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穿越到古代娘亲的肚子里,然后作为一个婴儿被生出来,循序渐进地长啊长,终于长到了十五岁。钟未央很庆幸,自己是了解和适应这里的风俗习惯的,只要自己不放肆张扬,就不会被当成异类了!如今她很好、很安全!     作为一个没有远大理想、怕累怕脏、自尊自爱、容易满足的小女子,她表示:穿越来做古代闺秀最合适了!长得好、吃得好、穿得好,又不用干活,真真是无比的享受啊!     --     又逢月初,为了满足正在别院休养的祖父祖母思念嫡亲孙子、孙女的心情,钟未央和异母嫡出大哥昨天照例带着一大群家丁和礼物来看望了两个老人。此时马车正奔驰在回程的宽敞官道上,钟未央舒舒服服地坐在豪华的大马车里,身边跟着四个丫鬟、一个嬷嬷,另外马车外面还跟随着一大群的家丁来护卫安全,为了打发时间,钟未央正在听着赵嬷嬷讲民间的通俗故事,而外面跟随的家丁们也都轻松愉快。     钟家算是京城里的大户,钟家老爷官任大理寺左少卿,乃是正四品官衔,在主管刑狱复核的大理寺官署里算是第二大的官,手里又有实权,不是虚职。主子风光快活,奴仆们自然也跟着风光快活、有面子!     今日风和日丽,可是令这么一群心情风光快活的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道路两旁的草丛里突然蹿出提刀的大汉来!     “哼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我们乃山霸王,把马车和钱袋留下!就放你们过去!”     “要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群持刀莽汉们牢牢的截断了道路,把钟家的人围堵在道路的拐角处无法前行,也无法后退。那几嗓子嚎叫仿佛晴天霹雳,炸响在钟家奴仆们的头顶上!     “啊!是劫匪!可怎么得了?”钟家领头赶路的是副总管刘大,他喃喃自语着,已经被吓傻了,整个身躯在马背上抖个不停。而他身后的其他家丁们和车夫也都呆若木鸡,这群家丁并没有对付土匪的经验,他们平时的差事不过是巡逻、看门和跑腿罢了。     劫匪们手中耍着大刀,光天化日之下,刀光仿佛散发着森森寒气!     “嘿!赶紧的!兄弟们,咱们上!”劫匪们不耐烦了,一脸的势在必得、毫无忌惮,朝着钟家的马车冲来,他们头一个对付的就是马车车夫,一块掷飞过来的石头精准地把马车车夫打得头破血流,翻倒在了地上。紧接着,马车剧烈地一晃,因为劫匪用飞镖斩断了马车的缰绳,使马车和拉车的马匹分离开了,马车再也跑不起来。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一连串动作在眨眼间就干脆利落地完成了。     钟家家丁们看得目瞪口呆,在慌乱中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拿起木棍对敌,提心吊胆地护卫着马车。     一片打斗声中,马车里的丫鬟、嬷嬷、小姐之女流之辈更是惶恐。     面临土匪和大刀,钟未央这个穿越者也忍不住手脚发抖、腿脚发软,急忙把身边的包袱打开,动作迅速而紧张地卸掉自己头上的贵重首饰,一边对着身边的赵嬷嬷道:“嬷嬷,我不能穿着这身衣裳,太招眼了。”此时马车脱离了马匹,想驾马车趁乱逃跑是不可能的了,而娇生惯养的她又不会骑马,何况外面打斗声不断,刀剑无眼,她也很难冒险地爬到马背上去,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边思索着逃生,一边心慌意乱,只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赵嬷嬷勉强镇定下来,连忙开始动手帮着钟未央换上备用的丫鬟衣裳。     马车里还跟着四个丫鬟,但她们显然已经六神无主,呆呆地不会来帮忙。一个丫鬟突然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向马车的门帘子,想去看看外头的情况。钟未央发现了,顿时惊心不已,还好她眼明手快,立马毫不客气地把那丫鬟的手拉扯了回来。要是掀开了马车门帘子,让外头的劫匪们看到马车里坐着五个漂亮的小姑娘,那还得了?岂不是更加壮贼胆?     赵嬷嬷注意到了这个动静,又惊又怒,眼睛瞪向那丫鬟,压低着嗓音训斥:“小蹄子,要是敢连累了姑娘,看太太不扒了你的皮!”谁不知道,嫡出的七姑娘可是太太唯一的亲生孩子,是太太的心肝肉啊!容不得有一点闪失的!     四个丫鬟开始哭起来,但都不敢发出声来。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钟家这次跟来的家丁有二十来个,至少还可以撑上一时半会儿。     因为怕外面的劫匪发现马车里有年轻女子,引起更大的危险,所以钟未央和赵嬷嬷不敢也不准掀开门帘子和窗帘子,她们只能透过门帘的一丝儿缝隙看到极有限的一点外面情形,更多的只能是通过声响来判断外头的情况。     痛苦的哀嚎声渲染着恐怖的气氛,钟未央已经把身边唯一的武器--一把小巧的匕首紧紧握在了掌中。赵嬷嬷手里抓着一根长长的金簪子,她忽然想出一个主意,目光迅速地在四个丫鬟脸上扫了一遍,然后对着那个刚才要掀开马车门帘的最漂亮丫鬟吩咐道:“翠灵,你穿上姑娘的衣裳,暂时假扮姑娘!要是劫匪过来了,你们不许供出姑娘来!听见没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赵嬷嬷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不,我怕!”翠灵一边发抖,一边摇头,身子飞快地朝后面缩去,表现得十分抗拒。     赵嬷嬷瞪起眼睛,刚要发怒,手臂就被钟未央拉住了。     “嬷嬷,别逼她们了。”钟未央抱着视死如归、宁为玉碎的心态,已经尽量冷静了下来,全身心地保持着警醒。如果翠灵愿意假扮她,去引开劫匪的注意力,她不会阻止这样的主意,因为这就是个不平等的时代;但是翠灵她们本身不愿意,所以她也不想强迫,毕竟谁都有求生的渴望,她不能太自私。     赵嬷嬷的神情突然间就奔溃了,流下眼泪来:“姑娘,这里是官道啊!眼看着就快要进城了,怎么就突然遇上土匪了呢?”     “嬷嬷别怕!”钟未央眼中蓄着冷意,对于这帮劫匪的来路,她联想到的是她那半路丢下她的同父异母大哥!这里是官道,又靠近京城,正常的土匪怎么会挑这里打劫?可是难保不会有人买凶!对于她那个敌视继母和自己这个继母所生女儿的异母嫡出大哥,正因为这十几年来知己知彼,所以她才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再联想到那个异母大哥在一个时辰之前莫名其妙地突然要骑马先走,说是有急事,嫌马车跑得慢,就撇下了坐马车的钟未央,还带走了一小半的家丁,要不是钟未央分外坚持,他原本是要分走整整一半家丁的!若不是他分开走了,以他们家这次带出来的家丁数量,就算现在遇上这伙强盗,他们也会有足够的能力来应付!     顿时,一股子恼恨冲击着钟未央的胸腔,让她又气又恨: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被土匪打劫,无异于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不只是性命攸关,更重要的是名声受损!要是她名声被损毁了,依着她那古代父亲的迂腐思想,她十成十是会被送进偏僻的尼姑庵里去,而且还要隐姓埋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此时,她还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落到土匪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外头的打斗声已经越来越小。眼看着钟家这边已经无力招架了,副总管刘大绝望地大喊:“这里是官道!随时都有人过来的!奉劝各位好汉不要乱来,我们愿意把钱给你们!”盼着这截官道上有过路人来,这几乎是钟家家丁们全部的希望了。     “哈哈哈哈……”领头的络腮胡子劫匪张口大笑,阴狠道:“谁说我们只要钱的?我们是来抢压寨夫人的!”哼!钱他们已经收到了,是别人收买他们来抢人的!土匪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必须要守信用!买主可是特意交代了,这辆马车里的所有女子一个也不许放过!     “哈哈……”杂七杂八的劫匪们全都张狂大笑起来,如今还剩下的几个钟家家丁已经构不成威胁,劫匪们轻轻松松地挥着大刀朝马车靠近。     “救命啊!”一个钟家家丁被打得滚到了马车底下,被砍伤的大腿流着鲜红的血,疼得他大叫。     想来地狱也不过如此吧!此时此景,对于钟家的这群奴仆来说。要是弄丢了嫡出小姐,那他们这些奴仆们就算此时保住了性命,事后也是没有活路的!还要连累家人。     天地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重的安静,仿佛死神降临的前戏,没有了打斗声,然后那包围在四周的粗鲁脚步声在靠近,而耳畔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明晰,钟未央正手持匕首,在努力地想要划破马车的底板,她和赵嬷嬷已经为此努力很久了,赵嬷嬷用的工具就是一根金簪子。     其他四个丫鬟完全没有往日的伶俐劲,此时只会害怕、发抖,完全派不上用场!只有赵嬷嬷才是可以同享福、共患难的!钟未央想要把马车底部刨出一个洞来,再偷偷地钻下马车,不被劫匪们发现,然后伺机百米冲刺地逃跑。只是这想法很美好,而现实做起来太难了!原本她刚才还在奢望会有过路人来解救他们的困境的,可是现在已经等不及了。     “哈哈……”劫匪们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钟家家丁,眼看着胜利在望,放肆地得意起来,此时他们把马车视为囊中之物,并没有急着奔过去,而是先站在不远处望着马车大笑三声,笑完后,立马扯开大步子,势在必得地朝马车迈来,脚步声又重又狠。     第一个劫匪的大手刚要碰到马车门帘子,可就在这紧张的当口,“驾!得得得得……”突然响起突兀的马蹄声!那么响亮、明快,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那个刚才想要掀马车门帘的领头劫匪此时一动不动地听着声音,长着横肉和络腮胡子的黝黑脸庞上,神色十分警惕。仿佛阳光驱散乌云,这阵马蹄声瞬间驱散了劫匪们的得意洋洋和胜利喜悦。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的钟家家丁们纷纷眼中一亮,重新燃起了活命的希望!展现着笑容,扭头看向马蹄传来的方向。     马蹄声太过洪亮,想来即将要来的人不少,劫匪们感到不妙,顾不上他们来打劫的目的了,保命要紧,急急地呼喊着:“弟兄们,快撤!”不然,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个兄弟落单被逮住,都是可能会把大家全部供出来的!何况土匪头子直觉要来的人会比他们更厉害。喊完就匆忙夺了钟家的马匹,有的夺路狂奔;有的弃大路,赶小路,冲下官道,穿过草丛,朝着山林跑去。如秋风扫残叶般,这群劫匪们在眨眼间跑得屁滚尿流、干净利落。     副总管刘大此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满腔都是死里逃生的欢喜,他拖着伤腿坐在地上,激动地对着马车喊道:“姑娘!土匪跑了!总算老天有眼,有过路人来救我们了!”     如听纶音佛语,钟未央此时也是死里逃生的心情,她急忙掀开马车的窗户帘子,但是在看到满地的淌血伤员时,她的脸上不禁浮起了沉重的担忧,对着外面问道:“刘叔,你们辛苦了!大家的伤势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二三十匹健壮的骏马已经风驰电掣般地奔到了眼前,根据衣裳和马鞍来判断,马上的人非富即贵。钟未央清楚自己此时不宜露面,当即松开手,放下了马车窗户的帘子。     危险解除了,马车里的其余人全都激动、欣喜不已,赵嬷嬷关心道:“姑娘,待会儿你坐在马车里别出来,外头的事由我去说。”又自言自语地闭眼念了声佛:“阿弥陀佛!总算是有救了!”     钟未央松快地答应下了,可是转眼却又看见丫鬟们的手在掀窗户帘子,她们正满脸好奇、羞涩又欢喜地窥视外面。钟未央忍不住皱眉,再一次把丫鬟们的手拍了下去。     翠灵、翠陌、翠兰、翠云念着钟未央这个主子平时亲和大度,所以这会子虽然见钟未央皱着眉头不悦,但是她们几个贴身丫鬟并不害怕。     翠灵笑嘻嘻地打着商量道:“姑娘,让我们再看看吧!来了好多人,领头的那个公子可真俊呢!”     赵嬷嬷板起脸低声训斥:“小蹄子再敢放肆?没规矩!回去禀了太太,仔细罚你!”     尽管实际偷窥的是丫鬟,但若是被外人误会是钟家的小姐在偷窥,再传出一点半点的风言风语来,那最后吃亏和担责任的只会是钟未央这个倒霉小姐。     翠灵她们忌惮赵嬷嬷,但仗着自己平时和钟未央亲近,又是一起陪伴着钟未央长大的,不敢和赵嬷嬷作对,就转向钟未央撒娇,睁大着无辜的水灵灵眼睛,嘟着嘴低声娇俏道:“姑娘?我们又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而已,嬷嬷也太凶巴巴的了。”不得不说,这四个丫鬟不但举止娇俏,就连模样也是顶顶漂亮,她们也是跟着主子十几年娇生惯养的,平时只干些轻省的活计,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副小姐”。     钟未央没有理会她们,而是专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怎么回事?”简短的问话,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声音,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又似乎有点不耐烦。     钟未央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个不耐烦的人会不会不管她们的死活、丢下她们一走了之呢?     透过马车门帘子上那可怜的一丝缝隙,钟未央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只见外面领头的公子鲜衣怒马,一派纨绔之气势!她心头一凉,满腔的希望瞬间被淋上了一瓢冷水!纨绔可是有同情心、乐于助人、好相与的?     ------题外话------     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新文第一天!加油!盼着数收藏……收藏的小伙伴最萌萌哒!           2.很有缘分,奈何是纨绔?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九叔叔!他们全部都受伤了!还有一辆马车,说不定有女眷!”一个稚嫩的孩子声音响起,口气同样地高高在上,语气故意装老成。     副总管刘大连忙跪拜于地,声音欣喜地回答道:“小的们是大理寺左少卿钟大人家的家丁!在这里遇上了劫匪,是公子同众位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对公子和众位的救命之恩,感戴不尽!”     死里逃生的家丁们纷纷磕头拜谢,赵嬷嬷和四个丫鬟也连忙下了马车来磕头拜谢。钟未央默默地待在马车里,祈祷着纨绔和他的随从们能不辞辛劳,救她们回城,千万别调转马头就走。     作为未出嫁的闺秀,她此时不适合抛头露面。赵嬷嬷和副总管刘大也都很有默契地对马车里的钟未央只字不提,避免传出“钟家姑娘路上被劫匪打劫”的流言来,所谓:性命事小,名声事大。不得不说,高门大户里的人就是有这么的迂腐!     “劫匪呢?”不紧不慢的询问,是领头纨绔的声音。虽然是十足的纨绔,但是声音很有铮铮的气势,一点也没有阴柔之感。     刘大连忙补充道:“劫匪是被公子们的马蹄声吓跑的!刚刚跑走,有的顺着官道进城去了,有的下了小路,朝山林跑去了!”他的手指向劫匪的去路。     有机敏的随从随即发现了还在朝山林奔跑的土匪,拿手指着道:“公子,你看,那里就有一个还在跑!”随从们全都背着弓箭,马背上还悬有猎物,显然是刚刚打猎回来。     纨绔突然拉开弓箭,只见转眼间那个奔跑的土匪就倒了下去,纨绔打了一个手势,立马有两个随从像离弦的箭般,朝着那个被发现的土匪的方向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让钟家的一群人瞠目结舌。     “只有你们这些人吗?是否丢了什么东西?”纨绔公子又问,意有所指,目光带有深意地朝着马车望了一眼。因为按理说,一个嬷嬷和四个丫鬟一般是陪在女眷身边的,若是成了亲的女眷大可大大方方地出来道谢,就算不露面,也可以说话的,只有未出阁的女眷才会这么“羞答答”的,既不露面,又不出声,大概是为了保住名声而考虑的吧!     纨绔此时也很怀疑,这帮土匪为什么会在官道上挑钟家的人下手?他目光朝地上那横七竖八的伤者扫了一遍,毕竟带了有二十五个人护卫,如此冒险的打劫,实在是不合常理。     副总管刘大先和赵嬷嬷对视了一眼,赵嬷嬷朝着刘大摇头,意思是让他千万别说出七姑娘在马车上的话来,刘大在心头思量了这么一下子,然后回答道:“只丢了十几匹马,被劫匪骑走了!”     纨绔身边跟着的小小少年突然就忍不住了,他故作老成地道:“别人每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都是英雄救美!据说还都是娇滴滴的美貌小姐!偏偏小爷我就救了这么一群小厮和丫鬟,领头的还是个老嬷嬷!”他手里的马鞭朝着地上的人点了点,满嘴不满道:“哼!真是没趣!那马车里会不会还藏着钟家的小姐呢?九叔叔,你说呢?”最后面的两句问话他说得很小声,只有他身边最近的几个人听见了。     才十一岁的孩子说着这样的挑剔话,让他身后的几个大个子随从都忍不住无声地笑起来。     纨绔宠溺地瞥了一眼侄子,声音低沉地道:“别说轻薄话了。钟家正在和咱们家议亲。”语气漫不经心,目光却光明正大地看向那遮得密密实实的马车门帘,但没有丝毫好奇的神色,眼中一片淡然,似乎漠不关心。     “啊!可能是九婶娘?这可真巧啊……”那个小小的少年张大着嘴巴表示惊讶。     “嗯。算是有礼数的人家,若是她这会子抛头露面的话,那么这门亲事就只能作罢……”凉凉的语气里带着少许满意,似乎认定了此时马车里的人就是即将要和他定亲的钟家嫡女,而不是别的人。     小少年又凑到纨绔的身边咬耳朵道:“钟家只有一个女儿吗?”     纨绔不屑地低沉道:“嫡出的女儿就只有这一个!每个月去城外给钟家老太爷请安的也只有这个嫡出的。”     小少年又吃惊了,忍不住问:“九叔叔,你连这个也知道啊?你打听过的么?”     纨绔冷哼了一声,不回答这个问题。     说话间,先前那两个冲出去的随从已经把一个被箭射中臀部的土匪拖了过来。     钟家的人此时都震惊不已,看向纨绔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崇拜和尊敬。     纨绔当即作出一个出发的手势,率先骑马奔了出去。钟家的人全都心头一凉,以为他要抛下他们不管了,忍不住连声呼喊:“请公子好人做到底吧!带我们回城啊!别丢下我们啊!”     还没有奔走的随从们不耐烦地喝止道:“就这么点路程,爬都能爬回去了!还叫什么叫!”这番无情话又让钟家的家丁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说出来的虽然是冷言冷语,但是那些随从们手底下做事却是十分干脆利落的,三下两下地就把马车套上了马匹,又毫不客气地把一个个受伤的钟家家丁横着扔到了马背上趴着,然后皱起眉头对赵嬷嬷和四个丫鬟大声喝道:“怎么还不上马车去?”吓得赵嬷嬷和那四个丫鬟头也不敢抬,灰溜溜地回了马车上。     转瞬间,马车和马匹重新奔跑起来,飞扬起一片尘埃。     翠灵她们因为刚才被吓唬了一下,此时泫然欲泣地就想向钟未央告状,钟未央皱起眉头,打了一个手势制止了丫鬟们的话。     赵嬷嬷赶紧警告她们道:“都把嘴巴给我闭上!等回府去再说!”这几个小蹄子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可恶!好几次都差点连累了姑娘!这么一会子都忍不下去,又还想向姑娘告状,生怕外头赶车的外人不知道车里还坐着钟府的嫡出姑娘不成?几个没脑子的!等回去就禀了太太罚你们!赵嬷嬷死盯着四个丫鬟,做咬牙切齿状。     在钟家受伤家丁的一片“哎呦”声中,高大的骏马很快奔回了京城,径直把钟家人送回了钟府的大门口。     在钟府看门的老汉一见这个状况,吓得不敢相信,怎么好好的人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呢?     刘大趴在马背上,着急地冲着看门的人喊:“快去禀告老爷和太太,叫人出来接我们啊!”他瞧着那些随从们很不耐烦的面孔,真害怕自己会被他们从马背上扔下去。虽然是救命恩人,但是这冷飕飕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提心吊胆啊。     可是,很快刘大他们就哭出来了,因为他们真的被扔了下来!原本就受伤的身躯更加痛得要死!偏偏又不敢咒骂那些始作俑者。     钟老爷在衙门办差,不在家,闻讯匆忙赶来的钟太太见了在大门口地上躺得整整齐齐的二十多个家丁,心头冒出一个很不祥的念头来,心脏一下子收紧、冷凝,身体僵硬如石化,已经呆愣住了。还好这时赵嬷嬷急急地下了马车,对着钟太太喊道:“太太,我们没事!都平安着!”     钟太太和赵嬷嬷对视后,镇定下来,对着赵嬷嬷和刘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救人的随从们已经牵起了骏马,不等刘大和赵嬷嬷答话,领头的随从抢先对着钟太太抱拳道:“是我们家公子在城外官道上救了这些人,人已经送到了,我们告辞!”     钟太太见这些人说话的口气很不谦虚,猜测着定是京城里簪缨鼎食之家的家丁,此时急忙喊道:“壮士们主家是哪位?钟家一定登门拜谢!”     领头的那个随从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来,神情比刚才更加严肃了几分,郑重地重新抱拳答道:“镇国公府!”说完就不再停留,一群人干脆利落地骑马走了。     见此时没了外人,钟未央连忙下了马车,钟太太一见了一身朴素装扮的女儿,立马心肝宝贝似的搂在怀里安慰着。     紧接着,钟家上上下下开始忙得像陀螺一般。那二十几个受伤的家丁全都需要照顾和医治,大大小小的管事们还要约束着家中的仆人们,不许乱说瞎猜。     在偏僻的院落里,平静下来的钟太太伸手指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落网劫匪,怒喝道:“你和钟家有什么仇恨?为何要打伤钟家的家丁?”     钟太太原本打算先自家审问这可恨的劫匪一遍,然后就让人把他押送到衙门去报官。可是没想到这劫匪却是语出惊人:“饶命啊!我和钟家没仇!是有人出赏金买通我们去抢走马车里的女眷的!”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一听这话,钟太太和在场的几个婆子全都惊变了脸色。几个婆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变越复杂,渐渐地就有了畏缩之色,她们担心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毕竟,钟家大少爷和继母、异母妹妹不对付,这在钟家并不是什么秘密。万一真是大少爷干的……不不不……大少爷可是钟家唯一的嫡子,是钟老爷十分看重的儿子,就算真是他干的,钟老爷也不会允许这个消息传出来的!她们这下子可真是撞上霉运了!     犹如有一把冰刀子在钟太太的心上划过!带来阵阵心寒和痛恨!她先前还觉得可能是劫匪碰巧打劫了钟家人而已,这会子心里思量开来,露出了冷笑,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亲生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别人敢对她的女儿起歹心,她绝不会饶恕!     ------题外话------     第二更!多多关照!别忘了收藏啊……           3.现实的思量,不是黄粱一梦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太太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眸子时,毫不留情地吩咐道:“去告诉大总管钟原,把人送去官府!找出余党来!”     这话掷地有声,让身边的几个婆子都心胆颤了颤。     --     钟太太心里被气得不轻,这会子气血翻滚着,急忙忙地又回了主院--雪梨院,径直去西厢房看望女儿,担心着女儿因为这次的事受到惊吓。在她心里,女儿还小,又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意外,偏偏当时自己没在她身边护着她,她此时十分愧疚。     钟未央回家后沐浴了一番,此时换上了鹅黄色的家常衣裳,乌黑的秀发半湿,柔顺地披在肩上,正坐在小圆桌旁,手执瓷白莹润的小勺子,吃着一碗冰镇过的乳酪。钟太太一进来,她就抬起头,看着钟太太说道:“娘!我没事了,您别着急。”一边细细观察着母亲的神色。     钟太太对着冰镇乳酪皱皱眉,拿手绢帮女儿擦掉唇上沾着的一点白渍,轻轻埋怨道:“怎么一回来就吃这么凉的东西?不是告诉过你,吃多了凉的不好吗?女子不像男子,以后容易肚子疼。”     钟未央习惯了母亲的宠溺,毫不在意地继续吃着,一边微笑着问:“娘,你刚才去审问,问出什么来了吗?”     钟太太用眼神示意,赵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地把屋里其余丫鬟都遣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钟太太、钟未央和心腹赵嬷嬷,钟太太就强忍着愤怒,压低着嗓音把土匪的招供说了出来。     赵嬷嬷听后,眼神都变了,脸色铁青着,也是愤怒不已。心腹嬷嬷就跟皇帝的心腹宠臣一样,若是不能全身心地为主子着想,那也就当不成心腹了。“忠心”二字,在古代的仆人身上往往体现的很是深刻,十分常见,不过也不是全都这样。     钟未央的脸上一丝惊讶也没有,放下了勺子,认真地问:“娘,你怎么处置那土匪的?”     “让大总管送去衙门了。”钟太太轻描淡写地说道,伸手扫了扫那富丽的蜀锦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眼神中蓄着冷厉。     “娘,不能这样。”钟未央脸上没有了笑容,摇头说道:“得先让父亲知道这事,该怎么办,让父亲决断。”     钟太太坚定地摇头道:“你父亲的心是长偏的,他只会偏心那畜牲!”对亲妹子起这样的歹心、行这样的歹事,真是禽兽都不如!钟太太此时心里带着决绝。     “娘,不管是不是他,您这样越过了父亲,父亲都会怪你!”     钟未央的话尚未说完,钟太太打断道:“我对你父亲,早就死心了的!我不在乎他再怎么看我。”     钟未央为着这样的娘亲心疼,着急地劝道:“所幸的是,我这次有惊无险。”     钟太太赶紧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抚摸着女儿的脸,满心后怕地道:“是啊!幸好被镇国公府的人救了,他们家是有军功的人家,不然就算遇上了别人,也不一定能把劫匪吓跑。”     钟未央想起之前的惊险,心里也窒息般的难受,眼里浮闪起滚热的泪光,此时贪恋地在母亲的怀里蹭着,很现实地道:“可是把这件事闹出来,我在名声上也讨不到好,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会议论我这个钟家嫡女,‘劫匪’这种事不是任何一个女子能沾上的。”在古代人的迂腐礼法里,一个女子被劫匪打劫,比现代人眼中的遇到强奸犯还要严重。何况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难听的流言蜚语呢!     尽管钟未央说得很平静,但是钟太太瞬间被女儿的话惊得心中一窒,眼里的神色变化不定起来。     赵嬷嬷的觉悟也很高,她此时定定地看着正在急速思考的钟太太,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很快,钟太太急急地站了起来,很为她刚才的考虑不周而后悔不已。松开女儿,一边吩咐赵嬷嬷:“快去叫人把大总管追回来!把人也带回来,再去衙门把老爷叫回来!”一边脚步匆忙地往外走,脸色完全不像平时那么从容,带给门外等候的丫鬟们一种即将要出大事的风声鹤唳之感。     赵嬷嬷得了吩咐,就立马跑着去办事了。而跟着钟太太朝院门外走去的丫鬟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认真做丫鬟的人都是心思敏感的,特别是这样待在做官人家里的丫鬟。     钟未央送着母亲出了门,然后回来屋里坐下,开始思考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翠灵脚步轻轻地走过来,端起桌上装乳酪的甜白瓷小碗,恢复了平时乖巧贴心的模样,轻声问钟未央:“姑娘,我把乳酪端下去了。要不要再端盘冰镇的葡萄来?”     被打断了思虑,钟未央目光稍显茫然地看向翠灵,摇摇头,脸上的神色含着思量和丝丝犹豫。     翠灵甜甜地一笑,端着碗出去了。     钟未央仰起头看着雕漆彩绘的屋顶,心头五味陈杂,涌起一股子酸涩,想着:如果刚才那场劫匪风波只是黄粱一梦就好了!     闭上眼睛,思维重新回到现实:可惜不是!遇事才见真章,她要的不是这样只会讨巧的丫鬟,而是像赵嬷嬷那样忠诚的人。要能同甘,也能共苦。     ------题外话------     初次见面,多多关照!不要忘了收藏啊!     下了一场雨,终于凉快了……。好开心!           4.怨偶,离心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把人往衙门送?”钟老爷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内院,质问钟太太,语气颇为不满。     钟老爷四十多岁,气质儒雅,身材颀长,相貌俊雅,显得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他穿着官府,双手背于身后,因为发怒,身上散发着威势。     钟太太年纪三十出头,面容白皙、秀雅,气质端庄,但因为着急和愤怒,她此时失却了一贯的从容。     钟太太毫不畏惧丈夫的威严和严肃,在她看来,丈夫就是个伪君子,当下目光盯着丈夫,冷笑着回应道:“我爱女心切,一时生气,所以不能看着那些余党逃之夭夭,也要让幕后那指使买凶的人得到报应才是。”     钟老爷皱起眉头,像是没听出来妻子话里的意有所指,面容严肃地道:“还好你半途又把人叫回来了!不然这事在京城里闹开,咱家的名声也会跟着不好听!”     钟太太不理会丈夫的特别忧心,态度强硬地问:“老爷打算怎么处置这事?”     钟老爷不答这话,却轻慢地捻着胡须,意味深长地说道:“咱们的女儿阿川已经十五岁了,该定亲了,最近我看中了一门好的亲事。”     钟太太皱眉,问:“是哪家?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钟老爷眉目渐渐带有温情的样子,含笑看向妻子,振振有词地道:“如今朝堂动荡,满朝文官武将被摘去了一半的乌纱帽都不止,把女儿嫁去镇国公府才是最明智之选,那是太后的娘家、皇上的外家,可保咱们女儿安稳无事!”     钟太太想起来最近满京城里闹得最热闹的事就是镇国公夫人放话要为她的小儿子娶续弦,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丈夫,满脸的惊讶、失望和不敢相信,大声而失态地问:“是那个要娶继室的九公子吗?”顿时双手都紧握成了拳头。     “是的!”钟老爷带着和煦而满意的笑容,说得肯定:“私下里我已经向国公爷透了意思了,过几天就会有媒人上门来提亲了!呵呵……”他得意地捻着下巴上的胡须,下巴高高地抬起,志得意满的模样。     钟太太急红了眼睛,如同燃着熊熊烈火,态度坚硬刚强:“不行!我的女儿不能去做续弦!我不同意!”她自己就是继室,明明是嫡女,却嫁做了继室!做了家族的牺牲品、父兄趋炎附势的工具!这些年,她吞下了多少做继室的苦楚!夫妻之间更是谈不上一丝的美满。     钟老爷的脸色瞬间冷凝下来,扯着面皮冷笑:“不需要你的同意!这件事已经定了!所谓:女子出嫁从夫。夫人自己掂量着吧!别一味地任性!还有,夫人嫁给我,可是觉得委屈了?哼!”话里藏针!说完,甩了衣袖,就转身要往门外走。     钟太太急急地扯住丈夫的衣袖,道:“这亲事先不论!先说说劫匪的事!老爷打算怎么处置?关于幕后买凶的人,老爷打算怎么办?”     钟老爷对着钟太太失态的样子皱皱眉头,不容置疑地道:“女子名声事大,为了咱们阿川着想,此事不宜声张。夫人怎么糊涂了?”     钟太太不买账,道:“老爷为什么不问问大少爷,为什么要半途丢下妹子,而且还带走了一半的家丁?而且又碰巧就发生了有人收买劫匪来行凶的事!”     钟老爷扯回自己的袖子,虎着脸,道:“世上碰巧的事多得是,夫人切莫胡思乱想。痕儿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孩儿,但也喊你一声母亲!夫人不要顾此失彼。”语气带着警告。     钟太太冷笑道:“男子汉顶天立地,敢做就要敢当!可敢对质?”     钟老爷甩着衣袖,怒气冲冲,喊道:“荒唐!荒唐!哪个女子不以夫为天,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钟太太冷笑,态度也格外坚决:“老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可有想过,当时阿川是有多么惊险?要是不把那幕后的歹心之人抓出来,你我为人父母的,如何能安枕?谁知道下次那歹人又有什么阴险的招数来对付钟家?钟家就这么没有骨气,任他人欺负都不吭声吗?”     钟老爷气得咬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也冷笑着道:“这些事我自会处理!夫人一个内宅夫人,管好你内院的事就是!不要牝鸡司晨,更不要含血喷人!哼!”说完,甩开衣袖,迈着大步子朝外行去。     钟太太死死地盯着钟老爷的背影,胸腹间一阵阵气血翻涌,然而心里并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她的眼睛里蓄满了为母则刚的坚持。在这不幸的婚姻里,保护女儿就是她唯一的信念!也是不容侵犯的底线!     ------题外话------     多多收藏啊!     ps:阿川是钟未央的小名,小名、大名都得有啊!哈哈           5.质问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闹哄哄的一天,在傍晚才归于宁静。     钟未央正和母亲一起用晚膳,有丫鬟进来低声禀告道:“太太,老爷刚才去亲自审问了贼人,接着就和大少爷去了外院的书房,关起了门说话,有人听见老爷发脾气和摔东西的声音。”     钟太太听后,没有一点意外,面容平静地点点头,然后那丫鬟就小心翼翼地退下去了。     作为当家的夫人,手里握着管家大权,钟太太在钟家不缺耳目,钟老爷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十分隐秘的,就瞒不了钟太太。     刚用完晚饭,丫鬟又进来禀告:“太太,老爷从书房出来,就去了八姨娘那里。大少爷被老爷勒令在书房内读书,不许出门。”     钟太太点点头,示意来传话的丫鬟下去,然后就手捧着青花玲珑茶碗,默默地低头沉思。     钟未央习惯了母亲的这个动作,就在一旁静静地待着,不去打扰,侧身靠在窗边,看着庭院里被晚风吹得颤颤巍巍的花木。和人一样,花木也有它生活的环境,风吹、雨打和日晒,就像人的社会中总是有变化、动荡和变革一样。花木只能随着风而摇动,人也无法和社会的大环境对抗。     钟未央在心中感叹着“顺者昌,逆者亡”这句话,心随着花木的摇曳而惆怅。     --     次日恰逢钟老爷休沐,不用去衙门。闲在家的他就把妻子和儿子叫到了一起,打算消除妻子对儿子的误会。     上午的外书房里,窗明几净、茶香袅袅,褐黑色的书案上放置着微黄纸张的书卷,仿佛沉淀着古老的气息。     但是,关上了书房的门,此时屋里的三个人--钟老爷钟昌、钟太太赵氏和钟大少爷钟痕,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剑拔弩张的气势来。     钟老爷双手背于身后,面容威严,先开口道:“痕儿向你母亲认错!身为兄长,却不能爱护妹子的周全,是没有尽到责任!”     钟大少爷钟痕站得身姿笔挺,下巴抬得高高的,他眉粗、鼻高、面阔,容貌酷似钟老爷,此时他的双手抱拳作行礼状,但眼睑微敛,让人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只听见他的声音硬邦邦地道:“母亲,这次是孩儿的过错,不该因为急事就撇下妹子先走,更万万没想到会因为无心之过而让妹子半路遇上劫匪!儿子知错了,望母亲原谅!”     钟太太胸口压抑着强烈的怒气,眼神如利刃,死死地盯着钟痕。而钟痕却是如同没有发现,更是看都没有看钟太太一眼,一如既往地抬起下巴做高傲状,同时微敛着眼皮子,掩藏着眼里的情绪。     钟老爷见气氛僵持,不由得右手握拳在嘴边故意轻咳了一下,然后款款地提醒钟太太道:“痕儿已经知错了,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夫人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吧!”语气十分柔和。     钟太太转头看了丈夫一眼,冷冷的目光一扫而过,然后再次盯住钟痕,同时,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语气重若千钧,问:“那些匪徒是不是你买通的?”     钟痕眼里闪过冷笑,刚要条件反射地出言否认。     可是钟太太的声音骤然更加严厉、冰冷、大声了,压过了屋里所有的声响和动静,厉声道:“你可敢发誓?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撒谎,日后必遭报应!”     ------题外话------     明日多更!原谅我吧!           6.寸步不让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老爷和钟痕的脸色“唰”地一下变成了猪肝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钟老爷反感地道:“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应该贤淑、慈爱些才是,为何这么咄咄逼人的?”     钟痕则是冷笑着道:“母亲一向不喜欢儿子,但也没必要这么狠心地诅咒我!”     钟太太也回以冷笑,清晰明了地道:“只要心里没有鬼,清清白白的人又何必害怕遭报应?”过了一瞬,钟太太又脸色坦荡地补充道:“我就敢发誓,钟府内院里出的那些肮脏事都不是我所为,而是另有其人栽赃嫁祸!若有撒谎,日后必遭人唾弃!死无葬身之地!”     钟太太的正气凛然让钟老爷的脸色更加黑了几分,他握紧拳头,心里却在叹气:唉!赵氏虽然和自己夫妻情分不深,但却是太过刚强了些,为人处事确实也够光明坦荡。痕儿他恰恰是太乖张了,唉!     钟痕的眼里突然染上了几分邪气和煞气,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钟太太道:“我听父亲说,七妹妹被镇国公府看中了,正在议亲。镇国公府的这门好亲事令满京城里多少人眼红啊!指不定就是哪家想要毁了七妹妹,然后取而代之呢!”     钟老爷连忙接着对钟太太劝道:“夫人,我看痕儿说的很有道理。为了以防万一,近几个月最好都不要让阿川出门了,留在家里面更周全,免得再被人暗算了。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啊!”     钟太太静静地打量了眼前的父子俩一会儿,洞若观火地目露鄙夷,然后格外镇定地再次重申:“既然大少爷自己觉得与这件事无关,那么就当面发誓吧!”     钟痕大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抓起手边的茶碗就狠狠砸在了地上,大声喝道:“该死的赵氏!你别欺人太甚!你最好想清楚,日后你的女儿和你可都要看我的脸色!”     “混账!”这次是钟老爷大怒了,大手狠狠地一拍书案,响声震得这院里当值的下人都心肝颤了颤,大家惶恐难安。“逆子!你敢忤逆尊长?给我跪下!”     --     雪梨院里,钟未央感到不安,对身边的赵嬷嬷道:“母亲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赵嬷嬷叹气道:“夫人这次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又和老爷吵起来了。”     “嬷嬷,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吧!最好把母亲劝回来,要是母亲不听,你就说我正闹头晕,很难受。”钟未央对父母的争吵总是感到不安,然而钟太太和钟老爷似乎天生是对头,生活中总是吵闹个不休。这次的事情又这么严重,偏偏他们的立场又是对立的,一个维护女儿,一个偏心长子,可想而知,两人一定会比平时吵得更凶。外加旁边还有个满肚子坏水的钟痕在,钟未央很怕母亲会被气到,或是吃亏了。     “姑娘,奴婢这就去。”赵嬷嬷急急地带上几个丫鬟,立马走了。     琉璃窗前,钟未央落寞地垂下眼帘,心中沉思,这件事该如何了局?           7.庶出兄姐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眼看着母亲回来后脸色很苍白,又气得不轻,胸口一直在起伏,钟未央猜想着父母亲一定又是没谈拢,她静静地给递了一杯茶,然后就站到钟太太身后,给捶着肩背。     过了好半晌,钟太太才稍稍平息了怒气,吩咐了屋里的丫鬟全都退下去,然后轻拍着女儿的手,疲惫道:“阿川,你父亲是靠不住的!不是我们母女俩的依靠。可惜,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没有亲兄弟。”     钟未央顺势环抱住母亲的肩膀,轻轻地把脸相贴,缓缓道:“靠自己总比靠别人更踏实。何况娘不也从不去找外祖父和舅舅他们诉苦吗?我是娘的女儿,我也可以的。虽然大哥和我们合不来,但是二哥、三哥、四哥,还有五姐、六姐都对我很好,对您也很孝顺呀。”     钟太太听后,没有说话,疲惫地叹气。她从不刻薄庶子、庶女和丈夫的小妾,一直与人为善,就是为了让女儿以后至少有个肯相帮的人,不至于孤立无援。反正她也不喜欢钟老爷,谈不上拈酸、吃醋这些,所以几个庶子、庶女倒是被培养得很出众,也为她赢得了一些贤名。这些贤名会像光环一样,也笼罩在女儿的身上。在丈夫说出与镇国公府的这门亲事以前,已经有不少的人家为结亲的事来探过她的口风,她其实也看中了几个人选,还在思量中,偏偏钟老爷连个招呼也没和她打,就私下里和镇国公府商议亲事了!     偏偏是太后的娘家、当今圣上的外家--镇国公府,不是旁的小门小户,想反悔都难。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又变得刚毅起来,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娘,你要不要躺下睡一会儿?脸色很不好。”钟未央看着母亲很疲惫的样子,伸手触到母亲的额头又是冰冷的,抑制不住地心疼。     钟太太点头,就着身下的芙蓉榻躺下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显得疲惫。     钟未央给母亲肚子上盖上了薄毯,然后脚步轻轻地出去叫了大丫鬟秋兰进来摇扇子,她去了设在东厢房的小书房里,替钟太太核对账册。     她很庆幸,母亲赵氏不是那种专门管着女儿绣花的老古板,相反的,管家理事的时候从不避着她,早早地教她看账本,亲自教她人情世故,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前世在现代的她了,变得不只是容貌、家世,还有为人处事的思维。如今把她和任何一个大家闺秀放一起比较,她都不会自卑的,与前世的埋头做人不可同日而语。     不一会儿,翠灵端了一碗用井水湃过的冷茶进来,轻轻地放在钟未央手边,钟未央继续核对了一会儿账目,发现她还没有走,不由得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她。     翠灵娇俏地吐一吐舌头,连忙禀告道:“姑娘,二少爷来了,刚才还特意问我,太太的身体好些了没有?”越说到后面,她的脸色就越娇羞,最后变成了娇花般的绯红色,像喝醉酒一样的醺醺然,仿佛很陶醉。     钟未央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思索着没说话。     翠灵迟钝地醒悟过来,低头娇羞地笑着,小声道:“姑娘,二少爷正在堂屋里等着你。”说完,提起脚就匆忙地躲走了。     钟未央走出小书房,沿着遮阳的檐廊,拐一个弯,就到了堂屋。门口站着的小丫鬟翠柳才**岁,正仰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屋檐下挂着的鹦鹉玩,没察觉到钟未央走过来了。     钟未央身后跟着的翠云和翠陌便一个帮着钟未央打起竹制的门帘子,另一个气呼呼地去教训那当差不用心的小丫鬟了。     钟未央没有阻止,径直进了堂屋。     “七妹妹!母亲可好?”说话的是钟家的庶出二少爷钟意,长着张圆圆的脸,身材有些胖,个子中等,虽不甚英俊,但胜在让人有亲和感,而且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很无害、良善的模样。他见钟未央走进来,就先站了起来说话。     钟未央此刻撇开心里那些沉重的包袱,很轻松、自然地微笑答道:“二哥!母亲只是累着了,没什么大碍,正在屋里歇着呢,估计要休息几天。她好不容易免了哥哥们两天的请安,没想到二哥却‘自讨苦吃’来了!”     钟意用手中的折扇轻敲了一下钟未央的头,笑道:“调皮!”     两人隔着张茶几,在漆红色太师椅上坐下后,钟意不放心地又问道:“听说那些家丁都受伤了,不知道七妹妹有没有被吓着?”     钟未央微笑着,给出钟太太早就交待好的标准答案:“没什么事,二哥别担心。只是在城门口遇上了几只疯狗,家丁们被咬了几口罢了,后来又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蹲了一个人在那里,于是副总管刘叔就把他逮回来审问了。”不道出实情,不是排斥,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宅门里的人肚子里弯弯道道最多,都不是单纯的人。     钟意如释重负地道:“这件事父亲和母亲会处理好的,七妹妹没受到惊吓就好,我也放心了。”     丫鬟翠兰端进来一盘清香四溢的西瓜,钟未央便笑着劝钟意吃瓜果。     正说着话,这时候有丫鬟禀告三少爷和四少爷来了,随即一对双胞胎少年步了进来,一个穿深蓝色长袍,一个穿白色长袍,相貌是一样的,都是柳叶眉、单眼皮小眼、鹰钩鼻、小薄嘴、小尖脸,算不上英俊漂亮,但是散发着精明之气。     “七妹妹、二哥,我们来看望母亲,七妹妹近两日可好?”     双胞胎的三少爷钟定和四少爷钟信也跟钟意差不多地对钟未央表示关心后,四人坐着一边吃西瓜,一边寒暄了才一小会儿,就有丫鬟又禀告五姑娘和六姑娘来了。     钟未央站起来迎接和招呼。     五姑娘钟未亭穿粉裳、白裙,戴蝴蝶图案首饰;六姑娘钟未舞黄裳、绿裙,戴莲花图案的首饰。因为是一母同胞,且年龄只相差一岁,所以两姐妹长相有六七分相似,都是一字眉、大圆眼、小巧的俏鼻、白净的鹅蛋脸。不同点在于五姑娘偏瘦,嘴唇小巧;六姑娘丰盈点,脸颊也显得大一点,嘴唇也不是樱桃小嘴,而是饱满而大气的类型。     ------题外话------     从今天开始,每日不断更!加油!多多收藏啊!哈哈           8.钟太太的制衡术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大家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看上去十分凑巧。而真实的情况是,三个庶出少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但钟二少爷在没有商量三少爷和四少爷的前提下,自个儿单独来了主母的院子。三少爷、四少爷屋里的丫鬟平时就密切注意着二少爷那头的事情,于是急忙去通知了三少爷和四少爷这事,三少、四少马不停蹄地就追赶过来了!差不多是同一时刻,另一个院子里的钟五姑娘和钟六姑娘也从丫鬟嘴里得到了消息,不甘落于人后、怕被抢去风头、怕被争宠的她们赶紧也装作不知地赶来了。于是,大家齐聚一堂!     “五姐姐、六姐姐,外面太阳那么大,有没有被热着?”钟未央先打招呼。     在对待嫡出妹妹的态度上,与钟意、钟定、钟信三兄弟的过分谦逊不一样的是,钟未亭和钟未舞姐妹俩总是怀揣着矛盾心理,一方面是觉得自卑,另一方面又害怕被人看出来自己的自卑、怕被人误会是故意讨好钟未央,因而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带点别扭的态度--在钟太太不在场的时候,故作矜持、清高地摆姐姐的谱;当着钟太太的面时,就对钟未央这个妹妹表现得十分关心和照顾。     “二哥、三哥、四哥、七妹妹,我们担心母亲,所以特意来瞧瞧。”大家纷纷坐下,钟未亭姿态端庄,微笑着说道。     钟未舞笑得俏皮,开朗道:“我们的西宜院离母亲这里可近了,又有大树遮着,一点没被晒着!可二哥、三哥、四哥那里就没这么好了,路上肯定被晒坏了吧!”她小嘴微启,白玉般的小米牙若隐若现,说得好像漫不经心,其实大家都对其中暗含的讽刺心知肚明,暗指二少、三少、四少为了争宠,做人不厚道。     钟未央眼眸微敛,装作不知地默默喝茶,不打算长袖善舞地去调和矛盾。他们之间的这个局面,是钟太太有意这么造成的,让庶子、庶女们互相争宠是一种分权制衡的策略。     然而大家都没有要公开撕破脸吵闹起来的意思,说话人和听话人都微笑着,瞬间就把这个话题甩开了。接着,钟未亭和钟未舞也朝钟未央询问了一遍钟太太的事,然后钟未亭就语气乖巧地主动提出:“这么热的天,母亲休息也不能安稳,我和六妹妹是闲人,不如去给母亲打扇子吧!”说完,紧接着就起了身,打算轻轻地朝里屋里去。     钟未舞配合默契地也赶紧跟着。     钟未央镇定地眨了眨眼,仍旧只是看着,反正她已经看习惯了周围的人演戏,并不出声阻止。     二少、三少和四少的眼中闪过几片乌云,其实就是羡慕嫉妒恨,偏偏他们是男儿,不能像庶出妹妹们那样借着撒娇、捶腿、摇扇等乖巧体贴的小手段去向嫡母讨乖卖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争宠。     然而钟未亭和钟未舞走到门口就被丫鬟拦下了,那丫鬟因为怕吵到钟太太歇息,所以只是伸出着手臂挡在那里,同时眼睛认真且坚定地注视着钟五姑娘和钟六姑娘,却是一声也不吭,一副忠于职守、铁面无情、不听眼前两人指挥的模样。     被这么挡住的钟未亭和钟未舞十分尴尬,目光气恼地瞪了那堵门的丫鬟好几眼,然后转头看向钟未央,以示询问和求助。毕竟是钟太太屋里的丫鬟,她们两个庶出女儿指使不动,但是钟未央是可以的!     钟未央很良善、无害地道:“母亲睡得轻,已经有秋兰在里面摇扇子了,人多反而容易吵醒她。五姐和六姐快过来坐,接着陪我说说话吧!”     钟未亭和钟未舞无法掩饰脸上的失望神色,她们无奈地对视一眼后,缓缓地回来坐下。     在座的二少、三少和四少就忍不住脸色和目光都明亮了几分,嘴角也微微地向上弯了弯。           9.闲谈,钟未舞的动心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未央平时出门的机会太少,因此极其喜欢听一些外头的事情。兄弟姐妹们相处得不算疏远,所以都知道她的这个喜好,二少、三少和四少也都乐于投其所好。     很快,话匣子就打开了。     最为活泼健谈的四少钟信率先道:“现在外头都在议论和蒙古人通商互市的事情,据说这次可能让蒙古人来咱们京城里开正宗的烤全羊酒馆呢!”     钟意反驳道:“让蒙古人进京来,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就连通商互市,也还有许多朝中大臣反对呢!蒙古人骁勇善战,而且狼子野心,若是不提防着他们,日后打仗时我们就得吃亏。”     钟未舞娇嗔道:“这件事听着怪没意思的,这几天外头有新鲜的热闹事吗?”她口中的热闹事,是指打打闹闹、争争吵吵、恩怨情仇这些事。     钟定先看了一眼钟未央,见她没有反感,于是接过话头来,饶有趣味地道:“说到最近京城里最热闹的事,其实要数镇国公府九少爷娶继室的事。听说媒人们、官夫人们、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快把国公府的门槛踏破了,还闹出了其中有一位小姐名声遭人损毁的事情呢!外头都议论说,再这么闹下去,那些想要找大靠山的京官们都要打得头破血流了!”说完,他打开折扇,摇头而笑,神色不以为然。     钟未央不以为意地听着,没往上面多想,因为钟太太并没有像其他官夫人那样搅合到这趟浑水里去。她悠闲自在地在琉璃盘子里拿起一小片西瓜,把这样的热闹当生活调剂来听。     然而,钟未舞的大圆眼立马亮了亮,兴趣十足地问:“京城里所有的官太太都去了吗?为什么母亲不去呢?”她把询问的目光转向钟未央,定定地注视着,十分认真。     连一直端庄地坐在一旁做出娴静姿态的钟未亭,这时也朝钟未央侧目看来,但是神情依然是娴静的。她已经定好亲事了,就算乍听到这么富贵的亲事,忍不住心有波澜,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何况,如今家里还未定亲的兄弟姐妹只有钟未舞和钟未央,而未舞是她的亲妹妹,若是去做继室,那么未舞就算是庶女的身份,也能算是名正言顺的。     即使钟五姑娘只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可她聪慧的内心也能迅速地判断出:这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好亲事,只是太高攀了。     钟未央笑道:“母亲确实没有打算去,咱们家跟国公府又没有多大来往,只不过女眷们在别人的宴席上见过几次而已。而且刚才三哥都说了,好多人争得快要头破血流了呢!母亲不会喜欢这样的!”     钟意、钟定和钟信全都翩然一笑。     钟未舞掩饰不住满脸的失望和落寞,低下头不吭声。钟未亭悄悄地拉了拉她的手,姐妹两个此时心有灵犀,一同心有戚戚焉。     屋内的气氛随即降了几个温度,钟未央注意到钟未舞的神情时,连忙收敛了笑意,钟意、钟定和钟信也是如此。     他们兄妹几个之间虽然不乏勾心斗角,但是仇恨是没有的,因此彼此间的那份怜悯之心还在。     毕竟,古代女子的终身大事就是找个好相公,女怕嫁错郎。     屋内静悄悄的沉静下来,几个人的心情也在下沉。钟未舞此时这么个失落模样,那么她的心意就是司马昭之心了,难得的是,兄弟姐妹几个都对此毫不抱嘲讽心态,相反,心里都流露着理解和怜惜。     自然而然地,话匣子关上了,大家又稍稍坐了一小会儿,然后钟未央亲自送他们出院门。     --     从雪梨院到西宜院,一路上绿树成荫,四周还到处可见娇花的倩影,妍丽而清雅。     钟未舞还走在路上,就忍不住瘪着嘴巴哭了起来。     钟未亭紧张、着急地安慰道:“你只比七妹妹大了五个月而已,母亲现在都不为七妹妹的亲事着急呢!你急什么?别怕,等母亲这次身体好了,一定会安排这件事的。”     钟未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镇国公府这么好的亲事,为什么母亲不安排呢?”     钟未亭怕亲妹妹的这些话被别人听去,强拉着她快步地进了西宜院,然后关门闭户,悄悄地劝着妹妹。     --     “嬷嬷,我们去折两朵荷花回来插瓶吧!母亲肯定会喜欢。”送走几个兄姐后,钟未央心情却平静不下来,轻声对着赵嬷嬷提议道。     赵嬷嬷先探头往窗外看了看日头,严肃地摇头道:“外头太阳大着呢!让丫鬟们去折两朵回来就是了,姑娘千万不能晒黑了,黑了就没这么漂亮了。”     钟未央听得哑然失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雪白团扇,妥协道:“那好吧!摘两朵含苞待放的花就好。”     赵嬷嬷应了一声,带着欣慰的笑意,认认真真地出去吩咐了。     临到中午时,钟未央正打算去叫醒钟太太,这时钟老爷突然来了。     “阿川。”钟老爷脸上和眼睛里都是笑意,注视着女儿。     “父亲。”钟未央在感情上对这个“古代父亲”并不亲近,她乖巧地接过丫鬟端来的茶,递给钟老爷,说道:“父亲午膳想吃什么?让赵嬷嬷去吩咐厨娘现做。”     作为钟家内宅的主院,雪梨院里设有专门伺候钟太太的小厨房。因为十分疼爱女儿,钟太太让把小厨房的功用发挥得淋漓尽致,让钟未央无论在米饭、菜肴、面食,还是奶酪、糕点等各种小吃食上,都能得到满足。     钟老爷因为和钟太太夫妻感情不融洽,所以他来雪梨院吃饭的次数并不多。此时,他笑眯眯地道:“不用多准备了,我一会儿就得出门去,约了几个同僚在玉门轩用午饭。听说你母亲病了,就特意来看看她。你母亲呢?”     钟未央乖巧地答道:“母亲并没有生病,就是这几天累着了,在内室里睡着,我正准备去叫她起来用饭。”     钟老爷带着满意而愉快的神情,放下手中的茶碗,利落地站起身来,甩一甩长袍,抬脚朝内室走去:“我去看看她。”     钟未央慢慢地跟在后头,扯扯嘴角、皱皱眉毛,心里却在担心和矛盾:要是母亲这会子看到父亲,又生气怎么办?这两人碰到一起,脾气就会变得跟爆竹似的,几乎一点就着。     ------题外话------     今天还会补更一章……昨天的没有来得及…。这一章是昨天的。     去洗洗睡了……夜猫子喜欢睡到自然醒!加油!           10.意外的请帖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老爷真的只是看看,并没有刻意喊醒钟太太。他见妻子脸上有倦容,但并不见病态,确实是安好的,便很快地离开了,出门去赴饭局去了。     --     “娘,起来吃午饭了。”钟未央笑嘻嘻地凑在钟太太的左颊上亲了一口,轻轻地呼唤。     钟太太缓缓地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女儿笑眯眯的模样,忍不住也抿嘴一笑。     钟未央开心地把母亲扶起来,又递茶水给钟太太漱口、递帕子给擦脸,一边兴致勃勃地絮叨道:“我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西红柿打卤面,还有我爱吃的玉米饭,还有生姜炒仔鸡、豆豉蒸排骨、红椒爆田鸡、黄瓜丝炒小田螺、银丝鲫鱼汤,还有好几道清爽、开胃的青菜和丝瓜汤,一点也不油腻!我等得都饿肚子了。”     听女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像个百灵鸟似的,钟太太欣慰而笑,打断道:“怎么整这么多东西?”埋怨的语气小到只有一丁点,而宠溺之心不言而喻。     钟未央牵起钟太太的手往堂屋东侧的小花厅走,笑眯眯道:“还有呢!还摘了两朵荷花回来给您闻闻,吃饱、睡足,又心情舒畅了,这样就不会累着了。”绝口不提刚才钟老爷来过的事。     钟太太继续展颜一笑,女儿就是她的开心果。     而钟未央的嘴巴还是没停下来,趁着丫鬟们摆置饭菜的小空当,她又告知道:“您歇息的时候,二哥、三哥、四哥和五姐、六姐都来看望你了,冒着大太阳来的呢!”     钟太太对此表情淡然,没有表示什么,随即就敦促女儿道:“快吃饭吧!刚才不是喊肚子饿了吗?”     钟未央笑得眉眼弯弯的,右手拿起别致的乌木镶银筷子,立马变成个端庄的小淑女模样,小口小口地,且不发出声音地吃起美味佳肴来。     钟太太念着女儿的心意,倒是表现得胃口不错的样子,吃了一小碗西红柿打卤面,又还动了几样青菜和两勺汤。     饭后,钟太太温和地吩咐丫鬟道:“把冰镇的瓜果挑好的,每一样送一盘去给少爷们和姑娘们吧,告诉他们明天再来请安,今天傍晚的请安就不用来了。”     丫鬟应下话,出去办事了。     钟太太走到堂屋西侧、邻近内室的屋子里,在铺凉竹席的炕上坐下,钟未央乖巧地坐在旁边,把头靠到母亲的身上,母女俩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炕上的小木桌上,正是摆着两枝吐露清香的荷花,花朵含苞待放,色彩不淡不浓,更是增加了眼前的宁静感。钟太太的手搭在女儿的后颈上,没有说话,且面容沉静,然而心中的思绪却正如波涛翻涌,她把女儿即将要承受的,先在自己心里承受了无数遍。     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回话,同时带来几位少爷和姑娘孝敬钟太太的各种小东西。二少爷的是一幅题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荷花、荷叶都有的美画,三少的是一幅如行云流水的行法,四少的是一首特意描写钟未央小时候娇憨之态的自作打油诗,五姑娘的是一方精致的绣帕,六姑娘的是一双亲手缝的雪白暑袜,竟没有重样的!可见,为了打动钟太太,几人又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钟太太对其他几件礼物都表现得淡淡的,唯有在看四少钟信所作的那首打油诗时,才由衷地笑了笑。     那首诗是这样描述的:“祖父祖母口常开,白胖娃娃如莲花,幼稚吃奶未长牙,咿呀呀稀罕西瓜。”     钟太太欣然地把诗作看了好几遍,然后才递回给丫鬟,温声吩咐把东西都收起来。     这些年里头,庶子女们陆陆续续送给她的东西可不少,她谈不上都喜欢,但都吩咐妥善地收起来,从不糟蹋,可是也没有特别地对哪件礼物加以青眼,就如同她从不对某一个庶子女表现出偏爱一样,颇有一视同仁的味道。     抱着东西的丫鬟正要从屋里出去,迎面看见正急着走进来的赵嬷嬷,连忙屈膝行礼,然后加快了脚步出去了。     钟太太和钟未央的目光都看向赵嬷嬷,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着急。     赵嬷嬷简单地行了个礼,面容严谨道:“镇国公夫人发了帖子来。”随即递上一张大红色的请帖。     钟太太不敢等闲视之,亲自接过请帖,并打开细看。     钟未央凑过来一看,只见写有:“今日忽收新茶,特邀钟太太明日来府中一叙。(落款)镇国公夫人元氏。千秋八年六月三日。”     钟太太轻轻地叹一声气,面上忧大于喜。     赵嬷嬷恭恭敬敬的,不敢做声。     钟未央问:“奇怪,怎么突然邀请娘去呢?”就算是为了昨天镇国公府的人救了钟家人的事,也应该是钟家主动登门去道谢才是,没有恩人先发帖子邀请的。     钟太太目光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无力地把帖子递回给赵嬷嬷,轻声道:“我得想想。”     钟未央扶着一下子又充满倦容的钟太太,以为母亲是怕卷进国公府招亲的是是非非里去,体贴道:“娘,你再歇个午觉吧,别着急考虑。”     钟太太点点头。     --     服侍完母亲歇下,钟未央回到自己的卧房,也打算午歇。     消失了半个上午的翠灵殷勤地忙前忙后,端水给钟未央漱口、帮着卸下头饰,她转动着眸子,装作无意地笑问:“姑娘,听说二少爷又画了幅新画给太太,不知道太太是否喜欢?”     钟未央突然心生反感,止住了翠灵的手,拒绝道:“我自己来。”     翠灵脸颊微红,有点忐忑地垂手站在一旁。     钟未央自己卸下了发饰、散了头发,发现翠灵还在屋里,就又吩咐道:“你出去做事吧,今天不用打扇子。”她已经做好了要更换贴身丫鬟的决定,只是这几天看着钟太太很疲惫,就不想添麻烦。     翠灵微笑着道:“天气热,我还是在屋里给姑娘打扇子吧!”     钟未央轻声拒绝:“你出去吧。”     翠灵不敢再磨蹭,连忙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顺便把门带着关上了,吩咐一个二等的小丫鬟守在门口听传唤。     翠灵一脸失望地回到了下人住的屋子,翠兰、翠陌和翠云正在脱衣裳,也打算午睡。     翠灵嘟嘴向姐妹们问道:“你们说,姑娘是不是嫌弃我了?”     翠兰笑着问:“你又怎么了?东想西想的!”     翠云打趣道:“这样不是更好,把你送给二少爷去!”随即几个丫鬟一阵娇笑。     翠灵瞪圆了眼睛,气恼道:“嘴上不积德的小蹄子!看我怎么治你!”说完,撸起衣袖子,就去挠翠云的痒痒。     闹了一下子,翠陌阻止道:“再闹下去,我们的午觉都没法睡了!快说,你怎么觉得姑娘嫌你了?”旁边的翠兰和翠云又忍不住轻轻笑了两声。     翠灵放开翠云,沉着脸道:“姑娘要歇午觉,把我赶出来了。”     翠陌问:“姑娘说重话了?”     翠灵摇摇头,刚才钟未央说话的语气并不重,而且她也很少发脾气。     顿时引得另外三人不以为然地一同“嗐”道:“我们还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个!姑娘一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屋里有别人在的!我们总共才打过几回扇子啊?你这会子倒矫情起来了!”说完,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翠灵闷闷不乐,立马反驳道:“可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么?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们……我们当时没有替姑娘出头……姑娘这两天对我们一点也不亲近了,变冷淡了!”     大家脑中打了一个激灵:的确是没以前那么亲近了。     四个丫鬟一同安静下来,彷徨和后悔的阴影开始笼罩着她们的脸庞和心头。“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这间分外安静的屋子里越来越清晰可闻,而窗外的鸣蝉依然我行我素,更加扰乱了屋里四人的心弦。     忽然,一个丫鬟抬起希望的脸庞,飞快提议道:“我们先去给姑娘认个错吧!姑娘肯定会原谅我们的!”     ------题外话------     休息了…。走,我也要学习去马路上盖土种黄豆去!大家都是土拨鼠么?           11.午后的冷战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下午,钟老爷回了府。他从心腹下人那里听到一个消息,立马赶来见钟太太。     对钟未央来说,这是个烦闷的下午,因为母亲正亲自敦促着自己绣花。午睡后的她还没有彻底清醒,全身乃至每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感觉软绵绵的。     钟太太看着不满意,在钟未央手背上拍了一下,严肃道:“认真点绣花!”这是她难得的对女儿严厉的时刻,因为钟未央在学写字、读书和看账本等事情上都颇有天赋,唯独对绣花是“懒懒散散”的,一点也不看重的样子。这让她很有些担忧,毕竟女子的“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缺一不可,往后嫁人了,若是绣花手艺不好,岂不是遭人诟病?     钟未央皱着眉毛,很有些泄气,她这会子真是没有心情来绣花,手指头都是软的,使不上力气啊!这真是她难得的郁闷时刻!偏偏母亲是可以在其他任何事情上宽容她,唯独对下午绣花这事是雷打不动、一如既往地严厉。     当丫鬟通报钟老爷来了时,钟太太没有理会,依然目光严厉地盯着钟未央的手,和那根绣花针。     钟老爷进来看到严厉的妻子和无奈的女儿时,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父亲。”钟未央站起来行了屈膝礼,态度上没有亲近感。     钟老爷自己在炕上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喝了一口之后,长舒一口气,道:“夫人,服侍我沐浴吧!”     钟太太没有表情,随口点了两个丫鬟的名字,语气毫无起伏地吩咐道:“秋鹤、秋玉,你俩去服侍老爷。”     “是。”丫鬟们应声下去,先去准备热水了。     钟老爷的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对于妻子的过分冷淡,他还是有点不满的。     然后,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钟太太继续监督着钟未央绣花。钟老爷坐一旁静静地喝茶,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儿手里的绣架,流露出温情的笑容。     钟未央此时顶着双倍的压力在绣花。     一会儿,丫鬟进来屈膝行礼:“老爷、太太,热水备好了。”     钟太太置若罔闻。     钟老爷无奈地叹一声气,轻轻把茶碗搁下,利落地起身来,甩一甩衣袍和广袖,步伐明快地去了浴室。     钟未央心不在焉地偷瞄着钟老爷的身影,等到钟老爷的背影消失后,钟未央停下绣花针,抬起头向钟太太低喊道:“娘,不想绣了。”     钟太太却板着脸,毫不通融,道:“不许偷懒。”     钟未央泄气地嘟嘴,继续绣那朵硕大的牡丹花,而握绣花针的手指头已经发酸了。     一会儿,钟老爷换了一身家常衣裳,神清气爽地从浴室出来了。他语气慈祥地吩咐道:“阿川先回自己屋去,我和你娘商量点事情。”     钟未央如释重负地偷偷松了口气,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母亲,然后立马干脆利落地收拾好针线,逃一般地走了。     丫鬟们随之也退了下去,静悄悄的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急切的钟老爷和漠然的钟太太。     钟老爷道:“听说国公夫人特意发了请帖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钟太太嘴角勾出一抹嘲讽,什么“听说”?不过是听专门负责打听和哨探的耳报神说罢了!     在钟府里,不只是钟太太可以随时知道关于钟老爷的事情,钟老爷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对钟太太这边发生的事情,钟老爷也能知晓。这关系冷淡的夫妻两个之间,特别之处就在于谁也无法对对方隐藏秘密,可谓是知己知彼。     钟太太淡定地喝茶,不答话。     钟老爷被激起了怒气,加重了语气问:“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去国公府拜访?”     钟太太冷冷地注视着钟老爷,不急不缓道:“这是内宅女眷的事情!老爷要我别牝鸡司晨,老爷自己又怎么做起妇人来了?”     钟老爷鼓起了眼睛,咬着牙,差点怒发冲冠,强力忍了忍,才咬牙切齿道:“夫人越来越目中无人了!我再问一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带阿川去国公府见国公夫人?”     钟太太不为所动,冷淡道:“这是内宅妇人该管的事情,老爷不必插手!若是传出去,倒是一桩笑话,钟家岂不是没有面子?”     钟老爷继续瞪着眼睛、吹着胡子,盯着钟太太看了半晌,还是不放弃地继续追问:“夫人会不会去?”但这句话在气势上已经矮了大半截。他担心钟夫人因为不乐意这门亲事,就失了理智。在他看来,妇人家是最没有理智、爱耍小性子的!     钟太太仍旧答道:“老爷不用管!反正阿川是绝对不会去的!”她的目光甚至不屑于看向钟老爷,因为在她心里,最鄙视这种用儿女亲事去蝇营狗苟、攀附权贵的人!     钟老爷面对这样冷漠的妻子,很有无力感,他烦躁道:“阿川不去也行,你别因为置气就不顾礼数,阿川这门好亲事,只有国公府嫌弃我们的份,我们是绝对不能拒绝的!”     钟太太转过脸,冷眼看着钟老爷,咄咄地道:“老爷如果在事前和我商量一次,想来现在也不用担心遭人嫌弃!我从来没想过要让阿川去给人做继室。这件事,完全就是老爷卑躬屈膝地去求来的!”     钟老爷此时已经处在暴跳如雷的边缘,他眯起眼睛看着钟太太,最后忍住了,拂袖而去。     钟太太并不认为自己打赢了这场冷战,因为,就算她能用言语去刺痛钟老爷,可是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女儿的亲事。她心情沉重地忆起在几次宴席上见过镇国公夫人的情景,心中到底是没有底的,毕竟在身份上差得太远。事实就是,钟家得罪不起镇国公府,更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这一种可能,得罪不起。     --     钟未央戳完绣花针回到房里,却遇上了更加烦心的事--翠灵等四个丫鬟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求她原谅。     钟未央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心软,她清楚明白地告诉自己:她需要的不是这样的丫鬟。     而且,她也不认为不让别人做自己丫鬟就是无情的,做主仆也讲究缘分,缘分尽了,也只能散了。然而,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份,她还是会为她们以后的生活做一些安排的。     见钟未央皱眉不说话,显然是不悦,赵嬷嬷便对翠灵她们训斥道:“别太放肆了,竟逼到姑娘面前来了!别仗着姑娘年纪小,又对你们心软。要是这事传到太太耳朵里,有你们好受的!”     翠灵她们被吓得赶紧抹干净脸,一声不敢吭了。钟太太她管家赏罚分明,而且从来不糊涂和心软。此时,双重的恐惧真是让她们无所适从。     钟未央最不喜欢看人哭闹的样子,沉着脸吩咐道:“你们都回屋去洗个脸、换了衣裳再来伺候吧!你们的事情我自有安排,记得别失了本分。”     看着丫鬟们退下去了,钟未央烦躁地舒出一口气来。     “盛夏的午后,真是不美妙!”她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伸了一个懒腰,心想。     ------题外话------     安好!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12.骗人怕什么?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清晨,钟太太进行了一番精致的梳妆打扮,看上去雍容华贵,仿佛又年轻了五六岁。她细心地准备着今天去对镇国公夫人元氏的拜访。     在钟太太准备好的前一会儿,几个庶子、庶女就全都前来请安了。钟大少钟痕没有来,钟府中的所有人对他不给继母请安这件事,早已习以为常了。     打扮妥当后,钟太太从内室出来,来到堂屋里。在孩子们的行礼和问候声中,她缓缓地在上方的芙蓉榻上坐下,端起桌上的祁门红茶享用。     “你们都坐下吧!不必拘谨。”钟太太对庶子女们轻轻地微笑,然后对赵嬷嬷吩咐道:“传早膳吧!”     一般,庶子女们来给她请安,她都会留下他们在雪梨院的小花厅里一起用饭。除了是出于一种“怀柔”的策略外,她更希望这样能给女儿阿川带来一些欢乐,让她不那么孤单。     “谢母亲。”几个孩子恭恭敬敬地道谢,忍不住面有喜色。     而后,钟未亭羞涩地笑道:“母亲今天真漂亮,把我们几姐妹都比下去了。”     眼见钟太太仍旧轻轻地微笑,未置可否。     钟未舞的胆子大了起来,娇笑道:“母亲今天是要出门去会客吗?要是天天这么打扮就好了!母亲今天是去见哪位夫人啊?”     钟未央隐约猜到了钟未舞的意图,目光在钟未舞和钟太太脸上流连了一瞬,心情突然有些百无聊赖,这样的恭维和试探,还没有一顿美味早点来得有意义呢!     钟太太微笑着,没有回答,对着一个丫鬟道:“去看看早饭摆好了没有?”     “是。”丫鬟应声去了小花厅,不一会儿就回来禀告说早膳已经摆好了。     钟太太对孩子们微笑道:“去用早饭吧!”她起身来,朝小花厅走去。     因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被忽视掉了,钟未舞脸红得充血。钟未亭再次悄悄地拉一拉妹妹的手,安慰着她的尴尬和难堪。姐妹两个都微微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去了往常心里面充满着向往的小花厅。     人心是没有满足的,一般她们一天能在钟太太这里吃两顿饭,但是她们还是不停地羡慕着钟未央,因为钟未央能够一整天都待在钟太太身边,而且雪梨院里的小厨房简直就是专门为了钟未央而设置的,凭什么钟未央能独得钟太太的宠爱?     而钟二少、钟三少和钟四少此刻的心情看上去要好得多,他们随着钟太太在大如意圆桌旁坐下,用餐时,举头投足都是优雅之气。     饭后,大家仍旧回到堂屋里坐下喝茶。同往常一样,钟太太开始和蔼而不失威严地询问几个孩子的学业和日常生活。毫无例外地,又是按照从长到幼的顺序。     “意哥儿这两天在读什么书?”     钟意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站起来,态度谦恭道:“在读孟子,夫子说,要把四书五经都倒背如流了,才能在科考中胜过别人。儿子正在努力。”     钟太太点点头,似乎比较满意,眼睛里多了两分笑意,又接着问道:“屋里缺什么东西吗?”     钟意微笑着答道:“暂时不缺,要是少了什么,我再跟母亲说。”     钟太太面上也笑一笑,对着大家道:“你们若是缺些什么东西,一定不许瞒着,不准委屈了自己。要是有奴才不听话,也来告诉我。”接着,又开始询问钟三少钟定的情况。     不厌其烦而又言简意赅地把五个庶子女的情况都询问完之后,钟太太温和地下了逐客令:“你们先回去吧。”     “是。”钟意、钟定和钟信三人恭敬地起身答道。     钟未舞拉着钟未亭起身,她抢在姐姐前面说道:“母亲,我们想和七妹妹再玩一会儿,看看她花绣得怎么样了?”     钟未央脸上波澜不兴,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钟太太在看了女儿一眼之后,才微笑着答道:“你们去阿川的屋里说话吧!我一会儿要出门。”又吩咐丫鬟道:“好生伺候着姑娘们。”     “是。”不一会儿,几个子女都走出去了,丫鬟们也退下了一大半。     钟太太对赵嬷嬷道:“你在家里照看阿川,别让她淘气。我让赵二家的跟我出门。”赵二家的是赵嬷嬷的夫家弟媳妇,暂时充当着钟夫人在处理雪梨院以外的钟家事务时的心腹之一,而赵嬷嬷则是主要看管雪梨院和照顾钟未央。钟太太就是因为深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才让雪梨院里只有一个心腹“嬷嬷”的存在。     赵嬷嬷认真地应下了,送着钟太太出门。     钟太太带着丫鬟和年长一些的婆子,去了钟府大门,登上马车,朝镇国公府的方向缓缓行去。在车上,她免不了又是一番思量,想着一会儿见着国公夫人,该说些什么,一边又猜测着国公府对钟家的态度,是不是真像丈夫说的那样,国公爷有意和钟家结亲?她无法完全地信任钟老爷,因此对这件事还有些疑心。     马车的轮子“轱辘轱辘”地响,街道两旁又满是嘈杂的人声,扰得她有点心烦气躁,心情平静不下来。     --     钟未央自个儿的屋子有三间,被她分别布置成卧房、暖阁和会客室。而净房和浴室则设在耳房和稍间,并不算正式的屋子。     按照她的规划,卧房是很私人的地方,是不能让外人随便进来的;暖阁里设有小书架,有大炕、芙蓉榻、长长的躺椅,还有许多她小时候的玩具,是供她悠闲时自在地打发时光的地方;会客室里有小圆桌,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她在心里给自己的屋子取名为:陶然居。     此时,她把钟未亭和钟未舞迎进了会客室,三姐妹端庄地坐下,钟未央在询问了两个姐姐的喜好后,吩咐丫鬟去沏不同的茶来。     钟未舞在环顾了一圈屋子后,嘟嘴道:“七妹妹怎么不点香?我在屋里都闻见外头那竹叶子上的泥土味儿了,一点也没有我屋里的玫瑰香好闻。”尽管钟未央的屋子并不奢华,但是钟未舞每次走进这里,心里都酸酸的,不对味儿。     钟未亭轻轻地瞪了妹妹一眼,道:“七妹妹身子弱,闻不得熏香的,你怎么又忘了?”     钟未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的身体好着呢,才不弱呢!力气绝对比你们大!     这时,丫鬟端了茶来,细心地把茶分开摆在三个人面前。     钟未舞急不可耐地催道:“你把丫鬟都叫下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钟未央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不露声色,温和地吩咐了丫鬟们退下去。     钟未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丫鬟,等丫鬟们都退到门外去了,她迫不及待地朝钟未央问道:“母亲今天是去哪儿?是去镇国公府吗?”     钟未央没有急着回答,她先观察了钟未亭和钟未舞一小会儿,充分地表现着她对心理学的兴趣。     钟未亭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不动声色,只有呼吸放缓了下来。     钟未舞嘟起唇,着急地推了推钟未央的手臂,催道:“你快说啊!”竟像是一刻也等不及了似的。     钟未央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母亲没说这件事!”     钟未舞嘟着嘴,眼睛盯着钟未央,孩子气道:“你骗人!”     钟未央目光无畏地回视着钟未舞,脸不红心不跳,嘟着脸,仿佛生气的模样。其实,她的心意是:骗人怕什么?难道我要因为老实巴交,就把母亲的事情都口无遮拦地广而告之吗?我又不是单纯的小孩!我又不缺糖吃!     钟未舞的目光越来越不满,这时,钟未亭连忙悄悄地拉妹妹的衣下摆,温温柔柔地劝道:“未舞,你是姐姐,怎么能和七妹妹较真呢?你要让着七妹妹才是。”     钟未央接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不想让气氛僵持下去,抬高了声音道:“五姐姐、六姐姐,我让丫鬟端葡萄和奶酪来吧,把葡萄加在奶酪里。还有,中午姐姐都留下来和我一起用午饭吧!母亲出门去了,我就一个人了。”     钟未舞看上去还在生气,故意不说话。     钟未亭温柔大方地道:“好啊!我和未舞都留下来,陪着七妹妹。”仿佛把钟未央看成是很小的孩子,其实她自己也才比钟未央大了一岁半而已。     钟未央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忙对着门外吩咐道:“翠兰,准备奶酪和葡萄。告诉厨房,五姐和六姐会留下来用午膳。”     “是!”     ------题外话------     期待收藏!啦啦啦,萌萌哒!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13.钟太太的妥协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午饭后,送走了钟未亭和钟未舞姐妹俩,钟未央觉得有点累,回到自己的大床上趴着,心里想着钟太太去镇国公府的事,不知道国公夫人把母亲请去做什么?她们又不熟。     赵嬷嬷进来劝道:“姑娘刚吃了饭,这样趴着不大好。”     钟未央懒得动,翘一翘脚,不理赵嬷嬷,还假装地把眼睛闭上了。     赵嬷嬷无奈地抿嘴一笑,轻轻走过来,坐在木床边沿,把一条小毯子搭在钟未央的腰间,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钟未央立马重新睁开了眼睛,继续她的思考。     事实上,对她来说,赵嬷嬷是一个可以让她任性、撒娇和耍脾气的很亲近长辈,相比钟太太,赵嬷嬷更能宽容她的肆无忌惮。     --     镇国公府,是一个被称为“京城小花园”的漂亮府邸。     钟太太坐在湖中央的水榭里,有竹帘子半卷半遮,清风混合着冰块的冷气,使得这里清凉无比。     隔着白色的圆石桌,她的对面坐着镇国公夫人--元氏,一个雍容华贵、气质平和的妇人。     “钟太太是难得的贵客,一直听人夸钟太太教导子女有方,我也心生仰慕。”     钟太太略有些拘谨,微笑道:“国公夫人过奖了,妾身当不起。”     镇国公夫人笑道:“钟太太不必过谦,令嫒我也见过几次的,着实惹人喜爱。”     钟太太忍不住惊讶,心中思量着镇国公夫人的意思,但又不能失礼,连忙回应道:“她还有些孩子气,能得国公夫人的赞赏,是她的荣幸。”     镇国公夫人再次笑道:“钟太太不必拘谨。这是福建武夷今年上供的新茶,钟太太觉得怎么样?”     钟太太:“既甘醇,又清香,不可多得。”     这时,镇国公夫人突然妙目流波地一转,转了话茬,笑道:“我家的小九和钟太太的千金倒挺有缘分,钟太太怎么看?”既是影射镇国公府的人在京城外官道上救下钟家人的事,又是试探钟太太对这门亲事的看法,偏偏说出来的话含而不露。     钟太太的手心隐隐冒出冷汗,内心免不了一番挣扎,在短时间之内终于艰难地开口道:“这是钟家的荣幸。”     镇国公夫人闻言,满意地一笑,然后执意留了钟太太共用午膳。     离开镇国公府,马车驶在回程的路上,钟太太闭上双眼,靠在车壁上,显得无力而痛苦,她的眼前摆着一个已经无力改变的事实,偏偏这与她的心愿背道而驰。     --     “姑娘,太太回来了。”钟未央午睡醒来,一睁开眼,掐好了时间等在床前的翠灵和翠兰就异口同声地告诉道。     钟未央迷糊着问:“回来多久了?”     翠灵把钟未央扶着坐起来,答道:“有好一会儿了。”     翠兰实事求是道:“大概两刻钟的样子。”     钟未央在心里“哦”了一声,开始穿衣裳下床。     --     “娘。”钟未央来到钟太太正房的西侧间,在钟太太身边的炕上坐下,立马缠上钟太太的手臂,把脑袋靠在钟太太肩膀上。     “睡好了?”     “嗯。”钟未央慵懒地哼着,后脑勺很享受钟太太的抚摸。     然而,钟太太的下一句话就像一声惊雷炸响在了钟未央的脑袋里:“阿川,你快要定亲了。”     “和谁定亲?”钟未央万分清醒地抬起头来,瞪圆了眸子问道。     钟太太没有隐瞒,转过脸来看着钟未央,语气悠悠地告知道:“是镇国公府的九少爷。”     钟未央皱眉道:“我不要做继室!”不要做人后老婆!     钟太太在一瞬间就落下了泪来,哽咽着道:“娘也不想啊……阿川听话。”     “为什么不能拒绝?”钟未央红着眼眶低下头,低声追问道:“是父亲他逼你了吗?还是有别人逼迫?”     钟太太紧搂着女儿道:“阿川,这是命,娘也改变不了的命,现在这样对你是最好的。”     命运扯淡!钟未央反感道:“一点也不好!”     钟太太拿手帕把眼泪擦干,只能耐心地给女儿解释:“你父亲主动去跟国公爷攀亲,两家口头上已经有了约定。那天,你的马车出了事,你父亲才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今天,国公夫人开口问我,说你和九少爷是不是有缘分,我深思熟虑后答了是,不能否认。在有了口头上的约定后,要是钟家不守信用,要反悔的话,你以后的亲事就艰难了,镇国公府不是钟家能得罪得起的。你能明白吗?阿川?”     “不好!难道他镇国府的少爷还怕娶不到媳妇吗?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拖几年,晚一点嫁就是了!就算嫁不出去,我也活得下去!保证比一般人活得更长!”钟未央赌气道。     钟未央终究是在现代社会里活了二十年,就算现在受着钟太太的精心教导和古代文化的熏陶,也做不来逆来顺受型的古代闺秀,自由和反抗意识是刻在骨子里的。只不过,她现在对钟太太十分依赖,也实在做不到去惹钟太太伤心难过。她奢望着通过商量,来解决这件事。     钟太太突然间就被钟未央的孩子气话逗得忍俊不禁,抚着女儿的脑袋,开导道:“其实,是不是做继室不重要,重要的是,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她一直不希望女儿嫁作继室,就是因为她自己的痛苦失败经历。其实,她并不反对女儿高嫁的,毕竟是镇国公府嫡子的亲事,她之前反感的是钟老爷的做法。“不是每一个男子都像你父亲那样的,世间也有好的。娘帮你打听过了,撇开继室这一项不提,司徒家九少爷的品行在世家里算好的了,比你的几个哥哥都不差。”     要说服别人很难,此时钟未央要说服自己更难!     钟太太见女儿仍旧不说话,叹息道:“你想知道什么?我派外院的赵大去帮你打听,好不好?你身边的四个丫鬟如今看来不可靠,我把秋兰派给你,让她替你传话,这样行不行?”     钟未央勉强点点头。钟太太抚摸着女儿的头,突然奢望地想着:要是女儿还是在小时候就好了。     --     第二天,外院的赵大就把打听来的消息转述给了秋兰,秋兰避开了众人,单独转述给钟未央听。     “司徒九爷前面娶的是一个公主!敌国的公主!两国交战的时候,那公主做了奸细,勾结敌国的探子,被发现了,然后就……就……”秋兰吞吞吐吐起来,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题外话------     早安!午安!晚安!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14.钟老爷的八个姨娘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八成是被皇家和镇国公府联合处死了吧!钟未央不想追问这个,另问道:“有孩子吗?”语气闲散、淡漠,又若有所思。     “有!有一个嫡出的姑娘!两岁!孩子没受牵连。”     丫鬟秋兰口中的这些消息并不是都为外人所知道的,甚至并不是都被证实了的,其中糅合了京城里无数的八卦和猜测。     去年,大月国和邻国大夏国打了轰轰烈烈的一仗,然后大夏国败了,但结果并不是大月国占领大夏国,而是两国握手讲和。但是,从大夏国远嫁而来的镇国公府九少夫人紧接着就消失了,没有葬礼,如同飞蛾扑火,无声无息中,被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     再接着,镇国公夫人在宴会上放出消息,要为儿子娶续弦,一呼百应,京城中的文官武将的那颗趋炎附势之心开始疯狂跳动,风头不亚于皇帝选秀女。     一边听秋兰的转述,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思量,再联想到钟太太告诉她的钟老爷说的一些话,钟未央的嘴角不由得勾出一抹嘲讽。什么“朝堂动荡”、“明智之选”,都是特意搬来的掩饰借口,攀附权贵才是她父亲的真心吧!明明她才十五岁而已,并不着急着成亲。     那个司徒九爷又有真心吗?他的结发妻子下场如此凄惨,甚至整件事看起来就是个阴谋,他说不定就是阴谋的执行者之一。邻国公主没有嫁给皇上……没有嫁给亲王……却嫁给了太后的娘家侄子……镇国公府虽然显赫,但是这个九爷是国公爷的嫡幼子,并非继承国公爵位的世子……是不是从一开始,公主来和亲的时候,这个阴谋就布下了呢?皇帝不信任大夏国的“诚意”,怀疑这个和亲公主是奸细,于是把烫手山芋扔给信任的亲舅舅镇国公,再就是监视公主,等着抓到把柄……     唉!权谋,性命在权谋面前化成了灰烬。她不同情奸细,但是她同情女子,这里的女子。现在,她最头疼的是她自己,她该怎么办?     她的父亲,她的同父异母兄长,这钟府里最引人瞩目的两个人,从身边这两个男人的身上,她看穿了他们的心,这里的男人对女人是没有真心的!他们不爱妻子,甚至不真心爱小妾,也不爱女儿,他们爱的是权势和富贵,是那抹迷惑世人之势利眼的过眼云烟。     她并非这里土生土长的女子,她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她不愿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她不会做《红楼梦》里的贾迎春。那么,她该怎么办?     钟未央忍不住伸手扶额,矛盾与挣扎让此时的她感到焦头烂额,对古代这十五年的生活有了颠覆性的认识,原来幸福是虚幻的,如今到了为家族利益献身的时候了!     --     此刻的钟太太同样不好受,她半躺在西侧间的大炕上,背靠着一个大引枕,额头上醒目地搭着一块湿布巾,眼帘微合,不大有精神的样子。     赵嬷嬷端来一盏莲子心苦茶,钟太太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接过茶碗就小口小口地喝干了。     “太太今年这苦夏的毛病比往年厉害些,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赵嬷嬷把茶碗接到手里,轻声地劝道。     钟太太摇摇头,声音乏力地问:“外院有什么事吗?”     赵嬷嬷小心地答道:“没什么大的事,至于小事,大总管钟原会处理的。就是那八个姨娘,她们还在清风斋,要给您请安。”     清风斋靠近外院,是钟太太每天上午面见家里的管事们、听他们回话和报账的地方。而因为钟太太不想钟老爷的几个姨娘踏进自己和女儿的雪梨院,怕女儿因为太小而遭到一些防不胜防的坏心,所以她把姨娘请安的地方也定在了清风斋。     钟太太面色平静,懒散地问:“一共有几天没见她们了?”     赵嬷嬷答道:“也就三天。”     钟太太突然厌烦道:“她们服侍的人又不是我,其实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懒得搭理她们。”     赵嬷嬷缓缓道:“我已经去传过话了,说您这会子不舒服,今天不用请安了,但她们口口声声说,她们受奴才欺负了,不见到您,她们就不走。那撒泼的模样,估计是又等着告状呢!您平时对她们客气了一点,她们就上房揭瓦了,今天要这,明天要那的,一点也不知好歹。”     钟太太没有生气,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累得睡着了,没有动静。     赵嬷嬷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条新的湿布巾进来,轻轻地把钟太太额头上的布巾拿下,换上新的,之后就安静地守着钟太太,在一旁缓缓地打着扇子(扇风)。     --     中午的午饭,母女俩都吃得没滋没味,钟未央见母亲胃口不好,因此强忍着没有放下筷子,想陪着母亲再吃一会儿。而钟太太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才坚持着又吃了两小口饭。     正午的太阳有些烈,热气从外面渗透进来,尽管屋子里放置了冰块来降温,但还是有丫鬟站在钟太太和钟未央身后打扇子。雪梨院里安安静静的。但很快,没有人声的安静就被院门口的喧哗声打破了。     “你们快去禀告太太,我们要见太太!”七嘴八舌的,声音又大,又杂乱,八个人把这一句话重复而大声地喊了八遍。钟老爷的八个小妾都是丫鬟出身,行为举止着实有些泼辣。     姨娘们的暴躁让守门的丫鬟婆子很是慌乱,她们劝道:“姨娘们先回去吧!太太今天身子不爽利,不见客了。”     “不长眼的奴才,推我做什么?你再敢推?你再敢推?试试看!”     老实巴交的婆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伸着的手不敢去拦,但又不敢不拦着,慌乱地辩解道:“奴婢没有推姨娘,请姨娘们不要难为我们了!赵嬷嬷一早就传了话的,太太身子不好,不见客。”     “不长眼的奴才!我们是客吗?我们可是钟府里的正经姨娘!你敢瞧不起我们看看!我们要见太太,怎么还不去禀报?”     既挨着骂,又差点被姨娘们的尖尖长指甲戳到额头上和鼻子上来,守门的婆子顿时心里和口里像是含着黄连,全是苦滋味!     听着吵闹声,钟太太眼中闪过厌恶,放下筷子,正要开口吩咐,突然面上一顿,柔声对钟未央问道:“阿川,你觉得该怎么处置她们?”     ------题外话------     买了个西瓜,居然中间白、四周红,瓜皮好好的,但是里面有酸味和腐烂的气味了……不开心。     大家萌萌哒,看到收藏我就会开心的!明天见!     加油!           15.自私才无敌!赌气!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未央这些年在钟太太身边耳濡目染,对惩罚之事可谓是信手拈来。     她嘟着脸,不假思索道:“姨娘们大吵大闹,失了规矩,对娘不恭敬,理应严厉处罚。大姨娘和二姨娘年纪最长,做姨娘的时间最长,学到的规矩也最多,居然还敢带头闹事,理应罚得最重。后面几个姨娘惩罚减半,最后的八姨娘念在她年纪小、不知事,不予处罚,让她回屋去面壁思过半日即可。” 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敌人人多时,就应该想办法制造矛盾,让她们窝里斗去,总比让她们拉帮结伙地来雪梨院门口吵闹强!     钟未央说得像小和山念经似的,表情一本正经、小大人样,语气百无聊赖,仿佛有口无心。     一旁的赵嬷嬷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小主子会想出这个怪主意来,真是闻所未闻。她在钟太太身边当差这么久,还从来没见钟太太这么处罚过别人的呢!     钟太太先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然后有些无奈地苦笑,点评道:“孩子气得很!就会打坏主意!”接着对赵嬷嬷吩咐道:“就按姑娘说的这么办吧,罚大姨娘、二姨娘两个月的月例,斋戒七日,禁足一个月。顺便把惩罚的理由告诉她们知晓。”     赵嬷嬷忍俊不禁,含笑着出去办事去了。     钟太太这时竟然重新拿起筷子吃起饭来,胃口明显地大为改善。     钟未央也拾起筷子,打算重新吃饭,因为不满钟太太的点评,嘟着脸嘀咕道:“娘比我还坏!”     钟太太眼睛里含着笑意,瞪了女儿一眼,不予理会。     --     当晚,八个姨娘所居住的景馨院和馨怡院鸦雀无声,这两个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婆子都小心翼翼的。特别是当钟老爷熟门熟路地又去了年轻貌美的八姨娘的屋子时,其余七个姨娘的心情可谓是雪上加霜,然后是火山爆发!     除了一致的诅咒八姨娘“狐媚子”,前面七个姨娘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的团结。其中,大姨娘和二姨娘惺惺相惜,她们对受罚程度明显轻于她们的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六姨娘和七姨娘也有些看不顺眼。     八个姨娘的内斗,进入到如火如荼的状态!原本就不和谐的关系,犹如遇上了过量的催化剂。景馨院和馨怡院开始草木皆兵、硝烟无形。     --     在钟未央献计斗破八个姨娘的第二天,钟老爷在下衙后又匆匆地来了雪梨院。     恰好钟未央带着赵嬷嬷去家中荷花池边钓鱼去了,由于不用当着女儿的面,钟太太便毫不客气地表示了对钟老爷的厌恶:“你又来做什么?”     钟老爷表情无奈,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四平八稳地在炕上坐下,不急不缓地道:“来和你商量阿川的亲事!你就不能和和气气地说话吗?好歹在丫鬟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钟太太冷冷地看着,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和钟老爷和和气气的了!     钟老爷自顾自地道:“国公爷派人给我透了话,希望今年就定亲,明年上半年成亲。”语气相当为难的样子。     钟太太怒极反笑,讽刺道:“老爷这下子应该高兴了吧?都说得这么肯定了,还用商量什么?”     钟老爷叹气而苦恼道:“毕竟长幼有序,总得先想办法把她前面几个兄姐的亲事都办完了,才轮得到阿川吧!不然,岂不惹人笑话?”     钟太太冷眼觑着钟老爷,漠然以对。     钟老爷无奈地看着钟太太道:“先得把六丫头的亲事定了,这倒不是难事,找个门第低点的,越快越好。老二他们的亲事是早就有了的,现在就是需要去和亲家商量一下,把日子提前。现在的问题出在痕儿的亲事上!”见钟太太不为所动,他继续道:“我知道,你还在怨我,我不该事前没和你商量,就给阿川找了亲事,但是这是门不可多得的好亲啊,要是先和你说了,你肯定不会同意。现在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你就别再和我怄气了,行不?”     钟太太嘲讽地一笑,道:“老爷如今外能做官,内能一手包揽儿女亲事,能耐让人自叹不如!老爷怎么想的,尽管去办就是!我也插不上手,帮不上什么忙!等老爷把所有的日子都定好了,再通知我一声就是了!”     钟老爷终于忍不下去了,咆哮道:“你一定要这么冷嘲热讽地说话吗?你是钟家的主母,这些事你不管,谁管?”     钟太太毫不示弱:“该管的我管不了,不该管的我也懒得管了,索性撒开手。”     钟老爷减了气势,皱眉道:“我已经派人去接老太爷和老夫人了,二老明天就会到家。到时候,这些事总不能让二老去操心吧!”     又是一件先斩后奏的事!钟太太真是感到疲惫了,转过身,乏力地道:“老爷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只管阿川的事,其他事情我不想管了。”     “唉!”钟老爷叹气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夫妻两个各自沉默着。     --     荷花池旁,有一四角凉亭临于水畔。钟未央正手持鱼竿,坐在亭子中,做着悠闲自在的“钓鱼翁”,把那些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     赵嬷嬷拿着帕子给钟未央擦额头上的汗珠,着急、心疼道:“这里哪有屋里凉快啊?姑娘若是晒黑了,可怎么得了?”     钟未央不满道:“嬷嬷,你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赵嬷嬷不厌其烦地劝道:“姑娘,还是回去吧!等哪天天气凉快了,咱再来钓鱼吧!”     钟未央气鼓鼓地警告道:“嬷嬷别吵了!”     赵嬷嬷接着絮叨道:“姑娘要想吃鱼,厨房里有的是!何必自个儿辛辛苦苦地钓呢?”     钟未央转过头,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赵嬷嬷,然后掉过脸去,继续看着水面。     赵嬷嬷又道:“姑娘,还是快回屋去吧!小心这水边的蚊子多,被咬到就不好了。”     钟未央装作没听见,在心里无奈地感叹着:赵嬷嬷的这份唠叨功力也太炉火纯青了!     赵嬷嬷又劝道:“姑娘,别钓鱼了。”     钟未央不耐烦地朝后面甩甩手:“嬷嬷快回去吧!”     赵嬷嬷好气又好笑地道:“嬷嬷好欺负,姑娘就不听嬷嬷的话!等太太来了,姑娘就要听话了!”那慈祥而又和蔼的语气,像是仍旧把钟未央当五六岁的小孩子看待。     钟未央还是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钓鱼。反正在赵嬷嬷面前,她肆无忌惮惯了。     哼!晒黑怕什么?她就是要把自己晒黑!最好黑到没人要!都说:红颜自古多薄命,她现在打算好了,要改行做黑人!善待自己,气死别人!自私才无敌!哼!     ------题外话------     大家萌萌哒!期待更多收藏!“加入书架”吧!           16.安家出了事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家几个子女的年龄太相近了,大少爷十八,二少、三少和四少都是十七,五姑娘十六,六姑娘和钟未央都是十五,这也是钟老爷感到为难的原因所在,年纪这么接近,又要尽快把几个孩子的亲事都办完,钟家很被动。     沉默也不能掩饰钟老爷此时的焦头烂额,他叹气道:“安家出事了!”     安家的女儿与大少爷钟痕订了亲事,安老爷也在朝为官。     钟太太目光一闪,明显地怀有惊讶,没有说话。     钟老爷情绪低落,道:“可能犯了一件不大也不小的事,不过,今早刑部去安家查抄书信的时候,发现安老爷死在了自家书房里。可能是事先得了消息,怕连累家人,就自己死了。刑部现在手里案子一大堆,加上安老爷人死了,犯的事也不大,于是就不追究安家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安家小姐需要为父亲守孝三年,痕儿的亲事岂不是要耽误了吗?我倒是想退亲,偏偏朝廷又没有给安老爷定罪,我们家要是这个时候退亲,别人就要说我们欺负安家孤儿寡母!这事真是难办透了!”     他烦躁地拍着膝盖,叹气中又明显地后悔不迭,悔不该当初和安家结了亲,现在和安家的亲事变成了他和镇国公府结亲的绊脚石了。自私如钟老爷,也担心人言可畏啊。     钟家和安家同在京城,来往密切,钟太太懒得再嘲讽钟老爷的势利眼和功利心了,此时对安家的遭遇有着她自己的唏嘘和难过,镇定之后,出于同情,她对钟老爷道:“安家既然没有被定罪,老爷又何必想着退亲呢?女方要为至亲守孝,男方家中的弟妹先成了亲,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两家也是相交一场,若是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而遭人诟病。”     钟老爷见妻子终于不再不为所动了,心里安心了不少,但他仍旧后悔啊,拍着膝盖感叹道:“苦了痕儿了!以后没有岳家帮衬,为官岂不是少了一份助力?”     钟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比起学问来,钟大少爷还比不上家中的钟意、钟定和钟信,岂是想做官就能做官的?     见钟太太不说话,钟老爷继续叹气而无奈道:“也只好这样了!”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钟太太突然疑问:“既然刑部不追究了,为何安家还没有派人来报丧?”     钟老爷毫无惊讶,眉峰动也没动一下,道:“我派人去安家问过了,他们打算扶棺回原籍安徽去,估计是安老爷事先就交代好的。”     钟太太思索了半晌,叹息道:“他家的少爷过几年也要考科举的,回了原籍,京城里也就不会记得安家了,这样也好。”     钟老爷却冷哼了一声,很有些不满。     钟太太又问:“他们什么时候启程?”     钟老爷漠然地道:“也就这两天吧!”     钟太太了然地看了钟老爷一眼,清晰明了地道:“妇孺是无辜的,老爷又何必迁怒?依着两家的关系,我们钟家理应派人去帮忙,以及送份仪程礼的。虽然没报丧,既然已经知道了,也该送份祭礼过去。”     钟老爷道:“这些事夫人管吧!我先去告诉痕儿这事。”说完,迈开大步子,朝外面走了。     钟太太不敢再耽搁,当即就让丫鬟去唤了大总管钟原来,吩咐了这些事。     次日一早,钟太太又亲自去了一趟安宅,见了安夫人。     --     京城的一家小酒楼里,钟大少爷钟痕坐在靠窗边的一桌,正在一杯接一杯地借酒浇愁。     至于为什么是小酒楼,而不是最大的酒楼?因为钟家在京城里,比起那些多如牛毛的世家大族、皇亲贵戚来,只能算是小门小户!且钟大少爷口袋里又不是太有钱,哪里经得起大肆挥霍?京城可是高消费的地方。     偏偏这家小酒楼有道不俗的招牌菜“香辣猪蹄”,可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凑巧的是,今天国公府的九少爷司徒明邀着他的几个好友,就为了这道招牌菜来了这家小酒馆。     司徒明和几个世家少爷衣服十分华美,钟痕斜着醉眼看了一眼,心中涌起一阵嫉妒,更加没好气来。     钟痕不认识司徒明,但司徒明是认识钟大少爷的,这个原因只有司徒明自己知道,毕竟他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的。司徒明也朝钟痕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     偏偏司徒明身后跟着的一个随从小厮迅风眼睛格外尖,小声地对主子嘀咕道:“少爷,看窗边坐的那个穿白衣裳的小子,他竟然敢拿眼斜瞪我们呢!小的带人去教训他!”     司徒明目光懒洋洋地又看了钟痕一眼,对身边道:“不用了。”     他的意气相投好友欧阳彦把手中折扇一收,皱眉道:“这里的桌椅太脏,咱们换个地方去喝酒!”     另一个纨绔太史杰嫌弃道:“大夏天里,居然没用冰!”立马开口吩咐随从留下来买一份招牌菜打包,做出一副一刻也呆不下去的样子。     司徒明没有再看钟痕一眼,领着一行人就迅速离开这里,朝京城里最大酒楼“红尘阁”去了。     京城里,纨绔横行,繁华不尽!     钟痕一边喝酒,一边叹气,哀叹自己的命苦。年幼失母,现在安家出了大事,父亲又不准自己退亲,以后就要娶个落魄人家的女儿做妻子了!还有比他更倒霉的吗?喔!现在还要加上一条,他们钟家也是当官的,凭什么他要被那些纨绔子瞧不起啊?为什么啊?……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问着自己,最后醉倒在了油腻腻的木桌上,嘴角还横流着酒液,如死猪一般。     他的两个小厮高远和高达无奈地对视一眼,然后费力地扶起钟痕,一边一个地搀扶着,慢慢地朝钟家移去。     钟大少爷喝醉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钟太太根本就不管他,当然,他也不会接受钟太太的监管。     今天很不巧,当醉醺醺的钟痕被扶着到了钟家大门口时,遇上了恰好今天回府的钟老太爷和钟老太太。高远和高达当即就吓得腿脚发软,不敢抬头看人了。     看见嫡长孙这么一副狼狈样,钟老太爷心口火气很大,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眼睛严厉地盯着钟痕。     而钟老太太则只顾着心疼孙子了,红着眼睛,一连声地吩咐丫鬟和婆子:“快、快,快把大少爷扶进屋去歇着,好生伺候着!”     钟太太原本是来迎接二老,正搀扶着婆婆的手的。但这时的钟老太太因为心疼亲孙子,忍不住就迁怒了儿媳妇,一把甩开了钟太太的手。     ------题外话------     大家萌萌哒!     点击“加入书架”,就是收藏喔!明天见!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17.变化与心境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老太爷和钟老夫人的归来,绝不仅仅是使家里多了两个人而已,而是意味着钟府里的权力格局发生了不可忽视的变化。     清早,钟太太和钟家的所有少爷、小姐都来到慈孝院,给钟老太爷和钟老夫人问安。     钟老夫人平时是个慈祥的人,并不爱多事,因为有儿媳妇管家,所以她也不插手府里的事务。她的唯一软肋就是嫡长孙钟痕,一遇上嫡长孙的事,她就容易失去理智。     而钟老太爷则是个十分严肃而严厉的家长,他严厉得毫不含水分,不只是四个孙子怕他,就连年逾不惑的钟老爷也还忍不住对老父心怀畏惧。昨天是钟老太爷回府的日子,于是晚上钟老爷就不敢去找小妾,而是歇在了钟太太的雪梨院。     钟老太爷的严厉不只是体现在对子孙们的品行监管上,更坚定不移地落实在子孙们的功课、学业上。所以钟老太爷的归来,就意味着钟痕、钟意、钟定和钟信四个的生活进入到昏天暗地的“死读书、读书死”模式。     二老已经从儿子的书信中得知了钟家与镇国公府商量结亲的事,他们此时看向钟未央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情和关注。     钟未央原本就和祖父、祖母的关系亲近,此时正依偎在钟老夫人的身边,祖孙两个说着悄悄话。     这个上慈下孝的场面中,钟太太和几个庶子庶女备受冷落,不过钟太太并不在意这个,倒是钟意、钟定、钟信和钟未亭、钟未舞他们的心情很是低落。     过了一会儿,二老发话让孙子、孙女们都退下去,把钟太太留下来商量事情。     钟老太爷随意地端起茶盏,开口道:“给六丫头寻亲事的事,可有眉目了?”     钟太太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姿态端庄,从容地答道:“来往的人家里,有几个条件都合适,只是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去说合。”     钟老夫人突然插话道:“要是早点知道安家的事,把痕儿的亲事退了就好了!”     钟太太微微低头,没有辩驳。     钟老太爷对老妻皱眉道:“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     钟老夫人撇着嘴,脸上不高兴。     钟老太爷又对儿媳妇吩咐道:“家中这些事都由你来料理吧!我们老了,就不插手了。毕竟镇国公府催得急,你要早点把几个孩子的成亲日子和几个亲家商量妥当,这件事轻忽不得的!”     “是,儿媳明白的。”钟太太低头应道。     钟老太爷摆摆手,示意儿媳妇离开。     --     出了慈孝院,钟太太深呼吸了两下,现在她手上急于要办的事情有太多桩,让为人处事能干的她也感到有压力。     赵二媳妇走在旁边给钟太太打伞,小心地问:“太太这会子要去哪儿?”     “先去清风斋吧,把大总管和二总管都叫来。”     --     钟未央替钟太太把这几天的账目核对明白后,悄悄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想着换丫鬟的事。恰巧赵嬷嬷这时走了进来,钟未央就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把心事跟赵嬷嬷说了,让赵嬷嬷帮忙挑人选。     赵嬷嬷沉思了半晌,劝道:“太太这阵子忙的事情多,这事还得先缓缓。”     钟未央烦闷道:“母亲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这只是件小事,并不需要劳烦母亲费心,但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挑谁好?”     赵嬷嬷轻声问:“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钟未央发愁地道:“最重要的是要爱干净、守本分和忠心,可是丫鬟们的心思不是我看两眼就能看出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表里如一?”     赵嬷嬷受到钟未央的情绪传染,也变得为难起来,想了半天,突然拍着胸脯说道:“姑娘年纪还小,但嬷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丫鬟还是有几分准头的。姑娘要是看中了谁,悄悄地告诉我一声,我再帮姑娘琢磨琢磨。”     钟未央表情很勉强地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发了一小会儿呆,她又疑惑地嘀咕道:“娘还没回来,不知道是去忙什么了?”     赵嬷嬷叹着气,不说话,在内心里,她正心疼着钟太太的辛苦,然后是各种地埋怨钟老爷。     --     西宜院里,钟未舞对姐姐嘀咕道:“母亲去了一趟镇国公府之后,就忙起来了。”     钟未亭心不在焉地点头,继续绣帕子上的乳燕。     钟未舞的眼神很复杂,既怀着希望,又怀着担忧,她继续嘀咕道:“祖父和祖母怎么会恰巧这个时候回来了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突然,她很敏锐地猜测道:“是不是七妹妹要定亲了?”她心里一阵忐忑和惊慌,心惊肉跳的感觉很剧烈。     钟未亭抬起头来,语气无奈地对着妹妹安慰道:“母亲做事向来很有分寸,对我们也很关心,怎么会越过你,而先给七妹妹定亲呢?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     钟未舞目光很快完全黯淡下来,她幽幽的道:“要是七妹妹恰巧遇上好亲事了,那是不是就要先把我随随便便地给嫁掉啊?”说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地从脸庞滑落,模样哀戚、可怜。     钟未亭眼眶也红了,拉住妹妹的手,难过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母亲不会的!你忘了吗?母亲虽然宠爱七妹妹,但是七妹妹有的衣裳、首饰,也从来没有少了我们的!”然后她又很小声,小到声如蚊呐地道:“何况,你看看我的亲事就知道了,母亲对我们是很好的了。”     钟未舞目光呆滞,神情十分低落,不说话。前阵子,兄长说起的镇国公府九少爷,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让她动心的人,当时她多么欢喜和期盼啊,听到他是娶继室,她开心极了,她知道庶女做继室是不会遭人嫌弃的,所以她是有希望的。现在,这个希望很可能是钟未央的了,不是她的了。     钟未亭抱着妹妹,柔柔地劝道:“未舞,你要记住,我们是庶女,是不能和七妹妹比的。不然,只会让自己更伤心罢了。你听姐姐的话,不会错的。”     ------题外话------     点击“加入书架”,就是增加收藏!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18.演戏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雪梨院中,钟老夫人的丫鬟香灵笑眯眯地行礼道:“姑娘,老夫人说,让姑娘去陪她老人家用午膳。”     钟未央显然对这事已经习以为常了,笑着应道:“你等着,我换身衣裳,就和你一起过去。”     过了半刻钟功夫,钟未央带着丫鬟们来到慈孝院,及至进了正屋,毫不意外地看到钟痕也在。     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激动,钟未央化身“笑面虎”一只,笑眯眯地喊道:“祖父、祖母、大哥。”一边屈膝行礼。     钟痕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双手抱拳,生硬道:“七妹妹。”     钟老太爷神态怡然地捻着白花花的胡须,一派天伦之乐。     钟老夫人笑眯眯地朝孙女招手,喊着:“阿川,快到祖母这里来。”     钟未央笑着走了过去坐下,和钟痕两人刚好一左一右地伴着二老。     钟老太爷做着和事佬的模样,捻着胡须道:“你们父亲把家里的事都写信告诉我了,阿川,你别记恨你大哥。他半路上撇下你们先走了,确实是不该,好在你吉人自有天相,平平安安的。祖父已经替你惩罚过你大哥了,这件事以后大家就都不要放在心上了。”说完,目光注视着钟痕。     钟痕在心里挣扎了许久,迫于钟老太爷的压力,无奈而勉强地站起身,再次双手抱拳,语气生硬刻板地对着钟未央道:“七妹妹,上次是我的不对,请七妹妹原谅我一次。”     钟老太爷继续捻着胡须,表情很满意,又把目光看向钟未央,殷殷期盼着。     钟未央配合着演戏,起身行礼道:“妹妹不敢责怪大哥,大哥别往心里去。”     “哈哈哈……这样就好!”钟老太爷笑得满面红光,十分高兴。     钟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钟未央的手,慈祥和蔼道:“阿川最懂事了,祖母喜欢。”也“呵呵”地笑着。     钟痕飞快地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不屑和阴沉。     钟未央只笑着和钟老太爷、钟老夫人说话,不再搭理钟痕。     钟老太爷对钓鱼和下棋十分感兴趣,摸着胡子笑道:“等太阳落山了,痕儿就陪我去清凉亭下棋,阿川就在旁边钓鱼!可好?”     钟痕严肃着脸:“是。”     钟未央笑道:“当然好啊!祖父又可以一心两用了!下棋和钓鱼两不误!让别人自叹不如!”     “哈哈哈哈……”钟老太爷摸着胡须,十分开怀。     在其乐融融的笑声里,丫鬟开始摆午膳。     --     钟太太忙完一大堆事,面容疲倦地回到雪梨院里,进屋便问道:“阿川呢?”     赵嬷嬷一边吩咐丫鬟摆午膳,一边递帕子给钟太太擦脸,答道:“姑娘去老夫人那里了。”     钟太太一脸的疲惫,朝赵嬷嬷摆摆手,拒绝道:“午饭不要摆了,不想吃。”     赵嬷嬷刚想劝一劝,但看到钟太太脸上有厌烦的神情时,只能沉默了。     屋里的丫鬟们惯会察言观色,此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过了半晌,赵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太太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钟太太似笑非笑道:“六姑娘跑到清风斋找我,跪着说她不要嫁人了。”她右手抚着额头,叹气道:“我就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来的这个心思?”     赵嬷嬷听得瞠目咋舌,不敢置信道:“太太把内院管得严严实实的,这、这绝不可能。”往往一个姑娘家突然说不要嫁人了,旁人就会往私情上怀疑。私情绝不只是一个人的丑事,而是全家人的丑事,赵嬷嬷很担心钟太太和钟未央会被连累。     钟太太疲惫道:“我已经让人去叫五姑娘了,她们姐妹整日一起,等问过五姑娘,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赵嬷嬷惊魂未定,点头附和:“也是,五姑娘为人稳重,她们姐妹感情也要好,一定知道六姑娘的事的。”见钟太太神色疲惫,她还是忍不住劝道:“太太要是不想用饭,我让厨房做几道点心来,太太好歹吃一点。”     钟太太摇摇头,她此时毫无胃口。     过了一会儿,丫鬟通报:“太太,五姑娘来了。”     钟太太抬起头,道:“进来吧。”     “给母亲请安。”钟未亭心情十分忐忑,动作小心翼翼,这次不是正常的屈膝行礼,而是双膝实实在在地跪地,她突然声泪俱下道:“请母亲原谅六妹妹,她是无心的。”     赵嬷嬷悄悄地把丫鬟都遣了出去,然后在钟太太的示意下,把钟未亭扶了起来。     钟太太面无表情道:“你坐着说话吧!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六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起这个心思的?”     钟未亭流着满脸的泪水,没有擦拭,显得楚楚可怜,她诚恳道:“六妹妹和我每天形影不离,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丫鬟跟着的,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她还小,不懂事,说错了话,是有口无心的。”     钟太太问:“你们形影不离,她和你说了什么?”     钟未亭低下头,心里犹豫着,手心被指甲刺得生疼。     钟太太出手把茶碗搁在桌上,发出一声突兀的“铛”响,显得不耐烦。     钟未亭不禁吓得浑身打个寒颤,飞快地思量一瞬,然后重新跪在了地上。     这次钟太太没有喊她起来,只是沉默地看着。     钟未亭鼓起勇气说道:“前几天,二哥、三哥和四哥又给我们和七妹妹说外头的新鲜事听。”她停顿一下,喉咙里哽咽了一下,忐忑地道:“三哥突然说起镇国公府娶继室的事……”     钟太太脸色一变,断然打断道:“不用说了!”     严厉的声音再次使得钟未亭的身子抖了一下,她汹涌地流着眼泪,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钟太太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再次恢复到疲惫的面容,淡淡地吩咐道:“起来吧,还有别的事没?”     赵嬷嬷把钟未亭扶了起来,钟未亭轻轻地吸一吸鼻子,肯定道:“就只有这一件事,我保证,再没有别的了。”     钟太太的语气冷得不含一丝感情,道:“她想嫁作继室?”     钟未亭吓得连忙摇头,惊慌道:“不、不是的!六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怕七妹妹有了好亲事,怕把她随随便便地嫁掉,她其实是无心的,真的没有起不该有的心思……”她一边解释,一边泪流满面。其实,这就是她们做庶女的悲哀,总是活在战战兢兢里,就算家族再显赫,她们也仿佛没有依靠,父、兄、母对她们而言,全都如镜花水月。     ------题外话------     今天首推!神啊,赐给我力量吧!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19.精明强干,也有软肋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唯一的女儿就是钟太太的软肋,只要不触及这根软肋,钟太太往往能平心静气的处理事情。     她叹一声气,平静下来,对钟未亭道:“亭儿,你是个稳重的孩子,我也愿意相信你。你好好劝一劝未舞,告诉她,我会帮她择一门好亲事的,决不会随随便便的。”她此时感到很疲惫,不想再多说话了。     钟未亭含着眼泪,感激道:“多谢母亲垂爱,我会劝好六妹妹的,还请母亲原谅六妹妹这次的过错,女儿对母亲的宽容大量永远铭记在心。”     钟太太疲倦地轻轻点头,然后对钟未亭摆摆手,轻声道:“你先回去吧!”     “是!”钟未亭再次行礼后,转过身用帕子擦拭好脸上的泪水,她不想让丫鬟看见自己的狼狈,在赵嬷嬷的陪同下,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赵嬷嬷把钟未亭送出雪梨院的院门,才转身回来。     钟太太一边用指头揉着额头,闭着眼眸,一边吩咐赵嬷嬷:“你去给西宜院里的丫鬟、婆子传个话,让她们都用心当差,小心防着六姑娘出任何差错。如果六姑娘磕着、碰着了,或是身上伤了一点点,那么所有服侍的人都等着受处罚吧!顺便问问她们,五姑娘和六姑娘这些日子有什么不妥没有?”     赵嬷嬷答应了一声“是”,急忙忙地就出去了。     --     钟未央从慈孝院出来,路过荷花池的时候,让丫鬟下船去摘了两枝清香荷花和一片荷叶,然后亲自拿着,闻着清香气,心情不错地回了雪梨院。     钟未央对守门的婆子问道:“母亲回来了吗?”     婆子殷勤、谄媚地笑道:“太太回来有好一会儿了,倒是赵嬷嬷刚刚出去的。”     于是,钟未央拿着荷花径直去了正房。门口的小丫鬟翠柳又在仰头看鹦鹉玩,等钟未央走到门口了,她才手忙脚乱地来打起门帘子,钟未央没有责怪她,走进堂屋,见到正在擦拭桌子的秋香,便轻声问:“母亲呢?睡了吗?”     秋香长得很像康熙王朝里的容妃,嘴角也带着一颗痣,她笑起来很温柔,对着钟未央轻声回答道:“姑娘,太太今天累了,正在内室里歇着,秋叶在打扇子,赵嬷嬷刚才出去了。”     钟未央因为心情不错,便对秋香多看了两眼,心里觉得她说话很有条理,心思跟着动了动,想考考她,看她细不细心,就又问道:“母亲午膳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秋香皱起眉头,担忧地道:“太太看上去很累,没有用午饭。五姑娘来了一会儿,就走了,然后赵嬷嬷也出门去了,太太就去内室里歇着了。”     钟未央对丫鬟秋香的答话能力很满意,但是此时她很担心母亲,拿着荷花,脚步轻轻地进了内室里。     打扇子的丫鬟秋叶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入神,发现钟未央进来时,她竟然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小小地张口惊呼了一下,连手里的扇子也打歪了,拍在了床沿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啪”!     钟未央皱眉地看着她,怕她吵醒母亲,因此很有些不满。     秋叶也自知做错了事,不安地低着头。     钟未央没有说话,对丫鬟挥挥手,让她出去。     秋叶红着脸退了出去,然后钟未央拿起那把芭蕉扇,坐在床旁边的杌子上,轻轻地替母亲扇着风。看见母亲在睡觉时也微微蹙着的眉头,以及那一脸的疲惫不堪,她心里有着加倍的心疼。     --     钟太太睡醒时,感到鼻端飘来的荷花清香,心有灵犀地想到了女儿,便忍不住闭着眼睛露出些许微笑来。及至睁开眼睛,她一眼看到还在给她扇风,却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有些东倒西歪的女儿时,忍不住“噗呲”地笑出了声来。然而钟未央还在继续“梦游”,一边闭眼瞌睡,一边时急时缓地摇着扇子。     钟太太坐起身看着女儿,顿时无奈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想让女儿躺床上来睡,但又怕孩子正瞌睡得香,这么一喊醒她,倒把她吓着了。     恰好赵嬷嬷这时办完钟太太交代的事回来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内室,看到钟太太坐着,而钟未央在打扇子,便习以为常。因为钟未央是背对着她的,因此赵嬷嬷没有发现钟未央其实是在打瞌睡,她在门口就轻声地喊了一声:“太太。”     钟太太这时才注意到赵嬷嬷进来了,她责怪地看了一眼赵嬷嬷,并及时地扶住了被惊醒来的钟未央。     “到床上来睡。”钟太太轻声对女儿道。     钟未央迷迷糊糊地揉揉后脑勺,对母亲扯了一个笑容,然后实在是抑制不住困顿,顺从地倒在床上,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得黑甜了,钟太太轻轻地替她在肚子上盖了条毯子。     赵嬷嬷知道自己无意间把钟未央吵醒了来,便很有些愧疚,脸上既尴尬又不好意思。     钟太太倒不会为这事追究赵嬷嬷,她带着赵嬷嬷从内室里出来,来到西侧间的炕上坐下。赵嬷嬷熟稔地去门口安排丫鬟端水来,然后服侍着钟太太洗脸、漱口,并关心地问道:“太太中午没吃午饭,这会子也一定饿了,让厨房备点粥和小咸菜来怎么样?”     钟太太缓缓地喝着放凉了的茶,似乎是不想拂了赵嬷嬷的好意,才勉强叹气道:“对粥没胃口,还是备碗面条来吧。”     赵嬷嬷喜笑颜开起来,急忙忙地出去吩咐去了。     钟太太忍不住温馨地笑了笑,然后脚步轻轻地又进去内室里看了一眼熟睡的钟未央,顺便把女儿给自己采的荷叶和荷花拿了出来,拿在手里微笑地看着。     不一会儿,赵嬷嬷就端了钟太太最喜爱的西红柿打卤面进来了,轻轻地在炕桌上放好。     钟太太把荷花交给丫鬟秋香,特别地吩咐道:“插到那个画何仙姑的青花花觚里,水记得别放太多。”     钟太太吃了两口面,就放下了筷子,叹息着吩咐道:“帮我挽发吧,我一会儿要去清风斋,你就在屋里照看着阿川吧。”     赵嬷嬷心疼地劝:“太太好歹再多吃两口面,中午就一点也没有吃,家里的事就算再多,也不能空着肚子干活啊!”她说着说着,眼眶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钟太太欣慰而感动地看着赵嬷嬷,但还是摇摇头,轻声叹息道:“真的吃不下。”     挽好了发髻,再换了一身衣裳,钟太太就又带着丫鬟出门去了。     到了清风斋,等着来回事的婆子和小厮已经排成了好长的队,都在焦急地翘首以盼。他们都是被打发去给别府送信的,这些别府包括了和二少爷钟意定亲的张家、三少爷钟定定亲的李家、四少爷钟信定亲的陶家和五姑娘钟未亭定亲的戴家,还有与钟家来往十分密切的江家,江家的主母江太太更是钟太太在闺阁时就要好的手帕交。     钟太太走到主位坐下,摆脱了疲惫模样,换上一副精明强干而端庄精神的姿态,利落地吩咐道:“把书信递过来,我看看。”     排在队伍首位的婆子连忙把书信先交给赵二媳妇,然后赵二媳妇再把书信递到钟太太手里。     钟太太飞快地看了信上所写,只见张家的意思是同意把成亲日子提前,让钟家先挑好日子,然后两家再商量。     钟太太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那去张家送信的四个婆子,道:“张家都说了些什么?”     四个婆子互相补充地描述了一番,钟太太认真地听着,在心里做出一些判断,等到婆子开始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时,钟太太便果断地吩咐她们退下去,又开始看李家回过来的书信。     偏偏李家的书信内容是,不同意更改成亲的日子,上面还写了不同意的原因,说他们李家疼爱闺女,而先前定下的日子是最好的黄道吉日,所以不能改了。     钟太太颇感头疼地把信看了两遍,然后开始询问去送信的人的所见所闻,并迅速地在心里做出判断和思考对策,把所有东西都先牢牢记在了心里。     一番劳心劳力,一个时辰之后,看完了所有的书信,又询问完了话,钟太太拿起笔,一边默默思索着,一边开始写回信。     一个小丫鬟在旁边磨墨,另外分别有丫鬟负责换茶水和铺宣纸,而赵二媳妇则是静静地等在一旁听吩咐。     长相结实粗壮的赵二媳妇注视着钟太太那认真思索和干脆利落地下笔写字的样子,心里是怀着十足的敬佩和信服,还有一股子磨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感。这大概就是忠实属下对上级的那种归属感吧!不过,这种归属感的萌发,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可见,钟太太在仆人的眼里,确实是个精明能干的当家主母。     ------题外话------     加油!     “加入书架”就是收藏喔!大家萌萌哒!捏脸!欢迎批评和收藏!正在不间断地更新中!努力,不放弃!另外,好笔友的文也在首推,一世墨染《腹黑战王独宠萌妃》,一起加油的!http://。/books/570919/default。html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20.钟老爷憋屈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老爷下衙后,先去给老父老母请了安,接着去外院书房里处置了一些公事,然后在傍晚来了雪梨院用晚膳,之后就留在了钟太太的正房。     这几年,钟老爷难得来正房,而这两天居然连续留宿,因此雪梨院里的丫鬟和婆子大都感到受宠若惊,很有些欢欣鼓舞。     钟太太已经没有心思和钟老爷培养恩爱感情,她直截了当地就把今天遇到的困难和钟老爷摊牌:“张家和陶家答应了更改成亲日子,但李家和戴家都不愿意,另外,我托江太太给六丫头做媒,江太太回信说,想替她那排行第六的庶子聘六丫头。”     钟老爷道:“六丫头的亲事尽快定了吧。张家和陶家的日子,你都拟好了没?”     钟太太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姿态,把今天收到的书信,以及写在纸上的已经拟好的日期,都推到钟老爷面前的桌上,道:“老爷看看吧,看妥不妥当?另外,李家和戴家我虽然又派人送了书信过去,但这件事还是得老爷亲自去找两个亲家商量。我看,李家的态度十分坚决,而戴家倒是态度和缓一点。”     钟老爷挑出李家的信看了看,表情也十分为难。过了半晌,他叹气道:“我试一试吧!看李兄这口气,要想说服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又挑出戴家的回信看起来,很快就充满自信地道:“戴家这事,不难!”     钟老爷把书信放下,钟太太道:“老爷先想法子说服李家吧!六丫头的亲事不急在这两天,我想明天去一趟江府,见见江太太的庶子再说。”     钟老爷面上一笑,不以为然道:“何必弄这么麻烦呢?何况家里现在事情这么多,都要靠着夫人来打理。”     钟太太正色道:“五丫头和六丫头是姐妹,两人的亲事总得一碗水端平了才好。”     钟老爷面上淡淡的,并不关心,道:“只要夫人不嫌劳累就好,夫人对子女一向慈爱,我是相信夫人的。”     钟太太在心里表示了一下不屑,但是此时不想引起争吵,因此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两人很平平常常地熄灯就寝了。     --     次日早晨,钟老爷去了衙门,钟太太带着子女去给二老问安,并且报备了二老关心的一些事情。     钟老太爷和钟老夫人听说钟太太打算亲自去江府,都对儿媳妇露出赞赏的目光来,心道:当初果然没有娶错,这个儿媳妇是个心慈仁善的,难得的对庶子庶女的亲事一点也不马虎。     钟老夫人慈祥道:“记得替我跟江老夫人问声好。”     钟太太笑着答应了“是”。     钟老太爷捻着胡须道:“我看江家这门亲不错,家规严格,教养出来的子孙都行事端正。”     钟太太微微笑着,在二老的示意下,出了慈孝院,然后赶着回雪梨院换了身衣裳,顺便拒绝了钟未央想去江家看望小伙伴江七小姐的请求,干脆利落地出了门,登上马车朝江府而去。     钟未央有点生闷气,不大高兴,心情十分失落。在她心里,江七小姐江珊儿是她的真真正正的好朋友,两人意趣相投,可以无话不说,一见面就会很高兴的那种。而家中的两个姐姐与自己其实是面和心不合的,相互间说话并不是很投机,因此长时间呆在家里面,见不到朋友,她也会觉得有一种寂寞、缺失感。偏偏母亲总是拒绝她想出门的心愿。     赵嬷嬷关心道:“姑娘把账册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钟未央觉得百无聊赖,夏天里也静不下心来看书,顿时感到无所事事。     赵嬷嬷又道:“要不要去找五姑娘和六姑娘一起玩?”     “我还是去陪祖母玩吧!”钟未央带上丫鬟,吩咐了赵嬷嬷看家,就去了慈孝院。     赵嬷嬷目送着钟未央的身影,心里有些感叹:很可惜七姑娘对五姑娘总是不亲近。在她看来,五姑娘稳重大方,又很照顾妹妹,七姑娘若是常跟五姑娘一处待着,对七姑娘是有很大好处的。唉!七姑娘小小年纪,却是时时刻刻都有着自己的主意,还好很听太太的话。     --     钟太太被留在江府用了午饭,然后才回了家。沐浴过后,接着小憩了一会儿,就又去了清风斋处理事情。     这几天,姨娘们大多被禁了足,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八姨娘也是老老实实的,不敢出来打扰别人。钟太太虽然很忙,但也少了许多烦心事,她现在完全可以把家事当作任务来完成。     下午,钟太太的忙碌暂时告一段落,她便抽时间去了钟未亭、钟未舞姐妹住的西宜院。     在屏退了所有丫鬟后,抱着谨慎和不给江家添麻烦的目的,钟太太开门见山地询问钟未舞:“我今天去了江家,见了江太太和她的一个庶子,那孩子相貌、品行和年纪都和咱家的几个少爷相当,我想问问你,若是定下这门亲事,你可愿意?”     嫡母亲自询问自己对于亲事的意愿,这让钟未舞感到受宠若惊,旁边的钟未亭也是如此,她眼眶瞬间变红了,却是在为妹妹高兴。     钟未亭悄悄握了握钟未舞的手,目光不停地朝妹妹睃着,示意她快点答应。     “谢谢母亲,我愿意。”钟未舞说话的同时,眼泪也夺眶而出,沿着脸庞滑落。她低着头,极力掩藏着自己的眼泪。这些天来,她多思多虑,已经不复往日的天真。     钟太太温和地忠告道:“一辈子还很长,不要任性,你姐姐一向稳重,你向亭儿多学学吧!”     --     出了西宜院,回到清风斋里,钟太太就又动笔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江府给江太太。至此,算是又多了结了一桩事情,她心里多了一丝轻快。     晚上,钟老爷没有为钟未舞的亲事而高兴,而是向钟太太倒苦水:“李兄这人,太过刚直、顽固了!”     钟太太看着钟老爷痛苦,她的心情反而很愉悦,轻松地问:“那戴家呢?戴老爷可同意了?”     钟老爷看出来了妻子对自己的幸灾乐祸,便瞪了钟太太一眼,心里大为不满,气红了脸,道:“戴兄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们喝完一壶三味酒,他就点头同意了。”     钟太太微笑道:“这样也好,老爷只要说服了李家就可以了!”     钟老爷冷哼一声,在胸口憋着一口浊气,因为身边妻子的暗讽而感到很丢面子。     ------题外话------     加油!大家一起加油!     给书荒的小伙伴推荐:一世墨染《腹黑战王独宠萌妃》     还有,小鱼鱼宝宝《青丘帝姬》     还有我的《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21.亲事的漩涡,席卷而来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当李家变成了钟老爷手中的烫手山芋,让钟老爷为难而疲惫时,钟太太手上的家事却已经不再让她担忧了,她开始有多的精力来管女儿钟未央的事,摆在最前头的就是换贴身丫鬟的事。     钟太太闲聊般地问女儿:“赵嬷嬷说你把这事想了很久了,你现在都看中哪几个丫鬟了?”     赵嬷嬷在旁边抿嘴一笑,钟未央选丫鬟实在是太仔细了,连带着她都跟着忙前忙后了好久的。     钟未央挺直腰杆,一本正经道:“我喜欢咱们院里的秋香、浣衣院里的松月,还有府里专管照看花木的清江和绣衣院里的如许。先试着看看,要是不合适,就再换。”     钟太太点着钟未央的鼻子,笑道:“你啊,为了挑四个丫鬟,倒是把府里都寻遍了!连绣衣院和浣衣院里的丫鬟都让你挑上了!”     钟未央笑道:“松月干干净净的,看着舒服,她干活也勤快。如许绣花和做衣裳都很拿手!她们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不一样。”     钟太太爽快道:“那就先将就地用这四个吧!”     钟未央又恳求道:“母亲给翠灵她们四个配几门好点的亲事吧!”     钟太太故意道:“你陪嫁的丫鬟也还缺人,为什么不干脆把她们降成二等丫鬟呢?”     钟未央泄气道:“做一等丫鬟惯了的人,又怎么会甘愿做二等丫鬟呢?”声音闷闷的。     钟太太搂一搂女儿的肩膀,道:“你给她们配好点的亲事,再赏一份嫁妆,她们也未必会记得你的好。不如多赏她们一些东西,放她们回家自行配人去,她们都还有父母的。”     钟未央想了半晌,道:“不如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     钟太太露出无可无不可的微笑,没有再劝什么,疼爱地替女儿抚了抚鬓发。     --     “翠灵、翠兰、翠陌、翠云,我们的主仆关系今天就断了。我让母亲替你们挑几门好点的亲事,或是还了你们卖身契,放你们回家去,你们选哪一种?”     四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哭得伤心欲绝。     钟未央忍住心酸,继续道:“我会给你们每人一份傍身的钱,若是你们家里的父母为人明白,不会苛刻你们,那么回家去也好。不过,要是你们父母对你们不好,那你们还是留下来更好。”     翠灵突然跪到地上,磕头道:“姑娘,我想给二少爷当姨娘,求您成全我!”     其他三个丫鬟都跪着哭求道:“我们愿意留在姑娘身边,求姑娘别赶我们走!”     钟未央平静地看着她们,心里思道:我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负心汉的错觉呢?其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吧!她们年纪和我一般大,迟早也是要成家的,不可能做一辈子的丫鬟。     钟未央垂下眼帘,转身离开了,不想再看着丫鬟的绝望眼神,其实,这并不是这么绝望的事情。     当晚,当钟未央听到“翠灵上吊了”的喊声时,实实在在地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披衣下床,走到门口时,看到了赵嬷嬷。     “姑娘别担心,幸好发现得及时,没出什么事。”     然而第二天,钟未央就没有看到那四个丫鬟了,钟太太特意告诉她:“你放心,我吩咐大总管给她们每人二十两银子,烧了卖身契,送她们回家去了。”     钟未央看着母亲的眼睛,似乎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她没有再追问,她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     --     在这个夏天里,伴随着焦躁的蝉鸣,每天都会有感到百无聊赖的时候。     当荷花池里再也看不到荷花时,钟未央突然被母亲告知:“阿川,这个月的初七,镇国公府会来正式提亲了。”     可见,钟老爷已经成功地摆平了顽固的李家,成功地又一次讨好了镇国公府。他整个夏天的努力,真是没有白费啊!     钟未央变得垂头丧气,钟太太安慰她道:“女儿家都要嫁人的,阿川,你已经大了,不能再这么孩子气了。”     钟未央默默地心语道:因为有娘亲你保护我,所以我才能孩子气。     秋天里,第一场婚事是二少爷钟意和张家小姐的,第二场婚事是三少爷钟定和李家小姐的,第三场婚事是四少爷钟信和戴家小姐的。     接下来,冬天里,第四场婚事是五姑娘钟未亭和陶家庶子的,第五场婚事是六姑娘钟未舞和江家庶子的。     新的夫妻们都门当户对。新婚第二天时,新娘子都娇羞含笑,仿佛很幸福。     然而,钟未央始终没有对成亲这回事生出期待感。     家里头,钟太太越来越忙,要忙着调教新儿媳妇,还有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     作为家中唯一的嫡女,又是高嫁,家中的长辈一致认为,她的嫁妆必须格外地丰厚才行。     钟未央对此漠不关心,处于一种奇特的遗忘状态。     --     腊月初八,当钟未央喝着香甜软糯的腊八粥,满足得不想出门时,她的好朋友江珊儿派人送了封信给她。     信中大意是:很久没见你,很想念你。我快要定亲了,可是要和我定亲的那个人,我一面也没见过。我此时很难过,大概和你当初一样地难过。冬天很冷,可是我觉得我的心更冷,当我的嫂子们拿亲事取笑我时,我哭不出、也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刹那间突然有种要剪掉全部青丝去做尼姑的冲动。你别担心,幸好我是有理智的,我也不忍心我母亲伤心。过不久,你就要出嫁了,而我也不知道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遇上一个什么样的丈夫。提笔写这封信,心思很杂乱,但是我此刻处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只有阿川你能明白我了。     钟未央看完整封信后,心情有一种十分低落的平静,目光却无法离开那一行行娟秀的梅花体。自从夏天那场打劫发生后,她的生活中就卷入了好多场亲事。毫无例外,大家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促成的,大家就好像大海里的鱼,无法摆脱这种随波逐流的安排。     她随即下笔写了一封回信,落笔处是两行诗: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题外话------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作者张九龄     牙疼,让我好忧伤,真的好疼、好难过!     笑一笑,祝福大家健康、开心!早上好啊!捏一捏自己的脸……。           22.新嫂子 新丫鬟登场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七妹妹!”     听到熟悉的温婉声音,钟未央当即把刚写好的信摊在书案上,让它自行晾干,就连忙出了暖阁,来到她的宴客处,迎接她的三个新嫂子。     “二嫂、三嫂、四嫂,外面走来冷不冷?”钟未央笑着招呼,拉着三个新嫂子的手,一起到热炕上坐下。     丫鬟很快就端了新沏的热茶、点心和干果进来。     二少奶奶张氏把茶碗端起来暖手,笑道:“你二哥他们又出门会友去了,我们三个在一起做了半个上午的针线活,坐久了怪没意思的,就正好来找七妹妹你说说话。”     三少奶奶李氏羞涩地道:“是啊,祖母她老人家不大喜欢我们去吵着她,而母亲又忙、需要清静点儿休息,我们就只好来烦七妹妹了。”     钟未央爽朗地笑道:“一点也不烦,我一个人才没意思呢!四个人就可以凑着打叶子牌了!”     事实上,钟未央挺能理解三个新嫂子的无聊心情的。其一,钟老夫人和钟老太爷对嫡孙和庶孙是持很分明的两种态度,喜欢嫡孙,冷落庶孙,连带着对庶孙媳妇也格外地冷淡。其二,钟太太公私分明,不喜欢虚与委蛇,更没兴趣折腾庶子媳妇和把儿媳妇拘在身边解闷或立规矩,只要三个新儿媳妇安安分分的、不做出大的过错来,钟太太就不会动用婆婆的手段。但是,三个新媳妇毕竟是初来乍到,面对太婆婆的冷淡和嫡婆婆的不动声色,人生地不熟的她们原本是打算要使劲讨好太婆婆和嫡婆婆的,结果被冷落在一旁,没有表现的机会,确实是太无聊和寂寞了。所以,虽然二少爷和三少、四少之间隐隐地存在利益矛盾和暗暗较劲,但是三个寂寞而无助的新媳妇还是很友善地抱成了团,互相来往密切,而且还总是相约着一道儿出门去给长辈请安,以及时常来看望钟未央。     因为三个嫂子的友善和温婉,钟未央对嫂子们渐渐地也越来越喜欢了。她们把她当小妹妹,她就从善如流地把她们当大姐姐看待,有意思的是,虽然二少奶奶张氏她们年纪也就十六七岁,但为人处事却很成熟,又很宽厚且圆通谦谨。钟未央不由得联想到出嫁前的五姐钟未亭,尽管赵嬷嬷总是夸赞五姑娘如何稳重大方,但是钟未央还是能察觉到钟未亭脸上露出的假笑和话里的敷衍关怀,以及眼里的不甘和嫉妒。她大胆地推测着,莫非嫁人还能把人改造一遍?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以内!如果是真的,倒挺神奇的。     四少奶奶戴氏突然双手捂住脸,故意哀叹道:“又打叶子牌啊?这可怎么得了?我的钱匣子可保不住了!唉!”     “哈哈……”不只是钟未央她们忍俊不禁,就连丫鬟们也都偷偷地低头乐了起来。     --     钟太太刚好从外面回来,靠近西厢房时,听到从女儿屋里传出来的开怀笑声,她脸色不由得变得格外柔和,也微微一笑,然后径直回了正屋,没有要把女儿和儿媳妇喊来身边的意思。     钟未央和三个嫂子打叶子牌打到中午,钟太太特意早早地派丫鬟来传话:“太太说,让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留下来用午膳。”     二少奶奶张氏、三少奶奶李氏和四少奶奶戴氏掩饰不住惊喜,互相看一眼,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     钟未央一边毫不在意地把自己输掉的钱放到大少奶奶张氏的面前,一边笑着招待道:“郭厨娘和常厨娘会做许多菜,二嫂、三嫂和四嫂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二少奶奶张氏连忙把钱还给钟未央,笑着推拒道:“要是做嫂子的连小姑子的钱都敢贪,说出去,我这脸都没处搁了!你二哥非教训我不可!”     三少奶奶李氏和四少奶奶戴氏也都连忙还钱,大家因为二少奶奶的话,又是一阵欢笑。     刚才这几场叶子牌可真是打得斗智斗勇啊,因为大家都不想赢,却想要输,输钱输的最多的,反而成了心里面的大赢家了!     钟未央笑眯眯地把自己前几次赢来的钱也还给几个嫂子,还故意通情达理道:“哥哥们要是知道我赢了嫂子们的钱匣子,得多么心疼啊!也非得跑来教训我不可!我也得识时务点才行!绝不能做出头鸟!”     闺阁中向来高尚地把钱视作俗物,要是名门闺秀贪爱钱财,非得被人嘲笑和鄙视不可,所以二少奶奶她们此时也只能露出无奈的笑容来,不敢再强劝着让钟未央收钱。     把钱还回去后,钟未央感到格外轻松愉快,活泼开朗地带着嫂子们去钟太太的正屋。     --     午饭后,送走客人,钟未央照常回自己屋去午睡。     当值的丫鬟松月和如许悄声而仔细地把床上被子铺好,又帮钟未央卸掉发钗、打散发髻,等到钟未央睡下了,她们又小心地把帐子放下,然后就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作为新晋升的贴身大丫鬟,她们小心翼翼地做着份内的差事,对钟未央也是心怀敬畏,不敢过多亲近,没有了以前四个翠的侍宠生骄。不过,赵嬷嬷对她们的调教还是一点也不放松,使得她们现在心里都有些怯怯的,很担心这个来之不易的一等大丫鬟身份会失去。     虽然钟未央不喜欢睡觉的时候屋里有别人,但是照赵嬷嬷嘱咐的规矩,丫鬟还是得守在内室门外面,等着听传唤。如许端了杌子坐在门口,缝着一只丝绸里料的粉色缎子绣花鞋,松月就目光满含羡慕地靠近在旁边看着,对如许的手艺十分赞赏。不过,两人甚至都不敢悄悄说话,保持得安安静静的。     赵嬷嬷刚刚服侍了钟太太睡下,吩咐了丫鬟秋兰在守着,她自己就又来了西厢房。因为不放心新丫鬟,所以她总是对松月她们多关注了一些,一发现有不妥,就立马纠正。     见赵嬷嬷来了,松月和如许连忙起身行礼,条件反射地就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生怕自己又出了什么差错。     赵嬷嬷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加上钟太太和钟未央都很信赖和亲近赵嬷嬷,所以雪梨院里的丫鬟都怕她。     ------题外话------     明天见!     今天没有吃药,牙痛就自己快要好了,满满的都是幸福感啊!加油!祝大家开心!           23.若是太天真,等于被动挨打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未央睡得香梦沉酣,自然地睁开眼睛时,还能感觉到身体里暖融融的舒服和慵懒的绵软,但是很快,不对劲就来了,压在身下的潮湿感越来越明显。     眼睛里忧伤的泪光开始一闪一闪,她愁眉苦脸地把眼睛闭上,轻轻哀嚎一声,上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又来了!手指揪着被子,心声咆哮:为什么她又要做女人啊?真悲催!     --     赵嬷嬷把钟未央还当小孩子一样地呵护,怕她午睡太长,到了晚上又睡不着,因此算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进来唤钟未央。     “姑娘!该起了。”     钟未央闷闷的声音随之响起:“嬷嬷,给我准备月经带,我那个来了。”     赵嬷嬷心肝一跳,愣了愣,过了一会子,她面上混合着喜色和心疼,慌张道:“姑娘等一等,别怕啊,嬷嬷一会儿就回来。”她急忙忙地回了正屋,先去告诉钟太太这个消息去了。     --     下午,钟太太不知疲倦地对女儿教导了几大箩筐的私房话,然后抚着女儿披散开的发丝,笑道:“这个月二十七,是你及笄后满一年的日子,这样算来,倒刚刚好。”     钟未央闷闷不乐地靠在钟太太怀里,不说话。之前已经遗忘了十五年这种腹部酸、痛、胀的感觉了,加上对古代月经带又不习惯,她现在很不舒服,只祈祷着这几天快点过去吧。     --     腊月二十三,钟府里的仆人们越来越高兴,因为就要临近过年了。     钟未央在慈孝院陪伴祖父祖母用了早膳,虽然对面的大哥时不时地拿阴沉的眼神斜她,使得她吃饭减了胃口,但是她完全激不起要去和大哥斗一斗的冲动,几乎平心静气地把钟痕当作空气。刚回到雪梨院,秋香就笑着禀告道:“姑娘,江小姐刚才又派人送了信来,正搁在暖阁的书案上。”秋香说话一如既往地清楚明白。     钟未央进屋后,来不及解下披风,就急忙去暖阁里看江珊儿的信。     “家中长辈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提亲。母亲说,你的十六岁生日我不能来恭贺,到时,我把礼物让母亲带给你。谢谢你上次写给我的话,我最近读了许多的诗词古札,也得到了很多安慰,不会再沮丧了,请放心。”     钟未央把信纸放下,跑去了母亲的正屋。“娘。”     “怎么了这是?”一瞬间的惊讶过后,钟太太微微皱起眉,她不喜欢女儿这样子跑动,认为看着不端庄稳重。     “娘,我们去内室里说话。”钟未央牵上母亲的手。     钟太太露出无奈,但还是随女儿去了内室。     内室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个,钟未央着急地问:“娘,你一定晓得,珊儿是和谁定亲了?”     钟太太关注地看着女儿,语气郑重道:“当朝宰相的嫡长子。”     钟未央想了想,问:“被称作‘和事佬’的何家吗?”     钟太太轻轻点头,感叹:“是门好亲事。”     钟未央却没有高兴,低声疑惑道:“可是,我听说,宰相只会和稀泥,在朝堂上帮着劝架,从来没有提出什么新的举措来,很多大臣都反感、厌恶他,就连民间学子们也写诗嘲讽他呢,听说他的马车还被人砸过鸡蛋,武将还向他吐过口水,说他是尸位素餐。”这些都是二少爷钟意他们说给她解闷听的,当时她也鄙视了这样的“和事佬”的!     钟太太弯起食指在女儿的额头上轻扣了一下,微嗔道:“那帮学子们只会读书,哪里懂为官之道?帝刚则臣弱,帝弱则臣强,何宰相可是深受当今皇上宠信的。满朝文武也就笑他太软弱罢了,却没有真正结怨结仇的。你看这番朝堂震荡,许多乌纱帽被摘去了,人家偏偏在宰相官位上稳若泰山。江太太就是因为看中了何家的安稳,还有何家嫡长子爱读书、不多话的端方秉性。”说到这里,她发出一声轻叹,其实不只是江太太喜欢,就连她也是希望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和这样的女婿的。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些事是不能更改的。     钟未央微微一笑,把头靠到钟太太肩上,放心道:“不是纨绔就好!”     钟太太眼里溢着宠溺,又轻轻地在钟未央额头上叩击了一下,嗔道:“要学会庄重。”     “嗯。”钟未央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一下。装作端庄,这事对她不难!     --     晚饭时,钟老爷也在。钟未央现在已经习惯了与钟老爷同桌用饭,而且钟老爷不知是为了做给钟老太爷看的,还是可能真的突然爱上了雪梨院的菜肴,即使他晚上不留宿,也要来雪梨院吃一顿晚饭,然后才去赶小妾的场子。     今天钟老爷吃饱喝足后,还没有走,而是静静地坐在西侧间喝茶,突然他想起来什么,眉峰明显地一动,接着,摆手让屋里的丫鬟们都退下去,用闲谈的口气对钟太太道:“今天午间,和几个同僚一起喝酒,大家说起了何宰相家长子和江家的亲事。”接着,他皱皱眉,貌似担忧地道:“江家这步棋走差了!凡是读书人,有些方刚气的,都不愿和何宰相为伍。偏偏江家世代书香,这次竟然不顾及体面了。大家都猜测说,是不是江家落了什么把柄在何家手里头。唉!”他摇摇头,很是扼腕叹息。不过钟太太稳坐如钟,面色平静,根本不理他。     再接着,钟老爷突然展眉一笑,换了副语气,继续道:“现在所有人都在说咱们家福气最好!”他的身体朝着钟太太的方向斜倾,目光熠熠生辉,得意自满和邀功的意思十分明显。     钟太太的冷眸转来,含着洞若观火的鄙夷和被唤醒的愤怒,如同一桶冰水倾倒在钟老爷的头上。     钟老爷立马严肃了面孔,把斜倾的身体收回来,心里格外讪讪的,回视地瞪了钟太太一眼,然后甩开衣袍,带着恼羞成怒,愤愤然地大步走了。     钟未央透过琉璃窗在看院子里的竹子时,看到了钟老爷黑着的脸和隐隐的咬牙切齿状,以及那如秋风卷残叶般的步伐。     院子里的丫鬟都被钟老爷吓住了,个个噤若寒蝉。     自从钟老太爷和钟老夫人回了府,钟老爷和钟太太已经有太久没有像这般翻脸了,久到雪梨院里的丫鬟都天真了,所以这会子才会惊吓得这么厉害。     然而,钟未央不会天真,当她还是个忐忑不安的穿越婴儿时候,就已经开始目睹和记忆父母间那如冰似火的“战争”。钟未央毫不同情钟老爷,敛下眼眸,等着钟老爷的身影在雪梨院门口消失干净后,她去了正屋,陪伴着母亲说悄悄话。     ------题外话------     小伙伴们,大家萌萌哒!     向书荒的小伙伴推荐:《腹黑战王独宠萌妃》一世墨染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24.硬气否?态度各异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腊月二十四,给长辈请早安后,一家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坐着,准备吃早饭。     今天是过小年,按照钟家流传下来的规矩,应该全家小团圆。     二少奶奶张氏、三少奶奶李氏和四少奶奶戴氏今天都穿了大红色的绣花袄子,她们殷勤地摆箸,对着长辈时,脸上盈着满满的笑意,但是钟老夫人根本就不注意她们,只顾着和嫡孙女钟未央说话。     老人家的手很干瘦,没有了年轻女子的娇柔,且因为干燥而显得略粗糙,可是力道很大,不自觉地把钟未央的手握得十分紧,指腹又带着轻轻的摩挲,她还故意压低着声音,仿佛是不愿意让别人听见悄悄话,道:“祖母的乖宝,今年在家过最后一个年了,明年就要去婆家啰。”     钟未央抚摸着祖母的手背,低头看着那上面爬满了老年斑,尽量忽视心里的低落,笑笑道:“不管阿川到了哪里,都会记得回来看祖母的!还要听祖母的话,吃祖母屋里的核桃,帮祖母挠痒痒,好不好?”     “好好,呵呵……”钟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把钟未央搂在怀里摇啊摇,脸上的笑容聚成一朵黄花。     钟夫人就坐在女儿旁边,把一番话都听在了耳里,她微笑地看着,没说话。     二少奶奶看着那祖孙俩的和乐模样,很是羡慕,刚想要插嘴也逗老人家开心一下,可是她的嘴巴才张开,未发出声,手肘处的衣袖就被牵扯了一下,她连忙谨慎地偏头看向丈夫。     二少爷钟意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闪了闪,然后轻微地摇摇头。     二少奶奶微微低头,顺从着丈夫的意思,安安静静地坐着,心里正承受着巨大的失落。     钟意随即在桌下牵住了二少奶奶的手,以示安慰。然后,二少奶奶脸上就露出了娇羞的红晕来。     三少奶奶李氏和四少奶奶戴氏在看了几眼二少奶奶后,又互相对视了两眼,心里又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住了,没有插话。     另一边是钟老太爷、钟老爷和大少爷钟痕,三代人在高谈阔论,从官场说到读书,再说到游山玩水和美酒佳肴,钟老太爷捻着胡子哈哈大笑,钟老爷在一旁轻松含笑地恭维和凑趣,而大少爷钟痕则是既要讨好,又要搜肠刮肚地想着学问,生怕自己不小心张冠李戴地说错了典故,会被钟老太爷训斥,他面上在笑,其实心里十分辛苦,大冬天里背上都渗出了汗。     当丫鬟把美酒佳肴摆上桌来时,大少爷钟痕偷偷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先是目光阴沉地觑了钟未央和钟太太一眼,然后目露高傲地看向二少钟意、三少钟定和四少钟信。     钟意垂下眼睫,当作没看见。     钟定偏过脸,眼中闪过不屑。     只有钟信瞪着眼睛和钟痕对视了起来,不过他很快也把脸偏开了,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气。     钟太太曾经对钟未央评价三个庶子:钟意八面玲珑,极聪明、善钻营;钟定善读书,染上了读书人的清高;钟信骨子里有方刚、血性。     一顿饭过后,钟老太爷贪清静,挥挥大手就让后辈们离开,只有钟老夫人把钟未央留了下来,祖孙两个亲亲热热拉家常。     --     中午又是一顿团圆饭。原本应该是平静的一天,却在下午出了状况。     钟太太当时正督促着钟未央绣花,丫鬟突然进来禀报道:“八姨娘突然肚子痛,见了红,她说自己是有了身孕,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     钟太太管家的规矩是,如果家里有人生病要请大夫,为了不耽误,可以直接去告诉外院大总管,让请了大夫来,大总管再派人回报给钟太太这回事。     钟太太先看了女儿一眼,犹豫了一下,但想着女儿就快要出嫁了,以后也需要面对和处理这种事,于是决定还是不避开她了,转过脸,直接就吩咐道:“让赵二媳妇去八姨娘屋里先守着,等大夫看过了,再来告诉我。”     丫鬟连忙应声出去了。     钟未央先是震惊了一下,然后神情很奇怪。     钟太太看着女儿,问:“怎么了?”     其实不只是钟未央脸色奇怪,就连赵嬷嬷此时也表情别扭得很,因为钟老爷的后院里已经连续有十五年没有传出怀身孕的消息来了,这会子突然有了一个,实在是太突然、太意外。     倒是钟太太表现得最为平静和豁达。     钟未央尴尬地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大夫怎么说。”     钟太太抿嘴笑一笑,然后毫不宽容地让钟未央继续绣花。钟未央无奈地只能继续戳针。     过了半个时辰,丫鬟才又来禀报:“大夫说,八姨娘确实是有了身孕,只需要吃几天安胎药,就会没事了。”接着,她的声音小了许多,道:“老爷已经去了八姨娘那里。”     钟太太毫不在意,吩咐道:“告诉赵二媳妇回去吧,让大总管另外拨两个有经验的婆子去照料八姨娘。”     “是。”丫鬟缓缓地退下去了。     钟太太站起身,对赵嬷嬷道:“你陪着阿川,我去馨怡院里看看。”     小妾有了身孕,主母要去表示一下关心,这个规矩真变态。钟未央默默地反感着,尽管她清楚地知道,母亲并不在乎父亲的小妾生不生孩子、生几个孩子,反正已经够多了,不是吗?     “娘穿件厚点的披风,小心路上冷。”钟未央关心道。     “嗯!”钟太太微笑着答应,而赵嬷嬷已经进内室去拿披风去了。     --     钟太太走后,钟未央感到无聊,就问赵嬷嬷:“嬷嬷,你觉得祖父祖母这会子会高兴吗?”八姨娘生的孩子是庶出,她还从没有见钟老太爷和钟老夫人对庶孙和颜悦色过。不过,这个孩子可能不一样,因为他/她来得有点晚。     赵嬷嬷咧嘴一笑,松快道:“应该会高兴吧!”脸上也是不在意的样子,一边帮着钟未央把针线收进筐子里。因为钟太太不在乎这回事了,所以赵嬷嬷也就跟着豁达了。     钟未央没有提钟老爷,毫无疑问,钟老爷肯定是高兴极了的。     --     馨怡院,八姨娘的屋子里。     当钟太太走进来时,钟老爷正和八姨娘一道躺在炕上,说着甜言蜜语。     钟太太面不改色,对钟老爷点了一下头:“老爷。”接着就问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安好?屋里可有缺什么东西?”     八姨娘脸上带点忐忑,先挣扎着要下地去给钟太太行礼,结果被钟老爷制止了,然后她窝在钟老爷怀里,细声细气地答道:“奴家谢太太关心,奴家和孩子都好,要是缺什么东西,一定先告诉太太。”     钟太太懒得听她再慢声慢气地说下去,接话道:“这样就很好!”然后指着两个婆子道:“以后让她们照料你。你是头一次怀孩子,万事都当心一些。”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钟老爷目光恼怒地看着钟太太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他还在为前两天的事生气。这会子见钟太太对他愈加漠视的态度,他心里的愤怒更多了。     八姨娘小鸟依人地撒娇:“老爷,奴家自从怀了这个孩子,胃口就变了,总想着燕窝吃。可是奴家只是个姨娘,哪里有钱买燕窝啊?”     钟老爷大手把小妾一搂,豪爽道:“别担心,你想吃多少燕窝都行,老爷我都给你买来。”突然,他变了一个主意,阴测测地扯着面皮子笑了笑,对着外面的随从小厮唤道:“来升,去告诉太太,从库房取两斤燕窝给八姨娘养胎。”     --     当钟太太听到钟老爷的这个吩咐时,并没有豪爽地给燕窝,也没有生气,只是干脆利落地吩咐:“去老爷的开销上走账,去外面药铺里买来给八姨娘。”     面对这件事,钟太太没有生气,但是风声传到府里面,跟随钟太太嫁过来的陪房赵二媳妇她们都气得不轻,私下里气愤道:“要是太太的娘家得力,老爷哪里敢这么欺负?”     ------题外话------     小伙伴们,谢谢你们的支持!萌萌哒!     感慨钟太太:做女人真的不容易。加油!           25.贺十六岁生辰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明天就十六岁!”钟未央睁着眼睛失眠了,尽管她一再让自己遗忘,可是迈过十六岁这个坎,其他的事情就不能忽视地近了。     --     腊月二十七,天上飘起了小雪。对冬天而言,这倒是个挺美好的日子。对穿梭在雪花中的钟家仆人来说,今天也的确美好,因为七姑娘的生日,他们今天一早就每人被打赏了一串钱,全是用红线系着的,而且今天还会有很丰盛的饭菜吃!     清晨,钟未央穿着浅碧色的新衣,端庄地坐在杌子上,对着神仙纹铜镜梳妆,赵嬷嬷亲自给她挽发,梳成清新秀雅的垂鬟分肖髻,点缀上六朵小巧的碧玉钿花,然后钟太太抿嘴微笑着,眼睛里全是亮色,拿着螺子黛,亲手给女儿描眉。     钟未央安安静静的,身体格外乖巧,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任由赵嬷嬷和钟太太摆布,心里装着满满的幸福感。     梳妆还未完毕,丫鬟就满脸喜气地进来道:“几位少爷和少奶奶来给七姑娘贺生辰了!”     钟未央想着兄嫂们肯定是给自己送礼物来了,心里涌起一阵开心,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紧接着,她稍稍偏了偏的脑袋立马又被钟太太用手推了回去。     钟太太也是笑容灿烂,吩咐丫鬟道:“先请少爷们和少奶奶们去堂屋里喝茶,小寿星一会儿就出来了。”     今天的钟太太看起来格外的高兴,眼睛熠熠生辉,十分满意和开心地注视着女儿的漂亮妆容。     --     去请早安的时候,钟老夫人忍不住伸手抚着孙女的面颊,呵呵地笑。而坐在旁边的钟老太爷则是捻着胡须哈哈大笑,高兴不已。     今天虽是钟未央的十六岁生日,可长辈们看起来比她十五岁的及笄那天还要更加喜悦。     钟老太爷和钟老太太都把礼物装在精致的雕花木匣子里,笑眯眯地亲手交到了钟未央的手里。     钟未央捧着木匣子,调皮着笑道:“祖父和祖母给的宝贝可真重啊!孙女谢过祖父和祖母。”一边屈膝行礼。     二老愈加高兴了,又是一阵“呵呵”的笑声。     钟老爷趁机也把准备好的礼物让丫鬟递给钟未央,于是钟未央又对着钟老爷道谢,钟老爷用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满意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笑容相对含蓄。     接着,轮到了大少爷钟痕,他不情不愿地伸长手把一个小长条木匣子往前面一递,钟未央脸上的笑容转淡些许,没有亲自去接,而是微微偏头对身后的丫鬟示意,丫鬟清江反应很快,走上前去接下了钟痕手里的匣子,然后恭敬地福了福身,低头退了回来。     钟未央微微一笑,对着钟痕也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大哥。”在众人面前对钟痕说话,钟未央永远是“笑面虎”一只。     钟痕眼皮子飞快地一合、一翻,眼睛向右侧斜视,露出不屑。     钟未央也不再理他,顺应着钟老夫人的亲热招手,坐到祖母身边说话去了。     说起来,家中对大少爷钟痕最宠爱的就是钟老夫人了,面对着宝贝孙子钟痕与继室儿媳妇钟太太不和的状况,若不是钟未央这个宝贝嫡孙女实在是太贴心、讨喜,钟家的婆媳矛盾肯定要爆发到明面上来。联想到钟痕醉酒那天,钟老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钟太太的手甩开那一下,可见,心里的矛盾其实是被掩盖地存在着的,冲动之下,就暴露了出来。     --     上午,钟家陆续来了几拨客人。算不上热闹,但该来的都来了。     包括:钟未央的大舅母、二舅母,这是钟太太的娘家嫂子;江太太,是钟太太的手帕交,而钟、江两家的关系也亲密,如今她还是钟未舞的嫡婆婆,往年的时候,她和钟太太也都是会互相去给对方的亲生女儿恭贺生辰的,今年倒并不特殊;出嫁的钟未亭和钟未舞,这自不必说,肯定要回来恭贺的。     钟太太不是张扬的人,而且小闺女过生辰也不应该隆重,因此她并没有宴请其他的亲戚和钟家世交。甚至,今天没有男客。气氛显得比较温馨。     招呼客人,大家不是聚在钟太太的雪梨院,而是在慈孝院里钟老夫人的正房,今天为了孙女的生日,老人家的兴致很高,甚至不怕被扰了清静了,对赵家大太太、赵二太太和江太太都是和颜悦色的,还凑趣地说话聊天。     赵大太太是个话篓子,嗓门也格外大,十分活跃,且有意地恭维着钟老夫人。     而赵二太太比较沉默,当她不说话时,脸上总是浮现尴尬的神色。     江太太看上去富态,且大方能干,显得十分得体,她和钟太太聊得相对多些,对钟未央说话时,脸上不自觉地含着宠溺,很是熟悉和亲近。     钟未央发现,今天作为钟家六姑奶奶回来的钟未舞应该是有点怕她的婆婆江太太,因为她坐得离江太太很远,而且还把钟未亭隔在她和江太太之间。     对比起来,同样是刚当了几个月新媳妇的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就大大不同,她们正殷勤地亲自给钟太太和客人们奉茶,凑趣地说话,赢得了客人们的许多夸赞。而钟未舞却不像以前那么机灵、活泼了,屋里坐着十多个人,她居然只跟钟未亭说话,而且说的也不多,时不时地会沉默一会儿。     今天是在儿媳妇娘家,江太太自然不会让钟未舞立规矩,但是钟未舞这样避开着江太太,不由得惹人怀疑起,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     --     宴席上,主人和宾客们谦让了一会儿,最后按着辈分排席位,钟老夫人坐最上首,她的左手边依次是赵大太太、赵二太太、二少奶奶张氏、三少奶奶李氏、四少奶奶戴氏,右手边依次是江太太、钟太太、钟未亭、钟未舞和钟未央。     钟未央虽然是今天的小寿星,但是她毕竟是主人的身份,而回门来的姑奶奶又是贵客,所以钟未央理所当然地被排在了末位。     这些排座位的事情,也只有那些注重礼节和面子的人才在乎,她钟未央一个现代来的最怕拘束、爱自由的人,对这种事只会觉得麻烦,还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不丢脸就行了!     “七妹妹,十六岁可算大人了,今天你生辰,可得敬我一杯酒!”钟未亭偏过脸来,笑着和钟未央说话,配合着手拿帕子、掩嘴而笑的动作,表情很生动,显得十分亲昵。     其实,之前她们就已经互相寒暄过了,那时,她还夸了钟未央今天漂亮,以及恭贺了生辰之喜。钟未央也夸了两个姐姐比以前更漂亮,以及表示了感谢和对她们回家来的欢迎。反正都是些客套的恭维话,说得不带真感情的那种。     钟未央刚要回答这个敬酒的话题,隔在中间的钟未舞骤然插话道:“那七妹妹也得敬我一杯才行呀。”她似笑非笑,语气里透着故意。     钟未央端起茶杯,大方道:“我还从未饮过酒,今天姐姐们又是特意来恭贺我的,为了表示谢意,我就以茶代酒吧!还希望姐姐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呵呵……”钟未亭又是生动地掩嘴而笑。     而钟未舞却是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连余下的几丝假笑都收没了。     --     丫鬟们上完菜肴,一个丫鬟给钟老夫人布了菜,钟老夫人拿起镶银乌木筷,正准备吃第一口菜来宣示开席时,突然赵二媳妇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带着一脸的欢喜、紧张和风光,笑着行礼,大声禀告道:“老夫人、太太,镇国公府派人来送生辰礼。”     席上所有人都是一惊,然后钟老夫人掩饰不住喜色,急急地高声吩咐:“快快,快把人请进来。”     ------题外话------     上午好!祝大家今天愉快!     撸起袖子,潜水去码字……。           26.豁达,不等于不算计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她的命可真好!”钟未舞在出了屋子后,对着钟未亭咬了一句耳朵,目光嫉妒。     钟未亭也神色失落,叹一声气。     --     下午,送走了客人。     钟老夫人虽然有些疲累,但是神色很愉悦,半躺在暖炕上,背靠着一个大引枕,目光暖洋洋的,闪着光辉。     她的心腹王嬷嬷在给她捶捏着腿,轻声笑道:“国公府对咱们家姑娘真是看重呢!”     钟老夫人笑得舒心,感叹道:“是啊!很难得。”     王嬷嬷又笑着闲话道:“今天赵大太太可真不像话,镇国公府的生辰礼才一送来,她就急巴巴地喊着要打开看,说话的嗓门又大,连屋外头都听见了,也不怕惹人笑话。”     钟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道:“小家子气罢了。”     王嬷嬷又道:“赵二太太前几年看着还好,这几年也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吃饭的时候,手还发哆嗦。”     钟老夫人脸色愈加平淡,道:“这是赵家男人没本事,走了下坡路,所以女人才畏畏缩缩的。”     王嬷嬷道:“和咱们家太太竟一点也不像,太太做人厉害着呢!”     钟老夫人想到大孙子钟痕所受的“委屈”,顿时心里一阵不舒服,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闭上眼睛假寐着,王嬷嬷在旁边也不敢再出声了。     --     钟未央挽着钟太太的手回雪梨院,路上母女两个都是一脸沉思,没有说话。     进了屋,第一件事是换下见客的新衣,换上家常舒适的装束。     钟未央换完衣裳,出了自己的屋子,去钟太太的正屋。沿着檐廊,走到临近门口的拐弯处时,忽听见门口打帘子的小丫鬟翠柳和另一个小丫鬟抱怨道:“赵大太太可真小气,来咱们院里,就只给了两个铜板。”她嫌弃地伸出两根手指。     钟未央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她身后跟着的清江和松月极有眼色,都及时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着。     另一个小丫鬟道:“有钱给你,你还嫌弃,真不知足。”     小丫鬟翠柳道:“可是江太太给了我一把铜钱呢!足足有二十七文!江太太人才好!好大方的!不像赵大太太,好小气。我给我小侄儿闹着玩,每次都要给一个铜板的。”     钟未央偏了偏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等两个小丫鬟散开了,钟未央的脚步才转了个弯,在翠柳的面前进了屋。小丫鬟翠柳的脸上毫无察觉到不妥的异色。     清江和松月也都神色如常。     --     “嬷嬷,你怎么了?抱着大匣子做什么?”钟未央笑问道。一进了钟太太的内室里,就看见赵嬷嬷抱着匣子在嘀咕着什么,不过声音太小,钟未央没听清。     赵嬷嬷手里抱着的是钟太太的私房钱匣子,她扁扁嘴,委屈道:“没什么呢。”不自然地把匣子放下了。     钟太太对女儿招招手,道:“过来。”     钟未央先回头示意了清江和松月退下去,然后朝着母亲走过去,挨在旁边坐下,抱着钟太太的胳膊问:“嬷嬷到底是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钟太太笑了笑,抚了抚女儿的额发,稍稍无奈道:“你现在长大了,告诉你也无妨。”     钟未央倒是被激起了兴致来,又转头看了一眼赵嬷嬷,然后摇着钟太太的胳膊催促着让快点说。     钟太太收敛了些许笑意,轻声道:“赵嬷嬷在心疼我的钱匣子,怪我不该给银票。”     钟太太朝赵嬷嬷看去一眼,嘴边泛着无奈的笑意。     赵嬷嬷这时低着头插话道:“年年都是这样,一到姑娘生辰这天了,大太太就来找太太要钱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嘛?太太是出嫁的姑奶奶,哪里还应该管着赵家的吃喝嚼用呢?而且每次都是一大笔银子呢。原本以为赵家大老爷今年升官了,就不会来要银子了,哪知道,一点也没变!”     钟未央吃惊地看向母亲的脸,钟太太平静地注视着女儿的眼睛,没有躲闪,也没有丝毫回避。     钟未央歪着头想了想,轻声问母亲:“舅舅家连吃喝嚼用都缺吗?可是大舅娘和二舅娘每年送我的东西都挺贵重的。”     钟太太涌起一阵心酸,抚着女儿的脑袋,告诉道:“那些礼物是从你大舅娘和二舅娘的嫁妆里挑出来的,你两个舅娘也都挺不容易。”说完,她微笑地打趣了一句:“幸好你是过年的前两天过生辰,不然赵家一大家子都没法过年了!”     钟未央被逗得哭笑不得,又追问道:“娘,你给了多少?给几年了?”     赵嬷嬷插话道:“从姑娘的外祖父去了的那年算起,总共有八年了。每年给二百两银票呢!”     钟未央也参与了钟家账册的管理,自然知道这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钟家所有人一个月的吃饭钱也才二十五两银子。     她的目光看向钟太太,担心道:“那娘岂不是很缺钱用?我那里也还有很多私房钱的,可以拿来应急。”她每个月有月例银子,逢年过节都还从长辈那里收了很多代表吉利的银锞子。     钟太太微笑着摇头,豁达道:“就算再给十年,我也给得起。我的嫁妆是赵家给的,现在用回到赵家身上去,倒也正好。赵家是因为办几件丧喜事把家底掏空了,所以才缺钱的,这几年倒是过得节省了。”     “大舅舅做着官呢!二舅舅给人坐馆教书,赚的钱还不够花啊?”钟未央疑惑道。她的两个舅舅都是有正经工作的,又不是游手好闲的人。     钟太太敲敲女儿的头,眼中露出揶揄,笑道:“嫁个女儿就能把钱赔光去!”     钟未央抱住母亲的腰,释然地笑笑,道:“也是,还有几个表哥得娶媳妇。”她才不管钟太太的揶揄呢!就算听懂了,也不愿意去想这个。     钟太太唏嘘道:“人情往来也是一笔大头。”     赵嬷嬷却对此毫不同情,她压低着嗓子,但语气依然显得抑扬顿挫,愤愤然道:“要不是太太嫁妆里的那些铺子和田庄动不得,一动这些,赵家脸面上会过不去,依着大太太那张嘴,早就把太太的铺子和田庄都哄过去了!”     钟太太稍显不悦地凝视着赵嬷嬷,告诫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说也说够了,还不把口风收紧了?”     赵嬷嬷脸上一红,咬紧了嘴巴,显得有些羞愧,低头认错道:“是,奴婢不敢给太太惹麻烦,再也不说了。”她抬手自打了一下嘴。     钟未央也收了收脸上的笑,知道这件事得瞒着才好,让钟老爷、钟老太爷和钟老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起风波的。     --     屋里静了一会儿,钟未央忽然说道:“嬷嬷,你把门口打帘子的小丫鬟翠柳换了吧,让她去雪梨院外面当差,别难为她就是了。”     赵嬷嬷面上一愣,认真地点点头,也不追问,就答应了。     钟太太低头看着女儿,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又管这个了?”     钟未央也不想隐瞒,但为了不让钟太太听着生气,她言简意赅道:“刚才在门口听见翠柳说赏钱的事,她太喜欢钱了,容易被别人收买去,留在雪梨院里容易惹麻烦。”     钟太太叹一声气,用侧脸摩挲着女儿的头顶,没有说话。     赵嬷嬷牵动了几下嘴角,也沉默着。     --     又是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丫鬟在门外禀告道:“太太,八姨娘刚才喊着肚子不舒服,又让请大夫去了。”     钟太太懒懒地回了一声:“知道了。”神色间染上了些许不耐烦。     赵嬷嬷目露不满和厌恶,手和脚蠢蠢欲动,愤愤然道:“她也太折腾了!”     钟未央也觉得厌烦,感叹道:“大前天闹着要燕窝,前天早上和下午请了两趟大夫,昨天闹着要吃牛奶,嫌着家里的羊奶有膻气,今天还不消停。才怀孕了四天而已,就这么闹腾。”她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朝着门外那回话的丫头问:“去告诉老爷没有?”     丫鬟答道:“老爷在外院书房里,不敢去打扰。”     钟未央笑道:“不用顾忌这些,快点去告诉老爷知道,就说八姨娘肚子痛得打滚,可是大夫还没有来。”     “是。”门外回话的丫鬟得了吩咐,就放心地去办事了。     赵嬷嬷表情愣愣地看着钟未央,疑惑不解。     钟太太心中了然,她又敲敲女儿的脑门,忍俊不禁地道:“又打坏主意。”     钟未央呵呵一笑,怕赵嬷嬷想得太辛苦,替她解惑道:“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她八姨娘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就算她是怀了孩子,难道咱家的兄弟姐妹还少不成?父亲可不是个特别有耐性的人,八姨娘天天拿这件事去烦扰他,迟早父亲也会怕她的,到时候对她自然就敬而远之、避之不及了。”她笑得狡黠。“呵呵,这本来就是父亲份内的事,和娘一点关系也没有,偏偏八姨娘天天来烦娘,也该让父亲感同身受才行啊!要是父亲能忍受到八姨娘生孩子那天就好了,也不知道父亲到底能撑几天?”说完,她躲到钟太太怀里,闷声发笑。     钟太太听完后,更加忍俊不禁起来,右手轻柔地拍着女儿的背,眼中含着宠溺。     赵嬷嬷突然瞪圆了眼,心情十分激动、喜悦。她十分肯定地赞赏道:“还是姑娘的这个法子最好!姑娘比嬷嬷聪明多了!”她脸上洋溢着欢喜,目光熠熠。     ------题外话------     早上好!捏脸……。萌萌哒!     记得使用客户端,去领取元宝喔!元宝等于币!签到得元宝!     明天见!肥肥的爪子挥挥!           27.乘龙快婿是纨绔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镇国公府送来的礼物,是一串个个硕大的黑珍珠,钟太太微笑着让钟未央试了试,发现要绕两圈戴在手腕上,才是最合适的。     大年初二,镇国公府九少爷司徒明要来钟府,给未来岳父岳母拜年。     早早的,钟未央就被赵嬷嬷精心打扮了一番,又被钟太太勒令着把那串黑珍珠戴在手上,然后脚步不情愿地出了门。     天空中依然纷飞着小朵的雪花,高个子的清江走在旁边给钟未央打伞,后面跟着七八个丫鬟、婆子。     走到偏静处,钟未央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雪,发泄着自己的不愉快。很快来到视线开阔的地方了,她依然变成了端庄娴静的钟未央。     她在心里腹议:只听说掀盖头才是第一次见面,哪晓得,拜个年,竟然变成了第一次正式会见。相见不如不见!     “七姑娘来了,老夫人等了好一会儿了呢!”王嬷嬷殷勤地笑道,亲自来帮钟未央解开披风,然后目光特别地注视了那显眼而少见的黑珍珠好几下。     丫鬟掀开暖阁的门帘子,钟未央步了进去,轻轻唤道:“祖母。”     钟老夫人竟是在打瞌睡,她睁开眼时,一入眼就是个漂漂亮亮的宝贝孙女,她眼睛一亮,牵着钟未央的手,仔细瞧了瞧孙女的眉眼和脸蛋,乐呵呵地心生喜欢,忽然注意到钟未央手腕上的那串黑珍珠,她用手指稍稍摩挲了两下,眉眼和暖地笑道:“戴着这个啊,比其他的金玉都好看。”     钟未央笑一笑,道:“祖母睡醒了没?阿川是来陪祖母用早点的!”     钟老夫人连忙笑道:“醒了、醒了!这就去、就去!呵呵……”     王嬷嬷掀帘走了进来,笑道:“早膳已经摆好了,请老夫人和七姑娘移步去小花厅,老太爷、老爷和大少爷都在等着了呢!”     钟老夫人笑道:“他们今天倒是早!”一边由钟未央和王嬷嬷一边一个地扶着起来,下了地,肩背稍稍佝偻,慢慢地迈动脚步,朝小花厅走去。     钟老爷向着钟老夫人行礼道:“母亲!”     钟痕:“祖母!”     “祖父、父亲、大哥。”     大家互相见了礼,在桌旁坐下。     钟老太爷眼睛明亮,捻着白花花的胡子笑道:“这样的黑珍珠在我们大月国可是很少见的,阿川要好好地收着。”     钟老爷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钟痕眼睛含着阴霾。     “是,孙女记着了。”钟未央心情不佳,所以回答得一本正经的。     钟老太爷却是依然很高兴,左手捻着白胡须,笑得颤动着面颊。     早饭之后,钟太太才来了,随即来的还有钟意、钟定和钟信,以及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     然后钟家一大家子等候在慈孝院正房的堂屋里,各怀着心思,只是闷闷地喝茶,都不开口说话。一部分人,像是钟老爷,仿佛正掩饰着心里的焦急、紧张和兴奋。     而门外头,丫鬟、婆子们也都准备就绪,她们时不时地互相嘀咕一句,又踮起脚、仰着脖子向门口张望。     毫无疑问,大家都知道,即将来的是一个贵客!     “来了!来了!”慈孝院里的丫鬟压低着嗓音,兴奋着,因为大家已经听见一些动静了。     司徒明骑马而来,带着一马车的礼物,刚在钟府大门口停下时,就有机灵的小厮跑过去行礼问安,同时,一个腿脚十分麻利的小厮连忙返身朝内院跑去,忙着通禀去了。     潇洒地翻身下马,动作如行云流水,衣袍挥动间,扬起一片白雪,他把乌黑的马鞭甩给身后的随从,懒得搭理门口那些下跪行礼的钟家小厮,踏着光洁新亮的薄雪,脚步没有一丝迟疑,坚定地迈进了钟府的宅子,身姿挺拔俊朗如白杨树,气质风流倜傥、干脆自然,如白雪,又如朝阳,直把门口那一片小厮都看呆了眼,半天才缓过神来,满脸惊羡地咂嘴称赞。     钟家的大总管钟原一愣之后,连忙起身追去,小心翼翼地喊着:“司徒公子,让奴才给您带路。”     司徒明的随从小厮迅风和迅雷懒洋洋地也追了上去,门口还留有十几名随从壮汉,他们每人牵着一匹骏马,清一色的黑色装束,目光瞥了一下那些惊呆呆的钟家小厮,扬起浓眉、俊眼,突然肃穆地开腔道:“还看!没见过男人吗?”     钟家的小厮们讪讪地把脑袋低垂下,不敢回视,既畏惧,又很羞惭。     “啊!”慈孝院里的丫鬟、婆子异口同声地惊呼一下,然后连忙低下头去,心肝怦怦乱跳。     王嬷嬷捂着胸口,脚步惊慌失措地小跑进屋内,紧张地禀报:“老太爷、老太太,来了!”     钟未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鄙视了王嬷嬷,有必要这么不淡定么?来的也是人,又不是神仙吕洞宾!电光火石间,她突然心头一跳,脸上的揶揄不再,莫不是因为那人长得太丑了?天生吓死人不偿命的长相?     她紧张地盯着门帘子,脑中开始祈祷。     钟老太爷眼睛一亮,激动地招手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锦绣门帘子被丫鬟的芊芊素手哆哆嗦嗦地打起。     司徒明右手一扬衣袍,迈过门槛,步了进来。     在钟未央眼里,他剑眉上扬、飞入鬓中,自带飘逸;眼眸如浩海上的夏夜星空,一眼望去,捕捉不到边际,只感觉光华都被吸了进去;鼻梁和脸颊则是绘成清雅、坚毅的风骨;可惜嘴唇红得格外纨绔!一身湖蓝的衣袍,上面浮现的是墨绿色的丝线所绣出的一幅精致清晰的荷花、荷叶画,脚上穿一双黑色绣金线的靴。确实纨绔!还好不是丑绝人寰!     屋里的钟家人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转不开目光。     “老太爷、老夫人安好!愿福如东海,仙寿恒昌!”     “钟伯父、钟伯母安好!愿百事顺通,吉祥如意!”     在钟未央听来,他的声音像脸颊一样的坚毅,听着也还顺耳。语气里虽然总算有一两丝谦逊,可是却不带丝毫笑意,这是晚辈对长辈的合格态度吗?当然不是!态度纨绔!     钟未央在心里,已经坚定不移地给司徒明打上了纨绔的标记。     钟老太爷和钟老夫人笑呵呵的,摆手道:“不必多礼!”随即朝丫鬟招手,示意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去。     司徒明接了礼物,再次行礼道:“谢老太爷、老夫人厚赐。”然后对着钟老爷和钟太太也是如此。     从进来一直到现在,他的目光就不曾斜视过。对此,钟未央的中肯评价是:纨绔的骄傲和自控力可见一斑!     钟老爷目光熠熠,满意地心想:乘龙快婿啊!乘龙快婿啊!哈哈!     ------题外话------     现代异能文文《妖瞳之巫王巨星》文/匀蕙叶     简介:     倪晴悠,卑微渺小的暴发户之女,娘不疼、哥不爱,     因为一场阴谋,她被卷入到他的世界里,     订婚当天,情敌布下的阴谋让她毁容挨刀,含冤被投入大海。     天佑英才,她捡回了一条命,还生下两个萌包子。     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最牛逼的巫族天女,     容颜恢复,天眼开通,偶得灵兽,异能傍身……     识珍珠起家,成为全球珠宝老大。     用异能救人,病人叫她缪斯女神。     玩转娱乐圈,影视歌三栖真巨星。     命运轮回,当她强势复仇而归之时,又待刮起怎样的狂风骤雨?           28.对赵嬷嬷的告诫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钟未央看完之后,就把脑袋低下了,因为她知道母亲已经注视她好一会儿了。如果是别的没有干系的男子,她一定不会看的。谁让眼前站着的纨绔是她的未婚夫呢?如果不事先预防灾难,日后岂不是要后患无穷?钟未央自认为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只是不想让母亲多着急。     钟太太看到女儿把目光收回去了,心里才松了口气,刚才她真是担心:哪有小姑娘家这么光明正大地看未婚夫的?     司徒明真是被满屋子的目光看烦了,他心头有点火气,伸手抱拳,就要告辞。     钟老太爷连忙挽留,司徒明拒绝了钟家人的殷勤,只不过在转身的一瞬间,目光精准无误地看向了钟未央一眼,他的眸子在一瞬间张大了些许,但是脸上的神色意味不明。钟未央还在低着头,根本就没注意他。     司徒明离开的脚步同样坚定不移、潇洒倜傥。钟老爷满脸的失望,催着钟痕、钟意、钟定和钟信快去相送,他作为长辈,实在是不好太过殷勤。     钟痕的脚步不情不愿,很快他就被钟意、钟定和钟信甩在了后头。     钟意他们小跑着去追司徒明,司徒明却没有理会,径直出门、上马,在飘飞的雪花中,渐行渐远。他的随从们也都连忙骑马跟上,队伍踏着白雪扬长而去。     --     回来后,钟太太就板起脸批评了钟未央,一番话真是爱之深责之切。“哪有小姑娘家这么光明正大地看未婚夫的?《女诫》里的‘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你可还记得?《女四书》里的待客之礼,你今天可有违背?若是被人传扬出去,全天下人都会因此笑话你,你可知道?阿川,你知错了没?”     钟未央一时无言以对,面对钟太太,她不愿意带上虚伪的面具、说哄骗的话、做愚弄的事。因为她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娘亲,钟太太对她的爱是毫不带瑕疵的。     “娘,因为他是我未婚夫,我才看他。”钟未央真诚地道,但怕母亲生气,不敢大声。言下之意,我不是随便的人。     钟太太听出了女儿的潜台词,她稍稍平息了心境,对女儿多了一丝放心,但还是不忘了告诫道:“以后不许这样了。”面容严肃。     钟未央乖乖地点头,把母亲的腰抱住,脸颊轻轻地蹭蹭。     钟太太也伸手环抱住女儿,手心轻缓地拍拍,脸上渐渐地露出和暖的笑意来。     晚间,赵嬷嬷悄悄地对钟太太道:“上回在路上救了我们的,就是将来的姑爷。姑娘那时一直在马车里没出来,奴婢是亲眼见过的,绝不会错。”她一边说话,一边把用来暖被的铜捂子从被窝里抱出来,放到一旁的桌上,再伸手把被子理整齐。     钟太太披散着一头浓密、柔顺的青丝,神态平和,钻进被子里半躺着。     赵嬷嬷过来关心地给钟太太掖了掖被角,继续说道:“那时候情况不明朗,几个小丫鬟想掀帘子往外看,姑娘都不准许。说起来,姑娘年纪小小的,但遇到事情,比大人还要明白许多呢!”     钟太太无奈地看了赵嬷嬷一眼,笑道:“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再为阿川说情了!让她知道这次做错了事,下次就才不会这么做了。你啊,也别太护着她了。”说着,她叹一声气,继续道:“你以后还要陪她去镇国公府的,她年纪又小,要是做错了事,你还这样护着她,那最后岂不是害了她?”     钟太太的目光严肃而认真地看向赵嬷嬷,抿唇静默。     赵嬷嬷如同受到当头一棒,内心也受到相当大的震慑,等她缓过神来,急忙道:“奴婢再不敢犯这样的糊涂了,太太既然让我跟着姑娘,我就绝不辜负了太太的托付,决不做害姑娘的事。”她的身体微微发颤,不是出于害怕,而是因为反省,驱赶走头脑中的沾沾自喜和侥幸,瞬间在格外清醒的心境下,对自己差点迷失和做错事而深深自责和自省。     钟太太道:“你现在明白过来就好。千万别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觉得镇国公府是看重阿川,就以为国公府里是个省事省心的地方。我在钟府里,是当家太太,尚且还有这么多不如意。阿川去了镇国公府,上有婆婆,身边有四个妯娌,她又是继室……”说着这句话,钟太太忍不住涌起了泪水,握紧了拳头说下去:“我担心外人轻慢她,又怕她像我,终究夫妻感情才是最要紧的。我是实在忍不住,也做不到,但是阿川还这么小,我不想她像我这样。”     赵嬷嬷听了,忍不住也红了眼睛,她吸一吸酸溜溜的鼻子,又抹掉了眼角的泪水,万分认真地保证道:“太太请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姑娘,绝不犯糊涂。”     “你是个明白人,别因为小事,就掉以轻心。”钟太太松开了手掌,抚一抚被子上的鸳鸯,轻声叮嘱道。     “嗯。奴婢明白。”赵嬷嬷抹着眼泪,心里酸酸涩涩的,又因为肩膀上未来要承担的职责而感到分外沉重。“太太也别太担心了,姑娘这么聪明,以后日子一定能过得好的。将来的姑爷好着呢,绝不是老爷那样的人。”她想到钟老爷,不由得撇撇嘴。陪伴着钟太太母女这么多年,她对钟老爷的意见很大。     钟太太眼中闪过厌恶,轻慢道:“提他做什么?”又对赵嬷嬷催促道:“行了!天也晚了,你回去睡吧。”     “是,奴婢告退。”     赵嬷嬷走后,钟太太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倚在床头睁眼看着墙壁上跳跃的烛光,一闪一闪,心潮也无法平静,在寂静的夜晚,轻轻的叹息格外清晰。     西厢房里,钟未央也睡不着觉,正在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自然而然地浮现一个人,她心头一阵烦躁,睁开眼把那个人驱赶走,翻个身继续睡,如此循环往复着,她握起拳头锤了一下床,深呼吸了两口,闭上眼睛强迫地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终于沉入梦乡,可惜,人生不如意的是:梦里怎么也赶不走那个纨绔了。似梦非梦,睡着的钟未央眉头微蹙,藏在被子里的手不知不觉地又握成了拳。     ------题外话------     明天见!爱你们在心口难开,么么哒!加油!     忘了告诉你们,贴吧将在8月十五号晚上八点整,举行抢楼活动!“我们的奖励HIGH!HIGH!HIGH!我们的惩罚无节操!”贴吧的吧主很无节操。爱笑爱玩的卿快去参观参观!           29.春光昭示着婚期的临近,这一刻有彷徨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时光从不为谁而停留。     到了春光明媚的三月,钟未央感到自己对雪梨院越来越充满了依恋和不舍,莫名其妙地会生出酸酸涩涩的伤感。     趁着这两日阳光正好,赵嬷嬷带着秋香、松月、清江、如许四个丫鬟在给钟未央清理箱笼,把压箱底的衣裳都拿出来翻晒,顺便还晒了晒书册。     赵嬷嬷管得十分严厉,不准其他人来沾手钟未央的东西,因为钟未央从小就有小小的洁癖。     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就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满脸艳羡,赞不绝口:“看!姑娘的衣裳可真多啊!真漂亮!”小丫鬟们欢快得像春天的燕子一般。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听说这些衣裳都不准备带过去呢!太太另给七姑娘准备了六个大箱笼的新衣裳作为陪嫁呢!”     “太太说,这些衣裳都是做姑娘的时候穿的,等嫁了人就不一样了,衣裳也应该换一换。”     “是啊,太太还说,这些衣裳都好好留着,等姑娘回来小住的时候再穿。”     一个小丫鬟脸上充满了遗憾,十分渴望地道:“要是把这些衣裳都赏给我们,该多好啊!都很漂亮呢!很多还是崭新的!”     一个年级稍大的丫鬟当即对她啐了一口,又叉腰瞪眼道:“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也不看看你长那样,眼睛一大一小的,眉毛都没长整齐呢!也配穿?”     “哈哈……”围着的众人一哄而散,骂人的丫鬟雄赳赳气昂昂地仰着脖子走了,留着那小丫鬟在屋檐下抽抽噎噎地哭着。     钟未央静静地抱膝坐在窗前,隔着琉璃窗,看着这出闹剧,心里有些五味陈杂。     下个月她就要出嫁,要告别熟悉的雪梨院、熟悉的屋子、熟悉的衣裳和一概熟悉的生活用具(这些,钟太太都替她准备了新的),就像雏鸟离巢一样,离开母亲,去独立生活。     赵嬷嬷的声音在院子里吩咐着:“把衣裳都仔细着晾开,别弄皱了。”     阳光携着绿叶、娇花,带来充满希望的春光,也给人的心情染上别样的色彩。     松月笑着答道:“嬷嬷你就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其他三个丫鬟也都笑了起来,经过几个月的熟悉相处,她们对着赵嬷嬷时已经不再惧怕和小心翼翼了,反而多了一些亲昵在里头。     赵嬷嬷笑道:“在我面前,你们还敢充大人?都给我用心着做事,出了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知道了!嬷嬷!”丫鬟们脸上充满了朝气,欢笑地回答道,个个脸颊红润,美丽得像春天的娇花一般。     赵嬷嬷放心地留下四个丫鬟在院子里忙活,转身进了屋。“姑娘,今天不去外面散散步啊?”她轻声地关心道。     钟未央因为心情难受,最近变得有些懒,懒得动、懒得说话、懒得再为吃什么而挑三拣四。“等吃了晚饭,我再和娘一起去外面走走吧。”春天来了,一天被拉长了,晚饭后不再是立马的天黑了,很适合散步。     赵嬷嬷担忧道:“姑娘一天都懒怠动,要不要让小丫鬟来给姑娘捏捏肩、捶捶腿?”     钟未央震惊地看着赵嬷嬷,断然拒绝:“不要!”她还没老呢!哪里需要像近代社会里那些抽鸦片的贵族一样,躺着让人捏腿的?     赵嬷嬷露出微笑,劝道:“姑娘多动一动才好,总是这么坐着哪里像个小姑娘家啊?姑娘最近胃口也没以前好了,太太担心着呢!”     “知道了,嬷嬷!你去忙吧!”钟未央不耐烦地对赵嬷嬷挥挥手,她真是怕了赵嬷嬷的唠叨功力了。     赵嬷嬷笑道:“那一点事情,有松月她们做就行了,我给姑娘捶捶背吧。”不等钟未央表态,她就走过来给钟未央捏起了肩膀来,手法熟练,力道正好。     钟未央觉得肩背变舒服了,这才没有拒绝,乖乖地在炕上趴下,眯着眼睛享受着。     赵嬷嬷轻声道:“姑娘多笑一笑,太太也高兴些。”     钟未央心情瞬间低落下去,没有出声。     赵嬷嬷继续劝说:“等姑娘生了小公子和小小姐了,太太就能经常上国公府去看看外孙子,所以姑娘不要舍不得太太了。”一边说,一边从捏肩膀变成捶背。     钟未央立马忍不住气鼓鼓地抱怨道:“嬷嬷,你又啰嗦!”     赵嬷嬷却咧嘴一笑,连忙哄道:“是嬷嬷不好,嬷嬷不说这个了啊,给姑娘说故事听吧!”     “不想听。”钟未央感到无聊,赵嬷嬷说的那些故事都是些吵吵闹闹的事,钟未央此时没有这个心情听。     “阿川怎么了?”钟太太从外面处理完家事回来,先来了女儿的西厢房,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女儿让人捏肩膀、捶背的,担心地走过来摸了摸钟未央的额头。“是有点烫,还有哪里不舒服没?”她关心地问,在女儿身边坐下来,手心轻轻地抚摸着钟未央的头。     钟未央一咕噜地爬着坐了起来,连忙解释:“娘,我没事呢!就是觉得赵嬷嬷捏肩膀很舒服,就试了试。”她又疑惑地摸摸自己的额头,告诉道:“娘,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钟太太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不舒服就好,怎么没出去玩呢?坐在屋里岂不无聊?”     钟未央趴到母亲背上,伸手抱着,娇气道:“不想出门。”     “又孩子气。”钟太太眼中含着宠溺,微笑道:“你祖母没有叫你过去吗?”     钟未央道:“祖母让我早点回来歇着,她老人家最近春困得厉害,一会儿就睡着了,她怕我待着无聊,就催我走。”     钟太太笑一笑,道:“那怎么不去陪你祖父钓鱼呢?”     钟未央蹭了蹭脸颊,答道:“祖父忙着督促哥哥们的功课,听说很不满意,一天都在外书房里呢,没时间钓鱼。”     钟太太抚着女儿的手腕,无奈道:“你让秋香她们陪着去就是了,顺便给我摘些花回来插瓶,也好呀!小小年纪的,却像个老太太似的缩在屋里,哪里会有意思?”     钟未央没有被激起兴趣,倒是突然想起说道:“娘,我的那些旧衣裳就别收着了,还是赏给丫鬟们算了,好好的,收着怪可惜的。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可是睹物思人哪有什么好的?我们天天写信就是了,有好吃的,也别忘了派赵二娘给我送来。”     赵嬷嬷听着忍俊不禁,忙掩着嘴偷笑。     钟太太听着好气又好笑,反手敲一敲女儿的脑袋,笑道:“你个小吃货!这么大了,说话还没个正经。”同时,脸上和眼里却是满满的温柔和宠溺。     钟未央有气无力地继续在钟太太背上趴着,没有像以前一样地开口耍赖,她此时十分地依恋着母亲身上的温度,用来掩饰自己离家前的彷徨。     ------题外话------     午安!     客户端签到送元宝活动很赚啊!千万别浪费啊!     明天见!继续宅斗!           30.出嫁,这个唯一的四月天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人间四月天,千秋九年的四月初六,钟未央披上了大红缀金玉的嫁衣,钟府里喜气洋洋,到处是红绸子和红灯笼。     有人觉着红得欢喜,也有人觉着红得碍眼。     “七妹妹要去给人做继室了呢!我虽是庶女,但我好歹是原配。”钟未舞带着笑容,凑在钟未亭耳边嘀咕道。     钟未亭保持着微笑,不做表态。     赵嬷嬷从内室出来,满脸喜气,她对着钟未亭和钟未舞行了福礼,笑道:“七姑娘已经梳好妆了,请五姑奶奶和六姑奶奶进屋陪着七姑娘。”     “嬷嬷客气了。”钟未亭微笑着,态度亲昵道。     钟未舞先是“噗呲”一声,夸张地伸手掩鼻,然后十分欢快地大声笑道:“我要去看看七妹妹被涂成什么样子了!呵呵……”     新嫁娘的妆容都是又浓又红的,赵嬷嬷听了这话也没有在意,笑道:“七姑娘今天好看着呢!是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钟未舞脸上的笑容转淡,眼中闪过阴霾。钟未亭携着亲妹妹的手,对着赵嬷嬷笑道:“那我得赶紧去看看!”她牵着钟未舞进了内室。     今天江太太是钟未央的全福人,她正站在梳妆完毕的钟未央身后,面露欣慰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新娘子。     “母亲。”     “江伯母。”     面对钟未亭和钟未舞的问候,江太太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钟未亭随即拍手夸道:“七妹妹今天可真漂亮。”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艳羡,显得格外真诚。     钟未舞中规中矩地道:“妹妹大喜!”     钟未央微微一笑,她此时不被准许说话。同时,看着镜中的红脸蛋,她也只能在心里表示嫌弃。     “大舅太太、二舅太太。”伴随着丫鬟的请安,赵大太太和赵二太太满脸喜气地走了进来。     钟未央连忙弓腰行了一个福礼,两位舅太太连忙走过来扶起钟未央,高兴地笑道:“外甥女大喜!”并且一人塞了一个荷包到钟未央手里。     钟未央再次要行礼,被两个舅母一左一右地止住了。     赵嬷嬷高兴地给赵大太太和赵二太太上茶,万分热情地招呼着。很快,江太太就和两个舅太太坐在一起轻声聊了起来,话题始终围绕着今天的喜事,显得其乐融融。     钟未央目光看着赵嬷嬷,因为赵嬷嬷欢快得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似的,在忙前忙后的,几乎脚不沾地,而她自己却开始感到无聊了。现在还是上午,她就被打扮成这个样子,又不准随便乱动,可是要等到傍晚才能上花轿呢。     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没有人来问钟未央难受不。     钟未亭走到钟未央身边,侧身在最近的一张杌子上坐下,柔声道:“七妹妹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陪着七妹妹。”     钟未央只能回以微笑,偏偏还不能笑得太厉害,得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钟未亭笑着拉起钟未央的手,显得亲昵。     钟太太因为要在厅堂里招呼客人,所以不能陪在女儿身边,她此时也是忙得团团转,她的三个庶子媳妇十分殷勤地帮着忙。钟老太爷、钟老夫人和钟老爷都是正被热闹包围着。     因为是与镇国公府的联姻,所以前来道贺的亲朋都不甘落于人后,外院的男宾们正在抢着赋诗、写词、念对子,表达祝贺之意,因此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热闹**。钟老爷被大家恭维着,他红光满面,觉得十分有面子,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女眷这边都在聊天,夸着钟家的运气。     喧嚣一直持续着,经过漫长的等待,钟府终于等来了骑高头大马的新郎。     司徒明也是一身红衣,红得格外艳丽,他脸上带着严肃,两道飞入鬓中的剑眉更是加深了这种庄重,绝不是平常新郎的那种傻笑模样。     “七姑爷大喜!”守在钟府门口的小厮们笑着从司徒家家丁那里接过赏钱,贺喜的话开始滔滔不绝。     从国公府带来的大红花轿在钟府门前落下,引来一大片的围观百姓,谈论的气氛又掀起一阵热闹。     钟意、钟定和钟信带着人堵门,要为难新姑爷。     钟意大声笑着喊道:“七姑爷来做什么?”     “娶妻!”两个字掷地有声,司徒明说得十分郑重。     钟定接话道:“七姑爷的诚意呢?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哈哈!”     “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女主内,男主外,互相敬重!”司徒明说得一本正经,却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钟信高声喊道:“今天不考文绉绉的话,就考七姑爷的箭术,请七姑爷把门上的一排苹果射下来!”     “喔!”大家一阵起哄,都笑着看向大门上那一排红艳艳的苹果。     司徒明面上一笑,取过身后随从递来的弓箭,“唰唰唰”连续地射击,眼眸眨也不眨,一排苹果在顷刻间就都掉了下来。     “喔!司徒公子厉害!”围观的人群掀起一阵沸腾。     “开门!”司徒明眸子熠熠生辉,脸上带着一种坚定不移的神气,语气简短有力,携着一股势在必得的魄力。     “不能开!七姑爷还忘了一件事呢!哈哈……”钟府大门内一阵喧哗,都很兴奋。     司徒明抬起手,他身后的随从立马开始朝大门内丢红包。     由于红包的分量太让钟家满意了,大门很快就被打开,同时,内院里也响起一阵喧哗:“七姑爷进门了!七姑爷进门了!快、快!”     喊“快”做什么?因为新姑爷要进来拜见岳父岳母了!要行过礼之后,才能把新娘子接走!宾客们都等着围观,而奴仆们则是等着红包打赏。总之,这一刻十分振奋人心!     钟府大总管钟原在前面引路,司徒明脚步坚定而潇洒地向慈孝院走来,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来向钟家长辈行礼。     红色的新郎礼服和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格外吸引人的目光,挺拔的背影更是彰显着世家子弟的高贵气质,两旁围观的人看得目不转睛,心内充满了羡慕和惊叹,一些小丫鬟甚至捂住脸,生怕自己叫喊出来,心情十分激动。     “请祖父、祖母安!请岳父、岳母安!”司徒明正式行了跪礼,语气敬重,但身上依然带着贵气和傲气。     这个转变了的称呼几乎让钟老爷和钟太太落泪,钟太太的心情毫无疑问是不舍,因为女儿就要离开自己,而钟老爷却是因为太感动了,感动于他终于做了镇国公的亲家,从今以后,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钟老太爷和钟老夫人也是心情激动,带着满面笑容,颤巍巍地抬手道:“快请起!”     宾客们在一旁笑看着,都觉得钟家从这一刻开始,就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钟家已经是镇国公府的亲家了!他们眼中含着羡慕,心中带着无法明说的复杂情绪。     ------题外话------     午安!早、午、晚都要安好!     明天见!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31.新婚之夜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掀完盖头,喝完交杯酒,被一群围观的女眷们放肆地笑过之后,司徒明出门敬酒去了,钟未央被扶着去了浴房。     她今天顶着很重的头饰坐了大半天,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着,嫁衣穿在身上又闷得慌,导致她很累,而且腿软得厉害。     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浴桶里时,十几年来从未挨过饿的钟未央感到头昏眼花,有气无力地对着遮挡的屏风喊:“嬷嬷,我饿坏了,快给我端点心来!”     钟未央一向不要别人伺候沐浴,平时丫鬟们连浴室的门都不让进,今天是因为情况特殊,赵嬷嬷才留在了浴室的屏风后面。     赵嬷嬷心疼道:“姑娘等一会儿啊。”她急忙忙地就从浴房出去,很快就端了一盘红枣桂圆糕进来。     钟未央趴在浴桶边上,赵嬷嬷一块又一块地把糕递到她嘴边,过了一会儿,赵嬷嬷劝道:“糕太甜了,吃多了晚上难受,怕睡不着觉。”     钟未央终于找回了一些力气,“嗯”了一声,让赵嬷嬷去屏风后面避一避,她从高大的浴桶里出来,自己飞快地穿上了雪白色的中衣。     “嬷嬷,好了!”     回到新房里,钟未央在圆桌旁坐下。松月把食盒打开,摆上几道菜、一碗汤和一碗米饭,然后站在一旁说道:“国公府的饭菜和咱们府里的口味不一样,不知道姑娘吃得习惯不?”     钟未央披散着头发,飞快地拿起筷子吃了口米饭,赵嬷嬷拿着干布巾站在她身后,帮她擦干发丝。     目的十分直接地吃完饭,钟未央把手放在填饱了的肚子上,松了口气,对赵嬷嬷道:“嬷嬷,你也去用晚饭吧!”从上了花轿,赵嬷嬷就一直陪着她,寸步不离。     松月连忙从赵嬷嬷手里接过布巾,笑道:“我吃过饭了,我来给姑娘擦头发吧!”     赵嬷嬷很不放心,对钟未央叮嘱了一句:“姑娘别怕啊,嬷嬷一会儿就回来。”她先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和食盒,然后脚步急忙忙地走了,生怕多耽误了时间。     钟未央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吩咐了松月退出去,然后她走到屋子的右侧,打开了一个箱笼,从里面拿出算盘、账册和笔墨纸砚,拿到圆桌上摆下,她自己静静地坐下来,摆弄着算盘,其实心中另有所思。     “九少爷大喜!”     丫鬟的呼声惊动了钟未央,她低头打算盘,默不作声,心里有着疑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徒明没有醉酒,他很清醒地走了进来,然后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他也默不作声,眼睛里浮有淡淡的惊讶,片刻之后,他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然后脚步径直向左边的侧门迈去,进去了浴房里。     钟未央抬起头来,看了看那道侧门,然后接着拨算盘。都说男子喜欢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所以她的目的很简单:建立一个“俗气”的形象,让司徒明自动心生疏远。     国公府里面的事情不好打听,她现在还没弄清楚他有没有小妾、有几个小妾,以及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她也没打算要依附着男子来活着。在敌我情况不明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疏远和观望,然后进一步探听消息。     过了一会儿,“呼喇”一声,随着推门响,司徒明也穿一身雪白的中衣,稍显慵懒地走到圆桌旁。他带着好奇,远远地朝钟未央手边的账册看了看,声音清晰道:“你在算什么?”     “嫁妆!”钟未央头也不抬,清楚地答道。     司徒明露出笑意,一声轻轻的鼻息让钟未央以为他是在不屑。     “你还不累么?明天再算!”司徒明声音慵懒地道。     钟未央继续拨算盘,一本正经地答道:“等算完账再说,没算完睡不着。”     屋里静默半晌,只听见算盘的清脆撞击声和轻缓的呼吸声。     司徒明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钟未央低头的模样,若有所思。     钟未央依然十分镇定地做着自己的事,头也不抬。     大概是耐心告罄,司徒明转身去大床上躺下,右手枕在脑后,仰面说道:“你明天再算账,我有话要跟你说。”     钟未央的语气刻意显得漫不经心:“你说,我听着呢。”     “你放心,我今晚不想洞房。”司徒明声音慵懒,却带着认真。这句话说得太过明白了,响在新婚之夜,不亚于冬天的惊雷。     钟未央突然抬起了头来,目光审视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司徒明,而司徒明虽然张开着眼睛,却是在静静地看着帐顶,目不斜视。     钟未央心里的思量是:这个纨绔并没有无赖的样子,应该也有他自己的骄傲。     她吐出一口乏气,先揉揉自己疲累的腰,然后朝大床走去,沿着床尾爬到床的里侧,也仰面躺下,不动声色地把被子盖在身上。     司徒明等钟未央躺下后,就缓缓地一抬手,扯下上方的流苏宫绦,大红的罗帐飞快地倾泻而下,挡去了外面的烛光。     钟未央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感官变得机警起来。     床上有两床被子,司徒明扯了另一床盖在身上,两人中间隔着一方距离,显得井水不犯河水,他闭着眼睛,声音低沉、坚毅地道:“你成了我的女人,就不能再对别的人动心!”     钟未央松出一口气,答道:“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天,我会先告诉你,请你写一封休书给我。”尽管她绝对干不出来这种婚姻内出轨的事,但是她就是不想示弱。     司徒明沉声道:“如果有那一天!我的箭会告诉你结果。”     钟未央面色不禁肃然,郑重应道:“我记着了。”     过了一会儿,司徒明的声音轻之又轻地传来:“等过一段时间,等我想清楚了,再和你圆房。”他今天也很累了,说完这些话就沉入了梦乡。     钟未央转头看向他,在半晌也没有动静后,这才放下了警惕。     午夜,当钟未央正意识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时候,突然她心口一疼,仿佛被锤子捶了一下,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侧头看到司徒明睡得极不安分,他身上的被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她突然涌起一阵怒气,对着他的腰间,一脚踹了下去。     “扑通”一声,是司徒明掉在了地上。很快,他又像个醉汉一样地爬到床上来,侧身躺下了,他的呼吸很浅,睡得既安静,又沉酣。只是天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在梦里突然给钟未央捶一拳的?     钟未央咬咬牙,背过身去,继续睡了。     ------题外话------     早、午、晚,都要安好!     推荐:《山环水绕俺种田》《农家妞妞》           32.初来乍到,避开锋芒 - 继室明眸 - 夏天水清凉     国公夫人元氏对钟未央的举动十分满意,和蔼地笑道:“恩姐儿还不懂事,过两天就好了。”     屋里的众人刚才都在看着钟未央逗恩姐儿的情景,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和善的笑意,就连镇国公也是满意地笑着。     不得不说,恩姐儿在国公府里是个特别的孩子,但是大家都疼惜她。同时,大家都觉得,做后母的疼惜孩子是一件很好的事。     序哥儿走过来拉拉恩姐儿的小手,一副小大人的神气,朝钟未央道:“九婶婶,恩姐儿胆子可小了,你得慢慢地哄她,她才会和你亲。”他牵恩姐儿的小手时,恩姐儿表现得乖乖的,显然恩姐儿是亲近他的。     钟未央轻声笑道:“谢谢序哥儿告诉了我,我会慢慢哄她的。”     序哥儿又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还特意把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滑稽的样子让钟未央差点笑出声来。     大少夫人半严肃半温柔地对儿子嗔怪道:“序哥儿,你好好地说话,要注意礼节。”     序哥儿冲大少夫人对了一下眼,却依然很神气的模样,惹得大少夫人脸上露出一些无奈来。     国公夫人面露着微笑,浑不在意地吩咐道:“好了,开饭吧!”     用过早点,国公夫人很体贴地对钟未央和司徒明道:“你们昨晚上肯定累着了,早点回去歇着吧!阿川,下午来这里陪我说说话。”一声“阿川”,显出许多亲昵来。     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五少夫人、六少夫人一齐抬起衣袖,掩着嘴笑,目光暧昧而和善地看向钟未央。司徒明的四个兄长脸上也浮起更多笑意来,连国公爷也目光戏谑地看向小儿子,显得忍俊不禁。     钟未央微微低头,在外人看来,她是害羞了。司徒明昂首挺胸,摆着一副浑不在意、任你们看的样子,心里面还在因为头痛而感到不爽。     国公夫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然后对着儿孙们挥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恩姐儿没有走,显然她是住在国公夫人这里的。     大少夫人她们先离开,钟未央和司徒明稍后才走。     除钟未央以外,国公府里的其他四个妯娌一边散步,一边闲谈。     六少夫人道:“九弟妹挺不容易的,看她刚才对恩姐儿那讨好的模样,倒跟我那庶妹似的。啧啧,真是可怜见的。做继室的,总是腰杆挺不直!”     二少夫人和五少夫人都抿着嘴轻笑,明显地是在赞同这些话。     只有大少夫人没有笑,她摇摇头,稍显严肃地道:“我看得出来,九弟妹是真心喜欢那个孩子的。不过,这话也难说,还是日久见人心,大家慢慢看吧。”     大少夫人作为长嫂,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加上她品行端方,所以几个妯娌在明面上都敬重她,此时便都点头表示赞同,不再说那些挖苦钟未央的话了。     大少夫人这个世子夫人现在正手持管家大权,她比较忙,很快就和妯娌们散了。而二少夫人、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则是一道在湖边的疏影亭歇脚,三人又继续聊起了钟未央。     还是六少夫人开头,她笑道:“我觉得啊,九弟妹其实是捡到宝了!你们说呢?”     五少夫人立马接话道:“要说九弟是块宝,那也是个烫手山芋一样的宝!还要看九弟妹拿不拿得住了?”她发出不以为然的轻笑。     二少夫人只是微笑地听着,暂时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是赞同的意思。     六少夫人拿眼睛注视着二少夫人,其实她心里最看不惯二少夫人这样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高样子了,她腹议着:不就是喜欢书上的诗吗?肚子里多了一点学问罢了,哪里就成了仙子了呢?她心里露出不屑,脸上笑着,对二少夫人道:“二嫂觉得九弟妹如何?”     二少夫人神色淡然,笑道:“就像大嫂说的那样,日久见人心吧!才刚见了一回面,哪里就能看出一个人来?”     六少夫人道:“我看母亲挺喜欢她的,上次还跟我们夸赞钟家太太品行高洁,娶媳妇也要看亲家,这是爱屋及乌呢!也不知道这女儿是不是就和这母亲一个样的?万一学得不像呢?可怎么得了?”她拿帕子掩着嘴偷笑。     五少夫人笑道:“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你就急不可耐地要幸灾乐祸了?来,给我仔细瞧瞧,看看你是不是剪开一个蚕茧贴在眼上?怎么满眼都是私呢?竟然见不得九弟屋里好?”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六少夫人毫不示弱,两人互相戏弄了一番,说得似真似假的。二少夫人只在一旁微笑以对,仿佛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把伸出手在小打小闹的五少夫人衬托得泼辣十足,把话多得停不下来的六少夫人衬托得像个市井妇人。     --     钟未央和司徒明一道回了平蒙院。平蒙院?没错,这个名字就是要平息了蒙古人战乱的意思,是出自司徒明的手笔。他出自武将之家,本身又习武,所以心里怀着一个“精忠报国”情节,面对蒙古人对大月国的挑衅,他会满心热血,以至于把自家院子起了个这样的另类名字。     司徒明一进门就朝内室走去,头也不回地放下话:“午饭时叫我起来。”他说话的对象是钟未央,因为语气不同于对丫鬟说话时的高高在上,此时带着一些平和。     钟未央却没有答话,等司徒明进去内室了,钟未央在西侧屋的炕上坐下,等着赵嬷嬷和松月她们说国公府里的消息。     赵嬷嬷先开口,她面有喜色,带有几分迫不及待地轻声告诉道:“姑娘,姑爷的院子里一个妾室也没有!连通房也不曾有过呢!”     “他不近女色?”钟未央惊讶地开口。     赵嬷嬷微笑着点头,显然心情太高兴了。     钟未央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乐观,她猜测着:莫非是好男风的断袖?     想象着自己与司徒明同睡一张床,她心里突然十分别扭。     不过,这事也不能这么武断地判定。她抿紧嘴唇,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赵嬷嬷继续说道:“吉恩小小姐现在住在国公夫人的院子里。”     “吉恩?是恩姐儿的名字?”钟未央感兴趣地问。     “是啊,恩姐儿不能说话。”赵嬷嬷神情为难道。     钟未央轻声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赵嬷嬷继续说:“我们现在住的院子不是以前的那个,听说那个院子已经废弃了。”以前那个院子指的是敌国公主住的那个,敌国公主就是司徒明的原配,恩姐儿的生母。     钟未央没有感到意外,继续问:“恩姐儿在国公府里过得好吗?我今天抱她,她有些胆小和怕生。”     赵嬷嬷面容认真地答道:“说起来,有点像吃百家饭的那种孩子,常常是轮流被几位少夫人照顾着,不过,听国公府的丫鬟说,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挺疼惜这个孙女的。”     钟未央毫不犹豫地对赵嬷嬷道出了自己的心意:“嬷嬷,我挺喜欢恩姐儿的,等她不怕我了,就把她接来和我一起住。”     赵嬷嬷对钟未央这么快就做出这么坚决的决定感到有点意外,但她很快就笑着赞同道:“姑娘这么做是对的。”在没有国公府的人在场时,她还是喜欢喊“姑娘”,在称呼上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钟未央笑一笑,对于赵嬷嬷对她的支持感到比较高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