知道这张弓的是绝世名弓,将其提在手中,回去带上紫欣和嘲风放下的箭壶走向战场。 此时战场中李子毓陈源他们的情况很不妙。镖师们都是凭着一时之勇才能在刚开始时与敌人斗个旗鼓相当,时间一长,颓势就显露出来了。 陈源孙刚已经杀死了与他们过手的蒙面高手,特出手来对付剩下的小喽啰。陈源本来是要帮李子毓的,但是被李子毓拒绝了。她与陈源没有联手过,此时若仓促联手不一定能够制住这个蒙面高手,万一反而他们自己招式可能不协调,导致被敌人反制就麻烦了。而且李子毓也刚好趁这个机会练练手。 有陈源和孙刚加入,仅剩的三名镖师和宋楚楚他们的压力减轻不少。然而等到江克回来的时候,敌人还有二十多个,陈源他们都已经极为疲累了。 江克找了一颗大树,感应到这棵树附近没有什么毒蛇之类的生物。 江克对紫欣说道:“你在这棵树后面等着我。” 说完就要向战场走过去。怎料紫欣的小手拉着他的手不松开。 看着泪眼婆娑的小丫头,江克皱了皱眉,将手中的戮血弓和箭壶一并交给她:“拿着。等我回来。” 弓比较重,紫欣要两只手才能拿着。 江克拔出背后的青崖剑,走向战场。 宝剑寒光凛冽。 刚才砍了四个蒙面人,没有过瘾,他接下来要拿剩下的这些蒙面人试剑。 江克刚开始一步步走过去,然后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起来了。 右手持剑,蛮横地插入战场。 战场外围的一个蒙面人躲在同伴身后准备抽空子偷袭宋楚楚。忽然他感觉自己腰部传来一阵痛楚,低头一看,腹部的衣服已经染成血色,一节肠子漏在外面。他颤着手想要附身去触摸,看个究竟,但是一低头,整个上半身都掉在了地上。 他的意识消失之前,感觉到似乎有湿滑的长条状物体掉在他的脸上。他已经不可能知道那是他前面的同伴发现身后的异状,想要回头看,却没有想到自己回突然分为上下两段,肠子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宋楚楚哪里见过这种景象,本来之间见过的头颅被射爆已经是最惨烈的情景了,却没有想到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认知就被刷新了。 宋楚楚终于顾不得战斗,就地呕吐起来。 周边的蒙面人也被这景象吓得胆寒,一时间竟都忘了趁机出手。不过他们也没能震惊一会儿,江克一剑一个送他们去见了他们那两个躺在地上的同伴。 “什么人!” 与李子毓争斗的蒙面人高手恐惧地大喝一声。 他被李子毓压制,李子毓没有生死搏斗的经验一直没有下杀手。他也乐得拖着。虽然不知道首领为什么没有出手将这个女人射杀,但是他相信时间一长,胜利的必将是他们。 等他适应了李子毓的攻击节奏,两人也就僵持在一起。李子毓不时能出手帮一下同伴,他也能偶尔观察一下他处的战况。 这次他偷眼看向另一个女子情况,却没想看到自己手下数人被杀的情景。那人拿着一柄长剑,或竖砍,或平削。被他杀死的人情况都极为凄惨,有的被削成上下两段,有的上半身被劈成左右两半,还有的被一剑枭首。他速度极快,五六个人被他转眼就杀完了。 看到这里,蒙面高手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他就后悔了,冷汗直流,万一把那个杀神招惹过来可怎么办?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克并没有找上这个蒙面高手,而是杀向其他蒙面人。这让蒙面高手心中猛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打算找机会逃跑了。 江克杀向几个镖师的战团,没有什么身法招式,就是简单的劈砍削,他是为了体验青崖剑的手感而杀,怎么爽怎么来。 遇人杀人,遇剑断剑。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 闲庭信步,身后留下一片残尸断兵。 很快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惊讶。 恐惧。 难以置信。 还有……惊喜。 江克眼神平淡,继续着杀戮。 “啊!!” “鬼啊!” 剩下的蒙面人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镖师们也没有去追赶,只是震惊的看着江克一个人表演。 宋楚楚忘记了呕吐。 李子毓也愣了一下神,被蒙面高手抓住机会逃脱。 江克追上两个跑的慢的蒙面人,将其砍到在地后就没有再追了。无关紧要的角色随他们去了。 从腰后掏出留殇匕首,甩向逃跑的蒙面高手。 那人想要躲避,身体却来不及反应,留殇正中他的大腿。倒地之后,身体抽搐了几下,他就不动了。 等到江克走过去查看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江克看他嘴唇发黑,就捏住他的咬肌,将其口腔打开,一看舌头乌黑,就知道这个人服毒自杀了。 是个死士。 本来还想留个活口问些消息的。 第二十七章 云京 云京城墙高峨坚实,城门古拙大气。城门下行人如织。 “江少侠,李姑娘你们看,那就是云京城了。”陈源指着远处的城池颇为兴奋的说道。 他头上缠着白布,那是与蒙面劫匪打斗时头皮被划开了,如果不是躲得快,他就被开瓢了。 那天…… 江克探查过蒙面高手已经没有了气息后,就将藏在树后的紫欣带了出来。 小丫头看到现场惨烈的状况,当即就吐了,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去下游找船的镖师回来了,运气不错,他在下游找到了一个渡口,有几条不错的船只,甚至可以载得住马车。 不过,看到现场的情景,他还没有来得及汇报就先找了棵树扶着吐去了。 那一根根从那尸体的腹腔中流出来的长条,不是肠子吗?! 那个只是脑袋掉了,这个竟然被卸成了四块,估计他妈来了也不敢认吧?! 那里还有个头颅被切成两半的,那白色像是豆花的东西不会是脑子吧?! 尸体摞尸体,血液混脑浆。 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众人皆吐,江克独醒。 看他们好像还要吐一会儿,江克就在马车上找了个干净地方一边坐等,一边摆弄戮血弓。 两辆马车上货物都在,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去动它们。那群劫匪的打算就是先杀人后越货,却没想到被人反杀了。 江克倒是想看看这些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竟然引来嘲风。 “江少侠!” 正要打开箱子,却听到有人叫自己。 是陈源,还有他旁边的孙刚。他们两个毕竟是老江湖了,见多识广,眼前这场面虽然震撼,但他还是很快适应了。 他朝江克一抱拳:“多谢江少侠,救命之恩!” 孙刚也跟着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江少侠若有差遣,我兄弟二人万死不辞。”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不让江克看到他眼中还没能完全消散的恐惧。 江克回了一句“言重了”,同时也放弃了打开箱子看看的念头,收回了已经搭在封条上的手。 镖师的规矩他懂,不到客户手中,不能开镖。江克如果此时开了镖,虽然陈源孙刚他们不会当场翻脸,但是这交情就淡了。 江克到云京城需要做的事情不少,魏武西未必会给他提供帮助,而且对于一些江湖事,魏武西也未必能插手。 江克如今对这群镖师有救命之恩,就等于和信远镖局交好。这点交情如果是一般人对于信远镖局这种庞然大物或许并不重要,但是江克可是一个年轻的大高手,信远镖局不能不重视。 甚至不用江克主动,信远镖局自会送上门来。 保险起见,所以江克要为自己增加一些价值。 江克继续摆弄戮血弓。轻轻一拉弓弦,就发出一阵如龙似蛟的轻吟。 陈源孙刚的目光都被这把大弓吸引。 孙刚问道:“江少侠,此弓可是得自那个没有露面的射手?” “嗯。” “可都给在下一观?” “老孙?” 陈源不明白孙刚要干什么,这可是江克的战利品。 江克知道孙刚的想法,他跳下马车,将戮血递给孙刚。 孙刚接过弓,先是掂了掂重量,又试着去拉弓,只把弓弦拉开了一点就拉不动了。 陈源也看得惊奇,孙刚明显使出了全力,却只能将弓弦拉开一点。虽然说刚刚经过了大战,孙刚的力量比正常时候要小一点,但也不可小觑。 “老陈,你拿着。” 孙刚将大弓递给陈源。入手后,陈源估计这把弓的重量至少有五十斤。看材质,似乎也不是金属。 “这样拿。” 孙刚让陈源双手托着大弓,弓弦在下。 “老陈,抓紧!” 然后举起长剑砍向弓身。 陈源吓了一跳:“老孙!” 江克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加以阻止。 “叮” 双臂猛的一沉,弓体没有像陈源想象中那样断裂。 孙刚将剑拿开,弓体上只有一道轻微的痕迹。 “这是……” 陈源将大弓拿到眼前,确实只有一点轻微的痕迹,在用手一擦,连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他看向孙刚。 孙刚点点头道:“没错,六尺黑弓,坚逾精铁,十石难开。这应该就是名弓‘戮血’。” 孙刚从陈源手中拿过大弓还给江克,尴尬地笑道:“还请江少侠勿怪,我看这张弓非比寻常,和传说中的名弓戮血有些相像,所以才试了试。果然是名弓戮血。” 江克皱了皱眉,说道:“无妨。” 一旁陈源看到江克皱眉,以为江克不高兴了,就接着解释道:“江湖传说‘名弓戮血,六尺乌木,坚逾精铁,十石难开’。老孙的臂力也接近十石,只能稍稍拉开一点,这黑弓又有六尺之长,与传说中戮血很相似,这才想试试他的硬度,一剑斩下,竟然未伤及分毫。恭喜江少侠得到名弓戮血。” “嗯,”江克点点头,“正好我缺少远程杀伤手段,既然有了这张弓,自然要学习一下射术。” 孙刚突然跑向江克与嘲风战斗的方向。 “老孙?” 孙刚头也不回地喊到:“没事。” “这个老孙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偶尔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冒失。”陈源无奈一笑,又对江克说道:“还请江少侠少时休息,我看看弟兄们的情况。” 四个镖师除了一个没参加战斗的,其余三人身上皆有不同程度的伤,最严重的一个被砍掉了右臂,再也无法当镖师了。 简单处理过伤势,陈源带着两个伤势较清的镖师开始清理战场。将阵亡镖师们的尸体聚在一起,那个去上游找船的镖师的尸体也被找了回来。 初入秋季,天气还热,不可能将他们拉回云京的信远镖局了,只能就地火化。 孙刚拖着嘲风的尸体回来了。没有了左臂,应该是拖回来的时候彻底断掉了。 “孙老弟,这是那个弓箭手?” “应该是。” 孙刚看向江克,想要求证。 “是他。” 孙刚说道:“据说戮血是第一杀手组织龙图之中的嘲风所持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就应该是了。” 陈源和李子毓脸色都变了。 “龙图!嘲风?!那是什么?”宋楚楚疑惑的问道。她的脸色惨白,之前呕吐得太厉害,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李子毓解释道:“龙图是个杀手组织,首领自称龙主,其下有九大高手,嘲风就是其中之一。” 孙刚说道:“准确的说,是第一杀手组织。” “第、第一杀手组织?!”宋楚楚瞪大了眼睛,转而又担心地看向江克,“那这家伙会不会遭到报复啊。” 经过之前江克拿她和陈源他们做比较,并且说她不如陈源,她对江克的称呼已经从“江少侠”变成了“这家伙”。 江克不置可否。因为白莲行事低调,而龙图行事比较高调,所以外界之人多认为龙图是第一杀手组织,对于白莲很多人听都没听过,就算听过的很多人也只是以为它不过是一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邪教组织。 白莲低调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有试图推翻朝廷的前科,所以之后历朝历代都将其作为打击对象,只要一有白莲的消息传出,朝廷就会立刻派大军围剿,白莲才会如此衰落。 到了武朝,白莲因为某些原因不显踪迹。 龙图崛起,因为国家对外没有大的战事,龙图迅速成为朝廷的第一打击目标。 以龙图为名,说明龙主的强大自信,也注定了它会为朝廷所忌,又高调从事暗杀活动,龙图众人皆已被朝廷高额悬赏。能存在至今,并且被称为第一杀手组织足以证明它强大的实力。 江克淡淡说道:“会被龙图报复的同时,也会得到朝廷的保护。” 之前大战时,陈源孙刚两人的坐骑被江克的黑马带着去一边吃草了,没有被波及到。 一行人再上路时,依然是江克牵着黑马,紫欣坐在马上。陈源孙刚的坐骑拉车,其余众人步行。 ...... 云京城内。 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江克心情远比他的表情激动。 这里是武朝的中心,也是即将到来的席卷武朝的巨大风暴之中心。 “江少侠,我等要先回镖局将路上的情况汇报给林总镖头,以后江少侠可以来我们信远镖局做客。” 陈源几人走了之后,李子毓三女也来告辞了。 “江少侠,我们也走了,我们估计会到八卦教住上一段时间,江少侠有空多来走动。”李子毓希望江克能过托庇于八卦教。 “你这家伙那么厉害,别轻易死了。”宋楚楚话语简短,透露出的却是浓浓的关心。她虽然看不惯江克,但是一路行来,怎么可能希望江克死去。 “江哥哥,再见。” 第二十八章 魏府 魏武西作为兵部尚书,府邸乃是由朝廷分派的。虽然谈不上豪华,也算得上气派。 翠院多树木,廊道数曲折。 有仆人打扫,丫鬟走动。 一路行来,江克默默将宅院的结构记在心中。 “请这边走。” 引路之人四五十岁,自称“李忠”,白面短须,身材微胖,是魏府的管家。江克与门房通报之后,他出来打量了江克一番,将江克迎入了府中。 “老爷前段时间从江州回来后就跟我说会有江州故人之后来访,可能会住上几天,让我注意。我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李忠笑着说道,眼中透着亲切,“您这边请。” 江克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在责怪自己来晚了,但是仔细看他却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而是从心头溢出来的亲善。 “路上不太平,耽误了一些时日。” “嗯,来了就好。”李忠对江克和蔼地笑笑,“来了就好。” 自这个李忠一直出现在江克面前,江克就发现他一直都或明或暗在观察自己,在根据李忠的言谈神情,江克很轻易就推断出这位李忠应该也是自己家的一位“故人”。 这位“故人”可能认出了自己,但是自己可是认不出他来。 李忠回头对江克说道:“老爷上朝去了,不在家里,可能到晚上才回来。我先带你去见过夫人,看夫人怎么安排。” “好。” 李忠将江克引至待客厅,吩咐一个侍女去倒茶,又对江克说道:“公子稍坐,我去禀报夫人。” 江克没有坐下,转着仔细打量这个屋子。几张桌椅,没有什么摆件,墙上挂了两幅字画,落款人的名字也不熟悉,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倒是很符合魏武西清廉的名声。 侍女很快将茶水端了上来,还有一盘时鲜水果。侍女缓缓退下之时还好奇地看了江克背上的大弓一眼。 少时,李忠引着一位举止端庄,眉眼含笑的中年妇人来到厅堂中,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这妇人自是魏武西之妻——甄氏。 白莲所提供的资料上记载:魏家甄氏,商贾之女,十六岁嫁与魏武西,知书达理,二人夫妻二十二载,举案齐眉,膝下有一子一女。 “夫人,这位就是江克江公子。” “江公子,这是我家夫人。” 江克行了一礼:“江克拜见魏夫人。” 那妇人略为惊诧地看了一眼江克背后的大弓,旋即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老爷从江州回来后曾多次提起过你。你既是老爷的侄儿,称我一声‘婶婶’即可,莫要再叫什么‘魏夫人’,显得生分。我呢,就叫你克儿,可好?” 江克愣了一下,这个从未谋面的女人…… “是,婶婶。” 甄氏问道:“你弟弟妹妹出去玩耍了,不在府中,要不然现在就让他们出来见你了。” “弟弟妹妹?”江克佯装不知。 甄氏笑道:“老爷说你是冬月出生,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岁了,文辉今年二十一,婷儿今年才十六,可不就是弟弟妹妹。” “克儿怎么一直站着,”甄氏指指下首的座椅,“坐下说话。怎么还背着这么一张大弓?” 江克取下戮血弓就坐:“这弓是路上得到的,挺不错。” “这么大一张弓,怕是挺重吧。” “还好。”客套没几句,江克已经有些厌烦了。 甄氏问道:“克儿是喜欢习武?” 江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行走江湖,自是要学些武艺傍身。” “嗯,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甄氏是个聪明人,魏武西从江州回来之后经常提起江克,也说过江克的身世。甄氏感觉的到魏武西对江克……或者说对江家的感情,故而她对江克表现的比较亲善,或者也是有同情江克的成分在其中。 “是。” 甄氏看出江克不愿再多说下去就说道:“你就住下吧,一会儿让老忠帮你收拾间屋子,你赶这么远的路,想必也累了。” “多谢婶婶。” “老忠。” 李忠答应到:“在。” 甄氏吩咐道:“你吩咐人帮江少爷收拾一间屋子。对了,前段时间你不是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吗?带江少爷去看看合不合适。” “是。” 甄氏又对江克说道:“克儿,我后院还有些杂务。老忠是府上管家,你先跟着他带你去休息。你可以跟文辉和婷儿一样叫他‘忠叔’。有什么事情就跟你忠叔或者跟我说。” “是,婶婶。” “嗯,还是那句话,把这里当家。” 说罢,甄氏带着丫鬟回了后院。 “江少爷,您跟我来。” 李忠领着江克到了一处厢房。 房间也是简朴的风格,不过桌椅床凳,一应俱全。 李忠指着房间中的桌椅道:“这间厢房是前段时间老爷就已经吩咐我收拾出来的。你看看能不能住的惯。” 江克点点头,说道:“多谢忠叔。江湖之人,没什么住不惯的。” “江湖之人?”李忠苦笑一声,“嘿嘿,当初你还是你个小孩子啊!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江克心中道了一声“果然”,面色不变问道:“忠叔也是江州故识?” 李忠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算。” “当初我是老爷身边的伴读书僮,老爷拜你爷爷江老先生为师,我就跟着老爷常去你们家中,也算是从小看着你的。你很聪敏,三岁时你爷爷就开始教你蒙学,我更是常常看到你在江府满地乱跑。后来,老爷出外游学,在胶州的时候就听到了江府……的消息。” 李忠有些唏嘘,江克似乎也要被他带进了那段时光之中,可惜他对于五岁之前的记忆只有一点点破碎的片段,其余的都被一片血色覆盖。 李忠看江克的神情,疑惑道:“你都记不得了?” 江克摇摇头:“很多的记不得了。” “唉,记不得就记不得吧。老爷寻了你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现在你活着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事情。” “嗯。” 也许吧。 “你先休息吧,适应一下。有什么事情就去前院叫我。晚上老爷应该就回来了。” 李忠掩门离去。 江克将身上的弓剑包裹全都放在桌子上,合衣躺在床上。 第二十九章 魏氏兄妹 江了没有休息多久就迎来了第一批访客。 魏文辉和魏婷就一起来拜访他。二人站在院子里,江克观去,只见一子温文尔雅,一女静雅娴淑。魏家虽不是豪门世家,但是在这二人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气质并不逊于世家子弟,可见魏武西平时对二人教育之用心。 “文辉与小妹去参加十一皇子的游园会方回,就听母亲说有江世兄到来,特来拜见世兄。” 魏文辉不卑不亢,神情自若,嘴角带有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 魏婷也是站在魏文辉身后半步,一副以兄为首的样子。 “嗯,没什么。” 魏文辉侧开身子,半向魏婷,“这是舍妹魏婷,婷儿,拜见江世兄。” 魏婷福了一福,道:“魏婷见过江世兄。” 声音清脆,如珍珠落玉盘。 “你好。” 江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冰冷,毕竟根据他的计划,他还要在魏府待上一段时间,筹备一番呢。既然这样,和魏府众人的关系就要好一些。 伪装是杀手的基本技能,江克有所了解,但是他并不精通,不过就他知道的这些应该足够了。 “坐。” “你刚才说,你们去参加谁的游园会?” 魏文辉答到:“是十一皇子林不作。” “皇子?皇帝不都六十多了吗?怎么还有皇子,不应该是王爷吗?” “是,”魏文辉解释道:“我武朝诸皇子年满十八岁就会被分封为王,往封地开府,但是十一皇子乃是陛下老来又得的一子。今年才一十六岁,还未到开府的年龄。” 江克自然知道十一皇子是怎么回事,他装作不懂,自然是要给魏文辉表现的机会,来掩饰自己。顺便搜集一些信息,不管他现在能不能用上,多谢信息总是好的。 江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魏文辉兄妹二人并未因此而看轻江克,反而进一步详细解释道:“而且十一皇子自小聪敏,而且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有不俗的造诣。” “可惜对花鸟鱼虫一应玩物也颇感兴趣。而且府上专门请了不少人在那妙物园中侍弄那些花花草草,鹦鹉锦鱼。” “这次游园会,就是十一皇子妙物园中的七月菊开花了,邀了一些人去赏赏菊,写写诗,做做画什么的。” “七月菊?那是什么?” 魏婷端起石桌上的茶壶给杯子都添上水。 魏文辉润润嗓子道:“七月菊,顾名思义,就是七月开放的菊花。咱们平时说起菊花那都是九月十月才开的。十一皇子爱稀奇,去年这个时节吧,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些种子,口口声声说是七月开花的夏菊。” “前几个月就叫人种上了,细心显看着。可是这眼看七月过了大半了,连花苞的影子都没见着。都说他被人骗了,他不承认,打赌一定会开花,一时间传为笑谈。” 江克疑惑道:“虽然我也觉得这七月菊不靠谱,但是十一皇子毕竟是皇子,还有人敢嘲笑他吗?” 魏文辉笑着解释:“十一皇子平易近人,平时不会端架子。而且他喜爱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经常闹出一些笑话。不过都无上大雅。” “这样说来这十一皇子挺有意思的。” 魏文辉点点头:“是啊,所以十一皇子是出了名的三多。” “哪三多?” “爱好多,朋友多,笑话多。” 江克又好奇的问道:“哦,后来呢,十一皇子怎么赢了?” 魏文辉苦笑道:“谁也没想到,那夏菊竟是十分神奇,在短短两三天内完成了长苞开花的过程。” 江克惊叹道:“竟还有如此奇花!闻所未闻,我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听说过这种花。” 魏文辉道:“世界之大,任何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能了解其万一。江世兄没有见过没有并不奇怪。” “嗯,后来呢?” “后来……赢了赌约,十一皇子这不是把我们叫过去炫耀一番吗?之前嘲笑他也有我一份,如今这脸可是生疼啊。” 魏婷也笑道:“这是哥哥的一次教训,让你知道以后可不能再嘲笑人。” “妹妹说的是。不过那七月菊确实美丽。色彩纷美,花枝攒簇。江世兄若是有兴趣的话,过几天我可以向十一皇子开口带你一起去赏花。十一皇子甚爱交友,定然不会拒绝。” “算了吧,我过几天可能有些事情要办。” 魏文辉看江克不感兴趣,也不再勉强。 魏婷说道:“十一皇子的妙物园中还有不少夏菊未开,估计等八月十五左右能够开花,到时候十一皇子要拿到中秋庙会上与大家共赏。到时候江世兄再去看也不迟。” “江世兄到时候应该不走吧?” “嗯,那时候应该还在京城。” 魏文辉问的是江克到时候会不会在魏府,江克却耍了个巧,没有说自己到时候会不会在魏府,只是说自己不会离京。 魏文辉和魏婷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江克这个人虽然冷淡点但是还算不错,值得一交。 魏文辉江克一直提到有事,就问道:“江世兄一直说有事要办,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能否帮得上忙?” “具体什么事情,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等见过令尊之后才会了解全部。” “这样啊。”对于这种私密的事情,魏文辉也不好追问下去。 这时魏婷及时转移了话题:“江世兄,之前一直都是在行走江湖吗?” “算是吧。” “那江世兄是江湖大侠?” 又是“大侠”,没想到魏婷这个大家闺秀竟然会对江湖上的事情感兴趣。 江克答到:“江湖上没有那么多大侠。” 魏文辉问道:“江世兄是哪个门派的?八卦教还是朝凤阁?” 江克摇摇头。 魏婷抿嘴一笑:“大哥,那是观凤阁。” “哦,哦!观凤阁,对于这江湖上的事情,我却还不如小妹清楚。” “观凤阁乃是受皇家供奉的名门大派,人尽皆知,大哥不知道才奇怪吧!” 魏文辉也不矫情,不作纠缠,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我却非这两个门派中人,师门位于荒山野岭,门规有定,外出行走,不得提及师门。” 魏文辉惊讶:“还有这样的门规?” “江世兄是在那种隐世门派中吗?那就难怪了。不过,很多隐世门派也很厉害的。” 魏婷以为江克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弟子。 “是钟兄弟的门派那种吗?” “差不多吧。” …… 三人坐在院子里聊天,魏氏兄妹谈论京城趣事给江克听。江克则是不是讲一些江湖见闻,倒是引得二人一阵阵惊叹。 江克更是有意引导二人说话,他需要更多信息。他诱导的隐秘,魏氏兄妹也不多心,只当他对京城感兴趣,可以说是知无不言。 晚饭时分,魏武西回府了。 第三十章 夜谈 魏武西一身朝服,看到江克,他显得很高兴。他身后跟着的是管家李忠和一个青年男子。 这青年男子背上背着一个长条状包裹,手提一柄长剑,正是钟天一。 “克儿来啦!哈哈!” 魏武西笑声很爽朗,看到江克,他显得很高兴。 看到魏武西回来,江克都从石凳上起来。魏文辉和魏婷则是起身迎了上去。 二人向魏武西问好后,魏文辉又向魏武西身后的钟天一道了声“辛苦”。 魏武西赶紧招呼江克坐下:“坐坐,你这一路可还好?” “嗯,还好。” 不待多说,李忠就提醒道:“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先吃饭?” “嗯,也好。克儿,走,咱们爷儿俩边吃饭边说。” 魏武西拉着江克的手就向里面走去。 魏文辉和魏婷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就跟了上去。他们从未见过父亲对哪个后辈会执手同行。江克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又上了一层楼。 钟天一也跟在后面。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江克身上。他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江克的身份。上一次两人见面并不愉快,江克可是想从他手下取走魏武西的性命。 他目光如炬,除了警惕还有战意。上一次与江克交手他赢了也输了。从战斗层次来说,他输给了江克。从战略层次来说,他赢了,魏武西没有被杀。但是赢的并不光彩,并不是靠他实力取胜的。那一次,他自认为一败涂地。 这是他人生的污点,所以他想要和江克再比一次,以魏武西和江克现在的关系,他只能在战斗层次与江克较量。 江克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知道它来自谁,不过他并不在意,也无需在意。若论战斗,他不怯任何人,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恢复到全盛状态。 圆桌不小,魏武西坐在主位,拉着江克坐他左手边。魏武西右手边坐的是甄氏,然后依次是魏婷、魏文辉。钟天一坐在江克旁边。 下人们在他处吃,就算李忠也不能上这桌,这是规矩。武朝的规矩。 众人落座后,李忠招呼厨房将饭菜端上,七菜一汤,菜是两荤五素,汤是蛋花汤,不算豪奢,却也精致。 饭桌上,魏家四口但是有说有笑,江克和钟天一则相对比较沉默。钟天一想着什么时候能和江克再打一次,江克则是想快点和魏武西谈一次。饭菜入口,不知滋味。 魏文辉时不时和钟天一聊两句,魏婷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魏武西问到话才会说话。甄氏招呼大家吃菜,魏武西则是总顾大局,和每个人都会说上几句,让主要是不让江克和钟天一感觉收到了冷落。 魏武西问江克分别后这几个月情况,江克自然不会全盘托出,只道自己找到一些当年的消息,一会儿细谈。魏武西听到江克说找到当年的消息,明显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气氛一时也有些沉闷。 饭菜是甄氏对厨房特别吩咐过的。她知道江克是习武之人,就让厨房按照钟天一的量加了菜和饭。 魏武西和江克很快吃完了。 魏武西起身对其他人说了一句“我们有事要到书房谈,不要打扰”,就带着江克离开了。 甄氏顺从的应了一声,没有多问。魏文辉和魏婷感到疑惑,什么事情竟然让他们父亲一反常态,却也没有问出口。 魏氏兄妹后来问到钟天一,钟天一推说也不清楚。 当然钟天一是知道一些内情,魏武西早已嘱咐过他不要对人提及。以他对魏武西的敬爱与尊重,自然是守口如瓶。 夜空如洗。 魏府。 书房。 “凶手是谁?”关上房门后,魏武西直接开门见山。 “凶手已经死了。” “什么?”魏武西有些惊讶,又一次问道:“是谁?” “我师父,和白莲。”江克淡淡的说道,仿佛再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魏武西震惊不已,现在他身为兵部尚书,已经知道白莲的存在,也很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魏武西盯着江克,沉默良久,期间脸色数次变换。 最终他叹了口气,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白莲尊者牧文带人灭我江家满门。唯独当年才五岁的我被牧文看中,收为徒弟。” “在他的庇护下,我修习武功,掌握刺杀技巧,成了白莲的一名杀手。” “不久前,牧文死了,白莲也没有了。” 江克语气很平淡,叙述的也很简短。魏武西却从中感受到了很多很复杂的东西。 “克儿……” 魏武西轻唤一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江克的脸,被江克后撤半步避开了。 无奈地放下手臂,魏武西转过身子,背对江克。 “幕后黑手呢?” 魏武西不傻,相反能够坐到兵部尚书的位子上说明了他的聪明。 白莲的资料他很认真的看过,早就已经从邪教蜕变成纯粹的杀手组织了。江家被白莲灭门,要么是江家威胁到白莲的生存了,要么就是有人买凶杀人。 要说江家威胁到白莲的生存。江克的爷爷江青修虽然时任江州刺史,但是也不可能威胁到白莲的生存,除非说白莲当时就在江州。 但是白莲找上门来,冒着天大的风险去灭江家满门,如果他们在江州的话可定会暴露,甚至来不及转移就会遭受到来自朝廷的毁灭性打击。。 那么就应该是后者了——买凶杀人。 再联系到江克的行为。身负血海深仇,卧薪尝胆二十年,然后一朝大仇得报的人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他为什么会回来找自己?魏武西自问自己的人格魅力难道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境界了?能够让一个独自背负了二十年滔天仇恨的人来寻找自己这一缕近乎于无得亲情。而且这个人还天天面对仇人,并且成了一个冷血杀手。这个人的心肠恐怕已近乎铁石了。 他会来找自己,定然是需要。 他需要自己来帮他复仇。 直接的仇人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幕后黑手。 纵然眼前之人已经不在是曾经天真的小侄儿,纵然他成了一名杀手;他毕竟姓江,毕竟想着一张熟悉的脸。 “你又需要我做些什么?” 江克嘴角勾起,第一步,成了。 第三十一章 旧物旧事故人 “幕后黑手是谁?”魏武西沉声问道。 江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叠信件,有四五封信。 “这是?”魏武西疑惑的同时,伸手就要接过信件。 江克却抽回了手,并没有把手中的信件交给他。 “你的玉佩。” “什么?”注意力被江克手中的信件吸引去大半,以至于魏武西并没有及时理解江克的意思。 “你的玉佩,给我看看。”江克衣领内掏出了一块两寸见方上面雕有云纹的白玉牌在魏武西面前晃了晃。 “哦。你等一下。”魏武西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长条状木盒置于桌上。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把折扇。 魏武西看着躺在盒子里的折扇,目光幽远,神色宁静。 他将折扇递给江克,这把折扇下挂着的正是一面玉牌。 江克接过扇子,又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牌取下做比较。 两个玉牌皆是普通的白玉材质,玉石本身的纹理也接近。正面都雕满云纹,反面刻有阴文字。魏武西的玉牌上刻的是“吾弟武西”,而江克的玉牌上刻的则是“吾儿江克”。很明显,这个雕刻者的功夫并不深,字体还有些歪歪扭扭,绝非名家良作。 “这是你父亲在你快出生时亲手雕琢的。一共有三块,你母亲一块,你一块,我一块。上面分别刻的是‘吾妻静娴’、‘吾子江克’和‘吾弟武西’。”魏武西在一旁讲解道。 “其实你父亲只是小时候学过玉雕,做工根本不行,当时他要给我做一块,我还嫌弃呢,却没想到这块曾经被我嫌弃的玉牌,竟然成为了我凭吊他的最后一丝寄托。唉……” 不待魏武西再多说,江克将手中的信件全部塞给他,拿着玉牌扇子找个凳子坐下研看去了。 江克的意思很明显,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咱们互不打扰。 扇子的扇面是纸质的,做工精细。也许是放的的时间久了,有些泛黄。 一面是“君子如玉”四个行书大字,笔法圆润,行云流水一般,在灵动中又不失稳健,如龙似蛟。另一面则是“仁、义、礼、智、信、忠、勇、恕”君子八德,以楷书写就,每一“德”之后都用小楷标注古圣人对其的释义。 虽然已经多年不曾练习过书法,但是江克看的出来,这上面的字形神兼备,可见笔者功力不俗,已经具有大家风范。 扇子折痕处的印记并不显旧,显然并不是刚一直才看到的那样装在盒子里,应该是魏武西偶尔会拿出来睹物思人吧。 “这是上面的字也是你父亲写的。” 魏武西没有急着去看那一沓书信,他看到江克在看这把折扇就出言解释。 “你父亲当年文采斐然,一手丹青妙笔更是让他名传四方,很多人都认为只要多经历一些磨炼,他有可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家。就连你母亲,当年也是因字与你父亲结缘的。” “她呢?” “他?” 江克将目光从手中的折扇上收回,抬起头看着魏武西:“我母亲。我残存的记忆中对她基本没什么印象。” “你母亲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她本来也是大家闺秀,后来家道中落。说起母亲,他和你父亲的结合也是当时的一段佳话……” 江克打断了即将进入回忆的魏武西,直接问道:“她死了?” 魏武西面色黯淡,也未责怪江克打断自己,那是他的一段伤心事:“是,生你的时候大出血死的。之后你父亲就意志消沉……” “她娘家人呢?” “都死了,她是家中独女,父母在她遇到你父亲就死了,家里原本的丫鬟仆人散的散,剩下的跟着她一起到了江家。” “都死了?”江克疑惑,这死的也太蹊跷了。 “你母亲本是宦家女,她父亲和你爷爷是故交,因犯了流放之罪,死于流放途中。本来她家在乡下还有一些产业能够让这孤儿寡母过上安稳生活的,后来家中一些恶戚侵占了她家产业,她母亲悲愤交加就被气死了。临死之前她母亲让她到江家寻求帮助。不过她还未到江家就先遇到了你父亲。” “当时正是庙会,你父亲和我一起……” “你不看看那些信上写了些什么?”江克再一次打断。 魏武西还是没有生气,也没有回答,反问江克:“你不想知道你父母当年发生了什么?” 江克冷漠道:“知道那么多又怎么样,我只要知道自己需要知道的就好了。” 知道了那些又怎么样,对现在的自己并没有什么用,还可能会增添麻烦。既然如此,不如不知道。他只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足够了。 魏武西的内心有些生气也有些痛心:“明天,你和文辉一起晨读,下午我会考校。看看你这些年的功课有没有落下。” “晨读?”江克皱眉。 这个人什么意思? 魏武西脸色一沉,喝到:“你既是老师之孙,文若兄之子,也是我魏武西的侄儿。出身书香世家,道德古籍经典不说倒背如流,也要熟记于心。作为你的叔父,也是你这世上唯一的长辈亲人,我有义务教你道德礼仪,这是为人根本。你有异议?” “有。” 魏武西怒上心头:“你这不肖子……” “你先看了那些吧,看过之后你就不会和我谈什么经典道德了。” “哼!” 魏武西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书桌后坐下。 他看了江克一眼,心中默默许下誓言:“老师,文若兄,嫂子,克儿幼年便遭受劫难,流落江湖。现在我找到了他,你们可以放心了。他长得像文若兄长,秉性和嫂子相像,一样倔强刚强。他现在误入了歧途,我定然会把他拉回来的,还要传授他江家的家训,让他成为老师和文若兄一样的人。武西像你们承诺。” 将那一沓信件放在桌面上,又把灯台往近处挪动。 魏武西看着这一沓并不整齐的信件,心情是复杂的。 高兴?没有。 期待?一丝。 悲伤?一小部分。 更多的是紧张和恐惧! 能够白莲冒着莫大风险将刺史府灭门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地位和势力,可想而知。 他开始翻看,这也决定他将与之为敌。 第三十二章 选择 打开最上面的信封,魏武西开始阅读这些信件。 入眼两行,他的面色就蓦然大变。他看向江克,沉声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江克淡然地看着魏武西,说道:“不要急,慢慢看,还有那么多呢。” 魏武西情绪平缓了一些,继续阅看信件,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他的脸色还是多次变换,信件的内容太过震撼。 “妹妹,你说这位江大哥是要和父亲谈什么事啊,竟然让父亲这么郑重。”还留在饭桌上的魏文辉小声询问身旁的魏婷。 “兄长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这事你应该问钟大哥。” 两人都看向钟天一,钟天一却似乎毫无察觉,不停地向嘴里扒着饭菜。 “钟兄。” “钟大哥!” “啊?怎么了?”钟天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钟儿,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甄氏关心道。 “没什么,婶婶,就是……想到一些事情。” 甄氏:“你没事就好。”没有多问,眼神难以捉摸。 “钟兄……”魏文辉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 “你和江兄是不是认识啊?”魏文辉注意到今天钟天一看江克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就是在陪魏大人回江州的时候认识的。”钟天一的回答简单直接,这习惯来源于良好的家教。 “那,江大哥应该也是江湖侠客吧?” “嗯,他的确是江湖人。” 得到肯定回答后,魏婷又进一步问到:“那他厉害吗?有没有什么厉害的称号呢?” “称号?是诨名吧。” “对!对!” 魏氏兄妹、甄氏、还有一旁站着的丫鬟,都被钟天一的话给吸引了,他们仿佛能从钟天一口中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其实则是纯粹的好奇心作祟。 “没有。至少在我这次回到京城以前还没有听说过。”钟天一否定了他们期望。 钟天一撒了一个谎,他当然听说过“暗星”的赫赫凶名。但是这不能拿到明面上说,这不是在座的几个人应该知道的。而且他答应过魏武西,绝不泄露有关江克的秘密。 虽说没有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但是众人脸上也没有多上失望的表情,无聊的谈资而已,和自己又没有多少关系。 魏婷有些疑惑,又开口问钟天一:“钟大哥说这次回京以前是什么意思?” 甄氏催促道:“都快吃饭吧。婷儿,不要”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钟天一说罢,就继续埋头吃饭了。 钟天一既然不想再说了,魏婷也没有再问,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明说。 钟天一又开始跑神了。习武之人讲究精起神合一,甚至钟天一已经接触到了传说中的天人合一境界,跑神对于他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剑光乍现,照亮了自己,同时也封锁住整个空间,自己避无可避,又仿佛有滔天血海以万钧之势压下,要将自己拍个粉碎。 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障,不可逾越。也正是这一剑,他才得以窥见天人合一境界的无上风采。 也许以前江湖上的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既然他已经褪去伪装,那么以后他的名字必定响彻整个江湖。不,很可能威震天下。 魏文辉也走神了,低着头,眼中不时散发出狂热。他在猜测他的父亲和神秘的江兄到底会商谈些什么。 毕竟如果是私事的话,父亲根本不会特意去书房谈,因为他认为君子坦荡荡,凡事无需避人。除非是临时接到一些机密公文。 想到这里,魏文辉觉得自己心头的血液热起来了。也许这位江兄真的带有机密文件。这位江兄提弓带剑,是江湖人士,然后发现朝廷的阴暗事或者身负某种冤屈来找身为朝廷命官的父亲寻求帮助。这个时候他就能发挥自己的才能,辅佐父亲帮助江兄主持正义。 常年在魏武西身边,接受忠君爱国、治世为民的思想,同时他又喜欢去听说书人讲侠义故事,因为那些故事中总能让他热血沸腾,有时恨不得化身故事中的侠客仗剑天涯,锄强扶弱。 可是他的愿望不切实际,魏武西不希望他锋芒太露,让他谦逊,所以一直没有实现,可是这把火并没有熄灭,他在江克身上仿佛看到了机会,一次行侠仗义,证明自己的机会。 书房。 江克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你先在这里住下吧。” 魏武西样子有些虚弱,江克给他带来的东西实在太过震撼。 江克对于魏武西的话并不满意:“我来,就是为了调查清楚,让应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一边是忠诚,一边是情义。魏武西心很乱,他不希望这二者对立,但是现在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心头萦绕。这一次,忠与义恐难两全。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江家的香火,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等我调查清楚,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祖父、你父亲他们是如何教导你的,你都忘了?” “时间太久了,忘了。” “你……” 江克的话让魏武西的眼眶瞬间湿润。二十年了,二十年前江克才五岁,又遭逢大变,他已经连自己这个叔叔都不记得了。 “江家,以文传家,你以后就和文辉他们一起读书。” “嗯。”江克退让了。 “你的武功……”魏武西害怕江克暴露出武功的话,会引来麻烦,毕竟看江克那一身戾气,恐怕招惹的仇家不会少。 “你有武功在身,不是坏事。但是你到了京城,就没有什么需要动手的了,还是少用。” 魏武西不能直说,要保证这个侄儿对他的信任。虽然,其实现在并没有什么信任,但是要有一个良好的开端,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会产生。 “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起和文辉一起晨读。” 江克起身准备离开,又突然回头说到:“明天,我要去趟雁翎卫。” “嗯?雁翎卫?” “路上遇到几个小蟊贼,去领悬赏。” “你住在我这里,没有必要去领那些悬赏钱。”一般的小蟊贼可不值得雁翎卫发下悬赏。而且魏武西也知道,江克决不是单单去领悬赏。他希望江克能够低调一些。 “来时是和信远镖局的人一道的。” 江克的意思是有人看到他出手了。 “嗯,去吧。” 能够被雁翎卫悬赏的人都非善类,既然有人看到江克出手了,那么雁翎卫一定会注意到他,也会注意到江克来他魏尚书府了。这种情况,与其低调,不如主动接触,魏武西相信江克有分寸。 “我先回房了。” 看着江克离开了书房,魏武西的背影有些佝偻。 …… 在前厅和众人打过招呼,江克回房间去了。 素净的夜空有几颗星星点缀。 江克站在屋檐下仰望。 一面是与逝去多年的故人的情义,一面是权利、忠诚和荣华富贵,你会怎么选?皇帝、王爷和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 对于复仇,江克急切,因为一切已经近在眼前。同时,他又很有耐心,已经二十年了,不差这一会儿。等到找出所有的仇人,他不介意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把他们一个一个慢慢玩。 第三十三章 领取悬赏 第二天,江克照例起了个大早。伤势已经痊愈,一晚上都是用修炼代替睡觉,不但不觉得困倦,反而精神饱满。 尚是卯时,魏府的家丁丫鬟已经开始忙碌了。 “江兄,早。” 魏文辉也已经起床,他是来叫江克去晨读的,昨天晚上魏武西已经给他交代过了。 晨读是在魏文辉的书房里。房间比昨天晚上去的魏武西的书房要小一些,但是里面的书一点也不少。魏文辉解释道这里有书大部分是他一笔一划从他父亲的书房抄录的,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这些年收集的。 他将书桌上的几本书交给江克。这是他从自己的藏书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江克大致翻了翻,都是一些儒家经典,讲修身养性、人伦道德的书,不用问就知道这是魏武西的意思。他希望江克能够完整继承江家的家学,自然要让江克从头学习。更重要的是,洗练江克那一身煞气。 说是晨读,一直都是魏文辉在高声朗读,江克则是在一旁默默看书。直到下人来叫他们吃饭。 早饭只有甄氏和魏氏兄妹在,魏武西早在寅时就去上朝了,钟天一跟着他一起走了。 “江兄今天有什么事吗?”吃饭时魏文辉问道。 “嗯,要去一趟雁翎卫总署。”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江克身上。 “江大哥在雁翎卫有熟人?”魏婷试探性地问江克。 雁翎卫是天子亲卫,监察天下,朝野上下都与其保持一定距离。 “不是,是有事情要办,昨天和……和叔父说过了。” 听到江克跟魏武西说过了,众人也就放心了。 “江兄知不知道雁翎卫总署的位置?要不我一会儿陪你一起去?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魏文辉主动请缨。 “嗯。” …… 雁翎卫总署临近皇城,建筑以黑色为主,庄严肃穆。 背着戮血弓的江克手中还提着青崖剑。全副武装的样子,倒是让领路的魏文辉心中嘀咕。 二人来到雁翎卫总署,经门卫通传,很快就有一位手执折扇的白衣秀士和一位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走了出来。 那彪形大汉还笑声爽朗:“可是一剑无血江克江少侠当面?” 魏文辉悄悄告诉江克,白衣秀士是鹿司司长莫星辰,彪形大汉是熊司司长焦化。 毕竟是生长在京城的人,父亲又是朝廷大员,魏文辉对京城这些官员多少都知道一些。同时他心中也很讶异,江克竟然能让鹿熊两司的司长同时出来迎接。 “我是江克,二位是雷霆剑豪和惠安行者?” 雷霆剑豪是焦化在江湖上的诨号,剑若雷霆,斩奸除邪,为人豪爽,广交朋友。莫星辰则是大林寺俗家弟子,习武艺,不持戒,法号惠安,武德具备,以大林寺弟子之名江湖,称惠安行者。 这二人以江湖诨名称呼江克,江克也要用他们的诨名来称呼他们,这是江湖惯例。 至于“一剑无血”这个诨名,估计是从信远镖局陈源、孙刚他们口中传出去的吧,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一剑无血,索性对于这种事,江克也不去多想。 重要的是,昨天才入城,今天雁翎卫两个司长就叫出他的诨名,看来雁翎卫在京城的情报能力比自己了解到的更厉害。 “正是。”一般人都会谦虚一下,莫星辰倒也不谦虚,直接应下,又对魏文辉打拱手:“这位是魏公子吧?” “文辉见过莫司长、焦司长。”魏文辉回礼,倒也不卑不亢,充分展示出良好的素养。 “不知两位来此是?” 这个时候莫星辰但是故作糊涂了,他很清楚,江克来这里应该是要兑换嘲风的赏金。 昨天晚上得到江克斩杀嘲风的消息时,他大为震动,雁翎卫对江克的关注程度直接提到最高层次。 “来领取赏金。” 莫、焦二人眼神一动。焦化嘴巴动了动,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又止住了。 “领取赏金?那里边请吧,咱们进去说。”莫星辰伸手讲二人请进雁翎卫署衙。 悬赏是鹿司的职权范围,雁翎卫发布悬赏令要由鹿司校验信息后发布,悬赏的领取则是需要到雁翎卫京城总署鹿司来领取。鹿司校对无误后才会给领取人发放赏金。 能得到雁翎卫悬赏的人,要么穷凶极恶,要么武功高强,更多的是两者兼之。所以悬赏金也都比较高,少则数千两白银,多则上万。甚至江湖上某些罪恶之徒以得到雁翎卫的高额悬赏为傲。 一般的雁翎卫分署一年的活动经费也不一定有这么多银两。所以领取赏金只能到总署鹿司,而且能够及时发放到领取人手中。 莫星辰正是悬赏令的直接管理人。 几人朝着鹿司公房行去。 “不知道江少侠要领取何人的赏金?”莫星辰虽然这样问,他和焦化二人的眼睛却瞟向江克背着的戮血弓上。焦化的眼神从刚才开始更是不住地在戮血弓和青崖剑上闪动。 魏文辉也很好奇江克要怎么领取赏金。他可是眼看着江克背了弓提了剑就出门了,连包裹都在家里放着。一般来说,不都是要拿被悬赏者的信物、甚至是头颅来领赏吗? 江克也不废话,直接将戮血弓取下,递向莫星辰二人。 焦化接过大弓,仔细端详,手指不时在弓身上敲打两下,最后又试着拉开弓弦,只能将弓弦拉的半张。 江克看的出来,这位雷霆剑豪有所保留,他并没有使用内力,甚至连肉身的力量也没有全部使出。 焦化朝着莫星辰点了点头,握着戮血,有些激动地说道:“嗯!这就是名弓戮血。” “江少侠可是击杀了逆贼嘲风?”莫星辰问。 “嗯。”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鹿司公房前。 “里面请。” 鹿司的公房更像一个客厅,整理的挺赶紧,只有两个文职雁翎卫士在忙碌。 “来人,看茶。” 一名卫士应声而去。 莫星辰又吩咐另一人持他的大印去取嘲风的赏金。 魏文辉有些疑惑:“莫司长,你们能够凭借一张弓来发放赏金吗?” 莫星辰笑到:“魏公子不是江湖人,故而有所不知。这逆贼嘲风一身本领全在弓箭上,这名弓戮血更是他最重要的武器,没有这张弓,他一身本领就十去八九了,你说他会轻易丢失这张弓吗?这张弓可是比人头还有说服力,呵呵。” 魏文辉点点头。确实,就算这个嘲风没有死,但是他没有多少实力,那对于朝廷来说就和死了差不多。不过,魏文辉相信莫星辰这么有底气还有另一个原因,没有人敢在雁翎卫冒领赏金。 第三十四章 互相试探 喝杯茶的功夫,赏金就提来了。 四个一尺见方的小木箱打开,三个满的,一个放了一半多点,都是官制银元宝,一个元宝是十两。嘲风的赏金,三千六百两,三百六十个元宝,一目了然。 魏文辉也不由得惊叹起来,就算是他也很少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银。 “江少侠点点。” “不用了。” 江克面色如常,言语平淡。无它,只是因为见多了,就习惯了。不管是江宁王府的宝库,还是白莲的密藏都比这几小箱银子震撼的多。二十年的黑暗生活给了江克两个很有用的东西——开阔的眼界和良好的心态。 莫星辰和焦化看到江克的表现,心中颇为赞赏。 魏文辉则是漏出来惭愧的深色,自己的心境还是不行,区区黄白之物就让自己动容了。 江克看着这三箱半的白银:“雁翎卫兑取赏金都是给的现银吗?” 江克的话让魏文辉也反应过来,来雁翎卫兑换赏金的大多是江湖侠客,赏金又都数额巨大,如果都是现银的话会有诸多不便。对于那些江湖人,尤其是独行侠,这简直就是故意为难人。难道雁翎卫的人会连这点都考虑不到? “当然不是,”莫星辰解释道,“这只是惯例而已。只要兑换者提出要银票的要求,我们都会这些现银换成银票。大多数人都换了银票。” 魏文辉恍然大悟,看来雁翎卫还是挺明白的。 江克点头:“帮我也换成银票吧。” 莫星辰又吩咐人讲这些箱子搬走,去换成银票。 莫星辰和江克一阵闲聊,江克对于莫星辰的话都是简单应答,可以说是敷衍。莫星辰问江克来京的目的,江克只说出去江湖想看看帝都风情。莫星辰也不觉得尴尬,谈笑风生,还不不时和魏文辉聊些闲话。 魏文辉和莫星辰聊天只觉得如沐春风,两人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花鸟诗画,倒是将江克晾一边了。 银票拿回来了。江克准备走了。 “这弓,雁翎卫不会要留下吧?”江克皱眉问道。 一旁的焦化手中还拿着戮血弓把玩。 闻言,焦化道了声抱歉,将戮血递给江克,讪笑道:“是我老焦太过喜爱这弓了,失礼了,失礼了……” 江克接过弓,不做声。魏文辉又不能替江克开口。 “这老焦,就是喜欢兵器,倒是让两位见笑了。”莫星辰圆场道。 “这弓是江少侠的战利品,自然就是属于江少侠的,我们雁翎卫岂有留下的道理。而且用三千六百两悬赏金就想换到这张名弓,到哪里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啊。如果有,这样的弓给我来一打。” 莫星辰的小笑话让焦化和魏文辉都笑了起来,江克嘴角也勾起一个弧度。 “既然赏金也拿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江克起身就要告辞,魏文辉也跟着起身。 “莫急莫急,江少侠,还有点事儿。”莫星辰挽留。 “什么事?” “呃,焦化,要不你先带魏公子看看后面花园的花。这入秋时节,我们的后花园可是难得地又开了几朵奇花。” 焦化应下。 魏文辉知道莫星辰是不想让他听到他们接下来的谈话,虽然好奇,他还是识趣道:“也好,难得能欣赏到雁翎卫的奇花,我要去好好观赏一番。江兄,我先跟焦司长去了。” 江克拦住他,道:“不用,我在京城这段时间估计都会在魏府叨扰,莫司长有话不如直说。” 江克的行为,让魏文辉感受到了信任。 “嗯……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莫星辰也不磨叽,“其实有两件事。第一,江少侠这把戮血弓是要自用还是送人?” “自用。” “江少侠也通晓弓箭之道?” “不懂,可以学。” “我雁翎卫但是有不少善射之人,猿司司长孙行更是天下少有的神射手……” 江克打断了莫星辰的话:“不必了,来京的时候和信远镖局的人有了些交情,已经和他们说定了,去信远镖局学射术。” “如此……也好。”莫星辰苦笑道:“其实主要还是这戮血弓名头太大了,所以我们要做个简单记录。” “还有一件事呢?” 莫星辰脸色一正:“江少侠可知道龙图?” 魏文辉脸色大变。 莫星辰看着魏文辉:“魏公子看来是知道了?” “听父亲偶然提起过。” “嗯。”莫星辰点点头。龙图说起来神秘,但是朝廷高层都对这个势力多少都知道一点,但是都比较默契没有像外透漏太多消息,对外只是以江洋大盗的名义悬赏,魏文辉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不足为奇,毕竟他父亲是兵部尚书。 “接下来我要说的,还请两位不要外传。” 江克、魏文辉点头。 “龙图,以龙为名,首脑自号龙主,单这个称号已是朝廷所不能容忍的。其下有九人,以龙之九子为号,嘲风正是其中之一。这龙主狼子野心,妄图颠覆朝廷,以实现他所谓的‘龙图霸业’。刺杀朝廷命官,盗取官银,处处和朝廷做对。” 魏文辉皱眉:“这龙图的确是作恶多端,但是……只是这些小伎俩恐怕难以达成他们所谓的‘龙图霸业’吧。” 莫星辰摇摇头:“现在重要的是江少侠杀了龙图的嘲风,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江克没有表情,倒是魏文辉惊怒:“难道他们还敢在京城乱来不成?” 莫星辰道:“嗯……以前确实没有出现龙图在京城活动的踪迹,但是以前为没有人以以及之力当众击杀龙图之人。况且龙图中人皆是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龙主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言下之意,以前没有,不代表这次也不会。 “这……”魏文辉语结。 “没关系,这是京城,他们就算来也不敢明目张胆,真要是来了,我也有把握支持到雁翎卫到来。” 焦化大赞:“好男儿!”他越来越欣赏江克了,除了江克的冷脸让他不太满意。 莫星辰失笑:“江少侠对我们雁翎卫这么有信心,我们也自然不会让江少侠失望。龙图若是来了,自当让他们有来无回。” “嗯。”江克点头。 “若无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我送二位。” 到了大门口,莫星辰又开口道:“在云江城,白泉野可是送了江少侠一块雁翎牌?” “嗯,在我包裹里,没有带来。要收回吗?” 莫星辰摆手:“不,不。你误会了。既然是送出,岂有平白收回之理。江少侠可以随身带着,会方便许多。另外,江少侠若是有意,我们雁翎卫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江兄弟若是来我们雁翎卫,那应该能当个司长。” 出来时江克允许焦化观赏了一番青崖剑,他对江克的称呼就从“江少侠”变成了“江兄弟”。 江克婉拒:“虎鹿熊猿鹤五位司长德才兼备,我又何德何能和你们抢位置。” 莫星辰道:“不要着急拒绝,江少侠若是有意,也可以来鹤司做客卿。说起来鹤司司长江飞云和你还是本家呢。” “再说吧。” 第三十五章 灵鹿与杀人者 “真是可惜了,这位江兄弟如果加入雁翎卫该多好。我找个时间再去问问他。”大厅里,焦化叹息道。 “问什么?”莫星辰问道,眼睛却盯着折扇。 “问他愿不愿意加入雁翎卫?”焦化理所当然道,显然今天江克的表现让他很欣赏。 莫星辰看向焦化:“他为什么要加入雁翎卫啊?” 焦化一愣:“因为……因为雁翎卫有权利惩奸除恶……”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那是你。你是因为这个才加入雁翎卫的,我也有这方面原因。江克呢?他会为了这个加入吗?他不会。雁翎卫有什么能吸引他?权利?是有权利,但在很多江湖人眼中更多的是桎梏,他有什么理由来用自由换取权利?如果有,那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要弄清楚他的理由是什么?” “侠义之心和荣耀?不要幻想了,虽然他是救了信远镖局的人,但是单看他的战斗方式就知道他不是追逐这两样东西的人。虽然排出来了收尸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从镖师们和从现场回来记录人员的描述来看,这个人很残暴,而且漠视生命。这样的人,你刚让他进来吗?” 焦化听了,不服气地双眼一瞪:“那你今天不也对他三番两次进行招揽?!” 莫星辰摇摇头:“那是我在试探他,可惜他没有答应,现在我们更应该防备他了。” “我怎么糊涂了?你不是说试探他吗?为什么你好像希望他加入咱们雁翎卫的样子?有为什么说现在更要防备他了?真是绕来绕去,都把我绕晕了!”焦化气结,他平时总认为莫星辰是仗着聪慧耍他玩。 莫星辰耐心解释道:“这江克今天见到那么三四箱白花花的银子,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这说明什么?” 不等焦化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也许是见得多了,也许是他不在意这些,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这个人并不需要这三千六百两。” 焦化皱眉:“你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这可是三千六百两白银啊。” “武断吗?”莫星辰没有就这一点进行解释,而是接着说,“不需要为什么还要来领呢?当然是告诉我们有这么一个叫江克的高手进京了,来的路上还顺便救了几个人,宰了个嘲风,而且他还和当朝兵部尚书关系非同寻常。” “你的意思是他在挑衅我们雁翎卫?”焦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不,不是挑衅,而是告诉我们这件事,因为我们肯定会知道这些事,也肯定会去调查,所以他就直接找上来了。” “而且他知道了龙图的强大,他不但没有漏出一丝怯意,更是生出一股战意……” “战意?!”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副指挥使田七陌走了进来。 莫星辰和焦化向他行礼。 莫星辰接着说道:“正是战意。我告知了他龙图的强大和狠辣,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而是表示如果龙图敢来就和我们联手灭掉对方。口气大的惊人。” 田七陌挑眉:“哦?似乎有些胆色。” “呃,不对吧,不是你说的要让龙图有来无回吗?他只是说会拖到雁翎卫到来。”焦化插嘴道,他明明记得清楚。 “是,他是说拖到雁翎卫到来,可是雁翎卫什么时候会到?这是京城,一旦出事雁翎卫肯定会立刻出动,可是万一被对手伏兵牵制住呢?能拖到雁翎卫到来,这可不是江湖人能够对朝廷应该有的信心。” “还有御林军和城卫军呢。” 莫星辰摇头:“某些条件下,普通军队的人数并不能发挥太大作用。尤其还是那几个天下少有的高手。” 田七陌开口道:“那你的分析,他自信自己走不输于龙图的实力?” “不一定不输于龙图,但是应该有足够的保命的手段。” “所以我刚才才会对焦化说可惜他没有答应我进入雁翎卫,现在我们更应该防备他。毕竟他若真是这么一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而又实力高绝的人如果加入我们雁翎卫的话,我们能更好地对他进行监控。现在他自由在外,说不定就回发生什么超出我们掌控的事情。” 田七陌不置可否:“这样的人,就算我们尽力去监控,也不一定有用。说不定还会与之闹翻。” 莫星辰摇摇折扇:“副指挥使说的有理,不过刚才都是我的推测,也是最坏的猜想,说不定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他也没有那么危险,那样我们就少了一大项工作。不过这个人确实心思缜密,实力莫测,而且心狠手辣。” 焦化无语地看着这个在雁翎卫内有“灵鹿”之名的同僚。每次他的推测没有极大的把握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的推测则是十有八九被事实证明,可是他每次都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田七陌也了解这个下属,吩咐道:“嗯,现在最主要的是查清楚这个江克的来历,来京城的目的,欣赏帝都风采什么的,明显靠谱。还有,调查看看他和江宁王府案有没有关系。星辰,这是你们鹿司的职责。” “是。我这就去安排。” 鹿司发放悬赏每次都先行拿出现银,并且都是由鹿司司长接待,这都是是为了收集领取赏金之人的资料,一点点资料都不放过,这是鹿司的宗旨。有能力拿到鹿司悬赏金的人,都很有收集信息的必要。 “老莫,你干嘛一定要咬死江克心狠手辣啊?”焦化问道。 “心狠手辣是事实啊。而且……你忘了吗,在江湖上心狠手辣有时候可是褒义词。” …… …… 从雁翎卫总署出来,魏文辉似乎有些心事,低着头落后了江克两步。 魏文辉咬咬牙,抬头:“江兄……” 江克转身看着他。 魏文辉环视下四周,压低声音:“那个龙图……” 江克说了句“放心”,就继续向前走去。 魏文辉愣了一下,粲然一笑,心底阴霾尽去。他快步追了上去。 “江兄,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裁缝店,做两身衣服。” 江克还是穿的那一套黑色劲装。 “那去宏祥坊吧,他们家料子不错,京城很多官员府邸都是在那里里采购布料的,也能定做衣服。就是比其他店铺贵一些。” “无妨。” “也是,毕竟江兄刚赚了一笔。” “也多谢你,也给你订做一套,让我表示一下谢意。” “嘿嘿,我只是带个路,谈什么谢不谢的。” ……后来,江克给魏文辉在宏祥坊订了两套。 …… 江克对于今天和两位司长的会面并没有放在心上,雁翎卫总署后院那道强大的气息也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只要他不犯事,雁翎卫应该就不会太妨碍他。 他的过去,也已经埋葬在山谷。就算雁翎卫收集情报能力强大,也不太可能找到。 想当初,江克也考虑过加入雁翎卫,不过还是放弃了,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势必对自己密切监控,雁翎卫情报再丰富,自己也不一定能接触到,强取也只能暴露自己的目的。 等到和雁翎卫翻脸的时候,一切应该都尘埃落定了吧…… 第三十六章 实力实力 晚上,魏武西回府就叫江克到书房。 江克将白日的事情如实告知,魏武西告诉江克可以和雁翎卫亲近一些。因为雁翎卫做事风格与朝堂上那些政治家截然不同,魏武西很欣赏他们。他告诉江克,接近雁翎卫也许能得到更多消息,又问江克为什么不加入雁翎卫。 江克回道不方便。确实,江克这次来是要报仇的,需要找到一切机会,而加入雁翎卫,保不住上面就会分配个任务让他离开京城,如果是追杀逃犯之类的,说不定一年半载都回不来,这种可能性很大,与他的目的不符。 当然,这只是他对魏武西的说法。 魏武西也没有深究,又督促了一下江克的学业,并嘱托到这才是江克目前最重要事情。 …… 晚上,魏府。 江克倚坐在床上,身边放着青崖剑,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戮血弓。倚坐着是为了方便应对突发状况。 体内《紫阳决》在运行,第七重的紫阳内力如一条大河浩浩荡荡,又生生不息。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摆出特定的姿势来吸收天地元气了,无需多余的动作,天地元气自然会被他体内的内力吸引,进入江克经脉内。 和紫欣的情况有些相似,又不相同。紫欣是经脉天然畅通,身体不自主的吸收天地元气,但是不能被应用,反而影响自身。 江克是修炼出的内力在运行时吸收天地元气,被吸收的天地元气直接进入经脉,天地元气一旦进入经脉,就回被内力同化。只要他内力没有耗尽,就能不断吸收天地元气,并且转化为紫阳内力。可以说,只要江克体内还有一点紫阳内力,那么他的内力是源源不断的。 慢慢全身经脉被内力充盈,丹田也是紫莹莹的一片,丹田紫海,是《紫阳决》第七重修炼到巅峰的表现。 江克要尝试突破到第八重“紫海生阳”。 九重紫阳决,一步一重天。 每一重《紫阳决》的突破都是紫阳内力一次质的蜕变。突破之后就是海阔天空,内力修炼到这一重巅峰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第八重的口诀倒也简单,“紫气盈紫府,紫海生紫阳。”丹田即是紫府。按照江克的理解,就是内力充满丹田,然后丹田里面的内力发生质变,从而改变整体内力的质量。 具体怎么发生质变呢?压缩,提纯。前几重都是这样。第一重是吸收天地元气入体并且修炼出紫阳内力也就是内气,之后第二到第六重都是压缩提纯内力。到第七重,则是讲多次提纯过得紫阳内气凝化为液态,称紫阳真水。 但是,经过实验,江克觉得这次恐怕和以往的不一样。因为,体内的紫阳真水太过精纯,根本无法再度提纯。 江克又试着进行压缩,他只能将压缩小一圈,紫阳真水变得粘稠了,颜色也变深了。 看上去似乎有效果,江克立刻加大力度,经过压缩,丹田中有了空间,经脉中的紫阳真水立刻注入丹田。而经脉中的紫阳真水通过吸收天地元气很快被补满。 江克脸色发赤,汗水迅速湿透衣衫,江克发现,他无法再对紫阳真水进行压缩了,每压缩一点所需要的力量都是成倍增长的。 现在经脉和丹田都被紫阳真水充斥,在丹田的正中央是经过压缩的紫阳真水,从原来泛着荧光的紫色变成了暗紫色。。 江克现在是骑虎难下,一旦放弃压缩,这团紫阳真水会瞬间爆开,到时候紫阳真水的量会超出丹田以及经脉的容量,从而导致丹田破裂,就算不至于死掉,也很有可能因为丹田破裂变成废人。 丹田的斥力越来越大,江克的脸色越来越红,汗如雨下。 坚持不住了。 嘭! 暗紫色的紫阳真水爆开,丹田瞬间被撑大,内壁出现了裂痕,江克本来身如火烧,瞬间内心如坠冰窟。 “给我出去!” 江克内心发出一身怒吼。 丹田内壁的裂痕越来越大,江克内心不甘,却无可奈何,此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终于丹田的紫阳真水找到了宣泄口,倒流回了经脉。 从丹田起,全身经脉憋胀,本来已经痊愈的经脉再次崩裂。如千刀万剐,疼痛撕心裂肺。纵然如此,江克依然忍住没有吭声。 “噗!”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江克觉得身体的憋胀缓和许多,已经能够控制身体。 “呼……” 江克长出一口气,这口气悠长,带着淡淡的紫色。这是紫阳内气,江克将身体中的大部分紫阳真水化为紫阳内气吐了出来。 他的经脉丹田此时已经承载不了大量的紫阳真水了。仅留下一小部分也作为火种留下,同时也用来修复丹田和经脉。随着他这口紫气吐出,经脉和丹田伤口止住了继续开裂的趋势,剩余的紫阳真水开始滋润修复经脉,虽然很慢,但是江克还是长松了一口气。 这次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紫气盈紫府,紫海生紫阳”。江克仔细思考,觉得自己并没有弄错,如果要让体内的紫阳真水发生质变,那就只能像自己做的那样。可是现在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压缩紫阳真水不像之前压缩紫阳内气一样,这次需要的力量是巨大的,巨大到足以让江克绝望。 如果不是用这种方法让“紫海生紫阳”,那么关键就在“紫气盈紫府”中的“紫气”,难道,这“紫气”并不是指紫阳内力。 在那本《紫阳决》秘籍上,江克见过有不少前人质疑后三重是不是真的存在,不少人都觉得后三重都是猜想。而江克已经用亲自验证了第七重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江克亲眼见识过牧文尊者练成第八重的强大。秘籍应该也不会是假的,因为那本书明显是经历过漫长岁月而流传下来的。那个人也不会给自己假书,与其给假的第八重不如索性只给前六重。江克了解那个人,他不会在秘籍上动手脚。 …… 确认经脉和丹田的伤势已经止住,并且开始修复后,江克开始反思。这是自己这段时间第四次重伤,也是第二次无端受伤。被“贪狼”杜月追杀,和那个人决战,云江城外骑马以及这一次。 最可笑的是云江城外重伤未愈就策马奔驰,导致伤势加重。这次则是练功走火入魔,差点小命不保。这两次皆是极为幼稚的原因,说出去估计都不会有人信。 再仔细想想,被杜月追杀致重伤,还不是因为自己实力不足,最后自己领悟《莲歌》,杀他如屠狗。和那个人决战也是自己实力不足被碾压,最后还是靠他保住一条命。如果不是山谷受伤,就不会因为骑马而吐血。还有这次突破。为什么要去突破?不就是为了提高实力吗?为什么要提高实力,因为实力不足。再仔细想想,也许在山谷那次,自己被刺激到了,自信满满却被打入尘埃中。 既然自己实力不足,那就提升实力。 江克又分析,现在要提升实力无非是功法,武器两方面。 功法方面分内功和外功。江克有内功《紫阳决》,绝对的顶尖功法,暂时无法提升,而且也找不到更好地功法了。对于外功,江克是不屑的。最顶尖的外功应该属白莲的《不动明王决》了,练到最高境界身体坚若精铁,可是江克现在拿着一把普通铁剑就能斩金断铁。这种外功在江克看来就是用来欺负那些功力比较低或者没有好兵器的人。 关键的是这种功法进境极慢,没有一二十年打熬身体是连小CD达不到的。就算练成了,也挡不住高手一剑。 兵器方面分兵器品质和运用方法。兵器江克有青崖剑、戮血弓、留殇匕首,皆是最好的兵器。江克有顶级剑法《莲歌》,而且他本身的剑术已经不拘泥于招式,甚至可以说出神入化了。留殇匕首主要就是用于出其不意的袭击。 最后,江克决定早点学习射术,也是箭术。 江克的实力确实是江湖顶尖了,有最好的功法、最好的武器,可是他清楚的明白这些都还不够。 只因他的对手更强,最强杀手集团龙图随时可能来找他复仇。更重要的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林氏,以武立国的武朝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