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记得有人说过，结婚之前最好跟那男人同居一个月，再决定是否嫁过去， 相爱容易，同居难。 住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容易观察一个人品质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发现问题的时候。 结婚后三个月，林静瑶一开始真的挺满意的，后来却发现，她的丈夫眼睛里看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霍墨清温和体贴，年轻英俊，追求者一贯不少，结婚时林静瑶还见到几个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沦落到去相亲的地步吗？ 这个问题在林静瑶脑海里转瞬即逝，随即她嗤笑自己，自己不也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吗？难不成霍墨清就不能因为家里人的原因才不得不去相亲吗？ 平心而论，结婚后霍墨清确实对她特别好。 衣服都是按林静瑶的尺寸买好的，虽然并不是林静瑶自己的穿衣风格，但是不得不称赞一下霍墨清的眼光，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确实让她更加光彩照人； 衣服，首饰，化妆品，奢侈品，这些东西霍墨清隔三差五地就会给她买，即使林静瑶摇头拒绝，霍墨清也会用温和中带着一丝小委屈的语气说，是不喜欢我买的东西吗？ 林静瑶很快就会败下阵来，然后妥协说只有这一次，霍墨清笑眯眯地答应，下一次依然我行我素。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给老婆买东西，疼老婆啊，能有什么不好？ 家务活林静瑶也很少插手，本来以为结婚之后，起码早饭午饭晚饭是需要自己做得，为此林静瑶还跟顾芳华学了半个多月，她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几碗粥打发过去，导致她也就做粥的手艺还行，做菜的手艺，撑死了说就是能让人咽下去。 但是结婚后，林静瑶发现自己也就只用做个粥。 霍墨清本来是sl企业的总经理，手上还握有百分之七的股份，本来应该很忙才对，但是每次林静瑶回家的时间都比霍墨清晚，她一进家门，那个男人已经做好饭在餐厅等着她了，天知道她们中午十一点半晚上五点半下班啊！ 她也就是在早上早一点爬起来，为他做一顿早饭罢了，十有*她起的还没有霍墨清早。 林静瑶身边的人都羡慕她有福气，她家那位真的是把她当公主一样护在手心里了，林静瑶一生都顺顺利利的，末了还有个把她护在手心里疼宠的丈夫，这一生也太让人嫉妒了吧。 林静瑶的好友孟云熙也撞着林静瑶的胳膊开玩笑道：“这结婚了可真不一样，你这三个月下来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明丽精致的样子，跟以前素面朝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孟云熙顿了顿，笑着调侃道，“果然，这结了婚以后，最懒的女人也会把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的。” 林静瑶白了她一眼，故意道：“说得好像我以前多么懒一样。” 孟云熙哈哈大笑，“可不就是吗！” 林静瑶从回忆中转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陷入回忆里， 她有些无奈地摁了摁眼角，感觉眼睛更加酸痛； 越来越爱回忆以前，果然是人老了吗？林静瑶有些恍惚地想着； 很多人都说，结一次婚，老七八岁，不是指外表的那种老，而是指心。 她从阳台上走到卧室，看着镜子中那个略带陌生的自己； 妆容精致，五官端丽，带了耳坠，穿着一身白色长裙，黑发披散着，有着说不出的清丽 这跟她以前相差很大。 林静瑶懒，是真的懒得收拾自己， 她以前一向素面朝天，t恤小褂加牛仔裤，头发扎起来，加上她皮肤好，面嫩，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 她不喜欢穿长裙，尤其是白色的长裙，容易脏，不方便， 她以前也不喜欢化妆，总感觉那些东西抹在脸上很难受，非必要场合她是绝对不化妆的，所幸杂志社工作自由，平时不化妆也过得去； 她也不喜欢戴饰品，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懒。 但是在结婚之后，在霍墨清的潜移默化之下，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白色长裙是霍墨清做喜欢给她买的衣服了，他说他最喜欢林静瑶穿白色长裙的样子； 耳坠项链什么的，每次霍墨清都会提醒她戴上； 以前她不喜欢披散着头发，觉得难打理，霍墨清亲自给她打理头发， 最后，呈现在镜子前的是一个清丽漂亮的女人，带着清纯的诱惑。 林静瑶一直觉得自己挺幸福的，也很幸运， 学业工作都顺顺利利的不说，相亲还能相到一个好男人，那男人温柔体贴，年轻英俊，简直把她疼爱成了一个公主， 人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但是在前不久，她的丈夫，喝醉了回来的， 喝得烂醉如泥，走路都摇摇晃晃的，眸子里面昏昏沉沉，林静瑶赶紧上前扶住他； 林静瑶认识霍墨清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从来没见过那个礼貌绅士的男人这么失态的样子。 林静瑶半搀着霍墨清，把他送进了卧室床上，本来想去浴室给他拿一块毛巾，没想到霍墨清反手握住了她， 霍墨清眸子半睁半闭，哀求道：“不要……不要走……” 林静瑶心里莫名地颤了一下，然后温和地安抚道：“我不走，我只是去拿一块毛巾。” 霍墨清松开了手，眸子迷茫地看着她。 林静瑶以为霍墨清听进去了，转身想要去浴室，结果被霍墨清狠狠地拽了回来。 那个人嘶哑的声音中饱含压抑和痛苦，仿若在挣扎的兽。 “不！你会走的！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的！” 林静瑶一愣，只听到那个男人哑声控诉。 “雪瑶，雪瑶，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跟他结婚！” “阿瑶……雪瑶……不要走……” 那一刻，林静瑶如坠冰窟。 她的丈夫，心里住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叫做雪瑶，他唤她阿瑶； 可是霍墨清他，也唤她阿瑶。 第三章 那个时候林静瑶其实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说不定是她的丈夫记错了名字，说不定是她的丈夫说错了话，说不定她的丈夫在叫她； 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混沌，林静瑶呆愣了好几分钟，直到她的丈夫撞在了她的身上，她才回过神来； 她半抱半托着霍墨清，让他躺在那张床上，匆匆地去外面倒了杯茶； 把霍墨清扶起来，林静瑶突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清香，但是她没有在意，只是匆匆把那杯茶给他灌了下去，霍墨清的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睡了。 林静瑶几乎是机械般把霍墨清打理好，然后出了卧室，煮了壶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喝茶，静心。 但是，没有用。 林静瑶一边在心里给丈夫找各种理由，一边一一否决掉。 霍墨清那么温和体贴的人，是不会记错名字让人难堪的， 在睡梦中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并且苦苦哀求，只能说明那个人对他很重要； 林静瑶喝了大半壶的茶，走到隔壁的客卧收拾床铺，她今天晚上不想和霍墨清住在一个房间里， 一点也不想。 林静瑶在这种时候反而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冷静，不能一棒子就打死一个人， 一句梦语而已，不能这么草率而轻易地就下了决定； 即使那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林静瑶在心里劝慰自己，早一点睡吧，明天起来，再查询事情的真相也不晚， 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结果，明天还要上班呢， 先去睡觉吧。 林静瑶躺进客卧的床铺，鼻尖微微动了一下， 恍惚间，她好像又闻到丈夫身上那一种清香的味道， 林静瑶闭上眼睛，突然，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那个味道，那个味道跟自己用的香水的味道一模一样！ 而那个香水，是霍墨清买给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静瑶突然感觉很冷，深入骨髓的那种冷。 大夏天的，她从箱子里找出了一床被子，盖在夏凉被的上面； 但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感觉到那种针扎般的寒冷； 带着针刺一般的疼痛。 林静瑶这一天晚上睡得十分不安稳，她越想睡，越睡不着，思维也越清晰； 衣服、化妆品、一个牌子的香水、首饰、发型， 包括他叫她的名字，阿瑶， 仿佛一瞬间，成了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林静瑶突然感觉不寒而栗； 如果，如果她跟那个叫雪瑶的姑娘， 穿着一样的衣服，用着一个牌子的化妆品和香水，戴一模一样的首饰，做一样的发型，拥有着相似的身形， 甚至连名字都如此相似； 那么，在霍墨清眼里，她究竟是林静瑶，还是那个叫雪瑶的姑娘？ 就在这一晚，林静瑶突然有了一个十分清楚而可怕的认知， ——她可能，成为了一个人的替身。 林静瑶坐了起来，这种可怕的猜测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寝食难安， 那一天晚上，林静瑶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醒了多少次， 她做了很多可怕的梦，梦里的人来来走走，咧开一张嘴笑得阴寒； 她梦见自己被移了一个头，她梦见所有人都在叫她‘雪瑶’， 她倏地坐了起来，已经六点了。 林静瑶感觉精神和心灵都十分疲惫，她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床上，静静地坐着， 不开灯，也不拉开窗帘，房间里十分安静。 林静瑶坐在床边，安静地坐着。 到七点的时候，林静瑶起来做饭， 当她下意识地拿起豆子打算做豆浆的时候，整个人才愣住了， 大热天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记得她以前，喜欢喝粥，却一点也不喜欢豆浆； 而现在，她为什么一做早饭就会下意识地拿起豆子准备做豆浆呢？ 林静瑶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喝豆浆的时候， 那时候她一起床，餐厅里已经摆好了今天的早饭，林静瑶略略觉得有些羞愧； 午饭晚饭都是霍墨清做得，如今早饭也是他做， 她自己好像有点过于懒了一样，所有的事情都要让霍墨清做。 霍墨清指着豆浆，对她微笑：“快来吃饭，我今天做了红枣豆浆，很好喝的。” 林静瑶没有反驳他，只是微笑着坐下，然后轻声道谢。 霍墨清无奈道：“阿瑶，我们可是夫妻啊，身为丈夫，疼自己的老婆有什么不对？” 林静瑶红了脸，却没再说什么。 而后来，因为霍墨清做早饭更多一些，再加上霍墨清明显喜欢喝豆浆，所以林静瑶自己做早餐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做红枣豆浆。 往事历历在目，曾经怦然心动的场景，现在再一次想起来，却没有那时候的感觉了， 更多的，却是迷茫和怀疑。 林静瑶熬了小米粥，煮了几个鸡蛋，一小碟榨菜，和几个现做的香酥饼。 还没来得及端上桌，霍墨清已经醒了，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我来，”霍墨清道，三两步凑到林静瑶面前，声音温和，“别烫着你。” “你去那边坐一会吧，我端过去。”霍墨清对着林静瑶微笑，那笑容依然是温和中带着疼宠的。 “好。” 林静瑶退到饭桌前，霍墨清将东西端了过来，体贴地将碗更靠近林静瑶一些，还端了一杯水给林静瑶。 霍墨清坐下来，笑道：“今天怎么不喝红枣豆浆了？不是最喜欢喝那个的吗？” 林静瑶沉默了一下，眼眸微微抬起，淡淡道：“我最不喜欢喝豆浆了。” “哦哦，”霍墨清扶着自己的头，抱歉地微笑，“真是抱歉啊，阿瑶，我昨天喝多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把你和方方的爱好都弄混了，不怪我吧？” 霍清方，是霍墨清的妹妹。 “昨天应酬推不掉，我回来没撒酒疯吧，”霍墨清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说道，“阿瑶可不能怪我哦~” “我不怪你。”林静瑶说道。 “阿瑶最大方了，”霍墨清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中午给阿瑶做糖醋鱼哦，阿瑶最喜欢的了。” 林静瑶抬起头来，复杂地看了霍墨清一眼，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唇，道：“我上班了。” 我不喜欢吃鱼，因为曾经被鱼刺卡着过。 而喜欢喝红枣豆浆吃糖醋鱼的那个人不是我，霍墨清。 你到底再透过我，看谁呢？ 那一天早上，林静瑶感觉十分疲惫，骨头里竟然发冷。 她早出门，太阳照在身上的那一刻，隐隐做出来一个决定。 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不可能也不会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替身！ 第四章 那一天林静瑶去上班，一晚上没睡好的原因，精神不济。 她看着满屏幕的字，越看越晕，旁边的张姐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问道：“小林，你不舒服？要不先休息一会？” “不，我没事，”林静瑶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张姐，我真的没事。” 张姐帮忙倒了杯热水，又劝了她几句，这才走开。 林静瑶看着满屏幕的字和手边的文件，心乱如麻，根本静不下来。 本想闭上眼休息一下，结果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霍墨清。 温和体贴的动作语言，年轻英俊的相貌，温柔宠溺的眼神，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所有人都赞誉她有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丈夫宠着护着爱着， 但实际上呢，她在自己完全不知的情况下甚至成为了一个人的替身！ 林静瑶身子有些轻微的发抖，一想到这，她的心底里就萌发出一股狠意， 不不，林静瑶你冷静一点！ 林静瑶在心里大声地说道，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痛 还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不能单单凭自己的臆想就给人定罪！ 脑海中天人交战，本来因为睡眠不足而困顿的神经更加抽痛， 林静瑶猛地起身，回头看向张姐，低低道：“张姐，我有些不舒服，麻烦您帮我请个假。” 张姐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苍白的脸和有些摇晃的身子，立马表示道：“好，没问题，你先走吧，记得去医院看看。” 林静瑶关了电脑，把文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对着张姐微笑道：“谢谢您了，张姐。” “这孩子，谢什么？”张姐嗔怪道，“生病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年纪轻轻的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林静瑶笑着道谢，跟张姐告别后大步离开。 霍墨清从来没向她提过关于‘雪瑶姑娘’的任何信息，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天霍墨清醉酒吐出来这个名字，她都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站在街道上，林静瑶眯起了眼睛，突然感觉今天的阳光分外刺眼。 林静瑶回了他们的家，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好半天，终于把以前自己的衣服找了出来； 蓝色t恤和牛仔裤，再去洗漱间细细地把妆容洗掉，将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 林静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简单清爽，像一个大学生，带着些许稚气，是和那个白色长裙妆容精致优雅从容又散发着清纯的诱惑截然不同的自己。 拿起手机，林静瑶播打了那个记忆深刻的号码， “阿瑶，”温雅的男声带了些急切，“阿瑶，有事吗？” “不，没事，”林静瑶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林静瑶问道。 “阿瑶想我了吗？”那男声中带了些戏谑，开玩笑般回答，彰显着两个人的亲密。 林静瑶沉默了一会儿，应道：“想你了。” 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对面的声音停了一会儿，那声音中带着鲜明的急切，“我马上回来。” 林静瑶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沉默了好久，才把手机放了下来； 你相信看起来这么爱惜老婆的人把老婆当成了一个替身吗？ 林静瑶在心里问自己，没有答案。 霍墨清回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没有人，稍稍有些惊异， 他还以为阿瑶会在客厅里等他呢，心情突然有些失落； “阿瑶，”他微微笑着，未进卧室前就叫道。 “墨清，”林静瑶回道，语气里带了些柔和，“我在卧室。” “我知道，”霍墨清带着笑意道，向卧室走去。 走到卧室的那一刻，霍墨清的眼眸一瞬间就睁大了，语调微微拔高，“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林静瑶心突然一沉，淡淡道：“什么样子？”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过激了，霍墨清带着安抚意味地笑一笑，缓和了语气道：“穿成这样躺在床上，你不累吗？” “还是换成家居服吧，”霍墨清眉眼都带着温柔的笑意，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柔情，“头发都绑起来了，这是在家里啊，你不难受吗？” “披下来吧，你还舒服点。” 林静瑶沉默了半分钟，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霍墨清前，转了一圈，问道：“我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霍墨清含笑道，“阿瑶穿什么都好看，”霍墨清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穿最好看。” 林静瑶顿了一下，霍墨清才继续道，“我还是喜欢阿瑶穿长裙，那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呢，阿瑶不喜欢吗？” 林静瑶低声道：“我不大喜欢裙子。” “我选了好久的衣服，阿瑶真的不喜欢吗？”霍墨清声音里带了一丝小委屈，“阿瑶，我最喜欢阿瑶穿白色长裙了，特别漂亮。” “而且阿瑶的每件衣服都是我挑了好久才选出来的，阿瑶真得不喜欢吗？” 这一次林静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霍墨清微笑，像是在包容任性恋人的小脾气一般，“来，阿瑶，我帮你梳头。” “在家里，不用绑起来的，对发质也不好。” “我扎马尾很多年了，也没事”林静瑶淡淡道，“而且那样太麻烦了。” “不麻烦，有我呢，”霍墨清笑道，看着林静瑶淡淡的表情，漫不经心地提起，“阿瑶今天不开心吗？说给我听，我帮你出气。” 霍墨清黑色的眸子像是温柔的水，清澈美丽，又深不见底。 “阿瑶，”霍墨清推着林静瑶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柔和地抚摸着林静瑶的黑发，轻声道，“阿瑶，” “你这样，我会很伤心很苦恼的。” “那些东西，可是我一件一件亲手准备的呢，我真的希望阿瑶能喜欢。” 霍墨清的声音很柔和，带着安抚的力量，梳理头发的手温柔而有热度，舒服的几乎麻痹人的神经。 林静瑶抿起了唇，沉默了好长时间，在镜子里看到霍墨清的嘴唇微微蠕动，才轻声开口道：“——那你告诉我，雪瑶是谁？” 霍墨清的眸子倏地睁大，透过镜子，林静瑶看见自己平静而冷淡的脸。 第五章 一瞬间，整个卧室都静默了，连空气中都带有一股沉重。 霍墨清的手一顿，过大的力道直接拽下了林静瑶的几根黑发，霍墨清看着手中的发丝，看着林静瑶皱起来的眉心，才回过神来。 霍墨清把疑惑都埋在内心深处，短短一分钟就整理好情绪，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宠溺，拿着梳子认真细致地给林静瑶打理头发。 “啊，雪瑶啊，方方的闺蜜，我也算认识吧。” 霍墨清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跟那个叫雪瑶的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好像前几天那个在醉酒的梦里呼喊着‘雪瑶’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静瑶透过镜子，看见霍墨清一如既往地微笑，笑容温尔有雅，语气平缓舒淡， 黑色的双眸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的头发，手指柔和地梳理着发尾； 林静瑶突然感觉到有些心惊，又有些心凉；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城府究竟有多么深； 如果不是那一天晚上霍墨清呼喊近乎哀求情绪崩溃的话，她也会轻而易举地被他骗过去。 林静瑶心里震惊，面上也不由得带出几分惊异之色，霍墨清自然看在眼里，眼眸不由暗了暗； 他轻柔地理顺林静瑶的头发，闲聊般道：“阿瑶也知道雪瑶啊，方方特别喜欢这个好朋友，据说性子还不错，更具体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要不要我去打电话问问方方？”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静瑶才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用了。” “墨清，”林静瑶静静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霍墨清帮她打理好头发，微笑道，“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霍墨清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凑近了林静瑶，气息喷洒在林静瑶的耳根上，语气轻柔道：“当然了，阿瑶要否认我们那一年的恋爱史吗？” “阿瑶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了吗？”霍墨清笑眯眯地说道，语气中带了些恰到好处的调侃，无形中舒缓了两个人略带紧张与压抑的气氛。 林静瑶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霍墨清笑，那眸子里的坚持霍墨清看得一清二楚。 “好吧，”霍墨清双手抬起投降一般说道，“真是怕了你了。” “不过我家宝贝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我也得一五一十地说啊。” 霍墨清坐在林静瑶的旁边，略微有些上挑的眼眸带着天然的深情； 他穿着得体，扣子依然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眉眼里都是温和的情意； 林静瑶突然想起自己母亲对他的评价——风度翩翩，责任感强，温和有礼，一定是个顾家疼老婆又深情的男人。 林静瑶突然想笑，那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古怪，似乎带着一些嘲讽和心灰意冷， 霍墨清心里有一些不安，眸子里闪过戾气，要是让他知道谁在林静瑶身边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定要他们好看！ 林静瑶心想，是啊，这个男人是很深情，就是不知道对谁深情了； 自己爱而不得，还要千方百计的把另一个女人打扮的跟自己喜欢的那个特别相似，还有人能比他更深情吗？ ——真是搞笑！ “我好像是谈过那么几次恋爱的，一次或者两次吧，我记不大清了，”霍墨清耸耸肩，一脸真诚地看着林静瑶，“不过持续的时间都不长，都和平分手了。” “或许我不是那么招人喜欢吧，”霍墨清夸张地指着自己说道，企图让林静瑶笑一笑， 但是他失败了。 “阿瑶，你怎么了？”霍墨清的眼眸里带着明显的困惑和担忧，“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啊。” 霍墨清伸出手碰触林静瑶的额头，明显放松了神情道：“还好，没有发烧。” “阿瑶，”霍墨清真挚的双眸看着林静瑶，眼眸里是满满的真诚，“我们是夫妻，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亲近了，我们本就应该互相信任互相体贴互相扶持，” “阿瑶，我很担心，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难受的事情，都告诉我好吗？” “最近我真的，很担心你。” 霍墨清的眸子充满了真诚，语气柔和没有任何侵略性，好像微风吹过麻/痹了人的神经一般。 林静瑶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把一切都告诉霍墨清的冲动。 “那雪瑶……” 林静瑶刚说出‘雪瑶’这两个字，就看见自己的丈夫变了神情。 这就好像是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把林静瑶砸的七荤八素，砸的心脏生疼； 也把她整个人都砸醒了。 他刚才对她说，雪瑶是方方的闺蜜； 他刚才跟她说，他对雪瑶不熟； 他刚刚跟她说，他很担心她； 他刚刚不动声色的，把雪瑶姑娘带出了他们的话题中心； “我在想，”林静瑶轻轻地开口，心脏早已沉静下来，面容平淡而肃穆， 她的面容上甚至带了一种宣判的感觉，让霍墨清突然感觉事情已经脱离掌控了； “我在一年前犯了一个错误，现在还能不能把它修复呢？” “那要看什么错误了，”霍墨清随意地说道，企图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他一定会后悔的。 “阿瑶，”霍墨清开口道，还没说话，就被林静瑶打断了。 “墨清，你知道吗？” “在你醉酒的那个晚上，你嘴里一直叫着一个名字。” 林静瑶微微低下了头，避开了霍墨清的眼神。 “那个名字是雪瑶，你呼喊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名字，” “好像绝望的兽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一般。” “你叫她雪瑶，你叫她阿瑶，”林静瑶平淡地说道，语气里没有半丝波澜，“你说你不能离开她。” “我不喜欢红枣豆浆，不喜欢糖醋理由，不喜欢披散着头发，不喜欢白色长裙，不喜欢薰衣草香味的香水，” “喜欢这些的，另有其人对不对？” 林静瑶站起来，平平静静地看着霍墨清，那目光，竟然给霍墨清一种居高临下之感，他甚至都无法面对她； 在她清澈平淡的眼眸中，他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六章 “阿瑶，”霍墨清抬起头关怀地说道，“你怎么了？” “我只是最近很累，记错了你和方方的喜爱的东西而已，”他顿了顿，目光这才看向林静瑶，“恋爱结婚一年多了，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了解吗？” 霍墨清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静瑶，坦荡的不可思议。 林静瑶疲倦地皱起了眉心，正是因为知道这一年来你对我有多么好，现在我才会这么直白地问你，给你一个把事实告诉我的机会； “那你的意思是……” “阿瑶，你要明白，”霍墨清在林静瑶张口的那一瞬间就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林静瑶继续说下去，那么他将面临他最不想面临的事情。 “我是真心想要跟你过日子的，并且一直努力在做一个好丈夫，我从来没有离开你背叛我们这段婚姻的打算……” 霍墨清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 霍墨清声音一停，抬头抱歉地对她笑笑，然后往外边走了走低下头看手机， 林静瑶这才想起来，她是在这个男人工作时间把人叫回来的。 明明是中文系毕业的，明明这些年言情小说也看过不少，但是当这种言情小说上才会发生的狗血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林静瑶真相呵呵他一脸； 那些一心一意被人艳羡的宠爱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基础上的，或许还要加上一个男人所谓的愧疚； 林静瑶活那么大，家庭幸福学业有成性子温和安静老是喜欢同学喜欢身边环境也单纯，毕了业上班了还是在一个异常和/谐的杂志社里，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成为一个人的替身； 她的丈夫真诚地跟她说，他是想要跟她好好过日子的，也一直在努力做个好丈夫，他从未想过背叛她； 可是事实上，他的所谓的不背叛，好好过日子，是建立在把她打造成另一个人基础上的； 他要她，顶着另一个人的昵称喜好穿衣打扮饮食习惯，来做他那个好好过日子的妻子。 滑天下之大稽！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搞笑的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识过最大的笑话！ 林静瑶冷冷得笑开，将刚刚被霍墨清打理好的头发松开，绑成一个简单的马尾。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手指缓缓地抚上镜子中自己的脸，声音微弱而坚定； “我绝对不会允许——” “有一个人试图泯灭我的穿衣打扮、饮食习惯，甚至泯灭我的性格和爱好；” “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一天，我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怜悯的人。” 霍墨清似乎是接完了电话匆匆走了进来，看着扎起马尾的林静瑶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顽固不灵！ “阿瑶，”他的语气里不由得加了一缕责备，“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在一起的，这个婚姻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我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以吗？” 林静瑶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没有回答。 她的性格以及教养决定她鲜少会讽刺一个人，让一个人难堪。 “阿瑶，我们平平安安地生活不是很好吗？你需要一个丈夫，我需要一个妻子，我们相亲觉得合适，交往的感觉也觉得不错，然后结婚一起过日子，这不是挺好的吗？” 霍墨清这一次是真的不理解林静瑶为什么这般固执，她参加相亲，那么本也就是想找一个看得顺眼的人结婚过日子而已，那么还别扭些什么呢？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他自认为对她十分好，那么她现在这么闹，又何必呢？ 即使林静瑶家教好，性格好，这时候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合着你把我当替身，千方百计地把我这个有独立人格的人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人你还有理了吗？！ “你就是这么认为的？”林静瑶淡淡地问道，手指在梳妆台下掐进了肉里，带来些许刺痛，“霍墨清，我一直在想，你真不愧是一个商人。” “既然如此，我们离婚吧。” 林静瑶慢慢地笑出来，看着男人有些错愕的脸，语气平淡而冷硬。 “我不是在开玩笑，事实上，在那一天晚上以后，我就认真思考过了。” “既然结婚是个错误，那我们有必要修复这个错误。” “我们离婚吧，霍墨清。” 林静瑶的脸上隐含庄重和严肃，霍墨清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楚地认识到， 他的妻子是认真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心里有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霍墨清厉喝道，“我们日子过得挺好的为什么要离婚？我不同意！” “别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胡思乱想！”霍墨清大步向门口走去，开了门半边身子都出了门，才厉声道，“我绝对不同意离婚！” “而且你也没有理由离婚！” 说完，霍墨清就顺手关了上门，发出巨大的声音。 霍墨清的动作近乎落荒而逃，但是他本人却不自知。 林静瑶坐在镜子前大约五分钟，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沉默地抿起了唇，从杂物间找出了一个行李箱。 她是个文弱的女人，从小在单纯的环境里长大，但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知道， 霍墨清那动作那行为，哪一条不是在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起来还真有点搞笑。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林静瑶拿着行李箱十几分钟，愣是没有收拾一件东西； 衣服，首饰，包包，化妆品…… 这个房子里，除了她跟霍墨清一起选购的家具外，其他她所需要的东西，都是他买给她的； 所以，她现在连东西都不需要收拾，因为根本没有东西完完全全属于她； 甚至在她离开之后，那个真正的喜欢这些东西的女主人，还可以安详而舒适地住进来。 林静瑶沉默地把行李箱放回了杂物间，又从杂物间找了一会儿，才找道当初那一双她穿来的运动鞋； 她把所有不属于她的东西留下，连同那一个人。 可以走了，林静瑶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 她走到门外，最后一次看着这个她生活了三个月的地方。 锁了门，转身，离开。 第七章 事实上林静瑶根本没走出几步去，手机就响了。 “阿瑶，”手机那头的女声沙哑的可怕，“我在人民医院，你能来陪我一下吗？” “景华？”林静瑶从来没有想过明艳照人的好友会出现这般沙哑悲哀的声音，手中的钥匙咯噔一声就掉到了地上，林静瑶顾不上捡起来，急忙道，“我马上过去，你不要慌，先从花园那等我一下！” “恩，”卿景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泣音，林静瑶心里的不安加大了一些。 林静瑶、卿景华、孟云熙三个人从初中开始就是一个班的，高中的时候幸运的还是在一个班，又都选择了文科，最后大学也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一个学中文，一个学法律，一个学新闻，相互交往了十几年，三个人父母都熟识了，时不时地去对方家里坐坐，感情这么多年风里来早就变得弥足珍贵了。 这三个人中，林静瑶温和安静内秀，卿景华活泼开朗明艳动人，孟云熙大大咧咧干练利索，三个人一路相互扶持走下来的，林静瑶当初的伴娘就是卿景华和孟云熙，三个人的感情自是不必说。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林静瑶见卿景华哭泣的样子屈指可数，那个女孩子尽管外貌像娇花一样，性子却极为自律，很少有事情能让她情绪崩溃； 卿景华也是她们三个人中最早脱单的，男友是她们一个学校的，当年还有校园王子之称，两人在一起六年了，两年前就结婚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景华！”林静瑶赶到医院的时候，在人民医院附近的小花园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有些焦躁地喊了几声，林静瑶手心里冒汗，急忙拿出手机； “我在这，阿瑶。”一个纤细的女人从林静瑶左边的假山处缓缓走过来，面容惨白，即使用浓妆都遮掩不住眼角的青黑， 几天不见，卿景华就瘦了一大圈，衣服穿在她身上整整大了一圈，风吹起来，更显得卿景华憔悴不堪。 “景华，”林静瑶搂住卿景华的肩膀，“怎么了，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卿景华抬头看着天空，半晌才对着林静瑶恍惚一笑，风吹动了她的裙子，衬得她更加虚弱。 “我很好，”卿景华对着林静瑶微笑，“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林静瑶有些心疼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卿景华披上，即使知道现在大夏天的不需要这么多衣服。 “胡说八道什么呢！看你把自己弄得，林之清呢？那家伙怎么没陪着你？” 林静瑶看着一向光彩照人的好友这般憔悴虚弱的样子，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阿瑶，”卿景华有些恍惚地笑了，“陪我去医院吧。” “我要去流产。” “什么？！”林静瑶不可思议地看着卿景华，两年前卿景华和相恋四年的男友林之清结婚，一直想要个孩子，一直没怀上，为此还去看了好几次医生，怎么现在竟然想要流产？！ 林静瑶拉住前面大步走的卿景华，“景华！跟我回去！” “你别拦我！林静瑶！”卿景华泪水突然涌了出来，歇斯底里地喊道，医院附近的人纷纷诧异地看向她们，不过这种事情似乎在医院里经常发生，也没有人继续关注了。 “景华，”林静瑶把哭泣的卿景华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泪水瞬间就沾湿了她肩膀上的衣料。 卿景华抽噎地低泣，声音中仍然带着尖利和痛苦。 “我付出了那么多！我的青春我的感情我的寄托我的一切，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一个笑话啊！阿瑶！” 卿景华死死地摁住了林静瑶的衣服，嚎啕大哭。 “景华……”林静瑶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别哭，乖，别哭……”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是最好的，景华，你是最好的……” 卿景华的哭泣声渐渐低了下来，头抵在林静瑶的肩膀上，低低道：“阿瑶，我不敢叫熙熙，我怕她闹出事来；” “你陪我，把这个孩子打掉吧，阿瑶，求你了。” 那一句求你了让林静瑶心酸无比，眼睛一疼险些流下泪来，她低声应道：“好。” 卿景华几天前就已经预约了，现在只是一路沉默地拉着林静瑶走，林静瑶紧紧地握住卿景华，想要给她一点动力一般。 直到卿景华躺在了病床上即将被送入手术室，林静瑶扑在床边，看着默默流泪的卿景华，痛苦道：“不打了，景华我们不流产，这个孩子我养着他！我养！” “阿瑶，”卿景华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眸里还含着泪水，这一笑却格外美丽，“我要打掉他。” “我恨林之清，我恨死他了，”卿景华的脸上露出了刻骨的恨意，“我这么恨他，我怎么可能做得到爱这个孩子？” “阿瑶，我做不到，我不爱这个孩子，甚至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就恨，我恨！” “阿瑶，别劝我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实在是太可悲了。”卿景华闭上眼睛，泪水缓缓地留下来，她说话十分缓慢，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林之清接近我是为了报复，我这两年一直没怀孕也是因为他。” “我恨他，更恨愚蠢的我，”静默了好一会儿，感受到手背上有着温热的泪水，卿景华知道，林静瑶哭了。 她顿了一会儿，好久才柔和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会怨会恨会迁怒会发泄，我最不到真的去爱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身上留有他的一丝血，我都不可能去爱这个孩子。” “说我自私也好冷血也罢，”卿景华低声笑了，声音中有一种心如死灰的冷，“我知道，我对林之清的感情有多么深，” “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我迟早会因为求之不得而发疯的，”卿景华绝望地说道，“这个孩子死了，脱离了疯子般的母亲和冷血的父亲，说不定更幸运些。” “而我，会恨他，永远恨他，因为他害死了我的孩子！” “景华……”林静瑶轻声道。 卿景华的手指挣脱了林静瑶，在被推入手术室的那一刻前，卿景华微笑道：“阿瑶，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沦落到我这种地步。” “阿瑶，等等我，我一会就出来了，别伤心。” 看着卿景华被推入手术室的那一刻，林静瑶捂着唇哭了出来，不在乎旁边这么多人的神情，失声痛哭。 这些天来，她也委屈，也难过，也痛苦，也失望，甚至绝望；但是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她怕，她怕万一她一软弱，她就会像霍墨清希望的那样，留下来跟他好好过日子； 然后让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没有尊严的人。 她怕，她恐惧，她也不知所措； 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两个家庭； 和父母如何交代，和公婆如何说？ 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还是隐瞒？是不是要让父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操心？ 离婚以后，亲戚朋友的闲话，邻居好奇打听的眼神，父母是不是还能承受的住？ 林静瑶也在犹豫，她想要离开，想要离婚，亲口说出了离婚；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坚持下去，会不会放弃，会不会在那个男人甜言蜜语温和体贴中原谅他。 但是在今天，她看到自己的好友绝望而痛苦地被推入了手术室，她突然明白了 ——这个婚，必须离！ 哪怕是为了她以后的孩子，这个婚，一定要离！ 在这一刻，林静瑶擦干了眼泪， 给孟云熙发了一条短信，“熙熙，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 第八章 林静瑶一直从外面站着，脸色苍白，眼角还带着泪，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嫂子？”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林静瑶身后传来，林静瑶转身看过去。 甜美的长相，稍许淡妆，一身正装，面上的笑容既亲近又别扭，还有点震惊。 “方方，”林静瑶笑道，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回复到平时的从容温和，“你生病了？怎么来医院了？” “我学医的啊，来这里实习不是很正常吗？”霍清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了一种古怪，“倒是嫂子，怎么来这里了？” “我……”林静瑶的话还没说完，霍清方三两步走了过来，问道：“嫂子，你不会怀孕了吧？” “我没有，怎么可能？” “站在这里，”霍清方皱眉环视四周，惊异道，“嫂子，你想打胎？” 林静瑶干脆利落道：“我没怀孕，只是陪朋友来而已，你别多想。” “哦……”霍清方拖着长音应道，眸子古怪地看了看林静瑶的肚子，低喃道，“这都什么事啊……” “你说什么？”林静瑶没有听清，皱眉问道。 “我没说什么啊，”霍清方打哈哈笑道，“我就在感叹嫂子怎么还没有啊，我爸妈念叨了很久呢。” 林静瑶淡淡地笑道，“没有缘分吧。” “瞧嫂子说的，”霍清方撇了撇嘴，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挥手道，“嫂子，我这还有事，先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啊，这医院我熟！” “恩，你忙你的吧，再见。”林静瑶笑了笑，其实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拐了个弯，觉得林静瑶看不见自己了，霍清方才拧起眉头打电话。 “哥！你怎么回事啊！你在哪呢？！还在陪那个姓顾的？”霍清方皱眉压低声音怒道，声音跟机关枪一样，霍墨清根本来不及回答她，只能淡淡道，“别姓顾的姓顾的叫，你以前挺喜欢雪瑶的，” 霍清方翻了个白眼，喜欢，呵，那是在年少的时候！ “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喜欢那姓顾的，我跟爸妈都帮你拦着，你都娶了嫂子了，还跟那姓顾的纠缠不清，这也就算了，你不喜欢嫂子想要离婚都随你，你的感情生活我们没办法插手，人还有个亲疏远近呢，我们没办法坐视不管……” 觉得霍清方越说越过分，霍墨清对顾雪瑶抱歉地笑了笑，走到远处才低声斥道：“别胡说，我没打算跟你嫂子离婚！” “那你还真想脚踩两只船了吗？！哥，你好好的绅士不学，非得去学那群人渣吗？！”霍清方气急败坏，声音都上去了。 “霍清方你给我闭嘴！”今天因为林静瑶提出离婚的事情正烦心的霍墨清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 “你要不是我哥掐死我我也不管你！”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霍清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老婆现在在人民医院想要打胎呢！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霍清方直接挂了电话，怒气冲冲地往前走。 霍清方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悔，真不知道自己把那姓顾的回来的消息告诉自家大哥是对是错，当初自家大哥看见那姓顾的跟人好了的时候那痛苦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霍清方咬了咬下唇。 可是嫂子也没做错些什么啊！说实话，霍清方真的挺喜欢那个温柔安静的嫂子的，可是最近在家里的饭桌上，看见嫂子一点一点地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的样子，再看看哥哥对嫂子温柔体贴两个人相亲相爱的样子，她就不寒而栗。 所以把那姓顾的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哥哥，想着，姓顾的和哥哥在一起，对嫂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可是现在竟然搞成这个样子！ 霍清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脸纠结和愧疚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把今天这件事告诉哥哥是对是错。 被挂了电话的霍墨清震惊地看着手机，阿瑶怎么可能会怀孕？！ 可是这时候，一种不可思议的窃喜又从他的心底里流淌， 怀孕期不可以离婚，而且，有了孩子以后阿瑶应该也不会再继续闹了吧？ 喜悦在心头蔓延，霍墨清嘴角的弧度不由得上扬了几度，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顾雪瑶走了过来，开玩笑一般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霍墨清微笑着摇摇头，道，“雪瑶，我这有点事，需要先离开了……” “没关系，”顾雪瑶微笑道，“我也逛得差不多了，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还得谢谢墨清哥哥陪我这么久呢，”顾雪瑶含笑道，像小时候一样用略带撒娇的音调说道，“明天请你吃饭。” “你啊，”霍墨清揉了揉她的发丝，笑道，“还是我请你吧。” 顾雪瑶瞥了他一眼，半晌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墨清哥哥怎么都叫我雪瑶了，以前不是叫我阿瑶的吗？” 霍墨清一愣，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不再叫雪瑶阿瑶了。 他回头看向顾雪瑶，顾雪瑶认真地挑着衣服，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霍墨清笑笑，叫道：“阿瑶，阿瑶，阿瑶……” 不知道为什么，霍墨清将‘阿瑶’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总感觉十分不舒服； 好像眼前这个人，不应该是自己的阿瑶才对。 霍墨清失笑地甩了甩头，果然最近是睡眠太少而胡思乱想吗？ “够了够了！”顾雪瑶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墨清哥哥你还是快走吧，别恶心我了。” “记得让我和嫂子见个面啊，我回来这么多天了，你也不让我见见嫂子，太过分了吧？” 顾雪瑶玩笑一般的口吻让霍墨清顿了顿，他下意识地不想让两个人见面，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道：“明天请你吃饭。” 霍墨清走远以后，顾雪瑶才放下了手中的衣服，眼眸暗沉地看着眼前的衣服，手指死死地掐住了衣角。 刚一转身，霍墨清就控制不住给林静瑶打电话，那个女人竟然敢去打胎？！ 休想！ 林静瑶看见医生出来了，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看着震动的手机，直接挂断然后摁了静音。 霍墨清冷眼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然后重新拨打了过去。 林静瑶听医生把一切注意事项交代清楚，十几分钟后才把医生送走，林静瑶才去病房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卿景华，脸色白的就跟医院的墙壁一样，不由得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林静瑶起身离开病房，去买那些医生交代的东西，卿景华也许还要从这里住两三天呢。 衣服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林静瑶掏出手机，发现全是霍墨清的电话，眉心一皱，她现在心烦，一点也不想接，继续摁了挂断。 但是霍墨清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手机持续震动，林静瑶心里烦躁，直接关了手机。 就让她，也任性一次好了，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思跟霍墨清说半句话！ 第九章 林静瑶在医院旁边的小店里把医生嘱咐的东西买全，对着单子再细细地看了一遍以后，林静瑶拎着袋子往回走，想了想，从旁边的小店里买了粥和鸡蛋，卿景华瘦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吃了，还是喝点粥比较好。 林静瑶今天打算直接从医院里陪卿景华，她是真的放心不下卿景华自己一个人。 霍墨清在医院门口听着手机里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焦躁地挂了电话，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焦躁； 林静瑶，不会真的去打胎了吧？ 霍墨心理一沉，直接打了霍清方的电话，“喂，方方，阿瑶在哪里呢？ 阿瑶？霍清方想到了刚才霍墨清对自己说的那句雪瑶，心里有些诧异，尽量声音平稳地问道：“那个姓顾的不是跟你在一起呢吗？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霍墨清声音中难掩厉色，“她真的去打胎了？” “不，等等，我看见她了，等会再说。”说完，霍墨清直接挂了电话，大步穿过人群走到林静瑶那里。 霍清方皱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紧紧地抿起来， 哥，你叫顾雪瑶为雪瑶，叫嫂子是阿瑶，你心里早就把这两个人分开了，你自己知道吗？ 霍清方捂着自己的头往墙上撞，低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哥他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啊，我去……” 霍清方心里如同乱麻一般，这都是什么事啊！ 林静瑶看着眼前挡住自己路的男人，眉心微微皱起，心中不快； 她现在本来就挺烦的，霍墨清还出来折腾，就别想让她有什么好脸色。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霍墨清低头看着林静瑶，那个女人眉心皱起十分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样子，让他心中的怒火‘噌’的上来了。 “不想接，”林静瑶淡淡道，“能让开吗？” “为什么不想接我电话？”霍墨清压住自己心里的怒气，忽视林静瑶的问题，问道。 “……”林静瑶眉头皱的更深了，懒得理会这个男人，直接绕过了他，往医院走。 霍墨清再也压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直接走上去拽住了林静瑶的手，冷声道：“说话！” 林静瑶甩了几下没甩开，淡淡道：“放开。” “你！”霍墨清怒目而视，好一会儿才软和下了语气，道，“阿瑶，别闹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你闹得大家都不好受，我们回家好好的不行吗？岳父岳母也挺喜欢我的，我爸妈也很喜欢你，你现在又怀孕了，还闹什么啊？” “我没有，”林静瑶看着霍墨清，那个男人的五官英俊，低下声来求人的时候让人十分不舍拒绝，当初她就不舍得拒绝他的要求，现在却无所谓了，这可能就是心硬了吧。 林静瑶漫不经心地想到，淡淡道：“我没有怀孕，你别多想。” 霍墨清深深地皱起眉头，他不认为自己妹妹会骗他，看林静瑶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做完手术的，心中放下了一半，软语道：“阿瑶……” 一边说，霍墨清下意识地就想要接过林静瑶手中的塑料袋子，林静瑶警戒地后退一步。 霍墨清苦笑，还想说些什么，眼眸突然看见周围正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们的人，眉心皱起，低声道：“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地方，我们去那边。” 霍墨清指了指那边的快餐店，示意林静瑶跟他一起过去，林静瑶连看都没看一眼，平静地摇了摇头。 “阿瑶！”霍墨清压低声音道，“你别闹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很开心是不是？这日子你还要不要过了？！” “噗嗤……”林静瑶嗤笑出声，淡淡道，“说得好像是我想要过这个日子一样。” “如果你的记忆没有问题，我已经在今天上午就向你提出过离婚，这个日子我本来也就不想过了，”林静瑶目光平静，声音十分平稳，就像在说‘今天要吃什么一样’，没有半分颤音和其他的情绪。 她现在是铁定了心要离婚，任何事情都无法撼动她半分。 霍墨清心底一颤，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而直接地了解到林静瑶的决心，她想要离婚，真的想要离婚； 不是玩笑，不是气愤，也不是一时想不开； 而是真真正正地想要离婚。 想通了这一点，霍墨清心里一颤，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拽住林静瑶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他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林静瑶看了看他的脸色，浅浅淡淡道：“就这样吧，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没必要一定要弄得你死我活。” “……等一下，我们谈谈。”霍墨清拽住了林静瑶的胳膊，语气里含了些以前没有的恳求和郑重。 “不。”林静瑶淡淡道，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她绝对不会跟霍墨清谈谈的，这个男人惯会蛊惑人心，她不想要自己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心动摇。 霍墨清脸色一变，没有想到林静瑶这么狠心，冷声道：“那我们就从这里谈。” “只要你不嫌丢人，我们从哪里谈都行！” “反正我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阿瑶你怕不怕丢人了。” 说道最后，霍墨清语气里带了些轻慢的笑意，像是在挑衅什么一样。 林静瑶倏地笑了，她慢慢地，一字一顿道：“霍墨清，你真傻。” “你是sl的总经理，我只是个小编辑，你觉得这种事闹起来，谁的影响大？” “婚变，离婚，这些消息被我来说都无足轻重，对你来说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了吧？现在从这里闹得再厉害，对我也是不痛不痒的，对你来说可不是这样了吧？” 霍墨清眼眸暗沉，死死地凝视着林静瑶，林静瑶淡然地把自己的胳膊从霍墨清的手里抽了出来，平静道：“再见。” 霍墨清死死地看着林静瑶的背影，目光如针，仿佛能刺伤人； 突然，他笑了出来，那笑容暗沉而冷冽， “离婚？呵，做梦。” 那笑容慢慢沉淀下来，霍墨清轻柔道：“既然这样，我就陪你慢慢来。” 第十章 回绝了霍墨清，林静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一片润湿，嘴角的笑容有些发苦，眼神却更加明亮坚定。 拒绝霍墨清，远远比她想象的简单。 林静瑶缓缓吐出了几分浊气，将手机打开，在小花园里坐了一会，这才拉着袋子继续进了病房。 将东西放好，林静瑶看着沉睡的卿景华，转身去了医生那里询问一些状况。 林静瑶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卿景华还没有醒，林静瑶给她掖了掖背角，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们有大概半个月没有见面了，而在这半个月里，卿景华憔悴瘦弱到这种地步，即使睡梦中都拧着眉头，极其不安稳的样子； 在那段感情与婚姻中，她所受到的伤害可想而知； 自从结婚以后，卿景华就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即使在林之清面前不显露她的焦虑不安，但是林静瑶却真真正正地知道她的不安和痛苦，她陪着卿景华去过好几次医院了。 那么喜欢孩子想要一个孩子的人，最后狠下心来把自己的孩子打掉； 那么光彩照人明亮骄傲的人，现在却把自己弄成这般憔悴的样子； 即使卿景华不说，林静瑶也知道她受到的伤害有多大多痛，才会让景华那般骄傲明丽的女子放下骄傲，显出这般脆弱和歇斯底里的样子。 林静瑶静静地看着卿景华，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林静瑶皱眉想要挂断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林之清 林静瑶扭头看了看卿景华，这才下定决心，静静地出门接了这个电话，“喂？” “林静瑶，”那个清冷的男声平静道，“你知道卿景华在哪里吗？” “我知道，”林静瑶沉声道。 “那好，你让她来一趟，”林之清的声音特别好听，像高山流水，又有着说不出的性/感，林静瑶曾经还嘲笑卿景华是个声控，“来签一下离婚协议书。” “……她没空！”林静瑶冷冷道，心中说不出的疲惫，这个男人当初追景华的时候，要多深情就有多深情，天天在宿舍楼下等着，他长得好为人礼貌，宿管阿姨都不舍得为难他。 可是就是这个人，在景华打胎住院的时候，跟她说离婚。 简直就是人/渣！林静瑶暗骂，眸子里都染上了愤怒。 “那你来拿一下离婚协议书带给她吧，”林之清无所谓道，“反正在三天后交给我就好，我觉得财产分割很公平，我不会在这方面亏待她。” “呵……”林静瑶冷笑，“这个你应该去跟景华谈，而不是跟我说。” “林之清，”林静瑶厉声道，“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 “哦，那个东西啊，”林之清嗤笑了一声，用那好听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忘了。” “别折腾了，”林之清随意道，“离婚是她提出来的，我只是满足她的愿望罢了。” “林静瑶，你跟她说，”林之清淡漠地开口，声音里面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感，“这时候不来拿离婚协议书，以后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完，林之清就挂了电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林静瑶简直想要一杯冰水泼死他！ 在外面平复了一下呼吸，林静瑶才进了病房，正对上卿景华那有些冷淡的眸子。 “阿瑶，”卿景华有些吃力地对她微笑，“林之清，说了些什么？” 林静瑶张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卿景华似乎是看出了林静瑶的疑惑，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一些，“刚才阿瑶，叫林之清的声音太大了呢，他是说了什么让你愤怒的话了吧，一定是关于我的。” 卿景华静静地微笑着，即使面色苍白，但是那笑容依然美丽，让林静瑶甚至有一种光彩照人的感觉。 林静瑶敏感地感觉到卿景华有什么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的卿景华是怒放的牡丹，那么现在卿景华就是经过雨雪摧残打压的梅，美丽又坚强。 “他要你去签一下离婚协议书，”沉默了一会儿，林静瑶说出了事实，卿景华平静的眸子里一丝情感波动都没有，仿佛有一种‘早知道是这个’的错觉。 “那麻烦阿瑶，你帮我去拿一下离婚协议书好吗？”卿景华笑容不变，“不要跟他说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看着好友坚持的样子，林静瑶妥协道，“好。” “那谢谢阿瑶了，”卿景华闭上了眼睛，轻轻道。 “我马上会回来，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林静瑶把还温热的粥放在卿景华触手可及的地方，转身走了。 打电话询问了地点，林静瑶打车过去了，没有跟林之清说半句废话，拿了离婚协议书就走， 他不心疼她家小孩，她还心疼呢！ 想想卿景华一个人在医院的病房里虚弱又憔悴的样子，再看看眼前林之清平淡冷漠的样子，林静瑶就难受。 ……为什么，每一段婚姻中，受伤害最大的总是女人呢？女人们憔悴沧桑，男人却依旧风度翩翩，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林静瑶为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心惊不已，什么时候她也有这么偏激的想法了呢？ 匆匆拿了东西就走，林静瑶觉得自己暂时不适合思考任何问题，她现在实在是偏激了一点；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林静瑶觉得最近自己似乎是累到了，这几天请假照顾卿景华外带好好休息吧。 林静瑶这么想着，眼睛随意往周围一瞥，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应该是两个。 ——霍墨清，和一个穿着白衣长裙的女子。 他们两个低着头说着什么，她看不清那女孩的脸，但是却可以看到他们两个的相处十分惬意， 林静瑶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找了棵树把自己隐藏起来，像一个偷窥者一样看着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抬起了头，霍墨清笑得温柔宠溺，十分无奈地摸了摸那个女孩子的头，笑着说着些什么，动作亲密自然，一看就做过很多次。 林静瑶看见了那个女孩的脸； ——像啊，真像啊。 就像她前几天在镜子里看得自己那般打扮的脸一般。 心里最隐秘的猜想被彻底证实，林静瑶缓缓地笑了， 泪水从眼角滑落，林静瑶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 看吧，这不再是她的臆想，不是一个所谓的猜测， 这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事实。 她终于看见了那个女孩子，跟自己真像啊，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 林静瑶泪水滑过眼睑，笑容越来越大，她仰起头看向蓝天； 天空，真蓝啊。 第十一章 突然，那个女子猛地转头，眸子直直地看向林静瑶，林静瑶躲闪不及，也看向了那个女子； 女子澄澈的黑眸里闪过狡黠和得意，瞬间变得茫然和惊喜，然后摇晃着霍墨清的手臂， 那个动作她做起来那般自然和亲近，霍墨清随着她的动作而低下头，女人低声说着些什么，林静瑶只能看到那个女人闪烁的黑眸和开心的侧脸； 以及霍墨清，一点一点变得惊讶并且看向这边的脸，那一瞬间，霍墨清的脸暗沉下来。 林静瑶笑了。 林静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从这里浪费什么时间呢？她转过身就想要去另一边打车回医院，却听到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嫂子！” 林静瑶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想要继续走，但是她本来离他们也不是很远，很快就被大步的霍墨清拦下了。 “你怎么在这？”霍墨清蹙眉道，但是心情却好了不少，阿瑶还是放不下自己啊，这不还是找来了吗？ 虽然跟踪自己这一点比较过分，霍墨清想到这里，眉心微微皱起； “过来拿一点东西，”林静瑶淡淡道，目光穿过霍墨清直直地看向他身后那个笑容清婉明丽的女子。 霍墨清看着林静瑶的目光，心底一沉，这才想起他不是自己在这里，他身边，还有顾雪瑶。 这时候顾雪瑶从霍墨清的身后站了出来，澄澈的双眸里染了些好奇，在看清林静瑶的相貌以后，笑容爽朗又明亮，道：“嫂子，我是顾雪瑶，你好漂亮，看起来好年轻。” 顾雪瑶的脸上带了些赞叹，她凑上前想要握住林静瑶的手，被林静瑶避开了，顾雪瑶错愕地转头看了霍墨清一眼，然后状若无事一般笑道：“听墨清哥哥说咱们俩年纪差不多，不如我就叫你姐姐吧，我从小到大就想要一个姐姐呢，看见你就感觉面善，心里十分喜欢呢。” 顾雪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林静瑶心里只感到厌烦，这个人嘴上说着亲近，实际上却没有半点亲近她的心，也不知道这是做给谁看的。 林静瑶平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再见。” 霍墨清下意识地拽住了林静瑶的胳膊，顾雪瑶错愕地看着林静瑶，好半晌才挤出笑容道：“静瑶姐，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我和墨清哥哥只是童年好友，我刚回国，对这边不大熟，朋友也都走得走散得散了，所以才摆脱墨清哥哥陪我出来逛逛，你真的不要误会啊，万一影响了你和墨清哥哥的感情，我可就罪过大了。” 说着说着，顾雪瑶俏皮地笑道：“当然，静瑶姐心胸宽大和墨清哥哥感情好，肯定不会因为我而影响你们的感情的。” 林静瑶静静地看了她一分钟，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霍墨清，平静道：“正品都出来了，你干什么还捉住一个赝品不放？” “你——！”霍墨清完全没有想到林静瑶会这么说话，在外人面前一点情面都没有，恼怒道：“胡说些什么呢？” 顾雪瑶拉着霍墨清的胳膊，急忙道：“墨清哥哥，你干什么呢？静瑶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墨清哥哥！不要对静瑶姐这么说话！”顾雪瑶急促道，霍墨清看了看顾雪瑶，低声道，“是她……！” 顾雪瑶急声道：“墨清哥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霍墨清皱了皱眉头，勉强压下了怒火，但是看见林静瑶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心里的怒火还是不由自主地燃烧； 林静瑶看着眼前这堪称闹剧一幕，微微笑了。 “静瑶姐，”顾雪瑶诺诺道，“我叫顾雪瑶，看，我们的名字中都带有一个瑶字，多么有缘啊。” 顾雪瑶的笑容大了起来，快乐道：“你是墨清哥哥的妻子，自然就是我的嫂子我的姐姐，我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顾雪瑶信誓旦旦地说道，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林静瑶，但是她的手还挽着霍墨清的胳膊，使这个善意的笑容看起来更像是示威。 林静瑶无意搅入他们的事情，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不是在一个渣男和另一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时至今日，林静瑶终于承认，霍墨清就是一个渣。 在渣男中战斗力还不低的那种。 “顾雪瑶小姐，”林静瑶看了看他们所处的位置，她刚才特意躲在一个大树旁边，这里的人也不多，三个人看起来有没有任何矛盾的样子，因为并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围观。 林静瑶只要想要以后很可能被霍墨清或者顾雪瑶里面的任何一个纠缠，她就烦躁无比，断就应该断的干脆，而不是拖拖拉拉让自己以后的日子不顺心。 就像她前几天做得那样，断的拖拖拉拉，导致从大街上看见这两个人的那一刻，首先蹦出来的想法就是躲。 可是现实总是那么狗血和无情，它连躲避和恢复的时间都不给你。 “你没有必要在我这里费什么心思，”林静瑶一字一顿道，“我和霍墨清先生，感情已经破裂，正在协商离婚，明天或者后天，你应该就能看到我们的离婚协议书了。” “你……！”霍墨清睁大的眸子，林静瑶无所畏惧道，“闭嘴！” 那一刻，林静瑶干脆利落地简练话语和无所畏惧的表情深深地震住了霍墨清，他那一向温柔和善虽然沉默但是体贴善良的妻子，竟然会有这么强势而干练的一面？ 这真的是不可思议！ 霍墨清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贪婪的表情一闪而逝，没有任何人看见。 “静瑶姐……”顾雪瑶喃喃道，表情十分痛苦和惊愕，“你误会了，我没有……” “我不需要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林静瑶干脆利落地打断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的世界里不想要你们出现，就这么简单，你明白了吗？” 也许任何‘替身’见到‘正主’都不会喜欢的吧？林静瑶恍惚地想道，从看见这个女人开始，她就直觉地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 顾雪瑶愣愣地看着她，泪水从眼眸里流了下来，林静瑶转身淡道：“希望你今天能记住我的话，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顾雪瑶愣愣地看着林静瑶离开，表情无辜而可怜，眼眸却滑过一丝不屑，她拉了拉霍墨清的衣服，抽泣道：“墨清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第十二章 干脆利落地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医院，林静瑶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这几天被压抑的心情和愤怒一口气吐了个干净，这时候，她对霍墨清和顾雪瑶小姐突然生出了那么一丝丝抱歉的情绪，他们两个人，在那一时刻，恰恰做了她的出气筒。 林静瑶挑挑眉，把那一丝丝抱歉的情绪扔到九霄云外，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她这几天，确实是太累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么一天内爆发出来，仿佛火山喷发一般，之前所有的平静都是在酝酿，为的就是这一刻猛烈地喷发出来。 烧得人一个措手不及，遍体鳞伤又无从落泪，只能忍着，一步一步，缓慢又无畏地走下去； 去面对那未知的不可取的未来。 林静瑶回来的路途上，头疼，有些昏昏沉沉的，忍不住抬起头来打个哈欠； 就在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一个十分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来， 那是一种恐慌和焦虑并行的感觉，心里空空的，感觉像是被人抽走了一部分， 她的大脑里开始自动地回放刚才发生的一些事情。 林之清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取离婚协议书，在那个咖啡馆旁边，那两个人在逛街，她躲到一棵隐秘的树下，那个女人恰好看见自己； 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感觉从那一天霍墨清醉酒开始，所有事情的走向就已经不大对了。 林静瑶揉揉额角，觉得自己被迫妄想症都犯了。 但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林静瑶迷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前排的司机先生道：“小姐，您到了，一共四十五块钱。” “哦，”林静瑶抱歉地笑了笑，“好的，谢谢您了。” 林静瑶下车，敲了敲前边的窗户，把钱交给前面的司机，恰好看到司机接过钱的手，司机低着头，窗户遮挡着，而车子恰好在一棵树的阴影下，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却能看见他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手； 白皙修长，又苍劲有力，仿佛把女性和男性的美全部完结的结合了一般。 那一双漂亮的手，让她印象深刻，直到走进医院大门，林静瑶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 林静瑶进入卿景华病房的时候，卿景华正坐躺着病床上，白色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透明； 她神情落寞地看着窗外，眼眸里一点情绪都没有，空洞的可怕； 那一瞬间，林静瑶都有一种即将失去她的错觉。 林静瑶的声音有些抖，“景华？” 卿景华似乎是没听见，没有回头，林静瑶动作幅度有些大，并制造了一些噪音，企图唤回卿景华的注意力， 但是卿景华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林静瑶走到床边，把卿景华揽在怀里，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尽量平和道：“景华？” “阿瑶……”好一会儿，卿景华笑了，笑得特别美丽和柔和，仿佛带着母性的光辉。 “阿瑶，我好像，看见我的孩子了。”卿景华嘴角的笑容那么大那么美，眉眼弯弯天真无邪的样子，语气更是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是那句话，却真得把林静瑶吓了一跳！ “阿瑶，我的孩子，他在对我笑呢……”卿景华轻柔地说道，伸手把自己的发丝别在耳后，动作妩媚又自然。 林静瑶抱住卿景华，泪水滴在卿景华的背上，抽泣道：“景华，景华，我们不想这些了好不好？” “你已经自由了，不要再被他们束缚了好不好？” 林静瑶的语气里带着恳求，卿景华推开林静瑶，嘴角的笑容柔和而美丽，使她那苍白的皮肤都环绕着一种美丽的光晕，“不好。” 卿景华擦掉林静瑶的眼泪，像一个任性的小姑娘一般说道，“我不要。” “景华……”林静瑶叫道，“你已经自由了，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不要被他们继续束缚了！” “阿瑶，”卿景华柔顺地抚摸着自己的发丝，柔和而坚定地摇头，“不好。” “阿瑶，我永远也忘不掉，我的付出是他嘴里的笑话，我的身体是他享乐的工具，我的孩子是被他逼死的，连同我，也是被他逼死的……” “我不可能放下，我没那么伟大和阔达，我不像你，阿瑶。” “我就是那么自私，那么小气，那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卿景华柔和地说道，“我已经入魔了。” “我的灵魂悲哀的怒号，我的心已经控制不住我的身体，”卿景华眼眸清澈，“在我报复回来之前，我走不出来，也永远不可能自由。” 林静瑶抱住卿景华，感觉到自己后背上渐渐湿了，林静瑶知道，卿景华哭了。 林静瑶抱住卿景华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你想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阿瑶，”卿景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绝望，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狂嚎的怨，“我恨他，我恨他们，我一定要他和她付出代价！” “阿瑶，你不用管我，”卿景华闷声道，“我不会为了报复这两个人，赔上自己的。” “我有办法，让那两个人不好过。” “阿瑶，给我离婚协议书。”卿景华露出诡异的笑容，林静瑶把离婚协议书给她。 卿景华细细地将条目看完，然后挑眉一笑，“看，多大方啊，可惜，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卿景华一点一点地将离婚协议书撕成碎片，随意地洒在了地上，微笑道：“他想要离婚？做梦！我自己脱不了身，他想要跟那个女人甜蜜□□？呵！” “只有有我在，我就让他们一天不得安宁！那个女人就要一天被人叫做小三！他们的孩子永远是私生子！那个男人只能被人叫做渣！” “他不是从政吗？我倒是要看看，一个抛妻弃子逼迫妻子流产并提出离婚的男人，怎么继续往上爬！” 卿景华终究是累了，哭了一会儿以后就睡了过去，林静瑶看着卿景华熟睡的侧脸，眼角和脸颊上还有干涸的泪珠，刚才卿景华歇斯底里的那几句话，简直像刀子一样划开林静瑶的心。 在那一刻，林静瑶十分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情， 她必须跟霍墨清离婚，哪怕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给所有人添一个笑料都无所谓， 但是他们必须离婚，尽早离，必须离。 想到这里，林静瑶终于狠下心来，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霍墨清明显不想要离婚的样子，为了保证以后霍墨清不去她父母那里打亲情牌，她必须在现在，就把所有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告诉父母，杜绝霍墨清找父母的可能性。 也许说以前林静瑶还有什么顾虑，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的话，现在她是真的怕了。 霍墨清这么折腾下去，至少有半个多月他们也签不了协议，一想到还要跟霍墨清纠缠那么久，她就不寒而栗。 与其这样，不如把脸皮撕破，反正他们这样的，离了婚本来也做不了朋友！ 第十三章 林静瑶刚刚打开病房门，就听见一声‘哎呦’的惨叫，霍清方笑得悻悻然，道：“嫂子。” 林静瑶皱皱眉，轻声道：“方方，什么事？” “没事没事，”霍清方往后跳了一步，急忙摆摆手，笑得十分开朗，仿佛在遮掩着什么一样。 “方方，”林静瑶淡淡道，“以后别叫我嫂子了。” “啊？！”霍清方眸子瞬间睁大，心里慌乱，但还是故意夸张地张大嘴，“那可不行！你一日是我嫂子，终身都是！” “方方，”林静瑶淡淡道，“我和你哥，马上就要离婚了，不要再叫我嫂子了。” “我……”霍清方刚想说什么，就被林静瑶强硬地打断了。 那是第一次，霍清方见到那个一贯沉默温和的林静瑶露出如此强硬不容拒绝的表情。 “算我求你，”林静瑶简短道，“我已经被这件事情弄得很疲累了，方方。” “据说顾雪瑶是你的好友，那么你一定知道她和你哥哥的感情，这几个月来你哥哥怎么对我的，你有眼睛也看得见，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却遭到这样的对待，你看着良心能安吗？” 霍清方张了张嘴，半晌颓然地低下了头，轻声道：“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林静瑶对她笑了笑，摇了摇头，那笑容里竟然半点伤感也看不出来，“他是你哥哥，你向着他是应该的。” “但是事情都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老人那边应该也清楚吧，”林静瑶轻轻地说道，霍清方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既然她已经回来了，那么就放过我吧……” 咬了咬下唇，霍清方心里感觉有一把刀子在割自己的心，她深深地弯了腰，愧疚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林静瑶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想，今天上午也是你告诉的他吧？那么以后，请不要这样了。” “谢谢。”林静瑶说完这一句，转身进了屋，关门。 霍清方看着林静瑶的背影，心里是满满的自责，如果顾雪瑶回来的时候自己没告诉哥哥就好了，如果今天自己没告诉哥哥嫂子怀孕了，如果自己没有…… 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霍清方神色复杂地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然后咬牙挂了电话； 她和爸妈都知道哥哥做得糟心的事情，却一个个都装作不知道，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了，在人家已经放弃的时候，还是不要再去骚/扰人家了。 手机震动又一次响了起来，霍清方还是挂了，来来回回三四次，知道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才咬牙接了， “妈……” 林静瑶回了病房，握着手机握了很久，才有些脱力般坐了下来。 她看着卿景华无害的睡容，又想起上学时她和同学的一场辩论 ——报复究竟是对还是错，报复完了究竟还能留下什么？ 当时她的论点是报复是错的，因为报复完什么都不剩，另一个同学的论点是报复是对的，只有报复完才能有浴火重生的可能，本来是同组的好友，为这么一个论题吵得天翻地覆，从图书馆都吵起来了最后直接就被赶出去了，那个小组也被她们俩拆了，然后各自组成了新的小组，就这个课题展开了长达一周的讨论； 那时候她那么不支持报复，现在她却跟她的朋友说，“我帮你。” 林静瑶闭上了眼睛，时间真是一个可怕又无情的东西啊； 一年多以前，她认识了霍墨清，那时候她多么庆幸，相亲都能相到一个好男人，他英俊、温和、体贴、善解人意、风度翩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疼她宠她呵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像一个公主一般，谁对这样的男人不动心？ 他们走上婚姻的殿堂，那时候林静瑶都不由得许愿，希望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 而一年后的今天，她才终于知道了，那些藏在宠溺呵护背后的真相，那些残忍的真相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她的心脏，还不死心地搅了好几下， 时间的残酷在于，它总能把一个你自以为很了解的人，变得面目全非，让你在那个人身上看不到半点熟悉的印迹。 她低下头看着手机，摁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手机陷入了漫长的等待通话中； “妈……”开口的那一瞬间，林静瑶差点流出泪来，不管她多么大多么理智成熟，在母亲的怀里，永远是一个会撒娇的小姑娘，听到母亲的声音，这些日子所有的痛苦和伤痛都有了发泄的窗口。 “阿瑶，你怎么了？感冒了？哭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妈，”林静瑶抽了抽鼻子，一手捂着脸，声音带了些难听的嘶哑，“我要和霍墨清离婚。”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长时间，林静瑶才听见她母亲小心翼翼的声音，“阿瑶，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不，你先别告诉我们了，你在哪，我们先把你接回家，我们回家慢慢说。” “妈，我没事，我跟景华她们在一起呢，别担心……”林静瑶这句话一说完，明显听到她母亲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阿瑶，阿瑶，你是我们的孩子，是我和你爸爸珍爱的宝贝，我们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委屈，但是离婚毕竟是大事，你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妈，”林静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涩道，“他出轨了。” “什么？！” “我亲眼看到的，妈，不可能有假的，”林静瑶感觉将这件事情一说出去，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好像一个紧绷绷的气球突然被放了气一般。 “阿瑶，你在哪里？我们回家！” “妈，我在景华这边，有点事，”林静瑶抽了口气，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但是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抖，“我怕，我怕他利用您来找我……” “我一点也不像见到他，他不想离婚，他还在闹……” “可是今天下午，我还看见他和那姑娘在逛街，妈……” 第十四章 “瑶瑶，瑶瑶！”顾芳华都快急坏了，她家的小姑娘她自己还不知道吗？如果不是被人欺负的狠了真得难受的狠了，怎么会流泪在电话里就哭了？ 自家的小姑娘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就算是心里难受也不愿意表现出来，当她表现出来的时候，就是自己受不了了已经派遣不了压力必须诉说的时候了！ 就这么一个姑娘，从小疼到大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带着哽咽的声音，顾芳华心都快碎了！ “瑶瑶，瑶瑶！”顾芳华语气急促，“先回家好不好？先回来，先让妈看到你安安全全的！” “你知道妈妈向来不靠谱，你这是要妈妈胡思乱想一晚上啊！” “我没事，妈妈，我真的没事，”林静瑶抽了抽鼻子，“这事发生了好几天了，我挺好的，我都挺过去了，我就是一听到您的声音，就感到委屈。” “都是我自己太矫情了，我真的没事，妈，我就是怕他去你们那里编排一些乱七八糟的，我怕你们会向着他把我骗回去帮着他，我受不了这个……”林静瑶捂着嘴，只要想一想那个画面，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会崩溃的。 “傻孩子！”顾芳华骂道，“你傻不傻啊？你才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会向着个外人？” 都挺过去了，都好几天了，这话简直就是拿刀子割顾芳华的心啊！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她一贯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了，没有跟他们说一个字，只要一想想，顾芳华揍人的念头都有了。 “阿瑶，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回家，我和你爸都在家等着你呢，”顾芳华心中悲痛，但不得不压抑住，这时候她不能给女儿任何压力了，只能语重心长地说道，她知道女儿这时候是真的有事回不来，要不然自己说了那些话以后女儿肯定急着往家里走了，“瑶瑶，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你放心。” “妈……”林静瑶声音抖得厉害，“我没事……” “对不起，妈……”林静瑶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以后，又要你们被他们说闲话了，对不起……” “傻丫头，说什么呢？想挨揍是吧？”顾芳华故作生气地逗着林静瑶，然后狠狠地掐了林凛一下，宽慰了女儿几句，才忧心忡忡地挂断了电话。 “你！”顾芳华恨恨地看着林凛，指着他的鼻子道，“这就是你当初说的人品好责任心重以后一定疼人的男人？！他出轨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林凛苦笑着摁着妻子的手指，“我错了全是我的错行不行？别生气了啊，你气坏了女儿怎么办？想办法收拾那小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哼！”顾芳华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候门铃响了，只能愤怒地瞪了自己丈夫一眼，转身开门去了。 林凛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眼镜下藏着的眼眸里闪过锐利和愤怒，那个人/渣竟然敢这么对他女儿？！ 顾芳华好不容易压下了火气微笑着打开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人就愣住了，然后整张脸就冷成了冰渣子，狠狠地把门带上了。 ‘啪——’的一声，霍墨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大门，眉心皱起，难不成林静瑶竟然跟他的父母是说了这件事？ 霍墨清不死心地敲了敲门，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就在他想要走的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了。 顾芳华女士横眉冷对道：“进来——！” “我的女儿想要跟你离婚，我希望你明天就能去跟她签署离婚协议书。” 林静瑶完全没有想道，她刚刚给自己的父母打完电话，她的预感就成真了。 她那时候看着卿景华熟睡，不知不觉间也有些困了，于是在旁边的沙发上临时搭了一个简易的床，想要暂时眯一会儿。 她最近这几天真的是累的太狠了，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整个人晕晕的，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没过半个小时，她又醒了。 她突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眼眸惊恐而愤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她的额角有大量的冷汗，把发丝都黏住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她做了一个噩梦， 像那一天做得那个噩梦一样； 所有人，都在叫她雪瑶，所有人，都在跟她说， “你应该喜欢吃这个，你不喜欢吃那个。” “你应该这么穿衣服，你不能穿那个。” “你喜欢的是这个，不是那个。” 就连她的父母，也在叫她‘雪瑶，雪瑶’。 无人知道这个梦魇对于林静瑶来说多么可怕，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把人当成另一个人； 你再不情愿再痛苦再绝望，你再明白你自己不喜欢这个； 你也低挡不住其他人的压力，渐渐地把自己改造成一个可悲的怪物。 林静瑶蜷缩起来，她突然感觉，今天特别冷，她特别特别想回家； 想要看她的父母，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林静瑶摸索了一会儿，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七点，她收拾了一下情绪，确认了一下卿景华的状况，她还睡的很熟； 于是稍稍放下心来，给卿景华掖了掖被子，然后坐在旁边看了她一会，然后拿着手机出去了。 摁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听着那个熟悉的男声，林静瑶冷冷道：“霍墨清，我希望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温和如水一般的声音才说道：“阿瑶，是我对不起你。” “我同意离婚，对这些天给你造成的麻烦，我感到十分抱歉。” “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停顿了一下，那个男声才继续道：“当然，如果不原谅我也是你的权利，我十分抱歉，并忠心的祝愿你，以后的人生顺遂快乐。” 第十五章 “恩。”好半晌，林静瑶才轻声应道，然后平静道，“那就明白上午十点吧，我们去民政局。” “不，”那个温文的男声柔和道，“明天是周六，民政局不上班的，阿瑶。” “别叫我阿瑶，”林静瑶深深地吸气，“就这样吧，剩下的周一再说。” “阿瑶……阿瑶！”霍墨清敏感地察觉到林静瑶想要挂断电话的意思，急促道，“阿瑶你听我说，明天我的父母回来，他们年纪大了不能收刺激，离婚这件事我想瞒着他们，我请求你，明天陪我去见我的父母行吗？” “呵……”林静瑶嘴角微勾，心里有说不出的疲惫，愿不得今天这么好说话呢，原来从这里等着她呢。 “不可能，”林静瑶轻描淡写道。 “阿瑶……”霍墨清的声音放软，那低沉性/感的声音简直让人心动，林静瑶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容。 “霍墨清，”林静瑶声音里不带半分情绪，冷淡的简直不像是她一贯的性格，“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的呢？” “朋友？呵；丈夫？我们要离婚了；你凭什么对我提出这种要求呢？” “不可能，”林静瑶道，“他们总会知道的，我们离婚后，我不希望我与你有任何瓜葛，这一次我帮了你，下一次呢？” “他们总会知道的，”林静瑶轻嘲道，“这时候你担心，过几年他们年纪更大了，你就不担心了？或许你想让我一辈子困在你身边？做梦呢吧。” “阿瑶……”霍墨清声音里有几分尴尬，“阿瑶，他们刚回来，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机会吧。” “霍墨清，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林静瑶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神情一片冷凝，她张口冷嘲道，“顾雪瑶是霍清方的闺蜜，你的父母和霍清方早就知道咱俩的婚姻是为了什么吧？” “他们早就知道咱们会有离婚这一天呢吧。”林静瑶淡淡道，“霍墨清，我从未想过，你竟然如此无耻。”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霍墨清，你别逼得我们最后只能做敌人，”林静瑶声音冷硬，但是眸子里却露出几分脆弱，“看在我任劳任怨当了你一年替身还未收取任何报酬的面子上，痛痛快快地签了离婚协议书。” 空气里一时陷入了沉默，霍墨清和林静瑶都没有说话，林静瑶疲累地伸出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几日没睡好使她的神经十分疲惫，她真的很累； 即使离霍墨清和顾雪瑶那么远，她每天仍然被梦魇所折/磨，身心俱疲； 她怎么舍得让自己，永远在造成梦魇的元凶前继续过下去？ “算我求你……”好半晌，林静瑶突然开口，那声音里的痛苦和脆弱像一根针一样插在霍墨清的心脏中，让他坚定的心不由得动摇。 “算我求你，霍墨清，放过我……”林静瑶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无声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沾湿了自己的手指。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只不过错付了人，只不过信了一个人/渣，所以现在连离婚都难了吗？ 她连一个修正错误的机会都得靠求才能得到吗？ 霍墨清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手机，那哽咽脆弱的女声还在耳边回荡，心脏突然钝钝的痛； 跟自己在一起，就真的那么痛苦吗？ 霍墨清复杂地看着手机，眼前恍惚间出现了清爽温和的脸，她温柔地微笑，身上仿佛带着光芒一般，让他不自觉地凑上去汲取温暖；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的婚姻，但是霍墨清却感觉十分舒服自在，他不想离婚，不想失去她； 至于为了什么，他不想去深究。 “喂，哥，”霍清方撞了撞霍墨清的胳膊，眼眸里带着忐忑和不确定，还有些歉疚和羞愧，“嫂子她怎么说？” 霍墨清垂下了眸子，脸部表情十分冷漠，即使坐在阳光照耀的位置上，也露出一种阴郁的压迫感； 霍清方心里一惊，这个样子的霍墨清，比当初得知顾雪瑶嫁去法国还要可怕！ “哥……”霍清方颤颤巍巍地叫道，小心翼翼地说道，“哥，嫂子会回来的……” 霍墨清慢慢地起身，那一双黑眸如同无机质的大理石板面，冰冷冷的让人心慌，他平静而又十分随意道：“她本来就没走，谈何回来？” “哥，”霍清方小心地看看霍墨清的脸色，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道，“那嫂子怎么说的？我教你说的那些你跟嫂子说了吗？” 霍墨清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霍清方，反而向门口走去，直到走到门口，他才淡淡道，“你看得那些小说攻略，全都白看了，明天开始，老老实实地看点该看的东西。” 那声音平静寡淡，不容拒绝。 看着霍墨清完全离开，霍清方才松了口气倒在椅子上，暗暗磨了磨牙，眼眸里露出些忐忑； 她的哥哥，真的对嫂子没什么感情吗？ 霍墨清脑海里想起了自己看的各式各样的小说，眼眸完全暗了下去； 这样，该怎么办啊？ “阿瑶……”林静瑶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突然听到了卿景华的声音，她赶紧找了张手帕纸擦了擦眼睛，声音轻快道，“我在这呢，景华怎么了？吃点东西吗？” “阿瑶，你陪我睡好吗？”卿景华往旁边躺了躺，露出一大片地方，恳求道，“我不敢睡，阿瑶……” “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好吗？”林静瑶担心自己晚上做噩梦本想要拒绝，但是听到卿景华恳求的语气，怎么也拒绝不了，只得咬咬牙说道，“好啊，我很想念和景华一起睡呢……” 大不了，今天就不睡了，卿景华这么想着，上了床。 卿景华抱住了林静瑶，闭上眼睛呼吸匀称，好像睡着了一般，林静瑶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眼皮越来越重，不自觉就睡了下去。 卿景华睁开眼睛，眸子柔和地看着好友，轻轻地叹了口气，坐着闭目养神。 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她感受到身边的身子不正常的抽动，以及短促而痛苦的声音。 “我不是雪瑶，我不是！” “我不喜欢那个，我不喜欢——！” 卿景华心疼地搂住林静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脊，柔声道：“你是阿瑶，是静瑶，是我最重要的静瑶，我们的宝贝阿瑶……” “阿瑶最好了，阿瑶睡吧，睡吧……” “阿瑶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们喜欢阿瑶就好了……” “阿瑶是我们的静瑶，是最重要的宝贝……” 好一会儿，林静瑶抽动的四肢才慢慢平稳下来，嘴中也不再吐出尖利的字眼； 卿景华搂紧了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困意的降临。 恍惚间，卿景华突然想起自己结婚前的那一天，她们——景卿华、林静瑶、孟云熙，也是这般躺在一张床上，闹了很久才睡着。 如果时光可以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第十六章 林静瑶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她看了看身边略显疲惫的沉睡的好友，心理闪过一丝愧疚和感动，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拉开了窗帘，阳光打在身上，四肢百骸都是那么温暖； 阳光仿佛能从人的肉/体透入人的心，林静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暖融融的，那些阴郁的绝望的愤怒的孤注一掷地嘶吼与哭泣，仿佛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靠在墙上，林静瑶看着病床上微微皱眉似乎不大舒服的好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在她最黑暗的时候，一双手一份情，带着她从梦魇中走出来； 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啊。 “起床了，”林静瑶凑上去，轻轻晃了晃卿景华，“你都睡了一天了，赶紧醒醒，我叫医生来看看，没什么问题我就去打饭，再观察一天，明天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阿瑶！”卿景华睁开眼睛气急败坏道，“快滚快滚啊！” “睁睁眼，麻烦你睁睁眼看看我好吗？”林静瑶无奈道，“还是你打算让这副样子被医生看见？” “林静瑶！”卿景华坐起来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你睡姿不好？我差点被你踹下去！” 林静瑶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买。” “想吃糖醋鱼……”卿景华幽幽道。 “好啊，小米南瓜粥是吧？没问题。”林静瑶简单地回道。 “你快走！”卿景华愤愤地说道，林静瑶拿了一张毛巾出来，笑道，“来，亲爱的宝贝，擦擦脸。” “放心，这是我昨天刚买的。”想到友人的洁癖，林静瑶好心地补了一句。 “你、快、走！”接过毛巾，卿景华悲愤地说道。 “好好好，”林静瑶熟练地顺毛，“马上就走，我去叫医生。” 把好友托付给医生，林静瑶看看时间，才八点多，心情愉快地勾起了一个笑容。 终于不是从梦魇中醒来然后静坐一夜了，算是难得的安眠了一晚，林静瑶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露出欢快的声音，舒服地让她想要伸个懒腰。 看到霍清方那一刹那，林静瑶也没有半分惊讶，还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霍清方觉得，林静瑶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前几天所出现的那种悲哀凉薄压抑甚至隐隐有些绝望的神情，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和开心。 仿佛在一夜之间，完成了什么脱变一样，霍清方这么想着，也露出了个笑容，叫道：“嫂子。” 林静瑶没有对她的称呼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霍清方这时候终于确定，林静瑶真得变了，但是这种转变明显是往好的方面转变的，就仿佛一枝莲花，终于从污泥中露出头来，而不是被那些污泥压得喘不过气来。 霍清方在那一瞬间，既替林静瑶喜悦，又感到十分悲伤和痛苦， 那么她的哥哥怎么办呢？ “静瑶姐，”霍清方有些小心地说道，“今天，你要不要来家里吃一顿便饭啊？” 林静瑶微笑地摇了摇头，“不了，我爸妈在家里等着呢，我回去看看他们。” 说实话，霍清方并没有指望林静瑶会答应，她说出这句话来，也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但是看着林静瑶释然的双眸和平静的笑容，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一样，有些恐慌。 那她的哥哥究竟怎么办呢？ “爸妈年纪大了，静瑶姐，看在他们的面子上……”霍清方有些哀求地说道。 “我不可能帮你们一辈子的，方方，”林静瑶随和地微笑，“或许你可以建议你哥和顾雪瑶女士公开他们的爱情，或者建议顾雪瑶女士伪装成我的样子去参加，毕竟我们十分相像。” “静瑶姐……” “方方，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只有这个话题了，”林静瑶轻笑道，“我和你哥的事情，是我们俩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进来了。” 霍清方脸色一白，什么都没有说。 林静瑶最后道：“再见，我先去买早餐。” 霍清方从她的身后遥遥地看着她的背影，愕然发现那个背影那么从容自信。 林静瑶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心情，哪怕从小店里买粥的时候，因为拥挤一个女人把粥洒到了她的手上，她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好心情被打坏。 她都想好了，等周一跟霍墨清离婚，就跟卿景华一起出去旅游，见见外面的世界； 世界这么大，她们总不能局限在这点情情爱爱里面啊。 但是很可惜，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么久； 她谨遵医嘱带回一些卿景华能吃的食物，刚打开病房的门，脸上的笑容就不由得顿了下， 她看见，霍清方和霍墨清在那个病房里。 卿景华脸色冷淡，霍墨清温和地微笑，并未说任何话，只有霍清方，似乎十分尴尬又愧疚的样子，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见到林静瑶进来，霍清方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喜悦道：“静瑶姐！” 林静瑶没理她，她理智上能理解霍清方向着自己哥哥的行为，但是感情上她仍然十分不快。 她将粥和素包子递给卿景华，贴心地拿了些手帕纸给她，然后才简短道：“你跟我来。” 即使她不说是谁，众人也心知肚明她问的人是谁。 霍清方一瞬间握住了林静瑶的衣角，恳求地看着她。 林静瑶叹了口气，率先出门，霍墨清跟上； 林静瑶问道：“你为什么来？” 霍墨清柔声道：“我来给方方送点东西，谈到你了，知道你有一个朋友在这里住院，我来看看。” “顺便，把这个给你。”霍墨清顿了一下，道。 他从文件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林静瑶面前，道：“我没有什么能补偿给你的，只能顺你的心意完成你的愿望。” “这份协议，也许是我能给你最好的你最想要的礼物了。” 那份文件，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第十七章 林静瑶接过那份文件的时候，真的是百感交集。 她终于可以自由了。 她张了张唇，又闭上，心里五味杂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霍墨清从身边沉默地看着她，那一张英俊的脸上有一种迷人的温和优雅，是一种入骨的风度翩翩。 林静瑶终于张开了唇，道：“谢谢。” “不，这是我欠你的，”霍墨清轻轻笑道，语气里有坦然有愧疚，那一双黑眸就像林静瑶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温和内敛像湖水一般，“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在事情败露之际还用那么多肮/脏的手段企图挽留你，你说得对，我是个人/渣。” 林静瑶沉默地低下头，并没有说话。 霍墨清后退了两步，深深地弯下了腰，沉声道：“对不起，静瑶。” “……”林静瑶沉默了一会儿，握住了病房门的把手，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轻声道，“祝你幸福，” “再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霍墨清站在那里，看着那一扇门，五分钟后，霍清方走了出来，她看着自己像石雕一样的哥哥，犹豫道：“哥，你放弃了？” 放弃？霍墨清眸子里闪过一丝情绪，轻哼出声，温和地笑道，“我先走了，方方你记得早一点回家，女孩子要小心点。” “恩，”霍清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她的哥哥已经走了，霍清方咬了咬唇，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很开心吗？”卿景华看着笑意柔和的林静瑶，嘴角也不由得有了些笑意。 “嗯啊，”林静瑶毫不避讳地点头，她知道卿景华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也不再隐瞒，只是轻轻道，“终于可以自由了，” “从此以后，他跟谁在一起，喜欢谁爱谁对谁好，都给我没关系了。” “我不需要再去关心他，也不需要为那些事情难过，我已经没了那个权力。” “只是离婚协议书，又不是小绿本。”卿景华嘲笑那个没志气的家伙，然后嘴角微勾，“不过，还是很高兴见到你回复成单身贵族啊，干脆我们百合吧，我们肯定知道疼人。” “行啊，”知道卿景华是为了不让自己太悲伤而活跃气氛，林静瑶自然会配合她，“只要你愿意养我，我就嫁。” “我这人从小就是娇养长大的，非满汉全席不吃，非真丝绸缎不穿，非法拉利奔驰不开……” “你快滚！”卿景华翻了个白眼，拿枕头扔她。 两个人闹了一会，卿景华身体虚弱，林静瑶大多也就是口头上占点便宜，最后卿景华随意道：“阿瑶，你先回去吧。” “恩？”林静瑶皱了下眉，“我陪你吧。” “不了，阿瑶，你回去看看叔叔阿姨吧，”卿景华微笑道，“我跟林之清在这里约了见面，我不想让你看见。” 林静瑶想了想，道，“我晚上再来。” “不用……”卿景华劝道，“我一点也不想让我那副歇斯底里癫狂发疯的样子让你看见，一点也不行。” “我又不在意，”林静瑶淡淡道。 “可是我在意，”卿景华柔和但是十分坚持道，“我今天晚上，只想这么彻彻底底地疯一次，我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尤其是你和云熙。” “谢谢你，静瑶。” “好吧，”林静瑶妥协道，“那我明天早上来。” “恩，阿瑶再见。”卿景华对着她微笑，苍白娴静的样子就像一个真正的淑女。 林静瑶拿着那份文件出了医院，只要一想到周一他们就真的离婚了，她的心底里就有一种喜悦和悲伤，但是喜悦的情绪大大压倒了悲伤的情绪。 她终于不会被嫉妒、仇恨、愤怒、怨恨这些情绪所包围，变成一个让她都觉得可怜又可恨的人了。 从此以后，霍墨清与她再无瓜葛，他不再是她的丈夫，没有义务去爱她宠她呵护她，眼睛里只有她； 她亦没有权力去嫉妒去仇恨去怨恨他的出轨， 他们已经分开了，离婚了，彻彻底底没有任何关系； 就是两条平行线，没有瓜葛，各不干扰。 林静瑶招手叫了一辆出租，下车的时候，把钱给那个司机，才发现那个人有一双十分好看的手；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力道与美丽的完美结合； 她恍惚间想起来，她前几天还看见这么一双手呢。 “我说，”那司机懒懒道，声音有着说不出的低沉性感，好听的要命，“老同学，都两次了，还没有认出我？” “我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同桌？”男人打开了车门，从座位上走下来，五官精致的堪称完美，长身玉立，如果不看动作和语言的话，绝对的古代世家公子。 可是他两手插兜，嘴里叼了支烟，没点燃，眼眸里带着不驯，眉毛皱起，身上有一种自然流露的匪气，平白待了几分强悍和男性的荷/尔/蒙。 “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们当了好几年的同桌呢。”男人一只手拿下了烟，一只手扶在车门上，脸上露出了几分善意。 “韩志清……？”林静瑶露出了几分善意的笑容，有些惊讶地说道， “恩，”男人笑着摇了摇手，“难为我们班大学霸还记得我啊，不容易。” “只有你跟我做了一年以上的同桌，记忆深刻，”林静瑶弯了弯眉眼，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同学。 韩志清那个人，五官比女孩子还要精致几分，白皙白皙细腻，那时候才上初中，年龄小，颇有几分雄雌莫辩之态，在班级里格外引人注目，就连林静瑶，对他都多几分关注。 韩志清懒懒地靠在了车门上，眉毛一抬，轻声道：“吃个饭叙个旧吗？” “不了，”林静瑶考虑了一下，歉意地摇了摇头，“我今天回家有点事……” 她还没说完，韩志清好像是得到了答案一般，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指那根烟，道：“那就是没时间了，留个联系电话吧，老同学了，难得见到，怎么也要叙叙旧吧？” 第十八章 林静瑶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他，韩志清当场就打了回去，听到林静瑶那边的铃声才吊儿郎当道：“那是我的号。” 林静瑶笑了一下，轻道：“你变化挺大的啊。” “有吗？”韩志清耸了耸肩，随意道。 “有。”林静瑶肯定地点了点头，男人置若罔闻，林静瑶道，“那我先走了。” 男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林静瑶跟他道别以后，就像小区走去。 韩志清点了烟叼上，眯着眼睛看着林静瑶越走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才哼了一声，把烟摁灭扔掉，钻进车走了。 林静瑶其实觉得挺梦幻的，没想到初中同学能在这里见到，而且，那人还和初中时一点也不一样； 初中时候的韩志清，面容比女孩子还要精致几分，皮肤白皙细腻，好多女孩子都嫉妒问他用什么保养的，而这个男孩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很少说话，有人说他傲慢，有人说他孤高，他家境富裕，上下学都是豪车接送，跟她们的接触交流本来就少； 一开始林静瑶对于他的认识也像是其他人那般，直到他们俩做了同桌； 有一天韩志清不知道为什么中午没回家，竟然找林静瑶借钱，林静瑶当时心底里惊讶，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借给了他，那个男孩子说谢谢的时候脸都羞红了，从那天开始，林静瑶觉得他也不像是众人说的那般孤高。 想到这，林静瑶笑了笑，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回到了自家楼底下； 林静瑶心里有一些迫不及待，也不再想一些什么，急急地爬上了四楼，不想用钥匙开门，开始摁门铃； 没过半分钟，门就被打开了，顾芳华头还问抬起来，有一丝不耐和疲惫地说道：“谁……阿瑶！” 当她看清了门外的人是林静瑶的时候，整个人的音调都上去了，露出一种激动和喜悦。 “妈，”林静瑶同样激动喜悦地叫了一声，直接扑了上去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感动，眼眸一酸，落下泪来。 “阿瑶……”担心了一晚上的顾芳华也不好受，搂着自己的女儿就陪她一起哭，林凛听到声音从书房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母女俩抱头痛哭，有些哭笑不得地关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这娘俩了呢！ “哭什么？”林凛扶着自己的妻子无奈道，“孩子回来了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你哭什么呢？还让阿瑶陪你哭。” “我愿意！”顾芳华理直气壮道，“你，去做饭！我和阿瑶去屋里聊会儿！” 说完，顾芳华完全不让林静瑶说话，相当具有女王气质拉着林静瑶地进了卧室， 只剩下林凛愁眉苦脸地摸着鼻子，他哪会做饭啊？但是他老婆都说了，他要是不做饭，那不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吗？ 林凛愁苦地叹了口气，决定等明天就去抱一个厨艺班。 卧室里，顾芳华搂着自己的女儿，林静瑶的头靠在她的肩上，顾芳华感叹道：“好久没看到你这么依赖我了，这感觉真好。” “我的阿瑶还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顾芳华慈爱地说道。 林静瑶靠着母亲，声音有些哑，似乎是撒娇道：“我永远最爱妈妈了，”林静瑶伸出手搂住了顾芳华的腰，重复道，“我最爱妈妈了。” “我也最爱阿瑶了，”顾芳华笑道，“你爸爸都要往后排。” 林静瑶搂紧了顾芳华，半晌道：“那爸爸一定嫉妒死我了！” “哈哈哈，”顾芳华感觉自己的女儿又瘦了，不由得心疼，“让他嫉妒去吧！” 母女俩从这边腻歪了一个多小时，顾芳华才提出去看看林凛饭做得怎么样了，林静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道，“爸爸还会做饭？他可是洗个碗都能摔碎勺子的人啊！” “有什么不会的？”顾芳华大手一挥，“不会就让他去学！” 两个人走出卧室的时候，林凛已经在摆盘了，看到她们，笑着招手道：“来，吃饭了。” 林静瑶看见那一桌子复杂的菜式，惊讶道：“爸，这是你做的？” 林凛摸了摸鼻子，笑呵呵道：“啊，这个，是吧……” 顾芳华哼了一声，拿双筷子夹了口菜，讽刺道：“对面立春酒店的菜吧？还你做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行了？” 林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林静瑶耸耸肩表示自己可帮不上半点忙。 家里的气氛一直都是那么和谐而安静，三个人亲密地吃着饭，顾芳华和林凛斗着嘴来调节气氛，林静瑶从回来笑容就没有放下来过，三个人都默契地不提那件事情。 吃完了饭，林静瑶本来想要洗碗，被顾芳华推进卧室，“阿瑶，你今天陪陪妈妈，跟妈妈一起睡，好久没有跟我的宝贝女儿一起睡了，妈妈想你，剩下的交给你爸爸，你爸爸一个大男人吃饱了饭正是该运动的时候，交给他就好了。” 一边说，一边把女儿推进了卧室，又给林凛使了个眼色，林凛摸了摸鼻子，苦笑着收拾桌子洗碗去了。 自从霍墨清来家里之后，他在家里的地位可是越来越低啊，真是想想就心酸。 顾芳华把女儿推到床上，母女俩亲热地说着悄悄话，林静瑶知道妈妈的担心，终于抓了个机会跟顾芳华说道，“妈，我们决定离婚了，他也答应了，离婚协议书都写好了。” “真的？”顾芳华松了口气，看来那天跟那个混/蛋说得事情他听见去了，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脸，愧疚道，“你受苦了。” “妈妈说的什么话啊！”林静瑶不满地往顾芳华怀里钻了钻，“一个人顺风顺水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我顺风顺水了二十八年，老天爷再喜欢我，也得给我点罪受了，关妈妈什么事啊？” “妈妈，我爱你。”林静雅缩进了顾芳华的怀里，低低道。 第十九章 从家里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林静瑶只感觉神清气爽，几个小时一个梦也没做过，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下午； 没有彷徨，没有压抑，没有痛苦，只有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林静瑶醒的时候，顾芳华还没有醒，她情不自禁地往母亲的怀抱里缩了缩，露出如同小猫一般享受的表情。 “醒了？”顾芳华满含困意地说道，林静瑶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个孩子，忍不住有些羞涩，轻声‘恩’了一声。 “妈，我去看一下景华，她胃病犯了，住院了，”林静瑶从床上爬起来，道。 “景华那孩子没事吧？”顾芳华也起来了，微微皱起眉，卿景华那孩子她也认识了好几年了，明媚开朗的小姑娘谁不喜欢，这时候心里也有点担忧。 “没事，她是老毛病了，”林静瑶并不打算把卿景华的事情告诉母亲，所以只是状似随意地说道，“她那工作忙忙忙，加班也是经常的，经常顾不上吃饭，偏偏还喜欢吃凉的，你忘了她大冬天零下七八度拽着我去吃哈根达斯了吗？她公司旁边就是一家哈根达斯，你自己想想她到底怎么糟蹋她自己的胃吧。” “这孩子……”顾芳华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忧，“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少操点心？起码身体给我健健康康的啊！” “妈妈才不老呢，”林静瑶搂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顾芳华戳了戳她的鼻子，笑得宠溺又无奈。 “我去煮点粥，你给她带上，年纪轻轻地把胃搞坏了，你们啊，就不能让大人省点心，跟小孩子一样……”顾芳华一边念着，一边往外走，林静瑶微笑着看着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安稳与舒畅。 果然，放弃那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她还有亲人，有朋友，有自己； 还是林静瑶，没有变成任何一个因为爱情而面目可憎的人； 这真的是太好了。 林静瑶衷心地祈祷，这真的是太好了； 她及时从泥潭中抽身，即使痛苦难受，每晚每晚的做噩梦，甚至偶尔会有悲观绝望的念头； 但是最终，她都是她自己，是属于自己的林静瑶； 将那块腐肉割掉，虽然痛苦不甘，但是她还是她， 林静瑶抚摸上自己的脸庞，微微一笑，她这一生，唯一的坚持就是善待自己； 人世间已经如此艰难了，她做不到让别人来善待，那么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善待她自己。 林静瑶洗了个澡，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穿着浴衣去自己的屋子里找了半天，总算找到自己能穿的衣服了； 她已经一两年没有往这里放衣服了，平常都在自己的那个小公寓，结婚以后，霍墨清一手打理她的衣食住行，其实交往的时候，霍墨清就经常送给她衣物，只不过不像是结婚后那么一手包办罢了； 林静瑶自己是不喜欢穿裙子的，限制行动，而且穿上裙子总会下意识地觉得别扭，也许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是那种淑女的人吧，林静瑶歪着头有些好笑地想道。 上衣是简单的蓝色休闲衣，搭配了一个同色的小褂，下身是蓝色的牛仔裤，仍旧是运动鞋，林静瑶把头发高高地扎起来，看着镜子里白净清爽的女人，林静瑶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看起来小了好几岁呢，果然是传说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面相也嫩了吗？ 林静瑶收拾好的时候，顾芳华已经做好了粥，浓香的小米粥，林静瑶从客厅里就能闻得到，好久没有喝过母亲亲手熬得粥了，林静瑶有些想念。 顾芳华已经把粥装到了保温桶里，上层还放了一小碟榨菜，几块炸的金黄通脆的藕夹，几个鸡蛋，和两个短勺。 顾芳华把保温桶盖好，拿了两个小碗，把它们装起来，跟林静瑶说：“你是从家里吃一点还是去医院跟景华一起吃？” “我跟景华一起吧，妈，你明明拿了两个人的量，”林静瑶道。 “那是给景华的，不给你吃！”顾芳华指了指女儿的额头，笑道。 “可惜她不能吃，”林静瑶耸肩，拿着东西笑了。 林静瑶到了医院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她是上午九点多从医院里走得，本来以为这时候林之清和卿景华怎么也谈完了没想到上了楼，就在楼道里和林之清擦肩而过了。 林之清那时候完全没有平时优雅贵公子的样子，隔着很远，林静瑶就能感受到林之清身上的压抑和愤怒，当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林之清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充满了狠戾，像一只被激怒的兽。 林静瑶走过了很远，才站住，若有所思地看着林之清走过的路； 为什么，她刚刚感觉，林之清的嘴角有一处青呢？ 好像是被人打了一般。 林静瑶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很久，她打开门，看见了模样相当悠闲的卿景华； 那时候窗帘拉开，夏天太阳落山晚，不大亮的光芒照在卿景华的脸上，让她的脸色平白好看了几分，不复早上的苍白， 她那时候神态那么悠闲，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眉眼都舒展开了，仿佛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跟早上的压抑痛苦完全不一样； 林静瑶为她感到高兴。 “阿瑶，”看到她，卿景华倒是没什么惊讶的，她早就知道这家伙晚上肯定会来，轻笑道，“带了什么好吃的？阿姨一定给我带了好东西吧。” “你想要我把你的事告诉我妈？”林静瑶白了她一眼。 卿景华耸了耸肩，“反正你会想好理由的，比如说我胃病犯了什么的，你从小就喜欢用胃病这个理由。” “你倒是了解我……”林静瑶低声道，“有粥哦。” 卿景华笑了，林静瑶一边打开保温桶，一边漫不经心道：“很开心？” “是啊，”卿景华笑得十分开怀。 “什么事那么开心，说来听听。” “他不跟我离婚了，我能不开心吗？”卿景华笑得明媚道，林静瑶手中的勺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卿景华。 第二十章 “阿瑶，”卿景华笑得优哉游哉，“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跟他离婚呢？” “我拖也要拖死他！” “想要跟那个女人双宿双飞？做梦吧，” 卿景华说得十分缓慢，语气轻柔，半点疯狂都看不到，反而十分理智的样子。 “阿瑶，我说过的，”卿景华扭头看着外面的天空，“这个坑我还没有跳出来，他别想留我自己从坑里，” “只有我不同意离婚，那个女人，才是一辈子的小三，他们的孩子，才是一辈子的私生子，永远翻不了身。” “我是他的妻子，”卿景华将头发别在耳后，笑容妩媚，“他背叛了我，想要我放他们一马？做梦吧。” “阿瑶，你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不离婚，不是因为喜欢啊爱啊什么的，我只是在寻找时机罢了，”卿景华对着林静瑶微笑，“利用了我们家那么久，没用了就一脚踹开？哪有那么好的事，他怎么吃进去的，我就要让他们怎么吐出来！” 说道最后，卿景华语气里透出一股狠劲。 那个时候的卿景华，一点也不像那个明媚爽朗的小公主了。 “景华，”林静瑶抱住卿景华，“我更希望……” 林静瑶顿了好久，才道：“你能自由自在的，快快乐乐的，而不是在一个坑里把自己束缚掉。” “阿瑶，我不是你，”卿景华坦然地看着林静瑶，“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永远学不会你的理智和冷静，我只是个任性的偏激的小公主而已。” 卿景华露出了一个十分任性的笑容，虽然那十分短暂。 “我只知道，我做不到你那样，所以我不逼着我自己去做；我只知道，我现在在那个坑里出不来，所以我不选择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出去。” “阿瑶，他们是我的梦魇，我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不能帮我，我只能自己把他们打死。” “谁也帮不了我。” 卿景华一锤定音，病房里有一种压抑的沉默。 林静瑶盛好粥，淡淡道：“吃点东西吧，我妈做的粥和藕夹，你饿了吧？” “当然当然！”卿景华笑道，“我可是饿了很久呢，阿瑶不要跟我抢哦！” “可是我也没吃……”林静瑶凉凉道。 “阿瑶回家吃好了~”卿景华笑道，“阿瑶随时可以享受到阿姨的手艺，但是我却不能呢。” “真是拿你没办法……”林静瑶无奈道，“你慢点，我不跟你抢。” 林静瑶静静地看着卿景华低头喝粥，嘴角露出一点无奈地苦笑； 明明知道，报复也换不来曾经的柔情蜜意；明明知道，报复最后也只能带来更深层的空虚；明明知道，这种做法无异于把自己逼入了另一个死胡同； 卿景华还是那么做了，无怨无悔坚定执着； 有的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知道这一切毫无意义，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大的报复，却还是忍不住去报复，哪怕伤害到自己都无所谓。 可是，景华她已经下定决定了，她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能陪她了， 自己又怎么忍心对着她说‘不’呢？ 晚上林静瑶还是在医院里陪了卿景华，第二天起来帮卿景华办了出院手续，卿景华简单地跟林静瑶说了声再见，就跟自己的父母回家了。 林静瑶打车回去的时候，十分幸运地又遇到了她的老同学。 那个男人叼着烟在抽，在看到林静瑶眉头微微皱起的时候，伸手把烟摁灭了，道：“不知道学霸肯不肯赏个脸，我们去叙叙旧聊聊天？” 韩志清问得吊儿郎当，似乎十分随意的样子，一点压力都不给人，即使拒绝了也以为是个玩笑。 他看似粗心，但倒是个细心的人。 林静瑶笑了笑，道：“好啊。” 来到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咖啡厅，就隐藏在市区一角，十分隐蔽的样子，但是环境很好，装修十分雅致，空气中有一种自然的花香。 “我要一杯皇爵奶茶，”韩志清相当坦然道：“你要什么？” 在咖啡馆里喝奶茶吗？林静瑶看着一点压力都没有十分坦然镇定的男人，意外地感觉有点萌。 “那我也要一杯皇爵奶茶好了。”林静瑶微笑。 “不喝咖啡吗？”韩志清随意道。 “配合你到了咖啡馆喝奶茶的习惯。” “我只是不喜欢苦的东西而已，”韩志清耸肩，“不喜欢就不喝，干什么要委屈自己？” 林静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笑道：“这人生态度倒是挺好的。” 韩志清不置可否，点了一些甜点，林静瑶看着他点的那些蓝莓布丁抹茶蛋糕什么的，一开始还真以为是给自己点的，结果那人点了三四样甜点以后，问道：“你要吃什么甜点？” 林静瑶：“……曲奇饼，谢谢。” 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喜欢吃甜点吗？ 林静瑶和韩志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韩志清解决甜点的速度飞快，而且速度快吃相却不难看，等到他那几样甜点吃完的时候，林静瑶的曲奇饼还没解决到一半。 林静瑶：“……要不要吃点曲奇？” 林静瑶发誓，她刚刚看到韩志清眼眸亮了。 韩志清：“可以吗？” “当然可以。” 林静瑶看着静静吃甜品的韩志清，突然找回了点年少时同桌的亲近感，似乎喜爱吃甜点的人都不是什么坏人。 突然，韩志清淡淡道：“别动。” 林静瑶愣了一下，只见韩志清站起身，在她的肩膀动了一下，然后坦然道：“好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一只蜜蜂。” 林静瑶：“你没事吧？” “没事。”韩志清摇了摇头，神色平静。 “嫂子！你……！”突然，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插/了进来，那个一身白裙宛若莲花的女人咬住下唇，十分抱歉地说道，“是因为我吗？嫂子，我跟墨清哥哥真的只是兄妹而已！” 第二十一章 当时林静瑶真得整个人都懵了半分钟，她父母是大学老师，关系圈向来单纯，她一路上最好的小学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重点的大学，上班也是在人际关系相对简单的杂志社，那家杂志社内部关系十分要好，据说当初杂志社内乱十分厉害，最后直接惹火了上面，从此以后，德行就成了录用的第一条原则； 简单点说，林静瑶见过的人大多懂礼节知廉耻，她平时为人也淡，喜欢沉默，即使偶尔听见大学里舍友讨论另一个人特别讨厌，也从来没见识过。 或许说，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惹人怜惜的清纯又漂亮的女孩子，一张口就这么恶/毒。 顾雪瑶死死地咬住下唇，目光紧紧地黏在林静瑶身上，没有分半分余光给旁边那个男人，十分痛苦道：“对不起，嫂子，我是真的把你当嫂子的……” “可是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背叛墨清哥哥！”顾雪瑶话锋一转，凄苦道，“墨清哥哥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伤害他？他那么爱你……” “够了！”见顾雪瑶越说越不像话，林静瑶厉声道。 “麻烦你，请让我和嫂子说两句私话可以吗？”顾雪瑶凄凉地看着林静瑶，把头一转，低声恳求道。 “别闹了！”林静瑶真心觉得顾雪瑶和霍墨清真不愧是一对情/人，连让人犯恶心都如出一辙！“顾雪瑶女士，你想要干什么？” 林静瑶这时候是第一次这么感谢这个咖啡馆隐蔽又清静，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丢人呢。 “我希望顾雪瑶女士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顾雪瑶的身子摇摇欲坠，楚楚可怜地看着林静瑶，眼泪都快下来了，但是最后她还是一闭眼，低声求道：“先生，我和嫂子有话要说，麻烦你先离开可以吗？” 韩志清随意道：“哦，那我和静瑶有事要说，麻烦你滚可以吗？” “最好滚远点。”拿走了最后一块曲奇，韩志清十分随意道。 那份漫不经心实在是太过傲慢，比任何语气和鄙夷都要来的傲慢。 顾雪瑶愕然地咬了咬下唇，素静的脸十分让人怜惜。 “嫂子……”她又开口，颤抖道，“就这么一个不尊重人没有绅士风度的混/蛋，你为了她竟然背叛墨清哥哥？墨清哥哥哪里不好？！” 林静瑶：“……姑娘，你有被迫妄想症吗？” “姑娘，我建议你去医院看一下心理医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说话还真的把自己当一点脾气的人了吗？！ 林静瑶淡淡道：“还有，即使我和霍墨清还没有离婚，我也只知道霍墨清有一个妹妹，至于您；” 林静瑶缓缓露出了一个冷淡的笑容，“我并没有听他提起过，也没有见他把您介绍给我；” “也许，在他心里，你不够这个资格介绍给他的妻子吧。” 顾雪瑶诧异又愤怒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能言善辩！ 真是让人生厌！ 顾雪瑶在心里厌恶地想着，脸上却是不敢置信又伤心失落的神情。 “嫂子，你竟然如此恬不知耻……！”顾雪瑶怒道，直接拽住了林静瑶的手腕，“你跟我走！我绝不能让你做背叛墨清哥哥的事情！” “他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没有礼貌没有风度，不懂谦让性子恶劣，嫂子你会吃亏的！” “我绝不可能看你吃亏！” ‘哗啦’——！ 林静瑶震惊地回头看着韩志清，那男人面无表情，“我帮你洗洗嘴。” “礼貌、风度、谦让、好脾气，”男人从容缓慢道，“那是给能让我尊重的人的，而不是给一个……” 男人尾音微微上挑，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不屑，“看不起人的生物。” “我可从不因为性别而手软，”韩志清冷冷道，“所以，我劝你，赶紧走。” “——在我现在脾气还算好的时候。” 顾雪瑶面红耳赤愤怒又委屈地看着他们，林静瑶想了想，还是递给了她一包纸巾，被顾雪瑶怒瞪猛地一把推开，林静瑶踉跄了一步，顾雪瑶趁机又推了她一把，林静瑶撞在了桌子上，顾雪瑶扭头就跑了。 韩志清急忙问道：“你没事吧？伤到了没？” “没有，”林静瑶摇头笑道，眉心不自觉地皱了皱，韩志清扶她坐下，淡淡道：“等着。” 林静瑶一愣，韩志清转头跟服务员说了些什么，然后出了咖啡屋。 林静瑶凝眉，回想到刚才那一幕，深深地怀疑起自己当初的眼光； 能喜欢上这么一个不分青红皂白没有半分礼仪羞耻的人，能是什么好男人啊？ 韩志清走出去的时候，顾雪瑶并没有走远，他皱眉冷冷地看着顾雪瑶，顾雪瑶娇笑道：“怎么，见到我就是这么一副死人脸？我可是给你创造了一个英雄护美的机会哦，还不感谢我？” 韩志清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雪瑶凑近了韩志清，她应该是刚刚化了妆，嘴唇十分红艳，“看看我这张脸，多么像啊，对她那么温柔体贴，对我这张脸怎么柔和不下来吗？” 许是听出了顾雪瑶语气里的恶意，韩志清冷冷道：“你离她远点。” “哈哈哈，”顾雪瑶大笑道，“说的好像你没跟我做过交易一样，装什么护花使者好男人呢？她的婚姻，你毁了一半啊！” 韩志清冷冷地看着她，未发一言。 那个男人配不上她，他怎么允许那个男人玷污了她？ “我需要两千万，”顾雪瑶话锋一转，随意道，“我为了给你创造机会，可是被你泼了一杯冰水啊。” “二百万。”韩志清冷冷道，向前走。 “你——！”顾雪瑶厉声道，“利用完了就扔，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韩志清回头，十分轻柔地笑了，“顾雪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哭着求着跪在我面前，说要当有一个代替品。” “而我没有同意。” “在我拒绝以后，又哭着求着说要来去拆散他们，”韩志清柔和地笑着，“婊/子都做完了，再来装白莲花，你配吗？” “顾雪瑶，你真的以为我手里没有你的一点把柄吗？”韩志清，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那洛小姐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顾雪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那些简洁柔和的语言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地插在顾雪瑶的心口，大夏天的，艳阳高照，她觉得无比地冷，冰寒刺骨； 韩志清讥讽一笑，扭头走了； 她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觉得好像身处南极，冷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掏出手机，蹲下身，打了一个电话，哭泣道：“墨清哥哥，嫂子，嫂子，嫂子，呜呜……对不起，墨清哥哥，我不能让嫂子信任我喜欢我，都怪我才让你们起了缝隙……对不起墨清哥哥，我会避嫌的……” 说完，顾雪瑶直接挂了电话，慢慢地站起来，身子有些摇晃，但是脸上却没有半丝眼泪； 她突然笑了，笑得妩媚动人，冷漠漂亮， 既然她不能抓住那个最想要的，起码也要抓住另一个男人啊。 第二十二章 林静瑶刚才正好撞在桌角，下意识地用胳膊一挡，夏天衣服穿得薄，林静瑶当时就感觉疼了，现在只有她自己，林静瑶小心地把手臂翻过来，看到上面那一片青红，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恼怒。 跟老同学高高兴兴地出来叙叙旧，半路上出来一个搅局的，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林静瑶招手见了服务员，想要点一杯咖啡，这时候服务员真好端上来一小杯伯爵红茶和几小盘饼干，林静瑶愣了愣，问道：“这是谁点的？” “刚才跟您坐在一起的的那位先生，”服务员彬彬有礼道，看到林静瑶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拿起托盘走了。 林静瑶若有所思地拿了块曲奇，韩志清那人看起来冷淡寡言，还有几分邪气，但是为人处世却十分细心； 林静瑶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不见，那个看起来雄雌莫辩的小男孩也成长了这么多了。 几分钟后，韩志清回来了，他把一管药膏和一包棉棒放在林静瑶手边，顺手拿了一块抹茶小蛋糕，“这个给你，手臂上的伤要注意，早晚各一次，注意不要碰水。” 说着，韩志清十分随意地把那块小蛋糕放到了自己嘴里。 林静瑶默默地拿起了那管药膏，心里微微一颤，微笑道：“谢谢你。” 韩志清淡淡道：“没事，你快点抹上吧，需要帮忙吗？” “不，谢谢。”林静瑶笑笑，拒绝了他。 这个时候，林静瑶隐隐有一种感觉，韩志清的所作所为无一不体贴耐心，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恋爱的小女孩，这时候隐约有一种猜想； 但是她也不好直接拒绝或是什么，万一自己理会错意思呢？那不是更尴尬？ 毕竟，见到一个好几年没见到的老同学，关心激动一点，应该没什么吧？ 林静瑶拿出棉棒，挤出药膏。 实际上她伤的是右臂，左手挤药膏什么的都十分不方便，林静瑶只得用右手，但是每一次动都会让右臂的伤更难受。 “我来，”韩志清低沉的声音在林静瑶耳边响起，林静瑶没来得及拒绝，他就拿了棉棒，挤好了药膏，然后又一种平淡的漫不经心的声音说，“老同学，举手之劳是应该的。” 林静瑶笑笑，不好意思再继续拒绝，她注意到韩志清的手，那一双手白皙修长，根根如水葱般白嫩，但是看起来又十分有力道； 这就像一双艺术家的手，林静瑶如是想道。 一个出租车司机，真的能养出这么一双手吗？ 林静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有些惊讶地看着韩志清那双手。 韩志清涂完了药膏，把棉棒扔进垃圾桶，淡淡道：“怎么了？” “你的手真漂亮。”林静瑶十分诚实地说道。 “哦，”韩志清随意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淡淡道，“喜欢吗？” 林静瑶没答话，只是笑笑，韩志清戏谑地抬起头看着她，道：“我的脸还很漂亮呢，喜欢吗？” 林静瑶只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过于暧/昧，于是避重就轻道：“我结婚了，没请你喝喜酒还真是遗憾，你有女朋友了吗？女友一定很漂亮才能有配上你这张脸的勇气吧？” 韩志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没。” 林静瑶疑惑地看着他，韩志清在短短几分钟中内将盘子里的抹茶小蛋糕一扫而空，“我没有女朋友。” “就像你说的，她们没有配上我这张脸的勇气。” 林静瑶被他逗笑了，韩志清看着她的笑容，眸子闪了闪，以一种十分随意的态度问道：“刚刚那个真的是你丈夫的妹妹？” 林静瑶皱起眉，眸子里有一丝不快，“怎么可能？” “如果我当初知道有这么个人的话，肯定不会和那个男人结婚。” 这一句话倒是实话，林静瑶当初如果真的知道顾雪瑶这个人存在，怎么可能愿意嫁给霍墨清？ “不会是你丈夫的旧情人吧？” 林静瑶没有说话，她觉得他们不适合谈论这个问题，于是微笑道：“这个曲奇不错，我在家里做的时候永远做不出这么香甜的味道。” “因为那个女人所以要离婚？”韩志清语气不变，完全没有理会林静瑶的问题。 林静瑶有些尴尬，她根本没想到她会和一个好几年不联系的人说自己的家里事，索性直接闭嘴不答，希望韩志清能明白她的意思。 “上一次我送你的时候，”韩志清如她所愿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看见了你抱着那一些文件上面的字，离婚协议书。” “需要帮助吗？”韩志清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 “不，不需要，已经解决好了，”林静瑶礼貌地答道，她现在隐隐感觉到不快。 “时间不早了，我妈还在等我，我想我需要先回家了，有空我们一起聚聚，云熙和景华你还记得吧？以后我们一起聚聚，”林静瑶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微笑地想要告别。 “阿瑶，”韩志清拉住了林静瑶的袖子，“我喜欢你。” 林静瑶身子一震，没有回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瑶，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你瘦了很多，脸色也很疲惫，眸子里依然有着极力掩藏的痛苦，尤其是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 “阿瑶，我想告诉你，你很好，你值得最好的，我想要帮你，真的。” “我喜欢了你十四年，” 林静瑶愕然地回过头来，想要说些什么，被韩志清微笑着打断了。 “不，阿瑶，我不需要你说什么对不起，我不知道，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爱情，和你无关。” 韩志清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又斩钉截铁，林静瑶张了张嘴，又闭上。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有一个孩子，恋慕了你很久；” “你，点亮了他的整个青春。” “他希望你快乐，他希望能帮助你，是真心的。” “阿瑶……” 最后的那一声阿瑶里，林静瑶对上了韩志清的眼眸， 黑亮、坦荡、一览无遗； 林静瑶张张嘴，道：“……抱歉……” “阿瑶……”韩志清微笑着摇摇头，“那是我的恋情，跟你无关。”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第二十四章 阿瑶：如果，我是说如果，突然有一个人向你表白了，而且那个人还是你十几年没有见过的初中同学，你要怎么办？ 水至清则无鱼：先问问自己，会觉得厌恶吗。 林静瑶仔细想了想，发现她自己是惊讶震惊的情绪更多一些，要说厌恶还真没有， 事实上，普通人很少会厌恶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吧，只要那喜欢真实纯粹，林静瑶如是想道。 阿瑶：一般没有人会去讨厌喜欢自己的人吧？只要那个人没有真得打扰你的生活…… 水至清则无鱼：理论上是这样。 水至清则无鱼：如果自己不厌恶，又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试着交往也不是不可以； 水至清则无鱼：虽然现在不喜ta，在交往过程中，努力喜欢ta好了， 水至清则无鱼：我会提前说清楚，我现在不喜欢他的。 阿瑶：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正好是感情受伤的时候，一份真挚的感情走到你身边，真的不会出现移情作用吗？那最后喜欢的到底是这个人还是他帮助你宠爱你的感觉呢？ 水至清则无鱼：这有什么区别吗？ 水至清则无鱼：他喜欢你，所以愿意宠爱你帮助你，你喜欢上的是这个人还是这个感觉，有区别吗？ 水至清则无鱼：反正他会一辈子这么对你好的。 韩志清看着闪烁的电脑屏幕，点了支烟，看着烟雾缭绕，缓缓勾出了一抹笑； 不管你是喜欢我的好，还是喜欢我这个人，其实都无所谓，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那么喜欢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好，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你在我身边。 阿瑶：话不能这么说吧？ 阿瑶：这样对另一个人也太不公平了吧？ 水至清则无鱼：你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他是不是甘之如饴呢？ 水至清则无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要用自己的三观去规划别人，那才是对别人的不公平。 水至清则无鱼：把事情摊开了告诉他，怎么选择是他的事情。 林静瑶皱了皱眉，在那一瞬间，她发现她竟然无法反驳水至清则无鱼，明明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好像被他说服了一般； 自己不是韩志清，真的可以代替他做决定吗？ 不，等等，林静瑶诧异地睁大了眸子，我可从来没有想要跟韩志清交往！ 既然没有想要跟他交往，那么自己想这些可不是庸人自扰？ 真是，差点把阿鱼绕进去。 林静瑶抿抿唇，这么回复道：差点被你绕进去，口才真是越来越好了。 水至清则无鱼：那是为了更接近你一点啦(w) 林静瑶哭笑不得，这家伙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能正经一点吗？ 水至清则无鱼：我每次都很正经，只不过阿瑶不信我而已，我很伤心的qaq 阿瑶：信你才有鬼呢 水至清则无鱼：阿瑶人家好伤心呢~~(>_<)~~ 阿瑶：噗……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不要总是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 水至清则无鱼：(゜▽＾*))好滴~阿瑶早点睡哦√ 韩志清看着暗下去的头像，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 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现实里，我都很认真的，阿瑶， 只是你从来不信我，罢了。 烟雾缭绕间，韩志清闭上了眼睛。 也许你从来不知道，我暗暗关注了你多少年，所以阿瑶，不要来替我做决定，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和水至清则无鱼插科打诨闹了一阵以后让林静瑶放松了，反正当她把手机放下躺在床上的时候，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睡得很熟很香，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顾芳华亲自把林静瑶给拽起来的呢。 林静瑶看着母亲已经有细纹的脸，迷迷糊糊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弱声弱气道：“我再睡五分钟啊妈。” “五秒钟都不行！”顾芳华女士十分残忍地拒绝了女儿的要求，把林静瑶给摇醒了，让人赶紧洗脸刷牙去吃饭。 林静瑶睡眼朦胧地去洗脸，凉水往脸上一泼就清醒了。 今天仍然是一个好天气，林静瑶看着外面的艳阳天，笑了。 周日林静瑶从家里窝了一天，元气满满，晚上睡得也很好，也提前请了假，周一准备去民政局登记离婚。 当天晚上她也睡得很好，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十分愉快，借梗事件告白事件都没有打扰她的好心情，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自由了，林静瑶就通体舒畅。 她并没有打算跟霍墨清一起去民政局登记，离婚协议书都有了，何必一起去民政局拿那个小绿本呢？这九块钱她自己还是出得起的。 而霍墨清也没有联系她，算起来，她最后一次见到霍墨清的时候是那一天在医院的时候； 看起来他是真心悔过了吧，决定不来打扰她了。 林静瑶笑了，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家里的早饭是她细心做好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饭，父母都去上课了，她的父亲是大学老师，教物理的；她的母亲是大学老师，教化学的；一家子理科思维都十分活跃，偏偏林静瑶对这些实在是不感兴趣，反而对文科十分喜爱，小时候没少让这两个理科老师发愁； 早上八点半左右，林静瑶就从家里出发了，正常九点多一点就能到民政局，正好是人家开始上班的时间。 林静瑶到了民政局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三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周一的原因，民政局附近都没什么人，所以那三个人显得特别显眼。 那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女人眼角有了细纹，头发盘起，依稀看出年轻时的美丽端庄，男人比女人高半个头，面容上有了几分老态，但背脊挺直，面貌严肃，依然高大的样子，女孩穿得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脸上没有画一点妆 那是林静瑶的公公和婆婆——霍墨清的父母，和霍清方。 第二十五章 林静瑶的脚步一顿，这一家人除了霍墨清以外全都到齐了，就算她想骗自己他们等的不是她，她自己也不信啊； 她又不傻。 林静瑶在距离他们大约一米的位置停下了，两拨人遥遥相望，最后还是霍清方首先开口道：“嫂子……” 霍清方其实是很忐忑的，她不知道自己做得这件事到底对不对，可是她欠她哥的，她想要帮她的哥哥； 这种时候，除了家人还有谁能帮她哥哥？她知道哥哥不想要离婚，那么她用尽手段也想要把林静瑶留下来，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她哥哥保护着，她欠他那么多，他怎么舍得再让哥哥难过呢？ “嫂子……”见林静瑶没有答应，霍清方又叫了一次，这一次语气大了不少，眼眸也坚定了。 “我和霍墨清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书了，我不是你的嫂子。”林静瑶抿了抿唇，低声有些冷淡地答道。 不用猜她都知道今天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是她不可能答应他们。 平心而论，霍墨清的父母对她都挺好的，也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刁蛮婆婆的闹剧，霍墨清的母亲郑晓青女士对她很好。 他们本来就不在一起住，偶尔回个婆家，郑晓青从来不让她进厨房不让她帮忙，也从来不挑拨她和霍墨清，也不催着他们要孩子，很多时候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饭桌上大部分菜都是林静瑶喜欢的，还喜欢给林静瑶夹菜，关心她，林静瑶一度十分庆幸，自己遇见了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 林静瑶的公公霍方墨虽然一向沉默寡言，但是对她也是和颜悦色，连霍清方都有些嫉妒地说感觉自己的父母对林静瑶比对自己都好。 他们现在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霍清方听了林静瑶的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哀求道：“静瑶姐……” “我们去那边谈谈吧，可以吗？”郑晓青收起了自己一贯温和慈祥的样子，伸手指了指民政局旁边的一家小的饮品店，目光直直地看着林静瑶，那种目光带着一种力量，林静瑶沉默了一会，妥协般点了点头。 “好，”林静瑶沉声道，事情还是说清楚好，免得在民政局门口真得闹起来。 而且，那是两个老人啊。 林静瑶叹息般想道。 饮品店的角落： “阿瑶，”郑晓青看着林静瑶，慈爱地笑笑，“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林静瑶坦然道，“阿姨，不要再说别的了，我们直接点吧。” 郑晓青愣了愣，苦笑道：“你这孩子，都改叫阿姨了吗？这么决绝……” “我和他，毕竟签了离婚协议书，再那么叫，有点不大合适……”林静瑶垂眸，低声道。 霍清方死死地握住母亲的手，看着林静瑶，这时候忍不住张口道：“嫂子，我哥是……” 郑晓青掐了她一下让她闭嘴，林静瑶睫毛微微一动，并没有开口。 “阿瑶，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郑晓青面露哀伤，“我和你爸，我们都很喜欢你，也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对待，你这一走，我们……” “就像在心里头挖了块肉一样，”郑晓青苦笑道，“墨清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把你逼成这个样子，我们会教训他的，阿瑶，再考虑一下好吗？” 林静瑶沉默了好久，在郑晓青充满期待的目光下艰难道：“……对不起……” “嫂子……！”郑晓青的眼眸一瞬间就黯淡了，霍清方不可置信地叫出来，“妈妈这么求你，嫂子我也求求你，你再考虑一下好吗？我哥是真的喜欢你……” 说道后面，霍清方尾音带了点哭腔。 林静瑶抿着唇，低着头，不肯说话。 “阿瑶，”霍方墨雄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知道我们霍家对不起你，那个混小子我们会狠狠教训的，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对不起……”林静瑶再一次重复道，头埋得更低了。 她心里酸涩，但还是坚持不肯松口，这件事情，她真的没有办法回转； 所以只能是对不起。 “嫂子……”霍清方哭道，“求你，嫂子……” “阿瑶，”郑晓青站起身来，道，“我替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向你道歉，” “对不起，阿瑶，请你接受我的歉意。” 说完，郑晓青深深地鞠躬，林静瑶慌忙想要把她扶起来，但是郑晓青推开了她，厉声道：“你不原谅他，我不会起来的。” “您这是干什么？”林静瑶情绪不稳道，“您逼我也没有用！霍墨清也是同意结婚的！” 这时候霍清方体贴地让开了位置，林静瑶把郑晓青扶起来，“他也同意离婚了！我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决定，这不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决定，是我们商量过后的决定！” 霍方墨帮着林静瑶把郑晓青摁到座位上，沉默不语。 郑晓青抬起头，扯着林静瑶的袖子，哀求道：“阿瑶，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了解，他是真的喜欢你不想与你分开，你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是什么日子，你要是看见了你也会舍不得的……” “我不会舍不得，”林静瑶沉声道，“我们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郑晓青拽着林静瑶，林静瑶偶然往自己的位置一瞥，惊愕地发现霍清方在翻她东西！ “清方——！”林静瑶叫着，就想要起来，郑晓青牢牢地拽着她的袖子，霍清方一边哭泣一边道，“对不起，嫂子，对不起……” “别动那个！”林静瑶低吼道，一下子挣脱了郑晓青，霍清方在那一瞬间离开了位子，手上的离婚协议书发出‘撕拉’一声，“对不起，嫂子……” 林静瑶愣愣地看着霍清方手里撕成两半的离婚协议书，只感觉心里无比疲累。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林静瑶淡淡地问道。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控诉的成分，但是这句话却让人无比心酸。 第二十六章 “阿瑶……”郑晓青低声道，“非常抱歉，但是……” “抱歉，您有什么好抱歉的呢？”林静瑶露出了一个十分缥缈的笑容，“您为了您的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谁能责怪你一片慈母之心呢？” “为了自己的儿子，毁了一个女人算什么？为了你自己的儿子，逼疯一个女人算什么？” “闭嘴！”霍方墨厉喝道，“我们没有这种打算，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一直很冷静！”林静瑶厉声道，“是你们逼我的！” “我就不信你们对顾雪瑶一点不知道！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霍墨清是怎么对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顾雪瑶以前是你们邻居的孩子吗？！”林静瑶怒声道，“你们明明知道一切还假惺惺地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把我的离婚协议书撕了！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来逼我！” “我欠他的吗？！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那一瞬间，林静瑶整个人的情绪都崩溃掉了。 霍墨清温尔有雅的笑容是一条毒蛇，顾雪瑶柔弱可怜的笑容是另一条毒蛇，霍清方开朗天真的笑容下暗藏了一条毒蛇，郑晓青慈爱的脸下藏了一条毒蛇！ 为什么他们都来逼她？！她欠了霍墨清什么？！ “你不是要理由吗？！你们竟然找我要理由！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林静瑶怒声道，“霍清方，你拍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不知道顾雪瑶吗？！你不知道你哥哥出/轨吗？！你不知道他把我当顾雪瑶一样养吗？！” 霍清方张口结舌，泪流满面道：“对不起……” 郑晓青等林静瑶发泄完，才低声道：“阿瑶，你冷静些，我的儿子我清楚，他很有责任心，是不会出轨的。” “精神出轨不算出轨？家庭冷暴力不算暴力？”林静瑶冷笑道，“他没有摧残我的*我还得感谢他不成？你们这话真搞笑。” “你们知道顾雪瑶，你们知道顾雪瑶和霍墨清的事情，你们知道霍墨清喜欢顾雪瑶，顾雪瑶也喜欢他，”林静瑶刚刚发泄过，心情似乎是平静了不少，连说话都平稳了不少，只是剧烈起伏的胸膛仍然表示她的情绪处于十分不稳定的状态。 “现在顾雪瑶回来了，霍墨清可以和她双宿双飞了，我们离婚对他们多好，你们为什么要阻止？” “我们不喜欢她，她一看就不是一个能过日子的好女人，这种不安分的女人我们霍家是不会承认的，”郑晓青略带安抚地说道，“在我们心里，你才是我们霍家的儿媳妇，我们会好好教训墨清的，保证他不敢再跟那女人折腾。” “噗嗤……”林静瑶沉默了好一会，突然笑了。 “您的意思是说，因为顾雪瑶那女人不够好，所以你们不接受她，所以才不放我走？”林静瑶冷道，“这什么鬼逻辑！” “阿瑶！”郑晓青劝道，“你一女孩子家家的，结婚才三个月你就要离婚，这不是等着被别人戳脊梁骨骂呢吗？再说了，女孩子一生再要强有什么用？不还是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身边没个男人，你心里都不踏实！” “我们墨清有什么不好？相貌英俊，仪表堂堂，温柔体贴，这一年里他对你怎么样你知道的！有责任心会疼人，也知道上进，这样的男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哪个男人不偷点腥？哪个人在遇见现在的老公妻子之前没有喜欢过别人啊？他又没有履行行动，你就这么一点沙子眼睛里都容不下吗？！” “你都大了，马上就三十了，又离过婚，还是结婚三个月就离婚的，你还能有什么好名声？谁还愿意要你？我们也是为你好啊，啊瑶！”郑晓青语重心长地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静瑶。 林静瑶胃里一阵恶心，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可以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一样！ “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林静瑶拿起包，面色冷淡道，“我先走了，我希望我们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你这孩子！”郑晓青站起来怒道，“我们也是真的为你好，不是为你好谁跟你说这么一大堆，你嫁不嫁得出去跟我们有关系吗？还不是为你着想？！” 林静瑶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着郑晓青，十分冷淡道：“那就麻烦您，不要为我着想！” “你——！” “嫂子——！” “都给我闭嘴——！” 霍方墨怒道，然后看着林静瑶，沉声道：“这件事是我们霍家对不起你，我替我的儿子、女儿、妻子以及我们霍家，向你道歉。” 老人脸色严肃，低下了头，林静瑶抿抿唇，没有说话。 “但是阿瑶，你妈说得也有道理，这个社会对女性本来就更为严苛一点，你又仅仅结婚三个月，”顿了顿，霍方墨继续道，“说到底，是我们没教好儿子，你放心，这种事情真的不会再发生了。” “我请求你，再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个机会。” “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是真的喜欢你，想要和你过一辈子。” 林静瑶沉默了好一阵，终于道：“对不起。” “我的答案依然是‘不’。” “嫂子……！” “我无法和他共同生活下去，离婚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选择，婚姻是我们两个的决定，现在离婚也是我们的选择，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参与了。” 林静瑶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自己做出的决定自己负责，不会后悔。” “离婚协议书我会找霍墨清再签署一份的，希望你们以后一切顺利，生活美满。” “两个不相爱的人继续绑在一起，那是灾难。” “希望你们理解，”林静瑶顿了顿，低声道，“你们不理解我也没办法。” “再见。” “我是一个人，我想要离婚，总是能成功的。” “我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哪怕净身出户，我都要离婚！” 第二十七章 这一系列的变故简直是把林静瑶闹得情绪崩溃，她身子不稳地快步向前走，那三个人都没有制止她； “咚……”直到林静瑶撞到一个男人身上，她才明白他们三个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霍墨清来了。 那个男人依然高大挺拔的样子，穿着黑色西装衬得身材颀长挺拔，里面的白色衬衣被严严实实地系到最上面那个扣子，明明精英式严谨的穿着到他身上却更显得风度翩翩。 一如既往的温和内敛，仿佛根本没有被最近的事情所困扰。 林静瑶愣了半分钟，才道：“既然这样，那麻烦你陪我一起去民政局办理一下离婚吧。” 霍墨清温和地看着她，面容从容带着几分优雅，他轻轻地开口，道：“不。” 林静瑶愕然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不’，阿瑶，你没有听错。”男人深黑色的双眸含着柔和的笑意，像是对着自己最爱的情人一般柔和。 林静瑶打了一个寒颤，“你明明同意……” “我后悔了，”男人打断了林静瑶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看着林静瑶不敢置信的眸子，温和地重复道，“阿瑶，我后悔了。” “我不想跟你离婚了，阿瑶，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没有你，我是不会幸福的，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那顾雪瑶呢？”林静瑶下意识地问道。 “她？”霍墨清疑惑道，“她跟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阿瑶，我是喜欢你的，真的喜欢你，并不是因为顾雪瑶还是什么，我是喜欢林静瑶，喜欢林静瑶这个人……” 林静瑶愣了几分钟，然后在男人温和地注视中，抬起手来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男人的头侧了过去，身后传来了惊呼声，林静瑶都没有在意，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茫然无措又委屈愤怒，她闭上了眼睛，嘶哑道：“我再问一遍，你同不同意离婚？” “我再说十遍都是一样的，阿瑶，我不同意离婚了。” “那好，”林静瑶只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醒了过来，她点了点头，以一种十分冷静又从容的姿态说道，“我会向法院提出诉讼的。” “你不会成功的，阿瑶，”霍墨清轻声道，“你想以什么理由呢？感情破裂？我是不会承认的。” “你不承认关我什么事？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林静瑶顿了顿，冷冷道，“只要我想离婚，总是能离的。” “那么阿瑶，你去试试好了，”霍墨清微笑着拿出一份文件，“可是阿瑶，你怀孕了。” “放心吧阿瑶，不管你去哪个医院，你都只能拿到这个，即使你真的没怀孕。” “想离婚，可以啊，把我的孩子给我。”霍墨清温和地笑着，漂亮的眸子眯了起来，笑得十分开心。 林静瑶直接把那份文件砸向他，“无耻！” “怀孕期间不允许离婚，当然，这条法律是保护女性的，女方可以继续提出离婚，”霍墨清淡淡地笑道，伸手将那份文件握在手里，“可是你以什么理由呢？感情破裂，那行啊，我们来谈谈孩子归属的问题；我出轨，你有证据吗？更何况我没有，你还能有什么理由要求离婚呢？” “我可以当场把所谓的孩子打掉，”林静瑶冷冷道，“我想离婚，总是可以离得。” “那你会得到一份你不适合打掉孩子的报告，”霍墨清无辜地笑道，“阿瑶，别闹了。” “我们好好的，好不好？”霍墨清像是在包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宠溺而无奈地样子，微笑着想要去拉林静瑶的手。 林静瑶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道：“霍墨清，你让我恶心！” “我想离婚，我总是可以离得，”林静瑶背脊挺得特别直，目光特别冷。 “你不能的，阿瑶，”霍墨清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绝不会。” “阿瑶，就算你不想想你自己，起码也要想想卿景华或者是叔叔阿姨吧……” “你说一个学者，要是被曝出抄袭的罪名，会怎么样呢？” 在林静瑶眼中，霍墨清笑意盈盈的脸俨然成了一个恶魔！ “你无耻——！” “我确实无耻，”霍墨清轻而易举地拉住了林静瑶的手，微笑道，“只对你。” 那一瞬间，林静瑶真想用把刀子捅死他。 她第一次感到，她那么地恨一个人。 “阿瑶？”林静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当他看清眼前的这一幕的时候，眼眸完全暗了下去，三两步就走上前，语调平平道，“放开她。” “韩少，”霍墨清语调不变，“两口子的事，你插什么手呢？” 韩志清冷冷笑了，出手快如闪电，一拳又狠又猛地打在了霍墨清的腹部，“看你不爽。” 霍墨清被打后退了两步，松开了对林静瑶的束缚，韩志清一个侧身，把林静瑶牢牢护在身后。 霍墨清嗤笑了两声，淡淡道：“看起来韩少最近很闲啊，都有空去冒充出租车司机了？” “没你闲，”韩志清冷淡道，“今天换一个明天换一个，霍少最近风流的让人咂舌啊。” “哪敢跟韩少比？”霍墨清尾音上挑，暗含狠戾。 “我们走，”韩志清完全不理会霍墨清，低头对着林静瑶说道。 “阿瑶，”霍墨清微笑道，“不要跟陌生人乱走，尤其是一条毒蛇。” “霍墨清，”林静瑶声音冷淡道，“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人，比你更让我厌恶。” 那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把霍墨清的五脏六腑捅了个遍，霍墨清一直都知道语言是一把利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扎个窟窿，鲜血淋漓痛不欲生都是轻的，语言有的时候比枪比刀都管用，它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一个人； 他自己就是一个玩语言的艺术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其他人的厉语扎伤； 所以，阿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他从容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语气缓慢低沉，像极了甘甜美味的红酒，“那又怎么样呢？” 第二十八章 林静瑶那时候根本无法说出自己的感受，就好像被沉塘随处都是肮脏的污泥，奋力挣扎都逃不掉那个漩涡，那般令人恶心和反胃。 在那一刻，林静瑶突然有了一种十分清晰又刻骨的认识； 霍墨清不会放过她。 她感觉遍体生寒，那一天，她的三观都受到了重创， 明明不爱，却非得要把她留下来， 他真的，有把她当成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类吗？！ “霍墨清，”林静瑶从韩志清旁边走出来，韩志清下意识地拉了她一把，只看见她的眸子如火一般，熊熊燃烧； 那里面的感情太过激烈与凶悍，韩志清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拦不住的，他想； 林静瑶绕过韩志清，站在霍墨清的前边，她看见那个男人温和柔软的笑容， 明明是伤害者，却露出这么一副温和而无害的笑容，就不觉得恶心吗？！ 那些曾经甜蜜而愉快的过往，那个男人也是这般温和而柔软的微笑； 过往的记忆与现在的现实穿插，霍墨清就更加面目可憎了起来， 那么的，让人恶心！ 那些噪杂的痛苦的躁动的情绪宛若造反一般，林静瑶霎时间红了眼眶， 没有人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红着眼睛看着霍墨清； 或许霍墨清想要开口讲两句话，林静瑶先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的短暂，又满含嘲讽。 林静瑶那时候已经被情绪所控制，正常情绪下她一定不会做出如此没有教养的事情； 她做不到，毕竟她受了几十年的优良教育； 但是在那个已经被一整天的逆转剧玩的身心俱疲，愤怒和痛恨笼罩下的林静瑶，十分的不理智； 又十分清醒。 她拿起隔壁餐桌上的茶壶，应该是刚刚隔壁的人走了却没有收拾的剩茶，那茶叶的颜色都有些发黑； 她的动作十分从容冷静，慢条斯理中竟然带着一丝温文的优雅； ——哗啦！ 那杯茶被她整个泼在霍墨清的头上。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震住了，包括霍墨清和韩志清， 而林静瑶那时候的状态却处于一种愤怒的疯狂和极端的冷静中的一个交织点，相信所有人都有那一种经历，在极端的愤怒的时候，思绪却变得格外冷静， 那时候林静瑶手脚冰凉，连目光都是冷的， 她看着霍墨清，一字一顿道：“霍墨清，我从未见到过，有比你更让人恶心的人。” “我一直以为，你还知道什么叫做良心，现在看来，我倒是高估你了。” 林静瑶目光平移，将那边霍清方等人的神色一收眼底，才低声嗤笑道，“认识你们一家，是我最痛苦的一件事。” “午夜梦回，我一定要把当初脑子抽了的自己狠狠打一顿。” 林静瑶看着霍墨清眸子，那时候她的眼神特别犀利和冰冷，其实那时候她的内心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心中悲愤痛苦几乎将她淹没，但是她那时候，却以一种十分有力而干脆果决的声音说道：“滚！” 在那一声近乎发泄般的低吼后，林静瑶才回了些理智，那时候霍墨清被林静瑶一杯茶水泼下来，头发上还带着茶叶，茶渍打湿了他的领结和衬衣，看起来格外狼狈； 霍墨清低着头并没有说话，他的嘴角仍然是笑着的，直到霍清方不敢置信地尖叫出声，他才懒散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淡淡道：“发泄完了？” 林静瑶并没有去接他这个话茬儿，实在是没有必要，她淡淡地冷眼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有几分疲累的笑意； “霍清方，”林静瑶说道，她的情绪仍有几分不稳，韩志清几次想把她挡在身后都被她推开了，“你现在感觉高兴吗？” “你以为，就算我不和霍墨清离婚，我们还能过得好？” “真可笑。” 林静瑶低低地说道，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嘲讽，“我要是真的能跟他好好过下去，我就真该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在林静瑶二十九年的生命里，她从未这般尖酸刻薄过，也从未这般粗鲁过，甚至从未这般让负面情感迸发过，她从来都是一个冷静的，有节制的，沉默而温和的人。 她做得每一件事她都能拍着胸脯对自己说，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是个好人，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三观正，性情温和，本性善良，不忍心拒绝或者伤害其他人，很多时候也会首先坦然自己的过错，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马路上遇到讨钱的，她都会掏出零钱来，即使遇到摔倒的老人，她首先反应的也是把人送到医院， 不管结局如何，每一件事她都能拍着自己的胸脯，告诉所有人，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做的每一个决定她都不后悔，可是她现在，深深地后悔了。 “我要是能跟他过下去，我这十几年的教育就都白上了，”林静瑶冷冷道，“自尊自爱，自立自强，起码这八个字，我还没有忘。” “你可以试试，霍墨清，你可以试试，你看看我能不能闹得你鸡犬不宁！”林静瑶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 韩志清最终还是把她护在了身后，漫不经心又十分震慑道：“霍少这么为难自己的前妻，可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了啊。” 霍墨清闻言轻笑，“韩少这种走在刀尖上明天说不定就没命的人，当热不理解我们正常人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了。” “阿瑶，”霍墨清抬起头遥遥地说道，“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 霍墨清早以为自己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当初顾雪瑶走的时候还算计了自己一把，那时候多么痛苦多么绝望多么难受啊，不都是挺过来了吗？现在为什么，林静瑶几句话就能摇动自己本坚硬的心呢？ 阿瑶，我说的，真的是真心的，你为何，不愿意再信我一次呢？ 林静瑶笑了，那是种传统意义上的笑，没有其他任何含义的笑；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霍墨清想去追，韩志清立在那里，不动如山。 “韩少，”霍墨清随意道，“看起来最近家里安生了不少啊，这么有闲功夫，需不需要我帮你找点事？” “霍少还是管好自己吧，”韩志清淡淡道，“起码先治好自己的精神疾病，免得哪天我们需要去精神病院看望你。” 霍墨清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韩志清，慢慢地走到韩志清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一句，韩志清抬起头来，眸子阴沉地看着他。 第二十九章 林静瑶出来的时候心里十分平静，但并不是说这时候的她有什么好心情，反而是一种极其糟糕的心情； 那种沉重而漠然的心情，是她用语言所无法表达的，她这时候最大的希望，就是回家好好睡一觉； 今天的这一切，简直就像个噩梦。 林静瑶步伐并不快，她恍惚地想起来年少的时候去姑姑家里做客，姑姑家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姐姐，有一套不愿意要了的玩具，姑姑想要送给林静瑶，她的姐姐当场大哭，又哭又闹，拿着玩具的林静瑶十分迷茫和无措，她睁着黑色的眸子茫然失措地看着姑姑和姐姐，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她小心地把那玩具往姐姐身边送送，结果姐姐一下子就打飞了那个玩具盒，娃娃和衣服掉在地上，姑姑生气地骂姐姐，然后姐姐踩烂了那个玩具，哭泣地嘶吼，“那是我的！我不要了也是我的！凭什么给她？！” 林静瑶脚步顿了顿，稳了稳心神，心脏上面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沉沉地压了下来； 难受。 那是林静瑶唯一的感受， 她那么清晰地认识到，她在霍墨清眼里，或许就是一个玩具； 也许连一个玩具也不如。 人对自己的东西总是有一种占有欲，宁愿自己亲手毁了灭了也不愿意让给别人； 就像姐姐对于儿时的玩具，就像霍墨清对她； 也许在霍墨清心里，她是他的，不论是玩具也好，物品也好，她是他的， 所以他不让她走，不愿意与她离婚； 即使真正的正品已经回来了，自己这个被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赝品，在他心里，也是他的东西； 林静瑶半晌嘲讽地笑了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可以选择不与她离婚，她自然可以选择与他离婚； 就算不离婚又有什么用呢？林静瑶不可能跟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对他的观感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有名无实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不会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们不会发生任何夫妻间应该发生的行为，他们不会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聊天，除了以后想要谈恋爱麻烦一点，这婚姻有无跟她毫无关系； 而霍墨清，却非要拉着她在婚姻的牢笼里挣扎，连放飞她的可能性都没有； 如果这种东西叫喜欢，如果这种东西也能称之为喜欢； 林静瑶冷冷地笑了，那么这种喜欢就全给顾雪瑶和他自己的父母妹妹去吧！ 林静瑶突然有点恶心，为自己刚才冒出的想法； 那种东西怎么能叫喜欢？！别侮辱喜欢这个词了！ 林静瑶边走边想，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所以她走得很慢， 被霍清方拦住的时候，其实她没有什么意外。 那个店有两个开放的门，霍清方的位置就在那个门不远处，霍清方既然能撕了她的离婚协议书，那么再做出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奇怪了。 “阿瑶姐……” 林静瑶看着霍清方的局促不安的带着明显讨好迹象的笑容，有些奇怪地笑了， 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明明是做了坏事的人，却偏偏局促不安的像个被欺负了的孩子，那么真正被她欺负了的人，该怎么办呢？ 林静瑶这么想，也这么笑了出来，霍清方似乎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阿瑶姐……” 林静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阿瑶姐，”霍清方局促地说道，目光小心翼翼，像一只无措的仓鼠一般。 林静瑶觉得这简直可笑极了，她心里的恶念在霍墨清局促小心的目光下迅速增长，她冷冷地看着她。 “对不起……”霍清方十分局促地说道，声音非常小，林静瑶都有些听不清。 “对不起，阿瑶姐，对不起，真得很对不起……” 霍墨清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知道她自己做得很过分，十分过分，可是那是她的哥哥啊，自己亏欠了那么多的哥哥啊，为了救自己才变成那样的哥哥啊！ 哥哥以那种无欲无求的姿态生活了那么多年，这次想要拽住一个人不松开，她哪能不帮着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是真的喜欢林静瑶，身为妹妹的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林静瑶冷冷笑了，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清方，霍清方啜泣了好一会儿，无数次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都没有说成，她拽住了林静瑶身上的披着的小披肩的流苏，哭得十分可怜。 林静瑶淡淡道：“你说完了吗？” 霍清方没有说话，只是啜泣。 “很好，”林静瑶淡淡道，“那我可以说了。” 她脱下了那个小披肩，白色的流苏还被霍清方握在手里，她以一种缓慢的语调说道：“你喜欢那个？我送你了。” “你碰过的东西，真脏。” 那个时候，霍清方才真的发觉自己的嫂子不愧是中文系毕业的，拿语言当刀子捅人心窝子这种事，她做出来杀伤力一点也不小。 “霍清方，”林静瑶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给人一种无机质的感觉，“就算是因为你们这一家，我也不可能跟霍墨清在一起。” “你们，”林静瑶顿了一下，那种停顿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伤害，霍清方好像是等待判决的羊羔，瑟瑟发抖，“都让我恶心！” 霍清方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小披肩，她的手一直抖啊抖，那一瞬间好像要昏过去一般， 她抬起头，哭道：“哥哥真的喜欢你啊！” “他从不对任何人这么执着，他只是傻而已！” 林静瑶面无表情，“我很喜欢他，非常喜欢，喜欢到我恨不得拿把刀杀了他。” 林静瑶一字一顿道，“我是个好人，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好人，不惹事不生非，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别逼我，一个好人疯狂起来，坏人都要靠边站。” “霍清方，”林静瑶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你，还有你的母亲，都一副哭泣哀求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知道你们这幅样子多么让我恶心吗？”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道德绑架吗？” “是哪条法律规定了，霍墨清喜欢我就能把我打扮成他的初恋？哪条法律规定了，他喜欢我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忍受着一个让我随时想起那个痛不欲生的噩梦的男人？” “真可惜，都没有，”林静瑶露出一个惋惜的笑容，“我生活的好与不好，以后会不会有男人要，都跟你们没关系。” “霍墨清喜不喜欢我，他过得好不好，都跟我没关系。” “阿瑶姐……”霍清方痛苦地喊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都怪我，都怪我，哥哥不是想要这样的，都是我们自作主张，哥哥本来就打算跟你离婚放你自有的！” “都是我们的错，你别怪他，你别怪他。” 霍清方几乎摊倒了一般，哭得肝肠寸断，林静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个时候，你还觉得委屈？” “你也真是让我开眼了啊。” “决定来找我的是你，撕了我的离婚协议书的也是你，哭着喊着说对不起的还是你，” “一个人，要是不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她做了，那叫脑子有病，” “而一个人，要是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她做了，做完了还可怜巴巴地向被害者道歉，这叫脑残，” 林静瑶冷冷地看着她，“你明明知道这是错的，明明知道这不应该做，而你还是做了，做了以后还可怜巴巴委屈无措地向被害人道歉，又把所谓的责任担在自己身上，好像自己是牺牲奉献了一切的英雄，” 霍清方哭泣地摇头，林静瑶冷冷地问道：“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对不起……对不起……”霍清方好像是案板上的鱼，没有任何挣扎的能力，摁着自己的衣领哭的肝肠寸断，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林静瑶倏地叹了一口气，她刚才所积累的愤怒一口气地向霍清方发泄了出来，但是她却感受不到半点快乐和快感， 没有什么好快乐的，更多的反而是疲累， 那种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仿佛可以冻结人灵魂的寒意和疲累。 林静瑶低下头看着这个哭得几乎跌在路上的女孩，沉默地移开了脚步， 她走了五米远，突然听见身后有一个很沉重的脚步声， 霍清方拦在她身前，无比郑重地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对不起。” “我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抱歉，对不起。” 她的声音还在发颤，带着强作镇定都压不下去的颤音，深深地弯腰说道。 林静瑶看了她一眼，绕开她，淡淡道：“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事情都发生了，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要弥补？” “别搞笑了。” “要真觉得自己错了，真得想要道歉，把离婚协议书给我啊。” 霍清方站起来看着林静瑶毫不留恋的背影，眼眶通红地握起了拳头； 然后突然蹲了下去，放声大哭。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自尊有自信的女性，她知道她自己做得这些事情都林静瑶所造成的伤害； 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真的没有办法啊， 霍清方痛苦地哭泣着，直到有个人轻轻拍了拍她，问道：“请问，你需要纸巾吗？” ****************** 林静瑶回到家的时候，顾芳华正兴冲冲地做饭，她今天虽说是去上班了，但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心情，再留了作业给学生以后，十分潇洒地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大堆数十样东西，从鸡鸭鱼肉到水果零食，上上下下提了十几个袋子，回家了。 她要给她的女儿做一顿丰盛的午餐，告诉她的宝贝女儿，她的母亲和父亲还在她身边呢； 她甚至想着，过一会就去给女儿的两个好闺蜜打电话，不需要告诉她们什么理由，只需要说阿姨想你们了，来家里吃顿饭吧； 在这个日子里，她想要告诉她的女儿，她的身边，还有她们。 父母和闺蜜，亲朋好友共聚一堂，最亲近的人都在自己身边，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顾芳华想了很多，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女儿会以这么一副面孔回家。 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嘴唇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小披肩已经没了，一副从风雨中走出来的疲惫不堪又痛苦的样子； 顾芳华本来是笑着迎接女儿，这下子直接被吓到了，但是她不敢在女儿面前失态，只能强自压住自己心里头不好的情绪，唤道：“阿瑶回来了，来，妈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我们先去吃一点垫垫肚子。” 她的女儿只是往前走，好半天才反应了一下，对着她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的女儿声音很低，低的她都快听不见了，又十分嘶哑，好像被刀子割开了一般， 她的女儿说：“妈，我有点困，去睡一会儿。” 顾芳华没有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那副憔悴的样子进了卧室，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她从女儿的动作中就可以看出那一股心如死灰的感觉，那是她温和内秀乖乖巧巧的女儿啊！ 顾芳华扑到沙发上，给她的丈夫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泣不成声，“阿瑶，阿瑶她……怎么办……阿瑶……阿瑶……” 顾芳华说的一点也不连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电话那头的人直接吓坏了，林凛本来在上课，看着自己的爱人的电话才走出教室接了，现在听着爱人泣不成声的声音和那一声声的阿瑶，当时就吓着了； 当下什么也不管，直接撒开脚就往楼下跑，路上遇到了几个悠闲的老师，完全被他那副样子吓坏了，他隔着老远跟一个老师交代着：“我那边主楼0609上课呢，你帮我看一下，我家里有事！” 那老师愣愣地看着他在校园里狂奔，不管置信道：“我是出现幻觉了吧，林凛平时那么稳重的人，今天怎么……” 等林凛风驰电掣地赶回家，看到在沙发上抹泪的妻子，空气里有一种哀戚的味道，当时他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尽量温和地把妻子抱在自己的怀里，把自己的温暖和力量分给她，他的妻子虽然平时看起来是一个很雷厉风行的人，可是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她的脆弱； 就是因为当初霍墨清也能看清林静瑶的脆弱，他才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了他； 结果，竟然交给了一个人/渣！ 林凛简直想要亲手揍霍墨清一拳！ “凛……”顾芳华扑在林凛怀里，泪水哗的就流下来了，“阿瑶，阿瑶她……呜……” 林凛轻轻抚摸着顾芳华的后背，希望妻子能够镇定一些，顾芳华果然好了一些，抽噎道：“我从来没见过，阿瑶这么心如死灰的样子，我怕她出事，凛……” “不会的，”林凛十分肯定地说道，即使他心里也没底，可是在爱人面前，他必须做出一副十分有把握的样子，他是她的男人，本就应该为她撑起一片天。 “不会的，相信我们的阿瑶，她不会做那种傻事。” “阿瑶不会舍得放开我们不管的，你不要担心，”林凛拿纸巾小心地为顾芳华擦泪，轻柔道，“你也累了，先去睡一觉好吗？等你清醒以后，一切都解决了，好吗？” “可是……阿瑶……” 林凛打断了顾芳华的话，微笑着安抚道，“阿瑶只是累了，她需要休息一下，凤凰涅槃前都是痛不欲生的，阿瑶也需要经历那种过程以后才能更幸福。” “我们做家长的，这时候就不要给阿瑶添麻烦了，不是吗？”林凛半抱着顾芳华，把她放在主卧的床上，“先睡一会吧，你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和阿瑶开开心心地去吃饭，去睡吧。” 林凛一边说，一边有节奏地轻轻抚摸着顾芳华的后背，安抚着她。 “恩……”顾芳华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在林凛的安抚下，呼吸越来越均匀。 大约半个小时后，林凛起床，温和地看了顾芳华一眼，细心地给她盖上一条夏凉被，将空调的温度调高，走了出去。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冷冷道：“霍墨清，我前几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没有忘，”霍墨清很快回答道，“可是我后悔了。” 林静瑶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那时候顾芳华都来来回回把菜热了三四遍了，隔几分钟就忐忑不安地向林静瑶卧室门看看，就是不敢敲门，然后退回来继续等； 林凛这么陪着她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才把人摁了下来，让顾芳华喝点牛奶，顾芳华脸色一甩，“阿瑶不醒我哪里喝得下啊！” 林凛摸了摸鼻子，劝哄了好久才让人喝下去，眼眸里有丝凝重。、 今天下午，他们的谈话，可并不是那么让人舒适放心的。 林静瑶醒来的时候愣了好久，太阳穴抽痛，胃也开始难受，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家。 她先是走到浴室洗了把脸，在脸上又涂又抹了好一阵，才让脸色好看了那么些。 她看着自己的脸色，叹了口气，有些内疚地抿唇，今天回来的时候，一定让妈妈担心了吧。 林静瑶开门的时候，正好是顾芳华第n次去林静瑶卧室门前巴望，还没看完，门一下子就推开了，还差点撞到了顾芳华。 顾芳华：“……” 林静瑶：“……妈？” “阿瑶，你醒了？！”顾芳华兴奋道，一手挽着林静瑶笑道，掩饰了刚才不正常的神情，“妈妈给我做了很多你喜欢的菜哦，快点来吃点，多吃一点！” “妈，”林静瑶配合地笑道，“有没有糖醋鱼？爸爸最讨厌糖醋的东西了，一会干脆别让他上桌了。” “这主意不错，”顾芳华笑着说道， 林凛默默地跟在这娘俩身后，目光欣慰，语气却不那么好，道：“我还在你们俩身后呢……” “本来就是说给你听得吗，爸爸！”林静瑶回过头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 那模样，还像是小孩子恶作剧一般，林凛低头笑了，语气却不让人，“小心下次我把盐和糖掺在一起放在调料箱里！” “爸爸，你作死也不要作大死啊，”林静瑶回头笑道，“说的好像你一个盐党能受得了甜一样！” 林凛落后她们一步无声地笑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只要她们好好的，让他做什么都行。 即使疲惫难受，林静瑶也不愿意显露出一丝一毫，刚刚母亲小心翼翼的样子戳痛了她的心，她的父母越来越年迈还日日为她提心吊胆，她怎么能再让母亲为她担心？ 把所有的苦都收起来，林静瑶尽量让自己笑得更开心一些，她不能再让父母为她担心了。 饭桌上谁也没有提起离婚和霍墨清的事情，只是微笑着说着些家长里短，吃完饭母女俩凑一块躺在沙发上天南地北地聊天，林凛在旁边劳心劳力地给两人敲核桃，简直不能再心酸， ********** 林静瑶一连一周没有出过家门，一直都在家里窝着，顾芳华也请了一周的假，陪着女儿窝在家里看剧陪着女儿上街购物，一起做点心吃下午茶，日子过得别提多么逍遥了。 一周后，林静瑶决定去上班，顾芳华还挺舍不得的，觉得女儿陪自己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日子挺好的，干脆让林凛赚钱养她娘俩算了，她娘俩还可以去旅游四处转转涨涨见识。 林凛，林凛他一句话也没得说，他在家里向来是地位最低的那个，说出来就心酸。 这些天不管是韩志清还是霍墨清都没有再找过她，林静瑶还找了一天的时间特意去向好友孟云熙了解关于法律离婚的事情，孟云熙听了这事当场拍着桌子就想去打人，林静瑶费了好大力气才拦下她。 孟云熙从小就是个假小子性格，为人大大咧咧性情豪爽，是三人组当中人缘最好的一个，不管是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她，当成哥们朋友的那种喜欢。 这种性格的人却做了律师，目前名气还不错，说出来也是有不少人不信的，高中那群同学知道孟云熙读了法律以后想做律师的时候，纷纷表示不敢置信。 孟云熙毕业好几年了，她没有读研，大三就去律师事务所实习了，大学毕业以后就做了一名律师，做了六年，私底下那副脾气火爆一点就着的样子跟法庭上能言善辩的样子相差甚远，惊吓了她们那时的好多同学。 林静瑶那一天和孟云熙约在一家她们都很喜欢的蛋糕店见面，一见面孟云熙嘴就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上一次她接道林静瑶的短信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虽然他们后来联系过，但是她对事情并不怎么了解，林静瑶一说要跟她见面，她当下把什么事情都推了，早早地就在蛋糕店等人了。 林静瑶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跟孟云熙说了一遍，她们是好闺蜜，认识了那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很多对父母不能说的事情都会告诉对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孟云熙当即一拍桌子就想找人算账，林静瑶真得是安抚了好久才安抚下来。 那一天她们聊了很久，孟云熙当时很坚定地跟林静瑶说，“怀孕期间不能离婚归根结底是来保护女人的，男人不能提离婚，女人可以提啊。” “诉讼，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霍墨清说得好听，法院又不是他家开的，就算是他真的有关系上上下下打点好又怎么样？阿瑶我跟你说，我们要来就来狠的，法庭上自杀，不同意离婚就当场闹自杀，法官还能真让你死不成？！” “我们就是要离婚！感情破裂本来就是一个离婚的理由，你又没想要他的财产，就是想离婚而已，方法多了去了。” “阿瑶，你就是太善良了，”末了，孟云熙叹气道，“所以那些人才会得寸进尺，不就是想要抓了你的善良逼你就范吗？” “换做别人那群人敢这么不要脸吗？还撕离婚协议书，分分钟给一个嘴巴子把脸扇肿了好不好？结果你就是冷言冷语了几句，啊呀我的阿瑶，我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林静瑶那天在孟云熙的帮助下向法院提起来诉讼，等待着开庭。 这件事办完以后，林静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放松，在以后的几天里，她的精气神一直不错。 周一的时候她去上班，前前后后也请了半个月的假了，林静瑶周一早上去杂志社的时候，还真有点不习惯和小怀念。 到了杂志社自然受到了同事们一致的关怀，林静瑶半个月内瘦了可不少，小王当场就羡慕道：“请了半个多月的假，瘦了不少啊，这是减肥去了吧，这效果真好啊，哪像我，都快成水桶腰了。” “水蛇般的水桶吗？”当即有人打趣了一句，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闹个不停，十几分钟后主编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才把人统统吓回去工作。 “身体好了？”主编推了推自己的金丝框眼镜，平白一股禁欲的气息，林静瑶应了声，“好得差不多了。” “恩，”主编点了点头，淡道。“最近公司打算弄一个新的杂志，面向青少年和大学生的这种，你刚毕业不久，对学校还熟悉一点，我们决定让你和胡沁、杜祥瑞一起，和隔壁屋的三个人组成一个小组，暂时负责这个杂志。” “六个人？”林静瑶愣了一下，道。 “确实不多，但是人手调配不开，同时你的那个专栏也不能放手，最近公司打算再招一些新人进来，你们几个商量一下，过两天招聘的时候你跟我去挑人，再给你们添四个人凑成十人小组好了。”主编挑眉说道，最近公司突然跟他说了这件事，他也很苦恼，本来最近人手就不够用了，结果公司还偏偏来这一出，就是因为总裁的儿子要上高中了，有点叛逆，简直呵呵哒。 “恩，”林静瑶点点头应下，问道：“那么有大致的方向吗？” 林静瑶话还没说完，主编摆摆手道：“你们自己看着来，”顿了顿，主编一边走一边补充道，“反正不合格你们还是需要重做。” 林静瑶：“……” 找了胡沁和杜祥瑞商量了一下，又联系了隔壁屋的三个人马鑫李东阳王晓云，约定好了下午五点在杂志社旁边的咖啡店里谈一谈这件事，今天是周一，每个人手里都有不少事要做，尤其是林静瑶这请了半个月假的人，忙得团团转，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下班时间，林静瑶才松了口气，去旁边咖啡店跟几个小组成员一起讨论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新成员以及如何做这一份杂志，整整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胡沁一拍脑袋说要去接自己上高中的弟弟回家，几个人才散了。 那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林静瑶早上走着来的，虽然她自己的小公寓离这里挺近的，但是她父母家里还是离这里不大近的，她早上的时候可以说是为了调节心情，于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得，累了一天，她打算打个车回去。 但是一连等了七八分钟，都没有一辆车。 突然有一辆车停在她身前，车窗摇了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上车吧，我送你。” 这辆车跟他前几天当司机的车一点也不一样，即使是林静瑶这种对于车一点研究也没有的人，还是能看出这辆车的不凡。 “不……”林静瑶下意识地推辞，韩志清闻言淡淡道，“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大晚上的，你自己从这里等着也不让人放心。” 林静瑶思考了一下，韩志清也不催，只是随后微微一笑，夕阳的余光照在他的下巴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他道，“我送你一程吧，我也是要往那边去的。” 这时候再推辞就有些矫情了，林静瑶只得笑笑，道：“谢谢你了。” “不用谢，”韩志清平静地看着前方，“顺路而已。” 他这种习惯于把所有的心思都掩藏起来的人，是不会告诉林静瑶，从她下班的那个时间开始，他就一直等在那里，想要看她一眼；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习惯了沉默而无声的守候，就像当年他是她的同桌，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宛若天使一般平静而美好的容颜时，他就在心里暗暗说道，这样就好了； 还能看见她快乐微笑的样子，就已经很好了。 韩志清随意地扯开话题，并不想让车内的气氛过于尴尬，也不想提起林静瑶那些伤心事，他还记得林静瑶在专栏里提过，她蛮喜欢小动物的，尤其是猫咪兔子之类的，但是却没有时间和精力养，一直挺遗憾的；于是便从所谓家里的小猫展开了话题，林静瑶对这话题也挺感兴趣的，两个人聊得挺开心的。 韩志清哪里养过猫，养好他自己也就不容易了，只不过随意地开了个话题，在红灯等待的时候偷偷打开微博，紧急找了几个养猫的大v，一边看一边展开话题，才让这个旅程不至于过于沉寂尴尬， 到了地方的时候，林静瑶对着韩志清说谢谢，就下了车，韩志清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在一个红灯口的时候，韩志清犹豫了很久，才打电话给人道：“给我弄一只猫来，最好是布偶。” 他想起刚刚林静瑶说起布偶那渴望又无奈的样子，她似乎很喜欢布偶猫，但是却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养； 那么，给她看一些照片，她会很开心的吧？ 林静瑶最近的日子还是挺好的，霍墨清一家都不出现在她的面前，杂志的事情也在慢慢地走向正轨，虽然很多时候韩志清都会“偶然”出现在她面前“顺路”带她回家，但是这次数并不十分频繁，韩志清又一副正直的不能再正直的样子，两个人的话题也一直都停留在猫咪上面，所以林静瑶有些话想要说清楚，但是看到韩志清这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而说不出口了； 他们俩的话题，最近一直停留在布偶猫上面。 韩志清一直不知道，原来他对一个小动物还能这么耐心啊，但是想到林静瑶看着手机上这只布偶猫的照片眼眸发亮的样子，他反而对那只布偶猫没有那么多反感了。 布偶猫被韩志清养的挺好的，就是因为这只猫，韩志清不得不搬了一次家，让佣人来照顾这个小家伙，他只是时不时地拍几张照片询问佣人一些关于布偶的趣事，然后再用平板的语调讲给林静瑶听罢了。 这种日子过得其实挺惬意的，惬意道让林静瑶几乎忘了自己那一堆破事。 直到在周六的时候，她收到了霍墨清的一通电话。 第三十章 林静瑶看到通话来电的时候，内心里一点惊讶都没有，如果霍墨清不给她打电话，她才真的觉得惊讶呢， 但是她没有接； 林静瑶干脆利落地摁了挂断键，然后关机了。 离婚这件事，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让霍墨清握着主动权，为什么她一定要被动接受和忍耐？ 就因为她想离婚而霍墨清不想离婚，所以她就要处于被动的位置？ 不，这不公平。 明明可以通过法律诉讼来解决问题，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退让？ 她明明才是最无辜的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他们？ 林静瑶干脆地关了手机，跟着主编去考察今天来参加面试的新人们，她们几个当初讨论过了，对档案上的几个人还是很有兴趣的。 霍墨清听着冰冷机械的女声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默默地放下手机，思索一般坐着； 他的坐姿十分的标准，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雕像一般； 霍清方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了，唤道：“哥……” 霍墨清微微偏了偏头，淡道：“方方，” “哥，”霍清方踌躇地站在那里，“对不起……” 霍墨清闻言微微一笑，叹道，“方方……” “恩？”霍清方抬起头来看着他，霍墨清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霍清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霍墨清坚持的眸子，只得妥协离开了。 霍墨清还在笑，带着些漫不经心和不易察觉的孤傲从容； 他眸子好像看着窗子外边的风景，又好像没有。 霍墨清那一天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父母妹妹去找林静瑶，要是他知道，他一定会阻止的； 当初把离婚协议书给林静瑶，他就没想过反悔，没想到倒是被自己父母搞砸了一切； 林静瑶那个人，看起来温和沉默善良易妥协，可是最近的接触中，霍墨清可是看得很清楚， 那不是一只温顺的兔子，而是带着利爪的猫， 别过分地逼她，要不然她的反击能让人目瞪口呆。 很显然，这一点他的父母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估计阿瑶的表现也让他们大失所望吧，霍墨清歪着头想，想到这两天家里越来越安静的气氛和她们越来越小心的表情，霍墨清就有些好笑； 有必要这么怕他呢？ 霍墨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眯起眼睛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林静瑶的那一幕；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下午，阳光很柔软，空气里也有好闻的气息，他在咖啡馆里静静地喝一杯咖啡，看窗外行走的人， 他只是随意地换了换视角，正看见一个女人相当干脆地把一杯冰水浇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头上，那男人恼羞成怒想要抓她的手腕，林静瑶一张嘴特别尖利，那男人被她气得面红耳赤，还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霍墨清看着林静瑶离开的背影，笑了；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穿了简单的长裙，没有化妆，但是她明显是不习惯长裙的样子，她穿着高跟鞋走得特别慢，眉头还皱起来，看起来是真的没穿过几次高跟鞋和裙子，所以总有一种笨拙感； 但是霍墨清却觉得，那个女人十分漂亮，让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想要攀谈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那个女人和顾雪瑶反差太大了吧，才会让他有一种十分有趣的感觉； 那个女人长了一张和顾雪瑶十分相像的脸，性格却相差甚远呢，顾雪瑶永远都是柔弱的，需要别人保护的，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的，而这个女人却独立自主，自尊又自信； 想起前几天母亲塞过来的一系列相亲单子，好像上面就有这个姑娘来着，那么见个面好像也不错？ 没过几天，他就跟那个姑娘见面了， 温和沉默，又独立自主，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执着而坚持， 霍墨清突然觉得和这个姑娘结婚也不错， 反正，他早就不想要爱情这种东西了，当被顾雪瑶狠狠地捅了一刀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想要什么爱情了； 相亲，本来就是为了两个人建立一个家庭共同扶持着走下去，那么没有爱情，也无所谓吧？ 霍墨清无声地笑了，那些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如此鲜活而美丽，他都不知道他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霍墨清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一直都知道，林静瑶对他是不一样的，可是不一样在哪里呢，他又不想深究；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反而没那么好，想不明白的时候反而更幸福； 相亲，交往，结婚，霍墨清和林静瑶一路走下来，似乎都十分愉快，两个人没有吵过架，即使是观点分歧，两个人也不会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互相尊重又互相体贴，霍墨清挺满意目前的生活模式的；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给林静瑶买的那些东西，特意打扮她是为了什么， 他也没有想，或许是潜意识里拒绝想这个问题。 直到他的妹妹告诉她，顾雪瑶回来了； 其实霍清方不告诉他，他也知道顾雪瑶回来了； 在国外与人离了婚，无处可去地又回国了。 在他的妹妹告诉他之前，他已经听顾雪瑶哭诉了好几个晚上了。 而顾雪瑶回国的目的，似乎一点也不单纯呢。 在机场见到顾雪瑶的时候，霍墨清差点就叫出‘阿瑶’， 他的阿瑶啊，白裙黑发，笑容清丽，那般美丽又纯洁无暇； 那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他那么长久买来的衣服细心的打扮是在做什么了； 他的妻子，阿瑶，跟年少的时候，他的初恋，阿瑶 是那么的像； 像的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他的初恋了， 或者说，已经分不清谁才是当初那个雨夜里牵着他的手走过他最黑暗的路的小女孩了。 他只记得白色长裙，黑发白肤，笑容清丽而温和； 那个白裙的小姑娘。 第三十一章 时间过得挺快的，一周又过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霍墨清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联系不到林静瑶的原因， 在那一天霍墨清给林静瑶打过，电话以后，林静瑶换了一张手机卡，连夜给所有亲朋同事发了短信，告诉他们她新的手机号。 虽然林静瑶并不觉得霍墨清会拿不到她的手机号，但是他不联系她，她自然乐得清静，也就没有再换手机号， 她想，霍墨清应该是从她换手机号这个行为中了解到了更深刻的内容， ——拒绝。 换手机号这个举动里，隐藏着最深刻的含义就是拒绝， 拒绝跟他有联系，拒绝他跟她联系， 这是一种直白而浅显的拒绝，林静瑶换了手机号，不想跟他有更多的联系， 霍墨清不傻，当第二天他又跟林静瑶打电话，听到那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林静瑶的拒绝。 他笑了，他知道她不愿意再联系他，他知道她想离婚，他知道她不想再跟他有一分钱的关系， 他知道他应该如她所愿，为她做这最后一件他可以做得事情，为他达成她目前最大的愿望， 可是他不愿意， 霍墨清从来没有想过和林静瑶分开，踏入婚姻的时候，他就觉得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在她的身边，他感到安宁和满足， 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那时候已经是深夜，霍墨清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拉开，屋子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手机屏幕的微光， 手机屏幕的微光很快灭了下去，霍墨清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好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他突然觉得，冷。 他在他们的家里，但是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家另外的一个主人，已经不想再回来了。 霍墨清抿起唇，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根烟， 阿瑶，你说，我该如你所愿吗？ 烟雾缓缓升起，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拉着他的手笑得比阳光都灿烂的小女孩； 阿瑶…… 在充满荆棘的小路上疯狂地跑，肺部好像要炸了一般，身后好像还能听得到男人的狞笑，突然，他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痛苦地绝望地向后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全身上下的伤痕无一不叫嚣着疼痛， “你爸妈报警了，你该死！” 霍墨清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子暗沉沉的， 他喃喃道：“阿瑶……” “静姐！” 周五下班的时候，林静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了一个爽朗干净的男声， 那是叶瑜安，前几天招新招来的，一个阳光大男孩，个子高喜欢笑，五官硬朗，嘴角阳光的笑容冲淡了五官带来的硬气，他身上有一种北方男人的阳光爽朗，杂志社的人都挺喜欢他的。 他是这些新人中，最快融入杂志社的人， 叶瑜安归林静瑶带，这一次招了八个新人，其中有五个人是她们这个小组的，除了一个人最近家里有事很忙，剩下的五个人一人带一个新人，其中林静瑶就是带叶瑜安的。 叶瑜安看见她回头，笑容里多了些腼腆，道：“静姐，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叶瑜安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他的笑容爽朗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仿佛能吹散每个人心中的污霾。 “静姐，”叶瑜安挠了挠后脑，笑道，“我这人不大会说话，还容易紧张，现在手心都冒汗了，” 说着，他伸出自己的手心，上面果然有些湿，林静瑶忍不住笑了， 叶瑜安舒了口气，笑道：“静姐，我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指导和帮助，所以想请你吃顿饭，行吗？” “行，”林静瑶笑了，她带了叶瑜安几天，这确实是一个十分聪明又勤劳的新人，对于这种人，没有前辈会不喜欢，就像没有老师会不喜欢刻苦的学生一样。 “但是这顿饭不能你请，”林静瑶抿唇道，“我请你，欢迎你加入我们小组。” “啊？静姐，你这不抢我的差事吗，”叶瑜安苦着脸道，“我还想对你献献殷勤，好让你考核的时候多给我几分，结果…” 叶瑜安半真半假地说着，脸上的表情特别夸张，林静瑶笑着放下了文件，“放心，我一定多给你扣几分，” 叶瑜安垮下脸来求饶，那模样特别像一只大型犬，林静瑶止不住地笑。 吃饭的地点就在公司旁边，一家川菜馆，这家川菜做的正宗，每天都有不少人去，很多时候都需要提前预约。 “听张姐说你喜欢吃川菜，”叶瑜安笑着说，表情十分坦然，“所以我下午订了房间。” “如果我晚上没时间怎么办？”叶瑜安拉开椅子请林静瑶坐下，林静瑶微微笑着，说道。 “没事，我还有杀手锏，”叶瑜安把菜单递给林静瑶，帮她倒上水，神色坦然道。 “什么？”林静瑶好奇道。 “哭！”叶瑜安十分正经道。 林静瑶：“……” 也许是被叶瑜安那理直气壮的表情逗着了，林静瑶不由笑出了声，叶瑜安很认真地跟她说，“静姐，你笑起来真漂亮。” 林静瑶停住笑，看着他，叶瑜安的样子十分坦然，就好像他刚刚说的是这个菜很好吃一样，眼眸坦荡荡的，没有一丝其他的含义。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事实，没有任何暧昧或者是其他的意思， 林静瑶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一直在笑吗？” “不一样的”叶瑜安认真地说道，“因为开心而笑，才能叫笑容啊。”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像一个执拗的孩子， 林静瑶笑了，将菜单递给他，道：“我点好了，你看看你需要点什么。” 叶瑜安低下头看了会菜单，然后打了几个对勾，将菜单递给旁边的服务员。 他们随意地聊着，话题很多，叶瑜安是对文学真正有兴趣的人，又刚刚研究生毕业，跟林静瑶还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天南海北他们都能聊起来， 从母校大学生活到家里养的宠物，叶瑜安调出自己的手机图片给林静瑶看，他家里养了一只猫一只狗，叶瑜安笑道：“平时最大的消遣就是看它们打架玩，最后我总是那个最终受害者。” 说着，叶瑜安耸了耸肩，十分无奈的样子。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吃完饭的时候华灯初上，叶瑜安坚持要把林静瑶送回家，林静瑶推辞不过，只得让他送了，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叶瑜安拿了一支笔和一个本，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道：“静姐，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我是《明天》的忠实粉丝，特别喜欢，一直很崇拜你，”叶瑜安露出了一个笑容，手指有些紧张地揪在了一起，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林静瑶忍不住笑了。 第三十二章 跑跑跑，快跑，要不然会死的，跑，跑，跑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寂静又阴森,山影绰绰，半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和虫子的鸣叫声， 山路难走，昨夜刚下过雨，泥泞不堪，他努力地跑着，恐惧和绝望充斥着他每一个细胞， 跑跑跑，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啪叽—— 他重重地跌倒了！身后传来了粗野汉子重重的脚步声，他身子哆嗦，爬都没爬起来就又倒了， “哥哥……”一个细细的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柔软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跟我来，我带你走……” 他们手拉着手向前跑，那一刻，恐惧仿佛被什么驱散了一般，他感到说不出的安定， “哥哥……”小女孩转头对着他笑，那是连太阳都要失色的笑容， 一身白裙的小女孩拉着他跑，他注视着她，深深地注视着她； 霍墨清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半夜三点半，他又做了那个梦， 山路，泥泞，树影，小女孩， 霍墨清点了一根烟，静静地坐着，这一个夜晚，注定无眠。 ******* 林静瑶在这一天下班的时候，在公司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她和霍墨清之间的事情并未告诉任何一个同事，当时跟她走在一起的几个女同事用胳膊捅了捅林静瑶，示意她看向那边，然后嘻嘻哈哈地跟她挥手告别，动作快的让林静瑶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我们谈谈，”霍墨清淡淡地说，他比上一次见面瘦了不少，风衣都显得有些空旷，眼下更是一片青黑，但是身形挺拔不动如山，半分狼狈都没有露出来。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看着附近的同事走得差不多，林静瑶淡淡地说道。 “阿瑶，”霍墨清看着林静瑶走开的背影，顿了顿，叹息道，“我们谈一谈。” 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恳求，林静瑶脚步顿了顿，还是继续向前走，没有停； 霍墨清从林静瑶的身后低低地叹息，上前走了几个，强硬地摁住了林静瑶的手腕，平静道：“我们谈谈。” 林静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略带厌倦地说道：“霍墨清，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两个家庭都已经撕破了脸皮，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霍墨清看着林静瑶的眼睛，那眼眸浅浅淡淡又含着疏离冷淡， 这再也不是他认识的熟悉的那个温柔的阿瑶了， 她不要他了，霍墨清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她真的不想要他了。 霍墨清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恨我吗？” “不，不恨，”林静瑶淡淡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林静瑶淡淡道，“恨一个人花费的时间精力太大，不值得。” 林静瑶坦然地看着他，面容平静而从容，仿佛真得毫不在意一般； 霍墨清目光微闪，“你不想报复我吗？据我所知，你的好友卿景华用尽一切想要报复林之清。” 霍墨清下意识地观察她的每一个动作，林静瑶只是轻轻叹息，露出了似乎是悲哀的神情。 “霍墨清，我过得比你好，就是对你最大的报复，”林静瑶缓缓勾起唇角，“像你这么自傲的人，呵。” 那时候明明是夏天，生命里最旺盛的时间，霍墨清却感觉到了一种秋天的萧瑟， 连空气都有几分凉意。 霍墨清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林静瑶的眼眸并不锐利，却仿佛看透了他的灵魂， 他低低道：“阿瑶……我不是，我和顾雪瑶并不是……”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事情，”林静瑶挣脱了霍墨清的手，霍墨清并没有阻止，“没有必要。” “不论我是不是替身，无论你有没有婚内出轨，即使只是精神出轨，我都不想知道，”林静瑶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情分毕竟是一个有限的东西，就算以上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在两家人都撕破脸皮互相反感以后？霍墨清，”林静瑶深深地叹息道，“我不知道你想解释些什么，但是，你一直再把我打扮成一个你心里的人是吗？” “是，”霍墨清沉默了好久，才低低道，“但是……” “没有但是，”林静瑶抬手制止了他，“你和顾雪瑶以前有一段感情是不是？” “是，”霍墨清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但是……” 林静瑶微笑着摆了摆手，道：“那么霍墨清，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愿意和一个，心里有一个深爱的白月光，不自觉地把我打扮成你心里的白月光，记错我的喜好并不动声色地改变我，而心底里对我并没有多少情意的人呢？” “霍墨清，你能骗过所有人，你骗不过你自己，”林静瑶轻轻道，“在你情绪激动或者激烈的时候，你就做不了任何伪装，” “你骗不过你自己，却一直在骗我，” “那么你告诉我，我又为什么要和一个骗子在一起继续生活呢？” 林静瑶坦然地看着他，面上有无奈有叹息，更多的却是放松； “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只可惜并没有机会，我所接受的教育和我的修养也使我做不出质问的行为，我的性格更不会做出报复和怨恨以及自怨自艾的事情，” “我知道那些无济于事，除了加重我自己的负担不会对我有任何帮助，所以我努力地做我自己，做那个温和沉默三观正常的林静瑶，我努力让自己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但是你不会知道，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害怕和痛苦，” “我每晚做噩梦，我不敢睡觉，不敢闭上眼睛，不敢一个人处于幽闭的空间里，灯必须二十四小时开着，没有任何安全感，好像身后有魔鬼一样，” “你给我带来的精神伤害，致使我必须找一个心理医生接受心理疏导，” 林静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子明亮而坦然，没有一丝抱怨和谴责，清澈的如同流水， 她只是在简单地叙述事情，而不是在抱怨或者是发泄， “那么霍墨清，你给我一个接受你的理由。” 霍墨清张了张口，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酸涩的情绪，半晌他颓然地闭上了唇，半晌道：“抱歉……” 后来他终于明白，那种酸涩而复杂的情绪，名为心疼。 第三十三章 那一天的谈话无疾而终，林静瑶静静地离开，霍墨清没有阻拦， 那一天夕阳很美，林静瑶在小区里的亭子坐了一会儿，回家后终于提起笔来，她想写一部长篇小说，以婚姻为题材，或许，她只是想把最近这几个月想说的话通通写下来， 那一天晚上，林静瑶整理思路一直到近两点才去睡。 林静瑶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主编把她叫到办公室，主编那时候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吃着小点心，还有空看看喜剧，手机还开得外放，林静瑶听着那些逗逼的台词，深深地静默了。 在外面大家忙得叼着面包翻文件的时候，主编还在看喜剧，这感觉…… 主编见到林静瑶来了，把视频关上，，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个手，从桌子上拿了个文件夹递给林静瑶，淡淡道：“第一期杂志，帮你们找了几个人，你带着两人出差访谈一下，” 林静瑶看着手里的文件，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沉默了一下，道：“乐坛天王与一姐的相爱相杀？” 主编大声咳嗽起来，立刻从林静瑶手中抢回了那个文件，林静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主编深沉道：“这只是我这个小粉丝对于偶像深深地热爱，” “小瑶啊，”主编和蔼可亲地笑了，“你又不是没见过粉丝的强悍，去年不还有一个为了偶像自杀的小孩吗？” 林静瑶：“……” “我就是八卦八卦自家偶像而已，”主编理直气壮道，“谁让咱们不是做娱乐版的那群人呢！我只自己八卦，又不外传！” 林静瑶无言地看着他，主编半晌垂头丧气道：“好吧，主要是我女朋友喜欢，我不给她找会被家暴的！” 林静瑶半晌慢吞吞道：“那份资料，能给我一份吗？” 主编：“……” 十几分钟后，林静瑶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主编办公室，认真思考出差人选。 这次的新杂志杂志社绝对是用了心的，刚刚主编给了她几时所知名高校的访谈安排，杂志毕竟是面向学生的，高校的访谈在一定程度上能暂时撑起版面，林静瑶也需要好好安排。 中午的时候开了个会，高校分布的城市不同，所以最后定下来两人一组出差，除了两个人家里或者身体不方便而不需要出差，其他人都在不同的时间内出差，毕竟他们需要尽可能地贴合高校的时间。 林静瑶和叶瑜安一组，去t市，大约要四五天，后天就要走。 下午继续工作，张姐突然对林静瑶道：“啊瑶，你去看看微博，好像有件事情牵扯到你了。” 张姐说得有些含糊不清，但是眼眸里有些担忧，林静瑶立刻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一打开微博，林静瑶就被消息吓了一跳，她的数量多得不可思议，林静瑶赶紧打开。 星华文学网闲云鹤不飞v:非常抱歉，为我给你带来的困扰我感到十分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明天阿瑶【图片】 林静瑶打开那个图片，一看整个人都咯噔一下， 闲云鹤不飞：对不起对不起，我再去了解一下可以吗？ 闲云鹤不飞：我问过基友和编编了，这不算抄袭，最多是撞梗，矮人擅长机械武器妖精魅惑是很多人都用的，是大众基础设定… 闲云鹤不飞：对不起，啊瑶，你介意我就不用了 闲云鹤不飞：还在吗？对不起 闲云鹤不飞：对不起我不写了，对不起… 阿瑶：不算抄袭？抄袭设定不算抄袭？ 阿瑶：你写吧，我会举报你的。 阿瑶：别跟我扯这些，抄不抄我比你清楚！ 闲云鹤不飞：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上微博向你道歉！ 林静瑶迅速冷静下来，她绝对没有和闲云鹤不飞有这样的对话，这段对话，明明是被人捏造的！ 林静瑶看了看其他的，大部分都在批判她，小部分冷静的劝说，闲云鹤不飞的粉丝都弄出来了一个八一八网文圈极品的话题。 第三十四章 霍墨清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学，他七岁的时候被人绑架，爹妈接道绑匪电话后，转头就报了警，那时候霍墨清已经失踪三天了，期间受到的虐/待可想而知； 问题是，因为那个绑匪对霍墨清的暴打和辱骂，以至于霍墨清他自己都十分清楚，他的父母不要他了，他们报警了，他们抛弃他了，以至于绑匪想要杀死他； 那时候霍墨清才七岁，他太小，但是他有个妹妹，比正常人都要早熟一些，那时候他疼，非常疼，又十分恐惧，他很害怕又不知所措，只是哭泣着希望自己的父母来救自己； 但是他七岁，他有一个妹妹，他早熟，他那时候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了，他养的小猫在半年前死亡，那时候他就知道什么是死亡， 他知道那是一种十分痛苦的过程，他怕痛，他想活，他知道死亡死亡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和妹妹，他想活，非常想活； 那时候他只有七岁，在恐惧和痛苦中整整煎熬了五天，关他的地方十分昏暗，那时候霍墨清十分害怕有亮光， 光亮了，就意味着另一□□打。 霍墨清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十分平静，他甚至已经可以十分镇定地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评判那个八岁孩子的种种行动，然后十分淡定地点燃了一根烟，从床头拿了本杂志来看； 因为林静瑶是杂志社的人，所以家里的杂志十分多，林静瑶床头长年备着几本杂志，她十分喜欢晚上睡觉前看几页，后来又都不愿意拿开，就这么从床头放着，积了很多， 后来霍墨清都养成了习惯，路过杂志店总会捎几本出来， 霍墨清随意地翻阅着杂志，目光漫不经心而又凉薄，突然，他停下了翻页的举动，手指缓慢地抚摸着一个名字， “人生总是美好的，每当我痛苦绝望难以忍受时，我就喜欢看一看别人的笑容，至少这个世界还是拥有笑容的，” “这个世界总是比我们想象的要美好一些，偶尔万念俱灰，也会有一抹彩色，即使那是别人的彩色。” “很多时候，活下去远远要比死亡需要勇气，理智总比疯狂需要勇气，温和总比冷漠需要勇气，所以至今温和理智并努力活下去的人，都是勇敢的人，都应该受到生命的礼遇。” 那是林静瑶在专栏《明天》里的一段话，霍墨清反反复复念了许多遍，手指一直摩擦着那个名字‘阿瑶’； 我也是这么温和理智并努力活下去的人，那么，我也应该获得生命的礼遇吗，阿瑶？ 霍墨清真正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是十三岁，期间他的母亲因为不小心，流了一个成型的男婴， 而即使回到家，他跟家里人也不亲，后来他的父母妹妹都觉得愧对他，他也觉得无所谓， 后来他的母亲在一年后小心翼翼地把他带去看了心理医生，霍墨清整个过程里一言未发，他的父母从来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那几年他去了哪里； 这种情况，一直到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女孩来找霍清方玩耍，回到家一年没有露出过一个表情的霍墨清，对着那个小女孩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 那个小女孩是顾雪瑶，她当场就被吓哭了。 但是从那以后，霍墨清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他的父母对他的态度也自然了很多。 霍墨清的烟不小心掉到了杂志上，很快那一页就烧了起来，霍墨清静静地看着那些亮光，好一会儿才将两大杯水泼在杂志上， 那个杂志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床单都烧了一个洞，空气里有一种焦糊的气息； 霍墨清抬头看见那个白炽灯，慢慢闭上了眼睛； 曾经他见不得一丝亮光，见到亮光就浑身发抖神经紧绷，而现在，他需要在白炽灯的光亮下才能闭上眼， 霍墨清他知道自己有病，即使外表再怎么光鲜，即使他再怎么温和体贴表现的风度翩翩，但是他心理住着一头野兽，他也知道他有病，病得不轻， 他知道他好不了，所有的温和优雅都是一张表皮面具下的正常，骨子里他变不了， 早就他七岁遭遇那灭顶的一切后，他就再也不能做个正常人了， 阿瑶，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不会放弃我的，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 可是你在十几年前就消失了，我一转头你就消失了； 你骗我。 霍墨清闭上了眼睛，呼吸轻得仿佛快要消失了一般。 “我擦最近韩家到底在干什么啊，他妈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一个长发男人拿着文件摔桌子，唾沫星子齐飞，“霍墨清你装死呢？说句话能死啊！” 霍墨清低头在一份文件上签字，没有说话。 那男人瞬间就暴走了，横眉怒道：“韩家那群狗/日的，他妈的回国捞钱还坑人，一家子全是脑残！” 霍墨清把文件整理了一下，钢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没说话。 那男人又骂了好几句，气是下去了，眼眸一转，推了推霍墨清，道：“喂，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摆一张死人脸给我看？听说你老婆都被姓韩的勾搭走了，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霍墨清闻言抬头，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情绪，看着就渗人， 他的唇色惨白，眸子漆黑又冷凝，像没有人气的冰石，男人看了心里多少有些发毛，嘴上叼着的烟都掉了， “你刚才说什么——？” 阿瑶，你是我的， 霍墨清的黑色眼眸像无机质的玻璃，没有半点情绪，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人， 他低下头，直接将那份签了名的文件撕了，那男人看着他的动作跳了起来，怒道：“霍墨清你想……？！” 但是当他对上霍墨清那根本不像是人的眼睛的时候，剩下的话还是吞了下去， 霍墨清低低地说了一句话，转身走了，那男人见着他走了这才夸张地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喃喃道：“我的？什么我的？霍墨清那家伙脑子终于坏了吧。” 那男人将那份撕了的文件捡起来，只看见最上方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那是一份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第三十五章 林静瑶当时就被恶心的不行，其实微信聊天真的很容易作假，毕竟不像微博一样限制名称也不限制头像，很容易就可以作假。 当然，林静瑶的粉丝也不是傻子，她们纷纷抨击闲云鹤不飞，微信聊天记录很容易作假，不能承认这是真的，但是很快又被闲云鹤不飞的粉丝们喷了回来，两边的粉丝打得不可开交； 林静瑶觉得这件事真得没法说，当你爱一个人并且努力维护她的时候，证据放在你面前你都会选择性忽略，更不用说她的证据还不够强； 聊天记录这种东西，尤其是q/q和微信，伪造起来真得太容易了。 林静瑶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保存下来的那份聊天记录发到网上。 阿瑶v：聊天记录是一种十分容易作假的东西，尤其是q/q和微信，只要有头像和名称，分分钟可以改头换面，我不知道闲云鹤不飞小姐那份聊天记录哪里来的，但是我的这份聊天记录是这样的，【图片】。 林静瑶这条微博一发瞬间就引起了千层浪，有粉丝表示支持的，有路人表示支持的，有闲云鹤不飞的粉丝来闹的，有路人来喷的，总之特别热闹； 可是这件事情，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事情来解决，微信聊天记录实在是太容易伪造了，林静瑶认认真真地把闲云鹤不飞的那张截图看了看，真是一点毛病都找不出来， 林静瑶那条微博下面十分热闹，林静瑶看了几分钟，把微博一关，忙工作去了。 她和闲云鹤不飞的好友关系已经解除了，那么她十张嘴都说不清楚，索性就直接不说了， 认认真真处理了几个小时的工作，张姐拍了拍林静瑶的肩膀，叹了口气，劝了她几句，也就走了， 其实哪个圈子都这样，前不久还听说过学者抢论文的事情呢，今天就是自己的抄袭事件，林静瑶叹了口气，把文件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下，有一些东西需要带回家做一遍，后天她要去出差，有些工作必须在这之前弄好； “静姐，”叶瑜安挠着后脑勺露出一个有点傻兮兮的笑容，“我……” “怎么了？”林静瑶问道。 叶瑜安放下了手，脸有些红，十分认真道：“我相信你。” 林静瑶：“恩？” “我相信你，”叶瑜安十分真诚道，“那个微博我看了，我们都相信你，静姐，” “你为人温和有礼，对我们这些新人都很好，我们都很信你，而且q/q微信聊天记录那么容易作假，我觉得她一定是来陷害你的！” 林静瑶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叶瑜安的气势一瞬间弱了下去，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静姐，我……我们这些新人都很喜欢你，你是个很好的人，对大家都很好，而那个作者，早些年还有过借鉴小透明的不良记录。” 林静瑶道：“你怎么知道？” 叶瑜安随意道：“我也写过几年网络小说，” 突然，叶瑜安眼眸一亮，“阿瑶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黑了她的电脑，”，想了想，他补充道，“说不定她会和她那群基友抱怨些什么呢。” 林静瑶无奈道：“……叶瑜安，脑洞不要那么大。” “再说，我们谁认识黑客，还黑了她，找技术部吗？” “我啊，”叶瑜安十分无辜道，“我双学位修的是计算机！” 一个第一学位是汉语言的人，双学位修的是计算机，看着叶瑜安十分无辜的面孔，林静瑶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 当初她vb学的死去活来痛苦不堪最后还是挂了，呵呵。 叶瑜安看着林静瑶，放松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而已，静瑶。 第三十六章 其实林静瑶心态真得挺好的，网络上吵就吵吧，反正又不会影响她现实生活，更何况这件事情她问心无愧，反倒是闲云鹤不飞，撒了一个谎必须要用很多谎言来圆，而谎言终会有被人戳破的那一天。 林静瑶一直以来的原则就是问心无愧，她本身就是一个意志比较坚定的人，虽然温和沉默但又十分倔强，别人的流言蜚语很难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明天林静瑶要和叶瑜安前往t市，林静瑶对叶瑜安没什么恶感，相反她挺喜欢这个年轻人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前辈对于优秀的后辈的喜欢一样，林静瑶不禁笑笑。 今天下午林静瑶和叶瑜安被放了半天假，准备明天的出差事宜，林静瑶的妈妈顾芳华想也没想，就拉着女儿出门逛街了，她理由一大堆，特别理直气壮，林静瑶只得跟她一起出来， 当初林静瑶的衣服大部分是霍墨清买的，最近她又瘦了不少，以前的衣服穿着都有些宽大，虽说前不久顾芳华才拉着女儿出去逛了一次街，但是最后也就买下来两三套衣服及符合这两三套衣服的各种搭配，顾芳华早就坐不住了，看到今天林静瑶有空，当机立断就把女儿拉出去了。 毕竟，打扮自己的女儿可是每一个妈妈的共同爱好，即使这个女儿成年了也一样。 林静瑶跟着顾芳华从商场里逛，顾芳华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裙笑着对林静瑶招了招手，“阿瑶，阿瑶，试试这个！” 林静瑶露出惨不忍睹的神情，一手接过裙子垂死挣扎道：“妈，你确定是这个？” “当然，”顾芳华欢快地说道，“你快穿上给我看看。” 林静瑶：“……” 林静瑶默默扫视了一下裙子上的长度以及长袖，拿着裙子进了换衣室。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穿长裙！尤其是有长袖的长裙！ 她觉得那个比衬衫牛仔裤要热多了。 荷叶领拖地长裙，面料十分舒适，林静瑶皮肤白性子沉静，配上天蓝色的长裙更是有着说不出的优雅内敛，让人看着十分舒适。 林静瑶推开了换衣室的门，顾芳华笑着围着林静瑶转了几圈，想了想，拿了一个草帽给她戴上，然后满意地笑了， 顾芳华笑道：“我的女儿本来就这么漂亮，干什么非得天天跟牛仔裤衬衫打交道啊……” 林静瑶无奈道：“……妈，” “我是你妈，听我的！”顾芳华强硬道，“就要这个了，我们去付钱，走。” 林静瑶：“……妈……” 顾芳华利落地打断她，“别换下来了，我看见你穿着衬衫牛仔裤我就心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我女儿，嫉妒我女儿的花容月貌呢。” 林静瑶被逗笑了，“全小区都知道你最疼我。” “那你就不能疼疼我吗？”顾芳华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想看看我女儿漂漂亮亮的样子，你还天天给我添堵！” 林静瑶立刻不说话了，拉着母亲的手去付账。 顾芳华在女儿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松了口气，目光慈爱地看着林静瑶的侧脸，眸子里的心疼和爱惜是那么清晰，让人难以忽略。 林静瑶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顾芳华，顾芳华笑笑，感叹道：“一转眼，阿瑶都那么大了。” 林静瑶看着她，顾芳华笑了笑，“妈妈还能打扮你的日子不多了，还不让我享受一下？” 林静瑶皱眉道：“妈，你再胡说些什么啊？” 林静瑶顿了顿，低声缓慢道，“妈，你一定长命百岁。” 林静瑶说得慢，心里却有着极其强烈的感情波动，她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顾芳华的手。 顾芳华看着自己的女儿，心安了一大半，幸好，阿瑶不排斥长裙，这一点让顾芳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和霍墨清在一起的时候，林静瑶总是穿白色长裙，大部分还都是霍墨清送的，自从那一次女儿回来以后，顾芳华再也没有见到林静瑶穿过一次长裙， 说一句不好听的，顾芳华的心真的是悬在半空中，即使林静瑶看起来已经没什么问题，不久前的痛哭好像就是一场梦一般，每天都能看见林静瑶微笑着去上班，偶尔还能给自己讲点趣事， 但是顾芳华就是不放心。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万一林静瑶只是把所有的伤痛隐藏起来，而故意装出来的开心快乐怎么办？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怎么办？ 再者，人要是压抑久了，绝对会生病的，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阿瑶在压抑在痛苦在难过； 所以她故意拿蓝色长裙来试探阿瑶，想看看那一段往事是不是还在阿瑶心里面留下那么刻骨铭心的印迹，但是幸好，结果还是好的， 她家阿瑶，还是走出来了。 “妈，”林静瑶付了钱，回头找顾芳华，结果看到顾芳华站在那里发愣，于是疑惑地叫了一声。 顾芳华立刻回头对着她笑笑，指着那边的衣服道：“阿瑶，你觉得我穿那件怎么样？” 林静瑶沉默地看着顾芳华指得那件衣服，半晌才僵硬着脸道：“你确定要穿这一件？” 顾芳华只是随意一指，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指了什么衣服，现在看到女儿这种神情，立刻扭头看了过去，这时候只听林静瑶缓缓道：“确定是这一件充满了蕾丝花边以及大片鲜红花朵的短裙？” 顾芳华：“……” 顾芳华扭头，当机立断地拉着女儿走了。 母女俩走走停停逛了一下午，最终收获颇丰，每人手里都有四五个袋子，顾芳华还意犹未尽地看着林静瑶，打扮女儿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v=！ 看着林静瑶那坚决的目光，顾芳华可惜地摇摇头，明明还可以再逛一会儿啊， “那我们去吃饭吧，”顾芳华提议道。 “好，”林静瑶提着袋子揉了揉肩膀，觉得自己需要休息，“那爸爸怎么办？” “让他自己定外卖！”顾芳华想也不想地说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在我们两个女人中间凑热闹。” 林静瑶：“……” 既然顾芳华都这么说了，林静瑶也就不想了，反正最后自己母亲肯定会给父亲做饭的。 把双手从购物袋中解放出来，林静瑶长呼出了一口气，道：“真的好累啊。” “才三个多小时，累什么啊？”顾芳华拿了菜单，白了女儿一眼。 林静瑶耸了耸肩，不说话了，顾芳华点了几个菜，把菜单给了林静瑶，林静瑶看了看那几个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想了想又加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顾芳华喜欢那个。 林静瑶揉了揉肩膀站起来，指了指对面道：“我去买点栗子和蛋糕，那边有个蛋糕店。” “恩，快去快回，”顾芳华掏出手机回短信，头也不抬地说道。 林静瑶出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动了一下肩膀，她还是觉得很累。 明天要坐火车，林静瑶其实有点晕车，在火车上就喜欢吃点山楂片啊栗子啊开心果啊这种东西，刚才看见那个蛋糕店的时候，林静瑶就想去买点东西了。 那个蛋糕店附近有个咖啡店，那个咖啡店十分亮，林静瑶隔着好远就能看见，走到咖啡店附近的时候，林静瑶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绕过了这边的一个小花坛，走在路灯比较昏暗树木比较高大的地方，然后走进了咖啡店。 她想要进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个咖啡店十分幽静，里面都有花树和帘子隔开了，只有靠玻璃的位置和一些树木不算高大的地方，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 林静瑶这时候心跳反而比平时更慢一下，要了一杯咖啡一个黑森林小蛋糕，林静瑶坐在了一个用帘子隔开的小间里。 这个位置的隔壁是用树木挡着的，在隔壁就是靠玻璃的位置，但是似乎这个时间咖啡馆没几个人，靠玻璃的地方没有人，而刚刚林静瑶随意一瞥，就看见用树木隔开的那个小间里，一个女人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摁着桌子说着些什么，然后，一双白皙修长有力的手，把那个女人摁了下去， 那个女人是顾雪瑶，另外一个人，林静瑶觉得他应该是个男人，即使她并没有看见他的脸， 因为那双手十分漂亮，白皙修长又苍劲有力，不像是女人的手， 林静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又奇葩的念头， 那么漂亮的手，她见过很多次。 那帘子是深黑色的，林静瑶从另一条过道走过来，没有惊到那边的两个人，她默默地喝着咖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她突然听见了一个慵懒又不屑的声音， “顾雪瑶，你需要去看看医生了，看看你的妄想症。” “费劲千辛万苦纠缠了我一周，今天终于把我约到这里，就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林静瑶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如遭雷击！ 那个声音，她真的很熟悉！ 第三十七章 林静瑶并没有听多少，事实上，当时她的大脑思维都有一瞬间的停滞，她觉得她最近掉入了晚八点狗血档的电视连戏剧里。 首先是丈夫把自己当个替身，正主还回来了，丈夫的表现简直就像个心理疾病患者；然后就是堪比白莲花的丈夫的初恋，然后就是自己的小姑子和婆婆都跟被什么传染了一样，一点脸皮都不打算要了，真切地上演了一出婆媳之战； 然后就是老同学好久不见，见面还挺惊喜的，结果她的老同学告诉她他喜欢她，她纠结了没几天，今天就发现她前几天向她告白的老同学和霍墨清的初恋在咖啡馆里谈事情。 这简直比狗血电视剧还要狗血啊！ 林静瑶十分冷静地拿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大口，然后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 她把盐当成糖放进去了，咖啡的味道可想一般。 林静瑶笑了一下，果然她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冷静从容啊。 这几天她的生活都不能用一言难尽这个词来形容了，她的身边处处都是谎言， 霍墨清，顾雪瑶，霍清方，韩志清， 每个人都在骗她，仿佛在一刹那，她的世界就被谎言所包围了一般一样。 不过这没什么，林静瑶克制地想着，把咖啡倒入自己的嘴中， 谁年轻的时候不认识几个人/渣呢？ 她还年轻，她的日子还长，她总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林静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韩志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怎么感觉，这个铃声那么熟悉呢？ 随即韩志清笑了，他最近是魔怔了吧，好几天没有见到阿瑶了，所以觉得身边处处都是阿瑶， 阿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韩志清淡淡道，有些不耐烦了。 “噗嗤，我要什么，韩少不是很清楚的吗？”顾雪瑶冷笑道，红唇微勾，一片冷冽之色。 两个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种沉默，林静瑶接起了电话。 “喂，妈，”林静瑶接了电话，淡淡道，“我马上回去。” 这个咖啡馆虽然有帘子，还是深色帘子，但是也只是一块样式好看的粗布，如果安静的话，想要听清楚旁边的对话还是十分容易的。 所以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韩志清的手一抖，搅拌咖啡的汤匙就掉到了咖啡杯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顾雪瑶一把拉开了帘子，发出了畅快的笑声，“哈哈哈，老天都不帮你啊，韩志清，哈哈哈！” 林静瑶喝了一口咖啡，冷静地起身，点头道：“打扰你们了，再见。” “阿瑶，”韩志清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汤匙，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顾雪瑶没有任何关系……” “哈！”顾雪瑶闻言夸张地笑了出来，阴阳怪气道，“我们当然没什么关系，哈，没什么关系！” “你闭嘴！”韩志清冷冽道，那眸子里的阴冷十分可怕，顾雪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眸子里染上了惊恐。 “我知道，”林静瑶客气地点头，“我先走了，再见。” “阿瑶！”韩志清叫道，林静瑶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 “哈哈哈，韩志清，你也有今天啊！”顾雪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目光中有留恋有不舍有痛快有嫉恨，复杂地简直没有办法分辨。 “滚！”韩志清凌冽道，眸子像带毒的刀，又冷又阴。 他回头冷声吼了一句，连衣服都没有拿，就快步去追林静瑶了，但是顾雪瑶一把拉住了他，怒吼道：“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我对你这么好，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我都这样了，我为了你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那种人有什么好的？！她哪里比我好？！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啊！” 顾雪瑶说着说着都哭出来了，她这时候爆发了惊人的力气，死死地拽着韩志清厉声吼道，声音尖利的可怕。 韩志清并不是挣脱不了她，他只是觉得在去找林静瑶之前必须把顾雪瑶解决掉，要不然等到他找到林静瑶的时候，顾雪瑶追出来大喊大叫，他敢保证，林静瑶对他的印象绝对会跌入谷底。 韩志清看着她那副痛哭流泪的样子，冷笑道：“你曾经不就是这么对着雷斯特说得，然后生生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的吗？” 顾雪瑶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韩志清，清楚地看着那个人眼里的厌恶和不屑，她那一瞬间都快崩溃了。 “我那时候年少！年少谁没有做过什么错事爱过什么人呢？！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喜欢你啊，我也想做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啊！我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只是一件事情！凭什么所有人都拿着那件事情不放了呢？！我做了那么多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我哪里不如那个女人？！” 韩志清冷冷道：“哪里都不如。” 顾雪瑶崩溃地拿起没喝完的咖啡就泼了过去，韩志清利落地闪开然后直接打了她一巴掌，拿过了外套就往外走，冷声道：“顾雪瑶，你最好乖一点，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霍墨清那里，要不然……”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顾雪瑶也能听出来其中浓浓的威胁和杀气。 她看着这个她那么眷恋那么深沉地爱过的男人，不论是雷斯特还是霍墨清，都没有得到她这么浓烈的感情， 她把它们都给了他，而他竟然这么回报她！ 她冷冷地笑了出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喜欢那个女人？你爱那个女人？爱她的什么？清纯？无辜？人好？ 没关系，马上这个女人就会堕落到我这个样子了， 顾雪瑶低低地笑了出来，笑的猖狂，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毁了你喜欢的人，让你谁也不喜欢！ 顾雪瑶十指翻飞，发了一条短信，然后一下子就把手机摔到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顾雪瑶眼眸里一片血丝，嘴角的笑容偏执又疯狂，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她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但也出身于富裕家庭里，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毫不夸大地说，小的时候她爸妈连个苹果都没让她洗过，真的是把她当公主一样养， 这么宠孩子，不出事是不可能的。 顾雪瑶长得好，肤白黑发貌美，腿长细腰，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发光体，再加上脑子好使会来事，在学校里想不出彩都难， 更何况她爸妈是真的宠孩子，从小到大顾雪瑶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 小时候上幼儿园的时候，她看上了同班小朋友的娃娃，就跟人家抢，最后那女孩子被她弄得哇哇大哭，脸上还有几道红痕，那年轻老师显然hold不住她，当天晚上她爸妈来接的时候就把这件事跟顾雪瑶爸妈说了，结果她爸妈转眼就给她买了七八个娃娃，顾雪瑶一天带一个上学一周都不带重样的，拿着娃娃跟那女孩子显摆，还把那女孩子的娃娃踩在地上狠狠跺了好几脚， 她爸妈这么宠孩子，不出问题真的才奇怪呢。 顾雪瑶很小的时候，性子就显出那种偏执的霸道的唯我独尊的一面，想要的一定要得到，不管手段多么卑劣，也许在她那时候的观念中，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卑劣； 想要的得不到，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就像那个被踹的面目全非肮脏的不忍直视的娃娃一样； 但是她长得好，尤其是小的时候，甜甜的笑得时候真让人恨不得把星星给她摘下来，嘴又甜还会来事，班里的男生百分之八十都喜欢她，备受男生追捧的女生，确实很招致女生的不满，但是顾雪瑶那时候是班长，是老师最喜欢的孩子，其余的女生再不满，当面也真的不敢得罪她， 她同其他几个漂亮的女生组成了一个小圈子，她们几个或多或少的都会一些才艺，芭蕾舞啊小提琴啊什么的，一时之间在校园有了很高的名气。 与此相对的，是顾雪瑶越来越难掩凶残的本性； 她被人宠坏了，父母，老师，朋友，同学，她一直处于被宠爱被呵护的位置，即使乖张也不会被人厌恶。 人啊，都是视觉动物，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即使犯了什么错，也没人舍得去苛责。 她看中的还没有没到手的，不论是学校里好看的男生，英俊的学长，还是霍墨清，亦或是雷斯特； 她从小到大都是男生中最惹人注意的那一个，她已经习惯了那种爱慕的眼神和动作，她从没有输给过任何人， 学长和她闺蜜在一起三年，不还是被她勾走了吗？ 雷斯特喜欢他未婚妻喜欢的要死要活的，最后不还是娶了她吗？ 与其说顾雪瑶喜欢这些男人，不如说她喜欢那种被男人追逐爱慕被女人嫉妒羡慕的感觉，从别人那里抢来的男人，总比手到擒来的男人香； 喜欢的时候勾/引过来，不喜欢的时候腻了的时候甩了再找一个， 顾雪瑶从来都是自信的。 她自信没有任何男人会逃脱于她的魅力，她同样自信于她回国霍墨清会追在她后面， 可是她回来以后，发现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叫做林静瑶的女人，就凭着那张和她相似的脸，硬生生夺走了她喜欢的男人韩志清和霍墨清的注意力， 这让她怎么甘心？！ 韩志清是她在法国遇到的第一个不受她魅力吸引的男人，那时候她对雷斯特已经腻烦，奔波在宴会和其他男人中间，她认识了韩志清， 第一次见面，顾雪瑶就知道这个男人符合自己的口味。 顾雪瑶在那个小小的咖啡馆里露出了阴郁的笑容，这个笑容和霍墨清的笑容有着出奇的相似； 她得不到的，那就干脆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她林静瑶算是个什么东西，就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有个毛用？ 天天牛仔裤t恤，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连个妆都不化，看了就让人倒胃口！ 顾雪瑶她不接受失败，更不会接受败在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女人手里！ 林静瑶到底有什么好？温柔体贴吗？善解人意吗？会来事吗？天天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和她在一起都觉得寡淡！ 偏偏韩志清就拿她当个宝！真是眼光都被狗吃了！ 顾雪瑶翻了包，拿出一个小镜子补妆，她怎么能允许自己这么一副落败的样子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呢？ 还有韩志清，顾雪瑶想到这个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一会又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现在装出一副情圣的样子给谁看呢？！好像当初同意让她来破坏林静瑶家庭的不是他一样！ 说什么被她的话打动了？统统都是狗/屁！男人就是这副恶心的样子，什么事情都推给女人！ 要不是他自己也有这个想法，她说破大天来也说不动他！ 不过，没关系了，顾雪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 正品一旦死了，替代品也就成了独一无二的了， 所以，林静瑶，你还是去死吧， 顾雪瑶伸手摁了摁自己的红唇，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 林静瑶从咖啡馆往外走的时候，除了那满满的狗血八点档电视剧的即视感以外，竟然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 人生处处皆‘惊喜’啊，她最近实在是已经习惯了这个，颇有几分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沧桑感， 林静瑶被自己逗笑了，天知道她才二十九岁，刚出校园没几年，哪来的什么沧桑感啊？ 她现在明明应该是最青春最充满活力和干劲的年龄啊！ 林静瑶决定从t市出差回来就搬回自己的小公寓，这么大了，老是待在父母身边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公寓离公司还近，她也方便一点； 人啊，一生之中总是经历风风雨雨的，现实永远比小说和电视连续剧精彩，要是从此一蹶不振才是真欠抽； 她从头到尾都问心无愧，良心上过得去，为什么她要痛苦要难过？她才是应该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那一个！ 为了几个人/渣改变自己一贯对生活对人生的态度，改变自己的三观，真的值得吗？ 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说得多了，自己却连最小的事情都做不到！ 不能热爱自己热爱生活，还指望着别人来热爱你吗？ 许是今天的事情真得给林静瑶一种破灭感，仿佛当头棒喝一般，让她心里一直隐藏的那种懈怠感一扫而空， 她现在对生活，更多了几分热情， 在这短短的几步路中，她已经规划了以后一个月的生活，要养一只猫，免得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寂寞，养一只猫也是自己从小的愿望，前几年因为学习工作婚姻等等，她都没能养一只猫，现在终于有了时间，当然要满足自己的这个小愿望； 家里的装饰什么的也该换换了，虽然不是喜新厌旧，可是这几个月来的事情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涅槃？涅槃重生，换了一种眼界，家里的很多东西都不再符合她的审美了，换换家里的装饰换换东西，按自己的心意装饰自己的小家，也是一种快乐啊。 每周和以前的朋友出去走走，看个电影吃个下午茶逛个街，两个月出去旅游一次见见外面的世界开阔自己的眼界，世界那么大，她总不能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啊， 她可以去报个班，学个瑜伽什么的，她运动量太少了，爬个六楼都喘，也可以去报个提高厨艺的班，她自己做得好的只有粥，以后不可能总是喝粥啊，每天为自己做合适美味的一日三餐，也是一种享受啊 人，只有你自己对自己好一些的时候，才能期待别人对你好一些。 只有你自己热爱生活，才能期待生活热爱你。 林静瑶走入那个小饭馆的时候，顾芳华明显感觉自己的孩子不一样了，虽然她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来，但是自己的孩子，一点点改变也能感觉出来。 顾芳华眸子一转，懒散道：“遇到什么好事了？栗子打折了？” 林静瑶：“……没有。” “你的栗子呢？”顾芳华又问道。 林静瑶道：“没买。” “你挑栗子挑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没买？”顾芳华痛心疾首道，“耽误的这些时间都够你买十斤栗子了！” 林静瑶：“……妈……”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你表侄女都知道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顾芳华痛心道，“为了等你菜都凉了！” 林静瑶最后还是举白旗告饶：“……我没去买栗子。” “那你去干啥了？” “我去喝了杯咖啡，”林静瑶想了想，补充道，“想通了一点事。” 顾芳华怀疑地看了她一会，道：“吃饭吧。” 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幸福道：“饿死我了。” 林静瑶：“……” 一顿饭两个人整整吃了一个小时，顾芳华显然胃口很好，一盘子的糖醋小排林静瑶只吃了两块，看着她妈这吃饭速度林静瑶简直吓呆了，完全不敢跟顾芳华抢，一边给人倒水一边劝道：“妈，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当然知道没人跟我抢！”顾芳华咽下了一块鸡蛋一边道，“我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了好几天，瞧你这几天看起来倒是正常了不少，但是为人父母的连儿女到底是不是真的好还看不出还当什么父母啊？你不想让我们担心我们就尽量放心，可是谁放心地下啊？” “你中午从外面吃了，我中午可是守着桌子一口菜都没吃进去，就喝了几口水，下午还逛了一下午，体力早就透支了，”顾芳华一边说一边扒虾，“你好不容易看着是真的正常了，你妈我高兴多吃点又怎么了？！” 林静瑶心里又酸又感动，小声道：“那您慢点吃，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阿瑶，”顾芳华放下筷子，手放在林静瑶的手上，“我们知道你心里苦，我和你爸一直怕你走不出去，也没敢多说话，但是看见你现在在这个样子，妈妈挺开心的。” 林静瑶感动道：“妈……” “别叫了，”顾芳华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道，“把你那边那盘糖醋里脊往我这边放放吧，你少吃点这些油腻的东西，清淡了那么久，你的胃不习惯。” 林静瑶无语地把那盘糖醋里脊往她妈面前推了推，给她妈倒了杯茶。 虽说是一盘，但其实也没多少，这边的盘子本来就偏小，顾芳华也是真得饿了，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人有精神了，能不饿吗？ 这样的下场就是，顾芳华和林静瑶都吃撑了，然后只能手牵手漫步回家消食。 母女俩亲亲密密地走在一起，在月色下聊天，从顾芳华小时候调皮捣蛋被林静瑶的姥姥揍一顿到林静瑶出生的时候她爸爸同手同脚走路，两个人天南地北地随意聊着，亲密的手挽着手一起回家。 后来林静瑶每每想到这一天，她就觉得十分幸运，无论是顾雪瑶还是霍墨清，无论是霍清方还是韩志清，他们都不能再激起她心里的涟漪； 回家的路上林静瑶挑了不少零食，回家后她们两个人不顾林凛的黑脸，欢欢喜喜地一起去洗水果，交流着关于哪个男明星更好看的消息，林凛从旁边看了一会，最后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把两个人赶出了厨房，给两个女人洗水果，最后这两个人还差点为了哪个男明星气质更好这个问题掐起来，林凛从旁边看着，突然觉得以前的阴影终于从这个家庭里消散了。 第二天林静瑶提着行李去t市，她的行李挺简单的，就是两个旅行包，这完全是精简过后的行李，一开始那一个旅行箱三四个旅行包林静瑶简直怀疑顾芳华要把整个家给她带过去！ 最后好不容易才收拾出两个旅行包的东西带走，其他的东西全被林静瑶塞到了家里，顾芳华还十分不满， 她这个时候的样子，就像是女儿第一次离开家上大学一样，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她搬到宿舍去，林静瑶又无奈又想笑，不得不向母亲申明她已经二十九岁了而不是十八岁。 当天早上九点半的火车，顾芳华想要去送女儿，林静瑶坚决不让，顾芳华拗不过她，最后只得让林静瑶自己打车去了。 林静瑶到的时候刚好九点，给叶瑜安打了个电话，然后在候车室找到了叶瑜安。 叶瑜安的行李更少，只有一个旅行包，他在候车室先看见了林静瑶，于是向着她走过来微笑：“静姐，”然后自然地把林静瑶手里的行李拿过来，林静瑶不好意思推辞了一下，但是叶瑜安的态度十分自然和坦率，双眸里没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就好像帮女性拿行李就是理所当然一般，这样推拒显得林静瑶到有几分小气，于是最后还是叶瑜安帮忙拿了一份行李，林静瑶只拿了一个小的旅行包。 “静姐去过t市吗？”叶瑜安身形高瘦，微微侧过脸回头询问道。 “没有，”林静瑶摇摇头回答道，“我一向不喜欢旅游什么的。” 说到这，还真的有几分遗憾，她的大学生涯里，就没有几次跟同学朋友或者闺蜜出去旅游过，她喜静，也不怎么喜欢运动，除了几次孟云熙和卿景华强迫她一起去玩玩以外，她还真的没怎么出去过。 “是吗？”叶瑜安笑道，“我去过几次t市，还算比较熟悉，尤其是那几条小吃街和那著名的几家餐馆，我们可以去吃。” 叶瑜安坦然地补充道：“那几家店真的是百年老店，做出来的特色菜又正宗又美味，真的好想去回味几次啊，我每次来t市都是奔着它们去的，放心吧静姐，有我在一定让你胖三斤！” 林静瑶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在减肥呢。” “啊？”叶瑜安挠着头疑惑道，“减肥和吃美食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在减肥啊，我一天也不少吃！”叶瑜安骄傲地挺胸，“我一个月能瘦半斤呢！” 林静瑶沉默了一下，认真道：“请问那半斤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叶瑜安理直气壮道。 “呐，静姐，那些真的很美味啊，不吃会后悔的。”叶瑜安眯着眼睛笑了，他的五官本来是阳光硬朗的样子，这时候却有点岁月安好的美好。 “那我勉为其难地吃一些，”林静瑶含笑道，“如果不像你说的那么美味，虚假宣传可要小心啊。” 叶瑜安发出了惨叫声，在以后上火车的那几分钟内，叶瑜安都在努力劝说林静瑶放弃‘惩罚’他的念头。 第三十九章 上了火车后，林静瑶发现叶瑜安是一个很体贴的人，他的那种体贴十分随意大方，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暧昧，但是偏偏却让人觉得十分熨帖， 堪称是一个高情商的人啊。 林静瑶其实认识很多高智商的人，重点高校中文系吗，总有那么几个天纵奇才，张口引经据典闭口古今中外，分分钟把你说得晕头转向，但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傲气，不通世故。 但是叶瑜安就不一样，他也十分聪明，要不然当初应聘的时候，他不会是唯一一个让所有老成员一致通过并赞誉有加的人，他旁征博引贯通古今，知识面非常渊博，并且十分尊重女性，这让林静瑶和他聊天的时候十分愉快， 哪怕是说到食谱宠物，叶瑜安都能说几句。 而且叶瑜安双学位修的是计算机，在一个不需要学高数的中文系，双学位学计算机的估计也就叶瑜安这么一个，反正林静瑶自己那一届，是没有一个人修计算机的双学位的，偶尔有那么几个修会计的，在上了几节高数课以后也就败退了， 文科数学本来就与理科数学不同，学的浅，大一一年又没有看过数学，大二上高数那就是两个字，蒙圈。 作为理科生挂科率最高的一个科目，高数的尊严不容任何人质疑。 由此可见叶瑜安的智商，起码不会输于林静瑶所见过的那些天纵奇才。 其次是情商，叶瑜安和杂志社里每个人关系都很好，每个人提起他都是这小伙子不错啊，人缘极好，适应力也特别好，其他几个新人都比不上他， 叶瑜安做事还十分熨帖，就是那种让人心里一暖的感觉，但是他的表情动作都会显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没有半分暧昧， 任何人和他做朋友都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说实话，林静瑶对叶瑜安的观感也是十分好的，尤其是她现在想开了，生活态度也更加积极阳光，所以在火车上也愿意多跟人聊一会儿， 他们买的是卧铺票，一张中铺一张下铺，叶瑜安自觉地把下铺留给了林静瑶，这时候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穿着朴素笑容有一些局促，“请问，您能给俺换个床吗？” 这个妇女正是这个位置的上铺，林静瑶看着她一手拖着巨大的编织袋一手抱着孩子，赶忙让开了位置，道：“好的，没问题，您不大方便，下铺也更舒服一些。” 叶瑜安也是立刻就站了起来，他让开了位置让那妇女把巨大的编织袋拉进来了，然后帮忙把那编织袋塞到床下，那妇女一边念着感谢的话一边说着些什么，叶瑜安听得十分认真，不时地也点点头说上几句话，帮妇女整理好了行李。 女人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大枣要给林静瑶和叶瑜安吃，一开始两个人都推辞了，后来女人坚持，两个人也就拿了，叶瑜安当场就吃了，吃完了夸枣甜，女人笑起来，笑容明显比刚才少了几分局促，说话底气也足了，跟叶瑜安说着家乡的情况，但这时候那孩子似乎是饿了，开始闹，女人局促地笑了笑，专心地哄孩子去了。 叶瑜安上了床把自己的行李放到了上铺，然后对着林静瑶笑笑，“我这几天锻炼不足，多爬几次当锻炼身体了，刚才我就瞄上了这上铺，你可别跟我抢。” 林静瑶抿唇笑了，没有反驳他的好意。 上铺的空间十分狭小，翻个身都难受，林静瑶这时候在心里感叹，现在年轻人都可以把那些所谓的绅士‘打’趴下了。 叶瑜安和林静瑶都没有上床，只是坐在外边的座位上小声地交谈，话题也都是轻松自在的，叶瑜安养了两只猫，一只波斯猫一只布偶猫，当林静瑶说起了想要养一只猫的时候，叶瑜安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跟她说起养猫的注意事项和有趣的事件，还从手机里翻出了它们的照片，照片里那两只猫都十分漂亮，皮滑毛顺的，一股子‘你们都是渣渣’的气势，不难想象叶瑜安在面对这两只猫的时候是什么地位。 叶瑜安摸摸鼻子，苦着脸道：“这两个可真是活祖宗，真是太难伺候了，有趣的时候来挑拨你两下，没趣的时候爱答不理的，吃个饭还得求几遍，简直就是熊孩子的代言人啊！” 林静瑶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叶瑜安见她笑了，也乐意把平时伺候这两祖宗的事情说出来。 “你说它俩，平常闹得多么凶啊，分分钟都能把家拆了，”叶瑜安面部表情刻意夸张了不少，“看对方各种不顺眼，每天都掐个百八十回，结果一看见我来了，” 叶瑜安抑郁道，“都改成掐我了……” “噗……哈哈哈！”林静瑶看着叶瑜安纠结怨念悲戚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末了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是它们对你深深地爱啊，爱啊。” 林静瑶幸灾乐祸太过明显，叶瑜安怨念地看了她一眼，林静瑶笑得更开心了。 决定了，养猫就要养两只，一只未免太孤单了，林静瑶笑过以后这么想着。 算了，叶瑜安偷偷撇了撇嘴，难道静姐这么开心地笑一次，自己出点丑又怎么了，反正家里的那两个活祖宗也不会因此就少捉弄他一点qaq 火车上的时间突然也变得欢快起来，林静瑶坐过那么多次火车，除了和孟云熙卿景华她们出去以外，就属这一次最开心。 很多时候，她们都是上火车，然后躺在卧铺床上，看手机或者睡觉，很少会有交流。 林静瑶这段时间挺愉快的，但是霍家今天可是一点都不愉快。 顾雪瑶上门了。 霍墨清他妈差点拿扫帚把她打出去！ 霍墨清他妈就那种性子，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不关她儿子的事， 在她眼里，顾雪瑶就是一个看上自己儿子的钱的绿/茶。 顾雪瑶心知霍墨清他妈不喜欢她，当初她去法国的时候霍墨清还病了一场，霍墨清他妈就差坐在她爸妈家门口破口大骂了， 还是受过教育的呢，就这德行，顾雪瑶不无蔑视地想着。 但是那么明显的把自己的敌意表现出来可不符合顾雪瑶的作风，于是她一边说着委曲求全处处是陷阱的话一边看着霍墨清他妈跳脚，她和霍墨清他妈根本没办法改变关系，她也不屑巩固婆媳关系，只要霍墨清向着她，霍墨清他妈能干点什么？ 她是打算跟霍墨清过日子，又不是跟他妈过日子！ 自从上一次撕离婚协议书的事情爆发后，郑晓青心理就一直憋着一团气，但是她不敢冲着老伴发，霍方墨在家里真的是那种人人不敢挑战的权威，又不敢对着儿子发，看着儿子的眼睛她就心虚，隐隐的还有害怕，想要对着女儿发，结果女儿住校去了根本不回家，她连个发火的人都没有！ 对着外人又要保持自己的形象，郑晓青就这么憋啊憋啊，人这气是不能憋的，憋几天有了发泄口那爆发威力可就大了， 这时候顾雪瑶就撞上来了； 顾雪瑶来霍墨清家里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她这几天联系不到霍墨清，打电话关机，人不在公司，是真的不在公司，顾雪瑶就差在公司里搜人了，霍墨清自己的公寓她又进不去，堵人也没堵到，无奈之下只能来到霍墨清家里找人了； 顾雪瑶这种人，控制欲强占有欲也强，自从她回国以后，已经把霍墨清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又怎么能容忍这种无缘无故的断了联系的事情？ 这倒也不是什么真的喜欢，就是占有欲在作祟，她要是主动抛弃了霍墨清，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是霍墨清主动放弃她，那她可就不干了。 顾雪瑶这一辈子，就和女人斗得最多，郑晓青这种明显火气旺的连理智都烧了，战斗力哪里是顾雪瑶的对手，最后还是霍方墨实在是受不了了，怒道：“你安静会！” 这明显是对着郑晓青说得，郑晓青十分委屈，但也不得不闭上了嘴。 “身为长辈，和小辈吵成这样，你很高兴是不是？”霍方墨沉声道，“给阿清打个电话去！” 郑晓青不敢驳斥，只能一边嘟囔着一边走了，顾雪瑶露出几分惶恐的表情，霍方墨一挥手，冷冷道：“坐着等吧，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顾雪瑶眼里的东西他还看不清吗？儿女都是孽啊，他前几天做得那件事让他这一生良心都难安。 罢罢罢，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是非善恶他们自己也应该有个判断标准，以后遭到什么报应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他这个长辈，就不要插手了， 插手了也是错，唉…… 第四十章 林静瑶和叶瑜安第二天到了t市，第二天就去了主编联系的那一所高校两所高中，叶瑜安是真的对t市很熟，对这所知名学府也很熟悉，带着林静瑶熟门熟路地去找副校长，在校园里一次路都没有问过。 联系好的那个副校长是位严肃认真的女性，教育理念十分人性化，林静瑶对她很有好感，访谈一连进行了三个小时，最后林静瑶才若有所思地道谢离开。 叶瑜安把各种工具收拾好，走到学校医务室附近的时候还进去买了几袋板蓝根给林静瑶，林静瑶还愣了一下，叶瑜安解释道：“今天听你嗓子有点不对劲，t市这边温度要低一些，虽然没感冒但是也需要预防一下啊，板蓝根别的没什么用，预防感冒的效力还是不错的。” 林静瑶微微一笑，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说得真心实意，叶瑜安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转移了话题。 林静瑶看着手里的板蓝根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她一向寡言沉默，有什么事一般都自己扛着，感冒啊发烧啊这种事也就只有她自己会注意到，当初她为什么会答应和霍墨清在一起试试并且后来结婚，不就是因为他这种小细节的体贴温柔吗？ 这年头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受了委屈得了病受了伤不哭不叫也没人知道，还想要谁来安慰你帮助你？工业化时代每天每个人忙忙碌碌，很多时候连自己都顾不好，更不用说去照顾其他人了。 就像林静瑶自己，除了她的父母和那俩闺蜜，估计也没人能值得她那么劳心费神了。 林静瑶上学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没有人追，但是她们那个校区，女生是男生的好几倍，都是文科专业和艺术类的专业，每个班里的男生一只手就数得着，但是漂亮的女生却不少，一看林静瑶没那个意思，男生们也就不多求了，提倡效率的年代里，连爱情都有一种功利性； 林静瑶看着手中的板蓝根，目光中突然有些复杂。 第二天和第三天分别去了另外两所高中，因为主编打好了关系的份上，采访都很顺利，这几天林静瑶受叶瑜安照顾良多，心里微微有些愧疚，明明应该是身为前辈的自己来照顾叶瑜安，没想到最后反而是被人家照顾了。 林静瑶打算回去后请叶瑜安吃过饭，她这一路受人家照顾真的不少，以前也不是没有跟男同事一起出差过，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被人照顾，林静瑶又不是傻子，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个念头，但是看着叶瑜安认真的侧脸，又不好意思说了。 人家什么都没说，又知道自己已婚，自己冒冒然说那些多不好啊，一个办公室里坐着，以后还要朝夕相对呢。 第五天她们坐上了返程的车，林静瑶应该是晕车了，头疼，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从下铺闭着眼睛休息，眉心深深地皱起了，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叶瑜安突然有些心疼，他想起那个下午，他躲在阴暗的角落将林静瑶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争执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突然有了很多异样的情绪， 他想冲出去，最后理智压了情感，他没有出去， 像林静瑶看起来温和内敛骨子里却十分高傲的女人，怎么会愿意把自己最痛苦的一面暴露给另外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呢？ 他看见她难受，却无能为力，当初是这样，现在亦是这样。 叶瑜安没有晕过车，他从小身体就好，别说晕车了，感冒都没有几次，只知道感冒吃药，可是现在，难不成要吃晕车药吗？ 可是他没有啊！ 叶瑜安咬咬牙，把一杯热水放在林静瑶手里，低声道：“我出去一下。” 林静瑶没有听清楚，她难得晕一次车，就晕得特别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的，简直想要吐出来，头也疼，昨天睡得并不大好，现在身体说不出来的倦怠和难受，十分不舒服， 她随意嗯了一声，没有答话，叶瑜安咬咬牙，拜托旁边下铺的阿姨照顾她一下，阿姨笑眯眯地应了，叶瑜安这才出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叶瑜安回来推了推林静瑶，试了试水杯的温度，拧开了杯子，道：“先喝点水，一会吃点晕车药睡一觉，静姐，先喝点水。” “晕车药？你哪来的？”林静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叶瑜安把水杯递到了她眼前，她拿起了喝了一口，车上的白开水并不好喝，林静瑶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 “刚去借的，”叶瑜安随意道，“运气挺好的，前面那家人有个孩子晕车，就备了一些晕车药，我一问，人家就给了我一些，” 叶瑜安拿出了一个小纸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两片药片给林静瑶，然后催促着她喝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林静瑶的错觉，她总觉得，叶瑜安的额头上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好像有很多汗一样。 药片喝下去以后，林静瑶更困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比刚才好多了， 心里也安定了很多，好像找到了什么支柱一般， 或许是因为身体难受的时候人们就脆弱吧，林静瑶嘲笑自己，这脆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自己； 不过确实，真的应该好好谢谢叶瑜安了，一床一床的找过去问药片，十分不容易啊。 许是因为身体特别难受的原因，林静瑶的思维也不十分清晰，她感觉自己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但是却没有以前做梦时候的焦躁无措，反而十分安定，好像在有什么支撑着一般， 人人都说生病的时候最容易攻下一个人的心，叶瑜安其实并没有那种意识，他只是潜意识不想让林静瑶那么痛苦罢了，现在他看见林静瑶眉心渐渐松开，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旁边的阿姨笑着对他说，“小伙子，对女朋友真好啊。” 叶瑜安笑了笑，认真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阿姨露出惊讶的表情，叶瑜安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我喜欢她，但是她不知道。” “暗恋啊，”阿姨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年轻人，现在还这么羞涩单纯的可不多了，小伙子，阿姨看好你啊。” 叶瑜安露出了一个笑容，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他不想打扰林静瑶休息。 中午的时候林静瑶醒了一次，叶瑜安见状急忙从过道的座位上走过来问道：“还难受吗？渴吗？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叶瑜安，”林静瑶注视了他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阿瑶，”叶瑜安微笑着中断了林静瑶的话语，用另一个他第一次叫出来的称呼道，“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你需要喝点水吗？或者是要吃点什么吗？” 这两个话题完全是无缝切合，连一点转移话题的意思都没有，但是林静瑶却能感受到叶瑜安的坚持， 这个整整比她小了五岁刚刚大学毕业的青年，在刚刚向她坦然了他对她的某种希望； “喝点水吧，”叶瑜安把被子放在她手里，“再说一会吧，我就坐在那里，” 叶瑜安指着外面过道的座位简短地说着，他不想跟林静瑶说什么有事叫我，根据林静瑶那倔强的性子，会叫他才有鬼呢， 他还是自己看着比较放心。 “你上去睡一会吧，”林静瑶低声道，“我好多了。” 叶瑜安笑笑，转移了话题，“那要吃点什么吗？” “不了，”林静瑶有些疲倦道，“我没什么胃口。” “那就再睡一会吧。” “嗯。” 许是这时候的阳光太过温暖，许是正午时分正当困倦，许是叶瑜安的声音太过温柔，许是林静瑶身体难受所以有些脆弱， 总之，她躺了下去，很快就感觉到了一阵阵困意，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叶瑜安坐在过道的位子上看着她，阳光照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带来了许多温暖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林静瑶又起来了一次，这时候她感觉她舒服多了，疲乏的精神也因为好眠而得到了极大的纾解，胃里也不再翻天倒海了，整体感觉还不错， 跟中午一样，她刚刚动了动，叶瑜安就注意到了，甚至连语言都是今天中午的。 “我不饿，”林静瑶回道，半晌才轻轻道，“谢谢你了。” “我的荣幸。”叶瑜安笑了笑，给她递了杯水。 水还是热的，但又不是那种烫人的热，反而让喝水的人觉得从胃里开始暖和起来，想到中午的水也是这个样子，林静瑶沉默了， 火车上提供的水是一百度的开水，是那种接了要晾好一会才能喝的水，而不管是中午还是现在，她只要一醒来，叶瑜安就能给她提供温度适宜的水，而且似乎是注意到了她胃并不好受，所以温度相对高一点但又不会让人难下咽，而林静瑶两次醒来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林静瑶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中的杯子，为了这几杯水，叶瑜安来来回回打了多少次水啊。 还有那晕车药，也不知道是问了多少人才要来的。 说实话，林静瑶还从未这么直面过一个人对她这么毫无保留的好，或许在别人眼里这只是小事，但是在火车里这种公共场合，对着这么多陌生人说出一次两次‘请问您有没有晕车药’这种话，可能还能说出来，但是多说几次，自己就觉得脸上烧得慌，说不出来了； 其实越是坚强有主见的人，从小受到别人照顾的次数就越少，一是因为他们会觉得这是一种拖累人的事情而生生扛下来，二是因为她们实在是不会示弱。 林静瑶就是这样，所以那一天她在母亲面前哭成来才会让顾芳华那么胆战心惊，并一直到一个月后都这么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的女儿留下什么后遗症。 可是他们往往也擅于，记住别人对他们的好。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叶瑜安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 林静瑶笑了一下，道：“嗯。” 叶瑜安另一只手也摸上去了，如果不是他没有带镜子，简直想拿出镜子来看看自己脸上怎么了。 ********** 等林静瑶到自己的小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叶瑜安坚持要把她送回来，她坚持推拒，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叶瑜安把她送到小区门口，林静瑶自己回去了公寓。 林静瑶开门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她明明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锁门了啊，怎么现在这明明是没有锁上的啊，钥匙转了一圈就打开门了！ “阿瑶……”一个慵懒的调子传来，林静瑶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这声音是孟云熙的。 她这间小公寓的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她自己手里，一把就在孟云熙手里，卿景华大学时候就开始恋爱，大学毕业她和林之清就讨论怎么买房，所以林静瑶也就没有把钥匙给她。 “云熙，”林静瑶换了鞋闻到了一股香味，道，“煮了什么好吃的？” “煮了点老鸭汤，”孟云熙道，“终于回来了，我的小公主。” “噗嗤，”林静瑶笑了，“是啊，小公主的小丫鬟，记得把汤给我端到卧室伺候我喝哦，我先去躺会。” “你怎么了？嗓音不大对，感冒了还是发烧了？”孟云熙从厨房里走出来，伸出手探了探林静瑶的温度，然后低声道，“还好没发烧，怎么了？脸色白城这样。” “晕车，”林静瑶有气无力道。 孟云熙：“……我怎么不知道你晕车啊？” 林静瑶苦笑道：“以前晕得挺厉害的，后来经常出去慢慢也就好了，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怜的，我的小宝贝，”孟云熙强制性把林静瑶摁在床上，“先躺着，一会喝点汤就睡觉，我陪你。” “不想喝，”林静瑶看着孟云熙，纠结道，“云熙……” “恩，怎么了？”孟云熙想要拿一条薄被给林静瑶盖上，林静瑶不干，这大夏天的，这里比t市的温度高，给她盖上才是真的不舒服呢， 孟云熙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乖乖听话好吗，我的小宝贝。” “不好，”林静瑶干脆利落道。 “你……”孟云熙白了她一眼，“等我先去看看我的汤，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可是特意请了一天假熬了整整一上午，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林静瑶：“……”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察觉出了一种霸道总裁的宠溺风。 孟云熙关了火，然后把围裙解下，拿了一个毛巾被走到卧室，和林静瑶一起躺下，然后拿毛巾被把两人都裹起来，林静瑶纠结了一会，还是没有把这个毛巾被弄开。 “阿瑶，”孟云熙首先开口道，“法院这周三开庭。” 林静瑶眨了眨眸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应道：“噢。” “放心吧，我陪你，”孟云熙淡淡道，“阿华有事，估计明后天就能过来了，我们三个好久没一起睡了，这张大床当初还是为了咱们三个在床上打架买的呢，好久没有派上用场了。” 林静瑶有些怀念地看着床，这张床大的出奇，卧室除了这张床连个衣柜都没有，床头柜都没有，仅仅有那么个让人过的通道罢了，全是床，就是为了让三个人能在一张床上打闹罢了。 小公寓里面两个卧室，但是只有这个卧室里有床，另一个卧室里放着衣柜什么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卧室了。 “过两天就能派上用场了，”说着，孟云熙搭上了林静瑶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坚定，“到时候我们大战三百个回合。” 林静瑶知道，孟云熙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来表示她会陪在自己身边， “嗯。”林静瑶轻嗯了一声，没开口说话，她怕她一张口就忍不住哭出来。 从初中到现在的友谊，多少年了啊，除了父母以外，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们了，曾经就算是霍墨清，也不可能越过她们， 事实证明，结婚了会离婚，交往了会失恋，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还是你的闺蜜。 即使这个世界已经给闺蜜这两个字打上了各种各样奇特的标签，什么防火防盗防闺蜜啊，电视剧上还经常上演什么闺蜜插足当小/三破坏家庭，什么心/机/婊绿/茶/婊闺蜜夺走资源啊，但是林静瑶一直都坚信着，她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两个闺蜜， 即使她们并不是那么完美，即使她们也会争吵，即使她们也会闹别扭，即使她们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和小心/机，但是她们明明，那么的爱彼此。 在林静瑶有事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并且帮助她的人就是她们了，在卿景华住院的时候，那么高傲的人也会向友人求助，会把她视为污点的事情告诉她们，在她们面前哭泣示弱； 所以即使林静瑶好卿景华的处事态度不一样，也从未想过要改变卿景华， 闺蜜，本来就是相互尊重，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保护你的人啊。 “云熙……”林静瑶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还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吗？万年老二的位置做得可稳呢。” “万年倒数老二吗！”孟云熙怒道，“你就不能记我点好吗？高中后期我还是个学霸来着！” “可是那时候的记忆比较深啊，”林静瑶想了想，道，“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哭得特别伤心，鼻涕眼泪一起流，那时候我还在想这个小女孩还可怕……” “林静瑶！”孟云熙怒道，“你怎么这么喜欢扒我的黑历史呢？！” “因为我记得比较牢……”林静瑶道。 孟云熙：“……” “也不知道每次八百都不及格的弱鸡是谁！”孟云熙怒道，“我帮你跑了四年的800好不好！你哪一次体测是自己完成的啊你说！” “我大一第一学期的时候自己完成的……”林静瑶弱声道。 “是啊，”孟云熙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最后不及格还是我继续去替你跑800啊。” “云熙……”沉默了很久，林静瑶突然道， “嗯？” “我有没有说过，遇到你们真好。” “白痴，”孟云熙翻了个白眼，揉了揉林静瑶的头发，“别瞎想了，我的小公主，要是阿华看见你这样胡言乱语的样子，还以为我怎么刺激你了呢，你想让我被阿华指着鼻子骂吗？” “……”林静瑶低声道，“挺想的。” “……!” “林静瑶！” “咚咚咚，” 孟云熙和林静瑶面面相觑了一会，孟云熙抓了抓头发下去开门了。 “阿华，”孟云熙惊奇道，“你不是过几天才来吗？” “我想你们了，朕的爱妃，”卿景华笑了笑，这段时间她真的瘦了很多，但是面色却挺好的，穿着亮色的衣服化了个淡妆，看起来光彩照人的样子，“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着呢，”孟云熙皮笑肉不笑，“里面的那位还指望着你来打我呢。” “啊？哈哈哈！”卿景华笑了笑，“好啊，来，我们揍她去！” 卿景华直接跳上了床，搂住了林静瑶，笑道，“朕的爱妃，想朕了没？” “滚！”林静瑶道。 “哈哈哈，”卿景华瘫软了身子，漫不经心道，“阿瑶，我们一起恢复单身啊。” “啊？”林静瑶和孟云熙一起看向卿景华，“你怎么了？” “没事，”卿景华眼眸里露出些狠色，“报复一个人总不能把自己赔进去啊，虽然说林之清的现任妻子掐他总比林之清的前妻掐他更有轰炸性，但是，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去啊！” 卿景华挺起胸道：“我明明可以隐在背后阴死他！” 林静瑶and孟云熙：“……” “我没事的，”卿景华露出温柔的表情，“不需要担心我，我才二十八岁，人生才走了一小部分，我不能为了个渣，赔了自己的下半辈子啊。” 林静瑶and孟云熙：“……” 卿景华无奈道：“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听了几个复仇的真实故事罢了。” 卿景华长叹一声，低低道，“我还有你们，我不能把自己赔进去啊。” 把我自己赔进去，你们得多伤心啊。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林静瑶在孟云熙和卿景华的陪伴下走进了那个即将决定她命运的场所，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是看着身边的好友以及握着自己温暖的手，她就能感受到一种令自己平静下来的力量； 林静瑶突然想起了大学宿舍的一幕，那时候一个宿舍里有六个人，汉语系本来就男生少得跟个宝一样，有貌有能力家室也不算差的男生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恰好，她们班里就有这么一个，是宿舍里一个女生的男朋友，据说那个女生追了半年才追到； 林静瑶现在还记得，那个女生叫做杜欣，有一个好闺蜜叫林优，两个人从大一开学关系就很好，来自一个地方的人，总有那么一些归属感，在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两个人撕/逼了； 撕得很厉害； 两个人不是一个宿舍的，在走廊里直接动上了手，围观的人站了一走廊，没有几个去拉架的，最后还是宿舍管理员来了才解决了这件事，最后两个人双双记过，林优还休学了。 林静瑶并不十分清楚事情的经过，只记得孟云熙跟她八卦过，说那一天那个男生叫林优帮忙给杜欣选礼物，杜欣的生日快到了，他想送给她一个合心意的礼物，但是他们交往时间还短，他还不大清楚杜欣的喜好，于是找了林优帮忙； 林优一听是为了自己好友的，还有什么不愿意，就空出一下午去陪那男生给杜欣选礼物， 但是，他们逛街的时候，有好事者把他们逛街的场面拍了下来，然后发给了杜欣，杜欣追了那男生半年，交往还不到一个月，正是最紧张的时候，一看到好闺蜜和男友逛街的场面，当时就炸了，脑子里全是那什么好闺蜜抢了自己的男友防火防盗防闺蜜什么的，当天晚上就去找林优，当时就闹开了。 林优也没有解释，孟云熙跟林静瑶说，说不定是心灰意冷了，认识了两年的好闺蜜比不上一个交往没几天的男人，心灰意冷不想解释也是挺正常的吧？ 林静瑶那时候跟孟云熙说，追求不一样吧，不多做评价，孟云熙撇撇嘴，掐住林静瑶的脖子，两个人闹得厉害，最后双双在周围人怪异的眼神里仓促离开； 而现在，林静瑶看着身边的好友，突然感到十分安心，她真得很感激； 在漫长的时间里，发生了无数考验她们的事情，幸好，她依然握住了她们的手； 亲情，友情，爱情，林静瑶也没有办法说清楚哪一个更重要 但是见多了为了男人姐妹反目闺蜜撕逼的事件以后，她无比感谢身边还有她们； 在她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是她们扶了她一把；在她最胆怯最懦弱的时候，是她们陪着她走， “我没事，”林静瑶回头对着孟云熙和卿景华微笑，“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论我们争吵过多少次，不论我们遇到过多少次感情危机，最后还是手牵着手，一起走过来了。 孟云熙是作为林静瑶的律师一直陪在她身边，霍墨清却是自己一个人，林静瑶皱了皱眉，这男人是连律师都没有带吗？ 整个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霍墨清从头到尾只做了两件事情，从容而漠然。 一直到最后判离，霍墨清都没有多说些什么，林静瑶有些错愕地看着霍墨清，但更多的，却是由衷的喜悦。 最后，霍墨清问她：“真得要离吗？” “恩。” “你不想跟我一起了吗？” “不想。” “你确定吗？” “我很确定。” “好。” 直到最后，林静瑶都没有理解霍墨清这段对话的意思，他明明前几天闹得那般厉害，怎么现在那么好打发了？ 还是说，他实际上有什么计策？ 这么一想，林静瑶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她看着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挺拔的身影从她的视线里缓慢离开，眉心微微皱起来， 希望日后不要多生事端才好。 “阿瑶，开不开心！”孟云熙一把搂住林静瑶，笑得十分灿烂，“我们赢了，你自由了！” “我的阿瑶，”孟云熙抱住林静瑶说道，“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林静瑶愣了一下，反手抱住孟云熙，轻声道：“恩。” 你看，很多时候，友谊就是这么温暖的存在， 林静瑶露出一个笑容，小声地重复道：“我自由了……” 车上： “喂，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一个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男人叼着一支烟，半眯着眼睛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为人着想的好人啊。” 霍墨清把打火机扔到半空又接住，慢慢道：“总是要给一点喘息空间的，逼得紧与松，也是有个技巧的。” 那男人噎了一下，半晌愤愤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人家那姑娘多好，白白被你糟蹋了！” 霍墨清微微一笑，轻轻道：“卿景华和林之清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啊？”男人皱了皱眉，道，“相爱相杀杀个不停？” “多么好的把柄啊……”霍墨清赞叹一般地说道，那男人再一次被噎住，翻了个白眼。 霍墨清闭上了眼睛，回想起前不久家庭的闹剧。 喘息空间也好，卿景华也好，都是一个理由，他最近家里的闹剧，也是一个理由； 就看那一天他爸妈和霍清方的表现，林静瑶就不能接受这么一个家庭； 这一点，霍墨清十分了解。 那一天，顾雪瑶在霍家闹得厉害，郑晓青被霍方墨骂了一顿，直接给女儿打电话想要女儿回来帮帮自己，却听到女儿哭泣的声音，郑晓青一下子就急了，问道：“方方，方方，你怎么了？” “妈，”霍清方突然痛哭出声，声音嘶哑，“他，他出轨了！” 第四十二章 霍清方事件几乎让整个霍家轰然大动，霍墨清看见，他的妹妹霍清方一直在哭，哭着咒骂哭着发疯，嚎啕大哭，一点也不像她，他从未见过霍清方这个样子； 他的母亲企图从霍清方嘴里问出点什么，但是霍清方说的吱吱呜呜，哭得又那般声嘶力竭，好像连心肺都要哭出来一般，话都说不清楚，只是哭； 他的母亲看着他宠爱了大半辈子的小女儿哭得那般惨烈，一边哭一边说“他出轨了，出轨了……”，他的母亲终于受不了，在他的妹妹身边对那个男人破口大骂，明明前不久那个男人还随着霍清方来家里吃饭，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他的母亲劝霍清方，还会有更好的，不管他的母亲说了多少话，霍清方只是摇头和痛哭，最后当她抬头看见霍墨清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点惨烈的笑容，她说：“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啊……” “清清！”他的母亲叫道，霍清方突然爆发了一种力量，猛地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了，他的母亲哐哐哐砸门，希望女儿开开门，霍清方还在哭。 他的父亲，那个严厉了一辈子的老人拍着桌子怒吼道：“别叫了！让她好好想想！” 报应啊…… 霍墨清想到刚刚霍清方的样子，闭起了眼睛，报应啊。 前不久期待林静瑶原谅自己的母亲，也想象不到今天她在家里大骂另一个出轨的男人，恨不得拔其骨吃其肉吗？ 也许在林静瑶和家人眼里，自己和妹妹那个男朋友没区别的。 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这是最近，霍墨清才想清楚的事情。 一步错步步错，没有人会永远等你，人之所以称为人，是因为她有思想有意识，她不是个娃娃，她不会按照你所想写的道路走下去；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而且无法挽回； 或者说，他自己，他的家人，早就让他把挽回的机会弄丢了。 那段日子家里真的很不安稳，也安稳不起来，霍清方的情绪几度崩溃，她为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感到羞愧，认为这一切都是报应，哭了大半个晚上，谁也进不去门，大家也不敢刺激她； 后来，声音渐渐小了，霍墨清拿着钥匙开了一次门，入目的就是红色； ——霍清方自杀了。 霍墨清从医院的时候，触目的白墙，低声哭泣的母亲，像老了十岁一样的父亲，在急救室的妹妹， 那一刻，霍墨清突然明白了自己对林静瑶的伤害，并不是那一句补偿和对她好就能弥补的。 “你想要什么？” “离婚。” 不自觉想到了这一对话，霍墨清有些颓然地低下头，既然她真的想要离婚，自己还是放过她吧； 放过她，让她远离自己这个伤害源泉，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他再一次看见林静瑶的时候，在法院，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静瑶的样子； 温柔，清爽，充满了活力，即使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也有着青春的活力； 而现在，林静瑶的眼眸里已经有着难以消失的痛楚和沧桑。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错的吧。 霍墨清在法庭上几乎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看着林静瑶；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他能永远记住她。 第四十三章 林静瑶并不知道霍家发生了什么，或许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她不是冷情，但是真的很累，她也有底线和原则，结果被人一次次践踏，也难免对这家人有些心灰意冷，不想理会。 从发现事实真相，到现在，这么几个月的时间，霍墨青和他的家人，就像带了面具的狼，现在把面具扯下来，露出那狰狞的青白色獠牙，仿佛从一家衣冠楚楚的人变成贪婪的狼，让她目瞪口呆又心灰意冷， 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 拿到那张离婚证书，林静瑶从没有感觉到这么轻松过，心情仿佛飞扬起来，压抑在心口的重石粉碎成末，连脚步都轻快起来了。 一切尘埃落定，噩梦已别，从今天开始，她只属于她自己。 孟云熙和卿景华也非常高兴，三个人亲亲热热地回了家，林母看到女儿灿烂的笑容，就知道女儿得到她想要的了，忍不住一把搂过林静瑶，搂的力气很大，林静瑶回抱住母亲，身子一僵----她背后的衣服，湿了。 母亲哭了。 当林静瑶脑子里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鼻子一酸，反手抱住母亲，把头搁在她的肩头，再也没有说话。 一个破碎的不幸的婚姻，受害的不止是进入婚姻的那个人，还有她的父母，真心疼爱她的朋友。 顾芳华就这么一个女儿啊，从小千娇百宠，她又是主张富养娇养女儿的，林静瑶从小到大就一直被她们夫妇宠着，结果竟然被一个人-渣祸害了！ 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姻，可是那是出轨，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她那自尊心极强的女儿，怎么受得了！ 在这段时间，顾芳华受到的罪不比林静瑶少多少，短短几个月，瘦了一大圈。 顾芳华有的时候睡不着，在夜里拉着她老公问，如果当初自己不去逼啊瑶去相亲就好了，不结婚又怎么了，自己急什么急，结果出事了吧，把啊瑶推进了火坑，都是自己的错， 有的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哭起来，也不敢大声，怕林静瑶听见，压抑地哭，内心总是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啊瑶去相亲？如果不去相亲，就遇不到霍墨清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晚上睡不着，早晨还得打扮好去做饭，不能让林静瑶看出一点不妥来，她是母亲，在这种时候，她应该帮助她的女儿，疏导她的女儿，为她的女儿撑起一片天，而不是让林静瑶来担心她。 这一段时间，顾芳华想进办法开导女儿，在林静瑶面前永远都是笑容，努力地一步步地把女儿从噩梦里拽出来，现在女儿终于自由了，她怎么能不高兴不哭泣呢？ 卿景华和孟云熙一看，赶紧把写母女俩扶到沙发上坐下，卿景华给顾芳华倒了杯水，孟云熙轻拍顾芳华的后背，卿景华细声细气地劝道：“今天也算是个好日子啊，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结果，摆脱了那人-渣，这是该高兴的啊，啊瑶，” 卿景华给林静瑶使了个眼色，示意林静瑶安慰顾芳华，林静瑶把头放到顾芳华的肩膀上，轻声道：“妈妈，我好开心，谢谢你，一直都在帮我，站在我的角度上，而不是劝我不要离婚，我真的好感谢你。” “傻孩子，”顾芳华眼角还有泪，“你是我的孩子，我不疼你疼谁？这种情况你心里苦，妈再不理解你再劝你，你还活吗？” “妈，”林静瑶叫了一声，心里发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父母的疼爱支持和关怀有多么重要。 孟云熙是律师，看到眼前这情况也是心里发酸，天知道有一个好父母是多么重要。 前几天她还接手了一个离婚案，男方有家暴倾向，打了她好几次了，打完了以后自己也心疼，跪在卧室门口求原谅，女方也真的原谅了好几次，可是结果呢？ 男方越打越重，每次都哭着求着跪着求原谅，女方真的受不了了，要求离婚，男的不同意，又把她揍了一顿，前几天女方来咨询律师，结果还没半个小时，男方带着两边的家人就过来了，跪在律师事务所就开始求，女人开始哭，两边家长开始劝， 连女方的父母都不支持女方离婚！劝女方原谅他！ 最后女方被劝回去了，孟云熙再也没见过她，但是，家暴这种东西，永远戒不掉，打人是会上瘾的！ 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支持自己，明明知道自己被家暴还劝着不要离婚，把人往火坑里推啊！ 孟云熙也劝道：“阿姨，你们娘俩这是秀恩爱呢吗？这表情这动作一样一样的，我和啊华这是要吃醋啊！” 知道孟云熙是特意调解气氛，顾芳华握着孟云熙的手，露出一个笑容，“阿姨这是高兴啊，我家啊瑶终于自由了，再也不会受伤了，我高兴啊！” “阿姨真高兴啊，我家啊瑶受了这么多罪，还好有你们陪她，如果没有你们，我真不敢想象，”顾芳华握着女儿和孟云熙卿景华的手，道，“你们都要好好的啊，大人所求不多，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幸幸福福的，我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娇生惯养，不是送出去让人欺负的！” “妈……”林静瑶也想哭了，顾芳华把眼泪一擦，道，“都不许哭了，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啊，我看你们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我也就高兴了。” 顾芳华把眼泪一擦，道，“来，吃饭了，多吃点，做的全是你们爱吃的！不要跟阿姨客气，你们都是我看大的，阿姨都疼！” 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顾芳华一直在给三个孩子夹菜，看着孩子们微笑的侧脸，她就觉得值！ 她的孩子，她的女儿，就应该快快乐乐的，有钱有势让人羡慕有什么用？孩子高兴才幸福啊！ 吃完饭几个人围在一起吃水果，顾芳华从卧室里拿了一张卡，回到客厅就把卡塞给林静瑶了，林静瑶一愣，再看看手中的□□，这怎么能收？当然要塞回去！ 但是这次顾芳华是铁了心了，哪里能让林静瑶把卡塞回来？当即挑起眉，道：“让你拿就拿着！跟自己的亲妈还见外？！把卡拿着，出去玩玩吧。” “啊瑶，”顾芳华温柔地抚摸着林静瑶的头发，“你们这些孩子啊，阿姨看得出来，心里都有事，都苦，” “别急得否认，阿姨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阿姨还不了解你们吗？”顾芳华缓缓道，“阿姨不想讲什么大道理，大道理你们都懂，阿姨也不愿重复，这伤口，都是自己才知道疼，外人知道些什么呢？” “你们都大了，当年那小不点追着阿姨要冰淇淋的孩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顾芳华有些怀念地说道，“你们啊，出去走走，散散心，中国地大物博，五十六个民族，你们也出去看看，别就窝在咱们这小地方。” “实在不行，还有国外，去看看别的地方的天，呼吸呼吸别的地方的空气，人啊，不能把自己禁锢了。” “去吧，孩子，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呢，啊瑶，别让我这半个月内看见你在本省。”说完，顾芳华就进了卧室，把空间留给孩子。 她能做的，都尽力做了，她知道这群孩子，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客厅里一片寂静，林静瑶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好半天才道：“干什么这个样子啊？玩沉默是金？” 孟云熙笑了笑，有些牵强，“我们制定个路线吧，去散散心，玩上一个月。” “你的工作？”林静瑶问道。 “管它呢！”孟云熙笑了，“我还年轻，又不是找不到工作了，能请假就请假，不能请就辞职！” “云熙……”林静瑶叫道，当初云熙为了进入这个律师事务所，费了多少力气啊，她都是知道的。 “我觉得阿姨说得对，”孟云熙打断了林静瑶的话，“我还年轻，我还不到三十岁，我怎么能把自己禁锢了呢？我还年轻啊，啊瑶……” 孟云熙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总得要自己好好活下去啊，” 自你别后，心自成灰，困守牢笼多少年，但是阿宁，我终究还是要往前走的。 我总要学着勇敢点的。 阿宁，再见。 “那景华呢？”林静瑶沉默了一下，问道。 “我也去。”卿景华沉默了一下，慎重道。 “我不放心你们，”卿景华坦然地笑道，“而且，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放下一切，出去玩两天也好， 她们总要学着勇敢点的。 “好。”林静瑶点了点头，“那我们制定条线路吧。” “别，”卿景华笑了一下，“就这样吧，我们走到哪算哪，就当流浪了，从外面待一个月怎么样？” “不能说不愿意，必须的！”卿景华有些刁蛮道，但是嘴角的笑容却无比温柔。 最起码，她还有朋友，不是一无所有，不是吗？ 当天下午，林静瑶去提出了辞职。 其实这份工作挺好的，她也干了几年了，人际关系也简单，同事也都不错，真的可以说是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了。 她只是想换个环境。 新人她也带出来了，工作交接并不难，林静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出了这么个决定，她明明是个求安稳的人啊。 辞去工作，出去旅游，就像云熙说的，她又不是找不到工作了。 离婚后，林静瑶多一分也没有拿霍墨清的，属于她的东西，她早就拿走了，不属于她的，她自然不会去动。 她天性良善，其实也是懒，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报复什么的，青春本来就短暂实在没必要在霍墨清身上浪费时间。 这一天，她是和顾芳华在一个床上睡得，父亲被这俩女人赶了出去，苦逼地睡起了书房。 娘俩窝在一起说了不知道多少话，大半夜地也没有人睡觉，林静瑶和顾芳华诉说着对对方的在乎，林静瑶告诉顾芳华她想辞职，顾芳华自然是同意了，她总觉得愧对女儿，想着弥补，想着补偿。 林静瑶抱着自己的母亲，说爱她，她自己的结婚离婚，跟母亲并没有关系，母亲实在不需要内疚。 可是并没有办法，母女天性，女儿受了那么多罪，顾芳华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当初逼她去相亲所导致的，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不说，还遇到了一个人_渣受罪，顾芳华每每想起来，就恨不得抽自己。 林静瑶抱着自己的母亲，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比如说小时候顾芳华不让她吃凉的，小孩子贪吃吗，偷偷拿着自己的压岁钱出门，又不知道怎么买，最后被哭笑不得地顾芳华抱回了家，其实那时候林静瑶以为自己会挨打的，但是没有。 从小到大，顾芳华没有动过她一手指头，最多就是不理会她。 顾芳华是个好母亲，林静瑶一直这么认为，曾经她也想过要有一个孩子，她要像顾芳华一样教育她的孩子。 最后两个人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几点了，第二天林静瑶起来的时候都十点了。 辞职，交接工作，准备行李，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从开始离婚的炎热夏季，到现在有着丝丝凉意的秋季，时间过得真快。 收拾妥当，在一个中午，三个人上了火车，第一站是附近的y省，有名的古城，少数民族也多，特色也多，风景也美，三个人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一眼就选中了这里。 她们没有固定路线，来之前也没有考虑去哪里看什么景点，都是来了以后才决定的，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是大学的时候也出去过几次，三个人也能找准路线。 从y省待了近十天，三个人一路向北，目标是国_家最北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 但是无疑，旅游是一个很棒的散心方式，尤其是当你不差钱的时候，仅仅是离开十几天，三人就有一种豁然的感觉。 一个月的时间是完全不够的，但是孟云熙和林静瑶已经辞职，而卿景华只是笑笑不说话，三个人的旅行仍然在继续。 而当她们在某一天到达了n市的时候，她们遇见了一个人。 ——林静瑶亲手带出来的新人。 第四十四章 那一天她们坐在前往下一个城市的火车上，林静瑶闭目养神的时候，恰好听见一个声音，“静姐。” 睁开眼，便看见那个笑得十分阳光的年轻人，叶瑜安。 “是你啊，”林静瑶笑了笑，道，“来旅游？” “不是，回家看看，没有直达的票了，我转车呢，”叶瑜安笑得弯起了眼睛，“上来就觉得你有点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家在这边？”林静瑶诧异了一下，一个大南头一个大北头，真的很难想象叶瑜安会在那边定居； “恩，”叶瑜安大大方方道，“我父母做生意，所以我们一直在那边定居，但是前两年父母说想回家，就回去了，家里的老房子也一直没卖，请人照顾着，还挺幸福的。” “静姐是来旅游的吗？”叶瑜安笑了笑，道，“虽然我不是经常回来，但是对这边还是有几分熟悉的，我可以当导游哦。” 林静瑶下意识地愣了一下，婉拒道：“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这句话其实已经是拒绝了，叶瑜安心里刺痛了一下，但还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笑眯眯道：“有我总要安全一点啊。” 孟云熙和卿景华本来都是坐着看剧，也没有搭理这块，卿景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戳了戳孟云熙，示意她把视频关上，看林静瑶那里； 林静瑶笑了笑，道：“这样太麻烦你了，回家还是多跟父母好好聚聚吧……” 卿景华抬头笑道：“瑶瑶，我们或许也需要一个导游啊。” 孟云熙诧异地看着卿景华，撞了卿景华一下，低低道：“掺和什么呢你！” “华姐，”叶瑜安看了看这边，看到卿景华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意，“伯父最近还好？” “好着呢，”卿景华摆了摆手，然后低下头，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聊了。 “我是真觉得那个小哥看起来还不错，”卿景华低声道，“那小哥我认识，他父母生意做的大，和我家有点交情，见过好多次了，这时候眼睛像是长在瑶瑶身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据说年初的时候跟家里闹掰了，死活要去当什么编辑，把家里气得够呛，后来他不知道怎么摆平的，我看他和瑶瑶像是认识的，估计就是去瑶瑶那里当什么编辑了吧，” “这人从小就是那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头到尾都优越，又乖又听话又优秀的那种，我在想，他当初非得去当那个编辑不会是因为瑶瑶吧？” “再说了，离婚了开展一段新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难不成还要为那个渣守身洁玉一辈子啊？” 孟云熙张口结舌，平时嘴巴厉害着呢，这时候就只能磕磕绊绊地道：“你不也没有再找吗？” “那不一样，”卿景华没什么表情道，“我还没把那个人渣弄得身败名裂，哪有时间去找人恋爱啊？” “而且我也不是让瑶瑶去谈，只是看合不合心意，合则聚不合则散，相亲还要看好几个呢，更何况恋爱又不是结婚，” “而且，你看，”卿景华撞了撞孟云熙，让她看林静瑶他们，那时候叶瑜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静瑶被逗得直笑，叶瑜安看她的眼神十分温柔，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们身上，竟然有几分美好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他能把瑶瑶逗得很开心。” “在跟那个人渣在一起的时候，你看过瑶瑶笑得这么开心吗？” 孟云熙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下了火车后，她们的旅伴又多了一位。 第四十五章 多了一个旅伴，对于其他人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对于林静瑶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 林静瑶一开始只以为是顺路，没有想到那个人还真的一直跟着她们不走了，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便问道：“你不需要工作吗？” “我请了长假。”那个笑起来宛若阳光男孩一般的男人笑的爽朗，“也不算是长假，唔，小长假？” 林静瑶愣了一下，她这种资历，请假当然没问题，可是他还是个新人啊，这不是胡闹吗？ “胡闹。”林静瑶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