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俗话说:毕业即失业。 可,对于林珂而言,人生最悲摧的不是毕业即失业。而是——还没来得及拿到学业证书就因学雷锋抢救即将被车撞到的小学生而不幸身亡,等下,喘口气,事情却到此戛然而止,林珂倒也不觉得怎样了。 毕竟,可以重新投胎轮回了。 当然,在此之前,林珂是无神论者,她压根不信这世上有鬼! 但是,当穿越这样玄幻的事件降临到她的身上时,她不信也得信啊。 之所以说悲摧,那是因为,对林珂而言重新投胎轮回绝对好过穿越到满街大甩辫的满清朝啊。 林珂穿越过来正碰上这身体的主人家里办丧事,不巧正好是身体主人的父亲也就是阿玛不幸光荣升天了。 在这个人来人往吊唁忙的时节,林珂同学借机得到了不少信息,然后,她就森森地森森地森森地忧伤了! 尼煤啊! 原主的爹姓郭络罗,叫明尚,还是个额附。她母亲则是一个和硕格格,受封郡主,娘家是安——亲——王! 并且,这段时期正好是清朝皇室最俊杰扎堆的九龙夺嫡时期,一想全是泪啊。 她就算不是数字党,就算不修清代历史,拜满电视荧屏辫子戏的熏陶,她也知道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嫁给了倒霉摧的康熙第八子胤禩,倒霉摧的被小鼻子小眼睛的雍正四爷给挫骨扬灰了…… 简直悲伤逆流成河…… 穿越成这样一个悲剧的人物,林珂同学当然就阴郁了,被乳嬷嬷抱在怀里整日面无表情。 她这个时候的年纪,不,甚至是称不上年纪的,才不过才刚刚出生才刚刚满月的婴儿罢了。原主估计是因为老爸新丧,老妈悲伤过度无暇顾及她,而嬷嬷们一时照顾上出了纰漏所以半夜里就蒙主召幸了。 穿越过来倒是不必为如何隐瞒身边的人而烦恼忧伤了,但是,林珂同学依旧只觉得头顶乌云罩顶,除了想哭还是想哭,半点儿也没觉得这算穿越福利。 毕业就失业她早有准备,可是穿越——她毫无心理准备啊,这要叫她如何适应?如何在大清朝重新开始她新的一生? 这几天,林珂脑中满满都是三个字——恶作剧! 这绝对是上天的恶作剧! 穿越这种事,有人羡慕嫉妒恨,有人可是深恶痛绝的,这个绝对是要选择好对象实施才有惊喜感的,否则就只有惊吓而无喜了。 “格格,您节哀,不为自己也要为小格格保重,自从额附过世,你一直悲伤难过,小格格脸上也再没了笑色,瞧着就让人心疼……” 林珂听着那嬷嬷絮絮叨叨地劝着她如今的娘,脑子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故而那些话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入心去。 安亲王府的和硕郡主抱过自己的女儿,看着那个小小的,粉粉嫩嫩的一个小人,木着一张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又悲中从来,抱着女儿大哭起来。 本来就一肚子郁闷的林珂同学,终于也哭了起来。 穿越尼妹啊穿越…… 魂穿就魂穿,你丫好歹让姐穿成个小孩子也比这种刚满月还要吃奶的婴儿强吧,刚刚苦挣苦熬到了大学毕业,毕业证都没看到呢,人生一下子被按了个后退键,一切清零,从头再来……简直不能更苦逼了! 如果说姐上一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一定是——大学毕业证没拿到就挂了! 最后悔的当然就是——早知道穿越到大清朝,大学专科姐选什么电子计算机专业啊,姐一定选历史,重点修清史好不好…… 这苦逼的穿越人生! 她那个挂掉的老爹,据说是因为诈赌别人两千两,被那人给告发了,然后三法司定罪为斩监候。 没想到这个时候对待王公亲贵的刑法这么狠啊,林珂表示怕怕! 而林珂如今的娘因为月子里就为额附担惊受怕的,出了月子不久额附就被名正典刑了,和硕郡主所受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身体一下子便垮了下来,从此便成了一个林妹妹型的体质。 那是整日整日的药不离身,在林珂重新生长发育的时候,每日都能闻到一股中药味儿。 林珂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成长,因而重新成长也就不会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哭闹顽皮任性,结果因为这样又被庸医判定成了受刺激过重,成了智障。 智障你妹啊,你全家都智障! 不过,林珂转念一想,智障好啊,智障了,康师傅总不能给自己儿子指个智障当老婆吧? 得咧,咱就照着智障来好了。 所以,郭罗络家的小格格便成了一个小智障,只会吃和睡,外加发呆。 为着这个,林珂的娘不知又哭了几回。 可是,为了自己以后的人生不那么悲摧,林珂打定主意,抱定信念,绝对智障到底。 成为智障小朋友的林珂两岁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是林珂奶嬷嬷的女儿,本来林珂是不会注意到她的,因为她肯定不会跟一个小女孩去玩,就算她如今扮演的不是智障也不可能。 问题是,那个小女孩明显异于常人的表现让林珂同学不得不关注了一下下。 “娘,这姐姐跟我好像哦。” “可惜你们的命出生便注定不同。”奶嬷嬷忍不住有些感慨。 “为什么?”那小女孩问。 一个不满两岁的小女孩啊,林珂觉得真的不是她妖魔论对方,实在是这不是一个正常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表现。 “因为她贵为格格,你却只是下人的孩子。” “为什么?我们明明长得这么像。” 那嬷嬷忍不住又仔细端详了两个小女孩一下,这样细看,果然是有七八分相像的,若是换了衣饰装扮怕是真的可以鱼目混珠。 嬷嬷突然被自己心里的念头给吓了一跳,暗自念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可是,这个想法却像一个毒瘤一般种在了她的心中,后来在女儿有意无意的童言童语中渐渐茁壮成长…… 终于,一年后,在康熙二十三年五月的时候,林珂清朝的娘在做了三年的林妹妹之后也与世长辞。 而那个一直随侍照顾林珂的奶嬷嬷终于做了一件谋划了许久的事——狸猫换太子,以自己的女儿换掉了智障的额附府的小格格。 林珂也因此摆脱掉了郭络罗氏这样的一个姓氏。 三岁的孩子走失,这真心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于是,林珂便在举府乱做一团的时候,静悄悄的趁乱走失了。 至于,会不会因此遇到坏人,或者被饿死什么的这些长远的打算,林珂都没有想过。 自打穿越而来成为郭络罗氏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厌恶着这样的新人生,如今有机会摆脱这样的人生,她无论如何都是要试一试的。 但,显然,林珂同学的运气诚然还是不错的。 她遇到了一辆出京的马车,被车上的老妇人怜念,命人抱上了车,然后就此离开了全大清朝最危险的地方——北京城! 后来,林珂才明白,那老妇人其实是有二心的。 她的儿子和儿媳成婚十余年膝下空虚,她此番入京探访亲戚,碰到了林珂这个走失的可爱小姑娘,便一时起意决定收养到儿子夫妻名下。 也因此,林珂的年龄又被人缩水了一岁多,变成了江南田秀才的独生女。 田秀才为女儿起名田馨兰,而林珂也终于有了自己愿意承认的清朝名字和身份。 因为有了一个秀才爹,而且这个爹还有教无类,不认为女孩子读书识字是不应该的而是很应该,这样一来,林珂读书识字便理所当然起来。 虽说这是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但是肚里有墨水终归是件好事,林珂没有抗拒地重新当起了学生。 “咱们兰儿最是聪明,满私塾的学生都比不过她。”田秀才颇有些沾沾自喜地向妻子炫耀。 秀才妻子刘氏一边缝缀着手上的长裳,一边笑道:“是是是,咱们兰儿最聪明,你再让她这样女扮男装下去,就真成一个假小子了。” 一边已经出落得水灵标致的林珂甩着自己的大辫子,俏皮的一扬眉,道:“假小子有什么不好的?”她喜欢着呢。 转眼间,到田家已经六年了,她如今的实际年龄说来其实已经九岁了,在这个时代也勉强算是个小大人了呢。 有时候,林珂也会想起那个在京城顶替了她身份的穿越同乡不知如今过得如何了。不过,想想又不禁好笑,当然会过得不错啊,现在还不到郭络罗氏倒霉的时候呢。 为什么林珂会认为那是个穿越同乡? 这个当然是有依据的,在那个奶嬷嬷生下不良心思之后,时常会带着她的女儿来同她玩耍,说白了其实就是习惯额附府里的属于格格该有的一些东西,那个小姑娘言谈举止间透露出来的同乡味道便日渐浓厚。 这让林珂越发地发木发呆,不敢大意,生怕被这穿越同乡看出破绽,让她李代桃僵的计划改变。 好在,事情最后的走向在林珂意料之中。 穿越同乡成功上位,而她则成功脱身。 一举两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田秀才却是因妻子这话有了一些考虑,不由点头道:“娘子说得是呢,兰儿终究是个姑娘家,这一日大似一日的,是不能继续抛头露面了,日后便在家中读书好了,顺便也跟你学些针黹女工,将来到了婆家也不会受人说道。” 林珂内心略苦逼,她才多大点儿啊,这就已经考虑到她的终身大事了,果然是早婚早育的年代…… 刘氏伸手戳了女儿一指头,“瞧你这丫头的表情,疯了这些年了,是该收收心好好做个姑娘了。” 林珂:…… 人生幸福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短暂! 第2章 十二岁的林珂已经是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她的容貌承袭了原主生母的美貌,自然是同田秀才的妻子刘氏不一样的。 看到过林珂的人都不禁赞叹田家是歹竹出好笋,生了一个标致的女儿。 林珂如今外表看来已然十足是个清朝土著民众,实则她骨子里还是二十一世纪那个林珂,这不过是她为了适应生存的环境而做的适当伪装罢了。 田秀才夫妇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又是这般的乖巧伶俐聪慧,自然是爱若掌上之珍,加之家境也尚算殷实,她要星星那是绝对不会摘太阳下来的。 也因此,在她八岁那年被她磨得真为她寻了个教授武功的师父。 但,田秀才也是有底线的,只允她学三年。 三年便三年,林珂是不强求的,她之所以央求要学武,那是因为她始终觉得女孩子如果没有一点防身术是很危险的。在上一世,她也是学过纯中国武术的,虽然不能算精通,但耍得还是不错的。 能有三年从师的经历,那么日后她若使出什么招术来也有个由头。 习武之后,林珂便开始一日不辍的勤加练习,这种事关个人生命安全的东西,一定是不能偷功减料自欺欺人的。 所以,如今的林珂真的是一个允文允武,让田秀才夫妇骄傲的掌上明珠。 “什么?要上京?”在听到老妈说的消息后,林珂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在她以为远离了九龙夺嫡那个风暴中心的时候,老爹怎么又想起来去参加科考那个无比坑爹的公务员考试了? “是呀,”刘氏一边叠着手上晾好的衣物,一边道,“你爹对科考不死心,如今又已为你奶奶守完孝制,该是往京城一试了。” “科考就那么重要吗?”林珂很不以为然,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就算挤上了,过了桥,也可能就被官场那缸浑手给染黑了。 “你女孩子家不懂,功成名就是男人这辈子的追求,不说封妻荫子,便是为对得起自己那十年寒窗苦读也是要去试一试的。”刘氏有些感慨地说。 “我们为什么也一定要去啊?”她对北京城有阴影啊,不想去。 “只你爹一人去,为娘哪里放得下心,还是一同去的好。” 于是,林珂便懂了,老妈这是担心老爹到了京城被那里的花花草草给迷了心,这是要贴身监督的节奏啊。 好吧,看在老妈为了家庭和谐努力奋斗份上,她就不说什么了。 反正这么些年过去了,应该也已经不会有什么危险了,那个穿越同乡想必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原主早就不是她的威胁了。 在这样的心理安慰下,林珂同老妈一道收拾收拾行李家当,便跟着秀才爹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北京城去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田秀才其实已经是举人的身份了,不过,咱们还是称呼他秀才吧。 这一路上的山山水水让林珂很是喜欢,虽然田家爸妈对她宠溺非常,但是基本也仍是属于将她养在深闺人不知的情形,想撒欢到处跑跳神马的还是只能在脑中放马奔腾的。 江南至京城水陆通畅,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田家人也就不紧不慢地晃到了北京城。 再次踏上京城这片土地,林珂满心感慨,当年离开的时候她真是从未想过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小姐,下车了。” 随着车外小丫环的一声提醒,车帘也被人掀了起来。 林珂看到已经站在地上的小丫环时忍不住笑了,真心想笑啊。 这是半路上老妈给她买的一个贴身小丫环,本名叫四喜,她觉得这名字很喜感,也就没给她改,还是叫她四喜,只是她常常在叫她的时候忍不住想补上“丸子”二字。 林珂甚至想问四喜他家人到底为什么给她起这么个名字啊,是有人当过厨子的缘故吗? 这名字真心只让她想到厨子和吃货两种人! 小丫环什么的,林珂其实是不需要的,但是老妈说到了京城不比原先在家乡,要有个高低样子,这样子才不会被人小瞧了去。 如此这般,林珂自然也就只能什么也不说了。 既然是有长住京城的打算,那么住客栈当然就是不划算的。 因而,田家人在上京之前便写信拜托京里的亲戚帮他们瞧房子了,如今他们一家入京,直接便到了买妥的小宅子里去了。 虽然只是个一进的宅子,但是在京城这个地界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林珂看自己的新家那就是典型的北京老四合院的架构,老爸老妈住了正屋主房,她就选了右厢房去住,而没去住那后罩房,那里便归了伺候老妈多年陪嫁婆子了,也方便她伺候老妈二人。 举家安置之后,刘氏择了一日领了丫环婆子带了女儿往新家附近的寺庙烧香拜佛去了。 刘氏是虔诚为丈夫祈祷今科能中,而林珂则是纯粹去观光放风的。 她虽然不再算是无神论者,可是,她还是敬鬼神而远之的。 如今的天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为了老爸明年的春闱之试,他们一家人提前到京城定居,不可谓不劳师动众。 什么时候要是能说服老妈领她去香山溜达一圈就好了,也去瞧瞧那霜叶红于二月花去。 林珂站在殿外等老妈上完香出来,有些百无聊赖地四下看着。 不经意间,她与一个锦衣少年目光撞到了一处。那少年似乎是有些吃惊,见她若无其事移开了目光,竟然便径直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少年的发问,林珂莫名其妙。 四喜勇敢地挡在了自家小姐身上,朝着这不请自来且说话有些失礼的少年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那少年蹙眉,“你几时换了丫头了?” 四喜道:“我们小姐只有我一个丫头,不曾换过的。” 那少年:“……” 林珂心里却是一咯噔,莫非?难道?…… 哇靠,不会吧? 她不过是陪老妈出来烧柱香,拜个佛,要不要跟那些数字撞上啊?要是买彩票也是这运气那就好了。 “兰儿,出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礼佛完毕的刘氏从殿内走了出来,以一副保护人的身份站到了女儿身边询问。 那锦衣少年道:“对不起夫人,是在下认错人了。” 刘氏回礼,“不妨事,难免的。” 那少年临走之际又深深地看了林珂两眼,看得她胆战心惊的。 京城果然是来不得啊! 关键问题还在于——那货到底是谁呀,谁呀? 那犀利的小眼神,那压抑着冰山怒焰的小冷箭,哎呀妈呀,这妥妥的是把对别人的仇恨转嫁到她身上的节奏啊。 这个不用想也知道十有八、九是那位穿越同乡搞出来的,难不成那位同乡长大后的容貌跟她仍然相似度很高? 菩萨佛祖圣母耶酥……甭管哪位大神,赶紧保佑保佑她吧,可千万别跟那帮数字们扯上关系啊。 哈里路亚! 林珂同学已经在神经错乱中…… 这一趟礼拜之旅差点儿没把林珂的三魂七魄给吓掉,本来还有心找机会到知名景点转转,被这一吓,立马便都胎死腹中了。 哪怕这辈子都看不到那些名胜呢,也绝对不要跟康师傅家的那些黑心黑肺黑心肝的数字们相遇进而发生事故,那必定是场悲剧——对她而言。 林珂同学在家里习文练武做女工,不管做什么,总之如非必要绝对不要再踏出家门一步去。 因林珂一贯表现良好,田秀才夫妇倒是不曾生过哪怕一丝疑虑,他们家囡囡那是极乖巧的。 时间很快便进入冬季,一日,刘氏便带了女儿出门去采购布料,以添制冬衣。 刘氏挑了一家布行便走了进去,打算为女儿扯几身好衣料。 她们主仆四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挑料子,她们这一进去,立时便引得准备上来迎客的伙计“咦”了一声。 那伙计看看刘氏身边的林珂,再看看那边珠围翠绕的贵女,眼睛真是瞪得很圆滚。 林珂自然也看到了那个粗看跟自己几乎没什么太大差别的少女,对方比她略丰盈,基本属于营养过剩了,发育得太成熟。 而且,打扮得也略成熟,人家走得明显不是清纯少女风,而是妩媚妖娆的性感路线。 林珂默默地默默地默默地黑线了……她觉得三观正在崩毁,同学你是有多向往成熟妩媚啊,你这样的年纪就想提前走成熟性感路线,这个这个……很违和啊! 那个伪郭络罗氏看到林珂的时候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瞬间就绷紧了,当年真的郭络罗氏意外走失,始终让她如芒在背,如今看到这个长得跟自己这么像的少女,她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那个走失的郭络罗氏。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以及颐指气使,她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贵女生活,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前来破坏她如今拥有的一切,谁都不可以。 想到这里,伪郭络罗氏冷哼一声,道:“这店里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了,你们还想不想在京城开店了?” 店伙计去看掌柜,掌柜做了个赶人的手势。 刘氏虽然生气,但是也知京城是贵人扎堆的地方,他们是不能跟贵人较真儿的,便也识趣地拉了女儿离开了。 林珂在心里叹了口气,照这位穿越同乡的行径来看,后世郭络罗氏的形象基本是被定格了。 还好还好,看来某八的老婆妥妥的是这位主儿了,真是不能再好了! 姐终于可以脱离那个悲摧的结局了。 阿弥陀佛,感谢佛祖! 第3章 本就对出行有些戒惧的林珂同学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借口,就连陪同老妈上街都尽最大可能的杜绝了。 她就不信这样严防死守的,她还能跟那帮病毒感染体一样的数字军团们牵扯上关系。 看在她如此销声匿迹隐藏行踪的份上,那位穿越同乡想必也就不会再理会她了,说白了丫真早有些“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闲着没事找抽”的倾向。 “狸猫换太子”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被换的“太子”也没有想导回正轨的意愿,她到底还在担心些毛线? 这不是吃饱撑得找抽是什么呢? 林珂同学以最大的善意揣测同乡,但却没料到那位确定无误是穿越同乡的姑娘会回报她以无比的恶意。 丫竟然就动用安亲王府的势力对她的老爸采取了一些暗箱操作,老爸先是无端被一帮地痞流氓胖揍了一顿,而后又在临近春闱会试前无故被人挟持两天,错过了对老爸而言十分重要的进阶考试机会。 林珂之所以会猜这些与穿越同乡有关,那是因为老爸说挟持他的人曾恶狠狠地对他说,让他带着家眷赶紧滚离京城。 以着老爸的个性断没可能在入京专心攻读诗书的时候还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对方言明让老爸带家眷滚蛋,重点在“家眷”上,那么就只能是穿越同乡的背后操手了。 马勒个壁的! 林珂同学终于忍不住在内心暴了粗口,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要不是看在大家同是穿越者的份上,对方又大无畏地顶替了她那个悲摧的身份,她真心是不想容忍这样的货。 作吧,不作死就不会死! 姐就看你最后怎么作到让雍正小四儿将你丫的挫骨扬灰…… 好吧,林珂承认自己阴暗了,可是她有理由相信大多数人碰到这样的事都会暴躁进而暴粗口产生阴暗心理的。 如果林珂现在的老爸要是在京城举目无亲,或者亲戚一文不闻,这事估计也就是田秀才最后领着老婆闺女认命地回原藉去。 可惜,田秀才在京里有亲戚,这亲戚还有那么点小官职,名字叫——田文镜! 当林珂同学从老爸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儿不小心蹦起来,未来雍正爷手下的能臣? 她虽然知道田家有亲戚在京里,自己老爸都要叫对方一声族叔,但是林珂却是一直不知道这位在外做官的族叔祖姓甚名谁的。 而且明明对方年岁比老爸小,但是辈份高,这就成“叔”字辈了,没办法啊,这是个只论辈份不论年龄的时代。 这个族叔祖大人听说族侄无故被人如此对待,当即就做主报了官,应试的举子碰到这样恶劣的事,那自然是不能等闲视之的。 这事一不小心它就似乎搞得动静有点儿大了…… 林珂简直掩面不敢看,其实,她个人是很赞成老爸领他们返回原藉踏实过日子的,实在是京城这地儿就不是个讨生活的好地方啊。 不敢看,也要看! 虽然不知道中间到底经过了多少曲折离奇加匪夷所思,反正最后林珂的老爸田秀才没有领着妻女回原藉,而去继续留在京城生活,也没有人再来威胁驱赶神马的。 事情似乎就这样被粉饰太平了。 林珂拿手里的绣花针搔了搔头,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单纯,可别搞得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那就麻烦大了! 旁边的四喜正学着打络子,看小姐突然一直拿着针搔头,那呆呆的样子看着就是神游天外的架式,也就没敢惊动她——万一小姐一受惊手里的针一用力,那肯定就是一声惊天惨叫了。 不得不说,四喜很有忧患意识! 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的林珂同学终于回到了现实,低头一看,自己大半天连半片叶子都没绣好,顿时就默默地囧了。 她决定不为难自己改去练功了。 练练武,出一身汗,大概也就不会有力气东想西想杞人忧天了。十几年都这么太太平平地过来了,以后自然也会这样太平地过下去。 一杆长枪在林珂手里耍得凛凛生风,看得四喜忍不住鼓掌叫好。 她家小姐允文允武,简直太厉害了。 练完了武功,出了一身的汗,脑袋似乎轻松多了。 果然,一个人想太多大多时候是缘于这个人——太闲了! 只不过,很快,老天爷又告诉林珂另一句话——人,有时候是不能不多想一些事的,因为这世上有无数的可能会发生。 多么痛的领悟…… 为了答谢族叔对自己的帮助,田秀才领着妻女专程到田府道谢。 做为内眷的林珂同学自然便进了田府内院。 可是,谁来告诉她,田府的那丫环这到底是把她领到什么地方来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外男? 不是林珂同学思想陈旧,讲究神马男女授受不亲,而是她怕她不讲究,别人会扎好猪笼等浸她。 “你就是田家的女儿?” 林珂心想: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我如果不是,你会想要见我? 那个略显面瘫的冷面少年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道:“这张脸真的值得她如此大费周张吗?” 这话不像是在问林珂,反倒有点儿像在自问。 林珂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行着,信息量略大,需要点时间处理归纳。 哎呀,不好! 眼前这个少年莫非也是数字兵团的? 这并不是林珂多想,事实上她也不想这样想,可是,事情不是她不想就真的不会发生,这就是现实! 看起来貌似是穿越同乡玩得太大,反而惹起旁人的怀疑了。 要知道皇家的人本来就天生多疑,有时候简直是草木皆兵,同乡把事情搞得这样大,引起他们怀疑也不是没道理。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本来就不少,因为别人跟自己长得像就不依不饶的,这个毕竟一般人他做不出来,又没病! “你不会说话吗?” 林珂虽然很想喷对方一句“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但是考虑到对方可能的家庭成员,果断就哑巴了。 爱咋咋地吧,姐就是不吭声,就看你这独角戏要怎么唱下去。 哼! 沉默就是最好的反抗! 哦耶。 不得不说,林珂同学果断阿Q了。 那面瘫少年见她就是不开口说话,眼神微微有了变化,突然转身走了。 在林珂以为警报解除的时候,面瘫少年突然又转过了头,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打了你父亲吗?”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林珂心里这样说,但脸上还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 应付面瘫你跟他一样表情大抵也就胜利了! 再者,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比这小子大多了,实在是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一个小屁孩罢了! 那少年见她半点不为所动,便又走回了她面前,围着她绕了两圈,道:“倒是个不一样的。” 谢谢夸奖。 “指使人对付你父亲的是安亲王府的格格。” 不出她所料,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林珂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有一种“事情不过如此而已”的想法。 “你不问我安亲王是谁吗?” 林珂不解地看他,其实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你丫得啵半天,究竟想从姐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可惜,为了避免麻烦,她只能忍着继续哑巴。 那少年真的有些生气了,这丫头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他一个堂堂的阿哥同她说了半天的话,她竟然愣就一个字都不肯吐。 “来人。” 少年一声轻喝,就有两个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 林珂面部终于配合地露出了一点变化,丫的,这小子打算做什么? 少年道:“你要再不说话,爷就让人把你扔下水。” 林珂瞄了瞄旁边的荷花池,衡量了一下敌我态势,觉得做人还是要识时务才能算俊杰,便轻轻地朝他福了一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可是我族叔祖家的公子?” 见她终于开腔说话,那少年挥了挥手,两名侍卫再次隐身。 林珂心里忍不住“靠”了一声。 家里有背景,就是这么*! “就当我是吧。” 尼妹啊,你骗小孩子呢?还骗得这么没诚意? 什么就当你是? 你丫摆明就不是好不好? 不过,林珂也不会硬去探询他的身份到底为何,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幸福的。 “小叔叔好。”林珂忍着恶心唤了对方一声,甭管你是谁,听我喊一声“叔”,我看你还怎么好意思继续为难我。 少年被林珂这样的称呼弄得略窘了下,嗓子清咳了一声,道:“好,是个懂礼的。” “叔婆还在我等我过去呢,小叔叔若无他事,侄女便先告退了。” “嗯,你去吧。” 林珂又朝他施了一礼,这才快步朝先前退到远处的领路丫环走过去。 “爷,该回去了。”侍卫又无声无息出现。 那少年摆了下手,“走吧。” 一行三人便没惊动任何人从角门离开了田府。 而那边,林珂跟着那领路的丫环也终于到了田家后堂,见到了母亲和四喜,以及她的叔婆。 真是好年轻的叔婆哦! 辈份真内伤! 刚才还不得不向一个□□的少年喊“小叔叔”,她这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丢人都丢到大清朝来了,略汗颜。 “怎么才到?”刘氏低声问女儿,心里有些疑虑。 “没事,我见花园的景好便多看了一会儿。” 刘氏这才放下心来,“来别家做客不可如此轻佻。” “是,女儿知道了。”姐真冤,可这又不能解释,只能背个黑锅了。 第4章 从田府回去后,林珂同学越想越觉得不安心。 “娘,我不喜欢京城,咱们能不能回老家去啊?”借着年龄优势,林珂同学跑去找老妈刘氏撒娇卖萌。 “傻丫头,娘其实也不喜欢京城,可是,你爹决定留下来三年之后再考,咱们娘俩也只能陪着他了。” 听老妈这么说,林珂就知道这事没戏了,真是略苦恼。 虽说老家还有人,可是爹娘也不可能会同意她独自返乡生活的。但留在京里,却又随时有可能被那个吃饱撑的穿越同乡给捎带着卷进一些是非中。 从她碰到的人和事来看,林珂觉得穿越同乡这些年肯定是没少努力奋斗,搞得聚焦度挺高。否则,不可能这么招人眼,弄点动静就连锁反应这么大。 那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啊。”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林珂不小心被绣花针扎到了手。 “小姐,绣花的时候您能不能不要走神啊?”四喜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林珂含着自己的指头,眉头微蹙,她也不想啊,可是呆在这京城,又碰到穿越同乡和那些数字们搞得这些事,她就不能不多思多想了。 上次没能逼老爹带她回原籍,穿越同乡再搞会不会就直接朝她本人下黑手了? 有这个可能啊! 虽说大家都是从*制的时代来的,可也架不住有人受了封建权贵思想荼毒之后行为就变异了呢? 丫都敢胖揍应试的举子了,还有毛是她不敢做的啊? 安亲王府的人也是,就算满族未出嫁女子在家中地位再高,再宠她,也不能宠到这步田地吧?就不怕丫一不小心将全族都给带沟里去吗? 简直不像话! 闹心! “不绣了。”这么闹心的时候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刺绣? 林珂同学决定不为难自己了,从绣棚前起身往院子去了。 搬了一架竹梯过来,往房檐一靠,林珂顺着梯子就爬上了房顶。 四喜赶紧也跑出了屋子,站在梯子下面喊:“小姐,您上房干什么?” “瞎担心什么?我又不会揭瓦,屋子不会漏的。”还是屋顶上视野开阔,小冷风一吹,整个心都凉透了。 囧! 四喜:“……” 林珂挑了块地方在屋顶坐了下来,冬日的太阳总是透着一股清冷,这样的阳光和冷风,意外地让她的心静了下来。 大概也许也是被冻的…… 林珂将手揣在袖子里,眯眼看冬日的太阳。 要怎么办呢? 她真没料到这个穿越同乡不把全部精神头儿都用在勾搭数字兵团上,竟然对她这个根本不是威胁的对象念念不忘。 拜托! 如果现在她会跑回去跟她抢那个安亲王外孙女的身份,她当初就不会配合“走失”了好不好? 问题的关键是她又不能这样直接去告诉同乡,否则丫不定就更受刺激了。 这才是进不得,退不得,怎么搞得好像都是她的错了呢? 同乡果真威武! 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赶紧理出个头绪来,否则让那个搞不清状况的同乡再胡乱出招的话,京城这潭泥淖她怕就抽不出脚了。 咦? 林珂的眼神忽然一变。 难怪老话总说:站得高,看得远。 果然! 她坐在屋顶之上,竟然无意中发现了有人在监视他们家! 监视他们家啊!!!!! 现在到底是神马情况? 田家老爸一介举人,就算家有薄产,也远达不到让人如此重视的地步吧,京城的达官贵人一抓一大把,这里可是天下贵人最集中的地方了。 老实说,田家在京城根本就屁都不算! 现实虽然很残酷,但是再残酷这也是现实,你也得干认着。 如此困局要如何脱身而出? 自古便是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家斗。 田家尚且称不上官,官当然更不可能与皇家斗! 同乡,姐真想问候你老姆啊,你玩你的就好,玩得再嗨皮也不关姐毛事。你非无事生非,平地起波澜,看,现在事儿整大了吧? 不知道要被你丫的害死多少脑细胞…… 这苦逼的穿越人生!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田家是呆得挺好,田爹田妈对自己也如亲生一般,可是如果这样可能让自己重新陷入紫禁城内去锤炼心志,磨炼意志,那还是赶紧闪人吧。 九龙夺嫡那真心是件特别不好玩的事! 围观都有风险,更遑论如果她的命运被导回正轨就要参与其中,简直是不能直视的悲惨人生! 挫骨扬灰有木有啊? 老八的福晋还是比较赶时髦的,早了几百年就被提倡火化了。 林珂表示:入乡随俗,她坚决要求土葬! “小姐,您可算下来了。”看到小姐爬下了梯子,一直等在下面的四喜总算是松了口气。 “四喜,你胆子真小。” “奴婢本来胆子就小,您还老吓我。” “好了好了,君子不念旧恶。” 四喜:“……”又是这句! 林珂在院子里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飞快跑去找田妈。 “娘。” 刘氏看到女儿神色惊惶地跑进屋子,心里一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道:“出什么事了?” “娘,”林珂做一脸惊惶状,“我刚才爬到屋顶吹风,却一不小心发现了有人在监视我们啊。娘,为什么会有人监视我们家?是爹在外面惹到仇人了吗?” 听着女儿连连发问,刘氏心中一惊再惊,已是全无主意,便道:“你乖乖回房去,我去找你爹。” 林珂当然是不会让田妈一个人去找田爸的,她道:“我陪娘一起去,我现在的心都跳得要飞起来一样,不敢回房。” “好吧。”完全没了主张的刘氏也就随便地答应了。 母女两个匆匆去找在书房的田秀才。 听了妻女的话后,田秀才也是一惊,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 林珂道:“爹,女儿有个大胆的猜测啊。” “你说。”对于女儿的聪慧田秀才一直是很清楚的,觉得她或许也能猜到点子上。 林珂于是便道:“上次之事虽然有族叔祖他们帮忙咱们算是平安渡过了,可是,爹,您要明白咱们得罪的可是京城满族亲贵。”她故意留了一个尾音让田爸想。 田秀才心下一想,确实如此。无论如何,这次他们家都算是得罪了不得了的权贵名门了,想要再继续留在京城确实是有些不妥。 “爹。”林珂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田秀才摆摆手,“让我再想想。” “那爹最好快一点儿,现在他们只是监视咱们家,也不知道……”继续留白。 刘氏此时也是一脸的担忧,道:“相公,要不咱们就回乡去吧?” 田秀才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十步,最后长叹一声,道:“好吧,咱们明日起程回乡。” “好。”林珂心里松了口气。 刘氏道:“那我去收拾东西。” “嗯。”田秀才像是被人抽掉了身体里的一股气,萎顿地坐到了书桌后。 林珂心里也替田爸叹了口气,有那个伪郭络罗氏在,只怕田爸是无缘仕途了,这对一心入仕的田爸来说确实是件沉重的打击。 刘氏回房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气。 林珂心里高兴,回到自己房间帮着四喜飞快地收拾着东西,准备明天离京。 因为高兴,林珂同学就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 所以,早晨起来时林珂的精神便有些不振,整个人都爱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就被四喜给扶上了车,然后一头扑在车里就睡着了。 离开京城,万事大吉。 林珂可以说是睡得完全的没心没肺没负担。 只是,田家的两辆马车离南城门尚有一段时间的时候,却有人拦住了车子。 田秀才下车去跟来人说话。 “什么?” “我们家老祖宗说喜欢族孙小姐,再则,京城之地,权贵名门云集,才子名士遍布,到时候对孙小姐结亲之也有利。” “可是……”他就这一个女儿,如何舍得她嫁得如此之远? “老祖宗喜欢孙小姐,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 车下的田秀才正与田府来人说话,后面车里的四喜已经在努力摇醒小姐。 被丫环锲而不舍摇醒的林珂同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痛苦地道:“怎么了?四喜你最好有事,否则我会扁你哦。” “小姐,田家来人说想留您在京啊。”四喜赶紧汇报突发情况。 林珂一下子神清气爽,灵魂归窍,神马情况这? 伸手将车帘掀起一角,朝外看去,就见田爸一脸犹豫挣扎地在同人说话。 哎呀妈呀,情况不太美妙的赶脚…… 肿么办? 最后,林珂咬咬牙,拼了,说什么也不能留下来。一旦留下来成定局,那个脑袋抽了的假郭络罗氏不定又出什么孬招呢。 “爹。” 看到女儿从车上跳下来,田秀才下意识地笑了一下,“怎么下车来了?” “车里呆得好闷,”林珂做天真无邪状,然后看着那个田府来的人,微微讶异,“这不是族叔祖家里的管家吗?管家伯伯您是来送我们的吗?” 田府管家有些微的尴尬,含糊应了一声,没做回答。 “多谢管家伯伯来送我们,时间不早了呢,管家伯伯要是没事的话,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留您了。”轻描淡写间林珂同学就下了逐客令。 本来正不知如何柔软地拒绝田家要求的田秀才心里也松了口气,顺势道:“对呀,我们还要赶路,就不跟管家多说了。” 田府管家也看明白了,人家是舍不得女儿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的,可是—— “管家伯伯,再见。”林珂欢快地向他挥手道别,顺便将田爸给推上马车,给车夫使眼色。 车夫心领神会赶紧就挥马鞭上路了。 然后,林珂又上了后面自己的马车,临放下车帘时,还不忘对那管家笑道:“再见,管家伯伯替我向老祖宗问好。” 田府管家:“……” 第5章 田家的马车终于平安驶出了京城,看着那逐渐向后退的城门楼林珂的心也一点点落到了实处。 好佳在,终于是跟这座危险的京城告别了。 呼呼! 天知道,如果继续留在北京城的话还会有什么天灾*等着她。 那个伪郭络罗氏绝对是见不得她在她跟前活蹦乱跳的,而那些起了疑心的数字们不定会搞什么动作,想想头都大了不止三圈。 果然,太过复杂的日子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终于看不到京城轮廓的林珂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补她的大头觉了。 缺觉的林珂同学在放下心后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她以为醒来后一切都回归正常,结果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做了个美梦。 而美梦通常都是易醒的!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林珂醒来后看到的情形,大概就是——人生如天气,可预料,但往往出乎意料。 林珂一觉醒来发生车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掀起车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奇怪,怎么都没有人叫醒她,难道是不想打扰她睡觉? 林珂很是狐疑地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格格。” 吓! 人吓人,吓死人啊! 听到这个声音,林珂这才发现车子的两边站着四个便衣侍卫,他们与夜色融合到一起,若非她下车大概还是不点儿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什么人?” “爷在等您。” 见他们似乎是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愿,林珂便也不问了,“带路。”她想他们口中的那个爷应该会替他们给她答案的。 这似乎是一个庄园? 林珂并不能肯定,跟着那四个侍卫走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里面有一个穿着锦袍年约三十左右长得也算清俊的男子坐在主位上,看到她进来,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她。 林珂便也打量回去,这到底是谁啊? “坐。” 林珂看了看屋子的摆设,也没太客气,自己找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了下去,“请问,我的家人呢?” “他们不是你的家人。” “你在说什么啊?” 那个男人继续道:“那些汉人不是你的家人,你是满人,是和硕额驸明尚之女。” “我爹娘和四喜他们呢?你把他们怎么了?”林珂有些着急。 “不用着急,我没有将他们如何,只是问了他们一些问题,确认了你的身份而已。” “我的身份?”你们吃饱了撑的啊,已经有一个伪郭络罗氏陪你们玩了,你们还怀疑个毛线啊? “阿玛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回你,我总算没有辜负他老人家所托。” 林珂拧着眉头看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安郡王玛尔珲,你的舅舅。” “我爹娘呢?”林珂表现得很像一个因乍失亲人又不得不面对一个陌生人时惶恐不安的小女生。 “他们不是你爹娘,本王念在他们养了你这么久的份上没有追究他们罪名,已经是宽怀大度。”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我明明是跟着爹娘回家的,怎么会突然到了这么个地方?”林珂从椅子上跳起,一副慌张的表情四处张望。 玛尔珲有些头疼地看着她,打了个响指,有一个侍卫无声出现,“去把她的丫环找来。”应该是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才会这么慌张,什么都听不进去,看到熟悉的人应该就能听进去了。 “小姐。”四喜一看到自家小姐,眼睛就忍不住流了出来,她提心吊胆大半天,终于看到完好无恙的小姐了。 林珂抱住四喜,“四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 四喜抽抽噎噎地道:“小姐,在你睡着的时候,半路上我们就被人拦截住了,他们拿刀威胁我们不许出声,然后就将我们拉到了这里,还逼问了小姐你身上的胎记。” 林珂心里就是一咯登,完蛋,那个伪郭络罗氏小时候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现在已经开始有所不同,但就算两个人外貌上相似度很高,身上有胎记的话也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除非是造假。 胎记这东西不是伤疤,造假不容易,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我爹娘呢?” 四喜道:“老爷和夫人已经被送走了,他们走的时候很难过。”也很害怕和担心。 玛尔珲从座位上起身,道:“你跟我来,我让你见一个人,你应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禾紧紧地抓住小姐的手,不敢再落单,刚才她被在一间小黑屋里别提多害怕了。 林珂定定心,决定跟去看看,反正现在看也知道她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那是一间地牢,里面锁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神色有些木然的妇人。 “林妈,你看看她是谁?” 那个妇人闻声看过来,在看到灯光下站立的林珂时,眼睛蓦地瞪大,整个人向后瑟缩,然后猛地跪趴在地不住磕头,“格格饶命,格格饶命,奴婢不该一时猪油蒙心让女儿假冒小格格,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看好小格格,让小格格走丢了,奴婢该死……” 林珂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是她曾经的奶妈。不过,怎么看上去有些疯疯颠颠的,她这些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凉凉的。 如果岳乐家的人早就知道了那个郭络罗氏是假的,还能不动声色忍这么多年,想一想这简直太可怕了。 “她因为承受不住心里的罪恶感,几年前就疯了,阿玛也因此知道了你被人调包的事。” 林珂面部开始变得瘫痪,她一点儿都不想搅和到这一团乱麻似的局势里去。 “我想您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玛尔珲道:“我也知道突然让你接受这样的事有些困难,不过,你终归要做回自己。” “你都听不到我说的话吗?你们认错人了,我是汉人,是田家的女儿。” 玛尔珲的眉头皱紧,声音也不由带了些严厉,看着她道:“你听着,你是额驸明尚的女儿,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里,我会派人来教你满、蒙文,郭络罗家的格格不会不懂满、蒙文。” “我不要——”这是林珂发自心灵深处的怒吼,老娘好不容易才摆脱紫禁城那个脑细胞高死亡率的地方,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认了那个假的?姐看她做得挺不错的啊,完全跟后世的八福晋一个风格。 “来人,看好格格,不许她踏出此地半步。” “是。” 玛尔珲看着眼前眼中喷火,一脸倔强愤怒的女孩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骨子里的性情倒还是他们满家女儿的,只是这性子比家里那个假的难驯服多了,恐怕要多费些心思了。 林珂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自称她舅舅的家伙竟然就真的这样让人把她软禁在了这里,而他自己则连夜走人了! 天亮之后,她终于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果然就是一处庄园,应该是安亲王府名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钉子似的盯在她身上,这让林珂头皮都有些发毛。 最后干脆躲在屋子里不出去了。 “小姐,怎么办?”四喜比她还要害怕,毕竟她的年龄也比林珂要小。 林珂趴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有气无力地道:“别问我,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逃,可是怎么逃? 这次安郡王放过了田爸田妈,可是她不确定如果自己逃走的话,已经返乡的田爸田妈会不会受到牵连。田爸田妈已经是她的软肋,她无论如何不可能枉顾他们几年的养育之恩的,这想必对方也是清楚的。 啊……这种被人攥住小辫子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那个伪郭络罗氏,丫个不给力的混蛋,你都混这么久了,竟然还被人揪到了狐狸尾巴。呃,虽然说你亲妈心理承受理也忒弱了一点点,但是…… 林珂但是不出来了,她能说这是老天给她的最大的恶意么? 在她以为自己能够摆脱那座紫禁城,可以在民间欢乐的蹦达,最多以后奉父母之命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过一生。当然,以田爸田妈对她的宠爱,丈夫人选她也还是有说话的余地的,多美好的未来啊。 结果,冷不丁的,剧情来了一个大逆转,她竟然又被拖回了正主儿的剧情。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啊…… 玛尔珲是个行动派,第三天,他便派了三个师傅来,满、蒙文的老师,还有一个教林珂骑马射箭的老师。 林珂终于默了。 岳乐家的外孙女果然是不好当的啊。 不但她要学满、蒙文,可怜的四喜也要学。 当然,四喜只要听得懂会说就行了,会不会写并没人要求她。 可,林珂同学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岳乐家的这些子女那基本是生活在一个文学艺术氛围中,大多是工诗文,善画,喜欢跟汉人学士猫一块儿的主儿。 不过是鉴于她从小被田秀才教读,汉学上并不是弱项,这才让她学习的重点主攻满、蒙方向。 林珂突然被外语所累,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假的郭络罗氏是不是也是这样从小苦逼着过过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行为变态她就能理解了。 有句俗话叫:人生总是在对比中圆满的。 这句话搁林珂同学身上那就是:苦逼的人生在对比中愈发的杯具! 事实上,那个伪郭络罗氏从小撒娇卖萌并不爱学习,又仗着自己是穿越而来的,有前世的知识基础,写毛笔字不行,但口齿伶俐,经常干的都是偷机取巧的事,而当年未识破她的岳乐宠爱外孙女,便也没有强求。后来知道真相后,便更不会强要求,因此,那个伪郭络罗氏实际上严苛点说算半个文盲。 因为许多繁体字丫根本看不懂! 在跟名义上是保护她,实际是监视她的几个侍卫打听过情况后,在那几个侍卫并不隐瞒的情况下,林珂同学森森地森森地郁闷了。 马勒个壁的! 看人下菜要不要这么狠? 第6章 时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细雪飘飞的季节。 林珂裹着披风站在廊下看天上的飞雪,突然一种人生苍凉的感觉。 这大半年,她不停地在学东西,学东西,不经意间才发现时间竟然走到了年底。 又是一年过去了,大好的青春年华就埋藏到了那无尽的学业中……尼玛,真是一部人间血泪史! “格格。” 林珂扭头就看到四喜把自己的手炉递过来,便顺手接了,如今连四喜对她的称呼也被人强硬地纠正过来了。 不过,林珂心里还是有疑问的。 她本来不是个爱想太多的人,可是,自从被软禁在这处庄园后她就不由得要多想一些。 她的人生被导回正轨,那么那个伪郭络罗氏呢?她如今怎么样了呢? 如果说伪郭络罗氏如今仍旧呆在安郡王府,那么将她的人生导回来又有什么意义?总不能说郭络罗氏是一对双胞胎吧? 噢,麦嘎的! 这个猜测显示是很荒诞的。 除了这个猜测,大概就只剩下伪郭络罗氏被人灭口的下场了,对于混淆了他们血统的人,想必岳乐这样的人家是不能容忍的吧。 可是,这也不对啊。 现在外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 “爷,这里不能进,不能进,爷……” 随着庄里护卫的咋呼,林珂闻声回头,看到一个人从回廊那里直直走了过来。 林珂觉得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她甫进京陪田妈到庙里进香时碰到的那个锦衣少年啊。 那个少年显然也认出了她身边的四喜,说了一句,“是你啊。” 林珂茫然。 四喜虽然很害怕,但是仍然坚定地挡在了自家小姐面前,“你是什么人?” 这个也是林珂很想知道的。 追着少年进来的王府侍卫一脸惶恐,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现在要怎么办?府里那个冒牌的还没处理了,现在又让五阿哥看到了真的格格,这要怎么办? 胤祺冷冷瞥了一眼追来的安郡王府的侍卫,挥挥手,道:“退下吧,爷有话跟你们格格说。” 两名侍卫看看林珂,淌着汗退下了。 怎么办? 格格虽然是真的,可是格格完全不知道那个冒牌货做过什么啊,一定会出事的。 “你不许再过来,我我……我会保护我家小姐的。”四喜一激动,仍然用了以往的称呼。 林珂手在四喜的肩上拍了拍,示意她镇定。 四喜有小姐撑腰,果然就镇定了一些。 胤祺没有理四喜的话,又往前走了几步,近距离打量着林珂。 林珂企图不着痕迹地向后移,被人这样直勾勾盯着,她就算脸皮厚也觉得有压力的啊。 “果然不是一个人。” 林珂不知道要如何搭腔,索性便不吭声。 胤祺看她始终镇定的反应,以及试图想隔开两人距离的小动作,不由微微一笑,“这才该是安亲王府的教养。” 林珂默默黑线,同乡,你到底对这位数字做过些什么不人道的事? “退下。” 四喜摇头。 “退下。”胤祺已经有些不耐烦。 林珂不忍四被人吓出心理阴影,终于开口,“四喜,你到那边等我,不要怕,没事的。”这里好歹是安亲王府的庄子,而且对面这位数字应该也不至于会做出怎样离经叛道的事来。 “小姐——” “没事,去那边等我。”林珂冲她安抚地一笑。 四喜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退到一边去。 “那丫头倒是很忠心。” 林珂没有搭腔。 胤祺也没计算,道:“陪我走走吧。” 林珂看他泰然地从自己身边走过,犹豫了一下,便跟上了。 或许,有些话是得私下说开更好一点。 “没想到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是真的。”胤祺说得漫不经心。 林珂听得心惊肉跳。 你别吓唬姐啊,姐在整件事中完全是被动的,算账也别算我头上来啊。 胤祺突然伸手去摸她的脸。 林珂完全下意识地避开,手同时打开他伸过来的爪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愠怒,“请自重。” 胤祺却满意的笑了,“如果是你的话,爷觉得挺不错的。” 林珂完全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胤祺看着她笑得不无恶意,“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可能会被指给我哦。” 林珂瞪眼,郭络罗氏不是老八的福晋?这个人是老八胤禩? “你是谁?”在对方身份没完全确定之前,林珂不敢冒然下定论。 “叫我五爷就好。” 竟然是老五! 不对呀,怎么会是老五? 穿越同乡,你究竟在搞毛啊?走得真是非主流,勾搭的是九龙夺嫡里的中立派。 好像哪里不对的感觉,那上次那个冰山面瘫脸的又怎么说? 尼妹啊,你究竟勾搭了几个,暧昧了几个?你丫难道是想当大清朝的交际花? 林珂悄悄攥紧拳头,沉了脸,一字一字分外清晰地道:“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我直到现在都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明明应该跟我爹娘回家乡去的。” 胤祺道:“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现实吗?”他不相信玛尔珲还没将事实真相告诉她,只能说她拒绝接受这样的真相罢了。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她很小的时候就走失了,早就没有了小时候的记忆,对他们这些人陌生感到敬畏是应该的。 “你们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是汉人家的女儿。”林珂简直恨不得这就是事实真相,可惜不是。 胤祺对她这样的挣扎反驳只是轻轻一笑,“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郭络罗馨兰。” 林珂愕然,郭络罗馨兰? 难道郭络罗氏的闺名也是“馨兰”这两个字? 胤祺不吝啬为她解解惑,“哦,原本那个人是欣赏的欣,不过,我觉得馨香的馨更合适呢。” 这个不怪林珂不明白,古时候大户人家有时候给孩子起名字都是在几岁之后确定不会夭折才会有大名的,之前不过是一些小名罢了。故而,她不知伪郭络罗氏的名字也不奇怪。 十四五六岁正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中二少年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瞧着眼前这个不施脂粉却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的少女被自己说得有些怔怔的,忍不住就想逗弄她一下。 以往那个假郭络罗氏最爱做的就是欲迎还拒,没少在私下跟他搞暧昧,这也是让胤祺同学心气不顺的原因。因为那个假的不是跟他一个人搞暧昧,是同时跟他兄弟几个一起搞。 林珂的反应还是很快的,毕竟也是习过武。 胤祺“咦”了一声,手下不停,继续探过去。 林珂心下一恼,尼妹啊,这才多大就会调、戏良家少女了?替你老子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牛皮不是吹的,汽车不是推的。 “哦。”自幼也弓马娴熟的胤祺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女给落了面子,这实在是他这个阿哥的耻辱。 还好,他们这是私下说话,没让随从跟来,否则真是很没面子。 林珂自然也是不敢真对当朝的阿哥怎么样的,扭到他的爪子后,也就顺势推开了他,才不管他会不会碰到前面的柱子呢。碰到了算他活该,让他乱耍流氓。 胤祺勉强稳住身体前倾,没一头朝柱子撞上去,才要发怒,看到她那张小脸突然又忍不住笑了,“连爷都敢打,这胆子真是……”身手也不错,看来抚养她的那家人对她也是宠爱有加的,养在深闺的女子,也让她习文练武了呢。 林珂只是蹙眉瞪他。 胤祺整了整表情,咳了一声,道:“开个玩笑,不用这样狠吧。” “五爷若无他事,我便先告退了。” 胤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难道这些日子安郡王府的人没有教你礼节吗?” 林珂心里更恼了,按了心火,规矩地给他行了满族礼,“请五爷容我告退。”滚蛋,姐不伺候了。 胤祺这会儿子也知道了眼前这位正主儿可不是能容人轻慢的,惹极了那爪子也是很利的,便很宽容的笑道:“嗯,去吧,想必过不了多久,咱们便能在京里相见了。” 林珂连头都没回一下,心里的火气是噌噌地往上涨啊。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这位主儿敢情是专门过来调、戏她的啊。 还相见? 姐就想跟你永远不见! 草泥马的…… 看到自家小姐完好无损地走回来,四喜松了口气,“小姐。” “咱们走。”林珂挟着一身的低气压便径直往前走。 四喜赶紧跟上,小姐貌似好像挺生气的啊。 某五的跟班小六子不免有些担心,可是在看到自家主子那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的小表情时,顿时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 爷,您不会是专程跑过来调|戏人家的吧? 就算指婚之事成算很大,毕竟这还没尘埃落定呢,您这也太着急了点儿吧? 但是,内心腹诽再多,小六子也是不敢把心里的话真说出来的,那就真是找抽了。 不过,主子爷心情好,他这跟班也当得舒服。 “走吧,小六子,爷今儿高兴。”胤祺脸上的笑足以告诉别人他果然是十分高兴的。 而安郡王府这边的人一瞧自家格格那小表情,心里也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五阿哥,您没事跑来招惹我们家格格干什么啊? 第7章 三观正在崩毁…… 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情感动,有的只有林珂同学正在崩毁的三观节操。 那个据说是她舅舅的人再次出现在庄子,并且叫了她又到了地牢。 到地牢的时候,她就听到里面有人在骂,骂得还很恶毒,等进去一看,三观毁了。 “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没死?我为什么要穿成你的女儿……眼看我就要得到我想要的……你为什么还不死……” 那个已经进入歇斯底里状态的少女就是那个伪郭络罗氏,也就是林珂同学的穿越同乡。此时,她正在发疯一样拍打着地牢里那个已经精神状态不正常的妇人,也就是她身体本尊的那个妈! 海纸,你可以恶毒,但你不能连你亲妈都这么恶毒诅咒吧? 她当年为了你可是枉顾了良心忠心以及一切她所能承担的罪恶感让你顶替了姐去当那个穿金戴银的郭络罗氏。 就算她最后禁不住良心的拷问疯了,无意中泄露了天机,你也不该如此对待你的亲生母亲啊。 林珂看看那对母女,又瞅瞅舅舅,什么都没说,这种情形说什么都多余。不过,舅啊,您老人家叫我来就是为了崩毁我的三观吗? “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如此,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打骂亲妈过于投入的伪郭络罗氏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精神回归,扭身扑到牢前,一双眼睛期望地看着曾经的舅舅,道:“舅舅,舅舅,放我出去,我是欣兰啊……” 玛尔珲皱眉,“安亲王府养了你这么多年,若你仍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本王总还是有几分香火情,不会真要了你的命,可你太让人失望了。” “舅舅,舅舅……” 玛尔珲挥开她从牢里探出来的手,道:“本王不是你的舅舅。” 林珂半垂着眼皮当空气,在心里冷笑。 安亲王府既然已经早就知道了这是个冒牌货,却肯不动声色让她继续无忧无虑活了这些年,那是因为在满人家女儿是尊贵的,一旦被指婚为亲王贝勒便是满门荣耀,能为他们带来相等的利益伙伴。 说白了,就是奇货可居,自然是舍不得轻易下杀手的。 当然,林珂也不否认其中教养多年有感情也占了一定的份量。 再说,当时谁也不知道她这个正牌到底是生是死,他们也不能冒冒然就将自己手里的这张可能是王牌的牌给轻易扔掉。 如今,她这个正牌归位了,也是时候跟这个假货摊牌了。 这就是这些皇亲贵胄的真实嘴脸,看了真是有些面目可憎! 林珂在心里又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口,她这是看多了宫斗小说和影视剧的后遗症吗?怎么把人全这样黑化了? 其实,她也不想把人全往坏处想,可是紫禁城那个地界儿,是容不得天真单纯的,否则分分钟就被人灭成了渣儿。 这个时候,林珂听到玛尔珲说:“本来,本王是想让你们母女见上一面,尔后将你远远送走,可是,如今本王却是不得不改主意了。” 伪郭络罗氏抓着牢栏,眼睛都有些发红,犹做困兽之争,“我已经把自己给了七阿哥,七阿哥会娶我的。 七阿哥喜欢我,就算她跟我长得像,也骗不了七阿哥,到时候只能给安亲王府拉仇恨。我会帮安亲王府的,但你身边这个人做不到,她只会带给安亲王府灭亡。” 林珂:脑残是病,得治! 老娘想揍她! 尼妹的,你到底把水搅混到什么程度了?上位者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儿子们因为一个女人翻脸,到时候分分钟被灭的就是姐这个刚被正了名的正主儿啊。 “你既然想嫁的是七阿哥,为什么还去勾搭五阿哥?你真觉得自己是天仙下凡,人人都该爱你,都该对你死心蹋地?”林珂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玛尔珲看了外甥女一眼,看来上次五阿哥来庄上果然是发生了什么的。 伪郭络罗氏眼睛突然发亮,看着她道:“我们长得这么像,可以对别人说我们是双胞胎,对,就是双胞胎,这样我不必死,你也可以嫁给五阿哥。 况且这些年我一直是郭络罗氏,所有人认识的郭络罗氏都是我,就算你才是真的,你也没办法融入她们的圈子,我死了,对安亲王府才是一个损失。” 林珂慢慢扯出一个笑,她转向玛尔珲道:“只有一句话我是认同她的,不管我是真是假,这些年她就是郭络罗氏,我是没办法融入她已经营建好的圈子的,我不属于紫禁城,我的家在江南。” 其实,那个假郭络罗氏所说的话,玛尔珲未尝没有思量过,可是,她虽然营建了自己的圈子,可是行事全无章法,简直是自乱阵脚,由着她继续这样胡闹下去,别说为安亲王府找来助力,不招来祸事就是好的。 林珂道:“我可以消失,彻底地消失在你们所有人的面前。而你们只要让她安分守己,不胡乱说话,不乱出去勾三搭四,顺着她做好的伐子,让她嫁了七阿哥,事情也就解决了,不是吗?” 玛尔珲深深地看了外甥女一眼,“看来,你真的是不喜欢留下来当和硕额驸府的格格。” “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林珂无比确定地回答他,“如果你们非要留我下来,我不保证我不会像里面这个人一样做出些不得体的事情来给你们添麻烦。 你别拿我爹娘来要挟我,没用的,我既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还管他们的命干什么?大不了,我们一家人到地府相聚,也好过在这世上苦苦挣扎求生。”同乡给了梯子,她是肯定要借梯下房的。 伪郭络罗氏看着玛尔珲有松动的迹象,赶紧道:“只要我还是郭络罗氏,我就不会胡乱行事的,更何况我已经是七阿哥的人了,我会嫁给他的。” 林珂:真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玛尔珲看林珂,“你真的决定了?” 林珂一笑,“当然,我本来就是要离开京城的,是你硬留我下来的。”她话中有话,可惜她却知道玛尔珲听不明白她的话中话。 玛尔珲再问她,“你宁愿去做一个小富人家的女儿,也不想留在京城做额驸府的格格?” “京城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海市蜃楼,我觉得虚幻而不真实,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这不是在过日子,这是在自虐。” 玛尔珲闭目沉吟。 林珂与那个伪郭络罗氏都静静地等他的决定,伪郭络罗氏比林珂紧张一万倍,因为这事关她的生死,以及是否还有荣华富贵可享。 “明天我给你们答复。” 伪郭络罗氏松了一口气。 林珂的心却是微沉。 她没有伪郭络罗氏那么乐观,因为她没人家那么有底气,在目前这个局势中,也许她有可能假做真时真亦假,被人当假的处置。 亲情? 那么多的宫斗宅斗文中,亲情算个球? 不过,林珂同学也没有太过担心,至少她绝对没有担心得整夜睡不着,相反她睡得很踏实,是自从住到这庄子上后从未有过的踏实。 有时候,事情的结果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可怕的是等待结果的这个过程。 林珂没有等来玛尔珲,却等来了一辆马车,她和伪郭络罗氏坐上了这辆不知道驰往何处的马车。 伪郭络罗氏显得有些紧张。 反观林珂就轻松多了,一个人端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早就不知神游何方去了。 马车辚辚地辗过青石路面,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最后终于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也响起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请下车。” 伪郭络罗氏略心急地先被扶下了马车,而林珂则是利落地自己跳下了马车。 一盏宫灯,一个太监,带着她们不知行往何处。 这件事到底还是上达天听了吗? 这玛尔珲倒也会偷懒,自己拿不了主意,索性就交待给老康了,有那么点儿意思。 这伪郭络罗氏长袖善舞,在人家康师傅几个儿子之间来回周旋,这事康师傅不可能没收到一点儿风吹草动的动静,要知道九龙夺嫡的无间事业很红火的啊。 林珂觉得自己竟然有那么点儿隔岸观火的心态,尤其她自己也清楚有可能无法独善自身的时候,这种心态真是太微妙了。 老太监将她们领进了一间小屋子,里面点了几盏宫灯,屋子中央摆了一条长案,上面放了两碗药。 应该是药,乌漆抹黑的,林珂光是看到嘴里就反射性地发苦了。 “两位,主子爷说了,你们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咱家告退。” 呃? 林珂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到那两碗药上,这意思是玩大冒险,这两碗药里有一碗是有毒的,谁命好喝下无毒的谁出去继续蹦达? 好一个但凭天意啊! 伪郭络罗氏扑到关上的门板上,想出去,她不想死,她穿越过来只想嫁给四四,十三,十四他们,可是她穿的身份不好,好不容易身份有了,时机又总不合适。 错过了好机会嫁给四四,不知道怎么惹恼了五阿哥,十三、十四都还是小豆丁,她只能抓牢七阿哥……但是,现在是要怎样? “别喊了,没用的,只有等我们两个把桌上的这两碗药喝下去,有了结果才会有人来开门的。”林珂实在不想再听她的噪音,忍不住说了句话。 “喝药?”伪郭络罗氏看着桌上的两碗药,慢慢地终于明白了,整个人都害怕地贴到了门板上,她……她不想死。 林珂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 “你挺好笑的啊。” “你大胆。” 林珂可不会被她吓着,随手拿起了一只碗,歪着头对她又是一笑,“喂,求你件事行不行?” “?”伪郭络罗氏眼里全是问号。 林珂淡淡地道:“你出去以后让玛尔珲把四喜放了吧,她不过是个小丫环。” 伪郭络罗氏盯着她的动作。 林珂仰脖喝掉了手里的那碗药,然后又拿起了另一碗,一仰脖子也喝了下去,然后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艹,苦死个人! 伪郭络罗氏脸上的表情终于变成了难以置信,整个人滑坐到了地上,呆呆地看着那个被药苦得直皱眉吐舌的人,呆呆地问她:“为什么你要这样?” 林珂苦着一张脸,道:“很简单啊,因为我不想替你收拾烂摊子。我呀,是个很懒的人,我最想过的就是猪一样的生活,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无忧无虑的,多好。” “可是,”伪郭络罗氏从嗓子眼儿里艰涩地挤出声音,“你会死的。” “也许佛祖见我死的冤,下辈子会让我投个轻松一点儿的胎,也没什么不好。” 伪郭张罗氏看着她的身形已经开始打晃,终于道:“我会跟舅舅说的,让他放过你的丫环。” “谢谢。”林珂慢慢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然后失去了知觉。 又要开始新的轮回了,不知道下一世是个什么命啊…… 第8章 感觉像是睡了漫长的一觉,整个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果然是睡太久了。 林珂伸手抓了一下头,呃……她是抓了一下头吧? 慢慢地睁开眼睛,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是真的,然后目光才往四下看,已经不是她倒地前的那间屋子了,这么古色古香的屋子,锦罗绣帐的,她不会倒霉地又穿了吧? 哦,麦嘎地! 不要玩她了,伤不起啊。 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木,低头看看,身上只是穿了纯棉的白色中衣裤,看不出来是毛年代的,反正不是现代的。 “格格,您醒了!”似乎是听到她的动静,外面值守的丫环一脸惊喜地入内,看到床上已经坐起来的人,急忙忙地请了个安。 林珂感觉到了来自大清朝森森的恶意! 竟然又被叫格格! 格格你妹! 那丫环看林珂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愣了一下,然后像想起什么一样,急急地转身出去了。 神马情况? 很快,林珂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因为她又看到自家四喜小丸子! “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四喜根本是直接扑到林珂身上的,眼泪跟开了的水龙头似的哗哗地往下淌,“奴婢还以为……” 林珂伸手抚了下额,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却也知道四喜大概比她更不清楚内情,索性便化繁为简,问了句:“这是哪儿?还是庄子上?” 四喜摇头,“不是。”一边抽噎一边继续汇报情况,“这是安郡王府,我被舅老爷接过来照顾小姐的,小姐你这次病得好重啊,都昏迷了好几天了。” “去拿点吃的,我饿了。” “好,我就去。”四喜一边抹眼泪,一边去给小姐张罗吃的。 林珂同学则是靠在床栏上闭目想事情,明明她喝了那两碗药,怎么最后她没有死?难道……哦,她忘了有一些上位者天生便有反骨,越是想死的人吧,丫就越不让你死。反而不想死的,丫很乐意送你地府旅游券。 这是病,得治啊! 难道说伪郭络罗氏真的就这样被康师傅给收割了? 这个其实也不用太吃惊和意外,千古一帝这样的人物灭个把小人物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啊。 既然没死成,那就继续活着吧。 郭络罗氏的人生最惨也就是被提前火葬了,这在后世太普及了,其实也就显得不那么惨了。 以后,她趁活着的时候对自己好点,想吃啥想喝啥想穿啥,一点儿都不委屈自己,委屈了某八也不能委屈自己个就行了。 最后都被某八给拖累得被雍正爷给挫骨扬灰了,活着的时候稍微委屈他一下,就当提前支取利息了。 林珂同学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替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生活蓝图,某八同学被她毫无心理负担的就给划到了可以被牺牲利用被委屈的行列。 四喜很快就给小姐端来了吃的。 林珂便在四喜的注目礼下慢条斯理地吃了两碗白粥。 饿太久,是不能吃太油腻,太快的,要对自己的肠胃好一点。 林珂吃完之后,刚才第一时间出现的那个丫环便过来收拾了碗筷,让四喜留下陪她。 “四喜,扶我起来走走。” “好的,小姐。” 林珂抓着四喜的胳膊慢慢地从床上下地,一点点活动自己躺得发木的肢体。 “小……不是,格格,你以后就只能是格格了。”四喜的小表情有些纠结,格格好像是比小姐要高贵许多的人,这个王府也比原来田家要门楼宽广,她这个小丫头还能继续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吗? 林珂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怎么瞧着比我还要纠结,不管如何,咱们主仆就搭个伴过日子吧。运气好,咱俩都享福,运气不好,你也担待一点,别抛弃我这个不成器的主子就成。” “不会,奴婢会一直跟着格格的。”四喜很认真地说。 “那就好,至少我身边还有你,这条路走起来也许就不那么难了。” “嗯。”四喜明白,从今以后她们主仆就是绑在一起的人了。 格格会害怕,她能理解。其实,她更害怕,但因为格格在身边,她又没那么害怕了。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林珂同学恢复身体。 就在林珂完全恢复后的第二天,她又看到了玛尔珲,她的舅舅。 “不想问我一些什么吗?”玛尔珲看她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挑了个话头。 林珂很淡定地道:“她还活着吗?” 玛尔珲摇头,“主子爷说过,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那间屋子。” 所以,伪郭络罗氏死了,真的死了,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同乡没了! “王爷会不会很失望,活下来的是我?”林珂似假还真的问了这样一句。 玛尔珲笑了,“其实,你们在屋子里的情形和对话,我跟主子爷在外面都看到和听到了,馨兰,我很高兴是你活下来。”你有活下来的资格。 “还有,不要再叫我王爷,我是你的舅舅。” “那么舅舅,”林珂看着他,“我不想住在王府,我记得田家在京里还有处房产,我想回那里去住。” 玛尔珲静静地看着她。 林珂淡定地回视。 半晌之后,玛尔珲轻轻地笑了,“如果这是你唯一的要求,那么,我同意了。” “谢谢舅舅。”这一声舅舅和谢谢,林珂说得非常诚恳。 在玛尔珲答应她条件的第二天,林珂便领着四喜回到了先前田爸田妈购置的宅子里。当初他们一家因为离开太过仓促并没有来得及将这宅子卖了,没想到现在成了她赖以独居的地方。 果然世事难料! 玛尔珲当然不会只让四喜一个人跟着她独居,这是不合适的。 同时跟着林珂一起回去的还有四个侍卫,一个车夫,一个厨娘,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小太监。 最后这个人选,让林珂很是无语了一阵。 竟然给她派个太监当听用的小厮! 真行! 最近一段时间人生大起大落太令人惊叹,整得本来就不是很爱到处遛达的林珂同学更不爱出门了,老实的宅在家里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没事看看书,绣绣花,练练武,一天的日子就很容易打发过去了。 康熙三十三年伴随着爆竹声来到,林珂被安郡王府的人接到府里吃了一顿团圆饭,走了一个过场,这才重新回了她自己的小家。 林珂让太监小丸子去侍卫处拿了让他们买的爆竹到内院,她打算和四喜一起放烟花玩。 至于小太监的名字为什么会叫小丸子? 这个还用说吗? 有四喜了,当然就得配一个丸子啊,这是标配,林珂同学表示再给丸子搭配一个樱桃也是毫无压力的。 看着点燃的烟火绽放出绚丽的火花图案,林珂很高兴,这才是过年的气氛啊。 可怜后世连放个烟花都被禁了,不禁的地方也划区放,人类真是把环境污染得很严重了。 这里的午夜十二点没有钟声敲响,但是有更夫报点。 子夜时分,林珂点了几个二踢脚上天,对四喜说:“咱们许个愿吧。”希望来年顺顺利利熬过去。 熬过一年又一年,到了时辰就拆伙。 大年初三,安郡王府的总管来了一趟。 没啥大事,就是将和硕额驸府的宅契田约给送了过来。 林珂便也接了,本来这就是正牌爹妈给留的遗产,也是她往后的嫁妆,没啥不好意思的,她接得心安理得。 接了东西,自然也就要随便瞄上几眼,她如今虽然是不缺吃喝的主儿,但是到底手里的底子厚实点儿踏实不是?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不是林珂市侩,而是现实就这样。 过了正月,林珂便领着四喜回额驸府走了一趟,里外看了一遍,家里收拾得还算马马虎虎,就是家太大,住她一个主子显得太空。 然后林珂又将府里的管家佃户什么的都叫到眼跟前来认了认,听他们汇报了一下各自手上所管事物的情形,心里大致有了个底儿。 同乡,你这日子过得也真是混啊。 你是吃穿不愁啊,可你就一点儿忧患意识都没有吗?就生把原本是自己最根本的家业扔在一边不管,你在人安郡王府蹭吃蹭喝蹭得真安心啊。 一看那账本,林珂同学心里就忍不住吐血,她一个电子计算机专业的,这还得干财会的活儿,就这还是额驸府格格的身份呢。 人艰不拆啊。 幸好,在田家时,跟在田妈身边学了一些管家的手段,林珂便也不客气直接用上了,好歹先收拢收拢已经涣散的人心吧。 前任不给力,她还得亲力亲为,没办法坐享其成。 略苦逼! 出去店里查看,林珂便换了男装,带了小丸子。 当然,还有四个侍卫随行保护她的安全。 附庸风雅这事么,有条件的时候通常都会装一下13. 林珂同学也未能免俗,进了一间书斋,打算挑两把扇子玩。 “这把如何?” 林珂从递到自己眼前的那把梅花扇面的折扇往上看,就看到胤祺那张带笑的脸,她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我觉得这把更合适。”她拿了那柄画了几竿墨竹的折扇。 胤祺也不生气,走到她身边陪她继续挑捡,一边打趣道:“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听说你修身养性闭关修炼呢。” 林珂顺嘴说了句:“等我白日飞升的时候五爷别忘了给我上点祭品啊。” 胤祺被她说得一笑,“成啊,等到了那一天,祭品少不了你的。” “谢了。” 胤祺看她毫不避讳地去挑团扇,不由说了句:“打算一次买够?” “嗯,不行吗?” “你以前可是很喜欢出来走动的呢。” 林珂翻看着手上的团扇,很自然地回了句:“五爷以前也这么话多吗?” 胤祺忍不住清了一下嗓子。 林珂将挑中的随手递给小丸子,小丸子便赶紧接了,继续跟上。 林珂挑完了扇子,又挑了些墨条和宣纸,这才让小丸子去结账。 “小六子。” “是。” 小六子过去付了银子。 小丸子以眼神询问主子。 林珂一笑,对着胤祺一抱拳,“谢了五爷。” 胤祺道:“跟爷客气什么。” “我没什么好买的了,五爷呢?”林珂表现得一直很淡定,一点儿不拘泥,落落大方,没有什么小女儿的腼腆羞涩什么的,那些对她来说都是浮云。 胤祺看着她道:“到你府上喝杯茶,方便吗?” “方便,请。” “请。” 其实,如果不是她是郭络罗氏,是注定的八福晋,如果非要在这一群数字里选一个的话,五阿哥胤祺真是个不错的长期饭票,可惜了的,这不是官配啊。 第9章 胤祺看到和硕额驸府的匾额时不由笑了,她明明住在田家的小宅子里,为了请他这杯茶大费周章跑回明府来,也是难为她了。 林珂完全忽视了他脸上的表情,道:“五爷,请。” “请。” 两个人进府到客厅分尊卑落座,自有丫环上前奉上新茶。 “你搬回来住了?” 林珂刚好拿起茶碗便顺势喝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这一半日就搬回来了,毕竟府里没个主子也不像话,倒让下面的奴才们都翻了天。” 胤祺点头,“是这个理儿,有些个奴才是奴大欺主不成样子,是要好好调|教调|教。” 林珂自然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却是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死者已矣,说那些过往还有什么用处? 不管如何,她和那个伪郭络罗氏总是来自同一个时代和地方,是同乡,只是这个同乡略显不安分罢了。但那也是她个人的生活选择,别人并没有置喙的余地。 胤祺又问她:“府里的事可都安置好了?若有那不听话的奴才只管告诉爷,爷帮你管教他们。” 林珂咽下嘴里的那口茶,好歹是没有失控喷某人一脸,这话说得,他们的关系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还用他帮着管教? “五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事情我尚还处理得来,不敢劳烦五爷出手。”谢谢您了喂,您只要别再这么红口白牙的扯近乎,姐姐就毛事不会有。 胤祺不由一笑,呷了口茶,道:“倒是我想得多了,你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也不能让玛尔珲这么轻易就认可。” 林珂垂眸喝茶。 胤祺貌似很随意地道:“时间不早了,不知道爷能不能在府上叨扰一顿饭?” 林珂撇了下浮茶,轻淡地道:“一顿饭罢了,五爷太客套了。” 一边的管家听到了这对话便自动自发地下去准备饭食了,五阿哥留在自家府上用饭,这不管怎么说也是给了脸面的。 虽然,府里只有格格当家,未免显得有几分不合宜,但上面的主子开了口,他们这些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格格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才答应了。 对上宫里的那些主子,别说他们了,就是主子们都只有恭敬的份,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啊。 客厅里的两人当然也不能坐着大眼瞪小眼,不管什么话题总是要挑几个来扯的,否则要是冷了场,总不免会有几分尴尬。 胤祺发现,不论自己说什么话头,郭络罗馨兰都能应和上几句,表现得大方得体,既不会太过热络失了女子的矜持,也不会让客人觉得话题无以为继有冷场之虞。 这样的女子若是成了自己的福晋,想必日后夫妻相处也会很融洽,胤祺越想越觉得未来的生活很值得期待。 林珂同学的心里却不像胤祺同学那样欢快了,姑娘的心里在咆哮,丫的有完没完,就不能停下你的嘴巴安静片刻吗? 姑娘巴不得府里的厨子赶紧把晚饭提前做好,让某人吃饱了好早点滚蛋,她也好早点回去歇着。 虽然现在府里大体已经收拾得不错了,可是,林珂并没有搬回来住的意思,她还是很贪恋田家小宅子的温馨的。那是属于田馨兰的生活印记,而那样的美好随着时间推移只能变成回忆留在她的心中。 林珂很清楚,她在田家小院的生活不会维续太久,毕竟她是这座和硕额驸府的主人,她得回来镇宅。 囧! 虽然她不是什么神兽避邪物件,但是她这个主子确实是能起到镇宅作用的。 这富贵人家的一些奴才有时也并非都是忠心侍主,奴大欺主的多了,混水摸鱼,干些吃里扒外的事那也平常得紧。 林珂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回不了头了,既然回不了头,至少不能让自己过得太悲摧,先把自己眼跟前的脏东西都收拾利索了再说,至于别的事碰到了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主子内心的咆哮,管家终于来说宴席已经摆好了,请主子和五阿哥过去用膳。 胤祺一边用膳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林珂。 无论是闺仪气度,还是用餐礼仪,她都无可挑剔,既使没有在安亲王府长大,她也一样不输任何人。 处处在意,反而落了痕迹。她这样泰然处之,反倒浑然天成,威仪自生。 那个假的郭络罗氏即使容貌上与她有些相像,但是洗去那一层胭脂水粉后就不知还能有几分的相似,反倒是郭络罗馨兰这样不施粉黛,清水芙蓉一样的姿容更撩人心弦。 林珂当然知道对面那个家伙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但是她得忍。碰上这帮爱新觉罗家的除了忍还是忍,反正赶紧吃完这顿饭,大家就撒哟娜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凭着一字“忍”字诀,成功陪着胤祺吃完这顿食不知味的晚饭,林珂挂着场面的微笑,将人送出府,目送他上马离开。 然后,让轿夫打轿,回田家小院去。 姑娘打算接下来的日子没事就在家里好好地宅着,坚决不出门以免碰到任何一个不想看到的数字。 同乡虽然走了,但是同乡留下的烂摊子还在,黑锅不想背都不行。 每每一想到伪郭络罗氏与七阿哥那笔糊涂账,林珂同学就想学人猿泰山狂嚎几声,她究竟招谁惹谁了? 其实只是林珂同学不知道,康师傅已经妥善处理了这一事故,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格格,吃点心。” 正坐在灯下走神的林珂被四喜唤回了魂,不由勾了勾唇线,“四喜最贴心了。” 四喜道:“奴婢知道格格陪着五阿哥其实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 人艰不拆啊,小四喜。 姐我怎么吃? 被一双探照灯似的眼睛不时的扫射,那得多大的心才得旁若无人吃下饭?吃下去它也消化不了! “快吃吧,小姐。” 林珂收拾了一下心情,拿起筷子开动。 看着很快便被扫荡一空的碗碟,四喜笑得眉眼弯弯,“格格的胃口果然还是好的,奴婢放心了。” 林珂也被她说得笑了。 四喜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由衷地说了句:“如果以后没有那些不相干的人来打扰格格的生活,就真是太好了。” 林珂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啊四喜,咱们未来的日子只怕要跟很多原本不相干的人扯到一起,至死方休。 这苦逼的人生! 林珂同学安生地在宅子里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却在某一天被和硕额驸府的管家给打破了这表面的平静。 有客到访! 林珂十分惊异,客人? 伪郭络罗氏的圈子她不知道啊,也不懂,更不想介入同乡曾经经营的圈子,有一米米的咯应。 “格格——”管家一脸的企盼。 从管家的表情林珂就读到了许多信息,看来访客不是管家这个级别可以打发的,既然不是管家这个级别能打发的,又能让管家不敢泄露来客身份的,那除了紫禁城那级别的,估计也没别家了。 同乡简直就是挖了个无底深坑给她蹲啊,简直……算了,人死如灯灭。 为保险起见,林珂仍旧穿了一身的男装回府。 在看到客厅里的那个身影时,林珂忍不住先在心里同情了自己一下,这位面瘫冰山脸的,自己可是叫过他一声“小叔叔”的,今天他的身份应该就可以揭晓了,希望别太惊悚。 阿弥陀佛! “四阿哥,我们家格格来了。”管家适时的出声,解了林珂同学不知从何称呼的困惑,但又结结实实地把她给吓到了。 四阿哥? 未来的雍正爷? 穿越同乡,你丫的骨灰在哪儿,姐保证给你挫骨扬灰得渣都不剩,你竟然去招惹雍正爷!你现在一死百了,可麻烦都留给姐了,可算是找到日后被四四同学挫骨扬灰的根子在哪儿了。 某四是你想勾搭就勾搭,想放弃就放弃,你当人家四四是他养的小京巴,萌宠萌宠的啊? 真是坑死姐了啊…… “不知四爷驾到,有失远迎,失礼之至,请四爷恕罪。”不管怎么样,先道歉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吧。 “不妨事,是爷来得仓促,你也坐。” “谢四爷。”明明在自己家,搞得人家才像是东主,这身份对调的。 喵了个咪的。 “你们下去吧,爷跟你们家格格有话说。” 喵的,又清场! 林珂同学表示:姐有阴影了都。 可是,还是得清啊。 胤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看来这是各归其位了。” 你们家的人要不要都这么跟神棍似的啊,这样还让别人怎么敢跟你们交朋友啊。 胤禛从位子上起身,慢慢走到林珂身前。 林珂是站不是,坐不是,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胤禛微微朝她俯下身子,林珂是动也没敢动一下,直到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那郭络罗氏可是曾经试图献身给爷呢。” 林珂觉得自己脑子里的一根弦绷断了,同乡你真好样儿的! 四四这样的主儿你也敢献身?你既然想巴上四四为什么不坚持到底,半路你又爬上小七的床,你究竟把自己定位成什么了? 魂淡啊! 林珂听到自己硬棒棒地道:“那与我无关。”用姐的身份做出这么多没节操的事,最后还让姐用自己这张二皮脸去生扛,真是感谢你丫的祖宗三百代啊。 胤禛道:“爷知道,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郭络罗氏先前跟爷,跟五弟,跟七弟,甚至据说跟三哥和太子爷都有过亲近。” 林珂觉得自己的承受力到极限了,一拳砸在了身旁的高几上,震得上面的茶碗咣当作响。 老康,你丫的到底为什么选择让姐活下来,而灭了伪郭络罗氏啊? 姐如今简直是生不如死! 一见她一身的怒气再无遮挡,胤禛满意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拿起了茶碗很有闲情逸致地呷了一口茶。 那个假郭络罗氏敢耍弄他,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现在假的找不到了,来正主儿这里讨点利息也不错。 林珂看着自己的手,伸展了又攥紧,又伸展,又攥紧……她现在是空有满腔的愤怒,却不知道要向谁去发泄,她招谁惹谁了? 她就说不想当这个郭络罗氏,不想走上那命定的悲摧之路,结果穿越同乡却将她的命运给弄得更加的悲剧。 最可恶的却是,这么悲剧的人生最后却要由她来接着走下去……老天这样玩她就不觉得过分吗? 看她气得浑身直发抖,喝了几口茶清心的胤禛这才大爷地道:“哦,刚才爷说错了,她似乎没朝三哥跟太子爷下手,跟他们走得近是因为彼此是亲戚关系。” “四爷——”林珂真想扑过去咬他啊。 胤禛却忽然笑了,看着她好整以暇地道:“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表情可是很单调的哦,难得有这么丰富的表情,真难得。” “真高兴我能娱乐到四爷您。”你丫一个面瘫还敢嫌弃别人的面部表情太单一,不觉得过分么? “听说五弟前几天跟你相谈甚欢啊,还一起吃了一顿饭,你们这表兄妹相处得不错嘛。”能让老五扭转那个假郭络罗氏造成的不良印象,这位正主儿不容小觑。 林珂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某四道:“四爷,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下,事实上我们都是太|祖的第四代孙,你是玄孙,我是玄外孙,你跟我也是亲戚。瞧了我的笑话,四爷你脸上就真的有光彩吗?” 胤禛:“……”好像被反将了一军。 某四咳了两声,装模作样的放下手里的茶碗,道:“你怎么跟只辣椒似的这么呛人,你也说咱们是亲戚了,看到你历劫归来,做哥哥的开你几句玩笑都不行么?” 林珂又道:“四爷就不怕皇上知道后说你不稳重?”记得好像康师傅是训斥过某四不稳重,后来就造就了一代面瘫的长成。 胤禛一下子就被提醒了,脸立马就恢复成了面瘫。 瞧他这脸变得,林珂忍不住偏头偷笑了,看来这也是某四的痛脚啊,康师傅要知道自己一时的训斥整了一个闻名后世的面瘫皇帝出来,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了。 “郭络罗馨兰,你这丫头真是……” “是四爷先吓唬我的。”林珂像个小姑娘一样傲娇了。 胤禛看着这样她,突然觉得这丫头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如果不是她的身份,还真有心收进府里去。可惜,她这样的身份,只会做亲王贝勒的嫡福晋,却是不会给人做小的,他是没机会了。 好像觉得有些遗憾了呢。 第10章 如非必要,林珂认为无论是谁大概都不会想跟未来的雍正爷弄成水火不相容,又不是M,喜欢被人家虐。 所以,即使知道将来自己恐怕仍然难免被眼前这丫的给挫骨扬灰了,但在那之前能跟这货友好相处也是极好的。 这年头,走一算算一步,有鉴于伪郭络罗氏给自己留下那个烂摊子,林珂同学现在觉得自己能多活一天都特么像是赚到了,该有感恩的心。 在将未来的冷面王雍正爷恭送走之后,林珂做了一个对她来说极为痛苦的决定——搬回和硕额驸府。 这操淡的人生,先是某五,再是某四,她觉得后面还指不定有谁过来呢,还是别折腾自己了,麻溜识相点自己回来吧。 属于田馨兰的日子果然是一去不回头了! 说是搬家,其实真没什么东西可搬的,就连林珂同学的随身衣物都不是很多。 林珂不像那个伪郭络罗氏对于衣着首饰过于热衷,她信奉的是只要够差不多就行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就已经很好了。非要把自己当衣架子,当珠宝首饰匣,那就过头了。 一天工夫,家也就算是搬好了,林珂正式以郭络罗馨兰的身份在和硕额驸府成了当家格格。 府里有了主子,整座和硕额驸府也变得有了活力,主要也可能在于林珂同学大刀阔斧把府里的人员做了一次精简。 在这个无间横行的年代,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身边没有那么多不知所谓的眼睛。 运转一个府第有时候其实真的是不需要那么多人员的,他们唯一的功能就是增加开支,大概也有显示排场富贵的作用吧。 但是,林珂同学认为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根本就是不值得提倡的。 她一个父母俱亡的格格,就算外家如今仍然显贵,但明显也在走下坡路,而父亲这系除了宫里那位未来的宜妃娘娘的那支郭络罗氏,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珂不明白,那个伪郭络罗氏到底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那么张狂,在她看来本尊所处的环境用危如累卵形容都不算过分。 那货竟然还敢作,结果就把她自己真给作死了,还连累她回来背黑锅,继续这狗血的悲摧之路。 “格格,这些料子都好漂亮。” 听着四喜在一边咋呼,林珂没什么兴趣地朝桌上放的衣料扫了一眼,花团锦簇的整得好像富贵荣华似的,这风格完全是伪郭络罗氏的,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鲁海,你能给格格我拿点正常点儿的料子吗?” 被点名的明府管家头上的冷汗都差点冒出来,这些料子款式可都是他跟安亲王府的人打听来的啊,怎么格格竟然会不喜欢? “奴才这就重新去买。” “算了,我自己去铺子看看吧,别你又随便拿一些来糊弄我。” “是是,奴才这就让人给格格备轿。” “去吧。” 四喜走过来问:“格格,那些衣料不好看吗?” “不喜欢,太花哨了。” “可是,格格这样的年纪不是应该穿得花哨些吗?” “你要喜欢就留两匹吧。” 四喜赶紧摇头,“不要了,这些不是奴婢能穿的。” 林珂摇摇头,便往外走。 四喜急忙跟上。 出行自然仍然会有侍卫随护,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林珂多心,她总觉得那些侍卫其实监视她的意思更重,是怕她落跑吧? 想想也是,伪郭络罗氏留下的摊子太烂,她当初都破釜沉舟想一死了之,落跑也不是不可能哦。 玛尔珲,她那个舅舅,考虑问题倒是挺全面的嘛。 轿子在一家布店落下,四喜扶着林珂下了轿子。 “格格,您来了,店里正好有刚进的货,您要看一看吗?” 林珂摆了摆手,那掌柜的就自动收音了,“我随便看看,你不必在一边伺候。” “是,是,小的告退。” 林珂便在铺子里随意看看,随便指了两匹素淡些的料子,然后问身边跟着的四喜,“挑匹你自己喜欢的,一起买了。” “谢格格。” “挑吧。” 林珂直接到一边供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坐了,拿了桌上新上的茶撇了撇浮沫,喝了一口。 “兰姐姐,你来买料子怎么不叫我一起呢?” 林珂正喝到嘴里的那口茶好悬没有呛到她,顺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粉嫩的旗装少女正一脸欢喜地朝她走过来。 这是谁?她根本不认识啊。 林珂心里在咆哮,脸上还是比较淡定的,起身迎上那个少女,微笑着道:“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看到铺子才一时兴起进来的,故而没有去叫妹妹一道。”她既然叫自己姐姐,那么就以姐自居想必是不会有错的。 “奴才给谨格格请安。” 林珂在心里给小丸子点赞,好样的,这不着痕迹的就把对方的名字告诉她了。 “这些日子没见,姐姐倒像是越长越漂亮了。” “妹妹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姐姐挑了哪些料子,我也瞅瞅,若是合意,我也买一样的。” 林珂看向掌柜,掌柜马上就将刚才林珂看中的那两匹捧了过来。 谨格格看了看,微微嘟嘴,“姐姐怎么偏爱起这些素淡的来了,瞧着不鲜艳呢。” 林珂神色不变,道:“想是病了一场后,喜好也有些不一样了,看着那些鲜艳的就觉得有些不喜呢。” “那我去另挑两匹。” 林珂笑着点头,趁她走开的档口,小丸子赶紧低声将这位谨格格的身份说了一遍。 原来是普郡王府里的格格,林珂心里略略松了口气,按小丸子的说法她跟这位并不是属于闺蜜级的,还好还好,场面上友好的话,她还能应付。 想不到买匹料子都能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林珂的头又有些疼了。 最后,她借口府里有事,匆匆跟那位谨格格告了辞。 本来林珂确实是不想跟伪郭络罗氏经营的那个圈子里的人打交道,可是事实上好像有一些人不打交道也是不现实的。 回去之后,林珂把小丸子叫到跟前,让他把伪郭络罗氏以前的交友范围仔细说给自己听。 小丸子是很乐意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她的,因为安郡王派他到格格身边伺候本来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只不过先前格格一直很抵触知道那些事情,他也就没敢多说。现在格格既然愿意听了,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完小丸子的话,林珂突然很想自己给自己也来一碗毒药,好安乐死。 “格格?”小丸子看着格格的脸色,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林珂冷冷扫了他一眼,“以后那些人你能帮我打发的就帮我打发了,时间久了,情分自然也就淡了。” “嗻。” “下去吧,让四喜进来伺候。” “嗻。” 四喜端着茶点进来就发现格格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小心翼翼地将茶点放下,轻轻地唤了一声,“格格,奴婢将茶点拿来了。” 林珂揉揉太阳穴,摆摆手,“我没胃口。”现在就是有龙肉她都是没胃口的。 “要不格格到后院练过武?”四喜记得每次格格心情不痛快的时候去练练武,心情就会好许多,故而忍不住提了这个建议。 “也好。” 换了宽松的练功服,林珂去后院专门辟出来的练武场去舒活筋骨,释放心情。 胤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在练武场上利落的身手,不由微微一笑,随手拿了兵器架上的一杆枪便下了练武场。 原本打算收剑的林珂被对方刺来的枪整得不得不挥剑以挡,然后两个人便你来我往的对打了起来。 林珂不得不多做收敛,伤了当朝的阿哥那可是了不得的事。 胤祺被她有意的避让弄得有些火大,“兰格格,爷还用你让吗?” 林珂也火了,特么地,不要拉倒,直接剑尖上挑,身形转换,将某阿哥手里的枪夺了。 胤祺:“……” 远处伺候的侍卫不着痕迹地退得更远。 林珂直接将手里的枪和剑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走,连搭理都不想搭理这个不请自来的五阿哥。 姐姐她本来就烦着呢,丫还来凑热闹。 胤祺有些恼,却又压了下去,他瞧明白了,这丫头今天的气儿不顺呢,要不落阿哥面子这样的事她也不能做得这样霸气,落完了他的面子,竟然还掉头就走了。 “八哥,我说得没错吧,你瞧五哥不就在这里么。” 林珂被突出在自家客厅里的大小两个少年吓了一跳,这……这难道也是阿哥?是数字军团里的? 哦,麦嘎地! “八弟、九弟,你们怎么来了?” 老八、老九? 林珂忍不住朝两个少年里年长的看去,正巧对方也朝她看来,不经意间四目相遇,俱是微怔,尔后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 刚刚舒活完筋骨的林珂皮肤白里透红,给人一种健康明丽的感觉,略带怒意的眸子反而为她平添了几许风情。 原来某八小时候长得这么温文俊秀哦,林珂同学心里却是这样的感慨。 “请八爷、九爷安。”林珂适时调整面部表情,给那大小档的阿哥请个礼。 “兰格格免礼。” 而那个小正太一双眼骨碌碌地直打转,看了眼前这个郭络罗馨兰一会儿,然后说:“兰格格变漂亮了,脸上也干净清爽了呢。” 林珂默默黑线,死小鬼! 胤祺打了个岔,道:“你们怎么来了?” 小九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五哥一下值就跑得不见人影,我就让八哥陪我过来找你了啊。” “请容我先下去换件衣服,少陪。” 在得到几位阿哥默许后,林珂回房去换衣服。 不久之后,林珂换了衣服出来,重新跟几个人见了礼。 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自己未来的长期饭票见面,林珂同学的心情略复杂。 “五哥,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胤禟人小鬼大故意这么问。 胤祺咳了一声,道:“咱们马上就要随皇阿玛出京,我想问问兰格格今年去不去塞上。” 胤禟故意拖长了音,“哦”了一声。 胤禩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 同样的,林珂的表情也很淡定,她很平常地回了一句,“劳五爷动问,我今年不去。”避暑的话还是五台山才最佳,那里才是名副其实的清凉胜地。 胤祺并没有就此打消念头,道:“你往年不是很喜欢到塞上行猎的吗?” 丫的,你特么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是伪郭络罗氏的爱好,跟姐有半毛钱的关系。 “今年不想去。”以后也尽可能不去,跟你们这帮数字搅和没什么好下场的。 胤祺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让我教你打马球的吗?今年你去,我教你。” 林珂微微抿了抿唇,略显生硬地道:“不必了,我已经不想学了。” 靠之! 你丫的现在是想把在伪郭络罗氏身上受的纠缠打击报复到姐身上吗? 胤禩微微垂眸,他已经察觉出郭络罗馨兰的不悦,五哥为什么还要一直撩拨? 而且,情形也略有些诡异,以往郭络罗馨兰看到四哥、五哥和七哥他们的时候眼睛都是发着光的,偶尔他也看到过她跟他们私下的亲昵,可是,眼前这个郭络罗馨兰似乎与以往的她不太一样。 几个月没见,她倒是大不一样了,感觉像换了个人一样,身边服侍的人也和原先的不一样了。 “五哥,皇阿玛不是说要给你纳侧福晋吗?是哪家的格格?” 某九这话并没让林珂同学变脸,反倒是让他一母同胞的五哥脸色微变,先看了看淡定拿着茶碗盖撇浮茶的林珂,才扭头瞪了胞弟一眼。 某九回个鬼脸,他可不喜欢这个爱做作的郭络罗氏。 林珂同学当然淡定,因为历史不出错的话,她这身份妥妥的是某八的福晋,跟五阿哥是扯不上关系的,他就是娶一拖拉库的老婆都不关她毛事。就是某八,她觉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是个不得不傍上的长期饭票,大家搭伙过日子,无所谓什么感情牵扯。 有时候,人只要跳出那个圈子看,是很容易心境平和的。 而如今,林珂同学的心境就很平和。 胤禟没看到意料之中郭络罗氏的变脸,不免觉得有几分扫兴,以前那郭络罗氏一听四哥被指婚,那脸色,啧啧。 胤祺看着林珂道:“不过是个侧福晋,总归是越不过嫡福晋去的。” 林珂回他一记莫名其妙的眼神,里面明明白白展示着“关我什么事”的五个大字。 胤禩低头喝茶。 “看你这样子,爷也是白担心了。”胤祺忍不住摇了摇头。 林珂明智的没有搭话,这话无论怎么接感觉都不是很合适的样子,索性便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五哥,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放下手里的茶碗,胤禩做一个弟弟适时提醒自己的皇兄该走了。 胤祺又看了林珂一眼,道:“你真的不去塞上?” 林珂很肯定地告诉他:“不去。” “你在京里安生等我回来也好。” 林珂微微扬眉,脾气已经快有些按耐不住,总觉得自己的神经又受到了恶意挑衅。 “八弟、九弟,咱们走吧。” “鲁海,替我送三位爷出去。”脾气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林珂同学决定不为难自己亲自送这几个人出去了。 “嗻。” 那三位金贵的阿哥一离开客厅,林珂同学就起身回后院去了。 小丸子看着高几上那杯被格格高高举起又最终放下的茶碗,悄悄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第11章 “格格,这是安郡王府给您送来的骑装。” 鲁海一边说一边让跟着的丫环将手上捧的一叠衣服放到了桌上,然后退到一边等主子发话。 本来正嗑瓜子嗑得很高兴的林珂同学脸上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骑装? 无缘无故送骑装给她? 哼! 玛尔珲那个便宜舅舅这是无利不起早,找着由头给她递话呢。 这是让她勤加练习骑术还是让她准备收拾收拾一起动身往塞上去呢? 尽管这两个猜测都不怎么美好,但是如果硬要林珂同学选的话她还是倾向于前者,毕竟练习骑术这事在京城一样是能办到的,只要出城去城外的庄子上就成了。 但如果是后一个猜测的话,那就极不美好了。 眼瞅着就要到木兰秋狝了,到时候塞上的王公大臣论斤算,堪称满蒙部落大聚会。 黑线! 喵了个咪的,光想想就尼加拉瓜瀑布汗了。 “来人除了送衣服可还有说什么吗?”虽然不想问,但林珂还是不能不问。 鲁海赶紧回话:“有的,安郡王说格格养了这些日子,身子想必已经好了,过几日便一起启程往塞上别庄避暑去,郡王爷说别庄上给格格准备了一匹宝驹,到时候格格看了必然欢喜。” 我呸! 欢喜个鬼。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退下吧。” “奴才告退。” “小丸子。” “格格。” 林珂招招手,示意他近前。 小丸子照做。 林珂问他:“以往那个人常到塞上去吗?” 小丸子回答:“只在七岁那年随安亲王到过塞上一次,之后便不曾再去了。” 林珂蹙眉,那丫的胤祺那货怎么说伪郭络罗氏缠着让他教打马球呢?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他还这么小肚鸡肠的? 总不至于是在京城那伪郭络罗氏还找这么破的理由跟人家数字们套近乎? 无比的黑线! 如果那伪郭络罗氏只在七岁那到过塞上一次,那么她此行去的话顾忌就要少许多。 但同样的,那伪的只去过那么一次,而这次安郡王让她这个已经差不多到了指婚年纪的八旗贵女去塞上,用心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再看看桌上放的那几套艳丽的骑装,林珂忍不住伸手揉太阳穴。 四喜在一边看了,道:“格格可是不喜欢这几样料子花样?” 林珂用力点头,语气有些差,“到底是安郡王府那边送来的,先收起来吧。”如果扔了不打某人脸的话,她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扔掉。 四喜道:“奴婢回头再帮格格另做两身儿吧。” “嗯。”林珂应得有些漫不经心,“四喜。” “格格还有什么吩咐?” “衣服做得快着点,过几日咱们就得启程往塞上了。” “格格真要去啊?”四喜表示了小小的惊讶。 林珂叹气,“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根本是没得选择的事。” 四喜于是便默了。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格格处境的不易,好像自从小姐变成这满人家格格的身份,小姐脸上的笑就一天比一天少,对那么不请自来的客人,格格还得慎重接待。四喜觉得自己光是看着就已经累得不行了,格格就不必说了。 上一世没机会去承德避暑山庄玩,这一世倒是给了弥补的机会了。 如果能选择的话,林珂倒宁可没这个机会。 等到了塞上,林珂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如今是康熙三十三年,避暑山庄竟然还没有开始修建! 震惊! 但是,安郡王府的确是在这边有一个别庄,虽然略粗犷了些,不比京城那些庄子屋宇精巧,但是大巧若拙么,倒也别有情趣。 因着这次是随着安郡王府的人一道来,里面还有老安亲王的福晋等,那些人都是跟那伪郭络罗氏接触很深的人,安全起见,林珂基本是扮演着沉默的金子这一经典角色。 安亲王福晋笑说这是因为郭络罗氏长大了,沉静了,这是好事。 林珂对此不予置评。 本来就是皆然不同的两个人,性情当然不会一样。 众人在庄子上安置下来后,便有一侍卫来见林珂,说是安郡王请她过去相马。 林珂便去了。 来都来了,就看看玛尔珲这个舅舅到底送了什么样的宝驹给她吧。 汗血宝马什么的,林珂觉得自己挺稀罕的。 结果当然不会是这样的大惊喜,不过是匹血统纯正的蒙古马,玛尔珲告诉她是匹性情温驯的小母马,她骑刚好合适。 林珂也能理解,毕竟她习骑术也没多久,弄匹烈性的说不定就要出事故,人生在世,安全第一啊。 玛尔珲让她上马试试脚力。 林珂便也从善如流的试了,感觉还行,反正她觉得挺稳的,至于马到底好不好,林珂同学表示,她对相马之术一无所知,玛尔珲若是骗她,她也只能上当受骗。 “兰儿,你也别整日闷在房里,多与姐妹们走动走动,别让某些情份生疏了。” 林珂勒住马缰,扭头去看玛尔珲,认真地对他道:“舅舅,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但是你也不要勉强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我想舅舅大概也不希望看到我做出某些不合宜的事情来让大家都下不了台,是不是?” 玛尔珲看着她。 林珂毫无畏惧地看过去。 最后,玛尔珲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舅舅不会勉强兰儿做不喜欢的事。” “谢谢舅舅。”林珂说完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今天也骑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回了。” 玛尔珲看着她掉转马头,一扬鞭,策马而去。 “王爷——” 玛尔珲抬起拿着马鞭的手,侍卫的声音立时便消失了。 这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揉搓的女孩子,她外柔内刚,从她会果断选择喝下那两碗药就能看得出来。她会选择跟他虚以委蛇,是因为她觉得尚能忍受。但一旦让她觉得无法忍受,她体内那属于草原儿女的野性便会毫会顾忌地爆发。 玛尔珲不由得微微而笑,这才该是他们八旗贵女的性情,虽然不好掌控,但是必要的时候也绝对会是助力而不是阻力。 看到格格骑马奔到近前,四喜急忙上前准备扶她下马。 林珂下马,将马缰随手扔给一旁的小丸子,便往庄子里去。 小丸子和四喜对视一眼,四喜赶紧追了上去。 格格这是怎么了?刚和郡王爷出去试马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四喜不明白,但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跟上去。 如今格格身边服侍的人虽多,但她和格格都清楚,她们能依靠只有彼此,那些人只怕都是靠不住的。在格格情绪明显不对头的时候,不管自己是否能够帮得上忙,四喜自己只要陪在格格身边就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支持了。 林珂一路走回自己住的小院子,回了屋子,在客厅的桌子边坐下,右手撑额面色微霾。 生疏了情分? 她跟那些人有毛的情分? 那是伪郭络罗经营的情分,不是她的,她经营的情分是在江南。 想到江南,林珂不由黯然神伤,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了。 “四喜,你说咱们还能再回到江南吗?” “也许日后会有机会的,格格不要太悲观了。” “你说得对,也许日后有机会的。”林珂的脸上挂了笑,人活着得有个盼头,不是?也许真就能盼到也未可知啊。 四喜见状也不由一笑,用力点头,“对,有机会的。” “说到江南,我倒有些馋那西湖醋鱼了呢,今晚咱们就吃这个吧。” “好的,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准备,晚上一定让格格吃到正宗的西湖醋鱼。” 林珂笑道:“我还要荷叶包饭。” “行,保管不让格格失望。” 林珂在这院子里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平素没有必要,她都是让小厨房弄些吃的,并不爱去跟安亲王福晋,以及安郡王福晋那些人凑热闹。 那些人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很陌生的陌生人,他们甚至还不及小丸子和身边玛尔珲送来的四个侍卫跟她熟呢。 晚饭是四喜亲手做的,她毕竟也是地道的江南人,即使做的不是极品美味,但是那种带着江南家常的味道更让林珂怀念和喜欢。 一菜、一汤、一饭,这就是林珂同学简单的江南晚餐。 西湖醋鱼、西湖莼菜汤、荷叶包饭,满满的怀念。 林珂心情一好,胃口便好,将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四喜看着极是欢喜,“格格今年的胃口真好。” “是呀,很久没这样有胃口了,还是四喜的手艺对我的胃口。”林珂不吝对四喜夸奖。 一顿晚餐是很平常的事,可就是这样平常的事,很快就变得不平常起来。 第三天的时候,安郡王府的管家领着一个人来见林珂。 “这是五阿哥找来的会做江南饮食的厨子,王爷让奴才领了来见格格,五阿哥还让人带了话,说若是不满意,他再另寻。” 尼妹! 某小五子都这样说了,这个她不留,他还继续找,这不没事找抽呢?她不留都不行啊。 “哪里有什么不满意的,既是五阿哥送来的,便留在院子里吧。” “嗻,那奴才这就回去跟王爷回话。”管家微侧头,对那厨子道,“你就留在这里伺候格格,小心仔细着些。” “是。” 林珂摆摆手,“四喜,领他去小厨房吧。” “好的,格格。”四喜看看那中年厨娘,“跟我来吧。” “有劳姑娘了。” 客厅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林珂同学一巴掌就拍到了自己脑门上,呀呀个呸的啊,这日子可要怎么熬?粗粗算算距离自己被人挫骨扬骨还有几十年的光景,这么一想,简直是分分钟想自杀的节奏啊。 第12章 木兰秋狝不止是男人的天下,其间不乏满蒙八旗女子飒爽的英姿。 男人的骠悍与女人的柔美,两者相得益彰。 穿了一身淡粉骑装的林珂在一群花团锦簇的贵族格格中并不是很显眼,这就是衣着随大流的好处,大家都一样,自然就泯然众人了。 遇到有跟她打招呼的人,林珂同学秉持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用微笑的万能表情应对,从开始到现在倒也还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兰姐姐,你近来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呢?”那个曾经见过的谨格格熟稔地抱住林珂的胳膊,很闺蜜的问她。 “年纪已经大了,不好再四处乱疯了。”林珂不知道这位将来会指给谁,瞧着这位貌似跟伪郭络罗氏关系挺近的模样,她也不好生就那么疏离了,只能选择潜移默化地疏远。 谨格格认真地点头,“是呢,连我阿玛和额娘都说兰姐姐长大了,懂事了呢,让我也跟姐姐多学学呢,不许我再乱疯。” 林珂微微一笑,她家父母倒是说了句实话,这姑娘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天真率直,就不知道再过几年又是怎样的面貌了。她如今的性子是讨喜,可是嫁人之后若再这样,只怕就会吃亏了。 “兰姐姐,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学打马球吗?今年你终于也来了塞上,咱们到时候去找五阿哥教好不好?” 林珂心里不免嘀咕,难道这姑娘中意的是小五子?这是未来的五福晋? “咦,是五阿哥呢,走,兰姐姐,咱们过去。” 林珂一把抓住了她,“五阿哥他们许是有事经过,咱们别冒然上前,免得落个瓜落。” 谨格格一想也是,便点头道:“也对哦,那咱们到那边骑马吧。兰姐姐你骑猎不行,我打到猎物分你啊。” 她这是被小姑娘给鄙视了啊,林珂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再一想,也就明白了,那是伪郭络罗给小姑娘的印象,不是她的。 她虽然是去年才刚才学骑马,但骑术还算过得去,至于射猎嘛,林珂笑,她觉得自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小姑娘的好意她还是承情的。 两个人蹬鞍上马,并辔而行。 谨格格显得很是高兴,简直是眉飞色舞,指着远处的草原对林珂道:“兰姐姐,你看塞上多好啊,我最喜欢来塞上骑马了,比京城强多了。” “是呀。”对于这一点儿,林珂也是认同的。 她们身后各有两个侍卫随行,以确保必要的安全。 毕竟在这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偶有野兽出没也是没准的。闻名后世的避暑山庄如今可是连个影儿都还没呢,安全上相对是需要上心一点儿。 “郭络罗馨兰,你站住。” 林珂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叫自己,便收住了缰绳,本来她和谨格格也只是骑在马上,并没有策马狂奔,要停也是轻易的事。 那是位一身火红的旗装少女,那身红衬得她肤如凝脂的,很漂亮。 问题是,林珂不认识! 小丸子又没有跟来,这事有点儿麻烦了。 “郭络罗馨兰,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躲着不见人就行了吗?” 林珂蹙眉,这真是又替人背了黑锅。 跟着林珂的两个侍卫心里也急,以前那个假格格做下的事,惹下的人,可真不关真格格的事,但格格现在却得背负起那人所遗留下的问题。 从导正身份开始,格格一直是谨言慎行,行差不敢有所差池,就怕露出什么马脚。可一旦对方挑衅太过,他们实在不敢保证格格会不会直接跟对方翻脸。 这个……实在是很有可能啊! 林珂看着对方脸上的鄙夷愤懑神色,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需要躲着你吗?你会不会是想太多?” 侍卫忍不住低头暗笑。 “我有没有想多,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真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清楚,这位格格,有句俗话叫‘好狗不挡道’,麻烦你让让,你挡着我的道了。”左右已经不能是朋友,索性便得罪到底。 “你——” “兰格格。” 随着声音,那人也很快策马跑到了她的身边。 “请五阿哥安。”三个少女在马上给来人见了礼。 胤祺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直接忽略了另两位少女,而是径自看着林珂问:“我将人给你送过去的厨子用得如何?若是不好,我便寻去。” 林珂心里爆了句粗口,表面还是颇恭敬地道:“人是极得用的,不敢再劳烦五阿哥。” 胤祺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林珂深呼吸,告诉自己百忍成钢。 这魂淡的世界! 她往某五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淡定地转了话题,“五阿哥是和八阿哥他们一起的吗?” 胤祺往身后看了一眼,道:“是呀,你要跟我们一道去打猎吗?” “你们不用在皇上身边伺候吗?”林珂同学不无恶意的问,心里祈祷康师傅赶紧把他家这不成材的儿子叫走,太碍眼了。 “五哥,兰格格,咱们又见面了啊。”跑到近前勒住缰绳的胤禟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导回正位的正牌郭络罗氏,看不出来,她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请八阿哥,九阿哥安。” 胤禩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说话。 胤祺这个时候才回答林珂先前的问话,“我们今儿不必在御前伺候,你要跟我们一道去打猎吗?” 林珂当然不想去。 她身边的谨格格这个时候突然道:“兰姐姐,我能跟你们一道去吗?” 胤祺道:“好啊,一起吧。” 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林珂扼腕不已,只能什么都不说了。 而先前拦住林珂两人的那个红衣少女,眼见没有人理自己,表情略有些尴尬。 “走吧。”胤祺将马赶到林珂身边,然后往她随行的侍卫扫了一眼,“你们格格的弓箭带了吗?” “回五阿哥,带了。” “那走吧。” 林珂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纳木,将我的弓箭给我。”林珂借故拍马去跟自己的侍卫要东西而摆脱了跟胤祺的并辔局面。 侍卫纳木将弓箭递给格格,并很有默契的与另一个侍卫纳石一左一右将自家格格护在了中间,当然马头选择与主子错开了适当的距离。 贴身服侍的人向来是很考验下人素质的,而林珂这两个随行的侍卫素质不错。到底是在安郡王身边伺候的,对主子心思的揣测很到位。 “五阿哥,咱们可以走了。” 胤祺笑了笑,拍马回到兄弟中间,“走了。” 胤禩看了林珂一眼。 林珂挑眉,你丫有意见? 胤禩拉转马头,低头的瞬间扬了扬嘴角,然后挥鞭追五哥而去。 林珂故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她其实真心是不想跟这帮人去打什么猎,只可惜没得选择。 娘希皮的! 那个什么谨格格倒是满活泼的么,活泼得很快便跟几个阿哥打成一片,完全忽视了她的闺蜜郭络罗氏。 林珂同学突然悟了,原来是自己看不清! 什么天真率直,也就她这样初入紫禁城这个贵胄圈子的人才会被表相迷了眼,她——还是不够静心。 必须得静心,否则在这个圈子里她是很容易被人炮灰的。 虽然最后结果表明她确实就是个大炮灰,但是过程中的被炮灰还是能减少一点是一点吧。 中途,十阿哥也加入进来,那个爽朗的大男孩,眼睛里的光彩就像天空的湛蓝一样透彻,林珂很喜欢这个爽朗的男孩。 如果老十真如后世喜闻乐见的那样愚直的话,林珂同学表示,真的很想努力一下当未来的十福晋啊。至少也能混个寿终正寝,不会落个被人挫骨扬灰的下场。 要不就努力一下? 从被导回身份之后,林珂同学难得想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把。但马上又想到——历史的修正力会让她如愿以偿吗? 穿越同乡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命定的悲剧结局才会乱蹦达,结果把自己给作死了吗? 杯具! 林珂同学难得升起的一米米奋斗欲|望就这样以光速破灭了。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历史脚本走吧,只要熬到时间就能进行下一个轮回了。 阿米豆腐! 嫁给某八后,她一定会照着闲妻凉母的脚本演,反正她的嫡妻之位一直到被炮灰掉都在自己手里,某八其他的女人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她是不会管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是吧? 想到这里,林珂不由地朝某八瞄了一眼。 不巧,人家八八同学也刚好往这边看了一眼。 于是乎,两个人的目光就又一次撞上了。 胤禩问她:“兰格格有事?” 林珂真想喷他一脸血,淡定地回答,“没事,八阿哥腰上的荷包绣得真好看。” 胤禩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荷包,不由一笑,“兰格格的眼睛倒是满尖的,这样也能看到。” 林珂淡定如故,“好东西嘛,自然是能看到的。” 胤祺听到了,回头看她,“是吗?难道爷腰上的荷包不漂亮?”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大哥? 林珂越发地淡定了,“五阿哥,您在我前面好吗?”我又没有透视眼。 “说得也是。” 胤禩又看了她系在腰间的荷包一眼,微微一笑。 林珂同学当时感觉就不好。 果然,某八同学说道:“兰格格的荷包也很漂亮,是格格亲手绣的吗?” 林珂当即否认,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不是,是我的丫环四喜做的,八阿哥若是喜欢,回头我叫她做一只给您。” 这个时代丫环做的东西能送人,小姐做的东西那绝对是不能乱送人的,这个道理他们都明白的。不过,有些人就是嘴欠,爱看人出糗。 某八,你给姐记住!将来嫁给你姐就努力给你丫的扩充内眷部队,让你丫成为汇仁肾宝的忠实客户。 “那倒不用。”背脊好像突然有些毛毛的。 林珂勾唇一笑,顿时色如春花。 某八只觉自己眼前突然就百花齐放了,一颗心怦怦乱跳。 第13章 那天,出于对骑猎不精的最佳诠释,其实也是因为林珂同学实在对于猎杀野生动物有些抵触的心理——她一只猎物没打到。 那位谨格格果然十分讲信用的送了她两只兔子以示慰问。 林珂也就接受了。 回去后,扔给别庄的厨房,让他们收拾给安郡王府的人添个菜。 而林珂同学则还是回自己的小院去猫着了。 她已经顺应玛尔珲的要求出去参加过八旗格格的聚会了,接下来的日子她就不打算出去跟那些人联系感情消磨时间了。 实在是跟那群人相处毫无共同语言,还得千提防,万小心的不能让自己一不小心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尼玛! 日子过成这样,是在被日子过吧? 不想被日子过,而想过日子的林珂同学,老实本分地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习文练武做女红。 正好她的几件贴身衣物有点小了,趁这些日子重新做过。 贴身小衣亵裤这样的物件,林珂自从学会针线之后就一直是自己做,并不假手于人。 她并不喜欢在这些贴身衣物上绣花,不过就是用棉布小针脚缝制而成,简单朴素得很。贴身的东西不需要繁华锦绣,而只需要舒适绵软,这才是对自己好。 “格格的手艺比奴婢强多了。”四喜瞧着自家小姐绣的鞋面花样不由满是羡慕地说。 “你当我比你白长那两岁吗?熟能生巧罢了,没什么好羡慕的,过几年你的手艺肯定比我强。”林珂心说:到时候我动针钱越来越少,你越来越多,自然就该你手艺精湛了。 “老福晋昨儿还说让格格开始多绣些荷包扇套这样的小物件呢。”四喜忍不住提醒自家主子一声。 林珂“嗯”了一声,“我知道,先把这鞋面绣完了再说吧。”她虚岁今年已经十四了,虽说因着身份原因不必参加选秀,但是确实是列入指婚范畴的年岁了,那些荷包扇套之类的小绣件不是给她自己准备的,是给未来那口子准备的。 据说这满族男子成亲后身上所佩荷包都是自己的女人所绣,也不知道万一娶个手笨的绣得惨不忍睹可怎么让他男人戴出去。 想来,绣活儿不成,让旁人绣了自己缝成也作数的吧。 林珂同学觉得自己真相了。 不但随身的荷包等物要准备,就连厨艺都被安亲王福晋要求多练习,要有一两个拿手的菜品糕点。 说白了就是要有在自己丈夫跟前拿得出手的一两个技能呗,林珂同学实在是没多少兴趣。 但,因着这是老福晋要求的,跟前伺候的人便有着适时督促的责任,搞得她再不愿意也得去做。 午饭,便是林珂自己下厨。 重新活过的林珂,一直是按着这个时代的女人标准去学习的,基本可以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主儿了。这搁后世,完全就是十佳女汉子。 因为,她如今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新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 也不知道为毛还要嫁人啊!!!!! 两辈子加一块,总算是把十项全能给补齐了,不知道该不该谢谢老天爷? 靠之! 如果可能,林珂同学表示,她就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去,继续朝十项全能的女汉子奋斗,而不是在这几百年前的大清朝两辈子拼一块凑成十项全能。 等林珂一边解围裙,一边脱厨帽,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客厅里多了两个人。 胤祺和胤禟这对兄弟档,就那么明晃晃杵在那里。 “请五阿哥、九阿哥安。” “想必咱们今儿是来巧了,这是兰格格亲自下厨做的菜吧。”胤祺的目光落在林珂身后端着托盘的四喜手上,托盘上是林珂今天下厨的成果——两菜一汤。 林珂扫了一眼在厅里伺候的小丸子,对方略心虚的低下了头。不管是不是主观愿意,但他确实是失职了,没有提前给格格递个信儿。 “两位阿哥过府,我舅舅他们怎么没有陪着啊?” “哦,”胤祺摆摆手,一副“没什么”的表情,“爷不爱那些虚场,让他省了。而且咱们算是表亲,爷来你这里也算不得是客,自然就随意了。” 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魂淡! “四喜,让厨房再多炒几个菜来。” “是,格格。”四喜将手上的菜递给小丸子,转身出去跟厨娘递话。 小丸子径自将菜摆上桌。 小厨房的人得了消息也麻溜地添了碗筷,甚至还加了一壶酒。 林珂忍不住想揉太阳穴。 这完全是喧兵夺主的节奏啊。 林珂知道由自己陪他们用饭这不合礼数,可是,问题的关键是,胤祺这货也应该很清楚这不合礼数,可是丫就生拿着他那张阿哥的脸扛啊。 而且,最后估计安郡王府上的人还都会封口,只字不提他这顿饭是在她的院子吃的。 这坑爹的现实! 坑不坑的吧,如今她都只有干认着。 你说他要真是自己以后的长期饭票,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某八那货才是正主儿啊,这到底是肿么一回事?还是说她记错了,其实郭络罗氏嫁的是五阿哥胤祺而不是八阿哥胤禩? 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一直以为兰格格爱吃的是淮扬菜,没想到你做的菜却是偏川湘味的,还挺正宗的嘛。” 这是某五尝过林珂同学的手艺后做出的客观评价。 “不知五阿哥爱吃什么味道的,我让厨房去做。” “这味道就正合适,不错不错。” 胤禟同学倒是真的做到了食不语,只管埋头吃自己的。 少说多吃这才是饭桌上的硬道理! 所以,胤祺同学自然就少吃了少林珂做的菜,不免赏了自己兄弟几个白眼。 胤禟同学毫无心理压力,让你没话找话,瞎耽误工夫,该! 这顿饭,客人吃得很满意。 身为主人的林珂不管高兴不高兴,反正总算是陪着这两个祖宗吃完了饭,并且送走了他们。 尼妹啊,宅在自己院子里都特么不保险,这还能让人自由地喘口气吗? 心情不是很爽的林珂同学决定出去跑跑马,散散心。 四喜不会骑马,所以四喜只能留在院子里。跟着林珂出门的,仍然只能是侍卫。 如今的塞上,因为还没开始建设闻名后世的承德避暑山庄,所以那山啊那水啊,相对来说真的是还是没被皇家给大笔一挥圈起来。而安亲王这边的别庄外有一片山地,挺适合跑马的。 前几日刚下过一阵不小的雨,山地里的一片林子里便多了些蘑菇。 林珂同学在看到那些纯天然无污染的蘑菇后,心情顿时就开朗了不少,从马上一跃而下,让侍卫脱了外衣拿来帮她包蘑菇。 对于自家格格的要求,侍卫当然是无条件服从的。 当了半日采蘑菇的小姑娘的林珂同学在山上又顺便打到了一只野山鸡,于是便满载而归了。 晚上就做了顿小鸡炖蘑菇打牙祭,那鸡那蘑菇真真的鲜,味道别提多好了。 这样好的作品,自然也就捎带着送了些给安亲王福晋和安郡王福晋也尝了尝鲜,林珂一直觉得自己其实不是个小葛朗台,她本质还是大方的,不过就是不待见这帮八旗贵胄罢了。 因为发现自己宅在院子里避免不了被人找上门来牵扯,林珂同学决定不再窝在院子里了。 第二天就带了丫环、太监和侍卫拎了水桶,拿了钓竿找地方垂钓陶冶情操去了。 你还别说,小风吹着,草原赏着,再一甩竿,确实挺享受的。 为了防止钓半天徒劳无功的结果,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带了些肉食,打算到时候没鱼就烤肉吃,反正中午是不回庄子吃了,坚决在外自食其力。 满族原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野外宿营这种事简直就是小儿科。 侍从们一应器物准备得很是齐整,一点儿都不会有什么遗漏,让林珂这个主子是妥妥的放心。 以前在电视里看人家烤全羊,林珂就一直有所艳羡,现在有了机会,林珂同学表示:绝对要亲自试一试,感受一番。 系了围裙,戴了袖套的林珂俨然一副大厨的造型,拿着刷子蘸了酱料往架在火上的全羊刷去。 四喜难得见格格这样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 其他人更不消说,主子高兴他们做下人的也高兴。 人生不过吃喝二字,林珂同学早就为自己定下了这一伟大的目标,并坚定不移地执行。 做不成顶级大厨,也要朝着一级吃货奋斗! 吃货当不成,那就退而求其次——踏实地做个饭桶! “格格,很香耶。”四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极捧场的。 “那再尝尝吃起来的味道如何?”林珂对于四喜那是相当大方的,直接划了一条肉盛到盘子里,让小丫头试吃。 “嗯,很棒!” 林珂略得意,“那是,本姑娘的手艺当然是没得说。” “格格,鱼上钩了。”那边厢小丸子兴奋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就见他提了只鱼跑来。 林珂当即就数落了他一顿,“你傻了啊,还不在河边洗剖干净了再拿过来?” “是奴才糊涂了。”小丸子陪笑,然后看着端着盘子试吃中的四喜,“四喜姑娘,搭把手行不?” 林珂有些惊讶,“小丸子,你竟然不会收拾鱼?” 小丸子略不好意思,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就是个吃货啊。 四喜又吃了几口羊肉,这才放下了盘子,大方表示:“行,我帮你杀鱼去。” 林珂将羊烤好,招呼了大家来吃。 又在火架上支了铁网,准备烤鱼。 “格格,还是奴婢来吧。” “不用,我还没这样烤过鱼呢,我觉得这样烤出来的鱼比在厨房弄得要有味道。”林珂一边利落地将鱼片好,又刷了酱,一边又放上铁网去烤。 一边拿刀叉了羊肉吃,一边翻烤火上的鱼,林珂觉得野营果然是很赞的一件事。 “格格今天调的酱味道真好。”四喜由衷地说。 林珂点头表附和,“其实我也这么认为,今天这酱是超常发挥了,绝对大师级别的。” 四喜挟了一筷肉喂给她,笑道:“是呢,格格的手艺见涨。” “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到酒楼当个大厨。” “格格比那些人手艺好多了。” “……” 其实,在林珂身边服侍的人都知道,除了四喜,格格现在跟谁都不亲近。一则,他们不是家生奴才,二则格格是半路认祖归宗的,跟他们有嫌隙,只能随着时间慢慢让主子接受他们。 第14章 “什么?谨格格邀约?”正打着络子的林珂缓下了手里的动作。 小丸子回道:“是的格格,送帖子的人还在前院,老福晋问格格是否要去?” “不去。” “格格——”您还真的不去啊? 林珂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有意见?” 小丸子低头,“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回话。” “去吧。” “嗻。” 等小丸子走了,四喜才开口问:“格格,为什么不去?” 林珂继续去打自己的络子,漫不经心地道:“又不认识,去了又有什么意思?”让人家一次一次借着上梯啊,她还没那么圣母。 也不知道以前郭络罗氏是怎么跟那位谨格格愉快相处的,那俩货总不至于是互相利用得不亦乐乎吧? 有可能哦…… 林珂想到这里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 “格格?”您这是乐什么呢?四喜无声地以目光询问。 林珂只管笑,将手上的络子快速地结了尾,拿在眼前一看,自我感觉良好地道:“还不错嘛。” 四喜笑道:“格格做的自然是好的。”说着话从她手上接了,替她系到了腰上。 “走吧,咱们出去走走,老呆在院子里怪闷的。” “格格今天不骑马了?” “不骑了,骑马你又不能陪我去。” 林珂换下了花盆底鞋,改穿绣鞋,领着四喜便去庄后的田野里散步了,当然侍卫仍然是跟着的。 草原上午的阳光是很温和的,让林珂很想躺到那些柔软的草地上去呼吸自然的空气。但她到底没有,这已经不是她做田馨兰的时候了,她的言行总有太多的眼睛看着,不定就怎样呢? 林珂也想像那个伪郭络罗氏一样任性妄为,可惜大约是性格的因素,她真的做不到那样。况且,如今那货留下的烂瘫子还没收拾完呢,麻烦着呢。 根据康熙朝九龙夺嫡时期那些数字兵团的智商值,林珂总觉得自己的未来不容乐观。她这样的混职场只能走技术流,是走不了别的门路的。可这时候大家玩的就是高智商高情商,感觉真是不美好啊。 “小丸子。” “格格。” “离庄子最近市集大约有多远?” “回格格,坐马车大概要走大半个时辰。” “走吧,回去找辆车,咱们逛逛市集去,整日呆在这庄子上也是闷。” “嗻。”小丸子答应完了,突然想到件事,然后便说了出来,“格格,谨格格今天似乎就是想约格格一同去市集呢。”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林珂一扬眉,“那市集她去得,难道本格格便去不得了吗?” 小丸子噤声了,得,格格又不爽了。 别庄总管给林珂配了出行的马车,又加了几名侍卫,这才放她出门。 不管怎样,只要能出行,林珂总是高兴的。 林珂在马车里眯了一会儿,然后就觉得好像很快就到了市集,果然睡觉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哈。 这里的市集有不少各大部落的人摆的小摊子,那些少数民族特有的佩饰挺让林珂眼前一亮。 东西自然是没有亲王府和郡王府的好,但优势在于这是原生态的,拙朴而简约,有种自然之美。 “格格若要挑东西,这里的当铺有好货。” 听小丸子这样说,林珂还是惊异了一下下的,“当铺?” 小丸子如实道:“是的,有些个没落的贵族因家里拮据会将家里一些贵重的东西典当以度日。” 林珂仿佛看到了安亲王府的未来,没落啊…… 早点没落多好,姐还不用去嫁给某八呢,丫的,偏偏丫没落也在姐身故之后。 没天理! “这里并不是京城啊。”京城的没落贵族才多呢,怎么塞上也典当? “格格有所不知,在这里典当情况要好一些。” 好个毛?不一样是典当么?难道说这里的小道八卦会少吗? 大家不过是表面装不知,其实个个心里明镜儿似的,否则也不会有前者先典了,后者就去赎出来的。 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是深得难得糊涂的精髓啊。 “不去了,那些好东西我也用不上。”东西再便宜那也得真金白银去买,她的家底她清楚,这些年那个伪郭络罗氏不打理家事,让一些奴才们拐带了不少东西。她也懒得去追究了,反正马马虎虎也能混个小康,凑合活着吧。 听主子这样说,小丸子便不再多说。 格格小家子气吗? 不能这么说,事实上格格比那个假货伪装的大家子气要大气多了,假的那是装,格格这是真大气,东西甭管多金贵,她若没兴趣那是连扫一眼都懒得。 “咦,是马头琴啊。”林珂眼睛突然发亮。 小丸子去将那摊主摊上的马头琴拿了过来,奉上。 林珂拿在手里试了试弦,不由微笑,“音儿是不错。” 四喜问了句实在的,“格格,您会弹吗?” 林珂说得更实在,“不会弹我就不能买了吗?” 四喜:“……”奴婢错了。 “回去我找师傅教我去。” 四喜不由笑了,“格格——”感觉最近格格好像终于又活过来了,像是那个田举人家的小姐了,或许格格在经历这段时间后的挣扎后,终于想开了吧。 “兰儿?” 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林珂循声望去,然后一怔。 那个中年男子看着她微微蹙眉,“兰儿。”果然是他受伤后被救期间收的那个小徒弟,怎么现在一身的满族格格装扮? “师父”两个人堵在林珂的喉间吐不出来,眼睛微有些湿润,是教了她三年武功的师父,可是再见面他们却咫尺天涯。 林珂手往上抬了一下,向后微摆。 小丸子和侍卫等有眼色的退开了一定距离。 林珂朝那人跑了过去,到了近前却仍是开不了口。 “你这是?” 林珂勉强笑了一下,从自己的腰间拽下了一个荷包,递过去,“师父,您若得暇再到江南,麻烦将这东西交给我娘,就说……我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惦记我。” 中年男子洪文渊默默地接过了荷包,收好,“你好自为之。”这里面果然是有内情的,看小徒弟这模样,只怕也不是什么好情由。 那些侍卫与其说是保护她,还不如说是监视她,这汉家的女儿变身成了八旗的格格,果然是有些不能说的秘密。 目送师父离去,林珂心头一片苍凉。 她一直都知道,师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当年教她三年不过是因为田爸因故救了他一命,他不好推脱罢了。不过,也确实是教了她一些东西的。 “格格。” 四喜将她的思绪拉回,林珂微微笑了一下,扭头看她,“怎么了?” “中午了,咱们是要镇上吃,还是回庄上?” “找家酒楼随便吃点吧。” “奴婢知道了。”其实,四喜心里还是挺好奇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的。 因为四喜是在田家上京途中被买来的丫环,故而她并不知道洪文渊就是曾经教过小姐武功的师父。而林珂同学也没打算告诉四喜这件事,许多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必再提起。 田馨兰的过去已经成了回忆,而她也早已回不去。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林珂同学一行人进的酒楼刚刚好也是谨格格一行人在的酒楼,毫无预期之下,双方遇到了。 当时谨格格正往雅间走,无意间一回头看到了正好迈脚进楼的林珂。 一时间四目相对。 林珂同学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谨格格:“……”是她的错觉吗?这次到塞上之后,兰格格给她的感觉沉稳了很多,也跟她疏远了很多。 她们身为八旗贵女,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既然兰格格已经在疏远她,她也不会硬拿着自己的脸皮去贴。 于是,谨格格亦淡定地收回了视线,淡定地进了雅间。 林珂心里不由一笑,这样多好! 大家都不必戴着面具彼此做戏,生活本来就不应该整天弄得像出宫斗剧,这还让人怎么快乐地生活呢? 小丸子让掌柜也给他们一行开了一个雅间。 林珂让侍卫们也去吃饭,只留了小丸子和四喜在自己身边伺候。 师父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林珂的心里闪过这样的疑问,尔后又想到师父是江湖人,江湖人原本就是四海为家的,便也释然了。 饭后,稍事休息,林珂又到市集上去逛了一会儿,然后便打道回府了。 对于她在市集与师父偶遇之事,林珂只是若无其事地对随行之人说了一句:“我不希望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那个人的只字片语。” 所有人便都懂了。 他们从来就没看到格格曾经与一个故人在市集偶遇。 人,有时候会早死,只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嘴巴又不牢。 格格一直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人,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在于他们并不是只忠于她,那么现在就是他们表现忠诚的机会。 这次的事,跟去的四个侍卫没有一个多嘴,在他们被郡王爷指派给格格的那天开始,他们的主子便只有格格一个人。 小丸子也不会多嘴,四喜就更用说,她从来只有维护自家小姐的份儿,再无其他。 不过,四喜却是知道格格从腰上拽下的荷包里放的是什么,那是以前夫人送给格格的一副珍珠八宝耳坠和一对掐丝金手镯,是格格放在身边的一个念想。如今,怕是托人送给夫人做念想了。 那一晚,林珂又梦到了久违的江南,梦到了慈祥的田爸田妈……醒来却发现泪湿枕畔,无限凄惶。 往后的人生,她只能变得越来越坚强,因为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林珂并不想搅和到什么事情中,可她却悲哀的发现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许多事情她都脱不开身。 如果往后数十年她都要那么忍着,她想她大概是忍不下去的。 俗话说,忍无可忍,那就——毋须再忍! 林珂决定快意恩仇地活下去,反正历史上的郭络罗氏不就是那么嚣张跋扈的吗?那么她就做回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 至少,她相信自己肯定没有那郭络罗氏那般剽悍。 其实,林珂同学高估了别人的同时,又常常低估了自己。 第15章 蔚蓝的天空上飞着一只纸鸢,长长的线扯在林珂手上,她一边跑一边笑,四喜也在一边跟着跑笑。 主仆两个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显得极是兴奋。 这是她们两个做的纸茑,已经失败了五个了,这是第六个,这第六个才终于成功飞上了蓝天,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林珂不想自己以后的日子都过得没滋没味的,她决定好好待自己,尽量让自己活得开心。 属于田馨兰的岁月她已经祭奠过了,以后她会以郭络罗馨兰的身份好好地过下去,在被小心眼雍正爷挫骨扬灰之前善待自己。 也许,她甚至可以乐观地想,或许她经营得好一点儿的话,能够得个寿终正寝?只是后世史料上所载的八阿哥胤禩福晋的最终结果——史料这东西没准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对不对? 林珂同学这么一想之后,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起来,变得朝气蓬□□来,变得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思想言行了。 这看在玛尔珲的心里很是欣慰。 至于她不喜欢跟伪郭络罗氏以前的圈子里的人亲近,那也由得她了,毕竟那也不是她自己的情分。而情分这东西,只要用心,她可以重新建立属于她自己的那一份情分。 天外飞来一箭,将那只飞得正高正好的纸鸢给射断了线,那纸鸢随风飘飘荡荡而去,就不知会落到何处了。 “格格——”四喜难掩难过。 林珂则第一时间去看箭射来的方向。 “原来是兰格格在这里啊。”来人显得很是惊讶。 林珂深呼吸,“四阿哥的箭射得真准啊。”你丫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四儿,你练准头别对准我的风筝啊,姐好不容易才放飞成功的好不好,正玩得高兴,你“嗖”的一箭就给射跑了…… 胤禛道:“马马虎虎吧。” 这绝对是炫耀! 林珂决定从心里鄙视他。 不过,她的目光落到某四的后面,后面骑在马背上过来的是两个小豆丁,粉嫩萌的,这两只是谁? 胤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笑了,“这是我十三弟和十四弟,你没见过。” “请两个阿哥安。”林珂同学不着痕迹偷了下懒。 小一点的那个说:“四哥,你把她的风筝射断了。” 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就是人证,还是某四自己的同胞兄弟小十四同学,多给力的人证啊。 某四面不改色地道:“赔她一个就是了。” 四喜忍不住咕哝了一句:“那是我们格格自己做的。” 耳朵尖的某四听到了,他有些惊奇地看林珂,“你还会做风筝啊?” 尼玛! 她这是被鄙视了啊。 “做着耍的,前面失败了五个呢,这个是好不容易才飞上天的。” “难怪看着不漂亮。”某四不失时机地落了块石头下井。 呀呀个呸的,这个魂淡小四儿。 “十三弟、十四弟,你们在这儿陪兰格格做风筝好了,我一会儿来接你们。” 纳尼? 这是神马情况? 喂,某四,你丫别走! 你好端端地把这两小豆丁数字扔姐这儿是入托吗?姐又不是开幼稚园的,再说了,就是开也拒绝收你们爱新觉罗的孩子! 这是原则性问题。 十四看看自家哥哥策马跑掉的身影,对着一边的十三哥陈述一个明显的事实,道:“四哥跑掉了。” 林珂:难道是因为现在年纪都还小的缘故吗?为毛她连后面小鼻子小眼睛的某四看得都这么中二萌呢?更甭提眼前这一对萌物小豆丁了。 侠王十三爷和未来的大将军王十四啊……不知道有多少后世数字兵团的粉遇到这样的情形要尖叫,要昏倒。 可惜,林珂不是数字粉啊,她略纠结。 “两位阿哥,要不……你们就跟我一块做风筝?”林珂问得很没信心,小豆丁虽小,但估摸着也已经入学了啊,康师傅对皇子的教育抓得挺紧的。让两个已经入学的阿哥跟自己一块做手工,这个貌似不是很合适。 没想到,十四小盆友表示了极大的兴趣,“好啊,十三哥,一起吗?” 十三一笑,“好。” 于是,咱们的林珂同学就囧囧地跟两个未来的风云阿哥一块做风筝去了。 其实吧,手工劳动课是很有意思的,动手兼动脑,是一项挺不错的课目。 十四小盆友玩得很高兴。 十三小盆友也不像不高兴。 最后三个人将一只长长的蜈蚣风筝给放上了天。 蔚蓝的天空突然间就多了一个庞然大物一样的风筝,还是长得不那么美形的蜈蚣。 略囧! 在宿营地这边这样闹腾,引来了不少小阿哥小格格,渐渐的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小孩子爱玩是天性,但是因为各自的身份地位,便一个一个跟小老头小老太太一样假装矜持,一本正经,别提多压抑了。 这突然间有那么一个不在规矩里的闹腾了,大家自然就会受到吸引和影响。 半大不小的孩子聚成一堆,热闹是必须的,那欢声笑语随着天上越来越多的风筝加入也汇聚成海。 最后惹得康师傅都派人过来瞄了一眼,知道是小孩子们在玩之后也就没多理会。 大草原是奔放自由的,适时让那些小家伙松快一点儿也是可以的。 放完了风筝,林珂给他们烤全羊。 生火烧烤这也是个不错的课目,许多人自然便也加入了。 烤得好不好吃,能不能吃是一回事,亲自动手烤一烤才最重要。 套用一句后世很流行的话,那就是——重在参与! 临离开营地的时候,十四对林珂道:“兰格格,下次我还来找你玩。” “好的,十四阿哥。”林珂同学嘴上这样应,心里真的话却是:天老爷的,千万不要啊。 “兰格格,谢谢你的款待。”这是十三有礼貌的告辞语。 “没什么,难得两位阿哥高兴。”但是千万别有下次,谢谢了啊。 “走了,十三、十四弟。”某四在那边招呼。 十三和十四便一扬鞭策马而去。 果然是马背上的民族啊,连小豆丁都骑得有模有样的,难怪她一被认出身份,就被要求练骑射之术。 说明这个时候的满族八旗对于自己的子弟保持八旗特色还是很看重的,只不过后来越来越不济也就是了。 徒留一声叹息! 傍晚的时候听着草原上传来的隐隐马头琴的声音,林珂觉得这样的草原黄昏真是太迷人了。 “四喜,拿我的马头琴出来,我要弹。” “嗻。” 四喜很快便将马头琴取了出来,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信任地问自家主子,“格格,真没问题吗?” “去,别打消我的积极性。” “哦。” 林珂似模似样的摆好姿势,调了下音,然后循着那风中传来的马头琴的音律拉了起来。 这个好玩,真好玩,有点小时候拉二胡的感觉了。 嗯,林珂觉得不错。 四喜捧着脸颊坐在草地上听格格拉琴,果然也挺好听得呢。 林珂一直循着那马头琴的音律弹,直到它消息,这才停了下来,还有些意犹未兴,“我觉得我学得还是不错的。”至少没什么太大的破音,果然有乐器功底就是不一样。 感谢老妈当年给她报的大小课外补习班! “啪啪……” 掌声响起,林珂闻声看去。 “舅舅。” 玛尔珲一脸笑意地走过来,道:“兰儿弹得真不错。” “我胡乱弹的,就觉得马头琴拉起来很深沉空远。” “已经很不错了。” “舅舅找我有事吗?”林珂将马头琴交给了四喜,从地上站了起来。 玛尔珲道:“没什么事,在帐子里听到你弹琴便出来看看。” “是馨兰的错,打扰到舅舅休息了。” “兰儿陪舅舅走走吧。” “好的。” 在夜幕渐渐笼罩下来的时候,漫步在草原上,也是一件很舒心的事。 只是,林珂有预感,玛尔珲接下来打算跟她说的事一定不是什么让人舒心的事。 “明日,皇子阿哥,亲王贝勒和王公大臣都会随同皇上出猎,而各家福晋格格,也会有相应的游猎,舅舅希望兰儿还是能去参加一下。” 果然! “好的,馨兰会跟福晋他们一起去的。”应个名点个卯,问题不大。 “那就好。”玛尔珲满意了。 等到了第二天,真正到了那样的场合后,林珂却后悔了。 竟然是格格竞赛啊! 各府的福晋基本就是拉拉队。 虽然这样形容略有点囧,但是事实上就是那样的情况。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这是让各家闺女出头抢风的机会,到了年纪的八旗格格露脸也就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 思考了一下后,林珂决定不当出头鸟,也不去垫底,咱们力争中游。 哦耶! 对林珂同学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极其普通的赛马,可是她后来才知道那对许多人来说是倏关终身幸福的赛事,所以她们必然八仙过海,各出其招。 还没能完全融入八旗贵族生活的林珂同学傻愣愣地就闯了进去,出点意外神马的简直是忒正常了,完全没有任何惊奇。 当然,出意外的不是林珂同学本人。她不过是倒霉摧的碰到了一位出了状况的格格,还正好是在她试图从她身边超过的时候。 那位格格的马突然失控地朝她这边撞过来,让场外一阵惊呼。 林珂同学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全赖她多年习武,她临危之际急拉马头,向斜斜方向横冲过去,与那位格格的马几乎擦身而过。 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内衫,好惊险! 但那位格格就没那么幸运了,马似乎是受了惊,那格格在马上惊叫连连,已然是控制不住局面了。 赛场之中,场外的侍卫待要救援已是不及。 当此时,林珂同学从小受到的正面教育起到了本质的作用,她一甩马鞭,追着那马而去。 最后,在将将追上前面的马时,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将人扑落马背,两个人在草地上一连滚了很多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林珂觉得这简直堪比当年她勇救小学生时的场景重现,不同的是,上次她挂了因而来到了大清朝,这次她没挂,就是手脚都软了。 娘希皮的! “格格……” 一群人大呼小叫地就围了过来。 两个少女的容貌都没有受到损失,这算不幸中的大幸。 勇当雷锋的林珂同学却不幸被草地上的石头给撞破了左手肘。 简直是内牛满面! 第16章 这倒霉摧的世界! 这就是林珂同学现在心里最真实的心声。 她老老实实地参加赛马比赛,一点儿与人争强好胜的心都没有。结果,因为别人太争强好胜,然后她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简直是无妄之灾! 看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左手肘,林珂真是欲哭无泪,欲笑无声。 突然间就变成了残障人士,这份落差可真是够了! 林珂同学闭门谢客,做为一个伤患她一点儿不想去跟那些不知所谓的人虚以委蛇,宁可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发霉。 “格格,您别乱动啊。”四喜端着药一进门就看到主子正试图抬高她那受伤的胳膊,吓得赶紧出声。 林珂略苦色,“四喜,你别一惊一乍的,我就想动一下而已。再说了,这个伤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不碍事的。” “那也不成,格格您现在就安安分分地呆着,尽快让伤好起来。” “好吧,给我们家四喜面子。”林珂决定听小四喜的话,做一个听话的好格格,“对了,小丸子呢?” 四喜一边帮她吹凉药,一边回道:“前院来人说郡王爷找他。” “哦。”玛尔珲找小丸子又干嘛? “格格喝药。” 林珂一瞧那碗褐色的中药汁,没喝嘴里就已经开始发苦,皱着一张脸,憋着气一口将药灌了下去。 四喜麻溜递温水漱口,又将果脯递了过去。 直到果脯的酸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林珂才觉得自己又好像活了过来。 中药是真苦啊,她都怀疑药里被添加了过量的黄连,怎么就能那么苦? 一连吃了几颗果脯,林珂才觉得压过了那股中药味。 说起来也还是幸运的,伤的是左肘,要是右肘她估计比现在难过多了,因为她不是左撇子。 “格格,奴才有事回禀。” “进来吧。” 小丸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几只盒子。 “这是什么?” “是五阿哥、十四阿哥和法都统府上派人给格格送来的伤药。” “法都统府?” “就是格格救的那位格格的府上。” “哦。” “那这些药?”小丸子请示。 “四喜。” 四喜走过去,道:“给我吧。” 小丸子便将那几只盒子交到了四喜手上,然后一甩袖子,道:“奴才告退。” “去吧。” “这五阿哥倒是极有心的啊。”一无所知的四喜单纯觉得那五阿哥对自己主子很特别,很好,用心也很明显。 林珂在心里撇嘴,他们又不是官配,到时候这不定就成了黑历史,喵了个咪的。 苦恼! 黑历史就黑历史吧,反正郭络罗氏在史料里也就是个反面典型,黑到这种高度已然是值得人敬仰的了。 林珂同学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喜感,而她也真的就笑了出来。 “格格?” 林珂笑道:“他有心的不是我,是他以为的未来的嫡福晋,所以咱们大可不必做老孔雀开屏的蠢事。” 四喜想了想,也是,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打开了几只盒子,逐一闻了闻里面的药膏。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送来的有些相似,味道也是极好闻的。” “宫廷御用么。”林珂突然想到了宫廷胡萝卜等等萝卜,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爆笑的冲动。 “格格要用哪个药膏?” “用法都统府上送来的吧。”毕竟她也是为了救他家女儿,用得明正言顺合情合理,而且不会有心理负担。 “那其他的奴婢就先收起来了。” “嗯。” 养伤的日子略显无聊,不过好在林珂已经适应了大清朝女人这样无聊的日常生活,倒也还过得不错。 本来么,上一世她一毕业就是IT人士,这个行业,要不很潮,要不很宅。林珂基本介于两者之间,略偏向后者,所以宅是宅得住的。 一穿越之后,发现想不宅也不行,那就只能宅了。 发展到现在,林珂同学觉得自己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宅女了。 人参啊,就是这样残忍无情! 借着这养伤的名头,林珂同学堂而皇之地就将后面塞上所有的活动都避掉了。 然后,就一路平安地跟着安郡王府众人回了京城,回了她自己的家。 和硕额驸府林珂最大,自然是待着最舒服的所在。 所谓当家格格对林珂最大的吸引力是,行动自由,享有一般女子享受不到的自由。而且,她也想趁着还没被指婚嫁人的时候多自由地蹦达一下。 胳膊肘上那点伤其实早就好了,不过是她一直拿着拿藉口的名目罢了。 这一回京,林珂同学就解放了,在家猫了两天就换了男装领着四喜小丸子和侍卫出门逛去了。 回京的这个时节正好是香山枫叶正红的时候,林珂决定去赏枫叶。 据说这个时节漫山遍野的红枫叶十分的美丽,不去看那感觉就是入宝山而空回的节奏。 四喜不会骑马,所以林珂直接就自己载了她,一马双跨,很有几分宝马香车载美人的感觉。 她家四喜这样粉嫩可爱的小女生,林珂怎么都不会扔给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去照看的,她自己完全可以照顾好。 到了香山脚下才发现这个时节来赏景的人真是不少。 林珂下了马,将马缰随手扔给侍卫,自己便加入了步行登山的行列。 赏景这事,还是步行最适宜。 景色真美啊,那一片一片放眼望去的红火,可惜的是没有相机,如果有相机的话,林珂表示她一定会拍照留念。 “好漂亮哦。”面对眼前美景四喜也不禁发出赞叹。 “是呀,早就听闻香山红叶京城一绝,今日看来名下无虚。”林珂一边感慨一边弯腰在山石上捡了一片落下的红叶。 “公子若是喜欢,回头在荷包上绣上几片枫叶也是极好的啊。” “说得有理。”林珂欣然赞同,决定回去就绣只枫叶荷包出来佩戴。 他们一路行去,甚至有看到一些人三三两两捡了处干净的所在,铺了毡毯,摆了酒食,俨然一副野餐的格调,看着就让林珂有些懊悔,早知道自己也该让人准备的。在这样的美景之下,野餐神马的果然是很赞的。 “早知道咱们也拿着吃食过来。” “四喜,你别提醒我了,你要再提醒没准我就得让你回去拿东西了。” 四喜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这个动作逗笑了林珂。 “傻丫头,走了。”林珂一边摇扇子,一边径直往前走去。 要说林珂的男装扮相,那真是唇红齿白正宗软萌正太一枚,并且她身上不带脂粉气,十三四岁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她那模样真是堪称少女杀手。 来香山赏红叶的不少女性都或多或少分了几眼过去,真是陌上公子如玉,少年足风流啊。 赏看枫叶乏了之后,他们一行人去了碧云寺。 看到“碧云寺”三个字的时候,林珂脑中不觉响起“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那首熟悉《送别》的旋律。 突然无端生了许多的离愁出来。 小丸子去向寺里要了间清静的禅房让自家主子歇脚,顺便要了些斋饭让一行人食用。 寺里的斋饭真要说有多美味,林珂觉得那纯属闲扯淡。 反正不管怎么说,最终他们是拿斋饭填饱了肚子。 喝过清茶,歇够脚,林珂决定去上上香,拜拜佛,跟上天诸佛祈祷一下未来别太虐她,如果注定要在这大清朝里灭亡,好歹给个寿终正寝。 她觉得自己这愿望并不算太奢侈,老天应该不至于就那么吝啬对吧? 四喜点好了香,递到主子手上,然后退后两步。 林珂虔诚礼佛,拜了三拜,然后将香亲手插入香炉。 最后,她让小丸子捐了香油钱,却并没有去抽什么签。 这世间真正能窥视过去未来的人,从来不会在人前摆摊卜卦,因为天机是轻易泄露不得的,否则便会果报自身。 从大殿出来,林珂想着在附近走走,今天就可以胜利归家了。 俗话说得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林珂同学甚至还没能走出大殿十米距离,就碰到了同样来礼佛的一行人。 本来林珂不认识打算就跟对方这么擦身而过,结果,人家队伍里的人认识林同学,直接就叫住了她。 “哟,这不是安郡王府的兰格格吗?” 林珂一向的原则是,咱不惹事,但惹到了头上咱也不惧事。 对方这话,这音儿,那是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奚落嘲讽味儿,怎么听都不对劲儿。 怎么着? 这是伪郭络罗氏惹下的债? 林珂闻言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地摇着自己手里的扇子,虽不拿鼻孔对人,但语气也稍微透了那么点傲慢出来,“怎么着,听你这话的意思,要跟我单挑吗?”她现在还真不惧跟人单挑。 对方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噎住。 趁这个机会林珂也就打量了一下对方,满清秀的一小姑娘,就是说话的口气太惹人嫌了些。 “你这样的人就算拜了佛,佛就会保佑你了吗?” 林珂想不明白,所以她也就堂而皇之地问了出来,“你说你这小姑娘长得也挺标致的,怎么一张嘴就一股*的味道?我能说你养不教,父之过吗?” “你……总比你这没人教的要强。” “你瞧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怎么还非要跟我放一水平线上,你不嫌拉低自己档次,我还嫌你资质差呢。”林珂想都没想就反击了回去,不就是没爹教,没妈养吗?这是事实,是事实咱就不当那是家丑。 跟在林珂身后的侍卫、太监加四喜,个个低头,当面笑是不礼貌的。 “你……” “格格……”那姑娘身边的人欲上前劝。 结果“啪”的一记锅贴就赏给了他。 林珂呵呵一笑,火上浇油地道:“还有事不?没事我可忙,就不奉陪了啊。” “……” “看来是没事了,四喜,咱们走。” 林珂同学挟带着一身得意与招摇领着自己的队伍呼啦啦地就从那少女的旁边走了过去。 到底最后林珂也没问一下对方是何方神圣,反正历史上的郭络罗氏就是这么嚣张不是吗?偶尔是可以把眼睛放头顶上不甩任何人的。 嚣张活儿,伪郭络罗氏做起来显得有些仗势欺人人,可林珂同学做来那简直堪称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绝对的演技实力派! 这事安郡王玛尔珲知道了,也只是一笑置之,他们安亲王府养出来的格格该有这样的气场。 第17章 冬天到了,这个季节林珂同学最爱坐在火炕上看看书,写写字,绣绣花神马的,一天的时间也就那么打发过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四喜也总是搬着一只针绣筐,坐在炕的边角上做活计。 主仆两个各安一隅,相处得很是和谐。 天一冷,林珂就收拾包袱跑到城外的庄子上窝着了,没事的时候在庄子周围转悠转悠,比在城里自在多了。 不知不觉间,她在庄子上也住了近一个月了,每天的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那俨然已经达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标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人生不要太美好! 这样美好的人生让林珂同学暂时遗忘了自己如今所处的环境,以及未来所要面对的艰难险阻和挑战。 套用一句俗话,她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年龄一天天大起来,眼瞅着就要被康师傅给指婚了,好日子不多了啊,再不疯狂就婚了啊。 林珂同学甚至怀揣了一个略显阴暗的心思,那就是把自己喂成猪一样圆润,这样到时候某八看到她就不会有什么兴趣,以后夫妻义务就可以少尽或者干脆不用尽,干领薪不用干活,多爽! “格格又长高了呢。”四喜看着那短了一小截的衣襟不由感慨,前不久才做的衣服呢。 林珂低头看看,“是哟,我都没发现,衣服又小了。”她还以为只有胸部发育了呢,没想到个头也长了。 “奴婢再帮格格做新的。” “嗯。” “格格,外面下雪了,您要出去赏雪吗?” “下得大吗?” “已经下了一晚了,地上都有一层了呢。” “那当然就要出去看看了。”难怪觉得今天起床屋子里有些生冷呢。 四喜帮她将衣服上的佩饰挂好,又到一旁取了一领毛裘大氅帮她披到身上,系好。 “走吧。”林珂见四喜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有些迫切地要出去看雪景。 “格格您慢着点。”四喜赶紧跟上,她家格格私下里总是这说风就是雨,一点儿都不像在人前那样端庄。 走到门口的时候,四喜让小丸子带上手炉,自己便先追主子去了。 院子里的雪已经早起有人清扫过了,但一直在下的雪又重新覆盖了他们清扫出来的路径。 走在微有积雪的地上,踩着高高的花盆底鞋,林珂为求保险还是让四喜扶住了自己,这要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珂今天的兴致很好,突然很想到庄外去跑马,在微雪中溜马想来便是有一种装逼的高尚大范儿。 人不装逼枉少年啊! 要骑马那就得回去换骑马装,不得已,林珂只好又回屋去换衣裳。 换好了衣服,顺便让侍卫把自己的弓箭也带上,林珂同学就出发了,走前还对四喜说:“要是我猎到山鸡回来咱们就做小鸡炖蘑菇吃。” 不得不说,在吃货这条路上,林珂已然决定一条道走到黑了,为了成为一个胖纸而不懈努力着。 林珂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竟然真的就让她打到了两只山鸡,那色彩斑斓的尾巴真让人喜欢。 只是在下山的时候,她碰到了也趁着雪天出来行猎散心的几个人。 “请八爷、九爷、十爷安。” 林珂跟她的侍卫分别向那为首的几人请了安,林珂没下马,侍卫都下马正式见了礼,这就是区别。 “兰格格这是要回去了?”胤禟看了看侍卫马上系着的两只山鸡,对她这样就打道回府表示了一些质疑。同时,心里也有些遗憾,五哥没跟他们出来真是失策,他可有日子没见兰格格了呢。 “是呀,本来是出来跑马的,顺便还打到了两只猎物,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八哥。”胤禟扭头叫一声。 胤禩心领神会,对林珂道:“少时咱们怕要到庄子上叨扰一二,还请格格先行预备。” “那我先行回去恭候几位爷大驾。”林珂扫过一直不曾说话的某十,胤俄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连那双最让林珂喜欢的眼睛也似蒙了一层阴霾。 是出什么事了吗? 否则这大腊月天的,他们三个金贵的阿哥怎么会跑到城外来打猎? 林珂心里不由起疑,但也知道这事自己问不得,只能先行回庄子,预备着这三个阿哥过去歇脚。 这种季节配上麻辣锅底吃火锅是最痛快的了,林珂自己没事的时候就会让厨房给自己准备涮锅。 不过,那仨阿哥保不齐不喜欢这样的,她保险起见还是做了两套准备。 当然了,林珂同学觉得没准还会有第三种情况——她被人涮了,那仨货压根就不会来。 林珂表示:她对第三种情况真是强烈期盼啊…… 等到眼看午时就要过了,也没见到那几个人的身影。 “格格,要不咱们别等了,您先用饭吧。”四喜对自家主子的肚子比较关注,其他人跟她家格格相比,那都不重要。 “还是再等等,他们就算不来,也会派人过来说一声的。”万一那些人来了,她自己先去吃饭了,这个就不好看了,即使这庄子是她自己的。 谁叫人家老爸是大清朝的主人呢? 拼不过爹,就拼耐心好了。 一到过了午时又两刻,那仨金贵的阿哥才终于露面了。 “我们格格让奴才问,几位爷是吃涮锅还是家常菜,她好安排厨子上菜。” “这种天儿就吃点涮锅吧。”胤禩做了主。 因为在宫里难得吃几回涮锅,胤禟和胤俄都没有什么意见。 这样菜色便算定了下来。 等他们到了饭厅,看到大桌上的四只小火锅时,倒是微微愣了愣神。 这锅子跟他们平时用的那种不太一样,下面是红泥小炉,上面则是一只带双耳的平口小铜锅,里面已经煮好了底料,白稠浓香的大骨头汤。 各人位置前也都各摆了一只高几,上面整齐码放了上下两层的菜蔬和肉食。 菜色的品种倒也堪称丰富,在这个季节也是难得可贵了。 “也不知几位爷能否吃辣,故而底汤便没放辣,几位爷若是吃辣,便自己添加好了。” 林珂平时总是一人吃饭,四喜也是不敢上桌跟她一起用饭的。这小火锅便是为了她一个人涮锅子的时候方便,后来,又想着或许有人不喜与人一道在一个锅里刷,便让人做相同一些小锅备用,今天算是第一次拿出来待客。 各自涮自己的锅,这个倒也算是不错,胤禩三人欣然接受了。 若非林珂是府里的当家格格,按说她是不该陪这三位阿哥一道吃饭的。 这世上应该的事多了,可是具体是不是那么操作就不一定了。 饭桌上,几个人基本没什么交流。 林珂知道如果只有他们兄弟三个,大概会说点旁的话,但因为加了她这样一个外人,自然有些话便会忌讳些了。 招待这三人用过饭,又用了些茶点,陪他们说了几句闲话,林珂总算是将这三位祖宗给平安送走了。 后来,林珂让小丸子到城里去打听了一下最近内城的消息。 果然就有个大消息给她带了回来。 老十胤俄的娘温僖贵妃钮祜禄氏过世了,难怪老十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对头,这孩子正处在丧母期。估摸着某八、某九是陪着他出城散心来了。 林珂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谁又比谁更幸福呢? 康师傅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丰功伟迹不少,但他还有另一项广为人知的绝杀技——克妻。 不论正的副的侧的庶的,大老婆小老婆是死了一茬又一茬……然后给他留下了一长串没妈的孩子。 “格格。” “怎么了?” 四喜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了炕桌上。 那是一块玉佩,质地挺好。 “这是什么?” “是清扫院子的人发现的,应该是三位阿哥不慎遗落的。” 林珂默默地看那玉佩上系的黄丝穗,这果然是那三只中的某一只的吧,这质地,这穗子,不可能有别的可能了。 掉到了雪地里,大雪又一直在飘,很快就盖上了,这就难怪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了。 可事情过去几天了,也没听某八派人来问……林珂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几时碰到了便还给人家。 甭管人家在不在意这一块玉佩,她总是不能不还的。 但刻意去还又不是那么合适,也只能几时碰到几时再还了。 年关将近,林珂也没有回城的打算,就想一个人在庄子上过完年拉倒。 她实在不想跟安亲王府里的那些舅舅们见面打官腔,平时还好,一齐见到不容易,一到过年就容易扎堆,碰到了都会围上来嘘寒问暖一下。 要说已故的安亲王岳乐也是比较悲催的人物,一辈子戎马生涯,可惜生的儿子没一个继承父志的,全奔着诗词歌赋去当文人雅士去了,尤其是她那个排行十八的舅舅蕴端,简直就是另一个纳兰性德啊,还自称什么“长白十八郎”。 因着年岁只与郭络罗氏差了十一岁,没什么长辈的架子,先前的伪郭络罗氏因着不爱学习,跟这位十八叔并不怎么亲近。 林珂对这情形很能理解,通常学习差的同学虽然羡慕嫉妒恨学习好的同学,但大抵也是跟他们有些隔阂的,基本属于两个阶层。 但让林珂不能理解的是,这长白十八郎舅舅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她跟他是一挂的? 哦,对了,十八郎舅舅对她那一笔书法颇多赞许。 大概也许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她糊里糊涂的便被这位长白十八郎看对了眼,除了玛尔珲,就这位舅舅最爱找她。 “兰儿。” 哦,麦嘎地! 果然有些人是不能想的,一想他就真敢给你跳到面前来啊。 林珂同学嘴角略抽地看着那个从前面走来的清俊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在后世那正是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候,这丫搁后世那就是一文艺男青年,还是个颜很正的文艺男青年。 “十八舅舅,这大冷天儿的,您怎么来了?” 蕴端哼了一声,走到近前,拿自己手里的扇子就往她额头敲了一下,“你还说呢?这马上就过年了,你就真窝在庄子上不打算进城了吗?” “庄子上什么东西也不缺呢。” 蕴端也不跟她打马虎眼,直接道:“你别想跟我糊弄过去,我今儿就是来接你家去的,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 怎么这样啊? 蕴端没看她那抗议的小眼神,直接对后面的奴才道:“赶紧给你们主子收拾去,爷我可不耐烦多等。” “十八舅舅,您这又是在哪儿受气了,怎么撒我这儿来了?”林珂忍不住说了一句。 “别提了,跟那些人真是没办法好好相处,一群焚琴煮鹤的庸俗玩意儿。” 林珂忍不住摇了摇头,这长白十八郎一身的文艺范儿,跟那帮子不学无术,或者崇尚刀马的满族宗室要怎么愉快地玩耍? 矛盾是必然的!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她就跟这大清朝的文艺青年,雅士公子有毛的共同语言,可这人每当找不到伴儿时,就会来找她。 真头疼! “十八舅舅,我也不觉得自己能跟你好好相处。”林珂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蕴端道:“行了,去年在安郡王府过的年,今年就到我那贝子府吧,你要是觉得贝子府委屈,那我就不说什么了,这就走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珂难道就真要打这位长白十八郎的脸么? “看十八舅舅说的,这怎么可能嘛,我反倒觉得十八舅舅府上呆得更自在些呢。” “那还说什么,这就跟舅舅走吧。” 林珂心里暗叫一声:我苦! 接下来也就只能跟着蕴端回贝子府去了。 第18章 康熙三十四年春节林珂是在蕴端的贝子府里渡过的。 不想守岁的林珂同学不得不陪着自己的十八舅舅一家睡眼矇眬地坐在大厅里守岁。 这真是不能愉快的睡觉啊! 蕴端瞧着她有些萎靡不振,就说:“这样坐着无聊,不如咱们吟些诗句,或者猜点谜语吧。” 林珂顿时被天雷劈了一下,喵了个咪的,“十八舅舅,我要去睡觉。”绝壁不跟你们玩吟诗作对猜谜语的游戏,大过年的不想伤害脑细胞啊。 蕴端一听就知道这丫头对这个不感兴趣,“不行,好好守岁。” 林珂撇嘴。 蕴端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子时了。” 林珂打了个呵欠,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坚持。 蕴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提醒她一声,“兰儿,明天你也是要进宫给皇上主子拜年的。” 林珂同学的瞌睡虫顿时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虾米? 进宫给康师傅拜年? “我也要去拜年的吗?”那怎么去年没去? 蕴端一瞧就知道她果然是没这个意识,去年她刚认回来,主子爷恩典许她不必入宫参拜,今年却是不成了,做为皇室宗亲,她是要进宫参拜的。 这不能怪林珂同学,因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事,更没有人提去年是康师傅的恩典她才不用去。 “你当然要去的啊。” 林珂先是紧张,后来又不以为然了。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那么多人呢,康师傅大殿上坐着,大家乌鸦鸦在下面走过场一拜,恐怕连个照面都打不上,完全不必紧张! 心理强大的人,就是这么牛掰! 然后,蕴端贝子便发现外甥女以手撑额,俨然一副打算正大光明眯一会儿的模样。 想想,却是忍不住笑了。 恐怕现在他要是问原因的话,这丫头十有八|九都会跟他说既然要去给皇上主子拜年,一定要把精神养得好一点之类的话。 等到入宫的时候,林珂同学内心感慨很深! 严格说起来,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入宫,上一次根本不能算是入宫,坐在遮蔽严实的车里,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一次,入宫的时候也基本看不到什么,毕竟一清早的,天都还没完全亮呢。 不过,出宫的时候想必就能看清些宫檐瓦角的了。 激动吗? 兴奋吗? 鬼! 故宫又不是没去过,到故宫旅游的人基本简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数字来形容了。各大影视剧里的紫禁城频繁闪现,基本达到了科普的水平。 最大的不同就是,如今这紫禁城里的人绝逼没有旅游淡季时紫禁城里的人多,里面住的人也是正宗的帝王后妃,而不是故宫管理员和贬卖商家。 不知为何,林珂同学突然有些囧囧的感觉。 做为皇室宗亲的郭络罗氏,自然碰到的也是同一阶层的人。因此,林珂还真是看到了几个不太陌生的面孔,基本是在塞上的时候见过的。 虽然,林珂并不太清楚对方具体是哪家的。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她也没打算跟她们联络感情,加深友谊,以后她就打算宅在家里吃好喝好,等翘辫子,这叫——消极殆工! 尼妹啊,把她送来大清朝,上面的人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她就是要消极殆工! 二十一世纪有句话说得好:花掉的钱才是自己的,留下的那叫遗产! 同理可证,活着的时候好吃好喝好穿戴,那才是真实赚到的,至于死后是分尸还是挫骨扬灰,跟她什么关系?死都死了,还怕什么? 而某八的妻子郭络罗氏除了被康熙帝斥责过,被雍正不喜,最后给挫骨扬灰了,实际上,她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别的不不顺遂,小日子过得还是满丰衣足食的嘛。 所以,想得无比透彻的林珂同学完全是没什么后顾之忧的。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等到了入拜的时辰,所有人都正了下精神。 要给大清朝的最大BOSS拜年了喂,林珂同学略有感慨。 一列列的宗室按顺序,按品阶进入大殿,给康师傅拜年,然后或退出殿外,或候于殿内。 等到赐宴时,林珂自然是与安郡王这一系的人坐在一处。 而在宴席上,康师傅给五阿哥胤祺和七阿哥胤祐分别指了婚,五阿哥胤祺的福晋是员外郞张保之女他塔喇氏,七阿哥的福晋副教统法喀之女纳喇氏——谢恩的时候林珂看到真人后微有惊讶,那不是被她救下的那个惊马的格格吗? 皇帝赐婚,甭管你丫乐意不乐意,反正你得感恩戴德地谢恩。 这情形不免让林珂想到了《步步惊心》热播时的老十被赐婚的那一幕,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子和被指婚的格格上前谢过恩,胤祺在坐回自己的位置后,忍不住朝着林珂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珂同学正神游八荒中。 正在林珂同学脑中热播小剧场的时候,康师傅又继续当他的月老。 这次却是给八阿哥胤禩,十阿哥胤俄指婚了。 这不科学! 老九呢? 胤禟明明比老十大啊,怎么先给老十指婚却跳过了他? 还是说,康师傅挑了半天,没挑中能配上他家小九子那花容月貌的女子做福晋,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林珂的脑洞开的略大。 不过,谢恩还是要谢的喵。 老实说,胤禩心里是惊讶的,五哥喜欢郭络罗氏这事恐怕皇阿玛也是知道的,怎么最后竟是将郭络罗氏赐给了自己做福晋? 可是,胤禩的心里在收到这个讯息的时候不可否认也是欢喜的,那样一个明艳爽朗的少女会是他的嫡福晋。 在两人一道谢恩起身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面上平静如水,无喜亦无怒,仿佛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胤禩心里微沉,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欢喜? 早就知道结果的林珂同学要怎么有所表示呢? 人艰不拆啊。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自己的弟弟一道跪在一处向自己高高在上的皇阿玛谢恩,胤祺的心里只觉疼得如同刀割一般,他以为十拿九稳的婚事,竟然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难以接受,又不得不接受。 胤禟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五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明白。 宴席结束许多官员宗室给被指婚阿哥的几家道喜恭贺。 今天只是口头指婚,之后钦天监挑好了日子还会有正式的指婚仪式。 指婚仪式过后这几个女方家才算是心肝落到肚子里,可以摆宴庆贺。 这一下给四个阿哥指了婚,到时候光是吃席也够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忙一阵子的了。 哇咔咔! 去给康师傅拜个年不要紧,尼妹的,一下就把终身也给拜掉了。 可是,相对于林珂同学略沮丧的心境,安亲王一系家人却是不尽欢喜的。 出宫后,便都到安郡王府聚了聚,安亲王福晋等女眷也少不得要取笑安抚林珂几句。 这些,林珂都默默地受了。 好不容易熬完这一通,跟着蕴瑞回了贝子府。 “兰儿。” “十八舅舅。” 蕴瑞拍拍她的肩,叹了一声,道:“你心别太重了。” 林珂不解的看他。 蕴瑞一副“我明白的”的表情,“婚姻之事随缘吧,八阿哥人也是不错的。” 林珂突然妙懂,这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喂,你丫别走,姐保证不打死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格格,咱们回屋吧。”四喜忍不住提醒主子别瞪着贝子爷离开的方向生气了,天冷儿,要生气回屋生去。 “走吧。” 林珂同学回了屋,一屁股坐到火炕上就不想动弹了,今天的信息量略大,她需要冷静一下。 “格格,您不要紧吧?” “四喜,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外面跑两圈消耗一下多余的精力,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可是,五阿哥——” “傻丫头,我早说过了,他对我好,是对他自以为的嫡福晋好罢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四喜想想也是,格格似乎确实是从未对五阿哥表示过有什么不一样的好感,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奴婢瞧着八阿哥也不错。” 林珂被她说得一笑,“不如你告诉我,你瞧着哪个阿哥不好?” 四喜略窘迫地伸手挠了下鬓角,被格格取笑了呢。 林珂托着腮帮子想事情,她真没想到老十的福晋会是那个谨格格啊,这以后大家都是八爷党内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生总是这样充满了未知数啊。 在林珂同学对未来不抱什么惊喜的神游时,紫禁城阿哥所内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五阿哥胤祺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醉了就不用去想自己未来的嫡福晋已经不是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 八阿哥胤禩夜里有些失眠,满脑子都是那明艳少女的一颦一笑,他再也想不到她会是自己的嫡福晋。五哥对她的喜爱已经那么明显,明显到都不再避讳,可是,她被指给了自己。 明日之后要如何面对五哥呢? 郭络罗氏又是不是对这桩指婚欢喜呢? 如果欢喜,怎么当时她的表情那么平静平淡? 如果不欢喜,为什么她脸上眼中也没有任何的失望愤怒? 胤禩想不明白。 第19章 二月的时候,钦天监选好了指婚日子。 因为郭络罗氏父母俱亡,由外祖安亲王教养长大,故而安郡王玛尔珲代替了她父母的角色,进宫接旨谢恩。 又过了十几天,八阿哥胤禩穿戴蟒袍前往安郡王府拜见。内大臣、散佚大臣、侍卫、护军等随行。 因着,八阿哥要来,本来在蕴瑞家里的林珂同学也不得不提前几天到了安郡王府,被教些相应的礼仪规矩。 苦逼不解释! 林珂算是领教了这些繁文褥节了! 做完了自己要负责的那部分,林珂同学总算是解放了,回自己的屋子去休养生息了。 自从被指婚后,她的日子明显过得质量就下降了,几个舅舅不时的耳提面命,舅妈们也被指派着教导她一些东西。 估摸着这样的情形会维持到她正式嫁给某八才会结束,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不行,说什么她也要回自己家去,不能继续被安郡王这批人折腾了。 走完这些规定的指婚仪式之后,在林珂坚持之下,她最终成功回了和硕额驸府去做自己的当家格格。 总算是又能自由呼吸了。 那天,林珂在书房专心练字的时候,小丸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回禀道:“格格,八阿哥来了。” 神马? 林珂只好放下正写的字,出去迎接。 这可是自打他们被指婚后,大家第一次见面。 林珂同学的心境没什么变化。 胤禩阿哥的心里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请八阿哥安。” “坐吧。” 尼妹的,你这种喧宾夺主的做派是要闹哪样? 尽管心里叫得欢腾,可面上林珂同学还得保持着八风吹不动的淡定样,“八爷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咱俩可有什么事好说的啊? 咦,想到了,年前腊月里捡到的那方玉佩,正好趁着今天的机会问问失主是谁。 某八从容自若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下了值有些空闲,便过来看看你。” 林珂忽略他话里的深层含义,道:“赶巧碰着八爷过来了,就顺便问个儿事。” “哦,是什么?”某八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年前八爷和九爷、十爷到我庄子上,离开之后,下人们在雪地里拾了块玉佩,也不知道是哪位爷遗落的。四喜,你去将那玉佩取了来。” “嗻。” 某八表情微变,却是笑了,“原来是掉到你庄子上了啊。” “是八爷的?” “是啊,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一直也没个合适的机会,否则这玉佩早该还给八爷了。” “不妨,放你这里与我那里如今也没什么分别。” 林珂暗自黑线,她能理解成自己这是被调戏了吗? 胤禩一直盯着她,所以并没有错过她在听到自己的话后那微微的一瞥眼,心里不由一乐。 正在两个人之间气氛微有沉寂的时候,四喜取了玉佩回来了。 在主子的示意下,四喜直接将玉佩放至了八阿哥身边的桌上。 胤禩看了看被保管得很好的玉佩,笑了笑,伸手拿了,重新系到自己腰上。 “听蕴瑞贝子说,兰格格的字写得是极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看上一看呢?” “八爷莫听我那十八舅舅混说,不过是涂鸦而已。” “兰格格的意思是,不让看?” 林珂心里骂了句“艹”,嘴上说:“只是怕污了八爷的眼。” “怎么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珂也不好再推拒,便起身道:“那就请八爷随我来吧。” “好。” 胤禩跟着她一路到了书房,进去就看到了书桌上写了一半的字,不由微微一笑,走过去低头看。 心里却不由暗暗赞了一声,这笔字写得漂亮! 他的字被皇阿玛嫌弃,倒没料到自己这未来的嫡福晋却写得一手的好字。 俊逸挺秀,行笔圆熟而洒脱,结构紧凑,笔力均称,竟是不比那些教导皇子的大学儒差到哪里去。 “这字若是不好,你可叫爷的脸往哪里去搁啊。”某八忍不住感慨了这样一句。 林珂有些不明所以,“八爷——” “能否请格格写一幅字送予我呢?” “啊?”是她听错了吧? 难得看到她脸上有这样生动的神情,胤禩心中更是开心,“不愿意吗?” 林珂只能说:“哪里的话,难得八爷不嫌弃,那我就献丑了。” 胤禩让开了书案前的位置。 林珂让四喜重新换了张宣纸,蘸墨运笔,写了四个字——宁静致远。 “八爷您看如何?若是不好,我便再写过。” 胤禩走近她身侧,似浑然不知他这样离她是如何的近法,目光只专注地落在那幅字上,频频点头,“好,极好。” 林珂同学是提醒不是,不提醒也不是,略有些尴尬地站直着身子,生怕不小心碰到了这位爷,让人觉得她不庄重。 伪郭络罗氏留给她的坏名声真是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多添一笔了。 跟着八阿哥胤禩的小太监冲着小丸子和四喜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某八直起身子的时候,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不喜欢嫁给我吗?” 林珂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有些茫然。 胤禩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指婚当日你看上去并不高兴。” 我勒个大操! 林珂心说:这高不高兴难道能改变结果吗?浪费那么多力气做什么?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的啊,亲。 “今天爷在这里吃饭,你亲自下厨如何?”说话的同时他故意往她跟前凑了凑。 林珂:不如何,分分钟想拿刀削你丫的。 “八爷赏脸,自然不能不接着。”林珂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却不料,某八却突然伸手,直接就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拥入了自己怀中。 “八爷——”你丫这是耍流氓! “你是爷的嫡福晋。”某八这样对她说 “可现在还不是。”你丫要敢越界,管你是谁儿子,姐照扁不误。 “爷就想抱抱你……” 林珂直接动手,利落地扭开某八的爪子,脱出他的怀抱,冷着一张脸道:“八爷,我不是随便的人。”姐随便起来不是人,别逼姐掉节操啊。 魂淡! 胤禩揉着自己被扭疼的手腕,却并没有生气。果然如五哥同九弟说的一样,兰格格跟只朝天椒似的,说翻脸就翻脸。她这样五哥肯定也没能占到便宜,某八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自然是不可能会生气的。 “还真跟爷生气啊?” “八爷把我当什么人了?”林珂口气很不好,姐不是那个伪郭络罗氏,跟你们一票数字玩暧昧,姐有原则的。 “听五哥说,你是根朝天椒,今天看来果然不假。” 林珂同学心里就是一咯登,某五果然成了她的黑历史啊。 呀呀个呸的,在没有确定名份之前,你丫瞎献什么殷勤?瞧,你成功抹黑姐了吧? 但她又不能直白地对某八说:我跟你家五哥毛事没有,你别乱吃飞醋。某五对她的心思,旁人不清楚,他亲近的几个兄弟不可能不知道啊。 “我自认行得端,坐得正,无事不可对人言。”最后,林珂只能这样为自己辩白了。 胤禩微微笑了,“爷自然是信你的。”行止有矩,进退有度,完全是大家闺秀的做派。那田家对她的教养不可谓不尽心,习文练武,溺爱之情溢于言表,却仍将她养得品性端庄毫无骄纵之性。 而她对田家的眷恋远远超过对如今身份地位的在意,如果可以选择,胤禩相信,她想必更喜欢做那个江南田家举人家的娇养小姐。 “时辰不早了,八爷既然要在此用饭,我便去厨房准备了。” “好,爷在你书房坐坐。” 林珂冲他行个礼,便离开了。 胤禩环顾她的书房,看着书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书藉,不由微笑,她倒是个喜欢读书的。以前那个郭络罗氏据说小聪明有,但学问却是不怎么好。 有些不明究里的人觉得是郭络罗馨兰长大了,沉稳了,殊不知却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回来。 这两年她越发长开了,更加的明艳动人,倒真不怪五哥对她提得起,放不下的。 胤禩又拿了桌上她练字的手稿来看,看得自己是自惭形秽,他这嫡福晋在书法上的造诣绝对是远远在他之上了。 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一篇诗作上。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是白居易的《忆江南词三首》中的一首。 再往下翻,接着的是其他两首。 三首词之下,那张纸上写着三句:能不忆江南!何日更重游!早晚得相逢! 这是三首词的最后一句,如此浓墨重彩的书写。 可见书写之人对于江南的眷念之情,那笔墨之间流泻的是她思乡的情思,与盼归的希冀。 胤禩微微垂下眼睑,她对京城里的人、事、物毫不留恋,是不是因为在江南有她留恋的人,会是她的青梅竹马吗? 这个猜测让某八的心无端有些疼,有些闷,有些涩,更有些恼。 不,不会! 胤禩马上就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 田举人虽然溺爱女儿,在闺训教养上却不曾失了原则,她九岁之后便不再去学堂,改在家中由田举人单独教读,也是这时候跟着一个师傅学了些拳脚功夫。 在胤禩在林珂书房想东想西的时候时间悄悄过去。 一直到自己的小太监小林子来叫自己,说兰格格已经准备好饭菜的时候,胤禩才知道自己竟然在书房里胡思乱想了这么半天。 “八爷,我手艺不精,也就只有这些能拿得出手了,实在抱歉。” 胤禩看着桌上的七八道菜和一盆汤,笑了笑,道:“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人在饭桌上落坐,自有人上前服侍挟菜倒酒。 林珂突然有种错觉,他们这是提前过上婚姻生活了吗? 囧囧有神! 第20章 太子爷胤礽要娶太子妃了。 最近,京城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至于为什么胤祉、胤禛这样的为什么都比他们二哥先娶了嫡福晋,这个就不得不说胤礽这悲摧的娃时运不济了。 太子妃早就指定好了,可是偏偏要在迎娶的时候,家里有长辈亡故了,接着便是服丧守孝,都出了服,再选日子,这就落到了弟弟后面去了。 不过,太子娶太子妃的事再大,那也与咱们的林珂同学没啥关系。 她烦恼的是,明明离正式成婚还有段日子,可是,某个魂淡阿哥只要有闲就会巴巴地跑来打扰她婚前的自由日子,打阿哥不犯法的话,林珂表示她早就将丫扁得老康都认不出了。 靠之! 还能不能愉快地相处了? 这天,林珂照例在后院练了会武,然后去换了练功服,准备去书房看书写字。 “格格,八阿哥来了。” 又来? 听到小丸子报告的林珂简直是心火噌噌地往上冒啊,将手里拿着正准备往衣襟上挂的小饰物直接就甩了出去。 小丸子低头,不敢吭声。 四喜到一边捡起,一声没吭默默地帮自家格格挂到衣襟上。 “告诉他,本格格今天身体不适,不见客。” 小丸子抬头看看一脸怒意的主子,再看看一脸无奈的四喜,头疼了。 难不成他还真要这么去回八阿哥啊?那也得人家八阿哥信才能成。 “就这么告诉他。” 瞧这架式,小丸子便知道这真的是格格的真实意思表达,没有转寰余地。 没办法之下,小丸子只能硬着头皮去前面跟八阿哥回话了。 “哦,你家格格病了?” “是有些不舒服。” 胤禩低头笑了笑,对身边跟着的小吴子道:“去,太医院叫个人过来,给兰格格诊治一下,有病可不能拖。” “八爷,我家格格已经看过太医了。” “哦,哪个太医给看的?”胤禩问得漫不经心。 小丸子头上的汗刷刷地就下来。 胤禩掸了下衣襟,道:“跟爷说实话,爷不生气。” 潜台词,如果再继续说假话,爷我可就真生气了。 八阿哥要真生气了,小丸子知道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只能半真半假地道:“格格今天心里不太痛快,这个时候见您,怕不小心冲撞了八爷,故而……” “你们这些个奴才伺候主子不尽心,怎么能让主子这么生气呢?”胤禩明知林珂是因为自己不痛快,但他就是装做不知道。 小丸子心里默默地道:八爷,您甭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家格格可不就是您给惹的么。 “奴才没用。” “得了,”胤禩大手一挥,“指望你们这群不成器的奴才还不如爷我自己过去瞧瞧呢。” 小丸子:八爷,您故意的吧? 这满府里的人谁敢拦这八阿哥啊,只能看着他跟在自己家一样往后院去了。 小丸子一边跟上去,一边在心里流泪,这下格格过后准得收拾他,可他冤死了啊。 “格格,您这是做什么啊?” “换练功服还去练剑去。” 胤禩走到门口的时候,屋里正传出这样的对话。 “格格,您才刚练完。” “我想继续练不行啊?” “格格,您别生气了,八阿哥也是喜欢您才会来看您的。” “喜欢也不能这样跟骚扰似的总来啊,我幸亏脸皮厚,我要是脸皮薄点儿还不得被人看死了啊。” “噗,怎么会看死啊?” “你没听过看煞卫玠的典故吗?那家伙就是被人生生给看死的。” “卫玠是谁?”四喜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哦,他是晋朝第一美男子,因为美貌太出众,引得万人空巷看卫玠,结果围观人太多,被活活看死了。”其实真实的死因很可能是缺氧致死。 绝对的悲剧啊! “真有那么漂亮的男人?” “当然有啊,九阿哥长得挺漂亮,不是吗?” “格格,您可别想什么就说什么,当心被九阿哥听到了。” “长得漂亮还不让人说啊,哪有这样的道理?” “咳咳……”胤禩觉得话听到这里就行了,不能再往下听了。 “谁?”林珂正脱衣服的手一顿,一脸警惕地往门口的方向看。 四喜则是赶紧出去查看情况。 “我。” 四喜走到外面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赶紧请安,“奴婢给八阿哥请安。” 四喜这一请安问好,屋里的林珂就知道来者是谁了,心里这个呕啊。 “你们格格呢?” “八爷稍等,容我换件衣服。”林珂赶紧出声,真怕那家伙装糊涂直接走过来。虽说她只是脱了个外裳,但到底这不是后世。再说了,她的便宜是那么容易被这魂淡沾的吗? “爷在外面等你。” 林珂赶紧将脱下的外裳又穿上,整了整衣襟,这才出了卧房。 “八爷怎么进来了?”你丫不知道这于礼不合吗? 胤禩当然看出了她眼里透露出的意思,不过,他当没看到,微微一笑,道:“听说你身子不适,便想着过来探探病。” 丫的,这是拿话堵她的嘴吗? 林珂道:“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倒劳动八爷了。” “还是应该当心些,要不还是叫个太医过来看一下的好。” “不用了,只是心上有些不痛快罢了,哪里便真需要太医过府诊脉了,八爷真是太小题大作了。” 无意之间,林珂的说辞倒是跟小丸子的对上了。 “是身边的奴才不得用,惹你生气了?” 林珂没有接他这话茬,而是道:“八爷,咱们还是到前面客厅说话吧,这里到底不合适。” “行吧。” 你丫这么勉为其强的口吻到底是要闹哪样? 欠抽吗? 忍着一肚子的火气,林珂陪着某八到前面客厅落座。 等到下人奉上新茶,胤禩端起来呷了一口,道:“刚才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底下这些奴才不得用吗?” “我身边这些奴才尚还过得去,我是主子倒还不至于受这些奴才的气。”只是我这个主子碰到你们这些黄带子勉不了也是要受些气罢了。 胤禩意味不明的一笑,道:“说的也是。” 林珂真想拍桌子让人把这丫给乱棍打出去,这就是个笑面虎啊。比某四那面瘫还让人生气,有木有? “前几日,普郡王府上的谨格格设花宴,你没过去凑个兴子?”胤禩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真把这位主儿给惹急了,她恐怕真能干出让人赶他出府的事。 没来由的,胤禩就是有这样的认知。 说到这个,林珂心里忍不住叹气。 去干什么呢? 那是伪郭络罗氏的朋友,又不是她的,再说了她基本也算是刻意疏远了那位谨格格,这个时候要再靠上去,那算什么? 自打脸面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是个人都不会干的,好不好。 “不太熟,过去没什么意思。” 胤禩点点头,也能理解她不愿意往以前那位伪郭络罗氏经营的圈子去的原因——打心里不舒坦。 她本是尊贵的和硕驸马府的格格,结果却无端被私欲蒙弊的奴才搞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这也就罢了,她在民间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却又被认出不得已认祖归宗,这让她打心里排斥伪郭络罗氏有关的一切,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不过,胤禩心里出不免有些狐疑,如果当初的郭络罗馨兰真的是天生痴呆,又怎么可能在走失之后就变得聪明伶俐起来? 难道说,郭络罗馨兰其实是开智比较晚的人? 胤禩觉得最大的可能便是她当初的乳母做了什么手脚,才会让她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最后寻了个合适的机会让自己的女儿李代桃僵。 仔细想想这个猜测十分合情合理,那乳母是在和硕格格去世之后才让自己的女儿顶了郭络罗馨兰,父丧母亡,外祖一家毕竟予她并不相熟,这样一来,便不易出什么差子。再慢慢将身边亲近伺候之人换掉,便万无一失了。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假的毕竟是假的,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而真的不管愿意不愿意,仍然必得回归她原本的宿命。 “可是,你这样不与其他人来往走动,也不是法子。” “生性如此,我也没法子。”你丫也趁早死了靠姐给你打亲情牌的心,姐不会掺和到你的政事里,也不会做一个贤妻,只会当一个闲妻! 胤禩垂眸喝茶,她不是心性如此,她只是不喜欢这个圈子罢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 “日后,恐还要八爷多担当了。”林珂觉得丑话不妨讲在前面,省得到时候他希望太大,失望更大。 胤禩点了下头,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倒是坦承不讳。” “这世上最好说的便是实话。”姐心里完全木压力。 “说得有理。” 林珂垂眸喝茶,她这样的用一句形容刚刚好——坦白是美德,过分坦白那就是缺德! 她坦白得彻底无保留,就是想缺德给某八看。 反正,姐是不打算在你的后院给你做任何贡献的,你丫最好就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想也是,历史上的八福晋郭络罗氏一生没为某八生育一儿半女,支持他夺嫡又没获得成功,如今她这个穿来的连夺嫡都不想支持他,算是彻底不给他做贡献了。 胤禩同学,你丫一路保重啊! “不爱与人交往便不爱吧。” 林珂倒是有些吃惊某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看了他一眼。 “这话很奇怪吗?”胤禩不由笑着问她。 林珂老实点头,“八爷难道就不想有个贤内助?” 胤禩闻言一笑,道:“这种事强求不来的,大概爷没那个命吧。” 滚粗! 这不是变相骂姐么? “也不一定啊,听说阿哥成亲前都会有先有侧福晋,或许她们中会有八爷的知己呢。”反正姐不是,你赶紧另寻盟友去吧。 胤禩撇浮茶的动作一滞,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林珂同学淡定地回视。 她不是在吃味,她就只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甚至于,她还带了一点不可忽视的期待,期待他与侧福晋琴瑟和鸣吗? 蓦地,胤禩的心往下沉。 第21章 太子迎婚的仪式热闹热烈庄重,太子妃一族此时荣耀至极。 谁又能想到日后太子会是那样一个下场呢? 所以说,这世上的事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万万想不到啊! 在一帮清朝土著羡慕太子妃家族的时候,林珂同学却因为知道历史而默默叹气。 “太子妃真幸福啊。” 林珂同学瞄了一眼这样感慨的谨格格,又默默地去看一旁开得正妍的花。 对了,她今天是来参加一帮满八格贵族内眷赏花会的。然后,在会上又跟谨格格碰到了。人家秉着不计前嫌的原则过来跟她凑堆,林珂同学也没好意思硬甩人家脸子,毕竟以后大家都是八爷党内眷,好歹得有个份子情。 至于林珂同学为什么会跑来参加这样的活动? 这个就要归功于安郡王福晋的功劳了,为了让外甥女多出来跟众家女眷接解沟通可谓是煞费苦心。 而林珂十次总要答应个三四次,也免得太过打击安郡王福晋的积极性,这是次要的,万一刺激得安郡王福晋采取其他强硬手段,对她也未必是好事。 大家各退一步,求个安稳也就是了。 “兰姐姐,你说是不是啊?现在她可是大清朝第二尊贵的女人呢。” 林珂一算,也是。康师傅的中宫后位如今空悬着,上面有个不是康师傅亲妈的皇太后,按资排辈下来,太子妃可不就是第二尊贵的女人了么。 “确实。”林珂简单应了一声,并不想就此多发表言论,如今的风光映衬日后的萧索,不要太悲摧啊。 “兰姐姐,我一直觉得你后来变得有些怪怪的,以前你不会这么冷淡。” 人都换了,要一样不现实啊,妹纸。 不过,换个理解方式,是不是说那个伪郭络罗氏以前还是比较八卦的? 这么一想也是哦,其实若不是因为怕在跟伪郭络罗氏相熟的人面前露馅,林珂同学也不排斥八卦一点儿的,有道是“小道消息恒久远,八卦娱乐永相随”嘛。 人,就得有娱乐的精神。 不娱乐不疯魔。 面对谨格格的当面质疑,林珂同学一本正经地道:“你不知道,我舅妈说了,如今我已经被主子爷指了婚,便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浮躁了。” 谨格格一听,脸色也不由一垮,“其实我家里也一样了,我额娘整天这不许那不许的,我都烦透了。十阿哥看着不像难相处的样子嘛,我为什么要那么多避讳?” 菇凉,你真剽悍! 某十就是再二缺,他好歹是个阿哥,而且他老妈没死时还是贵妃的名份,在那帮数字军团中出身算是顶好顶好的了。你为毛敢不避讳? 再说了,老十二缺,那也是相对于在那帮智商过高的数字兵团里而言,总的来说那也是个“爷”,出身教育摆那儿呢,一般人谁敢小瞧他? 于是,林珂对她说:“为什么我也说不好,可我就知道一句老话。” “什么?” “听人劝,吃饱饭。你额娘他们吃过的米比咱们吃过的盐都多,生活阅历上足以做为我们的生活导师,况且她又是你亲额娘,她总是不会害你的。”妹纸,我们要有敬畏之心啊,在皇家讨生活,不谨慎下场很凄惨的。 必须要谨慎! 谨格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认真地道:“兰姐姐说得对,我额娘总是不会害我的。” “这就对了么。” 紧接着,谨格格的话锋就转了,带了些小八卦地问道:“兰姐姐,听说八阿哥有时会去找你,你们相处得好吗?” 林珂尼加拉瓜瀑布汗。 囧囧有神中。 “还好吧。”最后,林珂只能这样含糊其辞了。 实话说不得,假话她不想说,就只能模棱两可了。 谨格格的表情明显不满意,可是她也明白这种事自己也不好追问,不免有些悻悻的。 她目光转了转的,然后突然一怔,快速地扫了林珂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地道:“兰姐姐,是五阿哥身边的小六子公公。” 林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小六子,不以为然地说了句:“许是五阿哥来接福晋回府了吧。” 谨格格小心打量了她几眼,实在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就真的不难过吗?” 我勒个去! 黑历史啊,黑历史! 老五,咱俩这仇结大了。 林珂把谨格格的脑袋扭到另一个方向,平淡无波地道:“如今不比以前了,你以后说话多过过脑子,否则总有一天会吃亏到这上面的。” 谨格格撇撇嘴,“兰姐姐,你越来越像我额娘了,真不好玩。” 林珂没搭理丫,狗咬吕洞宾。 等到好不容易熬完了赏花会,林珂收拾收拾就过去跟安郡王福晋会合,然后去跟主人家告辞。 林珂直接上了自己府的马车,没打算去安郡王府蹭饭。单只蹭顿饭倒没什么,关键时每次过去都要被男男女女耳提面命一番。 烦! 只不过,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车帘被四喜微微掀开一角,站在车下的是小六子。 “格格,我们爷请格格过去说句话。” 林珂直接冷冰冰地拒绝,道:“不合宜。” “格格,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就过去跟我们爷说两句话就好。” “小六子,你回去吧。” 四喜在主子的示意下放下了帘子。 马车继续启动,却走了没几步又被迫停了下来。 这次,胤祺骑马挡在了道上。 林珂的脑壳都疼了,幸亏这条道上人少,这要是被人瞧了去,成什么了? 得,看来不谈几句是不成了。 “将马车赶到那边巷子。” “是。” 马车在巷内停下,四喜先下车,然后扶了主子下车。 这个时候,胤祺也下了马,走进了巷子。 林珂示意四喜走开几步,却并没有让她完全避开。 有些事还是得尽量有人证的! “五爷,您想跟我说什么?” 胤祺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她一点儿都没有改变,难道他之前的用心竟是对她毫无作用? “我本以为你会是我的嫡福晋。” 林珂并没有接这一句。 胤祺继续道:“在我为你辗转反侧的时候,你看起来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悠闲。” 林珂接口道:“那么五爷想看到什么呢?为了一个既成事实去要死要活,还是因为一个意外便全盘否认我接下去的人生?”其实,这话她是说给某五听的。 胤祺当然是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正因为听明白了,心反而更加的痛,她果然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过。 他不禁有些苦笑,“其实,我只是不甘心,如果谁对你都是一样的话,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皇阿玛却将你指给了别人?” 林珂微垂了眼眸,声音放轻,道:“五爷还记不记得,我姓什么?” “你在说笑吗?”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姓什么? 林珂没有理他,自顾自往下说道:“郭络罗氏,这与宫里的宜主子是一样的姓氏,说起来我与五爷也算是表兄妹。五爷已经与郭络罗氏牵绊得太深了,不适合再深。” 胤祺蓦地一怔,原来如此! 竟然是如此! 他竟然是败在了这里,只因为皇阿玛不允许他与郭络罗氏绑得太紧。 “五爷,我该走了。” 胤祺默默地退开两步。 林珂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走过,重新坐回自家的马车,缓缓去了。 “爷?”小六子有些担心地走过来。 胤祺只是摆摆手,眼睛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不语。 原来,她一直便看得明白,一直便知道他与她是走不到一起的,所以她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 而坐马车回到和硕额驸府的林珂,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其实排除了血缘因素,跟五阿哥搭伙过日子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啊,他们不但有血缘上的关系,更兼历史上明文记载不是官配,完全没可能! 林珂扶着四喜的手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门楼,正准备抬级而上入门,却见门房小厮,急急出来,一请安,道:“主子,八阿哥来了,已经坐了会子了。” 哦,麦嘎地! 这个疯狂的世界,还能不能让人活了? 定定神,林珂重新进入战斗状态。 感觉如今就跟游戏升级打怪似的,刷了一个BOSS,又刷一个BOSS的…… 一进客厅,就看到坐在里面的胤禩,林珂过去见礼问安。 “让八爷久等了,真是抱歉。” “不妨事,没想到你今天会出门赴宴,是爷自己失误了。” “八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胤禩看着她笑,“每次爷来你都要问这么一句,你说得不累,爷听得都要累了。” 林珂无语。 胤禩继续道:“若是日后爷到你屋子,你也要这样应对吗?” 林珂瞪他,不想表示任何意见。 魂淡! 胤禩却是一脸笑意,道:“爷没别的意思,日后这种客套的虚话你便都省起来吧,爷过来,自然是来看你的,有事如何?无事又如何?”你还真能将我赶走不成。 “八爷可知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我遇到谁了?”林珂同学突然飞来一笔。 胤禩脸上的笑一滞,略一思索之后脸色微变,“五哥?” 林珂一脸平静地道:“五阿哥来朝我要个明白。” “你怎么说的?”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胤禩垂眸不语。 林珂拿了桌上的茶来喝,喝了两口后,道:“不知道能不能问八爷一个问题?” “问吧。” “你说为什么皇上会将我指给你而不是五阿哥?” 胤禩豁地抬头看她,她怡然自得地喝着茶。 “是因为之前郭络罗氏与五哥他们有所纠葛吗?” “应该也有这个原因,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伪郭络罗氏之前勾搭四四,勾搭五五,勾搭七七,但她对于郭络罗氏的官配胤禩同学却是避如蛇蝎,康师傅选一个跟她之前没有纠葛的人指婚,也有这个方面的考量。再则,便是五阿哥本身与郭络罗氏家族的牵扯了。 “郭络罗氏。”胤禩想到了。 然后,他看到林珂微微一笑,道:“对,这就是原因。” 胤禩不再说话,拿了碗盖撇浮茶,心思却在飞快地转着。 她懒于钻营,却是看得明白,即使前面有伪郭络罗氏留下的烂摊子,她也能让自己活得比较自在。伪郭络罗氏钻营,而她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一个将自己送上了绝路,一个却自得其乐地过自己的平静生活。 伪郭络罗若是小聪明,她就是大智慧。 可惜,她这样聪明的人,却并不想做他的贤妻。 幸耶?非耶? 这一刻,胤禩突然看不明白了。 第22章 康师傅每年雷打不动的幸塞时节又到。 一帮王公大臣,满蒙亲贵,呼拉拉地跟在康师傅的身后就开往了塞上。 今年林珂同学不得不又跟着安郡王一家去了塞上。 不过,这次林珂同学去跟她的十八舅舅蕴端一处呆着去了。 老实说,如果非要在安郡王玛尔珲和贝子蕴端之间选一个的话,林珂同学毫无疑问地会选择后者。 因为大体说来,她多少跟这个大清朝的文艺青年还勉强有些共同语言,这也算大家都是知识分子的共通之处吧。 蕴端贝子面对着这年年来看的塞上景色,时不时仍能诗兴大发,这让林珂同学表示:真佩服! 看看书,写写字,画画画,跟一群志同道和的朋友出去聚聚神马的,蕴端的生活常态便是这样。 为了图方便,林珂便换了男装,偶尔也跟自己这十八舅舅出去参加个文人聚会神马的,美其名曰“增长见识”,其实说白了就是找个由头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当然不是非得这样才行,但这样跟自家十八舅舅混一块就能避免跟其他人太频繁牵扯,蕴端贝子的作用大约就是挡箭牌这样的类似作用。 “兰儿,你收拾好了没?”蕴端站在院子里喊人。 “好了好了。”一边应声,林珂一边就从屋里出来了。 一身的长袍马褂,锦衣玉带,唇红齿白的,活脱脱就是潘安宋玉再生,林珂虽然是女儿身,但扮男装却并不显娘,有一种不辨雌雄的中性之美。 林珂往蕴端身边一站,手里的折扇应景地打开,“走吧,十八舅舅。” 蕴端看着自己这美姿容的外甥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这样实在是抢风头。” “我十八舅舅才是真才子自风流,怎么会怕被人抢风头呢,是不是?走了走了,刚才不是就急着催我呢么,走进走吧。” 蕴端被外甥女推着往外走,有几分哭笑不得,“你这样真跟个假小子似的,到时候十五哥要骂我的了。”这丫头越来越活泼外向,端庄娴淑什么的都已经快成为浮云。 她可是被指给了八阿哥为嫡福晋的人啊,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林珂不以为然地道:“十八舅舅你真的是想太多,玛尔珲舅舅怎么可能会骂你?你瞧你把我养得多开朗活泼啊,对不对?对不对?” 蕴端只能点头,带了几分无奈地道:“对,对。” 对个大头鬼啊,你眼瞅着就要嫁入皇家了,还这么跟只跳豆似的,将来怎么管理一个偌大的皇子府。这么单纯无害的,到时候要是被阿哥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给陷害欺侮了,可怎么办? 蕴端贝子不禁替外甥女的将来有些担心。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典型的皇帝不急,急太监。 做为正主儿的林珂同学完全不担心那种情形,她反正是某八院子里的大老婆,随便那些妖精们作,她绝对会搬只马扎,拿盘点心,泡杯新茶,欢乐围观宅斗大戏轮番上演。 爱谁谁! 反正八福晋直到死,都牢牢霸占着八阿哥胤禩嫡福晋的位置,坚守阵地到了最后,实力杠杠的。 历史没错的话,林珂同学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杞人忧天,只要按部就班的过日子就成了,不要太轻松! 蕴端考虑回头得跟妻子说一声,让她提醒一下兰儿,别到时候拿捏不住下面的一堆人,反被奴才给欺侮了。 这甥舅两个骑马出门,要去镇上赴宴。 林珂喜欢跟蕴端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不爱跟那帮皇室宗亲拉扯,反而更喜欢跟一些汉族文人平辈来往。 只要不跟皇家人打交道,林珂同学总是欢喜的。因为她始终认为爱新觉罗家的那帮人智商过高,想得太多,跟他们待一处脑细胞死亡率太高,不利于自身的健康长寿。 “你这丫头的骑术倒是愈发的好了。” 等到他们收缰停在镇上的一处酒楼外时,蕴端扶着林珂下马时忍不住对她的马术评价了这样一句。 “是十八舅舅教得好啊。”林珂一点儿不介意给他戴高帽。 她这位舅舅,虽然不慕权贵,但是于满族人的刀马弓箭也是娴熟的,只是不爱现罢了。她跟他混一处,老实说真的受益匪浅。 “兼山兄到了,快里面请。” 正说着话,酒楼里出来一个人,一眼看到蕴端不由热情打招呼。 “我来晚了吗?” “没有没有,还有几人未到呢。” “那就好。”蕴端对那人说完了,扭头对林珂道,“走吧,咱们进去。” “好啊。” “这是?”这个人显然是没见过林珂的,不免问了一句。 蕴端微微一笑,道:“是我侄子。” 林珂笑着点头示意。 那人释然,道:“原来是令侄啊,岳公子请。” “岳”是蕴端在外行走时所用的姓,取自其父已逝安亲王岳乐名字中的头一个字为姓,外人称他岳端。所以,那人听了蕴端所说便也理所当然地称呼林珂为“岳公子”了。 林珂抱拳行了个礼,没说话便跟着蕴端进去了。 楼上雅间已经到了五六个人,年纪最大的不超过四十岁,最小的也不低于二十四五,应该说基本都与蕴端是一个年龄段的。 因此,林珂同学的出现自然就成了这个小团体中的一个异类。 而且今天这帮跟蕴端聚会的人,林珂前两次并没有见过,全都是陌生脸孔。 “孔兄,你总算是来了。”蕴端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人时不由笑着起身打招呼。 “兼山兄。” “季重,你这可是姗姗来迟啊。” “告罪告罪,手边有点事故而来晚了。兼山兄,请坐。” “一起坐。”坐下之后,蕴端想到了一件事,赶紧又把身边的外甥女介绍给朋友,“这是我侄子,岳岚。” “岳公子。” “孔先生。” 双方彼此打了个招呼,各自落座。 “小岚,这是山东孔家的孔尚任,是圣人之后啊。”蕴端推崇孔尚任的家族,却对他时任户部主事一职闭口不谈。 他与季重都对那些官场之事不欲多谈,私下聚会也不想与人提及这一点,俱是抛开了各自的身份交往,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山东孔家?孔尚任? 林珂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哦,麦嘎地! 孔尚任! 那个写了著名戏剧小说《桃花扇》的孔尚任? 十八舅舅你的朋友很有名的啊,他是成也《桃花扇》,败也《桃花扇》。因着《桃花扇》一时洛阳纸贵,也因着这本小说而落了个罢官回乡的萧索下场。 “小侄以茶代酒敬孔先生一杯。”林珂起身倒了杯茶,奉给孔尚任,为这后世闻名的戏曲作家致敬。 孔尚任忙起身接过了那杯茶,道:“不敢当,在下愧领了。” 蕴端见状笑道:“季重啊,老实说,我这侄子可是很少给人这么大面子,连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林珂瞪了他一眼,长白十八郎,你又耍什么夭娥子呢? 孔尚任将茶饮尽,复又坐下,道:“兼山与岳公子的感情不错啊。” “是呢,他跟我对脾气呢。”就可惜是个女娃娃,若真是个男儿身,日后他们甥舅也能携手并骑游天下去。 可惜了的。 他这从头到脚写着跟皇家格格不入的外甥女却是被指给了皇子做嫡福晋,也不知道日后那漫漫寂寥的日子她要如何渡过。 那些无休止的争斗和那些柴米酱醋茶的生活会不会磨掉她那一身的才气和明丽。 每每想到这些,蕴端都不由得有些担忧消沉。 也因此,对于林珂现在的一些要求,他总是尽可能的满足,想让她在嫁入皇家之前还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随着最后一个人到来,一群人的话题便热闹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林珂便安静地当起了众人的背景墙,这样的场合她只需带了眼睛和耳朵就足够了。 这些人酒过三巡,免不得就会对当今时政有些触及,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有着文人怀才不遇的感慨,对自身际遇的感叹。 所谓文艺男青年! “这么说,岳公子的书法是极好的?” “是呀,她的字有些近似六如居士,但又形成了自己的笔锋,观之不俗。”对于自家外甥女的书法蕴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与自得。 “那可要一开眼界了,不知能否请岳公子不吝赐教啊。” 林珂待要拒绝,却不料,自家那个坑外甥女的十八舅舅已经替她答应了下来,道:“当然可以,店家,去笔墨来。” 事已至此,林珂只能微微赧然,道:“献丑了。” 写什么呢? 笔墨纸砚齐备,林珂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既然说她的字似六如居士,那便写他后世出名的那首《桃花庵歌》吧。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果然不错,有六如居士的神韵,又有自己的特点,妙哉妙哉。” “想不到岳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笔力,佩服佩服。” “……” 听着那些人的赞叹,蕴端与有荣焉。 林珂无言以对。 敢情,她今天跟着出来是当吉祥物来了吗? 十八舅舅,你敢不敢再不靠谱一点点? 蕴端看到她写的这首诗,莫名的心竟觉得轻松了起来。 如果这是兰儿的心境的话,那么想必将来即使到了皇子府内,她也能随遇而安过好自己的日子,而不至会让那漫漫的岁月磨去她所有的光华。 但愿,八阿哥是懂得珍惜她的那个人。 第23章 在林珂和蕴端与那些人分手之后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他们跟几个人不期而遇了。 已经上马的林珂只好下马,还未上马的蕴端则直接走过去向那几个人请安。 “请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安。” 虾米? 这几个人一同出场这是要闹哪样? 四八党领袖外加康熙朝出名的中立党? 林珂请安则比较偷懒,直接说了句“给几位爷请安”,便算是过关了。 其实林珂一直避免跟七阿哥对上,只不过他们所处的环境完全避免见面根本是不切实际的。 虽说自己的皇阿玛将事情开诚布公地告诉了他,可是七阿哥胤佑一直不愿意相信那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兰格格不在了,并且她还是个冒牌货。 即便她是冒牌的,可是她带给自己的欢喜却是真的。 眼前这个虽然是正主儿,可是她对自己却不假辞色,面上永远都是淡淡的,不是那个表情生动性格多变的兰格格。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于胤佑来说,就算那个伪郭络罗氏罪无可恕,在他心里依然保留着美丽的剪影。 做为这个数字小分队的小队长,四阿哥胤禛代表兄弟们开了口,“瑞贝子这是领着兰格格出来转来了?” 要林珂说,这绝壁是废话中的废话。用眼睛看也知道是这么个事啊,真的有必要再说出来问一句确定一下吗? “回四阿哥,奴才正要跟兰格格家去。” “正好咱们也要回去,便一起吧。” 林珂真想对着某四喷一句“滚粗,你们当自己是饽饽,别人都喜欢跟你们混吗?” 想象太美好,而现实往往太骨感。 那话林珂同学也就只能在肚子里喷一下,一个字都不敢吐出来。 因着指婚的缘故,胤禩倒没刻意跟自己未来的嫡福晋拉开距离,而大家也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只不过,胤祺将自己的马一抽鞭子,远远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有些事,他如今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因为他还没有放下。 胤佑犹豫了一下,也策马跑起来,去跟自己的五哥并骑。 然后,胤禛、胤禟并排,蕴瑞微错了马头与他们一道。 胤禩将自己的马放缓,跟林珂渐渐和前面的一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样他们说话也方便。 “怎么今天又穿男装出来了?” 林珂没鸟他,管天管地你丫还管老娘穿什么吗? “又使性子,跟着瑞贝子你倒是愈发的没规矩了,爷跟你说话呢?” “想穿便穿了,八爷若是不喜欢,不看就好了么。”林珂真是懒得跟他应付,她今天被自家那不靠谱的十八舅舅当了吉祥物本来就不是那么爽快,这货还想摆丈夫的谱来训她。 滚粗! 咱们只是被指了婚,这还没成亲呢,少多管闲事。 胤禩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他还以为她会说一句“以后不再穿男装了”,结果她却让他不看就行了。 成,真成! 从京里到塞上,一直躲他也就罢了,现在发展到都开始噎他了,再这样下去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她就快上房揭瓦了? 果然,跟瑞贝子这样的人呆久了,她是学不了什么好规矩的。皇阿玛一直就对我行我素的瑞贝子没什么好感,她这是要步其后尘? “你是想回安郡王府呆着吗?”胤禩知道这样会引起她反感,可是现在不压着她,以后还不爬到他头上去啊。 林珂扫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不用麻烦八爷,今儿回去后我就回安郡王府去。”你丫还想怎么着,索性一次性说全了,看姐能不能一次性满足了你。 胤禩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一个皇子,大清朝的阿哥,她就真敢这样无视他的威信? 瞧她那一脸的不爽快,他还没给他摆脸色呢,她倒好,先给他甩起了脸子。 不对! 她这是受气了,他不巧就撞到了她这只冒着火的小辣椒上,这真是——无妄之灾! “说说,谁给你受气了?”瑞贝子总不至于会给她气受,这对甥舅,角色通常都是调换的。这也是她不愿意呆在安郡王府而选了贝子府占山为王的原因。 “没谁。” 一听这口吻胤禩就明白了,这果断是受气了,心里憋了火了。但她不想问,他也不能硬撬开她的嘴逼她说。 “爷就没见你有真开心的时候。” 蓦地,胤禩心里就是一“咯登”。 这才是事情的症结所在,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就鲜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有的也不过是些虚应的场面表情。他倒是碰了不少次她心气不顺的时候,当了她几回撒气的对象。 做为郭络罗馨兰就真的那么让她不开心吗? 林珂一副好学小学生的表情,问道:“真开心?怎么样的才算是真开心呢?”拜托科普一下呗,她还真是不知道呢。 胤禩摇摇头,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如果让她真开心的结果是——必须放她回江南去,那么,胤禩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这世上,有许多事本来就没办法两全其美! “喜欢跟着端贝子就跟着他吧。”真要因为他一句话而回了安郡王府心里对他意见更大,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哦。”林珂没什么理他的兴趣。 “爷也不是想拘着你,你多少也应该收敛一下,免得皇阿玛那里过不去。”胤禩最后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康师傅? 一想起当初康师傅拍板留下她而灭了那伪郭络罗氏的决定,林珂同学就无比怨念,他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就因为他一时脑抽做了那样的决定而将她陷入了如今的泥淖抽不出脚来。 害人匪浅!有木有? “咱们满族的格格哪里非要像汉人家的女儿那样小家子气?” 胤禩无语。 姑娘,你是真不记得自己以汉女的身份活了十几个年头吗?你这习惯了汉女身份的满族格格到底有哪里像小家子气了?你比真正在满族亲贵家长大的格格都显得还要剽悍好不好? “八爷,咱们能走快一点儿吗?四爷他们已经走很久了。”林珂不想继续跟某八这样扯不清,只好岔开了话题。 “走吧,驾。”知道她心思的胤禩没再留难,直接同意。 她如果心情好,说不定还有耐心陪他周旋应承几句。如今她心情不好,想也知道她是不愿意跟他多做拖延的。今天不凑巧,下次还是选个好时候再跟她说话吧。 一行人到了地头便分道扬镳,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等回了自己在这边的庄子,甥舅两个到客厅分别落座之后,蕴端忍不住问道:“八阿哥可是对你又说什么了?”这小脸儿沉得。 林珂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道:“无非是些让我收敛,学着端庄文静一些的话,还能有什么新鲜的。难不成真要我变成个泥雕塑偶才能让他满意不成?那我还活不活了?”林珂同学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的直接抹黑某八同学。 蕴端:丫头,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这么跟八爷呛声的,就算他母家不显,毕竟他还是主子爷的儿子啊。 “舅舅,你这什么眼神?”林珂略不满,“别把当笨蛋好不好,这种话我当然不可能会当面对他说的。” 蕴端幽幽地道:“可是你对我说了。”丫头你难道不知道有些话一经出口,就有可能会传入第三个人耳中吗? 林珂愣了下后,琢磨了一下自家十八舅舅的话,突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她认真诚恳地认错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她一定要随时提醒自己,她现在及以后生活的环境是跟爱新觉罗家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任何一句不经意的话都有可能为她招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生活实在忒苦逼了,这还让人怎么愉快地生活啊? 蕴端满意的点头,兰儿一直就是个很聪明的丫头,许多事他只要稍微点一下,她就会变得通透起来,这也是十五哥会喜欢她的原因。 “今天跑了一天也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蕴端大方的放了行。 林珂带着四喜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一进卧室就直接扑到了床上。 累! 真累! 真特么累! 每次跟那些数字沟通交流她就觉得人生好灰暗,看不到光明。 “格格,您先别忙着睡啊,奴婢这就去让人打热水,咱们洗漱之后再歇着。” “好啊,你去让他们准备,我先躺一下。”林珂一边说一边拽了枕头过来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四喜摇摇头,出去吩咐小丫环准备。 林珂同学将头埋在枕头下,心里在咆哮:哭不随心,笑不随心,就连偶尔闹个脾气发个牢骚都不行,这日子是要怎样? 不过,孔尚任的《桃花扇》这时到底写出来了没有? 突然地,林珂的关注点就偏了。 如果命运已经悲摧到一定境界,那么当事人不习惯也习惯了,除了偶尔会间歇性抓狂一下,其实对她的生活已经没有多大的实质影响力,她该抽的时候一样也是要抽的,完全不会考虑现在思考的那些东西。 在林珂同学脑袋又神经发散的时候,胤禩也在想他的未来嫡福晋。 他其实真不是对她穿男装有什么偏见,就是她穿女装顾忌还多些,旁人见她也不容易。可她换了男装就能到处去跑,外人看到她的机率便也就高了起来,这总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要知道,他的嫡福晋即便已经指给了他,也还是有人惦记着的。五哥,如今仍旧没有放下,否则便不会躲她。 至于七哥——胤禩不由心下一声长叹,他只是错过了那么一个人。 虽然胤禩并不觉得那个伪郭络罗氏有什么可值得喜欢的,可是情之一物,本就没有多少道理可讲。 第24章 来了塞上,似乎不赛个跑这日子就算白过了一样。 林珂同学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那是因为又到八旗亲贵内眷赛马的日子! 简直深恶痛绝! 这种官方举办的千篇一律,动机不绝的活动,林珂同学是最不爱参加的。赢了,不好;输了,更不好。 不赢不输,这特么还考验你的技术等级啊,亲! 简直比国际质量认证体系都牛着掰。 技术不行,咱道具凑! 林珂同学另辟蹊径,参加跑马前,直接磨着自己的十八舅舅给她寻了匹不怎么给力的坐以厅,今年跑马就指着它了。 哦耶! 作弊做成这样,真是业界良心啊,格格! 蕴端真是被外甥女这个奇葩的要求给弄得哭笑不得,可是他到底还是满足了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道具不给力,你不能怪骑马的人不出力,对不对? 所以,林珂同学完美的用道具弥补了自己技术上的不成熟,成功地混了个中庸。没冒头,没挂尾,十分安全。 完美完成了今年的跑马任务,林珂同学小心情不错,将马缰扔给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便领着四喜往旁边去了。 跑完了马,就没什么热闹好凑的了,直接哪凉快哪呆着去。 “兰姐姐,兰姐姐,你等等我啊。” 后面突然传来某个小姑娘的声音,林珂真想装没听见走自己的,可惜,真没办法当没听到,耳鸣耳花这样的症状她目前还不到年纪具备。 “谨格格,什么事啊?”咱俩真不熟,没法儿装熟啊,妹纸。 “你怎么突然换马了?” “哪有?”林珂同学打死不承认。 “我记得前几天你骑的不是这匹马啊。” “哦,那天是我骑别人的,我的马就这匹。”林珂同学说谎都不带打嗑吧的,一脸的正直善良,牲畜无害。 谨格格一脸困惑,期期艾艾地道:“不对呀……”我明明记得安郡王送给你的马不是这匹呢。 可是,她也知道当别人已经这么说的时候,通常就表示这个话题或者事情是不能继续往下深究的了。 林珂赶紧给她岔开了话题,问她:“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一提这个,谨格格马上转移了关注点,笑道:“哦,没什么事,就是几天不见兰姐姐,想跟你一块走走。” 我勒个草,姐就是一年不见你也没不会想跟你一块走走,别整得好像咱们真是闺蜜似的。 估计未来咱们除了同是八爷党内眷外,恐怕也不会更多的关系了。 “哦,那就一块走走。”嘴上,林珂同学却还得这样说。 装,装X啊,这就是个不装X就不能活的年代。 个个都得端成高大上的范儿,偶尔还得冷酷炫,要多装就有多装……等等,怎么好像哪里不对的感觉——未来的雍正爷,姐真不是故意! 好像无尽之间就跟某四对上了号,略喜感啊。 “姐姐最近都在家做什么?” “看书。”宅着等发霉,还能干什么啊。 “姐姐怎么突然这么喜欢看书了?”谨格格继续充当好奇宝宝。 问得好,这是个值得探讨的好问题。 于是,林珂同学以副装X的口吻,郑重其事兼语重心长地说:“因为读书是知识的桥梁,只有多读书,读好书,我们的未来才有希望。”这曾经是她某任课任班主任常常拿来教育他们的原话。 林珂表示:记忆相当深刻,估计死都不会忘记。 老师,您可以瞑目了。 谨格格睁大了两眼看着林珂,呈现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定格。 半晌之后,谨格格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道:“可是,兰姐姐,你以前不都说‘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有雪,读书最好待来年’这样的话吗?” 林珂似真还假地叹了口气,略装X装忧郁地道:“因为读书少,吃了亏,所以才会更加的认识到多读书的好处。” “你吃了什么亏啊?”谨格格到底还是年轻,不自愿地多问了一句不太合宜的话。 不过,林珂同学是不计较的,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回答。并且,她也没觉得被人不尊重。 谨格格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微微低了头,声音也低了几度,道:“对不起啊,兰姐姐,我无意打探你的个人*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告诉你。 但是,谨格格还有话说,“可是我们都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要学那些汉人女子没事就伤春悲秋,吟风弄月去卖弄吗?” 好问题! 这就跟以前上学时一样,大家其实都发现了一个真相——就是越有钱的人,可能所受的教育反而越不高。 就是世界首富比尔·盖茨也是大学肆业啊,亲! 可是,人家就是可以闲着没事数钱玩,连吃饭睡觉银行账户都在进钞票的主儿。 反观他们这些整天努力求学上进的,就算熬成了金领,也还是给人家打工的,多残酷的现实啊。 然而,为了熬成那个高级打工仔,大家仍旧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孜孜不倦地在求学的道路上一条道跑到黑。 不堪回首! 林珂老老实实地反问了谨格格一句话,“难道满族女子不读书就不会伤春悲秋了吗?”那曹雪芹的《红楼梦》是怎么问世的?他的一个姐姐还是宫里的妃嫔呢。 如果不是身边有太多真实可借鉴的原型,曹公笔下的林妹妹可是从哪里来的呢? 林珂这话确实是问住谨格格了,远的不说,他们家阿玛屋里就有两个是属于这种没事就伤春悲秋型的女人。 “所以了,某些天生性格上的原因,跟读书不读书是没什么关系的。” “总感觉姐姐现在懂的东西好多哦。”谨格格表示略崇拜。 林珂同学突然有了警觉,丫这妹纸不会是突然发现了她有当知识小百科的潜质,所以才会又跑来跟她亲近的吧? 哦,麦嘎地! 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啊。 “姐姐如今都不爱参加女孩子间的聚会,弄得我也孤单了。” “你要多跟别人亲近啊,比如那个法副都统家的格格啊。”林珂完全不吝于指给对方一条明路走,只求对方放过她。 “那个秀格格好沉静的,我跟她都没办法说上话。”很难亲近的,是真的难亲近。而不是像兰格格这样,有时看着难以亲近,其实处久了就会发现她挺和善的。 不知道如果林珂同学知道了谨格格同学心里的真实想法的话,会不会有撞墙的冲动? 嗯,这是个好问题啊。 “那是你跟她说的话少的缘故。”林珂毫无责任心的忽悠别人。 “我不骗你,姐姐不信的话,不如自己去试试。”谨格格拉住她,并且手往前面一指,将那个她们口中正讨论的身影指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去试?”难道说冷板凳一个坐不够,还得大家组团去享受一下才世界大同? “去嘛去嘛,要不姐姐又不信我。” 林珂被谨格格拉着就往秀格格那边去了。 红果果的强迫中奖! 还有没有人权了? 算了,这个时候大概也没有人权这东西。 “秀格格,我兰姐姐有话跟你说啊。”谨格格出卖战友毫无心理负担。 秀格格微微欠了欠身,轻声细语地同林珂道:“兰格格,找我什么事?” 呃……她本来就没事好不好?都是谨格格这家伙硬拉她来的,现在要怎样? “其实,”林珂的脑子转着圈,“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一个人站在这边便过来打个招呼。你在看什么呢?” 秀格格微微一笑,手往天上某个地方一指,道:“你不觉得那片云像极了一座宫殿吗?” 林珂和谨格格赶紧认真去看。 果然,那片云确实像极了一座宫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玉宇琼楼? “那片呢,像不像一只牛?”林珂很快就发现旁边的一片云很生活。 秀格格仔细看了下,点头,“是呢,像。” 然后,这三个大清朝满八旗的被指婚给皇子的三个格格就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天上的云朵,玩得很是开心。 散场的时候,谨格格一脸佩服地道:“兰姐姐,我服了。” “服什么?”林珂同学一脸茫然。 谨格格摇摇她的胳膊,笑道:“兰姐姐真棒,这么容易就跟秀格格说上话了呢。”还玩得那么高兴,她就不行。 哦,原来是这个啊——林珂同学终于后知后觉了。 不过,她马上就机会教育了,“看,我说得没错吧,只要你热情足够了,人家总不会冷落你的。”所以,妹纸不要大意地去缠着秀格格吧,姐在后面给你充当拉拉队。 “知道了,我先走了。”谨格格冲她摆摆手,往自己额娘那边去了。 四喜已经深深理解了自家格格的用心,在现场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小声说了句:“格格,秀格格只是喜欢跟你说话而已。” “咦,有吗?”林珂一脸惊异。 四喜:“……”算了,她家格格某些时候是挺后知后觉的。 因着去年的惊马相救之情,那个并不爱与人有所瓜葛接触的秀格格看到她家格格的时候总是会善意的笑一笑。偶尔也会主动说上几句话,倒是她家格格谈性不是很浓,所以许多次话题也就无疾而终了。 “四喜,我都不知道我长了一张万人迷的脸啊。”林珂忍不住跟自己的丫头打趣。 四喜忍不住“噗哧”一笑。 同时笑的还有另外的人。 “八爷吉祥。”面对对方的四喜麻溜就给来人请了个安。 而因为背对某八且身子挡住了丫环四喜视线的林珂同学这才发现原来某八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请八爷安。”她也随便请了个安,问了句好。 “听说你今天的状态不好。” “我状态很好啊。”林珂一脸的“绝对没有那样事”的表情。 胤禩笑着说道:“那就是你的马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换马这种事你也真做得出来啊。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马也一样啊。”林珂的原因找得不要太轻松。 “对,你说得对。” “八爷怎么到这边来了?” “哦,人都要散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林珂道:“本来就打算走了啊。”还不是你突然出现才拉住了姐要离开的脚步啊,这是倒打一耙的节奏吗? “几天不见,嘴皮子倒越发利索了。” “八爷要跟我一起走吗?” “走,顺便也去跟端贝子讨杯茶喝。” 哥们,姐这是客套,客套懂不? 你丫就真敢这样就去啊? 事实证明,胤禩同学还真就这样去了。 不服不行! 第25章 想当然的,胤禩同学到了蕴端府上自然是不但讨了茶,也蹭了饭,顺便还跟主人家的外甥女闲话了几句话这才满意离开的。 只是他离开之后,蕴端就忍不住问外甥女,“你今天除了跑马还做什么了?” “十八舅舅,你不要整天把我当成麻烦的根源好不好?”林珂同学因为被人质疑了人品故而十分生气,“我除了跑马还会做什么?”就连跑马我都不想去的好不好? 有木有搞错! 蕴端贝子一脸深沉地道:“你不是麻烦的根源,”略顿了顿,继续,“你是招惹麻烦的根源。”八阿哥如果是麻烦的话,她就是那个招惹的源头。 本来他就不爱跟那皇室宗亲来往,可自打外甥女硬住到了这里后,时不时地就能看到皇八子冒出来,甚至偶尔还会有其他几个皇子的身影出现。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林珂一脸的黑线,招惹麻烦的根源? 长白十八郎敢情以为这是她愿意的么? 这是万恶的穿越系统的错,她根本一直安分守己的好不好。 “那与我无关。”她郑重申明。 “好吧,就算与你无关。”蕴端勉强说。 “什么叫就算?本来就是。”林珂同学不干了,这不是可以马虎的地方,绝对要丁是丁,卯是卯,一定要辩个是非曲直。 蕴端忍不住说了句:“我现在就盼着主子爷赶紧给你和八阿哥定了婚期,你早一点儿嫁出去,麻烦就少多了。” “长白十八郎,你真的是我亲舅舅吗?”会不会你也是个冒牌的? 林珂对此万分质疑。 “当然啊,安亲王一系就咱甥舅两个关系铁啊。”他觉得他们不像是甥舅,反而更像是兄妹。 你瞧瞧他这外甥女,哪有半点把他当长辈的样儿? 这就拍桌子就拍桌子,说暴走就暴走的,真是没个女孩子样儿。 万一到时候进了八皇子府也还这样,那场面能看吗?那后果能想吗? 想到这里,蕴端贝子忍不住有了深深的担忧,免不了以一种长辈的情怀关心一下,“兰儿,你的脾气以后可一定要收敛收敛啊,这样子的状态咱们可不能拿来对八阿哥。”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个儿的脑袋想,也得为无辜的家人们考虑一下心情啊。 林珂右手食指回指自己的鼻子,一脸惊讶地问:“我真的很傻缺吗?” 蕴端贝子难得的默了,他家兰儿不傻缺,就是有时候气场太强大了,让人有要遭不住的错觉。 比如现在,他就觉得自己有被人灭掉的错觉。 这年头实话果然是说不得了啊,太危险! “我跟自己的舅舅能这么干,我得多二才能跟别人也这样干?” 蕴端不乐意了,“嘿,敢情,你这是柿子捡软的捏你还理直气壮了啊?” “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啊,硬的吃起来口感很差的,手感当然也不好。”林珂同学接口接得不要太顺嘴。 蕴端:“……”就两个字“服了”。 结果一直申明自己不二的林珂同学,在几天后,果断就二了一回——丫把一蒙古小王爷给揍得卧床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话说,那天风和日丽,是万里无云。 端贝子府上的兰格格领着贴身丫环四喜和伺候的小太监小丸子,三个人随便地去四处溜达了一下。一不小心,跟外蒙八部落的某位小王爷碰到了。 蒙古小王爷对兰格格本人是一见倾心,就是表达的方式粗暴了些,丫竟然异想天开地想直接扛走。 结果,自然就是被潜藏着暴力因子的兰格格给暴揍了一顿。 听到消息被自个皇阿玛派着赶过来的了解情况并负责妥善处理的八阿哥胤禩在看到自家未来的嫡福晋单方面殴打人家蒙古小王爷的凶残场面有些不忍直视。 胤禩上前拉住自己的准媳妇,免不了要场面地问上一问,“你怎么敢殴打巴善家的小王爷呢?” 被人调戏得火气直窜,暴力指数节节攀高的林珂,怒气不歇地道:“他当这是野人时代呢,看中了女人打昏了扛回山洞就能成亲吗?这叫耍流氓,姑奶奶没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已经算是开大恩了。” 众人:…… 胤禩悄悄攥攥拳头,心里说:揍得对!这样的就特么该打死不论! “他这不是不知道你已经许人家了么,不知者不罪。”嘴上某八还得这样违心地替那被扁得鼻青脸肿的小王爷求情。 至于你说为什么没人上前拦阻的问题? 你不知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别说自己家的主子理亏在前,就是不理亏,他被一个大姑娘揍,他们一帮人上去救,这也太丢份子了。就是人家身后跟着的四个侍卫那也个个都不是吃素的,所以大家早就打得一团乱了,谁还顾得了谁啊。 林珂同学平时挺低调沉稳的,可是,禁不住这样一鸣惊人啊。 实实在在地是让康师傅等众人大吃一惊啊。 自家儿子被揍了,揍人的是他打了不良主意又一眼倾心的姑娘,这个正义要怎么讨?自家儿子也不许啊。 再者,来调停的是人家姑娘的正牌未婚夫,他们这立场就更被动了。 最后,当然就是一笑泯恩仇。 奈曼部的首领巴善也只能接了康熙派人送来的药品及一些慰问品,便将这一页默默地揭了过去。 这个啥,虽然康师傅觉得吧,这郭络罗氏确实是有些不温柔,但相对的的吧,她也确实是起到震慑的作用,体形剽悍的男人被个纤细的姑娘家给揍得卧床,这个力度很可观啊。 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女人都这样不容人小觑了,男人当然就不能招惹了,对不对? 结果,林珂同学一不小心就以另类的方式在塞上走红了。 事后,蕴端问外甥女,“你打人就不能手下留情吗?” 结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外甥女给他的答案,“我没把他变成个太监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好吧,当他什么都没说好了。 “可你这也太剽悍了,这样的名声真的好吗?” 林珂无所谓地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反正不论好与不好,主子爷指的婚应该轻易不会吹吧。”如果能吹那可真是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 蕴端:“……”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会觉得兰儿似乎十分非常地盼望着这婚事能吹呢? 这绝对不是错觉! 只要一想到日后自己那悲摧的结局,林珂同学就对嫁某八望而却步。 虽然不管怎么样死,死就是死了,但是死了还被人挫灰扬骨,雍正爷小四那得多恨郭络罗氏啊,丫到底在九龙夺嫡时期怎么祸害人家四四同学了? 困惑啊。 某八同学对准媳妇的调侃则是:“你这是觉得有恃无恐是不是?” 林珂难得俏皮地回了他一句:“八爷没听说过民间有句俗话说‘货物既出,概不退换’吗?” 当时就让胤禩被噎到了,尔后莞尔。 哪有人就这样把自己比做货物的?她还真是无所顾忌。 今年的塞上对于一些人来说,真的是开了眼界,是不一样的一年。 在打人事件后不久的某天,最近被安郡王府奉命严加看管约束的林珂领着自己的丫头四喜老实地留在安郡王府的营地数蚂蚁玩,乖得可温柔了。 这就是胤禛过来时看到的情形。 某四表示自己真的惊讶了。 他竟然看到了帐篷前端坐在绣架前一针一针绣着花的郭络罗氏,那画面太美,让人不忍打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不会有人相信这样一个江南水乡养育出来的姑娘能剽悍地将一个剽形草原汉子给打得卧床。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至于林珂为什么会在帐篷前绣花? 那是因为外面的光线更好,再说营地里现在也没什么人了,基本都被康师傅拉走了。 也不知道康师傅哪来那么大的精神头,整天跟内外蒙部落大会小会大联谊小联谊开个不停,还有精力去大草原上撒欢,美其名曰——狩猎! 反正,她是没那么大精神头的。 “兰格格。” 只不过,在听到这个声音,并且看到声音的主人时,林珂同学整个人都不好了,为虾米会有胤禛这样一条漏网之鱼? 他家老爹怎么没让他去狩猎狂欢去? “给四爷请安。” 胤禛看明白了她眼中的疑惑,直接道:“爷是奉旨来的。” “奉旨?”这里的大头都已经被你老爸给揪走了啊,还要传旨给谁? 胤禛道:“皇阿玛口谕。” 林珂麻溜就跪听了。 “着郭络罗氏馨兰一道前去狩猎。” “奴婢遵旨。”林珂接了旨,起身,然后道,“请四爷稍等,容我去换件衣服。” 胤禛点了点头。 林珂的衣服换得很快,换了骑装和小马靴。 一边早有侍卫将她的坐骑给牵了过来,并奉上了弓箭。 “四爷,我准备好了。” 胤禛一点头,率先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林珂随后上马跟上。 等到了狩猎大部队处,林珂自然归入了安郡王兄弟这边。 “十八舅舅,怎么回事?”林珂有机会挨近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了这样一句。 蕴端亦小声回答她,“今天那个奈曼部的小王爷伤养好了,说是想要临离开时见见你,当面给你赔个不是。” 魂淡! 当面赔不是,怎么就让她被康师傅给叫过来万众曙目了? 而且,她压根不用他来赔不是。因为仇她当时就报完了,利息不要收得太多。 突然,林珂收到了某八看过来的视线。 马上便坐直了身子,目不斜视。 看毛看,再看也开不了花! 第26章 那个所谓的当面赔不是——丫的居然是狩完了猎,大家散会的时候才进行! 林珂同学内心极度不满,既然是这样,康师傅何必巴巴地让某四去早早将她给叫过来受人瞻仰?就算是有颗女汉子的心,表面毕竟仍然还是个软妹子不是? 太凶残! “很抱歉。” “没关系。” “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在一旁陪着准媳妇儿的胤禩心里的火这个烧啊,这都当着他的面的呢,还示爱呢?当他是死的吗? 胤禛做为陪同人员,默默地当自己的背影墙。 “谢谢你的喜欢,只不过你的喜欢我确实有些承受不起。”林珂真心实意地表示自己的感受,尼玛,想将她扛起来就走啊,这得多恐怖? 幸亏姐是女汉子,姐要真是个软妹子,这还不得是悲剧再悲剧啊。 虽然现在也没多喜剧就是了。 “在我们草原上是强者为尊。”那蒙古小王爷这样诚恳地表明自己真的是依规矩来的。 林珂同学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这个道理天下通用,所以当天的事,我不会觉得抱歉。” 轻描淡写间就糊了对方一脸,强者为尊?没错啊,姐那天不就是打到你趴地了吗?你瞧,姐多遵循你们的规矩,是不是? 胤禛和胤禩两兄弟都强忍住了心里的笑意,对林珂的话简直不能更赞同。 没错,天下通用啊,所以我就不必对当天揍你的事抱歉了,真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完胜! 蒙古小王爷:“……” 最后,蒙古小王爷离开的时候还留恋再三地回首,他心目中的女神啊。 只可惜,这是一朵带刺的高岭之花,最主要的还是,这朵花已经有主儿了。 少年,一路走好! 胤禛兄弟回去之后,如实陈述了双方见面的详情。 对于林珂同学顺着对方的话轻松无压力地给对方一记大板砖的做法,康师傅觉得——干得漂亮! 这丫头从第一次开始,留给他的印象就不坏。 聪明睿智,懂得取舍,有决断,有担当,有胆色,执行力更强,那两碗药她是说喝就喝,没有半点犹豫。 康熙也相信,她确实是懒得替人收拾烂摊子,因为她骨子里透着一股治愈不了的懒散。 如果不是因为老五母家是郭络罗一脉,其实将她指给老五是最好的,可惜他评衡之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她指给了老八。 老七是不合适的,毕竟有那个伪郭络罗氏之前的一些牵绊在,真要将她指给了老七反而对她不好。 “明天让那丫头来见我。” “嗻。”随侍在一边的大太监李德全出声应了。 第二天,林珂一大早起来,就收到了这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神马情况? 去见康师傅? 那帮数字的腹黑之父——康熙大帝? 这真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啊…… 四喜仔细将自家格格收拾体面,然后陪着她一道前去见驾。 当然,四喜并没有进去御帐,而是留在帐外等。 “奴婢郭络罗氏馨兰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 “谢皇上。”林珂同学规规矩矩地起身站好,上头那位问一句她答一句,绝对不乱说话。 皇帝就是中国古代最凶残的物种,这个物种的家伙通常喜怒不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比狗脸翻得快多了,不得不慎啊。 “虽说把你指婚给朕的八阿哥了,可是有些话朕一直也没个机会当面问问你。” “奴婢惶恐。”听着康师傅突然换了满语跟她说话,林珂便也适时换了语种。 “回来之后,一切可还都适应?” “回主子爷,奴婢一切尚好,舅舅他们对奴婢关爱有加,府里的奴才们侍奉也极尽心尽力。” “朕看也是。” 全是废话,您的重点到底在哪里? “听说你对江南仍是不肯释怀?” 问题终来了,这就跟狼终于来了一样的效果。 林珂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答,“回主子爷,奴婢打有记忆起便在江南,江南对奴婢而言就是故土。所谓故土难离,奴婢确实不可能这么容易释怀。 况且,生恩大,养恩更大。若非当年田家祖母将我带离京城,奴婢尚不知自己如今是何种景况,田家予我有这莫大的恩情,奴婢岂能不放在心上? 再者,养父母如今年岁都已不小,而他们膝下便只有奴婢一人,没了奴婢在旁,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样,奴婢又岂能不时时惦念在心?” 康熙平静地听着,无法从他更换看出更多东西,但他心里对林珂却是赞许的。 不忘本,很好! 有些人就是太容易忘本,才会犯错。 “朕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林珂垂首。 康熙爷继续道:“可朕也相信,你不喜欢京城。” 林珂没敢吭声。 “既然人都已经回来了,便安安心,好好在京里生活,你那养父母自然有人替你好生照管他们。” 这是说如果她不能安心在京里生活,田爸田妈就会被收拾吗?还是只是康师傅单纯的善意? 林珂不知道,实在是帝王心思如海深,比女人的心可深得太多了。 但是,恩却还是要谢的。 “奴婢谢主子爷恩典。” “去吧。” “奴婢告退。” 出了御帐,林珂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些凉,是冷汗。 御前奏对,这绝对是有生命危险的工作啊。 康熙爷对林珂同学的那一口流利的满语还是很满意的,听说那丫头的蒙语说得也极好,倒是语言上有些天赋。 等林珂回去,就看到安郡王玛尔珲和贝子蕴端都在客厅等她。 这妥妥是三堂会审的节奏啊。 不过,这也正常,这些权贵人家,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习惯性互通消息有无,以确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在皇家在官场讨生活,那真是个个都有着一本辛酸血泪史! “十五舅舅,十八舅舅。” “主子爷都跟你说什么了?” 果然,这才是他们一起等她的原因。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回来后生活的可还好之类的,很家常。” 玛尔珲和蕴端都不由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那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跟你十五舅舅说会话。” “好,两位舅舅安坐,我先告退了。” “去吧。”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林珂同学便有些原形毕露,“四喜,赶紧地,给我找衣服,我要把身上的换了。” “怎么了吗?” 等到四喜拿起格格换下的衣服时,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格格的衣服后背都是潮乎乎,这肯定是被冷汗给浸的。 果然皇帝不是那么好见的! 从此,皇帝的形象在四喜的心里是一个高大上的猛兽。 毕竟连她家格格这样剽悍的人都能吓成这样,如她这样的估计直接就吓昏了吧? 重新换了衣服后,又喝了碗茶定神,林珂同学才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哎哟妈呀,见老康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了,她的一颗心一直到现在才算是终于落回了实处。 “四喜,让小丸子搬个摇椅到外面廊下。” “是,奴婢这就去。” 等小丸子把摇椅摆好了,小禾也在摇椅旁的小几上放好了瓜果,然后去请他们家格格出来就座。 耗扣精力无数,死伤脑细胞无数的林珂同学坐到了摇椅上,将一方丝绢帕子蒙到了脸上,决定小眯一会儿。 脑力劳动过后是真心累! 这个时候的阳光不是很明亮,有那么点温柔的错觉,很适合在廊下晒一晒。 等到林珂觉得热的时候,也到快饭点了。 她的精神也养得差不多了,可以继续战斗了。 然后,林珂便去同自己的两个舅舅一块吃了顿饭。 席间,玛尔珲和蕴端看她的胃口那么好,俱表无语,这孩子得有多没心没肺啊? 她这样嫁到皇子府真的没关系吗? 一个敢把蒙古小王爷扁成猪头的丫头,一个被皇上亲自接见,单独说了半天话回家后胃口还这么好的丫头,怎么他们突然之间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呢? 不行,玛尔珲和蕴端不约而同在心里有了决定,一定要让自己的妻子好好教育她一下。 不能让她再这样继续没心没肺下去了,太危险! 于是,在被康师傅亲切召见后,林珂成了安亲王一系的重点关心对象,开始了她称之为“不堪回首魔鬼碎碎念”的新娘教育课程。 各种苦逼不解释! 这个课程一直进行到腊月,直到临近过年前,林珂同学才算是终于从那帮恐怖的女眷中脱身逃回了自己的家。 这世界真是太恐怖! 和硕额驸过年的事宜虽然主子没在,但也准备得无一遗漏。 这总算是让林珂能有时间恢复精神了。 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在她所剩不多的逍遥日子里,那帮亲贵女眷们要不要这样摧残她啊? 不就是嫁给皇八子胤禩吗?他们至于惶恐成这样吗? 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嫁的这位皇子将来夺嫡失败,最后的下场很惨淡,这帮人会不会现在就集体疯了? 嗯,有可能哦。 林珂同学被那些人教育得心理果断是有些不阳光了。 在林珂心里小黑人欢快舞动的时候,时间的脚步终于迈过了康熙三十四的门槛,正式进入了康熙三十五年的大门。 而这一年,林珂也成为了一个虚岁十六的花季少女,真是的能够嫁人了。 结果,正月的时候朝里就出了大事——噶尔丹反了! 康熙帝决定亲征噶尔丹。 因此,康熙三十五年这个正月过得那是相当得剑拔驽张,京城的大小官员,权贵亲胄,个个是紧张兮兮的。 世界终于大同了,林珂同学却是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不厚道地笑了。 第27章 康师傅亲征噶尔丹,命太子监国,然后领着一帮文臣武将气势汹汹地就杀向了噶尔丹。 胤禩也在随驾亲征的名单之中。 不但某八在,似乎一票成年皇子除了太子留守,基本就都跟着上战场了,这真是全家总动员啊。 这就叫——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做为一个大清朝的女性,打仗这事可以确定是跟林珂同学无关了,所以她是放心大胆地在京里过自己的日子了。 并且由于玛尔珲和蕴端等人也在随驾的名单中,如今便是那些安亲王系的女眷们也没精神再抓着她大训小诫个不停了。 自己男人在战场上拼命,做为女人总是免不了要担心的,此乃人之常情。 林珂自己平时也会给几个舅舅上个香,祈个福什么的,但是绝要不要她会去慰问他们的家眷,大家又不是很熟! 一想到她们对自己的所谓以好的名义进行的荼毒,刚培养起来的一点熟悉感,也很快就烟销云散不复存了。 听说,胤祺和胤祐的婚期终于被皇太子胤礽给确定了下来,并报于军前康师傅得知。 但这次确定婚期中并没有胤禩和胤俄兄弟毛事,这也让林珂松了口气,好佳在,又逃了一遭。 可是,在林珂同学庆幸的时候,普郡王府的谨格格却是满腹的疑云与担心,跑到自己的闺中好姐妹林珂同学处分享少女心中的小秘密了。 林珂表示:不分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一点都不介意的。 “为什么呢?”这是谨格格自语般的提问。 林珂选择听而不闻,专心绣自己手里的帐子。 帐子是她找来打发时间的东西,绣不绣得成她倒是并不在意,如果绣成了,夏天的时候就挂上,绣不成就拉倒。 “兰姐姐,你说为什么呢?” 人家既然点名问了,林珂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便说道:“大概长幼有别吧,你别忘了九阿哥现在还没指婚呢。”最后,她不忘提醒一下搞不清楚状况的谨格格。 你这到底是有多恨嫁啊? 菇凉,你才十几岁,不是二十几岁,好不好? 别这么不懂得珍惜你自己的青春时光,要知道一旦你嫁了人,那就是从珍珠往鱼眼睛过渡了,不要太悲摧。 谨格格一听这个果然就安心了不少,“说得也是啊。” “对呀,所以没事别乱想。你要实在太闲,可以去找秀格格探讨一下准新娘的心理感受问题。” 谨格格:“……” 四喜:格格你又偷懒,这时候的秀格格忙着准备成亲要用的东西都来不及了,你还让谨格格去打扰人家,太不厚道了。 厚道能当饭吃吗? 再说了,林珂同学实在是没有那种待嫁女的心路历程,也无法体会谨格格这类人的忐忑心境,她让对方去找同样土著的秀格格其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行啊,”片刻的怔愣之后,谨格格微微嘟嘴,“都统府现在忙得很,秀格格也在准备自己的嫁妆,我不好过去打扰的。” “你不准备吗?” “什么?” “嫁妆啊,”林珂理所当然地说,“你都这么恨嫁了,还不赶紧回府去绣嫁妆,难道真要到时候全部用别人给绣的?” 谨格格顿时被说了个大红脸,忍不住啐了她一口,指着她手下的帐子,道:“原来姐姐这是在给自己绣嫁妆啊。” “我夏天要挂的,嫁妆关我什么事,自然有府里针钱房上的人负责。” “姐姐刚才不是才说我难道到时候都要用别人绣的东西?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讲究了?”谨格格一下子找到了理儿。 “我是不讲究啊。” “那我也不讲究。” “你就不怕十阿哥笑话你笨手笨脚的?”林珂难得打趣她。 谨格格红着一张小脸,拍着桌子道:“兰姐姐你最坏了,欺负我没你脸皮厚吗?” 菇凉,不得不说,你真的真相了啊。 咱们林珂同学仗的可不就是比你脸皮厚度厚么,这是生活必备技能,你还得再继续修炼啊。 “我脸皮厚,这个不是早就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吗?”林珂同学一脸“这种事实还有什么可讨论”的表情。 谨格格却是敛了笑,认真地赔礼道:“对不起,兰姐姐,我不该拿这个说笑的。” “没事,我反正从来也没放在心上过。”脸皮厚就厚呗,这好歹也算是伪郭络罗氏留给她的一个生活技能呢,她可以运用得毫无心理障碍,名声不能白担不是?至少也得做到实至名归才不辜负大家的一片期望之情。 “兰姐姐,你真的变了好多。”以前,要是人家这样当面说你,你肯定早就翻脸了。 现在大家私底下都在说兰姐姐是个悍女,她却觉得这肯定是大家误会了,兰姐姐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把一个蒙古小王爷给打了? 八成是那个蒙古小王爷真喜欢兰姐姐,由着她打不还手才落了那么一个结果。 菇凉,你天真了,有木有? 以前你的那个“兰姐姐”确实可能是温柔的人,但是如今的这个“兰姐姐”肯定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如果你看到了她的温柔,请你相信那真的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人一天一天长大,怎么可能完全不变呢?”林珂的理由随口就来,完全不用打草稿,费精神。 “可是,我突然觉得长大一点儿都不好玩。” “说长大好玩的,脑子都有病。人这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就是七八岁之前的时光了,不要太幸福啊。” “是呀。”谨格格感同身受。 站在一边的四喜默默无语,主子,再这样下去,谨格格真的会被你给潜移默化了的。 “兰姐姐,你什么时候绣活变得这样好了?”谨格格凑到近前才终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她记得以前兰姐姐的绣活简直惨不忍睹啊,怎么现在竟然比她府上针线房的人还要精致了? 难道原来那个伪郭络罗氏是个针线小白? 这个她倒是从未想过的,毕竟大家都算重活一回,她怎么就一点儿没多学习一下生活生存技能呢? “别提了,这两年啊,我几个舅母天天对我是耳提面命的,在她们的疲劳轰炸之下,我这才有了长足的长进。”林珂直接把问题推到了几个舅妈身上,反正谨格格也不可能真去问这个。 “绣得真好看。”谨格格真心羡慕嫉妒恨了,以前觉得至少还有兰姐姐跟自己做伴,现在却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对方竟然已经成长得越来越让她不能直视了。 谨格格的心突然之间失落了起来。 大家都在成长,为什么她就没有像兰姐姐这样变得越来越好呢? 林珂如果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话,一定会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你看我成长高,是因为你以前看到的水平太低”,这话虽然不太中听,但是事实大约便真是如此。 俗话说得好,不怕货不好,就怕货比货。 真假两货一比,林珂同学完胜。 这也是她这个半路认回来的正牌格格能够毫无违和感被安亲王一系接受的主要原因,他们当然更欢喜有个优秀的正品回归,简直不要太划算了。 送走了谨格格后,晚上铺床的时候,四喜忍不住跟自家主子咕浓了一句:“今天谨格格真的时候挺失落的。” “有吗?”将头上的钗环卸完,正将头发拆散的林珂不怎么认真地随口问了一句。 “有啊,好像从发现格格的绣活很好后就一直情绪不高的样子。” 林珂认真想了想,说:“大约是因为找不到归属感了吧。” “归属感?”四喜有些不明白。 林珂直接解释给她听,“我猜大概应该是前一个兰格格女红很差的缘故,这样她们两个在一处就有共同的特长,相处很融洽啊。” 四喜:主子你又毒舌了啊。 不过,大约真相果是如此呢。 “谨格格跟那人关系那么好,怎么到现在都没发现早就换人了呢?” 林珂笑了,伸手捏捏自家小丫环的腮帮子,轻声笑道:“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呢。”四喜你这几年跟我在这帮人中间混,到底学到了些什么? 四喜却是被突然给捏醒了,一脸的恍然大悟状,嘴巴不由嘟起来,“原来,并不是真心的好啊。” 当然了! 如果真的是彼此感情很好,互相了解很深的朋友,对方的一点儿不对头都可能会察觉的,更别提这么长久的相处,她有那么多的不同点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不敢相信会有换人这个可能吧? 可是,如果换了她的话,林珂想着,如果对方变得自己不再熟悉了,可能自己会慢慢疏远吧。 小丫头还是太单纯了! 反观那些数字,几乎没几个照面就都心领神会了。 这就是生活环境造成的巨大差异,皇宫那个地方就是职业修罗场,能侥幸存活下来的那是人精中的战斗机! 再不可思议的猜想,他们都会选择去查证,去验证,因为他们生活的环境告诉他们——一切皆有可能。 囧囧有神! 这话怎么这么像后世著名的某名广告语呢? 四喜服侍主子睡下,自己便到外间的榻上歇了。 而躺在床上的林珂却没有第一时间睡着,她突然之间想了很多很多。 也可能,那个谨格格早就发现人不同了,可是她选择自我催眠人还是原来的那一个。并且因为某些现实原因而不得不选择继续跟她做闺蜜。 这是她们这个阶层的人无法回避的宿命! 演呗,人生就是一出戏,拼的就是演技! 就看谁更技高一筹罢了。 那一刻,林珂突然释然了,尔后,安然入睡。 第28章 时间似乎不经意间就从指间流了过去。 一转眼,竟然已经到了六月! 康师傅不日即将回京! 这个消息对林珂同学来说那可真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康熙皇帝回京不久,随驾出去的几位数字也都载誉而归。 “兰姐姐,你听说了吗?” 林珂不明所以然地看着又一次不请自来的谨格格,你丫什么都还没说我从哪里知道你想说什么啊,妹子,麻烦先给个提示先。 “是我忘说了,”谨格格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失误之处,赶紧补充说明,“听人说五阿哥受伤了。” 这种八卦消息来跟她分享真的不是存心的吗? 林珂不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她一点儿不想被这帮人不经意间给坑死。 “我觉得你的关注点似乎搞错了。” 谨格格不明所以。 林珂同学慢条斯理地道:“你关注十阿哥才正常吧,怎么会去关注跟你没关系的五阿哥?” 谨格格一下就被她的话给噎住了,本来想打趣兰格格来着,结果反倒被她轻描淡写间就调侃了,有那么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兰姐姐——” “哟,还不许人说实话了啊。”林珂一点儿不受影响,慢吞吞地嗑着自己的瓜子。 “你就真的不关心五阿哥出什么事了吗?” “你刚才不是说他受伤了吗?”林珂一副“你在明知故问吗?”的表情。 谨格格觉得自己真是被眼前的人给打败了,决定不再跟她打马虎,索性有什么说什么,道:“据说五阿哥毁容了。” 林珂歪头看她。 谨格格不解,“怎么了?” “五阿哥又不是个姑娘,而且婚期也定了,难道你觉得他会因为面部受伤就自暴自弃,还是就此一蹶不振?” 谨格格张了张嘴巴,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她总不能就那么傻直白地说,这面部受损,这肯定是跟皇位无缘了吧?这种话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也是要烂在自己心里的。 林珂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这不妨碍她装不知道。 这世上有时候知道得多了,死得反而更快,还不如傻一点无知一点活得更长久,更轻松。 “姐姐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外面的事啊。”谨格格微微嘟嘴,觉得这让自己失了八卦的乐趣,八卦这事最重要的是有人分享,可是兰姐姐现在越来越不爱听小道消息,也不爱发表意见了。以前兰姐姐最爱这些小道八卦的,还会有各种有趣的意见,甚至大胆的意见发表。 事实上,不是林珂同学不八卦。 八卦这种事,无论男女都热衷的。 但是,就算八卦,林珂也不会跟谨格格这样的人一起什么都八,又不是上一世的同寝闺蜜,可以无话不说,如今那是一不小心说错话脑袋就搬家的时代啊。 爱护生命,从小心说话做起。 “哦,我府上的事多,不像妹妹,清闲贵人啊。”这话绝对不是挤兑,而是事实。 别人父母双全,不像郭络罗馨兰是个光杆,虽然手下有一帮奴才,但谁知道那些奴才到底是不是真的忠心,还是别家的坐探? 不忠心倒还没啥,要是坐探,那就是个悲剧啊。 谨格格眼神黯了黯,声音也低了几分,“我额娘一直说姐姐现在可能干了,一个人就把一个府治理得条理分明,将一帮奴才管教得服服贴贴,要我多跟姐姐学呢。” “这有什么好学的,又有什么好羡慕的?”林珂不以为然地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希望能像妹妹这样有父母呵护,不用受这样的劳累。什么叫有福呢?有福就是坐着躺着都有人服侍,都有吃有穿。” 谨格格忍不住“噗哧”一笑,“姐姐你现在说话怎么这样啊。” “这可是大实话啊,日子要过成那样才是真幸福呢。” 谨格格刮她的脸,道:“等姐姐嫁了八阿哥还怕过不上这样的日子吗?” 林珂皮厚地道:“彼此彼此啊,我就与妹妹共勉了。” 谨格格一下被弄了个大红脸,反观始作甬者却是神色从容,连点波澜都没起。 “姐姐,你坏死了。”谨格格起身跺跺脚,然后捂着脸跑了。 林珂耸耸肩,问一旁的四喜,“我有很坏吗?” 四喜一本正经地回道:“当然没有。”是非常坏! 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全后半句,主子是越来越焉坏了。 林珂有些感慨地道:“你说也是的,每次风一样刮来,又风一样刮走,偶尔还带着阵雨啥的,日子闲成这样,我都替她明媚忧伤啊。” 四喜在一边偷笑。 “四喜你不许笑,在你主子我这样明媚忧伤的时候,你怎么能这样不严肃呢?” “是。”四喜强忍住脸上的笑,心里继续笑。 林珂却在心里想着一件事,一直以为九龙夺嫡时期,某五和某七是真的明智懂站队,现在看来也未必然啊。这老七是天生跛脚,虽然只是轻微的,但毕竟也算是身有残疾。 如今呢,老五也因战场上不慎上毁容了。这样看来这两位估计不是不想争储,实在是失了参赛的资格。 都是命啊! 林珂本来想着康师傅征噶尔丹这事一时半会的也完不了,没成想到康师傅为了他那每年跟蒙古部落的定时碰头会硬是中途抽空回来要去巡塞。 不得不说,康师傅真是有始有终的人! 康师傅若只是折腾他自己个儿也就罢了,关键问题是——格老子的,这小老头往塞上一跑,她也得受累跟着被拉去塞上溜上一溜。 如今的塞上避暑山庄的影子还没看到呢,去了看什么啊? 看不成景不打紧,还得时不时被某些数字们上门打扰,她当然对去塞上就很反感,对不对? 人是过日子,不是被日子过,对吧? 可林珂现在觉得吧,她常常有被日子过的错觉。 真是过得苦逼、*、装逼、傻逼的生活,却始终也没能怀揣一个牛逼的梦想,林珂觉得自己说起来挺失败吧。 好吧,从今天开始,她决定会自己树立一个牛逼的梦想,那就是——朝着猪一样幸福的生活奋斗! 呃……好像这梦想实在不那么牛叉轰轰的。 算了,有胜于聊,好歹也算是有个梦想了不是? 人,得知足,才能常乐。 又一次来到了风景秀丽的塞上大草原,这里空气虽然质量上乘,景色虽然迷人,但因为政治色彩过于浓厚,让林珂这样的*丝有些不喜。 谁说帝都人民就一定得关心时政的,她就爱娱八卦头版不成吗? 那帮王亲贵族喜欢没事就掐得跟乌眼鸡似的,她搬个马扎围观一下那也是本着不浪费资源的原则,毕竟戏都演了,没个观众也挺不像话的,哦。 “给五爷请安,五爷吉祥。” 这是一次跟某五的不期而遇,林珂的目光丝毫没有乱瞟。 “你倒还是老样子。” 少年,这才多久没见,你这语气怎么变得这么深沉了?难不成真的是被毁容事件给弄得心理阴影了? 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种事怎么能提得起,放不下呢? “你不好奇吗?” “什么?” “爷不信你没听说。” “什么?”林珂如鹦鹉学舌般重复前一句话。 “爷在战场上受伤了。”你的眼睛就不能往上抬一下,头微微抬一抬吗?就这么不想瞧爷?胤祺心里有些动气。 林珂语气平淡而诚恳地道:“五爷,男儿大丈夫,在战场上受伤是荣耀,是功勋。”所以,我对你的荣耀和功勋都没兴趣啊,亲,你别老揪着不放。 胤祺听她这样说不由一笑,声音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你一向是口舌伶俐的。” “郭络罗馨兰。” “五爷。”林珂依旧很平静。 “你是不是不敢抬头看一眼爷如今的脸?” 好吧,既然人家本人如此诚恳要求,她老这么矜持也不好意思。 于是,林珂便抬起了头,堂堂正正地围观八卦,看完了,顺便说了下心得体会,“也还好啊,刚才听五爷的话,我还以为伤成钟魁那种程度了呢。”也不过就是左脸侧磨了一片,有些坑洼。 后世比他貌丑,但却天天上街荼毒大众眼睛的人海了去了。还有一部分,本身并不丑,但就是审美异常,把自己折腾得跟个小丑似的。 每当那个时候,相信许多路人都跟林珂有着一样的心声:亲,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长得丑还跑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 胤祺盯着她的眼睛,听着她说话,心突然就静了下来,“兰格格。” “五爷。”你还有嘛事? 胤祺慢条斯理地朝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道:“八弟来了。” “啊?”林珂本能地转身回头看。 结果,后面什么都没有。 “五爷——”这种狼来了的戏码你真好意思演啊? 幼不幼稚? “行了,爷还有事先走了。” “送五爷。” 胤祺向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林珂目送他离开,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靠”,真是的,没事就调侃她,不知道后世陪聊也是要掏钱的吗? 这抠门的数字! “主子,咱们还去钓鱼吗?”四喜忍不住问了一声。 “去,为什么不去?”林珂用力甩了下手里的帕子,往既定的方向大步走去。 “主子,您慢着点。”这幸亏当年老爷夫人没舍得给您裹小脚,要不现在你一双三寸金莲再踩个花盆底鞋这还能乱草原乱跑吗? “还嫌我快,你和小丸子难道就不能走快点吗?我是没你们吃饱饭怎么地?”前面林珂同学略嫌弃的说。 四喜和小丸子对视一眼,赶紧小跑跟过去。 第29章 钓鱼原本是个怡情养性的消遣。 但是,这样的消遣活动地方如果出现了类似于爱新觉罗家黄带子那一类的人物的吧,基本上就不能说是消遣了,林珂同学甚至有种被消遣的错觉。 靠之! 虽说得罪你们这票数字军团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也不表示姐就一定要对你们忍气吞声,对不对? 就凭姐这身体的本尊后世那剽悍的名声,那可是将康雍两帝都给惹到的人物啊,实在是有足够让人仰视的资本。 简直不要太强悍! “在想什么呢?鱼都咬竿了,还不收竿?”看着她鱼竿那头的晃动,胤禩同学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某人。 “啊?哦。”林珂赶紧收竿,结果因为竿收得太急,差一点儿没被线上那条咬钩的鱼给扯得向后摔倒,还多亏某八仗义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不过,林珂怀疑自己被人占便宜了。 因为——某八扶的是她的腰,而且扶上很是维持了一会儿。 所以,这果然是被占便宜了啊。 魂淡! “小心点儿,别总这么神思不属的。”胤禩忍不住说了她一句,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一直就不在状态中,经常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林珂只是笑了一下,并没说什么。 “你见过五哥了吗?” 林珂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老实地回答,“来之前在路上不巧碰到了,便说了两句话。” 胤禩忍不住叹了口气,略有些感慨地说了句:“还好伤的并不严重。” 林珂心说:你家五哥眼瞅着就快奔忧郁青年去了呢,你丫这边还说不严重。你们两兄弟这审美标准是不是也差太多了一点? “不过,五哥的心情大约不是很好,你能避还是避着点好。” 林珂点头,心中却很不以然地想:说得好像我以前都没避着似的,这个问题的责任完全就不在姐身上好不好,你们家的人硬着朝着我撞过来,是我想避就能避得了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 如果想避就能避得了,姐如今还用恢复本尊身份在这里跟你丫侃闲片儿?姐不定在江南哪圪塔蹦达呢,人生不要太幸福! 看着重新投入湖中的鱼线,林珂有些走神。 今天钓了鱼,明天就去跑跑马,后天再去射几把箭,日子也就混过去了。 突然,她被吓了一跳。 “别动。”胤禩按住她的肩,制止她反射性要起身闪开的动作。 林珂只好不动,感觉他好像是往自己的旗头上插了什么东西。 “好了。” 随着胤禩出声退开,林珂急忙伸手去摸旗头,好像是根簪子,没来由地让她想到了在《步步惊心》中出境率很高的那根木兰簪。 “戴着吧,挺好看的。”胤禩轻轻按住她欲拔簪子的手,如是说道。 林珂实在是很想狠狠抽一下嘴角,这神马私下授受的,他还真是做得毫无心理压力啊。 这简直就是强迫中奖! “这不太好吧。” 胤禩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好的,爷送你东西你只管接着就是,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这不是根本问题好不好,问题的关键是——姐压根就不想要,懂不懂? “哦。” 胤禩端详着她旗头上的发饰,轻轻摇头,道:“瞧来瞧去,你头上始终也是这几套头面,何至于这样的节俭?” 林珂忍不住又伸摸了一下旗头,她节俭吗?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她这不是节俭,她这完全是为了自己的脑袋负重考虑啊。她这脖子上的是脑袋,是人体神经枢纽的控制中心,但绝对不是珠宝匣子啊,又不是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也不是头顶三层梳妆台的玄首。 囧了个囧的。 “我没觉得节俭啊,头上的首饰已经极好了。”难道是因为她的审美档次太低? 林珂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喂,某八,你丫这不拐着弯骂我审美差么?要不要这么拉仇恨? 胤禩道:“好倒是极好,但数样未免少了些。” “够用就好么了,又不开珠宝首饰店,花色种类要那么全也是没用处的。”姐又没珠宝收集癖,更不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朴素大众一点儿就满可以了。 胤禩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是决定日后要为她多置办几套头面首饰。 林珂同学自然是不知道某八心里在想什么,她看到自己的鱼线又晃了,赶紧收竿。 果然又收获了一尾不大不小的草鱼。 胤禩见了不由失笑,“你倒是很有鱼缘啊,就这么一会儿,你都钓三四条了。”而他却是至今一条不见踪影,那些鱼莫非都奔她的花容月貌来了? 想到这里,胤禩不由打趣了一句,“古人都说沉鱼落雁,这些鱼莫非却是因为想看你的美貌反而争相冒出来?” 林珂一脑门的黑线,这是红果果的调戏啊,尼妹的! “八爷也说了,是沉鱼落雁,想来还是我这相貌太过平常了,这些鱼才会往我这里涌来试图找寻存在感呢。” “哦,这样么?” “对呀,可不就是这样么。”难不成非要姐也跟你丫一样没节操没皮脸地称赞自己是青春无敌美少女? 别人听得不牙酸,我说得都特么要胃疼了。 姐的节操固然不高,但也还没低到普通人及格线之下去。 胤禩看着她不由笑起来,他话都说成这样也没能如愿看到她脸红一下,倒真是处之泰然啊。就凭这份淡定,那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境界了。 林珂懒得搭理他,又将钓竿甩进了湖里,继续垂钓。 胤禩索性便不去理自己的钓竿,拿了马扎坐到了她身边,看她钓鱼。 林珂:“……”真当姐的脸皮是牛皮加钢板的厚度吗? “八爷。” “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你坐的位置有什么不对?”林珂同学自认还是很委婉的。 “没有不对呀,难道说我还应该再离你近一点?” 呸! 无耻! 再近? 再近你是要跳贴面舞吗? “八爷,有句话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林珂同学还是尽量地耐着性子,试图用比较平和的方式解决两人之间的分歧。 “什么话?”胤禩表示自己很有听的兴趣。 林珂便也毫不吝啬地对他说了,“俗话说‘距离产生美能达,可见得美是要有一段距离才是最好最迷人的,离得太近呢,非但不美,甚至会因为太近而发生许多不美好的事,我一直觉得这话说得是很对的呢,八爷以为呢?” “距离产生美啊?”胤禩微笑。 “嗯。” “嫌爷跟你太近了?” 林珂微笑不语,这不是很明显么,别跟姐扮无知。 胤禩笑,开怀大笑。 林珂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 “爷是真没料到你竟然会选择说出来。” 合着,你丫就认为姐就是一个受?无论你做什么姐都会受着? 滚粗! “这世上出人意料的事本来就有很多,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不是吗?” “言之有理。”他与她的指婚便是如此,意料之外的惊喜。 林珂沉默地看着他,心说:你怎么就还不肯把马扎移开呢?难道说,你也属于脸大集团的成员? 蓦地,林珂同学大彻大悟。 她错了! 胤禩本来就是脸大集团数字军团的一员嘛,脸大是正常的,皮厚也是无可厚非的。 果然是她太天真! “行吧,爷跟你保持距离。” 林珂心里松了口气。 胤禩跟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大约也就两个马扎的距离吧,然后打量着手里那只绣功精致的荷包问道:“这是你绣的吗?” 林珂一惊,手往自己腰上一摸,果然是少了一只,堂堂一个阿哥还要不要FACE了? 她果然还是太紧张了,竟然都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四喜表示:她虽然看见了,可是她不敢出声提醒主子啊。 这是小丸子同样的心声。 “还我。” “是你绣的啊。”这下胤禩肯定了,如果不是的话,她大约会很大方地送他。 “快还我。”林珂有些急了,直接起身去夺。 胤禩哪里便会让她抢到,轻轻一闪便躲开了。 林珂自然也不会轻易罢休。 两个人在湖边一追一躲的,倒是整得跟小情侣玩闹似的。 至少,远远看在不知情的眼中确是如此。 “既是你做的,送了给我有什么不行的?” “当然不可以。” “爷刚也送了你一枝簪子,拿这只荷包来换,你也不算吃亏啊。” “那不如我将簪子还你,你将荷包还我如何?”你有商,我也有量,同意不? 胤禩听她这样要求直接将荷包收进了袖中,微微一笑,道:“爷觉得这买卖挺划算的,没有必要换回来。” 突! 林珂气恼地瞪着他,却又实实地是拿这阿哥没招儿。 胤禩看着她因奔跑然而绯红的脸颊,以及额头沁出的一层薄汗,不由一笑,伸袖直接帮她拭去额上的汗。 林珂本是要躲,却被他的手按住了肩,没能躲开。 这回,脸却真的是红了。 这种举止确实是有些太过亲密了。 胤禩眼中的温柔更甚。 林珂微微垂了眼睑,等他擦完好放开自己。 “馨兰,我会对你好的。” 林珂眼皮微颤,不知觉地就想到了后半句,“我同样也会对别人好的”。 嗯,果然这样一想感觉就全找到了,这才是男人正常的心理逻辑。 皇子们成亲前皇帝就会赏下帮他们知晓人事的女孩,然后基本成亲前就会先纳侧福晋。也就是嫡妻未进门前,小老婆就就位了,很是让人刷新三观。 你对我好,我当然是信的。当然,我也相信你对别人也一样好。 既然如此了,感动神马的,不就是纯属吃饱撑的么? 所以,林珂一点儿都没有感动,只是觉得略喜感。 这就好比当一个人真诚地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却一早就知道了他此时的真诚固然是真的,但他日后的虚伪也是真的,不自觉地就会有种看荒诞讽刺话剧的感觉。 喜感中也微微地有些涩,这便是人生呐。 明明眼前的男子此时真诚,你却过早地知道了你们之间必然的结局,感觉就像咖啡里加了一点儿糖一样,苦终归是咖啡的本来味道。 第30章 十月的时候,大将军费扬古献俘至。 林珂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费扬古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好耳熟。 在她深思熟虑,仔细翻找过自己的记忆库之后,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名字熟了。 记得当初她曾经一时眼瞎去看过于妈拍的那部后来很火的那部跟某韩剧《宫》一样名字的穿越清朝剧,里面康熙四十几年了,一票数字军团们竟然除了太子有个不着调的太子妃外,全是单身,简直是瞎了啊。 要知道,那时候连某四的长子弘晖都特么入土为安了好不好,他老爹某四竟然还单身?要不要这么瞎啊瞎? 而费扬古这个名字,貌似就是某四后来娶的那个福晋的爹!? 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原谅林珂同学吧,她在晃过几眼后能记住这个名字还是因为那个“四福晋”实在是忒奇葩的缘故。 十一月的时候,噶而丹遣使乞降。 使臣格垒洁英至,还想探康熙皇帝的口风,瞧瞧是不是真的打算对他们家可汗赶尽杀绝的意思。 结果,康熙皇帝告诉他:“俟尔七十日,过此即进兵。” 按林珂的理解,就是,给你们七十天撤兵或者苟延残喘的时间,时间一到,我的兵马就继续往前冲。 康师傅这话回的漂亮,有力量! 林珂觉得噶尔丹一定气得在自己帅帐里掀桌子。 林珂又思维发散的想到了《康熙大帝》里嫁给噶尔丹的蓝齐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一位格格。 应该是没有,好像听说噶尔丹的老婆在战场上就被斩了,是个叫阿奴的。 那些朝局里的事,林珂之所以会知道,那是因为她跑去跟她家那个“长白十八郎”的舅舅扎堆凑热闹的时候,他随口跟她八的卦的。 其实,蕴端也就是心里不痛快,跟自家外甥女倒倒垃圾。 而林珂一直是个尽职尽责的垃圾筒,只管听,不管整理。 所以,蕴端贝子也曾经感慨过一句话“看来要你做朵解语花是不可能了”。 不得不说,贝子爷不小心又真相了。 林珂同学就当没听见。 在不知不觉中,康熙三十五年就走到了时间的尽头。 过完了康熙三十六年的农历新年,二月的时候康师傅再次亲征噶尔丹,追人追到宁夏去了。 中间老五和老七回来成了下亲,把自己的嫡福晋都娶进了门。 四月的时候,康师傅才班师回朝。 回来后,就把林珂和胤禩的定婚宴日期给下来了。 五月二十二,安亲王府奉旨摆了定婚宴,各大王公大臣出席,场面隆重热闹而官样格式。 不过,这基本跟林珂同学也没啥太大的关系。 除了,她的身份离八福晋又近了一步之外。 喵了个咪的,日子眼瞅着就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兰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叫我好找。” 林珂回头就看到谨格格从月洞门那里走进园子,“这大热的天儿,妹妹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恭喜姐姐啊。” 林珂心里苦笑,这到底有毛可值得恭喜的? “妹妹这可是又着急了?”林珂嘴上打趣她,“莫急,接下来想必就轮到十阿哥和你了。” 谨格格被她说得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忍不住伸手捶她。 林珂笑着躲开,摇着手里的扇子,道:“哟,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啊,八阿哥之后可不就该九阿哥和十阿哥了么,而九阿哥暂时还没定,那自然就是你和十阿哥了,我哪里有说错?” “真该让八阿哥封了你的嘴。” 林珂皮糙肉厚全当没听见,径自笑道:“不如等我哪天碰到了十阿哥,这么跟他建议一下好了,妹妹这嘴巴也是该让人封一下的了。” 谨格格到底还是被她说得羞红着脸跑开了。 她原本的话本没什么别的意思,可是她却生生从林珂同学的嘴里听出了少儿不宜的内涵来,这就羞臊得她无地自容了。 不过,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 六月债,还得快。 现世报,来得早。 没过几天,八阿哥派人给林珂送东西来。 林珂便随便去见了见来人。 结果,就被吓了一跳。 难怪小丸子一直暗示她,让她最好见一见来人,这来人是有见上一见的必要,因为——丫根本就是某八本人么。 “八爷,你这——”玩变装小太监的游戏么?不是说未婚夫妻成婚前就不好再见面了吗?姐还以为且得有一阵子能眼不见为净了呢,你丫的怎么又冒出来了? 其他人早就有眼色地退了下去,还很体贴地帮他们把门给拉上了。 林珂忍不住朝关上的门瞄了一眼。 胤禩站直了身子,大马金马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顺手就端起了刚才放在林珂手边的那杯新茶喝了一口。 看得林珂只有沉默。 “馨兰,你过来。” 想干嘛,你? 林珂谨慎地往前挪了几小步,跟丫保持了几步安全的距离便停下了。 “爷是老虎吗?你需要离得这么远听我说话?”人家某八有意见了。 我倒情愿跟老虎对上呢。 心里说归说,林珂还是不得不又往前迈了两步,“八爷,你究竟要同我说什么?” 胤禩却突然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尔后将她扯进了怀里。 林珂大惊,这是公然耍流氓啊…… “别动,再乱动,爷可不保证什么都不做。” 这位爷到底是在哪儿受刺激了?怎么就跑到她这里来撒野? 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啊…… 不让她动,他可没保持安静了,竟然直接就亲上来了。 林珂一时没防备,这就被人给啃了个正着。 这个……啥,其实真的是用“啃”字更准确一点。 就在林珂决定给他来一记男人无法承受之痛的时候,胤禩同学适时放过了她的唇,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在她的耳后轻轻呢喃着道:“什么时候你才是完全属于我的。” 林珂同学肚子里一腔国骂,简直不能更精彩。 “八爷,到底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跑到我府上来抽风啊。 “皇阿玛……”胤禩停顿了好半天,然后才很轻很轻地在她耳边说,“赏我女孩儿了。” 他们都懂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某八终于揭去了男孩的标签,改而向男人进阶了。 “咦,没先给你纳个侧福晋?” 显然,林珂同学关注的焦点更进一步。 胤禩:“……”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他忍得这么辛苦,她倒是调侃得很顺嘴么。 “喂,胤禩你干什么?”林珂同学急了。 胤禩沉着脸,红着眼,一下就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她里面贴身的中衣。 林珂的反应很直接,动手! 废话,这个时候再不反抗,情形就不知道要往哪里奔了。 “你是爷的女人。” “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八阿哥吗?我们还没成亲。”林珂顺着他扯衣的动作翻身后撤,虽然失了上衣褂子,但是却得已成功抽身退开。顺势将自己不慎被扯松的中衣襟系牢,不介意直接打个死结。 胤禩盯着她,道:“爷没碰她们。” “那也不能碰我。”林珂坚持。 胤禩向她逼近,“我就想确认一个事实。” “什么?”林珂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样的事实用得着你拿这种办法来确认? 这会不会也太黄太暴力了? “你给我过来。” “爱新觉罗·胤禩,你别太过分了啊。”姐是有脾气的人,你再这么欺人太甚,姐也是不惧殴打当朝阿哥罪名的。 胤禩不理她的警告,只管一步步向朝逼近。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你让我试吗?” 林珂狐疑地看着他,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后突然瞪大了眼,一脸被鸭蛋噎到的表情,该不会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他的□。 难道说某八患有某种男人不能言说的病痛? 难道说这才是某八只有一子一女的真相? 那一子一女岂不是说还可能不是他的种? 天呐! 林珂觉得自己一定是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真相。 胤禩顿时恼羞成怒,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她的表情目光却把什么都说尽了。 这丫头明显比她的样子看起来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说某八真的是这样悲剧的人生的话,林珂觉得自己躲得太狠确实是太伤人自尊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未来总是夫妻,还得凑合着过个几十年,脸还是不要一开始就扯得太破比较好。 出于这样的考虑,胤禩再逼近的时候,林珂便没有再躲再出手。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自己上大当了。 他没有问题,肯定绝对一定没有问题,那个地方硬得都特么能打铁了好么。 胤禩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绿着眼睛看她。 此时的郭络罗馨兰在他身下简直是活色生香的可口,而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明显的需求。 林珂顺着气,手抵在他胸前,制止他再压下来,声音里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怒意,“胤禩,你到底想怎样?” 胤禩握住她的一只拳头,微微磨着牙,道:“我想怎样你就会顺从我吗?” “你做梦。”其实,她更想说,你丫去死。 胤禩忍不住一笑,道:“所以了,你何必问我。” “起来。” 胤禩手越收越紧,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声音有些低哑,“让我静一下。”他身体没有问题,只不过是人不对。 可是,如今这个对的人在他跟前,他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只因,他相信,如果他真的想突破两人的关系,这丫头大约会不惜跟他翻脸的。 “爷真是被你下蛊了。” “起来。”什么罪名都敢给别人扣,你丫还真是没负担。 胤禩放她起身,两个人各自整理自己散乱的衣物。 林珂将中衣重新系好,又拾起先前被人扔在一旁的褂子穿上。 在她系褂子盘扣时,胤禩突然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爱新觉罗·胤禩——”你真想被殴打一顿是不是? “让我再抱一会儿。” 滚粗! 你当姐是硅胶娃娃吗? “我没办法碰那些女孩儿,你又不让我碰,我怎么办?”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林珂简直都被说笑了,明明是你自己心理有障碍好不好。 不过,这难道是说某八竟然真的可能是对八福晋一往情深? 那也不对呀,他的一子一女可都不是八福晋生的,也就是说不是她这个本尊生的。 林珂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了,不行,她得好好顺一顺。 第31章 林珂想不明白。 不过,她也没有太为难自己的脑细胞,通常想不明白的事,她想过之后也就会撂到一边去。因为老祖宗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生活嘛,态度很重要。 而林珂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态度还是满正能量的。 当然,如果用阿Q精神解释那也不算错误。 在林珂同学试图从自己的历史知识中尽可能多地扒拉出一点儿相关的历史资料时,某八同学借了和硕额驸府的一间房,去洗了个洗水澡。 某八洗完澡出来时,林珂同学已经不再自寻烦恼地试图找历史资料了,已经心平气和地在喝一杯茶。 某八端起下人奉上的新茶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然后抬眼去看那个正怡然自得品茶的人,说道:“过几日,皇阿玛便要幸塞,我随驾前往。” 林珂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你有在听吗?” “八爷不是说要随驾前往塞上吗?”姐听得很清楚。 “你要去吗?” 林珂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可以不去吗?”难道姐之前都是被骗了,姐是可以不参加这种满族亲贵的例行团体活动的? 心呢?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心? 某八同学的心里突然充满了一股无力感,在之前他们两个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她再见到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上一点儿尴尬不自然都找不到。 如果不是她嘴上有被自己啃出来的伤,恐怕连胤禩都要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梦了。 她究竟是心太大,还是没心? “不可以啊?”半天没等到某八一个确定的答案,林珂同学自行得出了结果,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搞了半天,又白高兴了,真扫兴! 原本是怕她因为之前的事太过尴尬,到时候整日躲着他反倒不自在,还不如留在京中。不过,现在看来倒真是他多想了,这丫头完全就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她关注的只有“可以不用去塞上”这件事! 既然这样,胤禩觉得也就没必要替她考虑什么心情的问题了,她还是跟着去好了。故而,他就让她那么认为了,一点儿解释的意愿也没有。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宫了。” 林珂起身,相送。 心里的小人已经在跳大腿舞,这丫可算是要土豆搬家了啊,谢天谢地。 林珂只将胤禩人送到了大门内几步远,便不再继续,目送他出门离去。 某八一离开,林珂就让门房关大门落栓,爱谁谁,反正今天大门是不准备再开了。 “四喜,去给我烧热水。”她也要洗洗干净。 甭看林珂同学表面啥事也没有,其实心里咯应着呢,这无缘无故地被人扑上来就压倒,上下其手,嫩豆腐不知道被吃了多少。 她这个受害人因为施害人是自己钦定的准未婚夫还不能无所顾忌地暴打丫一顿来为捍卫自己的清白,这简直可以摆一桌杯具了啊。 “是,奴婢这就去。” 对于自家格格嘴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伤和红肿,四喜虽然不敢问,但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猜测的,心里不免对八阿哥这样的逾矩有些愤愤然。 就算格格是他未过门的嫡福晋,这还没成亲呢,怎么就能这样乱来呢? 因为嘴上那伤委实有些见不得人,故而接下来的几天,林珂紧闭门户,对外宣称养病中。 直到康师傅起程出京,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跑去跟蕴端一家子就伴儿上路。 “究竟是怎么了,病了这许多的日子?”蕴端看到自己的宝贝外甥女还是忍不住关怀了一下的。 真是哪壶不开他提哪壶啊。 林珂心中悻悻,嘴上说道:“没病,就是不怎么想跟人应酬,所以就托病闭门谢客了。” 蕴端想到的是普郡王府爱去找外甥女的谨格格,那丫头确实挺闹腾的,许是两个小姑娘有了嫌隙,兰儿便闹小姐脾气不肯见人家了。 想到这个,蕴端贝子忍不住笑着在外甥女额头一戳,“瞧你这脾气吧,好歹也长着谨格格几岁,怎么就不知道让让她。” “哼。”林珂做傲娇状。 蕴端大笑。 她家十八舅舅真是好骗啊。 “都要嫁人了,还这样小孩子脾气可怎么得了,你需改改。” “我这脾气有什么不好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多干脆,多简单!”林珂为自己的脾气打广告,做代言,毫无违和感。 蕴端闻言却不由叹了口气,“傻丫头,就是这样的干脆和简单才最不适合呢。”他们所处的人际圈子是个什么样的?她这样的性子是要吃大亏的。 “不管,简单干脆多直接,要是每句话都要在自己的肚子转上十七八个弯才能再吐出来,那我还不如不说呢。” 蕴端看着她摇头,“明明心里都知道,嘴上偏偏这样天真。” “天真不好吗?”姐如今的梦想就是能够天真地在这个腹黑的圈子里过活啊,比聪明咱比不过,索性就让人家以为咱是个傻的,天真的不就好了么? 所谓,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不就是这么个意思么? “天真不是不好,”蕴端的神色略微沉重,“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容不得天真罢了。” 太文艺的人,有时候就是太天真。 十八舅舅,你便是因此不容于皇室宗亲吗? “只是想活得简单一点儿罢了,真的有这么难吗?”林珂想从这个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身上寻找一个经验结果。 蕴端认真看了她一会儿,忽尔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是我执着了,你这丫头不是天真,只是太懒。” 林珂:“……”这应该不算是称赞吧。 “不过,你这样挺好。”蕴端忽然不再替这丫头担心了。 “我也觉得挺好。”林珂同学脸颇大地说。 “怎么着,陪舅舅喝一杯?” 林珂一笑,将自己的茶从车窗口倒了出去,拿过酒壶斟了杯酒,冲自家的十八舅舅一举,“我敬十八舅舅一杯。” “好。”蕴端拿手里的杯子同她的茶杯一碰,尔后一饮而尽,“好酒。” 林珂也一口蒙下了那杯酒,等那股辛辣一入喉,她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蕴端见状,放声大笑。 林珂手忙脚乱地用手抓了一把五香花生米扔进嘴里嚼,试图消减一下那股让她难以接受的味道。 从未喝过酒的林珂,因为一茶杯酒就将自己给撂倒了。 蕴端把马车让给她,自己去骑马。 四喜到车上去照顾她家那突然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竟然把自己灌醉的主子。 这一醉,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 简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林珂同学是眼花花,头发沉,还晕……那种难受真是形容不出来。 狠狠灌了三大碗解酒汤下去,然后,她就又躺下了。 一直到第三天上,林珂才终于是恢复了精神。 而塞上草原也已经看到了影子。 林珂决定练酒量。 这样一杯就倒的酒力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有人对她暗下损招,她不就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了么? 呀呀个呸的,要练! 于是,林珂接下来在自己的吃的菜色里,顿顿加了加酒佐料的菜。 她的打算是这样的,循序渐进,从加了酒佐料的菜,先适应酒的味道,进而再慢慢在每餐中喝一盅酒,盅从小到正常的大杯。 反正,总的原则就是要将自己的酒量练出来。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接下来的日子,林珂同学经常是晕晕乎乎的。 这种状态的她,自然是不适宜见外客的,被蕴端贝子妥妥地保护在了自己的翼下,由着她折腾。 “唉唉……格格,你别倒啊……”四喜一头汗地搀扶着主子尽量让她走直了,别一时不慎就葳到地上去。 胤禩看到的就是自家准媳妇被贴身丫环扶着晃晃悠悠跟飘似地在廓下走着,手扶在额头上,嘴里还嘟哝着:“四喜,怎么东西都在晃啊,是地震了吗?” 某八忍不住掩口笑,这练酒量练成这样她也是独一份了。 “八阿哥——”四喜因为扶着自家格格实在是没办法全礼了。 某八倒也不计较,只笑道:“免了,快扶好你家主子,别让她摔着了。” “是。” “今儿是喝了多少?” “两小盅。”四喜怯怯地报数。 “两小盅?”就醉成这样了?她的酒量果然是有够差。 “是呀,就两小盅。”已经进步不少了,晃的程度已经有减轻了。 胤禩伸手去扶自己媳妇,对四喜道:“我扶着她,你忙去吧。” 四喜没敢放手,这个状态的主子她是要怎么放心将她交到这位有过前科的阿哥手上呢? “怎么?还怕爷害你家主子不成?” “奴婢不敢。”您是不会害,可您估计也不会什么都不干。 “那还不放手?” 四喜在八阿哥冷箭似的目光下只能不甘地松开了手,“我家格格醉了,还是扶她回去歇了吧。” “那你怎么扶她出来了?” “奴婢拗不过格格……”喝醉了的格格简直各种无理取闹啊,酒品太差! 不过,言行举止却略萌,贝子爷没事就爱围观自家格格醉酒后的状态,各种欢乐。 呃……四喜总觉得像她家主子这样的,再加上一个贝子爷那样的舅舅,这实在是一对奇葩欢乐的甥舅啊。 胤禩为了确保林珂的平衡,几乎是将她半搂在了怀中。 “我果然是喝多了,四喜,你怎么突然变成八阿哥的模样了,这也太玄幻了……”林珂一边嘟哝,一边伸手去扯某八的面皮。 四喜:格格,您没看错,真的是八阿哥啊。还有,您快别扯了,那是八阿哥啊,不是奴婢的脸随便你捏。 胤禩同学倒也没生气,只是将她的一只手抓下来,道:“这还真是越发的无所顾忌了。” 四喜:八阿哥您跟个酒鬼可有什么好计较的啊。 扶着她走实在是有些考试平衡技能,最后胤禩同学直接一把将人捞抱起来,“前头带路,我送你家格格回去。” “是。”真是太感谢八阿哥您了,可是不能让我家格格在外面耍酒疯了。 第32章 “四喜,不要……我好晕,不要回屋……” 四喜跟着胤禩后面心里直撇嘴,晕您还不肯回屋,非要在外面晃,要不能被八阿哥这么抱回去啊。 “酒真难喝啊,喝这么久还是晕……” 胤禩忍不住笑问:“那你还喝啊?” “喝啊,喝到我不再这么晕就好了。” “为什么?” “我是不想当酒鬼啊,可是不能喝酒,人家要灌我酒的时候,我一杯就倒,还搞个球啊……” 胤禩心说:挺有忧患意识的么。 说话间,胤禩已经抱着林珂进了她的屋子,径直往内室而去。 四喜满是担忧地跟进去。 胤禩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替她除了鞋,又扯过薄被给她盖上。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四喜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林珂同学嘴里嚷着不要回屋,可是头一挨到枕头,她就愉快地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沉沉地睡着了。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胤禩的心里软成一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奴才蕴瑞给八阿哥请安。”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胤禩忍不住笑了,这端贝子倒是护她护得紧,来得真快。 四喜一见八阿哥起身往外走去,心头的大石终于是落了地。她家主子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适合被人下手了,阿弥陀佛,贝子爷来的真及时啊。 那边蕴端将胤禩有礼貌地请走招待去了,这边四喜就赶紧让小丸子将院门落了栓。 这一手她是跟她家格格学的。 等第二天林珂同学清醒之后,知道了昨天竟然还有那样一出,简直是挠墙啊。 果然吧,果然吧,果然就是因为醉酒被人占便宜了啊。 酒量还得继续练! 没啥说的,必须! 结果,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上达天听了,康师傅大手一挥,赏了林珂同学十坛御酒,让她慢慢喝! 靠之! 林珂接到御酒的第一感想就是——这要是在后世,铁定能卖个大价钱吧,毕竟都带“御”字了啊。 这酒总不会是二锅头兑点水弄成的吧? 估计这酒就特么全是水那也是天价啊,而且没人敢说这是水。 蕴端围着外甥女转,看着她瞅着那十大坛御酒一脸的高深莫测,忍不住笑着问了句:“琢磨什么人生大道理呢?” 林珂同学恍然抬头看他,用一种迷途羔羊寻找正确道路的口吻问他,“舅,这酒能卖不?” 蕴端:“……”兰儿,咱们家是多缺钱啊,你都能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 林珂同学有些泄气,“行了,我知道了,不能卖,是吧。” 蕴端这样告诉自己的外甥女,“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哦。”姐感谢他祖宗八百代,够虔诚了吧。 不对耶,康师傅的祖宗不就是十八舅舅的祖宗,再深入联想一下,甚至都是她的祖宗……好吧,这个血缘关系还是不扯了。 “你这丫头还真决定这次就天天在院子里喝酒过了?” “舅舅,你这是嫌弃我了吗?”林珂做出一副可怜被遗弃的表情。 蕴端失笑,“你少来,我是想说,你真的不出去参加跑马射猎这些事吗?谨格格都来找过你很多次了。” “请继续说我喝醉了。”林珂的答案不变。 “那要是八阿哥来了呢?” “我还是出去透透气好了。”林珂决定去证实生命在于运动的真实性。 蕴端不由哈哈大笑。 林珂冲他扮个鬼脸,跑了。 蕴端在后面笑着摇头,一边叫人把酒搬到酒窖去,准备回京的时候带五坛走。 第二天,林珂同学就整装出去了见人了。 噢,不对,是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兰姐姐,你终于清醒了啊。” 虾米情况? 运气要不要这么差啊,一出门就碰到谨格格! “自从来到塞上,每次去找你,你都一直在醉酒中。” 林珂忍不住用小拇指在额头挠了两下,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糗事就不要老提了。”人艰不拆啊,妹纸。 谨格格忍不住好奇,“兰姐姐,你为什么突然那么喜欢喝酒?” 林珂内心吐槽,姐那不叫喜欢喝酒,姐只是不想哪天碰到酒就败得一塌糊涂而已。 “不过,皇上赐你御酒,这真是天大的脸面啊。” 林珂: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康师傅,姐记住你了! “姐姐要去干什么?咱们一起啊。” 林珂:我拒绝行不行? 拒绝的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事实上,林珂还得说:“哦,就是出去跑跑马,既然碰到了,那就一起吧。” “好啊,咱们去打猎吧。” 跑马跟打猎一样吗? “要打猎啊?” “是呀,一个人打最无聊了,还是跟姐姐一起才好。” 林珂表示不理解,但是还是默认了。 很久以后,林珂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谨格格那么喜欢跟她一块去打猎,因为——她每次陪她一起打猎的时候,基本很少有收获,主要她不太喜欢射杀猎物。但是,这样的结果就是让谨格格认为跟她一起可以有较高的优越感。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看着谨格格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模样,林珂只是微微缓了缰绳,跟在后面,并没有搭弓射箭的意思。 打完猎,回去的时候,林珂获赠两只野味,也算是不虚此行。 只不过,她没想到,回家后,会有访客。 “难得,今天竟然是清醒的。” 林珂听到某八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简直是分分钟想跟他决斗的心愿。 “八爷是来找我的?” 某八却没理她这句废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拿着猎物的侍卫身上,“这是你打的?” “不是,是谨格格送的。” “怎么每次你跟她一块出去的时候,都是她送你?”某八忍不住这样问了一句。 林珂则道:“有白拿的不好吗?” 这话顿时就让胤禩同学无语了,这话他竟然无言以对啊。 确实是没什么不好,问题是,她就真的一点儿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但这话某八也是很聪明的不会真问出来的。 “行了,把东西给你们主子拿下去吧。”胤禩一边挥手让那几个侍卫退下,一边对某人道:“走吧,有话跟你说。” 这丫的这么自来熟的语气是想闹哪样? 林珂一肚子腹诽跟了上去,等踏进了自己的院子,忍不住问出来,“八爷要跟我说什么?” “向你讨几杯御酒喝行不行?”胤禩似真还假地说。 “八爷会缺御酒吗?”御酒不就是你家的酒啊,你家的酒你也缺? 胤禩一本正经地点头,“缺啊,皇阿玛可是很少赐我们御酒的。” “哦,你要喝我就让四喜帮你去取,拿回去喝就好了。”千万别留在我这里喝,姐不陪酒。尤其关键问题是,姐的酒量太差,不敢陪你喝,万一喝出什么后果就惨了。 “爷跟你开玩笑的,爷还是眼馋你那几坛子酒吗?” 合着您这是拿我开涮来了? “呐,打开看。” “什么?”林珂对于突然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匣子有些不明所以。 “打开看就知道了。” 林珂只好接过去,打开。 里面是一套点翠首饰。 “喜欢吗?” 林珂合上匣子,老实地说:“不喜欢。” 某八:“……” 林珂将匣子递还给他,“干嘛突然送我首饰?” “真的不喜欢?” “我不需要。” “这是额娘给你的。” “良贵人?”林珂好悬没直接说成良妃娘娘,幸好及时想到了良妃此时的品阶只是贵人。 某八的面色微沉。 林珂便有些拿不准了,难道她应该跟某八一样喊额娘?又都还没有嫁他,现在她称呼良妃此时的妃品应该没错吧? “我额娘当然就是良贵人,你以为是哪个?”他虽然养在惠妃名下,但称呼额娘的只有一个对象,便是他的生母良贵人。 “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没想到这首饰会是贵人娘娘给我的。” “额娘觉得这套头面极配你,便让我拿了来送你,你若不喜我便还了她去。” 林珂虽然确实不想收,但这个时候也只能把手缩了回来,说道:“既然是贵人所赠,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我送的你却是不会要。”胤禩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上次送她的簪子也一直没见她再有戴过。 林珂没就此辩驳,因为她想默认。 “这是额娘的一片心意,你莫要让它压箱底。” “知道了。” “还有。” “什么?” “爷的荷包磨坏了,你再绣只来。” 林珂瞪他,“八爷,这不合宜。”上次那只就是你丫偷拽走的,这次竟然就改直接索要了吗? “爷都戴了那么久了,有什么不合宜。” “那又不是我送的。” “你是要我再从你身上拽一只走吗?” 林珂闻言下意识就往后退,微恼,“八爷——” 胤禩看着她的动作笑,“瞧你把爷当成洪水猛兽似的,爷会那么做吗?” 难道上次你丫不是那么做的? “四喜,将这个收起来吧。”林珂转身将手中的匣子交给贴身的丫头。 “是,格格。”四喜接了匣子却并没有退下,只是退站到了一旁,完美地充当了屋子里的第三个角色。 这个时候主动弃格格而去,那就是卖主! 八阿哥没说话让她回避,四喜就决定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四喜,你先退下去。” 四喜这边才想了,那边某八同学就发话了。 四喜看了看自家格格,收到她的示意后这才安心退下。 今天格格是清醒的,八阿哥要占便宜总归是没那么容易的。这么一想,心下顿时大定。 “八爷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林珂表现得极是镇定。 胤禩往她跟前走了两步,微微一笑,道:“爷突然很怀念你醉酒的时候呢。” 林珂黑线。 胤禩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拽,“陪爷坐会儿。” 林珂试图将自己的手撤回来,未果,“八爷,请您自重。” 胤禩往椅中一坐,林珂因为惯性朝他身上直扑过去,幸好及时用另一只手撑在他胸前止住了冲劲。 胤禩手向上抬高绕了一下,成功将她搂抱在怀中。 “胤禩——” “我就抱一会儿。” 这是把姐当硅胶娃娃的节奏啊,滚粗。 “皇阿玛究竟几时才肯指定咱们的婚期啊。”某八忍不住小声感慨了一句。 林珂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康师傅要是拖个十几二十几年的,她个人也不会有任何异议,虽然她知道那不可能。 杯具! 茶几都快摆满了啊,人生啊——真是没什么盼头了。 第33章 人生确实是没什么盼头了! 这是林珂同学收到自己跟某八婚礼日期时的心中感想。 此时,大家已经又从塞上回到了京城。 安郡王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准备大婚之时所要用的东西,而林珂也被几个教习嬷嬷所困,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跟她们学那些繁复的礼仪规矩,以期大婚之日不出错,婚后言行举止不惹祸。 所以说,皇家就是麻烦! 没事就列一大堆的规矩,最后最不守规矩的也是他们皇家。 整个儿就是自打嘴巴的最佳形象代言人! 林珂现在的生活常态,除了备嫁妆就是学规矩。再有,便是背宗谱,背人物关系背景。 简直是又一次高考的节奏啊。 林珂同学如今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婚之前指给皇子的女子总是很忙了,这特么要不忙才真是见鬼了,简直称得上是睡三更起五更的勤奋啊。 因为征噶尔丹而使宗室和满州诸生一直没能赴乡试、会试,十月的时候也被康熙帝恩准赴试。 不久之后,名单出炉。 那天蕴端过府来看望外甥女的时候,两人闲话的时候,他感慨了一句,说是佟国纲的儿子法海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多有推崇。 法海? 林珂同学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整个内心的表情都是个大大的“囧”字,这是《新白娘子传奇》的节奏吗? 法海? 哈哈哈…… “听说还被主子爷钦点为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启蒙老师了。” 竟然是十三和十四的老师啊,这老师牛叉轰轰的,他教的这两位,一位是未来的怡亲王,一位是未来的大将军王,都不是简单人物。 “兰儿,你这一嫁人,以后,舅舅想看你也不容易了呢。”蕴端突然伤感起来。 林珂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针钱,是呀,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宫门? 就算她的境况没那么惨,但是势必也跟如今的生活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落差不要太大! “十八舅舅——”林珂不知道说什么。 蕴端叹口气,“你什么都不用说,舅舅能明白的,舅舅只是希望你能不失初心,不必理不相干的事,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十八舅舅——”你这样说岂非? 蕴端朝门外看了看,声音低了很多,小声道:“咱们家如今比不得你郭络玛法在时,谨慎为之尚且不及,是不宜再有所张扬了。” 林珂坐正了身子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同自己讲这些。 “兰儿,你是个聪明孩子,舅舅知道你不会被一些表象所蒙蔽的。”安郡王这一系在朝中党派之争中已经是没什么前途了,不过徒留表面风光而已。 林珂沉默不语,她知道安郡王府会越来越没落是因为她是穿来的,而蕴端此时便已看得分明却是因为他有些敏锐的政治嗅觉。 只可惜,他这样一个锦绣的人物却因为厌恶这样的朝廷争斗而选择了自我放逐,每每因此被康师傅点名批评。 “不管十五哥让你做什么,你不要理会,你父母俱已不在,没必要让你再与我们拴在一处。” “舅舅——” 蕴端忽尔一笑,道:“我今日却是话多了,这个是我为你寻来的,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锦盒递过去。 林珂伸手接了,打开,里面是一对雕花精致的金手镯,精巧却并不沉重。 “十八舅舅,你最近日子是不是过得很紧啊?” “什么?” 林珂一本正经地指着那对镯子说:“如果不是的话,这镯子怎么会看着份量这么轻啊。” 蕴端伸手就去拍她。 林珂笑着闪开,合上盒子盖子,收到自己身边,“谢谢十八舅舅,这镯子我很喜欢啊。” “喜欢就好。” 等蕴端离开后,林珂又拿出那镯子细看,然后在镯子内壁发现了以满文所撰刻的祝福语,眼眶不由微微有些发红。 这长白十八郎是真正喜欢她这个外甥女的,而她也是极喜欢这个特立独行的小舅舅的。可她却始终有一种直觉,他看着逍遥的背后内心却十分的孤寂。 这几年他们相处极是融洽,可是,她嫁人之后便不会再像如今这样的便当,想来便心头酸涩。 “格格?”四喜铺好了床回头却看到坐在妆台前的主子容色凄惶,不由担心地低唤了一声。 “怎么了?”林珂迅速收起情绪扬起一抹笑看过去。 四喜心中一叹,道:“没事,床铺好了,格格要歇了吗?” “嗯,歇了吧。”这样的心境下,她的书也是看不进去的,索性便到床上去歪着吧。 “奴婢将这盒子帮格格收起来吧。” “不用,那镯子明日我便戴起来吧。” “那也好,奴婢便将镯子放进首饰匣了。” “嗯。”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静却又紧张。 到得后来,林珂同学实实已经是麻木了。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初二,康熙帝第一次册封皇子。 胤禩被晋为多罗贝勒。 四月的时候,林珂同学的十八舅舅蕴端贝子缘事被革去固山贝子爵位成为闲散宗室。 林珂知道消息的时候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 到底,她这个长白十八舅舅还是不容于宗室皇族啊。 而她因为婚期将近,已经没办法自由出府,在蕴端本人不到安郡王府来的前提下,她便是有心开解于他,都没有机会跟他说。 五月,胤禩迎娶郭络罗馨兰过门,婚宴摆在安郡王府内,这在当时也是独一份了。 后来资料表示,其实在整个康熙朝,乃至大清朝,婚宴摆在女方家都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成亲当日的忙碌自不必说,被人一大早就开始一直折腾到洞房才算喘了口气的林珂同学,饿着肚子又等了半天,等到胤禩敬完酒回来完成了剩下的仪式,这才算是停当。 “爷终于娶到你了。”这是胤禩挑起喜帕时的由衷感慨。 林珂心说:可算是把仪式进行完了,再不完她死的心都有了。 胤禩挥了挥手。 屋子里其他人的便都有序地退了出去。 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林珂同学想起身去拿点东西来垫垫肚子。 结果,某八连个宵夜都没让她吃,就又接档了洞房花烛夜的科目。 这一通折腾啊……搞得林珂谋杀亲夫的想法都有了。 等到终于都结束了,眼皮都闭上没多久,就又到了起身的时间。 接着便又是忙碌的一天。 一大早就得穿戴朝服,依次到皇太后、皇帝前行礼,还得六肃三跪三拜,然后再去给良贵人行礼,四肃二跪二拜。 等到终于把一切都整完的时候,林珂差点儿就觉得自己要往生极乐去了。 这简直是太累了,有木有? 紫禁城多大啊,这一天在里面这个绕啊绕的,进了这个宫,又去那个宫的,感觉就没完没了似的。 “格……福晋喝茶。”四喜及时改了称呼,递了杯茶给自己主子。 林珂接了茶喝了一口,脸色略苦,“四喜啊,其实你拿点吃给我最合适了。”在那些人跟前就算有点心那是能吃的吗?那特么都是拿来看的! 悲剧! 浪费! “这是饿着了?”一旁的胤禩听了不由笑了,然后对身边的小林子道,“去,让人给福晋准备吃的去。” “嗻。” “四喜,帮我捶捶肩,好酸。” “是。” 四喜走到椅后帮主子捶打肩背。 “用点力儿。” “是。” 胤禩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看自己的新婚妻子,果然无论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如今,她总算是从头到脚都是自己的了,虽说昨晚是过了些,但是她一整天也没给他个好脸色,也是可以了。 “福晋,您可别睡啊,要睡也等吃了东西再睡。”四喜察觉到主子的精神状态,不由赶紧小声提了个醒。 林珂闭着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咕哝道:“可是,好困,我都不想吃东西了,想睡觉。” “最少也要喝点汤再睡啊。” “四喜……”林珂同学略有些撒娇。 四喜不觉得怎样,因为私底下已经对自家主子偶尔的娇萌免疫了。 可是,胤禩同学觉得新奇啊,难得看到她这样的情态呢,满满都是可爱娇嗔。 等小林子将吃的东西让人送进来,林珂已经处于半迷糊状态了,基本是四喜喂她什么她就张嘴吃什么,估计吃的是什么她完全是没概念的。 等吃了一小碗东西后,林珂同学就低声嚷嚷着要睡了,不吃了。 胤禩反应很干脆,直接走过去伸手将人捞抱起来,便送回卧房去了。 林珂同学卸了妆,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躺,几乎是马上就投奔向了周公的怀抱。 接下来的几天,住在阿哥所的皇子阿哥们不时就会有人上门起哄讨酒喝。 林珂被康师傅赏的那些御酒基本算是交待得差不多了。 婚后第九天,胤禩偕自己的福晋回门。 安郡王府代表福晋娘家设宴招待。 简单的一顿家宴,却又是高规格的一顿家宴,而且还严肃认真刻板。 吃饭都吃得是制式的! 而且,按规定他们甚至在安郡王府都不能超过中午,就得赶紧离开。 乖乖隆地咚。 这搞得哪还像是新娘娘回门啊,简直是按制赶场! 这官样文章做得林珂同学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日是不好多留的,日后,我开府之后,要是想见也方便些。”胤禩这样宽慰妻子。 林珂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安郡王府这一支,在索、明两党的争斗中已然成了牺牲品,翻身无望了。按理说在日后某八的夺嫡行动中其实是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的,但怎么就那么被雍正爷所不喜呢? 无解! “若是累了,便靠在我身上歇歇。”她虽然不说,胤禩也明白这几日她是有些疲累的。 林珂也不矫情,便顺势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以后的日子就要正经地熬了…… 第34章 如今康师傅还没有给成年的这些数字们建府分府,因此大家都还住在紫禁城里的阿哥所里。 既然住在一个地方,那么有些人难免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数字们的嫡福晋们都是妯娌,免不得要互相走动一下下,加上某些人出嫁前就是旧识,或者有七姑八大姨拐弯抹角啥啥的亲戚关系,这也算是换个地方继续处朋友嘛。 比如,林珂同学与七福晋的情况。 算起来自打那年林珂自惊马上救了她,七福晋对她便很是亲近。如今两个人又越发成了妯娌,住得又这么近,那真是会彼此走动走动的。 当然,基本是七福晋在走动。 实在是因为伪郭络罗氏遗留的历史原因,林珂同学真不方便大摇大摆地去七贝勒那边。 万一跟某七不巧遇上了,到底也还是有些尴尬的。 说实在的,胤祐也不想自己的福晋跟郭络罗氏太亲近,可原因他却又没办法说出口,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了。 “姐姐的花色配得总是很相宜,绣活儿又好,真是让我羡慕。”七福晋看着林珂的绣品,忍不住感慨。 要说这称呼啊,林珂同学也是很囧了一下的。 按数字们的排名,她该喊七福晋七嫂,可按她们的实际年龄,她却是又比七福晋大上几个月的。 所以,七福晋这么喊她倒也不能说错,只是有些略囧。 “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无所谓好不好,咱们又不指着这手艺过活。” “话虽如此,但这说到底也是咱们女人立身的根本。” “立身的根本是你赶紧生个儿子出来。”林珂顺嘴就说了这么一句。 七福晋被说得脸色顿时微变。 而林珂已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不为别的。就为了七福晋嫁人已经两年了,可是至今肚子毫无消息,而某七的那个侧福晋纳喇氏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在生,强烈的对比啊。 “对不起,妹妹,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一时嘴快。” 七福晋摇摇头,略有些失落地道:“姐姐说得也没错,只是这孩子却不是我想有就能有的。” 果然还是她说错话了,林珂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都怪她刚刚有些走神,否则这样的话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 “想是缘分不到吧,妹妹也别心急。” “我真是羡慕姐姐。” “妹妹说笑了。”又有什么好羡慕的呢?大家基本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距离。 康师傅赐下来的那些女孩某八可能是没碰,但那也是留下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又该有侧福晋给他赐进来了。 皇子如何?婚姻还不是帝王手中的筹码吗? “姐姐嫁给八贝勒已经快一个月了,总是呆在这个小院子里,今天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吧。”七福晋觉得心里有些闷,便想着找人一块去散散心,于是便做出这个提议。 “好吧。”而林珂因为之前说错话,虽然不是很想去,但还是点了头。 不过,可惜的是,园子她们到底也没能去成。 只因为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见小太监扶着胤祐从外面进来,说是在外面受热病了。 七福晋便急急地跟着回去照看了。 “主子,咱们还去园子吗?”四喜这样问。 事实证明她有此一问并不是多余,因为林珂说道:“还去什么啊,回去继续看书绣花吧。”她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去园子走动,这种地方不定又碰到什么人和事呢,还是宅在自己屋子里相对最保险。 想过个平安日子也是不易啊。 “主子,七贝勒今天受热了,咱们要不要帮着贝勒爷准备些清热败火的汤品呢?” “你看着办吧。” “那奴婢让小厨房去准备。” “嗯。” 四喜一出去,林珂便放下了手里装样子的书,有些怔怔的。 胤禩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妻子发呆的模样,他没有惊动她。 每日同床共枕的,他多少也开始了解她的想法和行为了。 她平素总是不愠不火的,骨子里却是不覊的,在她能容忍的范围内风平浪静贤良淑德,可一旦要是挑动到了她的底线,她也是可以不管不顾无所顾忌的。 最主要的是——她不在状态! 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似乎她一直非常排斥嫁人和如今的生活状况,骨子里透着一股排斥,总是用一种局外人的身份看周围的人。 她虽然极力隐藏,可是她是他的枕边人,又是他心爱的女人,他仍然察觉到了蛛丝蚂迹。 有时候,胤禩觉得她人是生活在自己身边,可是她的心却根本不在这里。 他很想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的心究竟遗落在什么地方,他想要她的那颗心,想要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但是,胤禩也明白,这事急不来。 “兰儿。” 胤禩的声音突然出现让正出神的林珂吓了一跳,手里的书都差点扔出去。 “贝勒爷回来了,给贝勒爷请安。” “坐吧,咱们之间不必那么客套。” “贝勒爷可吃过了?” “吃了几块点心。” “那我去让四喜准备吃的。”说着,林珂便要借机出去避开。 “我让小林子去,你坐着陪我说说话。” “好。”真是不知道该跟你丫的说什么。 “刚才在想什么?我都进来半天了,你也没发现。” “我今天对七福晋说错话了,心里有些不安。” “哦,说什么了?”胤禩倒是有几分好奇的。 “无心跟她提到了孩子的事。” 胤禩明白了,“你既是无心,便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终究是我说错话了。” “七嫂想必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林珂便没再说什么。 “七哥今日受了热,你可知道?” “听说了。” “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好。” 没一会儿,下人们便将夫妻两人的晚餐摆了上来。 “贝勒爷,这是福晋特别吩咐厨房给您熬的冰心百合莲子汤,正合天热时喝。”端上那蛊汤品的时候,四喜这样说。 林珂忍不住扫了她一眼。 胤禩不由一笑,对林珂道:“倒让福晋操心了。” 林珂也只能回以一笑,“最近天气渐热,贝勒爷还是要当心些,七贝勒可是前车之鉴啊。”好吧,她略不厚道了一下,在某七的伤口上踩了一脚。 夫妻两个安静用过饭后,胤禩吃了杯茶,便去探望自家七哥的病去了。 而林珂则让四喜给自己拿了棋笥去跟自己对奕。 “四喜。” “主子。” “以后莫要替我自作主张。”林珂一边摆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这样一句。 四喜微一欠身,“奴婢知道了。”可是,主子你这样一直冷着贝勒爷真的好吗? 林珂心里想的却是,便是自己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也是不需要说出来的。更何况那是四喜提议,而她只是随口答应了一下罢了。就算有功劳那也是四喜的,不是她的。 突然,林珂摆棋的手一顿,抬头去看四喜。 “主子——” 林珂自己摇了摇头,是她想多了吧,难道四喜喜欢某八? “主子?”四喜有些担心。 林珂看着四喜,思忖了一下,还是打算问个清楚明白,“四喜,你可是喜欢贝勒爷?” 四喜吓得脸就是一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主子说什么话呢,奴婢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会有这样非分之想,断断是不会的。” “你别这样,你若真是喜欢,我又不是不能容你。”反正那个男人也注定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只是,如果那些分享的女人中有你,我心中伤心是难免的。 “没有,奴婢做什么都是为了主子,不是为自己,奴婢心里只有主子,主子是奴婢的一切,奴婢只是希望主子过得好一点,快乐一点……”而不是自嫁人之后便一直这样压抑的平静,那不是奴婢认识的那个主子。 “你起来。” “主子,奴婢真的没有。” “没有便没有,不必这样诚惶诚恐的。” “谢主子。”四喜这才从地上起身,她再笨,这个时候也明白过了,是自己的自做主张让主子有了多余的猜想,果然自做主张是不好的。 “主子曾经说过,自此以后便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奴婢一直记得的,奴婢这辈子都会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的。”奴婢不忍心看着主子一个人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主子您一样可以过得安稳,可是却让人心疼。 “我当日只是那么一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有了中意的人还是嫁了的好,不必非留在我身边。” 四喜只是摇头。 林珂看着她叹了一声,继续去摆弄棋子,自语似地道:“但愿我当初的话不会害得你孤苦一身啊。” “有主子在,奴婢不会的。” 林珂攥紧了手里的棋子,觉得心有些钝钝的疼,又感觉暖暖的。 这条路,若是有个伴儿终归是走得容易些啊。 林珂的棋摆了半盘,胤禩就回来了。看到她在跟自己下棋,便在她对方坐了下来。 “来,我陪我你下一局。” “我的棋艺很差的,贝勒爷真的要下?” “下,爷就看看你能差到什么程度。”胤禩略有些调侃地说。 “那好,贝勒爷可要让着我。” “行啊。”胤禩很大方。 两个人拾回棋子,重新开局。 不知不觉,一局棋便下了小半个时辰。 最后胤禩落子定输赢之后不由连声失笑道:“爷的福晋可真是谦虚啊,这样的棋艺也算差的话,爷是不是也该汗颜呢?” 林珂但笑不语。 “时间不早了,咱们也早些歇了吧。” 林珂点头。 四喜便让人收拾棋子。 林珂跟着某八回卧房,服侍着他洗漱宽衣,然后再由四喜伺候她洗漱宽衣,继尔上床歇息。 第35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让林珂突然生出几许江南水乡烟雨蒙蒙的错觉来。 见主子起身往屋外去,四喜赶紧跟上。 “主子可是想到雨中走上一走?”四喜很是体贴地问。 林珂点点头,她确实是有几分这样的心思。 “奴婢去拿伞,主子稍等。” 林珂便站在廊下微微仰了头去看天下落下的雨丝。 胤祺和胤禩兄弟走进院子的时候迎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观细雨的工笔人物画,景美人更美。 这丝丝缕缕的雨似乎给她笼了一层烟雨,让她的人看起来略有几分缥缈不真实。 廊下的人在看风景,却不知自己已成为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主子,伞拿来了。”四喜将油纸伞撑开遮在她头上,便要扶她下台阶。 林珂扭头冲着自己的贴身丫环便是一记浅淡却极温柔的笑靥,道:“怎么就只拿了一把呢,你自己呢,要淋着吗?”就算现在的环境很好,不会有酸雨秃头的危险,但是淋了雨万一着凉生病也不好啊。 这时候的医疗条件又不好。 四喜略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忘了。” “快去,再拿一把来。” “嗻。”四喜笑着应声,却在要转身的时候眼角瞥到了那边的人,不由容色一正,提醒自己的主子,“贝勒爷回来了。” 林珂脸上的笑迅速地收起,转身去看,果然就看到了胤祺和胤禩兄弟站在小院门口,便隔着小小的院子冲他们福了一礼。 胤祺和胤禩这时才在各自的小太监撑伞下走了过来。 “五爷,爷。”林珂上前见礼请安。 胤禩去看廊外的雨,道:“这种天气还要出去?” 林珂便道:“在屋里坐得久了,便想着出去走动走动,今日这雨很有几分故日的味道。” 胤禩一听便知她是又想到了江南的旧事,道:“既然想去便去吧,四喜,伺候好你家主子,莫要让她淋到了。” “奴婢知道。” 林珂道:“那我就少陪了,还请五爷见谅。” “不妨事,去吧。”胤祺声音淡淡的。 林珂又福了一礼,这才在扶着四喜的胳膊下了台阶,往院外去了。 胤祺一直目送她走出小院,这才一点点收回了目光。 胤禩也收回了目光,对自家五哥道:“五哥,咱们屋里说话。” “好。” 有些事,他们各自心里明白得很,只是却只会永远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且说,那边林珂扶着四喜的手漫步在紫禁城的细雨中,一寸寸踩着自己的花盆底鞋丈量着这座脚下的路径。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就只是想在这难得的细雨中走上一会儿。 江南,已经是她远去的一个梦,梦毕竟是虚幻的。 梦与现实,林珂自认还是能分得清的。 在一株花树前,林珂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手心向上接着从天而落的雨,略有些感慨地道:“有人说,下雨是因为天下的仙女在落泪,想来便让人有些心酸呢。” 四喜知主子是想到了以前,顺着她的话,道:“确实呢,天上的仙女想必也是寂寞的。” “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呐。”林珂深有感触,就如她现在一般。 “主子,那边有座小亭子,咱们过去坐坐。” “好。” 只是等她们走过去的时候,正巧碰到另一个人也走进了那亭子。 “这种天气怎么还出来走动了?”那人这样问林珂。 林珂朝那人请了安,道:“雨天屋里闷,外面空气还好些呢。” “这话倒也不假。” “四爷怎么一个人,身边的小太监呢,怎么也没给您撑把伞呢?”这是林珂同学的疑惑。 胤禛笑了一下,道:“刚才路上碰到十三弟他们,便把伞借他们了,我淋点小雨不碍事的。” “四爷还是不要大意的好,赶紧回去换了身上的湿衣再喝些热姜汤驱驱寒。”林珂一边说一边扭头,“四喜,将伞给四贝勒。” 四喜将手里收起的伞递了过去。 胤禛接了,然后问:“我拿了这伞,你们要怎么回去?” 林珂微微一笑,道:“只能劳烦四爷让人再给我们送伞来了。” “也使得,那我便先回去换衣服了。” “送四爷。” 胤禛冲她点点头,便撑伞离开了。 某四离开之后,四喜这才上前,拿了自己手里的帕子帮自家主子擦拭她方才不小心被雨打湿的衣摆。 “四喜,不用理它。” “奴婢还是擦一擦的好。”四喜很坚持。 林珂笑着摇摇头,便又去看外面的雨景。 “四喜,其实如果不想这里是什么地方的话,这雨景真的满不错的。” “是呀,很像咱们江南的烟雨楼亭。” “对呀,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许久没听主子吟诗了呢。”四喜有些怀念地说。 林珂笑道:“诗情也要有画意来配么。” 四喜也不由跟着笑了。 “主子还是要常常笑才好。” “那我不成傻乐了?”林珂戏谑了一句。 四喜道:“主子以前不就说过傻乐也是乐啊。” 林珂失笑,忍不住伸手戳了四喜一指头,“哟,这可是拿着我的话来堵我的嘴了,长本事了啊。” “多亏主子教得好。”四喜不忘拍马屁。 这对主仆一唱一和的很是自得其乐。 看在外人眼中,她们之间的那种温馨快乐却是有些让人不忍打扰。 不久之后,某四派人送了两柄伞过来。 林珂主仆却没有立时便回去,而是又往远处走了走。 最后,还是四喜见雨势渐大,且有愈来愈大之势,这才劝着主子回头。 林珂见雨大了,便也没了继续细雨漫步的兴致了,自然掉头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少不得要泡个热水澡,灌碗姜汤水。 有时候,如诗的少女情怀,浪漫情调神马的,通常也是会以并不唯美的结果来结束的。 所以,还是必须防患于未然的。 晚上的时候,某八一如既往的努力耕耘,倒是让林珂同学如愿出了一身的汗。 让林珂没想到的却是这雨却缠缠绵绵地下了四五天还没有停的迹象,就跟天漏了似的。 这样的雨势已经让人不会再生起什么烟雨江南的浪漫情怀了,反而忍不住开心担心这样下下去,是不是会有发大水的可能性。 事实上,这几日,康师傅果然就已经开始询问各地的相关情况了。 要知道,每逢雨季来临,总有地方会有灾情报上来,听多了也闹心。 那天,胤禩回来的时候,林珂正在书房练字排遗情怀,消磨时间。 每次看她写字,胤禩总有种微妙的嫉妒心理,一个女人家却写得这样一笔好书法,实实是让他这个皇子嫉妒了,如果他也能写成这样,也就不会因字不好而被皇阿珂训斥了。 “皇阿玛若是看到你这样的字,想必也是会喜欢的。” “爷这是在埋汰我吗?我这样的字如何能入得了皇上他老人家的眼?”林珂倒是不以为然的。 胤禩站在她身后看她的字,将她整个人围在了桌子与自己之间,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如愿地看到她瑟缩了一下,笑道:“有时候啊,你就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人还是应该脚踏实地的好。” “你是踏实太过了。”胤禩忍不住调侃她。 林珂则道:“这样不好吗?” “好,也不好。”未免有些太过一本正经谨慎小心了,一点儿不像是她的性子。 现在的她,时常会让他怀疑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郭络罗氏真的是她吗? 似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时候,她就一点点收起了她曾经张开的翅膀,用一种安全的姿态将自己保护了起来,拒绝让人再看到她漂亮的羽翼。 胤禩很心疼,心疼她这样的变化。 是不是每一个嫁人之后的女子都会变成如此? “馨兰。” “嗯?” “你不快乐。” “爷想多了。” 胤禩环住她的腰,声音有着微微的叹息,“别这样不快乐,爷看着心疼,你不该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宅在一隅,你的笑声应该是清脆的。” 林珂不由一笑,道:“爷现在是觉得我从珍珠变成死鱼眼睛了吗?” “这话新鲜,不过倒也形象。” “贝勒爷果然是嫌弃我变成死鱼眼睛了啊。”林珂似真还假的叹了口气。 胤禩低低地在她耳边笑了,贴着她的脸道:“这样不是挺好吗?总跟爷像隔着一层什么似的,爷也是会担心的。” 林珂眉微挑,道:“可是,做为一个新嫁娘,我觉得还是应该给夫家营造一个娴淑的美形象,八爷觉得呢?” 胤禩不由哈哈大笑。 “八爷笑什么?” “娴淑的美好形象?”胤禩忍不住笑,“爷只要一想起你当日单方面殴打那蒙古小王爷的场面,就实在是觉得这个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喂,这样讲就不厚道了啊,我那是正当防卫。” “爷看你是防卫过度。” 这真没办法愉快地聊天了,林珂同学决定放弃沟通,伸手就想掰开某人放在自己腰上的咸猪手。 胤禩搂着愈发的紧,“这就恼了啊?” “当然要恼,爷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 “不管我对不对,在面对外人的时候,爷要认为我永远是对的,这叫护短,而不是像贝勒爷您这样拆自己台。” “嗯,爷受教了。” “哼。” 胤禩情不自禁在她脸上落了一吻。 “大白天的——”林珂下意识去拍他。 胤禩笑,“爷在自己屋里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要闹我了,让我把这篇字练完,然后让厨房摆饭就好了。” “不闹你,你写吧。” “这样写?”林珂质疑。 “不可以吗?” “好吧。”林珂同学决定淡定,他爱搂便搂吧。 心一定,她便继续拿起笔去写剩下的几个字,打算把今天的字练完了。 第36章 胤禩坐到饭桌旁的时候,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问道:“这是福晋吩咐厨房做的吗?” 林珂有些不解,“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胤禩搁下了筷子,对一旁的小林子道:“去厨房问他们,怎么总不做福晋喜欢的菜,他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吗?” “嗻。”小林子领命就要下去。 “慢着。”林珂叫住了他,转而对胤禩道:“贝勒爷,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这些菜色我吃得也是极好的,不必因此去喝斥他们。” “你如今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如此轻慢于你如何使得?”胤禩却是微微蹙眉。 林珂不由失笑,“贝勒爷也说了,我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又如何敢轻慢于我。不过是因为我没有特别吩咐什么,他们自然也就不必为此担罪。若是我说了,而他们未做,那时贝勒爷斥责他们我却是不会说什么的。” 胤禩看着她道:“你若是使得原来那江南厨子称手,等分府之后,再叫入咱们府中便是,不必有所避讳。” 林珂内心默默黑线,某五真是成了她的黑历史了。 “多谢贝勒爷体谅,那到时便让他还来给我做饭也就是了。”你既然如此大方,姐若不照做,那岂非是打你的脸面。 行啊,给你脸。 胤禩眉微挑,道:“你倒是坦然。” 林珂微微一笑,挟了一筷菜到他碟中,不疾不徐地道:“贝勒爷给我脸,我自然是要接着的。” 得,胤禩明白了,自己虽说是为她着想,但也真的是惹到她了。 五哥是喜欢她,可她却对五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在她的心里,比他更不希望被提到曾经五哥为她做过的一些事。 林珂又若无其事地去盛了一碗汤,放到某八的手边,继续道:“贝勒爷喝汤,润肺清心明目的。” 胤禩端起那碗汤,忍不住看着她笑了一声,“这是生我气了?” “没,”林珂直接否认,又径自给自己也盛了碗汤,没让四喜插手,喝了一口汤后,才继续道,“就是突然觉得有句话,挺适合贝勒爷的。” “哦,是什么?” 林珂慢条斯理地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四喜和小林子等人都已经很有眼色往后退开了些。 胤禩却是没有变脸生气,而是心气平顺地喝完了那碗汤,这才拿起筷子挟菜,“你是爷的福晋,爷府里的内当家是你,这些府里的事确实是爷管得宽了,福晋随意就好。” “谢贝勒爷体谅。” 接下来用餐,两个人便没有再有交流。 只林珂偶尔会伸筷帮某入挟些菜过去。 饭后,夫妻照例是会小坐一会儿,说几句闲话。 “皇阿玛不日就要离京,这次我是要随驾的。” “我让四喜他们帮贝勒爷准备行李。” “嗯。”胤禩略顿了顿,“你可先行往塞上去。” “好,我知道了。”看来康师傅这是要先去别的地方,再转道塞上。 不过,那就不是她能多问的了。 这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知道得越少才越安全! 等到他们两个上床安置了,胤禩就没在床下那么君子宽容了,用力耕耘着她那属于他的那块自留地。 最后一次冲顶之后,他贴在她耳边轻笑,“当着那些奴才的面就那么不给爷脸,你真是好大的气性。” 林珂抱着他的背,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明明是贝勒爷把事做的差了,难道还不许我生气?” “爷还不是为你着想。” “着想什么?爷若真为着我着想,难道便不会自己再给我寻一个来?” 胤禩不由失笑,“这倒确是爷的疏忽了。” 林珂没再接话。 胤禩又过了一会儿才从她身上翻躺到一边,伸手搂住她,“等咱们开了府就为你寻一个。” “谢爷。” “跟我还客气什么。” “不都说礼多人不怪吗?我礼多一些,想来贝勒爷心情就会好一点,不是吗?” 胤禩低声笑了出来,“你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 “嗯?” “这样就很好,兰儿,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如此。”在我跟前你不必遮遮掩掩,做你自己就很好。别的事,都有我顶着。 林珂轻轻闭上了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女人最好还是不要当真的好,否则受伤的时候就别埋怨。 浓情蜜意时什么都是好的,是对的,等到他厌弃你时,你什么都是错的,就连呼吸都是错的。喜欢的时候叫你小甜甜,不喜欢了就成了路边的闲花草,这都太正常了。 她当然会做自己,她也只会做自己。 无论他喜不喜欢!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失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三天的时候,康师傅离京了。 同时,某八也跟着走了。 林珂顿时就觉得小院子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康师傅那就是压在这座紫禁城上空的那片云层,让人鸭梨山大。 康师傅离京,顺带着阿哥所这边成年的数字也跟着人数锐减,这大小腹黑们走得一多,压力想不少都不可能啊。 没有了某七在,林珂同学当然也就可以没啥顾忌地去找七福晋偶尔坐一坐,喝个茶,聊个天啥的。 那天,林珂从七福晋那里出来,不巧就碰到了某九从外面来,两个人就在院子里打了个照面。 “九爷。” “八嫂这是来寻七嫂说话了。” “随便坐了一会儿了。” 胤禟朝那边的屋子看了一眼,低头笑了一声,道:“八嫂倒是挑的好时间的。” 林珂神色不变,从容自若地道:“是呀,我也觉得这时间是挑得很好的。” “八嫂,商量个事吧。” “九爷请说。” 胤禟便毫不客气地说了,“我最近突然很想吃八嫂以前做过的那道水煮肉片,不知道八嫂可方便做?” “既是九爷要吃,自然是方便的,少时我回去做了便让人给九爷送来。” “这却是使得,那我就等着八嫂的菜了。” “好。” 林珂回去之后,便收拾了一下,去了小厨房给某馋嘴的阿哥做水煮肉片。 自然她也不是只做了那一道水煮肉片,稍带的也做了其他两个菜一并让人给他送了过去。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 很快,留在京里的一些人,便也按时启程往塞上去了。 林珂自然也在这群人中。 满蒙亲贵每年大草原上的碰头会啊,躲都躲不了。 最让林珂高兴的是,她在路上看到了她的十八舅舅,两个人还隔着马车说了几句话。 蕴端看着她显然也是很高兴的,尤其看她精神状态都不错,就更高兴了。 “十八舅舅,你如今可是不疼我了呢。” “这是怎么话说的?” “那以前呢,十八舅舅时不时不会淘些小玩意儿送我,如今我可是连个毛都没看到啊。” 蕴端闻言笑道:“你如今还缺那些小玩意儿啊。” “缺啊,十八舅舅淘来的当然跟别人的是不一样的。” 蕴端看着她袖角露出来的那只金镯子,脸上笑容一深,道:“等我去琉璃厂淘到了好货一定让人给你送去。” “嗯,这才是我十八舅舅嘛。” “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有人叫我了。” “好。” 林珂目送长白十八郎策马离开,放下了卷起的竹帘。 四喜递了只苹果过去,道:“主子也别太担心了,十八舅爷看起来精神也还不错。” “是呀,只是看着还不错。”她这个十八舅舅表面功夫那也是一流的,只怕就算真有什么他也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的。 她自己的事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了,想太多也是无用,林珂一口狠狠地咬在了那只苹果上。 想了也白想,不如就化悲愤为食欲好了,不能像猪一样快乐,奋斗成一只清朝肥婆也是不错的哦。 就不知道到时候,某八看到那样的郭络罗氏还能不能保持着最初的喜欢了。 林珂心里的小黑人又一次挥舞起了手里的小旗子,发出桀桀的笑声。 他们这一行人到达塞上的时候,康师傅等人早就先一步到了。 林珂自然到了也就看到某八,“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胤禩伸手扶起她,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道:“看来他们伺候得不错。” 林珂微微一笑。 四喜和小丸子等人也上前给某八见礼,然后退到一边。 胤禩牵了妻子的手便转身回了帐篷。 不远处的胤祺看到了这一幕,悄悄攥紧了拳头。 “五哥。” 胤祺一回头看到自己的胞弟,不由扯出一抹淡笑,“九弟。” “走吧,五哥,咱们去喝一杯。”五哥对于郭络罗氏的喜欢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只可惜,他们没有缘分。 “好。” 进了帐篷的林珂吩咐着四喜将带来的东西都安置好,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某八说话。 不外乎是将他不在京里这段日子自己身边发生的一些事和听到一些事说与他听,不过是个侃闲片儿的事儿。 否则,夫妻两个干对着,那也显得有些尴尬不是? “福晋,贝勒爷的这件衣服裂了个小口子。” “是吗?”林珂伸手接过去看,然后点头,“是呢,想是狩猎之时不小心扯到的,拿去丢了吧。” “是。” “再看看其他的衣服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实在不行,便赶紧再给贝勒爷做几件出来。” “嗻。” 胤禩在一边喝茶看她们主仆有商有量地处置着他那些随身衣物。 “这件不要了,这只扇套也要换过……” 林珂将某八先前行李中的衣服全部检查了一遍,然后把需要替换下来的都挑出来,磨损了的,也让四喜拿去处理。 这些都是些琐事,可这些如今通常都是她要处理的常规事项。 说心里话,林珂是很烦这样的事情的。 可是,没办法,她如今只能先受着。 等某八自己开了府之后,人手一多,她一定把这些活儿都扔给别人去忙,自己好落个清静。 第37章 以前林珂都不知道那些皇子阿哥的衣物更替会这么频繁,但是等她成了某位数字的嫡福晋后,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普通百姓人家,一件衣服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中等人家,缝缝补补这个就省略了,旧的估计是穿不了三年的。 上等人家,新的三年都不一定能达标了。 大富人家,新的半年都够呛了。 由此可知,这皇家的数字们的随身衣物用什自然就更换得更频繁了,基本稍有磨损就只能一扔了事。 就光凭这服饰上的开销,没有爵位没有职业的皇子们要想过得体面些,那也是要拼各家福晋们的嫁妆以及理财能力的。 真是长知识了啊。 这样的情况让林珂同学不由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某八将来很会捞,不是说八爷党捞得连康师傅都看不下去,最后让某四去江南收拾残局了吗?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将手上的针重新穿好丝线,林珂低头继续去绣荷包。 林珂同学本来是不想这样辛苦的,不过,某数字说了他只想戴自己的嫡福晋亲手绣的荷包,她就只能让自己充当绣娘了。 只不过,林珂绣得很悠闲罢了,这也算是一种消极怠工吧。 在四喜眼中,主子这样的进度却是因为对贝勒爷太过上心,因此才要把活儿做得精细。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兰姐姐。” 林珂闻声抬头看去,就见谨格格正从帐外走进来。 “妹妹怎么来了?” “这些日子也不见姐姐到外面走动,我想姐姐了,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快坐吧,四喜,上茶。” 谨格格看到她随手放在一边的绣绷,不由笑道:“姐姐真是越来越文静了呢,竟然也能静下心来弄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了。” “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比起去外面姐还是宁可呆在自己的帐篷里当绣娘。 “八贝勒对姐姐真好。” 林珂闻言不由一笑,“十阿哥对你也不错啊。” 谨格格不由嘟嘴,略抱怨地说道:“姐姐是在拿我说笑吗?我哪有姐姐这样的好福气。”不论是五贝勒还是八贝勒都对你那么好。 林珂道:“那大概是因为十阿哥比较腼腆不擅表达吧。” “是这样吗?”谨格格有些怀疑。 “当然啊。” “兰姐姐,嫁人之后是不是会很辛苦?”谨格格有些怯怯地小声问了一句。 林珂微愣,尔后微微一笑,道:“你自己觉得呢?” 谨格格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看其他人似乎是满辛苦的,可是看姐且却像是满轻松的。” 错觉! 这绝对是错觉! 她怎么可能轻松? “那肯定是你眼花了。” “会吗?”谨格格很怀疑。 “当然。” 等到好不容易将谨格格哄走,林珂忍不住问四喜,“我看起来很轻松吗?” 四喜诚实以答,“奴婢觉得还好啊。”反正跟主子以前的生活状态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啊,以前主子管理和硕额驸府里的事务就挺得心应手的啊。 不过,主子确实没以前那么爱笑了,这是四喜觉得美中不足和遗憾的地方。但是,四喜相信,主子一定能够自我调节过来的。 在四喜看来,主子这段时间只是因为对贝勒嫡福晋这个身份还不太适应才会这样,等适应之后她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了。 如果林珂知道自己在四喜丫头心里是这样一个形象,真不知道她会是何种心情。 这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是嘛,所以我就说是谨格格的感觉出错了。”林珂同学略内伤地说,当皇子福晋怎么可能轻松得起来? 尤其当的还是一个未来夺嫡失败的皇子的嫡福晋,那根本不是一个惨字能够被形容的。 或许她的这种情况被后世同胞们看到了会说她没有上进心,她矫情,可是,历史是那么容易能被改变的吗? 后世不是有句话挺流行的么——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个伪郭络罗氏不就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那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她脑袋又没有被狗吃了,当然会引以为戒。 至于矫情不矫情的,这本来就是没办法说清楚的,日子都是自己在过,别人永远不可能明白体会到当事人的心情,因为当事人经历的东西她没有经历过。 所以,有句俗话说得好啊,站得说话腰不疼! 有时候林珂也会向往羡慕嫉妒恨一下前一世看过的某本穿越成胤礽福晋的女同胞那种致力于改革历史的励志奋斗。 可问题是,那真的可能实现吗?如果历史真的改变了,还会有后世的那些历史产生吗?那她那个后世的身份还会存在吗?这个空间秩序是不是就会塌了? 所以说,有些东西书里写得精彩万分,励志上进,可是,真要到现实中实施恐怕就未必然了。 康师傅养的这些数字个顶个都是聪明的,好家伙,这聪明的一扎堆,可把他们的皇阿玛给愁坏了,只好看着这个儿子掐那个儿子,那个儿子夯另一个儿子……简直天天都是一脸血啊。 穿越而来的人,即便开了外挂,有后世的历史知识做后盾,可需知历史本来就是胜利者书写的史料,其中原本就有水分的存在。 再说,你们真当人家古早人是吃素的? 要知道到现在也没人搞清楚当年的埃及金字塔是如何达到那种工艺的,人类还有许多的未解之谜等着科学解密呢。 这样的情况下,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一定能干过人家古早人? 反正,林珂同学经过一些实践交锋,真确地认为在智力上,自己远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还是鹌鹑一点儿求活得久一点吧。 否则,不定等不到八福晋被雍正爷下旨令某八休妻就已经被人李代桃僵了。 历史也许还是那个历史,但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那个人却未必还是她这个穿越过来的二合一的人了。 人,有时得认清现实。 当我们改变不了现实的时候,就只能尽量让自己融入现实中,脱离社会是不现实的。 四喜笑道:“谨格格是局外人,看不到主子真切经历的东西,所以才会那样说。” “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瞎羡慕嫉妒恨。” 四喜失笑。 “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林珂瞪眼。 四喜一点儿都不害怕,笑道:“对,主子说得话都是对的。”她可记得主子说过的,如果我不对,请参照头一条。 而头一条的内容就是:我说的话都是对的。 “去拿些点心来,我有些饿了呢。” “嗻,奴婢这就是去拿。” 林珂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绣活儿,没有心情继续拿针了,便右手托腮,坐等四喜拿东西来喂她。 胤禩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说来也怪,她这样懒散怠惰的模样却比那种正经规矩一板一眼的福晋做派更让他觉得轻松。 胤禩走过去。 林珂回神,赶紧给他请安。 胤禩笑着在一边坐了,随手拿了她先前做的绣活看,道:“这是为爷绣的荷包?” “是呢,贝勒爷看花色可还中意,若不中意,我就拆了重绣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花色看着倒还素净,挺好的。” “贝勒爷喜欢就好。” “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两个人说话间,四喜也拿了点心过来,便也给某八请了安。 胤禩看那盘上的点心,微微笑道:“这是饿了?” 林珂点头,“是呢,这整日闲坐着也老饿,我这还真是快成饭桶了呢。”她没有心理压力的自我调侃。 “你倒早不忌口。” “胃口好啊。” “你倒是不担心。” “担心什么?” 胤禩微挑眉,“你们女人不都最爱惜自己的身材吗?” 林珂道:“我觉得还好啊,我吃得珠圆玉润一点呢,不正好说明我心宽体胖吗?人要活得这么心宽,那就已经是件值得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了。” 胤禩不由笑出声,“你倒是歪理一大堆。” “我倒不觉得这是歪理,贝勒爷何不仔细想,我这话有哪里不对?” 胤禩认真想了下,还真是无言以对。 “来了塞上这些日子,也不出去走走,就不闷吗?” 林珂闻言叹了口气,道:“贝勒爷,您跟一个能靠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靠着的人说出去多运动一下的话,自己都不觉得很荒诞吗?” “懒就懒,你偏能说出这许多的歪理来。” 林珂同学很不认真地说了句:“大约我这个人就是歪的吧,否则怎么贝勒爷就老说我说的理是歪的呢。” 胤禩被她这语气神态和话弄得是失笑不已,有时候啊,他真是拿她那张嘴没办法。 甭管她有理没理,她都能把自己说得有理,有时简直强词夺理。 但就是这样略霸道和傲娇的郭络罗氏却偏偏让他撂不开手去,胤禩觉得自己这大概真是的入了她的魔障了。 笑着摇摇头,胤禩伸手从碟子里也拿了块点心来吃。 “味道怎么样?”林珂顺嘴问了一句。 胤禩点点头,“口感不错。” “四喜的手艺见长呢。”林珂略自豪的说。 “又不是你做得,这么自得?”胤禩忍不住打趣她。 林珂理直气壮地道:“四喜跟我有什么不同,她做得好,我就觉得自豪。” 胤禩默了一下,或许在她心里四喜远比他和她要亲近得多,尔后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嘴角,她们主仆相伴多年,若是连这样的亲近都没有,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某八释然了。 跟一个丫头吃醋,这实在是有失贝勒的身份,所以,他才不会跟四喜这个丫头吃醋。 第38章 打个猎而已,要不要跑得这么远啊? 这就是林珂现在的心里感想。 本来康师傅每年跑塞上就跑得不算近了,今年更好,丫十月行围就直接跑辉发了,驻跸兴京。 兴京这个地方,林珂本来是不知道,不过,被她那个略显兴奋的十八舅舅给科普了一下。 兴京,也就是后金都城。原名郝图阿拉,又作赫图阿喇、黑秃阿喇,怒尔哈赤称帝时,定赫图阿拉为都城。后迁都于辽阳,之后尊赫图阿拉为兴京。 说白了,这也算是人家满族发迹的所在,算是个吉祥之地。 现在不能这么说,她应该说是他们满族发迹之地,毕竟现在她也是个正港满族亲贵。 为打猎跑这么远,人家康师傅当然也没这么无聊。 只不过,过来给自家老祖宗啥的上个坟,扫个墓,顺便到老家瞄几眼,然后再闲时打个猎,行个围,一举数得啊。 要不说人老康有办事效率呢。 林珂同学表示佩服。 也不知道她那十八舅舅哪里来的那些故乡情怀,反正林珂觉得自打到了兴京,十八舅舅整个儿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本着长知识的理念,林珂就换了男装跟着自家的十八舅舅到处去怀旧,听他讲古,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到于跟着康师傅去行围打猎顺便再做点别的事的某八同学,自然就不在林珂同学的担心范围之内。 随着皇帝出行,侍卫大臣一大群,就算有事,挡在皇帝和数字们前面的人也一大把一大把的,完全不需要浪费自己个儿的脑细胞。 而蕴端如今只是个闲散宗室,基本非特殊情况已经是不用再去应差什么的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少,林珂觉得他挺高兴的。 康师傅他们不在的时候,林珂就跟着蕴端四下游走。 胤禩回到驻地的时候,她就回去扮她的端庄贝勒爷福晋去,两不耽误。 这个事儿吧,某八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自家媳妇难得高兴,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 其实主要是林珂同学是跟在她亲舅舅身边跑,这要换个不相干的男人,八贝勒爷指定炸毛。当然了,不相干的男人,林珂同学也绝对是不会跟他到处跑的。 哈哈。 听说这次康师傅猎到了一头老虎,是正宗的东北虎! 林珂同学默默黑线,丫的,这可是国家一类野生保护动物啊。 这真是个资源能够被充分浪费的年代,这让后世的人如何不羡慕嫉妒恨啊。 想他们那个时代环境污染的问题是有多严重,整天不是这里霾,就是那里霾,简直是快要奔着“深呼吸——卒”的境界了。 可现在的人类还在肆意地捕猎着野生动物,空气中的有毒有害物质基本没有,这才是个可以放心呼吸的年代啊。 “爷这次也没空手,捕到两只貂,等他们收拾好了,就给你拿来了。” “让贝勒爷费心了。” “还跟爷客气啊。”胤禩接了她递过来净面的温毛巾擦了把脸。 “贝勒爷除了貂还打什么了?” “别的皮毛都不好,只这两只貂的不错,便给你留下了。” 林珂便没再深问,直接换了话题,“想必皇上的兴致挺好啊。” “是呀,皇阿玛真是龙马精神。” 林珂肚里暗笑,嘴上不吭声。 “十三弟的骑射不错。” “那十四爷呢?”林珂问得很顺口,她还是有些想知道未来的大将军王现在的水平中如何的呢。 胤禩微微一笑,道:“十四弟自然也是不错的,有机会可以一起打个猎,你便知道了。” “我可不去丢人现眼去。”林珂拒绝。 “怎么会呢?” “我哪次跟人出去打到过东西了?”林珂摆事实。 胤禩大笑,“你真敢说啊。” “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那是打不到东西?还是压根就没想打东西?” “结果不是一样的吗?”林珂反问。 胤禩竟无言以对。 结果,它确实是一样的! 林珂从四喜手里接过了一杯刚沏好的茶,端给某八。 胤禩接了,吹了吹,呷了一口,道:“估计再过几日,皇阿玛就要回鸾了,你也有个准备。” “好的。” “你也不说劝着蕴端,反倒跟着他一起混日子。” 林珂笑了一下,道:“生活是自己在过,我瞧着十八舅舅对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既然如此,我何必劝他。” “到底还是该有些功名。”胤禩语气略有些惋惜,蕴端并不是一个没有才华和能力的人,只可惜…… “功名于他如浮云。”那些官场上的营营苟苟,她那十八舅舅真心是不喜欢的,勉强也没意思,徒然让自己的生活过得不顺心罢了。 “你跟他呆得久了,越发的是有些……”胤禩话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这大约便是这对甥舅对脾气的原因所在了,因为他们实际是一种人。 其实,人有时候对一些事情一直心知肚明,平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胤禩带回来的消息是准确的。 因为,没过几天,确实整个大部队就开拔回程了。 跟着皇帝回鸾,这路想走快一般不容易,除非特殊情况。 回到京里没多久,林珂就看到了某八说的那两张貂皮,果然是油光水滑的,手感极好,她觉得做成围脖和手护的话一定是极保暖的。 既然这样想了,林珂便也这样吩咐四喜帮自己处理了。 “主子,这样裁开做成护手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呢。” 听四喜这么一说,林珂也觉得是有些可惜了,便道:“那就只做围脖吧,做两条,一条我拿去送额娘。” “好的,其实边角料奴婢可以给主子拼个护手出来。” “那也不错啊。”林珂完全不计较是不是边角料,反正只要功能好就成了。 “那奴婢就去做。” “去吧去吧。” “小丸子,你跟过来,咱们对账去。” “嗻。” 自己本来是个IT女汉子,结果跑来大清朝当管家的嫡福晋,落差忒大,林珂同学一直不适应。 可再不适应也得努力适应。 临近年关的时候,林珂派人将东西送到了良贵人那里去,算是替某八尽孝了,也算是尽了自己为人媳的一份心。 而这些日子,因为快过年的关系,阿哥所这边成了年的几个数字屋里的也都略有些忙。 毕竟虽然没分府,但内宅里的事到底也是不少的,尤其是有几个人的屋里的人数其实并不算少的时候。 没女人男人烦恼,可说实话,女人多了,男人更烦恼。 林珂同学敢打赌,如康师傅这样的人一定深谙其中三味,就可惜不能去采访一下写篇纪实通讯文学发表,略遗憾。 然后,年前还发生一件事。 一件喜事! 胤俄终于娶谨格格过门了,这真是一件大喜事,这意味着谨格格有事没事便过来找她的机会锐减啊。 嫁人前和嫁人后完全会是两种状态的。 到时候,只怕谨格格就会忙着跟胤俄屋里的几个女人斗而没功夫来跟她闲话家常了,宅斗那真是个技术活,而谨格格明显还是个新手,会需要一段磨练时间的。 林珂内心略欢喜。 倒不是说她讨厌谨格格,而是她们两个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甚至还没林珂与七福晋相处得融洽呢。 爆竹声中一岁除。 新年在爆竹声中来到了。 康熙三十八年的脚步正式迈入。 然后,康师傅打算南巡,正式发布南巡诏旨:一切供给,由京备办,勿扰民间。 这让林珂很自然地就想到看到过的一些影视剧中的资料,说是搞到后来,一切由京备办的南巡,竟然让内务府欠了地方官很多钱! 多搞笑! 连皇帝都黑,那些官儿可得多胆肥啊。 这可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 真不怪人家雍正爷大刀阔斧地削他们,这么坑自己的老爹,换谁都得削他们。 该! 甭管四四对他兄弟咋样,至少在反腐肃贪上,林珂是给他点赞的。 南巡,那就是往江南去的啊。 可惜,林珂同学是去不了。 但是,这世上总是有许多事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比如,临行前一晚,某八在就寝时告诉媳妇明天一起出京,不过她得扮男装。 出京去江南,扮男装而已,简单啊! “我跟去真的不要紧吗?”但林珂还是有所顾虑的。 胤禩搂着她一声轻笑,“不要紧,这是皇阿玛同意的。” “真的?”林珂真的惊喜了,老康给她这么大一个恩典啊?这简直是喜从天降的节奏啊。 “皇阿玛说了,让你也去故地重游一趟。” “……”能去看田爸田妈了吗? 突然地,林珂的眼睛便有些潮湿。 这惊喜来的得突然,她有些情绪失控。 胤禩轻抚着她的背,没说话。 林珂将头埋进他怀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江南,她一直没有忘的故乡…… 第二天,林珂换了男装扮做胤禩的随身侍卫同他一道随驾出京南巡去。 这样的情况,四喜自然就没办法一道出来的。 但是,四喜觉得主子能回江南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自己在江南本已没有家人,去不去的倒也不是特别当紧。 自从四喜成为她的贴身丫环以后,这还是她们主仆第一次分离,难免有些不舍。 但,终于还是分离了。 林珂最后一次回望,终于扭正身子不再看。 胤禩道:“不用担心她,我们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嗯。” 不担心是假的,四喜嘴上说去不去不要紧,可是林珂却觉得她肯定也是想回去的。 可惜,她们现在却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了。 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带四喜去江南。 林珂在心里默默地发下了誓愿。 第39章 因为林珂同学是扮成某八的贴身侍卫跟出来的,所以,她便也只能跟着某八的行程走了。 比如,某八要随时跟在康师傅身边,我们的林珂同学也只能冒着冷冽的寒风当陪站的侍卫。 略苦逼! 果然这个世界想得到就得付出,天下真没有白吃的午饭啊。 这一路迎着寒风而行,便是她要去江南的代价。 刚开始还好,一行人二月初三自京大通桥登舟,沿水路一路南下。 可是,等到船到山东阳谷县后,康师傅就跟皇太后分舟而行了。 康师傅领着几个数字乘了一舟,昼夜前行,去巡视黄河以南的一些堤防。 林珂同学心里这个苦啊,天冷啊,她现在是人家的侍卫,不是嫡福晋的身份,不可以揣个棉护手防冻,也不可以抱个小手炉防寒,她只能握着侍卫刀。 感觉真是——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确实满写实的,郭络罗氏可不就是早早就死了爹,没了娘么,年龄还刚刚好,命苦啊! “冻坏了吧?” “还好。” 胤禩用自己的手握住她略显冰冷的手,替她搓了搓,道:“再坚持几天就就好了。” “嗯。”林珂从他手里抽回手,自己摩擦生热,又用力跳了几下让自己血脉流通,果然是舒服多了。 这些小动作只能是背着人才能做,人前是绝对不行的,要保持形象。不过,一天天过去天气也在往春天奔,林珂觉得自己不会难过太久。 胤禩看她这样,不由面露浅笑,“走吧,不好耽搁太久的。” “嗯。” 等他们回到队伍中的时候,胤祺不着痕迹地往过看了一眼。 但就是这样还是被胤祉给看到了眼中,他嘴角不由微掀。 因为是在视察堤防,所以即便是康师傅午餐解决也是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只不过菜色什么的当然就是超高规格的。 帝王专享! 随驾的皇子们是跟康师傅一起用饭的,而他们的随侍侍卫则是轮班下去吃饭。 林珂是第一波下去吃饭的,她的身份总之还是特殊的,这个是不少人心知肚名的事。 侍卫们的伙食其实不错,毕竟大多是御前侍卫么,宰相门前都七品官呢,更何况是皇帝跟前呢,待遇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林珂在去交接班的时候貌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刚才那个跟康师傅跟前侍卫私下的接触的人是诚郡王胤祉的手下吧? 哦哦哦,康熙年间的无间事业真是发达啊,康师傅监视数字,数字也不甘示弱,还以反监视。 无间对无间,感觉特别牛叉的感觉。 谍对谍啊! 林珂同学表示略向往。 但是,她也只有围观的意愿,而没有参与的想法。 算了,当没看到得了。 在大家得以自由活动的时候,林珂在河滩上捡了几枚被河水冲刷得十分美丽的石头。 胤禩看到的时候,忍不住微微摇头,“金银珠宝倒不见你有多喜爱,这样的东西你反倒捡得津津有味的。” “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贝勒爷看,这纹路多漂亮。” 在胤禩的眼中拿着几块石头炫耀的她才是最美丽的。 林珂顺手将石头收进自己的腰间的荷包内,然后又捡了几枚石子,朝着河边扔过去,在河面上击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哦,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啊。” “那是,小时候常玩的呢。”林珂略得意。 “可见得你小时候也是个不安分的。” 林珂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人如果一直不长大该有多好啊。” “是啊。”这话说得胤禩深有感触,长大了,烦恼也就随之而来,避都避不了。 林珂认真地将手里的石头子都扔了出去,在河面上打出一圈又圈的涟漪来,末了,拍着手看着那些水纹,说了一句:“回忆固然是好,但人更要面对现实。”无论这现实美不美好。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她如今真的只能以此自勉了。 胤禩看着她没说话,他想这大约是她的心声吧。 “贝勒爷,咱们回去吧。” “好。” 而对于林珂同学这一路的表现,康师傅还是很满意的。 本来让她扮成侍卫出来,便有考较她的意思。 恩典他可以给她,但也要她有这样的资格让他给,老八的福晋表现还不错。 林珂同学当然是不知道康师傅对自己私下的考量的,她所想到的基本都跟这没瓜葛。 所以,当小太监来传话说皇帝单独召见的时候,不但她自己吃惊,胤禩同学也表示惊讶。 临去之前林珂回头又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胤禩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小心为上。 看吧,即便是康师傅自己的儿子也是很清楚伴君如伴虎的真理的。 卧勒个草的,康师傅到底是为啥事找她啊?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 “郭络罗馨兰。” “奴才在。” “朕想派人去办件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胆子?” “主子爷吩咐,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林珂的漂亮话张口就来,好歹也是在这圈子里混了几年了,基本功底她还是扎实的。 “近前两步。” “嗻。” 领了皇命的林珂同学没有再回某八处,直接领了两个侍卫便离开了。 几日后,她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一回来,便先去向康熙复命。 而直到她回来,胤禩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皇阿玛将人叫走,什么都没说,然后她人就不见了,那种心悬在半空的焦躁感,简直快要逼疯了他。可他表面还得装做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简直是度日如年。 胤禩没有问她这几日去做了什么,因为他知道不能问。 同样的,林珂也没有对他说自己这几日去干了什么,因为她不能说。 林珂甚至忍不住有些怀疑康师傅的用意了,他这是让他们夫妻生隔阂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没准还真让康师傅得逞了呢,谁叫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有一种家族病呢——疑心太重! 这几日林珂同学几乎是马不停蹄,人不卸鞍地在外奔波,还得端着架子,狐假虎威地办差,简直忒考验她的演技了。 明明人都快垮了,还得装逼,装淡定,装高深莫测,简直是各种装逼范儿,还得装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因为她代表的皇帝。 卧草! 不是实力派演员真心拿不下来啊。 林珂觉得这要是万一哪天不小心再穿回去,她直接可以杀到好莱坞去拿小金人啊。 不能说得更多,说多了都是泪。 因着这些日子是人不离鞍,一直处于细皮嫩肉范畴的林珂的大腿根儿可想而知就遭了大罪了。 如今终于是活着回来了,晚上的时候便拿了药膏给自己涂抹。 看她这样,某八就算有那么点别的心思,也彻底歇菜了,媳妇是拿来疼的。 稍微将养了几天,一行人便往清口迎皇太后船只渡江,复视察下河以北堤防。 然后,三月初一的时候,康师傅乖轻舟再视洪泽湖边几处,杀了下面官员一个漂亮的回马枪,揪了不少尸位素餐的家伙出来。 说白了,这就是那几日林珂忙的事情,她负责找下手的地方,康师傅不过是来补刀。 配合很好! 之后,返清河县接皇太后渡黄河。 初三日,船队便到达淮安。 初七至扬州。 扬州是个好地方,同时的,它也是林珂曾经的故乡,她在这里长大,尔后随着田爸田妈入京,就此便不曾回来。 严格说起来,林珂只能算是扬州城郊的人,并不能算是扬州城内的,但扬州的繁华她却是见识过的。 收到康师傅默许的林珂得已暂时恢复了自由活动,于是,她便领着两名大内侍卫去了曾经的家。 门庭依旧,却是物是人非。 站在田家门外,林珂却突然不敢上前,她害怕…… 当田家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时,林珂怔住了。 始料不及的相遇便在这一刻出现。 刘氏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女儿,眼睛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溢了出来,一把抓住自己陪嫁丫头的手,声音发颤,“我是不是眼花了?”否则她怎么会看到兰儿呢? “太太,不是眼花,真是的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娘。”林珂终于发出声音,走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田妈的一只手,“我回来看您了。” “真的是兰儿……”刘氏又惊又喜,抓住失而复得女儿的双手上下打量,“是兰儿……” “太太,咱们回家说吧。” “回家说,回家说。”刘氏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拉了女儿便往门里走。 两名大内侍卫跟上。 母女两个到客厅坐下,而那两名大内侍卫则懂规矩地守在了厅外,并未入内。 刘氏抓着女儿的手,仔细打量着女儿,欣慰的点头,“长得越发标致了,也长高了。” “女儿大了,当然会长高啊。” “你怎么会到江南来?”她不是已经认祖归宗去做满人家的格格了吗? 刘氏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又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能近乎贪婪地盯着女儿看,她心里很清楚,即便女儿今日回来,只怕也无法逗留太久。 有时候,人太清醒也是一种残忍。 林珂蹲在田妈的身边,微仰着脸对她微微一笑,道:“我想娘了,所以便回来看看娘,娘过得可好啊?爹呢?” 刘氏一边拭泪,一边道:“好,我们都好,只要你好好的,我们自然便能好好的,吴妈,去叫老爷回来,快去。” “老奴这就去。” 林珂的眼眶也在不知不觉中湿润,她握着田妈的手,强自笑道:“你和爹都要好好的,你们好,我才放心。” 刘氏边点头边流泪。 她们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她们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泪眼以对,默默无语。 田举人一路连跑带磕的回来,惟恐回来得慢了,就与女儿失之交臂。 “兰儿——”当真的看到女儿的身影时,田举人一个男人大丈夫,眼眶不由红了。 “爹。” “回来了就好,就好……”田举人快步走入厅内,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儿一遍,对妻子道,“你也是,兰儿难得回来,还不快去给她做些素日喜欢吃的。” “唉,我都忘了。” “不忙。” “你跟你爹说话,娘去给你做吃的。”刘氏抹着眼泪往厨房去了。 林珂的泪也落下来,如果可以,她是多么想留在这样的田爸田妈身边,而不是回到那人心叵测,腹黑扎堆的紫禁城去啊。 第40章 重新做回田家女儿,林珂感觉很适应。 回到田家的当晚她睡得很踏实,竟然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二天,田家一家三口前往附近香火最盛的大明寺去上香。 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同村的人,便有人家常地和田举人打招呼。 “田先生,女儿这是回来看望你们二老来了啊。” “是呀是呀,夫家远在京城,回来一趟也是不易。” “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兰儿回来了,我们一家去庙里求个平安符,感谢佛祖这些人的照应。” “怎么不见你家姑爷呢。” 田举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林珂及时出声,冲着那邻人微微一笑,道:“拙夫有事会晚到几日。” “想来田先生的姑爷也是做大事的人,否则怎么会连妻子第一次回娘家都不陪同呢。” 田举人笑了笑,心说:可不说嘛,只怕连兰儿能回来这一趟都不知道是做了多大难呢,至于兰儿的丈夫,他却是不敢想的。 别的不说,单看随兰儿归家的两名侍卫就知道来头不小,果然是富贵人家! 林珂笑道:“我们还赶着去庙里进香,便先跟您告辞了。” “快去吧,瞧我也是,都耽搁你们时间了。” 田举人笑了笑,冲那人拱拱手,便走开了。 在走了一段时间后,刘氏忍不住低声问女儿,“你丈夫真的会来吗?” 这可真是问住林珂了,她直觉某八大约是来不了的,毕竟随驾呢,没有康师傅的首肯,他是不能私自行动的。 刘氏见她不答,便明白地点点头,“想也是啊。”他们这样的人家与那些天潢贵胄实在是天壤之别。 “他来不了便来不了了,娘也无需遗憾,他若真来了你们恐怕反倒不自在。”林珂说了句大实话。 确实! 某贝勒爷若真是来了这里,只怕田爸田妈真是要浑身不自在了。 话虽然那么说,但是即便是不自在,田爸田妈出于对女儿的担心,也是想亲眼看到那个传闻中的女婿的,但他们很好地将自己的这种心情与希冀掩藏了起来。 烧香拜佛这种事,在这个时代那是百姓喜闻乐见的事,就是在后世,除了那段特殊时期,如今信仰缺失的人们又开始了对这些满天神佛的伏拜。 入乡随俗,林珂做为灵异玄幻非自然科学现象的亲自体验者,她在佛前点上了十分虔诚的一柱香,给龛上的泥塑金身顶礼膜拜。 如果能穿回去,姐给你重塑金身都没问题! 既然来了大明寺,寺内又有康熙二次南巡时赐《灵隐》诗一首,被高承爵在康熙二十八年三月十六在大明寺内立御碑亭以证。 御碑在这里,来寺里拜佛的人自然也免不了要来给皇帝的碑叩个头啥的。 以前吧,林珂来这大明寺真没几次,加上这次好像也就第三次的样子。康师傅的御碑被立在这里后她一直也没机会过来瞻仰呢。 这次,就算是弥补遗憾了吧。 林珂同学对着御碑亭里的御碑叩了个头,权当对着康师傅尽孝了,好教随行保护她的两个大内侍卫回头别告她黑状。 磕完了头,林珂便扶着田妈起身,往别去逛去了。 扬州大明寺那是千古明寺啊,因此,来这里的达官贵人那也是不老少的,偶尔碰到个官宦人家出来的实在是不足为奇。 林珂因为一边扶着田妈,一边扭头看旁边花圃里的花,正在心里琢磨那是个什么品种,叫什么花名来着,然后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别人。 “对不起。”林珂同学道歉很及时,亦很诚恳。 “你这人是瞎了吗?看不到我家夫人,撞坏了我家夫人你赔得起吗?” 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盛气凌人,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这一刻妙懂! “是我不小心,这位夫人真对不起。”林珂很是平心静气,再次真诚向被撞的人致歉。 那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伸手扶了扶自己鬓上的珠钗,眼皮子稍微搭扫了那么一眼,便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说:“真是晦气。” 两名大内侍卫:到底谁晦气? 田举人有些不忿。 林珂伸手拉住住田爸的胳膊,轻声道:“爹,我们走吧。”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是她无心先撞上人家的,虽然她道歉了,但人家不接受也是没办法的事。 见女儿不欲生事,田举人只能忍下心口的那口闷气,当先走开。 林珂扶了田妈随后跟上。 这不过是挺平常的一件小事,林珂同学转个头就忘了个干净。 人的一生中会碰到无数的路人,在林珂看来那个妇人便只是她人生路上的路人甲乙丙丁中的一个罢了。 实际上,显然命运不是这样想的。 林珂知道自己在田家逗留不了多久,便趁着这几日,替田爸田妈各裁剪了一件衣裳,简单缝制而成,省了绣花繁琐的工序。 在衣服做好的第二天,田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八爷!”林珂是真的惊讶了,某八不用陪着康师傅吗? 田爸田妈对视一眼,直接就跪下给那位爷请安问好了。 林珂内心略违和,但什么都不能说。 好在某八顾念他们养育自家媳妇的恩情,只是简单受了一礼,让人及时扶了他们起身。 “八爷怎么会来?”是来接她回去的吗?林珂真心不希望是这个答案。 “我来接你回去。”胤禩也没有拐弯抹角。 田爸田妈的眼睛顿时便都有些泛红,这样短暂的天伦之乐…… 林珂悄悄攥了攥拳头,保持着表面的平静,道:“我终归是要走的,你们便只当我是远嫁他乡好了。” “吃过午饭再走吧。”胤禩体谅他们的心情,给了他们一个缓冲。 只是,林珂却觉得还不如直接走。 这一顿午饭吃得人简直是摧心肝,光看田妈那眼眶里的泪光林珂就一阵阵心酸难过,田家是把她当亲生的在养的,可惜他们只有数年的父母缘分。 离去之时,林珂郑重其事向田爸田妈叩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转头大步离开,没有再回头。 身后是田爸扶着无声哭泣妻子良久驻立的身影。 他们都清楚,也许,此生这便是道别了。 重新做回某八侍卫的林珂,一路沉默。 此时的康师傅已经到了苏州,他们路上没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只不过 ,当林珂以一身侍卫装扮出现在康熙的随驾队伍中的时候,有位江南官员回去之后被手下的一个回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手下认出了八贝勒爷身边的那名侍卫乃是一位女子,且还是几日前在扬州大名寺被他们家夫人手下的大丫环无礼斥骂过的,而且她身边当时的两位随从竟然是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 这足以吓掉那位官员的十个胆。 他根本不敢多拖延,颤抖着身子想了半天后,决定去负荆请罪,看看能不能让八贝勒爷宽宏大量了他。 当那名扬州知府跪到林珂身前的时候,她简直是被吓了一跳,货真价实的。 “这是——” “奴才家里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原谅。” 林珂不明所以地看某八,“八爷,这是怎么回事?” 胤禩云淡风轻地道:“是他治家不严,内眷有失礼数。” “啊?”那关她什么事啊?怎么来给她赔礼道歉了?她根本就没见过这名知府的内眷啊。 不对! 林珂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在扬州大名寺碰到的那名倨傲的中年妇人——竟然是扬州知府的夫人吗? 这倒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只不过,在康师傅南巡的时候,知府这样的官儿却委实是有些太小罢了。 “大人快快请起,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大人如此惶恐。”林珂想息事宁人,在她看来那确实是件再小不过的事。 胤禩轻哼了一声。 那扬州知府顿时就抖了一下。 “八爷,算了,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的身份本不便示人,这事便当没发生过吧。” 胤禩这才道:“既是福晋替你说话,爷就不说什么了。” “奴才谢八爷,谢八福晋。” 胤禩手一挥,地道:“去吧。” “奴才告退。” 看着那扬州知府退下,林珂忍不住摇了摇头,混官场多不容易啊,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要比自己大的,基本都得孙子似的伺候着。 脾气硬一点儿不肯伺候的,那就等着被收拾,这就是现实。 “贝勒爷也是的,一点儿小事罢了,怎么搞这么大动静?原是我不小心碰了人家的。” “你知礼,而那女人却太放肆。”这是胤禩给的答案。 林珂便不好再说什么,这大约又是皇家的脸面问题吧。 说到底,还是她没有太多特权阶层的自觉。 不过,林珂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她本来就是个草根,习惯了做草根,让她拿特权欺负旁人,她倒还真是不适应。 再说了,如果她觉得真被人欺负了,自然也会想办法欺负回去,问题是她真没觉得那会是什么大问题啊。 这就是代沟啊! “有时候,你不能太温和了。” 林珂微微睁大眼,温和? 她没有吧,她只是不欲惹事而已,毕竟她私下回去田爸田妈本就是不能公开的事,低调才是王道啊。 “你若太过温和,只怕日后未必能镇住那些奴才的。” “我知道了。”不就是扮母大虫么,简单! 姐会努力照着历史脚本走的,保证还原一个史料中的骠悍的八福晋,到时候你别太惊讶啊。 第41章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逛完了,自然就轮到杭州。 到了杭州看一看断桥,赏一赏雷峰夕照,林珂觉得人生也是顶圆满了。 跟着康师傅出巡,说白了那就是公费旅游的节奏啊,简直不要太美好。 西湖边上有一道名菜——西湖醋鱼,是田妈擅长做的,也是林珂同学极爱吃的。 做为一个合格的吃货,林珂不但爱吃这道菜,而且也做得不错,这完全得益于田妈的言传身教。 “听说你那鱼烧得不错,今天就给朕烧一尾尝尝吧。” 大清朝最大的BOSS发了话,林珂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领命。 “嗻。” 不得不说,为大BOSS下厨,压力略大。 能不大吗? 要知道,凡进皇帝口的食物那都得经过层层检验才行的,检验工序不要太繁琐,比后世那些食品卫生安检局那帮人靠谱多了。 主要吧,林珂觉得也是打击力度够狠,查出一起就是杀头的罪,而且牵连个把九族真是分分钟的事。 如此高压处罚之下,自然打击力度就上去了,打击力度一上去,自然食品安全它就有保障了啊。 想想后世,喝着毒牛奶,吃着毒蔬菜……简直是以小强一样的生命力在与上天抗争啊,说多了那都是泪。 等到林珂小心仔细地做好了那尾西湖醋鱼,被小太监呈上去之后,忐忑着一颗心等着老康下评语。 大太监李德全挟了一块鱼肉,小心剔除了鱼刺,小心放到了万岁爷的面前。 康熙挟了送了口中,嚼了几口,不由点头,“确实是有些功底的,做得不错,有赏。” “奴才谢主子爷赏。” “你们也都尝尝,手艺确实还过得去。” 陪着康熙一道吃饭的几名皇子也就各自从小太监捧着的鱼盘里挟了一筷,意思意思的尝了尝,纷纷表示了附和。 皇帝都说好吃了,你丫的还有不同意见吗? 当然不会有不同意见。 某八看着自家媳妇的目光就忍不住略有得意,他这媳妇那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是有贤妻潜质的。 胤祺吃着那口鱼肉,心头却是一阵一阵的揪疼,曾经以为她是自己的,却不料她却成了别人的妻。 嫁人之后的她,也似收殓了所有的性情,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地做着千人一面的皇家福晋,胤祺知道她不快乐。 可是,他已经无能为力,她如今是八弟的福晋,他多看一眼,多问一句都是不合宜的,都可能会替她惹来麻烦。 在西湖边上吃过了西湖醋鱼,尔后,康熙一行人从杭州回銮。 不日到达江宁,驻江宁织造曹寅府中。 林珂简直有些激动啊。 曹寅府? 如果她历史知识没有出错的话,这应该是《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家啊,这曹寅就是他爷爷? 林珂虽然没看过《红楼梦》的书,但是有关《红楼梦》的影视作品,她却是看过不少,她个人最爱的还是越剧版《梁祝》和八七版的电视剧版《红楼梦》。 至于那个配画旁白版的新红,林珂自认审美还是正常的,当年蹲在天涯看各路大家的技术贴,真是太长知识了。 对于新红的点击率,林珂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一点儿没贡献,她是只看技术贴,绝不看视频。 “你好像对曹家很有兴趣。”胤禩在观察了妻子几天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林珂只是笑笑,并不否认。 胤禩怕她不明白,索性跟她解释一下,“曹寅的母亲曾是皇阿玛的乳母,曹寅本人也曾是皇阿玛的伴读,故而皇阿玛待他与旁人不同。” 林珂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你如今扮的是侍卫,不要没事总盯着人家曹府的内眷看。”某八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自家媳妇。 林珂伸手摸自己的鼻子,她能说她就是好奇能让曹雪芹写出那样惊才绝艳《红楼梦》中众色女子,又各有特点的生活环境中的女子是怎样的吗? 当然不能,所以林珂也只能什么都不说。 对于林珂这样堂而皇之跑到官员内院盯着人家内眷看的行径,不知道的人觉得这侍卫简直色胆包天,知道内情的人却不禁莞尔。 就连康熙本人某日也忍不住问某人,“你这几天在曹家内院可看满意了?” 面对康师傅调侃式的问话,林珂略不好意思,忍不住伸手挠了下额角,“奴才错了。” “错倒谈不上,”康熙顿了一下,“朕就是不明白,你看什么呢?”曹家出众的女子好像也没越过郭络罗氏的颜色去,到底有什么值得她这么感兴趣。 林珂同学真假参半地回答道:“奴才就是觉得曹府里的女子很有灵气。”否则怎么能让曹雪芹写出那样的文学巨著呢? 康熙不由笑了,灵气? 她还用得着羡慕别人的灵气吗? 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答案,不过,康熙本来也没有想追根究底的意思,想着左不过是些小女儿的心思罢了,她不过是不好明言而已,他也乐得装个糊涂。 跟康师傅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胤祺和胤禩兄弟。 那天,一群人在陪康熙看曹寅呈上来的一些名家字画,看到一幅唐寅的字画时,康熙忍不住笑了,对着曹寅说道:“你是不知道啊,咱们这里可有个人,那笔字写得跟这风流唐伯虎可是像极了,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是吗?那奴才可要开开眼。” 康熙手往边一指,说:“你过来,写幅字让他们瞧瞧。” 被点名的林珂只好站出来。 自然有人捧了文房四宝上来,并且给她研好了磨,铺好了纸,只等她下笔。 林珂虽然心里有些犯嘀咕,但在这个无间纵横的时代,康师傅知道自己的一些事也不足为奇,就是感觉后背略发毛啊。 又朝那幅字看了一眼,林珂决定一事不凡二主,就照着那幅字上的诗句写了。 刚好那横断面的四句话,林珂也挺喜欢的。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就四句诗写来就很让人神清气爽,有一种文艺装逼范儿。 各种高贵冷艳,高端大气上档次。 “奴才献丑了。”写好了字,林珂放下笔,依礼退下。 “你来瞧瞧,可像不像?”康熙招呼自己的伴读。 曹寅走近两步,朝桌上的字看,一看之下,不由眼前一亮,道:“主子爷说得没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脱胎自唐的字却又形成了自己的风格,难得的很。”尤其是如此的年纪轻轻便能有此造诣,实为不易。 “这孩子虽然有时淘了些,但还是不错的。”康熙对林珂同学做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曹寅陪着笑了笑,他既然是皇帝亲近的人,自然知道这侍卫其实是八贝勒的嫡福晋,也知道能让主子爷允她跟了南巡来,自然是不一样的。 况且,八福晋的字写得确实是不错,令人惊艳。 听万岁爷说过八爷的字不好,却没想到他的福晋字却是很不错,这倒也挺互补的。 被人说是“淘了些”的林珂同学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说得好像跟她爹似的,什么叫淘了些? 她有淘给康师傅她老人家看吗? “她爱看书,你府中有什么别处没有的书让人给她寻几本来。” “嗻。” “谢主子爷。”林珂打蛇随棍上,赶紧道谢。 “行了,跟他们去吧,知道你在这里也不自在。” 林珂又行了一礼,便跟着曹家的人下去了。 等到了那曹寅的书房,林珂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没想到这曹寅还是个文人雅士,这书房里收藏的东西真是不老少,好货很多哦。 诗词歌赋什么的,不能说应有尽有吧,但也算琳琅满目。 而且,还有乐谱,棋谱,还有小说……这一下,林珂可算是找到消遣的东西了,比看到珠宝首饰眼睛亮多了。 林珂同学有一个算不上毛病的毛病,那就是看书或者编程序写代码这些她自己喜欢又感兴趣的事情时就会十分投入,身外之物她就会感知不到。 曹府的下人替她点了灯盏没察觉,甚至于,康熙都在书房外站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 不过,康熙没让人惊醒她,只是笑笑,便领着人走了。 最后,更打过三更,久等不到媳妇回去的胤禩亲自到曹寅的书房去将人拉了回去。 “爷倒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是个书痴,哪有看书看到都不知道时辰的。” “贝勒爷,还差一点儿我就看完了啊。” “难道明日便不能看了吗?就非得今夜熬灯看完?” 林珂没什么可说了,总不能说明天还得当差。 “行了,明天爷找曹大人帮你讨了那本书来。” “谢贝勒爷。” “这就高兴了。” 林珂冲着他抿唇一笑。 胤禩摇摇头,忍不住伸手敲了她额头一记。 林珂伸手揉揉被敲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胤禩笑了。 “爷才知道,原来爷的福晋这么容易讨好,只要几本书便能收买了。”某八有感而发,平素送她珠宝首饰都不见她这么喜笑颜开的,倒是讨本书给她就这么欢喜不尽的。 “我本来就不贪心啊。” 胤禩默了,是呀,她确实是不贪心,而且是太不贪心了,连原本属于她的身份都不想要回呢。 他能说她是豁达过度了么? 能么? 第42章 林珂其实还是满喜欢曹寅府的,说得更白的一点儿,其实就是喜欢曹寅的藏书。 在这个时代,或许也只有当她整个人完全沉浸到书的世界中时,才会忘掉身外的一切烦恼。 书的世界,是林珂为自己找的一个避风港。 可惜的是,康师傅在江宁停留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三月二十一他就又跑到了扬州去。 但这次,林珂就没办法再回去看田爸田妈了。 虽然没看到田爸田妈,但林珂却看到了之前在扬州大明寺碰到的那个知府太太。 这才没多久没见嘛,感觉她倒像是憔悴了不少,果然心理压力大了人就容易苍老啊。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没心没肺性格的天生优势了,换了是林珂同学样的,基本是向着太阳,天天向上呢。 囧了个囧的。 “请福晋原谅奴才的过错。” 干嘛啊这是? “这没头没脑的,我要原谅你什么呢?”林珂有那么点明知故问,她不想端架子,可是,别人都说了她得端着,那她就听人劝,吃饱饭呗,端! “奴才之前得罪了福晋,还请福晋原谅。奴才有眼无眼,不知约束身边下人,是奴才的错。” 林珂见认罪道歉得这么诚惶诚恐的,估计是那家里的那口子给了她极大的压力,她也不欲太为难她,便道:“这次的事你便当学个乖,以后可莫要再这样了。这也就是遇到了我不计较,若是旁人,你待如何呢?” “是是,福晋教训得是。” “起来吧,地上怪凉的。”而你只怕也不习惯这样给别人跪呢。 “谢福晋。” “你也别叫我福晋了,毕竟我现在也不是那个装扮,我这里也不便多留你,咱们便各自散了吧。” “是是。” 那个女人抹着额头的汗离开了。 林珂同学也忍不住伸手扶了下额,一点儿小事至于搞得这么复杂麻烦吗? “八嫂。” “十四爷。”林珂在这个时候看到胤禵还是有一些小惊讶的,他怎么没有跟着老康一起活动?老康对这个小儿子还是挺疼的,基本是走哪拎哪啊。 这也就不怪后世野史说老康原本是想把皇位传给老十四的,只不过,传位诏书是满蒙汉文字一式三份的,就算汉字的那份“传立十”能改为“传立于”,难道说满、蒙两份也能这样改? 所以,林珂倒不认为某四是篡位得到了皇位,但野史从一个侧面也说明了康师傅挺待见老十四,这个倒是毋庸置疑的。 “十四爷怎么没陪在主子爷身边?” 胤禵道:“今日皇阿玛只叫了太子和三哥他们,我和十三哥是没事的。” “这样啊。”林珂没有很顺嘴地问十三的去向,那不是她可以随便打听的。 “对了,八嫂,听说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呢,你要不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呢?” 小十四,你这样真的好吗? “十四爷想出去看看?” “想啊。”胤禵承认得很爽快。 “那我就陪十四爷出去走走吧。” “好,我去叫十三哥一起。”胤禵高兴起来,转身去找自己的搭挡去了。 留下林珂同学默默黑线,敢情今儿她得当这两位金贵阿哥的一日导游啊。 略苦逼! 虽说是长在扬州,可事实上林珂也就九岁之前还能在外面乱跑,九岁之后便被养在了深闺,能接触到外面的地方很有限。 但,这样的话,她说了那两个阿哥也不会说就不让她当这个一日导游了,所以林珂索性也就什么都没讲。 反正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导游导得大家一起迷路呗,没啥。 林珂同学那是相当想得开啊,根本没有心力压力那东西。 按说起来现在正是皇帝南巡时期,地面上的治安应该是相当不错的。毕竟领导来视察了,还是全国最大的一只BOSS,那规格肯定是蹭蹭地往上涨啊。 可是,这世上的事便是如此,许多应该的事它偏偏就是不能按常理走。 强抢民宅,强行拆房,活脱脱清朝版的城管执法进行时啊。 林珂和胤祥兄弟两个站在安全距离外围观,看着那伙强人将那户人家里的人全部控制住,然后动身拆房,搞得灰尘飞扬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依旧一身侍卫打扮的林珂很好的充当了跑腿的角色,跟旁边同样围观的路人百姓打听消息。 “别提了,那陈六看中了李家这块儿地皮,只给五两银子买。李家当然就不乐意了,这不,今天就上门强拆来了。”路人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 清朝强拆大队啊! “那这块地皮值多少啊?”林珂还是很有求知精神的。 另一个路人捋着胡子说:“少说也要一二百两银子啊。” 林珂受教的点点头,这数额相差果然太大了,换谁也不能同意五两银子就卖了啊。 但她还是有疑问的,便继续问,“这陈六如此嚣张跋扈官府的人就不管吗?”她这话其实是说给那边两个阿哥听的。 这可是你们爱新觉罗家领地上发生的不平事啊,你们两个要不要路见不平,拔个刀啥的? 姐会为你们的行为点赞的,真的! 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叹气摇头。 “怎么管啊,这陈六跟知府有关系的。” 林珂眼睛一睁,喵了个咪的,那个扬州知府竟然是这样一个混帐东西么?看来她对其家眷确实是太温柔善良的,要检讨啊。 “是什么关系?”林珂一脸的好奇。 “听说陈六是知府小老婆的哥哥。”有人八卦兮兮地小声回答她。 这还是裙带关系啊。 “知府小老婆的哥哥都这么牛掰?那知府的大老婆就不生气?” 胤祥和胤禵不由对视一眼,总觉得八嫂这个时候关注的焦点显然是不对的。 “男人嘛,总是喜欢小老婆多一点儿嘛。”有人用一种“天下大同”的语气这么说。 林珂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后世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啥啥的总是能比法律上承认的妻子得到的实惠更多,这跟古代是一脉相承的。 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是有时候不适度为难一下,日子真特么没法过下去啊。 为了家庭和睦,夫妻幸福,正妻们只要还想继续过下去,总不好真的去让自家那口子学东方不败挥刀自宫吧。 这个略凶残了点。 “不过,我觉得知府夫人如此能对这事善加利用,绝对是能狠狠打压一下那小妾的气焰的,还能为自己为那知府搏个好名声。可惜了的,知府夫人不懂得利用时机为自己打翻身牌。”林珂同学以一种十分惋惜的语气如是说。 这话获得不少人赞同。 有道理! 胤祥和胤禵:还可以这样哦。 不知为什么突然有那么点同情八哥。 在林珂同学不在知道的时候,她就因为自己那没把门的嘴和汹汹的八卦之心被人给划分到心机主妇行列中去了。 始料未及! 跟一帮百姓分享八卦完了之后,林珂回到十三和十四身边,很民主地建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去知府衙门一趟?” 胤祥看了看弟弟,笑了,“好啊。”看来八嫂真的是要让知府夫人来唱这出戏的主角儿啊。 扬州知府陪着康师傅转悠呢,但知府太太可在后衙呢。 所以,林珂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知府太太,并且成功撺掇了她去展示深明大义的正室范儿。 三个人溜溜地跟在后面去瞧了出大戏,觉得很不错。 估摸着等扬州知府回家迎接他的就是美貌小妾那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外加各种哭诉指责太太如何如何。 到时候,知府太太只消把林珂跟她说的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一拿出来,知府就得打落门牙肚里咽,立马跟太太站到同一阵线去。 林珂觉得今天真心没白出去转一圈。 “你说你……”胤禩说了个开头自己就忍不住笑开了,哪有人跑到别人家去教正室打压小妾的?你就算想帮那户百姓,也用不着转这么大一个弯吧? “我没干什么啊?”林珂表示自己真的是无辜的,她不过是去通知了一下知府夫人他们家的人在地方上闹得太大,怕会惊动到在此的康熙皇帝,到时候恐怕就会很难看了。 人家知府夫人自然就要为自家老爷的前程和身家性命着想,积极主动地去灭了那个惹事的小妾的哥哥,这里面自然也不排除公报私仇,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正能量的,对吧? “对,你是没干什么,你就动你那张嘴了。” “难道贝勒爷觉得我说得不对?” 胤禩还真不能说自家媳妇说得不对,他媳妇说得简直不要太有道理,而且还都是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她领着十三弟和十四弟溜溜看了出好戏不出,还捎带着卖了那扬州知府一个大人情。 这是以德报怨的典范啊。 说实话,林珂同学真没那种伟大的胸襟。 今天这事,别说还有十三和十四两个人在,就是光她出去,估计最后也能落到老康的耳朵里,只要落到了老康的耳朵里,这扬州知府的麻烦就来了。 哦嚯嚯,林珂同学心里的小黑衣要翩翩起舞。 本来她确实是对扬州知府没什么意见的,可是在看到那大清朝的城管执法小分队后,她一下子就哥斯拉了。 第43章 康师傅在扬州又把江南的大小官员训了一遍,特别是两江总督于成龙。 于成龙?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珂同学很是震动了一下,虽然做为一个理科生她的历史知识是不咋样,但是她还是记得清朝有一个鼎鼎有名的廉吏于成龙的。 只是当林珂傻傻地就这个问某八时,胤禩很不客气地笑了。 “你说的是于太保,在二十三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任上故去了。这个于成龙,只是名字一样,但却是两个人,故去的于太保擅缉盗,而这个于成龙则擅长治河务。” 虽然被某八不厚道的取笑了,但是林珂也长了知识了,原来此于成龙非彼于成龙,搞了半天,光康师傅这一任下就三个于成龙! 囧囧有神。 不但有三个,而且两个都是廉吏,这就难怪她这样的搞不清楚了么,估计就是后世搞不明白的也大有人在。 “贝勒爷不厚道,我又不做官,怎么会清楚这些朝廷中的官员谁是谁嘛。”不过,该抗议的林珂也还是要多少表示一下下的。 胤禩微微摇头,“你呀,就是不上心。” 林珂挑眉。 胤禩道:“有些事你多少也要上一点心的。” 林珂蹙眉,这是让她做贤内助的意思么? 才不要! 贤内助说白了就是私人机要秘书,还是光干活,不领薪的。她才不要跟某八的其他女人一样只领那么一点例钱,却还得兼管其他事项,她绝对要按酬索薪。 凭毛嫡妻干得比别人多,受的苦比别人多,最后可能好处捞不着不说,坏处却是一样逃不掉,这到底是为毛啊? 吃苦受累的时候陪着男人的都是妻子,结果男人一朝飞黄腾达,跟着享福的就会突然冒出许多别的女人。 太多的历史教科材料告诉女人一个道理,男人是能患难,却不能共享福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男人多过过难的时候,等熬到享福的时候了,时间怎么地也要往后拖一下,这样他就算还花心不死,基本有心无力还得靠药才行,这时候就算妻子熬成了下堂妻或者黄脸婆,心里的落差也要小很多。 如果悲剧不能避免,那就拖延悲剧到来的脚步。同样是悲剧,悲伤的境界却是大不相同的。 心里小黑人又再度翩翩起舞的林珂同学愉快地在心里做了决定,确立了日后的行动方针政策。 此后,康熙回到杭州检阅杭州驻军,简称阅兵。 在之此前,康师傅又一次施仁德之政,又是免锐又是免罪,大赦天下啊……这个时候吧,林珂同学就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因为老康的太仁导致了某四的太狠,果然是因果循环啊。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有人太松,后面必定就会有人收紧,大体上还是会保持一种平衡,否则失衡了就不好玩了哦。 阅兵也不是简单的阅兵,康师傅领了随驾的几个数字们也进行了骑射,美其名曰看他们有没有把功夫落下,说白了就是突击检查。 老师们最爱这样干了,所有学生都特讨厌这样的突击检查。 就像后来大家说的,说三次狼来了,就没人相信了。可说一万次“老师来了”大家还是无一幸免中招,结论——老师才是这世上最凶狠的动物! 没有之一! 陪皇帝骑射那是有学问的,木兰秋狝的时候,陪驾的王公大臣在皇帝射的时候是不射的,这是为了保证皇帝的命中率,你丫敢抢皇帝风头? 同样,在阅兵这样的场合,皇帝的风头同样是不能抢的。 除了皇帝的风头不能抢,二哥哥的风头同样不能抢,太子爷可是除老康之外大清朝第二大BOSS了。 所以数字们除了太子爷的箭术超群之外,其他人都要稍逊一筹。 什么叫技术? 这特么就叫技术! 杠杠的! 做为一个旁观者,林珂觉得这帮人他就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肚子里的墨水程度不一而是,但全是有货的主儿。 就老康身边随便拎出个小太监,搁后世都是混职场的精英分子。 江南这地方啥多? 水多! 水多的地方水灾就多。 因此,今年老天爷也没因为康师傅南巡就少下雨,凤阳府寿州等十二州县卫全遭灾了。 康师傅大手一挥,免这些地方未完钱粮及漕粮,堪称皇恩浩荡啊。 至于到底落实到老百姓身上能有多少,这个就只有天知道和大清朝江南下面负责执行的官儿知道了,反正林珂是不知道。 免完了灾区,康师傅还不满意,隔了两日,人家又减了浙江盐课加征的白银三万一千三百两啊。 皇帝就是大手笔,人家从来就不当钱是钱,反正天下都是人家的。 康师傅完全秒杀后世王XX等,人家可以牛叉的说朕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有没有权势银钱,因为他们都没有朕有权势银钱。 牛掰! 不解释。 这是干嘛干嘛了? 光扬州这地儿,就这趟南巡,就这两个月间,可来回都三趟了啊。 林珂表示审美疲劳中。 不过,她跟着康师傅这么跑来跑去的,真的跑得满愉快的。河堤上的小风整日吹着,吹着林珂的肤色都向健康的小麦色靠近了。 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要让某八形容的话,大概“神采飞扬”四字足以道尽。 四月二十七,康师傅渡黄河,驾小舟阅新埽。 林珂有幸也站在了同一只小舟上,别有一番感受。 翻船什么的,她倒是不怕的,反正她长在江南,游泳总是学会了的,还是田爸专门找船娘教她的。 至于一帮旱鸭子数字们怕不怕,林珂是不好妄自揣测的。但这不妨碍她心里畅想一番那些家伙心里怕得要死,面上却死撑的德行。 哈哈,好有趣。 跟着康师傅一路南巡,林珂也算是长了不少的水利知识,觉得后世对于康熙千古一帝的称呼总还是有些依据的。 有时候就是站在一边听老康跟那些大臣们讨论水利工程啥啥的,林珂表示很长见识。 五月,康熙帝经李海务、戴家湾、张家庄、河西务、通州,于本月十七日返回京城。 林珂表示:可算是活着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回来? 林珂觉得这太好理解了,不就是为了不耽误每年的巡塞事宜么,又到了满蒙亲贵碰头会的时候了啊喂。 回家休息不了多长时候,就又得打包行李往塞上赶,林珂感觉跟赶场似的。 当一个勤政的好皇帝果然是没那么容易的! 这回,林珂就能带着四喜和小丸子了。 四喜甭提多高兴了,不过她对自家主子自江南回来后的皮肤是很有那么点意见的。 林珂同学本人倒完全不在意。 扮了几个月的侍卫,突然又要做为贝勒的嫡福晋,林珂真心是有些不适应的。 有时候,言行举止还一时有些收不回来呢,惹得四喜不住提醒。 “四喜,又没有外人,你就不要提醒我了。” 四喜说:“不行啊主子,你得赶紧调整回来,否则到时候在外人面前也收不住,会闹笑话的。” “你是说他们会笑我?” “就算当面不笑,背后也会了。” “当面不笑就好了,背后的事谁管它啊。” 四喜:“……” 林珂一本正经地道:“四喜,你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四喜: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这也不是你就能因此不约束自身的理由吧。” “贝勒爷吉祥。”四喜磨溜请安。 林珂看着从外面进来的某八,微微抿唇,也蹲身请了个安,“贝勒爷今天回来得倒早。” 胤禩笑了下,“刚好能听到你说那句话。” “我那话也不算错啊。” “是不错,但这不是你偷懒的理由。” “贝勒爷何必那么计较呢,偶尔偷下懒,不要紧的了。” 胤禩忍不住摇了摇头,“兰儿,你如今是贝勒福晋,总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的。” 听他这么一说,林珂顿时有些泄气,“早知道还不如一直做你的侍卫呢。”倒还落个自在呢。 某八:“……”合着就为了能偷懒,你连贝勒嫡福晋都能不当啊,你这出息可真大! 缓缓神,胤禩道:“爷看你是这趟南巡出去跑野了。” 林珂笑而不语,她本来就是个野丫头啊,她不是跑野了,她不过是原形毕露罢了,大惊小怪! “不说这个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四喜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么说,你又偷懒了?” “贝勒爷怎么这么说呢,四喜还不是听我吩咐办事啊,怎么能说我偷懒呢?”动嘴那也是动了啊。 四喜在一边伸手偷偷掩唇笑。 “这一趟南巡回来,你这嘴皮子可是越来越利索了。” “嗯,那是以前贝勒爷没注意。” 胤禩不由一笑,这趟南巡,说起来他感触良多。最大的欣慰便是——自家媳妇似乎终于找到了她自己的位置,开始不再那么中规中矩,反而有些像那个自己初识时的郭络罗氏了。 这应该算是好事吧,至少,田家女儿的状态才是她真正的性情,她如今这样说明她正在一点点找回曾经的自己,而他——乐见其成。 第44章 一行人到了塞上不久,京中便传来消息。 妃章佳氏薨,未久,康熙赐其谥号曰敏妃。 若说章佳氏是谁,林珂不清楚,但是这个谥号林珂就有那么点印象了。 这是十三阿哥胤祥的亲妈啊! 终于康师傅又克死了一个老婆…… 不能更悲剧! 谁的妈死了谁难过。 所以十三同学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因为是在驾前随侍,他还不能表现太颓废难过。 总之一个字——惨! 好在,康师傅是个好父亲,他让十三儿子回京奔丧去了。 等到胤祥送走了亲妈再次回到塞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珂总觉得那个十三阿哥似乎是突然成熟了。 人的成长有时候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皇族中的人情冷暖那是相当明显的,虽然十三阿哥如今算是成年,可是有妈没妈这是完全不同的。 同情十三阿哥吗? 林珂笑了,这年头谁又比谁更可怜? 她如果没有自己的价值,当初玛尔珲也不会选择认她回来,这就是现实。 抬头看了看头上湛蓝的天空,林珂缓缓收了缰,双腿轻夹马腹,让它慢慢向前走。 相遇在不期然间来到。 林珂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胤祥,胤祥当然也没料到自己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也会被人撞到,他脸上悲戚的表情尚且来不及完全收起来。 “十三爷。”林珂从马上一跃而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八嫂。” 林珂装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道:“原来十三爷也喜欢这个地方的安静啊。” 胤祥点了点头,“这里确实很安静。” 林珂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想来这个虚岁十四的少年正在试图以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 这虽然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却是一个短期最能快速有效缓解他悲伤的良方。 不过,此方的副作用也很明显——伴随着头痛,喉咙痛,头晕目眩并行为偶尔的失常等等。 “是呀,这里很适合静静地赏景,顺便也可以不受人打扰的发呆。” 胤祥看了她一眼,略讶异地问:“八嫂来这里发呆?” 要不要这么敏感啊,少年?你在丧母之痛中头脑还这么清明,这让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还怎么活啊。 不得不说,林珂同学实在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她从来便不属于普通人这个行列里的,硬充也就是个假冒伪劣的货。 林珂走到那边不小的湖泊前,伸展了双臂,迎着微微的轻风,微微眯眼,道:“能安静的发呆也是一种幸福啊。”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有时候你明明想安静地发会儿呆,可是就是有辣么多的人要来打扰你的安静。 人艰不拆啊。 “幸福吗?”胤祥忍不住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林珂仿佛没听到他的呢喃一般,从草地上捡了两块石子,朝着湖面投过去。 “帅!”如愿地在水面上击出一圈圈的涟漪,林珂同学为自己赞了一声。 胤祥看着她这自娱自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八嫂在很小的时候就父母俱亡,这么多年来她能活着这样洒脱,也是不易。 扔完了手里的小石头,林珂拍了拍手,扭头对胤祥道:“十三爷,有空吗?” “啊?”十三同学有些蒙。 “我很久没亲自下厨了,你要有空的话,不如过去陪你八哥喝杯酒。” “好啊。” “那我先回去准备了,记得一会儿过去吃饭。” “好。” 林珂同学骑了马回营地,然后一头钻进厨房帐篷折腾去了。 冷拼热炒她准备得很是齐全。 说是让某八陪十三同学喝酒,最后却是胤禩看着她跟自家十三弟弟喝酒。 胤禩倒也能理解媳妇的用意,丧母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她跟十三弟同病相怜。 林珂的酒量虽然经历了一些锻炼,但是其实还是很渣,所以她很快就先把自己给灌倒了。 胤祥见她这样忍不住摇头,八嫂的好意他感受到了,但是她这酒量也确实是太差了,有五杯吗? “八哥,几杯?”十三忍不住问了一下旁观的某人。 胤禩表情很深沉,“四杯。” 胤祥默了。 “她酒量很差的。” 胤祥默默点头。 胤禩又继续说道:“所以她基本不跟人喝酒。” 胤祥看了趴到桌上的林珂一眼,不陪人喝酒的人却肯陪自己一醉,他感激在心。 “咱们不必理她,八哥陪你继续喝。” “谢谢八哥。” “自家兄弟,不用。” 四大杯酒就把自己放倒的林珂同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四喜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灌我点醒酒汤呢?”她忍不住跟自己的丫环碎碎念。 四喜道:“主子您还说,昨天光醒酒汤你就掀翻了五碗,比您喝的酒多多了。” 林珂:“……” “有这么耸人听闻吗?”她不信。 四喜认真地点头,“有啊。” 林珂又去问小丸子,“有?” 小丸子默默点头,您不但是掀翻醒酒汤,您还踹了贝勒爷呢。不过,这事贝勒爷封了他们的口,他们谁也不会说出来的。 林珂捂脸,“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喝酒啊。” 四喜再不能更赞同,“所以了,主子,以后您可少喝酒吧。” “不行,”林珂一脸斗志地抬起头,“我要继续练酒量,这点酒量实在太笑话了。” 四喜:“……”您这不是纯粹跟自己过不去吗? 对于自家媳妇微醺的样子,胤禩还是满喜欢的,但喝得太醉就略有些麻烦。 所以,对于她练酒量的事,他是没意见的,因为这个时候她通常只是喝到微醺,正是最有情趣的时候。 某八又邪恶了! 等到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胤祥同学在某一天把诚郡王给揍了。 打了人的胤祥没受罚,反而是挨打的诚郡王胤祉同学被康师傅给降了爵位,从郡王直接给捋到了贝勒。 得,这下差点儿就回到解放前了。 普天同庆下! 该! 竟然在敏妃过世不足百天的时候就敢剃头,就你知道美是吧?又不是个大姑娘,你以为侠王十三爷的拳头是吃素的? 嚯嚯,活该! 林珂同学货真价实的幸灾乐祸了。 她本来对这个什么三爷的没好感,也没啥差评,不过,陪老康南巡了一趟下来后,她对丫就很有意见了。 林珂自认虽然不聪明,但是也没笨到跟猪一样。 那个阿三某次竟然话里话外的说老五对她很不一般。 魂淡! 你丫不知道有时候知道得装不知道,揭人短你很爽么? 在发生这些大事小情的时候,还有一件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就是——康师傅终于给成年的皇子们建府邸了。 这就表示林珂同学终于有机会从紫禁城这里的阿哥所搬出去了,她总算可以摆脱跟五贝勒、七贝勒这种很容易碰到的情形了。 虽然她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事实上却搞得她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甭提多郁闷了。 都是那个伪郭络罗氏惹来的麻烦,搞得最后都成了她的黑历史。 与此同时,没了生母的十三阿哥也按着历史轨迹渐渐跟某四走得近了。 历史的齿轮正在缓慢地朝着既定的方向转动,而林珂做为一个历史的参与者与旁观者,只能随波逐流,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早一点搬出宫去。 “有这么急吗?”胤禩忍不住打趣自己媳妇。 “爷难道不急吗?”林珂不答反问。 “爷不急。”胤禩老神在在。 “那我怎么听说贝勒爷已经去宫外看了几次工程进度了?”她直接拆他的台。 “帮你去看的啊,你这么着急。” “那我就多谢爷了。”装,你丫就使劲装吧,有了自己的府邸你做事不是才更自由吗?你别真当姐小白。 “贝勒爷,九爷来了。” 这边小林子刚进来禀告,那边某九已经从下人掀起的厚棉布门帘处走了进来,“八哥,我来蹭饭啊。” 蹭饭居然也蹭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必须得给他点个赞啊。 “九弟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我要吃八嫂调的那种麻辣火锅,这种天气吃那东西最爽快了。”胤禟一边脱了自己的大氅扔给一边的小太监,一边直接点菜。 胤禩去看媳妇。 林珂一笑,“没问题啊,我这就去准备。”一定给你丫多放辣椒,让你爽个够! 没一会儿,在小厨房忙的林珂就从四喜口中知道了一件事,某九不但自己上门蹭饭,他还邀了老十一块来。 如果再加一个十四阿哥,这未来的八爷党可就算齐活了啊。 略囧! 火锅的底料和酱是关键,只要这两样弄好了,那菜色就都不是问题。 林珂很快将东西给那几个爷准备好了,让人端了过去,她就没再出去跟他们打照面。而是,让小厨房另做了些轻淡的菜肴配了米饭简单用了些。 饭后,林珂拿了本书去看。 这是她刚拿到手的《桃花扇》,这书虽说已经出了几个月了,但她一直也没机会看,听说戏曲都已经演了无数场了,一时洛阳纸贵。 孔尚任的官当得不怎么出名,但这戏编得确实不错。 改天有机会的话,她要去茶楼戏坊看一下现场版的呢。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45章 七福晋终于如愿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只是个女儿。 但这对于七福晋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了,至少她有了一个精神寄托。 孩子满月的时候林珂跟着其他人一道去道过贺。 平时某七不在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过去陪七福晋坐一坐。 只不过,偶尔也会碰到某七的其他女人到嫡福晋跟前请安,不,或许该说是来给七福晋添堵的。这个时候,林珂就有看宫斗大片的即视感了。 七福晋这嫡福晋做得略显内伤啊,这主要也取决于胤祐的态度。 看来,七福晋在某七心里……对此,林珂也唯有一声长叹了。 人是很容易产生对比心理的,看看七福晋的处境,林珂同学忍不住想了下自己的处境,目前来说——还好。 也只是还好罢了。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康师傅就会展现他伟大的慈父爱赐个女人给某八,说起来,这爹当得也不容易。 啥心都操,真是操碎了心了都。 不过,林珂觉得——丫活该! “主子,您又想什么呢?”四喜将一碗冰糖燕窝放到桌上,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林珂收回投在外面不知名方向的目光,回答自己的贴身丫环,“没想什么,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不知不觉一年就又要过去了。” “是呀,又一年了。” “四喜。” “主子?” “咱们到京里有几年了?” 四喜掰着指头算了算,“快八年了呢。” 林珂表情怔忡了一下,“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八年都过去了。”抗战都打完了,要接茬三年解放了都。 “主子,您别感慨了,趁热把这碗汤喝了吧。” 林珂拿起了碗,又看了眼四喜,说:“四喜,你整天这么给我补,真不怕把我补得珠圆玉润的?” 四喜眼睛微眯,笑道:“主子怕胖吗?” “我都嫁人了,又不用担心被人休掉,为什么要担心长胖?”林珂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不巧,这句话被刚下差回来的某八给听了完完整整。 胤禩那一刻的心情真是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这媳妇实在是随时都在刷新他的观感啊。 “兰儿,你这样真的好吗?” “贝勒爷回来了,请贝勒爷安。”林珂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还是从容起身迎接他的归来。 “还没回答爷呢。” 林珂上前接了他的帽子,转手递给一旁的四喜,又接了他的大氅,嘴上道:“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贝勒爷跟我这较什么真儿呢?” “你这实话可伤到爷了呢。” “贝勒爷真爱开玩笑,我若真吃成了珠圆玉润,那岂不说我是心宽体胖,说明贝勒爷待我好啊,这怎么会伤到贝勒爷您呢。” 胤禩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是她的风格。 “今天炖了燕窝?” “是呢,贝勒爷要喝吗?” “也好。”胤禩坐下便顺手端起了桌上的那碗粥。 林珂赶紧伸手拦了一下,“爷,这粥要不要换一碗新的?” 胤禩一笑,“不妨事,温度正合适。” 林珂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幸好我还没喝,要不你丫就得喝姐喝过的了。 不过,她倒真是多想了,胤禩还真是不在乎喝自家媳妇喝过的,整天睡在一处的,他们早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没什么可值得避讳的。 四喜很有眼色地下去又给自家主子盛了一碗来。 林珂端了碗慢条斯理地喝。 在胤禩放下碗的时候,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并从四喜的手里接过一条热毛巾,递给某八擦手。 嫡福晋其实也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在这些个皇子跟前她们说白也就是个高级贴身丫环一样的存在,是个随时可以被别人取代的位置。 所以,没有真实经历过是没办法了解这些人真实生活环境的。 大约那个郭络罗氏也是,如果她知道真实的嫡福晋生活是这样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汲汲营营地想挤进这个圈子里。 理想与现实就是这样,人生的大起大落便是如此。 反正啊,林珂觉得这种生活她个人是不喜欢。 不过,人各有志,大约伪郭络罗氏是喜欢的吧。 日子就这样毫无惊喜的过着。 康熙三十九年脚步就这样慢条斯理地迈过了年槛。 康熙为成年阿哥们建造的底邸正在朝着完工迈进,对此,林珂是十分高兴的。 她现在天天巴望的就是能早一点儿从这座紫禁城里出去。 终于,五月的时候,底邸终于建好了,而康师傅也终于为成年皇子分封府邸了。 结果,某八和某四成了邻居。 这真是上天最大的恶作剧! 接下来便是各府福晋准备收拾新府邸顺便搬家了。 林珂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了这场搬家的战役中。 搬家之后,第一件事,请戏班子到府里唱戏,她要看《桃花扇》。 这个时候后世的国粹还未形成,京里流行的是昆曲。 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华丽唱腔,将自己已经看过的剧本与之一一对印,林珂觉得人生还是不错的。 不过,很快,她就真实感受到了一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孔尚任因为这出略带政治色彩的戏剧,被康师傅罢官了! 给人打工不容易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珂忍不住想到了她那个许久不曾见面的十八舅舅。 “四喜。” 正在一边探试博古架的四喜应了一声,“主子,怎么了?” “叫小丸子替我跑一趟端老爷府上。” “要带什么话吗?” “就说我请他过府看戏啊。”十八舅舅都已经闲散宗室了应该没什么好忌讳的了,何况现在某八也已经分封了。 “奴婢这就去告诉小丸子去。” “嗯。” 接到外甥女邀约的蕴端欣然赴约。 “难得兰儿会想到请我过府看戏啊。” “瞧十八舅舅说的,有条件了我自然就想到请您过来了。以前,咱不是没那条件嘛。” “说得倒也是。” “请我看什么呢?” “《桃花扇》怎么样?” “兰儿,你发烧了吗?” “十八舅舅!” 蕴端忍不住拿手里的扇子敲她的头,“你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那人不是舅舅的好友吗?” 蕴端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呀,可是,……”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话题就到此为止了,对视一眼,也就将这话题岔开了。 所以,两个人自然是没看那出《桃花扇》,换了一出《单刀会》。 等到戏开锣了,林珂对着自家十八舅舅说了句:“十八舅舅,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什么?”蕴端一脸茫然。 林珂指着台上开场的戏,一本正经地继续道:“我今天请你过府,你当是单刀会吗?” 蕴端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扇子拍手笑出了声,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巧合啊。 “十八舅舅,你还笑?” “哈哈……”她越说蕴端越是忍不住笑。 弄到后来,林珂同学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蕴端便留在八贝勒府上用饭,还是八福晋亲自给他下的厨,面子不可谓不大。 傍晚回到府里的胤禩同学知道了,也忍不住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家媳妇实在不是个多勤快的人,一般她是不怎么下厨,就是他本人除非特意说一下,她是不会特地为他下厨洗手做将一羹汤的。 “贝勒爷也真是的,我十八舅舅难得过府来看我,我为他做几道菜尝尝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啊。” “那爷每天在外面奔忙,你就不知道也多下厨为我做几道菜补补?” “我这三把斧头的水平,贝勒爷还能看在眼里?咱们府里的大厨又不是摆设,是吧?”谁家的嫡福晋没事老泡在厨房啊,人家不是忙着理家就是在跟府里的其他女人斗。 胤禩只是看着她摇摇头,她不想做某件事的时候总会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 某八不说话,林珂如今也不会主动另起话头,这些个皇子贝勒的,谁也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不定哪句话都惹到他们了,还是少说少错。 “你都跟蕴端聊了些什么?” “就是聊些家常罢了。” “请他听什么戏了?” 说到这个林珂同学就有些愤然,“贝勒爷您就甭提了,您知道他点什么戏吗?” “什么?” “单刀会啊,我请他看戏,他竟然给我点单刀会,他当这是鸿门宴啊?” 胤禩忍不住笑了。 “你和蕴端也真是……”一对奇葩甥舅。 “倒是许久不见,他气色还不错,我也就不担心了。” 胤禩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那蕴端跟被罢官的孔尚任关系不错,想来她是担心才会请他过府看戏的。 想到这里,某八忍不住有些嫉妒了,媳妇对于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关心远超过对他的上心啊,这怎么可以? “主子,四福晋派人过来递帖子,说是明天请主子过府听戏呢。” 正在这个时候小丸子从外面拿着一张帖子进来了。 林珂下意识先去看某八。 “怎么?”胤禩微微一笑,“最近跟四嫂走得很近啊?” “远亲不如近邻嘛。” “那也是,难得你跟四嫂谈得来。” 是哦,四福晋人确实还是不错的,就是可惜他的儿子没能活到雍正登基。 “今年我还随驾,你也提前准备吧。” “知道了。”今年又要去塞上啊,年年去,她真心是审美疲劳。 第46章 再次看到大草原,林珂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建避暑山庄啊,那时候想必就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致了。 “在想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听到声音,林珂回头,看到来人她不由脸上露出微笑,“四嫂。” “刚才在想什么?”四福晋笑着又问了一遍。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片草原真是广阔啊,我们人置身其间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四福晋同她并肩站在一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是呀,草原有着最辽阔的胸怀。咱们要不要也去骑骑马,放松放松。” 林珂笑着点头,“好啊,是许久没放松,是该去跑一下。” “那咱们走吧。” “好。” 然后,两府嫡福晋各自回去换了骑马装,然后到刚才的地方会合,一起去草原踏春。 林珂在马背上忍不住会想,现下如此的和谐,谁又能想到日后会是那样的水火不相容呢? “八弟妹,你看,那边。” “风景不错哦。” “咱们过去。” “好啊。” 一对旗装丽人并驾齐驱,在满是绿色的草原上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四嫂,八弟妹。”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林珂和四福晋也看到了五福晋。 结果,两个福晋同游就变成了三个福晋同游。 期间还是出现了一个小小不太和谐的插曲,在他们到一片树林歇脚的时候碰到了一条蛇。 侍卫虽然跟在身后,但是来不及反应,还好林珂眼疾手快,直接从头上拔了一只发针扎了下去,直中七寸。 饶是这样,三个福晋也各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还好八弟妹手快。”四福晋拍着自己的胸口直呼惊险。 五福晋脸色还有些白,嘴唇都有些颤,“谢谢弟妹。” 林珂摇摇头,“我也是急了。” 回去之后,因着这事,胤祺专门登门向胤禩夫妻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只是在告别之时,胤祺还是忍不住看了林珂一眼,“下次别冒险了。”说完之后,他毫不停留,直接快步离开了。 林珂微怔。 胤禩却是在目送自家五哥离开之后,才轻轻叹息了一声,握了身边人的手,道:“今天受惊,没事就早些歇了吧。”五哥对他还是没放下啊。 不过,她也确实太过冒险了些,万一那发针没有一下刺中那蛇的七寸呢? “兰儿,五哥说得不错,你下次别冒险,我不想你出事。”他无法想象如果是她出事的话,他要如何。 林珂忍不住伸手扶额,无奈地道:“我已经说过了,那个我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你不要把我想得真那么弱行不行?” “真让人担心。”胤禩忍不住叹气。 林珂瞪了他一眼,这什么口气啊,她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好不好。再说了,如果真的因此受伤,甚至于挂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好吧? 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可能还比日后的挫骨扬灰好一点儿呢……呸呸呸,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啊呸! 林珂在心里不知道呸了多少声,简直觉得自己都要蛇精病了,果然是自打来到这个在进代她就不对劲了,现在都特么快有被虐症了。 不行,这个不能有。 她要振作!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那么做了。” 胤禩摇摇头,握紧了她的手,“说到要做到。” “知道了。”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林珂同学随侍的护卫在凡是有草木的地方都会先她一步去检查一下。 这让林珂十分无语! 好吧,这也是人某八的一片心意,她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没几天,林珂在草原上看到了一个熟人,当年欲把她扛回去的蒙古奈曼部的小王爷。 胤禩本能的皱了下眉头。 林珂则完全无视了对方看过来的热烈目光,丫是又欠钙了吗? 哼,她是完全不介意再胖揍丫一顿的。 在另一边端坐的胤禛低头掀了下唇角。 篝火晚宴结束之后,跟胤禩他们走在一起的胤禟忍不住在只剩下他们往回走的路上,小声问了微落后他们一步的林珂一句话,“八嫂,你今天没动手的冲动吗?” 胤禩在心里说:我有动手的冲动。 林珂道:“我一般情况是讲理的。”不能讲理的情况出现了,我当然也不介意暴力一下,毕竟解决了问题才是主要的。 胤禟一下便笑了出来,八嫂的话外之意他听明白了,正因为听明白了,才忍不住要笑的。 “九爷觉得我这话好笑吗?” “不会,怎么会呢。”胤禟赶紧否认,“我笑是因为别的事。”就算是真的,他也是不敢承认的。 “九弟,我们到了,你慢走。” “那八哥我就回去了。” “嗯。” 胤禩跟自家媳妇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后,也忍不住低头笑了。 “贝勒爷?” 胤禩拉过她的手,到一边坐了,笑道:“我只是想到当初某人的不讲理了。”当时她真是单方面殴打人家啊,打得那叫一个大快人手! 林珂直接甩开了某八的手,端起旁边桌上的一碗新茶,道:“我可一直都是讲理的。”那家伙当时也说了强者为尊嘛,她完全照规矩来的,所以她还是讲理的。 “对,爷的福晋当然是讲理的。”胤禩笑着同意她的话。 “听说九爷的福晋人选定了?” “嗯,是七十家的,估计到时候嫁妆会很丰厚。” 林珂脸上也不由有了笑容,原来某九那么有钱,还跟他娶了个白富美有关啊。 哈哈! “贝勒爷是嫌我的嫁妆不丰厚吗?” 胤禩一怔,尔后忍不住笑着摇头,“这都说到哪里去了。” “我听贝勒爷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行了,还真要抓着我的话头不放吗?” 林珂抿唇一笑,就此放过了他。 胤禩看着她也笑了,能娶到她,他没什么不知足,不欢喜的,这已经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了。 接下来塞上的日子过得略显平静了些。 不过,林珂觉得九龙夺嫡的脚步已经在缓慢接近了,这些长大了的数字们可够康师傅喝一壶的。 皇家优秀的皇子如果一扎堆,基本就会产生悲剧的。 谁都想要坐那个天下唯一的龙椅,这就只会争啊斗啊的,无休无止。 这就好比后世一个经典的笑话,父亲问儿子,你将来的奋斗目标是什么?儿子回答:金钱和美女。 “啪”的一巴掌被父亲赏给了儿子。 父亲再问:是什么? 儿子这回学精了,回答:事业和爱情! 瞧,其实本质是一样的东西,换个说法立时就冠冕堂皇了起来。 十月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京城,皇太后六旬万寿节,可是着实的热闹了一番,连康师傅都亲手做了《万寿无疆赋》,亲书围屏进献。 不得不说,康师傅做的一个好孝子。 虽然如今的皇太后只是他的嫡母,事实上康师傅的亲妈早就到皇陵陪先帝去了。 不过,由于后世的秘史野史啥啥的,这让林珂十分怀疑孝陵里究竟有没有躺着顺治老皇帝。 有没有韦小宝之类的且不说,没准丫还真为了他心爱的董鄂妃到五台山清凉寺出家当了和尚呢——爱情真伟大! 如果爱情真伟大,我有什么好挣扎…… 啊呸,一不小心就串到《姐姐妹妹站起来》的歌词里去了。 不过,上一世林珂真挺中意那歌的,其中那句“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她最喜欢了,简直是一针见血还原了事实的本质啊。 爱情就是个鬼,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更甭提后世都是速食爱情了,简直是再也不能相信爱情了! 还好,她以前比较粗枝大叶,一直也没机会恋上,自然也就没有失恋的可能。穿到清朝,很好,直接就剧透知道自己未来丈夫是谁了,一点惊喜感没有,反而有种惊悚感。 不管怎么说,人生大事是被解决了,虽然有些略苦逼! “主子,您又想什么呢?” “嗯?” 四喜将她手里的笔拿下,指着滴在纸上的那一滩墨汁直摇头,“您瞧瞧,这是写字呢还是怎么的?” 林珂同学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练书法的时候走神了! “如果没心情写字,主子就别勉强了。” 林珂不由一笑,“说得也是,陪我到花园走走吧。” “主子要实在没趣,咱们也可以去园子里听听戏。”贝勒爷也是够疼主子了,怕主子闷,专门在府里养了一个戏班子给主子解闷。 “天儿不错,花园去。”听戏啊,她的修养还得继续培养呢,不行,她直接写个戏本让他们演好了。 咦! 这主意赞哦! 林珂想到就做,马上就觉得人生又充满了阳光。 接下去她就投身到了积极热情的编写剧本中。 那些艰涩难懂的东西她全剔除掉,要的就是通俗易懂。所谓大俗即大雅,是谓天下大同嘛。 你要说胤禩最爱媳妇什么样? 那他一定回答你说,最喜欢看自家媳妇折腾的样儿。 折腾的郭络罗氏总是充满了一种乐观向上的正面情绪,让他看了就不由会心而笑。 这当然也不是说沉静娴淑的她就不好,而是那种折腾劲儿会让胤禩觉得她离自己很近。 林珂在八贝勒府里折腾。 一个人折腾不算,她还把自己的十八舅舅蕴端同学也叫了过去,甥舅两个一块儿折腾。 太高雅的林珂不喜欢,但太俗的蕴端又不接受,因此,这对甥舅就二合一,取了个中立,雅俗共赏去了! 林珂表示,找一个清朝文艺男青年跟自己一块疯,这也是个不错的体验,虽然过程有时会有些火爆。 但这不要紧,重在参与,旨在搅和。 这样生活才会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第47章 “兰儿。” 听到某八这个带着明显高兴的声音时,林珂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下差回来的胤禩的,过去给他见过礼,笑着问了一句:“贝勒爷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有什么喜事吗?” “嗯,有喜事。”胤禩牵了她的手往一边走去。 “什么事?” 胤禩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笑着一字一字地道:“额娘晋位良嫔了。” “恭喜贝勒爷。”这时代是子以母贵的年代,不管康熙是因为对良妃有情,还是因为看八儿子不错想抬举他这才晋了他母亲的位,总之良妃现在从贵人成了嫔,离着妃位已经又进了一步了。 “爷高兴。” “应该高兴啊。” 胤禩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垂了眼睑道:“额娘这些年熬得不容易。” 林珂在心里叹了口气,良妃从辛者库爬到现在的位置确实是不易,即便是升到了良妃的位置,在康熙诸妃之中她仍然是位份最低的一个,根子还是在于她的出身。 有时候出身的真的很重要。 比如二哥哥,因为是元后难产留下的儿子,故而多得康熙眷顾,等于是一手被康师傅教养长大的。 只可惜,得到康熙如此偏心的他最后却长歪了,具体情况是怎么个样子,林珂委实是不清楚。 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上真实的胤礽是怎样的,她如今就算穿过来成了某八的嫡福晋,事实上也还是不清楚。 因为——他们平素的接触机会其实真心是不多的。 “不管怎样,都过去了,贝勒爷要开心才是。”林珂还是尽量尽到一个妻子应尽的本分。 “你说得对。” “贝勒爷今天如此高兴,我去让厨房多加几个菜,陪贝勒爷喝两杯当是庆祝。” “好。” 虽然林珂同学的酒量确实是渣,但是胤禩却对媳妇肯陪自己一醉表示很开心。 酒量不好的媳妇肯主动陪酒,那绝对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酒量不好的林珂自然是很快便醉了,其结果自然是便宜了某八,夜里的时候很是受用了一番。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珂也已经淡定了。 只是宿醉过后的感受真是不怎么美妙就是了,第二天通常她都不会有什么好胃口,整个人都会歪在榻上休养生息。 好在现在府里有了戏班子,林珂索性便让他们唱戏给自己听。 唱的就是她跟自己的十八舅舅联手打造的《秦琼战三英》,这个脱胎于《三英战吕布》这出经典的剧目。 不过是林珂将隋唐有名的将领秦琼给拎到了三国世界里去嗨皮,真是唱了一出绝世好戏! 此戏本刚写完的时候,连蕴端自己看了都说简直是太毁三观了,不过很有看头。 后来,等戏班子的人将戏给排出来后,基本上心情不好就可以点这出戏来调节一下。 “你是真会玩啊。”这是蕴端对外甥女的评价。 一般一般,从那个娱乐至上的年代过来,这一点点儿的时代特色还是保留得很好的。 林珂同学略得瑟。 “我本隋朝一大将,不知为何攻汉朝。” “三英原本要战吕布,谁知天外飞来一秦琼。” “战场已摆开,只好战秦琼。” “打了他不知是否有奖励?” “先打了再说。” “……” 四喜看着拄着额头闭目听戏的主子,将她身上的皮裘又帮她掩了掩。 她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秦琼和三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她也还是知道的。 但是,她家饱读诗书的主子就硬是把这互不相干的人给扯到了一出大戏里,打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啊。 胤禩平时是不大听戏的,听也是听得正常的曲牌调。 所以,当他真的听到自家媳妇编改的曲目后,简直是无言以对。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那天几位数字相约到了某八府上,开了酒宴,顺便点了出戏听。 出于对自家媳妇的信任,胤禩同学就吩咐了一句:“拣福晋平时最爱听的唱。” 结果,他媳妇真是不负他所望,让他们兄弟几人听了一出闻所未闻的戏。 几位数字在酒席上多有失态,这个真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 “想当初你要卖黄骠马,形容何落魄。” “刘皇叔你莫太得意,皇叔的草鞋打得也甚得民心,便宜又实用。” …… 如这样的唱词那真是信手拈来,随处可闻。 “这就是福晋平时最爱听的?”胤禩觉得已经没有语言可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回贝勒爷,这确实是福晋最常听的。” “八弟,弟妹这喜好也甚于众不同啊,这还是她跟蕴端那个大才子一块写出来的本子?”胤祉表示自己真的太惊讶了,各种毁三观。 蕴端那样文学修养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格调如此降低? 只可惜,碰到了林珂这样的外甥女,再高格调的蕴端也得降低水准,否则就没办法愉快地一起玩耍了。 胤祺笑了一声,看着戏台上的进展,道:“蕴端和她在一起,都不知道到底谁是谁的长辈了。”很多时候,两个人的身份都是调过来的。 胤禛含蓄的点了点头。 同样的,在内宅听了小丸子报告的林珂同学整个人也不太好了。 呀的,某八怎么会点了那么出戏出来待客啊? 囧囧有神! 末了,等席散了,某八回到内院的时候,林珂就忍不住问了句:“贝勒爷怎么想着请三贝勒他们过来吃酒了呢?” 说到这个,胤禩就忍不住笑了,“额娘晋位为妃了。” 啊?! 年前刚晋位成嫔,转过年就又升了妃? 良妃这次晋升可够飞速的了啊,最近某八看来是极得康熙欢心啊。 “恭喜贝勒爷。”当然了,该恭喜还得恭喜。 “明天你也进宫去给额娘请个安。” “好。” 做为人家的儿媳妇,林珂进宫表示一下祝贺这个在情理之中,没什么惹人争议的。 翌日,林珂进宫,去向婆婆良妃道喜。 虽然林珂已经做了良妃几年的儿媳妇,但是事实上她们这对婆媳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厚,毕竟她们就连见面都是不可能太频繁的。 良妃似乎总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模样。 能从辛者库里奋斗到如今的一宫之主,先不说心机手腕,至少相貌上绝对是占优势的。 不过,每当看到康师傅后宫这些佳丽的时候,林珂脑海中自动地就会蹦出后世网络上广为传播的清朝末代皇妃格格和慈禧皇太后的照片。 这个……诚恳地说,实在是江河日下的感觉…… 林珂忍不住就同情起清末的那些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了,实在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啊。 千言万语汇聚成两个字——佩服! 林珂没想到自己到良妃宫里的时候,宜妃也在这里小坐。 给两人都请过安,林珂便退到了一旁。 “老八的福晋倒是不常进宫来呢,今天我也算是碰巧了。” 良妃笑了笑,说:“五贝勒的福晋倒是常到宫里来看妹妹,老八家的这个素日是不怎么喜爱到处走动的。” 宜妃拿帕子掩了口,道:“这孩子以前可是闹腾得紧,长大之后倒是文静端庄了许多,我有时都不敢认了呢。” 林珂低眉顺眼站在一旁,并不插话。 等到那两位娘娘说完了,有话自然就会问她,她到时候再开口也为时不晚。 皇宫这个地方,少说少错,不说也不能保证你就不会有错。 总之,两个字——苦逼! 宜妃并没有呆太久,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懂得看眼色,掐时机。 宜妃离开之后,良妃自然就会跟儿媳说几句体己话,而林珂也正式向婆婆道个贺。 “八贝勒近来身体可好?” “回额娘的话,贝勒爷身体很好,额娘不必担心。” 良妃不由一笑,“有你照看着我原也不必担心,不过是多问一句罢了。” “贝勒爷也时常跟奴婢说起额娘,常为额娘佛前祈祷呢。”好听的、顺耳的话林珂也不吝啬多说几句。 “他是个孝顺孩子,只是心思也重些,你要多帮我劝着他一些。” “是。” “你性子虽静,但有时也不妨多到宫里来走动走动,咱们娘俩儿也好有个说话的伴儿。” “是。” “来,到我跟前来坐,在我这里不必如此拘谨。” “嗯。”林珂便顺着良妃的意坐到了她的身边。 “前个儿我让人描了个绣样儿,你帮我瞧瞧花色如何?” “好。” 那边就有宫女将那绣样儿拿了过来。 林珂拿了去看,很是中肯地说了句:“这绣样儿很是不错,若是讲配色的话……” 良妃拿了杯茶听儿媳妇为绣样儿配色,说到绣活儿,郭络罗氏眼光手艺确实是极好的,在几个成家的皇子福晋中那是出挑的好。 听胤禩说原是因为教她的绣娘是江南人,故而手艺才好。 江南的女子总是心灵手巧的,便是那些江南来的秀女也总是更妸娜多姿一些。 不自觉地,良妃便想到了那个来自江南的王贵人,自进宫便一直深得帝庞,是极让人羡慕的。 林珂察觉到了良妃的走神,不过,她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座紫禁城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辛酸血泪,知道得太清楚,只会让自己过得更加的难过罢了。 第48章 陪着良妃说了些话,在宫里便多呆了些时间。 最后干脆陪着良妃一起吃了午饭,在良妃小憩的时候林珂才告退离开。 走在离宫的宫道上时,无意中遇到一个人,这让林珂大吃一惊,因为对方可是当年孝庄文皇后的侍女苏麻喇姑,也是顺治、康熙两代帝王的启蒙老师呢。 “奴婢给祖母请安。” 苏麻喇姑如今已经八十多岁的人了,但精神还很好,眼不花,耳不聋的,记忆也不错,看到有人跟自己请安,想了下便笑了,“是八福晋啊,折煞老奴了,当不得福晋如此大礼的。” “祖母客气了,奴婢扶祖母吧。”连康师傅都称为“额涅”的人,林珂可是不敢不恭敬对待的。 苏麻喇姑可是陪了孝庄文皇后一辈子的人,历侍四代帝王,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虽然,林珂统共见她连今天也不过才三次,但是对她的敬畏可是丝毫不减。 苏麻喇姑也没再客气,她身旁的宫女便退后两步,让林珂代替了自己的位置。 “八福晋倒是少到宫里走动。” “奴婢拙嘴笨舌的怕惹宫里的主子不高兴,因此便少走动了。” “虽是如此,但也彼此生分了些。” “祖母教训得是,祖母要往哪里去?” “想到园子里走走,几天没出来,这把老骨头都有些锈了呢。” “祖母说笑了,奴婢看祖母精神不输年轻人呢。”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 等走到御花园一处花亭,走得累了苏麻喇姑便进去坐了。 林珂也就陪着坐到了边。 陪着苏麻喇姑的两个小宫女便识趣地站在了亭子外,连同林珂的贴身丫环四喜也留在亭子外。 “记得以前见你,你还是个小丫头呢,没想到转眼间也做了福晋了。” 一听这话,林珂心里立时就拉响了警报,神马? 伪郭络罗氏竟然是见过苏麻喇姑的,听口气这两人估计还挺熟的样子?前两次见苏麻喇姑也就是大场合,团体施个礼啥的也就过了,这次这近距离一接触,才发现还有这么大内|幕啊。 哎哟妈呀,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妖啊? 如果可能,林珂真特么想揪住那伪郭络罗氏的衣领子,咆哮着问她“你特么不这么作不行啊?”,这真是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呢祖母,这时间不留意就过去了呢。” “长大了,懂事了,也稳重了。” 林珂含蓄地笑了笑。 “我记得啊,以前你可没有现在素净,现在多好,清水芙蓉般的,自然不做作,这才是真实的。” 林珂越听越觉得有影射之嫌,这果然是孝庄文皇后身边随侍的人啊,估计她老人家早就看穿了冯京和马凉的区别了。 让林珂不明白的事,苏麻喇姑现在跟她点明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紫禁城这地方真是烧脑啊。 林珂同学感觉自己的智商略有不足的症状。 肿么办? 硬着头皮接着吧。 “祖母过奖了,奴婢可当不得这样的称赞,以前小,不懂得自然才是最好的,现在大了,才算是懂了其中三味。” 苏麻喇姑点头,笑道:“这话说得好,有时候人啊,就怕品不透这人生三味啊。” 林珂在想:现在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位深宫老嬷的手里脱身。 呃,虽然用深宫老嬷来说苏麻喇姑略显不礼貌,但实际上她就是一深宫老嬷嘛,突然又想到了“深宫老嬷,男人最爱”这句用来形容清宫人气最高嬷嬷——荣嬷嬷的广告语。 呸呸呸……不能乱入,不能乱入啊,她现在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眼前这位历侍大清四位帝王的嬷嬷,需小心再小心。 “祖母说得极是。” “听人说你的女工也是顶好,” “不敢说好,只是尚过得去罢了。”在这位曾参与大清国衣冠式样定制的深宫嬷嬷之前,林珂是一点儿都不敢放肆。 人家搁后世那就相当于国家元首御用服装设计啊,亲! 必须得尊敬! 高规格的,必须的! “今天咱们娘俩难得碰到了,不如你就到我的住处坐坐。” “祖母赏脸,奴婢自然要去打扰一下。” 怎么办?想不到脱身的法子啊,真得陪这位苏麻喇姑去她的住处再继续谈话啊……林珂觉得自己简直太苦逼了。 今天这日子不错的吧,她只不过是进宫来跟自己婆婆道个贺罢了,不用这样折腾她吧? 找不到脱身办法的林珂只好又扶着苏麻喇姑往她的住处去。 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的跟她八王看绿豆对了眼,还是另有目的,总之苏麻喇姑跟她深切交流一下在衣服缝纫方面的事情,然后又多少谈了些刺绣上的事。 不管如何,赶在晚饭前林珂是终于自紫禁城脱身了。 一直到出了宫门口,她这才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林珂同学不知道的是,两天后康熙爷去了苏麻喇姑处。 “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苏额涅快请起,坐。” 苏麻喇姑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到一边坐了。 然后,宫女太监便都识趣地退下了。 “苏额涅对那丫头有什么看法?” 苏麻喇姑笑了笑,道:“那是个谨慎的丫头,跟之前的那个不可同日而语。” “朕也这样觉得。” “人也机灵,想是察觉到奴才的用意了,一直试图回避。不过,”苏麻喇姑停顿了一下,似回忆什么,“如果奴才没理解错的话,这丫头似乎对于几何学这些也是懂的。” “哦,是吗?”对于这个康熙真的是有些惊讶了。 “应该是。” “江南口岸不少,想是她也曾遇到了传教士之类的人吧。”康熙这样给自己做了解释。 “应该是这样。”苏麻喇姑也不多加揣测。 “苏额涅认为这丫头可堪用?” “主子不是心里已经有数了吗?” 康熙面露犹疑,在苏麻喇姑面前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道:“朕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她如今是八福晋。” “可也正是这样的身份才更有掩饰的作用。” “这样一来的话……”康熙沉吟。 苏麻喇姑并没有多话。 “那朕明日便下旨,让她进宫来服侍苏额涅一段时间吧。” “奴才遵旨。” 翌日,八贝勒府上的林珂同学便收到了宫内太监传来的一道口谕,宣她进宫照顾苏麻喇姑。 林珂心里很犯嘀咕,因为她曾听某八说过,诸数字中只有皇十二子胤祹跟苏麻喇姑的关系最近,因为胤祹从三岁起便是由苏麻喇姑带的,可以说是由她一手带大的。 所以说,如果苏麻喇姑身体真的有什么不适的话,也是胤祹的福晋去比较合适。就算胤祹现在还没娶妻,由胤祹本人去伺候也比她更合适吧。 想不通! 传旨的太监给出的官方说法是,苏麻喇姑对八福晋甚有眼缘,想着让她进宫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这说法——坑死人啊。 这还真特么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么? 林珂打死都不信!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事实上事情也确实没这么简单。 进宫去陪苏麻喇姑的头一天,林珂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单纯。 那绝对不是她多心! 虽然苏麻喇姑都是闲话一样说些人和事,可林珂却隐隐察觉到她有更深一层的用意。那些人名——如果她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似乎有一些在出嫁前安郡王府给她的教学资料里出现过。 不过,以前她并没放在心上。 因为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安心呆在某八的后宅,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并不需要她太过多关注,这也一直是某八说她太懒的主因。 但是,现在是要闹哪样? 苏麻喇姑为什么要跟她谈起那些人? 林珂脑子里的警戒线拉起,警报也响起。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林珂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头。 她到宫里有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吧,竟然快两个月了! 而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她记住了比出嫁前背的宗谱还要多的人物关系谱,高考都没这残酷啊。 事情真的很不对头! 可是,苏麻喇姑除了教导她学记一些东西之外,多余的话一句不跟她讲,让林珂的一颗心只能高高悬着,始终也落不到实处。 都说康熙朝是个无间纵横的时代,感觉她怎么有被变成那些无间中其中一名的迹象呢? 这可真不是个好猜测! 而后,在林珂同学入宫后的两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她在一处宫殿看到了一幅大清皇舆全图,这个莫非就是《康熙王朝》里周培公绘制的那幅清·皇舆全图? 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幅地图啊,林珂同学很感慨。 “你似乎并不惊讶。”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林珂直接就矮了半截下去,“奴婢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 “起吧。” “谢主子爷。” “你对这张图有什么看法?” “这是我们大清国的疆域图吗?” 康熙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是知道的。” 林珂心里就是一咯登,她会不会又说错话了? 天呐,智商真捉急啊。 “是听胤禩说过的吧。” 好佳在,康师傅给了她台阶下,林珂赶紧顺梯滑,道:“是的,曾听贝勒爷说过一句。” “那你也知道这是谁所绘的吧。” “是周培公。” “是他。” 林珂却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因为她发现康师傅的表情有些沉重忧伤。 忧伤? 她看错了吧? 不想,这个时候康熙突然慢慢地开口,道:“周培公去了,朕前天刚接到的消息。” 才刚死? 这个跟她记忆中《康熙王朝》里周培公死的时间似乎对不上,不过,这也正常,影视作品有时为了情节的需要,让人早生或者晚死都是经常的事。 “这图耗了培公十年心血而成,是他对朕最后的尽忠了。”康熙负手站在那幅图前,深有感触地说。 这个时候,林珂是大气都不敢出的。 这是神马节奏? “郭络罗馨兰。” “奴婢在。” 康熙转过身,看着她,道:“当初,你不愿恢复现在的身份,对吧。” “是。” “因为你察觉到了那个人给这个身份惹下的麻烦。” “是。” “那如果现在朕夺了你这个身份呢?” 林珂没抬头,只是道:“奴婢也不愿意。” “哦,为什么?” “时过境迁,时移事易,当年奴婢不愿也认回了这个身份,如今奴婢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身份,奴婢自然也是不愿再去重新适应别的身份的。”除非你们放姐离开紫禁城,去江南还做我的田家姑娘。 问题是,这个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姐为什么要为难自己让你们痛快呢? 这种损己利人事,不是姐这样道德品质的人能做得来的,您别高估我的节操。 康熙发出了一声低笑,“果然还是跟当初一样的干脆果断。”随时有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魄力。 是哦,如果这算是夸奖的话,姐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朕的决定不会错的。” 啊? 林珂有种不祥的感觉,康师傅似乎已经做了某种决定,而这个决定她可以百分百肯定她个人是不会喜欢的。 这种你明明不喜欢,却偏偏反抗不了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悲剧! 第49章 就算明知反抗不了,可是林珂这次决定反抗到底。 人生太过悲摧的话就不如归零重新来过,人生苦短,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人生过得那么憋屈呢? 以前是为了奔个寿终正寝,其实严格说来也算不上寿终正寝,毕竟最后是被某四给挫骨扬灰了的。 可是,结果悲摧一点儿过程至少能安稳一点她也就不计较了。但是,现在不同了,连特么过程都这样了,她坚决表示要抵制。 他们是真把她当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 林珂表示:姐也是有脾气的! “怎么?你这是要抗旨?”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珂问。 林珂什么都没说,只是以一个十分标准的伏地姿势跪伏在地。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大的反抗! “舍不得现在的悠闲日子?”康熙又问。 林珂依旧不语。 “你确实如你当初对那个人说的,是个很懒的人,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可是,”康熙顿了下,“你现在的日子就真的安稳吗?” 林珂这次没有再继续沉默,而是回答道:“要求的不多,便算安稳。” “说得好。”康熙也忍不住赞同。 康熙踱了两步,然后开口,道:“江南的田家。”话说了半截他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林珂的手用力抠在了地上,田爸田妈?这是要拿他们来拿捏她? 不,康熙是千古一帝,他不会这样做的,这不是天子驭人之术。 “你也放下他们了吗?不再害怕他们老无所依?” 林珂道:“主子爷,如今奴婢这样的身份,他们已然是老无所依了。”上次南巡您开恩让我得已回去跟他们短暂相聚,可是这样的机会毕竟可遇不可求。 “你想跟朕讲条件吗?” 林珂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康熙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她忍不住喊了一声,“主子?”你丫会跟我讲条件? 天上要下红雨吗? 林珂觉得这简直太扯淡了。 康熙紧接着又说道:“你敢跟朕讲条件吗?” 果断! 魂淡,涮人玩啊。 林珂重新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地道:“主子爷,奴婢自认才疏学浅,不堪大用。人常说,千古艰难惟一死,奴婢这条贱命本不足惜,主子自管取去便是。” 光棍,对,姐就是耍光棍了怎么着吧? 找死,对,就是找死。 照您给安排的路走下去,干的是白领乃至金领的活儿,可是领的是某八嫡福晋的例钱,这实在是太坑爹了啊。 康熙围着她在地上走了一圈。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康熙的龙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听得林珂是步步惊心。 “郭络罗馨兰,你是不是觉得朕不会杀你?” “奴婢不敢。” “可你却敢违背朕的旨意。” “非是奴婢敢抗旨,才能不足便担当重任,不过是把自己架到火上去烤罢了,乃是自取灭亡之途。奴婢虽不才,但尚未愚笨至此。与其日后出大错牵累主子大事,还不如此时自领死罪来得一了百了。” “这番说辞倒也合情合理。” 林珂没敢接话。 康熙自顾自往下道:“可你这话说得太明白了,一个这么明白的人,如果肯忠心为主,即使他才能有所不足,也足堪重任。” “可是,主子爷,如果奴婢真的接下这个差事的话,奴婢又要如何在八贝勒府中自处?” “朕相信你可以处理得来。” 这简直了…… “恕奴婢斗胆,难道主子爷可用的人选便只有奴婢一人吗?” 康熙明确答复她,“苏额涅看中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么就选主子爷看中的人。” 康熙忍不住笑了,“你的话倒接得快,脑子转得也不慢。” “可是,苏额涅的话朕也深有同感,上次南巡,你在江南为朕所办的差事就办得很漂亮。” 不会吧? 林珂简直想以头呛地了,居然那么早之前就开始进行考核了? “奴婢是侥幸。”她只能这么说了。 “你那蕴端舅舅是个有才气,有能力的,可他却不肯为朕所用。” 十八舅舅? “你可知道,岳乐一系如今因何会到这般田地?” 难不成还有内幕? 不就是索、明两党相争,安亲王一脉成了牺牲品吗? “因为你的外公岳乐有了私心,朕不能容他。” “奴婢不明白。”如果说安亲王岳乐当初便是那样的身份的话,康熙即便要找接班人也该从岳乐一系中寻找,莫非——十八舅舅? 这才是十八舅舅爵位一降再降的原因? 因为他放纵性情,不肯为康熙所用? 这会不会也太大胆了? 舅啊,你这才是在走钢丝啊,悬啊。 “无论是玛尔珲,还是蕴端,他们对你的评价都不低。” “是两位舅舅错爱罢了。” “朕要找一个人,一个有着我满族亲贵血统又对权位毫不栈恋,且能力不俗的人来接这个差使。可这些年看下来,朕很失望。” 秘密听到耳朵里想拔就拔不出来了,康师傅这小老头摆明是要拉她上贼船,坑死了。 “而你不同,正如苏额涅所说,你是个女子,这点至关重要。” 是呀,因为是女的所以不可能做官,做不了官就不可能同朝廷上的那些人有所勾连。 “可奴婢是八贝勒的嫡福晋。”您老人家是忘了这点了吗? 自古妻以夫荣,为了让自家男人登上九五之位,姐不定也会疯狂一把啊。 “正如你所说,你的追求不高。” 林珂确定这是嘲讽。 人身攻击的神马的很不地道啊。 “郭络罗馨兰。” “奴婢在。” “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江南的田家,身后有安郡王一脉,你还有朕的八阿哥。你真的想好了吗?” 威胁! 红果果的! “你想要的安稳日子,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朕随时可以赐十七八个女人给胤禩。” 喂,老康,这就太没品了啊。 太毒了! 就算她现在没有爱上胤禩,但就算不喜欢某八看到一帮的女人围着他,做为某八的大老婆她心里必定也不会太舒坦。 因为做为嫡福晋,她甚至不能眼不见,心不烦,她还得替某八管理他那些女人啊。 “主子爷,奴婢也说句心底话。” “说。” “主子爷也说了,奴婢身后有这样一群人,有牵绊必然便会有私心,奴婢毕竟也不是圣人。” “你心不在此。” 林珂顿时愣住。 康熙道:“你无心富贵,不恋权势,朕可以答应你,朕百年之后,放你离京。” “奴婢谢主子恩典,奴婢为主子肝脑涂地,再所不惜。”行,有这句话,姐就拼一把。 康熙不由笑了,“原来,这果然才是你所求的。” 合着,刚才您都是在试探? “去吧。” “奴婢告退。” 出了那处宫殿,外面小风一吹,林珂背后凉透。 因为方才她表面再是勉强镇定,实则冷汗早就浸透了衣襟。 林珂看了一眼红墙绿瓦之外的蓝天白云,深吸一口气,好吧,为了不被人挫骨扬灰,为了能自由地离开这座紫禁城,这工作她接了。 难道历史上胤禩的妻妾之所以少到可怜,是因为八福晋这样的身份原因? 哦,她似乎是真相了啊。! 那八福晋一生未生育,难道——林珂内心不由寒了一下。 果然是帝王心术啊! 林珂依旧回到苏麻喇姑所在的院落去继续深造学习。 既然接了工作,那就要尽可能做好。 不过,这次苏麻喇姑并没有再一留她就几个月,而是又向后顺延了半个多月。 然后,在宫里呆足了三个月,不足四个月的林珂同学终于又回到胤禩的八贝勒府。 而这个时候,府里已经多了一个弱柳拂风一般的侧福晋。 老康,你丫心真黑! 让姐帮你做牛做马,你后院给姐放大火啊。 人家康师傅赐儿子女人的藉口也很合情合理,嫡福晋在宫里伺候苏额涅,儿子身边也不能缺人,自然就再送个暖被窝的呗。 我呸! 一回府就收到人家美美侧福晋的叩拜礼,这个心情委实是无法高兴起来的。 因此,夜里胤禩到她屋子歇的时候,林珂同学自然也就不怎么想搭理他。 胤禩见状倒是有些欢喜的,“你这是不高兴了?” 嘿! 姐不高兴,你丫这么内脆不嫌过分吗? “贝勒爷说哪里话,我哪有不高兴,不过是在宫里服侍苏妈妈有些累了,回到府里脸上便有些显罢了。” 胤禩扶了她到床边坐下,道:“人看着是瘦了些,让你辛苦了。” “还好,好在没有出岔子。” “十二弟的婚事如今也正在准备,否则皇阿玛想必会是让他去服侍照顾的。” “毕竟还是女人方便些。” “兰儿,你莫放在心上。” “啊?”这是突然窜哪儿去了? 胤禩揽住她的肩,在她耳边小声道:“皇阿玛所赐,我无法拒绝,只能接受。” “我明白。”打着情非得已的旗号移情别恋,这简直太光明正大了,你家皇阿玛真是个绝世好爹啊,瞧他给你找的这藉口。 林珂表示:各种羡慕嫉妒恨。 “爷没碰她。” 林珂同学惊了! 真的! 没碰? 这不科学。 她不但是这么想的,她也这么说了出来。 “什么?”胤禩蹙眉,“科学?” “我不在府里近四个月啊,贝勒爷就夜夜独守空房?” 胤禩同学的脸顿时就黑了,直接就将他这一脸难以置信,怀疑他节操的媳妇压到床上去就地正法了。 好叫她知道禁欲久了的男人一旦开禁是什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对现在的行文有异议,这个某水在文案中早就说过了,清穿就是个抽风系列,从大丫到四丫或许会有雷同之处,端看这雷同之处能否写出新意了。 不喜欢到此弃文就可以了。 某水写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为了给大家喜爱的数字各自一个安稳的故事罢了,如此而已。 第50章 报复! 红果果的报复! 这是翌日扶着自己的腰起床的林珂同学最大的怨念。 丫的,不就说了句实话嘛,至于这样打击报复吗? 而且这种打击报复基本也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残行为,等着吧,她不会让厨房帮他炖补品的。 哼! 这种状态的林珂同学那是不愿意动弹,更别提见人了。 可是,做为某八的嫡福晋,在如今某八府里又多了一个侧福晋的时候,她还得端出嫡福晋的谱儿等人家来给她请安点卯。 要林珂说,这纯属是自虐的行为,完全不值得提倡。 你说这得多大的肚量才能整天看着自己丈夫的一群小老婆整天到自己跟前集合点卯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这就难怪《甄嬛传》的皇后凉凉那么狠了。 林珂在主位上坐了,接过四喜端来的一碗参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什么叫大房谱儿? 这就是! 我喝着小补汤,装副扮深沉,你个侧室就得搁旁边看着,手边也就给你上碗茶凑合着吃吧。 “姐姐刚自宫里回府,想来是需要好生休养几天,原该晚些时候再来请安的,只因怕坏了府里的规矩,这才过来的。” 林珂又喝了一勺参鸡汤,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这话说得原不错,都是自家姐妹,是不必太过生分了,日后你请不请安的也不过是个形式,反倒让咱们各自都不自在。索性咱们便都省了,各自也安生些。” 你给了梯子,姐立马就下,你放心,不让你难做人。 侧福晋李佳氏有一点儿被噎到,但她并不是这样便会认输的人,便道:“妹妹原是不敢坏规矩的,不过,既然福晋这样说了,奴婢便也只得遵命了。” 嗯,林珂认识到了一个现实,人家比她会装逼! 活到老,学到老,她会向别人学习的。 “那今儿咱们就散了吧,想来妹妹在一旁坐得也乏了。” 李佳氏心里便是一跳,福晋这话说得可是绵里带针了,“姐姐说哪里话来,妹妹进府月余,才有机会跟姐姐这样促膝常谈,心里欢喜着呢。” “欢喜啊?”林珂又抿了一口汤,若无其事地道,“那就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四喜在一旁垂首肃立。 “是。”李佳氏只能应下来。 没一会儿,小丸子从外面进来,“主子,十福晋派人送帖子来,请主子明天过府赏花呢。” “帖子?” 小丸子从袖子里拿出帖子,恭敬地呈上去。 林珂翻开扫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回了送信的人,就说明儿我准去。” “嗻。” 林珂又看了眼端坐一边的侧福晋李佳氏,淡淡地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也散了吧。” “嗻。”这次李佳氏没敢再矫情,直接便退下了。 李佳氏一走,林珂一直端着的姿势就一下子垮了下来。 四喜上前两步,扶住自家主子,关切地道:“主子可要回房再躺躺?” “嗯,也好。”不去歇着,明儿去老十府上更受罪。 扶着四喜的手,林珂回了房间重新躺回了床上去休养生息。 原本只想眯一会儿,结果就直接睡到了下午。 “竟然都快申时了呢。” 四喜带了些笑,一边扶她起身,一边道:“是呢,主子睡得可沉了,奴婢也不好叫醒您。” “你要叫我,只怕还得被我骂呢。”跟四喜说话,林珂一直也没什么顾忌。 四喜笑道:“是呢,所以奴婢就大着胆子没叫您了。” “给我找些吃的来,饿。” “嗯,刚奴婢进屋前就让小丸子去厨房端炉子上温着的饭菜了。” 林珂忍不住笑了,带了几分打趣地说道:“四喜啊,幸好有你在我身边,否则我可怎么是好啊。” “奴婢会一直陪着主子的。”四喜的回答却是极为认真的。 “先帮我梳洗一下吧。” “嗻。” 等四喜帮林珂梳洗打理好之后,小丸子就跟掐着表似的捧着放着饭菜的托盘进了屋子,并摆到了外间的小桌子上。 林珂在桌边坐下。 四喜便熟练地帮她布菜。 吃东西的时候屋子里安静的。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林珂放下筷子,端起茶碗。 “我不在府里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事发生吗?” 小丸子上前一步,便将这几个月府里的一些事捡要紧的说了一遍。 林珂听完点了点头,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行了,我知道了。” “奴才告退。”小丸子将桌上的饭筷收了,顺势退下了。 林珂无意回了下头,看到了四喜的表情,忍不住有些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 四喜朝门外看了一眼,小声咕哝道:“主子,您对那个侧福晋……”真的是不介意吗? 林珂笑着摇了摇头,拉过四喜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凭她是谁,总越不过我这个嫡福晋去的,你不替我担心。” “可是——”四喜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有她咱们过日子,没她,咱们的日子也得过。她本来与咱们的日子也没多大关系,本来就是个不相关的人,不必放太多心下去。” “主子,您这心也太大了些。”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事,大肚能容容天下能容之事。没心没肺听着不像夸人,可是人要真的做到了这四个字,那这辈子也就是快乐无忧了。” “奴婢懂了。” “走,咱们到花园走走,也散散心。” “嗻。” 五月份的天,这个时候花园的花木正旺盛,姹紫嫣红的很是好看。 林珂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凉亭里坐。 “奴婢回房帮主子取本书来看吧,这里风景好,风也清爽。” “也好。” “奴才去吧,四喜姐姐就陪着主子好了。”小丸子这个时候赶紧跳出来说话。 林珂没什么意见,便道:“你去吧。” “嗻。” 在等小丸子来的时候,四喜便陪着主子说着闲话,不过聊些园子里的花呀草呀的。 小丸子回来的很快,并没有让主子多等。 将手里的书奉上,小丸子后退了两步,垂手道:“刚才安郡王府遣了两个人过来,不知主子要不要见?” “两个人?” “是,是两名王府侍卫,说是王爷送来保护主子的。” 林珂有些不明白,她现在身边的四个近身侍卫都还是当年安郡王玛尔珲送的呢,怎么又送人过来了? 心里有疑,林珂便道:“让他们过来见我。” “嗻。” 在林珂心里揣测的时候,那两个安郡王府派过来的侍卫已经跟着小丸子过来了。 “奴才赛海。” “奴才蒙图。” “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都起来吧。” “谢主子。” “是安郡王派你们过来的?”林珂怀疑,而且她也有怀疑的理由,在她看来这更像是有人借着安郡王的手派过来的。 “奴才们是主子爷送来伺候主子的。” 果然! 能担得起“主子爷”这三个字那就得是宫里的康师傅,这出处算是对上了。 林珂心里明白,这两个恐怕就是自己以后的特别助手了。 清朝男秘书,男助理。 感觉略囧啊。 “那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嗻。” 身边又多四只眼睛监视,有种到处都是是摄像头的感觉。 真是不明白,这样的生活那个穿越同乡为什么会削尖了脑袋想过? 理解不能! 晚上的时候,胤禩下差回来。 夫妻两个一起吃过饭后,吃茶时,胤禩若无其事地问了句:“玛尔珲又给你送人来了?” “是呢,十五舅舅就是爱操心。” 胤禩赞同地点点头,“你都是爷的福晋了,他还怕爷照顾不好你吗?” “贝勒爷也别这样说,那总归是他对我的一番心意。” 胤禩抿了下唇,念在对方是媳妇舅舅的份上,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贝勒爷今天在外面办差还好吧。” “嗯,还顺利。” “今儿十福晋送帖子过来了,我明儿过十爷府上赏花。” “是吗?” “爷今晚就歇侧福晋屋吧。”林珂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胤禩脸微沉。 林珂无视某人的黑脸,继续道:“今儿白天我睡多了,怕夜里不会早睡,这样的话就会打扰到贝勒爷休息。” “不妨事。”胤禩直接给了她答案,“爷不计较。” 真的?假的? 那么妖妖娆娆的一个侧福晋摆在府里就真当是摆设? 胤禩从媳妇那小眼神里神领会了她的意思,心里的火腾腾地往上窜,用力将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摔,起身就往外走,“爷今儿累了,先歇了。” 呃? 神马情况? 四喜走上一步 ,小声道:“主子,您又乱说话了。” “有吗?” “贝勒爷明明不想去别人屋子的。” “这样不是显得我很贤惠吗?” 四喜:“……”您确定这真的是贤惠?而不是逃避责任吗? “主子,你还是赶紧过去赔个不是吧。” “啊?” “走吧走吧。”四喜伸手推着主子往外走。 小丸子在门口低着头,自始自终也没有抬起来过。 四喜跟主子的感情是他们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包括贝勒爷,所以只要主子没有异议,四喜对主子做什么旁人都不用太惊讶。 等于是被四喜硬推回了自己院子的林珂无奈极了,她知道四喜是一片好心,可是她要怎么去哄那位正在闹脾气的皇子啊。 撒娇还是卖萌? 都不是她的菜啊! 临进屋前,林珂忍不住扭头瞪了四喜一眼。 四喜对她赔个不好意思的笑脸。 林珂吸了口气,道:“算了,反正已经回来了。”里面就是头老虎她也得去当武松,灭了它。 就这样! 第51章 林珂进到卧房的时候,某八背对她躺在床上,却并没有除掉身上的衣服。 这真是在跟她置气呢! 那一刻,林珂真的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堂堂大清朝的皇子,已经开始参与朝政的一个贝勒爷竟然这样跟自己的嫡福晋置气,怎么想都好笑的好不好。 “贝勒爷,您就是要睡也得脱了衣服睡啊。” 躺在床上的人没反应。 林珂走近床边,放软了声音,道:“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罢了,爷犯不着跟我生这么大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背对她的胤禩终于出声了,“你也知道爷在生气么?” “瞧贝勒爷说的,这么点眉高眼低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爷难道就捂不热你那副铁石心肠吗?” “我倒想有那么副铁石心肠呢,也不至于看到贝勒爷这样心里难受嘛。” “你会心疼爷?” “看爷说的,我不心疼自己的爷,又要去心疼什么人?”有人说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孩子,你得哄着,林珂同学现在就把某八当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的哄。 囧囧有神中。 “就那么想让爷去别人的屋子?” 听到这句话,林珂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贝勒爷,我有句心里话,你想听吗?” “嗯。”胤禩并没有起身,仍然保持着背对她侧躺的姿势。 林珂便实话实说了,“其实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会喜欢把自己的丈夫推到别人的女人房里的?不过是世风人情如此,女人只能这样做罢了。” 胤禩没说话。 “我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到时候只怕外人会说我善妒专房,最后还会连累贝勒爷的名声也跟着受损。” 胤禩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馨兰。” 林珂心里先呕吐一下,继续扮柔弱做某八的思想工作,“贝勒爷若真的因此厌弃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胤禩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叹了一声,“爷不在乎名声,你肯为爷担这个恶名吗?” 林珂决定这个时候一定不跟某八唱反调,顺着他说:“爷若不怕,我自然也是不怕的。” “但愿你这话是真心的。” “贝勒爷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算了,帮爷宽衣。” “是。” 林珂赶紧帮着这位爷宽衣解带,换了家居服,然后服侍他睡下。 “你呢,真不睡?” “我今儿白天睡得有点多。躺下也睡不着,还是贝勒爷先睡吧。” “没准你躺一会儿就有睡意了,一起睡吧。” 她就知道! 在刚把某八的毛顺好之后,林珂委实是不想再撩拨起他的火气。便点了点头,道:“我去叫四喜进来帮我卸妆。” “去吧。” 四喜被叫进来帮主子卸妆,服侍她换了衣服,又识趣地退到了外间去。 林珂静静心,这才去床上睡觉。 她一躺下,就被胤禩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贝勒爷——” “爷就是想抱着睡。” 合着这是把她当抱枕用? 林珂无语。 估计某八在外面真的是挺辛苦的,没多大会儿就已经睡熟了。 林珂原本担心自己睡不着,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在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之后渐渐地也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某八就起床去赶早朝。 而林珂自然也不好睡懒觉,这就是丈夫歇自己屋里的弊端,她得陪着丫早早地就起床,因为她得侍候某人穿衣吃饭。 当家福晋的贤良淑德就是这样体现的! 呸! 真想搞妇女革命。 胤禩看着媳妇偷偷伸手掩口打呵欠的小动作,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道:“你不是说昨天睡得很饱吗?” “贝勒爷还说风凉话,啊……”林珂忍不住偏过头又打了一个呵欠。 “行了行了,快回去睡吧,今天不是还要到十弟府上,可别到时候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等某八一离开屋子,林珂同学就恢复了精神,哪里有半点困顿的模样。 四喜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主子您至于吗? 林珂重新摔回床上,抱住被子满足地叹了口气,“睡懒觉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 四喜到床边将主子脱下的鞋整齐地摆好,“主子,您今儿做假太明显了。” “有吗?” “以前您可从来不这样的。” “不想继续以前那样了而已。” 四喜愣了一下,尔后不由会心一笑,这才是主子该有的性情。 “咦,四喜,你难得没有劝我哦。”林珂不由睁眼看了四喜一眼。 四喜道:“奴婢很高兴见到这样的主子。” “啊?”林珂有些不明所以。 “主子,您想睡便再多睡一会儿吧,等时间到了奴婢再叫您起床。” “好。” 林珂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然后起床更衣吃饭,收拾利索之后准备出门会客。 “哦,今天她也有来给我请安?” “嗯,侧福晋有来,不过,奴婢请她离开了。” “做得好。” “是。” 林珂扶着四喜的手走出屋子,“以后能挡便都替我挡了吧,我不怎么想跟她照面,小丸子,你也听到了?” “嗻,奴才明白。”跟着后面的小丸子马上应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林珂到胤俄府上的时候,已经有别的亲贵家眷到了,这其中包括三福晋、四福晋和五福晋,七福晋因为身怀六甲不便出行,这才没有过来。 除了直郡王胤禔的福晋没来,其他已成婚开府的数字福晋就都来了。 当然了,二哥哥的太子妃不在此列,因为人家跟这些嫡福晋们不在一个起跑线。 赏花宴,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不过是这些满族亲贵内眷想出来联络彼此感情的一个藉口罢了。 “八嫂如今可是不比从前了。” 林珂脸上带着场面的微笑,心里却在琢磨,听十福晋谨格格这话不怎么对味儿呢。 “弟妹这是说哪里话呢,我可是听不太明白?”麻烦请说人话。 十福晋以帕子掩口笑道:“八嫂如今可是苏妈妈跟前的红人呢,咱们都比不了。” 人人都知道苏麻喇姑在康熙皇帝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那几乎是同孝庄文皇后一样的地位,能在她跟前服侍那也是种福气。虽然,林珂同学并不以为然。 三福晋笑着附和了一句:“十弟妹说得不错呢。” 林珂亦笑道:“瞧三嫂和十弟妹说的,我不过是在苏妈妈跟前尽了份孝心罢了,事情赶巧了而已,当时若是你们中的其他人碰上想必也是要去尽一尽孝心的。” 太极八卦连环掌,大家都来耍一遍。 四福晋此时出声道:“这湖里的莲花开得真不错啊。” “是呀是呀,你瞧这颜色……”大家纷纷借故转了话题。 林珂对着四福晋感谢的笑了笑。 四福晋等到众人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才跟她到一边说话,“这些日子不见,你看着瘦了呢。” “天儿越来越热,胃口不好,这是自然瘦,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我的膘就又要长回来了。”林珂自我调侃得毫无负担。 “你真不怕长回来啊?” 林珂一本正经地道:“太骨感就不好了,等我的膘长回来到那时四嫂看着就会说一句‘这脸可是看着圆满了呢’,我家贝勒爷听了也会觉得我没有浪费府里的粮食嘛。” 四福晋忍不住掩口笑,“也就是你了,旁的人可说不出你这样的话来。” “这可是大实话。” “……” 一帮贵妇们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再勾个心,斗个角啥的,这日常生活也是美好得让人不敢细想的。 最后,林珂在十阿哥府前跟四福晋一起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某四和某八如今是邻居,她们一道走也是正常的。 “你这么些日子也不在府里,如今回来了有空便去我府上坐坐,咱们彼此也有个说话的人。” “四嫂不嫌弃,我自然要过去叨扰。” “闲了就来。” “好。” 马车一路缓缓而行,林珂与四福晋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路聊了回去。 等到终于回到某八府里自己的院子时,林珂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四喜扶着她回到房间,帮她卸了钗环旗头,换了家居舒服的妆扮,又让小丫环去端了茶点过来。 “四喜,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事?” “我总觉得今天十福晋对我挺有意见的。” 四喜不由一笑,“您又不是不知道,十福晋还做格格的时候,碰到您比她出彩的时候就会泛酸,言行上便会有些失距。” 林珂忍不住失笑,“合着我在宫里伺候人这差事也这么让人眼红啊。” 四喜笑而不语,许多时候主子不在意的东西别人却在意得很,因为主子表现得不在意,让那些在意的人就更加的在意。 呃,怎么说呢,有那么点像主子说得恶性循环的意思。 十福晋倒也未必就是要跟主子生分,她就是那么个性子,过了那时候就会恢复正常。 “有时候啊,我对谨格格这脾气真是有些受不了。” “主子的脾气好。” “四喜,我肯定你是在骂我。”她那脾气也能叫好?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 “就我那狗熊脾气,也能算好?”林珂质疑。 “哦,爷的福晋几时成了狗熊脾气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胤禩同学也就华丽丽地登场了。 第52章 “贝勒爷回来了。”林珂若无其事地笑着迎过去,接过了他摘下来的帽子,又转手递给跟着身边的四喜。 “刚才说什么呢?怎么就说自己是狗熊脾气了?”胤禩对于这个显然是很有兴趣的。 林珂叹了一声,道:“我呀就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越来越暴了,都跟别人说的狗熊脾气一样了,指不定哪天就会让贝勒爷您目瞪口呆了。” “是吗?”胤禩笑得别有深意。 她的脾气是越来越暴?应该是本来就不怎么温顺吧。不过,胤禩当然是不会这样直接就坦白自己的看法的,否则媳妇说不定就真的让他见识一眼她那隐藏很深的狗熊脾气了。 林珂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实则她更想冲丫翻个白眼。 胤禩脸上的笑更深,她不再做那么中规中矩的嫡福晋,对他来说是好事,这表示他离真实的她越来越近。 “今儿可是碰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贝勒爷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林珂不答反问,并不想就这问题做什么说明。 “如果不是碰到不高兴的事,爷的福晋怎么会生出狗熊脾气呢?”说到后面胤禩还是忍不住带了点调侃。 林珂接了小丸子端上来的茶,递给某八,轻描淡写地道:“我这样的性格在这个圈子里注定是碰不到多少高兴的事的。” 胤禩因为她这句大实话而微微怔愣了下,竟然这么直接? “贝勒爷?”林珂见他不接茶,忍不住低唤了他一声。 胤禩不由一笑,接了茶碗,说了句:“不喜欢就不要去了。” 这次轮到林珂同学微怔了,尔后似真还假地道:“贝勒爷说真的?” 胤禩挑眉,“爷像开玩笑吗?” 林珂认真地道:“看着不像是玩笑,可是听着确实像是玩笑。”那个圈子是她想躲便能躲得了的? 胤禩垂眸看着手上的热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声地一笑。 林珂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那是不现实的,所以,也只能一笑了之了。 “下个月,要去塞上。” “爷今年还随驾?” “嗯。” 林珂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上个月跟着康师傅去巡幸永定河,下个月跟着去塞上,看起来老康对这个儿子也算不赖。可是,后面说起戳心窝子的话那也是毫无压力。 唉,这就是人生啊! “爷今天下差早,是不是待会还有别的事要去办?” “今儿没什么事要忙了,你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顺嘴问一声而已。” 胤禩喝了一口茶,道:“趁着今天清闲,一会儿到书房一起练字吧。” 呃…… 林珂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感觉略有些不科学。 一起去书房练字? 结果,他们夫妻两个还真的就一块去书房练字去了。 对于练字这个事,林珂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这也是件有益身身修养的事。 胤禩觉得看自家媳妇写字是一件让人心沉演的事,无论是习武,还是练字,她总是显得特别专注投入,让人恨不得化身成为她手中的笔,手中的刀枪剑戟。 练了三张大字,林珂便放下了笔,到一边挑了本书去看了。 而胤禩写了一篇字后,便拿了桌上的一些折子看了起来。 书房之中,两人各安一隅,互不打扰,又相安无事。 这样和谐的相处最后却是因为某八的侧福晋李佳氏而破坏殆尽。 “回贝勒爷,是侧福晋来了,说是亲手为贝勒爷熬了一碗参汤要呈进来。”胤禩身边的小太监小林子进来回话。 胤禩第一时间去看旁边的媳妇,却发现她正专注于手中的书本,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小林子的话。 其实,林珂听到了。不过,她觉得那实在不关她的事。 胤禩蹙了下眉头,低声道:“把她打发了吧。” “嗻。”小林子低声应了,出去做事。 而让贴身丫环提了自己亲手熬的参汤的李佳氏听到小林子的传话后,脸色有微微的变化,有些不甘心地朝书房内看了一眼,“只有贝勒爷自己在里面吗?” 小林子很诚实地告诉她:“福晋也在。” 李佳氏的脸色一下便变得很难看。 小林子微低着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李佳氏又朝书房内看了一眼,一甩帕子扶着自己丫环的手转身走了。 书房里歪在棍上看书翻页的林珂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其实有时候现场看一下宅斗神马的也是项不错的生活的娱乐呢。 “书有那么好笑吗?” 吓! 林珂一抬头就看到了某八似笑非笑的脸。 大哥,你就算长得帅,这样神出鬼没也很吓人的好不好。 “书不好看,书哪有贝勒你好看啊。” 听媳妇略带调侃甚至说是调戏的说话调调,胤禩脸上的笑容扩大,在她身边坐下,“爷好看,那就好好看。” 林珂忍不住笑着别开了眼,手里的书嫌弃地摆了一下。 “是你说爷好看的啊。”胤禩接住她手里的书,“你这嫌弃得也太快了吧。” 林珂索性就靠到了坐到榻边的某八身上,道:“贝勒爷不用担心啊,有人已经急着想接手了呢。” 胤禩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果然是听到了。” “小林子说得那么大声,我也得听不到才行啊。” 胤禩抓过媳妇的一只手把玩着,道:“不用把她放在心上,虽说人是被赐进府里了,爷也只打算把她当成个摆设。” 林珂忍不住叹了一声。 胤禩问道:“怎么了?” “我和她都是女人,站在女人的立场,我挺同情她的。”婚嫁不自由,身心不自由,如果某八真的一直不碰她,那她这辈子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悲剧。 胤禩没有说话。 林珂将书盖到了自己脸上,声音从书后传出来,“一同情她,我就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胤禩这次没有沉默,道:“你没有错,就像你说的,有错的是这个世道。” 林珂没有将书从自己脸上拿开,继续道:“贝勒爷的事忙完了吗?” “看你这样悠闲,爷倒真是嫉妒了。” “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让人嫉妒。” “行了,你歪着吧,我继续去看折子。” “嗯。”林珂一边应声,一边往一边滚了下,不再靠在某八身上,还他行动自由。 胤禩看了两本折子后,往榻那边看了下,却发现自己媳妇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着的她显得特别恬静,而醒着时的她那双明亮灵慧的眼睛里总是藏着让他沉迷的东西。而且,她瘦了,想来这些日子在宫里她过得并不轻松。 可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而他也不打算问。 胤禩的视线停留在从林珂袖口滑出来的那只金镯上,她手上的戴的那对金镯子并不特别精致,份量也不充足,她一直戴着是因为那是蕴端送她的礼物。 这个还是胤禩从四喜嘴里打听来的消息,虽然知道来历,但是每每看到那双镯子的时候,胤禩同学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任他为她置办怎样贵重精巧的金银玉镯子,她都始终没有将那对金镯子从手腕上褪下过,可见得在她心里自己仍是比不起蕴端对她的意义大。 蕴端看重她这个外甥女,其实兰儿又何尝不看重她那个十八舅舅呢。 胤禩收回了视线,重新去看折子。 时间静静地流逝。 等林珂同学被人唤醒的时候,晚霞映红了整个窗户,染得屋子里也似蒙上了一层橘红。 “我竟然睡着了,爷怎么也不早点儿叫我呢?” “看你睡得那样舒服,爷怎么忍心叫你起来。” “那现在呢?”林珂忍不住问了一句。 胤禩笑道:“再让你这么睡下去,晚上的时候真是要睡不着了,何况也要用晚膳的时候了,就算要睡,也等填饱了肚子再睡。” 四喜替主子穿好花盆底鞋,然后退到一边。 胤禩扶着媳妇的手让她下地,然后牵了她的手离了书房。 在他们前往饭厅的途中,又碰到了侧福晋李佳氏。 看到贝勒爷和福晋握在一处的手,李佳氏垂了眼睑,柔声请了声安。 胤禩对她道:“到吃饭的时候了,就不要乱走动了,免得厨房送了饭菜过去放凉了。” “奴婢多谢贝勒爷关心。” 胤禩微微蹙眉,“回你院子去吧。” “是。” 自始至终林珂没有出声,她完美的充当了一次人形背影墙。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照例是很安静的。 而饭后,林珂决定到园子里去散散步,这个时间点真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适宜活动的时候。 媳妇要去,胤禩同学当然也就表示了要一起去。 林珂没意见。 “你若真不想看到李佳氏,也不必顾忌什么,直接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养着便是。” 林珂忍不住笑了下,“瞧贝勒爷说的,她好歹是个侧福晋,难不成在府里竟然连活动的自由都没有的吗?我便是再没心胸,这点胸怀还是有的。” “爷倒想着你连这点胸怀都不剩呢。” “爷这话说得……”林珂白了他一眼。 胤禩却笑了,“你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偏偏有时就是心太软。” 林珂则道:“太过强势冷血也不是什么好事。”所谓物极必返,堵不如疏。 再说了,李佳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胤禩本人,如果他无心,李佳氏再蹦达也没用。可如果他有心,防又怎么可能防得住呢? 与其辛辛苦苦地追在男人的身后,不如掉个儿,让男人在自己身后追,这样一来,生活才会过得有滋味呢。 第53章 胤祐府上的三格格没了,这三格格的母亲就是七福晋,她怀着身孕又逢丧女之痛,林珂做为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过府探望了她。 “是那孩子与七嫂的缘分浅,七嫂如今尚怀着身孕,要节哀克制。” 七福晋一边拭泪,一边道:“我也知道我要克制,可是那孩子……她才四岁啊……” “多想想肚子里的这个,小格格一定也不希望你为她的离开这样难过的。”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这样痛苦?”七福晋泪眼婆娑地看着闺中好友,伸手握住林珂的手,满是悲伤地问,“兰姐姐,为什么我们的命要这么苦?” 林珂只是沉默地摇头,她能说什么呢? 现在的医疗条件差? 皇家的医保待遇已经是很好的了,怪也只能怪有时候小孩子的病一开始没得到重视,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太晚了,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兰姐姐……” 林珂坐到床边,伸手揽住七福晋的肩,轻轻地道:“你是母亲,你要坚强,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你必须坚强。” 七福晋头埋在林珂胸前放声大哭,她的女儿不在了,可是,贝勒爷却一点儿都不在乎,就因为这孩子是她生的吗? 为什么? 胤祐踏足院子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自己嫡福晋那压抑着巨大悲伤的哭声,他的心也不由揪了下,那种悲伤他感受到了。 胤祐看到了院子里的小丸子,于是他便知道郭络罗馨兰来了。 他一直让自己不要去想曾经的郭络罗氏,可是每次看到八弟妹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会想到她,如果她还活着,想必就是如今八弟妹的样子吧。 可惜,她却过早的香消玉陨了。 那遗憾留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忘之不能,他只能逃避。 可是,有时候却无处可逃。 “请贝勒爷安。” 门外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伏在林珂怀中哭泣的七福晋身子僵了一下,尔后慢慢坐直。 林珂拿帕子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渍,她一定是希望干净清爽地见某七的。 “请七贝勒安。”林珂也起身给对方请了个安。 胤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我先告辞了,就不打扰七贝勒和福晋说话了。” “八弟妹慢走。”胤祐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定格在她的旗头之上。 林珂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胤祐夫妻。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林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想本该在七福晋床边的人竟然站在屋门口内看过来。 …… 林珂心里一惊,急忙转身走了。 而屋子里的七福晋看到在八福晋离开之后自家贝勒爷没有先跟自己说话,反而走出卧房去的反常行为投以侧目。 在听到贴身丫环的耳语后,更是奇怪。 胤祐淡定地收回目光,慢慢地走回室内,一撩长袍在床边不远的凳子上坐下,道:“当心自己的身体,别太难过了。” “谢贝勒爷关心。” “你这身子也越来越重,今年的塞上你就不要跟去了,留在京城好好待产。” “是。” “知道你和八弟妹感情好,”胤祐顿了一下,“我回头去找下八弟,看看八福晋能不能留在京里陪陪你。” “这样不太好吧……” “这不用你操心。” 七福晋便不敢再说。 转天,听到自己七哥的话时,胤禩还是怔了一下的,然后才道:“我回去问问她,若是没有别的事,便让她留下来陪陪七嫂。” “有劳八弟了。” “小事。” 然后,胤禩回到家里跟自己媳妇说了这件事。 林珂还是吃了一惊的,“让我陪七福晋?” “是呀,八哥是这么说的。” 林珂不由嘲弄的笑了,“七贝勒爷真是有心了。” 胤禩眉梢微挑。 彼时,林珂正在灯下看书,顺手翻了一眼,用一种淡淡的口吻接着道:“丧女之痛的七福晋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别人,而恰恰是七贝勒爷的安慰,他这不是舍本逐末吗?”有时间去陪自己的小老婆,却对大老婆冷若冰霜,这种男人,哼! 胤禩在她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在替七嫂打抱不平?” “别人家的事,管不了,只是觉得有些心凉。” 胤禩叹了一声,“你也说了是别人家的事,爷对你总还是好的。” 听到他这句话,林珂忍不住扭脸看了他一眼,抿抿唇,露个意味不明的笑,道:“不好说啊。” “不好说?” “一时好,容易,一辈子好,太难了。” 胤禩心头一跳,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这下,林珂同学的书看不成了,只能扭头去看某贝勒爷同学,“贝勒爷?”你发的哪门子神经? “一辈子?” “怎么了?”林珂忍不住笑了下,“一生一代一双人,明相的公子纳兰容若不是说过的吗?好像唐代的骆宾王也曾写过‘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诗句。” “几时喜欢上纳兰容若的词的?” “称不上喜欢,就是闲着翻到了几本。” “他的词少看些。” “怎么了?” “伤春悲秋可不适合爷的福晋,你做不成咱们大清朝的易安居士的。” 林珂不由一笑,“我也没想做,我这点儿水平有限得紧,能看点书,识些字已经是不易了。” “这就太谦虚了。”胤禩也忍不住笑了,他家媳妇在福晋之中学识算是渊博的,而且好像看书也是她除了练武最大的娱乐活动了。 “满招损,谦受益嘛。” “你不去当女先生真是委屈了。” 林珂调皮一笑,“那不如贝勒爷放我出去当一下?” 胤禩摇头,“你还是老实待在爷的府里吧。” 林珂撇了下嘴,“我就知道贝勒你吝啬得很呢。” 胤禩道:“爷的福晋这样出色,爷是不得不吝啬啊。” 饶是林珂同学自诩脸皮够厚,还是忍不住脸上微烫。 “难得,难得啊。”看到媳妇脸红,胤禩笑出了声。 林珂将书卷起,打在某八的胳膊上。 胤禩浑不在意地笑道:“既然这样,你还是与我一道去塞上吧。” 啊? 她好像也没有说不愿意留在京里吧? 胤禩带了几分调笑地在她耳边道:“由你自己看着我,这样是不是就比较放心一点儿?” 林珂又举起了手里的书卷。 胤禩拿着茶碗就站了起来,直接躲到一边去了。 林珂不由瞪他。 “爷不过是说句实话嘛。” “哼。” 其实,林珂心里有事,本来她留下来跟七福晋说说话什么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那天某七的眼神让她感觉不是很好,还是——避开的好! 不管伪郭络罗氏与胤祐之间曾经发生过些什么,毕竟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与她无干。 等到唐师傅动身幸塞的时候,林珂便做为某八的随行家眷一同前往了。 至于某八的那个温柔美丽的侧福晋李佳氏则被直接留在了京里,某八简直恨不得当府里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李佳氏的存在不亚于是时时提醒着自家媳妇他随时可能会移情别恋,这个还是算了。 “八嫂。”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林珂回头也就看到老十的福晋,曾经的谨格格。 “八嫂在这里干什么?” 林珂又淡定地转了回去,看着远处的草原,道:“看风景。”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当然了,也顺便发呆。 不过,十福晋过来了,她的清静也就没了。 “没什么好看啊。”十福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不以为然。 “我就是在这里吹风,你呢?” “我?”说到这个,十福晋有些微恼,“八嫂别提了。” 林珂明智的就没再提。 “八嫂,你为什么不问我什么事?” “咦,刚不是你说让我别提吗?” “你们都退下。” “嗻。” 把下人们一清场,十福晋就像被人抽了气一样,一下软了下来,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双手抱膝,看着远处的那片草原,叹了口气。 好吧,林珂决定还是问一下吧,这样她也可以倒一倒想倒的垃圾情绪。 “怎么了?” “还不是我们十爷,”十福晋忍不住脸现委屈,“我不过就是训了那个侧福晋两句嘛,竟然朝我发脾气。” 呃,原来是夫妻矛盾,这个听听就算了。 有道是夫妻吵架鸡嫌狗厌的,前一刻拼得天崩地裂的,下一刻人家就和好如初了,让别人哭笑不得。 “还是八嫂你好啊,府里就没有那么多妖精。” “有还是有的。”林珂忍不住举例说明自己还不是一家独大的局面,试图让十福晋心理平衡一下下。 “总比我们爷少多了。” 十福晋说的那也是真话,对于这样的真话,林珂同学还真是不太好反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八嫂,你会不会……会不会……” 林珂很有耐心地等十福晋说出后面的话。 十福晋犹豫再三,还是咬咬牙问了出来,“你会不会因为一直未孕心里着急?” 林珂一听这个不由笑了,“我不着急。”着急也没用啊,历史上的郭络罗氏好像没生孩子,倒也好,没有挂累。 “不着急?”十福晋一脸的惊愕。 “是呀。” “难道八爷也不急?” “府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啊。” 十福晋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然后将头埋到了膝盖间,“八嫂……” “怎么了?” “你真是太淡定,太大度了。”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 十福晋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后,就真的什么也不说了。 第54章 十福晋最后走得很是有些失魂落魄。 也是,她本来是来林珂同学这里取经,寻安慰的。结果,不走寻常路的林珂同学给她泼了好大一盆冷水,让她更加的失落。 其实,这真心怪不得林珂同学。她本人确实是那么想的,而她所知道的历史,八福晋也真的是没有后代。 除非九龙夺嫡的胜利者某四同学修改了真实的历史记录,但是修改这个有用吗?反正某四都已经是胜利者了,灭了政敌某八的子子孙孙那真的很正常啊。 再说了,既然修改就该给某八弄个断子绝孙的,还留两个小妾生的子女是要闹毛? 多大仇多大怨? 历史上的郭络罗氏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雍正爷,让他非得把史料修改成后世那个样子? 无法想象,亦无法理解。 “主子?”四喜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看向十福晋主开的方向,十福晋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可主子的表情真的挺耐人寻味的。 林珂牵扯了下嘴角,问四喜:“我是不是打破了她的希冀?” 四喜因为不知道刚才两位福晋单独相处时突然说了些什么,故而也不敢随便搭腔,“主子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啊。” “说的是呀,我也觉得我真的没想怎么样的,”林珂顿了下,“可是,我也许真的是没能让她得到些她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慰藉吧。” “十福晋有心事?”四喜顺着主子的话头问了句。 林珂点点头,“算是吧。”即使是后世结了婚的事业女人也常常会陷入这样的烦恼之中,除非是丁克家族。 四小心翼翼地问:“那主子呢?” “什么?” “主子的心事呢?” 林珂不由一笑,“对于咱们自己不能解决的事呢,最好就当它不存在,否则的话,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懂?” 四喜点头,“懂了。”主子也有心事,可是主子认为那心事处理不了,所以那便算不得是心事了。 奏是酱! “主子现在要回去吗?” 林珂摆摆手,转过身继续去看远处的风景,云淡风轻地道:“回去发呆还不如站在这里发呆来得好,至少风景好。” 四喜:主子这是躲清闲来了吧? 林珂想的却是,傻缺才老实搁营地待着等别人有事没事找过去呢。这不,她都跑出来看风景了,还被十福晋找过来了呢。 不是后院,就是前朝的,尼媒,就没个不闹腾的! 真是精力充沛的一帮家伙! 说起来,林珂还是挺同情康熙那小老头的,生了一群太聪明的儿子,这也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啊。 后世有人说,康熙朝的皇子们大概是汇集了大清朝满族的所有精英,导致后面青黄不接,最终让慈禧那个老娘们把家底败了个精光彻底,真正与当年叶赫那拉氏族长自杀之前对□□哈赤说的那句“就算我叶赫那拉氏只剩下一个女人,最终也必将灭了你们满人”达到了完美契合。 冥冥之中的神预言! 简直是乌鸦嘴里的战斗机啊! 那会是什么人? 在草原地平线上突然冒出一群人的时候,这是林珂脑中浮上的第一个疑问。 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近,林珂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塞上真的是没有个能让人安静呆着的地方了! “咦?是八嫂!”马背上的人跑到近前一拉马缰,“八嫂,你在这里做什么?” “十三爷、十四爷,你们这又是打哪儿来啊?”怎么是从那个方向过的? 十三跟十四对视一眼,笑道:“咱们是到图瓦部去了。” 是蒙古的一个部落,想必是领了旨意的,林珂心领神会,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回答了十三之前的提问,“我在营地待着闷,便出来走走,没想到会碰到两位爷。”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八嫂了。” “是呀,十三爷后来倒是少到我们府上去。”你丫跟未来的雍正爷如今是同行人,跟八爷党自然只会越来越远。 十四同学笑着插了句嘴,“我有常去啊,八嫂莫不是嫌我去得太勤了?” 林珂不由失笑,“十四爷说笑了,十四爷到我们府上去,我只有欢迎的道理,怎么可能会嫌弃呢。你们兄弟之间多走动走动,可是件好事呢。” 十三笑道:“是呢,皇阿玛也常这样说。” “那两位爷今天便到我们营地去聚聚如何?”林珂不失时机地做出了邀请的姿态,姿态她做出来,不过,她却觉得这两位爷大抵是没时间的。 “好啊。” 意料之外的答案。 “两位爷若有事便先去忙,我这就回去准备。” 十四道:“我要吃八嫂亲手做的菜。” “行,保证童叟无欺。” 十四闻言不由笑了。 然后,十三、十四同学就结伴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而林珂同学则不得不回转营地去准备晚上的饭局,做厨娘。 不管怎样,那两只一个是未来的侠王,一个是未来的大将军王,结点善缘没什么不好。 趁着年轻多结点善缘,万一将来能派上用场呢? 就算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可是与人为善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关键是——她本没什么可以损失的! 胤禩在御帐就听两个兄弟说了晚上要去自己那儿蹭饭,并且已经跟自家媳妇报备过了。心里当时其实很是羡慕嫉妒恨了一下子的,媳妇一般情况真心是不爱下厨的,他要吃自己媳妇做的饭竟然还要沾兄弟的光! 这简直…… 下了差,胤禩同学就领着几个兄弟回去了。 对,没错,就是几个。 不是两个,也不是三个,是五个! 这其中包括强烈要求加入的胤禟同学,以及被他拉着一起的胤祺,再就是老十胤俄,再就是十三、十四这一对了。 算上胤禩本人的话,这次参加聚餐的一共是六个数字,这真心称得上是个数字军团了。 而且粗略算一下,康熙朝的九龙夺嫡角色,也不缺几个了。 二哥哥是太子,架子自然常常是端着的,甭管他自己乐意不乐意,端习惯也就放不下来了,不成高高在上的太子爷。 诚郡王胤祉是个号称最爱做学问的清朝文艺青年,其实骨子里却老想着参与夺嫡,典型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货色。 多罗贝勒某四胤禛目前看来仍算是隐藏小BOSS,还在二哥哥太子爷的船上混饭吃。 至于直郡王胤禔——要林珂同学说的话,这完全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家伙,有勇无谋,典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料儿。 一直都是全靠他舅舅纳兰明珠相帮,可眼瞅着明相已经在走下坡路,等到明相再也帮不上胤禔的时候,这家伙也就全剩下昏招儿了。 不足为惧! 胤禔除了占了个长子的名份,实在是再没别的了。 论嫡,首推二哥哥太子爷,其次就是某四了,毕竟他当然也是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算得上半个嫡出。 再论出身高,也就是十阿哥胤俄了,毕竟其母生前就已经是贵妃了。 现在这些人的身家背景那已经存在于林珂同学的资料库中,可能随时都有可能要用到,这也是林珂无法回避的现实。 不但是这些皇子阿哥的身家资料在她的资料记忆库中,就是一部分王公大臣的资料也有备分。 需要的时候,跟当事人有所牵连的方方面面的人、事、物她必须都要考虑到,否则,就会出大错,然后康师傅手里的刀就会毫不容情地朝她挥下来。 正切菜的林珂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摸了下脖颈,还好,现在脖子上的脑袋还是稳稳的。 李白说过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林珂决定照做。 最后一盘菜出锅,盛盘,然后被人端走。 林珂解了围裙,回自己的帐篷去洗漱、更衣,将一身的油烟味除去。 虽然她并没有出去跟那些数字打招呼的意思,但是为防万一,林珂还是在梳洗之后让四喜帮自己重新梳好了旗头,穿好了旗袍,然后坐在灯下看书。 “主子,您不再吃些东西吗?” “不饿。” 有句俗话说得好:三年大旱,饿不死掌勺的。 当厨师的人,当是闻那些油烟菜香味就能满腹了,这么一说她今晚吃得挺饱,自然也就没什么食欲了。 四喜帮她剪了下烛芯,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陪着她。 胤禩过来的时候,林珂同学已经是一手托腮处于半迷糊状态了。 “贝勒爷回来了。” 胤禩略有些心疼地看着媳妇,“既然困便睡好了,怎么这样硬撑呢?” “贝勒爷不回来,我怎么能睡。”林珂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以后不用这样等爷,没的让你受累。” “这是我应该做的。”林珂一边同他说话,一边帮他宽衣解带,换了家居袍,说白了也就是相当于睡袍的长衫。 林珂今天做了一大桌子的酒菜,确实是有些乏了,故而一躺到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看媳妇这么困顿,胤禩也就没好意思搞别的运动,搂着她也就睡了过去。 翌日,林珂起身的时候胤禩已经离开去康师傅那里打卡点卯去了。 林珂自己在四喜的服侍下梳洗打扮,然后就在自己的帐篷里拿了本《三国演义》打发时间。 其实,就是所谓的□□《水浒传》,林珂随身带的行李里也光明正大地放着。 □□不□□的吧,她这样的身份其实真是不需要避讳的。非但如此,她还得老实地多研究多看这些书才行,那里面有的都是古人的智慧结晶。 本来是理科生的林珂同学,如今生生被逼着向文学历史系深造着。神马《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等,都属于她的课外必读物。 林珂看什么书,康师傅是知道的,并且对她深读史书之类的表示甚欣慰。 康熙一直认为郭络罗氏不是不聪明,她就是太懒于钻营罢了,如果她肯认真学习上进,必然会是一个得力的属下。所以,他乐见她上进求学。 林珂看到草船借箭的时候,十福晋上门了。 “八嫂。” “十弟妹。” 十福晋在林珂让出的位置坐下,一脸的闷闷不乐。 “这是又怎么了?”感觉比昨天的精神状态还要差呢。 十福晋伸手往桌上一拄,耷拉下眼皮,略有些愤愤地说:“我们爷昨儿喝多了。” 林珂马上主动坦承,“十阿哥昨天是在我们这里喝的。” 十福晋道:“这我知道。” 林珂接着劝她,“男人喝醉酒难免会有所失态,你别将这个放在心上。他们一觉醒来发生过的事早忘了,你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就是气死了,他们也未必知道你在气什么。” 十福晋一听这话忍不住点头,“说的就是啊,明明是他喝醉了无理取闹,结果闹完了他倒头呼呼大睡,我反而气得一晚没睡好。” 林珂不由摇头笑。 “八嫂你还笑。” “你呀,这性子真要改一改了。” “十爷的脾气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十福晋略不服气。 林珂则道:“可他是阿哥。”你只是个福晋,福晋是可以被别人取代的,亲。 十福晋怔了一下,道:“八嫂,有时候吧,我会觉得你太冷静了。”冷静得完全不像跟他们生活的是同一个圈子一样。 林珂不由微微一笑,道:“可我认为冷静才是我们应该用的态度。”在这个圈子里就怕头脑一时发热,一旦发热做出些脑残的事情来后果就不堪设想。 所以,冷静生活才最好! “可是,这样的话,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什么都随自己心情,那生活也未免太刺激了。太冷静固然不好,太刺激了,也会物极必反的。凡事都有个度,适度为宜,过犹不及。”都像你和那老十似的,这日子整天过得鸡飞狗跳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林珂估摸着康师傅也拿这对活宝小夫妻有些无可奈何呢。 就是这样任性! “八嫂如今是越来越会讲大道理了。” “我哪有。” “明明就有嘛。” “好吧,就算有。” 十福晋忍不住叹了一声,“兰姐姐。”她轻轻地唤了一声旧日的称呼。 “嗯?”林珂也应了。 十福晋继续道:“我突然发现嫁人一点儿都不好玩。” “嫁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十福晋用一种怀念向往的语调说道:“记得咱们小时候,活得那样恣意任性……” 记忆总是美好的,不美好的东西因为“回忆”也变得美好起来。 当然,只有爱情加上“曾经”二字就会变得痛彻心扉。 林珂低头撇了下浮茶,小时候啊,十福晋口中的小时候是与那个伪郭络罗氏共同的成长回忆,与她却是无关的,她的小时候充满了江南水乡的柔美风情。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不经意间,青春就成为了过去,而我们不得不长大。 小时候,幸福是很简单的事。 长大了,简单是很幸福的事。 多么痛的领悟! “兰姐姐,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骑马上街吗?……”十福晋陷在回忆里不肯自拔。 林珂听着她与伪郭络罗氏曾经的过去,默默地充当着她的情绪垃圾筒。 其间四喜轻手轻手地替十福晋换了杯茶。 “把心里的话倒一倒,果然是舒服多了。”说得口干的十福晋终于拿起了茶碗润口。 林珂在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可算是消停了。 十福晋喝了两口茶后,突然拿着茶碗问林珂,“八嫂,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过得开心一点儿呢?” “心静则凉,知足常乐。” 十福晋:“……” “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十福晋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八嫂,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菇凉,你真相了啊。 可不就是换了个人么,真真的。 “淡定,尔后习惯,再然后成自然。”林珂说得极是顺口。 十福晋更加无语。 “八嫂,你真不是故意的吗?” “嗯,”林珂做一本正经状,“我是有意的。”然后自己忍不住先笑出来。 十福晋也跟着笑了。 笑了一会儿后,十福晋又道:“明天咱们出去跑马吧。” “行啊。”这次,林珂同学大方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这反而让十福晋有些始料不及,“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我为什么不答应?” 十福晋撇了下嘴,道:“八嫂还说,你从很久之前就不怎么喜欢出去跑跳了呢。” “我们毕竟长大了嘛。”这是林珂对对方的说辞。 “长大了又不可以出去跑马、逛街了吗?咱们可是满族女子呢。” “跑马和逛街这两件事,跟我们是不是满人关系应该不大吧。” “怎么不大?汉人女子都是裹小脚,走几步路都会要他们的命。哪像咱们这样啊,健步如飞的。” “也不尽然啊。”裹小脚也就是富人家很流行,在农村乡下女子是要下田劳作的,裹了小脚还劳动个屁,所以很多穷苦人家的她孩子因为家穷反而逃过了裹小脚的命运。 想当年,田妈本来也有意这个打算,不过,最终还是没舍得,也因此,林珂同学才能以一双天足返回郭络罗家。 而且,后来裹小脚的风气是愈演愈烈,最后达到了变态的地步,就是满族人家的女子也有不少惨遭荼毒。 十福晋还有些愤愤,“那些汉人还觉得咱们满人不裹小脚是因为咱们少教化。” 林珂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如果非得裹成小脚才算是有教化,那我还真想少教化呢。” “就是说嘛。” 一下子,两个人的共同话题就找到了。 接下来就很自然地抨击了一下关于男人逼迫女人裹小脚这一历史沉疴。 双方会谈讨论的气氛十分融洽、热烈、积极…… 第55章 , “今儿是怎么了?”胤禩回到营帐后就发现自己媳妇抱着茶壶不住地灌水,忍不住就问了出来,“竟然抱着茶壶不松手了?” “渴啊。”林珂的回答很诚实。 她确实是渴,跟十福晋一道消费了大量的口水,不补充一下不行。 胤禩不由失笑,“爷知道你渴了,就是想知道你怎么能让自己渴成这样?” “今儿跟十弟妹说话来着。” 胤禩明白了,“说得太多了吧。” 人艰不拆! 某八这实在是不厚道。 不过,胤禩还是很好奇媳妇跟十福晋都说什么了,能让她渴成这样。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让你聊成这样的状态。 “聊小脚女人。” “……”某八同学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贝勒爷,这很奇怪吗?”让当朝八贝勒露出这样吃惊的表情来,她是不是应该感觉很荣幸呢? 这是个问题啊。 胤禩马上斩钉截铁地道:“不奇怪。”这事如果是你做出来那就真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见某八回答得如此干脆快速,林珂同学的感觉有些奇怪,这种感觉还没办法用语言准确地形容出来。 总之,很奇怪! “不奇怪您这么副表情?” “奇怪,是有那么点奇怪了。” “什么地方奇怪?” “你们怎么会聊起小脚女人呢?”胤禩换了个方向问。 说到这个,林珂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聊天嘛,又是女人,跑题什么的其实很正常的。不小心跑到小脚女人身上的,然后停留的时间长了点,共同语言多了点罢了。” 听她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不知为什么胤禩特别想笑,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人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着一桩暴笑的事而恍然未觉。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胤禩的目光下意识地也往自家媳妇的脚上瞄了一眼。 “贝勒爷!”林珂扬眉。 你丫的毛意思? 胤禩笑道:“我只是突然觉得你的脚长得不大不小正合适罢了。” 林珂发誓,自己绝对是被某八给奚落了。 过分! “怎么着还真生气了?”胤禩一瞧媳妇扭过身不搭理自己了,往她身边一坐笑着试图缓和气氛。 “没,渴了,喝水。” 胤禩见她真的又倒了杯水喝,脸上忍不住就泛起了笑。 “你再这么灌下去,肚子可就大了。” 林珂听到这话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肚子,然后扭头对某八怒目而视,混蛋一枚! 她哪里有大肚子,喝的那是水,又不是补汤,早经过轮回消耗了。 不过,晚饭,她大抵是没啥胃口了。 胤禩伸手拥住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什么时候你的肚子才能真的大起来呢?” 林珂的心里就是一咯噔,这事只怕注定要让某八失望了。历史上的八福晋那真的是个绝代福晋啊,这个绝代可不是容貌上的,那是指子嗣上的。 “兰儿——” 林珂伸手在他胳膊上捶了两下,道:“这种事我又做不了主儿,贝勒爷也真是的。” 胤禩听她这样说也不由笑了一声,“是呀,想来还是我努力不够。” 林珂的嘴角微抽,这位爷可真敢说。 胤禩拥着她,说:“今天京里有消息过来,七嫂生了。” “真的?”林珂有些惊喜,在他怀里扭过头去,“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母女平安就好。” 胤禩却忍不住摇了下头。 “贝勒爷没听过‘先开花后结果’这话吗?花都开了果总是会结的。” “你说得对。”胤禩明智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自家媳妇较真儿,万一再让媳妇心里有了什么不合适的想法,那就得不偿失了。 男孩也罢,女孩也罢,他还是希望她能先生一个出来让他也能往上升一个辈份。 “贝勒爷,福晋,现在摆膳吗?” “摆吧。” 四喜下去张罗摆饭。 不大一会儿,某八两个人的饭食便都摆了上来。 胤禩吃了几口后,忍不住看了媳妇一眼,“兰儿,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 林珂在胸前抚了一下,干脆放下了筷子,“喝水喝多了,没食欲。” 胤禩笑。 “爷吃这个。”林珂见不得某八这样幸灾乐祸,拿了公筷开始给他挟菜。 胤禩对于她挟进碗的菜来之不拒,但吃到后来也不得不告饶了,“兰儿,我饱了。”你是打算撑死自己的爷吗? 四喜和小丸子在一旁抿嘴偷笑。 “哎呀,奴婢一时太过贤良了呢。” 胤禩:“……”真是必须对自家媳妇刮目相看。 因着想到了子嗣的问题,夜里的时候某八就自然而然地努力了些。 第二天,林珂就成了起床困难户。 不过,再困难那也得起。 虽然可以托病,但是这托词不能随便用,有时候有些人吧,他闲,一听你有病,他就会来探病,让你没病也能让他们整得快真出病。 所以,你们懂的! 精神不济的林珂同学拿了本书当道具,歪在营帐里的矮榻上挂羊头卖狗肉。 “主子,有人来了。” 四喜的一声轻声禀报,林珂一下子惊醒,“谁?” “是十福晋。” 怎么又是她啊? 林珂同学简直都想抚额长叹了。 可心里再不乐意,人家过来了,她也不能真就将人给赶走,事儿不能这么干。 “我妆容没事吧?” 四喜打量了一下主子,点头,“好着呢。” 林珂这才放心地往外迎某人去。 “八嫂。” “十弟妹。”林珂心里有些纳闷儿,她怎么穿着骑装就过来了? “待在营地怪无趣的,八嫂,咱们出去打猎吧。”十福晋一脸热切地看着林珂道。 “打猎?”林珂还真是兴趣不怎么大。 “去吧去吧,就当是跑马散心了。到这大草原来,不多跑跑马,那就太亏了。” “好吧。” “那八嫂快去换衣服去,我等着你。” “好。” 林珂到后面去换了一身骑装,然后同十福晋骑马离了营帐。 在大草原上放马奔跑,其实真心是件不错的事。 前提是——别跑那帮数字们撞车! “十弟妹?”你今儿就没打听清楚这地儿有没有别人来吗? 十福晋也是一脸的错愕,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你问我?我问谁啊,大姐? 现在想避已经是来不及了,林珂定定心,“走吧,咱们过去见个礼。” “嗯。”事已至此,十福晋也是没办法了。 看看跟着二哥哥身边的某四和十三兄弟,林珂心情满复杂,这两只如今表面上还是在太子的船上啊。 “给太子爷、四爷、十三爷请安,爷吉祥。” 胤礽看了林珂一眼,忍不住一笑,“难得见到八弟妹出行打猎啊。” 林珂微微低了低头,没说话。 胤礽问身边的兄弟,“老四,你说今儿弟妹能有猎物吗?” 胤禛道:“臣弟觉得恐怕希望不大。” 胤礽就忍不住笑了,“八弟妹,你说你每次一只猎物都打不到,总打别人的秋风,这还真是……” 这种事您就别说出来呗,明摆着是看她笑话啊。 十福晋在一边忍不住抿唇无声地笑了,太子爷说得一点儿都不假,兰姐姐出来行猎最后都是打别人的秋风,自己反而兵不血刃的。 林珂忍不住为自己申辩了一下,说:“可奴婢到底也为不浪费食物贡献了一己之力啊。” 胤礽微怔之后不由哈哈大笑,这个说辞——新鲜!好!有趣! 胤禛忍不住低了下头。 胤祥则跟着笑了。 “八嫂,今儿要不要做弟弟让你打个秋风呢?” 林珂毫不脸红地道:“十三爷既然有心,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胤祥笑。 胤禛道:“就是有你这样的,她才总也打不到东西的。” 某四一不小心就真相了。 胤礽抚掌笑道:“老四这话说得可对极了,皇阿玛也这么说过的。” 老康,你丫这样可就不地道了啊,骂人不揭短的,不待这样的。 不就偷个懒么? 姐那是爱护野生动物! 虽则话是那么说,但是太子等人跟林珂两个人到底还是要避讳一下的,若是某八和某十在,情况自然不同,但他们这个时候不在,所以太子也没留她们。 这让林珂和十福晋就成功脱身了,继续到别的地方去行猎了。 “八嫂。” “怎么了?” 十福晋勒住缰绳,在林珂身边停住,往身后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四爷、十三爷他们是太子那边的,咱们……” “十弟妹。” 十福晋被林珂突然的出场吓了一跳,“八嫂?” “有些话不要乱说。” “我没乱说啊。” 林珂忍不住摇了摇头,十阿哥就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这十福晋又是个不省心的,这对夫妻也算是般配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随便说出来,十福晋又道:“我也就跟八嫂说说罢了,别人我不说的。” “可这话即便是对我,你也不该说。”林珂忍不住给她一个忠告。 “哦。”十福晋表情有些蔫,“八嫂,我越来越不喜欢现在了。” “怎么这么说?” “长大了一点儿都不好玩。” 那当然,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永远不长大啊。 “小时候多好啊,自由自在的,没有现在这么多规矩,也不必这么多的避忌。” “人总是要长大的。”这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现实。 十福晋振作地一笑,执鞭的手向前一指,道:“八嫂,咱们到那边去。” “好。” 十福晋轻吒一声,跨下骏马箭一般奔了出去。 林珂并没有急着追赶上去,而是看着那抹俏丽的身影在马上飒爽的英姿。 “主子?” 跟随的侍卫忍不住出声。 “走吧。”林珂笑着挥起马鞭,追着那抹俏影而去。 第56章 , 胤禩回到营帐的时候,看到自家媳妇已经坐在里面,顺嘴便问了她一句:“今儿可打着什么猎物了?” 这果断就是拉仇恨的节奏啊。 明知道自家媳妇每次行猎都是习惯性打别人秋风的,竟然还敢顺嘴问这样的话,必须得写个“服”字给八爷。 可没想到,林珂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今天打到一只野兔,已经让厨房收拾了,今晚咱们就吃了它。” “还真打着了?”某八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惊讶之情。 “打着了。”姐只是不想打又不是技术真的差到天怒人怨啊?更何况,就是技术忒差,那不还有“守株待兔”这样的真实案例存在么?捡个漏什么的还是有可能的嘛。 某八不由笑了,“那今儿咱们是得庆祝一下,爷的福晋可是亲手打到猎物回来了呢。” 这话怎么就听着那么不像是夸人的呢? 接收到媳妇不怎么友好的目光后,胤禩同学笑得毫无压力,“不过今儿确实挺意外的,你怎么没继续打别人的秋风呢?” 林珂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是那只兔子自己撞到箭上的。”她本来确实是没打算打到猎物的,就随便放了一箭,不巧有只逃窜的兔子撞到了箭上…… 事实真相总是那么的令人震惊! 胤禩瞪媳妇。 林珂认真点头,她说的是真话。 “真的撞上的?”某八同学很怀疑。 “比真金还真。” “你这什么运气?”胤禩真服了。 “谁知道呢。”邪性吧就,当时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觉得实在难以置信。 胤禩笑着摇头,“不管怎么说今晚咱们是有肉吃了。” “您别说得好像咱们平时不吃肉似的。”林珂忍不住吐槽。 “那怎么一样呢,这可是爷的福晋第一次打到的猎物呢。” “八爷,咱不能这样啊。” “怎样了?” “就算我是撞大运得来的这只兔子,但你不能这样,”林珂想了一下措词,然后继续,“嗯,调侃,对,就是调侃。” “这事你不是也常干?” 林珂瞪眼。 合着这是打击报复怎么地? 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玩耍了? 胤禩伸手在自己媳妇的脸上掐了一把,笑道:“这表情真可爱。” 林珂:“……”这货抽了吧。 囧囧有神中。 看到媳妇的反应,胤禩同学更乐了。 真是难得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感觉很不错! 这是什么爱好啊? 林珂同学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某八在清穿八爷党中一直是温润如玉一样的君子啊,她眼前这货真的不是假冒伪劣? 这让人幻灭的现实! 等到今天林珂猎到的兔子被红烧了摆上餐桌时,某八同学很给面子的消灭了半盘子,把林珂同学给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皇家的人吃东西那是有讲究的,甭管爱不爱吃,他都不会多吃,就是提防着有人投其所好地给他下毒。 “爷的福晋难得打到猎物,爷必得给这个面子。”这是胤禩给出的解释。 这解释让林珂同学瞬间就汗了。 牛! 这哥们真牛! “贝勒爷还真是给面子啊。”林珂说得有些干巴,实在是汗流得太多,缺水份了。 “应该的。” 林珂同学更汗了。 吃完这囧囧有神的晚餐之后,夫妻俩说了会儿话,又各自看书、忙公务了一会儿,然后就安歇了。 继昨晚的辛勤耕耘之后,某八现次认真劳作,辛勤播种,企盼着来年丰收。 今晚他吃的是兔子吧,不是鹿肉,更没喝鹿血对吧? 尼玛,这到底哪里来的劲头啊? 她的老腰…… 林珂同学已然承受不住,内心迎风流泪中。 第二天,林珂实实在在的是爬不起来了。 这两天夜里工作太累,运动量过大,她必须善待自己进行适度休假。 肾是别人的,可腰是她自己的。 在林珂同学决定休养生息的时候,十福晋又来了! 这果断是个不懂得察颜观色,不太知晓人情事故的菇凉。 “八嫂身子不舒服?” 谢天谢地啊,这菇凉还能看出来别人身体抱恙呢。 “嗯,有些不得劲。”林珂话说得也比较含蓄。 十福晋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我来得不巧了,八嫂既然身子不爽便好好歇着吧,我改日再来。” “真是抱歉,改日再跟弟妹赔罪了。” “不必不必。” 然后,十福晋终于是把清静还给了林珂同学。 林珂同学就歪在帐子的榻上补了一个长长的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落西山红霞飞,可见体力是透支得很了。 听说了媳妇今天的状态,胤禩难得心虚了一下下,这两天他是勤劳过度了。 当天晚上某八同学果断就没再继续加班加点耕耘自家媳妇那块上好的自留地,给了她休息的空间。 地,除了要耕,更得养,肥厚了,养好了,那才能有好收成。 竭泽而渔神马的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某八果断就不能是个傻子。 但接下来的日子对林珂来说实在称不上美好,不知道在哪儿受了子嗣刺激的某八着实地是在为了子嗣努力,可她着实地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总不能直眉楞眼地告诉某八说,你丫别浪费这精力了,你的嫡福晋历史上就是个不下蛋的,这大抵也太打击人家八贝勒了不是。 所以,林珂也只能默默被深耕开发,内心多少对某八还是有那么点歉意的。 但命里注定他们要携手度过这一世,那就谁也别嫌弃谁,大家凑合着过吧。 历史上的八福晋郭络罗氏那就是个妒妇、悍妇,林珂也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决定照她的模板走了。 自己主动安排自己的男人去睡别的女人? 别人恶心自己不算,难不成自己还要恶心自己? 别到最后搞成《甄嬛传》里的皇后凉凉一样的心理扭曲,那可就真是对不起自己个儿了,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 可一回到京,回到府里,一朵娇花似的侧福晋李佳氏就又娉娉婷婷地搏出镜率了。 林珂表示:眼不见为净! 可惜,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却特么一向不肯配合。 由于某八黏糊自己媳妇,从而导致了搏出镜率的李佳氏就无法避免地进入了林珂同学的视线范围,着实地让人不舒坦。 自己媳妇不舒坦,不高兴了,胤禩同学又怎么可能舒坦,高兴呢? 所以转天胤禩就对自己府里那位娇花似的侧福晋说了,没事别总到福晋跟前去晃悠,再惹得福晋不高兴了就罚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永远禁足。然后,看都没看一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状的侧福晋一眼,甩袖子走人。 不得不说某八同学的这个恫吓很有效,永远禁足这事果断太过凶残。 于是,林珂眼跟前终于是清静了,真是谢天谢地啊。 “主子,十福晋来了。” 靠! 她就知道,林珂简直想当自己不认识十福晋这货,感情好也不待这样天天串门的,更何况她跟她的感情真心没到那份上好不好。 府里的侧福晋才不在她跟前晃,结果十福晋立马又接茬上了,这叫嘛事? 客人来了,她这主人心里再不爽,可面上还得装得一脸欢欣地去应付,这日子真是苦逼。 混蛋十阿哥,你说你没事不能跟你家嫡福晋看看星看,看看月亮,再谈谈诗词歌赋啥的吗?小老婆好睡你也得不时地关怀一下你大老婆的闺房寂寞啊,总让她来打扰别人的清静,这就太过分了啊,亲。 这些嫁进皇家的嫡福晋们也真是苦,一水的政治婚姻,少有真正琴瑟和鸣的,就算有,也保不住下面数量不等的小老婆们给你上眼药。 总之两个字——苦哇! 你心里苦,你还不能说,你还得装大度,装贤惠,整天地安排着自己男人睡别的女人,这实在是对人心的一种生煎活熬,不是熬得麻木了,就是熬得变态了,总之落不下啥好。 皇家就是个大火坑! “八嫂。” 十福晋一进屋,林珂就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可她也不好直接就动问,只能不动声色等对方主动提及。 情分不到呐! 这要是自己死铁,早打破沙锅问到底,谁欺负我姐们,我欺负他全家去了。 嗯,这绝对是林珂同学干得出来的事。 再说了,情分到了,不用打破沙锅问到底,对方肯定上来就竹筒倒豆子,有啥说啥了。 “八嫂,你帮我评评理。” 呃…… 老十又干啥混帐事了? “什么事啊,就弄到评理的地步了?”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其实林珂内心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 这深宅大院的,也就这么点儿娱乐项目了。 且八且珍惜吧。 “十阿哥太过分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你怎么能就这么明火执仗地大声嚷嚷人家皇家子弟的不是? 腹诽,懂不? 十福晋一脸愤愤然地道:“他宠那小妾都宠得没边了,我不过说了几句,他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再宠也不过就是个妾,值当你气成这样啊。” 十福晋道:“可是他宠得太过了,不过是生了个儿子,都快把人给捧到天上去了。” 又说到子嗣上了,这话题——林珂真是不想接呢,子嗣对她跟某八来说那就是致命弱点。 “看开些吧,等你生了嫡子也就好了。” “我生——”十福晋硬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她倒是想生呢,可十阿哥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上她那屋子里去,去了也不一块睡,她一个人怎么生得出来? “大家都是这么熬的,说那些抱怨的话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自己宽心些,日子也好过。”林珂这说得是大实话,再没比这更实在的话了。 十福晋一时默了。 道理她不是不懂,可是一遇到事儿上她就容易炸毛,跟十阿哥总是针尖对麦芒的,谁也不让谁。额娘也是说让她先哄着十阿哥和她生了孩子再说,可他们说不上两句就吵起来,根本哄不了。 “我真羡慕八嫂。”府里多清静啊。 林珂心里叹气,有啥好羡慕的? 人家八八多想要一个孩子啊,可她就是下不了蛋,末了人家的孩子也还是小老婆给生的,多糟心的事实! 大家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没差别! 妯娌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谈了半天心,十福晋总算是平静了心情回家去了。 某八下朝回来听媳妇说了十弟家里的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搂着自己的媳妇在她耳边说:“咱们好好的,爷不给你气受。”爷只要你这一颗心是爷的。 “嗯,咱们好好的。” 第57章 , 大雪如鹅毛般漫天而下,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下。 瑞雪兆丰年! 全副武装的林珂同学站在廊下揣着手捂欣赏着雪景。 某八一进院子就看到站在廊下的媳妇,漫天雪色之下,披着一件红色大氅的她分外的亮丽惹眼,让他不由得驻足。 无意间的一侧目,林珂讶然,微微的怔愣之后便要走下回廊。 “天冷雪大,别动。” 某八既然这样说林珂同学当然也就从善如流了。 胤禩大步走到廊下,走到媳妇的身边,忍不住伸手先摸了一把自家媳妇柔滑的脸颊,然后在她唇上抹了一下。 在某八同学做这些暧昧动作的时候,一旁随侍的下人都自觉地低头回避。 林珂同学也被某八这不太要脸的举止弄得有些脸红,在自己房里做这样的事也就罢了,怎么大庭广众之下的他也…… 胤禩凑到媳妇耳边,低声道:“兰儿这样的姿色让爷心痒难耐了。” 林珂瞪眼。 还要不要脸? 啊? 你一个堂堂贝勒爷,一回来当着人面就对自己老婆上下其手不说,还这么明晃晃地表示自己想白日宣那啥? 胤禩却是不理会自家媳妇的白眼的,手直接往她腰上一揽,说道:“走,爷有话跟你说。” 林珂在心里哼了一声。 果然不出她所料,某八真的就堂而皇之地搂着她的腰大剌剌地回了卧房。 “爷要跟我说什么?”林珂觉得自己不能把某八想得太那啥了,决定给他个自清的机会。 胤禩直接挥手让四喜也退下了。 这样一来,屋子里可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了。 林珂微微眯眼。 胤禩毫不掩饰地一笑,伸手解自己的衣襟,“咱们床上去说。” 林珂的脸皮终于忍不住抽搐了,“爷——”你丫的节操呢? 胤禩一边脱衣服,一边道:“磨蹭什么呢,爷一会儿还得去书房呢。” 卧靠! 简直太刷新人三观了。 丈夫要求夫妻敦伦,身为妻子的实在也不能誓死不从。 最后,林珂同学只能是剥光了自己去尽自己的义务。 一场激烈的肉搏战后,胤禩终于心满意足,摸着怀中柔软滑腻的肌肤,微带感慨地道:“兰儿总是让我无法自持。” 林珂一脑门的黑线,拒绝这个时候跟某人说话。 “真舍不得起身,”某八叹气,忍不住伸手在媳妇身上某处高峰狠狠揉搓了一把,带了些遗憾地道,“你歇着吧,我去书房处理事情。” 林珂沉默地看他掀被下床着衣。 很快,某八就又恢复成了温润如玉的八贝勒模样。 脚朝外走了两步,胤禩突然又转身回到床边。 林珂不明所以地看他。 某八俯身在她耳边道:“晚上再收拾你。”然后迅速站直了身子转身出门。 林珂咬着唇瞪门口。 “主子。” 看到四喜从外面走进来,林珂迅速收起外泄的情绪,“服侍我起身。” “嗻。” 四喜淡定地服侍主子起身穿衣,然后重新铺好了床,将换下的床单让小丫头拿了下去清洗。 林珂拿了本话本到外间的榻上去歪着。 她真是不好意思大白天那啥啥之后就搁床上歇着,实在是也太烧脸了,可这刚跟某人激烈的打过仗,她一时也没能平静下来,书,不过就是个摆设,到底是看不进去的。 合书闭目,林珂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了,小眯片刻。 四喜小心替主子掩好了毯子,安静地退到一边去做针线活儿。 屋子里几个角落放的炭盆静静地燃烧着,薰得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帘被人轻轻掀起一角。 四喜马上起身走过去。 “什么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站在门外的小丸子声音也一样压得很低,“九爷、十爷、十四爷都过府来了,贝勒爷让福晋准备酒饭。” “知道了。” 小丸子便退下了。 四喜放下门帘,走回屋内,看看榻上熟睡的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出声,“主子醒醒,主子……” 她只叫了几声,林珂便醒了,有些迷糊地道:“什么事啊?” “九爷、十爷、十四爷过府来了。”四喜如是说。 林珂打了个呵欠,从榻上坐起。 四喜急忙伸手扶她。 “爷让我准备酒饭是不是?” “是。” “让厨房备些暖胃的吃食,再给几位爷准备几坛陈酿,顺便让人去问爷,可需要歌舞助兴。” “嗻。” 四喜出去吩咐了几声,然后回来帮着主子收拾妆容衣着。 等收拾好了,到前面传话的小丸子也回来了,到屋子里回话。 “爷说歌舞就不必了,酒多准备几坛。” “照贝勒爷的意思去做吧。” 小丸子又道:“爷还说,让福晋亲自下厨炒几样小菜。” 林珂怔了下,“行了,我知道了。” 小丸子便起身站到了一边。 “四喜。”林珂唤了一声。 “奴婢这就去准备。” 很快,四喜就将整套下厨的衣服取了来。 到了厨房之后,四喜将下厨套装帮主子换好。 全副武装好了的林珂同学便下厨去了。 煎、炒、烹、炸。 在明亮的灶火前,美丽优雅的福晋掂勺翻炒,看起来也像是一副画。 炒好的菜被端到前院。 吃到某人嘴里的时候,他忍不住带着惊喜地道:“八哥,八嫂今儿真儿下厨了啊。” 胤禩不由笑道:“就你嘴刁。” 胤禟笑,“所以了,我的嘴是不好骗的哦。” 胤禩摇头,心说:要不是你嘴那么刁,一吃就知道下厨的不是正主儿,我何必非得让兰儿下厨。 胤祯在一边笑道:“九哥,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咱们八嫂可不爱下厨。” 胤俄跟着点头笑,“要不是九哥,估计八嫂真不会亲自下厨。” 胤禟由衷地道:“八嫂做的川湘菜最入味了。” 胤禩笑,其实他也觉得满奇怪的,明明媳妇儿自小长在江南,可是偏偏淮扬菜做的不如川湘菜,奇哉怪也。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媳妇的厨艺在一群皇家妯娌中是真的很不错的。 等到把几个兄弟送走回到内院,进了屋子就看到自已媳妇披散着长发歪在床边捧着本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 “兴致不错啊。” 林珂抬眼扫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将目光落到书上。 胤禩往边上一扫,四喜识趣地退了下去,并将卧室的门替他们拉上。 某八自己解了衣裳转往屏风后,浴桶里的水正冒着热气。 “我说。”林珂一边一边翻而,一边慢慢开口。 “什么?”胤禩一边洗一边开口应答。 林珂漫不经心地道:“九爷家里是没吃的吗?” 一听这话,胤禩同学笑了,“真不想给他做你也不会听话下厨了。” “那不是爷您发话了嘛。” 某八忍不住哼了一声,“你要真这么听话就好了。”他想吃的时候她也不肯给做的。 不过——某八撩水的却作一顿,眉头慢慢皱起,是因为五哥的关系吗? 外面林珂的声音慢悠悠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完全听话那是木偶人。” “哗啦”一声,浴桶里的人站了起来,很快便转出了屏风。 林珂面前多了一片阴影,阴影落到了书上,她抬头看过去,“洗好了?” 胤禩一言不发坐在她对面坐下,直直地瞪着他看。 林珂合起手里的书,表情也变得认真,“有话要跟我说?” 胤禩摇摇头,“是有话想问你。” “什么?” “九弟想吃你做的饭,而你肯做给他吃,是因为——”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因为五哥吗?” 林珂愣住。 胤禩抓握住她的手,追问,“是吗?” 林珂终于回过神来,用力甩开他的手,一掀被子趿鞋下地,抿了抿唇,看着某八,吸了口气,手指动了动,最后到底没把手掐到腰上去做茶壶状。 胤禩很耐心地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我说——”林珂清了下嗓子,“爱新觉罗·胤禩,你脑子进水了吗?按正常逻辑我肯给胤禟做不是应该因为他本人吗?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因为五爷了?” 某八同学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喜欢九弟?” “喂,我说你会听话不会啊?我是说按正常逻辑,更何况这都哪儿跟哪儿,我平时不爱下厨房,是因为不想自己变成黄脸婆,我偶尔会因为某九下厨房,是因为如果我不下的话,他肯定会在你耳边唠叨,你到底是怎么会联想到五爷那里去的?”说到这里,林珂忍不住伸手抚额,一脸“我要疯了”的表情。 胤禩的表情一点点变得舒缓起来,最后一脸笑意地起身抱住她。 林珂火大地挣开。 他又抱住。 两个人来回折腾了半天,最后终止于林珂同学不再反抗——喵了个咪的,折腾得一身汗,还得去洗。 “四喜。”她直接叫人。 胤禩只能先放开了她。 “主子,什么事?”四喜的声音很快外面传来。 “进来把水换一下,我要洗澡。” “嗻。” 胤禩看着人进来将冷水抬出去,又看着人将热水抬进来。 林珂洗的时候也一样没有让人伺候。 某八枕着自己的双手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放松。 生气,是真的很生气啊。 他从来没见过她生这么大的气,措词语气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气急败坏,对,就是气急败坏。都有些气到口不择言了,她从来没这样对他说过话。 林珂洗好澡站到床边的时候就看到某八颇是惬意地躺在床上,她的眉头不由皱紧,“贝勒爷。” 语气真是很不友好啊。 胤禩忍不住一笑,“现在要跟我算账了?” “八爷,”林珂微微吸了口气,“夫妻相处贵在信任,你如果一直这么疑神疑鬼的,我们没办法相处下去的。”丫的臭老五,真的是把她坑苦了,那段黑历史要成她一辈子的污点了。 哦,麦嘎地。 胤禩坐起身子,伸手握住她的手,慢慢将她拉入怀中,带着歉意地环抱住她,轻轻地道:“别气了,我只是害怕,害怕会失去你,你这样美好——” 林珂咳了两声,“爱新觉罗·胤禩,拜托你说话别这么穷琼好不好,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穷摇?”胤禩表示不明其意。 林珂心里“咯噔”一声,坏菜,她一时太顺嘴了,“一时拗口了,不是想说这个词的。”只能这么解释了。 “我是说真的。” 林珂忍不住低笑一声,“八爷,这世上比我好的女人多多了,你太杞人忧天了,也把我捧得太高了,会摔到我的。” 胤禩抱紧她,轻声道:“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那也不能随便怀疑我啊。” “以后不会了。” “不过,你能这么明白问出来,做得很对。有了猜疑又不肯亲口求证,那误会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不利于解决问题。” “知道了。” 林珂吐了口气,看在某人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她打算今天这篇就算揭过去了。 胤禩将她拽上床,笑道:“好了,雨过天晴,该歇了。” 接下来当然就是少儿不宜,网站和谐的内容了。 第58章 , 这天儿一进腊月就冷得越发的厉害了,这种天气里林珂同学一般情况是绝对不会主动出门的。 当然,非一般的情况下她还是会打破惯例的。 林珂轻轻吁了口气,今儿天虽然也算不错,但外面温度低啊。 可驾不住九福晋和十福晋连袂前来邀她去广济寺上香,这俩丫的目标一致——求子! 因为是求子,所以她们自然就没忘记同她们一样膝下空虚的林珂同学。 这才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呢。 这事对林珂同学来说那真就不是个事儿,可惜的是别人不这样看啊,人家当她是盟友,必须要团结的对象,这才真是无可奈何呢。 还能怎么办? 去呗! 她们一行热热闹闹的出了门,丫环仆役侍卫一大堆,前拥后簇的阵仗不小,升斗小民一看就知道这是贵人,他们绝对得罪不起。 途中林珂伸手微微挑起车帘朝外瞄了两眼,对百姓敬而远之的态度很是感慨,曾经她也是草根啊,就是如今她骨子里依然是曾经的林珂,并未曾改变多少。 广济寺因为这三位皇家福晋的到来,清场了。 布施之后,她们三人到了送子娘娘殿,九福晋和十福晋虔诚地跪地求子,而林珂同学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却是什么都没求。 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历史上八福晋是没有孩子的,她又何苦自欺欺人? 更何况,满天神佛要是真的有灵,她早就回到她心心念念的二十一世纪去做自己的it界精英宅女去了。 可见得那些神佛是不待见她的,既然人家不待见她,甚至还对她充满了恶意,她就不去自找没趣了。 拜完了送子娘娘,又听着和尚念了一回经。 然后三位皇家福晋便到了寺院厢房去歇息。 “嫁人之后真是好没意思。” 咦? 听到九福晋这样的抱怨,林珂还是为之侧目了一下的,说起来老九娶老婆也还没满一年呢,这小夫妻难道处得也不怎么样? 别怪林珂用“也”这个字,实在是这些皇子们的婚姻两情相悦的太凤毛鳞角了。就是她和某八看似夫唱妇随,鳒鲽情深的,其实中间也还有个恒亲王胤祺当年无心弄出来的黑历史。 别瞧着某八当面问她,表面很大度,很释怀,但林珂相信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或者闲言碎语的,某八就会开始疑神疑鬼,因为历史实在太黑了。 某五当年是把她当自己福晋那样待的啊,还特么是被某八这个当事者旁边过追求过程的……诚恳地说,换位思考,如果某八当年这样追过一个女孩子,而且还被自己给看到了,林珂觉得她肯定也不能够冷静理智的看待——在她喜欢某八的前提下。 十福晋听到九福晋的话后,轻叹一声,道:“是呀,很没意思呢,以前在家时哪像如今……”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说出来,但其他两个人都懂,简直太懂了。 没出嫁时她们是爹娘捧在手心的宝,嫁人后她们在丈夫眼里能不能称得上宝且不说,光是要面对皇子们后院里与日俱增的小老婆们心就疲惫不堪了。 十福晋显然也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题,便试着岔开话题道:“八嫂,过几日咱们出城狩猎去吧,有些日子没出门跑马了。” 林珂:“……”这丫怎么老想着往外野呢?这精神头儿难怪没事总跟老十干仗呢,闲得她。 “这主意不错。”九福晋表示这个可以接受。 林珂踌蹰了一下,才道:“天真的有点儿冷。” 十福晋马上就表达她的不认同,道:“八嫂,你越来越没劲了,跟我以前认识的兰格格简直快成两个人了。” 林珂腹诽:你以前认识的那个本来跟我就不是一个人。 九福晋也在一边帮腔,“八嫂,去嘛,人多才热闹,要不整天闷在内院太憋屈了。” “其实,你们可以试着把其他福晋一起找来,这样才真的热闹。”林珂不是很认真的提议。 “八嫂,你不要开玩笑了,好吗?”九福晋第一个发出不赞同的声音,“要真把所有人都叫上,那绝对不是热闹,也玩不开心的。” “就是呀。”十福晋跟进。 林珂还试图挣扎,“我怕冷。” “跑跑马就暖和了,八嫂去嘛,你去了,九爷和我们爷他们才不会多说什么。” 好嘛,原来她就是个挡箭牌一样的存在,果然某八是八爷党的首领啊。 林珂同学悟了,手捧着一碗热茶,微微眯了眼,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不去。” 开玩笑,她干嘛要去给她们当挡箭牌? 她们只要当好各自的福晋身份就好,可她还有康师傅那边的兼职,真没那个闲心跟她们一块叽歪。 这痛苦的人生! “八嫂,你这样太不合群了呢,这都多少次了,你再这样我们可真生气了啊。” 林珂有些困惑,“很多次吗?”印象中好像没有吧,十福晋这货经常不请自来的去打扰她的清静,她都没有生气,对方反倒生气了? 嘿,这事儿它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儿呢? 十福晋被噎了一下,“八嫂,你当嫂嫂的不能这样。”不厚道。 林珂一脸的茫然,“怎样?” “哼,不跟八嫂说了。” 不说拉倒,当谁稀罕! 九福晋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太阳穴,然后试探地开口问道:“八嫂,你近来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林珂一脸的高深莫测。 九福晋于是懂了,一脸理解地道:“是我们不懂事了,八嫂自也有自己的烦心事,我们却还这样不依不饶的。” 这个还算上道。 十福晋却道:“既然八嫂心里也不痛快,就更应该跟我们一起去狩猎了,跑跑马,射射箭,心情就会好的。” 九福晋心里叹了口气。 林珂心里也叹了口气。 十福晋有时候真的是太以己度人了,真的挺让人无奈的。 每个人排遣心中烦闷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她非得拿自己的方法来让别人用,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 就在林珂考虑为了不再继续听十福晋跟自己扯片儿,索性眼一闭,牙一咬就答应她算了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异样的声响。 很快,有侍卫在外面大声回禀,“外面有天地会反贼作乱,请三位主子移驾。” 九福晋脸色一变,手里的茶碗抖得将茶水泼了出来。 十福晋脸色也是一变,倒还算镇定,目光看向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化的林珂,征求意见地道:“八嫂,你看?” 九福晋也跟着将目光投了过去。 林珂揉了下眉心,冲外面道:“赛海。” “奴才在。”外面立马响起赛海的声音。 “你去看一下情况。” “嗻。” 林珂放下另一只手里的茶碗,起身,朝门外走去。 九福晋和十福晋彼此望望,没有动。 厢房外面有三位福晋的大丫环和小太监,也有几个随身的侍卫在,除了离开的赛海,康师傅赐下的另一个侍卫蒙图也在。 小丸子一见自家主子出来,便走上几步,低声道:“主子莫惊,咱们带来的侍卫不少,不会有事的。” 林珂点了下头,私底下心绪却有些波动。 天地会这个著名的反清复明组织,今天是要跟她正式见面了吗? 心情略复杂! 林珂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蒙图便立时跟在了她的身后,进入戒备状态。 林珂在离厢房门口十几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双手揣在暖手套中望着虚空,听着外面越来越明显的打斗声。 似乎战团在向他们这边移动啊。 当那个被几个江湖人护着踉跄闯入院中的少年出现在林珂面前时,林珂心里只有一个感想——好萌的正太! 十一二岁的年纪,粉嫩白晳的稚子脸,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宝宝好孩子的标准范本。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萌萌的正太手里拿着一柄剑,剑上犹在滴着血——感觉略崩坏。 “少舵主,你快走,我们断后。” “不,我要跟你们同生共死。” “……” 林珂微微歪了头看他们上演略狗血的拖戏,真心想对那熊孩子说一句:丫的,你太不理智了,只有你走了他们压力才没那么大啊。 真是个熊孩子! 萌正太的形象毁了。 情深义重是很好,可你得看情况分时候啊,在人家拼了命要让你脱困的时候,你这么磨磨叽叽拖拖拉拉的,简直是妥妥的拉后腿啊。 不过,这熊孩子的剑法似曾相识…… 林珂的眉渐渐蹙紧,在那少年渐落下风,左右支拙的时候,出声道:“抓活的。” 她这一出声,惹得少年朝她愤怒地瞪了一眼,少年人心气儿大,不由得就想我若劫持了这个女人一定就能帮他们脱困了。 然后,那少年果然就心动身动,身体力行了。 “保护主子。” 已经回到院中的赛海一声召唤,八贝勒府随行而来的侍卫便立时收缩到林珂四周,以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当少年使出那招林珂熟悉的剑法时,林珂心里就是一咯噔。 麦嘎地! 这熊孩子跟她沾亲带故啊。 第59章 , 洪世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刑部的监牢里,而在监牢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他被人敲昏前想劫持的那个满族的贵妇人。 “醒了?”看到小正太醒过来,林珂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小正太恨恨地唾弃了一句:“满清鞑子,哼。” 林珂内心顿时无比苍凉,如果穿越能选择,她肯定不来这里啊,再不济也不穿成现如今的身份啊,这是个大悲剧好不好。 “你是什么人?我要怎么称呼你啊?” 林珂的和颜悦色半点儿都没有让洪世玉对的态度有什么转变,他依旧冷酷着一张稚嫩的小脸装面瘫。 这个时候,林珂就特别想让后世大清朝出了名的面瘫祖师——雍正爷过来给他做一下经典范本是怎样的。 真是未赋新辞强说仇啊,少年! 明明是个软萌的正太,非得想走酷拽狂炫的路线,太崩坏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说呗,正太。” 洪世玉显示对于“正太”这个词是不解的,而且他私以为这大抵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所以表情就更加的不爽了。 “你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 林珂手往暖袖中揣了揣,一副闲淡的表情,很是家常地说道:“不是说天地会的人都是英雄好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怎么着你的名字见不得人啊。” 洪世玉顿时就朝某人怒目而视,“小爷洪世玉。” 林珂的表情是个大大的“囧”字。 这是洪熙官和方世玉的合体吗? “你师父是谁?”林珂问得很直接。 洪世玉充耳不闻,他才不会告诉她呢。 林珂径自猜测道:“是天地会总舵主洪文渊吗?” 洪世玉冷哼,不置可否。 林珂沉默下来,如果这小正太的师父是天地会总舵主洪文渊,是不是表示就算这个总舵主不是她的师父,也是跟当年教她的师父一脉相承的师门? 其实当年她就怀疑师父告知田爸的名姓是假的,但是他们那种江湖漂泊的人不欲让她卷入江湖是非隐藏名姓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这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林珂同学现在根本无法确定眼前这个小正太是否是自己的直系师弟。 如果师父的真正身份真的是天地会的现任总舵主的话——林珂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她感觉到了来自整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绝壁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啊。 洪世玉趁着对方发呆的这个空档,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很明显的,这里被人刻意清场了,因为除了他和眼前这个少妇,再没有第三个人。 这个妇人打的什么主意? 洪世玉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如果师父知道他被关在这里一定会来救他的,他只要撑过满清鞑子的严刑拷打就行。 林珂的手从暖袖中拿了出来,在她手中赫然有一串铜钥匙。 洪世玉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打开了关押自己的牢房门。 “打赢我,就放你离开。”这是林珂开出的条件。 洪世玉神情一喜,继尔一沉。 林珂利落地攻向洪世玉。 洪世玉只能被动的接招,只是,越打他就越是心惊。 最后,在第十五招上他惊呼出声,“师姐!你是师姐!”师父曾经告诉过他,他有一个失陷在满人手中的师姐。 林珂瞬间收手,柳眉微挑,果然是她家小师弟么? 洪世玉一脸见到亲人的表情,一把抓住林珂的手,双眼热切地看着她,“师姐,我听师父说起过你,让我有机会一定救你离开。” 林珂摇头叹道:“如果能够离开,我早就离开了。”海纸,你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洪世玉不由恨恨地道:“这可恶的满清鞑子,”下一刻他却突然转变文风,“师姐,你受苦了。” 林珂有片刻的不适应,这文风转变太快了。 “师父也到京城了吗?” “没有。” “我暂时没办法放你离开。” 洪世玉点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师姐,你不用勉强的,我不能救你离开,却反而要让你替我担忧,是我不好。” 林珂的心里顿时便暖融融的,虽然是个熊孩子,但还是个温暖的熊孩子。 “别叫我师姐,小心隔墙有耳。” 洪世玉马上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嗯。” “我会让人打点一下的,不会让你在里面吃太多苦。” 洪世玉一脸关切地道:“你别委屈自己,皮肉之苦我还吃得住。” 林珂伸手在他半瓢的脑门上摸了一下,微笑道:“只要我不想着逃离这里,那些人是会给我这个体面的。” 洪世玉顿时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救你离开的。” “好,我等着。”嘴上这么说,可林珂知道,估计她只能熬到康师傅西去才能离开了。 “你在这里待久了不要紧吗?”认了师姐,洪世玉开始替她担心起来。 “不妨事,”林珂微顿了一下,又道,“我到外面去了,被人看到不好。” “嗯。” 于是,林珂又将牢房重新锁上,再一次坐到了外面的那张椅子上,同时手也重新揣回了暖袖中,妥妥地将那串钥匙收好了。 也就在他们两个回归各自的身份状态后不久,外面有了动静。 “你们这帮奴才是没长脑子吗?竟然敢让福晋单独跟那反贼呆在一处……” 随着呵斥着林珂也看到来人,登时就觉得飘来好大一块乌云。 五爷! 她的黑历史啊! 这到底是谁跟她过不去,给她穿了一把小鞋啊。 “给五爷请安,五爷吉祥。” 胤祺看到牢中两人的情形后,面色稍霁,但仍是冲身后跟来的侍卫们哼了一声。 “五爷这是?” “在衙门听说你遇刺了,顺便过来看看。” 某五说得轻松,可林珂却听得一脑门的官司。 爱新觉罗·胤祺,你丫真是嫌给我扣的黑锅不够大不够黑啊,你得避嫌知不知道? 她家某八前些日子才发了一回酸,现在她可是不敢轻易招惹他的醋意。 “我们爷也知道了吗?” 听她提到老八,胤祺的眸色暗了暗,声音也低了几分,“老八还在宫里,如果收到消息肯定也会赶着过来的。” 林珂心里有些担心洪世玉的安危,可是她又不敢表露出丝毫,只能故做轻松地道:“我要问的话已问完了,这便要走了,五爷呢?” “你先走吧。” 林珂的心便是一咯噔,心知要糟,不由拿眼角余光瞟了一下某正太。 洪世玉虽然有时候很熊,但他毕竟也是个聪慧机灵的,瞧这架式便知道自家师姐是不得不走了,而她必然是担心她离开之后对方会对他严刑拷打的。 于是乎,熊孩子又恢复成了冷酷面瘫系。 “那我先告辞了。”林珂揣在暖袖中的手微微攥紧,迈步离开了大牢。 离开刑部之后林珂直接回了八贝勒府,表面若无其事,实则内心焦躁不安。 有时候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倒不觉得有这么煎熬,反而是自己亲近之人若身处未知的危险情境中让人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林珂同学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如果是她自己处在小师弟的位置,反而会坦然得多。 更为严重的是——她这个正太小师弟的命运她根本没有任何预料可知的情况,这是个她所不知道的人物。 坑死人了! 某八下班回来的时候,听下人说他媳妇在后园练枪,这让他很是讶异了一下。 正常情况下,兰儿总是晨起习武,然后心情不舒爽的时候便会拿刀枪剑戟耗力气,如今应该是她心情不爽的时候。 联系到今日她上香遇到天地会反贼的事,胤禩觉得自己明白了。 某八直接去了后园,果然就看到了把枪耍得凛凛生威的媳妇儿。 一招收势,眼角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林珂便趁势停了枪,“爷几时回来的?” 某八笑道:“刚回来。” 林珂将长枪随手扔给一旁伺候的小丸子,接了四喜递过来的帕子拭了自己额上的汗,这才走到某八身边,“我去让人准备膳食。” 某八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 林珂面露不解。 胤禩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拥入怀中,“今日可是受惊了?” “没有,侍卫们很得力。”她倒情愿他们不得力一些,这样小师弟也就不会被捉回来了,而她也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胤禩拍拍她的肩,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知道派人去跟爷说一声?”反倒让五哥去献了回殷勤。 林珂微微垂了眼睑,道:“没有什么事,便不想打扰爷办正事。” “你的安危一样重要。” “是我错了。”林珂今日没什么精力在言语上跟他纠缠,索性便直接认了错。 “走,陪爷到花园园走走。” “嗯。” 这个季节的贝勒府花园也就只有几树红梅开得浓艳了,再想看花色,便只能到花房暖室中去了。 胤禩明白这个时候自家媳妇对花房中那些盛开的花枝是没多少兴趣的,便只是拉着她的手在略显凋零的园中踏雪赏梅。 林珂有些不解地看着某八走到一株梅树下,伸手从枝上折了枝梅,又朝她走了过来。 某八将手中的梅枝折了几折,选了几朵插进了她的发髻中,然后退后两步,微微含笑道:“爷的福晋果然长得好看。” 林珂:“……”这人发什么疯? “你想怎么处置那捉到的反贼?” 冷不丁地听到某八这么问自己,林珂心里一惊,脸上也没掩饰自己的惊讶,“问我?” “既然惊了爷的福晋,怎么处置自然由爷的福晋说了算。” 林珂不得不提醒他,“我是和九弟妹和十弟妹一道去的。” 说到这个胤禩便忍不住哼了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当时那两个人是躲在屋子里,反而是他媳妇一个人在屋外面对危险。 想到这里,某八的脸色便微沉,道:“兰儿,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下次万不可如此了。” 林珂从话中听出了某八的担心与后怕,便点了头,“知道了,”但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白了一下,“我当时只是出去看看情况,没想到那些人过来的太快。” 胤禩伸手弹了媳妇脑门一指头,然后拥了她往回走,“原本我是想将那人直接处决了的。” 林珂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某八还在继续往下说,“不过,在我见过他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 胤禩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道:“你没有动他,五哥也没有动他,我自然也不会动他。”五哥不动是因为她并没有动,而她为什么不动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林珂的内心讶然了,某五竟然没有对她家小师弟动刑么?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然后,林珂心中却又是一惊,这些数字们都个顶个是人精中的人精,莫不是到底还是被他们看出了什么来? 果然是她的修行还太浅了。 “所以爷才想让我自己决定如何处置他?” 胤禩“嗯”了一声。 “这案子是归刑部的。”林珂提醒他。 “皇阿玛说了,既然是行刺你的,便由你决定好了。” 我勒个大草! 老康,你丫的真的是太会顺势了,这就明正言顺地将这事推我头上了啊? 师父,如果你真的是天地会的总舵主,请一定不要怪徒儿,我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这苦逼的人生! 第60章 , 怎么把自家小师弟给营救出来呢? 太过明晃晃的,这不好,但太过曲折,又明显太为难自己的脑细胞,所以林珂同学一时之间甚为苦恼。 当智力不如别人时真是太抓瞎,她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这个时候,林珂同学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鹿鼎记》里那个在官场和江湖混得如鱼得水的韦爵爷小宝同学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大家同样混皇宫,瞧人家混得那水平? 仰望! 大家同样有江湖背景,师父的身份都一样很给力,瞧人家混得风生水起的。 郁闷! 所以说,她早就说笨人是不能混紫禁城这个圈子的嘛。 郁闷的林珂同学整个人都快忧郁了,她那个便宜师父宝贝徒弟都被关进大牢了怎么还姜太公稳坐钓鱼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还是说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不知道在哪疙瘩猫着,因为消息闭塞所以才对此没有动作? 想到《鹿鼎记》,林珂同学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来。 那八部四十二章经里扉页里藏的那幅藏宝图是不是可以拿来利用一下? 咱自己笨不要紧,有聪明人,拿来主义应该可行的啊。 林珂同学终于看到了光明,至于弄出那藏宝图的事之后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连锁反应林珂同学暂时就顾不上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毕竟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某些时候林珂是很乐天的,如果不乐天,她大概也没办法在穿越之后能适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可以在这大清朝诡谲多变的皇室中生活下去。 不过,因为这计划牵扯到了八旗,所以林珂同学为求保险还是决定主动向顶头boss报备一下。 结果等到林珂同学把自己的实施计划向康师傅报备的时候,康熙震惊了。 “八旗旗主手中的八部《四十二章经》?” “嗯。”妈妈咪的,不会真的有吧? “当年入关,八旗旗主确曾因功受赏,各得一部《四十二章经》,此事有档可查。”康熙有些踌蹰,但这其中真的可能会有事关大清江山龙脉及宝藏之事的牵扯吗? 林珂后背的冷汗涮的就下来了,我的那个天呐,这小说杜撰都给杜撰出真事了,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五体投体! “来人。” 一听招呼,守在暖阁外的大太监李德全便赶紧走了进来,“主子?” “到御书房将那几本《四十二章经》给朕取来。” “嗻。” 在等待李德全拿经书过来的时间段内,林珂简直堪称惶恐,如果《四十二章经》内的果然藏有秘密,康师傅不会一怒之下把她给咔嚓了吧,她这也算是泄露国家机密了喂。 尼媒啊,她不会是拿来一下《鹿鼎记》的主梗,这也错啊。 简直没法混了! 穿越大神绝壁跟她有仇哇。 李德全将几本《四十二章经》放到御案之上,便又特有职业素养的退到了暖阁之外。 这让林珂看得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她也想到外面去吹冷风,绝对比站在老康跟前等雷劈下来舒服。 “还站着干什么?” 林珂错愕地抬头。 康师傅略微蹙眉,指着案上的几本经书,道:“过来拆开看。” 林珂心下狂汗,自己果然很没有这个时代尊卑高下的自觉,一点儿都不能领会上级领导的意思。 不合格啊…… 真心不是宫斗官斗的料啊,怎么就尼玛一头栽到这缸大混水里来了呢? 林珂表示:她恨穿越大神!恨到天荒地老去。 看了n版的《鹿鼎记》对于拆经书找碎片的桥断真是不要太熟悉,因此林珂同学做来真是很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 看着某人麻利的动作,康熙在一边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看样子,这种事你做的挺顺手。” 这话把林珂给吓得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康这是毛意思,是说她惯是偷鸡摸狗吗? 冤枉啊,简直比六月飞雪还冤啊。 “没有啊,大概是因为我以为常帮我爹整理修补家里的书藉的原因。”林珂不得不赶紧替自己澄清,这真要让老康胡乱联想,她非倒大霉不可。 帝王心思——那是真黑啊! 她一说,康熙就知道她说的人是她那个养父,她认祖归宗这么久了,心却依旧还留在江南。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现在的这个身份以及这种生活。 这种心性,好,也不好,康熙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像他们这样的人没有谁能真正按自己的意愿活着的,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主子,里面没有东西。”几本经书全部拆完卦皮后,林珂也终于松了口气, 康熙顺手翻了几下被她拆开那些封皮,手指轻扣桌案,道:“当年三番做乱的时候,老祖宗曾经让八旗旗主交八部经书上来。” 康熙的话还在继续,“如今想来,当年老祖宗大概是动用了那笔宝藏,当年平三番,国库损耗极大……” 林珂没有听到更多,但她已经心领神会,她就觉得几本经书的封皮好像拆动过,果然! “好了,把经书都重新订好。” 林珂立时觉得自己好苦逼,辛辛苦苦地拆开,再不辞辛劳地缝上,简直就像闲得无聊才干的事嘛。 “书里既然什么都没有了,就随你折腾去吧。” 耶! 神转折哦,原本以为没戏了,结果康师傅竟然首肯了!而且还有纵容扩大的意思。 林珂同学表示:她真的震惊了。 “真的没关系吗?”林珂忍不住跟老康确认,此事关系重大啊,这是要把八旗旗主都牵扯进来的节奏,亲,真的没问题吗? 康熙微笑,“给那些反贼找些事做也好,架子拉得大些不妨事。” 这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原来老康也有围观热闹的癖好啊。 林珂顿悟了。 林珂小心翼翼地道:“可场子拉得太大的话,真的好吗?” “动静闹得越大,不是才显得此事越真?” 好吧,康师傅赢了。 林珂后悔了,本来她只是应急才拿来主义用《鹿鼎记》里的桥段,结果现在大清朝最大的boss康师傅决定把事做大做实,后果貌似很严重啊。 不晓得万一有天西洋镜拆穿,暴露出她这个幕后黑手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大义灭亲,将她给清理门户了。 想想好后怕! 满满都是来自这个世界四面八方的恶意啊。 林珂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那奴婢就去着手办理了。” “嗯,去吧。” “奴婢告退。” 康熙挥挥手,林珂行礼退下。 离开乾清宫的林珂转往了良妃所在的长春宫,今天她本来借的名头便是入宫给良妃讲安,不过是提前到乾清宫转了一圈罢了。 这对婆媳见了面,例行的寒喧与请安问好。 林珂陪良妃吃了顿饭,又到御花园溜达了一会儿,然后便功成身退,出宫去了。 她人虽在宫里,但那《四十二章经》的藏宝图计划已经开始实施。 对此,林珂不得不表示执行力度真心是太给力了——内牛满面,她原本不是这么想的啊。她其实就想扯虎皮拉大旗,为合理释放自家小师弟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说让其他人卖力营救他给个巨大的诱饵而已。 这回真摊上大事了。 林珂整个内心都已经斯巴达了。 可内心再崩溃,表面她都得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典型的表里不一,这也最让林珂受不了。 紫禁城这地儿实在不适应尚残存真善美的人混,会被精分的。 就这么个破地方,可就是有那么多的人尖削了脑袋想进去,真是——有病! 想想就觉得悲摧,她一个没病的大好青年就这么被硬拘在了这座紫禁城,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心情不好的八福晋晚饭时候胃口就很差,这就让爱妻心切的八贝勒忍不住表示了关切,顺便让人去斥责了厨房的人一顿。 “爷太小题大作了,不过是在宫里用得多了些,我又没怎么运动,一时没有克化得了,这才吃得少了些罢了。” “这哪里是少了些?”胤禩的眉头都是拧着的,“你只吃了三口吧。”基本就没动好不好。 “我今晚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就恢复了。” “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爷,您真的是太大惊小怪了,不用,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来人,去找太医。” “嗻。” 林珂到底是没能拗过某八去。 太医被召进府,给某人诊了脉。 某八在一旁有些担忧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太医的内心其实是“囧”字形的,也不知道贝勒爷担心什么,福晋明明一点儿事没有。 可,这话他不能这么说。 所以,太医就说了:“福晋不过是着了些凉气,我开几剂药服了也就没事了。” 这话让林珂听得牙疼,果然太医们甭管有病没病,给这帮贵人治病,先给你开几剂药来喝,喝不死人但硌应人。 姐没病,非让姐喝药,姐喝才有鬼了。 因此,最后熬好的药全都被忠心护主的四喜给倒了小花园的花圃一角。 至于怎么避开贝勒爷的问题,那是她家主子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四喜认为根本不是问题。 几天后,有人到刑部劫牢,动静闹得很大,双方各有伤亡,而林珂的小师弟也终于被救走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啊。 果然,看在钱的面子上,大家的热血和豪气也是噌噌地往上涨啊。 要生活,先生存。 看来无论对谁,生存都是首要的问题,林珂表示她能理解。 第61章 , 没出正月,□□就计划着出行五台山,这让知道消息的林珂同学在心里吐了好大的槽。 你说这大冷天,你丫没事跑五台山干神马? 那地方是避暑胜地,盛夏时节去正正好,就那还得盖被子睡觉呢,你丫这个时间去,简直是不合时宜。 可惜,皇帝最大。 老康一声令下,一大群人跟着忙前忙后忙出行。 此行出行随行的只有太子、四贝勒爷还有十三阿哥胤祥同学,其他数字统统靠边站。 做为某八内眷的林珂同学知道随行名单时那真是轻松无压力。 只可惜,林珂放心得太早了点。 随着康熙御驾缓缓离京,林珂也收到了老康临去的那一抹秋波——让她微服出京。 尼煤! 她就知道□□那腹黑小老头就是个见不得穷人过年的,好不容易逮一他不在的时机想轻松过段日子,丫最后还把她也拽坑里了。 出京干什么? 人□□说了:你设计那么大一个馅饼自己不去看看后续发展,好吗? 废话,当然好! 藏宝图这类东西那就是高危险物品,有多远就得离多远,她傻缺才会巴巴地跑去近距离围观。 皇命难违啊! 不敢近距离围观也不能不去围观,不能不去关注。 这还不是最让林珂头疼的,最让她头疼的是她得给自己打掩护,腹黑□□说了以后这事就她自己负责了,他也不能总帮她兜着。 你说你有现在,你当初干什么发神经把姐指给某八啊,现在让姐顶着八贝勒福晋的大帽子都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光怎么跟某八交待就很麻烦好不好? 林珂最初想的是装病,可谁特么知道这一去得多久啊,她就是装病,四喜就算配合掩护得再好,也保不准中间要出差错啊,人家某八可不一定会按照她的剧本来啊。 最后,林珂否决了n个方案,直接简单粗暴了。 她告诉某八,老爷子准她回江南探亲,所以,对不起住了,她暂时要离家一段时间。 某八:“……” 你说这老爷子也真是的,你说你自己跑去五台山也就罢了,你没事干嘛非得让他媳妇也回江南探亲啊,劳燕分飞不是这样整的吧? 某八舍不得媳妇走,可他也知道这难得的探亲假他媳妇肯定不会放弃,最后只能帮着打了掩护说自己福晋到城外庄子上静养去了。 然后,林珂同学就领着侍卫,带着四喜离京了。 至于小丸子公公,鉴于他是独属于皇家的生物,这个一旦暴露太过明显,所以就被林珂无情地抛弃了,只能去庄子上帮着他们打掩护去了。 林珂身边的贴身侍卫一共有六名,四名是安郡王玛尔珲送的,还有两名则是老康派给她的男助理,这次出行,她只带了老康派给她的赛海和蒙图,这个主要是为了便于她到外面展开工作。 至于剩下的那四个,就只能配合着小丸子公公负责在京里做掩护工作了。 其实,本来让四喜也留下是最完美的配置。 可是,无论是四喜本人,还是某八,都不认同这一方案。 于四喜,她是主子的贴身大丫鬟,谁都没有她伺候得尽心。 于胤禩,自家媳妇身边没有个丫鬟全是大老爷们,这怎么能行? 必然是不行! 所以,最后四喜就被划进了随行的名单。 “自己一路小心,没事就早点回来。”临到最后,送行的时候,某八到底还是暴露了一下自己的小心思。 没错,没事你早点儿回来,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别老惦记着你那江南的养父母了,你现在是爷我的福晋。 “我知道了,爷送到这里就好了,回吧。” 终于来路再也看不到那个伫立的身影,林珂也终于放下了车窗的帘子,舒服地窝到了柔软的大靠枕上。 “主子,手炉。” 林珂接了四喜递来的精巧小手炉随意地拢在手中,闭目养神。 “主子,这次咱们能在江南呆多久?” “江南?”林珂呵呵笑了,那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甚至于,这次什么时候能回去都未可知喽。 咦?! 林珂同学猛地精神一振,她突然找到了自己之前忽略的盲点——这次出京老康并没有明确提及她回归的时间,这岂不是说她可以在外面逍遥好长时间? 哇靠! 不要太爽啊。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腹黑□□。 虽然嫁人几年了,但是不得不说林珂实在是没有一点儿□□的自觉性,她这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某八同学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凉快了。 悲摧的八贝勒爷啊…… “主子——” 林珂在四喜的轻唤中回神,若无其事地勾唇一笑,道:“昨晚没睡好,我眯一会儿,有事再喊我。” “是。”四喜一边说一边抖开一件薄被盖到了主子的身上。 而林珂也借着假寐闭目养神。 他们一行四人,两名大内侍卫,一名充做了车夫,另一名则骑马随护在车旁。 远远望去,也不过是一行简单赶路的行人罢了。 几日后,他们在一处小镇歇脚。 正午时分正是酒楼饭庄生意红火的时候,林珂一行人四人也正坐在这个小镇最大的酒楼等着自己点的酒菜。 小二端着酒菜进来的时候,外面也同时传来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小二的手抖了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托盘上的酒菜摆上饭桌,“几位客官慢用。” 开门做生意,总免不了会遇到这种打打杀杀的麻烦,小二倒也不是特别惊慌,最后甚至还看似镇定地拿着托盘离开了雅间。 赛海和蒙图对视一眼,赛海走到雅间门后,微微掀起了门帘朝外看去。 四喜稳了稳心神,便开始专伺候自家主子用餐。 赛海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回桌边,低声道:“主子,是几个江湖人械斗。”略顿了顿,“咱们可要避开?” 林珂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拿帕子轻拭了下嘴角,道:“等等看。” “是。” 因着外面有人打斗,赛海和蒙图都不敢大意,以一种戒备状态站在两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几次打斗声就近在咫尺,但到底没有人摔打进来,而林珂也终于在这种略显紧张的氛围下吃饱了。 等到外面一切恢复正常,四喜三人简单用了些饭菜,便要护着他们主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酒楼的林珂尚来不及登上马车,便被迎面而来的人吓到了! 她是真的吓到了! 师父! 洪文渊! 大清朝最大反清复明组织天地会的总舵主! 猝不及防相遇的师徒二人都有片刻的怔忡,然后,洪文渊目不斜视地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径直走进了她刚刚出来的酒楼。 林珂低头抿了抿唇,沉默地上了马车。 故人相见难相认,总是伤情。 而这也成功勾起了林珂以前跟随洪文渊习武的记忆,让她的心情一下子便阴郁起来。 如果她当初没有跟随田爸田妈进京,如果她没有恢复成郭络罗馨兰的身份,那么现在她该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在江南一隅,就像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名土著一般。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四喜不知道为什么主子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但她却知道这种时候主子是需要绝对清静的,因此她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保证不干扰主子的情绪。 林珂以为与师父的相遇如此便船过水无痕去了,事实却告诉她——她想得太简单了! 几日后,蒙图在她午睡醒来后,低声向她报告了一个最新收到的消息。 天地会有前往五台山刺杀皇帝的意图! 今天因为天气的原因,所以他们没有赶路,而是留宿在客栈,结果却收到了这么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 林珂同学的内心有无数的省略号在飘动,反清复明的师父!她如今的顶头上司大清朝如今最大的boss□□! 他们是两个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他们却又偏偏跟她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林珂发现她这夹心饼干当得真的是太苦逼了。 帮师父反清复明,以她现在的身份那就是数典忘祖。 帮□□对付前授业恩师,她就是师门孽徒。 好像两面不是人! 做人真是太难了! 稀泥真心是不好和啊。 “将消息传给主子爷。”想那么多也没毛用,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做好当下吧。 “是。” 图蒙领命离开。 四喜端着一杯茶从门外走入,“主子,喝茶。” 林珂接过茶,却并没有马上喝,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轻轻摩梭着茶碗盖。 “明天我们转道五台山。”半晌,她说了这样一句。 “是。”赛海应声领命。 四喜却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主子。 林珂对她笑了笑,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江南又跑不了,五台山的风景也是挺不错的。” 四喜心下很是不以为然,她可是被主子科普过的,这个时节的五台山冷得很咧,大冷天的风景能好到哪里去?真不知道皇帝他们这个时候去五台山做什么,现在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过去。 让四喜想不到的是,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家主子的心思又变了,行程不变,五台山他们不去了。 因为林珂同学想了一晚上最终觉得她跑去五台山实际估计也没啥用,她又不能直白地跟师父大人说你们天地会里有高级内奸,你的计划已经泄密了,取消刺杀吧。 而且,她也未必能见到洪总舵主,在不暴露她台面下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她又凭什么让洪文渊相信自己说的话? 再者说,收到消息的□□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她去了难道还能明目张胆地帮身为天地会总舵主的师父大人? 图样图森破的……果然脑子长时间不用就会生锈。 第62章 , 想不到两全其美办法的林珂同学无可奈何地继续往江南而去,但内心却诚然依旧是煎熬的。 康熙与洪文渊,这两人无论是哪一个出意外她都不好过。一个是从责任上过不去,一个则是从感情上过不去。 这个时候的林珂同学是仰慕韦小宝的,鹿鼎记这本书中韦爵爷真是八面玲珑,玩得简直是太顺了,而她就实在是过得有些苦逼。 林珂也想过围魏救赵,可是即使是她将藏宝图的事弄得如火如荼,可是身为天地会第一号人物的师父必定也是不肯动摇一下他行刺康熙皇帝的决心的。 所以,围魏救赵的计划想当然的就胎死腹中,完全没有实施的机会。 在林珂担心自己用脑过度会让头发掉得太狠时,她在江南又一次遇到了自己的亲亲小师弟洪世玉小朋友。 为了跟自家小师弟有个私下接触,林珂将身边的两个中南海保镖支使了出去。 然后,终于胜利和小师弟会师了。 “师姐,你怎么会到江南来?”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师姐,洪世玉小朋友的心里是激动的,也是欢喜的,他甚至不合时宜地猜想着师姐是不是已经成功脱离那些满清鞑子了。 林珂笑着摇摇头,道:“回家省亲。” “省亲?”洪世玉先是一愣,尔后明白过来,“他们肯放你回来省亲?” 林珂忍不住叹道:“真是个小孩子。” 洪世玉听她这样说,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师姐的家人就是那些人要挟她的人质,为了确保师姐听话,不敢轻举妄动,自然就会做些相应的让步,让她回家探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的洪世玉却越发地恼怒了,眼睁睁看着师姐一介弱女子如此在世上挣扎求生,他就对清廷恨之入骨,他的师姐原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 林珂摇了摇头,拿了只苹果递过去。 洪世玉没有接苹果,而是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怎么了?” “我都帮不到师姐。” 林珂将苹果塞到了他手中,道:“你还小,不用这么为难自己的。” 听她这样说,洪世玉的声音更闷了,“可我听师父说过,师姐在跟我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就失陷在了清廷,这些年过去,师姐却也笑着走了过来。我——不如师姐多矣。” 林珂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叹一声,道:“有时候,人跟人的境遇是没办法拿来比较的,能做好自己就已然是很难得的了。” 洪世玉抬头,看着她认真地道:“师姐,我一定会救你离开的。” 林珂微笑着点头,面对这样一个真诚的少年,她必须要给予他信心。 洪世玉也跟着微笑起来,师姐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少年,你实在是太年轻了! 你家师姐只是看似温柔,实则与温柔完全背道而驰。 “师姐,那两个人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林珂想了下,道:“我打发他们去办事,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吧。”即使她心里十分确定,嘴上也是断然不能那么跟小师弟说的,这叫善意的谎言。 真相有时候实在是让人不能面对。 洪世玉将手里的苹果塞入怀中,站起身道:“为了不给师姐惹麻烦,我还是先走了,有机会再来跟师姐说话。” “好的。”林珂没办法多做挽留,只能这样说。 洪世玉走到窗前临跳出去前又回头说了句,“那师姐,我走了。” 林珂看着他点头微笑。 洪世玉利落地从窗口跃出,就此离去。 林珂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很久没有动。 直到四喜推门进来奉茶,才将她惊醒。 “主子?”四喜有些担心地低唤。 林珂接过她递来的茶,无意义地笑了笑,道:“要走的人始终是会走的,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四喜没说话,不该问的事她不会去问,不该接的话她也不会接。她需要做的便只是陪在主子身边,让她不那么孤单。 “赛海和蒙图还没回来吗?” 四喜道:“还没。” 林珂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四喜不由一笑,道:“主子说的必然是不会有错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赛海和蒙图两个人便回到了客栈,到自家主子跟前重新报到。 “事情办好了?” “回主子,办好了。” 林珂点点头,“下去歇息吧。” “是。” 赛海和蒙图告退。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林珂和四喜两个人。 四喜便忍不住道:“主子,咱们真的要去见老爷夫人吗?” 林珂扬眉,“咱们又不是大禹,难不成真要过家门而不入吗?” 四喜忍不住笑,“主子说得对,咱们肯定不能过家门而不入。” “你看着倒比我还要高兴,这是什么道理?”林珂不由失笑。 四喜理所当然地道:“奴婢当然高兴啊,能回家看老爷夫人,主子必定是高兴的,主子高兴做奴婢的自然就更高兴了。”这些年,主子过得不易,不管表面看起来多么光鲜,内里主子仍旧向往着江南水乡旧日的生活,这些,她都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替主子觉得高兴。 林珂只觉心窝暖暖的,这一路走来,幸好身边还有四喜在。 八爷——林珂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他们原本该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可惜,这世上有许多事就是永远不像它原本的样子。 原本,她可以像个清朝土著一样在江南终老,可最后她却被迫回到了紫禁城那个最勾心斗角的地方去接手一个烂摊子。 原本,她以为只要安分地做一个皇子福晋就好。可是,最后她却被动地走上了一条职业女性的道路。 原本…… 太多的原本与事与愿违,让她的人生活生生变成了一出大悲剧。 最特么让人蛋淡的还是——她还没地方说理去! 在林珂同学萌生出报复社会的念头,尚未来得及付诸行动的时候,田家到了。 谢天谢地! 社会终于暂时安全了。 “兰儿——” 田举人夫妇又一次看到宝贝女儿时,再一次热泪盈眶,他们以为上次一别便是永别,却万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次相见。 “爹,娘。” “你这是?”田举人尚还能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而田妻刘氏却已经只能拿袖子抹眼泪了。 林珂笑了笑,道:“女儿回来走娘家啊。” 田举人愣了下,尔后用力点头,“好,走娘家好。” 刘氏也频频点头。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女儿这个娘家走得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然而,让他们惊喜的事还在后头。 林珂回到田家几天后,因为身体不适,请了个大夫上门,结果诊出了一个大惊喜。 喜脉! 真的,这绝对不是林珂的幻想,而是真实的现实! 这不科学! 林珂在听到大夫的诊断时简直第一时间就想吼出来,历史上不孕不育的郭罗络氏怎么可能有孕? 但是,紧接着林珂又冷静了下来。 历史上确实是没有郭罗络氏有孕的记载,这也有可能是怀了没生下来,或者生下来没养大。总之,玉碟记载最后就成了郭罗络氏没生养了。 那么问题来了,面对肚子里如今豆芽菜一样的存在,林珂突然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情看待了。 原本,她应该高兴。 可是,只要一想到结果,她甭说高兴了,只想哭。 做为历史有名的“绝代”福晋,现在有了身孕,只代表着她的悲剧收场。 艹! 穿越大神你出来,姐保证不打死你。 你说你抽什么啊,在姐对本尊不孕不育欣然接受的时候,你丫冷不丁地给个孕事出来,你是坑谁呢? 看着田爸田妈的喜悦,看着四喜乐得什么似的,林珂的心情就越发的阴郁了。 夜半无人时,她手摸着腹部,真是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入眠。 当然,最后还是成功睡着了。 睡了一觉起来,林珂的心情就稳定了。 好吧,不管将来是个什么悲剧结果,如今这豆芽菜安然在她的肚子里,那么她就得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和义务,要好吃好喝好安胎,走到哪步算哪步。 对于怀孕一事,林珂同学当然是不打算告诉某八的,也免得他将来痛苦难过的。 但是,事情可没有像林珂想的那样发展。 远在京城的某八在某日收到自己在江南眼线的密报时,顿时形象大失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搁他旁边正喝茶的老九给吓得一哆嗦,差点以为发生啥天灾*了呢。 “八哥,出什么事了?” 某八哈哈大笑。 某九和某十面面相觑,心说:八哥这是中什么邪了? 啥事你到底快说啊,你这光自己高兴算啥? 手足情,兄弟呢? 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走,今八哥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八哥,到底什么事啊?”某九实在是淡定不了,急予知道答案。 某八这才公布答案,“你们八嫂有了。” 某九和某十异口同声恭喜道:“恭喜八哥。” “哈哈。” 第63章 , 高兴过后,某八开始纠结。 纠结什么? 八爷担心自家媳妇啊,如今媳妇可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可怀着他的孩子呢。她孤身在外的——这个时候,八爷很理所当然地就把随行的四喜等三人给彻底忽略了. 这身边没人伺候可怎么得了啊? 八爷很想派人过去把自家媳妇给供起来伺候,可是他又很怕。 他这一派人过去,不就告诉媳妇她的身边有他的眼睛? 就搁他媳妇那小暴脾气——八爷觉得结果会很不乐观。 所以,八爷烦恼,纠结。 最终,八爷到底没敢派人过去,家有悍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即便没有某八的添乱,林珂同学在江南的日子也过得并不是很轻松。 因为藏宝图事件闹得太凶,情形愈演愈烈,即便林珂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却也没办法控制局势的发展。 果然是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惨烈现实世界! 官府、民间、江湖搅成了一锅粥。 那简直就是一出夺宝武林乱斗动作大片。 林珂同学的脑子里已然是一个大大的“囧”字,她懵了啊。 这场面太大,姑娘她没邮过这种世面啊。 哎哟妈呀,她想喊救命。 现在喊救命也没用了啊,老康早说过了,她整出来的事,她自己看着办,如今她办不了了,不如就让它凉拌? 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嘛——天下事何妨以不了了之? 真是太有道理了! 林珂同学决定安心安自己的胎,任它外面搅翻了天,关我何事? 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一天夜里,就在大家都沉入梦乡的时候,一道黑影踉踉跄跄地跳进了田家的院子,惊醒了守夜的侍卫。 “什么人?” “师——姐——”那人发出最后两个字,便委顿倒地人事不知。 侍卫叫醒了林珂。 林珂在灯下看清了这个浑身是血跳进自家院子的人是谁——洪世玉! 她的亲亲小师弟! “赶紧救人。” 两大侍卫立刻动手,虽然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少年明明就是当初在京城广济寺中曾行刺过主子的人嘛。 但主子就是主子,他们听令行事就对了。 这大晚上去请大夫有点目标过大,但好在他们随身一直都有带伤药,简单的处理还是不成问题的。 换下洪世玉身上的染血的衣服,清理伤口包扎,这些活不需要林珂动手,有四喜他们,但她一直忧心地在一边看着。 洪世玉为什么会受伤? 是谁打伤了他? 怎么会逼得他跑到她这里来的? 她很清楚,如非必要,小师弟是绝对不会这样上门找她求救的。 天地会里应该是出事了! 可是,如今小师弟昏迷不醒,具体情况她也无从得知。 “主子,你可别着急,你现在怀着身子呢。”四喜将一碗参鸡汤轻轻放到了主子身边的桌子上。 林珂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目光还是落在床的方向。 “主子,赛海说了,已经不在要紧了,只是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 林珂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语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四喜摇头,“谁知道呢?” “主子,您还是把这碗汤喝了吧。”四喜再次规劝。 林珂看看四喜一脸的坚持,无奈伸手接过了碗。 一见主子妥协,四喜脸上马上就露出宽心的笑来。 “主子。” 正在这个时候,蒙图从外面进来。 林珂喝汤的动作登时便停了下来,“如何?” 蒙图垂手肃立,回道:“痕迹都已经打扫干净,请主子放心。” 林珂吁了口气,道:“那就好。” “奴才告退。” “去吧。” 林珂这才又拿起了碗继续喝自己的汤,四喜也终放下了心。 喝完了汤,四喜将碗收回托盘,“主子要不放心这小公子,让赛海他们照看就好。” 林珂摇头,心说:等我家小师弟一醒来,好嘛,两个朝廷鹰犬在跟前,说不得立时便失控暴起了。 那纯属条件反射! “不如奴婢照看?”四喜换了方案。 林珂笑了下,“你别再劝了,我就坐这儿等他醒。我虽然有身孕在身,熬一熬也是无碍的,不用担心。等他醒了,我就去睡。”末了,为安四喜的心她做了个保证。 四喜见劝说无效,也不好再多说,只能小心照应着。 床上的这位少年到底是主子什么人啊?主子对他可不一般呢。 这事儿不独四喜好奇,赛海和蒙图这两个中南海保镖一样好奇。 洪世玉,这可是朝廷的通缉要犯,那是天地会的少舵主,是总舵主洪文渊的嫡传弟子,也有人说,是洪文渊的亲生儿子。 后者真假不知,但师徒关系却是板上钉钉,十足真金。 这样一个人,深夜重伤逃入田家,昏迷前喊的那声“师姐”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莫非主子是他的师姐? 天呐,这个绝对是惊天大□□啊! 这事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他们主子是什么身份?什么人? 要说主子跟反贼有勾连,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主子跟天地会反贼总头目有如此牵扯,那就是绝密,是主子在外最大的隐藏身份。 此事,必是不可泄露分毫! 守口如瓶是必须肯定的。 赛海、蒙图不约而同各自在心中有了决断。 而林珂也想到了此中关窍,她略带自嘲地笑了笑,此事就是本糊涂账,说给老康听,他老人家大概也会是个无语的表情,索性谁爱说谁说去,上头问下来她再想辙奏对。 如今么——得过且过吧。 这操蛋的人生! 天快亮的时候,洪世玉缓缓醒了过来,他看到了帐幔,看到了守在床前倚着床栏正打盹的师姐。 “师姐——”小正太嘶哑着嗓子低唤。 林珂第一时间惊醒,一见他醒来,脸上不由有了笑容,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四喜几乎也是第一时间便醒了,此时已转身去取水过来。 喝了一杯水后,洪世玉的神情好了些。 林珂吩咐四喜,“去熬些汤来。” “奴婢先前已经在火上炖了,现在去盛来。” “去吧。” 四喜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这一对立场迥然却又关系亲密的师姐弟。 在师姐面前,小正太无所隐瞒,眼圈立时便红了,对自己的师姐直抒心中的一腔愤懑之情,“师姐,金银财帛便是如此重要吗?这般让人丧心命狂,无所不用其极?” 林珂隐约猜到了什么,伸手摸摸他的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皆然。你只是太小,以前没碰到罢了。” 小正太的眼角落下泪来,宽慰道:“既是如此,你更要好好活下去,要让那些为你牺牲的人不白白的死去。” “嗯。” “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养伤,别的事都不要去想,养好了伤再说其他。” 洪世玉忽然想到一事,不顾身上的伤,猛地从床上坐起,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道:“我是不是给师姐惹麻烦了?” 林珂笑,“无事,我自有主尖对,你毋须担心。” 小正太一脸不信,“真的没事?”你身边的鹰犬不会将此事上禀? “真的。”林珂无比肯定。 最后,小正太选择了相信。 毕竟师姐跟那些人周旋了这许多年,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办法的。 跟师姐比,他真的太嫩了,一股挫败感自洪世玉心头升起。 难怪师父说,他不如师姐多矣。亏他还大言不惭说要救出师姐,如今却反而要让师姐为他操心。 “师姐,我真的无处可去才会来这里的,不是有意……”小正太还欲再解释。 林珂笑着伸手制止了他,道:“我知道,若非情形危急,你断不会来我这里求助,师姐都明白的。” “对不起——” “没事。” “主子,汤来了。”四喜的适时进入出声,让他们中止了这一话题。 林珂冲四喜赞许地一笑。 四喜回个俏皮的笑。 林珂接过汤,要喂小正太。 洪世玉道:“师姐,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的伤?” “不要紧的。” 见他坚持,林珂便也不勉强他,将汤碗递给了他,让他自己喝。 看着小正太将那一碗参鸡汤一滴不剩地喝完,林珂一边将空碗交给四喜,一边替他掩了下被子,道:“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好好休息。” “师姐也去歇着吧。” “我这就去了,有事再叫我。” “好的。” 四喜扶她起身出门。 门外,赛海和蒙图见她出来,齐齐躬身,轻唤:“主子。” 林珂点下头,小声吩咐,“天亮之后去请个大夫来,就说是替我诊脉。” “是。” “主子,您快去歇了吧。”四喜催促她。 “行了,就你事多。” 四喜先将主子扶回房歇了,再回去洪世玉的房间将空碗收拾了。 熬了一宿,林珂毕竟身怀有孕,身子疲累,头一挨枕很快便睡熟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起身后,四喜告诉她,大夫已经来过了,已经给洪世玉开了药。 而赛海也向她禀报,如今外面官员搜查极严,说是昨夜逃了天地会的重要反贼。各大药铺也被官府严查。 不过,这些对林珂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们有的是办法弄到大夫所开出的药来。 但,外面的消息,赛海和蒙图依例却是要向主子禀报的。 林珂手扶在额角,轻轻地吐了口气,“说说具体情况吧。” 赛海便一五一十将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说给主子听。 听完之后,林珂沉默了好一会儿。 天地会的高层出了叛徒,出卖了少舵主洪世玉,欲生擒活捉,却不料被他脱逃。但这叛徒却探知了部分有关藏宝图的机密,估计很快就会有部下呈文上来,到时她做为此事的操盘者,多少是要表示一下关注的,否则有失做戏的真实性。 但出卖她家小正太师弟的家伙,罪不容恕! “赛海,附耳过来。” 赛海上前几步。 林珂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通,赛海领命转身而去。 蒙图见她精神不是很好,不由说道:“主子要当心身体。” “不妨事,老爷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没有。” 林珂点了点头,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第64章 , 林珂安胎。 洪世玉养伤。 在这江南一隅的小宅院中,倒也岁月静好。 只是这样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间,一个月便过去了。 洪世玉拜辞师姐要重回江湖。 知他去意甚坚,林珂也不多作挽留,只道:“若我还在此间,遇有为难之事便来寻我。”若我不在此,你也别来打扰田爸田妈了。 洪世玉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趁着浓浓夜色离开了田家。 林珂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站了很久。 还是四喜出声打破了她的沉默,“主子,回房歇着吧。” “唉。”林珂口中叹了一声。 四喜问:“主子呆是担心世玉少爷?” 林珂叹道:“一步江湖无尽期,他还这么小。” 四喜扶了她进屋,又替她取来安神汤,这才道:“主子也不必太过担心。” 林珂吐了口气,道:“担心也没用,他和我的路不同。” 四喜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根本就是对立的,头一次见面世玉少爷那是扑上来主不杀啊。 林珂看看手里被塞来的安神汤,微蹙眉头,到底还是顺着四喜的意思喝了。 安胎药、安神汤……四喜最近俨然是要往养生专家发展的架式,可苦了她的嘴和肚子。 安胎药还能找借口不喝,其他补汤、药膳之流的,林珂便头大如斗,在田妈和四喜两人半强迫之下灌进了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道在她们如此精心照料调理下肚子里的小家伙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一想到历史上的八福晋的“绝代”之称,林珂就觉得前途黯淡。 孩子,如今就是在把在她心上磨砺的钝刀,一刀又一刀,虽然慢,但生疼。 喝过安神汤,林珂便在四喜的服侍下歇了。 一夜无话。 翌日,林珂一早起来便领着四喜几人出门去了。 她要去礼佛。 这一个月来,林珂让人做了不少事,不但处置了出卖小师弟的叛徒,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还顺势又推动了藏宝图事件继续向前发展。 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林珂觉得去礼礼佛消消自己的戾气。 自从上了老康的贼船,林珂看伸出自己的双手,纤细柔白的十指早就沾了血,洗是洗不掉了。 不论是谁的血,总归是血,不论死的那个人是不是罪大恶极、该千刀万剐。 所以,有时林珂很恨。 恨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伪郭络罗氏,留下一堆烂摊子让她收拾。 恨老康非拽着她不放,不肯让她单纯地当个皇子福晋。 更恨为什么要让她穿越而来,成为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若非如此就不会有后面一堆的事。 本来是为了消解戾气前去大名寺礼佛的林珂同学,跪在佛前时,突然觉得满心的愤懑。 怀孕中的女人情绪果然十分不稳定! 为了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林珂出了大殿,决定到寺里四下走走,看看风景散散心。 当你想散心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sb,心情必然是恶劣之上加恶劣。 林珂同学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四喜警惕地看着那几个男子,心里特别着急,这个时候赛海和蒙图偏偏去替主子办事去了,不在跟前。 而这个时候,关心则乱的四喜显然就忘却了她家主子是允文允武的。 林珂见几次绕道而过都被人拦住,便知自己这是碰上古装戏里经典狗血桥段——被调戏了,这种时候按剧情需要通常会有救美的英雄出现。 呀呀个呸的,老天玩她没够是吧? 她这都名花有主了,再来个英雄是想干嘛? “这位姑娘,在下就想跟姑娘说几句话,怎么就不肯赏脸呢?” 林珂皱眉,口气略有些不耐烦地道:“想跟我说话?我们既不认识又有什么可说的?” “咱们多说说,交流一下不就认识了?” “那真抱歉,我没这个雅兴认识你。” 那人完全不理会林珂的冷脸和不耐烦,自顾自地往下进行自己的剧本排设。 “我看小娘子面生的很,想必不是扬州本地人。” 林珂冷笑,“那你可眼拙了,我就是扬州人。” “小娘子的官话说得倒是极好。” 林珂心说:你丫要想听,满、蒙、英语姐也张嘴就来,就怕你胆大不够大,见识不够广。 “赶紧让开,大清是有律法的地方。”林珂真没耐心跟这一脸猪哥儿相的家伙继续打哈哈。 难不成今天的黄历上写着——不宜出门? 卧勒个大草的,早知道该翻翻黄历再出门的。 “律法?”猪哥跟他的手下互相看看,然后一齐笑。 林珂皱眉,合着扬州这地方的官儿就没个好的?瞧这架式十有*是官宦子弟,没准正好是扬州知府家的。 果然,下一刻猪哥就无比得瑟地自报家门:“我爹就是扬州知府。” 又一个“我爸是李刚”的坑爹货! “扬州知府胡海成?”林珂哼了一声,这是某五的门人。 猪哥大奇,“你怎么知道我爹的名字?” 这得多蠢? 亏他还是官宦子弟,能准确无误报出其父名讳的,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林珂心说:何止你爹,你娘舅在陕西天水任武职,姐也是知道的。 对这种狂妄自大毫无警觉的家伙,林珂真是看都不想看了,对四喜说:“扶我到亭子里坐坐。”不让她过,她走回头路去。 “是,主子。”四喜赶紧伸手扶她。 猪哥见她回亭子坐了,不死心地又追了上去。 林珂是不搭理他了。 四喜根本不会搭理他,心里就盼着赛海和蒙图赶紧回来,好把眼前这惹人烦的混蛋们赶走。 猪哥的人围了亭子,猪哥对亭子里那位容貌姣好的夫人真是放不开手,心痒痒的。 美人即便是冷面冷语,那也犹如高岭之花别样风情。 可她自说出他爹的名讳后,就再不与他说一字,他的心一时七上八下的,隐约有那么点儿忐忑不安。 某猪哥在心头忐忑,又难舍美色的时候。 另一边,某爷的一个手下已经马不停蹄地往知府衙门去了。 真是不长眼的混帐! 敢打主子的主意,这是不想要自己脖子上吃饭的家伙什了啊。 主子如今身怀六甲,万一出什么纰漏,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珂很有耐心地等,等该来的人来把该走却不肯走的领走。 要说某八在田家这边没有眼线,打死林珂都不信,紫禁城那帮爷,个个喜欢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虽说事实不一定如他们的,但他们的行事风格那是有迹可寻的。 某八知道她的脾气,眼线肯定是不敢露头的,那就只能曲线救国了,指定去找知府了。 扬州知府一得了信儿,自己不能去,失急慌忙地喊了师爷去拽那个不孝子回来。 哎呀妈呀,那是八福晋啊,那混帐怎么敢去招惹主子!他就是想去请罪都不能,八爷的人说了,主子的身份得保密,更不有扰了主子到扬州来散心的雅兴。 扬州知府的师爷来得快,将将赶在胡猪哥想再次上前搭讪之前,千钧一发之际喊住了自家这个惹祸的小爷。 “少爷,老爷找你,赶紧跟我走吧。”亭子里的,你可得罪不起。 “我爹找我?”胡猪哥表示很惊讶,他爹啥时有工夫关心他了? “是呀,十万火急。” 林珂瞧那师爷的一头汗,心里冷笑,恐怕知府在家里已经火上房了吧。 胡猪哥色心未死地回头看美人。 师爷急得直接上前几步,拖了他就走,心说:祖宗,那是你能觊觎的主儿?人家那是真天仙,正经的满八旗亲贵中的亲贵啊。 “干什么——” “老爷在家等着呢,咱快走吧。”多待一会儿脑袋都悬。 胡猪哥终于不情愿地被人拽走了。 四喜看着那帮人呼啦啦地走了,若有所悟地扭头问主子,“主子,您是不是就在等人来拉走他啊?” “嗯。”林珂承认得很痛快。 四喜惊讶了,“主子怎么知道会有人来?” 林珂用手一指自己的脑袋,“用这里想的。” 四喜只能表示佩服,“主子好聪明。” 林珂摇头,“不是我聪明,是有些人和事都有迹可寻。” 四喜茫然,“奴婢不懂。” 林珂坦言:“我也不想懂。”可她不懂不行,她想偷懒,有人偏不让她懒,她就只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四喜:“……”感觉好深奥的样子。 那边扬州知府一看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宝贝儿子,气极败坏地亲自拖了板子就是一顿打。 打得知府夫人哭天抹泪的,也不肯停。 因为知府大人知道自己的麻烦就要来了,保不保得住知府这个官儿尚在其次,就怕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惹祸的儿子。 八爷、安郡王府,哪个他都惹不起啊。 事实上,根本没用到八爷和安郡王的人,出手的是五贝勒爷。 胡海成那是五爷自己奴才,他出手干脆利落,算是清理门户。 但,处置得过重,这是不争的事实,全家都给发配到宁古塔去了。 凭胡海成那狗儿子也敢觊觎她?这是胤祺不能容忍的,他贵为天皇贵胄跟她的缘分都只能眼睁睁地拱手让人,别人凭什么? 八贝勒爷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胡海成毕竟是五哥的门人,五哥出手比他更合适,但在感情上,八爷是真的很窝火。 这不是承情不承情的问题,这是自己老婆至今仍被人放在心上的问题。 这么些年过去了,五哥怎么就仍是放不下? 八爷心很塞,忍不住就给自己媳妇写了封信。 没过几天,这封信就被六百里加急送到了八福晋林珂同学的手上。 林珂打开看,然后一股山西特产老陈醋味扑面而来。 这是灌了多少醋才成这样啊? 五爷的不肖门人五爷自己处置,这有什么可说的,至于就让某八给酸成这副德行了? 闲得他! 八福晋把信一收,把八贝勒爷就当成了天边的那一朵浮云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第65章 , 让林珂没想到的是,她会在即将离开江南前又见到自己的师父。 老康那边没有消息,师父也完好无损出现在自己面前,林珂就知道刺杀行动失败,好在双方都平安无事。 阿弥陀佛! 奶奶个熊的,这夹心饼干做的,忒心塞! 洪文渊自然没跟小徒弟似的跑来,他是找人私下递了纸条,约徒弟一晤。 徒弟那贝勒府的当家福晋做得显然很有心得,从世玉此次遇险就可见一斑。 师父要见,做徒弟的自然会去。 赛海和蒙图自然也就适时被调开了,就是四喜,虽是跟来了,却也只能在这间茶楼的雅间外伺候。 洪文渊自然是提前就到了雅间。 林珂一进去就看到了他。 “师父。”林珂恭敬地行了弟子礼。 洪文渊虚扶了一下,道:“坐吧,此次叫你来,我也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林珂在桌边落座后,说:“师父请讲。” 洪文渊想了想,开口道:“世玉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自家师弟,应该的。” 洪文渊就笑了,“这小子头次见面就对你动手,上来就惹了不小的麻烦,在刑部也亏了有你关照,否则,他真未必出得了刑部大牢。” 这次林珂只是笑笑,并未搭话,只是低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至于师父,她却是没倒,一人进雅间,还是一盏茶为好。 洪文渊微微收敛了笑意,“为师也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可是为师也没办法——” “师父,”林珂截断他的话,“此事师父不必自责,各人各命,许是我命该如此,好在高堂父母均安,我也就不多求了。” 洪文渊不由叹了口气。 林珂也有些黯然。 “为师不欲给你添麻烦,然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才不得不找上你。”洪文渊实是有些汗颜,若非为了会中大事,他真是张不了这个口。 “师父但讲无妨。” 洪文渊压低了声音,“那害世玉的天地会叛徒,你可知其下落?” 林珂心中恍然,不由微微一笑,“师父不必担心,此人已不在世。” 洪文渊不由松了一口气,“又劳你伸手了。” 林珂肃然道:“此人欲加害小师弟,我饶他不得。” 洪文渊却不免有些担忧,“可你如此行事,不会替你自己惹来麻烦吗?” 林珂笑了下,道:“这个师父倒不必替我担心,这些年手段我也学了不少,自保还是够的。” “你也不要大意,自己要多加小心。”洪文渊不免要多嘱咐一句。 林珂笑着接受,“我知道。” 洪文渊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馨儿,你如今是否还想离开清廷?” 林珂讶然,又带了几分不分不敢置信,“师父——”难不成你有办法帮我? 洪文渊点头,“原本是没办法,可你现在人在江南,我便好操作了,只一点……”他有些犹豫,亦有些担心。 “是什么?”林珂有些急切。 她如何不急? 这些年她心心念念便是脱离郭络罗氏这个身份,为了自由不惜与老康那个腹黑之祖订立打工合同,说起来就都是泪。 洪文渊叹了口气,认真又担心地看着她,道:“此计有些冒险,即使成功也只能脱身你一人,你之父母却是难以顾及。” 林珂黯然,尔后一声苦笑,“师父所说我能想得到,田氏一族无论如何是顾及不到的。”太难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啊。 “此计虽凶险,但可不累及田家。” “凶险?”林珂心里不由就是一咯噔。 洪文渊点头,“此计要骗过清廷必假戏真做,否则恐生大祸。” 林珂完全理解,计若不成,师父是怕累及田氏一门。 她的事内情复杂,田家亦不敢宣之于口,师父如此想是正常的。 “是什么办法?” 洪文渊道:“为了一张传说中的清廷藏宝图,江湖上正闹得沸沸扬扬。” “传说?” 洪文渊笑了,“是呀,传说,当年闯王兵败身死,江湖上至今都有他留下大批宝藏的传闻,可到底无人得见,自古以来宝藏之说便多子虚乌有之说。” 林珂亦笑,“师父是智者。” 洪文渊却忽而叹息,“可惜,这世间太多贪婪之人。” 林珂同感,“是呀。”她的计划之所以能顺利展开,不就是因为人性贪婪吗? “为师的这个办法便是借着这藏宝图让你脱身。” 林珂顿觉五雷轰顶。 藏宝图是她一手炮制出来的,她这是不是就叫挖坑自己跳? 如果她不是事件操控者,师父此计未尝不是一个脱身的好办法。可问题关键是——她是此事操盘者,又兼身份特殊,要借此事脱身,根本无法瞒过老康,必然是个悲剧的结果。 洪总舵主并不知徒弟心中如何的悲观萧索,继续往下说自己的计划,“放出消息说你偶得宝藏残卷,引江湖人来夺,为师再借机趁乱安排个李代桃僵之计救你脱身。” 林珂苦笑,是真苦。 果然与她猜的离不离,可此计完全行不通! 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光一个皇子嫡福晋的身份都足够她护身了,必要的时候官府会出面护她,更遑论她那个金领打工仔的身份了。 “师父,此计于我行不通。” 洪文渊道:“你是担心自身安危?这你不必担心。” 林珂摇头,“不是,我怕会牵累到我爹娘,师父也知这财帛动人心,为了财宝铤而走险之人,何事做不出?即便我身死,他们也会想万一我家人知道呢?这必然就会去找我父母的麻烦,根本防不胜防。 我不能只为了自己着想,若只为自己脱身,我也不必陷在京中这么多年了。” 洪文渊点头,“为师亦是有此顾虑,故而才说凶险,现在看来果然是不行。” 林珂肯定地道:“不行。”她不能拿田爸田妈冒险,她赌不起。 她在,田爸田妈尚能保安康。 可若她不在了,一旦有事,没人会替他们出头的,那些人肯照看田家,不过是因她之故。否则,当年田家人就直接被安郡王杀死在京城了,根本不可能安然回到江南。 洪文渊道:“就算为师可以让人相救,可一旦被人得知是天地会的人救他们,只怕田氏一族都要因而遭殃。” “是呀。”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行不通。 更何况,你们会中有清廷奸细,参与人数一多,消息很难不会走漏。一旦消息走漏,我身边的两个大内侍卫将小师弟与我的关系一上报,那就算全完,老康肯定会想到这根本就是一个局! 那可真就神仙也难救了。 天子一怒,尸横遍野。 赌得实在是太大,根本输不起! 洪文渊不免替她惋惜,“那你就终老皇家吗?” 林珂苦笑,“我又能如何呢?好在那人对我倒还好,即便有不好的一天,我也仍能衣食无忧,就这么着吧。”熬呀熬的,熬到老康寿终正寝,她也就有自由了,这是最保险的。 听她一副随天认命的无奈口吻,洪文渊亦只能叹气。 若是其他人家倒也罢了,偏偏是皇家,天下最大的那一家,真不知该说她是运气还是倒霉了。 “善自珍重吧。”最后,他只能这么安慰徒弟了。 林珂问:“师父要走了?” 洪文渊点头,“该走了,时间久了怕引人怀疑。” 林珂面露不舍,“师父要保重。” “嗯,我走了。” 林珂点头。 洪文渊到窗口看了看,然后飞身而下,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林珂走到窗前,看到空无一人的后街,只觉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她不是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就如老康说的,她的牵绊太多了,软肋都在别人手里攥着,于是就只能徒然向往自由。 她真的不想生活得这么复杂,但偏偏特么地就这么复杂。 贼老天! “四喜。” 门被推开,四喜走进来,“主子,什么事?” 林珂走回桌边坐下,道:“陪我坐会儿,喝口水。” 四喜犹豫。 “坐吧。” 四喜想了下,坐了下来。 林珂倒了杯茶给她。 四喜急忙接住,“主子——” 林珂笑:“一杯茶而已,你受得起。” “主子折煞奴婢了。” 林珂笑笑,拿起自己那杯已然凉透的茶,慢慢喝了下去。 人走,茶凉! 主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四喜却知道主子此时心情非常不好,主子很难过。 这一路走来,她陪在主子身边,主子的伤心难过愤怒无奈她不知见过多少,她能做的不多,陪着就是了。 林珂咽下最后一口凉茶,茶凉之后的苦涩在口中慢慢浸润,又渐渐消失。 长长地吁了口气,她又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慢啜饮。 马上就要离开江南了,真是不想走。 “主子,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四喜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劝慰。 林珂看着她笑了,道:“我们马上要离开扬州了,我舍不得。” 四喜道:“其实奴婢也舍不得走。” “是呀,这江南富庶之地,故土难离,难离啊。” “主子,难道咱们就不能再多呆一些时候?” 林珂抬头看屋顶,吐了一口浊气,伸手掩面,“就是回京也好啊。” 四喜大奇,“难道咱们不回京吗?”不回京要去哪儿? “别问我。”问了也不能跟你说,白问。 四喜也就不再追问,而是道:“咱们不回京,八爷那儿您怎么交待啊?” 林珂趴到了桌上,眨吧着眼看四喜。 四喜无辜地回视。 林珂往上吹了吹气,有气无力地道:“四喜啊,帮我想个主意吧。” “奴婢?”四喜两眼茫然,奴婢这种脑袋哪有什么好主意,主子你是在说笑吧。 林珂继续道:“我不知道用什么借口。” 四喜想了想,说:“实话实说不行吗?” 林珂摇头,“不行。” 四喜又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事,“主子,您现在有身孕的。” 林珂眨了下眼,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四喜吓得赶紧伸手扶她,“主子,你可当心着点啊。” 林珂笑着握住她的手,道:“还是我家四喜聪明,咱们就这么着,告诉八爷本孕妇要去散心,心情不好可是会影响胎儿的。” 四喜笑着点头。 然后苦逼的八贝勒爷就收到从江南寄来的一封信——媳妇去游山玩水,陶冶情操去了,让他勿念! 勿念! 那不是开玩笑吗? 八爷抓狂了。 夫纲不振,必须重整河山! 第66章 , 只是欲重振夫纲,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则,山水迢迢的,鞭长莫及。 二则,万一媳妇反弹,后果难料。 所以,八爷重振夫纲之路任重而道远…… 单飞的林珂同学日子却也没自家八爷以为的那么好过,她是有圣命在身的。 康乾盛世,康乾盛世,说得真是琅琅上口,可真实的历史过程中总还是会有局部的不和谐音符响起的。 湖南苗民——反了! 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大体上不是贪官污吏横行,便是民族政策没有执行到位。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因为林珂本尊身在外地,便宜行事,所以湖南这边的事她就得亲自负责处理一下。 宝宝心里苦,可是却没法儿说。 林珂虽然要操控事件事,但她却是不必露面的,属于幕后指挥。主要也是预防作用,万一有什么控制不了的情况出现,有她这个便宜行事大头在,也好总控局势发展,不至于太过崩坏。 大乱肯定是乱不起来,历史书上没浓墨重彩写这事,这就让林珂同学心放得比较稳。 可她忘了一件事。 一件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 她,林珂,现任大清朝爱新觉罗氏胤禩的嫡福晋,并且她还是个穿越者! 穿越这种事她都赶上了,再赶上点儿天灾*啥的,那简直是太平常了嘛,不碰到才属于不正常。 八福晋甚至都没能到达湖南,就在半路上出了事。 起因还在如今在江湖上甚嚣其上的清廷藏宝图上,林珂同学大致说来是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真的是可以死得瞑目了。 天道循环!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竟然知道了小师弟洪世玉被她救过,所以意图劫持了她去威胁小师弟。 阿西吧。 原本一路顺风顺水,今天天气也不错,晴空万里,碧蓝碧蓝的,温度也比较宜人。 可是,因为那一群蒙面人,赛海、蒙图被人牵制住,而她和四喜乘坐的马车受惊狂奔不止,情况越来越危急…… “四喜,跳车。” “小姐,你不能跳啊……”四喜用力抓着车窗,脸色煞白。 “不跳后果更严重。” “可是你的肚子……” 林珂咬住下唇,抓住四喜的一只胳膊,斩钉截铁地道:“跳。” 人要是倒霉,喝口冷水都要塞牙缝。 林珂和四喜的情况就是如此。 她们跳出了狂奔的马车,可是却掉落了断崖。 断崖简直是各种剧情推动的必备场景啊,尤以古装剧为最,现代的以交通事故为主,其实说白了差不多,都算交通事故一类的。 伴随着四喜的尖叫声,两个人急剧往下掉落,在这种时刻,林珂却突然莫名有种解脱的愉悦。 或许,这条穿越之路她已走到了终点,可以进入正常的轮回了。 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再高的山崖也有终点,伴随着一阵剧痛,林珂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醒的时候,伴随的就是头上一阵阵的疼痛。 “姑娘,你醒了?” 林珂茫然地抬眼看过去。 是一个衣着纯朴的农妇,只是衣服有些怪,,怎么好像是古装? 林珂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明明是为了救一个过马路的小学生被车撞到了,怎么着也应该是在医院急症室醒过来吧,怎么会是这样一间四面土墙,主人又是纯朴农妇的家中醒来? “姑娘,你伤到了头,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伤到了头,伤到了头…… 林珂脑中顿时就炸开了,难道她中百万大奖地穿越了? 林珂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妇人见她怔怔地,好像完全傻了一样的表情,有些担心,转身朝外喊,“他爹,去把张大夫找来吧,我看这姑娘有些不对。” 在林珂整理自己思路的时候,那边家里的男主人脚步匆匆地跑出去找村里唯一的大夫去了。 这位大夫年纪五十余岁,是他们榆树岭村唯一的一名大夫兼——兽医。 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被何大壮拽来,看到坐在床上时不由松了口气,人醒过来就不要紧了。 现在,林珂同学真的无比确定了,她真的是穿越了,因为进来的两个男人穿的都是古装,而且还是梳辫子。 妈蛋,竟然是半瓢造型的大清! 张大夫伸把了把林珂的脉,然后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子欣慰地点点头,“这位姑娘真是福大命大啊,这么高摔下来受的都是些皮外伤,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出事,真是运气啊。” 轰隆一声,林珂蒙了。 孩子! 她这个身体怀孕了? 什么鬼啊? 林珂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来,“对不起,我是谁?你们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还好是脑袋受了伤,否则还真没法自圆其说。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由张大夫总结发言,他摸着胡子自顾自点头,道:“看来,她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失去了记忆。” 何大壮的媳妇不由为难,“这下就没法知道这姑娘是谁了,也没办法通知她的家人来接她了。” 何大壮道:“不管如何,人还活着,说不定能有想起来的一天。” 张大夫道:“对,对,应该会想起来的。” 大壮媳妇道:“姑娘你不用担心,就先在我们家住下,慢慢养伤,等你想起来了,我们就送你回去。” 林珂真诚道谢,“谢谢你们。” 然后,她便在这户山里的农户家里安顿了下来,也慢慢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当日,何大壮带媳妇走娘家回来路过她掉落的悬崖下,救了她回来,而且附近只有她一人,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但他们见她身上衣饰富贵,便觉得肯定是与家人出门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珂也觉得自己这具身体一定是发生了意外,否则不可能好端端从崖上摔下来。 她也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首饰,那的确都是相当精致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 因为她的头部受伤,而且身上多处擦伤,所以何大壮夫妻也不肯让她做什么,只要求她安静地养伤。 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安泰。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林珂在何家住得已经有些习惯了,也能开始帮着他们做些简单的活计,她总不好意思一直在别人家白吃白住的。 头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可她的记忆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 但不管如何,林珂都决定要离开了。 她捋下自己腕上一对银镯打算留给何大壮夫妇,而另一对金镯她却莫名觉得不能送人,而且她竟然还能看懂镯子内侧刻的满文意思。 林珂自己都惊讶了,她究竟遗忘了什么?似乎她应该亲身经历了一些什么,难道她早就穿越过来了,却因为意外而丧失了记忆?还是说她继承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可是她现在不记得了,完全没有记忆。 很混乱! 满文! 满文……难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满族人?她不会倒霉摧的跟皇家有什么关系吧? 林珂越琢磨越觉得心惊胆颤,越认为自己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如果她这具身体的身份有问题的话,那么她出事至今,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该有动作的肯定要有动作了。 可惜,现实还是没给林珂什么机会。 在她将镯子放到大壮媳妇手中,告辞的话都还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师姐——” 林珂扭头就看到了一个小正太,小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满满的喜出望外,可是这么漂亮的小家伙是谁啊? 怪养眼的! “你是谁?” 一听师姐的话,洪世玉的小脸立时便垮了下来,“师姐,你真的失忆了啊,竟然连我都认不出了。”语气中满满都是失落。 何大壮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喘气,“小兄弟,你跑得可太快了啊,我都追不上。” 洪世玉几步跨到林珂身边,“师姐,我是你师弟,我听说你被人暗算,就急急赶来,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在附近寻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师姐,你跟我走吧。”再晚,万一被朝廷那边的人找过来,他就救不走师姐了。 她是要走的,虽然不认识这个小正太,但是感觉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可以跟他一道离开。 想到这里,林珂对何大壮夫妇道:“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他既然说是我的师弟,那我就跟他先离开了,也许跟熟悉的人在一起,我的记忆也会慢慢恢复也不一定。” 何大壮夫妇看看洪世玉,又看看林珂,最后由何大壮开口,道:“那姑娘就一路保重。” 林珂一笑,“谢谢,师弟,我们走吧。” 洪世玉见她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十分高兴,伸手牵住她的袖子,道:“师姐,我们走。” 林珂反手牵住他的手,笑着和他一起离开了何家。 她却不知道自从她出事的消息传回去,宫里和八贝勒府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康熙下密旨,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某八差点儿急疯了,馨兰要出事,这可是一尸两命啊,找,必须找。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日看不到她的尸体,他便一日不死心。 带伤查找主子的赛海只比洪世玉晚到半天,他同样从林大壮夫妇口中得知主子失忆的事,但得知一个漂亮的少年将她带走,还口称她师姐,赛海就觉得事情麻烦了。 那洪世玉是天地会总舵主的嫡传弟子,主子以往也不知借助何种关系跟他拉近彼此关系,倒也便宜行事许多。可是,现在主子记忆全失,万一天地会反贼让主子有了某种错误的认知,那就不好了。 失去记忆这种事,谁也不知道受伤的人几时才能恢复记忆啊。 主子暂时失去记忆不要紧,总还有得补救。可,如果主子因为失去记忆而成为反贼的一员,这可就大不妙了。 消息传回去,康熙做了指示,如今八福晋情况特殊,在确保她安全的前提下,就不采取营救行动了。 于是,确认林珂在天地会是否安全便成了当务之急。 鉴于林珂同学和天地会最高层的亲密关系,她的安全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因为失忆在跟洪世玉同行的途中甩掉人悄悄走掉了。 走掉了…… 这下,找,还是不找? 找吧,或许现在不找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毕竟她已经失去了以前的全部记忆。 可,不找吧,她孤身一人在外,又怀有身孕,万一出点儿啥好歹咋办? 许多人为难了。 第67章 , 月份越来越大,林珂现在挺着近八个月大的肚子行动上已经很有些不便,但好在她的目的地也已经到了,不必再承受长途跋涉的劳累,这也是她之前抓紧时间赶路的原因。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千里牧场,有着塞外独有的风情,维吾尔族,嗯,现在是回族。看着回族和哈萨克族的姑娘小伙们穿着特有的民族服饰,看得林珂十分眼热。 而且,很容易让她思维发散地想到后世著名的关于回族香妃的说法,在金大侠的书剑恩仇录中更有了关于香香公主的描述,简直是让无数人发散了思维,丰富了想象。 这时候,林珂同学就特别懊丧自己穿越的时空不太对,无论香妃还是香香公主都是乾隆时期的故事,现在还是康熙盛世啊。 扼腕! “师姐。” 听到这个声音,林珂收回看着远处草场的目光,微笑回头,“世玉,你回来了。” 是的,外面的消息是假的,她并没有半路甩开洪世玉,虽然她失忆了,可她直觉相信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她已经隐约猜出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不单纯,所以在小师弟问她是否想知道失忆前的事情时,明确表示不想听。 不听,还能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旦听了,林珂觉得自己想装糊涂也装不成了。 人生难得糊涂! 在得知她的想法后,那个据说是她师父的天地会总舵主洪文渊便同她说了一个计划,她听过之后觉得挺好,又帮着修饰了一些细节,于是便有了她因失忆而甩开洪世玉独自离开的消息外传。 而她却在洪世玉的护卫陪同下安静地出塞,来到了天山脚下,在这里安静地待产。 林珂觉得这里山好水好,她挺适应的。 “师姐,在这里还适应吗?”洪世玉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她,在他看来师姐现在这模样真的是需要找个人来服侍的。 林珂笑得一脸幸福地道:“这里很好啊,谢谢你送我来这里。” 洪世玉还是有些不确定,道:“师姐,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不回中原了吗?” 说到这个,林珂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反正我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索性就换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重新开始啊。” “那怎么会想来塞外呢?不是应该想到山明水秀的地方去吗?”洪世玉还是有些不懂。 林珂为之失笑,指着眼前的一切,道:“难道这里不山明水秀吗?” 洪世玉也忍不住笑了,“师姐说得对,这里确实山明水秀。” “住的地方我已经收拾好了,可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找个可靠的妇人来照顾师姐的起居,毕竟距离你生产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 林珂点头,“还是得麻烦小师弟呢。” 洪世玉伸手挠了下头,有些为难地道:“可是,师姐,我不太擅长相看人啊。”师姐身份这么特殊,万一找的人靠不住,就容易出事的。 而且,为了避免消息走漏,他还不能去找天地会的其他人帮忙,所以,洪世玉觉得挺为难的。 林珂忍不住笑了,“那你就领来我看。” 洪世玉马上点头如捣蒜,“好的。” 银子的问题不用林珂同学担心,正太师弟全权负责,她估计是天地会最高领导给拨的专项公款,做为天地会一把手的亲传弟子,林珂用这公款用得十分理直气壮。 不过,她十分好奇自己这么一个有极大可能跟朝廷人士关系密切的人是怎么成了大清朝最大反清组织“天地会”总舵主的亲传弟子的?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美丽而又曲折”的故事…… 但因为某些个人因素,林珂实在是不敢去聆听自己那部分失去的记忆。更何况,她甚至都觉得师父未必知道全部实情。不为什么,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女人的直觉通常都是很准的! 师姐弟两个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然后便回到了他们在这里暂时的家。 他们现在是临时借住在这一处回民聚集地的一户牧民家中,过两天便要进城去了,今天小师弟便是进城去拾掇两个人以后要住的地方,实在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得有个稳定的居所才可以的。 如果可以选择,林珂还真是希望能和这些牧民住在一起。 “林姐姐,你们回来了。”主人家的小女儿扬着笑脸冲他们打招呼。 林珂笑道:“卓玛在干什么呢?” 小姑娘扬扬手里的饼,脆生生地道:“酥油饼。” 林珂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好吃吗?” 小姑娘卓玛将手里的饼直接递过去,“姐姐尝尝。” 林珂就笑着摇了摇头,“姐姐不饿,你自己吃吧。” 卓玛便继续吃饼,并且跟在他们身后往帐篷里走。 林珂从一只包裹里中取出一包桂花糕。 卓玛一看眼睛就亮了。 林珂冲她招手,“来,这个给你,自己吃还是拿回去跟家人一起吃,都随你意。” “谢谢林姐姐。”卓玛并没有急着伸手去拿桂花糕,而是看着林珂问道:“姐姐明天真的要走吗?” 林珂冲她点点头,柔声道:“是呀,住的地方我们已经找好了,可以搬过去了。卓玛如果愿意,有时候可以去看我啊。” 卓玛点头,“好啊。” 卓玛在帐篷里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卓玛离开之后,林珂便歪到了毡毯上,她现在是越来越容易困乏了。 “师姐,没事吧?” 林珂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困。” 洪世玉脸上就显出几分担心来,道:“明天我们进城,我就去找人,师姐现在的情况必须得找个人照顾才行。” 林珂只能笑笑,她似乎真的是给这个小师弟添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向卓玛一家告辞,离开时卓玛特别舍不得,害得林珂差点一激动就想把人家小姑娘拐走了。 还好,最后她忍住了。 进城之后,林珂在路上无意中瞄到一个身影,下意识地便喊了一声“四喜”。 “师姐——”坐在一边的洪世玉立时惊讶地看过去,他记得四喜是师姐的贴身丫环啊,师姐会叫出“四喜”这个名字,是不是表示师姐恢复记忆了? 林珂有些茫然和困惑地回过头,用一种自己也很费解的表情语气问自家小师弟:“我为什么会喊出这个名字?她对我很重要吗?” 洪世玉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洪世玉还是决定告诉师姐,或许四喜对师姐来说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师姐,你以前有个贴身丫环叫四喜的,你还有印象吗?” 林珂怔住,嘴里下意识地说道:“四喜不是应该搭配上丸子才刚刚好吗?” 洪世玉一下就笑了出来。 林珂不解地看他。 洪世玉忍着笑,手握成拳掩在唇边咳嗽了一声,道:“听说,嗯,师姐,我听说啊,你以前身边真的是四喜和丸子搭配好的。” 林珂伸手扶了下额,这真的跟她的风格很像啊,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做的? 现在林珂越来越怀疑这具身体失忆前她就已经穿过来了。 “四喜,她怎么了吗?”林珂问得有些忐忑,她下意识地有些担心会听到不好的回答。 洪世玉道:“当时师姐是和她一起坠的崖。” “什么?”林珂声音一下拔高,“和我一道坠的崖,那她——”她已经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何大壮夫妇只救了她回去,也没说还有一同落难的人,难道说她们没有掉落到一处,还是因为她失忆,所以他们就没告诉这件事? 洪世玉看出她的紧张,急忙道:“她没死,不过,当时也爱了很重的伤,都是在坠落途中被刮碰的,中途被山壁上突出一株树接挡住,费了些周折才被人救下。” 林珂静等他的后文。 “后来,那边的人找到她,就将她接走了。” 林珂却终于松了口气,四喜没事,真好啊。 然后,她蓦地愣住,四喜——她潜意识中对叫这个名字的人很挂念啊,失忆前她们的关系一定非常亲近。 是呀,贴身丫环,几乎相当于闺蜜的存在了,肯定很亲密的。 接下来的路程林珂没有再说话,洪世玉也没有开口,他觉得师姐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林珂的心情确实非常复杂! 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她失去的是自己穿越之后的记忆,否则,她潜意识中不会对一个陌生的人有什么印象,不会在失忆之后对身上的衣物首饰下意识的没有排斥感,甚至于知道缝于衣襟内侧的银票…… 可她不懂,为什么坠崖只是让她失去了穿越之后经历的事,就好像游戏清零一样,这是让她重新再建号升级? 我勒个去,这简直也太恶趣味了吧? 然后,最大的问题是,只把她一个人的内测账号清零,别人的又不清零,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到时候,大家一起组团帮她重新升级,结果只有她一个人辛苦而已——林珂同学感受到了来自穿越大神的满满恶意。 “世玉,四喜应该没到这里来吧?”她刚刚看到的人应该不会是四喜才对。 洪世玉点头,“没有,她不可能来这里的。” 林珂没意义地笑了下,一时不知说什么。 洪世玉也不知道要怎么宽慰师姐,索性便什么都不说了。 林珂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出口,“她没有被别人为难吧?” 洪世玉摇头,“师姐放心,她不过是个丫环,不会有人跟她过不去的。况且,师姐坠崖之事与她又没有关系。” 林珂放下心来,释然一笑,“那倒也是。”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车夫“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们的新家到了。 第68章 , 新家是一幢二进的宅子,这让林珂忍不住对小师弟感慨了一句,“就我们住,这宅子太大了。> 洪世玉笑道:“怎么会就我们住呢,马上还会有别的人要住进来的嘛。” 林珂摇头,“还是大了,一进就可以了。” 洪世玉道:“师姐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房契已经签了,怎么样都是要住下来的。”他没有说出口的却是,自家师姐身份特殊,如今的情况更特殊,怎么样都是不可以委屈她的,而且这样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呀。” 洪世玉就笑,“师姐就别说我了,咱们先安置了,一会儿人牙子就会把人带过来了,师姐好掌眼挑挑。” 林珂也笑,“好,那我就掌眼挑挑。” 他们把行李安置好了没多久,人牙子便按照约定时间领着人过来了。 原本只打算找两个人帮佣,结果最后林珂却留下了一家四口人。 这一家四口是逃难来到这里的,老家是湖广地区的,林珂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流落到西北来的,其中想必历经了难以言说的苦难和艰辛。 这一家四口看着都老实忠厚,这是林珂决定留下他们的最大原因。 这一家男人姓陈,林珂直接称呼他陈叔,叫他的妻子陈婶,他们有一子一女,女儿排行为老大,叫小翠,今年十二岁,正是花骨朵似的年纪,长得也清秀漂亮。 林珂对于“小翠”这个名字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错愕的,她记得看过的《雍正王朝》里李卫的老婆就叫小翠。不过,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至于陈家的儿子,今年才八岁,叫小强。 小强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能帮着做很多事,而陈婶和女儿便负责照顾林珂的饮食起居,至于陈叔家里所有的杂事他便全权负责了。 家事安排下去并没有费什么事,这样一来,洪世玉也就不再担心师姐会到外面抛头露面有被人认出的风险。 林珂心里很清楚,为了自己的平静生活,以后她只怕也是要过深居简出的生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她是真心不想搅和到复杂的事情中去的。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入冬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进入腊月之后,更是接连下起了大雪,雪势最终演变成了一场雪灾。 全副武装抗寒过冬的林珂站在廊下看着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心里有些担心,这样恶劣的天气那些牧民不会有事吧? “师姐。” 随着声音,洪世玉小正太的身影走进内院,手里还提着一只大包袱。 “你这是拿的什么?” 洪世玉举举手里的东西,笑道:“前些日子我打到的狐狸皮硝制好了,到时候给小家伙做一领狐皮大氅。” 林珂:“……”小家伙即使出生一时半会儿应该也用不上吧。 林珂跟在洪世玉的身后进屋,欲言又止。 洪世玉将包袱放到桌子上,回头看到师姐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师姐是不是在担心卓玛他们?” 林珂默认。 洪世玉道:“明天我出城看看。” 林珂道:“你自己也要小心,雪下得实在有些大,路况肯定不好。” “我知道,师姐不用担心我。”话说到这里,洪世玉略顿了顿,“师姐,你都快生了,别想太多别的事,你现在只需要安心待产就好了。” 林珂笑了笑,“我知道。” 是呀,现在她主要任务是安心待产,平安地生下腹中的这个小家伙,然后和他一起平静安乐地生活在这个时空里。 她是这样期望的,可是林珂心里却总萦绕着一股莫名的不安和焦躁,总觉得那似乎只是自己一腔情愿的想法罢了。 可是,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啊,至少可以让她心情好一点儿,对生活有期待。 现在她的身子已经越来越重了,预产期就在年节前后,行走一步都小心再三,她真是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天气下,林珂是不会去做不合适的事来增加自己的人身风险的,她现在不只是自己,还有一个小家伙要顾及。 但是,人是种感情动物,对身边的一些人是不可能做到漠不关心的,所以林珂不受控制地会想到卓玛那一家平和善良的牧民。 第二天一早洪世玉便离开了。 结果,一直到第七天的中午他才顶着一身的风雪回来。 洪世玉不只自己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一个人——卓玛。 看着小姑娘那茫然无助的眼神,林珂的心都为之抽痛了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卓玛为什么会这么狼狈和憔悴?甚至还有些惶惶不安? 他们虽然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小姑娘的状态实在不好,他们也只好按捺下情绪,耐心地等小姑娘平静下来。 最后,等到小姑娘平静下来,林珂和洪世玉才从她嘴里知道,他们部落出事了。 这场雪灾之下,部落里不但冻死了许多的牲畜,甚至于连人都死了不少,卓玛的父母也在这场雪灾中去世了,她自己也在大风雪中与兄弟姐妹走散了。 而洪世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她的,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要是再晚上一些时候,小姑娘只怕也要在这场暴风雪下失去生命。 “这么严重的雪灾,朝廷没有什么动作吗?”无论哪个时空朝代,每逢重大灾难发生的时候,当权者总是要赈济灾民的,难道朝廷什么都没有做? 听到师姐这么说,洪世玉嘲讽地掀了掀嘴角,道:“朝廷那些大官哪会管百姓死活,现在城门都戒严了,根本不允许城外的灾民入城,我还是想了办法才带着卓玛翻进城墙回来的。” 卓玛的眼泪流下来,她又想到过世的父母和走失的兄姐。 林珂摸摸小姑娘的头,安慰她道:“卓玛,别担心,等天气好一点儿我们再去找,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卓玛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带着希冀地看着她,“林姐姐,真的吗?” 林珂肯定地点头,“嗯,一定能找到的。”这种时候她必须给予小姑娘心灵上的强心剂。 洪世玉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道:“师姐,城里已经有些乱象了,我觉得物价可能还会涨。” 林珂道:“没事,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已经让陈叔又囤了些东西,撑到开春是没有问题的。” 洪世玉一脸惊讶,“师姐,你钱从哪里来的?” 林珂微微一笑,道:“女人家的私房钱我会告诉你吗?” 洪世玉哑然,无论是失忆前的师姐,还是失忆后的师姐,他都有种无法看透的感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师姐的信任和喜欢。 他一直觉得师姐是个充满了神秘感的人,常常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钱从哪里来,你只要知道我们接下来不会饿肚子,能够撑过这个严寒的冬季就可以了,傻师弟。” 洪世玉忍不住撇了撇嘴,师姐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很喜欢调侃他的样子。 这真不是个好习惯! 可是,洪世玉却知道抗议是无效的。因为,他的师姐说过,她允许他有意见,但是意见保留。 跟师姐相处的时间越久,洪世玉就忍不住猜测师姐以前在贝勒府里做当家福晋时是不是也这样的跳脱,那个八阿哥又是怎么忍受师姐这种个性的?他家师姐总不可能一直压抑自己的个性的,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真的是太好奇了! 真是好奇心能杀死猫。 可惜的是师姐十分坚决地表示她自己不想知道失忆前的事,洪世玉有时候甚至都有种荒谬的想法——师姐是真的失忆了吗? 好吧,这个想法真的很荒谬,师姐是真的失忆了。 这个时候,洪世玉却有种很迫切的希冀,他希望师姐能够恢复记忆,这样的话,或许朝廷就会对受灾百姓进行救赈,就会有许多人能得到生存的希望。 当洪世玉的目光落在师姐的大肚子上时,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师姐这个状况还是保持现状吧。 洪世玉的希望是好的,可是,没两天城里便戒严了。 在外面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在大年三十晚上林珂开始了阵痛,一直折腾了三四个时辰,然后终于在康熙四十二年的大年初一早上生下了她的儿子。 生产之后趁着还清醒有力气的时候,林珂同学给儿子起了名字。 洪世玉听到小师侄的名字时忍不住就说了句:“师姐你生的是个男孩子啊。” 林珂同学振振有词地道:“男孩子就不能叫林乐乐了吗?” 洪世玉:“……” 但是,洪世玉还是在片刻的失声后挣扎着道:“可是,这听起来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啊。” “名字根本就没有性别之分,是人想得太多了,我希望我的孩子以后生活都快快乐乐的,所以他就叫林乐乐。”某母亲很坚持。 好吧,洪世玉身为林乐乐的师叔自觉也尽到了为人前辈的责任,结果就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师姐一直是很强势的嘛。 林乐乐这一名字也由此成为了爱新觉罗·弘旭一生最大的笑点,常常被人拿来调侃。 第69章 , 洪世玉一直在努力寻找卓玛的家人,可成效不大。但回民部落却和伊梨将军对上了,根子还在灾民赈济上。 贪没、赎职,什么时代都屡见不鲜。 森森律法,威威天道都无法震慑住那一小撮疯狂的蛀虫,最后他们如愿地被老天收走了人头。 自古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往上看,苍天饶过谁? 不好,又想到了鞋拔子脸,得看正太师弟洗洗眼睛。 “我的族人在跟官兵作战吗?”卓玛一脸担忧地看着洪世玉问。 洪世玉沉重地点点头,“现在城里已经开始搜捕回民了。” 我擦! 搜捕回民? 那小卓玛不是很危险? 附近许多人都知道他们家有个回族小姑娘的! 林珂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穿越大神的满满恶意。 穿越大神绝对是跟她有意见! 女人坐月子是件很重要的事,关系到今后的整体健康问题。 可这样一件对她很重要严肃的事,却不肯让她好好调养,非得整得鸡飞狗跳的。 洪世玉看向师姐,心情颇是复杂,话在舌尖转了好几圈,才吐出口,“官兵已经围了这里了。” “什么?”这一回,林珂真的是惊到了,已经围住了?那她不就成了瓮中的那只啥了吗? 洪世玉又看看师姐怀中的小师侄,咬了咬牙,道:“师姐,你现在的情况不方便行动的。” 林珂有些明白了,忍不住用一只手捂额头,低声骂了句,道:“所以你就把我以前的身份说出去了?” 洪世玉惭愧地低头,事态发展到现在,他觉得也只有师姐那个阿哥福晋的头衔能震住场子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不过,真的有些对不住师姐,毕竟师姐根本就不想跟以前的人和事扯上关系的。 可是,师父说过的,事态紧急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亮出师姐的身份,可以减少许多麻烦,也能保证师姐的人身安全。 他觉得现在就到了师父说的那种时候! 林珂的心里已然是翻江倒海状态,她猜测的果然没错,她失忆前的身份很敏感,这从官兵仅仅只是围住院子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就可以看出来。 与其说是围困,不如说是变相的保护,他们甚至都没人进来抓捕卓玛这个明晃晃的被他们定为叛民的人。 努力调整过心情后,林珂看向小师弟,“他们现在是去核实我的身份了吗?” 洪世玉点头,“应该是,不过这大概需要一段时间。” 林珂亦点头,即使是八百里加急,那也得几天,来回一算,她还有一段相对简单清静的日子,至少月子是可以安稳渡过了。 事情想通之后,林珂倒也淡定了下来。 其实,不淡定也没用,有时候人只能淡定,因为其他情绪与事无补。 卓玛此时却有些惶恐不安,“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林珂摸摸她的头,安抚地对她笑道:“不是,跟你没有关系,是姐姐自己的事。” 卓玛怀疑地看她,姐姐是在宽慰她吗?怕她有负疚感? 卓玛的眼圈一下就红了,眼泪又要落下来,带着哭腔道:“林姐姐——”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林珂笑着摇头,“小姑娘想这么多可不好,林姐姐真的没有骗你。”遭遇巨变之后,小姑娘变得敏感多了。 卓玛还是将信将疑。 洪世玉见状,道:“卓玛,我师姐没骗你,你想,外面的官兵如果真是因为你才来的,那么他们现在早就应该冲进来抓人了,对不对?但现在,他们根本没进来。” 卓玛毕竟才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到底还是被安抚住了。 那些人确实是来抓她的,但却因为住在这幢宅子里的林珂的身份而投鼠忌器,一时不敢妄动。 安抚完了卓玛,洪世玉又看向师姐,跟她求证,“那些人会等到京里有消息才有下一步动作吗?” 林珂直截了当告诉他,“不会,没有意外的话,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见我了。” 洪世玉登时紧张起来,“来见师姐?”他们想做什么? 林珂倒是全然无所谓的表情,淡然若素地道:“紧张什么,该紧张的是别人。” 洪世玉眼睛一下子瞪大,不知道,师姐的气场一开,就是给人一种智珠在握,天下太平的即视感。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林珂所料,伊梨将军很快便亲自登门求见了。 洪世玉心里有些紧张。 林珂却非常淡定,似乎面对这样的事她本能的就很泰然,打心里觉得很平常。 伊梨将军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伺候茶水的小翠和不放心留下来掠场的洪世玉。 “奴才富德贵给主子请安。”他口中请安,身体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而且他说的是满语。 林珂笑了,开口道:“起吧,出门在外没这么多讲究。” 她一开口说话,伊梨将军便大礼参见了。这少妇不但说的是满语,并且本身还带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场,眉眼之间暗藏威压。 “奴才失礼,事关重大,奴才不得不谨慎。” “应该的。”林珂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 但富德贵头上却有些冒汗,贵人们越是轻描淡写有时问题就越严重。 他隶属正蓝旗,而八爷如今正管着正蓝旗,面前这位可是八福晋啊。 “富将军请坐,小翠,上茶。” 小翠端了杯茶过去。 富德贵急忙伸手接了。 林珂现在完全主导了整个形势,她撇了几下手中的茶盏,道:“我到这里原是图个清静,外面的人不撤走的话,就让他们别打扰我的生活。” “嗻。” “还有,”林珂将茶盏放到一边,“最近城内城外乱糟糟的,是出了什么事?富将军,凡事以和为贵,妄动刀兵不是明智之举。” 富德贵忍不住抬袖抹汗,这气场,他有一点儿遭不住,就凭这份气度气场,他都绝对不怀疑她的身份有问题。 “奴才知道了。” “知道了就去做,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这里就不多留你了。”林珂端茶送客。 “奴才告退。” 富德贵带着一头的冷汗退了出去。 洪世玉崇拜地看着师姐,略显激动地道:“师姐,你刚才好厉害。”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双方的气场和表情他却一目了然,师姐完全是压倒性胜利。 小翠在一边也是星星眼,夫人真的很厉害啊,伊梨将军那么大的官儿在夫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林珂伸手扶额,没什么好气地道:“这么端着装逼很累的。”进入状态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的自然。 妈蛋! 她失忆前的身份肯定很坑了! 可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林珂也依旧没有向小师弟询问自己以前的事。她现在是一种乌龟的心理,能逃避一时就想逃避一时,总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马上到头的感觉。 这种直觉简直太糟心了! 洪世玉被自家师姐这种反差巨大的表现囧到了,师姐你要不要崩坏这么快啊?刚刚还是高贵冷艳咄咄逼人,一转眼就市井平民起来,角色转换也太快了。 最重要的是——师姐刚刚好酷! 比师父严肃起来也不惶多让,那种外露的气场给人压力很大的。 如果是未失忆前的林珂,知道自家小师弟的心理感慨时,一定会告诉他,或者在心里吐槽,康熙老头儿那才叫碾压一切的气场,她御前奏对常常是一身冷汗。 小老头太难对付了! 当然了,这也跟她自己的复杂身份和心理有关,她心里有鬼嘛。 宅子外一帮官兵站岗放哨,宅子里的人生活倒还平静。 但收到消息的京城中的某些人却是无法平静的。 例如——八爷。 他有儿子了! 媳妇也找到了,可媳妇竟然会跑到塞外去,难怪怎么都找不到她。 还有,他媳妇儿现在到底恢复记忆没有? 而得到消息的蕴端却在独自一人时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丫头或许更喜欢在外漂泊的日子,只是情势却让她身不由己,伊梨那边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护着她的人不会选择暴露她的身份。 他早就隐约猜到了一些事,他极力逃避的东西只怕是压在了兰儿的肩上,难为她了…… 跟蕴端想法差不多还有宫里的康师、傅。 伊梨那边肯定是出事了! 天高皇帝远,有些人的胆子就变大了,做事就变得无法无天起来,哼! 半个月后,十几骑风尘仆仆地在伊梨城中的一幢民宅前勒马停步,马上人随后翻身下马。 京城来人! 而且来人一看就是大内高手级别的,这让伊梨将军富德贵心里的弦儿忍不住又绷了绷,他虽然已经在缮后了,但还是怕啊。 “主子。” 十几个大内高手齐唰唰在某人身前矮了一截。 这让正抱着孩子的某人无语凝咽,这架式,坑得有多深? “奴才保护不力,致主子身莅险境,请主子责罚。” 赛海、蒙图两个人在别的人都起身之后兀自跪地请罪。 林珂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太阳穴,“你们先起来吧,这事以后再说。” “嗻。”两人这才起身。 很快,赛海、蒙图就从洪世玉的口中知道了情况,他们主子仍然没有恢复记忆,只是因为事态紧急,洪世玉才抛出了她以前的身份。 侥幸! 若非如此,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主子,大家根本想不到主子会选择远避塞外,富德贵从某一方面说还是有功劳的。 只是,主子记忆未恢复,对他们这些人就不会交心信任,如今他们也只能先护卫住主子的安危,别的事就没办法了。 第70章 , 春日的午后很温暖,这样温暖宜人的天气里不想闷在屋里的林珂就坐在院中廊下看风景。 在她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前院有了动静。 那一阵凌乱而又带着急切的脚步声让林珂莫名有些触动,她睁开眼睛看向通向后院的避雨廊。 一个纤细的身影几乎是以一种慌不择步的姿态奔入,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来人眼中原本便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淌了下来,瞬间的怔愣之后来人便扑到了她的跟前,声音带着哽咽对她道:“主子……奴婢……奴婢来迟了……” 一瞬间,林珂的眼眶也红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午夜梦回之际,她时常会看到一个模糊却又觉得异常熟悉的身影,可惜她始终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可是,现在这个少女的出现却突然一下子让那个身影清晰了起来……林珂的嘴唇颤了颤,几次之后终于喊出了一个名字:“四喜——” “主子——”四喜惊喜地抬头看她。 “失忆之后我常常会梦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我知道我一定跟她很熟悉,可是我始终看不清她的脸,可是刚刚,我突然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四喜……” “主子……”四喜已然泣不成声,主子谁都不记得,可主子竟然还记得她,这让她如何能不感动。 小翠的眼圈也有些红,她深刻感觉到了她们之间那种深厚的感情,那是一种超越了主仆的情谊,她很感动,也非常羡慕。 “你没事就好,就好。” 四喜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主子没事才是真的好。” “混说,大家都没事才是好。” “对,主子说得对。” 林珂拿帕子帮她擦干眼泪,然后拉住她的手,转身往屋里走,“走,咱们去看乐乐,小家伙长得很好的。” 跟在四喜后面进来却一直被无视到底的小丸子真心羡慕四喜,无论主子是否失忆,在主子心里四喜的地位总是别人比不了的,恐怕就是爷都难说。 吃饱喝足正在暖炕上呼呼大睡的林乐乐,粉团子一个,四喜一看到就喜欢不行,声线压得很低,但却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其中的激动,“这就是小主子啊,真好。”主子没事,小主子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珂笑道:“你不用这么小心,这家伙睡觉很死的,我估计打雷都弄不醒他。” 四喜听到自家主子这个说法,不由失声而笑,“主子——” 林珂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脸,然后去看四喜,“你一路赶来一定很辛苦,先去歇歇吧。” “多谢主子关心,奴婢先去换洗一下,再来伺候主子和小主子。”四喜冲她福了个身,转身离开。 林珂坐在炕边,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门口,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中南海保镖的到来结束了她被官兵围宅的困局,现在贴身丫环的到来是否就意味着她很快就得重新回到那个她本能就排斥躲避的地方去,这个身体的身份真的是太坑了啊。 当朝八贝勒爷的嫡福晋,历史上有名的悍妇,被雍正爷挫骨扬灰了的郭络罗氏——我勒了个去的! 当时从赛海和图蒙嘴里知道自己的身份时,林珂同学就有种天雷轰顶的*感,简直死得不要不要的。 这种坑死人的身份果断还是失忆的好,还是应该与某些人相忘于江湖的好,可惜现在情形已经由不得她了啊。 这苦逼的人生! 最苦逼的还是她生竟然生了个儿子! 历史上某八的老婆可是没生育,那么岂不是说她家的小粉团子可能会夭折? 每次一想到这个可能林珂心里都忍不住一阵抽痛,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她还有能力能改正历史的轨迹? 如果历史的轨迹变了,还会不会后世的一切,还会不会有后世的她,没有后世的她又如何会来现在的穿越? 这就好比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是个不解之谜啊。 当然了,那些都是虚的,关键是,林珂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可自己的孩子——她伸手摸摸儿子小脑袋,嘴角扯了扯,心中叹气。 顺其自然吧! 她会努力让小团子健康成长,可其间有什么天灾*什么的,那就真的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生命的意义有时候不在时间长短,而要看有没有意义,是否快乐。 对,就是这样,她会努力让小团子快乐地成长,就算人生很短,也会变得有意义。 突然之间,林珂便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轻松起来,她真是太杞人忧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做了母亲的人都是这样一种“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的心态。 林珂不禁不有些哑然失笑。 大概天下父母都是这样的心态吧。 等四喜洗漱一新再来请安伺候的时候,林珂才发现自己竟然对着儿子在炕边坐了半天,心下不由哂然。 收到主子带着猜疑与困惑的目光时,小丸子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上前回禀,“奴才小丸子,是主子跟前伺候的。” 林珂嘴角微勾,这名字,真的是很有自己的风格啊。 “你这名字肯定是我起的吧。” 小丸子神情略激动,“是呀,主子想起来了?”这名字虽然带了些戏谑,但因这是主子起的名,那也是一种荣耀。 而且,就像主子说的四喜配丸子,才是刚刚好。 四喜在主子心里是什么位置? 能跟四喜摆一块,那必然得有相当的得意感啊。 不得不说,小丸子脑补太过,一下子就把某人的形象拔高了无数个档次,其实林珂同学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这真的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林珂有些不忍心泼他的冷水,“没有,只是感觉这应该是我会起的名字。” 小丸子和四喜同时心有同感,主子的风格总是与人不同。 小丸子道:“主子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林珂心里却叹了口气,她还真是不希望自己有想起来的一天,这都没恢复记忆,麻烦事都已经这么多,万一恢复了记忆麻烦更多怎么办? 妈蛋! 凉拌! 心思转了几圈,林珂问四喜,“你们这次过来是来接我还是?” 四喜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道:“主子不用担心,主子爷说了既然主子的记忆还没恢复,便不急着回去,留在这边养身体也是一样的。” 这主子爷——应该是老康吧。 小丸子紧跟着道:“咱们家爷也说了,让主子安心养身体,您和小主子的安全最要紧,别的事都不急。” 这个爷就应该是某八了。 我勒了个去,这些个称呼真是够了! “那就好,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其实如果现在就接我回去,我会有些无所适从呢。” 林珂这话如果洪世玉在场听到的话,一定会偷笑,师姐哪有无所适从过啊,即使失忆也一样是随心所欲。 但四喜和小丸子就信了,他们觉得让一个完全没有以前记忆的人回到京城那个圈子里去,确实是让人压力挺大的。 大误啊! 在林珂宅在家里养身体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京城有特使到,伊梨将军被问责,关于回部安抚问题也拿上了议程,先前搜捕命令收回,朝廷派发赈灾物资,安抚民心。 卓玛的兄、姐下落也终于打听出来,他们人也很快被送到了宅子里。 饱受天灾*兵荒的几个小孩子终于战乱后重逢,当时便抱头痛哭。 林珂默默地远远看了看,在心里叹了口气。 “四喜。”她转头轻轻地唤了一声。 四喜应声,“主子?” 林珂道:“等他们情绪平复了,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要回部落去,你便替我安排了吧。” 四喜回道:“奴婢明白。”她跟主子这么多年的默契,自然知道主子话中之意,失忆的主子本性依然是没变的。 吩咐了四喜之后,林珂便转身往前院书房去了。 她贴身的两大中南海保镖说了,有人求见,她得去见人。 这种官面上的拜见什么的,最烦人了! 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林珂同学还是被吓了一跳。 “奴才查末尔给主子请安。” 一进去就有一朝廷官员纳头便拜,这个冲击——林珂觉得自己得缓缓。 图蒙在旁边小声提醒道:“这是朝廷特使。” 林珂莫名地看了图蒙一眼,意思是:这是怎么个意思?朝廷特使见我做什么? 蒙图却成了沉默的金子。 主子虽然失忆了,可是有些事即使失忆也是逃避不了的,这是主子的责任。 林珂定定神,道:“起来吧。” “谢主子。” 林珂往主位上一坐,道:“不知特使大人见我有什么事?” “主子严重了,奴才来见主子,是因为关于富德贵的事,皇上交由主子全权处理。” 林珂暗自吃了好大一惊,觉得有那么点玄幻,富德贵身为伊梨将军,乃是朝廷一方的封疆大吏,她一个后宅妇人有什么权力能处置人家? “为什么由我处置?” 查末尔恭敬地站在一边,垂首道:“奴才不知,皇上是这样吩咐的,奴才便这样转告。” 林珂的目光在屋里的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蒙图和赛海看来是心中有数,就是这位特使大人那估计也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合着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啊,这感觉太糟心了! 他们似乎是打定主意想让她自己主动求解,可不知道为什么林珂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她要真问了,一只脚就会踩进泥淖中。 其实,林珂同学真是多虑了,她早就整个人陷在泥淖中了。 失忆也是一种幸福啊! 嘿! 林珂抿抿唇,她就不问,怎么地! 于是,林珂同学淡然一笑,道:“既然皇上这样说,虽然此事有些不合常理,但处置一个欺上瞒下贪污受赎的人,我也没什么压力,这样的官员少一些,老百姓就安稳多了。” “主子说得是,那主子的意思是?” 林珂思考了一下,才道:“我一个后宅妇人,予朝廷律法却是不太懂的,不知道以富德贵这样的行为明正典刑会不会太重?”这样的就应该有一个杀一个,这样吏治才清明,但这样是不是真的可以啊? “嗻。” 林珂眼瞳睁大,这意思是可以? 天呐,她一句话就真的抹杀了一个贪官污吏! 难怪人人想掌权,想当官,这种生杀予夺高高在上的感觉是不错。 “主子若无其他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去吧。”林珂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飘,她还有些没回神咧。 “奴才告退。”查末尔告退离开。 一直到查末尔离开好一会儿,林珂才忍不住问赛海道:“赛海,我真的没有判重吗?” 赛海躬身道:“主子没有抄家下狱,只处置富德海一人,已经是开恩了。” 我咧,竟然还是轻了! 林珂悄悄按按心口,淡定! 一定要淡定!( ) 第71章 , “什么?”林珂大惊失色,差点儿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不是她太大惊小怪,而是这事真的太惊悚了。 陈叔老老实实地又重复了一遍:“查大人说,从今天起他就是家里的管家了,老奴有些奇怪,所以来回夫人一声。” 听听,听听——这能不惊悚吗? 堂堂一个朝廷特使,办完了差事儿不麻溜土豆搬家回京复旨,却抽了一样留下来做她这处民宅的小小管家! 总觉得好有□□的样子……细思极恐…… 林珂同学表示鸭梨有点儿大,不太好消化。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她缺管家吗?她缺吗? 她根本不缺啊! 对! 她根本就不缺管家,不算身边的十几名中南海保镖,而且陈叔就算是她现在的管家了,这查末尔好好的特命名不做却跑来当她的管家,这不是纡尊降贵,屈就吗? 这特么不惊悚,什么惊悚? 她用不了这么高大上的管家好不好,就不能考虑一下她的心脏负荷吗? 林珂同学内牛满面…… “夫人?” 林珂勉强定定神,道:“他既这么说,便由他去,你却不必听他的安排,此事我会跟他再说。” “老奴知道了。” “没事就忙去吧。” “是。”陈叔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主子?”随侍一旁的四喜低声轻唤。 林珂摆摆手,道:“我没事。” 四喜却没有就此放心,继续劝道:“主子也别想太多,宫里也是为主子的安全着想,毕竟上次的事太吓人了。”主子人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记忆,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不过,四喜私心倒觉得失去之前的记忆对主子也没什么不好,主子现在这样就挺好。 但如果最终仍要回到那座皇城去,主子的记忆最好还是恢复的好,否则真的是让人有点儿担心。 林珂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四喜道:“这茶都凉了,奴婢帮主子重彻一碗吧。” 林珂摇头,“不用了。” “主子——”四喜有些担心。 “四喜,”林珂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幽幽地道:“我总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没有几天了。” 四喜默然,不止主子这样觉得,连她也有这种感觉。 就算宫里的主子不说什么,府里的八爷也断不会就这样任由主子这么带着小主子在外逍遥。 主仆二人一时尽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林珂才发出一声恍似自嘲般的轻笑,“我想这么多做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四喜担心地轻唤:“主子——” “我没事,这世上有许多事是逃避不了的,老天爷总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则,兜兜转转总有条线扯着你按她的意愿来。” 四喜沉默了下去,也不怪主子有这样的感慨啊。 这一路她陪在主子身边再清楚不过了,当年主子被郡王府认回恢复原本的尊贵身份,那就并不是主子自己想要的,可是事情偏偏就走到了那个地步。 主子坠崖失踪,历劫归来,却不能过她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像主子刚才说的,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将主子又逼回了原来的轨道,主子有这样的感慨实在是太正常了。 “四喜,去叫查末尔过来见我。” “是。”四喜领命退下去叫人。 很快,查末尔便跟着四喜来到了林珂的面前。 林珂并没有一上来就开口,而是有一会儿的沉默。 查末尔便也老老实实地垂首站着,等着。 终于,林珂缓缓开口,“查末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就算明知这家伙不会说真话,但她觉得自己应该问一问,这样也显得她是个逻辑正常的人么,某些人应该就是这么想她的。 “主子,奴才现在的差事就是主子的管家。”相对于林珂内心万马奔腾的景象,查末尔表情显得特别淡定。 至于其内外是否一致,外人却不得而知。 林珂忍不住在心里来了句国骂,这特么哪里是管家啊,这根本就是明晃晃一牢头! 这座塞外宅子俨然便成了一座隐形的牢笼,紧紧困住了她。 这跟回京有什么分别? 当然分别还是有的,可分别最多是这里的空气相对更自由些,但也只是相对啊。 林珂无意识地笑了下,自语似地重复了一遍,“现在的差事……”果然如此啊。 查末尔应了一声道:“是。” 林珂笑着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下去吧,你要当我的管家就当,我的人你就少操心了。” 查末尔心领神会,“奴才知道。” “去吧。” “嗻。” 一直到查末尔走了老大一会儿,四喜才迟疑地出声道:“主子,您就问这么一句?”跟没问有什么不一样? 林珂扭头笑着看她,“照规矩问上一遍嘛。” 一瞧主子这表情,这语气,四喜顿时就悟了。 所以说了,这种高手过招对她这样的凡人来说根本就看不懂,虽说主子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主子头脑并没有因此退步,依旧是让她仰望的存在。 林珂就笑,“四喜,果然还是你懂我啊。” 四喜也忍不住跟着抿嘴笑,主子还是这么爱搞怪,真不像是一个已经做母亲的人。 正在主仆相视而笑的时候,里屋门帘被挑开,小翠抱着睡醒的林乐乐出来,看到主子看过来,便道:“小主子醒了,大概是饿了。” 林珂道:“给我抱。” 小翠走过去小心地将怀里的宝宝递送到她怀里。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幸福地吃奶,林珂脸上的表情柔和起来,带了儿羡慕地道:“还是小孩子好,无忧无虑的。”人长大了,烦恼也就越来越多。 四喜和小翠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主子自己的烦恼多,便总羡慕别人烦恼少的,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啊。 林珂还在继续喃喃自语:“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天山这边也不知道有没有能避暑的地方。”老康的第四次南巡都结束了,接下来就要例行塞上巡视,顺便木兰围猎了。 如果塞上没有老康和那帮数字的话,倒真是个不错的避暑地方。 “对了,我这两天怎么很少看到世玉?” 小翠声音忍不住带了点笑,“回主子,世玉少爷最近心情不太好。” “怎么话说的,这是青春期到了?”林珂精神头儿立刻就饱满了,特别表示对自家小师弟的关注。 这回换四喜回答,她说:“奴婢听说好像是世玉少爷被人跟班了。” 林珂秒懂,怎么说她家亲亲小师弟都是是最大反清复明组织天地会的少舵主,中南海保镖们本能就会加强监管力度。 真心太理解了! 小师弟肯定是想单飞来着,只是可惜——失败了! 念头在林珂心里转了一圈,她对四喜说:“你去把咱们那新上任的查管家给我再叫过来一下。” 四喜就笑着领命而去。 刚回去没一会儿就又被召见的查末尔表示很困惑,主子有什么事吩咐他而刚才忘了吗? 查末尔再进主屋的时候却发现自家主子进了内室,而门帘放下,他便规规矩矩地站在外面听吩咐。 “查末尔。” “奴才在。” “你让人跟着世玉了?” “是。” “撤了吧。”林珂的语气十分的云淡风轻,她已经是身隐泥淖了,小师弟就让他天高任鸟飞去吧。 查末尔有些迟疑,“主子,洪世玉是天地会少舵主。”那可是朝廷要犯。 也不知等哪天主子恢复记忆却发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反贼搅到了一起会是个什么表情,心里又作何感想? 查末尔突然挺好奇的。 林珂平缓又淡然的声音从内室传出,“你这是质疑我的话?” “奴才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照我的话去做。” “嗻。” “下去吧。” “奴才告退。” 很快,洪世玉就从小翠口中知道对自己的盯梢解除了,便兴奋地跑去见师姐。 “师姐。” 林珂正在给吃饱喝足的儿子擦嘴角,听到小师弟清朗欢快的声音便忍不住笑着抬头看去,“什么事这么高兴?”她是明知故问。 洪世玉很郑重地朝师姐施了一个全礼,“谢谢师姐。” 林珂冲四喜递了个眼色,四喜便领着小翠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他们这对师姐弟。 “过来坐。”林珂招呼自家小师弟。 洪世玉便坐到她身边去,表情带了点不好意思,“师姐,弄成现在这样真是对不起啊。” 林珂笑,“没事,只是如今你却是不便继续留在我身边了,寻个机会离开吧。” 洪世玉忍不住伸手挠头,“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林珂心说:哎哟,小师弟,你还知道这样不太好啊。不过,不好也只能这样了,姐姐我是没办法天高海阔去,但你不一样,咱们就能走一个是一个吧,有胜于聊嘛。 心里那么想,嘴上却说道:“没什么不好的,你身份毕竟敏感,不易多有牵扯。”一个闹不好很容易被人认为背叛组织成为了朝廷鹰犬的。 “师姐——” 林珂便宽慰他:“不用替我担心,你师姐我就算没有了某部分记忆,也一样会让自己好好的,不会任人随便欺负的。” 听她这样说,洪世玉便点头,“我也觉得师姐不会随便被人欺负。”师姐一直那么强大。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十分强大的人到了紫禁城某些人跟前那就变得鹌鹑了,江湖永远一山还有一山高嘛。 第72章 , 正太小师弟离开了,林珂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毕竟她失忆之后一直是世玉陪在她的身边,这冷不丁地人离开了,她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可也没办法,现实不允许正太师弟继续留下来,那对他不好,她不能为了自己而害了小师弟。 小师弟走了,她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只不过,自打查末尔那家伙充当了她的管家后,林珂的日子就过得不是那么舒坦了。这倒不是说查末尔敢给她阳奉阴违害她,只能说查管家经常会拿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询问她的意见,然后又一直热衷于给她找大夫找神医医治她的失忆症,好让她早日恢复记忆。 林珂每每想到查管家询问她的那些事,就意志坚定地觉得不恢复记忆挺好! 但怎么说呢,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查管家打听到某神医最近在天山采药,非常适合这个时候前去求治。 天山采药? 是雪莲花吗? 不怪林珂同学第一时间想到雪莲花,实在是它是武侠小说中出现频率极高的疗伤圣药嘛。 “主子,现在已经确定人就在天山,主子还是应该尽快动身前往求医。” 林珂在心里叹气,她就知道! 现在正搁大草原嗨皮的老康专门给她派这么个管家过来是有原因的,虽然她对于恢复记忆兴致缺缺,但架不住别人很盼望她能恢复记忆,所以她只能被动接受。 “为什么是我们去求医,不能把他请来吗?”但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的,这是气节问题。 查末尔恭声道:“据闻这个白文悦脾性古怪,想找他治病,只能登门求医,而且治与不治还要看他的心情。” 林珂“哈”了一声,玩味似地道:“有本事的人真是有个性啊。”关键是别人对他们的这种个性还只能接受,别无他法。 有本事,任性! 林珂心里有些嫉妒了,她也想任性啊,可惜不能。 ”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奴才好去安排。“查末尔已经在追问她的行程。 林珂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悦地道:“查末尔。” 查末尔垂首,“主子爷一直希望主子能尽快恢复记忆的。” 真是圈圈个叉叉的…… 林珂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借以平复自己的情绪,看着一副不得到确切答案就不离开的人,她有点儿泄气地道:“行了,你看着安排吧。”反正这事她就只能被动接受呗。 “奴才这就去安排。”说完他就退下了。 林珂叹了口气。 四喜见状出声道:“主子别生查管家的气,他也是奉命行事。” 林珂叹气,没什么精神地道:“我知道啊,可是我真的不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的。”反而是恢复了记忆才不好吧。 四喜忍不住笑了,“主子,您是觉得没什么不好,可是对别人来说真的是不怎么好的。”至少八爷第一个就不觉得好,自己的福晋不记得自己了,这可是大麻烦啊。 来之前,八爷还一再嘱咐,让她尽可能帮着主子恢复记忆呢。 林珂就忍不住看了自己的丫环一眼,清了清嗓子,然后做一本正经状,问她:“四喜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拜托你什么了?” 四喜登时就是一副“主子你好聪明”的表情,“来之前八爷有嘱咐让奴婢帮着主子恢复记忆啊。” 林珂瞪了她一眼。 四喜赶紧又补充,“可奴婢觉得主子现在也挺好的,所以也没做什么改变啊。”只要主子高兴她才不管别人,主子才是她摆在第一位的。 林珂这才露出满意的笑,点点头,“四喜你这样的精神面貌就对了,咱们才是一国的。” 四喜笑,她总觉得失了记忆的主子仿佛丢掉了一些不属于她的包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主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很快,林珂就体会到了查管家的行动力,因为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能干的查管家就已经把出行的一切事务打理好了。 这说明什么? 这分明是早有预谋么! 林珂觉得简直是累觉不爱,还能好好做伙伴吗? 查末尔这个混蛋! 但是,林珂还是多少要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她指着出行配置问某管家:“查末尔,你这是去求医,还是去打狼啊?”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的,这都快赶上一个加强班的数量了。 查末尔回答:“主子的安全重要。” 林珂又说:“但你确定我们这样找上门去那个什么神医真的会答应帮我治病,咱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以那位神医的怪性子,不定就会十分不爽地打我们的回票啊。” 查末尔:“……”主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查末尔,带上四五个人就行了,其他的就别了,否则真是很容易引起别人反感的。”知道的咱们是上门求医,不知道还当咱们上门踢馆呢。 查末尔面现难色,“主子,您带着小主子出门,奴才们总要多些小心。” 林珂想想也是,“乐乐就不随我们上天山了,四喜和小翠他们留下来陪乐乐,赛海、蒙图两个人陪我上山就可以了。” “不行。” 没想到查末尔马上出声反对,林珂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行?”他们只是去求医,又不是真去打狼,三个人还不成? 查末尔只有一句话,“主子的安全要紧。”上次主子出事,就是身边护卫的人太少,这次他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林珂看着他,继续看着他,最后她确定查管家意志相当坚定。 “好吧,你说我带几个人上山?”林珂同学最后只能认输,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安全的,搞得这么高大上的,她有预感那位神医大约不会很喜欢她这样的。 “主子,你一路要小心。”四喜忍不住开口,本以为能随主子一起去,现在看来是不行了,看护小主子一样重要。 林珂冲她笑笑,“嗯,你们在家好好看着乐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四喜点头,“奴婢在家里等主子回来。” 林珂又叫了李叔过去嘱咐了一些事,这才吸口气出门而去,跟等在外面的某管家一行人会合,去找某神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林珂一直觉得他们离天山不远,可实际上他们一行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到达了真正的天山脚下。 山下的路好走,可是越往上走就越是艰难。 而且越往上,气温就越低,一行人不得不穿上了冬季的皮裘大氅,戴好了相应的防护设施继续登山。 茫然四顾,一片雪白的世界。 林珂伸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忍不住扭头问某管家,“查末尔,你真的确定那个白文悦在山上?” “奴才确定。” 林珂吐出一口气,白色的呵气飘散开去,她又朝远处的一座山峰看过去,“这里我们已经看过了,没人。接下去我们往那边去看看吧,或许能找到。” 查末尔点点头,“据说那里有天池,没意外的话,很有可能会在那里找到白文悦。” 林珂已经不想吐槽他了,在她看来某管家十分确定某神医在天山采药的消息有很大可能不确实,好在他们是在盛夏时节上天山,否则真是够呛。即使是这个季节,天山上的气温也是很有挑战性啊。 冷! 真冷! 他们已经在山上转了半个月了,半个月! 林珂想她家乐乐了,也不知道小家伙又长胖几斤,真是的,恢不恢复记忆有什么关系嘛,这帮人…… 切! “查末尔,我老实告诉你,如果我们到那边天池还是找不到那个什么神医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再在山上呆下去了,明白?” 查末尔相当鹌鹑地点头,“奴才明白。”这几天主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真是望山跑死马啊,看着好像两座山峰间离得不远,事实上他们又跋涉了半个月,然后才好不容易登上了传闻中天池所在的山腰,然后看到了那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天池景色。 景色是很美,但是天池真的很大,看样子要在这里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珂同学忍不住抬头望天,抬起右手无力地摆了摆,“你们去找吧,我是不想再走了。” 查末尔十分上道对几个侍卫道:“你们跟我分头去找,你们留下来保护主子。” “是。” 最后,留下来保护林珂同学的侍卫剩下四个。 其实照林珂的意思,留下两个就完全够了,这么个地方出意外最大的可能是冻死饿死吧,其他倒真的没什么危险了。 但别人不这么想,尤其是查管家不这么想,所以侍卫留下了四个。 看着笔直站在身边的四个侍卫,林珂有些无力。 这样的温度下如果站在一个地方不动的话,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所以,林珂同学站了没一会儿便慢慢绕着天池走了起来,顺便有胜于聊地欣赏一下天池的风景。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嘛。 “啊——” “主子。” 随着林珂同学一声惊叫,四名侍卫大惊失色,急急伸手抢救。 但林珂依旧不可避免地摔倒在雪地里。 “主子,你不要紧吧?”赛海第一个冲过去。 林珂在他的扶助下站起身,目光却落在绊倒自己的那个地方,“好像是个人?”她并不是特别确定,也有可能是野兽吧。 其他三个人两人警戒,一人动手。 然后,他们在雪地里挖出一个快要冻僵的人。 “快,救他。” 这在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不是他们凑巧上来,只怕这人真要死得悄无声息了。 在侍卫拿着烈酒喂那人的时候,林珂也在一边打量着那个被冻得面色发青紫的男人,差不多二十五左右吧,长得还是挺英俊的。 侍卫们一边喂酒,一边帮那人搓揉四肢,以期让这人早一点儿缓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是因为四周白雪皑皑,天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等那个人醒过来的时候,侍卫已经找来了树枝,并拢起了一个大火堆,几个人便围火而坐,同时还在火上烧烤着一只野山鸡和几条鱼。 “你醒了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在火光的映射下,一脸关切而又声音温柔的林珂便那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一刻,白文悦只觉得心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在这雪色山景间她就如同一个失落人间的仙子般款款而来,他是不是还没醒来,这是一个美丽而幸福的梦? “你真的醒了吗?”林珂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人看起来还有些茫茫然的样子。 “是姑娘救了我吗?” 林珂想了下,说:“可以算是吧。”如果不是她被埋在雪里的他绊倒,侍卫们也不会挖他出来,所以严格说来可以算是她救的他。 就是这样! “在下白文悦,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 林珂和四个侍卫都沉默了,这算什么? 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珂有些无语地朝天看了一眼。 “姑娘?” 林珂笑得有些虚,“白公子,久仰大名啊。” 白文悦:“……” 林珂继续道:“我们这次上天山就是来找公子治病的。” 白文悦便道:“不知道姑娘是为谁来求医的?” 林珂右手食指一指自己,“我啊。” 白文悦怔住,“姑娘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 林珂便笑了,清了下嗓子,认真地道:“我失忆了。” 白文悦怔怔的,“失忆?” “对,失忆,就是我有一部分记忆因为某些原因消失不见了。” 白文悦收敛了一下惊讶的情绪,实事求是地道:“在下还没碰到过这样的病例,所以也不敢保证一定可以医治。” 林珂非常理解地点头,道:“我明白,但有病就找大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个人其实不在意这事,可是架不住别的人很在意啊。 白文悦当即表示:“姑娘既救了在下,在下理当为姑娘治病。” 林珂表示:“那一切就拜托白公子了。” 第73章 , 神医白文悦竟然是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男子,这有些让林珂惊讶。 林珂同学一直以为所谓神医基本都是跟白须飘飘挂钩的,但显然她的认知有错误。 更让林珂惊讶的是神医大人是因为上山采药一时不慎摔断了腿,然后挣扎着爬到了天边池,最后受不住饥寒交迫昏迷了。 这真是一场事故啊! 然后,本来上山求医的人反倒成了大神医的救命恩人。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这是无功而返的查末尔的心声。 神医既然找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并且神医也答应了出手治病,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一行人于是顺利地下了天山,然后回到了林珂在塞外暂时的家里。 连来带去,林珂一行人竟然走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所以她真的是很想儿子了。 而某位大神医因为摔断腿的关系,现在不良于行,起卧行走都要靠人帮忙,所以是直接被侍卫们抬进门的。 在看到四喜怀中的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并听到林珂对小孩子说“乐乐有没有想娘时”,白文悦的表情有瞬间的崩塌。 她竟然有这么大孩子了啊,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四喜,给白公子收拾间客房出来,好好招待。” “奴婢知道。” 白文悦有些失魂落魄地被人抬着跟着四喜下去了。 毫无察觉的林珂同学忙着去洗漱更衣了。 赛海和蒙图则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事情应该不会节外生枝吧? 他们有些不确定。 几天后,大致安定下来的白文悦便就治疗事宜跟林珂进行相关的询问。 在结合了四喜的说辞后,白文悦和最初替林珂诊治的老大夫的结论是一样的,她在堕崖过程中因头部遭受重创而导致失忆。 林珂同学觉得这基本是废话。 当然,也有不是废话的。 白大神医认为她之所以失忆是因为脑中有淤血没能及时消除。 可是脑中淤血要怎么清除? 神医表示:暂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慢慢摸索。而且,他还提出或许如果林珂再受到什么激烈的刺激的话有可能恢复记忆。 林珂对此表示:不接受刺激治疗。 她没病,万一受了激烈刺激却没有恢复记忆,又添加了新的心理阴影,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就说,神医真的不是万能的! 偏偏有些人就觉得找到了神医,她的失忆症就能手到擒来,药到病除,事实告诉他们——想得太美! 林珂同学表示:呵呵。 但是治疗还是要治疗的,白文悦采取了保守治疗,用针灸之术每日帮林珂在头上疏通血脉。 血脉么,林珂同学没觉得有什么明显变化,就是感觉自己的脑袋特别像是秧田,白大神医把银针当秧苗插她一脑袋…… 喵了个咪的,画面太美,不敢看。 这也就是林珂同学心大,不把自己当个事,让人这么在自己脑袋上折腾,换个权贵,那肯定是不能的,想当年华佗因为折腾人家曹丞相的头,最后直接就被结果了。 但是她身边的四喜和小翠每日都看得心惊胆战的,眼珠子都不敢错一下,紧紧地盯着白大神医下针。 林珂觉得得亏白大神医心理素质好,要不真有压力啊。 治疗满一个月时,林珂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查管家当即立断把消息传了回去,然后没过多久,查管家就如愿收到了新的旨意。 “什么?回京?”林珂大惊。 查末尔老老实实地道:“主子爷说他西巡终点会在西安,让主子到时赶过去与他会合,然后一起返回京城。” 林珂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她还以为因为失忆她说不定就可以这样留在这里生活了,结果——现实果然一直是那么地骨感,就说它没必要一直减肥嘛。 “白文悦怎么办?”林珂想起了一件事,她是要继续让这位大神医给她治病,还是直接辞退拉倒? 查末尔道:“主子爷说既然他并没有办法让主子恢复记忆,便不需同行了。” 林珂点点头,她也觉得不同行的好,这位大神医对朝廷的人可没什么好感,据说人仙去的师父就是死在朝廷人士手中的,所以他们一直也没敢让他知道他们其实就是朝廷的人。 白文悦没有料到分别来得这样突然,“没有帮姑娘恢复记忆,在下很遗憾。”原本以为他们可能会相处很长时间的,没想到她却突然要离开了。 林珂安慰他道:“不妨事,就像白公子说的,不定什么时候我突然受到什么刺激就又恢复记忆也说不定呢。” 白文悦心不在焉地道:“但愿吧。” “白公子若是暂时没离开的打算,就继续住这里好了。” 白文悦点了下头,“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跟白文悦说完之后,林珂又叫来了卓玛兄妹,交待他们一些事情。 卓玛眼眶发红地看着她,“林姐姐,你走了还回来吗?” 林珂就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回来,我把这家交给你们兄妹帮我看着,记得帮我看好哦。” 卓玛用力点头,“好的,我们一定会看好的。” 四喜在一边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主子,回来?主子这一去如何还能回来?想来主子是这么安慰卓玛姑娘罢了,这么一想四喜便不觉得奇怪了。 这处宅子就算只有卓玛兄妹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住,也不会有人敢来欺负他们的,主子已经差人给相关人打过招呼了。 查管家的行动力一直都是杠杠的,接到京中旨意的第三天,他就将一行人的行装打点好了。 林珂:这丫真是一个好后勤啊! 可是这么给力的后勤让她这个非常不乐意踏上归程的人十分非常的内伤啊,她一点儿不想回去啊,谁知道回去后有什么天灾*在前头等着她呢。 离别在际,林珂也难得有了些离愁别绪。 回望天山,感慨万千。 原本,在这天山脚下平静生活,真的是个不错的决定,这里远离那些紫禁城的是是非非,可是,她都跑得这么远了,却依然没能躲开那些麻烦,或许这就是命吧。 林珂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吧,她认命。 最后看一眼站在门口相送的卓玛兄妹,林珂冲他们露个明媚的笑容,“回去吧,看好家。” 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用力点着头,目送她矮身进了车厢。 车帘缓缓放下,马车缓缓启动,然后一行人便终于在卓玛几人的目光中越走越远…… 这一别,不知重逢之期。 卓玛眼中的泪落下来, 车厢里,林珂的眼也有些湿,一则因为离愁,一则因为未知的前途,压力真的山大的啊。 “主子——”四喜有些担心。 林珂闭上眼摆摆手,“没事。” 四喜便不再说话,只是伸手将两个引枕塞到主子身边,让她想歪的时候可以靠得舒服些。 林乐乐小朋友则安稳地睡在马车里特制的摇篮里,半点儿不受马车的颠簸,正自好眠。 小翠老实呆在摇篮边看守小主子,她就算不是特别聪明,也能感觉得出主子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 其实,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主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光看那些伺候主子的人她就知道主子就像爹娘说的那样——来头很大。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多看少说,该他们知道的时候主子自然就会让他们知道了。 但是,小翠真的是很好奇的。 林珂闭目养了会神,然后闭着眼睛道:“四喜,马上要回去了,你这一路就给小翠讲讲府里的规矩吧,别到时候让她出什么差子。” “是,主子。” 小翠的精神立时一振。 四喜收小翠的雀跃的目光,不由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小翠,咱们主子是当今皇八子的嫡福晋……” 小翠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京城、皇帝、皇子、福晋……这是真的吗? 四喜并没有打扰小翠消化吸收听到的事情,想当初主子认祖归宗之后,她也跟着经历了一段难以述说的心理过程。 在马车的颠簸中,林珂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马车仍旧在行进着,四喜和小翠坐在一边照看着先一步睡醒的小家伙。 一见她醒来,两个丫环便赶紧倒水递湿巾,好让她清醒清醒。 林珂擦了把脸,醒了醒神,又喝了半盏水,坐直身子挑起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天色似乎已经过午,她问道:“四喜,难道一直没有休息吗?” 四喜回答:“回主子,查管家说咱们赶路要紧,如非必要中间便不会歇息。” 林珂蹙眉,“难道不吃饭?” 四喜便忍不住笑了,“瞧主子说的,饭肯定是要吃的,不过吃的是些干粮熟食,并不耽搁多少时间罢了,在路边稍微停靠一下很快就解决了。” 林珂摇了摇头,感慨道:“要不要这么赶啊。” 四喜道:“查管家大概是怕路上耽搁时间误了行程,就先赶一下路了。” 林珂不想对此表示什么意见了,又道:“你们吃过了吗?” 四喜道:“我和小翠都吃过了,主子要吃点东西垫垫吗?” 林珂伸了一个懒腰,道:“随便拿些点心给我吧。” “饼子还热乎着,主子吃这个吧。”四喜从一旁的小茶炉上拿过一直温着的肉饼递过去。 林珂便忍不住笑,“有四喜你在,我总是不会饿着的。” 四喜笑得一脸欢喜,“那是,把主子伺候好是奴婢的本分。” 林乐乐手脚并用地爬到母亲怀里,张着他那张只出了两颗小奶牙的嘴要求被喂食。 林珂笑着撕下一小块肉饼给他,小家伙拿起来就往嘴里塞,那模样跟只小仓鼠似的可爱极了。 林珂和两个丫头笑出了声。 这么一个小家伙,旅途肯定不会寂寞的。 第74章 ,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到底赶在康熙一行之前到达了西安,然后跟随后到达的爱新觉罗父子胜利会师。 再然后,林珂同学便被召见了。 历史书上的千古一帝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林珂表示:妈蛋,鸭梨好大! 而且,她极度怀疑康熙有故意给她增加心理压力的嫌疑。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珂老实点头,“不记得了。” 康熙在地上踱了几步,“连江南的田家也不记得了?” 林珂一脸不解,“江南田家?”那是什么?她不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明尚额附的女儿吗? 某八的嫡福晋应该没别的身份了吧? 林珂有些怀疑。 如果没有的话,她这么一个纯满清的贵族格格又是怎么跟他师父天地会总舵主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的? 师父总不至于主动去收一个满清格格当徒弟吧?他又没疯。 果然是好有内容的样子! 林珂突然特别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幸好是没让师父他们告诉自己以前的事,否则在御前奏对难免不会露出那么一星半点儿来,再被康|师傅认为是欺骗皇帝那可就是欺君的罪名了。 阿米豆腐,谢天谢地! “那些人就没跟你说过之前的事吗?”康熙还是有疑问的。 林珂便老老实实地道:“我觉得既然忘了那就重新开始,或许之前的事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忘了也没什么不好。” 康熙笑了起来,“倒像是你的性子。”得过且过,懒散成性。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珂便不好对此表示什么了,她只是在想没失忆之前的自己是怎么跟老康相处的,感觉自己这位直系大老板对她还是满宽容的样子。 难道会是错觉? 肯定是吧……腹黑老康有这么好? 康熙却又在继续说话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朕看你处理事情的风格倒是跟以前一脉相承,并没有变化,有些东西忘记了就再重新学过,也不是很麻烦。” 林珂同学在心里默默吐槽:那是,麻烦的又不是你。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看人推车己不累么! “这次就先随朕一道回京,老八还没见过弘旭呢,总要让他见一见的。” 毛意思? 老康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难不成这次回京之后还有什么别的事让她去办? 她这八福晋做的似乎真的是一点儿都不轻松啊。 正职之外还有兼工,到底是八福晋算兼职,还是老康这边的算兼职? 林珂同学难得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八福晋这个算是兼职,真是让人流汗啊。 老康坑儿子果然已经坑出一定界境了都,只能佩服。 康熙最后扔了一个炸弹后就没了下文,直接让林珂退下了,弄得林珂同学跟怀里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 呀呀个呸的,不管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反正她的身份这么特殊,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取代了,也就是生命安全系数多少还是很高,爱谁谁吧。 不习惯纠结太久的林珂同学很轻易就撂开了这事,转过头就继续欢脱地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没过多久,一行人大概也就在西安府呆了大半个月,然后康熙就结束西巡,起驾回京。 林珂同学不烦恼老康有什么后招,但随着京城一天天接近,她却开始烦恼要怎么面对某八了。 她跟人某八可是夫妻啊,到时候是不是得有什么夫妻义务得履行啊——她是真愁,她现在跟某八那算是陌生人啊,她能无障碍接受四喜这些人,那是因为身份关系,可是真要无障碍完全接受某八,她觉得不太可能办得到。 不管林珂怎么想,京城到底还是不以她意志为转移地到了。 老康回宫,林珂同学直接回八贝勒府。 某八呢就没看到,估计去欢迎他老爸去了,但还是有见到人的,比如娉娉妖妖美丽迷人的侧福晋李佳氏。 “奴婢给福晋请安。” 看着人家弱柳指风似地冲自己盈盈一拜,林珂觉得自己要是个男的,那心啊准得跳上那么几跳,所谓柔情似水啊。 “免了,坐。” 林珂同学表面淡定,实则内心:草泥玛奔腾,一回来就有这么个人上来给自己上眼药,着实地心塞。 看来后世说的某八对嫡福晋深情不悔什么的,纯属扯淡啊。 林珂觉得自己不小心真相了。 李佳氏呷了一口茶,目光就瞟到了站在福晋身后抱着孩子的四喜身上,“这就是咱们家小阿哥吧,瞧这虎头虎脑的,跟咱们爷真像。” 林珂淡定地拿着茶碗盖撇着自己茶碗里的浮茶,特别云淡风轻地道:“嗯,男孩子像爷才好。” 李佳氏拿帕子掩了掩口,笑道:“姐姐这次在庄子上静养的日子长了些,妹妹还真是怪想的。” 林珂很是随意地说:“妹妹想我做什么,咱们家爷不是还在吗?” 李佳氏:“……” 四喜心里偷笑,侧福晋这是自己找噎呢,主子本来回京心里就窝着一股邪火,她还上竿子过来找磋磨,该! 没能从林珂刷到足够存在感和显示优越感的李佳氏很快就离开了。 林珂第一时间就把手里拿着当道具的茶碗给放下了,蹙着眉头道:“来我这里刷存在感,她有病吧,有劲儿不会朝八爷使吗?” 屋里伺候的人都垂首不敢吭气。 “主子。” “小丸子,什么事?” 小丸子上前几步,到福晋身边低声回话。 林珂听完他的话,眉头皱了皱了,然后摆摆手,“这些都不当紧,随他去吧。”看来这嫡福晋在府里的日子侧福晋是翻身做主人了呢,不过,她不在乎,家是那么好当的吗?还不够累的呢。 小丸子垂首退后几步站在一边伺候。 四喜也听到了几句,这个时候忍不住出声道:“主子,真不要紧啊?” 林珂扭头冲她笑了笑,“不要紧,有本事她就架空了我,我还乐得轻闲呢,是不是,小乐乐。”最后,她伸手逗自己的儿子。 林乐乐咧嘴笑双手扑棱着找妈妈。 林珂就抱过了他,从椅子上起身,振作精神道:“走,咱们去转转,瞧瞧咱们以后要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儿。” 小丸子机灵地就前头领路。 四喜和小翠跟在林珂身边。 几个人溜溜地在贝勒府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嫡福晋的院子。 四喜忍不住问:“主子可有想起什么吗?” 林珂老实摇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四喜几人便忍不住面面相觑,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触动啊,不应该啊。 不过,幸许看到八爷的时候能有所触动? 事实证明,就是看到了某八林珂同学也毫无触动。 “兰儿,你终于回来了。”看到自家媳妇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胤禩心情十分激动,抢上前几步就想把人抱进怀里。 结果,林珂同学却条件反射地躲开了,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嘴里淡淡地唤了声:“八爷。” 胤禩的因为她的躲避被打击到了,手不自觉地攥紧,表情不太好地道:“你连爷都不记得了吗?” 林珂老实地摇头,“他们说你是我的丈夫。” 四喜一瞧情形,赶紧插话,“贝勒爷,这是小阿哥,您还没见过他呢。” 胤禩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四喜手上抱着的那个小孩子身上,粉妆玉琢的,一点儿也不眼生地正冲他乐,他心情顿时有些激动,“弘旭——”他的儿子! 林乐乐小朋友对于弘旭这个名字十分陌生,完全没反应。 四喜眼瞧继主子之后,小阿哥也有无视贝勒爷的趋势,赶紧补充道:“八爷,主子都叫小阿哥乐乐。” “乐乐?” 林乐乐果然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很可爱的歪了歪小脑袋。 某八也不由跟着笑了,朝儿子伸开双手,“乐乐,来阿玛这里。” 四喜赶紧把小主子递过去。 不认生的林乐乐很乖地被某八抱住,然后伸手去抠他瓜皮帽子正中央的玉。 胤禩忍不住笑了,伸手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送给儿子去玩。 林乐乐小朋友一下就开心了,认认真真地去抠那块玉。 见儿子开心,林珂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胤禩看着母子两个脸上的笑,觉得自己的心都满满的了。 她还在,真好! 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真好! 但也有不好的,晚上的就寝的时候这个问题就突显了出来——林珂同学不愿意跟某八同床共枕。 “兰儿,你是我福晋。”某八十分隐忍。 林珂认真地道:“可是我根本不记得你啊,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我没办法跟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睡觉。” 某八:“……”自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福晋,却把自己当成一个陌生人,这简直不能接受。 最后的最后,八贝勒爷挟着一团怒火拂袖而去。 四喜有些担心地目送他离开。 等四喜回过头去看自己主子的时候,却发现主子一脸轻松地正跟小翠说:“去,把乐乐抱回来,咱们洗洗睡觉。” 四喜:“……” 门外伺候的小丸子:贝勒爷真可怜。 裹挟着一身冷气流回到书房的胤禩,一脚就把书案的椅子踹倒了。 留在门口的小林子和小吴子对视一眼,大气不敢出一声。 贝勒爷眼巴巴地盼回了福晋主子,可是福晋却不记得他,不认识他,不肯让爷留宿,这实在是—— 他们倒是能理解福晋主子,毕竟现在贝勒爷对福晋来就真就是个陌生人,可是贝勒爷就有点可怜了。 “来人。” 小林子顶着雷进屋,小心开口:“贝勒爷?” 胤禩手按在桌子上,目光有些冷,“去问问,今天福晋回来都发生什么事了?” “嗻。” 很快,小林子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赶紧回来禀告。 听完小林子的叙述,胤禩若有所思,难怪看着她像是躲避瘟疫似地躲他,还建议他去别处歇息。 “福晋也有让小丸子去打听。” “哦,是吗?” 小林子措词很小心,“不过,福晋并没放在心上,只说自己乐得清闲。” 胤禩不禁笑了,这倒真是她的性子。 这么一会儿工夫,他的怒气也慢慢散了,她现在不记得自己,肯定排斥跟他同床,是他太心急了,这事急不来。 “行了,下去吧。” “那爷今晚歇哪儿?” “就歇这儿了。” “嗻。” 第75章 , 林珂同学回京的第十天,一帮黄带子便不请自来,上门做客。 林乐乐被某八抱到了前院展示了一番,然后才被送回内院。 一周岁的林乐乐小朋友已经能够用自己的小短腿丈量土地,虽然摇摇晃晃走得还不是特别稳当,但是已经很嫌四喜和小翠碍事,执意自食其力。 这也就导致四喜和小翠神经高度绷紧,生怕小阿哥磕着碰着。 不过,林乐乐小朋友皮实,即使不小心摔了,也会若无其事爬起来继续该干嘛干嘛去,一点儿都不娇气。 “四喜,小翠,你们不用这么不错眼珠地看着,小孩子哪有不摔摔打打的,摔摔打打才能成人,他是个男孩子,可不能惯娇气了。” 四喜道:“瞧主子说的,小阿哥可是咱们府里的宝贝,怎么能够眼看着他摔打呢。” 林珂则不以为然,“他自己摔一下,就知道下一次要注意了,你不让他自己经历,他的成长总是会缺少一些东西,而经历是别人没办法替代他的。” “说得好!” “请贝勒爷安。”四喜和小翠都矮了下去,给来人请安。 某人一过来,一股酒味便也跟着拂了过来,林珂不由微微侧脸拿帕子在鼻前掩了掩。这位大爷不在前面跟那帮子心里各有算计的兄弟们一起灌黄汤,跑到内院来干什么? 看出她的不喜,某八便也没有硬往她身边凑,只是俯身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乐乐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爹”。 虽然不是“阿玛”,但是这一声“爹”仍然让八贝勒爷高兴得眉开眼笑的。 要不是顾忌自己一身的酒味,某八真的要把儿子抱起来亲亲,现在也只能继续摸他的小脑袋了。 四喜见他们父子和乐,不由跟小翠对视一眼,目中都泛了笑。 林珂道:“八爷怎么这个时候进内院了,前院可是已经散场了?” 胤禩见她动问,不由笑着看过去,“还没散,我身上沾了酒渍,进来换身衣服。” 林珂便转头对四喜道:“四喜,帮八爷去找身衣服来。” “嗻。” 胤禩见她起身,便也跟了过去。 林珂虽不愿履行夫妻义务,但是别的事情倒不吝啬替他做一下,诸如这更衣接帽什么的,她做起来全无压力。 但某八要想再进一步,那却是不可能了。 胤禩现在也不强求,知道自己得给她时间接受自己。 帮着某八换过衣袍,林珂便打算继续去看儿子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某八开了口,“九弟说很久没吃你做的菜了,今日不如就请兰儿下厨弄上几道小菜,如何?” 林珂微怔,然后道:“好。”某九这个吃货! “有劳福晋了。” “小事。” 某八笑着回了前院,八福晋就只好挽袖下厨房。 等到她带着一身油烟味出了厨房,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四喜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忍不住小声咕哝,“九爷也真是的,哪有总这样的,他想吃奴婢就不信他找不到厨子给他做,怎么能老让主子给他做。” 林珂对此不表示意见,她没有坠崖之前的记忆,所以不清楚以前是怎么回事,最妥善的处理方法就是顺势而为。 林珂并不希望听别人告诉她以前的事,因为听别人说的总会跟事实有所出入,每个人在讲述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带上些个人意识,所以她从不打听她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就算是别人告诉了她,她也会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从被京城的人找到,她一直在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脑子去想,去感觉。 查管家在伊梨给她看的,让她看的,让她揣摩出了许多的东西,这让她在西安面对老康的时候能够做到分寸不乱。 里面水太浑,别人说的她不信,也不敢信。 紫禁城这地方真的是太烧脑了! 林珂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四喜见状便有些担心地问:“主子,你不要紧吧?” “没事,我在屋里歇歇,你和小翠看好乐乐。” “主子放心,小阿哥有我们呢,您就放心歇着吧。” “嗯。” 四喜小心替主子盖上毯子,又看了一眼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人一眼,然后默默地退下了。 如果可能,四喜情愿让主子远离京城,因为在这里的主子是不开心的,无论是失忆之前还是之后,主子本能地排斥着这里的一切。 这才回京几天,主子脸上的笑便越来越少了。 四喜离开后,林珂就睁开了眼睛,从榻上半坐起身,伸指在榻上的小几上轻叩。 现在,她有些期待老康当日在西安的未尽之言了,不管去哪儿,办什么事都好,京城这地方还是不要多呆的好。 独自思考了好一会儿,林珂最后便就势在榻上歪了。 等四喜进来叫醒她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而外院的那些爷也终于散场了,灌了一肚子黄汤的某八被小林子和小吴子两个人扶进了内院。 林珂:“……” 小林子顶着来自自家福晋带着压力的目光开口道:“爷嚷着要回内院,奴才也是没办法。” 林珂内心默默吐槽,对于小林子他们的为难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某八这么个酒鬼她实在不想接待啊。 “兰儿,兰儿……”某酒鬼嘴里兀自念叨着。 大家的目光便都落到了面色不太好的福晋身上。 林珂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嘴里叹了口气,往一边侧身让开路,道:“扶进去吧。” “嗻。”小林子和小吴子脸上顿时便带了喜色,急忙扶了爷往屋里走。 四喜看自家主子。 林珂微叹,“收拾一下厢房。” “奴婢这就去。” “先去把醒酒汤拿来吧。” “是。”小翠特别有眼色的领命离开。 林珂的目光又落到了四喜身上,“你看好乐乐,我进去看看。” “是。” 转身临进门前林珂轻轻吐了口气,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小林子和小吴子手脚很是利索地将某八整到了床上,然后垂眉肃目地退了出去。 林珂蹙眉在一边看了床上的某醉鬼一会儿,等小翠端着醒酒汤进来的时候,才挪步到床边的杌子上坐下,探身轻唤某人:“八爷,喝些醒酒汤再歇吧。” 某八撩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林珂抿嘴伸手去扶他。 最后,不得已坐到了床边将某人半扶坐起来,接了小翠手上的醒酒汤喂他。 胤禩皱着眉将醒酒汤喝了下去。 林珂将空碗递给小翠,便想扶他重新躺下。 不料,某八却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拖拽上床。 小翠见状急急退了出去。 林珂也被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他压到了身下,那人带着浓烈的酒气直接朝她压了过来。 完全无法躲避,某八嘴里的味道便那么直棱棱地被渡到了她的口中,他不容她拒绝地攫取着她口内的芳香,一双手更是急切地梭巡属于自己的领地,他的福晋他凭什么不能碰? 一切开始得十分混乱,胤禩嘴内的铁锈血腥味提醒着他身下人的不驯,但这无法阻止他得到她的决心。 当两个人嵌合到一起的时候,林珂闭上了眼睛,大势已去反抗已经没有意义,就知道不该一时心软,这些个爷哪里有可能真就喝到人事不醒,全特么是睡着了都睁着一只眼的主儿,大意了。 胤禩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然后开始耸动,他想她想得太久了。 久旱之地迎来甘霖,鸟入林,鱼入渊,再没有比这更让人舒心畅意之事。 林珂被人折腾了一遍又一遍,觉得整个身子都要不属于自己了,神思渐渐有些飘忽,最后直接睡了过去。 她是被人惊醒的。 身体被人进入的充实感让她倏地睁开了眼,然后便看到某八的脸朝自己压过来,她下意识地扭开脸,他却直接顺着她的脖颈吻了下去。 床帐内的温度极速地攀高…… 某八口中逸出轻悦的低笑,对某人的需索却丝毫不怜香惜玉,急切而凶猛,他委实是被饿得久了些,必须找自家福晋填补填补。 林珂的手紧紧掐在某人的肩上,气得喘不太均,目光迷离,嘴唇微颤,帐外透进来的光亮证明时间不早了,这个混蛋难道不用上朝的吗?似乎是知道她想些什么,某八在低头在她耳边道:“衙门封印了。” 是哦,年底了,皇帝也是要封笔休假的。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一场欢愉,林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直接开口道:“来人,打水。” 胤禩便伏在她身上笑。 林珂心情十分糟糕,不想搭理他。 “兰儿真忍心一直让我憋着,真不怕爷我憋出毛病来?” 这混蛋在说什么鬼话? 胤禩亲吻着她的脖颈,“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只有你一个女人的事都忘了,可真狠心……” 林珂心头剧震,妈妈咪的,是她幻听了吧? 府里那妖妖娆娆的侧福晋竟然是个摆设? 有点儿暴敛天物的感觉啊,但似乎心情好多了。 “爷在说笑吧。”但话还是要说的,该有的质疑也是必须的。 某八狠狠在她胸前吮吻,直到吸出了一个印子出来才觉得舒服了,轻哼了一声,道:“爷犯得着在这事上骗你吗?” 林珂扯了扯嘴角,那谁知道。 “主子,热水准备好了。” 四喜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也让林珂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伸手用力去推压着自己的某人。 某八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从她身上翻了下去,躺到了一边去。 林珂便扯了件中衣穿了,掀帐下床,但脚一落地却差点儿软倒,还是某人伸手搂住她的腰打救了一下。 胤禩愉悦地笑出声。 林珂恼怒地拍开他的咸猪手。 “四喜,进来扶我。” “嗻。” 四喜进来扶着她去净房,在主子除去中衣后发现她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迹时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八爷也太不知节制了些。 将整个身体没入热水中,林珂舒服地吁了口气,将头靠在了浴桶边闭上了眼睛。 四喜紧紧抿着唇,轻手轻脚地替主子慢慢净身。 林珂差点儿直接睡死在浴桶里,最后还是四喜担心她着凉硬把她叫醒。 林珂其实真心很困倦,可她实在不敢再继续跟某位今天不上班的爷呆在“床”那个高危的失事地点,只能强忍着满身的不适和困倦起床净身更衣。 等林珂被伺候着梳妆打扮好的时候,某八也洗漱完毕,一身清爽地进了屋子。 然后开始摆午饭。 实在是两位主子今天起的太晚了,早饭肯定只能和午饭一起用了。 “娘。”林乐乐小盆友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扑到母亲跟前,抱腿。 看到儿子再是不好的心情也得阳光灿烂,林珂笑着牵住他的小手,“咱们吃饭去。” “好。” “乐乐到阿玛这里来。”胤禩伸手抱起儿子,直接把儿子抱在了膝头。 林珂强忍着满身的酸痛在一边慢慢坐了,心里早就忍不住把某人扁成了猪头,太禽兽了! 心情甚好的八贝勒爷非常有耐心地亲自拿了碗蛋羹一勺一勺地喂儿子,眼角眉梢都是有儿万事足的舒心畅意。 什么抱孙不抱子的,在八贝勒爷看来全是浮云,他儿子这么可爱萌的必须要抱着哄。 而且,咳……某贝勒爷暗自磨磨牙,他家剽悍的福晋昨晚咬伤他的舌头了,这几天吃东西都得悠着点了…… 睡自家福晋还得上演全武行,想想都无语。 胤禩的目光下意识地朝自家福晋瞄了眼,却收到了一枚恶狠狠的眼神,心里顿时就乐了,这是被他收拾得太狠,恼了。 哼,他饿了这么久,开荤当然不会跟她客气,她本来就是他的,有什么不忿的,晚上接着收拾。 先前不让碰,现在禁忌打破了,接下来还由得她,必须收拾! 八爷下决心要重振夫纲,重夺自己在床上的话语权,别的就算了,这个话语权必须不能让。 八贝勒爷在自己无意识下,已经将夫纲缩小到了一个狭隘的范围。 不得不说,挺让人想掬一把同情泪的。 第76章 康熙四十三年随着新年的烟花爆竹而来到。 林珂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新年的来到而有丝毫的喜悦,非但不喜悦,甚至可以说是恶劣透了。 自从那天被某八借着醉酒强硬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禁忌之后,他便堂而皇之理直气壮地重新住回了主卧。 然后,晚上便再没有个安生的时候。 这夜夜*神马的,林珂表示:真心有些遭不住了。 手支在额际轻轻合了下眼,林珂口中逸出一声轻叹。 四喜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主子手支在额上闭目养神,便放低了声音,“主子。” “什么事?” “十八舅爷来了,您要见吗?”以往主子与十八舅爷最为亲近,可如今主子不记得前尘往事,也不知要如何了。 林珂睁开了眼睛,“我以前和他的关系好吗?” 四喜点头,“主子和十八舅爷最是亲近,主子手上的金镯子就是十八舅爷送主子的成亲贺礼呢。” 林珂下意识低头抬腕去看,手上的这对金镯子是十八舅舅送的? 心思转了转,林珂笑道:“十八舅舅来了,我自然是要见的。” 四喜脸上带了笑,自打主子回京,除了进宫拜年,一直就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谁都不见,大写的“排斥”充斥全身,可现在十八舅爷上门来,主子却是愿意见上一见的,十八舅爷在主子心里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存在。 林珂走进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观之可亲的青年美男子,他并没有蓄须,下巴上干干净净的,让他整个人也显得年轻精神。 蕴端见她来到,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起身。 “十八舅舅,快坐。” 蕴端笑着又坐了下去,仔细地看着她,这样看着她倒是挺好,虽说主子爷告诉他兰儿失忆了,可在他看来,只要人活得健康快乐,即使不记得以前的事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况且那些事或许兰儿根本就不愿意记得。 “有些日子没见十八舅舅了,舅舅这一向可好?” “好,原早就想来看你,只时间总不合适,如今可算是见着了,看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林乐乐小朋友就被人抱了过来,进了门,自己就下地朝自己母亲走过去。 “娘。”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喊人,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林珂俯身接住他,抬头朝着蕴端笑道:“这是乐乐,舅舅还见过他呢。” “乐乐?”蕴端微微扬眉,“这小名好听,听着就喜庆。” 林珂就笑,把儿子转过身,指着蕴端对他说:“这是你十八舅爷爷,快叫人。” 林乐乐眨吧眨吧自己漆黑溜圆的眼睛,脆崩崩地道:“舅爷爷。” 蕴端一下就笑出了声,向小家伙招招手,“来,到十八舅爷这里来。” 林珂就把小家伙往前一推。 一点儿都不见生的林乐乐便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扑进了自家十八舅姥爷的怀里去,一双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蕴端随手拽下自己腰里的玉佩便挂到了小家伙的腰上,“头次见面,给你个见面礼。” 林珂抬头拿帕子掩了下唇,道:“十八舅舅也别太破费了,他小孩子家家的,好东西也不知道珍惜。乐乐,还不快谢谢舅姥爷。” “谢谢。”林乐乐像模像样地做了一个揖礼,把蕴端乐得直接伸手就把小家伙给抱到膝头坐了。 “你把他教得很好。” 林珂就含蓄地笑。 甥舅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家常,末了,林珂留人一道用饭。 林珂并没有觉得为难自己,她是真心觉得自己跟这个十八舅舅挺合拍的, 等到他们叫了府里的戏班子唱戏,林珂忍不住朝自己的十八舅舅看了一眼。 蕴端指着戏台子笑道:“兰儿,这可是咱们两个一起弄出来的剧本子,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挺好玩的?” 《秦琼战三英》,这戏名子一听就有内涵,她不过是让戏班子捡拿手的来,没想到他们就照以前她爱听的来了这么一出戏。 林珂觉得——深有感触! 她没失忆前看来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在这贝勒府里也是没少折腾。至于没出嫁前,她想必跟着她这位十八舅舅更没少折腾,否则也不能出嫁了还能窝到一起瞎折腾。 林珂低头无声地笑了。 这一天,她过得极是乐呵。 等到晚上某八回府,都能明显感觉到媳妇儿心情很不错。 “要是喜欢,只管请了人过府说话,到底是亲戚。” “十八舅舅到底有自己的事要忙,偶尔过来看看我也就是了。”林珂低头拨着腕上的镯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着。 某八的目光落到她的腕上,看到那只金镯子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老实说每次看到那镯子,他就觉得肝儿疼。无论他买多少首饰给她,那对镯子就没见她从腕子上换下来过。 这也就是送的人是自家的妻舅,否则的话,某八断然是无法容忍的,早就想法设法给毁尸灭迹了。 “对了,明天我想带乐乐出门一趟。” 胤禩脸上露出讶然之色,道:“去哪儿?”自打回京她就一副打算宅到底的架式,怎么突然之间要出去了,想去做什么? 林珂的神情微微有些沉吟,“听说田家在京城还有处宅子,我想过去瞧瞧,不定能想起些什么来也说不定。” “江南田家?谁告诉你的?” 林珂抿抿唇,十分平淡地道出原凶祸首,“皇上。”也就是皇上在西安对她说出江南田家之后她私下询问四喜,才知道自己的身份里的曲折离奇,真是一言难尽。 胤禩唇线抿紧,皇阿玛说的——他极不愿媳妇儿跟田家再有什么勾扯,原想着媳妇如今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就此跟田家不再有牵扯也是好的。可,如果想让媳妇儿想起往事,这田家恐怕还真是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想了想,胤禩道:“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能想起些东西来。” 林珂在得到他的首肯后,追加了一句:“所以我就想着在那边多住几天。” 某八:“……” “四喜,帮我卸妆。” “是。”四喜上前动手帮着自家主子拆卸发髻,摘除首饰,小心仔细地通顺,又捧了水来帮她净面,净手,然后明智地退下。 同时,那边胤禩也在小林子的服侍下换过了睡袍,准备就寝。 林珂并不想搭理他,径自上了床,面壁而卧。 胤禩一笑,也跟着上床,从身后搂住了她,将她纳入怀中,低笑道:“跟爷闹脾气,爷不计较,你就再不愿意你也是爷的女人,这辈子都变不了。” “睡吧。” 某八的手往她的衣襟里钻,声音暧昧沙哑,“爷还不困,咱们做点儿别的事。” 林珂深呼吸,决定当自己是条死鱼,不管他怎么折腾,折腾完了好睡觉。 “就不能给爷点儿反应?”某八十分不爽媳妇儿不配合。 林珂吐了口气,睁眼看他,蹙着眉头道:“天天这么折腾,你不累,我累。”这都几天了,到底还有完没完啊? 胤禩伸手摸着她的眉眼,叹了口气,道:“你是诚心让爷不高兴。” 林珂一本正经地道:“爷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本就心里郁郁,这种时候爷您不说体谅一二,反倒心心念念地这些……”她真是没脸说下去。 胤禩忍不住哼了一声,“爷体谅你,你可有体谅爷?你自己也不算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履行妻子的义务,爷可是正常男人。” 林珂也哼了一声,“咱们府里不是有侧福晋吗?” 胤禩就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难掩戏谑地道:“爷要真碰了别人,你能跟爷善罢甘休,明明就是个大醋坛子。” 林珂拍开他的手,“我反正什么都不记得,随爷您怎么说都好。” 胤禩叹了口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倒也轻松,可又将我置于何地?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你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们明明是夫妻,你却连碰都不愿意让我碰,我也想给你足够的时间适应,可那又怎么能忍得住……”根本忍不住啊。 林珂重新闭上眼,“要做就快些做,做完我好睡觉。” 胤禩:“……” 林珂拒绝再跟他沟通,反正也沟通不良。 八爷也不想再继续浪费口舌了,说不通那就只能身体力行了。 大冬天里,两个人却出了一身的汗。 毕竟这实在是个体力活! 事情结束,林珂便困倦得直想睡觉。 “你还是快些想起来吧。”胤禩在她耳边轻叹。 林珂闭着眼睛想:想起来干什么呢?现在所知的一切足够让她知道自己身上的麻烦有多大了,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的话,她都不敢想象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她明明是老康的手下却嫁给了某八做嫡福晋,而且貌似还是以老康那边为主,想想某八也是值得同情。 “我也想快些想起来。”她到底还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来安慰某人。 胤禩搂紧她,缓缓闭上眼,怎么样才能让她想起来呢?如果田家在京城的宅院没有效果的话,是不是还得让她去江南一趟? 光是想想,某八就觉得本能地排斥,他媳妇儿才刚刚回到他身边啊,真不舍得让她离开。 果然是难以两全。 第77章 , 小小的一进宅院,较之亲王贝勒的府邸差得何止一点儿半点,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是,林珂却对这处宅院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恍惚间似乎有隐约的欢笑声拂过耳畔。 是刻在记忆深处的影象吗? 林珂一步一步走在这处小小的院子里,神情带着些许迷惘与点点的怀念。 林乐乐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地跟在一边,小手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角,旁边四喜和小翠不错眼珠子瞧着,生怕小主子有什么差错。 心里不免替小主子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额娘而叹气,自己不扶着,也不许她们这些人扶着,非得让小主子这么磕磕绊绊地练腿脚。 林珂的目光落在右边靠墙的那一片空地,不自觉地喃喃道:“这里似乎应该是一支兵器架的啊……” 四喜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惊喜地看向主子,激动地道:“主子想起来了?” 林珂下意识地摇头,带些迷惘地道:“没有,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是真的有吗?”她扭头看着四喜问。 四喜用力点头,“有的啊,主子自幼习武,宅子里原是给主子准备了兵器架子的,只后来主子回到额附府,这架子便也收了起来,现在应该还在后罩房收着呢。” 林珂便道:“那就拿出来摆上吧。” “嗻。” 小丸子下去着人收拾架子,这边四喜就忍不住问出了口,“主子,您这是打算长住啊?”咱们家贝勒爷能愿意? 林珂微微扬了扬眉,嘴角微掀,“想长住就长住了。” 四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主子,咱们家贝勒爷那儿——” 林珂眼一睁,“咱们家贝勒爷凤子龙孙的,这种小地方可入了不了他的眼,让他在贝勒府好好住着吧。” 合着这是诚心的! 四喜顿悟了。 不过,在主子们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四喜多少还是有点心得体会的,不免未雨绸缪地问了句:“主子,那要是贝勒爷晚上过来呢?” 林珂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乌鸦嘴。” 四喜笑着拿帕子捂住嘴,不说话了。 小翠低头偷笑。 林珂摆了下手,“不在院子里走了,咱们回屋里歇会儿。”说完了,低头看儿子,“乐乐,你要回屋喝水吗?” 林乐乐仰起嫩白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道:“喝水。” 林珂便笑了,弯腰伸手把他一把抱起,柔声道:“走,咱们回屋喝水。” 进了屋子,四喜冲了糖水给小主子,仔细小心地喂他喝。 林珂却进了博古架隔开的小书间,书架上是她喜欢的一些野史话本子,当然也有诗词史集,墙上还挂着她亲手书写的一幅字,满满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林珂沉默地坐到书桌后,望着窗外静静地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珂听到四喜的声音,轻轻地仿佛怕惊扰了她一般,“主子,今儿晚上您想吃什么?奴婢好吩咐厨房去准备。” 林珂摆了摆手,“做些清淡的。” “是。”四喜静静地退下。 林珂从书案后转出去,走到外间,没看到儿子,便问了句:“乐乐呢?” 小翠回道:“小阿哥睡了。” “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了。” “叫他起来吧,别到晚上又不睡了。” “嗻。” 没多大会儿,林乐乐就洗漱一新出了卧室,看到母亲便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林珂将他抱到膝上坐好,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可不敢白天睡太多,要不夜里该睡不着了。” “哦。” 看着儿子乖乖的模样,林珂脸上的笑容加深,“本来该给你过周岁的,可你的生日日子实在是不凑巧,还是等过了正月再说吧。”大年初一的生日,实在是各种不方便,他们年初一进宫拜年,只能给儿子吃碗寿碗应应景。 “这倒不必,十四弟也是正月里的生日。”胤禩说着话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珂没有起身给他见礼,只道:“乐乐怎么能跟十四弟比,他一个小孩子,这正月里各府里也都忙乱,还是过了正月再说吧。” 胤禩也没有坚持,顺着她的话说:“过了正月也行,你看着办,正好跟各府的福晋聚一聚。” 然后忍不住在屋子里看了看,微微蹙眉,“这么逼仄的住所,你还打算在这里长住?” 林珂道:“这里我倒觉得亲切。” 胤禩微怔,他有时候真讨厌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疏离,就好像恨不得跟他们这些人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原本随着成亲日久,那种疏离变淡,可随着她这失忆,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最初,这种感觉真让人觉得讨厌。 某八自嘲地笑了笑,“你真的是不想记得那些事。”太医说过,患上失魂症的人,很多时候是下意识地不想记起某些事,所以在贝勒府里她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却在这小小的宅院里找到了亲切感,看来要让她恢复记忆江南田家真的是避不过的。 对他的话,林珂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只是对一边的小翠道:“问问厨房可有准备爷的饭,若没有,就加上。” “嗻。” 胤禩呷了口茶,道:“初九是十四弟的生日,到时候我们都要过府给他庆祝,你也过去吧。还有,乐乐的抓周不行就赶在十二办了吧,也不耽误大家过元宵。” 林珂想了想,道:“也行。”她如今失忆,其实并不想跟那些福晋们去应付,可是,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必然不能依照自己的想法过日子。 所以说了,那些忘掉的东西想起来到底有什么好的? 可——大家都想让她想起来,这是多么一个苦逼的现实啊。 就她一个删号清零,别人全是满级大号,然后她再被大家逼着重新升级满号,林珂感觉到了来自整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一家三口简简单单地用过了晚饭,便聚在小小的厅堂里打发睡前的一小段时间。 林珂认认真真地给儿子讲睡前小故事,今天讲的是乌鸦喝水的故事。 胤禩就坐在一边拿着本书边看边听,她媳妇儿放柔了声音讲起故事来真的是挺动听的。想一想,八爷真是挺嫉妒自己儿子的,他媳妇可少有这样对他温柔体贴的时候。 等到林乐乐有些困倦的时候,林珂便抱着他去了西厢。 胤禩就趁着这个时间先洗漱了一下,抱过了中衣,先上床安置。 但他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自家福晋回来,不由大皱其眉,扬声道:“去看看福晋怎么还不过来?” “嗻。” 很快,小林子就回来回话。 “福晋在小阿哥屋里歇下了,说让主子自己歇了。”小林子的声音越说越低,头都不敢抬一下。 胤禩对着帐子顶吐了口气,就这么嫌弃他? 八爷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服侍得挺用心的啊,媳妇儿这不是吃干抹净不负责任吗? 这果然不行! “去跟福晋说,她不过来,爷就过去,一家人正好睡一床。” 小林子只好又去传话。 林珂能怎么办? 某八当然很快就看到了自家福晋的身影,以及她阴沉的脸色。 “躲就有用了吗?” 林珂瞪他,“爷这样有意思吗?” 胤禩道:“有意思。” 林珂:“……”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某八伸手将她拽坐在床沿,然后将人搂在怀中,头搁在她肩头,轻叹一声,道:“别总跟爷这么隔着一层,咱们是夫妻,是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是要携手一生百头到老的人,太生分了,不好。”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认真。 林珂也叹了口气,真心诚意地道:“不是我跟爷生分,实在是我没有了以前的记忆,硬要让我现在就对爷不生分,真的不现实。” 胤禩收紧了手,在心里叹气,在她耳边道:“趁着还在京里多陪陪我,估摸着皇阿玛有意让你去江南,看看能不能让你恢复记忆。” “去江南?”林珂忍不住讶然侧首。 “是,去江南。”某八的心情一下就不舒爽了。 林珂嘴角扬起,“去江南看看养父母也好,没准我真能想起点什么来。” “最好是能都想起来。” “嗯。” “好了,时间不早,咱们歇了吧。”某八说着便将她身上的披的外衣扔了,拉着人上床睡觉。 今天,他倒没想折腾,只是怀里不搂着人他觉得有些不心安。 林珂因听了他说的可能的江南之行神经有些兴奋,一时睡不着,但也不好乱动,倘若引起某人的兴致来,到时候还是她倒霉。 江南…… 林珂倒是早料到她不可能在京城呆太久,却没想到皇帝会让她往江南田家。 老康会有这么好心? 林珂第一个摇头,肯定不会这么好心。 可如今才是康熙四十三年,难不成现在的江南官场就已经乱了? 不过,这也说不准,江南那地方是个肥缺儿,天下富庶之地,贪官是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简直是前仆后继,继往开来啊。 要说贪官的传承向来是比清官要来得纯天然、无污染,甚至都不需要人刻意引导,很容易就自学成材。 八福晋越想越觉得睡不着了,这去江南不会是老康又给她挖的一个深坑吧? 说起来,老康这腹黑之父,挖坑小技能一直是杠杠的,绝对让人不能吊以轻心。 可江南田家? 八福晋纠结起来,她真的是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养父母,照四喜说的她十二岁之前都是在江南度过的,那里肯定有她幼时美好的回忆。 想去,又不敢去…… 纠结! 第78章 , 又到送礼季! 十四同学过生日了,鉴于之前林珂同学因为意外事故导致失忆流落在外,没能赶上十四同学的成婚礼,这次生日宴,她是说什么都不好缺席的了。 好在礼物不是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出,林珂同学表示:大善! 从古到今,送礼就是个伤荷包的事,从无例外! “八嫂。” “十弟妹。” 十福晋在她身边坐下,一副放松的模样,“这一年多八嫂不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可算是好了。” 林珂只能抿唇微笑。 “八弟妹。” “四嫂、七嫂。”林珂看到来人,赶紧起身见礼,未来的雍正朝国母娘娘,她还是要给予适当尊重的。不说未来,就是人家现在的身份,她也得表示尊敬,嫂子嘛。 “不用多礼,快坐吧,”四福晋挨着林珂坐了,口中笑道:“这要不是十四弟生日,你许是还不肯出来走动呢,整日呆在府里就不闷吗?” 林珂就笑,“闷啊,所以我这不就出来了嘛。” 四福晋帕子掩着嘴笑,“这话接得。” 林珂顺嘴说:“多合适啊。” 四福晋笑着拿手点她,“瞧这嘴巧的。” 没过多大会儿,五福晋也来了,她们这儿就扎了一堆说闲话。 “十三弟妹,来,过来坐。”四福晋朝着刚来的人扬声招手。 十三和十四都是去年成的亲,时间间隔并没有太久,她们现在总的来说还在“新妇”的范畴。 对于十三和十四的媳妇儿,林珂也就进宫拜年的时候见了一面,甚至连简单的交谈都没有,严格意义上来讲,林珂今天才算是跟十三福晋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并且——交谈。 “弟妹,少礼,坐。”林珂矜持地微笑着对十三侠王的福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这是八嫂第一次和我说话呢,声音真是好听。” 林珂:“……”老脸有点儿红,她这是被小媳妇儿夸奖了啊。 十三福晋还在继续说:“我原以为八嫂是不爱说话的,可我家十四爷说八嫂最是个爽利人。” 四福晋就忍不住在一边笑,“你与她接触得少,你八嫂可是能说会道的人,再伶俐不过的一个人了。” 十三福晋也跟着笑,顺势表示:“那我以后可要跟八嫂多亲近才是。” 四福晋点头,“很是应该。” 七福晋在边上笑:“今天咱们喝了十四弟的寿酒,过两天就去八弟府上喝弘昹的抓周酒,到时候有的是机会亲近。” 大家就一起笑着称是。 内院的酒宴甚是其乐融融,而外院的酒席也很是热闹欢乐。 离开的时候林珂和四福晋一道。 “妹妹的身体可是养好了?” “多谢四嫂挂心,已是无碍了。” 四福晋就忍不住多嘱咐一句:“自己的身子最要紧,旁的事都是小事。” 虽然不知道四福晋误会了什么,但是林珂表示她对自己的关心自己收到了,抿唇微笑,“嗯,我知道。” “咱们两府挨得近,没事就多过来坐坐。” “肯定是要打扰的,我就怕去得太勤,到时候四嫂怕是要嫌弃我了呢。” “那不会。”四福晋一本正经地肯定。 林珂就抿着嘴笑。 两个人一路和谐融洽地就出了十四府,然后跟已经等在外面的自家爷会合,各自上车。 一上车就看到了某八带着一身酒气懒洋洋靠在车厢壁上,听到她上车,睁开眼睛撩了一眼,又再次闭上,恍似呢喃般地道:“心情看来很好。” 林珂笑,“嗯,我瞧爷也挺高兴的。”她虽然并不想挨着他坐,但车厢内的空间实在并不太宽敞,所以两人并没有隔着太远。 瞧出她的嫌弃,但是胤禩还是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一开口说话,酒气就喷了出来,“十四弟生日,当然高兴。” 林珂偏了偏头,避开那股酒气,只笑笑没说话。 胤禩抱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颈边,含含糊糊地道:“最高兴的是兰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林珂真心受不了这满身酒气的人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心下不由就生出些恼意了,绷紧了声音道:“离我远一点儿。”你这个酒鬼。 “不放手……绝对不会放手……” 林珂:“……”果然跟酒鬼是没什么好说的,她想暴力解决他! 最后,暴躁的八福晋十分冷酷无情地让人将八贝勒直接给扔到了外院厢房,特别心安理得地回内院休息了。 八福晋表示自己对醉鬼有心理阴影了,很容易就想到了前不久某八借酒逞凶的事…… 睡到半夜,林珂被屋外院里的动静惊醒了,手抚着额际,打着呵欠道:“外面什么事?” 四喜从外间走入,到床前站定,低声道:“是贝勒爷来了,赛海他们没放人进来。” 林珂捂住脸,在心里□□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地道:“大半夜的他到底闹什么。”真是想暴力解决他一下。 四喜伸手在唇边掩了掩,在心里偷笑,“贝勒爷说他已经洗漱过了,身上的酒味基本都散了,不会薰到人了,”略顿了顿,她继续转述,“贝勒爷想让奴婢问主子能不能放他回屋睡觉。” 林珂:“……”妈蛋,特别想暴力解决一下,肿么破? “在府里难不成还有人敢让他睡院子里吗?告诉他,回去睡觉,别大半夜的掩人清梦。” 八福晋表示自己不想半夜接待醉鬼。 被人拦在院外的八贝勒表示:太不像话了,他在自己家里说话都不管用了,他媳妇儿身边跟的这帮奴才实在是太排外了,就算是娘家带过来的,也不能不把他这正经儿爷放眼里吧? 可他们真的——是不把他放眼里,在他们的主子有明确命令时。 八爷表示:心塞! 然后,八爷坚决不走,决定跟媳妇儿死磕儿了。 被外面吵闹得无法继续入睡的林珂最终还是妥协了,让人放了某八进来。 很快,林珂就知道放了某八进来她也仍旧没办法继续好好睡觉。 胤禩在跟媳妇儿彻底沟通进行了阴阳和谐之后,他总算是安静地搂着媳妇准备睡觉了。在那之前,他还是有话要跟媳妇儿唠叨两句的。 “兰儿,把自己的丈夫拒之门外这种事,真的不太好。” 林珂闭着眼睛,很是敷衍地道:“知道了。” “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某八忍不住重点提示。 林珂哼了一声,略不耐烦地道:“妒妇的名声就好听了?我连妒妇之名都不介意了,还怕再多一个不好的悍妇名声吗?” 胤禩:“……”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说得也是。”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将头搁在她颈边,贪婪地吸了口气,道:“妒妇也罢,悍妇也好,都是我的福晋。” 林珂向后伸手推了他一下,咕哝道:“离远点儿。” 某八笑着抱着她,“床就这么大,能离多远,睡吧。” 林珂迷迷糊糊地紧了紧被子,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珂可耻的又起晚了。 府里妖妖娆娆的侧福晋大早晨过来请安,结果被尽忠职守的小丸子给打发走了。 开什么玩笑,休息不好,主子的起床气也是很大的啊。万一晚上再不许爷进屋,那到时候大家伙都得被折腾。 这才真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必须得杜绝! 四喜将手上准备的单子交到主子手上,然后好奇地问了句:“主子,您对侧福晋就真没什么想法吗?” 林珂一边翻看儿子抓周宴的准备单子,一边随口道:“怎么可能没想法。” 四喜惊讶地看着自家主子。 林珂继续道:“丫没事就来我跟前刷存在感,她到底搞不搞得清楚主次关系啊,明明应该到某八跟前去刷存在感好不好。” 四喜忍不住笑出了声,特别实在地说:“那也得侧福晋能见得到爷啊。” 林珂从单子上抬起头,很认真地点头附和了一下四喜的说法,“也是哦。”可要主动把自己的男人分给别人这样的事,她真的是做不出来,除非某八自己劈腿。目前看来,某八尚没有这种意向。 顶着历史上著名泼辣悍妇的名头,林珂觉得自己必须不能辜负历史,她会努力跟历史看齐的。 “主子看单子上可有什么疏漏之处,如果没有的话,奴婢这照这个让人去准备。”四喜见主子差不多就要看完单子,赶紧开口。 林珂终于看完了单子,将单子放到一边,道:“单子没什么问题,我有个问题。” 四喜讶然,“主子有什么问题?” 林珂招招手。 四喜顺从地凑过去。 林珂跟她咬耳朵,“抓周的那些小物件能偷偷换掉些一些吗?” 四喜摇头,也小小声地说:“贝勒爷让人看得紧,换不了。听说有几样准备了好几份,”四喜往四下看了看,然后继续爆料,“听小林子的意思,是爷防着主子您使坏呢。” 卧槽! 那个混蛋某八,竟然防备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珂咬牙切齿,“我儿子的抓周礼,我会使坏?” 四喜垂眉搭眼,很老实地说:“可能爷想讨好彩头,这大约跟主子的期望不一样,所以……” 林珂磨着牙道:“我大概猜得到他备份的是哪几个。” 四喜忍不住拿帕子掩了下唇,心里暗自好笑,某些事上,主子和贝勒爷真的是彼此知之甚深。 第79章 ,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高兴,真高兴! 林珂同学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了都。 任某八再防备,有用吗? 有用吗? 哈哈哈…… 四喜都已经不忍心继续看自主子得意忘形的嘴脸了,实在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体会了。 她一直以为主子真的十分担心小阿哥会在抓周的时候抓到贝勒爷蓄意教好的东西,按主子的说法就是触霉头,按贝勒爷的说法那当然就是好彩头,好寓意。 结果,她们家小阿哥目标明确,直奔软和和,香喷喷的被蒸成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甜点而去,昭意着成为一个名副其实吃货的未来之路。 …… 她家主子成功地让贝勒爷郁闷了! 虽然很没有同情心,但是四喜真心替主子觉得高兴,主子虽然有些时候不得不对现实妥协,但是主子骨子里的东西却是始终没有变过的。 四喜勾唇笑了起来,这样的主子真好,真鲜活。 胤禩心情不太好,因为他知道自己明确被媳妇儿给算计了,让他讨个好寓意不行么?简直心塞到不行。 “兰儿……”八贝勒爷叹气。 林珂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喜眉笑眼地道:“我家乐乐最乖了,以后吃好睡好做一个富家翁。” 胤禩看着看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富家翁也没什么不好。 “你当额娘的就不能让儿子有点儿出息?”但话还是忍不住想说一说。 林珂从嗓子眼里“呵”出一声,很是不以为然地道:“我家乐乐只要平平安安地,出息不出息有什么关系?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虽然是大家的期望,但是更多的却是希望子女一生平遂,这才是真正的父母之心。”都像你们家这些兄弟一样整天斗得红眉毛绿眼睛的,简直是悲剧啊。 胤禩有半晌的沉默,渐渐心头升起一股对儿子的羡慕嫉妒恨来。 他们这样的出身,哪里是一生平安就好的,总是要去争,要去抢,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抢,从小便不能在额娘身边被教养长大…… 胤禩的眸底慢慢浮上一抹笑,乐乐有兰儿这样的额娘真的很好,他只要喜乐平安地长大便已足够。 他想他其实一直都是羡慕兰儿的,身处这样的位置,她却一直努力着让自己活得简单。 其实,某八大误,他媳妇儿一直活得都不那么简单,经常地很纠结。 林珂纠结就纠结在她常常想撂挑子不干,把身为老板的康|师傅给炒了。 想法有点儿大逆不道,但很有见地。 敢炒千古一帝的鱿鱼必须得给点赞啊! 虽然有那么点儿不知死活。 元宵节很快到来,那天他们一家上了街——准备去赏灯。 紫禁城御花园的花灯虽然好看,但委实太过缺少人气,看花灯还是得到紫禁城之外,人气足足的。 林乐乐被裹得像一只小肉球,藏青色的大氅衣映得他的小脸粉嫩粉嫩的招人疼。 这样可爱萌的林乐乐小朋友被赛海抱在怀里,图蒙则跟在林珂身边,而纳木、广利四人则全部守在了林乐乐身边。 林珂的安全是不成问题的,毕竟某八身边还带着人的,那身手也是杠杠的,十分值得信赖。 四喜主要任务是看护小主子,小翠则是跟紧主子,他们各有分工,有条不紊。 林珂拢了拢披风,抬头去看那盏莲灯,上面写着一首灯谜。 “猜不出来?” 林珂扭头看某八,抿抿唇,很是理所当然地道:“我对这种事不擅长,爷若知道就说出来,咱们也好得个彩头,若不知道也不要紧,咱们家也不缺这点儿彩头。” 某八顿时觉得自己被媳妇儿鄙视了。 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认为,他并不孤单! 胤禩都不知道自己要摆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灯笼上的谜题,对摊主道:“谜底是麻雀。” “这位公子您答对了,这是您的奖励。” 那盏莲灯成了他们的奖赏物。 林珂提着灯,低头看灯上的谜题:日飞落树上,夜晚到庙堂。不要看我小,有心肺肝肠。 她看来看去,还是不太明白,前一句话跟谜题有毛关系,果然还是她太笨了吧。、 对此,林珂并没有纠结,她早就被紫禁城的一帮人的智商打击得习以为常了,人生真是励志得捶心肝。 “还在想?”某八带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林珂吸了口气,微笑,“走吧,继续看灯。”放眼望去,街上的男女老幼脸上都带着笑,扬溢着节日的喜庆。 快乐其实很简单! 在灯火照耀下,那人的眉眼一如多年前一样清丽,这让胤祺的心不可抑制的酸疼起来,如今他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远远地……无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能表示关心。 他绝对不相信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只是在庄子上的养病,可那又能怎么样?他只能接受八弟这样对外的说辞。 她安好,真好! 胤禩若有所感地回头,在看到那阴影处的人时,怔了下。 而胤祺却直接转身走了。 “爷?”正跟某八说话的林珂看到某人走神,有些狐疑。 胤禩回首微笑,“没事,走吧。”面对五哥,有时他的心情会非常微妙,某些时候甚至都有会有莫名的心虚,就像是他夺去了五哥的幸福一般。 呵,真是莫名其妙! 兰儿是皇阿玛赐婚给他的,而且兰儿也并没有爱上五哥,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对,他不需要心虚。 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儿,胤禩一行找了街边的一座茶楼走了进去歇脚。 林珂带着小翠去上厕所。 后院的转角阴暗处站在一个人,在看到她们过来的时候向前踏了两步,然后轻声唤了一声,“师姐。” 林珂未语先笑,疾步上前两步,“世玉,果然是你啊。” 洪世玉抿嘴一笑,“师姐这一向都好?” 林珂点头,“好,你呢?” 洪世玉微微蹙了蹙眉心,“不是特别好。” 林珂“啊”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吗?” 洪世玉忍不住就先叹了口气,微微带了些郁闷和无奈,“江湖上的一些事,”话音微转,“不过,师姐不用担心,我能应付得来。” 林珂就笑了一声,十分一本正经地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有牺牲奉献精神说要主动帮你的,再说我现在的身份也不方便。” 洪世玉被师姐的说法逗笑了,表情一下轻松了不少,向后靠在墙上,抬头看天上的圆月,叹道:“十五的月亮真漂亮。” 林珂笑着摇头伸手摸了摸小师弟的脑袋,道:“为赋新词强说愁啊少年。” 洪世玉:“……”坏心眼的师姐,人家明明是真忧愁啊。 “好了,我不方便久留,你自己多小心,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不要担心,尽管来找我。”林珂表示自己坚决做他的后盾,让他放心大胆地去闯。 洪世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抱了师姐一下,肯定地点头,“我知道,师姐。” “那我先走了。” “嗯。”小少年的眸中有着不舍,却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 林珂在离远角不远处看到了蒙图,她不由轻轻勾了下嘴唇,她最喜欢中南海保镖这样服从命令的手下了。 关于主子跟天地会反贼的纠葛,蒙图早就习惯不去多想了,只要主子是安全的就一切好说。 出于对自家小师弟的关心,林珂决定回头就让人去查,瞧瞧天地会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可还没等林珂吩咐,下面就有消息传了上来。 看过消息之后,林珂沉默了很久,总有种《鹿鼎记》的即视感,怎么就那么雷同呢?《四十二章经》?天地会,江湖…… 真是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如果林珂同学恢复记忆的话就会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即视感了,原本就是她自己整出来的,肯定感同身受。 鹿鼎山如今已经成了一部分人心中的圣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过去就是跳坑的主儿,单等着挖坑的人往里填土了。 做为挖坑的人,林珂同学必然就得去统筹整个事件,不能让事态发展脱出计划。 所以,刚刚回到京城不久的林珂再次被顶头上司派了外差——关外去者。 八贝勒爷表示:十分火大! 可惜,只能闷烧,反抗是不能的! 谁叫媳妇儿身后站着大清朝最大的一座靠山——他尊贵的皇阿玛陛下。 当然,没有人会告诉某八其实他媳妇儿去的不是江南,而是关外,虽然最终会转回江南。 林珂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带足了银票就行了,但随行的人员还是尽可能地替自家主子考虑周全,毕竟他们的作用也就在于此。 某八很心塞,不但媳妇儿要走,宝贝儿子也要一同打包带走,然后媳妇儿身边的太监护卫一个不缺全部带走,这是组团离家出走的节奏啊。 心塞加倍。 偏这个时候不会看眼色的侧福晋又妖妖娆娆地出来刷存在感。 结果就被心情超不爽的八贝勒爷给*了——再不许她出小院一步,隐形圈禁。 然后,宫里的慈父,康熙大帝就眼都不眨地给儿子又赐了两个女人。 林珂就忍不住摸着自己的下巴暗黑地揣测自家顶头上司那暗黑的心思,这是想让自己死心踏地一心一意帮他工作,所以在努力断她后路? 真是混蛋啊! 康熙:朕还不是怕朕的老八总缠着你影响你心情,你这丫头再一个不爽摞挑子不干怎么办? 第80章 , 府里新赐了女人进来,但是八贝勒爷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直接扔去跟被圈禁了的侧福晋做伴儿去了。 开玩笑,媳妇儿马上就要离京,留给他相留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哪有时间理不相关的人。而且,就算有时间,他也不想理,也不能理别的女人,否则自家媳妇儿那醋缸子一倒,倒霉的只会是他。 某八恨恨地想,现在都不是很愿意他碰,他要敢碰其他女人,肯定以后碰都碰不到他媳妇儿了,那必然是不能忍的! 眼瞅着自家媳妇儿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胤禩这几天简直恨不得守在媳妇儿身边哪儿也不去。 可惜,这是不现实地! 他每天还得按时去点卯,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林珂觉得老康对属下真是没有一点儿人性关怀,大正月天里就要让她启程上路。 更没有人性的却是老康的儿子某八,这两天夜里就跟磕了药似的兴奋,人为地增加了她的身体负担。 林珂感觉自己的腰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真是觉得生无可恋…… 生无可恋的八福晋眼神迷蒙地看着床顶,床顶因为某种人体运动而微微摇晃着……脑中突然一边空白,她发出一声微微的喟叹,终于是结束了。 胤禩在她颈边轻蹭,呢喃道:“兰儿,不能不去吗?” 废话,当然不能! 林珂在心里默默吐槽,顶头上司的话她怎么敢不听,就算不打算听也只能阳奉阴违,私下悄悄地,绝对不能宣之于口。 这可是个无间纵横的时代啊,小生怕怕! “我想早点恢复记忆。”这是林珂的说辞。 胤禩搂紧她,“希望你此行一切顺利。”能够顺利地恢复记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他远行。 “嗯。” 夜静静地流淌而过。 天还没亮,胤禩就已经按时起身,前去上朝。 而在他离开不久,林珂也挣扎着起身,简单用过早饭,便扶着小翠的手慢慢走出了贝勒府,上了等在西角门的马车,然后在辘辘的车轮辗动中慢慢走远。 康|师傅真不是个好上司! 混蛋康老头,又想让她好好工作,又不遗余力地给她后院放火,非常的不地道。 某八如果敢动其他女人,她立马要求康|师傅弄个李达出来送去某八府里当桩子,而她则全心全意地当自己大清朝的金领人士,专心办差。 带着些愤愤不平,林珂在马车的颠簸中慢慢睡着,她这两天真的是被折腾得太狠了。 幸好终于可以离京了。 正月还没出就要远行,她也真是苦命,而且还是往关外去,就算春天的脚步已经在走近,但是辽东那边的冬天貌似还很长吧。 感觉会很辛苦的样子…… 事实上,还真的是挺辛苦的。 一路越往北去,林珂就越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个球。 冷啊! 呵出口气都能呼成白雾,仿佛下一刻就能变成冰碴子落下来——细想极恐。 林珂用力跺了跺脚,感觉到微微的麻,还好脚还长在自己腿上,真是万幸。眯眯眼远远看着那座在她眼前充满了神秘感的山——鹿鼎山,也不知道山里会不会突然冒出个油嘴滑舌的韦爵爷。 想想也是醉了。 大家都混天地会的,都总舵主的弟子,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吧? 应该吧…… 人韦爵爷混得那叫一个风声水起,她这混得就有那么点儿惨不忍睹。 说多了都是泪。 “主子?” 林珂眼睑微抬,斜了赛海一眼。 赛海恭身道:“主子不能以身涉险,如今鹿鼎山中太过凶险。” 林珂:“……”她好像没说要进山近距离围观啊,中南海保镖这么担心自己真是好温暖。 “我就是看看,山里我是不想进的。”那里不但会有野兽,而且还有各怀心思的江湖人,还有跟她关系匪浅的天地会总舵主和她的小师弟。 岂止一个“乱”字可以形容。 进山确实不是个好主意,万一熟人碰头,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赛海便道:“有什么事情,主子只管吩咐下来,主子是万不能以身涉险的。” “好了,我发现你现在很婆妈啊。” 赛海:“……”奴才这还不是被主子您上次的事吓到了么。 蒙图:“……” 林珂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便换了正经的话题,“人手可都派出去了?” 这回是蒙图回答,“咱们的人已经混进去了。” 林珂看着远处的鹿鼎山,一脸若有所思地道:“自古财帛动人心,若不是要把情况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派人也没什么,恐怕进山的人有很大一部分根本不会再走出来了。”略顿了顿,“让咱们的人小心些,别枉丢了性命。” “嗻。” 林珂又看了一眼鹿鼎山,拢了拢大身上的狐皮披风,转身,“走吧,回去了。” 赛海和蒙图疾步跟上。 他们三人驱车回到市镇客栈的时候,四喜第一个就迎了上来,满脸的不赞同语气中还带着明显的责备,“主子,您现在身子可不比平时,怎么能到处乱跑。” 林珂吐气,这才真是老妈子啊。 不想不生气,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林珂就恨不得冲回北京城把某八揪出来暴打一顿。 叫他老是要努力耕耘,害得她又中标了,妈蛋,不是说八福晋是绝育专业户吗?这一个两个的是闹哪样?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相信历史了? 神兽奔腾而过…… “我知道了,在客栈闷得慌,我就出去走走散散心,四喜你不要总是担心太多。” 四喜撇撇嘴,她再笨也不会相信主子的这种说辞,不过她更不会去追问,那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但该有的警告她还是要说的,“主子您再这样不听话,奴婢就把消息送回去,您猜八爷会不会派人来?” 肯定会派人啊,这都不用想,某八听到消息恐怕恨不得自己亲自飞过来,而她现在在做的事是绝对不能让某八知道的。 四喜当然没有往回送消息。 但消息还是被人送了回去,那必须得是忠于职守的中南海保镖干的! 主子情况特殊那必须要采取安全措施。 然后收到消息的康|师傅就挑了个好日子,在散朝后侃闲片儿似地跟儿子说了一声,“老八,你媳妇儿好像又怀上了,送信儿的人说没什么妊娠反应,你不要担心。” 胤禩:“……”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还有,为什么我媳妇儿怀孕,消息是送到您这里的? 康|师傅特别好心情地告诉儿子,“你媳妇儿没派人送信,是朕的人送回来的。” 胤禩:“……”心寒! 这且还不算完,康|师傅接着又说:“你媳妇儿好像没直接回田家,仗着有身子又去闲逛了,你别担心。” 胤禩现在十分肯定皇阿玛是诚心的了,什么叫没去田家,还闲逛去了,还叫他别担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现在一颗心已经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了好不好? 媳妇儿,你又闲逛到哪儿去了? 这么大事儿你好歹捎个信儿回来,我肯定不敢对你的行程说半个不字的,你上次就已经干过一次“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这回还不熟门熟路的,怎么能封锁消息不告诉我呢? 八贝勒表示:乏开心! 八福晋也表示:不开心! 安胎药什么的有什么好喝的? 她明明身体健康得不行不行的。 “四喜,我真的不想喝啊,是药三分毒的。” 四喜睁大了眼睛,“主子这几天劳心劳神的,还是喝了好一点儿。” 林珂就忍不住叹气,“四喜啊,我自己的身子我肯定也上心的,我是真不觉得有喝这东西的必要,你看你炖给我的那些补汤我不是都灌下去了吗?” 四喜默默地黑线,“主子,请不要用‘灌’这个字,这样奴婢会觉得自己做的是黑暗料理。” “黑暗料理”这个词还是主子跟她说的,十分形容贴切。 林珂:“……” 八福晋表示:有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贴身大丫环,绝对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小翠在一边拿着小碗一喂小主子吃蛋羹,只是微垂了眼,嘴角有勾起的弧度,每次听主子跟四喜姐姐撒娇不喝安胎药就觉得好有趣。 林珂重新振作精神,道:“可是麻油鸡好腻。”偶尔吃一顿还能接受,天天吃,会反胃的,没有妊娠反应也会逼出妊娠反应的。 可怕! 四喜立时以一种严肃的学术表情认真地道:“奴婢会再研究一下怎么让麻油鸡不腻的。” 林珂看她一副要攻克重大课题的表情,内心顿时一阵抽搐,感觉自己对麻油鸡再也不会有爱了。 就在这种时候,赛海从外面走了进来。 四喜很聪明地就退了下去,打算去处理麻油鸡油腻的问题了。 小翠在另一边继续喂小主子吃蛋羹。 赛海走过去,在林珂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林珂在消化完了信息内容之后,瞬间就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被人坑到深坑的沉重表情,“你是说,八爷知道了?” 赛海点头,低声道:“是的。” 林珂伸手扶额,痛苦地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被上司这样拖后腿。” 赛海头低得更低,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林珂抬头看他,“赛海,你是不是故意说这个来让我堵心的?” “奴才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 “奴才真不敢。” “哼。” 避免在这个话题纠缠,赛海赶紧说了另外一个消息,“查大人这两天就应该到了。” 林珂顿时一惊,“什么,那个查末尔也来了?” 赛海老老实实地道:“嗯,主子如今身子不便,有查大人从旁辅佐最是保险。” 林珂立马就“嘁”了一声,“他既然要来,我还呆这儿干嘛,直接就可以撤了。” 赛海道:“您负责动嘴,查大人负责动手。” 林珂眯眯眼,“查末尔的头脑比我还不好使吗?” 赛海:“……”主子您埋汰自己的时候真的也很不留情面啊。 第81章 , 几天后,查管家终于不以林珂决志为转移地再次出现了。 林珂:累觉不爱。 “奴才查末尔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面对这么一个一板一眼教科书一样的查管家,八福晋深觉胃疼。 林珂叹气,完全下意识的根本控制不住,“查末尔,咱们在外面就不要这么讲规矩了吧。” 查末尔一板一眼地道:“这家客栈被主子包了。”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自然礼不可废。 林珂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么一个有隐藏吐槽技能属性的下属,真的很让人心塞。 她就知道,这丫一出现护卫人数就蹭蹭往上涨,跟她一贯平民低调的路线不相符。 这间客栈她是包下了,因为它真的不大,就算包场也不打眼。但查末尔带来的人肯定不能也在这儿驻扎,否则就会很显眼。 “奴才会带人住到附近的客栈,主子不必担心。” 林珂道:“那就好。” 查末尔垂着的头并没有抬起,继续道:“奴才这次来还带了一个人来,主子爷说主子大约是高兴看到他的。” 林珂:“……”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老康没这么好人,她果然是被康|师傅坑得有心理阴影了吧。 “主子若没有其他吩咐,奴才便先告退了。” 林珂有气无力挥挥手,“去吧。” 查末尔告退之后,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珂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不由得从椅中站了起来,满面惊讶,“十八舅舅。” 蕴端看着外甥女这么一副吃惊的表情不由戏谑地扬眉,好笑地道:“有这么吃惊吗,兰儿?” 林珂深呼吸,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十八舅舅,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蕴端却兀自笑得开心,径自在一旁的椅中撩袍坐下,“京里呆得烦了,就出来到处走走。” 林珂直接吐槽:“那怎么不说找个山明水秀的好去处,偏偏来这穷乡僻壤来?” 蕴端手里的扇柄毫不客气地敲了过去,却是轻轻地落在林珂的脑袋上,微微带了些斥责的口吻,“又胡说八道,这里可是咱们大清的龙脉所在,怎么就穷乡僻壤了?” 林珂皱了皱鼻子,“这您也信?” 蕴端无比肯定地道:“信。”然后眯眯眼,“你敢不信?” 林珂十分憋屈地说:“不敢。” 正所谓假做真时真亦假,消息都放出去了,自己都不信还怎么忽悠别人?必须得自己都坚信不移,这才是忽悠的最高境界! 蕴端手一挥,原本留在屋子里的赛海便十分有眼色地无声退了出去。 “兰儿,”蕴端略微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原本你现在的责任该是由我接下的,只我实不喜朝堂中的事一直回避,却没想到这担子最后竟落到了你身上。” 林珂:原来她这锅是替十八舅舅背的啊,真是意外之外。 眨了眨眼,林珂微微扬起了一个笑靥,语气轻快地道:“哎呀,替十八舅舅背锅我觉得能接受,要是别人肯定不成。” 蕴端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绽出一抹笑,“兰儿总是这么贴心。” 林珂毫不脸红地附议,“那必须的。” 蕴端就忍不住笑,“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就不由往她的小腹溜了下,“有身子要好生养着,别大意了。” 林珂小鸡啄米般点头,“我知道,我如今也就动动嘴的事。” 蕴端微笑,“主子爷跟我说了你有孕的事,我放心不下,便求了旨过来了。” 林珂表情登时愤愤,握拳道:“十八舅舅,你被坑了。”肯定的,康|师傅使她一个不够,还要捎带上她家十八舅舅这个免费劳力,实在是吸血的资本家。 蕴端笑了起来,“为着你,就算是坑我也愿意跳。”她已经出过一次意外了,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十八舅舅对我真好。”林珂心里暖融融的,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个舅舅感情好了。 蕴端不以为然地道:“难道兰儿对我就不好了吗?” 林珂笑,带了点儿小女儿的娇憨与得意。 某八如果在的话一定会酸爽无比,再次肯定如果对方不是媳妇儿亲娘舅,他必定是不能忍受他这样碍眼的存在的。 甥舅感情比夫妻感情还好,心塞! “十八舅舅跟我一道住这里吧。”林珂发出邀请,有自家长辈在,感觉安全系数暴增。 女人之所以变成女汉子,那是因为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要是有能够依靠的人,女汉子也是可以秒变小女人的,更何况是林珂这种自认伪女汉子的,当然身份转换得毫无心理压力。 蕴端笑着点头,“我原就是这么打算的。” 林珂高兴地道:“那我让人去准备房间。”然后她就兴致勃勃地冲外面扬声道:“叫四喜去收拾一间房出来给我十八舅舅住。” “嗻。”守在外面的赛海应声领命。 四喜的行动力林珂一直是放心的,那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的贴身秘书人选。 蕴端没有带随从,只身跟着查末尔一行人过来的,所以小丸子就被临时派过去伺候十八舅老爷去了。 蕴端做为一个满清八族子弟里不务正业的典型代表,就算主动跳了老康挖的坑也不会怎么老实地蹲在坑底任劳任怨的,他过来的唯一的目的就是确保兰儿不会出事。 所以,在客栈安顿好了之后,蕴端就非常没有心理负担地叫上外甥女出去转悠了。 小镇小归小,还是可以转一转的嘛。 对于蕴端这样的行为举止,查管家表示:狂放不羁的长白十八郎,主子爷都拿他没办法的人,自己当然可以直接洗洗睡了。 于是,身孕尚不显怀的八福晋换了男装快乐得跟只乐不思蜀的耗子似地跟在自家十八舅舅身后四处趴趴走去了。 四喜:幸好八爷不在,否则一定会抓狂的。 只是,在主子跟着一身酒气的十八舅爷回来时,四喜的毛炸了,她是不敢去跟十八舅爷讲理,但是跟主子是完全没这种顾虑。 “主子,您现在怀着身孕呢,怎么也跟着十八舅爷胡闹。” 林珂懒洋洋地靠在榻上,手掩口打了一个呵欠,眼睛微微有些湿,半闭了眼,慢悠悠地说道:“四喜你不懂,好不容易身边有个能顶缸的长辈,不好好利用是会遭天谴的。” 四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替远在京城的八爷掬一把同情的眼泪,摊上她家主子这样的福晋也真是不容易! 林珂的声音已经带了睡意,“不用担心,十八舅舅心里有数的。”他比任何人都担心她的安危,否则不会被老康一忽悠就主动跳了坑跟过来看着她了。 被人这样维护担心的林珂觉得很幸福。 这么一对比,越发显得老康这个顶头上司很刻薄。 林珂喳吧下嘴,越发觉得给康|师傅打工很不划算了,可惜不能炒了老板这事儿比较麻烦。 嘁,好困,先睡一会儿。 心比海还宽的林珂同学没心没肺地一觉无梦睡了小一个时辰。 天擦黑的时候,蕴端的酒醒了些,洗漱之后便过来陪着外甥女一起用晚膳。 “最近小镇里的江湖人越来越多了。” 林珂默默点头,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当然,这里面也不能否认一部分人真的是抱着推翻清政府,光复大明的伟大志向。 虽然,林珂经常会觉得自己的立场十分诡异,但这是穿越大神的恶意,她完全没力量反抗。 整的她这满汉综合体,实在是满满的恶意啊。 蕴端在拿起筷子前,很是郑重其事地道:“安全起见,兰儿还是留在客栈静养吧。” 四喜:简直不能再好! 林珂微微撇撇嘴,不是很高兴地道:“知道了,十八舅舅。” 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是林珂的胃口一点儿都没有受影响,吃了满满一大碗米碗,还喝了一碗野山菌鸡汤,吃了不少的各色菜蔬,直把蕴端看得欣慰不已。 胃口好,说明身体好啊。 饭后,两个人又在灯下下了几盘棋,最终林珂以一比二败北,她家十八舅舅棋艺真的很高啊。 蕴端一边将棋子捡回棋笥,一边淡笑着道:“兰儿的棋力有所增强,甚好。” 林珂就忍不住叹气,“可是跟十八舅舅一比,我就又成了渣。” 长白十八郎就低笑出了声,“已经很不错了。” 棋子全部放回棋笥,蕴端就起身,温温和和地嘱咐她道:“早些睡吧。” “十八舅舅也早些睡。” “嗯。” 客栈的夜晚是宁静的,四下一片静悄悄,在这片寂静中却有几条身影翻墙落进了院中。 在人影接近林珂的房间时,立时便被突然跳出来的身影拦住了,明亮的月光下出鞘的刀剑比那月光更冷。 熟睡的林珂被院子里的刀兵之声惊醒。 四喜点亮了蜡烛,拿了外衣给她披上,低声道:“赛海他们在外面,主子不必担心。” 林珂揉揉太阳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干什么啊,大半夜的,这帮人精力过剩了吧。” 四喜:“……” 林珂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咕哝道:“怎么会摸到这儿来,想打劫还是怎么地?”江湖人多了,鱼龙混杂的,难免会有些宵小之辈,没准儿是这几天她跟十八舅舅玩得太嗨,露白招来的。 这个社会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无比现实的,有道是“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 汉子们为了不难,少不得是要为之努力奋斗一下下的嘛。 不过,这帮人注定是要失望了,他们这块铁板还是挺硌脚的,想踢的人一定会痛得吱哇乱叫的。 第82章 , 不明智的劫匪一不小心踢到了出道以来最大的铁板,很快就被侍卫们给拿下了。 要怎么处置呢? 蕴端的意思:全部处死拉倒。 林珂就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别看十八舅舅平时一副纨绔公子典范的德性,但人家那刻在骨子里的满清八旗清贵谱儿可是半点儿折扣不打,那人命还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 这大概就是典型的上位者的视角吧,林珂觉得自己大约是习惯不了,她上辈子就是个屁民啊,一直也没太能习惯这辈子的身份,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心塞! “兰儿既不想要他们性命,那便由你处置吧。”蕴端看了看她的小腹,觉得为未来的重外甥积点福也没什么不可以。 林珂托着腮帮子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双手一拍,脆崩崩地道:“有了,把他们外衣剥掉,扔大街上清醒清醒吧。”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蕴端默默地看了眼屋外,很明智地没有提醒外甥女这种天气剥了外衣扔外面是相当锻炼人精神力的事情。 总是要比丢性命来得好多了,不是吗? 主子发了话,侍卫们当然立马就无条件去执行了。 在寒风呼啸中被剥去外衣只着贴身里衣扔在大街上,那是种怎样*的滋味? 一定特别酸爽,笔墨难以形容。 夜探小客栈,试图抓住肥羊大宰一顿的道上兄弟对个中滋味想必体会得铭心刻骨永难忘怀。 一大清早,小镇上的人便发现在小镇主街道上快要冻成冰棍的五六个人,他们个个被捆绑了四肢,堵了口舌,胸前挂了一截布条,上书:“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这是被报复了? 这是被黑吃黑了? 还是…… 各种猜测纷纷出炉,大家的联想力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挨饿受冻又被人惨无人道围观的几个人没有等来仙女姐姐解救他们出苦海,却迎来了一脸凶狠的县衙捕快,以妨碍风化罪拘捕了他们。 ……这种罪名竟然也可以? 进去是以“妨碍风化罪”,出不得出来那可真就是天知道了。 衙门的杀威棒一打,嘴里一时不紧吐噜点儿什么出来,只怕是要牢底坐穿,甚至于秋后问斩再入轮回也未可知,保不齐还要牵扯出一些昔日伙伴同甘共苦一回。 嗯,后续发展很令人期待。 只不过,那些后续已然是跟林珂同学没什么关系了,她的主要任务是宅在客栈安她的胎。顺便,遥控指挥,远程控制着鹿鼎山的局势发展。 林珂表示: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真是太牛叉了。虽然实际上她发挥的并不大,基本属于场外监督。她觉得像她这样一个从不抢手下功劳,并给其提供充分发挥舞台的上司真的称得上是清朝好上司,必须给自己点个赞! 四喜从屋外走入,脚步放轻,将手上端的红枣茶放到了小几上,“主子,喝茶。” 林珂收回支在额头的手,抿抿唇,有些忧心地喃喃自语:“有六天了吧?” 四喜心知主子在问什么,便道:“是呢,十八舅爷已经走了六天了。” 林珂微微歪头,手指在小几上轻轻扣了扣,起身在地上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面有迟疑地道:“我突然有些不放心。” 四喜宽慰她道:“有那么多人跟着舅爷呢,主子不用太担心。” 林珂叹了口气,要怎么才能不担心呢?自古财帛动人心,传闻中鹿鼎山的财宝足以让人六亲不认,冷血无情。 况且,上山的人身份太复杂了,什么人都有,最是可能有意外发生的,也不知道十八舅舅为什么执意非要进山不可。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这么上赶着为大清朝抛头颅洒热血的,真不符合十八舅舅一贯离经叛道游手好闲的画风啊。 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叫蒙图进来。”林珂重新坐回椅中,顺手拿起了茶碗。 “嗻。” 蒙图进来的时候,四喜并没有跟进来,她一向懂得什么时候自己应该回避,这是她与主子的默契。 “蒙图。” “奴才在。” “那边有消息吗?” 蒙图道:“回主子,尚没有消息传来。” 林珂眉头微蹙,心不在焉地撇着碗盖, 蒙图垂首肃立一旁。 “去告诉查末尔,在山下放开一道口子。” “嗻。”蒙图只听从命令,不问原因。 一天后,查末尔来到小客栈。 “奴才查末尔给主子请安。”一进门便又是大礼参见。 林珂伸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总觉得这丫有故意的嫌疑,“山里的事处理完了?” 查末尔特别干脆地道:“尚未。” 林珂挑眉,“那你这么着急跑回来是有什么事?” 查末尔低头,“蕴端出事了。” 林珂脸色一变,手抓紧了高几桌角,“你说什么?”十八舅舅出事了? 查末尔不敢抬头,继续道:“山洞塌方,所有人被埋。” 林珂霍然起身,声音发紧,“所有人被埋?” “是。” “没有人逃出来?” 这次,查末尔没有肯定的说是,只是道:“目前尚未有人逃出来。” 林珂心头微松,按通常定律,这样的寻宝大灾难,总会有幸运者脱逃出来的,但会不会是她的十八舅舅,那就不好说。心头转了一圈,她道:“派人密切关注,围守兵马不要松懈,这个时候才是最容易出事情的时候。” 查末尔带着不解问道:“主子因何让松开一道口子?”既要严防,却又放开了一道口子,这岂非自相矛盾? 林珂嘴角微掀,带了一丝冷冽,“鹿鼎山没有宝藏,总要给他们一个继续寻找的方向。”宝藏不在鹿鼎山,那必然是换了地方,而长白山也是风水不错的地方,而且人迹罕至的,不容易牵累无辜百姓,那么就大家组团继续上长白山旅游一下好了。 再说了,在《雪山飞狐》里李闯王留下的宝藏就是被埋在长白山的,她也就毫不客气地借用了,没准儿那儿还真有呢。 这么一想,林珂突然就觉得自己肯定不招宝藏待见,总跟它们过不去,最主要的是她还压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就拿它们当幌子。 嗯,果然是有点儿招人恨! 查末尔直接问:“何处?” 林珂道:“长白山。” 查末尔立时领命,“奴才这就去办。” 林珂张口欲叫住他,但到底最后还是没有叫住他,只是看着他慢慢退了出去,但愿十八舅舅无事吧。 四喜抱着小主子进来就发现主子一副若有心事的模样站在窗前,她垂目看了看怀里的小主子,然后抿了下唇,勾起唇线,“主子,小主子睡醒了。” 这一声唤回了林珂散乱的思绪,她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笑,看到四喜怀里的儿子时,脸上的笑容加深,轻声唤了声:“乐乐。” 林乐乐张着两只小手,欢快地唤着母亲,“娘,抱抱。” 林珂接抱过儿子小小的身子,带了些羡慕地笑道:“只有你这个小家伙是无忧无虑的了。” 四喜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子果然是有心事,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林珂将在儿子的小嫩脸上贴了贴,感受到了极大的温暖,心也慢慢平静下来,没事,事未到绝境,还有希望,她要坚信有希望。 “四喜,没用的行李就先打包起来,我们应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四喜面上一喜,“要去江南?” 林珂微笑点头,“嗯,去江南。”长白山她就不去了,就麻烦查管家去好了,他反正就是专业替她背锅的嘛,就好像她专业背老康的锅一样。 大家都是背锅的,突然之间林珂就有了些惺惺相惜。 混生活,都不容易! 嗯,她会尽量让查管家少背锅的,尽量! 四喜又道:“那咱们这次在江南会呆多久?” 林珂扬笑轻笑,目露向往,“我如今的身体状况,估摸着应该可以呆到生产之后吧。”某八不是问题,康|师傅的话,应该也没有大问题,怎么说她肚子里还怀着他嫡亲孙子嘛。 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她会为了多留在江南想方设法的,紫禁城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过烧脑,水太深、太浑,她是能躲多远就想躲多远的。 四喜脸上的欢喜就再也忍不住,手里的帕子搅了搅,略有些激动地道:“奴婢这就叫小翠先去收拾。”说完便迫不及待地转身出了屋子。 林珂抱着儿子微微笑,“乐乐,咱们要去见外公外婆了,开不开心?” 林乐乐眨吧眨吧大眼睛,“外公?外婆?” “嗯,外公外婆。”田家养父母想必也高兴能再见她吧。 在院中另一间房间内,小翠因为新听到的消息而雀跃不已,江南啊,那是好地方,听说天下富庶数江南,还有诗为证“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江南”。 虽然行程已定,但是林珂却还想多留几日,最好是确认十八舅舅安危之后再起程。 这一留,便直留了小半个月。 而最后林珂得到的消息也让她无语望天。 “蕴端身受重伤,被天地会的人救走了。”这就是查管家给她的消息。 “被天地会的人救走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查末尔板板地道:“蕴端受伤是因为他替天地会少舵主挡了一箭。” 林珂:“……”十八舅舅救了她家小师弟,这是什么节奏? 查末尔抬头看她。 林珂问他:“你想说什么?” 查末尔道:“此事是否要回报京中?” 林珂眼一眯,目光冷冽,语气森森地道:“你想告他结交叛逆?”她家十八舅舅已经被撸成闲散宗室了,头上可干净了。 查末尔垂目,“奴才是来请问主子要不要救人?”主子您自己跟天地会多有牵扯,现在您舅舅又步上后尘,也是没谁了。 林珂倒没第一时间说要救人,十八舅舅既然是因为救小师弟受的伤,小师弟肯定是会负责的,生命安全不要紧,真派人去救才不好说。查管家想必也是因为有此顾虑,这才回来见她,虽然丫肯定知道她的答案会跟他一样。但为表示对她这个上司的尊重,丫肯定得来这么一趟,官样文章的. 喊! 林珂忍不住笑了,“行啊你,查管家。” 查末尔微不可察地撩了下眉,这称呼!但他依旧保持沉默。 林珂起身绕着他走了一圈,表情有些微妙,“替洪世玉挡的箭?” 查末尔觉得背上有点儿寒。 林珂抿了抿唇,她想质问却又没有立场,朝廷跟天地会是对立的,她的身份跟小师弟的身份其实也是——对立的! 最后,林珂暗自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袖中的手攥紧,脸上若无其事地道:“十八舅舅既有了消息,我也可安心前往江南了。” 查末尔十分乘觉地道:“奴才去长白山。” 林珂十分欣慰地道:“有劳查管家了。” “不敢,奴才份内之事。”查末尔欣然接受了“管家”这一称呼。 第83章 , </script> 什么鬼? 这是林珂同学收到京城来信的第一反应。 四喜大眼睛扑扇着眨了又眨,表示自己跟主子一样懵逼,别问她。 林珂就忍不住抖了抖手里的信笺,一脸求解惑地问拿信给自己的赛海,“这是什么消息?”假的都不能再假了,好不好。 赛海一板一眼实事求是地回答,“京里来的消息。” 林珂嘴角微抽,用一种隐忍的口吻道:“这上面说,”话到这里她略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才接着往下述说,“我十八舅舅殁了。”那呆在天地会养伤的是谁?鬼吗? 她这颗心啊……拔凉拔凉的。 还有某八,随信附着卜告,毛意思?让她回京奔丧吗? 慢说她家十八舅舅没死,就是真死了,她在外出公差,差事没办完怎么可能任性回京?找着让老康敲打吗?她又不欠。 咳……也对,某八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也不知晓她出京并非简单去江南见养父母这么简单,只以为凭着十八舅舅的消息就能让她回京,这倒也不能说方法不对。只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太丰骨。 四喜忍不住问了句:“主子,现在怎么办?”就算消息是假的,但是这是从京里送来的,就表示假的也是真的了。 林珂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凉拌。” 四喜:“……” 赛海:“……” 这真是太简单干脆了! 出于替当事人考虑的想法,赛海多了一句嘴,“主子,那端爷那边要提醒一声吗?” 林珂的脸都快整个变黑了,口气相当不爽地道:“不必,我原本就觉得十八舅舅没事非得亲自上山有问题,现在答案总算是自己蹦出来了。”当个被撸光了的闲散宗室还觉得不爽快,现在直接就把自己给弄死了,也是太拼了。 四喜和赛海表示:真相竟然是这样吗? 难怪主子生气,主子这是又被摆了一道。 林珂突然就对自家十八舅舅非常地羡慕嫉妒恨,十八舅舅有她这个背锅侠,还保管善后事宜,可她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道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投胎真是一门技术活儿! 林珂想了一会儿,轻轻吐了口气,伸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意兴阑珊地道:“咱们离热河不远了,索性到庄子上住几天再走。” 四喜:咱们家贝勒爷今年要是跟皇上幸塞的话,到时候知道自己跟您前后脚错过的话一定非常内伤。 事实上,林珂同学是知道今年某八会随驾幸塞的,也就是说她就是故意的,某八敢拿她家十八舅舅的卜告刺激她,她就敢给他刺激回去。 正所谓,礼上往来。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自家福晋突然到来,让塞上庄园的管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好在平时主子们院子一直有派人打扫,尤其是每年近皇上幸塞时总会提前收拾整理,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管事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是接待工作进行得还是非常顺当的。 而奔波了一路的林珂也终于可以踏实地休整一下,怀着身孕在大清朝的版图上流窜着实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所以说,老康真不是个好上司! 好在现在查管家去了长白山,替她背着锅,她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去江南寻找记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记忆。 想到这里,林珂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她是真想把记忆找回来了,如果一直“飘荡”在外,有没有以前的记忆不重要,可是,陷入这紫禁城的泥淖里,她不找回记忆可不件美妙的事。 或许,她之前丢失掉的记忆里有要紧的东西在,能让她的日子混得容易一些。 四喜端着一只托盘从外面走入,将托盘上的汤碗轻轻放到桌上,“主子,喝些安神汤吧。” 林珂收回思绪,有些无奈地端起了碗,嘟囔了句:“又喝汤。”安神汤、安胎汤、参汤……汤汤不绝,也就赶路时四喜能放过她,想想就心塞。 四喜忍不住老话重提,“主子,您现在情况不一样,一定要仔细小心。” 林珂无奈地撇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唠叨的四喜真是太不可爱了。 四喜便不再说什么了,她家主子在喝补汤这件事上真是永远都这么勉强,想想也是有些好笑。 林珂完成任务一样把汤喝完,把碗放回桌上时,说了句:“本来我是想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的,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四喜面不改色陈述事实一般的道:“主子,我们会在江南住一段时间的。” 林珂:“……”四喜真是太不可爱了,她这是告诉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现在不喝,到了江南一样要喝。 真是太不可爱了! 非常不可爱! 她家可爱的四喜都被紫禁城那个破地方教坏了……嘤嘤,还她田家可爱的四喜。 四喜又道:“主子,咱们还是在这里多休整一段时间的好,您现在毕竟是有身子的人。”她还真怕主子为了不喝补汤就改了先前的主意一意孤行,这实在不是没有可能。 林珂叹气,“四喜,我虽然不喜欢喝补汤,可是我对我自己的身体还是很宝贝的,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四喜没表示意见,她觉得适当的沉默会比较好。 林珂顿时就觉得自己的人品受到了质疑,她明明很惜命的啊。 康熙如果知道她这句心里话,一定会中肯地告诉她,你惜命却不怕死。 虽然现在避暑山庄还没有被正式命名,可是京城权贵们在这边的庄园都是兼具悠闲避暑功能的,修建的也很是别具一格,某八的这座庄子就很有江南园林的模样。 所以,林珂同学住得还是很愉快的。 时间如水般过去,在收到老康即将幸塞的消息后,林珂便收拾囊掐着点儿闪了。 于是,就造成了某八跟他们的恰巧错过。 被自家媳妇调戏了的某八:媳妇儿真是不遗余力地打击报复。 林珂在幸塞队伍即将到达塞上的时候,干脆利落地闪了! 在她快乐地朝着美丽的江南而去时,终于随着自家皇阿玛到达塞上的某八满心的懊丧,就差一点点,他竟然就这么跟媳妇儿擦肩而过。都没能看上媳妇儿一眼,也不知道她跟肚子里的小家伙怎么样。 而且——八贝勒爷坚信他是被自家媳妇儿给报复了,果然某人的卜告让他踩到媳妇儿的痛脚了。 他不就拿某人的卜告调侃了一下么,就这么给他甩脸子啊。如果某人真是死翘翘,他肯定是不敢拿这事调侃的嘛,明明某人就没死,棺材里放的根本就只是一身衣冠。 而且他的试探也有答案了,蕴端的生死他媳妇儿心里一清二楚,否则就算不立即回京奔丧,也不会给他来这么一出。 胤禩表示:蕴端真是活着不招人待见,死了也惹人烦。 对于抢他媳妇儿关注力的人,胤禩非常有意见,舅爷什么的真是神烦! 在某八在塞上胸闷气短的时候,他家福晋已经乘船顺风而下,一路直达扬州。 “兰儿……”田举人夫妇眼含热泪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儿。 等到四喜将自家主子受伤失忆的事讲了一遍,又说出此来的用意,田举人夫妇只觉得心被揪揪着生疼,他们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娇闺女,回到那富贵锦绣乡却还遭受了这样的磨难,他们唯一恨的便是自己没有强硬的权势不能留下女儿,只能眼巴巴看着她到那凶险的权贵人家去挣命。 “回来了就好,就好。”刘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欣慰地笑着。 田举人没有打扰妻子跟女儿说话,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被软萌的小外孙吸引了,跟小家伙在院子里培养感情。 正是什么都好奇年龄的林乐乐,很快便被外祖父成功勾搭了,十分的不禁勾搭。 刘氏跟女儿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便着急去安排晚饭,让女儿先回屋去歇一会儿,饭好了就叫她。 林珂跟着四喜回了自己以前住的屋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四喜看了一眼,有些感慨地道:“还是上次主子离开时的样子,夫人都没有动过位置。” 林珂眨了眨眼,喃喃道:“是吗?” 四喜带了些希冀地看着主子道:“主子,您有没有想起什么?” 林珂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挺熟悉。” 四喜的神情立时便有些激动,“真的?” 林珂点头,“嗯。” 四喜激动之下一把抓住主子的手,“这是好现象,主子,主子一定能想起来的,都会想起来的。”说着说着她眼泪便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林珂的眼圈也不由有些红,用力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第84章 , 做为一个孕妇,林珂自觉自己还是挺安分的。 当然,这只是她自我感觉良好。像四喜这些随侍在侧的人一点儿都不会有这样的感同身受,他们觉得主子简直——太没有孕妇的自觉了!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都近八个月的身子了,竟然都不肯好好在家里安胎,还非要去逛街,说什么要锻炼身体。 在四喜等人提出异议的时候,还十分有威胁地说“我没嚷着去钱塘观潮就已经很克制了”。 这么一想,果然主子已经算是克制了,这时候去观潮——想想都让他们觉得惊悚,实在是太可怕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圆满都是在对比中产生的! 林珂同学实在是最近被养胎养得太不自在了,所以才动了出门走走的心思。 扬州是繁华之地,否则也不会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了。 扬州的盐商壕啊,在《李卫当官》里那真是壕出新境界了,人家想让谁当扬州知府就让谁当,吏部都听人家的,她家顶头上司就是个摆设。 咳,虽然最后壕得太嚣张的盐商们还是被上头的“摆设”给摁死了,但这不妨碍人家壕的名声在外嘛。 林珂一想到那个在刑部大牢里的某任扬州知府十分张狂地说自己迎着钱塘江潮洒金叶子,这辈子值了,值了,就觉得十分羡慕嫉妒恨,确实很值啊。 八福晋突然就仇富了——她完全把自己其实也是富人这一事实彻底枉顾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某人的皇家人自觉性一向很差,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林珂同学来说,她觉得她一直处于被老康欺压的境地,想培养一下皇家人高大上的自觉性真的很难好不好。 因着主子的情况特殊,此次出行侍卫们几乎是全体出动,或明或暗,总之,一切以主子的安危为要。 四喜和小翠更不用说了,根本不离主子左右。 他们这一行别人都不用细打量,就能知道有来头,这肯定是哪家富绅官宦人家的内眷。 总之,非富即贵啊。 林珂虽然有些任性地非要出来走走,但是也充分考虑到了身边人所担的责任和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就没对出行的规格提什么异议。、 当人主子的,也不能太过任性,否则不利于阖家和谐。 简言之,就是作死也要踩着线来。 “娘,风车。”林乐乐小盆友做为随行家属,这次也跟了出来,正被人高马大的纳木抱在怀里,切实做到贴身保卫。 面对自己软萌可爱的儿子,林珂未语先笑,“乐乐想要风车?” 林乐乐黑溜溜的眼睛黏在那小货郎担子上插着那一溜风车舍不得离开,几架七彩小风车在风中转得飞快,很是色彩斑斓。 不用林珂多吩咐,四喜就过去掏了钱买了支风车给小主子抓在手里玩。 林乐乐便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手里呼呼转个不停的七彩风车,别的都暂时顾不上了。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看着儿子满足的小脸蛋,林珂同学颇有些感慨,小时候快乐是很简单的事,长大了了,简单是很快乐的事。 逛街无非就是各个店铺到处看一看,看看人,顺便再被别人看一看。不是你成了别人眼里的一道风景,就是别人装点了你的视野,如此而已。 “别跑……” 一群嘈杂的叫骂声从街尾传来,还伴随着路人的惊呼与咒骂。 “李卫,你给老子站住。” 这么气势汹汹的模样,傻子也不可能听他们的。 但这一声气壮山河般的怒吼让原本正拿着小摊位上的两枝银钗端详的林珂同学虎躯一震,李卫! 她下意识的往身边的小翠瞄了一眼,喵的,这是官配现身了? 林珂体内的八卦因子顿时就活跃了起来。 但由李卫和那一群人造成的混乱还是很有冲击力的,眼瞅着那拨人一逃一追的刮过来,林珂微微笑,轻启唇瓣,“把那小子给我留下来。”其他的人随便打发。 主子开口,手下人自然无有不从。 很快,青石板上的街道上便横七竖八躺了一群哀哀叫痛的人。 而原本被这群人追赶逃命的李卫则略有些蒙圈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挺着大肚子一脸笑眯眯,看上去就十分温柔和善的□□。 “夫人……多谢夫人相救。”李卫很快回过了神,利落地弯腰道谢。 林珂好整以暇地问他:“你做什么会被他们追?” 李卫的表情便有些愤愤然,“他们输不起罢了。” 林珂头微歪,笑道:“赢他们钱了?” 李卫大方承认,“嗯。”赢了很多,不过,他被追是因为出老千被发现了,真是大意了。 林珂脸上的笑越发明显,冷不防问了句:“你多大了?” 李卫倒是没隐瞒,“小子今年十六了。” 林珂微颔首,暗想:倒是和小翠年纪相仿,满搭的。 “跟我走怎么样?”她仿佛随口问了一声,似乎也没打算听到什么肯定的答案一般。 李卫微怔,但他紧接着便干脆利落地下跪,“多谢主子收留。”他自幼混迹市井,眼力那也是练出来的,面前的少妇那通身的气派和举手投足透出的气韵,再加上那些护卫的身手,这都让李卫肯定自己的决定。 于是,林珂便手一挥吩咐道:“替他把事情了了。” “是。”小丸子立时便俐伶地应了。 然后——林珂同学便继续去逛她的街了。 呃,十分的没把那些明显就是某些场所的打手放在眼里。 要知道,那些场所基本上都有后台,且一般而言后台还都很硬,挺扎手。 不过,林珂同学现在是真不怕跟别人比后台,大清朝谁能有老康的脑袋大? “家里还有人吗?” 李卫答道:“小的还有一个老妈。” 林珂便道:“那到时候就去把你老妈接来吧。” “哎。”李卫一脸喜色地应了。 事情当然还没有完。 俗话说打了小的,老的出来。 这打了赌场的打手,赌场的管事要出来。 赌场的管事又被收拾了,那后头的必然是要跳出来的。 养胎养得颇有些闷的八福晋便兴致勃勃地等着打某些人的脸。 为了方便看侍卫们大展身手,痛快扁人,林珂领着一帮人挑了个视野开阔的茶楼进去了。 然后,在她看现场武打片看得兴致盎然的时候,有人过来给她请安了。 林珂一惊,请安? 谁? “奴才曹寅给主子请安。” 后世大才子曹雪芹的祖父大人啊,她头次跟老康出来还在他家里窝过一段书房啃书呢,算起来还真不是陌生人。 “曹大人免礼,出门在外没有这许多规矩,坐。” “奴才谢座。” “你怎么会在这儿?” 曹寅垂首肃声道:“奴才跟朋友来喝茶。” 林珂便忍不住笑,“那想来这里的茶定是好的。” 曹寅道:“确实不错。” 林珂的眼珠转了转,蓦地有了主意,她甚是民主地对曹寅道:“你也瞧见了,我这儿招了些麻烦事。” 曹寅特别上道地道:“此事交给奴才去办。” “有劳了。” “奴才应该的。” 于是乎,因为李卫而来的麻烦便由曹寅出面解决了,而八福晋则领着她的人毫无心里负担地闪了。 回去的时候,林珂顺便吩咐两个人跟着李卫去接他的老妈,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李卫当官》里那个略嫌有些不招人待见却十分有个性的老太太。 林珂表示:有些小期待。 事实上,林珂的期待有一点点儿小失望,李卫的老妈虽然有点儿跳脱,但跟《李卫当官》里的那个老太太还是有些差距的,有着一种小人物的大智慧。 “夫人您瞧得上李卫这小子是他的福气,小妇人再没别的说的,准保让他听夫人的话。” 林珂只是淡笑,让人安排他们母子住下。 李卫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对于这点,林珂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她单纯就只是官配的思想在作祟而已,总觉得有了小翠,李卫总该有的。就是江南再出现一个岳思盈,她觉得自己大约也是不会太惊奇的。 怎么说呢,遭遇的事情多了也就习惯了。 但是有些事情肯定是没办法习惯的。 比如——前方不远处那个一脸病色,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之吹跑的小家伙。 林珂忍不住朝天看了一眼,她应该没睡觉才对,那为什么京城邸报上说的已经病故的某四家的嫡长子弘晖会大白天出现在远离京城的扬州城外的大明寺? 今天林珂本来是跟着养母刘氏来寺里上香的,以求保佑她生产顺利。 对了,距离她收下李卫母子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离她的预产期是越来越近了。 弘晖也吓了一大跳,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京城外遇到自家八婶母,她不是在塞上庄园养胎吗?怎么会在扬州? 他们彼此狐疑着…… 狐疑归狐疑,人是不会认错的。 然后,必然得坐下来谈一谈人生和理想。 在大明寺的一个僻静而优雅的小禅院内,他们这婶侄二人便准备好好说道说道了。 “你怎么在这里?” 弘晖心说:我也想说这话啊,八婶。 见小家伙似乎正思量怎么回答,林珂便又道:“京里的卜告是怎么回事?”你明明还活着嘛。 弘晖尚还稚嫩的小脸上便笼上了一层阴郁和哀伤,低垂了头,闷闷地道:“侄子这病眼见是在拖日子,实不想额娘她眼睁睁地看着我去……” 于是,小家伙就异想天开地闹了出金婵脱壳计,默默失踪了,好歹给自家额娘一个想头,或许他只是一时走失,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去了。 林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自己出来的?”身边怎么说也得有一两个死忠的人吧,好歹也是某四的嫡长子呢。 弘晖笑容有些沉痛地哀伤,一点儿跟他的年纪相符,许是缠绵病榻久了人都变得有些暮气沉沉的,“都甩开了,就让他们当我还活着吧。” 林珂不得不提醒他一句:“你是还活着啊。” 弘晖笑得惨淡,“早晚而已。” “早与晚那可大有说头,一年,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是个晚,可意义大不相同。” 弘晖不说话,只摇头。 四喜突然自外走入,到主子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白文悦?”林珂惊讶了,这小白神医来找弘晖? 什么情况? 林珂想了一下,便道:“请他进来。” 很快,一袭青袍的白文悦便如青竹般出现在林珂面前。 林珂看看他,又看看萎蘼不振的小弘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白公子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白文悦道:“他是我的病人。” 林珂精神一振,“他的病有得治?” 白文悦眉心微蹙,实话实说地道:“我不敢肯定,但会尽全力救治。” 林珂不由一笑,起身走到低头的弘晖身边,伸手按在他的小肩膀上,柔声道:“弘晖啊,有病就治,别这么死气沉沉的,在别人还没有放弃你的时候你也别过早的放弃自己。这白公子可是位神医呢,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被他治好了。” 弘晖只是摇头。 白文悦神色微沉,“夫人跟他认识?” 林珂伸手摸摸弘晖的头,对白文悦地道:“认识,我可是他的婶子,这孩子心思太重,总觉得自己的病已没得治,便闹了失踪,家里人可都着急着呢,天幸今天让我遇上了他。” 白文悦道:“他的心思确实太重了,不利于他的病情。” 林珂便笑,“小孩子嘛,有时候也难免会想得太多,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白文悦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话在舌尖转了几转,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你这模样想是快生了吧,怎么还出门?” 四喜便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这话中的关切可太明显了。 林珂却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似的,微微一笑道:“我娘家就在附近,想着快到日子了,便到寺里拜一拜,左右也没几步路。” 白文悦便道:“还是应当小心些。” 林珂道:“相请不如偶遇,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不如白公子便同我一道家去喝杯茶?” 白文悦看了弘晖一眼,点头,“也好。” 弘晖从椅中起身。 林珂伸手环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半揽在身边,只笑道:“好孩子,别再闹脾气了,跟婶子好好家去,瞧你家瘦弱的模样,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四喜也跟着道:“主子说得是,小少爷还是跟主子家去,好好养养为是。” 到了这个时候,弘晖也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跟八婶回去,但他有要求,“婶子,能先不跟我娘说吗?” 林珂很爽快地道:“行啊,咱们先养病,养好了给她一个惊喜。” “嗯。”他这就算是答应了。 第85章 ,严禁 白神医到田家去喝了一杯茶。<【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真的只是喝了一杯茶。 然后,然后他就被突然而至的八贝勒爷给端茶送客了。 呃,某八这么做特别的理直气壮。 凭毛他好不容易见一见自家媳妇还被个没眼色的外人耽误时间,必然不能! 林珂同学是惊讶的,没听说某八出京办差啊? “八爷,您怎么会来这里?” 某八哼了一声,略有不爽,“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又不是没来过。” 林珂:“……”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是你丫为什么会不吭一声突然跑到江南来。 某八端起自家媳妇的那盏茶直接喝了两口润润喉。 正准备下去备茶的四喜:“……”贝勒爷,您有这么渴吗?就这么不讲究?那可是主子的残茶,虽说主子只略沾了沾唇,但那毕竟是残茶啊。 林珂生气了,“四喜,给我泡杯新茶来,好端端的,喝我的茶做甚。” 四喜默默地下去泡茶。 半道上,四喜就被弘晖偷偷摸摸拽到了角落,“我八叔怎么来了?” 四喜道:“奴婢也不知道。” 弘晖有些紧张地问:“那我现在怎么办?” 四喜忍不住回头往主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您不想跟八爷打照面?” 弘晖点头,闷闷地道:“不想。” 四喜四下看了看,道:“那奴婢帮您去找赛海,让他帮您先躲开。” 弘晖眼睛一亮,“真的?” “奴婢这就去。” 于是,四喜给主子泡茶路上就开了小差。 屋子里喝完了茶的某八,终于决定好好瞧瞧自己媳妇儿了。 “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八爷表示自己媳妇的肚子好大,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生气勃勃的,很好! 八福晋心情却并不是很好,瞪着某人道:“你没事跑到江南来干什么?”不知道孕妇要保持心情愉悦吗?看到他,她的心情就不太愉悦了。 胤禩同学并不明白媳妇儿的心思,径自开心地道:“我估摸着你快到日子了,便跟皇阿玛请了旨到江南来陪你。” 林珂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欢喜,而是狐疑,某八会这么好心单单是为了陪自己老婆生产跑到江南来? 要知道,在《雍正王朝》和《李卫当官》里江南这一块八爷党掺和着挺深,他会不会打着看老婆的旗号却是来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林珂同学忍不住阴谋论了。 她觉得这是她被紫禁城那帮人弄出来的本能反应,实在是那帮人不管皮子多白,芯都是黑的。 整天要跟一帮腹黑拼演技,想想她也是人生艰难啊。 “来陪我?”林珂很是不以为然,“你能替我生吗?” 胤禩:“……” 林珂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能替我疼吗?” 胤禩:“……”他现在确定了,自家媳妇儿心情不太爽。 这没道理啊,他千里迢迢从京里专门陪她而来,结果她非但不欢喜反而很不爽? 八贝勒爷表示:媳妇儿的心思真难懂。 最后,林珂同学总结陈词:“既然都不能,你巴巴赶来有什么用?方便我生产疼的时候骂个痛快吗?” 胤禩:“……” 林珂手托腮,一脸的百无聊赖:“真不知道你跑来干什么?” 八爷决定决定不跟心情不好的媳妇置气,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 林珂微惊:丫要干嘛? 胤禩抬起手却又在下一刻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将手掌贴到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林珂心跳了一下,紧接着肚子里的小家伙不甘寂寞地伸了伸腿。 “动了,他动了……”胤禩满是惊喜的将脸贴到了她的肚子上。 林珂伸手扶额,冲房顶翻白眼。 四喜端着茶盘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贝勒爷一脸喜色地将脸贴在自家主子的肚皮上,这让她迈进屋子的一只脚进不是,退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林珂看到了她,如蒙大赦般朝她招手,“四喜,快进来,正好我渴了。” 四喜:主子,您这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情绪可是怎么话说的啊,咱们家八爷有那么不招你待见吗? 当然,四喜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四喜默默将另一只脚迈进了屋子,慢慢走到主子身边,将茶奉上。 林珂拿过茶碗,一手半掀起茶碗盖,眼皮半垂地看听肚皮舞听得专心致志的人,颇是隐忍地道:“八爷,您能起来了吗?”肚子里的小家伙不会一直兴奋地动来动去的。 胤禩抬头看媳妇儿,微微抿唇,然后扶着她的膝盖站起了身,蹲得有点久,脚麻。但为了保持形象,他是不好做跺脚之类有失形象的动作的。 林珂心里撇嘴,肯定是蹲麻脚了。 某八站直了身体便将手放在了媳妇儿的肩上,淡定微笑,“弘昹我没赶上,这个孩子我总是能看着出生的。” 林珂淡定地低头喝茶,突然就理解后世那么多八爷米分是怎么来的了,眼前这个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温润俊美男子,倒是满符合后世那些穿越文里的八八形象的。 然而让林珂同学不忿的是,丫的,她根本对清穿大戏半点儿兴趣都没有,居然就让她赶上了穿越清朝这趟单程旅程,简直都没地儿说理去。 某八就算再好,在九龙夺嫡中丫也是失败者啊,而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上八福晋明明没生育过,可她偏偏就生了一个,肚子里还有一个马上要出生——她感受到了来自历史的满满恶意。 一口茶下肚,林珂突然想起来弘晖,目光忍不住就瞟向了四喜。 “小阿哥呢?” 四喜才要回答,突然觉得不太对,脑中一转,顿时便明白了,道:“有赛海他们陪着呢,没事。” 林珂眼皮微垂,心思微转,想来弘晖确实是不想跟他家八叔打照面的,赛海跟着,那肯定是躲出去了。也好,白文悦也离开了,他暂时跟白文悦在一起也不错,他的病还得着落在白文悦身上呢。 听到她们主仆二人的话,胤禩终于想起来他到现在还没看到自己大儿子呢,于是便道:“把弘昹叫来见我。” 林珂微微蹙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林乐乐这个时候根本就没在家,他跟着田家的外公外婆出去串门了,身边只象征性地带了两名侍卫改装的家仆。 见主子不说话,四喜便明智地开了口,“小主子跟老爷夫人出门看友去了,不在家。” 胤禩眉微皱,看向老神在在喝茶的媳妇儿,“怎么能叫他随便出门呢?” 林珂抬了抬眼皮,很不以为然地道:“爷想什么呢?乐乐现在就是田家的外孙罢了,且身边还跟着人呢,有什么出不得门的,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们也不是个个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八爷被噎到了,他家媳妇儿就这点儿不好,说噎人就噎人,一点儿招呼不带打的,很任性! 暗自消化了一下堵在心口的闷气,胤禩这才开口,“爷说一句,你就有十句在等着,有你这样的没?” 林珂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茶碗,道:“难道没人告诉爷孕妇的情绪向来都是不稳定,脾气都是不太好的吗?” 胤禩失笑,“这我倒是听太医说过,难怪你这火气大的。” 林珂道:“肚子里揣着一个,月份越大,行动越不便利,身子又有各种不适,想要脾气好也难。” 胤禩一见她扶着腰要起身,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有些不太赞同地道:“好好地起来做什么?” 林珂抿了下唇,“我坐了好一会儿了,你来之前我正在会客,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胤禩扶着她慢慢走,脸上微微带了笑,状似漫不经心地道:“那人是谁啊?还得要你专程待一待?” “是名大夫,有神医的名头,曾给我治过病,在这里碰到了便请人上门喝杯茶。”林珂回答得很是云淡风轻,仿佛一点儿都没听出某人的话外音。 胤禩放下心来,笑道:“倒是我方才失礼了,合该送些礼物给他才是。” 林珂便道:“倒不急于一时,他一时倒还不会离开扬州,改日送也可以。” 某八:“……”总觉得媳妇儿是故意的,怎么办? 林珂信步走到了院子里,看着廊下花圃里怒放的月季花,想到了什么扭头看某人。 胤禩扬眉。 林珂道:“爷这次留的时间长吗?” 胤禩道:“总要待到你生产之后。” 林珂微蹙眉,“要住在这里?” 胤禩目光微沉,“我也算是田家的半子,不住这里难不成还要去住客栈,你觉得合适吗?” 林珂丝毫不在意某人的变脸,径自道:“田家毕竟地方小,爷带来的人只恐无法全部住下。” 胤禩一笑,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安排。” 林珂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扭过头继续去看花,口中道:“不过,你的贝勒爷派头收敛一点儿,我回来生产本是件添麻烦的事,你别让我养父母变得战战兢兢,那我待得也无法安心。” 胤禩点了下头,声音略沉,“待了这许久,你可有想起什么?” 林珂就叹了口气。 胤禩一听她叹气心就往下沉。 果然,下一刻林珂就道:“暂时并没有什么进展,我想着生产之后就到当初出事的地方看一看,或许能有收获。” “去那里?”某八不由自主地皱眉。 林珂吐出口浊气,抬头看天,道:“失忆这事,需要的就是刺激,或许重历一番情景再现能有帮助。” 胤禩断然否定,“不行,你别冒险,找不回记忆也无妨,一切以你的安全为第一考量。” 林珂应得漫不经心,“我知道。” 某八忍不住微摇头,“总是这样敷衍我。” 林珂就笑说:“就算是情景再现,我也不会以身涉险的,也不知道你在瞎担心什么。” 某八想想也是,不由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