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眼前就是王座,苏岐呆呆地愣在原地,迈出去的腿仿佛踩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凭空,却落不下去。他的腿微微的抖着,再有一步,再有一步他就登上了王座。那座要他费尽心机,耗尽精力才能得到的胜者王座。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把登上王座当作自己的心愿,这个心愿一直在脑海中重复,伴随着一个个逝去的身影,一点一滴深深刻在他的心里。到后来这已经不只是心愿,渐渐变成了他的信仰,变成了他活着的支柱。 而今天,目标就要实现了,苏岐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个王座真的是自己需要的吗?他扪心自问,心底涌起的却不再是以前那个无比坚定的答案。他收回了迈出去的腿,稳稳的站在原地。他回过身来,看了看久违了的身后的景象。这些年,他只顾着往前冲,往前看,背后是什么样子的,他早已没有了印象。那个漂亮的姑娘还在等他回家吗?那个儿时的伙伴还会拍他的肩膀吗? 苏岐抽搐着嘴角,苦笑着。背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刚才被他击败倒在尘埃里苟延残喘的人。 “王座是你的了。”苏岐指着王座对那人说道。 那人不知所措,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解。他努力的够着不远处地上的一把长剑,他不相信苏岐的话,他觉得苏岐要杀他,他要做好防御的准备,他还没死,他还有机会登上那座王座。 苏岐不再理他,抬起头,金碧辉煌的大殿外,天色已经发亮。苏岐缓步出殿,转身向东,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1.火头军 整整三个月了,这是大夏国和北戎之间最旷日持久的战争。没有人出来宣布,但是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意识到这将是这场战争的最后一仗。 苏岐舔着干涸的嘴唇,单手弩紧紧的握在手中,他趴在树丛之中,低低的埋着头,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死一般宁静的北戎敌营。在他身后是大片的趴在地上的军兵,这是一次乘着夜色发起的偷营行动。 深秋的夜晚,天过酉时已经黑透,原本在这个时候就要发起总攻。可负责侦查的苏岐却制止了元帅将要发出的将令,因为他发现敌营有些不寻常。看似宁静的外表下,似乎暗流涌动,深藏杀机。 “什么情况?”征北元帅周青缨看着苏岐,压低了的嗓音里透出了几分焦急。 “元帅,敌营里太安静了,而且没有流动哨。”苏岐平静的回答道。苏岐是大夏国征北元帅周青缨帐下前锋营一名火头军。名为火头军,其实这支小队伍是整个征北大军里的一柄尖刀,斩将夺旗,所向披靡,纵横沙场,屡立战功。火头军一共五人,苏岐在其中负责侦查和远距离攻击,他的单手弩射程可达五百步,而且可以一次性装十支五寸多长的纯钢弩箭。 没有流动哨意味着,对面很有可能只是一座空的营寨,那几个站得笔直的明哨,也许只是掩人耳目的稻草人。很有可能,北戎已经提前得知了这次偷营行动,并将计就计,用空营寨做诱饵,吸引夏国大军来袭,以便一举歼灭。 “嗯——,大家继续埋伏。”周元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翻过身子,朝天躺在地上,闭目养起神来。 不出苏岐所料,北戎军营早有准备,军营外密密匝匝埋伏了数万整装待发的人马。北戎主帅韩德寿强压着火爆的性子,趴在一片草丛里,嘴边的草叶子被他咬在嘴角,嚼的稀碎。 “看样子夏国人知道我们这是一座空营了,要不然这都过了吃完饭的时辰了,对方怎么还没有动静,要知道那可是偷袭的最佳时机啊。”身边的参谋低声说道。 “那还等什么,打他娘的吧。”韩德寿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直起腰杆,回身招着大手,“都起来吧,别趴着了,拔出你们的长刀,给我冲——” 最终还是充满狼性的北戎耐不住寂寞,垂涎中原富庶之地的欲望,激发了他们更强的战斗欲,率先发动了进攻。 “北戎进攻了。”苏岐冷冷说道。 “来的好,弟兄们,给我做好准备,杀——”周青缨翻身站起,抽出肋下的佩剑,在空中挥舞着,大声喊道。 “嘿嘿,可憋死我了,就等您这句话呢。”一个魁梧的壮汉光着膀子率先跃了出去,手中抡着一口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像一头嗜血的猛虎。他叫铁刚,是五名火头军之一,负责冲锋陷阵,他皮肤黝黑,膀大腰圆,豹头环眼,络腮胡子,在军营里,以勇猛著称,惯使一柄鬼头大刀,每逢打仗,必定赤膊上阵,虽然身上难免留下伤疤,但仗着皮糙肉厚,一直不曾受过重伤。 “牛满囤,赶紧跟上。” 周青缨话音未落,一个矮壮的汉子,撒腿如飞,随着铁刚追了出去,左手架着一面团牌,右手是一把二尺多长的尖刀。牛满囤也是一名火头军,负责防御和偷袭。此人手中团牌的边缘是开了刃的,不但可以保护自己和同伴,旋转开来还有攻击敌人的功效。他出身农门,平日里沉默寡言,性情倔强,却最重情义,打起仗来绝对是同伴们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人。铁刚这种不要命的杀法,也多亏了牛满囤的保护,二人交情莫逆。 苏岐见两个猛人已经杀出,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知道这次又是火头军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回头看看身后,另外两名火头军,负责指挥和近身搏杀的周博胸前横着双剑、负责游击的燕小五双手握着长枪,两人都已做好准备。周博撮唇作哨,一声呼啸,三人齐齐跃出。 北戎兵素来悍勇,加之今天因为埋伏憋屈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得了主帅命令可以出击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杀将过来。 铁刚面对三人,抡起大刀,不由分说,一招横扫千军挥了出去。那三个北戎兵,不知深浅,竖起手中长枪想要格挡。就听几声脆响,三只枪杆齐齐折断,三颗人头飞到半边,鲜血如同绽放的烟花直喷上天。 “哈哈哈。”铁刚就像吃了蜜糖的孩童,仰天大笑,眼神的杀气中透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后面的十几个北戎兵见了面前的景象,无不吃惊,想不到向来重文轻武的夏国,也有如此勇猛之人。一个个畏畏缩缩,硬起头皮冲上前来,又不敢与铁刚正面交锋,只是在外围把铁刚团团围了起来。 牛满囤杀了过来,左手团牌旋转起来如同飞轮,边缘的利刃破空之声嗤嗤直响。牛满囤缩起身体,从地上滚将过来,团牌所及之处,北戎兵小腿齐断。右手的尖刀像毒蛇的信子,收放自如,在那些断腿倒地之人的心窝、脖颈补上致命一刀。 周博和燕小五各持兵器,一个双剑凶猛好像蛮牛摆首,一个单枪灵动恰似蛟龙出海。两人配合默契,指东打西,互攻互守,不多时身边已经倒下一圈敌兵。苏岐一边指挥着身边的军兵冲锋,手中的弩也没有闲着,箭不虚发,转眼已有七八个围在其他火头军身边的北戎兵中箭身亡。 “铁刚,不要恋战。擒贼先擒王。”周博眼见北戎主帅韩德寿就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喊道,虽然他离铁刚不过五步的距离,但是对那头杀红眼的狮子来说,再大的声音也钻不进他的耳朵。 果然,铁刚无动于衷,依然全心投入的像个收割麦子的老农,不停的把敌兵的脑袋拨拉下来。牛满囤对着铁刚的屁股狠踢了一脚,同时一抬手用团牌替他挡开了一支利箭。铁刚吃痛,偷眼看见了牛满囤对他比划的手势,立刻心领神会,这是这两个粗人专属的交流方式。 韩德寿是北戎猛将,此刻他正骑在马上杀的兴起,锋利的马刀肆无忌惮划开对手的皮肉。突然间,地上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滚了过来,他不知何物,下意识一刀砍落,铛的一声,刀刃上迸溅起金属相交的火花。不等他收回马刀,燕小五的长枪已经杵到他面前,他急忙向后躺倒在马背之上。牛满囤伏在地上,团牌递出已将韩德寿的马两条前腿割断,那匹马一声长嘶一头栽倒,韩德寿跌落尘埃。铁刚瞅准机会举刀砍下,眼见韩德寿活不成了。 斜刺里忽的飞过一条标枪,铁刚来不及躲闪,只好回刀来挡。韩德寿趁机爬起身来,朝着己方落荒逃走。掷出标枪的是韩德寿贴身的侍卫,刚才心急救主扔出手中兵器,此刻见主帅后退,他也跟了上去,没跑几步,后心已经钉上了一只纯钢的弩箭。 铁刚是个不吃亏的主,到手的战功怎肯轻易放弃,提起刀来直奔韩德寿。一路之上,有不少敌兵被他刀锋扫过,一命呜呼。 “快来人呐。传令铁浮屠,出击。”韩德寿仗着众人保护,终于摆脱了火头军的追击,刚一跨上战马,就下了命令。 两军正打得胶着,忽听一阵刺耳的鸣金之声,北戎兵纷纷罢战,各自后退,迅速脱离战场。夏国军队不知对方有什么诡计,怕中了埋伏,又不敢贸然向前,只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苏岐也不知什么情况,待要前去刺探,只觉脚底微微颤动,他俯下身子,以耳贴地,震颤之声由远及近,是马蹄踏地的声音,万马奔腾,整齐划一。 “是铁浮屠。快撤!”苏岐几乎喊破了嗓子。 铁浮屠是北戎的重甲骑兵,每名骑士都选体魄超人的勇士,每匹坐骑都是膘肥体壮的战马,人穿重铠,马披厚甲,连人带马,武装到了牙齿。每名骑士都配有一柄五尺多长的马刀,每匹战马都用铁索相连。每逢作战,铁浮屠排成一排,稳步推进,所过之处,马踢人砍铁索划拉,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对手毫无抗拒之力。 苏岐作为一名侦查人员,对敌人的所有情况都要有所了解,铁浮屠的威力他也有所耳闻。这次两军作战,他一直在提防对手这招,之前一直没有使用,还让他稍稍安心。如今,该来的还是来了。 元帅周青缨久经沙场,铁浮屠他是见过的,听到苏岐的喊声,大吃一惊,急忙招呼军兵后撤。但是为时已晚,人腿怎能比马腿跑得快,铁浮屠已经到了。足足一千人的队伍,一字排开,每一骑骑兵都是统一的黑色,铠甲、铁索的暗光和刀锋的寒光交相辉映,马蹄们似乎被穿在一条线上,急促的砸着地面却又同起同落。 夏国士兵们或中刀或被踩,惨叫声此起彼伏。五名火头军护着元帅,夹杂在潮水般后退的人群中,依旧努力保持着队形。 “向东跑。”周博指挥道。 苏岐立刻意会,东边是一个大坡,爬坡可不是骑兵的优势,坡度会减缓他们追击的速度。他三两步跑到一个打着帅字旗的军兵身边,夺过大旗,挑了一处高地挥舞起来,打出的旗语是:跟我来。 牛满囤跟在苏岐身后,举着团牌,随时为他阻挡着明枪暗箭。 2.血战(一) 铁浮屠以牺牲骑兵的机动性换取了强有力的攻击力,类似于把一根根杂乱无章的细针换成了细密的铁梳子。东边的山坡虽然不是很陡,对付铁浮屠却十分有效。它有一定坡度,减慢了铁浮屠的速度,为步兵逃跑赢得了时间。它有很宽阔,不至于让铁浮屠施展不开,以至于放弃追击。 “上来了吗?”周博喘着粗气问道。 “已经爬了一半了。”苏岐将旗杆插在地上,轻巧的爬了上去,望着黑压压的铁浮屠缓慢却又坚定的爬到了半坡,心情随着马蹄声,一点一点更加紧张起来。 “可以上弓箭手吗?”燕小五话一出口,已知道了答案。对方连人带马都有严密的防护,几乎没有死角。更何况弓箭的威力更本穿不透骑兵的厚甲。 苏岐也是毫无办法,举起单手弩发泄似的射了一箭。弩箭飞出很远,像一只顽强的蚊子,钉在一名骑兵胸前的铠甲缝里,那骑兵只是微微一愣,随手将弩箭拨落在地上。 “敌人都穿了双层铠甲,两层之间互为弥补,就算是射进第一层的缝隙里,也会被第二层挡住。”周博皱起眉头,他身经百战,像今天这样毫无应对之策还是第一次。 “我倒有个办法。”苏岐说得吞吞吐吐。 “快说。”铁刚是个急脾气,自己憋了半天没有什么好主意,听见苏岐说有办法,恨不能去扒开他的嘴,把他的办法一股脑倒了出来。 “铁浮屠机动性差,而且被铁索相连,咱们可以兵分两路。” “这个办法我也想到了,可是这个山坡你之前是侦查过的,只有一条活路,另外一条直通悬崖。”最后一句周博说得很慢,在他心里不知已经做了多少次斗争了。他本事周元帅最为器重的行军参谋,文武双全,周元帅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这次出征,任命他为五名火头军的首领,就是要让他亲临一线,好好锻炼锻炼,等到立下战功,好名正言顺的提拔他。 “还是请元帅来定夺吧。”周博回身看着周青缨。 “生死存亡之际,还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同意你们的想法。本帅带领亲兵卫队去悬崖那条路,周博你一定要将剩下的人,安全的带出去。”周元帅眼神里都是视死如归的申请,他戎马半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关键时候赴死成仁,他毫不犹豫。 “元帅,哪有部将活命,主帅战死的道理。依我来看,我们火头军上悬崖,元帅带人撤退。”周博的话,是所有火头军的心里话。 “你们几个本事非凡,我相信你们能完成任务,但是不要忘了,要说吸引力,你们跟本帅还是没法相比。你们凭什么让铁浮屠舍弃大军,去追你们五个呢?” “这个我也想好了。”周博淡然一笑,对着牛满囤眨了眨眼睛。 牛满囤偷袭的本事十分了得,随手一刀,已将周青缨的帅字盔挑了下来。 “元帅,您的头盔接我们用用。” 帅字盔比普通的盔头要高不少,盔顶是半尺多长的枪头,枪头之下系了蓬松的青缨。这是周元帅的标志,乱军之中也极易辨认,为的就是让士兵们随时都能看见自己的主帅。 “满囤,你好生无礼,快把帅字盔还给本帅。” 牛满囤本就不爱言语,见元帅板起了脸,索性转过了身子,自顾自的玩起了头盔。 “元帅,时间紧迫,不要再争了。”周博不容分说,一把抢过帅字盔待在自己头上,同时喝道:“亲兵卫队听我命令,保护元帅撤退,不得有误。”他原本一直跟随在周元帅身边,在亲兵卫队中颇有威信。如今之际,豁出自己性命保护主帅,更是唯一选项,丢卒保帅,古来如此。 “是——”众亲兵齐声答应,不顾元帅挣扎,将他架起,朝那条活路撤去。其他军兵紧随其后,纷纷逃命去了。 “兄弟们,元帅平日里带我们不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周博说得气宇轩昂,火头军们个个心中火热,若不是刀枪奈何不了对面的铁甲,当真就要冲过去以死相搏。铁刚憋得难受,抱起一块巨石朝坡下扔去。巨石滚下,在马匹间的铁索上绊了一下,随即滚向坡下,只是稍稍阻碍了一下敌人前进的速度。 “别费力气了,我们只有五个人,用石块阻止一千人的骑兵,那是螳臂挡车。更何况,山坡之上本来就存不住石头,容易抱起的石头自然就滚下去了。”苏岐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焦急的说道。 “我们走。”确定剩下的距离能让敌人能看清楚自己头上的帅字盔了,周博招招手,五人义无反顾的奔向悬崖。 此时的韩德寿终于缓过神来,骑在马上眺望着坡上的对手。身前是威风凛凛的铁浮屠,他不由得直了直腰杆,一股掌握对手生死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他不停的命传令兵催促铁浮屠加速压上,他要将周青缨这个与他交战数十年的老对手彻底打败,最好是能生擒活捉。他要好好羞辱一下这个老对手,出一出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他阻挡不能直取中原的恶气。 “元帅,敌人分兵两路了。”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赶过来,跪在韩德寿马前。 韩德寿举目望去,虽然此刻夜色已深,但是借着繁星残月的光芒,高处山坡上的情形还是一览无余,他看见大批夏军渐渐撤远,只留下五个人在坡上缓缓的朝另一条路走去,五个人中那顶醒目的帅字盔着实显眼。 “周青缨,真是条好汉。”韩德寿暗暗赞道,同时传令,“铁浮屠全力追击那五人,其余人等去追另外一路敌军。” “元帅,杀鸡焉用宰牛刀。区区五人何必动用铁浮屠前去,末将带一支人马,前去将那五人擒获就是。”身边一员副将说道。 “你哪里知道,那五个人可非同一般,是周青缨和他手下的火头军。方才本帅就吃了他们的亏,现如今已将他们逼入绝境,务必要斩草除根。他有他的火头军,我有我的铁浮屠,这是真正的王牌对王牌。何况还搭上一个周青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杀了周青缨这个栋梁之才,大夏国就是我北戎的囊中之物了。” 果然,这是一条死路,火头军没了退路,身后是观之炫目的悬崖。 “还有什么说的,拼了吧。”铁刚满身力气无处施展,气急败坏,一路上把韩德寿祖宗八代骂出花来了。 “怎么拼,我们过去那是送死,你奈何不了人家分毫,人家可以轻易的将你剁成肉泥。”燕小五抱着长枪无奈的说道。 “我们今天必死无疑。”周博淡淡的说道。 3.血战(二) “我们今天必死无疑。”周博淡淡的说道,”但是我不希望我们坐以待毙,我希望大家以必死的决心来奋力一战,用尽咱们最后一点力气,灭掉敌人这支精锐的骑兵。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也不枉我们当兵一场。“ 火头军们听得内心汹涌澎湃,又有些迷茫,眼前的情况,就算是想拼命,也不知道该怎么拼,有点狗咬刺猬没法下嘴的感觉。 “老大,你说我们怎么奋力一战?”燕小五年纪最小,还长了一副天真烂漫的娃娃脸,他眼巴巴的看着周博问道。 周博笑道:“你们知不知道铁浮图的弱点?” 周博的话让大家一头雾水,五个人之中,除了他谁之前也没见过铁浮图。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一块毫无缝隙的铁疙瘩,可能不太灵活,但是别人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哪会有什么弱点? “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暴脾气铁刚不耐烦起来,催促道。 “铁浮图并非铁打的一块,别看他前面没什么破绽,可是他的后背却没有什么防护,这种兵种,在战场上只被用来冲锋,对手一般是看不见他们的后背的,所以为了减轻马的负重,不论人还是马,背后都是他们命门所在,我们可以攻击他们的背后。” “老大,你的话没错,可是你看看,对方战马相连,想正面突破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的防线那么长,连绕过去的可能性也没有。”苏岐不解。 “满囤,你可以去到他们后面,对吧?”周博如炬的眼神看向牛满囤。 满囤一愣,随即坚定的点点头。 “你个死矮子,你能过去咋不早说!害的我们跟兔子似的被撵的这么狼狈。”铁刚瞪着牛眼,扬起胳膊作势要打,脸上却是绝处逢生的喜色。 “刚才的情形和现在不同,刚才在坡下,铁浮图后面有敌人的步兵保护,我们就算攻到敌人背后,也只能落个腹背受敌。现在呢,周元帅的那队人已经把步兵带走了。”苏岐明白了周博的全部用意。 “苏岐说的对,兄弟们,敌人已经压上来了,是我们露两手的时候了。火头军,听我号令!” “是!”四人的声音洪亮如钟。 “牛满囤主攻,铁刚、燕小五掩护。” “得令。” “苏岐,你和我去另一个攻击点佯攻,咱们两个攻击点同时开打,目的只有一个,送满囤冲过去。” 牛满囤心里早盘算好了冲过去的策略,他转开团牌,缩起身子,就地一滚,来到敌人马前。铁刚和燕小五也赶了上去,各持兵器架开了两把砍下来的马刀。 另一边,周博和苏岐也和敌人开了战,周博两把剑舞的风雨不透,频频招架,苏岐则抡圆了手中的旗杆,大旗虎虎生风,气势甚是唬人。 牛满囤并没有把一般人认为的铁索作为突破口,他偏偏冒着被马踩的危险,来到马的正前方。这地方也有不少好处,首先这里是马刀的攻击盲区,再则以他矮小的身材和灵活的身手,马蹄子想踩到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满囤,快上。”铁刚用鬼头刀弹开了两把自上而下砍落的马刀,嘴里骂骂咧咧,一会儿骂敌人,一会儿又骂满囤,“老子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作掩护,让你小子得了便宜了。” 这么多年来,牛满囤一直是别人的副手,今天第一次做主攻。虽然他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兴奋的心情还是在脸上表露无遗。他一矮身钻到了马肚子底下,团牌左支右挡,身子也是闪转腾挪,终于在挨了马尾巴一抽之后,从马的后胯钻了出来。 周博说得果然不错,战马后面果然没有任何防护,一个个马屁股光溜溜的露在外面,像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满囤看了,脸上绽开了憨厚的笑容。 苏岐挥动着大旗,打出旗语:攻击防线最中间。满囤得了命令,团牌旋转着飞向一匹马的后腿,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嘶过后,两条马腿齐齐折断,那匹马向后仰倒,马上的骑士被掀翻在地。满囤毫不犹豫,尖刀刺下,从他的眼窝里直刺入脑,那位骑士惨烈的叫声,让人闻之色变,腿脚抽搐几下不再动弹。满囤拔出刀来奔向下个目标,刚才那匹断了后腿的马还连在铁索之上,被同伴们在地上拖行,一路哀鸣,一路血迹。又是同样的招式,断马腿,插人眼,阴损却有效,满囤又放倒了一人一骑。这下子,这条由马匹和铁索组成的防线,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铁刚和燕小五跃了过来,一来到铁浮屠背后,铁刚迫不及待的挥舞大刀砍将起来,胸中的闷气化作手上的力气,一时间,人嘶马叫,血流成河。周博和苏岐也突到了后面,苏岐从地上捡了一把马刀杀了起来。五人杀得兴起,对手刚才还是不可一世的勇士,转眼间已经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铁浮屠转身不得,依然向前进发,马上的骑士们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有几个弃了战马回身来战。周博抢上前来与之交锋,同时喝道:“苏岐,用掌心雷。” 这掌心雷是火头军们使用的信号弹,有强光,有巨响,却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周博这是要用掌心雷让马受惊,这些马要是同时受惊,飞奔开来,就难以停下来了,前面就是悬崖,北戎这支王牌队伍可就彻底报销了。否则,就靠五个火头军要砍一千匹马的马腿,累也得累死。何况已经有人弃马步战,就他们身上的那身盔甲,还真让人无可奈何。 苏岐迅速取出掌心雷,插在一支弩箭之上,掏出火刀火石点燃了引线,认扣搭弦,单手弩指向天空。嗤的一声,弩箭升空。叭的巨响,掌心雷在空中炸开,刺眼的白光在夜空中更加炫目。战马再彪悍也是马匹,哪里见过这场景,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匹匹都吓得不轻,撒开四蹄,拼了命的往前蹿。马上的骑士约束不住,想弃马逃走,怎奈浑身上下都是厚重的铠甲,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连人带马翻下山崖去了,许久崖底才传上来一声声闷响。 4.血战(三) 火头军做到了,不可战胜的铁浮图终于葬身谷底了。呃,当然不是全部葬身了,之前下马的十几个骑士,依然把周博和苏岐围在中间,兀自抡开马刀,一刀一刀的砍落,完全没有什么章法,也看不出任何招式,只是一刀接一刀不停的砍。反正对手不论多么精妙的招式也无法奈何他们的重甲。铁刚、燕小五、牛满囤上前助战,也被围进了包围圈。 “老大,真被你的破嘴说准了,看这样子今天咱们几个要撂到这儿了。”燕小五的长枪扎在对手身上连个白点都留不下,还把胳膊根子震得生疼,这件跟随他多年的兵器现如今跟烧火棍似的,可他还不能停手,他是五人中唯一使用长兵器的,明知没用还得继续戳着,以防对手靠的太近,五人施展不开。 “闭嘴,瞎说什么呢,真他娘的扫兴。”铁刚的大刀砍得豁了口,依然闷头格挡,今天的仗打得窝囊,只守不攻不是他的作风。 “大家不要泄气,一千铁浮图被咱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就剩眼前这几个人了。咱们想点办法把他们干掉,就真正全歼铁浮图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周博嘴里安慰着同伴,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各种战术,各种计策,快速的闪过脑海。 “既然都是一死,不如来个同归于尽。”苏岐咬牙切齿说道,他的单手弩在这会儿毫无用武之地,捡来的马刀也用的很不称手。 “死便死,谁怕谁,现在的问题是,同归于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牛满囤这个老实人也被逼的说了话。 “攻其一点,出奇制胜。”周博偷眼看着身边的苏岐,低声说道。 “明白。”苏岐稍加思考,便理解了周博的意思。 周博吹出一串口哨,这是火头军的暗语:往悬崖那边靠。 五人配合已久,行动起来非常默契,口哨一停,迅速调整了队形,牛满囤突前,铁刚居中,剩下三人环卫身后。满囤举起团牌,冲向最靠近悬崖那人。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招,挥刀砍了两下,刀刃在团牌上蹦出了火花,没有丝毫效果。眼见满囤的团牌推到胸前,急忙弃了马刀,双手推住团牌,二人势均力敌,一时不能动弹,铁刚在身后早已做好准备,弓步站稳,一把推住了满囤的后腰。均势立刻被打破,那人接连后退,为了包围圈不被突破,其余敌人也随着一起移了几步。 “再来。”满囤咬紧牙关,沉声道。 铁刚闷哼一声,浑身用力,又往前推进了几步。 敌人看出了火头军的意图,可又不知该怎么办,保持着包围圈可以避免背后的破绽露出来,但是却一点点靠近悬崖。放弃包围圈,去帮助那个被推的同伴,可以稳住形势不向更坏的方向发展,却空当大开、队形大乱,容易被人乘虚而入。 韩德寿在山坡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一千铁浮屠所剩无几,心疼的差点晕过去。想派人上前助战,身边只有几名亲兵,杯水车薪不起什么作用。加之一夜大战之后,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他看见那五人中根本没有老对手周青缨,带帅字盔的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连胡子都没长,更是气急败坏。白忙乎一晚,王牌尽损,自己还差点身遭不测。想起这些火头军,着实可恶,现在看来,这帮家伙和十几个铁浮屠骑士相斗竟然还占了上风,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他提了提缰绳,来的一处高地,放声喊道:“不要忘了铁浮屠的誓言。” 山上那仅存的十几个人,听到元帅的声音,齐声回答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兄弟同心,兄弟同命。荣辱与共,同生共死。” “好。”韩德寿朗声说道,“说得好,尔等的兄弟都已战死,仇人就在眼前,你们该怎么做?” “杀敌!杀敌!杀敌!”十几个人喊声震天。 火头军们见此情景,也是十分诧异。一直觉得他们是精心训练出来的一群勇士,想不到连精神也被洗脑,简直就是杀人的机器。 骑士们喊毕,弃了手中马刀,手挽手,唱起歌来: “如果我牺牲在战场,请葬我在山岗,我要陪着我的兄弟,我要守护我的故乡。我要化作泥土,滋养着青青的牧草,我要化作牧草,喂饱茁壮的牛羊,我要化作牛羊,陪伴着放牧的姑娘……” 歌声凄凉而悲壮,让人听了眼眶发热。十几人的包围圈随着歌声越缩越小,根本不顾火头军们的抢扎刀砍,到后来,火头军们也被逼的背对背靠在了一起,敌我之间紧紧抱在一起。 “真受不了这些北戎人,这怎么还抱上了,羞不羞啊?”燕小五年少,哪里见过这阵势,埋怨道。 “别在这儿装神弄鬼,要杀要打来个痛快的啊,哎呦,踩我脚了,你们北戎人真不讲究。”铁刚手动不了,嘴可不闲着。 “大家别吵了。”周博喝道,“咱们虽然是敌人和对手,但是这些铁浮屠骑士,确实也都是好汉。今天有这些好汉陪着,咱们死而无憾。” 苏岐也明白了这些北戎人的用意,他们是要抱着火头军一起跳崖,同归于尽,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这份情义,真的是可钦可敬。这些年来夏戎双方连年征战,夏国胜少败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夏国人相对来说,比较贪生怕死,而北戎的勇士们则更加的无所畏惧。 “咱们也来首歌吧。”苏岐提议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五个人的歌声同样悲壮,这群刚才还以死相拼的勇士,都有感于对方的歌声,一个个变得热泪盈眶。 果然和苏岐想的一样,这一团人群在骑士们的共同努力之下,一点点移动向悬崖边,不论是铁浮屠还是火头军,此刻心灵相通,目标一致,没有挣扎和抗拒,只求速死,完成各自的心愿。终于,悲凉的歌声落下了山崖,越来越低,直至完全没了声音。 “来人,马上写书信呈报大汗:铁浮屠以全军覆没的代价,重创夏军,一举歼灭夏军王牌火头军……”韩德寿眼中泛着老泪,半晌才收回看向崖边的目光,将脖子硬生生的扭到远方。 5.余生 尸体,遍地的尸体。 苏岐睁开眼,眼前已经是白天,漫山遍野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残破的旗帜或倒在尘埃,或插在地上任由西风呼呼啦啦的撕扯着。太阳已然向西偏转,厚厚的云层遮住太阳半张脸,刺眼的阳光被集中起来,像被聚在一起的洪水,沿着云层的边缘倾泻下来。尸体的盔甲、战马的马镫反射着冷飕飕的寒光,晃着苏岐的眼睛。苏岐眯起了眼,右手在眉毛上搭起了凉棚,舔着干涸的嘴唇,拼命的回想起来。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最后的记忆里,他和火头军们正在与北戎铁浮图大战,他们一同跌下悬崖,想不到自己竟然没死,那兄弟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苏岐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身上还躺着一个死人。苏岐想推开那人,使了几次劲儿,却不能推动半分。只得强打精神翻身爬在地上,歇了好几口气,才像狗一样从死人底下抽出了身子。回头看那人,见他身穿骑兵重甲,背后背着弓箭,是一名铁浮图骑士。 苏岐喘着粗气,坐在地上,累得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前的恶战已经让他精疲力尽,加之上一次吃饭的记忆已经在脑海里变得模糊,不知是猴年马月了。天气虽然已是深秋,寒风依然无法阻止尸体开始腐败,一股股恶臭随风飘来,呛得苏岐皱起了眉头。天空中几只秃鹫循着尸体的味道而来,盘旋着侦查地面的情况,一旦确定没有危险,就将俯冲下来享受美餐。 环顾四周,全是黑沉沉的高山,正对面是一面峭壁,足有三五十丈的高度,上边横生着几处灌木和杂草。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苏岐努力的瞪大眼睛,在一具具尸体上扫过,他要寻找自己的同伴,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一点点破灭了。跌下山谷的众人中有一千铁浮图,只有他们五个夏国兵,服色迥异,非常容易分辨,可是除了苏岐自己,他始终找不到其他火头军。 天色越来越暗,云层聚集起来,吞没了整个太阳,突然间一道闪电划过,轰轰隆隆,雷声像战鼓的鼓点,一连串的响了起来。秃鹫要赶在雨来之前填饱肚子,也顾不得考虑太多,一只只落了下来,迫不及待的啄食起来,铁钩一般的巨喙轻易的划开了腐尸的肚皮,内脏挂在一串串肠子上,被秃鹫们争相吞食着。 苏岐看了一阵恶心,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可吐的。要下雨了,看样子这雨还小不了,当务之急应该吃点东西,再找个避雨的地方。苏岐目光扫过,见峭壁上离地一丈的地方有一个山洞,洞口边缘不甚齐整,也没有任何植物遮掩,看起来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山洞,而不会是某些动物的巢穴,这样的话,里面就是安全的。 苏岐强撑着站起身子,肚子里跟开了锅似的,饿的咕呱乱叫,稍微一动就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食物!苏岐的脑子被这个词全部占据着,他舔着嘴唇四下寻找着,只有杂草、乱石和尸体,心情将要跌落谷底的时候,突然看见了秃鹫。那些家伙在腐尸上飞来飞去,如同绕着粪便飞舞的苍蝇,再加上它们丑陋的长相,平日里看来是那么的让人作呕。可现如今,苏岐眼里它们早已化作一只只烤鸡,热气腾腾,冒着香味。他不由得口舌生津,使劲吞了吞口水,摇摇晃晃走到那具刚才还压在他身上的尸体旁边,伸手从地上捡了一把马刀别在腰间,单手弩早已不知所踪,只能摘下尸体背上的弓箭,认扣搭箭,使出吃奶的劲儿拉满弓弦,想要瞄准一只去射,可手已经抖得像筛糠一般,只能大概对着秃鹫最密集的地方凭天由命了。苏岐闭上眼睛,心里暗自祷告,松开右手,一声弦响,秃鹫群中爆发了一阵阵刺耳的尖叫。苏岐心中大喜,睁眼一看,果然有一只秃鹫中箭在地上挣扎,其余秃鹫不知所措,惊恐的看着同伴,惨叫着扯开翅膀窜上了天。苏岐也不去管它们,连滚带爬来到近前,抽出马刀一刀砍断了秃鹫的脖子,结束了它的痛苦。 咔嚓一声炸雷,大雨如期而至。苏岐背好弓箭,一手提刀,一手提着秃鹫,奔向山洞,雨水似瓢泼一般,硕大的雨点砸到背上,生疼。苏岐张口嘴迎着雨水接了两口,干裂的喉咙受到了滋润,他精神也为之一振,加快步伐,转眼来到山洞之下。手一扬将秃鹫扔进了洞口,举起手中马刀以最快的速度在峭壁上挖出几个可以脚踩的小坑,随手把刀也扔进洞中。只见苏岐后退几步,猛冲向前,脚踩小坑,借着惯性,双手扒住了洞口的边缘,脚不停息,继续向上攀登着,身子在峭壁上弓起,随即双臂往里一弹,上半身已经探进了洞中,右腿侧抬,挂在洞口,顺势一滚,整个人就滚进了洞里。 苏岐顾不得查看洞中情况,仰面朝天平躺在地上,一时缓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洞中一团漆黑,苏岐轻轻咳了两声,山洞深处传来了回声,看来这洞还不浅。苏岐双手摸索着,从地面上拔了一些枯草下来,又把箭袋里的箭倒了出来,分出一半箭杆干燥的箭来,掰折了堆做一堆。他贴身摸出了火刀火石和艾绒,还好保存完好,没有被雨淋湿。嚓嚓两声,火刀火石摩擦出的火星引燃了艾绒,艾绒被枯草包裹起来,冒着浓烟。苏岐对着枯草缓缓吹着气,终于,火苗像个精灵一般跃然出现。苏岐把掰折的箭杆一根根的摆了上去。火,终于烧起来了。 苏岐顾不得四下打量,捡起了不远处的秃鹫,三两把扯掉羽毛,又用马刀开了膛,将内脏倒出,取一支长箭穿了秃鹫,放在火上烤了起来。火舌贪婪地舔着秃鹫的皮肤,皮下的油脂滋滋的渗了出来,香味直钻人的鼻孔。苏岐迫不及待,张开大嘴,先将烤熟的部分咬了下来,嘴里咀嚼着,又把剩下的秃鹫放回火上。就这样烤熟一块,吃一块,一只肥硕的秃鹫不多时就吃了一半。苏岐肚子里有了东西,又坐在火堆旁,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也不再着急去吃肉,将剩下的秃鹫架在火上,慢慢的炙烤着,腾下功夫这才看了看山洞的环境。 6.雨夜来客 山洞果然很深,火光照亮的边缘,依然看不到它的尽头。地面上是厚实的土壤,杂草丛生,洞壁和洞顶上是光滑的岩石,只有在细小的岩缝里,顽强的生长着一些杂草。山洞顶部都是潮湿的暗色,一些渗出来的水分,汇集成水滴,滴滴答答不停的滴落下来。 苏岐饱餐一顿,正是口渴的时候,见了水,心中一喜。从火堆里抽了一支着火的箭杆,走向水滴处。他张着嘴,伸着舌头,贪婪的接着甘露,水滴反射着火光,一串串跟珍珠似的。 苏岐眼角余光不在意的扫过山洞的顶壁,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大片字,借着火光,苏岐凑上前仔细瞧了起来。看了半天,见这些文字曲里拐弯,没有一个能认识,与其说是字,都不如说是简笔画,每一个都像摆出各种形态的蝌蚪。 还以为是什么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籍,苏岐心里暗暗失望,本要继续喝水不去理会。可想想在这洞里也甚是无聊,用这些文字解解闷倒也不错。于是,他将秃鹫的内脏捡了起来,在有字的墙面上一顿涂抹,又把自己的内衣撕下一大块,平平的铺了上去,反复压了半天,这篇文字就完整的被拓了下来。 苏岐喝够了水,回到火堆边,仔细研究起了拓片。吃饱喝足后还能悠闲的在火边看书,苏岐非常满意,安逸的状态让他昏昏欲睡。 “吱——,吱吱吱——”秃鹫的尖叫声如同两件铁器摩擦在了一起,听得人心底发毛,牙根发酸,鸡皮疙瘩跟雨后春笋一般起满了全身。苏岐打盹打的正带劲的时候,被这声音惊得清醒起来。不由得火冒三丈,将拓片揣到怀里,嘴里骂着,取了弓箭,准备给这些扁毛畜生们点颜色瞧瞧。 洞外大雨依然下的急促,雨点似乎更大了,苏岐脑袋探出洞口才看见,整个天地间完全被雨水笼罩。秃鹫们想是饿的够呛,冒着雨,依然不停嘴的在尸体上啄来啄去。苏岐看着好笑,眼前真的是一群落汤鸡。稍稍抬起头来,稍远处还有一群秃鹫,尖叫声正是来自那里。 远处的秃鹫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群家伙扑腾着湿漉漉的翅膀,围着地上一块地方,不停的蹿上跳下,一边飞一边叫,绝对不是啄食尸体的状态,更像是群起攻击一个强敌。苏岐好奇心顿起,便要出洞查看。 突然,那地方凭空跃起一人,身法轻盈,离地丈余,右手中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出击迅速,刀不虚发,出手三次,三只秃鹫的脑袋就飞在了一边。那人脚尖凌空踢出,三只无头之鸟被一一踢起,像是长了眼一般,各有一只爪子落入那人左手。那人身不落地,脚下踩了飞起的秃鹫,稍稍借力,如同凭虚御风,直向山洞飞来。背后响起那群受惊不小的秃鹫凄惨的叫声。 苏岐心底一紧,天色已近黄昏,加之乌云密布,看不清那人衣着服饰,不知来着何人,是敌是友?看那人对付秃鹫显露出来的功夫,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万一他是北戎那边的人,一旦进了山洞,自己必定凶多吉少,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见那人越来越近,苏岐急忙把身子缩回山洞,盼望着对方由于天色阴暗,发现不了洞口。正打算在心里祈祷一番,猛的看见洞里的火堆烧的正旺,差点气得背过气去。那火堆完全没有了烤秃鹫时的可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当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堆救命的火,转眼就成了暴露自己的告密者。 洞外那人果然发现了山洞,见洞口火光闪烁,知道里面有人。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果真是艺高人胆大,脚不停歇,离地一丈多高的山洞,他只轻轻一纵,就轻飘飘的落到洞口。 洞中的苏岐此时已经将马刀握在手中,见那人一到,不分敌友,一刀挥出。洞口狭窄,刀身又长,苏岐这简简单单的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封住了那人所有前进的可能。果然,对方被刀锋所逼,后退一步,脚下踏空,跌出了山洞。 苏岐丝毫不敢放松,手里的刀依然紧紧握着,目不转睛的盯着洞口,等待着对方第二次到来。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苏岐心下稍安,难道是对方知难而退走了?要不就是另外找到了避雨的地方。想到这里苏岐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两人素不相识,患难之际相遇,本该相互扶持,相互照应。结果还不曾打过招呼,自己就先下杀手,实在不是待客之道,有辱大夏国礼仪之邦的美誉。 苏岐以刀拄地,正要休息。忽然一道人影射了进来,不像第一次那样轻飘飘,倒像一道至下而上的闪电。瞬间那人已经落到苏岐面前,右手的尖刀指在苏岐哽嗓咽喉,左手中三只死鸟兀自晃荡着。苏岐哪还来得及举刀,只好闭眼待毙。那人呵呵冷笑几声,一抬脚正踢中苏岐握刀的右手,苏岐顿觉右手酸麻,手中刀拿捏不住,跌落地上。 “请睁开眼吧。我手里不死无名的鬼,说一说,你姓啥叫啥?” “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刚才没有一刀杀了你,现在落到你手里,我但求一死。”苏岐嘴上说着,还是睁开了眼,见眼前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身材清瘦,身上罩着一件灰色的过膝长袍,露着白色的粗布裤腿和青色的千层底布鞋。唯有头上戴着的一顶生铁头盔,与他这份仙风道骨的气质不符,甚至可以说格格不入。虽说头盔是北戎的样式,不过单从衣服上来看,还是不能判断他的身份,那头盔也许就是他捡来挡雨用的。 “看来你还是一条好汉。可我这人脾气古怪,一向喜欢与人作对,你既然想一死了之,我偏偏不让你如愿。”那少年眨了眨眼,嘴角泛着笑意,俊美的脸上颇有一些调皮的神色。 7.失身为仆 “你想怎样?”苏岐愤怒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不想怎样,这荒山野岭的,真要杀了你,你别说,我还真会觉得孤单的。倒不如留着你的性命,与我做个伴,也省得我一个人寂寞。”少年说着,用刀尖抬了抬苏岐的下巴。 “既然要我和你作伴,就应该收了武器,以礼相待,咱们交个朋友,朋友之间有动刀子的吗?”苏岐见那少年不像恶人,又听他说要人作伴,终于放下心来,口气也缓和了不少。 “以礼相待?你刚才拿刀砍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以礼相待呢。还跟我交朋友?谁要和你交朋友?我让你陪我,是要你伺候我吃喝休息,做我的仆人。”那少年板起了脸,一层寒霜笼罩了整个面容。 “我……我当时……”苏岐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砍人的原因,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再说,这事情确实是自己理亏,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呵呵,还好汉呢,说句话这么吞吞吐吐的。给句痛快话,当我仆人乐不乐意?”少年眼中闪烁着戏谑的笑意。 “士可杀不可辱。你又何必用这种方法羞辱我呢?来吧,给我脖子上来一刀,我死也死个痛快。” “我已经说过了,你想死是不可能的了。你现在面前这有两条路,一是乖乖给我当仆人,第二嘛,就是我挑断你的脚筋,你跪着给我当仆人。怎么样?你要选哪一个?” “你,你,想不到你挺漂亮的小伙子,心肠竟然如此歹毒?我,我……”苏岐又气又恼,面对少年的问话,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哈哈,歹毒?好词,我喜欢,我就喜欢别人说我歹毒,就喜欢别人对我束手无策。你快说,你到底怎么选?我来替你分析分析啊,你要选第二条路,你一辈子可就完了,双腿残废就算想自杀也要费不少劲儿。倒不如选第一条,虽然当时受点委屈,可是你以后可以找机会逃走,找机会杀了我,或者找机会寻死,多好啊,对不对?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说吧,选哪条路?乖乖做我仆人吧?你不回答就算默认了啊。”少年嬉皮笑脸的看着苏岐。 苏岐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那少年虽然话不好听,可是话糙理不糙,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确实第一条路要更好一些,当下只好硬挺挺的站着,不发一言。 “好嘞,既然你默认当我仆人了。那么先给主人来点吃的吧。”少年欢天喜地到收起尖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苏岐。 苏岐被他看的不知所措,本想着只要他一撤刀,自己就乘机逃跑,大不了一死,也比受人侮辱强。可真到了现在,在少年的注视下,苏岐还真不好意思就走,站在原地也显得无比尴尬。愣了片刻,长叹一声,回身把架在火上那半只秃鹫拿了起来。来到少年面前,递了过去,说声:“给你。” 那少年倒也不去和他计较主仆间应有的规矩,一手结果秃鹫,在鼻子亲闻了闻,面露喜色,张嘴咬了一口,刚嚼了没几下,噗噗噗,全都吐了出来。 “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这么难吃?” “哼……”苏岐本想抢白几句,在这种条件下吃东西还挑肥拣瘦,碍于自己所处的形势,也只是翻了翻白眼。 “来,来,来,你去把火堆移到我这里来。”少年一边对苏岐说着,一边拔出小刀在地上挖起坑来。不多时已经挖了一个二尺见方,一尺多深的大坑来。 苏岐不解他要干嘛,又不屑于打听,既然嫌自己烤的肉难吃,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花样。想罢,从火堆里拿了一把带着火焰的箭杆,堆在那少年挖的坑里,又取了一些长箭,掰断了,放在新的火堆之上。 少年见苏岐已经移好火堆,随手摘下头上的头盔,递了过去:“出去接点雨水回来。” 苏岐一愣,“我去?你不怕我跑了吗?” “这山谷就这么大,我站在山洞口哪儿看不见,况且外面下着大雨,你跑哪儿去啊?与其在外面淋雨,不如在山洞里呆着,一会儿我请你吃大餐。哎,对了,接雨水的时候顺便捡点干柴回来,这点箭杆哪里够烧?”少年头也不抬,将自己带来的三只秃鹫开了膛拔了毛。 苏岐无奈的摇着头,拿着头盔跳出洞外。雨依然下得很大,头盔放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接满了。找干柴却是个困难的事情,大雨天的,地上的枯枝败叶早就泡在水里了,树上的树枝更别提了,不下雨的时候也是湿的。怎么办呢?苏岐环顾着山谷,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株一人多高的油松,心中大喜。这种树自身会分泌树脂、松香,即便是湿的,也极易燃烧。苏岐急忙上前,拔出长刀砍了起来,连砍带摇,不多时松树倒地。 苏岐来到山洞下面,现将松树扔进了洞口。转身抱起地上接满水的头盔,再次来到山洞下边,苏岐犯了难,现在吃饱喝足了,爬进山洞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手里还抱着一头盔的水,到时候人爬进去了,水也洒得差不多了。 正在发愁之际,见那少年,飘然出洞,落在苏岐身边,一把架住苏岐手臂,微微矮身,拔地而起,将苏岐连人带水稳稳提到了山洞里。苏岐暗自吃惊,这人轻功确实了得,怪不得敢放自己出去取水,就他这身本事,自己怎么能有逃跑的可能性呢。 少年已经把三只秃鹫收拾干净,用头盔里的水又洗了一遍,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群瓶瓶罐罐。 苏岐一惊,心想,就说这少年不可能轻易饶过自己,果然还有后招。早就听说,如今江湖上有一种邪术,就是靠一种毒药,活人吃了就会变成没有思想,没有灵魂,非常听话的行尸走肉。难道这种事情今天让自己撞见了吗? “在那儿傻站着干嘛?去把松树劈了啊。这是什么仆人啊,笨呐,笨死算了。” 那少年嘟嘟囔囔,自言自语,见苏岐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瓶瓶罐罐。略一思考,明白了八九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要弄死你,我犯得着这么麻烦给你下毒吗?刚才一刀就要了你的小命了。这是调味品,你看,这是盐,这是糖,这是五香粉,这是蜂蜜。这不是要请你吃大餐吗,看你那害怕的样子。” 苏岐将信将疑,又不愿被少年小瞧,挥起长刀将松树砍成了适合生火的柴火。少年也将调味品一样样细细的抹在了秃鹫肚子里面,把油纸包撕成三块,分别包了秃鹫,又把挖坑挖出的土和成稀泥,把三只秃鹫裹成了三个泥球。 苏岐把柴火抱到少年身边,见那少年先将坑里的火堆移开,把三个泥球丢进坑里,上面盖了薄薄的一层土,又把火堆重新移回原地。他长出一口气,轻松的说道;“这下好了,现在只需要等待。”一边说着,一边将松树柴火,继续加在火堆之上。 油松的树皮和树枝上的松针是极好的燃料,遇火就着,而且,松树燃烧又一种特有的芳香,甚是好闻,苏岐也坐在了火堆边,用手里的树枝拨弄着火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8.钉子万户侯 “我叫花稻,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叫啥。”少年看起来毫无心机,眼巴巴的盯着埋着秃鹫的地面,随口答道。忽然觉得哪儿不对,立刻板起了脸:“你个当仆人的不先禀告自己的名字,怎么倒先问起我姓名。” “我叫苏岐。”苏岐差点笑出声来,眼前这位花稻竟然如此可爱。 “不行,我先说的,我吃亏了,你得补偿我,你得给我讲个故事。”花稻扁着嘴,娇声娇气的说道。 这声音细腻婉转,甚是好听,苏岐无比受用,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才意识到,花稻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他打量看着少年,见他神态娴静,气质甜美,鬓角青丝细弱云烟,分明是个女子模样。 花稻听不到苏岐的答话,抬起头来,正与苏岐四目相对,宛若秋水的眼睛下意识的一躲,随即狠狠瞪了苏岐一眼:“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挖出你的眼睛。” 苏岐也觉失礼,赶紧低下了头,心里却已明镜般清楚,花稻是个女孩。 山洞里一时没了声音,火焰一跳一跳,照着人的影子也在洞壁上忽高忽低。花稻冰雪聪明,见苏岐那样看着自己,已经明白自己身份暴露了。她本性良善,只是调皮好动,刚才才用恶作剧吓唬苏岐,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意思再摆出主人的架子,只是低头拨弄着火堆,一言不发。 洞里气氛甚是尴尬,苏岐干咳了两声:“我来讲个故事吧。” “好呀,好呀”花稻兴高采烈,又发现这样不妥,旋即收了笑容。 “我的故事名字叫做钉子万户侯……”苏岐酝酿半天,好不容易想好该如何开讲。 “好了,好了,别讲了,我还以为你能讲出什么新鲜故事来呢,这破故事自打有狗那年就有了,谁没听过啊?不就是一个小破孩用一枚钉子通过一次次跟别人交换,最后换到一个万户侯的爵位吗?这故事是家里哄小孩睡觉用的,钉子换斧子,斧子换木材,木材换家具,家具换房子……,我小时候听不到第十次交换就睡着了。白让我高兴半天,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好故事呢。”花稻不由分说打断道。 “这,这故事多好,多励志啊。” “励志个屁,这种故事你也相信啊,你好单纯啊。”花稻吐了吐舌头,一副鄙夷的表情。 苏岐涨红了脸,还想分辩几句,可笨嘴拙舌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哎呀,我的烤鸟肉好了。”花稻惊叫一声,脸上堆笑道。 她扒开火堆,取出三个已经烤干的泥球,打开其中一个,油纸刚一揭开,香味扑鼻而来。花稻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每吃一口都要赞叹一句,多么多么好吃,多么多么色香味俱全。只把苏岐馋的直流口水,跟之前自己烤的相比,简直就是御宴和村饭的区别。花稻把一个泥球踢给了苏岐,嘴里含含糊糊的示意他也吃。苏岐顾不上客气,开泥封、揭油纸、撕鸟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两人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之中,大快朵颐,直到地上一片狼藉,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还有一个,要不要再吃点?”花稻揉着肚子,问道。 “吃不下了。”苏岐强压着不敢把饱嗝打出来,免得在姑娘面前丢人。 “你不是相信刚才的故事吗,这只烤大鸟给你,你去拿它换个万户侯回来吧,这可比钉子起点高不少啊。” “换就换,万户侯算什么,要换就换个天子给你看看。”苏岐也是赌气,随口说道。 “呵呵,总算有点幽默感。我问你,山谷里怎么有这么多尸体啊?” 苏岐见花稻天真烂漫,便毫不隐瞒的把事情原委说给她听了。 “你说说你们,打个什么劲儿,死这么多人。那些战死沙场的人,哪个不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撇家舍业的来打仗,又有几个能出人头地,封妻荫子?追名逐利不成,反而客死异乡,值得吗?”花稻听完叹息道,心里却对苏岐有了全新的认识,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夏国五大火头军之一,虽说身手一般,但是多年的行伍经历,还是将他磨砺的坚毅果敢,双眼中那种只有正规军才有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气质非凡。而且最让人诧异的是他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竟然毫发无伤,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或许他本身就非同凡人,他会不会是拥有特殊体质的蚩尤后人?想到此,花稻心潮澎湃,但还不能确定,也不好就此事发问。 苏岐听她说得诚恳,也很有道理,虽说有不少人入伍当兵,是真心为了保家卫国,但更多的人还是为名为利,甚至只是为了有口饱饭吃。要不然就不会有那句老话: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山谷里啊?”苏岐很佩服花稻的本事,但还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不应该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这是我家啊,我家就在对面的山上。”花稻伸手指着洞外远处黑沉沉的高山。 苏岐早就听说深山里会有山民偏居世外,不受任何政权管辖,以砍柴打猎为生,活得自由自在,看花稻一副世外高人的打扮,也就不觉奇怪了。 “明天我带你上山,去我家。” “好啊,我正想离开这山谷,也不知道我们夏国军队怎么样了,周元帅他们脱险了吗?还有我那四个火头军兄弟,我们同时落下了山谷,怎么他们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苏岐听说要离开山谷,一时间,无数事情涌上心头,他恨不能天马山就亮了,好让他尽快出发。 “你说什么呢,别忘了,你是我的仆人,我是要带你回家,不是要让你出谷。”花稻白了他一眼,说道。 “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是逗我玩呢,我看得出你是个善良的人。” “是啊,我是个善良的人啊,等你去了我家我一定善待你,好吃好喝。不过你也要给我好好干活。“ “你说真的啊,这样不好吧,我也是堂堂大夏军的精英,不能给点面子吗?我……我……” “我什么我,我要睡觉了,乖仆人别废话了,去洞口放哨吧。别让什么飞禽走兽的进来搅了我的好梦。”说罢,花稻打着哈欠自顾自的躺在火堆边的地上。 苏岐无奈的摇着头,向洞口走去,身后传来了花稻的声音。 “记得晚上照看火堆!“ 9.蚩尤后人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雨已经停了,花稻伸着懒腰跳出山洞,肿着眼睛的苏岐也爬了出来,背后背了一个大包裹,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远远望去,还真是一主一仆的样子。 “你倒是走快点啊,照你这个速度,今天晚上也到不了我家,莫非你还想在这山谷里待一晚?”花稻轻功卓绝,走在山路上也毫不费力,一路不停的催促。 苏岐本来脚力就不如花稻,一晚上没睡也着实让他难受,脚底无根,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他心里还惦记着其他火头军的下落,路上东张西望,还在努力的寻找。 “你看这些尸体和死马身上的铠甲还真是不错,可惜呀可惜,等有机会一定得把它们扒下来带回家,能发笔横财。”花稻也是闲的,开始打起了死人的主意。 “当然不错,这是北戎最精锐的骑兵,配得装备都是最好的。”苏岐咂着嘴,这样的装备确实让人眼馋。 “有什么用呢?还不都死在这儿了。”花稻淡淡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碰上了更精锐的火头军了。”一提到火头军,自豪感就从苏岐心底油然而生,这是他二十年生命里最美好的一段经历。 “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跟在我身后当仆人吗。”花稻善泼冷水,这一盆泼的更是彻彻底底,苏岐心里那团招摇的小火苗被浇的里里外外都湿透了。 “花!稻!还能不能好好聊天。”要不是已经知道她是个女孩,抓狂的苏岐一定会扑上去与她扭打一顿。 “哈哈,既然你这么自信,等我回了家,让你和我家里的家仆比试比试,你若能赢,我就还你自由,就可以不用做我仆人了。” “一言为定!” 这山谷真是不小,白天看起来,比昨晚夜幕中显得更加宽大,远处的高山看似不远,真正一步一步走起来,就觉得自己的步伐是多么的渺小。苏岐抬头看了看日头,辨明了方向,应该是一直在向南走,是向着故国的方向在走,身上越来越热,也不知道是走路走热了,还是日近中午气温升高了。 “能不能歇会儿?”苏岐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的喘着气,“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热了。” 花稻不愧是本地人,早已经适应了山路的崎岖,走了老半天了,丝毫看不出有累的迹象。她见苏岐走不动了,也停了下来,找一片草地坐下,又招呼苏岐过去,“乖仆人,过这边来,坐这里歇会儿,这里凉快。” 对于这个称呼,苏岐反感透了,这让他感觉甚至不是一个仆人,而是一条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坐在主人身边的小狗。 花稻见他神情不爽,劝道:“好啦,别生气了,叫你苏岐,好吧?”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我知道我叫什么就行了。”苏岐依然气呼呼的,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坐到了花稻对面。 “还没问你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呢?”花稻想到他能落下悬崖而安然无恙,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问一下。 “家?我没有家,自打我记事以来就一直生活在庙里,师傅们带我恩重如山,十六岁那年我去参了军,蒙周元帅提携,一路走到今天。”每次说到自己的身世,花稻都会神情落寞,内心那种无依无靠的寂寞感让他无比失落。 花稻听他说无父无母,心中一喜,蚩尤后人就是这样,从出生便被遗弃,但是他们往往能凭着顽强的生命力生存下来。他们是天地间一种特殊的生灵,初为人形,与常人无异,到后来如遇某种特殊变故就会狂性大发,战斗力突飞猛进,激发出心底的蚩尤秉性,也不知道这悬崖坠落算不算特殊变故之一。不过就目前看来,他的身手一般,不像是蚩尤变异的样子。又或许他能逢难活命,只是一种巧合,他本身根本不是什么蚩尤后人。花稻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头绪。 毕竟人家说的是件难过事情,花稻也不能把内心的小激动表现出来,只好说些安慰的话,劝他宽心。 两人走了半天路,肚子都饿了,苏岐取出包裹里的泥球,开了封,和花稻一起吃了起来,这烤肉虽然不像热的时候那么口感好,但是一直被泥土封住,鲜美的滋味还是不输昨夜。油纸刚一撕开,一股鲜香的味道飘散了开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有的没的聊着天。突然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丝响动,是那种草叶之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苏岐侦查出身,耳音好的出奇,虽然只是一点声音还是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放下手中的食物,一抬头,见花稻正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显然她也发现了。 等了一会儿,沙沙声却不再响起,苏岐心下稍安,这山谷远离尘世,人迹罕至,有可能只是一些较大的昆虫在草里觅食。看花稻时,她依然全身紧绷,注视着那里,右手已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果然,不一会儿沙沙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更急促。苏岐站起身来,后撤半步,同时抽出了马刀,做好战斗准备。响声快速逼近,转眼已到近前,苏岐一手冷汗,暗下决心,一会儿不管是谁,这一刀势必结果他的性命。 忽的,草丛里跃起一个毛茸茸的白色东西,长不过二尺,四脚腾空,直扑苏岐。苏岐也不是等闲之辈,马刀挥出,迎头一劈。眼见这小东西要葬身刀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短刀斜刺里伸出,铛的一声架开马刀,同时一只纤细的玉手轻轻巧巧的捏住了那东西的后颈。 “你怎么见谁都是这招啊。是敌是友都弄不清,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刀。”出手的正是花稻,她把那小东西捧在眼前,嗔怪苏岐道。 “这荒郊野地的哪有什么友啊,这种鬼鬼祟祟前来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肯定是敌人,另一种也肯定不是朋友。”苏岐狡辩道,他收起刀,凑过来看花稻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小狗模样的动物,此刻它的两只前爪被擒住动弹不得,只好冲着花稻的脸呲出了白森森的乳牙,粗着喉咙发出“嗬嗬”的示威声。 “哈哈,就这点小牙也敢露出来。”苏岐被它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了。 10.第一次交换 “你可别小瞧它,你知道它是什么吗?”花稻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什么?不就是一只小狗吗?这山谷里渺无人烟,一定是只小野狗。不过小家伙倒是挺可爱的。”苏岐一边说,一边伸手捏了捏小狗的耳朵,入手一片冰凉,他吓了一跳,急忙缩回了手。 “这是雪狼幼崽。”花稻眼睛里放着惊奇的光芒。 “是雪狼?你确定?”苏岐暗自吃了一惊,那是传说中生活在北戎疆域以北的北境之地的上古神兽,它们与普通的狼不同,并不是群居,它们天性高傲,素来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它们是北戎民族的图腾,经常出现在北戎各种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里。 “基本可以确定,你看它的毛色,不但雪白,而且每一根都是泛着寒光的半透明状,把手放在它身上,也不是其他动物那样温热的,而是像放在冰面上般的寒气刺骨。”花稻一板一眼的缓缓道来。 苏岐刚才摸了它的耳朵,那里没有多少毛发,可以直接接触到它的皮肤,确实如花稻所说,是冰冷的手感。 “我家祖上一直以打猎为生,对各种动物颇为了解,我的祖父当年曾被北戎抓去当兵,被派去驻守北境。在那里,他听人说过雪狼的传说,甚至在高高的北境城头,他亲眼看见过雪狼的样子。由于这是一种珍奇的神兽,所以他很感兴趣,专门做过研究,我刚才说的那些雪狼的特质,都是他告诉我的。“花稻接着说道。 “可这里不是北境啊,越过前面的大山就到了中原地界了,我听说雪狼终年与冰雪为伍,这里这么热的天,它受得了吗?它来这里干什么?”苏岐虽然没有花稻了解雪狼,但是雪狼的基本特性他还是听说过的。 “这个,这个我也说不清,可能北境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里变得不适合雪狼居住了吧?不过也别着急,我们先回我家,先让我祖父看看,确认一下它到底是不是雪狼。” “好吧,小东西跟我有缘分,不管它是不是雪狼,反正它是我的小宠了。”苏岐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小家伙,发自内心的喜欢它。 “先别急着宣誓主权,连你都是我的仆人,本主人才不会跟你去争。雪狼虽然珍贵,可它真不是我的菜,这家伙手感太差,毛发太硬不说,还这么冷冰冰,抱了它这一小会儿,手都冻僵了。得了,它是你的了,不过我看它一定是饿了,刚才被烤大鸟的香味吸引了过来,这才扑向我们。”花稻说着将雪狼放在了地上。这小家伙一脱身就发起狠来,竖起脖子里的毛,两眼瞪着花稻,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苏岐捡起丢在一边的烤肉,用马刀割了一块下来,丢给雪狼。它警惕地盯着丢过来的东西,又抬头看看苏岐,舌头舔着嘴唇,始终不肯去吃。 苏岐见它犹豫不决,又割了一片肉,丢在自己嘴里,大嚼起来。可它几次抬起前爪又放了下去,还是不愿意吃这嗟来之食。苏岐对雪狼的高傲素有耳闻,成心要磨一磨这还没长成的高贵动物的性子。雪狼苏岐虽然没见过,但是以前在军营里,烈马却没少见,对付这些盛气凌人的家伙,最好的办法不是去求着它、顺着它,而是不理它、臊着它。于是苏岐拿了马刀一片片不停地割了肉,自顾自的吃起来。 ”小东西还挺有骨气,不过看它那馋相,一定是饿得够呛,而且它还年幼,未必就已经如成年雪狼那样意志坚定。“花稻看着左右为难的雪狼笑道。 雪狼见苏岐吃得不亦乐乎,馋的够呛,长长的舌头不住的舔着嘴唇,小尾巴也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摆起来,用鼻子拱了拱面前的肉,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口吞了,也不说嚼两下,直接咽进了肚中,吃完又眼巴巴地盯着苏岐。苏岐又抛了一块给它,一旦吃下第一口,就完全放下了身份,雪狼这回不再迟疑,低头吞下。 苏岐心情大好,不住地割下肉,一片片丢给雪狼。雪狼的胃口倒是不小,大半只烤秃鹫不多时吃的只剩了骨架。 “过来。”李飞向雪狼招了招手。 小家伙认可了这个主人,慢慢站起身子,打了个哈欠,羞羞答答的走到苏岐面前,那不好意思的劲儿倒像一个初次见到情郎的姑娘。苏岐伸手摸了摸它的后颈,它顺从的俯下身子,眯起眼睛,像个婴儿般依偎在苏岐腿边。 “小东西,你倒是会享受。”苏岐笑骂道,伸手在它脖子里不停地给它抓着痒。 “给它起个名字把。”花稻笑眯眯的看着一人一狼,提议道。 “嗯,它浑身雪白,就叫小……” “小白!”花稻脱口而出。 “多俗啊,长得白就叫小白,长得黄那就叫大黄?那它不成了狗了吗?依我看就叫小二黑。哈哈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苏岐已经把花稻看成了自己人,内心不自觉的生出了亲近感,说起话来也不似之前那样一本正经。 “滚!”花稻嘴里怒斥道,眉眼间却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你看它毛色晶莹剔透,远远看就像是冰雕雪砌的一般,叫它冰凝吧。”苏岐收回已经冻的发红的手指,在嘴边哈着气,换另一只手继续给它抓着痒,深情的说道。 “嗯,至少比小二黑好听多了。你看它和你多亲近,它这是把你当成亲人了,它从此就是你的了。” “嗯,我也会把它当成亲人的,我俩身世一样,都是从小就失去了亲人,孤孤单单活在这世界上……”苏岐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眶都有些发热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啊。”花稻不想苏岐继续沉溺在痛苦的回忆中,赶忙岔开了话题。 “什么问题?”见她说的认真,苏岐赶紧问道。 “你那用来交换天子地位的鸟肉,可是被它吃光了。”花稻说的笑靥如花。 “呵呵,这就算第一次交换吧,用鸟肉换了一个小跟班。”苏岐微笑答道,心里却想,第一次是换过了,可我哪会舍得用冰凝再做第二次交换。 11.黑风寨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回到了花稻口中的家。远远望见一座高大的山门,花稻兴奋的指给苏岐看,“那就是我家。” “你家够气派的啊,这么大的门楼子。”苏岐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裹,包裹里的冰凝懒洋洋的睁开了眼,露出一副没睡够的模样。看着那门,苏岐心里觉得很是别扭,可又说不出哪里让他不舒服。 走近山门才看清,这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大门,门楼高有一丈开外,全部是用一人多粗的上好松木攒成,这规模绝对是可以抵抗军队攻城的级别。大门紧闭,门楼上下都有衣着杂乱的汉子来回巡视,看上去戒备森严。正中央的门顶上挂着一面黑底金字的大匾,上写三个字,黑风寨。 “你家是山贼啊?”苏岐从军以来没少参加剿匪,这熟悉的场面真是见过很多。 “什么贼不贼的,多难听,我们这里都叫好汉。”花稻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白了他一眼,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不合适吧,我是当兵出身,此刻却来到这种地方,当真要变成兵匪一家了。”苏岐很是尴尬。 “呸,谁要和你是一家了。”花稻轻啐了一口,飞红了脸。 “误会,误会,我是说……”苏岐也意识到了话说的不妥,赶紧解释,心里却似跑过一群小鹿,怦怦乱撞。 “快开门,姑奶奶我回来了。”花稻不再搭理他,来到近前,向上叫门。 早有看门的头领看见了花稻,一边派人去里面报信,一边打开山门,陪着笑脸迎了出来。 “大小姐,您回来了。”这位头领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花稻随口答应,也不多说,迈着大步进了山门,苏岐虽然不情愿,也只能跟了进来。没走多远,寨子里涌出两队人来,一个个七长八短,穿红挂绿,十分惹眼。来到近前,两边散开,正当中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年纪足有六十多岁,身材高瘦,红光满面,只是脸上坑坑洼洼,是个大花脸,加之神情肃穆,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花稻一见眉开眼笑,抢了两步,扑上前去,叫道:“爷爷,我回来了。” “死丫头,这半年多你跑哪里去了?”老者本来还打算好好教训一番调皮的孙女,真到见面的时候,这个精灵般的小姑娘扑在他身上,他的心都化了,哪还有半句责备之言,刚才还绷着的脸,瞬间绽开了笑容。 “说来话长,您也得容我喘口气,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花稻连珠炮般说道。 “对对对,你看我都老糊涂了,快走快走,我已吩咐在大厅里摆下酒席,众家寨主都说要给你接风洗尘呢。”老者咧开大嘴,笑呵呵说道。 “哦,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位是我在路上新收的仆人,叫苏岐。”花稻扭身看见跟在后面畏手畏脚的苏岐,笑道。 “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的,丫头呀,这不会是你领回来的娇客吧?”老者的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娇客是山里人对女婿的代称,一众小喽啰听得大笑起来,山寨里立时闹哄哄乱成一片,那些大寨主、小头领们摇头晃脑地要上来攀亲,却看见了花稻犀利的眼神,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只好作罢。 “爷爷,你瞎说什么呢。”花稻毕竟是个姑娘家,小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怕什么呢,都是江湖儿女,没必要羞羞答答。我孙女看上谁,那是他的福气。不过呢,你可不能嫁给他,你别忘了咱们和青云寨是结了亲的,你跑出去这半年,青云寨的人恨不能一天来八趟。这下你回来了,正好把事情定下来。” 这几句话听在苏岐耳朵里,却也钻进了他的脑子里。想不到花稻早已许配了人家,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心里,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情绪笼罩了他整个人,让他浑身发麻,脑子一片混乱。 “你再提这事,我可又走了啊。”花稻皱起了眉头,板着脸说道。偷眼看了看苏岐,见他呆立不动,一脸的沮丧。心下暗想,他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位置,当下暗地里喜滋滋的乐开了花。“饭不吃了,我要先去换衣服。哦,对了,你们招呼一下我的仆人,也给他换身衣服。”说罢,也不理众人,径直回自己房间去了。 “好好好,换衣服,来人,带这位娇客,哦,不对,带这位小伙子也去洗漱更衣。”老者一边吩咐,一边追着花稻远去的背影说道:“你看看,又生气了不是,衣服要换,饭也要吃嘛,你快去快回,爷爷在大厅等你……” 苏岐被人领到一间客房,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打好了洗澡的热水。他强自镇定的和那人道了谢,待那人给关门出去以后,才伤神的在地上踱来踱去,好半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凭天由命吧。” 他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又将冰凝也放在水中,任它在里面扑腾玩耍。回身穿好新衣服,又在旧衣服堆里翻腾了一会儿,以防落下什么要紧的东西。他哪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尤其这次坠崖归来,更是穷光蛋一个了,只找到了那幅在山洞石壁上拓下来的文字。 反正也闲着没事,苏岐再次研究起来,这次他终于看出了门道,原来山洞壁上的字是西蕃文。西蕃是佛教大国,佛教的经书有很多都是用西蕃文所著,苏岐自幼生活在庙里,也颇通西蕃文字。在山洞的时候,由于石壁上的文字是一个个反刻在上面的,光线又暗,苏岐一时没有认出。这回拿起拓片来,正好字的正面朝上,苏岐一看,原来是一篇《安魂咒》,这篇东西并不是佛教经典,也非超度亡灵的咒语,只是一篇劝诫失去亲人的人不要过分悲伤,不要过度思念,要宽心,要保持心态平静。苏岐正好心情郁闷,看着《安魂咒》倒觉得挺有意思,一遍遍的念诵着,不觉烂熟于胸,心情也随之平和了不少。 好一会儿,他才将拓片揣入怀内,猛地想起了冰凝还泡在澡盆里,急忙走到近前一看,那半盆热水早已凉透,水面上甚至结出了冰渣,冰凝在里面扑扑腾腾正玩的不亦乐乎呢。 12.验明正身 苏岐一走进黑风寨的大厅,那一派山贼窝子的做派就映入眼帘: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虎皮交椅,花稻的爷爷大模大样坐在上面。两边是两长列的粗木阔椅,椅子前面摆了矮几,上边是整坛的酒水和带骨头的大肉。椅子上坐着众家寨主,有的嬉皮笑脸,有的胡吃海塞,各有各的讨厌劲儿,苏岐看了十分不顺眼。 他被安排在紧挨虎皮交椅的一处空桌前,他的对面还空了一个桌子,桌上的食物明显精细了不少,有时新的水果,鲜嫩的菜蔬,刀工讲究的肉食,摆盘精致的点心,更有一碗清澈的鱼汤,不用说那桌的主人肯定是花稻。怪不得当时在山洞里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那样的挑嘴,看来这毛病平日里就已经养成。 果不出所料,不多时花稻走进了大厅,此时的她已经换了女儿装扮。苏岐一见不由得心旌摇动,见她明眸皓齿,俏鼻红唇,身上穿一身淡紫色劲装衣裤,更衬得她肤白貌美,窈窕动人。在座之人无不暗赞,好一个标致的少女! 老者见孙女如此美**人,也觉脸上有光,不禁满脸堆笑,道:“快来,快来,坐到爷爷身边来。” 花稻答应一声,动作轻盈,飘至自己桌前,看到苏岐坐在对面,莞尔一笑道:“苏岐,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爷爷花松。” 苏岐赶忙起身见礼。 花松摇着大手说道:“不必不必,老朽有个诨号叫作花面太岁,在江湖上倒是有些小小的名气,天机判官所作的《山贼榜》上我排第十八位……” “爷爷,您这些老黄历都说过几万遍了,您别说了,先听我说,我这位新仆人苏岐可不一般,他是夏国威名赫赫的五大火头军之一,这回他们五个人与北戎一千铁浮屠打了个平手,铁浮屠全军覆没,他们……,至少还有他活着……”花稻为了让苏岐在爷爷心里留下好印象,免不得添油加醋一番。 “火什么军没听过,不过跟北戎打仗的都是好汉,都是我的朋友。他奶奶的,北戎人最坏了,当年可没少欺负我们。”花松快人快语,嬉笑怒骂都由着性子来。 苏岐知道他说的是年轻时候被北戎抓去的经历,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明说。接话道:“正是,北戎人也是屡犯我夏国边境,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实在是我每个夏国人的仇人。” “对了,爷爷,正有件事情要问您。”花稻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什么事,说吧。” “想当年您在北境打猎之时,可曾见过雪狼?”花稻故意把被抓说成打猎,在众人面前照顾了爷爷的面子。 “雪狼?见过,见过,当然见过。当时我听当地人人说过,也亲眼见过,甚至还跟雪狼打过一架呢,那一架打得那叫一个……” 眼瞅着花松要把话题扯远,花稻连忙抢着说道:“爷爷,爷爷,以前听您说只是远远的见过吗,这回怎么还有打架的事呢?” “你爷爷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经历过,这架打过就是打过,我还能骗你不成,当时我还砍了雪狼一刀,你别说,神兽就是神兽,流出来的血都和别的动物不一样,是淡蓝色的。”花松说得眉飞色舞。 众人听了啧啧称奇。 “苏岐,快把冰凝拿出来让我爷爷看看。”花稻起身来到苏岐面前。 自从遇见冰凝,小家伙就一刻也不曾离开苏岐身边,到了黑风寨后,他又向别人要了一个皮囊,专门用来装冰凝。此刻见花稻说到这里,他也很好奇冰凝的真正身份,急忙从后背摘下皮囊,递了过去。 花稻取出冰凝,手碰到小家伙的身体,双手已觉冰冷。她把冰凝放到花松桌上,问道:“爷爷,你看看他是不是雪狼?” 刚才在房间的时候,苏岐已经将冰凝喂了个饱,此刻它正犯着食困,贸然拎出来被众人围观,十分不爽,呲牙咧嘴的发出了嗬嗬的警告声。 花松凑过脸来,细细看了一下它的毛色,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擒住冰凝后颈把它抱在怀里,又是好一阵摩挲,不住口的说道:“对,不错。” 围观众人看了花松的表情,都已猜出冰凝八九不离十就是雪狼。忽见花松出手如电,捡起桌上切肉的小刀,瞬间划过冰凝前腿。众人惊叫声中,苏岐和花稻双双抢出,但还是慢了一步,冰凝一条腿上已经汩汩流出了淡蓝色的液体。小家伙吃痛,却又挣不脱花松的手心,嗷嗷的哀嚎起来。 众人惊呼:“果然是淡蓝色的血!” 花稻一把抢过冰凝,皱着眉头道:“爷爷,你怎么把它弄伤了?” 苏岐冲上前来,把冰凝抱进怀中,查看起了它的伤口,幸好伤口不深,只是划破皮毛,小家伙伸着舌头舔了几下,血液也渐渐不再流出。 “雪狼所有的特性它都具有,它确实是雪狼无疑。”花松缓缓说道,“只是这种神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岐,你听到了吗,我爷爷说冰凝就是雪狼。”花稻兴奋地说道,“雪狼为什么是神兽你可知道?”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一时倒把苏岐问住了。花稻打小就听爷爷说起雪狼的好处,问起这个问题还是颇有几分自信。 “丫头,你所知的也只是一些皮毛,你那会儿年纪小,好多事情都跟你说不清楚,所以对雪狼你并不了解。”花松侃侃而谈,声音听起来很是神秘。“首先来说,雪狼为什么生活在最北边冰天雪地的北境?并不是因为它们喜欢严寒的环境,恰恰相反,由于自身极寒的体质,他们喜欢炎热,甚至是火热。北境有一座火山,万年不灭,号称擎天火柱,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很少有人见过它们,因为火山附近的温度异常的高,常人难以靠近。这回雪狼出现在我们这个地方,以我来看,那座万年火山或许是灭了。天地异象,看来要出大事了。” 13.强扭的瓜不甜 “至于为什么说雪狼是神兽,我也没有确切依据,也只是在北境之时听到的一些传言,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民间传说。”花松这句话说的让人很是扫兴,在场人等如同一群已经闻到饭菜香味的食客,眼睁睁看着上菜时盘子掉到了地上摔得稀碎。 “什么传言,爷爷,你倒是说说啊。”花稻本就爱听故事,又见爷爷讲到如此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心里很是不甘,上前抱住爷爷的胳膊,左右摇晃,撒起娇来。 花松本来也不是什么爱卖关子的人,见众人都如此愿意听他继续讲下去,内心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笑道:“别急,别急,让我从头将来。这雪狼是神兽的首要条件它得是灵兽,就是要悟性高,可以驯化,为人所驱使。” 苏岐听得不住点头,这句话他深信不疑,看看现在冰凝的机灵劲儿和对他的依赖,就完全能够得出这个结论。 花松喝了口酒接着说道:“很久以前,北戎有一位雪狼王,他身边就有一头雪狼跟随,行动坐卧,一刻也不分离。每逢作战,雪狼王跨马提刀上阵杀敌,雪狼就在前面开路,一人一狼所向披靡,是当时的一段佳话啊。” 有关雪狼王的传说,苏岐倒也有所耳闻。他是北戎建国之初的几位有道明君之一,在位期间,开疆拓土,为北戎打下了现在的领地,后来战死沙场,戎马一生,没有留下子嗣,最终皇位传给了他的弟弟。不过雪狼王名字的来历是因为他身边真的有头雪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战死的那天,日月无光,天昏地暗,那头雪狼在他身边整日哀嚎,不久后也死了。可惜雪狼王无后啊,据说当年在战场上倒是与对手的一个女子生了一个孩子,只是那时雪狼王忙于战事,无暇多顾,后来那孩子就不知所踪了。”花松虽然痛恨北戎人,但是对英雄人物的崇敬是他们这些山贼出身的人骨子里带着的,说到雪狼王的时候,语气里还是少不了叹息。 “当然了灵性高只是雪狼的一个特点,还有另一个称奇的地方,就是它们的血,那是一种奇药,可以解百毒,甚至有益寿延年的功效。据说有人曾经出价千万两白银之巨,只为能得到雪狼的血。苏岐,你这是要发大财了。”花松笑道。 苏岐听罢,只是淡淡一笑,冰凝现在是他相依为命的亲人,即使它的血液再宝贵,再值钱,他也断不会为了某些利益而让它受到伤害。 “哼,等哪天呐,乘你不注意,我非把冰凝夺过来不成,这么宝贝的东西,真后悔当时让给你。”花稻皱着鼻子,板起脸来说道,可眼角眉梢的笑意,早已暴露了她开玩笑的本意。 “你还别说,你一贯都是乘人不注意,你这特点真适合干偷袭,我那兄弟牛满囤要是还在,一定让你俩比试一下。”苏岐也说笑道。 “不错,这丫头的这毛病,苏岐概括的很准确啊。”花松说道,“丫头啊,你跟我说说,你乘我不注意,溜下山去,这半年时间到底去哪儿了?” “我就是出去散了散心,也没去哪儿,一路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事情,要不是最后碰见苏岐,这半年时间可就当真浪费了。”花稻话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妥,怎奈心里已经有了苏岐,嘴上便没了把门的,时不时都把对苏岐的好感挂在嘴边。 花松倒也没深究,说道:“这事我也不再问你了,你这次回来可不能再走了,眼瞅你都要十八岁了,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你从小就与青云寨的少寨主秦如虎订了亲,人家这半年来可没少往家里跑,我看再过一两天我亲自上趟青云寨,把这事情定下来,找个好日子就赶紧嫁过去吧。” “爷爷,我不,你也不是不知道之前我为什么离家出走,还不是你非逼得我嫁给秦如虎,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亲事是你们订的,谁要嫁谁嫁,反正我是不嫁。”花稻倔劲儿上来了,苦着脸说道。 “胡说,自古婚事都要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父母死得早,你的婚事就得我来做主。”花松也发了怒,忽的站起身来,一脚就将面前的矮几踢了出去。 “您别逼我,再逼我,我还走,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花稻说的动容,眼圈微微泛了红。 “你敢!你气死我了,你这么大的丫头,怎么就不替我想想,不替山寨里的男女老少考虑一下,咱们黑风寨建立时间不长,在这山上势单力薄,人微言轻,不乘着这个机会和青云寨结好,将来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怎么应对?”花松听她又要走,急道。 “谁敢来欺负咱们?这满山七十二家山寨,有哪个敢说一定能打赢你我爷孙?”花稻这几句话倒是说得豪气。 “孩子,黑风寨不是这有你我二人,全寨这么多人,还有家眷老小。一旦真的打起来,受伤害的是他们。他们愿意跟着咱们,咱们就得对他们负责。”花松说的动情,语气也软了下来。 花稻扭头不语,但还是犟着性子不肯答应。 苏岐见他们爷孙闹僵,也是心急如焚,想要上去说两句,劝老爷子不要为难花稻,但花老爷子说的也确实在理,而自己的动机又不纯,总不能上去反对花稻嫁到青云寨,而原因是自己要娶她。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话,说出来只能讨一顿好打。只好默不作声,默默的移了几步,并排站在花稻身边。 花稻抬头看了看他,说道:“爷爷,那秦如虎您也不是没见过,身高不满五尺,体重倒有二百斤,而且那个长相,哎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长得丑点倒不是最要紧的,你再看看他那个德行,那个不要脸的劲儿,放进流氓堆里也是最显眼的。” 苏岐听得忍俊不住,被花稻狠狠瞪了一眼。 “爷爷,您让我嫁给他,真的是要把我往火坑了推呢。”花稻说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正在这时候,厅外有喽啰进来报告:“禀告老债主,青云寨的少寨主登门拜访。” 14.no zuo no die 怕啥来啥,花稻的工作还没有做通,上门逼债的已经堵在了门口。花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许久才少气无力的说道:“请他进来。” 有小喽啰上前把大厅重新收拾一番,又在花松身边并排加了一把椅子。刚刚安顿停当,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进来。 “老花,好久不见,一向可好?”一行四五个人走进大厅,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矮胖汉子。 苏岐细看来者,长相很有特点,大脑壳,烤馕脸,草包肚,罗圈腿,真是:远望不过瘾,近观惊心魄,平日不常见,清明坟上多。不用介绍,这肯定就是那位少寨主秦如虎。 花松陪着笑脸走上前去,拱手施礼:“少寨主,远来辛苦,快请上座。” 秦如虎也不客气,大模大样的坐了上去。 “老花,你我两家结亲已久,前几次我来就是要定下婚期,迎娶花家小姐过门,你屡屡推脱她不在山寨。我听说,今天你孙女花稻已经回到黑风寨。所以急急忙忙赶来,来讨个说法。”秦如虎把胖身子深深地塞进椅子,两条小短腿挂在椅外不住地晃荡,仰着脸、斜着眼,一说话,吐沫星子乱喷。 苏岐和花稻坐在一边,不约而同的觉得反胃,都暗自悄悄的向外移着座椅,生怕被这“毒雨”波及。花松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他与秦如虎比邻而坐,为显尊重,对方说话时,还得正脸相对,结结实实地被喷了一脸。还不好伸手去擦,浑身上下别扭的,跟有几万只虱子在身上乱爬一般。 “少寨主有所不知,孙女花稻才刚刚回来,老朽准备明日就启程前去贵寨商量此事,不想少寨主倒是先来一步。”花松陪笑道。 “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这么客气。既然如此,那也就省得老花跑这一趟了,这次就算我上门提亲,咱们来商量商量吧。”秦如虎从进门开始就没有低过头,仰着脸一副藐视天下的表情,这时余光扫见了坐在下边的花稻,见她袅袅婷婷,光艳动人,这个色中饿鬼,差点没把眼珠子掉了出来,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就这么商量吗?按照规矩,这商量婚事要三媒六证,双方父母同时在场。我见少寨主今天来的匆忙,我看还是改天去贵寨叨扰,与令尊再行从长计议。”花松虽然不反对这门亲事,可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把孙女许配出去,他也决不能答应。 苏岐眼见两家已把婚事定下,只差具体事宜再行商议,心里十分着急,抬眼看去,花稻也正满面愁容的看着自己,眼神忧郁,楚楚可怜,看着让人很是心疼。苏岐也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勇气,忽的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花寨主说的是,结婚这事岂可儿戏。秦少寨主既然没有什么准备,这次前来也就算不上提亲。就算是专门来提亲,花家也有拒绝的权力。” “哟,这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你充什么人呢。老花,这人是谁啊?你们老花家什么时候换了当家人了?”秦如虎捏着嗓子,调门拔得老高,阴阳怪气的说道。 “苏岐,你不知道,这门亲事我们两家早已定下,你就别在里面瞎搅和了。”毕竟苏岐是向着自己说话,而且也是客人,花松也不好责怪他。 “谁说定下了,我不同意。”花稻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能全凭别人做主。 “既然婚事没定,那就好办了,常言道,一家女百家求,我苏岐今天就正式向花家提亲。说到三媒六证,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就能做主,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都是我的媒人。”为了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爱情,苏岐是彻底豁出去了。 众人哗然,却无一例外,都愿意苏岐和花稻这对郎才女貌的年轻人能成就好事。一旦有人带头,在场之人纷纷喝彩。 花稻小脸羞得通红,少女的心思让她心里萌生了一种既渴望又害怕的奇怪感觉,怯生生的说道:“求爷爷给我们做主。” “老花头,你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怪不能我三番五次的上门,你都百般推脱,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是从哪找了这么个小白脸?这大半年的,我看两人连孩子都有了吧?在我面前提亲,存心恶心我是不是?我看你们老花家男盗女娼,没他娘一个好货,我呸……”秦如虎拍案而起,满嘴都是污言秽语,恶毒中伤。 花家爷孙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花松气的浑身发抖,花稻也急的要拔刀动手。苏岐知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与花稻的终身大事,在此一举。想到此,上前喝道:“无耻狂徒,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还要打人太甚呢。“秦如虎从小霸道惯了,一脚飞起,把眼前的矮几踹向苏岐。 苏岐久经沙场,刀光剑影里闯过来的,哪会把一张矮几放在眼里,抬脚一蹬,矮几跌在一边。苏岐跟身进步,左拳直捣秦如虎胸口,这小子双臂交叉护在胸前,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一招,苏岐的右手抡圆了巴掌甩了下来,这一耳刮子一点没浪费,结结实实打在秦如虎的脸上。啪的一声,秦如虎应声倒地,脸上五根手指印肿起老高。 “这一巴掌是打你和花老寨主说话没大没小的。“苏岐斥道。 秦如虎摔得仰面朝天,苏岐不等他起身,走上前来一脚踏在他前胸,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打你臭嘴胡说八道,不干不净的。” 跟着秦如虎那几个随从,见主人被打,起身要去相救,花稻早看在眼里,飞身而出,连连出手,四五个人瞬间被击倒,哭爹喊娘的滚了一地。 苏岐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啪啪啪啪,接连打了十几巴掌,每一巴掌都有说法。直把秦如虎一张坑坑洼洼的囊脸打得肿成了一个窝瓜,鼻子歪在一边,血水顺着嘴角长流不止。 “别打了,别打了。”花松见秦如虎这顿打挨得扎实,心里的恶气出了不少,转念想想青云寨还是得罪不起,便出声制止了苏岐。“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放他去吧。” “今天看在花老寨主的面上,暂且放过你,再要敢来黑风寨欺男霸女,决不轻饶。”苏岐抬起脚,喝一声“滚。” 那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少寨主如闻大赦,带着手下一干人等,连滚带爬出寨去了。 16.雪狼突击队 苏岐的选拔很有特点,从五百人中选了力量大的四十人,射箭准的二十人,行动敏捷的二十人,骑术高强的二十人。又将全山寨的兵器集中起来,对这一百人进行装备,力量大的人中分出二十人装备单手盾牌和砍刀,组成防守组,另外二十人装备双板斧,组成冲锋组。射箭准的装备硬弓一张,长箭二百支,另配防身短刀一柄,组成弓箭组。行动敏捷的各配标枪一条,组成游击组。骑术好的配战马一匹,马刀一把,组成骑兵组。人员已经选好,只是服饰一时还不好统一,苏岐要求每人胳膊上都绑一块红布,算是自己队伍的标志。苏岐很是满意,给这支小队伍起了个名字叫雪狼突击队。 雪狼突击队组建的第一天就是他们要出征的日子,眼看秦如虎已经走了小半天了,苏岐抓紧时间对队伍进行了首次训练。这些山贼们有许多加入山寨就是为了混口饭吃,缺乏最基本的锻炼,甚至连一些口令都听不明白。苏岐也不指望短时间内能把他们改造的有多好,只想通过首训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士兵,而不是一帮乌合之众。 “既然是突击队,应该是所有队伍的先锋,要有最强的战斗力,最快的应变速度和最默契的配合意识。”首训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苏岐看着眼前这些以及颇有些模样的队员,欣慰的说道,“我们是这样的队伍吗?” “是!”一百人异口同声。 “好,多余的话我不说,我还是要强调一句话,服从指挥。在战场上,我们一百人要向一个人一样,指哪打哪,我就是那个下达命令的人,大家要记住我,我是你们的队长。这块白色的头巾就是我的标志,你们看清楚了吗?”苏岐边说边撕下一片衣襟裹在头上,这还是向周青缨元帅学的。 “看清了。”队员们齐声答道。 花松爷孙两一直在边上看着,见苏岐果然出手不凡,短短三个时辰,一支像模像样的队伍就出现在眼前。花松不住的点头,他开始相信这个年轻人之前所说的话了,瀚石山的山贼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队伍,也许真的可以击败青云寨了。 “我也要跟你去。”花稻见队伍整装待发,一时技痒,说道。 “你就别去了,这点小仗,还不值得你花大小姐出手,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呢。”苏岐笑道。 “什么任务。” “你忘了吗?山谷里的那些铁浮屠的装备啊,你赶紧领人去搬回来啊,那可都是好东西啊。”苏岐说道。 “对啊,我这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要发财喽,打架的事我就不参加了,还是发财要紧。”花稻喜滋滋的说道。 苏岐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爷爷,雪狼突击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花松笑道:“好好好,出发出发,我在山寨里摆好酒宴,恭候大家凯旋归来。” “出发!”苏岐一声令下,众人迅速启程。 一路之上,苏岐骑在马上,前后奔驰,不断的提醒大家保持队形,队伍建立的仓促,行军的过程,也是一个训练的过程,苏岐怎会轻易放弃。突击队的队形是苏岐特意设计的,骑兵组分居两侧,冲锋组突前开路,弓箭组和防御组负责断后,游击组居中策应,这是一个快速行进的队形。 距离秦如虎离开黑风寨已经有三个多时辰,苏岐必须抓紧时间,赶在秦如虎从青云寨发兵之前到达攻击位置。还好现在是晚上,想那秦如虎一行都受了伤,不可能走的太快,这是天赐良机。 果然,直到第二天傍晚,雪狼突击队已经在青云寨外的密林里埋伏好老半天了,才看到秦如虎等几个人如丧家犬般回到了青云寨。 苏岐吩咐队员们先吃些东西,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他自己也吃了点风干的牛肉,同时也喂了一些给冰凝,这次行动,他把冰凝也带了出来,他不放心把冰凝交给别人。 天色已经黑透,苏岐盘算着,秦如虎应该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此刻正是秦家父子和众头领在大厅商量明天去报仇的事情的时候。青云寨里的上下人等肯定正在为少寨主受辱之事义愤填膺,然而冲动是魔鬼,冲动是要分散注意力的。 苏岐将各组的负责人叫到近前,细致的安排了进攻计划。 游击组里选出两人,负责摸上寨门,干掉岗哨,并打开大门。骑兵组和冲锋组要迅速出击,将青云寨的大厅和其他地方分割开来,让他们兵将不能相见。弓箭组负责包围大厅,防守组的任务是保护弓箭组。游击组其余人等负责各处放火。一旦看见秦家父子,不求单打独斗,一拥而上活捉最好,实在不行乱箭射死也行,千万不能让他们活着逃走,那样会后患无穷。 一切按计划执行,那两个游击组队员以前是飞贼,蹿高蹦低,爬墙上树本来就是拿手本事,俩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到寨门之下,攀着寨门爬了上去,门楼上的两个守卫正聊天聊的不亦乐乎,喉咙已经被背后伸过来的尖刀割断,一声不吭的死掉了,二人不敢耽搁,翻下城楼打开了城门。 骑兵组当先冲出,二十人不但骑术好,马上玩刀的技术也不差,一进寨门,变作两队,分从左右包抄。冲锋组的板斧上下翻飞,青云寨的喽啰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砍做两段。游击组各持火把,到处放火,喊杀声震耳欲聋。大厅中的头领们听到外边人声吵杂,急忙出来看时,外边弓箭齐发,不得已又缩回了大厅。秦炬要人传令出去,哪里还来得及,传令之人刚一露头就中箭身亡。 外围的喽啰兵们不见头领们的面,没了主心骨,以为大势已去,一时间投降的,逃走的不计其数,这场一百人对三千人的战斗,不到半个时辰,就恢复了平静。 突击队员们除了看守俘虏、打扫战场的,大部分都来到了大厅外边,将大厅团团围住,苏岐也来到了近前,弓箭组有人禀报:“厅内之人共出来五人,都已被我等射死,其余人等都不曾露面。” “堂堂的霹雳火,竟然当起了缩头乌龟,不出来不要紧,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游击组,放火。”苏岐冷笑道。 一声令下,二十只火把同时扔出,大厅的门窗瞬间着了起来,那秦如虎和青云寨的头领们见势不妙,纷纷逃了出来,或中箭,或被擒,没有一个脱身的。可怜秦炬英雄一世,不愿出去受辱,竟被活活烧死,付之一炬了。 15.胸有成竹 “这事还没完。”见秦如虎已经走远,花松喃喃说道。 黑风寨所在的这片重重高山,叫做瀚石山脉,地处北戎、西蕃和大夏三国交界,属于三不管的地方,当地人民为求有所依靠,纷纷加入各家山寨。近三十年来,战争频繁,民不聊生,瀚石山附近的三国人民也有不少上山落草,此间的山寨发展极快,目前为止,一共有大大小小七十二家,青云寨算不上最大的,但也是实力非常强的一家,他们的老寨主,秦如虎的父亲,霹雳火秦炬是老资格的寨主,《山贼榜》上排名第九,青云寨创立以来,打了不少仗,胜多败少,在瀚石山打出了自己的名号,周围较小的山寨都愿意进贡纳粮,以求庇护。 黑风寨众人刚才看着秦如虎被打,很是解气,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这场祸事当真惹得不小。一个个垂头丧气,不声不响。 “各位,多蒙大家信任,不离不弃跟随我这么多年,我花松惭愧没让大家享什么福,如今却给大家惹来这么大的祸。秦如虎回到清云寨,必然会领人上门报仇,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如有要走的,我不做强留,去账房支取路费,另投别处去吧。”花松自己不怕死,作为寨主,不得不考虑手下人的安危。 “老寨主说的什么话,我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们愿意留在这里,与山寨共存亡。”黑风寨二当家的巨山林跟随花松时间最长,是花松的心腹,这样的关头,他必须出来说句话。 “与山寨共存亡,与山寨共存亡……”大家群情激奋,眼神里都是如临大敌前的视死如归。 “不就是个青云寨吗,大家不必惊慌。”一说到打仗,苏岐立刻变得自信满满,他从军多年,经历的大小阵仗不下百次,多少北戎和西蕃的精兵都是他手下败将,他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山寨放在眼里。 “年轻人,不要口出狂言,你可知道青云寨的实力吗?”巨山林问道。 苏岐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青云寨自寨主以下,大小头领三十多人,经常打仗的喽啰兵也有三千余人。而我黑风寨满打满算也只有五百人可以上阵一张,实力悬殊,差距很大啊。”巨山林是黑风寨的大管家对自己和对手的家底都一清二楚。 “区区三千人,不多,不多。花老寨主如果信得过我,可把山寨的指挥权交给我,大家看我怎么荡平青云寨。”苏岐摆摆手,笑道。 “对对,我相信苏岐,他这几年的兵不是白当的,爷爷你也相信他一回。”花稻虽然没见过苏岐打仗,但见他不慌不忙,也愿意将自己的宝压在他的身上。 “好吧,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全寨上下就都交给苏兄弟了。”花松叹了口气,他面前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选,黑风寨毕竟是自己一手创立的,他不愿意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倒不如全力以赴凭一把,说不定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您可别这么客气,这祸是我闯的,理应由我来处理。而且我已经向花稻提亲,您就是我的爷爷,可不能再叫我兄弟,这乱了辈分啦。” “好,只要这一仗你能取胜,我就做主了,把花稻嫁给你。”花松也不愿把自己孙女嫁给秦如虎那样一个无赖,当初只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面前的这个英俊小伙子若是能打败青云寨,那样黑风寨就会名声大振,到那时候自会有人来投,实力大增,也就没必要再去用嫁孙女的办法和别的山寨结盟。 “嗯。”苏岐喜滋滋的答应了一声。花稻也是心花怒放,碍于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强忍着不能表露出来。 “青云寨到此有多远?”苏岐问道。 “大概有一百五十里路,一来一回也得一天一夜。”巨山林答道。 “好,时间足够。”苏岐盘算了一下秦如虎来回的时间,点头说道,“兵法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青云寨的人必然以为我们会坐以待毙,我们偏偏不按常理行事,给他们来个小惊喜,我准备去攻打青云寨!” “啊,就凭我们这五百人去攻打青云寨?你这不是给他们个小惊喜,你这是给我们一个大惊喜啊。”巨山林对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十分清楚,自然对这场以少打多的仗没有什么信心。 “不,不是五百人,五百人太多。我只要一百人。是精挑细选的一百人。爷爷,请你将山寨所有的人聚在一起,我要亲自挑选。”苏岐说的非常坚定。 这下连巨山林都无话可说了,心里的疑虑自然没有消除,可也没有见过苏岐这种以卵击石,而又自信满满的人。 “一切都听苏岐的,来人,传我命令,在训练场点兵。”花松也不信,他是死马当活马医。 三通鼓响罢,训练场上站满了喽啰,这些人自由散漫惯了,三五个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就是不知道列队站好,丝毫没有临战的紧迫感。 有小头领点清了人数,上前报告:“还差一人。” “谁?”苏岐摆出了长官的气派。 “三当家的胡彪。” 看来这三当家的是个刺头,正好拿他立威,苏岐想罢,也不多说,吩咐道:“听我号令,五十人一排给我站好。” 喽啰们没见过这种阵势,老寨主把指挥权交给了苏岐,也不好就不听命令,一个个懒懒散散,磨磨唧唧,老半天才勉强站成一个方阵。 “谁敲的集合鼓啊?”说话的正是三当家的胡彪,他是个酒鬼,没事都爱喝几杯,今天在大厅上发生了那么多事,别人都没心情吃喝,只有他一杯接一杯,最后醉倒在桌子底下了。听见鼓响,仗着自己资格老,根本不当回事,晃晃荡荡站起来,跌跌撞撞来到训练场,一进来就含糊不清的吆喝。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苏岐也才出了他的身份,故意虎起嗓子问道。 “何人?我,三当家的是也,哈哈哈,这人谁啊?我堂堂三当家的他居然不认识。”胡彪边走边说,见大家已经列队站好,也跟着挤进方阵,脚下没站稳,一跤滑到,大胖身子就地一滚,队形立刻大乱。 众人正要看苏岐的笑话,借着胡彪这一闹,纷纷叫喊起来,训练场上一片混乱。 “别闹,别闹,都静下来,听苏岐安排。”花松脸上挂不住了,这闹哄哄的场面,显得他治军不严,也丢他的人。 老寨主的面子,大伙都要顾及,渐渐安静了下来。 “胡彪,你不听号令,扰乱队列,你可知罪?来人,给我重打二十大板。”苏岐心中有数,遇事不乱,冷静的说道。 手下喽啰一动不动,苏岐的命令如同个屁,一出口就随风被吹散了。苏岐淡淡一笑,回身看着花松。 “我都说过了,大家要听苏岐的号令,这次行动,他是大当家,谁要不停指挥,别怪我花松翻脸不认人。”花松放了狠话。 队列中走出两人,拉起胡彪,来到队前,摁倒在地,各举一只木板,开始行刑。喽罗们以为苏岐只是随便说说,哪想到是真的要打。苏岐走上前去亲自监刑,两个执刑的小喽罗不敢徇私,一顿板子把这位三当家打的皮开肉绽,酒也醒了大半,羞愧难当,红着脸退在了一边。 众喽啰自觉不比三当家的面子大,也领教了苏岐的厉害,再无一人敢松懈。齐齐整整站在训练场,等候苏岐的选拔。 17.福祸相依 雪狼突击队初战告捷,扫平了青云寨。众人欢欢喜喜打扫战场,此一战毙敌三百多人,俘虏一千有余,缴获兵器、车马、钱粮不计其数,敌酋秦炬被烧死,秦如虎被擒。可以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 苏岐也觉扬眉吐气,班师途中,也不骑马,与手下有说有笑的步行上路。背后包裹里的冰凝也仿佛受了感染,又扑腾又叫唤一刻不听,苏岐无奈,只好解开包裹,放它来到地上。冰凝似乎是憋了时间太长,一落地就撒起欢来,又是打滚又是跑跳,摇摆着小尾巴,迈开四条小短腿,到处乱跑。 “队长,冰凝这也是在庆祝胜利吧?”队员们笑道。 苏岐笑而不语,眼见冰凝要往旁边的树林里钻,这才着了急。这大山里的树林绵延数百里,一个小小的冰凝钻进去,哪里还能还找见? “冰凝,别乱跑。”苏岐忙去追赶,喊道。 小家伙已经颇通人性了,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扭过头来,一双大眼睛盯着苏岐。苏岐放下心来,轻声骂了一句,脚下刚一减速,冰凝却像离弦之箭,蹿进了树林。 “冰凝……”苏岐大叫一声,再往前赶,哪里还来得及,早已看不见冰凝的踪影。苏岐急火攻心,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脚底打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自从坠落山谷,他经常觉得浑身燥热,一直以为是劳累过度,不放在心上,这回终于坚持不住了。 手下人等上前搀扶,有人给他灌了几口水,这才勉强有了些精神,用手指着树林,说道:“快把冰凝找回来。”说罢,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昏昏沉沉之中,苏岐睁开了眼,燥热的感觉没有丝毫减轻。只见远处漫天红光,不时有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苏岐定睛一看,那是一座火山,高耸入云的火山,火焰直喷入天,黑烟弥漫下来,像一群群面目狰狞的恶鬼。怪不能会这么热呢,苏岐觉得身上的皮肤似乎都要烧了起来,可他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向前的脚步,一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而且像有人用线牵引着,如何走动根本不由自己控制。 猛然见,前方人喊马嘶一阵大乱,苏岐吃了一惊,待到黑烟散开,大批兵马出现在面前,仔细辨认,那些人都是北戎打扮,为首的分明就是北戎元帅韩德寿。 真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在这里撞上了仇人,火头军其他四人的仇要算在他的头上,既然狭路相逢,这个报仇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苏岐横下心来,便要上去拼命,一摸腰间,空空如也,再摸背后,也是一无所有。什么武器都没带,还怎么拼命,情急之下,他暴喝一声,忽觉丹田中一股凉气腾起,火热的身体顿时觉得十分舒适,那凉气直贯脑门,从头顶蒸腾而起,白雾腾空,盘旋几圈,化作一头雪狼,大小与骏马相仿,凶残比猛虎尤甚,一声长啸直震的山摇地晃。 “冰凝,是你吗?你咋长这么大了?”苏岐欣喜万分,记忆中还只是二尺多长的冰凝,转眼间竟变得这么长大。 那头雪狼也不理会,狼头轻摇,露出了满嘴的獠牙,弓起身子,一个箭步从云端扑将下来,风云随之而动,烟火避之不及。北戎大军在它眼里仿佛是纸糊的一般,瞬间烟消云散,那元帅韩德寿,也不知所踪。 苏岐大喜,这还了得,有这种战斗力,还要什么千军万马,人再多也架不住冰凝这一扑。他走上前去要去看看这大个儿的冰凝。谁知,那白雾化作的雪狼,真的如同雾气一般,看得见摸不着,渐渐的越来越淡,终于没有了踪影。苏岐诧异不已,双手拼命的在冰凝刚才站着的地方划拉,真的是消失了,一点东西也抓不住。 “苏岐,苏岐。”背后传来急促的呼救声,而且是一个姑娘的声音,谁啊?苏岐想了半天,自己平日里也不曾跟姑娘打过交道,怎么会有姑娘叫自己的名字呢?猛地想起自己刚刚认识不久的未婚妻花稻,是了,肯定是她。回身看时,只看到了花稻的背影,有两个人架着她胳膊飞也似的走了。 “花稻……”苏岐大叫一声,猛然坐起,一身的冷汗,原来是一场梦。眼前已经是他之前待过的黑风寨的那间屋子。 “苏岐,你醒了?”身边站着的正是花稻,见他醒来,惊喜道。“你这一觉可睡了时间不短,足足三天三夜!” “是吗?我可一点知觉都没有。”苏岐揉着太阳穴,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木的,身上倒是好了不少,也不再觉得燥热难当了。 “当时你们得胜归来,我跟爷爷高兴得不得了,到处找你,却不见踪影,后来问了别人,才知道你在路上晕倒了。请了大夫来给你诊治,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病,只是劳累过度,休息几天就好了……”花稻这几天一直守在苏岐的床边,见他醒来,有满肚子的话要跟他说。 “冰凝呢?冰凝找回来了吗?”苏岐记起来自己晕倒的经过,马上就想起了冰凝,急忙问道。 “那不是嘛!在你身边的那是啥?”花稻指着床边说道。 苏岐这才看见,冰凝蜷缩在自己脚边的床上,正睡得香呢。苏岐彻底放下心来,想起刚才梦中勇猛的冰凝,不禁哑然失笑,说不定等它长大以后,当真是那个模样。 “这小家伙钻进树林让大家一顿好找,还好,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还是找回来了。不过,因为找他,让秦如虎那小子偷空逃走了,也算是这场胜仗的美中不足吧。”花稻端来一晚水,让苏岐喝。 “嗯,这小子现在肯定是到各个山寨搬救兵去了。”苏岐一饮而尽,舔着嘴唇说道,“山谷里的装备搬回来了吗?” “早搬回来了,在库房堆着呢,你是没看见,都堆满了。再加上这回从青云寨缴获的东西,现在咱们当真是富得流油呢。” 苏岐心中踏实了不少,说道:“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如虎搬救兵咱们不怕,怕就怕他不敢再来。他要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18.贾获 转眼在黑风寨已经一个月了,这期间,苏岐充实了雪狼突击队,由原来的一百人扩充到了两百人,装备也得到了全面升级。每人都有了统一的服饰:纯白色的衣裤,纯牛皮的短靴,当然还有用铁浮屠的重甲改造成的轻便盔甲。苏岐最看重的是队伍的灵活性,他可不愿意给自己的手下无端的套上沉重的枷锁。各组的装备都得到了强化,冲锋组装备了厚背的鬼头刀。防守组装备了同等重量下防御面积更大的圆形盾牌和更适合劈刺的弯刀。游击组的标枪统一都用牛筋木做枪杆,轻便灵活又韧性十足。骑兵组是重头戏,一水的北戎马,矮壮但是耐力极强,马刀都换成了铁浮屠的装备。弓箭组应该改名叫强弩组了,苏岐画出了图纸,请工匠们做成了可以连发十箭的连弩,当然也没忘给自己重新做了单手弩。 苏岐毕竟不是山贼出身,他想回到夏国,去看看周元帅,去看看自己的父老乡亲。可是毕竟黑风寨还有秦如虎这个敌人,他就像一颗隐而不发的毒瘤,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领人杀回来。苏岐不放心黑风寨这些人,这些天里与他们相处,已经颇有一些感情了,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妻子,花稻。 扫平青云寨归来之后,花松就积极的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孙女嫁给了苏岐。这次他是真的相信了苏岐的实力,有了这样一个孙女婿,还怕黑风寨在瀚石山被人欺负吗?走起路来都觉得腰杆子硬,想想自己年纪也大了,儿子死的走,孙子辈的只有一个孙女,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自从有了这个孙女婿,他便几次三番要将寨主之位让给苏岐。苏岐很是感激,但是想到最终还是要回到夏国,一直不敢接受。 自从第一次见到苏岐,花稻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她从小生活在山寨中,虽然身边不缺男子,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痞里痞气或者谈吐粗俗之辈,像苏岐这样正经人家的孩子,她之前真没见过。而且,苏岐又不是那种百无一用的白脸酸儒,领兵打仗的本事非常人可比,在这乱世之中,完全可以称作大丈夫。每每想到此处,花稻心里就生出一种美女配英雄的情愫,早上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容貌也越发觉得满意。完婚之后,她连性格都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原先那种泼辣刁蛮的作风逐渐收起,别人眼里她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家闺秀,偶尔才会不经意的蹦出一句“老娘……”。 “也不打听打听老娘的名号,就你这点花花肠子能骗得了我?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别说你叫贾获,你就是叫真货,我也得把你揍成死货。”审讯室里,花稻指着对面一个瘦小的男人斥责道。苏岐看着妻子一副恶霸像,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这位贾获身高五尺,瘦如麻杆,两撇小胡子,一对绿豆眼,虽然其貌不扬,但浑身上下透露着精明强干。他是那天花稻去收铁浮屠的装备之时,被抓回来的。花稻去时,他也正在这些上好的装备里翻来翻去呢。当时黑风寨形势紧迫,苏岐远征还成败未卜,花稻怕他是青云寨一伙,顺手就抓了回来。 “我不都说了吗,我就是一个过路的客商,我能有什么企图?”贾获尖着嗓子,奋力分辨道。 “过路客商?你可真是好笑,有客商是身无分文的吗?有客商去翻死人衣服的吗?你做的什么生意?卖尸体啊?”花稻冷笑着说道。 “我,我的钱之前被一群山贼,不对,是山大王抢走了。没了钱,我只好在死人身上找点啊,反正他们也用不着了。”贾获说的结结巴巴,口气依旧振振有词。 “好吧,既然是客商,家里一定有钱,你也知道我们是干嘛的,把家里的地址说出来吧,我们派人去送个信,让你家送一万两银子来给你赎身。”花稻根本不信他的话,存心要揭穿他的谎话。 “我没有家,我是个游商。”果然不出所料,他不会让自己有任何把柄落在黑风寨。 “你说我是信呢还是不信呢?”苏岐也看不下去了,冷笑道。 “当然要信了,我真没骗你。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一万两?放了我,给我十天时间,我给你们挣回来。”贾获也是给逼急了,什么话也敢说。 “哟,想不到你本事倒是不小,你说说,我听听,这十万两,你准备怎么挣?”花稻来了兴趣,凑上前要听他怎么说。 “山人自有妙计,你只要把我放了就好。”贾获摇头晃脑,竟然有了得意的神色。 “放了你?凭什么我要相信你。”花稻看着来气,恨不能抽他一顿。 “你看我给你分析一下啊,你把我扣在这里,无非是多一个囚犯,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你要是把我放出去,还有可能得到一万两银子。你来权衡一下,那个更划算?”说到生意,贾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我把你放了,你要是一去不复返我连囚犯都没有了。你说哪个划算?”花稻针锋相对。 “我们商人向来注重诚信经营,怎么可能说话不算呢。而且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呢?为了一万两银子我觉得你们这风险应该冒。” “好,你说的对,我信你这回,这生意我跟你做了。”苏岐一拍桌子说道,他觉得眼前这人,就算不是什么客商,也绝对不会是山贼,山贼们以抢劫为生,钱都不是自己挣来的,花起来也不心疼,而且朝不保夕,今天不花明天就不一定是谁的了,没有一个山贼会像他这样精打细算。 “还是你有见识。”贾获也看出了,苏岐是这里说了算的人。 “你当真要放他?万一他是青云寨那边的奸细呢?”花稻问道。 “别说他可能只是个奸细,整个青云寨不也被我平了吗?好铁不怕硬锤砸,只要我们自身强大了,就不怕其他人上门找麻烦。更何况,我还真不相信他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20.第二次交换 花稻见苏岐久不回来,想出去迎一迎,刚走到寨门口,正好听到了周博说到了自己的变化,心下一惊,暗道,听此人描述,他的症状与蚩尤后人完全相符,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蚩尤后人,忙走出门来看个究竟。 “老大,这就是内人花稻。”苏岐见花稻出来,忙着介绍,“花稻,这位是我火头军的兄弟,周博。” “你也真是,既然是自己人,就应该请进门来,好生款待,哪有把人堵在门外说话的道理。”花稻笑盈盈说道,眼睛上下打量着周博,见他除了长相英俊之外,与常人无异。 俩人之间互相见了礼,一齐步入大厅。 刚一落座,苏岐就急着问道:“周元帅最近可好?咱们的队伍呢?最近在哪里驻扎。” “大家都挺好的,队伍现在还在与北戎对峙。上次周元帅成功脱险,随后又驻扎在了夏戎边境。北戎折了铁浮图,元气大伤。两国现在都互相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只偶尔才打几场无关痛痒的小仗。” “那就好,这次过来,老大有什么事情吗?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苏岐这才想起来问周博的来意。 周博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贾获,“是这位贾先生带我来的……” 贾获连忙插话:“是这样的,夏国太子中毒了,周元帅四处求医寻药要给太子解毒,我这不就领这位周军爷来拿解药了吗。” 当今夏国皇帝共有两位皇子,长子立为太子,次子封为亲王,两人素来不睦,为了皇位明争暗斗,都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周元帅虽然不远参与他们之间的党争,但是太子的母亲是元帅周青缨的妹妹,也自然被划成了太子党。这次太子好端端的突然中毒,遍请名医,也医治不好。就有不少人怀疑是二皇子做的手脚,无奈没有证据,也不能随意状告当今亲王。眼见太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子党一时乱了阵脚。周青缨心里明白,虽然自己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可一旦太子有什么意外,二皇子将来登基称帝,自己是万万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在军营里也贴了榜文,希望有什么奇人异士可以施以援手。就在这个时候贾获出现了,他说他知道哪里有药可以解太子之毒,周元帅大喜,马上派周博随他去取药,两人急匆匆返回了瀚石山。 “太子中毒,我也很着急,可是这解药我是真没有啊。”苏岐素闻太子贤明,二皇子残暴,发自内心希望太子将来可以继承大统,可无奈的是,自己既不是什么名医,又没有奇药,虽然着急,可也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有,这解药你有。”贾获抢着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在哪儿呢?”苏岐问道。 “你的冰凝!” 苏岐恍然大悟,是冰凝的血,上回花松说过,冰凝的血是解毒的良药,可以解百毒。可要取血就要伤害冰凝,他宁愿自己出血也不想冰凝受伤。 “用不了多少,只要一小瓶。”贾获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瓶子,说道。 “兄弟,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了,可是想想太子的性命,还请你以大局为重啊。”周博起身相求。 “好吧。”苏岐考虑再三,始终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从背后取下包裹,把冰凝抱了出来,冰凝已经成大了不少,再过些日子,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将它成天背在背后了。贾获递过了一把匕首。苏岐接在手中,颤声说道:“冰凝,人命关天,只好如此,今天这事算我欠你的,你不要怪我。” 冰凝像是听懂了苏岐的话,等苏岐用刀花开他的小腿的时候,丝毫没有躲闪,任那淡蓝色的血液流满了一瓶。 花稻看着很是心疼,取出手绢来,为它包扎好了伤口。嘴里却恶狠狠的说道:“贾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在黑风寨待了一个多月,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包括这次太子中毒,我也早有耳闻。我们商人做生意靠什么赚钱,说到底就是靠消息的提前量,消息来得越早,越准,我们就越是容易大展身手。”贾获说的洋洋得意,浑然不顾自己做的是无本的买卖,慷的是他人之慨。 “贾获,这生意跟你有什么关系?钱不用你出,货你也没有,就靠一张嘴啊?”花稻气不过,讥讽道。 “算了,就当我用冰凝的血换一个兄弟平安的消息吧。”苏岐将瓶子交给了周博。 周博接了药瓶,说道:“我有句我要跟你说,路上听贾获说,这瀚石山上有七十二家山寨,所有人马加在一起也得有五六万人。凭你这一身本事,为何不统一了这些山寨,形成一股力量,将来效力朝廷,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老大,你说的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苏岐一拍大腿笑道。 “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还要从长计议,细细筹划,有备才能无患。”周博说的语重心长。 “那是自然,我回头就去筹划。”苏岐回身要过贾获给的银票,递了过去,“这银子我不能要。身为臣子,怎么能在太子遭难的时候,挣这种钱呢。” 周博一笑,摆摆手说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夏国现在也不缺这三万两银子,而你下一步要统一瀚石山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就别客气了,等你将来率领大军来给我们助战,可不是这些银子能买到的。” “三……”花稻听说有三万两银子,差点叫出声来。 苏岐赶紧拉住了她,示意他别出声。转过头来看着贾获,见他低头不语,心里也就明白了,肯定是贾获在中间吃了回扣。要说山寨确实缺钱,但是苏岐还真不把这两万两银子放在眼里。贾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商人,而且也确实有赚钱的办法,如今苏岐倒想和他做一笔大生意,就用这两万两买他这个人才。当下笑道:“老大说的是,那这钱我就先留下了。贾先生这趟也辛苦了,不过还得麻烦你随周大哥回去复命。等你复命归来,你我再聚。” 贾获哪敢说话,哆哆嗦嗦“嗯”了一声,不再作声。 兄弟二人叙旧一番,苏岐留周博吃过午饭。周博告辞要走,太子中毒,耽误不得,苏岐也不好再留。贾获随周博一同回去交差,原本伶牙俐齿的他,灰溜溜的更在周博身后,一言不发。两人趁着天色尚早,打马远去了。 苏岐望着他们背影,暗暗叹道:“这算是第二次交换吧,但愿冰凝的血能换来贾获这个人才。” 19.空手套白狼 “做生意也要有本钱,你有吗?你打算空手套白狼啊?”苏岐对眼前这位贾获充满了好奇。 “空手套白狼?那是做生意吗?那叫诈骗。”贾获重获自由身,掸了掸身上的土说道,这一个月把他关在黑风寨憋得够呛。“本钱嘛,还是要一些的?” 苏岐冷笑不语,看他接下来要说啥。 “现在能出起一万两的人不多,我需要一些路费,我得去找他们把钱拿回来。”贾获倒是说的自在,仿佛那些钱是别人欠他的。 “要多少?” “一百两。” “给他。”苏岐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岐,你疯了吗?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吗?”花稻不解,问道。 “不是为他,我想和自己赌一把,我赌我自己足够大度。”苏岐学着贾获的语速,慢悠悠的说道,“十天为限,十天之后,我在黑风寨门口恭候你。” “我也和自己赌一把,我赌自己不止值一百两。”贾获说罢,转身离去。 这十天时间,苏岐可不想浪费,他得抓紧操练雪狼突击队,敌暗我明,随时都可能有仗要打,他不可能还用打青云寨那招出其不意,他要用最短的时间练成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这种规律的生活,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军营,他过的很是充实。比军营里更好的地方是,晚上他不用和一群大老爷们睡在一间屋子,他有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了自己的老婆。自从苏岐结婚以后,冰凝晚上可以睡在床上的习惯就被迫改掉了,它也很知趣的躲到了外间屋。 苏岐浑身燥热的老毛病依然还会犯,只是不像以前那么来势汹汹。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默默的念诵一遍《安魂咒》,用来悼念几个火头军老友,不过说也奇怪,每次念诵,身上的燥热感就会减弱,他也得以睡个好觉。 一个月来,始终没有秦如虎的消息,那几个之前与青云寨关系紧密的山寨,苏岐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然而并没有什么收获,这几个山寨听说青云寨被灭,如惊弓之鸟般,紧闭寨门,轻易不敢出来,生怕成为黑风寨的第二个进攻目标。 花稻的心也稍微放了下来,虽说现在黑风寨有了苏岐和雪狼突击队,根本用不着怕秦如虎这种小角色。但打仗毕竟是要死人的,花稻也不舍得苏岐冒任何危险。 当初她怀疑苏岐是蚩尤后人,那是一种能力超强的类人生物,就想着把他弄回山寨,以他过人的超能力,击败青云寨,让他黑风寨能在瀚石山站稳脚跟,别人也不敢随意欺辱。如今不管他是不是蚩尤后人,都无所谓了,正如爷爷花松所说,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花稻不再希望苏岐能变得有多强大,出于女人的天性,她更希望两人能快乐的过一辈子。 十天的时间说来也快,一大早苏岐就派人出去在十里地外等着,一旦贾获回来要马上回禀。 “你还真以为他能回来啊?”花稻早已把贾获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不想苏岐连日子都记得这么准确。 “我答应过要在门外迎接他,万一他回来了呢,我不能失信。”苏岐吃着早饭,将半只烧鸡丢给了地上的冰凝。小家伙一个月来个头长了不少,眉宇之间已经颇有一些成年狼的英武之气。 日上三竿的时候,有人骑马回来报告,说贾获回来了,还领了一个夏国军官。 “好,讲信用。”苏岐赞道。 随着那人来到寨门之外,不多时,果然见到贾获回来,苏岐上前一步,拱手道:“贾兄,言出必行,真大丈夫是也。” 贾获并不答话,上前拉住苏岐衣袖拽到一边,低声说道:“看到后面那人了吗?他就是掏钱的主顾,这不吗,这是那一万两的银票,你点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苏岐接过来,随手给了身后的喽啰,“点什么呢,贾兄的为人,我信得过。” 两人还在寒暄,忽听,贾获身后那人叫道:“是苏岐兄弟吗?” 苏岐听着声音非常耳熟,抬头一看,不由叫出声来:“老大,是你啊?” 来人正是五大火头军之一的周博。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许久不愿分开,这种生离死别后的重逢,千言万语也说不清道不明,倒不如这一抱来的痛快,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众人看的不知所措,贾获虽然有些准备,眼前这一幕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老大,那日大家一起跌下悬崖,都以为必死无疑。谁想到,我们竟然都活的好好的,说来也真是奇怪。”苏岐很是诧异,把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经历跟周博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到后来娶了花稻,留在黑风寨的事时,不由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起来。 周博听后不住点头:“苏岐,这事你干的地道,男人就要有担当,你就先安心留在这里吧,事情办完,再回夏国。元帅那里有我在你放心。” “老大,把你的经历讲给我听听,另外三个兄弟呢,跟你在一起吗?”苏岐急切的问道。 周博摇着头说道:“他们三个我也没有消息,我还正打算问你呢。我和你一样,落下悬崖之后,很久才醒过来,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伤,只是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好生难受,好在只持续了一会儿。等我缓过劲儿来,四下里找你们不着,就辨清方向回了夏国,对了,你说你醒了那天,下了大雨。照这么说,我应该醒的比你早,我走在半路上,大雨才下下来。” “看来你我吉人自有天相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哈哈哈。”苏岐开怀大笑道。 “不过有一件怪事,不知兄弟身上可有发生?我自从坠下悬崖回到夏国之后,感觉自己和以前有了很多不同,身体更壮实了,力气也更大了,上个月几次上阵杀敌,觉得武艺也莫名提高了不少。” “怎么站在门外说上话了,就不能进山寨来吗?倒上茶水,吃些点心,慢慢聊嘛。”说话的正是缓步走出的花稻。 21.目标马王寨 苏岐夫妻二人回头来找花松商量,要一统瀚石山的事情。这花松年轻的时候就曾有这个抱负,怎奈缺少帮手,一直维持着黑风寨不垮已经很不容易,要再图进取,实在力不从心,如今听苏岐这样一说,心底的雄心再次燃起。 “好啊,打呀,山贼王的位置我倒是很想坐坐。况且将来还能去能北戎,这多解气啊。” “您也别着急,要去打别人,咱们先得清清自己的底。我们有多少人啊,有多少马啊,多少粮食啊?有没有盟友啊?”苏岐脑子非常清醒。 “原先山寨有五百人,这回平了青云寨,又俘虏了一千多人,名声起来以后,最近一个月,又陆陆续续有三四百人前来投奔。现在满打满算一共有两千人。”花松如数家珍。 “钱粮嘛,也很充足。青云寨这些年来真囤了不少粮食,再加上贾获拿回来的那一万两银子。黑风寨真的是富的流油了,这种好日子,我可从来没过过。”花稻负责山寨的钱粮,她笑眯眯的说道。 “至于盟友呢,嘿嘿,这个挺惭愧,老朽人缘太次,这么多年来,只交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就是天机寨的天机判官崔老鬼,对,就是写《山贼榜》给各家寨主排名的那个,可他那山寨还不如以前的黑风寨呢,也就百十来人,七八匹马。”花松说起盟友这个话题,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看来,人、钱、粮都不缺,最缺的就是马。可偏偏这马还很重要,打起仗来,不但可以代步,装备成骑兵,那战斗力也非步兵可比。马去哪儿弄呢?”苏岐犯起难来。 “马王寨啊,就离黑风寨不远,寨主叫马鞭子,那老小子以前是北戎军官,犯了军规,逃到了瀚石山来。他那北戎人的天性,让他特别喜欢马,每次遇到好马,他都要弄到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些年来,我看他得弄了一千多匹了,而且他还会给马配种,马王寨的马都是上等货色,现在的马王寨都开始买马了。”花松说着,眼神里都是羡慕的神情。 “他卖马?那就好办了,我们正好有那一万两银子,去跟他买一些回来啊。”苏岐说道。 花松摇着头说道:“他是北戎人,我从来就不和他打交道,而且他和青云寨关系密切,我们这次扫平了青云寨,我怕他记仇,未必肯把马卖给我们。” “他要不卖,我们只好平了他的山寨了。”苏岐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淡然说道。 “好,这话听着解气,你说说,我们怎么个打法。”花松好奇的问道。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您就擎好吧。”苏岐笑道,“这次您也有任务,就是把您那个老伙计崔老鬼请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个包在我身上。”花松拍着胸脯说道。 马王寨地处一个山间盆地,盆地里地势平坦,无险可依,原本这地方并不适合建立山寨。但是这马王寨几乎没有步兵,一千多人全是骑兵,骑兵在平原上纵横驰骋,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优势。马王寨的地理劣势也就变成了他们的优势。 那天一大早,苏岐点起雪狼突击队,另外领了一千多人,离开了黑风寨直取马王寨。一路之上鸣锣开道,喽啰们欢声歌唱好不热闹。 “真是岂有此理,我好兄弟秦炬的仇我还没有去找他们报,想不到他们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马鞭子在山寨中,早有探子回来禀报,说黑风寨人马已在三十里以外。他不敢掉以轻心,迅速集合了自己的手下八百多心腹人等,列队出寨。 苏岐到达马王寨外,见对方旌旗招展,号带飘扬,人如猛虎,马似蛟龙,心中暗赞,这马鞭子果然是北戎军官出身,手下这些骑兵训练的颇有章法。再仔细看那些骑兵的马,一匹匹膘肥体健、腰细腿长,当真都是马中的上等品种。 “对面马寨主听真,我黑风寨今天来到贵宝地,就是想跟你买些战马。有钱大家赚,有马共同骑,这一直是瀚石山的规矩,你来报个价吧。”苏岐当先出马,喊道。 “你们骗谁呐?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有来买马带这么多人的吗?何况还都是全副武装,如临大敌一般。”马鞭子冷笑道。 苏岐也不分辩,笑道:“你不相信我的诚意是真的,总该相信银子是真的吧,这世界上也没有出来打仗带这么多银子的吧?” 苏岐一招手,队伍中推出一辆大车,上边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这些天来,苏岐已经命人去将银票换成了银子。 马鞭子是个剽悍的北戎汉子,北戎的男人最爱的三件东西,战马、女人和银子。他见苏岐真的带来了那么多钱,当下就觉心痒难搔。说话的口气都变得弱了下来:“谁知道你的银子是真是假……”心里却说,“凭着这么多年的经验,从那银子的色泽亮度,推银子车时体现出来的银子的重量来看,这钱应该是真的。” “哈哈,马寨主小家子气了,你既然不信,可以派人过来查看。”苏岐看到马鞭子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动了心。 “看什么看,我马鞭子不是那见利忘义的人,你杀了我的好朋友秦炬,我誓要杀你,为他报仇雪恨。”马鞭子强忍着对银子的垂涎,怒道。 苏岐不慌不忙的劝道:“自古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马寨主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你何苦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朋友,得罪送上门的银子。” 马鞭子听罢,觉得苏岐说的很有道理,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他身后的军师看寨主发愣,知道他贪财的老毛病又犯了,忙小声说道:“寨主,不可听信他的话,他带这么多人马前来,绝不是来做买卖的样子。寨主多年心血建立的马王寨,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马鞭子心道,军师说的对,我不能相信他。他肯定是觉得真刀真枪的打仗不是我骑兵的对手,才想出什么诡计来赚我。我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待我领人杀上前去,灭了他这一千来人,到时候那些银子一样都是我的。 22.马鞭子的绝路 “休要多言,敢与我决一死战吗?”马鞭子利令智昏,他眼中现在只有那堆银子,恨不能一口气灭了黑风寨的人马,把银子搂在怀里。 苏岐见已经没有买马的可能,无奈的摇着头,退回本阵。 “兄弟们,扫平黑风寨我重重有赏,还等什么,给我冲。”马鞭子的马刀在头顶挥了个圈,刀尖一指,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马王寨的骑兵们哪有不爱钱的,见到对方阵中的银子,哪里还能按奈得住。寨主命令一下,一个个跟饿了三天的鬣狗一般,飞驰而出,早把什么进攻队形,什么进攻套路丢到了九霄云外。 苏岐见对方来的凶猛,不敢轻敌,挥动令旗,招呼手下喽啰迎敌。众人依令而行,人走马跃,有条不紊,瞬间排出一个二百多人的阵型,拦住了去路,其余人等拥着银车潮水般退去。 “哈哈,都说黑风寨新来的寨主手段非凡,今日一见不过是浪得虚名。”马鞭子见对手退兵,得意忘形,心里惦记着银子,纵马驰来。身后八百铁骑蜂拥而上,根本不把黑风寨断后的那二百多人放在眼里。 且说断后的这二百人正是雪狼突击队,见对方骑兵奔来,也不慌乱,当下摆出一个防守的队型。防守组举着盾牌列在阵前,游击组手持标枪躲在盾牌之后,只把一个个锋利枪头从盾牌之间的缝隙里伸了出去,另三个组依次排在后面。整个阵型如同刺猬一般,马王寨的人一时也无法靠近。 马鞭子见不能快速消灭这小股势力,从自己的骑兵中也分拨出二百来人,敌住对手,带领其余人等绕道追银车去了。 雪狼突击队见对方大队人马已去,快速发动进攻。强弩组弩箭齐发,这段时间的训练已将他们一个个练成了百步穿杨的好手,再加上手中连弩的威力着实强大,虽只有四十人,一齐发动,弩箭密不透风,连绵不绝。当然了,苏岐已经给他们下了命令,射人不射马。马王寨这二百多人,从没见过这种阵势,毫无防备,乱成一片。冲锋组和骑兵组的八十人,早已做好准备,两边包抄一起涌出,鬼头刀和马刀如雪片似的,寒光闪闪,耀人胆魄。可怜这些做了半世强人的山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全军覆没了。 雪狼突击队留下十几人收拾马匹,其余人分作两队,骑兵组一对追着马鞭子走大路,另外四组走小路操起了山路近道。 马鞭子一路追赶银车,哪里还管其他事情,不觉已经出了马王寨所在的盆地,走上了山路。 军师在他身后,喊道:“寨主慢走,且听我一言。” “有话快说。”马鞭子回身恶狠狠的说道。 “山路之上,可不是我骑兵的有利地形。依我看,不如退回盆地,以守代攻。”身为军师冷静的头脑是第一位的,这位军师不像马鞭子那样贪财,所以早早看出了问题所在。 “事已至此,怎么能够前功尽弃,后退回去?何况你看手下这些喽啰,一个个红着眼,流着哈喇子,都惦记着那银子呢,我现在说撤退他们还听吗?”马鞭子此时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再想退回去已经身不由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追击。 “唉,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那军师知道劝不动,叹口气默默跟在后面。 正行间,忽然听到山上一声尖锐的口哨,两边山坡上箭如雨下,正是追赶上来的雪狼突击队强弩组。马鞭子大惊,抬头看不过几十人而已,心下稍安,急忙约束人马,指挥手下往山坡上冲杀。他哪里知道强弩组的厉害,几次冲锋也不曾前进半步,凭空折了几十号人。还在犹豫是否继续攻击之时,山坡上冲锋组、游击组已经杀将下来,居高临下,勇不可挡。马王寨人马气势本已不足,被这么一冲,彻底丧失了信心和勇气。一个个拨转马头便要逃走。没跑多远,身后四十名骑兵组的突击队员掩杀上来,都是猛虎一般的生力军,哪是这些残兵败将可以抵挡。 “左右有人夹击,背后又无退路,看来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马鞭子知道大势已去,此时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活命,狠催坐骑,也不管手下死活,一味向前,等到突出重重围堵,身边仅剩三百来骑。 苏岐听得身后喊杀声响起,知道雪狼突击队已经得手,当下喝道:“众家兄弟,后队变前队,给我杀将回去。” 令出山摇动,三军遵将令,一千多人当即调转方向,杀了个回马枪。 马鞭子丢盔弃甲,一路狂奔,猛然间看到前面,旗帜鲜明,人马精神,有一支队伍驻扎于此。仔细辨认正是押了银车的苏岐。暗想,这位黑风寨新来的寨主果然诡计多端,看来我马鞭子一世英名,如今就要葬身于此了。 人真到了绝境,往往能激发出自己最大的勇气,马鞭子勒住战马,喝道:“对面那位少年,你可是苏岐吗?” “正是在下。”苏岐出马答道:“承蒙马寨主还认识我,既然如此,我便卖你个面子,只要你下马受降,我保证留你性命,你手下这些人马也一并饶恕。” “现如今,我被你们包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是想让我马鞭子投降,势必登天,我北戎儿郎没有贪生怕死之辈。”马鞭子说的慷慨激昂,“黄口小儿,是大丈夫吗?敢与我单打独斗吗?” 苏岐冷笑不止:“哼哼,现在的形势,我必胜无疑,你只有死路一条。我为什么要和你单打独斗?给我个理由。” 马鞭子没想到苏岐竟然是个如此冷静的人,完全不理会他的激将法,全然不是山贼做派,憋了半天才想起一句:“因为我们北戎和你们夏国的世仇。” “这个理由我接受。”在苏岐心里,夏戎两国的仇恨根深蒂固,他不提起还罢,听他这样一说,杀心大动。 23.冰凝,出击! 《山贼榜》上榜人数七十二名,都是各寨的寨主,像花稻这样的身手,要是参加排名进入前十没有问题。苏岐和花稻差的太远,但是跟花松相比就半斤八两了。花松排第十八,照这样来看,苏岐也能排到二十左右。而马鞭子在《山贼榜》上排名第二十,可以说武艺一般,正是苏岐的对手。 两人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各催坐骑战在一起,两把马刀碰在一起,铮铮作响,斗了几十回合。马鞭子渐渐占了上风,他的马术确实一流,苏岐与他马战吃亏不少。双方喽啰为各在的主将呐喊助威。 苏岐一看,不由心焦,刚才一战,马王寨的人马已经没了士气,完全成了一帮散兵游勇,现在自己这样和马鞭子打下去,能不能取胜暂且不提,可那些对手的骑兵们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俨然要起势的样子。这样不行,看样子要速战速决了。 马鞭子迎面而来,马刀举过头顶,使一招力劈华山。苏岐已知他膂力过人,也不硬接,侧转身子避开刀锋,同时一提马缰绳,战马横移数步,堪堪躲过这招。苏岐暗自叫苦,二马错登之时,他刀交左手,右手掏出了单手弩,扭回身子,瞄好马鞭子的后心,一箭射去。 马鞭子听到身后弓弦声响,连忙躲闪,矮下身子使一个镫里藏身。奈何苏岐箭法精湛,他虽然躲得快,那箭来的更快,一箭正中右臂,马鞭子疼的抓不住刀柄,马刀跌落马下。 这么好的机会苏岐可不会放过,他拨转马头,冲了过来,马刀横掠,挥向对手腰间。马鞭子手中没有武器格挡,不及多想,左手摘下马鞭,望空抖开,鞭长足有一丈,鞭梢像长了眼一般,击向苏岐面门。 苏岐一愣,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豁出去他的性命不要,这一鞭抽在苏岐脸上,恐怖半张脸就得被打没了。苏岐不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忙回刀招架,那鞭子劲道不减,鞭身抽在刀上,鞭梢顺势一卷,将马刀牢牢缠住。 马鞭子冷笑道:“想不到你竟然用暗箭伤人,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罢,用力回扯,苏岐拿捏不住,马刀脱手,被抛向了半空。 马鞭子耍开手中马鞭,犹如一条怪蟒相似,上下翻飞,神出鬼没,将苏岐裹在了鞭影之中。苏岐仗着身手灵活,左躲右闪,时不时便射出一箭,以免对手靠的太近。 眼看着十支弩箭射完,危急之下又是面对面的射出,不能伤到对手。这单手弩可以连发十支箭,射完以后便要重新装箭。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哪有闲暇装箭,没了箭的单手弩还不如一块砖头好用。 马鞭子也发现了这点,许久不见苏岐放箭,知道他的箭已用完。笑道:“看你这下还有什么花招。” 鞭子向前递出,鞭身绷直了如同一条长枪,刺向苏岐左眼,苏岐急忙偏头,让过鞭梢,不等他喘口气的功夫,那已经处在他脑后的鞭梢一勾,转了回来,绕着他的脖子缠了起来。 “看你还往哪儿跑?”马鞭子得了手,仰天长笑说道。左臂用力就要把苏岐勒死在当场。 苏岐顿时觉得喘不上气来,脸憋得跟个红薯似的,他扔了单手弩,双手一起抓住脖子里的马鞭,奋力叫声:“嗨——” 忽觉背后包裹炸开,一个雪白的东西凌空跃起。在场众人无不吃惊,见那东西四脚腾空,利爪如刀,尖齿似剑,一声长啸,惊天动地,身形如电,在空中划出一道壮观的白虹。是冰凌!苏岐大喜,不过奇怪的是,眼前所见根本不是那二尺多长的萌物,完全是一头威风凛凛的成年雪狼。 马鞭子是北戎人,从小就听过雪狼的传说,更何况雪狼还是他们的图腾。眼前的景象突破了他想象的极限,他瞪着眼睛,张着大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表情非常复杂,诧异、惊恐、敬畏、难以置信交揉在一起,五官都挪了位置。 冰凝可不跟他跟客气,扑将下来,前爪搭在马鞭子的肩头,后腿踩在他的马背之上,马鞭子的头在它眼里不过是个大个儿的肉丸子,它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咬下,那脑袋就像一个被挤爆的西瓜,一声闷响,鲜血和脑浆迸溅的到处都是。 冰凝也不理会尸体,跳下马来,仰天长啸,利齿和嘴角血水长流,那气势真如麒麟兽临世,又像哮天犬下凡。在场人等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不论马王寨还是黑风寨,都吓得不轻。那些战马受了惊吓,卧倒在地,屎尿齐流,再不能移动半步。 这仗还怎么个打法?缓了好半天,黑风寨的人仗着之前见过年幼的冰凝,有些思想准备,提前回过神来,将马王寨这三百多人尽皆俘虏,对那也马匹也是好一顿安抚。 苏岐的马也瘫软在地,他下了马缓缓走到冰凝身边,自己上一回见这样凶残的雪狼,还是在扫平青云寨回去的梦里,如今它就活灵活现的站在身边。苏岐想伸手摸摸他的后颈,又想起当时在梦中,也只是那样一摸,冰凝就变成了幻影。 “冰凝。”苏岐叫了一声。 冰凝扭过头来,一双眸子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皱起的鼻子里喷着白色的凉气,四颗獠牙如同匕首般锋芒毕露,看那神情完全没有亲近的意思。 苏岐心里没底,都说狼性冷血,根本养不熟,现在看来好像真是这样。 “冰凝。”苏岐又叫一声。 冰凝迈开脚步朝苏岐走去,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声,鲜红的巨口露出了咄咄逼人的杀机。 苏岐暗叫不好,内心有如冲锋的战鼓“咚咚咚咚”敲个不停。想要反抗,此时手无寸铁,想转身逃跑,两条腿哪里能跑过四条腿?想到自己的下场竟然是葬身狼嘴,不由悲从中来,脑子里涌出了那篇《安魂咒》来,苏岐不再多想,闭了眼睛,叨叨叨的默念起来。 24.称霸的起点 苏岐由衷地觉得《安魂咒》真是个好东西,不但可以安抚人的心情,连动物也能受到影响。苏岐闭眼待死,老半天不见动静,睁开眼来,见冰凝静静地坐在自己面前,眼神温柔,目光如水,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苏岐差点笑出声来,那小模样十分讨喜,浑然没有半点刚才凶猛的样子。苏岐嘴上不敢稍停,就怕《安魂咒》一停,这家伙再次爆发。一遍念完,只见壮如牛犊的冰凝白光一闪,又变回了二尺多长。 苏岐听说,上古时候有只神猴可以将手使得铁棒变作绣花针大小放在耳朵里。苏岐小时候无比羡慕,想着自己要是也有一件那样的宝贝该有多好。没想到这个梦想现在居然实现了,冰凝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苏岐一把抱起冰凝,在它头顶狠狠嘬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你要是能再变得小点,放我耳朵里就好了,现在的个头,我也就要背不动你了。” 冰凝哼哼唧唧的叫了几声,竟然还朝苏岐翻了翻白眼,那神情仿佛在说:“没你这样得寸进尺的。” 苏岐将它抱在怀里,站起身来,恢复了指挥者的威严。他招呼着手下打扫战场,又令雪狼突击队抬了马鞭子的尸体返回马王寨,去招降留守在那里的人。那位军师见马鞭子已死,麻利的抱上了黑风寨的大腿,主动请缨要去劝降马王寨的旧部,苏岐当然乐意了,他不是个战争狂魔,和谈能解决的问题绝不会用打仗来解决。 这场战打得很是漂亮,己方死伤不超过十人,却俘虏了对手六百多人,最重要的是有了八九百匹好马,以及三百多只大小马驹。 当花松听到这样的收获的时候,嘴岔子都咧到耳根子底下了,笑得合不拢嘴,那感觉就像每天喝粥的穷苦人家突然喝上了肉汤,而且是从今往后顿顿都能喝肉汤。 “苏岐,我看这寨主以后还是你来当吧,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乐得吃一碗安乐饭。把黑风寨交到你手里我很放心。”花松又一次提出了让位的要求。这些天来黑风寨打的这几次胜仗,无一例外,都是以极小的损失获得了最大的利益。全寨上下对苏岐无一不钦佩,苏岐的威望达到了顶峰。如今山寨兵强马壮,战备资源丰富,而且人人都怀好战之心,正是在战场上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此时的苏岐心态也有了变化,不再只是想暂时留在山寨,帮助大家度过难关,自从上次与周博见了面,他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统一瀚石山,把这里的山贼变成一支真正的军队,将来可以拉到战场上帮夏国抵御外敌。既然这样,以现在的身份指挥全寨确实有些尴尬,手下喽啰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所以当花松再次要让贤的时候,苏岐推辞几句,终于还是接受了。 “好好好,想我黑风寨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来大家都加入夏国军队,皇帝老子再封咱们个一官半职,这辈子也就总算有个交代了。”花松很是开心,说着说着却又老泪纵横起来,这山寨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如今真要交给别人,还是动了感情,这种感觉就像嫁闺女一样。 最开心的人要数花稻了,谁家的妻子不想看到自己的丈夫越来越有出息?那些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无一不是被始乱终弃的闺中怨妇,她自信自己不是怨妇,也相信苏岐的人品。 当然也有不开心的人,这位就是刚刚被花松请到山寨的天机判官崔老鬼。 “你把寨主让给了苏岐,我那本《山贼榜》岂不是又要重排?”崔老鬼翘着山羊胡,双手负在身后,挺着圆乎乎的大肚子,对花松埋怨道。 众所周知,《山贼榜》的上榜之人都是各寨的寨主,黑风寨换了寨主,花松的名字就要被苏岐替换掉了。可这位苏寨主与别人的交手次数不多,贸然上榜,放在花松的位次上,排在他后面的人难免不服,崔老鬼的这本《山贼榜》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公信力。这对于崔老鬼这个以谨慎著称的人来说是要命的,他不能忍受别人对他的作品有所指摘。 “崔爷爷,既然要重排《山贼榜》,我看不如借此机会,召集大家开一个英雄大会,请各家寨主都来,一起评定排名次序,如有不服,现场可以切磋比试,也省得榜单一出众人颇多异议。”苏岐听了崔老鬼的话,灵机一动,提议道。 “大会诸侯?哈哈,好小子!你这是要称霸瀚石山了吗?”花松见多识广,看出了苏岐的心意。 当年,夏国还未统一之时,国土上遍布大小诸侯国,每当有人要称霸天下,必先召集其他各国前来会盟,党同伐异,而后就能称霸一时了,如今的夏国正是先从称霸开始,到最后逐步统一各国的。苏岐说要召开英雄大会就是要效仿古人,为统一瀚石山迈出坚实的第一步。 “我不管你们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但是苏岐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给老朽省去不少麻烦。”崔老鬼满脑子都是他的《山贼榜》,他才不管苏岐有什么其他打算呢。 “你呢花稻?你觉得怎么样?”苏岐看着身边的妻子问道。 “好呀,我当然愿意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最喜欢凑热闹了,前两次打仗你都没带我,我可都记着呢。”花稻笑靥如花,漂亮的大眼睛带动着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脸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撅着小嘴说道,那声音自有三分撒娇的味道。 苏岐看了心中一荡,作为一个男人,有这样美艳体贴的妻子,又有目标明确的事业道路可以走下去,当真是此生无憾了。美人江山,既然可以同时拥有,为什么之前有许多英雄非要从中做出选择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给各家山寨下帖吧。崔爷爷,写请柬这件事还得麻烦您了。”苏岐收回心思,郑重的拜托道。他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称霸的起点就从现在开始。 25.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爷爷,您说能来多少人呢?”自从请柬发出去以后,苏岐就开始操办起了英雄大会的事情。这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也是区分敌我的一个重要手段。 花松则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完完全全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山寨的事物全都交给了苏岐,英雄大会的事就托付给了崔老鬼。他自己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当然苏岐对这位前任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大事小情都先来与他商量。 “要我说呢,来的人不会太少。”花松坐在一把躺椅里,眯着眼睛,吧唧着茶碗里的新茶,说道,“这些寨主们平日里都自称英雄豪杰,说到底还是一帮山贼。什么是山贼呢?他们没有什么长远的追求,只看眼前的利益,见财起意,唯利是图,是他们的特性……” 花稻听着爷爷的话,一个劲的咳嗽,提醒爷爷别忘了自己也是山贼出身。苏岐看看她,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笑着继续听着花松的言论。 “如今,黑风寨势力大,跟着黑风寨就有肉吃,就有酒喝。和黑风寨对着干呢,就会被打,就会被灭。他们都不傻,我想这个简单的道理一定能想的通。”花松一副看清世事的模样,说道。 “那就好,这要这瀚石山上有一半以上的寨主能来,就意味着我们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将来去讨伐那些不来参会的人,也就师出有名了。”苏岐已有长远打算,这次英雄大会不过是一个契机。 “嗯,到时候在会上定一个《瀚石山公约》,要求大家都在上面签字,那些不来的寨主,就说他们违反公约,逆天行事。讨伐他们也就顺理成章了。”花松眨着狡黠的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爷爷,还是你老奸巨猾。”花稻恍然大悟,抱着爷爷的胳膊撒娇道。 “臭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不过开这个大会还是要借着重排《山贼榜》的名义,对崔老鬼那老家伙你们也一定不能怠慢。”花松故意板起了脸,戳着花稻的脑门说道。 “这事您就放心吧,崔爷爷那边我们派专人伺候着,比在他的天机寨里都舒服,我看他这几天都想把天机寨并入咱们黑风寨了。”苏岐这些天没少往崔老鬼那里跑,又怕饿着又怕冻着,好吃好喝好酒好茶伺候的无微不至,比亲儿子都孝顺。 “哈哈,老家伙跟我一样,无儿无女,这算是想开了吧,把山寨交给你们,跟我一样颐养天年,不也挺好吗。改天我去劝劝他,让他与咱们并伙了就算了。”花松笑道。 “不过崔爷爷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苏岐想起了崔老鬼的话。 “什么话?”花松问道。 “他说,既然将来要变成一支真正的军队,就不能还像现在这样来管理山寨了,首先要有个名号,而且称呼也要改改,不能再叫大王啊,寨主啊什么的了。”苏岐道。 “嗯,他说的对啊,老家伙还是挺有见识的。”花松点头道。 “我也觉得,所以我已经决定等这回的大会开完,就开始改革山寨,咱们现在一共三千人,可以设一名将军,三千人分作三个营,每营设营管一名。”苏岐说的兴高采烈,俨然已经是统领一方的诸侯了。 十月十五是个好日子,黑风寨中群雄集会,花松作为老寨主站在高台之上郑重的宣布了将寨主之位传给了苏岐。苏岐的名声在瀚石山已经打响,在座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天又亲眼见到这位年轻的新寨主,仪表堂堂,相貌不凡,一片赞誉声中,寨主交接仪式正式通过。 接下来,崔老鬼当众宣布了新的《山贼榜》。这次上榜的寨主共有六十位,除了清云寨、马王寨已经覆灭,天机寨并入了黑风寨以外,还有九家寨主没有进入新的《山贼榜》中。这九家就是今天没有到场的九家,无一例外,他们都排在以前的《山贼榜》的前十名,自觉实力不凡,不肯臣服于黑风寨。苏岐托这些被除名的寨主的福,排名直线上升,由原来老寨主花松的第十八位,蹿到了第九位。 “大家可有异议?”崔老鬼宣布完毕,高声问道。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答道。大家既然能来,就意味着承认了黑风寨在瀚石山上的霸权,更何况苏岐只是谦虚的排在第九,又没有摆出唯我独尊的气势来压制别人。倒是那八个排在苏岐前面的寨主,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生怕不小心触了霉头,得罪了这位瀚石山上的新霸主。 大家在欢乐友好的氛围中,签订了《瀚石山公约》,约定:今日到会的六十个山寨从此结盟,盟友之间不许随意互相攻伐,盟友有难要互相帮助,寨主更替要有盟友到场见证,如有违约的山寨,其他盟友可以群起而攻之等等。 正事办完,黑风寨大开宴席,款待宾朋。花松高兴,喝得酩酊大醉。苏岐也喝了不少。一直到深夜,大家才尽兴散去。 苏岐被花稻搀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喝到东倒西歪了,他隐约知道是花稻在自己身边,醉眼惺忪的看着妻子,那白嫩的皮肤在红烛的照映下,泛着美玉般的光泽,浑身上下散发的香气,更让苏岐不能自已。他一把搂住妻子的腰肢,将她抱上了床,花稻红着脸,不吱一声,任由他摆布。 睡梦中,又是同样的场景,花稻被两个人架走了。苏岐惊醒时浑身是汗,看看身边,花稻正睡得香甜。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在心中默念起了《安魂咒》,好半天心情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个怪梦萦绕在他苏岐脑海里好长时间了,隔三差五就会梦到,但是他从没有跟花稻说过。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苏岐想了很久根本没有头绪,在梦里他每次都在努力,想看清那两个人的模样,可每次都是白费劲儿,到最关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 26.远交近攻 早上,天清气朗。 苏岐走出房门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酒味还没有散尽。最近几天山寨里有不少大事、好事发生,作为山寨的一份子,酒是没少喝。以至于每天晚上回到房间,看见床上如花似玉的美妻,苏岐都忍不住自惭形秽,深深的觉得自己这幅醉鬼样子玷污了那个仙女一样的人儿,好在花稻并没有嫌弃他,要不然这就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尬尴。 昨晚他已经和崔老鬼将黑风寨改制的事情做完。三千黑风寨喽啰正式改名黑煞军,苏岐任黑煞将军,下辖疾风、迅雷、闪电三个营和一个雪狼突击队,三个营的营官分别由原来的二寨主巨山林、三寨主胡彪和马王寨的那位军师李益担任,不过他们都不叫做寨主了,改称统制,雪狼突击队的队长由花稻担任。花松任黑煞军监军,崔老鬼任军师。但是,这些改制只限于内部,对外他们还称黑风寨,否则刚刚开完英雄大会,转身就抛弃了山贼的身份,难免惹众人非议。 大厅之上,各位主要将领都到齐了。苏岐迈进门来,抬头正看见正中央那把虎皮交椅,那是一把双人大椅,上好的松木做成,外表并没有刷漆,保留着木材原有的木纹,看上去略显粗犷,但是透漏出来更多的是兵家之地的威严。一张毛色簇新的虎皮搭在椅子之上,那栩栩如生的虎头瞪着眼,咧着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这是苏岐第一次作为首领的座位,真要走上前去,坐在上边,还真是有些激动,尽管所管辖的只是一个三千来人的小山寨,还是让苏岐第一次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这把交椅所包含的意义,是他称霸生涯的第一步。 苏岐坐在交椅上边,环顾四下,点头示意,一众将领也纷纷入座。苏岐说道:“英雄大会虽然已经开过,我想大家不过是摄于我黑煞军的武力,勉强臣服。如今我们要去讨伐那九个未到会的山寨,这些盟友们未必就会跟随我们,更不必说派兵参战了。要想真正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我看还要再亮亮肌肉,打一两个山寨下来,让盟友们看到那九个山寨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将军说的不错,可讨伐的事情也不可操之过急,把那九个山寨逼急了,他们联合起来对抗我军,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李益虽是降将,但是颇有些谋略,眼界在这些山贼中着实可以成为远大,苏岐对他说的话很是重视,因此力排众议任命他作为三个统制之一,这李益见苏岐格局甚高,绝非一般人可比,认为自己遇到了明主,也很有货卖于识家的感觉。 “李益言之有理,我今天召集大家前来的目的,就是要和你们商量一个对策,此事该如何是好?”苏岐频频点头,暗赞李益果然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依我看,为今之计只有远交近攻了。”崔老鬼毕竟经验阅历过人,稍微思考一下,缓缓说道。 “崔爷爷,此话怎讲?您细细说来。”苏岐急切的问道。 “未来参会的九个山寨各个实力不凡,但是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不来各有各的原因,只要我们不施加外部的压力,他们自视甚高,万不会互相示好,联合在一起的。老朽在瀚石山三十多年了,深知这些山贼的秉性,向来都是嘴上义薄云天,心里唯利是图、妄自尊大。”崔老鬼眯着双眼,叠起右手两根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脸上是一副世事洞明的表情,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要利用好他们的这个缺点,主动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以为黑风寨的人不过如此,一来让之放松警惕,二来也可以让他们之间互不结盟,以便我军徐而图之。” “此计甚好。”苏岐拍手叫道,自己打仗是一把好手,真要讲到这些涉及政治外交的东西,他还确实是一个外行。 “这么说来,我们第一个要讨伐的就是这个御虚寨了?”花松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正是,所谓远交近攻,就是要交好远处的山寨,讨伐近处的山寨,大家看看这九个山寨的位置。”崔老鬼指着墙上的一张瀚石山地图,说道,“其余八个山寨虽然分布散乱,但是距离黑风寨都比较远,只有御虚寨远远孤立在九个山外寨之外,离黑风寨不过八十多里的距离,像一块送到我们嘴边的肥肉。 “肥肉好吃,可还需要我们有一副好牙口啊。”花松眉头紧蹙,所有所思的说道,“这个御虚寨可非同小可,我等万万不可轻敌。寨主凌霄子是一位出家的道士,惯使一把长剑,武艺高强,在原来的《山贼榜》上排名第三,最要命的是,他还会法术,据说可以点石成金,撒豆成兵。” “有这么高的法术?可有人亲眼见过?”苏岐行伍出身最忌讳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问道。 “这位道爷的法术不会轻易展露,据说见过他法术的人只有一种,便是马上就要死在他手下的人。”花松说道。 “我想他也不会轻易展露,真要是如你所说,他有这么高的法术,还当什么山寨的寨主,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开疆拓土,建国立业了。这些装神弄鬼的人大多言过其实,”苏岐不屑的说道。 “他以前排在《山贼榜》的第三位,可不是浪得虚名,将军还是谨慎为好。”崔老鬼也没有亲眼见过凌霄子的法术,但是他是《山贼榜》的作者,向来消息灵通,对各家寨主的武功底细还是甚为了解的。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已经议定第一战的目标就是御虚寨,其他问题都可以搁置一边。那就请在座诸位,各司其职,精心准备。崔爷爷,还要麻烦你去一趟其他的八家山寨,送些礼物,以示友好。其余人等抓紧时间整兵待命,我们五天后兵发御虚寨。”苏岐发出将令。 27.三探御虚寨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崔老鬼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黑风寨,苏岐见他满面春风,知道事情办成了,一问之下,果然不出所料。那八家寨主虽然不曾来参加英雄大会,内心却一直在打鼓,他们没少派人打探黑风寨的实力,得知苏岐的厉害,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心里一直没有底。如今,黑风寨派崔老鬼前来示好,又带了厚重礼物,他们的面子得到了照顾,手头又得到了实惠,哪有不借坡下驴的道理,一个个都表示愿意与黑风寨交好。苏岐听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崔老鬼此行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既是如此,传令全军,即日启程,兵发御虚寨。”苏岐踌躇满志的下令道。 全寨上下早就做好了准备,将令一下,人马登程。苏岐自领雪狼突击队作为先锋,疾风营和迅雷营分居左右跟随在后。花松、崔老鬼带领闪电营留守黑风寨。 苏岐自己穿一身轻便的钢丝锁子连环甲,骑一匹遍体通红的北戎战马,腰间别着马刀,肋下挂着单手弩,背后背一个牛皮包裹,冰凝从里边探出一个左顾右盼的小脑袋来。再看身边的花稻,坐在一匹月白色战马之上,浑身上下一水的白色紧身劲装衣裤,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肩头、胸腹、下摆几处重要部位系着金色的铠甲,更是显出她的勃勃英气。她见苏岐看着自己,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了浅浅的梨涡,皓齿红唇,眉眼弯弯,让苏岐观之神往。 身边身后的军兵,经过这么长时间来的严格训练,已经颇懂行军之法,近来又配发了统一的军装,队列齐整,盔明甲亮,旌旗招展,号带飘扬,俨然已是正规军模样。 一路无话,行军半日,来到一座山头之前,远远望去,但见山势险峻,松柏成荫,一处建筑依山而建,与其说那是一座山寨,不如说是一座宫观,青墙青瓦,阔门阔院,鹿鸣鹤飞,白雾缭绕,一派仙家气象,让人看着就起三分敬意。 苏岐见了也是一愣,自己佣兵前来,不想对方竟然毫不准备,甚至连寨门都是敞开的,门前也没有岗哨之类的人等,一副请君自便的架势。真要派人上前骂阵,在这样一番景色之中,得把自己显得多么的粗鄙不堪。 花稻看了看丈夫,知道了他的难处,说道:“既然对方有如此心胸,我们也不能小家子气了,让别人笑话,何不也来个先礼后兵。让我独自前去看看情况,量这些以出家人自居的人,也不会把我一个女人如何。” “不行,我们还不了解对方,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能让你贸然前往?这太危险,我苏岐可不是让老婆打头阵的人,要去也是我去。”苏岐语气坚定,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呵呵,想不到你这么爷们儿。”花稻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一阵感动,热乎乎、甜丝丝的,“你是一军统帅,你要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一统瀚石山的事谁去做呢?” “将军,这等小事,哪用将军和夫人亲自出马,属下愿意前去打探。”一名游击组的队员张三上前说道,游击组本来就有侦查的职能,看到主将由于情况不明,踌躇不前,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那好吧,要多加小心,一定要客客气气的,不可失了礼数。”苏岐嘱咐几句,让张三去了。 众人远远望着张三的背影,心也随着他上了山,眼见他进了大门,并没有其他人出来阻拦或是迎接。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张三也不见回来。 “怎么回事啊?” “张三这小子是不是在里面喝上酒了,怎么不出来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啊,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没听见里面有打斗的声音啊。” 大家猜测着,争论着,却也一个个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出什么事了?”花稻也耐不住性子了,看着苏岐问道。 苏岐摇摇头,也没有主意。 “将军,我看我们还是多上去几个人看看吧。”游击组的组长韩尚上前禀道。 “好,一定要小心,不管什么情况,务必给个回信。”苏岐皱着眉头,语重心长说道。 “将军放心就是。“韩尚答应一声,从游击组里挑了十来个人,带好武器,一起走向了御虚寨。 韩尚为人小心谨慎,深得苏岐器重。一行人来到寨门前,只见朱红色的大门左右敞开,一块金边蓝底白字的大匾悬在正中,上写三个大字:御虚宫。韩尚暗自觉得好笑,明明是杀人放火的场所,偏偏弄得像吃斋念佛的所在。想起苏岐的嘱咐,不敢掉以轻心,连打几个手势,一行人迅速结成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型。韩尚挥挥手,众人小心翼翼的走进门去。 一进大门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一人。院子正上方几十级台阶之上修了一排正房,青砖大瓦,绿柱红门,如同道观中的大殿模样。房门和窗户都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只有浓郁的熏香飘飘荡荡弥漫了出来。韩尚停住脚步,高声喊道:“里面有人吗?“连叫几声,没有回音。韩尚暗自诧异,诺大的寨子,怎么会没有人呢?仔细看那院子里、台阶上打扫的干干净净,房门和柱子也擦的一尘不染,就算是没人,也是刚刚离开。韩尚提高了警惕,分两个人守在院中,其余人等上了台阶,径直走进正房。这里果然是座道家的大殿,上面供着三清神像,供桌上摆满供品,香烛香油烟雾缭绕。 “各位,都小心了。“韩尚压低了嗓音吩咐道,同时握紧了手中标枪,随时准备战斗。 突然,殿外传来两声闷响,是人倒在地上的声音,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院落里却听得格外清晰。韩尚暗道不好,回头看时,那两个守在院子里的队员,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韩尚心下着急,要抢出门去相救,忽觉眼前一黑…… 再说苏岐、花稻等人在外边等候多时,既不见韩尚返回,又不见敌人杀出,知道情况不好。与花稻商量一番,二人要三探御虚寨。 28.隐身术 苏岐与花稻脱去铠甲,身着紧身便衣,各自腰间别了匕首,手中持了单刀,苏岐带好单手弩,将冰凝背在身后。自从上回为难之时冰凝出手相救,苏岐就一直将它当作护身符一般带在身边,哪怕它一天天长大,甚至已经渐渐不适合背在背后了。 雪狼突击队按照苏岐的安排,列出防守队形,原地待命。苏岐和花稻若是一去不返,队员们等候疾风营和迅雷营赶上来之后,组织大规模的进攻,不惜放火烧寨,也要把这个故弄玄虚的鬼地方灭掉。 苏岐和花稻来到御虚寨门前,二人背靠着背,十分的谨慎小心。进入院子之后,苏岐四下巡视,并没有敌人的迹象,也没有自己那几位队员的踪影,花稻轻轻一跃站上了院中一棵大树,三两下爬上了枝头,那是一颗钻天杨,足有三四丈的高度,花稻站在上面,以手搭额,看了下去,寨子尽收眼底,一片寂静,没有声息。 “有什么发现吗?”苏岐仰着头问道。 “什么也没有。”花稻轻飘飘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苏岐百思不得其解,骂道,“我看不如让大伙儿都进来,放把火把这里烧掉拉到。” 花稻看着面前的苏岐,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心领神会,提高了声音说道:“嗯,我早说了,不用进来,放火烧了干净。就是可惜了这座山寨,也不知道那凌虚子花了多少心血才建成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看他也未必心疼,要不也不会扔下老窝不管,自己去逍遥自在。”苏岐大模大样的四处走着,手中的单刀却握的紧紧的,是一个外松内紧的状态。 突然,背后的冰凝躁动起来,紧接着发出一声嚎叫,苏岐屏息凝神,也发现了异样,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他看向不远处的花稻,见她面色紧张,明显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呼”的一声,那是利刃破风的声音,苏岐觉得身侧恶风不善,急忙矮下身子,头顶的发髻,中了一刀,头发散落了下来。他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就地一滚,躲出一仗开外,回身观看,身后并没有人影。花稻见他被袭击,跃过来护在他身边。 苏岐侦查能力过人,耳音极为好使,花稻轻功高强,听风变位的能力也是非比寻常。二人夫妻虽然做了时间不长,默契程度却丝毫不逊色。 “走。”花稻只说了一个字,左手架住花稻胳膊,轻轻跺脚,平地而起一丈有余,飞向大门。苏岐刀交左手,右手拿起了单手弩,朝身后哧哧哧连发三箭,一防背后有人偷袭。这招还挺管用,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有一支箭凭空钉在了半空,箭头上竟然滴下血来。 看来这院子里不是没有人,而是有许多看不见的人。苏岐不由得内心惊惧,临行之前,崔老鬼叮嘱自己要小心凌霄子的法术,自己还真没当回事,如今看来,此人当真非同小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隐身术吗?不管他用的什么妖法,当前最重要的是,赶紧脱身,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花稻两个起落已经来到门口,纵身就要夺门而出,千钧一发之际,谁知道那寨门竟然闭上了。苏岐也不多言,一抬手,向这两扇门各射一箭,果然,箭不虚发,两只箭留在半空,箭头上涌出鲜血。 “这些家伙会隐身术。“花稻眼见不能脱身,恨恨的说道。 “嗯。“苏岐答应一声,“这里的人还不少,我下放几箭,就有人中箭。“ “你也够狡猾的,知道有人关门,就朝门上射了两箭,可惜啊,这几箭都没射中要害。你看那三个中箭的还能站在那里。“花稻笑道,夫妻知道了对手的把戏,反倒镇定了下来。 苏岐也看到那三个中箭的人,说道:“没射到要害不要紧,让我给他们一人再补一箭。“说罢又举起了单手弩。 却见那三人明显受了惊吓,带着箭四处乱跑,也不顾及脚步轻重了,咚咚咚的踏出了很大的动静。 花稻飞身跃出,直取其中一人,那人只顾躲避苏岐的弩箭,根本没有想到花稻会出手,而且速度如此之快,不及躲闪,被当胸一刀贯穿了过去,他惨叫一声,一命呜呼,死尸摔倒在地,显出了本来面目,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道童模样。 苏岐朝身前连射几箭,开出一条道路,他抽出单刀,抢到那死尸面前,手起刀落,将尸体的脑袋砍了下来,腔子里鲜血汩汩流出。苏岐也不去管,伸手握住那人脚腕,把尸体就地抡起来,原地转起圈来。花稻行动敏捷,将身一跃,落在那颗大树之上。那些隐身人可来不及躲闪,被尸体里的血甩了一身。花稻站在树上仔细一看,院子里的人还真是不少,那些血点斑斑点点落了不少在半空之中。 “凌霄子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有种就现身出来比试一番,真刀真枪的才是好汉作为。“苏岐顺手抛出尸体,手握单刀说道。 就听一阵大笑之声传来,苏岐面前一位仙风道骨形象的人显现了出来,手中拂尘向后一扬,背后也显出了几百个人形,“都说黑风寨新来的寨主诡计多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那人笑道。 苏岐不接他的话茬,拱手一礼,问道:“阁下就是凌霄子了?“ “正是,想必你就是那苏岐了。“凌霄子昂首挺胸,一副傲然的神色,丝毫不把苏岐放在眼里,“请问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我瀚石山诸位寨主前些天在黑风寨聚义,结成同盟。你御虚寨既然在瀚石山之上,就应该遵守山上的规矩,为何连聚会都不参加?我们黑风寨是盟主,今天就是来讨个说法。“苏岐的本意是要统一瀚石山,出来讨伐别人,不能师出无名,就想了这么一套说辞。 “哈哈,笑话,这是好笑,我凌霄子行事向来独来独往,要你来讨什么说法,我看你是成心上门来找茬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29.你是变戏法的吗 苏岐和花稻相视一笑,两人心里都涌起一番甜蜜的滋味。这是他两第一次一起战斗,或许不比别人第一次花前月下,第一次吟诗答对那样浪漫,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种生死相依、同生共死的感觉绝对令人终生难忘。 “有什么好笑的?“凌霄子不知二人举动的意思,以为是在嘲笑自己,怒道。 “这位道爷,我等并无不敬的地方,我的几位兄弟之前来到贵寨,无端的凭空消失了,还请你网开一面,将他们放回。“苏岐关心着那几位兄弟的安危,问道。 “远来是客的道理,我老道还是知晓的,你那几位兄弟好端端的在后堂喝茶呢。“凌霄子冷笑道,他知道黑风寨的人来者不善,既然苏岐没有撕破面皮,他也不好就马上发作。 “既是这样,那十分叨扰了,我那几个兄弟粗鲁,得罪莫怪,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我这就要带他们走了,还请让他们出来吧。“苏岐深作一揖,客客气气说道,如今有人质在对方手里,他想横都哼不起来。 “苏寨主说的哪里话来,别说你那几位兄弟不能走,就是你也走不了了,今天务必赏光,留在鄙舍喝杯茶。“凌霄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语气中都是挑衅的味道,语毕,右手一张,一把碧绿的玉壶出现在掌心,他左手拂尘轻甩,那茶壶缓缓飞了起来,壶身倾斜,一股清澈的茶水从壶嘴里倒了出来,半空中如同有个透明的茶杯,那茶水倒成一个圆柱形状在空中起伏不定,凌霄子再甩拂尘,又倒了一杯出来。 苏岐强作镇定,心里却是吃惊不小,人都说凌霄子法术高强,果然名不虚传,这也就是控制个茶壶,这要是拿控制别的东西,能搬来一座大山,随便砸一下,一个肉饼就出现了。 “两位请喝茶。“凌霄子话一说完,那两杯茶水就飞到了二人面前。 “道爷忒客气了,请我们喝茶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竟然还表演戏法为我们助兴,真是受宠若惊。“花稻没心没肺的笑着,伸手接了茶水。 凌霄子脸都气绿了,他展示法术本是要给二人一个下马威,谁成想竟然被花稻挤兑成了变戏法的,他尴尬的笑道:“正是,正是,还请二位尝尝。“ “这么说来,这一定是上好的茶了,一定不是毒茶了?“花稻似笑非笑,她举起茶水看了一眼,说道,“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茶是红茶,我只喝绿茶,道爷还是给我换一杯吧。“说罢,手腕一甩,茶水飞回,直取凌霄子面门。 凌霄子临危不乱,拂尘甩出,将茶水轻轻裹住,反手抛回,叫道:“那就请喝一杯暴雨梨花茶。“ 那刚才还是圆柱形的茶水散作梨花大小如暴雨般劈头盖脸撒向花稻。花稻见状一惊,不敢托大,连退三丈才将将躲开对手这一招。那点点茶水落到地上的青砖之上,沙沙直响,一股白烟从地上腾起。这凌霄子果然歹毒,这种茶要是刚才喝到肚子里,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这就是出家人的待客之道吗?“苏岐冷笑道,刚才见花稻险象环生,急的不得了,好在花稻并非等闲之辈,这才不至于被伤到。苏岐报仇心切,使一招张飞蹁马,反身一脚将自己面前那有毒的茶水踢还了回去。 凌霄子不急不忙,右掌推出,掌心一股寒气喷勃而出,那茶水如同一件瓷器被轻易击碎,碎片瞬间凝成了一块块尖锐的寒冰调转方向,射了回来。 苏岐可没有花稻那样的轻功,碎片射到,措手不及。花稻大喝一声“小心“,要抢过来相救哪里还来得及。情急之下,出于人的本能,苏岐将身一扭,避开前身,用后背迎了上去。刚一转身,就后悔起来,背后还背着冰凝呢,再想躲避,已经晚了,就觉得背上被连击数十下。苏岐暗自叫苦,想来冰凝受此重创,很难再活命了。想到此,悲从中来,要把包裹取过来看个究竟。 只觉背后的包裹突然变轻,苏岐扭头一看,见包袱口,冰凝正化作一缕白色的寒气飘然上升。这是魂飞魄散了吗?苏岐不知究竟。却见那寒气在空中团成一团,如云彩相仿,将凌霄子罩在当下,忽的剧烈抖动了起来,方才的那些碎片一片不落的至上而下砸了下来。 凌霄子也是一愣,想不到苏岐也会法术,看来再不拿出些绝招来,休想将他制服。他搅动拂尘,将那些碎片拨落在地。同时暗运真气,绣口一吐,一团浓烟喷出,化作一条巨蟒,摇头吐信,来取苏岐夫妻二人。 二人惊惶失措,不及反应,那冰凝化成的云彩,就势翻滚,一只碧眼金睛的老鹰展翅而来,利爪探出,抓住了巨蟒,铁喙紧啄几下,一条巨蟒竟被活生生的吞下了肚中。 “好手段,再看这招。“凌霄子见自己法术被破的如此容易,也有些诧异,急忙将手中拂尘抛了起来,这拂尘是他随身多年的法宝,随心所欲,变化万千,后面的拂尘杆暴长丈余,变作一条长枪落在凌霄子之手,前面的麈尾绷的笔直,犹如长箭一般,乱射了过去。 苏岐以箭法见长,怎能不知这万箭齐发的威力,叫苦不迭,眼巴巴的看着冰凝,希望它能有什么对策。见那老鹰展翅急翔,挡在苏岐身前,就势一滚,显出本相,一头威风凛凛的雪狼,见它四蹄翻腾,鬃毛飘摆,血盆大口一张,一声凄厉的嚎叫之声响彻云霄。那些长箭纷纷震碎,四下散落,在场之人或捂耳或抱头,都惊得呆若木鸡。 凌霄子法宝被毁,顾不得心疼,挺起手中长枪,也不取苏岐本人,径向冰凝奔来。冰凝摇头摆尾,迎了上去。凌霄子恨得牙根痒痒,并不使什么花活,只把全身力气用在手上,朝冰凝狠命刺出一枪。冰凝不躲不闪,那枪头足有一尺有余,寒光闪闪,噗的一声,没进了冰凝腹中。 30.四象阵 冰凝腹部中枪,这一枪扎在冰凝身上,也疼在苏岐心里,他举起手中单手弩,一口气射出五六支箭。 凌霄子见苏岐一抬手,知道对方要放箭,连忙拔枪准备格挡,一拔,枪纹丝不动,再拔,枪如同铸在了冰凝身上。苏岐的箭已经射出,他用尽全力,奋力一拔,长枪碎成寸段,散落一地,凌霄子用力过猛,向后连退几步,方才站住身形。苏岐的弩箭又射到面前,这下凌霄子也顾不得自己的风度了,就地而卧,狼狈不堪的滚在了尘埃,他是躲避开了,那几支箭也没有浪费,射中了后面几人。 冰凝却跟没事一样,慢慢悠悠走上前去,大嘴仰天一张,跟打哈欠似的,御虚寨这些人刚才见识了这雪狼嚎叫的威力,见冰凝又张开了嘴,吓得一个个面色惨白,生怕把那嚎叫把自己震碎了。凌霄子爬起身来,见此情景,也连连倒退,左顾右盼,一时找不到一件趁手的东西作为抵挡。 “道长,何必为难自己?“眼见冰凝如此威猛,苏岐笑道,“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手下这几百好人着想,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道长如能交换我那十几个兄弟,并且再此保证加入我们瀚石山联盟,遵守瀚石山公约。我苏岐可以向你保证你和手下之人毫发不伤。“ “呵呵,如今胜负未分,苏寨主也过于自信了吧。“凌霄子生性高傲,今天吃了大亏,更对苏岐心生怨恨,哪里肯轻易投降,扭头喝道,“结阵。“ 身后跃出二十多人,各使刀枪棍棒,分别站在东西南北,片刻间,一座大阵已经结成。苏岐就在军营,对各种阵法颇为了解,看眼前这阵时,却皱起了眉头,只见此阵,分作东西南北四个小阵,东边的矫捷灵动,西边的威武雄壮,南边的一飞冲天,北边的厚实坚固。四个小阵互为依托,看似各在为战,暗中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寨主,你可识得我的阵法?“凌霄子见苏岐神情,猜想他必定没有见过此阵,得意洋洋问道。 “不识。还请道长指教。“苏岐倒也不隐瞒,他有冰凝相助,哪还把什么阵法放在心上。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此阵唤作四象阵,乃是老道我的独创。“凌霄子边说边站到了大阵中央。 经凌霄子一提醒,苏岐才看出写门道,这四个小阵果然是按四象形状排布,东青龙西白虎北玄武南朱雀,一共二十八人,连服饰都是青白黑红四色,凌霄子正在中间,马步半蹲,双手微抬,摆出一个最常见的起手式。 “既然已经知道我的阵名,阁下可敢前来破阵?“凌霄子信心满满的说道。 苏岐不置可否,他看看花稻,又看看冰凝,以他们三个之力,即便可以破了这二十九人的四象阵,还有那几百号敌人站住对面,要全部扫清也绝非易事。 花稻与丈夫心灵相通,知道他的顾虑,微微笑道:“争强逞能可不是你的作风,他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我们可没必要以少敌众。“ “说的是。“苏岐对妻子的说法很是认可,他撮唇作哨,一声尖锐的口哨刺破院中的平静,传了出去。这是雪狼突击队互相联系的暗号,苏岐刚才所吹的是“前来支援“。哨声刚刚一停,门外忽的涌进百十号人,或骑马或步行,手中各式兵器,丫丫叉叉,令人胆寒,院墙之上也爬上来四十来个端着连弩的人。 “怎么这么快?“连苏岐都觉得纳闷,自己的讯号刚刚发出,数里之外的突击队员们就如神兵天降般出现了。 “我们刚才听到院里有狼的叫声,想来是冰凝发出的。怕将军和夫人有什么意外,就赶了过来。没有接到您的将令,又不敢贸然闯进们来,只好先躲在院墙之外了。“为首的骑兵组的组长齐远说道。 “好,干的好。“苏岐赞不绝口,这些他精心训练出来的突击队员们已经越来越让他满意了,不但作战能力超强,而且脑子灵光,反应迅速,就算与正规军作战也足以横行战场了。 齐远听了表扬,只是淡淡一笑,朗声说道:“疾风、迅雷二营已经来到寨外,听候将军将令,随时可以参战。“ 他故意提高声音是说给对手听的,苏岐如何不知。 “道长,当前形势孰优孰劣,我想你应该一清二楚,何苦为了争一时之长短,伤了和气呢?“苏岐还在做劝降最后的努力,他可没有打仗的瘾,能省力气解决的事情,绝不愿意多费一分力气。 “休要多言,就算你人数众多又能如何,可敢来破我阵?“凌霄子阵形既成,就如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苏岐摇摇头,暗道,好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连打手势,这边骑兵组、冲锋组、防守组,还有半个游击组迅速排成一个进攻队形,苏岐和花稻见游击组势弱,当下加入他们。 “冰凝,前面开路。“苏岐喝道。 冰凝已通人性,听了主人招呼,弓起后背,一跃而出。苏岐众人跟随在后,骑兵组两侧包抄,霎时间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态势。 这边凌霄子催动阵形,青龙阵当先突出,阵中七人都使龙霆戟,都是一般招数,齐齐整整,却因为站位不相通,完美的弥补了各自招式的空当,七人同进同退,就如串在一起的木偶,稳步推进过来。 冰凝当先扑来,张开大嘴,利齿如锋,连咬数口,怎奈这阵法精妙,冰凝每咬一口,都有兵器递将过来,冰凝虽然不惧这些铁器,但也犯不着浪费牙齿咬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双方一时都奈何不了对手,竟然僵持不下。 后面雪狼突击队原蜂拥而上,凌霄子急忙调动白虎阵迎了上来,阵中七人都用虎尾钢鞭,武动开来,虎虎生风,招数却各不相同,或打或砸,或挥或撩,气势如虹。雪狼突击队一时也推进不了。凌霄子招呼玄武阵、朱雀阵加入战团,院墙上的强弩组弩箭齐发,顿时,这仙境般的玉虚宫乱成一片。 31.木偶戏 玄武阵七人都用龟背盾和蛇矛枪,朱雀阵七人各使雀翎刀,加上青龙阵和白虎阵的十四人,二十八人在凌霄子的操纵之下忽左忽右,变化百端。竟然挡住了苏岐引以为傲的雪狼突击队的多次进攻,虽然后面还有疾风和迅雷二营赶来支援,但是四象阵后面也站了几百御虚寨的人马。这种均势恐怕一时半会难以打破,苏岐渐渐心焦起来,毕竟这里是敌人的主场,拖延下去,对自己十分不利。 苏岐横刀架开了一把雀翎刀,偷眼看不远处花稻腹背受敌,左手一抬,弩箭射出,正中一名白虎阵成员的后心。令人诧异的是,那人虽然中箭,却浑然不觉,继续夹攻花稻。苏岐一愣,瞬间意识到对方一定穿了什么刀枪不入的铠甲。瞅准机会,朝一名青龙阵成员的咽喉射出一箭。箭不虚发,正中目标,却见那人不摇不晃,哪怕鲜血顺着箭尖流了出来也毫不在意。 这下苏岐可想不通了,又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只能疲于招架。花稻也觉不对劲儿,四象阵中这些人一味猛攻猛打,对于刀砍枪扎一律不躲不避,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倒将进攻方逼得无所是从。花稻毕竟武功比苏岐高出不少,连连进招,脚下施展轻功,腾身而起,接连避过对手数件兵器,手中单刀奋力挥出,白虎阵中一人脑袋横飞了出去,那人晃晃荡荡好几下,居然还站在原地,手中虎尾鞭兀自挥动,与活人别无二致。 花稻看着心惊,这是什么人啊?不死之身吗?抬头看阵中的凌霄子如同一个木偶艺人,手忙脚乱,操纵着二十八人的阵形。对啊,这场景就像是活人与木偶间的战争。花稻顿悟,与木偶打来打去并不能赢下整场战斗,能否取胜的关键应该是木偶的幕后操纵者。 想到此,花稻吹出一连串的口哨声。苏岐和雪狼突击队听得明白:集中力量杀掉凌霄子。大家几个月来建立的默契此时展露无疑,冲锋组和骑兵组左右包抄抵住了青龙阵、白虎阵,苏岐领了游击组和防守组以及冰凝对抗朱雀阵的正面进攻,院墙上强弩组的弩箭迫使凌霄子调动玄武组前来护身。四方人马各自为战,单单头顶之上露出了空当,要是与其他人作战,这空当可以忽略不计,可这里有花稻这样的轻功绝顶的高手,还这么粗心大意那就太不应该了。 果然,时间不长之后,凌霄子就觉得头顶之上,一股劲风铺天盖地,他抬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刀尖从天而降,刀尖之上是头下脚上直贯下来的花稻,人刀合一,急如闪电,快似流星。凌霄子躲闪不及,长大嘴巴,一副吃惊的样子,那单刀从嘴里插入贯穿了后脑,可怜这神仙一般的人物,临死前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一命呜呼了。 再看那些木偶一样的人们,各自扭动起来,完全没了章法,虽然破绽大露,可还是拿他们没办法。冰凝终于得了空闲,只见它,深吸一口气,猛的喷出,一股强大的寒霜冲了出去,那些木偶但凡遇到,都被冻得僵硬,再也动弹不得,强弩组一阵乱箭,射在二十八座冰雕之上,那冰雕瞬间碎成了粉末。 苏岐冲上前来,手起刀落,将凌霄子人头砍下,举过头顶喝道:“都不许动,谁敢再做反抗,他就是你们的榜样。“在场几百号御虚寨的喽啰拜伏在地,片刻之后,有人喜笑颜开,甚至有人鼓起掌来。原来这些人在凌霄子手下并不曾享福,每日里非打即骂,他们又畏惧凌霄子的法术,跑跑不了,打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过一天算一天,如今凌霄子已死,这些人真是盼来了天明,怎能不欢欣鼓舞,纷纷表示愿意投降。 苏岐也乐得轻松,吩咐打扫战场,找了一人领路来到后堂,来救韩尚等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一进院子就被隐身人喷了迷魂药,此刻已经清醒,无奈被绑在柱子之上,口里塞了东西,动弹不得,也出声不得。苏岐将他们救出,韩尚满面羞愧,连声道歉,苏岐免不了安慰一番。十几人又在后堂搜索一遍,再炼丹房里发现了几葫芦练好的丹药。 领路那人说道:“这便是凌霄子道爷用来喂食木偶人的丹药,那二十八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棒小伙,吃了这些丹药就变成了行尸走肉,完全听从凌霄子的控制,再无自己的思想。“ “妖道害人呐,这些蛊惑众生的毒物留它何用。“说罢便要将葫芦扔进炼丹炉中。 “将军且慢,这些东西虽然卑劣,未尝不是对付敌人的好东西,我们一统瀚石山的路上,敌人众多,留下它必定用得上,您一向愿意用巧力取胜,这样的捷径毁之可惜。“韩尚连忙劝道。 苏岐犹豫再三,扭头看那领路人之时,只见他体若筛糠,颤颤巍巍说道:“这位韩将军所言甚是,只是,只是我等已经真心归顺,这些丹药就不用给我们吃了。“ 苏岐笑道:“我待人素以真心换真心,用这种东西控制手下,不是我苏岐的做派。“ 一行人再次来到院子,疾风和迅雷二营已经赶来,帮着抄点战场。花稻乐呵呵的走上前来,说道:“凌霄子的家底还真是很厚,这么一会儿抄出来的金银财宝足足得有十万两之多。“ “他哪里想到,辛苦攒钱只是给他人做嫁衣裳,看来我们这回要发财了。“苏岐也很开心,虽然他不是爱财之人,毕竟现在正是用钱之际。 “禀将军,我等刚刚抓获一名奸细。“院外进来一名军兵,来到苏岐面前,跪地禀道。 “什么奸细?“苏岐好奇问道。 “还不清楚,就在院外的树林里探头探脑,被我们的暗哨发现抓了起来,艘他全身,发现有两万两银票。“那军兵呈上银票说道。 苏岐接过来一看,这银票十分眼熟,以前似曾见过,仔细回忆终于记起,心中暗喜,看来是位老熟人到了。 32.奇货可居 “快把贾获先生请进来。“苏岐看了这两张熟悉的银票,已经知道所来之人是贾获无疑,不久前他曾吃了黑风寨两万两银子的回扣,想不到,这银票转了一圈,又物归原主了。 听了苏岐说话的口气,那军兵倒是不知所措了,结结巴巴问道:“将军,您,您,您说的是请?“ “当然是请,他可是我用冰凝的血换来的贵客。“苏岐面带笑容,默念《安魂咒》收起冰凝,挥手示意军兵以令而行。 不一会儿,贾获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红着脸陪着笑的军兵还不忘一路道歉。 “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一见面就要置人于死地吗?“贾获显得怒不可遏,可一进来,眼睛看到苏岐手中的银票,目光再也移动不了了,脸上也绽开了谜之微笑。 花稻听了会心一笑,看着身边的苏岐,她想起了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苏岐也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 “不过只是将先生捆住了而已,怎么就能扯得上置于死地?“苏岐笑道。 “有绑人绑这么紧的吗?分明是要将我活活勒死。“贾获不依不饶的说道。 “山寨新来了不少人,难免不认识先生,慢待先生了,早知道你要来,我是一定要亲自迎接的。“花稻话说的客气,脸上却带着冷笑。 贾获对这种语气,这种表情十分熟悉,那次被扣在黑风寨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花稻狠毒的手段,他可没少尝试。如今再次见到花稻,不由得心底发毛,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尴尬的笑道:“哪里,哪里敢劳动您的大驾。“ 苏岐将银票卷了卷塞给了贾获,说道:“先生的东西还给你吧。“ 贾获老脸通红,竖起大拇指道:“苏将军不愧是坦坦荡荡的好汉,我贾获真是没脸见你了。实话实说,这两万两银票也是上次夏国购买解药的货款,被我昧着良心留下来了。我想将军早已知道了这个情况,不但没有怪我,反而对我礼敬又加。贾某十分佩服,从今往后愿为将军牵马坠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哈哈哈,说实话,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黑风寨现在太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了。“苏岐发自肺腑的想要贾获归顺,笑起来也极为爽朗,很有感染力。 “需要我?我只是一介商人,手无缚鸡之力,为什么需要我呢?“贾获很是诧异,他原本只想做一个普通兵卒,谁知竟然被苏岐称作人才。 “你不知道,黑风寨现在已经不比往常,连打几个山寨,现在我们可发了财了,以前愁得是没钱可用,现在愁得是有钱没人会花,黑风寨都是江湖人士,吃喝赌博惯了,老人常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贾先生是个理财的好人,以后黑风寨的钱粮用度就都交给你了。“苏岐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副暴发户怕被抢劫的神情说道。 “是吗?山寨一共有多少财产?“贾获目露贼光,爱钱的本性暴露无遗。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应该有十五万两了吧。“这段时间里一直是花稻代理着黑风寨的财务官,对山寨的财务情况最是了解。 “好好好,我干了,苏将军的这个职位我接受,完全接受。“贾获连连点头说道。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以后黑风寨就要麻烦贾先生操劳了。“苏岐一直有个原则,那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决定了由贾获管钱,就不会在意之前他的所作所为。 而贾获一来钦佩苏岐为人,二来也觉得跟随苏岐有利可图,欣然应允为黑风寨效力。 众人收拾完战后的御虚寨,带了钱粮财宝,押了俘虏降兵,一行人欢欢喜喜回了黑风寨。 “贾先生,怎么回来了?“花松一见贾获便问道。 “良禽择木而栖,我这回回来就是看中了苏将军的前途,商人以眼光著称,在我看来苏将军便是奇货可居。“贾获摇头晃脑的说道,仿佛苏岐已经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苏岐笑着摇摇头,摆着手说道:“贾先生不可过分乐观,我现在连瀚石山都不曾统一,哪里敢随便说什么前途。“ “唉,苏将军过谦了,如今瀚石山的山寨大部分都加入了同盟,惟黑风寨的马首是瞻,只有个别山寨负隅顽抗,我想统一是大势所趋。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统一,而是能不能真正的统一。“贾获眯着眼,撇着嘴,话中明显还有其他意思。 “什么叫真正统一?“苏岐多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贾获的意思,故意追问道。 “虽然现在结成了同盟,但是山寨之间还是各自为政,互不管辖,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大家一团和气,迎来送往,一旦遇到为难就分崩离析,各自分飞。“贾获说道。 “贾先生说得对,我何偿不知道这是一个大问题,可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不能树敌太多,只能以同盟的形式团结大多数人,没有结盟的山寨,再远交近攻,逐一击破。“苏岐见贾获点破了症结,也不隐瞒,把自己的计划和盘端出。 “我倒有一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让那些加入同盟的山寨真正连在一起。“贾获得意的说道。 “贾先生,快讲,如果你真能解决,这可真是替我去掉了后顾之忧了。“苏岐站起身,走到贾获面前,一脸急切的说道。 “自古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只有把大家的利益都联系在一起,这个同盟才能牢固。“贾获说的不紧不慢,欲言又止的卖起关子来。 “这道理谁都懂,关键是有什么样的利益能不大家联系起来?“花稻本来就看贾获不顺眼,见他这副嘴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皱眉说道。 过真是一物降一物,贾获就得花稻来治,见花稻变了脸色,贾获立刻没了脾气,收起得意神色,一脸讨好的说道:“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33.商人的诡计 贾获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他所接触的是人们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贪欲,在他看来,不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最终敌不过黄白之物,正所谓酒清红人面,财白动人心。 苏岐虽然年轻,江湖阅历却一点都不少,他看重感情,却也明白利益对人们的诱惑力,所以当他听到贾获这个办法的时候,还是不住点头,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花稻自从嫁给苏岐,夫妻俩琴瑟和谐,夫唱妇随。苏岐同意的事情,她也肯定支持,更何况她知道这是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过程,为了有个好结果,就得豁得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贾获的主意获得了大家一致通过。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谁来实施这个办法。按道理来讲,苏岐现在是黑风寨的全权代表,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不过黑风寨还要征讨六七个其他山寨,苏岐擅长排兵布阵、调兵遣将这些打仗方面的事情,管粮饷、钱生利、供军需这些与钱有关的事情,还真不是他的强项,这回有了贾获,就把这方面的事情一股脑都托付给了贾获。加上贾获又自告奋勇愿意接受,基于贾获之前的所作所为,大家还不是都能信得过他的人品,只是碍于苏岐的面子,谁也不好意思提反对意见。 “第一步,我准备先让人放出风去,就说黑风寨近段时间扩张了不少,添人添马的,需要不少粮食,谁要愿意借粮给黑风寨,十天之后,定将奉还。”贾获胸有成竹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嗯,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一定会有三种情况,一种是真正与黑风寨是一条心的,就会毫不犹豫,倾尽所有愿意帮助我们的。第二种情况是实力不够强大的小山寨,觉得这是个巴结我们的机会,虽然愿意借粮给我们,但是数量绝对不会太多。还有第三种情况,一些实力较强的山寨,既不想借粮,又不愿得罪我们,从而左右为难,一时难以决断。”崔老鬼老谋深算,早已经猜透了贾获得心思,心里还是在埋怨贾获这招有点歹毒。 “崔老前辈说的对。不管有几种情况,只要借给我们钱,十天之后,我们敲锣打鼓的去还粮食,不但还本钱,还有利息,利息要高,我觉得最少要五成。”贾获眯着眼睛,嘴角上扬起忍不住的笑意。“第二步,稍微过一段时间,再去借一圈粮食,承诺一个月后奉还。” “呵呵,老朽明白了,这第二回借粮得到的粮食肯定比第一次要多得多啊。”花松也看出了门道,笑道。 “是啊,人们为了一个月后能够得到的利息,哪怕自己先去别的地方借粮,也得凑来粮食借给我们。”贾获点着头,小眼睛中发出了贪婪的目光。 “如是再三,用不了多久,瀚石山上各个山寨就都有我们的欠账了,都时候他们就会发现欠账的才是大爷。到那是还不还他们的粮食,都由我们说了算,还怕他们不听我们的话?贾获,你可够阴的啊。”花稻笑道,她生性顽皮,见贾获得办法虽然阴损,但却巧妙,也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指。 “哈哈,夫人你只说对了一半。要是那样的话,我直接向他们借钱就好了,粮食又占地方,又要精心贮存,多么不方面啊。”贾获终于在花稻面前得意了一回,笑眯眯说道,“我问他们借粮,自有借粮的道理,第一次借十天就还,第二次借一个月还,这第三次嘛至少要半年。现在这是春耕时节,粮食本来就少,瀚石山又比较封闭,外面的粮食也进不来。我们这样三借两借,瀚石山的粮食可就差不多都到了黑风寨了啊。” “好啊,你可太黑了,贾获!你这是要把瀚石山的粮给断掉啊,这下可要饿死不少人了。“花稻皱着眉头,她想到后果,心底泛起了女人的仁慈。 “饿死他们可不是我的目的,到时候只要他们掏钱来买,我还会把粮食卖给他们。“贾获故意摆出了无辜的表情。 “那时候的粮食的价格可不会低咯?“崔老鬼冷笑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会做到明码标价,买卖自由的,绝不强人所难。“贾获瞪起眼睛强调道。“这样一来,又可以把瀚石山大部分的钱财集中到黑风寨来。“ 苏岐听了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如果按此办法行事,不怕激怒整个瀚石山吗?到时候群起而攻之,我们孤立无援,还怎么在此立足?“ “苏将军多虑了。这就是定价的学问了,一个好的商人,必须掌握定价的门道,这个价格定的得既让他心疼,又让他觉得和我们开战不划算。开战他惹不起,心疼是让他长记心。“说到老本行,贾获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长此以往,不少小型的山寨折腾不起非得散伙不成,就算是一些大寨子也必定元气大伤。你想啊,在山寨里饥一顿饱一顿,时时刻刻都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谁还待的下去?“花松见识了贾获的精明,又担心起别人来,毕竟他在瀚石山时间很长,与一些山寨的关系也很亲近。 “对咯,花老前辈说的没错,那时候苏将军只要顺势而为,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你还怕黑煞军缺兵少马吗?你要干的是精挑细选,组建一支兵强马壮,所向披靡的正规军,苏将军也可成就一番霸业。“不得不说贾获的话很有煽动性,连苏岐都听得展开了对未来的畅想,当然了,会煽动也是一个好商人应该具备的素质。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呢?开始行动吧,我看这事就由贾先生负责,我们就静等着坐享其成了。“花稻希望苏岐能够有所成就,远比苏岐自己都迫切,如今听说有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就大业的办法,怎么能不心动?她望着苏岐,急切的说道。 却见贾获不急不忙说道:“急不得,急不得,这计划要想实施,还少一个条件。“ 34.未卜先知 “计划的实施还有满足一个关键条件,就是要先除掉一个人。“贾获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此刻眉眼之间竟然有些踌躇的神色。 “什么人?“花稻问道。 “步仙芝。“贾获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三个字。 “未卜先知步仙芝?“花松张大嘴巴惊讶的问道。 “对,正是此人。“贾获点头说道。 “你还真是敢开口。步仙芝是仙芝寨的大寨主,手下八千喽啰,是瀚石山最精锐的队伍。要论功夫,他本人武艺超群,在之前的《山贼榜》中排名第二,要论计谋,更是号称算无遗策,因此人称未卜先知。他不但没有参加这次的同盟,而且与黑风寨素来有仇。“花松嘴角抽动了几下,声音竟然微微发颤,显然,这个人的名字对他触动很大。 花稻也皱起了眉头,咬牙切齿,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我与此人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话毕,再也说不出话来。 “嗯,这个事情我也听说了。“贾获一贯消息灵通,连这件发生在十年前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便替花家爷孙俩说道,“我没说错的话,不单是花氏夫人的父亲是被步仙芝杀害,连您的母亲也是被他逼死的吧?这回咱们就新账旧账一块算。要说起步仙芝来,可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师兄。当年我为了学习消息探听的本事,曾经拜消息大王百里风为师,大师兄就是这位步仙芝,别人都说他未卜先知,只有我知道,他不过是消息灵通罢了。我要实施的这个计划,瞒的了别人,可万万瞒不过我这位同门师兄,不先除掉他,这个计划也就别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实施。“ “要是只是为了不让他破坏贾先生的计划,我还可以放他一马,可是他居然是杀死我岳父,逼死我岳母的大仇人,我苏岐绝饶不了他。“苏岐下定了决心,步仙芝非死不可,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自己的娇妻出口恶气。 “苏将军,不可掉以轻心。步仙芝可非同小可,绝不是秦炬、马鞭子之流可以相提并论,即便是施展法术的凌霄子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当年你的岳父花龙也是瀚石山一等一的高手,就因为与他争夺一株玉龙雪灵芝,中了他一掌,回到家之后呕血不止,没过多久就一命归西了。那步仙芝得到雪灵芝还不罢休,他得知了你岳母沈玉灵有十分姿色,便要占为己有,可怜那沈氏夫人为了不连累整个黑风寨,跳崖自尽。步仙芝还算有些人性,见沈夫人已死,黑风寨只剩下孤儿寡老,元气大伤,也就没有赶尽杀绝。“崔老鬼是当年这件事情的亲历者,所说的也都是真实发生在十年前的悲惨经过。 花松和花稻十年来,忍辱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手刃仇人,报此血海深仇。如今听到崔老鬼就是重提,就像心口的刀疤再次被揭了开来,血淋淋的让人痛不欲生。 “这几年来,我每每要去仙芝寨寻仇都被爷爷阻拦,他说我功夫还不到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让我去。“花稻说的黯然神伤,美丽的大眼睛无精打采的,目光里有无奈,也有绝望,“我已经足够努力了,还不能达到报仇的要求,我想我这辈子也达不到这个要求了。“ “花稻,你是我们花家唯一的希望,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花家的大仇就没人能报了,这些年来,我也看出来了,或许你永远也不肯能打败步仙芝。所以,我希望你嫁个好人家,将来借助夫家的力量,完成这件大事。不过这个夫家显然不是秦如虎,如今看来是苏岐无疑了。“花松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起来了。 “老人家,我的功夫不一定就比秦如虎强,更是比不上花稻了,想来离步仙芝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即便这样,我也要去趟仙芝寨,找步仙芝较量较量,就算杀不了他,也得让他知道知道我黑风寨不是好欺负的。“这确实是花稻的真实想法,他压根也没打算凭单打独斗灭掉仙芝寨,作为一军统帅,他更仰仗的是军队的战斗力。 “苏将军就不必谦虚了,就算您自己打不过步仙芝,您可是有法宝的人,这瀚石山上有谁不知道它的威力的?“贾获说着指了指苏岐背后的冰凝。 “对,你是我唯一的孙女婿,我自认为待你与我亲孙子无异。之前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怕你和花稻一样,脑子一冲动就去擅自攻打仙芝寨,现在看来,你不但有勇有谋,而且有冰凝护身。我觉得报仇的时候到了。“花松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说道。 “爷爷,你不必多说,花稻嫁给了我,我们就是一家人,家里的仇我岂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步仙芝的存在影响到了我们统一瀚石山的大业,于公于私,这一仗我都毕打无疑。“虽然苏岐心中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为了安抚众人的心情,他故意说的语气坚定,作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岐哥,我要多谢你了,此仇一旦得报,后半生我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花稻感激涕零,听苏岐说完,倒身便拜。 苏岐一把将她搀住,动情道:“我自幼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直到遇到你和爷爷才有了家的感觉,才体会到了亲情的滋味。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你们要是再和我这么客气,就是不把我当自家人看待。“ “好了,好了,都不用这么客气了,现在我们还是来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动身去攻打仙芝寨吧。“崔老鬼眼见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赶忙岔开话题说道。 “崔老前辈说的对,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我看不如边吃饭边商量。来人,快去准备酒饭。“贾获也连忙搭话,笑着说道,“也让我试试我这黑风寨财务官的话好使不好使。“ 35.仙芝寨 众人计议已定,第二日就要取道仙芝寨,分拨兵马,依旧由苏岐、花稻带领雪狼突击队前面开路,崔老鬼、贾获率领疾风、迅雷二营压阵后行。花松和闪电营留守黑风寨。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队伍开拔。仙芝寨距离黑风寨不算太远,之前崔老鬼用远交近攻之计,本想拉拢于他,怎奈一来两家有世仇,二来仙芝寨与其他山寨不同,它并没有建在相对平坦的地方,而是将山寨设到了瀚石山的最高峰摩天岭之上。 摩天岭四面绝壁,只有一条盘山公路可以通上山顶,远远望去如同一根盘龙天柱,绝对的易守难攻。 苏岐一众人等行了半天,远远看到了摩天岭,见它气势恢宏,宛如拔地而起,直耸入天。 “岐哥,这山峰好美啊。“花稻看着啧啧称奇,她虽然生长在瀚石山,然而这座杀父仇人所在的山峰是她的禁地,她之前从来没有来过。 苏岐点着头,心底暗自赞叹,果然是鬼斧神工,人间仙境。眼前这座山峰犹如万花筒一般五彩斑斓,山花烂漫,芳草萋萋,各种飞鸟穿梭其中,百般走兽隐隐低吼。更让人叫觉得是随着山势逐渐升高,山上的景象按照一年四季依次排列。山脚下,嫩草新芽,清新自然,一派春机盎然。山腰上,姹紫嫣红,山明水秀,到处都是夏日风光。山肩上,落叶黄花,风轻云淡,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山顶上,白雪皑皑,冰雕玉琢,有如数九隆冬。 “苏将军,我以前曾在仙芝寨效力过,对山寨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这摩天岭上一共有三道关口和一座城池。分别叫做暖关、暑关、凉关,以及凛冬城。三关都有人马驻守,最坚固的就数凛冬城了,城墙不但又高又厚,上面还浇注了厚厚的冰层,这下城墙得到了加固,而且还光滑如镜面。谁要想攻进城去那真是势比登天了。“游击组组长韩尚说道,他回想着当年在仙芝寨的情况,犯起难来。如今作为要攻城的对手,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我一直一来都相信一句话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今天我说出这句话来,与诸君共勉。自从我掌兵黑风寨以来,大小战仗无一败绩,我坚信这次也不会例外。“苏岐目光如炬,斩钉截铁的说道。 “必胜,必胜,必胜。“二百多人齐声呐喊,声音震天。 苏岐热血沸腾,与花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苏岐挥手示意,突击队步伐齐整,坚定的向前走去。 行不多远,有游击组的队员张三一瘸一拐,狼狈不堪的回来禀报:“苏将军,刚刚在前面山脚,我们前去刺探消息的几个兄弟遭遇了伏击。大家或死获被擒,只有我一个人逃出重围,来和您报告。“ “可曾看清伏击你们的是什么人吗?“苏岐焦急问道。 “正是仙芝寨的人,他们见我跑远,在我身后朝我喊话,让给您带个信,说他们仙芝寨的寨主步仙芝早已做好准备,只等我们前来,便要一网打尽。“张三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把话说完整了。 “呵呵,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不就是未卜先知吗,我倒要见识见识。“苏岐咬着牙冷笑道,这些天来,满耳朵都是步仙芝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了不起,这句话更激起了他压在心底的不服气。当下,一边吩咐留下两人照顾受伤的张三,一边命令手下加紧行军,目标仙芝寨,全速前进。 刚到山脚下,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从衣着上看来正是雪狼突击队队员,韩尚上前验过,向苏岐点点头。苏岐顿觉心头一紧,这些队员都是他亲手挑选,并且亲自训练出来的,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转眼间就横尸当场,怎能不叫人心痛。 “岐哥,不可过度悲伤,强敌当前,战事为重啊。“花稻见了苏岐的神色,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劝说道。 苏岐点着头,收回注意力向山上望去,那条盘山路不远处,赫然立着一处关隘,巨石砌成,高约三丈,关上不见有人把守,只在关门上左右各竖一面旗帜,分别写着:苏倒猢狲散,黑风不度关。 苏岐看了冷笑道:“用我名字做的文字游戏,无非是要让我恼羞成怒,怒中出错,步仙芝未免也太小瞧于人了。“ “岐哥,也不知步仙芝唱的什么空城计,这关上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啊。“花稻搞不懂敌人卖的什么关子,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当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只管按原计划攻城,不去管他耍什么花招。“苏岐答道。 花稻连打手势,雪狼突击队全员进入了攻城模式。强弩组将弩箭对准城头只待上面有人露头,就弩箭齐发。冲锋租和游击组抱了一人多粗的撞城锤,撞击城门。防御组把盾牌聚过头顶,以防城头之上有滚木磊石砸将下来。骑兵组列在最后,只待城门一块,便要冲进关去。 冲锋组都是身强力壮的莽汉,几下撞击,那城门便已摇摇欲坠。游击组的也不甘示弱,他们的撞城锤以频率见长,力量虽小,次数却多,而且专撞门轴这种关键部位,几十下撞完,那城门吱吱呀呀轰然倒地。 令人诧异的是,整个过程仙芝寨竟然没有一人出来阻止,强弩组和防守组白白戒备了半天。苏岐也顾不得多想,见城门已开,挥挥手,招呼大家进关。雪狼突击队不慌不乱,保持队形稳稳进入关内。 花稻走在最后,正看见关门上那两面旗帜,冷笑道:“黑风不度关?呵呵,看来这区区暖关还是不能阻挡我黑风寨的进攻。“说罢,取出背后单手弩,这是这段时间,她与苏岐学的新本事,弩弦声响,一箭飞出,正中旗杆。那旗帜摇摇晃晃跌落尘埃。花稻还待再射第二面旗时,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石破天惊。 36.偏向虎山行 花稻哪里想得到墙头的两面旗帜都接通了炸药引线,弩箭射断旗杆引爆炸药,整座暖关轰然倒塌,雪狼突击队大部分已经过了关去,只有骑兵组排在最后,可怜这四十个久经沙场的骑士,连人带马被压死在乱石之下。花稻虽然骑马走在最后,所幸她轻功了得,情急之下,猛击马胯,借助战马向前的冲力,同时在马背上立起身来,一跃而出,赶在关口倒塌之前,逃出了险境。 “岐哥!“花稻落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凄凄惨惨的叫了苏岐一声,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了,“是我害了骑兵组的弟兄们,是我做的孽啊。“ “别哭,别哭,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骑兵组全军覆没,苏岐怎能不痛心,可如今身处别人的地盘,危险至极,哪里还有悲伤的功夫,他急忙劝住花稻,指挥突击队列好防守阵型,守在原地。 好半天,并不见有其他动静。苏岐纳闷起来,按道理这时候敌人应该乘势攻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肯定能大获全胜,甚至能全歼己方。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呢,苏岐看了看坍塌的关口,恍然大悟,这下子下山的路被彻底堵死了。与崔老鬼、贾获率领的后军断了联系。 “他怎么知道我会射断旗杆的?事先在哪里埋了炸药。“花稻忍住泪水,不解的问道。 “谁?步仙芝吗?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叫未卜先知了吧。不过,这步仙芝为了对付我们也真舍得下本,好端端的一座关口,就这么给炸毁了。“苏岐冷冷说道,同时,四下里再次查看了一番,依旧一派宁静的气氛。 “既然步仙芝炸掉关口断了我们的退路,就是要慢慢的和我们较量,以他的自负,绝对不会轻易的与我们做最后的决战,他喜欢一点一点折磨对手。“韩尚对他之前的这位老寨主相当了解,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敌人出现,他建议不去管什么埋伏了,继续上山。 韩尚的话与苏岐的想法不谋而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队伍继续前进,一路之上果然没有其他埋伏,大家渐渐放松了警惕,让紧绷着的心弦稍微松弛一下。花稻依然自责的无法自拔,闷闷不乐的跟在队伍后面,苏岐劝了好几次,也无可奈何,只好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心,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韩尚轻车熟路,在前面领路。随着盘山路逐渐升高,路旁景色也很自然的发生了变化,嫩绿色的小草变成了深绿的草丛,含羞待放的花骨朵也开成了灿烂的山花。阳光也变得炽热起来,大家一大早赶路,眼见已到中午,无一不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苏岐安排了警戒,吩咐大家就地埋锅造饭。 韩尚上前禀告:“苏将军,我们这次行动只带了一天口粮,粮草都在后军之中,退路被断,恐怕我们的粮草难以为继。“ 苏岐望着漫山遍野的野花野果,笑道:“这里都是吃的,饿不着我们,而且我还曾专门训练过你们野外生存的技巧,这可是一个合格正规军的必备技能啊。“ “苏将军说得对,我看我们应该未雨绸缪,在这里就开始收集一些野果野菜,打些野味,做好准备,这摩天岭越往上爬气候越寒冷,到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多物产了。“韩尚说道。 苏岐点头赞同,先让大家吃饱喝足,又吩咐韩尚组织众人前去觅食。他自己也没闲着,见一只大鸟从头顶掠过,取出单手弩,一箭正中目标。他捡回猎物,来到花稻面前,笑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花稻看到苏岐手中的大鸟,思绪回到了当时的山洞之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想来却像隔了许久,那个狼狈不堪,靠鸟肉存活的落崖小子已经变成了统领数千人马的自己的丈夫。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心情也终于有所好转,渐渐平静了下来。 采摘野果的人们已经陆续回来,只有强弩组还不见踪影,又过了一会儿,韩尚兴冲冲的回来了,身后众人架着猎获的獐狍野兔,一见苏岐的面就嚷道:“强弩组还真是厉害,一会儿功夫打了这么多猎物,现在还在围猎一头大野牛呢。“ 苏岐对强弩组的战斗力非常满意自不必说,可现在的情形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打一些猎物糊口即可,怎能把大把精力用着对付凶猛野兽的身上。他皱起眉头,吩咐韩尚道:“传我命令,让强弩组放弃狩猎,即可返回。“ 韩尚满心欢喜回来报告,却撞了苏岐的冷脸,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奈何将令不可违,当即去找强弩组传令去了。 没过多久,韩尚再次返回,这回回来,脸上再无欢喜的颜色,一脸愁容,连滚带爬来到苏岐面前,颤声说道:“苏将军,出大事了。“ 苏岐一惊,抢上前来问道:“怎么回事?“ “强弩组围猎野牛不成,一路追击那头受伤的野牛,被带到了暑关之前。谁知刚一到关前,就见关门大开,数百头豺狼虎豹一起涌了出来,强弩组措手不及,损失过半,其余人等现在还在那里依仗有利地形奋力抵抗呢。苏将军,事不宜迟,赶紧前去救援要紧。“韩尚说道最后已经是在喊了。 苏岐传令众人前行,顾不得再做细致安排,一马当先窜了出去。花稻担心丈夫的安慰,施展轻功,也追了出去。 来到暑关之前,情况惨不忍睹,强弩组已经所剩无几,那些战死的队员们没有一个囫囵个的,被野兽们撕咬着,残破的尸体散落满地。弩箭对皮糙肉厚的野兽作用不大,而且野兽的数量又这么多。几个幸存者,背对背围成一个小圈,举着强弩,凭借精湛的射术,不停的射中野兽的眼睛,阻止着野兽们的进攻。 苏岐见状大吼一声:“兄弟们不要慌乱,我来救你们了。“ 37.鬣狗当道 苏岐见眼前惨状,也顾不得自己安危,急忙大吼一声,那些狼虫虎豹闻风而动,一股脑奔苏岐而来。 花稻随后赶来,抢在野兽合围之前与苏岐背靠背站在一起。两人各持单刀,苏岐取出单手弩,哧哧连发数箭,跑在最前面的三头花豹眼睛中箭,惨叫声声,滚在一边。 “岐哥,快叫冰凝出来助战啊。“花稻手中单刀挥出,奋力斩断了一头扑将上来的恶狼的头颅。 “冰凝,冰凝……“苏岐挥舞单刀抵抗着野兽的进攻,压着嗓子轻声低唤道。虽然冰凝曾经两次出战,但是能让它出战的法门苏岐依然没有掌握,它的每次助战全凭自己意愿。很显然这一次它就并不愿意帮忙,苏岐甚至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鼾声,这家伙似乎睡得正香,全然不顾眼前发生的事情。 苏岐撇撇嘴,叹道:“它不出来,我也没办法啊。“ 花稻脚步轻灵,出手如电,配合着苏岐的弩箭,一时半会儿,那些野兽竟然被逼的近不了身。那几个幸存的强弩组队员脱了身,也加入了苏岐和花稻的组合,众人有了主心骨,反而冷静了下来,进攻不慌不乱,防守也颇有章法,把平日里训练的作战套路施展开来,对战这百十来头野兽,渐渐占了上风,尤其是在苏岐射杀了一头牛犊大小的斑斓猛虎之后,这群野兽似乎丧失了领袖,当下有不少四散逃入山林,只剩几头胆子大的不敢靠得太近,畏畏缩缩的在远处盘桓。 苏岐等人稍稍松了口气,有人拿出了干粮和清水,让大家稍微补充一些体力。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这暑关附近如同夏天的气温却没有降下来的意思,盘山路边的树林中没有一丝风,刚才一直在紧张的战斗之中,大家没什么感觉,现在静下来才发觉燥热难熬。天空中乌云积聚,看来要下雨了。虫儿回巢,倦鸟归林,远处一阵阵兽吼,似乎是母兽在呼唤自己的孩子回家,真像是一派安静祥和的氛围,苏岐看着远处踌躇不前的野兽,知道危险就隐藏在这平和的表象之下。 又是一声兽吼,和之前听到的不同,这次的声音中并没有慈爱,而是充满了贪婪。紧接着又响起了几个相似的声音,像是在呼朋引伴一般,很明显,这次的吼声来自暑关之内。 暑关之上人影闪动,看样子像似在集结队伍,苏岐心里一紧,看来要熬过今天还没那么容易。 兽吼一声声的传来,越来越近,而且数量很多,至少不会比刚才那群野兽少。苏岐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大家冷静下来准备战斗。 暑关城门突然大开,透过门洞,闪现出一双双赤红色的寒光,那是这群怪兽的眼眸。苏岐握紧了手中的单刀,闷热的天气里,手心里还是渗出了冷汗。 起风了,山上的树叶被吹得哗啦啦直响,顺风飘过来的气息里,有着野兽特有的腥臊味道。危机已经近在咫尺了,大家靠在一起,浑身紧绷,紧张得微微有些发抖。 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树林里被照得雪亮。看见了,是鬣狗,足足几百头鬣狗,是这种声名狼藉,靠啃噬腐尸和抢夺别人猎物苟活于世的野兽,它们凶残暴虐,而且纠缠不休,远比之前的豺狼虎豹难以对付。此刻它们都在城门洞里露着锋利的牙齿,用那被饥饿和贪婪染得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苏岐等人。 天空再次暗了下来,“轰隆隆隆隆”闷雷声响彻云霄,这倒成了鬣狗们发起进攻的信号,一头鬣狗率先逼近,奔跑着赶了过来,飞身一跃,探出利爪,朝苏岐扑了下来。 苏岐手中的单刀奋力横掠,鬣狗的两条前腿被齐齐砍断。鬣狗的凶悍就在于此,即使身遭重创,也丝毫没有退后的想法,虽然不能抓伤对手,身体落下后,还是张嘴咬向苏岐的喉管。苏岐急忙收回单刀,拼死一戳,刀刃从鬣狗嘴里插了进去,直贯后脑,眼见这家伙是没命了。 不等苏岐喘口气,后面大批鬣狗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将众人围在当中。有两头鬣狗同时跃出,分从左右袭来,眨眼已到苏岐进前,苏岐来不及抽出单刀,一头鬣狗已经把獠牙凑近了他的左肩。 来得好快,苏岐暗自吃惊,下意识的回肘横击,以自己的力量,想用这招击退鬣狗,确实比登天都难。“啪”的一声,鬣狗竟然被击得脑浆迸裂。苏岐也被吓了一跳,自己居然有这么厉害。右边的鬣狗适时地赶来,苏岐收回左肘,顺势挥出左拳,这一拳正砸在它的面门,它惨嚎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岐哥,你咋这么厉害呢。“花稻与面前的鬣狗缠斗,偷眼看到苏岐出手,吃了一惊,她对丈夫的功夫了如指掌,不知他什么时候长进了这么多。 “来啊,畜生们来啊,”苏岐自信心暴涨,朝着那一双双闪烁的红色眼眸怒吼着。鬣狗们并不急于扑上,围着苏岐等人不停地盘旋奔走,寻找着对手的软肋。 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鬣狗们面目狰狞,不断缩小着包围圈。面前的鬣狗,苏岐还可以应付,两侧和身后的,就无能为力了,只能交给同伴。花稻在背后,独当一面没有问题,两侧的强弩组队员就差远了,当初挑选的时候,注重的是他们的箭法,近身搏斗正是他们的弱项。 这些狡猾的悍兽们显然已经发现了这点,前面后面的并不逼近,左侧的一头鬣狗当先扑了过来。苏岐心下着急,这要是让鬣狗得了手,不但这几个队员性命不保,连他自己和花稻的组合也会被分割开来。突然飞出一道白色的影子,斜刺里撞向了鬣狗,一撞之下,那鬣狗被弹出丈余。 是冰凝,它再次出手了,只是这回它没有变身,依然是狼崽模样。小家伙勇气可嘉,力量也大的惊人,把一个体型是自己几倍的庞然大物撞飞了出去。 “好样的。”苏岐赞道。右侧恶风不善,应该是有鬣狗压上来了,苏岐顾着眼前,不敢回头去看,反手一抓,正好抓到了它的后劲肉,用力一扯,将它抡了起来。面前的几头鬣狗躲闪不及,被抡起来的同胞砸到,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被弹飞了出去。苏岐暗自惊叹自己的力量怎么会变得这么大,手中不敢松懈,抡圆了手中的鬣狗,如同一架风车,其余鬣狗们不敢逼近,攻势一时被压制住了。 “喀啦啦啦”炸雷响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鬣狗们也失去了耐心,嚎叫着,从各个方向同时发起了进攻。 38.苏岐的爆发 鬣狗们四下发起了进攻,苏岐暗叫不好,拼了命抡圆了手中的鬣狗,弹开几头扑上来的鬣狗。然而,毕竟做不到密不透风,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闯了进来。苏岐听见背后的惨叫声,知道有强弩组的队员被咬到了,他疯了一般,把手中的鬣狗朝叫声传来的方向甩了过去。这下双手空空,只能用一双肉掌来御敌了。鬣狗们发现这个劲敌没了武器,内心强烈的报复欲望作祟,纷纷朝苏岐扑了过来。 “苏将军小心。“一名强弩组队员惊呼道,同时射出了几支弩箭,正中目标,苏岐得救了,而他自己却没一头鬣狗咬中了大腿,他惨叫一声,来不及抽出腰间的匕首自卫,便被拖倒在地,鬣狗们兴奋起来,撕咬着,吞咽着,一个大活人瞬间变成一具白骨,即便如此,仍有没来得及分一杯羹的鬣狗们,贪婪的啃噬着,牙齿与白骨之间摩擦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苏岐又惊又气,血丝布满双眼,他暴怒着发出嚎叫声,双掌朝着两头正面的鬣狗狠命推出。就听两声闷响,那两个倒霉蛋,脑袋迸裂,白色的脑浆混合着鲜红的血液溅出老远。身后的鬣狗们蜂拥而上,将同伴的尸体分而食之。苏岐则被自己的这招惊得呆在当场,这种隔空打物的本事,需要有深厚的内功做保障,刚才自己只是奋力推出两掌,胸腹见就有一股暖流迅速流转,灌入双臂,最后从掌心喷薄而出,将远处的鬣狗击毙。 血腥味似乎刺激到了鬣狗们的神经,这些野兽们更加疯狂,更加凶猛的前仆后继起来。花稻见苏岐呆立不动,大为着急,左躲右闪避开几处鬣狗的攻击,来到苏岐背后,纤手轻舒,提住后领,两人同时凌空而起,跃向远处,脚下刚才踩着的地方,转眼间就淹没在鬣狗的浪潮之中。 花稻脚下不敢稍停,接连踩着地上的鬣狗头颅借力跃起,几次起落之后,终于来在一处较为安全的高地。 “岐哥,你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束手待毙呢。“花稻嗔怪道。 苏岐摇着头,没有解释自己的疑惑,伸手指着鬣狗群中,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好兄弟啊。“ 留在那里的几个强弩组的队员徒劳的反抗着,一个个被拖到在地,一个个消失在野兽的血盆大口之中,有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花稻不忍看下去,扭转头去,把这一笔笔血海深仇记在了步仙芝头上。 “冰凝,冰凝还在里面。“苏岐猛然想起没有变身的冰凝并没有跟出来,一面惊呼,一面不顾一切要冲回包围圈。 花稻也担心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但她更担心丈夫的安危,如果苏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愿一个人苟活于世了。叫了几声“岐哥“不见回答,她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 苏岐抡开双臂,学着方才的样子,从掌心中推出一阵阵掌风,风力所及鬣狗纷纷毙命,飞出老远。 花稻跟在后面,震惊道:“岐哥,你真是深藏不露啊,以你这份内功,不必说步仙芝,即便是瀚石山上排名第一的龙天罡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苏岐还只是第一次运用这新招数,不敢分心,对花稻的话只好置之不理,催动掌力,杀出一条血路,怎奈这些不知死活的野兽并没有后退的意思,如同海潮般一浪接着一浪拍打过来。 苏岐的新招数用的越来越熟练,到后来俨然已经得心应手,花稻也落得清静,只是偶尔才补一刀,把那些被掌风击中半死不活的鬣狗一一结果。 鬣狗的攻势不减,苏岐的掌力雄厚,双方谁也不能短时间内战胜对手,战场上的均势一时间难以打破。花稻担心时间长了,苏岐气力难以为继,为今之计,还是早点脱身才是上上之策,想到此处,运起丹田之气,一声呼哨传出去老远。这是平日里她与冰凝交流的口号,每每哨声响起,冰凝便会屁颠屁颠的跑到她的面前。 然后这次的哨声并没有得到回应。花稻皱着眉头再次发出呼哨之声,声音尖锐刺耳,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莫非小家伙已经身遭不幸了?它没有变身,身长不过二尺,还不够鬣狗塞牙缝的。真要被咬死吃掉,当真不会有什么大动静。 “冰凝_“苏岐也着了急,一声爆吼。此时他已经能将内力运用自如,吼声震天,真如平地响起的炸雷。 雨势越来越大,雨点如豆,砸在人身上生疼。苏岐一个扫堂腿将地上的积水踢起,弯刀一般横着飞了出去,前面的几头鬣狗被劈脸击中,半个脑袋飞在一边。苏岐灵机一动,何不像这样借用雨水来杀伤敌人,如此一来攻击范围将变大数倍,乃至数十倍,杀敌效果无疑会更强。 前面正好又有一群鬣狗涌到。 “找死!”苏岐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气贯右臂,一掌推出。一股无形的气流呈扇面状极速扩散,空中的雨滴被气流所挟,变成一把把飞刀,迎面射向这群不知死活的野兽。一瞬间,血肉横飞,刚才还无比彪悍的鬣狗们,被雨刀割裂的面目全非,命丧黄泉了。 “岐哥,这招好用。“花稻由衷的赞道,内心的自豪感远比自己有什么成就要强的多,“你看那边,鬣狗形成一个小型的包围圈,会不会是冰凝在那里?“她仗着轻功了得,上蹿下跳,远远望见一处洼地里,鬣狗的海洋中形成一个浅浅的漩涡。 苏岐也感觉到,身边的鬣狗不似刚才那么多了,仿佛有另外一个目标吸引着它们的注意力,听花稻这么一说,才发现远处真的有个包围圈。不由得喜上心头,默默祷告那一定是冰凝,一定是冰凝。当下,运起神功,趟着鬣狗的尸体冲杀了过去。 雷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长长的闪电照亮了黑暗的空间,那小型的包围圈里泛起了晃眼的白光,一声嘹亮悠远的狼吼响彻云霄,那白光腾空而起。 39.暑寒交替 鬣狗群中白光闪现,腾空而起,正是冰凝,变身后的冰凝。 “你终于出现了。”花稻兴奋的喊出了声音,花稻见识过冰凝的威力,现在的状态双方难分胜负,冰凝的加入将彻底改变局势。 苏岐也激动不已,甚至都有些泪湿眼眶,不光是因为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更是对上苍的感谢,感谢他保佑冰凝安然无恙。 冰凝晃了晃脑袋似乎是在回应两位主人的招呼,它长啸一声,血盆大口喷出了凛冽的霜气,面前的数头鬣狗躲闪不及,被冻成了冰雕。冰凝扭转身来,又喷一口,身后数头猎狗也动作一块,如是再三,冰凝身周一圈都立起了鬣狗冰雕,如同栅栏一般,将中间的空地圈了出来。 冰凝朝着苏岐、花稻二人低嚎一声,二人知道只是冰凝呼唤他们特有的叫声。当下花稻挟了苏岐,几个起落,来到栅栏之中。 冰凝见主人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放下心来,它不紧不慢走到苏岐身边,眯起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苏岐的裤脚,如同一个撒娇的大孩子。苏岐也伸手摸了摸它的后颈。这种生离死别后的重逢,真的能让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倍增,苏岐和冰凝这种神兽也不例外。 “冰凝,你刚才在哪儿呢?叫你也不回应一声,知道别人有多么担心你吗?”花稻也伸手摸了摸冰凝的后背,她也不管冰凝不会说人话,埋怨道。 冰凝拱了拱脑袋,享受这备受宠爱的滋味。栅栏外围的鬣狗都在向里面疯狂的拥挤,有用牙咬的,也有用爪子刨的,这种人骨和冰块摩擦的出来的声音很是牙碜,让人听得只起鸡皮疙瘩。冰凝转身从容离去,来到栅栏边上,腾身一跃跳了出去,鬣狗们见有活物出来,纷纷涌上前去。 “冰凝——”苏岐大叫一声,紧跑几步要追出去,他不能让冰凝单独去面对这样的危险。 花稻在身后拉住了他,说道:“别急,冰凝把咱们叫到这里,自己却跳了出去,一定有它的道理,我相信以它的实力,这些鬣狗构不成什么威胁。” 苏岐想了想,觉得花稻说的有道理,刚才看冰凝的眼神中,确实没有把眼前遇到的这点困难当回事。常言道,关心则乱。正是由于自己对冰凝的关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不舍得它面对危险,从而低估了它真正的实力。 果然,冰凝又是一声咆哮,身体迅速涨大了数倍,顶天立地站在当场。那些扑咬上前的鬣狗挂在它的腿上,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冰凝轻轻甩了甩身体,将身上的鬣狗抖了下来。旋即张口大嘴,那场面就如天空中突然裂开一个巨洞,霜气倾泻而下,迅速的弥漫开来,鬣狗们只要稍稍挨着,便被凝固成冰雕,定在原地。 苏岐和花稻所在的栅栏此时成了避风港,霜气并没有侵入,不过二人还是明显感觉到了逼人的寒气。这暑关附近本来是夏天般炎热的天气,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此刻还下着大雨。冰凝大发神威以后,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冰雪的世界,雨点在半空中就凝结成了冰雹,砸在地上铛铛作响。 那些鬣狗们可没有苏岐二人的好待遇,有不少被冻结,剩下的东藏西躲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躲避的角落。这些为了猎物不顾性命的野兽们,最终还是敌不过天气的骤变,一个个灰头土脸,眼神中充满恐惧,再也没有了残暴贪婪的神采。 冰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还加大了霜气的量。它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眼眸中寒光如电,脖子后雪白的鬃毛随风飘摆,口鼻中呼出的白起扭动成各种形态,远远望去真像是一尊莅临凡间的白玉麒麟。 “冰凝,差不多了,收了神通吧。”苏岐眼看着姹紫嫣红的景象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冰雪,地面上盖上了厚厚一层坚冰和冰雹,鬣狗们大部分着了道,动弹不得,幸存的少数也被风雪吹的睁不开眼睛,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反击的心思和能力。 冰凝深通人性,听懂了苏岐的话,它闭上了大嘴,那霜气也停止了释放。苏岐和花稻出了栅栏,看那不远处的暑关城墙也被冻成了冰墙,墙头上的喽啰也和鬣狗下场一样,晶莹剔透,却又一动不动。 “只要砸开城门,就可以通过暑关了。”花稻叹声道,心情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场仗终于打赢了,忧的是损失惨重,强弩组全军覆没,而且后面还会遇到凉关和凛冬城,不知还会有什么困难等待着他们。 苏岐点点头,默默说道:“终于过关了。” 冰凝走在前面,一步步走向城门,铁扫把一样的尾巴左右乱摆,一路之上的鬣狗冰雕被击的粉碎。苏岐和花稻远远跟在后面,小心的躲闪着迸溅过来的冰碴。冰凝注意到了这点,俯下身子,低嚎一声示意他俩骑到背上来。 二人正走的费劲,按照冰凝的意思,爬到了它的背上。这下冰凝没了顾虑,撒开四蹄,朝着城门猛冲了过去,一条宽阔的道路在它身后形成。来到城门之前,就听“咣铛”一声巨响,冰凝弓起后背,一跃而起,那硕大的脑袋撞在门上,那虽然厚实却被冻得很脆的城门,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关里人数有限,仅有的几个人都爬到墙头按鬣狗吃人的热闹,结果反而自己被冻死,成了别人的观赏品。花稻找了一间干净的房间,生了火,安顿了下来。苏岐念动《安魂咒》,让冰凝变回本相,捡了一些未被冻透的鬣狗尸体,烤熟了,将它喂了个饱。两人也吃了一些烤肉,各自思索着明天要向凉关进发的事情,韩尚领着的雪狼突击队的其他队员还没有赶上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夜色已深,花稻睡意渐浓,依着苏岐,蜷起身体,打起了瞌睡。辛苦了一天的苏岐也觉困倦,眼皮越来越沉,即将睡着之际,外面传来了喊声。 “苏将军——” 40.惊天的真相 “苏将军——”刚开始是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到后来杂七杂八的,一听就知道是不少人在呼喊。 “是韩尚他们赶上来了。”花稻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说道。 苏岐看着妻子憔悴而又婀娜的身形,既心疼又欢喜,他低头吻了吻花稻,说道:“嗯,是韩尚的声音。他们来了,我们就有帮手了,你就能轻松一些。”说罢,苏岐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给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发出了信号,同时把冰凝放了出去,让它去接应一下韩尚等人。 冰凝睡眼朦胧,极不情愿的钻出苏岐的后背,眯着眼睛去了。 “这一仗冰凝出了不少力啊,小家伙辛苦了。”花稻看着它远去的背影,笑道。 “这个也辛苦,那个也辛苦,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辛苦。”花稻撅起嘴来,嗔怪道。 “我不辛苦,有你在我身边,我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力气。”苏岐说的是真心话,他从小孤苦,娶了花稻以后,才真正感受到了亲情,他对花稻的爱,是男女之爱,也是家人之爱,这种爱当真是他力量的源泉。 “真的吗?”花稻红了脸颊问道,苏岐很少对她说一些甜言蜜语,这次说的话虽然不是那些肉麻的海誓山盟,却看见他满眼的真诚,花稻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嗯。”苏岐重重的点了点头,握住了花稻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花稻内心暖暖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感觉,他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她对他的所有都非常满意,不论人品、长相,还是谋略,决断。唯一的缺点,武艺,这回亲眼看见他大战鬣狗群,也由遗憾变成了满意。 “岐哥,你的功夫,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呢?”花稻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你还记得我经常浑身燥热的毛病吗?”苏岐仔细回忆着当时身体的感受,说道。 “记得啊,这毛病一直都没有根治,只是你用《安魂咒》暂时压着,发作的次数少了而已。”花稻对丈夫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怎么能不知道这些。 “对,我与鬣狗打斗之时,这种燥热的感觉再次袭来,我暗道不好,以为自己撑不住了,又担心你和冰凝的安危,下意识的大叫一声,谁知这股燥热居然化作一股热流,流转全身,我自然而然的抬起手臂,那热流就顺着我的手臂,从掌心发了出去,不仅速度奇快,而且打在鬣狗身上的威力也十分惊人。”苏岐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的武艺凭空高了这么多,而且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良反应,还是让他十分开心。 “难道你真的是蚩尤后人?”花稻嘀嘀咕咕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苏岐皱着眉头问道。 花稻抬起眼皮,看着他,好半天才下定决心说道:“还记得你的老大周博上次都黑风寨时所说的话吗?” “什么话?”苏岐一脸茫然,上次见到周博,他只记得两人互叙离别之情,其他的话题早已记不清了。 “他说有一件怪事发生在他身上,自从他坠下悬崖回到夏国之后,感觉自己和以前有了很多不同,身体更壮实了,力气也更大了,几次上阵杀敌,觉得武艺也莫名提高了不少。你有没有印象?”花稻提醒道。 “对对对,老大确实这么说了,我当时还替他感到高兴,而且也发自内心的很羡慕他。照你这样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现在也发生在我身上了吗?那悬崖上住着什么神仙啊,怎么坠崖的人都有这么好的待遇啊。”苏岐还是一头雾水,眼睁睁的看着花稻,问道。 “这不是悬崖的问题,是你们自身的问题,你们能这样,就因为你们是蚩尤后人。”花稻正色道。 “蚩尤后人?”苏岐惊愕的问道,这个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听名字倒觉得挺嚣张的,因为蚩尤是上古时期的人性怪物,生性残暴、喜怒无常、爱好杀戮、无恶不作。 “蚩尤后人是天地间一种特殊的生灵,初为人形,与常人无异。他们从出生便会遭到遗弃,但是往往能凭着顽强的生命力生存下来,哪怕遇到杀生之祸,并不能将他们杀死,反而会让他们战斗力突飞猛进,与此同时,也会激发出心底的蚩尤秉性。”花稻娥眉轻蹙,满脸愁容说道。 苏岐听罢,心底凉了半截,他对比这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也觉出自己确实与持有后人什么相似,尤其是从悬崖坠落之后,竟然能够安然无恙,毫发无伤,这种神话故事中才能发生的事情更加坐实了他的身份。苏岐所恐惧的并不是这个身份,而是花稻最后所说的蚩尤秉性,他知道蚩尤秉性意味着什么,用这种秉性来换取战斗力提高,那他宁愿武功全失,从此手无缚鸡之力。 “实话实说,之前我一直在利用你。当时我在山谷中遇到你,听你说了你的遭遇,发现了这个秘密,心里很是开心。我希望你能和我回到黑风寨,从此为我所用,为我和爷爷撑腰,在瀚石山不被别人欺负,同时还可以杀掉我的杀父仇人步仙芝,为我报仇雪恨。”此刻的花稻彻底放松了,她全心全意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愿意心中有任何事情瞒着他,“之道,你在黑风寨为我出头,打跑了秦如虎,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你带领人马替我们灭掉青云寨,我看到了你有勇有谋。还有你在黑风寨大厅里说的一番话,让我彻底喜欢上了你,从那一刻起,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你是不是蚩尤后人,不管你是什么,我都要嫁给你,我认定了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幸福。” 花稻一口气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憋在心里的话,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忽闪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水,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岐,希望听到他的表态。 41.出师不利 苏岐心情复杂,他为这份自认为纯洁的感情竟然掺杂了一些其他东西而感到遗憾,可又对花稻的真情流露觉得感动。苏岐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当面对这些他从前没有遇到过的感情纠葛时,还是变得迷茫起来。 “岐哥,你不相信我的话吗?”花稻见苏岐陷入沉思,焦急的问道。 苏岐摇摇头,说道:“不是,只是觉得,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 “什么感觉?”花稻不解的问道。 “感觉,嗯,感觉……,算了,我们不说这件事了。”苏岐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不把心里想到的说出来,他认为不应该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毁掉这寻寻觅觅很久才找到的亲情,“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那就好。”花稻如鲠在喉,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好在苏岐即使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问道:“既然随着我战斗力的提高的同时,也会激发身体内潜在的蚩尤秉性,可有什么预防的办法吗?”他知道这蚩尤秉性的恐怖,不想真到了没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伤及无辜,所以急切的想知道控制的方法。 “我不知道,人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传说的,到底蚩尤后人有什么危害,我也说不清。”花稻调整了情绪,认真的回答道,“爷爷和崔老鬼爷爷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人亲眼见过,发起狂来的蚩尤后人破坏力惊人,用摧城拔寨,移山倒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我除了战斗力提高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啊,连浑身燥热的毛病也似乎正在好转。”苏岐内心还残存着一点侥幸。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希望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样我们将来就能……”花稻若有所思,想到现在的情况不由得惆怅起来。 “但愿这只是一个巧合吧。”苏岐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远处的点点火把照出的光亮渐渐走近,冰凝的叫声悠悠的传了过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就像一首古老的歌谣。 “是韩尚他们吧?”花稻也站了起来,纤手搭在眉毛上笼着目光,向亮光处眺望着。 韩尚他们走到近前,一个个气喘吁吁,见到苏岐好像是见到了救星,好多人当即瘫坐在了地上。雪狼突击队虽然组建时间不长,但这些队员都是精心挑选的好手,加上这段时间来苏岐对他们的严格训练,不至于赶几步路,就变成想在这个狼狈相啊,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苏岐看着韩尚问道。 韩尚强撑着站在苏岐面前,勉强施了个礼,说道:“苏将军,您与夫人刚走不久,我们就遭到了袭击……”他接过花稻递过来的水壶猛灌了几口。 “袭击?”苏岐听得很是奇怪,这摩天岭山上只有脚下这一条路,他带领人马一路杀将上来,打破暑关来到这里,并没有见到其他人越过他们下了山啊,莫非有人尾随在他们后面上了山?也不可能啊,当时过了暖关,山石崩塌,已经把后路断了,自己无法退兵,别人也决计上不来了。 韩尚用袖子擦着嘴角,说道:“对,还是大规模的袭击,铺天盖地的飞禽,密不透风的啄将下来,真是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幸亏防御组的兄弟们把盾牌顶在头顶,护着大家一路狂奔,知道天色黑下来才摆脱了追击,即便如此,我们也损失不小,刚才我查点了一下人数,游击组队员所剩无几,冲锋组也损失过半,只有防守组还是满员。” 苏岐这才发现眼前这些让他引以为傲的队员们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头破血流、血肉模糊的也不在少数。而且人数也只剩下这区区五六十人了,想到白天的时候还是人员齐整的雪狼突击队,如今已经残败不堪,苏岐就觉一阵阵眩晕。 “这仗打的太窝囊了。” “是啊,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啊。” “强弩组要是在就好了,那些扁毛畜生就不会那么嚣张了。” “对啊,强弩组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嚷了起来,一时间怨声载道。 “强弩组,强弩组已经全军覆没了。”苏岐惭愧的说道,他亲眼看着那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被鬣狗撕碎吃掉,此刻再次提起,心痛不已。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沉默不语,颓废的气氛笼罩着人们。好半天才有人喊了一句:“我们要报仇!” 大家群情激奋,不约而同的重复起这句话来:“我们要报仇!”“我们要报仇!”…… 苏岐如何能不想着报仇,但他深知这件事情的难度,自从决定来攻打仙芝寨,就一直饱受折磨,到现在死伤这么严重的情况下,竟然连对方主帅步仙芝的面都没有见到。苏岐打了这么多年仗,这样的遭遇还是第一次。就算可以突破凉关,兵临凛冬城下,面对对手八千喽啰和一位武艺高强的寨主,自己是否有一点胜算?当时一心想着为花稻父母报仇,轻率的决定出兵,确实是过于乐观了,低估了将要面对的困难。 “报仇是肯定的,但是要讲究方法。而且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出去找些东西吃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再从长计议。”苏岐尽量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安慰大家道。 众人见主帅心里有谱,也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渐渐放下心来,各自去外边找了一些冻僵的鬣狗尸体,生了火,烤熟了充饥。 韩尚是个机灵人,看出了苏岐的心思,等大家走了以后,才压低声音问道:“苏将军可有什么破敌之策?” 苏岐默默摇着头,苦思冥想,一时没有什么头绪。 韩尚轻声说道:“前面就是凉关,据我所知,凉关是由步仙芝的弟弟步仙童亲自把手,手下三千儿郎,当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我倒是有一计可破凉关,不知苏将军愿不愿意听?” 42.无毒不丈夫 “我倒是有一计可破凉关,就是有些卑鄙,不知道苏将军愿不愿意听?”韩尚轻声说道。 “快快讲来。”到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计策是否卑鄙,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苏岐在战场上从来不以君子自居,他打仗有一个原则,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这回出征损失惨重,接下来的仗第一要务就是减少损失。 “不知苏将军还记不记得,当时打破御虚寨的时候,将军曾经得到了一批丹药。”韩尚有些神秘的说道。 苏岐怎么能不记得,那是凌霄子喂食木偶人的丹药,吃了以后让人失去神志,变成行尸走肉,“记得啊,不就是在御虚寨后殿发现的那些可以蛊惑人心的毒物吗?你我还曾为了这些东西的留舍做过一番争论呢。” “对,就是那些东西。将军可带在身上?”韩尚眼睛一亮,问道。 “嗯,我看看。”苏岐解下背后的包裹,为了背冰凝,他现在已经养成了出门背包裹的好习惯,这样也好,一些平日里携带不便的东西,也一股脑的都塞进了包裹,带在了身上。苏岐翻了一会儿,果然从包裹中找出了一个瓷瓶,拔开瓶塞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正是那日在御虚寨后殿找到的迷人心智的醉仙丹。苏岐本来不屑用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韩尚几次劝说才把这些丹药留下来。那次得胜回寨后,紧接着又出征仙芝寨,中间并无耽搁之时,这些丹药也就一直带在苏岐身边,不曾放下。如今看来,这东西还能派上了用场。 “苏将军,这些丹药的毒性您也见识过,中毒之人任人摆布,不能自已,我们何不利用一番,将毒下给凉关守军,那样便可轻而易举的过关了。”韩尚露出狡黠的笑容,他并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只是对仙芝寨这些杀害自己同袍兄弟的敌人恨之入骨,才出此下策。 苏岐沉思良久,才颔首表示同意,说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苏岐也伤天害理一回。” “办法虽然歹毒,但是应该有效。现在唯一要讨论的就是这毒该如何去下?”花稻此时从苏岐背后转出身来,她一直在后面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对于报杀父之仇她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不择手段,下毒制敌虽然不够光明磊落,并不能让她有什么内疚的感觉。 “嗯,你说的对,凉关我们还不曾见过,但是从暖关、暑关的规模来看,应该不会太寒酸。而且凉关还有重兵把守,紧紧扼住盘山道路的咽喉,方圆几十里的情况尽收眼底,我们这里的五六十人,不说进城下毒了,就算是能平平安安的走到城下,不被上面的守军发现,用滚木擂石砸死也实属不易了。这毒怎么能下给守关之敌呢?”苏岐作战经验最为丰富,想到即将面对的情况,他最清楚下毒的难度了。 “我们不可能五六十人一起去下毒,派一个人去就行。”韩尚说道。 “一个人给三千多人下毒,还不把那人累死?”花稻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去下毒的人的身影,一个个的打开敌人的饭碗,把毒药放进去,再鬼鬼祟祟的换下一个目标,三千多次的重复,最后终于累到吐血。 “我问过那些被俘的御虚寨的喽啰,这醉仙丹威力十分厉害,就您手中的这一小瓷瓶,足以让成百上千的人中毒。而且我也问过那些人有关这种毒的下毒方法。据说,凌霄子每次都把木偶人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取一点丹药,研成细粉,放入香炉中,细粉在香炉中被烧成了青烟,木偶人闻到了烟味,就中毒了。闻一次所中的毒性就能持续一个月,要达到像御虚寨那些木偶人一样彻底失去自我的效果,就要常见累月的吸食,刚开始一月一次,到后来半年一次,直到他们彻底丧失了灵活,最后变成了肉质的木偶人。”韩尚是个有心人,何况他当时在御虚寨也受过微量的醉仙丹的毒害,因此就特别留意了这种毒物,所以才能说得头头是道。 苏岐听完,也觉得醉仙丹这种东西确实歹毒。行军打仗之人,早已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但是这种死法,实在是够憋屈的,没有死在对手的刀下,却被做成了自己同伴的武器,性命早已不在,空留一具肉身行走在世间,任凭别人劈砍扎刺,最后连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想想都让人心寒。 “嗯,听见这么说来,这毒药是可以在空中传播的?只要点燃了,让别人闻到气味,就可以下毒了?”花稻问道。 “对,正是如此。”韩尚点头称是,说道,“以我多年在仙芝寨上的所见所闻来看,凉关周围不像暑关这里温暖潮湿,那里常年北风肆虐,地上只能生长一些松柏之类耐寒耐旱的树木,那些枝繁叶茂的阔叶植物几乎不能生存,所以我们这些人想要在关下隐蔽起来是绝不可能的。” “那该怎么办?”花稻问道。 “既然不可能藏起来,那我们就不藏了。我们只要不到城下,并且躲出弓箭的射程之外,那边是安全的。”韩尚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我们在那里用松柏木材搭一个高台……” 苏岐递了水给韩尚润润嗓子,接过话头说道:“在高台之上,点起篝火,把醉仙丹的粉末撒上去,那毒烟便会乘着北风飘进关去,对吗?” 韩尚喝了口水,向苏岐点头致谢,笑道:“对,当年修建凉关的时候,除了用它御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要用它作为凛冬城的屏障,抵挡北面吹来的寒风。凛冬城四季积雪,异常寒冷,如果让北风没有遮挡的吹进来,那这里的条件将会更加艰苦,根本没有人能在这里存活。所以这座关口正是座南面北,醉仙丹的毒烟刚好可以随风吹进关内。” 43.天凉好个秋 “可是咱们现在人少,如果敌人乘着咱们搭台的时候冲杀出来,以我们这五六十号人怎么对付得了?”花稻忧心的问道。 “这个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加快搭台的速度,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争取完成这项工作。时间紧任务重,我们的高台不可能搭的太坚固,也不可能太大,够一个人上去操作即可。”韩尚早已想好了对策,见花稻问,对答如流的说道。 “我和冰凝负责戒备关里杀出来的敌人。韩尚,你带领其余人等搭建高台,至于上台的人,我看……”苏岐心里有了明确的计划,当即命令道。只是想到那个上台下毒之人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外表柔弱的花稻。 “还看什么看,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吗?”花稻不待苏岐说出,抢着说道。 现实的情况也确实如此,想来那高台也只能搭的晃晃悠悠,在场众人中只有花稻是女儿之身,身轻如燕,再加上她绝顶的轻功,这有这样才能保证稳稳站在高台之上,而不是爬上去将高台压塌。再者来说,这下毒也是个精细的活儿,这些平日里粗枝大叶的大老爷们,哪个能比花稻做的细致入微? “有夫人亲自出马,我想一定会马到成功的。”韩尚也觉得花稻是最适合的人,只是他身为下属,不肯能给上级下命令。 三人计议已定,韩尚按照苏岐的吩咐,连夜整理行装,将五六十人重新划分为四组,拾取地上相应的兵器,组成十几人一个小组的冲锋组、防守组、游击组和强弩组,以免将来配合作战。由于没有马匹,骑兵组也就无法重组了。当晚无话,各在吃喝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刚透亮,众人便整装前行。 走了大约大半天的时间,天气越来越凉,路边的松柏越来越多,明显感觉到北风呼啸着从耳后吹过来,风中夹杂在飞沙走石打在人身上生疼,真的是秋意渐浓。地势越走越高,每走一步,都比平地上要多费不少力气,到后来已经有人心跳加快,大口喘气,极不适应,好在凉关已经进入视野。 苏岐招招手,示意停止前行。按照计划,韩尚选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形,招呼大家抓紧时间伐树搭台。 苏岐背着冰凝来到队伍的最前沿,警戒着关里的敌情,虽说当时计划的是由他和冰凝来担任警戒的任务,但是冰凝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爆发,或者会不会爆发,都要看它的心情,实在是不靠谱的很。好在他自己在上一场战斗中,战斗力大幅提高,对阵几千喽啰兵不在话下,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花稻把盛放醉仙丹的瓷瓶取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将丹药研成粉末,重又装回了瓷瓶。她抬头看看渐渐高起来的台子,心情紧张的自言自语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又过了一个时辰,台子终于将要搭好,凉关的守军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他们弄不清楚对手要干嘛,这是下意识的觉得,阻止敌人干想干的事情,一定是正确的选择。当下,架起弓箭,飞蝗一般向高台射了过来。 高台距离凉关二百多步,原本是在射程之内的,可这里情况特殊,关上的箭射过来刚好是迎着北风的,大风吹着羽箭,极大的缩短了射程,再加上高台外围韩尚安排了防守组举着盾牌进行保护,大家毫无顾及,十分的安全。倒是苏岐比较倒霉,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既没有盾牌保护,又刚好在羽箭的射程之内,只好左躲右闪,手中的单刀不住的拨打着射过来的羽箭。弄的冰凝也睡不踏实,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从包裹中露出脑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苏岐见现在的情形根本不能把冰凝逼的变身,也只好叹口气,找一棵粗壮的松树,蜷起身子,躲到了后面,霎那间那可怜的松树已经被迎面射成了钉板。 凉关守军见箭矢不能伤敌,连忙禀告主帅步仙童,这位主帅生的如同庙门外伫立的金刚相似,身材伟岸,气宇轩昂,横眉瞪目,不怒自威。他受兄长所托驻守凉关,已经等候苏岐等人多时。眼见对手来到,还想着可以明刀明枪的大干一场。谁知仗还没打,对手竟然伐了树木,搞起了建设,把他搞得当真是一头雾水。便要领兵出关,想起兄长临行前多番嘱咐,说苏岐诡计多端,一定要小心谨慎,这才罢了出兵的念头,命人放起箭来。现在看来,箭矢也对敌人没什么作用,哪还有什么说的,只能出关迎敌了。 凉关城门大开,步仙童手握一条金刚杵,领了五百多人杀了出来。 苏岐见状,心下稍安,本来想着对方会大举出兵,真要是三千多人一起涌出,凭他苏岐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谁想到,竟然只有几百人而已。苏岐心里有了底,大步走出树后,拦住了步仙童的去路。 “某家乃是仙芝寨的二寨主步仙童是也,来人是谁?报上名来。”步仙童看见自己面前只是一个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瘦弱青年,斜着铜铃般的大眼睛问道。 “黑风寨苏岐。”苏岐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答道。 “你就是苏岐?想不到名震瀚石山的苏岐竟是这般模样。”步仙童满脸的不屑,说道,“不知来到我们山寨有什么事情吗?” “报仇!”苏岐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狠狠说道,“可曾记得花龙和沈玉灵的名字?那正是我的岳父岳母。” “呵呵,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你且过来,吃我一杵,送你去见见你家长辈。”步仙童早年间跟随兄长步仙芝创业,知道这段恩怨的前因后果,听苏岐这么讲,自然也不用多说什么,冷笑着说道。 苏岐也不再多言,双手握刀,挺在胸前,脚下使劲,运转体内内力,一个箭步扑了上去。 44.步仙童 苏岐抢步上前,刀尖刺向了步仙童的前胸。这位金刚模样的山大王怎么会把又薄又窄的单刀放在眼里,右手的金刚杵随随便便的掠过,正好砸在刀身之上,一股奇大无比的力气顺着两件兵器传到了苏岐手上。苏岐身体已经腾在空中,被金刚杵的力气带动着横飞了出去。 所幸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如今的他内功深厚,借势在空中使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对手侧面,而不至于一跤摔倒在地,折了他将军的脸面。苏岐暗自吃惊,这步仙童这是神力,再看他的长相,高人一头,阔人一臂,应该是个以力气见长的莽汉。当下不敢轻敌,决定不去硬碰硬,而是以智取胜,以巧取胜。 果然不出所料,步仙童毫不避讳自己的优势,一上来就猛攻猛打,金刚杵用的精熟,如同他延长了一截的手臂一般,直上直下,横冲直撞。苏岐左躲右闪,避其锋芒,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接他一招,即便如此,几次接触以后,手中的单刀已经豁了好几个口子。好在有内功护体,苏岐自身倒是不至于受到伤害。 步仙童见好几十招使出,依然奈何不了苏岐,也很心焦。他的这种打法力求速战速决,时间拖得一长,一来他脾气火爆,容易着急上火,二来金刚杵招式狠辣却也简单直接,用不了多久招式使完,就又得重新再来一遍,使来使去没有什么新鲜的,与高手过招,难免会被识破。 苏岐正是这些可以识破的高手之一,他见步仙童黔驴技穷,也逐渐放下心来。不急不躁的与对手周旋,只待时机出现就可一招制敌。 步仙童出关来战的本意是阻止苏岐等人搭建高台,现在看来自己力战苏岐不能取胜,时间一拖再拖,那高台眼看就要建好,不由的心里焦躁,呼喝一声,朝身后的五百来人骂道:“你们都是傻子吗?没看见敌人的台子已经打好了吗?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我赶紧往上冲?” 那五百人正沉醉在主将和对手的精彩打斗之中,听到被骂,一个个抖擞精神各持刀枪棍棒拥上前去。 苏岐暗道不好,偷眼看到步仙童身后的不远处,在他和他带领的人马之间,是这条盘山路一处极窄的地方,路两边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刚好只够三四人并排走过,如果可以站在那里,正是阻击来敌的最好地点,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眼前的步仙童并不好对付,要对付他那猛冲猛打的招式,还真是着急不得。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矛盾,越是急着要办完的事,越不是着急可以解决的。 两人又打了两招,苏岐头顶冒起了白气,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滴滴答答落了下来,这还真不是感到疲惫和力不从心,原因很简单,因为苏岐看到了步仙童身后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马上就要越过那处最窄的地方。而自己对步仙童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金刚杵划过眼前,苏岐向后仰身,杵头在鼻尖扫过。不等苏岐起身,金刚杵回转过来,自上而下势大力沉的压了下来。这一招苏岐已经见过多次,前几回都轻轻巧巧的避了过去,唯有这回,之前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事情太多,一错神的功夫,金刚杵已经狠狠砸下。苏岐不及多想,就势躺在了地上,手中单刀横在空中,咬咬牙,运转内力,便要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招。 苏岐倒在地上,乐坏了步仙童,金刚杵砸下的力气又多加了几分,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就要这一招便把苏岐砸死在当场。即便苏岐架起了单刀,也不以为意,只想连那在他眼中用来削削水果的小刀一并砸进地下。 “铛”的一声巨响,两件兵器相交,火花四溅,苏岐的刀上又出现了一个豁口,步仙童的金刚杵也停在了半空,再也不能下压半分。 听到背后却传出了一声惨叫,苏岐一怔,猛然想起冰凝还在包裹之中。刚才倒地之时,已经轻轻压了它一下,这下重击一点也没浪费,实实在在的全部落在了它的身上。 苏岐不敢硬挺,背部丝毫不能着力,左手摘下单手弩,发了一箭,趁着步仙童侧身躲避,就地一滚,翻身跃起,又连着退了几步,急忙要转过包裹看个究竟。 却见一缕白烟腾起,袅袅婷婷如同一个妖娆的仙女,半空中化作一头雪白的巨浪,利爪獠牙,恶狠狠的扑了下来,正是冰凝的变身。步仙童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想要挥杵相迎,见那饿狼如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金刚杵无处着力。想要回身就跑,身后路窄,又被身后五百喽啰堵死。犹豫之间,冰凝一口咬下,将金刚杵连同他的右臂一起扯下,吞入肚中。步仙童惨叫连声,跌落尘埃。背后喽啰哪还顾得上冲杀,调转屁股一顿狂奔,逃入关中。有几名亲信,总算没有把他丢下,连拉带扯的也拽入城门。 冰凝也不追赶,懒洋洋的落在地上,不等苏岐念《安魂咒》,自觉地现了本相,卧在了苏岐的脚边。 苏岐将它抱起,查看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受伤之处。暗暗说道:“几个兔崽子运气不错,正好赶上冰凝脾气好的时候,要是遇到它发飙的关头,只怕这路上又要竖起几尊冰雕了。”免不了又将冰凝爱抚一番,装进了包裹,背在身后。 再看那凉关,城门紧闭,连门楼之上的哨兵都不曾见到一个,偃旗息鼓,再也没有了出关交战的斗志,一副闭关死守的架势。 苏岐乐的轻松,回身看到高台已经搭好,颤颤巍巍,足有六七丈高低。花稻浑身上下收拾的精干利索,纵身一跃跳上台脚,手脚并用,一步步向上攀爬,身手矫健,犹如灵猫一般。苏岐抬头观看,动情的说道:“贤妻,你要小心。” 45.惊魂夜 苏岐看着花稻越爬越高,冲着韩尚打了手势,韩尚依令而行,吩咐众人用布片儿遮了口鼻。 花稻爬上高台,打开瓷瓶的瓶盖,将醉仙丹的粉末倒在手心,乘着北风强劲的时候,一把扬了出去,那漫天粉末随风而去。眼看着一股白烟飘飘荡荡刮进了凉关。 关内人等刚刚遭受了败仗的打击,士气正弱,紧闭了城门,如同受惊了的乌龟,把最容易手攻击的部位都缩进了壳内。哪里还顾得上管什么毒粉,毒烟的。 步仙童断了一臂,血流不止,当场便晕了过去。逃进城中,有人给他包扎止血,喝了温补的汤药,一直到后半夜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一盏油灯跳跃着微弱的火苗,在墙边的桌子上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些光亮。 “来人。“步仙童口干舌燥,肩膀微微一动,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右边的半个身子,他呲牙咧嘴的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想叫个人来帮他一把,好歹可以坐起身来,他身为主将,大敌当前,总不能老躺在床上啊。 然后,好半天过去了,并没有人应声。 步仙童当惯了大爷,平日里前呼后拥,有不少溜须拍马的人围在身边,一呼百应。怎么能受的了现在这种没人搭理的情况。 “有人吗?有喘气的滚过来一个。“步仙童拔高了调门,再次叫道。 依然没有回音。 步仙童起不了身,挣扎着滚下床来,伤口压在底下,疼的他差点再次晕倒,他左手撑地,依着墙边勉强站起了身子。 环顾四周,一无所有,想找些充饥解渴的吃喝,他在房间里寻了一圈,没有收获。步仙童喘着粗气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大喊大叫起来:“有人吗?来人啊……“ 他将脚边的一张椅子一脚踹向房门。房门闭的严实,但也经不起这飞来的椅子这一击,咔嚓一声脆响,撕成了四五块。屋外月光惨淡照了进来,地上一片惨白,没有其他动静。 步仙童很是纳闷,要出去看个究竟,站起身来,一步步挨出门去。院子里依旧没有人影,微风吹着树枝,在月光照射下,把鬼魅般的身影投在了地上。步仙童不知缘由,就觉得后脊梁一个劲地冒冷气,鬓角的冷汗一连串的滴落下来。 步仙童猫着腰,硕大的身躯佝偻着,跟个贼似的,轻悄悄的走向院外,耳中却传来了脚步声。步仙童心中大喜,终于有了动静,他是个咋咋呼呼的人,受不了安静,越是热闹越是高兴。刚才的感觉,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寂寞枯燥烦闷,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快要把他逼疯。如今有了脚步声,这声音听起来就如天外仙曲,甚是悦耳。 步仙童快跑几步,来到院外,左右张望,不见人来。人呢?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又细细静听,脚步声清清楚楚的传来,确信无疑是人的脚步声,而且脚步杂乱,不止一人。步仙童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迎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没跑几步,转过一道弯,远处漆黑的阴影里走出一人,晃晃荡荡,跌跌撞撞,仿佛是受了伤。但那每一步都沉重有力的落脚,又不像受伤之人所能及的。 步仙童心里发毛,嘴上不愿认怂,乍起胆子问道:“睡啊?“ 那人一语不发,依旧一步步向前走着,左脚踏地有力,右脚拖在地上,土路上留下了诡异的足迹:左边是深达半寸的脚印,右边是一条长的望不到尽头的划痕。 那人越走越近,步仙童看清了他的脸孔,那是一张呆板的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眉毛竖立,在眉间挤出来大大的疙瘩,一双瞳孔散乱,失神的眼睛鼓出眼眶之外,嘴巴一张一合,嘴角滴滴答答挂着红色的粘涎。 步仙童看着又是惊惧又是恶心,他倒退几步,左手胡乱摸着,在墙角摸到一把种菜的锄头。背靠着墙角,颤颤巍巍举着锄把,眼睁睁的看着那似人非人的怪物走了过来。 是何七,步仙童看清了他脸上的一块胎记,他正是在自己院子外面种菜的何七,平日里和和气气、笑容可掬的何七。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步仙童顾不得回忆以前他有多么慈祥,眼下紧要的事情是先把他弄死,以免自己遭殃。何七已经来到近前,步仙童的锄头至上而下砸了下来,砸在他头顶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个恐怖的脑袋被锄头劈了开来,暗红色的腥臭的液体迸溅了满地。而何七移动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往前拖,突出的眼球似乎要贴在了步仙童的脸上。 步仙童大惊,用右肩沉肩撞去,何七站立不稳,倒在一旁。不等步仙童喘口气,他又在地上翻滚起来,张嘴乱咬,身体挤在墙边,顺势爬了起来,依旧朝着步仙童走来。 “滚开!你这个怪物,快滚开。”步仙童暴吼一声,飞起一脚将何七再次踹翻在地,恐惧的极限是愤怒,这话一点不假,步仙童心中烦躁,莫名的愤怒感,让他抡起手中的锄头,拼命的砸了下去,一下,两下……,无数下的砸下,直到何七的两条腿被砸的血肉模糊,不可能再站起身来。 步仙童也累到精疲力尽,他丢下锄头,瘫坐在墙边,泪水伴着他惨烈的哀嚎声滚落下来,这金刚一般的男子哭的像个孩子。让人看着心疼,可是危险并没有解除,现在还不是哭泣示弱的时候。因为,刚才的杂乱的脚步声不是何七一人能够发出的,现在那脚步声一直没停,而且越来越近。 步仙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用仅存的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妄图不再发出声音,可惜为时已晚,那群脚步声的发出者早已听到方才的动静,正朝着这里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步仙童看得清楚,那是一大帮人,有着与何七一样的走姿,一样的形态,以及一样的恐怖的脸。 46.探凉关 花稻的毒粉撒了出去以后,凉关中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苏岐估计那药粉发作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自己重伤了敌人主将,想来他们一时半会也不肯能出来拼杀。便让大家原地休息。有人拿出食物来充饥,有人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聊起天来。 苏岐和花稻对面而坐,看着妻子娇美的面容布满了征战的风尘,不免心疼起来,他掀起衣角,用贴身的一面,擦了擦妻子的额头,小声却又脉脉含情的说道:“辛苦你了。” 花稻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不辛苦,只要让我陪着你,干什么都不觉得辛苦。”她心底依然放不下苏岐的身世问题,不是担心苏岐成为蚩尤后人后,会转性,变得六亲不认。而是担心自己告诉他之前有利用他的想法后,会在他心里留下一道难以逾越的坎,成为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 苏岐明白花稻的心思,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温柔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那么古灵精怪的人,有之前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可是自从你嫁给我之后,我们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在一起干了这么多事情,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情谊。我这次愿意出来为你报杀父之仇,就是把你的父亲也看做是我的父亲,我们是一家人,永远也不要分开的一家人。” 花稻听得动情,眼泪挂在白皙娇嫩的脸上,抽泣着鼻子,想说些话,却感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苏岐怀中。 “苏将军……”韩尚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见二人亲昵的行为,赶忙把头偏在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 “有什么事?”苏岐干咳一声,问道。花稻也红着脸,坐直了身子,两人刚才说的动情,全然忘记了身处何地。 “苏将军,天色已晚,我想那药粉的药性应该发作了吧?”韩尚是游击组的组长,侦查刺探都是一把好手,他见凉关内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动静,心痒难搔,想去查看,又不能擅自行动,特地过来请命。 “呵呵,你是想看看那醉仙丹的威力吧?”苏岐对这位部下十分了解,知道他好奇心极强,微笑着说道:“那你去查看查看吧。” 韩尚得了将领,挑了两个人,向那凉关走去,背后传来花稻的嘱咐声:“千万小心。” 三人紧走了一段路,约摸着走进了关上弓箭的射程,放慢了脚步,借着路边的乱石树木作为掩护,慢慢的摸了过去。越走越近,凉关之上一直没有反应。韩尚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抬头看看关上,一片漆黑,只有城门顶上挂着两只硕大的灯笼,在北风中摇摆不定。 “他奶奶的,搞什么鬼?”韩尚骂了一声,里面越是没反应,他越是好奇,想探个究竟。仗着自己本领高强,索性跳出身来,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就是要看看关上的守军,到底有多么能沉得住气。 韩尚显然低估了对手,知道他走到了关门近前,里面竟然没发一箭,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韩尚大奇,难道这醉仙丹的威力就有这么大?把满城的人全部毒倒了?之前使用毒粉之时,也只是想着,可以放倒一部分守军,至少是城楼上的守军,那样进攻起来就可以少了不少阻力,谁知道歪打正着,竟然让整个凉关都没了动静。 韩尚回身招呼另外两人一起出来,说道:“里面的人都被毒死了吗?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两人一人叫做鼓上蚤,一人叫做草上飞,都是飞檐走壁的好手,听到组长的话,抢着说道:“待我进关查看一番。” 韩尚点头同意,二人各自整理衣服装备,脱了铠甲,只穿紧身衣裤,扔下标枪,带了短刀,别在腰间。各自取出飞爪,抡圆了,朝凉关城头使劲甩出。飞爪就像长了眼睛,准确的挂住了城头的垛口,两人拉了拉飞爪后边的绳子,确认牢靠。平地一跃,跳上了城墙,如同两只壁虎,拽着绳子,贴着城墙,快速的攀缘着。不多时已经来到墙头。两人回身像韩尚比了个手势,问道:“是否要进去?” 韩尚点点头,示意可行。 草上飞性子急,一见组长同意,双腿一蹬城墙,双臂借力绳子,飞身跳进了凉关。那鼓上蚤也不甘落后,依葫芦画瓢就要向关中跳去,忽的出垛口中探出一个脑袋来,脸色惨白,面目狰狞,嘴巴一张一合,黏涎顺着嘴角淌出,直滴下来。 鼓上蚤惊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拔出短刀,一刀挥出,那脑袋应声而落,掉在了鼓上蚤的怀中,正好和他面对面。这下鼓上蚤看得更是清楚了,那脱离了身体的脑袋兀自表情扭动,嘴巴不停乱咬,眼睛鼓出眶外,眼珠子迟缓的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自己身体的下落。鼓上蚤惨叫一声,从数丈高的城头直直的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瞅着活不成了。 韩尚在城墙底下看得清楚,见鼓上蚤摔了下来,连忙跑到近前。见鼓上蚤遗容扭曲,明显是受了惊吓,再看他怀中,一颗让人看了恐怖而又恶心的头颅,正翻着白眼看着自己,嘴巴紧紧的咬着鼓上蚤的前胸,嘴角微微上扬,竟然像是嘲讽的笑容。韩尚抬起脚来,一脚踢出,那头颅飞出,狠狠的撞在城墙之上,像一颗掉在地上的西瓜,摔得稀巴烂。 韩尚见关内有危险,也不再考虑太多,放开嗓子想关上喊道:“草上飞,里面什么情况?” “组长快跑。”正是草上飞的声音,只见他瘦小的背影出现在垛口之上,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表情惊恐而无助,不等韩尚搭话,他纵身一跃,从垛口跳了下来,就落在鼓上蚤身边,绝气而亡。 韩尚不知缘由,抬头看时,只见那垛口处,密密麻麻涌出无数人来,当先那人,没有头颅,腔子里不断喷出血来,双手乱抓,从城头栽落了下来,在他身后,如同浪潮一般的人群,纷纷涌了出来。 47.行尸走肉 “快跑,大家快跑,苏将军快跑……“韩尚一路跑,一路喊着,平日里机警稳重的形象早就抛诸脑后。 苏岐听见喊声,起身观看,只见韩尚一路狂奔,身后是一群紧追不舍的人,嗬嗬连声,连滚带爬,张牙舞爪,乱七八糟,反正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群正常之人。 “做好战斗准备。”苏岐连忙喝道,捡起地上单刀,将花稻挡在身后。 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久经沙场,迅速行动了起来。各自按照自己的职责,排好了防御阵型。 韩尚远远看见自己的队友并没有逃跑,还是有条不紊的列队待战,急的他连比划带喊,说道:“还打个屁啊,快跑快跑。” 苏岐皱起眉头,他深知韩尚绝不是怕死之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花稻也很是疑惑,她与韩尚接触的时间比苏岐还长,对韩尚的脾气秉性最是了解,情知事情不妙,说道:“岐哥,我看我们还是听韩尚的吧,暂时先避一避风头。” “我知道韩尚兄弟的为人,也知道咱们需要避一避,可是现在咱们往哪避啊?”苏岐的话确实是个问题,他们一路杀来,所过之地都夷为平地,甚至直接连退路也断掉了。而且上山下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就算跑也就是沿着道路往山下跑,什么时候是个头?早晚会被追上。 花稻听了苏岐的话,也寻思逃跑确实不是个好办法,可看着韩尚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我看我们还是应该会一会那些能把韩尚吓成那样的敌人。”苏岐咬着牙关,狠狠的说道:“常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再拼一回,胜败在此一举。” 花稻眼见,看到那些敌人的面容,失声说道:“恐怕这不是勇不勇敢的问题,岐哥,你看,那,那些根本就不是人!” 苏岐心里一惊,抬眼看去,见那些所谓的敌“人”,脸色惨白,面目狰狞,步履蹒跚,行为怪异,一个个嘴巴凭空撕咬着,长长的黏涎滴在胸前,恐怖而又恶心。最让人冒冷汗的是他们空洞的眼神,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又似乎什么都看的见,冷森森的能看到人的心里。而对这种目光苏岐有竟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花稻也看出了那熟悉的眼神,二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说道:“木偶人!” 看来是醉仙丹的毒粉起了药效了。可木偶人虽然与这些敌人眼神相似,却不像这些敌人这么疯狂恐怖,想来应该是用药方法不对,以至于凉关守军没有变成听人指挥的木偶人,却变成了失去控制的,到处疯狂扑咬的行尸走肉。 “我去迎一迎韩尚。”苏岐眼看着韩尚身受惊惧的打击,快要跑不动了,不忍失去这位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整整衣服盔甲便要冲上前去。 “我和你一起去。”花稻语气坚定,她决心要与丈夫同生共死,绝不能让他一人去冒风险。 “你去指挥后面的雪狼突击队,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情况紧急,听我命令。”苏岐不容分辩的说道,言毕,挺起单刀,朝着韩尚飞奔过去。 韩尚朝他使劲摆着手,示意他后退,怎么能阻止了苏岐坚定的心。他跑到近前,让过韩尚,运转体内内力,一刀挥出,一股强劲的刀锋扫过,跑在最前面的数十个敌人被拦腰斩断,半截子尸体落了一地,内脏混在血液再尘埃中扭动着,那已经互不关联的上下半身各自为战,依然或爬或滚的向着前方挪动。后面的敌人无法忍受前面这种慢悠悠的移动速度,疯狂的踩踏着同伴的残躯,迫不及待的涌上前来。 苏岐这样凌厉的一刀,竟然丝毫没有阻止了敌人推进的速度,他不得已后退几步,又是一刀挥出,刀锋掠过,又有几十人身首异处,脑袋一连串的落下路边的悬崖,而那些无头之人不为所动,甚至加快了步伐,快速的逼近。 苏岐再退几步,手中的单刀在和步仙童交战之时已经被磕坏,成了一把锯子,此时接连砍了两刀,刀锋上的豁口变得更大了。苏岐随手一刀,正好砍在一个扑上来的敌人头骨之上,却再也砍不下去了,那疯狂的敌人反嘴一口,正好咬住刀身,死活不再松口。苏岐也不硬抢,撒开了手,任凭他把单刀夺去。那人仿佛得了什么美食,喉咙了发出嗬嗬之声,不顾嘴角挂在刀刃之上,硬是要将单刀横着吞下,只把一张嘴割的血淋淋的,兀自不肯停下来,到最后,半个脑袋竟然被单刀生生割了下来。 苏岐看着一阵反胃,一脚将他踹下悬崖。同时双掌推出,掌心的内力喷出,想要将面前的几个敌人弹开。这内力虽然强大,打在一人或是几人身上,可以弹开对手。可面前的可是成百上千的敌人,人挨人,人靠人,内力打在前面几个人身上,那几个人骨碎筋折,却被随后冲上来的人挤住,退后不得。内力的后坐力反倒是把自己震的又退了几步。 “苏将军,没用的,快跑吧。”韩尚跑出去几步,回头向苏岐喊道。 苏岐这下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韩尚要大家快跑,这种活人与活死人之间的战斗,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活人的死,要不就是被咬死,要不就是累死。活死人,活着可以直接称他们为死人,已经死了,也就无所谓死活,更何况他们就算死了,还依然能够移动。 苏岐之前在御虚寨就领教过这些怪物的厉害,当时还在想,为什么凌霄子不多弄一些木偶人出来,现在看来,凌霄子深知这些人的厉害,他是怕弄的多了,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局面。 苏岐不敢怠慢,又是一掌拍出,他借力向后跃出,来到韩尚身边,将他一把夹起。反手再来一掌,两人借助掌力的后坐力不断向后弹开,竟然远比跑步来的快。 48.火攻 苏岐大后退大法为逃跑赢得了时间,可是却没能给雪狼突击队的防守争取到时间。没退几下,二人已经来到花稻跟前,雪狼突击队匆匆忙忙列好阵势,再加上人数比起满员的时候少了很多,还有不少队员新改了组别,一时难以适应。真正等到敌人近在眼前的时候,这支身经百战的队伍竟然有些慌乱。 “放箭。”苏岐夹着韩尚和花稻刚刚推到阵后,就赶紧下了命令。 十几个人的新组建的强弩组立刻放出了弩箭,箭与箭保持着交叉的角度,确保没有死角出现。好在道路不宽,弩箭成功的封锁了路面。走在最前面的敌人纷纷中箭,虽然不能彻底将他们击退,但是密集的箭网,按照苏岐的命令,着重摄像敌人的双腿,好多敌人腿部被射成马蜂窝,甚至射烂以至于断掉,他们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上,将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后面走来的敌人有的被同伴绊倒在地,有的被人群压在身下,短时间内,道路之上堆起了一座矮矮的,人的身体组成的墙面。 苏岐也加入了强弩组的行列,单手弩连点连发,他的箭法要远高于这些新的强弩手,那弩箭像长了眼睛一般,一支支都钉在了敌人的膝盖骨之上,位置恰到好处,都是膝盖最脆弱的地方,中箭之人一旦再想行走,膝盖骨就会沿着中箭的地方裂成两半。他这一招十分奏效,十支弩箭连发射完,十个敌人中箭,每人都只是左膝中箭断裂,一条右腿保持不了平衡,再想挪动一步,也势必登天。那些瘸了一条腿的敌人,如同被毁坏了关键零件的机械,费力的想要运行,却只能想圆规一般用右腿在地上画着圈。 “岐哥,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花稻见敌人的攻势稍稍得到减弱,焦急的说道,“这些新手没有你这么准的箭法,只能以数量取胜,可是弩箭总有用完的时候。到那时,敌人还是会冲过来的。” 果然,那些摔倒在地躁动不安的敌人,已经慢慢被后面上来的同伴推在一边,那由人组成的矮墙,像是一堵马上就要决堤的大坝,岌岌可危。 “上次打败木偶人靠的是冰凝变身后喷出的霜气,将他们都冻结了。可如今冰凝变不变身,完全看自己的心情,它也不听我的啊。”苏岐无奈的摇着头,扭过头来,向背后瞅了一眼,冰凝全然不顾眼前发生的事情,眯着眼睛睡得正香。 “小东西,人们常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倒好,每次关键时候都睡得跟死猪似的。小心我还跟上次一样把你压在地上,看你变不变身。”苏岐暗暗骂道。 “嗯,用什么刀啊,斧啊,枪啊,箭啊,都只是可以伤到这些怪物,没法将他们消灭,真要想彻底解决问题,我看只有用火攻。”韩尚缓过气来,终于又恢复了沉着机警的模样。“我们虽然不能像冰凝那样口喷寒霜,要说放火的本事,可正是我们这些山贼们的拿手好戏。” “说的对,我们就用火攻。”苏岐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却被韩尚抢先说了出来,心里越发对这个属下满意了。 “好办法啊,韩尚,真有你的。”花稻眉开眼笑称赞道。 韩尚当下招手示意,十来个游击组队员,取出了火刀火石等点火之物,冲锋组挥起鬼头刀,将路边的松柏枝条看了下来。这凉关附近是秋天气候,凉爽干燥,这些松树柏树耐寒,虽然还保持着翠绿的颜色,枝条上的水分却不是很多,甚至树皮上,针叶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油脂,遇火即着。 还有一个很好的条件,就是风向,苏岐他们身处在上风口,北风正好吹向敌人。那些松柏枝条燃烧起来,火苗被风刮了出去,如同一条条火焰的舌头,贪婪的舔食着。 游击组的队员们将手中的火把堆集在敌人前面,冲锋组、防守组抱来了新砍的柴火,不断的向火堆添加着燃料。正好低矮的人墙被推出一个缺口,大批的敌人拥了过来,他们不知死活的走进了火堆,身上穿着的衣服瞬间被点燃,这些怪物像一个个手舞足蹈的鬼魅,在火光的映照下跳着丑陋的舞蹈,随着烈火炙烤着他们的皮肉,一个个缩成一团,直到后来被烧成了粉末。 “大家都往后退。”身后传来了苏岐的声音,大家这才收回了看得失神的目光,回头瞧见苏岐站在白天为了撒毒粉搭建的高台之下,手中还擎着一只火把。 韩尚和花稻连忙招呼大家都退到了高台之后。苏岐点燃了高台的底端,那台子完全用木材建成,为了让它相对牢固一些,人们把树皮搓成了绳子,将一些砍下来的细枝横七竖八的绑在了主架之上。正是这些树皮绳子和细枝被北风吹了半天,彻底干透了,用火一点,火焰随着它们快速的笼罩了这个高台。一时间,一根火柱杵天杵地的立在那里。 大家都觉得脸上都被烤的火热,一个个皱着眉眯着眼看着苏岐下一步的行动。却见他扭回身,打着手势要大家再往后退,自己后退几步,站住身形,马步站好,沉身运气,好半天猛地双掌推出,一股凌厉的内力从掌心喷出,“啪”的一声打在了高台之上,高台相应地方的火焰被内力所逼,呼的窜出老远,台子也被内力所震,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噢——”身后众人一齐惊呼,总算是知道苏岐要干嘛了。 苏岐见高台一击不倒,再次运力,双掌拍出,高台晃得更厉害了,底部的木头被火烧掌击,咯吱咯吱乱响。苏岐没有气馁,第三次催动内力,这一次终于掌风推出,高台应声倒下。几丈高的台子满是火焰,朝着敌人攻来的方向砸了下去。那些怪物疯狂的冲进了火中,毛发和皮肉在熊熊烈火的炙烤下,散发出了刺鼻的焦臭味。 台子即使倒下,苏岐依然不肯停手,一次次的打出内力,将火焰逼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借助火的威力,充分杀伤敌人。怪物们争先恐后的冲上来,如同飞蛾扑火,一个不落的葬身火海,上千人等,不到一个时辰就化作一堆堆灰烬。 都说人定胜天,现在看来,天道无常,天命难违,再厉害的人也终究敌不过自然的力量。苏岐停下来招式,望着眼前的景象,暗自叹道。 49.乐极生悲 大火烧了好长时间,才渐渐熄灭,火堆中有不少焦黑的尸体在抽搐着,一阵阵恶臭,即便是顶风,也足以熏得人犯恶心。苏岐脸上衣服上都是烟火之色,花稻走上前来,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总算是又熬过一关。” “是啊。”苏岐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他一面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装备,一面招呼大家做好准备尽快出发。 凉关的城门已经打开,不是两扇门左右敞开,而是被那些疯狂的怪物硬生生的推倒在地上。厚重的城门由于自身的重量,拍在地上,陷进地上很深很深。 苏岐当先走进关里,身后跟着花稻以及韩尚等一众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关里一片萧条,渺无人烟,而且连猪羊牛马鸡狗猫这些家禽家畜都不曾看到。关内死气沉沉,残垣断壁,房屋破败,配合着萧瑟的秋风,枯黄的落叶,让人看了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一丝悲凉。 “仙芝寨共有三关一城,现在三关已破。依我看来,胜利指日可待。”花稻笑眯眯的说道,这回出征以来,还少看到她有这样的表情,父母的深仇大恨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路之上又经受了这么多挫折,更是让她高兴不起来。直到现在她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看到了大仇得报的希望,心情才有些好转。 “我看未必。”韩尚是最了解仙芝寨的人,他清楚虽然拿下三关,摩天岭也已经爬了三分之二,但是仙芝寨元气未伤,大寨主步仙芝到现在还没有露面,以他的聪明才智,说不定在密谋什么阴谋诡计,下了圈套,等着黑风寨的人自己往里钻呢,他谨慎的说道,“以我对步仙芝的了解,虽然我们已经历经千辛万苦,可是在他看来这些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就是这些我们已经取得的胜利,或许也只是他精心的安排罢了。” 苏岐认真的听着韩尚的话,也觉得此话有理,步仙芝号称未卜先知,对于黑风寨的情况一定是了如指掌的,他应该能够预见到想凭借三关的艰险是无法阻挡黑煞军的。既然如此,也就像韩尚所说的那样,这三关是步仙芝故意放弃的,目的是要诱敌深入,而且要层层削弱来敌的实力。这么一想,苏岐不由得觉得一阵胆寒,是啊,第一关暖关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顺利拿下,只是在进关的过程中,城门坍塌砸死了骑兵组,同时也封住了雪狼突击队的退路,最要命的是割断了与后续队伍的联系。第二关暑关,遭遇了鬣狗的袭击,强弩组全军覆没,冲锋组也遭遇重创。直到第三关凉关,才真正见到了敌人,不知道步仙芝是否能够预知我们会使用醉仙丹,也许他认为就在凭凉关这几千守军以及他的胞弟步仙童就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可是他想错了,我们不但没有被消灭,而且在过这第三关的过程中几乎没有损失。 想到此苏岐竟然有了一些得意的神色,虽然说使用醉仙丹的做法难登大雅之堂,可毕竟收效明显,而且说不定避开了步仙芝的预料。 韩尚是个闲不住的人,自打进了关以后他就四处寻找着,一来是找些可以用来补充队伍的给养,二来就是在找凉关守城的主将步仙童,步仙童身受重伤,却不致命,也不知道他是否中了醉仙丹的毒。在关外收到那些怪物攻击的时候,韩尚曾经格外留意了步仙童的身影,并没有任何发现,否则以他的身高、身形,就算混在人堆里也很容易被辨别出来。 “韩尚,找什么呢?”花稻见他像一头寻觅猎物的猎犬般到处翻腾,好奇的问道。 “他能找什么,肯定是在找步仙童。”苏岐笑道。 “嘿嘿,苏将军说的不错。我就是再找步仙童呢,抓住敌人的主将,那功劳可不小呢,我可不能错过。”韩尚嬉皮笑脸的回答道,又不停的自言自语:“想不到这几年凉关里面,变化不小,原先的帅府现在已经变成了市场,也不知道现在的帅府是哪一间?” “那还不容易找吗?”苏岐笑道,“那步仙童人高马大,原来的帅府他未必就能住的惯,我要是他就让人重修一间,别的要求先不说,第一就是房子要高,要不住的多憋屈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韩尚一拍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以他的脑子,这些事情自然可以想到,苏岐既然想到他前面去了,他也不愿和上司去争,乐的做个顺水人情,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拍了上司的马屁。 苏岐指着远处的一所大院,说道:“我猜那就是步仙童的帅府。” 韩尚顺着苏岐的手指望去,果见不远处有一处大院,高屋建瓴,气势恢宏,不见得有多么豪华精致,却也足够大气磅礴。 “嗯,我想也是那里。”韩尚赞成道。 一群人来到大院跟前,见黑漆的大门紧紧关着,两扇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 莫非里面没有人,韩尚很是疑惑,正在此时,听见一声喊叫:“有人吗?来人呢。”那声音正是从院中传出。 没错,是步仙童的声音,苏岐和韩尚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韩尚一招手,十几个冲锋组的队员冲上前来,手里抬了一根在地上捡来的房梁,对准铜锁,“铛”的撞了过去,一下,两下……,终于铜锁撞开,一个队员抬腿一脚踹出,大门应声而开。 出现在面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众人一跳。满满一院子都是中了毒的怪物,足有上千人之多,与城外遇到的怪物数量差不了许多。也不知是什么人把他们锁着这里。步仙童所在前边,左手抡着锄头,兀自乱舞。这些怪物听见院门被撞开,纷纷扭过脸来,那迷茫无知的神情只在脸上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魄的冰冷空洞的目光。那些怪物双手乱抓着,调转头,一窝蜂的向门外走来。 “快跑。”身处最前面韩尚大喊一声,只见他冲上前去,拽住门环,闭上了一扇院门,还待要去关另一扇门的时候,已经有无数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襟把他扯进院中去了。 “韩尚——”苏岐大叫一声,赶了上去。 哪里还来的及,院子里传出韩尚的惨叫声,他忍着被怪物撕咬的剧痛,闭上了另一扇院门,后背紧紧贴在门上,用尽全力喊道:“苏将军,快走——” 50.终极一城 韩尚的死对于苏岐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为人机警稳重,又热情贴心,尤其这回征讨仙芝寨,他熟悉情况,作为前锋和向导鞠躬尽瘁。可惜死的时候连格囫囵尸体都没留下。 “我的好兄弟,你可疼死我了。“苏岐忍不住哭出声来,泪水滚滚而下。 整个游击组的队员们全都泣不成声,他们忍着悲痛,拉了花稻,架起苏岐,带领着所有人向着凛冬城退去。 背后的院门啪啪乱响,尘土顺着门缝哗哗的落下来,眼看着怪物就要破门而出。 “罢了,罢了,撤退吧。这个仇我们找步仙芝去报。“苏岐咬牙切齿,顿足说道。一众人等不敢停歇,继续向着前路进发。 “岐哥,我们是不是要休息一下,这么下去,我怕大家撑不住啊。“花稻喘着粗气,力不从心的说道。 随着逐渐靠近凛冬城,地势越来越高,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大家都张大了嘴巴呼吸,还是感觉胸口发闷,心跳加剧,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多出很多的力气,到后来,感觉太阳穴发胀,脑袋晕晕乎乎的,稍微加快点速度,就要昏倒。 “是啊,苏将军,我们都走不动了。“ “苏将军,我感觉我的胸口都要炸开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纷纷抱怨道。这些队员都是宁折不弯的硬汉,要不是万不得已,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苏岐了解大家,知道他们是实在撑不下去了。他自己也觉得身体很是不舒服,只是仗着自己内功异于常人,才勉强没有其他人那么严重的反应。 “好吧,那大家就休息一会儿吧。“苏岐回身望着大家跑来的方向,那些怪物并没有追赶上来。苏岐稍稍放下心来,安顿别人休息,自己却没有坐下,来到队伍后面,当起了站岗放哨的卫兵。 “岐哥,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替你。“花稻心疼丈夫,不忍他过于劳累,不顾自己的身体难受,深情的说道。 “我没事,还是你去休息吧,前面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苏岐摇着头,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他希望这样的笑容能给妻子带来一丝内心的平静。 “呵呵,你别忘了我独步天下的轻功了吗?再长的路我也不怕。“花稻莞尔一笑,对丈夫的贴心非常满意。 “跟我还逞什么能,我早就看出来了,看你小脸煞白,嘴唇都发青了。“苏岐走上前来,伸手挽住花稻的腰,说道:“你倚着点我的身子,咱们俩一起在这儿放哨。“ 花稻顺势靠在了苏岐的肩膀之上,疲惫的身心都被甜蜜冲淡了。失去韩尚让大家举步维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份团结和相濡以沫。 “苏将军,我们继续赶路吧,我们不累了。“大家都被两人的深情所感染,咬紧牙关,不再喊累。 “兄弟们,这里休息确实不是首选,我们刚从凉关里跑出来不远,那些怪物随时可能赶上来,以我们此时的体力是万万没法抵挡的。要我说,我们再加把油,所幸再坚持一段时间,彻底甩开怪物的追赶,再放心的休息,到时候也不迟。“苏岐万般无奈才同意大家在这里停歇,如今看到大家都愿意继续走下去,趁热打铁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队员们明白了苏岐的良苦用心,重拾决心,相互搀扶着,继续前行。苏岐当先领路,花稻则负责殿后。 不知不觉走了好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城池,一座冰做的城池,雪白的城墙高高伫立,城头之上云雾缭绕,与前面三关非常不同,之前的关口没什么守军,而凛冬城却一反常态的重兵驻守,城头上见站满了人,白色的旌旗在更加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 苏岐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停在原地,以他们这五十多人,要想攻下凛冬城,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从一开始苏岐就放弃了强攻的想法,让大家停下来,好好想个办法。 “岐哥,怎么办?“花稻从后面赶上来,看了面前不可一世的雄关,毫无破解的办法。 “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的主意。“苏岐摇着头,一筹莫展,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此刻已经全部瘫坐在,一个个呼哧带喘,哪里还有作战的力气。 “要是韩尚在这里就好了。“一向活泼的花稻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韩尚的机智和遇事冷静让她不能忘怀。 “是啊,可惜他再也不能帮上我们了。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希望他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们攻城顺利。“苏岐叹息道。 凛冬城上的守军也发现了这支小队伍,有人飞快的跑去禀告给了步仙芝。 “苏岐,你终于来了。“步仙芝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让我去看看我的这位对手。“ 步仙芝站起身来,高挑单薄的身材套在一见狐皮大氅之中,俊美的面庞冷静的如同一泓秋水,淡紫色的眼眸寒光闪烁,现实出他精明强干的本质。并不老迈的他,却长了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甚至连眉毛和眼睫毛都是同样的银白色。发白的嘴唇很薄,轻轻抿在一起,嘴角弯起着的神秘的弧度,一切生杀予夺都只在那弧度的轻微的变化之中决定。 城头上,步仙芝迎风而立,狐皮大氅和他满头的银发在风中飞舞,他眯起细长的眼睛,淡紫色的瞳孔中映出了那个可以被他称为对手的人。那位年轻人清秀精神,即便满身都是征战的风尘,明媚的脸上还是透出了坚毅的神情。 “看样子他还真是个合适的对手,只是不知道他的本事是否配得上他这不落俗套的外表。“步仙芝伸长一根纤长的手指指着苏岐,面无表情,冷静的说道。 苏岐抬头看到城头到城头众星捧月的出现了一个穿白挂素的身影,暗暗说道,想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步仙芝了,只知道他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如今看来他身上的仙气远比凌霄子更加的缥缈。这样的人物一点不会是徒有其表的,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还好自己有了突然爆发出的内力,要不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对手。 苏岐握紧了拳头,城上城下的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眼神中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种渴望的神色。 51.终极一战(一) 真到与仇人面对面的时候,埋藏在花稻内心的忿恨之情倒像是不太强烈了,她平静的看着眼前那张俊美的脸,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竟然是被这样一个干净的像水一样的男人杀害的。 “步仙芝,你号称未卜先知,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总算是见到了终极敌人,苏岐一路之上遇到的种种艰难险阻此刻只化成了这淡淡的一句话。 “哼哼,少废话,就你那些伎俩瞒的了别人,休想瞒的了我。“步仙芝冷笑道,淡紫色的眼眸平静的注视着苏岐,语音缓慢而且慵懒。 “你可还记得花龙这个名字?想当年他死在你的手下,如今我们来报仇了,你可有什么说的。“苏岐见他不愿说明缘由,只好主动挑明。 “报仇?那是她此行的目的。“步仙芝不紧不慢的说道,右手的折扇轻轻打开,在这冰天雪地的季节里,自顾自的扇了起来,“你的目的不是要一统瀚石山吗?“ 苏岐见他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颇有一些尴尬,抢白道:“那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要置你于死地。“ “就凭你们这区区几十人吗?“步仙芝嘴角的笑意冰冷,又充满了不屑和挑衅的味道。他看着苏岐身后这些强打精神,依然显得萎靡不振的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说道,“也不知你们是听信了谁的蛊惑,来这里以卵击石。是贾获吗?,他这算是给我这个师兄送来的一份惊喜吗?“ “你不要小看人,我们既然来到这里,而且攻破了你的三座关口,便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以为只有你才是高手,孰不知这么多年来又有多少新的英雄涌现,你以为你兵强马壮,孰不知山脚下我们的大队人马已经到来,那里还你的老朋友贾获。“苏岐明知道眼前是前所未有的强敌,依然不肯示弱,说道。 “不自量力。“步仙芝不再多言,左掌翻转,一朵淡蓝色的火焰出现在掌心,生机勃勃,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苏岐见了暗自吃惊,他自以为凭借自己爆发的内力,怎么也可以与步仙芝不分伯仲了,可现在看到他有意无意的露出的这一招,顿时觉得自己与他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他已经可以将内力化成实物,即便是火焰,打出之后也足以伤人,而自己的内力还停留在无形的状态,就算那次大战鬣狗,已将内力发挥到极致,也只是借物打物,借助雨水才达到实物伤人的效果。 “怎么没动静了?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步仙芝挥挥折扇,身后那些跟他出城迎敌的喽啰如逢大赦一般齐刷刷的后退了好几十步,他们知道大寨主内力的威力,真要和对手打起来,电光火石,迅雷不及掩耳,真要到那个时候再躲闪,是绝对来不及的。 大战一触即发,花稻看到步仙芝的身手,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爷爷为什么千方百计的阻止自己来这里寻仇,就凭自己的这两下子根本不是步仙芝的对手,那么以苏岐的能力呢?他能不能打的过仇人呢?花稻心里没底,同样的仇敌,同样的至亲,她不希望当年的惨剧再次发生,她注视着苏岐的背影,说道:“岐哥,我和你一起上。“ “呵呵,小两口倒是情深义重的,要一起上我也不介,一个上来一个死,两个上来死一双,正好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来吧。“步仙芝已经做好了准备。 “呵呵,说这句话你可输了,像你这种又身份,讲风度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急功近利的话呢。实在是有辱你的风格,有辱那一个仙字。“苏岐也是聪明人,早看出了步仙芝最看重的是什么,终于发现了他说话的漏洞,赶紧出言讥讽,又回身看着花稻,柔声说道:“相信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只要乖乖在后面给我助阵就好。“ 花稻点点头,却不肯后退一步,右手握紧了单刀的刀柄,左手扣住单手弩,作出一副随时都要冲上前去的姿势。 苏岐的话确实伤到了步仙芝,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受人吹捧,耳边都是些自愿或是被迫的阿谀奉承的话语,使他一向自视甚高,没想到没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一眼看穿了心思,他的脸上很是挂不住。脸面既然已经撕破,他不再多说,恶狠狠的找找手,示意苏岐可以进招了。 苏岐也没什么别的招式,还想之前一样,马步站好,运转内力,双掌平推,只是这一次他使上了平生最大的气力。“轰“内力离开掌心的瞬间,就爆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响声,两股无形的气力,像是两条贯日的长虹,迅猛无比的冲了出去。 步仙芝对他的本事多有了解,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眼前这排山倒海的一招,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号称未卜先知,其实靠得是消息灵通,即使是这种微小的差错,对于他来说也是不能容忍的。他立刻从新调整了应对的思路,所幸苏岐的能力还在他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他还用不着太过慌张。 只见他并没有去接这招,脚尖微微用力,那高挑单薄的身躯便轻飘飘的向后飞去,同时展开左掌一朵蓝焰绽放,右手折扇一扇,那团蓝焰便如流星一般划了出去,耀眼的光芒令人胆寒,在空气中画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苏岐的掌力打到步仙芝身上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只把他的狐皮大氅吹的动了动,再没有什么杀伤力。而步仙芝那朵诡异的蓝焰却不因为距离远近有丝毫的变化。苏岐哪里敢怠慢,紧要关头,来不及运转内力去接,只好就地一滚,向左移动,才狼狈的多了过去,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被蓝焰击中,炸裂开来。 不等苏岐起身,又有两朵蓝焰分别向他左右胸口袭来,苏岐有了上一招的经验,跳起身来,拍出两掌,两股强劲的内力喷出,分别撞上那两朵蓝焰。半空中,蓝焰像烟花一样散开,星星点点的火光,撒在地上吱吱作响。 “接的好。“步仙芝叫声好,纵身欺近,左掌中连续弹出蓝焰,这回与之前的有如不同,个头较小,可速度也更快。右手的折扇一顿狂扇,这些蓝焰边化作漫天星雨一般飞了过来,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每一朵都指向苏岐的周身大穴。 52.终极一战(二) 苏岐慌了手脚,眼见铺天盖地的的蓝焰飞了过来,苏岐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回手一掌推出,全身的内力瞬间凝聚在手臂之中,纠缠苏岐多时的充满全身的燥热感也一起集中了起来,苏岐就觉得一股热流流遍全身,如同一条奔腾的河流在寻找着泄洪口,终于在掌心喷发了出来。这种感觉与以往不同,无比强烈,无比炙热,正当苏岐诧异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掌心喷出的不仅仅是内力,而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如同恶魔吐出的火红的长舌,喷出去老远才轰然燃成一个大火球,把众多蓝焰裹在当中,撞击成缕缕青烟,灰飞烟灭了。 苏岐暗自吃惊,刚才还在羡慕步仙芝可以将内力化成实物,想不到时间不长自己也可以做到这点了,他还摸不到什么门道,另一只手乘势推出,想再来一下,可是掌心却空空如也,只有内力击出,并没有火焰的踪影。 即使是虚张声势,也下了步仙芝一跳,在他所掌握的情报中,苏岐可没有这么高的能力,在新排的《山贼榜》中,他不过刚刚列入前十,即使是连胜马鞭子和凌霄子,不管是靠真本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能力也绝对达不到可以将内力打出体外的水平,更不用说是化成实物了。刚才那一掌打出的火焰已经轻易的将自己的蓝焰抵消掉了,眼见他又出一掌,步仙芝不敢再冲向前面,退了两步,摆好姿势,一本正经的要来接这一掌。谁知这回苏岐的一掌却没有了之前的威力,火焰并没有出现,只有一股劲风袭来,被步仙芝随手一扇,拨转到了旁边。 “小子,想不到你还是个隐藏的颇深的主,竟然能够瞒过我未卜先知的耳目。”步仙芝冷笑道,“我今天倒要领教领教,你到底有什么真本事。”认真起来的步仙芝是可怕的,微微弯起的嘴角已经看不出有丝毫的玩世不恭,他全心全意的应对苏岐,脸上凝重的表情,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淡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无限的杀气。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他杀死了父亲。”花稻惊呼道,这个冰冷的表情,让她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刚刚懂事的她蜷缩在一片杂草丛中,隔着杂乱的草叶,她看到了父亲惨死在敌人的手下,期间正好一道闪电照亮了天地,她看到了敌人扭过来的面孔,正是这张冰冷的脸,正是这个冰冷的表情。从此以后这一幕便深深的烙印在了花稻的心中,永远也挥之不去。 苏岐听见了花稻的惊呼,看她惊恐悲愤的神情,知道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过往,结合眼前正面对的是杀父仇人步仙芝,立刻想到了花稻惊呼的原因。花稻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绝对不能忍受花稻受到一点委屈。见此情景,再次奋力拍出一掌,心里默默地祷告着,火焰,火焰,火焰快点出来。 步仙芝不敢怠慢,掌风一出,也不管是否有火焰出现,还是横的越了出去,只为躲避这一招。然而这一掌却让两人统统失望了。掌风中空空如也,依然没有火焰的出现。 苏岐暗自吐了吐舌头,如同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步仙芝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苏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子,你什么意思,两次三番吓唬于我,是在小看我的能力吗?”步仙芝怒道。 苏岐并不答话,见步仙芝也忌惮自己的这一招,反而壮着胆子,向前走近了几步,朗声说道:“休要废话,有本事就来接我这一招。”说罢又是一掌推出。 步仙芝再躲,苏岐的掌心中一如之前几次,还是空无一物,这回步仙芝真的怒了,他猜想应该是苏岐的功夫还没练到家,使将出来还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才接二连三的失手,又或者第一次成功使出的时候,是他小子用了什么诡计,袖子里装了火药之类的引火之物?总而言之,苏岐这小子果然如同我情报中掌握的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大可不必害怕。 想到此,步仙芝再次抢了上来,这回不再是之前的招数,双臂一张,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双腿弹地,越向空中,自上而下,折扇打开,一股劲风直拍下来。 苏岐连忙招架,掌力吐出,两股内力撞在一起,一声雷鸣般的响声,振聋发聩。步仙芝就着下落之势,左掌反转,似乎又要祭出一朵蓝焰。苏岐看了头皮发麻,自己实在没有把握,再打出火焰,对手的蓝焰过来该如何招架。情急之下,他摸出了单手弩,向着步仙芝的左掌射去。 苏岐箭法超群,一箭射出,直取目标,步仙芝正在专心致志的与他拼斗内力,哪里想到他会突施冷箭,幸好之前就对他的单手弩有所耳闻,一直对此有所提防,左掌来不及放出蓝焰,就势一把,将弩箭操在了手中。 苏岐哪里还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口气将其他九支弩箭纷纷射出,这些箭呼啸而至,各自射向步仙芝的周身要穴。既然暗算都没能伤到步仙芝,这些明箭就更加奈何不了他了。只见步仙芝,折扇一卷,一阵旋风自胸口而生,将所有弩箭拢在了一处,扇子轻轻一抖,箭头调转方向,径直向苏岐射了回来。 射回来的力道又不同于射出去的时候,都是从上往下,借着步仙芝的内力而来,箭未及身,就觉得一股压迫的力量传递了下来。苏岐暗自赞叹着步仙芝的功力,同时也觉察到自己想躲过这一劫的难度有多大,九支箭封住了所有的退路,箭后面还压着一个深不可测的步仙芝。 苏岐豁出去了,一咬牙一闭眼,再不去考虑如何克敌,如何防御,运起内力,双掌举过头顶,用一种鱼死网破的打法来解决目前的局面。然而,正是这种彻底放松的心态,激发了他身体中的潜力,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了,浑身燥热,继而燥热聚集,继而灌入双臂,掌心中是火辣辣的灼烧的感觉,两道火焰冲天而起。 53.终极一战(三) 步仙芝号称未卜先知,对付别人当真是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这些对苏岐来说都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苏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甚至来说随时随地都在变化,随时随地都在提高。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从一名坠崖的火头军,变成了独立统兵的将军,武艺也从平平常常的拳脚功夫,变成了现在这种动则排山倒海的内力派。步仙芝的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掌握一个随时都在变化着的苏岐的情况。 他以为苏岐的火焰掌只是碰巧使出,或者只是一个蒙骗世人的把戏,谁知道,苏岐的火焰掌再次使出了,不但使了出来,而且威力比第一次又强了不少。那九支弩箭就像柴火一般,遇到火焰瞬间燃尽,步仙芝紧跟着压了下来,他向下的速度加上火焰掌喷出的速度,千钧一发的关头,步仙芝躲闪不及,只好撑起了扇子护在了脸上,同时拼命扭动腰身,向一旁落去。折扇遇火而焚,好歹挡得了这一下,否则步仙芝这神仙一般的面容,非得烧成一个在南山伐薪烧炭的卖炭翁不可。 他落在地上惊魂未定,折扇只剩了扇骨,上面兀自烧着火焰,雪白的狐皮大氅也被火焰燎去一大片皮毛,焦臭的气味呛人鼻子。 “步仙芝,你未卜先知,可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吗?”苏岐得势不饶人,抢白道。 步仙芝没有想到这个小子,如今竟然如此强大。自己只和他过了几个照面,便被打得如此狼狈。他用手捂住被烧坏的狐皮大氅,涨红了面皮,对着苏岐怒目而视,“小子敢与我比试一下其他的吗?” 苏岐知道他是在找台阶下,一时兴起也不去与他计较,“比试什么?尽管说来。” “早就听说你有一头雪狼宠物,不如我们来较量一下宠物。”步仙芝精通召唤之术,前面几座关口中那些野兽、鬣狗、大鸟都是他召唤而来的。 苏岐不知深浅,他自信冰凝威力强大,加上刚刚打赢了对手,便答应了下来,取下背后包裹,把冰凝报抱出来,放到了地上。 步仙芝见传说中的雪狼只是一头未成年的狼崽,冷哼一声,只见他嘬唇作哨,尖锐的哨音无比刺耳,不多时,一阵尘土飞扬由远及近,来到近前,众人看得清楚,原来是一头黑色的豹子,细腰长腿,四只脚掌都有茶杯大小,爪子伸了出来,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匕首,血红的嘴巴大张着,两颗虎牙探出三寸多长。 众人一见之下,都愣在当场,有胆子小的纷纷后退。苏岐看了也吃惊不小。跟着步仙芝出战的人们中有从主将刚才的失败中缓过神来的,像似重新充满了气的猪尿泡,站直了身子,抬起了头,慢慢地膨胀了起来。有些人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苏岐,你见过这种成色的宠物吗,岂是你那病秧子狗崽子能比的。”“投降吧,你何苦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更有甚者,不住地呼喝,想让黑豹赶紧扑上去将苏岐和他的冰凝撕成碎片。 “苏岐,你敢我和斗一斗宠物吗?”步仙芝看着自己威风凛凛的黑豹,又看看苏岐身边的冰凝,脸上的得意显而易见。 苏岐低头看了一眼冰凝,小家伙倒是气定神闲,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舌头不时伸出舔着自己的身体,眼神纯净得像一汪清水,仿佛眼前的事情和它没有半点关系。 “冰凝。”苏岐叫了一声,心里很是矛盾,本想凭着自己一己之力与步仙芝周旋一番,谁想到他竟然提出要斗宠。冰凝变身后虽然威力无穷,可那些都是不可控的,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变身呢。但是眼前的这头黑豹显然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黑豹正值壮年,身强力壮,冰凝却还只是个幼崽,身长不过两尺。 冰凝听到主人的呼唤,抬起头来,无辜的眼神像是在询问有什么事情,喉咙里咕咕作响,发出了只有在乞食时才有的动静。对方人众一片哄笑。 苏岐脸颊通红,蹲下身子,小声斥道:“不是要喂你吃的,我问你,对面那头豹子你打不打的过?” 冰凝很通人性,见了苏岐的神情,又望望远处的黑豹,已经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十分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后腿蹬地,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嘴里打着哈欠,一步步慢慢走向黑豹。 步仙芝见冰凝愿意出战,而且没有丝毫惧意,心下恼怒,骂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黑豹,去教训它。” 黑豹得了命令,抖擞精神,后腿用力,一跃而出。两只前爪朝冰凝的脑袋按了下来,血盆大口滴着口水,一顿美餐似乎已经递到了嘴边。冰凝矮身从黑豹腹底钻过,轻轻易易地避开了这一招。 黑豹也不急于转身,一条长长的尾巴顺势横掠,扫向冰凝。冰凝扭转身子,眼见豹尾扫到面门,一口咬下,将豹尾紧紧叼在嘴里。 黑豹吃痛,回身来咬,刀刃一般的牙齿挂着风声戳将下来。冰凝轻巧地跳在一边,嘴却没有丝毫松口,仍旧紧紧咬着豹尾。黑豹又试了几次,始终不能得脱,惊怒之下,上蹿下跳到处乱跑。冰凝被拖着飞了起来,好几下被甩在地上、墙上、树上,可它嘴上半点也没松劲。 直累得黑豹气喘吁吁,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那颗刚才还骄傲的头颅垂得低低的,利爪也缩进了脚掌,一副败军之将的模样。 冰凝脚一落地,便兴奋了起来,终于等来了反击的机会。小脑袋用力一甩,黑豹二百多斤的身体竟被带了起来,狠狠摔在一边。 黑豹惨叫一声,还不及有所反应,冰凝的脑袋往反方向一扭,黑豹再次腾空而起。冰凝这次没有将它摔在地上,而是抡在空中拼命的旋转,十来圈后,上下颚一用力,将豹尾咬成两段,黑豹身子跟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远处,黑豹哀嚎着跑远了。对手人群中没了动静,包括苏岐在内,都被冰凝的表现震惊了。过了好久,苏岐才喊了出来:“好!”想不到小家伙就算不变身也如此了得。 冰凝依旧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回到了苏岐身边。苏岐怀里掏出肉干,丢给了它。 “步仙芝,你人也输了,宠物也输了,还要比吗?”苏岐冷冷问道。 “我……我,当然要比,我还要斗宠。”此时的步仙芝心里惊惧,嘴上还不肯服软。 “你的黑豹已经逃走,你还拿什么斗?”苏岐问道。 “那就让你看看我的终极杀人魔宠。”步仙芝脸上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阴惨惨地说道。 步仙芝的话如同一阵冷风刮过,背后的人群中不少人知道这“杀人魔宠”的狠毒,听到这四个字,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经过刚才的斗宠,有不少人开始同情作为弱者的苏岐和冰凝,纷纷都为这一人一宠捏了把汗。 “怕你的雪狼斗不过,你也可以出手相助啊。”步仙芝冷笑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红色的葫芦,打开葫芦的软木塞,一阵黄烟冒出,紧接着一条花斑小蛇游了出来,见风就长,转眼间已经长到五尺多长,手臂粗细。 这花斑蛇长得怪模怪样,身上的花纹透着诡异的气息,三角形的蛇头频频吐出信子,蛇身在地上不停扭动,或蜿蜒而前,或笔直而行,直奔冰凝而来。周身上下似乎不断腾起了妖娆的热气,让人观之目眩。 “不好。”苏岐暗暗叫苦,“看来这条魔宠的魔力是迷幻之术,冰凝怎么还不变身,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看来只有自己出手来对付了。” 苏岐暗运内力,掌心中热流涌动。就在他准备出掌的瞬间,冰凝冲了过去,完全不是刚才对付黑豹时的神情,眼睛瞪得溜圆,身上的白毛都立了起来,行动也比刚才快了数倍。 花斑魔蛇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威胁就在附近。它将身子盘在地上,竖起了蛇头,颈中的皮肉展开如同一双翅膀,嘴里“呼呼”作响。看样子,它是要以静制动。 冰凝来到魔蛇身前一尺远的地方,不再往前,而是围着它不停地打起了转,前爪不停地试探着。魔蛇则像一株向日葵,蛇头跟着冰凝的身体转着圈,蛇信子不住地吞吐着,时刻保持警惕,伺机而动。 冰凝猛地反向转了起来,蛇头不及回转。冰凝一跃而前,看准蛇尾,一口咬了下去。“咔嚓”一响,冰凝上下牙齿撞击之声清脆响亮,花斑蛇的尾巴却安然无恙。 “魔蛇开始用迷幻之术了,冰凝要吃亏。”苏岐心里着急,这迷幻之术可以迷乱对手心智,让对手产生幻觉,丧失对自己位置的判断,从而威胁不到自身。苏岐想要出手相助,可是冰凝和魔蛇距离太近,莽撞出手,恐怕伤了冰凝,何况这魔宠的迷幻之术着实厉害,恍恍惚惚中,苏岐一时也不能确定它的准确位置。 冰凝一击不中,急忙向后跃开,身子尚在空中,刚才立足之地已经受到了魔蛇的攻击,蛇嘴里喷着毒汁,两颗蛇牙像两条锋利的钩子,一朝被咬,命在旦夕。 魔蛇势在必得的一招,居然被对方躲开,终于耐不住性子,拉直身子,开始了主动攻击。蛇头快速的摇晃,向着冰凝不断的出击,虚虚实实。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这哪里还是一条蛇,分明就是一条握在一个使枪高手手中的花枪,蛇身如枪杆上下翻飞,蛇头如枪头攻势灵动。 冰凝不住后退,小脑袋不停地摇晃着,显然被眼前的这条蛇搅混了头。魔蛇得势,再不相让,一阵猛攻,眼见冰凝已被逼入墙角,退无可退。 步仙芝见了,得意洋洋,呼喝连声,招呼魔蛇继续进攻,定要置冰凝于死地,以解心头只恨。 主人有令,魔蛇越战越勇,奋起一攻,一口咬在了冰凝的咽喉位置的皮肉之上。冰凝急忙从墙角跳了出来,扭动脖子要把魔蛇甩下来,魔蛇哪里肯依,细长的身子将冰凝缠了起来。 冰凝尖叫一声,用力扭头,竟然将咽喉之上的皮肉转移到了后脖颈,反嘴一口正咬住了魔蛇的七寸。魔蛇要害被制,挣扎了一会儿,软软地垂到了地上,一动不动。冰凝还不解恨,摆脱了后颈上的蛇嘴,将这条魔蛇咬在嘴里,三两口吞进了肚中。 苏岐十分欢喜,想起冰凝的这场恶战还是觉得后怕。小家伙这招险中求胜设计的巧妙至极,却也危险至极。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吸引魔蛇的攻击,一旦自己被咬,就能准确的确定对方的位置,对方的迷幻之术也就失效了。幸亏冰凝的身体能在自己的皮肉里灵活转移,否则被魔蛇先咬住咽喉,哪里还有还击的机会。 “步仙芝,你还要斗宠吗?”苏岐满脸轻松地问道,冰凝给自己长脸,做主人的腰板也挺得分外的直了。 “哼,苏岐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步仙芝脸色惨白,嘴角却挂着渗人的微笑。“你以为是你的雪狼赢了吗?” “那是当然,你的魔蛇已经在我的宠物肚里,明天就会变成一堆份便。若不是我赢了,莫非还是你赢了?”苏岐笑道,他只以为步仙芝一定是气糊涂了,或者就是硬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这明摆着的事,他还要问世么。 “呵呵,我固然没有赢,可是你也不见得赢了吧,别忘了,我的魔宠是一条毒蛇。”步仙芝冷笑说道,将一个“毒”字说的异常用力。 苏岐心下一凛,“对啊,魔蛇有毒,刚才冰凝被咬,咬伤虽无大碍,可皮肉总是难免会有损伤。毒蛇之毒全在于牙齿,皮肉沾了蛇牙的毒液,那冰凝岂不是已经中了毒了吗?” 苏岐不敢再往下想,看冰凝时,果见它脚步沉重,身子晃晃悠悠,一步三摇,一双大眼睛勉力睁着,强打精神朝自己走了过来,没走几步摔倒在地,不再动弹。苏岐抢上前去,一把抱起冰凝,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冰凝,冰凝,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右手触及它的胸前,一颗小心脏还在跳动,心下稍安,扭头怒视步仙芝。 “步仙芝,用毒可不是好男儿应有的作为,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定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手段。”苏岐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气急败坏,这一路上,着了步仙芝不少道儿,那么多兄弟都死在他的手下,如今冰凝也倒下了,他怎么还能平静的下来。 “哈哈,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我知道这个小东西是你这一路过关斩将的得力助手,我就是要弄死它,让你心疼心疼。”步仙芝说的咬牙切齿,身上再无仙家的气派了。 “呵呵。”苏岐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用手一拍脑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