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转世重生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做了个冗长得近乎漫长的梦,似乎十几年的时间都在这场漫长的梦中悠悠而过。 梦里一群人絮絮嚷嚷地围着她叫宝姐儿、宝姐儿,还有个中年美大叔一直将她抱在怀里教她认字、教她打算盘、教她算账,还叫她宝钗! 明知道她姓薛,还叫她宝钗,这是跟她有仇还是怎么的? 薛宝宝烦得不行,心里有些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却又怎么都醒不过来,正攒着劲想睁开眼睛时,身体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她一惊,不知怎的就睁开了眼睛,雪青色绣着香草纹的帐顶逐渐清晰。 “姑娘,快醒醒,该起了”。 随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一层又一层的纱帐被撩起,薛宝宝眼前天光渐亮。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迟钝顺着声音看去,入目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少女,身材高挑,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不认识—— 薛宝宝一惊,昏睡前的记忆回笼,不对劲,明明她为了救哥哥,被那些绑匪一枪打中了心脏,怎么又到了这? 难道她跟某些武林大侠一样,心脏跟正常人长的地方不一样,所以被枪打中也死不了? 薛宝宝下意识摸了摸心口处,那里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她忙掀开衣服看了看,心口处雪白粉嫩,别说伤口了,连块皮都没破。 她更加疑惑,就算她天生异禀,就算现在医学发达,也不至于连个伤口都不留下吧? 古装少女并没有发现薛宝宝的异样,转头一边去撩左边的帐子,一边叽叽咯咯道,“姑娘,别发怔了,快些换衣梳洗,太太那边正伤心呢。 听说今儿大爷为了跟人抢个丫头子,当街把人打了个半死,跟着的小子们都说那人多半是活不成了。 偏偏大爷跟个没事人一样,将那丫头子往太太那一扔,就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太太气得紧,姑娘还是快去开解开解”。 太太、大爷? 她被枪打中心脏的位置,然后就没了意识,这是她最后的记忆。 她昏迷后,如果是哥哥救了她回去,哥哥就算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她,也肯定会让助理秘书守着,绝不至于搞个不认识的小姑娘乱七八糟跟她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她这是又被绑匪带回去了? 绑匪里有小姑娘就算了,那小姑娘喜欢穿古装也就算了,难道那些绑匪还喜欢搞舞台剧? 薛宝宝向来惜命,根本没有和绑匪硬碰硬的意思,顺从被那小姑娘搀扶着下了床,坐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梳妆台前。 又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端着脸盆走近,其中一个端着盆走到薛宝宝跟前就单膝跪了下去,双臂举高,捧起脸盘。 另外一个小姑娘就拿起搭在脸盘上的白色毛巾,放入盆中清洗,笑道,“姑娘这是还没睡醒呢,奴婢先伺候姑娘净面”。 薛宝宝,“……” 你们演舞台剧就算了,搞这种封建余毒,我会折寿的! 薛宝宝赶紧站了起来,“盆就放在桌子上,我自己洗”。 “这些粗活哪有姑娘自己动手的道理?失了姑娘的矜贵!就是姑娘体恤我们,太太也断不依的”。 薛宝宝,“……” 行吧,你们这么喜欢演,我一个人质,不配合是不是会挨打? “呀,床上怎么有把刀?这是菜刀?” 薛宝宝扭头看去,就见跟着自己整整三年的菜刀被铺床的小姑娘捏在手里来回地看。 这把菜刀是师父临死前传给她的,比正常菜刀要窄,看着更像是把匕首,却比匕首宽一点,锋利又好用。 她向来都是随身带着,十分爱惜,也不知怎么落到了床上。 “还给我!” 那小姑娘有些莫名看向情绪激动的薛宝宝,“是姑娘放的? 姑娘拿把菜刀放到床上做什么?太危险了,奴婢给姑娘放回厨房吧?” “我要留在身边!” 薛宝宝脱口而出,菜刀与男人不可外借,这是她的底线! 那小姑娘颇有些无措的模样,为难了一会方开口道,“那,奴婢给姑娘放进梳妆匣?” 薛宝宝知道绑匪肯定不可能让自己随身携带一把锋利的刀,生怕她翻脸,没敢继续反对。 只要他们不随手扔了,等哥哥救回她,总有机会找回去的。 薛宝宝向来想得通,由着两个小姑娘“伺候”着自己洗了脸,又被她们搀着去上了个厕所,里三层、外三层地穿上衣服,然后又被她们搀着坐到了梳妆台前。 “姑娘今天想梳什么发髻?” 薛宝宝,“……你们开心就好”。 给她梳头的是第四个小姑娘,闻言咯咯笑了起来,“看来今天姑娘是没睡好,生气呢,倒是打趣起奴婢们来了”。 薛宝宝,“……” 看,你们演得的确很开心啊! “那奴婢就给姑娘梳个双丫髻,姑娘今儿穿的鹅黄,正好配双丫髻,显得娇憨可爱,太太见了肯定欢喜”。 薛宝宝,“……” 娇憨可爱? 她一个奔四的人了,还娇憨可爱,是想成精? 想演,也不是这么演的! 薛宝宝想着漫不经心抬眼看向昏黄的铜镜,又漫不经心转开眼神—— 嗳,等等! 薛宝宝猛地扭头看向铜镜,那里面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绝对是个黄毛丫头的脸是谁的? 梳头的小姑娘正在给她通头发,她这么猛一动作,顿时扯到了头皮,她还没叫疼,那小姑娘已吓得扑通跪了下去,“奴婢手笨,姑娘恕罪!” 在房间里忙活的另外三个小姑娘忙也拥了过来,急急问道,“姑娘,怎么了?哪里不好?” 薛宝宝默默数了数,一、二、三、四—— “……我的儿,你现在大了,千金小姐的款儿也该摆起来了。 我已经跟你爹商议过了,就按京里大家闺秀们的例来定。 除了奶你的四个奶娘外,给你配四个教引嬷嬷,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的,八个小丫头,再加上八个粗使婆子……” 梦中的情景隐约出现在脑海中,薛宝宝几乎想仰天长啸,木然开口,“没事,起来吧,把西洋镜拿给我”。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开了梳妆匣,取出一面长柄圆镜。 在梦中,那个中年美大叔一次出门后带回来的就是这面镜子! 虽然在后世看来,这只是一面镜子,只不过精美点,值钱点,在梦中却造成了轰动,全家的女人们都跑来围观西洋的镜子到底怎么个稀罕法儿! 果然有这么一面“西洋镜”! 薛宝宝死死盯向“西洋镜”,镜子里是一张圆乎乎、白嫩嫩的脸,雪娃娃似的漂亮,目测绝对不超过十三岁。 她真的成了梦中的那个“宝姐儿”——宝钗! 所以,她没有天赋异禀到被枪打中心口还死不了,她死了! 只是她却又没有死,而是来到了梦里的世界,变成了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宝钗! 薛宝宝死死攥着镜子,又恍惚起来,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以宝钗这的身份在这里从懵懂幼儿慢慢长大。 梦中,亲自教她读书、算账的父亲,疼她宠她、时时刻刻要为她立起大家闺秀体面的母亲,还有那个混账却疼爱她的哥哥都真切无比。 不,那不是梦。 是真的! 她死了! 又投胎成了这个叫宝钗的小姑娘,失了前世的记忆。 只不知怎的,这一觉睡醒后,又想了起来! 而她薛宝宝,早就死了,死了! 薛宝宝想起自己中枪后,哥哥愤怒又痛苦的喊声,她死了,哥哥怕是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 她很想哭,就像从小哥哥就教她的,“宝宝,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想吃就吃,我们家早就实现人民币自由了,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薛宝宝双眼酸涩,几乎睁不开,只是她却没有哭。 从得知自己被绑匪绑走以威胁哥哥后,她就学会了忍。 在匪徒窝里,她要忍,现在,在这个梦里世界,她也要忍。 她要活下去,哥哥说过的,不论什么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他们兄妹俩都要好好活下去。 又或许,她哪天机缘巧合还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又或是遇到什么大师高僧,托梦给哥哥,告诉哥哥,她没有死,她还好好活着,就算她死了,也不是他的错! 薛宝宝努力压抑着悲伤,今生和前世的记忆交叉层叠,纷纷扰扰,却又清晰无比。 那什么双丫髻梳起来十分繁琐,半天,那女孩子才弄好了她的头发,又戴上两只珊瑚珠串,插上一对珍珠发笄。 薛宝宝已经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试探开口,“刚刚你们说大爷在外头跟人抢丫头?” 那梳头的女孩子赔笑着道,“是呢,家里都传遍了,姑娘也不必太过忧心,对方不过就是个小乡宦的儿子,就是打死了,也不值什么”。 薛宝宝,“……” 听着更像了啊! “乡宦之子?可知道是哪一家的,叫什么名字?” “听说叫什么冯渊,名儿倒是有趣,他遇着了咱们大爷,再冤也只能受着!” 薛宝宝,“……” 冯渊! 果然是冯渊! 既然跟那个大爷抢丫头的是冯渊,那个大爷肯定是呆霸王薛蟠了,那她就是薛宝钗没跑了! 她竟然投胎成了红楼世界里万人嫌的心机女薛宝钗! 薛宝宝,“……” 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002 去赔罪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发现自己进了红楼世界,还成了薛宝钗的薛宝宝大受打击,由着原主的丫鬟摆弄好自己,去见她们口中的“太太”。 她们到达一座阔大的院落时,替她梳头的小姑娘将一个食盒放进她手中,见她疑惑看来,笑道,“姑娘忘了?是姑娘睡前,特意为太太煮的汤,说是要等睡醒后送来给太太喝呢!” 薛宝宝噢了一声,原来,就算重生一辈子,就算来了这红楼世界,她也还是会煮汤,喜欢煮汤的啊! 薛太太是个四十左右的美妇人,薛宝宝进屋时,她正坐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撑着额头默默垂泪,别有一番楚楚风韵。 薛宝宝顿时就心疼了,话脱口而出,“妈,哥哥就是那样一个人,妈也不必太过烦恼了”。 这话一出口,薛宝宝就沉默了,她说得太过顺口,仿佛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果然一切都不是梦—— 薛太太顿时就哭出声来,“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你爹死得早,我又生出这么个孽障来!” 薛宝宝默默回想着那个冗长的“梦境”,走到薛太太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握住薛太太的手,“妈——” 薛太太不是她的母亲,她却叫得无比顺口又亲热,仿佛薛太太就是她的生身之母。 “妈”。 薛宝宝又叫了一声,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汤盅,“妈先喝碗汤吧,是女儿特意煮的”。 女儿殷殷孝心,薛太太勉强止住了哭,接过薛宝宝捧过来的汤。 汤是乌鸡汤,补血补气的,十分适合薛太太这般四十左右、身虚体弱的女子。 薛宝宝一看乌鸡汤那鲜亮的颜色就知道不是按传统的做法,直接下锅炖的,而是先加几片姜焯水。 焯过后捞出鸡块,另起锅加油、生姜、料酒等翻炒一会,再加温水大火烧开炖,之后再倒入砂锅中小火慢炖。 炖的时候要注意火候,火不能太大,至少炖两个到两个半小时,其间按时加入黄芪、党参、枣、桂圆干、荔枝干等物,起锅的时候再加点香菜起味。 还是以前自己炖乌鸡汤的习惯,看来重活一世,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的。 加黄芪、党参等中药材的乌鸡汤很容易让药材夺去鸡汤本有的香浓鲜美,难以入口,但如果薛宝宝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好,也就枉做了那么多年的吃货了。 乌鸡汤入口,薛太太只觉异常鲜美香浓,闻着有淡淡的药香,却几乎尝不出药味来。 入腹后更是从食道到肠胃都热乎了起来,暖意直涌向四体百骸,浑身虚软的薛太太渐渐有了力气,苍白的脸恢复了红润,刚刚激烈的情绪也慢慢退去。 薛太太一连喝了两碗才放下了勺子,勉强笑道,“一吃就知道是宝姐儿亲自做的,厨房的人再也做不出这个味道和火候的”。 薛宝宝吩咐撤下碗勺等物,握住薛太太的手,“妈,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死了没?妈有没有遣人去瞧?” 薛太太已经恢复了力气和冷静,用帕子擦了擦泪痕,“说是打了个稀烂,抬回去的时候都没个人样儿了。 我已经派人和你二叔说了,让他亲自跑一趟,找个好大夫,再送些灵药,务必要把人给救回来。 其实按理该你哥哥亲自去的,偏你哥哥是个混的,怎么说都不肯去。 我请你二叔劳动一趟,他听了,还在一旁叫嚷说,敢和他抢人,死了也活该!真真我生了个什么东西!” 作为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中国人,薛宝宝是看过《红楼梦》的,虽说没有认真研究过,但基本的情节、常识还是知道的。 比如在这没有人权、礼法严苛的红楼世界,打死个把奴才没什么大问题,但打死个良民,那绝对是要吃官司的! 原著中薛蟠打死冯渊后,贾雨村为讨好贾家和薛蟠的舅舅王子腾,出手抹平了此事,但后期王子腾身死、贾家失势后,这件事就又被翻了出来。 《红楼梦》虽然最后没有写完,但很多红学家都猜测,家财万贯的薛家最后败落,一定和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目前阶段,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尚算势大,连薛宝宝身边一个丫鬟都大放厥词说什么“不过就是个小乡宦的儿子,就是打死了,也不值什么”,可见薛家上下的骄横。 倒是薛太太这番话说得尚算有理智。 薛宝宝握着薛太太的手,安静陪着她哭。 她现在既然已经成了薛宝钗,就该承担起这个身份的责任,不能坐视这样的事发生。 且不论薛家最后的下场,人命关天,如果能救冯渊一命,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薛太太哭了半天,哭声渐渐止住了。 薛宝宝也将转生后这十几年来的记忆回顾得差不多了,自觉应该不会轻易被看出来,开口道,“妈,如果那个冯渊真的死了,就算我们家不怕,哥哥的名声也毁了,有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孩儿嫁给个当街打死人的?” 薛太太光顾着伤心生气,还没想到这一点,闻言立刻急了,“那赶紧遣人去再和你二叔说一声,托他千万上心找个好大夫去! 不,找三个好大夫去!把咱们家的大夫也带上!” 薛宝宝安抚拍了拍她的手,“妈,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二叔,你也知道的,向来脾气爽直,又疼爱哥哥。 这一去,要是与人家言语不合,说不得又将人打一顿,更没法收拾”。 薛太太却不信,“你二叔脾气是直了点,但却也是知道轻重的,哪里能如此? 你爹在世时,最是欣赏你二叔,我们平日也多亏你二叔帮衬,绝不会如此的”。 薛宝宝坚持,“妈,我还小呢,去瞧瞧也没什么打紧,妈如果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去。 这件事原是哥哥理亏,咱们谦逊些也是该当的”。 薛太太迟疑,薛宝宝起身,“妈不想去,我自己去”。 薛太太顿时急了,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去也不能就这么去了,总要叫上你哥哥,准备些药材、礼品才好上门”。 “哥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妈派人去看一下,随意哪个堂哥堂弟找了来,再带上家里的许大夫,陪我们一起去就行”。 薛太太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聪慧有决断的,甚至连先夫临死前也叮嘱自己和儿子多听女儿的,听薛宝宝安排妥贴,自然没有不依的道理。 薛宝宝趁着薛太太去净面更衣,和管事嬷嬷一起去库房,亲自挑了些药材、礼品,又吩咐带上几封银子。 她这边挑好,那边薛太太也准备好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也被丫鬟领了过来,却是三房的薛蝌。 薛宝宝,“……” 哦豁,又遇到了个熟人。 在原著中,这个薛蝌后来因为要送妹妹薛宝琴出嫁,也去荣国府住下了。 薛蟠娶亲后,他还被薛蟠娶的河东狮夏金桂看上了,引出许多事故。 能被堂嫂看上,还下力气勾引,还有个出名的美人妹妹,薛蝌自然不可能丑。 即使这个时候还只是个小毛孩子,也能看出眉眼间的俊俏来,绝对算得上一个美正太。 薛宝宝虽然还有种转生后的记忆恍如梦中的感觉,但一见薛蝌却是立即就认了出来,带着薛蝌和薛太太同坐了一车,细细交代了一番。 这时候的金陵虽也繁华富庶,但和后世的南京城规模还是不能比的,大约半个小时后,马车就出了城,又行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冯家。 跟车的婆子打听好路径,带着薛宝宝几人进了冯家。 冯渊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自己守着点薄产过日,房屋也只有三五间,在这小村庄看着倒也算上等,在薛太太等人看来自然是不入流了。 门口也没有应门的人,跟车婆子喊了几声,才有个老苍头颤巍巍走了出来,见薛宝宝等人香车华服,先是一愣,随即怒道,“你们又来做什么?是必得要亲眼看见小主子死了才甘心吗?” 薛蝌看了看戴着帷帽站在薛太太身边的薛宝宝,上前揖手,“老人家,冯公子受伤,原是我大哥哥喝了几口酒,冲动误事,我这里代大哥哥向冯公子和老人家赔罪了”。 他说着深深一揖,薛宝宝亦上前两步,福身为礼。 那老苍头显然没想到他们竟是来赔罪,还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一时竟是愣住了,紫涨着脸说不出话来。 薛蝌又是一揖手,“老人家,我们家太太为表歉意,特意送了我们府上的大夫和药材来,不知是否方便进去?” 说着一挥手,薛府的许大夫便出列行礼,八个打扮气派的丫鬟捧着托盘盈盈福身。 那老苍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手足无措地让开了路。 薛宝宝搀着薛太太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薛蝌领着许大夫进了内室。 薛宝宝就问那老苍头,“老伯,我二叔之前也领了大夫送药材来,不知道是否开了方子,冯公子用了后好些了没?” 那老苍头听她问,脸上又现出怒色来,只板着脸不说话。 薛宝宝见状问道,“老伯但说无妨,我二叔脾气爽快,心地却是极好的,如果冲撞了老伯,我这里代他赔礼了”。 薛宝宝说着起身行礼,那老苍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薛宝宝说话真诚,态度谦和,哼了一声开口道,“倒也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姑娘的二叔想来也是个大老爷,我没见到大老爷,只有几个汉子来了,扔下了点药材,威胁着我们不许报官就走了。 那药材,大夫说都是朽坏了的,是不能用的”。 薛太太怒道,“你这老儿,我薛家虽不能说家大业大,但也绝不至于拿朽坏的药材来赔罪”。 那老苍头从小就在冯家,一辈子没成家,又是一手将冯渊带大的,看他和亲生儿子一般。 现在见冯渊遭此大难,还不定能不能救得回来,早就立定主意,要是小主子没了,自己也是要跟着去的,却不像其他人那般惧怕薛家之势。 本来薛蝌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赔罪,他尚觉得惶恐,这时听薛太太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大怒,“太太要是不信,自己去看!我扔在大门口了!” 003 忠仆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吩咐丫鬟去找,不一会,丫鬟就捧着一包药材来了。 看着倒是一大包,里面甚至还有半支人参,但都是放了许久,朽坏了的,甚至还有上霉的,也难为他们竟然能找了出来。 薛太太目瞪口呆,尚且还要开口。 薛宝宝知道以她的性子必定还要问那老苍头是不是拿了其他的药材来诳她,忙打断她,再次福身行礼,“老人家,对不住,想是二叔事务繁忙,指了下人来办。 不想下人猖獗如斯,竟敢拿这样的东西来糊弄,中间还不知道抹了多少好处去。 老伯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冯公子和老伯一个交代”。 老苍头听她言辞真切,只道真的是恶仆欺上瞒下,又不好意思了,忙道不敢。 这时许大夫出来了,说是冯渊伤情严重,高烧昏迷,已经开了方子,叫药童去抓药。 薛宝宝开口道,“先去看看我们带来的药材中有没有合用的,给冯公子用上。 另外,我还带了上次舅舅给的御用伤药,你去给冯公子涂上”。 许大夫应下转身,就听薛宝宝又道,“雀儿,你留下来照顾冯公子,待冯公子伤好,我再安排你的去处”。 雀儿就是那个说“不过就是个小乡宦的儿子,就是打死了,也不值什么”的丫头。 许大夫惊讶回头,就见薛宝宝也微微偏头朝他看来。 她带着天青色的帷帽,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知道她这也是同时安排了他的去处。 雀儿是姑娘的贴身大丫鬟,被姑娘谴来伺候外男,自然不可能再回去伺候姑娘。 姑娘这是在警告雀儿,如果伺候得好,就在冯公子伤愈后给她安排个好去处,如果伺候不好—— 贴身大丫鬟尚且如此,何况他一个随府大夫? 许大夫心下凛然,匆匆进了内室,又细细给冯渊诊了一遍,翻检药材不提。 这边薛宝宝又吩咐一个婆子和两个仆从留下,吩咐给那婆子一包碎银子,叮嘱道,“问清楚许大夫,冯公子要吃什么饮食,不拘什么,都务必要买到。 如果市面上买不到,就去府里寻我。 每天早中晚各三次遣人来府里报冯公子的情况,冯公子若是恢复如初,所有人都有赏”。 众人见她如此慎重,皆凛然受命。 薛宝宝又吩咐将预备好的银封交给那老苍头,叮嘱他给冯渊买些养伤避寒的东西。 待安排妥当,正好许大夫拿着药方出来了,薛宝宝就伸出手,“给我瞧瞧”。 又去搀薛太太,“太太,我们去瞧瞧冯公子”。 薛太太本不想去看,更不乐意自家女儿去见个贫苦外男,只她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女儿没脸,便顺着薛宝宝的搀扶进了冯渊所在的次间。 刚一进门就被里面的血腥味、药味和说不清的古怪味道冲得直欲作呕,忙要往后退。 不想却被薛宝宝紧紧拉住,她只好勉强站着,开口道,“我们又不会医,瞧一瞧,心意到了就行了,冯公子不会怪我们的”。 薛宝宝定定站了一会,这才扶着薛太太往回走,又将药方还给许大夫,“抓药吧,还要劳烦许大夫多费心”。 冯渊受伤虽重,放在现代,最多就住了两三天院也就好了,但这是在医学不发达的红楼世界,这样的伤就足以致命。 好在薛家豪富,住家大夫医术还是有保障的,冯渊这个又不算疑难杂症,开的方子十分对症,如果照顾妥当,应该不至于像原主中的伤重而亡。 许大夫连连保证,薛家豪富,他在薛家坐诊,每月的月例不提,光是老爷、太太们给的赏钱就能抵得上在外面做上好几年了。 现在摆明了薛家的大姑娘十分在意这个冯渊,他哪里敢不尽心? 回去时,薛太太念叨了一路,说薛宝宝一个姑娘家不该去见个身份卑微的外男。 薛宝宝,“……” 她这个时候满打满算才十一周岁,按着古代算虚岁,也就才十二岁,真的有必要连见一见“外男”都不许吗? 薛太太念叨了她半天,突然来翻她的衣领,“你的金锁呢?跟你说过多少遍要天天戴着,不许淘气!” 又骂薛宝宝的几个大丫鬟,“以后不许由着姑娘耍性子,再被我瞧见姑娘不戴,全部打板子!” 薛宝宝,“……” 来了来了,和贾宝玉含着落草的那块通灵宝玉配对的金锁! 薛宝宝欲哭无泪,恢复前世记忆第一天,就要被迫营业! 待回了薛家,薛蝌要告辞,薛宝宝拉着他的手笑道,“五弟不急着走,今天五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一定要留在这用晚饭,前几天我得了新鲜玩意儿,送给五弟玩”。 薛太太说得对,就算薛蟠混账,不知道打死人的严重性,薛家二老爷总该知道的。 薛太太明明托他亲自去一趟,他不去也就算了,遣去的下人还那么嚣张,有不知道的,还当他是生怕怕冯渊死得不够快,特意去气死人家的! 如果薛家二老爷真的疼爱侄子,就算下人再欺上瞒下,也绝对不敢那样的。 薛宝宝初来乍到的,前面又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很多事情大人们根本就不会和她说,根本就是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只是觉得有点可疑。 在这种关键时候,有一点可疑就不能放过,她还是查一查,不然冯渊要是好了,又被人折腾死了,她不是要白忙一场? 刚刚她已经叮嘱了薛太太吩咐下人,不许将她们去冯家的事说出去。 薛太太以为她是要顾全闺誉,狠狠敲打了一番,短时间内应该没有问题。 她这里也要把薛蝌留下来,防止薛蝌和伺候薛蝌的下人走漏风声。 薛蝌还是孩子心性,果然就被薛宝宝哄住了,和薛宝宝母女回了大房。 薛宝宝将前几日薛蟠送她的那个响铃球拿了出来给他,又吩咐抓果子给跟着他的小子吃,让丫鬟们带着他玩儿。 安排妥当薛蝌,薛宝宝就命去找薛沉夫妻来。 梦中,那个教了她许多东西的中年美大叔临死前谆谆告诫她的就是——有事就找薛沉和他老婆!他们绝对可信! 薛宝宝祖上是杏林中医起家,后来逐渐转商。 到薛宝宝这一代,她是个不操心、只会吃的货,爸妈就安排了她学医。 可惜她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就算被安排着学了二十多年医,除了学会哪些药材可以入菜调味,哪些食物可以滋补祛病外,啥也没学会。 哥哥是个脸厚心黑会来事的货,自然就从了商。 要是这时候来的是哥哥,肯定能把所有的事理得顺顺当当、顺便出手整治那个二世祖、祸头子薛蟠。 轮到她—— 薛宝宝叹气,她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绝对不逞强。 她不会没关系,有人会就行了啊! 哥哥那么能干,他也要高价请职业经理人,请高管的啊,何况她? 薛沉薛沉是个四十出头的精干汉子,瘦削高大,表情冷肃,用薛老爷的话来说,是个人狠话不多的。 他老婆却生得白胖丰腴,颇有几分姿色,却是个能说会道、又长袖善舞的。 薛宝宝其实十分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勉强客气了两句,就直接问道,“哥哥在外面跟人家抢丫头,把人家打得重伤的事,薛叔知道了吧?” 薛沉沉默一抱拳,薛沉家的蹙眉道,“姑娘,不是我做下人的多嘴,大爷也不小了,也该收收性子了。 就算不怕事,也要顾忌着外面的口舌,大爷可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薛宝宝叹气点头,“那以婶子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薛沉家的看向薛沉,薛沉肃然抱拳道,“姑娘,若是以我来看,先该惩治伺候大爷出门的仆从,再请个严厉的先生叫大爷好生读书。 就是日后到了京城,也不能松懈”。 按着剧情发展,这时候薛家大房正商量着上京投奔王子腾,薛蟠就是因为要去京城,才思量着买个漂亮的江南女孩儿带着。 薛宝宝点头,“薛叔说得有理,那就该薛叔说的办,只是好先生怕是一时找不到,还要请薛叔多留心着,务必要在我们上京前找到,否则我们到了京城,人生路不熟的,更不好找”。 薛沉默了默,开口,“姑娘,我早就曾劝过太太惩治大爷身边的人,大爷不依”。 薛宝宝,“……” 忘了还有个拖后腿的。 薛宝宝当年在看《红楼梦》时,印象最深的就是贾府的那些个恶奴、豪奴、副小姐们,连贾宝玉这样在家里最受宠的少爷要救那个烧纸钱的芳官,都要搬出贾母来才能镇得住一个看园子的婆子,可想贾家奴才的气势。 薛家也好不了多少,薛家母子几人刚进京,那些个多嘴的奴才就把薛蟠打死人的事传得整个荣国府都知道了。 薛蟠和冯渊打架,自己最多就是踹几脚,能把人打得重伤不治的肯定是他的那些个豪奴。 主子扬言要打死人,跟着的人不劝着拦着,还真的就敢下死手,把人真的打死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薛宝宝想了想,开口,“薛叔不用担心,我已经遣人去叫哥哥回来了。 等哥哥回来,我来绊住哥哥,薛叔将当天跟着哥哥的人、连着家人全部拿了,务必要问清楚是谁下手最狠——” 她说到这顿了顿,方低声将去冯家的事说了,“薛叔,你问话的时候,记得问一问二叔那边的情况”。 有疑点就要提出来,让会办事的人去查,左右不用她自己操心。 薛沉目光微凝,沉吟了一会,方拱手道,“奴才明白了,请姑娘放心”。 老爷年纪轻轻走了,留下孤儿寡妇的,大爷偏偏又是那样的性子,谁又不惦记着? 虽说二老爷是老爷嫡亲的兄弟,又一直受老爷看重照拂,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一点,着实不易。 薛沉不由抬头看了看薛宝宝,又迅速垂眼,老爷临走前,殷殷叮嘱自己遇到碍于身份解决不了的事就去寻姑娘。 前两年姑娘还小,又闭门守孝,还没觉出什么,现在,姑娘开始要展露锋芒了! 老爷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只可惜,不是个哥儿。 薛宝宝,“……” 总觉得薛沉看她的眼神不对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没明白的东西啊! 004 空间啊空间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本来就不擅长、更不喜欢勾心斗角、劳心劳力的事,也就是平时跟着父母、哥哥耳濡目染的多了,美大叔也教了她不少,还能勉强撑得起架势。 此时就只和薛沉夫妻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心累得不得了,送走薛沉夫妻后,忙回了自己院子。 按理说,她又不是贾宝玉,转世投胎了,总不能把师父传给她的菜刀也带着一起投胎吧? 而且,之前几年,她从来没有过那把菜刀的印象,怎么今天就突然出现了? 早上,她匆匆一瞥,没太看清楚,她要赶回去确定到底是不是师父传给她的那一把! 薛宝宝想着自己的菜刀,几个大丫鬟却是挂心她的金锁。 她刚回屋子,还客厅小学上面没来得及把人都赶走,好仔细看刀,几个大丫鬟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她先把金锁戴上,否则太太要打板子的! 薛宝宝急着看刀,又好奇那个金锁,便装作不耐烦地同意了。 一个丫鬟便从梳妆匣最下面一层小心翼翼取出一串珠宝晶莹的璎珞来,正中挂着的金锁金灿灿地闪着耀眼的光芒。 薛宝宝由着丫鬟伺候着将璎珞戴在脖子上,就借口自己累了,让所有人都出去,不得打扰。 然后觑着人都走远了,偷偷摸摸从梳妆匣中取出菜刀,上床放下帐子。 一上床,她就赶紧去摸菜刀的刀柄,果然正面刻着“解牛”二字,背面则是一丛旁逸斜出的兰草,取意厨艺一道,不仅要有解牛之艺,亦要有兰之雅致。 就是师父传给她的解牛刀! 薛宝宝又是高兴又是感慨,鼻子又开始发酸,来回将解牛刀摸了半天,才解下璎珞去看那枚金锁。 金锁果然像原著中写的,每面都有四个篆字,薛宝宝不认识篆字,但她知道情节,倒也勉强能认出来正是“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字,共成两句吉谶。 薛宝宝来回看了几遍,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只是特别精致些罢了。 本来原著中描写这个金锁也只是一个什么癞头和尚叮嘱薛家自己打的,再鎏上这八个字,不像贾宝玉那块玉来得那么离奇。 就是这,曹公还隐晦地在书中提到,这块金锁非常有可能是薛家故意编出来好碰瓷贾宝玉的,只是块普普通通的金锁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薛宝宝对什么金玉良缘没兴趣,但薛太太显然对她戴着这块金锁特别有执念,目前阶段,估计她根本反抗不了。 那么,问题来了,薛家马上要进京,难道她真的要戴着这块金锁在贾府招摇过市,碰瓷贾宝玉? 薛宝宝十分苦恼,下意识拿解牛刀去磨金锁上的字。 解牛刀最是锋利,如果将这八个字弄没了,她可不可以和薛太太说,那八个字有了灵,不愿她和贾宝玉配对,所以凭空消失了? “叮——检测到主角灵气,解牛刀空间开启”。 薛宝宝下了一跳,下一秒眼前就凭空出现了一片广袤的黑土地,远处是光秃秃的高山,一条溪流从山间而下,汇聚成了一条小河,玉带般缠绕着黑土地。 薛宝宝呆滞,“……” 她这是遇见灵异现象了? 空间? 那是不是说,以后她就不怕什么金锁不金锁了? 薛太太要检查时,她就戴着,不检查,她就扔到解牛刀空间里去? 她心念刚动,手中金锁就凭空消失,落到她面前的黑土地上。 薛宝宝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抓了空,那片土地连着璎珞都跟投影似的在她手心穿过。 薛宝宝呆了呆,忙试着像刚才那样想,要是璎珞回到我手心就好了—— 果然,下一秒,璎珞连着金锁又回到了她手心。 薛宝宝,“……” 她真的灵异了! 薛宝宝激动下,又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敢相信解牛刀里竟然真的有空间,又好巧不巧地被金锁开启了! 于是,薛宝宝又将床上的枕头、被褥等物一一送进空间,又拿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随后,她又弄了点黑土出来,顿时激动不已,这可是顶顶肥沃的黑土啊,保管种什么、活什么,绝对是每个吃货梦想中的小菜园! 她要想办法找些种子试试看能不能种得活! 看完了黑土,薛宝宝又拿了个茶杯上床,试图弄点溪水出来。 不料,她第一次弄没经验,泼了自己一脸,被褥全湿了,衣裳也泼到了不少。 薛宝宝,“……” 不知道要想个什么借口才能解释清楚,自己一个大家闺秀为什么会床上玩水,还浇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左右已经湿了,薛宝宝破罐子破摔,又继续试,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能把控好力道和体积。 这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薛宝宝冻得一个哆嗦,忙换了个地方,扯着被子没泼到的地方裹住自己,然后给自己整了杯溪水喝了下去。 哇,好甜好冰! 这绝对是山泉的最顶配! 就算是有毒,也得喝几口啊! 薛宝宝这时候才想到那水不一定就是能喝的,郁闷了一会,又放下,反正她已经喝下去了,吐不出来了,先看看吧。 她就不相信,解牛刀好容易弄个空间出来,就是为了毒死自己! 薛宝宝想通此节,又连喝了好几杯,又想把自己弄进去,结果失败了。 薛宝宝也不气馁,有了这样一个神奇的空间,她要是再不满足,真的要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啊! “姑娘,太太请姑娘去用晚饭”。 薛宝宝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才一个个出现在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现在是薛宝钗,出生金陵四大家族的皇商之家,妥妥儿的大家闺秀,她要怎么才能随身携带一把菜刀? 薛宝宝啃捏着杯子,陷入了苦恼中。 外间听她没反应,又敲了敲门。 薛宝宝下意识将解牛刀往枕头下藏,又反应过来,她刚刚玩水,把床弄湿了,待会丫鬟肯定要换被褥床单。 薛宝宝想了想,只好又将菜刀原样放回梳妆匣中,开口,“进来吧”。 丫鬟进来后,薛宝宝勉强镇定道,“我刚刚在床上洗手洗脸,将床弄湿了,你们换下被子”。 丫鬟呆住,在床上洗手洗脸?弄湿了床? 薛宝宝假装没发现丫鬟的震惊,她是主子,她们是丫鬟,她刚刚又打发了雀儿,就算她们怀疑,也不敢说出来! 薛宝宝先去找薛蝌,带着薛蝌去薛太太的院子吃饭。 不想薛蟠竟然还没回来,吃过饭后,薛宝宝就热情邀请薛蝌留下住一晚,打发人去和薛蝌的父母请示。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去找薛蟠的仆从才终于将薛蟠带了回来。 薛蟠今年只有十五岁,生得倒是俊俏白皙,但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表情傲慢又愚蠢。 他明显吃了不少酒,双颊通红,一回来就嘟嘟囔囔地抱怨薛太太不该扰了他和兄弟的雅兴。 薛宝宝,“……” 请不要侮辱“雅兴”两个字。 薛太太怒道,“孽障!你可知道你今天闯了什么祸事!还敢在这说嘴!” 薛蟠一点都不怕她,大咧咧道,“妈,这次真的不怪我,那个冯渊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女人!我打死他,那是他活该!” 薛太太见他如此混不吝,捂着脸哭了起来,“你倒是没心没肺地在外面吃酒玩乐,可怜你爹死了,累得我和你妹妹娘儿们给你赔礼道歉!” 薛蟠顿时瞪大了一双大眼,腾地拍案而起,“什么!你们还去给那个废物赔罪了!他也消受得起!不行,我要再去打他一顿!打死了事!” 薛太太一听更是哭得抽抽噎噎,薛宝宝冷声道,“你威风撒够了没有?够了就坐下来,听我说话”。 薛蟠虽然混,却有个好处,对薛太太还算孝顺,对妹妹也算疼爱忍让,见今天薛宝宝十分动怒,忙坐下嘻嘻笑道,“妹妹不用恼,哥哥坐下还不行吗? 妹妹也不用担忧,那个冯渊不过就是个乡宦之子,就是死了也没人问的”。 薛宝宝冷笑,“就算没人问又如何?我可不想出门行走,被人家指指点点,说我是杀人犯的妹妹”。 薛蟠呆了呆,恍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嘿,你这么一说也对,那冯渊不能死,来人,快去找大夫给冯渊看看,千万别让他死了!” 薛宝宝作为成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十分看不惯薛蟠这种作态,语气更冷,“等哥哥想起来,冯公子尸体都凉了。 从现在起,哥哥什么都不要说,乖乖回去睡觉,不要惹事,其他交给我和太太就好”。 你再不闭嘴,我就真的忍不住要打你了! 薛蟠讪讪嘟囔了一句“妹妹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见没人睬他,讪讪回去睡了。 薛宝宝就带着薛蝌在薛太太这里玩,一边等薛沉的消息。 大约一个时辰后,薛沉夫妻带着抄捡出的可疑、违禁物品回来了。 薛太太见多是些来历不明的金银、玉石、甚至还有些不堪入目的画本、小册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叠声地喊,“给我将那些个勾着主子学坏的坏胚子全部打死!” 薛蟠出手散漫,薛太太也是知道的,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爷们出门该有的体面自然要有,他们家也不缺这一点。 她气得的是那些奴才们拿着些淫词艳本勾着薛蟠学坏! 当下狠狠开口,“每人打四十板子!全家发卖出去!” 薛宝宝长在社会主义的新社会,听说什么打板子卖出去,下意识开口道,“这不太好吧?” 薛沉开口,“姑娘,这些人贪墨了大爷的银子,他们家里人难道不知道,难道没有享用? 又有谁想着劝阻了,怕是还不知道怎么怂恿着多勾着大爷学坏,好多得钱呢!” 005 万贯家财也不能阻止我躺平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 既然薛沉开口,在这个社会环境下,这样处置怕才是恰当的。 薛宝宝默了默,到底还是让步了,她个废物点心还是不要给有本事的人拖后腿了。 薛沉见她虽则年幼心软,却还听得进劝,大是松了口气,出门去安排。 薛宝宝开口道,“时候不早了,蝌儿年纪小,我遣人打发他睡觉”。 薛太太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薛蝌听到说什么打板子发卖,心下害怕,只说要回家。 薛宝宝笑道,“蝌儿不记得了?我已经遣人和三太太说了,明天后天可能还要麻烦蝌儿帮个忙,想留蝌儿在这住两天。 三太太刚刚打发人把蝌儿的铺盖送了过来,说是要蝌儿在这多住几天呢”。 薛蝌想起来之前母亲的教导,虽害怕,却还是乖乖点头,薛宝宝遣人带他去客院安顿不提。 薛蝌走后,薛沉又回了屋子,行礼道,“太太、姑娘,我已经吩咐将跟着大爷出门的十二个小厮、长随的家当抄了,连着卖他们得的银钱,明天会一起造帐入库,再送账本来请太太过目”。 薛宝宝,“……” 不但赃款,连家底子都要抄!还要卖身还债! 果然是没人权的封建社会啊! 薛太太哪里在乎这一点小钱,意兴阑珊摆手,“明儿你挑些好的给蟠儿用,务必仔细了,不能又挑些个坏胚子,尽勾着爷们不学好!” 薛沉没有辩解说薛蟠的人都是他自己挑的,跟他这个管家没关系,只道,“太太,我问出来,是二老爷收买了经常伺候大爷出门的胡三,要他勾着大爷在外面胡闹闯祸。 说只要他能勾着大爷惹一次小麻烦,就给五十两,闯一次祸就给一百两,祸越大给的越多,上不封顶。 这次大爷将冯公子打得重伤,二老爷给了胡三一千两,说如果冯公子死了,再给两千两。 这里是从胡三家抄捡出的银两,还有据胡三说是二老爷随手赏的各色小物件儿,请太太和姑娘查看”。 “什么!” 薛太太失声惊呼,薛宝宝重重喘了口气,后背全是冷汗,耳边回响的全是哥哥当初险险从车祸中捡回一条命时,说的四个字—-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啊! 当年爸妈走时,哥哥已经二十三岁了,又从小聪明能干,初初接手家族企业时,尚且有人算计、甚而谋财害命。 何况薛蟠? 薛蟠今年才十三岁,又是个著名的呆霸王,不算计他算计谁? 要不是薛太太的娘家够硬,说不定薛太太和薛蟠这时候坟头草都发过好几茬了。 薛宝宝回想着那位声音洪亮、脾气爽直的薛二老爷,回想着美大叔经常向她盛赞,薛二老爷不像薛家的人,十分有豪侠之风,让她有事就去求他。 薛二老爷连一手撑起薛家十几年兴盛的家主都能瞒过去,爽直仁义的人设一立几十年,骗过了所有人。 别说是薛蟠了,哥哥在这,也不一定能算计过他! 薛太太经过最初的不敢置信,现在已经过渡到了愤怒的阶段,一叠声地喊,“明天一早就去请老祖宗,我要当着老祖宗的面问他,问他对不对住老爷,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算计我蟠儿!我们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了!” 薛太太说着止不住地抽泣了起来,“老爷啊,你狠心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地叫人欺负啊!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啊!” 薛宝宝抓起茶杯灌下去一杯冷茶,勉强冷静下来,“薛叔,有没有确切的证据?” 薛沉赞赏看了薛宝宝一眼,姑娘果然聪慧,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没有,这样的小事,二老爷又怎么会亲自出马? 都是二房的三管家李义正出面,银钱来往也都是李义正经手。 李义正还给胡三写了个保证书,说是如果有一天事发,一定会保住他,还盖了私印。 胡三说那私印是二老爷的,我看了下,不但私印不是二老爷的,连字迹都不是李义正的”。 也就是说,别说告到老祖宗那儿了,就是告到应天府,或是求了薛蟠那个牛逼轰轰的舅舅王子腾帮忙,也拿薛二老爷没办法。 薛宝宝默了默,问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薛沉早就想好了对策,“也不是没有办法,二老爷既然可以收买胡三,我们也可以再找个胡三胡四的等着他再收买,引蛇出洞,收集证据。 不过这个法子一来肯定需要很长时间,二来也不一定就能确保二老爷会上当”。 薛宝宝,“……” 好话歹话都给你说了,我还说什么? 薛太太哭骂道,“不必那么麻烦,我回家求兄长,直接将那个黑心肝的抓到应天府去,我就不相信他能熬得过酷刑!” 薛宝宝,“……” 虽然听着很不靠谱,但至少比薛沉提的那个靠谱。 这里可不是讲法律讲法度的新社会,而是官官相护、欺压百姓的封建社会! 薛宝宝沉默了一会,决然开口,“妈,咱们家大业大的,哥哥又不成器,就算扳倒了二叔,也还会有其他人,甚至会有连舅舅也得罪不起的贵人——” 唔,说不定那个舅舅也在觊觎着,虽然原著中对王子腾描写不多,但在各种同人文中,王子腾大多都不是个好人。 在薛太太心中,自家兄长一直都是最厉害的,乍一听说什么连自家兄长也得罪不起的贵人,就是一呆,“那你说该如何?” 薛宝宝一把抓住她的手,“妈,不如我们以退为进!” 怀璧其罪,还是个大傻子抱着块美玉,抢的人、算计的人定然前仆后继,眼见着薛太太和薛大傻子根本没那个能耐防备、更别说挡住了,她一个只会做做饭的吃货来了难道还能力挽狂澜不成? 既然怀璧其罪,那不如直接将玉璧卖了,卖个好价钱,再拿着钱去找个大腿抱住,一辈子在大腿的庇护下混吃等死不好? 为什么非得在这跟人算来算去,斗来斗去,先不说斗不斗得过的问题,累也累死了,保不险她一个吃货都要给累成厌食症了。 关键原著中还写得明明白白,薛家大房争到后来家财散尽不说,还家破人亡! 薛宝宝表示,就算她成了薛宝钗,也谁都别想挡着她混吃等死! 万贯家财也挡不住! 薛宝宝和薛太太,以及薛沉夫妻商量了半宿。 唔,其实主要都是薛沉在谋划,薛沉家的补充细节,薛宝宝则负责安抚薛太太,让她想开一点。 直到天亮时分,薛沉夫妻才悄悄出去了。 薛宝宝却还不能睡,继续开始和薛太太摆事实、讲道理,确保薛太太不临阵变卦。 薛宝宝,“……” 感觉三十多年的刻苦勤奋都用在了今天 不多时,外面丫鬟的声音响起,二太太来了。 薛太太一听是二太太来了,恨恨开口,“她还敢登我的门!给我赶出去!” 薛宝宝笑道,“妈,她来了,就让她等着就是,省得我们再去叫”。 薛太太重重喘了口气,安抚拍了拍薛宝宝的手,“我儿,你说得对,这次多亏你了,你放心,妈知道轻重的”。 都到这时候了,也睡不了了,母女俩洗漱换衣,收拾妥当,薛太太命人叫来薛蟠。 一家三口一起吃了早饭,薛沉那边遣人来报,人已经到齐了。 薛蟠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人齐了?” 薛太太恨铁不成钢,骂道,“你自然不知道什么人齐不人齐!除了知道吃酒玩乐,你还知道什么! 你老子活着时,天天为你操心不说,现在竟然连累得你妹妹也跑前忙后,抛头露面地为你奔波! 我不稀得说你,你且摸摸自己的良心,问你对不对得住你妹妹!” 薛蟠被她骂得莫名其妙,急道,“妈,你骂我连累妹妹,也得跟我说清楚吧,我怎么就连累妹妹了?” 薛太太还要再骂,薛宝宝打断她,“妈,再说就迟了,再说,哥哥也的确是不知情的”。 薛蟠就得意道,“妈,你看妹妹也这么说吧?” 薛太太气得不想理他,薛宝宝低声开口,“哥哥,今天的事非同小可,你能不能答应我,今天就只坐那看着,不管什么事你只不说话就好”。 今天的事,凭薛蟠这个蠢材样子,肯定是要坏事的,偏偏他不在还不行,只能事先叮嘱好,让他在那做工具人就好。 薛宝宝说着,深深一福,“哥哥,就当是我求你”。 薛蟠虽然混,但从小被父亲耳提面命要疼爱妹妹,薛宝宝之前虽没有前世的记忆,却是天生一副凛然不可犯的端庄模样,他其实一直都有点怕这个妹妹,类似于他害怕父亲。 现在见薛宝宝竟然这么慎重给自己行礼,求自己帮忙,吓得连连摆手,“哎哎,好好,妹妹你千万别这样,妈知道了,又得骂我!”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薛蟠满不在乎,“妈去见的不是家里的叔伯,就是各个管事、掌柜,那些人,我本来就懒得和他们啰嗦,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薛宝宝,“……” 你一个商业帝国的少主,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的,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薛沉办事十分稳妥,将薛家老祖宗、目前在金陵的各房老爷、太太、能撑起家事的少爷以及族中有资历、名望的族老们都请了过来。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大房三人进来,纷纷问了起来。 薛太太盈盈一福,还没说话眼睛已经红了,“老祖宗、各位长辈、叔伯弟妹们,今天冒昧请大家来,实在是我妇道人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请各位来做个见证”。 她昨天伤心动肝的,哭了许久,又熬了一夜没睡,这时候看着十分憔悴,踉踉跄跄随时会倒下的模样。 众人都知道定然不是小事了,不由面面相觑,又看薛家老祖宗。 薛家这位老祖宗原是薛蟠的曾祖,十分长寿,在五十八岁时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自己的长子,便将家业传给了自己的长孙,即是薛蟠的父亲薛大老爷。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管事,每天只以会友逗鸟为乐。 不想不过短短十几年后,薛老爷又一病没了,他越发地冷了性情,连门都极少出,每日只念念经、打打坐,等闲连子孙们想见一面都不能得。 这时候自然更是不清楚情况,只撩起眼皮看了看薛太太,又闭目盘起念珠。 006 问罪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太太带着儿女又行了一礼,方在主位落座,薛蟠和薛宝宝一左一右侍立在她身边。 不一会,薛沉进来行礼,他身后几个护院捆着一家子人提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胡三。 薛家二老爷一见胡三,面色顿时就变了,不悦开口,“听说昨天大嫂大发雌威,不分青红皂白将家里的下人打得哭声震天,连夜卖了许多人出去。这是还嫌不够,要当着我们的面教训下人了?” 薛太太恨恨盯了他一眼,冷笑,“二叔不必着急,听这奴才说完再为他出头不迟!” 说完不等薛二老爷再开口,就吩咐薛沉开始。 那胡三昨晚受了一顿板子,被薛沉拷问半天,又已经在薛太太面前招了出来,现在更是全家都绑了过来,根本不敢耍滑头,哭道,“太太饶命,都是二老爷,是二老爷吩咐奴才干的,叫奴才找到机会就怂恿大爷往不干净的地方去,助长着大爷闯祸。 能叫大爷去妓院就不叫大爷去酒楼,能叫大爷打死人,就不打伤。只是奴才胆子小,也就多踹了那冯渊几脚,根本就没敢打死啊!太太不信,遣人去那冯渊家看看,他抬回家时还有气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悚然看向面色阴沉的薛二老爷,一直闭目盘着念珠的薛家老祖宗也掀开眼皮瞧了一眼。 薛蟠更是气得双眼圆睁,就要上前踹死那个背主的奴才! 胡三花样多,又十分会奉承来事儿,他平日出门几乎都带着,给起赏钱来也从不含糊,他竟然敢背叛他! 这时,一只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袖子。 妹妹—— 薛蟠扭头看了薛宝宝一眼,在薛宝宝警告的眼神中,到底没动,重重地喘着粗气,死死瞪向胡三,又去盯薛二老爷。 薛二老爷冷哼,“大嫂随便拎个奴才来就想污蔑我陷害亲侄子?” 薛二太太更是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大嫂,大哥过世后,大房的事,只要叫一声,我们老爷,我们全家,哪次不是比自家事还要尽心。 我们也不奢望大嫂感恩,可大嫂也不能这么害我们啊!” 二房的几个哥儿也是面露惊怒不忿之色,只在这样的场合,他们小辈不敢轻易开口罢了。 薛太太气得当场回骂,“比自家事还尽心?尽心得好叫我们大房早点绝户,把位子让给你们吗? 不说其他,光说这次蟠儿打伤冯公子的事! 我明明请二叔送大夫和药材去冯家,代我们好生陪个罪,医好冯公子。结果二叔连面都不露,谴几个奴才去送药材渣子,生怕人家死得不够快!” 她这么一说,早有准备的薛沉就将冯渊的那个老仆唤到众人眼前。 那老苍头将薛二老爷遣人送药材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薛沉又将昨天从冯家带回来的药材奉到了薛二老爷和二太太面前,“二老爷、二太太请看,这就是二房的下人送去冯家赔罪的药材,二老爷这是恨不得冯公子早死啊!” 薛二太太恨声道,“我看什么看,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人,哪里找来的东西,红口白牙就诬陷我们,天下再没有这个理去!” 薛沉神色冷静,“那天二老爷的人送药材去,冯家村见到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二太太要不要一个个地找过来?” 二太太哭声一顿,薛二老爷冷哼道,“这件事,我稍后自会查明,如果是我的奴才欺上瞒下,我自会处罚,但如果是你们胆敢随口诬陷,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却是四两拨千斤地把送药材的事归结到奴才身上了。 薛沉也不跟他理论,又踢了胡三一脚,胡三哭哭唧唧开口,“老祖宗,各位老爷、太太们,奴才有证据的,还有证人! 大老爷仙逝后大概一年,二老爷就派二房的李义正找到了奴才,说是只要奴才哄得大爷胡闹、闯祸,就有赏,大大地赏! 当场李义正就给了我六锭银子,足足三百两! 我虽然贪财,却也知道这样的大事,被查到了肯定是个死字,说不得还连累着全家人去死,只不肯。 李义正就说出了事,二老爷会帮我兜着,又给我写了份凭证,盖上了二老爷的私印”。 薛二老爷大怒,“放你娘的屁!还老爷我的私印!你知道老爷我的私印长什么样子吗!” 胡三吓得连连磕头哭道,“二老爷,当时奴才和李义正商量的是,万一哪天被太太和大爷发现了,就立即和李义正说,二老爷您到时候立即把奴才一家送得远远儿的。 奴才只没想到太太事前竟然没透一点风儿,将奴才和奴才的家人一股脑儿都扣起来了,这才来不及跟李义正通风报信。 二老爷您现在可不能不管奴才啊!那张凭证还在大管家那儿呢!” 薛二老爷气得狠狠一脚将胡三踹翻在地,“死奴才!敢这么污毁老爷,老爷要了你全家的命!” 胡三疼得嚎啕大哭。 这边闹着,薛沉只当没看见,将从胡三家搜出来的八百多两现银和六千两银票捧给在场众人一一查看,又从怀里取出薄薄的一张纸,奉给薛家老祖宗。 “老祖宗,您请看,您看过后,还请您为太太和大爷做主,吩咐将李义正那奴才带过来,查验字迹是否吻合,再拿了二老爷的私印过来验证”。 薛家老祖宗接过凭证,目光却看向了兀自还在狠狠踢着胡三的薛二老爷,重重哼了一声。 薛二老爷浑身一抖,不敢再撒野,转身跪了下去,“老祖宗明鉴,大哥早早没了,我做弟弟的,只恨不得跟着去了。 只想着蟠儿尚幼,恐难以承担大任,我这个做二叔就算没本事,总还要在一旁帮衬帮衬,这才没敢自轻,又怎么会起那样歹毒、肮脏的心思! 定是这群胆大包天的奴才合起来,蒙蔽大嫂和蟠儿,诬陷于我,还请老祖宗为我做主啊!” 薛二老爷根本不怕,不过就是哄着个奴才勾着薛蟠学坏,他怎么会用上自己的私印写什么保证? 李义正一向奸猾,定是弄了个假的,在那哄胡三呢! 薛家老祖宗又扫了他一眼,干脆开口,“私印是假的”。 他都没看一眼! 薛太太虽早就听薛沉说那张凭证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老祖宗也不会让罪名落到薛二老爷身上,却还是觉得一股悲愤直冲脑门,说话也就不管不顾起来。 “老祖宗说是假的,我们不敢说是真的! 但就算私印是假的,银钱总是有迹可循的,胡三和李义正来往也总是有人能看见的! 我们也不好到二叔府上去查,免不得要麻烦应天府的老爷们了! 就算到时候二老爷能推脱是恶奴欺上瞒下,怕也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吧?” 她这是威胁着要告官! 二太太急道,“不过就是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就要闹到官府去,大嫂这是连脸都不要了?” “我要什么脸?我孤儿寡妇的,也没做什么坏事、恶事,却要被人算计着背上人命官司!我还要什么脸!” 她喊着转身一把抱住薛宝宝大哭,“我儿,妈没用!你哥哥要是被人算计死了,我们母女两个也活不了了! 索性去求了你舅舅,求了你姨丈,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活!” 一屋子姓薛的尽皆变色,大老爷没了,薛太太也不是个精明强干的,薛蟠更是个混账,现在的大房可以说是一块亮油油的红烧肉,就等着别人有事没事去咬几口。 可为什么大房到现在都好端端的,薛蟠那个祸头子甚至还承袭了族长之位? 除了他有个好爹之外,就是他那个做京营节度使的舅舅,还有出身荣国公府的姨丈! 他们薛家先祖虽然也有紫薇舍人的官衔,但传到现在早就被皇家收回了,现在虽说得光鲜,是皇商,但归根到底也还是商。 外面虽说什么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薛家可是一直都攀附着另外三家存活的! 商户又拿什么和节度使、和国公府斗? 薛家老祖宗缓了缓语气,看向薛宝宝,“这就是宝姐儿,这么大了”。 薛宝宝安抚拍了拍薛太太,扶着她坐好,上前行礼,“宝钗见过老祖宗”。 薛家老祖宗摸了摸稀疏的胡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宝姐儿出落得好人才,是个有造化的,来人,将那匣子黑珍珠取来”。 很快,小厮便取来了一只绿檀木的鎏金匣子。 薛家老祖宗接过打开,一粒粒滚圆的深海黑珍珠出现在众人面前,粒粒都有龙眼大小。 虽则是在日光下,那光泽、光晕依旧叫人目乱神迷,可以想见。如果在入夜烛光之下,会是如何的宝光耀眼。 “这匣珠子原是你们太祖奶奶的嫁妆,共有七十二颗,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宝姐儿出阁了,先给了宝姐儿,日后添在嫁妆里也是我薛家女儿的体面”。 天然的深海黑珍珠! 不论是做粥,还是入药,还是美容,那都是绝绝子啊! 薛宝宝两世都是出身富商之家,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宝贝,简直恨不得立刻抢过来。 但是,她现在是大家闺秀,要矜持! 薛宝宝遂迟疑看向薛太太。 薛太太沉默,老祖宗拿出这样的好东西来,又说什么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宝姐儿出阁,明显是要用孝道压她。 是要宝姐儿收下这匣子珍珠,堵住她的嘴,逼她不再追究胡三之事! 007 权换钱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太太这么一沉默,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滞。 薛家老祖宗却恍然不觉,慈和笑道,“傻孩子,看你母亲做什么? 你是我薛家的长房嫡长女,什么好东西配不上?你太祖奶奶的嫁妆不留给你,又能留给谁?” 薛宝宝又看了薛太太一眼,上前行礼接下,“谢老祖宗赏”。 她一直都知道,不管薛太太愿不愿意和解,薛家众人都绝对不会让她将此事宣扬出来,多半会安抚长房,然后再暗地里压一压二房。 如今长房势弱,不想低头也得低头。 现在,果然如她——呃,如薛沉所料。 薛宝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忍不住拿出一颗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举着拿给薛太太看,高兴道,“太太,你看,好漂亮,绝对是天然深海黑珍珠!” 屋内紧张的气氛因小女儿天真的笑语顿时一松,薛太太也勉强笑了笑,“那你要好好收着,日后留着添妆,不能辜负了老祖宗疼你的一片心”。 薛宝宝笑着点头,三太太笑道,“小丫头也不害臊,这么小就想着嫁妆了,来,三婶也给你个好东西,好留着添妆!” 薛宝宝,“……” 原来说起什么嫁妆,她竟然是要害臊的! 三太太说着将薛宝宝拉到身边搂进怀里,伸手就撸了自己腕上的宝石镯子给她套上,笑着对薛太太道,“我就是爱宝姐儿这端庄大方的模样儿,不愧是大嫂养出来的,没有那小门小户的扭捏劲儿!” 薛太太最是疼爱自己的这双儿女,听三太太这般夸奖自己的女儿,不好再冷着脸,忙谦逊了几句,又令薛宝宝道谢。 这么一来一往的,先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薛家老祖宗本就不想管这些杂事,今天勉强被请了来,现在见没什么事了,就要走。 薛太太见了,忙道,“老祖宗留步,还有一事,孙媳想请老祖宗做主”。 薛家老祖宗不悦看向她,这个孙媳妇当年还是他亲自去京城求了来。 她嫁进来后,薛家不论是做生意,还是与人来往,方方面面都方便了许多。 她本人虽算不上精明强干,却也算不上蠢笨,进门又很快就生了一双儿女,他对这个孙媳还算满意。 但他已经这么明显地暗示她让一步了,她还兀自穷追不放,就有些不知进退了。 薛太太起身跪了下去,她这一跪,薛蟠忙也跟着跪下了。 薛宝宝,“……” 所以,她也是要跪的? 形势比人强,薛宝宝虽然不乐意,却还是乖乖跪在了薛太太身后。 “老祖宗,蟠儿性子单纯愚笨,实在不适合接掌薛家的生意,还请老祖宗做主,另择贤明”。 薛家老祖宗只当她是还想追究二房之事,没想打她竟说出这番话来,不由仔细盯向她,想看看她到底是以退为进逼他处置二房,还是真的要交出长房的大权。 薛家老祖宗不动声色,其他人却没他那么好的养气功夫,屋中气氛明显躁动起来。 薛太太垂着头,继续道,“媳妇昨晚一夜没睡,想了许久。 老爷年纪轻轻没了,我这个未亡人按理说,应当要竭尽全力拉扯着蟠儿长大成人,继老爷未尽之志。 只蟠儿实在是胡闹,倒是勾起了兄弟阋墙之祸,倒不如我们退一步,也好求得兄弟和睦,日后我们孤儿寡母的遇到什么难处,也有人能伸手帮一把”。 薛太太说到这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昨天宝姐儿劝了她许久,她也知道退一步对他们长房、对蟠儿都是利大于弊。 但先夫基业传到她手里不过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就叫她拱手让人,又怎么教她不伤心落泪? 薛家众人听到她这话也都沉默了,更是有人不断目视二老爷夫妇。 如果说本来因为薛二老爷的人设立得太好,还有人怀疑薛太太的指控到底是否属实,现在听薛太太因为这件事,真的连管家权都不要了,都不再迟疑。 大房总不至于就为了诬陷二房,连管家权都不要了! 说实话,薛大老爷死了,光留下个不成器的薛蟠,这里谁都不能说不惦记着从长房刮层油下来。 但也只是捞点好处罢了! 薛蟠刚守完薛大老爷的孝不久,二老爷就迫不及待下手,用的还是这样的下作狠厉的法子,直接冲着要侄子的命去,不免叫人看不起! 更别提薛大老爷生前最是看重喜爱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一起长大的二弟,薛二老爷也太没良心了些! 薛二老爷却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面上虽还勉强能稳得住,心跳却是一下比一下跳得快。 薛家总共有八房人,其中他自己、老三、老六和大老爷是嫡出。 长房以下就是他,他的能力又强出老三和老六,现在薛太太说退一步,不要这薛家的生意了,不是轮到他,还能轮到谁? 果然,他路子是对的! 长房就剩了蟠儿那个不争气的,死扒着生意不放,又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既然他们这么识趣,之前大哥也对他十分照顾,等他掌了家,多顾着些他们就是。 薛蟠没想到母亲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急得又要说话,薛宝宝死死拉着他。 薛太太继续道,“在场的都是老祖宗的后人,是老爷的兄弟叔伯,以后谁当家都好。 只我们老爷生前最是夸赞三叔能干、六叔纯孝,我已向老爷灵位前告知过,这个家日后不论是三叔还是六叔,抑或是三叔、六叔共同掌管,我们老爷都是放心的”。 薛二老爷本来以为自己十拿九稳,没想到薛太太竟说出这番话来,顿时大怒,“大嫂当真向大哥灵位前告知过?说出这样的假话来,不怕大哥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稳?” 薛太太回头冷冷盯了他一眼,通红的双眼中全是恨意,“二叔若是不满,也不必逼迫我一个寡妇,到底该怎样,老祖宗自然有慧眼决断。 真的老祖宗不管,我们蟠儿还有娘舅做主,不是二老爷想欺负就欺负的!” 薛家老祖宗开口,“老二你闭嘴,让王氏说完”。 薛太太忍不住又抽泣了一声,抹了把泪又继续说,“老祖宗,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寡妇失业的,总要有些钱财傍身。 如果三叔和六叔愿意接过这个担子去,我想请他们出些钱财给蟠儿傍身,日后也有个活路。 原本该分给长房的宅子、田地、铺子、家什等物也请老祖宗留给我,日后好为蟠儿和宝姐儿嫁娶之用”。 薛家老祖宗不动声色,“你想要多少?” 薛太太迟疑了一会,坚定开口,“首先,蟠儿族长的位子不能让,其他,孙媳也不要多。 今年已经块到年尾了,今年铺子、田庄等的所有出息依旧归长房。 另外孙媳想要二百万银子和家中每年出息的两成”。 薛太太这话一落,屋中气氛再次热燥起来,众人不敢说话,却都纷纷目视彼此。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今年所有出息自然该归长房,这个毫无疑议。 二百万银子听起来多,跟薛家的家业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 要知道,这些年来虽说是大房掌家,但大房也不可能把所有银子取出来放家里存着,绝大部分的银钱都在各个田庄、铺子间周转,更别说他们家还是皇商,有着内务府的签子。 如果大房直接将生意卖给其他人,至少也能卖出十倍、甚至二十倍的价格来。 且一旦接手,只要经营妥当,这二百万银子,五六年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能挣上来。 之后每年两成的出息,跟掌了全薛家的生意来说更是比不了。 众人的心都热络了起来,三太太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想着兀自留在长房的薛蝌,一颗心更是火热。 薛家老祖宗缓缓开口,“这个要求不过分,只王氏,你真的是下定主意了?” 薛太太俯身砰地磕了个头,哭道,“老祖宗,我自是舍不得的,但自古钱财是祸根,媳妇自忖没有那个能耐带着蟠儿守住。 无论如何,蟠儿能平安长大、宝姐儿能嫁得好人家却是财物比不得的,求老祖宗成全!” 薛太太字字泣血、句句含泪,在场众人,不但那些根本无缘拿到薛家的,就是三房和六房的人听了也都觉心酸,更加不齿二房的为人。 薛家老祖宗沉默半晌,重重一叹,“既然这样,蟠儿的族长之位,依着你依旧留着,你们是长房,这嫡长的位子谁也抢不了你们的。 蟠儿是长房嫡长子,宝钗则是长房嫡长女,该有的体面也不能少。 等我死了,我的贴己全部留给蟠儿,他太祖母、祖母的嫁妆就全部留给宝钗做嫁妆。 至于薛家的生意就交给老三,老六在一旁帮衬着,拿一成的出息。 老六,你稍后拿二十万出来,给你侄女添妆”。 薛三老爷、薛六老爷大喜谢恩,又拜谢薛太太。 他们居幼,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掌薛家生意的一天,又是惊喜又是感恩,拜得情真意切。 “老祖宗——” “闭嘴!” 薛家老祖宗冷冷盯向薛二老爷,“你兄长在世时,时常向我夸赞你性子爽直,心地单纯、心思却细腻,是做生意的好手。 薛家几代积累到如今,守成比开土更重要,你既然得你大哥如此赞誉,也不必等到过年了,立马收拾收拾,去外面闯出一番天地来,正好与你三弟、六弟守望相助”。 老祖宗这是要放逐他! 薛二老爷大惊,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 薛家老祖宗看都没看他一眼,又教训众人要友爱互助、同气连枝,拂袖而去。 薛二老爷和二太太忙哭啼啼地追了出去,到外面闯出一番天地,说得轻松,他再闯,能有依仗薛家多年的人脉资源便利? 薛家老祖宗几人走后,薛三太太忙扶着薛太太起来,又亲去搀薛宝宝。 薛六老爷亲自去扶了薛蟠起来。 薛蟠还没弄明白怎么突然一下自家的聚宝盆就换主了,呆愣愣地不说话。 薛六老爷叹了一声,“蟠儿,你也不小了,你母亲拉扯你们兄妹俩不容易,从今儿起要好好的,为你母亲分忧,为你妹妹依仗,别再四处闯祸了,知不知道?” 008 家资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这边三太太陪着薛太太哭了起来,又劝薛太太不必太过伤心,薛蟠经此一事必定懂事了,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云云。 一番忙乱后,众人告辞。 薛宝宝开口道,“妈,你先去歇着,我和哥哥送送各位叔伯”。 薛太太一夜没睡,又经历一场大喜大悲,只觉头晕目眩、站的力气都没了,有气无力地叮嘱兄妹两人好好送客,扶着丫鬟走了。 薛蟠还有些木呆呆的,被薛宝宝拉着去将众人送出了门外。 薛三老爷和薛六老爷却是留了下来。 薛宝宝见薛蟠呆呆的不知道说话,只得开口道,“三叔、六叔,母亲叮嘱我和两位叔叔说,我们马上就要去京城了,说不得就不会再回金陵。 铺子上的掌柜、伙计等,我们也带不走,还求三叔和六叔给他们一个前程”。 薛三爷和薛六爷忙道言重,又连连保证。 薛宝宝就又道,“人事的交接,我也不太懂,三叔和六叔只管问薛叔就是,我和哥哥就不多陪了”。 薛沉闻言向薛三爷和薛六爷一抱拳,薛三爷和薛六爷连连客气。 薛宝宝福了福,一副告辞的模样,却又突然停住脚步,仰起头看向薛三老爷,“三叔,母亲身子不好,不知道三叔能不能把京城的药材铺子和药堂留一间给我们,日后母亲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 人家将整个薛家都白菜价卖给他了,这样一个小要求薛三老爷自然不会反对,忙道,“还是宝姐儿想得周到,这个自然没问题的。 这样,除了药材铺子和药堂,三叔再另外拨一个珠宝铺子、一个绸缎庄子给大嫂,日后宝姐儿想戴个花儿粉儿的,也便利”。 薛宝宝也没客气,道了谢收下。 所以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她的眼光——唔,薛沉的眼光就是好啊! 薛宝宝笑着看向薛沉,“那就劳烦薛叔和三叔、六叔交接了,若是薛叔有用得顺手的人,求三叔、六叔一声,留下来就是”。 不管什么时候,人才都最重要,短短一天多的时间,薛沉一再向她证明了人才的重要性和他眼光的精准,他看上的人自然要留下来。 毕竟,谁知道薛三老爷给她的几个铺子上有没有得用的人? 她是懒得费那个心的。 薛宝宝偷偷打了个呵欠,不行了,她要赶紧回去补觉,事情就交给能干的人去做好了。 …… …… 薛宝宝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就听说薛太太病了,高烧。 薛宝宝皱眉,“怎么没叫醒我?” 一个丫鬟忙回道,“烧已经退下去了,大夫说是忧虑过甚,以致风邪入体,可能夜里还要起烧,只要能退下去就没事。 大爷已经去侍疾了,太太特意吩咐不许吵着姑娘,叫姑娘好好睡一觉的”。 原主屋里原有四个大丫鬟,雀儿被她送到了冯渊身边。 其他三个这两天战战兢兢地,也不知道是在怎么猜度雀儿得罪她的理由,回个话都十分紧张。 薛宝宝也就没有再说,任由她们伺候着自己穿戴妥当,又偷偷看了一眼梳妆匣,见解牛刀还好端端地在里面躺着,这才往正房而去。 薛太太刚发了汗、退了烧,这会子沉沉睡着,薛蟠坐在床头的脚踏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宝宝上前探了探薛太太的额头,询问了几句,见她没有大碍,方示意薛蟠和她一起出来。 薛蟠显然还没有从上午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蠢,却没了讨人厌的高傲,听薛宝宝问起,就将薛太太的病情和大夫叮嘱的话说了一遍。 薛宝宝就叹了口气,“哥哥,以后可要好好儿的了”。 薛蟠忽地暴怒起来,“妈到底在干什么?二叔害我,我们还回去就是了! 怎么倒将管家的权利让出去了!倒显得我们怕了他!” 薛宝宝,“……” 不是你这个祸头子又蠢又怂还总喜欢横行霸道,倒也确实不必如此。 薛宝宝嫌弃打量了下薛蟠,她爸妈也没有平安终老,在哥哥二十三岁,她十三岁的时候先后离世。 哥哥接手家族生意的时候也不是一帆风顺,甚至里面的龌龊之事也似乎不比薛二老爷的手段高尚。 但哥哥怕了么?中招了么?像他这个蠢货般不明不白地就背上人命官司了么? 薛宝宝都不稀得说薛蟠,只拿了好话哄他,“妈也是为你好,你的性子又不适合行商,倒不如退一步。 等我们拿到钱,去京城为你捐个官儿来做,岂不是又体面又光鲜,又不像行商般辛苦还叫人看不起? 咱们舅舅在京城可是大官,姨父更是国公府上的,等到了京城谁不敬你几分,总是窝在这金陵有什么意思?” 薛蟠早就心慕京城繁华,听薛宝宝说得动听,顿时就将愤懑的心放下了,高兴道,“妹妹说得对,士农工商,商人本就让人瞧不起。 些许银钱舍了也就舍了,等哥哥做了大官,妹妹你出外行走也体面!” 薛宝宝,“……” 果然是个呆霸王! 这就哄住了,怪不得总是被人骗,怪不得后来薛家的万贯家私都叫他败光了! 被外人骗,不如被她骗! 薛宝宝继续骗,“哥哥现在读书也迟了,且读书最是辛苦,以我看,不如给哥哥捐个武职。 正好舅舅和姨丈府上都是武职出身,到时候照拂一下,哥哥才能走得更远更好”。 薛蟠连连点头,“还是妹妹你想得周到,我是读不成书的,一看到书就想砸了”。 薛宝宝,“……哥哥既然想走武职,我们这样的人家,倒也不必真的辛苦去学什么武。 但既然是武官,弓马骑射之类若是不会,却也惹人笑话,等妈病好了,哥哥不如先学一学,日后也好做官”。 薛蟠少年心性,之前薛太太又怕危险,不许他折腾什么骑射,偶尔外出骑马,也是仆从前呼后拥地牵着,有什么趣味? 这时候听薛宝宝这样说,激动地一把抓住薛宝宝的手,“那妹妹记得要帮我和太太说,太太最是疼妹妹,我求没用,妹妹保准儿一求就行”。 薛宝宝假笑着抽出手,“要我求太太也行,只哥哥也要答应我,这些天乖乖在家侍疾,不要到处乱跑,一切等太太病好了再说”。 薛蟠连连点头,“妹妹放心,放心,我省得的,太太这时候病着,不能再烦心了,一切都等太太病好了再说”。 薛宝宝不放心叮嘱,“那你记着这些天不能乱跑,太太见你乖巧,才有可能答应。 否则当时候太太不信你真的是想学本事,不肯应,你可不要怪我”。 薛蟠忙又连连保证。 薛宝宝骗住了薛蟠,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请薛沉家的过来,吩咐她找两个弓马娴熟,性子严厉的武师父来,又道,“太太病了,我想亲手给太太弄些吃的,也是我的孝心。 只是做出的饭食怕于太太的病情有碍,反倒不好。 明儿你遣人去书肆里买些书,具体不论,只要是医书、食谱之类都给我买过来就行”。 反正薛家也不缺这两个小钱儿。 薛宝宝这一世也是从小就喜欢下厨,薛沉家的并没有怀疑,一连声地感叹薛宝宝孝顺,奉承了半晌方退下了。 薛宝宝吩咐将薛蝌带过来,和他一起吃了饭,又陪他玩了一会,吩咐送他回客院安顿,自己也躺上了床,拿着解牛刀爱不释手地来回把玩抚摸,又兴致勃勃地玩拿东西、收东西的游戏。 唔,来红楼世界的第二天,感觉躺平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呢! 待玩得尽兴了,就吩咐去花园逛逛。 她现在是个“大家闺秀”,要找药材、蔬果的种子、秧苗的,肯定被人怀疑,但是花草就不会了! 薛宝宝去花园子来回转了几圈,见有那成熟的花卉种子就偷偷采摘下来一些,又偷偷拔了一株野草藏在袖中。 回去后就迫不及待把种子和野草都放进空间里,只可惜她不能进去,无法栽种,只能随便撒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薛宝宝去看过薛太太后,就吩咐套车,和薛蝌一起去看冯渊,见冯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才彻底放心,又留下银子和药材,这才回转。 回城后,薛宝宝亲自将薛蝌送回了三房,薛三太太硬是塞给了她一匣子珠宝首饰,又亲送了她回来,去看了薛太太,又送上药材和补品方回去了。 薛宝宝陪薛太太说了会话,见她累了,才回了院子。 薛沉家的已经将书买了回来,足足两大箱子。 薛宝宝将书收拾妥当,拿起一本看了起来。 她从小就喜欢吃,更喜欢自己动手折腾吃的,这一世成了古代大家闺秀,骨子里的爱好却没有变。 她前世学的是药理,于医术上只是懂些皮毛。 当然,就是药理,她会的也多半和怎么以药入膳,怎么以食滋补有关,说一句会医术实在是勉强。 但她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懂了药理,会做药膳了,要想不惹人怀疑地重拾自己的爱好,自然不能急,薛太太的病倒是给了她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借口。 薛太太一贯身体好,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到第三天就不再起烧,只人还懒懒的,不爱动弹。 薛宝宝就说,“太太的病既然好了,我就随哥哥去扬州了,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薛太太虽早已和薛宝宝议定了,真正听她说要去扬州,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是她没用,守不住大房,大房又怎么至于被逼到如此境地,她的儿女又怎么至于大老远地来回奔波? 薛宝宝安慰道,“太太不必伤心,爹爹当年教过我,退一步海阔天空。 咱们这退一步,损的不过就是些银钱,换来哥哥的平安和前程,不亏的”。 薛太太哭得更凶了,话是这样说,要是皇家无情呢? 要是蟠儿到底还是立不起来呢? 她和宝姐儿孤儿寡母的,没了偌大的家业,又该靠谁去? 薛宝宝知道这样的事,除了薛蟠那样没心没肺的和自己这样胸无大志的,一般人周年半载的都缓不过来,只能勉强安慰不提。 009 捐钱赈灾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又过了一天,薛宝宝和薛蟠由薛沉亲自陪着前往扬州。 薛蟠个傻子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只当真的是去扬州拜亲顺便游玩,高兴得直蹦跶。 他早就听说了扬州的繁华,只恨家中父母管束得紧,不许他到处跑,一直无缘得去,现在得了机会,比谁都高兴。 薛宝宝,“……” 完全不想看那张傻乐的蠢脸。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进了扬州城,薛沉已吩咐人提前赶来,将薛家在扬州的宅子打扫了出来,当天安顿下来不提。 第二天一早,薛宝宝几人就直奔林府。 对的,林府,林妹妹的那个林。 原著中贾家那些个爷们,包括贾宝玉,个个都只会花钱,还个个人品堪忧,就没有一个能搞事业的。 贾家的姑爷林如海却截然相反。 林如海出身列侯之家,年纪轻轻高中探花,可见其聪敏勤勉。 后来年纪轻轻就爬到了二品大员的位子,还在江南巡盐,一巡多年,可知其能耐,可知其得圣心。 后世红学家们有推测林如海的死因可能就是因为新旧权利交替,巡盐御史这样的先皇心腹又太过重要,新皇帝想要换上自己的心腹,就只能把林如海给咔嚓掉。 但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了,再说薛宝宝要他帮忙的事也绝对牵扯不到什么政治。 她看中的就是林如海官声清明,人品端正,那可是林妹妹的爸爸啊! 她绝对不担心他会从中昧钱,换成原主的舅舅王子腾,那就说不定了。 更说不定王子腾早就将薛家看成了自己的钱袋子,知道了他们干的事首先就要给他们一顿排头,更别说平白送银子了。 林如海前几天收到了帖子,今天特意在家等着。 见礼过后,薛宝宝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惊为天人! 擦,怪不得能生出林妹妹那样禀稀世俊美的美人儿,林如海这个绝对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啊! 不但样貌出众,气质更加出众,绝对当得一句宛如谪仙的评价。 怪不得林家明明已经不能承爵,还是能引得当朝国公爷唯一的嫡女下嫁了。 待林如海一动作,一开口,那叫一个温润儒雅、那叫一个气度翩翩,更像谪仙了! 要是她还是前世那个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林妹妹这后妈,她绝对当定了! 和林谪仙情深意切地一番寒暄过后,薛宝宝开门见山道,“姑丈,我听闻山西复又二次地动,百姓黎民受灾者不计其数?” 林如海是贾宝玉的姑父,贾宝玉是薛蟠的表弟,薛宝宝为套近乎,就跟着贾宝玉喊姑父,却是有点厚脸皮了。 林如海没有在意,长长叹了一声,“正是,本来山西地动,朝廷要救援已是十分吃力,没想到竟又发生了二次地动,真真是——” 薛宝宝就道,“山西地动是虽只山西百姓受罪,却亦是举国之灾难。 我薛家虽只是商户之家,却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愿出资送呈皇上,好解皇上燃眉之急。 只苦于身份低微,没有门路,还望姑丈从中做引”。 薛家送来的帖子上说要来商议山西地动之事,林如海就猜测到薛家可能是想捐一批钱财粮食。 他们豪富之家不缺这些东西,对于山西百姓来说,却是大大的好事,所以他今天连衙门都没去,特意在家等着。 薛宝宝说出这番话来,他并不惊讶,惊讶的只是说这番话竟是薛宝宝这个女孩儿,而不是身为族长的薛蟠。 只他是君子,不会随意质疑别人的家事,闻言喜道,“薛家高义,林某先代江西的百姓谢过薛大公子和大姑娘了。 不知薛家准备出资多少,林某好向皇上陈明,为薛家请功”。 “临行前,母亲吩咐今年薛家上下所有粮食、布匹、药材等可以赈灾的出息,全部送去京城,好方便皇上为百姓调度。 另外,薛家愿出资二百万银,以解皇上之忧”。 林如海眨了眨眼,多少?他是不是幻听了? “多少?二百万!” 薛蟠刚刚听薛宝宝说什么出资救助山西,还没什么感觉。 薛家挣了那么多钱,这些年修路铺桥的事也是做过不少的。 他本以为就和以前差不多,出个三五千、至多三五万的了不起了,没想到薛宝宝张口就是二百万,顿时急了。 “妹妹,你是不是听错了?太太说的不是二百万,是两万?” 薛宝宝摇头,“我怎么会听错?哥哥要是不信,太太写了凭证的”。 薛宝宝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交给薛蟠,薛蟠打开取出里面的字据,见果然是二百万,还加了薛家的大印和薛大老爷的私印,绝不至于出错,更加不可思议。 “二百万!太太是失心疯了?那是我们全部家当了!全送出去了,我们以后吃什么?” 他虽然混,到底也是自从在皇商之家长大,那天更是亲耳听到母亲将薛家的生意交了出去,换了二百万银子。 以后,虽则每年三叔都会给他们薛家两成的出息,也绝对不算少,但又怎么能跟之前比? 那二百万可说是他们大房压箱底的钱,按理说是万万不能动的,可现在,还没过几天,母亲就要全部捐出去! 薛宝宝冷笑,“不全部捐出去,让哥哥肆意挥霍,还恃为依仗,横行霸道吗? 送出去了,好歹还能为太太积点阴德,保佑太太不被哥哥气死”。 薛蟠还想再说,薛宝宝开口,“做主的是太太,哥哥也不必在这里同我吵嚷,有话回去说,别叫姑丈瞧了笑话”。 薛蟠无法,愤愤掉头就跑,回去找太太就回去找太太,这次他一定不能让太太胡乱做主! 薛宝宝瞧了瞧薛沉,薛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薛宝宝也就放心了,起身朝林如海一礼,“家兄脾气直,还望姑丈恕罪”。 林如海咳了咳,“无妨,只是,二百万不是个小数目,贵府,真的考虑清楚了?” 薛宝宝叹了口气,“这样的大事,我们又岂敢拿来糊弄姑丈,只求姑丈看在亲戚的份上,务必向皇上澄清。 我们薛家并无欺世盗名之意,只实在不忍皇上因缺少银钱而掣肘,甚至背上不恤百姓的恶名,聊尽一点心意”。 林如海了然,所以,这钱是送给新皇的,跟山西百姓无关。 但不管送给谁,又不管最终这二百万有多少能送去山西,山西百姓总是能获益的,他又何乐而不为? 当下肃然开口承诺,“薛姑娘放心,林某一定向皇上解释清楚,不会辜负薛家的一片情义”。 话说到这自是皆大欢喜,薛宝宝又奉上精心挑选的一方砚台送给林如海,故意问道,“我听太太说,姑丈家里有个表妹,比我小两岁,生得十分聪慧。 临行前,太太特意为表妹准备些衣裳玩物,叮嘱我来瞧瞧林表妹,不知今天是否方便?” 林如海叹道,“小女母亲新亡,她外祖母疼爱,前些日子接去京城亲自教养。 现在却是不在扬州的,多谢薛太太和姑娘惦记”。 薛宝宝免不得连声道忧,又去给林夫人上了香,叹道,“我们年后也准备去京城投奔舅舅,林表妹就住在姨丈家,以后定是能见面的。 姑丈也不必太担心,林表妹在荣国公府定是极妥当的”。 林如海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薛宝宝留下礼物告辞离去不提。 …… …… 薛宝宝回到薛家的宅子后,薛沉找来的武师父就来报说,薛蟠已经被关起来了,正在骂人呢。 薛宝宝完全没当回事,“让他骂,你们都躲得远远的,先饿两天再说”。 她这次来固然是要办妥捐钱的事,也是要好好调教调教薛蟠,让他以后不敢再到处闯祸。 在金陵,人多口杂,还有个薛太太,要是她说先饿薛蟠几顿,薛太太第一个就不答应,在这里没人管,多好! 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没了薛太太在旁,她这个猴子可以称大王啦! 薛宝宝打发走薛沉后,就以巡视的名义,带着丫鬟在府中四处走动,然后自然又自然地走到了厨房。 薛宝宝十分做作地厨房来回看了几遍,将厨房上帮忙的几个婆子看得心惊胆战,这才笑着吩咐道,“今儿这羊肉倒是好,我那天看到书上有记载唐时古楼子的做法,正好试试。 剩下的可以煮羊肉汤喝,冬天喝羊肉汤最好了,莺儿,你去将我放在案上的书都拿过来”。 原主四个大丫鬟,除了被派去照顾冯渊的雀儿,其他几个,这次薛宝宝来扬州一个都没带,只带了四个平时基本进不了她屋子的二等丫鬟。 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言行举止总归会有些不一样。 几个大丫鬟贴身照顾原主,说不定哪天就发现她不对劲,还是离远点好。 这次回去,她就想办法给她们寻个好去处,把她们全部送走。 原主有八个二等丫鬟,她捡着活泼单纯的挑了三个。 原著中有个叫黄金莺,被薛宝钗叫做莺儿的,后来做了薛宝钗的大丫鬟,十分地手巧,还曾给贾宝玉的玉打过络子,薛宝宝就也挑了出来。 毕竟,要她去学什么针线女红十分地玄,有个手巧的丫鬟还是很重要的。 莺儿应了一声,飞快跑去将薛宝宝放在案上的书都抱了过来。 薛宝宝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会,然后惊喜道,“在这里了!” 她又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合上书,依旧递给莺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都来帮忙”。 反正古代的识字率低,丫鬟婆子更不可能认得字,她根本不怕她们会看穿。 莺儿依旧将书送回去,其他几个小丫头则帮忙灶上的婆子开始准备。 其实,薛宝宝很想自己动手,解牛刀,她每天都要摸一万遍,却从来没有用的机会,手痒得不得了。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大家闺秀! 薛宝宝泪流满面,算了,变化总是要一点点来的,她暂时还不想被当成妖精鬼怪烧死,还是低调点! 010 吃在扬州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古楼子是一种西域风情的大馅饼,用巨型胡饼作为饼胚,内填一斤生羊肉片,分层铺好,各层间撒以粗胡椒末和咸味豆豉,并点缀酥酪,再塞进饼炉里烘烤。 薛宝宝这些天快被薛府精致得辣椒炒肉丝、肉丝都绝对不会超过三根、还绝对不会见到油星子的“富贵”吃法吃得面如土色。 这时候就想着古楼子这种“实惠”的肉饼子,羊肉汤这种“实诚”的肉汤。 见这里的厨房竟然还配备了饼炉,就心痒痒地想试一试。 薛沉办事十分周全,那个掌灶婆子厨艺还不错,揉面做饼虽比不上薛宝宝亲自动手,也算不错了。 她在做胡饼时,另一个婆子就切了些带骨羊肉用水泡上。 其实这种带骨羊肉最好是提前一天晚上就泡上,泡出血水洗净,放入砂锅内,加入足量冷水,大火烧开,撇出脏的血沫。 这样的步骤要重复好几次才能保证羊肉完全洗干净,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也只好凑合了。 那掌灶婆子做好了胡饼,就在薛宝宝的指挥下铺羊肉,撒胡椒末、豆豉和酥酪,然后将塞好馅料的胡饼再放入饼炉中烤。 薛宝宝在一旁指挥着那婆子控制好用量和力度,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如果是她亲自动手,如果那豆豉和酥酪也是她自己调的,待会烤出来肯定更好吃! 这边古楼子一个一个被放进饼炉中,那边羊肉汤也炖上了。 等古楼子一张张地出炉,羊肉汤也炖好了,一揭开盖子,水蒸气鼓动着香味顿时溢满了整个厨房。 几个小丫头欢欣鼓舞地叫起了好香好香。 薛宝宝等不及端回房,命就在厨房支起了桌子,她和几个小丫头围着一锅羊肉汤吃古楼子,几个婆子则就着案板另设一席。 安排好,薛宝宝迫不及待拿起一张古楼子狠狠咬了一口。 饼炉的高温烤得羊肉片软软嫩嫩,肉汁溢出,与酥酪、调料融合成一体,外层酥脆、内里香滑,口感层层叠叠,回味无穷。 这才是正常人吃的东西! 薛家那种“富贵”吃法只适合喂兔子! 再就上一口浓郁喷香的羊肉汤,啊,快活似神仙! “啊啊啊,好好吃!好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胡饼了!” “就是就是!” “呀,姑娘说这不叫胡饼,叫古楼子,是唐朝人吃的东西!” “那就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古楼子,姑娘太厉害了!连唐朝的吃食都会!” 几个小丫头都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薛宝宝对她们又和善,这一路走来,养得她们的性子更加活泼,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嚷着。 那几个灶上的婆子更是一个劲地恭维薛宝宝,姑娘就是聪明,姑娘就是会读书,姑娘指点几句,做出来的饼和汤比她们自己做香多了,好吃多了云云。 薛宝宝就半真半假地谦虚,“我也就是好奇,想着照书上记载的试试,没想到竟这么好吃,明儿再弄些其他的试试”。 嗯,在扬州的这段时间,她一定要多“试试”,试多了,好奇了,自己想动手,岂不是不要太名正言顺? 那么大张的古楼子,薛宝宝整整干掉了一整张,还喝了一大碗羊肉汤,撑得不但肚子圆了,连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几个小丫头和婆子也都是差不多的状态。 薛宝宝指挥着婆子将剩下还未动过的羊肉汤和古楼子装好给薛沉和武师父送去,晃出门散步消食,一边道,“都说吃在扬州。 扬州处处是美食,还有个什么小东门街,全是各种各样的小食,听说好吃得不得了,晚上我们去试试”。 至于薛蟠? 不好意思,不听话的祸头子没资格吃美食! 当然,薛宝宝的打算也没得逞,薛沉受薛太太之托,根本不许她出门。 而薛宝宝发现,她一个“主子”竟根本拿“奴才”没办法,只得让步,叫小厮出去打包带回来吃,再给她买一缸子鱼。 小厮办事还算伶俐,给她打包回来了一大堆好吃的,炸虾、酒醋蹄,红白油鸡、火腿片,文思豆腐、葵花肉圆、千层糕等应有尽有。 薛宝宝根本不敢多吃,每样只吃几口,其余都让几个丫鬟分了,却还是吃得肚子滚圆,那叫一个满足,那叫一个幸福,直叫她恨不得在床上来回滚个一百遍! 为了明天还能继续吃,薛宝宝在院子里溜达了许多才洗洗睡觉。 丫鬟按例要值夜,被她严词拒绝,开玩笑,以后她要干的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了,天天搞几个丫鬟跟着,她还怎么干? 更别说,夜里睡觉那些丫鬟都要守着了。 从不受薛太太监管的第一天起,她就要做出改变! 果然,几个小丫鬟根本不敢质疑她的话,乖乖走了。 薛宝宝待她们走后,才捧着鱼缸上床,她试图将鱼弄进空间的溪流中,结果也没能成功。 她弄进空间的野草还是刚放进去的样子,没有扎根的迹象也没有死,种子更是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因为空间里种不活东西,还是因为她没有规范种植的原因。 薛宝宝想了想,将偷偷藏起来的一块文思豆腐放进空间,过了半个小时再拿出来,发现竟然和她放进去时的温度一样! 看来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怪不得植物放进去没反应! 超级无敌大保鲜柜啊!还有随身水源! 薛宝宝高兴得在床上直打滚,半天才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薛宝宝就起来了。 她自己没用睡懒觉的习惯,薛宝钗这个大家闺秀更是被严格要求礼仪礼数,根本就没有睡懒觉的资格,除非生病。 她起来后梳洗妥当,小厮一大清早出去买了扬州小馄饨和绝对原始正宗的扬州炒饭,这时候吃刚刚好。 薛宝宝吃得心满意足,吩咐厨上婆子去买些新鲜的食材回来,然后摆开纸笔,开始列单子。 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吃货不喜欢囤粮食,这世上也没有哪个吃货不想拥有一个可随身的保鲜保温柜! 她既然拥有了,自然不能暴殄天物,当然是买买买、藏藏藏! 空间里除了不能放活着的动物,其他基本都可以放。 于是,薛宝宝开始列单子:各色米面、调和的作料,蔬菜瓜果、茶酒点心、各色处理好的杂牲、羽族、江鲜…… 吃的列好后,薛宝宝又开始列:衣裳、布料、首饰、鞋子、书籍、笔墨纸砚、各色生活用品,还有整套的厨房用品。 防身的匕首长刀之类的也来一套好了,还有市面上有的药草药材都要来一点,品相极好的,有多少来多少…… 薛宝宝列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增增减减,觉得差不多了,才叫来薛沉,吩咐去采买。 薛沉接过单子,仔细看了半晌,试探开口,“不知姑娘买这些是——” 薛宝宝高深莫测地看向他,“你只管去采买就好,都买品相最好的。 且务必要记得分门别类地,用上好的木箱装好,贴上标签,写清楚物品和数量。 然后找一个偏僻的仓库放好,到时候自然有人去拿。 事情做得谨慎些,不要叫人看到东西是运去了哪里,这里是太太交给我用来打点的银票,你拿去用,不够再来寻我”。 薛宝宝要的东西虽然多且杂,但除了个别几种,都不算特别昂贵的东西,按理说,够了,说不定还有结余。 若真是不够,她也只能动用自己的小金库了。 薛宝宝表示,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还是一个巨商人家的闺秀,她的小金库绝对够重。 不说其他,光是薛家老祖宗送的那一袋珠子卖了,也绝对能一辈子吃喝穿愁,还是那种可劲吃可劲喝可劲穿的一辈子! 薛沉顿时了然,看来定是林如海、或是经手的官员要的“好处”了,那自然要小心再小心,露了行迹,那可就要坏了太太和姑娘的事了。 只不知道那些人不要银子、不要珠宝玉石,要这些零零碎碎,又惹眼,又难搬运的东西做什么? 薛沉能这么多年一直稳坐薛家长房大管家的位子,最紧要的就是知晓分寸,虽则心下疑惑,却根本没有多问,行礼告退。 姑娘要的东西,一时可不好筹集,他要抓紧了。 接下来的日子,薛宝宝就一边等林如海那边的消息,一边各种“试一试”,还派人到处搜罗新奇好吃的美食,将自己吃得油光水滑,甚至还酿了一批药酒。 酿药酒时,她突发奇想,偷偷换用了空间里的溪水。 那溪水,她喝过一次,只觉十分甘甜清爽,却也没有像某些小说中写的,让她脱胎换骨。 不知道用来泡酒会不会更好喝一点? 日后有机会还可以用来做饭、做菜,看看效果。 大约十天后,林如海下帖子请薛宝宝过府。 见礼过后,林如海的目光先落到薛蟠脸上,又去看薛宝宝,再看薛沉和薛宝宝身后的几个丫鬟,不由凝目。 怎么就几天不见,薛大爷面黄肌瘦的,感觉好多天都没吃饱饭。 薛姑娘和薛管家、甚至薛姑娘的几个丫鬟却都胖了不少,红光满面的? 扬州的水土这般养人的?还挑着人养? 林如海心下疑惑,却也没有多说,只道,“我已经递了折子去京城,皇上十分欣慰贵府上扶君王,下体百姓之义举,已遣了钦差亲自交接。 现钦差已在路上,多不过半个月就能到,还请贵府准备好迎接钦差”。 准备什么? 自然是准备好银钱。 薛宝宝闻弦知雅,“姑丈放心,我三叔正在筹措银子,十天后就能送来扬州,绝不会误事”。 二百万银子,就算薛家豪富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拿出来的。 只薛三老爷现在恨不得立刻将钱送给大房,好立刻将生意接过去,免得大房临时后悔,到时候又是一顿扯皮。 因此最近正到处筹钱,听说宅子、田庄、珍宝古玩的几乎全部抵押了出去,还在外面借了许多。 薛太太那边传了信过来,大约五六天后就能送来扬州。 正事说完,薛宝宝就说起了闲话,“我瞧着姑丈身子不太康健,想是平日事务繁忙,太过劳神之过,特意酿了药酒。 窖了十天,正好能喝了,这次带了过来,还请姑丈不要嫌弃”。 她用的空间溪水酿酒,效果竟是出气的好,酿出来的药酒几乎闻不到药味,甘冽清爽,十分爽口。 林如海没想到她小女孩儿竟然还知道关心自己的身体,倒是十分感慨,黛玉在他身边时,也是这般体贴的。 011 上眼药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原著中,林如海早早死了,按着年纪算,最多也就四十岁左右。 薛宝宝秉着一颗医者之心,实在不忍心这样一个清俊儒雅、谪仙般的探花郎就这么和原著中写的般早早死了。 关键她还求人家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没有机会给林如海诊脉,再顺便做个全身检查,但看他的面色、精神状态也知道他平时定是事务杂多操心,导致饮食无定、休息不好。 说不定还有失眠的毛病,因此身体虚弱,整个人都显得疲惫、没精神。 更重要的是,林如海显然还没从丧妻丧子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似乎没了生的欲望,得过且过而已。 中医讲究病由心生,林如海这个情况,多少灵药都治不好,关键还要看他自己振作起来,好生调养才行。 送驱寒、补气、助眠的药酒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从根源上激起他的求生意志啊! 薛宝宝遂装作天真无知地笑道,“我刚刚接到母亲的信。 母亲在信上说,姨妈来信了,说林表妹已经到了京城了,国公府上的老太太十分疼爱,直接让林表妹住在自己房里的碧纱橱里了,竟是要亲自照顾的”。 林如海拜托贾雨村将林黛玉送去贾府后,虽也遣人去探望过,贾母也曾写信来,但这些细节事情却是不知道的。 听了大是欣慰,“岳母向来极疼黛玉她娘,自是会妥善照顾黛玉,只她年纪大了,尚要为黛玉操心,倒是教我惭愧”。 薛宝宝故作无知地用力点头,“是的呢,姨妈说老太太是极疼林表妹的,待她和最疼的宝玉表弟别无二致。 原本宝玉表弟就住在老太太屋子里的碧纱橱里,林表妹一去,老太太就让宝玉表弟挪到了碧纱橱外的床上,让林表妹住了进去。 现在表兄妹两人就都住在老太太屋子里,就隔了一层碧纱橱呢!” 林如海笑容一顿,黛玉翻过年就十一岁了,政内兄家的宝玉好像比黛玉还大一岁。 他们这样的人家讲究五岁不同席,他们小兄妹都这么大了,竟然一个屋子住着?连道墙都不隔着? 薛宝宝觑着他的神色,继续给他加猛料,“姨妈写信来说,宝玉表弟向来是个惫懒的,生怕宝玉表弟冲撞了林表妹,殷殷叮嘱林表妹千万要离宝玉表弟远着些。 要我说,姨妈就是太谦虚了些,宝玉表弟衔玉而生,定然是个有造化,有才干的,又怎么会冲撞了林表妹?” 林谪仙你不是心如死灰吗,你不是把唯一的女儿交给贾母后就觉得尽了为父的责任了,彻底放心了吗? 看你现在还能不能放得下心来! 古代的规矩多,其中一条就是丧母长女不娶,以其无教养也。 林黛玉的母亲贾敏死了,林如海公务繁忙,又不准备续弦,总不能让个妾室抚养林黛玉长大。 送给贾母教养,一来林黛玉会受到更好的照顾和教育,二来,日后林黛玉的亲事会顺遂许多。 这在古代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以薛宝宝一个现代人看来,孩子放在哪儿,都不如放在父母身边好。 更别说贾家人多口杂,男人们只知道喝酒花钱,女人们只知道勾心斗角、顺便搂钱,林黛玉放在那能有什么好处? 不说别的,林黛玉在家里的时候,林如海请了贾雨村这个二甲进士教她。 到了贾家后,就只有个枯木死灰般的李纨带着她和三春做做针线、读读书,简直就是放养。 林黛玉本来就性子内向,寄人篱下被李纨那样的一带、一教,岂不是更内向敏感了? 果然,林如海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贾宝玉和黛玉的年纪不小了,本来就该避讳着。 现在老太太让兄妹两人住在一个屋子不说,王氏竟然让黛玉远着些贾宝玉,倒显得他女儿要贴着贾宝玉一般! 她怎么不让贾宝玉离他女儿远些,再规劝老太太将贾宝玉挪出后院去! 他们这样的人家的公子,到了五六岁哪个不挪到外院去读书,就是怕长于妇人之手,溺爱坏了。 现在,贾宝玉都快十二岁了,还在内宅厮混,那王氏倒是好意思说他的女儿! 他处在盐政这样的位子上,非诏不能入京,无法亲自去看,贾母写信来,仆妇去探视,回来都说好,哪里知道竟然有这样的隐情! 他没有当着薛宝宝发作,只问道,“你姨妈可还说了你林表妹什么?” 薛宝宝装作想了想,答道,“其他倒也没什么,只说林表妹到京城时,姨妈正好叫宝玉表弟去进香了,因此宝玉表弟是晚上才见到了林表妹”。 林如海无声冷笑,赶着黛玉进京那天叫贾宝玉出门进香,这是多怕黛玉贴上她家宝玉! “姑丈你不知道,听姨妈说宝玉表弟和林表妹十分地有缘分呢,一见面就说他之前曾见过林表妹。 问清楚林表妹不似他是衔玉而生后,气得当场就砸了玉。 说是那玉自称什么通灵宝玉,连林表妹那样神仙似的妹妹都没有,他也不要那劳什子了! 姑丈也知道,他那玉可是个宝贝,老太太和姨妈都看得命根子一样,见他如此,可是好好地哭了一场呢。 索所幸那玉没有摔碎,不然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故来呢!” 林如海愕然,他到现在也只是气愤王夫人看不起自家女儿,没迁怒到贾宝玉一个小孩儿身上。 想不到贾宝玉公府贵公子,竟如此言语轻浮,见了黛玉就说什么见过不见过的混账话,还弄出什么砸玉的事故来! 这样一来,岳母和内兄他们会怎么看待黛玉,贾府的下人又会怎么议论她! “噢,姨妈还说,宝玉表弟说林表妹眉尖若蹙,送了林表妹一个字,叫做颦颦。 说是《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林表妹叫颦颦做字,真是两妙呢!” 他竟然张嘴就给黛玉取字! 狗屁不通地随意杜撰,议论女儿家的容貌! 还给她女儿取字,他这个爹还没死! 闺阁女儿名声何等宝贵,名字轻易绝不能叫人知晓了,挂在嘴边浑说,何况叫一个外男取什么字! 饶是林如海为官多年,早就练就了一番养气功夫,这时也气得重重喘了口气,那个贾宝玉小小年纪就如此轻浮,可想贾府的家教! “噢,还有,姨妈说,姨丈还有贾府的大老爷最是疼爱姑妈了。 因着姑妈过世,所以连林表妹都不敢见,生怕见了伤心,所以林表妹去拜见时,姨丈和贾府的大老爷都没有见”。 那可是黛玉的亲舅舅! 外甥女母亲早亡,投奔外祖母和舅舅,两个舅舅竟然连见都不见! 还说什么太过疼爱妹妹,怕见了伤心! 他们就不怕这一不见,黛玉会多想,会伤心? 下人会看轻黛玉? 他一向知道大内兄贾赦是个混不吝的,没想到二内兄竟然也如此,怪不得那王氏敢如此作践他的女儿! “姨妈来信一直盛赞林表妹的容貌气度,说是喜欢得不得了,只恨不能是自己的女儿,甫一见面就送了林表妹许多布匹给林表妹做衣裳呢!” 他女儿不缺她那两块布! 外甥女千里迢迢而去,见面礼就给几块布,也好意思说! 而且,她不知道黛玉母亲新亡,黛玉要守孝的吗? 送她布匹给她做新衣裳,是安的什么心! 薛宝宝开始做总结陈词,“所以,姑丈您尽可以放心,林表妹在贾府好得很呢!” 真的,林谪仙,你女儿好得很呢!你尽可以放心地厌世求死呢! 林如海吐了口浊气,方勉强笑了出来,“好孩子,我离得远,也不知道你林表妹在京城到底怎么样。 多谢你告知我,时候不早了,你回家去吧,等有消息,我再遣人寻你”。 薛宝宝眼药上得差不多了,满意告辞。 …… …… 薛宝宝离开后,林如海越想越怒,恨不能立刻接了黛玉回来。 只他也颇是知道几分贾母的性子,知道自己若是派仆妇去,定然会直接被贾母打出来,根本不可能接回黛玉,偏偏他又不能亲自进京! 他越想越是气郁,吩咐烫酒来吃。 伺候他的老仆劝道,“老爷,大夫吩咐了,老爷身子弱,要好生保养,万不可气郁饮酒,伤身子”。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多话,我又不是天天饮酒,偶尔喝一次有什么干系?” 老仆无法,只得去准备酒,突然想起今天薛宝宝带了药酒来,便将那药酒热了一盅,送给林如海。 林如海伤心愤懑之下,哪里知道酒的味道,只觉这酒喝起来十分可口,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喝完一盅,更是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心中郁愤也去了许多,遂又命再烫酒来。 老仆只得又烫了两盅,林如海却还嫌不够,直到将薛宝宝送来的那一小坛酒喝完,听说真的没了,才不甘算了。 酒助人性,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此时只觉心情激荡,有什么不吐不快,吩咐准备笔墨,奋笔疾书起来。 良久得成一折,他上下看了看,朗声笑了起来,吩咐立即送去京城。 朝中素来的“盐课据天下赋税之半,两淮盐课又居天下之半”的说法,他知道自己这个位子敏感,新皇一定不会信他。 两淮巡盐御史,掌控了整个江南的盐政,每年过手的银钱无数,新皇定然要派自己的心腹来才会放心。 只太上皇尚在,新皇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动他这个上皇的心腹,所以,他多半是要死在这个位子上的。 他身体不好,几乎全江南的人都知道,所以,他早就做好了“病”死在这个位子上的打算。 本来他身无挂牵,死了也就死了,也算是为君、为民而死。 但现在黛玉明显在外家过得不好,他又怎么能自轻其身? 再怎么也得安排好黛玉才能死! 正好薛家这次献上大笔钱财,他倒是可以借上这股东风,求新皇给个恩典,允他回京述职,留在京城谋个缺。 太上皇向来心软多情,他只要坦白不放心黛玉之事,太上皇多半不会多起疑心。 新皇虽不一定能放心他,但他要是求个类似于在翰林院编书的闲职,新皇也不一定会拒绝。 只要他活着,总还能照拂黛玉几年,否则只怕是到了地下,也无法面见妻子! 012 收割机的快乐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林如海写完折子后,又连写了十几首诗作,抒发胸臆,这才觉得累了,收拾睡了。 他本以为自己喝那么多酒,当时不显,夜里肯定折腾,第二天定然头疼。 不想竟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起来更是神清气爽,不由大感惊奇,问道,“昨天的酒是从哪来的,再去买几罐来”。 老仆答道,“原是薛姑娘昨儿送的,因为薛姑娘吩咐说是用药泡得,喝了不伤脾胃,所以昨儿老奴就烫了给老爷喝”。 林如海没想到竟是薛宝宝说送他的药酒,喝着竟一点不觉得有药味,反倒格外爽口。 只这却是不好办了,他总不能厚着脸皮找她要。 正想着,就听老仆又开口道,“今天一大早,薛姑娘就遣人送了一罐子汤来,说是昨晚熬了一夜,加了什么药,早上喝一碗最是养人。 奴才看了,薛姑娘是用一套什么子母灯送过来的,下面放了炭火,现在还是热的,老爷要不要尝尝?” 子母灯?盛汤的灯? 林如海顿时感兴趣了,吩咐送上来。 那子母灯是细瓷所制,呈荷花型,层层叠叠的花瓣将内里完全覆盖住,荷花底座处有个小小的抽屉,打开里面装着红彤彤的木炭,想是就是用这个来维持汤水不冷的。 抽屉的拉扣设了个精巧的机关,拧动一圈层层叠叠的荷花花瓣就依次绽放开来,里面是一个做成莲蓬形状的小盅。 小盅盖子做成了灯台状,可插蜡烛或放烛油照明。 取出小盅,就可见下面架了一层铁丝细网,细网下可清楚看见碳火。 虽说制作原理简单,却十分精致可喜。 林如海撸须笑道,“薛家果然是豪富之家,这样的东西也亏他们寻得来”。 他说着揭开小盅盖子,浓香扑面而来,夹着淡淡的药草清香,让人不觉食指大动。 林如海摸了摸,温度刚刚好,忙舀了一匙放入口中。 这汤林如海以前也喝过,却是马思荅吉汤,是用羊肉、草果、官桂、回回豆子一同熬成汤,滤净,再下煮熟的回回豆子,香梗米,马思荅吉、少许盐调和匀,再加肉块、芫荽叶而成。 马思荅吉汤补益、稳中、顺气,最是适合他这样体质虚、脾胃弱的,他也曾喝过不少,却绝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浓稠鲜香,滑入胃中后更是让人从胃一直暖到四体百骸,让人吃了还想吃。 林如海虽自负见识过不少美食,却从来没见过有谁能将一碗简简单单的马思荅吉汤做得这般见功夫的。 他向来胃口不好,每天早晨最多就着咸菜吃一小碗粥,今天却不自觉地胃口大开,只觉自己还没怎么吃,一盅汤就已经见了底了。 老仆见他吃得香甜,一连声地念佛,“老爷好久没这么好的胃口了,这人啊就是要能吃能受,身体才能好,老爷总是说吃不下东西怎么能行?” 林如海也有些感慨,吩咐收拾洗净给薛宝宝送回去。 老仆试探问道,“老爷,不如我们跟薛姑娘要了那个大厨,老爷但凡能多吃点东西,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林如海摇头,“不可冒昧,这样的大厨定然难寻,便是薛家也不能说要找就找到的。 我们喝了人家的汤,却还想着要人家的大厨,实在是太过贪心”。 又吩咐,“去将我准备送到京城给黛玉的文房四宝收拾一套最好的出来,与那子母灯一起送给薛姑娘,就说多谢她的心意了”。 老仆答应着收拾妥当去了薛家的宅子。 薛宝宝听说亲自来见,收了林如海送的文房四宝,笑问,“姑丈吃着如何?” 那老仆是从林如海小时候就跟着伺候的,最是担忧他的身体,虽则林如海已经吩咐了不可冒昧,却还是忍不住道,“老爷吃着说十分地好。 薛姑娘您不知道,老爷身子不好,平日难思饮食,每天都是强逼着自己吃点东西下去,吃多了还会胃胀想吐。 今儿将姑娘送的汤全部吃了,还没嚷着难受,实在薛家底蕴深厚,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厨子这般厉害!” 薛宝宝也不说是自己亲自做的,还加了空间的溪水,补身的功效还要慢慢看效果,味道上却绝对能提升好几个档次,只道,“那个汤最是养胃滋脾,既然姑丈喜欢,那以后我每天早上都送一盅去。 老人家也不必每次将这子母灯送回来,我这里有好几套,第二天送汤去的时候顺便将上一套灯取回来就是”。 那老仆大喜,忙作揖道,“贵府每天来送实在是太过麻烦,还是我们遣人每天来取。 实在姑娘大恩,我们无以为报,总不能让姑娘这般麻烦”。 嗯,还有就是,如果让这边送,要是哪天忘记了怎么办? 他也不好意思叫人来催,还是他派人来讨比较好,老爷哪怕多吃一匙汤也是好的。 薛宝宝失笑,“不过一碗汤,哪里就是什么大恩了? 今天姑丈送我的那一套文房四宝,怕是能买一千碗汤去。 这样说,我岂不是要给姑丈送上三年的汤,才能还得了债?” 她说得有趣,那老仆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宝宝又问,“我送的那药酒,姑丈喝了没有?” 老仆便将昨夜林如海将酒全部喝了的事说了,赞道,“真真姑娘这里都是好东西,老爷说那酒喝着身上暖和不说,还不上头,昨儿喝了那么多,今天一点都不头疼”。 薛宝宝就笑道,“那是药酒,我药放得多,酒放得少。 不过放了些东西,让它喝着没什么药味,都是酒味,哄人罢了。 姑丈觉得好,我这里还有几坛,都送给姑丈喝去,左右我们这里也没人喝那东西”。 老仆连忙推辞,薛宝宝嗔,“这次姑丈帮了我们家那么大的忙,还送那么好的东西给我,不过几坛酒,老人家还要推辞,我可就要生气了”。 她这个身体本就雪娃娃似的,这么一笑,一嗔,萌得那老仆心底软和得不得了,哪里还能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薛宝宝总共酿了十二坛药酒,送了林如海、薛沉、武师父一人一坛,还剩九坛。 她吩咐将其中八坛装了,拿着最后一坛亲自交给那老仆,“老人家,也送你一坛尝尝,这酒暖身安神的。 冬天喝着驱寒,睡得香,你喝着好,以后我酿了,再给你送一些去”。 那老仆连忙推辞,见实在推辞不过,只得受了,带着酒回林府去不提。 …… …… 等林如海晚间回府,老仆伺候林如海吃饭洗浴时,免不得絮絮叨叨将今天去见薛宝宝的事说了,一连声地念佛,“真真薛太太果然不愧是王家的女儿,会调教人儿。 薛姑娘不但生得伶俐可爱,待人接物更是一等一的,更是怜老惜贫的,一副菩萨心肠!” 林如海点头,“薛姑娘的确是个出色的”。 他这样说着,免不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岳母将黛玉教成了什么模样? 会不会也有点像这位薛大姑娘,会不会也有奴仆盛赞她菩萨心肠,是一等一的千金小姐…… …… …… 那之后,薛宝宝果然每天都做了汤等林家人来取。 两天后,薛沉将最易坏的江鲜、牲畜等放在最后采购好,置了冰冷藏住,来禀告薛宝宝。 薛宝宝便说要亲自去看,遇到这样的事,薛沉自然不会拿大家闺秀轻易不得出门之类的借口反对,又问要不要请薛蟠一起去。 薛宝宝摇头,“就不必告知哥哥了”。 薛沉一想也对,这样的事,若是薛蟠一个不防头说了出去,定是后患无穷,便亲自驾车护送薛宝宝而去。 到仓库后,薛沉命护院、丫鬟等都在外头等着,只自己一人陪薛宝宝去查看。 薛宝宝拿着单子一一查对,又揭开盖子去看。 薛沉又一次展现了自己职业经理人的卓绝能力,短短时间内就将东西全部采买完毕不说,品相也基本全都像她要求的是上佳的。 偶尔有不好的,那就绝对是市面上没有好货。 药材更是买到了好些在现代绝难看到的有年限的好东西。 薛宝宝十分满意,毫不吝啬地夸赞并崇拜了一番薛沉,又道,“扬州丝绸果然与我们金陵的不同,这箱织锦、这箱花罗、还有这箱畦纹绢的料子都再买些,我和太太做衣裳穿”。 扬州自古繁华,有名传天下的淮扬菜,有富甲天下的大盐商。 京杭大运河的开通,更是让扬州成为海上丝绸之路和陆上丝绸之路的交汇点、东方的著名贸易港口,中外物资交流的中转站,这里物资的花样、品色自然又与别处不同。 薛沉躬身应下,薛宝宝便道,“你先出去,我再看一遍”。 她已经看了一遍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薛沉了然,肯定是要往里面塞些连自己也不能知道的东西了,比如信件、账本、银票、古董玉石之类的。 薛宝宝不知道薛沉已经脑补到了她不知道的地方,仗着古代“主子”身份的便利,十分粗暴地打发走了薛沉,栓好大门,然后就开始大肆享受收割机的快乐。 只要她意念所到、双手所触,东西都能放入空间。 这一段时间练下来,她已经能控制得很好了,将箱箱柜柜的一一收进空间,整齐放好。 然后就出了仓库,然后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三道大锁,并三个孔明锁锁好。 薛沉为避讳,带着丫鬟、下人们远远候着,见薛宝宝缩好门,才迎了过来。 薛宝宝开口道,“不必派人守着了,所有人都撤回去,明天一早来找我拿钥匙”。 到时候打开门,他们发现仓库清空了,自然就会以为那些要的人也有钥匙,连夜搬走了,简直,完美! 013 钦差的人设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沉处置好了物资的事,就回了金陵。 薛沉走了,薛宝宝表示,哈哈,轮到猴子我做大王了! 薛宝宝第一时间吩咐请几个绣娘回来,让她们研究怎么才能随身携带一个像解牛刀般大小的东西,而不被人发现、嘲笑、甚至怀疑。 薛宝宝钱给的爽快,绣娘们尽心尽力,有的研制出了超大号、却绝不会被人笑俗气的荷包、香囊。 有的则在薛宝宝的暗示下改良了裙子和腰带的款式,让裙子更膨大,加了带固定铁丝的衬裙。 腰带则设计得更加宽大、形式更多样,甚至加了类似现代的腰包的样式,务必保证能往里面塞解牛刀而不被人发现。 几天后,薛沉带着银票和账本回来,要与薛宝宝对账。 薛宝宝,“……” 感觉薛沉好像看错了自己的人设。 薛宝宝懒得对账,更懒得叫人在自己耳边念数据,便说叫薛沉放那儿,她自己看,又吩咐将这几天的研制成果拿出来,问薛沉的意见。 薛沉诚实道,“姑娘们顶多就是随身带几颗糖、几粒药,要那么大的香囊做什么,也不好看。 真要东西多,就要打包袱了,这个也装不了什么。 至于衣裳,虽则看着古怪的,但女儿家们的眼光一直无法捉摸,倒是可以先放到家里的铺子去卖卖,看看情况如何”。 薛宝宝,“……” 这“无法捉摸”四字用得十分传神,几乎可以囊括古今中外的姑娘们。 薛宝宝想了想,试探道,“不如我们加个噱头,取几个好听的名字,什么留仙裙啊、公主裙啊,泡泡裙之类的。 就说是从海外传过来的新款式,京城那边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现在都这么穿。 然后再分一批到京城去,说苏扬这边的姑娘们都这么穿。 唔,把价格抬一抬,务必要营造上等人才穿得起的气势。 再往各府的太太们姑娘们面前送一送,不要小气,她们上了身,其他人自然就跟着穿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如果想穿着这样的衣裳出去不被人议论、不被薛太太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其他姑娘也穿,就算不是大部分,至少也得有一部分人穿才行。 薛沉,“……” 姑娘的这份机灵要是分一点给大爷该多好? …… …… 又过了十来天,皇帝遣来的钦差快到了,林如海就请薛家兄妹提前过府。 第二天一早,薛沉就陪着薛蟠和薛宝宝一起到了林府。 薛宝宝手里还提着子母灯,这是今日份的汤,因为她要过来,就自己拿着了,省得林府还要遣人去取。 林如海接了汤,连连道谢,又吩咐摆早饭,和薛家兄妹一起用。 他是长辈,薛宝宝又还小,却是不碍的。 只用早饭时,薛蟠一直不停地朝他的小盅看,看得林如海十分莫名其妙,薛公子,这是不喜他喝他们家的汤? 只他也知道薛蟠是个混不吝的,完全没想到薛蟠是闻着那汤实在是香,想吃,根本没往心里去。 吃过饭后,林如海就仔细向兄妹二人解释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皇上遣了两位钦差大人微服而来。 一位是户部的何郎中,现居五品,另一位却是锦衣府的大人,姓虞,现也居五品,是位千户”。 薛宝宝,“……” 哦豁,见到传说中的锦衣卫了! 不知道飞鱼服穿在真正的锦衣卫身上有没有电视上那么帅气华丽? 绣春刀又有没有电视上那么厉害帅气? 薛蟠嗤了一声,不过就是两个五品官儿! 林如海蹙眉,也不和他说,只对薛宝宝道,“薛姑娘,这两位大人虽则官衔不高,却都是皇上的心腹。 那位何晏何大人更是上届的算学状元,听说算账十分厉害,哪怕是上百万的账目也不会错一个铜板。 一手算盘更是打得出神入化,旁边人看得都头晕!” 薛宝宝立即点头,懂,算术学科全国冠军,那绝对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林谪仙你放心,我绝对不敢小瞧的,也绝对会打得我家这个蠢哥哥不敢小瞧的。 “至于那位虞大人——” 林如海说到这,撸须顿住声音。 薛宝宝紧紧盯着他,“那位虞大人怎么了?姑丈您快说啊!” 她很好奇传说中的锦衣卫百户、千户的好不好? 林如海看了看薛蟠,到底还是开口道,“这位虞大人单字一个信,据闻也是出身某个世家大族,只是从小父母双亡,被送到了某个高山学武。 十八岁进京,中了武状元,进了锦衣卫,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爬到了千户的位子,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京中对他的传闻很多,最多的就是说他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为求上位不择手段”。 薛宝宝,“……” 哇哦,真人版锦衣卫千户大人的人设呀! 林如海说着又忍不住看了薛蟠一眼,“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他身负皇命,你们又是舍财取义,他绝不至于为难你们。 只这位虞大人在京中却还有个诨名叫做虞美人,听说其年少俊俏,面如好女,容貌秾艳之处便是许多女子也颇有不及。 偏偏这位大人最是厌恶别人议论他的容貌,便是多看一眼也会叫他记在心里,恃着锦衣府之势,找到机会便要弄得人家破人亡!” 薛宝宝,“……” 怎么办? 突然就迫不及待想见那位千户大人啊! 一直没精打采地坐在旁边当工具人的薛蟠来了劲儿,“真有那么漂亮?那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了!” 薛宝宝,“……” 这次蠢哥哥倒是难得地和她脑电波保持了一致。 林如海默然看向薛宝宝,薛宝宝顿时恍然。 所以林谪仙特意叫他们来一趟,是要告诫她管好自家蠢哥哥,眼珠子别乱瞟,别被那位千户大人的绣春刀给咔嚓了? 薛宝宝想起原著中,薛蟠看人家柳湘莲长得帅,上前调戏,被人家一顿毒打的事,顿时捏死薛蟠的心都有了! 你为了抢美女跟人家斗殴,我可以理解。 你调戏美男子,被人家毒打,我也可以理解。 但你同时干这样的事,我就不能理解了!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专一,专一啊! 你做不到专一于某个人就算了,怎么能性别都做不到专一呢? 薛宝宝试探问道,“那不知这两位钦差大人有无喜好之物?” 我们先送礼,就算到时候薛蟠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他大概,也许,不会太记仇? 林如海道,“那位虞大人喜欢各种奇花异草、珍稀灵药,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何大人却是没传说喜欢什么来”。 主要是一个户部的五品郎中,没人会关注他喜欢什么。 薛宝宝,“……” 夭寿了,那位虞美人儿连喜好都和她一样,更想见了怎么破? 薛宝宝又追问了许多具体细节,这才告辞回去,和薛沉商量怎么才能叫薛蟠不一见面就盯着人家美少年色眯眯地看。 薛沉沉默了一会,问道,“大爷必须要去拜见吗?” 薛宝宝,“……” 这个问题问得好! 问得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薛宝宝想了想,断然开口,“这样,你让武师父带哥哥去最好青楼,找最漂亮的姑娘,逼着他看。 只要看着他表情眼神不对,就给他一巴掌,要是敢上手就给他一鞭子,看看能不能憋过来”。 毕竟钦差分分钟就能到,就算现在阉了他也来不及了。 薛沉,“……” 自从到了扬州后,总觉得姑娘是游鱼进了大海。 “姑娘,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就让武师父带着去,打半天换一个,务必要让他在钦差来之前,把扬州数得上号的漂亮姑娘都见一遍”。 薛沉,“……” 行吧,他只是个奴才,除了听主子的还能怎么办? “嗯,准备一下,我出去逛逛,给两位钦差买点土特产带着”。 嗯,蠢哥哥去接受再教育,我去逛街,完美! …… …… 果然,傍晚时分,林府就遣人来说,钦差到了,就住在林府,请他们明天一早过去。 第二天,薛宝宝早早起床,刚收拾妥当,薛沉就遣人来说,薛蟠夜里起烧了,已经请了大夫来看,现在虽然退烧了,却根本起不来。 薛宝宝,“……” 这也太不经打了吧? 薛宝宝忙过去看,薛蟠已经被叫醒了,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哼哼。 薛宝宝,“……” 就发个烧,有必要这样吗? 想当年,她再发烧也没耽误去考最痛恨的物理,然后考个不及格出来被哥哥嘲讽啊! “哥哥,今天的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很重要,你现在烧也退了,去和林姑父拜见了钦差大人再回来躺着就是”。 薛蟠听了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崩溃大哭,“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去拜见什么大人! 你和二叔一样,恨不得我早点死! 你天天把我锁在这里,逼着我抄书,逼着我扎马步,逼着我练拳! 抄不完就不给吃饭,扎马步扎不住就挨鞭子,练拳不用心就挨拳头! 你让人做那么香的汤给林姑丈吃,做那么多好吃的给薛叔吃,给丫鬟婆子吃,都不给我吃! 你恨不得我死! 我要回金陵,回金陵告诉太太!让太太教训你!” 薛宝宝,“……” 就想立即再给他一顿鞭子! 薛蟠的控诉还在继续,“你昨天还叫武师父打我!我不看姑娘,他逼着我看,我看了,他就打我! 天皇老子也不带这么折腾人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 薛宝宝,“……这个以后再说,现在跟我去见钦差大人”。 直接怀疑薛蟠不但是个色胚,还是个吃货,不然怎么怨言这么大! “我不去我不去!你不是厉害得很吗!爹爹夸你,妈妈就听你的!现在连薛沉那个奴才也听你的! 你厉害你去见啊!你叫我去干什么!我就不去!我就不去!” 薛宝宝,“……” 他要不是生病了,她现在立刻就把他打一顿! 薛沉开口,“姑娘,再闹就迟了,只怕不恭敬”。 薛宝宝咬牙,“算了,我们先去见林姑丈,你们好生守着大爷。 大爷生病了,今儿除了水和药外,什么东西都不要给他吃,记好了”。 薛蟠一听薛宝宝竟然敢不给他饭吃,嚷得声嘶力竭。 薛宝宝只当没听见,转身就走。 天天不干活,关键时候连个工具人都不愿意当,还想吃饭!吃土吧你! 014 虞美人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见了林如海只说薛蟠生病了,起不了床,问林如海该怎么办。 林如海知道内情定然不止是薛蟠生病这么简单,只他也不便探听人家的隐私,想了想道,“既是生病,却也没有办法。稍后,我去向两位钦差大人说明就是,想必钦差大人也不会怪罪”。 薛蟠已经来不了了,怪罪,那也没办法不是? 薛宝宝点头,吃过后,林如海命人将两位钦差请去外院正厅,带着薛沉走了。 薛宝宝好奇得要命,十分想见见那个虞美人,只她不熟悉古代的礼仪制度,林如海又只字不提带她去,她也只得乖乖在后院等着。 那边薛沉跟着林如海去正厅拜见何晏、虞信,又命小厮捧出两只匣子,歉意道,“家主不巧染恙,恐过给两位大人,便是罪过了,便遣了小人来与两位大人交接,还请两位大人恕罪”。 虞信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容色秾艳,气质孤冷锋锐,如出鞘利剑,根本没有和薛沉寒暄的意思。 何晏却是个精明外露、健谈多话的,闻言笑道,“无碍无碍,让令家主破费了,还请转告令家主,勿要保重身体”。 寒暄过后,薛沉便命奉上银票和账本。 何晏在户部做了几年,这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银票,激动得银票都点出残影了。 一连点了三遍,确定无误后,方写了收据,加了印。 账本上则是记载了今年薛家所有田庄、布庄、药材铺子等可用于赈灾物资的账目,这个要点清却是费事许多。 一直到正午时分才总算清点结束,何晏仔细将所有银票、账本、票据等物收拾妥当,笑道,“这么大笔的财物说舍就舍,令家主好气魄!” 薛沉连道不敢,心里却暗道,哪里是大爷好气魄,明明是大姑娘才对,只可惜闺阁女儿名声金贵,这样的话却是万万不敢给外人知晓的。 林如海见交接完毕,吩咐摆席。 薛沉推说还要回去向家主交账,不受告辞。 林如海也不勉强,陪着何晏、虞信入席。 席间虞信虽不开口,何晏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与林如海你来我往倒也和谐。 酒至半酣,一直没开口的虞信突然开口道,“薛沉说要回去向家主交账,却是绕路往贵府后院去了,且到现在还未出来”。 林如海一惊,他来之前已与薛宝宝商议好,薛沉自是不能与虞信二人同桌吃饭,交好帐后便假做回府,绕路回到后院,向薛宝宝交账,顺便用午饭。 待他招待好虞信二人后,再来后院与薛宝宝详谈。 薛沉办事向来稳妥,这又是在他的府上,虞信更是从头到尾与他一起没有离开过,他是怎么知道薛沉绕路去了后院,又到现在没离开的? 何晏也是一愣,随即笑道,“虞千户这是怀疑薛家的家主其实就是藏在林府的后院,只不过不屑于见你我二人,才使了个管事来打发我们,自己却躲在后面逍遥?” 林如海是太上皇的旧臣,正思量着请新皇网开一面,让他回京补缺,哪里敢得罪这些新皇的心腹,闻言冷汗都下来了,忙离座告罪。 “两位钦差大臣明鉴,林某与薛府万不敢怠慢二位大人,只薛家家主患病——” 何晏打断他,“林大人,什么生病的假话就不用总是拿出来说了,就算薛家家主生病,难道还能跑到你林府养病不成?” 林如海心念急转,不说他不愿得罪新皇的心腹,就是薛家,洒出这么大笔的钱财来,明显是要向新皇求恩典的,更加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二人。 本来是一件好事,要是因为一点小事横生波折,倒是不美。 林如海计议已定,便半真半假道,“薛家大爷生病不能前来确是实情,因为薛大爷不能来,恐不恭敬,特遣了亲妹来了蔽府。 因着闺阁女儿不便,因此便未来给二位大人请安,在后院等待。 薛管家既做完了差事,自是要去后院接自家主子的。 想是临近中午,蔽府家眷们留了薛姑娘用饭,薛姑娘又是个知礼的,想等林某用过饭后,亲自请辞,这才耽误了”。 何晏嗤笑,“照林大人这么说,这位薛姑娘竟是能在兄长不在时主事的,这么说,何某倒是要见见了”。 林如海见他言语轻佻,勃然变色,“还请何大人慎言,闺阁女儿,千金之体,又岂是大人一个外男胡乱评论,还要一见的?” 何晏一个言语不留心被他拿住话柄,悻悻起身赔罪,又打了个哈哈敬酒,虞信也未再开口,这个话题自也就揭过了。 酒足饭饱之后,何晏二人便说自己二人随意逛逛,请林如海自便。 林如海见他们确实不愿自己作陪,找了个仆从给他们领路,自去见薛宝宝不提。 …… …… 这边,何晏与虞信出了林府,随意在扬州大街上逛着,却是越想越不得味,对虞信道,“那林如海明显是在搞鬼,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堵着,那个薛姑娘进了林府,早晚要出来,我们去会一会她,一个小姑娘总比林如海好对付,看能不能诈出什么话来”。 虞信没理会,何晏却不甘心,“哎,皇上来之前可是吩咐了,除了拿到钱之外,还得顺便查查林如海。 这可是你锦衣卫的事,现在明显有缺口了,你还不管不问的,是想渎职?” 虞信盯了他一眼,冷冷开口,“我已经查清楚了,薛家大爷昨天夜里的确起了高烧,薛府的人大半夜去叫了大夫,抓了药,药方子也的确是治高烧的方子。 今天早晨进林府的也的确是薛家的千金,那位薛姑娘进来时还提了一盏荷花灯,送给了林大人”。 何晏,“……等等,你什么时候查的?明明你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也没见你派人出去啊?” 虞信冷笑,“我还知道昨天一早薛姑娘也来了林府,也提了一盏荷花灯”。 何晏,“……” 昨天一早? 他们还没到扬州呢! 何晏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早就遣人来了扬州,盯着林府和薛家了?” 虞信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何晏忙追了上去,“哎,果然你们锦衣卫有两把刷子啊!哎,既然你知道,那不如你跟我说说那个林如海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虞信不理会他,但何晏是个牛皮糖的性子,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甚至还想上手扒他的肩膀,他烦不胜烦,没好气道,“没什么幺蛾子,就是林大人说的那样”。 何晏兀自不肯信,“可是这件事,他就说不通啊!你说那薛大爷来扬州办事,为什么还要带着妹妹? 那薛大爷据说也就才十四五岁,她妹妹顶多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 就算他是带妹妹来扬州玩,扬州离金陵又近,他为什么不挑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带妹妹来玩,偏得挑这大冬天天寒地冻地带着年纪幼小的妹妹来回奔波? 就算他非得要大冬天地带妹妹来扬州玩,那为什么他昨天来林府办事也带着妹妹? 林府别说和她年纪相近的女孩儿了,就是正经的女眷都没有一个,只有几个妾侍,她跟着过来难道是为和林如海的几个老妾玩吗?” 虞信猛地顿住脚步,回头冷冷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是薛大爷带着薛姑娘来办事,不是薛姑娘带着薛大爷来办事?” 何晏呆了呆,随即打了鸡血般猛地一握拳,“所以我随口瞎扯,扯对了?那薛姑娘就是能在兄长不在时主事的? 啧啧,不愧是商户人家的女儿,怕也是极通账目的”。 虞信皱眉,“闺阁女儿因着种种规矩,本就桎梏多多,就算商户女儿顶家掌事,又与二百万银子何干,与你我何干?你不要再盯着不放了”。 何晏诧异打量了他一眼,“你个冷面阎罗,没想到竟还有这番怜香惜玉的心肠,真真是天大的罕事”。 虞信懒得理会他,又继续往前走。 何晏又粘了过来,京城人人都害怕这位人美心毒的美人蛇,他本来也是厌恶不喜的。 这次接了这样一个差事,更是郁闷得好几天吃不好饭。 没想到一路走来,这个京城人人惧怕、却又人人想巴结的美人蛇却意外对了他的胃口。 旅途无趣,他就喜欢逗这个冷面冷心的美人蛇说话。 就算虞信一直不说话,他一个人光是对着他这张秾艳绝世的脸也能说得很开心。 “不说那位薛姑娘也行,你跟我说说那位薛大爷啊,按你说的他昨天早上还好端端地来林府做客呢,怎么今天就病得下不了床了?难道是被你的冷面阎罗的恶名给吓倒了……” 015 送礼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何晏和虞信在扬州城逛了一下午,又吃了晚饭,到天黑后才回了林府。 何晏回去后换了衣裳,突然想起来薛家给自己送的礼,忙取来打开,顿时被里面的金光闪瞎了眼。 薛家送的竟然是一个黄金算盘,宽和普通算盘差不多,长却足有普通算盘的三倍。 何晏取出来掂了掂,那份量,绝对是实心的! 何晏从小就喜欢算术,喜欢打算盘,只他家虽不缺钱,却也没有钱到能用黄金给他打算盘的地步。 后来,他虽说是中了状元,却是算学状元,和科举状元完全不能比。 这几年虽然爬得快,奈何在户部实在说不上话,虽有人会送个点心布匹的,却从来没收到过正经的“贿赂”。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东西。 何晏想了想,忍不住将算盘在手中来回掂着,还真是重啊! 何晏掂了半天,又随意找了道算题,拨了半天算珠,直拨的手指酸软才停了下来,爱不释手抚摸了半天,这才捧着算盘想放回匣子中。 这一放,他就发现,匣子里竟然还有个香囊。 实在是那金算盘的光芒差点闪瞎他的眼,他刚刚竟是没看见。 他忙取出锦囊打开,里面竟然是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算盘。 也是金的,和大算盘一模一样的纯金、实心! 他用手拨了拨,发现竟然能用。 他又拿出刚刚的算题来算,发现他只是不太适应,多练几遍,这小算盘绝对可以拿来算一些不太复杂的帐。 关键是小巧可爱,可以挂在腰间随身携带。 何晏不由啧啧称奇,怪不得大家都抢着下江南。 这一趟下来,也不过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抵上他一辈子的俸禄了! 何晏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许久,依旧装入香囊,然后将香囊系在腰间,收好大算盘,起身去找虞信。 虞信正靠在椅子上拿着本书看,手边放着一盆灵芝。 是的,一盆! 灵芝,何晏是见过的,但见到的都是药材铺子里被晒干的灵芝。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不由大感新奇,凑近观赏,见那灵芝大如折扇,异香扑鼻,定然价值不菲,不由问道,“薛家送的?” 虞信应了一声,何晏朗声笑了起来,“这薛家真真会做人,这礼送的贵重不说,还直送到人的心坎子里去了!” 虞信扫了一眼灵芝,美目莹莹闪动,却是有点伤感的味道在里头。 何晏不由奇道,“你不喜欢?” 虞信摇头,何晏嘿了一声,“那倒是,京中谁不知道你喜欢些奇花灵草,你现在如日中天,谁不巴结着送你? 这活的灵芝虽然罕见,你却也不稀罕”。 虞信想说,我不稀罕,不是因为你说的原因,却没有动唇,只继续看他的书。 何晏撇嘴,“你这人真奇怪,明明外头都说你不学无术,只以武力邀宠于君王,欺压于百姓,偏偏你竟极喜欢看书。 我十次看到你,你倒有八次在看书,另外那两次,你是在给皇上办差!” 虞信不理他,何晏又嘟囔了几句,瞅着虞信身边摆放的书,也拿了一本看了起来。 他自然可以回房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凑在虞信身边…… …… …… 何晏、虞信在扬州逗留了三天,倒是正好等到了皇帝的批复,允许林如海年底进京述职。 林如海大喜,送别何晏二人时,为二人准备了许多江南特产,又送二人每人一只匣子,恳切开口,“林某在江南蹉跎半生,原是忠君之事,不该叫苦,只如今年纪渐长、病体难支,实在难堪重任。 且,林某年过半百唯有一女,如今于外祖家教养,林某实在思念难忍,唯忘早日调往京城,还望两位大人回京面见皇上时能为林某美言几句。 这几册书聊表心意,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何晏见虞信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免不得客套了几句。 几人正客套着,一辆马车匆匆赶至,车驾上坐着的正是薛沉。 车夫停稳车马后,薛沉打起车帘,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先下了车,然后就是薛蟠。 何晏认识薛沉,又见薛蟠的年纪衣饰,知道定是薛家那位大爷了,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 薛蟠倒真的是病后初愈的模样,形容消瘦,面色憔悴,双眼微微红肿,一直垂着眼,不敢看人的样子。 何晏微觉奇怪,薛家这位大爷传说最是个霸王性子,怎么看起来倒是一副小媳妇模样? 两厢厮见过,薛蟠有气无力行礼道,“薛某听闻两位大人要回京了,特来送行,准备了些土仪,送给两位大人尝个鲜,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何晏连连客气,薛沉便吩咐将那几箱土仪搬到船上。 他们客套时,虞信忽地冷冷盯向薛家马车的方向。 车内,正对着传说中的虞美人那张俊俏脸蛋流口水的薛宝宝猛地捂住嘴闭上眼,擦,他这绝对是发现了吧! 明明她都没敢盯着他看的! 她只不过就是个不放心蠢哥哥的好妹妹,陪着哥哥来给钦差大人送信,又让车夫停好角度方便自己实时观察现场而已! 明明她已经很克制了,虽然看了他,可也看了那位何大人,还看了林姑丈和蠢哥哥的! 明明她都费尽心思找来了一块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绢布来做车帘,他竟然还是发现了! 薛宝宝吓得不敢再看,那边林如海根本没发现虞信的异常,见他们安置妥当,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林某等就不耽误两位大人行程了,两位大人一路顺风”。 何晏却是一直在注意虞信,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薛家的马车,又笑着睇了一眼虞信,行礼告别。 两人上船后,何晏见虞信不回船舱,立在船头看两岸的风景,便也陪他站着。 待林如海等人都见不着影了,忍不住掂了掂手中的匣子,“林大人当年可是一甲探花,肯定喜欢折腾什么珍本孤本的。 这时候为了女儿,竟是连心爱之物都送给我们了”。 他说着打开匣子,果然见最上面放着一本极难寻的古本,不由啧了一声,又去翻下面的书。 不想刚拿起那本书,就露出白花花的银票来。 他一愣,不信邪地继续往下翻,竟然全是银票! 他忙取出数了数,一千两一张,整整三十张! 林如海送了他三万两银子! 何晏迅速算了算自己中状元后所有俸禄的总额,几乎要落泪,“林大人和薛家这绝对是满满的诚意啊,搞得我不为他们说好话都不好意思了”。 怪不得都说江南富庶,加上薛家送的那两金算盘,这一趟走下来,够他在户部干上两辈子了! “快!看看你那里面放了多少”。 虞信斜了他一眼,“你日后若是能掌权,定然是个贪官”。 何晏,“……你一个收礼收得全京城都知道你喜欢什么的锦衣卫,好意思说我是贪官?” 虞信轻嗤,“我至少不会像你收人手软”。 何晏针锋相对,“也就是说你光收礼不办事了?” “我只办该办的事,与收不收礼无关”。 何晏被他气得笑了,“这么说,你倒是比我高尚多了。 我只问你,你回去后,准备怎么和皇上说薛家,又会不会帮林大人说好话?” “薛家奉上全部家当,所求不过就是皇上的庇护和一虚衔,这样于国于皇上有好处的事,我为何要从中破坏? 林大人宁愿放弃谁都想咬一口的盐运,也要进京,为的不过是能陪伴女儿身侧,我为何不成全?” 何晏轻嗤,“说得高尚,还不是拿人手软?” 虞信转了转手中的匣子,“薛家和林大人都是能做出大取舍的,和这样的人结个善缘,又何乐而不为?” 何晏惊奇地上下打量他,“你竟然还想着和别人结善缘,我还以为你们锦衣卫都是见人就咬的疯狗呢!” 虞信却也不动怒,只翘唇一笑,“何大人,你信不信我这条疯狗现在就踹你下水?” 何晏忙摆手后退,干笑,“信信信,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虞信懒得理他,拿着盒子转身往船舱中,不用看,他也知道,除了孤本的书名不同,里面放的定然也是三万两。 林如海就算认为他在皇上面前比何晏说得上话,也绝不会多给他银子,平白得罪了何晏…… 林如海目送着虞信二人的船只消失在视野中才开始往回走,薛宝宝这时候才敢下车见礼。 林如海见她也在车上,知道她定是不放心薛蟠独自前来,也没有多说,问道,“此间事了,薛大爷和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回金陵”。 薛蟠想说话,却在薛宝宝的视线下乖乖闭嘴。 这几天,除了一点稀粥和药汁,薛宝宝什么都不给他吃,偏偏那些个奴才都听薛宝宝的,他根本反抗不了,实在是饿怕了! 薛宝宝笑道,“我和哥哥都十分爱慕扬州繁华,却是不着急回去的”。 薛蟠愤愤,扬州繁华,他毛都没见到,光被关在宅子里抄书、扎马步、练拳法了! 就连薛宝宝天天做的,买的扬州美食,他都一样没吃上! 林如海便道,“我向皇上陈情,希望能进京述职,皇上已经答应了,待我安排好此间事务,便要启程进京了”。 薛宝宝一愣,这件事在原著中可没有,看来林谪仙是被自己那天的话刺激到了,想方设法要亲自进京看女儿了! 薛宝宝对官场的事不太了解,客套了几句,就道,“姑丈放心,我们会在姑丈启程前回金陵,不令母亲担忧”。 薛太太会让她和薛蟠来扬州,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林如海在扬州,怎么说也是亲戚,能照应几分。 现在林如海要进京,他们要继续留在扬州,薛太太肯定担心。 她原本还准备多待一段时间,好好“调教调教”薛蟠,现在自然不行了。 林如海也是这个意思,见她知机懂事,十分欣慰,又说了几句,各自回去不提。 016 林如海进京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知道薛宝宝终于准备回金陵了,别人倒也罢了,只薛蟠十分高兴,暗暗决定回去一定狠狠告上薛宝宝一状,再好好乐上一乐。 这些天,他都快憋疯了! 薛宝宝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管他,回去后依旧让武师父逼着他习武。 第二天一早,薛蟠照旧一大早被武师父薅了起来,好不容易熬过晨练,就听说薛宝宝请他过去一起用早饭。 薛蟠知道自己要是不去,那死丫头肯定又有法子折腾自己,只得气哼哼地去了。 不想,远远地,他就闻到了香味,虽然味道不太一样,但跟林姑丈那汤的香味有点像,都是那种香的让人不自觉咽口水的香! 薛蟠尚是孩子心性,当下重重哼了一声,这个时候才讨好他,迟了! 只他的脚步却是不自觉地加快了。 薛宝宝也没多说什么,只招呼他吃饭。 和当初的林如海一样,薛蟠只觉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就是太少了点,他还没喝几口呢,就见了底。 薛蟠见薛宝宝一点都表示,气哼哼开口,“这汤还有没有?” 薛宝宝道,“没有了,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伤身体”。 薛蟠再哼,“我不怕伤身体,再多做点来”。 薛宝宝暗暗好笑,“你不怕伤自己的身体,我却是怕的。 不过一碗汤,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喝,明天再给你做就是”。 薛蟠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她的,不愿因为一碗汤叫她得意,没再纠缠。 待吃过饭,薛宝宝开口道,“昨晚武师父和我说,哥哥最近练习拳脚功夫十分有进益,从今天开始可以练习骑射了呢!” 骑射! 薛蟠大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已经吩咐薛叔准备好了马匹、弓箭,哥哥今天就随武师父出城练习”。 薛蟠刚开始还觉得新鲜,但很快就因为大量重复操练太过辛苦枯燥,要打退堂鼓。 但他既然开始了,什么时候结束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大约半个月后,林如海遣了人来,他要进京了。 第二天一早,薛宝宝带着薛蟠去送林如海,亲手送上一盏子母灯,又将写好的方子交给他,指着家人搬来的箱子道,“这里面是熬汤所需的食材、药草,姑丈记得让人照着方子熬。 现在天冷,不容易坏,坚持到京城应该没问题。 那汤最是养胃润脾,只要坚持才有用,姑丈可千万不能轻忽了”。 想是空间的溪水见了功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林如海的气色就明显好了许多。 那马思荅吉汤虽则有补益、温中、顺气的效果,到底是食补,见效没那么快。 只可惜,林谪仙要走了,这些原料,她虽挑的是最好的,没了空间溪水,功效肯定大打折扣。 没了她亲手调制,味道也肯定大打折扣,也不知道林谪仙能不能坚持吃下去。 林如海连道费心。 薛宝宝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给林如海,“这里面是一件狐裘,是送给林表妹的,选的白狐皮,林表妹穿着是不碍的,还请姑父转交给林表妹。 明年我和哥哥就会随母亲进京,到时候再与林表妹相见”。 林如海知道薛宝宝这么郑重拿出来的东西绝不简简单单就是她口中轻描淡写的“一件狐裘”,定是十分昂贵的,若是送给他,他定要拒绝。 只薛宝宝说是给黛玉的,他想着女儿千里迢迢投奔舅舅,舅母只给她几匹布做新衣裳的事,到底收下了。 他的女儿有的是人送衣裳! 薛姑娘这才是送礼的诚意,不单单是贵重,还考虑到天气,考虑到黛玉这时候不能穿红着绿! 改日他再寻了好的,叮嘱黛玉回礼给薛姑娘就是。 薛宝宝送别林如海后,就命启程回金陵。 他们来得很急,回去却很慢。 薛宝宝让薛沉先回去干活、准备过年的事,自己带着薛蟠慢慢走,正好旅途漫漫,用来让薛蟠磨练马术,正好她自己也可以学一学。 薛宝宝是会骑马的,他们那时候所谓的上流阶层都喜欢玩这个,她也是从小就学的。 但“薛宝钗”这个千金大小姐却是不会的,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落到明处,再精进精进。 这时候会骑马,就像后世会开车,那绝对不是所谓上流阶级的玩物,而是必要的生存技能。 薛宝宝在路上使劲磨蹭,林如海却是一路紧赶慢赶,在腊月初进了京城。 贾母早遣了大房的贾琏去码头候着,林如海却是不及去贾府歇脚就忙忙去了皇宫,直到傍晚时分才从皇宫离开,赶往荣国府。 他进宫后,贾琏就在宫门外等着,引着他先进客院安顿下来,沐浴换衣。 贾母传了话来,说林如海远来辛苦,又要向皇上交差,晚上就在外院用饭,不必进来请安了,明日再见。 贾琏传达了贾母的意思,林如海却是等不及了,由贾赦、贾政和贾琏陪着用过饭后,定要立即去拜见贾母。 贾琏只好引着他进了后院,贾母已经用过饭了,听说林如海坚持前来,便遣人去叫贾赦和贾政过来陪客。 林如海近二十年未进京,贾母见当年那个年少俊秀的女婿双鬓斑白、满脸憔悴、风霜之色,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不由失声痛哭。 林黛玉和贾宝玉一左一右陪侍在贾母身侧,免不得去劝,却又忍不住偷眼来看林如海。 林如海如今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显得憔悴病弱,在她看来却是比之前好多了,不但气色好了许多,连精神也似乎好了不少。 父亲应该是已经走出弟弟、母亲先后离世的打击了。 林黛玉心下安慰,想起母亲和弟弟,忍不住也跟着贾母哭了起来。 林黛玉这一哭,落在林如海眼里,那妥妥地就是在贾府受了许多委屈,却忍着不敢说,现在看到能为她做主的父亲来了,就忍不住哭了。 林如海看着女儿瘦瘦小小、娇娇怯怯地,自己伤心却还知道安慰外祖母不要伤心,心中大恸,眼圈也红了,伸出手颤声喊道,“玉儿,来父亲这里来,给父亲瞧瞧”。 贾母拍了拍林黛玉,示意她快去。 林黛玉虽恨不得立即扑进父亲怀里大哭一场,却还是强忍着小步挪到林如海跟前,磕了个头,方起身抬头看向林如海,灵秀的双眼中早就含满了泪水。 林如海心中更是痛绝,却不敢露出更多,叫女儿担忧,叫贾府众人生疑,勉强忍泪道,“玉儿长高了些,看着也比在家时强壮些,想是老太太照顾妥当,女婿在这里多谢老太太了”。 贾母转悲为喜,“照顾玉儿,本是我这做祖母的该做的,倒是叫你谢,也太外道了”。 林如海忙道不敢,贾母就牵着贾宝玉的手拍了拍,笑道,“我老太婆也不怕你笑话,这上上下下这么多孙子孙女,我最爱的就是两个玉儿。 他们都怨着我偏心,却不知我的两个玉儿有多贴心!” 屋中地龙暖和,贾宝玉只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看着粉妆玉琢,直比女孩儿还要精致漂亮。 林如海一见他是这么个形象打扮,就有些不喜,加上之前薛宝宝说的话,更是深觉此子他日必定类似其大伯、堂兄们,绝对是个脂粉队里厮混的纨绔膏粱。 偏偏这样的纨绔膏粱,贾府的老太太还视为心头宝,甚至还让他和自家女儿同住同吃! 林如海上京一路上几乎都在想这件事,计议早定,当下不动声色道,“这就是二内兄家的宝玉了,果然色如春晓之花。 正好我这次上京从扬州带了些绸缎,送给宝玉做几件衣裳穿穿,倒也相得益彰”。 老太太愣住,贾政也忍不住看了林如海一眼,林如海近二十年没进京,这还是第一次见宝玉,按理说,就算不拿什么贵重的表礼,总也得拿些文房四宝、或者古书字画什么的,送男孩子绸缎像什么? 偏偏贾宝玉一点没觉得奇怪,高兴道,“那就多谢姑父了,扬州丝绸名扬天下,待到春天做春衫穿定然好看!” 一脸酒气的贾赦忍不住怪笑一声,“宝玉,以大伯我说,你也不用谢你姑父,该谢你母亲才是。 你林妹妹来的时候,你母亲送她几匹布做见面礼,你林姑父现在送你几匹绸缎做见面礼,正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有来有往的,亲戚之间才能走得长久啊!” 林黛玉进京那天,贾赦却不是不想见,而是喝醉了,根本没法见她,当然也不会知道王夫人拿几匹布做见面礼送给林黛玉。 但他续娶的继室刑夫人却是在场的,过后跟他念叨过很多次王夫人抠门,就是那几匹布也还是从公中的库房里拿的呢! 贾母早忘了这段公案,这才恍然,虽疑心林如海怎么知道了这样的后宅私事,却也不得不打圆场,忙瞪了自家不成器的大儿子一眼,骂道,“偏你话多! 女婿好心好意大老远地从江南给你侄子带礼物,倒叫你说得没好意思的!” 贾赦见贾母发火,不敢再说。 林如海微微一笑,“原来二嫂竟也曾惠赐黛玉,黛玉,你可曾谢过你二舅母?” 黛玉隐约听出了大人间打的机锋,忙答道,“谢过了的,大舅母和二舅母待我都是极慈爱的”。 林如海就又像贾赦和贾政一揖手,“玉儿年幼,劳两位内兄,并二位嫂嫂费心了”。 贾赦向来皮厚,根本没觉得什么,拱手还礼。 贾政却是紫涨了脸,怪不得如海会送什么绸缎,原来是那个蠢妇作怪! 林如海也不穷追不舍,又向贾母一揖手,“天色已晚,小婿不敢再打扰老太太安眠,这就告退了”。 贾母也的确累了,也就不留了,让他们各自去歇着,又吩咐贾琏好生伺候。 林如海便随着贾赦兄弟转身,刚迈出一步,却又停住脚步,疑惑问道,“怎的宝玉不和我们一起去外院?” 贾母笑道,“他身子弱,我不放心,就也放在我身边养着,等大些,身子骨强壮了,再挪到外院不迟”。 林如海点点头,并不多言,随贾赦等离开不提。 017 另挑个住处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第二天一早,贾琏便来请林如海,贾母赐早饭。 贾母的上房中很热闹,贾赦和贾政都在,刑夫人和王夫人因要避讳,没来。 王熙凤和李纨因是晚辈媳妇,不必避讳,也都来了。 小一辈的,除了贾宝玉和林黛玉,贾母又将大房的庶子贾琮、二房的庶子贾环和三春姐妹都叫来了。 连王熙凤的女儿妞妞和李纨的儿子贾兰也都由乳母抱了来,叫拜见姑父。 林如海一一给了表礼,除贾宝玉外,不论哥儿、姐儿给的都是文房四宝、并状元及第的金银锞子各一匣子。 贾宝玉则是十二匹绸缎加上一匣子金银锞子。 贾宝玉经昨晚贾赦“好心告知”,已经知道林如海这是在故意臊自己的母亲,只他却不好顶撞长辈,不敢不收,只讪讪站在一旁。 贾母脸上的笑顿时就冷了,林如海昨儿拿话呛贾政尚可说是疼惜女儿,如今当着众小辈的面做得如此明显,却着实是心胸狭窄了。 果然,女婿终是女婿,现在女儿又不在了,终是和她贾府不齐心。 林如海只当没看见,笑道,“小婿远来,许多东西不方便带,还望老太太不要嫌简薄”。 林如海送的文房四宝都是上等的,那金银锞子更是实打实的东西,绝对算不上简薄了,就是有点针对人。 老太太笑得寡淡,“女婿客气了”。 林如海就深深一抱拳,“老太太年纪大了,却还要操心后辈,亲自教养玉儿,小婿送些东西又值得什么? 只小婿如今身子大好了,不敢再如此劳烦老太太,此次进京,除了述职外,就是要接黛玉回家”。 他说着便叫林黛玉,“黛玉,给老太太磕头,谢老太太的教养、照拂之恩”。 林如海这话一出,别个倒也罢了,单只贾宝玉顿时慌了,忙拉着贾母的手喊道,“老太太,我不许林妹妹回扬州去,老太太!” 贾母安抚拍了拍他,“别急,你林妹妹哪儿也不去,就在咱们家”。 贾母说着冷笑一声,“女婿从昨儿来就种种作态,现在又说要接黛玉回扬州去,莫不是嫌我老太婆没照看好黛玉?” 林如海心中沸浆也似的,恨不能和贾母对骂,只想着女儿的前程死死忍着,俯身长揖,“老太太这么说,小婿汗颜无地。 实在是小婿不忍见老太太为着黛玉亲自操劳教养,不敢不孝啊!” 贾母冷笑,“你却也不必拿那些面儿话拿捏我,我今天话就放在这了。 黛玉,我是必得要亲自教养的,不敢叫你林家的那群小老婆劳心!” 林家向来子嗣单薄,如海娶贾敏后,多年无子,好不容易生下个黛玉,却是个女儿身,便纳了几房妾室。 这天下为人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虽则贾赦、贾政、贾琏身边都有妾室通房,就是贾宝玉才这么点子大,贾母也精心为他挑选了晴雯,日后好做屋里人。 但轮到女婿了,贾母便处处看林如海的小妾通房们不顺眼,总疑心自己女儿早早没了,绝对有他那群小老婆们的一份功劳。 她只得一个女儿,爱得眼珠子也似的,千挑万选了个女婿,万万想不到女婿一外放就是二十年,她甚至没见到女儿最后一面,女儿就早早走了! 她一腔爱女的心全部转移到了外孙女身上,好不容易接了黛玉过来,这个不孝的东西竟然还要接回去! 林如海不慌不忙,“老太太虽则如此说,女婿却绝不敢不孝,教老太太如此劳心,此次定是要将黛玉接回去的”。 贾母见他死不松口,动了真怒,冷冷盯着他不说话。 黛玉看看贾母,又看看林如海,眼眶儿早红了,只不敢哭出声来。 自那十二匹锦缎亮出来,贾宝玉就莫名有些害怕自己这位温润儒雅的姑父,只死死拉着贾母的手,更加不敢说话。 贾赦一大清早地,根本没睡醒,靠在一旁打瞌睡。 贾政干巴巴劝了几句,见老母和妹婿都不退步,讪讪闭了嘴。 贾琏想说话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不断目视王熙凤。 王熙凤和李纨都站在贾母身边伺候,见了这般情形,捂嘴笑了起来,“哟哟,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和一家人吵嚷起来了。 真真姑父一腔孝顺老太太的心,老太太不上表向皇上给姑父请功就算,竟然都不怜惜着,叫我这个孙媳妇瞧着,都瞧不下去了!” 贾母见林如海一直不让步,也是着急,更不想就这么跟林如海翻脸。 他毕竟是黛玉的亲生父亲,真要牛心左性地接黛玉走,她根本拦不住! 黛玉可是姓林! 这时候得了王熙凤的台阶,便故作恼道,“凤丫头,你可小心着,你姑父可是还要回扬州的!” 王熙凤笑道,“姑父回扬州也好,不回扬州也好,这孝心却是跑不了的。 以我说,姑父一腔孝心,老太太更是一腔怜爱林妹妹的心,这事儿却也好解决地很。 姑父不过就是担忧老太太亲自教养林妹妹,辛苦了,不如就把林妹妹放到我那边去。 这样姑父既不需要担心老太太辛苦,也不必大冬天地带着林妹妹两头奔波,老太太也还能天天见着林妹妹,可不是两全其美?” 贾琏忙跟着劝道,“姑父,这天冷,去扬州又大多走水路,妹妹身子又弱,要是在路上见了风,受了冻,可不是玩的。 姑父便是有什么打算,总也要等到春暖花开才好”。 巡盐御史来京城一趟可不容易,更别提挑着春暖花开的日子了。 林如海本就没想着大冬天地带着女儿来回奔波,皇上已允了他明年回京谋缺,他所想的也不过就是王熙凤说的,将林黛玉挪出贾母的院子,离贾宝玉远远的,一切等他的去处落定再说。 当下便做出被说动了的模样,迟疑道,“我听说侄媳妇在家是掌中馈的,妞妞也还小,怕是太过麻烦侄媳妇了”。 王熙凤就一把将林黛玉揽进怀里,笑道,“不麻烦不麻烦,这般懂事知礼的妹妹,再来一百个叫我照顾,我都不嫌麻烦,就是怕姑父生不出一百个来!” 林如海见惯了温柔知礼的大家闺秀,还从未见过王熙凤这般言语放肆的,只得尴尬笑笑。 贾母笑斥,“你个泼皮破落户儿,倒是敢打趣到你姑父头上去了! 女婿你别理她,她肯照顾黛玉,我还怕她带得黛玉学得她的泼皮模样呢! 是定不会叫她照顾黛玉的,倒是珠儿媳妇出身诗书之家,正好教养黛玉,比这破落户儿好一千倍!” 林如海见目的达到,一番客套过后就不再说,一家人分了男女席坐下用了早饭,林如海便说要检查黛玉的功课,带着黛玉走了。 他一走,贾母便忍不住骂道,“真是读书读傻了!多时不见女儿,不想着问问女儿的饮食起居,倒想着问什么功课!难道黛玉还能去考状元不成!” 她不好骂林如海给宝玉没脸,跟她做对,只好挑了这一点骂。 王熙凤忙巧声安慰,好容易将贾母哄得转怒为喜,便问道,“老太太,林妹妹跟着大嫂,是就住在大嫂的院子里,还是另分派个院子”。 说起这一点,贾母又恼了,没好气道,“给她单独安排个院子,挑个最好的,免得下次来,又挑我没给够他女儿千金小姐的体面”。 王熙凤笑着应了,和李纨退了出去,商量着挑哪里给林黛玉住。 李纨既担了这教养的名声,自然不能离李纨的院子太远,还要“最好的”,自是要费点心思。 待妯娌二人商量好,王熙凤忍不住抱怨道,“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大了,只顾着自己高兴,林姑父都说得那么明显了,还只想不到。 宝兄弟翻过年都十二岁了,早该搬到前院读书了,偏老太太不许,二太太自己不敢劝,叫我去。 她不敢劝,我就敢了么? 就算我敢了,难道我就能劝得动吗?倒是叫我吃了多少挂落”。 李纨向来不满贾兰正正经经的嫡子长孙,却比不上宝玉一个次子。 老太太倒也还罢了,总还念着贾珠临死前的嘱托,想着自己母子,王夫人竟是完全装作看不见兰儿! 闻言不由冷笑道,“她自己当宝玉是个凤凰蛋,就以为全天下人都觊觎着这个凤凰蛋。 倒还好意思天天敲打林妹妹,就该叫她瞧瞧今儿林姑父那恨不得立即带走林妹妹的嫌弃模样”。 李纨口中的“她”自然不可能是贾母,而是贾珠和贾宝玉的亲娘,她的婆婆王夫人。 王熙凤惊奇打量了李纨一眼,“可算是撬出你的真话来了,贤良人今儿也不贤良了,可想是气得狠了”。 李纨自悔失言,只话已经说出了口,收不回来了,只冷笑道,“你却也别得意,她看着疼你,若是哪天你碍着了她的宝玉,看她怎么治你!” 李纨说完拂袖就走,王熙凤不以为意撇撇嘴,若是说贾珠还有可能,宝玉才多大,怎么可能和贾琏争? 018 家有儿女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林如海是男人,不好跟女儿说什么轻浮、纨绔的话,只叮嘱林黛玉好生学书,无事多随李纨读读书,和姐妹闲话,余者不要多理会。 这余者,指的自然就是贾宝玉。 林黛玉一一应下,林如海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十分怀疑她根本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却也不好明说。 他少时读书,青年后做官,从来不觉得艰难,现在在教养女儿上,平生第一次觉出无可奈何来。 快到年底了,他还要赶回扬州,叮嘱完黛玉后,又命人请了李纨过来,当着黛玉的面交给她一个匣子,郑重道,“这里是些银子。 还请大奶奶勿要费心为黛玉请一先生教导学书,再请一个嬷嬷教导礼仪,一个绣娘教导女红”。 多学些东西就没时间和贾宝玉多待了。 李纨忙道,“老太太事多,一时没顾得上为林妹妹请先生,稍后我提醒老太太一声就是,姑父不必如此客气”。 一时没顾得上? 黛玉进贾府后,也不知道过去多少个“一时”了! 林如海也不多说,只坚持要她收下,“不但是请先生和嬷嬷的银钱,也是黛玉平日花费。 黛玉平日若是想买本书,买盆花的,也方便。 她是个女儿家,又要守母孝,不方便出门,还要劳动大奶奶,他日我有机会再谢过大奶奶”。 林如海送林黛玉上京时其实是送了银子给老太太的,只现在他不放心,便又再给李纨送一遍。 就算这钱不能全部花到女儿身上,总也能叫女儿多受些照拂。 李纨见他坚决,只得受了。 林如海就感慨叹道,“大奶奶是黛玉嫡亲的表嫂,又出身诗书之家,黛玉交给大奶奶,林某是十分放心的。 大奶奶娴雅知礼,兰哥儿亦是个俊秀聪明的,他日若是能遇名师,定然不输他的父亲,大奶奶的福气还在后头”。 李纨古井无波的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林如海是在暗示她,若是她能照顾好黛玉,他日后会投桃报李,收兰儿为徒! 不,就算不是正式收兰儿为徒,能得他指点一番,就是兰儿的福气了! 林如海可是探花! 探花! 这天下学子能考中探花的有几个? 有机会得到探花郎指点的又有几个? 李纨连道不敢,又一连串地让林如海放心,自己一定照顾好林黛玉。 这一次,语气却是真诚恳切了许多。 林如海看着似懂非懂的女儿,无声叹了口气。 李纨明显也不是真心愿意照顾黛玉的,对黛玉也不过就是面子情罢了。 只希望她能看在银钱和自己抛出的饵上多看顾黛玉一些,只希望皇上能早点让他回京城…… …… …… 薛宝宝一行直拖到腊月二十才回了家。 薛太太望断秋水,才终于将一双儿女盼回了家,早早就在二门处等着,一见薛宝宝就将她搂进怀里哭了起来。 好容易薛太太止住了哭,一连声地哀叹薛蟠瘦了黑了,定是吃了苦头了。 又顺口想说薛宝宝黑了瘦了不水灵了,展眼一看,却见薛宝宝胖了一圈儿,小脸本来就有婴儿肥,这时候肉眼可见的又圆润了一圈,都快往下巴垂了。 她白来就雪也似的白,两个月未见又白了两分,雪莹莹的,肥嘟嘟的双颊透着健康的粉,叫她想昧着良心说她受苦了都开不了口。 薛太太正左右为难,薛蟠听了却是大喜,正是他告状的好机会! 他正要开口,就听薛宝宝清甜的声音响起,“妈,你这次可要好生奖励哥哥! 哥哥这次去扬州,不但办妥了捐银的事,还找了两个武师父,苦练功夫。 武师父一直夸赞说哥哥天资好,能吃苦,进步很大呢!” 薛蟠,“……”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对他凶得不得了、嫌弃得不得了的妹妹怎么突然九夸起他来了? 薛太太却是不肯信,怀疑地上下打量薛蟠,“他只要不到处闯祸,我就阿弥陀佛了,练武?他吃不了那个苦头的!” 薛蟠虽然不知道薛宝宝怎么突然夸他,听了薛太太的话,却还是不乐意了,“妈,你怎么能瞧不起儿子! 我在扬州这一个多月,就没出过一天门,不是写字,就是练武,武师父还教了我骑射。 妈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练给你看!” 薛宝宝立即声援,“就是就是,哥哥写的字,我都叫保存着了,妈你不信,我现在就让人取来”。 薛宝宝命人去取信,薛蟠绑起衣袖,现场打了套拳。 薛太太不太懂这些,根本看不出薛蟠是花架子,只觉得自家儿子一套拳打下来又漂亮又虎虎生风,十分惊喜,一把将薛蟠搂进怀里,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儿果然是长进了! 那时候宝姐儿跟我说,我还不信,现在可不是应了宝姐儿说的! 我儿受了苦受了难,终于知道懂事上进了! 等到了京城,妈妈舍了这张老脸去求你舅舅给你在京城求个武职。 有你舅舅提携,我儿还愁没前程,日后我和你妹妹就指着享我儿的福气了!” 薛太太搂得很紧,温热的眼泪一滴滴砸在薛蟠的脖颈处。 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眼泪更暖得发烫,薛蟠有些迷糊,又有些飘飘然。 似乎从他懂事起,父亲就常骂他不成器,比不上妹妹一半聪慧。 母亲虽会护着他,却也总是骂他孽障,骂他拖累她和妹妹。 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母亲说他长进,说他懂事,还说以后要和妹妹一起享他的福…… 不一会,丫鬟将薛蟠这些日子抄的书拿了过来。 薛太太抹了抹眼泪,忙忙去看,见薛蟠虽写的不太好看,但确是认真写了。 还写了许多! 这一个多月来写的比他之前十三年加在一起写的字还要多! 薛太太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紧紧将薛蟠搂在怀里,一叠声地喊我的乖儿,又喊着叫亡夫在地底安心。 薛蟠见她哭得伤心,无措为她拭泪,心底模模糊糊涌出一个念头来。 似乎就算是为了妈妈此时的高兴与眼泪,他吃点苦写字练功也是值得的? …… …… 薛宝宝他们是下午到的金陵,就在薛太太那里一起用了晚饭。 薛太太怕他们累着,吃过饭后就催着他们回去收拾了早些睡。 从薛太太的院子出来后,薛宝宝抬头看向薛蟠,问道,“哥哥这一个多月来写字、练武,现在回想起来,值得么?” 薛蟠此时还兀自沉浸在薛太太温暖的怀抱中,闻言立即点头。 薛宝宝长长叹了口气,“哥哥,你心里是知道的对不对? 你知道我饿你,逼着你写字、练功,都是为你好对不对?” 薛蟠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你不给我吃饭,就是你不对!” 薛宝宝忙哄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不那样了。 只哥哥也要答应我,以后不管是在金陵,还是在京城,都要像扬州那样行不行?” 薛蟠有些犹豫,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要他天天闭门读书、学武,那简直是要他的命! 他正想着怎么回答,就听薛宝宝幽幽开口,“哥哥,父亲没了,母亲柔弱,我又是个姑娘家。 如今为了保住哥哥,母亲将偌大的家业都送走了,哥哥难道还不思悔改,不思长大担负起家庭的责任?” 薛蟠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既然没有,哥哥就该听我的话,安心在家读书练功,去了京城后,寻了缺,好生当差,不要再叫母亲担忧了”。 “我知道!” 薛宝宝轻轻一笑,“哥哥知道就好,不过就算哥哥不知道,我也总有法子叫哥哥知道的”。 薛宝宝说完屈膝福了福,抬脚离开。 薛蟠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在青楼被逼着看姑娘,再挨打的事,不由一个哆嗦。 不行,不行,今天不合适,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一定要在母亲面前好好告妹妹一状,免得母亲被妹妹蒙蔽了! …… …… 薛蟠还没找到合适告状的机会,就到了小年这一天,去户部交差对账的薛三老爷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上嘉奖薛家用功于社稷,恢复薛氏族长紫微舍人的官衔! 薛氏举族欢腾,连老祖宗都出来了,嘉奖薛太太目光远大,又说了好一番激励薛蟠上进的话。 第二天,薛三老爷和薛六老爷就亲自带着薛蟠进京谢恩。 正好薛沉家的来报,第一批公主裙已经赶制好,发往各地的铺子了,又选了最好的来,送给薛太太和薛宝宝穿。 薛宝宝“发明”出来的,方便她随身携带解牛刀的裙子后来被命名为了公主裙。 薛宝宝仔细看了看,挑了一件大红羽纱绣百花穿蝶样式的公主裙道,“这个,给族里的姑娘们都送一件,配一件藕荷色的小袄”。 又挑出一件缎织暗花攒心长裙道,“这个,给族里的太太、奶奶们都送一件,配一件洋红色的通袖小袄,就说是太太高兴,赏给大家过年的新衣裳。 三叔家的单独挑出来,我一会和太太亲自去送”。 其实,薛宝宝并没有敢做太大的改动,只不过将裙摆改得蓬松宽大,内衬裙撑,让裙子整体显得华丽而夸张。 别说一把解牛刀了,就是周身挂满菜刀轻易也不会被人发现。 薛宝宝安排妥当,自己挑了件大红羽纱绣百花穿蝶的裙子,又命取出薛太太刚给她做的兔毛小袄,当场换上,然后带上给薛太太的新衣裳去寻薛太太。 她恢复记忆前是个天生端庄冷淡的模样,穿衣服也大多朴素,天天被薛太太念叨。 今儿乍然穿得这般富贵、鲜艳,薛太太一见就站了起来,拉着她在自己面前转了好几圈,只觉怎么看都爱不够,喜道,“小姑娘家的就该这么穿,喜庆,讨人喜欢!” 薛宝宝长相偏艳丽那挂,这段日子又吃胖了点,雪娃娃似的,这时候被毛茸茸的兔毛袄子和鲜艳华丽的裙子一衬,更觉娇憨明艳。 薛宝宝就笑弯了眉眼,“我就是寻思着家里这么大的喜事,总也该穿得喜庆点,正好下面铺子送了衣裳来,我就挑了一件。 这些是送给太太的,太太也来试一试,不好看,再让下面重新送了来”。 薛太太觉得自己寡居,倒是不好穿那么夸张华丽的裙子,见薛宝宝苦劝,不忍拂她的好意,挑了件素色的换上。 又从自己的妆奁中挑出一支成色极好的珊瑚滴珠钗给薛宝宝插上,母女俩相携着去给薛三太太送衣裳。 薛三太太现在最感谢的就是大房一家,见了她们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一连声地夸薛宝宝衣裳穿得好,漂亮又喜庆。 又吩咐叫薛宝琴来给薛太太和薛宝宝请安。 薛宝琴也有十岁了,正是喜欢漂亮衣裳首饰的年纪。 薛三太太又起心讨好薛太太,让薛宝琴立时去换了新衣裳,让薛太太瞧瞧。 薛宝琴欢欢喜喜去换了,和薛宝宝姐妹俩穿着款式一样的白袄子、红裙子,如果说薛宝宝是雪娃娃,那精致漂亮的薛宝琴就是个洋娃娃,姐妹俩站在一起直如明珠美玉,交相辉映。 薛太太和薛三太太看着笑容压都压不住,互相吹捧对方会养女儿。 薛太太高兴,又见薛宝宝和薛宝琴说说衣裳首饰,说说书啊画的,十分投机,留下用了午饭才告辞离开。 019 家事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三太太为表感谢和看重,自是第二天就穿上了新衣裳。 薛太太母女和薛三太太母女都穿上了,薛家其他房的太太、奶奶、姑娘们自然不敢怠慢,也都穿上了。 刚开始,还有人觉得款式怪怪的,但穿的人多了,大家又肯定都是商业互吹,听别人夸的又多了,自然就习惯了,甚至越来越觉得美了。 薛家在金陵绝对有影响力,又听说是海外传来的款式,京城、扬州那边体面的太太姑娘们都这么穿,不几天的时间就风靡了整个金陵,薛家铺子里备的成衣被抢购一空。 京城、扬州等地的情况也几乎一模一样,薛家的成衣铺子上上下下只好加班加点地再制新衣,连年都没法安生过。 毕竟,现在这种西洋公主裙太过时兴,太太、奶奶、姑娘们不穿着简直都不好意思出门吃席看戏。 各府的绣娘们一时间又难学会,还有早就回家过年了的,只能他们薛家的成衣铺子辛苦点了。 年前所有铺子的出息依旧归薛家大房所有,薛沉查看着衣铺子各大掌柜送上来的账本,不由咋舌。 光这西洋公主裙一项,这么短的时间竟硬生生将薛家所有成衣铺子的利整体拉高了两成! 年后,薛三老爷回来,薛沉忍不住提了提。 薛三老爷十分惊讶,不由感叹道,“宝姐儿一向是个灵慧的,蟠儿就算有她一半也不必——” 他说到这忙刹住声音,要是薛蟠真的和宝姐儿一样,还有他什么事? 薛沉跟着感叹了一句,薛三老爷便道,“我这个做叔叔的,倒是不好意思占宝姐儿的便宜。 这样,去年的自然是全部归大房的。 从今年起,但凡是西洋公主裙挣得的利钱,我都拿出一成来给宝姐儿做添妆,如何?” 薛沉本意就是如此,见薛三老爷这般识趣,只道自己不敢擅专,回去要请示太太和姑娘云云。 薛三老爷也知道他这是套话,又客气了几句,想了想,道,“宝姐儿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好主意,单管拿到铺子上去,我依旧给她一成利”。 双赢的事,他又何乐而不为? 薛沉应下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再说薛三老爷和薛六老爷带着薛蟠上京谢恩,直到正月十六,才又回了金陵。 薛蟠一路快马加鞭,虽则又瘦了些,精神却很好,回来后手舞足蹈地对薛太太说,“妈,皇上亲自见我了,还问我读了什么书。 我就照着妹妹教的,说我读书不通,勉强学了点功夫。 皇上虽然恩典赏了祖宗的官衔给我,但我肯定是写不好诏旨、议不好表章的,给皇上守守城门倒还是可以的”。 紫微舍人为唐宋两朝中书舍人的别称。 唐开元初年,曾改中书省为紫微省,改中书舍人为紫微舍人,紫微舍人由此得名。 中书省原有中书舍人六员,正五品上,主掌“侍奉进奏,参议表章“,以及“诏旨敕制“、“玺书册命“的起草等。 薛蟠是个学渣,让他主掌侍奉进奏,参议表章,起草诏旨敕制、玺书册命,那分分钟就要渎职问罪。 不过好在当初薛家老祖宗虽说是紫微舍人,也就是领个虚衔,主要还是做生意,为太祖打天下、治天下提供经济援助。 薛太太原来的意思是想叫薛蟠在王子腾手下谋个差事,薛宝宝知道四大家族和王子腾最后的结局,自然不想叫薛蟠继续跟着王子腾混。 况且,薛宝宝想叫薛蟠寻个差事,也就是给祸头子找个正经事做,免得天天没事干,出去寻花问柳、惹是生非,根本没想着叫他加官进爵。 便以王子腾外放为借口,以天子近臣更得恩宠为借口,为薛蟠想了这番措辞。 皇帝亲赏的职位,不论大小,那绝对比向王子腾要来的香啊! 薛太太忙问,“那皇上是怎么说的?” 薛蟠咳了咳,模仿着皇帝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矜持模样,“爱卿纯真质朴,倒不像是薛家的人,守城门也太辛苦,年后你去五成兵马司报道吧”。 薛宝宝,“……” 皇上绝对是在说薛蟠蠢吧? 薛太太捂着帕子惊呼,“五城兵马司!那可是个好去处!皇上有没有说让你领什么职?” “那我没问,我当时被皇上夸得脑子发晕,哪里还记得问那个? 再说了,皇上既然都那么夸我了,难道还能亏待我不成?” 薛太太,“……” 就知道儿子靠不住! 薛宝宝,“……” 你确定皇帝那是在夸你? 虽然薛蟠没搞清楚自己到底要去五成兵马司干什么,但整个薛家还是全员沸腾了起来。 从薛三老爷回来一直到正月底,薛蟠都有种不真实感,他见到了皇上,皇上还夸奖了他! 所有的族人见了他都恭喜他、恭维他、称赞他恢复了祖上的荣光,预测他以后一定前程远大。 所有的外人见了他都客客气气行礼,叫他一声薛大人,迫不及待要和他套近乎、拉关系。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就从人见人骂、都只想从他身上刮好处,连贴身长随都背叛他的呆霸王成了威风凛凛的紫微舍人,和他的先祖并肩! 要不是他的武师父一直贴身跟着他,不许他流荡在外,不许他多饮酒,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薛蟠白天在众人的追捧中做梦,晚上还是被薛宝宝关起来读书、学武。 只现在,他却是心甘情愿了许多。 外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目光远大的不是母亲,而是妹妹。 是妹妹一力主张退一步,让他摆脱有心人的算计、陷害,还给了他无上的荣光。 妹妹还每天给他做那么好喝的汤! 妹妹对他这么好,他总该听听她的话,不叫她伤心的。 更何况,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的…… …… …… 过年期间,薛蟠很忙,薛宝宝和薛太太也没闲着,薛蟠得封紫微舍人,他们光是请酒就请了三天。 之后更是几乎天天都有人来请她们去吃酒看戏。 一直忙到正月底才算是消停了,薛太太开始打点行装。 薛宝宝从来都是躺平为终生目标,除了折腾吃的,什么都没兴趣,哪里耐烦这些琐事,根本不帮忙。 只从大方向上把握,对薛太太道,“妈,你不是说舅舅升了九省统制,已经离开京城了,我们是要去投奔姨妈的吗? 哥哥就算袭了紫微舍人的衔,跟荣国府比也还差远了。 咱们若是太过宣扬,倒是叫人家笑我们张狂,荣国公府的太太奶奶们看了也不免刺眼。 而且我们家现在也不比以往金山银山随便用,倒是俭省些的好,也免得哥哥手头散漫,恢复了旧态”。 薛太太一听果然有理,笑道,“我的儿,果然还是你想得周全。 咱们既然交出了薛家的生意,就该有个俭省的样子,否则倒叫别人猜度,算计咱们家不说,还勾着你哥哥不学好。 这样,我将送给你舅舅家,你姨妈家各个主子的土仪都各减一半。 咱们娘几个新作的衣裳首饰也放一放,以后慢慢穿”。 薛宝宝立即道,“妈说得很是,再有一个就是伺候的人。 我听说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姑娘也就几个丫头婆子跟着,咱们倒不好赫赫扬扬地弄上一堆人前呼后拥地伺候。 不如挑那些得用的带去京城,其他的都放了身契,让他们自寻前程,也是太太给我和哥哥积功德了。 以后若是人手不够,再在京城采买就是,不必带来带去地惹人眼目”。 自从薛家拿回紫微舍人的衔后,薛太太就十分信赖薛宝宝,听她说得有理自然没有不依从的道理。 薛宝宝见她应了,就说自己要为她分忧,亲自去找薛沉夫妻,吩咐他们先问各人意愿,那不愿背井离乡的,全部放出去。 余下的除了那忠厚老实,能做活、肯做活,不惹事不多嘴的,其他的也都放出去,也不必要什么身契银子。 薛沉家的笑道,“真真太太菩萨心肠,姑娘放心,我回去就合计谁走谁留”。 薛家几代豪富,家奴积累下来绝对是个庞大的数字,虽则是分散在八房中,但光是大房的就绝对不少。 偏偏许多奴才都是在薛家几代为奴,这么多年来相互结亲,关系错综复杂,几乎人人都有后台,人人都不好得罪,极难管理。 现在姑娘做主将那些不好伺候的都放出去,自是最好。 薛宝宝就笑着说,“那可不是,太太向来是极仁善的。 对了,薛叔,太太虽则说,我们进京就住在荣国公府,自家的宅子不必打扫出来。 但荣国公府毕竟是亲戚家,却是不好长住的,还要劳烦薛叔先遣人去打扫,若有需要修缮的,报个帐来就好。 只记得一点,不论怎么修缮都好,却不可奢华张扬,只住着舒服就好。 花木等,原先有的都保留着,其他的不必添,等我过去再说”。 原著中,薛家母子三人住进了荣国公府的梨香院,然后就不走了! 人家荣国公府也不好意思赶人,趁着修大观园时要安顿那群小戏子,就说要梨香院。 那是明晃晃地赶人了。 结果,薛家人愣是还不走,让贾府给重新安排个院子。 当时,她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薛家人脸皮有点厚,这时候轮到自己了,想想到时候自己和自己妈做出那样的事来,就恨不得原地自闭。 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啊啊啊! 薛沉根本想不到薛太太是打算长住贾府的,十分赞成薛宝宝说不要奢华的话,行礼道,“姑娘放心”。 薛沉说完行礼告退,薛沉家的笑道,“姑娘,还有件事想请姑娘拿个主意,姑娘还记不记得大爷和冯公子争夺的那个小丫头?” 薛宝宝点头,甄英莲么,那必须记得啊! 她在去扬州之前,叮嘱薛沉趁着薛蟠不在,遣人帮甄英莲找到父母,再送点银子送她回去和父母团聚。 薛沉说事情已经办妥了,这是又出幺蛾子了? 不会她家蠢哥哥也找了过去,又要强抢民女吧? 020 甄英莲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那丫头却是叫做甄英莲,原也是仕宦之女。 只自她被拐子拐了,她家又受了火灾,她父亲一个想不开出家了,只留下一个老母在家,硬生生哭瞎了眼睛。 她老母如今依附她外祖过活,她那外祖却也不是个良善的,将姑娘赏甄英莲的银子榨干后,竟是思量着还要卖她。 她实在是没办法,带着老母求到了门口,说求太太和姑娘救命,我瞧着实在是可怜,就代她来问问姑娘的主意”。 薛宝宝,“……不是,她怎么没嫁给冯渊?” 薛沉家的就捏着帕子捂着嘴笑,“姑娘还小,有些混账话,我就不和姑娘说了。 姑娘只记得那冯公子也不是个好的,好人家的姑娘,只要有法子,谁又肯嫁给那样的人?” 薛宝宝看着笑得一脸暧昧的内管家,突然想了起来,好像原著中是说那冯渊只爱男色来着—— 薛宝宝,“……” 可以的,甄英莲果然契合她的名字,从冯渊、到薛蟠、到她的亲外公、到夏金桂,遇到的全是奇葩! “那,她想我如何帮她?” “这才是为难处,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不必姑娘为难,我也能帮上一把。 偏偏这位甄姑娘是仕宦之女,江南甄家的旁支女儿,又带着个瞎眼的老母。 她说是要为奴为婢伺候姑娘,只求姑娘给她们娘儿俩一口饭吃。 但若是姑娘真的让她们签了身契,怕是会被人骂死。 但若是姑娘不带着她们,光是给银钱,她们孤儿寡母的也守不住,说不得哪天又被人卖了”。 薛沉家的说得句句在理,薛宝宝想了半天,突然想到甄英莲长得漂亮就不说了,还心地淳朴善良,还特别聪明! 跟着林黛玉学了一段时间,就从小白变成了个诗人! 换了她,学二十年,她也做不出一首诗来! 京城里可还是有几个铺子需要打理的! 虽说交给薛沉就行,但多个人操心,不是更好? 薛宝宝想到这便让薛沉家的好生安顿甄英莲母女,自己去找薛太太,说要认甄英莲做义姐。 薛家不缺甄英莲母女那口吃的,也不缺甄英莲那份嫁妆,薛太太正愁着女儿的天大功劳不知道怎么赏,听了女儿这个小要求,自然不会拒绝,只担忧薛蟠见了甄英莲,又惹出事来。 薛宝宝立即打包票,说薛蟠她来搞定。 薛太太也就放心了,择了个好日子,正式认了甄英莲做义女,令家中上下都称大姑娘,改叫薛宝宝二姑娘,严令禁止任何人议论甄英莲的身世和被薛蟠争夺之事。 因为薛家不日就要上京,就让她住进了薛宝宝的院子,让甄太太跟着自己住,正好自己也多个说话的人。 甄英莲被薛蟠抢回来后,薛宝宝没有特意去见,只吩咐薛沉家的去安排。 这时候第一次见,十分惊艳,果然不愧是金陵十二钗副册第一人! 怪不得薛蟠要和冯渊抢她,怪不得冯渊明明只好男色,还要买她回去做妾! 美人儿么,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更何况还是个心地善良、性情柔顺,又聪明灵巧的美人儿! 薛宝宝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兼室友待,想起原主还有个女先生,只因为自己惫懒,已经许久没上课了。 和甄英莲见过后,便吩咐将女先生请过来,让女先生日后把甄英莲当做自己来教。 至于她自己? 呵,她已经读了二十年书了,早就读够了,再也不想读书了! 于是,甄英莲白天跟着女先生读书写字,晚上回去后就和薛宝宝一起看看医书,薛宝宝偶尔不犯懒的时候就教她打算盘。 甄英莲的性子是真的温柔和顺,是现代绝大多数女性罕见的可贵品质,薛宝宝十分喜欢她,想着日后如果薛蟠能学好,娶了甄英莲给自己做嫂嫂,那就再好没有了。 想到了嫂嫂,薛宝宝免不得就想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她前世因为种种原因蹉跎到三十多也没恋爱结婚,但那时候社会对单身女性的包容度高,她又有个极厉害又疼爱她的哥哥,就算单身到一百岁也没关系。 现在到了这红楼世界,别说此时的社会大环境和薛太太绝不允许她搞什么单身主义,薛太太可还惦记着送她进宫待选,选不上,还有个金玉良缘在等着她呢! 薛宝宝自家知道自家事,她要是进了宫,估计绝对活不到第二集。 至于金玉良缘,她更是敬谢不敏,别说她没兴趣卡在宝黛之间做电灯泡,第三者。 就说贾宝玉那个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要出家的样子,她根本hold不住啊!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是摆脱了进宫和金玉良缘的命运,以后会被薛太太嫁给谁呢? 薛宝宝想了想,觉得薛太太不管将自己嫁给谁,其实都差不多,左不过就是和薛家门当户对的某家公子。 她嫁过去多半也还是能锦衣玉食,跟在薛家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个养孩子,当然还多了个给对方管小老婆,养非婚生的庶子庶女的任务。 薛宝宝,“……” 真是想想就觉得人生凄惨! 过了年,这个身体就十三岁了,古代人多半十三四岁就议亲,十五六岁就出嫁,最迟也顶多拖到十七八岁。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安排好自己的婚事,她最多只能快活三四年了! 薛宝宝简直想原地打滚! 想她薛宝宝,小时候一切有爸爸妈妈打理,她只负责吃吃喝喝。 在吃喝的闲暇肯看个几本医书,爸妈就会搂着她夸,我们家宝宝真懂事、真上进! 长大后,一切有哥哥打理,她还是只负责吃吃喝喝。 在吃喝的闲暇肯接个病人、研究研究药理,哥哥就会心疼又自责,我家宝宝竟然还要自食其力养活自己,我真是太自责,太没用了! 一朝穿进红楼世界,件件桩桩都要她操心不说,连最重要的终身大事都做不了主! 薛宝宝越想越颓,越想越丧,丧到极致突然想到,哎,好像古代可以养童养媳的哦! 那不如她养个童养夫,然后招赘进薛家,敢不听话立即扫地出门,换一个! 反正她的便宜哥哥是个呆霸王,薛太太非常有可能会答应! 这个念头滑入脑海,薛宝宝顿时觉得自己绝地逢生了,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迫不及待,激动得根本睡不着,连夜拟了个章程出来。 第二天一早就叫了薛沉过来,开口道,“薛叔,六叔前些日子给我送了二十万银做添妆。 我白放着也没用,想用这笔钱培养些得用的人来,你看怎么样?” 薛沉,“……” 什么样得用的人,需要二十万来培养?金娃娃吗? “我的初步设想是这样的,先从各地找些父母双亡、出身贫苦,却又聪明伶俐、品质端方的男孩子。 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十三四岁最好,不要超过十七岁,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太丑”。 毕竟只要有条件,她还是想嫁个帅哥的。 “我们家在金陵城外,不是有个小庄子么,薛叔找到人后,就送到那个小庄子去,教他们读书算账、再教些拳脚骑射的功夫。 人数么,多多益善,能找到多少要多少,先在庄子里养上一年,一年后,从中挑出最出色的几个送到京城去”。 薛沉默了默,开口,“我能不能问姑娘是要这些孩子做什么,挑人的时候才好挑”。 薛宝宝,“……” 如果她直接说是要挑童养夫,薛沉会不会架火烧死她? 薛宝宝装作轻描淡写开口,“噢,是这样,甄姐姐自从到了我家,一来我有了人陪着。 二来,甄姐姐聪明能干,许多事倒是能帮我和太太分担,却是比我一个人强了许多。 我原来倒是觉得无所谓,可自从甄姐姐来了,才明白长辈说多子多福的道理。 哥哥那个人你也知道的,我虽说暂时弹压住了,到了京城保不得又恢复了原状。 就算他自此学好了,他的性子也过于单蠢了些,被人算计了还笑哈哈地帮人数钱。 奴才们再厉害身份也有欠缺,我和太太再操心,也出不了二门。 若是有个像甄姐姐那样的人盯着,我和太太岂不是要少操许多心?” 薛沉沉吟,“倒也不失为个好主意”。 就是姑娘在说大爷性子单纯时,怎么感觉咬音不准? “只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从薛氏族里挑一个好好培养?” 薛宝宝摆手,“不妥,自家人麻烦太多,说不定便要养出一条白眼狼来”。 关键是近亲结婚犯法! 这些日子来,薛沉早知道薛宝宝是个有决断的,见她主意已定,点头道,“姑娘放心,只光这件事,也不需要二十万银那么多,姑娘先拨五千银子足够。 待一年后,我叫管事的人交出账目,多的银子再退还姑娘”。 薛宝宝想了想,道,“那就先拨一万,务必让他们吃好、穿好、用好,寻的先生也要好的。 待一年后,除了出众的,其他的都封些银子送他们回去”。 薛沉答应退下,薛宝宝看着他的背影,满足地叹了口气。 瞧瞧,瞧瞧,薛沉要是在现代,绝对是个能力卓绝的高管,什么事交代一声,就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那批孩子中,哪怕就算挑不出个童养夫来,养出个薛沉也好啊! 022 不尊重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因着薛蟠要进京应差,薛太太将家里安排妥当,行李收拾好了后,便急急启程。 唔,除了蟠儿要应差,宝钗也是要进京待选的,说不得还要到处打点,还是早点进京放心。 薛家一路上赶得很急,薛宝宝掐着机会劝道,“妈,皇上已经给了咱们家这么大的恩典。 你这个时候再送我进宫待选,只怕皇上会觉得我们以为他给的恩典不够,贪得无厌,定是要恼了我们家的”。 薛太太迟疑,薛宝宝就撒娇道,“就算我能选进去,太太难得舍得我嫁进皇家,从此终生都难再见太太一面? 而且,太太也知道的,我们家毕竟是商户,就算选中了,多半也就是做皇上、或是各位皇子、王爷的侧室。 太太,咱们家不缺吃不缺穿,你真的要把我送给皇家做妾?” 开玩笑,虽说原著中,薛宝钗最后落选了。 但现在冯渊没死,甄英莲还被薛家认作义女了,谁知道这蝴蝶翅膀会怎么扇? 万一中选了呢? 她怎么办? 不进宫就是杀头,还连累着薛家三族跟着倒霉。 进宫,薛太太就可以准备好棺材,时刻等着给她收尸了。 薛太太忙打了薛宝宝一下,“不许浑说,不论是做娘娘,还是侧妃,那都是天大的恩典,什么妾不妾的!” 薛宝宝嘟嘴,“反正在我看来都是妾!我宁愿日后妈给我招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也不愿给人做妾!” 薛太太气得笑了,“女儿家上门女婿,上门女婿的也不嫌害臊!快别说了,再说看我不打你!” 母女间的对话到此而止,只薛太太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有主意的,要是她真的认定了自己将她送去待选,是要送她与皇家做妾,自己倒是不好勉强她,免得母女成仇。 再者,女儿说的也对,他们家不缺吃不缺传的,现在蟠儿也争气,倒确实是不用送女儿进宫的,母女一辈子也未必再能见上一面。 薛太太这样想着,就将送薛宝宝待选的心给掐灭了。 他们赶得急,正月底出发,二月初就到了京城。 一进京城,薛宝宝就掀开车帘往外望,又招呼甄英莲看。 薛太太也不管她们,反倒一一指给她们看。 她自小在京城长大,近二十年没回来,甫一入京自然比她们更多感慨。 等到了宁荣街,果然如原著中描述的十分宏伟奢华,“敕造荣国府”几字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们和黛玉进贾府时一样,也是从角门而入,等进了二门,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在中间的王夫人和王熙凤就迎了过来。 王夫人打扮得十分老成端庄,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儿。 王熙凤更是美得锋芒毕露,薛宝宝见了不由叹一声,果然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在这封建社会更是难得。 薛太太和王夫人姐妹近二十年没见,自是抱头痛哭了一场,王熙凤也跟着掉了不少眼泪。 好容易姐妹俩控制住情绪,薛太太便叫几个儿女来拜见,王夫人和王熙凤都给了表礼,又引着他们去拜见贾母。 这时候临近中午,贾母那里正热闹。 一番拜见后,贾母赏了薛蟠一套文房四宝,甄英莲和薛宝宝姐妹一人一对金镯子,算是十分厚重的礼了。 薛太太也一一给了荣国公府的晚辈表礼,贾母就笑着指贾宝玉和三春、黛玉给薛家兄妹相认。 这时候贾宝玉几人也都还是十一二岁的毛孩子,个个粉雕玉琢的,十分玉雪可爱。 其中,林黛玉比三春姐妹明显又要漂亮上一个档次,甚至比甄英莲都要美上几分。 薛宝宝不太记得原著中那一连串对黛玉容貌的赞美,现在见了真人,只觉黛玉的容貌、气质与林如海十分的相似,是一种尘世留不住的脱俗的美,美得十分有灵气,脚边不加点干冰也能演仙子的那种灵气四溢的美。 如原著中描写的一样,贾家留着他们在梨香院住下了,薛宝宝几人在贾母那里吃了饭,当天在梨香院收拾住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薛蟠去五城兵马司报道,薛太太就带着甄英莲和薛宝宝去给贾母请安。 贾母赐了早饭,待用过饭后,就吩咐贾宝玉几人领着甄英莲和薛宝宝去玩,免得拘束了。 她们在屋里都脱了大衣裳,一出贾母的屋子,各人的丫鬟都伺候着穿大衣裳。 林黛玉穿的是一件雪白的狐裘,将她那种灵气四溢的美衬托得越发出尘。 正是当初薛宝宝托林如海带给林黛玉的那一件。 二月初的天虽冷,却也不至于到穿狐裘的地步,林黛玉却挑了这件不合时令的狐裘穿,可见其细心,又可见她的看重之意。 这个性格倒是和林如海十分相似。 林如海是巡盐御史,不用说也知道事务繁多,却因着和薛宝宝的那点缘分,在薛家进京时,特意遣人送了厚礼,还送了两个侍卫一路护送她们进京,实在是难得。 薛宝宝因着林如海,因着广大中国人对林妹妹的喜爱怜惜,因着林黛玉碾压众美的美貌,本就对林黛玉另眼相看。 这时候更是觉得怜爱又怜惜,拉着林黛玉说起了自己去扬州见林如海的情况。 林如海去年年底来了京城一趟,只是来去匆匆,只来见了黛玉一面,以不敢打扰贾母为由,硬生生逼着贾母将林黛玉挪出了自己的院子,其他根本没有时间和林黛玉细说。 只叮嘱林黛玉万事不可委屈自己,遇事要写信跟他说,要请贾母做主,要请李纨做主。 他争取年底前调到京城,若是不能,也会在年底前接她回扬州。 还提了薛宝宝,说她很快会来荣国公府,让黛玉多亲近亲近这个姐姐。 林黛玉本就因父亲的话对这个刚刚见面的宝姐姐十分有好感,听薛宝宝说起父亲在扬州的事,自然十分愿意听,连连追问细节,两人倒是聊得十分投契。 那边贾宝玉显然对甄英莲和薛宝宝十分好奇,只薛宝宝只顾着和林黛玉说话,根本不理会他。 他只好围着甄英莲问金陵的情况,问路上的情况,又叹道,“真真江南好灵秀地方,养得两位姐姐如此钟灵毓秀。 宝姐姐人如其姓,竟是个雪做的美人儿,甄姐姐眉间一粒朱砂痣,更是揽尽世间风流——”。 他尚未赞完,就听有人厉声喝道,“表弟也有十二岁了,就算没读过书,也该知道礼义廉耻! 当着我和姐姐的面,便这般轻佻地议论我们的容貌,我和姐姐就算出身卑微,也断不会受如此侮辱!” 薛宝宝可不会想着什么金玉良缘,更不想做宝黛之间的第三者、电灯泡,正愁着怎么和贾宝玉划清界限,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听到贾宝玉的话当Yi即翻脸,逮到机会毫不留情就开骂。 贾宝玉呆住,他是个实诚的,此时也是真心赞美甄英莲和薛宝宝,并没有轻浮猥亵之心,不料薛宝宝竟如此震怒,一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倒是探春反应快,连忙拉住薛宝宝的袖子,笑道,“宝姐姐,二哥哥就是这样的痴呆性子,却不是故意辱没姐姐和甄姐姐的。 二哥哥快来给姐姐赔个罪,姐姐就饶过二哥哥这次吧?” 薛宝宝冷笑,“就是这个性子?堂堂国公府的公子,便是这般教养?这般性子? 三姑娘就算是说笑话,也捡个好听的来说才好”。 探春急得去推贾宝玉,“二哥哥,你快给宝姐姐和甄姐姐赔个罪啊!” 贾宝玉向来是个能做小伏低的,忙俯身作揖。 薛宝宝只连连冷笑,拉着甄英莲就走。 探春顿足,“二哥哥,说了你多少次了,你现在渐渐大了,见了姐妹们也该尊重着些了。 你看看现在,宝姐姐刚到咱们家就叫你得罪了!” 贾宝玉一听急了,提脚就去追,“我去向宝姐姐请罪”。 “哎,你别急,别惊动了老太太和太太”。 探春一边喊一边追着贾宝玉走了。 林黛玉捏着帕子看着几人的背影没入花丛后,喃喃自语,“二哥哥那般说话,原来竟然是不尊重,叫宝姐姐觉得自己和甄姐姐受了侮辱?” 那二哥哥甫一见面就说自己什么眉尖若蹙,还给自己取了个字,是不是也是不尊重?是在侮辱自己? 迎春听到了,眉目微动,却没有说话。 惜春还小,没太明白几个兄姐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有些害怕地偎进奶娘怀里。 黛玉扯了扯帕子,想了一会,到底还是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薛宝宝拉着甄英莲跑回了贾母的房间,见过礼后,在薛太太身边的小杌子上坐下。 薛太太见她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薛宝宝只说自己累了,进屋坐一会儿。 薛太太知道实情肯定不是如此,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她急着回去好好问问女儿是不是受欺负了。 贾宝玉紧跟着薛宝宝二人进来,见薛宝宝并没有提刚刚两人口角之事,也不敢说,生怕又惹了薛宝宝生气。 这时候见薛太太要带薛宝宝走,正要开口,紧跟着而来的探春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宝姐姐就住在咱们家,不急的。 你这时候嚷出来,反倒惹老太太烦心,说不定宝姐姐更恼了”。 贾宝玉一听,果然不敢说了,只讪讪站着。 贾母向来深知他的秉性,知道他这模样多半是和薛宝宝姐妹口角了,笑着命王夫人送薛宝宝母女出去。 又问贾宝玉怎么惹着了薛宝宝姐妹,贾宝玉如实说了,央道,“老祖宗,你帮我向宝姐姐说说情,我并不是存心唐突宝姐姐和甄姐姐的。 只是见两位姐姐月貌花容,自惭形秽,忍不住赞了几句”。 贾母根本没将几个小孩儿的口角放进心里,笑着和稀泥,“放心,你宝姐姐端庄知礼,定然不会真的恼了你的。 只你也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你现在也不小了,就是自家姐妹,也不能如此言语冒昧,显得不尊重!” 林黛玉刚到门外就听到了贾母的一番话,不由蹙眉,连老太太也说二哥哥那般说话是不尊重。 那为什么平日二哥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时,从来没有人阻止,就连老太太也不阻止。 是因为自己和二哥哥更亲近,还是自己寄人篱下,本就没法子叫人尊重的? 林黛玉向来心思重,又敏感多疑,想到这里,不免自伤身世,母亲早早走了,父亲又不能在身边。 虽则老太太疼爱,但老太太年纪大了,身边孙子孙女又多,哪里能时时事事顾到自己一个外孙女? 平日里,倒是多亏二哥哥拿她当亲妹妹一般,事事考虑得周到,稍可慰她远离家乡、父亲之悲苦。 只想不到二哥哥那般言辞行止竟是不尊重,是一出口就能叫端庄温柔如宝姐姐立即变色怒斥的。 怪不得父亲来京城一趟,连话都来不及与自己多说几句,却拼着叫老太太生气,也硬要将自己挪出老太太的院子去,又求大嫂嫂照看自己。 父亲他根本不是怕老太太劳累,是也觉得二哥哥言行轻浮,与自己同住老太太的院子更是不妥! 只可怜自己没有母亲教导,贾府上到舅母、表嫂们,下到丫鬟婆子们竟是没有一个提醒她! 现在那些人还不知道在怎么编排她! 恐怕都在骂她不知礼仪,没有家教,轻浮不尊重吧! 林黛玉想到这,泪水早流了满脸,也不进去了,掉头就走。 伺候她的大丫鬟紫鹃不知她怎的又突然哭了起来,看看门内,又看看一边走一边抹泪的林黛玉,只好追着林黛玉走了。 023 王熙凤住哪儿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太太带着薛宝宝和甄英莲回了梨香院,问起刚刚的事。 薛宝宝如实说了,趁机给薛太太上眼药,“宝玉表弟也有十二岁了,却还在后院厮混。 听说原来还跟着业师读读书,如今业师有事回家了,他索性就直接不读书。 他们家明明有家塾,他也不去,还喜欢满嘴浑说,肆意和姐妹们说笑。 国公府的嫡公子竟是如此家教教养,我算是见识了”。 薛太太嗔怪地拍了拍她,“你知道什么国公府的教养了,宝玉还小,老太太溺爱,养得娇一些在所难免,大了就好了”。 她说着见女儿满脸不以为然,又道,“你那宝玉表弟是个有来历的,这世上有几个能是衔玉而生? 老太太和你姨妈再娇养也不要紧,日后定然是个有大造化的!” 薛宝宝撇嘴,大造化? 虽然不知道曹公最后写的结局如何,但贾宝玉肯定是要出家做和尚的,就算他在出家前像高鹗续写的那般中了举又怎么样? 林如海还是探花郎呢,也没几个夸他是有大造化的! 薛太太见她不以为然,叮嘱道,“咱们初来乍到的,要仰仗荣国公府的。很多,以后不许你对你宝玉表弟无礼!” 薛宝宝怕她念叨,敷衍点头,又陪薛太太聊了几句家常,就出了正屋,去找甄英莲。 薛家依附荣国公府而居,甄英莲一个姑娘家可以带着,总不能把甄太太也带着,因此薛太太吩咐将甄太太送去了薛家在京城的宅子,甄英莲依旧和薛宝宝同住。 甄英莲正在做针线,一边做一边垂泪,见薛宝宝来了,忙擦了擦眼泪,请薛宝宝坐下。 薛宝宝,“……”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为刚才那段官司。 果然,她还没问,甄英莲就哭着说自己不会说话,给她添麻烦了,还叫她与自己嫡亲的表弟生了嫌隙云云。 薛宝宝,“……” 甄英莲就这点不好,想得太多了,还总是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薛宝宝满不在乎摆手,“是那个贾宝玉不对,拿我们姐妹不尊重,关你什么事? 别做这个了,我见林表妹和表姐家的妞妞都有点咳嗽,我们做点官桂渴忒饼儿送给她吃”。 从扬州回金陵后,薛宝宝不太敢明目张胆地做吃食,只时不时做些点心小吃,果然薛太太没有起疑,还赞她心灵手巧肯学习。 古代大家闺秀虽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教训,也是不提倡学厨艺的,但却十分赞成闺秀们会几道拿手菜或点心。 当然,他们所谓的“会”也就是站在厨房外面“指点”厨娘们做饭罢了。 今天薛宝宝要做的官桂渴忒饼儿类似于后世的各种口含片,可以生津,止寒嗽。 将渴忒用玫瑰水化成膏,用去芦的新罗参、官桂、白纳八磨成末为剂,用诃子油印做饼子。 吃的时候,像含片一样放在嘴里徐徐噙化即可。 莺儿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了一副三十六式样的梅花模具,每个都只有两到三厘米大小,式样各不相同,有单瓣、有复瓣,有长蕊,有锦叶……十分雅致可爱。 薛宝宝大喜,原著中的林黛玉十分喜欢这些风雅之物,用上这种精巧的模具做出官桂渴忒饼儿来,林黛玉肯定更乐意吃。 莺儿笑道,“这模子原是下面掌柜孝敬的,说是可以做梅花汤饼,只是厨娘做的不好吃,做过一次就再也没做过了。 姑娘,等给林姑娘做好饼儿后,咱们做梅花汤饼吃吧,姑娘做的肯定比厨娘好吃!” 薛宝宝,“……” 她记得莺儿原来只喜欢做手工的,现在,她是不是培养了个吃货出来? 薛宝宝也不要厨娘帮忙,和甄英莲、莺儿等几个小丫头调好渴忒饼儿的料子,细细放入磨具中,待凝固成形后又一一取出,放入宽口的细瓷瓶中。 她做得多,那细瓷瓶也不大,足足放了十来瓶,吩咐莺儿给各个姑娘都送一瓶。 转念想到原著中薛太太拿了两匣子宫花让周瑞家的送给各个姑娘,将林黛玉放在最后一个送,反倒叫林黛玉多心的情节来。 又道,“算了,我和姐姐去送吧,你们把这里清洗干净,等我们回来做梅花汤饼,中午肯定来不及,晚上正好等哥哥回来一起吃”。 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分,那渴忒饼儿也不着急,薛宝宝就和甄英莲一起去陪薛太太用了午饭,又睡了个午觉才出了梨香院。 唔,第一个就给林妹妹送去! 再说,林黛玉回了贾母年前刚拨给她的院子,也不说话,倒上床蒙着脸默默流泪。 紫鹃伺候她这一年,知道她向来是这样的性子,问了几句问不出话来,也只得罢了。 林黛玉刚来时,一哭她就立即去禀告贾母,然后贾母兴师动众地来劝。 后来,林黛玉三不五时地总要为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哭。 次数多了,去禀告贾母,贾母有时候也就懒得动弹了,只叫她们伺候的人尽心些。 再后来,不是大事,她也就不去麻烦贾母了。 她估量着林黛玉这次哭,多半是为着贾宝玉和薛宝宝起冲突的事。 她和贾母、薛太太一样,只觉得这是小事,见劝不了,站了一会,便退了出去。 林黛玉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脸再见父亲,哭得肝肠寸断。 偏偏她要强,生怕别人更加看她不起,不肯哭出声音来,好几次都憋得差点背过气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紫鹃的声音响起,“薛姑娘和甄姑娘来了,我们姑娘睡着呢,两位姑娘下次再来吧?” 林黛玉在里间听得分明,忙绷住身子,不敢再哭,生怕被薛宝宝听到。 “这时候还睡着?吃饭了没?” 紫鹃答道,“姑娘回来后就躺着了,没吃饭呢。姑娘脾胃弱,一天三顿吃个一两顿就是阿弥陀佛了,不打紧的”。 薛宝宝没再说话,紫鹃也没了声音。 林黛玉以为薛宝宝二人走了,偷偷松了口气,正想动动僵直的身体,就听外面薛宝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林妹妹身子弱,更是忌讳饮食无定,一日三餐哪怕再吃不下,吃个一两口也是好的。 否则今天不吃,明天不吃的,坏了肠胃,以后更吃不下。 我今天见林妹妹有点咳,做了官桂渴忒饼儿,最是生津止咳的,没事也可以当糖吃,只比糖润嗓子。 你去叫林妹妹起来,吃上一片两片,说不得就有胃口了”。 紫鹃忙应了,薛宝宝又道,“我们晚上做梅花汤饼吃,到时候给妹妹送一碗来”。 紫鹃道谢送了二人离开,进屋就见黛玉拥着被子坐着,双眼通红,却是没有再哭了。 紫鹃忙将小小的瓷瓶奉到林黛玉面前,“刚刚薛姑娘和甄姑娘送过来的,说最是生津止咳的,姑娘吃一片试试”。 林黛玉哭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喉咙干涩得厉害,接过瓶子打开,见那渴忒饼儿做得精致可爱,不由取出一片来放进口中。 紫鹃忙问,“姑娘吃着可好?” 林黛玉细细品了品,“甜,还有股子药味,不过正正好,反倒将甜味的腻压了下去”。 紫鹃笑道,“那就好,怪不得薛姑娘说可以当做糖吃的,姑娘这般时不时便要咳上几声的,吃这个最好不过”。 林黛玉没接话,却是吩咐紫鹃伺候起身净脸,宝姐姐特特送了这个来,她总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就算吃不下也要吃几口才好。 …… …… 薛宝宝从林黛玉处出来,就去寻了三春,送了饼儿,闲话几句,又去寻王熙凤。 王熙凤住在正房荣禧堂后面,薛宝宝由贾府的丫鬟领着,顺着一条南北宽夹道往北走,就见一个粉油大影壁,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处房室,就是王熙凤和贾琏的住处了。 薛宝宝来时,王熙凤正好站在影壁处和几个管事娘子说话,见了薛宝宝热情笑道,“表妹来了,快请进来!” 薛宝宝当年看书的时候光顾着看宝哥哥和林妹妹了,也只记得大观园中宝钗黛的住处,根本没注意王熙凤住哪儿。 她这两天见到的都是贾府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处处精致又大气,没想到作为红楼世界中的核心人物,王熙凤竟然住在这么偏,这么小的地方,不由讶道,“表姐就住在这里?” 不应该啊,不说王熙凤极受贾母的喜爱,光凭贾琏是荣国府长房唯一的嫡子,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一点,王熙凤也不该住这样的房子啊! 没有院子,地方偏,就不说了,还这么小,贾琏一家三口,还有伺候的丫鬟婆子,能挤得下吗? 完全不该是贾府承重孙和孙媳该有的体面! 薛宝宝只是单纯的好奇,王熙凤却觉得小女孩儿纯粹的好奇不解化作一柄柄利刃,直刺自己脸面! 她是个极要强、极要脸的性子,出身好,嫁得又是国公府长房承重孙,现在却被出身商户的表妹问自己怎么住这样的房子! 王熙凤只觉自己脸上热辣辣的,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转身骂那几个管事娘子道,“帐算成这样也来寻我,还不快滚,不算清楚了,就不要来了!” 024 梅花汤饼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那几个管事娘子暗叫倒霉,却也不敢触她的霉头,忙忙地都走了。 王熙凤骂了一顿,才觉得气平了些,又热情伸手来搀薛宝宝,“这些个奴才最是个肆意妄为的,主子给两分脸,便只当自己也是主子了,欺上瞒下,实在可恨!” 薛宝宝赞同点头,“表姐说的是,我们家的奴才也这样,关系盘根错节的,个个都在主子面前有脸面,个个得罪不得。 在来之前,太太就做主全部打发了出去,剩下几个忠心可靠的,倒是省心”。 王熙凤虽则能干泼辣,在荣国府管家,上面有贾母和王夫人压着,下面奴才又像薛宝宝说的,轻易根本不能动,实在处处掣肘,听了薛宝宝的话,不由心生羡慕。 这就是自己能真正当家做主的好处了,想打发谁就打发谁,不用看这个脸色,看那个脸色! 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能搬进荣禧堂! 不用再挤在这个小屋子里! 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一天! 薛宝宝不知道这么一小会的功夫,王熙凤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道弯了,问道,“妞妞睡醒了吧?我做了些渴忒饼儿,生津止咳的。 现在天冷,小孩儿要是受了点凉,嗓子不舒服,不必急着吃药,含几片就行。 这个东西好吃,甜,妞妞必定喜欢的”。 王熙凤忙道谢,吩咐将妞妞抱过来。 这个时候,日后会被刘姥姥取名巧姐儿的小姑娘才两三岁的样子,穿着镶白兔毛的红袄子,有模有样地给薛宝宝行礼,像只圆滚滚的红灯笼,十分讨人喜欢。 因为巧姐儿年纪小,在这贾府的姑娘中是唯一个和薛家有血缘亲戚的,薛宝宝特意寻了个十分精致贵重的水晶瓶子,又让莺儿打了个络子,穿了几个小小的金铃铛,花哨可爱,可以当做香囊帮系在腰间。 果然,巧姐儿一见就喜欢上了,攥在手里不放。 薛宝宝从水晶瓶里取出一片渴忒饼儿喂给她吃,问她,“甜不甜?好不好吃?” 巧姐儿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好好吃!” 顿了顿又道,“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药了!” 众人都被小儿天真的话逗笑了,王熙凤伸出手,故意逗她道,“既然这么好吃,给一片给你妈吃吃”。 巧姐儿犹豫了一下,十分不舍地将瓶子给了王熙凤,认真叮嘱,“只能吃一片,药不能多吃的”。 一屋子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王熙凤又将瓶子塞还给女儿,“小气鬼!还给你!” 巧姐儿以为她生气了,拿着瓶子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宝宝就拿过瓶子又递给王熙凤,“表姐也尝尝,这个没事也可以当做糖吃的,润嗓润肺”。 王熙凤尝了一片,亦是赞好,“这是怎么做的?怎么不见外面卖?” “是我跟着书上学的,这个做着麻烦不说,原料也难找,一般药堂哪里卖这个?倒不如一剂药灌下去,万事大吉!” 王熙凤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你说的这个理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还知道些医理”。 “照着书上照葫芦画瓢罢了,表姐不嫌弃的话,下次,我给表姐做些橙香饼儿,宽中顺气,清利头目的。 我瞧着表姐管家事多冗杂,偶尔总免不得要生气。 短时间没事,时间长了,到底伤身,那个味道比这个更好,平时当个零嘴儿吃也好。 前段时间我给我妈做了些,我妈说好得很,连和嬷嬷们打牌输了,气儿都顺了许多!” 王熙凤哈哈笑了起来,“那就麻烦表妹了,看看我吃了后,骂人可会气顺些!” 薛宝宝也跟着笑了,其他不论,王熙凤绝对是个社牛属性的,跟谁都能聊得下去,跟谁都能把人聊得心情愉快。 放在现代绝对是一把公关、推销的好手! 巧姐儿虽小,却也有了审美了,十分喜欢薛宝宝和甄英莲这两个漂亮姐姐,更别提这两个漂亮姐姐还送糖给她吃,和薛宝宝二人十分亲热。 王熙凤十分惊奇,“我家这个向来是怕生人的,竟然和表妹这般亲密,想来亲的终究是亲的,就算离得再远,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呢!” 薛宝宝虽知道她多半是客套话,却着实是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陪着多玩了会儿,这才告辞回了梨香院。 她走前吩咐将鸡汤炖上了,这时候回来正好时间差不多。 莺儿十分积极,也不知道从贾府哪儿摘了许多梅花来。 梅花薄且味淡,口感并不突出,常有人收集梅花花瓣煮梅花粥,味道其实和白粥差不多,吃的不是口感,是个雅味儿。 薛宝宝会折腾吃的,对吃的要求自然也高,讲究的是个色香味俱全,如果能搞点情调,得个雅字自然最好。 和梅花粥比起来,梅花汤饼不但形神皆美,还能集色香味一体,自然更胜一筹。 薛宝宝吩咐将梅花洗净、与檀香末一起加水浸泡,用泡出的汁液代替清水揉面。 她自进红楼世界后就从未亲自动手做过饭菜,看着厨娘揉面实在是手痒,便装作好奇要自己试一试。 这一试,还没几下呢,她就觉得胳膊酸软,手上没劲,根本揉不动! 厨娘笑道,“姑娘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做这些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吧”。 薛宝宝,“……” 忘了自己是个大家闺秀的身子了! 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锻炼腕力和臂力,做饭,那绝对是个力气活啊! 梅花面皮做好后,先要用清水煮熟,薛宝宝亲自看着火候,待恰恰好的时候浇上热腾腾、喷喷香的清鸡汤做汤头,梅花汤饼就做好了。 薛宝宝吩咐先用子母灯装上给林黛玉和巧姐儿各送去一份,用大大的汤碗盛上一份,准备一会她自己拿到正屋。 再送一份给薛沉夫妻,剩下的都让厨娘和小丫头们分了。 薛蟠已经回来了,正在薛太太屋里和薛太太说话,远远地闻见就叫道好香好香。 薛太太笑道,“这说明今儿吃苦了,还使劲儿了,不过一碗汤饼就叫你嚷着好香了”。 薛蟠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妈,我以往只羡慕那些做官的威风赫赫的,今儿才知道当差辛苦,待会一定要多吃几碗!” 薛太太一连声地念佛,“就是这个理儿!我儿想吃多少吃多少,吃饱了,当差才有劲儿,皇上才欢喜!” 薛蟠是恩赏五品的衔,领的却是中城兵马司副指挥的职,七品,仅比不入品好上那么一点。 皇上哪里管你一个七品的副指挥做得好不好,还欢喜! 薛宝宝暗暗腹诽,只却也不打击母亲和哥哥的兴头,招呼着大家一起吃。 这些日子下来,甄英莲虽还有些怕薛蟠,但只要薛蟠不看她,她就能还算自然地和他共处一室,一家人也就不分席,围着一桌吃。 嗯,薛宝宝表示,一定是在扬州青楼的教训太过惨痛,薛蟠现在看到个漂亮女人就会习惯性地低头垂眼,绝对不是因为她威胁他,敢盯着甄英莲看就再饿他十天! 薛太太早就听丫鬟说薛宝宝在折腾着做什么梅花汤饼,她本以为不过就是份汤饼能做出什么花来。 没想到竟还真让薛宝宝做出花来了,十分地精致可喜,淡淡的梅香和檀香缠绕在鸡汤的鲜香之中,让人胃口大开的同时又沾了梅花的清雅之气。 待夹一片汤饼入口,口感极细、极软而滑,鲜香得让人不及咀嚼就吞入喉中。 薛太太一贯胃口不错,今天更是足足吃了三碗。 薛宝宝也不遑多让,连甄英莲也忍不住多吃了半碗,薛蟠更是直接将剩下的包圆了,还嚷着明天早上也要吃这个。 饭后,薛蟠告辞,薛宝宝和甄英莲留在薛太太房里陪她说话。 甄英莲说起今天薛宝宝非要自己揉面,却没揉过三下就揉不动了的趣事。 薛太太忍不住将薛宝宝搂进怀里揉搓,笑道,“乖儿,你若是喜欢折腾那些,多做些倒也无妨,我和你哥哥姐姐倒是跟着享些口福。 只你也要记着自己的身份,远远站着指点几句就是,亲自动手,倒是失了大家小姐的体面”。 薛宝宝,“……”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薛太太免不得又教导了一番“大家闺秀”的体面,正说着,外间丫鬟来报,林黛玉来了。 林黛玉最是不喜欠人人情,又懂礼知礼,今天得薛宝钗送了两趟东西,便不顾丫鬟阻拦,亲自来谢。 薛太太忙起身去迎,握着林黛玉的手,一叠声地说,“这么大冷的天,怎么这么晚来了,也不带个手炉!着了风可怎么好?” 又拉着她去炉边烤火。 林黛玉笑道,“姨妈不必忙了,宝姐姐的梅花汤饼实在太好吃,我一不留神就吃多了,过来向宝姐姐道谢,也正好出来走走、消消食。 梅花汤饼的汤喝着全身都暖和和的,这一路走过来,感觉全身都发热呢”。 薛太太摸着她双手滚热,这才放了心,拉着她上炕,将她搂在怀里问她几岁了,读了什么书,在家做些什么消遣。 林黛玉一一答了,原本她在贾府,也不过就是陪贾母说说话,和三春姐妹随着一起做做针线,读读书,日日悠闲。 但去年林如海进京时,托李纨给她找了好几个先生,就忙了起来。 薛太太听她说上午读两个时辰的书,下午学半个时辰的规矩,半个时辰的女红,再读一个时辰的书,不由啧啧道,“果然诗书之家的女孩儿,就是不一样,这么刻苦是要去考状元么?” 林黛玉便道,“父亲膝下无子,自幼便是将黛玉充作男儿教养的,来京城后,黛玉已是懈怠了许多”。 薛太太咋舌,就这还懈怠了许多! 她想着免不得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夫君在世时,也是将女儿当做男儿教养的,那时候女儿倒也勤勉。 现在,却是懒怠了许多,除了喜欢折腾些吃食,整日里就在房里躺一躺,偶尔看个书,出去转转,连针线都懒得动手了。 倒是好意思安排英莲跟着先生和嬷嬷学书、学女红的! 待在京城安顿下来,也要将宝姐儿的教养抓起来才是! 薛宝宝完全没想到林黛玉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给自己找了一堆事,笑道,“林表妹倒是不要考状元,只考个探花就罢了,正好和林姑丈凑个父女双探花的美谈!” 025 所谓姑嫂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林黛玉抿唇笑了起来,薛太太笑骂了一声,又问林黛玉,“贾府的三位姑娘也和你一起学书么?” 林黛玉答道,“几位先生原是父亲托大嫂嫂为我请的,老太太说我一个人无趣,便叫几位姐妹们一起。 只迎春姐姐不太喜欢读书、惜春妹妹又小,都只是偶尔来学一学,只探春姐姐几乎日日都与我一起”。 林黛玉说着又看向薛宝宝和甄英莲,“甄姐姐和宝姐姐日后若是在家里无趣,也和我们一起啊”。 薛宝宝,“……” 妹妹,不带这样坑人的哈! 薛太太欣喜,“那倒是好!我们也请了先生,你甄姐姐倒是勤奋,只你宝姐姐惫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和你们一起正好,互相有个勉励”。 薛宝宝,“……” 行吧,我保持礼貌的微笑。 薛太太又问,“你宝玉表哥现在在跟着谁读书,学到哪里了?” 林黛玉因着白天的那番争吵,不大想说贾宝玉的事,只道,“二哥哥随着老太太住。 我日常除了在家中学书学规矩,便只到大嫂嫂的院子里坐坐,却是不知道二哥哥书读得怎么样了”。 薛太太也就罢了,又说了一会,见不早了,催着林黛玉回去早些安歇不提。 …… …… 第二天,薛宝宝起了个大早,指点着厨娘又做了一大份梅花汤饼,依旧给林黛玉和巧姐儿各送去一份。 又吩咐盛上一大汤碗送到花厅,配上几样点心、小菜,陪着薛蟠一起吃了早饭。 薛蟠用过早饭急急要走,薛宝宝撵着他喊道,“哥哥今日下衙后,记得去舅舅家接我和太太,正好也给舅妈请个安”。 薛蟠点头应了,大踏步跑了,生怕上差第二天就迟到。 当初,他连五品的锦衣卫千户和户部郎中都看不上,现在一个巡街的七品官儿,他倒是做得十分有滋味。 薛宝宝送走薛蟠,听得薛太太那边刚起床,回屋看了会书,等薛太太和甄英莲收拾得差不多了,母女几个一起去荣禧堂。 今天她们要去王府拜见王子腾的夫人,王夫人和王熙凤也陪着她们一起去。 这时候女眷出门十分麻烦,丫鬟婆子前呼后拥地,还要先去拜别贾母,告知行程,直又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才总算出了荣国府的大门。 王府离荣国府不算近,马车直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王子腾的夫人带着女儿王熙鸾迎到了二门外。 两厢厮见过,王太太和薛太太各自给了见面礼,王太太便道,“为了贺妹妹来京,外甥又得了官,我特意请了个戏班子,在院子里设了戏台,我们娘几个就在水榭里看戏说笑岂不是好?” 薛太太忙谢过,一行人便又向花园而去。 王太太拿了戏本,定要薛太太先点。 薛太太推不过,便点了两出热闹的戏文,随后王夫人等又各自点过。 很快,戏台上就铿铿锵锵地唱了起来,几位太太一边闲话一边听戏,王熙凤在一旁伺候。 薛宝宝刚开始还很好奇古代唱戏怎么唱的,听了一会后就觉得无聊了,好在王府的瓜子炒得味道不错,她就专注地嗑瓜子。 她刚开始嗑,薛太太没管她,但眼见着她嗑得没完没了了,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宝姐儿,英莲,让鸾姐儿领着你们四处转转,免得和我们一起拘束”。 王太太听了忙也应道,“正是,小姑娘家怕是不耐烦陪我们听戏的”。 薛宝宝正好也想见识见识“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的富贵气度,和甄英莲一起起身行礼谢过。 大家都同意了,可是问题来了——王熙鸾不见了! 王太太笑道,“这丫头只怕是更衣去了,宝姐儿且等一会吧”。 薛宝宝无所谓地点点头,可一等王熙鸾不回来,二等王熙鸾还是不回来。 王太太有点坐不住了,给丫鬟递了个眼色,丫鬟领命而去。 不多会,丫鬟又回来了,向王太太耳语数句。 王太太便笑道,“凤哥儿,你陪着你表妹四处走走,鸾姐儿说刚刚吹了风,有些不舒服”。 王熙凤便笑着去搀薛宝宝,“那倒是让我讨了个巧宗儿,正好我也懒得听这咿咿呀呀的戏,腻味儿,还不如出去吹冷风!” 王太太笑骂了一句,薛太太面色却是有些不好。 王熙鸾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子就不舒服了,明显是不想陪客! 即便这个客是她嫡亲的表姐,二十年来第一次登门的表姐! 若说小孩子家一时任性也是有的,王太太遣人去叫,没说让女儿出来陪表姐玩玩转转,却反倒由着女儿任性,为女儿找托词,可见是根本不在意宝钗,更没将自己这个小姑子放在眼里了! 元春进宫前来舅舅家做客,她也敢这般慢待? 不过就是看自己嫁进了商户人家,觉得无所谓罢了! 王太太根本没发现薛太太不高兴了,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王家与薛家相交,本就是薛家依仗王家,现在王子腾又不在家,她就算再客气,又做给谁看? 待王熙凤和薛宝宝几人走了,王太太便装作不在意道,“小姑,我怎么听下人说,上次去钱庄取钱,钱庄的掌柜说什么薛家的三老爷吩咐了,若是要取钱就得要老爷的印鉴,还说要写收据? 往常可不是这样的规矩啊?且你们家什么时候轮到什么三老爷做主了?” 薛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涵盖各行各业,在各地也都是有钱庄的。 只士农工商,薛家生意做得再大,朝中无人也是寸步难行。 这也是为什么薛家老祖宗拼着一张老脸,千辛万苦为薛家大老爷求来了薛太太下嫁。 薛王两家联姻后便有了不成文的默契,王子腾为薛家做生意保驾护航,不受贪官强匪的盘剥。 薛家则为定期为王子腾提供一定数目的银钱。 薛大老爷在时,薛王两家合作愉快,一切都十分顺利。 待薛蟠接手薛家,他是银钱不过手的性子,身边的小厮伸手要钱,他都一给一大把,何况是亲舅舅家? 王家很快发现了这一点,除了薛家供给王家的银子外,王家开始不断地从薛家的钱庄拿钱。 薛蟠只吩咐照给,这几年下来便形成了惯例。 王太太这时候说什么往常的规矩,却是在信口胡说了。 薛太太也曾听薛蟠提起过王家来人要钱,她对王子腾感情很深,听说是王子腾手头紧,要钱周转,便没多说什么,也没细问,还夸了几句薛蟠孝顺。 左右薛家豪富,她补贴补贴娘家也无人会置喙。 这时候听王太太问起,不由蹙眉,“王家使人来拿钱竟是连哥哥的印鉴也不拿,连收据也不写的?” 那岂不是连王家的仆从都能从薛家拿钱? 她这位好嫂子更是随意要钱了? 王太太没想到她竟不知道,噎了噎方道,“这是老爷与蟠儿议定的,我却是不知道具体如何的,只那天听下人说了一嘴”。 薛太太也就没多说,心里却下定主意回去好好问问。 以前,她觉得补贴娘家无所谓,她现在也还是觉得补贴娘家无所谓,但她补贴娘家是补贴哥哥,可不是补贴这个看不起她薛家的嫂子! 王太太又道,“我怎么听着掌柜的意思竟是薛家如今是三老爷做主了?” 一个姑娘家一力做主,让长房交出了薛家大权,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何况薛太太现在正恨王太太慢待薛宝宝,哪里肯和她说实话,只敷衍道,“皇上隆恩,赐还了薛家紫微舍人的称号。 我想着蟠儿既得了官衔,再行商名声不好,便将生意交给了他三叔。 左右他父亲过世前给我们娘几个留了些田亩银钱,足够我们娘几个嚼用了”。 薛家权利变动,王太太虽不清楚具体情况,却也是知晓的,才拿画试探薛太太,不想薛太太竟说出这番话来,皱眉训道,“行商怎么就名声不好了? 薛家先祖可都是做着官儿行着商! 若是小钱就算了,薛家那么大的家业,你说交出去就交出去,可知道是交出去了多少银钱? 至不济,你也该和你哥哥商量商量再做理论! 蟠儿年纪小,懂什么行商?这几年还不是靠你哥哥的威势,靠老掌柜老伙计们出力才撑下去了? 蟠儿现在做了官也是一样,怎么就说到什么名声上去了?” 薛太太对她生了嫌隙,又有之前王家支钱不用王子腾印鉴、也不写收据的前科在,此时听了王太太的话,总觉得王太太字字句句都是怪自己交出了薛家的大权,让她没了最大的钱袋子! 薛太太虽不是顶精明能干的性子,这些年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几分薛大老爷商人的圆滑,这时候虽疑心王太太,却也不肯轻易得罪了她。 她虽然无所谓,但薛蟠刚入官场,宝姐儿还要说亲,日后总还要仰仗王家,仰仗王太太。 当下便只道,“老祖宗也同意的,左右都是一家人,他三叔得了我们的恩,日后自会帮衬蟠儿”。 王太太却是不依不饶地说了许久,又说要写信给王子腾。 王夫人也觉得薛太太过于轻信草率了,免不得帮着嫂子说了薛太太几句。 薛太太心里不痛快,偏偏自忖身份有限,日后多要仰仗嫂子和姐姐,不敢反驳,只得讪讪听着。 薛宝宝几人回来时,戏早就不在唱了,王太太还在说这件事,她因着情绪激动,声音大了些,薛宝宝几人远远地就听见了。 026 账目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熙凤在内宅之中,却是不知道薛家的事的,闻言不由诧异看了看薛宝宝。 怪不得她总觉得薛家这次来十分地低调朴素,与传说中的豪富之态相差甚远,原来里头竟有这样的缘故。 薛姨妈也当真好魄力,那么大的家业,若是她,是决然不肯轻易放手的。 太太奶奶们谈论家事,薛宝宝这样的姑娘家是要回避的。 薛宝宝当下就停住脚步,对王熙凤道,“表姐,我刚刚吹了风,有些不舒服,就不进去了,劳烦你帮我叫太太一声,我们这就回家去”。 竟是一字不差地还给了王太太! 王熙凤不由噗嗤一笑,她自知道了薛宝宝和贾宝玉的官司后就知道这个表妹绝不是个好惹的,这一看,果然。 她也不多说,进了水榭,将薛宝宝的话重复了一遍。 薛太太却是挂念女儿,只当是真的,忙忙地起身告辞。 王太太正恼薛太太,见薛宝钗一个小辈也敢如此给自己没脸,自是不会挽留,不咸不淡说了句叫王熙凤好生伺候,她就不送了,由着薛太太几人走了。 回去的路上,薛太太得知薛宝宝的“吹风”实情后,忍不住叹了一声,牵起薛宝宝的手道,“宝姐儿,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 但不论是薛家,还是你哥哥,日后要仰仗你舅舅的地方还多着,总不能得罪了你舅妈。 也就是几句言语,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你着急忙慌地为我找回面子”。 薛宝宝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这古代世界也绝不会像后世,有钱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躺平,这个世界更看重的是权! “薛家和哥哥要仰仗的是舅舅,可不是舅妈!” 薛太太叹气,“你还小,怎么知道枕头风的厉害! 你舅妈出身好,长得好,又能干,你舅舅一向极为爱重,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只得一个鸾姐儿也没有纳妾蓄婢。 若是你舅妈恼了我们,枕头风天天吹的,保不齐你舅舅哪天就要厌弃我们”。 薛宝宝愤愤,“枕头风天天吹,她就不怕舅舅也吹了风,不舒服?” 薛太太一愣,随即失笑,嗔怪着戳了戳她雪白的额头,“你个促狭的,连你舅舅也敢打趣!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记着了,女儿家锋芒毕露总不是好事,以后凡事都要三思后行,绝不能凭一时之气行事”。 薛宝宝不愿她烦心,喏喏应了,回去后就命请薛沉,让他去京城薛家的钱庄里将事情查清楚,顺便将这几年的帐查一查。 薛沉办事向来靠谱,薛宝宝午觉起来,薛沉就带着账本来了,对薛宝宝道,“自老爷过身,薛家每年给王大人的银钱依旧是年底送到王大人手边。 只除了年底的钱,王家三不五时总要来要钱,因着大爷吩咐给,钱庄的掌柜不敢怠慢,全部如数给了。 虽则说王家没有印鉴,也不写收据,但掌柜生怕后面大爷查账,疑心他从中得利,单独开了本账,都写清楚了日子、来人的姓名和样貌”。 薛沉说着将账本奉给薛宝宝,薛宝宝翻开,果然第一页第一行就写着某年某日,王家家仆某某,长相如何,支走了多少钱。 薛宝宝一路看下去,发现刚开始王家支钱都是一千两千的支,越到后面数额越大,次数也越频繁。 在薛三老爷接手后尚且还支走了一笔一万的款子和一笔八千的。 薛宝宝看着日期,正是年底用钱的时候,想是那时候学三老爷初初接手,没忙到这一块去,让王家支走了钱。 只到了年后,薛三老爷知晓了这件事,吩咐要拿印鉴、写收据,王家便再没有支钱的记录。 薛宝宝看完,吩咐莺儿拿算盘。 她有薛大老爷手把手地教导,竟然觉醒了打算盘算账的天赋,雪白纤长的手指如跳舞般在算盘上拨动,优雅又漂亮。 薛沉见了第一百零八次感叹,要是姑娘是哪个哥儿就好了,和大爷两个,一个承官衔,一个掌家业,兄弟互相扶持,薛家重现祖宗的荣光,指日可待! 账目记得清楚,也不算复杂,薛宝宝很快得出了最终的数字:二十一万零七千。 短短三年的时间,王家三千五千地,每笔都不超过一万,硬生生从薛家拿走了二十多万银子! 连一句话都没有! 薛太太和薛蟠估计根本都不知道王家到底支走了多少! 再大的家私也不是这么败的! 薛宝宝将总数记上,谢过薛沉,吩咐薛蟠回来了通知她,拿着账本去找薛太太。 薛太太果然完全不知情,见了蹙眉道,“若是你舅舅支走也就算了,怕只怕根本不是你舅舅的主意,甚至有些都不是你舅妈支走的,是王家那些个奴才钻了空子,来肆意支钱”。 薛宝宝立即给她出主意,“妈,你上午不还在愁舅妈给舅舅吹枕头风吗? 不如咱们恶人先告状,写信给舅舅,让舅舅知道这件事。 以后若是舅妈在舅舅面前说咱们坏话,舅舅就会怀疑舅妈是因为这件事对咱们怀恨在心!” 薛太太眼前一亮,“我儿,果然还是你小人儿脑子转得快!我这就写信!” 她说着又反应过来,骂道,“什么恶人先告状,咱们这是怕你舅舅舅妈被恶仆蒙蔽了!让你读书你偷懒,看你都说的什么话!” 薛宝宝嬉笑着赔罪,催着薛太太写信,自己则将账本誊抄了一遍。 她们折腾好,薛蟠也回来了,一问,他果然也不知道王家支走了那么多钱。 偏偏他还说什么,嫡亲的舅舅,十万二十万的,拿走就是,倒是怪薛宝宝小题大做。 薛宝宝,“……” 真是分分钟都有暴打蠢哥哥的冲动! 薛宝宝强忍着在薛太太面前暴露真面目的冲动,吩咐薛沉找个妥当的人,连夜将信和账本送到王子腾手里,自己则将原账本留着。 毕竟日后还要靠着这个跟那个舅妈要钱呢!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薛宝宝跟着薛蟠进了他的屋子,仔细将今天在王府的事说了。 薛蟠不知道还有这般原委,听了立即吵嚷着要去王府要个公道,用着他们家的钱,还看不起他们家是商户! 妹妹去了,表妹竟是连陪都不愿陪! 薛宝宝拉着他坐下,肃容道,“哥哥,我告诉你,是要你知道,太太为了你受了委屈。 也是要你知道舅妈对咱们的态度,日后不要轻易被人哄了去”。 薛蟠听了,有些颓丧地揉了揉头发,“妹妹,我不如你聪明,我不知道”。 薛宝宝立即给他洗脑,“不聪明没关系,你知道我聪明,以后多听我的就好。 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不懂,拿不定主意,就不要急,回来我和太太一起帮你参详。 省得又像这次一样被人哄了那么多钱去,还要被人骂傻瓜、活该!” 薛蟠丧着脸不说话,薛宝宝又命取算盘,跟薛蟠算账,“哥哥,我们现在已经将薛家的生意交给三叔和六叔,事事桩桩都比不得以往了。 我给你算算我们家还有多少钱,每年又有多少出息,又需要花多少钱……” 啪啪的算珠相击声夹杂着薛宝宝清脆的算账声,听得薛蟠头昏脑涨,好容易听到薛宝宝开始总结陈词,顿时一惊,“你说什么?” 薛宝宝表情严肃,“我说,我们现在每年的出息最多只有十到十二万的银子。 听着虽然多,但除去我们的嚼用和哥哥在外人情往来的费用,不算哥哥大手大脚地花钱,不算哥哥被其他人哄了钱去,也不算舅妈以后的胃口肯定会越来越大,单以现在舅妈支钱的速度和数额看,不出三年时间,我们就要啃老本。 不要等到我出嫁,哥哥就要开始挪用我的嫁妆钱。 等到我出嫁,哥哥就只能挪用嫂嫂的私房钱,然后就是从太太那里偷拿偷用。 如果嫂嫂嫁妆丰厚,哥哥大约能支撑二十年,如果嫂嫂嫁妆不丰厚,哥哥在我出嫁后最多只能撑十到十五年,然后就要靠俸禄和求我接济过日子。 当然,按目前来看,哥哥肯定会被其他人哄了钱去,舅妈的胃口也肯定会越来越大。 我算着最多不过十年,哥哥就要耗光我们的家底子了,说不定连我出嫁也只能两三千银子就打发了”。 薛蟠呆住,也就是说十年后,他就要过穷日子了? 薛蟠从小长在豪富之家,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缺钱,也完全想象不到缺钱会是什么样子。 就是这时候他听薛宝宝说了半天,也还是也想象不出来。 “对了,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如果哥哥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呢?” 薛蟠呆呆道,“一个月十两,到年底还会有些冰炭银钱”。 “也就是说一年不到二百两了,也就是说哥哥以后一大家子一年就要靠二百两活一年了?” 一年只有二百两银子花? 他请人喝一次酒有时候都不止二百两! 薛蟠下意识反驳,“我以后会升官的!” 027 喝花酒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笑,“以后归以后,我们先来试一试现在”。 薛宝宝说着命莺儿取来二百两现银交给薛蟠,“哥哥,这里是二百两,平日的饮食衣裳,我也不同哥哥细算了,哥哥且用这二百两撑过这一年吧。好在现在哥哥只是个七品的副指挥,倒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情往来”。 薛宝宝说着就要走,薛蟠顿时急了,“不行不行,二百两够做什么?还撑一年,怎么可能撑得下来?” 薛宝宝危险一笑,“哥哥不说十万二十万的随便支么?这一天总是要来的,提前体会一下不是更好?” 薛蟠连忙求饶,“好妹妹,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 “迟了!我听说贾府的爷们都是按月领月钱,一个月二十两,国公府的爷们一个月才二十两,哥哥一年二百两难道还不够?” “一个月二十两,一年也不止二百两啊!” 薛蟠这时候倒是会算账了,薛宝宝被他气得笑了,“哥哥,是不是刚刚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见了个二十两啊? 咱们能和国公府比?别说国公府了,就是舅舅家,太太也不敢得罪,咱们送了那么多钱去,连个收据也不写。 就要求见了印鉴,写个收据,舅妈就当着姨妈和那么多丫鬟就给太太一顿排揎! 舅妈也敢这么对姨妈? 这才多长时间,哥哥不会就忘了吧?” 薛蟠实在有点怕她,见她动了怒,不敢多说,想着日后真的没钱用,薛太太绝不会不管他,就喏喏应着,将薛宝宝送走不提。 …… …… 薛家在京中亦有亲友族人,薛太太免不得带着薛宝宝去拜访,又或是有人上门拜访。 如此忙了半月方总算将人情往来走清楚了,薛姨妈自觉稳定下来了,便和林黛玉说了一声,要薛宝宝和甄英莲每日去和贾府的女孩儿们一起学书学女红。 她们在金陵的先生没有跟过来,也免得另寻了。 薛宝宝,“……” 这就是跟学霸做朋友的坏处了,你妈总是会逼你和学霸一起学习! 薛太太在这件事上十分地坚持,声称在薛老爷在世时,薛宝宝的功课抓得十分要紧,但自从薛老爷过世,她就懈怠了许多,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 薛宝宝,“……” 行吧,妈你高兴就好。 对比薛宝宝的心不甘情不愿,甄英莲却是十分高兴,薛宝宝就觉得很神奇,有些人竟真的是天生地喜欢读书! 林黛玉十分欢喜,三春也很高兴,封建社会的女孩儿社交的机会很少,偏偏女孩儿的天性就是喜欢热闹,现在多了两个人,她们自然高兴。 原本一起学书的几个女孩儿,迎春木讷,很少开口,惜春又小,跟几个大一点的女孩儿玩不上趟儿。 她们于读书这一块又不上心,贾母也没什么要求,经常缺课。 林黛玉只和探春还能多说几句话,只也不甚亲密,还不如她和史湘云亲近。 薛宝宝和甄英莲一来,她就惊喜地发现甄英莲虽则学得迟了点,却十分灵慧聪明,又难得十分好学,和她十分地投契。 而薛宝宝虽则抱着打酱油的态度来的,但架不住她也聪明,之前没恢复记忆时,薛老爷给她打的底子十分雄厚,而且她一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洗礼的成年人,心胸见解都和真正的十二三的小姑娘不一样,便处处显出豁达和独出心裁来。 林黛玉对她又是敬慕又是情不自禁地喜欢,偏偏薛宝宝对她十分地体贴照顾,处处看她与三春姐妹不同,她感激下更是全心回报,很快三个姑娘就亲密了起来。 天天上学时则一起学书、一起学规矩、一起学女红,下学后尚且还要叽叽咕咕说上许久才肯分开,林黛玉去梨香院和薛家一起用饭更是常有的事。 探春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孤立了——好像也不是故意孤立,薛宝宝对她十分地宽让有礼,甄英莲更是因她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对她十分尊敬客气,而林黛玉,她可是最先认识林黛玉、且朝夕相处的! 探春努力了好几次想要融入她们,另外三个女孩儿,特别是薛宝宝,显然也十分努力地想要接纳她,但不知怎的,她就是融入不进去。 她们说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她们的观点,她不认同,甚至薛宝宝邀她和梨香院吃饭,她也不敢次次都去。 礼尚往来,林黛玉经常去梨香院吃饭,是因为她能还得起,她贾探春呢? 虽然担着国公府小姐的名头,真实处境甚至连甄英莲都不如。 甄英莲至少有个全心全意为她着急,且不失大家风范的亲母,有个真心待她的义母,还有个体贴周全的义姐。 她呢? 她有什么? 她甚至都不如甄英莲手头宽裕! 有一次甄英莲为感谢她指点她的学业,送了她一沓泥金笺,一套湖笔,十分昂贵。 她因着送不起回礼,坚决不敢收。 下一次,她就改送了个香包,探春不知道是甄英莲自己发现的,还是眼明心亮的薛宝宝指点的,只觉脸上辣、心头酸,与她们来往越发地不能肆意了。 林黛玉常说与人相交不过一个真心而已,她的父亲是当朝二品大员,她的母亲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姑娘,她有底气说出那样的话,她贾探春又凭什么? 探春心下难过了许久,好在她向来豁达爽朗,慢慢也就想通了,或许人与人之间真的是要有缘分的,她既无法融入,坦然待之就是,否则倒是落了下乘了…… …… …… 薛宝宝在贾府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的蠢哥哥薛蟠刚刚走马上任,还是皇上御点,正是新鲜的时候。 再加上薛宝宝遣两个武师父换着班,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盯着他,双管齐下,薛蟠倒是一直都老老实实地上差,晚上也都准时回家来。 只薛家豪富的名声京城中人人都知,薛蟠呆霸王的名声更是早早就传遍了贾府。 贾府小一班的爷们如贾蓉、贾蔷等手头都紧,见薛蟠进京,早就盯着了,观望了一段时间后,这天逮着薛蟠休沐,便说要请他吃酒,接风洗尘。 薛蟠被他们几句话一吹捧,果然就傻傻地跟着去了。 贾蓉、贾蔷也不客气,直接将薛蟠往京城最大最贵的青楼带,在哪喝酒不是喝呢? 自进京后,薛宝宝不许薛蟠前呼后拥地太过张扬,只吩咐武师父带着一个小厮伺候他出门。 武师父听说要去青楼,劝了几句,反倒被贾蓉贾蔷一顿骂,见劝不住,忙叫小厮回去报信,自己跟着薛蟠。 薛宝宝听了小厮的禀告,也不急,放下手中的书,吩咐小厮去买了点东西,在房里忙活半天,然后去找薛太太闲话。 薛蟠这一顿酒从中午就喝到了晚上,既然到了晚上,自然就要换频道了。 贾蓉、贾蔷起哄叫薛蟠领了最漂亮的清倌人去,今夜做个新郎官。 薛蟠吃了不少酒,却还算清醒,闻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里的清倌人肯定不便宜,倒是不好叫二位兄弟这么破费”。 妹妹说他敢多看漂亮女子一眼就打一巴掌,摸个小手就打一鞭子,要是真做了什么新郎官,妹妹还不得叫武师父直接打断他的腿? 贾蓉和贾蔷对视一眼,不是说这个呆霸王最是喜欢漫天洒钱吗? 他们都这么捧着、暗示着了,他怎么还不主动要求付账? 贾蔷比不得贾蓉是宁国府的长子嫡孙,和薛蟠也不熟,生怕传言是假,到时候真的要自己付账,忙又灌了薛蟠一杯酒,笑道,“我们兄弟自然是请不起薛兄做新郎官的,但薛兄这么大的家业,难道竟做不起新郎官么?” 竟是要自己付钱! 薛蟠一惊,吓得酒都醒了几分,他是个实诚人,急得连连摆手道,“那更不行了,更不行了!我只有二百两,还要撑一年,这顿酒要不是两位兄弟请,我都喝不起!” 贾蓉怀疑上下打量着他,“薛兄,这就没劲了啊,谁不知道薛兄家大业大,更是自己当家做主,想怎么花用就怎么花用,不像我们有老子管束着,怎么会只有二百两银子,还要撑一年?” 薛蟠老老实实答道,“我们家的生意已经交给三叔打理了,以后吃一个少一个,妹——我妈说以后要俭省些,免得到时候坐吃山空,过苦日子”。 薛蟠虽然混,却也知道薛宝宝是为了自己好,这时候倒还记得不能说是薛宝宝控制他银钱,坏了闺誉,只推说是薛太太。 贾蓉和贾蔷见他说的真切,更何况家族生意交给他人,可不是能随口乱说的事,不由面面相觑。 薛蟠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今天多谢两位兄弟,我就不打扰两位兄弟的雅兴了。下次我请两位兄弟喝酒,只却不能请在这样贵的地方,还请两位兄弟见谅”。 这下绝对是真的了! 贾蓉和贾蔷悔得肠子都青了,没从薛大傻子身上捞到半点好处,还送出去一顿酒钱! 这冤大头真是当了也白当! …… …… 梨香院中,薛宝宝根本没提薛蟠去青楼喝酒的事,只陪着薛太太闲话。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问道,“你哥哥还没回家,是去做什么了?” 薛宝宝答道,“说是宁府那边的蓉哥儿和蔷哥儿请哥哥喝酒去了”。 薛太太高兴道,“他们爷们就该在外面多交往交往,难得宁府的哥儿看得起你哥哥,多玩一会也是应该的”。 从以往薛蟠的光辉战绩来看,薛宝宝也知道薛太太根本不在意薛蟠喝花酒,也不多说,只道,“妈,你早点睡,我一贯睡得迟,去给哥哥煮点醒酒汤,等着哥哥回来就是”。 薛太太更是欣喜,拉着薛宝宝的手笑道,“我的儿,难得你知道体贴你哥哥。 他们爷们在外头喝酒,谁知道会喝到什么时候,你却也不必真的白等着,只叫丫头们警醒些就是了”。 薛宝宝笑,妈,你放心,我一定会“体贴”哥哥的! 028 一次喝个够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再说薛蟠从青楼出来,就吩咐回家。 武师父应着,然后将他带到了薛府在京城的宅子里。 那里,薛沉正等着。 薛蟠一见薛沉就知道事情不对头,忙喝道,“你怎么送我到这来了?我要回荣国府!” 武师父答道,“大爷明明吩咐要回家的,荣国府却不能算是大爷的家的”。 薛沉见薛蟠故态复萌,根本不想和他多话,只道,“姑娘吩咐了,大爷喜欢喝酒就多喝些,一次喝个够,免得日后再喝,误了差事”。 薛沉说着根本不容薛蟠分辩,命武师父给薛蟠灌酒。 灌完之后再喂薛宝宝亲自调的催吐剂,然后再灌,再喂催吐剂! 一夜折腾下来,薛蟠就瘦了一大圈,好容易等到天亮,薛沉二人才总算放过了他,他刚倒上床就沉沉睡着了。 梨香院中,薛宝宝一大早就指挥着厨娘熬粥、煮汤,在薛太太起床之前就吩咐套车去薛家的宅子,叮嘱甄英莲拖住薛太太,千万不能让薛太太也跟了去。 薛家的宅子离得不远,大清早地路上的行人和马车都不多,大概走了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薛宝宝听说薛蟠刚睡下不久,吩咐将汤粥温着,先给甄太太请了安,然后由薛沉陪着看宅子。 薛家豪富,在京城的宅子自然也不能堕了薛家的名头,占地很广,大院子套小院子的,粗粗数一数就有十来个。 别说他们母子几个了,就是把荣国府的主子下人一起叫来也能住得下。 里面建筑依旧用的江南风格,与金陵薛家的祖宅十分相似。 薛太太根本就没准备来这里住,直到薛宝宝开始主事,才吩咐将这里修缮一番。 这时候已基本修得差不多了,亭台楼阁精致整洁、假山流水秀雅干净,经年的树木吐出新春的嫩芽。 唯一欠缺的就是有些地方花草枯死稀疏,照着薛宝宝的吩咐,没有及时补上。 薛宝宝转了一个上午,才将薛家的宅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陪着甄太太一起用了午饭。 刚吃过,丫鬟来报,薛蟠醒了。 薛蟠正在吃薛宝宝带来的粥,吃得颇有几分狼吞虎咽的架势,见薛宝宝来了,立即放下碗,重重哼了一声。 薛宝宝十分贤良淑德地劝道,“哥哥昨夜喝多了,这时候先喝点温粥暖暖肠胃,方是养生之道”。 薛蟠她还敢说什么养生之道更是悲愤,眼圈都红了,指着薛宝宝喊道,“你还敢说!你还敢说! 你派人给我那么多灌酒,你怎么就没想到什么养生之道!我差点被你害死了!” 薛宝宝眨眼,“哥哥不就喜欢喝酒么?我也是为哥哥好,一次让哥哥喝个够,免得哥哥总是觉得不尽兴”。 薛蟠见她还敢狡辩,恨声道,“我喜欢喝酒,不是喜欢被人灌酒,还被下药吐出来!” 薛宝宝神色一整,肃杀问道,“哥哥还记不记得在金陵答应过我什么?” 薛蟠一愣,他在金陵答应什么了? 薛宝宝一看也知道他根本不记得,或者说当时他应着也不过就是怕她、敷衍她,冷笑道,“哥哥当时答应我,饮酒时一不可多,二不可去那些下流地方喝,昨儿晚上,哥哥怕是都没做到吧?” 听她这么一说,薛蟠想起来自己好像的确承诺过,气势顿时就没那么足了,只兀自不肯认错,“昨晚是贾家的少爷们非要拖着我去的,又使劲灌我的酒,我也不想的”。 薛宝宝立即拿住他的话头,“既然贾府的少爷们能灌哥哥的酒,我为什么不能?” 薛蟠语塞,薛宝宝微微放缓语气,“哥哥,不如你和我说说,昨儿贾府的少爷们都和你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薛蟠现在是真的怕了自己这个妹妹,偏偏她还是自己的妹妹,不能打不能骂的,听她问起只得老老实实将前因后果都交代了出来。 薛宝宝恍然,“所以贾府的少爷们是想找哥哥做冤大头,帮他们做什么新郎官付钱啊!” 薛蟠这段时间被薛宝宝洗脑洗得一听到什么钱啊冤大头的就条件反射,大声喊道,“我只有二百两,怎么做冤大头!” 薛宝宝哦了一声,“哥哥只有二百两,我知道,旁人可不知道。 不如哥哥再仔细想想,东府的两个哥儿到底是不是要找哥哥做冤大头?” 薛蟠这时候酒早就醒了,来回想了几遍,发现,贾蓉和贾蔷还真的有可能是哄他去做冤大头的,却没想到他没钱,更是怕薛宝宝收拾他,不敢留宿—— 薛蟠想到这,突然胆气就壮了,“我没上当!” 薛宝宝,“……” 这莫名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哥哥没上当是因为知道自己没钱,所以,哥哥你看,听我的,没错吧? 你没有钱,那些个坏胚子自然就骗不到你了”。 薛蟠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心有余悸地连连点头,“妹妹你说得对,那个地方可不便宜,如果让他们得逞了,一万两万的银子,听不见响儿就没了”。 薛宝宝满意点头,看,这不是洗脑很成功吗,至少知道银子扔出去要听见响儿了! 呆霸王偶尔聪明了一次,薛宝宝立即大肆夸奖,“哥哥这次很聪明,为咱们省了两万银子,两万银子,以哥哥现在的俸禄,要挣一百年呢!” 他聪明了一回,竟然省了一百年的俸禄! 薛蟠更加庆幸,“妹妹你说得对,往后我还是不要钱了,这样就算我想犯蠢,也没钱”。 薛宝宝立即点头,男人就该把所有的钱上交,这样才能让家庭更加和睦稳定,几千年经验教训的精华,怎么可能错的了? “哥哥你说得很对,等回去我就告诉太太,太太见哥哥现在这么聪明懂事,肯定欣慰! 我这个做妹妹的更是为哥哥高兴,为太太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哥哥若是能一直这么聪明懂事,以后肯定就不需要挪用我的嫁妆银子,也不必偷太太的棺材本了!” 薛蟠不满,“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我就算再没钱,再混账,也不可能挪用妹妹的嫁妆银子,更不会偷太太的棺材本!” 薛宝宝笑眯眯点头,“是呢是呢,哥哥现在可是紫微舍人,还领了五城兵马司的职,以后是要做大将军的,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给问题少年洗脑,除了打,也是要给给甜头,戴戴高帽子的。 果然,薛蟠一听,那得意的蠢样子简直让薛宝宝又想挥拳头了。 “啊,对了,我朝法律好像是不许朝廷官员招妓宿娼的吧?听说抓到了,轻的要打板子,重的直接撸去官职! 幸好哥哥聪明,不然就算是被那东府的两个哥儿抓住把柄了,以后尽可以勒索太太和哥哥! 别说我们家现在已经比不得以往了,就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啊,迟早得卖房卖地地供那哥儿俩吃喝享乐!” 薛蟠虽则这段时间一直被薛宝宝洗脑,对缺钱到底还是没多少概念,但对官职,他可再有概念不过了! 那可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被所有人夸赞、被所有人羡慕的源泉! 他怎么能为了几个妓子弄丢了官职! 薛蟠是真的后怕起来,忙道,“真的假的?我根本不知道!” “自然是真的,哥哥要不要我拿律法书来让哥哥自己看?” 薛蟠一听到书就头疼,忙忙摆手,“不用不用,好在昨天我没上当,以后我再也不去那样的地方了!” 兄妹间的谈话进行到这自然是皆大欢喜,薛宝宝恰当地表达了自己作为妹妹对哥哥的体贴,“哥哥还没吃饱吧? 那粥可是我一大早就起来熬的呢,好不好吃?” 原来竟然是妹妹亲自熬的,怪不得那么好吃! 薛蟠这时候哪里还记得薛宝宝昨晚派人灌自己喝酒的仇,连连点头,“好吃好吃,劳烦妹妹了”。 薛宝宝继续表功,“哥哥先喝粥,喝完后再喝汤,我特意给哥哥做了宋嫂鱼羹,加了极嫩的豆腐,保证哥哥吃了舌头都能鲜掉到喉咙里去!” 薛蟠听了更是感动,忙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待薛蟠吃完,薛宝宝便亲自领着他参观宅子,问他有没有意见和要求。 薛蟠不懂那些亭台楼阁、花花草草的,更不感兴趣,倒是提了个要求。 他希望能在家里辟出个院子给他做演武场。 薛宝宝,“……”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好意思要演武场吗? 薛宝宝拉他来看房子不过就是想叫他有对家庭的参与感和责任感,而不是像薛太太那样什么都不要求他,什么都为他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只要他当好差就行。 现在薛蟠提了这样的要求,薛宝宝自然热烈赞成,家里有了他喜欢的、想要的东西,他才不会动不动就往外跑。 当下十分积极地和薛蟠讨论辟出哪个院子,这个院子小了,那个院子又大了。 辟出院子后,里面该怎么设计,又该摆放哪些东西。 兄妹二人商量了半天,才拟出个大概的章程来。 薛宝宝道,“待会我再请薛叔找个行家来看看,还有没有增减的,到时候再来和哥哥一起商议”。 薛蟠点头,又恍然想起来,“会不会很贵?” 029 洗脑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老怀安慰,终于知道考虑钱了! “哥哥,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视之有度,用之有节。 只要是为哥哥学习上进,就算多花些也没关系,了不得我们在其他方面俭省些罢了”。 其实薛家大房就算将管家权让出去,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也让人叹为观止,再怎么花用也是花用不尽的。 只再大的家财也禁不起败,只要出了个败家子,一夜之间败个精光也不是不可能。 薛蟠迟疑了一会,扭捏道,“妹妹是女儿家,和姐妹们一起总要有千金小姐的体面,却是不能俭省的,太太更加不能。 日后还是我俭省些吧,我瞧着我的同僚们,大多都是穿棉麻布衣,只我穿金戴银的,也不太好”。 薛宝宝,“……” 突然就有了种三十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她家蠢哥哥这是经过了几个月的捶打、洗脑终于要开始走上浪子回头的路了吗? 薛宝宝立即做出一番感动又惊喜的模样来,“哥哥有这份心就好,我和太太鲜少出门,却也不需要天天穿金戴银的。 其实,说起来金啊银的,我们家难道还少了? 舅舅家定是比不上我们家富裕的,舅妈却还不是看不起咱们? 不过就是咱们家权势、地位比不上舅舅家罢了。 哥哥你记着,你好好上进、认真当差,你的体面才是我和太太真正的体面”。 少年,好好记着,每天都要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这样姐姐我才能放心地躺平啊! …… …… 薛宝宝在这边给薛蟠洗脑,薛沉家的将打听来的贾府爷们,上至贾赦,中到贾珍、贾琏、下至贾蓉、贾蔷等的种种混账不堪之处,一一向薛太太禀告,最后将手中的册子交给薛太太。 “太太,里面还有不堪处,却是不方便说的,太太自己瞧吧”。 薛太太听得浑身都在抖,问道,“我记得昨天蟠儿就是跟东府的蓉哥儿和蔷哥儿出去的?” 薛沉家的点头,“武师父遣人回来,的确是说是东府的两位爷”。 “他们去哪喝的酒?” “说是京城最大的妓馆,叫什么锦香院”。 薛太太其实不大管儿子去哪儿喝酒,只因薛蟠年少,不许他在那些个下流地方过夜。 这时候却因为听了薛沉家的说了半日贾府爷们的丰功伟绩,恨得眼泪都淌了下来,“我好好的蟠儿,好不容易学好,走上了正道,又被那两个坏胚子勾着学坏了!” 薛沉家的得了薛宝宝的嘱咐,忙给薛太太添火,“太太说的是,我听说贾府的爷们一个月只得二十两的月例银子,够做什么的? 定是要拉着大爷一起去,好叫咱们大爷付钱的。 大爷又一贯面软心软、手头散漫,他们得了好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勾着大爷学坏呢!” 薛太太更急了,“那咱们快去和姐姐说去,总不能就这么纵着贾府的那些哥儿们!” 薛沉家的失笑,“太太可不是说糊涂话!荣国府的二太太难道还能管到东府的爷们? 就是老太太,也不好深讲的! 依着我说,太太也不必太过担忧,左不过咱们就是到贾府来做客的。 这段时间将大爷看紧了,等咱们搬去了自家的宅子,吩咐门房盯着些贾府的爷们,不就行了?” 薛太太虽没和人说,私心里却一直想着长住贾府的。 一来,他们孤儿寡母的,求个庇护,旁人看他们住在国公府中,总会忌惮几分,薛蟠兄妹在外行走也体面。 二来,她早就听说贾政是个严厉肃正的,寄希望于贾政管束管束薛蟠。 可现在,薛太太想着薛沉家的说的什么游荡优伶、流连楚馆、淫辱仆妇,只觉心惊胆战。 薛蟠那个性子,她是知道的,跟着贾府的爷们,哪有不学坏的? 她才刚刚看到了点希望! 薛太太心下迟疑,完全不能决断,只一味地哭,又骂贾府的爷们不正经,还勾着她的儿子学坏。 正哭着,薛蟠兄妹回来了,薛太太忙命请过来,仔细盘问。 薛蟠老老实实将昨晚的情况说了,免不得吹嘘了自己几句,“幸亏我聪明,想着我只有二百两银子的零花,却是不够在那种地方做什么新郎官的! 不然做了冤大头不说,还差点毁了我的前程!” 薛太太还不知道朝堂律法是不许官员招妓宿娼的,听了更是大骂贾蓉和贾蔷,又问二百两的零花是什么意思。 薛宝宝便将和薛蟠算账、定零花钱的事说了。 薛太太听了只觉后怕,一把将薛宝宝搂进怀里,哭道,“我的儿,幸亏你有主张,否则你哥哥岂不是被那些黑心黑肺的给害了去!” 薛宝宝立即将薛蟠大肆表扬了一番,薛太太又惊又喜,又将薛蟠搂进怀里,抱着大哭,“我的蟠儿如今也长进了,妈就是明天死了,也放心了! 蟠儿,你可要好好记着这次的教训,以后万不能去那样的地方了!” 薛蟠免不得也陪着落了一回泪,薛太太又叮嘱他,“你妹妹是个聪明有主张的,日后要多听你妹妹的劝,遇事也多问问你妹妹”。 薛蟠忙忙应下,薛太太又哭薛宝宝,“可怜你妹妹小小年纪就要操心这个家,操心你。 我的儿,你以后出息了,可千万不能忘记你妹妹的功劳,不管你妹妹在家,还是出嫁,都要顾着她!” 薛蟠连声应下,薛宝宝见洗脑洗得差不多了,问道,“哥哥说今天的鱼羹好,不若晚上我再做一点,让太太也尝尝”。 薛宝宝说着便起身告退,其他倒也罢了,做宋嫂鱼羹的高汤却是费力费时,她要抓紧去准备。 薛太太这才知道薛宝宝一大早就为薛蟠准备了酒后养胃的米粥和鱼羹,忍不住又红了眼,一连声叮嘱薛蟠日后一定要好生照拂薛宝宝不提。 待鱼羹做好,薛宝宝照样吩咐先用子母灯给林黛玉和巧姐儿一人送上一份。 这些日子,但凡她做了什么好吃的,总是要给林黛玉和巧姐儿送一份的。 薛宝宝的时间赶得正正好,鱼羹送去时,王熙凤一家正在吃饭。 巧姐儿从小就生得弱,时常有个咳嗽脑热的,胃口也不好,总不肯好生吃饭。 今天也是一样,几个奶娘丫鬟围着都没喂进去几口。 待那薛家标志性的子母灯一出现,王熙凤立即念了声佛,“好了,小祖宗该是肯吃东西了”。 贾琏时常不在家,却是第一次见那子母灯,不由问起缘由。 王熙凤一边吩咐丫鬟收拾好喂给巧姐儿吃,一边将缘故说了,笑道,“真真我那个表妹心思巧,又肯在这些吃食上花心思,每次做出来的东西,光是卖相就讨小孩儿的喜欢。 味道更是一绝,偶尔妞妞吃不完,我将剩下的吃了,好吃得我恨不得上门讨去!” 贾琏却是不信,吩咐从小盅中倒出一些来自己吃。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跟女儿抢东西吃,待妞妞先吃,吃不完了,你再吃不迟!” 今天除了子母灯外,又多了个小小的竹篾匣子,打开却是几串冰糖葫芦。 那冰糖葫芦却不同外面卖的,一串只有成人手指头长短,有山楂的,有草莓的,有香橙的,还有蜜饯儿的,点着芝麻红豆白糖等物,做成了十分可爱的小娃娃形状。 却是薛宝宝在等高汤的时候,闲着无聊,命人取了水果做的。 巧姐儿一看见就激动地伸手去拿,平儿忙缩回手,“妞妞,上次宝姑娘来可是说了,这些零嘴儿只能吃过饭才能吃,姑娘先好生吃饭”。 薛宝宝给林黛玉、巧姐儿送吃的时,常顺带捎些精致可爱的零嘴儿,也的确这般叮嘱过巧姐儿。 巧姐儿听了果然不再要,乖乖去喝鱼羹。 一口下肚,她就不再偷偷看那匣子糖葫芦,从奶娘手中拿过勺子,自己一口又一口地喝了起来。 贾琏看女儿吃得香甜,又看那碗鱼羹色泽油亮,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忍不住问道,“妞妞,有那么好吃么?” 巧姐儿百忙中抬起头,给了自家爹爹一个回应,“最好吃了!” 这是她给薛宝宝送来的吃食始终如一的评价。 贾琏更心痒痒了,却又因为刚刚王熙凤的话,不好意思跟女儿抢,便寻了闲话来说,“你那个表妹倒是精明,知道寻你的软肋来讨好你”。 “那她应该送去给老太太、给太太,给宝玉,讨好我一个配钥匙的大丫鬟有什么用?” 王熙凤在贾府虽说管家,却事事件件都要请王夫人拿主意,下人们暗地里都骂她是丫鬟带钥匙,当家不主事。 贾琏听了默了默,依旧笑道,“依你这样说,你那表妹倒是真心疼爱我们妞妞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她平日里喜欢摆弄些吃食,贾府上下只有林妹妹和我们妞妞是定有的,偶尔也送些给迎春她们姐妹。 她和林妹妹最好,倒是不必说,咱们妞妞叫她一声表姨,又这般聪明乖巧,难道她不该多疼着些?” 贾琏好笑道,“你说的是,咱们妞妞聪明乖巧,就是老太太也免不得多疼几分呢!” 贾母对一众孙辈重孙辈都算疼爱,但若说多疼几分,除了宝玉,其他再也不配的。 030 礼尚往来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礼尚往来,既然薛表妹这般看顾妞妞,你平日也殷勤些,她们初来乍到的,又是借住在咱们家,总有个不方便的时候”。 王熙凤瞪他,“这还用你说!我王熙凤虽然人人都骂刻薄厉害,但可曾有半个人说过我恩将仇报了? 她对咱们妞妞好,我自然要回报。 别说平日在咱们家的衣食住行了,就是她们府上最近在翻整,哪一件我没遣人帮忙了? 否则他们刚到京城,还不知道被人坑去多少银子去!” 贾琏讪笑,“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薛表妹玲珑聪明,难得性子气度更是极好,我倒是真的十分欣赏的,与我也说得来。 只恨我要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人,还要伺候这个,服侍那个的,不得空,否则,我真恨不得学了林妹妹,天天歪在梨香院不回来了!” 王熙凤说着放下筷子,拿起一串山楂的糖葫芦,一口咬下,只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忙喊道,“平儿,你也来尝尝。 这酸甜,我就没吃过这么够味儿的,真真我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糖葫芦!” 平儿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口,也连连赞好。 巧姐儿在旁边看着顿时急了,小勺子挥舞得更快了。 贾琏笑骂,“有好吃的,给女儿吃,给自己吃,连平儿那小蹄子也得了,就是不给我吃,到底谁跟你最亲!” 说着捉住王熙凤的手,将竹签儿上最后一颗山楂叼走了。 王熙凤骂了一句,平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巧姐儿见大人们都笑,也傻傻笑了起来。 竟是一屋子欢笑! 一家人正笑着,就听外间有人笑道,“凤姐姐是有什么高兴事儿,我也来乐一乐”。 却是贾宝玉。 这时候已是春暖花开,贾宝玉却还披着斗篷。 王熙凤忙命小丫头为他解了斗篷,请他坐下,笑道,“我们正吃饭呢,宝兄弟稍等一会”。 贾琏咂咂嘴,“的确比外面的好,但这酸味儿,也只你个醋坛子能受得了了!” 王熙凤忍不住打了他一下,“不是你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房里拖,我倒是乐得做贤良人呢!” 当着贾宝玉和女儿的面,贾琏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自己反驳了,王熙凤更是有一箩筐的话等着自己,只哼了一声,不敢再说。 贾宝玉却是第一次见子母灯,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笑道,“这个倒是做得精巧,凤姐姐果然身家雄厚,什么新奇的东西总是要先用上的”。 王熙凤免不得又将原委说了一遍,贾宝玉一听便不做声了。 自从第一天他惹得薛宝宝大动肝火,之后薛太太每次来给贾母请安,便鲜少带薛宝宝,带了薛宝宝也很快就去找其他姐妹一起。 他每每想跟她说几句贴己话儿都寻不到机会。 她这是还在恼他! 这样的好东西送给妞妞,也不送给他一份儿。 对贾家这个宝贝蛋儿,王熙凤自然也是哄着托着,见他的模样,知道多半是还在为和薛宝宝之间的冲突烦恼,便挑了个香橙的糖葫芦递给他,“宝兄弟也尝尝”。 这时候草莓难找,也不知道薛家是从哪儿弄了来,要给女儿留着。 就给宝玉吃香橙的好了,反正也好吃。 贾宝玉神思不属,吃什么都没味道,倒是巧姐儿见他也吃上了,生怕轮到自己时就没有了,小勺子也不挥了,使劲盯着那小竹匣子。 贾琏趁机道,“妞妞是不想喝汤了?那去吃糖葫芦吧”。 妞妞一听竟然还可以这样,忙放下勺子,扭着下了小杌子,去拿糖葫芦。 贾琏便吩咐,“再拿个勺子来,我尝尝那个鱼羹”。 王熙凤好笑瞪了他一眼,贾琏嘿嘿一笑,倒也不是他馋嘴,主要就是想知道知道到底有没有王熙凤吹嘘的那么好吃。 他本来只是准备尝两口,不想一勺子下去,就停不下来,一边吃一边夸,“我也算是吃过不少鱼羹,就没一个能有这个好吃的,这个鲜! 又嫩又滑又润的,要是喝过酒后能喝上这么一碗,简直似神仙!” 王熙凤忍不住骂,“天天就惦记着喝酒,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姨妈家表弟,天天被人骂薛大傻子,还领着实缺呢!” 贾琏倒是也花钱买了个虚衔,却是一直找不到实缺,他也不在意,只知道到处闲逛,偶尔给贾母和贾政跑跑腿儿,自在得很。 贾琏喝鱼羹喝得心情舒畅,也不恼,笑道,“你那表弟才不傻呢,就昨儿还耍了蓉儿和蔷儿破了回财呢!” 王熙凤忙追问缘由,贾琏细细说了,最后道,“可怜蓉儿和蔷儿竟是被他哄住了,就算他们家将管家权让出去了,难道还能缺了钱花? 他是薛家的族长,薛姨妈又不很管他,他能没银子使?” 王熙凤只见过薛蟠一次,也不知道深浅,只将信将疑道,“若是这么说,倒也不是真的傻。 你说得倒也有点像,我那个表妹是个厉害的,按理说,哥哥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贾琏忙追问,王熙凤免不得将那天在王府的情况说了,又道,“婶婶要从薛家钱庄支钱,急得很,给叔叔写了信。 只薛姨妈却没个动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 去钱庄那边问,钱庄只说现在都要听薛家三老爷的,支钱可以,只拿出印鉴和收据来”。 贾琏啧啧称奇,“你们家嫁个姑奶奶到薛家去,竟然还有这种好处,早知道我们家也嫁一个去了!” 王熙凤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却也不用急,等你家这个姑奶奶长大了,直接卖去薛家好了!” 贾琏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忙作揖道歉。 贾宝玉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赞道,“宝姐姐敢当面与舅妈争个长短,护着姨妈,真真有巾帼英雄之风”。 王熙凤忍不住道,“你宝姐姐是个厉害的,你林妹妹难道又差到哪里去了? 便是你三妹妹,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却也是个好的。 只看看你自己,之前二老爷说送你去家学读书,老太太说天冷,怕你着了风。 如今天气也暖和了,你宝姐姐、林妹妹、三妹妹可都天天跟着先生学书、学规矩呢,你倒是好意思天天在后宅里跟着我们一群女人厮混”。 贾宝玉被她说得涨红了脸,免不得辩了一句,“我在家中也是读书的,家学里的先生天天功名利禄不离嘴,反倒误了读书的初衷,叫人不清净”。 王熙凤嗤笑,“读书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么?我倒是不知道怎么误了,都像你家琏二爷似的无官一身轻,天天到处睡奴才老婆才好?” 贾宝玉不喜她言语粗俗,却也不愿就走,想多听他们说说薛宝宝的事,只冷了脸不说话。 贾琏笑骂,“你天天在家排揎我也就算了,现在倒牵扯到宝兄弟身上了,仔细老太太知道了捶你!” 王熙凤才不怕,“我是为他好才说他,像是环哥儿,给我钱我都不稀得说!” 贾琏见说不通,只好转移话题,说道,“咱们妞妞既得了薛表妹的好处,你也别太抠唆了,哪天做个东,请姨妈和表妹来听个戏,吃桌席面才好”。 王熙凤忍不住又要白他,“这个还用你说!要我说,却也不必正经地摆什么席,倒是叫妹妹们拘束。 东府那边说过段时日要请客,到时候我带着妹妹们一起去乐一日,岂不是轻巧方便?” 贾琏大笑,“你自是轻巧方便的,还省了做东的银子,怪道外头都夸二奶奶会管家!这请客都请到别人府上了,可不是会管家?” 王熙凤气得要捶他,贾宝玉却是来了精神,问道,“东府的嫂嫂定的是哪一天?我左右无事,倒是可以帮忙写写请帖,再送一送什么的”。 王熙凤,“……” 这个也想狠狠捶一顿! …… …… 第二天,薛宝宝依旧去和林黛玉几人一起学书,等先生走后,林黛玉便问她昨儿怎么没来。 薛宝宝就说薛蟠喝醉了,没敢回来打扰薛太太,去了薛家的宅子,她一大早过去照顾了,顺便逛了逛。 林黛玉听了笑道,“倒是叫你找到了好由头不来念书”。 薛宝宝也笑,她也就是来凑个人场,倒是甄英莲学的十分认真,比学算账认真多了。 林黛玉又道,“你若是真不喜欢读这些诗书文章,也不必天天来,我去和姨妈说”。 薛宝宝摆手,“别,我还是来吧,就当是我辛苦点、孝顺我妈了,省得她天天担忧我的体面”。 林黛玉和探春忍住笑出声来,探春笑骂,“你个促狭的,我倒是今天才知道还有这般孝顺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一道声音笑道,“是怎么个孝顺法儿,三妹妹也说给我听听”。 正是贾宝玉。 薛宝宝顿时将笑容一收,薛太太还存着金玉良缘的心不死,她绝对不能给她半点机会,只要贾宝玉靠近她一丈之内,她就立即板起脸。 林黛玉见她这般,不由也跟着收了笑。 探春却好像根本没发现,笑着将薛宝宝的话重复了一遍。 贾宝玉上前见礼,笑道,“宝姐姐能体谅薛姨妈一片望女成凤之心,实在是大孝心的”。 探春立即道,“那你怎的不体谅一番太太望子成龙之心,也孝顺孝顺?” 贾宝玉一贯不喜人催促自己读书上进,只装没听见,将请帖拿了出来,“东府大嫂嫂要请大家伙儿听戏吃酒,吩咐我写了请帖,给各位姐妹送来”。 031 左了性子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今天迎春和惜春照样没来,只有薛宝宝、林黛玉、探春和甄英莲在。 贾宝玉取出她们四人的,探春和林黛玉都接了。 薛宝宝却是吩咐莺儿去接自己和甄英莲的。 林黛玉瞧见她的动作,拿着帖子的手顿时就如火烧一般。 原来,原来,她竟是不该亲手去接的吗? 是了,男女授受不亲,二哥哥是外男,能避讳的总是要避讳着点,她又不是没丫鬟,为什么要亲手去接? 贾宝玉却没有发现薛宝宝和林黛玉的异常,又作了一揖,笑道,“凤姐姐叮嘱我说,还要请众位姐妹勿要前来,少一个都是不许的”。 探春笑着应了,又道,“二哥哥时间掐得好,正好和我们一起去老太太那边用饭,宝姐姐,你也去吧?” 薛宝宝矜持地笑,“我就不去了,来之前,太太特意叮嘱我,说下面孝敬了山笋来,我平日最是爱吃的,要我中午回去吃呢”。 探春知道她向来避讳贾宝玉,也就算了。 不想,林黛玉突然开口道,“宝姐姐,我也想吃嫩笋!” 薛宝宝有些怀疑,林黛玉实在不像是主动张嘴要到人家吃饭的性子,却十分热情地拉住她的手,“那正好!今天多吃点,省得妈又担心我大家闺秀的体面!” 薛宝宝向来胃口好,薛太太当着林黛玉的面都抱怨了好几次,林黛玉自也是知道的,不由抿着嘴笑了。 贾宝玉见二女站在一起,嬉笑亲密,一如天山最晶莹的一捧雪,一如世外最灵秀的一朵兰,不由意乱神迷,张口就要说自己也要去凑个热闹。 探春忙扯了他一把,他一愣,尚未回过神来,薛宝宝几人已经转头走了。 他不好追着去,不由嗔怪看向探春。 探春叹气,“二哥哥,你省着点心吧,不知道宝姐姐最是不喜与你一处吗?” 贾宝玉听探春如此直接说出来了,不由又是恼又是愧,眼睛都红了,央道,“好妹妹,我知道上次是我错了,我也赔罪了,宝姐姐却只不理我,你帮我想想办法”。 探春叹气,“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宝姐姐看着和气爱笑,却最是个有主意有决断的。 她拿定了主意的事,怕是连薛姨妈也不能叫她改变主意,我又能做什么?” 竟是连薛姨妈也不能? 那是不是他就算去求老太太也不行? 贾宝玉越发地心头难过,探春见他那副模样,免不得劝道,“二哥哥,宝姐姐到底比不得我们是亲兄妹。 你这一年大似一年的,总要避讳着,她不理你,是她端庄知礼,你又何必非要强求? 其实不但宝姐姐,我瞧着林妹妹现在对二哥哥也淡了些,不像小时候亲密了,正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 自上次薛宝宝和贾宝玉起冲突后,林黛玉就不肯再和贾宝玉随意说笑,平日虽不说特意避着,但的确比以前要冷淡了些。 再说,她平日学业忙,又不像之前和贾宝玉一个屋里住着,相处的时间自然而然就少了。 薛宝宝来了后,她又经常去梨香院去寻薛宝宝和甄英莲,薛宝宝也经常去她那说话,此消彼长,自然与贾宝玉相处的时间更少了。 贾宝玉本就疑心林黛玉这段时间冷淡了,只林黛玉每天的确是忙,他不太敢确定。 这时候听探春明明白白说了出来,只觉悲从中来,只因为他长大了,姐妹们就都要不理他了吗? 天下哪里来这样的道理! 他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又是不知所措,见探春还要劝,赌气道,“左右我是个须眉浊物,她们都不理我了,你又理我做什么?让我自生自灭就是了!” 说完赌气跑了。 探春喊了几声没喊住,只得吩咐袭人等几个丫鬟跟紧了。 贾宝玉是真的伤心,饭也不吃了,回了自己的屋子就哭了起来。 贾母听说忙过来看,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一叠声地喊去叫探春来。 袭人期期艾艾开口道,“老太太,奴婢瞧着倒不与三姑娘相干”。 贾母忙问,“那你说是与谁相干?倒是叫这个冤家连饭也不吃了!” 袭人便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她不敢说林黛玉,只道,“奴婢估量着,二爷是个爱热闹的性子。 三姑娘邀着宝姑娘一起来老太太这里用饭,宝姑娘不来,还带走了林姑娘,二爷免不得是要伤心的”。 贾母听了更怒,“商户人家出来的,偏偏端着架子,对宝玉爱理不理的,十分恼人。 你去对宝玉说,叫他不要伤心了,明儿我就让那丫头来陪他一起吃饭,林丫头也来!” 碧纱橱里,贾宝玉还在哭,贾母听得心都疼了,又命人叫王夫人来敲打道,“小兄妹们在一起拌个嘴儿,那是常有的事。 怎么你那外甥女这般要强的性子,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依不饶的,叫宝玉伤心。 这姑娘家不论出身如何,最紧要的就是性子和顺。 你做人姐姐,也要告诫告诫妹妹好生教导孩子,免得左了性子”。 王夫人只得连连赔罪,她也担心宝玉,在贾母那挨完骂后就去看宝玉。 宝玉却已经好了,正在写着什么,还一边笑嘻嘻地和一个大丫鬟晴雯说着什么。 王夫人远远看了看,先叫了袭人出来问。 袭人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道,“奴婢刚刚将老太太的话说给二爷听了,只说明儿薛太太就带着宝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定是要留饭的。 又说宝姑娘不肯听二爷赔罪,二爷不如写封信郑重赔个不是,宝姑娘就算再大的气也下去了。 宝二爷这才高兴了,奴婢叫了晴雯伺候二爷写信”。 王夫人这才放了心,赞道,“你办得很妥当,以后宝玉有个什么,你们在一边多劝着才好,他好了你们才能好! 现在他高兴,我就不进去扰着他了,有个什么,你再来报给我知晓”。 袭人应了,王夫人回了荣禧堂,思量了半日,估摸着薛太太应该午歇起了,就往梨香院而去。 薛太太却是还没起来,王夫人止住要去叫的小丫头,道,“我先去宝姐儿那坐坐”。 中午,薛宝宝领着林黛玉回了梨香院,却是嫌那山笋炮制得不好,要林黛玉留下来,晚上她亲自做了给林黛玉吃。 林黛玉见她盛情殷殷,只得应了。 薛宝宝又怂恿着她连下午的课也告了假,林黛玉就和薛宝宝一张床歇了午觉。 午觉起来,薛太太那边没有动静,薛宝宝见春光晴好,就吩咐将书案抬到院子里去,让林黛玉、甄英莲给她参详参详,该在薛宅种些什么花草。 若是依薛宝宝的意思,全部种些蔬菜、药草才好,但她也知道,这古代的社会环境决不允许她这般。 她思量了许久终于决定辟出两个院子的花园专门种蔬菜和药草,就取名叫百草园和蔬果园,就算被外人看到了,也可说是一种风雅情趣。 其他则随大流,种些京中富贵人家喜欢的花草树木,其实大多也是可以入药的。 这些天,她一直在折腾这个,草图画了一张又一张。 林黛玉虽则年纪小,却博学广识,见解又不同凡俗,倒是正好给她参详参详。 薛宝宝准备搬过去后,就让甄英莲和甄太太住一个院子,她那个院子怎么打理,也就交给她。 于是,三个姑娘就着春光,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不时涂涂抹抹。 王夫人被丫头引到后院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春日的暖阳将三个姑娘漂亮娇俏的笑脸渡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光芒,看上去赏心悦目。 这一瞬,王夫人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自家儿子就喜欢在脂粉堆里混了。 薛宝宝几人正说得高兴,听丫鬟提醒才发现王夫人来了,忙起身行礼。 王夫人忙止住她们的礼,笑道,“你们玩你们的,不要拘束了才好”。 又问在写什么,薛宝宝将事情说了,笑道,“真真林妹妹书读得多,天下就没有什么花啊草的,是她不知道的。 我们正讨论着要怎么打理花园子,才能叫花园里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呢”。 王夫人就笑,“想不到宝姐儿竟和林丫头这般投契,真是缘分”。 薛宝宝也有些感慨,谁说不是呢? 林黛玉的性子内向敏感,偏偏言辞敏锐,往往能一针见血,叫那心怀鬼胎的下不来台,其实并不算是多好相处的人。 但和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你若是真心对她,她必定十二分真心奉还,又冰雪聪明、见解不凡,还是个人美心善的小仙女,这谁能不喜欢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黛玉现在才十二岁,薛宝宝一个奔四的人竟然十分能和她说得来! 怪不得哥哥总是笑她年纪都活到舌头上去了! 此时,薛宝宝听王夫人说起忍不住感慨道,“我有时候觉得缘分二字真是奇妙。 有些人朝夕相处、甚至同床共枕却始终形同陌路,有些人血脉至亲却能反目成仇,却偏偏也有些人只要相遇就能成为知己”。 王夫人听了只觉心头一抽,几乎怀疑薛宝宝是故意戳她心窝子来的。 她和贾政年少时也曾有夫妻情热的时候,只随着她年纪渐长,贾政几乎从不到她房里来,偶尔来也只是说说事儿。 近几年来,为着宝玉的教养问题更是几乎反目成仇,说一声形同陌路,绝不是夸张。 032 戳肺管子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林黛玉听了却觉铺天盖地的喜悦从心底直冲而上,瞬间盈满了整个胸口。 宝姐姐在说她是她的知己呢! 还是一相遇就注定成为知己的知己! 她从小身子弱,很少见外人,家中又无姐妹在侧。 到了贾府后,虽常常和三春姐妹一起玩笑,史家的史湘云来贾府了更是与她同床而眠,但总觉得隔了一层,直到薛宝宝到来。 薛宝宝总是以一副姐姐的模样出现在她身边,操心她的身体,关心她的饮食,体贴入微。 偏偏她又对极了她的心思,学识好见识多,性子灵动,言语有趣,聪敏,性子却单纯,待人更是一片至诚。 她每每看到她就会想,如果她是她的亲姐姐该多好!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奢望了,没想到现在竟亲耳听薛宝宝说她是她的知己! 林黛玉一颗心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却又似乎空荡荡无有落处,瞬间就红了眼。 她怕人看见,反倒叫薛宝宝担心,忙垂下眼去。 那边王夫人见薛宝宝一边说,一边含笑看向林黛玉,可见是想说林黛玉是她的知己,将疑心放了下去。 宝丫头才刚来,又才十来岁的年纪,哪里就知道姨妈的房里事了? 王夫人便又问起薛宝宝平日做什么消遣,读的什么书等等。 薛宝宝一一答了,王夫人便道,“女儿家倒是不必读那么多书,认得几个字便罢了,最紧要的是女红、针线,你太太没有教过你?” 薛宝宝正色道,“姨妈这么说就错了,读书可以启智,可以明理,可以医愚。 我们这样的闺秀,虽不需要像男人们一样考取功名,但日后都会掌一府之中馈,承教养子孙之职。 若不是像凤姐姐那般天生聪慧强干的,不读书不明理又何以能掌好家、教好子孙?” 王夫人愣住,林黛玉则钦佩看向薛宝宝,这是她喜欢薛宝宝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她远比她要勇敢,便是长辈说的不对,她也有勇气反驳。 王夫人一愣之后便是勃然大怒,“你这是在骂我愚蠢?” 她不识字,却掌一府中馈,刚开始还好,后来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常被贾母明里暗里地敲打。 等王熙凤一进门,她就赶紧将事情全部交给了她,自己只紧紧抓着权柄不放。 对管家这块,她着实有心病。 谈到教养子女,她心病更大。 贾母到现在还怪她一意孤行,将好好的女儿送进宫做个伺候人的女史,这么多年了,也出不了头。 贾政则怪她因为不喜儿媳就一味地往贾珠房里塞通房丫鬟,勾得贾珠年纪轻轻身子虚空,一病没了。 到贾宝玉出世后,贾母更是直接以她身子不好的借口,将贾宝玉抱去自己养,却是明晃晃地说她不会养孩子了! 王夫人和王熙凤性子完全不像,却到底都是王家的女儿,最是看重脸面,平日里总是猜度别人在背后还不知怎么议论她。 因此最是喜欢守拙藏慧,装作一副贤良的菩萨模样,好搏一个好名声。 不想此时薛宝宝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就说她不读书,不明理,所以掌不好家,教不好子女,可说是一下子戳中了她的肺管子,气得当场发作。 这回轮到薛宝宝愣住了,怎么就说到是骂她了? 红楼中对王熙凤不识字这一条大书特书,可没说王夫人也不识字啊! 而且,薛太太绝对识字,还会算账,总不能妹妹读书,姐姐反而不读书吧? 林黛玉和甄英莲忙起身行礼,请王夫人息怒。 薛太太刚赶过来就听到了女儿的这番高谈阔论,就知道要糟,果然王夫人当场发作。 她生怕王夫人记恨上自己的女儿,忙快步上前,牵起王夫人的手,笑着赔礼,“姐姐息怒。 宝姐儿小人家的,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是随口浑说,姐姐倒也不必如此对号入座的,倒是吓着了几个丫头”。 薛宝宝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多半王夫人也是不识字的,这时候听薛太太说什么“对号入座”,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太啊,你是来劝人的,还是来戳人肺管子的? 薛太太还不知道薛宝宝无意间精准戳中了自家姐姐的两大痛脚,只当王夫人是气薛宝宝骂她不识字,还在劝,“姐姐,我们王家向来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们大多是不识字的,却又有谁没嫁得好人家?谁又掌不好中馈,教不好子孙了? 姐姐更是我们的典范,管着荣国府上上下下上千口人,谁不赞姐姐一声贤良? 元春入了宫,造化还在后头,宝玉更是个有大造化的,谁不羡慕姐姐,就是我私心里也不是不羡慕的。 宝姐儿小人儿什么也不懂,满嘴胡吣,姐姐你莫要同她一般计较”。 薛太太是真心这样觉得的,在她看来,王夫人嫁得高,进了国公府,贾政又是个会读书有出息的。 明明是次子媳妇,却一进门就掌了国公府的中馈,生的几个孩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出色,谁不羡慕? 她是真心这样认为的,说出的话自然也格外真诚。 王夫人听着气才顺了些,想着薛宝宝初来乍到的,哪里知道那么多,也就是小人儿为彰显自己的才气,满嘴混说罢了。 只她到底是存了气,冷着脸道,“话是这样,宝丫头也不小了,却还是这般言行无忌,当面就敢和长辈顶嘴。 更是心胸狭隘,和兄弟姐妹一点小矛盾便不依不饶,怪不得连老太太亲自提点,要我来提醒你好生教教宝丫头,免得左了性子。 只可怜我一片好心,倒是得了一顿骂,如今我也不敢管了,这就家去了”。 王夫人说着起身就走,薛太太苦留不得,只得追着去了,一个劲地赔罪。 薛宝宝看着姐妹二人远去,倒是有些后悔了,她一番话说得高兴,倒是叫太太跟着做小伏低地道歉赔礼。 以后还是要言行谨慎、谨慎再谨慎,这里到底不同后世,免得闯了祸还不自知。 林黛玉和甄英莲怕她多想,忙来劝解。 薛宝宝摆手,“没事,我只知道凤姐姐不识字,特意将她挑了出来,哪里想到姨妈竟也不识字,是我说话冒昧了,来,我们继续”。 她话是这样,却到底是败了兴致。 林黛玉见她兴致缺缺,便道,“这些也不急,不如我们去瞧瞧送来的山笋,看看怎么炮制才好吃”。 宝姐姐不高兴了,那做点喜欢的事情应该会高兴起来吧? 甄英莲忙接道,“正是正是,我中午吃的不多,这时候都有些饿了。 上次做的春饼好吃,不如再做一点来,待会大哥就该下衙了,肯定嚷着饿”。 薛宝宝不忍拂她们的好意,便和她们往厨房去。 那山笋却是实在好,白壳白肉,肉头肥厚,鲜嫩无比,用手指掐捏便会溢水,稍有碰撞就会破碎。 薛宝宝一看就欢喜起来,“果然是好笋子,做一道问政山笋,还有新鲜的河虾,做一道龙井虾仁,林妹妹定然是喜欢的。 再做一道咕噜肉,简单好吃,给妞妞送一点去,小丫头喜欢吃甜的,还不喜欢吃肉,吃这个正好”。 计议已定,薛宝宝就指挥着厨娘们忙活起来。 将山笋、芦笋分别洗干净,切成斜段,放入锅中焯水。 准备好的猪肚洗干净,放入清水锅中煮熟,捞起切条。 待都准备好,将油锅烧热,下入猪肚炒至舒展后,再加入双笋,一起炒至熟透,再加盐和调味料调味。 在翻炒时,薛宝宝就站在滚热的锅旁,亲自盯着火候,加调味时更是亲自动手。 待烧熟装盘,薛宝宝亲自加了些绿叶菜摆成了山笋的模样,清爽可爱。 甄英莲笑道,“这可是林妹妹来了呢,不然宝姐儿再也不肯费这个心思的”。 薛宝宝也笑了,“那是,林妹妹是个雅人,我给她做猪肚子吃,若是不弄得好看点,她定然是不肯下筷子的”。 果然,第二盘起锅时,薛宝宝只由着厨娘摆弄,还说道,“我哥哥是个粗人,别说摆成山笋了,就算摆成朵牡丹花,他也只会牛嚼牡丹!” 今天林黛玉来了,薛蟠自然不能跟她们同桌吃饭,薛宝宝就每道菜准备了两份,另一份端去让薛蟠自己吃去。 大锅灶比之前薛宝宝守着电磁炉、煤气灶快得多,薛太太回来时,几道菜都已做好。 薛宝宝就吩咐将薛蟠的那份放在灶上温着,娘儿几个先吃,又吩咐去给巧姐儿送一份咕噜肉。 正说着,王熙凤带着平儿和巧姐儿到了,见她们正准备吃饭,笑道,“今儿倒是赶了巧,姨妈家竟是这么早就准备吃饭了,怪不得我们小祖宗非得吵着要过来”。 薛太太眷顾娘家,对王熙凤这个侄女十分看重,忙忙地请进来,一席坐了。 薛宝宝吩咐厨房加几个菜,再取了从金陵带来的梅花酒来。 因着薛宝宝那番话,席间一向不喜荤食的林黛玉吃了好几筷子猪肚,倒是叫王熙凤多看了几眼。 只她最喜欢的却是那道龙井虾仁,虾仁玉白鲜嫩,茶叶碧绿清香。 薛宝宝又让丫鬟掐了几朵迎春花配着绿叶菜摆了个造型,光是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巧姐儿也最是爱这道菜,一盘子虾仁,她小人儿几乎吃了四分之一。 王熙凤则最爱那道咕噜肉,咕噜肉一般以甜口为主,但林黛玉不喜太甜的东西,嫌腻,薛宝宝便加重了酸,倒是意外地合了王熙凤的口味。 一桌子女人也不用米饭,就着春饼吃得心满意足。 王熙凤还是第一次正式吃薛宝宝做的菜,不自觉就吃多了,便建议去贾府的后花园转转。 薛宝宝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姨妈现在正恼着我呢,我还是避避风头”。 033 做和尚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熙凤会挑着今天来,自也是听说王夫人气哼哼地从梨香院出来,打听消息来了,听薛宝宝主动提起,忙追问怎么了。 薛宝宝也不瞒她,简单将事情说了,叫屈道,“表姐给我评评理儿,我明明也没有一棍子打死啊! 我也说了,如表姐这样脂粉队里的英雄,就算是不识字,也没多大关系。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表姐这般厉害聪明的,像我,那肯定是要多读书的,不然被人骗去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你说姨妈怎么就不把自己归到表姐这样的来,非要拿自己同我这拙嘴拙舌不会说话的放在一起呢?” 王熙凤笑着拧她的嘴,“就你这样还拙嘴拙舌不会说话?这么多年了,我倒是没见谁能几句话就将太太气成这样的!” 薛太太也数落她,“你姨妈说你,你就听着,读书也好,不读书也好,那么较真做什么? 听了你几句话,你姨妈就会觉得读书好了,叫你探春妹妹她们都去读书做状元了不成?” 她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哎哟了一声,“哎,不对啊,元春是进宫做女史的,女史,总得要学问深的吧?” 怎么她叫自己女儿学得那么深的学问,却叫宝姐儿不要多读书? 王熙凤也不说元春是贾母教养长大的,笑着接口道,“元春学问再深也绝对比不上我们宝丫头! 我听人说,这吃的学问啊,是顶顶博大精深的,宝丫头却如此精通,这通府的姑娘谁能比得上她的学问去?” 满屋子的人都被她说得笑了,这一茬也就过去了。 众人就在梨香院的小花园里溜圈消食,正逛着,紫鹃遣了小丫头来说,史湘云来了。 却是贾母实在不放心贾宝玉,想着若是史湘云来,他肯定更高兴,便遣人去史府接了史湘云来。 史湘云到贾府来,向来是和林黛玉一起住的,林黛玉只好告辞,王熙凤也顺势告辞不提。 …… …… 第二天一早,薛太太便带着薛宝宝和甄英莲去给贾母请安。 薛太太是客,贾母因请薛太太坐了上席,王夫人和王熙凤站着伺候,小辈们又坐了一席。 贾宝玉十分欢喜,果然还是老太太疼他! 贾母见贾宝玉欢喜,笑容也多了几分,吩咐王熙凤,“你不必管我们了,多照顾着你妹妹们,不要叫她们淘气”。 薛宝宝,“……” 总觉得这声淘气是在内涵自己! 一屋子女人热热闹闹吃了早饭,王夫人和王熙凤回自己屋去吃,贾母留了薛太太说话,小一辈们都被放去了花园子玩。 贾宝玉今天是真的高兴,一来,贾母做到了承诺,让薛宝宝来陪他吃饭了,二来,史湘云来了。 三来,贾母还发话了,今天姑娘们都不许去读书,就陪他一起玩! 他一高兴,话免不得更多了,语调欢快地和史湘云说话。 薛宝宝只当他不存在,一边看莺儿折了柳枝编花篮子,一边和林黛玉说话。 三春看着新奇,便也围在身边看,探春也叫大丫鬟侍书折了柳枝跟着莺儿学,却没编几步就散了架儿,几个姑娘都哈哈笑了起来。 史湘云见这边热闹,就也凑了过来,嚷着自己也要编。 探春又叫侍书折了柳枝来和史湘云一起学,贾宝玉期期艾艾凑到薛宝宝身边,搭讪道,“真真姐姐神仙也似的人物,连身边的丫鬟也灵慧些”。 薛宝宝几乎想翻白眼,只昨儿薛太太使劲训了她一顿,严令她绝对不能再惹事,这才忍着没讥讽他。 只不想,贾宝玉见她不理会,竟又讪讪递上来一封信,期期艾艾道,“上次是我冒昧了,只我怎么道歉,宝姐姐也不肯听,只得写了下来,稍表我的心意,还请姐姐务必不要见怪”。 薛宝宝震惊地看着他,几乎怀疑贾宝玉也是穿来的,这可是古代啊! 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女孩子写信,还说什么心意不心意的,是巴不得她被浸猪笼么? 薛宝宝先是震惊,随即一喜,这可不是我要找事啊! 当即便装作义愤填膺地连连后退,使劲瞪瞪向贾宝玉。 探春见势不对,忙去拉薛宝宝,急道,“宝姐姐,他就是这么个呆性子,还请宝姐姐不要见怪”。 薛宝宝更震惊了,扭头去看探春,“这都不能见怪?那他得做出什么事来,我才能见怪?” 林黛玉本来十分着急,见薛宝宝说出这句话,不由好笑,忙抿了抿唇,才没笑出声来。 探春语塞,几乎不敢对上薛宝宝清凌凌的水杏眼。 她也知道贾宝玉不对,但除了维护他,她一个在王夫人手下求生活的庶女又能怎么办? 薛宝宝一把夺过贾宝玉手中的信,又扔给莺儿,“莺儿,送去给太太,就说宝二爷要陷我于不义,请太太给我做主!” 莺儿年纪小,动作十分灵活,接了信就跑。 探春忙叫诗书去追,不要将事情闹大了。 贾宝玉已经完全呆住了,下意识看向袭人。 袭人也呆住了,她也想不到贾宝玉竟众目睽睽之下就将信交给薛宝宝。 她这时候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又不过是个丫鬟,哪里真的像人家夸赞的真有什么见识了? 不过见了戏文中唱的才子佳人,又不忿薛宝宝不理会贾宝玉,认定了她是爱端着,其实私下里也如戏文中的小姐,私心爱慕着贾宝玉。 毕竟她们二爷出身高贵,俊俏聪敏,又是衔玉而生,日后定是有大造化的。 薛姑娘不过就是个商户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不爱慕贾宝玉? 林姑娘和史姑娘可比薛姑娘高贵多了,不还是偷偷爱慕着二爷,还经常在二爷面前掐尖吃醋呢! 薛姑娘不过是要做给长辈看,故意装端庄罢了! 私下里看到二爷的信哪里有不欢喜的? 戏文里都是这样唱的? 那些小姐刚开始都是不理会那些才子的,才子写了几回信托着丫鬟递了,那些小姐就什么都依了才子了,有时候连私奔的事都能做出来呢! 她这样想着,就怂恿着贾宝玉给薛宝宝写信,也是要揭露薛宝宝“真面目”的意思。 没想到贾宝玉根本没有像她叮嘱的那样,吩咐晴雯私底下塞给薛宝宝,更没想到薛宝宝反应竟这么大! 贾宝玉见袭人呆呆的,明显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去看薛宝宝,勉强笑道,“宝姐姐,我并不是存心冒犯的,更不是要陷宝姐姐于不义,只是想真心实意地给姐姐赔个罪,还请姐姐恕罪!” 薛宝宝冷笑,“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赔罪是这样赔的!” 贾宝玉见她兀自态度冷淡,委屈得狠了,不自觉嚷道,“那你说怎么赔罪,我都不知道给你赔过多少次罪了,你只不原谅我!” 薛宝宝恍然觉得自己正在小学鸡吵架,十分地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原谅你了?我不是说了原谅你了吗?” 就光凭你那见一次就要赔一次罪的架势,我敢不原谅你吗? 不原谅你,不是要被你纠缠到死? “你口上说原谅我,却只不理我,可见还是不肯原谅我!” 薛宝宝简直想搡着他的领子大喊,我那是不原谅你吗,我明显是懒得理你啊! 只可惜她现在是大家闺秀,要矜持! 薛宝宝只得勉强肃容道,“男女五岁不同席,我们虽是表姐弟,却也要避讳着,我自然没有有事无事和你玩笑的道理,怎么理你?” 贾宝玉顿时就哭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嫌我是个须眉浊物,你要避讳着我,连林妹妹也避着我! 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出家做和尚去!” 薛宝宝没想到他说哭就哭,还说出了原著中经典的“做和尚”的话,吓得连连后退。 林黛玉忙扶了她一把,薛宝宝拉着一起往后退,直退到安全距离才算松了口气,指着其他几个女孩儿说,“你们给我作证啊!我可什么都没说,他自己突然哭起来的! 可别传到老太太和姨妈耳中,就说是我欺负的,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还有,他日后要是真的做了和尚,可也与我无干,更与林妹妹无干!” 她惊恐下动作十分夸张,贾宝玉和众女孩儿都是呆住了,只迎春微微翘起唇角,有些讥讽的模样,只很快,她就又恢复了平时木然的模样,在场竟是没有一个人瞧见。 薛宝宝扯着林黛玉后退,如此一来,倒是将她和林黛玉与贾府的孩子分开了,十分地泾渭分明,看着倒有点对峙的意思。 甄英莲还在原地站着,看着不对劲,忙跑到薛宝宝身边,安抚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妹妹别怕,理亏的不是咱们,就算是国公府,咱们也不必怕”。 探春不知道怎么话题就扯到了“国公府”、“得罪不起”上,勉强笑道,“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妹妹在这里赔礼了,还请甄姐姐和宝姐姐不要见怪”。 贾宝玉也呆住了,所以甄姐姐和宝姐姐竟觉得他在以势相欺? 明明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的! 他在她们面前自惭形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自恃是国公府的公子,欺辱于她们? 034 不见怪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就在这时,忽听旁边一声笑,王熙凤的声音响起,“宝兄弟和姐妹们在玩什么呢?这么拉帮分派的,难不成是打仗?” 却是王熙凤吃过饭后,回到贾母这,想起贾母叮嘱她照顾着些几个小的不要淘气,就过来看看。 她没看到贾宝玉送信,薛宝宝发怒,只看到几个小的泾渭分明地对峙着,知道不是好事,忙出声打断。 她说着笑哈哈扯着薛宝宝就走,“宝丫头跟我来,我们妞妞嚷着要寻你呢! 都怪你天天给她喂好吃的,她现在粘你比粘我这个娘都狠呢,你想跑都跑不掉!” 薛宝宝这一被王熙凤拉走,甄英莲和林黛玉就十分自然地跟了过去。 贾宝玉想追又不敢,留在原地默默流泪,果然,宝姐姐和林妹妹都是厌着他了! 宝姐姐还疑心他想仗势欺辱她! 可怜他一片心,竟是无人能懂! 史湘云今天刚来,还是第一次见薛宝宝和甄英莲,被这阵势弄得莫名其妙,急得直摇贾宝玉的袖子,“爱哥哥,你别哭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啊?” 贾宝玉一顿足,甩开她的拉扯,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哭道,“你又来理我作甚?你们都不要理我,让我一个人死了算了!” 史湘云,“……” 怎么突然就做和尚了,还又直接死了? …… …… 贾母房中,薛太太正在陪贾母和王夫人聊天,就见莺儿快步跑了进来,将一封信往她手里一塞,脆声道,“宝二爷非要塞给姑娘的,姑娘说要奴婢交给太太,请太太做主,宝二爷要害姑娘呢!” 薛太太狐疑打开信,信倒也不长,先是正正经经地写着赔罪,然后就越来越不像话,又是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又是我的心操碎了你也瞧不见云云。 薛太太可不懂贾宝玉什么“意淫”不“意淫”的,更不懂贾宝玉一腔赤子之心,只觉得满纸的无耻之语,饶是她一直谋划着想要将薛宝宝嫁给贾宝玉,也气得浑身发抖。 贾宝玉这是欺她薛家门第低,竟敢如此作践宝姐儿! 王夫人见她模样不对,忙去她手中拿过信,贾母忙道,“给我瞧瞧宝玉写了什么”。 贾母看完后便又交给王夫人,笑道,“宝玉还是这么个实诚性子,也是自家姐妹不见怪,要是外人只怕要恼了”。 薛太太一时有些呆,那样的词句,落到老太太眼中,竟然只是个“不见怪”“只怕要恼了”? 王夫人拿到信,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认得字,便也跟着贾母的口气道,“宝玉向来是个实心的,有什么说什么,待会让他给宝丫头赔个礼去!” 她的儿子她知道,根本不可能写出什么不好的东西。 宝丫头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这般嚷嚷出来,指不定是要怎么辖制宝玉呢! 你倒是看看你儿子写的什么! 薛太太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吼出来,又想到王夫人不识字,若是要看信,免不得要叫丫鬟读出来,越发地连个丫鬟都知道贾宝玉如此辱没她宝姐儿了! 她想着当即上前一步,将信从王夫人手中抢了回来,想要怎样,却又不敢怎样,泪光莹莹看了眼王夫人,到底是将屈辱咽了下去,忍哭道,“老太太恕罪,我去瞧瞧宝丫头”。 说完也不管贾母什么反应,扶着丫鬟就走。 贾母不悦瞪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知道她这是恼了薛太太,又迁怒到了自己身上,忙行礼道,“老太太放心,我妹子和宝丫头,我都知道的,最是端庄大方的。 不过是孩子们玩闹,一时好一时坏的,过一会,他们就自己好了,老太太不必烦心”。 贾母哼了一声,“你去查查,问问宝玉怎的突然就想起来写什么劳什子信了,是不是有那轻佻下流的挑唆的!” 昨儿袭人让贾宝玉给薛宝宝写信,王夫人是知道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这时候若是说出来反倒连自己也担了干系,便回道,“宝玉一直是那样的实在性子,怕是见宝丫头不理他,实在没法子才想着写信,不一定就是谁挑唆的”。 表姐弟们都还小,宝玉又是个最纯真实在的,写个信什么的有什么打紧? 偏偏宝丫头作怪,倒是弄得大家都尴尬,连她也得了不是! 贾母听了也就罢了,又吩咐王夫人,“你去好好和薛太太说道说道,别叫人议论我们仗着家世,怠慢了亲戚”。 王夫人应着退下,出了贾母的屋子,却不急着找薛太太,问贾宝玉在哪。 金钏问了一圈,得知是还在花园里。 王夫人便向花园去了,这时候贾宝玉已经不在哭了,被史湘云和探春哄着在折花,旁边小丫头捧了好几个花瓶。 惜春也提了小篮子由丫鬟陪着在不远处折花,只迎春离得远,在凉亭里摆弄棋子。 王夫人瞧了一眼,见贾宝玉明显还有些垂头丧气的,便招手示意他过来。 贾宝玉和史湘云几人都来见礼,王夫人就夸史湘云和探春,“你们二哥哥心眼儿实在,你们多劝解劝解,日后你们二哥哥自然会记得你们的好处”。 探春忙道不敢,史湘云却笑道,“我却是愿意劝解他的,只怕他不愿意听,非得要神仙也似的宝姐姐来劝才行的”。 贾宝玉只丧着脸不说话,王夫人笑着牵起他的手,“我的儿,你宝姐姐向来最是端庄大方。 又不是什么大事,气一会儿就自己好了,现在正玩得高兴呢,倒是你心眼实在,还惦记着呢!” 贾宝玉还记得昨晚贾母跟他保证得好好的,今天薛宝钗更加不给他脸面的事,不肯轻信,“那宝姐姐怎么不来找我玩?” 王夫人哄道,“她是女儿家,碍于情面,倒是不好一时就来的,你自玩你的去,过几天就好了”。 贾宝玉只半信半疑,王夫人又哄了几句,见他一直呆呆的,便叮嘱探春和史湘云陪他玩,又去寻薛太太和薛宝宝。 薛宝宝这时候倒的确如她随口瞎扯的,玩得正高兴。 她和林黛玉、甄英莲被王熙凤拉走,索性就到了王熙凤的住处陪巧姐儿玩。 巧姐儿刚起床不久,正闹着不肯吃饭。 薛宝宝见了哄道,“妞妞乖乖吃饭,等吃饱了,姨姨给你好吃的”。 巧姐儿立即就不闹了,奶娘喂一口,她吃一口,乖得不得了。 薛宝宝就笑眯眯地夸她乖,夸她吃饭厉害,又命莺儿回梨香院取将九宫核桃取一份来。 王熙凤笑道,“赶明儿,我将妞妞送你那养算了,偏偏她见了你就乖巧,跟我天天像冤家似的”。 薛宝宝就逗巧姐儿,“你妈说把你送到我们家养,好不好呀?” 巧姐儿明显不太理解她的话,咯咯唧唧地对她笑。 几人正逗着巧姐儿,薛太太找了来。 这一路来,她已经控制住了情绪,见薛宝宝在王熙凤这里说笑,倒是没什么异样,便也就收住情绪,和众人一起说笑。 王熙凤见她神色,也就不多问,亲亲热热地拉着她说话,又夸薛宝宝懂事聪敏。 不一会,巧姐儿吃完早饭,漱了口,莺儿也提着食盒到了。 那食盒足足有三层,揭开,里面呈九宫格样式,每一格中都是核桃做的各种小食。 王熙凤笑着念佛,“我的神明,真真表妹心巧,一个核桃也能叫她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来!” 莺儿笑着又往下揭,“不止呢,这个食盒有三层,二十七隔,二十七种花样呢。 有盐水核桃仁、酱核桃、酱炸核桃仁、酱拌核桃仁、油炸核桃仁、核桃糕、炸核桃仁饼、糖核桃仁饼、桃仁酥、炒核桃仁……” 莺儿口齿伶俐,一连串地报着,报一样,就指一样,巧姐儿一双眼睛就滴溜溜地跟着转,口水直往下掉。 王熙凤笑得仰倒,“不得了,可不能再报了,你记得辛苦不打紧,别把我们小祖宗给馋哭了才是正经!” 众人皆是大笑,薛太太笑盈盈请大家一起吃,又吩咐给丫鬟们都抓上一些,“宝姐儿去了一趟扬州,其他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好吃,惯是爱在这些吃食上下心思。 这得亏是家里人不见笑,传出去只怕越发地没了个闺秀的体面了!” 薛宝宝拈起一块核桃糕,一边吃一边道,“都说吃在扬州,吃在扬州,这个林妹妹最是知晓的。 维扬菜肴名扬天下,选料严格,刀工精细,讲究火工,擅长炖焖。 汤清则味醇,汤浓而不腻,工于造型,巧用点缀,咸中微甜,南北皆宜。 我去那待了两个月,足足胖了一圈儿! 小东门街那边更是到处是各种美味的小食,什么酒醋蹄、酒煨蹄、板鸭、五香野鸭、炸虾、火腿片等,吃得舌头都能鲜掉下来!” 她说着突然哎哟了一声,众人都惊问怎么了。 她就作势抹了抹眼角,“哎哟,不行不行,不能再说了,再说,我也要像巧姐儿般馋哭了!” 众人哄堂大笑,巧姐儿正忙着舔一块核桃晶糖,见大家都笑,也跟着啊啊地笑了起来。 王夫人恰在这时到了,见了只觉十分刺眼,她的宝玉被她们折腾得伤心落泪,她们倒是好意思在这里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035 躲得起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屋里众人都围着食盒一边吃一边说笑,连伺候的丫头们也都一边吃,一边听王熙凤和薛宝宝说笑话,竟是没一个人发现王夫人来了。 林黛玉听了叹道,“扬州向来以美食闻名,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小、身子弱,爹娘什么都不敢叫我吃,宝姐姐说的,我竟是一个没吃过”。 薛宝宝立即道,“这个简单,明儿你去梨香院,我给你做。 正好庄子里孝敬上来几只野鸡,甄姐姐说好看,留着养几天赏一赏。 我先给你做一道五香野鸡,鸡杂做一道红烧,你虽则肠胃弱,少吃一些也无妨。 再配一道芙蓉豆腐,主食配扬州名点千层糕,包你好吃”。 甄英莲笑道,“太太你瞧,她倒还记得我喜欢那几只野鸡。 偏偏林妹妹一说想吃,她就要立即杀了做什么五香野鸡、鸡杂的,真真是有了妹妹就忘了姐姐了!” 众人又是大笑,薛太太笑着将甄英莲搂进怀里揉搓着,“好孩子,你妹妹忘了你,妈只疼你。 明儿她们吃什么野鸡、豆腐的,我们娘儿俩去外头吃大酒楼,吃小食,凭她们馋哭了也不带她们!” 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王夫人实在忍不住咳了咳。 众人闻声去看,都是一惊,忙都起身见礼,请王夫人上座。 王夫人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在笑什么,就道,“宝姐儿,你宝玉表弟心眼儿实在,有什么说什么,有冲撞之处,姨妈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你那兄弟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你打他、骂他都使得,只别不理他,否则他总一心一意惦记着,反倒叫你烦恼”。 薛宝宝,“……” 总觉得王夫人在内涵她故意不理会贾宝玉,好吊着他,但是又不太敢确定。 薛太太见薛宝宝不说话,勉强笑道,“小人儿们今天好,明天坏的,姐姐倒是当成个事儿来赔什么礼,岂不是叫宝丫头惶恐?” 薛宝宝就势行礼,说着不敢。 王夫人又道,“我统共也只得这么个孽障,惊心保胆地养到这么大,实在是半点也不敢放松。 宝姐儿,你就当是孝顺姨妈,平日也多亲近亲近你宝兄弟,有什么新奇好吃的也记得给他一点,叫他高兴高兴,日后他自然记得你的好”。 薛宝宝,“……” 所以,就是开一张“日后他自然记得你的好”的空头支票,让她陪着她儿子玩,给她儿子做好吃的,还要哄她儿子高兴的意思呗! 这是把她当成袭人、晴雯等专门陪贾宝玉玩的副小姐了! 她一个大家闺秀不要体面的吗? 薛宝宝假笑,“姨妈这话我却是听不懂了,我们再是嫡表至亲,总是大了,倒是不好亲近的。 再说,我们不过也是来姨妈家暂住,等我们家的宅子修好了,保不得今天还是明天就要回家去了,想亲近也是不行的”。 薛宝宝说话时,王熙凤一个劲地在背后拉扯她,她只装作没发觉,坚持将自己的话说完,又去看薛太太,“太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么好的机会,她还不趁机怂恿薛太太搬走,她那满园子的药材、菜果指着谁伺候? 王熙凤实在是佩服这个姑娘的胆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就是性子如此,不等薛太太答应,就急急打岔,“时候不早了,老太太那边怕是要传饭了,我们这就去吧,免得叫老太太等”。 薛宝宝一笑,也没有盯着说。 她却也不是勇,薛太太总是指望着贾府照拂,却不知道贾府到底照不照拂薛蟠,并不是后宅妇人能决定的,更不是王夫人能决定的,看的是形势,是利益。 薛蟠自己若是不立起来,人家又凭什么照拂你? 若薛蟠真闯了什么祸,王夫人定然是第一个躲得远远的。 她就算再巴结着王夫人,真到了生死关头,王夫人也绝不会损失自己的利益来“照拂”她! 当年薛宝宝在看红楼时,最不喜欢的就是王夫人,整天摆出个菩萨的样子,利用王熙凤为她冲锋陷阵,为她得罪人,为她搂钱。 却又蠢又毒,连王熙凤都能放弃、甚至在王熙凤最艰难的时候插她一刀,这样一个人,巴结她,有用? 这个话题就这么抹了过去,众人由丫鬟婆子伺候着去贾母的住处吃饭。 饭后,贾母叮嘱薛太太道,“我年纪大了,最是喜欢活泼讨喜的年轻姑娘,真真姨太太会调教人,教得甄丫头和宝丫头都这般出挑,以后都往我这里来玩才好”。 薛太太免不得应了。 贾母饭后有午歇的习惯,就叮嘱薛太太自便,不用拘着几个孩子,让他们自去玩耍。 薛太太虽然看出薛宝宝不愿,却还是叮嘱她和姐妹一起去玩,又叮嘱甄英莲看着些。 她到底还是气弱,不敢得罪荣国府。 薛宝宝就和甄英莲留了下来,贾宝玉明显受了打击,整个下午都呆呆闷闷的,大多站在一旁看女孩儿玩闹说笑,一下午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薛宝宝谢绝了探春留饭的邀请,赶在吃饭前回了梨香院。 不多会,薛蟠也回来了,一家人吃过饭后,照样坐在一起喝茶,薛宝宝挥退伺候的丫鬟,开口道,“哥哥,我觉得今天的事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薛太太顿时慌了,“宝姐儿,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又何必嚷着叫你哥哥知道?” 薛宝宝正色,“妈,哥哥才是一家之主,不管大事、小事总要叫他知道。 他是男人,总比我们后宅女子看得深、看得远”。 薛蟠突然就成了一家之主,还被夸看得深、看得远,立即无条件赞成薛宝宝的话,“太太,妹妹说得对,我是男人,现在又领着官职,家里的事总也是能做几分主的”。 薛太太知道女儿的性子,自己就算强硬阻止,她多半也会另寻个机会给蟠儿说,索性也就不说,只眼圈又红了。 薛宝宝便将今天的事说了,又问薛太太,“妈,表弟在信里写了什么?” 薛太太含糊道,“总不是什么好话,你姑娘家的就不必听了”。 薛蟠勃然大怒,立时便要去揍贾宝玉一顿。 说实话,要是在现代,薛宝宝绝对支持薛蟠去打贾宝玉闷棍。 哥哥么,这时候不出手,等着在家发酵么? 薛太太忙拉住他,哭道,“你就别添乱了,我们日后仰仗你姨妈和荣国府的时候还多,你这一去,我们娘儿俩今天忍辱负重就算全白费了!” 薛蟠恨得眼都红了,“妈不必怕他们,大不了一拍两散,谁都别想活!” 薛太太气得打他,“你死了倒是省心,叫我和你妹妹怎么办?不是更受人欺辱?” 薛蟠不敢再说,只兀自不平,思量着怎么找机会恶打一顿贾宝玉才好。 薛宝宝冷静道,“妈,亲戚间,远了不亲热,近了总免不了各种矛盾,更何况宝玉表弟还是这样的性子? 总归现在我们家的宅子也收拾好了,搬过去,他总不能追到我们家去给我写信,正好甄姐姐也可以和甄太太团聚”。 薛蟠忙点头赞成,“妹妹说得对,妈不想得罪荣国府,总是能躲得起的”。 薛太太却只不肯点头,薛蟠气得发燥,“太太,这里毕竟是旁人家,我们总是住在这算什么? 就这么个小院子,太太和妹妹住得憋屈不说,还个个都能骑到太太和妹妹头上去! 太太你能受得了这个鸟气,我却是受不了,你不搬,我带着妹妹搬过去!” 薛宝宝几乎想给薛蟠鼓掌,蠢哥哥有时候也是有用的! 只她面上却是不赞成看向薛蟠,“哥哥,妈也是为我们好,哥哥就算不赞成,也要体谅几分,怎么反倒说这些话叫妈妈怄心?” 她说着便推薛蟠出去,悄声对薛蟠道,“哥哥先回去,我来慢慢劝劝妈,总要劝得妈回心转意才好。哥哥的演武场已经建好了,总不能白放着”。 薛蟠这才走了,甄英莲也知机告退。 薛宝宝等他们走后,张嘴就道,“我知道太太是什么心思!” 薛太太一惊,薛宝宝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又道,“那串璎珞和金锁,我今儿已经送给林妹妹了”。 薛太太一呆,腾地站了起来,“不行,我立即就去要回来!” 薛宝宝不紧不慢道,“妈去要回来倒也行,下回我直接卖了,又或是熔了”。 薛太太气得又开始哭,她们刚到荣国府不久,倒是不好轻浮,立即就让宝姐儿将金锁拿出来。 她原是准备寻个机会,慢慢教贾府众人都知道宝姐儿有这么个和宝玉相配的金锁,不想还没张口呢,薛宝宝竟就看透了她的用意,还将东西直接送给林黛玉了! 036 缓一缓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缓了缓语气,劝道,“我知道妈是为我好,我们家虽不缺钱,到底出身低了些,若不是跟姨妈有这层亲,我再怎么也攀不上国公府的公子”。 薛太太听了更是悲从中来,“你知道,你还这样,是存心要我死!” 薛宝宝冷笑,“国公府的公子,说得好听,等老太太没了,承这国公府爵位的可是琏二爷! 姨丈不过就是个五品官儿,宝玉表弟又不喜读书,到时候能有什么出息?” “你知道什么?你宝玉表弟可是衔玉而生,是有大造化的!” 薛宝宝简直被“大造化”三个字震得麻了,整理了下心情才道,“都说从小看大,林姑丈像他这么大时都中了秀才了,他却只知道在姐妹、丫鬟中厮混,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再说了,上赶着不是买卖,你听听姨妈今天说的话,根本就是把我当宝玉表弟那屋子丫鬟呢! 他们本就这么看轻我们,我们要是再上赶着、巴结着,岂不是更叫人看不起? 我就算如太太的愿嫁进国公府了,又怎么立足?” 薛太太却只道,“你小人儿再聪明能懂什么?这门亲事是你父亲在时就商议好的,你舅舅也说好,怎么也比你的主意好!” 薛宝宝,“……” 原来还有这层缘故,怪不得原著中,薛太太一直巴着荣国府、巴着金玉良缘不放了。 薛宝宝见这边说不通,就换了个方向,“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必天天在人家赖着不走啊! 哥哥现在比不得以往,也是有正经官职在身的人了,和姨丈一个品级呢! 总是这样寄人篱下的,叫人笑话不说,贾府的那几个爷们可天天盯着哥哥呢!” 薛太太神色微动,除了薛宝宝的亲事,这件事可算是她的另一个心结了。 薛宝宝一看有戏,忙道,“哥哥说要的那个演武场已经建好了,倒是正好趁他新鲜搬过去,也好叫他多学学本事。 哥哥走上正道不容易,妈总要在后面推一推,这般拖后腿算什么?” 薛太太呸了一声,“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借你哥哥的事要搬走罢了!” 薛宝宝坦然承认,“妈就说我说得有没有理?再说了,我和宝玉表弟都还小,就算妈天天在荣国府住着,甚至住到姨妈的荣禧堂去,姨妈就能松口定下我和宝玉表弟的亲事了? 倒不如先缓一缓,左右我还小呢,等个两三年再探探姨妈的心思。 到时候如果成,自然就要恭喜太太心想事成了。 如果不成,就再想其他法子,总比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这,没个出落的好。 天长日久的,要是哪天叫人瞧出了妈的心思,免不得损了我的名声,万一不成,岂不是要影响我的前程? 再说了,妈焉知哥哥以后不能出息,说不得等个三年五载的,就是姨妈求着咱们要结亲了”。 薛宝宝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了薛太太的心坎子上去了,薛蟠虽然不成器,落在薛太太眼里却是千好万好。 她心里已经信服了三分,只嘴上却不肯承认,呸道,“姑娘家的,亲事亲事的满嘴混说,也不害臊!” 薛宝宝见她松动了,更是来劲,嘻嘻笑道,“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的前程虽则有太太操心,但我跟着太太一起操心岂不是更好?” 现在,金陵外的庄子上可是养了三十几个您女婿的候选人呢! “再说了,当初哥哥的前程,可不也是我和太太一起操心的,太太看,哥哥现在可不是比以往好上一百倍?” 薛太太一想果然,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庆幸女儿眼光深远,硬是托着蟠儿立起来了。 于蟠儿的事上,宝姐儿能看得远看得对,对自己的亲事,看得多半也不会有大差错。 薛太太越发动摇,先薛大老爷和王子腾早就为薛宝宝谋划好了前程,先送进宫待选,如果选中了,正好与宫中的元春守望互助。 如果选不中,就择定金玉良缘,嫁入国公府。 她向来最是钦佩自己的夫君和兄长,觉得这样的谋划再好没有。 就是现在,她也没有放弃金玉良缘的亲事,只不过觉得薛宝宝说的也有道理,缓一缓倒也无妨,也是不冷了儿女的心,遂道,“不管怎么说,先从林妹妹那把金锁要回来,以后怎样再说!” 薛宝宝嘻嘻一笑,将衣领中的金锁翻了出来,“可不是在这,我刚刚哄太太呢”。 薛太太忍住骂了一声,母女俩又说了会闲话,各自睡下不提。 …… …… 第二天恰逢薛蟠休沐,薛宝宝就打发他去打听打听哪里的书多书好,再买些京城有名的糕点糖果来。 她自己则趁机向先生告了假,毕竟要招待林妹妹吃饭不是? 不想她准备好了饭菜、林黛玉也下学来了梨香院,薛蟠却是久久不回。 薛宝宝正要遣人去找,武师父遣了小厮回来说,薛蟠被贾蓉贾蔷拦住了,说要薛蟠请他们喝酒。 薛宝宝,“……” 赶明儿,她一定要请贾蓉贾蔷吃饭,这绝对是神助攻啊! 果然,薛太太一听就急了,骂道,“贾府的那两位爷是盯上我们蟠儿了还是怎的?他们要是缺钱就去当差挣啊,总打蟠儿的主意算什么?” 那小厮便道,“之前贾府的两位爷就堵过大爷好几次,只大爷都躲了,不想今儿在大街上被那两位爷逮了个正着,推攘着大爷进了酒楼。 大爷面皮软,又曾承诺过请贾府的两位爷喝酒,只得去了,小的来之前,还听大爷一叠声地说,请喝酒可以,只他自己是绝对不喝的,贾府两位爷都应了”。 薛宝宝满意笑了,看来,上次一顿猛灌起了作用啊! “他们现在为哄你们大爷去,自然说什么应什么,待到真正吃酒时,他们自然又有一番话说。 可怜我蟠儿面软心实,哪里能挡得住那两位爷!” 薛宝宝笑道,“母亲若是在担心,遣人去喊哥哥回来就是,就说家中实在有事,酒钱照付,只是哥哥不能作陪了”。 薛太太一听有理,忙吩咐小厮去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薛蟠才回来了,果然已经被贾蓉二人灌了酒了。 因着小厮去喊得及时,倒是没喝多。 薛太太这才放了心,吩咐分出饭菜让薛蟠在自己屋吃了,自己则带着薛宝宝几人吃了饭。 待用过饭,薛宝宝再次怂恿林黛玉逃课,说道,“难得哥哥今天休沐在家,我准备想请哥哥带我出去四处逛逛,买点书买点吃的玩的,甄姐姐也去,林妹妹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吧?” 林黛玉尚在母孝中,却早已过了热孝,偶尔出去转一圈也是无妨的。 林黛玉迟疑,薛宝宝嘿了一声,拉着她就走,“怕什么,我妈也去,老太太怪罪下来,让我妈顶着”。 林黛玉见她盛情,只得应了。 古代女子规矩多,她们虽说是出去逛,薛太太却也不会容许她们真的在大街上两头走,吩咐套车,择了那种大而规矩的店要上一间雅间,再吩咐女掌柜拿了东西来让她们挑。 林黛玉从小身子不好,几乎没出过门,到京城后,因为要守母孝,更是从来没出过门。 甄英莲小时候因为出去看灯,被拐子拐去了,更谈不上什么出门逛。 因此虽是如此规矩繁琐的逛,她们也是兴致勃勃。 女人么,不管多大年纪,从古至今,喜欢的也就那么几样,他们先去的是一家珠宝铺子。 薛太太见女儿和闺中手帕交叽叽喳喳地说笑,拿着钗子手镯等兴奋地比来比去,儿子在一旁规规矩矩地陪着,只觉平生的心愿都满足了。 又见几个女孩儿挑的都是那精巧却不贵重的,笑道,“你们年纪小,挑这种的最是合宜,显得娇憨,又不过分招摇。 你们今天尽管挑,我免不得叫你们哥哥拿出俸禄银子来,给你们付账!” 薛蟠现在对银子十分敏感,听了紧张道,“嗯,对对,就算我俸禄不够,也还有一百多两的零花银子给妹妹们付账”。 他的二百两零花今天被贾蓉贾蔷诈去了三十多两,还剩下一百多两。 众女都笑了起来,林黛玉笑道,“姨妈这话我记住了,我们现在虽则年纪小,总有一天会年纪大了,到时候免不得要再拖了姨妈来逛铺子”。 薛姨妈笑得合不拢嘴,“那我是不管的,免不得你们几个做妹妹的,每天好生的上香求佛,保佑你们哥哥升官长俸禄,到时候能付得起帐罢了!” 林黛玉和甄英莲都掩唇看着薛蟠吃吃笑了起来,薛蟠以前虽在外胡混,却不太能应对这样的场面,尴尬得满脸通红。 薛宝宝怕再说下去,他就要暴露本性了,忙转移话题,“来来,我们快挑,今儿我们太太发话了,哥哥又做了保证,我们满载而归才是!” 三个女孩儿挑好了首饰,薛太太又带着她们去了布庄和零食铺子,薛宝宝就求道,“妈,我们还想去书肆转一转,这次就不要进雅间了,总要我们自己去逛、去找,才能找到合意的,左右妈和哥哥陪着,我们保证都乖乖戴着帷帽,绝对不会失礼的”。 037 偶遇虞美人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甄英莲和林黛玉不说话,却都目光期盼地看向薛太太。 三个女孩儿论喜欢看书,薛宝宝绝对要排倒数第一。 薛蟠也劝道,“妈,妹妹们还小,没关系的,现在不去逛,以后更不能了”。 薛太太只得应了,薛蟠便命去京城最大的书楼吾闻阁。 吾闻阁总共有五楼三阁,从外面看,极是恢弘大气。 待走进去,一席竹帘、一曲白雪、一支檀香,便立即将这里硬生生从外间的热闹繁华隔绝开来,仿佛另入个天地。 薛蟠是个学渣,天然对这种环境抵触,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嘟囔,“这里也太安静了,叫人蹩手蹩脚的”。 薛宝宝几人也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也有些拘束,更多的却是好奇。 书肆中却也有女掌柜,见了忙上前招呼,又问想买什么书。 林黛玉立即反问,“你们这有什么书?” 女掌柜颇自傲道,“却也不是我吹嘘,但凡这世上有的书,我们这吾闻阁不说全部都有,至少也有一半。 姑娘们可以自己先看看,一楼都是笔墨纸砚等物,到二楼、三楼就全部是书籍,全部分门别类地标注好了,姑娘们要找方便得很”。 她们是奔着买书来的,便跟着女掌柜直接上了二楼,果然上面如女掌柜所说,书籍繁多,都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放在书架上,找起来十分方便。 上面虽也有顾客,却只零星几个,且大多是身穿朱子深衣的书生,见了她们都十分有礼地远远避开,连眼风都不多扫一眼。 薛太太顿时放了心,也就不看得那么着紧了,自己也分出神来四处看看,只薛蟠还是浑身不舒坦。 渐渐地,几人便都走散了。 林黛玉和甄英莲往诗词文章的地方走,在薛宝宝看来,她们都是天生的文学小少年,对诗词文章的喜爱是怎么压都压不住的。 原著中,甄英莲沦落到给薛蟠做妾,为薛蟠凌辱,却也还要和林黛玉学着作诗。 现在,她安排甄英莲学算账、学管家,甄英莲虽然学得认真,却还到底是更爱诗词文章。 和林黛玉凑到一起,总是要嘀嘀咕咕地问上许久,十分地好学,跟学算账时完全不同。 薛宝宝则是不动声色地往医书、食谱的方向摸。 她之前曾让薛沉将金陵市面上所有的医书、菜谱等都寻了过来,这次也带到了京城。 但这吾闻阁的藏书显然比薛沉搜寻来的更广博,她越往里走,看到的便几乎都是薛沉没搜寻到的,甚至是后世都没听说过的书。 她大喜,只要是自己没见过的,都挑出来拿在手中。 后来拿不动了,又交给莺儿捧着,自己则继续挑。 不亏她求了薛太太那么久,这一趟真是太值了! 这个世界绝大多数读书人学的都是科举文章,诗词都属小道,医书、食谱更是鲜少有人问津。 薛宝宝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都没瞧见,她嫌帷帽不方便,就摘了。 不想在一排书架快走到头时,不提防一个男人冷不丁从书架横头转了过来,两人差点迎头撞上。 薛宝宝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头,一张秾艳却冷厉如利剑出鞘的脸出现在眼前。 薛宝宝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哇,好漂亮,还有点面熟—— 薛宝宝连连后退,擦,是虞信! 话说,她刚刚那一眼惊艳的蠢样不会已经被他看到了,记在心里,随时掐准时机就要报复她吧? 虞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个小姑娘,也是一愣,随即蹙眉,这个小姑娘好像认识他,随即又不在意别过目光。 京城里找各种机会偷偷来瞧他的大姑娘小媳妇绝对不在少数,认识他的绝对比他认识的多得多,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薛宝宝又后退两步,屈身福了福,正要转身开溜。 明显没打算理会她的虞信突然开口问道,“姑娘也喜欢医理?” 也? 薛宝宝恍然,对了,这位锦衣卫千户收礼收得全大萧都知道他喜欢奇花异草,喜欢医理再理所应当不过。 呃,不对,听薛蟠说他年后好像又升官了,现在是正四品的锦衣卫佥事了。 薛宝宝便又福了福,“是”。 虞信的目光落到她手中的书上,“姑娘买了许多”。 “是,我出门不易,便多买些,慢慢看”。 虞信默然,就在薛宝宝以为他这是暗示自己可以滚蛋时,他却又开口了,“不知姑娘除了喜欢医理外,还喜欢什么?” 薛宝宝顿时警觉,身子微微后倾,这个锦衣卫想干什么? 这个年代可不时兴向陌生小姑娘搭讪,如果搭讪了,不是人品不行,就一定是居心不轨! 从锦衣卫这个身份来看,他很有可能是两者都占全了! 因着林谪仙的评价,薛宝宝十分不愿意得罪面前这个虞美人,谨慎答道,“姑娘家能喜欢什么,不过就是衣裳首饰、针线女红罢了”。 虞信估计是知道她在敷衍,一张秾艳的脸绷得更紧了,默了默,朝她一抱拳,“打扰姑娘了,姑娘见谅”。 薛宝宝福身还礼,转身就走。 早知道会碰到虞信,还会被他追问喜欢什么,她今天打死也不出门! 薛宝宝离开后,立即去寻林黛玉几人,见她们也选得差不多了,一起去付了账离开。 吾闻阁楼上,虞信立在窗口,目送着薛家的马车走远,这才不紧不慢往楼下走。 他不认识薛宝宝,但骑马护持在一旁的薛蟠,他却是认识的。 那他遇到的小姑娘是谁,也就大概有个范围了。 虞信下了楼后,将自己的书交给掌柜结了帐,开口,“账本拿来我瞧瞧”。 掌柜吓了一跳,偷瞥了他一眼,到底不敢得罪他,只得将账本交了出去。 刚开始虞信进吾闻阁时,他着实胆战心惊,但后来发现,虞信每次来就真的只是来买书的,渐渐也就寻常待之了。 没想到今天虞信竟突然找他要账本看,也不知道吾闻阁是哪里惹了这位的眼! 掌柜不断默默念佛,思量着一等虞信离开,就立刻遣人去告知东家。 大约过了一刻钟,虞信终于将一本账本翻完了,却是又还给了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掌柜殷勤送到门外,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中更加忐忑,九天神佛,千万保佑,那位不是盯上了他们吾闻阁啊,他们做个生意不容易啊…… …… …… 再说薛宝宝一行回了梨香院后,几个女孩儿围着薛太太比划着刚买的东西,又是说又是笑的。 薛太太看得心满意足,深觉收养甄英莲,又住进荣国府十分明智。 她的宝姐儿从小就是个端庄清冷的性子,长大后更是聪明本事,实在难得有这般开心活泼的时候。 小女孩儿还是和同龄的小姑娘一起伴着才好。 薛宝宝瞅着薛太太高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妈,索性我们明天去咱们家的宅子再逛上一天,让哥哥早上送我们下衙再来接我们。 林妹妹也去,认认门,再亲自挑个院子,以后林妹妹想来我们家玩儿,也便利”。 薛太太笑着戳她,“你就是想偷懒不读书,天天拿着你林妹妹做筏子。 你要是读书像你林妹妹,天天出去逛都成,妈保证不多说一个字!” 薛宝宝的肌肤雪白粉嫩,她只轻轻一戳,便留下了一点红。 薛太太心疼得忙去揉,薛宝宝缠着她撒娇,“那妈更要带我们去逛了,人家都说近朱者赤,叫林妹妹到咱们家挑个顶满意的院子,日后才能常去,女儿也多沾沾林妹妹的书香气!” 薛太太被缠不过,只得应了。 几个女孩儿都十分欢喜,甄英莲是欢喜能去看看自己的娘亲,薛宝宝是欢喜薛太太这是明显打算要搬出荣国府了。 林黛玉则是欢喜能亲自看看薛宝宝以后住的地方,薛宝宝还说让她也挑个院子,只这却也意味着,薛宝宝要搬走了,以后她再想天天见面再是不能的。 林黛玉生怕自己露了行迹,扰了众人的兴致,不敢多想,又挑了学里的趣事来说,哄得薛太太笑个不住。 晚上,林黛玉依旧在梨香院用了晚饭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想,刚进门,小丫头就来报,贾宝玉来了,等了许久了。 林黛玉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又问什么时辰了。 小丫头答说戌时中了,林黛玉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斥道,“这么晚了,还让二爷进来,再有下回,你也不必在这屋里当差了”。 小丫头十分委屈,以前不也这样的么,怎么姑娘突然就改了口风了。 紫鹃不由瞧了林黛玉一眼,她贴身伺候林黛玉,感受是最深的。 仿佛,自从薛姑娘来后,姑娘就对二爷冷淡了许多。 不多时,林黛玉便到了屋前。 贾宝玉远远听见声响,亲自为林黛玉打起帘子,笑道,“妹妹可总算是回来了,老祖宗那边问了好几遍了”。 林黛玉离府之前是遣了丫头去禀告了贾母和李纨的,回了梨香院后,又遣了丫头去告知。 此时听贾宝玉这么说,正要开口,就见袭人笑盈盈上前扶着贾宝玉往后退,笑道,“小祖宗,你可别忙了,一时着了风,倒是叫林姑娘心里不好过”。 现在天已经渐渐热了,哪里有往门口站一站就着了风的道理? 林黛玉睇了满脸温柔的袭人一眼,知道她这是不乐意贾宝玉给自己打帘子,只当做不知道,回头吩咐紫鹃,“今儿竟是你袭人姐姐亲自伺候宝二爷来的。 小丫头们没有眼力见,你怎么也木呆呆的,还不快请你袭人姐姐下去喝茶吃果子去”。 紫鹃忙应了,袭人其实不想走,但林黛玉既然开了口,她也不敢说不走,叮嘱道,“二爷等到现在,倒是要和林姑娘好生说话。 别又混说,又惹了林姑娘生气,倒是叫我们为难”。 林黛玉年纪还小,其实不太能听得懂袭人话语间贾宝玉未来屋里人的架势,只本能地觉得不喜。 许是疑人偷斧,自从薛宝宝提醒她避讳着些袭人后,她就十分不喜欢她,看她哪里都不顺眼,要是她开口,她简直都想冷笑! 林黛玉控制着自己冷笑的冲动,也不理会贾宝玉,命小丫头去告诉贾母和李纨一声,自己回来了,顺便说一声明儿去薛家的事。 贾宝玉立即来了劲儿,“我也去!” 林黛玉自悔嘴快,忙道,“我们几个女孩儿陪姨妈去逛,你又去做什么? 左不过就是个宅子,又有什么非得要逛的,你忙你的去是正经”。 贾宝玉却听不出她话里的拒绝之意,笑道,“我天天在家也是闲得无聊,有什么好忙的? 左右你们就当多个姐妹去了,姨妈定然也不会嫌我吃了她家的一碗饭”。 林黛玉只得将话说清楚些,“我们都是女孩儿去,你去不方便,就是薛大哥哥,也是送我们去了就去上衙的,下衙后再送我们回来”。 贾宝玉一愣,脸上就露出委屈的神色来,“果然连妹妹也厌着我是个须眉浊物了”。 林黛玉见他这副模样,免不得想起昨天薛宝宝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想着本来还从来不听提起,偏偏昨儿和今天薛太太就提起了搬家的事,可见绝对和贾宝玉和王夫人昨儿的言行有关。 否则,宝姐姐肯定能多住一段时日! 林黛玉鼻头一酸,眼圈也红了,“谁又厌你是什么须眉浊物了?你偏偏爱这样说,老太太和舅妈又一味护着你,反倒叫人有委屈也说不出来!” 她这番话说的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薛宝宝说的了。 “说了你去不方便!不方便你听不懂么!宝姐姐十三岁了,甄姐姐都十四了,马上就要寻摸人家,你总混在身边算什么?” 贾宝玉如遭雷轰,鲜艳妩媚如宝姐姐,袅娜灵巧如甄姐姐,竟然马上要嫁人,嫁给那些个须眉浊物、凡夫禄蠡! “嫁人做什么?就住在我家里不好么?” 林黛玉被他气得笑了,“还就住在你家里!你倒是恨不得所有的姐妹都不出阁,天天陪你玩笑! 也不想想你有没有那么大的福气,又不想想光是这两天,宝姐姐受了多少委屈!” 她说到薛宝宝受委屈一事,只觉更是愤懑,打发他走,“天晚了,你别在我这坐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贾宝玉被她催着出来了,却不就走,立在院子外呆呆往里看。 袭人看着不像,忙推着他离开。 贾宝玉却突然发了狠,嚷道,“我就不走!我就不走!宝姐姐厌弃我就算了,如今越发连林妹妹也不理我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袭人吓得哭了起来,“你又说这种混账话!却也不必你死,我先死了就是了!” 说着便要回去寻绳子,贾宝玉急了,忙追着她走了,一边做小伏低地软语安抚不提。 038 仙草绛珠的真心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第二天一早,薛宝宝梳洗妥当就来寻林黛玉。 林黛玉正在临字,却是眼眶微肿,神色憔悴。 昨天贾宝玉走后,她想想贾宝玉,又想薛宝宝马上要搬出去,越想越伤心,哭了半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了,偏偏又一大清早就醒了。 她左右睡不着,便起身练字静心。 薛宝宝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林黛玉不想她知道自己不舍得她搬走,便只说贾宝玉昨晚来了的事,说着说着又想哭了,“姐姐也知道的,老太太和舅妈向来疼他,见风就是雨的。 便是他回去不说,跟着的人多半也会去回老太太和舅妈。 老太太和舅妈心疼他,免不得就要令姨妈带着他一起去逛,倒是惹得姐姐心烦。 都是我,是我不提防他也在,就命人去回老太太,说今天要去你们家玩”。 薛宝宝听了好笑道,“就这么点子事,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都说客随主便,他若是去了我们家自然要听我安排,我只安排他跟着太太,去帮我们家翻地种树就是,又怎么能叫我心烦?” 林黛玉愣了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来。 薛宝宝总是有种几句话就将她觉得天大的事说通说透的本事,偏偏她又言语诙谐有趣,常惹得她发笑。 时日长了,她只要想起她,嘴角就不自觉翘了起来。 只她已经习惯了她在她身边陪伴她、照顾她、开解她,若是她走了—— 林黛玉忙刹住思绪,笑骂,“真真姐姐这份心胸、这份口舌,我是自愧不如的”。 要是她遇到了那样的事,不哭个几天定是缓不过来的,薛宝宝却是转个身就似乎忘了,对贾宝玉不喜又提防,却也不见得如何厌恶、甚至痛恨他。 她自忖自己是绝做到那般的,或许这就是所谓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吧。 林黛玉有些感慨地说,薛宝宝拉着她就走,“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来切身体验我最大的优点。 我今儿特意给你做了鸡头粉馄饨,补中益气,包你吃了,多大的气儿也顺了,然后开开心心和我们逛宅子、选院子去!” 薛宝宝说着说着回头朝林黛玉粲然一笑,灿烂得能传染,于是林黛玉脸上嘴角也都染上了灿烂的笑。 薛宝宝生怕贾宝玉真的追过来,以怕误了薛蟠上差为由,着急忙慌地催着众人吃了早饭,又着急忙慌地出了门,一径往薛家的宅子而去。 薛家宅子已经全部修缮布置好了,只缺草木未种,薛宝宝之前已经和甄英莲、林黛玉商量过几次,现在亲眼见了,自然又不一样,免不得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 薛太太原本还陪着她们一起,后来实在跟不上她们的体力,只得去歇着,命薛沉家的好生伺候,随她们自己去了。 薛太太一走,薛宝宝三人倒还好,伺候的丫鬟们却是一下如出了笼的鸟儿,个个你要说一句,我要讲两句的,将薛家久置无人的宅子点缀得生机勃勃。 待到中午,几个女孩儿陪着薛太太、甄太太一起用了午饭,又说了会闲话。 薛太太要小憩一会,甄英莲陪着甄太太去了,林黛玉就和薛宝宝去了薛宝宝的院子。 两个女孩儿向来要好,也就不麻烦了,都在薛宝宝的床上睡下。 薛宝宝就又对林黛玉说道,“林妹妹,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家这宅子大得很,根本住不满。 白放着反倒朽坏了,到时候免不得又要花银子修。 我就做主把我这院子隔壁的院子留给你,以后你想来寻我和甄姐姐玩,也有个落脚、放东西的地方。 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就你那猫儿也似的饭量,就算在我家住一百年,也吃不穷我们!” 林黛玉将脸埋在她肩窝,闷声道,“我才不和你客气,我只遗憾你没有早些上京,没能叫我早些碰上你,否则,否则——” 林黛玉说到这便止住话头,双手抱住薛宝宝的胳膊,“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以后我只当你是我亲姐姐,喊姨妈做妈,你们不许不应,不然我定不依的!” 薛宝宝愣住,原著中好像是有写到,因为薛宝钗教导林黛玉不可看《西厢记》等“淫词艳曲”,又每天给她送燕窝吃,林黛玉就认了薛宝钗做姐姐,薛姨妈做妈。 当时她看时,只觉得林黛玉实在是心思太过单纯、纯粹,人家待她一分好,她便要回报十二分的真心。 现在轮到自己—— 薛宝宝不自觉就咧开了嘴,猛地撑起胳膊惊喜看向她,“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有你这么漂亮又聪明绝顶的妹妹,不说别的,光带出去也有面子啊,我怎么可能不应? 来,却也不必等到以后了,就现在,现在就叫一声姐姐听一听! 叫得不甜,我不应,叫得甜了,我给你糖吃!” 林黛玉呸了一声,她刚刚是真情流露,现在听了薛宝宝的话,只觉满心欢喜,却又有些羞赧,只埋着脸不肯抬头。 薛宝宝看着她羞涩又可爱的模样,满心欢喜怜爱,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下午起来我们去看你的院子。 你喜欢种些什么花啊草的,单管说,我可还指望着院子合你心意,以后好勾着你多来呢!” 林黛玉低低嗯了一声,无声动了动嘴,“姐姐——” 姐姐,我会一辈子当你是我亲姐姐! 随着她这一声无声的“姐姐”喊出,薛宝宝只觉心口滚烫,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了,只如灌了什么灵浆仙药般说不出的舒服。 哇,怪不得男人都喜欢认妹妹,这被漂亮妹妹叫姐姐的感觉也忒爽了—— “叮——检测到仙草绛珠的真心,解牛刀空间升级+1。 叮——检测到仙草绛珠的眼泪浇灌,解牛刀空间植物生长+1”。 随着机械的电子音响起,解牛刀的空间如虚拟屏幕般在薛宝宝眼前出现。 眨眼间,点点绿色的嫩芽从肥沃却贫瘠无一物的黑色土地破土而出,又飞快抽条、长高、开花、结果。 薛宝宝一眼看上去就看到了桃子、橙子、芒果、葡萄、西红柿、生菜、莴笋等等果蔬,鲜艳艳、绿生生十分诱人,每个都勾得她口水直往下滴。 薛宝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空间升级了?送了一大园子花木蔬果? 因为林黛玉的真心? 因为林黛玉的眼泪浇灌? 绛珠仙草法力这么无边的么? 那贾宝玉得了她一辈子的眼泪,是不是—— 突然就像想鲨了贾宝玉啊! 薛宝宝忍着立刻去摘桃子、摘橙子、摘这个、摘那个狂啃一顿的冲动,扭头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已经沉沉睡了,却还兀自抱着她的胳膊,眼角尤有泪痕。 薛宝宝哪里还睡得着,努力睁大眼睛,一遍又一遍检查自己空间里有什么宝贝。 唔,首先确定空间里的时间和外界的完全不一样,各种反季节的、成熟期完全不一样的瓜果蔬菜都在刚刚那一刻开花挂果了。 她试着偷偷弄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唔,甜得她几乎倒牙! 这么好吃! 那其他东西呢? 薛宝宝轻轻动了动身体,将胳膊从林黛玉怀里抽出来,悄摸摸下了床。 一个吃货面对着满园子吃的,要她乖乖等到夜深人静再偷吃? 那必须不可能啊! 薛宝宝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磨掌擦拳地准备偷吃,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林黛玉一眼。 唔,林妹妹真好,现在还成了她的妹妹,真好真好! 她还是先过个眼瘾和手瘾,这第一波一定要等着林妹妹一起吃,不然也太不够义气了…… 林黛玉了了一桩心事,睡得很沉,醒来时,就见薛宝宝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碟桃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醒了顿时大喜,“快,起来,我们吃桃子,最早的一拨,睡前我叫人去买的!” 林黛玉睡觉的时候,她将满园子的果蔬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挑了合时令、林黛玉吃了又不会凉着脾胃的桃子和她一起吃。 林黛玉失笑,“你就在干巴巴地等着我醒了一起吃?” 薛宝宝点头,拉着她坐了起来,“咱们就在这里悄悄地吃,吃完再出去,妈不让多吃这些生冷的呢!” 林黛玉又是好笑又是暖心,也就不提醒她礼节礼仪,接过桃子,生平第一次在床上吃起东西来。 空间里生产的桃子绝对是品质保证,个顶个的大,甜美多汁,吃了一个还想吃。 林黛玉向来胃口不好,却是不知不觉地一连吃了三个。 薛宝宝怕多了吃不下,总共只拿出来了六个,剩下的三个自然归她包圆了! 她本来以为林黛玉顶多吃两个,说不定只能吃下去一个,没想到林黛玉竟一下吃下去了三个,倒是意外之喜。 林黛玉吃的时候不觉得,吃过就觉得撑了,后悔道,“不该一时嘴馋吃多了的,晚上肯定不舒服”。 薛宝宝大包大揽,“没事,你不舒服跟我说,我给你煮消食汤”。 林黛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了好吃,特意煮消食汤喝的!” 薛宝宝也笑,唔,林妹妹啊,这样的事,你自然不会做,但我可是从小干到大啊! 039 污毁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家这边欢声笑语,贾府中却是风雨欲来,原因很简单,贾宝玉生病了。 大夫说是忧思过甚、风邪入体,导致高烧不退。 贾府上下都动了起来,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 贾母吩咐都打发了走,只留下王熙凤说话,哭道,“真真是个冤家,从小养在我身边,我眼儿都不敢错,却还总是三灾五病的,叫我老婆子怎么活!” 王熙凤连连劝解,贾母又骂伺候的人,“一屋子全是光吃饭不干活的!爷们出门也不知道仔细着,就知道拌嘴争锋,将好好的爷们都祸害了!” 袭人等不敢辩,只跪在地上垂泪。 王熙凤看着跪了满地的奴才,觉得不像,劝道,“老太太,这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正常,倒也未必是伺候的人不上心。 宝兄弟现在病着,乍然换人定然不习惯,还要她们伺候呢,将功补过就是”。 贾母这才算了,叫袭人等都回去好生伺候着,若是贾宝玉不好,她们一个都别想活云云。 贾母发火时,王夫人只耷拉着眼皮坐在一边捻佛珠,待贾母打发走了袭人等,才起身道,“母亲,我去瞧瞧宝玉”。 贾母忙点头,“你快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将宝玉照顾好才是正经”。 王夫人便去了贾宝玉房中,却不去看贾宝玉,将袭人叫来盘问。 袭人不敢隐瞒,将昨晚的事说了,哭诉委屈,“太太,乍一照面,林姑娘就将奴婢打发走了,奴婢实在不知道林姑娘又跟二爷那呆子说了什么。 太太也知道的,二爷最是心实,哪里经得住林姑娘几句话,一出门就嚷着死了就好了,现在更是病倒了,可不是叫太太焦心?” 王夫人本就不喜林黛玉,听了恨道,“我就知道有缘故!林丫头那个口舌,便是我也招不住,何况宝玉?” 她骂了一会,叮嘱袭人仔细着,去看了看贾宝玉,见他烧已经退下来了,方放了心,便又去寻贾母。 贾母已经被王熙凤逗得笑了,正歪在榻上叫丫鬟捶腿,王熙凤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陪她说笑。 王夫人行过礼后,便装作不在意道,“宝玉烧退了,刚刚醒了喝水,叫林妹妹呢。 凤丫头,你可知明明探春、湘云她们都来瞧宝玉了,怎么就林妹妹到现在还没来?” 她刚刚已经问明了林黛玉去了薛家,却故意这么说,自是为叫贾母因着贾宝玉生病迁怒上林黛玉的。 王熙凤管着家,自然更知道林黛玉出府了,却只笑道,“应是还在学书吧,说不得都没得到消息呢。 姑妈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几个女孩儿,单单林妹妹最是认真,耽误一会都不行的。 要是我们二爷能有林妹妹一半儿,我这会子早就成了诰命了!” 贾母笑骂,“你个辣子,夸你林妹妹便夸你林妹妹,又扯上你们爷做什么,仔细他知道了捶你!” 王夫人哪里能容王熙凤几句打诨就将话题岔开了,又道,“却也不像,听丫头们说,宝玉昨晚从林丫头那里回来,念叨着什么林丫头现在光和宝丫头玩,不理她了,念叨了半夜呢!” 贾母笑容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扯上黛玉了?” 王夫人忙装作惶恐的模样,低头行礼,“媳妇也不知情,丫鬟们也就是听了宝玉几句念叨。 说是宝玉昨儿晚上去等了林丫头半天,林丫头打发走了伺候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那呆子就咕咕唧唧地不肯睡觉,下半夜就起了烧。 我想着心病还得心药医,总得问问林丫头说了什么,又牵动了那呆子的心肠!” 王夫人说到这忍不住滴下泪来,“珠儿狠心走了,我统共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孽障,实在是不敢不精心啊!” 贾母移开紧紧盯着她的目光,不咸不淡开口,“小孩子家头疼脑热的正常,偏你想那么多。你倒好意思提珠儿,当初你若是肯在珠儿身上花如今在宝玉身上一半的心思,珠儿也不会早早就去了”。 王夫人呆住,下意识抬头看向贾母,看到的就是贾母警告略带嫌弃的目光。 她这是在警告她不许胡乱攀扯林黛玉! 一个克母的孤女,她偏偏看得眼珠子似的,还总是想着甩给宝玉! 她不过就说了几句实话,她越发地连珠儿的死都怪罪到她身上了! 王熙凤还在,这么多丫鬟婆子在旁边站着,她竟是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体面! 王夫人恨得眼泪直往下掉,却根本不敢说话,只捂着嘴小声地哭。 王熙凤连忙打圆场,贾母哼了一声,对王熙凤道,“你是个好的,琏儿也知道心疼妹妹。 回头你和琏儿好好说道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儿比男儿倒是更金贵一点。 他现在疼惜妹妹们,待妹妹们出阁自会惦记帮衬娘家。 有多了的银子,也拿出来些与你妹妹们乐一乐,倒不必天天像个乌眼鸡似的盯着妹妹们多吃了一点,多喝了一点的,没个大家公子的风度!” 王熙凤哪里不知道贾母这是借贾琏讽刺王夫人刻薄林黛玉,却也能赔笑着应了,又连连保证回去就搜了琏二的私房银子,给妹妹们买花戴。 王夫人自然也能听出来,恨得几乎想撕破贾母那张老脸,却是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死死垂着头,生怕被贾母瞧见自己脸上的怨恨,到时候又是一顿排头。 贾母实在懒得瞧她那个样子,又哼了一声,“行了,你也别我这伺候了,去守着宝玉才是正经”。 王夫人只得忍辱告退。 …… …… 王熙凤向来办事爽利,待得了空,便吩咐小子出去买市面上最时新的花来。 待花买回来了,她命人先去给东府的尤氏和秦氏送了几支,打听着林黛玉回来了,便亲自去给林黛玉送。 王熙凤不是周瑞家的,又是得了贾母的叮嘱,也是第一个就来给林黛玉送,还直接送了一匣子,对林黛玉道,“这原是堆纱的宫制花儿,不值钱,难得新巧好看,最是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了”。 林黛玉便问,“宝姐姐那儿得了吗?” 王熙凤失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就投了缘,不论什么,你都先念着她!” 林黛玉笑,“她什么都念着我,我自然也要什么都念着她,不然我成了什么人?” 王熙凤又打趣了几句,便说贾宝玉病了的事,又试探问道,“我怎么恍惚听到说,宝兄弟房里的丫头说是妹妹你怄着宝玉生病了呢?” 林黛玉一愣,随即冷笑,“我却也知道,不是什么丫头,就是袭人说的罢了”。 王熙凤不知怎么又牵扯上了袭人,再问,林黛玉却不肯说了,红着眼道,“凤姐姐,我知道是你疼我,才能给我透的风,倒还破费送一匣子花来,左右我寄人篱下的,别人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凤姐姐倒也不必为我不平的”。 王熙凤听着这话更不像,忙安慰道,“妹妹说这话可就外道了,自从老太太接了妹妹来,咱们家,老太太和我就不说了,从琏二爷到宝玉,谁不是将妹妹当做嫡亲的妹妹待?” 林黛玉却越发气苦,老太太待她好又怎么样,这府里现在越发连个丫鬟都能编排、抹黑自己! 这还是她听到的,背后她没听到的呢? 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污毁她! 王熙凤怕她哭伤了身,到时候也折腾出病来,更是麻烦,叹道,“妹妹不要哭了,我是个笨的,不会劝人,免不得去请你宝姐姐来了”。 林黛玉一听忙止住哭,哽咽道,“这大晚上的又去烦她做什么?我不哭了就是”。 王熙凤噗嗤笑出声来,“你这倒是跟妞妞似了个十足十,哭得再厉害,一提宝姐儿,单保立刻就好”。 林黛玉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推她快走,“不早了,妞妞寻不到你又要哭,我已经好了,你快回去吧”。 王熙凤就站了起来,叮嘱道,“那你可别再哭了,伤身子。要我说,你还是多学学你宝姐姐,遇着事了,该打回去就打回去,该骂回去就骂回去,过后就该怎样还怎样,似你这般天天憋在心里,除了憋坏了自己,叫疼着你的人担忧,还能有什么好处?” 林黛玉见她说得直白,却竟是至理名言,凛然受教,待王熙凤走后,将她的一番话在心头来回琢磨了无数遍,待到天亮才朦胧睡去。 再说王熙凤从林黛玉那里出来后,又去给三春送了花,这才回了家,又等了好一会,才能等到了喝得醉醺醺的贾琏。 王熙凤看着来气,不免数落了一顿。 贾琏红着脸、瞪着眼喝道,“爷们不过就是在外面喝几杯酒,你就叽叽歪歪地啰嗦,还懂不懂规矩!” 王熙凤更气,骂道,“你天天不是在东府厮混,就是跟你那些个狐朋狗友的去那些下流地方,还怪我啰嗦!” 贾琏得意洋洋道,“爷今天是正经出去应酬的,什么下流地方,是在醉八仙!” 醉八仙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一席酒菜就要上百两银子,去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倒的确不是那些下流地方。 王熙凤狐疑,“你请人去那里喝酒?” 看来琏二还藏着她不知道的私房钱啊! 贾琏虽然醉了,却还要几分理智,忙忙否定,“我哪里去得起那样的地方!是薛大傻子在那里吃酒,正好碰见我从楼下经过,喊了我一起上去”。 王熙凤更加狐疑,“蟠哥儿?你上次不还说蟠哥儿谨慎得很,于银钱方面亦是紧手,怎么会去那样的地方?” 贾琏更加得意,“说出来吓死你!原是锦衣卫佥事虞信和户部的何郎中约着去那里喝酒,不提防碰到了薛大傻子。 薛大傻子在江南时竟是与虞佥事、何郎中认识,便约着一起去了! 听见了没?是虞信,虞佥事!” 王熙凤虽在闺中,却也早已耳闻虞信虞美人的大名,忙追问道,“那位虞佥事真有传闻中那么漂亮?” 040会秦钟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岂止是漂亮!” 贾琏大着舌头夸张地比划,“咱们府上蓉儿、蔷儿、宝玉也算得上是漂亮了吧?还不到他的一半! 倒也不仅仅是容色,关键是那股子气质!真真叫个冷艳逼人。 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了,容色也许还有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但要是论气质,就没一个能比得上的!” 王熙凤被他说得心痒痒,又见自家夫君鼻头通红、嘴角哈喇子都快控制不住的怂样,更是愤愤,“那是!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 武状元出身,光靠着自己一双手闯到今天,皇上跟前数一数二的,咱们家那些绣花枕头哪里能和人家比!” 贾琏根本没意识到王熙凤口中的“绣花枕头”绝对也包括她一个,连连点头,继续显摆道,“外头都在传虞大人怎的怎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我瞧着虽则冷了些,话少了些,倒也和气,还敬了我和薛大傻子一人一杯酒呢!” 王熙凤,“……” 简直没眼看! 人家不就敬了你一杯酒吗?值得你一个公府嫡出的公子这么骄傲? 王熙凤越想越气,越看越堵心,懒得伺候他,叫了平儿扶着贾琏快滚,自己去看巧姐儿,女儿简直比丈夫看着顺眼一百倍! …… …… 林黛玉向来睡性不好,于学问更是用心,从来都是天亮即起,洗漱妥当后便焚香练字,第二天却是鲜见地迟迟不见叫人,紫鹃等只当她昨天逛了一天累着了,也不叫她,遣人去和先生请了假,只说要迟些。 反倒是薛宝宝逛了一天,一夜好眠,一大清早起了,吃过早饭便去学里,见林黛玉说要迟会,心下疑惑,便去寻她。 待进了院子却听紫鹃说林黛玉是在睡懒觉,倒是好笑。 她也懒得去上课了,便吩咐叫紫鹃等不必伺候,她在花厅看看书,等林黛玉起床。 不想林黛玉却是好睡,直到快中午时才醒了,见薛宝宝笑她,正色道,“我是昨夜想通了些事情,便睡得好了”。 那袭人敢如此在背后污秽她,挑拨舅妈,她就算一时没有办法,留心着,待找到机会一并还回去就是了!一味的哭,倒是叫她更要偷偷地笑了! 薛宝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精神奕奕,眼神清明,大是欣慰,“就该这样,不管什么事,说出来,解决了就是,别总是闷在心里为难自己,倒是叫亲者痛、仇者快了”。 林黛玉见她说的话与王熙凤大差不差,更是坚信自己昨天所思不错,认真点头。 薛宝宝笑着拍拍她的手,“这就对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只要吃得好喝得好,其他都不是事儿! 现在天渐渐热了,各色果子都开始成熟了,我们家的庄子送了不少来,走,我们吃果子去”。 林黛玉认真点头,“嗯,吃果子去!” …… …… 过了几天,就到了宁国府宴客的日子,王熙凤早早叮嘱了几个女孩儿早些去贾母那请安,然后一起去宁国府乐一天。 薛太太不喜宁国府的爷们,不愿去,便支薛宝宝去,薛宝宝只得跟着一起去,却劝着薛太太留下了甄英莲作陪,宁国府那群爷们,她可是不敢放心。 林黛玉本也是不去的,见薛宝宝去,就也松口说自己也去。 她们先在贾母那用了早饭,拜别贾母,然后便跟着王熙凤坐车往宁国府而去。 至于贾宝玉,他已经病好了,那必须也是要去凑热闹的。 宁国府中,族长贾珍的续弦尤氏和贾蓉的妻子秦氏婆媳两个带着乌泱泱一大群丫鬟媳妇迎出了仪门外,将众人引到上房归坐。 等众人安坐,秦氏便上前奉茶。 薛宝宝读红楼的时候,对秦可卿印象很深,唔,主要是因为先读了古龙,有个女主角叫秦可情,还骗男主角说自己叫李可笑。 薛宝宝记得原著中描写她兼有宝钗、黛玉之美,所以乳名叫兼美,还在太虚幻境中和贾宝玉成了亲。 这时候见了,免不得多看了两眼,果然美貌惊人。 她自进了红楼世界,处处都能遇到帅哥美女,但美得过秦可卿的也是极少数,薛宝宝私心度量着,也就林黛玉能稍稍压住她一些。 只林黛玉尚且年幼,却是比不上秦可卿已为人妇的风流妩媚之态了。 薛宝宝想到“风流妩媚”几字,免不得就想起这位和公公贾珍以及小叔子贾蔷的二三事,正瞎想着,冷不丁一双秋水也似的眼眸和自己对了个正着,正是秦可卿。 薛宝宝吓了一跳,忙冲秦可卿笑了笑。 秦可卿也还了个笑,问道,“薛姑娘只顾盯着我瞧什么?” 薛宝宝假话张口就来,“噢,我瞧着你脸上抹的脂粉好,竟是根本看不出,却不知道在哪买的?” 秦氏抿唇一笑,尤氏搂着她笑道,“薛姑娘不知道,我这媳妇最是天生丽质的,从来不肯用脂粉的,薛姑娘又怎么能瞧得出来?” 这么一说,一屋子人皆啧啧感叹,其中最来劲的绝对属贾宝玉无疑。 正说笑着,外头报贾蓉来请安。 贾蓉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面目清修,身材夭矫,美服华冠,妥妥儿地一个绣花枕头的模样。 贾蓉进来一一见过,尤氏便道,“蓉儿带你宝二叔出去转转,他在我们女人堆里也没什么意思”。 秦氏深知贾宝玉最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忙接了一句,“今儿倒是巧,宝叔上次不说要见见我那兄弟么,他今儿也在这里,想是在书房呢”。 薛宝宝讶,咦,碰着名场面,宝玉会秦钟了? 那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贾宝玉已经梦游过太虚幻境,且—— 薛宝宝的目光落到垂立在一侧的袭人身上,这就怪不得了,怪不得贾宝玉身边总是能见到这位,这位还总是一副主人翁的模样了。 到底还是她见识短了,总觉得贾宝玉还是个毛孩子,袭人也就是个小丫头,没想到人家可比她这个老阿姨见多识广! 贾宝玉听了顿时转嗔为喜,下了榻就要走。 秦氏生得这般貌美风流,她的弟弟自然差不了的。 王熙凤笑道,“看我们二爷这着急模样,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模样,不如叫过来,我们都瞧瞧?” 尤氏便道,“姑娘们都在,那小孩儿又斯斯文文的,别吓着了”。 王熙凤便道,“放屁!倒说得我像个母夜叉似的,就是妹妹们,也都是他的长辈,有什么打紧?蓉儿,还不快叫去过来,再不带来,看给你一顿好嘴巴子!” 贾蓉就笑着令了秦钟进来,果然生得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只怯怯羞羞地,有女儿之态。 再结合他在原著中跟宝玉等一干富贵子弟若有似无的暧昧,薛宝宝总结陈词,兔儿爷! 王熙凤一看就笑了,推着宝玉道,“瞧瞧,瞧瞧,比下去了!” 贾宝玉更是喜动颜色,执着秦钟的人连连惊叹,“天下竟有这等人物,比得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 这时候他倒是不说“我见了男子就觉得污浊了”! 薛宝宝不自觉撇了撇嘴,屋里人多,大家也都忙着看秦钟,自是没人注意到她。 只除了个时时刻刻关注她的林黛玉,不由低声问怎么了。 薛宝宝便递了个眼色给她,两人一起出了屋子。 待离了人群,薛宝宝便叫几个丫鬟远远跟着伺候就行,自己嘀嘀咕咕地和林黛玉说道,“我听说宝玉表弟最喜欢说什么,我见了女儿就觉得清爽,见了男人就觉得污浊,今儿他见了秦钟怎么就不污浊了?” 林黛玉被她问得一愣,薛宝宝自己做总结陈词,“不过就是看脸罢了,天天标榜自己疼惜女儿家,其实哪里是什么女儿家、男儿家,单看对方长得漂不漂亮、合不合他胃口罢了”。 所以,比如说什么秦钟、蒋玉函、北静王之流,贾宝玉可喜欢得狠哪! 林黛玉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听着什么“看脸”、“合不合胃口”的,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分明觉得薛宝宝说的有道理,潜意识里却又十分抗拒这种“有道理”,第一次质疑薛宝宝的话,“真的?” 薛宝宝睨了她一眼,“你刚刚没听贾宝玉说的?天下竟有这等人物! 哪等人物了?他才刚刚见秦钟,知道秦钟是学问高深,还是人品高尚了,就那么喜欢! 不过就是看秦钟长得漂亮罢了。 你且看着,就像百般纠缠于我一样,贾宝玉定然会想办法将秦钟也留在身边,好陪他说话!” 薛宝宝将“说话”二字咬得很重,讥讽之意都快喷到林黛玉脸上了。 林黛玉默了默,到底还是开口道,“二哥哥没有坏心的”。 他的确没有坏心,有的是“淫心”罢了! 一边说深爱着林妹妹,但身边袭人、秦钟、蒋玉函、史湘云、薛宝钗等就闹个不停! 偏偏还自负什么“意淫”! 也许在古代的三观来看,这是正常的,而贾宝玉和贾琏、贾蓉等比起来也的确算是个好的,但以她一个现代人的目光来看,简直比贾琏等还要渣! 毕竟贾琏等人渣得明明白白,贾宝玉绝对属于那种每天被自己的深情感动一万遍,却骗身骗心,做了表子还要立牌坊的! 041 爬灰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但这天下惹人厌的好人多了去了,贾宝玉不算是最惹人厌的,但也绝对算不上最好的好人”。 毕竟他真要恼起来,踹起丫鬟们也是不含糊的,袭人不巧凑了上去,硬是叫他踹吐了血! 薛宝宝看书的时候就觉得林黛玉绝对能算是红楼中唯一一个完美无瑕的女性,其他诸如薛宝钗、王熙凤、探春、史湘云、妙玉等各有各的缺点,只有林黛玉,连爱耍小性子都显得可怜又可爱。 现在进了红楼世界,更是与林黛玉相交莫逆,自然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贾宝玉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但她亲身体验,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十分地敬畏,不知道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的官方cp拆了会不会影响林黛玉,更别提林黛玉还有个还泪的说法了。 所以,她虽然不喜欢贾宝玉,除非林黛玉问起,她也绝不会在林黛玉面前说贾宝玉的坏话。 现在林黛玉既然问了,她自然就会诚实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你若是不信,我们打赌就是,我赌赢了,你每天早晨起床后都要对着镜子大笑三声,说十遍我林黛玉人美心善小仙女!” 林黛玉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捏着帕子就要来打薛宝宝,“你个促狭的,光会拿我取笑儿!” 薛宝宝一边跑一边笑,“我怎么就拿你取笑了,我们林妹妹难道还当不得人美心善小仙女几个字么? 你不是说你宝二哥哥好么?那你跟我赌啊! 我若是输了,我每天早晨起床后对着镜子大喊一百遍我薛宝钗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行不行?” 林黛玉见她这种话都能随口瞎扯,更是笑得喘不上气来。 两人正笑闹着,忽见两人携手而来,不是贾宝玉和秦钟又是谁? 贾宝玉二人也见了她们,忙上前见礼,二人还礼。 贾宝玉平日见薛宝宝都是冷淡端庄的模样,此时见她笑颜大开,却又是另一番韵致,心中大是歆羡,只却不敢轻易开口唐突,只问道,“宝姐姐和林妹妹在说什么,这般高兴?” 薛宝宝不等林黛玉回话,便道,“没什么,你们又在说什么?” 贾宝玉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答道,“我正在和秦兄弟说起读书的事,我因着去年业师回家去了,到现在都荒废着。 我们家中原有个家塾,家父之意原是要送我去塾里读书,只前段时间天冷,后来我又病了几天,老太太不许。 不想现在秦兄弟正好有相同的烦恼,倒是正好和我一起去塾里读书。 这般,我们彼此不致荒废,又可以常相谈聚,又可以慰父母之心,又可以得朋友之乐,岂不是美事?” 本来,贾宝玉说的话再正常不过,只林黛玉刚听了薛宝宝一番话,此时怎么听怎么别扭,忍不住刺道,“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倒好意思和别人一起读书,还说什么不至荒废。别到时候你自己荒废了不说,还带累得别人也荒废了!” 贾宝玉顿时涨红了脸,辩道,“读书一事,总要有一二知己为伴,时常大家讨论,才能进益”。 林黛玉冷笑,“知己?你见他也不过才半个钟头不到吧?就成了知己了?你的知己实在是太过,太过——” 林黛玉说到这已是眼圈发红,再也说不下去,往常贾宝玉往往也说她是知己,她十分感动,却不知他的知己竟是初初见面的人都能当的! “太过廉价了些!” 薛宝宝接了一句,挽着林黛玉就走。 贾宝玉顿足,想追又怕秦钟多想,只哀叹道,“真真我是个蠢人,不会说话,又惹了林妹妹不高兴”。 秦钟起了心要结交他,自然柔声蜜语安慰不提。 当天,她们在东府一直玩到掌灯时分才回去。 薛宝宝和林黛玉坐了一车,刚坐上去就掀起帘子往外看,果然马车刚行了一段,就遥遥听到宁国府乱糟糟的,有苍老的声音又哭又骂,“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家偷鸡戏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林黛玉听不懂什么爬灰,却能听得懂养小叔子,忙打薛宝宝的手,叫她放下车帘。 薛宝宝也就放下了,哈,今天果然是凑到热闹了。 林黛玉沉默了一会,到底忍不住问道,“什么叫爬灰?” 她话音刚落,就听隔壁车王熙凤怒喝道,“少瞎问!看太太捶你不捶你!” 却定是在呵斥和她同车的贾宝玉了。 王熙凤虽不是骂林黛玉,林黛玉却还是羞得满面通红,垂着头不说话了。 薛宝宝却没有古人这个规矩、那个讲究的,以一副十分学术的客观口气解释道,“你知道的,纸钱一般是用镀锡的纸做的,人们去庙里烧香拜佛,长此以往烧纸钱的火坑内壁就会有一层锡灰,刮下来可以卖钱,因此扒灰也叫偷锡,也就是偷媳,偷媳妇”。 林黛玉猛地瞪大眼睛,呆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呐呐道,“许是哪个奴才——” 薛宝宝嗤笑,“刚刚那老仆可是要去哭宁国府的太爷呢,哪个奴才有这么大体面?” 今天秦氏一直里里外外待客,八面玲珑、艳光四射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抑郁、悲伤、甚至愤怒、讥讽的影子。 薛宝宝估摸着,不管贾珍起初是不是侍强,到后期秦氏又是否曾后悔,这个时候的她却绝不是完全不愿的。 林黛玉不问也就算了,既然问了,薛宝宝自然不会隐瞒,便道,“前些日子,东府的蓉哥儿和蔷哥儿勾着我哥哥去那些下作地方喝酒,想坑我哥哥的钱。 我就吩咐薛叔去查了查,结果他们东府的下人竟是完全不避讳,不过给了几两银子就什么都倒出来了! 倒是叫薛叔起了警觉心,回来后就好好整治了家里的奴才,但凡有那好贪小便宜、满嘴胡吣的都赶了出去”。 林黛玉明显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小脸通红,都快哭出来了,“那,那宝玉还和她弟弟——” 薛宝宝意味深长开口,“还不止呢,我听薛叔说,宝玉表弟去东府,累了要歇着,竟是在秦氏的房里睡呢!” “你,你是说,那养小叔子,小叔子——” 林黛玉整个人都在抖,声音更是颤抖不成音,竟是怀疑那“养小叔子”的话指的是贾宝玉了。 这时候薛宝宝想栽赃贾宝玉,彻底绝了林黛玉的心自然容易,但一码归一码,她却不能在这种事上胡乱说话,想了想,还是遗憾地决定说实话。 “宝玉表弟是秦氏的叔叔辈,却不能叫小叔子的,且薛叔打听来的消息,也没说其他,只说上次宁国府请客,宝玉表弟在秦氏房里歇了午觉”。 即便是这样,林黛玉却还是接受不能,一路上都没再说话,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都不聚焦了。 薛宝宝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生怕是把她刺激出问题来了,当天晚上没敢回梨香院,偷偷从空间里弄了溪水出来,给林黛玉煮了安神汤喝了,然后和林黛玉一床睡了。 许是那碗安神汤的作用,林黛玉一夜睡得很安稳,早晨还起迟了,懒懒地靠在迎枕上不愿起来。 学霸都不起床,薛宝宝这个学渣自然更不会起床,只恨现在没有手机,能让她在床上赖上个一整天。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都没再提昨天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话,林黛玉的学霸本色露了出来,“起吧,一会别迟了,惹先生生气”。 薛宝宝只好起床,两人随意吃了点,去上课不提。 过了两天,就听说贾宝玉和秦钟一起去贾府家塾读书去了。 薛宝宝见林黛玉不提,便也不提。 又过了两天,薛太太终于收到了王子腾的回信。 王子腾在信中对于王太太从薛家钱庄支出的二十万银子,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已知。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薛太太写信之后已知,还是写信之前已知。 又令薛太太烧了原账本,免得叫人瞧见笑话。 又十分严厉地说薛太太让出薛家实属不智,下次如果再做这样重大的决定,务必要与他商议云云。 薛太太看了信默然不语,薛宝宝一针见血,“舅舅这是也指望着咱们家的银钱呢!” 薛蟠经过薛宝宝“爱的教育”,深知了银子的重要性,立即加了一句,“而且舅舅也根本不想还钱!” 薛宝宝觑着薛太太的神色,“妈,原本父亲和舅舅商量好,每年年底的时候给舅舅送一笔银子。 父亲做事自然有父亲的道理,舅妈却趁着父亲过世,哥哥不知事,不明不白地支银子。 写信给舅舅,舅舅却连句解释都没有,更不提还钱的事,难道舅舅对姨妈也敢如此么? 可不正应了我的话,便是嫡亲的血脉,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薛太太顿时红了眼圈,薛宝宝趁机劝道,“人家都说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咱们却也不必死巴着舅舅和姨妈不放,送银子送首饰的,却反倒将咱们看成了打秋风的穷亲戚。 左右哥哥现在有了正经官职,还有皇上的垂青,没人敢轻易欺辱咱们的。咱们又有些贴己银子,如果不天天想着那些可望不可即的荣华富贵,可不是尽够了?” 042 哥哥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说着可怜巴巴地晃着薛太太的胳膊,“妈只算算看,那还不一定能到手的荣华富贵,可比不比得上现在的安宁安康,不受辱于人?” 薛太太虽则还是没有说话,却明显被王子腾的信伤到了心,又被薛宝宝说动了,第二天就让薛沉夫妻亲自去薛家的宅子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添的,立即补上。 又去给贾母请安,话风里透出宅子修缮妥当,不日要搬进去的意思。 贾母倒是没有多想,亲戚么,再亲也不能常头住着啊,薛家已经在荣国府住了好几个月了,该走了。 毕竟她也没想到薛太太原本竟是准备赖在荣国府不走了的。 而且,最近贾宝玉和秦钟正黏糊,连林黛玉都不怎么去看了,更不记得薛宝宝,贾母也就无所谓她们搬不搬了。 薛太太又去和王夫人说,王夫人虽不喜薛宝宝,对自己这个妹妹倒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十分不舍,一个劲地挽留。 她不像薛太太能当家做主,薛太太一旦搬回去,她要想去见一面就难了。 薛太太却是下定了主意,王夫人自然也不好太过勉强。 于是,薛太太便挑了个黄道吉日,带着薛蟠兄妹几人住进了薛家的宅子。 薛宝宝一搬离荣国府,宛如飞鸟离了牢笼,不顾薛太太要她慢慢来的叮嘱,当天就把自己院子里的事打理清楚了。 薛太太本意是叫她挑个离正房近的院子,日后母女两个亲香也方便。 薛宝宝却坚持选了略偏些的院子,这里更靠近那两个专门种植草药和蔬果院子。 薛宝宝吩咐院子里都用青石板铺上,只在屋前种上一株樱桃,屋后种上几丛芭蕉,另外在门口放上两缸睡莲足够。 因为没有复杂的花草、造景,院子又不大,打理起来也简单,薛宝宝便不令许多人伺候,只带了四个丫鬟去。 她一个现代人,自理能力自然不可能和古代正宗的大家闺秀一样,平时也不喜欢叫人伺候,便莺儿负责贴身伺候和跟进跟出,其他几个丫鬟就负责打理、清扫屋子,做些杂事。 唔,古代大家闺秀还得专门分出一个丫鬟来管理自己的衣裳首饰等,她会算账,会理财,连这个都省了。 薛宝宝安排好自己的院子,又分派了两个粗使婆子管理那些草药和蔬果,主要是做些杂事、粗活,大部分她是准备亲自动手的。 第二天一早,薛宝宝按时起床,却没有像之前歪在床上看书,抑或是去厨房转转,而是先打了套太极,再打一套五行拳、再来一套三段锦。 这个身子实在是太弱了,连菜刀都挥不动,之前在金陵人多口杂,她根本不敢肆意。 进了京城,一家人挤在那小小的梨香院,她咳嗽声音大一些,薛太太那边都能听到,更加不能随着自己心意。 现在搬过来了,薛宝宝又用各种借口将身边的人打发得差不多,这才终于敢开始锻炼。 真是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薛宝宝打完拳,又去隔壁院子看自己那满园子的宝贝药草和瓜果蔬菜,亲自浇水侍弄。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早已是满头的汗,回去洗了个澡,正好到吃早饭的时间。 薛太太因着昨天累了,便吩咐今天都在各自的院子吃。 薛宝宝看着大厨房送来的食盒,寻摸,唔,现在作息终于从薛宝钗调到了薛宝宝的频道,下面该考虑设小厨房的事了。 薛宝宝正考虑着小厨房的事,小丫鬟笑盈盈来说道,“姑娘,大爷好几个同僚、还有上峰都送了礼来呢,太太喜欢得什么似的,让姑娘也一起去参详参详回什么礼。 再看看选个日子摆酒,请大爷的同僚们和贾府的爷们,再请贾府的太太奶奶们来乐一乐”。 他们搬家时,荣国府大小主子们都送了礼,有那得体面的丫鬟也随了银子,自是该请客的。 薛宝宝便跟着丫鬟一起来了薛太太的院子,薛太太正坐在榻上,礼品摆得满榻都是,见薛宝宝来了,忙一一指给她看,这是谁送的,那又是谁送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用她的话说,东西不值得什么,关键是那份情谊,是薛蟠也有正经官场上的朋友了。 薛宝宝见她高兴,自然捧场,笑道,“妈这就高兴了?往后还有叫妈更高兴的呢! 这官场的来往倒不是一时两刻的事,不如正经辟出一个册子来专门记这些人情往来,以后咱们该拿个什么度,心里也清楚”。 薛太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还是我儿有见识”。 她高兴下也不要丫鬟帮忙,就和薛宝宝两人登记造册,她念,薛宝宝写。 来礼的基本上都是薛蟠的上峰同僚,礼也不重,大多是花木摆件等可以用作装饰新居的,还有送笔墨纸砚,吃食点心的,一般都是配成四样。 不一会,薛太太竟然念到了何晏、虞信的名字,薛宝宝蹙眉,“哥哥怎么会和他们有来往?” 其实按理说,他们在扬州见过,还有那样的渊源,何晏、虞信可算是薛蟠入官场的介绍人,进京后碰上了叙叙旧,偶尔来往再正常不过。 可这个再正常不过仅限于何晏,虞信那种性子,又处于那样的职务,能像是和薛蟠交往的人? 薛宝宝想起上次在吾闻阁见到虞信的情景,更是不安,却不愿叫薛太太担心,勉强压住,又简单说了何晏二人的情况。 薛太太十分欢喜,“这正是蟠儿的造化!我瞧着他们礼送得比别人都重,回礼的时候也记得回重一些才好!” 薛宝宝应下,就听薛太太咦了一声,“那位虞大人好像不是一个人送的礼,还有个同僚,这礼单上写的是:虞信携友薛至简——” 她刚读到这,安静坐着的薛宝宝猛地起身一把抢过了礼单,刚刚从薛太太口中吐出的“薛至简”三字清清楚楚映入眼帘—— 薛至简,薛至简! 是哥哥! 是哥哥! 薛宝宝眼前顿时模糊一片,是哥哥,是哥哥找到她了! 她知道自己激动下肯定已经露了行迹,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攥着礼单就往外跑。 待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喝退丫鬟,她才敢拿出礼单继续看,“薛至简”三字再次清清楚楚映入眼帘,她贪婪地来回看着,泣不成声。 半晌,她才勉强控制住情绪,继续往下看:虞信携友薛至简敬赠深山赤芍、桔红、黄芩、绿衣枳壳、青脚莲、紫芝各一株,贺贵府乔迁之喜”。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一株——活的—— 是哥哥! 真的是哥哥! 上一世,她的叛逆期正好碰上了葬爱家族的兴起,常常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 那一年,她的生日,哥哥就送了她一套彩虹色的中药材活株,嘲讽她的发色。 然后,他过生日时,她就送了他一套七国货币,嘲讽他爱财。 后来,这个小玩笑就被他们兄妹当成了一种生日的余兴节目保留了下来。 送来彩虹色的中药材活株的薛至简,还能是哪个薛至简? 只会是她的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薛至简! 那天虞信追问她除了药理还喜欢什么,是因为知道哥哥在找她,是因为要帮着哥哥找她! 巨大的喜悦、激动、不敢置信刺激得薛宝宝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她要去找虞信,找虞信带她去找哥哥! 现在就去! “姑娘,太太来了”。 莺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薛宝宝一惊,理智瞬间回笼。 她现在是红楼世界中薛家的薛宝钗,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薛宝宝,她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看着,甚至,她轻易都出不了薛家的二门! “姑娘,我开门了——” 薛宝宝情急生智,忙喊道,“不要进来,跟太太说,我在给林姑丈写信,写完后就去跟寻太太说话”。 薛太太就站在她房间外,听了她的话忙问道,“乖儿,是不是那位虞大人和薛大人不妥当?” 薛宝宝一时间哪里能编出那么完美的借口,只敷衍道,“妈,你先回去,我也不是很清楚,要写信问林姑丈的,等我写好了,就去陪你说话”。 薛太太虽然担心,却也知道这样的事,自己根本比不上女儿的见识,只得回去了。 经过这一遭,薛宝宝倒是冷静了下来,先拧了条毛巾给自己敷眼睛,仔仔细细将那天在吾闻阁遇到虞信的情景来回想了几遍,越发确定虞信就是在找她。 毕竟,在红楼世界中,喜欢诗词、女红的闺秀很多,却鲜少有喜欢药理、厨艺的。 她的身份所限,哥哥还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等了多少时机,才找到薛家搬家的机会,送了这样一份礼来! 只恨自己的戒心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否则她早就和哥哥重逢了! 薛宝宝想通其中关节,先列了份回礼单子,现在自然找不到什么七国货币,但不同的古币加上金银元宝什么的,列个七样还是不难的。 列好回礼单子后,薛宝宝又继续给林如海写信,毕竟样子还是要做全套的。 她自然不可能写什么虞信、薛至简的事,只向林如海问好,又说了说林黛玉在贾家的情况,又说自己会随信送上几坛药酒,让他按时服用、注意身体云云。 等双眼处的红肿消了,薛宝宝吩咐将虞信的礼送到自己院子,来回看了半天,这才拿着信吩咐薛沉去办,自己则去了薛太太那里,拿了个模棱两可的借口安抚住她不提。 043 乔迁喜宴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晚上薛蟠回家时,薛宝宝便问起他何晏、虞信二人之事。 薛蟠将那天偶遇何晏二人、后来又叫了贾琏一起喝酒的事说了,笑道,“那天之后,我又邀了他们吃了次酒。 这一来二往地也就熟了,偶尔碰到了就打个招呼,说笑几句,没想到他们竟然送了礼来,实在是客气”。 薛蟠偶遇何晏二人,被邀请一起去醉八仙喝酒,正是她在吾闻阁遇到虞信的第二天! 薛宝宝只觉心跳得厉害,果然,果然虞信是在帮哥哥寻她! 否则他一个深受帝宠的锦衣卫同知这么刻意地接近薛蟠又有什么好处? 薛宝宝不动声色问道,“哥哥,那虞大人是个什么样的?那时候林姑丈说起,我可是提心吊胆了许久”。 薛蟠嘿了一声摆手,“林姑丈就是书生气儿,胆子小,虞大人就是性子冷了些,话少了些,哪里有林姑丈说的那么恐怖? 我一直记着你跟我说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开口评论别人的容貌,男人、女人都不行。 刚见虞大人时,我虽然勉强忍着没夸他长得漂亮,但也是露了呆相出来。 虞大人也没生气,何大人还在一旁说笑话儿,说乍一见虞大人不发呆出丑的,京城里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薛宝宝更加确定,林如海说的关于虞信的传言,就算不百分百属实,也有八分真。 虞信绝对不能算是个性子随和好相处的人,但他在与薛蟠相处时,却绝对算得上平易近人,肯定有原因。 那个原因就是哥哥,哥哥! 薛宝宝又追问细节,见薛蟠实在说不出更多的,才放他走了,心里简直比吃了拔丝红薯还要甜。 哥哥也来了,还找到了她,真好,很快哥哥就会来见她,她只要耐心等待…… …… …… 薛家的请帖送到贾府,贾赦、贾政都不来,荣府只有贾琏带着贾环过来,贾宝玉是要跟着女眷们一起来的。 倒是宁府的爷们都说要来,薛太太看得十分心堵。 薛太太托人找了最好的戏班子,分作两天请客,第一天请官客,第二天请堂客。 因着薛蟠在京中没有父兄帮衬,薛太太特意送了份礼,拜托贾琏帮忙待客。 到了请客这一天,薛太太不方便露面,却瞅着机会偷偷去前院瞧了一眼,回来高兴地直抹眼泪。 在薛宝宝看来,薛蟠还是个傻大个,只不过因为怕她的萝卜加大棒政策,不敢再四处闯祸罢了。 但薛太太一腔慈母之心,看着儿子在外陪着同僚上峰们喝酒、看戏,只觉自家儿子终于长大了,出息了,怎么看怎么爱。 薛宝宝早就遣人盯着了,结果何晏倒是来了,却不见虞信的身影,不由十分失望。 待到将客人都送走,薛宝宝就去问喝得半醉的薛蟠,虞信怎么没来吃酒。 薛蟠傻兮兮地笑,“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听说虞大人从来不去人家吃酒的,就是西平王嫁女儿吃席,他都没去,别说是我搬家请酒了”。 薛宝宝,“……” 莫名地,就又想揍傻哥哥一顿! 第二天宴客却是比第一天又更热闹些,王子腾的夫人想是还在生气,托病没来,也没叫女儿来。 荣宁二府的女眷却是除了贾母不耐烦出门外,都来了,连李纨都带着贾兰来了。 另外,还有算不了女眷,也算不了孩子,却也凑在这一天来了的贾宝玉和秦钟。 若单是贾宝玉也就算了,偏偏秦钟也来了,薛太太见他们来了,只得让薛蟠请了休在家陪着。 薛太太怕女孩子们不耐烦听戏,又请了个杂耍班子和说书的女先儿,果然女孩子们十分欢喜,都围着看。 薛宝宝瞅了个空,给林黛玉使了个眼色,带林黛玉去看她的院子。 薛家的宅子已全部收拾妥当,这院子完全按着林黛玉的喜好重新收拾了,将里面原有的一座小小的假山都挪走了。 粉垣精舍,又千百竿翠竹遮映,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引了一汪活水,有数株睡莲,满池菱叶,正是江南常见的风景。 林黛玉沉默了许久,方道,“太破费了”。 与她上次来看,简直是天壤之别。 薛宝宝笑,“妹妹向来是个雅人,现在见了这院子不说布置得好,却只说花了多少银钱,可见是近墨者黑,跟着我学坏了!” 林黛玉知道她是不愿自己愧疚,想着自己无以为报,至少也不能叫她到还要费心哄自己开心,遂就着她的话头笑道,“那我倒是情愿天天跟着姐姐学坏。 不说别的,倒是能想住什么样的院子就住什么样的院子,不必跟别人挤,也不必俯就他人的喜好”。 薛宝宝顿时笑眯了眼,“你喜欢就好,喜欢可就要记得以后多来住着,也不必带多少东西,连丫鬟也不必多带,这里都有的”。 林黛玉想了想,开口道,“我今儿倒是的确想和姐姐借一个人使使”。 薛宝宝忙问缘由,林黛玉便将袭人将贾宝玉生病之事怪罪到自己头上,在王夫人处挑唆的事说了,又道,“我那天听姐姐说东府的下人嘴上一点妨头都无,几两银子便能叫他们连那样的事也能说,便也留了心。 这些天倒是颇听了些流言,只二哥哥跟着老太太一起住,舅妈又时时刻刻盯着,我不好贸贸然伸手,叫老太太寒心。 今儿倒是正好,我的丫鬟太显眼,跟姐姐借个人,倒也不必做什么,只盯着袭人罢了”。 薛宝宝听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袭人自己跟贾宝玉不清不楚的,偏偏还总喜欢装一副贤良模样,天天在王夫人面前念叨这个妖娆,那个不尊重的! 她记得原著中就好几次写到袭人跟王夫人、跟贾宝玉、跟史湘云、跟薛宝钗说林黛玉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所以早就提醒林黛玉提防她。 那袭人不过就是怕林黛性子敏感不好伺候,贾宝玉又深爱林黛玉,一旦林黛玉嫁给了贾宝玉,就没了她这个准姨娘的立足之地,才那么处心竭虑!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早就开始了! 薛宝宝气呼呼地叫来莺儿,吩咐她找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盯着袭人,又大包大揽,“妹妹你不用烦心,我总要想个法子叫她吃个大亏才好!” 林黛玉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不用劳烦姐姐了,姐姐现在搬出来了,倒是不如我方便”。 薛宝宝这才从气愤中反应过来,哎,不对啊,林妹妹竟然也会反击报复了?真的跟着她学坏了? …… …… 今天毕竟是薛家待客,薛宝宝带着林黛玉看过院子,便又回园子里陪三春等看戏说笑。 她听了林黛玉一番话,自然格外注意袭人,但人实在是太多,光是主子就一大群,再加上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又都穿戴得花枝招展的,看得人眼都晕了,她只一个错眼,袭人就不见了。 再一看,贾宝玉也不在。 薛宝宝便招来伺候茶水的丫鬟询问,丫鬟却说贾宝玉只在后院待了一会就去前院寻薛蟠了。 薛宝宝顿时了然,今天因着秦钟也在,薛蟠不得不留在家中待客,贾宝玉可以仗着身份和贾母的疼爱往后院女眷中钻,秦钟却不可以。 所以,一开始,秦钟就被薛蟠带去了前院。 贾宝玉刚开始在后院陪着王夫人等人看戏,想是后来觉得没劲,又或是薛蟠和秦钟叫,又去了前院。 然后,袭人就忍不住跟了过去。 唔,以她那个伶俐劲儿,说不定也是知道贾宝玉和秦钟间的暧昧的,见今天秦钟也在,自然要看紧了。 薛宝宝正偷偷yy贾宝玉三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匆匆跑了过来,站得远远地朝她打手势。 薛宝宝便起身走了过去,那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的,压低声音道,“姑娘,前院的来平叫我来告知姑娘一声,说大爷吃了些酒,已经没有和秦小爷一起了,叫姑娘宽心”。 来平就是薛宝宝钦点跟着薛蟠的小厮。 原著中,贾宝玉和秦钟的“友情”是非常浓墨重笔的一页。 薛宝宝记得在原著中,薛蟠这时候也是在贾府的家塾里混日子的,还有什么香怜、玉爱的,一团乱。 薛宝宝刚开始见贾宝玉往后院钻,前头就只剩下了薛蟠和秦钟,自然要防一手,因此特意叮嘱来平注意着动静,随时来告诉她。 此时听了小丫头的禀告,不由问道,“大爷没有和秦小爷在一起,那秦小爷人呢?大爷没陪客?” 按理说,就算是贾宝玉去了,薛蟠也该尽地主之谊,陪着两人说话才是。 那小丫头却是不知道,“来平只说了这一句,姑娘想知道,奴婢再去问”。 薛宝钗点头,“贾府的二爷也去了前院,让大爷尽心陪着,不能轻慢了”。 薛家大多数院子都是封着的,假山流水什么的,要是那位宝二爷在他们家摔了、淹了,他们家可赔不起。 044 有瓜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小丫头一溜烟地去了,薛宝宝还没等到她回来,薛沉家的就匆匆而来,在薛太太和薛宝宝之间徘徊了一会,还是朝着薛宝宝来了。 薛宝宝,“……” 这绝对是又有糟心事了! 难道又是蠢哥哥出问题了? 薛宝宝十分自觉地离了席,薛沉家的顿时松了口气,将薛宝宝拉到一边,急道,“姑娘快拿个主意,那位秦小爷拉着宝二爷进了前头的止戈院,命人关了院门,不许人进去。 偏偏宝二爷身边的袭人姑娘找了过去,非要进去,两头现在对峙着,唬得我们家的小子们都不敢上前。 那止戈院,姑娘也是知道的,是大爷平日学武的地方,什么刀啊枪的都有。 想是那秦小爷和宝二爷好奇,特别背着人去玩的,要是不小心伤着了,咱们可担不起责啊!” 薛宝宝默默看向薛沉家的,婶婶啊,你那时候一脸老司机的模样跟我说什么有些话不好和我说,现在你怎么就突然就变得这么单纯,这么没有想象力了呢? 薛沉家的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又叫了声姑娘。 薛宝宝依旧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深沉开口,“悄悄和贾府的二太太说一声。 别的别多说,只说秦小爷带着宝二爷去止戈院了,关着门不许人进去,想是在玩枪,连袭人去打门都不行。 你怕宝二爷恼咱们,下次不肯进门,只好偷偷跟她说一声,再遣个人在旁边盯着,其他别露头”。 薛沉家的,“……” 这不是跟她说得一样么,怎么就别的别多说了,她想多说也没啊! 薛沉家的果然就去和王夫人说了几句,王夫人对贾宝玉滤镜一千层厚,更没想到那些有的没的,生怕贾宝玉伤着自己,急急去了。 王夫人这一去,许久都没回来。 薛宝宝因为身份所限,不能去看热闹,只内心的狼血却是按捺不住,免不得就有点心不在焉,引得林黛玉频频看她。 大约半个时辰后,薛沉家的才匆匆赶了来,对着薛太太耳语了数句。 薛太太惊声问道,“要不要紧?” 众人的目光顿时便都看了过去。 薛沉家的不慌不忙道,“大爷本是说叫咱们府上的大夫瞧瞧,二太太只不肯,现在已经带着宝二爷回去了,秦小爷也跟了去”。 众人听了这话都知道定是贾宝玉出了什么缘故,连连追问。 薛沉家的答道,“具体情况,大爷也不是很清楚。 本来大爷在陪秦小爷和宝二爷听书吃酒,宝二爷说那说书的说得不好听,大爷便去安排另找了先生来。 再回来时,秦小爷和宝二爷都不见了,大爷忙吩咐去寻。 秦小爷和宝二爷却是进了大爷练功的院子,从里面栓了门,吩咐伺候的人在外面守着,不许打扰。 那院子里全是刀枪剑戟的,一不小心伤着了可不是玩的。 咱们家的奴才寻了去,却被宝二爷的小厮拦住了,正巧袭人姑娘也去了,却也被拦住了。 大爷便吩咐来请二太太,二太太听得里面阒无人声的,心中害怕,便叫用刀挑开了门。 不想宝二爷竟然不好了,只二太太和宝二爷的丫鬟小子护得紧,又急急走了,咱们家的人没瞧清楚宝二爷是伤到了哪儿”。 薛沉家的这席话说完,有那耳聪目明的,已经知道不对了。 如果真的是把弄刀枪什么的,伤着了,怎么会不立即在薛家看了包扎好? 等着一路流血流到荣国府,血尽而亡吗? 所以,情况定然不简单。 这一屋子女眷心思单纯的固然有,人精更是不少。 王熙凤第一个便笑道,“小孩儿家的贪玩,一离了大人的眼,哪有不淘气的? 想来宝玉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然太太怎么不直接在姨妈家找大夫,反倒车马劳顿地回家去? 想是太太恼宝兄弟不知轻重去玩什么刀枪剑戟的,又不好在姨妈家打儿子点 打了还有一堆人劝,索性直接提了脚家去,爱怎么打怎么打!” 她话说的有趣,众人皆是哄堂大笑。 林黛玉瞅了王熙凤一眼,要笑不笑地,“要我说,不但舅妈不仅是回家打儿子,且还得回家好好赏赐袭人呢! 二哥哥那么多个小厮随从,只会跟着二哥哥淘气,单只指望袭人一个。 倒是叫袭人一个丫头不顾脸面到前院去寻,怪不得人人都说袭人姑娘是二哥哥房里第一个贤良的人呢!” 薛宝宝简直想给林黛玉鼓掌叫好,这个时机掐得,这个阴阳怪气的! 她们家林妹妹平时是不屑,到关键关头还是很会的嘛! 要是贾母和王夫人听到这番话,肯定第一时间就收拾袭人! 而这里这么多主子、姑娘、丫鬟、婆子,还有王熙凤在,又怎么可能不传到贾母耳中去? 王熙凤若有所思瞧了林黛玉一眼,又笑问薛太太,“姨妈,咱们这戏也看足了,茶水也灌了一肚子了,姨妈还不赐饭,是准备叫咱们装着满肚子茶水回家去么?” 薛太太笑骂,吩咐摆饭,众女眷纷纷起身整理形容,这个话题就混了过去。 薛宝宝特意瞧了瞧秦氏,发现她原本红润的面颊隐隐泛白,连玲珑剔透的笑也多了几分勉强之意,就知道她定是也知道自家兄弟的德行的。 哎,她一个外人倒也不好评价,贾宝玉的身份是秦钟远远不及的,这次的事,对贾宝玉影响不大,但秦钟,就不一定了。 王熙凤向来精明,知道这时候急急离开,反倒着了行迹。 刑夫人虽说了句早些回去看看贾宝玉好放心,她却一力阻了,贾府众人直留到傍晚才离开。 待客人一走,薛太太就急急传了薛沉家的来问话。 薛沉家的避重就轻答道,“太太也知道的,我要在后面招呼,想着二太太既然去了,定然是不碍的,就只遣了小子们跟着帮帮手。 小子们回说,他们进去时只看到了宝二爷和秦小爷都在止戈院后头的软榻上躺着,像是睡着了,还脱了衣裳,想是玩累了睡着了。 姨太太却不知怎的突然就揪着秦小爷骂,秦小爷灵活,跑了。 宝二爷只呆呆的不说话,袭人姑娘就喊了一声,别是惊着魂了,姨太太就着急忙慌地带着宝二爷走了”。 薛太太愣了一会才明白薛沉家的字里行间的意思,就骂秦钟,“看着就妖妖娆娆的不是个好的,好好的爷们都是叫这些东西勾坏了”。 今天秦钟来给她磕头,亏她还给了极厚重的见面礼。 薛沉家的低着头没说话,这时候她哪里还不明白上午薛宝宝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的意思? 太太一向喜欢宝二爷,自然就会骂秦小爷。 以她来看,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那秦小爷又不是青楼卖笑的,哪里就真的自甘下贱去勾着什么爷们了? 秦小爷固然不对,宝二爷也不是个好的。 他们荣府倒还天天嫌着他们大爷不好,他们大爷至少没玩这些歪路东西! 薛沉家的又问,“太太,止戈院那个软榻?” 薛太太连连摆手,“快扔了,扔了,这种事也问我做什么!” 没的恶心人! 薛沉家的默默接了一句,想着今天王夫人还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薛家久不住人,宝二爷在这惊着也是有的,她虽然先发制人,在后院太太奶奶中说开了,但到底不能不防。 正想着,薛宝宝叫了小丫头来叫她。 薛宝宝十分地直接,开门见山道,“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我说一遍,全部”。 薛宝宝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薛沉家的本能地想含糊带过,又想到薛宝宝上午看她的眼神,想着倒是不必为这样的事惹得她不高兴,遂咬着牙说了。 又一再恳求薛宝宝千万不能告诉薛太太,否则薛太太肯定要揭她的皮。 薛宝宝连声保证,又虚心求教,“止戈院虽然大,但门口都闹成那样了,他们竟听不见?” 薛沉家的不屑撇了撇嘴,“姑娘还小,不知道,他们想是刚搭上不久,别说隔着那么大的止戈院了,就是在房门口叫嚷,他们也未必发觉的”。 薛宝宝,“……” 请原谅她一个大龄剩女实在无法想象,那种事,怎么能叫人连外头的声音都听不到。 薛沉家的即已经说了,也就不再避讳,将王夫人想用薛家宅子不干净来掩饰贾宝玉惊着的事说了,问薛宝宝的主意。 薛宝宝,“……” 王夫人永远这么恶心! 薛宝宝可不会惯着她,立即吩咐道,“将哥哥软榻上的被褥等物收好了,再将软榻拉出去卖了,收据收好。 荣国府那边没传出什么话来就算了,要是传出来了,就给我直接送给姨父,跟姨父要软榻被褥的钱!” 王夫人不要脸,但贾政号称假正经,应该还是要脸的。 薛沉家的,“……” 姑娘永远不会叫她失望! 这也是她和她当家的有事总是先找姑娘的最大原因! 薛沉家的想到这实在忍不住好奇,虚心请教,“我瞧着姑娘竟是知晓的,不知——” 不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是怎么看出表兄弟和一个外男的私情的? 薛宝宝高深莫测一笑,呵,她当年冒着被爸妈,被哥哥突击检查的危险,躲在被子里看《红楼梦》都是白看的吗? 045 遮掩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这个时候,贾府里,贾母正在骂王夫人。 王夫人将贾宝玉带回去后,刚开始还不敢声张,只叫了大夫偷偷来瞧。 大夫来了说是惊着了,吃一帖药发散发散就好。 贾宝玉却一直呆愣愣的,不笑不说话的,叫他也不理人,好在喂他,他还知道吃,牵着他,他也走,倒似了个提线木偶。 王夫人又惊又怕,忙又请了大夫来看,那大夫不敢多说,只说先吃着药看看,若是不放心,就请有法力的高僧念念经。 若是请僧人道士来家,那势必就会惊动贾母,她指定又是一顿排头! 王夫人正左右为难间,贾母那边遣人来问贾宝玉回来了没有。 王夫人这才发现已经快天黑了,做什么客,也该回来了。 她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就去回了贾母,避重就轻地将事情说了,只骂秦钟勾坏了贾宝玉。 贾母顾不得骂人,忙去看贾宝玉,见贾宝玉失了神的模样,顿时就哭了出来,一叠声地喊着我的儿。 却也奇怪,她一喊,贾宝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叫了声老祖宗,倒进她怀里就哭。 贾母知道这是没事了,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哄着贾宝玉睡了,这才将王夫人叫去说话。 王夫人免不得一顿恭维,说贾宝玉还是和贾母亲,贾母一喊他就回了魂云云。 贾母只不理她,王夫人讪讪恭维了一会,见贾母还是不说话,只得绞尽脑汁想话题,好让自己脱罪,便又道,“袭人那个孩子是个好的。 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在看戏说笑,只难为她还惦记着宝玉,巴巴去了前院寻,真真老太太调教出的人都是一等一的”。 袭人原是贾母房里的丫头,是以王夫人才会这么说。 “她一向是个好的,难得又对宝玉尽心,又勤勉,今儿若是宝玉那几个小子肯听她的,也不至于出了这般丑事来!” 贾母本不想睬她,听到这实在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做娘的是死的不成!你也是在场的! 你倒知道夸袭人尽心,你呢?宝玉被人勾着淘气的时候你在哪? 竟是不如一个小丫头看得清楚! 你怎么就不想想袭人一个丫头为什么非得不顾脸面地往前院跑,管爷们在外头的事?” 王夫人一愣,“母亲是说袭人事先是知道的?那她怎的没来和我说?” 贾母气得连连冷笑,“你倒是好意思问!你一个做娘的,连儿子在外寻摸什么都不知道!” 王夫人张了张嘴,想说宝玉从小就被她这个祖母抱走了,连她这个娘想亲香亲香都不得,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她是宝玉的娘了,只她到底不敢,拼命忍下了。 “不知道也就罢了,看到宝玉关门闭户的,也不知道给宝玉遮掩遮掩,还带着那么多人去拿他们! 竟还带着姨太太家的人,连为儿子避讳着都不知道!” 王夫人实在忍不住解释道,“老太太,宝玉才十二岁,我哪里想到那下贱的竟敢勾着宝玉做出那样的事来! 那止戈院中处处是刀啊枪的,我也是怕宝玉淘气伤着了自己”。 贾母几乎想朝她扔拐杖,怒声喊道,“我刚刚说话,你根本不在听是吧? 就算你刚开始不知道,后面瞧着那光景还能不知道? 咱们家里也不是没有演武场,那些个刀啊枪的,都在前院放着,你见过谁躲在房里玩刀了! 说你蠢笨,你还不服气,但凡你能有凤哥儿一半灵光,宝玉也不会被你唬丢了魂!” 王夫人没想到弄得贾宝玉唬丢了魂的竟成了自己,登时张目结舌。 就在这时,王熙凤来了。 王夫人这时候倒是反应快,恍然贾母刚刚为什么总不理自己,原来是在等王熙凤来! 她不信自己这个儿媳妇,宝玉的亲娘,倒是叫了个孙媳妇来! 叫她的脸面往哪搁! 王熙凤向来是个精的,知道今天事情不对,哪里敢冒头? 只贾母叫她,她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果然,贾母一张口就问,王夫人带贾宝玉回府后,薛府那边的情况。 王熙凤不敢撒谎,却也不敢说自己大致猜到了,只能避重就轻答了几句。 贾母重重一敲拐杖,“好啊!都欺负我老了,糊涂了是吧!连你也敢瞒我! 其他我也不管,我只问你,我好好的宝玉怎么就被人唬成了这样?” 王熙凤吓得立即就跪下了,哭道,“老祖宗,实在不是我敢瞒老祖宗,实在是我根本就不知情啊! 薛家的那个内管家进了后院如此这般一说,我也只能插科打诨的混过去,难道还能追着人家问不成?” 贾母声音沉沉,“姨太太家那个内管家,我也见过,最是个伶俐的,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说那样的话?她们自己家的姑娘可是也在的!” 贾宝玉和秦钟在薛家弄出那样的事来,她们固然没脸,薛家难道又有脸了? 这样的事要想人不知鬼不觉不容易,明面上遮掩过去却再简单不过,薛沉家的为什么非得似是而非地说出那番话来? 王熙凤下意识看了一眼王夫人,她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她认识薛沉家的,也知道她向来精干玲珑。 今天却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多半是自家姑妈一怒之下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才叫人家迫不及待地撇清,好防着日后被反咬一口。 贾母眯了眯眼,“王氏,你将宝玉接出来后,说了什么?” 王夫人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大怒,“我说得难道不对?我将宝玉交给蟠儿,他一个做哥哥的不说顾着些弟弟,反倒让宝玉到处乱跑,还叫人勾着学坏了!我骂他几句怎么了?” 贾母,“……” 她怎么就代老二聘了这么个蠢妇? 王熙凤小心翼翼问道,“太太,除了骂蟠儿外,可还说了什么?” 那种情况下,不求主人家帮忙遮掩,还骂人! 王熙凤也是无语了,但主人家的事,王夫人又是薛蟠嫡亲的姨妈,薛沉家的毕竟是个奴才,肯定不敢因为怀恨就说出那番话来。 定然是王夫人还说了什么,叫薛沉家的生怕自己担了责,受薛太太责罚,所以才先嚷了出来。 “还说了什么?不过就是骂小子们不尽心,寻了个由头遮掩过去罢了”。 王熙凤心头一跳,急声问道,“太太寻了什么样的由头?” “宝玉惊了魂,还能寻什么理由,不过就是说薛家宅子久不住人,有些不干净,惊着了宝玉”。 王熙凤,“……” 还罢了! 人家薛家好容易将宅子修缮改建好,欢欢喜喜地搬进去,还请你吃酒看戏。 结果,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说人家的宅子闹鬼!人家还怎么住? 且那宅子一直是薛沉负责,你这不是硬生生要人家丢饭碗么? 你这么诬陷她相公,她还能记着给你留体面? 贾母亦是气得心在抖,她好好的宝玉就是被这蠢妇给害了! “快,凤哥儿,遣人去给姨太太家送些礼,就说宝玉淘气,偷偷在姨太太家把弄那些刀啊枪的,吓着了,反倒叫姨太太伤神,特来赔罪。 算了,明儿一早,你亲自去,礼包得厚重一点”。 又吩咐鸳鸯去将自己少年时戴的一支凤凰滴珠金钗取来,吩咐明儿王熙凤戴着,当着薛太太的面拔给薛宝钗。 王夫人还兀自反应不过来,说道,“我今儿话已经说出去了,许多人都听到了,再换说辞,怕是不妥。 老太太不必忧心,我遣个人和妹妹说一声就是。 宝玉是她的姨侄,她总不可能为了件小事,不顾宝玉的声名”。 贾母气得骂她,“你还好意思提宝玉的声名,宝玉的声名都叫你败光了! 这件事你不必管了,宝玉惊着了,你回去好生为宝玉吃斋念佛!” 王夫人还要辩解,贾母看见她就烦,勒令她快走。 王夫人一走,贾母的目光就落到了王熙凤的身上。 王熙凤暗叫倒霉,早知道这样,姨妈家的酒再好吃,她也不会去! “凤哥儿,这段时间好生管束着些那些跟去的丫鬟婆子们,要是叫我听见了有人嚼舌头,我只拿你是问!” 王熙凤连声,贾母出了回神,又问,“以你看,你几个妹妹可听明白了?” 王熙凤咬了咬牙,老太太虽则年纪大了,却不是好糊弄的。 这件事她本没有错,处置失当的也不是她,但若是撒谎被老太太逮着了,怕是没错也变成有错了! “二姑娘一直木木的,瞧不出门道,三姑娘约莫是懂了的,四姑娘还小,肯定不明白,只林妹妹——” 贾母顿时急了,几个女孩儿中,她最疼的便是林黛玉,“你林妹妹怎么了?” 王熙凤便将林黛玉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莫名道,“林妹妹这话听着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 不过倒像是知道了袭人十分不妥,只不好直白地说道表哥的丫鬟”。 贾母疑惑,“袭人能有什么不妥?” 袭人做人实在太成功,连老太太都能瞒过去,若是让她成了气候—— 王熙凤压下心思,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呢!袭人平日最是妥当不过的,却是不至于有什么不妥的。 只老祖宗也知道的,林妹妹比我聪明,又比我识文断字的,和宝玉也亲近,说不得就知道了我不知道的事呢!” 贾母沉吟,“今天袭人的确有些过了,一个丫鬟就腆着脸往前头跑,说不得就是猜到了宝玉和秦小哥的事。 只她毕竟是个丫鬟,就算知晓了爷们的事,也不一定敢和你们太太说,只私下里盯着,却也算不得大错。 我估摸着她今天必定还劝你太太不要大张旗鼓了,只你太太那个蠢的,听不明白,她又不敢直接开口罢了”。 王熙凤笑道,“管她弄什么鬼,老祖宗若是不在意,就一笑而过,若是在意,还能审不出来么?” 贾母迟疑,“你宝兄弟最是护着他那些个丫头,现在又病着——” 王熙凤知道她这是起了心要查的,只不过顾忌贾宝玉罢了,立即给她出主意,“这个却也简单。 老祖宗只说要问宝兄弟平日的起居饮食,将晴雯等几个大丫鬟赚来,我再诈一诈,保管不用动皮肉,就能问出来”。 046 赖定你了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果然,贾母就点了头。 王熙凤出手,不几句话就诈出了袭人已经和贾宝玉有肌肤之亲的事实来。 贾母恨得心都在滴血,“怪不得宝玉能懂那些个歪路东西,原来早就有骚蹄子勾着他做那样的事! 我宝玉才十二岁啊,这么早早泄了元阳,也不知道身子伤得什么样儿了!怪道总是娇弱弱的模样!” 王熙凤原本也只当贾宝玉小孩儿,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又是鄙夷又是不屑,果然贾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贾母又道,“宝玉向来是个心实的,乍然发作了袭人,只怕他难受,反倒不好”。 王熙凤,“……” 往常听着没感觉,现在简直没办法再直视“心实”这两个字! 王熙凤最是会揣摩贾母的心思,忙道,“这却也简单,袭人不是家生子,待宝玉病好了,只说给她恩典,让她爹娘赎了去。 宝玉就算痴心挂念,却也不能阻了她的前程,他屋里丫头们又多,隔不了几天也就丢开了手”。 嗯,以后也不能再直视“痴心”两个字了。 贾母点头赞成,“你说得很是,这件事就交给你,务必要顾着宝玉的体面才是”。 王熙凤想了想,试探开口道,“宝兄弟既已知道了人事,又叫姐妹们知觉了,还是搬出后院。 我瞧着别人家的公子都是五六岁就搬到前面去,好静心读书。 就是姨太太那样的商户人家,蟠儿也是在前院住着,跟姐妹们隔开。 身边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只两个武师父,并两个小厮,就那两个小厮也是粗苯老实的。” 贾母却只道,“你宝兄弟却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倒也不必如此拘着他,等两年再看吧”。 王熙凤见如此,便也不深劝,又陪着说笑了几句,将贾母哄得高兴了,方回去打理礼品不提。 …… …… 第二天一早,王熙凤就收拾妥当,刚准备出门,林黛玉就寻了来,说自己连夜赶制出一条抹额来,想亲手送给薛太太,求王熙凤带她一起去。 王熙凤无所谓多带个人,便遣人去问贾母,见贾母应了,就带上了她,又带上巧姐儿,一起往薛家而去。 她们到薛家时,薛太太却是还没醒,她昨儿实在是累了,又生了场气,早上便睡迟了,只薛宝宝和甄英莲来迎着。 王熙凤听说,不免羡慕道,“都说姑妈是下嫁,依我说,下嫁也有下嫁的好处,咱们太太除非是病得下不了床,否则可不敢睡到这时候”。 薛宝宝伸手接过巧姐儿抱在怀里逗弄,笑道,“可不是呢,我爹在世时待太太是极好的,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更别说折腾出什么庶子庶女的堵心了。 待会凤姐姐可也要帮我和太太说一说,往后给我寻摸婆家时,却也不必挑什么高门大户,宁愿低嫁些,我最烦的便是人家吃着,我看着了”。 王熙凤哈哈大笑,“说得倒也有理,只你个姑娘家说起寻摸婆家时一套一套的,免不得我也要和姑妈说道说道,看姑妈不捶你”。 薛宝宝连忙求饶,先引了王熙凤几人去了自己院子,命丫鬟端果碗来吃。 这时候已经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架不住古人还穿得多,动辄一头汗,这时候吃冰碗正好。 待果碗端上来,王熙凤见是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碗里面放着切成小块的各色时新水果,又加了牛乳、细冰调和,看着就新鲜爽口。 待吃一口下去,更是满嘴果香,不由笑道,“果然还是表妹这有好吃的,这冰碗倒也常见,偏偏就是表妹这里的格外好吃些”。 薛宝宝笑,“但凡吃的,不论怎么调制,七分靠原料。 我都是挑的最好的果子,单等着凤姐姐来吃,岂不是比别处好吃?” 空间出品的水果,就是什么都不加,也好吃得不得了。 王熙凤沉吟,“我们府上也都是采买的品相最好的,却没这个滋味,莫不是那些个婆子媳妇在以次充好?” 薛宝宝自然不会好心解释,只不说话,又命去拿小玩意儿给巧姐儿玩。 几人说了会闲话,薛太太醒了,命人来请,几人便又往薛太太处去。 王熙凤按着贾母的吩咐,寒暄过后便对薛太太笑道,“真真姑妈好福气,难得是宝姐儿生得又好,又出息,倒是叫我这个做姐姐的羞惭,来,宝姐儿,这个给你戴。 这种富贵堂皇的,也只有你这般冰雪般的美人儿才配,我却是不配戴的”。 薛宝宝眸色微动,这支凤钗一看就十分昂贵,又非年非节的,王熙凤根本不必这么破费。 薛太太忙要推辞,王熙凤硬插了在薛宝宝发髻上,对她道,“你们女孩儿家在这陪我们闲唠嗑也是无趣,自玩你们的去,正好将我们这个小祖宗带走,省得她闹姑妈”。 薛宝宝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薛太太说,十分体贴地开口道,“花园子里的枇杷结得好,正好我们带着妞妞去摘”。 待出了薛太太的院子,林黛玉便吩咐丫鬟们远远跟着,低声问道,“姐姐,昨儿二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回去一直呆呆的,跟他说什么都没反应,说是惊了魂,要请高僧呢。 后来还是老太太去了,他才哭出声来,回了魂儿”。 薛宝宝撇嘴,贾宝玉也不傻,知道王夫人定然压不住此事,便先装病装呆,等将大家吓个差不多了,见到最大的靠山贾母来了,才敢“回魂”! 薛宝宝正要开口,就听甄英莲喊了声妞妞,快步往前跑怄巧姐儿去追她。 薛宝宝看着她们跑远,笑着叹了口气,“看到了吧?这才是好女儿家的做派呢,你确定要我告诉你?” 林黛玉咬了咬唇,低声道,“姐姐,我也不瞒你,这次来了,我就赖着你,不回荣国府了。 我爹走前跟我保证了,最多到年底,就会调到京城,要么就接我回江南。 本来也没什么,只现在,现在——” 林黛玉说着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姐姐,我是不能再回去了!前面有袭人,后头还有那什么秦小爷! 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谁不知道,瞒上不瞒下的,几个大钱就能叫他们传得到处都是,只怕是府外的人都知道了!” 薛宝宝不自觉点头,不说其他,原著中连她家傻子哥哥都知道了,见蒋玉函说什么“花气袭人知昼暖”,就说是提到了贾宝玉的宝贝,可见也是门儿清的。 连她家傻哥哥都能知道,还有谁不知道? 不过就是瞒着贾母和王夫人等主子罢了。 林黛玉见她点头,更是气苦,“偏偏老太太宠着,不许挪到前院去,他还总是往我那里跑。 大晚上的也不避讳,倒是叫别人议论我不尊重! 反正我是赖定妈和姐姐了,就是你们嫌我,赶我,我也是不走的了!” 薛宝宝被她哭得心疼,忙安慰道,“你能来,我和太太,就是甄姐姐,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的,又怎么会嫌你? 只是,你住个几天,老太太怕是还能容得,你若是在这长住,只怕老太太第一个就不许的”。 林黛玉哭道,“那我也管不得了,免不得回去给老太太磕头,求她放过我!” 薛宝宝沉吟,“那却也不妥,不说老太太养你一场,你不好叫老人家冷了心,就是于孝道上也说不过去的”。 这个时代孝道大于天,要是林妹妹因着这件事背上了不孝的名声,就得不偿失了。 “你也不要急,我来想个法子,再请凤姐姐周旋周旋,未必就要闹到鱼死网破的”。 林黛玉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薛宝宝为转移她的注意力只好将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又骂王夫人,“她倒是好脸面,为了给儿子遮羞,张嘴就说我们家宅子不干净! 反正,我已经吩咐薛婶婶将证据收了起来,只要她敢往外说什么我家闹鬼,我就将东西送给姨丈去,她不要脸,姨丈总还是要点脸面的!” 饶是林黛玉伤心,见她这么说,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宝宝就故意合十念佛,“阿弥陀佛,可算是逗得我们林妹妹笑了,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林黛玉更觉暖心,一头扑进薛宝宝怀里,哭道,“姐姐,我就知道找姐姐绝对错不了儿的”。 温热的泪水润湿了薛宝宝胸前的衣裳,薛宝宝眼前虚拟光屏再次弹出,黑土地上已经被她吃秃了的花木蔬果片刻间又经历了一次轮回,再次恢复到最开始花木扶疏、硕果累累的模样。 薛宝宝,“……” 空间里的果子摘了就没了,她也没办法往里头种,虽则她一直省着吃,但还要往林黛玉那里送,这段时间消耗了不少。 她还在愁空间里吃掉的果子什么时候能再长回来,结果林妹妹几滴眼泪就搞定了! 她家林妹妹果然法力无边! 薛宝宝忙将林黛玉往怀里搂了搂,嗯,她要多蹭蹭林妹妹的仙气儿! 047 麻烦事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既然瓜果蔬菜都长回来了,薛宝宝又起心要讨好王熙凤,中午便亲自动手整治饭菜。 她知道王熙凤偏重口,喜爱荤食,喜酸喜辣,便准备了回锅肉、东坡肘子、夫妻肺片、毛血旺等重口重油的,又配了炸酱面。 又配合巧姐儿的口味准备了咕噜肉、苏氏酱汁肉,还特意做了道什锦水果拔丝。 最后又照顾林黛玉的口味亲手做了道莲房鱼包。 这时候荷花开得正好,取荷花的花心,即莲房为酿壳。 莲房切平底部,挖空内囊与莲子,切粒的鳜鱼肉用酒、酱、香料抓匀后,酿入莲房,蒸熟即可。 出锅后在外面涂上一层蜜,以小片莲叶盛放,嫩黄翡绿,光是看就赏心悦目。 若真论起来,倒是这道菜最是费时费力。 待饭菜都准备好,薛宝宝命取了今春刚酿的桃花酒,又亲手调了鹿梨浆,并解暑的紫苏饮。 待到用饭时,屋子四周、并桌子中央都放了冰山,王熙凤却还是吃得满头大汗,直呼吃得痛快。 巧姐儿更是吃得头都不抬,薛宝宝更不用说,连甄太太和薛太太也不自觉一再地伸筷子。 唯二还记得矜持端庄的也就是两个盯着莲房鱼包吃的书呆子——林黛玉和甄英莲了。 这样一顿饭自是吃得宾主尽欢,吃过后,薛宝宝又命将加了冰的鹿梨浆和紫苏饮拿来让众人解热解腻。 王熙凤搅动着长柄的小银匙,满足叹气,“真真姑妈好福气,我要是想这般肆意地吃上一顿饭,可还不知道等多少年呢!” 她上面两层婆婆,还有个王夫人要伺候,晨昏定省自不用说。 平时倒也还好,天热又或是天冷时,满府地跑来跑去请安伺候,实在是受罪。 更不用说,贾府的规矩,她们做媳妇的是要伺候婆婆、小姑吃过才能吃的。 她每每要先和刑夫人、王夫人伺候贾母和三春姐妹吃饭,待贾母吃过,她又要伺候刑夫人、王夫人吃饭,然后才能吃上几口剩的、冷的,其中心酸,当真是只有吃了,才能知道。 薛老爷嫡母生下薛六老爷后不久就没了,薛太太进门后就当家做主,更没体验过伺候婆婆的滋味,却不是没听说过的,闻言不由拍了拍她的手,“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自己也成了婆婆,就该享儿媳妇的福了”。 薛太太却不知道,这话又勾起了王熙凤最大的心病,妞妞都三岁了,她还没显怀,她急需要一个嫡子来稳定地位! 王熙凤勉强笑了笑,将话题岔了开去。 当天,薛宝宝半点口风不露,只说动薛太太硬要留下林黛玉住几天,又托王熙凤向贾母说情。 王熙凤根本没想到林黛玉在谋划着不回贾府了,连声保证回去后一定说服贾母让林黛玉在这里多待一段时日,再送了林黛玉的衣裳用品来。 王熙凤办事那绝对是靠谱的,天黑前,紫鹃就打点好林黛玉日常用的物件儿、并书籍、衣裳送了来。 林黛玉听了薛宝宝的建议,只叫紫鹃还回贾府去,留下雪雁伺候,做出不日即回的假象。 薛宝宝一直担心林黛玉的身体,以前是不方便,也怕漏了行迹,叫薛太太和贾府上下怀疑,所以只三不五时送些吃的,调点补益顺气的汤羹。 现在,林黛玉就住在她隔壁,她又有了瞒住薛太太耳目的把握,还有了小厨房,便不再顾忌。 早上必有养胃益气的粥品,晚上必有润肺生津的汤羹,每天换着花样做吃的,就是为让林黛玉多吃几口。 空间里应时节的水果更是不值钱地往林黛玉口边送。 又劝她道,“平肝养胃,食谷者生,要是没有大症候,只要能用些合宜的饮食,便足以养人了。 你那什么人参养荣丸别再吃了,小孩子家的吃什么人参,补得太过了也不好”。 林黛玉便将吃了几年的人参养荣丸停了。 本来,林黛玉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要练字。 薛宝宝也不许她练,拉着她跟自己一起打拳,吃过早饭后,趁着太阳不大,再一起去侍弄药草、蔬菜。 一圈折腾下来后,眼看着天热了,她们再叫上甄英莲来一起学书、又或是陪薛太太、甄太太闲话。 午饭过后,大家都去午歇。 睡足了起来,薛宝宝便拉着林黛玉和甄英莲一起玩些闺阁游戏,待太阳下去了,又去逛园子。 晚上吃过晚饭后,再逛几圈消食,几个女孩儿凑在一起说说话、看看书就早早歇了。 生活作息稳定、健康、有规律,又有空间泉水和蔬果的加持,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林黛玉就明显长高了,长结实了,小脸也不再是之前虚弱苍白的模样,白里透红的,叫人看了就心里欢喜。 如果说之前林黛玉是寒风中苦苦支撑的白梅,现在就是三月里迎风招展的粉桃花。 王熙凤再来薛家时,看得啧啧称奇,一连声地问,“你宝姐姐到底喂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将你养得这么好?” 林黛玉抿着唇笑,她身体好了后,竟是神奇地连性子也开朗了许多,别个或许还不注意,她自己却是最清楚的。 “也没什么,姐姐只劝着我多吃点东西,又总拉着我种菜栽花,今天摘果子,明天采莲蓬地四处闲逛玩笑。 我还跟着姐姐学会了酿酒和做饮子呢! 姐姐还说,等天气再凉快点,寻大哥哥休沐的时间,带我们出城去逛,还要教我学骑马呢!” 王熙凤大笑,“老祖宗还支了我来接妹妹回去,要我说,妹妹在这里这么好,还接什么?越性连妞妞也送来了才好”。 薛宝宝认真道,“妞妞还小,不能离了凤姐姐,待大些,若还是体弱,就也送来,我保证半年就能喂得她白白胖胖的!” 王熙凤本是说笑,听她这么说,倒是心头一动。 看林妹妹就知道了,宝丫头在吃食上怕不仅仅是会做得好吃,说不得还有其他门道,只不过她不肯轻易外漏,叫人议论罢了。 如果像她说得那样,倒是妞妞的福气了。 林黛玉撒娇去晃王熙凤的胳膊,“既然凤姐姐这么说,了不得还要求凤姐姐帮我去向老太太求情,容我在姐姐家再住一段时日,我还想学骑马呢!” 王熙凤戳了戳她的额头,“我看你是乐不思蜀,得意忘形了!你数数这两个月,老太太遣人来接了你几次? 这不,见那些婆子丫头的没那个脸面接了我们林姑娘回去,让我这个劳苦命的跑腿儿来了? 要我说,我的妹妹,你要真舍不得这,也得先回去住上几天,再求了老祖宗来,免得叫老祖宗总是念想着”。 林黛玉却只是央求,薛宝宝亦笑着开口道,“我们自是知道凤姐姐的难处,只求凤姐姐可怜可怜我们,去跟老太太求情,容妹妹再住上一段时间,来日我们再报答姐姐的恩情”。 王熙凤想着自家女儿一直病病弱弱的,说不得就要求薛宝宝出手调理,再说她本人根本无所谓林黛玉住哪儿,不住哪儿,自是乐得做这个人情—— “若说别个倒也罢了,只林妹妹实在是出来太久了,不但老祖宗,就是宝玉也时时刻刻念着,三天五天地就要催一次,妹妹还是先跟我回去。 等过几天,我一定求老祖宗再送妹妹过来如何?” 王熙凤这话说得极诚恳,林黛玉却变色道,“若是这般,我倒是更不能回去了,老祖宗也就罢了,难道宝二爷念着,我便要回去不成?” 王熙凤一愣,有些回过味来了。 薛宝宝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望着王熙凤笑。 王熙凤顿时头皮发麻,她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麻烦事? …… …… 王熙凤满载而归,却独独少了个最要带回去的林黛玉。 巧姐儿早早就在等着了,见王熙凤回来了,便问她要薛姨姨送给她的吃食。 因为巧姐儿前几天热伤风才刚好,王熙凤今天就没带她去薛家,只哄她说去拿薛宝宝要送给她的吃食。 王熙凤拿了薛宝宝送的一匣子葡萄糕给她,她就欢欢喜喜吃了起来,一个劲地叫着好吃。 这还是女儿自生病后,吃的最香的一次! 王熙凤不由叹气,不过就是几块糕,她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可能买不起,但就是做不出薛宝宝那个味儿。 王熙凤不自觉又叹了口气,从薛宝宝送的鲜果点心中挑挑拣拣,选了薛宝宝给的多,又放不住的几种,命拿了,一径往贾母那去了。 她倒也不是小气,主要她家小祖宗爱吃,老祖宗就算知道了,想也不会和小孩子家的抢吃的。 王熙凤向来口舌厉害,见了贾母就先把林黛玉现在的状况一顿夸,又夸薛宝宝会鼓捣吃的,短短两个月竟是叫林黛玉吃得白胖又水灵。 又道,“林妹妹倒是想老祖宗呢,只我一瞧,呀,今天就算老祖宗亲自来了,瞧着林妹妹在那边养得那么好,定也是不急着带回来的。 好叫林妹妹被薛表妹养成个胖乎乎的年画娃娃再带回来才是。 再者姑妈又苦留着,说这时候还热着,不如等到凉快了再送回来,也免得林妹妹路上受罪”。 贾母将信将疑,“你林妹妹一直病歪歪的,从小将药当饭吃,也没见好,宝丫头做点好吃的,她就养好了?还能长胖?” 048 老鹰儿盯上的肉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熙凤哈哈地笑,“老祖宗不信,等林妹妹回来了亲自看就是。 到时候林妹妹要不是白白胖胖的,老祖宗单管从我身上割了肉赔给林妹妹!” 贾母呸了一声,王熙凤便又卖弄道,“老祖宗,你看,这是宝丫头亲手种的葡萄和六月柿。 真真宝丫头冰雪聪明的,连种个瓜果也比别人种的好,老祖宗尝尝?” 贾母见那六月柿颜色火红,果肉饱满,便道,“葡萄也就罢了,太甜了些,这个切一点来吃”。 王熙凤就吩咐丫鬟去洗了,切成小块,亲手拿了银果叉伺候贾母吃。 贾母本只准备吃几口,没想到那六月柿却是沙甜多汁,极为爽口,不知不觉就将一整个吃掉了,不由赞道,“是比咱们平时吃的味道正一些”。 王熙凤就笑道,“老祖宗现在知道我没有哄老祖宗了吧?” 贾母就道,“若是真有你那么好,就是叫你林妹妹多在那多待些日子又有什么打紧?只你宝兄弟总惦记着——” 王熙凤就不好接话了,只道,“宝兄弟还病着呢,林妹妹不回来也好”。 自从在薛家出了那样的事,贾母自是将秦钟赶出了家塾,也不许贾宝玉再去。 贾宝玉深觉是自己害了秦钟,偏偏又无能为力,恰林黛玉又走了,每日只恹恹的。 贾母生怕贾政发觉了,又怕贾政逼着他读书,只说贾宝玉病了,不许贾政叫他往前头去。 连袭人也不敢轻易打发了,只遣了个厉害婆子去盯着,不叫她作妖。 王熙凤自然知道贾宝玉那“病”是怎么回事,此时正好拿了来敷衍。 贾母默了默,忽道,“若宝丫头真有那么能干,倒不如将宝玉也送过去养一段日子。 你宝兄弟从小就生得娇弱,长大了更是三灾五病的。 去了,如果能好自然好,不好,有你林妹妹和宝丫头在,他心里高兴,自然病就好得快了”。 王熙凤,“……” 如果这时候,她真的叫贾宝玉去“养一段日子”,以后她家妞妞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机会去了? 王熙凤忙道,“老太太,蟠儿要上差,宝兄弟去了再怎么说都不方便。 再说,上次,嗯,宝兄弟怕是不愿再去姨妈家的”。 却是在暗示贾宝玉在薛家出了那样的事,未必有脸再去的。 贾母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 王熙凤又陪着她说了会话,伺候着她和三春姐妹用了晚饭,才回去了。 天热,贾母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吃得下东西,今天却是意外地胃口好了不少,她总觉得是那六月柿的缘故。 到第二天午饭前半个时辰左右,她就又吃了一个六月柿,果然胃口也十分好。 贾母向来注重养生,知道六月柿能清热止渴,健胃消食,清热解毒,凉血平肝,补血养血和增进食欲的功效。 但她往常也吃过六月柿,却哪里有这般好的效果? 那宝丫头说不定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贾母既存了心思,待得天气转凉,便给薛太太下了帖子,说过几天要带着三春和贾宝玉去热闹一天。 薛太太就命人叫来了薛宝宝和林黛玉,指着请帖给她们看,叹道,“老太太这是要亲自来接你妹妹呢!” 林黛玉聪明漂亮,又一心一意亲近她,时间长了,薛太太便也就将她当年甄英莲一般待了,只当是自己多收了个义女。 现在见贾母来接,知道挽留不住,免不得有些不舍,又想着薛宝宝肯定惦念,就更想叹气了。 薛宝宝笑道,“未必呢,凤姐姐托人给我带了个口信,说是老太太听说林妹妹在我们家养得好,便想将宝玉表弟也送来我们家住着”。 王熙凤本来见贾母迟迟没动静,以为她放下心思了。 今天却乍然听说贾母下了帖子,就知道要糟,忙遣人来给薛宝宝传了口信。 薛太太本能不喜,“那怎么行?你大哥哥要上差,哪里有时间招呼他?他总不能天天在你们姐妹间混着”。 林黛玉眼圈都红了,“妈和姐姐不必担心,左右我回去就是了,老太太到时候肯定就不好意思将二哥哥放在这了”。 薛宝宝安抚拍了拍她的手,眼睛直直看向薛太太,“只要太太不松口,老太太再怎么也没办法硬塞人的”。 薛太太笑骂,“知道了知道了,妈晓得轻重的,再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在我们家后院厮混”。 薛宝宝立即纠正她,“前院也不行!他若是进了我们家前院,以他的性子,他的身份,我们怕是要拿刀在二门守着才行”。 薛太太讪讪笑了笑,她娘家姨侄叫女儿这般防备着,她也没好意思的。 薛宝宝兀自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才和林黛玉出去了。 林黛玉兀自闷闷不乐,薛宝宝开解道,“你知道凤姐姐的,办事再是稳妥不过,你瞧她上次不就帮咱们把事情办了? 这次也一样,现在已经入了秋,再拖上几个月,姑丈调来京城也好,接了你回家也好,都不必再回荣国府了”。 林黛玉默默出了回神,勉强笑道,“希望父亲能调回京城来,不然我就要和姐姐分开了”。 薛宝宝正色道,“你若真不想跟我分开,那我倒是有个绝妙的主意”。 林黛玉忙追问,薛宝宝道,“太太最近在给哥哥寻摸媳妇,你就做了我嫂子,岂不是就不用跟我分开,也不必怕老太太来还是不来了?” 她话一说完,林黛玉还没怎样,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轻轻呸了一声,“童言无忌,大风刮去,我哥哥才配不上你呢! 我们林妹妹一定找个顶顶有才华,顶顶洁身自好的探花郎才是!” 林黛玉笑着来拧她的嘴,薛宝宝提着裙子就跑,脑海中一个念头恍然闪过,若是她的哥哥,倒也是勉强能配得上林妹妹的。 只可惜,自上次借虞信的手送来彩虹色的中药材活株后,哥哥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也不敢贸贸然去找虞信,怕给哥哥添麻烦,只能有机会就求着薛太太出门逛,哥哥也没有找过来。 古代大家闺秀的身份实在是麻烦,哥哥肯定也在找机会和她团圆,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实在是想他了…… …… …… 不几天,贾母带着一群孙子孙女孙媳妇依约前来,薛太太免不得叫薛蟠请休留在家中待客。 这时候离王熙凤来的时候又过了一个月,林黛玉看上去越发地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没了小时候的病弱苍白之态。 贾母一见之下十分惊喜,连带着看薛宝宝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殷切。 薛宝宝,“……” 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老鹰儿盯上的肉。 贾母却不是王夫人能比的,先感谢薛太太将林黛玉养得这么康健,又夸她会调教人,不管是薛宝宝还是甄英莲都是极出挑的,薛蟠更是人中龙凤云云。 薛太太本就歆慕、畏惧贾母的地位尊荣,被贾母这么一夸一捧,喜得合不拢嘴,连道不敢。 贾母便又道,“蟠哥儿也不小了,又出息,要是再能寻个能帮衬的岳家,就正应了那句十全十美。 姨太太刚来京城不熟悉,正是亲戚该出力的时候,回头我就去和两个媳妇说,让她们帮忙寻摸着”。 薛太太最近正好在为薛蟠相看,只他们毕竟出身低了些,薛太太又心大眼光高,难免高不成低不就的,此时听了贾母的话,顿时大喜。 贾府若是肯出力,自是比她自己寻摸好一百倍。 她倒也曾求过王夫人帮忙,王夫人虽则应了,却一直没有动静,只怕是因着上次贾宝玉和秦钟的事,记恨上了。 薛太太有心求和,亲自去贾府看了贾宝玉,又送了重礼。 王夫人和她说笑虽如往日,却根本不提起薛蟠的亲事。 薛太太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叫王夫人回心转意,又郁了口气,便赌了气自己慢慢找,现在贾母肯帮忙自然最好。 眼看薛太太双眼发亮,肯定是要接下这个人情,薛宝宝用团扇掩住半边脸,笑道,“多谢老祖宗操心,只姨父已经答应了为哥哥寻个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女儿,一事不烦二主,却是不敢劳动老太太的”。 贾母皱眉看向薛宝宝,一个闺阁女儿家见母亲和长辈说话,竟然胡乱插嘴,插嘴的还是哥哥的亲事,实在是不知礼数! 薛太太一愣,疑惑看了看薛宝宝,薛宝宝只笑盈盈看向贾母。 薛太太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落自家女儿的面子,只得开口道,“正是正是,却是不敢劳动老太太的” 贾母早就打算好了,先给薛家一个恩典,叫他们不好意思拒绝,不想甫一开口就被挡了回去,神色就淡了许多。 薛太太忙开口补救道,“宝姐儿,带姐妹们去园子里玩,不要拘束了。 蟠儿,带你宝玉表弟去前院,你们讨论讨论学问,下下棋,别怠慢了”。 贾宝玉许久没见林黛玉,现在才刚见上,还一句话没说上,怎么肯走,忙笑道,“姨妈和大哥哥不必管我,我就在这和姐妹们说说话就好,不劳烦大哥哥了”。 051 虞美人的屈尊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太太下意识看向薛宝宝,薛宝宝就朝她意味深长一笑,扭头去问贾宝玉,“宝玉表弟,我刚和林妹妹她们商量去玩沙包,再描花样子,你也去吗?” 薛宝宝本是朝薛太太笑,扭头看向贾宝玉时,脸上的笑尚未消退。 她这段日子想尽法子给林黛玉折腾吃的,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她长高了,少女的稚气也脱去了不少,一身雪也似的肌肤越发莹润,这么一笑,鲜妍妩媚无有胜者。 贾宝玉顿时看呆了去,满脑子都是,“没想到宝姐姐笑起来竟然这么漂亮,只恨她平日端庄严肃,不肯轻易叫我亲近,否则我真是死了也值了……” 林黛玉从早上起来就没开笑脸,这时见了贾宝玉的呆样,更是生气,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薛宝宝就欢快叫了声,“太太,我们去了”,一手去拉探春,一手去拉惜春,快步追上林黛玉,甄英莲便也笑着带迎春跟了上去。 贾宝玉呆了呆,提脚就追。 薛蟠挠了挠头,问道,“妈,宝玉表弟不叫我陪,要不我还是去上差吧?昨儿那两个放高利贷的还关着呢!” 薛蟠是傻子说真话,薛太太却是心头发酸,若不是荣国府势大,她又怎么会叫儿子耽误差事去招待宝玉! 偏偏宝玉还不稀罕,只想往她几个女儿身边钻! 王熙凤听着不像,忙打圆场,打圆场道,“蟠哥儿现在是真的出息了,看着都有官威了! 来,蟠哥儿来我身边坐,跟我说说那放高利贷的,都是些什么人,惹了什么事,怎么就抓进五城兵马司了?” 薛蟠受宠若惊,乖乖在王熙凤身边坐下了,老实答道,“倒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原是两个地痞放印子钱,那欠钱的人家还不起帐,他们便将人家女儿绑了去。 那欠钱的就急了,去我们那告状,上峰就去令我带人把那两个人抓了来,还没时间审呢!” 薛太太忙问,“那个女儿怎么样了?” “找到了,已经送回去了”。 薛蟠说着骄傲一笑,“要不是找到了,我昨儿就回不了家了,要连夜追查的”。 薛太太一连声地念佛,“就该是这样,你们做官的,最紧要的就是要为百姓做主,人命关天的事,就是自个儿辛苦点也是该当的”。 王熙凤又问,“如果查实了,会怎么判?” “他们敢在天子脚下放印子钱,还敢绑架好人家的女儿,两罪并罚,至少是要判个抄家流放的”。 王熙凤心头一突,忙问道,“两罪并罚?放印子钱,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能算罪了?” “反正律法上是这么写的,敢放印子钱重利盘剥百姓的,就要抄家!” 薛太太又开始念佛,“该当要抄家的,那印子钱利滚利的,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 这得亏是在天子脚下,蟠儿他们又秉公处理,在外头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呢! 那些放印子钱的倒是金奴银婢地使唤着,着实黑了心!” 贾母也点头,“是这个理儿,最坏的还是那些放印子钱给赌场的。 多少富贵人家的公子,就因为一个赌字,一个印子钱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正说着薛宝宝却又回来了,笑着接口道,“还有那些个富贵人家的夫人太太们也放印子钱呢! 以前爹爹就跟我说过一家大户人家夫人放印子钱,好得些利钱补贴家用。 她放了多年倒也没事,待媳妇进门就将生意交给了媳妇。 偏偏这媳妇却不如婆婆运气好,被人告发了,查抄了家产不说,还被休了。 她辩说是婆婆交待她做的,只到那时候,谁又会听她分辩,自是要狠狠打发了,免得贻羞整个家族。 那媳妇恨不过,连夜在婆婆门前吊死了。 反观那婆婆又为自己儿子续了弦,还生了一对双胞胎,日子过得兴旺又得意。 那媳妇的亲生女儿反倒叫别人做了妈,还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实在可怜又可叹”。 却是薛宝宝不放心薛太太,根本没走,就在廊下站着,听里面说什么,不想却听他们说起了高利贷,实在忍不住走了进来。 贾母等听了不由连连称奇,薛宝宝便笑着去拉王熙凤,“凤姐姐,姐妹们说有事寻你呢,打发我跑腿儿,劳烦姐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熙凤正神思不属,怕被贾母和薛太太瞧出端倪来,便趁机和薛宝宝离开了。 薛宝宝刚刚那番话,自是根据原著王熙凤的遭遇改编而来,就是想吓吓王熙凤,叫她不敢再放什么高利贷。 红楼那么多女性人物,这段时间,薛宝宝也算接触了不少,最喜欢的,那绝对是林黛玉,最欣赏的却要属王熙凤。 读者也好,各种红学书籍也好,对王熙凤赞誉的有,诟病的也不少。 王熙凤最受诟病的不过就是,一,贪财,二,善妒,三,狠毒。 在新时代女性薛宝宝看来,王熙凤那所谓的“善妒”绝对就是女权主义的号角啊! 只恨王熙凤妒忌得还不够狠,不够彻底,到底留下了个封建余毒的产品——平儿。 而王熙凤的“狠毒”在全文体现最集中的体面,一是“毒设相思局”弄死了贾瑞,二是“借剑杀人”逼死了尤二姐。 要薛宝宝说,贾瑞本身就是个混账,还敢混账到肖想嫂子,不弄死他,留着他继续危害社会吗? 且王熙凤给他设的局,不过就是冻上他一夜,又或是用屎尿淋他之类的,更类似于捉弄。 真正害死贾瑞的是他自己混账掏空身体,后来更是正照风月宝鉴才死的,正应了“找死”二字。 王熙凤是导火索,却不是根本原因。 再说尤二姐,且不说尤二姐的历史,光看她明知道贾琏早已娶妻生女,却还肖想着什么二房奶奶,但凡是个有血气的,就想捏死她,顺便捏死贾琏。 要薛宝宝说,王熙凤最大的失败就是因为时代局限,从来没想过顺手将贾琏给解决了。 再说第一个“贪”字,这一点绝对是王熙凤怎么洗都洗不掉的黑历史。 王熙凤绝对贪财,但她为什么贪,又为什么需要搞什么高利贷、插手诉讼来搂钱? 还不是怪本该挣钱的贾琏就知道花钱! 贾琏但凡能得他祖宗荣国公几分本事,王熙凤难道还能不乐得当另一个“富贵闲人”的史老太君? 王熙凤一个后宅女子,又不识字,眼光见识所限,除了从自己熟悉的地方捞钱,还能从哪捞? 古代女子的不幸,不能说百分百,但至少绝大多数都是由男人引起的。 薛宝宝想到这,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只她却不直接提什么高利贷,反倒说起了林黛玉的事,压低声音开口求道,“凤姐姐,一事不烦二主。 上次姐姐把我们的事儿办得那么漂亮,免不得这次也得请姐姐再帮个忙,我日后定有重谢!” 王熙凤勉强将心思从高利贷上面挪开,笑骂,“你是个眼明心亮的,你只问问你自己,这件事岂是我能帮得了的? 今天只看姑妈了,老祖宗下的第一个饵便你搅和了,下一个,可就不一定了。 就算姑妈不接老祖宗的茬儿,老祖宗一怒之下,定不会再叫林妹妹留在这里。 所以啊,今儿要么是宝兄弟留下来,要么是林妹妹走,你们总要选一个,总不能叫你们什么好处都得了”。 薛宝宝就将一串荷包交给王熙凤,对,是一串荷包,每个只得孩童掌心大小,绣着吉祥如意的样式,用红线连成一串儿,倒是别致可爱。 “这是给巧姐儿的,姐姐帮我带回去”。 王熙凤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倒是有趣可爱,巧姐儿肯定喜欢,只,就这一个荷包就想收买我?” 薛宝宝不接她的话头,指了指自己穿的柳绿色流苏垂绦公主裙,“那原是我想出来的主意,方便身边多放几种零嘴儿,不至于串味,这种西洋公主裙也是”。 王熙凤愣了愣,失笑,“真真我们宝丫头心思别致伶俐,我还当你只会在吃食上想心思呢!” 薛宝宝也笑,“这西洋公主裙是在腊月才在薛家各个铺子往外卖,到年后,我们家就将所有的生意交给了三叔。 因着这西洋公主裙是我的主意,三叔怜爱,许诺以后但凡只要是西洋公主裙所得利润都给我一成做添妆”。 王熙凤也是个爱在穿戴上做文章的,会打扮,也喜欢打扮,听她说一成的利做添妆,不由咽了口口水,“那是多少?” “从正月到现在,恰恰十个月的时间,这个数”。 王熙凤看着她比出的数字,顿了顿才开口,“六千银子?” 薛宝宝噗嗤笑出声来,“姐姐就会哄我,六千银子,三叔又怎么好意思拿给我?” 王熙凤,“……” 薛家豪富,薛家豪富啊! “三叔还跟我说,以后若是有这样的好点子,就还让薛家的铺子送,他照旧给我一成的利。 姐姐也知道,我对穿啊戴的不怎么讲究,也就是为了哄我们太太高兴,才上心了些。 前些日子,因着林妹妹来了,我为着哄她多吃点东西,才琢磨出这么个东西来。 又央林妹妹给我画了许多新颖的花样子和配色,就这么个小东西,林妹妹到我们家也就三个多月的时间,就有了三四千银子了”。 薛宝宝意味深长看向王熙凤,“凤姐姐现在可还说一个小小的荷包打动不了人了?” 王熙凤猛地抓住薛宝宝的手,一双丹凤三角眼热乎得发烫,“妹妹这意思是要带着姐姐一起发财?” 薛宝宝抿着嘴笑,“那就要看姐姐能不能叫我和林妹妹得偿所愿了! 也不要多长时间,只在林姑丈年底调进京城,又或是接了林妹妹回扬州就行”。 这就行了? 王熙凤喜动颜色,“妹妹放心,这件事,我现在就给妹妹打包票,绝不叫妹妹和林妹妹有半点不顺心!” 薛宝宝重重握了握她的手,亦是喜笑颜开,“所以我就爱和姐姐玩儿,不管什么事,交给姐姐就对了。 这样,以后这条线,我和姐姐共享,姐姐不管是有好主意,还是有好能耐叫那些个新鲜好看的衣裳首饰卖得好,三叔给的利,我如数全部给姐姐,绝不从中捞钱”。 王熙凤嗔,“你就别寒碜我了,你薛家还能跟我争这点子东西,也就是我小家子气儿,倒是叫妹妹笑话”。 薛宝宝就一脸真诚地夸她,“姐姐凭本事挣钱,我又怎么可能笑话? 我要笑话的是贵府的其他太太奶奶们呢! 昨天,我可是听哥哥说了,他刚抓进去那两个放印子钱的,可还嘴里嚷着说什么,荣国府的太太、奶奶们也在放利钱呢,怎么不抓她们去! 和她们比起来,姐姐和我挣的这些小钱儿,那可是比天山上的雪还干净呢!” 王熙凤刚刚还滚烫的心顿时一凉,忙问道,“他们可说了是哪位太太、奶奶?” 薛宝宝只做不知,“那倒是没说,哥哥怎么说也是姐姐嫡亲的表弟。 那两人虽说的是其他太太奶奶,但哥哥总不能叫人污毁了荣府太太奶奶们的名声,叫姐姐也跟着受人言语。 当即就踹了那两人几脚,叫他们别满嘴喷粪,那两人怕打,就没再嚷了。 姐姐若是好奇,免不得我偷偷求哥哥私下问一问,却也容易”。 她说得活灵活现,有动作描写,有语言描写,有心理描写的,王熙凤根本没想到她会拿这种事骗她,忙忙摆手,“还是不用了,免得以后难做人,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薛宝宝赞同点头,“姐姐说得对,我当时也是这般叮嘱哥哥的。 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了,都是亲戚,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要是平时言行举止不小心带了出来,更是招人记恨,倒不如不知道的好了”。 王熙凤忙点头赞成,“好孩子,你是个眼明心亮的,说得很是,你哥哥若是有不妥当的,你还要多多规劝才是”。 薛宝宝自是满口答应,又道,“关于姐姐的一成利,我倒是有个现成的主意。 听说宝兄弟极会调胭脂水粉的,人家用铅粉,他用玉簪花棒。 人家的胭脂都是成张的,他弄的却像是玫瑰膏子,放在玉盒里用着方便又干净,还能当腮红使。 姐姐如果能要来方子,铺子上照着方子做出来,姐姐再拿去送给相熟的太太、奶奶、姑娘们。 只要她们用得好,都用那个,一传十、十传百的,自然销量就带了上来,不出三个月,最多年底,姐姐就能见到利钱了”。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贾宝玉有什么胭脂,自然要感谢曹大大了! 王熙凤大喜,挽着薛宝宝的手连连夸赞。 她对要来贾宝玉的方子十分有自信,只要哄上一句“叫天底下的女儿都能用上更好的胭脂水粉”,贾宝玉就会立刻送过来,说不得还会再淘澄更新鲜,更好用的来给她。 迎春姐妹读了那么多书,见识心思肯定是巧的,四丫头还喜欢画画,也可以叫来画画花样子,想想新衣裳什么的。 薛宝宝又笑道,“姐姐,你的为人,我是极爱的,现下我们又成了生意伙伴,以后我便只当你是亲姐姐了,姐姐你可不许嫌我!” 王熙凤自是连声答应,这可是财神爷啊,财神爷送钱上门,还要做她亲妹妹,她傻了才往外赶啊! 王熙凤向来口舌、手段厉害,之前是不想轻易得罪贾母,现在有了银子在前面招手,她便顶着贾母的怪责硬生生劝得她留下了黛玉,带走了宝玉,无功而返。 待回了贾府,王熙凤连一刻都不想等,连夜去贾宝玉的院子找他要方子。 果然,她几句话一说,贾宝玉就毫不吝啬地给了,还说以后得了好的,还给她。 第二天一早,王熙凤就遣人将方子送给了薛宝宝,同时又借贾母等要做新鲜好看的衣裳首饰的理由,叮嘱三春没事多画花样子给她。 她是贾府当家的,又是长嫂,迎春、探春自是满口答应。 惜春还小,却喜欢画画,王熙凤更是大手笔买了全套的颜料、画笔送她。 惜春也是个小可怜,亲爹只想着炼丹成仙,哥哥又只会吃喝嫖赌,都不管她。 原著中,后来贾母吩咐她画大观园时,她一个醉心画画的大家闺秀竟只得几色颜料,几支画笔,还是薛宝钗帮她补齐的。 现在得了王熙凤的惠赠,自是满心感谢,一连声地保证一定好好画花样子。 王熙凤雷厉风行地办妥了事,就开始想印子钱的事。 (本章完) 052 薛至简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她到底贪财,又不知道事情会不会真的像薛宝宝说的那么顺利,纠结了许久到底还是决定再看看,只是却吩咐将大多数钱都收回来,利钱也压了许多。 薛宝宝跟她说要等三个月的时间,年底结账的时候一并送给她。 王熙凤只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过年,好不容易盼到腊月二十九,薛宝宝那头还是没消息。 到大年三十,王熙凤都吃过中饭了,还是没消息。 就在王熙凤恨不得冲到薛家搡着薛宝宝的领子质问时,莺儿来给巧姐儿送吃的。 王熙凤一听眼都亮了,连手头的事都不及交代,一头跑了回去。 莺儿已经将吃的向巧姐儿的奶娘交代清楚了,正在和巧姐儿玩,见了王熙凤,笑着起身行礼,“二奶奶好,我们姑娘吩咐我来给大姑娘送吃的,给府上的太太、奶奶和姑娘们送些脂粉,这是礼单”。 莺儿说是礼单,奉上的却是一只小小的匣子。 王熙凤强忍着激动,厚厚地赏了莺儿,命人好生送回去。 自己忙回房去看,果然匣子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礼单,而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全是一千两的额面。 王熙凤忙忙去数,整整三万七千两! 才三个月! 就几个她随口几句话要来的胭脂水粉的方子! 而且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给她送钱来! 有一瞬间,王熙凤连面前的银票都看不清楚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忙将银票收好,又去看匣底压着的信。 王熙凤打开信,才发现自己不识字! 王熙凤,“……” 王熙凤是绝不敢叫贾琏知道这笔钱的,贾琏的德性,她再清楚不过,就是油锅里的银子也敢去捞出来花。 如果知道了她有这项款子,就是偷,也得挖了她的,关键他拿银子去还尽不干好事,花天酒地睡下人老婆的! 平儿倒是可以放心,可假如她要献媚贾琏,又或是心疼贾琏手头紧,又或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王熙凤想了半天,到底没敢叫别人帮她读信,点了火盆将信烧了,又捣碎了,这才放心。 不过就是银钱的事,也不急着,过几天,姨妈总是要带着表妹来荣国府拜年的,到时候瞅个空儿亲自问问不是更好? 若是这个生意能做下去,她倒是要好生学学书,不说其他,能认得几个字,读信写信什么的不求人也好…… 她正胡思乱想着,平儿掀帘子进来了,手里也抱了个匣子,也是银票,还有账本和借券。 年底收账,印子钱自然也该结账了,那些银票正是今年王熙凤得的利钱。 印子钱的规矩,每年年底给利钱,只本金却是不回头的,除非不再放了。 王熙凤数了数,却也不少,只跟薛宝宝送来的就不能比了。 王熙凤数过,又命平儿念账本。 待平儿念过便道,“惊心吊胆的,一年到头的也没几个钱,去将本钱全部拿回来吧,明年不放了”。 她们不是直接放印子钱,而是将钱交给放印子钱的人,再由那些中人放给借债的。 平儿十分疑惑,忍不住辩了一句,“是奶奶撤回了一部分钱,又降了利,免不得要少一些”。 王熙凤没理会她,从她手中拿过账本,吩咐道,“这些不超过五十两的,如果真的还不上了,越性连本钱也别要了,只当是给姐儿积福。 你遣人盯好了,别让那些放印子钱的从中得了去。 费点功夫,一家一家去告知,态度也谦逊些,别费了钱,还叫人记恨”。 平儿虽则怀疑,见她主意已定却是不敢再说,应着去了。 王熙凤一笑,手头有钱有进项,谁愿意去做那些个损阴德的事? 她那个爷,是个光出不进的,这偌大的国公府也是寅吃卯粮,内囊尽上来了,她总不能坐吃山空。 王熙凤一边叹气,一边将这几年印子钱的账本、借券等就着刚才的火都烧了。 她可不想给人当枪用,最后还拉来垫背,自己的女儿硬生生叫别人做妈! 王熙凤既得了利,便催着三春和宝玉折腾新鲜的衣裳首饰、脂粉珠宝。 她虽不识字,却是个极聪明厉害,能举一反三的,很快又打上了荣国公府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食谱、保养方子的主意。 薛家虽不涉及饮食一块的生意,薛宝宝起心要结交她,便亲自穿针引线,为她寻到门路。 王熙凤的小金库越来越满,自然更不想着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事,连对管家捞油水的热情都小了许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再说,薛宝宝和林黛玉得成所愿,自是欢喜,薛宝宝便计划着实现之前的诺言,带林黛玉出城去逛逛,学习骑马。 薛至简迟迟没有消息,她又不敢轻易去找虞信,怕泄露了行藏,给虞信和薛至简惹麻烦。 她也想趁机出门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去镇抚司门口转一圈,且,她出了门,哥哥要联系她,总要比她躲在薛府的内宅方便。 薛宝宝这样想着,就让薛蟠在城外找个好点的马场,包下来,好方便林黛玉和甄英莲去学,自己则偷偷摸摸地谋划着怎么脱离大部队,搞点小动作。 薛蟠现在薛宝宝面前就是个乖宝宝,打听了一圈,又亲自去看,终于寻到了个满意的,向马场主人付了订金,吩咐到时候清空闲杂人等,好方便几个妹妹去学骑马。 薛蟠办好了事,十分有成就感,就急着往家赶。 他做错事时,妹妹虽然很凶,还会饿他,打他,但他不混账时,妹妹也从来不吝于夸她,还带着太太、林表妹和甄英莲一起夸他! 薛蟠想到母亲和妹妹们围满屋子一个劲地夸他,那些个伺候的丫鬟婆子也跟着一个劲地夸他,夸太太和妹妹们享他的福,不由嘿嘿傻笑。 倒也不是他想要叫她们夸他,只没有他帮忙,妹妹们想去学什么骑马,可不容易! 就是他找到这个合宜的马场也找了许久,费了许多心思呢! 薛蟠正傻笑着,忽见一队锦衣卫快马加鞭而来,想是有什么紧急公务要办。 他不敢耽误锦衣卫办差,忙催着马避到一边。 那队锦衣卫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他也没在意,见他们过去了,就要催着马走,不想竟听到背后有人叫薛大人。 薛蟠忙勒马回头,却见是虞信催着马回头与他说话。 薛蟠顿时受宠若惊,忙催马相迎,连连拱手。 虞信问道,“薛大人这是从哪来?” 薛蟠见他屈尊来和自己打招呼,根本就没想到要撒谎,老老实实道,“薛某去看了马场,想过几日休沐时带母亲和几个妹妹来散散心”。 虞信就赞道,“常听说薛大人虽出身豪富之家,却无半分纨绔之气。 如今好容易休沐,不想着出外喝酒交游,却愿意牺牲休沐时间陪母亲和妹妹们散心,可见是个好的。 不知薛大人选到中意的马场没有? 京城的马场,虞某都十分熟悉,如果没有选中,倒是可以推荐一个好的给薛大人”。 薛蟠忙报了马场的名字,又说下次需要的话,再来麻烦他。 虞信点头,放过了这个话题,又道,“那天我去吾闻阁买医书,竟是恰巧碰上了薛大人的妹妹也去买医书。 女儿家喜欢医理,却是少见,不知是薛大人的哪个妹妹?” 薛蟠早被虞信几句夸,夸晕了头,哪里还记得不能轻易跟外人提起闺阁女儿的事,老老实实答道,“薛某只有一个妹妹,另外就是林姑丈家的表妹和一个义妹。 虞大人见到的应该就是我嫡亲的妹妹,她向来喜欢侍弄药草药材的”。 虞信噢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又寒暄了几句,便说自己公务在身,告辞了。 虞信走后,武师父蹙眉开口,“闺阁女儿名声要紧,刚刚大爷不该随口和虞大人说起三位姑娘的事”。 薛蟠也反应过来了,只这时候后悔也晚了,只得虎着脸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也不看看虞大人是什么人! 如果真是处心竭虑要打听妹妹们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种法子,需要特意跑来巴巴地问我? 不过就是随口寒暄罢了,偏你想得多!” 武师父见他说的也有理,便不再说。 薛蟠怕他回去跟薛宝宝告状,忙又威胁道,“回去不准和姑娘告状! 爷丢脸倒是小事,要是叫虞大人知道了咱们这般防备他,记了仇,你多少头都不够他那把绣春刀砍的!” 武师父虽然觉得自己跟一个深闺姑娘家说几句,虞信绝不至于就知道了。 但他自进了京,就时时刻刻听说锦衣卫的种种可怕之处,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好点头。 …… …… 薛宝宝完全不知道自家蠢哥哥又犯蠢了,正兴致勃勃地准备秋游。 秋游么,标配那必须是美食啊,没有美食的秋游绝对是没有灵魂的秋游! 薛宝宝想到自己前世去春游、秋游时塞的满包的各种垃圾食品和饮料,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 现在没有了新社会的种种便利和物质的极大丰富,她就自己动手好了! 大户人家公子小姐出游都会锅碗瓢盆、桌子板凳、茶酒吃食全部带个齐全,但外面毕竟不方便,首先肯定是要备上几样凉菜的。 首先是素四样:凉拌三丝、腐竹拌木耳、凉拌鱼香茄子,再来个凉菜标配,浇汁皮蛋豆腐。 然后是荤四样:凉拌去骨猪蹄,秘制鸭舌,干拌麻辣牛肉,再来个薛宝宝的最爱,柠檬酸辣鸡爪。 做好后,迫不及待的薛宝宝徒手抓了个鸡爪就啃,为了大家闺秀的“体面”,她自从进了红楼世界就没啃过鸡爪! 这又酸又辣又够味的鸡爪子永远是她的最爱之一,不管她是不是大家闺秀! 很快,一大碗就被薛宝宝啃得见底了,薛宝宝这才满足了擦干净嘴,端起早准备好的乌梅汤灌了一大口,果然,这才是生活啊! 吃得心满意足后,又继续准备明天要吃的主食。 米饭不方便,薛宝宝准备做油泼辣子面,面和油泼辣子都可以在今天准备好,明天带上,到时候只要支起锅煮就可以了,方便。 这段时间锻炼下来,薛宝宝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腕力臂力都杠杠地,拒绝了厨娘和几个丫鬟的帮忙,亲自拉好面条,又去炸辣子。 油泼辣子要做得好吃,第一要义就是辣椒品相要好。 薛宝宝早从空间中偷偷摸摸弄出来了些辣椒,做出了辣椒粉,带籽的细辣椒末,这时候正好用上。 油泼辣子要好吃,第二要义就是火候要掌握得好。 薛宝宝是第一次用大锅灶做油泼辣子,之前两次做得都不太满意,又做了第三锅才终于满意了。 主食准备好,明天再带两篓子螃蟹去清蒸,一屋子女人也吃不了多少,就该差不多了。 最后就是零嘴儿,薛宝宝计算着薛太太等人的口味,决定也准备八样糕点,再配上些瓜果核桃等的攒盒,应该就够了。 一切都准备好后,薛宝宝吩咐今天晚上主食就吃油泼辣子面。 又吩咐盛上一大碗柠檬酸辣凤爪和干拌麻辣牛肉,一碟奶酥、一碟栗子糕给王熙凤送去,自己则亲端了一碟奶酥去找林黛玉说话。 这奶酥是用上白细面、奶酪代脂油和之,加枣、栗为馅。 制铁炉,铁盖,两面炽碳炸黄,用时火烘烤至酥脆即可。 其最妙处是不像其他糕点甜腻,奶香味十足,又十分松脆,口感极佳,林黛玉最是喜欢。 无论什么,总是刚出炉的最好吃,薛宝宝做好后第一时间就给林黛玉送去。 林黛玉正在写字,见她送了奶酥来,便放下笔,和她一起吃。 一碟奶酥共有十二个,两人你一个我一个,一会就消灭得干干净净。 林黛玉在薛家养了四个月,胃口着实被薛宝宝养大了许多。 两人吃完点心,林黛玉给薛宝宝看林如海给她写的信,高兴道,“姐姐你看,父亲说他很有可能会在年底前进京,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再过一个月就能确定了。 这封信从扬州送过来,总也要个十到十五天,很快消息就能确定了,说不定父亲马上就会先遣人来打扫修缮京城的房子了”。 林家五世列侯,在京中为官作宰的自然不少,林如海本人也是在京城做过一段时间官的,在京中自然也有宅子。 薛宝宝也为她高兴,笑道,“那到时候我和甄姐姐也去给你家的宅子出主意。 我们还可以从我家的果树、花木迁些枝过去,省得你们重新买了”。 林黛玉听了也觉得好,两人便叫上甄英莲一起去选花木。 薛太太和甄太太听说了也来帮忙,后花园中欢声笑语不断。 薛宝宝也不自觉跟着笑,又是古代大家闺秀无所事事却又格外充实的一天呢! …… …… 第二天一早,薛家众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一通忙乱后,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薛蟠已经将马场包了下来,除了马场老板留下照应的两个小子,安静无一人。 薛太太和甄太太指挥着薛家的小子丫鬟们先将主子们歇脚的帘幕拉了起来,又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摆好。 他们忙着,薛宝宝几人则去看马、挑马。 鉴于林黛玉和甄英莲都是从未骑过马,只敢挑性格温顺的小马,薛宝宝也就随大溜,和她们挑一样的。 林黛玉和甄英莲第一次骑马,光是上马就十分艰难,还战战兢兢地不太敢。 薛宝宝索性也上了马凳,双手掐着林黛玉的腰,双臂一用力,将她抱上了马,然后又原样将甄英莲抱上了马。 薛蟠,“……” 得亏他没敢一直跟妹妹对着干,就这手劲,打他说不得比武师父还疼! 将林黛玉二人弄上了马,薛宝宝自己利落一个翻身,也上了马,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边,一边和她们说骑马的技巧。 林黛玉二人刚开始十分紧张,见小马十分温顺,小子们又牵得紧,也就慢慢放松了。 她们正是新鲜的时候,就这么被小子们牵着一遍又一遍地绕着马场慢慢溜达,也不觉得无聊,反而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交换着骑马的感受。 马儿偶尔嘶鸣一声,又或是犟着头想去路边吃草,都能引得她们惊喜连连。 薛太太和甄太太坐在帘幕里,一边做女红,一边看着几个女孩儿哈哈地笑。 薛宝宝,“……” 古代女人的娱乐生活真是太匮乏了! 想当年,她第一次体验过山车的时候都没这么大惊小怪。 大约半个时辰后,林黛玉几人才觉得累了,下了马。 薛太太和甄太太忙拿帕子拿水的亲自伺候几个女孩儿。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大约都差不多,只要是不闷在家里学习,出门在哪儿都是好的。 此时秋阳正好,晒着太阳吹着小风,吃着零嘴儿,怎一个惬意了得? 林黛玉和甄英莲绝对是在笼子里关得太久的鸟儿,一飞出来那必须是要到处飞的,吃饱喝足后,就商量着慢慢骑着马往远处走一走,玩玩水,采采花。 薛太太和甄太太见她们难得高兴,也不忍拘束,便令薛蟠照看好了,让她们去了。 薛宝宝便道,“我先骑马到前头转一圈,看看前面有什么好玩的,再回头来叫你们”。 顺便踩踩点,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脱离大部队。 薛蟠自是不敢叫她一个人往前跑,忙吩咐小子们跟好了,至于丫鬟,也都是不会骑马的。 薛宝宝便上了马,等她感觉到自己手心被人塞了东西时,愣了愣才看向马凳边伺候她上马的小厮。 那小厮低眉顺眼地,仿佛根本没有给她塞过东西,正是马场留下来照应的小子之一。 薛宝宝瞟了他一眼,催着马儿慢慢前行,待脱离了薛蟠和林黛玉几人的视线范围,就着袖子的掩护打开被塞到手心的纸条。 入目是用眉笔写就的简体汉字,而那字迹更是她熟悉无比的。 哥哥! 薛宝宝鼻头猛地发酸,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半晌才能看清楚纸条上的字:千金制药集团薛至简敬请姑娘一见。 千金制药集团! 薛至简! 薛宝宝虽死死咬着唇,眼泪还是疯狂地往下掉,哥哥,是哥哥!是她的哥哥! 不是薛蟠,是薛至简,是薛至简! 入V啦,小伙伴们多多支持呀~ (本章完) 053 兄妹重逢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伺候的小子们都不远不近跟在薛宝宝身后三尺处,薛宝宝怕被他们发现,低着头任由眼泪一滴又一滴滴落到小马顺滑的鬃毛上。 她不敢伸手去擦,也不想去擦,重逢的泪水、极致喜悦的泪水流得再多也是值得的。 薛宝宝不知道哥哥让她在哪儿和他见面,但她知道,他肯定会想到办法的。 她的哥哥,聪明又能耐,肯定能找到见她的方法,她要做的就是尽量远离人群,方便他来找她! 薛宝宝重重吸了口气,勉强控制住还在不停往外涌的泪水,一甩马鞭,马儿疾驰而出。 她要去见哥哥! 薛宝宝很快就出了马场圈出的范围,也离开了薛家众人的视线,只那几个伺候的小子却是甩不掉的。 那又怎么样? 哥哥比她聪明,他总是会想到办法的,他来了,她还要动什么脑子? 薛宝宝有些任性地想,手中的马鞭甩得更快了。 很快,她就远远看到了一小片湖泊,湖泊旁一人红衣如火、长身玉立,正在饮马。 薛宝宝精神一振,她就知道! 马儿飞快地跑,薛宝宝看得也越来越清楚,她看清楚了,那人穿得红衣其实是飞鱼服,腰间还挎着绣春刀。 锦衣卫? 来的不是哥哥,是虞信? 还是其他的锦衣卫? 哥哥到底在哪? 那个又到底是不是哥哥? 薛宝宝的心情越发迫切,这时,那人似乎终于听到了她的马蹄声,拉了拉马辔头,转过身来,一张秾艳、却冷厉如刀锋的脸出现在薛宝宝眼帘。 是,虞信,不是哥哥— 薛宝宝心下失望,却也只能乖乖下马还礼,“见过虞大人”。 随着她直起身体,虞信也抬起头来,一双俊秀狭长的凤眸朝她微微一挑,嘴角就抿出一个灿烂笑花来,“妹妹呀,想不到你装大家闺秀还挺像,差点就骗过我了!” 薛宝宝猛地瞪大眼睛,哥哥,哥哥每每打趣她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调子,叫她,妹妹呀! “我都问你除了医理之外还喜欢什么,偏偏你不该警觉的时候乱警觉,就是不肯告诉我,还抹脚跑了,害我平白多费这么多心思!” 虞信抱怨着,嘴角的笑花却是越来越大,他的妹妹,他寻了整整五年,终于找到了! 薛宝宝死死捂住张大的嘴,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疯狂地往下掉。 哥哥,是她的哥哥,哥哥也转世投胎了,还找到了她! 哥哥! 虞信微微张开双臂,那是一个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安慰的姿势,想将她搂进怀里宣泄自己五年来的思念、追查之苦的姿势。 可他却又立刻将手臂收了回来,握住腰间的绣春刀,瞟了一眼薛宝宝带来的小厮们,快速吩咐道,“宝宝,现在我们的身份不方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不能久留,更不能经常去找你,你更不要来找我。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安排一个妥当的机会和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你。 你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来找我”。 虞信说着隐蔽塞了个荷包给她,又后退数步,俯身作揖,明显是准备走了。 薛宝宝下意识上前半步,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像塞了几只柠檬酸辣鸡爪,又酸又辣,更有回味无穷的甜,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虞信自是看出了她的不舍,他又如何舍得? 兄妹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了几秒,虞信终是控制住了心口蓬勃的思念与不舍,挑了挑眉,“宝宝,隔世相见,哥哥说了一大串话,宝宝竟是连声哥哥都不愿叫?” “哥哥——” 薛宝宝张嘴叫他,发出的声音却更类似于哽咽。 虞信眼眶滚烫,勉强笑了笑,“好了,我要走了,等着哥哥来找你!” 他说着翻身上马,又恋恋看了薛宝宝一眼,打马离去。 薛宝宝死死控制着自己不转头去看他,缓步上前走到刚刚虞信饮马的河边蹲了下来,招手洗脸。 她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她就不停地招水洗脸。 突然之间,她就明白了她一直无法理解的黛玉的还泪之说。 如果是为了重遇哥哥,就算是流尽这一世的眼泪,她也甘之如饴! 她蹲在河边,背对着几个小厮,小厮只当她是在玩水,哪里敢靠近,只远远站着。 大约半个时辰后,薛蟠几人才到了。 薛宝宝这时候已经流不出泪了,眼睛干涩涩的难受,还有点肿,忙又狠狠洗了几把脸。 薛蟠心粗,根本没发现,林黛玉二人却都面露惊疑之色。 薛宝宝便偷偷拉着她们二人说悄悄话,只说自己肚子疼,刚刚忍不住偷偷哭了一场,这才没敢回头找她们。 林黛玉二人大惊,忙说要回去找大夫。 薛宝宝满不在乎摆手,“已经不疼了,找什么大夫,我还没那么脆弱!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闹得肚子疼,以后太太肯定不许我再出来了”。 二女连声追问,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了,这才罢了。 因着怕薛太太和丫鬟们发觉,薛宝宝几人在这片湖泊附近玩到快午时才回了马场。 这时候薛宝宝双眼处的红肿已经看不出来了,她回去后就吩咐生火。 今天要做的简单,不过就是下面和蒸螃蟹,她只要在一旁把握好火候就行。 这时候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清蒸能最大程度地彰显出螃蟹本身的鲜美,就算不加任何调料也好吃得不得了。 薛宝宝命取出早上现调好的佐料,再配上凉菜和点心,有需要的自用。 这才是秋游该有的体面啊! 只可惜,这个时代对大家闺秀的限制太多,不管是薛太太、甄太太还是林黛玉、甄英莲都是叫丫鬟用吃蟹的器具勾了蟹肉、蟹黄等放在小碟中取用,甚至连薛蟠也是这样吃的。 薛宝宝吃好遗憾地放弃了左手撕蟹腿、右手掰蟹黄的乐趣,乖乖随大溜了。 …… …… 薛家众人一直留到傍晚时分才回了城,林黛玉和甄英莲已经敢不用小厮们牵着,骑着马慢慢走了。 两人十分兴奋,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叽叽喳喳地分享学习的经验和快乐,商量着下次还要再来。 薛宝宝因着清蒸螃蟹没吃过瘾,更因为找到了哥哥兴奋又激动,胃口大开,便想着要来一顿螃蟹宴才好。 毕竟每年吃蟹就那么长一段时间,可不能白白荒废了。 说干就干,她回去后就命人购置相关的食材、作料等。 因着她要求高,又不想轻易动解牛刀空间里的物资,好几天才总算购置齐全,恰好王熙凤下了帖子来,说要送巧姐儿到薛家来住几天。 来送帖子的婆子是王熙凤的陪房,交待好正事后,就向薛太太诉苦,“真真我们奶奶能者多劳。 东府那边的小蓉奶奶没了,她婆婆因着伤心过度,躺在床上起不来,珍大爷便求了我们奶奶过去帮忙。 我们奶奶如今是既要操心荣府一大家子的生活,又要去东府操办丧事,真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分作两个才好。 我们府上的太太、奶奶们都要去东府举丧、待客,也是忙碌伤心,竟是谁也顾不上我们大姑娘。 我们奶奶又不放心将大姐儿交给一起子奴才们,便想托姨太太照顾一段时间,大姐儿也嚷着要来找宝姑娘,还请姨太太成全”。 薛宝宝意会,看来故事已经进行到秦氏被人发觉和公公的丑事,自绝而亡了。 薛太太孀居在家,如今薛蟠不惹事,薛宝宝又将家中大多数事务接了过去,她每日也不过就是和几个女孩儿说说闲话,和甄太太一起逛逛园子,空闲得很,娘家侄女郑重来托,她又岂会不愿? 薛太太便笑着道,“凤哥儿就是客气,还说什么成全不成全的,要不是她忙,我就算想接妞妞来过上几天,她也不舍得的! 只小孩儿家突然换了个地方,父母又不在身边,身边惯常用的伺候的人要带好了,平日用惯的东西也都带来。 左不过我们这样的人家,倒是不怕多费那几个车钱的”。 那婆子连连称是,第二天一早,贾琏便亲自将巧姐儿送了过来,因着王熙凤不放心,平儿也跟着过来了。 巧姐儿对自己的父亲一点都不留恋,下了车,勉强在平儿的教导下跟贾琏行礼拜别后,牵着平儿的手就要往里跑,还一个劲地嚷,“快快!平儿快,我要去找薛姨姨、甄姨姨和林姑姑!” 贾琏笑骂,和迎出来的薛蟠客套几句,告辞离去。 薛宝宝一直喜欢孩子,对乖巧漂亮的巧姐儿更是疼爱,见她来了,十分高兴,带她跳房子,带她踢沙包,带她荡秋千。 正好吃螃蟹的材料备齐了,她中午便亲自动手做一道蟹酿橙和一锅螃蟹羹。 蟹酿橙的大名很多人都听说过,做起来也不复杂,挑品相好、卖相佳的大橙子,切去顶盖挖出果肉,制成中空的橙瓮。 将螃蟹剔出的肉膏装入橙瓮中,装至九分满,浇入一勺橙汁、黄酒、醋及少许水,再盖上顶盖,入锅蒸即可。 小孩子么,喜欢新鲜可爱的吃食,薛宝宝提着解牛刀将橙瓮雕出了两个短短的、圆圆的耳朵。 待蟹酿橙蒸熟后,又用绿豆做眼睛,面团捏出丑萌丑萌的嘴巴,一只可爱版的小熊熊蟹酿橙就做好了。 不但巧姐儿看得爱不释手,根本不忍心吃,连薛太太等人见了也直呼有趣。 薛宝宝又将事先配好的小料淋入橙瓮中,拿了个小小的银勺子给巧姐儿,让她挖着吃。 席上其他人都得了一个卖相优雅的蟹酿橙和一只稍大些银勺子。 加热过的橙皮渗出更多芳香油,使得橙子的香味完全挥发出来。 待入口后,橙子香甜微酸、蟹肉鲜美爽口,那种对味蕾的冲击,绝对就是古人口中“香橙螃蟹之兴”! 蟹酿橙算是饭前开胃小食,待众人吃得七分饱后,饭后螃蟹羹也热腾腾地上桌了。 螃蟹羹和蟹酿橙虽都是螃蟹所做,味道却又完全不一样。 热乎乎地下肚,螃蟹的鲜甜与辛香料的热辣冲击味蕾,不互相压制,反倒神奇地相互补充,绝对是“鲜”与“辣”的最佳组合。 这才是吃螃蟹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薛宝宝吃得肚子滚圆、心满意足,开始考虑明天吃雪花蟹斗,好吃又好看,林妹妹和巧姐儿定然都喜欢…… …… …… 秦可卿这一场葬礼光停灵就停了七七四十九天,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说不尽的体面风光。 薛家是姻亲,薛太太免不得也吩咐薛蟠去祭奠了一番,待秦可卿送灵前往铁槛寺,薛蟠又去设了路祭。 王熙凤直忙了两个月才得出空来,亲自来薛家接巧姐儿,这时候已经入了冬了。 两个月没见,王熙凤虽则平日最喜揽事,好卖弄才干,乍一再见女儿亦是觉得心酸思念,猛地将巧姐儿抱进怀里,重重揉搓了几下,又上上下下打量。 这一打量,她就发现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女儿至少长了五斤肉,看起来肉乎乎的,小脸蛋更是红润可喜,抱在手上沉甸甸的。 竟是跟之前林黛玉的情形一模一样! 王熙凤又惊又喜,连连感谢薛太太,又谢薛宝宝,笑道,“姨妈和表妹将巧姐儿照料得这般好,我实在是无以为谢,倒不如直接将这小祖宗送给姨妈做孙女算了!” 众人哄堂大笑,巧姐儿奶声奶气地跟王熙凤炫耀,薛姨姨给她做什么好吃的了,带她玩什么好玩的了。 甄姨姨给她做新衣裳、新鞋子,还给她绣了蝴蝶,林姑姑教她认字,还教她背诗…… 王熙凤见女儿不但身子康健了,连性子都活泼了许多,不由又是一叠声地念佛,又谢甄太太、甄英莲和林黛玉。 她虽是个贪财狠毒的性子,却也最是爱憎分明,见女儿在薛家被照料得这么好,感激下十分大方地将脖子上戴的赤金盘螭璎珞圈给了薛宝宝,发髻上绾着的朝阳五凤挂珠钗给林黛玉,又将腰间系着的双鱼比目玫瑰佩给了甄英莲。 薛太太和甄太太连忙拒绝,都说太贵重了,实在受不起。 王熙凤笑道,“两位太太就容着我尽些心意吧,不然下次我忙起来,可不好意思再将巧姐儿塞到姨妈这里来呢!” 薛太太笑骂,也就命三个女孩儿受着了。 (本章完) 054 昏迷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正说笑着,外间忽然来报,门口一个老先生自称是扬州林府的管家来拜见薛太太和薛蟠。 林黛玉腾地站了起来,急声问道,“说的是扬州林府?” 传话的丫鬟脆声道,“回姑娘,门上的小子们问得一清二楚,还问是不是两淮盐运使府上呢,回说是!” 林黛玉眼眶顿时就红了,喃喃道,“是父亲遣人来收拾宅子了,是父亲遣人来收拾宅子了”。 薛宝宝安抚拍了拍她的手,起身道,“妈,我带着妹妹去外头看看”。 薛太太亦是欢喜,忙道,“正是这个理儿,你们快去,千万不能怠慢了远客”。 薛宝宝答应着去了,大约两刻钟后带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家回来了,正是当初薛宝宝送他药酒的那位老仆,姓李。 林黛玉的心情尚未平复,不时拿帕子擦眼睛,薛宝宝便向众人介绍了李管家。 李管家要给薛太太磕头,薛太太忙命人去拦。 李管家却硬生生磕了下去,道,“来前老爷特意吩咐过,要我给太太和姑娘磕头,谢太太和姑娘对我们家姑娘的照拂之恩!” 薛太太只得侧身受了,李管家又要给薛宝宝磕头。 薛太太坚决命人拉住了,劝道,“贵府老爷的心,我们都知道了,老人家万不可如此,折了小人儿的寿”。 李管家这才起来了,又道,“我们老爷得了圣令,年底进京述职,年后就要留任京城了。 因此吩咐我先来京城看看家里的宅子怎么样,另外就是给太太和姑娘送来些土仪,感谢太太和姑娘的大恩”。 薛太太连忙推让,见推拒不得,只得受了。 李管家便先告辞离去,他一走,众人纷纷来恭喜林黛玉。 林黛玉红着眼还了礼,告了声罪退下了。 薛宝宝知道她这是太高兴了,忍不住想哭,又怕在众人面前失礼,这才要走,也不阻止,是人就会有情绪,发泄出来反而更好。 王熙凤就叹了一声,“林妹妹也算是熬出来了”。 薛宝宝赞同点头,薛太太因着要去对林家送来的礼单,便道,“宝丫头,你和你甄姐姐陪着你们凤姐姐和巧姐儿去逛逛园子,总是在这坐着也无趣”。 薛宝宝和甄英莲便带着王熙凤母女出了正房。 因着这个插曲,王熙凤免不得有些感慨,忍了忍,想着薛宝宝不同寻常闺秀,到底还是悄声对薛宝宝说了送灵去铁槛寺的事。 与原著中相同,王熙凤随同送灵队伍前往铁槛寺,亦是带着贾宝玉去馒头庵投宿。 不想还没安顿好,就见秦钟一头撞了过来。 他姐姐死了,他自是要来安灵的。 王熙凤一见他和贾宝玉之间的形态,就知道两人是早就约好的。 只打量在薛家那一天,她从头到尾不在,不知道呢,作鬼作到她眼皮子底下了。 毕竟是亲戚,她也不好明面上赶人,只得派人悄悄地盯着,生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篓子,贾母和王夫人骂她。 不想,秦钟却是出乎她的意料,竟是与馒头庵的一个尼姑叫做智能的勾搭上了。 趁着天黑,两人在屋里偷偷摸摸地也不知道做什么勾当。 只不涉及贾宝玉,王熙凤懒得费心,只当没看见。 不想,不多会小子就来报,贾宝玉也进了那屋去,却是不出来了,关键那秦钟和智能竟也没有出来的迹象。 王熙凤大惊,忙使人去打断了,又威胁了贾宝玉一番,叫他不敢再胡作非为。 王熙凤说着忍不住叹气,“我原来只当宝玉与我们荣国府其他爷们不同,不料竟也—— 那馒头庵也不是好地方,那个智能不是个东西,她的师父静虚竟还请我帮忙拆散人家的姻缘! 我气不过,直接命人打了出去,倒是显得我贪图她那肮脏银子似的!” 薛宝宝想了起来,原著中,贾宝玉和秦钟在馒头庵厮混时,王熙凤的确收了人家的银子,间接害死了一对小情人,那是她包揽诉讼的最开始。 从那开始,她见着了好处,便越发地大胆,后来更是成了贾府抄家的罪名之一。 没想到这时候倒是因为王熙凤发觉了贾宝玉的事,阴差阳错地把那件事给搅和了。 薛宝宝实在是为王熙凤松了口气,立即道,“正是,凤姐姐,你不必急。 三叔已经遣人和我说了,说凤姐姐送去的那几个胭脂水粉的方子卖得很好,利钱待年底结账的时候一并送过来。 三叔一送来,我就立即给姐姐送过去,我保证比做那个伤天害理的事来钱快!” 王熙凤喜动颜色,又追问细节,薛宝宝耐心一一说给她听。 王熙凤向来爱憎分明,见薛宝宝真心待巧姐儿和自己,对她自然也就真心相待,待说完正事,忍不住又叹道,“按理说,宝玉的事,我不当和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只我这满肚子的话,除了你,又对谁说去? 不论对谁说,恐怕都只能得一句话:爷们年轻的时候都这样,等大一些,稳重了,也就好了”。 翻译过来就是:等他们老了,玩不动了,也就好了,只可怜多少女儿家“等”白了头,甚至等白了头也“等”不到! 薛宝宝暗暗腹诽,认真道,“凤姐姐,不是所有的爷们都这样的”。 若说以往,她可能还没有底气说这句话,但现在,光只虞信就绝不可能会是那种混账模样! 王熙凤又是一叹,她父亲早亡,在叔叔王子腾跟前长大。 她在王家做姑娘时,自然不会有人跟她说王子腾私底下如何。 待嫁进了贾府,贾府却是几乎每个爷们都是如此,她本以为贾宝玉是个好的,不想却是越来越叫她失望。 王熙凤要是她现代的闺蜜,薛宝宝早八百年就劝她甩掉渣男,及时止损了,可现在—— 薛宝宝也不由叹了口气,“凤姐姐这番话倒是跟我妈说一说呢,我妈私心里总是想将我许配给宝玉表弟呢!” 王熙凤是个人精,这么长时间了,自然也看出来了一点,闻言就笑着点头,“好好好,我去和姨妈说,就说宁愿留你在家里做老姑娘,也千万不能送到荣国府那个粪坑里去!” 薛宝宝噗嗤笑出声来,“好啊,你说你婆家是粪坑,看我拿住你的把柄了吧。 以后你只要稍不如我的意,我就和荣国府的老太太告状去!” 王熙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天,王熙凤在薛家用了午饭,带着巧姐儿和薛宝宝送给巧姐儿的一车吃食、布匹、衣裳回荣国府不提。 晚上吃过饭后,薛太太留了薛宝宝下来,将林家的礼单交给她,蹙眉道,“林家的礼着实送得重了些。 布匹、瓷器什么的竟是整船地送来,更别提送你的那些珠宝首饰,件件都价值不菲。 还有那些书本、笔墨的,虽然我不太认识,总觉得很贵的样子”。 薛宝宝放下礼单,“既是贵重东西,我这就陪太太去库房清点造册,免得被人混了去,我们不知晓”。 母女二人便相携去清点,因着数量太多,一个晚上根本弄不完,母女第二天上午又来清点,才总算弄明白了。 薛宝宝估算了下价值,竟是要近两万的银子。 薛太太忍不住又想叹气,这礼送的实在是太重了点。 薛宝宝劝道,“妈也不必烦心,总归林姑丈进京,乔迁升值之喜,总是要去贺的,到时候礼送得厚重些就是。 就不算这个,往后逢年过节,又或是林妹妹生辰,妈的礼送厚一些也就是了”。 薛太太一听果然是这个理,也就罢了,又对薛宝宝道,“送给你的首饰、笔墨的,你全部带回去,东西不用,白放着也是浪费。 这几张皮子好,正好也要入冬了,给你们姐妹一人做一件披风”。 薛太太说着打量了一番薛宝宝,就满意地笑了,“比去年高了,也胖了,这好料子不能白浪费了,还是往大一点裁才好”。 薛宝宝,“……” 就完全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薛太太又开始安排,“这些布匹料子也好,你帮我归归类,正好快到年节了,往各家送礼用得上。 你们姐妹三个也都挑一些,再送些往荣国府的姐妹和凤哥儿母女那边去”。 薛太太说着便命去请林黛玉和甄英莲,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薛宝宝表示,嗯,又将是大家闺秀躺平却又格外充实的一天! …… …… 林如海给薛家送了重礼,对自己女儿自然更不会吝啬,布料、皮子、绢花、衣裳、笔墨纸砚等装了满船给林黛玉送了过来。 薛宝宝这边忙着收检物件儿送给各个姐妹,林黛玉那边也忙着同样的事,索性就凑到一起商量。 因着林如海送的东西,薛太太、甄太太和三个姑娘足足忙了十来天,才将东西整理归类好,又将送给姐妹亲戚们的各自收拾出来。 年礼自然不忙着送,但送给小姐妹的物件儿却是立即就送了出去。 薛太太就道,“你们在家左右也无事,不如亲自去荣国府走一趟,也显得亲热”。 薛宝宝,“……” 太太,你这就好心办坏事了,估计除了林如海进京,林妹妹去拜谢贾母这两年的教养之恩外,估计林妹妹一辈子都不愿再踏足荣国府半步! 林黛玉既不去,她和甄英莲自然也不能去,不然岂不是显得林黛玉太过于无礼? 再说,她去了肯定又要应付贾宝玉,她自然也是不愿去的。 于是,这批礼到底还是让薛沉家的送去了荣国府,又往史侯府给史湘云也送了一份一样的。 待忙完了,天气就冷了下来,正好薛太太命人给三个姑娘做的大毛衣裳也做好了,几个姑娘就商量着要出城玩,只这却是要等薛蟠休沐的。 这天,薛宝宝和林黛玉正陪着薛太太说话,算着薛蟠什么时候休沐,又要去哪里玩什么时,薛蟠忽地一头冲了进来,喊道,“妈,快救命,救命啊!” 薛太太唬了一跳,忙起身问怎么了。 薛蟠跑得气喘吁吁的,一把抓住薛太太的胳膊,焦声道,“妈,这次你一定要救虞大人啊,他快死了!” 薛宝宝腾地站了起来,失声惊呼,“你说什么?哪个虞大人?” “就是锦衣卫佥事虞信虞大人!帮了咱们家大忙的那个!” 薛宝宝只觉眼前一黑,耳边也开始轰鸣,根本站不稳脚步。 林黛玉忙扶她坐了下去,面露惊疑,却不敢声张,反倒侧身挡住她。 薛蟠还在往下说,“前段时间,虞大人被皇上派去了苗疆公干,受了点伤,也不重。 原本也没人在意,不想虞大人的伤很快痊愈了,人却突然昏迷了,表面上看着和正常人一点没什么两样,就是醒不了。 整个太医院的大夫都去看了,都没有办法,虞大人的随从只好去请大师来看。 大师一看却说是中了苗人的诅咒了! 只有出身高贵、儿女双全的太太亲自在虞大人床边诚心念经三天三夜才能醒! 妈,出身高贵、儿女双全,说的不就是妈你吗? 妈,虞大人对我很好,平时很照顾我,你一定要救他啊!” 薛蟠前面说了什么,薛宝宝根本没听见,后来倒是渐渐能听得进去声音了,再一听什么“必得要出身高贵、儿女双全的太太念三天三夜”的经,顿时就明白了,哥哥这是在想办法名正言顺地和她扯上关系呢! 薛宝宝放了心,只刚刚受那一吓,心头突突地难受,忙端起杯子,将整杯茶都灌了下去,这才好了些。 薛太太迟疑,“这不太好吧?虞大人毕竟不是亲戚,让我去他床边念经像什么样子? 若是真念好了也就罢了,若是念不好呢?岂不是耽误了人家性命?” 薛蟠就嗨了一声,“人家大师要先看去念经的太太的命格、八字是否有利虞大人的。 说是得极贵重、极罕有的、有利子女的金娃娃萱草命才能去的。 去念经前必得要先收了虞大人做义子,这样一来好利虞大人,二来也是方便太太们出入”。 薛宝宝,“……” 唔,这套说辞,她可以拿来打趣长在红旗下的薛至简同学一辈子了! “那可是收虞大人做儿子!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在抱怨不能轻易出宫,不然也要去叫大师看一看呢!” 薛太太兀自迟疑,“说是这样,只虞大人毕竟是锦衣府的人。 若真是能成,倒也罢了,不成,免不得叫人议论咱们,拖累你舅舅的名声”。 而锦衣卫,不管在哪一朝,名声都算不上好。 薛蟠急得脸都红了,“妈,不管那些,虞大人和我有交情,咱们搬家,他还送礼了呢!” (本章完) 055 认亲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太太迟疑不决,薛宝宝笑着插口,“依我看,这件事倒是好办得很。 哥哥不是和那位虞大人有交情么? 妈只管带着哥哥,再带些人参、灵芝的,只说是去探病。 虞府那边见妈去了,肯定要请那位大师偷偷来看,到时候若是成,虞府肯定会请妈和哥哥留下。 那就恭喜妈多了个出息的儿子,恭喜哥哥多了个厉害的哥哥。 若是不成,妈也不过就是辛苦一趟,咱们家贴上几支人参、灵芝罢了,却也还能损失得起”。 薛蟠一听立即拍手叫好,哈哈笑道,“正是这个理!正是这个理!还是妹妹聪明,脑子活!” 薛太太一听果然,再想着虞信虽则只是个四品官,但简在帝心,京中人人惧怕,却又人人想巴结。 自己不过就是跑一趟,倒是不能轻易丢了这个机会,日后蟠儿在朝中也有靠! 薛太太既动了意,薛蟠又一直催,便吩咐去库房取了人参、灵芝等物,急匆匆走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跟着薛蟠出门的小子来平就回来说,太太和大爷叫送些衣裳和日用的物件过去。 薛宝宝,“……” 成功得毫无悬念。 薛宝宝亲自打点好东西命来平带过去,吩咐关闭门户,只留个角门供采买的人出入。 三天后,薛太太和薛蟠回来了,两人都是倒头就睡。 薛宝宝见他们都是一脸疲惫,面色苍白,眼下青黑,可见这三天既没休息好,也没吃好,忙吩咐去买些羊肉和团鱼来。 团鱼即是甲鱼,取五六个,煮熟、去皮和骨,切做块,用面二两做面丝,加上生姜汁、胡椒一起炒。 再加上葱、盐、醋等调和,再放入加了草果熬好的羊肉汤中一起慢慢炖。 待汤汁炖得稠厚,舍了肉块,只取汤汁,撒上一把葱花、或是香菜,味道鲜香稠正,最是能益气补不足。 待薛太太和薛蟠醒后,薛宝宝便命将一直小火温着的团鱼汤端了上来。 两人一碗喝下去后只觉神清气爽,五脏六腑、连同四体百骸都暖融融的,直到将一大盅汤都喝下去了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 不等薛宝宝问,薛太太就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这三天的经历,最后啧啧叹道,“你说神不神,那虞大人无声无息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水米不进的,要不是还有呼吸,真跟死了般。 我们这边诵经声一停,那位大师又让我喊了几声,儿啊,跟娘回家,虞大人就真的醒了,摸索着攥住我的手。 大师就示意我带着虞大人下床,跟着我到中堂,又叫我喂了几口米粥,他就完全醒了!” 薛宝宝,“……” 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薛太太说着又叹息道,“说起来虞大人也是命苦,从小父母双亡,族中长老看着亡者的面子,将才五岁的虞大人送到了什么山上去学武,之后就甩手不管了! 他小人儿也不知道怎么在那穷山恶岭活下来的,就是现在,虽说是简在帝心,那家里头瞧着也叫人心酸。 不过就是个三进的小宅子,举家上下就一个长随,一个小厮,还有个灶上婆子。 他这一病,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好在还有几个得力的属下主持大局,不然真是病死了也无人管!” 薛宝宝就笑道,“太太既然心疼,往后多疼着虞大人就是,左右他现在是太太的儿子了,太太不疼他又疼谁去?” 林黛玉刚到屋外就听到了这一句,不由脚下微顿。 甄英莲回头看向她,她笑了笑,“姐姐请先行”。 甄英莲嗔怪瞪了她一眼,携着她一起进门给薛太太请安。 对于自己竟然能救虞信一命,还收了别人根本巴结不到的虞信做义子,薛太太显然十分高兴。 又将原样的话重复了一遍给林黛玉和甄英莲听,保养得当的脸上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又牵着林黛玉和甄英莲的手道,“世人都说多子多孙多福气,这子孙啊,再多也不嫌多。 说句托大的话,不管是莲儿也好,玉儿也好,我都是拿你们当亲生女儿待的,宝丫头更是将你们当成嫡亲的姐妹。 你们三个啊,都是有福气的,蟠儿是我生的,我知道,虽然混账,心却真,待你们和待宝丫头全无二样。 往后你们又多了个哥哥疼你们,还是个极厉害,极位高权重的哥哥,你们只管享福就是了!” 林黛玉捂着嘴笑,“妈这么说,我是赞同的,只我们享福,我们却也不谢新哥哥,只谢妈。 不是妈有福气,是又罕见、又珍贵的金娃娃萱草命,我们又岂会跟着有福气?” 甄英莲亦是点头笑道,“玉妹妹说得有理,我们就先在这多谢妈妈了!” 薛太太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又叮嘱道,“你们这个哥哥身份贵重,我们定是要正式地摆酒请客的。 你们做妹妹的,也不必送什么贵重东西,亲手做个香包、扇袋的,表表心意才是最好。 也叫你们哥哥知道,他之前孤家寡人,以后也都是有妹妹给他绣荷包、绣扇袋了!” 三个女孩儿连声答应,薛太太又叮嘱薛蟠,“你也给你哥哥备个见面礼,你当着差,还是要挑个贵重又寓意好的。 你先去库房里挑,挑不到好的就去外头买,千万不能怠慢了”。 薛蟠向来是个傻大方的,见薛太太吩咐,岂有不愿意的,忙行礼告退。 他现在就去挑! 薛太太见他听话,更是高兴——她现在心情好,见什么都高兴——又和几个女孩儿商量,“我呢,就给你们哥哥做几件衣裳。 上次你们林姑丈送来的皮子还有,再做两件大毛衣裳、大氅什么的。 你们都来帮我参详参详,再画几个新鲜好看的花样子。 我看你们哥哥衣柜里就几件衣裳,不是飞鱼服,就是一水儿的黑色、深蓝色,可怜见的”。 薛宝宝,“……” 貌似薛至简同学以前也都是一水儿的黑色、深蓝色的西服套装,到冬天就在外面加黑色、深蓝色的大衣,还偏偏自诩衣品高贵。 几十年如一日就算了,重活一世了,竟然还一样! 不行,她必须要为改造薛某人的衣品而努力奋斗! 薛太太认儿子,酒席自然摆在薛家,而且就定在十几天后。 时间紧张,薛太太和几个女孩儿加班加点地忙着衣裳、忙着席面,忙着给虞信选院子,装饰院子,忙着各种琐事杂事,连眼睛不便的甄太太也被拉了来帮忙。 这样的场面,薛太太和薛宝宝商议了许久,觉得倒是不宜大肆铺张,便拟定了请家里的亲戚和虞信几个至交也就罢了。 薛太太送了口信去,虞信很快就将名单送了过来。 他是亲自来送的。 薛太太见他这般知礼尊重,越发欢喜无限,命人将甄太太和三个女孩儿都请来相认。 虞信态度恭谨,给薛太太磕了头,给甄太太请了安,又一一给了三个女孩儿见面礼,又陪着薛太太说了好一会话,才告辞离去。 期间,他没有多看薛宝宝一眼,薛宝宝却借着坐在薛太太身边的地理优势,将他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见他真的没事,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虞信将名单送了来,薛家便将请帖送了出去,除了虞信名单上的人,也不过就是王子腾府上、贾府和本家的几个亲眷族人。 薛家那边得了消息,十分激动,薛三老爷和薛六老爷连夜赶来了京城。 薛家在京城根基尚浅,没有那么多可请的。 薛太太算了一下,第一天请官客,最多也就三到四席,准备五席足够了。 倒是第二天请堂客,要备得多一些。 正算着,薛沉家的来报,外头收到了许多拜帖和礼物,都说是来贺薛太太大喜的。 门外的小厮不敢就收,那些人却是放下拜帖和礼物就走,根本就不容拒绝。 薛太太顿时就慌了,她还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薛宝宝道,“那些人无非是想巴结哥哥,倒不如去请哥哥拿主意”。 薛太太一听有理,忙遣人去传话,虞信回说是送了就收。 薛宝宝,“……” 很好,很有虞美人的特色,只是虞美人你收礼收得全京城都知道你喜欢什么,家里怎么会和薛太太说的那般凄惨又狭小? 虞信既发了话,薛太太便命全部收下,登记造册好。 只这么一来,之前做的打算都要推倒重来,请帖也要再写。 因为来投帖的人太多,又有许多是薛太太看了府邸和头衔就发晕的人物,薛太太心头发虚,生怕自己弄错了什么。 惹人嘲笑就算了,要是得罪了人,可了不得。 薛宝宝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想了想,提议薛太太去请王熙凤来帮忙。 薛太太忙带了礼品亲自去荣国府请王熙凤。 王熙凤与薛宝宝亲近,又喜欢包揽这种大场面,见薛太太来请,也不推辞。 禀过贾母后,就带着女儿,带着换洗衣裳和日常用物直接和薛太太一起来了。 王熙凤能力强,对京城的人情往来又熟悉,将女儿安顿好后,就开始分配任务。 林黛玉字写得好,带几个小丫鬟否则写请帖、登记收检来往礼品。 甄英莲会算账,负责监管采买来往账目,物件支领,令一钱一物出入都有所据,不使烂支冒领,从中渔利。 薛宝宝则负责家中人事调遣,何人负责哪项职务,职责范围该做何事,使婢仆镇服,各司其职。 薛太太便负责收拾虞信的院子,以及物品增减布置。 她自己则负责居中调度,总揽事务。 薛太太见她安排妥当,喜得一连声念佛,当下各人各司其职,一切有条不紊地运行起来。 到得正日子前一天,虞信便带着重礼来了薛府。 薛蟠早早在大门外迎接,领着他往二门去向内眷见礼。 薛太太领着府中女眷由丫鬟婆子簇拥着,在二门外迎接。 待虞信到来,薛太太亲持了柚叶为虞信扫去病气,扫去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之孤苦。 虞信亲挽着薛太太的胳膊一路进了正院,甄太太和薛宝宝几人,虞信都是见过的,王熙凤母女却是没见过,免不得一一见礼,又拿了见面礼给巧姐儿。 他显然是极花心思的,给了一份厚重的见面礼外,又从小厮手里取了一只琉璃缸,缸有双耳,穿了红线,做成了灯笼样式,可提在手中。 他将琉璃缸提在手中,便招手示意巧姐儿来看。 巧姐儿呀了一声,小手就急吼吼地想去拿他手中提着的灯笼柄,“是鱼!鱼!鱼还长了腿,长了好多只腿!” 巧姐儿这么一喊,屋中女眷都感兴趣了,果然见那琉璃缸里有十几只云朵般,偏又生着腿的透明生物,在缸中甩着腿浮游着。 琉璃的色泽给它们透明的身体染上多彩的颜色,看上去十分美丽可爱。 虞信的小厮笑道,“小小姐,这可不是鱼,是水母,大海里的东西。 是我们大人特意托去海边办差的同僚带回来,给各位姑娘取乐儿的”。 虞信朝薛宝宝几人俯身揖手,“正是,几位妹妹的,稍后送过来”。 巧姐儿就跟着念,“水母、水母!是水母!” 虞信将灯笼交到她手心,叮嘱,“拿紧了,别摔了”。 巧姐儿本来有些怕他,这时候完全不怕了,抬头朝他甜甜一笑,脆声道,“谢谢大舅舅!” 虞信被她叫得一愣,舅舅,巧姐儿的判词里可是有一句“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的,被她叫舅舅,滋味儿—— 薛太太却是笑了,“巧姐儿真是聪明,该叫大舅舅的,往后你们都要改口了,信儿是大哥哥,蟠儿是二哥哥,可不要叫错了!” 于是,几个女孩儿齐齐起身改口。 虞信忙一一还礼,王熙凤早就听说虞信面如桃花、心如罗刹,这时候见了却见他举止斯文有理,更难得的是竟肯千里迢迢弄这些东西来逗小姑娘们高兴,可见是个细心体贴又知恩图报的。 当下搂过巧姐儿,笑道,“真真大表哥不但有本事,心思更是体贴细致,如今便宜了姨妈做儿子,往后且不知道要便宜谁做女婿去呢!” 众人皆是大笑,虞信适时做出一副羞窘的模样垂头行礼,“凤妹妹取笑了”。 王熙凤果然名不虚传,不论其他,就这一张嘴,起心要讨好谁,估计就没有不沦陷的。 众人说笑一番,薛太太便催着薛蟠带虞信去前院安顿下来不提。 (本章完) 056 优伶有福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到了第二天,薛太太依旧请了贾琏帮忙待客,虞信又有几个同僚一起陪客。 后院还有王熙凤坐镇,一丝不乱地迎来了客人,又一丝儿不错地送走了。 第二天请堂客,这一次王子腾的夫人却是带着王熙鸾来了,亲亲热热地将腕上的大金镯子褪给了薛宝宝,叫薛宝宝好生陪王熙鸾玩儿。 薛宝宝,“……” 呵呵! 第一天请官客,没女眷什么事,今天却是从薛太太、甄太太到王熙凤到薛宝宝姐妹三个都被推出来待客。 女眷们却是比官客多上一倍都不止,花团锦簇地,叫人看着都眼花。 薛宝宝见贾宝玉兀自腻歪在贾母身边不肯走,不断给王熙凤打眼色。 王熙凤其实早就悄悄劝过了,奈何贾宝玉久不见林黛玉,缠骨糖似的缠着王夫人撒娇,就是不肯与男客们一起来。 王夫人向来疼他,又觉得贾宝玉还小,其他夫人太太们也不至于见怪,便不在意。 贾宝玉不肯走,王熙凤只能使了个计,遣了个小厮去跟他说冯紫英有事请他,这才总算弄走了。 贾宝玉既被骗走了,第二天的宴席便顺顺利利地摆了下来。 到第三天,就是请至亲们再吃一天酒。 现在虞信既拜了薛太太为母,王子腾的夫人便是舅妈,王夫人便是姨妈,王熙凤是表妹。 还有薛三老爷和薛六老爷是叔叔,都算是极亲的至亲了,于是便都下了帖子邀了来。 这天是官客、堂客一起请,自是男人都在前院由虞信和薛蟠招呼,女眷则都在后院看戏闲话。 偏偏,这里还有个贾宝玉,非得夹在女眷堆里。 昨天贾母没有来,今天却是亲自来了,拉着薛太太的手笑道,“我年纪大了,人多嘈杂遭不住,今儿轻省,我便也来凑凑热闹”。 薛太太自说是说着欢迎欢迎,贾母便又道,“信哥儿那孩子呢? 这里都是自家人,不如叫来给大家瞧瞧,认认亲戚,别往后碰上了都不知道是一家人!” 其他太太们也早就听说了虞美人的大名,这时候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她们中虽也有悄摸摸地在大街上偷看过虞大人巡街,但有机会近距离欣赏虞美人的美色,谁不想啊! 薛太太无法,只得遣人去问虞信得不得空。 虞信今天就在外院招待客人,自然没有什么得不得空的,薛太太不敢硬做他的主,却是在问他愿不愿意来了。 不想,不多会,虞信就随着丫鬟一起来了,薛蟠也陪着一起来了。 众人往常只听说虞信生得比女子尚且美上几分,性子却冷酷肃杀,睚眦必报。 这时候见了,只觉他容色尚且比传闻中还要盛上几分,却是斯文知礼,只神色略冷清了些。 脸冷算什么缺点啊! 那绝对是优点啊! 让虞大人的美更有味道了呢! 今天真是来对了! 女眷们看美人看得心花怒放,连连夸赞薛太太有福气。 薛太太自是连连谦逊,贾母向来喜欢年轻俊俏的后生,见了虞信爱得什么似的,又问,“几岁了,可有婚配?” 虞信揖手道,“今年二十三了,尚未有婚配”。 “那翻过年就是二十四了,可怜见的,没有父母长辈操心,这婚事未免就蹉跎了些,往后可还要薛姨妈多操心着些”。 薛太太笑道,“我才来京,人面不熟,也要大家多帮衬着些才好”。 众人自是连声保证,薛太太生怕虞信不耐烦,说了几句便催着他去前头陪客。 虞信和薛蟠告退,薛蟠正要走,突然想起贾宝玉来,便道,“宝兄弟,你在这里有什么乐趣,不如也跟我们一起走”。 贾宝玉向来是个喜爱好颜色的,刚开始听说薛太太收了虞信做义子,十分不屑,只道是薛家攀附虞信,吃相十分难看。 这时候见虞信容色气度让人一眼惊艳,竟是比他见过的诸如柳湘莲、蒋玉函、秦钟等美男子都要更胜一筹,那痴性便发作了。 只想着天下竟有如此神仙人物,倒是叫自己越发显得污浊不堪了,只一个劲地盯着虞信看。 此时,薛蟠叫他,他还兀自回不过神来。 贾母笑着一把将他揉进怀里,打趣道,“真真信哥儿好神仙人物,竟是叫我们这个痴子看呆了去!” 薛蟠原不通断袖分桃之事,只经过贾宝玉和秦钟之事,也略明白了。 此时见贾宝玉兀自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虞信,顿时大怒,喝道,“我大哥也是你能起龌龊心思的,再看就给我滚出去,我们家要不起你这样的亲戚!” 虞信既确定了薛宝宝就是自己的妹妹,自是上心收拢薛蟠。 薛蟠虽则混,心眼却实在,虞信一番手段下来,他早就将虞信当做了亲哥哥,哪里容得贾宝玉如此无礼! 贾宝玉被他骂得一愣,目光倒是终于从虞信脸上移开了,愣愣看向薛蟠。 薛姨妈忙喝道,“吃多了酒在胡吣些什么?还不快陪着你哥哥去前面待客去!” 薛蟠气不过,正要将贾宝玉的“恶迹”说上一说,虞信开口道,“蟠哥儿,我们走”。 薛蟠愤愤哼了一声,乖乖跟着走了。 王熙凤忙笑道,“姨妈,却也不是我混说,真真大表哥一等一的容色气度,不论是谁乍然见了,都要看呆了去!” 其他忙连声附和,贾母却还是不高兴,作色道,“蟠哥儿也不小了,却还是满嘴混说,本来是极高兴的喜事儿,倒叫他一个人搅和了!” 薛太太自是不敢和她顶嘴,薛宝宝却忍不住了,刚刚薛蟠不发声,她定也是要开口讥讽的! 林黛玉就坐在她身边,见她要开口,忙抢着站了起来,“姐妹们,我们出去走走,这关门闭户的,空气污浊,我身子弱,是受不了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说着不等别人说话,草草行了一礼,扯着薛宝宝和甄英莲就走。 她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老太太就算生她的气,也不会怎么样,但宝姐姐就不一定了。 王熙鸾就也哼了一声,跟了上去。 她常听王太太提起贾府的事,提起贾琏,对贾家的男人是极看不上的。 因着今天是邀请至亲,迎春和惜春不便前来,这下便只剩了探春一个女孩儿在屋里。 她看了看贾母和王夫人的脸色,勉强行礼笑道,“老太太、太太,那我便和姐妹们一起出去玩了。 我来的时候见姨妈家的腊梅开得好,正好去赏鉴赏鉴!” 贾母铁青着脸摆手让她走了,巧姐儿有些害怕,往王熙凤怀里缩了缩。 王熙凤脸都快僵了,勉强打圆场道,“这大冬天的,咱们人多,又烧着炭盆,的确有些气闷,叫她们女孩儿出去松散松散也好”。 她虽力图轻描淡写地将“污浊”二字改成了“气闷”,但屋里的气氛却还是十分紧张。 这屋子里坐的几乎都是四大家族的女人,四大家族如今声势已大不如前,正经有诰命在身的,除了两位未到场了史侯夫人,也就只有屹立多年不倒的贾母和夫君本事的王太太了。 如今贾母不高兴,谁又敢高兴? 就在这时,贾宝玉忽地站了起来,失魂落魄道,“虞哥哥不高兴,林妹妹也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去赔罪去”。 贾母见他神色不对,生怕怄着他,不敢阻拦,忙叫丫鬟们好生伺候着他出去,又对王熙凤道,“凤哥儿,你去帮忙照看照看你宝兄弟,他一向心实,最是不会那些个机锋的”。 林黛玉怕薛宝宝开口,得罪老太太,因此自己上了。 她自忖着她是贾母嫡亲的外孙女,贾母又喜爱她,就算生气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只她却不知道贾母虽没有当面发作她,到底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她一句“机锋”。 王熙凤忙不迭地带着贾宝玉和巧姐儿走了,王太太就不动声色另起了个话头,贾母的神色才略略好转些不提。 …… …… 贾宝玉出去后就要去寻林黛玉几人,王熙凤也是怕了他了,将巧姐儿交给袭人,让袭人带巧姐儿别处去玩,准备亲自整治一番,免得叫几个小姑娘烦心。 袭人笑道,“二奶奶,实在不是奴婢躲懒儿,只二爷这个呆子,二奶奶也是知道的,奴婢实在不敢这个时候离了二爷的”。 她话音刚落,王熙凤的丹凤眼就锥子般落到了她脸上。 袭人心头一寒,正要再说,王熙凤已似笑非笑开口了,“袭人姑娘这还没正式开脸呢,姨奶奶的谱儿就摆上了! 依仗的是什么?是二爷的宠爱,还是姑娘的那些个鬼蜮伎俩?” 袭人面色发白,求救看向贾宝玉。 贾宝玉却不看她,只惊恐看向王熙凤,脸上有惶恐、有羞耻,却没有丝毫愤怒和对她的怜惜。 袭人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枕边情热时,她曾一遍又一遍地问过他,问过他,如果他们的事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贾宝玉软语安慰,说发现了,倒是正好方便他名正言顺地收了她做姨娘。 可现在,他,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是指望着自己去争那个姨娘吗? 袭人素来知道贾宝玉不一定能靠得上,只没想到在轮到他们的事情上时,他竟然也靠不住! “二奶奶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简简单单几个字,袭人就觉得已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王熙凤似笑非笑的目光,更是叫她觉得半截身子已经被埋进了冰冷的土中。 “你不懂没关系,咱们宝二爷懂就行了”。 王熙凤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大发慈悲将目光从袭人脸上挪到了贾宝玉身上,“宝玉,你听我一句劝。 不论是林妹妹还是虞哥哥,那可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你身上背着些肮脏债,就做点好事,别去找他们了,免得辱没了! 就是他们自己不说什么,我们在旁边瞧着也不落忍啊!” 贾宝玉眼珠动了动,僵直落到了袭人脸上,原来,原来林妹妹是嫌他—— 贾宝玉的目光不像王熙凤的眼神带着刀锋,刺骨冰寒,他的目光迷惘又没有攻击性。 袭人却只觉自己只剩半截在外的身子硬生生被他这一眼全部按进了土里,让她无法呼吸。 袭人在面对王熙凤时还勉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没了,扑通跪了下去,抱住贾宝玉的腿,悲切叫了声二爷。 贾宝玉被她的眼泪和温暖的怀抱唤回了心神,低头看向袭人,也落下泪来,“我们的缘分尽了,我们就算哭死也没用了。 你放心,我会求太太给你寻个好去处——” 他说到这忽地心有所感,吟道,“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他吟完忽地狠狠一脚踹开袭人,大声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是你!是你! 你和我是无缘的,你是要嫁给个戏子的!戏子!” 袭人没听懂什么“似桂如兰”的,但后面贾宝玉说她要嫁给戏子,她却是能听懂的。 在她耳中这无疑是贾宝玉因为林黛玉要舍弃她,还要将她发落给个下九流的戏子糟践! 袭人只觉五雷轰顶,这时候哪里还敢想什么姨娘的美梦,忙膝行向贾宝玉哭道,“二爷既然厌了我,又何必故意说那些个疯话,糟践我如此! 我毕竟伺候了二爷一场,二爷如果不要我了,还请二爷让我赎了身回家去吧!” 贾宝玉却根本听不到她的话,痴痴笑道,“堪羡优伶有福,优伶有福,哪个优伶又能配得上你呢?” 王熙凤本只是想给袭人一个教训,没想到竟勾得贾宝玉疯病犯了,生怕自己吃挂落,忙劝道,“宝玉,我们毕竟还在姨妈府上! 不管什么事,都回家再说,你先去前头喝酒去吧,大表哥和蟠哥儿都在呢”。 贾宝玉却只兀自念叨着配得上配不上的,忽又一拍手,喜道,“对!配蒋玉函,配蒋玉函倒是正好! 正好那天蒋玉函送我的那条大红汗巾子,我可不是送了你? 可见你们俩是有缘分的,又才貌相当,门第相对,可见是天作之合!” 袭人听他竟真的要安排自己嫁给个戏子,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和个戏子“才貌相当、门第相对、天作之合”,又是耻辱、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是硬生生地晕了过去! 贾宝玉这时候却没了平日怜香惜玉的温柔态度,急匆匆地往外走,念叨着要去寻蒋玉函说妥这门亲事。 王熙凤看看步履匆匆的贾宝玉,又看看晕倒在地的袭人,将巧姐儿往怀中揽了揽,吩咐道,“遣个人去前面说一声,叫小子们跟紧了二爷。 至于袭人姑娘,在姨妈家突发恶疾,实在是对主人家不敬,使两个婆子送回她自家去”。 贾府家风向来厚待仆从,那位宝二爷只一句打发了,她可不敢叫他背上了刻薄寡恩的名头,免不得要为他想个好由头。 袭人这一晕,倒是正正好。 (本章完) 057 叙旧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熙凤安排妥当,也懒得回去伺候,带着巧姐儿去寻薛宝宝姐妹几个。 薛宝宝问起后续,王熙凤便使个眼色。 薛宝宝会意,拉着她往旁边走,林黛玉仿佛根本没看懂王熙凤的眼色,十分自然地跟着薛宝宝往旁边走。 甄英莲牵起巧姐儿的手,笑盈盈问她,“巧姐儿,我们去摘梅花,做梅花糕吃好不好?” 近墨者黑,甄英莲现在看到这些花花草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能做什么好吃的。 巧姐儿用力点头,甄英莲就牵着巧姐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留在原地的探春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气,几步追向王熙凤,拉起她的手,低头问道,“凤姐姐,我能听么?” 王熙凤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听自然是能听的,就看咱们三姑娘想不想听了”。 探春抿着唇没说话,只拉着她的手随着她往前走。 王熙凤也不再打趣她,将刚刚的事说了,又捏着帕子笑道,“那个袭人,自以为捣些鬼就能自封姨奶奶了。 偏偏太太糊涂,老太太又投鼠忌器,不敢动她,倒是惯得她越发轻狂,敢和我顶嘴了! 我不一次弄死了她,她还以为我这个二奶奶是纸糊的!” 林黛玉冷笑,“你这个二奶奶既然不是纸糊的,为何连弄死个丫头,都要借我和大哥哥的势?” 王熙凤笑着拍拍她的手,“妹妹别生气,我借了妹妹和大表哥的势,是我不对。 下次若是妹妹想弄死哪个丫头,单管借我的势就是,我但凡皱下眉头,妹妹你就老大耳掴子打我!” 林黛玉被她气得笑了,薛宝宝笑着接口道,“却也不必等到下次,凤姐姐若是能请到那个蒋玉函来给我们林妹妹唱三天戏,我就代林妹妹原谅凤姐姐这次”。 “听说那个蒋玉函唱旦角是京中一绝,一般人儿再也请不到的,妹妹还是老大耳掴子打我算了!” 王熙凤这话一落,几个女孩儿都是绝倒。 林黛玉笑过后没好气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别把我和那个呆子放到一起说,被人听到了算什么?大哥哥,更不行!” “知道啦知道啦!” 王熙凤笑着将林黛玉往怀里搂,“要我说啊,咱们林妹妹,模样才品那都是其次,这副嘴硬心软的模样儿才最招人疼,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林妹夫去!” 林黛玉见她竟然还敢打趣她,气得要捶她。 王熙凤忙丢开她跑了,林黛玉气不过,不依不饶地追了去。 探春重重叹了口气,“二哥哥,也是,就算不喜袭人了,她毕竟跟他一场,放了回家去就是,何必非要将她送给与自己交好的戏子,实在是——” 她到底没敢将“太过薄情”四字说出来。 薛宝宝笑道,“那是你们有偏见,要我说,她和蒋玉函,光从容貌上说,她就配不上蒋玉函”。 所以说,有的时候,缘分这个东西不信还真不行,虽然过程不一样了,袭人还是和蒋玉函凑到了一起。 “先不说蒋玉函其人,戏子毕竟是下九流的行当,袭人又心高气傲的,连凤姐姐都敢顶撞,又怎么甘心俯就一个戏子?” 薛宝宝眨眨眼,“那就不关我们的事啦,她又不是你们家的家生子,如果铁了心不从,你们家难道还真的能逼死她不成? 再说了,我相信,你们家除了你们那位多情的宝二爷外,根本没人关心她的去处,了不起也就是不要身契银子放她回家。 她回家后怎么活下去,嫁给谁,你们家的太太奶奶们难道还会吃多了闲操心,非要往身上揽个逼人婚嫁的罪名不成?” 探春哑然,打发奴才这样的事,太太多半是不会出面的,肯定是凤姐姐操心。 凤姐姐又岂会管袭人嫁不嫁给一个戏子? …… …… 贾母到底是动了气,待用过午饭,勉强尽了礼数就要回去。 薛太太苦留不得,只得赔着笑将人送走了。 贾府的人这么一离开,其他人自然也没好意思的,也都一一离开。 薛太太免不得唉声叹气地抱怨贾宝玉,道,“宝玉也不小了,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总是做出这些叫人尴尬着恼的事来,偏偏老太太宠着,倒是叫旁人吃尽了挂落”。 薛宝宝笑道,“太太今天总算说了句公道话,以后可不再说宝玉表弟有大造化了吧?” 薛太太却又改了口风,“那可不一定,听说有大造化的人,小时候都是与常人不同的,你宝玉表弟可不是正应了这个?” 薛宝宝,“……” 行吧,她妈对贾宝玉的滤镜绝对有一万层厚,也就仅次于贾母和王夫人了。 薛宝宝对贾宝玉如何不感兴趣,转移话题道,“今天时候还早,正好我去厨房整治一席吃食,大哥哥到咱们家来,咱们还没好好吃一顿团圆饭呢!” 薛太太的注意力立即转移了,忙道,“正是正是,还是我儿想得周到,你去厨房瞧瞧。 我再去你大哥哥的院子转转,看看用物和伺候的人还有没有不妥当的”。 薛宝宝便去了厨房,这几天薛家宴客,各种食材都有富余。 这还是和虞信相认后,她给他做的第一次饭,她自然要按着他的口味来,想了想决定做一顿火锅。 这时候天又冷,一大家子人围着吃火锅,热乎,也热闹。 中国人很早就开始吃火锅了,南宋美食家林洪在《山家清供》里就明确写过两次吃火锅的经历,并给火锅起了个很美的名字——拨霞供。 想象一下,火锅里的热汤突突翻滚,仿佛晴江涌气雪白的浪头,仅短短几秒,殷红的肉片就变作晚霞般的浅绯色,可不是如拨动一片云霞般? 薛宝宝没有将涮肉片比作拨绯霞的才气,但她会调底料,调蘸料,会炮制烫菜呀! 拨霞供以清汤打底,烫菜则会事先加味料腌渍,完全可以不蘸酱直接吃。 但薛宝宝还是更喜欢现代北京涮羊肉的吃法,决定直接用原汁原味的菜品,现烫现吃。 她点了些食材,吩咐送去她的小厨房,然后将素菜瓜果全部换成了空间里的,开始调制蘸料。 蘸料调制好后,她就取出解牛刀将羊肉、牛肉、猪肉等片成极轻薄的肉片卷起来,一一摆盘放好。 空间出产的蔬菜瓜果不仅品相极佳,也干净,随便冲洗一下切好摆盘就行。 处理好后,薛宝宝备了几样爽口的小菜,又特意准备了蜜煎金桔。 薛至简不喜欢甜食,却独爱这一道蜜煎金桔,甜软可口,又可开胃。 他因着常年坐办公室,肠胃不好,以前薛宝宝经常给他做,放在特制的玻璃瓶中,让他随身携带,每次饭前吃上两颗。 这时候正好金桔当季,不然就算空间里有,薛宝宝也不敢拿出来。 食材准备好后,薛宝宝又去将前段时间酿的黄酒取了出来。 吃火锅配黄酒最佳。 黄酒有开胃增加食欲之效,就着火锅吃还能使汤味更加鲜浓,如果烫着喝,味道更好。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差不多了,薛宝宝便吩咐送去薛太太正房的花厅中,将打边炉烧上。 打边炉里的清汤沸腾起来的时候,薛太太等人也先后到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下来。 甄太太首先就赞道,“这个好,一大家子围着锅子吃,热闹,又不冷”。 薛太太笑道,“老姐姐说得不错,以我看,今儿我们倒也要学学小户人家,不必丫头们伺候,自己涮自己吃,才更有滋味”。 众人连连赞好,薛太太便招呼大家一起吃。 虞信首先便夹了颗蜜煎金桔,熟悉的味道化入口腔的瞬间,他忍不住红了眼眶,扭头朝坐在他斜对面的薛宝宝看去。 薛宝宝也正殷切看向他,见他看了过来,粲然笑了起来,问道,“哥哥,好不好吃?” 虞信眨了眨眼,努力压抑着眼眶中的酸涩,点头。 薛宝宝笑得更灿烂了,“好吃,哥哥就多吃点,厨房还有,吃过我给哥哥送些去,每天饭前吃上两三颗,开胃的”。 虞信又点点头,哑声开口,“那就多谢妹妹了”。 薛宝宝笑眯了眼,眯起的眼中星芒点点,闪烁得都是对兄长的思念与敬慕。 虞信不敢再看,垂下头又夹了颗蜜煎金桔放入口中。 他的妹妹,他终于找到了她,又再一次以兄长的身边来到了她身边,真好…… 许是火锅沸腾的热气有传染性,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连林黛玉和甄英莲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 用过饭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喝了清火的茶,见天色不早了,才散了去。 …… …… 第二天一早,薛宝宝鲜见地没有一起来就打拳,提着食盒往虞信的院子而去。 虞信正在院中的前花园里练刀,见她来了立即收起刀势,请她去花厅。 薛宝宝只带了个莺儿,在花厅坐下后就装作忘了般道,“呀,我说也给妞妞送些蜜煎金桔的, 莺儿你先回去安排一下,然后去荣国府跑一趟”。 莺儿被薛宝宝养得单纯又听话,完全不觉得自己将薛宝宝一个人扔在这有什么不妥,脆声应着去了。 虞信一见薛宝宝来了就将带来的唯一一个小厮遣去了看院门,这时莺儿一走,花厅中便只剩下兄妹二人。 薛宝宝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虞信怀中,哭着叫了声哥哥。 虞信紧紧搂着她,双眼通红。 他这一世六岁就被送到了深山学武,这一学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后,他十八岁,艺成下山,夺了武状元,进了锦衣卫。 半年后,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为了那万一的可能,可能,他的妹妹也来了这个世界,他没有离开臭名昭著的锦衣卫,而是选择留下来,竭尽一切地往上爬。 只有爬到高处,他才会有更多的自由,更多的人力物力找到妹妹! 一晃五年过去,他终于找到她了! 直到此刻,她真真切切地被他抱在怀中,他五年来无尽的艰辛、绝望、思念、担忧才终于走到了终点。 兄妹俩就这样流着泪相拥,不知过了多久,虞信恍然惊醒,“你不能久留”。 “没事”。 薛宝宝又紧了紧搂着他腰的双臂,“哥哥,我好想你”。 我还怕再也见不到你,不能告诉你,我的死,不是你的错。 虞信被她一声“好想你”说得又要落泪,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忍住了,哑声问道,“宝宝,这么多年,你好不好?” 薛宝宝就简单将自己转世重生,又恢复记忆的事说了,又恍然想起,放开虞信,炫耀道,“哥哥,我给你变个魔术!” 她说着学着魔术师作秀的样子摆了摆手,“看,什么都没有吧?” 然后又摆了摆手,手心已出现了一个鲜艳欲滴的桃子,再一摆手,桃子没了,又多了个芒果、橙子、菜瓜…… 虞信猛地睁大了细长的凤眼,一把抓住她还在不停摆动的右手,不敢置信问道,“是空间?能种植的空间?” 薛宝宝眨眨眼,故作生气道,“怎么就非得是空间,不能是我手法高妙么?” 虞信,“……” 就你那扎针经常把小朋友扎得哇哇大叫的高妙手法? 虞信的目光实在太过一言难尽,薛宝宝心虚了,别过目光,“好啦,是空间,有植物,但是自己种不了东西的空间”。 接下来的时间,薛宝宝就兴致勃勃将空间的来龙去脉和空间里的宝贝仔仔细细向虞信介绍了一遍。 虞信听得啧啧称奇,又不平道,“我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男主标配啊,怎么我就没有金手指?” 薛宝宝就哈哈笑着指向他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这个还不算?我敢说,你在锦衣卫爬得那么快,这张脸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虞信阴森一笑,“上次这么说的人,坟头草已经发了三茬了!” 薛宝宝笑得更欢了,“哈哈哈,哥哥你这么一笑,更美貌倾城了,妥妥的男颜祸水啊!” 虞信作势要揍她,薛宝宝赶紧跑,气喘吁吁笑道,“虞大人饶命! 我趁着去扬州求林姑丈帮忙,骗薛叔买了许多物资,现在都在空间里藏着呢! 虞大人需要的话,小的愿意都孝敬给佥事大人!” 虞信见她依旧是前世活泼没心计的模样,知道这么多年来,她的确像自己说的没吃什么苦头,彻底放了心。 捉住她抱进怀里,下巴搭上她柔软的发顶,叹气,“宝宝,我觉得像是在做梦,我真的找到你了”。 薛宝宝就拧他,笑问,“疼不疼?不疼,我再用点力”。 虞信笑着叹气,薛宝宝又问他这些年的情况。 (本章完) 058 宠妹妹的道行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虞信语气淡淡,“也没什么好说的,跟外头传的差不多。 我六岁的时候,这一世的父母就都过世了,族人按着我父母的遗愿将我送到了深山学武。 一直到十八岁,师父觉得我武艺有成,才放我下了山。 然后我就去考了武状元,进了锦衣卫,进去后大概半年,我才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薛宝宝忙撑着他的胸口,退出他的怀抱,仰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那你是不是真的像电视上放的,可以一掌打碎一块老大的石头,还自带音效和爆破效果?” 虞信,“……” 如果他说不行,会不会被妹妹鄙视? 正在这时,外头小厮远远喊道,“大人,二爷请您一起去陪太太用朝食,在院子外头等着呢”。 虞信,“……” 突然就觉得薛蟠这傻子也有聪明的时候! 薛宝宝急了,忙忙推开他,找水洗脸,又问,“哥哥哥哥,你帮我看看眼睛肿了没有?” 虞信皱眉,这古代到底还是麻烦,约束太多,宝宝总是不如之前舒服自在。 得知眼睛有点红肿之后,薛宝宝便催着虞信先走,自己则落后几步,拐了个弯儿去了前花园。 前花园中有几株小苍兰开得正好,薛宝宝仔细挑了一盆,自己捧着去了薛太太的正房。 薛太太正在和虞信、薛蟠、林黛玉、甄英莲闲话,见薛宝宝自己捧着花来了,忙命人接了,责备道,“怎么自个儿捧着?你那些丫鬟呢?” 薛宝宝笑道,“这是给太太的孝心,自己捧着不是更好?” 薛太太心中熨帖,口中却嗔怪道,“这一大清早地是最冷的时候,不说多躺一会,倒是跑去花园子折腾这些”。 薛宝宝便道,“可能是昨天晚上吃多了,夜里有些睡不好,索性早些起来,正好给大哥哥送蜜煎金桔,再去给太太挑盆花”。 她这么一说,完美地解释了自己双眼的微微红肿,也给人一种错觉,她并没有在虞信那里停留很久,只是顺便给他送了份小食。 果然,薛太太听了并没有过多关注她去虞信那里的事,只叮嘱她以后不能如此了。 虞信听了却是满心不得劲,他的妹妹向来质朴自然,不会撒谎,也不屑于撒谎。 如今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竟已学会了炉火纯青的撒谎,都怪他恢复记忆得太晚了,到底还是叫她吃苦头了…… …… …… 这时候已经接近腊月,薛太太一力挽留虞信在家中过年。 虞信自然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又提出亲自指点薛蟠的武功,薛太太自然喜之不尽,叮嘱薛蟠一定要听虞信的话。 薛蟠傻哈哈地连连拍着胸口保证,虞大人成了他义兄,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他当然要听他的话! 虞信正式在薛家住了下来,很快,薛家上下就发现这位在外面传说的凶神恶煞的大爷虽则性子冷了些,却十分和善。 对薛太太孝顺温和,对薛蟠严格教导,严厉约束,却又不失关心。 对薛宝宝等三个妹妹更是体贴细致,最喜欢搜寻新鲜好看的衣裳、首饰和小玩物来讨她们开心一笑。 不几天,虞信就完美地融入了薛家,是薛家上至薛太太、下至所有仆从,包括薛沉夫妻公认的,有担当、有能耐的长子、长兄。 自从他来了,薛家上下便多了顶梁柱、脊梁骨。 薛沉夫妻这对内外管家感触最深,甚至无数次感叹,如果虞信早些来到薛家,大房也不必交出薛家的生意。 …… …… 待进了腊月,京城大多数衙门都闲了下来,虞信已得了皇帝的亲口允诺,会在年后提为锦衣卫指挥使,为避嫌,更是清闲。 他闲下来了便经常去帮薛宝宝侍弄药草,又向薛太太提议由他带着几个妹妹四处转转,亲自去选过年的衣裳首饰。 薛太太自然乐见他与家中兄弟姐妹儿和睦,便许了。 虞信上辈子活到三十九岁,就有三十九年哄妹妹开心的经验,道行绝对深厚。 到了红楼世界因着种种限制颇有些施展不开,现在有了时间,又有了薛太太的首肯,立即大展身手。 第一站就带着几个妹妹去了城外的小相国寺,爬山、进香、看日出、观云海。 薛宝宝倒还好,林黛玉和甄英莲在山上借宿那一晚激动得根本就睡不着,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宿。 到第二天看过日出和云海后,更是写了一夜的诗,扰得薛宝宝在隔壁都做梦都梦到被罚着写诗,写不出来不许吃饭! 薛宝宝饿了一夜,第二天看着林黛玉和甄英莲直如看两只粉嫩嫩的人参果儿,恨不得一口吞了。 从小相国寺回来后,天公作美,下了场大雪。 于是虞信又带着她们去西山温泉别院踏雪寻梅,雪中烤肉,还亲自动手给她们抓了只狐狸养着玩儿。 从温泉别院回来后,眼看着快要过年了,虞信又带着她们四处逛珠宝铺子、布庄和书肆,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就为让她们买得开心,买得高兴。 林黛玉向来是个慢热的性子,再加上薛宝宝乍听说虞信“重伤”时露了行迹,对虞信颇有戒心,慢慢也全部放下了,抱着薛宝宝的胳膊叹道,“姐姐,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梦中的自己实在贪心,有了你这么好的姐姐还不够,还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我怕我太贪心了,老天爷看不过去——” 薛宝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伸手重重拧了拧她红艳艳的小脸蛋,“还做梦呢,要真是做梦,我可得好好揍你一顿,就喜欢胡思乱想!” 林黛玉就咯咯笑了起来。 …… …… 腊月二十后,天气放晴,大街上处处挤满了人,处处都是浓浓的年味儿。 腊月二十二一大清早,薛府门前忽地来了许多扛着大家伙的铁匠。 铁匠们在薛家一处空置的院子里鼓捣了近一个时辰,才又领着工钱离去。 这时候,薛家人刚好吃过早饭,薛蟠是个职位低微的打工狗,照样去上差,虞信则领着女眷们去看铁匠们一早上的成果。 一打开院门,薛太太、甄太太和几个女孩儿,并一众丫鬟婆子不由面面相觑,里面的东西,不认识啊! 薛宝宝仰头朝虞信笑了起来,后世的无动力游乐园,你也能照搬过来,这是多怕她无聊得发慌? 虞信也是一笑,率先朝院子中央的那株花叶繁盛的仿真桃树走去。 桃树上端架着个大大圆形转盘,转盘下系着一个个鸟巢形的秋千。 虞信坐上其中一个,脚下一点,秋千就转动了起来。 薛宝宝就扯着林黛玉的袖子,兴奋道,“你那天不是说不敢打秋千,怕高么?这个好,适合你!” 林黛玉显然十分好奇,跃跃欲试,只勉强按捺着。 虞信随着秋千转了一圈,又回到众人身边,笑道,“这些东西都不难,妹妹们自己去摸索摸索,反而更有意趣,我正好还有点事,就不陪着妹妹们了”。 虞信一走,林黛玉就拉着薛宝宝和甄英莲去试那个桃花秋千,薛宝宝叫了婆子们来推动转盘。 秋千在空中旋飞起来的一瞬间,林黛玉和甄英莲都忍不住惊喜大笑了起来。 薛宝宝就笑道,“莺儿,带着姐妹们都去玩儿,今天我就代太太做主了,许你们玩一天”。 贴身伺候几个女孩儿的丫头们大多都不超过十五岁,正是最爱玩的年纪,巴不得一声的。 你跑向这个秋千,我跑向那个滑道的,不一会,整个院子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薛太太看得满脸是笑,忍不住叹道,“真真信哥儿好巧的心思,这下子,几个丫头玩得更疯了”。 甄太太亦是满脸的笑,这一年来,她生活舒心,身体好了许多,连视力也在薛家大夫的调理下好了不少。 “这心思巧啊,还是其次,最难得的是那份心思,信哥儿肯花这么多心思,这么多银钱叫妹妹们开心,可不就是孝顺太太呢? 怪不得大师说太太是极贵重、极难得的金娃娃萱草命,哥儿和姐儿这般出众不说,连大爷也这般本事又孝顺!” 薛太太最是喜欢听这样的话,更是高兴,索性吩咐搬了桌椅来,跟甄太太坐在旁边,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她们姐妹玩,又吩咐准备吃食热饮,让她们姐妹玩累了吃。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花样实在太少,虞信这个删减掉许多不适合大家闺秀的无动力游乐园得到了整个薛家女孩儿们的狂热追捧。 正玩得开心,忽有个小子一头撞了进来,大声喊道,“姑娘,林大人来了,大爷说请姑娘和林姑娘去拜见呢!” 林大人? 林黛玉惊喜下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喊出了声,“林大人?是扬州的林大人?” 那小子连连点头,“是呢!大爷说就是扬州的林大人呢!” 林黛玉慌得忙往下跑,薛宝宝也为她高兴,忙追上去扶她,“不急,别摔着了”。 外院中,虞信正在陪林如海喝茶。 林如海进门时见竟是虞信亲自来迎,十分诧异,免不得问起缘由。 虞信简单叙述了一遍,林如海十分惊喜,又问起薛蟠上差的情况。 两人闲话间,林如海忽听到女儿惊喜叫着父亲的声音响起,抬头看去,就见一年未见的女儿双目含泪朝自己小碎步奔来,纳头就要拜。 林如海忙起身拦住,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见女儿果然如信中所说长高了许多,也强健了许多,看着已不再是小时候叫娇弱弱的模样。 虽还是纤瘦袅娜,却已然长成了个妙龄少女了。 林如海心下又是欣喜又是心酸,眼眶顿时也红了,哽咽着叫了声我儿,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薛宝宝忙扶着父女俩坐下,笑道,“姑丈和妹妹好不容易重逢,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上了?” 林如海忙逼回眼泪,连连点头,“对对,宝姐儿说得对,该高兴才是,我就是见黛玉被亲家太太养得康健,太高兴了!” 林黛玉拿着帕子擦眼泪,却忍不住露了笑,“爹,妈对我极好的,还有哥哥和姐姐们,都好,对我也好,爹不用担心”。 林如海十分感慨,“那就好,那就好!爹这次啊,蒙皇恩浩荡,调入京城,日后你来给薛太太请安,和姐妹们玩耍也便利”。 林黛玉擦眼泪的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来,父亲调入京城了,她总不能再赖在薛家—— “我们在京中的宅子早已经打点好了,你去给亲家太太磕个头,拜谢照看之恩,先随我回家去”。 林如海说着又对虞信一拱手,“按理说,我该亲自去向亲家太太道谢的,只后宅到底不便,还望虞大人为林某转达”。 虞信点头,“林姑丈客气了”。 林黛玉看看虞信,又看向薛宝宝,眼眶又红了。 父亲来接她回家,她自然高兴,可她也舍不得这里。 薛宝宝也十分不舍,勉强笑道,“来,我陪你去向太太告别。 你们林家的宅子,我们也是去看过的,也就几条街的路。 这里的用物也不用带走,以后你想回来看看,随时过来,我请哥哥去接你”。 林黛玉忍泪应了,去拜别薛太太不提。 …… …… 林黛玉走后,薛宝宝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虞信到处搜寻新奇好玩的小物件儿逗她开心。 薛宝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哥,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你天天折腾这些东西来,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虞信就扬了扬手中的机关鸟,将怀表拿出来给她看,“你玩了三十七分钟才放了手”。 薛宝宝,“……” 你要不要计时这么准确? 虞信啧了一声,“还说不是小孩子呢,林黛玉现在才多大? 翻过年虚岁才十三,你跟她玩得那么好,还天天有说不完的话,要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小孩子了?” 薛宝宝,“……” 薛宝宝恼羞成怒,“你要是专门来羞辱我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虞信没个正形地歪在圈椅上,伸手,“来盘樱桃吃”。 空间里出产的樱桃个个大如鹌鹑蛋,晶莹剔透,红艳艳的让人看着就想一口吞下去! 别人吃着,她看着,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发生在薛宝宝身上。 于是,顺理成章地,薛宝宝从空间里摘了一大碟樱桃,和虞信一起啃了起来。 樱桃甜美的汁液在口腔爆开,虞信满足地叹了口气,“你这个空间可真是个好东西”。 “那是!” 薛宝宝吃得头也不抬,又突然想起来,“对了,外面的植物在空间里种不活,但空间里的植物到外面却能种得活。 我空间里有土豆、洋芋这种红楼世界里没有,但能大面积种植,又抵饱的东西,你哪天想个由头给弄出来。 这个年代经常有饥荒,有那些东西总也能起点作用”。 虞信斜了她一眼,“不错啊,有长进,知道忧国忧民了啊!” (本章完) 059 顶好的亲事(月票加更)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用力瞪,“你种黑心商人怎么有脸笑我这样悬壶济世的大医的?” “悬壶济世的大医?” 虞信笑得差点将樱桃核咽进了嗓子,“做个研究生论文,还要我这个黑心商人帮忙的大医?” 薛宝宝,“……打人不打脸,薛至简,你过份了啊!” 虞信举手认输,“行行行,你是大医,悬壶济世,医者仁心行了吧? 要我说啊,你若真是有什么悬壶济世的心,倒不如将青霉素给弄出来。 这个时代,一个感冒、一个咳嗽都能死人,青霉素只要能弄出来,绝对是医学史上的巨大进步,能救活多少人啊!” 嗯,宝宝天天闲着就想什么林妹妹,偏偏这个世界又没手机又没wi-fi的,连给她找些逛街喝咖啡的闺蜜都不好找,还是给她找点事情做做。 薛宝宝默了默,谨慎开口,“如果我说我不太记得青霉素的配方,你会不会嘲笑我?” 虞信,“……” 蠢妹妹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虞信扶额叹气,“我记得你研究生论文就是研究的这个?” 薛宝宝底气十足,“你也知道是研究!研究!谁研究的时候会想起来有一天度娘不能用了,特意把具体配方背下来啊!” 虞信面无表情,“那如果我说,我在帮你查资料的时候,顺便把配方背了下来,你会不会崇拜我?” 薛宝宝,“……” 顺便? 请问你到底是怎么个顺便法,才能在帮我查资料的时候,顺便把那么复杂的配方背下来的? 薛宝宝这样的学渣废柴实在不能理解学霸人才的世界,低头继续吃樱桃。 嗯,还是吃东西比较符合她的人设。 虞信哈哈笑了起来,薛宝宝,“……” 你赢了我一个学渣,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虞信自娱自乐了半天,才终于在薛宝宝漫天的白眼中勉强止住笑,“年后,皇上会派我去神农山找人,你倒是可以和我一起去,到时候你就算带回来个会说话的青霉素精也不会有人惊讶”。 神农山? 薛宝宝振奋,所有医学生心中的圣地啊,还是没经过大工业污染和过度开采的圣地,那必须要去啊! 只是—— “我现在身份不方便,跟你出远门,不一定行啊”。 虞信默了默,忽地伸手将薛宝宝揽入怀中,“宝宝,我想你跟我一起去,现在,我虽然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你身边了,但这破古代的规矩实在太多,我每天都要掐表,和你说话都不敢超过十五分钟”。 薛宝宝默默接道,就是这十五分钟也还得像做贼一样,打发走伺候的丫鬟小厮,还要时时刻刻避过薛太太的耳目。 又怎么比得上在现代时,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相互扶持的亲密自由? “太太不会同意的”。 虞信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交给我,她会同意的”。 他说着轻轻放开她,拿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看了看怀表,“我明天再来看你”。 薛宝宝不愿叫他看出自己亦是不舍,咬着樱桃摆手,“明天早上我熬点玉米虾仁粥给你送过去,正好去外院摘点梅花,做梅花糕吃,你别两头跑了”。 虞信点头,利落离开,没有什么好不舍的,既然外界条件不许他们兄妹过分亲近,那他就改了那外界条件! …… …… 很快,春节到来,整个京城都忙着走亲访友。 林黛玉早早写了信来,邀请薛家在初二那天一起去荣国府拜年。 薛家大房在京城最亲近的不过一个王家、一个贾家。 按理说,该是先去王家给薛蟠和薛宝宝的舅舅舅妈拜年的。 但王子腾年底并未回京,薛太太又和王太太结了怨,便遣人邀王太太在初二这一天一起去贾府拜年,以示敬重。 她本来只是敷衍一下,免得王太太说嘴,说薛蟠兄妹不敬舅家,不想王太太竟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几家人便在初二这天一起往贾府而去,不想史家竟也挑了这一天来拜年,倒是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凑了个齐。 因着客人多,宁府的几个主子也都被请了来待客。 薛太太听说贾蓉、贾蔷几个也在,忙遣人去前院叮嘱虞信看紧了薛蟠,别让他和贾蓉几人混闹。 薛宝宝就坐在她身边,听得真切,不由暗暗好笑。 贾母坐在最上首,贾宝玉就歪在她怀里刑夫人、王夫人、尤氏、王熙凤等伺候在侧。 寒暄过后,贾母便笑道,“珍儿媳妇、凤丫头,带宝玉和你们妹妹出去逛逛,免得在这里拘束了”。 尤氏和王熙凤福身应下,贾宝玉撒娇道,“外面冷,别冻着妹妹们了,以我看,不如将女先儿请到暖阁里,我和妹妹们一起听书闲话才更惬意”。 贾母对他那是一千般宠爱,一万种纵容,笑容满面点头,“还是我们乖儿想得周到,凤丫头,你去安排了,将兰哥儿和妞妞也都带上,别叫他们冻着了”。 贾环年纪虽比贾宝玉小,却是被带去了前院待客,哥儿中只有才五六岁的贾兰和大龄儿童贾宝玉还留在后院。 贾宝玉高兴地连声喊道,“林妹妹,宝姐姐,我们一起去玩儿”。 薛宝宝,“……” 就完全不想跟个玻璃心,还动不动犯“疯病”的小破孩儿玩。 这时候林黛玉忽地朝她眨了眨眼,十分促狭的模样。 薛宝宝,“……” 林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薛宝宝正不解间,外头丫鬟来报,哥儿们来给老太太和众位太太请安。 这下,一众小的自是不便就走,都留下来等着虞信等人来请安。 不多会,贾琏就带着贾蓉、贾蔷、虞信、薛蟠并史家的两个哥儿来请安。 贾母和几位太太都给了压祟包,又夸奖了一番。 贾琏禀道,“老太太,前头林姑丈考较环儿的功课,二老爷便说叫宝玉也去,让林姑丈瞧瞧。 林姑丈又说,让宝二爷带上兰哥儿一起,正巧现在是年节边上,只怕平日也不得闲儿”。 这话一出,贾宝玉顿时如遭雷击,半晌动弹不得。 李纨却是高兴得眼眶都热了,林姑丈果然是守信之人! 公爹只记得宝玉,林姑丈却是还记得她的兰儿的! 李纨忙俯身给贾兰整理衣裳,叮嘱他听话,不要怯场,又殷殷看向贾琏,“那就麻烦二爷带兰儿去前院拜见林姑丈了”。 贾宝玉强笑着看向贾母,“老祖宗,今天才是初二呢!” 贾母也十分清楚自家儿子的心思,只怕是打着叫林如海好好瞧瞧宝玉如何聪明灵慧,他才好开口提叫林如海收徒。 林如海少年即高中探花,如今甫一回京便授了太子少傅之职,教授太子功课。 皇上都要给儿子找林如海做师父,何况其他人? 宝玉要是能拜林如海为师,她再放心不过的,还能和太子做同门师兄弟! 贾母看向如丧考妣的金孙,到底还是软了心肠,开口道,“考较学问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这大过年的,怎么也得让孩子们乐呵一天”。 林如海是她女婿,她只要开口请他收宝玉为徒,他总不可能拒绝,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 贾宝玉听了自然是高兴又兴奋,李纨却恨得眼都红了。 当初,林如海拜托她照顾林黛玉,许诺会指点贾兰功课。 但不过短短几个月,林黛玉就搬去了薛府,再也没回过贾府。 虽则明面上大家都说林黛玉是去薛家养病了,但私底下谁不议论是贾府苛待了林黛玉,才叫她宁愿依附一个根本没有血亲的亲戚,也不愿回到外祖母家。 林如海只怕更要怪她没照顾好林黛玉,如果他绝口不提许诺之事,她根本无法可想! 现在,好不容易林如海主动提了出来,老太太竟然绝了兰儿的路,谁知道下次林如海还能不能想起来? 甚至,就算林如海提出,老太太又会不会以兰儿还小为由,让宝玉抢了兰儿的机缘? 林如海身居高位,肯定事务繁杂,哪有时间教导两个弟子? 虞信瞥了薛宝宝一眼,开口,“就算不考较功课,宝二爷和兰哥儿也随我们一起去前院吧? 我听闻兰哥儿一心要做个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才呢,我教兰哥儿投壶好不好?” 贾兰早就听说过虞信如何地考上武状元,如何地威风,一听顿时双眼发亮,转眼去看李纨。 李纨虽则不愿意贾兰与虞信这般的佞臣搅和在一起,却也不敢得罪虞信,忙笑道,“兰儿,还快谢谢你虞哥哥。 你虞哥哥十八岁就中了武状元,武功是顶顶厉害的,你若是能学个一招半式,娘就要烧香拜佛了”。 贾兰重重点头,双眼晶亮地给虞信行礼道谢。 虞信就又看了薛宝宝一眼,拂了拂袖子,俯身去牵贾兰,又斜眼看向贾宝玉,“宝二爷不和我们一起?” 贾宝玉被他那一眼的风流惊艳了眼,哪里有不答应的,忙不迭点头。 于是,虞信牵着贾兰,后面跟着贾宝玉施施然行礼退下。 薛宝宝凑到林黛玉耳边,低声笑道,“瞧,关键时候还是大哥哥顶事儿吧?” 刚刚林黛玉给她使眼色,肯定是在说她请了林如海弄走贾宝玉,没想到林如海根本请不动贾宝玉这尊大佛,到底还是虞信顶事儿。 林黛玉咬牙瞪她,“对对对,你大哥哥最厉害,天下第一厉害,行了吧?” 薛宝宝就笑眯了眼,“行行行,当然行了”。 林黛玉想瞪她,却也跟着笑了。 上头贾母亦是笑道,“真真信哥儿这般人物品格儿,怎么能叫人看着不爱?亲家太太真是好福气!” 薛太太就喜欢听人家夸她的儿女,闻言连连谦虚,脸上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住。 贾母就又问道,“外头都在传,说过了正月,信哥儿就要提锦衣府的指挥使了,消息真不真切?” 这样的话,虞信是叮嘱过的,薛太太忙道,“我们都还没得到消息呢,到底怎样,还要等吏部的文书!” 贾母听她这个口风,就知道消息八成是真的了,笑得更加慈和,“菩萨保佑,若是真的,那信哥儿可就是正三品的官儿了,信哥儿才刚刚二十四岁吧?” 薛太太点头,“这过了年,虚岁就二十四了,只他月份小,按着周岁算,也不过才二十二”。 满屋子女人顿时纷纷语带羡慕地夸起了虞信年少有为,薛太太更是笑得见牙不见脸的。 贾母扶着丫鬟站了起来,笑道,“这人老了,不能久站,久坐着也难受,今儿家里请了戏班子来,咱们看戏去。 女孩儿们还是由她们嫂子带去暖阁听书去,免得跟着我们气闷”。 众女眷自然没有异议,贾母又招手示意薛太太近前,笑道,“姨太太来扶扶我,让我也沾沾姨太太的福气,叫我们老贾家的儿郎们也个个都像信哥儿、蟠哥儿一般出息!” 众人哄然大笑,薛太太满面笑容地去扶贾母,当下众女眷分为两拨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贾母扶着薛太太,领着众位太太去了戏楼,请薛太太点了两出戏,自己才点了,又请史家两位太太和王太太点戏。 戏点好后,众人便一边听戏一边闲话。 贾母和薛太太寒暄了几句,便话锋一转,笑道,“信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我这里倒是有门顶好的亲事说与他,不知姨太太意下如何?” 薛太太迟疑,要她说,虞信那是哪里都好,能撑起薛家的门庭,能管教拉拔薛蟠,能体贴关爱几个妹妹,对她更是温和和顺。 但许是虞信性子冷了些,又许是他身上那种叫人凛然不可犯的威势,她心底始终有些怕他。 虞信的亲事,她其实也挂心,却连问都不敢问。 这时候听贾母说起,哪里敢代虞信做主,只道,“信哥儿是个造化的,说不得更大的造化还在后头,我却是不敢轻易代他定下亲事的”。 却是在暗示,说不得虞信就是有皇上指婚,说不定还会指宗室女的意思了。 贾母瞟了王太太一眼,想着自家收下的好处,只当没听懂薛太太的话,笑道,“可不是造化么? 要我老婆子说啊,这结亲啊,最大的造化就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要是两家本就有亲就更好了。 姨太太,不是我老婆子多嘴儿,实在是我今天见了你哥哥家的鸾姐儿,真真好人物儿,将我家那几个丫头都比了下去,又和信哥儿是嫡表至亲,可不是天成的好姻缘?” (本章完) 060 口角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太太愣住,没想到贾母说的竟是王熙鸾,更没想到贾母竟然还当着王太太的面提。 不过,她也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贾母和王太太商议好的,就是要当着王太太的面提,就是叫她不好拒绝的! 薛太太一想通,后背顿时滚烫,别说她不敢代虞信做主,就是她能做主,她也不会代他定王熙鸾! 当初,她的宝姐儿第一次上舅舅家的门,她这个表妹连陪着逛园子都不愿意,现在倒想着巴上她信哥儿了! 想得美! 只如果,她当着王太太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定会叫王太太记恨,哥哥也会不满她不给娘家面子。 目前只能先拖着,但就算是能拖过去,她后面要用什么法子拒绝,总不能说是信哥儿自己不愿意…… 正在薛太太难以抉择之时,莺儿忽地气喘吁吁跑了上来,边跑边喊道,“太太,太太,王表姑娘和姑娘吵起来了,还骂姑娘是商贾之女!请太太为姑娘做主啊!” 薛太太腾地站了起来,目光恨恨落到王太太,失态喊道,“嫂子在家就是这么教鸾姐儿的?” 王太太也呆住了,下意识道,“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薛太太又气又恨,只恨不得挠花王太太那张端着的脸,却又不敢,不免更加气恨,眼泪都憋出来了。 贾母忙打圆场道,“姨太太快请坐,小孩子们今天吵明天好的,那都是常有的事。 总不能因为小人儿两句口角,就伤了大人们间的和气,来喝杯茶”。 贾母亲自倒了茶递过来,薛太太不敢拿大,免不得接过抿了一口,却不坐,只说要去看薛宝宝。 贾母不好勉强,叫王夫人陪着一起去,王太太忙也跟着去了。 她们赶到时,暖阁中的女孩儿们已泾渭分明地分作了三派: 尤氏端茶递水地安抚王熙鸾,王熙凤则揽着薛宝宝、林黛玉和甄英莲说话,史湘云和三春则装作认真地听说书,明显是不想掺和。 见三位太太来了,王熙凤首先笑道,“小女孩儿一时意气争了几句,倒是惊动了太太们,是我办事不利,该打该打!” 薛太太这时候哪里有心情理会她,快步奔向薛宝宝,拉着她的手上下查看,倒像是怕王熙鸾打了她一般,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薛宝宝还没答话,王熙鸾已义愤填膺地指着薛宝宝道,“是她!是她先惹我的! 她阴阳怪气地说我满头珠翠地,还比不上她一只发箍值钱,我气不过才骂了她一声商贾之女!” 薛宝宝重吃不重穿,衣裳首饰只要舒适、不失礼就好,但架不住她有个最喜欢打扮她的哥哥啊! 前世,薛宝宝的衣裳首饰就大多是虞信亲自挑选的。 到了这里,虞信为了不叫人怀疑,不但给她买,还给林黛玉和甄英莲一起买,不知道为京城的珠宝、绸缎铺子贡献了多少入账。 今天因着是来贾府拜年,薛太太勒令她穿得喜庆富贵点,不要给薛家和虞信丢脸。 薛宝宝为了方便随身携带解牛刀,从来都是穿十分华丽夸张的公主裙。 薛宝宝自觉在衣服上已经没有办法再喜庆富贵了,首饰戴得太多未免又很重,于是就只挑了一只红宝的发箍,插了一对镶红宝的蝴蝶压发,简单方便,又不失礼于人。 这几件首饰原是一套,是虞信悄悄儿塞给她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收的贿赂,品质绝对是杠杠的。 红宝是最顶级的鸽血红宝石,那蝴蝶压发的工艺更是精巧绝伦,蝶翼打得极轻薄,她稍稍一走动,就会扇动起来,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七彩光芒。 这样几件首饰自然引人注目,更引女孩子们的注目。 她们一进暖阁,王熙凤首先就忍不住夸了几句。 薛宝宝笑道,“是大哥哥托人寻来的,也不值什么,就是特别精巧些罢了”。 又将那对蝴蝶压发取下来给众人仔细看,引得众人纷纷称赞。 王熙鸾虽看不惯她那个张狂的样子,却也没说什么。 不想,薛宝宝忽地开口道,“王表妹这副撇嘴翻白眼的怪模样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 别的我倒不敢说,只今儿王表妹满头珠翠的,可还比不上我一个发箍值钱呢!” 王熙鸾大怒,但她却也是识货的,知道自己满头的首饰还真比不上她一个发箍值钱,愤恨下脱口骂了一句商贾之女。 听说了前因后果,薛太太和王太太都气得半死,都觉得是对方的女儿不知礼数,嚣张跋扈。 王太太比薛太太反应快,首先发难道,“姑太太回去还是好生教导女儿的好,红口白牙地诬陷鸾姐儿不说,还敢恶人先告状! 这得亏是亲戚,要是惹了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只怕到时候,就算是姑太太那个锦衣卫里的义子也是兜不住的!” 薛太太见她还敢倒打一耙,气得脱口道,“我宝姐儿好得很,倒是嫂子回去好好教教鸾姐儿才是。 别总是鼻子朝天,不把亲戚放在眼里! 毕竟,别说是锦衣卫里的哥哥了,就是哥哥,嫂子也没那个能耐给鸾姐儿生一个做仰仗,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王太太无子,偏偏王子腾的妾室也一个都生不出儿子来,只得将王熙凤的哥哥王仁养在身边。 偏偏王仁不成器,王子腾见实在教不好,直接打发送回了金陵老家。 薛太太这话绝对是往王太太的肺管子里插! 王太太显然没想到薛太太当面就敢这样骂她,气得面色通红,抖着手指着薛太太说不出话来。 王熙凤忙打圆场,扶着王太太去坐,“婶婶,来,坐,姑妈您也坐,都是一家人,一时口角,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王太太厉声打断她,“什么一家人!一介商贾之家,天天靠我们老爷照拂着,倒端起亲戚的款儿来了!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敢骂我鸾姐儿,还敢骂我!这是什么亲戚!” 薛太太刚刚话一出口,也有点后悔了,听到王太太竟敢这么骂她,刚刚那点后悔顿时丢到了脑后,连连冷笑,“我倒的确是不配做你们母女的亲戚的! 只王太太也不必看不起商贾之家,这么看不起,怎么不先将欠我们家的二十万银子还来?” 薛宝宝立即纠正,“是二十一万零七千银子”。 王太太噎住,王熙鸾大怒,“谁欠你们家银子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薛宝宝撇嘴,“不信,我拿账本给你看,再把人证、物证全部带过来。 王表妹,你看不起我们商贾之家,说不得连你那些个还不值我一根发箍的满头珠翠啊,都是用我们家的钱买的呢!” “你,你——” 王熙鸾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暖阁门口响起,“虞某好像听到有人在说什么血口喷人,看来是有冤假错案了! 我们锦衣卫最会辨别冤假错案,王太太,不如我们一起去镇抚司说道说道?” 却是虞信到了。 靠山来了! 薛宝宝气焰更加嚣张,神气活现对着王熙鸾就是一顿喷,“就是啊,你不是说我血口喷人吗? 那我们去镇抚司,把人证、物证都摆出来,见个真章啊! 要是你家真拿了我们家二十一万七千银子,又还不起,你王大姑娘就将那满头珠翠摘下来送到我薛家的当铺去,我求三叔给你个好价钱! 毕竟就算你不认我们做亲戚,我们倒也不好痛打落水狗的!” “你骂谁是狗!” 王熙鸾和王熙凤的脾气很像,她从小娇惯,又不像王熙凤经历过人情世故,哪里受得了薛宝宝这般讥讽嘲骂,扬手就要打。 薛宝宝根本不怕,扬着脖子反倒将脸往前送了送。 果然,王熙鸾手刚扬起来就失声痛叫了一声,捧着手腕哭了起来。 薛宝宝立即捂着嘴后退,故作惊讶喊道,“呀,果然现世报来得快啊,表妹骂人不说,还想打人,手腕子不会得了报应,断了吧?” 王太太慌张上前查看,只见王熙鸾手腕子红肿了一大片,知道肯定是虞信动的手脚,只不知道他是怎么动的罢了。 王太太又气又恨,扭头狠狠盯向虞信,“虞大人大庭广众之下朝个小姑娘动手,不嫌跌了身份?” 虞信满脸无辜,“动什么手?虞某可是连屋子都没进的,令爱的手不是遭了报应吗?” 王太太恨得心都在滴血,忙吩咐丫鬟在地上找,看能不能找到弹子之类的东西。 虞信嗤笑一声,问道,“王太太,账本稍后我们会送到贵府。 如果王太太拿不出钱来还,我们作为亲戚,倒也不好逼着令爱当了衣裳首饰,就请令爱日后见到我妹妹退避三舍吧!” 他说完朝薛宝宝招招手,“宝姐儿过来,带着你甄姐姐和林妹妹去别处玩,别跟着有些人学坏了”。 薛宝宝就朝他露出一个又大又甜的笑来,拉着甄英莲和林黛玉朝他小跑而来。 虞信勉强压住唇角的笑,朝薛太太一揖手,“母亲,儿子送您去看戏”。 薛家人利落走了,留在原地的尤氏和王熙凤对视一眼,都是苦笑,认命安抚王太太母女不提。 …… …… 王太太在贾府吃了个大亏,偏偏她理亏,又不敢惹虞信,吃过午饭后就匆匆告辞。 薛太太经过上午那一出,也败了兴致,勉强坐了一会,便也要告辞。 出了那样的事,贾母这个东道主,自然也没好意思的,也就不留了。 薛家人要走,林如海自然顺势告辞,史家人自然也不好一直待着,一并告辞离开。 贾母满心不得劲儿,将王熙凤叫来说话,盘问当时暖阁中的情况。 薛宝宝和王熙鸾起口角时,主子丫鬟挤了一暖阁,到处是耳目,王熙凤哪里敢隐瞒,一一仔细说来。 贾母听了久久不语,半晌方叹道,“咱们这些老世家真是没落了,倒是叫薛家单凭一个虞信便轻狂至此”。 王熙凤有苦说不出,她只是偶然听到王太太请贾母做媒,因着和薛宝宝关系好,刚刚在去暖阁听书的路上就随口提了一嘴,没想到薛宝宝转眼就跟王熙鸾杠上了。 薛王两家结亲不成,反倒结上了仇。 要是老祖宗和婶婶知道都是因为她多嘴,肯定会打死她! 王熙凤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将薛太太第一次上门,王熙鸾躲懒回屋,遣人去请都不来的事说了,叹道,“老祖宗,一个是我亲婶娘,一个是我亲姑妈,我帮哪个都不对。 但要我说句公道话,婶娘这些年的确拿大了些,如今叔父不在家,婶娘竟是连亲戚都不认了。 今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说姨妈是商贾之家,还天天端着亲戚的款呢!” 贾母斜了她一眼,“你也不用为你那个薛表妹说情,打量你们俩好,我不知道呢!” 王熙凤就赔笑着给贾母捶腿,“老祖宗有什么不知道的? 只老祖宗您说句公道话,一个是堂妹,一个是表妹,按理说堂妹还要亲一些。 但偏偏那个更亲些的堂妹见了我带理不睬的,仿佛跟我说句话都脏了她的嘴,更不要说理会妞妞了。 我那表妹吧,又是个最温柔妥帖的,不说对我这个表姐恭顺有加,对咱们妞妞那更是没话说。 上次我把妞妞送去她那住了一段日子,生生胖了好几斤,打她那回来后一直到现在,硬生生连声咳嗽都没听见。 这人心啊,都是肉长的,她这般伶俐妥帖,怎能怨我多疼着她些?” 贾母听说了未免又想起要将贾宝玉也送去薛府调养的事,没有接话。 王熙凤赔笑着继续道,“老祖宗,我跟您透个底儿,我这个表妹跟我一样,最是恩怨分明的,偏偏又不知比我懂事妥帖了多少倍。 不是婶婶和鸾姐儿惹恼了她,她绝不至于如此的,更别说什么轻狂了。 这世上便是一百个中有九十九个轻狂的,那剩下的一个也必定是她! 要我说啊,姑妈说婶婶拿了他们家二十万银子,绝对十成十的真,只不知道叔叔知不知道了”。 贾母叹气,“王家如今也不比从前了,你叔叔不在京城,你婶婶不想着谨言慎行,反倒处处与小姑、与外甥女争强。 偏偏又惦记着人家那个出色的义子,真是上不得台面!” 王熙凤听着贾母的语气变了,偷偷松了口气,四大家族同气连枝,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薛表妹惹了老太太不喜,总不是好事儿。 (本章完) 061 兄妹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再说薛家众人回程,林黛玉拉了薛宝宝一起坐车,问道,“你和凤姐姐在弄什么鬼?” 她自是知道薛宝宝绝不会因为王熙鸾翻个白眼折腾出那么大动静来,又亲眼看到王熙凤嘀嘀咕咕地和薛宝宝说了半天,自是联系上了。 薛宝宝也不瞒她,将前因后果说了,懒懒笑道,“那个王熙鸾一个大字都不认得,偏偏还鼻子翘上了天,还想嫁给大哥哥,做梦!” 林黛玉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忙忙低下头去,生怕她瞧出不妥来,转而说起自己明天要去薛家拜年的事。 薛宝宝只当她是对这样的事不感兴趣,便也就着她的话头说起明天的事不提。 待回了薛家,薛宝宝借着给虞信送点心,将今天的事说了。 虞信瞪她,“你那点道行,瞎掺和什么?我薛至简能是谁想塞女人就塞女人的? 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不许再胡乱插手,我自然会解决了,保证不会给你找个乱七八糟的嫂子气你!” 薛宝宝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撇撇嘴,从空间拿出一碟桃子要去洗。 虞信一把抢过,“天这么冷,洗什么桃子,你那双大家闺秀的手想生冻疮?” “有地龙”。 “有地龙也不行,这里又不像以前能放出热水来,我去洗”。 虞信去将桃子洗了,和薛宝宝一口一口地吃着桃子,愤愤道,“王家那两个女人,一口一个商贾之家的,骂谁呢! 一会把你那个账本给我,我叫个兄弟亲自去要账,看看她敢不敢不还!” 薛宝宝摇头,“算了,都是亲戚,不要闹得太难看了,太太肯定不高兴的”。 虞信没说话,闷头吃桃子,直到桃子吃完突然开口道,“宝宝,我们明天就走,要是你真的能将青霉素弄出来,我就请皇上给你一个郡主的封号,就没人敢欺辱你了”。 薛宝宝,“……严格来说,今天王熙鸾只是撇了撇嘴以示不屑,后面都是我按着她摩擦,后来你还也上了,两个欺负她一个来着”。 虞信被她说得笑了,伸手推了推她额头,“这么多年了,我在这里还是觉得不习惯、不适应,我看你倒是适应挺好”。 薛宝宝自豪点头,那必须的啊,吃货只要有吃的,扔到哪儿都能生根发芽开小花。 “本来我是准备春暖花开再出发,这样你也舒服些,但今年开春早,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 早点上路,路上就能慢些走,反而倒好。 反正我不喜欢这里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和繁文缛节,倒不如走了了事”。 薛宝宝忙忙摇头,“不行不行”。 虞信眯眼,“你敢说不行?薛二胖,你长胆子了啊!” 薛宝宝,“……” 再敢人身攻击,她翻脸了啊! 虞信,“还敢瞪眼,要我去拿绣春刀?” 薛宝宝顿时没了气焰,连连赔笑,“不用不用,我只是说至少要等到后天再出发,明天我都和林妹妹约好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啊!” 虞信威胁摸了摸腰间挂绣春刀的地方,“不如我拿着绣春刀去对付你那个林妹妹?省得你有了妹妹就忘了哥哥!” 薛宝宝,“……” 薛至简,你够了啊! …… …… 虞信到底还是让了步,允了薛宝宝初三和林黛玉相会。 初四一大清早,薛府就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阖府上下都在忙活着送虞信和薛宝宝回金陵祭祖。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迤逦而出,向城门外而去。 虞信却带着薛宝宝骑马从后门而出,大约两个小时后,两人就到了京郊外一个极不起眼的小村落前。 虞信先下了马,转身去扶薛宝宝,笑道,“这里住着的都是我这么多年来培养出来的人,先带你认一认”。 虞信说是带她认一认,还真就是带她认一认,让她坐在屏风后,让她看着他和那些人一个一个地谈话,确保她能认清每个人,却不叫一个人能看到她。 等虞信处理好事务,薛宝宝将人认得差不多了,也快到中午了,薛宝宝坚持要亲自给虞信做午饭吃。 虞信出去转了一圈,结果只带回来了几块豆腐和一小块肉,笑道,“突然有点想吃麻婆豆腐盖浇饭了”。 薛宝宝知道他是不愿意自己多麻烦,也不多说,接过豆腐放入沸盐水中浸泡。 然后叫虞信在一旁看着,保证水温在七十度左右,这样才能保证豆腐口感的嫩滑,并能有效去除豆腐的石膏味和豆腥味,并且在烧制过程中有棱有角,不易碎。 虞信抱怨,“又没有温度计,又没有恒温机,我怎么能保证它一直在七十度?” 薛宝宝一边蒸米饭一边笑道,“电视上武林高手都能用内力烤地瓜,你怎么就不能用内力保持水的温度了?” 虞信,“……” 武林高手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薛宝宝蒸好米饭,又拿出解牛刀剁肉。 麻婆豆腐要做得好吃,有一点特别重要,就是肉剁得细碎后,一定要先倒入油锅中煸炒至酥香,再加其他调料和豆腐等翻炒。 薛宝宝动作十分麻利,米饭蒸好时,麻婆豆腐正好出锅,淋入蒸得起了一层薄锅巴的米饭中,香得人口水都分泌出来了。 虞信都等不及端去客厅吃了,迫不及待舀了一勺淋着豆腐的米饭入口,麻、辣、烫、酥、嫩的口感直冲味蕾,好吃得他几乎想掉眼泪。 虞信一口将饭咽了下去,委屈道,“我在镇抚司吃衙门的盒饭时,天天就想着这个味儿。 想着你那时候给我准备的保温饭盒,简直就是神仙过得日子!” 薛宝宝白了他一眼,从空间里取出几个甜橙给他绞橙汁,“你不早说,想吃那个还不容易? 就算现在没有后世那么好的保温设备,要做到保温也不难,就少了你那口吃的?” “太惹眼了,我又不像你那么好吃,算了”。 薛宝宝简直想用橙子砸烂他的狗头! 麻婆豆腐盖饭虽然简单,但胜在下饭,虞信吃了自己的那份后还嫌不够,又从薛宝宝那儿挖走了半碗,就着橙汁,吃得心满意足。 兄妹俩吃饱喝足后,虞信豪情万丈地站了起来,一挥手,“走,带你去看我打下的江山!” 虞信说着在锅底摸了摸,灶台无声滑动起来,露出个一米见方的坑来。 薛宝宝,“……” 所以哥哥是跟着她混久了,思维也开始朝吃货发展了,把密室建在灶台下面? 虞信带着薛宝宝下了坑——呃,是下了密道,走了有近一里路才豁然开朗,一个阔大的地下室出现在面前。 虞信打了鸡血般冲上前,将地下室里摆得到处都是的箱子一一打开,明珠玉珏的幽幽光芒如萤火般逐渐亮起,又被一箱箱的金银锭子折射加强,闪得薛宝宝眼花。 薛宝宝不由发出灵魂一问,“哥,你这几年到底贪污了多少钱?” 虞信不高兴瞪她,“什么叫贪污?送这些东西给我的人可是哭着求着,生怕我不收呢! 我给他们创造的价值绝对不止这些东西!我这是叫助人为快乐之本!” 薛宝宝,“……” 你一个收贿赂收得全京城都知道你喜欢什么的,到底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番话的? “而且,我自己也是有点私产的,钱生钱的,自然越积累越多。 本来,这里藏的大多是银票,后来听说你有空间,就叫人将大部分换成了金银,这个年代的钱庄可比不上后世的银行保险”。 虞信说着从一堆箱笼中精确找出一只小小的漆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 他将镯子取了出来,亲手给薛宝宝戴上,对薛宝宝道,“这对镯子里面,我烙上了我的私印,可以当做信物,调动锦衣卫的人手和资源”。 又指着正中的珠子道,“这颗珠子,你按一下,就会有毒针射出,可以连续使用三次,三次后便要重新安放毒针”。 薛宝宝惊喜睁大眼睛,晃动着手上的玲珑镯,“这可是好东西啊!” 虞信得意打了个响指,“那可不是,当时有人拿着这对镯子来求我办事,我立马就想到我们家宝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帮人把事情给办好了呢!” 薛宝宝立即捧场地一顿不要钱的甜言蜜语使劲灌,“哥哥最厉害了!谢谢哥哥! 我晚上还给哥哥做麻婆豆腐盖饭!不,做麻婆豆腐煲仔饭!” 虞信更加得意,伸手拧了拧薛宝宝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麻婆豆腐煲仔饭可以有,谢就不必了,哥哥挣钱,不就是给我们家宝宝花的么?” 薛宝宝眨眨眼,“那我能不能送一只给林妹妹?戴两个也是白浪费了”。 虞信,“……” 感觉自己在妹妹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薛宝宝心满意足地戴着九转玲珑镯,将虞信的私房钱一一收进空间,跟着虞信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座建在山脚下的山庄,刚进山庄的大门,薛宝宝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药味,十分好闻。 虞信不等放下包袱,就拉着她往后花园跑,越跑近,那股子淡雅的药草清香就越加明显。 果然,整个后花园栽的不是花草树木,而是各种各样的药草,且都是十分珍稀且品相极佳的药草! 薛宝宝不敢置信地急急奔上前,一株一株看了起来。 嗯,这株人参绝对有好几百年了,这株何首乌应该也在百年以上了,还有这棵紫芝…… 薛宝宝一株株看去,越看越是惊喜,越看越不敢相信,“哥哥——” 虞信平日总是板着的俊脸早就笑得没眼看了,见薛宝宝回过头来,忙咳了咳,努力维持自己冷面酷哥的人设,“嗯,你没看错,绝对不是后天人工培育,都是全天然无污染的”。 薛宝宝高兴得扑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围着他直蹦跶,“哥哥哥哥!你太厉害了!这么多好东西,你从哪找来的!” 虞信又咳了咳,努力往下压翘起的唇角,“你哥哥当然厉害,但也主要是享受了时代的福利。 这要是在现代,肯定找不到这种纯天然、有年份的东西,就算有,也早被人祸祸光了,轮不到咱们。 这里只是活的,庄子里还有炮制好的药材,更多,我带你去看。 原来,我还担心时间长了,不好保存,现在倒是正好”。 还有更多炮制好的! 薛宝宝兴奋得往虞信背上一猴,使劲拍他的肩膀,“带我去看!带我去看!” “多大姑娘了,像什么样子!” 虞信不满抱怨,嘴角的弧度却越发灿烂,双臂后屈,托住薛宝宝的腿弯,将她背了起来。 “嗳,什么东西铬着我?” “是解牛刀啦,你一个武林高手怎么这么娇气,还怕铬啊!” 虞信,“……” 话说妹妹你一个姑娘家随身携带菜刀的习惯就不能改改么? 还好意思说他娇气! …… …… 因着虞信多年来搜寻来的药材数量过大,又太过珍贵,薛宝宝十分谨慎地一一分类标记储存,又仔细放进空间。 后花园那片药草,除了不适宜这里的气候、难以栽种成活的,薛宝宝收入了空间,其他的依旧留在这里养着。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她送了它们进去,是另一种形式地剥夺了它们的生命。 她花了两天时间才总算全部整理完毕,就又和虞信一起赶路。 说是赶路,虞信却一点都不赶时间,尽挑着风景好的地方走,绕路带着薛宝宝游山玩水。 遇到繁华别致的集镇更是个个不落,然后就开启买买买的模式。 薛宝宝的空间都快成了一个超大型的百货大楼,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光是她的衣裳都有好几百套。 薛宝宝问虞信,“你不是年后就要升锦衣卫指挥使吗?你不怕离开久了被属下给架空了啊?” 虞信挑眉,“你看着我像是怕的样子吗?” 薛宝宝,“……” 好吧,你看着的确不像。 虽然吧,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依仗,但这些东西,她也不懂,所以她只能换个问题。 “你不是领着圣命出来办差的吗?你这样不耽误差事么?” 虞信振振有词,“我提前出发了!” 薛宝宝,“……” 虞信伸手去拧她的脸蛋,笑道,“好了,放心,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 唔,宝宝的脸蛋手感太好了,绝对是一拧就上瘾啊! 薛宝宝使劲拍他的手,“喂喂,你拧一下就算了,怎么还不放了?” (本章完) 062 寻兄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虞信哈哈笑着重重一捏,这才放开了,“谁让薛二胖你又长胖了,脸上肉都嘟出来了,我一看就手痒,一上手那就上瘾啊!” 薛宝宝气得追着他捶,“薛大黑,下次我做的饭,你一粒米都别想吃到!” 上一世,薛宝宝小时候胖得跟个雪球似的,家里人就给她起了个小名叫二胖。 长大后,她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么胖,却也还是个珠圆玉润的长相,与那时候流行的幼瘦美完全是两个极端,二胖这个小名就保留了下来。 只大家都顾念她女孩儿“薄如宣纸”的脸面,不再叫了,唯有薛至简偶尔打趣她的时候还会叫。 薛宝宝气不过,就给薛至简取了个“薛大黑”的绰号,讥讽他脸皮厚肚子黑,却假装温润如玉的无耻。 但凡薛至简叫她一次薛二胖,她就一定会叫一声薛大黑反击。 这一世,薛至简换了人设,变成了冷面冷心的锦衣卫公职人员,脸皮厚肚子黑的本性却是改不了的。 虞信哈哈笑得夸张又欠揍,“我一粒米都不吃,全部给你吃?薛二胖,你想长成薛大胖?” 薛宝宝,“……” 啊啊啊,她一定打死这个披着美人皮囊却皮厚心黑的货! …… …… 薛宝宝兄妹虽然绕路,虽然走得慢,但总也有到的一天。 二月底,他们到达神农山。 虞信早已遣人安排妥当,带着薛宝宝住进了山脚下的一座庄子。 安顿妥当后,虞信便寻了很多当地的药农、猎户、行医等仔细询问山上的情况和要注意的事项,采买了许多防蛇虫野兽的药物,又命人去找熟悉神农山的向导等。 准备工作一直进行了三天,第四天,虞信才带着薛宝宝,在一群锦衣卫的护卫下,跟着向导上了神农山。 这个年代的神农山自然和现代开发出来做景区的神农山不一样,还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危险,再小心都不为过。 当然,就算准备得再充分,虞信也不准备带着薛宝宝深入,只是做个样子,能骗住外人,将薛宝宝空间里的东西带出来就行。 只他们虽未深入,薛宝宝竟还真的找到了好东西,是一株七叶垂珠草。 薛宝宝根本不放心让虞信动手,自己拿着小锹慢慢挖,生怕伤了它的根系,一边对虞信道,“这七叶垂珠草,我只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是治胎里弱症的一味极要紧的药引,很难寻到。 不想今天竟在这里发现了,如果它的效果真的和古籍中记载的那么好,林妹妹的弱症,我有把握能完全治好!” 虞信,“……” 又是林妹妹!又是林妹妹! 你搞搞清楚,你是薛宝钗,不是贾宝玉,天天喊林妹妹在你的NPC任务单上吗? 薛宝宝找到了七叶垂珠草,又寻了个机会,装作发现了土豆和洋芋植株,心满意足地下了神农山,先找花盆栽好不提。 第二天,虞信依旧带着人上神农山,却是不许薛宝宝跟着了。 薛宝宝非常有自知之明,一点都没有非要跟着去拖后腿的意思,就在庄子里安心待着,吃吃喝喝,摆弄摆弄当地药农送来的药草,然后做饭等虞信晚上回来一起吃。 虞信接到的圣命是来神农山寻人,虽则任务对外保密,虞信却根本没有瞒她的意思,清楚又详细地解释说,他来寻的是太上皇的嫡幼子,当今皇帝的同胞幼弟七皇子。 这位七皇子殿下是羊太后四十多岁时才怀上的,因着当时羊太后年纪太大,还早产了,导致这位七皇子生下来后只有四斤多重,极为虚弱。 据说还没到周岁就搞了好几次病危,差点就没了。 太上皇和羊太后没办法,只能听从国师的建议,将七皇子送到这神农山来静养。 虞信此次来就是要找到这位小皇子,并护送回宫。 薛宝宝表示对古人脑回路十分不理解,不论是从生活条件看,还是从医疗设施看,皇宫肯定比这深山老林好。 怎的那位小皇子在皇宫里反倒照顾不好了?要远离父母,送到这深山老林里? 但鉴于人家还真的活下来了,薛宝宝只能看做是古人古老而又神秘的智慧了。 只是看起来,那位七皇子十分不好找,虞信有皇帝亲自给的舆图,带着一批锦衣卫找了十来天,奇奇怪怪的花草、蛇蜕、石头等找了一堆,甚至还活捉了几个古怪又呆萌的小动物给她,就是没找到人。 第十天晚上,虞信又是赶着天黑回了庄子,一口气喝干薛宝宝递过来的乌梅汤,又干掉了一大碗岐山臊子面,这才缓过来一口气,对薛宝宝道,“明天我准备再往里面走,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薛宝宝默了默,试探问道,“不能给皇上送个信,让他派个认识路的人来?” “要是有这样的人,皇上肯定让我带来了”。 “那,非找到不可吗?” 虞信苦笑,“这里可是封建社会”。 薛宝宝默然,是啊,封建社会,圣命,那就是绝对不能违抗的存在! “我们人多,又个个有一技之长,没事的,不要担心”。 薛宝宝沉默了一会,到底还是开口道,“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 虞信断然拒绝,“我们找了好几个熟悉神农山的药农,也有熟悉药草的大夫跟着,你没有必要跟去”。 薛宝宝就不说话了,虞信缓了缓语气,“宝宝,没事的,我们只往里面找一找,找不到就立刻回来,最多六七天,我肯定回来”。 薛宝宝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更没办法帮忙,只能帮他打包了一堆灵草好药,又给他灌了几大壶空间的水,带上一大堆空间里的时令水果和亲手做的好吃的,眼巴巴地将他送出了门。 薛宝宝数着日子,到了第六天却是一直等到深夜都没能等到虞信回来。 第七天,薛宝宝一直等到天亮,却也还是没能等到虞信回来,她坐不住了,叫阿魏去请宁则来。 虞信嫌薛宝宝那几个大丫鬟都娇滴滴地不顶用,调了阿魏来跟着薛宝宝。 阿魏至少有一米七六,身材又修长匀称,乍一看上去比绝大多数男人都高。 薛宝宝怀疑她也是会武的,只是没机会展露而已。 宁则是锦衣卫中的一个千户,虞信走前将他和十来个锦衣卫留了下来保护她。 宁则显然也十分担忧,却口气坚决地对她道,“姑娘,大人走前留下话来,如果十天不见他回来,就送姑娘去金陵,祭过祖后再送姑娘回京城”。 “十天,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 宁则沉默,薛宝宝断然开口,“如果后天早晨哥哥还没回来,我们上山去找他”。 宁则大惊,“姑娘,大人吩咐属下等送姑娘去金陵”。 薛宝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那你们大人有没有说,他不在时,你们都要听我的?” “大人是说路上一切都由姑娘权宜”。 “那就行了,你只当我是在赶往金陵的路上又决定回头来找哥哥就是”。 “可是——” “没有可是!”薛宝宝扬了扬手腕上的镯子,“听说这镯子上有哥哥的印信,要不要交给宁大人查看一番?” 宁则慌得单膝跪了下去,“属下不敢”。 薛宝宝摆手,“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准备。 阿魏,将床头的那包银子交给宁大人,重金多寻些熟悉神农山的当地人带我们一起上山”。 宁则拿着银子去寻人,薛宝宝则带着阿魏去了厨房。 她小时候一难过、一不开心就喜欢吃吃吃。 长大后发现,如果她不改了这个坏习惯,肯定会变成个连薛至简都嫌弃的胖妹,便改成了一难过就做吃的。 而且,如果哥哥真的不能在第十天赶回来,他们去寻他,总也得要准备点吃的。 上山寻人总不能准备个满汉全席,薛宝宝决定还是像为虞信准备的那样,先蒸些包子和馒头,方便携带。 吃的时候,烤一烤就会又香又软。 薛宝宝拒绝了阿魏等人的帮忙,一盆一盆地揉面、拌馅料,又一笼一笼地蒸上包子。 直到天黑,她才揉着酸痛的双臂,吩咐将蒸好的包子、馒头用纸袋装好,放在凉快通风的地方,去洗漱睡觉。 薛宝宝这一觉睡得极好,第二天天刚亮就醒了,开始装检药材、衣裳、武器等山上必备物。 装检好后,她又去查问宁则那边的进度,仔细询问神农山上的各种情况,甚至认真去听神农山的各种传说。 她忙了一天,晚上依旧睡得极好,然后又是天刚亮就起来了。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不远处,黑黢黢的、似乎绵延无尽头的神农山,然后去厨房蒸包子。 她动作很快,天大亮时,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已经全部蒸好了。 阿魏帮忙往纸袋子里装,一个袋子里装十个,大人留下八个人手,加上她和姑娘正好十个,还有从外面请来的六个药农、行医、老乡。 总共是一百六十个包子,还有从老乡家买来的十六壶热乎乎的豆浆,一人一壶。 薛宝宝用的是虞信从外面集镇买来的最好的面粉,洁白如雪,食不沾牙,馅料用的是鸡丁、肉丁和笋丁。 鸡丁用的是从老乡家买来的隔年老母鸡,既肥且嫩,肉丁选用的是五花肋条,膘头适中。 笋丁则是山上刚挖来的鲜笋,既香且鲜,三鲜一体,鲜得人几乎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宁则等都是最能吃的年纪,十个包子不一会就吞吃下腹,又汩汩灌了大半壶豆浆,只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别说一个神农山了,天山也能跑个来回。 虞信等人依旧毫无踪影,薛宝宝抱着装包子的纸袋,吩咐上路。 虞信走之前和宁则交代了路线,宁则一路上也常能看到虞信留下的记号,他们走得还算轻松,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偶尔遇到一两只大型野兽,宁则等都还算轻松地解决了。 到了第四天,他们已经深入了神农山山脉之中,虞信留下的记号断了。 宁则忧心忡忡地请薛宝宝回去,他自己带两个人继续深入。 薛宝宝断然拒绝,于是他们按着向导指引的方向继续往里走。 第六天晚上,他们没找到可以暂时栖身的山洞,只能寻了片相对平坦的山坡安顿下来。 宁则带着人扎帐篷,薛宝宝看着天边的晚霞出神。 虞信对她说,顶多六七天,找不到人,他也会回去。 他是将返程的时间也计算在内的。 他们这一路走来走的大多是虞信走过的路,已经算是十分顺利了,按理说,虞信绝对走不到这里就会返程。 如果,他遇到了什么危险,更不可能走到这里。 或许,他们该换个方向找一找。 薛宝宝拿着当地人画的舆图又仔细看了半晌,叫了向导过来。 那舆图画的十分粗陋,只能看到大概的方向,她要仔细问问。 向导说的是当地的方言,这几天下来,她已经能大致听得懂了。 向导的意思也是劝她不要再往里走,听说她要换个方向,更是连连摇头,说老祖宗千百年前就留下了教训,他们当地人只敢顺着这条路往神农山里走,别的路,他们没走过,更不敢走。 薛宝宝见他神情坚决,只能不断加钱,那向导只一味摇头。 两人僵持间,薛宝宝忽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肩头,她吓得失声惊呼,惊慌拿手去扫。 蹲在她身边生火的阿魏反应极快,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柄短剑,向她肩头横扫而去。 那东西“吱——”地一声尖叫,从薛宝宝肩头一跃而起。 薛宝宝已经看清了是只小猴子,见阿魏举剑又要砍,忙喊道,“住手!就是只猴子!” 阿魏十分听话,立即就止住了剑势,戒备盯向那只蹲在树头,兀自还吱吱叫着,朝她做鬼脸的猴子。 宁则等人也放下了手头的事,呼喝着围拢过来了。 薛宝宝摆手,“没事,一只小猴子突然跳到我肩膀上,我没看清楚,你们忙去吧”。 宁则仔细查看了一番周围,见没有其他危险,才又带着人继续扎帐篷。 阿魏朝那只猴子一龇牙,道,“姑娘,那只猴子还在吓我呢,我去赶走它”。 薛宝宝摇头,“算了,本来就是我们侵扰了它,不好反倒去赶主人家的”。 063 宝相庄严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阿魏就又朝那猴子龇了龇牙,蹲下来继续生火。 不想那猴子却是精得很,见阿魏不理会它了,竟又从树上跳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往薛宝宝身边挪。 阿魏立即回头朝它一龇牙,它吓得吱地一声叫,又跳回了树上。 阿魏就又继续生火,不一会,那猴子又小心翼翼跳了下来,继续往这边挪。 阿魏就又回头龇牙咧嘴地吓它…… 眼看着小猴子循环着被阿魏吓,跳回树上,又跳下来往这边蹭的动作,不折不挠。 薛宝宝不由好笑,打开身边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小袋开心果,笑道,“它说不定是闻到了香味,给它就罢了”。 阿魏哼道,“这些东西,我们带的不多,姑娘都要省着吃,难道还要给它一个畜生不成?” 薛宝宝起身将那一小袋开心果放到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又回到原地坐下。 果然那小猴子打量了他们一番,飞快抓起袋子就跑。 阿魏撇嘴,“这猴子都快成精了!” 薛宝宝笑,“猴子本来就是十分聪明的动物,很多跟七八岁小孩子差不多的”。 这时,几个去寻找食物的锦衣卫扛着一只清洗好的獐子,并几条鱼回来了。 这几天,除了他们带过来的包子馒头和一些干粮,吃的东西都是靠各种猎物打发。 薛宝宝看总共有两条青鱼,三条胖头,便吩咐将胖头鱼的鱼头剁了下来,再从獐子上切下一大块胸脯肉,其余的都都串上了烤着吃。 锦衣卫架起了一口大锅,薛宝宝准备先用獐子肉熬一锅高汤,再用高汤炖鱼头浓汤喝。 山里不方便,很多食材找不到,但好在她带足了各种调料,刚刚在路上又采了不少菌菇,绝对能熬出一锅又鲜又香的鱼头浓汤来。 大锅里熬上高汤,阿魏已经将獐子肉和鱼肉都串好了放上烤架。 薛宝宝亲自看着火候,掐着时间往上涂不同的作料。 宁则等人这几天已经切身体会到了薛宝宝的厨艺,将帐篷扎好后,有一个算一个地全都围到火堆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烤肉,再偷偷地咽个口水。 高汤熬好时,第一批烤肉也烤好了,薛宝宝先分了一大块给阿魏,其他便交给宁则去分。 自己则去将高汤盛起来放入砂锅中,洗干净大锅,烧热,倒入熟猪油,放入破开的鱼头两面煎段生,再倒入高汤,加葱、菌菇、生姜、料酒等开煮。 她忙完这边,又继续去烤肉。 阿魏递上来一只专门为她留着的獐子前腿,她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吃。 她总要先照顾好自己,才有体力和精力去找哥哥。 “吱吱——吱吱——” 薛宝宝扭头看去,果然见那只小猴子又回来了,正看着她手上的獐子腿咽口水。 薛宝宝看得好笑,撕下一块肉放在身边的一片草叶上。 那小猴子就嗖地窜了过来,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宁则不赞成开口,“姑娘,猴子都是成群结队的,姑娘喂了它,说不得明天就会招一群猴子来,麻烦”。 薛宝宝,“……” 你个古代人完全不懂现代人要花钱才有资格投喂小动物的痛苦。 那小猴子十分瘦小,只有成人手臂长短,吃得却很快,不一会就将那块肉吃了下去,然后继续盯着薛宝宝手中的獐子腿。 薛宝宝想着那块肉不小,别喂多了,把猴子给撑坏了,想了想,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橙子朝它抛了过去。 橙子相对好保存,什么时候拿出来都不算太过显眼,因此,出发前,她特意从空间里拿出不少来放进包袱。 小猴子一个跳跃,十分利落地接住了橙子,只是它那小身板实在太小,被圆滚滚的橙子压得连滚几圈才停了下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小猴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众人在笑它,又“吱吱”地龇牙咧嘴叫了几声,抱着橙子跑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众人也就一笑过了,薛宝宝一边给烤肉加作料,一边和宁则商议明天的行程。 很快,第二批烤肉熟了,鱼头浓汤也炖好了,一勺勺地盛入碗中,汤浓如奶,鲜香扑鼻,还未入口就引得人口舌生津。 一大锅汤看着多,但架不住他们人也多,一人一碗就差不多盛光了。 阿魏看着锅里最后还剩下的一点,暗暗决定要留给自家姑娘喝,招呼众人来端。 大家早巴不得一声的,阿魏一开口,一群男人就呼啦而上,顷刻间又四散开来,也不用勺子,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也不怕烫! 阿魏暗暗腹诽,端着薛宝宝的那份送到薛宝宝手边。 薛宝宝笑着接过,“你也喝,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姑娘做的汤怎么可能不好喝?” 阿魏的语气真诚又真挚,开玩笑,姑娘就算是煮个鸡蛋也绝对会比别人煮的鸡蛋好吃! 薛宝宝叹道,“要是有火腿、猪骨汁和鸡汁,这个汤的味道会更好,你们先凑合吃,等下了山,我给你们做真正的鱼头浓汤”。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 此时,晚霞已敛起最后一丝光彩,清淡温和的声音仿佛从云霞之后而来,凭空出现在众人耳中。 宁则等人惊得一弹而起,纷纷拔刀出鞘,连鱼汤都来不及放下,阿魏更是张臂将薛宝宝护在怀里。 薛宝宝忙稳了稳手中的鱼汤,小心放到身边的山石上,扭头看向声音来处,就见一个极瘦削少年从暗处不紧不慢靠近。 少年显然极为怕冷,裹着厚厚的狐裘,戴着厚重的昭君套,却一点不显臃肿,反倒衬得他更为单薄,纸片一般,似乎随时都会被这山间的夜风吹走。 毛茸茸的昭君套几乎盖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呈一种病态的青白色,瘦得几乎脱了形,火光下,细细的青色经络清晰可见,远远望去形同骷髅。 按理说,这么一个瘦成了骷髅的人肯定好看不了,甚至还会有点吓人,只这个少年却极奇异地一点不难看,反倒诡异地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艳丽之感。 白骨精! 薛宝宝脑海中醒目地出现了三个大字,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什么美艳惑人心的白骨精,那眼前的少年一定是其中一只! “你是人是鬼!” 阿魏响亮的呵斥声打破了凝滞紧张的气氛。 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常被人问这样啊话,早已习惯了,亳不以为忤,唇角含笑竖掌为礼,“是人,僧人”。 阿魏不信,“你有头发!” 那少年瘦得皮包骨头,头发却奇异地又黑又厚,长势喜人。 那少年没接阿魏的话头,继续道,“贫僧法号宝幢,就在这神农山清修,因着小宠得了诸位施主厚施,特来道谢”。 他说着在袖子中掏了掏,瘦骨嶙峋的掌心便多了个龇牙咧嘴的小猴子。 众人心头都是一松,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薛宝宝也是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它是你养的,怪不得这么通人性,也不怕人”。 宝幢微微一笑,“女施主谬赞了”。 薛宝宝急切问道,“这位大师既然住在神农山中,不知道前几天可曾见有人来过?” 宁则端着碗走到薛宝宝身边,低低叫了声姑娘,显是在提醒她要提防这个突兀出现的和尚。 薛宝宝只当没听见,兀自殷殷看向宝幢。 近看,宝幢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瞳孔呈一种极温暖极清透的琥珀色,凝目微笑时,恍若佛陀拈花一笑,宝相庄严。 宝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去看宁则,笑着点头,“女施主说的人,应就是贫僧前些日子见过的人,其中好几位和这位施主气质形态都很像”。 薛宝宝大喜,“那大师知不知道他们往哪边走了?” “他们当时是往西边去了,只贫僧当时不是在这里碰到的他们”。 薛宝宝急切道,“那大师能不能仔细跟我们说一说?” 薛宝宝说着又恍然想起来,合十道,“天冷,大师请这边来烤烤火,喝口热汤”。 吃饱了好说话! 宁则虽则还心有疑虑,却不敢违逆薛宝宝,忙一口将端着的鱼汤喝干,引着宝幢在自己的垫子上坐下。 薛宝宝亲自将锅里仅剩的汤盛了,倒是正好得了一碗。 盛好后,她又突然想了起来,问道,“大师怕是不能吃荤的吧?” 宝幢笑盈盈竖掌道,“我佛有戒,凡皈依我佛者不可食荤腥,荤者乃是大蒜、小蒜、兴渠、慈葱、茖葱为五荤,不可食。 腥者乃是除三净肉外之肉食,但若一我眼不见其杀者,而不闻为我杀者,三无畏我而杀之疑者,此三净肉者,食之无妨”。 薛宝宝,“……” 懂了,反正大师你能吃这个肉就可以了。 薛宝宝对和尚到底能不能吃肉的问题不关心,听了便端着鱼汤亲手送到宝幢手边,又吩咐取剩下的菌菇串了,放在架子上烤。 许是人长得漂亮,宝幢连喝汤的动作都漂亮得不得了,明明是喝汤,却跟吟诗似的,优雅又好看。 除了那双手瘦得皮包骨头,跟骷髅爪子似的,略略影响美观,其他一切都完美得像一首诗。 宝幢虽则动作优雅好看,速度却极快,薛宝宝刚穿好一串菌菇,他的汤就喝完了。 薛宝宝便又吩咐阿魏去切獐子腿上最好的肉奉给宝幢,笑道,“山野东西,还望大师不要嫌弃”。 宝幢微微一笑,“女施主客气了”。 宝幢动作优雅、却速度极快地吃了半条獐子腿,半条青鱼,又接过薛宝宝刚烤好的菌菇串吃了起来。 薛宝宝有求于人,态度十分殷勤,又取了两个橙子架在火上熏热,递给宝幢。 宝幢剥开,先放了一瓣入口,顿时眼前一亮,一瓣又一瓣地吃了起来,直将两个橙子都吃完,才满足地拿出帕子擦嘴,叹道,“贫僧居于这山中十六年,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多谢诸位施主了”。 薛宝宝瞪大眼睛,“十六年?那大师你是什么时候来这神农山的?” “据说是满了周岁就来了”。 薛宝宝,“……” 这又是什么奇葩父母? 孩子满周岁就扔到这深山老林里养? 哎,不对,怎么感觉这故事背景有点耳熟啊? 宁则冷不丁问道,“既是周岁就来了,大师是怎么活下来的?” 宝幢莫名,“自然是有伺候的人,贫僧难道刚满周岁就能一个人爬上这神农山不成?” 宁则,“……” 薛宝宝忍笑,宝幢又竖掌喊了声佛号,“宁施主不必如此戒备贫僧。 施主等人多势众,贫僧却只孤身一人和孤身一只小猴头,若论戒备,也该当是贫僧戒备施主等才是。 还是说,宁施主这么多人,倒是怕了贫僧一人一猴不成?” 宁则语塞,阿魏好奇问道,“大师,你真的是和尚吗?那你怎么有头发,还能吃肉?” 薛宝宝,“……” 得,这位也没听懂刚刚那一大篇“五荤”“三净”的。 宝幢也不生气,耐心解释道,“贫僧乃是戴发修行,师父言说待到我满十八岁、斩断尘缘,方会为我剃度”。 薛宝宝,“……” 总觉得这什么满十八岁,斩断尘缘的,非常像那种立了绝对会倒的flag。 阿魏恍然,“大师你还没满十八岁啊!” 宝幢笑着点头,“是,贫僧今年一十七岁,明年才满十八”。 阿魏又追问道,“那大师你刚刚说遇见了我们家公子,是什么时候遇到的?” 宝幢竖掌行礼,“是在三天前的中午,他们一行总共有二十人左右,看着都很凶,还多半都会武功。 贫僧便没敢上前,远远看见了,便避开了,只看见他们当时是往着西边去了”。 三天前的中午,应该正好是虞信他们走到没有标记的地方的时候! 薛宝宝急声问道,“那大师还记不记得在哪里遇到他们的?能不能带我们去找?” 宝幢微微一笑,“贫僧在这神农山生活了十六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自是能找到的。 如今贫僧与小宠都受女施主一饭之恩,带路之事,自是义不容辞”。 薛宝宝松了口气,正要再说,一阵山风吹来,宝幢连声咳了起来。 薛宝宝忙吩咐去取热水来,宝幢忽地捂着心口一扭头,一手撑着地面吐了起来。 他坐的是宁则的位子,就在薛宝宝的左边,这么扭头一吐,正好吐在薛宝宝脚边,溅得她满裙子都是。 好在东西都是他刚吃下去的,倒是没有什么难闻的异味。 064 吃货的知音(一)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吓了一跳,忙转过身一手去抚他后背,一手去按他腰间的胃俞穴。 宁则也吓了一跳,却不敢接近薛宝宝,只喊道,“姑娘,让我来,”又喊阿魏。 阿魏坐在薛宝宝的右边,忙绕了过来,一掌拍上宝幢的后背。 还在不停作呕的宝幢哇地又吐出一大堆秽物,连连咳嗽起来。 薛宝宝,“……阿魏,你快去准备热水,加点盐和糖”。 宁则忙去准备水,阿魏接过送到宝幢手边。 宝幢已经不在吐了,却还在不停地咳嗽,接过漱了口,咳得更凶了。 薛宝宝忙道,“快,喝几口压一压”。 宝幢忙灌了几大口水,咳嗽果然稍稍压住了。 薛宝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宝幢捂着嘴剧烈一声咳,似乎将喉管都咳出来了。 薛宝宝忙吩咐再去准备热水,宝幢又低低咳了几声,倒是渐渐止住咳,这才缓缓放下了手,朝薛宝宝虚弱一笑,“脏了女施主的衣裳,实在是失礼”。 他这一放下手,嘴角的血迹就再也遮掩不住,他对面的一个锦衣卫看得清清楚楚,吓得连连后退,失声喊道,“痨病!” 痨病,也就是现代的肺结核,是会传染的。 宝幢这副骷髅架子的模样,倒的确有点像是痨病晚期。 那锦衣卫这一嗓子喊出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阿魏更是扯着薛宝宝就要往后退。 薛宝宝拍开她的手,又好气又好笑,“咳血就是痨病了?他这应该是胃的问题”。 初步估计应该是胃炎,刚刚他又一下猛吃了那么多油腥不好消化的东西,这才立即就发作了起来。 宝幢看了自己吐的秽物一眼,惋惜开口,“可惜了,那么好吃的东西,在贫僧腹中停留还没到一刻钟呢”。 阿魏大惊,忙伸手去拦他,“大师,这些可不能再吃了!” 薛宝宝,“……” 可以的。 宝幢轻咳着笑了笑,“好,听女施主的”。 阿魏这才放了心,拍着心口保证,“大师既然答应给我们带路了,我明天亲自去抓兔子和野鸡,求姑娘烤给大师吃,绝对比獐子肉嫩,大师你吃了就不会吐啦!” 宝幢含笑合十,“那就多谢女施主了”。 薛宝宝开口,“大师,你先喝点水压一压,我去给你做碗米汤暖暖胃”。 阿魏忙跟着起身,“姑娘,你衣裳脏了,奴婢伺候你先去换衣裳吧”。 薛宝宝抖了抖裙子,“算了,没溅到多少,反正明天也是要换的,不麻烦了”。 薛宝宝说着吩咐阿魏将已经快熄灭的火堆再燃起来,宁则带着手下人去清理宝幢吐出的秽物。 宝幢刚刚将吃下的东西吐了个精光,这时候肯定不能再吃那些大荤大油的东西,但不吃的话对胃也不好,山上没条件,只能煮点米汤压一压。 好在他们带了充足的调味料,有生姜和陈皮,加上白米煮成稀粥,调味后分次少量温服,可以生津增液和胃,适用于平素脾胃亏虚而感寒邪者,这时候煮了给宝幢吃倒是正好。 薛宝宝没有给宝幢把脉,只从他咳血的症状来看,他的胃炎已经相当严重了。 这样的病放在现代也不容易完全治好,何况是这医学不发达的封建社会? 说不定感一次冒,搞个并发症的,就能死人。 薛宝宝还指望着在他身上找线索,可不敢让他就这么病死了。 嗯,就冲他那张脸,花点心思也值啊! 大约半个小时后,米汤熬好了,浓稠宛如藕粉,卖相极佳。 宝幢顿时双眼发亮,接过后就一勺又一勺地吃了起来。 一小碗吃完,又将碗递给阿魏,勺子却紧紧攥在手里,琥珀般的双眼灼灼盯向阿魏,明显是还想吃。 阿魏摇头不肯给,“姑娘说了,你胃不好,要等一会再吃”。 宝幢却还是不肯放下勺子,就那么握着勺子眼巴巴地看着锅,看得阿魏这个钢铁直女都心软了,偷偷地问薛宝宝能不能通融一下。 薛宝宝摇头,阿魏就啊了一声,比宝幢还要失望。 待好不容易等到薛宝宝点头,阿魏立即飞速给宝幢盛了一碗,眼巴巴地送了去。 宝幢依旧很快吃完,再次将碗交给阿魏,明显是还想再来一碗。 薛宝宝忍笑开口,“大师,你不能多吃,而且我就煮了两碗,大师如果觉得好吃,我明天早上再给大师做”。 宝幢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勺子也递给了阿魏,竖掌行礼,“多谢女施主费心了”。 薛宝宝又问,“大师住在哪儿?我让人先送大师回去”。 宝幢道,“贫僧住的地方离这里大约要三四天的路程,此次是为贪看山中风景才走了这么远,都是随便找个地方露宿的”。 露宿? 你这小身板受得住? 这时候虽已经开了春,但山上和山下的温度绝对不是一个概念,特别是夜里。 宝幢微微一笑,从领口处翻出一个玉哨来,短促吹了三声。 宁则耳朵尖,很快就发觉远处山间有了异样的动静,忙将薛宝宝往后护,警惕盯向宝幢,“大师这是在做什么?” 宝幢仿佛没看到他的戒备,含笑合十,“这哨声乃是呼唤贫僧另一小宠送来房屋来,好抵寒夜冷风”。 薛宝宝,“……” 等等,她是不是听错了,宝幢是在让什么小宠送房屋? 送房屋? 不是帐篷? 那要怎么送? 薛宝宝看了看蹲在宝幢肩头的小猴子,十分期待,病痨美少年还有个能送来房屋的小宠,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子? 薛宝宝并没有等很久,大约一刻钟后,兽类低沉的吼声就远远响了起来,待到了跟前,却是一只巨大的白猿。 那白猿至少有两米多高,表情凶恶,更玄幻的是,它背上竟然背着个比它至少大两倍的木屋子。 真是难为它背着这么个庞然大物竟然还能这么灵活敏捷地在山中奔跑。 而此时,这个庞然大物却十分温顺地蹲在宝幢脚边,仰着头向他低吼着,仿佛在向他邀宠。 宝幢扔了个什么给它,它一把抓住,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嚼了起来。 蹲在宝幢肩膀的小猴子立即不干了,吱吱地乱叫着,不停地朝白猿龇牙。 宝幢就也扔个东西给它,薛宝宝这次看清了,是颗松子糖,小猴子立即就消停了,学着白猿的样子大声地嚼巴着糖。 薛宝宝,“……” 感觉自己在看《人猿泰山》! 那白猿明显被训练得极好,吃完糖后,竟然自己寻了块平坦的空地,解开了绳子,将背在身上的木屋放了下来。 它竟然还会四处查看,调整角度,将木屋摆放得更加稳定! 薛宝宝,“……” 这个世界一定是玄幻了! 白猿摆放好房屋后,朝着宝幢低吼一声,敏捷钻入林中,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宝幢朝众人合十一礼,“贫僧既然答应了要给诸位施主带路,便叨扰了,在诸位施主身边落脚,不知是否方便?” 薛宝宝梦幻开口,“方便,方便的”。 宝幢就又合十一礼,拄着竹杖,稳步迈入木屋之内,又反手关上门。 那木屋很大,宝幢进去连腰都不用弯,再想想刚刚看到的一室一厅和里面布置得十分周全的床铺桌椅,宁则等人突然就惭愧了。 是他们没用! 否则姑娘也该有这样一室一厅的房子住的,而不是委委屈屈地住帐篷! 待宝幢进了木屋,宁则便目视薛宝宝,刚要刚开口,就被薛宝宝打断,“不早了,都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宁则便不再开口,指挥着众人休息不提。 …… …… 薛宝宝第二天醒得很早,左右也睡不着了,她索性就起来了,梳洗妥当后就和阿魏一起去准备早饭。 早饭他们一向吃得简单,不过就是煮上一大锅粥,再或蒸或烤一些包子,有前一天剩的烤肉等也都会一并解决掉。 他们没那么多食材,要做出花样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多在粥上下功夫罢了。 因着要请宝幢带路,薛宝宝又想着都这么多天了,不论是宁则等人,还是当地寻来的向导、游医都十分倦乏,便偷偷换了空间的水煮粥,加了昨天剩下的菌菇小火慢慢地熬。 待到粥熬好,天光已经大亮,宁则等人也都起来了,收拾的收拾,打猎的打猎,探路的探路,只那木屋中毫无动静。 阿魏问道,“姑娘,大师肯定是睡过头了,我们要不要去叫一声?” 薛宝宝想了想,“他身子弱,贪睡很正常,还是等我们都收拾好再去叫他吧”。 求人帮忙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 薛宝宝说着揭开锅盖,浓郁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不用阿魏喊,四下忙着的人就都拥了过来,十分自觉地串上自己包袱里的包子馒头,放在火堆上烤,等着阿魏给他们端粥。 这时,一直没动静的木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唇角含笑的宝幢合十行礼,“诸位施主早安”。 薛宝宝,“……” 总觉得这货是闻着香味了,才肯出来。 宝幢说着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木屋,今天他没有戴昭君套,满头乌发简单用发带高高束起,许是为加固,又在发带外套了个金环。 眉心垂了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红宝呈类似六芒星的形状,却又不完全像,十分精致别致,以细细的金链束至脑后,在朝阳光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晕笼在他眼角,落在他暖色的眼瞳,让他拈花微笑、悲悯众生的气质更加明显。 薛宝宝等人不由自主地就竖起了手掌,叫了声大师早。 阿魏天真直率,见过礼后立即就问出了薛宝宝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话,“大师,你额头垂的红宝石好漂亮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形状的红宝石呢!” 宝幢温和答道,“这不是红宝,是清心石,保神魂安稳,佑身体安康之用”。 阿魏撇嘴,“大师你一看就身体不好,可见这什么清心石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卖了,拿着银子找个好大夫实惠”。 宝幢失笑,阿魏不用薛宝宝招呼,就十分殷勤地将第一碗粥奉给了宝幢,又更殷勤道,“大师你是吃包子还是吃馒头,我给你烤!” 宝幢想了想,矜持开口,“那就都来一点吧”。 薛宝宝,“……大师,你肠胃不好,一次不能多吃,免得又吐了”。 宝幢含笑合十,“无妨,吐或不吐,都是佛祖法旨,贫僧受之即可”。 薛宝宝,“……” 突然就觉得这位极有可能是她吃货世界的知音啊! 宝幢无所谓吐或不吐,阿魏却十分在乎,一来,这么漂亮的大师吐起来,她不忍心。 二来,大师要是吐了,免不得要耽误时间,耽误姑娘早日找到大爷。 所以,这种事,阿魏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十分殷勤却吝啬地给了宝幢两碗粥,半个馒头,一个包子,就说没了。 宝幢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还未吃饱”。 阿魏一扬头,“姑娘说了,食饮有节,起居有常,才能长寿,不必吃饱,七分饱就好了”。 “贫僧现在只有三分饱”。 阿魏振振有词,“七分饱那是说正常人,大师你身体不好,就只能吃三分饱”。 宝幢,“……” 薛宝宝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可惜材料不足,这个粥的味道还是差了点,包子馒头都是好些天前的了,味道更差”。 宝幢目光晶亮地看向她,“材料不足?女施主缺什么材料,列个单子来,贫僧让小宠去取可好?它脚程很快,晚上吃饭前肯定能取来”。 薛宝宝,“……” 大师你的小宠真是功能齐全。 宝幢就十分有礼地请薛宝宝进木屋列单子,阿魏立即兴致勃勃道,“姑娘,我去伺候姑娘磨墨!” 薛宝宝,“……” 得,这个吃货也是巴不得一声的。 昨天薛宝宝从外面简单看了看,只惊叹于白猿的通灵,进去了才发现这木屋里面所有东西都经过精心设计,布置,不浪费一点空间,最大程度地让居住者更舒服、更方便。 绝大部分物件都是直接焊死于木屋各处,连被褥等也都死死缝在床上,有那需要取用的,也都放置在焊接好的匣子里,绝对保证白猿背着房子山上山下到处跑时,不会弄乱东西。 如果说这还只是巧匠的技艺和心思,那里面放置的各种看着不起眼,却绝对价值不菲的物件就是彰显了宝幢雄厚的经济实力了。 薛宝宝提笔蘸墨,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这方砚台我瞧着眼熟,莫不是苏轼曾用过的从星砚?” 有一次,哥哥去台湾出差,她跟着去玩了一趟,台北博物馆珍藏的那方从星砚就跟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看宝幢的模样气度,实在不像是会用山寨货的样子。 065 吃货的知音(二)(月票30加更)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宝幢语气淡淡,“贫僧方外之人,却是不知道什么苏轼苏东坡的,只不过就是一方磨墨的砚台罢了”。 薛宝宝,“……” 这个B装的,她给满分! 其实从宝幢的穿着,还有他说的“伺候的人”就可知道,他绝对家境不俗。 只富贵人家也分三六九等,能用得上从星砚的人家,那就不止是富贵二字了,这个宝幢绝对出身高而贵。 这个年代的富贵人家经常会因为孩子体质弱而送孩子出家以求佛祖庇护平安长大,林黛玉小时候就曾有和尚让林如海送她出家,只不过林如海没同意罢了。 太上皇和羊太后的幼子,当今皇帝的同胞幼弟,哥哥要找的七皇子殿下也是如此,唔,还被送到了这人迹罕至的神农山来了—— 薛宝宝按下心中念头,专心列起了单子,宝幢肠胃不好,肯定要多喝汤多吃粥,砂吊子第一个要备上,养胃的小米、山药等也来一些…… 薛宝宝列好单子,吹干,又晾了晾,交给宝幢。 宝幢将单子卷起来,放入一个带挂绳的铁筒子中,又将铁筒子挂到小猴子的脖子上,喂了它一颗松子糖,小猴子就手舞足蹈地跳出了木屋。 薛宝宝看得清清楚楚,那铁筒子虽然看着普普通通,却是个机关匣子,一般人根本别想打开。 薛宝宝肃然起敬,什么叫经济实力,这就叫经济实力啊! 送一张食材单子,也要动用机关匣子的实力啊! 单子列好了,宝幢就十分积极地提出上路,薛宝宝自然求之不得。 阿魏见那个白猿一直不出现,宝幢也没有吹哨子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大师,你这个屋子不要了吗?” 宝幢笑道,“不用管,孙大圣玩够了就会来取”。 阿魏瞪大眼睛,“孙大圣?那只白猿叫孙大圣?那个小猴子呢?” “自然就是叫孙小圣了,贫僧还养了只黑猩猩,叫孙二圣,今天晚上会来给我们送食材,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阿魏啊了一声,高兴得眉飞色舞,“大师你好厉害啊!” 宝幢微微一笑,合掌为礼,“女施主过奖了”。 宝幢带他们走的路大体方向是往回的路,只却更加难走,据他说这条路更近一点,他们是寻人,自然越快越好。 薛宝宝这边的人走个山路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最差的薛宝宝也绝对能称得上健步如飞,爬一天山都不带喊累的。 反观宝幢就不行了,他紧紧裹着狐裘,穿着方便爬山的谢公屐,手中拄着竹杖,是他们中装备最好最齐全的,速度却最慢。 还没走一刻钟,他就面色发白地靠到一棵树上,喘气道,“我走不动了,你们先走,我一会去追你们”。 薛宝宝,“……” 你跟都跟不上,还追?你确定你能追得上? 薛宝宝试探开口,“不如,我安排两个人背着大师走?” 宝幢迟疑,“这——不太好吧?” “没事的,原是我们有求于大师,叫大师受累了”。 宝幢又犹豫了一会,目光在宁则等人脸上溜了一圈,开口,“木屋中有个竹椅,原是方便孙大圣背我的,要不,你们去取来,这几位大哥看着就骨头坚硬,我怕铬着不舒服”。 薛宝宝,“……” 行叭,谁让他们有求于人呢? 他们也没走出多远,不多会,竹椅就取了来,果然十分方便缚在背上,然后背着人在山林中行走。 宁则手下最为强壮的一个锦衣卫十分主动地上前来背。 于是,宝幢安安稳稳地坐上了竹椅,从荷包中拈了颗松子糖放进口中,又从袖中取出一本书,翻开。 薛宝宝,“……” 突然就有点嫉妒啊! 有了这个竹椅,他们的进度就快多了,到晚上驻扎时,果然孙大圣又将宝幢的木屋送了来。 不多会,一只长手长脚的黑猩猩背着一只硕大的竹篓飞奔而来。 这只黑猩猩明显不如白猿聪明,宝幢亲自上前给它解下了竹篓,本来在竹篓中呼呼大睡的孙小圣嗖地窜出了竹篓,蹲上宝幢的肩膀,冲薛宝宝吱吱地叫,十分高兴的样子。 薛宝宝,“……” 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因着食材和厨具齐全,薛宝宝完全放开了手脚,先炖上一大锅羊肉羹,又揉了面团放好,然后照样摆上烧烤架。 这一大群男人,天天吃肉都不会腻。 主要食物准备好后,薛宝宝取出砂吊子熬荜茇粥,又命架起一堆火,放上铁锅,开始炒素菜。 几碟素菜出锅,羊肉羹也煮好了,薛宝宝吩咐不用再加柴火,一手托着面团,一手拿着解牛刀,厚薄适中的面片如雪花般飞入汤羹中。 不多会,薛宝宝手中那么大一块面团就全部进了汤锅。 宁则不由惊叹道,“姑娘若是能从小学刀,造诣肯定不在大人之下”。 一个厨子最得意的是什么? 那必须是厨艺得到肯定啊! 薛宝宝一双杏核眼晶晶发亮,“我这刀法难道不是从小学的?你不知道,我从小偷偷学切菜、学剁肉出了多少波折!” 她前世虽然不比这一世的大家闺秀约束多,但头顶可是一直压着高考的大山的! 从小为了练刀工,菜刀刀板的都不知道被没收了多少! 得亏她的父母开明又宠爱她,哥哥更是无条件纵容她,她才能在高考的重压下挤出那么点时间寻访名师,苦练基本功,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宁则了然点头,薛姑娘是个大家闺秀,学做几个菜,家中人自然不会反对,但若是要学剁肉—— 想想就知道薛姑娘的父母绝不会允许! 薛宝宝低头去看火,一边笑道,“这也就是在外头,在家里,不是确定周围没人,且短期内不会有人来,我是绝对不敢动刀的。 我警告你们哈,出了这神农山,都不许在外头瞎说我会做饭切菜什么的,不然我就叫哥哥关你们三天三夜,只给你们老鼠吃!” 宁则等人都笑了起来,连连保证。 薛宝宝一时兴起,从背篓中挑了个大胡萝卜,解牛刀一阵挥舞,手中就多了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 薛宝宝一扬手,将萝卜猴子扔给孙小圣,孙小圣跳起接住,叽叽吱吱地叫了起来,一边指手画脚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薛宝宝失笑,“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权当你是喜欢吧”。 宝幢双目含笑看向薛宝宝,“女施主,我也想要个萝卜猴子”。 薛宝宝,“……” 这个时代的和尚都这么坦诚的么? 宝幢都开口了,薛宝宝就又雕了个萝卜猴子给了他,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吩咐阿魏来盛汤,特意吩咐道,“先给大师盛一碗,多盛点面片,萝卜也捞几块,羊肉捞两片就行了”。 宝幢唇角笑意微凝,“女施主,这是为何?” 薛宝宝合十行礼,“大师如果能少吃几片羊肉,就可多喝一碗汤,有失才有得啊!” 宝幢恢复笑意,盈盈点头,“女施主颖悟”。 薛宝宝忙活完,就也捧了碗羊肉羹坐到宝幢身边,对他道,“这羊肉羹里除了羊肉和萝卜,还放了草果、橙皮、良姜、荜茇、胡椒和葱白,可治肾虚衰弱,腰腿无力。 大师回去后也可常炖来喝,特别是天冷的时候,十分滋养”。 宝幢不紧不慢将口中的面皮咽下去,叹道,“不瞒女施主说,贫僧从小还未学会吃饭,就先学会了吃药,各种药膳其实也是常吃的,都不见效果便罢了,还十分难吃,没有女施主做的半分滋味”。 阿魏想说什么,看了看薛宝宝又咽了下去。 薛宝宝就换了个话题,“我看大师今天没有吹哨子,孙二圣也找到了大师,它是循着气味寻到大师的吗?” 宝幢点头,薛宝宝觑着他的神色,试探问道,“那它能不能帮我们找到我哥哥?” 宝幢看了看薛宝宝,又看了看手中的汤,为难开口,“女施主,贫僧可不可以吃完饭再与你说话?” 薛宝宝,“……” 行吧,是她不端庄了,吃饭竟然还说话! 宝幢明显吃得十分开心,连唇角一直翘起的弧度都似乎在闪闪发光。 他一连喝了两碗汤,吃了一对野鸡鸡翅,一只野鸡鸡腿,一只兔子腿,几盘素菜,他也吃了不少,还兀自想再喝一碗羊肉羹。 薛宝宝开口道,“大师,那砂锅里熬着的荜茇粥是给你做宵夜的,你这时候若是吃多了,待会就吃不下了”。 宝幢迟疑道,“荜茇是药,听着就不好喝”。 薛宝宝微微一笑,“大师,昨天晚上的米汤也是药呢!” 你还不是吃了还想吃! 宝幢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乖乖放下了碗筷。 薛宝宝殷勤递上一杯热水,问道,“大师现在可以和我说话了吗?” 最主要的是,皇子殿下,你吃得开心了吗?玩得开心了吗?可以和我说说我哥哥的事了吗? 宝幢虽还没吃饱,却十分满足,爽快点头,“如果你们有你兄长的贴身之物,按理说,它是能找到的,只畜生毕竟是畜生,贫僧却是不敢肯定的”。 这是松口了? 薛宝宝大喜,“不知大师能否帮一下忙?” 宝幢迟疑不答,宁则冷声问道,“不知大师有何疑虑之处?” 宝幢叹气,“疑虑倒是没有,贫僧只是怕女施主寻到了兄长就要离开这神农山,贫僧就再没有机会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 宁则变色,腾地起身,死死盯着宝幢,“你这是什么意思?” 宝幢仰头疑惑看向他,琥珀色的瞳孔清澈纯净,如照妖镜般似乎能照尽天下妖魔鬼怪,“什么什么意思?就是舍不得女施主离开神农山的意思啊”。 在这样的眼神下,冷厉戒备如宁则也不由气短,一时说不出话来。 薛宝宝斟酌开口,“大师如果能帮我们寻到我哥哥,我就是为大师做一辈子饭又如何? 只还请大师知晓,我乃金陵薛家嫡长女,身份不便,却绝对是无法为大师做一辈子饭的。 我在此承诺大师,如果大师能帮我寻到我哥哥,我愿留在这神农山一年,为大师做菜熬羹、调理身体。 之后,不论何时,但凡大师到我府上,我也必定亲手为大师烹制饮食,如何?” 宝幢微微一笑,“之后太远,贫僧却未必是有命等到的,师父曾为贫僧批命,说贫僧十八岁生辰那天乃是一道坎,过去了当可长寿喜乐,过不去就要期待来世了。 如今贫僧离十八岁生辰还有一年零四个月,女施主就留到那一天如何?”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肯定又让人怀疑,宁则仓地拔出绣春刀,惊怒喝道,“是你抓走了我们大人!” “阿弥陀佛!”宝幢一手端碗,一手竖起,微微一笑,“宁施主此言差矣,贫僧方外之人,又岂会抓走什么人?” 他那悲悯众生、宛如佛子的气质让人很难起戒备之心,更遑论去怀疑他。 他这话一落,众人,包括也起了疑心的薛宝宝都悄悄松了口气。 她早就猜测宝幢非常可能就是虞信要找的七皇子,如果宝幢就是七皇子,那他就完全没有理由害父母兄长遣来护送他回京的虞信。 现在亲耳听到宝幢否定,她就更不觉得虞信失踪会和宝幢有什么关系了,只希望熟悉神农山,还有很多“小宠”的他能帮她一起找虞信。 只她这一口气还未松到心口,就听宝幢又轻轻一叹,“明明是他想抓贫僧,贫僧不得已,才反抗的呀!” 宁则拔出的绣春刀猛地指住了宝幢的脖子,其余锦衣卫也围了过来。 阿魏紧张将薛宝宝护到身后,大声喝道,“你撒谎!我们大爷抓你一个和尚干什么?抢你做我们姑娘的上门女婿吗?” 薛宝宝,“……” 阿魏,你是孙小圣派来搞笑的吧? 这时,孙小圣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了,尖声叫了起来。 一个向导慌张喊道,“它这是在向那只黑猩猩报信!” 宁则刀锋闪起,薛宝宝大惊,忙喊道,“住手!” 关键时候,锦衣卫多年训练出来的服从本能起了作用,宁则险险止住绣春刀的去势,死死盯着宝幢,“姑娘,若是真的让那只白猿和黑猩猩赶了过来,我们会很麻烦”。 宁则等人都是听虞信指挥,根本不知道虞信来找的是谁,自然也无从猜度宝幢的身份。 薛宝宝只能开口道,“哥哥还在他手里”。 066 烧火婆子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宁则气势一滞,薛宝宝认真看向宝幢,“真的是我哥哥想抓你,你才反抗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薛宝宝不信,虞信知道的内情比她更多,她都怀疑宝幢就是七皇子,难道虞信会一点不起疑心? 既起了疑心,虞信总是要先试探核查一番,难道还敢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对可能是七皇子的人无礼,甚至还要抓他? 退一步说,宝幢不是七皇子,那虞信就更没有理由抓他了,就像阿魏说的,虞信抓他一个和尚干什么?带回去给他念经保平安吗? 就算宝幢不是七皇子,虞信想请他带路,而宝幢又不愿给虞信带路,这深山老林的,熟知神农山的宝幢随便撒个谎就能叫一行人有去无回,虞信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绝不会搞严刑逼供那一套,多半会利诱。 那个老狐狸利诱一个明显从未出过神农山的宝幢,应该不会太难吧? 那为什么宝幢会说虞信想要抓他? 许是宝幢的外表太具迷惑性,都到这个时候了,薛宝宝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他,只她更相信虞信的能力和手段。 为什么呢? 为什么虞信要抓他一个绝佳的向导,一个从未出过深山的小和尚? 又或是要抓这个皇朝尊贵的七皇子? 他又不是脑子坏掉了,除非,除非,宝幢就是七皇子,而他根本就不想回京! 薛宝宝眼前一亮,如果宝幢没说谎,就这个可能最有可能! 宝幢不满地去推指着自己脖子的剑,“诸位施主,凡事皆有因果,那位虞大人被贫僧困住乃是罪有应得,如果诸位不愿遵守承诺,也不必如此没有风度”。 宁则手上刚要用力,就听薛宝宝开口道,“大师说得对,宁大人,还请你收起刀,误伤了大师就不好了”。 宁则回头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收回了绣春刀,只却依旧持刀戒备盯着宝幢。 薛宝宝俯身合十,真诚求问,“我想请问大师,我哥哥想要抓大师,是因为大师就是我哥哥要找的那位七皇子,太上皇的幼子,今上一母同胞的幼弟么?” “阿弥陀佛”。 宝幢合十还礼,唇角笑意不变,“贫僧乃是方外之人,俗家身份早已忘怀,女施主不必介怀”。 薛宝宝,“……” 果然是! 宁则等人根本不知道这次来神农山到底是找谁,乍一听了,更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薛宝宝苦笑着后退数步,福身见礼,“民女见过殿下,之前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宁则等人见她如此,忙都单膝下跪,跟着请罪。 宝幢合十还礼,悲悯开口,“诸位施主快请起,贫僧如今是方外之人,不敢受诸位如此大礼”。 薛宝宝,“……” 你不敢受,我们也不敢不行礼啊。 薛宝宝虽然也算是个正经的富家闺秀,皇家的人于她却还是星辰般高不可及,这乍然碰到了一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遂假装镇定地请宝幢早点歇息,自己拉着宁则去一旁商议。 薛宝宝首先就问道,“宁大人,现在确定大师就是七皇子,是哥哥奉皇命要接回京城的人。 你觉得我们硬着来,然后成功救回哥哥和你们那些同僚,还将七皇子送回京,以后还不会被打击报复的几率有多大?” 宁则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薛宝宝眨眼,“那以宁大人看,我们成功救回哥哥他们,然后杀人灭口,将所有真相掩埋在这茫茫大山的几率有多大?” 宁则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薛宝宝叹气,“好了,懂了,所以我们只能遵守承诺,把我押在这做饭,换回哥哥他们了”。 宁则噗通跪了下去,“属下无能,请姑娘降罪!” 薛宝宝嘶了一声,这可是山上啊,你膝盖不疼的吗? 薛宝宝忙去扶他,“宁大人,哥哥都被七皇子抓住了,何况你我?左右我在家中也没事,在这神农山住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碍事”。 宁则垂着头,一言不发。 薛宝宝叹气,“真的没事的,我们先去见哥哥要紧”。 薛宝宝打发走了宁则,吩咐阿魏将熬好的荜茇粥送去给宝幢,收拾收拾睡了。 因为终于得了虞信平安的消息,薛宝宝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天大亮才醒了。 虞信安全无虞,她也就不着急了,不紧不慢和了面,调了臊子,做了一大锅臊子面,又特特将昨天阿魏找到的一窝鸟蛋做成了荷包蛋,伏在宝幢的面碗里,再捞上两棵经过霜冻、保存完好的青菜置于一侧,最后点缀上一朵萝卜花儿,亲手送给宝幢品尝。 宝幢笑意明亮,合十行礼,“多谢女施主费心”。 薛宝宝暗暗叹气,贪嘴的小和尚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就是好吃,又不想被虞信请下山而已。 薛宝宝单独给宝幢调了酱香的臊子,比其他人吃的辣味的更香更鲜,宝幢虽跃跃欲试想试试辣味的,却在薛宝宝的劝诫下,到底没有坚持。 等他吃过,薛宝宝问道,“殿下,这里离您关押我哥哥的地方大概有多长路程?” “大约三四天”。 宝幢吃饱了,十分好说话,“如果我们走得快的话,大约能在第三天的入夜时分赶到”。 薛宝宝点头,“那,不如殿下再让孙二圣送些食材过来,这路程还长,路上未免无聊,不如我给殿下炒些瓜子、松子的做零嘴儿”。 宝幢眼前一亮,“你还会做那些东西!” 薛宝宝微微一笑,“殿下,但凡是吃食,我都会那么一点半点,就是不会,只要有方子,我也能做出来,且保证绝对做得好吃”。 宝幢就笑弯了一双眼睛,“那真好,你不知道,我们家的厨子做什么都有一股子药味,我总吃不下东西,就是他们害的!” 薛宝宝含笑不语,虞信说过,太后怀这位小皇子时已经四十多了,在古代绝对算是超高龄产妇,生下的孩子本来就容易身体不好。 偏偏这位小皇子七个月就早产了,出世时据说只有三四斤重,在皇宫养到周岁,好几次都差点夭折。 太上皇和皇太后没有办法,只得听从国师的建议将他送到了这神农山上,才勉强活到了现在。 只看他的脸色和那天吐血的样子,如果没有空间的水和蔬果,他多半会和他那位师父说的一样,活不过十八岁。 在这种情况下,他吃的东西自然要经过层层遴选,稍微重口一点的作料就不能放,还要加上各种养生治病的药材,又怎么可能好吃? 这两天,她给他吃的东西,或多或少都加了空间里的水,否则他怕是不知吐了多少回了。 薛宝宝便又进了宝幢的木屋里写食材单子,待写完后,试探问道,“不知殿下能不能顺便传个信回去,让手下的人善待我哥哥? 我哥哥那个人最是爱干净爱漂亮,对吃的更加挑剔,我不想看到他吃苦”。 宝幢十分好说话,当即按她说的写了信,一并塞进铁筒子里,让孙小圣送回去,又对薛宝宝道,“贫僧乃是方外之人,女施主不必殿下殿下的叫,反倒生分了,还是按以前的叫吧”。 薛宝宝,“……” 我们本来就不熟吧,生分这二字,又从何说起啊? …… …… 到了晚上,孙二圣果然又背了一大背篓食材过来了,薛宝宝做好晚饭后,又热了锅,先做了一锅各种果品的糖葫芦,又开始炒瓜子、炒松子、炒栗子、炒核桃。 宝幢就坐在锅边,她一边做,宝幢一边吃,吃得心满意足,称呼也从女施主换成了薛施主。 唔,更不生分了。 接下来的三天路程,宝幢就坐在竹椅上,由锦衣卫们轮流背着,看看书、晒晒太阳、嗑嗑瓜子,看得薛宝宝十分嫉妒。 到第三天早晨吃过饭后,宝幢便不许宁则等人再跟了,只要带走薛宝宝。 薛宝宝说要带上阿魏,他也没反对,将竹椅绑到孙二圣的后背,由孙二圣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入夜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一座隐藏在林木巨石后的山庄。 此时天已经黑了,庄子里虽四处点着灯笼,看得却不是很真切,薛宝宝只能勉强看清楚轮廓,只见入口处极狭窄,却越走越宽阔,绝对称得上一句别有洞天。 待走到宽阔处,终于有人出现,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看着十分精干,像是个练家子。 “主子”。 汉子俯身行礼,奉给宝幢一盏琉璃灯。 宝幢接过灯,语气轻快,“将眉寿院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再吩咐人下山采买女子的衣裳物件,这位薛施主和她的婢女以后就住下了”。 那汉子躬身应下,宝幢朝薛宝宝竖掌一礼,“薛施主,请随我去见虞施主”。 暗淡的灯火下,薛宝宝根本分辨不清路径,只得跟着亦步亦趋地跟着宝幢,大约走了有半个小时,宝幢才终于在一个院子前站住了脚步,合十行礼,“薛施主,虞施主就在里面了,请”。 他说着将手中的琉璃灯交给薛宝宝,暗淡的月色下,瘦骨嶙峋的手竟似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白骨。 薛宝宝见他竟没有跟进去的意思,不由诧异看了他一眼,带着阿魏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有点灯笼,只远远可见一灯如豆飘在前头。 薛宝宝提着灯笼,步子迈得飞快,待快走到灯火处,远远隔着门窗就喊了起来。 屋内有响动声传来,不多会,紧闭的大门霍然打开,琉璃灯微弱的光芒中,虞信立在门后,秾丽的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薛宝宝转身将琉璃灯塞给阿魏,吩咐了声在外面守着,几步跨进屋,反手关上门,扑进虞信怀中,眼泪立即就滚了下来。 虞信又是着急又是惊恐,死死捏着薛宝宝的双臂,“宝宝?你没事吧?你怎么也来了?” 薛宝宝知道他这时候肯定比自己更着急担心,虽哭得不能自已,却还是勉强忍着,抽抽噎噎地将自己久等他不回,带着人上山来找,遇到宝幢的事说了。 虞信更急,“那个假和尚邪性得很,我们当时遇到他,不过就是问了几句话,又遣了人偷偷跟踪他,等我一觉睡醒,就不知道怎么来了这里,更是手足无力,别说闯出去了,连走到院子口都走不动”。 薛宝宝,“……” 好惨! 这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着了道啊! 只怕是哥哥在言谈间露了行迹,叫宝幢知道了他是来寻他的,于是,宝幢根本没和哥哥多说,就下了黑手将他们绑了来。 宝幢倒是也不算说谎。 薛宝宝忙去探虞信的脉搏,又推着他进房坐下,挑亮烛火,仔细检查了一番,疑惑问道,“哥哥,你遇到宝幢后有没有吃过他给你的东西,或者是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虞信摇头,“在这深山老林里,突然走出来个古怪和尚,我自然会格外防范,不可能犯这些低级错误”。 薛宝宝更加奇怪,“那哥哥是怎么着的道?我看现在哥哥的脉象没有什么大碍,只虚弱了些,这世上还有这种能令人在短期内虚弱,看着又没什么大碍的东西?然后还能叫人无知无觉地就着了道?” 虞信愤愤,“所以我说那个假和尚十分邪门,我怀疑他非常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七皇子”。 “我明天去问问看”。 “这些事我来处理,”虞信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里间的床上坐下,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痕,沉痛开口,“这次是我掉以轻心了,见那个宝幢年纪小,又一副病弱无害的模样,反倒叫你跟着担心受惊了”。 薛宝宝知道他自责,安慰捏了捏他的手,“好在有惊无险,现在我找到哥哥了就好”。 薛宝宝说着便将遇到宝幢后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虞信听她说什么答应留在神农山一年半,换得宝幢放他走,勃然大怒,“我不同意!我就是死在这神农山,也绝不可能叫你留在这神农山给他做烧火婆子!” 067 眉寿山庄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 烧火婆子,这个词,呃,哥哥,敢情,我在你心目中一直就是这个形象? “那个宝幢不敢杀我,皇上见我长时间不回,肯定会再派人来找我,我就不信他敢和皇上对着干,非要将我扣在这里”。 薛宝宝,“……那他要是不说扣留在这,跟皇上撒个娇儿,说要留你在身边做护卫?你猜皇上会不会答应?” 虞信语塞,宝幢是太上皇和太后的嫡幼子,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幼弟,又从小体弱多病,刚满周岁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被送到这神农山。 皇上言谈之间对这个幼弟十分怜爱,更别说太上皇和太后了。 别说是要他做护卫,宝幢若是真的要开口要薛宝宝做丫鬟,皇上也一定会满足他! 虞信气急,“反正我绝不同意你留在这!” “那你说怎么个不同意法子?” 虞信语塞,薛宝宝安慰揉了揉他的掌心,“哥哥,我瞧着那位皇子殿下只是孩子心性,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肯定会说话算话的。 只不过一年半的时间,我留在这和留在薛家内宅,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倒还省了担忧薛蟠闯祸的心”。 虞信沉默,薛宝宝继续劝,“真的,哥哥,你想着啊,我在这里绝对比在京中自在! 至少能拿解牛刀剁肉削面条,不至于被骂啊! 更不要提神农山宝山在后了,这一年半的时间,我说不定还能求宝幢派个人手给我,经常带着我四处采采药,找找珍稀动植物什么的,说不定还真的能将青霉素配出来呢!” 薛宝宝说到这皱了皱眉,“薛家那边有哥哥你照应,我不担心,就是林妹妹,久不见我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虞信,“……” 果然那个林妹妹已经比他这个老哥哥重要了! “哥哥,你回京的时候帮我带封信给林妹妹,日常也记得帮我多照应一下”。 薛宝宝说着仰头认真看向虞信,“哥哥,宝幢是皇家的人,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何必跟他硬碰硬? 不但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我可没哥哥厉害,皇家的人随便发句话,说不定就能毁我半辈子”。 短短十几天不见,薛宝宝就瘦了一大圈,脸上的婴儿肥已经不见了踪影,下巴尖尖的,这般仰着头看他,直叫他心都疼了。 虞信眼眶通红,猛地将薛宝宝搂进怀里,哽咽叫了声宝宝。 上一世,爸妈在宝宝十三岁时就双双离去,比她大十岁的他挑起长兄的责任,一手将她养大。 她于他,是妹妹,也是女儿。 世人都道她依附他而活,却不知道,其实,他对她的依恋比她对他更甚。 他二十三岁便在父母乍然离世的情况下接手家族生意,一路艰难地走过来。 不是宝宝,不是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却总是会做最好吃的饭菜等着他回家,努力地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温暖他的的妹妹,他根本撑不下去! 这一世,他整整花了五年时间才终于找到了她,又不惜自伤,费尽心思才终于能名正言顺地站到她身边。 如今不过才短短数月时间,她却因为他的一时不慎要留在这深山老林…… 薛宝宝摸索着要去摸虞信的脸,虞信扭头避开,恶狠狠问道,“乱摸什么?没大没小的!” 薛宝宝转了转身子,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哥哥,一年半后,我就要满十五岁了。 太太肯定很快就要为我订下亲事,我可不想嫁出去伺候公婆小姑的。 我在金陵养了一批人,你方便的时候帮我去看看,挑个品行好又优秀的带去京城培养,给我做上门女婿”。 虞信一愣,重重揪了揪她的耳朵,笑骂,“不知羞!” 薛宝宝嘻嘻一笑,“我倒还是想做大龄剩女呢,这不是时代不允许吗?” 虞信失笑,兄妹二人又说了些闲话,薛宝宝便推开虞信要站起来,“时候不走了,哥哥早些睡,我明天去问问宝幢如何打算,再来见哥哥”。 虞信恋恋不舍放开她,和她一起往外走。 不想刚走到院门处,兄妹俩就发现宝幢竟然还在门外等着。 薛宝宝忙拉着不情不愿的虞信见礼,宝幢笑盈盈还礼,问道,“薛施主与兄长叙好话了?那贫僧明天一早就命人送虞施主和他的属下下山”。 薛宝宝一愣,“这么快?我还想写几封信托兄长带回去”。 宝幢十分好说话地点头同意了,“那便后天一早送虞施主下山如何? 正好明天贫僧可以带薛施主和虞施主在这庄子四处转转,虞施主也好放心”。 虞信冷笑,“放心?大师既做下了强人所难的事,又何必装什么好人?” 宝幢愣了愣,恍然问道,“所以,我这时候该不同意的?叫薛施主连夜写好信,天不亮就将你们赶下山?” 虞信噎住,薛宝宝失笑,借着袖子的遮掩,偷偷捏了捏虞信的手,“哥哥,大师不是坏人的,原是你们先非要请人下山,强人所难的。 大师如今留了我在这,倒也算得上是因果循环了”。 虞信愤愤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宝幢合十行礼,“薛施主,请随我来,鄙仆应该已经为施主准备好住处了”。 …… …… 第二天早上,大约七八点时,宝幢亲自提了吃食送来给薛宝宝,含笑合十,“施主凑合吃一些,待吃过后,贫僧便领着施主和虞施主一起在这庄子里转转”。 薛宝宝听他说话颇有鼻音,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更是水汪汪的,不由大惊,“大师这是着了风了?” 像他这样体质极弱的人,最是要保养得宜,感个冒发个烧的,对普通人无碍,对他却极有可能引起并发症。 在这医学落后的古代,说是有致命危险一点都不夸张。 宝幢含笑摇头,“无碍,薛施主请用”。 薛宝宝又打量了他一眼,想着以他的身份,必定有无数名医环绕身侧,更有无数人关心他身体最细微的变化,也就不再多说,打开食盒。 食盒里是四样粥品,四样点心,还有四样小菜。 薛宝宝问明宝幢已经吃过了,分了一半给阿魏,各自吃了。 待吃过,宝幢便领着她往外走,开口道,“你住的这院子就在贫僧的眉寿院隔壁,以后方便。 贫僧待会叫佘管家过来寻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直接和他说就好,不必客气”。 阿魏奇道,“没寿院?没寿,很不吉利啊,大师的院子怎么会叫那个名字?” 宝幢笑道,“《诗经》有云,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古人以为长眉者皆长寿,因此长寿又称眉寿。 贫僧的父皇便为这个山庄赐名眉寿山庄,又为贫僧的院子匾额亲赐以介眉寿四字,原是希望贫僧能长命百岁的”。 薛宝宝,“……” 涨知识了。 阿魏恍然,“太上皇对大师真好!” 宝幢笑了笑,问薛宝宝道,“不知薛施主平日喜做什么消遣?” “噢,也没什么,就是做做饭,摆弄摆弄药草,看看书什么的”。 唔,最大的爱好——吃,这个却是不必特意说出来的。 宝幢就弯了桃花眼,“贫僧平日也就是喜欢看看书,摆弄摆弄药草。 如今薛施主来了,免不得还要再加上一桩——吃薛施主做的饭食,如此看来,薛施主倒是与贫僧十分合宜”。 薛宝宝,“……” 哎,别说,还真挺搭的! “呸!谁与你个和尚合宜了!” 虞信的声音远远传来,薛宝宝惊喜转过身,果然见虞信大跨步而来,她忙上前几步迎接,“哥哥怎么也来了?” 虞信本来也没料到自己竟然能来找薛宝宝,不过就是在仆从送早饭时说了一声,那仆从还竟真的就将他领出了关押他的院子,送到了这。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宝幢的吩咐。 只这个,他却是不会和薛宝宝说的,只哼了一声。 薛宝宝问道,“哥哥,我昨天忘记问你了,你这次要是带不了大师回去,皇上会不会罚你啊?” 虞信又哼了一声,“这种事,你不必管”。 那就是会了。 薛宝宝牵着他的袖子将他往宝幢身边拉,“大师,我能不能问一下,大师为什么不想下山回京?” 宝幢合十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方外之人,却是不便去那等繁华锦绣之地的”。 薛宝宝也不管他说得到底是不是真心话,转眸认真看向他,“大师,我们再做个交易。 我保证在大师明年的生辰前治好大师的病,让大师能不必靠人背负着就能走遍大萧每一寸土地。 不必担心呕吐吐血,就可尝遍任意美食。 大师能不能答应我在那时候回京一趟,为兄长交差?” 宝幢还保持着刚刚合十行礼的动作,浅浅含笑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薛宝宝,似在审量,似在畅想,又似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看着薛宝宝而已。 “宝宝——” 薛宝宝打断虞信,“哥哥,我们在神农山找到了七叶垂珠草。 只要神农山不止那一株,又或者我能成功地培植出更多的七叶垂珠草,我就至少有五成的把握能叫宝幢大师至少如常人般康健”。 当然,更重要的是空间的溪水和各种绝对有治愈力的瓜果蔬菜。 林黛玉也是天生的弱症,两个月就见了效果,她就不信,现在有了七叶垂珠草,还能治不好宝幢? 至少,也能保证他不会像他师父预言的死在十八岁! 当然,这个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 虞信显然也知道她的潜台词,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反对。 “五成的把握——” 宝幢微微一笑,瘦得凹陷下去的脸诡异地动人心魄,“薛施主的话实在叫贫僧无法拒绝。 只就算施主妙手回春,总也得等到一年半之后,虞施主回京免不得还得受罚。 不如,贫僧现在就写封信交给虞施主送给皇兄,说贫僧正在治病,待十八岁生辰前一定回京,如何? 至于薛施主,治得好贫僧也好,治不好也好,都是缘分,贫僧绝不会因此为难薛施主”。 薛宝宝大喜,忙竖掌为礼,“那就多谢大师了”。 宝幢俯身还礼,“施主客气了,那贫僧便回去写信,稍后遣佘管家来为虞施主和薛施主引路”。 薛宝宝再次行礼感谢,宝幢还礼离去。 他一走远,虞信便咬牙道,“你别以为他是好心,他也就是随口说说,到时候如果你治不好他,我们俩都得死! 治得好,他不过就是写封信的事! 至于下山回京,那也绝对不能算是他的人情,他只要治好了病,你就算求他,他都不会留在这深山老林吃苦!” 薛宝宝笑着晃了晃他的袖子,“反正我有把握,到时候我们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又何必计较他到底是好心还是坏心?” 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个心态,到底是给皇家做奴才,还是各取所需,就看你怎么想不是? 虞信戳了戳她的额头,“反正你给我记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给他治病,也要留一手,防止他翻脸不认人!” 薛宝宝就继续晃他的袖子,“知道啦,这世上除了哥哥,谁也不能信嘛,我十三岁就学会了,绝对不会忘的!” 虞信却还是不放心,又说了一堆宝幢的坏话,直到佘管家来了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眉寿山庄虽是建在神农山的深处,规模却很大,差不多可以比拟薛家在京城的宅子了。 宝幢的眉寿院居中,右边就是薛宝宝现在住的院子、左边则是藏书阁和百草园。 佘管家带他们参观的主要就是藏书阁和百草园,介绍道,“小主子除了出外赏景,便只喜欢看看书,鼓捣鼓捣药草。 因此庄子里藏书和各种药材药草很多,薛姑娘如果无事,可以随意来逛,藏书阁中的书,百草园中的药材都可随意取用。 只记得一点,小主子种的药草大多金贵,不得小主子的允许,薛姑娘还是不要乱碰,弄死了,小主子定然会生气”。 虞信哼了一声,薛宝宝笑着点头,“佘叔放心,我不会乱动的”。 佘管家又领着他们去逛了前花园和后花园,与百草园一样,前花园和后花园种的不是花,全是药草。 薛宝宝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好几株从未见过的植株。 薛宝宝,“……” 怎么办,好像真的开始喜欢上这里了! (本章完) 068 有秘密的人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最后,佘管家又带着他们到了厨房,叫出厨娘和灶上婆子一一来拜见薛宝宝,开口道,“小主子吩咐,以后厨房上的事,包括食材的采购选用,一概归薛姑娘掌管”。 薛宝宝点头,又道,“大厨房到底远了些,不知道方不方便在我住的院子里设一小厨房。 另外,我想将我院子里的小花园开辟出来种些蔬果,不知道方不方便?” 佘管家抱拳行礼,“自是方便的,小主子吩咐,薛姑娘但有所需,直说即可,属下等一定竭尽全力办到。 稍后还要请薛姑娘列个单子来,属下好遣人下山购置”。 薛宝宝点头,佘管家见她没什么事了,送她和虞信回院子后,便告辞离开。 薛宝宝和虞信又在宝幢拨给自己的院子里转了一圈,找出笔墨等物开始列单子,又给薛太太和林黛玉写信。 待忙好后差不多快中午了,薛宝宝就拉着虞信往大厨房去,问虞信想吃什么。 虞信心不在焉道,“都这时候了,简单弄点,要不,还是吃麻婆豆腐盖饭吧,这庄子里的饭菜真的是能叫人嘴里淡出鸟来”。 薛宝宝失笑,“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饿你就算人家有风度了”。 虞信不满瞪她,“你怎么尽向着那假和尚说话?不会又成了那假和尚的颜粉吧?” 他说着根本不等薛宝宝反对,愤愤捏了捏自己的脸,“我难道不比他帅?你怎么不做我的颜粉?” 薛宝宝,“……” 我粉亲哥哥的颜,图什么? 厨房的食材十分齐全,薛宝宝在做麻婆豆腐的时候,麻利拉了一碗阳春面煮好,请厨房的婆子送去给宝幢。 厨房其实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但她一个特邀厨师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因为厨房离得远,盖饭做好后,薛宝宝和虞信就直接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端着碗吃。 阿魏不敢和虞信“同席”吃饭,直接端着碗去了外头吃。 薛宝宝瞅着四下无人偷偷从空间拿了罐蜜饯金桔出来,往自己和虞信嘴里各塞了颗,又将罐子直接塞到了虞信袖管里。 虞信一直板着的俊脸这才露出笑来,低声道,“这里不比家里,你小心着些,别叫人发觉了端倪。 特别是那个宝幢,看着鸡贼得很,尤其要小心他”。 薛宝宝,“……” 人家宝幢绝对是一副圣僧模样,怎么就看着鸡贼了? 薛宝宝怕说出心里话,虞信打她,乖巧点头,转而说起京城的事。 又叮嘱虞信帮林黛玉物色一下青年才俊,叹道,“我瞧着林妹妹现在是绝对瞧不上贾宝玉了,也算是我拆了人家的官方CP,总要寻个更好的,不然我都对不住她”。 虞信不满,“少管别人的闲事”。 薛宝宝,“……林妹妹是我义妹,跟你的身份一样,怎么能算是外人? 噢,对了,我还有个义姐,甄英莲,你也帮我留心留心,不求嫁得大富大贵,至少也要小康之家,衣食无忧。 最要紧的是,夫婿能干有担当,还不能花心,不能纳妾蓄婢”。 虞信去摸腰间,威胁开口,“你是又要我拔绣春刀了?” 他这么一说,薛宝宝突然想了起来,“哎,你不是说,你走到院子口的力气都没有吗? 我瞧着你今天跟我一起东走西走的,活蹦乱跳的啊!” 她一边说一边去探虞信的脉搏,惊奇嗳了一声,又去看虞信的脸色、舌苔等,更加惊讶,“你脉搏上的虚弱之处竟然竟然一夜之间全都没了,好神奇!” 虞信皱眉,“我也发现了,肯定是宝幢搞得鬼,只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薛宝宝双眼晶亮,“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他的药理学成就绝对远超于我,有机会我一定要请教请教!” 虞信,“……” 妹妹,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方向? 薛宝宝挖了一大口饭,满足地嚼,“所以说,哥哥,我留在这里绝对不算是委屈,说不定等一年半之期到了,我都舍不得走!” 虞信危险眯眼,“舍不得走?” 薛宝宝干笑,“哈哈,就是夸张一下,修辞手法,懂不懂? 我怎么可能舍不得走?我留在这,别的不说,肯定天天想哥哥想得都睡不着!” 虞信又如何不知道她这是变着法子安慰自己,虽则不舍又担忧,却还是勉强陪着她嬉笑,“这还差不多!” 薛宝宝就道,“我瞧着你手下那个宁则不错,长得不错,年纪也不算大,其他方面你帮我好好查查。 如果真的好,就说给甄姐姐,如果甄太太和甄姐姐愿意,也算得上一桩良缘”。 虞信,“……” 这还没忘了做红娘的事呢! 兄妹俩正说着,外间“阿弥陀佛”的佛号声响起,虞信端着饭碗腾地站了起来,如临大敌。 薛宝宝放下饭碗,又将虞信手中的碗拿下放到一边,起身整理衣裳。 不一会,宝幢就进了厨房,阿魏端着饭碗在后面跟着。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有礼”。 薛宝宝还礼,虞信也勉强还了个礼。 宝幢行礼完就抬起头双目晶亮地看向薛宝宝,“薛施主在吃什么,好香!” 薛宝宝,“……是麻婆豆腐盖饭,大师,你现在还不能吃”。 宝幢就露出极失望的神色来,“真的不能吃么?施主送来的阳春面虽然也很好吃,但这个盖饭看着也很好吃,贫僧还没吃饱”。 薛宝宝,“……” 就完全不知道他一个多吃一点就吐血的病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胃口,天天说吃不饱。 薛宝宝想了想,道,“你上次不是说那个三鲜包好吃么? 正好我想给哥哥做一点,留着在路上做干粮,不如你等一会,刚出锅的包子绝对比上次那个放了许多天的好吃”。 宝幢恋恋不舍地看了看两人的饭碗,噢了一声。 薛宝宝又道,“大师,我听着你还有点鼻音,不如你先回去睡一觉。 等你醒了,第一笼包子应该就好了,我叫人送过去,你醒了就能吃”。 宝幢这才又高兴起来,行礼告退。 他一走,虞信立即道,“宝宝,他绝对是故意在你面前装出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好欺骗你的!” 薛宝宝,“……他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子,费心费力地骗我,图什么?图我那几个包子么?” 虞信想说什么,却到底咽了下去,咬牙警告,“反正你给我记住了,那个宝幢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又男女有别,你给他治病也好,做吃的也好,都给我离他远点,有事让阿魏去跟他说就好!” “好好好!” 薛宝宝将饭碗送回到他手边,“知道啦!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可还想留着闺誉招上门女婿呢!” 虞信见她不像是在敷衍自己,这才稍稍放了心,又继续吃饭不提。 眉寿院中,宝幢笼着被子靠在迎枕上。 虽然已经开了春,他屋中却还烧着地龙,炭火的温度将他的脸蒸得嫣红,衬着他惨白的唇,琥珀般晶亮透润的眼,让那张宝相庄严的脸透出几分妖异的美来。 “……知道啦!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可还想留着闺誉招上门女婿呢”。 墨衣劲装的少年落下最后一句话,抬头期待看向宝幢,“主子,待会薛姑娘送包子来,我能不能也吃几个?” 宝幢低低咳了一声,开口,“那要看薛姑娘会送几个来”。 墨衣少年不满,“她要是送少了,主子你不会叫她多送几个吗?” 宝幢没有接他的话头,转而问道,“上门女婿,我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上门女婿是什么?” 墨衣少年开心道,“这个我知道,我听师父说过,说我要是不好好学武,长大了没本事,就只能给富贵人家做上门女婿去,不然迟早会饿死。 主子,虽然我现在武功天下第二了,但要是薛姑娘想招上门女婿,我一定去!” 墨衣少年说着咽了口口水,“主子,刚刚我偷听回来时,趁薛姑娘和她兄长不注意,偷了一小碗麻婆豆腐盖饭。 真好吃!比我一辈子吃的东西加起来都好吃!给薛姑娘做上门女婿,我愿意的!” 宝幢气得笑了,“主子我还没吃上,你倒是先吃上了! 滚!继续去看着,包子蒸好了,立即回来叫醒我!” 墨衣少年乖乖滚了,宝幢闭上眼睛,看似是睡着了。 大约一刻钟后,他却又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弹了弹倒挂在帐钩上的孙小圣。 孙小圣吱溜跳上了窗前的书案,拿起盛放清水的小壶,倒了些水在砚台里,又十分熟练地取出墨条磨了起来。 如果阿魏看见了,定然又要惊叹孙小圣是成精了。 宝幢走到书案前坐下,铺好纸张,选了一支白玉狼毫笔。 这时,砚台里的墨汁已然成形,宝幢蘸了蘸,提笔,“这里不比家里,你小心着些,别叫人发觉了端倪。 特别是那个宝幢,看着鸡贼得很,尤其要小心他……” 竟是将刚刚墨衣少年偷听回来的话一字不差地默了出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可还想留着闺誉招上门女婿呢”。 宝幢落下最后一笔,对着纸张发了会呆,又打开桌边放着的匣子,从里面取出纸张来,一页页按序铺好。 如果薛宝宝和虞信在这就会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他们从昨天晚上相逢到现在说的话,几乎每一句话都有记录。 只不过有些因为他们说得小声,又或是说得不清楚,而被模糊了字眼。 显然地,模糊的字眼还不少。 宝幢将纸张来回仔细看了几遍,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有秘密的人,贫僧最喜欢了”。 ……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虞信就被蒙住双眼送去了宁则等人停留的地方。 到了那,虞信才被取下了蒙眼的布巾,这才发现不但宁则等人,他带上神农山的手下也都被送了过来。 佘管家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护送着他们一路下了神农山。 他奉命来取薛宝宝留在神农山下的七叶垂珠草。 拿到七叶垂珠草后,他朝虞信等人一抱拳,就在虞信等人以为他要告辞时,他忽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指宁则,冷声开口,“宁大人,佘某奉命取宁大人右手,请宁大人拔刀”。 众人皆是一惊,虞信上前两步,将众人护到身后,冷笑,“奉命?不知阁下奉的是谁的命?” 佘管家不答,宁则面色发白,“大人,属下那日曾以剑指皇子殿下脖颈”。 虞信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拔出绣春刀,冷声开口,“那便请阁下先过虞某这一关”。 佘管家干脆点头,“好”。 …… …… 山下的纷争,薛宝宝自然无从得知,她正忧心忡忡地给宝幢探脉,又掀开他紧闭的眼皮查看。 床边站着的老者对着她吹胡子瞪眼,“薛姑娘,主子风寒积食可都是拜姑娘所赐,姑娘就不必在这里碍事了!” 薛宝宝不服气,“大师积食也许跟我有关,他风寒了,又跟我什么关系?” “主子之所以会着风,定然就是那天晚上立在院子外等着姑娘与令兄叙旧之故,怎么和姑娘无关?” 薛宝宝,“……” 就站那么一会,就感冒了? 阿魏怒,“又不是我们姑娘求着你们家主子等的,什么都怪我们姑娘,你怎么不怪你自己医术不精,一个胎里弱症治了十六年都没治好!” 老者姓扁,从宝幢来神农山起就跟着他,为他调理身体,庄子上下都称扁神医。 可以说宝幢在皇宫养了一年就搞得好几次病危,却能在这神农山好歹活到了十七岁,他绝对功不可没。 扁神医听到这话,宛如被打中了死穴,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薛宝宝忙起身行礼,“小婢无礼,还请扁神医恕罪”。 扁神医颓然摆手,“她说得对,主子少年心性,一时贪嘴,又或是任性,再正常不过,确实是我无能。 如今主子高烧不醒,我更是束手无策,不怪我医术不精又能怪谁?” 薛宝宝学的是制药,只因着医药不分家略懂些医术皮毛而已,更是束手无策,只得劝道,“要不,扁神医再想想怎么改改方子,我去给大师做点润肺的梨汤来”。 069 菩萨保佑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扁神医转了转眼睛,鸡贼一笑,“没事没事,主子这些年来每每起烧,总是要烧个三五七八天的,都熬过来了。 这次肯定也能熬过来,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大事”。 他生得精瘦矮小,却偏偏学儒士戴了顶高高的进贤冠,看着十分滑稽,这么一笑,更是猥琐。 薛宝宝,“……” 这货真的是神医,不是药魔? 薛宝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去准备梨汤。 雪梨亦算是相对好保存的水果,庄子里有备。 薛宝宝趁人不注意,将庄子里储存的雪梨换成了空间里的,又用上空间的水做了一碗川贝雪梨羹。 等她做好送去眉寿院,宝幢虽然还烧着,却已经醒了,见薛宝宝来了,挣扎着要坐起来。 薛宝宝忙虚按住,“大师不必客气,好生躺着”。 宝幢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靠上迎枕,道了失礼。 薛宝宝揭开食盒,取出陶瓷小盅,打开盖子,先凉着。 宝幢动了动脖子,舔着干渴的唇问,“是什么,好甜”。 “雪梨羹,凉了再喝”。 “南星,拿去外面凉”。 宝幢话音刚落,墨衣劲装的少年轻飘飘从天而落,端起小盅,猴子般从窗户钻了出去。 薛宝宝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虽然听虞信说起什么绝世武功,但只看到过他练剑。 虽然的确花里胡哨的好看,却从没见他用过,不知道具体战斗力如何,更不要说这种违反牛顿定律的飞来飞去的功夫。 阿魏瞪大眼睛,两步上前将薛宝宝护到身后,“姑娘,他刚刚是蹲在屋梁上!” 薛宝宝下意识仰头看向屋顶横梁,也就是说,刚刚一个大活人蹲在她们头顶,不但她,连阿魏都没发现? 似乎是验证她的想法,一双大大的眼睛忽地倒着出现在她眼前,骨碌碌地直转。 薛宝宝吓得立即紧闭双眼,失声后退,阿魏忙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姑娘,是孙小圣,莫怕”。 薛宝宝定了定神,再仰头去看,果然是孙小圣。 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吓到了薛宝宝,得意地用尾巴卷着横梁荡着秋千,一边指手画脚地冲她直叫嚷。 不知怎的,薛宝宝愣是从它那张猴脸上看出幸灾乐祸来了。 薛宝宝,“……下次再炒瓜子,绝对不给你吃!” “吱!” 孙小圣一个翻身,十分利落地落到了薛宝宝肩头,伸爪子去挠她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要瓜子吃,还是听懂了她的话,在威胁她。 薛宝宝,“……” 这小东西绝对是成了精! 就在这时,薛宝宝忽觉耳边有风声吹过,她又吓了一跳,忙闭上眼睛往阿魏怀里靠。 再睁开时,就见那墨衣劲装的少年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一手端着汤盅,一手抓着孙小圣的脖子,冲自己笑得干净又灿烂,“薛姑娘,它吓你,我帮你扔了它”。 他说着当真一扬手,将孙小圣掷出了窗外,扭头朝薛宝宝笑得更灿烂了。 薛宝宝,“……” 其实,你也没少吓我的。 薛宝宝勉强笑了笑,“那就多谢这位小哥了”。 南星立即来了劲,大声道,“不用谢不用谢,但如果薛姑娘你非要谢我,就将这雪梨羹还剩的汤沫沫留给我吃行不行?” 薛宝宝,“……” 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宝幢实在忍不住喝道,“南星,还不快过来!” 又向薛宝宝道歉,“南星失礼,还请薛施主恕罪”。 薛宝宝笑道,“大师太客气了,我瞧着南星倒是赤子之心,十分可爱呢。 只这雪梨羹加了川贝,到底会染上药味,南星小哥如果喜欢雪梨,我稍后给他烤个雪梨吃,定然要比这雪梨羹味道好的”。 比这雪梨羹味道还好? 南星顿时双眼发光,正要说话,宝幢已凉凉开口,“贫僧庄上规矩,对客人无礼,是要禁食三天已示惩戒的,薛姑娘不用麻烦了”。 薛宝宝,“……” 南星委委屈屈叫了声主子,宝幢眉目含笑,“怎么,你不服?” 南星立即光速坐到床边的小凳上,殷勤道,“不是不是,我就是叫声主子,问主子想不想吃雪梨羹了,已经凉好了”。 薛宝宝,“……” 行吧,他们主仆斗法,她这个外人就别掺和了,在旁边吃瓜就好。 薛宝宝从宝幢处告辞后,就去寻扁神医,问清楚他的饮食禁忌,又求扁神医取出宝幢多年来的医药方子仔细看了,不好意思道,“扁神医,这方子着实有些多,我一时记不住。 不知道能不能借回去抄录一份,日后就不必再麻烦扁神医了”。 扁神医摆手示意她自便,又叮嘱道,“不管怎么样,不能再由着主子高兴,胡乱给他吃东西了”。 薛宝宝连忙答应,之前的确是她大意了,又没机会给他探脉,没想到宝幢看着一副活不长的样子,竟然真的就根本活不长的,身体比她猜想的还要差! 薛宝宝将方子借回去后就开始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抄录,正好帮助记忆。 方子很多,薛宝宝整整抄了三天,才将所有方子抄录完毕,中间宝幢好几次高烧昏迷,扁神医束手无策。 薛宝宝这个学药理的更没办法,只得使劲喂他喝空间里的水,喂空间里的蔬果炸出的汁,其他只能看他自己的抵抗力了。 薛宝宝医者之心,一次次看着宝幢烧得满脸滚烫、浑身通红,偶尔还说起胡话的模样,又是急又是怒。 不过就是个感冒发烧,不过就是底子差了点,要是在现代,几针退烧针打下去,几支蛋白质吊进去,根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更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没有那些东西,有支抗生素也好啊! 古人没用过这些东西,肯定一支就见效! 要是她已经把青霉素配出来了就好了! 宝幢本来就瘦得皮包骨头,三四天烧下来,更是瘦成了一把骨头架子。 薛宝宝看得心焦无比,宝幢要是就这样死了,她和哥哥不说死定了,至少也得脱一层皮! 她实在是担心,在宝幢房间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第六天,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无意识地念起经来。 待她回过神来,不由苦笑,果然,人的路绝了,神的路就现了。 当初在国旗下宣誓研究药理、治病救人的她再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求助那虚幻的九天神佛来保佑病人的平安。 薛宝宝想着不由碰了碰宝幢额心的清心石,喃喃念道,“保你神魂安稳,佑你身体安康。 菩萨们,他在这神农山清修了十七年,念了十七年的阿弥陀佛,你们要保佑他度过这次难关。 等他好了,回京了,我一定提醒他为你们塑金身、扬佛法”。 似是为应和她的话,孙小圣吱吱地叫了起来。 这只小猴子真是成了精,宝幢病了,它也跟着蔫蔫的没精神,天天缩在宝幢床头,还会不时拿手去探宝幢的额头。 薛宝宝来了,它就会跳到薛宝宝肩头,一会看看薛宝宝,一会看看宝幢,似乎是在期待从薛宝宝口中听到宝幢马上要好了的话。 薛宝宝念经,它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薛宝宝,仿佛知道薛宝宝是在帮助它的主人醒来,所以就乖乖地等着。 宝幢动了动,似有所觉,薛宝宝等了一会,他却始终没有醒来。 薛宝宝无声吐了口浊气,吩咐阿魏用棉签蘸水给他湿湿嘴唇。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许是菩萨真的听到了薛宝宝的祷告,到第七天,宝幢就不再高烧了,只持续低烧,整个山庄的人都松了口气。 到了第十五天,宝幢的低烧才算彻底退了下去,只还是虚弱,根本下不了床。 如是一个月后,宝幢才算彻底恢复了,薛宝宝估摸着他的情况,吩咐阿魏去问扁神医宝幢现在能不能吃点虾仁馅的馄饨。 得到肯定回复后,就着手准备做馄饨。 一个月过去,她的小厨房早已经装备齐全,各色食材更是应有尽有。 薛宝宝也不用人帮忙,取了一盒冻虾剥出虾仁,又将刚采来的荠菜洗了,配上紫菜、香菜、冬菜、虾皮、蛋皮儿等,加上调味料做成馅料。 馅料做好后,她又揉了面,擀出一张又一张薄如纸的馄饨皮来。 很快,馄饨便在她手中一个个成形,又一个个下入汤中。 待馄饨熟了起锅,薛宝宝吩咐阿魏先装了送给宝幢,再给扁神医和南星各送一份,剩下的便自己和阿魏一起吃了。 她吃过后去寻扁神医,再一起去看宝幢。 宝幢已经能下床了,扁神医上前仔细诊查了一番,欣慰开口,“这次主子的病情却是比之前来势都要轻一些”。 薛宝宝,“……” 一个感冒折腾了近一个月,还随时随地一副要饮恨西北的模样,还算是来势轻的? 扁神医又问早上吃了多少。 宝幢答说一碗馄饨,薛宝宝立即道,“那碗馄饨,我放了十个,大师是都吃了?” 宝幢点头,看了看薛宝宝,颇委屈道,“我还没吃饱”。 扁神医更加高兴,“有了胃口,好好,看来主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薛宝宝偷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和哥哥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宝幢根本没理会扁神医,又幽幽说了一句,“你给南星至少送了三十个馄饨”。 薛宝宝,“……” 你一个病人跟一个武林高手比饭量?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薛宝宝只好安慰道,“大师您这不是病了么?不能多吃,积了食又要加重病情。 不过几个馄饨,待大师好了,我给大师送五十个来都行”。 宝幢竖掌开口,“薛施主莫要忘了才好”。 薛宝宝,“……” 我都是你的特邀厨子了,却也不必如此见外。 扁神医又换了新的方子,吩咐南星去熬药,就要告辞。 薛宝宝就也跟着告辞,对他道,“扁神医,我早些年在一本古籍中曾看过一个治胎里弱的方子,您帮我参详参详,看看大师能不能用”。 扁神医根本不报希望,“这些年,老夫给主子用遍了天下奇方,都收效甚微。 你个小丫头随随便便碰到的一个方子,还难道就能起作用了不成?” 薛宝宝微微一笑,“只要不会加重大师的病情,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到底有没有作用啊”。 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古方,的确不一定会起作用,但有了空间的溪水和吃食加持,那就绝对会起作用啊! 别的不说,至少不会让宝幢总是一副随时会夭折的模样啊! 扁神医无可无不可地应了,薛宝宝便去了他的院子,将方子默了下来。 扁神医仔细看了半晌,叹道,“是个好方子,但放在主子身上,未必起作用啊”。 薛宝宝想了想,“那要不,我们改一改,加强药效?” “若要下猛药,就会对肠胃、脏腑造成损伤,怕是主子受不起”。 薛宝宝眨眼,“那能不能改得既不伤脏腑,又能有更好的药效呢?” 扁神医,“……” 你倒是会说,你自己改啊! 薛宝宝,“……” 我要是会改,我用得着求你? 薛宝宝和扁神医吵了半个月的架,终于确定好了最后的药方。 就是这,扁神医还是一再放话,要随时观察宝幢的身体状况,一有不对,立即停药。 薛宝宝真诚点头,将方子拿给宝幢看,问宝幢愿不愿意一试。 宝幢笑道,“薛施主妙手,只怕连熬出的药也比别的药好吃的,好吃的东西,贫僧又为何不敢吃?” 薛宝宝,“……” 很好,很有吃货的自觉! 宝幢既然敢吃,薛宝宝自然就敢给他做。 佘管家早已拿来了七叶垂珠草,又命人照着样子寻来了十几株,完全够用了。 薛宝宝便直接将熬药的事也接手了过来,再辅以各种食补的汤羹,精心又精心地安排宝幢的一日三餐。 怕他吃药败了胃口,各种零嘴小食更是变着花样来,绝对保证一天七八样,天天不一样。 闲暇之余,薛宝宝要么去藏书阁看看书,要么就去扁神医那里帮他炮制药草。 然后,她就发现宝幢竟然也经常往扁神医那里跑,说起药理来,丝毫不比扁神医逊色。 在发现薛宝宝也十分精通药理后,宝幢十分惊喜地非要带薛宝宝去看他种的各种奇草异花。 薛宝宝这些天一直遵从佘管家的告诫,不敢靠近他那些药草,此时见他诚心相邀,哪里还忍得住,就做出一副却之不恭的样子跟着去了。 庄子里的前后花园和百草园种的都是宝幢从神农山各处寻来的花花草草,以各种罕见的药草居多,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根本不知道名字、从未见过记载的古怪植物。 宝幢便炫耀地拿出一本册子来,道,“遇上这种前人未记载过,又罕见特殊的花草,贫僧都会移植回来。 精心培养,仔细观察它的特性,实验它的药性,然后记录下来,比如这个”。 070 山顶的一捧雪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宝幢说着指着一株开着硕大的紫红色花朵的植物,“贫僧当时发现它时,它已经结了果子。 也是这种紫红的颜色,大约有幼儿拳头大小,浓香袭人。 当时,它的附近有几条颜色鲜艳的大蟒正相互撕咬缠绕。 贫僧原还不解其意,后来才发现它们是在争夺它的果子,最后获胜的那条大蟒,将果子整个儿地吞了下去。 贫僧便让南星跟了过去,发现那条大蟒吃过果子后就回了洞穴。 不过短短三天时间,身上撕咬出的伤口就全部愈合,还长粗了一大圈,很快就生出一窝蛇蛋来。 可见那果子绝对有疗伤、促生机的作用,便移植了过来”。 薛宝宝,“……” 头皮发麻! 薛宝宝虚心求教,“那大师你把它移植过来了,要是它再结果子,引了大蟒进家里怎么办?” 宝幢微微一笑,“那还不好办?杀了吃了就是,贫僧听说,蛇肉若是炮制得法,十分地美味呢!” 宝幢说着期待看向薛宝宝,南星亮晶晶的目光也追了过来。 薛宝宝,“……”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薛宝宝后退一步,警惕问道,“你这里有没有现在就会招蛇的药草?” 南星恍然,“薛姑娘你怕蛇啊!你不用怕,几条蛇而已,来了正好给我们主子加餐!” 他说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显然是在期待等他主子加过餐后,他也能跟着加加餐。 薛宝宝,“……” 你够了啊! 宝幢合十笑道,“薛施主不必害怕,庄子内外洒满了防蛇虫野兽的药草。 别说蛇了,就是蚂蚁蚊子都会绕着庄子走”。 薛宝宝想着来这么久,的确连只蚂蚁都没见过,这才略略放了心。 宝幢又看了看那株植物,遗憾叹气,“贫僧已经在动物身上试过,的确有非常好的疗伤及增强体力、精神之用,只不知道用在人的身上会如何”。 薛宝宝,“……” 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很多变态生物学家变态最初都是从你这份惋惜开始的! 宝幢没发现薛宝宝的思想已经开始飘向了变态生物学家的方向,又继续带着薛宝宝往前走。 一边如数家珍地向她介绍,又邀请道,“薛施主既然也喜欢药草,以后不如跟着贫僧一起照料记录,也免得在这深山无聊”。 薛宝宝自然求之不得,假客气了几句就应下了。 从那之后,薛宝宝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调一杯养胃清肺的热饮,提着去百草园和宝幢会合,然后和宝幢一起打理照料各种药草。 然后,宝幢回去抄佛经,她则回去准备早餐。 吃过早餐后,薛宝宝继续为宝幢熬药,准备药膳和各种吃食。 忙忙碌碌一上午过去,待吃过午饭后,薛宝宝就会闲下来,先睡一觉,起来要么去藏书阁看看书,要么去扁神医的院子帮他炮制药材,心情好了,就顺便悄摸摸跟着学一学正宗的古代中医学。 这个时候,宝幢多半也会在,只不过他明显对扁神医引以为豪的医术和针灸之术不感兴趣,只喜欢钻研那些奇奇怪怪的药草,拉着扁神医和他一起折腾。 现在多了个薛宝宝,于是,他单方面地将自己的队友又加了一个。 到傍晚时分,薛宝宝回去做饭,宝幢就按着她的叮嘱回院跟着南星学太极拳,学五禽戏和八段锦。 这时候天气已经完全转暖,吃过饭后,薛宝宝都会和阿魏就着夕阳在庄子里转一转,消消食。 宝幢遵从她的叮嘱,也会在晚饭后散散步。 他吃过晚饭后,南星就可以下班了。 南星十分觊觎薛宝宝那一串荷包里永远不会重样的各种零食,总是会在薛宝宝散步时和她“偶遇”,然后盯着薛宝宝的荷包不放。 薛宝宝十分喜欢他,他的目光一飘过来,她就会解下荷包送给他。 南星就会高兴地接过荷包,一边吃着里面的小零食,一边凑在她身边和她说话。 “薛姑娘,我打拳给你看吧,我很会打拳的!” “薛姑娘,我看到杜鹃花开了,我明天去给你折了编花冠儿戴,我最会编花冠儿了!” “薛姑娘,我今天放到你屋顶上的果子你看到了吗?很好吃的!” “薛姑娘,这个核桃酥是怎么做的?真好吃!你下次做叫我啊,我去给你剥核桃!” “薛姑娘……” 薛宝宝就耐心地说,“好啊,我最喜欢看人打拳了,我还喜欢看人舞剑,我哥哥那时候练剑,我天天都要看的”。 “好啊,我最喜欢花冠儿了,杜鹃花很漂亮,编成花冠儿肯定更漂亮”。 “啊,你放在屋顶,我怎么能看见,下次记得放在窗台上,这样我一起床,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你给我送果子了,一天都会很高兴呀”。 “好啊,下次叫你帮我剥核桃,你武功好,剥核桃肯定很厉害”。 南星就开心地对她笑,薛宝宝也跟着笑,心里默默盘算,不知道等她“治好”宝幢,跟宝幢要南星,宝幢会不会答应。 嗯,要么明天早上多做一道拔丝芋头好了,宝幢最喜欢甜食,她想要人家的贴身侍卫,自然要多花点心思。 待几人散步累了,各自回院子,南星多半还没吃完荷包里的零食,薛宝宝就叮嘱他,“吃完了,明天记得还给我”。 但南星每次都会忘,薛宝宝也不好为了串荷包盯着他要,第二天就又系上新的荷包,开始思念莺儿。 虽然说宝幢不会短她的荷包用,但这里的绣娘根本就绣不出莺儿的功夫啊! 薛宝宝和宝幢的贴身侍卫建立了美好的友情,和宝幢三个“小宠”的关系也日渐升温。 原因很简单,她会做好吃的啊! 一个愿意做好吃的,还特别愿意投喂它们的人又怎么不会受到“小宠”们的欢迎呢? 刚开始,薛宝宝有点怕孙大圣和孙二圣,只敢投喂孙小圣。 有一次,她在投喂孙小圣时,被孙二圣看见了,孙二圣就直接朝她伸出了手。 薛宝宝有点怕那只黑漆漆的大手,直接将手里一整袋五香花生都扔给了它。 孙二圣灵活接住,炫耀朝孙小圣扬了扬,孙小圣大怒,精准扑到孙二圣抓着的荷包上,一爪子挠开了荷包,里面的花生顿时洒了一地。 孙二圣威胁地朝孙小圣嘶吼着,薛宝宝生怕它一巴掌把孙小圣给拍死了,忙吩咐阿魏去叫南星,没想到孙小圣根本就不害怕,只顾着在地上捡花生吃。 而孙二圣竟也只知道吼,根本就不敢动手,然后半天才猛地发现自己再不捡,就要被孙小圣全部吃完了,忙也蹲下去捡了起来。 薛宝宝,“……” 怪不得宝幢说孙二圣不怎么聪明,比起成了精的孙小圣真是差远了。 从那之后,孙二圣就也经常跑来找薛宝宝要东西,还带来了自己的好朋友——孙大圣。 薛宝宝宣布,唔,美食攻略拿下宝幢的“小宠”们,check! …… …… 如此三个月后,南星肉眼可见地圆润了,双颊透着健康的晕红,一看就知道薛宝宝不但贴补他零嘴儿吃,给他主子做吃的时,定然没忘了也给他送一份。 宝幢虽然还是那副病病弱弱的样子,天天为他请脉的扁神医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动强了不少。 他自己也觉得胳膊腿的有劲儿了,关键是吃东西更香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三个月了,除了偶尔吃多了积食,更偶尔的时候吃得太多吐了几次外,他竟然没再生过病! 宝幢自觉已经“病愈”了,就提出带薛宝宝去探索神农山,亲眼见识神农山的各种珍奇动植物。 薛宝宝自然也十分心动,那时候虞信不敢带她上山,是因为不熟悉这神农山,没有把握能保护好她。 但宝幢就不一样了,光凭孙大圣和孙二圣就绝对能保住他们俩,更别提已经确认很厉害的南星和一看就很厉害的佘管家了。 只她心动归心动,却还是很有理智地劝道,“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长寿。 现在天暖和,你出外转转却也不妨,只不能走远,不可劳累,更要按时吃饭吃药,不然前功尽弃,岂不是可惜?” 宝幢笑道,“薛施主放心,我们可以每日吃过午饭出去,晚饭前回来,孙大圣和孙二圣的脚程很快,只要施主不害怕,它们会背我们去很远的地方,再及时赶回来”。 薛宝宝看了看在不远处晒太阳,抓虱子的孙大圣,咽了口口水,“那,我还是会害怕的”。 南星蹦了过来,“薛姑娘,我可以背你啊!我的脚程绝对不比孙大圣差的!” 薛宝宝,“……”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宝幢挑眉看向南星,“你愿意背薛姑娘?” 南星激动得连连点头,“薛姑娘小小的、软软的,背着肯定舒服,主子,让我背薛姑娘吧! 我比孙大圣走得稳,遇到树木繁盛的地方,还可以直接背着薛姑娘踩着树尖走,绝对不会叫树枝划破薛姑娘的衣裳!” 薛宝宝听着十分心动,忍不住问道,“你可以背着我踩着树梢走?” 那岂不是跟电视上放的轻功一样,又牛又仙? 南星原地蹦到半空,落下时就蹲到了薛宝宝面前,扭头灿烂对她笑,“薛姑娘,你上来试试啊!” 薛宝宝怦然心动,刚要挪动脚步,就听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薛施主莫要理会他,若他真的愿意背薛施主,便也用竹椅就好”。 薛宝宝立即醒悟,差点忘了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了! 南星却没有多想,起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薛姑娘,我去拿竹椅,你等我啊!” 薛宝宝姨母笑,真是听话啊,更想要了怎么破? 宝幢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落到薛宝宝唇角,合十笑道,“薛施主倒似是与南星颇为投缘”。 薛宝宝精神一振,哈,来了,“南星天真活泼,又待人至诚,着实叫人喜欢”。 皇子殿下你放心,如果你想出手南星,我一定会是个好主家的! 宝幢笑容不变,“薛施主所言不差,南星和北芪之间,贫僧也确乎更喜爱叫南星伺候的”。 薛宝宝一愣,“北芪?” “是,南星的双胞胎弟弟,贫僧用过晚饭后,便是由北芪值夜”。 薛宝宝,“……” 南星竟然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而且竟然是叫北芪,不是叫北斗! 所以,南星一直指的是药材天南星,而不是她以为的南边的星星。 宝幢这个起名方式和她很像啊,阿魏也是一种药草的说。 两人说话间,南星已背着竹椅跑了过来,殷勤蹲到薛宝宝面前,“薛姑娘,你上来”。 薛宝宝前世也常在各大景区、特别是高山中,看到收费抬人上山的。 有抬滑竿的,有用背篓的,也有用这种竹椅的。 薛宝宝从来没坐过,一来是她身体倍儿棒,只要是开发出来、普通人能上的,她都能上。 二来就是,她虽然从来没自己坐过,但总觉得那样两脚悬空,被人背着、抬着在高山峻岭间行走,十分地没有安全感。 她又不是不能走! 阿魏兴奋上前,要将薛宝宝固定在竹椅上。 薛宝宝看看蹲在面前的南星,心一横,坐了上去。 阿魏用竹椅上的布带将她固定好,南星比阿魏还兴奋,“薛姑娘,坐好了,我要跑了,放心,我摔不了你的,别怕”。 薛宝宝抓紧扶手,南星轻轻站了起来,颠了颠,哈哈笑道,“薛姑娘,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神农山山顶的一捧雪呢,果然比一捧雪也重不了多少”。 薛宝宝,“……” 就冲你这句话,你以后的零嘴儿,我包了! 唔,如果你肯在虞信面前也说上一遍,我再包送装零嘴儿的荷包。 南星说着走动了起来,速度慢慢加快,绕着花园快速跑动几圈后,忽地轻巧一跃,跳到花园旁的梨树上。 薛宝宝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吓得失声惊呼。 “姑娘莫怕”。 南星哈哈笑了起来,踩着树枝,猛地一提气,跃上了不远处的院墙,又跳上二门的垂花门…… 薛宝宝,“……” 救命! (本章完) 071 陪你看草木生灵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是被阿魏扶着才走下了竹椅,刚开始还勉强能站着,没走几步就捂着心口作起呕来。 南星大惊,忙去扶她,“薛姑娘,你怎么了?” 薛宝宝拼命控制着自己心口翻涌的恶浪,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催着阿魏快扶自己离开。 毕竟,吐这回事,能避着点人最好还是避一下的。 南星懊恼顿足,“肯定是我刚刚飞得太快了,吓着薛姑娘了”。 “她是被你颠得想吐”。 宝幢凉声开口,“学艺不精,回去再和你师父学个三年五载的”。 “三年五载!”南星一下跳了起来,“那时候薛姑娘早走了!” 宝幢声音更凉,“你是要再颠吐薛施主?现在就去”。 南星一下哑了,灰溜溜地跑了。 已然春末,早晨的阳光温暖带着丝丝燥意,宝幢立在原地目送着南星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屋宇后,俯身拿起水勺继续浇满园的药草。 孙二圣提着水桶跟在他身后,不时用手去挠被阳光晒得痒乎乎的后背。 孙小圣一会跳到孙二圣头上,一会跳到水桶提手上,吱吱地抓耳挠腮。 它有些吵,宝幢回头看了它一眼,弯了弯琥珀色的桃花眼,“你也不喜欢他们对不对?人啊,总是讨厌的,就算是南星,就算是薛施主,有时候,也讨厌得很。 幸亏他们刚刚走得快,不然我都快忍不住要喂他们吃一把南星根茎了”。 南星,天南星科,半夏属植物,根茎味苦、辛、有毒。 孙小圣吱吱叫着,宝幢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我知道,你一点都不讨厌,我不会喂你吃南星根茎的,去,将佘管家叫来”。 佘管家很快到了,宝幢问道,“南星说,庄子里有人说什么薛姑娘像是神农山山顶的一捧雪?” 佘管家愣了愣,“这个,属下并未听说”。 “那看来,你这个管家失职了啊”。 佘管家噗通跪了下去,“属下失职,请主子惩罚”。 “就罚你,背着薛姑娘与我一起出门好了”。 宝幢唇角含笑,眉眼弯弯,温柔又悲悯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那些敢胡乱编排贵客的奴才,全部割了舌头送去试药。 至于南星,我已经将他送回他师父身边,不许他再出现在薛姑娘面前,换西柳日间跟着我”。 “是”。 佘管家领命而去,连眉梢都未动分毫,仿佛宝幢只是吩咐他遣人下山去购买食材。 …… …… 薛宝宝吐好,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又有了勇气回后花园。 不想,宝幢等人都已走了,只剩下孙大圣还在那晒太阳。 薛宝宝检查了一番药草,见宝幢已经浇灌、修理妥当,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给宝幢准备早饭。 宝幢的身体渐有起色,她便日渐减少药膳的数量,逐日在他的饮食中增加正常的饭食。 今天早晨,除了从可以补中、下气、和脾胃的沙乞某儿汤,薛宝宝准备再给他熬一碗鳜鱼粥。 她刚刚被颠得苦胆都吐出来了,这时候没什么力气,从荷包里取了蜜饯樱桃放在口中含着,软绵绵地靠在小椅上,看着火。 “阿弥陀佛,薛施主有礼”。 薛宝宝忙起身还礼,问道,“大师怎么到这来了?” 宝幢神态关切,“来问问薛施主如何了,要不要请扁神医来看看”。 薛宝宝摆手,“没事,一时不太适应,习惯了就好”。 被南星背着在屋顶上跳来跳去,挑战性绝对比什么过山车、大摆锤的高。 一来是因为南星的动作不像现代的娱乐设施有规律性可言,也颠多了。 二来就是因为她是和南星背靠背的,看不见前面有什么! 就跟倒退着走路一样,超级没有安全感! 如果今天南星是直接背着她跑,她就绝不会丢脸成这样! “那就好”。 宝幢的目光从薛宝宝脸上一掠而过,落到灶上的铁釜上。 却见那铁釜正腾腾冒着热气,四根细丝线从铁釜盖子的缝隙探出,线的末端各系一枚大铜钱,垂于铁釜四侧。 宝幢不由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鳜鱼粥”。 薛宝宝解释道,“这四根丝线的另一端是绑在了四条去了头尾及鱼皮的鳜鱼的主脊骨上。 等里面加的粳米煮烂,只要一并拉起四枚铜钱,借力抖动鱼骨,鱼肉就会脱骨留在白粥里,省事”。 这原是在一本叫《夷坚志》的志怪中记载的,她好奇下尝试了一次,发现十分方便,之后但凡煮鳜鱼粥便都用这个法子。 “薛施主好巧的心思!” 宝幢显然十分好奇,看到旁边有个小杌子,就搬到薛宝宝身边,和她一起坐下,显是要等粥熟了。 薛宝宝就道,“大师,你现在身体已初见起色,只要不是太过辛辣、油腻的东西,只要不多吃,大多数东西都可以吃了。 你闲下来可以把想吃的东西都列下来,我一样一样地给你做。 人啊,只要能吃能受,能睡能笑,就没什么大毛病”。 宝幢眼波微动,却没有说什么,只点头笑道,“薛施主费心了”。 “大师客气了,分内之事”。 薛宝宝说着解下荷包送到宝幢面前,“蜜饯樱桃,吃不吃?” 宝幢拈了一颗放入口中,眼前顿时一亮,“好吃,甜”。 薛宝宝最喜欢人家夸她做的东西好吃,顿时就笑了,“蜜饯的果子大多好吃,只不能多吃,会败胃口。 我在京中的院子,前院栽樱桃,后院栽芭蕉,养得很好,今年应该能结果子了,肯定比在外面采买来的好吃!” 宝幢笑道,“那有机会定要尝一尝”。 “等你回京,肯定有机会吃到的”。 薛宝宝说起吃的就来劲,“现在正是樱桃上市的时候,你喜欢的话,我来炸一点樱桃派给你做下午茶,再做一点樱桃酱,抹在点心上吃”。 宝幢点头,“那就麻烦薛施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做吃的怎么会麻烦?” 薛宝宝说着便叫阿魏去将那一大篓子樱桃搬过来,又叫南星,“南星,来帮我们一起挑,挑大的、红的”。 薛宝宝说着拿了颗樱桃摘去柄,也不洗,就直接放进口中。 要说这红楼世界最大的好处就是各种全天然、无污染的食材、药材了,就算不洗,也照样能吃。 南星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从窗户钻进来,高兴地帮她挑樱桃。 薛宝宝半晌没听到动静,不由奇道,“南星呢?” 白天但凡她看见宝幢,南星都是必定跟在身边啊。 “西柳”。 宝幢叫了一声,便有一个和南星一样打扮的少年走了进来,在阿魏给他搬来的小杌子上坐下,开始挑樱桃。 薛宝宝奇怪问道,“西柳?南星去哪儿了?” 宝幢微微一笑,“南星学艺不精,颠着了薛施主,贫僧便打发他回他师父身边,待艺成再回来”。 薛宝宝免不得解释了一番,不是南星的错,宝幢只笑而不言。 薛宝宝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说,一边挑樱桃,一边看着火。 待粳米煮得稀烂,薛宝宝打开铁釜盖子,拉起四枚铜钱,轻巧一抖,鱼骨便脱离鱼肉而出。 薛宝宝将拉出的鱼骨放到盘子里,吩咐阿魏取下铜钱,拿汤勺搅拌鱼粥。 待搅拌均匀后,白白的鱼肉和米粥几乎混为一体,再加点小葱调味,雪白的粥,青绿的小葱,色泽温暖明快,鲜香扑鼻,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薛宝宝照例先给宝幢盛出一份,吩咐阿魏给宝幢送去。 宝幢笑道,“不必麻烦了,而且贫僧也有些等不及了,就在这里用吧”。 薛宝宝也没觉得是多大回事,吩咐搬来一张小几,亲手给宝幢盛了粥,又吩咐阿魏给西柳盛。 宝幢道,“薛施主也一起用一点吧?” 薛宝宝摇头,“刚刚吐得有点不舒服,一时不想吃,等会饿了再吃”。 宝幢睇了她一眼,不再劝,安静将粥吃完,带着西柳告辞不提。 这边薛宝宝也挑好了樱桃,开始做樱桃酱。 阿魏一边帮薛宝宝捣樱桃,一边抱怨,“大师那么和善的人,怎么就因为一点子事,就把南星送走了?这整个庄子,除了孙小圣,就南星最好玩儿了!” 薛宝宝笑道,“皇家的规矩大,不要胡乱议论,待会我先炸点樱桃派,我们做早点吃好不好?” 阿魏点头如捣蒜,又问,“姑娘,什么叫樱桃派啊?派是什么意思?” 薛宝宝,“……” 糟了,一时嘴快,忘了“派”是从英语那边音译过来的了! …… …… 宝幢再叫佘管家背薛宝宝时,薛宝宝特意叮嘱佘管家跑慢一点,跳矮一点,特别是时间一定要短一点。 等佘管家背着她跑一圈下来,她虽也头晕恶心,却硬生生地嚼了块生姜,压了下去。 薛宝宝一直被虞信说是属野草的,适应能力绝对杠杠的,几次试下来后,她虽然还是怕,却已经不再会头晕恶心了。 宝幢试探道,“贫僧瞧着薛施主还是有点害怕,不如,我们就在附近走走看看?” 薛宝宝坚定摇头,“附近要看,远处,我也想看看”。 她说着顿了顿,目露神迷之色,“我想看看这神农山,看看神农山的草木生灵”。 她想看看神农氏曾经辨五谷、尝百草的神圣之地在未经过现代所谓的科技侵染之前的模样。 宝幢垂眼合十,“好”。 好,我带你去看,看这绵延巍峨的神农山,看这里千奇百怪的花木生灵。 自从每天下午多了个探索神农山的活动安排后,薛宝宝只能将去给扁神医打杂,顺便偷学的事安排到上午。 她上午还要和宝幢一起侍弄满庄子的药草,要准备两顿饭,生活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除此之外,她还想试试看能不能提取、配置出青霉素来。 宝幢那次生病对她的触动很大,宝幢一个皇子都会因一次伤风感冒险些丧命,何况那些平民百姓? 如果有了青霉素,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青霉素的制造在现代已经形成了十分完善的产业链,原料也不算难得、珍贵,但这是毫无西方医学痕迹的中国古代,很多现代常见的原料这里根本找不到,只能不断找替代品,不断地实验,工程量很大。 薛宝宝收到虞信写来的信时,恍然就有了种当年离开他,去国外深造的感觉。 只除了,那时候有现代科技的便利,虞信每天至少给她打三个电话,视频半个小时,而现在,四个月了,虞信只写来了一封信。 虞信在信中并没有写什么特殊的东西,只简单说了薛太太等人的现状,要她放心,又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云云。 虞信的信里又夹了薛太太、甄英莲和林黛玉给她写的信,内容都差不多。 薛宝宝却是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然后珍而重之地提笔回信。 薛太太等人都以为她是在路上突然不舒服,虞信将她留在了某个庄子里养病,所以薛宝宝不敢多说,只说自己身体渐好,应该很快就能回京。 在给虞信的信上,她也没有多写,只说自己在神农山发现了许多只存在于古籍中的花木药草,又说自己一切都好,要他照顾好自己。 待写完信,薛宝宝又看了一遍,不由叹气,事物都有两面性,这时候,她免不得又要怀念现代科技了,通讯发达,不至于像现在一封信要送几个月,还不敢说真心话,生怕发生信件遗失事故! …… …… 山中无日月,天气越来越热,又渐渐变冷,转眼过了新年,天气又开始渐渐回暖。 宝幢在这短短一年时间拔高了不少,脸上身上也见肉了,不再像之前一副骷髅架子的模样,连那双温和悲悯的桃花眼都有神了不少。 眉寿山庄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宝幢虽然看着还是瘦弱,底子已经上来了,他的面色从惨白转为红润,双唇也不是以前浅淡如早樱的颜色,丰润,透着健康的粉,甚至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大声了。 当然,最大的证据就是他的饭量变大了,食谱也变广了。 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他不能吃的东西了,更不会多吃一点就吐,甚至呕血。 072 下山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扁神医亲眼看着宝幢一天天地变化,目光从不解变为赞叹。 看病下药最重要的是要对症,谁能想到薛丫头那不知道从哪本书上弄下来的古方竟然就真的对了主子的病症! 他费心竭力治了十六年,也只能勉强保住主子的命,薛丫头一出手,不过半年的时间就能叫主子如脱胎换骨般! 那丫头绝对是个灵性,有大气运的! 扁神医见猎心喜,慎重地向薛宝宝提出要收她为徒。 薛宝宝,“……” 神医,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没看出来我的本性么? 阿魏不屑,“老头,你天天自称什么神医,治了大师十六年都没治好,我们姑娘治了半年就治好了! 就算我不懂什么医术药术的,也知道我们姑娘绝对比老头你厉害啊! 要收徒,也应该是我们姑娘收你为徒才对!” 扁神医一愣,随即恍然,“小丫头说的不错,该是我拜薛丫头为师才对!” 他说着当真要拜,薛宝宝,“……” 行吧,这是逼着她要拜师啊! 想着这一年来,她也的确从扁神医这里偷师了不少,薛宝宝老老实实地磕头奉了拜师茶。 扁神医笑得满脸褶子都堆起来了,十分大方地将自己多年珍藏的医书都搬了出来,“这些你都拿回去看,先背,背熟了再来寻我”。 薛宝宝眼前一黑,她是造了什么孽,都高考过这么多年了,还要背书! 是惩罚她当年背英语单词不够用心吗? …… …… 随着宝幢身体日渐好转,孙大圣和孙二圣又绝对是合格的山间搬运工,他们就不用再局限于每天晚上回庄子。 宝幢弃了他那个一室一厅的木屋稍微改造了一下,换成了个两室一厅的,和薛宝宝一人一个房间,虽则行走于山间,却也十分舒适便利。 随着宝幢的身体日渐好转,他们在外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深入神农山。 恍惚就是一晃眼的功夫,日子已经进了七月,暑气微微消退,宝幢十八岁的生辰近在眼前了,他们该进京了。 薛宝宝竟真的像自己之前预言的十分不舍,她还没有看遍神农山。 宝幢含笑安慰,“薛施主不必不舍,他日再来便是”。 他如今已经恢复了健康,看着只是比常人略清瘦些,一张脸也恢复了本来该有的容色,端雅俊美,直如海上生明珠,深山出美玉。 薛宝宝自进了红楼世界,到处都能碰见俊男美女,女子中诸如林黛玉、甄英莲、王熙凤那绝对都是难见的绝色。 男子中像贾宝玉、贾琏、秦钟,也都能称得上一声美男子。 但若论容貌之盛,她私以为男人中当首推她哥哥虞信,其次便是儒雅博学的林姑丈,像贾宝玉等人虽也生得不俗,不管论容貌、论气质都要打个折扣。 而恢复了健康的宝幢绝对能和她哥哥,和林谪仙一较高低! 只虞信气质华美锋利如他腰间的绣春刀,林姑丈温润儒雅,宛如谪仙。 而眼前这个少年明明生着一双璀璨如琥珀的桃花眼,丰润的双唇在阳光下染着玫瑰金的光泽,微微勾起,更是宛若求吻般多情。 气质却端雅如佛陀,连嘴角勾起的弧度和眼角弯起的细纹都写着悲天悯人四个大字。 如果说林黛玉是不用干冰也能演仙子,那他就绝对是给个小马扎坐着就能演观音菩萨。 再一看他额心垂着的清心石,嗯,越发像观音菩萨了! 薛宝宝眨了眨眼,使劲甩脱宝幢的美颜暴击。 嗯,这么俊俏的少年郎是她养好的呢,真是太太太有成就感啦! 至于这神农山,宝幢也许还会有再来的时候,她,就算有机会来,没有宝幢和他的孙大圣们,她绝不敢轻易深入。 这一年多来,她见识了神农山的神奇和美妙,也亲眼见证了其凶险之处。 不要说那些深藏于善终的猛兽毒虫,有时候路边一株不起眼的草都能致命。 …… …… 宝幢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打算长留京城,带着佘管家、西柳、孙小圣和那栋木屋就下了山,木屋里除了日常用品和换洗衣裳,什么都没带。 孙大圣和孙二圣被留下来看家,可怜巴巴地一路将他们送下了神农山,才在宝幢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回了山林。 他们在和孙大圣、孙二圣告别的功夫,一批人来了又走了,留下了十来匹马和加上了轮子和车辕的木屋。 宝幢率先登上了木屋,笑盈盈冲薛宝宝合十行礼,“薛施主,路途辛苦,不如上来稍歇片刻”。 薛宝宝,“……” 这就是红楼版的房车么? 红楼版的房车比马车宽敞多了,也稳当多了,薛宝宝在里面写字都行。 只除了速度略慢,有时候遇到路况不好时,需要人工搬运外,没什么大毛病。 到晚上需要在外露宿时,那好处更是大大的有,绝对是长途旅行必备神器! …… …… 他们出发的第三天傍晚,一群锦衣卫快马而来,为首的正是已经升职加薪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虞信。 一年多没见,虞信消瘦了些,因为长途快马赶路,风尘仆仆的,颇为憔悴,周身如利剑出鞘的气质却更加明显,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似乎隐带锋芒。 这次可以说是除了重生后虞信没找到她的那段时间外,她和虞信分开最长的一段时间。 薛宝宝看着虞信利落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过来,顿时鼻头发酸,眼眶滚烫。 只迫于时代大环境的压力,她虽然很想扑过去,拉着他的手撒撒娇儿,又或者是直接扑进他怀里哭一场。 最终,她却只端庄又端庄地起身行礼,规规矩矩叫了声兄长。 虞信眼尾微红,只朝她点了点头,便抱着刀单膝跪地拜见宝幢。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锦衣卫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拜见,飞鱼服飞扬起的袍角,绣春刀划出的弧度,养眼又好看。 不愧是皇家仪仗队啊! 跟升旗的兵哥哥们绝对有得一拼! 宝幢合十还礼,“诸位施主快快请起,贫僧方外之人,不敢受诸位施主如此大礼”。 虞信谢过,这才起身开口道,“皇上命臣等来迎接七皇子殿下回京,不想皇子殿下已经动身了,臣等来迟,请殿下降罪”。 宝幢笑道,“原是贫僧迫不及待要见父皇、母后与皇兄皇嫂,走得早了,与指挥使无关,指挥使客气了”。 虞信把该说的场面话说完,就不再搭理他,去和佘管家商量一路的行程。 待听到佘管家说绕路从台州府走,不由皱眉,“若是从台州府走,路程至少要增加二分之一。 殿下身子弱,太上皇、太后和皇上又殷殷期盼,恐是不妥”。 佘管家言简意赅,“路程是主子定下的”。 薛宝宝在旁插口道,“是的,大师说想看看大海,我还答应了给大师做海鲜宴吃呢!” 虞信,“……” 吃货妹妹就会拖后腿! 薛宝宝眨眼,“我们绕路会不会耽误哥哥的差事?” 虞信想了想,道,“我要给皇上传书”。 宝幢合十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迫不及待要见父皇、母后和皇兄皇嫂,自也是不愿绕路的。 只是贫僧的药中有一味必得是要用出海一炷香以内的海参做药引,也不得不绕路了”。 虞信,“……” 我信你个鬼! 宝幢说着含笑看向薛宝宝,“薛施主,是也不是?” 薛宝宝,“……” 这是要逼我当同谋的意思吗? 薛宝宝违心点头,还十分捧场的加了一句,“海中多奇珍,不但那味药引,许多新鲜的海货都是对大师的病情十分紧要的,想必太上皇他们肯定能体谅的”。 宝幢赞同点头,虞信木着脸道,“好,臣会将实情转告皇上”。 “那就劳烦指挥使了”。 虞信起身看向薛宝宝,“妹妹,太太托我带几句话给你,你随我来”。 薛宝宝为难看了看篝火,“我在烤东西——” 她话没说完已经反应了过来,使劲地冲朝虞信谄媚地笑,“还请兄长遣个人来帮忙烤一烤”。 虞信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指了两个锦衣卫帮忙。 他们这时已经离开了神农山的茫茫山脉,路上却还是荒凉,鲜见人烟。 他们今晚选在了一条小河边露营,四周都是及踝的荒草地。 虞信和薛宝宝上了马,片刻的功夫便跑出了众人的视线,连跟着的阿魏都甩出了一大截。 宝幢目视着几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含笑开口,“却不知薛太太带了什么话,要走那么远去说?” 锦衣卫们散成一圈,远远坐着,两个烤肉的锦衣卫离得也很远,宝幢身边就只剩下了佘管家和西柳。 这两个都是闷葫芦,根本不会聊天,更不会和主子聊天。 虽然将宝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根本不觉得自己应该接话,只当宝幢是在自言自语。 宝幢无趣拿着花生逗孙小圣,嗳,突然就有点想念南星啊! 如果这时候南星在,肯定会特别主动积极地要求去偷听,当然,更关键的是南星去偷听,多半不会被发现,但这两个就说不定了。 佘管家的轻功不如南星,西柳不但轻功不如南星,连功夫都不如南星! 宝幢想着就有点烦躁,唇角的弧度却反倒更加灿烂,“佘管家,想个法子将那些讨厌的锦衣卫全部赶走”。 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佘管家根本没有质疑他的话的意思,恭声应是。 宝幢将喂到孙小圣嘴边的花生转了个弯,塞到了自己口中,松了松衣领,却反倒更加热燥。 “扇风”。 西柳愣了愣,方手忙脚乱地去找扇子,给宝幢扇风。 平原不比神农山,便是傍晚,风也热燥燥的,宝幢又扯了扯衣领,觉得更热了,不耐问道,“台州府什么时候能到?” “赶得快,两天”。 “那就加快速度,热死了”。 “是”。 佘管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宝幢默默坐了一会,突然开口,“你去杀了那个虞信”。 佘管家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想了想,实事求是开口,“属下不一定能杀得了虞指挥使。 且属下曾和虞指挥使动过手,当时锦衣卫中有不少人旁观,属下恐怕不能做得天衣无缝,迟早会被人查出来”。 宝幢唇角从未消失过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隐了去,一如已经隐下身姿的太阳,“我记得你说你胜了他一招”。 “只是险胜一招,然后虞指挥使就发现自己中了主子的毒,突然失声,心神大乱,自然没办法再打下去。且就算再打下去,属下也不能确保自己一直赢下去”。 “那就带上西柳”。 佘管家想了想,道,“如果是南星和北芪,把握要大一些,且亦不能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宝幢没有说话,俊美端雅的脸在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中黯淡不明。 佘管家真诚建议,“如果主子真的想虞指挥使死,不如下毒,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旁人轻易也发觉不了是主子动的手”。 旁人发觉不了,薛施主却一定会怀疑,说不定还会抓到破绽—— 宝幢依旧沉默,就在佘管家以为他不会再说,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时,他忽地一笑,“你说得对,不能引起太大动静。 虞指挥使毕竟是个三品官,还是深受皇兄宠信的三品官,这种事还是交给官场上的人去做比较好,等我回京吧”。 “是”。 宝幢出了会神,又问,“你说,虞信会不会和薛施主说我给他下毒,还要了宁则一只手?” 佘管家干脆答道,“属下不知”。 宝幢微微一笑,依稀是平日宝相庄严、悲悯众生的模样,“我猜不会”。 薛施主聪明,心思却单纯,虞信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以免薛施主言谈之中露出行迹得罪了他。 他猜虞信肯定会一直忍着,一直忍到确定薛施主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才会全盘托出,好叫薛施主认清他的“真面目”! 呵! 宝幢低低笑了一声,虞指挥使,我猜中了你的心思,不如你也猜猜,我会不会给你那个机会? …… …… 虞信的确没有和薛宝宝提起宝幢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毒,叫他三个月都没能开口说话的事,只简单和薛宝宝说了说京中诸人的近况,又问她在神农山的情况。 说起这个,薛宝宝就来了劲,喋喋不休地和虞信说起了自己这一年多做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又有哪些发现。 虞信含笑听着,偶尔追问细节,薛宝宝就说得更起劲了。 兄妹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了山,一轮明月升起。 薛宝宝摸摸肚子,“有点饿了,哥哥你饿了没?” 虞信哼了一声,“饿了又如何?不像某些人为了烤吃的,连哥哥都不要了”。 薛宝宝,“……” 你敢不敢再小心眼一点? 兄妹二人回去时,明月已经升到了半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虞信见薛宝宝往木屋里走,眉头就是一皱,“宝宝——” 薛宝宝回头,看看刚进木屋的宝幢,再看看虞信皱起的眉头,立即明了,朝他无声做了个口型,“老古董”。 虞信,“……” 果然无知的人比较快乐! 宝幢转过头来,好奇看向薛宝宝,“宝宝?是薛施主的乳名?” 虞信,“……” 血亏! 薛宝宝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朝虞信挥挥手,“哥哥,早些休息,佘管家说明天要早些起来赶路呢!” 073 下海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第二天再赶路时,薛宝宝就不再坐宝幢的红楼版房车,和虞信一起骑马。 虞信打着探路的旗子,带着薛宝宝远远将众人丢在身后,兄妹二人或赛马、或闲话,十分惬意。 第二天入夜时分,一行人便到了台州府,当晚收拾歇下不提。 到第三天一大清早,薛宝宝就起来了,拖着虞信一起去逛当地的海鲜市场。 见到海鲜了,当然要买买买,再藏藏藏了! 因为怕宝幢等人起疑,她的空间都好久没进新货啦! 薛宝宝买了一大桶新鲜海货,装模作样地表示自己无从下手,请了两个当地的厨子炮制、教导,合力做了一大锅海鲜粥,吃得满足无比。 宝幢等人都没见过大海,吃过早饭后就出去看海了,薛宝宝留在暂住的宅子里炮制那一大桶海货。 她继续装模作样地和当地的厨子学习,做出基础为零,但进步飞速的模样。 虞信是个苦命的打工人,虽然十分想留在宅子里看薛宝宝做饭,却还是苦命地保护宝幢去看海。 宝幢的安全是他此行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宝幢是个标准的吃货,什么都吃,对这些从未吃过的海货接受能力也非常高。 薛宝宝就挑着虞信喜欢吃的做,果然这一天,不论是虞信还是宝幢吃得都非常满意。 入夜后,薛宝宝做贼一样跟着虞信悄悄出了门,快马到了海边。 这时候的大海边,晚上自然不可能像后世般灯火通明,好在这时候正是月半,月色极好,虞信又燃了火把,光线十分不错。 薛宝宝远远见海边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远远就欢呼着脱掉了鞋袜,奔向海边,一边喊着叫虞信快一点。 待接触到了海水,薛宝宝就掀起裙子塞到腰带里,又去卷裤腿,欢声喊道,“哥哥,帮我看着点人啊,我是想来玩海,不是想被人沉海”。 虞信笑着点头,小丫头从小就喜欢玩水,长这么大了,还喜欢。 月色温柔,温度恰好,薛宝宝踩着海水在沙滩上来回奔跑,感受着浪潮一波波打在腿上。 偶尔浪花大了,溅上了她的脸颊、心口,她就哈哈地笑。 偶尔看到被海浪冲上来的扇贝、水母、海星等小东西,她更是高兴得连连喊着叫虞信拿桶过来。 虞信看着,冷厉如绣春刀刀锋的眉眼柔软了下来,只为她此刻的笑颜,绕多远的路都是值得的。 远处,似是为了看清薛宝宝脸上的笑,宝幢不自觉往前踏了一步。 西柳低声开口,“主子,再靠近,虞指挥使定然会发觉”。 如果不是浪涛声太大,虞指挥使又似乎全部心神都放到了薛姑娘身上,他们也根本不可能靠得这么近。 宝幢顿了顿,到底又往后退了一步,悠悠开口,“月色下的海果然别有韵致”。 西柳觉得这样一句话,自己完全没必要接,于是就保持沉默。 远处的月色下,虞信弯着腰,举着火把为薛宝宝照着面前的海水,薛宝宝低着头胳膊往下伸。 因为隔得远,宝幢看不太清楚,但他猜那里应该有一只海星,又或许是一只螃蟹。 薛宝宝想抓,于是虞信就举着火把好让她看得更清楚,全然不顾自己的衣摆被浪花打得透湿。 兄妹两人头抵着头,完美的侧脸在月色下白得发亮,美好得像一幅画。 宝幢翘起唇角,含笑看了一会,开口,“走吧”。 …… …… 薛宝宝一直玩到深夜,抓了一桶的海星螃蟹,兴尽而归。 第二天她又起了个绝早和虞信一起去看日出。 只想不到他们虽起得早,出海的渔民比他们更早,海面上已经有许多渔船扬帆。 虞信在海边找了块巨大的石头,陪着薛宝宝一起看着旭日一点点破出海平面。 又雇了条渔船,亲自摇桨,带薛宝宝在近海边晃了一大圈,问明今天落潮的大致时辰,才回了沙滩。 不想他的一个手下竟寻了来,皇上宣他立刻回京,护送宝幢回京的事务交由副手负责即可。 薛宝宝粲然笑道,“哥哥果然得圣心,这离了几天就不行了”。 虞信皱眉,老大不乐意,只他也没办法,只得匆匆离开。 薛宝宝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立即就垮了下来。 要是在后世,她有臭味相投的闺蜜,有生怕她玩得不尽兴的助理,还有社会主义宽容民主的社会环境,虞信在不在都无所谓。 甚至有时候,她还会嫌他碍事。 可现在,虞信一走,她连脱了鞋袜去海边散步都不敢! 薛宝宝正丧着,西柳寻了来,一板一眼问道,“姑娘,主子包了出海的船只,刚出海回来,捞了一只很大的蚌上来。 有经验的渔民都说里面肯定有珍珠,主子问姑娘要不要去看开蚌”。 薛宝宝,“……” 这还问什么,必须去看啊! 西柳口中“很大”的蚌果然很大,长有一米多,放在沙滩上,绝对称得上是蚌中的庞然巨物,也不知道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是怎么打捞上来的。 宝幢显然也十分惊奇,见她来了,高兴指给她看,“他们说太大了,怕坏了里面的珠子,去找有经验的来开,要等一会。 薛施主你看,这么大的蚌,蚌肉是会比寻常蚌肉老一点,还是更好吃一点?” 薛宝宝,“……” 可以的,还没到三句话就暴露了你的吃货本质。 这样一个巨型,就算是有经验的渔民,拿着专业的刀具也十分难处理,好半天,才终于将紧闭的蚌壳打开了。 宝幢到底还是少年心性,顾不得脏,欢快地扑腾过来去扒拉蚌肉找珍珠。 薛宝宝眼馋,也好想去扒拉珍珠,可惜还要保持大家闺秀的体面! 要是哥哥还在就好了! “薛施主,你也来啊!” 薛宝宝精神一振,大师,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体贴的大师! 只她还要维持大家闺秀的体面,略矜持地推辞,“我就不去了”。 “权当帮贫僧一个忙”。 薛宝宝粲然一笑,“好”。 鉴于大师你这么上道,今天破例给你做一道麻辣蚌肉,不变态麻不变态辣,就算我对不住你如此善解人意! 薛宝宝比划了一下蚌的大小,索性蹲了下去,双手着地小心挪动,一边扒拉。 半晌,她感觉到指尖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心头一喜,正要再扒拉,就听宝幢惊喜喊道,“找到了!” 薛宝宝抬头,果然见宝幢手中举着个龙眼大小的珠子,正惊喜朝她看来。 薛宝宝一用力,将指尖的珠子连着一大块蚌肉一起扯了下来,朝宝幢扬了扬,粲然笑道,“我也找到了”。 宝幢哈哈笑了起来,他虽则在深山老林长大,皇家该有的教养却一样没落下,一言一行都彰显着极好的教养。 他很喜欢笑,唇角总是微微扬起,似极了佛祖拈花一笑,又似极了观世音悲悯万物的微笑。 他的笑是悲悯的,是温柔的,却也是克制的。 薛宝宝从没见过他大笑的模样,她从来不知道,单单一个发自真心的大笑就能叫他宝相庄严的脸霎时间活色生香。 宛如他拈在指尖的花朵瞬间变作了一片花海,处处繁花似锦,香满人间。 此时的他,看着不再像是宝相庄严的佛子,有了少年意气的模样,只是漂亮得过份了些。 薛宝宝看着就有点呆,白骨精长出了精致的皮相,修炼成精下山,山下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可怎么挡得住哦! 宝幢将珠子扔给薛宝宝,“薛施主,收好了,明天熬粥,听说女孩儿吃着能变漂亮的!” 薛宝宝偷偷抹了把口水,捡起落在面前的珠子,灿烂点头,“好,熬粥!” 巨大的蚌里开出了三颗龙眼大的珍珠,颗颗堪比薛家老祖宗送她的那袋珍珠,还开出了十几粒小些的珍珠。 薛宝宝本来还不舍得,但宝幢这个主人都说了要熬粥,她自然也就不用替他省。 打理好珠子,宝幢又邀请她一起上船海钓,兴致勃勃道,“他们说可以钓到很大很大的鱼,虾,还有螃蟹”。 薛宝宝为难,“我还要回去给你准备午食”。 宝幢摆手,“没事,中午凑合一下,晚上我们满载而归,吃自己亲手钓上来的海鲜,岂不是更好吃?” 薛宝宝被他说动了心,提着裙子就走,“那我们抓紧,看看能不能钓只波龙上来做晚餐!” 薛宝宝没钓到波龙,却十分狗屎运地钓到了两只帝王蟹,高兴地熬了帝王蟹浓汤。 做了葱姜帝王蟹、辣炒帝王蟹、爆炒帝王蟹、鲜炒帝王蟹、清蒸帝王蟹,还剥了几条蟹腿腿肉烤了,连米饭都是配的蟹味炒饭。 宝幢对她配的素菜视而不见,盯着帝王蟹使劲吃,吃完后扶着肚子满足地对薛宝宝道,“明天我们还去海钓! 我问了渔民,他们说可以用一种特殊的网,网到八爪鱼,八爪鱼,一听就很好吃!” 薛宝宝连连点头,八爪鱼啊,那必须好吃啊!明天就去抓! 宝幢扶着肚子试着走了两步,眨着眼看向薛宝宝,“好撑,不如我们去海边散散步,海边落日应该很漂亮”。 薛宝宝继续点头,塞了一肚子帝王蟹,然后去海边吹着海风、看着夕阳散步,此生何求啊?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在神农山上的时候,只不过他们将上山的一系列活动,改成了下海。 然后就是吃吃吃、喝喝喝,因着这里不像神农山荒僻无人烟,还又加了个买买买。 宝幢对一切未知未闻之物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天天拉着薛宝宝去看这个,去做那个,还喜欢拉着她去集市上,去渔民家里淘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等宝幢提醒说要走了,薛宝宝再次觉出不舍来,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叹气。 本来,她还以为虞信走了,她在这里会很无聊,没想到欢乐得让她都不想走了! 宝幢笑问,“薛施主不是时时刻刻渴望着回家与家人团聚么,叹气做什么?” 薛宝宝又叹了口气,“可是我一回去就要乖乖做大家闺秀啊,说不定很快还要成亲。 到时候别说来海边抓鱼看日出了,就是厨房里的鱼,我摸一把都要挨训”。 “如果施主真的不想回去——” 薛宝宝笑着打断他,“我想回去,束缚再多,那也是我的家,沿途的风景再美,我终究也还是要回家的”。 宝幢合十,“阿弥陀佛,施主颖悟”。 薛宝宝弯下腰,捡起一只被冲上沙滩的水母扔回海中,“走吧”。 从台州府出发后,一路上,宝幢遇到风景秀美之地还是会停留,却没有再故意磨蹭、绕路,大约半个月后就到了京外。 虞信出城来迎,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穿飞鱼服,挎绣春刀。 他是以兄长的身份来接薛宝宝,而不是以锦衣卫的身份迎宝幢进京。 薛宝宝将一只小小的匣子交给宝幢,合十道,“大师,在海边开蚌的珠子,这一路来给大师熬粥还剩了些,我便自作主张做成了珍珠膏。 抹于手脸,可令肌肤润泽白皙,大师送与太后倒是合宜”。 宝幢虽说那些珠子给她熬美容粥,她却到底还是放进了他的碗里。 她美不美的,也就那样了,他的健康才是更紧要的。 只以后,她也没机会给他熬粥了。 在台州府时,宝幢包了好几只大船专门去深海打捞,光是珍珠就开了不少。 这一路吃过来,还剩了不少,薛宝宝见宝幢什么都不带,就这么两手空空进京,免不得多操了点心,给他做了盒珍珠膏。 宝幢看了看手中的匣子,竖掌还礼。 薛宝宝殷殷叮嘱,“大师从小便于神农山侍奉我佛,今日乃得病愈回京,与家人团圆,回家千万莫要忘了为我佛重塑金身、弘扬佛法,以得因果”。 嗯,答应佛祖的事还是要做到的,虽然是她替他答应的。 宝幢合十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薛施主放心”。 薛宝宝又取出一个锦袋交给佘管家,“佘叔,我听师父说佘叔年轻时曾受过很重的伤,一到阴雨天就会腰腿疼痛,这是我和师父一起研究出的方子做出的药丸。 前几天刚做出来,佘叔可以试试看,若是没用,扔了便是”。 随后,薛宝宝又取出几个匣子交给西柳,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跌打损伤药,效果还不错,送给你。 这两匣子是送给南星和北芪的,还要请你帮忙转交一下”。 西柳上前一步接过匣子,行礼谢过。 两人手掌相接间,薛宝宝感觉自己的掌心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心头猛地一跳,忙借着还礼的动作低头,将手缩回袖中。 074 回京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她手中拿了东西,不敢再轻易动作,便回头示意阿魏。 阿魏将手中的荷包扔给孙小圣,冲它一龇牙,“姑娘赏你的,以后别再吓我们姑娘了”。 孙小圣吱吱叫着,根本不理睬阿魏,十分熟练地去开荷包,见里面是一包开心果,十分高兴地抓着往嘴里塞。 薛宝宝看着就又想起了南星,忍不住问道“大师,南星学艺大约要学到什么时候?” 宝幢笑道,“这就要看他自己了”。 薛宝宝,“……” 果然问了也白问。 薛宝宝叹气,“我还答应给他满了十八岁给他做醉蟹和酒酿圆子呢”。 宝幢笑,“施主也还欠贫僧屋前的樱桃呢,不急”。 薛宝宝,“……” 我记得当时是你说有机会一定要尝尝,又不是我说有机会一定要给你尝尝,怎么就成了我欠你樱桃了? 可惜宝幢是大佬,她不是,薛宝宝忍气吞声表示自己一定记得,告辞离开。 她是个升斗小民,直接跟着虞信回家就行。 宝幢这身娇肉贵的就不行了,要先去京郊的庄子,然后挑良辰吉日由礼部隆重接入京的。 宝幢目送着薛宝宝兄妹快马远去,朝西柳伸出手。 西柳立即将薛宝宝委托他送给南星和北芪的匣子奉上。 宝幢打开,里面果然是薛宝宝所说的跌打损伤药,只不过南星的那一匣里面却比北芪和西柳的多了一荷包坚果。 荷包是薛宝宝经常配戴的那种一长串年年有鱼的样式,每一个鲤鱼样式的小荷包中都放着不同种类和口味的坚果。 宝幢提了荷包在手中,将匣子还给西柳,进了木屋。 马儿不紧不慢迈开了步子,他也不紧不慢地一颗一颗地将荷包里的果子往嘴里扔。 唔,是薛施主亲手做的,好吃又偏偏能体现出食物最本真的醇香。 可惜,薛施主走了,也许很久,他都吃不到薛施主做的东西了…… …… …… 那边,薛宝宝等脱离宝幢等人的视线,忙将手心里握着的东西拿出来看,却是一张纸条。 纸条已经很破旧了,应该是很久之前写的,又被人随身携带许久的缘故。 打开,里面是一行歪歪扭扭又难看的字:薛姑娘,你找上门女婿不要找别人啊,找我,我武功大成就去找你。 是南星—— 薛宝宝捏着纸条凝神想了一会,催着马凑到虞信身边,将纸条拿给他看,蹙眉道,“哥哥,我只和哥哥说过两次上门女婿的事。 一次是刚进神农山的庄子,与哥哥见面,另一次是在第二天,和哥哥在庄子的厨房里吃盖饭的时候”。 虞信俏脸生冰,“不管是哪一次,他若是不小心靠近,我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他是特意来偷听的!” 薛宝宝面色复杂,默了默方道,“南星性子单纯,且又一直贴身跟随宝幢大师,应当不可能特意来偷听我们说话”。 虞信冷笑,“什么应当,就是不可能,那个什么南星不是宝幢特意派过来偷听我们说话的,我虞信的家私都送给他!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假和尚看着道貌岸然的,却绝对不是个好东西,现在信了?” 薛宝宝挣扎开口,“可这一年多来,宝幢大师的确,人还不错的。我们那时候乍然闯进人家的地盘,他防范些,也是应当的”。 虞信连连冷笑,当初佘管家奉宝幢之命来取宁则的右手,他出手阻止,不想还未分出胜负来,就发现自己竟然突然失声了,他大惊之下失了冷静,被佘管家斜刺里一剑挑断了宁则的手筋,佘管家一击得利,立即遁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了道,又顾忌宁则的伤势,自然不敢追,忙忙下了神农山求医。 宁则右手手筋断裂,这时候没有现代的技术,虽说不致右手完全残废,但重活、精细活却是再也做不了了,更不要说拿刀拿剑了,宁则可说是废了一半。 至于他,他却也没有什么严重的症状,说不出话来,就是觉得嗓子不舒服,像是卡了东西似的,大夫看了,只说像是中了某种毒,嗓子四周经脉瘀滞,其他根本看不出来,只敢给他开活血化瘀和润嗓子的药。 他当时都快绝望了,以为自己要当一辈子的哑巴了,只想不到,三个月后,他竟然又突然自己好了。 从宝宝跟他说的情况来看,这一年多来,那个假和尚对她很好,甚至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过。 宝宝心思浅,如果他和宝宝说了宝幢断了宁则的手,还毒哑他的事,宝宝定然不可能再像现在般心无芥蒂地对宝幢,会害怕他,会远离他,说不定还会厌恶他,再遇到他,只怕会露出端倪来,到时候宝幢会怎么对宝宝? 虞信发现他根本无法预测宝幢的反应,他实在是被宝幢折腾得有点怕了,偏偏宝幢又身份尊贵,身边能人无数,还非常有可能擅长传说中的毒术,他根本奈何他不得。 如果宝幢真的因为宝宝厌恶、害怕他,一怒之下像对付他般对付宝宝,他根本护不住宝宝! 虞信脸色更冷,却半点口风不敢露,只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回去就给我写一万遍,这天底下的男人除了哥哥,谁都不能信,那个宝幢是,那个什么南星也是!” 薛宝宝,“……”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哥哥这到底是有过什么样的童年阴影,这么没安全感? …… …… 当天,薛宝宝随着虞信回家,与薛太太等人相见、收拾睡下不提。 薛宝宝在路上走了近一个月,乍然回家,难得睡了个懒觉,刚醒来,就听莺儿来说,林黛玉来了。 薛宝宝大喜,忙梳洗妥当去了薛太太处。 林黛玉果然已经到了,一年多不见,林黛玉长高了不少,小脸也长开了,越发漂亮得跟个小仙女似的。 林黛玉看到薛宝宝,眼泪就滚了下来了,扑上前抱住她,哽咽叫了声姐姐。 薛宝宝眼圈也红了,安慰了半晌,林黛玉方止住了哭。 薛太太昨天哭了半天,今天就只剩下高兴了,将薛宝宝搂在怀里摩挲,笑着对甄太太道,“不怕老姐姐笑话,我这女儿啊,我真是怎么疼都不够,这一年多,她不在家,我竟是连心魂都跟着她去了”。 甄太太就夸起了薛宝宝的好处,薛太太笑得皱纹都出来了,见林黛玉眼巴巴地看着薛宝宝,便道,“和你姐妹们一起出去玩吧,中午都到我这里来用午食”。 林黛玉巴不得一声,牵着薛宝宝就要走。 薛太太又想起来,对薛宝宝道,“你凤姐姐过几天生辰,给我们都下了帖子,听说你回来了,一大清早又遣人来了,特意给你也送了一张帖子。 她这般看重你,你自然是要去一趟的,你们小姐妹们玩痛快了,就商量商量送什么贺礼,不必太贵重,但也不能失礼了才好”。 薛宝宝点头应下,和林黛玉、甄英莲一起出了门。 姐妹们相逢,自然有一番贴己话要说,三人去了无动力乐园,坐在秋千上一边晃着一边说着别来之情。 眼看着日渐中午,丫鬟们来催,三个女孩儿才起身往外走。 三人刚走到院子门口,一个小丫头兴奋地跑来说,虞信命人送了几大车的海货来了,还有好几箱子海蚌,个个大如小几,大家都在说里面肯定有珍珠呢。 林黛玉好奇,命雪雁去和薛太太告个罪,立即就要去看。 薛宝宝无可无不可地陪着她们一起去了。 海货都是用一只只大箱子装来的,送货的人刚走不久,想是为方便验货,这时候都还是打开的。 林黛玉拉着甄英莲和薛宝宝凑上前去看,看得惊喜连连,一连声地嚷着果然和书上写得一模一样。 甄英莲亦是看得啧啧称奇,半晌,两人才算满足了,这才往薛太太的院子去。 林黛玉笑道,“看到这个,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忘了妈还给我们布置了任务,要想一想给凤姐姐送什么生辰礼的”。 薛宝宝笑道,“于我却是简单,大哥哥托人从海边带的那批海货,我挑了最好的送过去,给她的生辰添几道菜就是”。 林黛玉失笑,“你倒是会取巧儿,那我便为凤姐姐抄上几卷经书,保佑她和妞妞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甄英莲沉吟不语,薛宝宝和林黛玉可以随意送几尾鱼、抄几卷经书,她如果送得简薄了,只怕会叫人笑话。 林黛玉便挽了她的手,对薛宝宝道,“姐姐,你不知道,你不在家这段日子,你那满园子的药草、蔬果啊,大姐姐怕丫头们照顾不好,都是亲自照料呢! 如今大姐姐倒是学得一身本领,不但知道当归和茯苓几天浇一次水,连药性如何,能治什么病都清清楚楚呢!” 薛宝宝又是惊喜又是感动,甄英莲一直是这样,温顺沉默到几乎没有存在感,但她总是会在他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将事情做得周全又妥帖。 甄英莲连连摆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散心了,不值当什么的”。 薛宝宝叹道,“不管姐姐怎么说,我只记着就是”。 林黛玉笑道,“你却也不必记着,只答应我们开几只海蚌玩儿,如果得了珍珠,倒是正好给大姐姐做贺礼送给凤姐姐”。 薛宝宝笑着点头,“这个心意好,彩头也好,连我们林妹妹也落着好,看了新鲜,晚上还能吃上一顿海蚌肉,真真是样样都好!” 林黛玉笑着要去打她,三个女孩儿笑笑闹闹去陪着薛太太吃了午饭,林黛玉便迫不及待地要看开蚌。 薛太太便邀着甄太太也一起去凑热闹,又叫薛沉家的去找个会开蚌的来。 薛沉家的笑道,“大爷心细,知道这些东西未必是人人都会弄的,特意叫那送货的人留在咱们府上住几天,待弄明白了再走,奴婢这就去叫”。 送货的人是个四十左右的矮小汉子,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海边,被海风吹得黝黑,拿了一柄极长而薄的刀顺着海蚌的开口处一点点慢慢地切,光是看就觉得辛苦而艰难。 等他终于开好了蚌,女眷们都大松了口气。 那人便将刀放到一边,去扒拉兀自还在蠕动的蚌肉,不多会,三四粒莹润粉白的珍珠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还连了一串未完全成型的小珍珠。 薛太太喜得一连声地念佛,“我儿痊愈回家,还开蚌就得珠,真真这兆头好”。 那人将珍珠取了下来,薛沉家的忙吩咐丫鬟去洗干净,放在小碟中送给薛太太几人看。 薛太太一粒一粒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又交给甄太太看,笑道,“这些小珠子没什么用,先放着看后面能不能再开出来这样的,做做珍珠粉什么的也就罢了。 这四粒大的都是圆润成型的,凤丫头一个小生日,却也不必送这么厚的礼。 以我看,甄丫头,你就选这颗最小的,加点银子,做个戒子做寿礼也就够了”。 说是最小的一颗,但也不算小了,在市面上买,至少也得几十两的银子,做寿礼算是极重的了。 “剩下这三颗,这最大的也做个戒子,给你娘,这两颗中等的,正好差不多大,你就自己做一对耳坠子,正好去荣国府吃酒戴”。 甄英莲慌得忙忙推辞,薛太太摆手,笑道,“你这丫头就是面嫩,别的我就不说了,你总也得和你林妹妹学几分厚脸皮才是”。 林黛玉撒娇不依,薛太太就故意道,“你倒是说你不是厚脸皮,我只问你,我们再开一个,里面得了珠子就全部给你,你要不要?” 林黛玉眨眨眼,扑到薛太太怀里娇笑道,“那我自是要的,妈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要?那么多珠子,难道就非得全给姐姐熬粥不成?” 众人皆是忍俊不禁,薛太太就将她搂在怀里爱恋摩挲,对甄太太道,“我只得了一儿一女,实在是单薄了些,但好在收了几个极出色的义子义女。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管是信哥儿也好,还是英莲和玉儿也好,我都是拿着当亲生儿女待的,你们也不要和我外道。 说句俗气的话,等有一天我老了,有三个女儿孝敬,难道不比一个女儿好?” 薛宝宝和林黛玉也帮着说话,甄太太和甄英莲这才收下了。 薛太太便命再开两个蚌,林黛玉和薛宝宝一人一个,竟也都开出了珍珠,于是商量着各自做了首饰。 薛太太叹道,“信哥儿本事,连他手下的也个个本事,这海蚌虽则比河蚌大,却也没有个个见珠的事,偏偏他们就一挑一个准!” 她这话一出,一屋子主子奴才连连点头,薛宝宝更是笑得见牙不见脸,嗯嗯,哥哥最厉害了! 075 凤姐庆生(月票加更)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晚上虞信回来时,就见饭桌上摆得全是海鲜,薛太太等人更是将他一顿猛夸。 虞信照单全收,待出了薛太太的院子就吩咐去查。 那批海货根本不是他送的! 有人冒他的名送礼! 呵,这世上竟然还有送礼都不留真实姓名,还正好就送了一批海货! 不是那个假和尚,他头都拧下来送给他当球踢! 哼,以为他会和宝宝说明白? 不可能! 既然冒他的名送了,难道他还不敢收不成? …… …… 不几天,王熙凤的生辰到了,薛太太带着几个女儿去赴宴,虞信亲自骑马一路护送而去。 王熙凤遣了身边最得脸的婆子来迎,那婆子就对薛太太道,“老太太恩典,取个新鲜,学着那小户人家,大家凑份子给我们奶奶过寿,叫我们奶奶且看戏吃酒乐上一天。 我们奶奶惦记着姨太太和姑娘们,便下了帖子,否则不过一个小生日,倒是不好叫姨太太和姑娘们如此劳动的”。 薛宝宝,“……” 凑份子过生日,总觉得这个情节莫名熟悉是怎么回事? 待到了二门,盛装打扮的王熙凤就由丫鬟婆子们簇拥着迎了过来。 薛太太忙止住她行礼,笑道,“天大地大,寿星公最大,今天没有你行礼的道理,倒是你妹妹们该给你拜寿才是”。 薛宝宝三人便笑盈盈上前拜见,又送上贺礼。 王熙凤亲自接了过去,笑道,“不过一个小生日,劳动姨妈不说,竟然还叫妹妹们破费了实在该打!” 林黛玉笑道,“破费的是两位姐姐,我只抄了几卷经书,不过就是费了几张纸,却不知道吃不吃得二奶奶的寿酒?” 王熙凤就握起她的手笑道,“吃得了吃得了,今儿林姑娘不但能吃到酒,还听得了戏,保证绝对是林姑娘喜欢的”。 薛宝宝好奇道,“妹妹喜欢的?莫不是我们二奶奶真的神通广大,请到了蒋玉函?” 王熙凤掩唇吃吃地笑,“可不是,你二奶奶我,现在在蒋玉函面前面子可大了!” 薛宝宝忙追问缘故,王熙凤也不吊她胃口,笑道,“你走之前宝玉不是说要将袭人许给蒋玉函么? 本来,我只当他是一时兴起,不想他回来就去求太太,要将袭人放出去。 太太不肯,只说袭人是顶顶能耐,又用心的,是宝玉身边第一个得用的人。 宝玉却不依,与太太打了许多饥荒不说,更是直接将袭人调出了屋子,不许她再在自己跟前出现。 太太被他闹得没法,只得叫袭人的大哥将她领了出去。 本来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偏偏咱们宝二爷还惦记着蒋玉函的事,几次三番来求我,要我为袭人做主。 我不应,他便去求老太太,老太太就将差事派给了我”。 王熙凤说到这叹了口气,“袭人这算是犯事被赶了出去,虽说有几分能耐,但毕竟模样儿不算出挑,也开不到什么好亲。 她兄嫂听说我保媒,老太太又给了厚赏,便做主将袭人许给了蒋玉函。 蒋玉函本就因着宝玉的情面对袭人十分另眼相待,袭人又是有能耐的,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蒋玉函本只是打算娶她做二房的,在成亲前却又改了主意,竟是八抬大轿娶回去做了正头娘子,更是对我十分感激。 我这次只是抱着试试的想头去下了帖子,他竟然一请就到,倒是叫我吃了一惊”。 薛宝宝竖起大拇指,“袭人有几分能耐,我不知道,但凤姐姐绝对是十成十的能耐。 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就讨得了老太太的欢心和蒋玉函的感恩! 其他我不管,下次若是我想听蒋玉函唱戏,凤姐姐也要去请来才行”。 王熙凤笑骂,“一年多不见,妹妹的嘴皮子又利索了,想是妹妹不是出京将养身体,而是将养嘴皮子去了?” 众人大笑,薛宝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母念着王熙凤掌中馈辛苦,定是要王熙凤好生乐呵上一天,一应事务都是由尤氏打点。 尤氏向来与王熙凤交好,知晓她的性子,办得十分热闹喜庆,不但有蒋玉函亲自坐镇唱戏,连耍百戏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都打点取乐玩耍。 薛宝宝等人到时,花厅中已坐满了女眷,虞信给贾母等请了安,便告辞离开。 贾母笑道,“真真信哥儿好人才,这几个月不见,竟又俊了些,叫人看着就爱得不得了”。 薛太太忙忙谦逊,贾母便吩咐取戏单来,令王熙凤先点,又请薛太太点。 薛太太推辞不过,只得点了一出《麻姑拜寿》,又点了出《荆钗记》。 贾母这才自己点了,吩咐先收拾妥当唱来,后面的戏待会再点,又问宝玉怎么还没来。 袭人被打发走了,晴雯便顶了上来,回答说是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没了,宝玉道恼去了。 薛宝宝听到这恍然想了起来,原著中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出,凤姐过生日,贾宝玉打着去北静王府的借口,给枉死的金钏儿上香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十分担忧,“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私自跑了,这还了得!” 又骂晴雯,“你们在旁边怎么也不多劝着些,往日袭人也是像你们这般当差的吗?” 晴雯虽是个暴碳脾气,却也不敢跟主子们呛声,委屈得眼都红了。 好在这时戏台上铿铿锵锵地开始唱了,这才将这出揭了过去,只贾母和王夫人依旧惆然不乐。 她们不高兴,下面尤氏等媳妇和探春等姑娘们自然也不敢高声说笑,将气氛弄得紧张又低迷。 薛宝宝看得直撇嘴,她一个外人尚且觉得不舒服,可想王熙凤身为寿星公的感受了。 林黛玉最是见不得这般,开口道,“凤姐姐,你不是说今儿要陪我看百戏的么?” 王熙凤就笑吟吟站了起来,“正是正是,这一混倒是混得我忘了,委屈了咱们林姑娘,咱们快去吧”。 贾母勉强笑道,“正是,你们年轻人儿怕是不爱听戏的,都出去松散松散”。 又对王夫人道,“遣个人到外头候着,宝玉回来了叫他立即过来,他凤姐姐的寿辰,他倒是这般怠慢,枉他凤姐姐平日疼他的心了”。 薛宝宝是个宅斗渣渣,听着这话倒像是借机敲打林黛玉和王熙凤不该在贾宝玉还了无音讯时去玩乐,却又不太肯定。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这么说倒是叫我汗颜无地了,不过是个小生日,老祖宗这般兴师动众的,那是疼我,大家一起乐呵乐呵罢了。 要是正经当做个寿宴来办,人家倒也不会骂我年轻张狂,只骂老祖宗太过疼我罢了”。 薛太太笑道,“知道老祖宗疼你,就知道白站在那里嘴上说,就不会过来敬酒么?” 王熙凤忙上前敬酒,薛宝宝这才肯定刚刚绝对是贾母在敲打林黛玉和王熙凤了,见林黛玉又要开口,忙打断她,道,“刚才出门前,我倒是听大哥哥提了一嘴,说属下来禀事,顺口说了一句,一大早见着宝玉表弟骑马出城了。 大哥哥还在疑惑,问我们是不是记错日子了,今儿不是凤姐姐寿辰的正日子呢”。 嗯,你内涵我凤姐姐、林妹妹不该在你孙子不在的时候玩乐,我不会内涵你孙子明明知道今天是表姐兼堂嫂的生日,还跑出城玩去吗? 贾母一听顿时慌了,根本没听出什么内涵不内涵的,急道,“出城了?还是骑马去的?是谁跟着去的?” 晴雯又被喊了过来,只她却也不清楚,被问得急了,哭道,“老太太、太太见谅,二爷做什么却是不许我们做奴婢的过问的。 昨儿也没听二爷说起,今儿却是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叫奴婢们找一套纯素的衣裳穿上,只说是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没了,然后就出门了。 奴婢不放心,偷偷跟去看了一眼,见二爷去了园子后门那儿,茗烟牵了两匹马在那等着,从角门出去了”。 贾母气得一叠声命打,“还敢撒谎推诿!北静王的爱妾没了,倒是轮得到他穿素不成?” 薛宝宝,“……” 晴雯要是真的挨了打,那岂不是她害的? 薛宝宝没想到贾母竟会如此行事,正要开口打圆场,就听外面喊了一声,“凤凰来了,快进去罢!” 应该是玉钏儿的声音。 果然不一会,锦衣华服的贾宝玉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笑盈盈地向众人行礼,又与王熙凤拜寿。 贾母等人真如得了凤凰一般,又是问饿不饿,又是问渴不渴,又是问有没有在外面着了风,好容易问清楚了贾宝玉在外面没多掉一根汗毛,贾母才问起出城之事。 贾宝玉没想到贾母竟知道自己出了城,顿时一呆,他不善撒谎,只道自己就是去了北静王府。 王夫人怒道,“还敢撒谎!一大家子都为了你担惊受怕的!你只在外头胡混,还敢骑马出城!这要是有个万一,可叫我怎么活!” 王夫人说着就忍不住掉了泪,薛太太忙劝道,“姐姐不必过虑了,宝玉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哥儿们长大了,偶尔出个门也不妨事,蟠儿像宝玉这般大的时候,就独自去扬州办差事了呢!” 薛太太说的正是三年前,薛蟠和薛宝宝前往扬州求林如海代为疏通那次的事。 贾宝玉一听顿时大感兴趣,“姨妈说得可是真的,二表哥十四岁就独自出外办事了吗?” 薛太太正要说话,王夫人已作色道,“你还敢问!咱们这样的人家又岂是商户能比的,又怎么会需要你小小年纪的去办什么差?” 薛太太哽住,双颊顿时就烫了起来。 薛宝宝摇了摇扇子,圆圆的杏眼笑成了两弯弯月,“说到现在还不知道宝玉表弟到底是为谁穿孝呢! 宝玉表弟,我都快好奇死了,你就和我们说说罢,能值得宝玉表弟一大清早出城去的,定然是位绝代佳人吧?”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薛宝宝已初现少女明艳之姿,贾宝玉早已瞥见,心神俱醉,只忌惮薛宝宝厉害,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看,更不敢言语轻佻。 现在见薛宝宝对自己笑得又甜美又灿烂,下意识就张了嘴,“却也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原是我娘身边的金钏儿,与我尚有些情缘未了,去拜祭一番罢了”。 这话一出,林黛玉首先就冷哼了一声,王夫人更是脸色剧变。 当初金钏趁着她睡着,与贾宝玉调笑,她恼金钏勾坏了宝玉,打了她一巴掌,赶了出去,谁知道金钏性烈,竟是投了井。 金钏的死,她本就心虚,如今儿子还当着众人的面说特意去祭奠,岂不是说她罚得不对,枉送了金钏的性命? 薛宝宝故意问道,“金钏儿?我记得是姨妈身边的大丫鬟,极是伶俐得用的,瞧着身体也健壮。我不过走了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就没了?却是什么缘故?” 贾母亦是不悦,只她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王夫人和贾宝玉没脸,忙打圆场道,“今儿是凤丫头的寿辰,这些喧宾夺主的闲话就不必多说了,免得叫我们寿星公不高兴”。 又故意作色骂贾宝玉道,“以后万不可如此肆意妄为,否则等老爷回家来,必告诉他打你!” 贾宝玉唯唯应下,众人便依旧听戏。 薛宝宝剥了颗葡萄亲送到薛太太嘴边,笑道,“太太,先吃点东西,听说那蒋玉函唱腔、容貌、身段都极了得,待会他上场了,只怕太太都没功夫吃呢”。 薛太太兀自面皮紫涨,张嘴吃下葡萄,勉强笑了笑。 林黛玉就有样学样地给薛太太叉了块蜜瓜,笑道,“妈,再吃块瓜,我刚才尝了口,虽然比不得大哥哥特意遣人从新疆那边送来的,却也不错了”。 太太,就算你比不得王夫人的身份,但你儿子比她儿子出息啊! 薛太太果然就松开了眉头,咬了一口,点头,“是还不错”。 甄英莲直接端起小碟,笑道,“太太觉得不错,就多吃两口,大哥哥昨日还说太太苦夏,最近都清减了呢!” 嗯,儿子不单出息,还孝顺,一个国公府不得承爵的二夫人身份又岂能比得了的? 王熙凤捧场笑道,“大表哥孝敬给姨妈的海货,我已经先尝了新了,比外头买的不知好了多少,琏二爷和妞妞吃得都停不下嘴儿,说是鲜得不得了。 没想到大表哥竟还孝敬了姨妈蜜瓜,姨妈,我来说句公道话,这好东西啊,就是要大家一起吃才热闹,吃独食又有什么意思?赶明儿也送些过来,让我和老太太都尝尝才是正经!” 今晚加一更,小可爱们帮忙点点收藏哟~ 076 吃酒与吃醋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熙凤有种特殊的本领,一个人、一张嘴就能叫整个气氛都热闹活跃起来。 薛太太笑骂,“我瞧着只是你嘴馋,倒偏扯上老太太!也是老太太疼你,否则看不老大耳掴子打你!” 众人都笑了起来,正好蒋玉函上了场,这段公案才算是抹了过去。 只薛宝宝实在气不过王夫人次次如此落薛太太的脸面,悄悄遣莺儿去问问虞信有没有事,若是无事,就请他过来一趟。 不行,今天这个场子,她一定要找回来! 虽然她不会,但哥哥肯定会呀! 蒋玉函是唱小旦的,薛宝宝原先并不是很能透过小旦小生那么浓的妆容看出内里的相貌如何,但不知怎的,她看着蒋玉函在上面唱念做打,竟十分神奇地体会到了他的美和韵味,一颦一笑,眼波流转处的风情更是叫人难以挪开眼去。 她一个外行尚且如此,贾母和薛太太等爱看戏的,可想而知。 蒋玉函一连唱了好几折,这才谢幕下台,贾母一叠声地命赏,不多会后台处就出来了个媳妇子来谢赏。 那媳妇子穿着鹅黄色撒花烟罗衫,暗花白棉裙,身段高挑,肤色白净,容貌虽只是中等,眼波流转处竟也颇有几分风情,竟是袭人。 贾府众人见了自也惊奇,王夫人更是亲切执了她的手,问她过得好不好。 袭人倒还是往日那般端庄大方的模样,只说自己一切都好,夫君温柔体贴,因着这次夫君来贾府唱戏,她想着顺便来叩谢诸位太太奶奶的恩典,便也跟着来了云云。 贾母听了十分欣慰,笑道,“我原只当是宝玉胡闹,没想到竟真的促成了一对良缘,真真是了了我一番心愿”。 说着便命重赏,又对王夫人道,“这孩子向来是个懂事知礼的,如今也算是寻到了好归宿,你也赏一赏,也算是全了她与宝玉主仆一场的情分”。 贾母这话一出,王夫人自然要赏,且还不能赏得简薄了,于是尤氏、王熙凤等人自然也要跟着赏,连三春也都赏了钱。 袭人笑着谢赏,如果说她今天来是为巴着荣国府的关系不放,顺便多得些钱,她无疑是极成功的,也极聪明的。 这样一个聪明人,无论到了哪,只要稍有机会就能抓住,然后过得很好。 薛宝宝正自感叹,就听袭人盈盈对着黛玉拜下,感激开口,“奴家能嫁得夫君,皆是林姑娘恩典,请林姑娘受奴家一拜”。 薛宝宝,“……” 刚刚赞她聪明,这就开始作妖了! 王熙凤一看要糟,忙赶在众人面前开口道,“蒋家娘子真真是好没道理,你这桩姻缘原是我保媒的,你不谢我,倒是谢林姑娘,这般不通情理,我以后可不敢让你进门”。 却是在威胁袭人不许乱说话了。 袭人知道今天的话必定会叫贾母起心去查,叫王夫人心中起嫌隙,见好就收,就势给王熙凤磕头拜了寿,起身要退下。 薛宝宝不紧不慢开口,“蒋娘子,且等一等,我们太太很喜欢你家夫郎的戏,劳烦你去问一问你家夫郎的身价银子”。 袭人面色一白,她刚在老太太和王夫人面前给林姑娘上眼药,薛姑娘竟然就叫嚣着要买下她的夫君做奴才! 外人面前,薛太太从来都不吝于给自家女儿做脸,立即道,“正是,与你那个夫郎说,银钱多少不是问题,只管叫他开来便是”。 袭人惨白着脸道,“姨太太容禀,奴家的夫郎如今在忠顺王爷府应差,却不是银钱多少的问题”。 薛宝钗扭头看着薛太太笑道,“这却是巧了,我那天还听大哥哥说忠顺王爷要请大哥哥吃酒呢,却不知道大哥哥能不能求来那个琪官了?” 她话一落音,袭人更是摇摇欲坠,京中现在谁不想巴着虞信? 不过是个戏子,就算忠顺王对虞信无所求,也断不会为了个戏子得罪他! 也是巧了,薛宝宝话音刚落,丫鬟就来报虞信来了。 薛宝宝忙道,“太太,我和妹妹去迎一迎大哥哥”。 顺便和哥哥通个气。 薛太太慈爱点头,“快去吧,让你大哥哥来给老太太请个安”。 薛宝宝拉着林黛玉迎了出去,叫林黛玉给自己放风,简单将事情说了。 虞信冷笑,“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定叫那个王夫人和袭人吃个大亏”。 兄妹两人悄悄话说完,便一起进去了。 虞信行礼毕,便从袖中取出一枚嫦娥捧月的金簪奉到薛太太面前,开口道,“儿子今早听妹妹说,太太将这几天开蚌开出的海珠都给了几个妹妹添妆,自己竟是一个都没留,便去寻了这支簪子送给太太,太太看看喜不喜欢”。 这簪子却是薛宝宝从解牛刀空间里偷偷拿出来,悄悄塞给虞信救急的。 薛太太喜得忙忙点头,接了过来一连声地说着喜欢,又让甄英莲立即给自己戴上。 众人见那簪子做工精巧,以金熔成了嫦娥仙子的模样,嫦娥手中捧着的月亮乃是一颗硕大的东珠,足有荔枝大小,隐隐泛着金色,炫目美丽,一看就价值连城,还属于那种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的东西,不由啧啧称奇,纷纷恭维起薛太太,又赞虞信孝顺。 薛太太一上午的气终于彻底顺了,矜持地受了众人的奉承,又夸虞信道,“却也不是我自吹,实在信哥儿本事又孝顺,我平日看得比蟠哥儿还爱的”。 虞信又道,“我刚刚听妹妹们说太太喜欢听那什么琪官唱戏,我正好与忠顺王有些交情,去讨个戏子,想是不难的,请太太放心”。 薛太太更是心花怒放,叮嘱道,“我也就是听个热闹,成或不成都无所谓,你务必要问清楚了,一者万不可夺人之爱,二来也不可强逼于他人,总要那琪官心甘情愿才好”。 虞信点头应下,袭人没有得吩咐,根本不敢离开,灰溜溜在一旁站着,听得真切,只觉平生争强好胜的心尽数灰了。 她本以为今日能给林黛玉一个难堪,一个教训,没想到却搭进去了自己的夫君。 如果夫君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还连累了他,会不会彻底厌弃她,甚至绑了她向虞信请罪? 她被赶出了贾府,本以为一切都完了,没想到蒋玉函竟正正经经地娶了她做正头娘子,对她又十分温柔体贴。 虽说身份下贱了些,却也算得是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她虽则意难平,却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归宿了。 可现在,这最好的归宿马上就要没了,就因为薛姑娘要为林姑娘出头! 她都落得这般下场,林姑娘为什么还处处不放过她! 袭人又是委屈又是愤恨,更多的是恐惧,在巨大的恐惧下,她噗通一声跪到贾宝玉面前,扯着贾宝玉的袍角放声大哭,“二爷!求二爷救救我,救救玉函!我们虽小门小户地,却也不想卖身为奴啊!” 贾宝玉不解,“姨妈不是说了,不会勉强的?你哭什么?且虞哥哥神仙也似的人物,琪官能给虞哥哥唱戏,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怎的就说到什么救命上了?” 薛宝宝跟着点头,真是难得贾宝玉也说人话了。 袭人哭声一顿,一年多不见,二爷还是这个样子!从来不懂得她的委屈,更不会体谅! 贾母生怕她再闹下去惹了虞信不高兴,忙吩咐婆子拖了她下去,又给虞信道恼。 王熙凤又将话题引到了虞信刚送给薛太太的簪子上,于是众人的焦点再次转到了虞信,转到了虞信送给薛太太的那支簪子上。 没有人再关注被拖下去的袭人,包括贾宝玉,只晴雯多看了几眼,免不得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虞信谦虚了几句,又朝王熙凤一抱拳,开口道,“今日来一是得了好东西,迫不及待要送给给母亲,二就是刚得了好消息,赶来贺凤妹妹芳辰。 听闻妹妹一直焦心琏二爷找不到合适的缺,正好那天顺天府尹与我说起,有个经历的缺,找不到合适的人。 我想起琏二爷是个精干玲珑的,便举荐了琏二爷,今天我又去问了,说是已有七八分准了,正好贺凤妹妹芳辰”。 王熙凤十分惊喜,真心实意向虞信道谢行礼。 他们这样的人家,使银子捐个官自是容易,但要谋到实缺可就难了,更别说顺天府这样的实权衙门了! 没看整个贾府上下只二老爷一个有实缺,干了一辈子也只是工部的五品郎中。 如今虞信竟然给贾琏谋到了顺天府的缺! 顺天府的实缺! 虽只是从七品,但只要做得好,又何愁前程? 贾母亦是十分欣喜,忙向虞信道谢,又叫去请贾琏来给虞信道谢。 王熙凤起身道,“正好我要回去更衣,便不劳烦老祖宗的人了”。 贾母知晓她这是想亲自告诉贾琏,便点了头。 王熙凤走后,贾母又请虞信点戏,一连声地夸他顾念亲戚,要他日后多往荣国府走动云云。 虞信点了出武戏,台上铿铿锵锵地唱了起来,花厅中一派欢声笑语,只两个人惆然不乐。 其中一个自然就是贾宝玉,贾宝玉向来爱慕虞信容貌出众,神姿昭昭,现如今虞信却在他面前上演了一番“禄蠡”的行径,实在叫他失望又难过。 另一个就是王夫人了,大房的贾琏得了好前程,就算比不着贾宝玉,她心里也不痛快。 虞信和宝钗那丫头真真是可恨! 根本分不清亲疏远近! 遇到他们就没好事! 王夫人正自愤恨,忽见王熙凤哭着跑将过来,爬进贾母怀中,喊道,“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 王夫人知道贾琏的性子,见这情景就知道肯定又是为女人闹将起来了,心头大喜,果然琏二那个下流胚子根本接不住这样的好事! 只她面上却分毫不露,依旧是那副端方慈悲的模样,连连追问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哭道,“我才家去想告诉二爷,表哥为他谋了顺天府经历的实缺。 不提防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二爷在和鲍二的媳妇厮混,还商议着说我厉害,要拿毒药给我吃,治死我,把平儿扶了正。 我气不过,又不敢和二爷怎样,便打了平儿两下,问他为什么要害我,他就臊了,就要杀我!” 贾母气得不行,喊道,“这还得了,快拿了那个下流种子来”。 刚喊着,贾琏就拿着剑追了来,见着人多越发地仗势喊着要杀了王熙凤这个妒妇。 虞信扫了薛宝宝一眼,见她气得脸都红了,猛地将茶杯掷向贾琏! 茶杯正中贾琏的手腕,他痛呼一声,长剑当啷落地,张口要骂,见虞信要笑不笑的目光扫了过来,嘴边的话顿时就和着吸进肚子里的风吞了下去。 王熙凤一见哭得更凶了,“老祖宗,你来给我评评理,我今儿过生日,我娘家兄弟费心劳力地为他谋缺。 他倒好,扯了个脏的臭的就往我们屋里拉,还要害我,要拿剑杀我! 我也没脸活了,求老祖宗给我一根绳子,我死了才好趁他的意!” 贾母忙命将姑娘们都请出去,一叠声地安抚王熙凤,又骂贾琏。 薛宝宝其实很想留下来看热闹,但看着林黛玉等都迫不及待要走,也只能乖乖跟着走了,临走前悄悄给了虞信一个眼神。 那是我闺蜜,哥哥你看着点,别叫她吃了亏! 虞信耷拉下眼皮,示意她放心。 贾琏被虞信一个茶杯,一个眼神吓得酒醒了大半,只兀自还不肯低头,只道,“都是老太太惯得她,连爷们都骂将起来了,我再不治她,还反了天去!” 贾母大骂,贾琏不耐烦听,趔趄着脚儿就要走。 “琏二爷且慢”。 贾琏听是虞信的声音,脚步顿时一顿,看都不敢看虞信,只虚着眼儿抱了抱拳。 虞信挑眉,“事情还没个出落,琏二爷且不忙着走”。 贾琏勉强撑着气势道,“大表哥想要如何?” “不是我想如何,而是二爷该如何”。 贾琏道,“我不过就是睡了个老婆,骂了她几句,她倒是又打又骂的,比夜叉还凶,还要怎样?” 贾母和稀泥道,“孽障,还敢犟嘴!快来给凤丫头赔礼道歉!平日凤丫头多要强的一个人,今天被你吓得都哭了!” 贾琏十分害怕虞信,见贾母搭了梯子,便做出不甘不愿的样子作揖赔礼。 贾母又笑着对薛太太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年轻,馋嘴猫似的,哪里保得住不这么着? 从小儿,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儿都是琏儿的不是,他多吃了两口酒,干了些混账事,却又引得凤丫头吃起醋来了!” 众人皆笑了起来,虞信也笑了,笑得灿烂又漂亮,他从来没在外人面前笑过,这般一笑,花厅中众人都是心里直犯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077 养你一辈子也无妨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妇人不可妒忌,可没有说不该管夫君拉些不三不四的人到自己屋里! 就是纳妾买婢,那也该先告知正妻,否则正妻颜面何存?岳家颜面何存? 琏二爷,别的,我也不同你说,我只说你如今多吃了两口酒犯浑,将我凤妹妹的闺房弄脏了,该如何?” 贾琏下意识道,“该如何?我自会吩咐换了床品用具”。 “换了床品用具?” 虞信阴森一笑,“那就是说二爷准备叫我妹子与那什么下人的老婆同处一室了?” 贾琏这回听明白了,忙道,“大表哥的意思是要换院子?当初我们大婚时,就是因为大房那边逼仄,又要方便凤哥儿处理家事,才选中了这一处,最是便宜。 当初选了那么久才选中了现在的住处,现在乍然要换,哪里能换到更好的?” “换不到更好的?你们府上的荣禧堂空着在那,难道竟是我凤妹妹这个嫡长孙的正妻,掌中馈的主妇不能住的?” 这话一出,不但贾琏呆住了,满花厅的主子奴才都呆住了。 因着贾母不喜长子贾赦,要随着次子贾政居住,因此贾政为次子,反倒居住于荣国府的正院荣禧堂,而贾赦则住在荣国府东北角的隔壁别院。 到了贾琏、贾宝玉等孙辈,贾母偏爱二房的贾元春、贾宝玉,长房嫡长子贾琏反倒往后靠。 待到他成亲,住处更是被安排到了十分偏僻逼仄的小地方去了。 只贾政毕竟是次子,名不正言不顺,虽住在荣禧堂,却是不敢住正院的,而是住在侧边厢房。 荣国府多年来传统如此,从未有人敢质疑,如今虞信不过一个外姓人,竟然张口就要为王熙凤要荣禧堂。 王熙凤也是一呆,随即就是狂喜,如果虞信真的能为她要到荣禧堂,她以后掌家握权才更有威信! 她这般想着,眼神也不自觉往虞信那边看,这一看就发现虞信正颇有深意地看向自己。 王熙凤立即醒悟,虞信这是在叫她配合! 她脑海中无数念头转过,面上只做伤心状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贾琏一呆过后也是惊喜,如果能住荣禧堂,做这府上堂堂正正的嫡长子、承重孙,自然比总是跟在二叔后面听令跑腿的好! 他既这般想,就继续装怂,在一旁站着,静观事态发展。 刑夫人和贾琏的心理差不多,自然也不会多话。 尤氏是宁府的人,又是小辈,更不敢随意插口。 薛太太自然也不会拆虞信的台,二房的王夫人、贾宝玉也不好开口的,余下的丫鬟婆子更没有胆子。 花厅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气氛紧张。 贾母脸上慈和的笑早退得一干二净,死死盯向虞信。 虞信只闲闲回视,仿佛笃定了她一定会赞成他的话。 半晌,贾母嗤笑一声,“都说信哥儿疼爱妹妹们,我还不信,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虞信好整以暇,“舅舅不在京城,舅母也病着,我这个做表哥的,自然不能叫凤妹妹白受了委屈”。 今天王熙凤也给王太太下了帖子,王太太怨恨她亲近薛家,王熙凤又只是个小生日,只推不舒服,没有来。 “受了委屈?原来在你们眼中,凤丫头嫁到我荣国府来是受了委屈?那不如你一并将凤丫头的委屈都说出来?” 贾母叫说出来,虞信也就十分实诚地说了,“老祖宗吩咐,晚辈不敢不从,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这第一,自然就是凤妹妹嫁到贵府后的住处,竟还不及我薛家女孩儿住处四分之一大小。 第二,就是琏二爷不以正妻之礼敬凤妹妹,与人私通苟合,竟还要谋凤妹妹的性命,被抓了个正着,还敢仗剑行凶。 第三则是听闻贵府的丫鬟婆子们常骂我凤妹妹是大丫鬟带钥匙,当家不主事,竟亦是不敬我凤妹妹嫡长孙媳身份贵重! 老太太,贵府长辈偏心,二爷私德有亏,下人们肆无忌惮,难道不该说一句,我凤妹妹委屈了?” 虞信义正言辞,王熙凤听在耳中直如摧心伤肝一般,她刚刚哭倒是有七分做戏,这时候却是忍不住痛哭失声,哽咽叫了声表哥。 虞信眸色微柔,“凤妹妹,不要怕,今儿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在,事情一时半会定不下来。 你放心,此事,我定为你讨个公道,如果荣国府定要以势压人,哥哥养你一辈子也无妨。 莫哭了,先随我和太太回家”。 王熙凤抬眼看向他,泪光荡漾中,虞信秾丽的脸仿佛会发光,狭长的凤眼中的温柔如寒冬中的温泉紧紧包裹着她,包裹着身处狼穴、一身狼狈的妹妹。 王熙凤又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声,踉跄爬起来就往他身边走。 贾母喊了一声凤哥儿,王熙凤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一直走到虞信身边,才哭着给贾母行礼,“老太太,我累了。 求您恩典,让我随哥哥回去歇几天,待歇好了,我再回来侍奉老太太”。 贾母哽住,一时竟是无法再开口。 虞信叫了声太太,薛太太恍然惊醒,忙起身去扶王熙凤,“好孩子,别哭了,姑妈在这呢。 累了咱们就好好睡上几天,睡足了就好了,来,给老太太和两位夫人磕个头”。 王熙凤依言磕了头,歪在薛太太身边,一边哭一边往外走。 贾琏跨出一步伸手要拦,虞信伸手握住他手腕,森然开口,“琏二爷想说什么?” 贾琏只觉得他那的手宛如铁钳子狠狠夹住了自己的手腕,勉强控制着自己不喊出声来已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虞信哼了一声,甩开他,贾琏虽不甘,却根本不敢再上前,反倒又往后退了几步。 虞信几人走得并不快,花厅中那么多主子奴才竟是没一个人敢出声,更没人敢拦。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花厅外,一声哽咽突兀响起,却是尤氏。 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尤氏忙遮住脸,死死压抑,眼泪却根本控制不住。 贾琏虽则风流胡闹,比起贾珍来却是小巫见大巫,她见王熙凤尚且落得如此,又如何不能起物伤其类之感? 更何况,王熙凤再如何,娘家尚且显赫,如今更有虞信强为她出头,她又有什么? 尤氏也知道自己失态了,索性起身行礼道,“老太太,我刚刚多吃了几杯酒,突然有些不舒服,便先告退了,还请老太太恕罪”。 贾母实在糟心,摆手让她走了,长长叹了一声。 贾宝玉忍不住开口道,“老祖宗,虞哥哥想为凤姐姐要荣禧堂,给她就是! 虞哥哥说得对,琏二哥和凤姐姐乃是长房嫡长,住荣禧堂本就是天经地义,我们老爷和太太随意住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王夫人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厉声喝道,“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给我闭嘴!” 贾母这才发现刚才清走姑娘们的时候,忘了叫贾宝玉也出去了。 唔,实在是贾宝玉总是混在姑娘堆里,一般叫姑娘们做什么,他不要说就跟着一起去了,只不知道今天他怎么留下来了。 她不知道,贾宝玉留下来是因为虞信没走。 薛宝宝等姐妹他容易见,要想见虞信一面却十分不易,因此一时没舍得走,倒是听全了这一场大戏。 眼看刑夫人还眼巴巴看着,贾母也不好多说,只说自己乏了,让众人都散了。 …… …… 这头王熙凤被薛太太、薛宝宝等簇拥着进了薛府,甄英莲带着她去自己的院子洗漱换衣裳,薛宝宝则进了厨房,亲手为她做了碗长寿面。 待王熙凤梳洗妥当到了薛太太的院子,那碗长寿面正好凉得差不多了。 薛太太亲自送上筷子,笑道,“宝丫头亲手给你拉得长寿面,快来吃,记着可不能咬断了啊”。 面条拉得很劲道,被高汤浸得又鲜又香,王熙凤吃着吃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滚。 薛太太慈爱开口,“快别哭了,别一个不留神咬断了面,伤了寿元”。 王熙凤重重吸了吸鼻子,勉强忍住泪,低下头专心吃面。 姑妈说得对,她不能伤了自己的寿元。 他们越对她不好,她就越要活得长久,比他们所有人都活得长久! 一根长寿面被薛宝宝拉得极长,堆了满满一大碗。 刚刚的酒席虽说是专门为王熙凤而备,她却没吃上东西,只喝了几杯祝寿的酒。 这时候着实饿了,竟是全部吃了下去,连碗里的汤也喝了个干净。 薛太太喜得连连念佛,“好好好,佛祖保佑我凤哥儿健壮长寿,平平安安”。 王熙凤不知怎的,又想哭了,仰了仰头方止住了泪意。 她向来是个争强好胜、喜好奢华的性子,这时候却奇异地觉得薛宝宝简简单单一碗长寿面、薛太太简简单单一句祝祷竟是比那花团锦簇、花费奢靡的酒席戏台还叫她喜悦、感恩。 “刚刚信哥儿送信来说,琏二爷将妞妞也送来了,信哥儿恐妞妞受了惊吓,亲自领着去寻宝姐儿了,宝姐儿正带着妞妞一起做糖吃呢”。 薛太太说着伸手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背,慈爱开口,“凤哥儿,咱们王家的姑娘不管嫁到了哪,都有娘家依靠。 你叔叔自是不必说,便是我无用了些,你总还有你信哥哥和蟠儿可以依靠。 如今你既到了这,便安心住下,我们家虽不比荣国府家大业大,住的地方总还是有的。 我已经吩咐将我隔壁的院子收拾了出来,你缺什么、要什么,单管说。 不要和我客气,更不能外道,否则便伤了你表哥和我护你的一番心了”。 王熙凤本已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落了下来,扑进薛太太怀中放声大哭。 她自幼父母双亡,唯一一个亲哥哥还是个混不吝的,王子腾虽看重她,王太太对她却只是面子情。 也不能说王太太对她不好,只是总不如亲娘体贴周全。 且王太太还有嫡亲的女儿要教养,又能分多少心思在她身上? 她长到了如今二十岁,竟是从未有人如此推心置腹地说要护她周全,更没有人说养她一辈子也无妨…… …… …… 当天,王熙凤母女便在薛家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早,王熙凤便梳洗妥当,带着妞妞一起来给薛太太请安,却发现薛宝宝等几个小姑娘都不在,只虞信和薛蟠陪薛太太在吃饭,不由问起。 薛太太笑道,“你几个妹妹一大早事儿多得很,读书的读书、侍弄药草的侍弄药草,我就不拘着她们到我这来请什么安了。 信哥儿和蟠哥儿要上差,他们中午在衙门本就吃不好。 我怕他们早上匆匆忙忙地,连朝食也吃不好,天长日久地未免伤身体,这才拘了他们每天来陪我用朝食。 你日后也是一样,怎么自在怎么来,咱们家不兴大清早请安侍奉那一套。 我又不是没丫鬟婆子伺候,哪里轮得到你们小孩子家家的?” 我在家里可没有这么自在,无论是出嫁前在娘家,还是出嫁后在婆家。 王熙凤默默接了一句,习惯性地要接过丫鬟手中的筷子,为薛太太奉菜。 薛太太嗔怪,“刚刚怎么说来着?快坐下来,和你兄弟们一起吃。 难不成到了亲姑妈家,姑妈还叫你吃残羹剩饭不成?” 王熙凤只得道谢坐下,虞信开口道,“凤妹妹,昨儿宝姐儿与我商量说,要为你请个女先生教你识字、算账,日后与你通信来往也方便”。 王熙凤下意识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找什么先生,平白惹人笑话,只随林妹妹认几个字也就罢了”。 虞信失笑,“我听宝宝说,你今年刚满二十岁,都说这把年纪了,那我岂不是老头子了?” 王熙凤没想到虞信以冷厉无情闻名京城,私底下竟是这般,这般亲和,不由怔住。 薛太太也嗔道,“你表哥说得对,你才多大年纪?混说什么! 依我看,宝丫头的主意很好,你小人儿家,先学点东西,再寻个消遣时间的雅好。 像你甄妹妹喜欢读诗,你宝妹妹喜欢侍弄草木,你林妹妹喜欢书画文章,这几天,她又在摆弄古琴,这都很好。 像你天天忙得跟没脚鸡似的,除了伤身子、损心神,还有什么好处?” 饶是王熙凤平日机变善言,这时候竟是一时接不上话。 虞信暗暗好笑,王熙凤那是女强人的人设,你叫她在家读书种花,她估计得空虚死。 078 另一种生活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对了,凤妹妹,我昨日让你将当时抓住琏二爷现形时在场的丫鬟婆子都带过来。 如果荣国府的人回过神来,找你要人,万不可随意给了他们”。 王熙凤点头,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 在荣国府,总是她叮嘱这个要留意,叮嘱那个要小心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比她想得周全,叮嘱她的。 感觉,竟意外地,极不错。 虞信和薛蟠吃过早饭后,便由小厮伺候着去上差。 王熙凤陪薛太太和妞妞一起用了朝食,便去寻薛宝宝。 果然见薛宝宝正在侍弄她那一大园子的药草、蔬果,林黛玉竟然也在,还亲自提桶去浇水! 王熙凤大感惊奇,妞妞更是急得也要亲自动手。 王熙凤也不拘着她,看着她在林黛玉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给花木浇水,一边和薛宝宝闲话。 到了晚上,虞信就带着女先生进了府,薛宝宝亲自动手整治了一桌饭菜。 因着高兴,又挖出了一坛子前年埋下的桃花酿,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各自回屋休息不提。 …… …… 第二天,王熙凤便没再一大早来给薛太太请安,而是请女先生先教自己认一个时辰的字。 想着妞妞也可以启蒙了,便将妞妞也按在身边跟着自己一起学,然后才去找薛宝宝几姐妹一起用朝食。 用过朝食,王熙凤继续跟女先生学认字、写字。 往日,她总是心浮气躁,连走路都比别人快几分,本来以为自己肯定沉不下心学字,没想到她竟坐了下来,一上午的时间在她笨拙地握笔写字中很快就过去了。 和薛太太等人一起用过午食后,闲话一会,她便带着妞妞去午歇。 第一次,她睡到自然醒,见妞妞还沉沉睡着,也不扰她,继续去寻女先生学打算盘。 她之前也是会一点的,只没正式学过,且她似是天生就喜欢、擅长这些东西,学起来很快。 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又过去了,虞信和薛蟠下差回家,一家人聚在一起用了饭。 薛宝宝拉着众人去散步消食,于是一大家子,不管男女老少都去花园里散步,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说笑。 待走得差不多了,虞信和薛蟠回外院,女眷们又聚到薛太太的院子,喝茶闲话,顺便做会女红,然后各自回屋休息。 只一天的时间,王熙凤就习惯了薛府的日子。 她本来还忧心荣国府会如何应对,忧心贾琏日后会如何待她。 到薛府的第三天,她就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学习以及与薛太太、薛宝宝几姐妹玩笑上了。 她自己也觉得神奇,仔细想了想,觉得是因为虞信太过可靠,而薛太太、薛宝宝等的气质又太过亲和闲适,让人不自觉也跟着放下了担忧焦虑,甚至连言语行止都多了几分懒洋洋的味道。 怪不得林妹妹住着不走了! 她想着,突然就开始暗暗期盼荣国府不要那么快让步,唔,不让步也行的—— …… …… 五天后,虞信休沐,又像往常般带着薛太太和妹妹们去郊外游玩。 玩到半下午回来,然后就开启买买买、吃吃吃的必备程序,只不过这次多了个王熙凤。 王熙凤出身“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自然也是从小锦衣玉食。 但她出世后,王家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她自己又是父母双亡,寄居在叔父婶婶身边,自然不可能肆意。 到了荣国府,更是使尽浑身解数,才能叫内囊尽皆上来了的贾府勉强撑着架子不倒,能刮的油水十分有限。 贾琏还总是来摸她的银子,更加无法肆意。 跟着虞信进了珠宝铺子、进布庄、进玩物铺子、进书肆,她才知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但凡是新奇好看的,但凡是她们姐妹多看了几眼、多赞了几句的,不管她们说要不要,虞信都会买下来,还要叮嘱掌柜的有好东西立即往薛家送。 等回到家,还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们—虞信竟然真的把蒋玉函买了来! “我问了一下,蒋玉函不但唱功好,还会弹琵琶,舞跳得也不错。 几位妹妹若是无聊了,就叫他来唱个曲子跳个舞的,嗑嗑瓜子乐一乐”。 要不是早见识过了虞信“亲和”的一面,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会做出的事,会说的话。 买个戏子让妹妹们磕着瓜子,看他唱曲跳舞乐呵一下! “那我要听他唱佳人,少年,前世种下的纠结~” 薛宝宝洋腔怪调地唱了起来,虞信伸手去戳她额头,“就你不许去!” 薛宝宝哈哈笑了起来,于是王熙凤就知道,原来这样的言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王熙凤觉得自己做了个美好的梦,梦里,她有疼爱她的长辈,有庇护她的兄长,还有可爱投缘的妹妹们。 甚至她还能毫无目的的出外游玩,敞着手心肆意花钱,连养戏子都是无伤大雅,且还是兄长费尽心思亲自送来的! 荣国府中,她要给这个请安,要伺候那个,贾琏更是除了惹她生气堵心外,就是榨她的银子花! 两相对比,王熙凤突然就对回荣国府生了怯意。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一早,她就听说贾琏来了,已经被请进来喝茶了。 王熙凤忙赶去了薛太太的院子,虞信正在陪薛太太用朝食,难得的薛宝宝几姐妹竟然也在。 见礼过后,虞信见王熙凤不停目视他,朝她点点头,“凤妹妹放心,我先去探探琏二爷的口风,看贾府那边怎么说,再告知妹妹”。 王熙凤点头,随薛太太等人回了内院。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薛宝宝见王熙凤坐立难安,劝道,“凤姐姐放心,大哥哥办事向来极稳妥,定不会叫姐姐吃亏的”。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我也知道,可表哥现在是代我要荣禧堂,大老爷都住不上的荣禧堂!” 林黛玉撇嘴,“什么住上、住不上的,当人稀罕么? 凤姐姐,我劝你也不必天天念着荣禧堂、袭爵什么的,荣国府再家大业大,能有咱们家舒服自在? 依我说,凤姐姐你不要再回去了,就留在这,只当太太多养了个女儿,正好我们也多个伴儿!” 王熙凤一愣,不要再回去了?还可以这样? 薛太太瞪,“说的什么话?凤丫头要是不回去了,算什么?是要与琏二爷合离吗? 别说你舅舅舅妈绝不会同意,就是同意了,凤丫头以后还怎么出门?妞妞还怎么说亲? 就是你们,你们现在倒是多了个伴儿,等再过两年,你们都出阁了,要凤丫头怎么办?就陪着我个孤寡老太婆么?” 林黛玉就扑进薛太太怀中撒娇,“我不管两个姐姐,反正我是要在家中陪太太一辈子的! 我才不要出什么阁,像凤姐姐似的伺候婆婆、太婆婆和一群小姑子吃饭,我自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薛太太用力戳了戳她白嫩的额头,“这话定是你宝姐姐教你的! 你别听她混说,这女子不嫁人,就算娘家能养你们一辈子,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不说其他,就说我们家,现在你们都还小,自然是千好万好。 等有一天我死了,你哥哥们娶了嫂子,有了侄儿侄女,若是嫂子不容,侄子侄媳妇嫌弃,你们又该如何自处?” “大不了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再说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呢!” 薛太太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气得要打她。 薛宝宝尬笑,剪了头发去做姑子,这是贾惜春的台词啊,林妹妹这绝对是被她教坏了啊! 正说着,薛蟠来了,愤愤道,“那贾琏空着双手就来接凤姐姐,只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说自己以后再不敢混闹了。 还说那什么鲍二的媳妇已经上吊自尽了,凤姐姐的气也该消了。 只事情该怎么处理,竟是一个字都不说,还说要见太太,大哥哥已经将人打发走了”。 王熙凤该觉得失望的,但不知怎的,她反倒松了口气。 贾琏被打发走了,第二天,荣国府又遣了个婆子来说要接妞妞回府,薛宝宝连角门都没让那婆子进。 第三天,贾琏亲自来接妞妞,依旧没能进得了薛府的门。 薛太太传话说,她不与他一个晚辈说话,让他请长辈登门。 贾琏也是心里苦,他比任何人都想住进荣禧堂,比任何人都想王熙凤掌实权,但他说话不算话啊! 他被拒之门外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只得回去请贾母做主。 贾母不悦开口,“姨太太也太不懂事了些,小人儿家,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本来不是什么事,现在反倒折腾大了。 凤哥儿也是心气壮了,夫妻斗气,去亲戚家住几天也就罢了,现在还拿起乔来,琏儿亲自去接都不行,还要长辈上门! 要我说,这事儿,只要我们不急,急得就该是姨太太和凤丫头了,看谁能熬得过谁吧!” 贾母发了话,贾琏再着急也无人肯揽这个事。 本以为王熙凤会着急,不想薛府那边一点音讯都不传过来。 还经常能听说王熙凤出入各个珠宝铺子,大笔大笔地花银子。 贾琏不知道是虞信付账,只当王熙凤花的是自己的嫁妆银子,心疼又着急,倒是让他想出个办法来,让迎春以走亲戚的由头去薛府探探风声。 迎春是他的庶妹,温柔沉默,想来不会拒绝。 果然,他和贾迎春说了后,迎春虽明显不愿意,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又邀了探春、惜春一起去。 他便以护送姐妹们去玩的名义,一起去了薛府,然后眼睁睁看着三春被薛宝宝迎了进去,自己则被薛家客气地“请”了回去。 贾琏只得先回去等消息,傍晚时分又去接三个妹妹。 不想贾迎春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只说王熙凤根本不接她的话。 倒是探春说了一句,“二哥哥,我瞧着凤姐姐在薛府很好,气色好了许多,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贾琏,“……” 她越好,他才越担心啊! …… …… 贾府中,除了贾琏,还有个人也在着急,就是王夫人。 王熙凤走了,掌家的事就全部落到了她头上。 当初,王熙凤一进门,她就将管家的琐事交给了她,自己只在要紧的事上拿主意。 一来是因为她知道贾府这个家不好当,二来也实在是她能力有限。 在贾府江河日下的情况下,她管家越来越觉得吃力。 偏偏她又想着维持着“菩萨似的性子”,便在紧抓大权的前提下将事务都交给了王熙凤,类似于虞信当年重金聘请各个高管。 只王熙凤是不拿工资的,还替王夫人担了许多骂名。 荣国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每天的琐事多得不得了,王夫人又不愿得罪人,不愿留下苛刻的名声。 很快,上下就乱了套,仆从们越来越放肆,主子们越来越有怨言。 终于这一天,贾母发了脾气,厨房的人竟然连着两天都拿白米给她做饭! 她从来吃的都是碧粳米! 王夫人立即去问,厨房的人大倒苦水,说采买如何的难、如何的贵、如何的竭尽全力云云。 王夫人也曾掌过多年家,对里面的弯弯绕绕自然也知道一点。 只厨房的人都是她的亲信,她一来要名声,二来也不好重罚自己的亲信,自打嘴巴,只得敲打几句,勒令他们平了账目,就算了。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贾母才总算又吃上了碧粳米粥,兀自不高兴道,“凤哥儿不在,你也该立起掌家太太的威风来! 一味地做好人,倒是引得人人夸你慈悲,却纵得那些个奴才个个反了天! 都克扣到我头上了,下头宝玉和迎春他们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王夫人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半晌方呐呐道,“老太太,我年纪也大了,管这些事实在力不从心,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丫鬟来报,宫里的公公来给王夫人请安。 王夫人精神一振,只觉刚刚被贾母踩在脚底的脸面又回来了,再怎么,她也还有贵妃娘娘呢! 贾母也怕是贾元春有什么事,忙让她去了。 不想,不多会王夫人就又回来了,刚刚的喜悦光彩一扫而光。 贾母见她这个模样不由蹙眉,“这是怎么了?贵妃娘娘说了什么?” 王夫人低着头,呐呐道,“贵妃娘娘说给老太太和老爷请安”。 贾母怒道,“还有呢?难道还要我一句一句地问你不成?” 王夫人吓得忙跪了下去,“其他也没什么,只那来传话的太监说他的干爹戴内相想在京城置办个小宅子,还缺两千银子,跟我们借”。 “你借给他了?” 王夫人提着心答道,“是,我想着两千银子也不算太多,就当是为娘娘收买人心也好”。 贾母冷笑,“两千银子自然不算太多,但就怕这些个阉人得了好处,见天地来要,你有多少银子也填不满!” 王夫人不敢说其实那些太监已经来了好几次了,只之前她都是叫王熙凤悄悄打发了,没敢叫贾母知道罢了,只道,“那不能吧?他们也不敢的”。 贾母简直想骂醒她,“不敢?那他们今天是怎么敢上门的?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给了十次,一次不给就会让那些个阉人生怨!” (本章完) 079 印子钱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夫人急道,“那不给也不行啊,那些内相们在宫中神通广大的,若是起心给娘娘使绊子——” “要是连几个阉人都能娘娘使绊子,娘娘在宫中的状况只怕是堪忧!” 贾母喘了口气,接下来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就是现在,那些阉人敢来勒索娘娘的娘家,只怕娘娘的状况已是堪忧。 甚至于,那些阉人敢来她荣国公府,她荣国公府的状况亦是堪忧! “如今信哥儿圣眷优渥,若是他肯像护着凤丫头般护着娘娘,娘娘的圣宠肯定会再上一层,说不得还能得个皇子傍身”。 王夫人急道,“那我立即去薛府,让我妹妹给信哥儿带个话!” 贾母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让你妹妹给信哥儿带个话?你那天将姨太太得罪得还不够?你觉得姨太太还会向着你? 甚至,就算姨太太答应帮忙,你觉得信哥儿能坐上锦衣府指挥使的位子,能因为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姨妈说一句话,就帮那样的忙?” 王夫人反驳道,“凤丫头还只是他表妹,我至少是他的长辈”。 贾母被她蠢得笑了,不屑摆手,“跟你说不清楚,让凤丫头来——” 贾母戛然止住话头,王熙凤走了。 王夫人兀自不甘想要再说,她的陪房周瑞家的急匆匆从外跑了过来,扑上前就哭喊道,“太太,可不得了了! 有人去顺天府告咱们老爷纵容内眷放印子钱! 如今顺天府已经拿了老爷过去,老爷遣人回来请老太太给拿个主意啊!” 贾母惊得浑身一抖,忙扶着鸳鸯站了一起,一叠声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来传信的人呢,快叫进来!说咱们府上的内眷放印子钱,说的是谁!” 周瑞家的迟疑看向王夫人,王夫人一个激灵,脱口喊道,“是凤哥儿! 我那时候恍惚听人说过一嘴,说是凤哥儿在放印子钱。 我忙去追问,凤哥儿说是婆子们碎嘴,决没有那样的事,我也就丢开了,难道凤哥儿到底还是在放印子钱?” 贾母大怒,“这还了得,凤丫头也太过肆意妄为! 朝廷律法明文写着,重利盘剥那是抄家的大罪啊! 她嫁到我们家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难道短了她的银钱使不成!竟然连印子钱也敢碰!” 正巧贾琏也得了消息,急匆匆跑了过来,听了忙跪上前哭道,“老祖宗明察,凤哥儿虽然精明厉害,那也只是在内宅啊! 她一个晚辈媳妇,连出门都很少,又岂有那个能耐放什么印子钱!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夫妻啊!” 关键时候,贾琏还是很能拎得清的,夫妻一体,王熙凤不好了,他又能得什么好? 贾母平日就偏爱王熙凤,盛怒过去就觉得贾琏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忙道,“是非还没有定论,我绝不会轻易冤枉了凤哥儿。 你二叔现在被拘在顺天府,你老子又不顶事,你赶紧去顺天府瞧瞧,务必要打听清楚再来回话”。 贾琏忙应着去了,贾母冷静了下来,又吩咐人去给林如海送信,让他务必去顺天府打听一番,再来贾府见她。 贾母在安排时,周瑞家的一直不停地给王夫人使眼色,王夫人觑着贾母不注意,走到一旁。 周瑞家的忙也跟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太太,那些官爷们也不知道查到的是谁。 但现在情况危急,太太还是将那些个借券赶紧处理了,万一被人拿住,那可是抄家的大罪啊!” 王夫人放印子钱,自然不能亲自去放,都是她和她男人从中跑腿。 如果王夫人真的被抓住了,他们夫妻俩也跑不了! 王夫人咬牙,“那可是几十万的银子!” “太太,现在可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啊! 要是真的叫官爷们拿住了太太的证据,不说别的,娘娘和宝二爷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提到最疼爱的一对儿女,王夫人动摇了。 她会放印子钱,一来是为贾元春在宫中打点,二来就是想为贾宝玉藏点私房,如果真的拖累了他们…… 王夫人迟疑不决,周瑞家的还想再劝,就听贾母在喊王夫人。 “你带着人亲自走一趟,去凤丫头那里看看,问问平儿。 如果凤丫头真的在外放贷,立时将票据账本什么的全部烧了,不要吝啬银钱”。 王夫人只得硬着头皮领命去了。 王熙凤被虞信带到薛家时,听从虞信的建议,将那个为贾琏厮混望风跑腿的小丫头拘在了身边,将平儿留在了贾府看家。 平儿见王夫人带着丫鬟婆子汹汹而来,知道定然没好事,一边遣人立即去薛府报信,一边迎了过去。 王夫人正自烦躁惊慌,哪里耐烦同她一个丫鬟啰嗦,只喝问王熙凤有无在外放高利贷。 平儿自然不肯承认,王夫人冷笑,当初王熙凤开始放高利贷还是她为拉拢王熙凤特意“指点”的,这死丫头竟然还敢嘴硬! 她也知道官员家眷放高利贷是大罪,一时舍不得生生将自己那几十万银子一把火烧了,但王熙凤这头的祸端,总是要先解决了! 反正不是她的钱,烧啊毁的,她也不心疼。 如果那人告的就是王熙凤,王熙凤又被抓到了证据,她这个姑妈也跟着丢脸! 如果王熙凤在,她倒会好声好语地和她分析厉害,叫她自己悄悄烧了,大家体面。 但现在王熙凤不在家,平儿一个奴才秧子敢当着她的面撒谎,还敢和她犟嘴,她自然也不必给一个丫鬟留脸面! 更重要的是,闹将起来,大家都知道了是凤丫头在放印子钱,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那些个闲言碎语的也沾不到她身上,娘娘和宝玉才更不会惹上非议! 王夫人轻蔑盯了平儿一眼,吩咐直接搜。 王熙凤过生日那天,鲍二媳妇和贾琏说,要贾琏治死王熙凤,扶正平儿。 虽说和平儿无关,但平儿也未免受了挂落。 如今要是她留在贾府看个家,还叫人将家抄了,她也没脸再见王熙凤了! 平儿向来是个精明厉害的,见王夫人动粗,自己一个丫鬟根本无法相抗,忙又遣丫鬟去薛府报信。 又使了婆子去贾母和刑夫人那求救,自己则带着几个丫鬟紧紧跟着,不叫王夫人的人胡乱翻检,一边哭着喊冤。 王熙凤自从得了薛家生财的路子,早已将放贷之事全部断清了。 王夫人自然搜不出什么,只她兀自不甘心,押着平儿一起去了贾母院中。 不想刚进屋就看见贾政和贾琏都跪在贾母面前,不由一喜,老爷回来了,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幸亏她没听周瑞家的,否则平白损了几十万银子! 她惊喜下不由加快步子,跪到贾政身边,正要开口,贾政忽地直起身子,猛地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贾政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打得王夫人猛地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有一瞬间,王夫人完全是懵的,甚至连疼都感觉不到。 周瑞家的惨呼一声扑上前扶起王夫人,王夫人这才觉出疼来。 耳朵嗡嗡作响,嘴里一片腥甜,想是咬破了舌头,后脑勺处更是疼得厉害,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了。 贾政虽是打人的那个,表情却比王夫人还震惊沉痛,双眼通红,浑身都在抖,指着王夫人就骂,“蠢妇! 你竟然敢在外放印子钱!你是想害死全家人吗!” 王夫人反应过来了,忍着疼辩解道,“我没有!老爷,我们夫妻一场,你怎么能听信外人的谣言给我扣那样的罪名!” 贾政抄起手边的匣子猛地朝王夫人砸去,正中王夫人额角,顿时砸出一个血窟窿来,鲜红的血顺着王夫人的头发往下淌。 同时匣子里白色的票据在王夫人眼前如纸钱般飞扬开来。 是借券! 她放印子钱的借券! 被老爷搜了来! 她在抄王熙凤的屋子时,老爷也抄了她的屋子! “蠢妇!你还想狡辩!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我荣国公府百年的清誉都败在了你手中!” 贾政说着又想伸手甩她耳光,王夫人见辩无可辩,仰头朝周瑞家的怀中倒去,晕了! 贾政动作一顿,贾母年老成精,哪里不知道王夫人那点小伎俩,但也不想看到儿子继续殴打媳妇。 只好开口吩咐贾政先烧了账本和借券,又吩咐周瑞家的送王夫人回去,请大夫瞧瞧。 王夫人一听贾母吩咐说要烧借券,立即装作醒转,磕头大哭,“老太太!不能烧啊! 好几十万银子啊!媳妇多年来的贴己都放在里头了! 这一烧了,他日娘娘若是手头不方便,宝玉要是想买个书啊画的,可怎么办啊!” 贾母见她兀自冥顽不灵,恨声道,“你还敢提娘娘和宝玉!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那点银子! 你也不想想,要是事情真的传扬开来,娘娘和宝玉以后还怎么见人!” 王夫人哭得更大声了,“老太太,你不当家不知油米贵! 娘娘进宫那么多年,一直熬不出头,我也不知贴了多少进去打点! 就是宝玉,也爱精细漂亮的东西,今儿想要玛瑙碗,明天想要水晶碟的。 偏他的性子大方随和,得了也就得了,丫鬟摔了也不见他爱惜,到了后天又想着象牙筷了! 老爷一概不管,我这个做娘的又怎么忍心见孩子们委屈,用的全是自己的嫁妆! 我当年嫁进来的时候,我娘家补贴了多少物件,如今也补贴得差不多了。 不说娘娘和宝玉,就是咱们府上,这些年也大不如前了。 全靠我和凤哥儿在外头放贷,挣些银子补贴公中,不然早就入不敷出了!” 贾母怒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掌家的时候,私底下损公肥私的,也不知道抹了多少银子去。 我顾忌你和老二的体面,一直忍着不说,现在你倒委屈了,还补贴公中,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 王夫人为了那几十万银子,豁出去了,一步不让,“如果真的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凤哥儿进门后,我又为何立即将中馈交给了凤哥儿?” 贾母语塞,贾琏在一旁听着她句句攀扯王熙凤,显是要拉王熙凤一起下水,叫老太太心有顾忌,不敢太过于罚她。 这时候听贾母不再开口,生怕贾母将怒气转嫁到他们夫妻头上,大声哭道,“老太太明鉴啊! 凤哥儿屋里明明什么都没搜出来,反倒是二太太屋里什么都搜出来了! 就是这样,二太太还口口声声攀扯凤哥儿! 孙儿是晚辈,也不敢直说二太太血口喷人。 只求二太太看在凤哥儿是二太太嫡亲的侄女、嫡亲的侄媳妇的份上,凤哥儿平日又孝顺二老爷和二太太的份上,放过凤哥儿吧!侄儿给您磕头了!” 贾琏说着当真砰砰地给王夫人磕起了头,贾政忙去扶他,贾琏只不肯起来,又转而给他磕头,求他放过王熙凤。 贾政是个诸事不管的性子,又爱惜颜面,今天乍然得知王夫人的恶行,已然又羞又怒又恼。 如今贾琏那咚咚地磕头声更是如一个又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他脸上! 这个毒妇! 到现在还想拉别人下水! 贾政气怒下又猛地一个耳光甩向了王夫人,“蠢妇!你上不敬母亲,当着我的面就敢与母亲顶嘴! 更是不恤晚辈,到这个时候还要攀扯自己的亲侄女! 还要扯着娘娘和宝玉给你当遮羞布!娘娘和宝玉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再敢胡吣,信不信我休了你!” 王夫人见他丝毫不维护自己,反倒为外人说话,还敢说要休了自己,又是气又是怒又是悲凉,仰头就往后倒去。 这回却是真的晕了! 贾母看得堵心不已,叫人立即弄出去,吩咐燃了火盆,命贾政亲手烧了那些借券账本。 贾政一边烧一边恨道,“母亲,那蠢妇闯下如此大祸,我顾念宫中的娘娘和宝玉,不好休了她。 从今天起便叫她迁去大观园里的栊翠庵,为娘娘念经祈福!” 贾母疲惫点头,“先送去避避风头也好,你再将当时的情况说一遍给我听听”。 贾政便又仔细说了一遍。 他今日如常去工部点卯,待到晌午时分,顺天府的衙役突然来拿他,只说贾府府中内眷因为放印子钱被人告上了顺天府。 他慌忙遣了人回来报信,随着衙役去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却没有开堂,反倒将他请去了内厅,让那原告一一陈情,又拿出证据。 他听得心中惊涛骇浪,心中已信了九成,只口上却不敢承认,只说请府尹大人彻查,此人必属诬告云云。 080 背刺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顺天府尹便屏退了那原告,笑道,“政老为人向来正直清明。 此事要么乃是原告想勒索些银钱,要么就是内眷私下所为,政老不明内情也情有可原。 政老不妨回家去搜一搜令夫人的私房,若是没有自是最好。 若是当真搜到了什么要紧物事,就请政老记老夫一个人情便是”。 贾母沉吟良久,问道,“你说顺天府尹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政迟疑不敢说,贾琏忍不住开口道,“老太太,以我看,那顺天府尹多半是接到了报案。 知道中间大有利可图,便按下了此事,私下与老爷说起此事,又提点老爷回来清理证据”。 贾母不语,贾政大是松了口气,“如果府尹大人只是想得些银钱,那倒是好办”。 贾母恨铁不成钢,“好办?他想从中得好处,你若是送得少了,他定然不满,送得多了,那就是把柄。 日后,他若有事求到咱们身上,咱们不允,他随时都可以再抖出来威胁咱们!” 贾政大惊,“那母亲,我们该如何是好?” 贾母沉沉一叹,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贾家真的是江河日下了,什么人都敢欺到头上! 宫里的太监来勒索,现在连顺天府也来勒索! 如果国公爷还在,又有谁敢! 只若是国公爷还在,王氏怕也不敢如此行径吧? 她老了,已经辖制不住下面的媳妇、孙媳妇了—— 贾母思绪一顿,猛地抬起头来,脱口道,“你说会不会是虞信从中谋划,为的还是荣禧堂?” 贾政呆住,贾琏慌了,忙磕头喊道,“老祖宗,虞表哥行事向来狠辣不留余地,如果真的处心竭虑要对付我们家,定然不会如此儿戏般轻轻放过。 更不会谋划半天,只为点银钱! 不说他根本不缺钱,就算缺钱,也不至于敲诈到亲戚家啊!” “也对”。 贾母沉吟开口,“其实只要找到得力的人压制住顺天府尹,这件事好解决得很。 你们不要急,我先遣人叫史家的两位侯爷过来问话。 你们林妹夫应该也快到了,先看看他们和顺天府尹有没有交情。 用钱解决是最末流的法子,不行,我拼了这张老脸去求薛太太,也不能叫小人拿捏住了我们”。 贾政心悦诚服,“母亲说得有理,儿子这就遣人去史家跑一趟”。 贾琏偷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如果老太太真的怀疑虞信是为算计荣禧堂,而将王夫人告上公堂,那他和王熙凤在这府中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 …… 薛府中,平儿遣来报信的第一个丫鬟到了。 薛宝宝早得了虞信的提醒,亲自带着她去见王熙凤。 丫鬟不清楚前因后果,只知道王夫人说王熙凤放印子钱,要搜她屋子的事,义愤填膺地向王熙凤告状。 薛宝宝,“……” 哥哥这是在干什么,扯什么印子钱,就不怕把凤姐姐也栽进去了? 王熙凤拍案而起,当即就要回去讨个公道。 薛宝宝劝道,“从荣国府到这里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 你就算立即赶回去,该发生的事也都发生过了,不如先静观其变,看事态如何发展,再做决定。 再者说了,清者自清,如果姨妈真的不顾情面搜检你的屋子,他日你才更好拿捏她”。 哥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她好好配合就是。 王熙凤气得浑身都在抖,“那也不行,如果真的叫一群下人搜了我的屋子,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正说着平儿遣来的第二个丫鬟到了,说王夫人已经侍强进去了。 平儿身份所限,根本拦不住,只好遣她来报信,又遣人去请贾母和刑夫人做主。 王熙凤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刚刚薛宝宝说她就算立即赶回去也迟了。 她也是清楚的,只还抱着万一的侥幸,觉得王夫人毕竟是她嫡亲的姑妈,又向来疼她,总不会做得太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动手了! 连遣人和她说一声都不曾! 薛宝宝觑着她的神色,故意问那丫鬟道,“你没看错?二太太当真带着婆子们闯了进去?” 丫鬟忙点头,“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平儿姐姐想拦,被个婆子猛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 平儿姐姐用手撑了一下,两只手掌都磨破了,连清洗都顾不上,遣了奴婢赶紧来报信,就追着二太太去了”。 薛宝宝故作疑惑,“可是这说不通啊,就算二太太怀疑凤姐姐放印子钱,也该当是掩人耳目悄悄而去,私底下叮嘱平儿将相关证据都烧了才对啊! 这般兴师动众的,又侍强闯进去胡乱翻检,就算翻不出什么东西,也坏了凤姐姐的名声啊!” 谣言这个东西可说不准,再加上王熙凤掌家时手段厉害,得罪了不少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丫鬟期期艾艾地答不上来,王熙凤这时候反倒冷静了下来,冷笑道,“我知道为什么,心虚罢了! 定是外头传了风声进老祖宗耳中,说我们府上的女眷放印子钱,她心虚下直接将罪名扣在我头上! 还兴师动众地抄捡,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放印子钱,不过就是怕老祖宗怀疑到她头上罢了!” 薛宝宝装作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林黛玉冷笑,“恶心!” 王熙凤也跟着笑了一声,眼泪却滚了下来,“往日二爷也曾跟我说过,叫我不要太过亲近姑妈了,我只不信。 我们嫡亲的姑侄,不守望互助,在那样一大家子人里又怎么立得住脚? 我虽则行事略刻薄了些,可对她却是真心一片,从不敢忤逆她,对宝玉更是周全妥帖,她,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王熙凤说着再也忍不住扑在桌上痛哭失声,林黛玉忙上前抚着她的后背,劝道,“凤姐姐,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经历了这次,你看清了舅妈的为人也好。 清者自清,你没做那等子恶事,她就算想泼脏水也泼不到你头上!” 林黛玉说得咬牙切齿,王熙凤伤心愤怒下,深深的无措和惊惶涌了上来,她无法清者自清,她原是放过的! 虽然,她早已停了手,但真要找总是能找到证据的,谁知道那传出风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如果矛头对准的真是她,她该怎么办?妞妞又该怎么办? 王熙凤这时候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为了几两银钱做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事。 她在荣国府不缺吃、不少穿,借掌家之便,也落下了不少银子,花用绰绰有余,她还贪图那些个脏钱做什么! 只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平儿毕竟是丫鬟,身份不够,贾琏更是不顶用,她要立即回去! “凤姐姐,我已经遣人去通知太太和两个哥哥了,凤姐姐就算要回去,也不能自己回去。 姨妈既然敢大张旗鼓地搜你的屋子,约莫老太太也是知道的。 如今木已成舟,她们毕竟是长辈,你现在回去了,她们只说几句对不住,再意思地给个钗子手镯的安抚你,你能怎样?总不能忤逆长辈吧? 以我看,还是等两位哥哥回来,和太太一起去荣国府为姐姐讨回公道才好”。 林黛玉立即点头,“姐姐说得对,凤姐姐你屋子已经被搜了,现在回去根本没用,还是等哥哥们回来,有娘家人撑腰说话才有底气!” 娘家人——撑腰—— 陌生的字眼让王熙凤的泪水再次决堤而出,抱着薛宝宝和林黛玉痛哭失声。 她不值得她们这般全心信任帮助的,若是真的查出是自己放印子钱,她要怎么面对她们? 在王熙凤的痛哭和后悔中,薛太太来了,平儿遣来的第三个丫鬟也到了,说王夫人已经抄捡完毕,没抄出东西来,押着平儿去贾母那边回话去了。 薛太太大怒,连声喊着欺人太甚,又遣人去催虞信和薛蟠立即回家,再去给王太太那边报信。 正骂着,虞信和薛蟠匆匆赶了回来,两人都穿着官袍,腰间佩刀都未解下,明显是听了信就立即赶了回来。 薛太太顿时如见了主心骨,拉着二人将事情说了一遍,恨道,“凤哥儿是嫡长孙媳妇,贾府的老太太说抄捡就抄捡,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们这就送我去王家,我和嫂嫂一起去贾府,一定要为凤哥儿讨个公道!” 薛蟠一气就恢复了本性,喊道,“还去找什么舅妈,就我和大哥哥去! 直接打上门去!非得打得那老虔婆头破血流不可!” “蟠哥儿别急,太太也不用急”。 虞信冷静开口,“我先使个人去打听清楚情况再去不迟,心中有数才不会被荣国府糊弄住”。 薛蟠最是服气他,忙忙点头,“对对对,大哥哥说得对,我们还是先遣人去打听清楚”。 薛太太也跟着点头,“信哥儿说得对,否则嫂子轻易怕也不肯出面”。 虞信出门去安排,大约一刻钟后却带着贾琏进来了。 原来,贾琏见家中事情已然落定,觑了个空偷跑出府,快马赶了过来。 贾琏知道的比那些丫鬟要多得多,也齐全得多,当下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众人没想到竟是这个起因和结局,不由都沉默了。 半晌,王熙凤方哑声问道,“当真是姑妈在老太太面前说是我在放印子钱?” 贾琏恨声点头,“可不是,我亲耳听见,周瑞家的去报信,说有人去顺天府状告咱们府上内眷在外放贷。 老太太就问了一句,有没有说是哪个内眷? 二太太就喊说是你,说是早就听丫鬟婆子说起过,问你,你不承认,她就信了你云云,当真是贼喊捉贼! 就是她自己被抓住证据后,也还口口声声攀扯你,说是与你一起放的印子钱。 我竟是不知她到底与我们什么仇怨,竟是死都要拖我们下水!” 贾琏不知道王熙凤也曾放过贷,恨得牙痒痒。 王熙凤默然无语,下意识看向虞信。 虞信沉吟开口,“史家两位侯爷近些年一直想脱离四大家族,谋求外放,只一直未能如愿。 这次又是这样的事,他们只怕避都来不及,未必会伸手,至于林姑丈——” 林黛玉腾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家,让父亲不要管这件事。 没得别人做了脏事,倒是叫我们惹了一声的臭味儿!” 虞信笑道,“林妹妹与凤妹妹在一起久了,倒是颇染上了些凤妹妹的利落果断”。 林黛玉脸一红,勉强撑着气势道,“本来就是如此,大哥哥又何必取笑我?” 虞信伸手作揖,“妹妹说的是,原是我不对,那便劳烦妹妹跑一趟了”。 林黛玉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薛宝宝笑道,“威风凛凛、睚眦必报的锦衣卫指挥使虞美人儿,在外头,若是有人敢多看一眼,那是轻则丢了眼珠子,重则家破人亡。 现在竟然还有人敢瞪他,这是哪位女侠吃了熊心豹子胆,快快抱上名来,虞美人绣春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虞信本就没来得及解下绣春刀,此时正好威胁地一亮刀,“再敢混叫什么虞美人,小心你的舌头!” 林黛玉脚步一顿,回头啐了薛宝宝一眼,跑得更快了。 经这一闹,屋中紧张悲愤的气氛倒是松快了许多。 虞信开口道,“若是史侯和林姑丈都不肯帮忙,荣国府多半会来寻我。 如此我今天便不用露面了,太太你先和舅妈去荣国府讨个说法。 我在家中等着,等他们来求我,我自然就能叫凤妹妹住进荣禧堂、彻底掌握荣国府中馈”。 薛太太信服点头,“好,我先去就去王府寻大嫂,你们安心在家等消息”。 她说着又看向贾琏,叹道,“琏二爷,如今你可算是知晓了,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了? 男儿家风流些便也罢了,但总要敬着正妻,才不会为人所趁。 这次的事,若是凤哥儿在家,断不会叫人如此欺辱你们。 更有甚者,不是你林妹妹帮忙,不是你大表哥能耐,我且看你如何收场!” 贾琏羞惭无地,俯首连连作揖道歉。 薛太太又去拉王熙凤,劝道,“凤哥儿,这夫妻啊,没有隔夜的仇。 夫君有了不是,规劝就是,总不能就记了仇。 这次你也看到了,关键时候,你嫡亲的姑妈不但不帮你,还非要拉你一起下水,更别提老太太了。 到后来也只有琏二爷帮你说话,为你正名。 听姑妈的话,都不许再怄气记仇了,小夫妻两个和和美美才是最大的福气。 要是再能得几个儿女,那更是天大的福气。 什么荣禧堂、什么中馈掌权,都比不上你们好好的。 你表哥若是能帮你们拿到,自是最好,拿不到,你也不要多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最实在的”。 (本章完) 081 各方应对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熙凤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扑进薛太太怀中放声痛哭。 薛太太牵着她的手交到贾琏手中,安抚拍了拍她,殷殷对贾琏道,“凤哥儿从小儿就能耐、聪明,又年轻,性子未免要强了些,你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多包涵。 日后她若是有不对,你单管来我说,我来教训她。 不要再做些混账事,说些着三不着四的话,惹她伤心,惹得一大家子不得安宁”。 贾琏眼圈也红了,连声应下。 他生母早亡,贾赦根本不管他,刑夫人是继母,又是个蠢笨的,更不管他。 老太太虽说也疼爱他,但却根本比不上对贾宝玉十一。 这还是第一次有长辈这般殷殷叮嘱他做人的道理,教导他夫妻相处之道。 薛太太见小夫妻俩都服了软,这才放了心,忙吩咐备车去王府,薛蟠一路相送。 贾琏怕贾母等人起嫌隙,也告辞离开,王熙凤亲去送他,想是夫妻俩还有贴己话要说,屋中便只剩下了虞信和薛宝宝兄妹。 薛宝宝不太放心道,“哥哥,虽然说你现在大权在握,荣国府也今非昔比,你这样侍强插手他府内务,也不太好吧?” 虞信骂,“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管王熙凤的闲事!” 薛宝宝,“……” 我只是叫你看着点,别叫凤姐姐吃了亏,谁知道你张嘴就帮人家要荣禧堂啊! 虞信轻嗤,“放心,皇上早就想对四王八公这些老牌世家动手了。 只一直找不到好时机,我敢动手,自然是有依仗的”。 薛宝宝,“……” 行吧,忘了你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薛宝宝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放心,冒着再被虞信骂的风险,再次提问,“你真的能帮凤姐姐要到荣禧堂和管家权?” “荣禧堂,我保证帮她要到,至于管家权,那就要看她自己的能耐了”。 管家权这个东西比较虚,他毕竟是外人,就算帮她“要”到了,她把不住也不行。 薛宝宝顿时星星眼,“哇,哥哥你真的能要到啊!也太厉害了吧!” 虞信冷哼,伸手去推她的额头,“怎么就真的假的了,你是有多看不起你哥?” 薛宝宝谄媚的笑,“知道啦知道啦,哥哥最好哥哥最妙哥哥呱呱叫!” 虞信,“……” 果然还是要拿绣春刀,这丫头才肯好好说话! 薛宝宝兄妹俩说笑时,贾府又掀起新的一轮风波。 却是贾琏听了王熙凤的计策,回去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向贾赦和刑夫人说了一遍,煽动道,“老爷,太太,老太太偏心二叔,偏心宝玉也就算了,倒是惯得二太太如此胆大包天。 她从公中搜刮银子,再放到外面收利钱,得了钱补贴娘娘,补贴宝玉,那可都是咱们的钱! 说句不孝的话,哪天老太太有个万一,咱们跟二房肯定是要分家的,那些东西原都该是分给我们的! 现在倒是全补贴了娘娘和宝玉,宝玉吃个饭又是玛瑙碗,又是水晶碟,又是象牙筷的,倒是委屈老爷喝个酒都不得尽兴。 太太为了咱们大房更是处处俭省,处处受委屈,别的不说,连衣裳首饰都比不上二太太奢华! 老爷、太太,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二叔和二太太任性妄为,现在是连累咱们在银钱上受委屈,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连累咱们呢!” 刑夫人只觉贾琏一番话说到了自己心坎子里去了,拉着贾琏的手哭道,“我的儿,果然亲的总是亲的。 老太太偏心,我为了老爷,为了你,不俭省些又能如何呢?” 刑夫人禀性愚强,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 凡出入银钱事务,一经他手,便克啬异常,通府上下,不但主子们,连下人也多有褒贬。 刑夫人自然偶尔也会听到些风声风语,自觉委屈,这时候听了贾琏的话只觉得了知己。 “我的儿,别说衣裳首饰了,二太太手边一个耳挖子都是金的银的! 平日也不知道从公中得了多少好处去,倒是装的人模人样的,惹得通府上下一味地夸她是什么菩萨性子! 我呸!” 刑夫人这时候根本想不到王夫人比她出身好,娘家的权势钱财,娘家陪送的嫁妆都不是她能比的。 只认准了王夫人平日好吃好穿好用都是刮贾府的油水,越骂越起劲。 从王夫人的耳挖子说到王夫人的桂花油、再说到王夫人几个陪房的气势…… 贾赦听得不耐烦,骂道,“真是妇人之见!几许银钱,被她贪了追回来就是! 这放印子钱可是抄家的大罪,这次要不是顺天府尹从中斡旋,老爷我以后还怎么出门! 不行,这次的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老二夫妻就是要造反,也不能连累了老爷我! 琏儿,去叫上你二叔,咱们一起去找老太太评理去!再偏心也不能把咱们大房往死里害吧!” 贾赦和刑夫人到贾母屋里时,贾政和林如海都在,几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十分凝滞。 贾赦早上起来就开始和小老婆们喝酒,这时候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酒壮怂人胆,大刺刺就进了屋子,讥讽道,“妹婿也来了? 是妹婿的内兄、嫂子做了丑事,要妹婿帮忙遮丑来了?” 贾母气得大骂,“你说得什么混账话!还不快给我出去!” 贾赦一梗脖子,“老太太,老二夫妻做了丑事,还想往琏儿夫妻身上推,这事儿您可比我清楚! 我也不敢说要问罪,只求他们以后别再连累我们了,分家吧!” 贾母没想到他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气得浑身发抖,挥舞着拐棍就要来打他,“好啊! 我还没死呢,你就要分家!你这是恨不得我早死啊! 好,我如你的愿,我回金陵去,不挡你的路!” 说着一叠声地吩咐鸳鸯收拾东西,立即回金陵去。 贾赦见贾母真的动了怒,立即怂了,忙跪了下来,“老太太息怒,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实在是老二夫妻实在又蠢又贪,做出那样的事来,儿子也是怕啊! 若只是连累儿子也就罢了,可事情如果真的闹出去了,到时候不但是儿子,琏儿夫妻、妞妞,甚至老太太您,谁不受牵连? 老太太要是不愿意分家,只将老二夫妻赶出京城也就罢了”。 贾母更怒,“我还没死呢,你就容不下老二一家了,我死了,你是不是还要赶尽杀绝! 我老太婆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不孝”二字搬出来,贾赦更怂了,只喏喏劝着贾母息怒,不敢再说。 林如海看得腻歪,清了清嗓子,拱手道,“老太太,实在不是小婿不愿帮忙,而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如今二嫂犯了国法,自该由顺天府审问清楚,视情节定罪。 老太太身为国公夫人,受皇家隆恩,享无上尊荣,更该遵法守纪,以报天恩。 内宅妇人短见,一时行差踏错,只要老太太和府上应对妥当,大义灭亲,又如何能损府上威名,甚至牵连他人? 老太太,还请万勿听小婿一句劝,立时拿了犯妇王氏,连同证物一同上交顺天府!” 贾母简直想喷他一脸,你才犯妇,你才大义灭亲! 林如海不等贾母说话,又转向贾政,情真意切道,“政内兄,后宅妇人难免心软短视。 你身为朝廷官员,该当知道要不违国法,不违天恩,又岂可顾念儿女私情而徇私枉法?” 贾政一向最是看重礼法,只觉林如海这一问化为柄柄利刃,直削自己面皮,顿时紫涨了脸,根本说不出话来。 贾赦冷嗤,“妹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最是假正经了。 平日天天装成个道貌岸然的道学先生,不也小老婆照样一个接一个地抬,说不定用的还是王氏贪墨公中的银钱!” 刑夫人刚刚插不上话,这时候终于逮到自己能插嘴的地方了,忙补刀道,“就是就是! 那赵姨娘一个比我们老爷十个小老婆加起来都漂亮妖娆,还不知道花了公中多少银子呢!” 贾政听他们言辞如此不堪,羞恼交加,又不好与兄长、长嫂顶嘴,气得胡子都颤抖了起来。 林如海便装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来,朝贾母和贾政拱拱手,转身就走。 贾母忙喊住他,林如海冷声道,“大丈夫生当光明磊落、顶天立地。 老太太如今却要我贪赃枉法,我劝不了老太太与政内兄,却也绝对不会与此等事同流合污,老太太与政内兄好自为之!” 林如海说完就走,贾母喊了几声都没喊住他,气得大骂,“书呆子!读书读坏了脑筋了!” 贾赦冷笑,书呆子? 自古以来,书呆子有进翰林院的,倒是没见哪个书呆子能做成淮扬盐运使,还好端端活下来的! 这世道活着不容易,谁能没有一两张面皮充充门面? 老二喜欢装正经是一种,林如海装书呆子也是一种,就是他喜欢和小老婆喝酒,难道不也是一种伪装? 咳,当然了,他也的确喜欢和小老婆喝酒就是了。 林如海刚走不久,薛太太和王太太就来了。 王太太却是比薛太太厉害许多,一听薛太太说起就知道其中有利可图。 不说其他,至少也拿住荣国府一个把柄,日后若是有事,也好说话。 王太太和薛太太来了,贾赦和贾政忙避了出去,只刑夫人留了下来。 两厢见过礼后,王太太就说要去看王夫人,贾母自是不允。 王太太就哭道,“老祖宗,这次原是我妹妹行差踏错,我也不敢说什么。 只我妹妹再错,那也是我王家的女儿,我总是要去瞧瞧,还请老祖宗慈悲!” 贾母知道她这是得了消息,想要借王夫人被贾政毒打之事做文章,只不冷不热道,“劳舅太太费心了”。 王太太又说了许久,贾母只不接话,说了几句后索性直接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老婆子也乏了。 舅太太和姨太太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薛太太急了,就想说话,王太太生怕她坏了自己的事,忙抢着道,“老祖宗不必着急。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向来以贾家为尊,我王家也向来敬仰贵府,这才接二连三地将女儿嫁过来。 只王家虽则门第比不上贵府,女儿们也是千娇百贵地养大,从来不敢叫她们受了委屈,更不敢叫她们短了银钱使。 如今,我倒是想问一问老祖宗,怎的我妹子嫁到了贵府,做了掌家夫人,怎的反倒沦落到要放印子钱补贴儿女? 我那可怜的侄女,更是被老祖宗不分青红皂白地抄捡了屋子,她以后可还怎么做人啊!” 王太太一边哭一边说,绝对地唱念俱佳。 贾母见她还敢倒打一耙,连连冷笑,“王太太,你是晚辈,老婆子也不好欺负了你。 我今天只一句话,你若是觉得王家的女儿在我们家受了委屈,只管接回去便是,我绝对不拦着!” 王太太见已撕破了脸,也不哭了,连连冷笑,“贵府这是见事情兜不住了,要丢车保帅了? 只不知道,这是老祖宗的意思,还是妹夫的意思?娘娘知不知道?宝玉又知不知道?” 贾母一哽,打了老鼠,伤着瓷瓶儿,这些年,不是看在娘娘和宝玉的份上,她又岂会容着王氏如此做大? 王太太瞥见贾母的神色,知道自己捏住了她的软肋,更是得意,“老祖宗,四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 如今贾府遇到了难事,正是我们该出力的时候。 我们老爷倒是与顺天府尹颇有几分交情,免不得我使人拿了老爷的帖子请府尹大人通融几分。 还请老祖宗及贵府上下勿要善待我王家女儿才是”。 王太太打算得很好,让人拿了王子腾的名帖抹平此事。 自己再从贾府勒索个二三十万银子,只说是其中的花费。 这样既可以拿住贾府的话柄,让贾府欠下人情,还可以得一笔银子花销。 自从薛家那边不再任她支银子后,她的手头着实有点紧。 贾母冷笑,“这点小事,我们还能解决得了,就不劳舅太太费心了,舅太太今天威风也逞够了,这就请吧”。 (本章完) 082 掌家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太太深知贾府如今就是个纸糊的老虎,通府的爷们就没有一个得用的,宫里的娘娘也绝不敢插手外朝之事,史家两位侯爷更不会插手。 她就等着贾家来求她的一天! 王太太又虚情假意地说了几句,这才和薛太太一起告退。 薛太太从头到尾就没机会说话,好不容易出了荣府,气急败坏问道,“二嫂,你明明答应我要为凤哥儿做主的,怎么一句也不提,还不许我说话?” 王氏免不得虚情假意地解释了一大通,薛太太虽不能十分信,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先回府,信哥儿总是有办法的! 当天,史家两位侯爷只推有事走不开,根本没应贾母之令去贾府。 第二天一早,贾母又遣人去请,两位侯爷依旧说不得空,遣了家中女眷上门赔罪。 贾母心中雪亮,史家也许不知道贾家是惹上什么事了,却绝对收到了消息,知道贾政去了顺天府,惹上了事。 而现在,他们的态度十分明确,不管是什么事,他们都不想掺和,更不想帮忙! 贾母心下失望,将两位史侯的夫人一顿冷嘲热讽。 两位夫人态度谦卑,口风却紧,只说两位侯爷要办差事,实在是不得空,请贾母恕罪云云,连问贾母叫两位侯爷是什么事都不问一声! 贾母心下着恼,也不留她们吃饭,直接打发走了,又叫了贾政过来。 贾政自觉面上无光,根本不敢去衙门,已请了休,贾母一传唤便立马前来。 贾母将史家两位侯爷的态度说了,叹道,“史家这两年是越发地与我们远了,我再疼云丫头也挽留不了”。 贾政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呐呐道,“老太太别伤心了”。 贾母叹了一声,“四大家族,你爹在的时候,何等威风赫赫?如今我们家江河日下,史家离心离德,王家恃一己之勇,想要压其他三家一头。 至于薛家,薛家,也早不是当初的薛家了。 我瞧着薛家上下如今竟真的将那虞信当做了嫡亲的,事事仰仗依赖于他,薛家迟早有一天要改信虞! 那虞信能耐是能耐,却到底不是亲的,只怕根本不会顾忌什么血脉至亲,更不要说什么四大家族了”。 贾政越发惶恐,“那,那以母亲之见该当如何?” 贾母又叹了一声,“家业凋零,外贼觊觎,正是你们兄弟同心同德,振兴家业的时候。 这些年,我顾念着你,顾念着娘娘和宝玉,将你们放在荣禧堂,反倒将老大一家迁到了花园隔出的别院,老大一直埋怨我偏心。 本来,我替琏儿求娶凤哥儿,为的就是凤哥儿与你媳妇是至亲,有她在,琏儿不至于像你和老大一般起嫌隙,没想到你媳妇实在,实在——” 贾母想到了贾赦的几个字评价——又蠢又毒,只到底没忍心说出口,她得顾着儿子的体面。 “昨晚,我想了一夜,林如海句句是大道理,大义凛然、一身正气,归根到底就是不想帮忙!他只怕是还记得当年黛玉在咱们家的仇!” 贾政一惊,“仇?不至于吧?” 贾母冷哼,“怎么不至于?林如海蹉跎大半生,只得了黛玉一个,说是爱如珍宝都嫌简薄了些。 当年,他千里迢迢来京述职,却非得要送几匹绸缎给宝玉,还硬将黛玉迁出了我的院子,不就是心疼黛玉在这里受了委屈? 不但是他,只怕黛玉也记上了,否则到林如海进京前怎的在薛府一住大半年?我亲自去接都不肯回来!” 贾政呐呐道,“不过就是内宅妇人几句言语,妹夫和黛玉不至于的”。 “不至于?我也怕冤枉了他们,今儿一早特意遣人去打听了,黛玉自薛家丫头回来后就一直住在薛家。 偏偏,昨儿出了事,虞信和薛蟠回家后,她就突然回了林家,这其中若是没用猫腻才怪!” 贾政大惊,“怎,怎会如此?我素日里瞧着黛玉也是个好孩子,怎会如此恩将仇报?” 贾母冷哼,“人性如此罢了,升米恩,斗米仇,当初敏儿没了,我怕林如海教养不好玉儿,特意接了她来京,亲自教养,对她掏心掏肺的好,比对宝玉也不差什么了。 她却不记恩,只记得王氏对她不好! 在我们家时,她一应嚼用都是最好的,比对着宝玉的例来,她不记得,倒只记得薛家丫头今天给她送一碗汤,明天送她一匹布的,真真是糊涂!” 贾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保持沉默。 贾母重重一叹,“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你妹妹没了,林家本来就疏远了。 黛玉小性儿,林如海记仇,如今更是疏远,除了逢年过节,黛玉根本都不往这边来,反倒是在薛家一住多日。 只黛玉毕竟是你妹妹唯一的骨血,你日后也上些心,记挂着她些,对你妹夫也殷勤些,一来二往地,自然就又慢慢亲近了。 不说其他,你妹夫的才学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得了咱们的恩情,自然不好再拒收宝玉为弟子了”。 贾母说到这又气怒起来,“宝玉才多大,不过就是说了句不讨他欢喜的话,就拿腔拿调地不肯指点宝玉! 不过就是自己小心眼,记仇记到了孩子身上,倒是好意思将过错都推到了宝玉身上!” 贾母越说越怒,骂了半天,这才想起正事,忙回归正题,“林如海和史家两位侯爷不肯帮忙,这样的事又不好去求外人,免得坏了内宅的名声,便只能去求虞信”。 贾政心底极不情愿,他实在有点怵那位冷面冷心的锦衣卫指挥使,“老太太,咱们家门生故旧那么多,未必就非得要求到虞指挥使头上的”。 “门生故旧——” 贾母不自觉红了眼眶,“你爹在的时候,自然是门生故旧遍布朝堂,喊一声,就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帮忙,现在—— 现在,不说那些人大多不在了,就是在,又有谁将我们看在眼里? 若真的找人,自也能找到,但只怕一来,叫别人知晓了我们的家事,二来,他们要的说不定比顺天府尹还多!” 国公爷走了多年,贾府后继无人,又有谁会放在眼里? 否则也不至于叫一个顺天府尹、叫几个太监欺到了头上! 贾政老泪纵横,跪地磕头,“是儿子没用,累得母亲受委屈了”。 贾母摆手,“罢了,等宝玉长大就好,虞信所求者不过就是为凤丫头出头。 而他所求又能叫你们兄弟消除嫌隙,倒也能算得两全其美。 只是,若真的将荣禧堂让给琏儿和凤丫头,未免又叫他得了意。 我想着,左右宫中已明言不会再叫宫妃回家省亲,不如叫娘娘下个旨意,只说为避免奢靡浪费,允家中亲人入住大观园。 叫琏儿夫妻和宝玉、迎春姐妹几个都搬进去,大家都住得敞快些。 至于掌家权,你媳妇总不可能再出面理事,本就是要交到凤丫头手中的,总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碍事的”。 贾政迟疑,“大观园总是娘娘省亲时所居,怕是不恭敬”。 贾母道,“听说羊国舅家已经上了折子,太上皇已经允了,咱们家娘娘去求,自也会允”。 贾政听了只得罢了,贾母便摆手让他走了,叫了平儿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通。 平儿领命,直奔薛府而去。 平儿进了薛府,便直接被领去了王熙凤的院子,主仆二人相见自有一番悲喜。 待叙过别来之情后,平儿便将贾母叮嘱的话一一说了。 正经论起来,大观园的居住环境绝对比荣禧堂要好,只与到底意义不同,王熙凤迟疑不答。 平儿又道,“奶奶,老太太叮嘱我悄悄与你说几句贴己话。 老太太说,大观园的院子,只尽着你和二爷先挑,挑中了哪个,若是有不合意的地方,也尽着奶奶增减。 至于管家的事,二太太身子不好,怕是要常年居于栊翠庵吃斋念佛了,了不起宝二爷娶亲生子时偶尔出来瞧瞧,都是在二奶奶您手里。 还请二奶奶也劝劝薛太太和虞大人,大家各退一步,方才不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王熙凤冷哼,“现在自然是好说,怕只怕他日宝二奶奶进门,又是个什么光景,就说不准了”。 现在是王夫人扶不起来,等宝玉娶了媳妇,就老太太那个偏心样子,能不想着叫宝玉媳妇掌家? 平儿也没了主意,只问该怎么办。 王熙凤道,“左右现在急的不是我们,我们先去见姨妈,等大表哥回来再说”。 薛太太听了贾母的话,忙道,“凤哥儿,老太太说得对,见好就收,各退一步,才不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如果真的依仗信哥儿的权势,逼得二老爷让出荣禧堂,或许也能行,但未免就结了仇了,日后你在贾家也不好做人”。 王熙凤迟疑,姨妈说得固然是一点,她也不想虞信得罪死了荣国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表哥毕竟是后起之秀,根基尚浅,实在不宜为了自己如此与荣国府硬碰硬。 虞信回来一眼就看出了王熙凤起了动摇之心,便道,“后宅之事,我不甚通,以后的日子也还要凤妹妹自己去过,我只看妹妹想如何。 妹妹如果要见好就收,我便通知琏二爷明日一早来接妹妹和妞妞回府。 妹妹如果要争那荣禧堂,我必定为妹妹争来便是”。 王熙凤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哥哥,她哽咽着,心中一声又一声地叫着。 哥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哥,你对我的好,我一定铭记于心,日后有机会一定肝脑涂地以报! …… …… 第二天一早,贾琏就来接了王熙凤和巧姐儿回家。 王熙凤带着巧姐儿去给贾母请安,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只说自己不孝。 贾母也红了眼,只骂贾琏,责令他以后万不可胡闹,否则仔细他的皮云云! 待祖孙二人哭够了,贾母便吩咐鸳鸯将各处的对牌、钥匙、账本等都拿出来交给王熙凤。 贾府家大业大,光是对牌和钥匙等就用了十来个婆子捧着,账本更是堆积如山。 王熙凤自嫁进来后就开始管家,每天都是先到王夫人屋里请安,领取当天的对牌、钥匙,然后管事媳妇等再从她这里领。 至于要紧的钥匙,更是到用的时候,才去禀明王夫人,现领,然后再立即还回去。 这还是第一次这些代表权力的东西完完全全地摆在她面前,像一群可怜又可爱的新生婴儿任由她宰割! 王熙凤顿时就生出一股雄心壮志来,有她全权做主,她一定不会再叫荣国府入不敷出,叫外人议论他们外面架子不倒,内囊却尽皆上来了! 王熙凤又给贾母磕了个头,“老太太抬爱,孙媳定不负老太太的厚望!” 贾母叹气,“好,我知道你的,这个家交给你,我老婆子,放心!” 王熙凤趁势道,“老太太,既然这个家现在交到我手里,不如将这些年的帐对一对,老太太心里好有数,孙媳心中也有个计较”。 贾母知道定是要有这一回的,便点了头,叫了赖大家的、吴新登家的等管事媳妇进来,自己只说累了,将事情都交给了王熙凤处理。 王熙凤带着管事媳妇和各处的大丫鬟足足对了十天,才将账目、物件等都对清楚了,拿着账本去见贾母。 所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贾府这些年来竟然亏空了两百多万的银子。 除了银子外,贾府各处库房里的珍宝、字画、古董、玩物等很多都没了踪影,或是换上了赝品。 王熙凤用上了在薛府刚学的算账的本事,将账目列得清清楚楚。 除了日常的花用,贾府中最大的开销便是贾政买的各种字画孤本,王夫人以贾元春和贾宝玉的名义支走的各项银款。 其中,王熙凤特意标出了当年林黛玉进府初初那一个月,贾宝玉房中光是玛瑙碟子就换了十二个,也不知道吃的是玛瑙碟子里盛放的水果,还是玛瑙碟子本身。 “老太太,二太太的陪房周瑞,他的女婿冷子兴就是做古董倒卖生意的。 二爷刚去拿了他来,现在就在外面等着,老祖宗见不见?” 贾母半晌都没说话,王熙凤也不敢催她,垂手恭恭敬敬立在下方。 半天,贾母颓然一叹,“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区别?你既拿了他来见我,想必已经拿到证据了?” 王熙凤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此时恨极了王夫人,哪里还肯为她掩饰,毫不迟疑答道,“是,我让二爷带着人悄悄而去,只说要请他帮忙倒卖些好东西。 哄着他关了门,直接抄了他的铺子,将账本和铺子里尚未出手的东西都抄了来。 府里丢失或是置换成赝品的珍玩古董,有八成都能在他的账本里找到记录,还有两成尚且不知去向。 我将我们府上从他那出手的东西都寻了出来,都在这本账上,请老太太一看”。 (本章完) 083 罚跪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贾母示意鸳鸯接过账本,鸳鸯捧到贾母手边。 账本记得很清楚,什么时候出手了什么物件,得银多少,甚至还有配图,有许多都是她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王熙凤安静等贾母翻完,开口道,“若是算上这些珍宝古董,府中这三十多年来的亏空总共是二百一十八万七千五百六十八两,这是账本,老祖宗请看”。 贾母接过翻了翻便放到一边,叹道,“我还有些贴己,你随着鸳鸯去翻检。 有那不要紧的,就卖了,先将亏空补上一些”。 王氏掌荣国府三十年,她也不是不知道她手脚不太干净。 只因为偏爱二房,想着二房承不了爵,总要有些银钱傍身,便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她没想到王氏胃口竟然那么大,竟是直接损了国公府的根本! 王熙凤微一迟疑,果断开口,“老太太,咱们家早就出账多,入账少了,如今又有了这许多亏空,光是靠老太太补贴也不是长久之计。 为今之计只有开源节流,咱们内宅妇人在开源一事上帮不上忙,免不得就要俭省些,也是子孙百年之计”。 贾母喃喃,“俭省些——” 她在国公府最鼎盛时嫁进来,又性喜奢华、喜热闹,一生从来不知道俭省二字为何物,如今竟从孙媳妇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字。 王熙凤深知贾母的性子,忙道,“孙媳说俭省,也是我们做晚辈的俭省些,总不能叫老祖宗也跟着受苦的”。 贾母怔怔出神半晌,颓然叹了口气,“既要俭省,自是从我老太婆开始,否则你小人儿又怎么服众?你们太太第一个便要不依的”。 贾母是真心为这个家,为王熙凤考虑的,王熙凤只得跪受了,仔细分析道,“咱们家中花销的大头主要有两项。 其一就是各位主子皆有份例,却常在份例之外支钱而无约束”。 王熙凤这里特指贾政和王夫人夫妻,毕竟一直王夫人掌家,她又怎么会不允自己支钱? 其他主子们,也只有贾赦,王夫人会给点面子。 其他人要支钱都是千难万难,包括刑夫人、贾琏、王熙凤和李纨,下面小的,如迎春姐妹和贾环等更不用说。 “二就是各个主子身边的丫鬟小子们的花费和月钱”。 王熙凤觑着贾母的神色,大着胆子道,“既然老太太将这个家交给了我,我是绝不敢瞒老太太的。 我来之前粗略算了算,宝玉兄弟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仆从、小子们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八人。 这还是撵出去的茜雪和放出去的袭人一时没有补上缺的缘故。 这般算起来,光宝玉兄弟院子里伺候的人,嚼用加月钱,一个月就要有五十两,一年就是六百两。 抵得上一个庄子一年的收入了,这还不算宝兄弟平日随手赏赐的”。 贾母冷笑,所以就算她不喜王氏蠢笨,不喜她贪婪,却依旧放任她管家的原因。 换了别人,这不,还没上任呢,就要刻薄她的宝玉了! 王熙凤忙跪了下去,“老太太明鉴,孙媳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私心的!” 贾母又冷笑了一声,“你自是没有私心的,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自是要找个有分量的烧,否则又何以立威,何以服众? 你就别盯着你宝兄弟了,从我这老婆子烧就是。 反正我老了,吃多少用多少,有几个人伺候,还不是由得你们摆弄?” 王熙凤连连磕头,“老祖宗这话叫孙媳汗颜无地,孙媳不敢,不敢的!” 贾母不接话,见王熙凤跪伏在地,也不叫她起来,只连连冷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熙凤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膝盖越来越疼,双腿也渐渐没了知觉。 她从小也是金尊玉贵地长大,王太太虽说不太管她,却也不曾刻薄她,更不用说虐待她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被罚跪,还跪了这么久。 膝盖的疼痛,双腿的麻痹让王熙凤渐渐失去了时间的知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跪了多久,只知道贾母叫她起来时,她一时根本爬不起来,还是鸳鸯过来扶着她坐到了小杌子上。 她坐在小杌子上根本展不开腿脚,只觉比刚才还难受。 然后,她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在薛家,姑妈从来不会叫她坐什么小杌子的! 她总是会被安排在软椅上、贵妃榻上,舒舒服服地坐着、躺着、嗑着瓜子和姑妈、和姐妹们唠嗑,而不是跟个下人似的坐什么小杌子! 不,大多数时候,她甚至连得脸的下人都不如,她是要站着伺候的! “凤丫头,其他都由得你,宝玉这里,你不要动,大不了,他的用度都从我这里走”。 王熙凤恭声应是,心下却自嘲地笑,这个家里用度最大的不过就是老太太、二老爷、宫里的娘娘和宝玉。 老太太和宝玉都不能动,难道她还敢动二老爷和娘娘不成? 王熙凤不由就想起了回府前一天晚上,薛宝宝对她说的话。 虞信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退一步,入住大观园,掌家理事,要么得罪贾母,坚持要荣禧堂,掌家理事。 薛宝宝却给了她第三个选择。 她说,“凤姐姐,荣国府个个都是不能得罪的大佛,你就算挟哥哥之威回了国公府,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当家做主。 姨妈去念经礼佛了,老太太可还是在的,她只要一天偏心二房,你就一天没好日子过。 依我说,你们家那一亩三分地,还是块烂地,也没什么好扒拉的,能让你扒拉出多少好处来? 左右你不缺银钱,国公府的爵位现在在大老爷身上。 他百年后,老太太肯定不在了,再怎么也落不到宝玉头上,还是你们的。 我要是你,不缺爵位不缺钱的,我就求哥哥给琏二爷谋个外放。 到外面做真正的掌家奶奶去,图个舒心自在。 说不定一舒心一自在了,你还能再生几个孩子,不比在荣国府伺候这个伺候那个的好?” 王熙凤惨然一笑,刚刚的雄心壮志早灰了大半。 宝姐儿说得对,荣国府早就空了,除了巨大的亏空,就是一个个不能得罪的大佛,她在这里能扒拉出什么好处来? 反正她有钱,琏二身上有爵位,她何苦在这里伺候人,还处处不得好,被这个骂狠毒,被那个骂刻薄,还被人罚跪! 只若是她退一步,大表哥为她争了这么久,又算什么? 不,她不会退! 她王熙凤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却绝不会辜负别人对她的好意,更别说辜负大哥哥的好意! 大哥哥给了她两条路,宝姐儿给了她第三条路,她要走出第四条路来! 她王熙凤,绝不是会往后退的人!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憋回眼眶里的泪水,恭声道,“老太太教训得对,刚刚是孙媳想得左了。 宝玉兄弟还小,身子又弱,不多几个人伺候怎么行? 咱们家家大业大的,难道还能缺了他一个小人儿花用不成?” 这是贾母常挂在口边的说辞,果然贾母一听就满意笑了,“这才对了,这大家的主母啊,就要大气些,不要总盯着些小钱,叫人非议小家子气。 再者,宝玉是你嫡亲的表弟,又是琏儿嫡亲的堂弟,你多疼疼他也是该当的”。 王熙凤连连点头,“老太太教训的是,孙媳受教了”。 她这时已将平日爱敬贾母的心冷了大半,又敷衍了几句,便借口还有事,出了贾母的院子。 贾琏押着冷子兴还在等着,见鸳鸯和两个小丫头又是背又是抱地将王熙凤弄了出来,大惊失色,忙上前来问。 王熙凤疼得面色惨白,哪里耐烦同他说话,命丫鬟叫了滑竿来将自己抬回去。 平儿早得了消息,叫了大夫候着,待回屋褪下王熙凤的裤子,见王熙凤两个膝盖都青紫了一片,还肿了起来,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贾琏眼圈也红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老太太罚你跪的?老太太竟然罚你跪!” 王熙凤被他问得眼泪又涌了出来,只不搭理他。 贾琏又急又怒,又不好冲她吼,急得满屋子乱转。 王熙凤见他真情流露,心头微软,只她却也知道若是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贾琏不一定会和自己一条心,于是哭得越发悲切,“府里亏空了二百多万银子,拿住了冷子兴,这钱也追不回来了。 老太太说要拿自己的贴己先补贴一部分,我估摸着老太太就算把自己的贴己全部拿出来,最多也只有一百万不得了。 还有一百多万的亏空根本补不上,咱们家又一直入不敷出,你也是知道的。 我刚刚跟老太太说要削减开支,将宝兄弟那的人减掉一些,老太太就罚我跪! 老天作证,我哪里敢针对宝兄弟,拿他做儆猴的鸡啊!别人不知道,二爷你最是知道的!” 贾琏连连冷笑,“我就说老太太怎么就老糊涂了,原来是你动了宝玉!” 又心疼碰了碰王熙凤紫肿的膝盖,“老太太这是罚你跪了多久,都跪成这个样子了!” 王熙凤就大哭了起来,“二爷,老太太的意思你看到了,府上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债主寻上门来,大老爷是绝对不会拿钱的,二老爷更不用说,动他那些个字画孤本就是要他的命! 老太太那边又掏空了,免不得就是你我掏钱! 实话跟你说,这些年,我也有些贴己,但现在府里就是个无底洞,我那点银子够得什么? 说不得都不够宝兄弟那边碎一年的玛瑙碟子的!” 贾琏顿时急了,“那要怎么办?如今这个家,你已经接了,还是大表哥好不容易给你要到的,总不能突然就说不管了吧?” 王熙凤便将自己的计策悄悄说了,“老太太叮嘱我不能将府里亏空这么多的事告诉大老爷。 实在不是我不孝敬老祖宗,只二老爷、娘娘和宝玉实在是花钱的祖宗,外头都说咱们老爷天天只会和小老婆们喝酒,跟二老爷一比,那简直是好到了天边去。 酒能值几个钱?二老爷一副画都能买咱们老爷一辈子的酒去! 如今咱们府上早就没了以前的光景,再被二房这么拖累下去,迟早是要赤穷的! 咱们倒也不必自己做出头的椽子,只悄悄寻摸个机会,叫别人告诉了大老爷,让大老爷和太太去和老祖宗闹去。 最好能闹得分了家,咱们才好彻底摆脱二房!” 贾琏斜睨,“这时候倒是能分得清咱们老爷和二老爷了?” 王熙凤瞪了他一眼,“还有一件事,你靠过来,我悄悄和你说……” …… …… 王熙凤既下定了决心,便借说不舒服闭门不出。 贾母只当她是心里不舒服,要拿乔的,遣鸳鸯去送了点药材,便不管了。 王熙凤再厉害,又岂能翻出她的掌心去? 这两年来,王熙凤常请三春姐妹给她画花样子、画衣裳首饰的样式,从薛家那拿到利钱后,也会投桃报李,给三春姐妹买些东西,又偷偷给她们塞钱。 三春姐妹这两年手头着实宽裕了不少,十分感念王熙凤的情分,听说她病了,都来探病。 王熙凤根本就没打算做个默默受委屈的小媳妇,见她们问她是怎么了,就将膝盖撸给她们看,只说是自己说错了话,跪得久了些。 惜春日渐长大,已有了后日孤介的影子,见了怒声道,“是老太太罚的?那天明明是琏二哥哥的错,二嫂嫂回娘家住几日怎么了?怎么就用上这样的法子了? 咱们家的大丫鬟,轻易也不会叫伤了皮骨呢!” 她毕竟还小,根本不知道近日荣国府的变故,只当还是因为王熙凤过生日那天的事。 探春聪明精干,又有赵姨娘在后,多少听到了些风声,闻言安抚拍了拍惜春的手,蹙眉道,“二嫂嫂安心休养,稍后我们去陪老太太吃饭,会为二嫂嫂求情的”。 王熙凤摆手,“你们小姑娘家就不用插手了,老太太也就是一时气着了,还能记我的仇不成?” 探春也只得罢了,惜春却一直闷闷不乐,为王熙凤不平,也为自伤。 王熙凤在家中赫赫扬扬地,出身好、会说话、能办事,还极得老太太喜欢,尚且得了这种对待,何况于她? 更有甚者,她日后若是出阁,定是比王熙凤还要凄惨的…… 三春姐妹陪着王熙凤说了会话,怕扰了她休息,告辞离开,不多会,李纨来了。 王熙凤照样也给她看了膝盖上的伤,李纨怔了半晌,忽地掉下泪来,哭道,“你都尚且如此,我又如何有出路?” 王熙凤一愣,连忙安慰,李纨却是越哭越伤心,“那时候,林姑丈明明起了心思要收兰儿做弟子,老太太却非要将宝玉也塞过去。 林姑丈不喜宝玉,不敢明着得罪老太太,只得连着兰儿也一起拒了。 后来,娘娘回来省亲,连史丫头都叫上前问了几句,唯独兰儿,竟是问都不问一声。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们母子熬不出头了。 只毕竟也还存着一份奢望,没想到今天竟见你也落得如此,竟是连那一份奢望也大可不必有了”。 昨天落地兰州,要走当年卫大将军和霍大将军走过的路了,激动得忘记更新了,现在补上~ (本章完) 084 各有苦楚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熙凤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抚拍了拍她的手,勉强劝道,“兰哥儿听话,听说书也读得极好的,你的好日子在后头,不必这般丧气的”。 李纨虽足不出户,但王夫人被送去了栊翠庵,还有大夫不停来往,那么大的事,又岂会瞒住有心人的眼? 她也大致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只细节不清楚罢了,便追问王熙凤到底如何惹恼了贾母。 王熙凤只假做不肯说,后来才装作被逼问不过,含糊道,“老太太感念大表哥帮了府里的大忙,正好二太太身子不好,要吃斋念佛,老太太便提了我管家。 我对了往年的帐,发现了许多亏空,便提出开源节流,一时情急,没注意言辞才惹恼了老太太”。 李纨哪里能听不懂,立即便抓住了重点,冷笑道,“你是要节流到宝玉头上,叫她着了恼?” 又追问具体亏空多少,王熙凤却是真的不敢说了,只说数额大,一时根本填补不上,她急了,才提出什么开源节流来。 李纨知道定然是数额极大了,否则王熙凤不会连说都不敢说,越发悲从中来。 一旦贾母不在了,他们是二房,本来就分不到什么东西,贾兰又不得贾政和王夫人看重,王夫人更是将贾珠的死怪罪到自己头上,到时候他们又能分到什么? 怕是日后,他们度日都难,更别说为兰儿娶妻生子了! 李纨越哭越伤心,正哭着,平儿来报,尤氏也来看望王熙凤。 他们家这点子破事倒是不好传扬到宁府那边去的,李纨忙收了泪,借王熙凤的妆奁重新梳洗了。 尤氏也是好奇,见面就问道,“你们府上最近在折腾什么?听说二太太病得下不了床,直接挪到栊翠庵求佛祖庇护了。 今儿你又病了,又听说二爷那边将二太太的陪房周瑞直接抄了家,这都是怎么了?” 尤氏正问着,贾琏兴冲冲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凤哥儿,凤哥儿,那周瑞和冷子兴还真是能搂钱,光是银子珍宝什么的就搜出了有七八万银子,他们在京城和城郊还买了宅子,估计至少也能卖个几万银子!” 贾琏和王熙凤住的地方小,贾琏进门时就开始喊,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内室,丫鬟们根本阻止不及。 尤氏咋舌,“怪不得你们要抄周瑞家了,一个奴才就能有十几万银子!九成九都是从你们府上搬回去的!” 王熙凤冷笑,“可不是?都说我厉害,我的家当可还比不上一个奴才呢!” 李纨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王熙凤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加上贾珠死前留下来的东西,她和贾兰母子俩的家当也只有周瑞的三分之一! 她的好婆婆! 她的好婆婆啊! 将一个奴才养得那么肥,对嫡亲的孙子却处处刻薄! 就算她怪她害死了珠大爷,兰儿又有何辜? 尤氏诧异看向李纨,“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家揪出这么个蛀虫来,你该高兴才是啊,哭什么啊?” 王熙凤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尤氏知道有异,不敢再问。 王熙凤道,“二爷莽莽撞撞的,叫你们笑话了,你们在此稍坐一会,我去和二爷说几句话就回来”。 尤氏向来与她交好,也不见外,坐到李纨身边,叫她自便。 刚刚尤氏问王熙凤怎么了,王熙凤只说没什么大事,此时她见王熙凤扶着平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不由更加诧异,“凤丫头这是摔着了?” 李纨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为贾母和王夫人遮丑,冷笑道,“摔的?她是硬生生跪的!刚刚我瞧了,整个膝盖、连着膝盖上下的肌肤青紫一片,还不知道跪了多久。 问她,她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只说疼得后来已经记不清时间了”。 尤氏更惊,一把抓住李纨的手,“她一向是个伶俐聪明的,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为着上次她过生日的事?” 李纨脸色更冷,“怎么可能?她过生日那次,可是虞指挥使亲自出面撑腰,谁又敢再为那件事难为她? 是因着我们太太病了,老太太便点了她主掌中馈,她对了之前的帐,发现亏空巨大,便提出要削减开支和奴才”。 尤氏恍然,“她初初掌家,要立威,第一个便要削宝玉的份例?” 李纨忍不住又淌下泪来,“迎春三姐妹身边只得孤鬼几个,兰儿、环儿身边更是单薄,可宝玉,宝玉身边光是伺候的人就有四十个! 更别说平日的吃穿用度了,他身边的丫鬟出手都比我大方! 不削他,又削谁去? 凤丫头一向是个聪明的,只掌家理事要镇服诸人,第一便是要公允,她只能大着胆子提出来,谁知道就落了这个下场!” 王熙凤提出来尚且落得这个下场,以后又有谁能为他们母子发声? 兰儿可不像妞妞,有虞指挥使那样厉害又愿意看顾她们母女的表舅! 尤氏半晌无言,安抚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咱们两府都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亏空一年比一年多。 偏偏爷们都不争气,还个个都是花钱的祖宗,我每每想着,都不知道将来的出路在哪里”。 尤氏说着不由也红了眼眶,勉强笑道,“你也别哭了,这种事也轮不到咱们操心,趁着府上还能勉强撑得起来,能快活一日算得一日罢了”。 李纨倒在她怀里放声痛哭,“我快活不了,大嫂子,我快活不了!我只恨有个兰儿,不然我跟了珠大爷去,那才是快活!” 尤氏被她哭得也伤了心,勉强忍着的泪水也不自觉滚了下来。 王熙凤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尤氏和李纨抱头痛哭的场面,不由诧异,“这是怎么了?” 尤氏勉强止住泪,正要说话,丫鬟来报,薛太太带着薛宝宝和甄英莲来了。 林黛玉自那日归家后,林如海要检查指点她的功课,就未再去薛府,因此没跟着一起来。 王熙凤十分惭愧,连声说着只一点小伤,不敢劳动薛太太兴师动众地来看她。 薛太太看了她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贾府这是过河拆桥!刚得了你大表哥的好处,尾巴还没处理干净呢,就敢这般对你! 我这就叫你大表哥停手,让那些个泼皮去告你婆婆去,看宝玉有那样一个娘,还能不能当成你们全家的凤凰蛋!” 薛宝宝失笑,看来这几年的洗脑很成功啊,薛太太再也不将贾宝玉当成什么“定有大造化的”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王熙凤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忙好声安抚,好不容易将薛太太安抚住了,外头丫鬟们鼓噪起来。 薛宝宝听外头在喊什么宝二爷,不由奇道,“凤姐姐,宝玉表弟现在难道不该是在侍疾吗?怎么有空到你这来?你那些丫鬟又拦他做什么?” 王熙凤苦笑,“你不知道,老太太下了死命令,所有的事,一个字不许告诉宝玉,只这样的事又怎么瞒得住? 不说其他,单说二太太被关进了栊翠庵,不许他见,他是傻子也该起疑了。 只通府上下得了老太太的令,没一个敢开口的,他便到处寻人问,闹得鸡飞狗跳的”。 薛宝宝,“……” 这样的事也瞒着,还叫全家上下都必须一起瞒着,贾母这不是拿贾宝玉当凤凰蛋,绝对是拿他当个大软蛋啊! 尤氏开口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了,我去拦一拦,免得叫你病中还要烦心”。 王熙凤忙要起身相送,尤氏一把按住她,“你好好歇着,跟我还外道了不成?” 她说着冲王熙凤挤了挤眼,抿着笑走了。 不多会,丫鬟就来报,尤氏果然将贾宝玉劝走了,看着方向,应该是将贾宝玉指到赵姨娘那边去了。 王熙凤,“……” 大嫂子真是个大好人! 把个大麻烦和她的大对家凑成对,正好! 不多会,李纨也跟着告辞。 王熙凤见没了旁人,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薛太太忍不住又滴下泪来,“都说三十年媳妇熬成婆,偏偏你又摊上了这么个太婆婆和婆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王熙凤却是斗志昂扬,“姑妈你放心,这次是我没想到,到了这时候,老太太竟然还是非不分地护着宝玉,下次绝不会再吃亏。 凭我的本事,还有大表哥在后,我就不信斗不过老太太!姑妈你且等着看我的手段就是!” 薛太太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的手段?你被人罚跪的手段?你啊,就是太争强好胜了些,才会处处吃亏。 你且听我一句劝,这做人媳妇啊,还是要软和些——” 薛宝宝打断她,“妈,你是说软中带刺吧?一味的刚强固然容易吃亏,太软了,岂不是人人都能踩一脚?” 薛太太瞪她,“我和凤丫头说怎么做媳妇,你一个姑娘家不说回避,倒还敢插嘴,也不害臊!快出去寻妞妞玩去,别在这捣乱!” 薛宝宝朝她做了个鬼脸,又朝王熙凤眨眨眼,“行行行,我去找妞妞去,妞妞呢?怎么不见?我还给她带了好吃的呢!” 王熙凤便命平儿带着薛宝宝和甄英莲去寻妞妞,再去园子里转转,今天天气好。 薛太太见薛宝宝二人走了,免不得又教导了一番为人妇之道,又拉着王熙凤说起了贴己话——甄英莲和薛宝宝的亲事。 她这段时日也是被王熙凤闹得怕了,对王熙凤说道,“宝丫头倒还不急,英莲可是要抓紧了,你人头熟,一定要帮我看准了。 最紧要的是孩子人才、品行好,家世只要过得去就行,最好能人口简单些。 英莲是个极温顺温柔的,这婆婆小姑一堆的,嫁过去未免受气”。 王熙凤,“……” 好的,我知道了,按照贾琏的反义词找就对了! “姨妈,我瞧着来家中提亲的人不少啊,你一个都瞧不上?” 提起这个,薛太太也是叹气,“你也知道的,你大表哥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的,巴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那些来提亲的,大多都是冲着你大表哥来的,大多不是什么好人家,还没说几句,就被你大表哥否了。 那好人家,听了你大表哥的名儿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你大哥哥带累了名声,可不就一直成不了?” 王熙凤呸了一声,“还怕叫大哥哥带累了名声!当真以为自己是上古大圣人不成!那些人家更不是好的,不上门最好!” 薛太太连连点头,“我儿说得对,都不是好的!你甄妹妹是个有情有义的,前两年非要说宝丫头在外养病,她作为姐姐绝不肯在这个时候说亲。 好不容易宝丫头回来了,又碰上了你不方便出门,这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你可要帮我抓紧了啊!” “甄太太怎么说?” “她只说不要家世太好的,怕高攀了,你甄妹妹日后受委屈,只找个衣食无忧的田舍翁便罢了,若是女婿能读书上进就更好了”。 王熙凤仔细想了想,倒还真给她想起来一个人来。 “京郊有个单家,家里颇殷实,几代都是读书人,只人口不丰,几乎都是单传。 这一代的单老爷考中了举人,娶了金陵富商之女。 如今单老爷父母早已过世,膝下只有一位小单公子,今年十九岁,已经中了秀才,就等着明年下场考中举人再议亲。 姨妈若是去为甄妹妹说,对他们来说那绝对天上掉馅饼的事,保管一说就通!” 薛太太听了也欢喜,追问了一番细节,便拜托王熙凤一定遣人去打听清楚,自己回去和甄太太等人再商量商量。 薛太太等人来了,按理说是要去给贾母请安,贾母留吃午饭的。 薛太太和王熙凤说妥后,便带着薛宝宝和甄英莲去给贾母请安。 贾母见了她们竟十分热情客气,与之前毫无二致,命人去请刑夫人、贾宝玉和三春姐妹来陪客人,又非得留她们用过午饭再走,倒是叫薛太太十分诧异。 刑夫人和三春姐妹很快来了,贾宝玉却是迟迟未来。 贾母不免焦心,恼怒问道,“跟着二爷的人呢?都死了不成?是不是又叫二爷偷偷跑出府去了?再遣人去,一定要找到二爷!” 于是,和王熙凤生辰时差不多的情况再次发生,贾宝玉苦寻不着,贾母担忧生气,一屋子主子奴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做了贾母的出气筒,气氛凝滞而压抑。 (本章完) 085 随你出家去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上一次,贾宝玉找不到,王熙凤说要陪姐妹们去园子里,可都得了不是,何况她们这些人? 薛宝宝这次学了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挑攒盒里的点心、蜜饯吃。 贾母在吃喝玩乐这方面绝对是行家,这一攒盒的点心蜜饯,不管是味道、还是配色都是上好的。 好在这一次贾宝玉的去向很快就清楚了,他去了大观园栊翠庵。 这时候去栊翠庵,是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贾母大怒,“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晴雯战战兢兢答道,“老太太,奴婢不知道什么风声,只问了家里的人,知道二爷今天先是甩掉了伺候的麝月和秋纹,去了二奶奶那,然后又去寻了赵姨娘,然后就去了大观园。 园子里的婆子说二爷是带着茗烟等小子进去的,将栊翠庵守门的婆子打倒在地,侍强闯了进去”。 薛宝宝故作疑惑道,“不该啊,我听说栊翠庵中住了个女尼,名唤妙玉,乃是个十足的佳人,宝玉表弟又怎么会如此唐突无礼?” 惜春也反应过来了,腾地站了起来,尖声问道,“栊翠庵里全是女师父,二哥哥带着小厮侍强闯进去是想做什么?是想做什么!” 贾母这才想起来屋中还有客人,有自家的姑娘,忙道,“刑氏,我这里有点事,你带着薛太太和姑娘们去园子里转转”。 又向薛太太赔不是,薛太太忙道不敢,刑夫人便带着众人出来了。 惜春与妙玉交好,生怕妙玉吃了亏,一出门就拉着探春要去栊翠庵。 探春迟疑不敢去,偏偏刑夫人也想去看热闹,故意开口道,“薛太太和两位姑娘还没去逛过咱们的大观园吧?这时候左右无事,不如我带你们去逛逛。 却也不是我自吹,这专为娘娘省亲造的园子,可绝对值得去逛一逛的”。 大观园啊! 薛宝宝眼前一亮,谁个看过红楼的,不想亲眼见识见识大观园啊! 薛太太本要推辞,见女儿殷切,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笑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刑夫人忙吩咐准备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观园而去。 刑夫人急着要看热闹,吩咐直接去栊翠庵。 进了大观园后,薛宝宝就悄悄掀起轿帘子,以粉丝奔现的心来瞻仰这座曾经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集园林之大成者。 轿子在刑夫人的催促下走得很急,薛宝宝一路贪看风景,不知过了几时,忽见花环佛寺,山门之上一匾,有“苦海慈航”四字,就知道栊翠庵到了。 果然,轿子停了下来,刑夫人等先后下轿。 守门的道姑早远远见了她们一行前来,去报了信,此时一个妙龄女尼已带着数个道姑候在门口了。 当先的妙龄女尼,虽做女尼打扮,却蓄着一把乌发,端地是好模样,应当就是妙玉了。 惜春素来与她交好,忙上前拉着她问可有如何? 妙玉冷着一张美玉般的脸,微朝惜春一点头,向众人合十一礼,便对刑夫人道,“夫人今日来得正好,还望夫人代妙玉向国公夫人说一声,这栊翠庵已脏,我却是住不下去了,今日便告辞了”。 刑夫人没想到自己兴冲冲而来,竟然揽上这等事,顿时撇清道,“我今天原是带亲戚来转转园子,正巧走到这,进来上个香,姑娘的事可与我无关,还是和其他人说的好”。 妙玉显也没见过这般无赖的,不由愣住。 惜春愤愤道,“走吧,早就该走的,这样的腌臜地方,你留着做什么,倒是带累得你也不清净了”。 妙玉便不再看刑夫人,转头朝惜春合掌一礼,“多谢四姑娘”。 说着便命她带来贾府的两个嬷嬷去收拾行装,自己就立在门口等着,显是根本不准备再进门,一等东西收拾好就走。 刑夫人急了,生怕自己担了干系,忙道,“姑娘你要走就走,总要去向老太太辞行吧?不然老太太还以为是我不留你,平白叫我担了干系”。 妙玉性子孤高,哪里看得上刑夫人这般做派,只不理她。 刑夫人正要再劝,贾宝玉忽地从里头冲了出来,高声问道,“她们说你要走了,是也不是!” 问的却是妙玉。 妙玉冷着脸点头,贾宝玉本就满脸泪痕,听了这话更是如摧心肝,哭道,“宝姐姐走了,林妹妹走了,如今你也要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随你一起出家去!” 妙玉冷凝的脸出现了波动,宝二爷为了她,竟是愿意出家? 薛宝宝实在看不惯贾宝玉这样的做态,连声冷笑,“你爱出家便出家,又扯上我与林妹妹做什么? 你随口喊什么出家不出家的,倒是引得旁人为你动容,却叫外人怎么看我们? 外人若是胡乱议论,你是因为我和林妹妹出家的,我们的闺誉还要不要? 宝玉表弟,两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你现在更无耻,不但想连累我和林妹妹,还想连累一位清修师父的名声! 什么叫不如随你一起出家去了? 你出家就出家,又没人拉着你,你非得牵扯这,攀扯那个的做什么?是想叫旁人都议论这位妙玉师父勾得国公府的公子爷跟着她出家吗?” 妙玉这才反应过来,俏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贾宝玉忙要追,薛宝宝又补了一刀,“宝玉表弟,你这是做什么?还要同这位妙玉师父你追我跑的,拉拉扯扯不成?” 妙玉脚步一顿,眼圈顿时红了,回头狠狠瞪了贾宝玉一眼,又去瞪薛宝宝。 薛宝宝无辜眨眼,“怎么?妙玉师父,我说得不对?” 妙玉被她气哭了,转身走得飞快,连仪态都忘了。 薛太太忍不住瞪了薛宝宝一眼,薛宝宝更加无辜,本来么,她说的是实话啊! 刑夫人估摸着薛宝宝这一闹,贾母应该怪罪不到她身上,立即就想起来自己还要看热闹的,忙追上几步,问道,“姑娘,你就算要走,总也得说清楚为什么吧?” 她虽然蠢笨,却也知道定是宝玉母子激得妙玉突然说要走,这时候就盼望着从妙玉嘴里掏出话来,好方便日后抹黑宝玉母子。 妙玉哪里理她,只继续往前走。 她身边侍立的小丫头恨声道,“夫人不必问了,贵府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们栊翠庵送不说,几个臭男人光天化日地就敢往里面闯,真当我们姑娘是寄人篱下的乞丐不成,任你们这般欺负!” “脏的臭的?” 刑夫人一喜,故意大声问道,“你是说二太太?二太太不是来栊翠庵养病的吗?” 小丫头更加气愤,“我们姑娘原也只当她是来养病的,还真心实意地为她上香祈福,今儿宝二爷来了,我们才知道——” “住口!” 妙玉呵斥了一声,小丫头不甘住了嘴。 刑夫人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也就不再追她们,回头十分做作地对薛太太叹道,“二太太实在是,实在是——唉,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她吧”。 正说着,丫鬟来报,贾母带着贾政来了。 刑夫人生怕贾母见自己来看热闹生气,忙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到别处走走吧”。 薛宝宝其实很想进去看看王夫人的惨样,但客随主便,也只能遗憾地又上了轿子。 临走前,她特意瞥了一眼,贾宝玉还兀自呆立在原地,望着妙玉离去的方向泪流满面。 只王夫人被关起来了,贾母不在,探春又被愤怒的惜春死死拉住,没有人怜惜他这番怜香惜玉的柔情。 薛宝宝登上轿子,轿帘落下,遮住了她嘴边的冷笑,自家亲娘惹上那么大的祸事,被父亲毒打病倒,又被祖母关进尼姑庵,贾宝玉倒还有心思哭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尼姑,王夫人一直觉得自己生了个凤凰蛋,这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蛋啊…… …… …… 大观园的景色很美,天气又很好,薛宝宝逛得心满意足。 刑夫人心情好,难得热情了一次,见贾母去忙贾宝玉,根本没有实现承诺请薛太太几人吃饭的意思,就吩咐在大观园内选了个风景优美之地摆了饭。 众人分了两席用了饭又继续逛,薛宝宝一直逛到下午三四点的样子才意犹未尽地回了王熙凤处,与她道别回家。 早晨她去贾府的时候,看到薛府附近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在马车上都能闻着香味,便央着薛太太下去转一转。 薛太太向来纵容她,便领着她和甄英莲一起下车去看。 一进门,诱人的甜香味更是直往人口鼻喉舌里扑,薛宝宝眼前一亮,步子都加快了。 薛太太看得好笑,拍拍甄英莲的手,“你也跟着宝姐儿一起去,遇着好吃的就买些回去,也给你娘带些尝尝”。 甄英莲笑道,“我陪着太太一起挑,不急的”。 薛太太也就随她了,她们俩走得不紧不慢地,薛宝宝已经戴上帷帽进了店,早有女掌柜迎了过来,见薛宝宝穿戴不俗,殷勤问道,“姑娘是要去雅间看,还是就在大堂看?” 去雅间看,就是点个雅间,让伙计将东西一样一样地送过去慢慢看。 那还有什么意思? 薛宝宝便道,“就在这里看”。 女掌柜便托着崭新洁净的银碟银筷,殷勤跟在她身边介绍,见她对哪一样感兴趣,便用银筷取出一小块请她品尝。 薛宝宝逛了一下午园子,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光了。 这家新店的东西又几乎样样精巧可爱,光是卖相便叫人拒绝不了,口味方面也与她之前吃过的全然不同。 她十分惊喜,在那女掌柜的殷勤招呼下几乎将店里每样点心都尝了一遍,吃得心满意足,也不问价格,豪气十足地吩咐道,“刚刚我吃过的,每样称五两,总共包三份”。 一份她们女眷在后院吃,一份给虞信和薛蟠在前院吃,再送一份给王熙凤。 女掌柜喜动颜色,忙吩咐伙计准备。 薛宝宝闲着无事,便与女掌柜闲聊,“你们家东西这么好,怎么生意不太好的样子?” 她刚进门时倒还有几个客人在挑选,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按理说正是生意好的时候,竟是再没客人上门。 女掌柜笑道,“我们请的是正宗的御厨,在宫里当过多年差的,每天做出的东西不多,价格又定的略贵了点,客人难免就少了”。 薛宝宝心念微动,御厨,她可还没见过活生生的御厨呢! 光从今天的点心来看,那位御厨的功夫就极好,味道且不论,花样就比她多,也比她做得精致,要是有机会讨教一下就好了。 正在这时,悦耳清越的佛号声在薛宝宝身后响起,“阿弥陀佛,薛施主,好久不见”。 薛宝宝惊喜回头,果然见许久不见的宝幢立在门口,合十朝自己微笑。 “大师!” 阿魏惊喜喊出声来,“你怎么在这?” 宝幢不紧不慢踏入店中,靠近,再次合十为礼,“贫僧今日无事出来转转,没想到竟碰到了两位施主,真是意外之喜”。 薛宝宝惊喜过后,上下仔细打量起他。 如今的宝幢自然不可能再像在神农山里般着僧衣袈裟,穿着淡青色的朱子深衣,用银线以暗针针法绣了菩提叶纹,乌发以银色发冠束起,除了眉心那一点鲜艳的清心石和手中的佛珠珠串,与京城的书生打扮得并无二致。 一个多月未见,他清减了些,脸色也颇为苍白,配着这一身书生打扮,犹如蒹葭临风,有种引人怜惜的病弱美。 薛宝宝顿时大惊,“大师,你又生病了?” 宝幢腼腆一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片片红晕,“也不是生病,就是有些吃不惯宫里的东西”。 阿魏咋舌,“宫里的东西都吃不惯?我听人家说,宫里头那叫御膳,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宝幢瞥了薛宝宝一眼,面色更红,“在我看来,只有薛施主做的吃食,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薛宝宝,“……” 就突然想狠狠亲宝幢一大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做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还是位天天吃御膳的皇子! 这绝对是对她最顶级的肯定! 阿魏恍然拍手,“原来御膳也没有姑娘做的东西好吃啊!我就说姑娘做的东西那么好吃,怎么可能还有人比姑娘做的东西还好吃!” 又担忧道,“大师,你都吃一个多月御膳了,还没吃习惯?这都饿瘦了”。 宝幢温雅笑道,“无妨,薛施主和阿魏施主是喜欢这里的点心么?不如让贫僧略尽心意”。 薛宝宝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自己买”。 她话未落音,就听宝幢对来招呼的女掌柜道,“请你们的东家出来,贫僧想买下这个铺子”。 薛宝宝,“……” 格局小了。 加一更,感谢喜欢本书的小可爱们,祝大家节日快乐,假期愉快~ (本章完) 086 人生规划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女掌柜也是一呆,忙道,“这位爷,我们这家铺子刚开不久,东家花了许多心思,定然不会卖的”。 “无妨,你且请他来便是”。 女掌柜只得叫伙计去请,薛宝宝忙道,“大师,真的不必了,我也就是一时新鲜来买点吃,哪里就要把铺子买下来了?” 宝幢低头合十,“施主于贫僧有救命大恩,往日也不曾见施主喜欢什么,不知该送什么礼以谢施主大恩,现在倒是正好”。 “啊,真的不用,我给你治病也就是银货两讫的事,不必说什么感谢的”。 薛宝宝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没觉得有什么。 她虽然学的制药学,但实习的时候也曾跟着导师出诊过。 见过的病人千千万,都是看病的时候说着感谢,过后迎头碰见也不会打招呼,更别说买个商铺来感谢他们了。 银货两讫,你付钱看病,我看病挣钱养家,本就是最简单的事。 宝幢听了却似是极震惊又无措的模样,半晌慢慢垂下眼,合十行礼,低声道,“于施主不过是银货两讫,于贫僧却是活命之恩,且贫僧——” 他说到这微微一顿,却是不肯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了,又行了一礼,坚决道,“还望薛施主万勿推辞”。 薛宝宝,“……” 突然就觉得自己罪不可赦! 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她之前的病人可没有跟她朝夕相处一年多过,更别提他们相携研究药理、探索神农山的日子了! 只是—— 薛宝宝硬着心肠道,“大师的心意,我领了,只大师也知道的,我身份不便。 如果真的收了这个铺子,怕是回家就要受母亲、兄长的盘问,根本无法交代。 如果大师非得要表示心意,每日帮我兄长念几段平安经,佑护我兄长平安健康,便是最重的礼了”。 宝幢默了默,再次合十行礼,“薛施主所言极是,原是贫僧莽撞了,如此,贫僧就不打扰施主雅兴了”。 薛宝宝,“……” 倒也没有什么雅兴可打扰的。 宝幢告辞离去,阿魏小声抱怨,“姑娘,你说话也太直接了,大师肯定伤心了,好不容易碰见了的!” 薛宝宝心里也不太好受,勉强冷静道,“他和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去叫太太她们下来吧”。 薛太太没有她这么好的体力和胃口,早就由甄英莲陪着去楼上雅间歇着了。 薛宝宝嘴上虽说着什么宝幢和她不是一路人,心里到底还是有点难受。 她一难受,别人也许看不出来,虞信却是一见就发觉了。 待晚上吃过后,就寻了个借口陪她一起散步消食,问了起来。 薛宝宝自然不会瞒他,将今天偶遇宝幢的事说了。 虞信见她长吁短叹的,使劲瞪她,“那个宝幢表面上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私底下却阴险又狡诈,还会下毒! 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叹气的! 他一个皇子,八百年出一次宫,就那么巧地碰到了八百年出一次门的你们,还那么巧地走进了同一家铺子! 我就不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他安排的,还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薛宝宝叹气,“他的病已经治好了,我却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算计”。 虞信再瞪,“反正你给我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被他那副臭皮囊骗了!” 薛宝宝见他生气了,忙忙点头,“我这不是离他远点了么,我连银货两讫都说了,还要怎样?” 虞信这次勉强满意,将今天薛太太和他提起甄英莲亲事的事说了。 薛宝宝果然极感兴趣,连连追问细节,又叮嘱他务必打听清楚那位公子的品行。 虞信斜睨,“甄英莲的亲事定下来后就轮到你了,最多明年春天,太太就该要为你寻摸亲事了,你养在金陵的人,要不要送过来?” 薛宝宝恍然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快忘记有这回事了!那赶紧的呀,先在太太面前刷刷好感度啊!” 虞信,“……” 行吧,也是好事,估计“童养夫”来了后,很快他家没心没肺的妹子再提起宝幢也会说一声,“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去年年底,我趁去金陵公干的机会去瞧了瞧,最后选定了两个,是再挑一挑,还是索性将两个都弄来京城?” “那当然是把两个都送过来啊!” 薛宝宝理直气壮,“都二十一世纪了,薛大黑你就算再想包办婚姻,至少也得给一点点的选择权吧?” 虞信,“……” 小丫头又开始皮痒了! …… …… 皇宫中,羊皇后亲提着食盒不紧不慢靠近香雾缭绕的佛堂,安静等着里面的诵经声停下,方敲了敲门,款步而入,笑道,“小七晚上又没用膳?” 宝幢起身行礼,“皇嫂见笑了,着实没什么胃口,禁食一顿也好”。 “你这禁食的可不是一顿两顿啊,自从你回了宫,就没见你好生吃过饭,姑母心疼得不得了”。 “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 羊皇后领着宝幢出了佛堂,进了偏殿,将食盒打开。 食物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依稀就是神农山的山庄里,南星流着口水,从薛施主那儿给他提过来的无数美食。 “晚了,也不敢叫你多吃,就吩咐御膳房给你准备了一份肉桂粳米粥,你多少吃一点”。 肉桂粳米粥,薛施主也经常给他煮,说是能养胃的。 宝幢接过甜白瓷小碗,拿着勺子不紧不慢搅着,“皇嫂费心了”。 羊皇后嗔怪瞪了她一眼,“不过就是一碗粥,我有什么费心的? 真正费心的是姑妈,这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有多虔心向佛,可不能动不动就禁食的,你小人儿怎么受得了?” 宝幢含笑点头,见粥凉得差不多了,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食物的味道抵达味蕾的一刻,宝幢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果然差远了! 羊皇后一直在关注他,见状忙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宝幢诚实道,“肉桂粳米粥,应该是用肉桂煎取浓汁去渣,再与粳米、红糖同煮,而不是直接放进去。 而且,红糖放多了,只一味的甜,反倒盖住了食材本真的味道”。 羊皇后心下失望,这个御厨是羊家寻了多年才寻来的,是少有的能将药膳做得又滋补、味道又还算不错的厨子,一直没舍得送进宫来。 直到宝幢回宫后不思饮食,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十分担忧,才送了进来。 没想到,只是最简单的一道的肉桂粳米粥就让宝幢挑出这许多毛病来。 羊皇后抿唇笑道,“厨子恐是怕你吃不惯肉桂的药味儿,所以多加了点糖盖住,没想到你却更不喜欢甜味儿。 说起来,这天下,好大夫好找,好厨子也好找,但要找个懂医理的好厨子可不容易,找个会厨艺的好大夫更不容易。 这可还是你舅舅寻了许久才寻到的厨子,听说你吃不下东西,着急忙慌地送了来,没想到却也是个假把式”。 宝幢合十微笑,“皇嫂说得对,是我身子不好,吃东西总是没滋味。 论做药膳而言,舅舅寻的这个厨子已经是上上等了。 明儿早上让他做些黄芪鸡汁粥,我亲自送去母后宫中,与母后一起用”。 有那么一刻,羊皇后几乎怀疑宝幢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说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厨子做的东西不好。 所以才会说要亲自送黄芪鸡汁粥给羊太后,好为自己和羊家表功。 但她再怎么看,宝幢也还是那副宝相庄严、悲悯众生的温柔模样,看不出半点机心。 最后,她只能归结为宝幢天性就是如此体贴宽厚,一如他小时候—— 羊皇后看着宝幢吃下了小半碗粥,叮嘱了几句,这才亲自收拾了,提着食盒告辞。 她踏出宝幢所居的眉寿宫时,天边最后一丝晚霞已彻底消失,夜风细细,不见半点暑气。 “娘娘,要不要叫步辇?” “不必了”。 便有四个宫女居前提着琉璃风灯照明,四个宫女居后撑黄伞、羽扇。 贴身大宫女黄雀垂着头小心翼翼搀扶着羊皇后往前走,低声开口,“娘娘,消息送来了。 七殿下今天出宫,上午在大相国听了方丈大师讲经,又与方丈大师下了几盘棋,午饭时分出了大相国寺。 前往醉八仙用午膳,之后殿下便雇了匹驴子,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四处游玩,进了许多铺子,都是玩物铺子和小食铺子”。 羊皇后眉头微动,“王爷在外面吃了很多东西?” 黄雀迟疑道,“或者说尝更合适点,探子说得很明白,王爷去了很多小食铺子。 甚至看到街边的小摊贩卖些零碎的吃食,他也会买上一份,但都是吃一口就算。 至少探子没看到有什么东西,王爷吃了第二口。 就是在醉八仙,王爷也只是多吃了两口米饭,所有的菜品,都是尝一口就不肯再吃了”。 羊皇后叹气,“他这是从小泡在药罐子里败了胃口,吃什么都没滋味,都不好吃,也是命苦”。 又问,“王爷可曾与什么人说话?” “有,探子说王爷衣饰华贵、姿容出众,常有人主动搭讪,王爷都十分礼遇。 只他跟得远,听不到王爷与他们说了什么”。 “都有哪些人?” 黄雀犯难,“大街上碰到的人,探子自是不可能全都认识。 只认识有一个是荣国府贤德妃娘娘的娘家兄弟,贾二爷。 贾二爷当时在捉拿恶奴,王爷应是觉得好奇,去与贾二爷攀谈了几句。 另外探子有印象的就是王爷还与几位在小食铺子中遇到的女眷说了话,只探子就更不认识女眷了”。 羊皇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黄雀也就不再说,恭敬扶着羊皇后往前走。 …… ……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食盒就送到了宝幢面前,宝幢亲自提着食盒,不紧不慢往慈宁宫走去。 一路上,宫人遇见他都避到一边垂头行礼,脸却悄悄红了,七殿下真的好好看啊! 太上皇竟然也在慈宁宫,笑眯眯地对宝幢道,“朕与你母后可还都没用早膳,就等着你的黄芪鸡汁粥了”。 宝幢知道定是羊皇后早早通了消息,合十笑道,“贫僧也未用,原是来陪父皇、母后一起用早膳的”。 太上皇连声说好,对于这个幼子,他满是亏欠。 早在送走他的一刻,他就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天幼子能平安归来,他一定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如今,幼子真的平安回到了他身边,除了亏欠外,他又多了十分的喜爱。 幼子肖似羊太后,生得极好,气质风采更是绝佳,还精通佛法,能与他谈经论道,简直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儿子! 比承了帝位的长子顺眼十八倍! 太上皇尚且如此,更遑论羊太后了,对宝幢根本不知道怎么宠才好。 此时,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陪着爱子用过早膳,太上皇就要拉着宝幢陪他去经室谈佛论道。 羊太后嗔,“宝幢才多大,哪能像你似的,天天打打坐、念念经,他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该正经学些东西了”。 太上皇道,“这不已经安排了他和太子一起随林少傅学书?至于其他,明年再做打算,不急”。 宝幢刚回来不久,太上皇便为他安排了盛大的及冠礼,并加封亲王,封地就在他一落地就定好的宝幢之地。 那之后,太上皇便安排了宝幢和回京后接少傅之职的林如海学书。 羊太后苦笑,急自然是不急的,她急的是,宝幢本就一口一个“阿弥陀佛”,一口一个“贫僧”,要是还天天被太上皇拉着谈佛念经的,要是真的皈依大宝了,她到哪哭去? 因此,她坚持道,“怎么不急?宝幢今年都十八了,太子与他同岁,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还是先学点实用的东西,好歹也要学点礼仪礼数,能应对宫内外的往来。 等明年就给他寻摸个差事历练历练,然后尽快将他的亲事定下来,尽快大婚”。 最好,后年就让她抱上孙子! 羊太后又默默加上一句,太上皇沉吟,“亲事的确要抓紧了,你有没有看中的人选?” 羊太后正要说话,宝幢开口道,“父皇、母后,贫僧已皈依我佛,却是不便成亲的”。 羊太后道,“本宫已经问过国师了,国师说,待你满了十八岁,便可还俗,一切如常人即可”。 宝幢沉默,羊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高兴又骄傲,“我儿这般风采,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贵女小姐”。 又指着身边伺候的一个大宫女慈爱开口,“这是碧珠,伺候了本宫很多年了,我儿先带回去使唤”。 087 亲事与保护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碧珠一愣,脸立即就红了,忙低下头去。 宝幢摇头,“贫僧不惯女子伺候,还请母后收回成命”。 羊太后慈爱的笑容多了几分揶揄,“你先带回去,明儿你就习惯了”。 碧珠头垂得更低了,一张脸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 宝幢低头合十,“贫僧不要,还请母后收回成命”。 羊太后笑容一僵,太上皇打个哈哈,安抚拍了拍她的手,“孩子才刚回来,那么心急做什么? 小七,来,随朕去经室,朕昨晚再读《华严经》,颇有感悟,迫不及待要和你说一说”。 宝幢又朝羊太后行了一礼,随着太上皇出了慈宁宫。 羊太后目送着父子俩出门,眼泪就涌了出来。 侍立在她身边的老嬷嬷忙拿着帕子为她拭泪,劝道,“娘娘不必伤心,小殿下才刚回宫,许多东西都不懂,慢慢就好了”。 羊太后哭道,“我也不是逼他,我就是看他一口一个贫僧,一口一个阿弥陀佛的,着急啊! 我的乖儿,从我肚子里就开始吃苦,这好不容易好了,却天天一副清心寡欲的和尚模样,可怎么好啊!” 老嬷嬷看着也着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只道,“若不然,奴婢去请皇后娘娘来? 小殿下总还记着皇后娘娘当年的情分,说不定肯听皇后娘娘的劝的”。 羊太后点头,“对对对,快去请皇后来,我们再一起参详参详宝幢的皇子妃。 一定要为我的乖儿选一个才貌双全、出身高贵的皇子妃来!” 老嬷嬷连连点头,“娘娘说得对,哪个少年郎不爱俏? 等娘娘为小殿下选中一个天仙般的皇子妃,小殿下自然就不想着佛祖菩萨了”。 …… …… 薛府中,虞信正在帮薛宝宝浇菜园,一边和她说她及笄礼的事。 依他的性子,他自然是要大办特办的,但薛宝宝不同意,坚持只请亲近的人来热闹一番就行。 兄妹俩争了半天,虞信不出意外地一败涂地,憋屈地同意一切从简。 薛宝宝大获全胜,十分得意,“我要请林妹妹做赞者,甄姐姐做有司,你今天有空没空,有空的话帮我去接林妹妹来住几天”。 虞信一龇牙,“林妹妹林妹妹,你是薛宝钗,不是贾宝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薛宝宝撇嘴,忽又想起来,“哥,我十五,你都二十五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虞信意兴阑珊,“我对三从四德的封建社会女性没有兴趣”。 薛宝宝怀疑地看着他,“可是我看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温柔乖巧型的啊?”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不是女朋友,是女伴,女伴,是给我办事长脸的,当然要找不给我惹事的!” “渣!” 虞信气得一张俊脸都扭曲了,“我怎么就渣了?我合法付工资,那些女人却不但图我的钱,还图我的貌,渣的是她们!” 薛宝宝不屑,“渣就是渣,解释就是掩饰!” 虞信气得要用浇水的长柄勺敲她的头,薛宝宝急忙躲开,喊道,“所以,你喜欢新时代独立的女强人?” 虞信哼了一声,收回长柄勺,继续浇水。 薛宝宝为难,“那这可就难办了,除非你去撬贾琏的墙角,把凤姐姐娶回来”。 虞信,“……” 他的绣春刀呢? 虞信气得到处找绣春刀,薛宝宝缠在他身边,不怕死地继续问,“哥、哥、哥哥,咱们这一时半会地肯定回不去啊! 说不定一辈子都回不去了,你不能总是这样单着吧? 在现代当个大龄单身狗没事,但这可是封建社会,封建社会啊! 你要是一直这样单着,别的不说,要是哪天皇上一个心血来潮,给你赐婚了呢? 你是从还是不从,还不如自己先找个合心意的。 以你的美貌地位,还不是要找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 “要找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 虞信冷笑一声,“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薛宝宝愣,“哥哥这是有心上人了?” 然后,对方还身份特别高贵,她家哥哥高攀不上? 那会是谁?阁老的女儿,还是公主、郡主的? 虞信定定看了她一眼,忽地扔下勺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闷闷叫了声宝宝。 薛宝宝,“……” 行叭,薛大黑又玻璃心了。 “宝宝,就算我能不成亲,你定是要嫁人的”。 薛宝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玻璃心了,只能安抚抚着他的后背,用格外轻快的声音回答道,“我上辈子就没嫁人,这一辈子体验体验不同的人生也不错啊! 要是能有个孩子就更好了,人家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后就会完全变了个人,我想看看不一样的自己”。 “可我现在不是你的亲兄长,你嫁人后,连你的院子,我都是不方便再进的”。 虞信的声音沉闷而脆弱,薛宝宝眉头也皱了起来,这的确是个问题,古代的种种规矩实在太麻烦。 “宝宝,你也不想这样的,对不对?” 薛宝宝想了想,试探开口,“那要不,你结婚,我不结了?” “治标不治本”。 虞信自嘲一笑,缓缓放开薛宝宝,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半蹲在她面前,认真看向她,“宝宝,你在神农山这一年半的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答案却都是无解。 你也好,我也好,都无法和整个时代相对抗,我们只能入乡随俗”。 薛宝宝被他说得心里难受,微微前倾,额头抵上他额头,“哥哥”。 这么近的距离,虞信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和眼尾的殷红,嘴边的话就坚决又流畅地说了出来,“宝宝,你听我说,现在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打破困局,你嫁给我!” 薛宝宝蓦地瞪大眼睛,急急后仰,虞信忙扶了一把,她才没摔倒。 “哥,哥哥,你,你说什么?” 虞信紧紧盯着薛宝宝震惊的双眼,语气越发坚决,“宝宝,为今之计,只有我娶你,你嫁给我! 才不会叫世俗礼教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我们成亲后就辟府另住,你若是想要孩子,就在家里养几个面首玩玩。 当然,你不想要孩子,也可以养几个面首玩玩”。 面——面首! 还不想要孩子,也可以养几个面首玩玩! 薛宝宝艰难咽了口吐沫,哥哥果然是哥哥,她只想到了养童养夫,哥哥直接就说要给她养面首,还要养几个! “宝宝,你仔细想想,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个时代护住你。 保证你能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得到最大的自由,想抡刀子抡刀子,想配药剂配药剂。 不会因为亲近我,被夫家怀疑,甚至虐待。 宝宝,这里不是现代社会,女人都是菜籽命,嫁给什么样的人,就注定有什么样的命。 王熙凤那般厉害,娘家又显贵,不照样在夫家处处受委屈? 有朝一日,你真的嫁了人,哪怕是招了夫婿在家,后宅之中,就是我,又能保住你几分? 王熙凤前车之鉴,你且仔细想想,想通了就来告诉我,我会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你只等着做你的诰命夫人就好”。 虞信说完,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了抱,“宝宝,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你想清楚”。 虞信丢下一颗核武器跑了,薛宝宝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扶疏之后,颓然坐倒在地,真的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吗? “姑娘姑娘!” 薛宝宝恍然回神,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离虞信离开至少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她竟是发呆到现在! 她身边和虞信身边的人都十分默契地知道,她和虞信在一起时是绝对不允许有人伺候的,因此竟是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打扰她。 “姑娘你怎么坐在泥地里?” 阿魏手里倒提着一只猴子高兴地朝薛宝宝挥舞着,“姑娘,是孙小圣啊!不知道怎么跑到这来了,被我抓到了!” 孙小圣龇牙咧嘴地在阿魏手中吱吱叫着,还努力卷着尾巴,想要翘上来咬阿魏的手。 每每它快要得逞时,阿魏就甩甩手,将它晃得头晕脑胀地又吊回去,它却锲而不舍地又往上翘。 薛宝宝看着不自觉就笑了起来,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阿魏,你放开它吧,去拿点吃的来”。 阿魏就将孙小圣往薛宝宝面前的地上一丢,转身去拿吃的。 孙小圣吱吱朝她离开的方向叫了几声,跳到薛宝宝伸出的手心,抓着胸前挂着的机关匣子往她面前送。 薛宝宝解下机关匣子,打开。 在神农山时,宝幢偶尔也会让孙小圣给她送信,她早就学会了打开这个机关匣子。 机关匣子里装了几粒种子,还有一张卷起的纸条。 薛宝宝展开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我想回神农山了,你呢? 神农山啊—— 她也有点想了,与世无争,无忧无虑—— 薛宝宝仔细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种下,在外面围上一小圈篱笆,然后才去洗手换衣裳。 她没有给宝幢回信,只回了一机关匣子的蒲公英种子。 又叫阿魏找了个从外面买来的素面荷包,装了满满一荷包零食挂在孙小圣的脖子上,目送着孙小圣跳上院子里的樱桃树,又跳上屋顶,不见了踪影。 阿魏忧心忡忡问道,“姑娘都不给大师回信的吗?大师肯定会生气!” 薛宝宝语气淡淡,“生气就生气吧,他那样的人,现在倒还能记得我们,不用过多久,就会彻底忘记的”。 在这封建社会,又怎么会允许男女之间的友谊? 他们,迟早会是陌路人。 …… …… 薛府另一处院落中,甄太太轻轻敲了敲门,屋内毫无动静。 她无声叹了口气,又敲了敲门,开口,“英莲,我进来了”。 她说着推门而入,走过一道道花墙,进入内室,又绕过屏风,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屏风后的圆桌上,将轻薄的纱帐挂上雀登枝的鎏金帐钩上。 甄英莲正靠在迎枕上手忙脚乱地抹脸,乍然阳光照进,她似是不惯阳光般扭过头去。 薛太太叹了口气,眼眶顿时就红了,哽咽叫了声英莲。 甄英莲没有回头,哑声道,“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躺躺就好了”。 甄太太在床边坐下,牵起她的手哭道,“我的儿,妈知道你的心事,只咱们的身份——” 她说着猛地一把将甄英莲搂进怀里,“儿啊,咱们这样的身份又怎么敢高攀那等人物,只怕是做妾,人家也未必看得上的!” 甄英莲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妈,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妾的。 太太和妹妹救了我,又请先生教我礼仪,教我是非,不是叫我去做妾的”。 甄太太惊喜,“这就对了,你就听妈的话,太太是疼你,才千挑万选选了那样一个人家。 你嫁过去定然和和美美的,顺遂一辈子,其他的,就别想了,啊!” 甄英莲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来,“娘,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人!” 甄太太心疼得紧紧抱住她,“我的儿,这女子不嫁人怎么行? 你不嫁人,难道叫太太养咱们母女一辈子不成? 就是太太不在意那几个银钱,太太这般疼你,你也不该这般叫太太烦心啊!” 甄英莲没有再说话,眼泪却如她心中无人可诉说的哀愁般绵绵不绝,很快就打湿了甄太太胸前的衣服。 甄太太心疼得直骂,“我的儿,别哭了,都是娘不好,是娘没用,护不住你啊!是娘没用!” “娘,我嫁!” 只简简单单三个字,甄英莲却似耗尽了一辈子的力气,眼泪刷刷地往下淌,“娘,我嫁! 只是我不嫁那个单公子,你去帮我回绝了太太,只说再看看其他人家”。 甄太太一喜之后又是一惊,“我的儿,这门亲事的好处,我都跟你说过了,你可别糊涂了”。 “娘,我知道,我知道你和太太都是为我好,才挑了这样一门亲事,我知道的”。 甄英莲的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淌,眼神却坚定有力,“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嫁过去,娘,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甄太太没办法放心,这可是大事,一个小姑娘家的,能有什么数? 说不定,她还是想拖,拖得一日算一日。 只是,她也不敢逼急了女儿,只得应了,叮嘱甄英莲好好休息,自己往薛太太的院子而去。 不想却正好和从薛太太院子出来的虞信迎面碰上了。 088 蒲公英的命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虞信立住脚步,俯身行礼。 甄太太忙还礼叫了声大爷,大着胆子问道,“大爷,我听太太说,太太托你去打听那位单公子了?” 虞信虽有点奇怪她竟然亲自来问自己,而不是问薛太太,却还是礼貌答道,“是,我遣人打听了那位单公子和单家在街坊邻居里的口碑,又去见了那位单公子一面”。 甄太太眼眶顿时就湿 餐馆刚过了午餐的高峰期,人流很少。周轩一眼就看到了收银台后面景舒瘦削高挑的身影,不禁咧开了嘴,径直地就冲了过去。 萧然毕竟才华过人,与他对话良久,此时也大概知道了,那屏风后的人,脾性怪异,自然不能以常理判定。 她到清洁部拿了些酒精还有在厨房里拿了些白酒,只消几分钟的时候就把那难看的咖啡渍给清除掉了,严正曦洗完澡出来后,就看到她蹲在地毯上,一副很有成就感的样子,瞥了一眼才看到她已经把那咖啡渍处理好了。 不过这一次,凌云神宫不知是怎的,竟让一些没有凌云令的修者也有一定的几率进入到神宫之中。在这几个时辰之间到底有多少以命相赌的亡命之徒进入到了这神宫之中谁也不清楚。 出来的时候,周轩已经不在了。叶之渊叹了口气,拿起钥匙出‘门’。 是以,阮均才趁着自己没了巡城任务的时候,让自己的亲卫队去守着福德典当,若是见了灵儿出门,就来通知自己。自己也好穿戴整齐,然后与她来个美丽的邂逅,也好过自己独自一人遐想。 阮钧就知道自己的二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父亲虽然多次强调不要仗着家世在外面作威作福,但只要不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阮凌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夏看着陈方平一步一步的走进自己,那种如狼似虎的目光,加上陈方平那么不动声色、强忍着兴奋激动的面容,在夜色的掩埋下,在一夏的眼中,此时的陈方平就好像是要和自己秋后算账一样。 身边的人倒是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捋开周轩额上的碎发,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披着耀银战袍、戴着古奇面具的方成,传送至此。其后方跟着一位耀金斗篷的法座,正乃巴氢歌。 若冰和魔二?这开场白让她和段程程再无法前移,目光不由自主给吸引过去。 “凯瑟,这就是翡翠梦境的传送门。”就在这时,凯瑟的身边传来了塞纳留斯的话语。 她决定去找秦敏。于是拿了一些资料,在下班前二十分钟却找了秦敏。秦敏正在看新一期的店铺海报设计初稿,一直蹙着眉。 “那我要怎么死?”邱天皓的话说完便没有再回答她后面的问题,慕容燕觉得他这样的逃避有点可笑,一点也没有放过他的准备,抬手拢了一把散发别在而后,樱唇轻启不留余地地追问着。 然而,让江少游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刚刚洗完脚,喝了几口味道并不怎么样的绿茶,就听得对面屋里忽然传出一阵尖酸的咒骂声,以及阮灵那压抑的哭泣声来。 我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手掌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mp4。 红粉佳人是家夜店的名字,很有特色,在b城却也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景焱出入高档会馆比较多,夜店不太常去。倒是祁炀,是那里的熟客。 089 姐妹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绝对算不上什么城府深沉,林黛玉很快就发觉了她有心事。 再对照虞信好几天未回府,只要他在京城,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可就算她知道姐姐为什么不高兴,她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林黛玉也跟着发起愁来,左思右想半天,决定去向王熙凤求助。 凤姐姐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 林黛玉打定了主意,便回了林府,求林如海带自己去贾府找王熙凤。 林如海虽极不乐意林黛玉和贾府多来往,却还是经不住林黛玉苦求,到休沐时,便带着林黛玉往贾府而去。 不想,贾母却是病了。 原因很简单,贾宝玉病了,还天天闹腾着要出家,贾母生气又操心,加上天气骤然变冷,不可避免地病倒了。 当初,林黛玉在贾府中,贾母除了过份偏疼贾宝玉外,对她十分疼爱。 林黛玉一直记在心里,见贾母满脸病容的虚弱模样,就说要留下来为贾母侍疾。 贾母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糟心,见林黛玉如此,倒是颇为欣慰,笑道,“我老婆子伺候的人一大堆,哪里就用得着你小人儿侍什么疾了。 不过我们黛玉好久没来了,我老婆子着实有些想念,这次正好留下来多住几日”。 林黛玉忍不住哭了起来,林如海见如此,自也说不出要立即带林黛玉走的事,尽到礼数后,便告辞离去。 贾母病了,除了被关在栊翠庵的王夫人和还在养病的王熙凤,刑夫人、李纨、三春姐妹和东府的尤氏婆媳都来侍疾,连史湘云也来了。 只这时候史湘云去看贾宝玉了,不在贾母房中。 林黛玉陪着贾母说了会话,见贾母精神不济,便亲自伺候着贾母躺下,与刑氏等人退了出来。 探春开口道,“林妹妹,二哥哥也病了,我们一起去瞧瞧吧,二哥哥见了你肯定高兴”。 贾宝玉依旧在贾母的碧纱橱里住着,林黛玉既然来了,不去看看也不妥,便点了头。 不想,贾宝玉原本正好端端地和史湘云说话,见她来了,立时便哭了起来,“你既然都不理我了,又来瞧我做什么?让我死了就是! 趁你在,我就死了,要是你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林黛玉,“……” 目瞪口呆! 林黛玉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该冷笑的,但不知怎的,她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哭道,“你死便死了,又牵扯上我做什么?难道竟是我害死你的不成?” 贾宝玉听她的话音竟是和薛宝宝一模一样,更是悲从中来,哭得越发凄惨,“果然,果然你和宝姐姐一样,都不想和我有牵扯!我早就该死的!” 探春听着这话不像,忙劝道,“二哥哥,林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 你要是再说疯话,把林妹妹气走了,你再想见,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贾宝玉听了方止住了哭,探春又推推林黛玉,“林妹妹,你也劝劝二哥哥,见天地闹着要出家,像什么话?” 林黛玉其实根本不想管贾宝玉的事,但不知怎的,还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出家?你为什么要出家?” 贾宝玉又哭了起来,“你不理我,宝姐姐也不理我,妙玉又走了,我不出家,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林黛玉简直想给他一个耳光,眼中的泪却不知道为什么涌得更急了。 她又气又急,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怒声斥道,“你又说这样的疯话! 倒像是我害得你要出家一样!还牵扯上了宝姐姐和妙玉! 传出去,我们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这么满嘴混说,小心我打你的嘴!” 此时的林黛玉自然不再是原著中的林黛玉,她有了依仗,有了薛宝宝的耳濡目染,感觉到了羞辱,就要反击。 贾宝玉呆住,三春姐妹和史湘云也呆住了,打嘴?这是林妹妹说出的话? 林黛玉放下话,使劲用袖子擦着眼泪就往外走,真没用,哭什么哭! 他要真敢说,打他就是了,大不了去向爹爹告状,向大哥哥告状,向宝姐姐告状,哭什么哭! 林黛玉发着狠,脚下走得飞快,一路往王熙凤的住处而去。 王熙凤正在和鸳鸯对账,贾母虽警告她不要动贾宝玉身边的人,其他的地方却没为难她。 她也没跟贾母客气,这些日子都在倒卖贾母的私藏补府上的亏空。 她如今掌了实权,林黛玉父女刚进门她就知道了,见林黛玉哭着跑过来不由大惊,忙问是怎么了。 林黛玉不肯说,鸳鸯知机告退,林黛玉这才抽抽噎噎将刚才的事说了,恨道,“凤姐姐,你说恼不恼人? 就算老太太不管,二舅难道也不管吗?就由着他这般毁人清誉,还牵扯上一个出家人?” 王熙凤叹气,安抚拍了拍她的手,“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别气了,气着自己,不值得,以后避着他些就是了。 来,先去洗把脸,重新上个妆,叫妞妞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定是要找我算账的”。 林黛玉被她说得噗嗤笑出声来,乖乖去净面上妆。 林黛玉心里藏着事,只那样的事,又涉及薛宝宝的隐私,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好开口,数次欲言又止。 王熙凤调笑道,“怎么?刚刚还凶悍地要打宝兄弟的嘴呢,这时候连话都不敢说了?” 林黛玉心一横,开口道,“大哥哥好几天没回家了,宝姐姐很难过”。 王熙凤一愣,又恍然,“你,你是说——” 林黛玉忙一把捂住她的嘴,“我什么也没说,我这次来就是求你在太太面前提一提,宝姐姐马上就及笄了”。 王熙凤瞪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压低声音,“你确定?” 林黛玉俏脸通红,“我觉得至少有七八分准,大哥哥对我们都好,但对宝姐姐又格外不同些。 而且,大哥哥到现在都不成亲,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王熙凤匪夷所思,“所以,你觉得大表哥是在等宝姐儿长大? 可那也没必要身边一个丫鬟都不放吧?等宝姐儿长大就算了,难道还要为宝姐儿守身如玉不成?” 林黛玉脸更红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为薛宝宝提起什么亲事已然叫她羞窘交加,哪里还敢接王熙凤那样的话,只道,“凤姐姐,你去跟太太提一提,本朝律法也没说义兄妹不可以成亲啊! 如果是,我和宝姐姐都记着你的情分,不是,也就是几句话的事”。 王熙凤笑,“如果是,宝姐儿自然要谢我这个大媒,你又记我的情做什么?莫不是要求我顺便也帮你物色个如意郎君?” 林黛玉呸了一声,“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拿话来打趣我!” 王熙凤却又长长一叹,“如果是真的,那大表哥还真——” 林黛玉双眼晶亮,“真是个如意郎君是不是?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大哥哥又本事又能耐又体贴,生得又好,还洁身自好!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配得上宝姐姐,那绝对就只有大哥哥一个! 太太前两年还偷偷念叨将宝姐姐许配给宝二哥哥,宝二哥哥给宝姐姐提鞋都不配!” 王熙凤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我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只姑妈最近在忙英莲的亲事,宝姐儿的及笄礼又近了,还是等宝姐儿及笄过后,英莲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再说”。 如果这真的是大表哥和宝丫头的心愿,她自然会叫他们得偿所愿! 林黛玉偿了心事,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 王熙凤拉着她去逛大观园,“娘娘恩典,说这园子白放着浪费了,许家里人住进去。 老太太让我先挑,我也没客气,挑了最好的怡红院。 你眼光好,书也读得好,帮我看看,哪里有要增减的,摆弄得雅致些,好好熏陶熏陶,叫妞妞以后和她林姑姑一样,做个大才女”。 王熙凤膝盖虽然已经好了,但她不想去给贾母侍疾,便装作没好,依旧坐了滑竿。 林黛玉也十分高兴,“那以后我们来寻凤姐姐玩就不必非要进贾府碰到宝二哥哥了”。 王熙凤怜爱捏了捏她的脸,“瞧把我们林妹妹吓的,放心,改日我替你报仇!” 林黛玉只当她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放在心上,不想王熙凤却是认真的。 她办事向来利落,这些日子已经将贾母愿意拿出来的东西都折了现银,加上从周瑞和冷子兴家里抄来的银钱全部拿去补了亏空。 这次,她没有从中刮银钱,荣国府是她的荣国府,她又岂会从自己家刮油水? 她心态摆正了,自然不会再做那些小道之事。 王熙凤摆正了心态,贾政也终于缝缝补补地自我修复好了颜面,鼓起勇气重新去衙门点卯了。 只不想,第一天下衙回家,他就被人堵住了,是债主。 若是以往,根本没人会去荣国府要债,要债也要不到贾政头上。 但王熙凤还债还得十分有技巧,先从小笔的开始清,逐渐过渡到大笔。 有贾母雄厚的私藏和周瑞搜刮的钱财,她已经将小笔大笔的债务清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欠两家钱庄的最大一笔债务。 贾府最近四处清账,商家自然也都能听到风声,自是高兴。 但不想他们清到关键时候竟然不清了,钱庄自然不甘,遣了人明里暗里地打听。 王熙凤收足了孝敬,才给他们透出一点风来,她没钱了,剩下的帐归贾政管了。 那么大笔的银子,早讨到一日,光是利钱就足够可观了。 两家钱庄一合计,到底是大着胆子来堵贾政了。 贾政生平第一次被人要账要到跟前,关键他还根本还不起,只觉一辈子的面皮都被人剥了下来,紫涨着脸说,他不管这种事。 两家钱庄已经堵到了贾政面前,得罪是已经得罪了,自然不肯无功而返。 只说他这样的国公府老爷怎么会连这点钱都没有,马上要过年了,他们也要吃饭的,现在王夫人闭门不出,他们只能寻他贾政云云。 贾政被缠得没办法,只得说要回家问内眷。 两家钱庄自然不肯放人,将账本送到他面前,哭道,“贾老爷,您可怜可怜我们。 贵府的帐实在是拖得太久了,我们再要不回来,东家肯定要解雇我们的! 我们还有一大家子老小要养活啊!求二老爷给个期限,我们也好跟东家交差!” 贾政被缠得无法,只得说半个月后归还。 那两个掌柜兀自不肯放心,“那半个月后,我们去贵府收账,还请二老爷务必将银钱准备好,否则我们便只能去堵贵府的大门了”。 两个掌柜都是年老成精的,只几个来回就发现了贾政爱面子,又拙于口舌,不精俗物,比贾府那些个豪奴好对付多了,便拿他最看重的脸面来威胁。 果然,贾政根本不敢耽误,回府后就命叫贾琏来。 贾琏得了王熙凤的叮嘱,老老实实将家中的情况说了,哭道,“二老爷,家里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 得亏老太太还有点家私,又从周瑞和冷子兴家中搜出了十几万银子,否则到年关,我们家的大门肯定被债主堵满了! 我们却是不敢像二太太往年那般仗势欺人,侍强叫那些债主连露面都不敢,有苦处只能往肚子里咽!” 贾政半晌无言,颓然道,“我这里还有些字画、古玩,我待会收拾了出来,送去给你,你帮着换些银钱,先还上债再说”。 贾琏告辞离去,贾政又坐了半天,颓然起身收拾,看着满屋子的字画,只觉心如刀割。 这个不舍得,那个更不舍得,每一幅都是他花大价钱,有的甚至是历经许多波折才买了来。 如今,如今竟要为那个蠢妇全部卖出去! 贾政想到这,忽地福至心灵,既是那个蠢妇造的孽,为何要卖他的东西? 那个蠢妇可也是藏了不少好东西的! 贾政想到这只觉浑身轻松,吩咐去叫玉钏过来。 王夫人是去栊翠庵思过的,贾母自然不肯叫她带自己用惯的大丫鬟,只许她带了两个粗使婆子,玉钏等人依旧留在她屋中。 玉钏来得很快,听了贾政的话,却哆嗦着不敢应。 要是夫人回来了,知道她帮着老爷卖了她屋里的东西,肯定会杀了她! 贾政见一个小丫头竟然敢不听他的话,不悦皱眉,“怎么?我命令不得你?” 090 亏空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玉钏心一横,哭道,“老爷,实在不是奴婢大胆,实在是奴婢害怕夫人回来会要了奴婢的命啊!还请老爷另寻他人!” 贾政却不是那种狠毒不讲理的,想了想,道,“夫人屋里有什么,放在什么地方,钥匙在哪,只有你最清楚,这件事,旁人没办法做。 你放心,待你办妥此事,我将你全家都放出去,再赏你两百银子安身立命如何?” 玉钏这才放了心,她的姐姐金钏因为王夫人和贾宝玉生生没了性命。 她是奴才,不敢恨,但现在既是贾政下了令,她就没了顾忌,将王夫人平日的私藏一扫而空。 连刑夫人口中王夫人的金耳勺、银耳勺都没放过,一个个地登记造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送去给了贾政。 贾政十分满意,果然遵守诺言赏了她二百两银子,放了她一家人的身契,让他们另寻出路而去。 贾政向来不在意这些俗物,简单看了一眼,便吩咐都送去给贾琏。 贾琏没敢耽误,立即换了现银,总共得了二十余万两,又送去给贾政过目。 贾政蹙眉,“只有这么点?” 他记得那两个掌柜给他看的账本,他们足足欠了有近百万的银子。 贾琏答道,“想是二太太的银子多半补贴了娘娘和宝玉”。 这样的话,贾政那天也在贾母屋里听到王夫人说过,遂命去叫宝玉,又叮嘱了一句,避着点贾母。 贾宝玉那天被林黛玉骂了一顿,又加重了病情,这时候听说贾政叫他,只觉五雷轰顶,哭哭歪歪地根本不敢去。 晴雯见不是法子,只得硬着头皮来见贾政,只说贾宝玉病得重,下不了床。 贾政冷哼,“什么病重,只怕是不敢来见我罢!” 晴雯不敢做声,贾政喝道,“去叫他来,下不了床,就给我抬过来!谁敢惊动了老太太,立即卖出府去!” 晴雯无法,只得命人抬了贾宝玉过来。 贾政见贾宝玉竟真是病了,语气微缓,“你母亲做的那大逆不道的事,你约莫也知道了。 我也就与你实说了,这些年,她为补贴你和娘娘,不但在外面放印子钱,更是从公众挖了许多银钱,竟是生生叫公中有了二百多万银子的亏空。 如今老太太卖了自己的私房,才补了一百多万的亏空,其他只能从你那里拿了。 你吩咐丫头们将那精巧值钱的物事收拾收拾,看看能不能卖些银钱弥补亏空”。 贾宝玉见不是要检查自己的功课,大是松了口气,他本就不在意那些俗物,卖了也就卖了。 贾政见他痛快点头,语气又柔和了些,叮嘱道,“那些打眼的,老太太常见到的,就不必拿了,免得老太太伤心”。 贾宝玉答应着去了,贾琏又道,“二老爷,我们家如今已经是精穷了,下个月奴才们的月例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看着就要过年了,我们家的下人多,到时候的赏钱怎么着也得好几千,倒不如趁现在放出去一些,也是为老太太积德”。 贾政深以为然,“王氏去了栊翠庵,屋里的人都是白放着,先放出去”。 贾琏忙命去取下人的花名册,待取来后,一页一页地翻给贾政看。 “老太太身边总共是五十二人,大老爷身边加上姨娘和伺候姨娘的丫头,总共是四十二人,大太太是十二人。 二老爷这边加上清客相公们总共是四十人,二太太身边是三十六人。 大嫂子和兰儿身边是十二人,几个妹妹身边只有八人,另外就是我和凤哥儿,加起来是二十四人。 另外就是府中和大观园各处帮忙的管事、管事媳妇、婆子、小厮等总共是四百八十二人,加起来就是七百三十八人。 另外庄子上还有人,只庄子上的人一时不好减,这是凤哥儿勾出来的,在各处帮忙的管事等可以削减的人。 另外就是二太太身边除了带去栊翠庵两个婆子外的三十四人,二老爷您看还有哪里要减的?” 王熙凤既然起心要大刀阔斧地改革时弊,自然不会容情。 将贾府和大观园中冗余的人员、光拿钱不做事的、嘴碎难搞的,全部删了去,各个主子身边的却是一个没动。 毕竟她能动的,都只有小猫三两只,动不动的都没意思。 那该动的,她又不能动,只有请贾政来做这个出头椽子了。 贾政看得目瞪口呆,疑惑问道,“我身边伺候的人有四十个?” 有一瞬间,贾琏真的很想狠狠讥讽他一顿,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恭敬答道,“这么多年了,二老爷身边奴才与奴才结亲,又生下奴才,自然越来越多”。 贾政这才恍然,“怪不得老太太身边人最多了——” 他说着蹙起了眉,“宝玉身边怎的也这么多人,竟是比我们所有人都多,只比老太太少几个。 反倒是该娇养的几个姑娘身边只有几个人,像什么样子?” 贾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老太太吩咐了,宝玉身子弱,伺候的人一个都不能动”。 贾政听是贾母吩咐,便不再说,只道,“将我身边无用的人都去了”。 贾琏将花名册翻到贾政那一页,拿起一支笔沾上朱砂,呈给贾政,“二老爷请”。 贾政将自己不熟的名字一起勾了,吩咐道,“余下的就都不必删了,若是有好的,给你三个妹妹几个,姑娘家不能没个体面”。 贾琏趁机道,“我听凤哥儿说,三个妹妹身边有几个老人仗着在府中资历深,竟是叫姑娘们都当做长辈看的,不如一并换了”。 贾政不悦,“这等欺主的奴才,还不换了,以后这种事不必再来跟我说,你多关心”。 贾琏心下暗喜,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贾宝玉的东西果然比王夫人的多,竟然卖到了近五十万两。 贾琏回来跟王熙凤说的时候,眼都红了,又说东西多,完全可以扣下来一点。 王熙凤骂,“看你那个出息!不知道挣钱,就知道算计家里面这点子东西! 扒拉来扒拉去,能扒拉出什么好东西来!大表哥给姑妈买支簪子够你克扣三年了!” 贾琏悻悻,又去见贾政,有了这笔银子,便只差个几万两就能将账全部平了。 贾政忍痛从自己那挑了几件古玩,又挑了几幅字画,“这些应当也有个几万两,你拿去将账全部还了。 日后你媳妇当家,万勿叮嘱她,切不可学她姑妈,将这个府都掏空了,谁都落不着好”。 王夫人当家,将这个府掏空了,你们二房可都落着好了! 如果换做他们大房,哪里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凑出近一百万的银钱来? 贾琏勉强控制着表情,恭声应是。 账目平了,王熙凤便将所有名单上勾去的人都叫到了荣禧堂。 贾府那些个蛀虫们哪里肯放弃贾府里轻松还钱多的好肥差,有的哭天抢地,有的开始想找各自的后台。 王熙凤坐在滑竿上,闲闲开口,“各位打的什么主意,我清楚的很。 今天我王熙凤话就放在这了,放你们出去,那是我贾府家风宽厚,是主子们的恩典。 若是有人不知好歹,打什么歪主意,拉到人贩子那,可也是值几个银子的”。 有那聪明、会审时度势的,磕了头后干脆走了。 但更多的却是心存侥幸的,王熙凤命人牢牢看住贾母处不让进去,其他地方任他们跑。 然后有一个算一个,所有想跟其他主子求情的,全部抄没家产发卖出去。 不出所料的,这些个奸猾、自以为有依仗的,都家私颇丰。 这么一抄没,加上卖人所得的钱,加起来竟也有近两万的银子。 过年的钱有了! 王熙凤一一登记入账,让贾琏拿去给贾政看。 贾政气得直骂蛀虫。 王熙凤和贾琏做完这些事,贾母尚还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每天除了关心贾宝玉,就是让史湘云和三春姐妹陪着说话。 几个姑娘家自然不会对家里的事指手画脚。 去侍疾的刑夫人,王熙凤早早打了招呼,自然不会跟贾母说家中的变故。 尤氏是东府的人,自然也不会多嘴,李纨更是守口如瓶,每天只是去露个脸。 家里动静越大,她的心反倒越静,每天只盯着贾兰读书。 反倒是贾琏每天认真地去向贾母汇报工作,只他从来不提细节,又一味地说已经去请示了贾政。 贾母便十分放心,只说叫他们尽心就好,不必事事来回自己。 鸳鸯等丫鬟听了,自然也就不会多嘴了。 王熙凤经此一事,在贾府中竖立了绝对的权威,仆役奴婢无不镇服,当差更是尽心,生怕惹了王熙凤的眼,前车之鉴们的惨痛教训可还历历在目呢! 因着王熙凤叮嘱,贾琏将抄没奴仆那近两万钱全部换成了现银,就这么敞着,一箱又一箱地抬进了库房。 王熙凤看着那一箱箱的银子,第一次觉出了自己是真的当家做主了! 以前的国公府处处锦绣,遍地珍宝,但那又与她王熙凤有什么干系? 现在这两万银子才真真切切是她的,她的! 手里有了银子,心中就不慌了。 王熙凤借着要过年的名义,贾府上下所有主子,不分大小,都送去一百两银子。 贾母、贾政和贾宝玉自然看不上一百两银子,但李纨、三春姐妹和贾环等却都十分高兴。 王夫人掌家时,他们又何尝一次性得过这么多银子? 等贾母彻底病愈,得知王熙凤将家里积年的老仆几乎赶了个一干二净,已是半个月后了。 木已成舟,王熙凤又的确是因为她生病,事事请了贾政做主。 家中大小主子们欢喜鼓舞,大小奴才们均都镇服,贾母也不好为几个已经打发了的奴才去罚王熙凤,只得无可奈何地默认了。 …… …… 再说虞信心头发虚,不敢见薛宝宝,已经近一个月没回薛府了,连薛太太和薛蟠都开始嘀咕。 薛宝宝无法,只得遣人去请虞信回来吃晚饭,她做了麻婆豆腐盖饭。 虞信绷着一张俊脸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两个少年郎一个冷峻沉默,一个温润如玉,都是难得的俊俏。 薛宝宝一见就知道了,她的童养夫! 虞信却不说他们的身份,只吩咐叫他们在自己的院子里安顿下来。 他不说,其他人自然不敢问,一家人如常聚在一起吃了晚饭,又一起去散步。 薛宝宝没能找到和虞信单独说话的机会,原想着他第二天一早肯定来陪自己侍弄花草。 不想虞信根本没出现,借口有差事,第二天一大早连朝食都没吃就出了府。 薛宝宝,“……” 这时候倒知道心虚了,你当初想得那么野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心虚? 当天晚上,虞信也回来了,可薛宝宝照样没找到和他说话的机会。 于是,第三天一早,她起床后也不侍弄花草了,直接去找虞信。 虞信正在练剑,雪白的剑锋、鲜红的飞鱼服、脚边盛开的朵朵鲜花、剑锋挽起的朵朵剑花,初阳下的虞信美得如一幅油墨重彩的画卷。 薛宝宝不是第一次看虞信舞剑,可每每看到却还是会惊艳。 唔,不得不说,这一世秾丽冷厉的虞美人绝对比上一世斯文败类的薛至简赏心悦目太多了。 虞信感觉到薛宝宝来了,手上的剑越发舞得如游龙出鞘,有多少杀伤力暂且不知,但华丽程度绝对又上了一个层次。 终于,虞信一套剑法舞完,落下一个华丽的收手式,微扬下巴看向薛宝宝,“怎么?想通了?” 薛宝宝,“……” 要不要一上来就问这么犀利的问题? 虞信一扬手,长剑叮地插入不远处的梨树上。 薛宝宝看得眉头直跳,她还指望着吃梨子的说! “怎么?还没想通?” 薛宝宝,“……” 要不要一直盯着说啊? 虞信眉头紧蹙,不紧不慢一步步靠近,“宝宝,你要是想不通,以后就不要一大清早来找我,提前适应一下”。 薛宝宝,“……”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薛宝宝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虞信忽地欺近,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宝宝,论容貌、论能耐、论钱财、论官职,我哪样配不上你?嫁给我,你不亏的”。 薛宝宝匪夷所思地看向他,哥哥,你这到底是什么鬼畜发言? 091 南星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再次想开口,虞信却忽地一把抱住她旋身后退,直退到梨树旁,一把拔出长剑,猛地朝前方掷去! 薛宝宝,“……” 哥哥,讲真,你真的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学公孔雀开屏的! “来人!保护姑娘!” 随着一声厉喝,几名锦衣卫快速跑近,虞信则脚下生风,几个起落就跳出了院外。 薛宝宝,“……” 所以,刚刚哥哥不是在开屏,而是真的有外敌入侵? 大约一刻钟后,虞信黑着脸回来了,他没追到那个窥视他的人。 “不过,他被我一刀砍中了肩膀,定然受伤不轻”。 薛宝宝,“……” 我怀疑你是在强行挽尊。 “你没看清是谁?” “他蒙着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单眼皮,看着应该年纪不大”。 虞信恨恨,“年纪不大竟然能练成那么好的轻功,还敢光天化日地来窥视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太多,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年纪不大,单眼皮,轻功好—— 听着好像,好像,南星啊! 虞信那是什么人,薛宝宝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了,立即问道,“怎么?你认识?” 薛宝宝迟疑,虞信冷笑,“怎么?你想护着一个来窥视我们的人?” 薛宝宝吓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不太确定”。 虞信危险一眯眼,“那不如说说你不太确定的猜测?” 南星再好,那也比不上哥哥呀! 薛宝宝老实答道,“宝幢大师身边的南星,我跟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虞信咬牙,记得,当年偷听他和宝宝说话,还放话说要当宝宝童养夫的人,他当然记得。 “南星轻功很好,年纪也不大,也是单眼皮,对了,他束发的发带是一种很奇异的材质,透明的,在阳光下能变化颜色,他那时候天天束着”。 虞信一口大牙几乎快咬碎了,“是他”。 薛宝宝松了口气,十分心大道,“是南星就没事啦,多半是帮宝幢大师送信来的,又或是来跟我讨吃的”。 虞信重重一推她额头,“你迟早有一天会蠢死!” …… …… 大相国寺中,西柳看到捂着肩膀撞撞跌跌跑回来的南星,忙迎了过去,焦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虞指挥使发现我了,砍了我一刀,我没敢还手”。 西柳忙张罗着帮他包扎,重换了衣裳,一边数落,“跟你说过了,虞指挥使功夫很好,跟两年前比又进步了许多,你还敢光天化日地去跟踪他!” 南星委屈,“我没跟踪他,我只是想去见见薛姑娘,跟她要个荷包,谁知道薛姑娘正好和虞指挥使在一起啊!” 西柳,“……” 这家伙迟早有一天会笨死! “对了,虞指挥使是几品官,每个月挣多少银子?” 西柳说了,又加了一句,“虞指挥使的俸禄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其他来钱的渠道很多,绝对的身家巨万,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星却不肯说,等收拾妥当后,就要往外跑,西柳忙拦住他,“你受伤了,今天好生歇着,不许乱跑”。 南星一个跟头翻了过去,喊道,“我有要紧的事跟主子说!” 要紧的事? 一大清早的,虞指挥使能和薛姑娘说什么要紧事? 不过,许是跟薛姑娘有关系的,在主子面前都是要紧事吧? 西柳摇摇头,主子的事,他管不着,还是把那个笨蛋换下的血衣处理一下。 宝幢正在做早课,只他做早课却和别的和尚不一样,他不念经,也不打坐,只每天早起抄经书。 南星飞快跑进去,一边跑一边喊主子。 宝幢理都没理,南星继续喊,“主子,你的护卫长是几品,一个月多少俸禄?” 宝幢不紧不慢写完手中的“罗”字,放下笔,转身莫测看向他,“三品,一个月二十两”。 南星丧气,“才二十两啊!” “问这个做什么?” 南星完全不设防,倒豆子般道,“我刚才去找薛姑娘,正好听到虞指挥使对薛姑娘说:宝宝,论容貌、论能耐、论钱财、论官职,我哪样配不上你?嫁给我,你不亏的! 我刚刚问过西柳了,西柳说虞指挥使很有钱的,主子,我给你做护卫长,你能不能也给我很多钱?” 宝幢琥珀色的瞳孔中星芒点点,“那你要做护卫长,要很多钱,是要做什么?” 南星灿烂一笑,“我要给薛姑娘做童养夫啊,当然不能比虞指挥使差太多,不然薛姑娘肯定不选我啊!” 宝幢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做薛姑娘的童养夫?” “那我就可以天天吃到薛姑娘做的好吃的啦,还能天天见到薛姑娘!” 宝幢循循善诱,“薛家是做生意的,他们家的童养夫是要会做生意,会算账的,你会吗?” 南星惊恐摇头,打架他在行,算账? 算盘到他手里能撑过半个时辰,都算那个算盘结实了。 “而且童养夫地位低下,别说是天天吃薛施主做的饭菜了,都不许上桌吃饭的,天天有点残羹冷炙果腹就不错了。 而且一旦犯错,就立刻要被赶出去,你觉得以你的蠢样子会永远不犯错吗?” 南星更惊恐了,他怎么可能永远不犯错? 他能保证三天不犯错,就不错了! 宝幢满意看着南星惊恐的模样,总结陈词,“所以,你就不要想着做薛施主的童养夫了,你做不好的”。 南星咽了口口水,“可是我想吃薛姑娘做的饭菜,还想天天看到薛姑娘”。 宝幢沉吟,“那就有点难办了,啊,不如你去做薛姑娘的侍卫,这样就能天天见到薛姑娘了。 再好生讨好讨好阿魏施主,这样阿魏施主在吃薛施主做的饭菜时,就不会忘记也偷偷给你也送上一份了”。 南星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随即又想起来,“可是,我要保护主子”。 宝幢合十竖掌,悲悯开口,“阿弥陀佛,你自去就是,我又岂能忍心约束于你?” 南星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吃货的本质占了上风,决然开口,“主子,我和哥哥调个班,晚上回来保护你! 白天我就去给薛姑娘做护卫,这样两头都不耽误,我还能给主子带晚食回来吃!” 宝幢微微一笑,宛如佛子拈花宝相庄严,“阿弥陀佛,不必如此。 你既跟了薛施主,与我便不再有主仆之名,不必再记挂我,我亦无需你记挂,你安心去就是”。 …… …… 虞信去上差了,南星很轻易地跳进了薛府,藏在薛宝宝屋前的樱桃树上学鹦鹉叫。 阿魏正在帮薛宝宝晒药材,听了不由疑惑道,“怎么会有鹦鹉叫?我们家谁养鹦鹉了?” 薛宝宝头也不抬,“许是隔壁飞到这的,不用管”。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小声地喊薛姑娘,声音好像是从—— 薛宝宝抬起头,阿魏已经放下筛子,几步跨到了薛宝宝面前,喝道,“什么人?” 南星晃了晃树枝,又叫了声薛姑娘,跳了下来。 阿魏惊喜喊道,“南星?怎么是你?” 南星朝两人抱了抱拳,嘻嘻笑道,“主子说要我以后就跟着学生姑娘,不必再回去,我就来了”。 他这时候生怕自己要是提了童养夫的事,薛宝宝就真的答应了,哪里还敢说什么童养夫,只说自己要来做侍卫。 薛宝宝疑惑,“就这样?” 南星高兴蹦到她身边,“就这样啊!主子说不忍心约束我呢! 薛姑娘,你在晒药材?我帮你啊,我帮你晒到屋顶上去,肯定一会就晒好了!” 薛宝宝不由笑了起来,时隔一年,南星还是当初的南星。 “大师真的说你不必再回去,以后就跟着我?” 大师竟然这么体贴周到?她还没开口呢,他就把南星送给她了? 南星连连点头,双眼晶晶亮地看着薛宝宝,“姑娘,我这次回去和师父又学了许多厉害武功,肯定能做好姑娘的侍卫的!” 薛宝宝被他看得心头发软,试探道,“那就事先说好了,不管在我这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和宝幢大师说”。 南星迷惑摸头,“为什么不许说?” “反正就是不许说,你只要说一个字,以后就再也不许来了”。 南星为难,“那要是主子问怎么办?” “那你就说是我不许说”。 南星立即松了口气,“那行,我不说”。 薛宝宝兀自不放心,“那你先发个誓,如果你说了,这辈子都再也吃不到好吃的!” 南星张大嘴巴,却到底还是在薛宝宝眼神的威压下乖乖发了誓。 薛宝宝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他,南星就又咧开嘴朝她笑,迫不及待打开荷包,也不看里面是什么,连着荷包往嘴里塞。 阿魏哈哈笑了起来,薛宝宝也不由弯了眉眼。 收拾好药材,薛宝宝就去求薛太太,说想去林府住几天。 林黛玉前些日子归家,去了贾府,正好碰到贾母生病,便留在了贾府侍疾。 前两天贾母病愈,林黛玉就回了林府。 薛太太不许,说她的及笄礼快到了,不许到处乱跑。 薛宝宝软语相求,又说现在不同往日,外面有虞信,到时候再请王熙凤来坐镇,完全不需要她。 薛太太根本禁不住她磨,只得应了。 薛宝宝突然来了,林黛玉十分惊喜,拉着薛宝宝将在贾府的事说了。 薛宝宝冷笑,“贾宝玉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担当都没有,姨妈纵有千般不好,对他却是千好万好。 现在姨妈被关在栊翠庵,他根本不想办法,还天天惦记着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还动不动就要出家,要去死的。 我要是姨妈,怄都怄死了!” 林黛玉叹气,“父亲也这样说,父亲还说整个荣国府的男人,也就兰儿还算有资质,好好教导,日后说不定能读书上进”。 薛宝宝连连点头,唔,林谪仙看人还是很准的! 林黛玉把薛家当自己家,薛宝宝到了林府也半点不拘束,见天气转冷,便拉着林黛玉一起调核桃杏仁蜜。 先将杏仁放入锅中煮一个小时,再将核桃仁放入收汁,将开时放入蜂蜜,搅匀至沸腾即可。 杏仁、核桃仁和蜂蜜按一比一比二的比率调放。 做好后冷却装入罐中,每天取适量食用,十分方便,用于老年肺肾不足,咳嗽痰多,肠枯便燥之症很有效果。 许是因为她那些加了空间溪水的汤羹和药酒,又许是得知林黛玉在贾府的状况后,林谪仙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又或许是林谪仙这一世躲过了官场的倾轧,反正一直到现在,林谪仙都好好地活着,只身体不如常人康健罢了。 这核桃杏仁蜜就是薛宝宝专门为他调的。 林黛玉看着薛宝宝将做好的核桃杏仁蜜一勺勺地舀入罐中,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姐姐,我能不能给外祖母送一罐? 外祖母现在虽然已经好了,但还是偶有咳嗽,也有肠枯便燥之症,吃这个倒是正好”。 薛宝宝见她一副生怕自己不肯给的模样,不由好笑,“放心,医者只看病,不看人,何况还是你的外祖母?” 林黛玉松了口气,又打趣道,“医者?姐姐还真将自己当做大夫了不成?” 薛宝宝笑而不答。 …… …… 第二天下午,薛宝宝就回了家,原因很简单,再迟点,虞信肯定亲自去接她,那她想夹带个人回来就不容易了。 薛府内务向来是薛宝宝负责大体方向,薛沉夫妻负责具体实施,其他人都不会过问。 薛宝宝带着“林姑丈送的侍卫”回府,除了薛沉夫妻,别的仆役根本不敢过问,而薛家上下的主子们根本都不知道家里多了个人。 虞信晚上回来后,状似不经意地问薛宝宝,“宝宝,从金陵送来的那两个小孩怎么安排?” 薛宝宝装作不在意反问道,“什么怎么安排?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虞信眼角微挑,宝宝这是在逃避问题啊! 他们原就说妥了,既是要童养夫,自然要放在家中培养培养感情,也方便薛宝宝考查。 更是要给个类似于虞信的族弟、表弟的身份,才好方便日后进门。 宝宝不肯放弃那两个“童养夫”,那自然就是不同意他的提议了! 虞信觑着她的神色,秾丽的脸上阴郁之色一闪而过。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走那一步,就算宝宝答应了,他也还是会留下那两个“童养夫”。 宝宝现在才十五岁,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只宝幢一步又一步的动作,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如果宝幢真的看上了宝宝,他根本无法阻止,甚至于,宝幢看上了宝宝,却只肯给个侧妃的位子,他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 偏偏宝宝这一世的身份所限,很难寻到身份能力上与宝幢相抗衡的夫婿,就算定下亲事,甚至成亲了,也不能保证不会出变故。 宝幢的身份实在太过棘手,他想到现在也只能想出那样一个实在算不上高明的法子…… 虞信心念转动,面上却依旧是温柔体贴的兄长模样,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薛宝宝的言下之意,温声问道,“家中的书够不够看了? 我明天应该没事,带你们去转转书肆,再去药铺子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 薛宝宝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要是这时候说将南星弄进了薛府,虞信不弄死她就是大发慈悲了,什么书肆、铺子的,肯定要泡汤! 朱朱从大西北回来啦,青甘大环线名不虚传,一句话总结,半年的稿费花得值啊!强烈推荐姐妹们去!明天晚上会有加更哟~ 092 兄妹争执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第二天一早,虞信果然带着薛宝宝和甄英莲去逛铺子,准备先从林府将林黛玉接上再一起去。 然后,虞信就看到了穿着薛府统一的护卫服装,守在薛宝宝马车前,还殷勤伸出手想要扶薛宝宝上车的南星。 南星那双颇具韩国奶油小生味道的单眼皮眼睛非常好认,他头上束的发带更好认。 虞信危险眯起眼,“宝宝,这个护卫是刚来的?叫什么名字?” 薛宝宝将编好的一套说辞甩给他,“是昨天林姑丈送给我的,叫南星”。 “南星啊——” 虞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把捏住南星的左肩,“小伙子看着是个练家子啊”。 南星疼得直龇牙,却根本不敢叫疼,只眼巴巴地看向薛宝宝。 薛宝宝看不下去了,快步上了车,“南星,快坐好赶车,别迟了”。 虞信狠狠瞪了薛宝宝一眼,气哼哼地翻身上马。 因着林黛玉和甄英莲两个书痴子,他们首先就去了吾闻阁。 薛宝宝和她们的方向不一样,很快就和她们走散了。 吾闻阁中,一如既往地清静清雅,叫天下学渣们尽折腰。 南星待得浑身不自在,偏偏虞信还寸步不离地守着薛宝宝,还顺便冷眼瞪他。 南星虽然不在意别人瞪他,但虞信的眼神跟他的绣春刀似的,看起来漂亮,落到人脸上就刺拉拉地疼。 南星坚持了一会,就默默地扭头走了。 他不喜欢看书,对什么笔墨纸砚的更没兴趣,就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溜着溜着,他就看到了在二楼角落处拿着书看的甄英莲,还有个陌生的书生。 南星不喜欢一切跟书有关的东西,自然也包括书生,只出于职业习惯,下意识听了听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又不感兴趣地撇撇嘴。 “你龇牙咧嘴的在做什么?” 南星吓了一跳,扭头就见虞信抱着刀闲闲朝自己走了过来。 南星有点怕他,老实答道,“在听甄姑娘和那个书生说话”。 虞信瞟了一眼,果然看到楼下甄英莲在和一个书生说话。 那个书生很眼熟,应该是李太傅的孙子李治延。 虞信又看了看脚底,他们现在是在四楼。 虞信怀疑看向南星,“听?你在这里能听到他们说话?” “我会唇语”。 南星十分自豪,“我不但会唇语,我还会学鸟叫,学老虎叫,我还会学蛇叫呢!” 虞信,“……” 这个南星脑袋好像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那你看看他们现在在说什么?” 南星就看了一眼,答道,“甄姑娘在问那个书生是不是经常来吾闻阁”。 虞信挑眉,这句话就有意思了啊,甄英莲经常能在吾闻阁碰到李治延? “那个书生说,倒也不是常来,甄姑娘就说,那还真是巧,我也不经常来—— 呀,那书生说,他是在国子监读书,派人守在这,薛府的马车一出现,他就赶过来,他还问甄姑娘在薛家排行第几”。 虞信眸色一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调戏他妹妹? “啊,甄姑娘说她姓甄,不姓薛——” 南星话音刚落,楼下甄英莲已惊惶离去,帷帽上的面纱因为她慌张的动作微微扬起,露出小半张精致的脸,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痣若隐若现。 李治延抬脚欲追的动作猛然顿住,目中露出痴迷之色,又猛地反应过来,忙忙俯身作揖,仿佛根本没意识到甄英莲已经走得没影子了。 “虞指挥使,甄姑娘好像是不小心说漏嘴了,那个书生看着不像个好人啊,怎么办?” 李治延不过一个书呆子,却也算不上什么不是好人的,只甄英莲,到底是不是真的说漏嘴,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毕竟,如果她不说漏嘴,不告诉李治延她姓什么,李治延遣人上门提亲,说错对象了怎么办? 他们家可是有三个姑娘的! “刚刚听到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对别人说”。 南星认真发问,“连薛姑娘也不许说?” 虞信噎了噎,“她除外”。 果然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虞信摸着下巴嫌弃地打量着南星,漂亮的小傻瓜,还很能打,怪不得宝宝喜欢,非要留下来了,倒也不是不可以,权当给宝宝再养个童养夫了…… …… …… 三个女孩儿又选了一堆书,薛宝宝还淘到了几味十分罕见的药材,高高兴兴把家还。 虞信将她们送回家后,赶去了镇抚司上差。 林黛玉直接去了薛家,对薛宝宝道,“爹爹说,后天太上皇和七皇子要在大相国寺升坛讲经,许多达官显贵都抢着要去。 太上皇点了一些老臣,其中就有我爹,还说可以携家眷同往,姐姐你们想不想去?” 薛宝宝想象了一下宝幢身穿镶嵌佛家七宝的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端坐莲台之上讲经的模样—— 好想流口水啊! 突然就懂了当年女儿国国王的品位! 林黛玉开始科普,“听说这位七皇子从小身体不好,被送到京外戴发修行,一心向佛,佛法十分精深。 前不久才回了京城,至今也没几个人见过。 太上皇安排了他和太子一起随我爹学书,我爹倒是常见。 我爹说,七皇子殿下生得端雅俊俏,聪慧过人,更难得的是温和亲切,心存慈悲,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少年俊才”。 林黛玉显然是极想去看看那位叫林如海赞不绝口的七皇子的,因此,一个劲地怂恿薛宝宝和甄英莲。 薛宝宝自然也是心痒,只怕虞信听说了骂她,十分做作道,“这却也不是我们想去就能去的,还是先回去问太太的主意”。 但凡是薛宝宝开口,就鲜少见薛太太不同意的。 林黛玉顿时就放了心,振奋道,“那我遣人回去跟爹爹说,再送件大衣裳过来,坐那里听佛法,时间长了肯定冷”。 薛宝宝,“……” 那倒也不一定,当年她追星听演唱会的时候,零下十度的夜晚,在露天体育场里照样热得浑身冒汗。 妹妹你这一副粉丝奔现的模样,还是别带大衣裳了,带把扇子比较实用。 果然,薛太太一说就准,林黛玉十分高兴,忙忙遣人回去和林如海说。 薛太太也很高兴,女儿们要去见太上皇和皇子! 那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啊! 去见大人物,第一要素是什么? 那必须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啊! 衣裳现做肯定来不及了,薛太太忙吩咐薛沉家的去请珠宝铺子的掌柜,她要亲自给女儿们挑后天戴的首饰!绝对不能被别人比下去了! 不想,珠宝铺子的掌柜们却根本请不到,现在满京城的女眷们都在请珠宝铺子的掌柜! 却原来,太上皇和七皇子在大相国寺讲过经后,大相国寺会在西市安排为期七天的水陆道场,七皇子也会去讲经! 也就是说,能听七皇子讲经的女眷直接从极少数能得太上皇垂青的达官显贵家眷,直接辐射到了全京城的女眷。 只怕不但是珠宝铺子,连布庄、绣娘等都要被抢空了。 毕竟皇家现在未婚,又在适婚年纪的也只有一个七皇子了。 薛宝宝笑道,“我们是去听法会,又不是去赏花宴,穿戴过于华丽反倒不好,只要不失礼就是。 否则,得罪佛祖倒没什么,要是惹了太上皇和七皇子的眼,可就要倒大霉了”。 薛太太气得要打她,“又满嘴胡吣,得罪了佛祖!” 薛太太说着连连念佛,又令三个女孩儿回去先找好后天穿戴的衣裳首饰,送过来她检查。 这样的事自然瞒不住,虞信晚上回来就听说了,气得拎着薛宝宝到一旁骂。 薛宝宝十分无辜,“这次真的不关我的事,是林妹妹说林姑丈有名额,可以带我们去,我原来都不知道这个事”。 虞信阴森一笑,“那你可以不去”。 “林妹妹想我们陪她一起去,不然一个人多没意思?” 虞信冷笑,“不要狡辩,你就是自己想去!” 薛宝宝投降,“好好好,我承认,我自己也想去凑热闹!哥,我亲哥,宝幢大师他人还是不错的,没必要防狼似的吧?” “你记住,你现在是在封建社会,而他是皇家的人! 不说其他,要是他惦记你的厨艺,要你去给他做侧妃,做妾呢,你挡得住?我挡得住?” 薛宝宝瞪大眼睛,“那,那不至于吧?” 虞信冷冷一笑,“不至于?你拿着镜子好好照一照,看看你那张脸!我就不信那个宝幢不惦记!” 薛宝宝,“……” 呃,哥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敝帚自珍了?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记得要避开选秀,远离贾宝玉,怎么?换成宝幢,你就昏了头了? 不说一定,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真的想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 虞信丢下一番话,盛怒而去。 薛宝宝立在原地发了会呆,仰头望天,天边云蒸霞蔚,似极了她想象中宝幢身披的锦斓袈裟,可惜,她看不到了—— 哥哥说得对,她昏了头了,她舍不得宝幢,舍不得那个被她一手从骷髅架子养成个绝世美少年的孩子。 她想去听他讲经,想亲眼看着他大放异彩。 而宝幢,想必也是舍不得她的吧,所以他处心竭虑地和她偶遇,所以他遣孙小圣来送信,没得到她的回信,又遣来了南星。 他说他想念神农山,他在努力想要留住她。 如果是现代,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那种她失恋了,可以拜托他去套渣男麻袋的朋友。 可这里是封建社会,是男女间写封信都会被沉塘的封建社会,所以哥哥才会处心竭虑成为了她的义兄,可即便如此,哥哥也不敢与她单独相处太久。 那宝幢呢? 他有多想留住她,有没有想到会用上哥哥说的手段? 妾! 一个大大的字眼撞进薛宝宝脑海中,薛宝宝浑身一个哆嗦。 如果她的身份是虞信的亲妹妹,或许还能混到宝幢正妻的身份,但现在,她若真的嫁给她,只会是妾。 喔,对了,妾进门不叫娶,叫纳,是要从角门而入,还不能穿正红的。 或者,就算有那么万一的可能性,她能嫁给他做正妻,她能忍得了皇家的规矩和约束?能受得了他日后必定会有的小老婆们? 更何况,她本来也根本没有想嫁给宝幢的意思。 漂亮的小朋友,谁不喜欢?但嫁? 薛宝宝认真想了想,觉得她还是喜欢成熟稳重点的,像哥哥那一挂的也不错…… 薛宝宝苦恼地揉了揉额头,算了,她就不适合思考这么深刻的问题,还是将一切都交给时间,唔,交给哥哥也行。 薛宝宝想到这重重吐了口浊气,咧开一个笑脸,扬声喊道,“阿魏,带你玩个好玩的!” …… …… 第二天一大早,阿魏就提着个食盒去敲虞信的院子门,眉飞色舞地向虞信介绍说,“大爷,这是昨天晚上姑娘连夜做出来的,加点水就能把饭煮熟了,好神奇啊! 我只见过生火做饭的,还没见过加水做饭的! 姑娘说这样大爷和二爷以后上差,就不必吃衙门里的冷饭了,直接从家里带,随时都可以热着吃!” 虞信冷冷盯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接过,转身就走。 阿魏跺脚,“哎,大爷,我还没教你怎么用呢!” 只她跺脚归跺脚,虞信不发话,她根本不敢进院子,眼睁睁看着虞信走远,悻悻回转,不识好人心,她要回去跟姑娘告状! 虞信提着食盒进了后院,放下食盒,拔出插在梨树上的长剑。 长剑在手中抖出一个剑花,虞信却又一扬手,将长剑插入了梨树树干上,打开食盒。 食盒外面是木制,里面却是包着铝箔,第一层是一份微微散发着热气的麻婆豆腐盖饭,第二层却是一个个的小布包,上面还放着一张纸条。 虞信拿起纸条,打开,上面只简单写着一行字:红楼版自热锅奉上,虞大美人儿消消气,是小的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您消消气消消气! 虞信盯着纸条看了一会,珍而重之地放进腰间的飞鱼袋,找了点水倒进第二层的布包上,不一会布包就汩汩往外冒起热气来。 虞信将第一层的盖饭放上去,本来就温热的盖饭很快就冒起了热气。 虞信等热气散尽,拿起放在食盒小隔中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很香、很嫩、还很辣,虞信被辣得眼尾都红了,他却没有停,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直到将那一大盘麻婆豆腐盖饭全部吃完,被辣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本章完) 093 吃颗金桔甜一甜心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虞信面无表情地擦掉眼泪,他没有错,这么美好的妹妹,在这样男人合法出轨、合法欺压妻子的恶劣大环境下,宝幢,实在不能叫他放心。 他不能让他的妹妹像红楼中无数个薄命女子般生死由婆家,荣辱由夫君! 他会给她时间,也会帮她仔细挑选,但如果她找不到她喜欢,自己又能信得过,能辖制得住的,那就不如不结婚,就留在他身边! 宝宝一定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送自热饭来求和解。 她一向乖巧听话,事事体谅他。 他的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虞信盯着手中的自热食盒,狭长的凤眼中满是坚定之色,上一辈子,他没能保护好她,这一辈子,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 …… 第三天一早,薛宝宝就说自己夜里踢了被子,冻着了,有点头疼,不和林黛玉她们一起去了。 林黛玉和甄英莲十分担心,忙说自己也不去了,要留下来照顾她。 薛宝宝失笑,“我一屋子的丫鬟,要你们照顾什么? 再说我也只是有点头疼,说不定等你们回来我就好了,你和甄姐姐赶快去,要是因为我耽误了,我心神不宁的,反倒不利于病情”。 林黛玉和甄英莲无法,只得不放心地走了。 薛宝宝无声叹了口气,美少年圣僧看不到了,此时急需手机和wi-fi看看小鲜肉们洗涤一下心灵啊! 哎,小鲜肉,她也有一个啊! 薛宝宝精神一振,做作地哼唧哼唧,“来人,我有点头疼,请蒋玉函来给我弹几支曲子”。 唔,蒋玉函虽然眼光不怎么好,娶了袭人,但是那小模样小身段绝对是杠杠滴啊,正好适合此时的她! ……… ……… 太上皇和七皇子亲自出宫搞讲座,安保工作那必须是重中之重,虞信昨天早上吃完麻婆豆腐盖饭后赶到大相国寺,就一直忙到了现在。 待到属下来禀告林如海只带了两位姑娘来听法会,虞信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总算吐了出来。 宝宝,他的妹妹,果然,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法会持续了一整天,傍晚,林黛玉回来的时候十分兴奋,顾不上换衣裳就要来寻薛宝宝,甄英莲也自挂心,便也随她一起来了。 薛宝宝被小鲜肉洗涤了半天心灵,早已经没有了早晨病恹恹的模样,正精神抖擞地做蜜煎金桔。 林黛玉和甄英莲见了十分惊喜,忙问她身子如何了。 薛宝宝笑道,“躺了一上午,中午又睡了一觉,起来就觉得好了。 还是我吃得多,身体好,有点小伤风的,睡睡就好了,换做是林妹妹,说不得就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林黛玉和甄英莲这才放了心,甄英莲累了一天,有些恹恹的,便告辞离开。 林黛玉却精神抖擞地跟在薛宝宝身边说着今天的见闻。 “姐姐,你今天没去实在太亏了!太上皇和七皇子都讲得特别好! 尤其是七皇子,他生得俊,声音也好听,听在耳中绝对当得上如聆梵音四个字! 还有太上皇,好和气的,还和我说话了,说我,有乃父之风,还说要我有时间去宫中陪太后娘娘说说话,太后娘娘肯定喜欢我”。 薛宝宝回来了,带回来了七叶垂珠草,不动声色地在一碗碗的饮食中,彻底治好了林黛玉胎里带来的弱症。 如今的林黛玉身体康健,有父亲疼爱,有薛太太教养,有兄长维护,还有姐妹陪伴在侧,性子着实比原著中活泼许多。 此时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着话,双颊嫣红,双眸晶亮,漂亮得像个小仙女。 薛宝宝看得又疼又爱,拈了颗蜜煎金桔塞进她口中,笑道,“看来今天收获颇丰啊,这一天下来,都不见你累”。 林黛玉连连点头,“往日我也读过几本佛经,自觉读得颇透,今天听了太上皇和七皇子讲经,才知道自己读得太浅,着实是收获颇丰的,姐姐你没能去成,实在是太亏了!” 薛宝宝失笑,果然是学霸,去听个讲座,回来都说了两遍她没去太亏了。 “七皇子还要在西市讲七天的经,我也想去听,但父亲说,那里人多,我去不方便。 甄姐姐还说,她小时候就是元宵节看灯走丢的,让我千万不要去。 可我看法会就是大哥哥带着人在维持秩序,保护七皇子的安全,应当不至于把我弄丢了吧?” 薛宝宝眉目微动,“是大哥哥在保护七皇子的安全?” 林黛玉点头,“嗯,我听人说,七皇子刚回京,又要出宫讲经,皇上不放心其他人,特意点了大哥哥专门保护七皇子的安全呢”。 薛宝宝噢了一声,皇上点的,那与宝幢本人又有没有关系? “甄姐姐说她再也不敢去的,姐姐,反正你也好了,明天陪我一起去听吧?” 薛宝宝笑,“人挤人的,有什么好去的?我又不像你,爱读书,小小年纪还看什么佛经,我宁愿在家里做拨霞供吃,自在还暖和”。 林黛玉又央了她许久,薛宝宝只不松口。 林黛玉无法,赌气道,“不去就不去,我约探春姐姐一起去!” 薛宝宝点头,“倒也可以,探春妹妹也是个爱看书的”。 林黛玉戳穿她,“你也很爱看书的”。 薛宝宝,“……” 她爱看的仅限于菜谱、医书和各个类型的话本。 林黛玉刚刚还说不去就不去,她约别人去,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她又开始各种引诱,“对了,我们今天去还碰到李老太傅的夫人了,你知道李老太傅吗?” 薛宝宝摇头,林黛玉立即将李老太傅的光荣史科普了一遍。 薛宝宝默默总结,所以,那位李老太傅是太上皇执政时期某一届的状元郎,博学多才,名扬天下,后来做了当今皇上的太傅。 他娶的夫人也是个大才女,现在还有个十分聪明有才气的孙子,京中内外都在传,李老太傅这个聪明的大孙子明年肯定能蟾宫折桂,再现他祖父当年的辉煌。 总而言之,这是一家子的学霸! 只是林妹妹,你喜欢学霸,我这个学渣却不喜欢啊,不如你拿美食啊、银子啊之类的来勾引我试试? “李老夫人很喜欢我和甄姐姐呢,说我们有灵气,肯下苦工夫,还将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送了我和甄姐姐一人一只。 姐姐你要是在,李老夫人肯定更喜欢你!” 林黛玉说着挽起袖子,露出腕子上的玉镯。 薛宝宝见那玉镯翠竹般绿得人一见心喜,知道定然价值不菲,说不定还是经年的老物件,竟然就这么给了两个刚刚见面,又素无来往的小姑娘—— 薛宝宝心头微跳,故意调笑道,“不过一个镯子,看把你高兴的,你甄姐姐必定不像你这般眼皮子浅”。 林黛玉哼,“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李老夫人,她送我镯子,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薛宝宝追问,“那你的意思是,李老夫人送甄姐姐镯子,她不高兴?” 林黛玉想了想,也有些疑惑起来,“倒也算不上不高兴,就是也没觉着高兴,我看她对李老夫人态度也淡淡的”。 薛宝宝故意道,“不卑不亢,那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甄姐姐向来温柔又大方的”。 “可回来时,我们一起坐车,我要看她的镯子,她也没高兴的样子,那时候可是没外人了”。 林黛玉说着歪头想了想,肯定开口,“不对,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不是没高兴的样子,就是不高兴!” 她说着蹲到薛宝宝面前,和她一起拨弄罐子里的金桔,“姐姐,我觉得甄姐姐肯定是有心事了,最近她虽然也如常和我们一起说笑玩耍,但我觉得她好像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子”。 薛宝宝心大,根本没发现,但她相信林黛玉的判断。 虞信看不上王熙凤给甄英莲说的人家,她相信虞信,自然也就不看好。 好在,薛太太和甄太太也相信虞信,那户人家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再对比那天南星告诉她的,甄英莲与李治延的对话,以及今天李老夫人突然给甄英莲和林黛玉送这么重的礼—— 她原本是怀疑甄英莲自己看上了李治延,而李治延比起那位单家公子绝对是单方面的碾压,甄英莲看不上那位单家公子,看上李治延再正常不过。 可现在林黛玉又说甄英莲有心事,不高兴,李老夫人既然送出了那对手镯,显然是对甄英莲很满意的。 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甄英莲为什么不高兴? 林黛玉偷偷瞥了一眼沉思的薛宝宝,委屈扁了扁嘴,甄姐姐有心事,宝姐姐也有心事。 宝姐姐的心事是姻缘,甄姐姐说不定也是担心姻缘,如果真的像太太说的,甄姐姐和宝姐姐都嫁人了,那她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林黛玉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前方一片黑暗,从薛宝宝手中夺过罐子,拈了颗金桔塞进嘴里,掉头就跑。 哼,就你们有心事!我现在也有心事了! 薛宝宝只当林黛玉还在气她不肯陪她去听宝幢讲经的事,不由失笑。 林黛玉这么一抢、一跑,倒是让她回过心思来,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且看事情如何发展吧。 甄英莲不管是嫁给李治延,还是嫁给单家公子,都比原著中给薛蟠做妾,最后被夏金桂折磨致死的结局好。 只她虽然这样想,却到底还是不放心,虞信回来后,她就拜托她帮忙查查李家和李治延的情况。 虞信冷诮,“就知道你要问,我已经打听过了。 李老太傅虽已经致仕,在朝野之中名望却很高,李治延本身又是个读书种子,明年下场就算考不中状元,也绝对在二甲之内。 李老太傅和李老夫人人品绝对有保证,李治延又父母双亡,甄英莲嫁过去,绝对不会有人给她委屈受。 李治延本人是个书呆子,在李老太傅夫妇的严格管束下,品行十分端正。 排除李治延做官后被官场污染得性情大变的可能,你甄姐姐嫁过去绝对能保一辈子的安稳无忧,富贵荣华”。 薛宝宝顿时放了心,又疑惑看向虞信,“甄姐姐找到好人家,你不高兴?” 虞信冷笑,“她找不找得到好人家,我有什么高不高兴的,只提醒你一句,你心目中温柔善良的甄姐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然能钓到李治延那样的金龟婿?” 薛宝宝不高兴了,“什么钓不钓的,你说话放尊重点! 你倒还好意思怪甄姐姐,也不看看你和太太给甄姐姐寻摸的是什么人家! 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就是趋炎附势的小地主,甄姐姐积极争取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虞信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薛宝宝怀疑地上下打量他,“哥哥,你是不是锦衣卫待久了,待得整个人都阴暗了,看谁都不像是好人?要不,你还是换个工作?” 虞信气得又要拔绣春刀,“不识好人心,我等着你被你那个甄姐姐骗得找我哭的那一天!” 薛宝宝将腰间的荷包塞给他,“喏,你最喜欢的蜜饯金桔,没事多吃几颗,甜一甜你那颗阴暗的心!” 虞信,“……” 看来他不拔绣春刀根本镇不住这死丫头! 094 心事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林黛玉学霸之心不死,趁着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又开始央求薛太太。 薛太太也不放心,劝道,“我的儿,听话,什么讲经,偶尔听听也就罢了,难道还得当个正经事来做不成? 那么多人,七皇子又身份尊贵,你大哥哥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你? 你要是真想听什么经,哪天等你大哥哥和二哥哥休沐,带你去大相国寺听方丈大师讲就是了”。 屏风后,虞信言简意赅开口,“不许去,人多被花子拍了去,我赔不起”。 虞信很少开口,但一开口,就绝对是盖棺论定。 林黛玉顿时蔫了,恹恹地戳着碗中的米饭。 虞信再次开口,“好好吃饭,饿瘦了,我也赔不起”。 林黛玉恼了,“谁叫你赔了!” 虞信语气淡淡,“宝姐儿会叫我赔”。 薛宝宝,“……” 你一个法会安保总负责,要是叫林妹妹在你的负责下被花子拍了去,我不找你赔找谁赔,你还好意思说! 林黛玉噎住,狠狠挖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 “不必心急”。 林黛玉嚼饭的动作一顿,忙忙咽了下去,“大哥哥,是什么意思?” 是过几天再带她去? 虞信却不肯再答了,林黛玉忙用眼神示意薛宝宝。 薛宝宝无辜回视,“看我做什么?虞大美人不愿意说的话,你觉得我能逼着他说出来?” 这是薛宝宝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叫虞信虞大美人,众人都是一愣,包括虞信自己。 “噗嗤——” 林黛玉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他人也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伺候的丫鬟不敢笑,忙都低下头去,拼命地忍。 虞信气红了脸,越发地秾艳无双,直面他美颜暴击的薛蟠顿时也红了脸,目露惊艳之色。 虞信一眼扫见更是糟心,阴恻恻威胁,“妹妹,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叫我拔绣春刀了,你是不是想试一试?” 林黛玉更是笑得肚子疼,忙推着薛宝宝去给虞信倒酒赔罪。 薛宝宝就装作不情不愿地去了。 薛宝宝原是坐在甄英莲和林黛玉中间,她一走,中间位置便空了。 林黛玉便挪到她的位置上,去扯甄英莲的袖子,一手捂着肚子笑得浑身都在抖,“甄姐姐,你瞧瞧,你瞧瞧。 我敢打赌,这世上除了宝姐姐,再没人敢当着大哥哥的面叫他什么虞大美人的”。 甄英莲低垂着头没有接话,林黛玉只当她也是在忍笑,用额头去抵她太阳穴,笑道,“甄姐姐,别忍了。 有宝姐姐在前头挡着,大哥哥再生气,也气不到我们头上的”。 林黛玉说到这恍惚了一下,刚才,仿佛她触碰到了什么湿湿的东西。 她忙抬起头去看,甄英莲却已经抬起了头,笑着望了她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笑道,“你只管笑,单看你怕不怕大哥哥的绣春刀”。 林黛玉噢了一声,想要仔细去看,却又本能地抗拒、甚至不敢去看…… 林黛玉这下是真的有心事了,愁得一夜都没睡好。 好在她现在身体康健,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没觉得什么。 她在薛府时,每天早上起来都是要先去陪薛宝宝侍弄花草,今天她却有点不敢去,只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两头转。 雪雁奇怪地问她在做什么,她也不理她,继续乱转。 正转着,薛太太的丫鬟急急跑来,宫里有嬷嬷来府,羊太后有口谕! 林黛玉吓了一跳,换了件衣裳就急急往薛太太的院子去,不想正碰上了薛宝宝,姐妹两人正好一起。 她们到时,甄英莲和甄太太已经在了,正和薛太太一起陪宫里来的嬷嬷说话。 那位嬷嬷六十左右的年纪,看着十分亲和,见姐妹二人携手而来,笑着起身行礼,“怪不得外头都说薛太太是金娃娃萱草命,真真养的女儿个顶个地出彩”。 皇宫里来的嬷嬷,对薛太太来说绝对不啻于天上神仙的侍从。 薛太太听了只觉脸上倍有光彩,忙忙谦虚道,“嬷嬷谬赞了,她们小人儿家的哪里当得什么出彩了”。 又仔细介绍了薛宝宝和林黛玉二人,那嬷嬷笑道,“太上皇光向太后娘娘夸赞林少傅的千金如何地诗书娴熟、文采精华,却不成想林姑娘的两位姐姐也都是仙女儿般的人物。 我们娘娘最是喜欢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特意叮嘱我送了宫中对牌来,请三位姑娘七日后进宫陪我们娘娘说说话,还请三位姑娘赏脸”。 薛太太和甄太太都是大喜过望,忙谢过羊太后恩典。 那嬷嬷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留下对牌走了。 薛太太和甄太太忙送了出去,薛宝宝估计她们会一直送到大门外,免不得还要塞个厚厚的荷包什么的。 林黛玉亦是惊喜,“太上皇昨天说要我们去陪太后说说话,今天太后就命人送了对牌来!我原本还以为太上皇只是客套几句呢!” 薛宝宝笑,“怪不得大哥哥叫你不要急呢,七天后,可不正好赶上七皇子讲经结束,你去了太后宫中说不定就能碰上七皇子的”。 林黛玉撇嘴,“你当人人都是宝二哥哥啊,太后宫中有女眷,七皇子又岂会贸贸然闯进去?” 薛宝宝,“……” 这一世,贾宝玉的形象在林妹妹心目中可算是崩得一塌糊涂啊! 甄英莲道,“太后娘娘——我有点害怕”。 林黛玉下意识看向她,又立即别过目光,“我瞧着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这般和气,太后娘娘肯定也很和气的,跟太上皇一样!” 几个姑娘正说着,薛太太和甄太太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花哨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一见到她们就立即双眼放光,甩着帕子道,“这都是府上的姑娘?都跟鲜花儿似的,两位太太好福气好福气啊!” 薛太太却没接这句话,吩咐甄英莲带着两个妹妹先回去。 姐妹几个出来后,林黛玉疑惑问道,“那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瞧着也不像是亲戚家遣来问安的嬷嬷”。 薛宝宝笑道,“的确不像是亲戚家的嬷嬷,要是哪家亲戚家的嬷嬷这么扭胳膊扭腰地说话,早被割了舌头赶出去了”。 林黛玉笑着拧她,“你越来越促狭了,昨儿打趣大哥哥,今儿越发连个外人都要刺几句了,那你说,那会是什么人?” 薛宝宝故作不屑道,“我瞧着她看到咱们三个,两只眼珠子差点变成了金元宝,定然是媒婆,要将咱们三个待价而沽的!”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甄英莲的反应,不想甄英莲一愣过后,面色顿时惨白,立即垂下头去。 薛宝宝蹙眉,还真的不像是期待李家来提亲的样子。 林黛玉顿时飞红了脸,气得狠狠拍了薛宝宝胳膊一巴掌,“你才待价而沽,我是要守着太太的!” 林黛玉说着就要跑,薛宝宝一边觑着甄英莲的脸色,一边拉住她,“别跑,我叫阿魏去偷听,我们去甄姐姐那里坐一坐,等消息”。 林黛玉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真的是每天都能跟宝姐姐学到一点点! 阿魏跑得快,三人刚到甄英莲的闺房坐下,她就已经跑回来了,兴奋道,“是媒婆!官媒!是给什么李老太傅家向甄姑娘提亲的! 我瞧着太太和甄太太很高兴,拿了最好的点心招待那个官媒呢!” 阿魏说话时,薛宝宝一直亲昵地搂着林黛玉,借着她的遮挡观察甄英莲的表情。 甄英莲头垂得很低,厚厚的额发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 薛宝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很奇特地,她知道她不高兴,很不高兴,甚至,很伤心。 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低迷的伤感来,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飘扬着忧郁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也跟着伤感起来。 薛宝宝迷惑了,不应该啊! 她不解,却不妨碍她知道甄英莲不喜欢这门亲事。 她不喜欢,她自然要帮她拒绝掉! 薛宝宝放开林黛玉,轻轻走到甄英莲面前,低声问道,“甄姐姐,你不喜欢李家?那我求太太拒了那个官媒”。 甄英莲恍然回神,忙忙摆手,“不必不必,女儿家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遣阿魏去偷听已是我们有违闺训,千万不能再造次了”。 薛宝宝呆,这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林黛玉在旁边看得更是心焦又难过,忙拉着薛宝宝离开,“姐姐,哪里有这样问人的? 甄姐姐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咱们快走,一会甄姐姐羞哭了,我们可赔不起”。 林黛玉说着忙要拉薛宝宝走,薛宝宝也生怕逼急了甄英莲,只得跟着走了。 …… …… 薛太太和甄太太的确很高兴,一直到官媒离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家?李太傅家? 这么一大块馅饼怎么就砸到了自己家? 薛太太高兴过后,突然想起来昨天林黛玉跟她说的镯子,忙将事情和甄太太说了。 甄太太高兴得一连声念佛,“这就是了!定然是李老夫人昨天和英莲一起听法会,就看中了。 今儿一大早就遣了官媒来,可见十足的诚意了!” 薛太太也跟着念佛,“定然是了,要我说,还是咱们家的女孩儿好。 就一场法会,林丫头得了太后娘娘召见,甄丫头又得了好姻缘,真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甄太太高兴过后,又担忧起来,“只怕门第太高了,太傅的府邸那是什么人,我们又怎么比得上?” 薛太太也有点怕,只道,“高嫁有高嫁的好,低嫁也有低嫁的难。 咱们在这胡乱猜测也没用,还是等信哥儿回来,让他遣人去打听打听,再做道理”。 甄太太信服点头,“太太说的是,信哥儿定然比我们看得准的!” 薛太太和甄太太等得心焦,早早就遣人去大门外候着,叫一看见虞信回来就立即请过来说话。 虞信便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薛太太十分惊喜,“那你的意思是李家可以结亲了?” 虞信看了看甄太太,“的确算得是一门好亲,除了门第略高了些,无可挑剔,单看两位太太怎么看了”。 薛太太喜得又开始念佛,“那就好那就好,门第高也有门第高的好处,总不能因为门第高就拒了这么好的亲事啊!” 薛太太说着又去拉甄太太的手,“只英莲的亲事归根到底还是要老姐姐你自己做主。 你回去再思量思量,左右结亲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总也得媒人多跑几趟,才好显得我们家姑娘的矜贵来”。 虞信见没他的事了,就告辞出来,还没出薛太太的院子就迎头碰上了薛宝宝。 不用想,肯定也是为甄英莲的亲事来的! 虞信直撇嘴,自家的蠢妹子就是太善良热心了些! 果然,薛宝宝劈头就说起了甄英莲今天早上的表现。 虞信听了也是不解,“怎么会?她苦心谋来的亲事,也绝对算得上是一门好亲,怎么会不欢喜?是在做样子骗你?” 薛宝宝气得要打他,“甄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你没有诚实这个美好的品质,就不要天天揣测别人都和你一样!” 虞信气得甩手就走,“天天胳膊肘往外拐,以后你那些个姐姐妹妹的事,别来烦我! 我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没时间天天帮你当渣男鉴定机,还要兼职妇女恋爱之友!” 薛宝宝,“……” 不说没觉得,一说她还真就觉得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业特别适合当渣男鉴定机,顺便兼职妇女恋爱之友! …… …… 虞信帮不上忙,甄英莲那边又问不出话,薛宝宝只好干着急。 好在古代的亲事规矩礼数的都十分繁琐,那个官媒也没再上门,一时半会定不下来,也只能再走走看了。 七天的时间就在薛宝宝的焦灼中一点点过去了,到了她们去拜见羊太后的日子。 羊太后亲自遣人送来了入宫的对牌,虽然薛宝宝和甄英莲只是陪林黛玉去的,但也必须要去,虞信也没有胆子说不让薛宝宝去。 而薛宝宝,说她有决断也好,说她没心没肺也好,几天前还心痒痒地想去看宝幢讲经、大放异彩的模样。 短短几天过去,她就真的不想再和宝幢有瓜葛了,连去见他娘,她都不想去。 可惜,这是在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不是她说不想去就能不去的。 (本章完) 095 进宫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一大清早,几个女孩儿从上到下装扮一新,来拜见薛太太。 薛太太见三个女孩儿跟三朵鲜花似的往自己跟前一站,衬得屋内的灯光都亮了几分,笑得眼角鱼尾纹又深了几分,忙吩咐将朝食端上来。 又叮嘱道,“早上只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便罢,不能多吃,更不能吃些汤汤水水的麻烦”。 她一边看着几个女孩儿吃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要注意的事项。 薛宝宝默默地朝林黛玉比了个“十八”,这已经是薛太太第十八遍叮嘱她们不能这个,不能那个了。 林黛玉弯了眉眼,无声对她做了个口型,“大胆”! 薛太太没看到薛宝宝二人的眉眼官司,亲眼看着她们吃了东西,漱了口,又补了妆容,这才眼巴巴地看着虞信领着几人出门而去。 她们出门时天才刚刚亮,到慈宁宫外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 虞信早就被拦住了,一个小太监领着她们到了这,那天来送对牌的嬷嬷便迎了过来。 小太监退下,嬷嬷领着她们继续往里走。 走到第一进宫殿时,一个碧衣大宫女迎上前行礼,眉眼盈盈笑道,“奴婢碧珠,几位姑娘随奴婢来吧,太后娘娘正等着呢”。 终于有开口说话的了! 薛宝宝无声松了口气,这一路走来别说是大声喧哗了,连个大口喘气的都没有,皇家没有威严也在这静默无声中竖起了威严啊! 碧珠显然在羊太后面前极得脸,一路给她们介绍着沿路的景致、建筑,又提点道,“太后娘娘性子温和,几位姑娘不必拘束,她老人家倒是更喜欢活泼些的姑娘呢”。 慈宁宫很大,但有碧珠在一旁笑语相陪,倒也不觉得像刚才一路的漫长。 很快,碧珠就引着她们进了正殿,不一会就有宫人高声喊起了太后娘娘驾到。 几个女孩儿忙跪了下去。 “快扶起来,赐坐”。 羊太后的声音很温和,至少从声音听起来,碧珠说她性子温和,应该不是假话。 “哪个是林少傅家的千金?” 刚刚坐下的林黛玉忙起身行礼,羊太后笑道,“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瞧瞧叫太上皇赞不绝口的林家千金是什么模样儿”。 林黛玉福了福,不紧不慢上前,羊太后上下打量了半晌,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笑来,朝她伸出手,“好孩子,过来”。 林黛玉只得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放进羊太后伸出的手中。 羊太后摸了摸,笑道,“是读书人的手,林姑娘果然家学渊源,不愧是林少傅之女”。 又问林黛玉平日读什么书,做些什么消遣。 林黛玉谨慎答道,“只读些《女则》《女戒》,平日无事便在家中与姐妹们做做针线,打发打发时日”。 羊太后估摸也知道她不敢说真话,并不盯着问,撸下腕间的凤镯亲自给林黛玉套上,又问,“那两位姑娘就是你的两位义姐,看着都是好孩子,来给本宫引见引见”。 薛宝宝便和甄英莲上前见礼,羊太后也夸了几句,又命碧珠送上见面礼,却也是一人一只金镯子。 且不论贵重问题,跟羊太后亲自从腕间撸下来的镯子自然意义不同。 薛宝宝心头微跳,所以,羊太后今天是给宝幢相看林妹妹的?还十分满意? 要是林妹妹真的嫁给了宝幢,倒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只以后她想要再见怕就是难了。 薛宝宝正杂七杂八地想着,就听碧珠禀道,“娘娘,贤德妃娘娘奉召前来,正在宫门外等候”。 “快请进来”。 羊太后兀自还未放开林黛玉的手,笑道,“你们第一次进宫,怕是拘束。 贤德妃娘娘原是你们的表姐,本宫就一起请了来,正好你们姐妹也说说话儿”。 薛宝宝精神一振,三春怎得初春景的贾元春? 好期待! 大约十来分钟后,一个宫装丽人就在宫人的搀扶下不紧不慢而来。 薛宝宝趁着她给羊太后行礼的间隙偷瞟了几眼,果然十分貌美。 虽已人至中年,在长相上也绝对碾压尚在青春年少的三春姐妹。 又趁机抬眼看向羊太后,这一看就是一呆,竟然真的有人可以老了还这么美! 羊太后已经年近六十,唇角眼周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只岁月明显偏爱这个美人,这些痕迹不但没让她的美褪色,反倒让她的美多了历尽世事的优雅与从容,让人一见可亲、可敬、可慕。 宝幢的五官似极了羊太后,只脸型略方正些,所以显得端雅出尘而宝相庄严。 而羊太后是正宗的美人瓜子脸,所以更显清美典雅。 怪不得宝幢长得那么好,原来是遗传了亲娘的完美基因! 贾元春显然十分高兴能见到她们,各自给过见面礼后便含笑看向羊太后,“上次妾身回家省亲,倒是见了林妹妹。 只薛表妹却不巧病了,甄妹妹也没去,竟是没见到,幸而太后娘娘恩典,否则我们姐妹怕是终生都难得见上了”。 羊太后点头,“本宫也是想着如此,倒是正好借这个机会叫你们姐妹见上一见”。 贾元春免不得再次起身谢恩,笑道,“却不是妾身自吹,妾身这几个妹妹竟是个个都花朵儿也似的,叫人一见就欢喜。 林妹妹更是极善诗书,想来薛妹妹和甄妹妹也不会差的”。 羊太后十分惊喜,“林姑娘竟然会作诗么?” 林黛玉忙道,“不过闲暇无事胡诌几句,却不能算是会作诗的”。 羊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谦虚是美德,但你们小人儿家的却也不必过于谦虚。 这样,就当是哄哄本宫高兴,你们姐妹一人做一首诗,就,就以本宫手中这串佛珠为题好了”。 薛宝宝,“……” 救命! 就算她想剽窃古人的诗作,也完全想不起来和佛珠相关的有哪些诗啊! 薛宝宝生无可恋起身行礼,“太后娘娘见谅,民女确是不会做诗的”。 她只会做饭! 羊太后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勉强,吩咐宫人为林黛玉和甄英莲准备笔墨。 贾元春笑着招手,“薛妹妹到本宫这里来坐,正好陪本宫说说话儿”。 薛宝宝乖乖走到贾元春身边坐下,贾元春便问起了薛太太身体如何,又问薛蟠和虞信差事上有没有难处。 薛宝宝中规中矩地答着,贾元春想也是知道薛宝宝不敢在这里跟她说真心话,又问起贾母和贾宝玉。 薛宝宝避重就轻道,“前段时间,老太太感了时令,有些不舒服,林妹妹亲去侍疾,如今已经大好了。 至于宝玉表弟,民女并不常去荣国府,又与宝玉表弟男女有别,并不知道他如何的”。 贾元春十分焦急,连连追问,薛宝宝只推说自己不知道具体情况,且贾母已经大好了,请她不必担心云云。 两人正说着,外面宫人的赞礼声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于是又是一番行礼忙乱。 羊家是本朝出了名的后族,也是出了名的美人辈出,比如羊皇后,又比如有羊家基因的宝幢。 这位羊皇后原是羊太后嫡亲的侄女,容色却奇异地只能算中等,不过胜在肌肤雪白,气质端庄,看着十分有母仪天下的皇后范儿。 见礼过后,羊皇后也一一赏了见面礼,这时林黛玉和甄英莲的诗也都做好了,羊太后看了连连赞好,又命传给贾元春和薛宝宝看。 薛宝宝完全看不出好啊坏的,只也跟着赞好。 羊太后又命赏了彩头,羊皇后和贾元春也跟着赏了东西。 羊皇后笑道,“难得今天母后高兴,天气又好,不如妾身等陪母后去御花园里转转”。 羊太后点头,羊皇后欲上前扶她,羊太后摆手,笑道,“今儿你们都松快松快,让林姑娘扶本宫,正好本宫也与林姑娘说说话”。 初冬的阳光很温暖,御花园里各种奇花异草花开得也很漂亮,对比后世冬天光秃秃的故宫,更显出皇家的泱泱气度和历史鲜明的厚重来。 当然,更重要的事薛宝宝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赏景”,而不至于被人骂“小家子气”“不端庄”了。 忽而,一片紫红色的花海闯入眼帘,九重瓣的花朵朵朵大如碗口,散发着浓郁的靡靡之香,富贵而美丽。 薛宝宝,“……” 这不是宝幢向她介绍过的那种会吸引大型蟒蛇的植株吗? 就算皇家不怕,为什么要大片地种植这种东西,就为了好看? 还是说皇家的人和南星一样,喜欢吃蛇肉? “这相思花,是宫中今年刚刚引进的,因着颜色鲜艳,花朵繁美,姐妹们都很喜欢。怎么?不妥?” 薛宝宝,“……” 可能她的表情管理在这些宫里的人精面前就是负无限。 “不知道,民女瞧着这种花很像是在书上见到过的一种果实可治疗外伤,但会引来蛇类,特别是巨型蟒蛇争夺的植株,只是不太确定”。 相思花? 想死花吧! 蛇类——巨型蟒蛇—— 薛宝宝话音刚落,从羊太后到伺候的宫女,大大小小的女人们齐齐后退! 发问的羊皇后也忍不住目露惊惧之色,“薛姑娘没认错?” 薛宝宝摇头,“那本书是民女很多年前看的,记不太清了,连书名都想不起来了”。 羊太后不悦开口,“不管是不是,都拔了,那么多好看的花儿草的,偏得种这一种不成?负责采买的管事是谁,撸了职责,发去杂务司去”。 薛宝宝,“……” 救命! 她这是砸了一个人的饭碗吗? 她会不会被人记恨啊? 皇宫里的人,听说是小猫小狗都不能轻易得罪,几个小太监都敢去荣国府打秋风,那她现在要怎么办? 微风吹过,相思花硕大的花朵摇曳招摇,宛如花海生波。 绿衣少年逐着波涛缓缓直起身体,夭矫风流的身段,清隽端雅的面庞,让人几乎怀疑是花仙降临人间。 少年逆着花海波涛一步一步朝众人走来,薛宝宝看着恍然就有了种他一步步朝自己心头走来的错觉。 “母后、皇嫂”。 少年温和清润的声音宛如暮鼓晨钟,重重敲响在薛宝宝被少年一步又一步踩得酥软的小心脏,薛宝宝恍然惊醒,极致的容貌带来的魔怔消失,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母后、皇嫂—— 皇家的人! 虽然薛宝宝一直都知道宝幢是皇家的人,是太上皇和羊太后的幼子,是当今皇帝的幼弟,但与世隔绝的眉寿山庄,宝幢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的白骨精模样都让她下意识地忽视了他尊贵的身份。 这是第一次,她直面惨淡的事实:宝幢不单单是她的病人,是实力强劲、潜力无限的药理学研究僧,他也是当今的七皇子,是在身份上,她仰头也无法望见的人。 其滋味,甚是惊悚。 于是,薛宝宝又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力图叫羊太后和羊皇后的光环遮住自己这无名小卒。 宝幢看着在看羊太后,其实一直在注意薛宝宝的动静,一眼瞧见她见了自己竟是如避猛虎,不由一怔。 他们是约定好了装作不认识,却也没必要如此吧? 宝幢神色微凝,俯身合十,“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连蛇薄荷都能认识,实乃博学多识”。 蛇薄荷三个字一出,女人们又齐齐后退半步,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们没听说过蛇薄荷,但她们听说过猫薄荷啊! “想来施主应也是喜爱灵花异草之人,这株一尺天就赠予施主,以其叶汁制成香珠可避天下百蛇”。 宝幢说着将左手中托着的花盆往前送了送,花盆里的植物不像蛇薄荷有着艳丽硕大的花朵,反倒叶片肥厚,几乎可以媲美芦荟,正是与蛇薄荷相伴而生的一尺天,可克制天下大部分蛇毒。 只这一尺天定是要有成片的蛇薄荷,并具备一定的天气条件才会长成,十分难得。 刚才宝幢躲在蛇薄荷里,应该就是在找一尺天,然后连土一起挖了起来移植到了花盆中,双手的泥土尚未来得及洗去。 薛宝宝,“……” 虽然我很想要一尺天,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更想狠狠揍你一顿。 薛宝宝脸都木了,垂头行礼,“贵人厚爱,民女不敢受”。 宝幢丝毫不恼,含笑合十,“姑娘想必身份尊贵,必定碰不上长虫之属,倒是可于夏天佩戴,避蚊虫叮咬亦是大善”。 薛宝宝整个人都木了,机械重复,“民女不敢受”。 民女只想打你! 宝幢无措看向羊太后,羊太后咳了咳,开口,“薛姑娘,小七既然赏了你,你就接着,不必怕”。 薛宝宝,“……” 不,我很怕。 096 所谓佛缘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羊太后都开口了,薛宝宝只能行礼谢赏。 宝幢上前几步,将手中的花盆送到薛宝宝面前。 薛宝宝伸手接过,屈膝行礼。 宝幢突然啊了一声,“你是虞指挥使的义妹,薛姑娘,果然如天山之上的一捧晶莹雪,不辜负姑娘贵姓”。 薛宝宝,“……” 你信不信我让你也不辜负你的贵姓,叫你风萧萧兮易水寒? “贫僧瞧着姑娘颇具佛缘,不知有没有兴趣入我佛门?” 薛宝宝,“……”。 宝幢这是进宫当皇子了,欢喜傻了? 羊太后听着不像,忙出声打断,“小七,你既然认识这蛇薄荷,怎么也不说一声?” 宝幢合十行礼,“回母后,贫僧不喜逛花园子,从未来过,今天不是母后吩咐,贫僧也不会来此”。 羊太后,“……” 突然就有点理解刚刚薛姑娘的心情。 林黛玉恍然惊觉,之前太上皇和羊太后的种种另眼相看竟是要为七王爷相看的! 太后娘娘还特意安排了七王爷等在这相看她! 林黛玉俏脸通红,浑身都不自在,后退半步,悄悄攥住了薛宝宝的袖子,薛宝宝安抚拍了拍她的手。 “再者说,这蛇薄荷只有在花落结果时才召长虫,现在却是无妨的”。 羊太后勉强笑了笑,“既然你来了,就来见过几位姑娘,免得叫人议论咱们皇家没有礼数”。 其实,礼数什么的,她也不想奢求了,她只求人家别怀疑她儿子是傻子就行了。 羊太后一一介绍,“这两位也是虞指挥使的义妹,这位是甄姑娘,这位是林姑娘,林姑娘是林少傅的千金”。 宝幢合十行礼,“两位姑娘有礼,贫僧观两位姑娘颇有佛缘,不知有无兴趣入我佛门?” 众人,“……” 林黛玉又悄悄后退了半步,羊皇后笑道,“小七还是这般淘气,还请两位姑娘莫要介意。 小七,你既认得这蛇薄荷,这件事就交予你处理,再帮忙看一看宫中几处花园中有没有其他不妥之处”。 宝幢执着看向甄英莲和林黛玉,“两位姑娘还未回答贫僧的话”。 甄英莲看了看薛宝宝,又看看浑身都写满抗拒的林黛玉,俯身还礼,“贵人厚爱,民女与妹妹们尚有高堂要孝顺,不敢轻言入佛门”。 宝幢遗憾叹了口气,羊太后生怕他说出什么“等你们高堂死了再入我佛门不迟”之类的胡话,忙抢在他前头开口道,“好了,小七,快去吧,别耽搁了”。 宝幢含笑行礼告退,羊太后显然十分糟心,勉强又转了一会,便吩咐羊皇后和贾元春领着几个姑娘去吃饭,自己先走了。 羊皇后十分热情地招待几个姑娘在坤宁宫用了午膳,这才命人送她们出宫。 虞信早在隆宗门等着了,护送她们回了薛府,又急急赶去上差。 进了垂花门后,林黛玉就扯着薛宝宝的袖子急道,“姐姐,太后娘娘今天叫我们进宫是为七皇子相看的?” 薛宝宝笑,“多半是了,且太后娘娘还十分中意我们林妹妹呢! 唔,太上皇肯定也十分中意,不然也不会让太后娘娘请我们林妹妹进宫了”。 林黛玉气得拧她,“你还笑!太后娘娘要是相不中我就算了,真的相中了,你以后就别想见我了,见我还要给我磕头!我才不要被他们相中!” 薛宝宝顿时感动了,安抚拍了拍她,“黛玉,你长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就算不是七皇子,咱们也不能经常见面的”。 林黛玉气急,“我才不要嫁人!要嫁你嫁!” 薛宝宝叹气,“我嫁人了,你也不能天天去见我的”。 才不会! 你嫁给大哥哥,我守着太太,我们还是能像现在一样! 林黛玉跺了跺脚,转身就走,“我不跟你说,我要回家了”。 薛宝宝知道她肯定是要回去找林如海讨主意,忙遣人去送。 如果太上皇和羊太后真的相中了林黛玉做七皇子妃,她也好,林如海也好,甚至宝幢也好,都阻止不了,这就是封建王朝啊—— 甄英莲的亲事、林黛玉的亲事、自己的亲事,薛宝宝最近被“亲事”两个字刷屏刷得烦了,决定做一顿好吃的放松放松,顺便犒赏一下自己。 犒赏自己,那必须是垃圾食品啊! 薛宝宝先调酱料,盐、糖、芝麻粉、五香粉、孜然粉、花椒粉……再加上多多的辣椒粉! 配好酱料后,薛宝宝拿着解牛刀开始切切切、剁剁剁,阿魏就负责在一旁串。 薛宝宝速度飞快,阿魏也不遑多让,很快就串好几大盘串串。 薛宝宝就命烧起油锅,去叫南星过来。 平时南星都待在外院,过来时,正好第一锅串串出锅。 南星顿时双眼发亮,重重咽了口口水,“姑娘,这是什么,我从来没吃过”。 “炸串儿,来尝尝”。 “谢姑娘!” 南星还记得客气一句,接过薛宝宝递给他的托盘,目标明确,拿起一串鸡肉就开始吃。 鸡肉炸得鲜嫩酥脆,酱料鲜香暴辣,南星吃得连连吐气,却根本停不下来,一边吃一边喊着好吃。 薛宝宝看着,满肚子的话又往心底压了压。 这样美好的南星,就如同美好的神农山,美好的宝幢,叫人怎么割舍? 或许,她终将与宝幢越行越远,甚至形同陌路,但南星,她应该还是可以留住的。 甚至,长长的一辈子中,她也还总有机会再去神农山看看。 薛宝宝想着不自觉勾起唇角,也拿起一串鸡肉放进口中,唔,美食不可辜负啊! …… …… 一尺天离开大片的蛇薄荷很难存活,薛宝宝连夜将那株一尺天制成了一枚香珠。 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找出品相最好的碧玺石手串、红宝手串、白玉菩提手串,加上那枚香珠重新串好,正好绕三圈套在手腕上。 第二天一大早,薛宝宝亲自提了食盒送去给虞信,顺便将那串珠子送给虞信。 虞信挽起袖子,露出白玉般的一截腕子,在那清澈的绿、极致的红、纯粹的白的映衬下更是漂亮的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虞信虽然嘴上天天喊着什么阳刚之气,私底下却十分得意自己的美貌,十分喜欢这些能给他的美貌增添一分光彩的饰品、衣物。 他在镇抚司上班,平时穿的衣裳、腰带等都有固定的制式和规格,就只能在小饰品上下功夫。 偏偏他又不太好意思在什么荷包、项链、手链等公认的“女性”饰品上折腾,于是通身上下能让他折腾的就只剩下簪子、发冠和发带了。 清楚他底细的薛宝宝表示,不算他柜子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会重样的发带、发冠、发簪等,她的空间里还藏着十年都不会重样的发带、发冠和发簪呢! 果然,虞信嘴上虽十分嫌弃,脸上的表情却再满意不过。 唔,虽然他不好意思戴手链,但妹妹送的,自然要另算。 “咦,这个丑珠子怎么混进去了?绿不绿、灰不灰的,丑死了”。 薛宝宝拍开他的手,“不要乱摸,是避蛇毒的珠子。 有了它,不管是毒蛇还是没毒的蛇,都不敢靠近你三尺以内”。 虞信表示怀疑,“这么神?” “就是这么神!好好戴着,不要离身”。 虞信立即就将袖子放了回去,一扬下巴,“这样的好东西,我怎么会离身,又不是傻!” 薛宝宝笑瞪,将昨天进宫的事简单说了。 虞信气得大骂,“那个宝幢又在装疯卖傻!” 薛宝宝忧心忡忡,“要是太上皇和羊太后的相中了林妹妹可怎么好?” “林姑丈不会愿意,只不过,真到那时候,林姑丈不愿意也不行”。 薛宝宝默然,虞信冷哼,“叫你不要去什么法会,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薛宝宝也哼,“你觉得以我的身份,太上皇会看上我?昨天羊太后可是看都没多看我和甄姐姐一眼呢!” 虞信再哼,“那是他们有眼无珠,我妹妹就算是叫花子,也比什么高官之女好!” 虞信说着右手落上绣春刀刀柄,重重一握,铿锵有力发言,“宝宝你放心,我以后肯定给你挣个超品的国公夫人诰命! 谁也不敢看不起你,就算黛玉做了王妃,你也不必见她下跪!” 薛宝宝,“……” 那我真是谢谢您了喂! …… …… 虞信走后,贾琏就送王熙凤和巧姐儿母女来了薛府。 薛宝宝的及笄礼就在三天后,薛太太请了王熙凤来坐镇。 王熙凤一看礼单,立即遣人将贾琏追了回来。 虞信如今炙手可热,除了个别自恃清高的,京中有头有脸的几乎都送了礼来。 外院的事,她一个女人可管不了。 薛太太和她商量,“原本是不准备大办的,偏偏许多人家遣人送来礼就走,还都还不了。 信哥儿就说索性都请来观礼,一来不至于得罪人,二来也是宝姐儿的体面。 按着宝姐儿的意思,有司和赞者正好有英莲和黛玉,正宾请了她三婶婶。 她三叔、三婶看重她,早早地就带着一双儿女来了京城。 他们在京城也有宅子,送了信来,今天晚些时候就要来家里住下帮忙了”。 正说着丫鬟就来报薛三老爷和薛三太太到了。 薛三老爷和薛三太太都是能干人,又带了得力的管事和管事媳妇。 王熙凤大喜,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 …… 转眼薛宝宝的及笄礼就到了,其声势绝对比当年她的高考谢师宴暨十八岁生日趴要大得多。 薛宝宝一大清早就被薛太太和王熙凤拖起来化妆,甄英莲和林黛玉竟早就梳洗好了,和薛太太一起来了她的院子陪她化妆。 各色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她房间来回不停穿梭,还有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的。 薛宝宝表示,至少这及笄礼有一点是和高考谢师宴暨十八岁生日趴是一样的:用她的痛苦来满足虞信一腔的爱妹妹之心,以及虚荣心。 正想着,外面莺儿笑着喊了起来,“大爷、二爷来了”。 这么早能进她闺房的大多是家里人,除了两个本家的年轻姑娘回避了,其他都起身迎接。 见礼寒暄毕,虞信将手中的匣子放下,打开,璀璨的宝光顿时折射出七彩的虹光来。 取出,竟是一顶钻石王冠,无数颗或大或小的钻石镶嵌其上,顶端一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宛如点睛般镶嵌在最中央。 满屋子女人同时发出一阵惊叹声,她们其实不认识什么王冠。 这个年代也少见钻石的饰品,但对美的欣赏和理解却是共通的。 虞信取出王冠,上前几步,亲手将王冠卡在薛宝宝的发髻前,低声开口,“愿吾妹无忧无惧,富贵荣华”。 薛宝宝仰头看向他,鼻头、双眼都酸涩得厉害。 上一世,她也曾戴着一模一样的钻石发冠出现在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宴上。 时隔一世,在这钻石开采、切割技术都十分落后的红楼世界,也不知道虞信费了多少心思才为她做出来了这顶一模一样的发冠来。 哥哥,哥哥…… 薛宝宝起身垂头行礼,“多谢大哥哥费心”。 谢谢你护我一世又一世,谢谢你宠我一世又一世……” …… …… 御花园中,大片大片的蛇薄荷已经全部拨除,只余一片光秃秃的黑土地,宝幢立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静静地望着那片黑土地。 天还未亮,他就已经立在那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其实,并不算太长时间,但此时各宫的主子都得到了消息。 羊太后最是沉不住气,从宝幢停留超过一刻钟起就一直盯着更漏,熬到了半个时辰,宫人竟然说宝幢还在那里吹风发呆,羊太后彻底坐不住了,忙忙赶了过去。 羊太后的到来惊醒了发呆的宝幢,他习惯性地扬起微笑,竖掌行礼。 羊太后顿时一阵心堵,只她也不敢说,更不敢骂,慈爱问道,“小七在这里做什么?” 宝幢诚实答道,“想事情”。 “那,小七在想什么?” “想神农山”。 宝幢垂着头,不紧不慢数着念珠,“母后,贫僧不喜欢皇宫,我想回神农山”。 羊太后,“……” 她现在有两怕,一怕小七对她自称贫僧,二怕小七提神农山,这一句话就占全了。 羊太后又焦急、又无奈、又心疼,想将宝幢搂进怀里,看着他那副宝相庄严的模样,又莫名不太敢。 她知道她欠了他十七年的疼爱与陪伴,而十七年的时光和距离不是她轻易能跨越的。 羊太后小心翼翼问道,“小七,为什么不喜欢皇宫,想回神农山?” 宝幢微微睁大眼睛,似是十分惊奇她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羊太后一滞,勉强道,“母后和你父皇、皇兄都是为你好”。 宝幢竖掌喊了声佛号,“母后说得对”。 这是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羊太后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放柔声音,“小七,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王妃,我们缓一缓也是可以的”。 宝幢坚定开口,“我不要林姑娘做王妃”。 羊太后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句话来,顿时大喜,“那你想要谁做王妃?” 097 及笄(一)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宝幢抬眼,“母后,我听说亲王成亲后是要离京就国的”。 所以,母后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送我离开吗? 那还不如送我回神农山。 羊太后急切俯身抓住宝幢的手,“小七,母后不是那个意思”。 宝幢凝目看向羊太后抓着自己的手,喃喃叫了声母后。 羊太后就被他这简简单单一声母后叫得红了眼。 “母后,我想回神农山”。 宝幢再次开口,温和的声音委屈中带着迷茫,“母后,小时候,我走到哪都要人背着、抱着、扶着。 不要说出门了,就是开窗透个气,嬷嬷们都不许。 那时候,我就天天想要是哪天我好了,我想到哪儿去就去哪儿,要是谁敢啰嗦,我就杀了谁。 现在,我好了,却还是哪儿也去不了。 连虞指挥使妹妹及笄,我想去瞧瞧热闹,再送个礼,虞指挥使都说我不方便去,我还从来没见过及笄礼”。 羊太后只觉摧心伤肝一般,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攥着他的手就走,“怎么不能了? 别说是虞指挥使的妹妹及笄,就是虞指挥使洞房,你也去得!母后陪你一起去!” 宝幢迟疑,“可是,虞指挥使不喜欢我,他妹妹及笄,他不给我下帖子,我自己说要去,他都说不行。 他妹妹好像也很讨厌我,我送那么珍稀罕见的一尺天给她,她都不要”。 “他们敢!他们敢讨厌我的小七,我诛他虞家三族!” 羊太后发着狠,连自称“本宫”都忘了,“走,母后带你一起去,我倒要瞧瞧那个虞信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说不欢迎!” “可是,我没有准备礼品”。 羊太后小碎步迈得更快,“我皇家还怕没有好东西?我们先去,让奴才们准备礼品送去,快些,别迟了”。 她儿子好不容易不清心寡欲了,有了点好奇心,有了与人打交道,而不是与佛打交道的兴趣,这些都不是问题! …… …… 从辰时起,薛府门外的车马就络绎不绝而来。 薛府开了正门,薛蟠和来帮忙的贾琏带着一干管事、仆役亲自立于大门外迎客。 虽说车马等都有管事、仆役等帮忙安排,薛蟠和贾琏二人也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主要是大多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两人根本不敢怠慢。 好容易挨到巳时中,车马渐稀,贾琏松了口气,对薛蟠道,“应该没什么人来了,你再等一会,我进去瞧瞧大表哥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 贾琏正说着,忽远远见乌泱泱一队仪仗往这边而来,中央四顶锅盖大的黄罗伞在初冬的暖阳下金灿灿地十分招摇。 黄罗伞! 还是四顶! 那是太后娘娘出行的规制! 贾琏呆了呆,忙拉着薛蟠跪下,虽然说太后娘娘的銮驾肯定不是到薛家来的,但既然已经走进了栗子胡同,肯定会从薛家门口过,他们自然要下跪恭送。 果然,不多会,那乌泱泱的仪仗就到了跟前,贾琏等人俯身贴地,头都不敢抬,静候羊太后的仪仗过去。 不想整齐的脚步声到了跟前竟是停住了,一道苍老尖细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凤驾贵府千金芳辰,还不快快迎驾”。 贾琏呆住,有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高呼千岁,一边命人拆除大门门槛,一边遣人立即去向虞信报信。 虞信正在里面陪客,听了也是一惊,忙起身朝众宾客一抱拳,“诸位,太后娘娘凤驾到,还请诸位随虞某前去迎驾”。 虞信的话立即在众宾客中引起一阵骚动,太后娘娘竟然来了! 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冲着虞信的圣宠来的,没想到虞信的圣宠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一个义妹的及笄礼竟然惊动了太后娘娘亲自驾临! 一瞬间,众宾客看向虞信的目光越发地炙热,忙都跟着虞信前去接驾。 这时,后院也得了消息,亦都是大惊失色。 薛太太和薛三太太又是欢喜又是害怕,早已没了主张,好在王熙凤还能撑得住,忙安排众女客去二门外等候迎驾。 羊太后的凤辇直接进了薛府大门,虞信领着众宾客于影壁后跪迎。 羊太后的凤辇停了下来,宝幢下了辇,合十回礼,含笑开口,“母后吩咐,诸位快快请起,尽管如旧观礼,只请虞指挥使来陪母后走一走便是”。 虞信,“……” 怪不得太后娘娘突然来了,肯定是这个假和尚搞的鬼! 待至垂花门,众女眷带着丫鬟、婆子下跪迎接,依旧是宝幢下辇令众人免礼。 凤辇一直进了东室,羊太后方由宝幢的搀扶着下了辇。 此时,乌泱泱的人群已在虞信的示意下都退下了,只余薛家几个主子和客人中够资格面见羊太后的诰命夫人。 羊太后态度亲和,含笑开口,“大家不必拘束,今天原是本宫一时兴起,想来虞指挥使的妹妹及笄礼上凑凑热闹,却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还请薛太太和薛姑娘莫要见怪”。 薛太太脸都僵了,忙道不敢。 羊太后又看向薛宝宝,笑道,“真真薛太太会调教女儿,养的三个女孩儿都跟花朵儿似的,本宫实在是爱得紧。 这不,听说薛姑娘及笄礼,就想着过来凑凑热闹,薛姑娘,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薛宝宝僵着脸上前,羊太后牵起她的手上下看了看,笑道,“今天是薛姑娘的好日子,哀家也随份礼,希望薛姑娘一生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羊太后身边的宫人托着托盘上前,铺着红绸布的托盘上是一柄镶着红宝和绿松石的金如意。 薛太太软着腿,带着薛宝宝下跪谢恩。 宝幢含笑合十,“母后送这么好的礼,却是叫贫僧为难了。 那贫僧便将陪伴本王多年的佛珠赠予薛姑娘,希望能庇护姑娘平安康健,遇难成祥”。 那串佛珠乃是由最上等碧玺石串成,如一汪春水被宝幢捧在手里,小心翼翼送到了薛宝宝面前。 羊太后动了动唇,又将话咽了下去。 当年国师为保住小七性命,奉上了三件宝物,第一件是他一直系于额心的清心石,第二件就是这碧玺手串。 小七想是不知道这件宝贝的来历,竟是随手就送人了。 只宝幢话已经说出了口,她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他的面子,只得忍了,想着后日有机会再拿回来,应当也不难。 薛宝宝僵着脸接了,再次与薛太太行礼谢恩。 礼送过了,宝幢便颇感兴趣看向虞信,“虞指挥使,不知女孩儿及笄是怎么及的?”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羊太后在一旁盯着,虞信只能恭敬地将及笄礼的仪式简单说了。 宝幢十分遗憾,“母后倒是能给薛姑娘做正宾,贫僧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么?” 虞信,“……” 你不来添乱,我已经要多谢你了! “有司和赞者必须得是女孩儿吗?贫僧是尚未大婚的,能不能做有司,或是赞者?” 虞信,“……” 这假和尚又开始装疯卖傻! 羊太后忙道,“小七,你随着虞指挥使于观礼席观礼就好,看得更清楚”。 宝幢噢了一声,十分失望的模样。 羊太后正巴心巴肺地心疼着他,哪里落忍,忙安慰道,“薛家亲友众多,原是不需要我们帮忙的。 不过我儿一片赤诚,母后便劳动些,为薛姑娘及笄做一回正宾就是,也算是帮上点忙了”。 薛宝宝,“……” 这一来一回地,怎么就那么像贾母和贾宝玉之间的互动? 薛太太高兴得眼前直发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一个劲地扯王熙凤的袖子。 王熙凤忙带头喊起了谢太后娘娘恩典。 羊太后摆手笑道,“此事原是本宫与小七冒昧了,本宫记得薛姑娘的舅母正是王子腾的夫人,姨母是荣国公的孙媳。 薛姑娘的正宾应当不是王太太就是贾太太了, 本宫喧宾夺主,还要请两位太太多多见谅”。 羊太后说着看向人群,显然是在找王太太和王夫人。 王熙凤见薛太太腿软气虚的模样,只得开口道,“太后娘娘见谅,舅母和婶母都抱病在身,并未前来”。 这么重大的场合,嫡亲的舅母和姨母都没来? 羊太后情知有异,也就不再深究,又笑着打量了王熙凤一眼,“本宫记得你是荣国公的嫡长重孙媳,果然是个极好的”。 王熙凤顿时也有点腿软了,她也只极偶尔的时候会跟着王太太或贾母进宫朝拜,太后娘娘竟然记得她! 还夸她是个极好的! 太后娘娘也夸她极好,以后谁敢明着暗着骂她不好,就是和太后娘娘作对! …… …… 整个大萧能请得羊太后做正宾的,上一次还是羊皇后及笄的时候。 今年羊皇后的长孙女都满周岁了! 算着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羊太后对相关的礼仪仪式都有些忘了,便令王熙凤寻人来教一教。 虞信朝宝幢一抱拳,“王爷,请随我去外院”。 宝幢不解,“贫僧要去外院?为什么?不去行不行?” 虞信,“……” 针对宝幢的三连问,虞信很想甩给他三个感叹号:就是要去!没有为什么!不去绝对不行! 但,他不敢。 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突然就有了造反的冲动。 羊太后忙道,“你就在母后身边,省得到处乱走给虞指挥使惹麻烦”。 宝幢噢了一声,又往羊太后身边站了站。 随着他的动作,他宽大的袍袖微微摆动,孙小圣灵活钻了出来,精准落在薛宝宝缀满珍珠缨络的腰封上。 众女眷都吓了一跳,只记着有贵人在场,不敢失态,才没有叫出声来。 宝幢忙喊道,“孙小圣,快回来”。 孙小圣十分娴熟地扯下了薛宝宝腰间的荷包,跳回了宝幢肩头。 宝幢低头合十,歉意开口,“薛姑娘,真是对不住,小宠顽皮,贫僧这就让它将荷包还你”。 薛宝宝,“……” 官大一级压死人,她能说什么? “里面都是些吃食,想是王爷的爱宠闻到了香味,便送予它,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薛宝宝正说着,孙小圣已经利落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小荷包,掏出一颗枣夹核桃来。 红枣烤得酥脆,里面的核桃仁裹了一层薄薄的糖稀,洒满了芝麻,甜香盈鼻。 孙小圣最喜欢各种各样的坚果,忙抓着往嘴里塞,又将荷包往宝幢手边送。 宝幢不好意思朝薛宝宝一笑,装作被小宠闹得不堪其烦般,从荷包里取出一颗,一口咬下去,酥脆甜香的口感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于是,他直接将整颗枣夹核桃都塞进了嘴里,直接从孙小圣手里抢过一整串荷包,又拿了颗枣夹核桃送到羊太后口边,双眼晶亮地看着她,“好吃,母后吃”。 羊太后身边的嬷嬷忙要阻止,以羊太后的身份自是不能轻易在外面吃东西。 羊太后摆手,微微低头将枣夹核桃含入口中,这是儿子第一次喂她吃东西,是砒霜,她也要舔一口! 她本是不想辜负儿子的好意,没想到竟是出奇地好吃。 红枣、核桃、芝麻都是常见之物,宫中更是不知有多少御厨善做这些小食,只不知道薛家是怎么炮制的,竟是比她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宝幢殷殷询问,“好吃吗?” 羊太后笑着点头,一为美食,二为儿子鲜见的亲近,“好吃”。 宝幢重重点头,“比宫里的好吃多了!” 他说着又打开第二个荷包,里面是甘草桃肉,他自己先尝了尝,双眼晶晶亮地夸好吃,然后继续喂羊太后吃,问羊太后好不好吃。 一串六个荷包共有六种吃食,宝幢越吃双眼越亮,嘴角常年挂着的笑也越来越深,隐隐可见右嘴角处梨涡浅浅。 儿子竟然是有酒窝的,像她! 羊太后看着一颗心都软成了一汪温泉,汩汩地冒着名为欢喜的泡泡,“母后吃饱了,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一串六个荷包,每个荷包都不大,也只能放上那么三五个,宝幢不一会就吃完了,然后双眼晶亮地期待看向薛宝宝,问道,“薛姑娘,还有吗?” 薛宝宝,“……” 她能说什么? 宝幢却是没等她回答,就伸手去拈桌上攒盒里的玫瑰酥,咬了一口就嫌弃吐出,“这个不好吃,我要刚才那种”。 今天人多且杂,薛宝宝自然不可能拿自己亲手做的吃食来待客,桌上摆的都是从外面采买而来。 但也都是买的最好的,怎么可能难吃? 薛宝宝无语行礼,“只枣夹核桃、甘草桃肉和海盐榛子还剩了些,因着剩得少,便没拿出来。王爷喜欢,民女这就去取”。 “那就劳烦薛施主了”。 宝幢合十行礼,宛然依旧是当初在神农山时的模样。 薛宝宝眼风不动,俯身还礼。 (本章完) 098 及笄(二)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吃食很快取了来,宝幢吃得开心又投入,羊太后看得高兴又欣慰。 众女眷围在羊太后身边夸宝幢龙章凤姿、夸宝幢孝心懂事、夸宝幢日后必有大造化,满屋皆欢。 唔,只除了绷着脸、浑身散发冷气的虞信。 在这欢快的氛围中,丫鬟急急来报,王太太带着王熙鸾来了。 亲戚上门,薛太太自然只能命快请。 王太太带着王熙鸾给羊太后和宝幢磕过头后,笑着一叠声地赔罪,“今天是宝丫头的好日子,我这个舅妈本该带着她表妹早些到。 偏偏走到半路车子坏了,这才耽误了些,还望宝丫头恕罪、恕罪!” 薛宝宝自然只能“恕罪”,薛太太虽则怨恨她,却不愿在羊太后面前叫王太太落了不好。 王太太不好了,王子腾又能得什么好? 于是,薛太太扯起笑脸忙忙问有没有惊着,又拉着王熙鸾夸赞了一番。 虞信冷冷扯了扯嘴角,势利小人到处都有,他没必要为了两个无知妇人扰了宝宝的及笄礼。 “唔,薛施主,要不,你遣人去迎一迎,说不得你那位做了荣国公媳妇的姨妈也在路上坏了车子,这时候正着急呢”。 虞信抬眼看去,就见宝幢剥着榛子,认真看向薛宝宝,真诚建议。 这句话若是换做虞信来说,定然如匕首般尖锐锋利,叫在场不论是王太太、王熙鸾、抑或是王熙凤等贾府众人,甚至是薛太太都觉羞惭。 偏偏宝幢容色出众、气质端雅、音色更是如梵音般悦耳悲悯,这么一句讽刺刻薄的话由他说出来,竟奇异地只叫人觉得他天真纯粹,真的是在诚恳且热心地建议。 虞信耷拉下眼皮,假和尚对着别人装疯卖傻的时候,就没那么碍眼了。 薛宝宝起身行礼,恭敬道,“王爷担忧的很是,民女这就遣人去”。 宝幢就笑眯了一双桃花眼,“薛施主,你瞧本王这般关心你姨妈,你家还有什么好吃的,再拿些来。 唔,贫僧吃到现在,着实有些口渴了,不知你家有没有饮子?” 薛宝宝,“……” 虞信又不自觉伸手去摸腰带,假和尚又开始了。 要不是大庭广众的,宝幢身份又麻烦,他的绣春刀已经砍了他十八回了! 薛宝宝知道宝幢那根舌头,如果她敢叫厨娘调饮子,他就敢当场喝出来不是她亲自调的,然后当着她的面吐出来,只得借口去看看,认命地去调饮子。 她怕时间来不及,又怕叫宝幢等急了,羊太后不高兴,便准备简单弄个金桔水果茶。 做起来快,还可以批量地做,总不能羊太后和宝幢喝着,其他人看着吧? 先将冰糖加入水中,大火烧沸,再用小火熬,看火候差不多了,加入切成瓣的金桔熬制,做成金桔原汤。 在原汤里加入冷开水,加入适量蜂蜜和几颗新鲜的金桔,金桔水果茶就做好了。 如果是夏天,还可以加冰块做成冰饮,但现在自然不用。 金桔水果茶端过去的时候,温度正正好。 薛宝宝亲手将第一杯奉给了羊太后,第二杯给了宝幢,王熙凤笑着招呼大家一起喝。 热乎乎的果茶甫一入口,香、甜、醇、带着微微的酸,爽口又舒服。 宝幢几乎贪婪地一口又一口喝着,在神农山时,薛宝宝几乎每天都会给他调各种饮子喝,春解寒凉、夏解暑,秋去燥热冬暖身。 她在神农山待了一年零三个月,加上在台州府的二十天,总共四百七十七天,她给他调了一百七十九种不同的饮子。 每种饮子效用不同,却都一样好喝,一如此刻他手中的金桔水果茶。 现在,在“银货两讫”后,他连送她个及笄礼,吃她几个果子,请她为他调杯饮子,都要借助王爷的身份。 宝幢抿了抿唇,不是他太贪心,主要是有点不高兴。 羊太后惊奇开口,“这饮子着实香醇爽口,除了金桔、冰糖和蜂蜜,可还加了什么?” 薛宝宝恭敬答道,“还加了水”。 您老人家和宝幢那个刁舌头喝的金桔水果茶,之所以会格外好喝,最重要的原料就是空间的溪水了。 羊太后,“……” 怎么觉得这位薛姑娘的说话方式跟自家儿子有点像? 薛宝宝低头垂目,恭敬无比。 唔,听说欺骗皇帝啊、皇后啊、太后什么的,是杀头大罪,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犯这么大的罪的。 众人忙都恭维起来,将这简简单单一碗金桔水果茶夸成了琼浆玉液。 不多时,丫鬟来提醒,吉时快到了。 王熙凤告了罪,拥着薛宝宝去更衣。 虞信再次请宝幢去观礼席观礼,同时,薛三太太也邀请众女眷去观礼席观礼。 宝幢没再搞什么三连问,扫了扫衣袖,乖乖随着虞信往外走。 堂室以屏风隔开,薛三太太引着众女眷往西边而去。 东边已坐满了男客,宝幢一出现顿时引发了震动,众人忙都起身问安。 宝幢含笑合十还礼,“诸位不必客气,贫僧今日亦是和诸位一般,来贺虞指挥使妹妹芳辰。 诸位太过客气,反倒喧宾夺主,叫贫僧不安了”。 众人知道宝幢这是不愿多搭理他们了,行过礼后依旧坐下。 宝幢则在虞信的“恭请”下坐到了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他左侧坐的就是虞信和薛蟠,右侧则是李治延和贾宝玉。 红楼世界中,来及笄礼观礼的基本都是女眷和未婚男子。 薛宝宝及笄,李老太傅夫人亲自下了帖子,又带着李治延前来,诚意十足。 薛太太早就将李家当做了未来亲家看,李治延自然就是薛家未来的娇客,分量最重,如果宝幢不来,他本该坐在虞信身边的。 贾宝玉因为身份贵重,又是薛宝宝嫡亲的姨表兄弟,偏偏刚开始王太太和王熙鸾还都没来,薛太太怕难看,便吩咐虞信将贾宝玉安排在李治延身边。 贾宝玉自王夫人被关、妙玉怒而离去后,就一直病歪歪的,前几天才刚好,自然不肯错过薛宝宝的及笄礼。 虞信生怕他又要混去后院,给薛宝宝和林黛玉添堵,特意招呼着他留在外院。 贾宝玉向来歆慕虞信的人才风采,一直乖乖听话留在外院。 今天来的公子哥儿们大多都是带着任务来的,要来和虞信打好关系,最好能得了虞信青眼,将妹妹下嫁。 当初甄英莲尚有无数人家上门求亲,何况薛宝宝,更何况还有个林少傅千金在后? 因此,公子哥儿们前所未有的规矩,不是谈论诗词文章,就是讨论官场经济。 贾宝玉听得无趣又乏味,心痒痒地想去后院看薛宝宝,又不敢,正坐立难安间,忽见虞信引着一华服美少年而来。 在贾宝玉眼中,虞信绝对居他所认识的美男子榜首,比北静王、柳湘莲都要胜上几分,就算他满口官场算计,也无损其风华分毫。 可现在,竟然有人的美貌能和他虞哥哥平分秋色! 贾宝玉免不得又犯了呆性,直愣愣地盯着宝幢看。 这样炙热的目光没有人能忽视,更别提宝幢了。 宝幢几乎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只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待坐下去后方含笑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是?” 贾宝玉忙起身行礼,“草民乃是故荣国公之孙,贾府贾宝玉,今日及笄的薛姑娘正是草民嫡亲的表妹”。 宝幢眨眨眼,“故荣国公之孙?你父亲呢?为什么你要说你是故去之人的孙子,却不说是你父亲的儿子?” 贾宝玉没见过比说话比他还天马行空的,愣了愣方道,“家父乃是工部郎中,讳政”。 宝幢恍然,“所以,你是嫌你父亲官职低了,说出来不好听,才把你死去的爷爷拉出来说!” 贾宝玉傻眼,坐在贾宝玉身后的一个年轻公子阴阳怪气道,“这位荣国公府的公子爷刚刚可是大发奇论,最是看不起趋炎附势的世俗之辈呢,如今却嫌弃自己亲爹的官职低,真是奇也怪也!” 贾宝玉急得都快哭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宝幢认真发问,“那你是什么意思?说出来看看”。 贾宝玉语塞,宝幢本着自己悲悯世人的形象,十分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又问,“刚刚贾公子一直盯着贫僧瞧做什么?” 贾宝玉松了口气,完全没意识到前方可能有个更大的坑在等着自己,真心答道,“草民是见王爷容貌绝世、风采卓然,心生钦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请王爷恕罪”。 宝幢噢了一声,“那贾公子要小心了,千万不要遇到贫僧的皇兄”。 贾宝玉不知道话题怎么又扯到当今皇帝身上去了,不由问道,“王爷此话何意?” 宝幢含笑合十,“本王的皇兄亦是风采卓然,若是贾公子碰到了,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可是要杀头的”。 直视天颜是大不敬,盯着他这个亲王看,自然也会定罪。 贾宝玉没想到他端雅温和、笑语晏晏,却说出这般血腥又仗势欺人的话来,惊得后退半步,瞠目结舌看向他。 宝幢不再理他,虞信无声嗤笑,只他到底是主人家,还是开口道,“宝玉表弟,坐下吧,仪典很快开始了”。 贾宝玉呆呆坐下,半晌都动弹不得。 不多会,清扬的音乐声伴着震天的鞭炮声响起,虞信和薛蟠上台迎接从东室而来的羊太后,所谓,迎正宾。 安静的堂室轻微骚动起来,虞指挥使竟然能请动太后娘娘为薛姑娘做正宾?这得是多大的恩宠? 虞信请羊太后正坐盥手,简短致辞后,林黛玉扶着薛宝宝上前,用木梳为她梳发。 甄英莲奉上罗帕和发笄,羊太后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初加、二加、三加—— 羊太后再次颂祝,“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花繁”。 薛至简、薛花繁—— 虞信凤眸微红,这是他的妹妹,是他的妹妹薛花繁!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山中高士”的薛宝钗,她是他的妹妹,他满是人间烟火味,带给他无数温暖的妹妹薛花繁。 许是嫡亲的兄妹间真的有着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几乎同时,薛宝宝仰头看向虞信,一双圆而娇憨的杏眼中星芒点点。 哥哥,花繁会陪着你看一路繁花似锦,伴你富贵贫穷、衰老疾病! 台下,宝幢看着羊太后素白的手抚过薛宝宝乌黑的发丝,嘴角的梨涡如深海下的漩涡悄无声息慢慢聚起,薛施主长大了,母后亲自挽发,他亲眼见证,真好—— 一种圆满又温暖的奇异感觉充斥着心腔,宝幢几乎想立即颂上一千段经文,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见了虞信。 宝幢习惯性地去捻佛珠,却摸了个空——陪伴他十八年的佛珠刚刚被他送给了薛宝宝。 呵—— 宝幢无声轻笑,垂目竖掌,我佛慈悲,虞指挥使还是一如既往地碍眼,偏偏皇兄不肯痛痛快快地将虞指挥使给他,否则他这时候早就去南疆喂虫子了,不行,回去后他就再去跟皇兄说说…… …… …… 羊太后和宝幢并未留下吃席,待薛宝宝及笄礼成后,便回宫去了。 他们前后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却足以让京城上至天子后妃思量辗转,下至贩夫走卒津津乐道。 处于中间的官员贵勋更是要反复权衡、谋划算计许久。 当然,这都是后事了。 当天薛府中,大部分宾客在中午用完席面后就一一告辞离去,家中亲友却按例留了下来,晚上又吃了一顿酒,这才离开。 薛宝宝无关累得够呛,尽完该尽的礼数后,倒上床就睡着了。 王熙凤却是精神抖擞,陪着薛太太送走一波又一波客人,还兀自不肯去睡觉,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羊太后亲至,为薛宝宝及笄做正宾是多么大的恩典。 薛太太比她精神还大,别说现在了,她觉得她至少三天晚上都会睡不着。 王熙凤不去睡觉和她拉家常,她正中下怀,拉着王熙凤你一言我一语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薛家雄起就在跟前,虞信和薛蟠兄弟更是前途无限。 王熙凤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姑妈,要我说,姑妈收大表哥做义子这一步,走得实在是好。 不是大表哥本事能耐,又圣宠通天,今天太后娘娘又怎么会亲自下降为宝姐儿做正宾?” 099 虞美人的神操作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太太连声称是,高兴得直抹泪,“谁说不是呢?真真信哥儿又本事又能耐,更难得的是记恩又孝顺! 肯定是我们为山西地动捐了二百万的银子积下的功德,才叫信哥儿到我们家来了!” 二百万银子! 王熙凤忙忙追问细节,薛太太没敢说是薛宝宝的主意,只简单将当年薛二老爷算计薛蟠,自己避让捐钱之事说了。 王熙凤听着哈地一拍手,“姑妈这么说就对上了,不是姑妈有天大的功德,菩萨又岂能叫大表哥来到姑妈家? 我现在只怕,要是有一天大表哥娶亲了,那新妇又是和婶婶差不多模样——” 王熙凤一边说一边觑着薛太太的神色,“小时候的事,我早就记不清了,但听二太太说过很多次,说是叔叔那时候也是极疼姑妈的。 现在,就因着婶婶与姑妈不睦,连宝姐儿及笄,叔叔也没说遣人送礼来,更别说约束婶婶与堂妹敬着姑妈了”。 王熙凤说的事,薛太太其实早就担心,现在听她说起来,更是忧惧,便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得在他的亲事看准了罢了”。 薛太太说着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只信哥儿是个有主意的,他也不小了,却到现在不提成亲的事,我也不敢勉强他。日后只怕是娶哪个姑娘,我也是说不上话的”。 王熙凤便做出跟她一起发愁的模样,见薛太太红了眼,方一拍脑袋,笑道,“姑妈可不是灯下黑了,要我说,这却是一点子都不用发愁的”。 薛太太忙追问怎么办,王熙凤笑着趴到她肩膀细语了几句。 薛太太一愣,连连摆手,“那怎么行?宝姐儿可是叫信哥儿一声哥哥呢!” 王熙凤失笑,“又不是亲哥哥,本朝可没哪项律法说不许义兄妹成亲的。 要是真的成了,这嫡亲的女婿可比义子更亲,姑妈还能留宝姐儿在身边,这天下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好事儿?” 薛太太原本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茬,被她这么三两句一说,顿时意动,只还有顾虑,“咱们家到底门第低了点,说不定信哥儿是要找个清贵人家的女儿更换门庭”。 “姑妈,你摸着良心说,宝姐儿的模样儿、性子、能耐,哪门不拔尖儿? 我这做表姐的说句公道话,就咱们宝姐儿,就是做王妃也做得! 而且,我瞧着大表哥对姑妈十分孝顺,免不得姑妈提一句,大表哥就同意了呢? 只要一成亲,凭咱们宝姐儿的模样人品,难道还能拢不住大表哥的心不成?” 王熙凤怕薛太太疑心虞信品行不端,又或是怀疑虞信和薛宝宝已然有了首尾,只字不提林黛玉说的话,只拿“孝顺”二字说话。 “就是不成,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姑妈也不必亲自出马,我叫琏儿悄摸摸打探打探大表哥的口风。 成了,那自是最好,不成,那也是琏儿那东西不庄重,与我和姑妈都无关,与宝姐儿更无关! 大表哥就算要拔绣春刀,那割的也是琏儿那东西的舌头,左右割不到我们头上来!” 薛太太被她说的噗嗤笑了,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同意了,又一个劲地叮嘱,“一定要叫琏儿机灵点,别露了行迹,免得事情不成,倒叫信哥儿和宝姐儿不好相处”。 王熙凤自是连声应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催着贾琏起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通。 贾琏是个精乖的,立即看到了这门亲事的好处,忙忙地打扮好自己,去寻虞信。 虞信正在练剑,小厮不敢去打扰,贾琏也不急,就在虞信的院子外等着,一边默默盘算。 他等了足有近半个时辰,小厮才终于来请他进去,虞信练好剑了。 因着贾琏前来,虞信便吩咐将早饭送到自己院子里,和贾琏一起吃。 贾琏一边吃一边感慨皇恩浩荡,感慨薛宝宝洪福齐天,又笑道,“大表哥如今功成名就,皇上圣宠,唯一所缺者不过如花美眷而已。 小弟这里倒是有门好亲事,堪配大表哥。 却是小弟内人嫡亲的姨表妹妹,刚刚及笄,容貌人才俱是上上等。 最难得的是极善庖厨之艺,性子又极和善,正堪与表哥做贤妻,不知表哥意下如何?” 虞信一愣,刚刚及笄,极善庖厨之艺,还是王熙凤的姨表妹妹,怎么听着像是宝宝啊? 虞信狐疑上下打量了一番贾琏,试探开口,“却不知琏二爷说的是哪户人家?” 贾琏微笑,“正是京城薛家,与大表哥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 虞信,“……” 琏二这是大清早的出门,脑袋被门夹了,知道他和宝宝是兄妹—— 哎,不对!虞信突然想起来,他现在不是宝宝的亲哥哥了! 虞信脑子的算盘啪啪打了起来,宝宝的亲事,真正的能做主的其实不是他,是薛太太。 在他给宝宝找到合适的亲事前,保不齐宝幢一出手,薛太太被富贵冲昏了头,不跟他商量,就把宝宝给打包送过去了。 就算薛太太和他商量,他反对,只要薛太太铁了心,他要扭转乾坤也定要大费周章,说不定就被宝幢觑了空子! 现在既然琏二送上门来了—— 虞信高深莫测一笑,“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少时虽则孤苦,现在却侥幸有太太疼着,自是要听太太的,琏二爷却来问我,真是好没道理”。 贾琏意会,笑着作揖,“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原是小弟孟浪了,改日定请表哥喝酒赔罪”。 虞信话头一转,谎话张口就来,“只我上次遇生死大关,大师给我批命时,特意叮嘱我二十八岁前不可谈婚论嫁,否则必有血光之灾,还请琏二爷谅解”。 贾琏呆,这是什么意思?真的是有大师批命,还是因为他提的是虞信的义母、义妹,他不好轻易得罪,索性说了这么个借口来? 虞信又道,“不过琏二爷说什么赔罪就不必了,说到喝酒,却是该要喝的。琏二爷还记不记得我曾与凤妹妹提起的,应天府同知的缺?” 贾琏一愣,连忙点头,“怎么?那个缺还在?” 那时候王熙凤过生日,虞信便说要将那个缺给他,因着他一顿闹,竟是不了了之,听虞信这话风,竟然还是他的? 虞信意蕴深远翘了翘唇,“因着一直没寻摸到合适的人选,因此一直空着,琏二爷若有意,我遣人去问问”。 琏二,好好给我办事,好处自然大大的有! 贾琏十分惊喜,下意识起身作揖,又疑惑看向虞信,这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他这一抬头,就见虞信勾起唇角,对他笑得说不尽地意味深长,“待事情落定了,我就给凤妹妹传信,琏二爷向来人情练达,在这个位子上定然前途无量!” 贾琏顿时恍然,看来是愿意了,还是特别愿意,否则怎么就扔了这么大一个肥差给自己? 但只怕那个大师批命也是真的,好在薛表妹还小,三年后也才十八,不急。 于是,贾琏便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笑,虞指挥使您放心,不过就是双方心里先有个数,不要叫您合心又合意的薛表妹被别人定去了,等着您的血光之灾过去么! 于是,虞信也笑了,他可是明确拒绝了啊,不过就是好心给表妹夫寻了个肥缺,琏二和薛太太他们怎么脑补跟他没关系! 三年,他就不信三年的时间他还找不到个好的,就算真的找不到,宝宝养的那两个童养夫也该出息了。 到时候,要怎么说,还不凭他一张嘴? …… …… 虞信心情愉快地上衙去了,贾琏也心情愉快地交差去了。 薛太太和王熙凤心情更是愉快,已经开始商量该怎么给薛宝宝准备嫁妆了。 按这时候的社会习俗,她们根本不会和当事人提起亲事,更何况虞信这还要到三年后,为免虞信和薛宝宝尴尬、兄妹间不好相处,她们更不会跟薛宝宝说了。 为免下人间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了,她们更是严令贾琏不许多说半个字,一丝风都不许露出去。 所以,薛宝宝一点都不知道虞信搞了什么骚操作,正抓紧时间伺候自己那一园子药草,马上她还要去招待客人。 不想她还没弄好,薛太太就让丫鬟来叫她,王太太带着王熙鸾来了。 按照京城惯例,女儿家及笄礼的第二天是要继续宴请至亲,以答谢在及笄礼上的看顾帮忙。 所以,王熙凤两口子、薛三老爷和薛三太太昨天根本就没走。 按理说,王太太是薛宝宝嫡亲的舅母,薛太太昨天就会打招呼,叫她一早来看戏吃席。 只两家因为种种龃龉几乎没有来往,虽则昨天王太太听说羊太后亲自驾临匆匆赶来,别说薛宝宝了,薛太太也没想到要请她今天过来。 丫鬟来报时,薛太太刚从王熙凤那里得了准信,高兴得早饭都不吃了,拉着王熙凤就要去清点库房,看看给薛宝宝准备什么样的嫁妆。 虽则是从屋后嫁到了屋前,该走的礼数,该有的嫁妆都不能马虎,唔,还要去一趟庙里,感谢菩萨保佑。 又叮嘱王熙凤,“记得和琏儿说一声,先不要透了口风,听信哥儿的总不会错。也是宝姐儿女儿家的体面,叫信哥儿知道,我也不是迫不及待要嫁女儿的”。 王熙凤暗暗好笑,连声答应。 正说着,丫鬟来报王太太带着王熙鸾来了。 薛太太就哼了一声,“这时候倒是不请自来了,当初我第一次带着宝姐儿上门,都到她家里了,鸾姐儿都不肯出闺房呢!” 义子和女婿自然又不同,她思量着虞信现在才二十几岁,已经官至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假以时日定然能赶得上哥哥王子腾。 有虞信这样一个义子兼女婿在,她自然也没什么要再仰仗哥哥,特别是要仰仗嫂子的,因此态度自然又不一样了。 王熙凤劝道,“婶婶一贯是那样的人,姑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过了也就算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总归现在有大表哥在,婶婶以后再也不敢轻慢姑妈的”。 薛太太心肠软,又一直记着早年王子腾对自己的看顾,听王熙凤劝,气哼哼道,“都是看在你叔叔的份上,要不然昨天就不会让她进门!” 王熙凤知道她这是听进去劝了,笑着恭维道,“真真姑妈宰相肚里能撑船,性子又好又慈悲。 不然怎么能得了这样好的儿女,马上又要得一个绝佳的女婿呢?” 薛太太笑着受了这一恭维,又叮嘱道,“你府上要是不忙,索性在这里再住两天。 陪我和你妹妹们一起去寺里上香,求个孩子,这才是顶顶要紧的”。 王熙凤笑着应了,又顺手包揽了出行的相应事宜。 薛太太感慨拍着她的手,“真真我们凤哥儿是个能干的,一个顶十个都不止。 姐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要是我能有你做侄儿媳妇,还天天在身边帮衬,别说苛待了,那是怎么疼都疼不够的”。 王熙凤就抱住了薛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姑妈现在也疼我啊,昨儿宝姐儿都吃醋了呢!” 薛太太哈哈笑了起来,“那就让她醋着去,她要是能得你一半精明能干,我也满足了!” 姑侄俩一边说着贴己话儿,一边往二门去迎接王太太,不想贾母却又带着贾宝玉和三春姐妹等来了。 薛太太只能一起迎了进来,又命丫鬟去请薛三老爷、薛三太太、甄太太过来。 薛蟠听说虞信一大清早就上差去了,自己连早饭都没吃,也急急赶着去了衙门。 待众人行礼寒暄毕,贾母便开口问道,“怎么不见黛玉她们?” 薛太太笑道,“本来以为今儿不会有客上门,想着昨儿她们都辛苦了,特意叮嘱她们多睡一会。 刚刚得知老太太和嫂子来了,已经遣人去叫了。 只姑娘家们梳妆打扮的,还得要有一会才能来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笑着点头,“正该如此,小孩子们就该多睡多吃,才长得好。 我在家中也是这般和宝玉、迎春他们说,身体可比什么劳什子读书认字要紧得多”。 女儿家也就罢了,宝玉—— 薛太太下意识打量了一眼贾宝玉,十分嫌弃,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连早起读书都怕受累,能有什么出息? 没看到信哥儿都那么本事了,十八岁就中了武状元,二十四岁就做了锦衣卫指挥使,还天天卯时就起来练剑练刀! 过年那几天不许动刀枪,他就练拳! 连带着蟠儿也有样学样,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幸亏当初听了女儿的话,没弄那个“金玉良缘”,不然真要摊上这么个女婿,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还是女儿有见识! 贾母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叫薛太太又坚定了听薛宝宝话的信念,又问王熙鸾今年多大了,在读什么书。 没说几句,薛宝宝三人到了。 薛太太虽则吩咐了叫她们今天多睡一会,但三个姑娘谁都不是好睡懒觉的。 甄英莲一大早就起来读书,林黛玉昨儿是和薛宝宝挤在一起睡的,也一大早就起来了,陪薛宝宝一起侍弄她那满园子的宝贝。 因着昨天没时间,今天难免活儿就多了,这才迟了一会。 三个姑娘见礼过后,贾母便招手示意薛宝宝靠近,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对薛太太道,“宝丫头越发出落了,怪不得有那么大的福气,叫太后娘娘亲自做正宾了”。 薛太太自是连连谦逊,贾母就笑着将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往薛宝宝手上套,“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怕闹腾,昨儿就没过来,想着今天来也是一样的。 这孩子的亲姨妈病了,免不得我老婆子代她疼疼宝丫头。 这个镯子原是我父亲出征时带回来的,给我做了嫁妆。 原也不值什么,不过就是个老物件儿,倒是能护得孩子们平安。 宝丫头,好好戴着,以后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 贾母今天会亲自来,自也是看了羊太后的面子,但她做事就比王太太叫人舒服多了。 薛太太一听她说是老史侯打仗时得的,就知道绝对价值连城,顿时受宠若惊,忙道不敢受。 贾母强硬将镯子套上了薛宝宝的手腕,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都是一家人,宝丫头又是个可人疼的,姨太太不必外道”。 薛太太忙令薛宝宝谢过,命去请戏班子和女先儿来,又对贾宝玉道,“你信哥哥和蟠儿都上衙去了,好在三叔在,我叫人送你去前院。 前院也摆了戏台和酒席,有三叔陪你,总也比陪我们看戏有趣儿”。 贾宝玉因着昨天受了宝幢的打击,一直蔫蔫的,连薛宝宝几人来也没能叫他精神点,听了薛太太的话忙道,“不必劳烦薛三老爷了,我就在这陪老祖宗和姨妈听戏”。 薛太太就询问看向贾母,贾母笑着将贾宝玉往怀中搂了搂,“他既然愿意在这,就让他在这,这天冷,省得两头跑着了风”。 薛太太只得罢了,客气地招呼众人吃点心喝茶。 100 容貌品性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熙鸾忽地冷不丁开口道,“姑妈家既然有能叫太后娘娘和王爷都赞不绝口的好东西,怎么不拿出来招待我们? 尽用这些粗鄙的,是我们不够身份吃姑妈家的好东西?” 薛太太愣住,她女儿喜欢折腾吃食不错,做出来的东西格外好吃也不错。 但她女儿又不是开食肆的,又不是做厨娘的,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拿出来待客? 特别是今天这样人多眼杂的场合。 昨天要不是王爷养的猴子扯走了宝姐儿贴身的荷包,也不会叫王爷吃上宝姐儿亲手做的东西。 她这一愣神,贾宝玉就兴致勃勃问道,“太后娘娘和王爷都赞不绝口的好东西?那是什么?姨妈可不许藏私,拿出来叫我们都瞧瞧!” 贾宝玉纯粹就是好凑热闹,却是没有什么好心坏心的,只他这一开口,免不得就叫气氛更加尴尬。 果然,王熙鸾就又开口了,“宝玉表哥,你这声藏私说得好。 昨儿宝钗表姐可是说了,东西不多,只剩了几样,全给了七王爷,其他人连伸手都不敢呢!” 王熙鸾这话倒是真的,昨天,薛宝宝明确说了和荷包里一样的零食剩得不多,众人又见宝幢吃得那么开心,哪里敢伸手和他抢? 王熙凤忙要打圆场,薛宝宝抢在她前头开口道,“知道全给了王爷,表妹还跟我们要。 不会是从我们家骗不到银子后,表妹的零嘴儿都不够吃了吧?馋成这样?” 薛宝宝说着不顾王熙凤一直偷偷扯她的袖子,吩咐莺儿去取账本,“表妹,你和舅妈来得正好。 这一向事多,上次说要把账本送给你们,一直忘了,左右今天也没事,正好慢慢算一算”。 “你!” 王熙鸾气得脸都红了,“你又在血口喷人!我们才没拿你们家的臭钱!” 薛宝宝冷笑,“表妹,既然你这么说了,来人,去请三叔来,再去钱庄叫掌柜和接手的伙计。 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免得有人拿了咱们的东西,还嫌臭!” 眼看着薛家的丫鬟根本没有征求薛太太意见的意思,听了薛宝宝的话就往外跑,贾母忙打圆场道,“小人儿家的,为了点吃食还吵上了。 来,宝姐儿、鸾姐儿,都到我这儿来,听我老婆子的,握个手亲香亲香,就还是好姐妹!” 王熙鸾冷着脸不动弹,薛宝宝上前握住贾母伸出来的手,假哭,“老太太,您评评理,欠钱不还就算了,还处处挑我们的不是。 她和舅妈到我们家来,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还嫌这个嫌那个的! 真要嫌就把那二十万银子的还回来啊,我立即就拿着银子给她买好的去!她要金点心、银点心,我都给她买!” 王熙鸾大怒,“你还敢恶人先告状!你敢说你今天拿来招待老太太的东西和昨天太后娘娘吃的是一样的?” 贾母不悦,“我老婆子还没那么大的福气,能和太后娘娘吃一样的东西! 王太太,你有空管你这个小姑子、那个大姑子的,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女儿身上,这么大了,一点事都不懂! 这得亏是自家人,要是叫外人听见了这句话,只怕我老婆子立刻就要去宫门外跪着去!” 王熙鸾呆住,王太太忙起身行礼,“老太太息怒,小孩子家不懂事,胡乱说话,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王熙鸾说错了话,还是那样的错话,她再想护着也只能认错赔罪,低声呵斥了王熙鸾一句。 王熙鸾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王太太厉声打断她,“还敢说!喜儿,伺候姑娘去更衣净面!” 喜儿忙拉着哭哭啼啼的王熙鸾走了,王太太免不得又违心地代王熙鸾赔罪,又假笑道,“真真宝姐儿性子、口舌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小姑真是会调教女儿,我日后还要多向小姑请教请教”。 薛太太见她兀自还敢骂薛宝宝,冷笑道,“我是个蠢笨的,哪里敢教嫂子? 不过嫂子倒的确要向姐姐请教请教,怎么也得为哥哥多纳两房美妾,不叫我王家的香火断在了嫂子手中!” 王太太顿时白了脸,想要发火,却又不敢。 之前她总觉得虞信再厉害,也只是个后辈,品级更是不能和王子腾比,要爬到王子腾的位子至少也得要二三十年的时间。 但昨天羊太后亲自驾临为薛宝宝做及笄礼正宾的事,却叫她彻底改变了想法。 和所有人一样,她压根就没想到薛宝宝身上去,认定了是因为虞信的圣宠而致。 那得是什么样的圣宠才能叫太后娘娘亲自出宫为虞信的一个义妹及笄做正宾! 王太太向来是个势利的,见虞信竟有如此恩宠,也顾不上颜面,昨儿刚得到消息就忙不迭地赶了过来,今天更是不请自来。 她不顾脸面,不顾和薛太太的心结来薛家,不是为了来结仇的! 王太太几乎要咬碎一口大牙,怪王熙鸾没事找事,更怪薛宝宝母女寸步不让。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张口银子闭口钱的,俗不可耐! 要不是虞信,她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们一眼! 现在倒是得势便猖狂,跟她摆起谱儿来了! 只她再恨,想着虞信的圣宠,想着迟迟无法调回京城的王子腾,到底忍了下来,只当没听见薛太太的话,僵硬转移话题,吩咐丫鬟去看看王熙鸾。 薛太太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的,便也就扭头吩咐丫鬟去催戏班子早点上台。 很快,大戏就热热闹闹地唱了起来,莺儿也送来了账本。 薛宝宝笑盈盈送到王太太手边,“舅妈看一看有没有错漏的”。 王太太忍气收入袖中,含糊应了一声。 薛宝宝继续笑,“这个只是誊抄本,舅妈先对清楚了,再来寻我对账。 这账啊,最紧要的就是清楚明白,不要为了一点小钱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王太太只当没听见,努力装作认真地看戏。 贾宝玉就坐在贾母右手边,王太太左手边,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实在忍不住插嘴道,“宝姐姐,不过就是点银钱,你总是放在嘴边说,倒是俗气了”。 薛宝宝眨眨眼,“你不俗气,那你代舅妈把那二十万还了啊”。 贾宝玉噎住,他就算再不知世事,也知道二十万银子是个极大的数字,他根本拿不出来。 贾母扭头问道,“宝玉,刚刚那小旦唱什么的,祖母年纪大了,没听清”。 贾宝玉忙扭过头给她解释,薛宝宝无声冷笑,仰头去看戏台。 呵,看来就算是贾宝玉,遇到钱的事也清高不起来啊! …… …… 贾母和王太太留在薛府用了午食才告辞离去,回去后贾母照例小憩了半个时辰,然后吩咐叫李纨过来。 李纨乃是寡居之人,当避喜事,今天并没有跟着一起去薛府。 贾母问了几句贾兰书读得怎么样,便问道,“珠儿媳妇,你瞧着宝丫头怎么样?” 李纨虽然知道贾母叫她来肯定有事,却没想到她竟问起了薛宝宝,愣了愣方答道,“薛姑娘自是极好的,模样儿、性格都极出挑”。 “模样儿确实是一等一的,就是性格——” 贾母说着将今天在薛府的见闻说了一遍,叹道,“性子太强了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和亲舅妈顶嘴,后面更是为了二十万银子穷追不舍”。 二十万银子! 是她,要是敢不还,她能拼命! 李纨默默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垂着头不做声。 贾母叹气,“你母亲病了,凤丫头又是宝丫头嫡亲的表姐,我也只有你一个贴心的能问问了。 珠儿媳妇,你老实和我说,我给宝玉聘了宝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李纨是真的愣住了,连伪装都忘了,下意识道,“薛家怕是——” 怕是看不上宝玉的! 薛姑娘每次看到宝玉就跟避瘟神似的,您老难道没发现? 李纨忙咬住舌头,要是她真的说出了口,老祖宗会记恨她一辈子,还会迁怒到兰儿身上! “薛家怕是什么?” “怕是,怕是门庭不够”。 李纨硬生生地换了话风,“父亲一直想要宝玉读书上进,怕是想为宝玉聘个书香门第的姑娘。 薛家虽有虞指挥使,到底走的武将路子,怕是不能帮衬到宝玉”。 贾母叹气,“我又何尝不知道,你宝兄弟从小就娇弱,日后定是要走文官路子的,能找个在仕途上帮衬他的自然更好。 本来,要是能聘了黛玉自是最好——” 贾母说到这就不再往下说了,李纨默默接道—— 可惜林姑丈压根看不上宝玉,更不会允许林黛玉嫁进贾府,在王夫人的手底下讨生活! “薛家走的虽不是文官路子,但好在信哥儿圣宠优渥。 宝姐儿及笄,他竟然能求得太后娘娘亲自下降做正宾,这份荣耀,古往今来也没几个”。 李纨明白了,这是看上虞信的权势地位了。 贾母还在念叨,“锦衣卫又不同寻常官署,也能帮衬帮衬娘娘,娘娘好了,宝玉自然也会跟着好”。 李纨,“……” 你自然是千好万好,就怕人家虞指挥使不答应啊! “只宝丫头的性子实在——” 贾母顿了顿,“倒是有点像凤哥儿,只她识文断字的,又不爱多话,不像凤哥儿外显罢了”。 李纨心头一阵悲凉,且不说薛家愿不愿意,如果真的聘进来一位识文断字、城府深沉又性子厉害的宝二奶奶,她和兰儿更是无立足之地了。 “若是真的像凤哥儿的性子,只怕娶进门后,拘束住了宝玉”。 贾母说是征询李纨的意见,更多的却是自言自语。 李纨知道她根本不是要征询自己的意见,不过就是内心摇摆纠结,要寻个人说一说罢了。 也是,宝玉的亲事,她又如何插得进手去? 果然,她只模棱两可地说话,贾母也并不追问,絮叨了半天就让她走了。 李纨出了贾母的院子,却并不急着走,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梅树下,假装赏梅。 大约两刻钟后,贾政匆匆而来。 李纨见了,就知道贾母已经定下了心思要为贾宝玉聘薛宝宝为妻,问她也好,问贾政也好,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李纨想了想,遣心腹丫鬟往薛府而去。 贾宝玉不管娶谁,她都管不着,还不如拿这个消息去换个人情…… …… …… 很快,王熙凤就收到了消息,拿去当个笑话和薛太太说。 如果是今天之前,贾母突然要为贾宝玉求娶薛宝宝,她可能还会为虞信烦恼一番。 但他们已经通过气了,管他贾宝玉还是真宝玉,又岂能影响到虞信? 薛太太也十分感慨,想当初,她带着一双儿女进京投奔荣国府,时时刻刻都盯着女儿戴着金锁,生怕贾府看不上女儿。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贾府要上门求娶她女儿,却是她看不上贾府了! 薛太太感慨中带上了十分的骄傲,她女儿马上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女婿,可不是谁上门求亲,她都能看得上的! …… …… 第三天一早,及笄礼的礼数彻底完成,官媒、私媒,环肥燕瘦的媒人就络绎不绝地上了门。 文官之子、武将能臣、甚至贵勋皇亲,薛太太看花了眼,笑歪了嘴。 虽然她根本不准备从这些人里挑,但一点没妨碍她拉着甄太太和王熙凤一一点评来求亲的人家。 这家有三代婆婆,进门立规矩,他们家宝丫头可受不了! 这家倒是母亲早亡,只可惜有了继母,有继母就有继父,他们家宝丫头要是嫁过去肯定得吃亏! 这家更不行,说亲的公子都二十岁了,还连个举人都没中,能有什么出息……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甄英莲和薛宝宝的亲事简直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 屋顶上,南星也听得津津有味,嗯嗯嗯,说得对说得对,那些个蠢货又怎么配得上薛姑娘? 薛姑娘就算要找夫婿也得找他做童养夫啊! 啊,不对不对,他不能当童养夫的! 会被薛姑娘赶走,然后再也吃不上薛姑娘做的好吃的! 那谁能配得上薛姑娘呢? 主子肯定不行,太太她们说了,最好找一个没有婆婆立规矩的,主子有亲娘,第一点就不符合了…… 101 羊皇后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慈宁宫中,碧衣大宫女垂头敛目恭敬地说着,“回太后,早晨,王爷用了一碗白粥、一个馒头,中午,王爷用了一碗白米饭、几筷青菜。 下午学书时,王爷吩咐调热饮,御厨奉命调了金桔水果茶,王爷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依旧命倒白水喝”。 羊太后叹气,小七自回宫,吃的大多都是这些没有经过多少烹制、只保留食物原香、味道寡淡的东西,吃得也少,甚至连茶都不愿喝,只喝白水。 要不是她亲眼看见他在薛家什么东西都吃,还吃得很多,她还以为他天生就是如此! “请王爷晚上来陪本宫用膳”。 “是”,碧衣宫女应声而去。 傍晚时分,宝幢应命而来,同来的还有当今太子萧训。 萧训与宝幢同年,也是十八岁,只比宝幢月份小。 羊太后见一双如玉少年联袂而来,唇角的笑纹就又深刻了几分,忙令宫人止住他们行礼,又令赐坐,笑问,“太子怎么和小七一起来了?” 萧训笑道,“孙儿正在同王叔一起随林少傅学书,听说皇祖母这里有好吃的,便厚着脸皮来求皇祖母赐饭”。 羊太后笑骂,又叮嘱道,“你王叔初初回来,可怜也不认识几个人,你要多陪陪你王叔到处走走顽顽,别叫他天天躲在房里念经”。 类似的话羊太后叮嘱过很多遍,萧训却没有一点嫌烦的意思,恭敬应了。 羊太后便又问两人的课业,萧训笑道,“林少傅今天又夸王叔聪颖有灵气呢,若是从小就学四书五经,定能给皇祖母挣个状元回来!” 羊太后嗔,“你王叔难道还稀罕个状元不成?” 她话是这样说,嘴角的笑却是怎么都压不住,又连连追问细节。 祖孙几人说笑着用了晚膳,萧训还有课业,先行告辞。 羊太后知道宝幢晚饭后有散步消食的习惯,便道,“小七,陪母后去花园里走走”。 宝幢便上前亲扶着羊太后的胳膊往外走,笑道,“曾有位施主和我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母后年纪渐长,更当多走动走动才能康健长寿”。 羊太后笑着点头,“好,母后记住了,以后天天晚膳后都出来走一走,好活到九十九,亲眼看着我们小七成家立业,子孙满堂”。 又问,“哪位施主说的?” 宝幢笑,“那位女施主不许儿臣说”。 羊太后本是随口一问,听他如此说不由大是兴味,追问道,“怎么?偷偷和母后说一声也不行?” 宝幢不肯说,只道,“儿臣不愿失信于人”。 特别是薛施主。 羊太后只得罢了,转而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你一回宫中便少进饮食,怎的前天在薛家吃得那般香?” “好吃!” 宝幢说着不由咽了口口水,宫中的晚食一如既往地没滋没味,连米饭都没薛施主蒸得好吃! 离进京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他着实想念薛施主做的饭菜了。 “就因为好吃?” 宝幢疑惑,“那不然呢?” 羊太后失笑,“若是这般,那就好办了,母后将薛家那位厨子宣进宫做御厨就是”。 宝幢眼前一亮,看向羊太后,“这样可以?” 转瞬又摇头,“虞指挥使肯定不答应!” 羊太后被他晶亮的双眸看得心头发软,“虞信不敢的”。 宝幢兀自迟疑,“真的能行?” 羊太后信心满满打包票,“我儿放心!” …… ……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虞信就被招进了慈宁宫,然后被索要亲妹子。 虞信,“……” 果然那个假和尚就是在觊觎我妹妹! 昨天晚上回家后,虞信就从王熙凤处得知,白天不但有十几个媒婆上门,连贾宝玉也在觊觎他妹妹,本就满肚子的不爽,此时见羊太后向他索要什么“贵府为本宫和小七调制金桔水果茶、厨艺超凡的那个厨子”,心情更加不好,冷着一张俏脸答道,“臣不敢欺瞒太后娘娘,那原不是什么厨子,乃是舍妹”。 他若是胡乱送一个厨子来,那假和尚肯定能发觉,甚至尝过宝宝做过的金桔水果茶的羊太后也可能会发现,治他个欺君之罪,他反倒被动,还不如直接说了,羊太后总不能强令他送个大家闺秀进宫做御厨。 羊太后没想到竟问出这个结果来,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勉强夸了几句,就让虞信走了。 羊太后刚在儿子面前打了包票,转眼现实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十分懊恼。 她总不能叫一个大家闺秀进宫做御厨! 待羊皇后来请安后,羊太后免不得就和羊皇后念叨起来。 这件事不但设计她为娘的会不会叫儿子失望的问题,还涉及到儿子的身体康健问题,羊太后忍不住絮叨了一遍又一遍。 羊皇后试探笑道,“母后,这件事说麻烦自然麻烦,说简单却也简单,不过一个皇商家女,小七难得喜欢什么,还能叫小七失望了不成?” 羊太后一愣,“你有办法?” 羊皇后抿唇笑了起来,“母后放心,这件事交予儿臣便是,儿臣定能叫那位薛姑娘乖乖给小七做一辈子的吃食”。 羊太后忙道,“咱们虽是皇家,但却是不能做什么强人所难的事,叫人诟病不说,也损了小七的阴德”。 羊皇后嗔,“母后说得哪里话?难道在母后心中,我就是那等侍强凌弱的人吗?” 羊太后顿时松了口气,“对对对,本宫一着急,糊涂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去”。 羊皇后笑着应是,“还请母后勿要心急,单管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羊皇后并没有着急,意定神闲地给宫外的母亲传了个信,让她得空进宫一趟。 …… …… 羊夫人第二天一早就递了牌子进了宫,她先去拜见了羊太后,给宝幢送了一箱子稀奇古怪的玩物,这才随着羊皇后一起去了坤宁宫。 母女叙过别离之情后,羊皇后方才说起薛宝宝之事,秘密叮嘱半晌。 羊夫人亦没有着急,叫儿子注意虞信的动静,打听到虞信应皇命出城办差,才带着女儿投帖往薛府而去。 羊家世代出皇后,薛太太接到帖子后十分惊喜,一叠声地对薛宝宝念叨,“连羊夫人也要到咱们家来做客,可见咱们家门庭真的不同以往了! 可见信哥儿越发出息了!说不得封侯拜将就在眼前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薛宝宝最喜欢听别人夸她家哥哥,自是一连声应和。 等羊夫人母女到时,薛太太带着甄太太及薛宝宝和林黛玉一直迎到了垂花门外。 甄英莲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不方便再见外客。 羊夫人与羊皇后颇为相似,气质端庄言语温柔亲切,并没有国舅夫人的架子。 薛太太又是受宠若惊、又是感慨,这才是大家夫人、太太的架势,像她嫂子那般见着地位不如她的,恨不得盛气凌人到将人踩在脚底板的,和羊夫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薛太太将待客的地方设在了暖阁,羊夫人甫一见面就拉着薛宝宝和林黛玉一阵夸赞,命送了表礼,又从腕上摘下镯子往薛宝宝手上套,笑道,“薛姑娘前些日子及笄,我却是没赶上,这算是补的礼,还请薛姑娘不要嫌简薄”。 薛太太连忙推辞,见实在推辞不过,才叫薛宝宝收下了,有样学样地将羊姑娘一阵夸,又送了厚厚的表礼不提。 待寒暄毕,薛太太便令女先儿来说书取乐。 她在面对羊夫人时,到底还是心头虚,因此并不令几个女儿陪羊姑娘出去转转。 女儿们都长大了,比她聪明能干,就算她行差踏错了,有女儿们在,总也有法子补救! 两出书听完,羊夫人笑道,“这年纪大了,腰腿不好,久坐着不舒坦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去贵府的花园子转转,活动活动”。 薛太太自然连声应着,又歉意请罪,原是她待客不周。 羊夫人态度亲和,“薛太太不必客气,原是我事儿多,叨扰主人家了”。 薛太太连道不敢,既然要出去逛园子,不方便走在一起,薛太太便又道,“宝姐儿,你带着羊姑娘和黛玉到处走走,你们小姑娘家的,总是与我们在一起,倒是拘束了”。 待姑娘们走后,薛太太、甄太太便陪着羊夫人一起去逛园子。 羊夫人态度真诚地夸了一番薛家的园子,伸手去牵薛太太,笑道,“怪不得太后娘娘回去夸得不停嘴儿,单是这花园子便可见主人家的七窍玲珑心,怪不得养的几个女儿都出落得花骨朵一般。 听说甄太太的女儿在与李老太傅家的独孙议亲?” 这时候已经进了腊月,因着李家想着赶在明年春闱后就为李治延娶亲,取个大登科后小登科的好兆头,亲事赶得急,前几天已经送过纳采礼,自是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甄太太紧张点头,她本就不善应酬,见了羊夫人这等高门贵妇,更是拘束。 羊夫人笑着道了恭喜,又道,“能得李老夫人青眼,那位甄姑娘定然知书达礼、温雅过人。我今天虽没见着,但见着甄姑娘的两个妹妹也就知晓了”。 薛太太连连谦逊,羊夫人便笑道,“我倒是有门顶好的亲事说给薛姑娘,那天薛太太和甄太太应该也瞧见我们七王爷了,两位太太瞧着,可还配得上薛姑娘?” 薛太太一呆,只觉顶头一个巨大的馅饼砸了过来,还是肉馅儿的! 当年,她送宝姐儿进京待选,想得最高的也不过就是做皇帝的妃嫔,又或是做哪位王爷、皇子的侧妃,现在太后娘娘竟然看中了宝姐儿做七王爷正妃! 她一腔慈母之心,只觉自家女儿是最好的,哪里想到羊夫人根本没说清楚到底是正妃还是侧妃,甚或是侍妾,只下意识地觉得羊太后定然是要为宝幢聘薛宝宝为正妃,才请了羊夫人亲自上门。 甄太太下意识开口,“宝姐儿——” 羊夫人含笑摆手,“两位太太却也不必急着回复我,我知道京城的规矩的,哪家姑娘出门子不得请了大媒三番五次地上门,才好显得姑娘家的矜贵来。 我今日来主要是与两位太太叙叙话,我们七王爷的亲事那是要太后娘娘亲自过问,礼部尚书亲自上门的,我哪里够格?” 她得了羊皇后叮嘱,因恐虞信心高气傲,不肯叫义妹为侧妃,故意说起羊太后和礼部,叫薛太太切身体会到宝幢身份的尊贵。 一旦起了羡慕之心,薛太太自会应下,就算虞信阻挠,只要薛太太心意定了,他一个义子自然不好过多干预,她也就帮皇后娘娘办成差事了。 羊夫人说着根本不给薛太太和甄太太再开口的机会,又说起了花园子里的花花草草。 甄太太不敢胡乱开口,偷偷去掐薛太太的胳膊,当时薛太太和王熙凤商议薛宝宝亲事的时候,她也是在的。 她如今虽依附薛太太,但毕竟出身江南甄家,饱读诗书,却是比薛太太要冷静明事得多。 这门亲事再好也没用,宝姐儿已经和虞指挥使定下亲了,就算虞指挥使不在意,那也是欺君大罪! 薛太太轻嘶了一声,转头看见甄太太着急的模样,也反应了过来——宝姐儿已经定下亲事了!还是和信哥儿! 可嫁给信哥儿又岂能和做王妃相比? 薛太太动摇了,甚至后悔了,从小宝姐儿就展露出过人的天赋和极好的性情,老爷一直对宝姐儿寄予厚望,一直期盼着她能入皇家,提携薛家重振祖上荣光。 现在,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了! 甚至比老爷当年期盼得还要好,还要高!叫她怎么能轻易放弃! 甄太太见薛太太不说话,偏偏她又根本算不上是薛宝宝的谁,身份又有限,根本不敢插话,着急下微微落后几步,低声吩咐丫鬟立即将薛宝宝找过来。 薛家上下谁都知道,外面的事找大爷,内院的事找姑娘,准没错儿。 现在,她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薛太太又态度不明,只有姑娘来救场了。 薛宝宝正在陪养羊姑娘看花园里的那株异木棉。 这株异木棉是薛宝宝从空间里偷偷弄出来的,在整个大萧都应该算是独一份,此时花开得又艳又盛,十分漂亮,倒是不负它的别名——美人树。 102 何必弄得如此复杂?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羊姑娘也是个喜欢诗书的,与林黛玉说得十分投契。 林黛玉向她介绍说异木棉花谢后结果,果实大如柚子,倒挂在光秃秃的枝杈上,甚为壮观。 待果实成熟后,厚厚的外皮自然脱落,一团白色的絮状物脱颖而出,洁白炫目。 悬挂在枝头,状如成熟开裂的棉花团,这些絮状物柔软性、保暖性还胜过真正的棉花,可以用来填充枕头。 林黛玉许诺说待明年异木棉的果实成熟后,送几只给羊姑娘。 小姑娘么,总是喜欢些稀奇漂亮的东西,羊姑娘十分高兴,连忙谢过。 当然,伴着这些家常话,两个学霸处处引经据典,还会信口做上几句诗啊词的,薛宝宝有点插不上嘴,正无聊间,甄太太的丫鬟来了。 薛宝宝便向两个学霸说自己要去更衣,与也借口更衣的甄太太会合。 甄太太见了她忙忙将刚才的事说了,薛宝宝听了只觉心头滋味复杂难明。 太上皇与羊太后看中的明明是林黛玉,今天羊夫人来提的却是自己,其中若说没有宝幢的手笔,她都不相信。 宝幢,想娶她…… 甄太太见她竟也和薛太太般默不作声,顿时急了,拉着她的袖子急道,“姑娘,你可不能糊涂啊!就算,就算——也要想好了退路啊!” 甄太太的意思很明确,就算真的要悔婚攀高,那也得扫干净尾巴,不然后患无穷,薛宝宝就算做了王妃也难以立足。 薛宝宝却只当她和虞信一样,不愿她去皇家受委屈,朝甄太太安抚一笑,“甄姨放心,这么久了,甄姨也该知晓的,我与太太又岂是那等攀高附势之辈?” 两人虽然各自说各自的,竟然也能对得上,甄太太顿时就松了口气,姑娘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薛宝宝谢过甄太太,令人找来薛沉家的吩咐了几句,又回了林黛玉和羊姑娘身边,笑道,“这外头怪冷的,黛玉,还是带羊姑娘回去喝杯热茶,别着了风”。 林黛玉最听她的话,马上带着羊姑娘往回走,薛宝宝则故意落了下来。 她们都回去了,几个太太自然也会回去。 薛沉家的趁机上前,说厨房的菜品要请薛太太亲自过目一番。 薛太太随着她出了暖阁,走了不多久就看到了等在路旁的薛宝宝。 薛宝宝示意薛沉家的等都退后守着四周,开门见山问道,“妈,羊夫人是说要我给七王爷做正妃还是侧妃?” 薛太太一愣,难道还可能会是侧妃? 薛宝宝不等她反应过来,又道,“按着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给七王爷做正妃,最多是侧妃,又或是侍妾”。 薛太太下意识反驳,“信哥儿是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 薛宝宝喔了一声,“三品?指挥使?大哥哥?” 薛宝宝的意思原是要薛太太记清楚,虞信现在只是她的义兄,在外人眼中到底与亲兄长不一样。 薛太太听在耳中,想到的却是前几天贾琏来回的话,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如果她为了七王爷悔婚,信哥儿怎么还可能拿她做母亲看待? 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信哥儿明显很满意这门亲事,如果她真的硬生生从他手里夺走了,他不报复薛家就算是心地良善了,又怎么可能会再像现在般全心全意为薛家撑腰? 薛太太想起初见虞信时的敬畏、胆战心惊,更是惊惧。 虞信在家中和善又孝顺,她已经忘了他面对外人是什么模样了,只怕到时候绝难善了! “妈,如果我真的嫁给七王爷,此生说不定都难再回家一次,就算我做了正妃,得了那泼天的富贵又有什么用?难道太太真的要甄姐姐和林妹妹养老送终?” 薛太太哑口无言,薛宝宝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且不说,羊夫人根本没说正妃侧妃的。 就算真的是正妃,难道妈就能保证我能一辈子得王爷的宠,就能保证我嫁过去不受委屈? 我以后啊,就嫁在京城,不必什么高门大户,关键是要家风清正,公婆和善,想回家就回家。 到时候妈你就在我身边,事事都能护着我,岂不是比嫁给七王爷,搏一场遥不可及的富贵强?” 薛宝宝说着将头搭上薛太太肩膀,轻声问,“妈,让我陪着你,不好吗?” 薛太太双眼通红,伸手去摩挲她雪白柔嫩的脸,“妈知道,妈都知道的,我儿能平安康健、开开心心地留在我身边才是最紧要的。 我儿既然不想要那泼天的富贵,妈要着又有什么用?妈这就去拒了羊夫人!” 薛宝宝握住她的手,她的母亲,虽然会势利、会贪慕荣华富贵,但本性善良、听得进劝,事事桩桩都以儿女为先,能得她做母亲,是她的福气。 薛太太生怕时间长了叫人议论,回去暖阁后,便开口请羊夫人借一步说话。 直接坦白了薛宝宝已经定下亲事的事实,只没有明说薛宝宝定的哪家。 羊夫人暗恼她不识抬举,订亲了又怎么样,又不是成亲了,勉强笑道,“亲事么,总要过了小定,才算是定下来了,之前总是有变动的余地,薛太太还是再想一想”。 薛太太坦然摇头,她既已想通了,女儿又不愿搏那场富贵荣华,自然不会被羊夫人两句话动摇心意。 “羊夫人,女儿家名声宝贵,再没有无故悔亲的道理。 还请羊夫人转告太后娘娘,我薛家上下都深感太后娘娘大恩,只宝姐儿无福,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羊夫人得了羊皇后叮嘱,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又劝说了许久,薛太太只不肯松口。 羊夫人虽则涵养好,见她如此不识抬举,也是暗恼。 只她不敢轻易坏了羊太后的事,坏了羊皇后的嘱咐,一直强忍着没发怒,又在薛府用了午食,方带着女儿告辞离去。 …… …… 皇宫中,宝幢从孙小圣胸前取下机关匣子,打开,南星狗爬的字迹出现。 宝幢一目十行看完,嘴角就翘了起来。 他就知道,凭母后和皇嫂,两个女人,哪里是薛施主的对手? 宝幢揣着一颗愉悦的心去慈宁宫陪羊太后用晚膳。 晚膳十分丰盛,林林总总共有三十六道菜品。 宝幢一眼看到一份八宝海参,色泽与摆盘都与薛宝宝做的十分相似,便伸筷子夹了一片海参。 甫一进口,他就不自觉蹙起了眉。 不是薛施主做的—— 虽然明知道薛施主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宫给他做一顿晚膳,但在看到这盘八宝海参时,却还是忍不住升起了几分希冀。 宝幢放下筷子,吩咐另拿一双筷子,端起饭碗。 也许真的是薛施主惯坏了他的胃口,比起吃这些不是薛施主烹制的菜品,他宁愿吃些少经人手的。 他已经啃了好几个月的果子了,还有白米饭—— 宝幢想着,向来温和悲悯的桃花眼里多了九分叫人心疼的忧郁。 羊太后看得心都疼了,忙问道,“怎么?也不合胃口?” 她好不容易才从民间找来的、声望极高的厨子,刚刚看儿子伸筷子了,还以为终于奏效了,竟然又是白欢喜一场! 宝幢恹恹道,“不是薛家那个厨子,都好多天了,母后要多久才能将那个厨子要进宫里啊?” 羊太后,“……” 在自家儿子期盼的目光中,羊太后实在说不出假话,更不想叫儿子失望,只得将虞信说的复述了一遍。 一再强调,她已经将事情交给羊皇后去办了,肯定能叫宝幢得偿所愿。 宝幢疑惑,“交给皇嫂去办?皇嫂能怎么办?将薛姑娘绑来宫中,不叫虞指挥使知道?” 羊太后语塞,宝幢又追问道,“母后,都这么多天了,不如将皇嫂叫来问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羊皇后没有来报喜,羊太后不觉得她已经办妥了差事,但儿子殷殷切切,她只能答应。 羊皇后晚晌刚得了自家娘亲传进来的消息,正在思量该如何进一步动作,就听说羊太后见召。 她忙急急赶了过来,一看,宝幢也在座,顿时就头皮发麻。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羊皇后本来以为以权利引诱,薛家出身商户,重利慕权,定然会上钩。 没想到薛太太竟是怎么也不松口,她恼怒又烦躁,恼怒薛家不识抬举,烦躁不知该如何答复羊太后。 偏偏羊太后就挑了今天来问,她推卸不过,只得含糊答道,“薛姑娘竟是已经定下了亲事,我原本想着薛姑娘的亲事并未传出风声来,想是只是口头说了一句,做不得准的,便请了我娘去打探口风。 薛姑娘身份不及,与小七做个侧妃,那可是天大的荣宠,他们家再没有不愿的——” 羊皇后说到这忽觉背后发凉,下意识顿住声音抬头看去,却见宝幢正双目含笑看向自己。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心惊,刚刚她察觉到的那股满是恶意、甚至杀意的目光,是小七? 不,不可能吧? 没有道理啊! 羊皇后迅速回想了一番自己的话,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唔,应该只是她的错觉—— 羊皇后惴惴不安看向宝幢,“小七看着我做什么?” 宝幢竖掌合十,“阿弥陀佛,佛祖教训,宁拆七座庙,不毁一桩婚,皇嫂大可不必为了贫僧做下此等有伤阴德之事”。 羊皇后顿时紫涨了脸,她不在意什么有伤阴德,还是不伤阴德,却不喜欢有人当面说她做事有伤阴德,更不喜欢这个人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说。 羊太后眉头一跳,不愿宝幢因为简简单单一句话得罪了羊皇后,忙斥道,“小七,不得胡说!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皇嫂不过是叫人问一问,又未曾以权势逼人。 请的还是你舅妈,何等的尊贵身份?又何曾像你说的那般不堪?还不快向你皇嫂赔罪!” 她老了,小七终有一天,还是得靠皇帝与皇后照拂。 宝幢起身合十,态度真诚开口,“阿弥陀佛,原是贫僧失言,还请皇嫂恕罪!” 羊皇后忙摆出笑脸来,起身还礼,笑道,“小七天真烂漫,皇嫂岂会怪罪,又何来恕罪之说?” 羊太后欣慰点头,“好好,一家人最要紧的就是和和气气的。 小七,皇后既是你的皇嫂,又是你嫡亲的表姐,你小时候病重,更是皇后不远万里亲自前往神农山看顾于你,你要记得你皇嫂的大恩”。 宝幢抬眼认真看向羊皇后,“母后不说,贫僧也一直记着,不是皇嫂细心照顾,贫僧说不得早就没了”。 宝幢的眼瞳呈一种十分温柔的琥珀色,像是镀了一层蜜,这般认真又感恩地看着羊皇后,羊皇后只觉心都被他眼中的蜜甜化了,哪里还有刚刚的恼怒? 小七从小与世隔绝长大,每天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身边又都是奴才,性子天真烂漫、说话真诚直率。 这是他的好处,她又岂能因为他一句无心的话,真的生上气了? “什么记着不记着的,我们嫡表至亲,再这么外道,我可就要生气了!” 羊皇后笑嗔,口气比刚刚却是真诚了许多。 羊太后又数落了宝幢几句,便问,“薛姑娘的亲事到底实情如何?定的哪一家?” 这样的事一查就知,羊皇后根本不敢敷衍,硬着头皮答道,“却是真的已经定下来了,只薛太太没有具体说定的哪家”。 羊太后失望叹了口气,若是真能叫那位薛姑娘做小七的侧妃,倒也不错。 虽说出身差了些,但什么也比不上小七身体康健,更何况,她也见了薛姑娘两次,容貌确是顶顶出色的。 宝幢疑惑看向羊太后,“母后,为何要弄得如此复杂?只要母后下一道懿旨,令薛姑娘进宫伴驾不就行了?” 羊太后叹气,“现在自是简单,但明年你便要离宫建府,以后更是会离京就国,到时候又怎么办?” 宝幢想了想,道,“那却也容易,母后先令薛姑娘进宫伴驾,然后就说薛姑娘伴驾有功,赐封公主,那薛姑娘便算是贫僧的义妹了。 待贫僧离宫建府,便将府邸建在薛府旁边,义兄去义妹家吃饭,他们总不会拒绝。 至于离京就国,贫僧不娶王妃不就不需离京就国了?” 103 绕圈子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羊太后立即道,“那怎么行?” 宝幢弯了弯眼,“就算贫僧要离京就国也无妨,虞指挥使是贫僧的护卫长,自也是要随儿臣一起去贫僧的封地。 到时候贫僧便在王府隔壁赐一个宅子给他,也还可以同京中一样”。 羊皇后下意识道,“为了个厨子如此大费周章——” 羊太后点头,“的确不妥,且我大萧自开国以来便没有民间女得封公主的先例。还是封郡主吧,也免得树大招风,叫薛姑娘受人诽谤讥嘲”。 羊皇后,“……”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宝幢示意宫人给自己上一杯白水,不紧不慢端起凑到嘴边,仪态端雅,浑身却不自觉地微微发着抖。 终于终于,他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终于将盘旋在心底一年多的渴愿不突兀、又不致引人怀疑地说出来了。 很快,很快,薛施主也会是他妹妹了,他很快就能取代虞指挥使,成为薛施主的义兄了! 他才不要做薛施主几两银子就买一堆的夫君,他要做薛施主的兄长! 像虞指挥使那样的兄长! 那样,薛施主就会也像对虞指挥使那样对他了! 薛施主会亲近他,会信任他,和他在一起时会有说不完的话,偶尔分开,还会给他写信! 以后薛施主的每个生日,他都可以去观礼,去帮忙!不需要请帖,更再看虞指挥使的脸色! 他又可以像在神农山上一样,每天见到薛施主,和她一起吃饭、照料药草、看她给哄着孙小圣穿裙子! 不,不对,他不该叫薛施主了,要叫薛妹妹,妹妹! 宝幢越想越开心,端着杯子一口喝干,又倒了一杯,继续喝。 这么开心的事,当浮很多大白! 羊太后瞥见儿子端着杯白水却像端着什么琼浆玉液般喝得开心又快乐,顿时又是一阵心堵,忙不迭开口道,“来人,宣本宫口谕,明天一早就去。 让薛姑娘立即进宫,衣裳用物什么的都不必带,宫中会为她准备”。 一定要赶在巳时之前进宫,好有充足的时间为小七准备午膳。 她实在不想再看到儿子清心寡欲地每天吃白饭、喝白水了! …… …… 于是,第二天天刚亮,薛宝宝正蓬头垢面地和林黛玉一起清理药草上的白霜,羊太后的懿旨就到了薛府。 薛宝宝,“……” 幸亏哥哥不在家,不然能气死! 薛太太不知究里,只当是昨天拒绝了羊夫人,羊太后着恼了,要叫薛宝宝进宫亲自整治,急得眼泪直掉。 薛宝宝失笑,“妈,就算是羊太后生气了,要整治我,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一大清早叫我进宫?” 薛太太根本不听,一味地害怕抹泪。 薛宝宝只得祭出大杀器,“妈,你就算不相信我,总也该相信大哥哥吧?大哥哥是锦衣卫指挥使,羊太后又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叫我进宫整治我?” 薛太太一听,果然就不哭了,开始操心她要带什么进宫,结果又听说什么都不许带,顿时又红了眼。 她怕薛宝宝在宫中吃喝用度不方便、不顺心。 薛宝宝,“……” 行吧。 薛太太一边哭一边吩咐丫鬟立即赶制银票牌内衣,哽咽着对她道,“听说在宫中喝口水,都要给宫女太监打赏银子,不然就只能喝道冷水、脏水! 你姨妈跟我说过许多次了,贤德妃娘娘在宫中每年要花费许多银子,还每每有许多不如意处。 你这一去也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别的妈也帮不到你,你就多带银钱。 不要舍不得,该花用的就花用,过段日子,妈再想法子给你送钱去!” “……宝宝,咱不学那些个比富浪费的浮华之风,但在学校里也不能过于节约了,该花的就要花,免得被人小瞧了……” 上一世,她十三岁,母亲就早早过世。 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已经不太能记清她的音容笑貌,她温柔的叮嘱却在此时乍然回响在耳边。 大约,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又或者是,她真的像哥哥说的一样,是个有福气的,所以才能遇到这么好、这么好的妈妈! 薛宝宝也忍不住红了眼,扑进薛太太怀中勉强安慰道,“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有机会我就会找人给家里传信”。 薛太太嚎啕失声。 薛宝宝,“……” 却也不必如此。 甄英莲和林黛玉本来勉强忍着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只怕叫薛宝宝烦心,又赶忙用帕子拭去。 薛宝宝好不容易安抚好薛太太,然后在薛太太期盼的目光中穿上了那件缝着暗袋,里面塞满了银票的中衣,拜别薛太太和甄太太,笑道,“两位太太不必送了,让两个妹妹送送我就行了”。 薛太太虽则不舍,却知道她是有贴己话想和小姐妹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出了门。 薛宝宝叮嘱了林黛玉几句要好好吃饭、好好打拳,就示意林黛玉给自己望风,牵起甄英莲的手,诚恳道,“甄姐姐,我都要走了,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不中意与李家的亲事? 如果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大哥哥定然能帮你摆脱掉的”。 类似的话,这段时间,薛宝宝几乎一天就要说一遍,甄英莲却只说自己没什么不愿的。 今天也是一样,甄英莲默了默,依旧开口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什么不中意的”。 薛宝宝忍不住叹了口气,甄英莲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半晌到底还是挣扎着开口道,“且,这门亲事,本就是我处心竭虑谋了来,我又岂会不愿?我,我只是舍不得你们——” 是的,这门亲事,本就是她处心竭虑引着李公子得了来。 李家清贵,在朝野之中声望极高,李老太傅更是身份超然,天下清流之士共同仰望,多少总能帮着大哥哥弥补锦衣卫名声上的缺陷。 李公子又会读书,进入朝堂只是迟早的事,大哥哥遇到事,李家总也能帮上一点忙。 这么好的亲事,她好不容易得了来,又岂会不愿? 她只是舍不得他们,舍不得这么好的妹妹,舍不得他罢了—— “还有点害怕——” 甄英莲句句发自真心,薛宝宝自然也能听得出来,她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悲伤也被她想当然地当做了不舍与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惧。 薛宝宝放了心,大松了口气,笑哈哈地搂住甄英莲的肩膀,“不用舍不得,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想家了随时都能回来。 你娘,我们也会帮你照顾好的,你放心。 这新娘子出嫁前都会有点紧张、害怕,那都是小事,等你真正嫁了,你就知道好处了!” 薛宝宝说着暧昧朝甄英莲眨了眨眼,李治延虽然说不上是美男子,但五官端庄、眉目清明,又才华横溢,绝对符合诗迷甄英莲的审美啊! 薛宝宝解决了最大的心事,安安心心随着来传旨的嬷嬷走了。 甄英莲和林黛玉一路将她送到门口,目送着马车驶出眼帘,又怔怔站了半天,才相携着往回走。 薛府虽然大,薛家的大小主子们却都没有坐车、坐滑竿的习惯,因为薛宝宝说了,走一走、活到老!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薛宝宝的离去抽走了两人之间原本该有的快乐。 就像薛宝宝离开京城的那一年半,林黛玉很少到薛家来,甄英莲也很少笑,甚至很少说话。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眼看着薛太太的院子近在眼前,林黛玉忽地冷不丁开口问道,“甄姐姐,你真的中意李家的亲事?” 刚刚薛宝宝只是叫她望风,却没有不叫她听的意思,她只站得略远了些,该听到的却都听到了。 甄英莲保持着垂头敛目的姿势沉默,林黛玉见她这副模样就着急上火,连连冷笑,“我这就去求太太,拒了李家的亲事! 想嫁个好人家不容易,不嫁人难道还不容易,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我林家的家产养一百个你都绰绰有余!” 林黛玉说着甩手就要走,甄英莲忙抓住她的手,急道,“妹妹!” 林黛玉回头冷冷盯着她,她目光冰冷,甄英莲却觉得心头火热,那热意顺着心脏一直蔓延到了眼眶,甄英莲勉强忍着,不叫那热意汹涌而出。 “妹妹,李公子很好,我以后也会很好,如果我真的不好了,妹妹再养我一辈子不迟”。 林黛玉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怔怔看着她。 甄英莲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哽咽失声,“妹妹,姐姐是个没用的,一直要你们教着、护着。 这次,你们就让我试着自己走一走,看看能不能走出不一样的人生来”。 林黛玉喃喃叫了声甄姐姐,眼眶也红了。 好,你自己试着走一走,如果你走错了,记得回头,回头,我和宝姐还依旧教着你、护着你…… …… …… 接薛宝宝进宫的马车停在了顺贞门,守门的士兵接过薛宝宝递过来的包袱,先捏了捏,立即就皱起了眉头,“姑娘,里面似乎有利器?” 薛宝宝眨眼,“利器?没有的,只有一把菜刀”。 她要是敢在进宫的时候把解牛刀藏在裙子里,估计立刻就能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因此索性直接放在了包袱里,等着查。 士兵默了默,开口,“菜刀也是利器”。 “那不能带进去?” “是”。 薛宝宝遗憾啊了一声,“那能不能麻烦小将军你帮我保存一下,等我出宫的时候再还给我”。 士兵,“……姑娘出宫时,我不一定当值”。 薛宝宝笑,“没事,我认识你了,会找到你的”。 士兵,“……” 莫名有种惊悚感怎么回事? 薛宝宝说着根本不管他同不同意,从他手中拿过包袱,拿出解牛刀往他手中一塞,提着包袱就往里走。 士兵自然不敢在宫门口大呼小叫,更不敢拉扯她,默默看了一眼解牛刀,认命塞进腰间。 他要成为挎着菜刀守宫门的第一人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同僚嘲笑…… 慈宁宫中,羊太后一贯地态度和蔼可亲,拉着薛宝宝的手就是一顿猛夸,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装作好奇问道,“听说那天本宫在贵府吃的东西都是你亲手烹制?” 薛宝宝,“……” 果然还是为了那口吃的! 大师啊大师,你已经不是吃什么吐什么的病宝宝了,为了口吃的,至于吗? 羊太后立即又拉着薛宝宝一顿猛夸,然后十分不好意思道,“本来薛姑娘到本宫这慈宁宫中做客,本宫万万不好意思麻烦薛姑娘的。 但薛姑娘的手艺实在叫本宫念念难忘,不知道薛姑娘愿不愿意再为本宫做些吃食,也不用多,随手做两个简单的就好”。 薛宝宝,“……” 看看! 看看! 这才是一国之母的风范! 绝对吊打嚷着叫她把好吃的拿出来的王熙鸾一万倍、一万倍! 薛宝宝适时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来,“能为太后娘娘烹制吃食,是民女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又岂会不愿意,只是——” 羊太后心愿达成,几乎都已经看到了自家儿子埋头苦吃的美好场景,十分好说话,“只是什么? 薛姑娘你有要求单管提,以后就将这慈宁宫当自己家,怎么舒坦怎么来”。 太后娘娘这么爽快,薛宝宝也就不客气,“只是民女用惯的菜刀不能带进来,交给了守门的小将军保管。 其他刀,民女倒也不是不能用,只是可能会影响刀工,摆盘不好看”。 羊太后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只是把用顺手的菜刀,立即吩咐人去取。 又亲自带着薛宝宝去慈宁宫的小厨房,殷殷叮嘱,“缺什么单管和本宫说,奴才们不听话了,也单管和本宫说”。 又教训厨房里的宫人,“薛姑娘在慈宁宫是贵客,但凡有敢怠慢的,立即打板子撵出宫去!” 薛宝宝,“……” 太后娘娘这态度,倒是和当初宝幢留她在眉寿山庄时一模一样,果然不愧是母子,有种能叫人死心塌地跟着当小弟的天然魅力。 很快,解牛刀送了过来。 薛宝宝恭敬请示,“娘娘,时间不早了,另行准备肯定来不及,只能就现有的食材简单做几个菜。 娘娘您看,一道鹿筋烧松鼠鱼、一道八宝海参、一道松菌烧冠油、一道芙蓉豆腐、一道青菜香菇、再配一罐煨三笋净鸡汤,总共六样,行不行?” 羊太后自然也不会指望她能像御厨那样一顿给她烧出个三十六样来,点头,“薛姑娘随意就好,只是主食就不必配米饭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儿子光啃白米饭了! 薛宝宝略想了想,“那就配臊子面,这时候准备也还来得及”。 宝幢那个重口味的肯定喜欢。 羊太后点头,中午的菜单定下来了,羊太后看着没什么事就走了,薛宝宝朝厨房中伺候的宫人团团一福,“我初来乍到的,还请各位多多帮衬”。 薛宝宝初来乍到,却是羊太后亲自送来的,宫人们根本不敢拿乔,忙道不敢不敢。 哈哈,所以宝幢小和尚谋算了半天就要做哥哥~ 104 慈宁宫中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再说宝幢中午一下学就往慈宁宫跑,太子萧训也要来,被他拒绝了,“贫僧下午要好好睡一觉,就不来学书了,你不必和我一起”。 宝幢可以随时请假,连原因都可以大刺刺地说什么要好好睡一觉,萧训可不行,只得止住了脚步。 宝幢一进门就问,“母后,薛施主来了吗?做饭了吗?饭好了吗?” 羊太后,“……” 羊太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忙命人去厨房催。 很快宫人就端着两只小小的瓦罐来了,恭敬道,“娘娘,薛姑娘说那道鹿筋烧松鼠鱼十分费工夫,还有一会,娘娘可以先喝点汤垫垫肚子,也养胃”。 羊太后点头允准,宫人摆开坐席,将两小罐放在羊太后和宝幢面前。 宝幢迫不及待地揭开盖子,浓郁鲜美的香味直扑口鼻而来。 是薛施主亲手做的! 宝幢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忙舀了勺汤放入口中。 汤的温度刚刚好,宝幢只觉刚活过来的自己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果然是薛施主亲手做的! 宝幢直接端起了罐子,小小的一罐汤,他一仰头、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然后吩咐道,“不必等那什么鹿筋了,做好了什么直接端上来,米饭也行,饿了”。 他本来也没觉得饿,喝了罐汤反倒巴心巴肺地饿了起来。 薛施主样样都好,就是做饭看斤看两,不肯叫他多吃哪怕一口,这点不好! 这么一小罐汤能抵什么用? 羊太后目瞪口呆,等等,刚才她看到了什么? 她儿子直接端着罐子一口气喝完了一罐汤? 还说他饿了? 他回京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每天只吃几口饭,她也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声饿! 羊太后下意识也舀了勺汤放入口中,鲜美的汤汁在刷过味蕾—— 羊太后看着面前的小罐,怎么办?好想学着儿子直接端起罐子往下灌啊! 很快,除了鹿筋烧松鼠鱼之外的几道菜,连着臊子面一起端了上来。 臊子面的辣香味传来的一瞬间,羊太后和宝幢都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真是,闻着就好有食欲啊! 宝幢筷子舞得飞快,一口菜、一口面,斯文却又速度极快,很快就将满满一大碗臊子面和面前的几碟菜一扫而光,然后双眼晶亮地看向宫人,“那个鹿筋还没做好吗?再给我来碗面”。 羊太后,“……” 怪不得民间都说什么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真的是她那个一顿只啃几口白米饭,喝几口白水的儿子? 这一次去催,鹿筋烧松鼠鱼终于做好了。 羊太后早就吃得铁饱,吩咐将整盘鱼全部送到宝幢面前,然后瞠目结舌地看着宝幢就着鹿筋烧松鼠鱼又干完了一大汤碗臊子面! 早知道她儿子是这个饭量,她根本不用天天担忧他的身体! “还有面吗?” 宫人回说没了,宝幢遗憾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目光晶亮看向羊太后,“母后,我今天就在母后宫中歇午觉,等我醒了,母后能不能请薛姑娘给我做下午茶?” 羊太后,“……” 这是还没吃饱? 下午茶,薛宝宝做了四样点心和山楂金桔水果茶。 宝幢那个德行,她再清楚不过,肯定是要吃到撑的,给他调点开胃的,不然他又要撑得吐。 到了晚上,薛宝宝便只熬了一份薏米粥,配上几式爽口的泡菜。 这薏米粥要做的没有药气,最紧要的便是要用豆腐渣擦过,和水磨浆、用布过滤,再用四分薏仁浆、六分白米一起煮粥。 羊太后自也吃过薏米粥,这却是第一次吃到毫无药气,只见米香的,不由啧啧称奇。 宝幢却怏怏抱怨,“就一碗粥,够吃什么?薛施主也忒小气了些,哪怕就用这薏米煮点饭啊!” 谁个大男人晚上吃粥啊,吃得饱吗! 羊太后嗔,“薛姑娘这才是懂得养生之道,你中午吃得多,下晌又吃了好几碟点心,晚上喝点清淡的才好,免得积了食”。 宝幢振振有词,“积食怕什么,大不了配点消食的药吃一吃”。 羊太后,“……” 薛姑娘这是无意间触动了她儿子什么了不得的特性吗? 宝幢又问,“母后,马上就要过年了,听说山下最是看重过年,是要一家团聚的,到时候薛施主会回家吗?” 羊太后,“……” 虽说马上要过年了,但也要十几天后,你现在就开始担心十几天后的伙食了吗? 宝幢抬头认真看向羊太后,“母后,你什么时候封薛施主做义女?能不能赶在过年前?这样她就是贫僧妹妹了,能陪贫僧一起过年了”。 羊太后,“……” 主要是能过年也给你做东西吃吧? …… …… 第二天天刚亮,宝幢就到了慈宁宫。 羊太后还没起来,他问明薛宝宝已经在小厨房忙活了,就往小厨房跑。 薛宝宝正在揉面,身边的瓦罐里熬着高汤。 她习惯了早起,在家里还能打打拳、侍弄药草、蔬果打发时间,在这宫里却是什么都不能干。 问明小厨房的宫人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早餐,洗漱妥当后就过来了。 宝幢这一现身,厨房里的宫人都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跪了一地。 薛宝宝见状只好也往下跪,宝幢忙一把扶住她,“阿弥陀佛,薛施主不必多礼”。 又对众人道,“诸位都请起吧,贫僧只是来瞧瞧早膳吃什么”。 他说着期待看向薛宝宝,“薛施主,早膳吃什么?” “虾仔面和虾仁馄饨,今天的虾很好,十分难得”。 这也就是皇家了,大冬天的,还能吃到这么好的虾。 “那中午也吃虾?” “可以做一道椒盐虾和一道虾仁蒸蛋”。 宝幢高兴点头,开始点菜,“那我早晨还想吃虾仁饼子,昨天晚上你只给我那么稀的粥吃,一点都不抵饱,我半夜都饿醒了,早上要多吃一点!” 薛宝宝,“……” 你确定是饿醒的,不是馋醒了? 薛宝宝熟门熟路地先给他调了一杯山楂汁,然后给他煎虾仁饼。 宝幢就站在她身边一边喝山楂汁,一边看着她煎。 在神农山时,他也经常在一旁看着她做饭,然后在食物出锅的第一时间端走吃掉。 但现在不是在神农山,是在皇宫,还是他母后的慈宁宫! 他的一言一行,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比如现在,就已经有不少双眼睛开始偷偷往这边瞟了。 薛宝宝实在忍不住道,“王爷,您可以先去忙别的,民女做好了就给您送去”。 宝幢无辜看向她,“贫僧没有别的好忙的,只等着你的虾仁饼子了”。 薛宝宝,“……” 行吧,你是王爷,你说了算。 虾仁饼主要是准备材料需要费点时间,煎起来很快。 慈宁宫的小厨房光伺候的就有十几个,一一分工,很快就将材料准备好了。 薛宝宝亲自拌好料,做成一个个圆圆的虾饼,放入油锅中煎。 金黄色的虾仁饼很快就一一出了锅,宝幢也不用人帮忙,自己找了双筷子,戳了个饼就往嘴里送。 薛宝宝,“……” 你还记得你是个王爷不? 宝幢在小厨房的一言一行很快就传到了羊太后的耳中。 羊太后,“……敲打敲打伺候的人,但凡王爷的一言一行被传出了这慈宁宫,直接杖毙”。 碧珠领命而去,不多会,宝幢亲自端着一碗馄饨来孝敬羊太后。 羊太后只当不知道他一大早跑到厨房等吃的事,笑眯眯地夸他孝顺,又问他怎么不一起吃。 宝幢十分坦荡地说自己已经在厨房吃过了,因着满足,一双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 羊太后问,“我记得你每天早晨起来必得要抄经一个时辰,这么早就来了,那你是几时起的?” “和平时一般时候,抄经什么时候都可以抄,当然是要先来吃薛施主做的早膳!” 宝幢说着回味地舔了舔唇,“薛施主做的早膳也好好吃!以后我每天早晨都想吃到薛施主做的早膳!” 羊太后,“……” 之前她为了改掉他一大清早起来就抄经、诵经的习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他都不为所动,现在就为了一顿早膳就改了? “母后,馄饨很好吃的,您多吃点,儿臣去听林少傅讲书了”。 羊太后忙问道,“那你中午还来不来用午膳?” 宝幢又不自觉舔了舔唇,“来,母后,从今天起,贫僧每顿饭都来母后这里吃”。 羊太后,“……” 就不知道到底是该欣慰,还是该生气。 …… …… 新年越来越近,就算是在这深宫中也能感觉到越来越浓的年味,薛宝宝本来以后最多二十二,羊太后就要放她回去,毕竟古人貌似都挺重视小年的。 但羊太后毫无反应,还兴致勃勃地问她们家小年会怎么过。 薛宝宝,“……” 行吧,她等大年三十好了,她就不信羊太后还能不放她回家过年。 事实证明,羊太后远比她以为的要讲道理,二十八这一天,吃过早饭后,羊太后就吩咐送薛宝宝回去。 小年过后,宝幢的课程就停了,这几天宝幢见天地腻在羊太后这里蹭吃蹭喝,这时候自然也是在的,闻言十分不舍道,“薛施主,你什么时候回来?” 薛宝宝,“……” 你不是在跟林谪仙学书吗?怎么语言组织能力还这么差?你懂“回来”的意思吗? 羊太后打个哈哈,“薛姑娘自是要在家好好过个年的”。 宝幢更加不舍了,“那薛施主你能不能给我蒸几笼包子,再蒸几笼馒头再走?” 薛宝宝,“……” 薛宝宝还能怎么样,只能去为宝幢蒸包子、蒸馒头。 好在包子、馒头蒸起来快,她蒸好时也才不过十点左右,正好赶得及回家吃午饭。 她急急赶回家,不想虞信出外公干竟还未回来。 薛太太哭过一场后,便细细对她解释道,“信哥儿托了人带了信回来,上次他出京公干,刚要回京交差,圣上就又传了旨意。 长春之地今年大雪成灾,朝廷遣兵粮前往赈灾,着他监管。 他连回家都没来得及,直接赶过去了,说是定然不能回来过年了,早也得等过了正月”。 薛宝宝惆然不乐,现在的长春跟后世的长春可不一样,没有暖气、交通不便,说不定连蔬菜都吃不上。 虞信去了,差事办得怎么样先不说,肯定是要遭大罪的。 “信哥儿说要我收拾几件大衣裳送过去,我着急忙慌地将他所有的大衣裳都送了去。 又拿了铺子里新进上来的皮子,请你甄姐姐一起帮忙赶制了几件。 连同着薛沉打点的药品、吃食和防寒日用的东西,请了个镖局一路去追信哥儿,这时候应该早就追上了,说不得这两天就要来交差了”。 薛太太安排得十分妥当,薛宝宝却还是担心,这个时代因为落后的物质条件,就算是做官也不容易。 在京城或是其他富庶之地做官倒也还好,但若是虞信这样经常要到处跑的,又或是经常调来调去的,就太麻烦了,“宦游人”也苦啊! 她回来得迟,甄英莲已经帮着薛太太将家中各色物事都安排妥当了。 府中已换了闷声、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处处都是浓浓的年味。 可惜,虞信不在,似乎处处都缺了点什么,连薛蟠都有点无精打采的。 这是薛宝宝恢复前世的第四个年头,算起来却只和虞信一起过了一个年。 第二天天还没亮,薛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门廊、路旁两边一色朱红大高照,点得两条金龙一般。 薛太太第一次穿着品级朝服,坐着大轿,带着薛蟠、甄英莲和薛宝宝进宫朝贺。 薛蟠受封四品紫微舍人,自也为薛太太请封了四品诰命夫人。 只红楼世界中,除特殊情况外,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诰命才有资格进宫朝拜,因此薛太太从未进过宫。 昨天,羊太后遣人送薛宝宝回来时,却是特意下了恩旨,恩准薛太太年节期间带着儿女进宫朝拜,腊月二十九和正月初一均要进宫。 薛太太还是第一次进宫,又激动又紧张,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又遣人去催薛蟠几人。 一家人急急忙忙准备好,因着怕在宫中不方便,连口水都不敢喝,急急上了车。 (本章完) 105 朝拜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官员们从太和门入,命妇们则是从武英门入,过了阙门后,薛蟠就和薛太太几人分道而行。 她们到得很早,宫门还没开,宫门前却已经停满了马车,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薛沉家的下车探路,回来说看到了贾府的马车。 薛太太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忙上前拜见。 王夫人因为放高利贷一事被贾母关进了栊翠庵,王熙凤刚刚发现有了身孕,女眷中,贾母就只带了刑夫人和贾元春的庶妹探春。 贾母见了薛太太十分惊讶,待听薛太太说了其中内情后,高兴道,“真真宝丫头好出息,竟然能得了太后娘娘青眼,进宫伴驾几日便为姨太太挣来这样的脸面!” 薛宝宝进宫陪伴羊太后,这件事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秘密,却也没有到处张扬。 贾府的爷们除了贾政在工部领了个没要紧的职,其他都是各种花式享受人生,和朝堂早就脱了节,到现在都没得到消息。 贾母又嗔着薛太太怎么不早些跟自己说,薛太太笑道,“太后娘娘青眼,原是我们的福分,倒是不好到处张扬,叫太后娘娘厌我们轻浮”。 贾母笑着拍了拍薛太太的手,“姨太太说得很是,就是该有这般从容大方的态度。 今日进宫后,我瞧一瞧,看看有没有时间去拜见贤德妃娘娘。 若是有,再请姨太太一起,也叫娘娘认一认亲戚”。 薛太太十分惊喜,忙谢过贾母。 贾母又道,“姨太太来得早了些,今儿都是要按品级进宫的,姨太太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 薛太太忙道,“没关系,早到等一会没关系,若是迟了,落个不敬之罪就不好了”。 贾母赞同点头,“这话却也是”。 两人正说着,王府的马车也来了。 王太太却是早就知道了薛宝宝被羊太后宣进宫见驾了,薛宝宝进宫这段日子,她经常带着王熙鸾去薛家走动。 她能说会道,刻意放低身段去结交薛太太,又严令王熙鸾乖巧地讨好薛太太。 薛太太又心软、顾念与王子腾间的兄妹情谊,这段时间下来,姑嫂间倒也算是能维持客套的和气了。 只王太太也不知道薛府得了恩典,可以进宫朝拜,免不得问起。 待听说缘由后,喜得拉起薛宝宝的手连连夸赞道,“真真我们宝姐儿好福气,正好你舅舅说,明天吃年夜饭前定能赶回家,到时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叫他也高兴高兴”。 薛宝宝,“……” 就冲王太太这个热情劲儿,要是知道羊夫人曾亲自上门,劝说薛太太把她送给宝幢做小老婆,肯定会立即劝说王子腾把她打包打包送进宫去! 薛太太十分惊喜,“哥哥明天回京?” 王太太语气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是,都好几年没回来了,蟠哥儿小时候还见过一次,宝姐儿竟是从未见过。 这次好容易求得皇上恩典,准许他们舅舅回京述职。到时候小姑你可要带着哥儿、姐儿常回家走动,一家人好好亲香亲香”。 薛太太惊喜下哪里还记得和王太太间的过节,连连点头。 王太太又问起虞信,得知虞信不能回京过年,十分遗憾叹道,“竟是如此不巧,他舅舅在信中常常夸他,也不知道甥舅两个能不能见上一面”。 王太太的遗憾十分真挚,叫薛宝宝十分怀疑她到底在遗憾什么,反正绝不可能是遗憾虞信和王子腾“甥舅”见不了面。 薛太太问道,“哥哥这次回来还要出去?他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求了皇上恩典留在京中,不论什么职衔,总也比在外奔波得好”。 王太太叹气,“谁不说呢,只这样的事,都要看皇上的恩典,我们又岂能做得了主?” 正说着,朱红的宫门在晨曦中缓缓打开,众人忙都收了声,快速又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家的马车里。 宫门刚开,宫里的内相们也还未现身,离进宫朝贺的时间还早。 众权贵大臣们平日在外威风赫赫,此时却都噤若寒蝉,在寒风中静等宣召。 薛家果然如贾母所说排在最后面,直等到辰时末才进了宫,远远地给羊太后和羊皇后等内命妇磕了头,连她们衣裳的颜色都没看清楚,就被宫人带着去领御宴。 御宴大多是冷盘、点心类,为数不多的热菜也早在端来的路上吹得透心凉。 众人都是意思地举了举筷子,等御宴结束,就又声势浩大地分批去跪谢羊太后和羊皇后赐宴,然后又排队等着出宫回家。 薛家照旧排在最末尾,等上了自家马车已经都过了午时了。 薛宝宝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在薛沉家的办事妥帖,见她们迟迟不出来,预备了点心和热茶。 薛宝宝灌了一大口热茶,又一连吃下去七八个酥酪,才觉得活过来了,笑问,“太太可还觉得能进宫朝拜是天大的恩典了?” 薛太太瞪她,“别混说!多少人想受这份罪,想了一辈子都没想上呢!” 薛宝宝就哈哈笑了起来,“太太也说是这份罪了,可见是也不喜欢的”。 薛太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要是你哥哥出息,给我挣个实实在在的三品诰命回来,我巴不得天天受这份罪呢! 你小人家锦衣玉食地堆着长大了,哪里知道富贵的好处!” 薛宝宝就回头朝甄英莲挤眉弄眼地做鬼脸,甄英莲忍不住笑,给她倒了杯茶送到她手边,“喝点茶,别噎着”。 …… …… 第二天便是除夕,薛家和无数人家一般,热闹又繁忙地过了年,到初一,又举家进宫朝拜。 虽则知道要等到最后才能进宫,薛太太却还是不敢怠慢,早早就催着儿女们起身准备,天还没亮就到了宫门外。 他们等了有两刻多钟,宫门才打开了。 按照往常惯例,总要等到宫门开启后两刻钟,内相们才会来到宫门处宣旨。 这一天却是很快就有了动静,来的也不是内相,而是一个碧衣大宫女。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碧衣宫女的身份——太后娘娘身边的碧珠,怎么会是她来宣旨? 碧珠快步到了宫门前,低声和守门的卫兵说了两句,那卫兵便扬声喊了起来,“紫微舍人薛大人的家眷来了没有?”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紫微舍人是几品,怎么也能来朝贺? 贾府的马车靠前,探春听得清清楚楚,忙使人去叫薛太太。 薛太太也吃了一惊,忙快步上前见礼。 碧珠福身还礼,笑道,“薛太太,太后娘娘命奴婢来请薛太太并薛姑娘前往慈宁宫一叙,还请薛太太不要见怪冒昧”。 薛太太,“……” 怎么会见怪? 怎么会冒昧! 她们竟然能赶在那些个一品、二品的老封君前进宫,这真是天大的恩宠! 薛太太虽然勉强压抑着,却还是忍不住露出受宠若惊的傻笑来,忙不迭道,“太后娘娘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我这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宫门前排队等着进宫的命妇们本来还好奇碧珠来叫薛太太做什么,没想到,不一会就见碧珠亲自领着薛家母女几人进了宫! 竟然是太后娘娘亲自召见! 还是宫门刚开就召见! 往常她们大多都是远远给羊太后磕个头,就算是羊太后的娘家弟媳妇羊夫人也不是次次都有恩典能拜见太后娘娘的! 众人想着羊太后亲自给薛宝宝及笄礼做正宾,想着羊太后召薛宝宝进宫伴驾,看着薛家母女的目光狂热起来。 虞信还真是得宠! 连带着商贾之家的薛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回去后就想办法去攀攀交情,那位薛姑娘刚刚及笄,不知道定下亲事了没…… 薛太太几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萧最有权势、地位的夫人、太太们心中的香饽饽,随着碧珠一路进了慈宁宫。 然后,薛宝宝就被请进去“服侍太后娘娘梳洗”,碧珠则亲领着薛太太和甄英莲在慈宁宫赏景、闲话。 而直接被叫到羊太后寝殿的薛宝宝刚要磕头,就被羊太后亲自扶了起来。 “好孩子,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都不许跪了”。 羊太后态度温和,嘴角的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好孩子,这么早叫你进来,为什么,你约莫也猜到了。 本宫那个小冤家,竟是不经你手的东西就不肯入口。 这几天竟然都是拿早晨剩下的包子、馒头热一热吃,这可怎么好!” 羊太后出身后族世家的羊氏,从小养尊处优,出嫁后更是母仪天下,老公和儿子都是皇帝,可以说,这整个大萧就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子。 在她这样身份的人看来,吃剩饭剩菜,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本来,你若是不进宫也就罢了,但你既然进宫了,本宫免不得还是要麻烦你一下。 真真薛姑娘好手艺,其实不但小七,本宫吃着御厨们做的东西,花样倒是多,摆得也好看,但就是觉得没滋没味的,怎么吃都不对劲儿”。 羊太后语气真挚又诚恳,话语中满是对薛宝宝的欣赏与大过年叫她亲自下厨的不好意思。 其实,她不必如此,薛宝宝也只能去做,她这般,反倒叫薛宝宝不好意思。 羊太后伸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响铃簪,亲手为薛宝宝插上,叹息般道,“好孩子,以后只怕本宫还要经常麻烦你。 这支簪子原是本宫入宫为后时,太上皇亲手雕的,这皇城之中几乎人人都认识,你好生戴着”。 薛宝宝连忙要摘下,这样的簪子,就这么送给她,合适吗? 羊太后坚定扶住她的手,慈爱笑道,“好孩子,本宫也给不了你什么好东西,但至少也能保证你在这宫里没人敢欺负,给你,你就要着,你当得”。 薛宝宝只得收下,羊太后又亲自将薛宝宝送去了厨房,这才回转。 薛宝宝十分清楚宝幢的尿性,当年初遇时假惺惺说的什么“三净肉”早被他忘到脑后了,他现在绝对是无肉不欢。 昨天中午和晚上都啃包子、啃馒头的,肯定啃得更贪肉了。 大清早的,薛宝宝自是不会给他做什么大油大荤的吃,想了想,决定做一份炸酱面。 再配上降火的绿豆粥,几样爽口的泡菜,应该就差不多了。 至于羊太后,这对母子口味十分相似,却是不必另外准备,倒是省事。 薛宝宝在这慈宁宫的小厨房早已驾轻就熟,吩咐将原料准备好,先将粥熬上,然后就开始做炸酱。 炸酱面中的炸酱大多是春酱,薛宝宝按着宝幢的口味,调的偏甜辣口,加上洋葱、虾仁、肉末等做佐料。 古代条件有限,大冬天的,就算是皇家也没有黄瓜吃,薛宝宝准备拿两颗青菜从沸水中滚上两遭做配菜。 炸酱准备好后,薛宝宝开始和面、揉面、拉面条。 不管是什么面条,要做得好吃,拉得劲道是第一要义。 薛宝宝前世是北方人,一大家子都喜欢吃面食,面条自是经常上桌的。 自然而然地,薛宝宝就在拉面条这一块下足了功夫,甚至叫她表演个拉面小哥的花式拉面,她也是会的。 唔,应该还会比绝大部分小哥舞得漂亮。 早餐做好后,宫人便送了出去。 薛宝宝做吃的一般都会多做些,羊太后和宝幢吃不了的,就由她和厨房里帮忙的宫人解决掉。 待羊太后和宝幢的那一份送走后,薛宝宝便招呼宫人们来吃,自己则从荷包里拿了块窝丝糖含进嘴里。 她其实也没吃早饭,但昨天夜里她在薛太太的不断絮叨下生生守了一整夜都没敢闭眼,这时候又困又累,根本没胃口。 她含着糖和相熟的宫人们打了个招呼,便出去找薛太太她们。 她在这慈宁宫已经混得熟了,很快就在慈宁宫的一个偏殿找到了正在喝茶的薛太太和甄英莲。 碧珠还在陪着,见她来了,笑着起身行礼道,“薛姑娘,娘娘吩咐了,等姑娘来,就领着薛太太和两位姑娘去贤德妃娘娘那儿坐坐。 今儿薛太太和两位姑娘就在贤德妃娘娘那儿用膳,不必去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磕头了”。 羊太后是好意,薛太太自然感恩,忙谢过恩典,碧珠便又领着她们往贾元春那里去,等将她们交给贾元春后才回去了。 (本章完) 106 贾元春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太太只在贾元春小时候见过她,一眨眼快二十年都过去了,乍然见了自是十分欢喜。 贾元春亦是欣喜,将腕上的一对金镯子摘了下来,给甄英莲和薛宝宝一人一只做表礼。 一番寒暄后,贾元春便感叹道,“真真姨妈好福气,当初姨妈嫁去金陵,太太哭了好几天,说是怕今生都未必有姐妹再见的日子了。 想不到姨妈竟又回了京城,更难得的是信哥儿和蟠哥儿都如此出息。 几个妹妹也都才貌双全,真是这天底下的福气都叫姨妈占尽了!” 薛太太亦是感慨,笑道,“这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不说其他,单说娘娘,单说姐姐,姐姐当年只怕再也想不到娘娘能有这等福气的!” 贾元春却是叹了一声,“什么福气?见天地困在这深宫里,连与家人见一面都是千难万难。 我是个福薄的,又没有儿女伴身,也不过就是熬日子罢了”。 这话却是不好接,薛太太呆了呆方道,“娘娘也不算大,现在也还来得及,可曾吃过什么利子的方子?” 贾元春眼圈微红,“怎么没吃过?灵丹妙药的也不知道灌了多少进去,却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想是到底是我没福气”。 薛太太安慰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这子嗣缘,第一自然是要拜佛积福,第二就是要放开心怀,第三就是要用对方子。 这个却是也要看缘分的,所谓请郎中不如遇郎中,再好的方子,没那个缘分也不行。 再不起眼的方子,只要缘分到了,金儿玉女的自然也就到了。 前段日子,凤哥儿到我们家去住了一段时日,我就给她寻了个方子天天喝着,又不许她多操心。 这不,刚回府就怀上了!不然这次定也是要进宫来给娘娘磕头请安的”。 二十九那天,贾母根本没求到恩典来见贾元春,贾元春自是不知道王熙凤已经有了身孕,更不知道期间还有这番缘故,听了十分意动,忙追问方子。 薛太太却是不太记得了,只道下次托人送进宫来。 薛宝宝笑道,“薛婶给凤姐姐抓过药后,我看了一眼,倒还记得方子。只那都是民间的土方子,未必就像太太说的那般凤姐姐是吃了那个方子才有了身孕”。 贾元春苦笑道,“我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不管有用没用,总是要试一试的,表妹既然记得,何妨说给我试一试?” 薛宝宝便报了药方,这个方子本就是她给托词给薛太太的。 虽然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方子绝对有温养子宫、治宫寒之用,绝对没有任何坏处,却还是叮嘱道,“娘娘,宫里规矩多。 这个方子却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用,娘娘一定要找御医看一看才好试,否则便是我们好心办坏事了”。 要说贾元春现在最看重什么,除了圣宠之外,就是子嗣了,自然也不可能会胡乱用药,自是应下。 待薛宝宝报过药方后,贾元春默记了一遍,便原样复述了出来。 薛宝宝,“……” 怪不得贾元春能居四春之首,光这记性,她就自愧不如。 贾元春得了方子,明显十分高兴,又问道,“二十九那天,我母亲却是未进宫来,我也没得空去问老太太,不知姨妈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薛太太自是知道的,只她不敢说,只按着贾府对外的说法,说王夫人是病了。 贾元春十分担心,忙追问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薛太太含糊道,“却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年前着了风寒。 后来就一直不太舒坦,大夫却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吩咐静养”。 贾元春不信,如果只是小病,怎么会连进宫朝拜这样的事都不出面? 且,往常母亲总是三不五时地托人带银钱进宫给她,年底更是必定要带的。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感觉母亲突然就消失了一样,又或是,母亲突然就不疼她了,不想再往她身上砸银子了。 贾元春直接排除了后一种可能,母亲肯定是出了事故了! 难道姨妈是怕她担心,母亲病得很重? 贾元春正要追问,宫人来报,贾母、刑夫人和王太太携探春和王熙鸾来给她请安。 贾元春大喜,忙命请进来。 贾元春亦赐了探春和王熙鸾厚厚的表礼,一番寒暄见礼过后,便开始追问王夫人之事。 贾母也只说王夫人是病了,不肯多说。 贾元春越发肯定王夫人是出事了,只是她们都不肯告诉她罢了,不由垂泪道,“老太太向来最是疼我。 如今我不能于老太太膝下承欢,老太太到底是怪我了,竟是连一句实话都不肯和我说”。 贾母也红了眼眶,又见王太太神色不对,知道自己若是不和贾元春说出实情,王太太在背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歪曲事实地误导、蛊惑贾元春,便示意贾元春叫几个姑娘出去。 贾元春便收了泪,勉强笑道,“几位妹妹在这里陪我们说话怕是拘束,来人,领几位姑娘去后花园走一走”。 薛宝宝便和几个姑娘一起退了出去,去逛园子。 贾元春居妃位,是有自己的宫殿的,只不过还带着另外两个位份低的妃嫔一起住。 薛宝宝在慈宁宫住了二十来天,除了回家那次,连慈宁宫的大门都没出过,自然没见过古代妃嫔们的寝宫,更别说看到传说中的宫斗了。 今天进贾元春所居宫殿,感觉就是地方绝对够大,在这大过年的装饰得也十分豪华喜庆。 就是这后花园,实在有点小了,还光秃秃的,只有一株红梅还能装点装点门面,根本比不上薛府中薛宝宝精心打理的小花园。 这样一个花园自然没什么好逛的,更别提在这大冬天的、北风呼呼吹的时候了。 只是,贾元春叫她们来逛园子,她们只能在这逛。 贾元春遣来带路的宫人十分识趣地远远站着,并不靠近。 女孩儿们无聊了,自然就开始聊天,探春问薛宝宝今年什么时候去贾府拜年。 薛宝宝答道,“那天舅妈说今年舅舅回京了,估计初二,我们要去舅舅家拜年,说不得初三就得去你们家”。 探春高兴道,“你们初三来,估计林妹妹也初三来,自你们搬走了,林妹妹也走了,我在家中着实无趣得很。 那天偶尔得了几首诗,自觉还不错,却是连个谈诗的人都没有。 我就在想,若是你们都没走,我们都还一处住着,倒是不妨起个诗社,也是雅事一桩,只是竟不能了”。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原著中贾宝玉携一众美人儿作诗玩乐,最开始的确是探春最先提出来的。 只现在,薛宝宝带着甄英莲搬回自家宅子,林黛玉回到林如海身边,妙玉怒而离开贾府。 可能是蝴蝶效应,薛宝琴也还未来京城投奔薛太太,邢岫烟也不知什么原因,还没现身,缺了好几个灵魂人物,这诗社自然也就结不起来了。 甄英莲最是爱诗词文章,听了十分意动,沉吟道,“这却也不难,既是起诗社,总不能日日都起,定是要隔一段时日的。 如果真要做起来,我们过一段时日就下帖子请你们到我们家来玩,却也不费什么事”。 探春正要说话,立在一旁,仿佛根本不屑和她们搭话的王熙鸾突然冷冷开口讥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一群女子倒是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起诗社,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薛宝宝,“……” 这个世界就是有那种一张嘴就讨厌的存在! “唔,这里又没有旁人,又怎么会传出去,如果真的传出去了,那肯定就是王表妹你传出去的,我们要是叫人笑话了,那就是王表妹你害得!” 王熙鸾没想到薛宝宝竟然张嘴就说她害她们,又急又怒,“你不要得意,我爹回来了,我看你还怎么仗着你那个便宜哥哥得意!” 薛宝宝,“……” 槽点太多,完全就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 探春忙道,“宝姐姐,那边一支梅花开得十分有意趣,我们一起去瞧瞧”。 王熙鸾在她们身后怒喊道,“你们这是理屈了?害怕了?” 薛宝宝忍不住又想吐槽,探春忙扯着她加快步子,低声劝道,“她一向是个蛮的,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与她争这个口舌机锋,叫人看见,反倒觉得我们不尊重”。 薛宝宝,“……” 行吧。 甄英莲还惦记着诗社的事,追问道,“三妹妹,你说刚刚我提议的,使不使得?” 薛宝宝笑,“使不使得,我不管,我只先说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做什么诗啊词的。了不得你们作诗时,我劳累些给你们准备茶果点心也就罢了”。 探春也笑了,“我们中要说最有钱的,绝对是宝姐姐莫属。 既然她都开口了,我们也就厚着脸皮吃她就罢了,总不能饿着肚子作诗,做出来的全是饿饿饿,今天怎么这么饿吧?” 甄英莲和薛宝宝皆是笑倒,探春又道,“若是我来说,最好能轮流做东。 在我们家做上一次,再去你们家,再去林妹妹家,免得我和二姐姐她们总是往外头跑,老祖宗不许”。 甄英莲点头,“这般也行”。 薛宝宝,“……” 你们起什么诗社,贾宝玉这个“无事忙”肯定要凑热闹,还摆在贾府,林妹妹恐怕第一个就会托病不去! 薛宝宝笑道,“要我说,不如就去林妹妹家,林姑丈平日都要去上衙,没有长辈在家岂不是最逍遥自在的? 若是觉得不过瘾,就在那多住一段时日,总之林妹妹绝不会嫌你们烦,也省得坐车来来去去的麻烦”。 探春笑道,“要我说,出鬼主意,宝姐姐算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左右这件事也急不得,等初三那天人齐了,再一起商量不迟”。 几个姑娘正说得起劲,贾元春那边遣人来请她们去用早膳。 贾元春虽位列妃位,却也是没有小厨房的,吃什么都要等御膳房那边安排。 早膳还算丰盛,只略有些凉了,在这大冬天吃着不舒服。 众人虽然饿了,却也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贾母看着心疼得不得了,今天是大年初一,贾元春竟然也没有口热乎饭吃,可想平时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怕贾元春伤心,强忍着,没敢开口。 只就算她不说,贾元春又如何不知,她在宫中苦熬了多年,熬得青春没了才被皇上纳入后宫。 皇上会纳她为妃,完全是迫于太上皇要抬举老臣的压力,并无多少恩宠。 她既无恩宠,年纪又大了,想要怀上龙子凤孙自是奢望。 若不是娘家尚有几分体面,若不是她位份还算尊崇,在这宫中更没有立足之地。 之前倒也还好,她有母亲补贴,手头大方,那些奴才巴结着她,其他不论,至少饮食起居方面绝不会受委屈。 可现在母亲无法再补贴她,也不再当家,接手的王熙凤是个厉害的,又与她没多少情分,根本不理睬那些去荣国府打秋风的内监们。 宫里最是踩低逢高,那些奴才从她身上得不到好处,自然就不会再对她有好声气,只惧于她的身份不敢怠慢她,却也不再像之前殷勤。 宫中饭食,除了羊太后和羊皇后有小厨房外,其他都是御膳房按各位贵人品阶依次送来。 她所居宫殿离御膳房不近,以往那些个奴才挖空心思地保她的饭食不冷。 现在就只直接送,这一路吹过来,再怎么也热乎不了。 贾元春想着眼圈又红了,祖母是积年的老人了,什么没见过,见着这饭菜也当知道她的处境如何了。 如果祖母疼她,自会想办法帮她,如果祖母不管不顾,她,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她虽则求了祖母许久,也不知道祖母会不会放母亲出来…… 一顿饭在十分压抑的气氛中度过了,饭后贾母几人便提出告辞。 贾元春垂泪不舍,却也没有办法,一一告别过后,又殷殷叮嘱薛宝宝,“太后娘娘如此恩宠表妹,只怕年后也是要召表妹进宫伴驾的。 到时候,表妹无事时便多来我这里走走,我在宫中日日闲着也是无趣,就盼着能多见见家人”。 薛宝宝恭敬应了,一行人告退离开。 (本章完) 107 贾宝玉的亲事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待回家后,薛太太忍不住和薛宝宝感叹道,“娘娘也不容易,这大过年的,娘家人还在呢,连口热乎饭也吃不上,平日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 薛宝宝笑道,“可见当初太太没有送我进宫待选绝对是明智的。 选不上也就罢了,选上了,我肯定是连贤德妃娘娘也比不上的”。 薛太太也是后怕,“乖儿说得对,幸亏妈当初听了你的,没听你父亲和舅舅说什么送你进宫,和娘娘守望相助的鬼话! 否则我儿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受苦呢,偏偏家里人就算知道,也什么忙都帮不上!” 薛宝宝趁机给她洗脑,“谁说不是呢,荣华富贵可不是那么好得的,皇家的亲也不是那么好攀的。当初太太没送我进宫,前些日子又拒了羊夫人,真真是疼我了”。 薛太太情不自禁将她搂进了怀里摩挲,叹道,“乖儿说得对,咱们有吃有穿。 你大哥哥更是位高权重的,你哥哥如今也肯上进,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是最大的福气!” 薛宝宝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太太是有大智慧的”。 薛太太失笑,“什么大智慧,这些年不是我乖乖儿天天叮嘱着,信哥儿在外头撑着,咱们家的日子可过不了今天这么好,今儿太后娘娘还亲自和我说话了呢!” 薛太太说着又不自觉叹气,“贤德妃娘娘容貌才华都是一等一,出身高贵,如今又封了妃,怎么就不得圣宠呢? 也没个子嗣傍身,如今都是这般模样,老了后,还不知道会沦落成什么样子呢!” 薛宝宝,“……” 如果按照原著的剧情走,估计贾元春是活不到老了后的。 按虞信的话来说,这大萧的皇帝根本不爱女色,贾元春长得再好看,他看着也不过就是红粉骷髅,否则贾元春也不会在宫中蹉跎那么久才得以承宠封妃。 且这位皇帝虽说已掌政数年,却还要事事听从太上皇的吩咐,憋屈得很。 对太上皇的心腹、且时时要他照拂的四王八公等老牌世家深恶痛绝。 现在迫于所谓的“孝道”纳了贾元春,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恩宠? 估计太上皇归天的那一天,就是四王八公等老牌世家没落的时候了,原著中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就是典型代表。 …… …… 薛家母女在议论贾元春,贾府中,贾母和贾政也在讨论这件事。 贾政还是老样子,听说是贾元春恳求,立即书呆子气发作,正色道,“既是娘娘吩咐,我们自然只有遵旨,将王氏放出来”。 贾母,“……”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她就不该叫他来商量! 贾母糟心下摆手示意贾政快滚,命去叫贾宝玉过来。 因着过年,贾宝玉心情很好,一进来就扑进贾母怀中,嘴上抹蜜地讨她欢心。 贾母阴郁了半天的心情终于见了晴,轻轻摩挲着金孙。 其实她根本就没准备关王氏多久,就算是为了宝玉,她也不可能一直关着王氏。 有一个被关在佛堂礼佛的母亲,就算外人猜不到具体原因,她的宝玉又如何能有一个好名声,说一门好亲? 明天就是初二,亲戚来往,如果王氏一直不露面,未免惹人口舌,如果要放出来,还不如趁着过年放出来。 不过说到亲事—— 贾母揉搓着贾宝玉雪白细嫩,别说茧子了,连老皮都没有的手,“宝玉,祖母将你宝姐姐讨回来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贾宝玉一愣,欢喜道,“那宝姐姐就能天天在我们家了!” 贾母失笑,还是小孩子啊! “那你宝姐姐不但天天能在我们家,还能在潇湘馆跟你一个屋子住着,一个床上睡着!” 当初贾母让王熙凤先选,王熙凤一点没客气地选了最好的怡红院。 贾宝玉第二个选,就选了原本该林黛玉住的潇湘馆。 贾宝玉呆呆笑了起来,忽又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的,我,我有点怕宝姐姐”。 贾母,“……” 贾宝玉见贾母不说话,生怕她不同意,忙又加了一句,“祖母,你以前不是要叫林妹妹嫁给我的吗?怎么换成宝姐姐了?” 贾母,“……” 要不是林如海怎么都不肯松口,她又怎么会考虑到薛家的女儿? 无论虞信再怎么出息、得圣宠,到底锦衣卫的名声差了些。 虞信本人也没什么好声名,又只是薛家的义子。 薛家更是商户人家,又岂能配得上她的金孙? 得亏薛家那个丫头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否则她再怎么也不会选到她头上。 只这样的话,贾母却是不会和贾宝玉说的,她的金孙还小,又岂能听到这些个龌龊事情? 贾母笑着哄道,“怎么?难道我乖乖儿觉得你宝姐姐不如你林妹妹不成?” 贾宝玉吓了一跳,忙忙否定。 “那不就成了?你要娶了宝丫头,那就是信哥儿的小舅子了,就能天天见着信哥儿了。 你不是经常说什么信哥儿和宝姐儿是一对神仙中人,可惜性子冷了些,你不好时时亲近吗? 等你娶了宝姐儿,你就能时时亲近信哥儿了!” 这一世,因为薛宝宝横插一手,宝黛的爱情还没发芽,林黛玉就顾自远离。 后面两人自然也就没了原著中“同吃同住”的先天条件培养感情。 此时的贾宝玉虽则还是喜爱林黛玉,却没有原著中的痴迷。 听了只隐隐有些抗拒,却很快就被虞信吸引去了注意力,双眼发亮地问道,“老祖宗,我娶了宝姐姐,虞哥哥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我瞧着他对蟠表哥十分体贴关照,对琏二哥也十分和气,只不怎么理会我,实在是羡慕”。 贾母不悦,那个薛家一大家子都是不识好歹的,宁愿去巴着贾琏,也不愿结交她的宝玉! 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商户人家就是上不得台面! 贾母不好对贾宝玉说这些,重重点头。 贾宝玉顿时喜笑颜开,一连声地缠着问贾母什么时候才能把薛宝宝接过来。 贾母耐心安抚了半天,命丫鬟领贾宝玉去吃果子,叫了王熙凤过来。 王熙凤自负身体强健,加上发现有身孕时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还赶在了年底忙碌的时候,便没有卧床静养,依旧管着这偌大的荣国府。 贾母如今要放王夫人出来,自然要先跟管家奶奶说一声。 王熙凤虽然深恨王夫人当初先是拿她当挡箭牌,一点不留情面地带着人抄了她的屋子,后来自己落实了罪名,还兀自要拉她一起下水。 但贾母说要放王夫人出来,她根本无权反对,遂扬起无懈可击的笑脸拍手道,“就是该这样! 姑妈再有错,也早已知道悔改了,总不能一直住在栊翠庵,其他不说,娘娘和宝玉的面上可怎么过得去? 我早就盘算着怎么跟老祖宗求情,只怕老祖宗疑心我偏袒自己的亲姑妈,一直没敢开口,这下老祖宗自己说了,可不是皆大欢喜?” 贾母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她未必是说的真心话,但她要的也只是王熙凤这个态度罢了,王熙凤心里到底怎么想,她根本不在乎。 贾母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开始关心王熙凤的身体,问她需不需要养一段时日,将府里的事务放一放。 王熙凤笑道,“我本来想着这年节下,大嫂子不方便,迎春、探春几个姑娘家总不能迎来送往地招呼亲戚,免不得我只能勉强撑一撑。 如今老祖宗放了二太太出来,倒是正好我偷个懒儿,这招呼亲戚、去各家拜年的事就交给二太太。 府里的杂务就交给大嫂子和探春妹子暂时管着,我就专心养胎,也是老祖宗疼这孩子了!” 贾母听她安排得妥当,便点了头,怕她多想,又特意给她打了针安心针,“你放心,就算你姑妈放出来了,这个家也还是归你管,谁都抢不走”。 王熙凤忍不住回了一句,“老祖宗,我倒是宁愿有人帮我当这个家呢! 年前庄子上的租子交上来,才终于叫我手里见着了钱。 只这个年一过,马上又得见底,明年一大家子老小的嚼用可还不知道着落在哪儿呢!” 贾母爱喜不爱忧,听她说了这话,便皱起了眉头,“咱们这么大的家业,哪里就真的沦落到连嚼用都没钱了?这里省一抿子,那里省一抿子的,也尽够了”。 王熙凤就捏着帕子遮住嘴角的冷笑,“老祖宗,现在的物价儿可和老祖宗当家那时候不一样了。 更何况,咱们家现在跟当年的光景也不一样了。 若是像二太太般当家,这里偷一点,那里拿一点,再在外面借个几百万的外债,那自是好当的。 只我胆子小,面皮薄,却是做不出那样的事的”。 贾母面皮抽了抽,勉强安慰了几句,就打发她走了,心里却开始盘算要掐着王熙凤生产、做月子那段时日将薛宝宝迎进门。 到时候她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借机将管家权彻底交给薛宝宝,这个家还是交给宝玉媳妇,她才最放心。 只这样,事情就要抓紧了,京城里向来有腊月不定,正月不娶的风俗,等出了正月就遣人去薛府去说! 王熙凤顶多七月份就要生,中间也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 有点赶了,薛府那边未必能备齐嫁妆,说不定还会推搪。 毕竟就算是为了姑娘家的体面,也没有谁家会这么赶着嫁姑娘的。 但以他们家的门第,以宝玉的人才品貌,薛家肯定不愿错失了这门亲事。 到时候,免不得她要亲自出面一趟,和姨太太说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姨太太虽则疼凤哥儿,但涉及到自己的女儿,自然也就顾不上侄女了…… …… …… 王夫人被贾母关在栊翠庵关了几个月,勒令她每天抄经书、诵经、数米佛,为贾元春和贾宝玉祈福,着实吃了番苦头。 乍一被放出来,看上去至少老了十岁,本来乌黑的头发已经见了不少白霜,连走路都有些佝偻。 贾母只简单命人去让王夫人回来,没通知任何人。 王夫人一听自己可以回去了,也没计较没人没车来接自己的事,由在栊翠庵伺候她的两个粗使婆子扶着一路从大观园走回了荣禧堂。 不想却看到了贾政竟然在屋内等着自己,又惊又喜又是委屈,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贾政蹙眉,“哭什么?难道让你去栊翠庵祈福委屈你了?” 王夫人一愣,贾政根本没等她回答,不耐开口,“这次若不是娘娘亲自求情,定不会这般轻易就放了你出来! 以后你就乖乖待在家中,伺候伺候老太太,再为娘娘和宝玉多念念经。 其他都不必你多管,再敢像之前般肆意妄为,我定不会轻饶!” 贾政说着甩手就走,根本没多看眼泪流了满脸的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又是惊又是怒又是愤恨,贾政一走就忍不住扑到床上大声嚎啕起来。 伺候她回来的两个粗使婆子干巴巴地劝了两句,换了个眼色,悄悄地溜了出去。 她们跟着去栊翠庵伺候王夫人,连庵门都不能出,几个月都没见家人,还没多少银钱,自然也是满肚子的怨言。 本来以为王夫人被放回来了,她们也就熬到头了,没想到回来却是这个光景。 连个车都没派,二老爷还劈头盖脸一顿骂,甚至连这屋子里也被搬了个一干二净。 除了些粗重的家具和两床被子,连个喝水的茶壶都没留下。 她们跟着这样的王夫人还有什么前途? 眼看着王夫人还不知道哭到什么时候,这大过年的,她们还是先回家过年团聚来得实在。 王夫人哭了许久,哭得又累又饿又渴,下意识喊人,不想喊了半天都没人应。 她只得艰难爬起来,出门去看,站在院子里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 她实在渴得很了,就想着先自己倒杯茶喝一喝,不想往常桌子上随时都会摆着的热茶竟是不见了,甚至连茶壶都不见了。 王夫人有点呆,有一瞬间,她甚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慌张向四周看去。 果然,屋子里空荡荡的,多宝阁里的摆件、桌子、高几上的名贵花木、梳妆台上的妆奁…… 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 王夫人疯了般将梳妆台的抽屉打开,又打开衣橱、箱笼。 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 连她平日的衣裳都不见了! 肯定是王熙凤! 是她! 她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又最是心黑手辣,她抄了她的屋子,她自然也要抄了她的!还要抄得更彻底! (本章完) 108 所谓母子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夫人转头就往后头跑,王熙凤就住在荣禧堂后面的那一排厢房里,连院子都算不上。 她养尊处优惯了,何曾这般没形象地奔跑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钗横发乱,却只看到了几间空荡荡的屋子,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不知怎的,她就想到了当初虞信张嘴就替王熙凤要荣禧堂的那一幕。 想要荣禧堂? 做梦! 凭她也配! 可眼前的事实又明晃晃地告诉她,王熙凤搬走了! 她搬去哪儿了? 王夫人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惶恐,她脑子虽然算不上聪明,却本能地恐惧着这样的改变。 “太太!” 呆怔在原地的王夫人遽然回头,就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朝自己飞奔而来。 王夫人已经哭干的泪水顿时又涌了出来,哽咽着叫了声“我的儿”,一把将贾宝玉搂进怀里,痛哭失声。 她被关在栊翠庵的日日夜夜,最挂心的就是贾宝玉。 宝玉还那么小,心思又最是单纯天真,没有她的照拂,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去! 王熙凤记恨她,肯定会在吃穿用度上刻薄他! 他那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没有她震慑,定不会用心当差,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面软心善地糊弄他! 他好生吃饭了没,淘气了没,有没有用心读书,有没有被他老子骂,有没有,想自己…… 多日的牵肠挂肚化作了泼天的泪水,从王夫人的眼角涌了出来,流到贾宝玉簇新的二色金百蝶穿花的大红绫袄上。 贾宝玉亦是大哭,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许久,王夫人才回过神来,搂着贾宝玉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他。 见他没有瘦,脸色也红润可喜,却也没有放下心来,一叠声地问,“我不在这段时日,可有好生吃饭,有没有哪里受委屈?” 贾宝玉忙忙摇头,“我在家里能受什么委屈,倒是太太——” 他说着一眼瞥见了王夫人鬓边的白发,顿时又哭了起来,“太太受苦了,我去求老太太放太太出来,老太太只不肯,说太太犯了错,就该虔心念佛! 念佛就念佛,又何必得在栊翠庵里念,还不许我们去瞧太太! 今天不是凤姐姐遣了人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太太已经回来了!” 要说现在王夫人最恨的人,贾母和王熙凤绝对位列最榜首,听了贾宝玉的话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说是凤丫头告诉你的,凤丫头让你到这里来寻我?” 贾母,她目前拿她没办法,但王熙凤,她有的是法子炮制她! 贾宝玉点头,“我还好奇呢,凤姐姐早搬去大观园的怡红院了,太太到这里来做什么? 凤姐姐却只说,叫我到这里来寻太太就对了”。 王熙凤这是拿准了她会到这里来找她算账! 她屋子里的东西果然是那个小娼妇动的手脚! 王夫人气怒下脱口骂道,“那个娼妇养的小娼妇!凭她也配住怡红院,那是我早就为我儿看中的地方!凭她也配! 宝玉,我们这就去找老太太,把怡红院要回来!” 她说着就要去抓贾宝玉的手,贾宝玉却连连后退,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太太,你刚刚骂凤姐姐什么?” 娼妇养的小娼妇? 太太怎么会骂出这么粗俗的词?骂的还是自己早已过世的长嫂和嫡亲的侄女? 王太太呆了呆,慌忙解释道,“刚刚我是气糊涂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宝玉,你不知道,你凤姐姐竟然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将我屋里的东西搜了个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连个喝水的茶壶都没给我留下!” 王夫人说着又觉得渴了,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重重咽了口口水。 贾宝玉忙道,“太太,你误会凤姐姐了,这件事我知道。 是琏二哥说府里有两百多万的亏空,老太太的私房只能补贴一半不到,去寻父亲想办法。 父亲说,既然,既然是母亲欠下的亏空,就用母亲的东西去抵。 玉钏姐姐亲自点的东西,都送去了当了,却还是不够。 父亲就又从我那里拿了些,又拿了些自己的字画,这才勉强够了,凤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沾手的”。 王夫人几欲昏倒,那么多好东西,竟然全部当了,当了! 那里面可还有她从王家带来的嫁妆!他有什么资格拿去当! 贾宝玉说着不自觉看向王夫人,眼神中有迷惑、有不解、还有隐隐的惧意,“太太,父亲说太太是为了补贴我和大姐姐才会挪用宫中的钱。 所以才会叫我们家欠上那许多亏空,还出去放印子钱,叫我们家犯上抄家的重罪。 太太,我和大姐姐要花用那许多的银钱吗?” 王夫人被他问得心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不过,她是不会怪宝玉的,她的儿子天真又无邪,肯定是受了外人的蛊惑! 肯定是王熙凤那个小娼妇! 此时,王夫人已选择性地将贾宝玉说的“父亲说太太是——”几个字忽略掉了,越发将王熙凤恨毒了。 果然她不在就是不行,被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看把她的宝玉都教成什么样子了! 王夫人气郁下竟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喘着气骂道,“这些话是那个小娼妇和你说的对不对? 她就是要挑拨的你和我母子离心,她才好称心如意,报了当初我抄捡她屋子的仇! 下作的小娼妇,自己放印子钱,倒是全赖在我头上! 不过就是仗着有那个虞信撑腰!也不知道是怎么卖肉卖皮地才换来的!” 贾宝玉见她突然吐血吓了一跳,忙高喊着叫御医,不想紧接着就听她骂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呆住。 他虽然不知世事,却不傻。 当初是贾政亲自和他说的王夫人放印子钱,在贾政和王夫人之间,他更相信贾政的话。 更何况,他相信贾母不会无缘无故将王夫人关到栊翠庵去。 他本不知道王夫人说王熙凤放印子钱,还抄捡了她屋子的事,此时听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再一见她神色狰狞、状若疯癫,更觉害怕,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王夫人骂声一顿,这才惊觉自己吓着了儿子,忙一边喊着宝玉一边去追。 贾宝玉见她来追,吓得更是脚下生风。 王夫人又累又饿又渴,哪里跑得过他,眼见贾宝玉跑得飞快,不多会就消失在花木掩映后,颓然坐倒在地,再次放声大哭…… …… …… 初二一大早,薛府众人就准备妥当,带着拜年的节礼,往王府而去。 薛太太上次见到王子腾还是贾元春刚进宫的时候,王子腾去扬州办差,特意绕路去了趟金陵。 也就是那一次,王子腾看到小小的薛宝宝是个小美人胚子,又玉雪聪明,和薛大老爷一起定下了让薛宝宝长大后进宫待选,与贾元春守望相助的事。 薛家人到王府的时候,正好和来拜年的贾琏、贾宝玉等人碰上了,便一起进去了。 薛太太对自己的兄长十分敬慕,又是多年没见,远远看见了就红了眼眶,哽咽着加快脚步,叫薛蟠兄妹给王子腾磕头。 王子腾五十出头的年纪,方正脸,身材魁梧,看上去就是个威势赫赫的武官。 王子腾见薛太太立在下首不停地抹眼泪,几个外甥外甥女也都出落得大人模样了,也不由红了眼眶,忙叫薛太太坐,又令给几个外甥外甥女表礼。 一番寒暄过后,王子腾问贾宝玉道,“宝玉,你娘和你凤姐姐怎的没来?” 王熙凤有了身孕,月份又浅,不能过来,这个是喜事,好说,但王夫人—— 贾宝玉忙起身行礼,结结巴巴答道,“回,回舅舅,太太,太太是病了,病了”。 他这话倒是没撒谎,昨儿他被王夫人吓着了,一路跑回了大观园,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哭了许久。 好不容易晴雯、麝月几人哄得他止了哭,又伺候他吃了点心果子,又陪他掷骰子玩。 因着众人要哄他高兴,便起心叫他赢,贾宝玉虽不在乎那几个铜钱,却玩得十分兴起。 待到晚饭时分,贾母遣人来催他吃饭,他才猛然想起来,他娘刚刚吐血来着。 而且,当时王夫人是在王熙凤之前住的屋子里,一个丫鬟婆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 贾宝玉着了慌,自己不敢去,叫晴雯带着两个小丫头去看。 等晴雯和两个小丫鬟赶到,王夫人早已经昏倒在地,也不知道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躺了多久。 晴雯试着探了探王夫人的额头,滚烫! 晴雯顿时着了慌,忙遣小丫头去叫两个粗使婆子来抬了王夫人回屋,又去请大夫。 大夫来看了,说王夫人是急怒攻心以致吐血,又长时间不进饮食、又受了风寒,导致高烧不起,要好生将养着云云。 贾母听说了,命那两个粗使婆子好生伺候,严令不许贾宝玉再去看王夫人。 这大过年的生病,着实是晦气,可不要再传给了她的金孙! 王子腾想是早就从王太太口中得知了王夫人因印子钱之事被贾府关起来的事,先拿话试探贾宝玉。 此时见贾宝玉言语闪烁,皱眉不悦道,“大家公子,言辞结巴、态度暧昧,像什么样子?莫非你母亲的病另有隐情?” 贾宝玉本就不擅长撒谎,现在又是十足地心虚,被王子腾一言揭穿,顿时更紧张了,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贾琏看着不像,忙起身行礼道,“叔叔见谅,二太太的确是病了的,重风寒,起不了身,否则定是要来给叔叔拜年的”。 王子腾凝目看向贾琏,“重风寒?怎么大过年的着了风?” 贾琏不自觉咳了咳,“二房的事,小侄也不清楚,叔叔还是问宝玉吧”。 贾宝玉涨红了脸立在一旁,却是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因为他言辞不当,致使母亲生气呕血,之后更是贪图玩乐,在这大冬天将昏迷的母亲丢在院子里不管不顾。 这样的事,他怎么说得出口? 王子腾怫然不悦,“怎么?不过就是着了风,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肯说? 好,既然你们不肯说,我自己去看,难道我王家的姑娘嫁到你们贾家去,就任得你们贾家的人折腾不成?” 王子腾这话说得重了,贾琏忙跪了下去,见贾宝玉还呆着不动,忙扯了扯他。 贾宝玉忙也跪了下去,贾琏低声道,“宝玉,昨儿的情况可只有你知道,你还是说了吧,别惹你舅舅生气”。 贾宝玉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薛太太忙打圆场道,“哥哥也不用急,明天我就去姐姐家拜年,亲眼瞧一瞧,不过就是个风寒,没什么大碍的”。 王子腾见贾琏二人情况,知道王夫人多半是真的病了,且还与贾宝玉有关。 贾宝玉他是知道的,做不了什么大事,应该没有大碍,也就微微放了心。 听薛太太说了这话,便揭过了这个话题,叫王熙鸾,“带你姐姐、妹妹们,还有环哥儿去暖阁坐坐,听听书、吃吃点心,不可怠慢了”。 贾政自然不可能亲自到王家来拜年,王熙凤有有孕,今天就是贾琏带着贾宝玉、探春和贾环来了。 王熙鸾在王子腾面前十分地乖巧,乖巧地行礼应是,带着薛宝宝几人退了出去。 等到了暖阁,王熙鸾也十分尽责地当着东道主,吩咐请女先儿过来讲书,又请众人吃点心,不必拘束云云。 贾环转了转眼珠,道,“听书有什么意思?我们来赌钱吧?” 王熙鸾连贾宝玉都看不起,哪里看得上他一个庶子,装没听见,低头吃点心。 贾环就撒泼道,“我要赌钱,我要赌钱! 我到你家里来,你不说好好招待我,干巴巴地叫我听什么书,我才不要!” 探春连忙喝止,贾环哪里听她的,只一个劲地耍赖。 王熙鸾不耐又不屑地指了几个丫鬟,“你们带他赌钱去,赌大一点,不够到我箱笼里去拿。 我倒要瞧瞧荣国府的爷们有多少银子,到我们家里来赌钱来了!” 贾环耍赖道,“怎么?我到你家来,你就派几个奴才陪我赌钱不说,还要赢我的钱不成?” 王熙鸾就朝探春讥讽一笑,探春气得眼都红了,偏偏贾环根本不听她的,只一味地吵闹。 薛宝宝实在看不过眼,朝贾环招了招手,“环哥儿过来,你好好陪我们听说书,我给你个好东西玩”。 贾环顿时来了劲,“什么好东西?” 109 王子腾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意念微动,就从解牛刀空间中一只金貔貅转移到袖中,然后不紧不慢地取了出来,拿在手中朝贾环晃了晃。 金貔貅足有小儿拳头大小,眼睛由红宝镶嵌而成,做成了禁步样式,下面垂着大红的丝绦,精致又昂贵的模样。 贾环是个识货的,立即伸手要去抢。 薛宝宝往回缩了缩,偏头笑道,“哎,给你可以,你要答应我,年节期间,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都要好好的。 你若是能做到,到元宵节晚上,我再送你一对漂亮的花灯”。 只不过是年节期间,还是薛宝宝在的场合,这样的条件太容易做到了。 贾环在贾府中和贾宝玉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平日里鲜少能得什么好东西,忙欢喜地应下了,又伸手去抢金貔貅。 探春几次阻止不及,又是气又是恼又是羞,一连声地给薛宝宝陪不是。 薛宝宝摆手,“探妹妹不必客气,不过一个小物件,不值什么,给环兄弟玩玩罢了,你这么客气,反倒显得我们生分了”。 探春不好再说,只令贾环道谢,暗自盘算着怎么才能还了这份人情。 薛宝宝朝欢喜摆弄着金貔貅的贾环招手,“环哥儿,你就坐在我身边,我让莺儿给你剥果子吃”。 贾环得了她的好处,果然就乖乖坐到了她身边,甜甜朝她笑了笑,又低头去摆弄那只金貔貅。 王熙鸾忍不住冷哼道,“薛家果然是薛家,这样的东西,也能随手送人,还说是什么小物件,不值什么!” 薛宝宝,“……呃,表妹,你穷我知道,大家也都知道,不必天天放在嘴边说吧?要不,我也给你个金貔貅,省得你嫉妒环哥儿?” 贾环立即充当捧哏,朝王熙鸾做了个鬼脸,“宝姐姐,你别理她,她就是眼皮子浅,嫉妒我得了你的金貔貅呢! 想要人家东西就得有个要东西的态度,这么阴阳怪气的,宝姐姐你可别惯着她!” 薛宝宝,“……” 就冲这句话,她今天这金貔貅就送得值了! 王熙鸾气得半死,怒道,“谁要你的什么破貔貅了!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薛宝宝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无奈哄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别不是想要什么破貔貅,你就是看不惯我有钱嘛! 你已经表明了你的态度了,我们也都知道了,现在可以听书了么?” 甄英莲嗔怪瞧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拱火了,拉着薛宝宝起身,“妹妹,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了这附件有株梅花开得极好,你陪我去看看”。 探春忙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贾环继续当捧哏,“我也去我也去,让这个辣子在这听书吧,谁稀罕听她家的书啊!” 甄英莲绝对是诚心地要息事宁人,一边说一边将薛宝宝往外拖,还走得飞快,探春和贾环也飞快跟上。 王熙鸾想回嘴根本赶不上时间,又拉不下脸追着她们吵,气得眼泪都淌出来了。 她暗恨自己没用,恶狠狠擦去,又骂丫鬟,“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叫你们叫个女先儿,叫到现在都没来!还不再去催!” 今年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年,过了腊月二十后就全是晴天,温度也不算太低,女孩儿们都穿着大衣裳,在外面也不冷。 甄英莲和探春都是雅人,在外面逛了一会,便提议去王府的花园子看看。 上次王熙凤带薛宝宝在王府的花园子转过,倒也的确有几品罕见的草木,左右没事,去转转也不错。 几人便在路上招了个王府的丫鬟带路,去逛花园子。 王府的花园比贾元春殿中的花园大多了,也漂亮多了。 除了常见的梅花,墨兰、寒兰、二乔木兰、朱顶红、翅荚决明等也都开得十分绚烂,衬着假山流水的布景,十分有意境。 探春玩赏了一番,也不由想到了宫中贾元春的那个小小的、光秃秃的花园,叹道,“不论是咱们府上、还是你们府上,还是舅舅府上,不论冬夏,花园里总是有花可赏的,娘娘却——” 她说到这忙顿住声音,却是不敢再说了。 这样的话,她不敢说,甄英莲也不敢接,只能当没听见,目光四下游离,问道,“宝姐儿呢?怎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两人看了一圈都没看见,甄英莲忙喊了一声,就听薛宝宝远远应了一声,却像是从假山里传出来的。 探春笑道,“那个淘气的,竟然跑到假山里面去了,我们去瞧瞧她在折腾什么”。 薛宝宝正在兴致勃勃地打量一株在甄英莲和探春看来绝对是野草的植物,见她们来了,忙招手示意她们也看,高兴道,“真真想不到,到王家来逛个园子竟然碰到了这种好东西!你们绝对想不到这是什么!” 甄英莲二人见她这么高兴,倒是有点好奇了,忙问是什么。 “是青花椒!做烤鱼吃最好吃了!” 薛宝宝激动宣布,青花椒口味的烤鱼绝对是她和哥哥的最爱啊! 可惜这红楼世界里没有青花椒,现在却被她在这个假山里碰到了,她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兴奋! 甄英莲和探春对视一眼,都是失笑。 “本来么,如果只有舅妈在家,我肯定偷偷拔了,藏在袖子里带回去。 但现在舅舅在家,当着太太的面,我跟他要,他应该不至于会拒绝。 走走走,我们快去,再找个铲子来,好好挖出来,别弄死了”。 甄英莲二人见她高兴,就也陪着她一起去。 果然,王子腾十分痛快地同意了,吩咐叫婆子去帮忙,别自己动手,伤着了自己。 王太太心思活,忙道,“老爷,当初麻椒刚传到京中来,一时价比黄金。 这个青花椒,既然宝姐姐说做鱼极好吃,说不定也价值不菲——” “价值不菲又如何?难道你还想跟外甥女争那点利钱?” 王子腾不悦,又笑着看向薛宝宝,“若是那个青花椒真的能像麻椒般价比黄金,那也是宝姐儿的福运。 不是宝姐儿,我们哪认识什么青花椒、红花椒的,多半会当杂草拔了!” 薛宝宝对他这个态度十分满意,就朝他甜甜一笑,“舅舅放心,吃食么,不论好吃不好吃,最紧要的就是能让所有人都能吃得上、吃得起。 我带这株青花椒回家后,一定努力养活好,再仔细研究怎么推广种植食用,绝不会叫它走上麻椒的老路,不然就违背它偏偏长在我经过之地的初衷了”。 王子腾没想到她竟说出这番话来,不由诧异赞叹道,“想不到宝姐儿竟有这番见地胸襟,倒是比她凤姐姐当初又胜了几分,妹妹和妹夫将宝姐儿教得很好”。 薛太太见王子腾夸女儿,高兴得直绞帕子,一叠声地道,“兄长谬赞了,她小人儿家知道什么见地、胸襟,不过就是随口混说,兄长不见怪就好”。 王子腾朗声笑道,“妹妹不必自谦,我瞧着我们王家下一辈的姑娘家倒是宝姐儿最为出挑,日后定是个有造化的”。 薛太太更是欢喜,忙叫薛宝宝谢过王子腾。 王子腾显然对薛宝宝起了兴致,问她读了什么书,在家喜欢做些什么。 若是薛宝宝,肯定就敷衍几句官样文章,但架不住薛太太敬慕兄长,又欣喜兄长如此赏识自己的女儿,倒豆子般将薛宝宝那点儿小爱好全倒了出来。 王子腾笑道,“喜欢读书,喜欢摆弄花木药草,喜欢下厨,那是不是也喜欢以药草入菜肴?都是好习惯啊! 哪天有机会,宝姐儿也给舅舅露一手,做道点心、汤羹的,叫舅舅也见识见识宝姐儿的手艺”。 这时候,大家闺秀所谓下厨大多都是做两道点心,做两道汤的,多半王子腾也以为薛宝宝属于其中之一。 薛太太忙道,“正想和兄长、嫂子说呢,孩子们准备明儿去荣国府拜年,后天去林姑丈家拜年。 初五那天,还请兄长、嫂子带鸾姐儿一起来我们家吃酒看戏”。 王子腾沉吟道,“我那天还有官场上的同僚要应酬,约莫只能上午去瞧一瞧,不能留在那里吃酒”。 薛太太不敢耽误他的差事,忙道,“那也无妨的,正事要紧”。 王子腾又问,“宝姐儿,你们不是和鸾姐儿一起去暖阁听说书了?怎的鸾姐儿没和你们一起?” 薛宝宝自然不会在一个父亲面前说他女儿怎样怎样的不好,只含糊道,“是我们坐不住,听了会书便去园子逛了”。 王子腾皱眉,“那鸾姐儿也该陪你们一起逛园子才是,怎的如此不知礼数?” 王太太忙道,“鸾姐儿昨儿还嚷着不舒服呢,这时候哪里敢多吹风? 左右宝姐儿和探春她们也都不是外人,在舅舅家岂不是就和自家一样?这般反倒还自在些!” 王子腾虽还是不悦,却也没有再继续说,命人跟着薛宝宝去挖那株青花椒不提。 许是王子腾到底还是敲打了王熙鸾一番,后来王熙鸾倒是没再阴阳怪气地针对薛宝宝。 贾宝玉也明显被王子腾那番问话打击到了,一直恹恹的,没追着她们要和她们一起玩。 薛宝宝头一次觉得到王家来做客竟然也不错,愉快地在王家玩了一天,回家后更愉快地将那株不知怎么落到王家花园的青花椒移栽到自己的小菜园中。 侍弄好那株青花椒后,薛宝宝突然想起来王子腾给自己的见面礼,吩咐莺儿去找过来。 王子腾给每个外甥、外甥女都是一模一样的木匣子,匣子看着一点也不贵重,也没有多余的纹饰。 薛宝宝本没有抱多大期望,就是有点好奇真正古代的大官会送晚辈什么见面礼。 毕竟王子腾可算是她进入红楼世界后,见到的最大的官了。 不想那匣子看着不起眼,打开里面竟是一整匣子的银票! 薛宝宝忙将银票全倒了出来,一张一张开始数——整整二十二万两! 王子腾将王太太从薛家拿走的银子,加了几千两,凑了个整,当做压岁钱给了她! 薛宝宝啧啧出声,瞧瞧,瞧瞧,什么叫大家风范! 王子腾不愧是四大家族里仅剩的几个掌实权的男人之一! 要是都像王太太和王熙鸾,王家早就倒了! 薛宝宝抱着匣子去找薛太太,薛太太免不得又哭了一场,和薛宝宝絮叨了半天当年王子腾如何照拂她和王夫人。 又深怕王子腾因着这二十二万银子和自己生分了,非要立即遣人将匣子送回去。 薛宝宝见她坚决,也就随她。 果然,王子腾根本不收,又原样叫人带了回来,还带了话说,那是他给薛宝宝的压祟钱,不许不收云云。 薛太太又是羞又是愧又是感动,又搂着薛宝宝开始说王子腾的好处…… …… …… 初三一大早,薛家人又是一大早起床洗漱收拾,吃过早饭后就往荣国府而去。 贾琏早带着仆从在大门外迎着了,殷勤伺候着薛太太等人换上油壁香车往里而去。 薛宝宝记得薛太太带着自己和薛蟠刚进京时,是从荣国府的侧门进的,而现在,他们走大门了。 待到了二门,王熙凤带着三春姐妹由一大群丫鬟仆妇簇拥着远远迎了过来。 薛太太一下车就忙忙去扶要行礼的王熙凤,埋怨道,“你还怀着身孕呢,一大早地跑出来做什么?回去好好躺着!” 王熙凤笑道,“天天躺着,都快躺发霉了,这不,要不是姑妈来,我还找不到借口起来呢!” 薛太太嗔怪瞪了她一眼,“发什么霉,你这是发鸿运了!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再躺不住也要多躺躺!” 姑侄二人说着话,上了滑竿,她们要先去给贾母请安。 贾母屋里正热闹,却是王家人和林黛玉父女都已经到了,王子腾也在,正在陪贾母说话。 王子腾来了,贾赦、贾政自然带着贾琏、贾宝玉等都来陪客,济济一堂,看着热闹又圆满。 待加上薛家人,就更热闹了,正是贾母最喜欢的高朋满堂、富贵团圆。 寒暄过后,贾母便命摆早饭,薛家人于是又跟着吃了一顿。 待吃过饭后,王子腾便提出要去看看王夫人。 贾母只说王夫人风寒严重,过人,不方便云云,见王子腾态度坚决,也没过份阻拦,只不许孩子们去,免得传上了。 王子腾坚持要带王熙鸾去看望嫡亲的姑妈,贾母自是不会在乎王熙鸾会不会传上风寒,根本没管,吩咐贾政带着王子腾等人去。 (本章完) 110 林妹妹发飙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实在是好奇昨儿贾宝玉应对王子腾盘问王夫人近况时的态度,一寻着机会就拉着王熙凤问具体情况。 王熙凤实在是得意自己的杰作,只苦于没几个人可以分享的,见她问起,就得意洋洋地仔细说起了前因后果。 又更得意洋洋地总结陈词,“我就知道以二太太那个性子,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肯定要怪到我头上,来找我算账。 特意遣人叫宝玉去我原来住的地方找她,叫她儿子好好看看她刻薄恶毒的模样,不然宝玉还真当他娘是个活菩萨呢! 宝玉还自以为谁都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连老太太问都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明白。 却不知道我既然要看他们母子成仇,又怎么会不遣人盯着,好看热闹?” 王熙凤说着得意一叹气,“哎,这要不是我肚子里有了个小祖宗,我一定亲自去看热闹!” 薛宝宝,“……” 果然不愧是你,凤辣子! “也就是说,宝二哥哥明知道舅妈吐血了,却还是跟丫鬟们玩了一下午骰子,然后才想起来遣人去看看?” 王熙凤扭头看向悄摸摸凑过来的林黛玉,笑嘻嘻拧了拧她白嫩的脸蛋,“你宝二哥哥向来是这样的,遇着事只会躲着哭,还只喜聚不喜散、喜乐不喜悲的。 见着了二太太那般模样,只怕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的,还能想起来遣人去看看,已经是母子情深了”。 林黛玉惆然不乐,王熙凤又拧了拧她的脸蛋,打趣她,“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左不过就是个表哥,合不来远着些也就是了。 要我说,该烦的是宝丫头才对,前天老太太可还问宝玉说,叫宝丫头给他做媳妇好不好呢!” 薛宝宝一惊,“这又是什么缘故?” 王熙凤便将初一那天,贾母从宫中回来后与贾宝玉的对话说了一遍,冷哼道,“他们倒是脸大! 还要搭上大表哥,才能叫宝玉心甘情愿地答应娶你呢! 我呸!也不看看宝玉配不配!” 薛宝宝听贾母哄着贾宝玉说什么,“……你不是经常说什么信哥儿和宝姐儿是一对神仙中人,可惜性子冷了些,你不好时时亲近吗?等你娶了宝姐儿,你就能时时亲近信哥儿了……”只觉心口处直犯恶心! 她原本只是觉得贾母过份溺爱贾宝玉,贾宝玉又是个巨婴,不太耐烦他们。 现在,她只觉他们实在是恶心、又叫人厌恶! 亲近? 贾母是想贾宝玉怎么个“亲近”哥哥? 贾宝玉自己又是想怎么个“亲近”哥哥! 难道就因为他们出身好,就可以如此肆意地臆想、甚至摆弄别人? 贾母看上了哥哥的权势,看上了她得羊太后看重,看上了她的容貌。 想要她做孙媳妇,却又嫌弃她出身商户,还要搭上个“神仙中人”的虞信才能配得上她的金孙! 贾宝玉更是恶心透顶,见着个好看的就走不动路! 打林妹妹的主意不成,就肖想哥哥! 听说他还敢盯着宝幢看来着,宝幢怎么就没一把毒药毒死了他! 她正恶狠狠地想着,竟见贾宝玉笑容满面地朝她们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宝姐姐、林妹妹,甄姐姐和三妹妹商量着要起诗社呢!你们也过来啊!” 王熙凤眼见着薛宝宝横眉怒目地,一副要找宝玉麻烦的模样,忙拖着她往旁边走,低声道,“祖宗,你又何苦惹他?那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就算你不怕老太太,总也别惹她,平白落个仇家又是何苦?” 薛宝宝冷哼,“你瞧着吧,如果她真的遣人来我们家求亲,我们家敢看不上她的宝贝孙子,她照样还得当我们家是仇人!” 王熙凤笑骂,“老太太虽则在疼宝玉的事上有些糊涂,其他事上却不糊涂,哪里就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了”。 薛宝宝哼了一声,“就这个还不够糊涂?” 她话是这样说,只却到底没再坚持去找贾宝玉算账了。 王熙凤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林黛玉的声音尖锐响起,“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和你说话,因为你不配和我说话!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和宝姐姐,我就老大耳掴子打你!” 王熙凤,“……” 这声“老大耳掴子”莫不是学的她? 薛宝宝立即快步走到林黛玉身边,将她往自己身后扯了扯,正要开口,林黛玉已抢在她前头厉声道,“你还不快走! 老大的人了,连个秀才都没中,就知道和丫鬟赌钱喝酒!倒好意思往我们跟前凑,还说要跟我们一起作诗,也不看你配不配!” 薛宝宝,“……” 她们家林妹妹发起飙来,这嘴炮功力也是杠杠滴! 贾宝玉显然受不了这么强大的火力,含着泪不敢置信地看向林黛玉,哭着转身就跑。 王熙凤心累无比地叹气,“祖宗,你们真是我祖宗!我好不容易拉住了你宝姐姐,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就算你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老太太的面子吧!这么多年来,老太太疼你的心可是真的!” 林黛玉双眼通红,面色却冰冷,“真的又如何?还比不上对宝二爷的一半!” 这样的真心,她宁愿不要! 王熙凤哑口无言,这时立在坐在亭子里喝茶的探春和史湘云急急跑了过来,焦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林黛玉冷哼,“没怎么,他就是不配同我说话,我就是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探春,“……” 探春急得一跺脚,唉了一声,忙忙追着贾宝玉去了。 史湘云柳眉倒竖瞪向林黛玉,“我知道你的,原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 你瞧不上便瞧不上,又去惹那个呆子做什么?” 林黛玉本就生气,哪里还经得住她这么一激,立时反唇相讥,“我们是谁?我倒是不知道你能跟谁称上我们了? 只记得上一次和你嘴里的呆子称上我们的是袭人,现在的蒋奶奶!” 史湘云一言不慎被她拿住话柄,气得恶狠狠瞪了林黛玉一眼,也去追贾宝玉了。 王熙凤怕林黛玉气恼,忙转移话题道,“咱们这位三姑娘是个能耐、又能屈能伸的,可惜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林黛玉又哼了一声,“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未必比得上她呢!” 却是在说贾元春了。 王熙凤实在忍不住,又去拧她的脸,“哟哟,咱们林妹妹今天是吃了炮仗了? 吃了炮仗也就罢了,怎的这炮仗烟气儿竟是从鼻子里出来的呢?” 林黛玉气得要打她,又想起来她怀了孩子,忙收回手,没好气道,“你赶紧地也跟着去吧,否则老太太肯定要怪你没看好她的乖孙子! 我就不明白了,天天说宝二爷还小还小,他到底要到多大才能算长大了!” 王熙凤拖住她的手,“得,宝二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跟祖宗你没关系。 你跟着我一起去见老太太,只说你是为激励他上进,别跟着姐妹们折腾什么诗社,好好读圣贤文章,才那般说的,免得伤了和老太太的情分”。 林黛玉不肯,“我不去!” 王熙凤笑,“用你的话说就是他不配!傻妹妹,你既然都说他不配和你说话,那他怎么配伤了你和你嫡亲外祖母之间的祖孙情分?” 林黛玉哑然,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被王熙凤拉走了。 薛宝宝,“……” 王熙凤这份口舌功夫,她是佩服的。 薛宝宝不愿去贾母面前奉承,就去了暖阁听说书,一边嗑瓜子。 探春和史湘云去追贾宝玉,林黛玉被王熙凤带走了,便只剩下薛宝宝、甄英莲和迎春、惜春。 几个女孩儿听听书、吃吃点心,偶尔说说话,倒也和谐。 这种和谐一直持续到贾母遣人来叫她们,迎春看了薛宝宝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客气地请甄英莲和薛宝宝二人先行。 贾母屋里早没了刚刚热闹富贵的模样,气氛紧张而凝滞,隐隐能听到内室里有压抑的哭声和低低的安慰声。 薛宝宝扫了一眼,发现探春和林黛玉都在贾母跟前站着,王熙凤因为怀了孕,提高了待遇,有了软椅坐着。 那应该就是史湘云在安慰痛哭的贾宝玉了。 薛宝宝发现,贾母这里总是会在一些热闹、重要的场合,因为贾宝玉这样了、贾宝玉那样了,搞得大好的日子人人败兴、人心惶惶。 比如上次王熙凤过生日,又比如这次—— 贾母是叫她们来了解情况的。 薛宝宝,“……” 就真的很无语,不过就是两个小朋友拌嘴,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迎春答道,“我和四妹妹离得远,什么都没听到”。 这是真的,严格来说,当时除了王熙凤、薛宝宝和林黛玉,其他几个姑娘离得都远,不可能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甄英莲不说话,习惯性地将主导位置让给薛宝宝。 薛宝宝笑道,“老祖宗应当已经从凤姐姐和林妹妹口中知晓了吧?” 贾母目光沉沉,“我只问你”。 薛宝宝,“……” 要是虞信在,她立即甩脸子走人! 可惜能给她撑腰的后台去救灾、普度众生了。 薛宝宝假惺惺一笑,“我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宝玉表弟来请我们去讨论起诗社之事。 我想着他平日的做派,生怕他惹了大哥哥不喜,便拉着凤姐姐远远躲开了”。 唔,哥哥不在,大旗子还是可以扛一扛的,帮林妹妹把火力往自己身上引一引也好。 王熙凤实在是被薛宝宝和林黛玉折腾怕了,忙咳了一声,提醒她不要太嚣张。 果然贾母沉沉开口,“做派?我却不知道宝玉是什么做派了?” 薛宝宝就做出一副天真无知状捂嘴假笑,“却也没有怎么了,不过就是喜欢缠着姐妹们说什么你嫁人了,我就去做和尚的话。 宝玉表弟还小,说这样的话自然无碍,我却是大了,不好不尊重的,大哥哥知道了,多半不会怪我,却定是会怪上宝玉表弟的”。 贾母被她一句“宝玉表弟还小,说这样的话自然无碍”堵得哑口无言,又不好当众与她一个小辈掰扯,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宝丫头,你是在和谁说话!” 薛宝宝,“……” 这是说不过,直接就要恃强凌弱了? 突然就觉得其实嫁给宝幢也不错,至少她也能尝尝以势压人的滋味! 王熙凤忙起身打圆场,“老祖宗,宝姐儿还小,又向来是个极单纯、又心实的,一时间说错了话,还请老祖宗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个小辈一般计较”。 薛宝宝,“……” 她恍惚记得贾母好像经常和她们说什么,“……宝玉还小,又向来是个极单纯、又心实的,一时间哪里说错了,做错了,你们做姐妹的,别跟他一般计较……”,王熙凤这明显也是在堵贾母的话头啊! 凤姐姐,你劝林妹妹的时候,提醒我的时候,倒是理智得很,轮到自己时,怎么就控制不住嘴瓢了? 王熙凤也是无奈,那两丫头往死里得罪老祖宗,她除了以身饲鹰,稍微吸引点火力,还能做什么? 果然,贾母冰冷的目光顿时就转移到了王熙凤身上。 王熙凤硬着头皮道,“老太太,不过就是小孩子们打闹口角,他们一会哭一会笑,今天好明天坏的,只让他们闹去,我们若是插了手,反倒叫他们姐妹生分了”。 贾母虽盲目宠溺贾宝玉,却绝不是一个糊涂老太太,若是一般的口角、争吵,她自也不会胡乱插手。 可现在,林丫头是在说她的宝玉不配同她说话!宝丫头更说什么宝玉的做派不做派的! 她还没死呢,她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她宝玉头上,她若是有一天死了,她的宝玉岂不是要被她们欺辱死! 贾母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却是王子腾等人回来了。 王子腾明显盛怒而来,硬邦邦地朝贾母一抱拳,“老太太,当初我妹妹嫁入贵府,那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名正言顺地从贵府的正门而入的,如今贵府却贪墨我妹妹嫁妆,还请老太太给我们王家一个说法!” 贾母一呆,贪墨王氏的嫁妆,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家又怎么会贪图王氏什么嫁妆? (本章完) 111 谁的公道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贾政一直追在王子腾后面,面红耳赤地想要解释,无奈王子腾根本不听。 这时候,他终于得了解释的机会,忙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贾母,“……” 糟心玩意儿! 办得这都叫什么事! 王子腾亦是愤怒,厉声道,“倒说得你们家有多少委屈,多少不得已一般! 政兄,我且问你,不论是你口中的印子钱也好、亏空也好,妹妹她可曾将这些银钱送到了娘家?又在自己身上花用了多少? 她出嫁时,我亲自点的嫁妆,用的京中女儿的最高规格,总共一百二十八抬,六十八万银子。 她便是穿金吃银,一辈子也够花用了,绝不会用到你贾府分毫! 大萧律法明文写着,女子出嫁,即便犯了七出大罪,被休回娘家,也有权带走自己的嫁妆! 如今我妹妹却是不明不白被你们搜刮走了所有嫁妆财物,被关了那么久后,回来连个喝水的茶壶都找不到——” 王夫人自然不会说是贾宝玉激得她吐血,又将她丢在院子里的地板上吹了半天冷风才导致病重,只说是因为自己回来后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叫人又叫不到所致。 王子腾说到这双眼通红,重重咽下了嘴边的话,又朝贾母一抱拳,“老太太,今天若是贵府不给我王家一个说法,贵府家大业大,我们不敢争锋,了不得要去圣前求个公道!” 贾政最爱颜面,此时却被王子腾如此咄咄相逼,只觉整张面皮都火辣辣的,真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紫涨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贾母见自家儿子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只得认命地出来打圆场,唔,还是先清场吧。 等看热闹的小辈们都被赶出去后,贾母立即先发制人,“王大人也不必在我老婆子面前装什么兄妹情深。 就算王大人将大萧律法搬到我面前一页一页地读,这件事到底谁是谁非,大家心里也自有道理”。 王子腾分毫不让,“按老太太这么说,我王家姑娘就该被贵府贪墨去嫁妆?” 贾母语气沉沉,“王大人,令妹是什么模样,你比我清楚,六十八万嫁妆,说起来多,我们家也没放在眼里。 不说别的,光是那天我们烧掉的令妹的借券就差不多那个数了,要不要将那堆灰拿过来赔给你王家?” 王子腾哑然,贾母立即乘胜追击,“王大人,我贾家当初会迎娶令妹过门,是因为我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相互扶持,可不是因为令妹品貌出众! 我儿拿令妹的贴己去抵债,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但也是令妹有错,有大错,在先! 王大人若是不想两家撕破脸皮,甚至叫令妹一大把年纪大归,不如各让一步,我老太婆出私房补贴给令妹做贴己,其他就此揭过如何?” 刑夫人顿时急道,“那怎么行?” 老太太向来偏心二房,这次明目张胆地补贴,岂不是要补贴个精光,到时候分家,他们还能分到什么? “为什么不行?” 贾母的目光落到了刑夫人脸上,不紧不慢问道。 刑夫人立即怂了,低下头不敢再说。 因为王子腾亲自到了,贾赦今天倒是没有躲在屋里和小老婆喝酒,见刑夫人败下阵来,张嘴骂道,“老太太用私房补贴二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管天管地的,难道还能管到老太太的私房银子不成? 我劝你收着点心思,老太太这么多年补贴下来,还能剩下多少私房不成? 剩下个十两八两的,倒是叫你白担着一份心!” 他这话明着是骂刑夫人,却是在内涵贾母偏袒二房,私房银子可劲地往二房贴了。 王熙凤抓紧时机开口,“老太太,上次补公中亏空时,老太太也吩咐了用自己的私房银子。 当时鸳鸯领着我清点老太太的私库时,我立了账本。 老太太这么多年存下的好东西,除了有几件零散的赏给了迎春姐妹几个,有一部分给了宝玉。 剩下的,除了老太太极爱的、又轻易不能动的,留下了,其他都变卖了。 就是这样,也还没补贴上公中的亏空,所以琏儿才会去找二叔想办法。 如今老太太的私房除了那些老太太极爱的、又轻易不能动的东西,便只剩下了些平日日用、又不甚值钱的东西。 像是布匹、窗纱、坐垫什么的,另外就是老太太当年从史家带来的几个庄子了”。 贾母一愣,下意识看向鸳鸯,鸳鸯点头,低声道,“老太太,二奶奶说的不错。 老太太若是要补上二太太的嫁妆,除非是将那几个庄子卖了,只是,怕也是凑不齐六十八万的”。 贾母哑然,别说是凑不齐了,就是能凑得齐,她将这最后一点东西给出去,日后她想吃个点心果子的,难道都要伸手找儿女们要钱? 她要补贴宝玉,难道还能朝公中伸手? “日薄西山!日薄西山啊!” 贾母喟然长叹,起身就走,“王大人,我们府上,连同我老太婆,都早已被你那个好妹妹掏空了,我老太婆是管不了了。 王大人若是真想去求皇上给个公道,就去吧! 左右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坏也就是掏空我老婆子的棺材本赔了你妹妹的嫁妆,送她大归罢了”。 王太太急了,忙追上两步道,“老太太,您可不能走啊!就算您不顾念儿子、媳妇,难道连孙子、孙女也不管了?” 却是用贾元春和贾宝玉拿捏她了。 贾母冷笑,“我老太婆富贵一生,到老了,连棺材本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还有能耐顾念谁去? 当初,我根本不同意元春进宫,是你们夫妻用荣华富贵蛊惑得老二夫妻动了心,如今却又叫我管了? 王大人、王太太,你们算盘打得精,我老婆子算不过你们,不奉陪了!” 贾母一走,贾赦就来了劲儿了,伸手去搭王子腾肩膀,皮笑肉不笑道,“王大人,都说你是我四大家族这一代中最有出息的,这一点我是信的。 你看看你,简简单单嫁个妹妹到我们家,就搅得我们家家底掏空、鸡犬不宁。 再嫁个妹妹到薛家,就轻轻松松坐在家里等着薛家每年给你送钱。 人家送的,你觉得不够,就遣奴才去要,人家跟你要个印信做凭证,你都不肯给! 幸亏你只有两个妹妹,要是有三个,岂不是四大家族全被你祸害完了?” 王子腾皱眉拂开他的手,“赦兄如今也是一等将军,岂可如此言语轻浮?” 贾赦嗤笑,“怎么?说两句实话就是轻浮了?那你做出这样的事来算什么? 算不要脸,还是算丧尽天良? 得,老子也懒得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话,还不如回去喝酒抱小老婆!” 贾赦说完也一晃一晃地走了,刑夫人忙小步跟上。 贾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唉了一声,也跟着走了。 于是,贾母偌大的屋子里竟只剩下了一屋子姓王的。 薛太太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惊惶问道,“兄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向来心软,虽然恨王夫人轻慢自家、算计自己的女儿,刚刚见王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又心疼了,很是掉了番眼泪。 王熙凤叹了口气,“叔叔,我说句公道话,姑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真怨不了老太太,包括这次生病也不是老太太苛待的缘故”。 王熙凤说着就吧啦吧啦将贾宝玉的一系列骚操作说了一遍,当然,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会说自己在里面的“功劳”的。 薛太太听得目瞪口呆,“姐姐都吐血了,宝玉都不去看,连遣个人去看都不曾,只顾着和丫鬟们喝酒赌钱?” 要说贾宝玉是心狠,那也是没有的,他肯定就是单纯忘了! 只王熙凤自然不会为贾宝玉说好话,只不做声。 薛太太连连念起佛,还好还好,幸亏当初她听了女儿的话,没折腾什么金玉良缘。 否则她的乖儿嫁给这样一个冷心冷肺、又没有责任担当的,能得什么好儿? 王子腾亦是哑然,半晌方道,“那也不能任由你姑妈如此,叫人欺辱!” 王熙凤立即道,“那叔叔便将姑妈接回王家养一段日子,等养好了再送回来。 老太太就算没有银钱补贴姑妈,也不会真的叫姑妈缺衣少食地住着那个空荡荡的屋子!” 王子腾的目光立即锥子般落到了王熙凤脸上,探究而怀疑。 王熙凤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太过高兴,忘了装了,忙补救道,“我现在怀着孕,也不能事事顾及到,宝玉更是指望不上。 这生病的事,可大可小的,还是回家将养放心些”。 王子腾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这个侄女已经是和妹妹彻底离心,只他这时候却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能日后慢慢劝了。 王太太生怕王子腾将王夫人接回家,接了大佛让她伺候,忙道,“大妹妹可是有媳妇和庶女的”。 怎么就要回娘家将养了? 王熙凤道,“我有身孕不方便,现在就是珠大嫂子和探春管着家,怕也是不得空的”。 王太太冷笑,“不得空?母亲病了,再不得空也要侍疾。 探春丫头小了点,未必能照顾好病人,叫珠儿媳妇去伺候”。 王熙凤作难,“婶婶你不知道,珠大哥没了,这些年,二太太一直怪是珠大嫂子命硬,又不知道好生照顾夫君,才叫珠大哥早早去了,平日最是不耐烦见珠大嫂子,连兰儿都不待见。 若是叫珠大嫂子去侍疾,只怕会叫二太太病上加病啊!” 反正她现在坏了孕,再怎么也轮不到她侍疾,这个顺手的人情,做了也就做了。 王熙凤想到这,不由伸手摸了摸还兀自扁平的肚子,儿子,好样的,给你娘省了多少事! 王太太也是无语了,只好道,“那就叫探春去侍疾,咱们这样的人家,说是侍疾,也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粗重活都有下人去做”。 王子腾开口,“不妥,若是贾府态度不这么强硬,在哪养病都无妨。 但现在,若是咱们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叫贾府越发地轻慢妹妹?” 王太太不敢和他呛声,忙道,“那便接去薛府去,听说宝丫头最会调理膳食,正好帮她姨妈调理调理身体”。 于是,王子腾知道了,妻子这是不愿接妹妹回家养病。 薛太太顿时急了,她是心疼姐姐不错,但她更心疼自己女儿啊! “嫂子这话说的,倒像宝姐儿是那等伺候人的似的,若是传出去,还叫宝姐儿怎么做人! 她是会做两道点心,会熬两个汤的,但那也不过就是闺中无事打发打发时间,难道还真的天天烧火做饭不成? 若是嫂子非要这般说,鸾姐儿也不小了,也是要学学怎么下厨了,毕竟日后嫁了人,大婚第二天就是要向公婆展示妇工的!” 于是,王子腾知道,薛太太这是也不愿意接! 王子腾,“……” 他几年没回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她菩萨似的大妹妹就成了个万人嫌? “住在姐妹家像什么样子?就接回我们家”。 王子腾一锤定音,又叮嘱道,“你费点心,好好给大妹妹补一补,我瞧着她实在瘦得不像样子”。 王太太不敢再反对,假惺惺发愁道,“接回咱们家将养倒是简单,左右咱们家也不缺那几个药钱。 只老爷您刚刚也看到了,贾家二老爷恨得咬牙切齿的,只怕是恨不得能休了大妹妹呢,日后要是他不肯来接怎么好? 要是到时候老爷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敢胡乱拿主意”。 王子腾断然道,“妹夫绝不会那般不知事,若是妹妹长住家中,不说其他,娘娘和宝玉怎么见人?贾府的老祖宗也不会纵着的”。 王太太找不到更多反对的理由,只得勉强装作高兴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等老爷一走,就我和鸾姐儿在家,现在多了个说话的人,倒是正正好呢!” 语气假的连王子腾都忍不住直皱眉,王熙凤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挡住笑意。 跟她斗? 直接给你送回娘家去! …… ……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王家人和薛家人自然不好再留在贾府吃酒,带着王夫人匆匆告辞。 回家后,薛太太忍不住拉着薛宝宝絮叨,薛宝宝听了忍不住叹道,“姨妈这幸亏生了一双好儿女,不然,舅舅这一接了她回去,说不定贾府那边真的不会遣人去接”。 贾府和贾母对王夫人处处容忍,很多时候都是看着贾元春和贾宝玉的面子,投鼠忌器。 薛太太也是叹气,“所以说,子嗣才是女子立身的根本,你且要记好了,成亲后,什么都要往后放,只这子嗣绝对是头等大事!” 薛宝宝,“……” 感觉这一辈子也不想结婚了! 112 送礼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到了初四,王家人和贾家人又都往薛家来了。 薛太太一腔儒慕兄长之心,一大清早就盯着要薛宝宝亲手给王子腾做点吃的。 薛宝宝,“……” 行叭,就算是看在那已经不指望能要回来的二十二万银子份上吧! 王子腾是武将,估计也不耐烦吃那些个甜腻的,薛宝宝看了看厨房里有的食材,决定做一份锅贴,再配一碗过桥米线。 因着有薛太太在一旁眼也不错地盯着,薛宝宝不敢自己动手,选了一只肥肥的母鸡,取鸡骨炖汤,鸡胸肉清蒸待用。 再选一份猪肉洗净剁成肉泥,葱切花,姜切末,将姜、葱及所有调味料调入猪肉泥中拌匀,包入锅贴皮中。 待厨娘将锅贴包好后,薛宝宝听说王子腾已经到大门后,就开始动手。 锅中倒入油烧热,放入锅贴,大概煎五分钟左右,锅贴变为一种诱人的金黄色就差不多了。 薛宝宝估算着王子腾的食量,十分斤斤计较地只做了王子腾一个人的量。 等锅贴做好后,鸡汤也熬好了,配上鸡胸肉和青菜,煮上一砂锅热气腾腾的过桥米线,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等全部做好后,薛宝宝吩咐装入食盒,亲自提着去见王子腾,态度真诚不做作道,“那天舅舅说要尝尝我的手艺,因此我特意为舅舅准备了朝食。 都是家常乡野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还请舅舅不要嫌弃”。 是只有舅舅你说要尝尝我的手艺,其他人没说,所以我只准备舅舅你的份,绝对是听话,绝对不是小气哦! 王子腾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潜台词,笑着道谢,见那锅贴色泽诱人,首先就夹了一个。 甫一入口,只觉又焦又嫩,极其鲜美,不由赞道,“果然极好,我也算是吃过不少山珍海味了,但能将一道锅贴做得这般见火候的还是第一个”。 薛宝宝笑,“能将普通的东西做得见真功夫才是最难的,舅舅谬赞了,我还差得远”。 王子腾就对薛太太道,“宝姐儿小时候就冰雪聪明,长大了越发地出落了,单是这句话便能教许多闺秀望尘莫及了”。 薛宝宝,“……” 王舅舅,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彩虹屁吹得太夸张了一点? 薛太太却一点都没觉得夸张,拍着薛宝宝的手笑道,“今儿都是自家人,我就说句实话,宝姐儿是随了她爹,聪明,脑子活,做什么像什么。 从小就是,书读得好、帐也算得好,那双小手打起算盘来都能看出残影来,他爹都跟不上!” 王子腾就笑道,“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从小我就说宝姐儿日后是个有造化有前程的,可不是如此么?” 一砂锅米线,一碟锅贴,东西虽简单,却越吃越香,王子腾不多会就一扫而空,摸着有点撑的肚子笑道,“吃多了吃多了,宝姐儿做得太好吃,倒是叫舅舅失态了”。 薛宝宝露出自见王子腾后第一个真心的笑,“舅舅喜欢的话,下次来,我再给舅舅做”。 王子腾笑着点头,“好,一定”。 薛太太在一旁见他们甥舅和睦,又开始抹眼泪。 宝姐儿这回可是信了吧,她舅舅和她舅妈、她表妹可不能相提并论! 王子腾还有应酬,在薛府吃过早饭后,由薛太太和薛蟠、薛宝宝兄妹领着在薛府转了一圈后,就匆匆离开。 他一走,王熙鸾就露了原形,低声冷哼道,“下流末技,也敢拿出来到处显摆!” 薛宝宝立即反唇相讥,“你倒是会什么上流雅技,拿出来让我们瞧瞧啊,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文章啊?” 她说着装作恍然想起的模样,用帕子捂住咯咯地笑,“喔,我忘了,表妹是连字都不认得的。 别说是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文章,就是菜谱摆到表妹面前,只怕表妹也大字不认得一个呢!” 王家养女儿向来奉行“无才便是德”,从王夫人到王熙凤、王熙鸾都是如此。 王熙鸾自己有硬伤还敢嘲笑薛宝宝,自然占不到便宜,恨声道,“你只会在父亲面前装乖! 父亲一走,你就露了原形了,我要告诉父亲,告诉父亲你的真面目!” 薛宝宝喔了一声,“原来表妹是在嫉妒我得了舅舅的喜爱啊!嫉妒到要告黑状呢!” 王熙鸾恨声大骂,“我为什么要嫉妒你?要嫉妒也是你嫉妒我! 你自己有娘生,没爹养,就要跟我抢父亲!你就是嫉妒我!” 王子腾走了,薛太太就吩咐薛蟠去前院照应,贾府和薛家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自己则和王太太带着两个女孩儿往后院走。 薛宝宝和王熙鸾落在两位太太后面,刚开始两人小声地打嘴仗,除了贴身丫鬟还没有人听到,但王熙鸾这么一喊,聋子也听见了。 薛太太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狠狠瞪向王熙鸾。 王熙鸾吓了一跳,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不肯认错,忙奔到王太太身后,勉强壮着声气道,“姑妈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我难道说错了?” 薛太太眼都红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熙鸾说的没错,蟠儿和宝姐儿的确是少年丧父,她希望宝姐儿能讨得兄长的欢心,固然有儒慕兄长的因素在,更多的却是希望父亲早亡的宝姐儿能求得兄长的庇护。 王熙鸾的话,她反驳不了。 薛宝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若说之前她和王熙鸾百般不对付,大多都是因为怕王熙鸾贴上虞信的原因,这时候却是真正的厌恶她了。 “来人,送王太太和王姑娘出去”。 王太太没想到薛宝宝竟然张嘴就要赶她们母女走,赔罪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冷笑道,“不过就是小孩子们一时口角,身为晚辈就敢张嘴赶嫡亲的舅母走,还真是好教养!” 王太太虽然没有像王熙鸾那般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潜台词却叫人听得明明白白,却也是在骂薛宝宝有娘生,没爹教了。 薛太太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猛地一甩袖子,“来人,送她们出去!不肯走就给我扔出去!” 她说着拉着薛宝宝就走,王太太眼看着薛府的婆子都拥了过来,虎视眈眈的,明显就是在等着自己不走,就要扔出去了,亦是恨极,重重哼了一声,拉着王熙鸾就走。 商户人家,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 …… 王子腾离开薛府后,便一径往羊府而去。 三年前,他擢升九省统制,年后又有望升九省都检点,看似前途无量,其实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皇上这是要弃用他了。 从皇上调他离京城那一刻,皇上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只顾忌太上皇看重他,不好明着动手罢了。 他这次好不容易求得太上皇恩典回了京城,怎么也要走动关系,求皇上调他回京。 回京了,就好办了。 本来,虞信是最好的人选,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现在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外甥,说话绝对比别人管用。 两年前,他就写了信回来,叮嘱妻子将女儿许给虞信。 他以为他都舍了女儿,定是能笼络住虞信的,不想妻女没办妥事情就算了,还狠狠得罪了虞信,甚至得罪了妹妹和宝姐儿! 他无法,只得慢慢筹谋,好不容易等到了回京,不想虞信却又不在京城,他只好另想办法。 世代出皇后、贵妃,世袭罔替的承恩侯府羊府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今上纯孝,若是能求得承恩侯去求太后娘娘恩典,说不定皇上会网开一面,允他回京。 说来也奇怪,羊家世代出美人,且女儿们大多贤淑聪慧,男人们却很少有出色的。 因着羊家女儿们的圣宠和地位,羊家的男人再不顶用倒也没多大关系,一直稳居大萧世家首位,在历代帝王面前都极得脸面。 这一代的承恩侯是羊太后的同母胞弟、羊皇后的父亲。 和羊家大多数男人一样,他不算出色,却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胡作非为,最大的爱好就是养猴子。 他养猴子有两个特点,一就是将猴子当儿子看,与猴子同吃同睡,还会教猴子各种技能,比教儿子还耐心。 另外一个特别就是爱一个扔一个,再喜欢的猴子,只要遇到更好更聪明的,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前一个。 听说,他现在养的猴子几乎已经和人一样聪明伶俐了。 王子腾既存了来求情的心,自是早有准备,一番寒暄后,就命将带来的笼子上的黑布掀开。 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金丝猴,一身毛发养得油光水滑,在阳光下金灿灿的闪着光,极为漂亮,绝对是天下爱猴人的梦中情猴。 只再漂亮的猴子,羊承恩侯也见多了,只扫了一眼,目光便落到了紧紧抱着那只猴子,威胁地冲他龇着牙的“少年”身上。 不,应该是只猴子,少年生着一张人类的脸,看着大约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手脚也和人别无二致。 雪白的肌肤上面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银色毛发,身后隐隐可见一条短短的尾巴在紧张摇动。 羊承恩侯瞠目结舌,“这,这,这是什么?” 王子腾微微一笑,“猴王,被众猴奉为王的猴王,凶得很,爬起树来更是灵活,我们抓它可费了不少功夫”。 羊承恩侯将信将疑,王子腾伸手作揖,笑道,“侯爷若是不信,请找个有高树的地方试试”。 羊承恩侯喜欢养猴,特意辟了个极宽敞的院子来,院子里遍种树木,还有两排极高大的水杉木。 王子腾先命长随拿了短弩在手,才吩咐打开笼子。 笼子一开,那只金丝猴立即就要往外跳,却被那个少年一把按住。 王子腾开口,“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能逃出这个院子,我就不会再追捕你们”。 少年警惕盯向王子腾,王子腾微微一笑。 少年也不知道听懂了王子腾的话没有,半晌,方警惕抱着金丝猴往笼子外走。 他走出笼子外十几尺的距离,见笼子外的众人都没动静,忽地猛地将怀中的金丝猴朝树木葱郁处扔去,自己紧跟着纵身一跃。 竟是比那只金丝猴跳得还远,险险抓住了一根垂下的树枝,又极灵活地攀着树枝往上跃去。 “动手”。 王子腾的长随端着短弩,朝那少年射去。 羊承恩侯大惊,忙要阻止。 王子腾笑道,“侯爷不必担心,箭头磨钝了,装有细针,加了麻醉药,就是放着它们逃跑的,伤不了它们”。 羊承恩侯这才放心,不想那常随连射好几箭,竟都叫那少年仗着身形灵活、仗着枝叶掩映,躲过去了。 王子腾不耐抢过短弩,瞄准,精准打中那少年的右臂。 那少年痛得尖声叫了起来,双腿双脚如有吸力般紧紧攀着树枝,腾出左手,猛地拔出短箭朝王子腾掷来。 他这一掷准头竟极佳,直冲着王子腾面门而来,只可惜他已经爬到了很高的地方,力气又不够大,到底后继无力地掉落在地。 那少年一击不中,又带着金丝猴继续逃,很快就隐没在常青树木的枝叶中。 羊承恩侯见王子腾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急道,“他只是胳膊受伤了,要是逃了可怎么好?那只金丝猴可是没受伤的!” 王子腾笑道,“侯爷且看着就是,它们很聪明的”。 果然,不到一刻钟,那个少年就又带着金丝猴出现了,蹲在不远处的树枝上龇牙咧嘴地冲王子腾叫。 他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肩膀上,可见麻醉剂已经发挥作用了。 王子腾从荷包中取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冲它们挥了挥,它们又尖锐叫了起来,似是在威胁。 王子腾继续挥动手中的瓷瓶,半晌,那少年终是抱起了金丝猴跳下了树,又乖乖回到了笼子里。 长随关上笼子,王子腾从瓷瓶中取出一颗药丸扔给那孩子,那少年灵活接住,急忙往嘴里塞。 随从又抛给了他一个荷包,他低吼了一声,打开荷包,和金丝猴你一个我一个地抓着里面的坚果吃。 羊承恩侯看得啧啧称奇,王子腾笑道,“这原是我偶然在山间碰到的,觉得好玩便抓了来。 从一开始,我用吐抹了麻醉剂的弩箭抓它,过后就给它吃药,让他知道,不吃药,中了箭的地方就会废掉。 这猴王再聪明也不知道,弩箭上的麻醉剂不需要药也是能慢慢解的,每每中过箭后,抢不到药就会乖乖回笼子。 他不走,这只金丝猴就也不会逃,侯爷比我有能耐,肯定会养得更聪明”。 羊承恩侯见猎心喜,早就意动,只不敢轻易应下,迟疑道,“王大人送这么厚重的礼——” (本章完) 113 撑腰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王子腾正要说话,忽有小厮远远喊了起来,“侯爷侯爷!七王爷来了,已经到大门口了!” “七王爷!” 羊承恩侯吓了一跳,“王爷怎么亲自来了?快快,到后面传信去,本侯这就去迎接”。 王子腾不等羊承恩侯说话,便惊喜开口道,“七王爷竟亲自来侯府给侯爷拜年,可见对侯爷的孺慕之心! 倒是叫王某也得了天大的荣幸,可以拜见王爷!” 羊承恩侯想要他的猴子,又听他这么说,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领着王子腾一起去迎接宝幢。 宝幢披着一袭雪白的狐裘,毛口、领口、衣襟、袖口处都镶有深紫色的貂毛,头上戴着紫貂毛的昭君套,鲜红的清心石垂于额心,越发衬得他朱唇玉面、宝相庄严。 “舅舅有礼!” 羊承恩侯伸出的手就不尴不尬地留在了半空,宝幢这喜欢行佛家礼的习惯还是没改! “臣王子腾见过王爷!” 王子腾喊着纳头就拜,宝幢忙伸手拦住,“阿弥陀佛,王施主万不可行如此大礼”。 他说着又似乎反应过来,立即改口道,“王大人不必多礼,还快请起”。 王子腾仿佛根本没听到宝幢叫他“施主”,顺着他的搀扶起身,再次俯身长揖,“臣在外就听到王爷洪福齐天,已经病愈回京的消息,今日得见,真是臣之大幸!” 宝幢笑道,“王大人真是太客气了,贫僧曾听薛姑娘说过她舅舅十分厉害,今日能得一见,亦是本王之幸”。 王子腾一愣,“薛姑娘?王爷是同臣的外甥女相熟?” 宝幢立即与有荣焉般点头,“正是,薛姑娘年前于慈宁宫中陪伴母后,虽则她不太爱搭理本王,但贫僧去慈宁宫中经常能看到她,也算是相熟了”。 王子腾,“……”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没人和他说? 果然不在京中,事事都要吃上许多亏! “哎,对了,贫僧听说王大人你这几年一直在外放,连过年都不能回京?” 王子腾忙收敛心神,恭敬应是。 宝幢就粲然笑了起来,“薛姑娘就你一个舅舅,你还常年在外,她肯定想你,这样,贫僧去求皇兄调你回京好不好?” 王子腾,“……”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不知所措。 只王子腾到底是宦海浮沉多年的老世故了,幸福来得再突然,他也还能接得住,忙又要往下跪,“那就多谢王爷了,臣实在感激不尽!” 宝幢依旧精准拉住了他,笑道,“不必谢贫僧,贫僧听说薛姑娘有个叫什么鸾啊凤什么的表妹,最爱骂她贾人之女,你在京中,别人就不敢再这样骂她了”。 嗯,这样等他把虞信扔到南疆喂虫子后,薛妹妹在宫外也有人给她撑腰了! 王子腾心头一跳,叫鸾啊凤的表妹,莫不是鸾姐儿? 羊承恩侯试探开口,“王爷如此顾念薛姑娘,实在是王大人和薛姑娘之福”。 宝幢笑得没心没肺,“那是应该的,母后十分喜欢薛姑娘,说待过了正月就要收薛姑娘做义女,封郡主呢。 那薛姑娘就是我妹妹啦,我妹妹,我自然要顾念着!” “妹妹——” 宝幢说着又念叨了一声,唇齿留香的模样,“妹妹,真好,贫僧也要是有妹妹的人了! 舅舅,表哥呢?贫僧这次出宫就是要求表哥带贫僧在京城逛逛,给妹妹寻个极好又极好玩的见面礼,表哥得不得空?” 他说着忍不住捞出腰间荷包,从最上面的一个里拈出一颗橙子糖放入口中。 嗯,他马上也要是有妹妹的人了,再也不怕零食不省着吃就不够吃了! 王子腾瞳孔微缩,他记得这种一连串串在在一起的荷包在他离京前还没有见过。 这次他回京后,突然就发现这种荷包出现在了几乎每个贵女腰间。 薛太太前天才跟他夸过,说这种荷包是宝姐儿最先想出来的,为薛家的铺子挣了不少银子呢。 只虽然这种荷包别致又方便携带不同种类的小零嘴儿,但毕竟累赘,也没有多少实际用处,男子佩戴的很少。 可现在,贵为本朝唯一一个有封地的王爷的宝幢却随身佩戴了一个。 王子腾眼皮直跳,生怕宝幢看出不妥来,忙垂下头去。 “吱吱——” 王子腾只觉眼前有什么闪过,下一刻就见一只猴子扒到了宝幢的手腕处,去扒拉他手中的荷包,明显是也想吃里面的零嘴儿。 那只猴子只是很普通很常见的灰毛猴子,却穿着名贵的白狐皮袄子和裙子,还戴着个小小的紫貂毛昭君套,和宝幢的装扮几乎一模一样。 王子腾本来以为在羊府中窜出来个猴子,肯定是羊承恩侯的爱宠,这么一看,又觉得有点不确定了。 羊承恩侯也吃了一惊,随即就是狂喜,“王爷也喜欢养猴?” “快要成为有妹妹的人”的宝幢心情十分好,大方地给了孙小圣一颗橙子糖,笑着点头,“猴子比其他动物要聪明许多,贫僧还养了一只白猿和一只黑猩猩”。 孙小圣接过糖,迫不及待塞进嘴里,蹲在宝幢肩头津津有味地嚼巴起了糖。 羊承恩侯大喜,“果然人家都说外甥像舅,外甥像舅,王爷,我领你去看看我养的猴儿,也是极聪明、极罕见的”。 至于王子腾刚送的那两只,还没驯服好,他可不敢给宝幢看。 伤着了这个宝贝蛋儿,他拿命都赔不起! 宝幢为难,“可是贫僧还要去逛铺子”。 羊承恩侯大包大揽,“看完再去逛,来不及今儿不回宫了就是,我帮王爷去和太后娘娘说!” 这么多年来,给他送猴子的不知道有多少,但和他一样喜欢养猴子,还将猴子养得这么好的,羊承恩侯还真没遇到一个。 这乍然碰到了一个,还是自己的亲外甥,羊承恩侯一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十分热情地拉着王子腾一起去,又问宝幢,“王爷这猴子是从刚出世就开始养的? 猴子这东西,若不是从小给它穿衣裳,它是不肯穿的”。 宝幢想起当初薛宝宝为着哄孙小圣穿各种古里古怪的衣裳花的心思、用的手段,嘴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来,点了点头。 孙小圣是他从小养的,学着人穿衣裳却不是的,只这一点,就没必要和舅舅说了。 …… …… 王子腾陪着宝幢和羊承恩侯去看了猴子,又留下一起用了午食,告辞后便匆匆赶到薛府。 他要问清楚宝姐儿去陪伴羊太后之事。 他原本是打算先问问王太太,心里有个底了再去问薛太太。 不想却得知王太太她们已经回去了,不由奇怪问道,“怎么这时候就回去了?” 这才刚过午时,按理说怎么也得等到傍晚时分回去才是。 更何况贾府的人和薛家本家的亲戚可都还在那坐着呢,怎么她们就回去了? 薛太太见他问起,又忍不住红了眼,将他拉到一边,仔细将王熙鸾和薛宝宝之间的口角说了,哽咽道,“兄长,不是我偏袒自己的女儿。 待熟悉了,兄长就知道了,宝姐儿最是个宽厚温和的性子,从不与人争风的。 偏偏不知怎的就惹了鸾姐儿的眼,只要见着宝姐儿定是要讥刺几句的,现在更是当着我的面骂宝姐儿有娘生没爹教! 偏偏嫂子不说约束,还帮着鸾姐儿一起骂! 这是在往我们母女的心窝子戳啊!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怕失了礼,才请嫂子和鸾姐儿先回去了”。 薛太太怕女儿担上骂名,只说是自己赶王太太母女走的。 王子腾早就疑心宝幢说的那个骂薛宝宝“贾人之女”的表妹是王熙鸾,听薛太太这么一说更加确定,当下大怒,“我不过几年不在家,竟叫她们骄纵至此! 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叫她们来给你和宝姐儿赔礼道歉,给你们一个公道!” 薛太太擦着眼泪道,“不用了,我也不敢叫她们给我和宝姐儿赔罪。 只求兄长约束着点鸾姐儿,不要一见宝姐儿就欺辱宝姐儿,嚷着什么贾人之女、没爹教的,戳我们宝姐儿心窝子!” 王子腾恳切道,“妹妹你放心,礼是要赔的,我保证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不然我割了鸾姐儿的舌头送给宝姐儿做赔礼!” 薛太太见王子腾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是感动又是无措,连连摆手,“兄长言重了,大过年的,可千万不能这么说话”。 王子腾便换了个话题,说起了今天在羊府遇见宝幢之事,问道,“我听王爷说宝姐儿在年前去慈宁宫侍奉太后娘娘,是怎么回事?” 薛太太就从薛宝宝及笄礼说起,一直说到了薛宝宝进宫,只略去了羊夫人来府提亲又被拒之事。 事关女儿的闺誉,就是亲哥哥,她也不会说的。 王子腾激动一拍掌,“怪不得了!王爷还说太后娘娘十分喜欢宝姐儿,准备过了元宵就再接宝姐儿进宫,要收宝姐儿做义女,封郡主呢!” 薛太太又惊又喜,不敢置信看向王子腾,“王爷果真是这样说的?” 王子腾点头,“王爷亲口说的,绝对不会有错,我就说宝姐儿是个有造化的,果然不错!日后说不定比贤德妃娘娘还要有造化!” 薛太太也一叠声地念佛,佛祖保佑,幸亏当初她没一时糊涂,答应羊夫人送宝姐儿去做什么侧妃,否则哪里有今天的荣光? 王子腾试探开口,“我听着七王爷言语间对宝姐儿颇为眷顾,宝姐儿又生得好,倒是未必不能往上攀一攀的”。 薛太太刚刚还在想这件事呢,怎么可能会应承,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宝姐儿已经定下亲事了,咱们不想那个,不想那个!” 王子腾没想到薛宝宝竟已经定下了亲事,连忙追问,见薛太太怎么也不肯吐口,只说极好,也就没再追问。 又叮嘱薛太太万不可在人前露了什么封郡主的话,免得叫羊太后知道了,反倒不美。 薛太太自也知道厉害,连连保证。 王子腾却兀自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声,方告辞走了。 王子腾回家后立即就将王太太和王熙鸾叫了过来,先问王太太为何不和他说明羊太后亲临薛宝宝及笄礼,还召她入宫伴驾之事。 王太太也是冤,若是按她的性子,王子腾的外甥女得了太后青眼,她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他。 但王熙鸾却特意来劝她,叫她不要和王子腾说羊太后的事。 王熙鸾没头没脑、七七八八地绕了半天圈子,王太太心知肚明,女儿这是不愿父亲好不容易回来,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外人身上。 她心疼自家女儿一番拳拳之心,又想着王子腾怎么也得到出了正月才会离京。 她只要在那之前说服薛太太和薛宝宝为王子腾留京之事说情,和王子腾亲自去说也没多大区别。 若是她真能自己将事情办成了,王子腾还会夸她能干贤惠。 她只没想到她还没找到机会说情,王子腾他就得知了,还来质问自己。 她一时间哪里能找到什么好借口,只推说自己忘了。 王子腾自不会相信,冷笑道,“你却也不必推诿,不过就是你与妹妹不和,鸾姐儿又总是想压着宝姐儿一头,所以你们不愿说宝姐儿的好处罢了”。 王子腾说着就今天王熙鸾和王太太骂薛宝宝“有娘生、没爹教”之事,发作了一番,勒令她们立即跟着自己去薛家赔罪。 王熙鸾对自己这个父亲又敬又怕,被吓得哭个不停,根本不敢说什么不愿赔罪的话。 王太太更加不敢反驳,只搂着王熙鸾一个劲地哭。 王子腾看得心烦,开了库房,亲自挑了块极贵重的药玉,估摸着薛家的客人应该都走了,带着王太太和王熙鸾又往薛家而去。 薛太太向来心软,见嫂子、侄女在兄长的威慑下当真要给自己跪下赔罪,忙拉住她们,一连声地说着不必不必。 王子腾想了想,道,“你长嫂便算了,鸾姐儿这一拜,你就受了。 她一个晚辈,便不是赔罪,给你磕几个头也是该当的”。 薛太太见他坚决,只得受了。 王子腾又将那枚药玉拿了出来,亲手送给薛宝宝,笑道,“这是巡查南疆时,当地土司所献,乃天然而成。 贴身配之冬暖夏凉、宁心安神、强身健体,还可避蛇虫毒蚁,好好戴着”。 今天把前面的文修了一下,不影响阅读的哈,就是细节可能有点出入~ 114 我不要和你银货两讫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以前的时候,经常看到有类似这种功能的药玉出现。 只现实生活中要想让一块玉达到这样的功能却几乎不可能,乍然听王子腾说什么“南疆土司”“强身健体”,十分惊奇,高兴地道了谢。 回头她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传说中的药玉到底是什么成分,又是不是像传说中说的那么神! 王子腾走后,薛宝宝就迫不及待回屋拿着那块药玉来回地看。 药玉呈一种有莫名吸引力的晶黑色,形状不规则,却又莫名十分和谐而美丽。 王子腾说这块玉是天然所成,薛宝宝觉得十分有可能,只有天然而成的东西才会有这种不经斧凿的美。 在这个什么高新设备都没有的时代,其实薛宝宝十分想凿一块下来、磨成粉、又或是尝一尝,好判断里面到底含了什么成分。 但她左看右看,到底没舍得对这么漂亮的东西下手。 想了想,取了个碗装了点水,将药玉泡了进去,明天看看水有没有变化吧。 …… …… 第二天一大早,羊姑娘的请帖就下到了薛府,邀请薛宝宝和甄英莲在元宵节晚上一起看灯,还特意写明了,她也邀请了林黛玉。 薛宝宝叫莺儿去林府问林黛玉,得知林黛玉想去后,就回帖答应了。 林黛玉却又给薛宝宝写一封长长的信,意思是说探春和甄英莲到底身份不便,她们这诗社不如由她来开个头。 日子就定在十八那天,正好以元宵花灯为题,请薛宝宝一定要来,做不出诗来就要罚酒。 薛宝宝,“……” 呵呵,林妹妹这是想跟她绝交啊! …… …… 很快,元宵节就到了。 现代元宵节的年节味儿已经很淡了,最可恨的是薛宝宝念书那会,几乎年年都挑着正月十五开学,想和家人吃个团圆饭都吃不了,吃不安生。 在大萧,元宵却是绝不输于春节的大日子,更是古代女子难得不受约束,可在夜晚随意出行的好时光。 一般都是从十四就开始,一直持续到十六。 有时候皇帝心情好,还会延长时间。 比如今年,因为宝幢病愈回归,太上皇和羊太后高兴下,下令将元宵节的庆祝延长了两天,从十三持续到十七。 更是在最热闹的正阳街街口和街尾搭了一对高达几十丈的佛塔灯,昼夜明灯不灭。 到了正月十三傍晚,佛塔灯的灯火早早就亮了起来,薛家隔了好几里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黛玉也看见了,立即就坐不住了,催着薛宝宝要出发。 薛宝宝也有点坐不住了,这已经是她在红楼世界过的第四个年了,可是前两年的元宵,她都在路上。 去年更是在深山老林里待着,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看古代的元宵灯节。 两个都坐不住了,就一起去找薛太太。 薛太太见她们高兴也就不拘着她们,只一再叮嘱她们不能乱跑,不能和薛蟠走散了,又敲打跟着的人千万要跟紧了。 两人自是连声答应,命人去叫薛蟠,套上车直奔最热闹的正阳街而去。 这时候天还没黑,街上却已经到处是人,马车走得十分艰难。 林黛玉不时地掀帘子往外看,急道,“要不,我们还是别坐车了,直接走吧,这要到什么时候?” 薛宝宝自是无所谓,她爬神农山一天爬到晚都行,何况走几步路? 于是,两人就和薛蟠说了一声,下了车。 甫一下车,街上的喧嚣、热闹扑面而来,林黛玉在原地立了一会,摘下腰间的面具戴上。 薛宝宝觉得应该是古代女子习惯了出门坐车、下车戴帷帽,时时刻刻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叫人窥见半点容貌。 突然一下说你可以随便出门逛了,林黛玉突然就不习惯了。 为了成功伪装大家闺秀,薛宝宝也跟着戴上了面具。 南星凑了过来,看看林黛玉的面具,又看看薛宝宝的,兴奋道,“这个好玩,我也要!” 薛宝宝好脾气地笑,“好,看到了就给你买”。 “我有钱!” 南星拍了拍腰间的钱袋,眉开眼笑道,“薛管家每个月都给我钱,好多呢! 果然跟着姑娘就对了,以前佘管家都不给我钱,只会叫我练功!” 薛宝宝,“……” 以前你在神农山,怕是连钱是干什么的,你都不知道吧? 大街上到处是人,到处流窜的货郎更是时时可见。 南星从货郎那买了个弥勒佛面具,还买了两个铁口哨,自己戴一个,又给了薛宝宝一个,高兴道,“今天人多,姑娘你要是叫我,我听不见,你就吹口哨,我保证能听见!” 薛宝宝,“……你不许乱跑,被拍花子拍了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南星吓得一个激灵,忙追问什么拍花子,问明白后,不屑一笑,“别说拍花子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靠近我。 就算能,主子给我吃了很多药,根本不怕什么迷药!” 薛宝宝心头微动,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初虞信莫名中招,又无端脉象虚弱的事。 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宝幢绝对是个药理学高手的事,只她惜命,宝幢不说,她根本不敢追问。 而南星的话,无疑再次证明了宝幢绝对在药理学方面极有造诣。 要吃什么药才能让一个人连迷药都不怕? 薛宝宝心头直发痒,只她还是怂,根本不敢追问,敷衍道,“那你也不能乱跑,看好了我,不然我被拍花子拍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南星果然紧张起来,连连保证,一定会把她看好了。 他们没走多远,两边的摊贩就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很多都是卖吃食的。 薛宝宝还从来没在京城大街上吃过小吃,顿时来了劲,振奋道,“南星,我们开工!” 十三到十七,五天四晚,她一定要把京城的小吃从头吃到尾! 天天只能叫小厮去打包买回来吃什么的,实在太憋屈了,味道也差多了! “开什么工?能不能也带我一个?” 熟悉的声音传来,薛宝宝下意识回头,一张恶鬼面具几乎贴着她的眼珠出现。 薛宝宝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推,怒骂,“你贴那么近干什么,想吓死我?” 宝幢摘下恶鬼面具,指着她哈哈大笑,“你骂我,不记得你是个大家闺秀了?” 薛宝宝,“……” 被骂还这么开心,大师你原来这么抖的么? 宝幢这一摘面具,薛蟠和林黛玉立即认了出来,忙要行礼。 宝幢笑着摆手,“不用行礼,贫僧还想好好玩一会,不想被人认出来”。 他说着又将恶鬼面具戴了回去,薛蟠和林黛玉去看薛宝宝,见薛宝宝真的就不行礼了,也就不动了。 这时,一个二十出头的俊秀青年急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表弟。 待跑到跟前,更是气急败坏地朝宝幢嚷,“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被拍花子拍了去,我一大家子的命都不够赔的!” 宝幢态度良好地竖掌行礼,“原是贫僧见着了薛妹妹,一时高兴走快了,表哥恕罪”。 薛宝宝,“……” 不过就是过了个年,她为什么就从薛施主变成了薛妹妹? 俊秀青年只得憋屈还礼,又朝薛蟠几人行礼,自我介绍道,“在下羊锦平,见过诸位”。 叫宝幢表弟,又姓羊,薛宝宝几人立即明白了他的身份——承恩侯府的少爷,羊太后的娘家侄子,羊皇后的娘家弟弟! 薛宝宝几人连忙还礼,羊锦平的目光从薛蟠脸上一掠而过,落到了薛宝宝身上。 略顿了顿,又看向林黛玉,俊秀的脸上立即就露出惊艳之色来。 薛宝宝,“……” 唔,我林妹妹就是这么优秀,露出半张脸也能叫个羊家的少爷一眼惊艳! 羊锦平显然家教极好,又立即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移回目光。 “薛妹妹,你刚刚说开什么工?” 薛宝宝,“……” 拜托,你又不是贾宝玉,妹妹可不是能乱叫的! 薛宝宝木着脸开口,“噢,我是见这里有许多卖好吃的,想买点尝尝”。 宝幢跃跃欲试,“我也想尝尝!薛妹妹,你看,我都饿瘦了!” 宝幢没有说谎,短短十几天不见,他就瘦了一截,下巴都瘦尖了。 肯定是又不好生吃饭了! 宝幢舌头刁,只要不是她做的,他一沾口就能吃出来,然后就不肯好生吃。 林黛玉对宝幢的印象还停留在听他讲经时的巨大光环和羊太后想要拉郎配的惊悚中,此时见他言止随和,不由大是惊奇。 又见他与薛宝宝言行亲密,更是惊讶,一双灵动的眼睛绕着宝幢和薛宝宝直打转。 宝幢根本没注意她,解下腰间的荷包朝薛宝宝晃了晃,“薛妹妹,我带了许多银子,足够我们两个吃到明天!” 薛宝宝,“……” 就我们两个吃? 薛蟠和林妹妹就算了,难道你表弟你都不准备请的吗? 这时街道两边的彩灯次第亮了起来,将本就热闹的气氛渲染得更加喜庆。 薛宝宝还是第一次沉浸式体验古代京城元宵佳节的热闹繁华,看什么都觉得好玩,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宝幢显然也很高兴,一整个晚上,薛宝宝与他朝夕相处近两年,已经能摸清楚一些他的性子。 虽然宝幢一直戴着面具,她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高兴。 宝幢很高兴,还兴致勃勃地说什么要和薛宝宝一起尝尝好吃的。 结果,薛宝宝从街头吃到街尾,从第一条街吃到最后一条街,他却只从街头付钱付到街尾,从第一条街付钱付到最后一条街,薛宝宝就没见他主动往嘴里塞过东西! 只有薛宝宝竭力推荐的几样小吃,他才勉强吃了,就是这样,他也绝不肯吃上第二口! 薛宝宝问他,他只一句话——不好吃。 到后来,薛宝宝也懒得管他了,自己吃自己的。 唔,还是这就着人间烟火气的各色小吃,吃着有感觉。 薛宝宝吃得高兴又尽兴,乍然一回头,发现林黛玉几人都不见了,身边只剩下拎着钱袋子的宝幢和大吃特吃的南星。 薛宝宝愣了愣,才想起来林黛玉猜谜去了,她不放心,叫薛蟠跟紧了,宝幢则陪着她继续吃。 “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刻钟到子时”。 薛宝宝看了看手中的酥盒,哑然失笑,“这还真是要吃到明天了!” 宝幢晃了晃手中的钱袋子,“钱够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付钱,他从来不知道光是付钱就这么有意思!叫他恨不得天天都能付钱! 薛宝宝看向灯火通明的街道,街上灯火通明,都到这个时候了,人却不见少,处处摩肩接踵,“我们往回走吧,林妹妹也不知道猜谜猜赢了没有”。 宝幢点头,薛宝宝看着他戴得严严实实的恶鬼面具,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你真的不再尝尝别的? 我跟你说,你就是吃我做的东西吃习惯了。 我做的虽然不错,其他人做的也很好吃的,你多试试,就习惯了”。 宝幢摇头,“我试过了,不习惯”。 薛宝宝,“……” 大师你这样聊天,很容易把天聊死的。 薛宝宝恶狠狠咬了一口酥盒,再次开口,“不习惯也要习惯,难道你想要叫我天天在慈宁宫里待着给你做饭?” 宝幢眨眨眼,“怎么可能?” 薛宝宝偷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大师果然不可能像她臆测得那般丧心病狂,为了口吃的就准备将她困在慈宁宫。 不想她这口气还没出嗓子眼,就听宝幢高兴接道,“我已经和母后说好了,母后会收你做义女,封郡主,这样我就也是你兄长了! 到时候我把我的王府建在薛府隔壁,到吃饭的时候,我搭个梯子就过去了!” 薛宝宝,“……” 槽口太多,就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 宝幢还在继续说,“母后也很喜欢你,说若不是我们大萧没有民间女封公主的先例,封你做公主也是使得的! 母后和父皇都没有女儿,一直引以为憾,现如今得了你,倒是正好”。 薛宝宝,“……” 怎么就正好了? 她觉得一点都不正好! 薛宝宝忙止住宝幢的话头,“大师,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你放回我哥哥,我负责你在神农山的一日三餐,为你治病。 只是银货两讫的事,你没有必要再额外做些什么,封郡主什么的就更不必了。 你帮我向太后娘娘说一说,无功不受禄,我多谢她的恩典,只是,没有必要”。 面具下,薛宝宝看不到宝幢的表情,只看到他灼灼发亮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慢慢垂下眼睫。 “我不要和你银货两讫,我要你做郡主,做我妹妹”。 115 心之所求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他不想和她银货两讫,他想给她高贵的身份,想给她无上的荣华,不再受人轻慢口舌,他想她也做他的妹妹,留在他的身边,就像在神农山上一样。 薛宝宝眼睁睁看着他眼中的光彩黯淡,几乎不敢看他,偷偷吐了口气,才硬起心肠,正要再说。 宝幢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摘下面具,认真看向她的眼睛,“薛妹妹,你做我妹妹不好么? 我保证我一定像虞指挥使一样将当亲妹妹疼爱,不,我一定会比虞指挥使更疼爱你,我会是比他更好的兄长!” 宝幢琥珀色的桃花眼中的急切真诚化作了粘稠温软的松脂,几乎能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是真心的,真心要做她的哥哥,真心想要做个比虞信更好的哥哥,真心想要比虞信更疼她! 薛宝宝眨了眨眼,根本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目光,这样的真心,她却因为害怕他的身份,害怕哥哥不高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远离、避之唯恐不及! “叮——检测到转世佛子真心,空间升级+1”。 随着提示音,解牛刀空间里光秃秃的石头山上点点绿意争先恐后涌出,片刻间发芽、抽叶、成长,片刻间光秃秃的石山就变成了遍生灵草药材的宝山。 薛宝宝只随意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七叶垂珠草和一尺天,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 薛宝宝不自觉瞪大眼睛,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原来,不但林妹妹法力无边,宝幢也是吗?还是什么佛子转世? “薛妹妹?妹妹?” 薛宝宝回神,元宵佳节的灯火下,她一手从骷髅架子养成如玉少年郎的转世佛子正急切又期待地看着她,没了平日宝相庄严的端雅。 他在为她的态度而焦急,为她的言语而委屈,为想挽回她而迫不及待。 哥哥——小小少年倒是迫不及待做人哥哥了。 就算她会判断失误,解牛刀空间总不会弄错,那可是和林妹妹一样能叫解牛刀空间升级的真心啊! 虞信总是担心宝幢对她怀有不可告人的企图,要是听到了宝幢的话,见到了解牛刀升级后的空间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薛宝宝不自觉就绽开一个笑来,“嗯?什么事?” 宝幢有点呆,他敏感地发觉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一时把不准是什么不一样了。 他小心觑着薛宝宝嘴角灿烂的笑花,刚刚薛妹妹还避他如洪水猛兽,怎么突然就朝他笑得这么甜了? 甜—— 宝幢的视线呆呆凝在了薛宝宝嘴角的笑花上,甜——甜甜的妹妹——甜甜的妹妹对他笑得好甜—— 她很喜欢笑,也经常对他笑,找到新奇的药草时,她会对他开心地笑,看到他大口大口吃她做的饭菜时,她会对他温柔地笑。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浅浅而笑,端庄又大方,像个最明理知礼的大家闺秀。 这还是第一次她对他笑得这么甜,甜得他口鼻喉间都跟着甜了起来,一直甜到了心底最深处…… “大师?” 宝幢回神,别过目光,重重咽了口口水,死命控制着自己想要摸一把,甚至舔上一口那甜甜的笑容的冲动。 “大师,怎么了?” 宝幢又偷偷瞄了一眼,薛妹妹虽然已经不在笑了,但还是好甜的样子,这就是妹妹么? 薛妹妹成了他妹妹,所以,就和是薛施主的时候不一样了? “大师?” 宝幢又偷偷咽了口口水,不敢再看,忙凝神去想刚刚说过的话。 他们明明在说封郡主的事,薛施主怎么突然就问他有什么事了? 难道他刚刚只顾着看薛妹妹甜甜的笑,漏听了薛妹妹的话? 宝幢心虚之下哪里敢追问,心虚地就着薛宝宝问他的话道,“噢,我是想问薛妹妹明天晚上还出不出来看灯?” 短短几分钟前,薛宝宝或许还会说不出来了,但现在—— 薛宝宝又不自觉笑了起来,“我不看灯”。 宝幢顿时急了,“为什么不看了?” 薛宝宝嘴角笑容加深,“我不看灯,我只出来吃东西,今天还有好多没吃上,没吃够呢!” 宝幢就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中提了一个晚上的钱袋子,重重点头,“嗯,出来吃东西,钱够的!” …… …… 元宵节的庆祝活动进行了三天,林黛玉猜了三天灯谜,赢回来的灯将甄英莲、薛宝宝和她自己的院子装点得五彩缤纷。 宝幢提着他的钱袋子,付了三天帐,好好地体验了一把付账的快乐。 薛宝宝吃了三天,将京城大大小小的小吃吃了个遍,本就圆润的脸又圆了一圈。 正月十八一大早,羊太后就遣了嬷嬷来接薛宝宝进宫。 薛宝宝,“……” 大师您真是救苦救难!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被林妹妹抓去写诗了! 虞信还没回来,倒是遣人送了一趟土特产回来,里头有一块整张的白虎皮,虞信在信中得意洋洋地说是自己猎的,送她做块毯子。 薛宝宝暗暗腹诽他一个现代人没有半点保护珍稀动物的意识,然后在写给他的回信中热情洋溢地赞美一番他“艺高人胆大”! 羊太后明显是掐过时间的,她到慈宁宫后简单收拾一下,正好来得及准备午饭。 碧珠来说,羊太后这几天食欲不振,明明没吃什么东西却总是觉得腹胀,吩咐简单做点清淡的即可。 至于宝幢,碧珠忧心忡忡道,“王爷年节期间少进饮食,娘娘怕王爷饿着了肠胃,怕是一时也不能吃荤腥大油之物,也只做点清淡的就好”。 薛宝宝点头,羊太后估摸是年节里吃的大多是油腻荤腥之物,损伤了脾胃,造成了积滞,只要做一碗山楂玉米胡萝卜汤健脾理气,消积化滞即可。 至于宝幢—— 薛宝宝想起宝幢说的,“不是你做的,都不好吃,”只想叹气。 羊太后吩咐做点清淡的,宝幢在年节期间又不肯好好吃饭,那就准备一份刀削面好了,养胃。 薛宝宝做好后,看着宫人将面条和汤放入食盒,送去给羊太后和宝幢,用剩下的面团给自己也弄了份刀削面。 看着面团还剩了不少,又继续做黄桥烧饼,不用猜她都知道,那么一大碗刀削面送过去,宝幢也还是会说吃不饱,然后蹭到厨房来。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他是属骆驼的,有好吃的的时候,他就很能吃,使劲吃,然后将食物储存在胃里。 等没有好吃的的时候,他就跟骆驼似的,能维持很长时间不进食,或是少进食。 她好不容易给他养好的胃迟早要被他搞坏! 做医生的最烦的就是病人不好好听话了,薛宝宝越想越气,原本还想着宝幢无肉不欢,给他做点肉馅的,现在也不做了,全做甜的,再撒点白芝麻。 她要做自己喜欢吃的! 慈宁宫的偏殿中,宝幢期待的小眼神在看到面前简简单单一碗刀削面,还是只加了青菜、荷包蛋,连丝肉星都看不到的刀削面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羊太后笑道,“你不是天天盼着薛姑娘进宫给你做好吃的么?现在她来了,也给你做好吃的了,你还叹什么气?” 宝幢拿起筷子翻搅起面条,虽然他知道薛宝宝向来习惯将臊子等调料堆在面条上,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她过了个年,换了手法了,把肉肉都埋在了面条下面。 “定是母后吩咐的,叫薛妹妹做这么清淡的东西来”。 宝幢怏怏不乐,他吃东西一点都不挑,薛宝宝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可他病了十七年,吃那些个水煮的、清淡的、没滋味的东西实在是吃得厌了,身体渐好后,就不太乐意吃。 薛宝宝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口味偏好,花样不管怎么变,都从没变成过这般清淡又寡淡的东西。 羊太后故作严肃道,“谁叫你整个年节期间都不好好吃东西,伤了脾胃,当然要先吃点清淡的东西”。 宝幢搅动面条的动作一顿,吸了吸鼻子,蹙眉,“味道不对”。 羊太后心头一跳,“什么味道不对?” “不像是薛妹妹做的”。 羊太后不信,“你闻就能闻出来是谁做的?” 宝幢肯定开口,“别人做的,我自是闻不出来的,但薛妹妹做的东西,我绝对能闻出来”。 他说着挑了根面条咬了一小截,然后立即吐了出来,端起手边的白开水漱口,翘起唇笑了起来,“果然不是薛妹妹做的”。 羊太后忙也吃了口面条,疑惑道,“很好吃啊,怎么就不是薛姑娘做的了?” 宝幢根本不接她的话头,捏着茶杯顾自道,“唔,薛妹妹已经进宫了,还进了小厨房忙活了半天,也的确是在做面条,这一点毫无疑问”。 他虽然没有自己去看,但叫西柳偷偷去瞧了一眼,绝不会有错儿。 “可现在,好不容易端来的面却不是薛妹妹做的,要么是送膳食的奴才胆大包天,中途偷吃,又随意弄了碗面来敷衍塞责。 要么就是母后怀疑贫僧别有居心,故意装成一副非薛妹妹亲手做的东西不吃的模样,所以就换了薛妹妹做的面条,好试探贫僧了”。 宝幢说着竖掌朝羊太后微一躬身,“母后,贫僧猜得对也不对?” 羊太后,“……” 你猜对了又怎么样? 猜对了,你就大本事了,然后就可以当面质问你亲娘了吗? “母后,若是不喜薛妹妹,直说就是,何必拿吃的开玩笑?贫僧饿了十七年,最不喜欢人家拿吃的开玩笑了”。 宝幢说着仰头看向羊太后,依旧是平日唇角含笑,悲悯众生的模样。 羊太后却无端觉得他琥珀色的桃花眼竟真的如琥珀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乍觉微暖,实则沁凉。 一如他的人,初见只觉温煦如冬日暖阳,久识其实沁凉如清泉冷玉。 他回到她身边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在薛宝宝入宫后,更是几乎天天腻在她身边,看似母慈子孝、母子亲密,羊太后却知道,他离她依旧隔着从京城到神农山的漫漫长路。 十八年的生离与隔阂,又岂能在半年内消除? 她知道,所以怀着一个亏欠于他,有愧于他的心想要弥补这十八年来她亏欠他的东西,想要弥补那缺失的漫漫长路。 她知道儿子口中说着“不喜欢薛妹妹”“不喜欢拿吃的开玩笑”,是在说她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所作所为。 而他,也不喜欢她试探于他! 她不能让一碗刀削面成为他们母子间新的隔阂! 羊太后在撒谎和说实话之间徘徊了一会,到底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总觉得儿子比看起来还要聪明的样子,她不一定能瞒过他! “小七”。 羊太后挥退伺候的人,冲宝幢招手,宝幢起身合十,却并不像她希望的那样到她身边去。 羊太后鼻头发酸,皇帝十八岁的时候,她若是冲他招手,他肯定立即扑到她脚边,绝不会,这般冷淡。 “小七,母后不是试探你,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看重薛姑娘,需不需要母后请你皇兄出手,逼薛家退了薛姑娘的亲事”。 宝幢抬起头愕然看向羊太后,“这和薛妹妹退婚有何关系?” 羊太后既已打定了主意和他开诚布公,便不再讳言,叹道,“小七,我们虽是皇家,夺臣之妻的事却也不能轻易去做。 今天你便和母后说了实话,若是你真的喜爱薛姑娘,想娶她为正妃也好,想纳她为侧妃也罢,母后就做了这恶人,叫薛家退了薛姑娘定下的亲事,日后再好生补偿于薛家,总也要叫我儿称心如意才好”。 宝幢眨了眨眼,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是真切的迷茫与不解,“母后,贫僧早就说过了,贫僧想薛姑娘做我妹妹,并没有娶她为妻的意思。 贫僧是要终身侍奉佛祖的,又岂可娶妻纳妃?” 羊太后兀自不肯信,怀疑看着他,“小七,与母后不必说违心的话”。 宝幢不解,“出家人不打诳语,且,贫僧为何要说违心的话?” 羊太后默了默,突然问道,“既然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去年在御花园中才与薛姑娘初识的?” 宝幢一愣,俯身合十,“阿弥陀佛,薛妹妹不让贫僧说”。 羊太后精神一振,原本她还没往这上面想,可那天羊承恩侯和她说起了宝幢在羊府与王子腾的对话,她突然就福至心灵,她儿子怕是早就和薛姑娘认识了,且交情匪浅! 所以,在宫中甫一重逢,小七就将自己辛苦寻了许久的一尺天送给了薛姑娘。 所以,薛姑娘及笄,小七苦心竭虑要出宫观礼,还要自己为薛姑娘做正宾。 所以,小七天天不好生吃东西,好叫自己招薛姑娘进宫。 傻孩子,他若是真想要薛姑娘,又何必做这许多多余的事,只和她说便是—— 羊太后想到这猛地打住,不对,小七好像是真的不想娶薛姑娘,他好像是真的就想做人家哥哥来着。 天下真的有这样处心竭虑要给一个漂亮、会做饭、又合心意的姑娘做哥哥的男人? 又或者自家儿子到底还是年幼不懂事,根本就没开窍? 116 故相识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羊太后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宝幢,试探开口,“你与薛姑娘是如何认识的?” 宝幢再次合十行礼,“母后见谅,薛姑娘不让贫僧说,贫僧不会失信于她”。 羊太后,“……你真的不想娶薛姑娘?娶了她,她可就能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了,绝对不会再有过年她就要回自己家的情况发生了”。 宝幢轻柔一笑,“母后,贫僧想要薛妹妹做妹妹,固然是可以经常吃到她亲手做的饭食,但却绝不是因为她有一手好厨艺的”。 羊太后哑然,虽然不用做夺臣之妻的恶太后了,她很高兴,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得劲儿! 羊太后颓然唤人进来,将薛宝宝做的面条端过来。 宝幢虽嘴上嚷着太清淡了,却很快将一碗面条吃了个精光,然后期待问道,“有没有看见薛姑娘自己在吃什么?” 送饭食的宫人恭敬答道,“薛姑娘也吃的面条,现在正在烤烧饼,叫什么黄桥烧饼,说是江南的名点,叫厨房里伺候的人都尝尝新”。 厨房的宫人们都能吃到,他竟然没有份! 宝幢起身朝羊太后竖掌行礼,“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羊太后摆手,走吧走吧,去找你薛妹妹去! 宝幢走了,他的一言一行却源源不断送到了羊太后耳边。 七王爷在看薛姑娘做烧饼,薛姑娘劝他先回去,等做好了送过去,七王爷不肯…… 七王爷去抓刚出炉的烧饼,烫着了手,薛姑娘用凉水帮七王爷洗手…… 七王爷在厨房和薛姑娘一起吃烧饼,央求薛姑娘再给他做一碗臊子面,他没吃饱…… 羊太后烦得一直雷打不动的午歇都没睡着,好容易熬到平日起床的时间,问明宝幢已经去和林如海学书了,吩咐将薛宝宝叫过来。 薛宝宝也是午歇刚起,正歪在床上看书,听见召唤忙赶了过去。 羊太后慈眉善目地请她坐,慈眉善目地将宝幢在羊承恩侯府与王子腾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又更慈眉善目地看向薛宝宝,“薛姑娘,本宫虽然不算聪明,却也还没有老糊涂。 猜测着你应该是早与小七相识了,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在宫中再遇见他的时候,装作不认识罢了。 于是,今天用午膳时,本宫就问了小七。 小七却说,薛姑娘你不许他说缘故,不愿与本宫细说,以免失信于姑娘你。 薛姑娘,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同哀家仔细说一说是如何与小七相识的,为何小七又如此看重于你?” 薛宝宝,“……” 大师,你这坑的一把好队友啊! 薛宝宝自然不敢说什么我不愿意,更不敢因为这样的小事欺骗羊太后。 只得将当初随着虞信前往神农山,偶遇宝幢,又答应留在神农山一年半以赎回虞信之事简单说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于自己救回宝幢小命之事,更是使劲地往扁神医身上推。 只说自己是偶然得了个治胎里弱症的方子,给了扁神医,扁神医殚精竭虑地做了改动,给宝幢用了。 又配合她的药膳调理,慢慢将宝幢的病治好了。 羊太后听得却是热泪盈眶,招手示意薛宝宝靠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哭道,“好孩子好孩子!本宫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七,谢谢你!” 羊太后死死将薛宝宝搂在怀里,语无伦次地说着谢谢她,眼泪一滴又一滴打在薛宝宝发间。 薛宝宝知道那是喜悦的泪水,却更是愧疚的、悔恨的泪水。 羊太后是在哭宝幢,哭她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时刻徘徊在死亡边缘。 也在哭自己,哭自己身为一国之母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 甚至在他病重,在他痛苦的时候连陪在他身边都做不到…… 薛宝宝安静地伏在羊太后怀中,轻柔抚着她的后背,直到羊太后激烈的情绪慢慢平息,方缓声道,“娘娘不必伤心,如今王爷已然痊愈,定然能长命百岁、安宁富贵一生”。 羊太后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拍了拍薛宝宝的后背,“好孩子,你是小七命中的贵人,你说的话定然是准的,定然是准的!” 薛宝宝点头,坚定开口,“肯定准的,娘娘放心”。 太后娘娘重重吸了吸鼻子,勉强控制着泪意,“好孩子,你救了宝幢,本宫怎么赏你都不为过。 只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反倒损了你的闺誉。 本宫的寿辰很快就到了,到时候本宫就以你伺候妥帖为名,收了你做义女,封做郡主。 你放心,虽然不好说出来昭告世人,你对小七的恩德,本宫定会铭记终生,也会叫皇帝好生记着,定保你薛家满门富贵”。 薛宝宝一听羊太后真的说什么郡主不郡主,忙挣开羊太后的怀抱,跪下推辞。 羊太后摆手,“此事本宫心意已定,你不必推辞,一个郡主而已,又岂能抵你救治小七的恩德?” 薛宝宝不敢和羊太后扯皮,见推辞不得,只得跪谢受了。 …… …… 薛宝宝不是什么清高的人,更是清楚在这封建社会,地位的尊崇会带来无数的便利和好处。 能得羊太后亲口说收义女、封郡主、保薛家满门富贵,她自然求之不得,只她总觉得有点心虚,唔,德不配位的心虚。 于是,第二天一早,宝幢又来厨房“视导”工作时,薛宝宝免不得就和他提了。 宝幢十分不解,“不就是个郡主,有什么好不安的?” 要他说,他的妹妹就该封公主,还得是有封地的那种公主! 等薛妹妹封郡主大礼,他就将神农山的封地送给她! 薛宝宝,“……” 格局又小了。 “母后已经和父皇和皇兄都说过了,此事已经定下来了”。 宝幢一锤定音,薛宝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王爷,你先回去吧,早膳马上就好,我叫人送过去”。 宝幢看了看她,点头离开。 薛宝宝将早饭忙活好,着人送过去,自己拈了块桂花米糕,一边吃一边用意念查看解牛刀空间的情况。 唔,心情不好,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时令的水果,待会回去偷偷摸一个出来吃吃。 薛宝宝正看着,一只手忽地破开解牛刀空间迎头压来,那种视觉感,绝对不啻于当年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的惊悚。 薛宝宝本能地举起双手护住头部,同时猛地往下蹲去,蜷缩起身体,惊声叫了起来。 同时,宝幢的声音焦急响起,“怎么了?” 完全感同身受当初孙悟空心理阴影面积的薛宝宝重重喘了口气,没有动弹。 她虽然已经反应过来了,多半是宝幢不知道为什么去而复返,见她发呆朝她挥了挥手,不想却给她造成了那样的视觉感受。 但她心里阴影还没散去,别说动了,只恨不得能大哭一场才好。 又怕宝幢发觉更多的不对劲,索性就那么抱着头,避开宝幢的手往外跑去,闷声道,“我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会”。 宝幢垂下眼,提起的脚步又落了下来,目送着她的背影匆匆远去。 薛宝宝一直跑到慈宁宫中自己暂住的屋子,关上门,又拴上,脑子里的紧绷的弦才慢慢放松了,颓然扑上床,捂着脸,任由后怕的泪水滑落眼眶。 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宝幢不是故意的,也绝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可宝幢的手穿过解牛刀空间,宛如佛手印般压向她时,上一世最后的记忆宛如被解锁般在她的脑海鲜活起来。 她为了救哥哥挨了绑匪一枪,哥哥红着眼将她抱上了车,带着她逃跑。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庞大的越野车泰山压顶般压向他们的车窗! 刹车被哥哥踩得发出刺耳尖利的鸣叫着,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她被狠狠送向那压顶而来的越野车—— 当时她因为重伤脑子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要保护好哥哥,她已经快死了,她要保护好哥哥! 她记得自己拼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扑向哥哥,想要为他挡住第二次杀机,却正好栽进了转身张臂来保护自己的哥哥怀中—— 再醒来,她就成了红楼世界的薛宝钗。 而许是太疼痛、太过痛心,她竟然将那一刻忘得干干净净,还一味地追问额虞信她中枪后,虞信是怎么逃脱的,有没有把她的尸体带回去葬在他们家的药圃里—— 而现在,宝幢无意中的一个动作却将所有的记忆都带了回来。 这一世,虞信找到她后,面对她的追问只轻描淡写地说什么,你哥哥我这么厉害,打不过他们,逃还不容易? 又说着什么,你哥哥我逃掉后,立刻就带着人马杀回去,将那些个要钱不要命的绑匪一锅端了,给你报仇报得彻彻底底的。 又说什么,你哥哥我经历了那一场劫难彻底看破红尘,游戏人间,红粉知己无数,私生子满地跑,寿终正寝后就变成了人见人怕的锦衣卫千户大人…… 原来,他都是在骗她! 那么大的一辆越野车撞了上来,能把他们那小车压扁,她死了,死死将她护在怀里的哥哥能得什么好? 就算侥幸逃过了死劫,也绝对是重伤,要在ICU里度过余生,最好的结果也是留下终生残疾。 什么游戏人间、什么红粉知己、什么私生子满地跑? 他要坐着轮椅,吊着胳膊,甚至带着一张被车祸毁掉的脸去做那些事吗! 又在骗她! 他又在骗她! 他总是这样,总是报喜不报忧,总是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扛,连知晓的权利都不给她! 薛宝宝恨恨捶了捶地面,眼泪却涌得更急,等他回来了,她要天天给他做最讨厌的水煮菠菜,天天吃吃,顿顿吃,吃到他再也不敢为止…… …… …… 远处的连廊下,站在柱后的宝幢沉默盯着紧闭的房门和窗户,竖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西柳悄无声息出现,低声禀告,“主子,薛姑娘一直在哭,只念了几声哥哥”。 宝幢牵起唇角,所以,薛妹妹这是想虞指挥使了?想得出了神,被他吓了一下,索性直接想哭了? “主子——” 西柳低着头,迟疑着开口,“主子不必烦扰,刚传来的消息,有一批极厉害的人在追杀虞指挥使。 他们好像在虞指挥使身边有内应,虞指挥使已然中了一次招,受伤了。 说不定很快,虞指挥使就会死在他们手上,主子就不必费心想着怎么叫虞指挥使被贬去南疆了”。 宝幢缓缓转身,一双桃花眼不可置信地瞪大,“追杀虞指挥使?是什么人?” “北芪没有查出来”。 宝幢气得连连冷笑,“他没有查出来?他还坐视那些人追杀虞指挥使?我是派他去有赏北国风光的么?” 西柳愣愣看向他,“可是,主子,北芪,北芪以为主子不会想救虞指挥使”。 明明主子你的确是叫北芪暗中跟着虞指挥使,好抓住他以权谋私的把柄,把虞指挥使发落去蛮荒之地去。 但你也没说要北芪保护虞指挥使,还要负责查明追杀虞指挥使的人是谁啊? 宝幢更怒,“他以为?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立即遣人去跟他说,全力保护虞指挥使回京,虞指挥使要是死了,他也不必回来了!” 西柳完全回不过神来,主子念叨着虞指挥使碍眼,要扔他去南疆喂虫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既然有人出手要虞指挥使的命,主子坐享其成,去了眼中钉,不是正好? “算了,叫佘管家亲自跑一趟,一定要叫虞指挥使活着回来!” 宝幢一口银牙几乎咬碎,那个虞信果然讨厌! 在京中的时候,各种阻止他见薛妹妹不说,出了京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想要叫薛妹妹伤心一辈子! 他一定要扔他去南疆喂虫子,喂虫子! …… …… 当天夜里,薛宝宝噩梦不断,撞车的一幕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梦境中,让她睡梦中痛哭失声。 阿魏睡性好,就在她的隔壁也没能吵醒,反倒是偏殿中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起夜时听到了,战战兢兢地来叫阿魏,阿魏这才进屋推醒了薛宝宝。 薛宝宝醒了,心头的绝望和悲伤却还是抑制不住,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阿魏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一叠声地问她怎么了。 薛宝宝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哥哥的差事做得如何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阿魏恍然,“姑娘是在担心大人啊!姑娘不必担心,大人很厉害的! 而且这次大人是奉皇命去赈灾,不是什么危险的差事,绝对没事的”。 薛宝宝点头,从荷包中拿出一颗糖含进嘴里,摆手示意她回去睡觉,又躺了下来。 只她却不敢再睡,那样的场面,即使是在梦里,她也不想再看见。 117 太子萧训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就这样睁着眼等到了卯时更声响,她其实很不想动,但想到这是皇宫,而她还要负责给羊太后和宝幢做早饭,到底挣扎着起来了。 没想到刚洗漱后,碧珠就来了,说羊太后吩咐,今天宝幢要出宫,就不必麻烦她亲自动手做吃食了,好好歇上一天。 薛宝宝客气了几句,就顺势应了下来。 碧珠说完公事,关切问道,“薛姑娘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她是羊太后的贴身大宫女,薛宝宝在慈宁宫中免不得经常和她打交道,一段时间下来,两人已经非常熟稔了。 薛宝宝点头,“做噩梦,没事”。 碧珠笑道,“小孩子火头轻,做噩梦是常有的事,别怕,梦都是反的”。 薛宝宝心头微动,梦都是反的? “正好太后娘娘下了旨,薛姑娘快上床躺着吧,这时候还来得及睡个回笼觉”。 薛宝宝摇头,“不睡了,碧珠姑娘,我想去花园走走,不知道方不方便?” 慈宁宫的花园并不在慈宁宫内,而是在对面,出了慈宁门,从对面的长兴门进去便是慈宁宫花园。 薛宝宝心情不好时,喜欢吃东西,喜欢做东西吃,但她心情特别不好,又懒得动弹时,就想看看花花草草的静静心。 碧珠失笑,“有什么不方便的?娘娘吩咐了,姑娘在慈宁宫是贵客,想去哪儿、想做什么,都只随姑娘的心意。 正好,我早上也没有差使,就给姑娘引个路”。 薛宝宝大喜,忙行礼道谢,正好免得她瞎走,犯了宫里的忌讳还不自知。 此时天还未完全亮,碧珠笑着搀着她往外走,“这个时候倒是刚好,主子们大多没起来,花园里清静,我们走得快些,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日出,我知道花园里有一处看日出绝好的”。 碧珠说的看日出的绝佳地方是花园旁的宝象楼,这时候虽然天还没亮,负责洒扫的宫人却已经开始在劳作了,宝象楼中的灯笼已经点亮了,阿魏小心扶着薛宝宝往上走。 待上了楼,碧珠将灯笼挂在美人靠上,缓了缓气息笑道,“我本来还以为薛姑娘娇生惯养的,肯定走不快,没想到脚程一点不比我差的”。 她们怕赶不上日出,走得略快,阿魏和薛宝宝都没感觉,倒是碧珠有点气喘。 薛宝宝笑,“本来是没那么好的,但想着皇宫的日出,这不就走快了么?” 碧珠掩唇笑了起来,“娘娘那天还在和我说,姑娘的性子太稳重了些,来慈宁宫这么长时间竟是连房间门都轻易不踏出半步的,没想到私底下竟也是个淘气的”。 薛宝宝笑,她倒是想踏出房门来着,这不是被少年时期看的那一部又一部的宫斗戏吓着了么? 薛宝宝裹了厚厚的狐裘,阿魏习武之人不怕冷,只有碧珠来得急,根本没回去加衣裳,不一会就冻得微微发抖。 薛宝宝松开狐裘的系带,张开翅膀般将碧珠搂进怀里,用狐裘将两个人都裹住。 碧珠吓了一跳,忙挣扎着说不敢。 薛宝宝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这样我也暖和些。 今儿我来看日出,还站在这么高、风这么大的地方看日出,可全是你撺掇的,要是冻病了,你至少要负一半的责”。 碧珠这才不动了,笑着道了谢,两人偎在一起静候着已微微泛白的天空,太阳破云而出的那一刻。 然而,她们还没等来日出,就等来了这座紫禁城的主人之一——太子萧训。 薛宝宝自然不可能会认识太子,但碧珠认识啊! 眼看着碧珠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薛宝宝只得跟着跪了下去,早知道来看个日出还要下跪,她一定缩在床上不动弹! 萧训倒是没有什么架子,虚扶着不叫薛宝宝跪下去,又语气温和地让碧珠和阿魏平身,笑道,“孤今日突然兴起,来此看日出,不想竟碰到了同好,你们不必拘束,只当是多了个同好便罢”。 薛宝宝,“……” 你说得倒轻松。 萧训的确挺轻松,十分自来熟地在美人靠上坐下,又请薛宝宝坐,客气道,“早就听说母后宫中来了贵客,一直无缘得见。 今儿倒是巧,薛姑娘不必客气,快请坐,莫要叫孤打扰了姑娘的雅兴”。 薛宝宝只好尬笑,“殿下言重了”。 萧训一直“同好、同好”地说,薛宝宝虽然恨不得转身就跑,也只能陪萧训一起坐着等日出。 萧训十分能说,先问薛宝宝在宫中习不习惯,再问虞信,然后问薛蟠,问金陵的风光。 薛宝宝经过最初的尴尬、惶恐后,权当是回答老师提问了,倒也不至于叫气氛过份尴尬。 很快殷红的旭日突破了云层的掩盖,美丽的光辉洒向大地,萧训朗声吟道,“日出天而曜景,果然美不胜收,不枉孤早起等候”。 薛宝宝,“……” 古人一言不合就吟诗的习惯真是太不好了,让她这个学渣怎么接话? 不会吟诗的薛宝宝只好尬笑,殿下您说得对,殿下您的风采真好! 好在萧训也没有非要她接话的意思,笑问道,“日出也看了,薛姑娘接下来要去哪?” 薛宝宝如实道,“准备就在这花园里走走”。 “这里有几品兰花开得十分不错,倒是值得一看,只孤还有俗事就不陪姑娘一起了”。 薛宝宝忙福身见礼,“殿下客气了”。 你要是真陪我去逛花园子,估计太子妃下一秒就得冲过来,然后再下一秒,太后娘娘就会立刻把我打包送回家。 萧训又道,“太子妃经常向孤絮叨说宫中冷清,薛姑娘在宫中若是无事,便来东宫走走”。 薛宝宝权当他是在说客气话,又福了福,“多谢殿下厚爱”。 萧训冲她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几人目送着他和伺候的宫人走远,碧珠首先就拍了拍心口,重重吐了口气,“真是吓死人了,怎么太子殿下也突然跑来看日出了!” 薛宝宝觑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接话。 今天虽说原是自己先起意要来逛花园的,但看日出却是碧珠撺掇的。 她八百年出一回慈宁宫,看一回日出,这么巧就碰上了萧训,虽说也有可能就是巧合,但也很有可能是碧珠在其中起作用。 只她无凭无证的,也不能张嘴就问,也只能以后小心点了,只不知道如果真是有心的,这一出的目的又何在。 几人又等了一会,确保不会再撞上萧训后,才下了宝相楼。 碧珠首先就带她们去看萧训说的兰花,的确有不少名品,开得也十分不错,连阿魏也看得十分惊叹,问道,“这么漂亮的花,做鲜花饼是不是也特别好吃?” 薛宝宝,“……” 她记得阿魏以前没有这么好吃的。 碧珠失笑,“你倒是想吃,就怕你吃不起,我听人说了这里的每一株花都够买千百个咱们这样的奴婢呢!” 阿魏更加惊奇,连连追问。 薛宝宝没有参与她们的对话,只出神地看着一株建兰——不,应该是墨兰。 这株墨兰明显被错当成了建兰,与几株建兰种在一起,种在了光照最好的地方。 与建兰不同,墨兰喜阴,就是在冬天也要百分之五十的遮阴。 因为长期暴露在阳光下,这株本就株形矮小的墨兰越发地矮小瘦弱,叶片发黄,看着就活不长了。 薛宝宝久久地盯着这株矮小发黄的墨兰,只要这株墨兰不是长在皇宫,她都会立即将它迁栽到避阴的地方。 可现在,它长在皇宫,还长在了太后娘娘的慈宁宫花园里。 上次,她说出了蛇薄荷之事,御花园里所有的花匠全部被仗责赶出宫外,引进蛇薄荷的花匠更是直接杖毙。 如果这次她说出这株墨兰栽错了地方,会不会又害得一个人被仗责,然后赶出宫? 皇宫里的工匠大多是太监,被赶出宫,他们要如何熬过下半辈子? 她不是圣母,却也不想因为一株花害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只是,她看着这株蔫巴巴的墨兰,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碧珠和阿魏说了半天,见薛宝宝只顾着发呆,迟疑开口,“薛姑娘,这株兰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薛宝宝第一次进宫时,她也在羊太后身边伺候,也还记得当初薛宝宝说御花园里那么好看的花会招蛇,还是招那种大蛇的惊悚。 薛宝宝回神,忙道,“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道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含笑响起,“没有不妥,花自是没有不妥的,只不过被错当成了建兰,栽错了地方罢了”。 随着声音,一个小东西嗖地窜到了薛宝宝腰间,扒拉着她的腰带,熟门熟路地扯她腰间的荷包。 不是宝幢和孙小圣,还有谁? 薛宝宝,“……” 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逛个园子了? 碧珠一惊,忙跪下行礼。 薛宝宝扯下腰间的荷包塞给孙小圣,也随着行礼。 孙小圣得了荷包,立即抛弃薛宝宝,跳回宝幢肩头,挑了一会,挑中了最上面的荷包,打开,掏出里面的栗子糕,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 宝幢笑意盈盈伸手虚扶,“薛妹妹不必客气,我来给母后请安,听说妹妹来逛园子,就也来看看。 果然还是妹妹见识渊博,株形矮小的墨兰极易与建兰混淆,连花匠们有时候也弄不清楚,妹妹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薛宝宝无语扫了他一眼,你不也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宝幢也不知道看懂她的潜台词没有,笑道,“妹妹不必顾忌,我马上吩咐人将这株墨兰移栽走,再请母后网开一面,不要责怪负责的花匠就是”。 薛宝宝大是松了口气,宝幢笑睨向她,“可见妹妹在母后宫中还是拘束了,我带妹妹出宫玩去好不好?” 薛宝宝,“……” 不是你,我天天“出宫玩”! “舅舅说妹妹的舅舅过年时送了他一对猴子,十分漂亮罕见。 原先没有调教好,不敢叫我看,现在调教好了,便请我去看看,薛妹妹想不想看?” 薛宝宝被他左一个“舅舅”,右一个“舅舅”的绕得有点晕,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摇头,“我就不去了”。 宝幢顿时笑眯了眼,“唔,我来猜一猜,你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想和我一起去,是也不是?” 薛宝宝,“……” 大哥,做人有时候没必要这么实诚的。 “薛妹妹”。 宝幢叹了口气,“自从进了京,你就跟我生分了,如果真是这般,我马上奏请母后允我回神农山去”。 薛宝宝见他当着碧珠的面就敢这么说话,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你回神农山就回神农山,别攀扯我”。 宝幢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桃花眼中就露出受伤的神色来。 薛宝宝,“……” 突然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薛宝宝实在顶不住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举手投降,“我真的不想去看什么猴子”。 如果有可能,她想回去看蒋玉函唱一段“佳人~少年~前世种下的纠缠~” “那你想看什么?” 薛宝宝,“……” 我不敢说,怕你会送我去沉塘。 宝幢目不转睛地看向她,他看人的时候总是格外地专注,很容易给人一种会看透你的感觉。 薛宝宝表示完全挡不住这样眼神的压力,再次投降,“好了好了,我想回家看看行了吧?” 回家看看哥哥有没有遣人送信回来,看看林妹妹有没有好好吃饭,看看甄姐姐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看看妈妈最近睡得好不好,看看薛蟠有没有又犯蠢。 唔,再顺便看看蒋玉函长帅了没有,唱“佳人~少年~前世种下的纠缠~”会不会更有味道了。 当然,还要看一看经过宝幢法力加持升级后的解牛刀空间,在宫里,她别说把那些个馋得她流口水的药草拿出来了,连多看几眼都不敢。 宝幢就望着她微微笑了起来,“想回家看看啊,那还不简单?来人,去禀告母后,我送妹妹回家玩儿一天,晚上再接她回来”。 薛宝宝,“……” 我只是想回家看看,并不想你送我回家看看,谢谢! (本章完) 118 回家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宝幢坚持要亲自送薛宝宝出宫回家,薛宝宝生怕他翻脸说不许她回家了,不敢反对,忍气吞声地从了。 好在宝幢只将她送到了门口,就转道往承恩侯府而去,并没有非要跟着她一起进门。 但就是这都已经叫薛太太又惊又喜了。 薛宝宝,“……” 好吧,是可以理解的。 薛宝宝见薛太太高兴成这样,生怕哪天封郡主的圣旨真的到了家里,薛太太欢喜的失态了,就简单将羊太后准备收她做义女,封郡主的事说了。 一再强调,那只是宝幢一人之词,不一定准的。 薛太太见她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再瞒着,将王子腾的话转述了一遍。 薛宝宝听着薛太太说着,“……不必谢贫僧,贫僧听说薛姑娘有个叫什么鸾啊凤什么的表妹,最爱骂她贾人之女。 你在京中,别人就不敢再这样骂她了……” 想起那天宝幢认真地对她说,“……我保证我一定像虞指挥使一样把你当亲妹妹疼爱。 不,我一定会比虞指挥使更疼爱你,我一定会是比他更好的兄长……” 想着解牛刀空间里那满山满山发芽、抽叶、成熟的药草—— 转世佛子的真心,真心啊! 薛宝宝鼻头发酸、双眼发涩,一颗心更是又酸又涩又涨。 宝幢是真心想要做她的哥哥,做比她的亲哥哥还要好的哥哥。 绛珠仙草的真心,转世佛子的真心,一个妹妹,一个哥哥,她何其有幸! 薛太太一连声地念着,“我儿真是福气,天大的福气,能得太后娘娘和王爷如此看重,真是天大的福气,福气啊!” 薛宝宝生怕自己在她面前失态,叫她看出端倪来,忙转移话题问道,“太太,大哥哥最近有没有送信回家?” 薛太太答道,“不但送了信,还又送了几车土产,给你的信,我给你放在你梳妆台的抽屉里了”。 薛宝宝大喜,忙忙赶回去看信。 虞信的信写得很长,大多是在叙述他在边地的见闻,叮嘱她注意饮食,天冷加衣。 可以说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但薛宝宝看着却只觉又是欢喜又是温暖。 哥哥虽然吃了点苦头,但他很安全,还很充实,他是在为他们的未来奋斗! 薛宝宝解决了最大的心事,又回到了绝对安全的、自己的地盘,开始放心地查看解牛刀空间里长出的药草。 经过宝幢的升级,解牛刀里面药草林林总总无所不包,还都是正好卡在了最好的采摘期,简直就是完美! 薛宝宝意念微动,一株田七就到了手边,饱满又鲜嫩,连洗都不用洗,薛宝宝张口就咬。 唔—— 这个甘甜! 这个鲜嫩! 绝对是她吃过的田七里最好吃的! 空间出品果然都是佳品! 薛宝宝嚼着田七又一次“巡视”自己的新“领地”,唔,这片威灵仙长得,真是看着就叫人高兴,还有那片附子,那片银柴胡,那片白头翁…… 薛宝宝还没“巡视”完,外面阿魏的声音响起,“姑娘,林姑娘来了!” 薛宝宝大喜,几口吃完刚拿出来的甘草,洗了手,赶忙迎了出去。 林黛玉已经快到门口了,见她出来,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她,哽咽叫了声姐姐。 薛宝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才几天不见,不至于的,不至于的哈”。 林黛玉气得拍了她一巴掌,“反正你是个冷心冷肺的,在宫里还不知道怎么潇洒自在呢,只我傻子般天天惦记着你罢了!” 薛宝宝,“……” 小娇妻还是要上心哄啊!这不,生气了! 好在林小娇妻并不难哄,被薛宝宝几句话一逗就开了笑脸,抹了把泪,拉着薛宝宝就往外走,“姐姐,快来,我给你看个人”。 林黛玉说的人其实是一个人和两只猴子,一个浑身覆盖着雪白的毛发,还长了一条短尾巴的少年,一只小金丝猴,还有孙小圣。 孙小圣一见薛宝宝就兴奋从那少年的肩头往薛宝宝腰间蹦,抓着她系在腰带上的荷包,打秋千似的。 薛宝宝,“……” 幸亏她的腰带系得紧。 薛宝宝将今天的第二串荷包塞给孙小圣买个安稳,蹙眉看向那个少年,“妹妹,这是从哪来的?” 林黛玉惊叹看向她,“姐姐,你竟然一点都不惊讶,我刚见到他吓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薛宝宝,“……” 返祖罢了,我还见过整容怪呢,比这个惊悚多了! 返祖少年明显十分戒备薛宝宝几人,蹲在旋转秋千中央的那株人造桃树上,紧紧将那只小金丝猴搂在怀里,龇着牙低声嘶吼着。 林黛玉便将返祖少年的来历说了,又道,“我今天应羊姑娘之邀,去羊府做客,正好碰到了羊承恩侯请七王爷看猴子。 羊姑娘说羊承恩侯刚养的两只猴子,十分宝贵,从不肯叫人看的。 今天好不容易他大方了一回,正好可以借七王爷的光,去瞧一瞧。 我见她实在好奇,只好陪着她一起去了。 不想就看到他们,他们竟然把人当成猴子养,还把他关在笼子里!” 林黛玉俏脸通红,“羊承恩侯还说什么已经调教好了,会给人磕头作揖,放出笼子来就要它们磕头。 那小猴子果然就磕起头来,那个少年不肯,就有仆人拿鞭子要抽。 羊姑娘就求羊承恩侯不要打,羊承恩侯却说训猴时都是要动鞭子的,还说叫我们放心,都是只疼一疼,不动筋骨的! 又说那少年之前根本不肯穿衣服,被打得服了,这才肯穿衣服,否则他根本不敢叫我们来看的”。 薛宝宝听得皱眉不止,她也曾听说过羊承恩侯爱猴之名,没想到他“爱猴”却是这么“爱”的! “眼看着仆人就要动鞭子,那少年抓着小金丝猴就要跑,又有仆从举起了短弩。 羊承恩侯说那短弩上抹了麻药,绝对不会叫那少年逃掉的。 我和羊姑娘急得要命,却根本求不了情,就在这时候,七王爷突然喊了声阿弥陀佛!” 林黛玉说到这,漂亮的小脸蛋都在发光,“姐姐!你肯定不敢相信! 羊承恩侯说,那少年已经逃了无数次了,每次都是用短弩抹上麻药将他打下树来,才会乖上两天。 可七王爷就那么喊了一声阿弥陀佛,一手竖掌,一手冲那少年招手。 那少年竟然就真的抱着小金丝猴乖乖朝七王爷走了过来! 七王爷等他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就哭了起来,举着小金丝猴往七王爷怀里塞,像是要求七王爷救那小猴子。 七王爷接过了小金丝猴,那孩子就哭着跪倒在了七王爷脚边!” “姐姐!” 林黛玉一把抓住薛宝宝的手,“姐姐,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看到了菩萨转世!这世上绝对没有谁比七王爷更当得起这四个字了!” 薛宝宝想象着当时宝幢神色悲悯慈悲地看着受苦受辱的少年时的模样,只觉心口都微微发烫,佛子转世,宝相庄严。 那是她亲手救活,又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渐渐绽放出光彩的少年呢! “七王爷将他们从羊承恩侯那里要了过来,我想起来家里的商队经常要往闽南那边,就主动请缨,把他们带回来,让商队送他们回家去”。 薛宝宝笑道,“刚刚还夸七王爷像菩萨转世呢,原来我们林妹妹也是有一副菩萨心肠的!” 林黛玉气得又要打她,“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薛宝宝哄她,“好了好了,说正经的,我这就遣人请两位虞表哥过来”。 薛宝宝说的两位虞表哥就是她的两个“童养夫”,被虞信以族弟的身份留在了薛家。 温和的虞修被虞信安排在薛家的铺子、庄子里照应,开朗的虞仲被虞信带进了锦衣卫中。 虞修和虞仲都不在家中,听说薛宝宝有请,忙忙赶了回来。 薛宝宝拜托虞修办好送返祖少年和小金丝猴回到故乡的事,又对他道,“大哥哥去长春救灾,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才能回来。 我想送些衣裳吃食过去,想麻烦大表哥安排人跑一趟,不知道大表哥方不方便?” 虞修忙起身行礼,“妹妹言重了,我这就去安排,最多后天就能启程,妹妹有想送去的,单管包上”。 薛宝宝行礼谢过,又问虞仲,镇抚司中有没有收到虞信的最新消息。 问妥后就开始打包整理送去给虞信的日常之物和容易保存的食物,林黛玉也一起帮忙。 薛太太和甄英莲听说了,也都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她们赶着打包好,下午连午觉也没歇,下午四五点时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宝幢的原话是说带薛宝宝出宫玩一天,她是要赶着在宫门落钥前进宫的。 宝幢做事向来细致又周全,应该会掐着时间来接她。 等送给虞信的东西准备好了,薛太太又赶紧吩咐把这几天新给薛宝宝做的衣裙和首饰准备好,给薛宝宝带进宫去。 宫里规矩大,吃食什么的不敢带,衣裳首饰却是不碍的。 薛宝宝无奈,“太太,过年前我才刚做了许多衣裳,这才半个月没到,怎么就又要做新的了?” 薛太太语重心长,“我听人说了,宫里头最是踩低逢高的,你不打扮得鲜亮点,连奴才都看不起你! 再说了,你是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这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小孩儿们打扮得喜庆热闹! 要不是怕被人说咱们家大富之家,没有底蕴,妈真是恨不得每天给你换套新衣裳!” 薛宝宝,“……” 原来妈你还知道怕人家说我们是暴发户啊! 甄英莲也给薛宝宝做了个新荷包,一边往她的包袱里塞,一边叮嘱她,“这是我亲手做的,可千万不能随手给了别人,给别的猴子也不行!” 薛宝宝十分惭愧,“大姐姐,你的亲事眼看着就要定下来了,还是给自己多绣点嫁妆才是正经。 按理说,该是我给你绣点荷包、枕套的,可我的绣工你也知道的,就不给你丢脸了。 赶明儿叫林妹妹多给你绣几个,算是代我尽一番心意了”。 林黛玉呸她,“我给大姐姐绣枕套、荷包的,怎么就能算你的心意了!” 薛宝宝就搂着她笑,“这不是能者多劳么?我们林妹妹书读得好、诗做得好、会下棋、能理琴,更了不得的是绣活也做得极好,自然就要多劳动些! 只妹妹却也别抱怨着辛苦,了不得大姐姐出阁后,尽心尽力地给妹妹找个顶顶好的林妹夫罢了!” 林妹妹气得又要打她,“你才要找个顶顶好的薛姐夫,我才不要像你们,我就陪着爹爹,陪着太太和哥哥!” 薛宝宝就笑着朝屋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逗她,“这话我记着,等你找到了顶顶好的林妹夫,我再叫你写个一千遍来,不写满了,不许绣嫁妆!” 林黛玉羞得满面通红,迈着小碎步就去追她,“你个促狭的,看大哥哥回来,我不向他告状! 我倒是没见过哪家的姑娘天天姐夫、妹夫的挂在嘴边说,叫大哥哥给你请一千个教养嬷嬷来!” 薛宝宝回头朝她做鬼脸,“大哥哥才不会无聊到给我请什么教养嬷嬷,倒是绝对会帮忙给你找个顶顶好的林妹夫!” 林黛玉大窘,偏偏又一时追不上她,扯下腰间的荷包就砸。 薛宝宝扭头就跑,不提防竟是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薛宝宝下意识觉得是虞信,惊喜抬头,“哥哥!” 来人一愣,随即绽开一个激动又绚烂的笑来,重重哎了一声。 蹲在他肩头的小猴子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兴奋地蹦来蹦去,大声地叫唤着。 薛宝宝一愣,“王爷!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里可是薛府的后宅,一个外男,还是个身份贵重的外男,怎么就无声无息地到了这? 这时,林黛玉已回头叫了甄太太和甄英莲等都来见礼。 宝幢忙止住了众人行礼,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薛太太虽早已得知羊太后会认薛宝宝为义女,封郡主的事,听宝幢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却还是受宠若惊,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声念道,“王爷垂爱,王爷垂爱”。 林黛玉和甄英莲对视一眼,都是惊诧莫名,怎么突然就是一家人了? 119 做对了什么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又想起之前的话题,问道,“对了,王爷怎么突然到了这?” 宝幢笑道,“来寻妹妹说几句话,原想着也不是外人,便没叫下人禀告,自己来了,所幸孙小圣鼻子灵,还真的循着气味直接找到了妹妹”。 孙小圣听提到了它的名字,立即吱吱叫了起来,十分自豪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薛宝宝,“……”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宝幢说着朝薛太太几人一抱拳,“薛太太,两位姑娘,我与妹妹说几句话,失陪”。 薛太太连连点头,“好好好,宝姐儿,你引着王爷去园子里走一走,倒还有几株梅花值得看一看的”。 待目送宝幢和薛宝宝走远后,林黛玉立即问道,“太太,七王爷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薛太太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一连声地念佛,哽咽道,“本来我还有些担心,这富贵来得突然又突兀的,今儿见了七王爷,见着七王爷对宝姐儿那般和善又温和,可算是彻底放心了!” 甄英莲蹙眉,却也没多说什么,等薛太太走后,悄声对林黛玉说道,“妹妹,太太说七王爷对宝姐儿和善又亲和,你有没有总觉得七王爷对宝姐儿的态度实在是亲和得有些过了?” 林黛玉笑着去牵她的手,脸上漾起谈起偶像的光彩,“我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姐姐你放心,七王爷绝对是顶顶真诚善良的一个人! 他能如此亲近宝姐姐,是宝姐姐的福气,你若是不信,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和一只猴子就可以了”。 甄英莲奇道,“一个人和一只,猴子?你是说七王爷肩膀上的那只猴子?” “是另一只猴子,姐姐,我听说动物最是能感知到人的善恶的,连猴子都知道七王爷是个好人呢……” …… …… 薛宝宝领着宝幢去了自己院子隔壁那个专门种植药草的院子,笑道,“我这里自然是比不上眉寿山庄的,但在这京城绝对也算是不错的了”。 “的确不错,皇宫里也空不出这么大的地方种草药”。 宝幢说着蹲了下去,指着脚边一株光秃秃的药草,问道,“这是什么?” 薛宝宝,“……” 这时候才刚开春,很多药草其实都是这种光秃秃的状态,偏偏这位眼尖,竟是一眼就看到了重点。 薛宝宝既然带他来看,自然就没有什么不能让他看的,就在他身边蹲了下去,伸手将他指的植株拔了出来,露出黑褐色的根茎。 根茎已经成熟了,饱满、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薛宝宝笑道,“这叫山独活,有散风清热、降气化痰的功效,是不久前才寻到的。 我一直想配一种能杀死细菌,治疗、抑制各种炎症的药,却一直配不成,有了这山独活,会极大地推进我的进度”。 她一直在寻找配青霉素的药方,只是这红楼世界中医疗技术落后,很多原料都找不齐,只能一直寻找替代品,且最好还得是常见且价格不贵的替代品。 其中山独活就是很重要的一种替代品,只这个世界里好像没有这种现代很常见的药草,她一直没找到。 所以,在解牛刀空间里发现山独活,她才会那么激动,且感恩。 不是宝幢,没有这山独活,她说不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在这古代配出青霉素来。 宝幢扭头看向她,妹妹好像很高兴,而且很明显地是因为他。 他今天做了什么? 他带她出宫了,让她见到了她挂念的家人,打听到了虞信的近况。 他亲自送她回家,又亲自来接她,叫她颜面生光,叫她的母亲感谢他,对他心生好感。 他还花了点心思,将时间卡得正正好,让妹妹最信任喜欢的林黛玉知道他是可以信任的。 是哪件事做对了?还是几件事都做对了? 宝幢心念急转,面上却还是一派清澈又纯澈的笑容,“极大地推进,也就是说就算有了这山独活,也还要许多功夫?” “是也不是”。 薛宝宝叹气,“其实就差那么关键的两步了,山独活可以说是一步,另外一步,也许明天就有机缘寻到,又或许我一辈子也未必能寻到”。 宝幢笑着起身,又伸手虚扶薛宝宝起身,“你才多大年纪,就说一辈子了,不如你带我去看看,也许,我就是你的机缘呢?” 薛宝宝,“……” 要老命了,这一笑,这一扶,绝对魅力值max,比蒋玉函扭腰低吟还要风情万种上一万种。 薛宝宝不自觉露出一个姨母笑来,小白骨精真的长大啦! 薛宝宝将药房就设在了院子的厢房里,当下就带着她养大的小白骨精去看她搁置了许久的青霉素半成品,又尽量用宝幢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 宝幢显然从没想到还可以有那样神奇的药物存在,端雅的脸上异彩焕发,听得入迷又专注,不时追问。 他的思维发散又奇诡,问出的问题往往叫薛宝宝招架不住,恨不得立即来个度娘让他使劲问。 好容易,薛宝宝才勉强将制药的药材、原理和过程说清楚了,又道,“这片山独活才刚刚成熟,我也不知道加进去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只能等有时间慢慢配置了——” 她说到这猛地抬起头,窗外,稀淡的夜色裹着浓雾侵袭,已是掌灯时分了。 薛宝宝,“……糟了!都这么晚了!你肯定赶不及回宫了!” 宝幢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笑道,“赶不及就赶不及,我又不是公主,难道还不能在宫外留宿不成? 你们家又不是没有客院,难道还能叫我睡大街不成?” 薛宝宝,“……你还是去你舅舅家吧”。 宝幢意外地好说话,“也行”。 薛宝宝赶紧往外走,“那快点,再迟就叫人非议了”。 其实这时候已经要叫人非议了。 宝幢一边随着她快步往外走,一边道,“可是我的话还没说”。 “……我是来与妹妹说几句话……” 薛宝宝想起他刚来时说的话,不由奇道,“你还真的有话要和我说?” 她还以为他就是随口说一说。 宝幢失笑,“自是真的有话和你说,还是很重要的话”。 薛宝宝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很重要的话?” 宝幢点头。 薛宝宝心头一跳,“是我哥哥——” 宝幢眸色微深,水雾浸染的夜色下却依旧温柔而和煦,“和虞指挥使无关”。 薛宝宝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宝幢冷不丁道,“是太子求母后,要纳你为侧妃”。 薛宝宝,“……” 这是什么神逆转? “你什么时候见过太子?” 薛宝宝便将早晨在慈宁宫花园撞见萧训去看日出的事说了。 宝幢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子对母后说妹妹你端庄大方,气质宁和,单是与你说话便能叫人心情愉悦呢”。 薛宝宝,“……” 完全不觉得萧训是在夸她! 宝幢挑眉,“怎么?妹妹不想说两句?” 薛宝宝摆烂,“你不是说太后娘娘要收我做义女么,那我就给算是太子的姑姑辈了吧?太子总不能纳他姑姑进东宫吧?” 奶奶的,人家重生穿越的,那都是皇后、王妃的随便挑,怎么到她这就全成小老婆了? 这都是些什么烂桃花! 宝幢哑然失笑,“母后遣了人来说,已经回了太子,只你暂时也不方便进宫了,日后再说”。 薛宝宝惊喜,“真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萧训,我谢谢你! 宝幢竖掌喊了声佛号,凝目,“妹妹竟是如此不愿进宫陪伴母后么?” 薛宝宝,“……” 糟了,得意忘形了。 薛宝宝咳了咳,尬笑,“那怎么会?主要是山独活刚刚成熟了,我急着配药。 总不能把这些东西往慈宁宫带吧?估计立即就会被当成刺客抓到镇抚司去!” 宝幢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薛宝宝头皮发麻,馋着脸做小伏低,“大师,真的,真的,我真的不是不愿进宫陪伴太后娘娘,更不是不愿进宫给你做好吃的,这都是为了更伟大的事业!” 再一次地,宝幢在薛宝宝嘴角看到了那种让他很想摸一摸,甚至咬一口的甜甜的笑花。 他向来细致敏锐,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薛宝宝对自己态度又发生了变化。 比之元宵,她,好像和他更亲近了,原本被她单方面竖起来,挡在两人中间那层若有似无的膜似乎,又被她单方面地撤走了! 不自觉地,宝幢唇边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右边脸颊竟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来。 薛宝宝一眼扫见,大是惊奇,指了指他唇角,“王爷,你竟然有酒窝!” 宝幢懵懂摸了摸自己唇角,“酒窝?” 薛宝宝点头,“是啊,酒窝,王爷你刚刚笑的时候,就有酒窝!” 宝幢下意识戳了戳自己唇角,“酒窝?是什么?” 薛宝宝,“……” 也好想戳一把啊! 薛宝宝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手贱地去戳宝幢的酒窝,催着宝幢走。 宝幢嘴角的酒窝兀自不消,笑道,“既然如此,妹妹就不必送了,我改日再来看妹妹”。 薛宝宝尬笑,“急也不急在这一会,我还是送一送你吧”。 主要是如果我不送,说不定你就会被我妈截住了,留下吃个晚饭,然后再顺理成章地留个宿什么的,麻烦。 …… …… 薛宝宝得了山不活,又不要像年节期间到处走亲访友,又不用进宫打工,开始没日没夜地鼓捣她那堆药草。 期间,王子腾的差事落定,留在了京中做兵部尚书。 薛太太十分高兴,拉着薛宝宝去库房选贺礼,她都搞死不去。 两天后,李家送了小定礼来,甄英莲的亲事正式落定,开始闭门绣嫁妆。 过了几天,王家宴客。 薛太太早就打了招呼,不想一大早到薛宝宝的院子就发现她还在折腾那堆药草。 薛太太只当她是一大早起来后又在折腾,忙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去洗漱打扮,咱们是至亲,要早点去的”。 薛宝宝蓬着头发连声打着呵欠,回头困意绵绵地看了薛太太一眼,就往她身上倒,“舅舅家宴客是今天?” 薛太太看着不对劲,疑惑问道,“你这是一夜没睡?” 薛宝宝的求生技能瞬间拉满,用脸蹭着薛太太的胳膊,死不承认,“怎么可能?我就是夜里睡不着,起得早了点。 要早点去舅舅家是吧?妈你先回去,我这就叫莺儿进来伺候洗漱”。 薛太太觉得她的样子实在不能叫人放心,又叮嘱了一番才走了。 薛太太走后,薛宝宝正在继续配药和倒上床之间纠结,林黛玉来了。 薛宝宝,“……” 行叭,乖乖洗漱打扮去吃席! 林黛玉却是比薛太太火眼金睛得多,一看就知道她肯定又是一夜没睡,气得又要打她。 薛宝宝一边躲,一边喊,“哎哎,别打,妹妹你怎么回事?你是诗词文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啊! 大家闺秀啊!怎么搞得天天打人是怎么回事?形象啊!” 林妹妹以前遇到事只会哭,现在遇到事就打人,绝对是她教导有方啊! 可惜,林妹妹打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她,真是喝水忘了掘井人,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林黛玉气得大骂,“你还敢说!今天晚上去我那儿睡!我盯着你!再敢一夜不睡,我立刻给大哥哥写信!立刻!” 薛宝宝,“……” 林妹妹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好不容易梳妆打扮妥当,林黛玉又非得要薛宝宝将虞信送的那只钻石发箍戴上,才满意地笑了,“姐姐丰美秾艳,最是适合这样华贵夺人的首饰,今天姐姐定可以艳压群芳!” 薛宝宝,“……” 我不想艳压群芳,我只想睡觉! 薛家人用过早饭后就匆匆往王府赶,薛宝宝吃饱了,被马车那么一晃,几乎瞬间入睡,靠着林黛玉一路睡到了王府。 眯了一会,薛宝宝清醒了不少,十分得体地向王子腾夫妻道贺,和来做客的太太、姑娘们见礼,然后被安排在暖阁和其他的姑娘们一起吃点心、看戏。 暖阁里烧着炭盆,戏台上又咿咿呀呀地唱得十分地柔情似水,薛宝宝看着看着又困了。 林黛玉坐在她旁边,又是心疼又是好气,忙拉了拉她,“祖宗,别在这里犯困,被人瞧见了,回头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 120 迎春的亲事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揉了揉额头,掩着唇克制地打了个呵欠,“要不你陪我出去走走,这里太暖和了”。 甄英莲亲事已经正式定下来了,自然不方便再出门行走,今天就只有薛宝宝和林黛玉陪着薛太太来了。 薛宝宝既然这么说,林黛玉只得陪着她往外走。 那边探春瞧见,也跟了上来。 外面冷风一吹,薛宝宝顿时精神一振,对林黛玉道,“我们去逛花园吧”。 说不定还能走狗屎运,碰到一株青花椒什么的呢! 林黛玉哪里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小九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却还是陪着她一起往王府的花园走。 探春问起甄英莲怎么没来。 林黛玉将缘故说了,探春叹了口气,“我们的诗社才起了第一次,甄姐姐就定下了亲事,不方便再出门。 我听说二姐姐也在议亲了,说不得哪天就也不能出门了,也不知道咱们的诗社还有没有机会起第二次”。 薛宝宝皱眉,贾迎春的亲事?那个中山狼?这就开始了? 林黛玉亦是伤感,“是啊,现在是甄姐姐和二姐姐,然后就是宝姐姐、你和四妹妹。 到后来只剩我一个,别说诗社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薛宝宝故作不解,“怎么就剩你一个了?不说探春妹妹,至少你应该会赶在惜春妹妹前吧?” 林黛玉横了她一眼,问道,“二姐姐有没有定下来,是哪家?” 探春悄悄瞥了迎春一眼,拉着薛宝宝和林黛玉落到后面,附耳过来和她们咬耳朵,“其实这样的事本不该是我们打听的。 但我听说老太太、二老爷和琏二哥哥都不同意,只大老爷一意孤行,觉得不妥,就去打听了一下。 大老爷是想将二姐姐许给大同府的孙家,祖上原亦系军官,说给二姐姐的孙绍祖现袭指挥之职。 听着倒也与咱们家门当户对,只听说那个孙绍祖最是个淫逸暴戾的性子,绝非良配。 只大老爷根本不听劝,老太太又不好深劝,二姐姐那个性子你们也知道的,也不出声,只说任凭父母做主罢了”。 薛宝宝发出灵魂一问,“既然知道绝非良配,怎的连老太太都不好深劝? 老太太都能把大老爷赶到荣国府花园隔出的别院去住,怎的轮到孙女儿的亲事,就做不了主了?” 薛宝宝是真的疑惑,当年她看书时最疑惑的就是这个。 在这个孝道为天的世界,贾母又一直偏爱贾政一房人,压得大房抬不起头来,怎么轮到贾迎春的亲事就突然做不了主? 明知道是个大火坑,还把贾迎春往里面送! 探春被她问得噎住了,呐呐说不出话来。 林黛玉最是个善良仗义的,闻言立即道,“我去求外祖母!” 探春忙道,“小祖宗,你就别添乱了,老太太这几天为着这事儿正心烦呢!” 薛宝宝继续问,“心烦?大概心烦到什么程度? 够不够烦到把大老爷叫过去狠骂一顿,再一耳光甩醒,威胁他要是真的敢把迎春姐姐送进狼窝,就回金陵去?” 贾母最常见的招数就是威胁回金陵去,每每一说回金陵,贾赦、贾政就吓得磕头请罪,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薛宝宝完全不明白怎么轮到贾迎春的亲事,贾母连意思地威胁一下回金陵都不曾。 探春久久无言,又去瞪她,“真真宝姐姐这张嘴,真是不知道叫人怎么说才好!” 薛宝宝耸肩,“我是个呆的,只会说实话”。 探春叹气,“你要是个呆的,这天下就没有聪明的了”。 林黛玉愤愤,“那也不能真的叫二姐姐真的嫁给那样的人!” 薛宝宝笑道,“妹妹别急,这事探春管不了,你更插不了手。 但有个人却是绝对管得了,还能管得又妥帖又好的!” 林黛玉顿时恍然,“凤姐姐!” 王熙凤是迎春的长嫂,又是荣国府掌中馈的当家太太,这件事她插手再好不过。 林黛玉十分激动,“宝姐姐说得对,凤姐姐再是合宜不过! 可惜凤姐姐因为有了身孕,今天没能来,不然我们直接求了凤姐姐就好”。 探春又悄悄往迎春那边瞧了一眼,不好意思道,“宝姐姐,林妹妹,我今天来就是想求你们请动二嫂嫂帮忙,我和四妹妹也会去求二嫂嫂。 大老爷打定了主意,十分棘手,就是二嫂嫂也不一定就能劝得大老爷回心转意,我们一起去求二嫂嫂才好”。 却是怕自己去求王熙凤出手,王熙凤不一定会卖她的面子了。 薛宝宝笑道,“别的事我不敢说,迎春姐姐是琏二爷的亲妹子,这件事凤姐姐定然会管。 只凤姐姐毕竟是晚辈,大老爷又是凤姐姐的公爹,凤姐姐不敢直接出手罢了。 依我说,我们也不必去求她,只管等着看她抓住时机就出手好了!” 唔,原著中写的清清楚楚,贾赦是欠孙绍祖五千银子,不愿还债,就拿了贾迎春抵账。 大不了她拿个银子给王熙凤,让王熙凤拿去贿赂贾赦。 再添上一副镯子,让王熙凤去贿赂刑夫人,保证立刻把这门破亲给甩出十万八千里外去! 探春是个聪明通透的,又见林黛玉不停给自己使眼色,就知道薛宝宝这话是在给王熙凤做脸,私底下肯定会去求王熙凤出手,也就放了心。 默默盘算着自己要怎么去求王熙凤,王熙凤才更有可能出手。 薛宝宝打了个呵欠,奇怪问道,“今天宝玉表弟怎么没来?” 探春笑着叹气,“舅舅按着他昨天和男客们一起来了,他有些怕舅舅,今天根本就没提要来”。 薛宝宝也笑了,“可算是有个能辖制住他的了”。 省得又挤在她们堆里,还夹七夹八地牵扯不清的,麻烦! 几个女孩儿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往花园走,只还没走到花园,就有王家的丫鬟来请。 薛太太叫她们一起去探望还在王府养病的王夫人。 在这个重礼法的年代,即使薛宝宝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地陪着薛太太去探望王夫人。 王太太十分热情,吩咐了王熙鸾亲自为几人引路。 王夫人的风寒已经好了,只瞧着还十分憔悴,见着薛太太就拉着她的手哭,说自己在栊翠庵是如何地受罪,贾府的人又是如何地不管不问。 薛太太最是心软,免不得也跟着落了泪。 姐妹两人抱头哭了半天,王夫人勉强收了泪,道,“让孩子们自个儿出去玩吧,总是在这里倒是拘着了她们”。 王熙鸾早就巴不得一声地,忙行礼往外走,薛宝宝几人自然也就跟着往外走。 待出了院子,王熙鸾就道,“瞧着时辰客人们也快到了,我去太太那边瞧瞧有没有要帮忙的,你们自便就是”。 像这样的场合,一般至亲人家都会早早赶到,甚至还有头几天就到了。 为的就是这样的场合忙乱,贵客又多,怕怠慢了,至亲们多少可以帮点忙。 薛太太一大早地就赶着薛宝宝来,自也是这个原因。 王熙鸾却是丝毫不提叫薛宝宝几人帮忙招待客人,说完抬脚就走,倒像是怕被她们缠了上来,非要跟她一起招待客人,沾上光似的。 只她既然这样说了,薛宝宝几人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要去帮什么忙,就继续往花园子走。 唔,自从在王家的花园子里找到了青花椒,薛宝宝就对他们家的花园子有了执念。 探春忍不住叹道,“真真舅舅那般的人怎么就——” “怎么就生了王姑娘这么个又蠢又毒又心胸狭隘的!” 林黛玉是个耿直的,却是不会像探春般话只敢说一般,冷哼道,“却也不奇怪,只像了她大姑妈罢了,侄女像姑,没什么好奇怪的”。 薛宝宝失笑摇头,想想不放心,叮嘱阿魏回去偷听。 谁知道王夫人被关这么长时间,被王子腾接回娘家,贾府却没有半个人来接她,会不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阿魏高兴地领命而去,探春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呐呐道,“宝姐姐,我今儿才算是服了你了”。 薛宝宝豪气一摆手,“我们太太心软,我是怕她又被你家太太哄了去,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听一下又有什么打紧?” 探春,“……” 现在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问题吗? 这时候已经开了春,王府的花园里姹紫嫣红,看着便叫人心情愉悦。 林黛玉高兴地折了一朵酒醉杨妃簪入薛宝宝发髻中,拍手笑道,“姐姐丰美秾艳,美貌可比肩杨妃,这朵花最是衬姐姐不过”。 薛宝宝,“……” 妹妹啊,在我们那个时代,说人家像杨贵妃,可绝对不算是句恭维啊! 当然,在这个时代好像也不是。 薛宝宝记得在原著中,有一次贾宝玉也说薛宝钗像杨贵妃,惹得轻易不动怒的薛宝钗生了好大的气。 探春笑道,“如果说宝姐姐是杨妃,那林妹妹你就绝对是西子了。 不如我们去那边瞧瞧锦鲤,看看能不能将舅舅家那一池子的锦鲤都看沉下去!” 林黛玉不像薛宝宝脸皮厚,被探春打趣得粉面透红,立即反击道,“我听你们家的奴才们夸你是玫瑰花呢,那你倒是让我瞧瞧身上长刺了没?”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探春听了却是一愣,眼圈立即就红了,恨声问道,“林妹妹你是听哪个奴才说的?” 难道是自己最近和大嫂子帮二嫂嫂管家理事,碍了谁的眼,才叫他们如此编排她! 林黛玉也是一愣,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忙连声陪不是。 探春拉着她的手哭道,“妹妹,我不是怪你,我只恨我不顶用,竟是叫奴才都编排上了”。 姐妹间相互打趣打闹,你说我是牡丹花,我说你是芙蓉花,那叫商业互吹,自是没什么干系。 但一群奴才敢这么说主子,说的还是“玫瑰花”! 玫瑰花虽美,却带刺,在这个崇尚女子“妇言妇德”的年代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 探春又一向对自己庶女出身十分忌讳,怪不得会生这么大气了。 林黛玉干巴巴解释了几句,求助看向薛宝宝。 薛宝宝叹气,“三妹妹你也不用自苦,你们家那群奴才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凤姐姐,他们也敢编排的。 如今凤姐姐虽接了管家之事,却又赶上有孕,不好大刀阔斧地整治,你只等着看她日后给你出气罢”。 因着王熙凤有孕,许多杂事都委托了李纨和探春帮忙。 探春自也知道薛宝宝说的是实情,只却到底心下难平,恨声道,“那些个烂嘴尖牙的,不被我抓住便罢了,被我抓住了,我定要拔了他们的舌头去!” 这话若是林黛玉说,薛宝宝肯定就当她过过嘴瘾了,但探春,还真有可能! 这位虽然因为出身,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但她玫瑰花的诨名可不是白叫的。 真要惹到了她头上,她可不会想迎春般一声不吭,更不会像林黛玉以前那般轻易地就饶过别人,只知道自苦,然后使劲儿地哭,她一定会狠狠地还回去! 原著中抄捡大观园时,那个罪魁祸首之一王善保家的可就在她手里吃了个大亏,连王熙凤这个监工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哄着她。 说实话,薛宝宝很欣赏这样的性子。 可能是她自己不够聪明、性子偏软和、又胸无大志的原因,她最是欣赏像王熙凤、探春般聪明精干、能屈能伸、关键时候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肆意拿捏自己的女子。 当年看《红楼梦》时,她最欣赏的也就是王熙凤和探春。 几人正说着,阿魏兴奋跑了过来,拉着薛宝宝走到一边,小小声禀告道,“姑娘,贾府的二太太在和咱们太太说二爷的亲事呢! 说要把他们家的三姑娘许给咱们二爷,说他们家的三姑娘又漂亮又本事,又和咱们二爷是表兄妹,最是合宜不过。 我瞧着咱们太太很欢喜呢,一直说着不敢辱没了他们家三姑娘呢!” 薛宝宝,“……” 薛蟠和探春? 王夫人的脑洞,她是佩服的。 薛宝宝叹气,真是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叮嘱阿魏千万不能和任何人说后,就拉着林黛玉到一边说悄悄话。 林黛玉听了也是一愣,“二哥哥和三姐姐?” 121 探春的亲事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叹气,“若是大哥哥也就罢了,倒也勉强与探春妹妹相配——” 她话音未落,林黛玉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你牵扯大哥哥做什么!” 大哥哥心上人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薛宝宝这才想起来古代对这方面的“名声”看重到近乎苛刻的程度,是绝不能胡乱攀扯的。 她伸手抹了把脸,又继续往下说,“二哥哥虽然是我亲哥哥,但我也不得不说伤一句,二哥哥实在配不上探春妹妹。 这件事我不好亲自和探春妹妹说,你去帮我和她说一声,只说我一定会劝太太打消念头。 因着怕她从别处得知了,起了嫌疑之心,倒是伤了我们姐妹的情谊,才不顾礼数,和她一个姑娘家说起这样的事,还请她见谅”。 林黛玉迟疑,“姐姐,二哥哥也是四品官身,性子好又从不胡闹,生得也俊俏,未必就配不上探春姐姐的”。 薛宝宝,“……” 那是你没见过薛蟠原来的样子,他现在是被她打怕了,又被虞信死死拿捏住,才成了你口中“性子好又不胡闹,生得又好”的人! 但就算他现在“性子好又不胡闹,生得又好”,也改不了他就是个绣花枕头的本质,怎么配得上玫瑰花三姑娘? 林黛玉又道,“姐姐,我觉得要是三姐姐真的嫁给二哥哥了,还真的挺好的,我们说话的人又多了一个。 三姐姐也不必再像在家里般,说句话都只敢说一半。 更不必因为回不起礼,连甄姐姐送她一匣子纸都不敢收”。 薛宝宝,“……” 妹子啊,三姑娘是有大志向的,可不会看重咱们那一匣子、半匣子纸的! 这结婚可是人生头等大事,特别是对古代的女子而言,第一要紧的就是要找个出色的夫婿! 薛家钱再多,薛蟠再有四品官身,也抵不住薛蟠本人是个没本事的啊! 可惜虞信不在,不然探春给大哥哥做媳妇倒是正正好。 两人强强联手,绝对能所向披靡,还能一辈子庇护她和林妹妹。 但现在虞信不在,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代他做这样的主…… 薛宝宝长长叹了口气,深沉看向林黛玉,“二哥哥加在一起大约只能认识四五百字,《将敬酒》他读都读不过来”。 林黛玉,“……好,我去和三姐姐说”。 薛宝宝满意点头,果然,对付学霸就要用学渣来刺激她! 于是,林黛玉又去和探春咬耳朵,不一会又回来了。 薛宝宝问她探春怎么说,林黛玉叹气,“这样的事,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说什么的,就只说知道了,又说叫我来谢谢你的心意”。 林黛玉说着抱着薛宝宝的胳膊,靠上她肩膀,“姐姐,要是我们都不长大,不要成什么亲,就好了”。 甄姐姐的亲事、迎春姐姐的亲事、探春姐姐的亲事—— 一个比一个烦心,要不是宝姐姐的亲事应该能皆大欢喜,她简直想劝着姐姐和她一起不嫁人算了。 薛宝宝安抚拍了拍她的手,妹妹啊,四时有序,万物有时,人生亦有其时,一岁有一岁的烦恼,也有一岁的欢喜,这才是人生啊! …… …… 因着王夫人的奇思妙想,薛宝宝总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后来都不敢直视探春,反观探春倒是十分坦然,还是如常和她说话。 对此,薛宝宝只想说,玫瑰花果然是玫瑰花,不是她这样的马大哈能比的。 不想等到傍晚时分,贾府众人告辞后,侍书忽地又回转来,悄声对薛宝宝道,“宝姑娘,我们姑娘让奴婢来和姑娘说两句贴心话。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宝姑娘若真因为顾忌姐妹之情而违逆母兄,倒是叫我们姑娘羞惭,他日也无法再面见姑娘”。 薛宝宝呆住,所以,探春这意思竟是,她愿意嫁到薛家来?嫁给薛蟠? 薛宝宝免不得将侍书的话转告给林黛玉,林黛玉十分高兴,又嫌弃瞥了她一眼,嗔道,“我就说三姐姐嫁给二哥哥也挺好的! 不说别的,你就看珍大爷、琏二爷,又有谁读过几本书了? 咱们二哥哥总比珍大爷和琏二爷强! 三姐姐到底出身欠缺了些,能嫁到咱们家来是好事,你可不要多事,坏了他们的姻缘!” 薛宝宝,“……” 行叭,也许真的是她多事了,只她有时候实在是没有办法用古人的思维来看待事物,特别是婚姻这个方面…… …… …… 从王府出来后,薛宝宝直接去了贾府寻王熙凤,将探春寻她在孙绍祖之事上帮忙的情况说了。 王熙凤叹道,“这件事我也知晓,你琏二哥哥也曾劝过大老爷。 只大老爷,你也知晓的,拿定了主意,又岂会将我们小辈的话放在眼里?” 薛宝宝便将阿魏刚取来的匣子交给王熙凤,笑道,“大老爷虽则固执,却也好哄。 好在现在亲事还没落定,凤姐姐托琏二爷将这个交给他,大老爷约莫就会改变心意了”。 王熙凤打开匣子,眼皮就是一抽,她也不和薛宝宝见外,全部拿出来数了数,不由咋舌,“一万两?” 就完全不知道是该笑薛宝宝将贾赦的性子把得这般准,还是该叹她为了个平日都没说过几句话的远亲能舍得这许多银子! 薛宝宝笑,“凤姐姐,迎春姐姐性子软,越发该寻个好人家。 还要请琏二爷多费心,索性把迎春姐姐亲事的话语权拿到自己手里才好”。 王熙凤原样将银票放好,笑睨了她一眼,“按理说,这本该是琏二爷和我的事才是。 只可惜我们一对穷鬼,倒是叫妹妹破费了,我们只记在心里,以待日后罢了”。 薛宝宝摆手,“我不过就是拿点银钱出来,费心费力的还是凤姐姐和琏二爷。 凤姐姐也不必和迎春姐姐多说什么,免得叫迎春姐姐不安”。 王熙凤笑笑,没有接话。 宝姐儿做好事不愿留名,她却不是那样的人。 宝姐儿这么一大笔钱,这么大一个人情,她自然要叫迎春好好记着,否则都对不住这一万两银子! 说妥迎春的事,薛宝宝忍不住又说起了探春的事。 不料,王熙凤却是和林黛玉一样的观点,见薛宝宝不停皱眉,笑着拧了拧她的脸,“是人都怕哥哥娶回来个不好的嫂子,你倒好,倒是怕哥哥娶回来个太好的”。 薛宝宝叹气,王熙凤忍不住笑,“要我说啊,你也不必咸吃萝卜淡操心,探丫头自己都愿意,你倒还怕她配屈了! 而且你哥哥的亲事,谁插手都轮不到你插手。 你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多绣几个荷包枕套的,给新嫂子进门后做见面礼,这才是个懂事知礼的小姑子该做的事!” 薛宝宝苦笑,“我也知道姐姐说得对,只—— 算了,我来给姐姐诊诊脉,看看我的小表弟最近乖不乖”。 她记得原著中王熙凤这一胎是没保住的,还描写到了平儿抱怨她为了争强好胜落了胎的话。 因此,刚得知王熙凤有孕后,她就顾不上藏什么拙,给她认真诊断了,将注意事项一一写下来,交给平儿和贾琏,要他们时刻注意。 又送了许多空间时令的瓜果蔬菜,有时间就来看她的脉象。 这一世,王熙凤不再受王夫人的蒙蔽和驱使,在贾府也可算是当上了大半个家。 又被薛太太和薛宝宝念叨得将大半杂事都放给了李纨和探春管着,加上有空间瓜果蔬菜的滋养,怀胎很稳。 薛宝宝看了没有什么问题,却忍不住又将注意事项说了一遍,一再叮嘱她不可多费心,不可与人置气,回头她再送些吃食来云云。 王熙凤一手抚着肚子,一手牵着薛宝宝,笑眯眯地听着。 她是个刻薄恶毒的,却不妨碍她喜欢温软善良的,温软的、善良的、为了迎春都能随手甩出一万两银子的女孩儿,谁又能不喜欢呢? 王熙凤摸着肚子,牵着薛宝宝,只觉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 …… 因着探春的事,薛宝宝难得的有点丧,回家后就命去请蒋玉函来给自己唱一段。 蒋玉函能混成京城名角,除了唱功过硬外,察言观色的能耐也是一等一的。 他在薛家已经待了半年多,早就摸清了薛宝宝的喜好。 每每薛宝宝说想听戏,他绝不会浓墨重彩地装扮起来,只穿上清淡清雅的衣裳,携了古琴,唱上几曲诗词曲赋便罢。 他知道薛宝宝不喜欢过于缓慢的唱腔,颇是下了功夫改了几首古诗,果然薛宝宝极为喜欢。 薛家女眷中真正喜欢听戏的也就只薛太太一个,偏偏听戏这种事,讲究的是个氛围,没有好的听戏搭子,再好听的戏文,听久了也就那样了。 所以,薛太太也并不经常传蒋玉函唱,蒋玉函在薛家十分清闲,便经常琢磨怎么改编古诗唱调,好叫东家更加满意。 今天,他唱的是苏轼的《行香子》。 薛宝宝本来繁杂的思绪在他反复浅吟低唱着“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中慢慢沉淀下来。 只觉自己的心也随着这悦耳隽永的曲调变得隽永起来,难得起了兴致,趁蒋玉函停下来的空隙问道,“弹这个难吗?” 林妹妹最近很喜欢摆弄古琴,她自问不是那块料,从来不敢问,生怕一问,林妹妹就要抓着她一起学。 但在蒋玉函面前,她就没这个压力了。 遵循着这个时代的规矩,薛宝宝每每请蒋玉函来唱曲,都是在花厅中竖起一面一人多高的雕花屏风,他在屏风外面,她在屏风后面。 这还是薛宝宝第一次找他搭话,蒋玉函一愣过后立即答道,“要想精通自是不容易的,但姑娘若是想学几支小曲,平日无事消遣,却是不难的”。 薛宝宝不放心,“真的不难?” 蒋玉函失笑,“自是真的,若姑娘要学,在下可教姑娘一支快调、一支慢调,大部分曲子都可配得上”。 薛宝宝,“……” 蒋玉函你是懂快餐文化的! 薛宝宝大喜,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福身行礼,“那就麻烦了”。 蒋玉函忙起身还礼,连道不敢,命小童再取一架琴来,又问薛宝宝先学什么。 薛宝宝道,“那就先学慢调吧”。 感觉会容易一点。 蒋玉函便端坐于古琴前,讲解示范弹琴的基本指法和琴谱。 待他将基础入门知识讲完,小童也将琴取来了。 蒋玉函便请薛宝宝动手试试,自己则坐在薛宝宝斜侧边,用另一架琴做示范。 蒋玉函的声音不但唱戏,说话也很好听,温柔有磁性,又十分耐心,绝对是满分加的音乐老师。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薛宝宝还真的就学会了他教的慢调。 待弹得顺畅后,薛宝宝高兴道,“这个调子,倒是十分配我之前听过的一支小曲。 我唱一遍,老师你帮我看一看能不能将调子稍微改一改,让曲子更搭配一点”。 正好林黛玉的生日快到了,她就在那一天唱给林黛玉听,用苏扬之地的吴侬软语,绝对能把林黛玉感动哭! 林妹妹落泪的神仙场面,真是想想都想流口水啊! 薛宝宝说的是古风歌曲《声声慢》,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支古风歌曲,也是她唯一一支能从头唱到尾的,还能用吴侬软语唱! 蒋玉函没想到薛宝宝张嘴就叫他老师,吓得连连作揖,“姑娘言重了,在下实在不敢当姑娘一声老师!” 薛宝宝笑着摆手,“传道受业解惑者为师,怎么就不敢当了?别纠结这个了,你帮我看看怎么改曲子吧?” 蒋玉函又作了一揖,方坐下一词一句地教了起来。 薛宝宝冲着“黛玉落泪”的神仙画面而去,学得认真又投入,直至双眼酸涩,才发现光线暗淡,已是黄昏了。 她揉了揉腰,起身朝对面的蒋玉函福了福,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忽地扫见宝幢正含笑立于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薛宝宝,“……” 看来丫头们还要再整整! 这一次次的,总是叫宝幢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闺房外,实在叫她很没有安全感啊! 薛宝宝脸上堆出一个虚假的笑来,换了个方向福身行礼,“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 122 青霉素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蒋玉函大惊,刚薛宝宝起身,他自也跟着起身了,这时候听薛宝宝叫王爷,吓得忙俯身跪了下去。 宝幢含笑还礼,又请蒋玉函不必多礼,这才笑道,“妹妹好雅兴”。 薛宝宝,“……” 突然就很羞耻! “怎么突然想起来摆弄这个?” 薛宝宝示意蒋玉函离开,诚实答道,“林妹妹生日快到了,学个曲子,搏她一笑罢了”。 “去年我及冠礼,你没有送礼”。 宝幢的语气认真又严肃,话语中的委屈却快漫到薛宝宝眼皮子底下了。 薛宝宝,“……你的及冠礼,我都没资格去观礼”。 “你的及笄礼,虞指挥使也不给我下请帖”。 我还不是照样来了? 薛宝宝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只得退步,“今年你生日,我一定记得送礼”。 宝幢含笑合十,“那便谢谢妹妹了”。 薛宝宝,“……” “差点忘了,这次来是要和妹妹说,妹妹的药,我配好了”。 薛宝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我的药?” 她又没生病,要什么药? 宝幢挑眉,“妹妹忘了?那想来是不要紧的,倒是白叫我不眠不休地摆弄这许多时候了”。 短短一个月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底全是淤青,看起来比薛宝宝还要憔悴,这“不眠不休”四个字绝对不是夸张。 薛宝宝猛地瞪大眼睛,“你,你是说青霉素?你配出来了?怎么可能!” 宝幢见她一双杏眼瞪得溜圆,腮帮子微微鼓起,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相信的模样,只觉心头温软又圆满,垂在袖中的手不自觉伸出,却又恍然惊觉。 知道她此时定然迫切又急切,不再逗她,认真开口道,“那天回去后,我试了许多法子都配不出你想要的效果。 某一天就突发奇想,既然正面走不通,那不如试试反面,便开始拿有毒性的药草往里添加。 一味又一味毒药试下来,竟然真的叫我找到了。 我自己试了试,觉得效果很好,只不知道是不是和你要求的一样”。 宝幢说着弯了眉眼,端雅的脸上露出十二分少年的张扬意气来,“我怕你等得急了,刚确定好有效果就出宫来找你了,走,我配给你看!” 苦思冥想好几年的配药突然看到了曙光,薛宝宝惊喜下连宝幢的身份都忘了。 更没想起来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们不方便再单独相处,扯着宝幢就跑,高兴喊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那可是青霉素,能救千万人的青霉素啊! …… …… 林黛玉得了薛太太的口信赶往薛宝宝种药草、折腾药材的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薛宝宝一边为宝幢打下手,递药草、工具,一边紧紧盯着宝幢的动作的模样。 明亮的烛光下,她圆溜溜的一双杏眼似乎在发着光。 薛太太有点怕宝幢,又怕自己没见识、又嘴笨不会说话冲撞了宝幢,得知宝幢大晚上的还在和薛宝宝一起折腾药材后,便叫林黛玉来瞧瞧。 林黛玉是来“请宝幢早些歇息”的,可这时候她宝幢神色专注,美如玉雕的双手稳稳摆弄着各色药草的宝幢。 看着神色同样专注,双眼晶亮地盯着宝幢双手,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薛宝宝,突然就不忍心了。 她的姐姐分明是在做着她喜欢,又觉得很重要的事,为什么就非得因为天晚了,因为王爷是个男人,就大逆不道了,不被世人允许了? 如果薛宝宝知道了她此时的想法,肯定会夸她有反抗封建礼教的觉悟,但林黛玉却没有意识到。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到底败给了现实——她不能因为一时心软,伤了姐姐的闺誉! 林黛玉咳了咳,低声开口,“姐姐,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了王爷回宫”。 这时候宫门早就落钥,宝幢肯定是回不了宫了,林黛玉这么说只不过是提醒薛宝宝。 薛宝宝恍然回神,循声看向林黛玉,又看向窗外,又看向宝幢手中只配到一半的药材,挣扎了一会,到底开口道,“妹妹说得对,时候不早了,也不急在这一时,王爷还是先回去吧”。 宝幢转眼看向她,琥珀色的双眼在烛光下晕着柔和的光彩,恍如月色温柔。 “好”。 他温声开口,“明天一早,我再来寻妹妹”。 他没有迟疑,说完冲薛宝宝和林黛玉竖掌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薛宝宝看着配药台上配到一半的药材和堆得乱七八糟的器具,重重吐了口浊气,突然就明白了革命先烈们愤懑的心情啊! 这该死的封建礼教! 林黛玉知道她心头不痛快,上前去搀她,“姐姐放心,太太不会叫王爷这么晚回什么宫的。 肯定会留他住在客院,明儿一早,王爷就又能来陪姐姐配药了。 姐姐昨晚就没睡,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才能好。 不然王爷在配药,姐姐在一旁看睡着了,惹恼了王爷,那才叫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呢!” 薛宝宝笑叹了口气,安抚拍了拍林黛玉的手,“妹妹说得对,走吧”。 多年的愿望一朝近在眼前,薛宝宝安静地闭目躺着,却根本睡不着。 待听到外间莺儿睡熟后,悄悄爬了起来,穿好衣裳,用发带简单扎起头发,蹑手蹑脚出了门,直奔配药房而去。 宝幢已经和她讲了原理和用量,她也能配得出来的! …… …… 第二天清早,宝幢准时醒来,只不过这一次是在薛家的客院中醒来。 客院—— 他可是花了许多心思才能住进这客院的呢! 宝幢偷偷翘起了唇角,难得地又躺了一会,才起身洗漱。 外间薛蟠奉了薛太太的令,早早就在等着了,见他出来,十分惊讶,“王爷竟这么早就起来了?” 宝幢含笑合十,“贫僧向来习惯早起,叫薛大人见笑了”。 薛蟠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和宝幢打交道,见他竟这般和善可亲,十分受宠若惊,忙请他去正厅用早饭。 宝幢笑道,“不必了,昨儿答应了薛妹妹,今天一早便去陪她配药”。 薛蟠笑道,“这时候妹妹多半是在和林妹妹一起侍弄花草,王爷还是先用些早点填填肚子,再去寻妹妹配药不迟”。 宝幢含笑打量了薛蟠一眼,果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啊。 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他竟然不邀请他去内院陪薛妹妹一起用早膳? 薛蟠虽然不会察言观色,这几年在虞信的“教导”下却也到底学会了些眉眼高低,一边请宝幢去用早饭,一边遣人去催薛宝宝快些准备好。 消息很快传到了薛宝宝的院子,莺儿看着全无动静的内室,不敢轻易扰了薛宝宝睡觉,慌张跑去隔壁问林黛玉怎么办。 林黛玉想了想,起身道,“我亲自走一趟,你回去守着,不要叫那不懂事的扰着了姐姐睡觉”。 姐姐都好多天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前儿更是一夜都没睡。 好不容易睡一觉,没道理为着什么王爷、皇子的就不睡了! 莺儿领命而去,林黛玉带着雪雁一径往外院而去。 外院中,宝幢正在薛蟠的陪同下吃早饭。 他先端起清粥尝了一口,只一口,他就知道不是薛宝宝做的。 也对,那丫头这些日子怕是时时刻刻都在琢磨着青霉素呢,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做早膳? 他微微皱了皱眉,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笑道,“贫僧吃饱了,薛大人吃饱了吗?” 薛蟠,“……” 他还没有开始吃啊! 薛蟠看了看宝幢,又看了看面前绝对比平时丰盛一百倍的早饭,咽了口口水,起身违心开口,“微臣也吃饱了,王爷这边请”。 薛蟠只能饿着肚子陪宝幢往内院走,正好在垂花门处碰到了林黛玉。 见礼过后,林黛玉便道,“王爷,姐姐为配药已经好几天不眠不休了,现在还没醒。 民女等不敢轻易惊扰,不如由兄长和民女陪着王爷去看看姐姐种的药草?” 宝幢笑叹着点头,又叮嘱道,“薛妹妹还小,饮食起居最是要紧。 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知保养,她若是再多日不眠不休的,你们多劝解着才是。 若她不肯听,你们便来寻贫僧,贫僧定然有法子能劝得她不敢再任性”。 林黛玉本来还怕宝幢会觉得他们怠慢,会生气,没想到他竟是这个反应,大是松了口气,感激开口,“多谢王爷,民女等日后会多劝姐姐的”。 宝幢笑着摇头,“贫僧记得那时候薛妹妹经常说你身子弱,却还偏偏不知道保养,总是要她提醒你按时吃饭、吃药、就寝,如今却是轮到你提醒她了。 怪不得她总是说你不是她亲妹妹,却胜似她亲妹妹,就这件事便可见一斑了”。 林黛玉没想到薛宝宝连这样的事都会和宝幢说,脱口问道,“王爷与姐姐十分相熟?” 宝幢弯眼笑了起来,“十分相熟?林姑娘,听说你博闻广识,才比道韫,这个词却是用得不太准啊!” 不太准? 是你与姐姐远没到十分相熟的程度,还是远远超过了? 林黛玉想问,又恍然想起昨夜宝幢与薛宝宝配合默契,用几乎如出一辙的关注与狂热盯着宝幢手下药物模样,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原不必问的。 她不问了,宝幢却是兴致极高地问道,“薛妹妹不喜欢留在宫中,嫌宫中烦闷约束,不知道你们在家中都做些什么消遣? 你和贫僧仔细说说,贫僧准备上一些,下次薛妹妹再进宫陪伴母后,就不会嫌闷了”。 宝幢本就生了副叫人无端亲近、信任的模样,更兼神色温柔、眼神纯净。 又有刚刚那番对话在前,连一向敏感多疑的林黛玉都没对他起防备之心,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薛蟠不时在旁补充。 三人一路闲话进了薛宝宝专门辟出来种植药草的院子。 林黛玉道,“姐姐每天早起第一件事便是给这满园子的药草浇水、除草、除虫。 今儿姐姐起得晚了,自然该由我来帮姐姐,王爷随意就好”。 宝幢笑道,“贫僧留下来给姑娘打个下手吧,以往总是薛妹妹帮贫僧打理药草,今儿怎么也该轮到贫僧帮薛妹妹一回了”。 林黛玉愣住,宝幢已经十八岁了,就算太上皇和羊太后溺爱,仍留了他在宫中居住,也绝不可能住在慈宁宫,定是住在其他寝殿。 王爷这意思是,他在宫里的寝殿也种了药草,然后姐姐每天清晨都会去他寝殿帮他打理药草? 这—— 林黛玉皱眉,王爷是不是和姐姐太亲近了些?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厢房里忽地传来巨大的响动,像是凳子突然倒下的声音。 随即就是薛宝宝惊喜的大喊,“成了!真的成了!大师你也太厉害了!果然医毒不分家啊!” 林黛玉和薛蟠都是愣住,宝幢却反映极快,快步朝厢房跑去,恰恰和握着琉璃药瓶冲出房外的薛宝宝碰了个正着。 薛宝宝看到他,本就亮晶晶的杏眸更是闪亮如清晨升起的启明星,兴奋一把抓住宝幢的袖子,晃着手中的药瓶激动得几乎要蹦起来,“大师大师!我配成了!真的可行! 大师你太厉害了!我们现在就去试药! 这绝对有划时代的意义!大师你一定会造福万民,广结功德,名垂青史!” 宝幢失笑,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跑,“难道不该是你造福万民,广结功德,名垂青史?” 他只是配出了最后一味药材,前面的可都是她配出来的。 薛宝宝只是吸取了前人的智慧,根本没想到过要居功。 听宝幢这般说,哈哈笑了起来,“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只要平安喜乐就好! 别磨蹭了,我们快走!” 宝幢笑着叹气,“再急也要有个章程,难道你还能拉着我满大街地去找风寒高烧病人不成? 而且,你的头发,你敢这般出门,不怕你娘念叨你了?” 薛宝宝这才发觉自己就只扎了个马尾,别说出门了,见宝幢都是不该的。 只她实在是太过高兴又激动,哈哈笑着甩了甩垂在身后的长发,“念叨就念叨吧,青霉素能配出来,绝对值得我被我娘念叨一百年!一百年!” 123 善堂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话是这样说,却还是乖乖和林黛玉一起去重新梳洗了,吃了早饭。 这边宝幢已经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对她道,“薛妹妹,你是女儿家,这味药又是刚配出来,若是出了岔子,只怕争议极多,你却不好抛头露面的。 不如这样,我在大相国寺开了一药堂,请你师父坐镇,每日为贫苦病人免费看诊施药。 现在正是春夏之交,各种疾病肆虐,青霉素药效如何,用量多少,很快就能摸清楚。 妹妹如果不放心,可在旁设一屏风亲自查看,也算是妹妹广结功德了,妹妹看如何?” 薛宝宝自然不会说药绝对没有问题,不然我也不敢直接给人用之类的话。 “这样最好了,我正好给师父打打下手,师父教了我许久诊脉、针灸之术,我还没有机会用呢!” 宝幢见她高兴,翘起的唇角弧度加深,“那这几天我们就多配些青霉素,待药堂安排好方不至乱了阵脚”。 薛宝宝连连点头,“再将师父也请来,看看方子有没有可以进一步改进的地方”。 扁神医很快就被请进了薛府,听薛宝宝仔细叙述了一番青霉素可能的药效,比薛宝宝还要激动,一叠声地夸,“果然不愧是本神医的徒弟,本神医当年就看出来了,我徒弟是个有灵气的!” 薛宝宝,“……” 就完全不知道您老是在夸我,还是夸自己。 …… …… 宝幢动作很快,大相国寺中的药堂不几天就布置妥当,消息也散了出去。 宝幢这些天一直住在薛家,陪薛宝宝一起配药,到这一天便亲自带着薛宝宝往大相国寺而去。 他们到时天还没亮,大相国寺外早已挤得水泄不通。 宝幢见薛宝宝皱眉,笑道,“明确说了的,每天辰时初开始,他们想是不放心,早早来排队。 我已预料到这种情况,请顺天府尹派了一支衙役来维持秩序。 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给每个病人都发了号码牌,绝对不会发生拥堵踩踏的现象”。 扁神医点头赞许,“正该如此,王爷安排得十分妥当”。 薛宝宝,“……” 原来看病排队挂号早已有之。 因为大门和侧门处根本挤不进去,薛宝宝和宝幢只得从后门而入,一径前往大相国寺临时辟出来的药堂。 他们熟悉了下环境,薛宝宝又和宝幢对了下流程,看着差不多了,便蒙上面纱,戴上帷帽,吩咐提前放病人进来。 薛宝宝和扁神医一起看诊,如果是青霉素对症的,做过过敏测试后就直接给他服下,如果不能,则由扁神医开药方。 遇到不是急症的疑难杂症就请去大相国寺里先用素斋,等人少了后再仔细诊断治疗。 薛宝宝在一旁观摩记录,宝幢则负责抓药和杂务。 三人分工合作,效率很高,到中午时分,大相国寺外聚集的人群就散了大半了。 薛宝宝拒绝了宝幢休息一会的建议,简单吃了顿素斋后,再接再厉,将大相国寺外等候的病人看诊完毕,然后就观摩扁神医看诊那些疑难杂症的病人。 这样一天下来,自是累了个够呛,薛宝宝回来后,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倒上床就睡了。 本来以为第二天人会少一点,不想人却是更多了。 宝幢道,“应该是前一天消息还没完全散开,昨儿来的病人见这里真的免费帮人看诊,还赠药,一传十、十传百的,就都来了”。 薛宝宝,“……这正是大师你广结功德的好机会啊!” 宝幢合十微笑,“彼此彼此”。 薛宝宝看着他的笑容,恍惚又回到了当初跟着导师,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实习的时候,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腰酸背痛,却是从未有过的充实。 …… …… 随着药堂名声传散开,开始有外地的病人慕名而来,慕的是扁神医的大名,也是青霉素立竿见影的疗效。 在这一场风寒就能死人的古代,从未用过抗生素的古人乍一服用青霉素,其效果简直是压倒性的,无数高烧不退的小儿一剂下去就能退热。 无数苦于风寒、肠胃疾病、各种炎症久久无法痊愈的成人在短短几天内就能见到明显的效果。 青霉素的疗效毋庸置疑,扁神医的大名也越传越神。 薛宝宝终于放下最后一丝担心,觉得是时候将青霉素投入市场造福更多的人了,只具体的方式还有待商榷。 最简单的方式自然就是交给薛家,绝对能挣得盆满钵满。 但薛宝宝不缺钱,最开始钻研青霉素的初衷也不是为了钱,她不想青霉素最后沦为薛家敛财的工具。 更简单的就是交给宝幢负责,宝幢肯定能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一如这次他专门为青霉素设的这座药堂。 只是,她怕虞信回来会掐死她! 虞信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破差事,都这么多天了,他还没有办妥差事! 薛宝宝一边思量着,一边整理着上午的病历,要到午饭时间了,暂停看诊,正好也留出点时间让她整理归类。 就在这时,西柳抱着个小孩儿匆匆跑了进来,焦声道,“主子,这小孩儿要死了。 属下见他娘实在哭得可怜,便抱进来了,能不能请扁神医先帮忙看一看?” 扁神医嫌弃剐了一眼西柳,“烂好心!” 西柳不说话,抱着孩子跪了下去,“还请神医慈悲!” 宝幢放下手中的药材,走过去要从他手中接过孩子,“我来瞧瞧”。 西柳往后退了退,面色通红,“主子,脏”。 小孩儿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夏之交,只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脏兮兮,散发着奇怪又恶心的味道。 那衣服一看就是大人的衣裳改的,囊囊框框地套在身上,显得本就瘦小干枯的小孩儿跟个泥团子似的。 此时乖乖地由西柳抱着,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无妨”。 宝幢强硬从西柳怀中接过孩子,探了探他的脉搏,又去翻他的眼皮、嘴唇,“没有大碍,就是风寒高热,又长期吃不饱所致。 你先给他喂点热水,再喂一剂青霉素,应该很快就能醒,醒过来后再喂点蜂蜜水和热粥,洗干净穿暖和”。 西柳接过孩子,薛宝宝从身上解下披风裹住小小的孩子,又扯下荷包塞到披风里,“跟孩子他娘说,尽量叫小孩儿能吃饱、穿暖,干干净净的”。 薛宝宝说着将小孩儿又交还给西柳,西柳抱着孩子磕了个头,转身出了药堂。 扁神医再哼,“烂好心!这样子的,别说大萧了,就是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 你能救多少个?就算你散尽薛家的家财,也救不尽!” 薛宝宝不接话,只嘻嘻地对扁神医笑,她自然没有能耐“救尽”天下苦命人的,不过就是见到了,略尽一份心意罢了。 她也不过就是将自己有余的物质财富分出一点罢了,没什么好稀奇的,要她说,难得的是宝幢。 他贵为一国皇子,一品亲王,竟然能不嫌弃底层人们肮脏低贱,不嫌弃看病配药脏乱辛苦,实在难得。 类似刚刚那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她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宝幢是真的不嫌弃那些病人脏,丝毫没有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子的自觉。 她想,也许,他是因着自己长期被病痛折磨,便格外地同情病人,对生病的孩子更是格外眷顾。 薛宝宝想着转眸看向宝幢,却见宝幢怔怔地,正盯着她整理病历的手。 薛宝宝好奇问道,“大师,你在发什么呆呢?” 宝幢恍然惊醒,喃喃道,“我在想,薛妹妹,如果当初我不是绑了虞指挥使,又不是什么皇子,你还会不会帮我治病?” 薛宝宝失笑,“治肯定是要治的,只不过绝不会陪你待在神农山那么久,多半会把你带回薛府治”。 宝幢追问,“治好后呢?” 薛宝宝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治好后,自是该如何就如何了。 了不起帮你谋一份工,叫你能自食其力,难道你还想赖着我们家一辈子不成?” 宝幢怔然不语,薛宝宝正要追问,去取食盒的南星一蹦一跳地回来了,高兴嚷道,“姑娘姑娘,今天大相国寺有鸡吃!终于见荤了!” 他说着将食盒放到薛宝宝身边,正要打开,忽地快步护到薛宝宝面前,朝着扁神医身后的花墙方向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西柳刚回来就听到了这一句,一步就跨到了宝幢面前,警惕抽出腰间佩刀。 低声的轻咳声响起,不多会,一个锦衣华服、腰束玉带的少年缓步走了出来,朝宝幢和薛宝宝一抱拳,“皇叔、薛姑娘”。 却是太子萧训。 薛宝宝和扁神医忙起身行礼,宝幢却坐着没动,含笑上下打量着萧训,“太子这是在做什么?也是来看病,还同皇叔躲猫猫?” 萧训尴尬地掩唇咳了咳,俯身长揖,“皇叔恕罪,孤原是听说大相国寺出了个扁神医,妙手回春,过来瞧瞧热闹,不想皇叔竟也在此”。 宝幢噢了一声,“原来太子是想要同扁神医躲猫猫”。 萧训,“……” 宝幢又问,“太子热闹看好了没有?不如留下一起用斋饭?南星说今天有鸡”。 萧训,“……” 宝幢的声音诚恳,表情诚挚,配上他端雅如佛子拈花的面容,实在很难叫人怀疑他是在阴阳萧训,包括萧训自己。 萧训讪讪笑了笑,俯身揖手,“皇叔原是在这里做正经事的,孤就不打扰皇叔了,告辞”。 萧训走后,薛宝宝几人如常吃了午饭。 饭后,薛宝宝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太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宝幢含笑竖掌,“听说皇兄很缺钱,太子想必也缺,而青霉素,应当能卖很多钱。 薛妹妹,不如你猜猜皇兄会不会遣人来?甚至亲自来?” 薛宝宝,“……” 宝幢微笑,“如果虞指挥使在京城,定然会建议妹妹你主动呈上青霉素的配方。 现在虞指挥使不在,我也是如此建议,妹妹如果不想,就要早做打算了”。 薛宝宝,“……” “大师”。 薛宝宝认真看向宝幢,“大师,青霉素不是我的,它应该属于所有人。 它能配置出来,的确有我的努力,但最关键的一环是你想出来的。 我身份不便,就将它交给你,你交给皇上也行,为皇家敛财也行。 但我希望它能有一个合适的价格,至少叫大多数有需要的人都能负担得起”。 宝幢定定看向她,薛宝宝毫不躲闪回视,神色认真、近乎虔诚。 宝幢垂下眼,合十行礼,“薛妹妹放心”。 …… …… 第二天便是羊太后千秋。 羊太后素来简朴,又体恤黎民,不令大办,只于宫中设一小宴,只请了几位太妃、皇后、几位得宠的妃嫔设一小宴。 宫外,宝幢亲自送来请帖,薛宝宝是宫外唯一一个受邀的人。 在寿宴上,羊太后对薛宝宝大加夸赞,提出要收她为义女。 皇帝立即凑趣说赐薛宝宝一个郡主封号,夸赞道,“薛妹妹颜如北海之玉,质如高山之雪,不如便赐号玉雪”。 太上皇矜持开口,“子今如玉雪,莹洁亡少疵。原言保令德,岁晏以为期。 玉雪二字太过浅俗,不如取岁晏二字”。 皇帝满脸的笑僵了僵,恭声开口,“父皇说得是,朕原不如父皇精通文墨”。 薛宝宝,“……” 完全听不懂岁晏不岁晏的,但皇帝陛下的心塞倒是一听就明白。 怪不得哥哥说皇帝看不惯太上皇重用的老臣,这是看不惯太上皇吧? 可惜,在这个孝道为天的时代,就算是皇帝也没办法不听老子的,于是薛宝宝的封号就定了下来。 诸位太妃、妃嫔纷纷笑着恭喜举杯,羊太后笑盈盈招手示意薛宝宝靠近,将腕上的玉镯摘下,亲手为薛宝宝戴上。 “这原是本宫出嫁时,母亲为本宫亲手戴上的,说是祖宗世代相传的宝贝,传女不传媳。 本宫是个有福气的,到老来竟还得了个好女儿。 这对镯子你好生戴着,日后再传给你的女儿,也算是它们有所归处了”。 琉璃灯五彩的光辉下,薛宝宝眼角余光清晰地扫见了太子妃眼中的惊愕和不满。 只很快,她就垂下了眼,依旧是那个温柔端庄的太子妃。 看来是个了不得的宝贝,而太子妃认为这传女不传媳的宝贝在羊太后没有女儿的情况下,原是应该属于她的。 薛宝宝吓得差点把镯子扔了,忙将镯子往下摘。 羊太后坚定按住她的手,柔声开口,“岁晏,本宫既认你为女,自会将她当亲生女儿待。 往后啊,你在这慈宁宫不许拘束了,本宫将你当亲生女儿待,你也要将慈宁宫当自己家才好”。 124 深宫真心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羊太后的语气太过温柔,态度又太过真诚,恍惚就是薛太太每每柔声叮嘱她的模样。 薛宝宝一时恍神,那对镯子便被羊太后套入了她双腕上。 太上皇哈哈笑道,“太后有福气,也是朕的福气啊,听说岁晏于养生一道颇有研究,往后可要多去陪父皇说道说道”。 以前薛宝宝是外臣之女,他自是不方便多见,现在自然又不一样了。 羊太后笑道,“女儿,本宫才刚认下呢,就叫上皇惦记上了。 别的本宫也不说了,上皇只记得将岁晏的册封、认亲礼办得隆重些罢了”。 众人皆是一惊,竟然还要正式办册封、认亲礼,太后娘娘这是真心要认女儿的! 太上皇捋须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太后放心,朕临到晚年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又是这般乖巧可喜的,朕不疼她,谁疼去?” 羊太后得了太上皇的准话,喜动颜色,当即就拉着薛宝宝认亲。 皇室子嗣单薄,除了分封在外的,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 薛宝宝先拜见太上皇和羊太后、诸位太妃,然后拜见皇帝和宝幢两位义兄,皇后及诸位妃嫔。 然后就是太子萧训和太子妃给她见礼,叫她皇姑。 最后,萧训刚满一岁的小女儿也被抱了过来,叫她皇姑奶奶。 薛宝宝,“……” 行叭~ 羊太后是真心感谢薛宝宝,也是真心将薛宝宝拿女儿待的,紧盯着皇帝将册封、认亲大礼的日子定下来了,才松口说叫众人都散了。 当天,薛宝宝就留在了慈宁宫。 这一次,她没有再住在原本来慈宁宫时暂住的偏殿。 羊太后将自己所居正殿的东厢房收拾了出来,布置得金碧辉煌,薛宝宝正式入住。 第二天一早,薛宝宝按正常时辰起床,梳洗妥当,正要去厨房准备早饭,碧珠就来了,羊太后请她过去。 薛宝宝在慈宁宫住了这么久,除了重大日子,还从来没见羊太后起这么早过,明显是要见她了。 薛宝宝随着碧珠去正殿寝宫时,羊太后正在梳洗,见她来了笑道,“岁晏来得正好,来帮本宫挑支簪子”。 她不好奢华,今日只简单穿了件纱纹大袖衣,下配棕黄色马面裙,发髻也只简单拢了个回心髻。 薛宝宝就挑了两只简单不失大方的镶红宝扁钗。 羊太后笑着夸薛宝宝好,待收拾妥当,就扶着薛宝宝站了起来,笑道,“今儿早,陪母后去花园里转转”。 羊太后心情很好,扶着薛宝宝一边往御花园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和薛宝宝说着宫中的规矩,叮嘱着薛宝宝在宫中应该注意什么。 褪去太后娘娘的光环后,她一如薛太太,一如这世上无数个母亲一样絮叨,一模一样的话来回说了无数遍,却还兀自不放心,又要再叮嘱一遍,两遍,三遍…… 羊太后说了半天,又恍然想起来,叮嘱道,“从现在起,以后不必再早起给小七准备早膳了。 他是兄,你是妹,不必惯得他挑嘴的毛病”。 薛宝宝不知道羊太后是真心还是假意,只遵循本心道,“娘娘,我平日无事就喜欢下厨做些吃食。 除非有事,我在家中时,家人的饭菜也大多是我自己动手的”。 羊太后见她神色真诚,不由感慨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只郡主自也要有郡主的尊贵。 往后啊,你若是有兴致便动动手,若是没有兴致就算了。 本宫现在倒也算摸清了几分小七的脾性,饭食等,只要不是过于烹调,简单做熟,他倒还肯吃几口”。 羊太后言辞恳切,语重心长,薛宝宝自也知好歹,恭声应下。 羊太后叹了一声,“岁晏,小七曾和本宫说,他有了你做妹妹,固然可以经常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只这却不是他想要做你兄长的原因。 今天,本宫也要和你说,本宫将你留在身边,固然可以叫小七多吃几口饭食,只这却绝不是本宫要将你留在身边的原因”。 薛宝宝讶然抬眼,羊太后正低头看着她,眼中是与宝幢如出一辙的真诚与恳切。 不知怎的,薛宝宝眼窝就烫了起来,忙低下头去,低低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有宫人来请,皇帝召见。 羊太后皱眉,“这一大早的,皇帝见郡主做什么?” 宫人惶恐行礼,“娘娘,奴婢不知”。 薛宝宝估摸着肯定是青霉素的事,笑道,“我原也应该去给皇上和皇后请安的,娘娘请先回宫,我稍后就来”。 羊太后安抚拍拍她的手,“不要怕,皇帝若是敢为难你,回来和本宫说,本宫为你做主”。 薛宝宝笑着应是,随着宫人往乾清宫而去。 还未到乾清宫,远远就见宝幢长身玉立站在门口。 回京后,他又拔高了不少,已渐渐脱离了少年单薄的模样。 薛宝宝微微加快步子,问道,“皇上也召见你了?” “那倒没有,贫僧听说皇兄召见妹妹便也来凑凑热闹”。 薛宝宝,“……” 原来“热闹”是这样凑的,受教了。 宝幢说着笑盈盈朝她合十行礼,笑盈盈叫了声妹妹。 薛宝宝下意识回了声兄长,就见宝幢又笑盈盈叫了声妹妹。 薛宝宝,“……” 宝幢见她不答,又笑盈盈叫了声妹妹。 薛宝宝虚心求教,“你怎么了?” 需要药吗? 宝幢翘起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去,“没事,就想叫叫你”。 他说着又叫了声妹妹,薛宝宝,“……” 这是做人哥哥做上瘾了? “妹妹,我觉得像在做梦,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哥哥了,真正的哥哥!” 宝幢依旧保持着嘴角咧到耳后根的表情目光晶亮地看着薛宝宝,仿佛在看着想望的梦终于落到了自己怀中。 “等你封郡主那天,我要送一顶最漂亮的凤冠给你,比虞指挥使送你的这顶花冠漂亮一百倍!” 宝幢指着薛宝宝发髻上戴的钻石发冠,信心满满,“漂亮得叫你天天都想戴着,看都不想再看虞指挥使送的这个一眼!” 薛宝宝哭笑不得,心头却微微烫了起来。 “好了,皇上还等着呢,以后有的是时间叫妹妹,进去吧”。 宝幢目光晶亮地点头,“好,妹妹,这边请,妹妹”。 薛宝宝,“……” 行叭,你高兴就好! 皇帝见宝幢也跟着薛宝宝一起来了,失笑问道,“小七这是在做什么?怕朕欺负了岁晏?” 宝幢含笑合十,“皇兄过虑了,贫僧不过是闲来无事,随着妹妹一起来给皇兄请安”。 皇帝摇头笑笑,大肆夸奖了一番薛家当年为山西地动捐赠银钱物资的义举,又文绉绉地夸赞了薛宝宝。 薛宝宝,“……” 学渣皇帝肯定连夜翻书了,说不定还请求了场外援助,要找回昨晚的场子啊! 皇帝风啊花的过了半天的背书瘾,话题一转,问起了青霉素之事。 薛宝宝据实以答,皇帝哈哈笑道,“怪不得母后巴巴地要认女儿了,岁晏果然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薛宝宝,“……” 这好像是赞美妙玉的啊,皇上,咱们学渣就不要乱背书了成不成? 薛宝宝实事求是道,“如果不是七王爷,最后那一步我根本跨不过去”。 皇帝赞赏看向宝幢,“小七也功不可没,这青霉素如果能推广使用,当可造福万民。 你们小打小闹地在大相国寺设个医堂可不行,有无后续打算?” 宝幢看向薛宝宝,薛宝宝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眼巴巴回视。 宝幢,“……” 妹妹要守拙藏慧,那就他来吧! 宝幢念了声佛号,低头合十,“皇兄,贫僧与岁晏皆不知世事,原只想着以微薄之力治病救人。 造福万民,我们却是有心无力,听凭皇兄安排”。 皇帝摸着颌下短须,满意地笑了。 自从接回了皇弟,父皇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教导皇弟和与皇弟谈经论道上,实在省了他不少心。 现在皇弟更是给他弄出了那几乎等同金山银山的青霉素,更是意外之喜啊…… …… …… 薛宝宝和宝幢回到慈宁宫时,羊太后早已吩咐准备好了一大桌精美的早膳,请了太上皇一起来用。 宝幢果然如羊太后所说,基本不动筷子,只那清水煮的白米粥倒是用了一小碗。 饭后,太上皇兴致勃勃就拉着宝幢和薛宝宝一起谈论养生经。 见薛宝宝果然如宝幢所说相当精通,时有新颖灼见之语,十分惊喜,一直谈到午膳时分,又留下用了午膳,才恋恋不舍而去。 太上皇走了,宝幢却不肯走,留在慈宁宫歇了午觉,才去了吏部应卯。 新年过后,太上皇就安排他进了吏部,给了监察的虚衔,是叫他进去学习人情处事的。 他这样的大佛去了,吏部自然不敢给他安排什么累活重活腌臜活,更不敢拘束他,只当一座佛供着罢了。 宝幢于这份差事也不上心,三天能去一趟就算是勤快的了。 今天是在羊太后的催促下,才不情愿地去了。 薛宝宝也小睡了一会,睡醒后就去了小厨房,太上皇有点骨质疏松的症状,她许诺了要给他做点补汤。 治疗骨质疏松第一便是重在养肾,所谓“肾主骨生髓,脑为髓之海”,肾精充盈了,骨髓就得到补充了。 骨质疏松的话可以多喝一点骨头汤,最好是牛骨汤,因为牛骨中含有大量的类粘蛋白。 还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在熬汤时,要把骨头砸碎,让骨中的类黏朊和骨胶原的髓液溶解在汤中,才更容易被人体吸收。 她正熬着汤,忽听到一道清越的声音兴冲冲叫了声妹妹,回头果然是宝幢。 薛宝宝不由笑问,“这才什么时候,你怎么就回来了?差事又不做了?” 宝幢难得的孩子气,鼓了鼓嘴,“在那根本无事可做,还不如回来看你熬汤”。 薛宝宝失笑,宝幢已走到了她身边,高兴问道,“今天喝牛骨汤?太好了!” 羊太后总是说宝幢挑食,薛宝宝却觉得他再好养不过。 不管给他吃什么,他都会双眼晶亮地说太好了,然后捧场地吃个一干二净,再双眼晶亮地盯着她,要求再来一碗! 绝对是所有厨师最爱的吃货代表。 薛宝宝摘下荷包,拆下其中一个,“瓜子,话梅味儿的,吃不吃?” 宝幢立即笑弯了眉眼,接过,坐在小马扎上和薛宝宝一起嗑瓜子,一边道,“我的王府已经选好址了,父皇说要将原先的宅子推倒重建,我嫌慢。 父皇已经同意了只修葺一番,等你封郡主礼成,最多一个月,我就能搬出宫。 你不喜欢进宫,到时候,我想见你,就不必请母后召你进宫,爬个梯子就到了!” 薛宝宝,“……” 等等,是爬个梯子?不是走几步路,又或是骑个马? 薛宝宝窒息吐出嘴里的瓜子壳,“爬,爬梯子?” 宝幢转眼看向她,琥珀色的双眼中满是愉悦的笑意,“是啊,要是薛太太同意开个小门,就更近了,连爬梯子都省了!” 薛宝宝开始迅速回想她家隔壁都住着什么人,又摇头放弃,不管住着什么人,遇到这位,还不都得乖乖让路? 宝幢抓了一把瓜子包进嘴里,从袖中摸出一大张草图摊在膝盖上,示意薛宝宝过来一起看。 “你看,这些没用的房子、假山什么的,我准备都处理掉,空出的地方全部用来种各种药草。 地方很大,到时候就算是想种出一尺天都行。 你那两个院子地方小了点,有什么想种又种不了,和我说,我帮你种上。 到时候你要自己照顾,或是让我帮你照顾都可以”。 薛宝宝,“……” 呃,一般来说,我想种又种不了、或是不方便种的,我都直接种到虞信在城外的庄子里去。 薛宝宝看着兴致勃勃的宝幢,委婉劝道,“王爷,你现在觉得这些房子啊假山的没用,但以后你娶了王妃就会很有用了”。 实在没必要把个王府搞成草药种植试验田,然后你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就在百亩药田中搞个草棚住住。 宝幢一愣,“王妃?贫僧乃方外之人,怎会有什么王妃?” 薛宝宝,“……” 那你个方外之人还天天吃肉呢! 宝幢看出了她的不以为然,再次强调,“不会有什么王妃”。 宝幢的语气太过认真,仿佛在进行古老的宣誓,宣誓着他一定会遵守诺言,谨记信仰。 薛宝宝愣住,因着宝幢的身份,因着他过于出色的外貌,因着他一天恨不得吃八顿肉的饮食偏好,她从来没将他所谓的“出家”放在心上,虞信更是一口一个“假和尚”地叫他。 可现在,宝幢的神色与语气都告诉她,她以为的,错了—— “姑娘姑娘!” 阿魏焦急的喊声响起,薛宝宝回神,起身往门口看去,就见阿魏三步并两步一头撞了进来,扯着她就往外跑死了 “姑娘!刚刚虞表少爷托人传了话来,大爷被仇家追杀,重伤后落入松花江中,生死不知! 虞表少爷已经去求见皇上了,说家里只怕乱了,请姑娘回家主持——” 125 比不上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妹妹!” 阿魏的声音被一道近乎破音的喊声打断,阿魏猛地止住话音,悚然回头。 被她拉着的薛宝宝牙关紧咬、双眼上翻往下栽去。 阿魏下意识要去接,宝幢却已到了跟前,张开双臂牢牢接住了薛宝宝。 阿魏下意识松开了手,宝幢被薛宝宝突然砸下的重量压得身子后仰,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 阿魏忙上前去扶,焦声道,“大师,奴婢来抱着姑娘!” 宝幢僵着身体低头看向怀中面色惨白的薛宝宝,僵着双臂小心翼翼将她送往阿魏的方向,“快去请太医!” 阿魏刚将薛宝宝抱回房间,太医就急急赶了过来,一根银针扎下去,安静躺在床上的薛宝宝猛地坐了起来,差点和给她扎针的太医来了个贴面礼。 太医吓得身子猛地后仰,看着那兀自还扎在薛宝宝眉骨处的银针,偷偷觑了眼立在床边的宝幢,脸都白了。 宝幢却没有看她,紧紧盯着直直坐着的薛宝宝,轻轻叫了声妹妹。 薛宝宝却像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直愣愣盯着面前粉色的螺帐,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忽地一扭头哇地呕出一口乌血来,染红了绣凤描鸳的锦被,溅上了宝幢天青色的衣袍。 宝幢低下头定定看着那在自己袍摆上蔓延开来的血渍,半晌没有动弹。 阿魏惊呼着上前去拍薛宝宝的后背,薛宝宝伸手拔了眉骨上的银针,捂着心口痛苦咳了起来。 随着她的咳声,一滴又一滴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砸到锦被上。 她仰起头,语气是与眼中不停涌出的泪呈鲜明对比的冷静,“王爷,麻烦你帮我和太后娘娘说一声,我要出宫”。 宝幢恍然惊醒般,猛地将眼神从血渍上抬了起来,愣愣凝视着薛宝宝半晌,方哑声道,“好,我遣人送你出宫,其他交给我”。 薛宝宝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捂着嘴又咳了两声,扶着阿魏的胳膊挣扎着起身,连行礼告辞都忘了,匆匆离开。 宝幢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半晌方喃喃念叨了一声什么,往羊太后处而去。 羊太后十分惊怒,“虞信乃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有人胆大至斯,敢明目张胆地追杀!” 羊太后当即令宫人前去皇帝处,请皇帝务必要寻回虞信,并找到那群匪徒,又命碧珠前往薛家,问薛家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宝幢听了怔怔道,“对对对,要问妹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不必别人去,我自己去”。 羊太后见他失魂落魄的,心疼安慰道,“我儿放心,虞指挥使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可是,妹妹,妹妹——” 羊太后见他喃喃念了半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岁晏和虞指挥使兄妹情深,担心忧惧在所难免。 你若是不放心,去瞧瞧就是,多带上几个太医”。 宝幢还有些愣怔,动作上却一点不慢,急急走了。 羊太后虽则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又遣人去皇帝处,叮嘱皇帝一有新消息立即递来,又遣人出宫查看薛府的情况。 她担心虞信和薛宝宝的情况,又焦心宝幢,只觉时间无比漫长,又怨手下人不会办事,怎么也不知道提前回来报个信。 不知等了多久,宝幢终于回来了,羊太后忙问情况怎么样了。 宝幢失魂落魄地,垂着眼拈着手中的佛珠,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羊太后看向碧珠,碧珠忙跪下道,“薛府刚开始乱着,郡主回去后就压住了。 只郡主处理好家事,安抚好薛太太后,就吩咐备上快马,带着南星和阿魏赶往长春,王爷,王爷没有拦住”。 “啪——啪——啪——” 玉石砸落木制桌椅的声音不断传来,羊太后循声看去,就见她的小儿子还是保持着垂头拈珠的动作不变,他手中的佛珠却早已洒落满地。 羊太后心头一跳,连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碧珠显然也吓住了,不敢再说话。 羊太后眼也不敢错地看着宝幢,只宝幢垂着头,额间悬着清心石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迷离的光,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羊太后无端觉得有些害怕,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了声音,“小七不用担心,母后这就遣人追回岁晏。 虞指挥使出事,你皇兄定然会遣人去救,若是她还不放心,母后请你父皇也遣些身手好的去寻,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而去?” “千里而去——” 宝幢喃喃念了一声,忽地抬起头看向羊太后,“母后,妹妹的郡主册封仪典就在七日后”。 羊太后仔细端详着他,见他神色冷静,并不像自己臆想中的关心则乱,稍稍放了心,再次开口,“你放心,母后这就遣人去追回岁晏”。 宝幢却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顾自道,“她这一去肯定赶不及郡主的册封仪典,为了虞信,她不愿做我妹妹了”。 羊太后听着这话头不对,忙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岁晏也是关心则乱,哪里就说得上什么不愿做我们小七的妹妹了?” “不是的,不是的,明明我已经说了,我会派最好的人手去寻回虞信。 如果她不放心,我就去求父皇、求皇兄再派人去,可她根本不听。 虞信遇险,别说郡主之位,就是命,她都不要了。 母后,她要为虞信去拼命,她为了虞信,连命都可以不要!”。 宝幢说着仰头看向羊太后,琥珀色的双眼中茫然又痛苦,“母后,我查清楚了,虞信也不过就比我早半年认识她。 而后有一年半的时间,她都在我身边,算起来,我比虞信陪她的时间还要多上一年。 虞信是她的义兄,疼爱她如亲妹妹,我也是她的义兄,疼爱她比亲妹妹尤甚,为什么在她心中,虞信还是比我重要?” 宝幢神色肃穆,琥珀般温柔的双眼中是真切的疑惑。 羊太后哑然,只得勉强安慰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是虞指挥使遇险,岁晏自然要先去救虞指挥使。郡主册封仪典推迟些时日,也不打紧的”。 “不对”。 宝幢双手合十,唇角微微翘起,“不对,我知道的,和虞信遇险是否无关,在她心中十个我也比不上一个虞信。 她为了虞信敢闯神农山,敢千里迢迢赶往长春,这些,她都不会为我做”。 随着他的话,他长而卷翘的睫毛剧烈颤抖了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她还为他哭了,她从来都不哭的,在神农山,她尝错了药草,受万蚁噬心之痛都没哭。 还有一次,她摔破了脸,扁神医说可能会破相,她也没哭。 可她总是为虞信哭,虞信被我关起来了,她哭,虞信迟迟不归,她哭,虞信遇险了,她也哭,她还为他呕血了——” 宝幢说着眼底已是通红,卷翘的睫毛也不堪重负般垂了下来,“母后,我不明白,明明我也是她哥哥了,明明我已经努力地比虞信还疼她了。 她被人骂是商贾之女,我就给她尊贵的身份,将她的舅舅留在京城给她撑腰。 她喜欢医术,我就将扁神医送到她身边。 她喜欢配药,我就陪着她一起配,不眠不休地帮她配。 她喜欢南星,我就将南星送给她,甚至,因为怕她伤心,我再讨厌虞信,也从来不敢杀他。 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行,她还是更喜欢虞信。 我不知道,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取代虞信在她心中的位置”。 羊太后被他的一番话惊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宝幢痛苦咳了一声,扶着桌子连连作起呕来。 今天早上和中午都不是薛宝宝亲自掌厨,他吃得很少,这时候又已经快到晚上了,他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呕出了些酸水。 他却还是不停地呕着,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胃酸的味道很快在奢华的大殿中弥漫开来。 羊太后大惊失色,大喊着去叫太医,手忙脚乱地扶宝幢,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连声地念着作孽作孽啊…… …… …… 皇帝收到宝幢高烧不醒的消息时正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原因就是虞信遇袭、生死不知之事。 虞信是他的心腹,这次明面上是去长春赈灾,暗地里却是帮他查探海关开关之事,结果虞信差事遇阻,迟迟不得回京不说,现在竟然还被人追杀,乃至生死不知! 谁知道这后面藏着什么龌龊事! 皇帝大发雷霆,众臣战战兢兢,就在这时,羊太后遣来宫人请他去看宝幢。 皇帝正在盛怒之中,脱口喊道,“生病了去找太医!找朕做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猛然醒悟,重重喘了口气,阴沉沉地目光在跪着的大臣面上扫过,装作没听明白般问道,“等等,你刚刚说是谁病了?齐昭仪还是齐淑妃?” 来传话的宫人吓得声音都在抖,战战兢兢答道,“是七王爷,太、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 皇帝腾地站了起来,急匆匆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一叠声地问,“是小七?早上小七还好好的,跟朕说了许多话,怎么突然就病了?太医去了没有?怎么说?严不严重?” 不过片刻的时间,皇帝已经跑出了御书房,留在原地的重臣面面相觑。 一旁听政的萧训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也小跑着跟了过去。 皇帝赶到慈宁宫时,宝幢已经烧得糊涂了,含含糊糊地说着胡话,太医围了一圈,却没有一个敢下手的。 羊太后双眼红肿,显然大哭过一场,只面色还算冷静,见了皇帝颤颤巍巍伸出手。 皇帝忙上前一把握住,“母后,别急”。 羊太后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怎么能不急!偏偏你父皇在打什么坐,吩咐不到时辰,谁都不许打扰! 连儿子生病都不管了,我看他是想成仙想疯了!” 皇帝见羊太后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知道是急狠了,忙搀着羊太后坐下,安抚道,“母后,朕这不是来了么? 母后别急,小七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儿臣也绝不会叫他有事的”。 皇帝安抚住了羊太后,走到床边去看宝幢,宝幢烧得面色通红,让他那张端雅出尘的脸多了三分艳丽,就那么无助又痛苦地闭目躺着,平白就叫人软了心肠。 皇帝不由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顿时被烫得缩回了手,皱眉问道,“喂过药了吗?” 太医院院正深吸一口气,答道,“喂过两回了,只不见退烧”。 其实要他说,宝幢是下午才起烧,这时候还没到两个时辰,哪有那么快就退的。 什么药那也没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啊! 但宝幢身份贵重,羊太后又着急,这样的话,他根本不敢说。 皇帝蹙眉,“不是说青霉素对风寒发烧有奇效么?有没有给王爷用?” 院正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皇上,那青霉素,太医院中并没有,而且毕竟是乡野中用的方子,就算有,臣等也不敢给王爷用啊!” 羊太后一听却急了,“小七这么烧下去也不是法子,那个什么青霉素,你们赶紧找过来看一看,能用就立即给王爷用!” 皇帝忙道,“母后不必着急,朕这就宣扁神医进宫”。 羊太后顿时松了口气,“对对对,本宫急糊涂了,早该宣扁神医进宫才是。 小七从小就是他照顾的,他更了解小七的情况。 还有那什么青霉素,在哪儿能买到,也一并买了来!” 皇帝应下,吩咐宫人去了,又问道,“朕听着小七在念叨什么没了没了的,是在念什么没了?” 哪里是什么没了,他是在念他妹妹! 羊太后又是焦急又是气苦,却也不想坏了宝幢和薛宝宝的名声,只道,“他烧得都说胡话了,既是胡话,哪里做得准了?” 皇帝一听有理,也就不再追究。 紧随而来的萧训乖巧奉上茶,“皇祖母喝茶,父皇既已去宣扁神医进宫了,王叔定然没事的,皇祖母保重凤体为要”。 羊太后接过茶,勉强对他笑了笑,涩然道,“训儿,你王叔虽是你的长辈,年纪却比你小,又从小体弱多病,刚满周岁就被送到那深山老林去,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皇祖母老了,也不知道还能照拂他多久,你和你父皇要帮皇祖母照顾好他”。 126 教子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萧训忙连声应下,笑道,“皇祖母向来身体康健,又洪福齐天,定能寿比南山,说不得还要照拂王叔一百年呢!” 饶是羊太后伤心焦虑,听见孙儿这般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皇帝见羊太后笑了,顿时放了心,赞赏地看了萧训一眼。 萧训就又道,“皇祖母,刚刚父皇和孙儿赶过来时,还有许多大臣在御书房等着呢,不如让父皇先回去处理政事,孙儿在这里照看皇祖母和王叔。 孙儿已经长大了,定然能将皇祖母和王叔都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若是不妥当了,皇祖母单管叫父皇打孙儿板子!” 羊太后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皇帝竟然还在处理政事,忙对皇帝道,“那你赶紧去,别叫大臣们等着。 你自己也要顾惜身体,别仗着年轻就苦熬着,政事要紧,自个儿的身体更要紧!” 皇帝实在是焦心虞信那边的状况,忙就势告辞。 皇帝走后不久,羊太后就也打发走了萧训和一群太医,走到宝幢床边坐下,握住他滚烫的手无声垂泪。 许久,宫人低声禀告说扁神医到了响起,她才恍然回神,忙起身让开。 扁神医看诊了一番,开口道,“主子这是哀怒攻心,乃至邪风入体,才会骤然高热,吃一记青霉素,不到半个时辰就能退热,没有大碍”。 羊太后这才微微放了心,亲眼看着扁神医给宝幢喂了药,又叮嘱他就留在宫中方便随时过来照应,又继续守着宝幢。 大约两刻钟后,宝幢开始起汗,这是要退烧了! 那青霉素果然奇效! 羊太后高兴得直念佛,一直守着他烧退了,轻柔叫醒了他,亲自为他拭汗换衣,又哄着他喝下了一被蜂蜜水,守着他睡着,这才终于放了心。 出了内室,将去传信的宫人叫来,仔细询问当时皇帝在做什么,又是什么反应。 宫人不敢隐瞒,仔细回了,羊太后没多说什么,挥手让他走了,又走回内室在宝幢床边坐下。 她和太上皇都老了,她的小七却还未长成,皇帝和太子只怕是对小七没有多少情分的。不过就是看着她和太上皇的面子,才不得不做做样子,一旦她和太上皇走了,她的小七又能依靠谁去…… …… …… 羊太后守了宝幢一夜,第二天一早,宝幢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羊太后憔悴的脸和发红的眼眶。 他有些愣神,喃喃叫了声母后。 羊太后伸手探了探他额头,轻轻吐了口气,慈和问道,“饿了没?母后叫人进来伺候你洗浴换衣”。 羊太后说着起身离开,宝幢目送着她的背影缓缓离去,眼中微光闪烁。 母后年纪大了,本不该这般不眠不休地守着他的—— 宝幢梳洗妥当后去了前殿,羊太后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大桌粥点在等着了。 宝幢行礼过后坐下,端起白粥不紧不慢吃了起来。 母子二人沉默用过早膳,宝幢合十开口,“母后,贫僧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好”。 宝幢讶然抬头,他本来以为她定会阻拦的。 羊太后迎着他的视线,慈和笑道,“你长大了,能自己做主了,只要是对的事,母后不会拦你。 只是,你也要答应母后,就算不喜欢,每天也要多吃些东西,否则不论其他,你根本受不住长途跋涉”。 宝幢默了默,又拿起筷子吃了一碗白米粥,两个白面馒头。 羊太后,“……” 真是够了! 羊太后偷偷吐了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小七,你生于皇家,身份贵重无比,想要什么都是伸手即来。 只有一样,如果你想要真心,便只有用真心去换。 昨天听了你的话,母后很欣慰,我们小七长大了,知道去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人了”。 宝幢琥珀色的桃花眼微微睁大,羊太后的话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儒家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翻过来说,却不一定是对的. 你想要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别人想要的。 岁晏是有福气的孩子,荣华富贵样样不缺,她也是个好孩子,富贵荣华,她亦从来不会攀附。 所以,小七,你给她尊贵的身份,你给她你的庇护和母后的照拂,未必就是她想要的”。 宝幢拈起佛珠,沉默,其实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薛妹妹是真心不想要做什么郡主。 甚至所有人孜孜追求,包括皇兄都想要的父皇的青眼、母后的照拂,她都避之唯恐不及。 “小七,便是真心换真心也要用对法子的,你说岁晏待虞指挥使真心远过于你,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呢?” 宝幢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羊太后慈爱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你只看虞指挥使做过什么,而你又做过什么便知晓了。 昨天母后遣人打听到了不少事情,虞指挥使在为薛家义子后,在内孝顺岁晏的母亲,管教提拔岁晏的兄长,照拂岁晏的姐妹。 在外,他处处关照薛家的生意,处处维护薛家的体面。 岁晏的母亲被人扫了颜面,他能不顾男儿颜面,当面反击一品重臣的夫人女儿。 岁晏的表姐王熙凤受了欺辱,他都敢以一己之力和四王八公之一的荣国府正面相抗。 岁晏的义姐结亲,他会里里外外探查、上上下下用心,甚至亲自出面,确保岁晏的义姐不会所托非人。 岁晏的义妹身体不好,他更是四处求药,无论价值多少,甚至需要动用手段,他都不会不计代价地弄来。 可以说,薛家里里外外都是他一手撑了起来。 在他去薛家之前,薛家在外处处受委屈,薛家人在外行走处处受人轻慢,甚至连亲戚也瞧不起他们商贾之家。 在内,岁晏要帮着母亲处理家事,照拂无枝可依的义姐,照看身子柔弱的义妹,甚至还要时时管教兄长不要到处惹是生非。 而在虞指挥使去了之后,这些事就是虞指挥使一力撑了起来。 岁晏才能得以与大多数闺秀一般无忧无虑地与姐妹玩笑,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和母亲、姐妹说说闲话做做女红”。 羊太后神色温柔,语气却坚定,“而这些,小七,你都没有做过,甚至你都没有想到过要做。 你所想的只有对岁晏好,只对她一个人好,而不是像虞指挥使一样爱屋及乌,对她在意的人好。 母后知道,你在竭尽自己所能,全心要对岁晏好,将你认为是最好的都给她。 可惜,你认为是最好的,岁晏不一定会喜欢。 可惜,你就算竭尽全力,也是用错了力气,不会得来岁晏的感激”。 宝幢脑海中一片空白,呆呆看向羊太后,所以,这么长时间来,他都做错了?错了? 羊太后神色越发温柔,“小七,你从小远离我,远离你父皇,被一群奴才养大,没有人教导你道理,这不是你的错,相信岁晏也不会怪你。 只,你若是真的想要岁晏的真心,想要岁晏如待虞指挥使般待你,你便要好好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和技巧”。 别再天天盯着你那些个佛经道法使劲读了,有什么用? 连个媳妇都骗不回来! 羊太后默默补充了一句,口中毫不留情打击,“便是你皇兄那般从来不会对任何女子有真心的人,偶尔兴起恩宠哪个妃嫔,也知道要恩及她的父母兄弟。 你却是如何做的?不喜岁晏待虞指挥使真心过于你,便想着要逮住虞指挥使的错处,将他扔到偏远之地,不碍你的眼,彻底绝了岁晏的心思。 母后只能说,你还算幸运,到现在为止,还没能抓住虞指挥使的错处,也没被岁晏发觉,否则别说真心,岁晏定会厌你一辈子!” 宝幢殷红丰润的唇蠕动着,厌—— 母后说的对,如果他真的逮住虞信的错处,将他贬去南疆,以薛妹妹的性子,多半不会恨他。 她只会厌恶他,厌恶到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跟他多说半个字! 甚至,她还会追随着虞信而去,这辈子都不给他再见她的机会! 羊太后十分满意地看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笑容越发温柔,似极了宝幢拈花微笑的模样。 “小七,你是皇家的血脉,是尊贵无双的皇帝嫡子,一品亲王,行事就该有皇家的气度,与一个臣子争什么风吃什么醋? 你若是真的想暂时隔开虞指挥使和岁晏,叫岁晏慢慢将心思转移到你身上来,就要对症下药。 虞指挥使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能耐自不用说,野心也不用说。 这样的男儿最看重的莫过于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你若是能予他高位重权,遣他去做边疆大将,他定然感谢你的恩典,心甘情愿地离开京城,离开岁晏。 而岁晏也会感谢你,感谢你照拂、提拔的亲人,你自然也就遂了心意,皆大欢喜。 又岂会弄到叫虞指挥使记恨,甚至与岁晏反目成仇的地步?” 羊太后长长一席话说完,宝幢只觉醍醐灌顶,灵台通透,心悦诚服起身行礼,“母后教导,贫僧铭记于心”。 母后说得对,是他钻牛角尖,本末倒置了,不过一个虞信,又岂能值得他冒着与妹妹反目成仇的风险去整治? 羊太后见他听进去了,欣慰点头,小七虽则聪明,却到底小了些,又无人教导,自己的心尚且看不明白,又岂能看透他人的心? “只母后,贫僧,还是想出京”。 羊太后点头,“去吧,母后会请你父皇多给你派些人手。 再叫你表哥跟着你跑一趟,务必要将虞指挥使和岁晏平安带回来”。 去吧去吧,也算是一种历练了,希望小七回来后,带回来的不仅是平安无恙的虞指挥使和岁晏,还有他一直期盼的、岁晏的真心。 “那薛府——” “我儿放心,薛府那边,母后会帮你照拂”。 还会照拂得人尽皆知,包括你的好妹妹,绝对会叫你的好妹妹感激又感恩,将所有的好处都记到你头上。 宝幢再次俯身合十,“多谢母后,请母后保重凤体,贫僧告退”。 羊太后笑着点头,“去吧,注意安全,遇事多和你表哥商议”。 真心换真心,这句话永远不会错,若是在以前,这句“请母后保重凤体”,小七怕是再也不会说的。 羊太后目送着宝幢的背影远去,吩咐取来针线。 天气已经暖和了,等小七回来,说不定都快入夏了。 她老了,做不了许多针线活了,但偶尔做件夏衣还是可以的。 那孩子天天说什么出家人,衣裳倒是一件比一件穿得鲜亮华丽,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羊太后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好了,针得极慢。 好不容易绣好一片叶子,只觉头昏脑胀,脖子眼睛更是酸痛无比,忙招呼碧珠来给自己捶背捏肩,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中了”。 羊太后叹了口气,“遣人去看看皇帝在做什么,若是无事,请皇帝来一趟”。 大约一刻钟后,皇帝就匆匆赶了过来。 羊太后屏退左右,将宝幢追着薛宝宝离京之事说了。 皇帝愕然,半晌方喃喃道,“想不到小七竟然是个痴情的”。 羊太后笑,“痴情什么的?他自己糊涂着呢,只说要做岁晏的亲哥哥,要将岁晏当亲妹妹照拂的。 一听说岁晏离京,他这亲哥哥哪里还能坐得住?” 羊太后将“亲哥哥”三个字咬得极重,皇帝哑然,小七这是还没开窍? 羊太后笑着摇头,“小七还小,无伤大雅之事,随着他混闹去,本宫只是和皇上说一声,免得皇上挂心”。 皇帝无奈一笑,“母后说得是,小七既然喜欢,随他闹去,朕多派些人手暗中保护就是”。 羊太后摆手,“这个却不必了,本宫已经请你父皇遣了人去,尽够了,皇帝日理万机,不必在这样的小事上费心”。 皇帝坚持道,“父皇遣的人是父皇的,母后也让朕尽一尽心意,免得以后小七怨朕不疼他”。 羊太后笑容加深,“皇上有这份心自然更好,本宫和你父皇年纪大了,最想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你们兄弟和睦。 等有朝一日,本宫和你父皇去了,你们兄弟二人也好相互扶持”。 127 千里寻兄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皇帝笑道,“父皇和母后定会长寿康健,却也不必费心这些事的”。 又问,“这针线是母后在做?” 羊太后心念微动,笑着点头,“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天本宫倒是精神大了些,便想着给皇帝做件夏衫。 只本宫老了,两天才绣出一片叶子来,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在夏天到来之前做好”。 皇帝一愣,又是意外又是感动,忙行礼道,“母后年事已高,实在不宜亲自做这些事,朕的衣裳尽够穿了的”。 羊太后笑道,“皇帝的衣裳尽够穿了,那也都不是为娘的亲自做的。 学皇帝的话,不过是一片心意,肯定是比不上宫中绣娘做的,皇帝不要嫌弃才好”。 皇帝再次俯身长揖,“母后言重了,朕欢喜都来不及,又岂会嫌弃?” 羊太后叹道,“说起来你们兄弟虽然享尽人间富贵尊荣,其实也是不易。 小七从小体弱多病,差点养不大就不提了,就是皇帝你,小来又何尝容易了? 你虽则居嫡长,二皇子却也多才能干,二皇子的母妃更是不知母后得宠多少倍。 小七又太小,根本帮不上忙,事事只能靠你自己。 母后那时候也害怕,只想着你早日成才,别说疼着惯着了,连好脸色都敢给你一个,生怕你生了娇惯懈怠之心,叫母后的妇人之仁给毁了。 好容易熬到你即位,你却也大了,又忙,母后想见你一面都要经过好几道通传,好容易见了又往往只说几句话,你便有事要走。 母后想惯着疼着也没时间没机会了,如今也只能捡着有精力的时候给你做两件衣裳了”。 羊太后说着又是长长一叹,看向皇帝的目光柔和却又布满伤感。 皇帝只觉鼻头发酸,眼眶滚烫,不自觉就跪了下去,“母后恕罪,原是朕不孝,忙于政事,竟是不能时时承欢膝下!” 羊太后忙上前扶起他,故作恼怒嗔道,“自是正事要紧,母后再不明事理,也知道不能因着一己之私误了朝廷大事! 本宫有太子,如今小七也回来了,怎么就非得要你时时陪着了? 可恼的是小七才对,本宫盼了那么多年才将他盼了回来。 他倒好,回来还没待上几个月,为着个假妹妹就又走了,连娘都不要了!” 皇帝忙为宝幢辩解道,“小七是还小,长大懂事了就好了”。 却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小七到底还是年幼,一个女子而已,喜欢,纳了就是,哪里值得费上那许多功夫? 书也不学了,朕给他安排的差事也不做了,实在是分不清主次轻重!” 羊太后眸光微闪,叹气,“所以还是要皇帝多教教他才好,本宫和你父皇都老了,他能依靠的也只有你这个皇兄了”。 皇帝连声保证,难得的又陪着羊太后说了许久的话,才告辞离开不提。 …… …… 两天后,一路飞奔,除了夜间投宿,换马不换人赶路的宝幢终于吩咐暂时停下休息。 羊锦平看看天色,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爷怎么就舍得停下来了? 话说,他们这么着急赶路到底是去做什么? 羊锦平只是受了羊太后的令,叫他跟着宝幢,保护宝幢的安全,根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羊锦平想着,觑了觑宝幢的神色,实在是不敢问出来。 他这个表弟向来温和亲切,他就没见过他不笑的时候。 可这次,两天了,宝幢却一直冷着脸,也不知道是谁惹到了他?又是不是跟这次出京的目的有关? 算了,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没必要急着问,触了霉头,都没人给他求情! “主子,薛姑娘就在前面大约十里远,不如等追上薛姑娘后再一起休整”。 羊锦平愕然,薛姑娘? 是他想的那位薛姑娘吗?虞指挥使的义妹? 如果是她,再想想虞指挥使遇险和他们前行的方向,那就能说得通了。 “不必”。 西柳愣住,想了想到底大着胆子问道,“主子是说不必追上薛姑娘?可我们一路赶来,不就是为了追上薛姑娘吗?” 宝幢声音清淡,“远远跟着就行”。 “是”。 西柳不再多话,羊锦平心中却像猫抓地一样,千里迢迢地追来,怎么事到临头了却反倒要远远跟着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羊锦平正心痒着,又有马蹄声隐隐响起,不多会一队劲装骑士就到了跟前,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属下拜见王爷!” 宝幢皱眉,“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之人忙答道,“属下等隶属御林军,皇上特遣属下等前来保护王爷。 并告知王爷,虞指挥使明面上是前往长春赈灾,其实乃是受皇上密旨前往楚庭之地查探海上关卡之事。 此次虞指挥使遇险也是在楚庭附近,并不在松花江”。 宝幢因着想抓虞信的小辫子,遣了武功最好的北芪一路跟着,自也是知道虞信是往楚庭去了。 只虞信一路遭人追杀,他和薛宝宝若是明目张胆而去免不得要惹人眼目。 因此,他一路跟着薛宝宝往错误的方向而来,以惑人眼目,等到时机成熟,再悄悄往楚庭去。 他出宫离京,肯定瞒不过皇兄去,这队御林军却是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追上他,自然是皇兄有意安排。 皇兄是怕他知道得早了,沉不住气,直接往楚庭去,反而坏事! 宝幢沉沉打量了一番那队御林军,开口,“岁晏郡主就在前方十里处左右,你们追过去。 只说是皇兄遣你们来保护她,再告知她虞指挥使的真正遇险之地,一有情况立即传信过来”。 为首之人愕然,“王爷,皇上是遣属下等来保护王爷”。 宝幢轻笑,“你们这是不愿去保护郡主?” 为首之人头皮一麻,忙俯身叩地,“王爷言重,属下这就去追郡主”。 羊锦平实在忍不住好奇,谨慎问道,“王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追上郡主?” 宝幢微微一笑,“听说舅舅为你去林府求亲了?林少傅同意了没有?” 羊锦平,“……” 踩人不踩脚啊! “噢,看来林少傅是没同意了,不知林少傅为何不同意? 明明羊府的门第足堪与林家相配,而表哥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羊锦平,“……” 打人不打脸啊! 宝幢微微一笑,“看来林少傅是嫌表哥明明长得一表人才,书却读得一塌糊涂了,那贫僧也就不叫表哥猜了”。 宝幢说完不再理他,专心地转动着烤架上的馒头,仿佛这个馒头是比他表哥的终身大事还要大的大事。 羊锦平,“……” 你不叫我猜,那你倒是直接说出来啊! 难道你说了这半天话就是为了打击我读书一塌糊涂,连媳妇都娶不上的? …… …… 很快,前面薛宝宝众人便换了方向,宝幢便也吩咐继续跟着。 薛宝宝心焦虞信的安危,一路向南,紧赶慢赶,只用了二十天就赶到了楚庭郡。 薛宝宝为避免引人注目,吩咐那队御林军换上粗衣布衫,和自己从薛家带出来的人手分为几队远远跟着,自己则只带着南星和阿魏一路疾行。 他们一路走得很顺畅,待进了楚庭,气氛就明显紧张了起来。 进城时路引文书查得很紧,城中更是时时可见巡逻探查的士兵。 她从薛家带出来的人手以虞修为首,走在他们前面。 待薛宝宝进城后,虞修便将他们迎进了他们临时租下的一座小院落中,歉意道,“时间紧,我又怕惹人眼目,没寻到上好的,委屈表妹了”。 薛宝宝摆手,“出门在外,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街上那些兵士在查什么?” “说是在找里通倭国的奸细,没有画像,我听了几耳朵,应该是在找一个二十多岁的白面男子”。 楚庭临海,本地人多皮肤黑红,他们这样细皮嫩肉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外地来的。 二十多岁,白面,是和虞信吻合的,只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找虞信了。 薛宝宝换上让虞修事先准备好的楚庭当地服饰,又叫阿魏和南星也换上了,随着虞修一起出门。 她此行看似是没头苍蝇似地奔着错误的方向而去,其实知道的远比众人以为的多。 除了自己的安危,哥哥从来不会瞒她任何事情,包括皇帝给他的密旨。 薛宝宝一直都知道虞信去的是楚庭,而不是他对外宣称的长春。 她也知道虞信此来是为皇帝打探楚庭开通海上关卡之事,之前遣人往长春一批又一批地送东西,不过是配合着虞信演戏罢了。 她只没想到虞信信誓旦旦和她说,此来绝不会有危险,竟然能叫他重伤后落水,生死不知。 而既然他去的不是长春,而是楚庭,那落水,说不定便是落海! 落海! 哥哥就算水性再好遇到了大海,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哥哥还是重伤后落海的! 比神农山那次要凶险一百倍! 薛宝宝咧了咧嘴,将紧绷的面皮拉出一个甜美的笑来,她不能慌,也不能急,她一定要找到哥哥! …… …… 二楼临街的茶馆中,羊锦平看看下面,又看看对面盯着茶杯中浮沉的茶叶出神的宝幢,龇了龇牙,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七天了! 他们跟着薛姑娘到楚庭七天了! 王爷手下的人去干什么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每天都陪着王爷在楚庭各个茶馆、水馆、冰水馆喝得肚子都撑圆了! 薛姑娘更是夸张,明明在路上很急的,到了楚庭了,她反倒不急了,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到处逛、到处吃、到处玩、到处买! 她说着一口好听软糯的江南话,看到什么好玩的都要去凑热闹,看到什么好吃的都要尝几口,看到什么好看的都要买下来,还真的就像是个跟着兄长出来游玩的富家千金。 楚庭这边明显是在搜寻虞信的下落,对他们这样操着京城口音的人十分戒备,偏偏那个最该被戒备的人说的是吴地软语,他们直接就无视了! 噢,对了,短短七天时间,薛姑娘已经能无障碍地和楚庭郡本地人交流沟通了。 甚至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用闽南语和当地人说话的,跟是来过多少次似的! 羊锦平想着忍不住开口道,“郡主真是冰雪聪明,这里的土话可不好学,这才几天时间,郡主就会用土话和当地人说话了!” 宝幢从浮沉的茶叶中抬起头来,先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楼下,才莫名看向羊锦平,“询问价格、夸赞商品和美景,说来说去也不过就那么几句话,都七天了,还学不会?” 羊锦平,“……可薛姑娘并不仅仅只是询问价格和夸赞商品、美景的。 我刚刚还看到她和街边的阿婆唠家常,问她孙子念书了没,还问这边的学堂多不多,先生多不多,考中进士的多不多”。 这可不仅仅是学会几句套话就能做到的。 宝幢更加莫名,“无论何种土话,发音腔调总有一定的规律。 掌握了,自然一通百通,会了一句便是会了十句、百句,这都七天了,薛妹妹怎么可能学不会?” 羊锦平,“……” 打扰了,是他以蠢材之心度这些聪明人之腹了! 宝幢说着怀疑的目光就落到了羊锦平脸上,“表哥,没学会?” 羊锦平,“……” 他就不该多嘴! 按面前这位的癖性,他能不知道他薛妹妹有多聪明,需要他夸? 羊锦平忙指着楼下道,“看,薛姑娘在买书,果然不愧是薛姑娘,这些天逛的最多的就是书肆了。 也不知道买了几箱子书了,这大老远的,带回家还不够车马费的!” 红楼世界中早就有了活字印刷术,书算不上特别贵,却也远远没有到普及的程度,有些珍本、孤本更是贵之又贵。 能做得起书本生意的,大多都是有钱有实力的,自然也能买得起、租得起铺子,所以书大多都是在各大装修精美雅致的书肆中出卖。 今天薛宝宝遇到的却是胡乱装了几只藤箱,扯了块草席,将书堆在肮脏的地面卖的。 楚庭近海,连空气中都有咸湿味,他们所处的街道更是常年湿哒哒的,泛着海腥味,处处留有各种海货经过的痕迹,长年累月下来便显得肮脏而腥臭。 可现在这些珍贵又珍贵的书籍就隔着一层草席,毫不珍惜地被随意摆放着。 有的封皮已经破损,有的肮脏不堪,还有的边角翘起,一看就知道它们的主人根本不知道珍惜它们。 128 我不会死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而此时,戴着帷帽、衣饰华丽的薛宝宝正蹲在草席边翻开着这些书籍,价值不菲的衣裙就那么随意地铺摆在肮脏的地面上,亦可见其主子根本不知道珍惜。 羊锦平看看那惫懒油滑的卖书摊主,再看看蹲在路边翻书的薛宝宝,莫名就觉得画面还挺和谐,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配—— 当然,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薛宝宝翻得很快,大约一刻钟后,摆在草席上的书就被她翻了个遍,她又要去拿藤箱中的。 那惫懒摊主懒洋洋伸手拦住,“姑娘,买了才能看”。 虞修开口问道,“怎么卖?” 惫懒摊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要买就全部买走,一万两”。 “一万两!” 南星和阿魏同时大喊,“几本破书,你要卖一万两,是欺负我们外乡人?” 南星和阿魏声音很大,不但附近的人,连宝幢和羊锦平都听得清清楚楚。 同时,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也传到了他们耳中。 “……张家老幺这是输急了眼,把他祖宗留下来的医书都卖了不说,还张嘴就要一万两……” “……这几个外乡人一看就有钱,但也不能这么狮子大张口吧……” “……这个姑娘我知道,一连好几天,我都在书肆门口碰到过,买书都是成箱成箱的,肯定是极爱书的。 张家老幺肯定也看出来了,才敢张嘴就要一万两……” “……他就指望着这些书卖了能翻身扳本呢,这些天倒也有不少来问的,都被他开的价格吓走了……” “……这么说来,张家老幺也不傻,小虾小蟹的都看不上,就等着大鱼上钩,上一次钩够吃一辈子的……”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虞修虽然不能全部听懂,却也能听个大概。 他性子温和,也不生气,笑道,“这位小哥,做生意么,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你开得太高了,我们肯定不会买,不如给个诚实价?” 惫懒摊主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一万两,少一钱银子都不卖,爱买不买!” 虞修依旧笑,“小哥,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么,我们诚心要买,希望小哥也诚心要卖才好”。 惫懒摊主冷哼,“没钱还买什么书,充有钱人,要买就买,不买快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饶是虞修脾气好,听了这话也不由皱眉,低头询问看向薛宝宝。 虞信安排了他在薛家的铺子里帮忙,小钱他能做主,但一万两,特别是薛宝宝还在场的情况下,他是万万不敢轻易做主的。 薛宝宝看起来很喜欢这些书,他自然也是不敢做薛宝宝的主,叫她不要买。 刚刚虞修和摊主还价的时候,薛宝宝又拿了一本书在翻,听虞修不说话了,朝摊主扬了扬手中的书,“小哥,你家中还有没有其他书,特别是医书或是大夫手札一类的?” 惫懒摊主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了,都在这了。我们家世代行医,这些书都是祖宗传下来的。 还有是祖宗们一笔一画写出来的,不是我急着用钱,也不会拿出来卖。 姑娘,我看你像是个懂行的,又是个有身份的,不会也跟我这样的升斗小民争那十两、八两银钱吧?” 薛宝宝笑了一声,扭头问虞修,“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虞修见她竟真的要花一万两买些破书,艰难开口,“我只带了三千两”。 若不是此来目的特殊,他也不会放那么多银钱在身上,只想不到薛宝宝比他想象中能花钱多了。 三千两竟然都不够她买一次书的! 他是该感叹薛家果然是薛家吗? 薛宝宝伸手摘下左手腕上的镯子,“我先将镯子押在你这,一会再取钱来买书”。 虞修忙道,“表妹,还是先押些银子,不必要非得押你的镯子的”。 女儿家的东西放在外头,总归不好。 薛宝宝啊了一声,询问看向惫懒摊主,“那,先押两千两行不行?我可能还要买东西,钱都押在这了,不方便”。 惫懒摊主显然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要花一万两买自己的书,押那么钱做定金,竟然还怕自己不同意。 他啊啊了两声,才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姑娘大仁大义,小的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是欢喜得疯了,开始大仁大义的乱说了。 薛宝宝便又将镯子戴了回去,吩咐阿魏,“回去拿钱,拿到书后送回去,再来寻我们”。 阿魏张大嘴巴,坑坑巴巴地应了声是,转身就跑。 薛宝宝起身,“表哥,我们走吧”。 虞修牙疼地数了两千两银票给那惫懒摊主,随着薛宝宝继续往前逛,留下一地的议论。 楼上的羊锦平亦是目瞪口呆,愣愣问道,“不是说薛家大房已经将生意全部交给三房了吗?怎么还这么有钱?” 一万两啊! 就买几本破书! 他要是敢这么干,回去肯定得跪祠堂,受家法! 羊锦平说着目光微妙地看向宝幢,这位虽说是位王爷,还是个有封地的王爷,也架不住这么花钱的吧? 他可是听说了连皇上都不敢随意花钱,别说花一万两买书了,赏赐后宫妃嫔,皇上都很少赏赐金啊银的,多半都是赏些不值钱的衣裳头花什么的。 太子就更不用说了,听说连自家女儿过年得的赏赐都要挪用的,还搞死不还! 宝幢在羊锦平微妙的目光中微微一笑,“表哥,想说什么?” 明明宝幢的笑容还是如平时般温柔到近乎悲悯,羊锦平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使劲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完全亮,南星就偷偷摸摸地摸到了薛宝宝窗前。 他本来想轻轻地敲敲窗户,将薛宝宝叫起来,没想到他没靠近,就看到薛宝宝的窗户大开着,而薛宝宝正坐在窗前的书桌后看书。 南星,“……” 姑娘读书真是太用功了,这么早就起来看书了! 南星怕吓着了薛宝宝,微微加重步子,远远叫了声姑娘。 薛宝宝腾地坐了起来,将桌上的书合上,收入袖中,又不动声色收入解牛刀空间中,急急探出半边身子。 南星这个时候来找她,肯定是查到线索了。 果然,南星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姑娘,我好像看到了北芪留下的记号”。 “北芪?” “就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可他明明一直都是贴身保护主子的,怎么会到了这里,还留下了记号? 我瞧着那记号留下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一定是在我们之前来的”。 南星又是困惑又是不解,求助看向薛宝宝。 薛宝宝急道,“你能确定?” 不等南星回答,又道,“不管确不确定,先带我去看看”。 北芪留下的记号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薛宝宝几人将周围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然后在落潮后露出的一块低矮的礁石上找到了另一个记号。 那是一个英文字母“S”。 S——south——南方。 是虞信留下来的! 除了他,这红楼世界又有谁会写英文? 哥哥不是被逼落海! 他是借跳海逃生! 他甚至还有余力给她留下记号! 薛宝宝喜极而泣,多日来一直皱巴着的心终于微微松开了些,哥哥没事,哥哥没事! 南星疑惑,“可是不对啊,北芪标的方向是往西,虞指挥使为什么会标的南方?” 薛宝宝一愣,随即咬牙,“按北芪标的方向找!” 虞信那厮一定是怕她真的找来了,会遇到追杀他的那伙人,有危险。 索性直接把她往错误的方向指,只没想到还有个北芪也做了记号! 还真是死性不改! …… ……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无量无边有情,于我法中修行梵行……愿我来世得菩提时……” 烛光下,林黛玉侧脸清美绝尘,清悦的诵经声如一颗颗宝光微漾的珍珠洒落在这污浊的人世间。 她清美的脸消瘦憔悴,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了。 大哥哥遇险生死不知,宝姐姐伤心吐血,千里追踪而去。 她也想跟着去,就算帮不上忙,陪宝姐姐说说话也是好的。 可父亲却命人将她关在了院子里,不许她外出走动半步。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诵着佛经。 菩萨保佑,保佑我大哥哥平安归来,保佑我宝姐姐安宁无忧…… 窗外细微的响动传来,林黛玉没有听见。 和这个时空的许多读书人一样,她会看佛经,会去听宝幢讲经,但骨子里她是不信佛的,她信的儒家敬鬼神而远之。 可自从虞信遇险,薛宝宝离家的消息传来后,她就变得无比虔诚,日夜拜佛诵经,周围一切都不入耳、不入心。 窗外的响动又大了些,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黛玉听见了,却没有在意,夜已经深了,雪雁和紫鹃都被她打发着去睡了,许是哪个丫头起夜弄出了动静。 “砰——” 重物落地,还是落在房间里的声音传来,林黛玉惊得一抖,睁开眼睛扭头看去。 大片的血色映入眼帘,林黛玉猛地捏紧手中的佛珠,定了定神才看清那一大块染血的东西应该是一个人,一个浑身浴血的人。 她捏着佛珠的手忙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小心翼翼地起身准备逃出房间,生怕惊动了那个人。 “黛——黛玉——” 嘶哑又熟悉的声音让林黛玉猛地顿住身形,她回过身不敢置信地盯向那个血人,不敢置信喊道,“大哥哥?” 倒在地上的血人艰难抬起头,露出一张因着染血而格外秾丽而肃杀的脸,“黛玉——” 林黛玉的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忙跑上前去扶虞信。 虞信一手努力用剑撑着地面,另一手搭着她的肩膀,将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才勉强站了起来。 林黛玉娇生惯养,哪里扛得住一个大男人大半的体重,半驮着腰背,几乎是一步一挪地撑着他往里走。 虞信见她要把自己往床边扶,哑声道,“不去,不去床上”。 林黛玉咬着牙喘气,“大哥哥你伤成这样,先去床上躺着,我给你包扎”。 虞信动一下就浑身疼,勉强忍着疼环顾了四周,发现林黛玉的闺房里几乎全是书架和多宝阁,除了书就是琴棋和各种古玩。 竟是连大多数闺秀房中会放的贵妃榻都没有,只得道,“脚踏,把我放——放脚踏上”。 古代的床都会设有脚踏,方便上床、下床,也方便守夜的丫鬟休息。 林黛玉自从身体好了后,就学着薛宝宝不再叫丫鬟守夜,这时候脚踏是空着的。 林黛玉没出声,喘着气将虞信直接驮到了床边坐下,按着他躺下。 见虞信张嘴要说,小声打断他,“就在这躺着,我今天晚上也睡不了了”。 说完转身离开,虞信试图着自己坐起来,好去脚踏上,努力了半天都没能坐起来,反倒崩开了几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林黛玉又回来了,关上了所有的门窗,紧紧拉起窗帘,手中还抱着个大大的箱子。 箱子是薛宝宝送给她,以防万一的。 她原本还觉得薛宝宝多虑了,不想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林黛玉一眼见虞信挣扎着要起来,忙按住他的肩膀,急道,“大哥哥,你先别起来,我给你上药”。 虞信忙道,“叫川乌来”。 林黛玉弯腰将药箱放到床边的小几上,打开,一边道,“我叫川乌去处理大哥哥留下来的血迹了,紫鹃和雪雁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只怕受不住,我没敢叫她们”。 她不放心,也不敢完全相信,娇养着长大的丫鬟,无论是什么,只怕几板子下去就都要招出来。 虞信一时无言,川乌和阿魏一样,原都是在镇抚司训练多年,被他给了薛宝宝做贴身丫鬟。 只他头天给了薛宝宝,第二天,薛宝宝就将川乌给了林黛玉。 然后成功地叫他气个半死,再一次怀疑在薛宝宝心中到底谁更重要,到底是他这个亲哥哥,还是林黛玉这个半路出家的“妹妹”! 只想不到,川乌竟是在这里帮上了忙。 虞信心虚得厉害,在林黛玉拿着帕子再次靠近时才猛然惊醒,忙伸手挡住她。 刚要说话就控制不住地咳了一声,上涌的血立即从嘴角溢了出来。 林黛玉大惊,“大哥哥,事急从权——” 虞信又闷咳了一声,“将宝宝给你的养生丸拿一颗来,再,再给我伤口处撒些止血粉。你放,放心,这一路,我都没死,现在更不会死”。 129 搜查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他说得断断续续,还没说完,林黛玉已经取了养生丸来了。 他也不用水,一口咽下,颓然放松全身神经,喃喃道,“别怕,我睡一会,醒,醒了就好了”。 虞信说着几乎是立即昏睡了过去,他为了逃脱源源不断的追杀,已经有十几天的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林黛玉站在床头看着他满身的脏污、伤口、血渍,死死攥着帕子深吸一口气,终是坐了下来一点一点清理他伤口处的脏污。 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看到他几乎浑身都是伤,连脸上都带了伤。 那应该是极锋利的剑造成的伤口,从他的额头一直劈到了眉角。 伤口不算长,却很深,多半会留下疤来。 林黛玉虽然时时能和他见面,但真正说话、打交道的时候却不多,对他的了解多半是从薛宝宝口中。 她知道他虽则面上冷厉无情,谁多看了他两眼,就会被他狠狠地瞪回去,再扬言挖了对方的眼睛。 但其实他很得意自己生了这么一副好容貌,也从来没有真正因为谁多看他两眼挖了对方的眼睛,更不会像传言中要了对方的命,更不要说要什么对方全家的命。 那都是谣言!谣言! 可现在,这张漂亮的脸要留下疤了。 林黛玉双眼通红,小心地清理着伤口,又细细将止血粉撒了上去。 期间,虞信的眉头始终紧紧皱着,有好几次睫毛颤抖着,仿佛要醒来,但他却始终没有醒来。 他太累了,原本还死死撑着,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再也撑不住了。 林黛玉处理完他脸上的伤,便开始处理他身上的伤。 身上的伤口不方便,她只能先用剪刀将伤口附近的衣物剪掉,再慢慢清理、上药。 待身前的伤口都处理好,林黛玉想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伤,扶着他的肩膀想将他翻个个,却怎么也翻不动,只得先放弃。 又猛然想起薛宝宝说过的,伤口长时间不处理最是容易发炎,引起各种并发症。 忙手忙脚乱地找出了薛宝宝送给她的青霉素药瓶,倒了小半瓶到茶杯里,一点一点喂他。 喂好后,又继续喂水,虞信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好好吃饭、好好喝水了,玫瑰花般的唇瓣干裂起皮,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好在虞信虽在昏睡中,倒也还知道吞咽,林黛玉喂药喂水时虽洒了许多,倒也还顺利。 喂过水后,林黛玉又仔细用帕子将虞信露在外面的脸手清理干净,将剪下来的血衣和清洗伤口的血水都倒进马桶里,盖上盖子,将刚刚关死的窗户打开一条缝,让屋中血腥的味道慢慢散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觉得有些后怕起来,软着手脚在床边站了一会,慢慢给虞信盖上辈子,擦了擦他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又渗出的冷汗,坐下。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川乌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默默盯着狼狈憔悴的虞信半晌,缓缓阖目合十,“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求您保佑我大哥哥平安渡过危难,保佑姐姐在外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闭目念祷的林黛玉被远远传来的嘈杂声惊醒。 她忙去看虞信,虞信还兀自在沉睡,秾艳的脸通红,越发美得惊心动魄。 林黛玉却惊得腾地站了起来,忙去探他额头,果然,滚烫! 林黛玉忙倒了杯水喂虞信喝下,想想又喂了些青霉素药剂,一边仔细听那嘈杂声的方向,默默念佛。 林黛玉咬唇,起身将窗户的隙缝又开大了一点,只无论她怎么念佛,那声音还是向着这边的方向来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天亮了,离她遣川乌去处理虞信留下的血渍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川乌还没回来—— 大约一刻钟后,远远的拍门声响起,一声又一声如直接拍在了她心口。 林黛玉惨白着脸,捂着心口站了起来。 林家在京城买的宅子不小,却也不算大,别说和荣国府、宁国府比,就连豪富的薛家也比不上。 那拍门声又急又响,就算身在后宅闺房之中,她也能清清楚楚听出来那些人就是在拍她家的门! 大哥哥被人发现了! 那些人竟然敢这么名目张胆地来抓大哥哥! 林黛玉又急又怒,一夜没睡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床前去叫虞信,虞信却是怎么都喊不醒。 林黛玉已经听到那伙人进了大门的声响,父亲的声音也随着风飘进来一星半点。 她知道,但凡有办法,父亲绝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搜自己的院子,但要是父亲拦不住—— 林黛玉咬牙狠狠按上虞信胳膊上的伤口,即便在睡梦中,虞信也疼得哼了一声,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虞信的睫毛长而直,这么轻颤着睁开眼,如同被雨水淋湿了翅膀的蝶。 林黛玉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只她却不敢哭,焦声低喊道,“大哥哥,快醒醒! 有人来了,父亲没拦住,已经进了我们家了,我不知道父亲能不能拦住他们进我的院子”。 虞信却始终没有醒,林黛玉听着越来越大的喧躁声,一狠心,又狠狠按住了他的伤口。 虞信的睫毛颤抖得更加剧烈,眼睑下的眼珠也转动了起来,林黛玉狠心加重力道。 这一次,虞信终于睁开了眼睛,林黛玉忙又低声将情况说了一遍。 虞信因着高烧,因着受伤,反应很慢,半晌才听明白了林黛玉的话,挣扎着就要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额头肉眼可见地起了冷汗,配合着他此时烧得通红的脸,烧得水光潋滟的眼,几乎可以叫这世上任何一个女性母爱泛滥。 林黛玉一向崇拜他,更不能免俗,只觉心口绞痛,陌生的、名为仇恨的情绪如绞肉机般大力绞着她柔软、善良的心,让她几乎恨不得叫那群在她家门口叫嚣的人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大哥哥,他们既然已经追到了这,还侍强闯入,肯定已经将我们家团团围住了,你出不去的,只能避一避”。 虞信苦笑,“我知道,我先去姑父的院子里避一避”。 夜里难辨路径,他能准确找到林府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他是想去找林如海的,不想却摸进了林黛玉的闺房。 现在前路难料,他不知道那伙人会不会侍强闯进林黛玉的院子,只能往林如海的院子里躲。 那样,就算被抓住,也不至于损了林黛玉的闺誉。 林黛玉重重吸了吸鼻子,冷静开口,“父亲如果拦不住,这时候家里肯定四处都是人,你又受了伤,往外跑就是自投罗网,听我的!” …… ……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林如海位列一品太子少傅,看似清贵又清贵,却是没有实权的,只能唬唬讲道理要面子的,真正遇到了兵油子,他根本压不住。 他周旋了许久,结果也不过是让他们同意找几个女狱卒来搜林黛玉的院子。 又将时间往后拖了拖,让林黛玉有时间梳洗,勉强将时间拖到了在天亮后。 雪雁已经守在了院子门口,见了他就哇地哭了出来。 林如海面沉如水,丫鬟如此恐惧,可见玉儿也定受了大惊吓,是他无能! 总有一天,他要报此大仇! “别哭了,姑娘呢?” 按理说,玉儿应该已经离开了院子,好避开这群兵匪。 不想雪雁却哭着指了指里面,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林如海一惊,玉儿怎么还在里面? 玉儿那性子本就—— 林如海大惊,根本不敢往下想,忙加快步子往里走去,那几个女狱卒忙也跟了过去。 远远地,林如海就看到了林黛玉带着紫鹃站在门口,明明是个弱质女孩儿,却生生站出了一夫当关的气势。 林如海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玉儿没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林黛玉微哑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林黛玉乃是五世列侯林氏之女,我父乃一品少傅,代天教导国之储君。 我表兄乃是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又岂是尔等卑贱之身可以羞辱的? 今天尔等想搜我的屋子,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个女狱卒嘻嘻上前笑道,“林姑娘不必生这么大的气,我们搜姑娘的屋子,也是帮姑娘洗清嫌疑不是? 姑娘身份再清贵,可也担不起窝藏匪盗的罪名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那女狱卒不敢置信地捂嘴看向林黛玉,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伸手就敢打人! 她尚未反应过来,啪地一声,林黛玉又反手抽了她一个耳光,冷声嗤笑,“卑贱之身也敢跟我口出污言秽语! 你今天若是给本姑娘磕头赔罪便罢,若是不肯,等我大哥哥回来,你就等着家破人亡,横尸荒野!” 女狱卒只是临时被拉来查检的,她见识眼光都有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来找什么人,甚至都不知道虞信受伤遇险的事。 可虞信那灼人的美貌和与美貌截然相反的狠毒、睚眦必报,她却是和京城每个人一般,如雷贯耳—— 她膝盖发软,正要往下跪,一道粗哑的男声冷声响起,“虞指挥使连尸体都喂了松花江的鱼了,倒是还能叫林大人和林姑娘扯着旗子吓唬人! 来人,给我搜!本官倒要瞧瞧虞指挥使能不能本事通天到诈尸回来给林家做主!” 那女狱卒一看靠山来了,也不跪了,忙小跑着躲到了蔡虎身后。 林如海又惊又怒,猛地回头喝道,“蔡大人!你岂可不告而入!” 明明他们刚刚已经说妥了,只叫几个女狱卒进来搜,所有男子一律不得入内! 蔡虎冷笑,“林大人,令爱不配合我们五城兵马司办案,这可怪不得本官不守信”。 林如海一时语塞,林黛玉冷笑,“原来是东城兵马司都指挥蔡大人,怪不得敢如此行事了。 只不知道宫中的蔡娘娘知不知道蔡大人在宫外敢如此逼迫当朝一品官员了?” 虞信平时没事喜欢和薛宝宝说朝中官员人事,林黛玉只要在薛家,几乎和薛宝宝形影不离,自然也听了不少。 知道这位蔡虎蔡大人乃是当朝最受宠的蔡贵妃同胞兄弟,因着姐姐的恩宠,加上自己也有些功夫在身,坐上了西城兵马司的都指挥。 蔡虎面皮微抽,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位娇滴滴的大家千金。 他的官衔姓氏可能是林如海刚刚遣人通报时说的,但能将他和宫中的贵妃娘娘联系在一起,还精准地知道他姐姐绝不会许他在宫外如此放肆,就不是一般的大家千金能知晓的了。 “所谓文不与武斗,蔡都指挥,你今天若是侍强来搜我的院子倒也简单。 但搜过后,我便要进宫好好与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说一说蔡大人在西郊牛家村的所作所为了”。 蔡虎一双牛眼猛地瞪大,怎么可能? 他明明已经扫清了尾巴,怎么可能会有外人知道?更何况一个深闺大小姐? 定是虞信! 蔡虎很快就想通了关节,恨得咬牙切齿,锦衣卫那一群疯子! 虞信上台后更是疯上加疯! 那么机密的事,他竟然也能查到!这京城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蔡虎一双牛眼死死盯着林黛玉,仿佛要在她脸上找出心虚、恐惧、害怕的痕迹,好叫他找出破绽,拿捏住她!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派淡然的冷静,甚至于他对峙到现在,这位闺秀脸上都没有多余的激动、生气的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世代书香、五世列侯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么? 蔡虎不知怎的就想起来姐姐常和他说的话,“……我们家虽则承皇上恩宠,在京中人人谦让三分。 但与那些个真正的达官显贵、世代侯爵是没办法比的。 你在外行事万勿谦虚谨慎,京中有的是看似无权无势,但根本惹不起的人……” 本能告诉他,面前这位娇娇弱弱,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林姑娘就是他惹不起的人,如果真是一般的匪盗,他肯定就直接赔罪走了。 但—— 蔡虎想到上头的命令,硬着头皮开口,“林姑娘,蔡某也知道女儿家颜面金贵,不是万不得已,我等也万万不敢搜姑娘的院子。 只是匪盗横行,我等也是皇命在身,亦是恐林大人和林姑娘有危险,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林大人和林姑娘恕罪”。 语气却是软了许多。 130 反搜查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林如海不由看了看这位仗着姐姐的帝宠横行无忌,却在女儿一番言语下软下腰的兵马司都指挥,又看向自家女儿。 唔,果然不愧是他林如海的女儿! “这样,不如林姑娘叫丫头们将房间里能藏人的箱笼等物都打开,蔡某叫那几个婆子从外面瞧上一瞧。 如此我等不耽误办差,林姑娘也不至于损了颜面,如何?” 林黛玉的目光落向他,明明是冷淡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蔡虎却无端觉出一股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高不可攀来。 他心中惴惴,不知这位千金到底会不会让步,而自己又值不值得为了一场富贵和她撕破脸,叫姐姐失望。 “如此便罢了,我林家却也不敢耽误了皇命,蔡大人请,只这个婆子——” 林黛玉的目光落到了躲在蔡虎身后的女狱卒身上,“她刚刚冒犯于我,还请大人回去后好好教导!” 那女狱卒膝盖一软,砰地跪了下去,蔡虎都服软了,她哪里还敢和林黛玉放肆? 女狱卒砰砰地磕着头,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林姑娘,林姑娘,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根本不敢得罪姑娘,更不敢得罪镇抚司的指挥使大人啊,求姑娘饶命,饶命啊……” 其他几个女狱卒也吓破了胆子,还好还好,刚刚她们没有做那出头的椽子。 蔡虎一拱手,“姑娘放心,蔡某回去一定好好整治”。 一个狱卒而已,就是打死,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放在心上的是上头叫他抓的人,那可是一场泼天的富贵! 他在林府外查到了血腥味,虽然那血腥味又绕过林府往镇抚司的方向而去,但谁知道是不是那位使的障眼法? 林家和薛家来往密切,京中谁都知道,而那位可是薛府的义子,他若是要躲,林府一定比镇抚司好! 但他已经找遍了林府,都没有,只剩下了这位林姑娘的院子。 蔡虎想着忍不住又打量了林黛玉一眼,他其实不太相信会是这位林姑娘或是林姑娘的丫鬟藏起了那位。 这位林姑娘虽然厉害,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如果真是她藏的,她绝对做不到这么冷静淡定。 而那位要是想躲,想求助,能放着林如海不找?找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蠢材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更何况那位绝不会是蠢材—— 蔡虎转眼看向相隔几尺的屋子,这时候已经快入夏了,林黛玉屋子的窗户都大开着。 在他来之前就大开着,如果这位林姑娘真在屋子里藏了人,绝不会至于这般。 他隔得不远不近,屋里也还是一览无余,床上的纱帐都是挑起挂好的,连床底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屋子里的家具装饰却是和别的大家闺秀的闺房不一样,鲜少见箱笼,都是些书架和八宝阁,摆放得清雅又简单。 除了床边的几个箱笼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更别提藏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了! 蔡虎亲眼看着林黛玉的丫鬟打开了箱笼,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放到床上,里面空空如也。 也是,就算真的是这位林姑娘藏起了那位,她也不会藏在自己的闺房,她的闺誉不要了? 然后就是各个丫鬟的房间,依旧一无所获。 蔡虎偷偷松了一口气,不在林家自然最好,他实在不想得罪这位林姑娘。 他正要开口告辞,贴身长随忽地上前附耳道,“大人,奴才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蔡虎这个长随是他花了许多功夫找到的,一双鼻子堪比狗鼻子,办案抓人什么的十分得用。 一开始就是他循着血腥味带着兵马司的人一路追踪到了林家。 如果他说有血腥味,就一定有血腥味。 蔡虎变色,正要开口,似一株兰,又似一支竹般立在门口的林黛玉福身屈膝,声若寒玉,“蔡大人慢走”。 随着她福身行礼的动作,她的双手优雅划过半空,落于身侧,带起的微风卷起了她轻薄的春衫,露出一小截手腕。 那手腕美如冷玉,却遍布丑陋的划痕,显得格外地触目惊心。 蔡虎惊鸿一瞥之下,只隐隐约约看到密密麻麻的划痕。 其中最外面一道格外深而粗,兀自还能看到血色,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肯定是新添加上去的。 蔡虎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如海,实在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林姑娘,到底能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蔡虎握刀抱拳,真心实意开口,“林姑娘客气了,今日是蔡某叨扰。 日后林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单管去寻蔡某,蔡某一定义不容辞!” 他蔡虎虽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但一想到这娇娇又弱弱的林姑娘受了非人的折磨,就心口发紧。 如果这位林姑娘能相信他,求助于他,他一定救她出火坑! 不会怜香惜玉的蔡虎怀着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又看了林黛玉一眼,再次一抱拳,无视随从焦急的眼色,转身告辞。 唔,就算林姑娘不相信他,不敢求助于他,他也是可以主动帮忙的。 他好歹也是个三品官,姐姐还是皇上最宠的贵妃娘娘,诚心诚意遣媒人来求亲,林如海未必就会不答应的。 等林姑娘嫁到他们家,他绝不会再叫她吃半点苦头! …… …… 蔡虎走了,林如海生怕林黛玉受了惊吓,欲要安抚,却只见自家女儿打了个呵欠,屈膝道,“爹爹,我昨夜念佛到三更。 还没睡一会就被吵醒了,现在困得很,就不送爹爹了”。 林如海,“……” 这时候还能睡得着,看来根本没受到惊吓了。 唔,今天倒是蔡虎那厮受得惊吓更大一些才对。 林如海走后,林黛玉就说自己要睡觉,将丫鬟等全部打发走了,关上门窗,拉上窗帘。 这时候,床上原本堆着的衣裳等物已经又被紫鹃放回了箱笼中。 床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浅青色的纱帐下是成套的绣着兰草纹的床单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 林黛玉快步走到床边,爬上床,从里面的角落处连床单带垫褥一把掀开,一张秾艳却锋锐如利刃的脸露了出来。 事急从权,刚刚林黛玉先将被褥等掀开,让虞信躺在床里面的床板上。 然后取出箱笼中的备用被褥垫在外面的床板上,让被褥的高度大致和虞信齐平。 然后一层层往虞信身上铺被褥,再铺上床单,让表面齐平,然后才又将盖的褥子叠好放在床单上。 这样,整张床除了看着褥子垫得多了些,根本看不出异样,不翻被褥根本看不出里面藏了一个人,也就糊弄过了蔡虎的耳目。 只床板间虽有隙缝,虞信却还是闷了个半死,林黛玉一掀开被子,他就低声咳了起来。 林黛玉忙倒了杯水给他,他一口灌了下去,才勉强压住咳嗽。 林黛玉见他兀自面色通红,担忧道,“大哥哥,你烧还没退,要找大夫,我去跟爹爹说,叫爹爹想办法”。 虞信有气无力躺回床板上,“没事,刚刚捂得一身汗,应该退烧了,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饿了? 那就是在好转了。 林黛玉高兴道,“那就好,我叫人去拿点吃的”。 林黛玉并未出门,隔着窗户叫了声紫鹃,叫她准备一份朝食来,紫鹃应是去了。 待朝食准备好,却是川乌端进来的。 她昨晚处理干净林府内的血迹后,知道不一定能瞒过那些追杀虞信的人,索性祸水东引,割破自己的手,在隔壁几户人家门口墙根处都留下了血迹,又一路流着血往镇抚司跑。 等她处理好了回来就看到西城兵马司的人到了林府门外,她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等到他们走了,才敢悄悄回来了。 川乌回来了,一切就都方便多了。 林黛玉又吩咐准备浴水,自己则悄悄摸摸去库房找了一套林如海以前的旧衣裳,吩咐川乌伺候着虞信沐浴更衣上药。 虞信洗了个澡只觉浑身都轻松了,加上又吃饱了,昏昏沉沉又想睡。 林黛玉怕他又起烧,赶在他闭上眼睛之前叫川乌又喂了他半支青霉素。 虞信喝完躺下,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立即沉沉睡了过去。 虞信这一个多月来逃亡奔波,几乎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吃过一顿饱饭,这一觉睡得格外香而沉,醒来后只觉浑身骨头都酥了。 虽然身上的伤口还在叫嚣着疼痛,他却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果然,快乐都是对比出来的! 虞信闭着眼又躺了一会,才睁开了眼睛,屋内一片漆黑,只隔壁隐隐有灯光传来。 他动了动,想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隔壁的灯光移动了起来,林黛玉端着一支烛台走到了跟前,惊喜道,“大哥哥你醒了,有没有好一点?” 虞信点头,嗯,真男人从来不会抱怨说伤口疼的! 林黛玉将烛台往他跟前凑了凑,见他气色的确好了不少,也没有再起烧的迹象,这才放了心。 “我叫川乌来伺候大哥哥,我去端饭菜来”。 虞信躺了一天,伤又在好转,着实是饿了,将林黛玉留给他的饭菜一扫而空,还兀自觉得意犹未尽。 只他也不好意思叫林黛玉再去找吃的来,开口道,“我伤好得差不多了,待入夜后就离开,妹妹放心”。 林黛玉一针见血,“大哥哥你起床都要川乌扶着”。 虞信,“……” 宝宝没教过林妹妹你做人不要这么尖锐的么? “还有兵马司的人,他们敢明目张胆地搜捕大哥哥,还敢侍强闯进我们家来,肯定有所依仗。 大哥哥你就安心在这养伤,西次间有一张软榻,我就在那边,大哥哥有事叫我就好,也好有个照应”。 虞信皱眉,能留在林府养伤自然最好。 用林黛玉的话说,兵马司那些人在京城都敢明目张胆地搜捕他,连少傅府都敢硬闯。 再加上他这一路的见闻,只怕他找到的那些东西极为要紧,更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只不知道是京城几大巨头中的哪一个了。 那批东西,他没有带在身上,就算现在他能成功地见到皇上,也很容易被暗算。 倒不如敌明我暗,躲在林府养伤,等他伤愈,那些人想要暗算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里毕竟是京城,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像在楚庭,在路上那般,安排那么多杀手追杀他。 缓一段时日,也好等证据运到京城,他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大哥哥不必顾虑,大哥哥已经在这养了一天一夜的伤了,再多养几天,也无甚区别”。 虞信,“……” 无言以对。 算了,林黛玉说得对,大不了,大不了,他负责就是! 虞信想到这,目光忍不住看向林黛玉,烛光下,林黛玉清美绝俗,恍若仙子,仿佛动半点俗念都是对她的亵渎—— 虞信吓得赶紧别过脸,目光余光却瞥到了林黛玉腕间包着的帕子。 林黛玉握着剪刀一次又一次划向自己手腕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闪现,虞信眼角通红,等他养好伤,拿回证物,他一定叫那些人全部死! “大哥哥就在安心养伤,快些养好伤,也好去将姐姐接回来。 姐姐那个性子,如果不是真的确定大哥安全回京了,只怕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虞信,“……宝宝去哪儿了?” 林黛玉便将薛宝宝听说他遇险的消息后呕血离京的事说了。 虞信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忙一叠声地追问细节,待听林黛玉说羊太后经常遣人来薛家送东西,而宝幢那厮却从来没露过面后,虞信打死某个假和尚的心思都有了。 “七王爷肯定是跟着宝宝一起出京了!” 林黛玉愣了愣,随即释然笑道,“原来王爷是跟着姐姐出京了,我就说出这么大的事,王爷露了一面后怎么就再没来过了?” 虞信,“……” 他出京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像林妹妹也被那个假和尚收买了? “有七王爷跟着,姐姐应该不会有危险了,只姐姐肯定还在担心大哥哥你的安危,在外头又不如家中舒坦。 大哥哥你别多说话了,早些休息,早些养好伤,接姐姐回京才是正经”。 虞信,“……” 确定了,林妹妹也被那个假和尚收买了! 那个道貌岸然,只会凭着一副臭皮囊到处招摇撞骗的死和尚! 这次接宝宝回京后,立即把她的亲事定下来,把她关在家里绣花,绝对不许再见那个假和尚! “对了,大哥哥,太后娘娘收姐姐做义女了,封了郡主,太上皇亲赐封号岁晏,不是这次大哥哥出事,封郡主的大典都办过了!” 虞信,“……” 啊啊啊,他总有一天要砍死那个假和尚! 131 遇险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一行却没有林黛玉以为的安宁,自从找到北芪和虞信留下的记号后,他们顺着北芪指引的方向一路向西而去。 北芪非常细心,一路上都留下了记号,他们甚至找到了虞信落海后暂时停留养伤的小渔岛,得到了虞信的确切消息。 皇帝遣来的御林军首领钱彪得了宝幢的指示,开口劝道,“薛姑娘,既然我们已经确定虞大人安全,就不必再追踪下去了。 否则,倒是给那些隐在暗处逼得虞大人跳海的人引路了。 而且,以虞大人的功夫,还有南星说的那个比他还厉害的北芪护卫在侧,如果他们都无法逃脱背后人的追杀,我们这些人也无能为力。 为今之计,应该是尽快回京,等待皇上遣来的钦差大人彻查此事”。 薛宝宝知道他说得有道理,虽然还是不放心,却到底点了头,一行人便又调转方向往京城而去。 然而,他们刚离开楚庭郡,就开始出现了变故。 先是离城时遇到了十分严苛的检查,薛宝宝从楚庭买的书甚至被那些守门侍卫打开,一页一页地翻! 那些穿着盔甲、拿着长枪的侍卫一个个瘦弱白皙,不像是守城门的,倒像是终日不见阳光的账房先生。 一页一页地翻她买来的书不说,还用手捻,用火烤,用书浸,仿佛要在她买来的书中找出朵花来。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只检查完了不到十本书,而薛宝宝至少买了一千本书! 南星数次忍不住想要一刀砍断那些个脏手,薛宝宝拦下,冷声道,“表哥,你去和那些人说。 书就放他们这儿了,让他们慢慢查,什么时候查完什么时候还给我们。 不但书,我们所有的行李,都留在这给他们查,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空等着,留个管事下来,负责等他们查好后,将东西送回京城,特别是那些医书,务必要保证完好地送回去”。 虞修上前与那些“守兵”交涉了一番,一行人将行李留下,顺利出了城。 然而,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们因为实在找不到落脚的城镇,而露宿在野外时,就遇到了袭击。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带来的人个个手持弓弩,数目上更是呈压倒性的优势。 他们将薛宝宝一行人团团围住,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薛府请的护卫和十几个御林军全部射杀,只剩下钱彪和南星、阿魏死死守着薛宝宝和虞修。 薛宝宝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冷兵器时代的大面积流血拼杀,吓得面色雪白,死死攥着阿魏的胳膊才没失态尖叫。 此时,密集迅疾的箭雨攻势已经停了下来,手持弓弩的敌人一步步逼近,为首之人得意地啫啫怪笑着。 “薛姑娘,虞少爷不要怕,家主只是请两位将不该拿的东西交出来,再请两位过府一叙。 两位不如叫手下侍卫放下武器,否则伤了二位,就不美了”。 不会武功的薛宝宝和虞修一直被众人护在最中心,还有南星和阿魏在旁,没有受伤。 但的确如那个为首之人所说,如果再打下去,只怕南星和阿魏也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钱彪比不上南星和阿魏的身手,肩膀和大腿处都中了一箭,不是属下拼死保护着,他可能也已经没命了。 此时,他阴狠地盯着那为首之人,恶狠狠道,“我乃是御林军中郎将,奉圣命护送薛姑娘和虞少爷来此,尔等真的不怕抄家灭族大罪?” 其实这番话,他在偷袭刚开始时就喊了一番,但那些匪盗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明知道没用,但到这种紧急关头,他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圣命?你是在说那个年纪一大把还要听爹妈话的可怜虫?” 为首之人哈哈笑了起来,他身后的匪盗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哎哟哟,那可是圣命,圣命啊!我们好怕啊!都快怕得直接投降了!” 钱彪气得面色铁青,为首之人一扬手,身后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薛姑娘,您拿个主意吧?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半死不活地被我们拖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悲悯悦耳的佛号乍然在这冷寂的夜色下响起,为首之人浑身汗毛炸起,警惕看向声音来处。 月色皎洁,颜色如玉,头悬宝石的贵公子恍如拈花而笑的佛子不紧不慢靠近,在距离为首之人不远不近、恰恰好的距离站定,朝匪盗们合十一礼,“各位施主,不如听贫僧一劝。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各位施主放下屠刀,诚意悔改,贫僧一定会为诸位施主诵《往生咒》,叫各位施主早登轮回,不受地狱之苦”。 往生咒? 极致的美貌和气质带来的魔怔消失,为首之人勃然大怒。 只他见宝幢衣饰华贵,容貌气度更是绝佳,怕惹了不该惹的人,警惕道,“这位公子,我们正在处理私怨,与公子无尤,还请公子快快离开”。 宝幢微微一笑,“这位施主你误会了,你们的私怨怎么会与贫僧无尤呢? 毕竟你们要掳走的是贫僧的妹妹,骂的是贫僧的皇兄啊!” 为首之人愣了愣,恍然醒悟。 今年因为七皇子回京,太上皇和羊太后特意将元宵节的灯会延长到三天。 还搭了一座大萧史上最高的灯塔以庆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萧的角角落落,他们身处楚庭也听说了。 好像那位七皇子也的确是因为自幼体弱,被太上皇和羊太后送出京城,常伴佛前,以求庇佑来着。 为首之人又惊又惧,如果这位真的是七皇子,又非要保下虞信的妹妹和表弟,可就不好办了。 杀几个御林军不要紧,如果七皇子也死在了这,只怕家主也承受不住太上皇和羊太后一怒! 他正惊疑不定,宝幢再次微笑合十,“看来诸位施主是不愿悔改了。 也罢,那贫僧就不给诸位诵《往生咒》了,愿诸位在有间地狱中能找回悔改心和良善心”。 他说着不紧不慢朝薛宝宝几人的方向走去,大刺刺地将背后露给背后的匪盗。 匪盗们被他容色气度所摄,被他的身份所摄,竟是无一人敢动。 为首之人眼睁睁看着宝幢走到薛宝宝身边,咬牙开口,“他绝不可能是什么七皇子!七皇子又怎么会叫薛姑娘什么妹妹!” 他话音刚落,宝幢就轻飘飘开口道,“南星,全部杀了”。 自从他出现,南星就呈一种诡异的兴奋状态,此时听他开口,猛地拔身而起冲向那群匪盗。 阿魏急得大喊,“南星回来,护住姑娘才是最要紧的!” 南星理都没理,大喝一声冲向为首之人,为首之人忙要举起弓弩,却又无力垂下手,弓弩砰地落地。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盯向南星,“你,你施的什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南星的刀锋已经到了跟前,他在人世的最后一眼就是南星扬起的刀映着月色亮起的锋芒。 南星一刀斩杀匪首,而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匪众们也和匪首一样,一个个地不知中了什么邪,连象征性地举起弓弩反抗都不曾,眨眼间的功夫就被南星砍西瓜般,一个个地割断了头颅。 钱彪和阿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又恍然回过神来看向宝幢。 宝幢站在薛宝宝身边,一手隔着衣袖紧紧攥着薛宝宝的手腕,一手遮住她双眼,正笑盈盈地看着南星大展神威,一边温声对薛宝宝道,“妹妹别看,晚上会做噩梦,咱们只要知道想抓妹妹的坏人都死了就行了”。 意态闲适,语气柔和,仿佛整件事都跟他毫无关系。 但如果南星真的这么厉害,绝不会忍到现在才“大展神威”,一定是王爷做了什么手脚! 钱彪想着,猛地屈膝跪了下去,他本就受了伤,这时候许是危机过去,他只觉浑身都没了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 “主子,留了两个活口,其他都死了”。 南星兴奋的声音响起,夜风吹来,血腥气盈满了所有人的鼻尖、口喉。 “问出来主使之人是谁”。 宝幢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又悦耳,他的手依旧牢牢挡在薛宝宝眼前,“妹妹,这里味道太刺鼻了,我们换个地方休息”。 薛宝宝低低嗯了一声,垂下眼。 随着她的动作,她长长的睫毛从宝幢手心划过,微微的痒。 宝幢心口莫名一跳,连着那微痒的手心也烫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却下意识地隐藏,再次催促道,“走吧”。 薛宝宝乖顺顺着他的搀扶转过身,宝幢这才放下遮着她双眼的手,只他攥着她手腕的手却没有放下。 薛宝宝不紧不慢迈开步子,感受着身体突然的虚软。 哥哥曾经和她说过,他见过宝幢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浑身无力,连走到院子口都喘气。 而她,显然还不如哥哥,别说走到什么院子口了,不是宝幢扶着,她这时候只怕已经瘫在地上了。 钱彪已经倒了下去,阿魏也惊声喊了起来。 薛宝宝没有回头,宝幢无奈的笑语在耳边响起,“妹妹见谅,实在是我也没带多少人手。 怕你们有危险,用的药重了些,你们又不像我和南星百毒不侵”。 薛宝宝嗯了一声,宝幢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阿魏现在只怕也是骑不了马了,我带你?” 薛宝宝又嗯了一声,平时她抓着马鞍就能上的马,这时候,她却要撑着宝幢的胳膊,半天才爬了上去。 “妹妹坐稳了”。 下一刻,薛宝宝就感觉到身后一沉,再下一刻,她就被一个单薄却温暖的怀抱裹了进去。 “南星跟上,其余人留下,扫清尾巴后再跟上来”。 宝幢说完一拉马缰,马儿嘶鸣一声,迈开四蹄奔跑起来。 许是马儿过于颠簸,又许是药效开始全面发作,薛宝宝只觉越来越没有力气,浑身虚软地瘫在了宝幢怀中。 而宝幢显然不太适应和别人这般亲近,身体一直下意识地后仰,薛宝宝真怕一个颠簸,他就能直接折断了腰。 只,许是看到宝幢这么不自在,薛宝宝反倒自在了不少,开口道,“王爷若是不习惯,就叫南星带我吧”。 身体几乎后仰成130度角的宝幢立即坐直了身体,抿唇道,“我很习惯”。 薛宝宝,“……那王爷累了就换——” 宝幢打断她,“我不累”。 薛宝宝尝试换个话题,“王爷怎么会突然来了?” 宝幢见薛宝宝不再盯着换人的事,偷偷松了口气,“我一直跟着你,只怕你发觉,没敢跟得太紧”。 薛宝宝,“……那王爷为什么要一直偷偷跟着我?” 宝幢默了默,开口,“我,我怕你不许我跟着”。 怕薛宝宝不许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却是,他怕自己看着薛宝宝为找到虞信奔波辛苦、甚至豁出性命,嫉妒得失去理智的模样叫薛宝宝看见,叫她怀疑,甚至厌恶。 母后说得对,他不该和个臣子计较,可他忍不住,他忍不住嫉妒,忍不住心酸。 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薛妹妹面前诋毁虞信,叫薛妹妹厌恶! 薛宝宝吐了口气,苦笑,“幸亏你来了”。 否则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虞信刚刚脱险,就又要涉险回头救她。 月色中,宝幢因为“小小”地撒了个谎而绷紧的唇角又悄悄翘了起来。 妹妹夸他呢! 薛宝宝无声吐了口气,“表哥从薛家带了十个护院,还有三十多个镖局的镖师,十几个御林军兵士,都死了——” 宝幢驭马的动作微顿,吐了口气,将声音放至最轻,“是人心贪婪,与你无干。 你放心,我会为他们诵《往生经》,很快就会入轮回”。 薛宝宝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说。 宝幢抿了抿唇,虽则浑身不自在,却还是不动声色调整了下姿势,尽量自然地让自己的怀抱更贴近薛宝宝。 妹妹说过的,他身上有长年累月积累下来檀香味,叫人心情宁和,那他就再靠近一点吧。 那些个该死的犯下的罪,为什么要叫他妹妹难过? 他迟早要找到罪魁祸首,把他扔到蛇薄荷里去养一尺天! 132 小和尚的心思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许是药效加重,又或许是宝幢单薄的怀抱太过温暖,又莫名散发叫人安心的味道,明明是在颠簸的马上,薛宝宝却慢慢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下了马,才有了些意识,正要睁开眼睛,又猛然发觉抱她下马的好像是宝幢。 突然就有点尴尬—— 薛宝宝立即闭紧眼睛,尽量放空思绪,放松四肢,假装自己根本没醒。 薛宝宝生怕宝幢发现自己是在装睡,紧闭着双眼,感觉就格外敏锐了起来。 她感觉到宝幢抱着自己进了哪里,又往楼上走。 宝幢的双臂很稳,步子也很稳,没有一点吃力的表现。 薛宝宝默默回想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体重,唔,幸亏宝幢看起来瘦,竟然还相当有把子劲! 不然把她从马背上弄下来就得被她压得一个跟头,后面更是一步一喘气,他又不好叫个奴才驮自己,岂不是尴尬死了? 唔,以后一定多给大师做点好吃的,把他喂得壮壮的,一定要避免类似事情的发生! 宝幢将薛宝宝抱上楼后,进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上床,后退两步,不自觉长长吐了口气,手足都软了。 南星说,薛妹妹很轻,像是天上山顶上的一捧雪。 他说错了,明明妹妹就是一团火,抱在怀里,叫他浑身上下,连皮肤下的血液都烫了起来,叫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要远离,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偏偏,他又矛盾地不舍得放开,他的手脚甚至有了自己的意识,和他的心对着干,反倒又将她搂紧了些。 他不断地说服着自己,是因为妹妹中毒了,那个地方又危险又腌臜,他必须要立即带着她离开,是形势所迫……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小心翼翼捧着一团火,却飞蛾扑火般想要靠近,都是这个夜晚的逼不得已,从此时此刻起都会成为过去。 宝幢又长长吐了口气,目光落到薛宝宝满是血污的羊皮小红靴上,面露挣扎。 半晌,他到底没上前帮她脱下靴子,只掀开被子,轻轻为她盖上,合十朝她一躬身,转身快速离开。 明明一夜没睡,还经历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截杀与反杀,紧接着就是长途快马,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心头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叫嚣着,仿佛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这是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躁动与郁烦,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本能地恐惧着那股情绪。 他不能任由这股情绪越演越烈,最终控制住自己! 师父说过,平心静神才是养生、养心之道。 师父还说过,不好的情绪,都要找到宣泄之道,不高兴了,消除那叫他不高兴的源头就好。 不要压抑着,叫那情绪损了自己的身体,损了自己的佛心。 他从小远离人群,看到不是一屋子对他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奴才,就是神农山没有尽头的绵绵山脉。 除了病重难受,他其实很少有情绪的起伏。 稍大一些,他就明白了,病得厉害的时候,不管他多难受,不管他摔破多少药碗,不管他怎么罚那些为他煎药、断药、甚至灌药的奴才,他的难受也不会减少半分。 于是,他就连这点情绪起伏也慢慢平息了下去。 不能改变的事实,他再不高兴,又如何? 他不知道,他以为不能改变的事实会因为孙小圣带回来的一个橙子而彻底改变。 孙小圣带回来的橙子像橘子一样能直接剥开吃,不必用刀切得汁液四流,吃下去更是鲜香多汁,果肉嫩甜。 真好吃啊! 神农山外面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么? 他那群听话,却在某些问题上格外有原则的奴才们,估计是怕他伤着了脾胃,所以从来不敢叫他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叫他吃,他偏要吃! 就算他控制住口腹之欲又如何? 他的病就能好了么? 他任性地将一整个橙子都吃了下去,在眉寿山庄,他那群好奴才们只敢给他吃蒸橙子、烤橙子、又或是煮过的橙子汁,还绝对不敢叫他多吃。 一整个橙子下肚,他突然就有点开心,还有点满足,有点像他每每找到一株有趣又罕见的毒草的感觉。 原来吃好吃的是这种感觉啊,又满足、又高兴的感觉啊! 他面无表情地想,有人时,他很喜欢笑。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或许真的像师父说的,他天生佛性,悲悯世人,笑颜对人,乃颜施,是佛所喜悦的。 他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还有点厌恶。 所以独处时,他都冷着脸,仿佛和整个世界都有着深仇大恨。 不,应该说整个世界和他有深仇大恨,否则为什么他刚出世就要被关在这深山老林,还要受这种死不死、活不活的痛苦?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静静等着肠胃五脏翻天覆地的痛。 他等了许久,然而,没有等到。 他有些奇怪,更多的却是漠然,不过就是一次偶然罢了。 他短短十七年的人生,和缠绕其中从未断绝的病痛早就教会了他不再期待,不再希望,更不要说奢望奇迹。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他还是去会会那个带来这么好吃的橙子,还舍得给孙小圣两个的人吧。 唔,以他对孙小圣的了解,那人至少给了它两个,它才会舍得留给他一个。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估计是来找那个看着就讨厌的什么虞大人的。 至于那个虞大人为什么看着就讨厌? 宝幢小和尚表示,看着不讨厌的人实在太少,至少到现在他都没看到过一个,都不如猴子看着顺眼! 然后,猝不及防地,他就看到了第一个看着顺眼的人。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白白的、软软的,笑的时候仿佛在发光,像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颗夜明珠。 曾经,小小的他被奴才们安置在床上,告诫他要乖乖睡觉,睡着了就不疼了,告诫他多睡觉,病才能好得快。 然后,他们就会吹灭灯火,轻手轻脚地退到外头守着,将他留在黑暗中。 骗人! 睡着了,他也还是会疼,睡足了,他的病也还是好不了。 从小他就知道了,但他不会白费力气和他们争吵,吵赢了又如何? 他也还是会疼、会难受、会痛不欲生,而他们,无能为力。 疼痛和说不出的难受如附骨之疽般纠缠着他,他根本睡不着,就将藏在手心的夜明珠拿出来玩。 夜明珠在黑暗中散发着莹润温暖的光,光芒却不至于亮到叫守夜的奴才发觉,进而阻止。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小时候挺无聊的。 就那么一颗夜明珠,不过就是从左手抛到右手、从右手抛到左手,又或是从左手抛到左手,从右手抛到右手,他竟然一直玩了那么久,从来都没想过要换个好玩的。 可惜,那颗珠子在他那时候还没做皇后的表姐来陪他的那段时间被她发觉了,又被她坚决地收走了。 她告诉他,不能贪玩,要好好睡觉,病才好得快。 她还向他保证,等他病好了,她就会将珠子还给他,还会额外送一堆夜明珠给他,都是全大萧最好最亮的。 后来,他病好了,回了京,她的表姐已经成了皇后,却已经忘了当初的诺言,不但没额外送他夜明珠,连当初那颗也没还给他。 他想,也许是给太子拿去当补亏空了。 毕竟大萧的太上皇好大喜功、性喜奢华,偏偏活得极长,大萧的国库早就亏空得厉害。 导致现在的大萧皇帝缺钱、太子更缺钱的传闻在大萧的贵勋阶层早就不是秘密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而那时,他看着远处如夜明珠灼灼闪着光的少女,心头突然就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绪来。 他不知道那股情绪叫什么,但却本能地遵循着那股情绪的激荡,朝那个少女走去。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在心口汹涌澎湃着的情绪叫喜欢,也不知道朝她走去的短短几步路便叫他走进了一个崭新的、不再有病痛的新世界。 后来,他跟着她一步步踏入了那个叫他喜悦的新世界。 后来,他知道了那种情绪叫喜欢,而那份见之心喜的喜欢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步加深,加深到他本能地厌恶着所有所有靠近她、抢走她注意力的人。 当然,其中离她最近、牢牢占据着她绝大多数的注意力,还总是离间他们的虞信,绝对要牢牢占他最讨厌的人榜首位置! 他十分清楚,她对他的喜欢没有像他喜欢她那般深而唯一,她喜欢的人太多了,虞信、林黛玉、薛太太、薛蟠、甄英莲…… 所以,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想要赢来她的喜欢,赢来她的亲近,赢来她的信任。 他成功了,他也成了她的义兄,她会在经历大难后对他说,“幸亏你来了”,她会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安心入睡…… 他成功了! 他赢来了她的喜欢,赢来了她的亲近,也赢来了她的信任! 可他却又恐慌了,他知道,有什么他无法控制的东西正在心底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恐慌,却又隐隐期待,恍惚就是当然他初见她时的模样,心底激荡的情绪又开始推着他往前走。 只不过,他初见她时,他虽则不知道走向她之后会发生什么,心底却是无畏的、甚至无谓的。 而现在,他却开始害怕、恐惧,他好不容易才和薛妹妹走到今天,他很开心、很满足,他不需要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改变…… …… …… 抄了一夜《清心咒》的宝幢在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后,立即放下笔往外走去,恰恰和神色憔悴、眼底一片淤青的薛宝宝碰了个正着。 宝幢蹙眉,“妹妹这是——” 薛宝宝揉揉脸,苦笑,“半夜醒了,睡不着”。 其实是被噩梦吓醒了,然后就不敢睡了。 宝幢没出声,伸手握住薛宝宝的手腕。 薛宝宝吓了一跳,正要挣开,就见宝幢闭上眼睛,轻声念了起来,“观自在菩萨……” 薛宝宝,“……” 行叭~ 许是佛子大人真的法力无边,长长的一片经文念过后,薛宝宝一直无端提着的心缓缓落下,难得轻快道,“我探了自己的脉搏,除了虚弱些,什么异样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宝幢微微一笑,“你不是不喜欢那些个毒草、毒虫,我就不与你说了”。 免得妹妹觉得他阴暗又险恶,天天与那些个毒虫毒草为伴,说不定还会怕他。 “谁说我不喜欢了?” 宝幢继续微笑,“你第一次看到蛇薄荷时,吓得脸都白了”。 说不定还在心里骂我是神经病。 现在的薛宝宝自然不是当初那个刚进眉寿山庄,小心翼翼,生怕得罪面前这座大神的小可怜,大咧咧嗨了一声,“那是怕活的啊,死了,都做成药了,有什么好怕的? 要不是怕大师你不肯传授自己的独门秘技,我早就哭着喊着要拜师,求你把这手配毒药的功夫传给我了”。 宝幢怀疑,“你想学那个?” 你不怕? 不嫌肮脏诡谲又阴毒? 薛宝宝莫名,“为什么不想学?” 传说中的毒术啊,试问有哪个制药学的研究僧不想学一学啊? 宝幢嘴角笑容微僵,随即又释怀一笑,薛妹妹果然是薛妹妹,永远都这么讨他喜欢! “好,等回京,我就教你,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比你那青霉素好配多了”。 “那一言为定!” 薛宝宝多年来暗搓搓的小心思一朝得以实现,激动朝宝幢伸出手,双眼发光地看向他。 宝幢只觉不但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她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这应该是要与自己击掌为誓。 于是,小和尚缓缓伸出手,正要与她的手心相贴,薛宝宝已激动拍上了他的手。 清脆的掌声响起,随即就是她哈哈的笑声,“那可就说好了,不许舍不得,更不许赖皮!” 宝幢收回手,拢入袖中,不自觉握起手,指尖轻轻抵住掌心,那是薛妹妹的手刚刚触及的地方,莫名发烫。 文文要收尾啦,这几天更新可能会有点不稳定,谢谢小可爱们的陪伴和支持~ 133 讨不讨妹妹喜欢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对了,那个药效是多少天?我觉得还有点乏力”。 宝幢歉然道,“一般是三天左右,我来得急,没带解药,妹妹这几天要辛苦点了”。 薛宝宝摆手,“没关系,左右我也不用做什么事”。 两人一边说一边下楼,楼下本该济济一堂的大堂里十分冷清。 只有一个锦衣少年拈着块点心在手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一边无聊地四下乱看,见他们来了,忙放下点心,起身行礼。 正是宝幢的表哥,羊承恩侯府的公子,羊锦平。 薛宝宝这才知道羊锦平也跟着来了,忙福身还礼,“羊公子”。 羊锦平笑着揖手,“表弟,薛姑娘,请坐,朝食已经准备好了”。 羊锦平是个话多的,几句话一说,薛宝宝就知道了,昨天晚上事发突然,他们远远跟着,待赶到跟前已是死伤无数了。 宝幢当机立断,让羊锦平去拿着自己的令牌去最近的府衙借兵,自己则去救薛宝宝几人。 羊锦平一边说,一边感叹,“没想到佘管家他们这么能打,那么多匪徒,还个个都带着强弓劲弩,竟然也能打得过! 我都已经做好了,带着官兵卑躬屈膝地向匪徒赎人的准备了,没想到表弟他们竟然真的把你们救出来了!” 薛宝宝没有多说,只笑道,“的确,多亏了大师,不然我们这次真的是危险了”。 羊锦平摆手,大包大揽,“不过薛姑娘你不用怕,我已经知府借到了兵。 那些个匪徒不管是谁的人,绝对都不敢在官兵面前放肆的,那样的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薛宝宝笑笑,官兵?官兵又如何? 钱彪带来的还是御林军,那些人不也没放下眼里? 甚至,虞信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他们不也一路追杀,嚣张至极? 果然,宝幢开口道,“官兵不一定能靠得住,皇兄遣来的御林军都没压住他们,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回了京城就安全了”。 羊锦平无所谓点头,“也好,早些回京早些舒坦,这一路紧赶慢赶地,真是要了人的老命了”。 富贵公子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结果就遇到了急赶路,风餐露宿的,叫苦不迭。 薛宝宝不自觉看向宝幢,羊锦平是富贵公子,宝幢更是贵中之贵,又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不过,薛姑娘,我们一路都跟着你,你也没拿什么东西吧?他们到底想从你身上找到什么?” 薛宝宝眼中蒙上阴翳,“谁知道?那些人上来就杀,根本没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后来更是不知所谓地要我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倒是说清楚叫我交什么啊!” 羊锦平明显不相信她,“薛姑娘,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吧? 我们这一路都跟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你肯定是拿到了什么东西,不然楚庭郡那些人跟疯狗似地追着你们咬? 那么一大批顶级的弓弩手,可不是谁都有能耐拿出来的,更不是轻易就拿出来追杀商贾之家的少爷、小姐的”。 那样一批人追杀虞信还有可能,追杀一个姑娘家和虞信的一个族弟? 有钱闲的吧? 薛宝宝冷笑,“谁知道他们在疯什么?我们所有的行李都没带出楚庭郡,估计在楚庭郡待过的地方也早就被他们挖地三尺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早就被他们找到了,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难道还有能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东西不成?” 羊锦平却还是不太信,宝幢开口,“妹妹说了没拿就是没拿,你总是问什么?” 羊锦平悻悻,“我这不是好奇嘛?而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薛姑娘或者虞少爷真的藏了什么,这一路估计绝不会平安。 太后娘娘可是把你交托给了我,到时候你哪怕就是受了点惊吓,掉了根头发,太后娘娘都能拔了我的皮”。 宝幢断然开口,“我们先走,你断后”。 羊锦平话实在太多,有他在,薛妹妹肯定就只光顾着和他说话了,他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羊锦平惊讶瞪大眼睛,“不是,表弟,你不能这样啊! 娘娘口谕,叫我贴身跟着你,不能稍离的,我到底是你表哥,你不要害我犯下抄家的罪啊!” 宝幢微笑合十,“你昨天晚上已经丢下我过一次,还自己逃命去找救兵了,此事贫僧定会上禀母后”。 羊锦平,“……” …… …… 最后,羊锦平还是没能争过宝幢,眼睁睁地看着宝幢带着薛宝宝和队伍里最强的战力——佘管家、南星、西柳和阿魏快马先走。 他则带着自己征调来的当地官兵紧随其后,护卫也是断后。 薛宝宝见宝幢这般安排,更加紧张,马鞭甩得一次比一次响,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不过就是骑个马,她竟然在喘气,甚至有种握不住马缰的疲惫无力感!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心理作用,然后,她就听到了阿魏不解的声音响起,“哎,我怎么还是没力气啊?感觉马鞭都快挥不动了!” 南星哈哈一笑,“那你就别挥了,我帮你!抓紧了!” 南星说着一鞭子甩到阿魏那匹马的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加快速度,南星也哈哈笑着追了过去。 薛宝宝,“……” 阿魏只是挥不动马鞭,她感觉自己都快抓不住马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摔下马去,然后摔个半身不遂。 “妹妹,你怎么样?” 薛宝宝扭头默默看向宝幢,你觉得呢?药是你配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宝幢顿了顿,“那便还是我来带妹妹吧?” 薛宝宝破罐子破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带了,带吧带吧!反正带一次是带,带两次也是带! 然后,这一带就是三天。 第四天,宝幢习惯性地先上马,然后朝薛宝宝伸出手。 薛宝宝仰头朝他灿烂一笑,“你忘啦,药效过了!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力气,说不定都能跟马玩场赛跑!” 宝幢笑着收回手,再次不自觉地用指尖抵住掌心,那里缺少了他想要抓住却又没有抓住的东西。 …… …… 京城林府中,虞信伤稍微好点,能自由活动后,就提出从林黛玉的闺房搬到西稍间。 林黛玉见他坚决,也就同意了。 林黛玉口齿伶俐,平日却是个安静内向的性子,给她一本书,她就能乖乖呆一整天。 虞信和她只隔着几道花墙,除了偶尔的诵经声外,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而因着虞信在这里养伤,林黛玉将紫鹃打发去了荣国府探亲,将雪雁打发去了薛府陪伴薛太太。 其余小丫头得了林黛玉的令,根本不敢乱走,更不敢肆意喧哗,整个院子都像林黛玉般安静得近乎冷清。 虞信这辈子虽然立的是个冷厉冷酷的人设,骨子里却还是上辈子那个爱玩爱毒舌爱热闹的薛至简,未免觉得无聊。 偏偏林黛玉又不是薛宝宝,他不能没事跑去找她吃吃瓜子聊聊天,顺便磕磕牙。 更可怕的是这古代变态的男女大防,他逼不得已在这里养伤,已是非常不该。 要是还没事找事去寻林黛玉闲磕牙,估计林黛玉就要拿棒子给他赶出去了。 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这么无聊过的薛大少于是在林黛玉早上来给他请安时,问她要颜料。 林黛玉有些惊讶,“大哥哥还会画画?” 虞信立即被戳中了脆弱的玻璃心,冷着脸反问,“怎么?我会画画很奇怪?” 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一个不学无术的莽夫? 想当年,我薛至简也是按照商业帝国继承人的标准培养起来的! 给我一台钢琴,我能立即给你来一段《克罗地亚狂想曲》! 给我一段music,我能带着一看就是舞蹈废的林妹妹你跳出这世上最优美的舞步! 林黛玉惊慌摆手,“不是不是,只是从来没见大哥哥画过,有些好奇,我这就寻来”。 林黛玉作为一个资深文学小青年,琴棋书画相关装备那必须都是齐全的,很快就将颜料送了来。 虞信看了看,颜料和画笔虽说不是那种标准的画油画的用具,倒也凑合能用,但纸就不行了。 林黛玉虽然周到地又给他送了生宣,又给他送了熟宣,但架不住他要的是画布啊! 对了,最好还能有个画架和画框。 画架和画框做起来其实不难,就是他这样不懂木工活的,如果要求不是那么完美,估计也能鼓捣出一个来。 但在林黛玉的屋子里做木工活? 想也知道不可能! 虞信只能退而求其次,跟林黛玉要了棉布和麻布,又要了几个绣绷,简单做了几个画板。 虽则不合心意,但打发时间足够了。 养伤的日子很无聊,养伤还没有人陪着废话,不能发出多余的声音的日子更无聊。 这无聊的日子竟也伴着林黛玉的诵经声,在薛大少的涂涂抹抹中快速飞逝。 等虞信恍然发觉自己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没了最开始那种闲得浑身发毛的感觉,更没有了当初那种担忧惊惧又疑神疑鬼的焦躁。 他放下手中的画笔,听着林黛玉不紧不慢的诵经声,只觉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般宁静平和过。 就这样,多住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虞信被一刹那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在这已经给林妹妹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烦,添了多少风险。 更别说外面的情形,他是脑子坏了,才见鬼地想着多住一段时间! 立即走! 今晚就走! 于是,傍晚时分,林黛玉来送饭,顺便请安时,虞信就低声将自己已经伤愈,要离开的事情说了。 林黛玉高兴之后就开始担忧起来,“刚开始那几天,外头查得很紧,这几天倒是没见兵马司的人到处巡查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放弃了,还是外松内紧,就等着大哥哥露面”。 虞信傲然一笑,“我的伤已经好了,兵马司那些人又能奈我何?” “话是这样,但小心些总是好的,不如,不如我去——” 虞信打断她,“不必,我自己离开就好,不用你冒险”。 林黛玉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虞信见她粉面微白,眼波欲滴,这才反应过来,林妹妹不是他家那个皮实又厚脸皮的妹妹,刚刚他的语气太凶了! 虞信面皮微僵,勉强放柔声音,“妹妹放心,我没事的,只要我好端端地在明面上露了面,见过皇上,就没有人再敢动我”。 林黛玉扯了扯帕子,咬唇不说话。 虞信,“……” 虞信努力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是朝堂上的事,你不懂,我保证,肯定没有危险的”。 林黛玉在他身边坐了下去,开口,“我不懂,你解释给我听啊,说详细一点,就从你奉皇命前往长春赈灾开始说”。 虞信,“……” 按理说,林妹妹这时候不该是红着眼乖乖退出去的吗?怎么就摆出这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来了? 林黛玉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虞信闲着也是闲着,便捡着沿途那不要紧的、新奇有趣的事和她说。 林黛玉果然听迷住了,清美的小脸上满是神往之色,叹道,“可惜我是女儿家,不然——” 不然如何,她却是说不出了。 虞信挑眉,“女儿家又如何?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林妹妹才学碾压一众须眉,怎的女儿家就一定不如男人了?” 林黛玉呸道,“大哥哥拿我打趣做什么?” “怎么就是拿你打趣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妹妹的才学难道比我这个莽夫差了?” 林黛玉瞪他,“越发连自己也打趣上了!真该叫外头那些骂你冷厉、不苟言笑的人瞧瞧你这副模样!” 虞信笑,“要他们瞧作甚?我这副模样只给家里人瞧,否则岂不是讨不了妹妹们喜欢?” 林黛玉下意识呸了一声,“谁要喜欢你——” 她说到这猛地发觉不对,忙止住话头,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林黛玉本就秉稀世之俊美,这般含羞带嗔的情态越发地丽色殊绝,饶是虞信也不由看恍了神。 果然不愧是林妹妹,小小年纪就已经这般风采,待再长开些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个美人儿! 虞信微一恍神,却见林黛玉兀自羞窘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遂体贴换了个话题,“我在楚庭遇到了个西洋的画师,跟他学了些画技,却是与我们中原的画法完全不同,妹妹想不想瞧瞧?” (本章完) 134 所谓妹妹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虞信说着根本不给林黛玉反应的时间,起身将蒙在画布的上的白布一把掀开。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和绿色中迎风奔跑的少女,少女穿着华丽精致的衣裙,笑容灵动又狡黠,微微张开双臂,仿佛下一刻就要穿过画布,扑进他们怀里。 林黛玉猛地睁大眼睛,又不敢置信看向虞信,喃喃叫了声大哥哥。 虞信略矜持一笑,哼,叫你知道知道我虞美人,可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林黛玉急切站了起来,小跑到画布前,想伸手去摸,又缩了回来,匪夷所思,“这是宝姐姐!怎么能画得这么像?” 像? 那只是最基础的工夫,他的画可不仅是像而已! 虞信默默嘚瑟,嘴上却谦虚笑道,“这是与我们写意画完全不同的画法,重写实,不过就是新奇,搏妹妹一笑,不值一提的”。 林黛玉的学霸属性触发,早就忘了刚刚的羞窘,拉着虞信给她讲西洋画法,还兴致勃勃地要上手。 虞信见她感兴趣,自然知无不言,见时候不早了,才催着林黛玉回去休息,笑道,“这却也不是一时两时就得说得明白,学得会的,妹妹也不必着急,以后慢慢来就是”。 以后可不会像现在这么方便! 林黛玉默默回了一句,乖顺地回了自己房间。 她惦记着西洋画,惦记着虞信要走了,回去洗漱妥当躺下,却根本睡不着,清清楚楚地看到西次间的灯亮了一夜。 她心中猫抓也似的,想去看看,甚至想,如果大哥哥没睡,她可以继续请教。 然而,她到底还是没动,乖乖地躺在床上,直到她看到西次间的烛光灭了,紧接着就是窗户微微的响动。 她知道,虞信走了。 她在黑暗中默默躺了一会,起身,披上衣裳,捧着烛台往西次间而去。 在那里养了近半个月伤的人已经走了,临窗的书几上放着一张画布。 画布上,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睁着一双含情目似嗔非嗔地瞪着她,娇俏又可喜。 林黛玉立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上前,拿起画布前折起的宣纸,打开,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这般,妹妹该要喜欢哥哥了吧?” 却是在回答她那句“谁要喜欢你——” 林黛玉缓缓将纸原样折好,拿着贴向心口,那里酸酸的、闷闷的、很不舒服。 应该是不舍吧? 不舍得刚刚才开始教她画画的哥哥就这么走了,他那么忙,又在薛府的外院住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抽出时间来教她? 早知道就该早些厚着脸皮来问他到底在涂涂画画地折腾些什么了。 林黛玉牵了牵嘴角,眼圈却红了…… …… …… 虞信从林府离开后并没有回薛家,也没有去镇抚司,而是直接直接混入了进宫大朝的朝臣中,直接将自己送到了皇帝面前,再一次站在了明面上。 他的伤已经养好了,这是在京城,皇上知道他回来了,那幕后的人再嚣张也不敢再明面张胆地追杀他。 他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将证据藏在了哪儿,又或者到底有没有直接带回京城。 宝宝虽在路上,但有那个假和尚在,没有人敢放肆。 他要做的就是悄悄寻回藏好的证据,静等那幕后之人狗急跳墙,露出破绽来,好一锤锤死! 虞信打算得很好,却没有算到,有的狗急了,不但会跳墙,还会是非不分地乱咬一气。 薛宝宝和宝幢会合后,就将沿途的杂事都交给了宝幢安排。 宝幢选的都是人多热闹的官道,投宿也都是选热闹的大集镇。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平静地仿佛那天晚上的截杀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古代的交通条件有限,从楚庭到京城两千多公里的路程,他们不可能永远走在官道上,更不可能一直在热闹繁华的大集镇投宿。 十天后,他们走到了一片连绵的山脉前。 在跨进这片连绵的山脉时,薛宝宝的心就无端地砰砰乱跳。 她不想搞得跟个迷信的小老太似的,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胆怯,死死抓着马缰,踟蹰不愿前行。 宝幢几乎立即就发觉了她的异常,追问原因。 薛宝宝只得迟疑将原因说了,宝幢想了想,取出皇子印鉴交给羊锦平,让他去当地府衙请几百衙役来护送。 羊锦平结巴,“哎,几百衙役?需要这么大动静么? 这里离楚庭郡已经有好几百里路来,他们也追不了这么远吧?” 而且,他们在刚出楚庭郡时已经找了一百多衙役护送了啊! 宝幢微笑,“就当是买妹妹一个安心”。 羊锦平,“……” 行吧,谁是王爷,谁说话算话。 一行人再次退到官道附近的小镇上,羊锦平苦命地去跑腿找人。 中午时分,他满脸菜色地带着一百多人回来了,“一时凑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先带回来这么多,可能要再等个三四天的时间”。 薛宝宝心焦虞信的安危,自是不愿等那么长时间,开口道,“两头加起来已经快三百人了,够了,我们进山吧”。 宝幢自然无可不无可地答应了,薛宝宝不好意思朝羊锦平笑了笑,“劳烦羊公子了”。 羊锦平还礼,“薛姑娘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薛宝宝看着他灿烂俊俏的笑脸,暗暗可惜,这位羊公子倒是个好性子的。 世家公子长得好、教养好、脾气好,也没什么不良嗜好,看着十分养眼又养心。 听说羊家还为他去向林姑父提亲了,可惜书读得差了点,不然倒也还可以配一配她林妹妹…… 薛宝宝的惋惜在羊锦平亲手端了一碗汤送到南星手边时达到了顶点。 给个下人端汤,在现代人看来没什么,在古代人中却是难得又难得。 只是,这位世家公子显然没做过这样的活,好心递碗汤,结果南星还没接稳,他就松了手。 好在南星身手很好,腰身微屈,手腕一转,眼看就要稳稳接住碗。 偏偏羊锦平也手忙脚乱地去接,两人手脚相撞,一碗汤全部泼到了南星和羊锦平身上不说,羊锦平还一头撞到了南星怀里。 燃起的篝火旁,南星是挨着阿魏坐的,薛宝宝就坐在阿魏旁,离事故现场很近。 眼看着自己很有可能受池鱼之灾,薛宝宝忙偏过身体,同时俯身提裙,怕自己也被汤汁溅到了。 在她低眸的瞬间,阿魏尖声叫了起来,薛宝宝下意识抬头,就见南星仰面朝下倒去,心口被汤汁泼湿的地方直直插着一根金属制的东西。 有一瞬间,薛宝宝甚至没看明白那金属的东西是什么,又为什么会插在南星心口。 下一秒,阿魏和西柳几乎同时倒了下去,身边的宝幢死死攥住她的手,拉着她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不远处也鼓噪了起来,那是三百余的衙役所在的地方,钱彪和佘管家、以及宝幢带来的大多数人手都在那边。 三百多的衙役,宝幢自然不可能就甩手不管,吩咐了佘管家和钱彪带着人暂管。 那里肯定也出问题了! 薛宝宝下意识往那边看,宝幢忽地捏紧她的手,低声开口,“别看”。 薛宝宝嗯了一声,死死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也控制着自己不往那边看。 她知道,佘管家他们和南星一样,多半也凶多吉少了。 “你想要什么?” 宝幢的声音稳稳响起,一击得手就迅速后退的羊锦平从袖中抽出一条厚厚的帕子,紧紧捂住口鼻。 他脸上那股子散漫又讨人喜欢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隐去,只余冰冷的锋芒。 “表弟,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你太在意你这个假妹妹了,我也是没办法”。 宝幢轻笑了一声,满是讥讽的笑意绽放在那张宝相庄严的脸竟也赏心悦目。 薛宝宝抢在他前头道,“我告诉你那批账本藏在哪儿!” 羊锦平叹气,“迟了,虞指挥使已经回了京城,我们就算找到了账本又如何?还是用薛姑娘你来威胁虞指挥使更合算”。 薛宝宝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是现在就要他们的命,他们总有机会逃出去,哥哥也一定会来救他们! “薛姑娘,你是林姑娘的义姐,表弟更是贵为皇子,与我嫡表至亲,我不想有辱你们的身份,你们自绝吧”。 薛宝宝猛地瞪大眼睛,等等,明明刚刚你还说要拿我去威胁哥哥的! 羊锦平笑了笑,“薛姑娘,你很聪明,表弟的身份又太麻烦,活着,变数太大,相信就算是你的尸体,虞指挥使也一定会很在意的”。 薛宝宝,“……” 生平第一次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宝幢不紧不慢开口,“羊氏女多绝色,羊家男多无能,怪不得林大人拒了羊府的求亲。 表哥,你这样想做件大事却如此畏首畏尾的模样,只怕再过一百年,林大人也还是看不上你,林妹妹更看不上你!” 羊锦平面色一僵,冷笑道,“那就不劳表弟费心了”。 等他平步青云、手掌大权的那一天,他倒是要瞧瞧林如海敢不不敢不将女儿嫁给他? 宝幢眉目含笑,“表哥,不如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你背后的主子许诺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双份给你行不行?” 羊锦平冷声道,“表弟如若不肯自绝,莫怪为兄不给表弟留体面了”。 宝幢怅然一叹,合十行礼,“既如此,还要请表哥多宽限一点时间”。 他说着不等羊锦平反对,伸手将坠于额心的清心石摘了下来,低头为薛宝宝系上。 他的动作缓慢、温柔又郑重,仿佛在进行着什么古老的仪式,不但薛宝宝这个当事人,连羊锦平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妹妹,师父说这清心石伴着我生,也会伴着我死,你好好戴着,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 宝幢说着灿烂一笑,嘴角的酒窝深深漾起,“下辈子,我们做对亲兄妹,比你和虞指挥使还亲的兄妹。 到时候,你不许再偏心虞指挥使,要记得把我当做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薛宝宝死死咬着唇,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对——对不起——” 不是她,他又怎么会来到这荒郊野岭,又怎么会卷进这摊浑水,面临这样的危险? 宝幢垂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最终却只递上了一块帕子,笑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要真的有谁对不起谁,那也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信错了人”。 宝幢说着叹了一声,“希望我下辈子能有个健康的身体,在父母身边长大,看多了人心险恶,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容易被人骗了。 被人骗也就算了,还连累得妹妹跟着我一起受惊、受苦”。 薛宝宝拼命摇头,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宝幢捏紧拳头,拼命忍着想要将她搂进怀里,一点一点舔干她脸上泪痕的冲动,转身朝羊锦平合十一礼,“表哥,我和妹妹死后,还要劳烦表哥将我们葬在一起”。 羊锦平冷着脸点了点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朝宝幢抱了抱拳,“表弟,我不想杀薛姑娘,更不想杀你。 若是薛姑娘肯早点将那些账本交出来,我们原本不必走到这一步的”。 “看来那些账本真的很重要啊!” 宝幢笑了笑,并没有就这账本的话题多说,“不知表哥能否再宽限一炷香的时间,让我为自己和妹妹诵一段《往生经》? 横死之人常不得入轮回,我无所谓,妹妹定然会害怕的”。 羊锦平没说话,宝幢轻轻放开薛宝宝的手,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合十。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清悦的诵经声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响起,在这血色淋漓的夜宁和而又悲悯,却让羊锦平无端心生寒意。 “主子,夜长梦多啊!” 长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羊锦平惊醒般啊了一声,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手持强弓劲弩截杀薛宝宝一行的人。 宝幢走得匆忙,又不想声势浩大地引起薛宝宝一行的注意,没有带多少人手,皇上遣来的一队御林军还被他遣到了薛宝宝身边。 当时,事发突然,那群人又太过强悍,宝幢他们根本不及上前,薛宝宝身边护卫的人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 而他们,对上那群人,也完全没有胜算。 135 佛光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然后,他就被宝幢遣去找当地的府衙借兵。 可等他回来,那群人已经全部身首异处,而宝幢带去的人竟然毫发无损! 他私下打听过很多次,可宝幢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猜测应该是迷药之类的东西。 所以,今天,他特意吩咐自己的人坐在上风,自己也挑了上风的位置,一举击杀武功最好的南星后更是躲得远远的。 什么迷药在他这样的防备下也不可能起作用,更别提一下放到他们三百多人了。 更何况,他骤然发难,不管是宝幢,还是他手下的人都没有时间去拿行李,他们总不可能随身携带量大到能迷倒三百多人的迷药! 羊锦平下意识看向正闭目诵经的宝幢,许是他这个表弟皮相太具有迷惑性,又许是他的身份太过贵重,他一想到自己要杀了他,就忍不住浑身哆嗦,心头发寒。 还是逼他自尽的好! 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能翻起什么风浪? 羊锦平迟疑不决,开口劝他的随从默默后退半步,抬起右臂对准薛宝宝。 其实,他应该先杀了七王爷的。 主子吩咐过,羊公子性子优柔、无决断,必要时,他可以自行决断。 主子也吩咐过,七王爷十分在意薛氏女,一定要一并除去,否则他定然会不死不休地为薛氏女报仇,到时候后患无穷。 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他这时候要做的就是先解决掉最麻烦的七王爷,薛氏女一个女流之辈,七王爷死了,她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可,他看着闭目诵经的宝幢,莫名就十分胆怯,不敢将利弩对准他,就像他明知道寺庙里那些泥塑的菩萨是假的,也从来不敢对着它们说脏话一样。 于是,他将袖箭对准了薛宝宝,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机关。 在他扣动机关的一瞬间,闭目诵经的宝幢忽地心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猛地起身扑到了薛宝宝身上。 漆黑的短弩夹着劲风齐根没入宝幢后背,宝幢身体一抖,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比薛宝宝高了有十几厘米,刚刚心急之下一下扑了过来,几乎将薛宝宝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这么一吐,血全部吐到了薛宝宝头顶,又淌到了她脸上,淋上了他刚刚给薛宝宝戴上的清心石。 羊锦平大怒喝道,“谁让你动手的!” 薛宝宝本能地抱住死死搂住她的宝幢,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都是淋漓的血色,是宝幢为保护她吐出的血! 她要害死他了……害死他了…… 薛宝宝浑身都在抖,眼泪泄洪般往下淌,混着宝幢的血糊得满脸都是,悲痛和无措刺激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努力地抬起头想要去看宝幢的情况。 宝幢手上用力,反倒将她更深地按入怀中,紧紧护着。 他能感觉到那支弩刺入了身体,刺破了脏器,但其实也不是很疼,这点小疼和他之前十八年受过的疼比起来太过微不足道。 他要死了。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却奇异地并不觉得害怕,反倒有点高兴。 “戴好清心石,活下去,下辈子,不许,不许再偏心虞信,不许因为他不理我……” 他断断续续说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他为薛妹妹死了,这下总不会错了,总不会再不够了。 薛妹妹会一辈子记住他,下辈子,她一定会记得他的话,不会再只当虞信是哥哥了,会知道他是比虞信更好的哥哥! “……羊公子,一不做二不休,您要是下不了手,就让奴才来……” 羊锦平和那随从还在争执,宝幢已经站不稳了,索性将自己大半的力量压到薛宝宝身上,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希望他优柔寡断的表哥至少能拦到那个时候。 他的毒药还是见效太慢了,不然,他有机会活着再救妹妹一次的。 虽然死了也无所谓,但能活着自然更好,他还没听到妹妹像叫虞信那般亲昵地叫他哥哥呢。 一记利落的手刀后,羊锦平软软倒地,随从死死咬着后槽牙,再次将右手腕上绑着的袖箭对准了薛宝宝,却发现宝幢死死将薛宝宝护在怀里,他要想射中她,必须要绕到两人的身后去。 反正两人都是砧板上的鱼,他也不介意多走几步。 随从想着,忽觉眼前白光大亮,他猛地抬眼,就见耀眼的白光以宝幢二人为中心散发开来,刺得他双眼生疼。 他本能地闭上眼,又立即反应过来,忙睁开眼睛,就这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白光中心的两人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没有! “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呼声和砰砰的磕头声。 白光渐渐散去,原本距他不过数尺之遥的两人却还是不见踪影,仿佛真的是菩萨显灵救了他们离开。 随从茫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忙俯身去拍羊锦平的脸。 他毕竟是个奴才,遇到了这样的事,总是要主子拿主意的。 他刚弯下腰,忽觉心口处一阵绞痛,他下意识捂住心口。 这一简单的动作却像是刺激到了什么,他猛地呕了一声,吐出一大口乌血来,夹杂着大块大块的血肉。 他愣愣看着面前的血肉,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是怎么了。 突然人群鼓噪了起来,一声又一声“菩萨饶命”、“菩萨恕罪”的喊声杂乱响着,夹杂着呕吐声和惊慌的呼救声。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那三百多来自楚庭郡,被羊锦平以保护的名义塞到宝幢身边的衙役都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报应! 他妄图以卑贱之身屠戮皇子,所以遭报应了! 摧枯拉朽的疼痛在浑身肆虐着,随从努力挣扎着一刀刺向羊锦平胳膊。 羊锦平哼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随从又挣扎着刺了一刀,声嘶力竭喊道,“羊公子!羊公子!你醒醒! 你立刻回京,和主子说,菩萨显灵,接走了七王爷和薛姑娘!是菩萨显灵!我亲眼所见,是一道很亮的白光接走了他们! 我们这些人对七王爷起了杀心,所以遭报应了,我们今天都活不了,只有公子你,你能活着回京! 日后,日后,若是七王爷和薛姑娘回来,你告诫主子一定不能再对他们起杀心!否则必遭报应! 你一定要回到京城,把这番话带给主子!” 剧痛刺激得昏迷中的羊锦平苏醒了过来,他脑子还有些迷糊,听着随从的喊声,却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他只看到了满目的鲜血,只听到了似乎能直达天际的哀嚎和痛哭。 羊锦平下意识死死捂住了口鼻上的帕子,茫然又恐惧,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 …… 落霞如血,虞信正纵马飞奔,他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少年,左边是虞仲,右边则是手握太上皇圣旨的御前侍卫白前。 虞信此行乃是奉太上皇的圣旨往楚庭郡的方向迎回宝幢,他本就不太放心薛宝宝一路跟着宝幢,此行倒是正好。 他一路疾奔,这已经是第三天,在晚霞即将隐没最后一丝光彩时,他看到了快马迎面而来的北芪。 虞信在楚庭被追杀,后来千里奔逃,不是有个武功卓绝的北芪一直在暗中护卫,他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回到京城。 一码归一码,虞信虽然看宝幢不顺眼,但对救了自己好几次,后来还为保护自己顺利潜入京城,以身为饵,引开大部分追兵的北芪十分感恩,碰见了自然要下马道谢,又就将宝幢离京前往楚庭的事说了。 北芪不像南星活泼话多,闻言道,“那我随虞大人一起去”。 主子交代他要一路跟着虞指挥使,仔细观察,抓住虞信贪赃枉法的小辫子,自然是虞指挥使去哪儿,他去哪儿。 以前,他一直在暗处跟着,现在,虞指挥使允了他明目张胆地跟着,更方便他观察,自然更好。 之前几次北芪现身,都是在虞信狼狈逃命的时候,自然没有时间闲聊。 现在虽然也要赶路,却到底跟那时候不一样,虞信谢过救命之恩后,免不得开口问道,“说起来,你那时候怎么也正好在楚庭?” 北芪不像南星那么愣,十分有技巧地答道,“是主子遣我暗地里跟着虞大人,后来,我发现还有人暗中跟着虞大人,意图不轨还实力强劲,给主子送了信,主子便令我一定要保护大人安全回京”。 句句实话,却对最初那实在不算光彩的动机只字不提。 虞信愣住,他和那个假和尚相看两生厌,实在没想到那个假和尚竟然会遣北芪来保护自己,数次救了自己的命。 虞信心情复杂,或许,真的像宝宝说的,那个假和尚只是小孩子脾气,本性不坏的? 虞信心虚、愧疚下根本没发现北芪话中的漏洞:宝幢知道他有危险后,的确是令北芪保护他的,那之前呢? 之前他好端端地出公差,宝幢为什么会闲得无聊得把自己身边武功最好的北芪放到他身边?还要叫他暗中跟着? 虞信怀着误解宝幢的心虚和愧疚,一路都在调整自己的心态。 稳住、稳住,只是个涉世未深的二世祖罢了,只是个仰慕他家宝宝的皇二代罢了,他虞信恩怨分明,就算还是不会把宝宝许配给他,但对恩人的态度要摆正,至少不能像之前那样表面无视他,背地里鄙视他了…… 黄州府中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因为形似一尊巨大的卧佛,被老百姓们称为卧佛山。 卧佛山不算高,却连绵起伏,绵延数百公里,是黄州府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这几天,一向热闹的黄州府更热闹了,男女老少都在讨论一件事——卧佛山的卧佛显灵了! 虞信风一行尘仆仆赶到黄州府,在吃个饭的功夫就听到了不下于十个人以各色各样的语气说起卧佛山卧佛显灵的事。 虞仲跟着虞信,锦衣卫的手段学了不少,去买个干粮的功夫就将事情始末都打听了来。 “昨天晚上,卧佛山半山腰突然佛光大现,白色的光芒照得方圆百里都亮如白昼,因为当时刚天黑不久,大多数人都没睡觉,人喊人的,几乎全黄州府的人都看见了佛光。 有那胆子大的,信佛虔诚的,迎着佛光就往卧佛山跑。 只等到他们到佛光发出来的地方,佛光已经熄灭了,他们只看到了满山的尸体和鲜血。 那些尸体大多数穿着官兵的衣裳,有好几百个,个个脸色漆黑,恍若被火烤过,尸体周围都是乌黑的血,还有脏兮兮的内脏秽物。 后来,有个猎人站出来说,当时,他就在不远处,听到那群人死前一直在喊菩萨显灵、菩萨饶命,现在大家都在说是那些官兵平日鱼肉百姓,坏事做绝,还敢上卧佛山,才会叫卧佛显灵,杀光了他们”。 虞信轻嗤,“真的是菩萨显灵,难道不该是渡化他们?几百具尸体,我倒是从来没见过戾气这么重的菩萨”。 虞仲急切开口,“大人,佛光显现,全黄州府的人都看见了,应该不会是讹传”。 “佛光?” 虞信嗤笑,他从来不信那些个鬼怪神奇的事,几百具尸体,定然又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借着神啊鬼的名义杀人! 若是平时,他可能还会管一管,查一查,但现在他急着接回薛宝宝,自然不会多事耽误时间。 “听说当时去看热闹的人,包括那个猎户回来后都生病了,那个猎户病得最重。 所有人都在传说是他们亵渎了菩萨,黄州府的百姓和官府都怕得罪卧佛,不敢为那些尸体收尸,惹怒菩萨。 大人,我们要往楚庭的方向去,这卧佛山是必经之地。 薛妹妹曾说过,这种数量众多的尸体不妥善掩埋的情况最容易滋生病菌,甚至引发时瘟。 不如我们找些人将尸体都埋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虞仲嘴上说着什么“功德一件”,一双大大的狗狗眼中闪着的却全是八卦的光芒。 菩萨显灵啊,这样的热闹,好想近距离围观啊! 正是这种光芒,让虞信当初选了他去锦衣卫,锦衣卫中缺的就是拥有这种八卦热情的人才! 136 寻找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妹妹的童养夫提这样一个小要求,虞信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你去安排,安排好后立刻追上来”。 如果宝宝在,肯定也会提出类似的要求。 顺手做件宝宝喜欢的好事也无妨,反正他们家不缺那个人工费。 不想北芪也站了起来,开口道,“虞大人,我也去瞧一瞧”。 虞信只当他是少年心性,好奇,自然不会阻拦。 虞仲见虞信应了激动一抱拳,扯着北芪掉头就往楼下跑。 他在楼下找到了客栈的掌柜,随手扔给他一个钱袋,交代他招几十个壮劳力去卧佛山掩埋尸体。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至于他自己,唔,热闹,自然是越早看到越好! 虞仲胆子大,又自恃没做过坏事,不怕鬼敲门,更何况还有个武功杠杠的北芪在,虽然天已经快黑了,却也不带怕的,直奔卧佛山而去! 赶得快的话,他明天早上就能回来,正好和大人一起启程。 他虽然爱看个热闹,但也知道轻重的,绝不会耽误公事,更不会耽误去接薛妹妹! …… …… 第二天天没亮,虞仲就回来了,与去时的满心激动、双眼放光不同,他面色惨白,大大的狗狗眼中全是恐惧恐慌。 下马时,他几乎是滚下来的,瘸着腿在守夜小二惊讶的目光中爬上了楼,砰砰砸着虞信的门。 “大哥哥!大哥哥!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 他一向分得很清楚,只有在薛府中才会随着薛宝宝几人叫虞信大哥哥,其他时候,他都叫虞信大人,又或是指挥使。 可现在,他只知道他遇到了自己根本解决不了的事,他只能求助他的兄长,他的大哥哥! 虞信几乎是一弹而起,随手抓了件衣裳披上,就去开了门。 门一开,瘫软在门上的虞仲就倒进了他怀里,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狗狗眼通红,一双手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死死抓住虞信的衣裳。 虞信雪白的中衣上立刻就多了几根乌黑的指印,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虞信心头猛跳,几乎破音,“发生什么事了?” 虞仲虽活泼,却绝不是轻易就能吓到的,是什么是能叫他这个样子? 他自己没有受伤,那,那是—— 虞信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一把将瘫软在他身上的虞仲拖了进来,关上门,压低声音喝道,“别慌!说清楚!” 虞仲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声,忍了一路的眼泪啪啪往下掉,“大哥哥,大哥哥,是薛妹妹,是薛妹妹他们! 我看到了二哥,还有阿魏,还有南星,都死了,都死了!” 虞信只觉脑子哄地一声响,空白了一瞬才反应了过来,一双眼早已赤红,死死搡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谁死了?宝宝呢?” 虞仲被他搡得呼吸困难,却根本顾不上去推他,勉力控制住哽咽,尽量让自己说得更清楚,“二哥,还有阿魏和南星,都死了。 还有西柳,经常跟着七王爷到家里来,我见过,也死了! 我找了,可是天好黑,尸体好多,我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妹妹,也没找到七王爷,大哥哥,你,你快去,快去!” 虞信愣了愣,无力松开虞仲的衣领,颓然跪倒在地,喃喃笑道,“哈,没事,没事,没找到宝宝,那宝宝就没事,她没事!” 虞信笑着,双眼通红,撑着客栈冰凉的地板站了起来,冷声喝道,“别哭了,起来,我们去找宝宝!” 虞仲使劲抹了一把眼泪,踉跄爬了起来,对,不能哭,他们要找到薛妹妹!找到薛妹妹! …… …~ 一路快马飞奔,虞信一直在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冷静,可在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尸体、血污时,虞信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宝宝,他的宝宝! “大哥哥,二哥和阿魏在那边!” 虞信勉强压住心口翻滚的血气,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里,北芪正盘膝坐着,怀里抱着个人,不,应该是尸体。 虞信知道,那是南星,南星也死了,那个宝宝最喜欢、最信任的单纯少年也死了。 虞信重重吐了一口气,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检查了起来。 没有宝宝! 真的没有宝宝! 虞信几乎要喜极而泣,那是不是说明宝宝没有死? 可,阿魏在这,南星也这,宝宝去了哪? “主子和薛姑娘身边的人都是被刀剑所伤,其他人都是中了金乌之毒而死”。 北芪嘶哑的声音在虞信耳边响起,“我听南星说过一次,主子有种毒药,吸入后,方圆一里之内的所有活物都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后吐血而死。 死后面色漆黑,状若被太阳烤焦而亡,所以取名金乌”。 所以,昨天在听说卧佛山上的尸体都状若烤焦,他才会跟着虞仲一起来看,然后,他看到了南星—— 虞信的一颗心在心口砰砰地轰鸣,咽了口口水才说出话来,“王爷,王爷,还能下毒,所以,王爷肯定没事——” 找不到尸体的宝幢没事,那是不是说明宝宝也没事? 生平第一次,他迫切地渴望着宝幢能够平安无事。 北芪没有接话,虞信说得固然有可能,但也有可能,主子刚下过毒就遭了毒手。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但在危机时刻,却又过于漫长。 “找主子的事还要劳烦虞大人,我先带南星去找大夫”。 虞信几乎不敢去看北芪,涩然开口,“南星已经——你——” 北芪打断他,“南星没死,那柄刺入他心口的匕首力道不够,没能刺穿他的心脏。 正好主子下了金乌的毒,护住了他的心脉,我刚刚又给他输了些内力,现在他的心口处已经回温了,他不会死”。 虞信愕然,“毒,毒药能护住人的心脉?” 北芪抱着南星站了起来,“我和南星从小为主子试药,对别人是毒药,于我们却大有助益”。 他说完朝虞信微一点头,抱着南星快步而去。 虞信深吸一口气,太好,南星没死! 南星没死,宝宝也不会死! …… …… 虞信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一一排查。 很快,他就发现薛宝宝从京城带出来的护院和镖师都不在尸体里,还有羊锦平也不在。 很快,白光出现时就在附近的猎户被带了过来,佛光出现后上了卧佛山的人也都一一被带了过来。 可惜,他们都没有看见什么有用的线索。 知道最多的猎户也只远远听到了“菩萨显灵、菩萨饶命”之类的喊话,其他根本一问三不知。 于是,虞信又开始仔细清查所有上山、下山的痕迹。 三天后,他找到了躲在卧佛山深处一个猎户家养病的羊锦平。 羊锦平面色青白、嘴唇青紫,一看就是中了毒。 以虞信一个外行来看,就很像金乌毒轻度中毒的样子。 听北芪说,金乌是剧毒,吸足一炷香的时间,必死无疑,那羊锦平这是什么情况? 他中了毒,又为什么不去交通便利、方便找大夫、买药的黄州,反倒躲在这深山中,以重金拜托猎户将大夫请进山来帮他看病? 面对虞信的询问,羊锦平哆嗦着解释道,“天黑,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托猎户请了大夫来。 大夫说我中的毒药性厉害,不宜轻动,就只能暂时在这里养着”。 羊锦平的解释十分合理,虞信上下打量着他,“羊公子,你一直在发抖,是毒发了?” 还是心虚害怕? 羊锦平连声音都在抖,隐隐夹着哭音,“发抖还是好的,有时候疼起来,疼起来——” 虞信不懂医术,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现在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再次追问,“羊公子,你将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 羊锦平深吸一口气,“虞指挥使,王爷不见了,我也很担心,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当时,一直跟着我的贴身随从突然出手打晕了我。 等我醒来时,就看到所有的人都倒了下来,一边吐血一边喊着菩萨显灵。 我只听到那个随从喊菩萨显灵,有佛光接走了王爷和薛姑娘,我当时,我当时——” 羊锦平说着忍不住哽咽了一声,伸手捂住脸,“虞大人,我很怕,又没看到王爷和薛姑娘,就跑了。 我也不想的,但我太害怕了,我害怕——” 羊锦平的话没有漏洞,他这般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遇到那样的情况,会害怕、会逃跑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你看到佛光了?” 羊锦平崩溃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醒过来的时候,王爷和薛姑娘已经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吐血,都在吐血……” 虞信问不出更多的东西,羊锦平的话里没有漏洞。 偏偏羊锦平受了很大的惊吓,还中了毒,他根本没办法从他的面部表情或细微的动作中判断出他是否在撒谎。 虞信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捂着脸痛哭的羊锦平。 羊锦平是羊太后嫡亲的侄子,宝幢嫡亲的表哥,按理说,他不会害宝幢,他也不能轻易对他用上锦衣卫的手段。 许久,羊锦平的哽咽声渐至于无,颤抖也渐渐止住了。 虞信偷偷吐了口浊气,冷不丁开口,“南星没死!” 羊锦平浑身一抖,虞信死死盯着他,不紧不慢开口,“你中的毒叫金乌,是王爷下的,只要吸入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必死无疑。 当时,刺入南星心口的匕首力道不够,没能刺穿他的心脏。 他从小为王爷试毒,体质特殊,当时正好王爷下了金乌的毒,护住了他的心脉。 我们又及时找到了他,南星的双胞胎哥哥北芪用内力救活了他”。 羊锦平依旧保持着捂着脸的姿势没变,哆嗦了半晌,哑声道,“那就好,能少死一个也是好的”。 虞信冷笑,刚刚他还确定不了羊锦平到底有没有说谎,但现在,他能百分百确定羊锦平很害怕南星还活着! 确定了这一点,他自然不会再客气,冷声吩咐,“来人,把我们镇抚司的拿手绝活都给羊公子招呼上!” 羊锦平是富贵公子,是个长途奔波都要叫苦的富贵公子,没等镇抚司的拿手绝活上齐,就嘶声叫喊着全部招了。 虞信恨得心都在滴血,挥开手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你主子是谁?” 羊锦平惨然喊道,“我不会说,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虞信连声冷笑,“不说?你不说,我就猜不到?” 他说着一把推开羊锦平,吩咐虞仲亲自带人守着,自己转身就走。 羊锦平也说了,宝幢和宝宝没死,只是不见了,他一定要找到他们! …… …… 这一找就找了半个月,虞信刚开始只循着线索、循着人群上山、下山的痕迹寻找,后来直接就靠人海战术全面地找。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要说两个大活人,连他们一个脚印,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期间,南星醒了,然而,南星知道的比羊锦平还少。 虞信一边无望地寻找,一边心存侥幸地想,也许真的是什么菩萨显灵接走了宝幢和宝宝。 那么多人亲眼所见的佛光,总不可能是以讹传讹。 又或许,宝宝有解牛刀空间! 虞信因为去年就去了楚庭办差,不知道薛宝宝的解牛刀空间因为宝幢又升级的事,但他知道解牛刀空间因为林黛玉的真心而升级的事。 也许,也许宝宝的空间又升级了,能放进去活物了呢? 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宝宝顾不上再保守秘密,只能带着宝幢进了空间。 他期盼着,内心深处却明白这样的概率小之又小。 如果宝宝真的能带宝幢进解牛刀空间,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进去,非要等到宝幢受伤,他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最后一刻才进去? 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虞信守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了卧佛山,回到了羊锦平说宝幢和薛宝宝消失的地方。 林黛玉长途跋涉而来,看到的就是胡子拉碴、憔悴得近乎狼狈的虞信抱着绣春刀蹲在山坡上,默默发呆的模样。 林黛玉只觉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立在原地呆呆站了半晌,方轻轻叫了声大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虞信却听到了,猛地抬起头来,在看到林黛玉的一瞬间通红的双眼猛地亮了起来,“黛玉!” 他喊着就要站起来,却反倒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137 解牛刀空间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林黛玉忙上前去扶他,虞信就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嘶声喊道,“黛玉!黛玉!你快感受感受宝宝是不是在这里?她是不是就在这里?” 绛珠仙草的真心能让解牛刀空间升级,那是不是说如果宝宝真的在解牛刀里,林黛玉也会感应到? 虞信因为过于激动,抓着林黛玉的手很大力,抓得林黛玉生疼。 林黛玉却没有喊疼,勉强忍着疼痛问道,“感受?怎么感受?” 虞信茫然看向林黛玉,怎么感受? 是啊,怎么感受?到底怎么感受啊?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你用力,用力地想,用力地感受——” 虞信撑着林黛玉的胳膊站了起来,扯着她到处乱转,语无伦次地喊着,“你是仙草,是绛珠仙草,是潇湘妃子,你肯定知道的,你肯定知道的! 你再看看这把刀,看看解牛刀,你看看能不能看出来什么!” 他说着一直攥在手里的解牛刀往林黛玉手里塞。 解牛刀是在在阿魏身边找到的,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宝宝绝不会丢下解牛刀,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也只有这解牛刀了! 林黛玉勉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知道虞信是因为太过关心、太过痛苦在胡言乱语,但却还是按着他说的,努力地感受、努力地想。 姐姐,宝姐姐,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你再不回来,大哥哥要疯了,我,我也不想活了…… 不知过了多久,拉着林黛玉将整座山峰都走遍了的虞信颓然蹲了下去,捂住脸喃喃念叨,“找不到找不到还是找不到还是找不到……” 林黛玉死死攥着被虞信塞到她手里的解牛刀,枯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恨自己没用,却又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默默站在原地哭了一会,轻轻蹲下身子,单膝跪到虞信面前,笨拙地去抚他的后背,“大哥哥,别伤心了,姐姐肯定没事的,我们能找到她的”。 林黛玉轻柔的话语反倒打开了虞信心底恐惧的开关,如果,如果连林黛玉都找不到宝宝,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找到? 极致的悲痛、恐惧激荡着,虞信反手将林黛玉搂进怀里,滚烫的泪顺着通红的眼窝涌了出来…… …… …… “呼——呼——” 薛宝宝重重将三角梯放到高大的橙子树下,扶着腰直喘粗气。 明明在解牛刀空间外的时候,她想要什么,动动念头就行了,到了这解牛刀空间内,却反倒什么都要用物理手法去拿? 这是什么反科学的设定? 薛宝宝喘了半天才缓过来了,小心地爬上梯子,然后崩溃地发现,就算有梯子,她也还是摘不到橙子! 薛宝宝,“……” 就很想骂人! 宝幢一直念叨着想吃橙子,可橙子树太高,她根本摘不到。 好不容易翻了这么多天,才翻出了这个不知什么时候被虞信塞在一堆杂物里收进来的梯子,竟然还是摘不到! 薛宝宝只好又吭哧吭哧下了梯子,她要再去找根竹竿!她还就不信吃不上橙子了! 薛宝宝正雄心壮志地要征服橙子树,宝幢的喊声远远传来。 她只好暂时放弃了去找竹竿的想法,快步往河边的屋子跑去。 虞信刚得知她有空间时,比她这个正主还要兴奋,不管什么东西都想往里塞,包括她曾经觉得根本用不上的梯子,包括河边的这栋房子。 用虞信的话来说,就是有备无患,说不得哪天她的空间就能进人了,先搞栋度假小别墅放着。 后来,因为没办法进来动工,打不了地基,虞信只得放弃了度假小别墅的想法,弄了个简单的木制三间房,倒是方便了她和宝幢。 空间里没有黑夜,薛宝宝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宝幢背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按理说至少也得有十天半个月了。 当时,羊锦平的随从瞄准的是她的心脏,宝幢比她高,为她挡箭时避开了致命的地方。 空间里灵草灵药到处都是,治伤并不困难,反倒是他身上的毒,很麻烦。 薛宝宝想到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后来宝幢和她说起,她才知道宝幢额间系的清心石竟然是避毒的宝贝。 可惜,这宝贝却被他解了下来,系到了她额间,导致他虽被她一起带进了解牛刀空间,却身中金乌之毒,偏偏他竟然自己都不会解毒! 薛宝宝质问他配毒药时为什么不顺便配个解药,宝幢十分无辜地反问,“金乌是剧毒,如果我下金乌的毒,肯定是要对方死的,给死人配解药有什么用?” 薛宝宝想想就心梗,这是什么逻辑? 没想到自己会蠢到把清心石送给别人吧?毒到自己身上来了吧? 宝幢正在屋里配药,他后背的伤稍微好转,能勉强下床后,他就一直被薛宝宝逼着配药,用薛宝宝的话说,就是要他在毒死自己之前把解药配出来。 “解药配出来了?” 这些天,薛宝宝每每见到宝幢,第一句话必定是一模一样的六字真言。 宝幢舔了舔唇,“是甜的,大概差不多了”。 薛宝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去拍他的后背,“药也是能乱吃的!还没搞清楚就敢吃,快吐出来!” 宝幢笑,“没事,最多也就是还维持着这般乌嘴鸡的模样罢了,不可能再差的”。 和羊锦平相似的,他也是面色青白、嘴唇青紫。 羊锦平是因为一直用手帕捂着口鼻,又晕过去一段时间,吸入的金乌毒没有达到致死的量。 他则是因为从小佩戴清心石,又一直站在薛宝宝身边,对金乌毒有一定的抗药性,且也没有吸入到一炷香的时间,所以才没有当场中毒而亡。 薛宝宝见他这么说,知道他定然是有一定的把握的,略略放了心,却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宝幢依旧对她笑,“妹妹刚才做什么去了?” “你不是说要吃橙子吗?我找到梯子了,正要摘”。 宝幢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摘!” 唔,反正他的配药任务也完成了,妹妹应该不会再阻拦了吧? 果然,薛宝宝只犹豫了一会,就点了头。 两人一起翻箱倒柜地找竹竿,结果只找到了一支红缨枪,倒也凑合能用。 于是两人就扛着红缨枪去摘橙子,宝幢坚持要自己爬梯子摘橙子,薛宝宝见他精神还不错,就在下面帮他扶着梯子。 宝幢举着红缨枪挥舞了几下,一个橙子都没打到,生怕薛宝宝嘲笑他,索性对着树枝乱打一气,反倒打掉了好几个橙子下来。 薛宝宝生怕他累着了,忙喊着够了。 那支红缨枪很重,是虞信按着自己的手劲订制的,宝幢挥舞起来十分艰难,只这几下就有点喘。 他生怕喘得太明显,叫薛宝宝听到了,免不得要鄙视他,就听话地将红缨枪扔到地上,下了梯子。 薛宝宝捡了一个橙子,递给宝幢,宝幢接过,朝薛宝宝粲然一笑,这才开始剥。 薛宝宝也不自觉跟着笑了,弯腰去捡剩下的。 就在这时,她心头忽地一跳,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涌入心头,脱口喊道,“林妹妹在外面!” 宝幢顿住动作,“林妹妹?” 薛宝宝直起身,揉了揉心口,也有些懵,“不知道,刚刚突然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林妹妹在外面。 可是,就算哥哥会来找我们,林妹妹又怎么会来?” 薛宝宝知道他们突然失踪的事肯定很快就传入京城,虞信也肯定会立即来找他们。 但他们在解牛刀空间里,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又不知道到底过去多久了,根本不敢轻易出去。 生怕一出去,看到的就还是羊锦平带着一帮子人等着瓮中捉鳖。 而且,宝幢的伤也是刚刚才好,他们就更不会出去了。 宝幢没有说话,又继续低头剥橙子。 薛宝宝想了想,开口,“王爷,我想出去看看”。 解牛刀空间很神奇,她刚刚的感觉也很玄妙,薛宝宝觉得那种感觉应该不会错。 宝幢低头捏了捏剥了一半的橙子,缓缓抬起头,认真看向薛宝宝,“为什么要出去?” 薛宝宝一愣,“啊?” 这是什么话,难道他们还能一辈子待在空间里不成? 她念头刚起,就听宝幢开口问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不好吗?” 有一瞬间,薛宝宝几乎以为宝幢是在跟她开玩笑,但不是,宝幢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在说笑。 薛宝宝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迟疑了一会,才试探问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我们突然消失了,不管是我们家的人,还是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肯定都很着急,我们不出去怎么行?” 宝幢没有接话,抿起唇,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意也随着他的动作消失。 薛宝宝愕然,这是生气了?她说什么了? 薛宝宝心头直打鼓,迟疑了一会,到底还是开口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如果王爷暂时还不想出去,就我先出去,林妹妹在外面,我哥哥肯定也在。 这时候出去肯定安全,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虞信! 果然还是虞信! 宝幢想说什么,却又怕自己气急下口不择言,惹恼了薛宝宝,于是反倒又将双唇抿紧了些。 薛宝宝见他光生气不说话,生怕林黛玉和虞信走了,又加了一句,“那,王爷,我先出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宝幢顿时急了,忙伸手拉住薛宝宝的袖子。 薛宝宝无奈了,“王爷,就算王爷舍不得这里,我们总也要先出去,让我们家和太后娘娘他们知道我们平安才行啊”。 宝幢抿了抿唇,“你说话不算话!” 薛宝宝,“……我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 宝幢又抿了抿唇,琥珀色的眼珠微微泛红,“你答应过的,以后,以后要把我当成比虞信更亲的兄长的!只要出去了,你肯定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薛宝宝,“……” 我当时答应的好像是下辈子—— 薛宝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老是跟虞信比什么?” 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惦记着虞信,死里逃生后还是惦记着虞信,你到底跟人家什么仇什么恨? 宝幢赌气地甩开薛宝宝的袖子,“我为什么不能跟他比?我也是你义兄了,你都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哥哥!” 还天天在我面前那么亲昵地叫虞信哥哥、哥哥、哥哥的! 他正恶狠狠地想着,忽觉唇上一软,他猛地睁大眼睛,入目的是一双含笑的秋水杏眸,近在咫尺。 他不敢置信地再次瞪大眼睛,双眼皮的桃花眼硬生生被他瞪成了内双。 柔软的触觉一触即离,紧接着就是少女柔软戏谑的调笑声,“虞信是哥哥啊,你跟他比什么?” …… …… 天色渐暗,虞信死死搂着林黛玉,下巴搭在她柔弱的肩头,仿佛濒死之人抱住了最后一丝温暖,眷恋不放。 林黛玉短短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和男子这般亲密过,无措又害怕,更多的却是心疼。 那席卷了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的心疼让她再不习惯、再害怕也没有推开虞信,反倒想要伸手安抚他。 然而,她浑身虚软得厉害,根本抬不起手来,只能僵着身体任由他死死搂着自己,眼泪控制不住地扑簌簌往下掉。 薛宝宝攥着宝幢的手腕走出解牛刀空间时,看到的就是林黛玉被个男人抱在怀里,双眼紧闭、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清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薛宝宝顿时热血直冲头顶,破口大骂,“草,你给我放开!” 林黛玉猛地睁开眼睛,在看清薛宝宝的一瞬间,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眼泪涌得更急。 几乎同时,虞信也遽然回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哆嗦着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叫出宝宝来。 薛宝宝比他有执行力的多,扯着宝幢就冲上前,猛地一巴掌甩到虞信兀自还紧紧搂着林黛玉的胳膊上,破口大骂,“薛至简,你要点脸!林妹妹还没满十八岁啊!” 虞信,“……” 虞信脸上的惊喜兀自还没落下,就被凸起的青筋破坏了美感。 薛宝宝又是狠狠一巴掌甩过去,“你还不放开!快放开!” 虞信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轻轻放开林黛玉,搀着她站了起来,这才危险盯向薛宝宝,“薛二胖,你是在骂我?” 薛宝宝顿时就怂了,下意识往宝幢身后躲了躲。 虞信的目光从她脸上转到了宝幢身上,又转到了她紧紧攥着宝幢手腕的手,面色更加不善,“薛二胖,你长本事了啊!” 138 未婚妻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勉强撑着一口气,从宝幢身后探出头回骂,“比不上你!再让我看见你往不该伸的地方伸爪子,我直接给你剁了,做成麻辣凤爪!” 虞信被她气得笑了,伸手揽住林黛玉肩膀,“我就伸了,你来剁啊!我抱我未婚妻,难道还要你允许不成?” 未婚妻? 薛宝宝瞪大眼睛,看看憔悴邋遢、腰挎绣春刀的虞信,又看看梨花带雨、分外小仙女的林黛玉,悲愤得眼泪都飚出来了,“薛至简,你不要脸!你老牛吃嫩草,还吃窝边草!” 薛宝宝说着猛地一把将林黛玉拉到自己身边,继续骂虞信,“肯定是你滥用职权,威逼林姑父和林妹妹了!薛至简,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休想染指我林妹妹!” 虞信被她气得连连冷笑,“薛二胖,原来在你心中,我薛至简就沦落到娶个媳妇都要威逼利诱?” 薛宝宝寸步不然,亦是连连冷笑,“娶个媳妇?那也要看娶的是谁! 要是我林妹妹,薛至简你个只会附庸风雅的黑心商再过一百年也配不上林妹妹!” 只会附庸风雅的黑心商? 再过一百年也配不上林妹妹? 虞信气得伸手就去抓薛宝宝,“薛二胖,你是真长本事了!今天我不狠狠捶你一顿,你都不记得谁是你哥了!” 虞信说着,手已经落到了薛宝宝的衣领上,正要把她提起来,一道温雅的声音含笑响起,“虞指挥使,你再不放手,我就要下毒了”。 虞信,“……” 虞信缓缓收回手,朝宝幢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光顾着和宝宝打嘴仗,差点忘了这个牛皮糖了。 林黛玉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未婚妻?什么未婚妻?大哥哥的未婚妻不是宝姐姐吗?” 虞信,“……” 糟了,忘了自己当年的骚操作了! 薛宝宝也震惊了,“什么未婚妻?我什么时候订婚了?” 当时,虞信和薛宝宝的“亲事”经手的只有薛太太、王熙凤和贾琏,因为虞信“三年后方能议亲,否则必有血光之灾”,所以三人将事情捂得死死的,谁也没说。 但是,再谁都不说,王熙凤也不会瞒林黛玉。 最初,虞信和薛宝宝的“亲事”就是林黛玉提出来,请她帮忙的! 此时听薛宝宝问起,林黛玉就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薛宝宝皮笑肉不笑,“哦?想不到虞指挥使竟然还有专吃窝边草的习惯?现在,虞指挥使是不是还打着叫我姐妹效仿娥皇女英的如意算盘?” 虞信拿出当年商场征战不要脸的风范,笑得无辜又无知,“宝宝,你也听到黛玉说了,我当时明确拒绝了的。 为了顾忌你女儿家的颜面金贵,都不惜咒自己三年不得议亲,否则必有血光之灾了,你不说感谢我解救了你无人上门提亲的尴尬,倒还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薛宝宝恨得牙痒痒,“怪不得了!我就说给甄姐姐提亲的一抓一大把,怎么轮到我及个笄,愣是没一个人上门!” 虞信摸了摸腰间的绣春刀,威胁一笑,“宝宝,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你长得丑、吃得多,没人上门提亲不是正常的吗?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只要有大哥哥的绣春刀在,也总会有几个青年才俊上门提亲的”。 薛宝宝冷哼,“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虞信毫不居功,“那却也不必,这本就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应该做的”。 林黛玉实在忍不住了,打断兄妹两人之间的言语机锋,“大哥哥,你不要想着蒙混过关! 你当时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不然你为什么在琏二哥哥提起亲事后,突然给琏二哥哥谋了缺?你明明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 虞信叫屈,“那个缺,早在凤妹妹生辰时,我就已经给琏二找好了,是他突然发疯,才暂时搁置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和凤妹妹和好了,我就顺手给他了,这有什么不对的?” 林黛玉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冷着一张俏脸淡淡扫了一眼虞信,“大哥哥,这是拿我和宝姐姐当傻子糊弄?” 虞信脱口道,“小祖宗,薛二胖,我的确是经常当傻子糊弄的,但是你,我可不敢啊!” 林黛玉一愣,呸道,“你乱喊些什么!” 虞信嬉皮笑脸,“怎么就是乱喊了,妹妹你要是一直这般不依不饶的,我也只能把把妹妹当祖宗供着了”。 林黛玉被他燥得俏脸通红,哪里还敢说话? 薛宝宝鄙视地瞪了虞信一眼,“薛至简,你别打马虎眼,林妹妹怎么也成了你未婚妻了?” 话说,她到底是在空间里待了多长时间,怎么一出来,连林妹妹都被薛至简这个黑心商给霍霍了? 虞信疯狂给薛宝宝使眼色,口中骂道,“这种事,岂是你个姑娘家能过问的? 你给我过来,好好说一说,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了! 还有,你那鸡爪子是长人家御弟哥哥手腕子上了吗?还不放开!” 薛宝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现在还抓着宝幢的手腕,烫了手般忙松开了。 宝幢垂眼看了看,捏了捏手中兀自抓着的、剥了一半的橙子,又移开目光。 薛宝宝这才想起正事,激动伸出手,“哥哥,你来,我带你见识见识新世界!” 然后,一只修长冷白如上好瓷器的手放进了她手中。 “你牵着我,我牵着虞指挥使”。 薛宝宝,“……” 虞信冷笑,正要开口,薛宝宝已抓住了林黛玉的手,大声打断他,“薛大黑,你来不来,不来,我走了!” 虞信,“……” 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虞信狠狠瞪了薛宝宝一眼,牵起了林黛玉另一只手。 林黛玉忙要挣开,他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低低说了声别动。 林黛玉面色通红,却是不敢再动了。 薛宝宝鄙视地扫了他一眼,意念微动,虞信只觉眼前一花,眼前林木丛生的山坡就变成了一株株高大的橙子树,脚边瓜果繁密,空气中满是甜香。 虞信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向薛宝宝,“这,这是解牛刀空间?” 薛宝宝得意点头,“那天,王爷为我挡住了袖箭后,解牛刀空间就提示我升级了,然后我就被带进来了,因为王爷当时抱着我,所以也跟着进来了”。 其实,当时解牛刀空间提示的是检测到转世佛子的佛心,然后就是升级+1、+1、+1的提示音。 只这个却是不方便当着宝幢的面说的。 薛宝宝想着转眸看向宝幢,转世佛子的佛心,是说转世佛子为了她宁愿牺牲自己,舍身饲鹰,所以佛心显现吗? 既然,他将佛心给了自己,给了解牛刀空间,那是不是就说明要终身侍奉佛祖的佛子不再高不可攀?也是她所能触碰的? 虞信哼了一声,目光落到两人交握的手,又嫌弃地挪开,问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宝宝一边领着他们在解牛刀空间里四处参观,一边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问他们进入空间后外面的情况。 虞信也详细说了一遍,好奇问道,“当时你们进解牛刀空间时光芒照亮了整座卧佛山,整个黄州府的人都看到了,不会我们这次进来也是一样吧?” 那以后宝宝进空间岂不是太不方便了? 薛宝宝想了想,道,“那白光应该不是进入空间带来的,是解牛刀空间升级所致”。 当时解牛刀空间疯狂地报数升级,应该是那个的动静。 “不过也不一定,待会我们再出去问问就知道了”。 虞信点头,他刚进来,什么都新鲜,跟着薛宝宝将空间来回转了几圈都不嫌累。 薛宝宝累得不行,叫他自己带着林黛玉去逛。 林黛玉也有点累了,开口道,“大哥哥,你自己去吧,我和宝姐姐说说话”。 跟薛二胖说话? 那薛二胖还不使劲说他的坏话? 虞信皮笑肉不笑地瞧了一眼薛宝宝,“我陪你摘橙子吃去,歇一歇”。 虞信带着林黛玉摘橙子去了,薛宝宝原地坐下,扯着宝幢的手腕放到自己膝头,伸出右手去探他脉搏,欣喜道,“好像是有点效果了!” 宝幢勉强忍着蜷缩手指的冲动,点头,“药应该是对的”。 薛宝宝粲然点头,松开他的手,从荷包中拈了颗乌梅放进口中,又朝宝幢扬了扬荷包。 宝幢摇头,薛宝宝也就将荷包放了回去,叹道,“我实在想不通,有谁能收买羊锦平杀你?” 羊锦平的姑母是羊太后,姐姐是羊皇后,这世上能收买到他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字,还全部是他的亲人。 宝幢没有接话,薛宝宝抬眼看去,就见他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唔,准确地说,是盯着自己的唇。 薛宝宝下意识舔了舔唇,“沾到东西了?” 然后,她就看见宝幢浑身一抖,慌张低下头去。 薛宝宝有些奇怪,“王爷,你怎么了?” 宝幢没有抬头,身子却下意识后仰,更慌了,“没,没什么”。 薛宝宝怀疑地上下打量他,“真的没事?” 宝幢生怕自己更加失态,忙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我,我去问问虞指挥使”。 薛宝宝虽还有点怀疑,却也没多想,“嗯,哥哥应该知道一点,你去吧,我再坐一会”。 虞信正在摘橙子,和宝幢苦哈哈地扛着红缨枪才勉强打下来几个不同,他很轻松地上了树,然后更轻松地摘下橙子,扔到林黛玉手中的篮子里。 不一会,林黛玉手中的竹篮就装满了,虞信身姿轻盈地往下跳,还跳舞般在空中转了个圈,姿势花俏到宝幢生平第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 更关键的是,明明就在刚才虞信还胡子拉碴、衣裳脏污的,不过一会没见,他竟然就换了衣裳,刮了脸,又恢复了平日那副美人皮囊的模样! 这才多长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洗浴换衣的地方的? 宝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莫名就又很想骂人! 虞信下了树,从林黛玉手中接过篮子,拿了颗橙子,剥掉皮,又一分为二,十分自然地将其中一半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迟疑不接,虞信勾唇一笑,“怎么?这个时候倒是记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了?” 林黛玉恼怒瞪了他一眼,虞信忙伸手作揖,求饶笑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们原不该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 林黛玉俏脸通红,呸道,“你又在混说什么!就算你和宝姐姐的婚约是误会,与我又,又——” 她说到这里更是颊飞红晕,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虞信看得双手直痒痒,恨不得上手狠狠揉上一番才称心意。 只他也知道林黛玉却是和自己那个皮厚心大的妹妹不同,勉强忍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再次俯身作揖,认真看向林黛玉,“黛玉,我见过皇上后,太后娘娘就召见我,令我第二天就来迎接七王爷回京。 时间太过匆忙,所以,我只好连夜去了李太傅府上,请李太傅亲自出面保媒,到林府求亲。 李太傅十分欣喜,应允定为我办妥此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匆匆上路,后续情况如何,我并不知晓。 但有李太傅亲自保媒,我们也算得上门当户对,林姑父应当不至于拒绝。 只刚刚,我因为太过担忧宝宝,一时失态,亲近——” 虞信说到这,恰到好处地用内力逼红了一张俊俏的脸蛋,扫了林黛玉一眼,确保她看到了,才低下头去。 “亲近了妹妹,后来更是为宝宝言辞所逼,直接说妹妹,说妹妹是我的,我的未婚妻,却是大大唐突了妹妹,我在这里给妹妹赔礼了!” 虞信说着长揖过膝,端地是态度诚恳到了极致。 林黛玉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下意识要去扶他,又缩回了手,只无措道,“大哥哥,大哥哥,你不要这样,我,我没怪你的,大哥哥,你,你快起来”。 虞信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不变,义正言辞道,“妹妹不怪我,却不代表我的所作所为是对的,这个礼原是我该赔的,还请妹妹勿要怪罪”。 林黛玉连连摆手,“不怪罪,不怪罪,大哥哥,你快起来!快起来!” 虞信又深深一揖手,这才直起身子,朝林黛玉粲然一笑,“那就多谢妹妹大度了”。 宝幢,“……” 感觉好像学到了什么。 139 诚心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虞信就又将手中一半橙子递向林黛玉,林黛玉迟疑不接。 虞信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盈盈地望着她,朝她伸着手。 林黛玉终是抵不过,伸手接了。 宝幢,“……” 感觉好像又学到了什么。 虞信没事人般一边往嘴里塞橙子,一边提着篮子往前走,十分自然地问林黛玉,“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再去摘”。 仿佛刚刚那一堆又是求亲、又是未婚妻、又是一时失态的话,都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宝幢越看他那闲适又坦然的模样越觉得眼熟,半天才终于想起来,对了,虞信这副欠揍又欠骂的模样似极了薛妹妹贴上他的唇,又迅速撤离,然后更是浑然忘了这回事的坦然又自然的模样! 而此时,林黛玉显然和几个时辰前的他一模一样,有些困惑、又有些无措,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审视,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求婚不求婚、未婚妻不未婚妻的,其实并不影响她和大哥哥之间的相处? 林黛玉纠结了半天,却实在是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要做什么样的反应,只能归结为自己是世面见得太少,也许像大哥哥那般还和平日一样才是正常的! 自己若是一味地扭捏,反倒叫大哥哥笑话她小家子气,说不定还会疑心她瞧不上他! 林黛玉想通此节,便力图自然地跟上虞信的脚步,“我刚刚见还有草莓,我们去摘一点,宝姐姐最喜欢吃了”。 虞信嗤笑,“她什么不爱吃?别管她,我们去摘你爱吃的。 我刚刚见有荔枝树,这个东西在京城吃不着,我们去看看,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多摘一点”。 虞信说着就和林黛玉走远了,宝幢犹豫了一会,没有跟上去。 虞信跟林黛玉凑一起最好,就不会来烦薛妹妹了! 刚刚虞信不是说拜托李太傅去林府求亲了吗? 回京后,他一定要立即打听清楚林少傅的态度,如果林少傅不同意,他就求父皇亲自赐婚,一定要将虞信和林黛玉绑死了! 宝幢小和尚默默打算着,掉头往草莓地走去,虞信不去摘正好,他去摘,以后薛妹妹就知道了到底谁才是对她最好的! …… …… 虞信比宝幢靠谱多了,根本没有他那股子恨不得在解牛刀空间里待一辈子的劲,摘够了林黛玉爱吃的瓜果,就出了解牛刀空间。 并按薛宝宝的嘱咐,将解药带给了羊锦平,然后带着羊锦平和林黛玉快马回京,当然最重要的是带上了解牛刀。 到京城后,虞信先将林黛玉送回家,然后带着羊锦平立刻赶往皇宫。 有薛宝宝藏进解牛刀空间的账册做物证,羊锦平代天行事,与楚庭郡郡守勾结,通关海外获取重利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羊锦平辩无可辩,颓然跪倒在地,一声不吭地死命磕着头。 皇帝的怒气却不是他磕几个头就能平息的,随手抓起龙案上的砚台就朝他砸去,“你羊家是要造反!迫不及待盼着朕死了!” 砚台正中羊锦平头顶,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羊锦平却根本感觉不到疼,嘶声喊道,“皇上,与羊家无关,都是我,都是我一人所为,都是我一个人!” 皇帝阴狠一笑,“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来人,叫太子滚过来!” 虞信趁机道,“皇上,臣还要向太上皇复命,先行告退”。 皇帝缓了缓气息,点头,“好,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朕必有重赏”。 虞信跪下叩谢,退了出去。 虞信回京,太上皇和羊太后早得了消息,早早等着了。 羊太后一心盼着虞信早些带宝幢和薛宝宝回京,不想好不容易等到虞信回京,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羊锦平奉太子之令欲杀害宝幢和薛宝宝,菩萨显灵将宝幢和薛宝宝带走的事。 羊太后年事已高,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当即晕死过去,宫中顿时乱成一团。 太上皇却十分感兴趣,连连追问细节,还兀自嫌不够,又命将羊锦平叫过来追问。 羊太后将将被太医救醒,就听说太上皇只顾追问佛光之事,根本不提去找儿子,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又晕倒过去,只凭着一腔为慈母之心死死撑着,命去叫国师来。 大萧的国师是个俊美修长、头发乌黑的年轻人,十八年前,他就是以这样一副年轻人的模样出现在羊太后面前,送出了清心石和佛珠,让羊太后将宝幢交给自己带往神农山,以避祸保命。 他在带宝幢走之前,曾郑重叮嘱过羊太后,在宝幢治好病回京前,不可遣人看视。 在宝幢十四岁时,当时还未嫁给萧训的太子妃前往神农山照顾病危的宝幢。 国师就此离开,再也未回过神农山,不知所踪。 直到宝幢回京后,太上皇多方打听,才终于寻到了他,请他回了京,只羊太后却从未见过。 十八年后,他再次出现在羊太后面前时,依旧是十八年前那副俊美少年郎的模样,神色冷淡地向羊太后行礼。 羊太后见他这么多年来,竟是一点都不见老,顿时燃起了希望,焦声问起宝幢是不是真的被佛祖接走了,又还会不会回来。 国师沉默许久,合十行礼,“太后,心诚则灵”。 羊太后的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好好,我一定诚心求菩萨,一定诚心!” 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小的那个才刚学会走路,他是不会为小七严惩太子的,多半会随便找个由头叫太子闭门思过,她不为小七打算,小七又能依靠谁去? 很快,太上皇也追了来,问的也是同样的问题,国师也只给了他四个字“心诚则灵”。 太上皇若有所悟,亲自与羊太后前往大相国寺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 四十九天后,太上皇和羊太后念完最后一段经文,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人。 羊太后朝虞信伸出手,哽咽问道,“虞大人,是不是上皇和本宫的诚心还不够?” 因为薛宝宝也一起“被佛祖接走了”,羊太后坚持将虞信和薛太太、薛蟠、甄英莲、林黛玉也带在身边,令他们也随着她和太上皇一起诵经,以求得薛宝宝回来。 薛宝宝回来了,她的宝幢自然也会回来。 虞信忙起身去扶羊太后,“娘娘,不如请国师来问一问,具体要如何做才能算得诚心足够?” 羊太后摇头,“国师不肯说的”。 虞信只好沉默,太上皇突然开口,“或许,光是拜佛还不够,总也要做些别的才好”。 不处置得罪佛祖的人又岂能叫心诚? 虞信扶着羊太后的手紧了紧,羊太后恍然惊醒,赶在太上皇开口前道,“上皇,臣妾立即令羊家举族回江西老家,三代内,子孙后代皆不得入京”。 太上皇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到底还是给了老妻几分薄面,没有反驳她,沉声道,“不肖子孙萧训剥去太子之位,于羊府终身监禁。 其勾结楚庭郡守私自通关,追杀锦衣卫指挥使与小七一案交由大理寺审理,羊锦平,秋后问斩”。 却是要将萧训的罪行落到明处了。 羊太后哆嗦着叫了声上皇,太上皇皱眉,“怎么?太后觉得朕罚得重了? 如萧训这般不肖子孙,为一己私利敢代天行事,乃至起歹心追杀当朝大员,追杀嫡亲皇叔,这般不敬君父、不记血亲之人,又如何当得国之储君?” 羊太后劝道,“臣妾又如何不知,只,只皇上就这一滴骨血,他又还年少,就算犯再大的错,好好教就是,又岂能轻言废太子,动摇国本?” 太上皇不悦甩手,“女子不得干政,太后,你逾越了”。 羊太后跪了下去,哭道,“上皇,太子是上皇的孙子,小七是上皇的儿子,上皇这般免不得叫天下人议论上皇偏爱儿子,忘了孙子! 退一步说,就算上皇起了废太子之心,也要先同皇上商议,如今这天下毕竟是皇上为主,上皇这般越过皇上废太子,又将皇上置于何地?” 短短一席话精准踩中了太上皇最大的痛脚,太上皇额头青筋暴起,垂眼死死盯向哭倒在地的老妻,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发作,只冷声下令道,“来人,拟圣旨!” 他话音刚落,就听林黛玉清灵的声音惊呼起来,“姐姐!七王爷!” 太上皇遽然抬眼,就见虞信刚刚还空荡荡的身后多了两个人,正是宝幢和薛宝宝! 他只低头看了老妻一眼! 就看一眼的功夫,两个活生生的人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宝幢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橙子,鲜甜的果香味生生压过了满屋的檀香,不用看也知道定然不是凡品! 不是佛祖显灵还能是什么! 太上皇浑浊的双眼顿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来,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宝幢的肩膀,上下摩挲着,喃喃自语,“菩萨显灵、菩萨显灵了!” 随着他的自语声,所有的宫人、和尚都五体投地跪了下去,根本不敢直视宝幢和薛宝宝,大呼菩萨显灵。 哭倒在地的羊太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薛宝宝忙快步走到她身边,和虞信一左一右扶着她。 羊太后看看她,又看看被太上皇抓在手中的宝幢,一把将薛宝宝揉进怀里,失声痛哭…… …… …… 对于所有询问他们到底去了哪、见到了什么的人,宝幢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样的一段话。 “没有见到菩萨,也没见到神仙,白光送我们去了一片满是灵气的土地,到处都种着瓜果药草,我们一直在那里待到现在,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回来了”。 句句都是实话,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进解牛刀空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解牛刀空间也的确是一片种满瓜果药草的灵土。 听到的人自动将他的话翻译成了——七王爷和薛姑娘是被菩萨接去了自家的花园子里,因着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的诚意感动了菩萨,所以菩萨才又将七王爷和薛姑娘送回来了,还附赠了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一篮子仙橙! 唔,所谓的仙橙就是宝幢从解牛刀空间带回来的那篮子橙子。 经过一路的练习,薛宝宝已经能大致感应到林黛玉想叫她出来的念头。 太上皇刚落实废太子的旨意,虞信就不动声色瞧了林黛玉一眼,林黛玉就叫了薛宝宝出来。 当时,薛宝宝和宝幢正在摘橙子,因着怕耽误了时机,提着篮子就出来了。 不想反倒误打误撞,叫人误会是菩萨送他们回来时,还十分好客地送了一篮子土特产叫他们带着。 虞信那是什么人啊,眼见着太上皇盯着那篮橙子的目光都快要燃烧起来了,故作惊喜喊道,“王爷,妹妹,这篮仙橙是菩萨让你们带回来,请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尝尝新的吗?” 宝幢微笑合十,“阿弥陀佛”。 那篮子“仙橙”个个色泽鲜亮、足有正常橙子三个那般大,看起来就不凡,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尝了后发现比人间的橙子好吃无数倍,赞不绝口。 于是,菩萨托了宝幢和薛宝宝给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送了一篮子“仙橙”的谣言彻底落定。 一篮子橙子总共也只有八个,太上皇拿走了五个,太后娘娘只有三个。 她自己吃了一个后,命人给皇帝送了一个去,又将最后一个一切为二,吩咐给宝幢和薛宝宝各送去一半。 薛宝宝看得又是暖心又是无奈,以后空间里的橙子是不能随意拿出来了,至少不能整个儿地拿出来。 不过,倒是可以偷偷加在羊太后的饮食里。 这半个“仙橙”对薛宝宝来说自然没什么,但对羊太后绝对意义重大,就是这半个橙子也可见羊太后绝对是真心拿她当义女待的。 薛宝宝不是不懂感恩的人,自然要投桃报李。 更何况,她现在位置摆得很正,唔,太后娘娘不但是她的义母,以后还会是她的婆母,是最疼她未来夫君的人,还是她未来夫君最大的后台,她不孝顺她孝顺谁去? 至于,她未来夫君另一个大后台——太上皇,就也顺手做点养生汤羹什么的,保他多活几年。 他活着,她未来夫君才会好。 毕竟,现在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都还在,萧训就敢派人杀宝幢,他们不在了,谁知道还有谁能干出什么事来,皇帝看着也不怎么靠得住的样子…… 140 以德报怨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皇帝最近心情很不好,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太子,好不容易熬到老子退了,却到现在都没能熬到老子死。 都快五十岁的皇帝了,都还不能当家做主。 他自己做太子做得憋屈,便立意不叫自己的儿子受这份罪。 恰好多年来,他也只有一个嫡子,就早早立了太子,对萧训十分慈爱。 他没想到这份慈爱竟叫萧训生出了不臣之心,连勾结边疆重臣,越过他这个皇帝开通海关,与外邦通商以获取重利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一辈子活在老子的阴影中,到老来竟然又被儿子背刺,其愤怒、哀痛可想而知! 他大怒下请了家法,将萧训打得一个月都没能下得了床。 但他再生气,再悲痛,再打萧训,他也没将萧训不敬君父、谋害朝中重臣,谋害皇叔的罪名公之天下,更没打算废了他。 萧氏皇族向来子嗣不丰,他大婚后很多年都只有萧训一个儿子。 也就是前两年才又得了个庶子,还没有立稳,他又不年轻了,从来没想过换太子的事。 可现在,他的父皇,竟然,竟然越过他废了他疼爱多年、培养多年的太子!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历史上废掉的太子那么多,这还是第一次有不是皇帝自己废的太子! 皇帝又是悲愤又是憋屈,偏偏根本没办法在明面上反抗,气得当场就吐了血。 但吐血过后,他还是得装作一副孝顺的模样,到太上皇面前痛哭悔过。 是他生了个不孝子,叫父皇一大把年纪还跟着操心,父皇废得好啊! 从太上皇那里“悔过”回来,皇帝又吐了血,却连召太医都不敢,借口身边的奴才生病,请了太医来,威胁封口,然后才敢叫他给自己看病。 皇帝想着,心口血气又翻滚起来,使劲压着,才勉强压了下去。 这时,羊太后遣人送来了“仙橙”。 皇帝对那所谓的“菩萨显灵”还存有几分怀疑,但见这橙子个头极大、色泽诱人、甜香扑鼻,也觉得是好东西。 就命切了吃了,倒是将心口沸腾的血气压下去了不少,连头疼也缓解了些。 皇帝自也早就知道了“仙橙”的分配方法,吃完后颇觉意犹未尽,开始想不知什么时候太上皇才能将他的那份送过来。 他等了半个时辰,连药都煎好了,太上皇的橙子也没送过来。 皇帝命人去打听了一番,得知连送橙子的宝幢都没能分到一个半个的,就知道自己肯定也不会有。 果然! 他的父皇只顾着自己成仙,根本就没将他这个儿子,太子这个孙子放在心上! 那他也不必太把他放在心上! 皇帝不能在明面上违抗太上皇的命令,只能在细节方面彰显自己的态度。 待萧训的罪名彻底落定后,先遣了近侍叮嘱萧训出宫好生悔过、好生读书,不可懈怠,又令虞信亲自护送太子一家迁入羊府。 在太上皇令下的第二天,羊承恩侯就在羊太后的示意下带着全家人离开了京城。 因为时间太赶,只带走了细软值钱之物,粗苯之物都来不及收拾。 太子的案子审了将近两个月,不过就是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百年显赫的羊府就处处都透着一股颓败之气。 虞信见了这番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声。 萧训一路阴着脸,听他叹气开口刺道,“抄家灭族,虞指挥使最是熟练不过的,今天却也学猫哭耗子了?” 虞信俯身揖手,态度恭敬,“回殿下,臣只是想起羊府的三姑娘乃是小妹的手帕交,这么一去,小妹若是想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萧训冷笑,“你也不必得意,孤今日虽落魄了,却总有一天会回到东宫,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虞信微微一笑,“臣恭候殿下回东宫的那一天”。 萧训咬牙,压低声音喝道,“二皇弟才刚会走路,父皇再怎么也不会真的废了孤,你是个聪明人,为何要与孤作对?” 虞信四平八稳答道,“臣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又岂敢与殿下作什么对?” 萧训却根本不听他的狡辩,顾自冷笑道,“虞指挥使,孤给过你机会的,孤都已经答应了纳你那宝贝义妹为侧妃了! 这等荣宠难道还不够?你虞指挥使今天固然威风无两,就不想想以后?” 他是太子,总有一天,这个天下会是他的天下! 与他作对就是与未来的皇帝作对,他虞信难道真的不想想以后,不想想自己的子孙后代? 虞信被他气得笑了,这就是大萧国的太子? 侧妃?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看得起我,看得起我们家宝宝了! 虽然他也不喜太上皇骄奢、花费无度,生生将个大萧国的底子都花空了,留了个空架子给皇帝,黎民百姓更是叫苦不迭。 临到晚年,太上皇更是一味地笃信神佛不说,都退了,还总是胡乱插手朝政。 但他不得不要说一句,太上皇这太子废得好废得妙! 就这样的太子,真做了皇帝,绝对比太上皇还要作!迟早得把大萧给作没了! 虞信懒得跟个蠢货,还是个失势的蠢货多话,正要离开,就见一人分花拂柳而来,端雅含笑,宝相庄严,不是宝幢又是谁? 虞信,“……” 大清早的,怎么尽碰到晦气人? 只可惜人家是王爷,他不是,虞信再怎么暗叫晦气,也只好随着萧训一起行礼问安。 宝幢仪态绝佳地还礼,十分体贴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舅舅走得匆忙,没能带走自己的爱宠。 托我帮忙将他的爱宠送去江西,又说为表哥赔罪,留了赔罪礼,让我有时间来拿。 这一向忙,没时间,但想着皇侄一家今天就要入住,免不得要在此之前将东西处置了,免得他日说不清楚”。 萧训知道自己算是与他撕破脸皮了,也就不装什么叔友侄恭了,皮笑肉不笑道,“皇叔难道还怕侄儿贪墨了皇叔的东西,果然山野长大的,就是小家子气”。 宝幢微微一笑,“皇侄说的不错,我一向小家子气,所以,还请皇侄将腰间那颗夜明珠还给我”。 萧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自己腰带上垂着的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品相极好,在这阳光灿烂的秋日清晨也散发着盈盈的光华。 被小心地笼在编织精美的缨络中,缀着丝绦,悬于腰间,为他的贵气平添了三分光彩。 大萧的皇帝因为太上皇过于奢靡,养成了个极度相反的性子,最是见不得他人打扮得张扬华贵。 这样一颗价值连城的珠子,萧训平日是绝对不敢佩戴的,今天他怕虞信因他被贬而看轻了他,才特意戴上了。 萧训冷笑,“还?这颗夜明珠乃是母后赠予孤的生辰礼,与皇叔何干?又谈何还字?” 宝幢依旧态度端雅温和,“那便是了,这颗珠子乃是当年我夜间最爱把玩之物。 表姐因怕我贪玩损了身子,从我身边拿走了,说是等我养好了病,便还与我,现在,请皇侄还给我吧”。 一瞬间,萧训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火辣辣的,其中虞信讥讽的目光更是能生生刺破他的脸皮! 极度的耻辱愤怒下,萧训声嘶力竭喝道,“母后又岂会拿你的破珠子做孤的生辰礼,你休想血口喷人!” 宝幢意定神闲,“皇侄不信,遣人去问皇后娘娘就是。 又或是遣人去母后那里查,当年母后送到神农山的礼单定然还在,不难找到证据的”。 唔,也许是那颗夜明珠太过贵重,又是贡品,皇后娘娘轻易不敢出手,给东宫补贴亏空,反倒是送给了萧训做生辰礼。 而萧训这个傻大侄子竟然选择了今天佩戴,他不趁机要回来,难道还给他留着吗? 萧训知道宝幢说的多半是实情,怨恨皇后竟然拿来历不正的东西送给自己做生辰礼,更恨宝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自己留一点情面。 “不就是个破珠子么!倒是累得皇叔这般不要脸面地污蔑母后了!” 他阴沉沉笑着,扯下腰间的夜明珠,伸手就要往地板上砸! “砸坏了,你赔”。 宝幢的话轻飘飘的,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就是个慈爱的叔叔在逗大侄子玩儿,萧训却猛地顿住了动作。 太上皇太能花钱,搞得皇帝接手后财政紧张,轮到他这个东宫太子,自然更加紧张。 否则,他也不至于胆大包天到打楚庭郡海关的主意。 否则,他父皇也不会悄悄遣虞信去楚庭打探情况,打的主意不过就是先做做准备,等反对通关的太上皇一死立即就与海外通关,好征收海关税的。 他尚是东宫太子时,尚且手头紧,更何况现在? 如果他真的砸了这颗珠子,如果宝幢真的找他赔,他倒也不是赔不起,但肯定会大伤元气—— 更何况,宝幢顶着个在山野长大、“天真无知”的名头,如果真的为颗夜明珠同他闹,皇祖父和皇祖母只会心疼他。 而他,他这个废太子,已经惹了皇祖父和父皇的厌弃,如果再为颗珠子闹得没脸没皮—— 萧训脸色变了又变,憋得青紫泛黑,却到底还是没敢砸了珠子。 装作自然地转手将珠子扔到了内侍手中,咬牙切齿,“去,送给皇叔!叫皇叔长长眼,别为了个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张嘴就撒谎!” 宝幢也不反驳,却在接过珠子的下一秒,就将珠子扔给了蹲在自己肩头的孙小圣,“拿去玩,不能吃,小心噎着”。 萧训气了个仰倒,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阴森地盯着宝幢。 宝幢合十念了声佛号,好奇看向萧训,“皇侄,明明是你买通表哥想要杀我,我都没有记恨你,反倒是你记恨我?” 萧训一时竟是无法回答,宝幢继续问,“又或许,皇侄是在记恨我没有乖乖被皇侄杀掉?反倒叫皇侄受了牵累?” 萧训咬牙,宝幢摇摇头,琥珀色的双眼中星光点点浮现,“皇侄,我自小在神农山长大。 师父走后,身边便只剩下一群奴才,还是一群总不许我玩耍、不许我吃这个、不许我吃那个的奴才。 我好不容易养好病回京,除了父皇和母后,皇兄和皇嫂,宫内只有你陪我读书,宫外只有表哥陪我四处游玩”。 宝幢说着,含着点点星光的桃花眼直直看向萧训,“皇侄,你为何要杀我?还要表哥亲自来杀我?” 即便是满心怨恨的萧训,面对着这双满是悲伤、满是不解、满是真诚的眼睛,也无法直视,狼狈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宝幢上前几步,抬手抚了抚他发顶,轻叹,“母后让我来和你说,在宫外好生悔过,空闲时间多读书。 她一定会劝说父皇收回成命,你是大萧的嫡长皇孙,这太子之位,谁也夺不了你的”。 萧训愕然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眼,那双眼睛温柔又清透,恍惚就是宝相庄严的观世音大士垂着眸悲悯望向世人的模样。 不知怎的,萧训就红了眼,他生怕自己哭出来,叫人笑话,慌张一抱拳,夺路就走。 宝幢微微避开,垂头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蹲在他肩头玩着夜明珠的孙小圣吱吱叫了起来,仿佛是在应和他的话。 虞信古怪地盯着他,难道真的是他误会这个假和尚了? 这假和尚难道还真的就像宝宝说的是“佛子转世”,有一颗“佛心”,对要自己命、还差点成功了的仇人都能这般慈悲为怀? “不必看了”。 虞信回神,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宝幢和他肩头蹲着的孙小圣。 想是手下看他发呆,就自行护送着萧训往里去了,他已经进了羊府的大门,里面再跟不跟都无所谓了。 “我刚刚摸萧训的头发,是在下毒,三个月后,萧训的脾气会日益暴躁、嗜血。 只要有心人稍微挑拨两句,不但父皇、连皇兄,他都敢明目张胆地骂。 若是皇兄一时兴起来看他,只要稍不合他的心意,他连皇兄都会打。 虞指挥使放心,这辈子他萧训都别想再回东宫”。 宝幢依旧是那副温雅含笑的模样,虞信却看得毛骨悚然,果然,什么“佛子”,什么“佛心”都是这个假和尚在欺骗世人! 他还道行高深地连解牛刀空间都骗过去了! 宝幢看着表情惊悚又鄙视的虞信微微一笑,“虞指挥使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想要我和薛妹妹死,还敢下手叫我们差点死了的人,难道我还要留着他做太子、做皇帝,然后再来杀我们吗?” 虞信,“……刚刚那番话,真的是太后娘娘叫你转告的?” “自然不是,母后就算要对萧训说那番话,又怎么会叫我来转告?” 虞信,“……” 回头,他一定要告诉宝宝,叫那傻丫头好好认识认识这假和尚的真面目! 宝幢粲然笑了起来,颊边酒窝深深漾起,“对了,虞指挥使,我最近刚配出一味毒药。 洒上些许便浑身恶臭,如浸泡于旱厕中数月,虞指挥使要不要试试?” 虞信,“……” 这个死和尚,总有一天,他要套他的麻袋,打得他再也笑不出来! 141 贴贴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宝幢从羊府出来后便直奔薛府,短短一个夏天过去,薛府上下对他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遵着薛宝宝的令,远远问安行礼,并不过份殷勤。 宝幢没受到任何阻碍和盘问,直接到了薛宝宝的院子。 薛宝宝正在配药,见他来了,高兴招手,“王爷,来看看我配得对不对?” 自从宝幢配出金乌的解药,解了毒,身体恢复后,薛宝宝就开始跟着宝幢学配毒药,十分用心。 当然,宝幢私以为她用心地实在是太过了。 废寝忘食什么的就不说了,每每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她也只顾着和他学习、讨论配毒的事。 见了他,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也必定就是,“王爷,来看看我配得对不对?” 只记得配药、配药,反倒将最要紧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宝幢愤愤想着,双眼忍不住往薛宝宝丰美的唇上瞟,面上却是一派温柔温软的笑,“好,我来瞧瞧”。 宝幢这一瞧,加上薛宝宝逮着他使劲问,还要求他实际操作示范,两个时辰的时间一滑而过,莺儿来请两人去用午食了。 宝幢郁卒地看了眼窗台上摆着的沙漏,摆手,“我不想吃,你去吧”。 薛妹妹一上午都在这里配药配药配药! 想也知道,午食不可能是她亲手做的,生气,不想吃! 薛宝宝自也知道他那点子娇气的小毛病,没有勉强,笑道,“那王爷你正好帮我看着点药效,我吃过就回来”。 宝幢,“……” 更生气了! 生气了的小和尚看着薛宝宝远去的身影,偷偷将薛宝宝配了一半的药倒进了垃圾桶,然后面不改色地对吃过回来的薛宝宝道,“有些不对,我倒了”。 薛宝宝困惑,“怎么会不对?明明我就是照着你说的用量配出来的啊? 算了,那我重配,王爷你帮我看着点”。 宝幢,“……” 于是,宝幢在苦命地陪着薛宝宝配了一上午药后,又继续配了一下午的药。 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宫门快要落钥,宝幢一咬牙,扭扭捏捏开口,“你说过我不要和虞指挥使比的”。 薛宝宝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看向他,“嗯?” 怎么又跟虞信杠上了? 宝幢被她疑惑的眼神看得几乎心梗,“我今天没用午食,你都不管我!虞指挥使,你也不管?” 薛宝宝看着他的目光越发一言难尽,“可是,你吃了一篮子水果和一大碟子千层酥”。 宝幢,“……” 宝幢忍不住盯了一眼薛宝宝的唇,拼命抖动着双睫,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上次,你说我不要和虞指挥使比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明明,你用嘴唇贴我来着! 贴我才能证明比起虞信来,你更亲近我,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和虞信比啊! 宝幢疯狂暗示,上次薛妹妹贴得太突然,离开得又太快,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事后回想起来,只觉得似乎是极软、又极香甜的,叫他总是忍不住一再舔自己的唇,回味那股子柔软和香甜。 但再回味也比不上薛妹妹真的贴他啊! 这一次,他一定要认真体会、牢牢记着! 毕竟,要找虞信的茬,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借口。 薛宝宝愣住,上次?哪次?她是哪样的? 宝幢见她兀自还不开窍,继续找虞信的茬,“你还不愿意进宫陪我,要留在薛府陪虞指挥使,我都请了你三十五次了,你都不愿意!” 唔,回京后,他只找到机会来了薛府三十五次,每次他都会邀请一次,结果薛妹妹次次都拒绝他! 话说,父皇的动作也太慢了,他的王府到底什么时候能修缮好! 宝幢絮叨着,目光忍不住一直往薛宝宝唇上飘。 薛宝宝怀疑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就福至心灵,十分干脆地俯身贴上了宝幢喃喃不休的唇。 因为是第二次,薛宝宝没有了第一次的莽撞,也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紧张,没有一触即离。 两人双唇相接的触感和温度清晰传入脑神经,薛宝宝清晰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也感觉到了脸颊迅速升起的温度。 原来,没有骗她,和男盆友接吻真的会脸红心跳。 薛宝宝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双眼偷偷睁开一条缝去看宝幢的反应。 她是经过现代各种爱情、电视剧轰炸过的宅女,自然知道她现在还远远算不上和男盆友接吻,至少、至少也是要伸舌头的。 但她男盆友是个养在深山十八年的小和尚,还真不一定知道。 这种事,她也不好太过主动,显得自己很会,还是男盆友主动比较好—— “大爷,王爷来了,在陪姑娘配药”。 莺儿的声音在外突兀响起,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缝,还没有看清宝幢反应的薛宝宝吓得一抖,匆忙想要撤退,同时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舔过后她才反应过来,她还贴着宝幢来着,所以,到底是伸舌头了——— 薛宝宝大囧,急急后仰,腾地站了起来,绕过工作台去开窗户,使劲揉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宝幢显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愣愣看着上蹿下跳的薛宝宝,别说动弹了,连眼神都似乎僵住了。 虞信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双颊嫣红、双眸如水的薛宝宝和发愣的宝幢。 虞信立即就起了疑心,怀疑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刮在薛宝宝和宝幢脸上,“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宝幢还在发愣,根本就不理人。 薛宝宝死不承认,“就配药啊,能做什么?” 虞信更加怀疑,“没做什么,你脸红成这样?” 虞信说着目光又忍不住落向宝幢,宝宝脸红成这样,这假和尚偏偏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两个小东西到底在搞什么? “哎呀,说了没什么就没什么了!” 薛宝宝拖着虞信就往外走,“你今天不是送大皇子去羊府了吗?来跟我说说详细情况”。 虞信被薛宝宝拖走了,宝幢愣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半天都没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绯红爬上他雪白的耳廓,又迅速蔓延,不过片刻的功夫,小和尚已经成了一只煮熟的小和尚。 明明已经远离的唇舌却像是源源不绝的热源蒸得他口干舌燥,他默默在原地坐了一会,猛地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灌去。 一大壶茶水灌下去,他却还是觉得渴,舌尖不自觉舔上干渴的唇,他的心脏也后知后觉地快速跳了起来。 养在深山十八年的小和尚下意识捂住跳得欢快的心脏,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想要再次贴上那双柔软的、丰美的唇,想要更多、更多…… …… …… 外面,虞信将早上在羊府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再次强调,“那个假和尚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良善——” 薛宝宝打断他,“难道真的要像他说的,以恩报怨,等着萧训登上皇位后再来杀我们才叫良善?” 虞信噎住,“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善良而有锋芒,有什么不好?” 薛宝宝抬眼认真看向虞信,“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也知道如果我真的嫁给他,会有很多很多不可控的变数。 但人么,短短一辈子,他可以为了我不要性命,我为了他勇敢一回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虞信轻吐一口气,“你下定决心了?” 薛宝宝认真点头,“哥哥,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他一样喜欢谁,他就算要做皇帝,我也要赌一把”。 虞信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薛宝宝好笑地捶了捶他,“哥,拿出你当年在商场上大杀四方的威风来。 不过就是个位高权重的妹夫么,怎么?hold不住了?” 虞信转眸瞪她,“女大不中留!你倒是不害臊!给我好好说,你刚刚和那假和尚在干什么!” 薛宝宝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他假和尚! 再叫,我就天天在林妹妹面前叫你薛大黑! 再好好跟林妹妹科普科普你当年红粉知己满天飞,私生子遍地跑的光辉历史!” 虞信顿时黑了脸,“我什么时候有什么历史了!我薛至简天地可鉴地洁身自好! 明明是那些个女人不要脸,仗着我们家风纯善,天天碰瓷我! 偏偏某人一味的假好心,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孤苦伶仃的女人就母爱泛滥! 恨不得把所有来历不明的私生子都接到自己家养着!现在倒好意思说我!” “那也比你好!也不知道是谁就为了来碰瓷的私生子特意办了孤儿院,还提供一站式服务,毕业了优先录取到咱们家公司上班!” 虞信气得使劲戳她额头,“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看我到底是为了谁!不是某人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那些孤儿可怜,我去费那个心!” 兄妹俩互怼了半天,薛宝宝再次被自家哥哥压得死死的,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和林妹妹到底要怎么办?” 一提起这个,虞信果然暴躁了,“这古代的迂腐书生果然麻烦!就死盯着镇抚司名声不好的事,怎么都不肯松口! 我看他是宁愿把林妹妹许给贾宝玉那个绣花枕头,都不想许给我!” 薛宝宝同情看向他,“既然林姑父不许就算了,反正你只是因为在林妹妹闺房养伤的事想负责”。 虞信危险盯向她,“你听谁说我想娶黛玉只是因为想负责?你觉得我也会跟这群迂腐的古代人一样,天天想着负什么责?” 薛宝宝疑惑,“不是因为负责的问题?林妹妹今年才十五岁,唔,十四周岁”。 虞信看着自家妹妹满脸“难道你是变态”的表情,忍了又忍,到底还是一巴掌拍上她的脸。 “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就是觉得你林妹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觉得我配不上她!” 薛宝宝无辜眨眼,难道我觉得的不对? 虞信又拍了她一巴掌,郁郁开口,“行了行了,我倒的确是不至于对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动心。 但这里里外外的女孩儿,除了你,我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且林妹妹有多好,你比我清楚,等她真的长成了,这世上难道还能有男人不爱她?我难道还能逃得过去?” 虞信虽是夸林黛玉,却意外地拍中了薛宝宝的马屁,薛宝宝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像句人话么! 要我说,你也不要着急,先就这么拖着,等林妹妹再大些再说。 我给你当内应,保证不叫林姑父在这期间将林妹妹许给其他人!” 虞信哼了一声,这才像个妹妹说的话! “对了,你刚刚和那个假和尚到底在干什么?” 薛宝宝,“……” 为什么这茬还没过去? 虞信少年时因为家变,根本没心思、也没时间跟小女生朦胧暧昧。 长大后看着自家美貌聪慧的妹子,再看身边的女生就有些看不上眼。 等到了红楼世界,他压根就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闺阁女子,接触了也对柔柔弱弱的封建闺秀不感兴趣,导致到现在都没什么恋爱经验。 但没谈过恋爱,他见过猪跑啊! 两个互相爱慕的少年少女独处一室,还脸红眼湿的,能有什么事? 眼见着薛宝宝眼神游离发虚,虞信越发肯定,忍不住狠狠敲了敲她额头,“薛二胖!我警告你,你给我立稳了! 这里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你别给我搞大胆追求真爱那一套。 一个行差踏错,你就等着从侧门,用小轿子抬进假和尚的王府吧!” 薛宝宝悚然心惊,虞信不提醒,她差点忘了,这可是聘则为妻奔则妾的古代! 本来以她的出身,要嫁给宝幢做正妃,已是十分勉强。 不是宝幢看重她,她又借着这次和宝幢一起被“菩萨”接走的风,她还真不一定能做上宝幢的正妃。 羊太后就不说了,太上皇就第一个不同意! 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机会,她可不能因为一时把持不住给毁了! 虞信瞅着薛宝宝的表情,满意地笑了,哼,他妹妹也还没满十八岁呢,假和尚想要抱得美人归,等着吧! …… …… 宝幢一夜都没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赶着宫门开就出了宫,直奔薛府。 结果却被告知薛宝宝一大早就去了林府,是虞信亲自送去的。 虞信! 又是虞信! 他肯定是知道了妹妹贴他了,所以故意将妹妹送去薛府! 宝幢咬牙,只他本能地知道“贴贴”这样的事十分亲密,就算他仗着身份之便,也不好追到林府,叫薛妹妹贴贴他的! 142 虚心求学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宝幢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勉强忍着立即冲去镇抚司给虞信撒一把毒药的冲动,将薛宝宝种的药草都打理了一番,该浇水的浇水,该剪枝的剪枝。 等他收拾好了,正要离开,正好和带着丫鬟来侍弄药草的甄英莲迎面碰上了。 甄英莲垂头行礼,宝幢心情不好,其实不太想搭理不相干的人,想着她是薛宝宝的义姐,还是含笑合十还礼。 甄英莲扫了一眼,也就知道宝幢是来做什么的了,笑道,“王爷有心了”。 宝幢又合十一礼,没有接话。 按理说,两人之间的客套理应到此为止,不想甄英莲竟然又开口问道,“王爷是一早来的?” 薛宝宝离开京城后,薛府上下的内务都是甄英莲协助着薛太太撑了起来。 薛宝宝回来后,一心投入到配毒药大业中,见甄英莲管得很好,也就死皮赖脸地求她继续管着。 甄英莲自是知道宝幢昨晚没有留宿,是一大清早来的。 宝幢诧异看了她一眼,点头。 甄英莲默了默,一直垂着的双眸忽地抬了起来,肃然问道,“王爷既如此有心,为何不请大媒上门? 反倒朝来暮归的惹人非议,逼得薛妹妹不得不避出府中去?” 她是明眼人,早先被薛宝宝和虞信的亲近迷住了眼,前段时间虞信去林府提亲,她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再看宝幢和薛宝宝,也就明白了,只不知道宝幢那头一直没动静,此时忍不住大着胆子质问了一句。 宝幢愣住,什么,什么大媒? 怎么就扯到大媒上去了? 宝幢游魂般出了薛府,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镇抚司门口。 哦,对,他是要来镇抚司的—— 虞信听说宝幢大清早地堵在镇抚司门口发呆,如临大敌,带着身手最好的几个锦衣卫出去对敌。 结果,就听宝幢梦游般开口问道,“虞指挥使,表哥是不是关押在镇抚司,我想见见表哥”。 虞信,“……” 假和尚竟然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当朝唯一的亲王提出这样一个小要求,虞信自然不能拒绝。 很快,宝幢就见到了羊锦平。 羊锦平被关在一个单独的石室中,简陋、却还算干净整洁。 羊锦平显然十分惊讶,再见宝幢一进门就坐下来,什么也不说,逮着狱卒送来的白开水使劲喝,更是如临大敌。 他现在已经知道他这个表弟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把无害、温良,是个不动声色就毒死三百多人的狠角色。 这个时候,他来看自己,还默不作声的,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觉得自己问斩还不解气,想要用个什么古怪毒药,叫自己受尽折磨而死? 想到宝幢那鬼神莫测的毒药,羊锦平越想越怕,越想越怕,正在哆嗦间,宝幢开口了。 “表哥,我从小在神农山长大,身边只有一群奴才,长大后回京,勉强能算得上同龄的朋友,只有皇侄和表哥你”。 可惜,你的皇侄要杀你,你的表哥还是你皇侄手中的刀! 羊锦平默默接了一句,越发地如临大敌。 “表哥,你,你和女孩儿,贴过嘴唇吗?” 羊锦平惨然一笑,果然——嗳,等等,刚刚王爷说什么? 羊锦平不敢置信地迎向宝幢求知若渴的双眼,缓缓地啊了一声。 宝幢神色认真,近乎严肃,“表哥,你都要死了,告诉我吧,没什么好隐瞒的”。 羊锦平,“……” 羊锦平重重吸了口气,“你问这个做什么?” 宝幢坚持,“你告诉我!” 羊锦平又重重吐了口气,“有过”。 “和谁?” 羊锦平,“……和通房丫鬟”。 他还未大婚,他们这样的人家又家教严格,自然只能是和通房丫鬟了。 千万不要问他到底是哪个通房丫鬟! “丫鬟?” 宝幢自觉将自己没听懂的名词定语省略,直抓重点,鄙夷看向羊锦平。 自己这个表哥果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贴贴这种美好的事竟然找丫鬟做! 宝幢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后来去那个丫鬟家提亲了吗?” 羊锦平,“……那是我的通房丫鬟”。 宝幢,“我知道”。 羊锦平,“……” 我强烈怀疑你根本不知道。 羊锦平试着换个方式沟通,“王爷,不如你将事情前前后后和我说一遍,我也好为王爷参谋参谋”。 宝幢蹙眉打量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处斩?” 羊锦平,“……应该是明天”。 他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太后娘娘出手保住了羊家,已是不幸中最大的幸运。 宝幢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嗯,就是,一个女孩儿贴我的嘴唇了。 我想她再贴一次,嗯,嗯,再贴很多次也可以,但她却躲去了别人家——” 宝幢说着琥珀色的桃花眼暗淡了下来,“她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逼她,她为什么要躲去别人家里?” 羊锦平,“……” 就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宝幢原地emo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信息,“对了,她姐姐还质问我为什么不遣大媒上门。 我只是喜欢她贴我,又不是要娶她做王妃,我是要终身侍奉佛祖的”。 羊锦平,“……” 你在镇抚司就敢说这样的话,真的不怕虞指挥使直接拿绣春刀砍死你吗? “表哥,你帮我想个办法,怎么才能叫那个女孩子再贴我一次? 唔,天天都来一次也可以,嗯,很多次,也不是不行,要是她也喜欢的话……” 羊锦平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王爷,薛姑娘都那般明示你了! 你再说什么终身侍奉佛祖,再不遣大媒上门,虞指挥使肯定会把薛姑娘嫁给别人!” 宝幢啊了一声,“薛妹妹是妹妹啊,我怎么能娶她?” 羊锦平简直想呵他一脸,妹妹?贴贴的妹妹? 宝幢疑惑过后,突然又想起来,警惕看向羊锦平,“你说什么薛姑娘,不是薛妹妹!” 羊锦平,“……” 那三百多人真的是他表弟亲自动手毒死的?真的不是菩萨显灵? 羊锦平颓然揉揉额头,“王爷,我的书房里有书,左右我要死了,就送你了,你看过后就明白了”。 宝幢怜悯看向他,果然书读得不好,都看过书了,还说不明白,叫他自己去看! 羊锦平,“……” 虽然不知道他表弟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好,我去拿”。 “等等——” 宝幢立住脚步,“还有事?” 羊锦平深吐一口气,“没事,你去吧”。 宝幢瞧了他一眼,“虞指挥使到林府求亲,林少傅也拒绝了,他不但不会读书,还没羊府原本的好名声”。 羊锦平诧异看向他,他,竟然能猜到自己是想再见林姑娘一面? “但我已经求了父皇给他们赐婚了,父皇说施恩臣子也要等时机,应该不会等多久。 下辈子好好读书,别总想着靠杀嫡亲的血脉升官发财了”。 羊锦平愣怔过后,没来由的心酸从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涌出,狼狈别过目光去。 “唔,如果你送我的书的确有用,我就帮你传信,但如果那些书根本没用——” 宝幢说着温和一笑,“表哥,你就是死也别想在死前再见林姑娘了”。 羊锦平,“……” 突然就觉得刚刚的感动很多余! …… …… “敦睦夫妻之伦……” 灯火通明的寝殿中,床上散落的全是书,宝幢手里也攥着一本书。 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将羊锦平送他的“珍藏”全部看了一遍,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这才是夫妻啊。 不是他小时候见到的丫鬟与侍卫私奔,被双双打死的那种夫妻。 不是他回京后见到的母后瞧不起父皇的那种夫妻,不是皇兄全然不将表姐放在心上的那种夫妻。 也不是宫人们瞧瞧议论的萧训明明有太子妃,却只爱同宫女们厮混的那种夫妻。 他见过的仅有的天家三对夫妻都是貌合神离,相互猜忌,他不知道原来夫妻还可以鹣鲽情深、水乳交融。 水乳交融—— 宝幢回味起薛宝宝的舌尖在匆忙间划过他唇间的润泽,很香很甜,似极了他最爱的橙子那香甜软嫩的口感。 怪不得书上会说什么一亲芳泽,原来那就是一亲芳泽…… 小和尚想着本就滚烫的脸越发烧得厉害,等他和薛妹妹成了夫妻,他就可以天天一亲芳泽了。 书上说,夫妻敦伦乃是天地阴阳之理。 唔,一亲也许不够,现在光是想着他就恨不得能一直贴着妹妹不放。 等真正亲上了,他肯定就更舍不得放了! 至于师父终身侍奉佛祖、不可娶妻的教训,小和尚想了想,觉得师父的教训和香香软软的妹妹完全没有可比性。 跟师父比起来,当然是妹妹更重要! 小和尚毫无心理压力地抛弃了十几年来的人生规划,转眼看向窗外,唔,怎么还不天亮? 快点天亮啊! 天亮,他就去求父皇给他和薛妹妹赐婚! 父皇肯定会同意! 其实去求母后也行,毕竟薛妹妹那么好,父皇和母后都会迫不及待地答应,还会夸赞他挑王妃的眼光! 等和父皇说过后,他就立刻出宫去找薛妹妹。 他和薛妹妹马上要是夫妻了,薛妹妹自然不要再避着他,他想再贴贴薛妹妹。 当然,如果能和薛妹妹水乳交融就更好了! 书上好像都是写那些书生先亲小姐的,由此可推测这种事大约都应该由男人主动。 这次他一定要先动手,唔,动嘴! 小和尚想着猛地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快步跑到窗边。 先看了看东方,又不死心地看了看窗台上的更漏,真的还没到天亮时分。 小和尚满心焦灼,忽又想起来当初在解牛刀空间,虞信带林黛玉去摘橙子,却又在摘橙子前洗浴打扮干净,换上了漂亮衣裳的事来。 虞信想娶林黛玉,他想娶妹妹,是一样的—— 小和尚忽然就浑身充满了干劲,扬声喊道,“来人!备水沐浴!” 因为时间还早,宝幢直将自己泡得发皱才勉强满意了,吩咐将所有的新衣裳都取来。 然后小和尚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就这几件?” 那还让他怎么挑? 虞信在解牛刀空间里有一屋子的新衣裳,他怎么才有三四件? 宫人小心解释,“王爷,今年春天水患严重,皇上下令削减各宫用度。 皇上和皇后娘娘今秋的新衣也只有十套,王爷按例削减一等,是六套”。 王爷大半夜的就吩咐沐浴换新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这得亏是刚刚入秋,再过个几天,再重要的事,王爷也只能穿着旧衣服去了。 宝幢皱眉,他一向对衣饰不上心,上次得了南星提醒,才开始在意起来。 只他在意也只是在意自己穿得好不好看,没想过新衣服旧衣服的问题。 而,他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有因为衣服的问题费过心。 没想到第一次起心要穿件漂亮的新衣裳去见薛妹妹,就遇到这样的事。 宝幢眉头皱得更紧,“因为有水患,所以一季度只有六件新衣,那平日呢?” 宫人无端就起了满头的冷汗,“按例,未离宫的皇子每季度该有二十四套新衣。 但宫中用度紧张,其实不管是王爷还是二皇子,都是要削减一些的”。 “一些是多少?” 宫人软着声音答道,“王爷去年夏天才回京,也不过才做了四季的衣裳,前两季都是做齐了二十四套的。 到去年冬天,因为宫中皮毛紧缺,皇后娘娘说却也不必每年冬天都添大毛衣裳,就减了六件大衣裳。 到今年春天就有了水患,又削减了些,王爷的春衣总共是十二套。 夏天的时候,王爷不在宫中,自然就减免了”。 宝幢气得笑了,“我不在,就减免了?” 他可是记得有一次去薛府正好赶上了薛太太在和妹妹说,妹妹今年整个夏天都没回来,做的夏衣都没机会穿,明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了。 宫人吓得噗通跪倒在地,“王爷,宫中之事都是皇后娘娘主持,奴才,奴才不知啊!” 若是在平时,宝幢自然不会为一两件衣裳费心动怒,可现在,他是要去见妹妹,是要去和妹妹贴贴! 没有漂亮衣裳怎么行! 宝幢勉强压着暴躁,怪不得萧训为了钱铤而走险。 他有那么多宫女要贴贴,宫中这里削减用度,那里削减用度,他那点用度说不定买新衣服都不够! 不过,好在他有钱! 皇兄上次将宝幢之地十八年的税收都交给他了,他还没花过。 “立刻去买一百套,算了,先买十套吧,其他的下午再买,别浪费时间”。 宫人都快哭出来了,“王爷,现在宫门还没开,就算开了,外头铺子门也没开啊,还请王爷宽限些时候”。 143 所谓借书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宝幢,“……” 宝幢勉强压住翻滚的燥气,从那三件新衣中挑了件红色的,既然做不到漂亮,那至少也得喜庆点! 穿好后又吩咐挑发冠腰带。 不想他的发冠和腰带竟然挺多,他不由问道,“宫中要削减用度,怎么发冠和腰带反倒有许多?” 就算他再不通俗务,也知道这些东西绝对比衣裳要贵。 宫人小心答道,“这里面有许多是太后娘娘赏的,其实每季度,太后娘娘也会赏衣裳下来。 只是这次皇后娘娘说是因为水患削减各宫的衣裳首饰,太后娘娘就不好赏了。 奴才私心估摸着太后娘娘是怕叫人议论王爷不知体谅民生疾苦”。 宝幢皱眉,“怎么好像经常有水患、旱灾的”。 他听妹妹说过,当年薛家还因为灾害捐过很多钱。 宫人叹道,“谁不说呢,灾害接二连三的,皇上体谅百姓艰难,经常减这个税,减那个税的,宫中用度自然一年比一年紧张。 王爷有太后娘娘补贴还算好的,许多宫里的娘娘都许久不见新首饰上身了”。 宝幢点头,原来已经艰难到这种程度了吗? 怪不得皇兄连妹妹的青霉素都要盘剥,还和萧训都将主意打到了父皇严令禁止的海关通关上。 这一通折腾,待宝幢梳洗打扮好,天将将蒙蒙亮。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唔,虽然没有虞信那么多新衣裳,但绝对比虞信要美貌一百倍! 宝幢心情十分好地出了门,去找太上皇。 结果,太上皇宫中守门的宫人打死不让他进去。 太上皇最是注重养生,是决不许任何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的。 宝幢也没强求,转而去了慈宁宫。 羊太后也没醒,但羊太后身边的人见他一大早就来求见羊太后,生怕有什么急事,忙叫醒了羊太后。 羊太后立即就起来了,来不及穿衣裳,只简单漱口洗脸,披上外衣就吩咐请进来。 宝幢见礼过后,见羊太后连头发都没梳,才反应过来自己来得冒失了,歉然道,“是儿臣打扰母后休息了”。 羊太后见他神采奕奕,知道是没什么急事,一颗心就放了下来,牵起他的手笑道,“我的儿什么时候来找母后说话,都不会打扰母后”。 宝幢就灿烂笑了起来,露出颊边的酒窝,“母后,我是来求母后来给我和薛妹妹赐婚的,我要娶薛妹妹做王妃!” 惊喜来得太突然,羊太后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不是说要终生侍奉佛祖,不娶王妃的吗?” 宝幢不在意摆手,“那是以前,现在有薛妹妹了,自然不一样了”。 羊太后,“……” 果然她之前的心都是白操了吗? “母后,你快拟旨,我先去找薛妹妹,今天不回宫了”。 宝幢说着晃了晃羊太后的手,行礼告退,转身就跑。 羊太后笑着目送着他远去,笑着笑着却又流下了泪,她的小七终于长大了…… …… …… 宝幢出宫后直奔林府,薛宝宝常来林府小住,林黛玉专门拨了个院子给他,宝幢到时,薛宝宝还没起床。 她在林府没有药草、蔬果要伺候,也就不着急起床,靠在床上看书。 待听莺儿来报说宝幢来了,她想了想,开口,“请王爷进来吧”。 莺儿被她养得天真无邪,完全没觉得请个外男进自家姑娘闺房有什么不妥,高兴去请宝幢。 还一个劲地为自家姑娘找补,“王爷恕罪,我们姑娘一年到头也难得赖几回床。 所幸王爷也不是外人,姑娘便懒得起了,王爷直接进屋和姑娘说话就行了”。 宝幢没有什么屋内屋外的概念,也不觉得薛宝宝躺在床上见他是十分亲密的行为。 他现在满心满眼的就是见到他的薛妹妹,然后再跟他的薛妹妹贴贴一下。 唔,很多下的话,也不是不行的。 宝幢兴冲冲进了屋,就见薛宝宝散着头发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书,却没有看书,而是笑盈盈抬头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宝幢的呼吸一下就屏住了,心也砰砰跳了起来。 要命,薛妹妹这般散着头发、晨睡未全醒的模样好像比平时更漂亮了! 漂亮得他都有点不敢开口和她说话了! 薛宝宝放下书,往后坐了坐,直起身体,笑道,“王爷来了,昨儿睡得迟,今天就懒得起,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明明薛妹妹还是那个薛妹妹,不过就是散了头发坐在床上,就笑得他有点发晕,宝幢晕乎乎答道,“不见怪不见怪,妹妹单管躺着”。 “王爷来是什么有什么事?” “是——” 宝幢忙忙咬住舌头,立住脚步。 若是平时他肯定就直接走到薛宝宝身边坐下,但现在,他却莫名有点心虚,觑了薛宝宝好几眼,都没敢在床边坐下,反倒拖了锦凳坐到了床边。 “王爷是有什么事?” 宝幢话到嘴边却又没了勇气,踟蹰了一会反倒问道,“怎么突然来了林府?我们的药还没配好”。 薛宝宝自然不会说是虞信把她拎过来的,只道,“妹妹说想我来陪她几天,我就来了,左右配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宝幢就没话了,薛宝宝笑问,“怎么,王爷一大早来就是为问这个的?” 宝幢听着薛宝宝说话,不知怎的目光就落到了她微微蠕动的双唇上,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脸也烫了起来。 经过上次,薛宝宝倒是有点摸清他的套路了,现在见他又盯自己,还脸红了,也有些明白了。 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的脸也开始烫了起来。 哥哥说的很对,这里是注重男女大防、注重女子贞洁的古代,所以,他要送她来林府,她也就同意了。 但哥哥却不知道,她家这个还是个不开窍的小和尚,如果她不主动一点,他都不一定知道要来薛家提亲! 就是这时候,薛宝宝都觉得,说不定她家小和尚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她贴贴,根本没和男女之情联系起来。 否则也不会天天纠结虞信,纠结她不肯叫他哥哥了。 薛宝宝想到这,忍不住有些心急,她这边有虞信,倒是不担心薛太太会将她随意许人。 但宝幢那边就说不准了,太上皇和太后要是真的下了个什么赐婚圣旨,可不就是平白多了好几座大山! 薛宝宝不知道甄英莲已经给了她助了把力,更不知道羊锦平无私地贡献出了自己的“珍藏”,又帮她加了把火。 她越想越急,又不能直接开口叫宝幢来提亲,想了又想,决定搬出自家万能背锅哥,悄悄朝宝幢靠近了些,压低声音悄声道,“王爷,其实,我刚刚说谎了。 其实,其实,大哥哥昨天看到我们了,所以才会第二天一大早就送我来林府”。 王爷,你懂的吧? 亲亲这样的事,在你们古代,是需要先官方认定夫妻关系才可以的。 宝幢一愣,随即咬牙,“果然是他!” 薛宝宝,“……” 王爷,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现在重点是先扯结婚证,扯结婚证啊! 扯了结婚证,大舅哥再厉害,也不能阻止你行使婚内合法权利啊! “我已经请母后催我王府的工期了,应该很快就能搬出宫来”。 薛宝宝,“……” 现在是搬家的问题吗? 你就算直接搬到我闺房里住着,没有结婚证,也是一场空啊! “上次我给你看了我王府的图纸,但正好赶上了虞指挥使出事,也没来得及征求你的意见。 一会我们可以去瞧瞧,你有哪里不喜欢,现在就叫工部改……” 薛宝宝,“……” 薛宝宝都快绝望了,恨不得攥着宝幢的领子大喊,弟弟,我拜托你搞清楚重点,重点啊! 现在是说房子的时候吗! 你再这样迟钝下去绝对注孤生啊! “……我回头叫钦天监好好选个日子,就选在王府落成的第二天……” “哎,等等,什么日子?” 她不过就是走个神的功夫,怎么就说到什么日子了?还要钦天监选? 宝幢来的时候打了一路的腹稿,本来他觉得天经又地义的事,不知道为何说起来就是燥得慌,好不容易东拉西扯地说出口,没想到薛宝宝竟然没听,还又问一遍。 宝幢咽了口口水,脸更烫了,根本不敢看薛宝宝,呐呐道,“就是,就是咱们大婚的日子,母后已经答应了为我们赐婚,懿旨应该很快就会到你们家”。 事到临头,他才有些反应过来,他这样不和薛妹妹说一声,就求母后下旨赐婚,薛妹妹会不会生气?薛妹妹会不会不愿意嫁给他?薛妹妹会不会其实另有想嫁的人? 毕竟他都搞不懂亲亲的意思,薛妹妹一个闺阁女孩儿肯定更不懂了。 说不定薛妹妹亲他就只是要告诉他,她现在也很亲近他了,像亲近虞信一样亲近他…… 宝幢越想越慌,猛地一把抓住薛宝宝的手,紧紧盯着她的表情,焦灼开口,“妹妹,我,我不是自作主张,就是有点着急,我昨天看了书后,就很急!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立马就去找母后了,你不要生气,不行,不行的话——” 不行的话,他要如何? 宝幢猛地顿住声音,目光迷茫,如果薛妹妹说不行,那他要怎样? “不行的话,你待如何?” 薛宝宝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幢忽地就福至心灵,狠狠将薛宝宝揉进怀中,“不许说不行!你敢说不行,我就求父皇把虞指挥使发配到南疆喂虫子去!” 少年的怀抱虽然依旧单薄,却已经有叫人安心的温度。 薛宝宝留恋蹭了蹭,调笑开口,“哦?你还看书了,不知道哥哥看的什么书?能不能借给我也看看?” 宝幢,“……” 糟了,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那些个不正经的书怎么能叫妹妹也看? 不对,似乎叫妹妹知道了他在看,也不太妥当的样子? 小和尚又惊又慌,完全没意识到他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那声“哥哥”已经从他薛妹妹口中吐了出来,支支吾吾地根本说不出话来。 “唔,哥哥怎么不说话?难道哥哥连本书都不舍得借给我看?” “不是,不是的——” 薛宝宝一时恶趣味发作,推开宝幢,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惊慌失措的脸红耳赤,继续灵魂逼问,“那哥哥为什么不借给我看? 刚刚哥哥似乎还说要迎娶我做王妃的,怎么?连本书都不舍得借给你的王妃看?” 宝幢呆呆看着她不断张张合合的双唇,重重咽了口口水,猛地贴了上去。 他这一下来得太突然,薛宝宝根本没反应过来,还在说话,猝不及防下,两人的舌头触碰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一呆,四只眼睛双双睁大,在几乎零距离的情况下瞪着对方。 片刻,薛宝宝先反应过来,就要推开宝幢。 宝幢一急,顿时换回了生命中最原始的本能,伸出双手搂住薛宝宝,阻止她的进一步动作,同时,急切又凶狠地朝薛宝宝咬去—— “哎哟!” 薛宝宝疼得哼了一声,用力伸手去推他,不想宝幢竟咬得极紧,她这么一推,整个下唇都被宝幢的尖牙拉长了。 薛宝宝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宝幢也反应了过来,忙忙放开,腾地站了起来,绊倒了锦凳。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活身手,竟然倒退着跳过了倒下的锦凳,连连后退,然后又猛地反应过来,急切上前,“妹妹,你没事吧?” 薛宝宝捂着嘴,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看得宝幢心头一颤,几乎想按住她再咬上几口。 宝幢被自己的禽兽念头吓了一跳,慌张低下头,上前几步单膝跪到薛宝宝窗前,努力解释,“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我给你上药”。 薛宝宝又是疼又是好笑,但看到自家男朋友滑跪得如此自然又迅速,不忍心再逗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手腕,下一秒,他们就到了解牛刀空间里。 这点小伤不用上药,但位置实在,实在—— 要是被那位虞美人看到了,肯定能第一时间认出来,然后第二时间把她打包送到金陵去! 解牛刀空间里各种药物齐全,薛宝宝叫宝幢举着镜子,细细给被他咬破的唇上好药。 上药的时候,有事可做还不觉得,这一上好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格外尴尬。 薛宝宝清了清嗓子,宝幢眼见着她要开口说话,生怕她质问他为什么咬她,又或是继续追问借书的事,脑子一空,脱口喊道,“我要带林姑娘去见表哥!” 144 大结局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宝宝一愣,宝幢喊出来后也反应过来了,用力点头,以佐证自己的决心。 “对,我要带林姑娘去见表哥,表哥今天就要问斩了,他说想在死前见林姑娘一面”。 他其实已经忘了这件事了,这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了,倒是正好可以用来挡一会。 薛宝宝,“……” 感觉她家小和尚会被虞信捶死! 因为要出去见人,薛宝宝又上了一层唇脂,确保轻易看不出来后,才去寻林黛玉。 林黛玉十分惊讶,“羊公子?他见我做什么?” 羊府上门提亲,林如海自然不会和林黛玉说。 在林黛玉的印象中,羊锦平只是宝幢的表哥,手帕交羊姑娘的兄长,曾在元宵灯会上有几面之缘,更是想要杀她最亲的宝姐姐的凶手! 现在,这个凶手说,想要在临死前见她一面。 林黛玉愕然,“他见我做什么?” 薛宝宝,“……” 突然就有点为羊锦平心酸。 羊锦平马上就要行刑了,她自然不会多说,叫林黛玉烦心,只道,“我也不知道,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林黛玉实在想不通羊锦平为什么想要见自己,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头,“正好去瞧瞧人人闻之色变的镇抚司是什么样子”。 那是大哥哥上衙的地方,她还没机会去呢! 薛宝宝,“……” 更为羊锦平心酸了。 …… …… 宝幢一大早就出了宫,他们到镇抚司的时候还早,虞信不在,虞仲殷勤迎了他们进去。 今天没有大朝,薛宝宝估摸着他应该还在家里练剑,不想虞仲却说他一大早就被皇帝召进宫中了。 薛宝宝也没在意,叮嘱道,“三哥哥,大哥哥回来后要是不问起,你不要和他说我们来看羊公子了,问的话,你就如实告诉他”。 如果有可能,她还是想帮自家男朋友逃过虞美人一顿捶的。 虞仲笑得热情又爽朗,“好,妹妹放心,羊公子今天要处刑了,妹妹们有话快些说,不能误了时辰”。 薛宝宝点头,虞仲将他们送到后,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要是在现代,薛宝宝肯定也拉着宝幢避嫌了。 但,她不想也被虞信捶一顿,只能装单蠢无知地坐在林黛玉身边喝水。 羊锦平显然十分紧张,还有些羞愧,一直垂着头,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要不是他快死了,薛宝宝真的很想搡着他的领子叫他别怂,更不要耽误时间! 一耽误、二耽误的,要是虞信回来了,把他们逮个正着,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林黛玉也在喝水,她完全搞不懂羊锦平为什么要在死前见她。 等见了面,羊锦平不说话,她跟他不熟,也不好直接问他为什么要见她,只得也学着薛宝宝的样子喝水。 至于宝幢,唔,小和尚一直悄咪咪瞅着薛宝宝,心头直打鼓,哪里还顾得上羊锦平? 一阵尴尬又窒息的沉默后,薛宝宝硬着头皮开口,“羊公子,不知羊公子想见我妹妹做什么?” 羊锦平恍然惊醒般啊了一声,随即苦笑,是啊,他要见林姑娘做什么呢? 告诉她,他曾求母亲去林府求亲,被她父亲拒了吗? 然后呢? 他是想得到什么回答,又想林姑娘如何? 难道他还能痴心妄想林姑娘会觉得惋惜,会为他伤心,甚至许下来世之缘吗? 林黛玉见薛宝宝开口了,羊锦平却还是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蹙起秀气的眉头,“羊公子,你若是不说话,我们就走了”。 “别走——” 羊锦平脱口喊出,随即受惊般连退好几步,偷偷吐了好几口浊气方才稳住心神,俯身作揖,“林姑娘,其实,其实,是小妹,小妹——” 羊锦平深吸一口气,更深地垂下头去,双手奉上一直攥在手心的玉佩,遮住脸上惨淡的笑。 “是小妹临走前,托我将此玉佩赠予林姑娘,以贺他日林姑娘新婚之喜。 小妹到时怕是不能亲身来京,为林姑娘添箱压床,只能借此聊表心意”。 大萧惯例,女孩儿出嫁前,其手帕交会在前一天赠礼,谓之添箱,在其闺房伴其入眠,谓之压床。 林黛玉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羊姑娘竟然还记得留下这样一份心意。 而自己,因着羊家举家出京,迅速又悄无声息,甚至都不知道她要离开了,连送都没能送她一程。 林黛玉眼眶微红,福身一礼,亲手接过羊锦平手中的玉佩。 青色的玉佩呈一棵柿子树的形状,树枝上挂满了红宝打磨的柿子,鲜艳又喜庆,树下则是一只盘着羊角的小羊,精致可喜。 林黛玉有些迟疑,“这玉佩,怕是极要紧的——” 价值倒是其次,这玉佩几乎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是羊氏子弟身份的象征,羊姑娘就这么送给她,十分不妥。 羊锦平话说出口,东西送出手,反倒恢复了平日温文优雅的模样,拱手深揖,“小妹言道,路远水长,此生怕是难有再见之日。 留此一物以做纪念,还望林姑娘万勿推辞”。 林黛玉低低嗯了一声,一滴清泪无声滑落眼角。 羊锦平一眼瞧见,顿时痴了,如此,是不是也算林姑娘为他落泪了? 薛宝宝咳了咳,“时候不早了,既然羊公子已经交托完羊姑娘之事,我们走吧”。 再说下去,虞信真的会捶死她! 林黛玉紧紧攥着玉佩,福身行礼,“羊公子——” 她说到这恍然想起虞仲说的,羊锦平就在今天行刑,嘴边的客套话就咽了下去,顿了顿,方道,“羊公子,一路走好”。 羊锦平却是淡然地多,揖手回礼,“多谢林姑娘,林姑娘,保重”。 薛宝宝朝羊锦平屈了屈膝,挽着林黛玉的胳膊往外走,刚踏过牢房的门槛,她忽地心有所觉,回过头去—— 羊锦平正痴痴看着林黛玉的身影,削瘦憔悴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然而,他的眼角却有水渍不停涌出。 她回头看他,他却根本没有发现,兀自那般痴痴流着泪,目送着林黛玉的身影。 薛宝宝无声叹了口气,转眼看向自家小和尚。 小和尚显然还在纠结刚刚咬她的事,宝相庄严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忐忑。 薛宝宝看着就不自觉抿唇笑了起来,唔,还好,她和她家小和尚是happy ending…… …… …… 今天虽然没有大朝,皇帝却还是天刚亮就起了床,简单洗漱用过御膳后,就去了御书房。 没有大朝,却不意味着没有政事要处理。 从皇帝刚落地起就贴身伺候他的大太监胡来福早就习惯了他的勤勉,周到又麻利地磨起了墨。 皇帝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奏折,脸色立即阴了下来,“都是废物,不过一个水患,治理到了现在,不知死了多少黎民百姓,还没治好!只会向朕要钱!” 今年黄河水患严重,危及到了好几座大城要塞,是近几个月来,皇帝最头疼的事。 这样的话,胡来福不敢接,谄媚笑道,“皇上洪福齐天,区区水患总是消退的”。 皇帝轻嗤,太监们见识能耐有限,他还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有建树的话不成? 胡来福又笑道,“听说今儿天刚亮,七王爷就去了慈宁宫请安,不多会,王爷就出了宫。 太后娘娘吩咐取凤印,又去寻太上皇,奴才估摸着,七王爷这是喜事近了!” 皇帝自也心头有数,没放在心上,敷衍接了一句,“皇弟年纪不小了”。 胡来福觑着他的脸色,小心试探,“这宫里宫外都在说七王爷佛缘深厚,薛姑娘更是顶大的福气。 明明不过就是个商贾之家的女儿,却先是有虞指挥使为她家支应门庭。 后有七王爷不计门户之分,还能有幸和七王爷一起被菩萨接走庇佑。 以奴才看,咱整个大萧国的姑娘家就没有比薛姑娘福气更大的了!” 因着虞信出事,薛宝宝出京,羊太后安排好的册封郡主大典自然推后。 待薛宝宝回来,因着水患之事,羊太后不好大张旗鼓,又不想委屈薛宝宝,便索性继续往后推。 因此,宫里宫外提起薛宝宝,依旧叫一声薛姑娘。 皇帝心头微动,胡来福继续道,“七王爷落地就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治好病回京,却天天嚷着要出家,太后娘娘也不知道操了多少的心。 现在好了,奴才那天还听太上皇念叨七王爷长大了,不能再由着他不务正业,明明在吏部做事,却鲜少去点卯。 上次回京后,更是连和林少傅学书都懈怠了许多,待七王爷大婚后,定是要拘着他好生读书做事的。 七王爷佛缘深厚,又是国师的弟子,太上皇喜欢得不得了,说不准是要亲自教导的,真真七王爷真是好福气!” 皇帝听着他的话,想起的却是被太上皇亲自废掉的萧训。 小七是个有福气的,他的太子却不是。 他年纪也不小了,看父皇那副能活到一百岁的长寿模样,说不得他都会死在父皇前头! 二皇子太小,母家又不显赫,根本立不住! 这满宫的女人都是摆设,天天锦衣玉食地养着,连给他多生几个儿子都不会!都是没福的! 没福的——福气—— 皇帝沉着脸看向窗外,“母后还在父皇宫中?” 胡来福看看更漏,“应当是,这个时辰,太上皇应该刚起。 太后娘娘一大早去拜见太上皇,总也要陪太上皇一起用早膳的”。 皇帝啪地合上奏折,起身,“摆驾,命虞信来见驾”。 皇帝赶到太上皇宫中时,正好赶上太上皇命摆饭,就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朕今天倒是正好来蹭父皇一顿早膳”。 太上皇注重礼仪,注重养生,饭桌上是决不许多话的。 天家父子三人沉默用过了早膳,宫人又上了茶。 太上皇抿了口茶,满意抚了抚山羊胡,笑问,“今儿是什么日子,倒是叫太后和皇上一起都到朕这儿来了?” 正说着,太监来报,虞信求见。 太上皇更是兴味,“连虞指挥使也来了?” 皇帝忙赶在羊太后开口前起身揖手,笑道,“原是个大喜的日子,父皇、母后,朕准备纳虞指挥使的义妹薛氏女为妃。 薛氏女前些日子被菩萨接走庇护,实乃有大福泽之人。 朕多年来膝下空虚,近年来又天灾人祸不断,最是需要薛氏女这般有福泽的女子压一压。 父皇、母后放心,朕也知道父皇和母后疼爱薛氏女,不会亏待于她。 进宫便给她四妃之位,他日诞下皇子,朕再升她的位份”。 父皇偏爱小七,天天将小七有佛缘挂在嘴边,无所不用其极讨好小七,好叫小七将佛缘分给他一点,帮他得道成仙! 萧训被父皇废了,二皇子还小,说不得父皇哪天就会起什么兄位弟及的心思。 如果他纳了薛氏女,父皇就会觉得他也有佛缘了,就算还是偏心小七,也总会顾忌一点。 而小七,也会因为薛氏女捏在他手里而处处顾忌。 甚至那样的痴情种子,会发疯、会寻死也不一定,彻底绝了父皇再起什么兄位弟及的心思! 当然,如果薛氏女真的有什么佛缘,帮他生几个儿子就更好了。 就算生不了,薛氏女颜色绝艳,丰美如杨妃,他纳了,也不过就是后宫多了副碗筷的事,吃不了亏。 太上皇一愣,下意识看向羊太后。 羊太后死死盯着皇帝,面色微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上皇又看了看含笑立在下首的皇帝,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 一道身影快速入内,咚地跪了下去,声音还带着几分喘,“臣虞信见过太上皇,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上”。 太上皇向来喜欢漂亮的人,见是虞信,和蔼笑道,“虞爱卿快快请起”。 虞信行礼起身,正要开口,羊太后忽地抬手虚按,肃然开口道,“皇帝说迟了,本宫早就为小七和薛丫头定下了亲事。 只因着前段时日废太子之事,不好大肆宣扬,等着事情尘埃落定再赐婚罢了。 皇帝如果要纳妃,大可在京中其他权贵人家择有福之女。 只休要再提薛丫头之名,免得叫子民笑我们天家兄弟争妻,不成体统!” 皇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向羊太后。 明明,明明他已经先说出来了,母后竟然,竟然还是要维护小七!还骂他与兄弟争妻! 她怎么不骂小七与兄长、与君主争妻! 虞信偷偷松了口气,他习武之后变得耳聪目明,远远就听到了皇帝的话,匆匆冲进来就是要挽回。 没想到羊太后竟直接出面了,倒是比他说话有分量多了。 “母后,小七一直说将薛氏女当妹妹看,母后更是要将薛氏女收做义女。 父皇连薛氏女封郡主的封号都想好了,现在却说什么与小七定下了婚约?” 羊太后面色冷硬,死死盯着皇帝,“此一时彼一时,小七和岁晏一起被菩萨接了去,再做兄妹自然不妥。 因此,小七一回来,本宫就将小七的亲事定了下来,信物也托虞指挥使交给了薛太太。 正是小七自小佩戴的那枚清心石,乃是道家至清至圣的宝贝。 连清心石都送出去了,难道皇帝还以为本宫是在开玩笑么?” 皇帝政事繁忙,哪里有心注意到鲜少见面的宝幢有没有戴什么清心石。 此时听羊太后说起,回想起来,果然好像自从宝幢回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在额头悬那块清心石。 虞信立即道,“正是,太后娘娘与七王爷抬爱,臣感激不尽”。 皇帝看了看虞信,又看向羊太后,扯起嘴角。 原来这就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原来这就是他自以为最疼爱他的母后! 他只觉讥讽又悲愤,隐隐夹着委屈,转眼看向太上皇,“父皇,国事为重,今年水患严重,治理赈灾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毫无成效,朕也是为大萧子民考虑”。 羊太后赶在太上皇开口前道,“薛丫头嫁给宝幢也是入了我天家的门,论福泽,自然是一样的”。 太上皇捋须微笑,“太后言之有理,不过皇帝的话倒是给朕提了个醒。 这些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全然不似朕在位时风调雨顺,未必不是不肖子孙萧训不敬上天、不敬君父之故。 如今萧训既废,小二又尚小,皇帝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宜再立太子,倒不如立小七为皇太弟,以稳江山、以福子民啊!” 皇帝没想到自己的父皇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诛心之语来,目眦欲裂,脱口喊道,“朕不——” 太上皇慈爱的目光骤然变冷,冷声打断他,“皇帝想说什么?” 皇帝一口气堵在嗓子口,不敢吐出来,更咽不下去,嗓子里咕噜噜响了起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胡来福尖声叫着皇上,上前扶住他,虞信忙高声喊起了叫太医,秾丽的脸紧紧绷着,心下连连冷笑。 果然不愧和萧训是父子,都是一样的卑鄙无耻,还要摆出一副施恩的嘴脸! 原本他也不喜太上皇退休了还总是胡乱插手朝政,不肯彻底放权,这时候只想举起双手外带双脚高呼太上皇英明! 你不是想要福气吗? 那就直接立你眼中“有福气”的宝幢为皇太弟啊! 等那假和尚做了皇帝,宝宝就是皇后,更能福泽你的子民! 太上皇冷眼看着皇帝吐血,阴森开口,“怎么?皇帝是不满朕的决定? 朕如今已不是皇帝,皇帝如果坚决不从,朕也无法可想,皇帝却是不必要委屈得自己吐血的”。 皇帝顾不上翻滚的肺腑,慌张跪了下去,“父皇恕罪,朕绝不敢,绝不敢的!” 太上皇神色更冷,“皇帝自然不敢,那就拟圣旨吧!” “是——” 皇帝话音未落,就又忍不住呕了一声,随着他的呕声,一大口乌血从嗓子出喷涌了出来。 他只觉五脏六肺都移了位,疼,还有着说不出感觉的、几乎叫人发疯的难受,刺激得他双眼通红。 他下意识看向羊太后,喃喃叫了声母后。 羊太后搭在扶手上的双臂动了动,却到底没有起身,冷淡开口,“兄位弟及也是美事一桩。 皇帝还要保重身体,小七虽说已然成年,但到底从小在山野长大,什么都不懂,还要指望皇帝这个皇兄好生教导”。 自从知道萧训指使羊锦平杀害宝幢后,她就日夜不得安宁,她还在,太上皇还在,萧训就敢如此! 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太上皇不在了,甚至皇帝也不在了,她的小七又该怎么办? 萧训虽说现在被废去了太子之位,但二皇子还小,一等太上皇死,皇帝肯定会立刻将萧训接回来。 到萧训登基那一天,她的小七又该怎么办? 她没想到,尚未等到那一天,她的大儿子,小七的嫡亲兄长就在自己的儿子要取小七的命后,要来抢小七的未婚妻! 明明很久之前,她就明明白白和皇帝说过,小七心悦薛丫头! 可如今就当着她的面,他竟然无耻地要来争夺小七的未婚妻! 这样的嫡亲兄长,难道她还能指望他能在她死后照拂小七? 皇帝喉咙又咕噜了一声,哈,这就是他的父皇,这就是他的母后,母后! “皇上!” 虞信心里再爽,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伸手去扶皇帝。 太上皇眼神飘到他脸上,不紧不慢开口,“小七那天来求朕给虞爱卿和林少傅的千金赐婚”。 虞信一愣,怎么突然提到了自己的亲事? “朕却不是那等强行为臣子赐婚的,便将林少傅请来问了问。 不想林少傅却是坚决不同意,说是虞爱卿出身锦衣卫,名声有缺,恐会委屈了爱女”。 虞信,“……” 太上皇,这种事,为什么您非要大庭广众地说出来? “林少傅是文人,还是个有风骨的文人,会这样想在所难免。 朕当初会选林少傅做小七的授业恩师,原也是看重了这一点”。 虞信,“……” 太上皇,您这是打击过皇上,开始打击他的心腹了吗? “不过此事却也好解决得很,林少傅不就是不喜虞爱卿入职锦衣卫么? 正好神机营提督年纪大了,该退了,明日虞爱卿就去接任神机营提督之位。 林少傅嫌弃爱卿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总不至于嫌弃神机营提督的”。 他虽退位为太上皇,却没有彻底放权,政事虽交给了皇帝处理掌管,官员的任职却死死抓在自己手里,军权自然更是。 虞信,“……” 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神机营?禁卫军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红楼世界里装备最先进的战略机动部队的神机营? 就这么砸给他了? 他这还没成为国舅呢,就开始享受国舅的福利? 虞信正发呆,忽觉手上一股极大的力道传来,却是皇帝用力甩开了他扶着他的手。 太上皇将神机营交给他,自要是为宝幢培养势力。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他从皇帝的心腹变成了皇太弟的妻族。 虞信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默默退后两步,俯身作揖。 红楼里的这位皇帝虽然心胸狭窄又薄情,但却十分勤勉,一心要把大萧恢复成太上皇接手时的鼎盛模样,算得上是个好皇帝,对他也有知遇之恩。 但,知遇之恩再大,也比不上他五十岁的死老头还要强逼宝宝做小老婆的恶心啊! 更何况,从太上皇口中吐出“皇太弟”三个字那一刻起,宝幢的后路就彻底断了——要么往上,要么就是死! 而宝宝又死了心要嫁那假和尚! 唉,虞指挥使——噢,应该是虞提督——忧伤地叹了口气,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只有勉为其难地接手神机营了。 早知道有这一天,他就不该去什么商学院,他就该去麻省理工! 学习怎么配炸药,学习怎么造枪怎么造炮!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他还是想想怎么申请一笔款子搞科研—— 唔,大萧财务紧张,怕是不好申请,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收了不少好东西,自己也能贴得起。 等那假和尚做了皇帝后,他再怂恿他开通海关,派大批有志青年去海外学习先进技术! 虞信依旧垂头站着,黯然神伤的模样,思绪却已经飘得很远很远。 或许有一天,他还可以带着黛玉一起出海,她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天长日久的,世外仙姝说不定也会染上凡尘,爱上他的…… 文文到这里就大结局啦,后面会有番外,感谢一直陪我到现在的小可爱们,期待在下个文文中再与你们相会~ 番外之如果还是当年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太上皇是个迷信到天天想成仙的人,所以,就算他迫不及待逼着大儿子写了圣旨将小儿子立为皇太弟,却没准备立即昭告天下。 他要等着水患过后,亲自挑个黄道吉日,取个好兆头。 于是,反倒是虞信先走马上任了神机营提督。 虞信这辈子立的是冷面无情的人设,当年却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 他自忖着他现在已经换了墙头,改到了太上皇门下,自然要按着太上皇的喜好来,于是,秉承着太上皇好大喜功的特性,大宴宾客,大收贺礼。 薛府门庭若市。 虞信走马上任后,很快就到了甄英莲出阁的日子。 本来,她成亲的日子定在春天,但因为当时虞信遇险、薛宝宝离京,薛家一团散沙,她十分强硬地要求推迟婚期,帮薛太太撑起了薛家。 所幸,李家也深明大义,非常爽快地同意了,等虞信兄妹回来后才又遣媒人来商议婚期。 薛府再次门庭若市。 甄英莲的亲事忙完了,就要忙薛蟠和探春的了,薛太太急着要媳妇,急着抱孙子,想赶在年底前把媳妇娶回家。 王夫人早就打算着借探春的亲事攀上薛家,好攀上虞信,现在虞信一飞冲天,她比薛太太还迫不及待。 本来探春比迎春小,迎春还没出阁,怎么也轮不到探春的,但王夫人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找了个神棍硬是算出了探春的命格必得要今年出阁才好。 贾府现在已经不归她管了,她自然心态又不一样了,天天盯着王熙凤多拿钱,务必要风风光光地发嫁探春。 她不说,王熙凤也要风风光光地发嫁探春,毕竟探春可是嫁去姑妈家的! 只贾府内囊早空了,她接手也不过就一年多的时间,还处于半架空状态,其中还有一年的时间都在生孩子、坐月子! 她再想风风光光发嫁探春,也架不住手里没钱啊! 就在这时,皇帝亲自下旨立宝幢为皇太弟,紧接着太上皇连下两道圣旨,为宝幢和薛宝宝、虞信和林黛玉赐婚。 王熙凤,“!!!” 太上皇到底是在乱点什么鸳鸯谱! 王熙凤将儿子往旁边一撂,就要冲去薛府问情况,不想外头通传,王子腾来了。 王子腾是来送钱的,语重心长地对她道,“探春虽是你姑妈的女儿,却也是你的妹妹,你有个嫂子的样子,她自然会拿你当亲嫂嫂看。 薛家的势头,你也瞧见了,造化还在后头,探丫头实在是个有福气的。 你好生发嫁她,万不可在小事上失了风范,平白叫她生了嫌隙”。 王熙凤低头受教,这一课,宝妹妹早就给她上过,但再听一次,依旧觉得受益匪浅。 王子腾言毕,长长叹了一声,“可惜了,早知道今日,就该——”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但王熙凤又岂会猜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是在说,早知道薛府有今天,就该叫王熙鸾嫁给薛蟠,又岂能轮到一个妾出的探春? 王熙凤抬头朝王子腾笑了笑,“不可惜的,探春会记得她舅舅的大恩的”。 就王熙鸾? 叔叔,你是想和薛家结亲,还是结仇? 王子腾自然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胸口一堵,烦躁摆手,“我先走了”。 马上回家叫鸾姐儿再抄一百遍《女戒》! 王子腾走后,王熙凤打开他送来的匣子,惊得张大了嘴,十,十万两! 叔叔好大的手笔! 她当年出嫁的时候也没这么多! 王熙凤遣人将探春叫了过来,将王子腾为她添妆的事说了,探春十分惶恐,连连推辞。 王熙凤拉起她的手拍了拍,笑道,“妹妹,不瞒你说,你和蟠哥儿的亲事,虽然早就在说,但真正定下来却是在大哥哥提了神机营提督之后。 神机营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又不一样,蟠哥儿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不知多少高门大户都悄悄遣人去薛府打听。 我记得当时姑妈去问大哥哥的意见,大哥哥说的是—— 如果探妹妹不嫌弃蟠哥儿,自然是探妹妹最好。 富贵功名,自然有我和蟠哥儿、仲哥儿去挣,关键是母亲和妹妹们和乐安康,这个家交给探妹妹,我很放心”。 探春怔住,王熙凤又拍了拍她的手,“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宝姐儿又指给了皇太弟,薛家的造化还在后头。 蟠哥儿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好在老实听话,你嫁过去后好生约束蟠哥儿、孝顺姑妈,照应几个妹妹,自然也就是你的造化了”。 探春凛然受教,王熙凤就牵着她往外走,细细同她算账,“我们家的光景,你也知道。 虽然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交代了要风风光光地发嫁你,但公中最多只能拿出六千银子来。 其他,就看老太太和二太太会不会私下补贴你了。 我这几年和宝姐儿做生意挣了点,拿一万出来给你添妆,薛家虽然富贵,咱们家的女儿也是极金贵的”。 探春受宠若惊,“二嫂嫂,这,太多了,不必,不必的”。 王熙凤嗔怪瞪了她一眼,“什么不必?我是你二嫂嫂,以后还是你名正言顺的表姐,私底下补贴一下妹妹怎么了? 这一万两,我早已托你琏二哥哥置办了东西,存在库房里。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却也不必学那些个小家子气。 自己去看,有那缺的,或是想要的,单管列个单子来,叫你琏二哥哥去置办。 反正咱们有十万两呢,什么都能给你买了来!” 探春咬着唇,低低嗯了一声,她知道王子腾对她好是因为宝姐姐赐婚的事,凤姐姐却不是。 她记着便是,他日有机会,她一定竭尽全力以报! 王熙凤正拦着探春去看嫁妆,不提防贾宝玉忽地一头撞了进来,见了她就一把攥住她的手,失魂落魄问道,“凤姐姐,太上皇真的给宝姐姐和林妹妹都赐了婚?” 王熙凤下意识答道,“圣旨都下了,那还能有假?” “不可能不可能……” 贾宝玉松开了王熙凤的手,喃喃念着,目光呆滞地往后退。 王熙凤见他这样子不对,正要说话,贾宝玉忽地哇地吐出一大血来,一头栽倒在地! 王熙凤,“!!!”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贾母的宝贝疙瘩吐血昏迷了,王熙凤和探春自然看不成嫁妆了,有一个算一个地全去贾母面前跪着了。 事情的经过简单又快速,贾母很快就叫无辜的探春起来了,面色阴沉盯向王熙凤,“凤丫头,你明知道宝玉向来是个痴性子的,怎么受得了那个?你说话也不避讳着点!” 觉得自己比探春还无辜的王熙凤,“……” 我为什么要明知道他受不了那个? 就算我说话避讳,太上皇的旨意都下了,整个京城,马上整个大萧的人都知道了。 你能叫我避讳点,叫贾府上下的人避讳点,难道能叫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萧的人都避讳点吗? 除非你把宝玉关家里关一辈子! 探春看了一眼王熙凤,大着胆子道,“老祖宗,当时二哥哥突然冲进来问,肯定是已经从别处得了消息,不过就是来求证的。 凤姐姐也是猝不及防,随口就答了一句,并不是有心的”。 贾母这才想起来,“来人,给我去查是哪些个奴才在瞎嚼舌根子,全部撵出去,越发没个规矩!” 探春没想到自己求情不成,反倒又给王熙凤加了个管家不利的罪名,不由歉意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乖乖认错,“老祖宗恕罪,原是孙媳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下次绝不会了”。 下次等宝妹妹和林妹妹正式出阁,我一定找老祖宗您最看重的奴才告诉宝玉,然后支使宝玉去向二老爷求证! 上次,贾母罚王熙凤跪,王熙凤就坐着滑竿四处晃了一个月的时间,只差没昭告全京城她这个恶毒老祖宗罚她跪了。 这次虽然贾母非常生气,却也没敢多罚她跪,又给了顿排揎,让她走了。 出了贾府的院子,王熙凤继续兴致勃勃地拉探春去看嫁妆。 反倒探春十分过意不去,试探道,“凤姐姐,你若是不舒服,就不必陪我去看什么嫁妆了,左右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王熙凤莫名,“不舒服?什么不舒服?我没有不舒服啊!” 探春,“……” 王熙凤就伸手捏了捏探春的脸,哈哈笑了起来,“探丫头,嫂嫂先教你个乖。 嫁到薛府后多跟宝丫头亲近亲近,包你也能像我一样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舒服!” 探春愣住,那般刁难责难,原来在凤姐姐心中竟是“无缘无故”么? …… …… 对于贾宝玉这次突然吐血昏迷,贾府上下,包括贾母和王夫人都以为是一时哀怒攻心,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没想到贾宝玉竟是一连几日高烧不退,一直昏昏沉沉睡着,胡话不断。 偶尔醒了,就嚷着找贾母、找王熙凤,叫她们赶紧去林府提亲,他的林妹妹已经及过笄了,可以议亲了。 王熙凤一声不吭,贾母只一味地拿好话哄他。 到了第三天,贾母实在坐不住了,叫王熙凤去向薛宝宝求药。 她虽然不出门,却也早就听说了青霉素的大名,只是现在市面上还买不到,但传说青霉素就是七王爷做出来的,薛家肯定有! 王熙凤只得去了,恶狠狠地对薛宝宝道,“你们装青霉素都是用的什么瓶子,给我一个,我装点加了颜料的水送去!” 薛宝宝失笑,十分大方地给了她十支,“给贾宝玉四支,剩下的你留着,药么,就是为治病救人的”。 在现代,就是死囚犯生病了,也还要治呢。 青霉素果然十分见笑,一支下去,半个时辰后,贾宝玉的温度就降了下来。 到第二天早晨再用一支,连低烧也退了下去,只贾宝玉却还是迷迷糊糊的,一个劲地催着贾母去林府提亲,偶尔清醒就使劲哭,求贾母进宫请太上皇收回圣旨。 王夫人急得满屋子乱转,突然又想起来,“怕不是那青霉素用的吧?这烧倒是退了,反倒将人吃傻了”。 王熙凤也被她气傻了,张嘴就反驳,“这古往今来,只听说过有人发烧烧傻了的,倒是没听说过有谁吃了退烧的药反而傻了的。 当时是老太太和二太太非要逼着我去求药,求来了,又说人家的药不好。 人家又不是拿着刀架在二太太脖子,硬逼着二太太给宝玉喂药的!” 王夫人张嘴就要骂,贾母一声厉喝,“你给我闭嘴!” 青霉素是皇太弟做出来的,是未来的皇太弟妃送来的,她张嘴就说那是假药,把宝玉吃傻了,是不想要命了? 这个小儿媳还是一如既往地扶不上墙! 王夫人被吼得懵了,又是委屈又是无措又是羞耻,捂着脸哀哀哭了起来。 贾母额头青筋直跳,“宝玉还没怎么样呢,你哭什么?要哭滚出去哭去!” 王夫人不敢和贾母顶嘴,呜呜哭着退了出去。 床上的贾宝玉却突然醒了,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贾母的手,恍惚道,“老太太,我梦到林妹妹嫁给我了。 可等我和她拜过堂,掀起盖头,她却又变成了宝姐姐。 我都糊涂了,老太太,你到底给我娶的是林妹妹,还是宝姐姐啊?” 这样一番话落到贾母耳中,自然又是贾宝玉恋恋不忘林黛玉和薛宝宝的佐证了。 贾母心如刀割,一把将贾宝玉搂进怀里,“宝玉,我的乖儿,只要你好好的。 你好好的,祖母就给把你宝姐姐和林妹妹都接到家里来,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她其实更想说——只要你好起来,就是将你宝姐姐和林妹妹都娶了又有何妨? 但,她不敢,她再心疼宝玉,也没有昏了头。 那样的话,传出去,就是整个贾府的祸患,她不敢,不敢啊! 贾母想起当年贾府的赫赫荣光,想起两位老国公在时的赫赫威势,浑浊的泪从眼角涌出。 如果贾府还是当年,又岂会连薛家和林家的女儿都娶不到,如果还是当年,她的乖孙又岂会受这番相思之苦,如果还是当年…… 番外之虞美人开屏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各色大夫、和尚、道士开始流水价地出入贾府,贾元春也遣了太医来看。 甚至贾母又半强硬地逼着王熙凤去求薛宝宝请来了扁神医,贾宝玉的病情却依旧毫无起色。 不,应该说,他的病已经好了,他能吃能睡,面色红润,一点毛病都没有。 没有好的是他的“痴性子”,他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一直追着贾母和王熙凤问林黛玉什么时候来看他,林黛玉又什么时候嫁给她。 有时候又自己一个人痴痴地笑,念叨着谁也不懂的疯话。 然后,有一天,毫无征兆地,他出生时含着的通灵宝玉不翼而飞。 贾母发动了全府上下寻找,贾宝玉院子里的奴才更是不知道打杀了多少,却还是一无所获。 倒是叫王熙凤得了意外之喜,再也不用担心贾宝玉那一院子丫鬟的月钱了! 贾宝玉本来就痴痴的,通灵宝玉没了后,他反倒彻底清醒了,破天荒地开始认真读起书来,念叨着要去参加明年的春闱,中了举也好还了父母养育恩情。 王熙凤听着这话不详,贾政和王夫人却很高兴。 贾母也很高兴,一连声地念叨着她的金孙是个有大造化的,之前是还小,不懂事,现在开窍了,一定能给她考个状元郎回来! 到了第二年春闱,贾宝玉果然去考试了,只是考完后,他却没有回贾府。 很多人都看见他和一个癞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一起走了。 薛宝宝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跟着莺儿学纳鞋底,她和宝幢的婚期就定在初秋。 这里的人坚信大婚时夫婿脚上的鞋子一定要新妇亲手做,否则会一生不顺。 她虽然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却还是勤勤恳恳地跟着莺儿学起了做鞋。 得了消息,她坐着出了会神,吩咐道,“准备车马去林府。 再去请大哥哥来林府一趟,和大哥哥说贾府的宝玉表弟跟着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走了”。 神机营驻守城外,来往不方便,虞信提了神机营提督后,就不再像之前那般天天回家。 林府中,林黛玉正歪在床上无声流泪。 贾府找不着宝玉,第一时间就是来林府询问,她自也知道了贾宝玉跟着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走了的事,倒是合了当初贾宝玉当时经常说的“做和尚去”! 其实,自从她搬出贾府后,就很少和贾宝玉见面。 就是那极少数的几次见面,也总是会弄得不欢而散。 近两年更是再也没见过,有时候偶尔听别人提起贾宝玉,她甚至都有些生疏。 小时候曾经亲密不见的两个孩子,早已掩埋在时光的尘埃中。 本来,贾宝玉走了,出家了,她感慨可以,难过也可以,但她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哭。 但不知道怎的,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明在姐姐的教导关爱下,她已经很就没哭了的…… 眼见着薛宝宝来了,林黛玉十分尴尬,更加觉得自己哭得莫名其妙,就要开口解释 薛宝宝却伸手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笑道,“宝玉表弟走了,我有些难过,就来找你说话话。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善良,已经是算是个美好又心善的小仙女了,没想到我们林妹妹才是个真正美好又心善的小仙女,都哭了呢!” 林黛玉,“……” 真真姐姐这张嘴,叫她连哭都没了心情! …… …… 虞信赶过来时,已是彩霞漫天的时候。 他快马加鞭,一路急行,却丝毫没耽误他先回薛府洗了个澡,换了身银红绣银丝藤蔓纹锦袍。 这种颜色的衣裳最能衬托他秾丽锋锐的美貌了! 不但如此,他还带来了个稀罕家伙——一架古钢琴! 薛宝宝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林黛玉不认识啊,十分新奇,一下就被吸引了全部心神,早把那点因着贾宝玉突然出家而没来由的难过和空茫忘到天边去了。 虞信十分矜持地介绍道,“这叫钢琴,原是外邦敬献给楚庭郡郡守的。 去年我刚到楚庭时,尚未与楚庭郡郡守撕破脸,他送予我接风洗尘的。 因着后来一连串的事故,钢琴体积又大,直到前几天才终于送来了”。 薛宝宝,“……” 虞美人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正宗的军政人员了,不要把受贿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可好? 林黛玉却没注意到虞信口中的钱权交易,她看到的只有那架高贵又奢华的钢琴,美得仿佛一个梦。 虞信等她欣赏够了,方在钢琴前落座,修长有力的双手落于琴键,一串悦耳的乐曲就从他的指尖流出。 迥异于她所听过的所有乐曲的美妙音乐,秾丽高华的少年将军,优美有力的手指宛如翩飞的蝶于琴键上起舞。 林黛玉看着不自觉就又有了想哭的冲动,不过这次不是难过,不是伤心,更不是没来由地就是想哭。 她很欢喜,很欢喜,很欢喜这样好的大哥哥喜爱她,体贴她。 因着她一场莫名的失落就这般费心思,大老远地赶了过来,还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叫她开颜,她,又何德何能? 她更欢喜这样好的大哥哥是她的未来的夫婿,是要与她相伴一生的人,欢喜到恨不得大哭一场。 一曲奏完,余音不绝,林黛玉久久无法回神。 虞信不由莞尔,轻轻执起她的手,牵到嘴边,轻柔在她指尖落下一吻,温柔开口,“一曲《梦中的婚礼》献给我美丽的未婚妻”。 他的吻轻而快,宛如蜻蜓点水,却带着灼人的温度,林黛玉娇美的小脸瞬间通红。 只觉浑身都因着他这个轻轻的吻而烫了起来,根本不敢看他,更没想到要甩开他的手。 薛宝宝,“……” 没眼看! 虞美人你几十年没摸过钢琴,琴艺生疏,拿支四级曲子糊弄林妹妹也就算了。 还当着我的面,就敢撩我没满十八岁的妹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薛宝宝仿佛看到了一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正努力地朝她家林妹妹抖动着尾羽,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她只看到了那华丽的尾羽竖起后,虞美人光秃秃的毛屁/股! 薛宝宝正想着,就察觉到一道隐含威胁的目光朝自己投来,不是她家那个毛屁/股哥哥还能有谁? 这是要叫她赶紧滚,别当电灯泡了。 薛宝宝冷笑,你自己天天拿着十八岁当令箭,威胁我家男朋友不许早婚。 就算迫于太上皇帝压力早婚了,也不许圆房,轮到你自己,你就不识数了吗? 林妹妹可是比我还小两岁呢! 眼看着薛宝宝纹丝不动,虞信的目光从威胁变为明晃晃的恐吓。 蠢妹妹,再不动,信不信我设门禁,大婚前,你休想再偷偷见那个假和尚! 薛宝宝,“……” 薛宝宝怂了,乖乖撤退,算了,看她家林妹妹也乐在其中的模样,就便宜这只秃屁/股孔雀了! 电灯泡走了,虞信低头看向林黛玉通红的小脸。 一年过去,小女孩儿已经有了娉婷少女的模样,越发出落得楚楚动人。 以前他偶尔扫到宝宝看的无脑爱情上写什么豆蔻年华、绝色倾城,只觉宝宝脑残的厉害,这种鬼话也信。 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绝色倾城个鬼啊! 除非那一个城的全是lian——童的变态! 现在看着林黛玉,他才不由感叹,原来黄毛丫头中也是有小仙女的。 而他的林妹妹绝对是小仙女中最可爱、最漂亮的那一个! 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紧紧将他的小仙女搂进怀里,以吻封印,叫她再也回不了天上去! 虞信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锁住内心疯狂叫嚣的那只小怪兽,牵着林黛玉的手微微用力,就将自己的小仙女抱了个满怀。 不能亲,至少先抱抱啊! 原本他是打算着将神机营彻底稳定下来后,等宝幢的地位彻底稳固下来后,正好黛玉也长大了,再迎她进门。 可现在却有点等不得了,不如就赶在盛夏之前吧。 他是兄长,总不能落在宝宝后头,大不了,也和宝宝他们一样,先不圆房! 这样美好的未婚妻当然要尽快娶回家,就算什么都不能做,偶尔抱一抱、亲一亲也是好的。 不必像现在,他就是想抱一下,还要看宝宝的脸色,还要提防着老丈人来抓现行。 神机营离京城有点远,不如就在附近置办一个宅子,将家安置在那里,这样他就能每天晚上回家,还可以教黛玉学钢琴。 他们家小仙女是个琴棋书画样样都精、样样都爱的小学霸,这时候肯定心痒得不得了想要学钢琴了。 上次,他答应教她画油画,也还没机会呢。 等黛玉嫁给他了,岂不就到处是机会,时时是机会? 虞信想着自己手把手地教他家小仙女练琴、学画,学得好就摸摸小手以示嘉奖,学得不好就捏捏小脸小惩大诫,只觉浑身的鲜血都在血管里沸腾起来。 他下意识又将林黛玉往怀里搂了搂,拼命克制着自己分分钟想变身的冲动。 不行,盛夏也还是迟了,要不还是定在春末好了,离现在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应该也来得及…… (本章完) 番外之听哥哥的话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别人的大婚前夜在做什么,宝幢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大婚前夜实在是烦得要命。 母后一会叫他吃几碗大婚必备的汤汤水水,一会又叫他泡个无数遍大婚必备的汤汤水水。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已经是亥时中,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子夜时分了! 表皮儿泡得皱巴巴的,肚子却灌得圆滚滚的小和尚连头发都不擦了,冲到书房抓起那一簇簇的药草就开始炮制。 他给薛妹妹准备的大婚贺礼还没配好,明天肯定没时间,今天晚上必须完成! 小和尚争分夺秒,不想不多会,羊太后又遣人送了一本书来。 华贵古老的红檀匣子被呈到了宝幢手边,来送书的老嬷嬷殷殷叮嘱,“王爷,娘娘吩咐,请王爷看过书后,就早些休息,明儿还要早起”。 宝幢敷衍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老嬷嬷见他那模样实在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王爷,娘娘旨意,这本书,王爷一定要认真看”。 不然,明天晚上王爷您肯定会叫新娘子笑话的! 宝幢不悦皱眉,只顾念着老嬷嬷是羊太后的人,明天又是他的大喜日子,没有发火,勉强答了一句,“知道了”。 母后就是太爱操心了,明天他都要大婚了,这时候还看什么书? 当然是把药配好,明天叫妹妹大大地惊喜一下更重要! 小和尚想着,完全无视了那本蕴含了无数代人智慧结晶的书,继续投入到自己的配药大业中。 宝幢紧赶慢赶,终于在子时前将药配了出来,然后花了一个时辰挑盛药的匣子,又花了一个时辰挑绑匣子的丝带,正好就到了他该起床的时间。 宝幢一点没觉得累,精神抖擞地继续去挑佛珠。 亲王大婚,一切皆有定制,他今天穿什么戴什么是早就规定好了的,但礼部可没规定说他今天要佩戴什么样的佛珠。 他要挑一串最好看的、最衬他的手和手腕的佛珠,一定要叫妹妹惊艳再惊艳! 慈宁宫的老嬷嬷心里念着昨晚送书时宝幢敷衍的态度,一夜都没睡踏实,一大清早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查看。 结果就看到宝幢小脸红扑扑的,精神抖擞、情绪亢奋地吩咐洗浴换衣。 老嬷嬷顿时就放了心,但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王爷,昨儿娘娘命老奴送来的书,王爷看了吧?” 宝幢,“……” 书?什么书?为什么母后老是在这种关键时候盯着他看书?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母后是不是被父皇气傻了,前段时间就老是说什么他要大婚了,要赐宫女给他。 他要大婚了,跟她赐宫女给他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躲过这一茬,母后又开始逮着叫他在大婚的时候看书! 一本书和几个聒噪又讨厌的宫女区别还是很大的,宝幢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在这大喜的日子叫羊太后不高兴,却也不想撒谎,遂高深莫测地盯了那老嬷嬷一眼,扭过头不理她了。 老嬷嬷,“……” 哎呀,王爷肯定是看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看她! 老嬷嬷高兴地将匣子收走了,这种东西叫王爷看看就行了。 总是放在王爷身边,免不得就坏了王爷的品性,还平白叫那起子小人揣测王爷和王妃! …… …… 薛宝宝大龄单身狗当了几十年,头一次结婚又是激动又是心慌,好几晚都没睡好。 待到大婚这一天,皇家婚礼繁琐又冗长,她脑门上顶的凤冠、身上套的大衣裳加起来至少有十几斤重! 好不容易走完了所有礼仪,新郎官揭过了盖头,又被众人簇拥着离开新房去陪酒,她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喜娘这才终于上前道,“娘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薛宝宝长舒一口气,蔫哒哒地由着喜娘解下了凤冠,脱掉了厚重的礼服,又牵着自己进了净室泡了一大通,换上了另一套一样华丽精致、却简单轻便许多的礼服。 薛宝宝,“……” 谢天谢地! 喜娘又为她重新梳了头发,挽上髻,插了一对凤簪。 薛宝宝再次谢天谢地,她原本觉得古代各种簪啊钗的十分麻烦,经过一整天凤冠的“不能承受之重”,才终于明白了簪啊钗的好处! 她刚收拾好,就听外面喊起了王爷。 几个喜娘吓了一跳,一边念着怎么这么快,一边快手快脚地布置了起来。 喜娘们绝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宝幢双脚刚迈进门,就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恭恭敬敬请安。 宝幢摆手,“都出去”。 喜娘笑道,“王爷,要喝了合卺酒、结了发,才算是大婚礼成,王爷和王妃喜结连理呢!” 宝幢立即就慎重了起来,按着喜娘的指示,认真地一步又一步走完与薛宝宝的大婚仪典。 薛宝宝看着就觉一颗浮躁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甚至在吃生饺子时也没有任何的抗拒。 随着喜娘高声的赞唱声、恭贺声,宝幢痴痴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乌发,低低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妹妹,我们现在也是结发夫妻了!” 不知怎的,薛宝宝就红了脸,低低嗯了一声。 喜娘们笑着退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大殿内就只剩下了刚刚结为夫妻的新郎和新娘子。 宝幢咽了口口水,悄咪咪打量了下四周,小声问道,“妹妹,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吧?” 薛宝宝,“……” 宝幢见她不说话,上前半步,又小声问了一遍。 薛宝宝,“……” 就很想搡住某人的领子,告诉他要亲快亲,问个毛线问! 然鹅,她现在是娇羞的新娘子,就只能原地装娇羞。 宝幢又重重咽了口口水,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次间走,“那我带你去看我刚配好的药!” 薛宝宝,“……” 就完全不知道她男盆友看着还挺聪明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就是你上次说过的,配合着青霉素使用,能强效止咳的药,我配出来了!” 薛宝宝,“!!!” 竟然真的配出来了! 那还等什么! 薛宝宝振奋下几步就跨到了宝幢前头,“快!带我去看!” 琉璃灯下,薛宝宝盯着药剂的一双杏眼亮如星辰,闪动着叫人心悸的光。 宝幢看着就不自觉笑了起来,露出深深的酒窝。 真好,他和薛妹妹成亲了,就算配药配得再晚,薛太太也不会再叫林黛玉来催他离开了! 宝幢的目光专注而炙热,薛宝宝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和他的目光碰了个正着,稳稳捏着搅拌棒的手就是一抖,脸也不自觉烫了起来。 她暗暗唾骂自己没见过世面,努力镇定地放下搅拌棒,“王爷,这个药——” 嗳,不对,今天好像是他们大婚来着! 薛宝宝扭头看了眼更漏,又看向宝幢,唔,新郎官好像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新郎官不急,她这个新娘子—— 薛宝宝想起虞信背她上花轿时一再的警告,无奈叹了口气,好吧,她也不能急。 但就算再不急,现在也要睡觉了,明天可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呢! 薛宝宝又看了宝幢一眼,某个新郎官还是完全没有着急的意思。 行吧! 薛宝宝暗暗咬牙,开口,“王爷,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认亲”。 宝幢微微瞪大眼睛,呆呆噢了一声,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激动扯着薛宝宝的袖子就跑,“对对对,我们快睡吧!” 羊锦平送他的书上写着的,大婚之夜是要同床共枕、被翻红/浪的! 薛宝宝,“……” 所以,这个人反应这么迟钝的么? 宝幢高兴扯着薛宝宝跑到床边,一屁股坐下,然后就愣住了。 睡觉么,自然是要脱衣服的,但,在妹妹面前脱衣服? 是不是不太好? 会不会被妹妹骂登徒子? 宝幢正在迟疑,薛宝宝已经快速上了床,放下帐子,脱了外面的衣裳,只着寝衣,钻进了被子,然后将衣裳扔了出来。 宝幢,“……” 所以,同床共枕之前是可以脱衣服的? 宝幢立即有样学样地脱掉了外面的衣裳,只着寝衣上了床,在盖被子的时候,他特意使劲抖了抖被子,然后略矜持看向薛宝宝。 妹妹,快看,我这被子的红浪翻得好不好? 被突然掀起的冷风冻得一个哆嗦的薛宝宝,“……” 宫里的人办差这么不尽心的? 宝幢一个王爷睡觉前竟然还要自己抖被子? 宝幢没等到薛宝宝的夸奖,甚至连夸奖的眼神也没得到一个,也没气馁,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开薛宝宝躺了下去。 薛宝宝,“……” 所以,她男盆友到底在干什么? 纱帐外红烛摇曳,纱帐内新郎官虽然没有离新娘子八丈远,但也绝对保持着守礼又安全的距离。 薛宝宝实在把不准宝幢在想什么,又顾忌着虞信叮嘱的十八岁成年原则,也就暂时保持沉默,等着宝幢下一步的动作。 然后,她就听到了她家男盆友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妹妹,你今天高兴吗?” 薛宝宝,“……” 对了,盖着被子聊天环节! 她满脑子废料,竟然忘了古人的纯情了! 是该要先聊聊天,谈谈情、说说话的,总不能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啊! 薛宝宝十分惭愧,语气也不自觉温柔了起来,“开心”。 “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薛宝宝,“……” 所以,刚刚带她去配药,就是因为他以为她高兴了,他才被允许亲她? 宝幢见薛宝宝不说话,顿时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妹妹,书上说可以的!我们都成亲了!” 薛宝宝,“……” 突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宝幢接着就嚷道,“书上明明写着了的,大婚之夜,新郎可以一亲芳/泽,还可以和新娘子可以相拥入眠、被翻红/浪”。 薛宝宝,“……” 噢,还知道被翻红/浪,看来她担心得多余了。 手间的温度炙热,微微湿润,昭示着它的主人翻滚炙热的心。 薛宝宝只觉心头又热又暖,这段时间因为古代新人新婚前不便见面的规矩,因为宝幢受封皇太弟,他们根本没机会见面。 但宝幢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写信,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他做了什么,又学了什么。 关于他受封皇太弟一事,她总觉得他应该是不喜欢的,毕竟她家小和尚感觉根本就不是会喜欢争权夺势的人。 但他却说,“我要做皇太弟,就算父皇不主动提,我也是要争一争的。 先是太子觊觎你,还敢光明正大地追杀我们,后来更是连皇兄也想和我抢你。 妹妹,我要做皇帝,只有做了皇帝,才没有人再敢和我抢你,才没有人再敢伤害我们”。 要做一个封建王国的继承人,宝幢自然不能再像之前无所事事,天天混迹于薛府,和薛宝宝一起配药种草。 他要跟着各位太傅、少傅、翰林们学习经史子集、学习治国之道,还要跟着皇帝听政,吏部的差事也不能再随意敷衍,忙得脚不沾地。 薛宝宝心中越发滚烫,她的小和尚是在为他们的未来奋斗呢! “傻子”。 心头一片滚烫的薛宝宝语气温柔得近乎媚惑,还有三个月,她就满十七周岁了,离十八周岁其实也不远了。 再说了,入乡随俗,她现在是古人了,没必要非得死守着什么十八岁成年说,委屈了她家男盆友。 至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虞美人,唔,有了男盆友,谁还管哥哥啊? 薛宝宝正要开口,就听宝幢委委屈屈开口了,“我不傻,我看了书的,表哥还说是他的珍藏呢! 明明我刚刚被子翻得很好的,就跟真的红浪一样,你自己不看,现在还说我傻!” 薛宝宝,“……” 就想问一问,你到底跟羊锦平借的什么书! “薛妹妹,妹妹,你说话啊!” 薛宝宝,“……” 算了,她还是听哥哥的话,别带坏小朋友了! 番外之大婚前夕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薛蟠大婚前夕,虞信亲自去找呆霸王面授夫妻相处之道。 在他看来,古代女人着实可怜,想当初,甄太太为甄英莲找夫家,最大的要求竟然就是甄英莲嫁过去后不被夫婿欺辱,由此可见一斑。 相对应的,古代男人要想和妻子经营良好的夫妻关系,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薛蟠和探春这对夫妻却不太一样,毕竟就算再顶着皇太弟妃娘家兄长、神机营提督义弟的光环,再被他虞信和宝宝调教得守纪律、爱文明,薛蟠本质上也还是那个呆霸王。 就算霸王性子被他和宝宝压住了,呆那可是真的要神仙来才行了。 于是,虞信一边颠着手中的古人成亲必备宝典,一边眯着眼问,“蟠哥儿,你觉得探春妹妹怎么样?” 薛蟠被虞信和薛宝宝约束着,根本不敢往姐妹堆里钻,其实和探春没见过几面,闻言老老实实答道,“探春妹妹很漂亮”。 答完后又求生欲极强地补了一句,“没有林妹妹漂亮”。 虞信满意点头,“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探春妹妹的美貌有目共睹。 但我与母亲为你择定探春妹妹做妻子,却不是因为她的美貌,更不是因为她出身荣国公府”。 薛蟠认真点头,“这个我知道,宝姐儿说过的,探春妹妹很聪明,我以后要多听探春妹妹的话”。 虞信高深莫测一笑,“我的意思是,探春妹妹很聪明,而你,蟠哥儿,就算我是你的兄长,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 你绝对比不了探春妹妹十分之一聪明,不是王夫人私心,你绝对娶不上探春妹妹。 就算现在你娶上了,成亲后,一天两天的倒还好,时间长了,探春妹妹肯定能发现,你虽然和宝宝一母同胞,却根本不像她想象中那般和宝宝一般聪明能干”。 薛蟠顿时紧张了,结结巴巴道,“大哥哥,大哥哥的意思是——大哥哥,我要怎么办?” 他就算现在去读书发奋,那也还是读不好啊!他就不是读书的料! 虞信更加高深莫测,“这个却也好办,经过我多年观察归纳,总结出了夫妻能相敬如宾、相携白首的最大秘诀,适用于所有夫妻。 你我是兄弟,我自然不会藏私,现在就倾囊相授,你快拿笔来”。 薛大呆子根本没想到虞信一个大龄单身狗,怎么会有什么夫妻秘诀,只听到了虞信说要把自己最大的秘诀倾囊相授给他,十分惊喜,飞速准备好纸笔。 虞信翘起二郎腿,打开薛太太拜托他送来的古人成亲必备宝典,懒洋洋地翻开,懒洋洋开口,“七个大字,我绝不纳妾蓄婢! 写吧,我看着你写,写到明天天亮,正好当做最后一道聘礼送给探春妹妹,绝对保证你们白头到老!” 薛蟠,“……” 救命! …… …… 因为虞信那厮迫不及待要将林妹妹娶回家,硬是紧赶慢赶地赶在了薛宝宝出阁前大婚。 因此,原本定的林黛玉给薛宝宝压床就变成了薛宝宝给林黛玉压床。 到了虞信和林黛玉大婚前一天,薛宝宝就到了林府,为林黛玉添箱,晚上就陪着林黛玉一起睡了。 王熙凤来了,这场亲事中,她充当的是林黛玉的娘家人。 自然,送大婚宝典的任务也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特意选了个薛宝宝不在的时候,悄悄将大婚宝典塞到了林黛玉手里,低声叮嘱她挑着薛宝宝不在的时候看。 想想又道,“你若是怕燥,不看也行,左右你明儿晚上听大哥哥的就是。 夫妻么,总是要经那么一回的,我瞧着大哥哥细致体贴,对你更是千疼万宠的,必定不会跟其他臭男人般粗暴、不解风情。 但你也知道的,大哥哥是习武之人,有时候手上不知道轻重,也是有的,左右你多忍着些就是”。 林黛玉,“……” 凤姐姐在说什么?明天晚上大哥哥难道要打她的么? 王熙凤这番话说出来,本来就紧张不安的林黛玉都要哭出来了。 王熙凤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意味深长拍了拍她的手,“别怕,以后你就知道好处了”。 林黛玉,“……” 凤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点? 王熙凤根本没有说清楚的意思,又安抚了几句,走了。 林家人丁稀少,还有许多来不了京城,林黛玉大婚都是她和贾琏忙里忙外。 她还想着要赶着最后的时间把林黛玉的嫁妆再清点一遍,自然不能久留。 王熙凤刚走,薛宝宝就从外头进来了。 毕竟是从小经过八点档洗礼的人,她能不知道古代人那点子套路? 故意出去一会给王熙凤留点空间罢了。 果然,她一进门就看见林黛玉身边的圆桌上多了个古色古香的檀木匣子。 虽说,马上她结婚也会拥有这样一本宝典,但乍一看到,薛宝宝还是心痒得不得了。 那可是八点档中必备的大婚宝典啊,任谁都会想先睹为快啊! 薛宝宝装作没发现那个匣子,左拉右扯地和林黛玉说了会闲话,然后话头一转,开口道,“听说大婚当天,新郎官都会被灌酒灌得很凶,明天大哥哥肯定也要喝。 唉,大哥哥从来不喝酒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黛玉因为王熙凤一番话,又是紧张又是不安又是忐忑,听了这话,顿时就忘了紧张不安,忙问道,“为什么?” “因为啊——” 薛宝宝顿了顿,吊足了林黛玉的胃口才故作严肃道,“他喝了酒就会觉得自己是狗! 狗做什么他做什么,狗喜欢往主人怀里钻,他也钻,狗喜欢舔人,他也舔。 要是不让他抱,不让他舔,他还会可怜巴巴地看着你,委屈得不得了”。 林黛玉瞠目结舌,“大哥哥,大哥哥,狗——” 薛宝宝坚定点头,对,你没听错,看似秾艳冷厉,高不可攀的虞美人私底下狗得不得了,简直狗得不是人! 因为薛宝宝说的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说的又是虞信酒后的怪癖,林黛玉根本没想到薛宝宝会撒谎,瞪大了一双妙目,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薛宝宝十分满意自己几句话造成的效果,循循善诱,“不过也不要紧,他这个怪癖有的治。 你记住,他只要有任何狗的行为,你就说三个字——十八岁,他就消停了”。 哼哼,虞信那狗,自从她和宝幢的大婚日期定下来后,就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她还小,还没成年,怎么也不能见色忘义,至少也要等到十八岁才能圆房! 十八岁、十八岁,哼,现在她也原样还他三个字——十八岁! 林黛玉一双妙目瞪得更大,“十八岁三字,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古代女子十五而及笄,男子二十而冠,十八岁,对古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薛宝宝根本不怕林黛玉会猜到,笑得更加高深莫测,“你按着我说的做就是,错不了的!” 林黛玉更加困惑,却还是乖乖点头,姐姐说的,总是不错的。 薛宝宝温柔一笑,低下头去,挡住脸上快要控制不住的狞笑。 哈哈,真是期待虞美人听到“十八岁”三个字的表情啊! 薛宝宝不紧不慢站起身来,宽大的衣袖拂过,桌上的檀木匣子没了踪影。 还兀自回不过神来的林黛玉根本没发现,就算后面发现了,以她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再去找王熙凤重新要,时间也不够了。 薛宝宝快步出了林黛玉房间,捂着嘴无声狂笑,哈哈,闹洞房算什么,闹洞房前夕才是王道啊! 当然,洞房自然也还是要闹的,明天晚上,就是被虞信的眼刀子扎死,她也要去闹洞房! 噢,不是,是看热闹! 哈哈哈哈…… 番外之满分小和尚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虞美人在红旗下长大,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算是经历过匪夷所思的重生转世,他也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所谓的福气和气运。 可他这份坚定现在遇到了极其顽固且强劲的对手。 虞信自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就一直在现任皇帝手下打工,现任皇帝对他相当不错。 他秉承着唯物主义和辩证主义的历史观来看,现任皇帝作为一个皇帝,除了心眼略小、手段略差,继位好几年了都打不败太上皇,只能暗搓搓地记恨太上皇外,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他不沉迷女色、不爱财爱杀,更不贪图享受,勤勉克己,最大的理想就是恢复大萧帝国当年的荣光。 虽然吧,能力差了点,但人谁无过呢? 虞信觉得完全可以理解,但就算他带着“知遇之恩”的滤镜来看,也不得不承认,现任皇帝实在是运气不太好。 自他继位以来,大萧境内就没安稳过,不是水灾就是旱灾,不是地震就是大雪,不是边境遇袭就是重臣反水,总之就没哪年能过上安生日子的。 但就算是这样,太上皇因为所谓的“仙缘”、“气运”强逼皇帝废掉太子萧训,立宝幢为皇太弟时,虞信也还是嗤之以鼻。 皇帝只是能力差了点,但太上皇,那就绝对是自私自大的古代帝王典型代表,叫人实在不敢恭维。 虞信一个“未来国舅”都觉得太上皇太过儿戏,何况是朝臣们? 特别是皇帝上位后培养的心腹们和一些自诩清流直臣的刺儿头们,可劲儿地闹腾。 皇帝自然也不会闲着,当着众臣的面,当着太上皇和羊太后的面,今天哭萧训不孝,他这个老子实在难辞其咎,明天哭萧训虽然不孝,他这个老子也还是思念嫡长子,作妖不断。 太上皇为了自己的“仙途”,自然不会因为“儿子想儿子了”而轻易放弃退步,羊太后自然更不会。 在一片震荡中,皇宫中的二皇子因一场风寒高热夭折,往这片震荡中加了一大勺滚油。 朝堂上下、乃至山野民间都在猜测二皇子突然夭折是太上皇或是羊太后下的手,唔,没有人怀疑宝幢。 毕竟菩萨也似的七王爷又怎么会毒害自己还没满三周岁的小皇侄呢? 退一步说,自从萧训被废,皇上将二皇子看得眼珠子也似的。 七王爷回京城才两三年的时间,其中大部分时间还都不在宫中,又怎么会有能耐算计到二皇子? 二皇子没了,皇帝几欲发疯,朝堂上下、乃至山野民间群议汹汹。 太上皇实在扛不住了,松口让萧训离开羊府,封亲王,另辟府邸而居。 虞信悄悄问薛宝宝,“宝宝,二皇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这时候薛宝宝已经和宝幢结过婚了,住进了东宫,二皇子病重,她自然也是去看过的。 薛宝宝闻言乜了虞信一眼,“你现在虽然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但也不至于连这点眼线也没有吧?” 虞信假笑,“说笑了,那可是皇宫,我一个手握重兵的神机营提督可不敢随意伸手”。 薛宝宝也假笑,“虞提督赤胆忠心,光明磊落,众所周知。 那假设,如果没有眼线的情报,以虞提督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来看,应该是谁动的手?” 虞信笑得更假了,“以本提督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看,首先应该不可能是羊太后,太后娘娘没有那么狠的心。 太上皇么,应该也不可能,以太上皇的手段,如果真是他动的手,不至于不提前安排好,弄得现在这么被动,还被逼着将萧训放了出来封王。 皇上,就更没有可能了,他总共就两个儿子,萧训还已经废掉大半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朝二皇子下手”。 薛宝宝叹气,排除掉不可能的,剩下那个,还是最终获利者,也只有她了。 虞信挑眉,“还真是皇后?不都说皇后娘娘最是贤良淑德,比羊太后当年尤甚吗?” 薛宝宝耸肩,“反正,现在的情况是,二皇子没了,萧训能出来了,还能封亲王了。 就算最后还是抢不回太子之位,比原来终身软禁的结果已经好太多了”。 虞信啧了一声,“放心,萧训和皇后蹦跶不了多久的”。 毕竟还有螳螂在后不是? 薛宝宝不解,“太上皇安排了后手?” 虞信怜悯一笑,傻妹妹,你还真以为你家那个假和尚天天装装菩萨,就能坐稳皇太弟的位子了? …… …… 萧训被放了出来,太上皇为了给自己丢掉的颜面找补,特意吩咐准备了盛大的宫宴,热烈欢迎萧训的回归,以证明自己是心疼孙子,而不是被流言所逼,才不得不接回萧训。 在宫宴中,刚刚被放出来的萧训因着宫人倒酒时笑了,勃然变色,当众对那个“胆敢讥讽嘲笑他”的宫人拳打脚踢。 皇后大惊失色,忙令萧训住手。 萧训好像根本没听见,殴打宫人的动作越发暴戾。 太上皇大怒喝道,“孽障!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太上皇的话放出了萧训心底最深处的怨恨,他猛地一巴掌扇上那个宫人的脸,红着眼盯向太上皇,恨声大喊,“孽障?我打个贱仆你就骂我是孽障! 那你呢?你为了求道成仙,为了扶持自己的儿子,就把嫡亲的孙子关起来,还要关一辈子,算什么?算老不修,还是老不死?” 皇后吓得半死,着急下顾不得仪态,等不及叫人,自己扑了过来阻止萧训。 萧训狠狠一把推开她,死死盯着太上皇的目光移到了皇后脸上。 他的目光含着彻骨的仇恨与憎恶,仿佛不是在看生他养他的亲娘,倒像是在看生死仇敌。 皇后心头猛跳,正要开口,萧训已嘶声骂了起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皇叔一颗夜明珠都要贪,还当做生辰礼送给我,害我丢尽了脸! 你还怂恿我勾结楚庭郡的郡守私开海关,贪图那几个臭钱! 就为了那几个臭钱,我的太子之位都没了!没了! 你还怂恿我直接杀了奉父皇旨意前往楚庭,又不肯接受贿赂威胁的虞信! 虞信逃回了京城,你又怂恿我杀了薛姑娘,用薛姑娘的尸首威胁虞信听话! 因为皇叔和薛姑娘在一起,你就怂恿我连着皇叔一起杀了!” 众人都被萧训突然的爆料震住了,竟是没一个出声阻止,连被萧训推倒在地的皇后似乎也吓住了,连爬起来都忘了。 安静围观的虞信,“……” 不带这样的,他还没出手呢,假和尚上位最大的对手就这么自相残杀,团灭了? 这还让他怎么挣个从龙之功?裂土封王,给他家林妹妹挣个王妃当当啊? “我不想杀皇叔的,我也不敢,我不敢,皇叔是菩萨转世,我不敢杀他的,我不敢的! 还有薛姑娘,我也不想杀薛姑娘,薛姑娘——” 萧训喊着忽地浑身一抖,血红的眼猛地转向薛宝宝的方向,神色更加癫狂,起身就朝薛宝宝扑去,“薛姑娘,你别怕,我不杀你,你嫁给我,你嫁给我! 现在你是委屈了点,只能做太子侧妃,但等我做了皇帝,我一定封你做皇后,封我们的孩子做太子……” “嘭——” 一记窝心脚精准踹在癫狂扑过来的萧训心口,萧训癫狂的喊声戛然而止,身体后仰,砸上放满碗碟杯盏的小几。 碗碟碎落的声音伴着萧训惨烈的痛呼声传来,宝幢不紧不慢搂着薛宝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向萧训,单手竖掌为礼,“皇侄,你失礼了,薛妹妹已嫁于我为妻,你该唤一声皇婶的”。 薛宝宝低头垂目,一副夫唱妇随的贤良模样,被宝幢握在手心的手却不动声色挠了挠宝幢的手心。 唔,她家小和尚这一脚,她给满分! 因为离得远,没能赶在宝幢前出手的虞信,“……” 唔,假和尚这个B装的,他给满分! 番外之糟心大外甥 - 美食红楼:宝钗重生记事 - 朱衣公子 一脸委屈的小太子找到虞信时,虞信正在教自家宝贝女儿练剑。 倒也不是他这个四有新青年非要与众不同,非要教一个土生土养的大家闺秀学武练剑,但架不住小丫头喜欢,非要学啊! 他不教,她就冷着一张和他家娘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委屈又控诉地看着他,这谁能顶得住啊? 反正他家娘子没顶住,他么,更顶不住啊! 而且,他家宝贝女儿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为什么非得要学武? 那还不是是被他这个老父亲练剑砍人时的风姿所倾倒? 于是,虞美人勉强压抑着自己一颗窃喜的老父亲的心,装作十分勉强地走马上任了。 这一上任,就是五年。 他原来以为只是小姑娘一时兴起的突发奇想,不想他娇滴滴的小宝贝竟然坚持下来了。 虞信的态度也从刚开始的哄自家闺女玩儿,变成了正经把女儿当徒弟带。 小丫头越长大越像他家娘子,性子却越来越像小时候的宝宝,认准了什么就特别投入,恨不得连吃饭睡觉都在琢磨。 偏偏小丫头又遗传了他惊人的武学天赋,进步不说一日千里,那也绝对是肉眼可见。 说不得过几年就能超过他,成为大萧的第一位女将军! 不得不说,带这样的徒弟太有成就感,虞信看着自家小仙女似的贵女一把长剑舞得剑气如虹,一颗老父亲的心简直恨不得原地成仙。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家糟心的大外甥! 虞信嘴角的傻笑立即就敛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看向自家大外甥,“殿下怎么这时候来了?” 小太子乖乖上前行礼,抬起头来时一双粲然生情的桃花眼眼尾通红。 虞信眉头微挑,“哟,这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给咱们太子殿下委屈受了?” 小太子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嗷地一声就嚎开了,“舅舅!我不回家了,你收留我吧!我给你当儿子!” 虞信,“……” 虞信一巴掌拍开小太子,脸黑如锅底,宝宝当年还没这么跟他撒过娇呢,他家宝贝女儿更没有,这糟心小子怎么好意思的! 小太子不折不挠,再次扑过去,死死抱着虞信不放,“呜呜,舅舅!你不知道这次父皇有多过分! 那个破皇宫,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去求外祖母去!” 虞信脸更黑了,想推开这糟心小子,却发现这小子搂得死紧,他一时半会根本推不开,连连冷笑,“哦,你父皇又干什么了?” 事情很简单,昨天是小太子十岁生辰,十岁是大生日,平民百姓家的孩子都很重视,何况是一国太子? 所以,当朝帝后为小太子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庆祝活动,晚上又宴请了所有亲近的人一起进宫吃了个团圆饭。 亲戚们都出宫后,皇后娘娘又亲自下厨给小太子做了一碗长寿面。 小太子吃得心满意足,然后在皇后娘娘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生辰礼时,脱口喊道,“母后,我不要那个,我最近老做噩梦,就想母后陪我睡几天!” 然后,小太子就悲剧了,在自己十岁生辰的当天晚上被冷笑不止的皇帝陛下罚去了佛堂抄经,要他好好学习学习佛祖舍身饲鹰的英勇无畏! 更悲剧的是,皇帝陛下不但罚他去抄经,还一脸遗憾地跟他母后感叹,自己怎么就不如他皇兄运气好,也有个优秀又出色的小皇弟! 小太子说到这悲愤得眼泪汪汪,“舅舅!父皇他这是在嫌弃我! 他是在说如果他也有个皇弟,他就要废了我这个不够英勇无畏的太子,改立他的皇弟做皇太弟!” 虞信,“……” 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舅舅!你评评理!我就是胆子小,我就是要跟母后睡,怎么了?为什么不行? 我十年才过一次十岁生辰,就为了这么点小事,父皇就罚我在生辰礼当天晚上抄经!还威胁着说要废了我! 舅舅,这样的父皇,我一点都不想要了!我给你做儿子!” 虞信,“……” 关键你这样的儿子,我也一点都不想要啊! 要了,你要是吵着做噩梦,要跟你舅妈睡,我到哪儿哭去? “舅舅!” 小太子见自家舅舅一点不同情,还眼神古怪,表情奇怪地上下打量自己,顿时更悲愤了,“舅舅,你要是不要我做儿子,我就去找舅妈,我给舅妈做女婿去!” 虞信猛地一巴掌拍上自家糟心大外甥的脑门,“滚蛋!” 敢肖想他家宝贝闺女,活得不耐烦了! “那舅舅收我做儿子!” 虞信,“……” 这糟心东西要不是宝宝亲生的,他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爹,表哥怎么了?” 虞信回头,就见自家宝贝闺女已经收了剑,正同情地看着眼尾通红,悲愤瞪着自己的小太子,还想给他递帕子。 虞信立即就没了跟糟心大外甥打太极的耐心,一巴掌拍开小太子,冷笑,“小子,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想跟着我出海? 去找你那个混蛋父皇去,他不同意,你再磨我也没用!” 虞信想,有时候,气运这个东西,不相信还真的不行。 当初,宝幢受封皇太弟,争议多多。 可谁想到他上位路上最大的几个绊脚石,竟然自相残杀,直接给杀了个团灭,他毫不费力地坐稳了皇太弟的位子。 更绝的是,在这个人均寿命极短的年代,太上皇竟然生生熬死了皇帝,还硬拖着不肯死,宝幢更轻松地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当然,还有更绝的在后头。 明明前皇帝在位的时候,大萧天灾人祸不断,宝幢上位后,老天就跟瞎了眼私的,那些个旱灾、雪灾、水灾、地震的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老天瞎了眼也就算了,偏偏大萧的朝臣子民们也跟着瞎了眼。 宝幢上位后,最大的兴趣除了和皇后厮混,就是配毒,全然没有个皇帝的样子。 对大萧最大的贡献就是选了几个得力的文臣武将,然后就道貌岸然地喊着“黄老之术”,恬不知耻地几乎将所有的政务都丢给了朝臣。 真搞不懂他一个天天念着“阿弥陀佛”的假和尚是怎么好意思说什么黄老之术的! 但偏偏是这样不务正业的皇帝,朝臣和百姓还天天喊着明君,造反背刺的都没了。 偏偏大萧帝国还真的在不务正业的皇帝“无为而治”下蒸蒸日上,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国库也越来越充盈。 国库有钱了,不务正业的皇帝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提拔皇后娘家,使劲出钱支持虞信“扩充军备、走向世界”的主张。 这些年,从大萧到亚欧各国的航线已经一一打通,新奇的商品、先进的技术、各种各样的农作物等等井喷式涌入,将大萧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虞信看着航线打通了,航海技术也日趋成熟,就开始蠢蠢欲动——他想带他家娘子和女儿出去走走。 然后,他还没开始动作呢,就不知道怎么被他家糟心大外甥发觉了,还搞出这一套来想碰瓷他! 虞信心累,他这个舅舅、假和尚那个爹身上和心眼子有关的基因肯定都贡献给了这小子! 这小子,连头发梢儿都长满了心眼子! 果然,小太子眨眨眼,就说了一句,“父皇同意,舅舅你就同意?” 虞信挑眉,“怎么?你父皇真的同意了?” 干嚎了半天的小太子掸了掸在虞信怀中揉皱的袖子,露出一个十分欠揍的笑来。 “本来是不同意的,不过在我昨天哭天抢地要和母后睡后,父皇遣人拖我去抄经,我还扒着门框不肯被拖走后,他就同意了”。 虞信,“……” 他这糟心大外甥长得像那个假和尚,一点都不讨喜就算了,偏偏心眼子还这么多,简直就是不能再糟心! “舅舅,做个交易如何?” 小太子又掸了掸衣袖,笑得更欠揍了,“舅舅,做个交易如何?舅舅带上我,我带上舅舅想带上的人”。 虞信勉强压抑着把某个糟心大外甥痛打一顿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哦,我想带上谁?” 小太子无辜眨眼,“舅舅想带上谁,我就带上谁,我是太子,除了父皇,还有谁敢不听我的不成?” 虞信,“……” 忍不了了,不忍了,还是先打一顿吧! …… …… 最后的最后,虞信还是带上了他家糟心大外甥,不过好在他家大外甥除了糟心外,还有点用,还真的带上了他想带的人——大萧的皇后娘娘。 航线虽然打通了,航海技术也已经相对成熟,但那毕竟是大海,他们要去的是一个个陌生的国度,就算是在现代,也是有风险的,何况现在? 他可是要带老婆孩子的,一点风险都不敢冒。 如果宝宝能跟着他去,她有解牛刀空间,遇到危险,带着黛玉,带着孩子们往空间里一躲。 他一个人带着解牛刀,不管遇到什么都能活下来。 更何况,宝宝一动,那就意味着大萧最强战力南星和北芪也会跟着动,风险又会再降几个度。 更别提有解牛刀空间在,有宝宝的手艺在,那旅途的幸福指数绝对提升不止n个度啊! 没想到他家糟心大外甥还真的将他妈给请动了! 虞信偷偷问他家大外甥是怎么做到的,小太子掸了掸衣袖,云淡风轻。 “舅舅,这跟手段啊、心眼啊,都没有关系,单看在母后心中,到底是我,还是父皇更重要罢了”。 小太子说着眉头微挑,含笑看向自家舅舅。 明显是在内涵他虞信请不动宝宝,他却是一请就到,在宝宝心中,他这个儿子不但要比他父皇重要,更比他这个舅舅重要。 虞信,“……” 这个外甥不能要了,还是扔进海里腌一腌,喂鱼吧!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