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雪枫树湾 时值腊月,料峭的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飘落在枫树湾的天空。 郭33壮背着背包拎着行李一个人独步在蜿蜒的山路上,虽然县城有到山下的小面包车,时不时也有货郎骑着摩托从旁边经过,但是,他一丝想搭车的念头都没有。此刻,他只想一直走下去,恨不得这条路没有尽头。 走到半山腰时,一块巨石让他眼前一亮,这不是二十年前乡亲们送他当兵时歇息过的地方吗?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一幕,老村长带领乡亲们敲锣打鼓送他参军,年迈的父亲替他背着新背包,笑容始终挂在脸宠,不时的还给前来送行的乡亲们抽着卷烟。那时候,乡亲们就在这块大石头上给郭壮喝了壮行酒,道了祝福语,郭壮也满怀豪情作了回应。 想到这里时,郭壮发现眼前一眼清泉跳跃而下,他一下子想起,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口渴得厉害。他把背包放到地上,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行军水壶,喝着家乡的山泉水,一阵清爽浸人心脾,但他感到非常舒服,浑身好像有了一股子精神。 正在这时,前面路口传来一阵吆喝声,郭壮起身一看,一个老汉赶着一群山羊向他奔来,走有前面的头羊径直站到那块大石头上,好像这块石头是它的领地一样,毫不客气地在背包旁边拉了一堆粪蛋子。郭壮正要发作驱赶,老汉从后面赶过来说:“哟,这不是大壮吗?你啥时候回来的,咋没叫个摩的送下呢?” 郭壮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来者是村里的老支书张大爷,前几年探家时去他家吃过饭,没想到几年功夫张大爷脸上又多了几道横杠杠。他一步跨过羊群握住张大爷的手说:“张大爷,你怎么把羊群赶到这么远的地方放牧啊?” 张大爷把羊群赶到旁边的草地上,回过头来对郭壮说:“大壮啊,村里这几年开山挖地的,山不像山水不像水,没有样子了,好好的一些古迹也扒得没有几块木板了,现在就只有村口的那棵大枫树还孤独地立在那,这不,胡家店和王家老屋的两帮人正在那里撕扯着,一个要砍一个要留,快要打起来了。” 听说大枫树要砍掉,郭壮也来不及和张大爷告别,拎起背包就往山上跑,他要赶过去制止这帮人。 村口大枫树下,胡家店的胡老大和王家老屋的王细贵当仁不让,两个家族的人都拿着种田的工具站在他们身后,随时都有擦枪走火的危险。胡老大指着大树旁边的一块茶叶地说:“这块地自解放以来就是我们胡家的地,这棵树的树根就是从我这块地里长出来的,这棵树不是我们的,难道还是你们的?” 王细贵指着大树旁边的一片桑园说:“你放狗屁,树根是从你地里长出来的不错,但是,这棵树从地上一出来就长在我这片桑树园上,要砍,你也只能得些树根,从地以上的都是我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两边站着的群众更是推波助澜,眼看着两伙人争得面红耳赤相持不下时,郭壮拨开人群大喊一声:“乡亲们,大家不要争了,这棵树砍不得,砍不得啊!” 见有人打抱不平,胡老大瞪着郭壮问:“你是谁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王细贵也走过来推了郭壮一把说:“滚一边去,我们两家打架,有你啥事?” “唉,你俩可别动手动脚的,我是谁?你俩小牛犊子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们是谁。再动我下试试,我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你放地上。”郭壮把行李扔到树底下,拉开架式。 这时候,有年长的人认出了郭壮,他们交头接耳的说:“这不是郭家的大壮吗?听说他在部队当了大官,咋没声没响回来了?” 听说是当兵的郭壮,胡老大和王细贵立马老实不做声了,由于郭壮当兵走时他俩还没出生,中间几次郭壮回去探亲,他俩又去外地打工,所以一直没有见过面,但他们听老人说了,郭壮在部队里是特种兵,而且还当了大官。现在又见郭壮拉开架式,知道不同凡响,他们只好过来打声招呼说:“原来是村里的大人物回来了,那好,这个事你看咋个处理?既然你要管闲事,那就管出个样子来,别掉了身价啊!” 看到这两小子说话不知深浅,郭壮知道这个闲事不好管。可既然站了出来,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事就管定了。 这个时候,有好事的年轻人早跑到村部通报村干部去了,村长马有才正领着几个村干斗地主呢,听说有人要打架没当回事,但听说郭壮回来了,而且在管村里的闲事,他心里就有点不服气,把扑克一扔说:“走,去大枫树底下看看!” 大枫树底下,郭壮没有急于调解两家纠纷,而是从行李里拿出几包云烟,逐个抽了一遍,又给大伙把烟点着。看到大家都不吱声,看他如何收场。他找了一块高点的石头站了上去,手扶着大枫树说:“乡亲们,爷爷婶婶们,还有我还不大熟悉的年轻人,你们知道这棵树的来历吗?你们知道为了这棵树,我们村有多少先辈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吗?” 一棵破枫树还与革命能联系上?胡老大凑上前来问:“大壮叔,你别蒙我们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跟我说过这棵树有啥历史背景,你是在编故事吧?” 郭壮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块红布包,从夹层里找出一块银元说:“你们有谁认识这块银元,这可是我当兵走时老支书送给我的,说这块银元是我们村的传家宝,要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管好这块银元,因为它是我们村的最高荣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大爷站在了人群后面,看到郭壮拿出银元,他眼睛湿润,哽咽着说:“大壮啊,没想到这块银元你还保管着,我还以为你弄丢了呢。” 郭壮扶着张大爷来到大枫树底下说:“当兵那天你交待我的话,我现在都牢记在心,这块传家宝我更是时刻带在身边,从没放弃过。” 大枫树底下集聚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知道张大爷是村里的老支书,解放后就一直在村上做事,五年前才退休下来,在村里威望非常高,村上的大事小情也只有他最清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要张大爷把银元和大枫树的联系给大伙解释一下。 第2章 一块银元 漫天的雪花无声的飘落满地,老支书提高嗓门让大伙靠拢一些,他把郭?33??拉到旁边说:“要知道这棵枫树的历史,不需要我解释,就让大壮给大家讲讲吧,我知道的事情他也清楚。”见老支书发了话,郭壮就认真的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认真地给大家解释起来。 解放前,枫树湾村共有三大姓,刘姓是这里的暴发户,大地主刘霸天仗着儿子是民团的团总,欺行霸市胡作非为,沾着边的刘氏家族也在村里高人一等。胡姓是村里的第二大姓,但也是家族人口最多的,族上读书的人少,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所以家家都是穷人。王姓是外来的户族,但他们有些文化底子,见过世面,在村里经常惹些是非,只要是谁家有摩擦肯定就有王家的人参与。 有一天,县里给村公所派来了一个教员,叫徐维汉,他的真实身份是红军派到枫树湾开展地下活动的联络员,他的到来给枫树湾村带来了新气象。当时,胡氏家族里有个叫胡维亮的,王家老屋有个叫王继烈的,他俩都是大地主刘霸天的长工,胡维亮负责放牛砍柴,王继烈负责耕田种菜,白天各忙各的夜晚头挨头睡在一起,由于家里穷念不起书,俩人就相互关怀相互帮助,靠给地主打工糊口度日。徐维汉平时经常去刘霸天家给二公子上课,渐渐地对他俩有了深入的了解,想把他俩发展为地下组织。 看到徐维汉有文化又有气质,而且谈笑风生,胡维亮就想与他做个朋友。这天晚上,他悄悄地对王继烈说:“继烈,你喜欢新来的徐教员不?我想跟他学文化。” “人家是县上派来的,又和东家走得近,你就是一个长工,吃饭都吃不饱,没有钱交学费,他能教你?”王继烈翻过身来说。 看到王继烈不理睬他,胡维亮说:“我看他不是那样的人,有天我去学校后面山上砍柴,看过他教学生上课,他讲的好多道理都是穷人翻身的事,我感到他跟别的教员不一样,好多穷学生交不起学费他也不计较。” 王继烈翻身坐了起来问:“你说啥?没有钱也能上学?” 看到王继烈心动了,胡维亮马上说:“要不这样,明天我俩去后山干活时,顺便去学校试探一下,看徐老师什么态度,咋样?” 第二天,俩人一前一后牵着黄牛从学校旁边路过,他俩的举动徐维汉早就看在眼里,趁着学生自习的功夫,他把俩人请到宿舍,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穷苦人出身,到这来教书也是混口饭吃,你俩也别把我当外人,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好多事还需要你们帮助呢。” 一席话说得胡维亮和王继烈直点头,王继烈说:“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人呢,原来你也是穷苦人出身啊。这样太好了,以后我们没事的时候就过来陪你,晚上跟你学写字,好不好?” 徐维汉笑着说:“只要你们愿意,学校的大门始终给你们敞开着。” 这以后每天晚上,徐维汉的宿舍里常常是灯火通明,三个年轻人从家庭谈到理想,从现实谈到未来,俩个长工不仅学会了识字还懂得了穷人翻身闹革命的道理,几个月后,他俩就加入了地下组织。 就在徐维汉准备在枫树湾开展进一步行动的时候,地主刘霸天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获得了徐维汉的真实身份,趁着夜色,他带着几个狗腿子摸到学校把徐维汉押送到民团那里秘密活埋了。得到消息后,胡维亮和王继烈非常震惊,他俩不动声色来到徐维汉的宿舍,想帮他整理下遗物,同时也想看看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因为徐维汉走了他俩也就成了没有组织的人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整理徐维汉的书籍时,他俩发现了一块银元,旁边还有一封没有发出去的书信,上面详细记载着组织联络暗号和他俩以及负责人名单。胡维亮说:“好险,这要是让刘霸天搜到,我俩小命也玩完了。”俩人把东西收藏好,悄悄回到长工房里,这个时候,他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后来,胡维亮和王继烈靠着这块银元和书信作指引,找到了上级组织,同时也在枫树湾建立起了地下工作队,他们给红军带路,筹措给养,再后来带领乡亲们打土豪分田地,刘霸天的好日子也到了头。在划分刘霸天的田地时,胡维亮看到这棵枫树长在两片地中间,树根长在茶叶地里,树干长在桑树园里,他激情满怀地说:“乡亲们,胡王两个族人们,这棵枫树就是我们团结奋斗的象征,我们穷人要想打天下,就要像这棵树一样,树不分左右,人不分男女,只有心往一个地方想,劲往一个地方使,我们才有好日子过,因此,我现在决定,从此以后,这块茶叶地归胡氏家族经管,摘下的茶叶两家都能泡茶,这块桑树园归王氏家族经管,种养的蚕丝两家共享,这棵树就是胡王两家团结的象征,由两家共同经管。还有,我手里的这块银元,是先烈徐维汉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我现在把它交给村委会第一任主任张书记,由他负责保管,作为村里的第一笔积累金,希望你们要牢记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和胜利果实”。 小RB打过来后,胡维汉和王继烈都随大部队北上了,解放后,部队上才把他俩牺牲的消息传过来,都被评上了烈士,现在胡家祠堂和王家祠堂里都有他俩的牌位和证书。 听完郭壮解释,胡老大不好意思地说:“原来这棵树是我二爹保留下来的,对不起乡亲们了,以后再不提砍树的事了。” 王细贵也惭愧地说:“我这几年打工都打糊涂了,王继烈大爷的事我家老人也给我说过,就是没有记在心上,以后我要牢记祖宗的教导,不再胡来了。” 看到事情圆满解决,张大爷语重心长地说:“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村子里,都是喝一口井的水吃一片山的粮,没有过不去的坎,现如今各个乡镇都在搞乡村旅游,搞合作社发展村民经济,可大家伙都在干什么?当村干的不谋正业,整天东吃西喝打牌斗地主,当村民的不想法创收,都想着一夜暴富,整天卖这卖那,祖宗留下来的老古董还有几样在你手里?山上的兰草映山红,屋头的桂花树老桑树,都没了。现在好了,就剩这棵大枫树,你们还要砍了它,对得起祖宗吗?都穷到卖祖宗家产了,你们还吵吵啥啊?” 看到张大爷气得满脸通红,郭壮上前一把扶着他说:“是啊,乡亲们,枫树湾村暂时是穷了些,没有跟上农村建设的大好形势,但我们不能自己砸自己的饭碗,这么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如果我们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不注意保护,谁还会帮我们保护呢?现在问题也解决了,大家伙也回吧,张大爷也折腾一响午了,我送他回去。” 第3章 村干其人 村主任马有才带着几名村干赶到大枫树底下时,群众都已经散了,地上留下一堆垃圾。他奇怪地问妇女主任吴小芳:“真是斜了门了,他们居然没打起来就散场了?” 吴小芳知道,以往村里大事小情,村主任不出面就解决不了问题,今天是头一次,村干不在场,风波就平息了。她安慰马有才说:“这棵树都那么多年了,快成精了,留着也没什么坏处。” 马有才没等她说完,就吼了一声说:“你知道啥,我跟镇里打招呼了,要把这块茶叶地和桑园合到一块,在这里搞一个示范基地,人家夏河村、五谷村都搞得热火朝天的,我们也不能落后了,总要做出点名堂给上面看看吧?” 民兵连长孙虎凑上来说:“马主任,这块地你准备做什么好项目啊?把这两块好地都挖掉太可惜了。” 马有才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设计图说:“忘了告诉你们,我让县里设计部门搞了一个设计图,这个地方以后就是村部办公楼,我们在楼前挖一口水塘,在楼后面盖一个凉亭子,上级来人时,楼里可以住宿就餐,饭前可以钓钓鱼打打麻将,饭后可以到凉亭凉快凉快,你们说,这要是盖起来了,我们村不火都难。” 孙虎接过图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几条道道,他也看不太懂,又问道:“主任,好是好,可村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哪有钱盖办公楼做农家乐啊?你这不是纸上谈兵吗?” 马有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中华,慢慢点着,看着孙虎就是不说话,嘴里吐出一串串烟圈,他得意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想我们枫树湾村到我当主任这届往前算起,少说也有七八届班子了,哪届班子做出了点大事,不都是修个水塘挖块茶地的,你看看人家村里,虽然没致上富,起码办公的地方阔气,来人有个接待的地方,出去腰背也挺得直溜,不说别的,到镇上开会也可以往前坐,哪像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往前靠,生怕人家笑话我。” 马有才是村里难得的几个喝过墨水的人,初小毕业后去外地打了几年工,赚了几个钱后本来想在外地发展,可是他出去这几年,老婆在家不怎么老实,总有些闲言碎语传到他耳朵里,父母嫌丢人就让他回家做茶叶生意,那几年正赶上县里积极做茶叶宣传,生意非常好做,不到三年,他就盖起了三层小楼,口袋里也富得流油,两年前村委换届选举,他上下活动软硬兼施,不费什么力气就坐上了村主任的宝座。眼下又快到换届的时候了,他没有兑现选举时向乡亲们承诺的修路、建茶叶加工厂的项目,就想在任内把村委会办公楼盖起来,好接着连任。 至于孙虎担心的盖楼资金问题,他心里早就有个小九九,上次去镇里开会,镇长黄忠酒后许诺,只要枫树湾办公楼动工,镇里就给十万元贴息贷款。邻村夏河村的夏主任也答应他,夏河村有村办砖厂, 盖楼的砖他先用着,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马有才回来一算账,自己想办法找点木料和贴点人工费就可以了,看着一切协调圆满,他就自作主张找设计院把图纸设计出来了。 马有才和孙虎正呛呛着,郭壮送完张大爷后回来取背包,他在村头拐角处远远就看到马有才正坐在他背包上抽烟,烟灰洒到背包上一块块的。当他看到吴小芳也在旁边时,心里不禁怦然一动。 马有才和吴小芳都是郭壮在小学时候的同学,郭壮比马有才大两岁,比吴小芳大三个月,他俩都叫郭壮大哥哥。小学毕业后,郭壮去了镇上高级中学,马有才去了邻村的中心小学,而吴小芳父母重男轻女没让她继续读书,在家务农。 郭壮当兵走前,吴小芳私底下还给他写过几封情书,但当时郭壮心里只有竹子,也没给她回信,后来几次探家都没见过她的面,听父母说她嫁给了村里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男人。今天见她和马有才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内心忐忑的走上前跟他们三个打招呼。 见郭壮走近,马有才起身先是打量后是吃惊,他一把抱着郭壮说:“大壮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你事先打个招呼我骑摩的去接你啊。”村里路不好,只有几家有摩的,马有才是其中一家。 站在旁边的吴小芳看到郭壮打量着她,她立马感到脸上发烧,细声的问道:“大壮哥,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嫂子和孩子没一块回来吗?” 孙虎由于年纪小,对郭壮不大熟悉,马有才就跟他作了介绍。等到他们三个都不发问了,郭壮这才掏出云烟给他们抽,看到云烟,马有才一把推回去说:“都什么年代了,你当那么大官,还抽这么便宜的烟,来,抽我的。” 看马有才递过来大中华,郭壮也往旁边推开说:“有才,我抽云烟习惯了,大中华留着自己慢慢抽吧。” 吴小芳见马有才言语中带着几分蔑视,她忙从马有才手中接过卷烟说:“大壮哥,一棵烟的事还那么多说头,有才哥现在可是村主任了,在枫树湾里他现在是最大的官啊,你回到家乡就得听他的,听我的,把这支烟点着。”不由分说掏出打火机送到郭壮手上,见此情景,郭壮只好接过中华烟抽了起来。 郭壮抽了一口烟,笑着说:“有才,不对,应该叫马主任了。” 马有才立马说道:“哎呀,你还是叫我的大名好,这穷主任当不当都行,这是没办法,我不想当,群众硬要选我,你也知道我没文化,你这次回来能多呆几天不?在外面见多识广的,正好教教我们怎么当个好村干。” 见马有才客气上了,郭壮也就放松心情说:“首先,祝贺你们三个当上村干,而且,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虽然我在部队上当了个小官,走南闯北谈不上,就是比你们多跑了几个地方,但不管是在部队当官还是在村里当官,道理都是一样的,只要一碗水端平,做事公正公平,把上级的政策贯彻落实好,把自己该干的事干好,把群众的疾苦放在心上,就是个好官,这跟有没有文化没有关系。”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马有才要郭壮去村部喝两口,郭壮婉言谢绝了,他心里想着赶快回家看看年迈的父母。 第4章 父子分歧 郭壮的家在枫树湾村的东北角,三面环山,门前有一口水塘,屋后有一片摇曳的竹林。看到烟筒冒出的袅袅炊烟,郭壮一下子感到饿得要命,他两步并作一步跑回到家门,没等行李放到地上,他就大声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听见郭壮喊声,郭壮妈从厨房跑出来说:“大壮,你回来了,我说这两天眼皮子老跳,知道有好事,原来是你要回来,快进来,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郭壮父亲郭有富从饲料房走出来,边走边掸掉身上的灰尘,他穿着郭壮从部队带给他的黄棉袄,一双大头鞋磨得两侧发光。对郭壮这次回家,他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显得特别的高兴,只是随便应付一下子说:“回来了就好,放着好好的干部不当,非要回来当农民,也不知道你哪根筋出了毛病。” 郭壮知道父亲说的是啥事,这次回来前他曾经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将组织上安排他转业和本人打算自主择业的事征求老人的意见,郭有富一听就在电话里发了火,郭家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团级军官,部队提职无望也就算了,还不准备到县上当个干部,非要退下来当农民,他实在是想不通。 吃饭的时候,妈妈一个劲往郭壮碗里夹菜,她关心的是郭壮老婆和孩子的事。 郭壮说:“妈,春阳和寒冰的事回头我慢慢跟你说,先让我吃饱饭吧。” 郭有富瞥了一眼老婆说:“大壮刚回来,问那么多干嘛?去把那壶老烧拿过来,我跟儿子喝两口。”郭壮转业的事他还没跟老婆说,在他心里也不用和老婆商量,这个家他做主。 爷俩你一口我一杯的喝了起来,看到他俩喝得差不多时,郭壮妈又从厨房端过来一盘花生米,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孙子,小声地问郭壮:“大壮,你老实告诉我,这马上快过年了,你这个时候回来,还是一个人,是不是你俩闹矛盾了,小梅不回来,春阳总该跟你一块回来吧?是不过完年再走啊?” 见母亲唠叨个没完,郭壮真不忍心让她难受,把实情告诉她,又怕她心脏承受不了,他安慰着说:“妈,你放心吧,我和寒冰啥事都没有,春阳也好着呢,他明年上半年要高考,也因为高考的事,他娘俩才没有跟我回来。” 郭有富这时候大声说:“也罢,孩子他妈,别担心了,今年过年大壮不回去了,在家跟我们一起过,明天找屠夫把年猪杀了,好好过个年。” 郭有富说完,郭壮妈更加不理解,她自言自语地说:“大壮这次真的不回去了?部队上不忙了?以往回来就住几天就走,这回好了,能在一起过年,太好了。唉,你爷俩喝着,我这就去找屠夫去。”说完,把围裙从身上摘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赶忙出了门。 望着老婆远去的身影,郭有富说:“大壮,你娘出去了,就我俩在,你现在老实的告诉我,到底因为啥,组织上不让你干了?去年你不是刚当参谋长吗?还立了二等功,不是说部队上很严格正规吗?是不是也要搞请客送礼那一套才行?” 见父亲扯远了,郭壮接过话头说:“爸,你喝多了,我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过吗?这次精简整编不是哪个人哪个团的事,是大局,大局你懂吗?我们一个团的人都精简了,就留了很少的一部分人在做善后,这跟当不当参谋长,立不立功没有关系,你不要乱想。” “我就是气不顺,你自己说说看,我是没读多少书,但我知道做任何事总得有个讲理的地方,你从当兵起到现在,有几个春节在家陪我们过个?孙子春阳,我和你妈见过几面?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虽然没有当官发财,但却家家团圆过得幸福着呢?原以为你在外面有点出息,混个一官半职的我和你妈脸上也有光,现在好了,你不在部队上干也就算了,还要选择自主择业。”郭有富一边说一边大口吃着菜,顺势又喝了大半杯,他是真生气了。 郭壮任凭父亲数落,见父亲一下子喝下去大半杯,他抢过酒杯说:“爸,说归说,你喝那么多干嘛?” 郭有富抢过酒杯说:“喝,就是要喝,我不喝干啥?你说吧,现在回来了,官不是官,民不是民,你提干后村里把你的户口也下了,地也没你的份,现在选择自己找事做,就靠政府给你发的那点退役金能干个啥?你以为农村日子好对付是吧?看看桌上的酒菜没有?在城里这几个锅子起码得几百块吧,农村也一样,现在物价飞涨,外出打工赚点钱过个年全花光了。” 郭壮知道父亲说的也在理,当兵二十多年,身上的军功章一大堆,取得的奖状荣誉也是一大堆,可现在选择自主择业,这些东西都成了古董,吃不能吃喝不能喝。回来的路上,看到儿时的伙伴,家家都盖着三层小楼,个个穿得有模有样的,就父母家还住在平房里,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眼见着父亲骂着骂着没声了,他知道老人又喝醉了,便扶他到里屋躺下,自己把饭桌收拾停当,又把堂屋打扫干净,这才拎着行李回到自己的宿舍里。 躺在熟悉而陌生的床上,郭壮思绪万千,这张床是父亲专门为他结婚打造的,这个平房在现在是落后的,但在当时却是村里首屈一指的豪华房子。郭壮抚摸着床沿上每根方木,看着天花板上当年结婚挂上去的彩带,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爬在床上痛哭起来。 迷迷糊糊中,郭壮感到一股力量带着他回到那座熟悉的军营,一会又回到这熟悉的结婚现场,他努力的搜索着,记忆中始终看到前妻竹子欢快的笑容,他伸出手来想把竹子拥在怀里,可任凭他怎么努力,竹子总是躲着他,竹子在前面跑着,他就在后面追着,竹子拚命的跑,越跑越远,越跑越远,他不自觉地大喊一声:“竹子,竹子,你等等我!” 这时候,郭壮妈从外面回来,听到儿子喊叫,赶忙跑到床边把郭壮摇醒说:“大壮,你咋了,做噩梦了?我怎么听你在喊竹子呢?” 见母亲回来了,郭壮翻身起床,揉揉发烫的额头说:“妈,对不起,我是梦到竹子了,看到这张床和这屋里的摆设,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特别想念她。” 郭壮妈把郭壮搂在怀里,眼眶也湿润了,她说:“可怜的孩子,只怪老天不公,这么好的姑娘走得那么早,下午没事你买点纸去竹子坟头上看看吧,回来了,她也等你去看她呢。” 郭壮迅速起身,是的,要去看看竹子,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啊。 第5章 情诉衣冠冢 从小卖店买回纸线和香炮,群山已被瑞雪覆盖。路边的树枝,河边的蒿草都结出串串冰花,远远望去,就像串串冰葫芦,沁人心肺。 路上行人稀少,郭壮孤独地往家走,身后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雪花眯缝了他的眼睛,他也懒得理会,让它自然消化。离开家乡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家乡的雪景,但相比北方的大雪,总还是少了些什么。 竹子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儿时伙伴,更是他刻骨铭心的挚爱,当年为了抢救落水的战士和绝密文件,她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她的死是那么的飘逸又是那么的辉煌,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惊天动地,可她却让全团的干部战士为她感动为她自豪。被评为烈士后,由于竹子的遗体没有找到,郭壮就在部队旁边的烈士陵园和老家分别为她建了两座衣冠冢,每逢清明年节,他都要带着儿子前去祭拜。 来到房后竹子衣冠冢前,他用手拂去墓碑上的积雪,将香纸和炮仗全部点着,看着碑上竹子的遗像,他感慨万千,等香纸全部化为灰烬后,他掏出一根烟点燃插在墓碑旁,把转业后一肚子的心酸全部倒了出来。 “竹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就这么走了,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走时连个招呼都没打,现在孩子也长大了,我也重新成了家。但我这次转业的事好多人都不高兴,爸爸更是不理解,我在这里跟你说一下,为什么我要选择自主择业而没要组织上安排工作。”郭壮自己也点燃一棵烟,接着说。 “自从当上参谋长后,团里的建设也按部就班,军事训练啥的都没落人后面,我也想好好再进一步,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国家要精简整编,我们一个团全部撤编,组织上考虑到我的年龄比较大,家庭事情也多,就优先让我转业,虽然我可以申请留守再干几年,但我考虑老家父母年龄也大了,当兵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和孝道。至于我为什么没有选择到地方安置上班,我也有自己的考虑,主要是基于两个方面,一是恋家,想陪父母一起安度晚年;二是想自己干点啥,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在部队抓训练带兵可能行,到地方可能就不适应,而且我在部队经过商,懂得一些市场运作的窍门,所以我就选择了自主择业。” 郭壮跟竹子说的话,完全被站在身后的父母听到了,他们看到郭壮独自去墓地后,就悄悄地跟了过来。没想到儿子是为了孝敬他们才选择自主择业的,这个时候,郭有富老泪纵横,他拉起郭壮说:“孩子,我错怪你了,以后你的事自己做主吧,我再也不怪你了。” 郭壮妈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大壮,你个坏孩子,这么大的事只对你爸说,把我蒙在鼓里,这样也好,以后就在家住着,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父母和郭壮的隔阂解除了,郭壮也安心在家当起了农民,半个月下来,他帮父母放牛砍柴收拾家务,郭家完全像变了个样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眼看着快过年了,郭有富除了把猪杀了外又采购了很多年货,母亲也让人从城里捎回两个大红灯笼挂在门口,儿子在家过团圆年,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在郭壮的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回家这半个多月,他亲眼目睹村里大大小小的变化,虽然没有全部看透,但至少有几个制约村里发展的问题让他焦急万分,首先是通信的问题,都信息时代了,村里连个移动基站都没有,外出打工的人回来后还要跑到后面山尖尖上去才能收到信号,没有通信联系,国家好的政策方针如何尽快落实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通村公路的问题,虽然国家年年都在建设通村公路,从山下通往枫树湾的公路也修了,但那根本不是路,只是从山间修了一条机耕路而已,摩托车和小四轮拖拉机才能勉强通过,村民进出不方便不说,山里的山货和土特产品也没法送到城里。 这天,郭壮正在后山干着农活,张大爷叨着大烟袋来到旁边,他看着郭壮一五一十的干着,露出满脸的笑容说:“大壮,我见过不少当官的,像你这样的还真少见,出去几十年,老家的农活还没丢掉,不错,是个好后生。” 见张大爷来了,郭壮忙扔下手中的农具跟了过来,他握着张大爷的手说:“张大爷,年货办得咋样了?今年是个丰收年吧。” 张大爷抽了一口烟说:“过年嘛,老样子,腊肉豆腐鱼,买点青菜就算过年了。” “咱们农村还要买青菜过年?还真没听说过呢。”郭壮笑着说。 “这你就不懂了,自从县上号召发展农村规模化经济以来,各家各户的都把菜园地、水田地全部改种茶叶了,水稻都不种了,更别提种菜了,这不,现在养猪的都少了,嫌饲料贵成本高啊。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家的年猪还有多余的猪肉外卖不?如果有,省得我让人去城里买了。”说完,张大爷和郭壮一前一后就往郭壮家走去。 这功夫,郭壮心里就想,往年,这各家各户的一到年节,萝卜白菜啥都是自种的,又好吃又新鲜,别的不说,那土猪肉味道在城里可是买不到的,即使偶尔能吃上也是几十元钱一斤,怎么就没人愿意养猪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进到堂屋,郭壮想去给张大爷泡一杯茶,看他拿的茶叶盒不对,郭壮娘从里屋拿出一个塑料袋说:“大壮,老支书来了,泡点好茶,茶叶盒里的茶叶是粉茶,留着自个喝的。” 这又是哪门子情况?郭壮更加不理解了,自个家种的茶叶还不能喝点好的,啥叫粉茶呢?他非要探个究竟。看他拿着两样茶叶比量着,张大爷笑着说:“大壮,你长期在外,对老家的情况还是不了解。是不是想知道啥叫粉茶,对不?来,我告诉你。”说完,他拿过茶叶盒。 “刚才我不是说没人种田了吗?原因就在这,为什么呢?自从各家种了茶叶后,一到采茶季节,家家户户都不用干别的,全指望着那点茶叶出收入,遇到年岁好收购价格高时,茶叶多的就能赚上一笔,一年的花销也不用愁了,如果天公不作美,收成不好,过年就没得钱花。所以各家在加工茶叶时,好的都送到城里卖个好价钱,留下的可不都是些粉面茶了,但我们农村人喝习惯了,这粉子茶也挺好喝的。” 郭壮听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人家都是好的留给自己,村里人却忙乎一年到头,连杯好茶都泡不上,这能叫幸福生活吗?他让母亲从自家房梁上取下一块猪肉递给张大爷,老支书要给钱,郭壮说:“大爷,就当我孝敬你的,没有你当初鼓励我参军,我哪有今天啊?” 张大爷一听乐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地拎着猪肉消失在雪地里。 第6章 好友重逢 眼看春节没几天,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仨仨俩俩都回来了,挣着大钱的买了小车停在山脚下走上山,没赚着钱的也大包小包地往家赶,农村人图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寂静的山村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在回乡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让郭壮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马明也背着大包小包领着老婆王小丽回来了。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拉着马明说:“马明,小丽,你们这是从哪来?” “郭壮!”,马明眼前一亮,把背包往地下一扔,俩人拥抱在了一起。 王小丽说:“大壮哥,你回来探亲了,寒冰姐回来没有?” 郭壮摸了摸脑袋:“咋说呢,我这回回来就不回去了,对了,你们这是从哪来呢?孩子呢?” 马明疑问地说:“你不知道吗?我去年就退役了,选择自主择业,今年都去FJ打一年工了,这不,才回家过年来了。” 经他一提醒,郭壮脑海里有了点印象,马明去年曾经打电话征求过他的意见,当时郭壮忙于训练没当回事,随便应付了一下。没想到马明提前一年退役了,而且也是自主择业。但他根本没想到回来就出去打工,而且是俩口子一块出去的。他帮马明拎着行李非要他俩先到家吃完午饭再回去。 战友相见分外亲切,郭壮压抑很长时间的压力见到马明后轻松了一大半,他非常想知道马明现在的心态,两个人边喝边聊。当得知郭壮这次是退役回乡时,马明说:“大壮,你呀,选择自主择业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毕竟我比你先走一年,到地方一年多也算看明白了一些好歹,虽然自主后自己自由很多,留给自己的空间也大得多,但就有些事的协调上还真不好办,对孩子的将来和家庭可能都有些影响。” “这话怎么说?我还就想听听你退役一年来的体会。”郭壮离队时梅寒冰也这样劝过他,但他执意自己的选择不变。 马明夹了一口菜说:“大壮,你是不知道,脱下军装后我还是和在部队一样,出去办事以为像部队那样说一就一,说二是二,只要不违反原则就行。但地方上不一样,部门多困难也多,需要解决的问题更是数不清楚,你说你重要,比你重要的还有。不说别的,我举个例子吧,去年我退役后回来给孩子转学,你猜怎么着?要收好几种的费用,什么择校费、择班费,但是,如果你能找些熟人,那你就容易多了,不仅这些费用少交或不交,人家还会托你办点这事那事,这就是你有没有安置的区别。” “部队不是给你开了介绍信吗?自主择业也是国家认可的转业政策,地方上咋不认可呢?”郭壮非常不理解,内心有一股气往上涌。 马明说:“你呀,在部队上搞军事习惯了,搞政工的就了解得多一些。现在是市场经济,谁还看那红头文件介绍信啊,政策归政策它是管总的,各个县市地区情况都不一样,执行起来也有差别,不可能照搬照抄,也就我们把那当回事,你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你没发现村上有些什么变化吗?” 这跟村上也能联系,马明真有一套,出去打一年工懂得的道道多了,正好让他把知道的都倒出来。想到这里,郭壮给马明满上一杯酒问:“我回来是看出些变化,但改变的不多,路还是不通,电话还是打不了。” 马明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又放下:“那些都是表面现象,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这帮打工的一回来,家家麻将机飞转,邻省的隔壁村的年轻人都来了,一打大半夜,现在都是钱开路烟搭桥,没钱啥也不是。别看这些人在外打工,他们去城里找找关系,孩子上的学校比我们安排的还好,你以为你当了几十年的兵牺牲奉献了,就能搞点特殊化要优先考虑,需要优先的多了,所以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算了。” 郭壮感到马明反映的问题只是个别现象,社会的主流还是好的,但像孩子上学找工作等切身利益关系上,除了政策原因外,自身努力肯定是个大因素。他又问小丽:“你儿子呢?” 王小丽回答说:“刚才马明不是说了吗?找个学校不好,就让他去外地打工了,前天打电话说单位事多,过年不回来了。这样也好,省得上学照顾他了,早点赚钱讨老婆,反正他读书也读不进,让他早点到社会上闯一闯也好。” 把马明俩口子送走,郭壮内心像堵了块石头,他俩口子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可在处理孩子学习的问题上却犯了糊涂,怎么能不让孩子上学呢?看着打工回来的也有不少是孩子跟着,估计也有不少是辍学打工的,他想到村里各处走走,趁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和他们聊聊外面的事,顺便也掌握一下村里孩子整体文化程度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想到马明的孩子这个处境,郭壮也从内心担心起儿子高考的事,当时选择不安置,压根也没考虑孩子将来找工作的事啊,如果真像马明说的那样,孩子没考上大学,将来不也要涉及到找工作的事吗?想到这里,他还是坚定自己的信念,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即使儿子高考失利,也有他学业不精的因素,条条大路通罗马,人生一世,总有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可走。 但是,看到马明夫妇打工回来也没什么,只一年功夫,从他们言谈举止中早已没有了军官的印记,从这点上看,郭壮感到自己也要好好向他们学习,既然选择了自主就要放下架子找些事做,不管当了多大官那都是过去的事,一切都要从零开始,现在是要考虑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带着心中的想法,郭壮和父母聊了一个晚上,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帮助和支持。郭有富说:“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既然回来要当农民,我也没啥说的,现在一晃也四十几岁了,能做些什么呢?我看就跟我学做茶叶吧,家里的木器加工厂也可以做些零活,茶叶下来时也可以做些茶叶加工,遇到季节好时还可以到山上采些土特产啥的,农村不靠这些赚钱靠什么?” 母亲想法非常简单,她说:“大壮,要我说,你在部队上当了几十年的兵,才回来就做农活肯定是做不下来的,不如过完年跟马明他们一块出去找点事做算了,能赚点钱更好,挣不着钱也饿不着,反正你还有点退役金供给着。” 听完父母的教导,郭壮心里一阵难过,这哪是我需要的生活啊?当初选择自主择业可不是为了回农村简单当个农民算了,他们哪知道自己的理想呢。 第7章 村干慰问 转眼到了小年,村里热闹非凡,有的人家在杀猪,有的人家忙着打豆腐,冲天的花炮时不时啪啪地响几声,正应了谚语说的大人盼种田,小孩盼过年。 郭壮也帮着父母准备年货礼物,准备去竹子家看看岳父母。这时候,远远地听到一阵锣鼓声响,他非常好奇,就问父亲这是要干什么?郭有富说每年小年节,村委会都要敲锣打鼓给军烈属送对联发红包,而且还要慰问贫困户五保户,这个传统还是张大爷当支书时定下来的,一到小年这天,军烈属和贫困户这些人家早早准备瓜子茶水在家等着锣鼓声响起来。 听到锣鼓声响,郭壮母亲也忙乎起来,赶紧从里屋端出南瓜子倒到铁锅里翻炒,她心里想,今年郭壮在家,招待要好点,别让人家看笑话。 可是等了好半天,这锣鼓声只在别家响起来,硬是没往郭家来。郭壮妈着急地催促郭有富:“他爸,你快去路口看看,村干今天咋还不到我家来呢,往年都是第一个来我家的。” 听老婆一提醒,郭有富忙停下手中的木工活,他心里咯噔一下,对呀,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动静呢。以往村干来都是先到他家,有时还吃一顿饭再走,他要的不是那副对联和十元钱红包,宁可倒贴一顿饭也是值得的,主要是脸上有光。难道村里也知道郭壮退役了,没人通知他们啊。想到这里,他急匆匆地跑到路口张望着。 锣鼓队没来,王细贵手里拎着鼓棒,嘴里哼着小曲走了过来,看到郭有富站在路口,他嬉皮笑脸地说:“郭叔,你看啥啊?” “我看看锣鼓队咋还没过来呢,我好准备饭啊。”郭有富认真的说。 王细贵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完事了,不信你看,鼓棒我都拿回来了。” 看到他手里的鼓棒,实际上就是根柴火棍子,郭有富以为他骗人的,不耐烦地说:“你这孩子,好不学,学会骗你叔了。” 王细贵一听就不高兴了,他停住脚步说:“叔,你看,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你还不信,那你在这等着吧,看锣鼓队能到你家不?”说完他抬脚就走。 一听王细贵话里有话,郭有富大声说:“唉,细贵你等等,把话说清楚了再走,锣鼓队为啥不到我家来了?” 王细贵故意卖个关子,就是不告诉实情,郭有富知道他是贪图小利的人,不给点好处不说实话,就拉他去家里喝茶,王细贵也就假装推脱两下随郭有富进到家门。 郭壮见父亲没把锣鼓队迎进门,却把王细贵领了回来,心里也在纳闷,可看到父亲给他使的眼色和王细贵手里的鼓棒,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忙倒了一杯茶递给王细贵说:“细贵老弟,你这是从哪来啊,手里拿根树棍做什么? 王细贵没去接茶杯,却把鼓棒举起老高说:“你说啥呢?这可是我专门从葛腾上砍下来做的鼓棒,村里的那个鼓棒弄丢了,马主任让我做的,说我做了鼓棒才让我参加锣鼓队的,我怕鼓棒再弄丢了,就带在身边。” 郭有富心想,怪不得呢,刚才他说村里慰问的不来了,这里面肯定有说头。郭有富毕竟在村里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他马上吩咐老婆下碗肉丝面,要留王细贵吃饭。 郭壮妈本来就不大喜欢王细贵,嫌他好吃懒做又爱占小便宜,她也不知道郭有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着王细贵的面又不好发作,就慢吞吞地去厨房下面去了。 郭壮把父亲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也想知道村里今年为什么没有给他们家送对联来,看到厨房里还有些炒好的熟菜,他端了几盘子放到桌上,又从房间拎出一瓶小烧说:“来,细贵老弟,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上次在大枫树底下多有得罪,今天哥哥我给你赔个不是,正好今天过小年,我俩坐下好好喝两口。” 王细贵看到酒菜肚子早就呱呱叫,看到又是下面又是喝酒的,忙把鼓棒插到棉袄里坐到桌边,三个人就慢慢边喝边聊。酒过三巡,没等郭壮盘问,他自己和盘把实情透了出来。 “不瞒有富叔,大壮哥,难得你们这么瞧得起我,我也豁出去了,这么说吧,本来村里也不知道大壮哥今年回来的,去镇上民政领对联时也有你家的份,但马主任心里有个疙瘩,就是上次大壮哥处理我们两家砍树的事,折了村干的面子,这个事以往只有村里才能处理,没想到大壮哥一回来自己就处理了,你们这么做让马主任很没面子。”王细贵吞吞吐吐的说道。 听到这里,郭有富气得牙直痒痒,但他还是继续给王细贵夹菜,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郭壮也是感到村里的事看似水面一样,实则暗流涌动,真像马明说的那样,确实不简单。 见他俩没有吱声,王细贵急忙说:“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可不能说是我透露的啊。” 郭壮说:“细贵老弟,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但我有个疑问没弄明白,马主任咋对这棵树那么上心呢?是他指使你去砍树的吧?另外,今年不给我家送对联,他不怕上面检查吗?这可是省里统一印刷的慰问年画和对联哩。” 王细贵喝红了脸,看着郭壮傻傻地笑着说:“大壮哥,要不有人说你当兵当傻了呢,那对联宣传画要印多少就有多少,去镇里想拿几张就拿几张,你没看村干家谁家不是年年贴着那玩意,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喝水,上面来人检查,做顿好吃的啥都没事了,谁还到各家去查看,你呀太老实了。至于砍树的事,我也不瞒你,确实是马主任让砍的,他说要把这两块地全平了盖办公楼农家乐。” 听到这里,郭壮已经明白了七分,他心里知道虽然部队宣布他退役,但结算关系还要到明年年底,等于还有一年多他还是属于部队的,这两年他父母仍然可以享受军属待遇。至于这次锣鼓队没来,十有八九是马有才因为他处理了一起纠纷,失了村主任的面子,所以才私自做主把慰问品扣下留用了。想到这里,郭壮又记起上午父亲说的慰问困难户五保的事,是否也是这个情况呢?如果和慰问军烈属情况一样,那说明这届村干真是不合格的。他试探地问有些醉意的王细贵:“老弟,喝得咋样了,真感谢你通报些情况跟我们,以后还要你多帮助啊。另外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今天除了慰问军烈属,不是还有一个慰问困难户五保户的活动吗,咋没动静了呢?” 王细贵晃了晃手说:“别提那个了,我就是困难户啊,但马主任说今年慰问困难户的物品没下来,不慰问了。” 郭有富一听就喊起来:“扯蛋,那次我开小四轮去镇上民政拉的是啥?那么多被褥米面,说好是给五保困难户的,肯定让他们私分了。” 第8章 草根中校 把醉意朦胧的王细贵送回家,郭壮内心非常不平静。虽然在部队里天天抓训练执勤,但也没少学习大政方针文件,对农村的一些优惠政策也是有所了解的。 可能是在部队里养成的认真扎实的工作作风,郭壮突然感到有一股正义感的力量在感召着他。自己毕竟是枫树湾村土生土长出去的山里娃,是这方水土养育了他,眼见乡亲们应该享受的优惠政策享受不到,应该脱贫致富的依然在贫困线下挣扎,他想去镇里见一个领导,顺便带些年货送给孤寡老人和困难户。 二十多里的泥雪山路,早就被打工回乡的农民工踩得光溜溜的,又是寒冬,路面像结了面镜子,稍不留意就会摔个跟头。郭壮从路边草丛里随手薅了一把毛草拧成绳子,把脚上两只鞋五花大绑起来,这才歪歪扭扭走到山下,好不容易挤进开往镇里的小面包,连个座位也没有,只好弯着腰站到终点。 从面包车出来,郭壮腰都直不起来了,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远远地望见有一溜摆地摊的在那卖年货,他趋步上前一看,这些可都是城里人见不着的好东西。有用茯苓皮熏制的金黄色腊肉,有刚出锅的千层雪花糕,更有那晒干的山野菜土鸡蛋,过年端到饭桌上的山珍海味在这里都能买到。 郭壮来到一家卖土猪肉的摊主面前,想给困难户家都称些猪肉过年,摊主一抬头,郭壮就愣住了,这不是当年帮他捎信给竹子的罗叔叔吗?都是枫树湾村的人,这么好的猪肉不留着自家吃,还挑到镇里来卖?罗叔也认出了郭壮,赶忙给他让座,顺便要砍一块猪肉给他。郭壮赶忙推脱说:“罗叔,您看看剩下的还有多少斤,我全包了。” 罗叔疑惑的问:“大壮,你家不是有年猪吗?咋还称肉吃?” 郭壮就把去困难户家慰问的事跟他说了,罗叔听完后眉头一皱说:“大壮,不是罗叔说你,你这刚回来,村里的事还不大了解,看起来你是在帮贫困户做好事,不明情理的还以为你有什么企图呢?听我的话,赶快回家,把这事忘了。” 做好事也不行,郭壮更加要弄清这里面的原由,他顺便就问起罗叔家的生活情况。罗叔说:“大壮,你当兵走那年刚分田到户,我那时也年轻,家里面勉强也过得去。可是五年前,孩子大了成家单过去了,你婶又得了重病起不了床,家里一贫如洗,我说申请贫困补助吧,村里说我不够条件,昨天你婶喝了口鱼汤后把病整发了,没钱看大夫,我只好把年猪挑来卖了,换点钱给她看病。” 对罗叔家的情况,郭壮是了解一些的,当年他当兵走时,罗叔家的两个孩子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夏天还能对付,到了冬天全家连双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孩子上学都是穿着草鞋去的。没想到都二十年过去了,他家还是那么困难,过年了还要卖猪肉看病,郭壮心里一阵难受。他从口袋里掏出200元钱递给罗叔:“别卖了,快拿这些钱找个大夫吧,猪肉也挑回去,过年了怎么也要吃顿肉啊。”罗叔再三推辞,郭壮把钱往地摊上一扔,转身就走了。 来到镇上,各村来办事的人来人往,各个屋子挤满了各村的主任和会计,他们都是到镇上领工资补贴的,看到郭壮站在走廊里,马有才从里屋走过来说:“大壮,你怎么下山来了,这个时候到镇里来有事吗?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镇里的领导我都熟。” 因为扶贫的事,郭壮开始对他有些看法,就推辞说:“我到街上办点年货,顺便来镇里瞧个人,你忙吧,我能找着。” 见郭壮不给面子,马有才拍了拍手里刚发的工资袋说:“怎么了老同学,不给面子,回头我请你喝两口,街口那家炖肉火锅很有名,你还没尝过吧,我可是来一回去一回,说好了,不见不散。”听到里屋有人喊,他打个招呼就进去了。 郭壮挨个办公室看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在政协办公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敲门报告:“报告首长,我能进来吗?” 办公室里坐着的是当年送郭壮当兵走的武装部长徐刚,他现在是镇里的********,听到郭壮熟悉的声音,喜出望外,忙起身把郭壮迎进沙发里坐好,他拍着郭壮的肩膀说:“大壮,你现在可是大官啊,都两杠两星了,不得了哦,县级领导了。” 郭壮心想,徐刚还不知道他退役的事,听他这么抬举自己,感到有些对不起他。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当年体检差点过不了关,就因为感冒鼻子有点不通气,体检的大夫要把他涮下来,还是徐刚找接兵干部说情,第二天重检才顺利通过的。郭壮抽出一棵烟递给他说:“老领导,你是扶我上战马的人,无论我当多大的官,我也是你的一个兵,何况我就是从大山里走出去的孩子,什么官啊民的都一样,信念只有一个,就是你当初送我的那两句话,认认真真的做事,平平淡淡地做人。” 想不到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郭壮还牢记在心,徐刚内心一阵激动,他盯着郭壮说:“你这个时候回家是不有什么事瞒着我?算来也有二十多年了,有回地方的打算没?如果想回来,过来接我的班,我也快退休了,正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正直的人过来管事。” “徐大哥,你现在分管政协工作了,这个工作好做吗?我也不瞒你了,既然你问到我,我就跟你交个底吧。我离开部队了,这次回来就是回家看看父母,看看能在农村找点什么事做不?”郭壮小声地说。 徐刚好像听错了,他说:“郭壮你再说一遍,要回来找事做,你在部队上犯错了还是怎么的了?你不是刚调副团参谋长吗?怎么就回地方了呢?” 郭壮干脆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把部队精简整编,自己选择自主择业的事全部倒了出来,说完以后还长舒了一口气。 听完郭壮说的话,徐刚愣住了,他没想到郭壮好不容易从山里飞出去,现在又回到了原地。他考虑半天说:“郭壮,你回部队还能不能改过来,重新选择安置。你听我把话说完啊,你是我送出去那么多当兵的人中,最有出息也是当的官最大的一个,我走到哪里都以你为荣,你现在选择自主择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犯什么错了呢?赶紧给部队打报告,选择重新安置。” 郭壮没想到徐刚也不赞成他自主择业,本来想咨询一下镇里扶贫的事,现在这个场合是不能提了,他安慰徐刚说:“大哥,你放心吧,这个选择我是经过反复思考的,而且我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我终究还是要回到这里,你就当我是这山上的一棵小草,我就是那棵草根中校,在这里生长,也是要在这里扎根的。” 见今天时机不成熟,郭壮寒喧几句后告辞出来了。 第9章 夫妻对话 从镇办公楼出来,郭壮突然想到应该给远在东北的寒冰娘俩打个电话了,回来也有快一个多月了,由于山上没有信号,还一次电话都没联系,虽说前妻和春阳都先后不在,但经过组织批准,在寒冰40岁时还是给他生了一个胖姑娘,他给取名**晓,也有纪念日子春阳的意思在里面,姑娘可爱,一家人也过得和睦。 电话那头传来梅寒冰焦急的声音:“郭壮,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和春晓都急死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走这么长时间也不来个信息,是不是在家找着相好的了,乐不思蜀是吧?把我们娘俩忘得一干二净。” 等梅寒冰唠叨完了,郭壮耐心的解释着,他知道凭梅寒冰家庭的条件和她个人情况,如果知道老家还是这么落后,她肯定不会同意郭壮留在农村的,这也是他每天晚上思考得最多的问题,毕竟孩子将来也要回来看看老家是个什么样子,梅寒冰也要回来看望两个老人的。 两人聊了好一会,郭壮关切地询问姑娘上学的情况,再过几个月就要上学了,这也是一家人最关心的大事。梅寒冰说:“你放心吧,我每天给她做最好吃的,饿不着,只是学前班学习成绩不是很理想,天天贪玩。前几天我找了在沈城的同学,看他们能不能帮忙联系下,实在不行就让孩子回沈城吧,那里教育资源多,熟人也多。我也准备把公司再迁回沈城。” 听到梅寒冰考虑得周到,郭壮心里非常高兴,他在电话这头嗳昧地问:“寒冰,一个多月没在一起,想我没有?” 电话那头喘着粗气,郭壮听得出梅寒冰心在激动。他知道梅寒冰经历过婚姻的挫折,两人能走到一起也有天意的成份,如果竹子没有牺牲,他们永远也不会吃一个锅里的饭。过了一会,梅寒冰才说了一句话:“想你有什么用,都老夫老妻的了,只是我们这样天各一方也不是事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在家过年我没有意见,元霄节总该回来吧,说好的要去沈城看爹妈的呢。” 梅寒冰不说,郭壮倒给忘记了,他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可眼下看到村里这个情况,他潜意识中有一种冲动,但他又放弃了,是什么呢?刚选择不安置,放着好好的科局级干部不当,回来当个村长?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晃悠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他试探着说:“寒冰,我回来后自由多了,空气也好,山青水秀的,不想回去了。过年要是没啥事,你就带春晓去沈城陪爸妈过年吧,我回不回到时候再决定。” 听郭壮说话模棱两可的,梅寒冰生气地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带春晓回来,也让她变成一个农村娃算了。” 孩子在哪上学可是大事,这可不能开玩笑,郭壮一听马上陪着笑脸说:“好,好,我跟你开玩笑呢,到时候回来就是了。” 放下电话,郭壮见旁边商场里有好多群众在选购服装,他灵机一动,何不给困难家庭送些棉袄衣服呢。这不比称几斤肉管用。他这么想着就进到商场里来,挑了一大堆服装,营业员结算要五百多,郭壮也不含糊,找了根绳子捆在一起装在一个布袋子痛在身上,远远看出和农民工没有两样。 走到地摊跟前时,郭壮发现罗叔还没走,地上的猪肉也卖得精光,他有点生气就问道:“罗叔,你咋还没回去啊?再晚就不上末班车了。” 罗叔笑着说:“我每次下山都是肩挑背扛,花那钱做啥,多走走还锻炼身体。” 这怎么行,从镇里到枫树湾村走直路都有三十多里,眼看着天要黑了,他看到旁边正好有一辆去山下的面包车,就让司机把车开过来,生拉硬扯把罗叔推进车里,面包车装得满满的一车人和货直奔大山而去。 在车上,郭壮看到大包小包的年货,也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大家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埋怨通村公路修的不好,有的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中心意思是外面都比自家的好,农村条件闭塞发展受限,跟郭壮掌握的情况差不多,主要是通信和通村公路制约着经济的发展。 郭壮先提出一个话题看有没有人接腔:“农村生活也不比城里差啊,你看这车挤的,大包小包都是好吃的。” 话没说完,邻座的中年人就接过了话头:“也就过年这功夫热闹一阵,过完年没等初五都走得差不多了,家里头就又只些老人和孩子。现在这年头真是往回过,以往过年还有些意思,不管多穷,家家灶头上挂满了腊肉腊肠,烫土皮蒸年糕,你看现在,虽然城里什么都能买到,但不是那个味,吃不出年的味道啊。” 一个妇女也说道:“可不是嘛,上面要搞新农村,楼房倒是盖了一大片,可大门都是紧闭着的,时间长了门口的草都比门头高,夏天发大水好多房屋后沟都发生泥石流,那不是浪费钱嘛。” 趁这个功夫,郭壮忽然想起扶贫的事,何不咨询下这些人,看他们是如何评价的。他又放个话题说:“是啊,现在进入老龄社会了,农村确实老人比较多,有子女照顾的还好些,只是那些孤寡老人和五保户日子不好过啊。” 那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郭壮说:“你是哪个村的,问这些常识性的事。他们啊有村里的照顾啊,只不过吃不饱也饿不死,你没看镇上那些卖衣服的好多都是救济服装,有些困难户把村里发的劳保服装和食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典当给这些商户换些钱花,听说有的村根本就没把物资发到困难户手里,有的拿去便宜卖了,有的给大伙分分拉倒,搞平均摊。” 听他一说,郭壮心里一惊,莫非刚才买的服装都是救济服装,怪不得那么便宜呢,他心里凉半截,但还是故作镇静听这些人说些村里的八卦。 面包车上不了山,郭壮只好陪着罗叔走上山,好在罗叔下山时带了一根扁担,他俩就轮流挑着物品边走边聊,从车上几个人的牢骚话和在镇上看到的一切,郭壮大概掌握了农村基本的一些情况。总的感觉是山高黄帝远,各村有各村的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可怎么行呢?他决心找个机会和老同学马有才聊一聊。 第10章 半夜黑影 喧闹一天的山村随着夜晚的降临慢慢恢复了宁静,躺在床上郭壮也能看到夜空中几颗闪烁的星星,但湿冷的空气让他不得不把被子捂得紧紧的,这个时候,他非常怀念东北那温暖的火炕。 白天去镇里折腾了一天,虽然很累,但他感到值得。这一路,他跟罗叔有说有笑,也有意无意中了解了这二十多年村里的发展。自己作为从村里走出去的军官,毕竟经过组织和部队的培养,应该有责任或者自觉地为家乡父老分担些忧愁。 郭壮当初选择自主择业时,就想加盟梅寒冰房地产公司下海经商,没有这个背景,他也是不敢照量的。但这次回家所见,他有了新的想法,不仅政策有依据而且确实看到了商机,智慧农业、乡村旅游都可以开展,就枫树湾村来说,只要把路解决了,全盘就活了。因为这条路不仅阻挡了山里的产品外销,也阻挡了城里的商品进山,所以,这是他要跟村主任马有才提的第一条建议。他想提的第二条建议就是要马有才带领村干和群众打成一片,不能当土皇上。其它的想法还有很多,但关键的是这两条,如果村干能落实,其它的都好办。 鸡鸣两遍的时候,郭壮翻来覆去地想着心思,恨不得天快点亮,在床上坐了一会后,他索性穿衣起床去外面透透气。 凌晨温度很低,半边月亮照在清冷的大路上,偶尔有几声狗叫的声音传来。在部队上养成的每天早操跑步的习惯,回到家郭壮也没丢掉。走到胡家店的时候,已经有几户人家点亮了电灯,由于电压不够,昏黄的灯泡照出来的光线非常暗淡,有些人家索性点起了煤油灯。 郭壮正要继续往前行进时,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一户人家钻出来,他前脚一出门,门后就探出一个女人的身影轻轻地说了一声:“明天还是那个时候过来啊。”说完就把大门关上了。 那男人走得慌张,顺便回应了一声:“知道了,把酒菜准备好了。” 听那男人回话,郭壮分明听得是村主任马有才的声音,他昨天去镇里领钱什么时候回来的呢?这又不是他家,大清早的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肯定没什么好事。由于有老同学这层关系,郭壮也没多想,就尾随着这个黑影来到一处三层小楼跟前。 只听那人掏出钥匙就进了门,然后迅速把门关上,从屋里亮起的光线中,郭壮认定那个脱衣服睡觉的就是马有才。看着里面的动静,好像就马有才一人在家,他老婆去哪了呢?郭壮决定戏弄一下这个老同学。 离马有才家快几步远的时候,郭壮假装才路过的样子喊了起来:“马主任,老同学,起床没有,起来跟我一块跑步了。” 马有才在小寡妇家折腾了一个晚上,刚要躺下睡个回笼觉,听到外面有人喊,他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谁啊,这大清早地在那驴叫,要不要人睡觉了?” 郭壮见他不起来,就贴着窗户敲打起来:“老同学,是我啊,我是郭壮啊。快起来,我有事找你说。” 见是郭壮敲门,马有才不好意思推脱,但他心里非常反感这个人,自从郭壮回村后,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尤其昨天郭壮去镇里神秘嘻嘻的,他感到这里面肯定有故事。昨晚回来后就直接去了寡妇香草那里,听她说看到郭壮挑很多棉衣回来,正纳闷做什么用的呢,现在正好找机会和郭壮聊聊,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马有才打着哈欠把门打开,一个劲埋怨郭壮把部队那套作风带回家里,农村人这大冬天的不睡到太阳晒屁股是不会起来的。 郭壮还没坐稳就问道:“老同学,你跟我说实话,昨晚你不在家睡吧?”说完看看马有才有什么反应。 马有才头正晕着呢,根本不知道郭壮已经摸清了他的底,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在家睡的啊,怎么的?有什么意见吗?” 见马有才不承认,郭壮指着脚下的一串脚印说:“你在家睡?鬼才相信呢,看这地上的脚印,还是湿的,跟我进来的脚印一样。你屋里还有一个人吧?”说完就往里闯。 马有才回过味来,不对呀,郭壮这是来找茬来了。不行,不能让他给拿住了。马有才把衣服穿好,精神头也上来了,他反问道:“大壮,你这大清早的到我家查岗来了,你小子是不有病啊?你以为这是你们部队呢,这是我的一亩三分地,我爱在哪睡就在哪睡,你好像管得太宽了吧?” 听到马有才不软不硬的话,郭壮知道往下的对话不好说,他把马有才拉到凳子上坐好,递过去一棵烟说:“我回来时就听说了,你是村里的土皇上,村里的大事小情都要听你的。我刚从部队上回来,出去这么多年也没孝敬好父母,就是想和他们一起过几天舒服日子。但我在村里一无田二无地的,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昨天我和父母商量了,想在村里办个联合体项目,想让你帮忙拿个主意。” 听到郭壮确实来找他帮忙的,马有才马上摆出一副村干的架子说:“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吓我一跳,但是,就这点事也用不着这么着急这么早折腾我。” 郭壮笑着说:“我在部队晚上查铺查哨习惯了,一到早晨三四点钟就要起床,到外面跑几圈,回来后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你莫见怪。不过,我看嫂子也不在家,你这冰天雪地的往外跑,不怕嫂子罚你跪搓衣板吗?” 马有才心中有鬼,又怕郭壮已经知情,他试探地说:“大壮,你我是老同学,这大过年的你可不能吓唬我,昨天去镇上你是不是听到啥了?哥们要是有什么事,你可要提前通知我啊。你嫂子这几天回娘屋去帮忙烫豆糕,后天才能回来,我又没做什么错事,她罚我做啥?” 郭壮看他有些提防,就没深说,等有机会再和他摊牌。但对于搞联合体的事,他还是认真地想听听村干的意见。 马有才心里也早就想在村里搞出点名堂,但苦于没有人牵头,见郭壮愿意出面,他难得帮助,于是答应在村里一块公用地皮上拿出两亩地给郭壮做项目,条件是每年要往村里交两万块地租和村干每家安排进去一个人。 听到这两条件,郭壮断然拒绝,他说:“第一个条件可以考虑,租金减半,你那块地本来也没什么用,闲着也是闲着。第二个条件坚决不同意,我搞这个项目的目的就是要带领村里贫困户共同致富,村干都是村里的带头人,你们也要自己做出个样板来。” 马有才执意要答应上述两条件,郭壮也针锋相对说:“如果村里不答应这两条件,我就找镇上,你看着办。”说完抬腿出了大门。 听说要找镇里,那不是给村里上眼药吗?村里还没有谁那么大胆呢。马有才赶忙拉着郭壮的手说:“老同学可不能胡来,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趁这个机会,郭壮在他耳边说:“你要是不老实,你昨晚干的那些个事我全给你抖落出来。” 马有才一听当时就泄气了,他知道郭壮不是空穴来风,这么早来敲他的窗户原来真是有原因。嘴里答应着心里更加对郭壮产生了防备。 从马有才家出来,郭壮感到浑身一身轻,虽然他以这种手段拿到村里的租地不光彩,但为了带领乡亲们致富,也管不了那么多。 第11章 弄巧成拙 马有才送走郭壮,他关上大门还想再睡一觉,可是一伙人吵吵闹闹地用门板抬着一个人往他家跑来,其中一个人喊道:“马主任,马主任,出大事了!” 马有才一听头皮就发麻,眼看着大过年的,这一个个的咋不让人省点心呢,看到他们心急火燎地赶来,料定没什么好事,忙穿衣跑出来看个究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门板上躺着的是王细贵,看到他灰白的脸,马有才心里就跳个不停,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原来,王细贵自小就是个孤儿,一直靠村里老少爷们接济长大,老支书张大爷一直帮他读完小学后,这孩子就说啥不学了,张大爷只好从上面申请一点补助款帮他盖了两间平房,村里也分了他一些田地耕种,但王细贵从小就养成了好吃懒做、占小便宜的毛病,东家熟了就在东家蹭,西家有饭就在西家讨,所以到了二十五了也没姑娘相中他,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是,王细贵也有他过人之处,由于从小吃着百家饭,培养他的人也多,客观上也对他进行了别人得不到的帮助,逢人说人话,见鬼唱鬼歌,有的时候处理问题居然比一些年长的人都老道。马有才当村干后,王细贵感到时机来了,他千方百计接近村干,鞍前马后当跟班,时间一长村民们就叫他通信员,村里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让他通知,村民们想知道村干去了哪里,王细贵抽根烟就能答复。村干想知道村民们都在干啥,王细贵保准一说一个准,所以,私底下也有些人求他办些事。 正是看中了王细贵的这点优点,马有才上任后就把他拉到身边,经常给一些小恩小惠,让他日夜监视村民的一举一动,上次让他参加锣鼓队就让王细贵高兴得一夜没有合眼。郭壮回来那天将砍树风波平息后,马有才感到威望受到损害,就暗地里安排王细贵监视郭壮的一言一行,所以,早晨郭壮早起散步和看到马有才从香草家出来那一幕,他也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心底下还打着各种如意算盘,特别是他对香草心仪已久,只是没有机会赢得芳心,早上看到那一幕后,他就暗暗有了主意。 村里有口清朝就遗留下来的古迹,实际上也就是口水塘,但这口水塘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一年四季从没干涸过,无论是下暴雨还是天大旱,水位始终还是那些。张大爷在位时每年都要在这口塘里放些鱼苗,腊月二十八都要打几网鱼分给全村群众。张大爷退休下来后,村里有好多人建议把这口鱼塘承包出去,说是给村里创收,但张大爷极力反对,所以这个事一直在僵持着。 早晨看到香草马有才偷腥,王细贵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村主任,他就想趁着天还没亮去鱼塘捞几条鱼,送给香草以博得欢心。天黑他一手擒着水桶一手拎着一瓶毒鱼的药,偷偷摸摸地来到水塘边,由于事先没有踩点不知道水塘深浅,就凭感觉往水塘边倒进去半瓶鱼药,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水面上有鱼漂上来,眼看着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他一着急,手就到处乱摸,没想到把鱼药当矿泉水喝了下去,等他回过味来,起身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看到前面来了几个人,他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大家伙把门板放到地上就等村主任如何处理,马有才先问大家人是从哪抬来的,大伙说是在鱼塘边上。马有才好像明白了些,围着王细贵转了几圈,发现他嘴角也没口吐白沫,不像是中毒的症状,再摸摸他的胸口还有些脉搏。 见此情景,马有才马上回家看看窗台上那瓶毒鱼的药还在不在,看到窗台上没有,他才着急起来,那瓶药是隔壁村夏主任的,那天过来打牌忘记拿走,当时马有才就让王细贵找时间把这瓶鱼药送过去。难道细贵是误喝这瓶药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于是吩咐一个村民马上去叫郭有富,让他开小四轮送王细贵去镇上卫生院。 郭有富是村里最早买上拖拉机的人,是那种最小型的带拖斗的小四轮车,主要是用于农田耕田和耙地。郭壮才到家不久,见有村民急匆匆来找父亲出车,知道出了大事,就详细问了事情的经过。没等村民说完,他就一路小跑赶到鱼塘边,走到王细贵撒药的地方一看,他不禁乐了起来:“这个笨蛋,都说他有小聪明,这回真是喝错药了。”他拎着水桶和药瓶就往马有才家赶来。 听到拖拉机响,村民们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有的要捎点年货,有的要捎点药品,马有才把郭有富记账的笔抢过来说:“今天这趟车是送病人看病的专车,啥也不准带,要买东西你们自个走下去。” 正当大伙把王细贵往车厢上抬时,郭壮举着手里的药瓶跑过来说:“等一会儿,我找到他起病的原因了。” 跑到眼前,郭壮也是气喘吁吁的了,马有才看着他手里的药瓶子问:“怎么回事,这药瓶怎么在你手里?”郭壮就把他去水塘看到的一切说了一遍,然后说:“这个王细贵,由于慌张把药洒在了水塘岸边的草丛里,看到鱼没浮起来,心里就着急,一着急就错把药瓶当矿泉水喝了,但从草丛里看到的残渣看,他没喝多少,应该问题不大,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抓紧送镇里吧。”说完,他跳上父亲的四轮车,非要送王细贵下山。 见有人自告奋勇,马有才乐不得了,他吩咐郭有富注意安全,同时还安排一个村民跟郭壮一块去医院照料王细贵。 四轮车突突突往山下奔去,刚走到半山腰,一个妇女骑摩托车挡住了去路,郭有富知道这个穿戴一定是马有才的老婆夏金花,他把四轮车往边靠了靠,让她先过。 夏金花也不客气,推着摩托走到四轮车旁看看装的是什么,当看到王细贵躺在车上时,她说:“这王八蛋又惹什么祸了?” 坐在车上的村民就一五一十把情况说了一遍,听说是喝药的事后,夏金花笑得合不拢嘴了,她对郭有富说:“有富叔,调头,不用下山了,那瓶根本不是药,鱼药早让我带给娘家了。”原来,夏金花是隔壁夏家村的人,夏主任就是她的哥哥。 听说药瓶装的不是鱼药,郭壮把王细贵拎了起来,用手摁着他的人中说:“王细贵,你还装啊,快醒了,这一大早晨还没把大伙折腾够啊?” 那位村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到王细贵的屁股上,痛得王细贵大叫起来:“干什么,我睡一会不行啊?” 原来,昨晚王细贵为了监视郭壮一宿没睡,加上早晨一折腾脑袋就迷糊了,喝错药后他心里更加发慌,加上没睡好觉血压上涌就倒地上了,没想到这一睡就过去了几个时辰,见大家纳闷他趁机跑到路边去方便。 王细贵刚跳下车,郭有富脚底一加油,小四轮一溜烟开回了村里,任凭王细贵在后面提着裤子喊叫。 第12章 一对蛀虫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郭有富父子俩把四轮车开到家,发现家里来了一帮人,大家七嘴八舌地站在院子中闹哄哄的,郭壮定睛一看,都是村里的困难户和五保家庭的人,他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昨天罗叔和郭壮一块回村后,晚上就和几个村民在一起闲聊,其中就谈到了郭壮去镇里给困难户买慰问品的事,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一大早这些人都到他家来领过节物资了。 郭有富不知道儿子昨天做了什么事,只知道堂屋了放了一大包东西,听大伙说来领棉衣,他大声嚷嚷说:“我们家又不是村委会,到我这领什么玩意,你们都搞错了吧?” 见父亲不明就里,郭壮忙把他拉进屋内,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没等郭壮说完,郭有富使劲瞪了他一眼说:“大壮,你好歹也在部队上当过领导,头脑咋这么简单呢?你现在回来大家都把你当贵宾看待,可你呢,非要管人家什么这事那事的,你管得了吗?现在好了,外面站着十几二十人,你做好事做得过来吗?村里没有给大伙发过冬物资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掏钱给他们发算怎么回事?快跟大伙说,让他们散了,就说没这事儿。” 郭有富考虑的事,那些困难户可不这么想,他们认为郭壮在外面当了大官,回来给大伙谋点福利也在情理之中,邻村一个在外当大老板的今年就一次性给村里拿了二百万盖房子,把贫困户的住房问题都解决了,郭壮买几件衣服算什么。有几个头脑简单的也不用郭壮分配,进来就要打开那包衣服。郭壮想上去制止,已经晚了,他干脆把布袋拎到室外,每人一件两件的全部发了出去。 看着贫困户们兴高采烈地挑选衣服,郭有富感到这衣服好面熟,这不是上次自己开车从镇上领回来的救济服装吗,怎么跑到镇上商场了呢?等大伙道谢都走了,郭有富把郭壮叫到屋里说:“你个败家的玩意,你闯祸了知道不?这些衣服是我从镇上拉回来的,村里没给发,肯定又让镇上商户给卖了,他们从中渔利。这个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郭壮听后大吃一惊,就告诉父亲罗叔应该知道一些。郭有富也没多说,就自己去找罗叔,让他把知道的烂肚子里,不能让这事再发酵了。 但是事情远没郭壮想的那么简单,王细贵从山下回到村里后,径直去马有才家汇报情况,除了把早晨郭壮看到的一幕告诉他外,还说了郭壮慰问困难户的事,他的话直接将郭壮推向了马有才的对立面。马有才想,这不是要跟我做对吗? 夏金花在一旁听到他俩的对话后,马上过来对王细贵说:“那你还不快去郭家把衣服领了,再晚就没你的份了,你不也是贫困户吗?” 王细贵走后,马有才问老婆:“你嫌乱子不够大是吧?这小子啥都能干出来,要是郭壮把服装分完了,这小子没得上,还不得闹腾啊,这一闹那扶贫款的事全都得露陷,你们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夏金花脸上露出一丝狡诈:“你知道啥,我看郭家那小子回来后事事对你不利,以前谁敢对村里的事指手画脚的,你看人家回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家仗着当过兵见过世面,你要不多长个心眼,迟早要让他整下去。” 马有才见老婆说得头头是道,他刮目相看,这老娘们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联想到鱼药的事,他对老婆佩服得五体投地,忙讨教下步打算。夏金花这才告诉实情:“你就知道天天打牌喝酒,村里的事也不上心,要想把扶贫这件事摆平了,你必须要先发制人。我看这样办吧,你不是把那批服装给镇上卖服装的小姨了吗,昨天郭壮又把它买回来了,反正这批服装也没流到外地去,上面来查也是穿在贫困户身上,没有大毛病。而且我们可以把卖服装的钱都发给他们,这样的话,贫困户等于拿了两份救济,他们不仅不会骂你还会感恩于你,这就叫一箭双雕,可那郭壮却背了个管闲事的名声不说,还成了一个冤大头,他想花钱收买人心,白忙乎了。” 听完夏金花的计谋,马有才把她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说:“看来你这回回娘家没白回啊,跟你哥学了不少本事啊。” 夏金花说:“那是,我哥上次来打牌看了我们家的状况,我让他给出个主意如何能快点赚钱,他真的给我出了一个,你猜让我们做什么?做梦你都猜不出来。” 马有才一听有钱可赚,马上来了兴趣:“好了老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让我们怎么做?” 原来夏金花的哥哥在外打工时跟一个私募经理学了一些理财知识,不到十年的功夫他的财富就有了几十倍的增长,后来私募出了问题他就回到村里,并拿出一部分积蓄参加了村干的竞选,没想到高票当选。当上村干后,他利用所学的理财知识,很快就把村里经济搞得红火起来,村里不仅成了远近闻名的股票村,还组建了几个村民联合体,村里的土特产品也远销国内外,他个人也被上面评为了先进村干。虽然他对自己村里的事做得明明白白,但到枫树湾村后看到妹妹妹夫家境不咋地,他心里也着急,想给妹夫出个好主意,马有才又不是那样的人,干脆就让他们开一个小卖店农家乐算了,这样不仅可以领到上面的开店补助,还可以让妹妹有点正事可做,省得她整天找这个打牌找那个喝酒的。 夏金花把想法刚说出来,马有才摇摇头说:“这个不行,我还以为你哥哥能出什么好主意呢?搞农家乐我早有计划的,就把那棵大枫树砍了,把那两块地平了盖楼就可以。镇长都同意了。” 夏金花见老公不感兴趣,她又说道:“我还没说完呢,我哥说,最快的致富办法是,把村办企业搞起来,然后再找上面申请一些扶贫贷款,再将这些贷款找个要钱的主放个高利贷,只用从中收佣金就可以了。再不行,就把集体的山卖掉,签个十年二十年的,你还怕没钱花?” 马有才仔细想了想,这两招还真是个办法,我咋没想到呢? 第13章 善意提醒 马有才夫妇想方设法捞钱的时候,王细贵连滚带跑的也来到了郭有富家,一家人正在吃饭,见他进门郭壮就感到有事情发生。 喘气还没消停,王细贵就开门见山的说:“大壮哥,听说你给贫困户每家都发了救济服装,我那一份呢?我专门来领服装的。”说完一屁股坐到饭桌边,那意思就是肚子饿了,抓紧盛饭来。 以往,王细贵这么耍赖,郭有富也让他吃顿饱饭,但今天他不想给饭吃,早晨的事让他太生气了。但是郭壮可不这么想,既然村里认可的贫困户,大家都给了也不能少了他的,宁可拉下一群也不能拉下一人,只是昨天采买时把人数没报准少买了一个人的,正琢磨拿什么顶替一下呢。他从灶台上端过来一碗饭递给王细贵:“吃吧,细贵兄弟,早晨当演员也不容易,大家都让你折腾累了,你自己肚子也饿得呱呱叫了吧?” 王细贵看了满桌子的菜,赶忙跑到水池子里洗了把脸,满脸水滴地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看着他这个吃相,郭壮心里既可怜又可嫌,他决心成立合作社时把他也算上。等王细贵放下饭碗,郭壮从里屋把自己的军大衣拿了出来递给他:“来,细贵兄弟,这是我从部队带回来的衣服,昨天买棉袄时少买了一件,你就穿我这件吧。” 王细贵做梦都没想到郭壮会把自己身上穿的军大衣给他,眼泪差点淌了出来,要知道他从小就想当名解放军,几次体检因为身体原因过不了关。他一把接过大衣穿在身上连谢带恩地跑回了家,心里想着马有才给他吩咐的任务和郭壮对他的好,心里矛盾着。 村里从早晨折腾到中午,老支书张大爷始终看在眼里,眼看即将发生的矛盾,他有必要站出来协调一下。放下饭碗,他就带着大烟袋来到郭有富家,见郭壮要出门赶忙将他拦下:“大壮,你过来一下,有话要跟你说。” 郭壮从屋内搬出一个凳子让张大爷坐在太阳底下,又倒了一杯茶给他,郭有富看到老支书来肯定有事,也站在旁边听他怎么说。 张大爷说:“本来村里发生的这些事我不想管,但看着心烦,就过来跟你们唠叨两句。首先吧,先说说这个马主任的事,我退下来时,镇上有个文件,村里有个下派的书记,但到现在一直没有配下来,而马有才当上村主任也是稀里糊涂的,村里开了个大会,说是民选吧又没有全部到齐,说没有投票吧各小组又找了几个人选了一下,结果报到镇上后,上面说如果村里没有其它候选人,就让马有才先干着,职务上就定个副主任负责主任工作,也就是说马有才现在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村主任。” 郭壮听完后笑着说:“张大爷,要这么说的话,村里的事还得您老做主啊,我看马主任也不大管事啊。” 张大爷说:“我说的第二件事呢,涉及到大壮你。听说你今天给贫困户发了一些过冬的衣服,这本是件好事,但我感到你还是太嫩,缺乏农村工作经验,怎么能自己出去办理这件事呢,你完全可以把钱交给村里或者让王细贵这样的人帮你跑下腿,现在这么做,就给人家留下了口实,搞不好还要中了人家圈套。” 郭壮理直气壮地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怕他干什么?再者说了,我在村里一无田二无地的,谁能把我咋样?” 张大爷看了郭壮一眼说:“你看,我就知道你是这个脾气,这地方上的工作不比部队上,你在村里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但你父母还是这个村里的人,你是喝这山里的水长大的,没有关系你现在站在这里做什么?做事要有脑筋,你现在也算是国家的人了,回来不是跟人争高低的,想帮父母做点事,或者想为乡亲们出点力,要行得正走得稳,不能想歪道。” 郭壮没明白张大爷为啥说这一番话,我回来不就是想找个项目带领贫困户致富吗,这也有错,他有点想不通。郭有富在旁边听到后从中解围说:“老书记,都怪我没有提醒大壮,他想干啥就干啥,给你增添这些麻烦,过完年我就让他回东北去,省得在家惹些是非出来。” 张大爷打断他的话说:“有富啊,你没理解我今天到你家来的意思,你要是让他再回去,那就当我刚才说的话是放屁。村里好不容易有了点新鲜事发生,郭壮不这么折腾一下,村民们还都蒙在鼓里,就说那个扶贫的事,有才肯定没完,他那个媳妇啊不是省油的灯,你们要提防着点,不知道啥时候又生出什么妖娥子来呢。” 郭壮这才明白了张大爷话里的意思,原来是要提醒他做事不能操之过急,对扶贫的事也要慎重。 果不其然,腊月二十八,马有才吩咐几个村民在鱼塘里捞了几网白鲢,让王细贵通知开群众大会。王细贵屁颠屁颠跑到村部打开话筒,大枫树上的喇叭立刻响了起来:“村民们注意了,每家出一个人到大枫树底下开会,领年鱼了啊,顺便说一下,贫困户和五保户全部到场哦,领钱了!” 高音喇叭播放着希望的田野歌曲,大枫树底下慢慢站满了领鱼的群众,贫困户们则穿着崭新的棉袄站到了一起,他们交头接耳高兴地交流着,今年过年真好,又有棉衣又有钱领。 看到村民都到齐了,民兵连长孙虎拿着花名册念了一遍,全村人都到齐了。看着地下堆得满满的几大筐大白鲢,马有才让王细贵开始分发,王小芳在旁边记录。 鱼分发完毕,马有才又从包里拿出几十个信封,给每个贫困户逐个分发了下去,并且站高一步说:“大家伙听好了,镇里对我们村今年的扶贫工作非常满意,说我们村干有爱心会管理,而且对我们下一步组建农村联合体的事非常感兴趣,黄镇长还专门让我下去一趟,就眼前这两块地开发的事专门调研一下,另外,村委会也开了个会,对村管山林要承包出去,包括这个鱼塘,有需要的先到王小芳的那里登记,年后进行分包。” 村民集合,郭有富没让郭壮过来,当听到马有才扶贫功劳全部算到自己头上,对郭壮买衣服的事只字不提时,他就知道郭壮这次是白花几百块钱,什么都没捞到。 农村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郭有富是有苦说不出,他拎着那条鱼,想扔可又舍不得。 第14章 实习大学生 春节过后,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陆续都走了,没有出去的都准备在家做些小营生,有的准备开个超市,有的准备搞个小作坊。但大部分群众对农村联合体和集体山林出租的事最感兴趣。 但是,枫树湾村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镇里也是有所耳闻的,初八一上班,徐刚就按照组织上的安排到枫树湾村蹲点指导工作。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女大学生乔亚男,她是省里第一批下派驻村实习大学生,也是县里指定的枫树湾村支部书记。 对上级派人来村,马有才心里非常抵触,本来就是个副主任代理村主任,如今又派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过来,这工作都没法开展了。在徐刚主持的党员扩大会上,他也实打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等大家都发表意见后,徐刚才介绍乔亚男的经历,原来她不仅是大学生干部,还是省里的农业专家,是个农村通,这次来枫树湾村就是省里有意向安排的,目的就是把枫树湾村建成一个集旅游休闲、智慧农业和精神文明建设双丰收的先进典型。 乔亚男刚到也没多说话,只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让大家多帮助之类的客套话,看得出她在基层呆了很长时间,是个有丰富经验的农村通。会议结束时,徐刚作了总结性的发言:“马主任,乔书记我给你送来了,她的饮食起居你们要安排好,是固定安排到一家还是在村民家轮流你们自己研究,但我只要求一条,不能亏待了人家,我再来时要是发现她长瘦了拿你是问。同时,我代表镇领导对你们村也提出几点要求,一是抓紧制定今年工作规划,把支部班子搞坚强。二是切切实实做几件大事。三是要团结,不能搞内耗。”说完,他专门交待要去郭壮家看看。 徐刚对枫树湾村是非常了解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能如数家珍,二十多年前他在武装部当干事时他就是这里的驻村干部,和乡亲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那时候下派干部每天在农民家吃饭要交半斤粮票和两毛钱,有些农户因为孩子读书没有钱,好多都希望徐刚到家吃饭,一定程度上说,好多孩子都是用徐刚的工资交的生活费。 从村部到郭壮家的路上,徐刚向乔亚男介绍着他知道的一切事情,村民们看到他也都和他握手,这些举动乔亚男都深有体会。 郭有富在大门口收拾农具,看到徐刚一行人进到院来,忙迎上一步握住他的手说:“哎呀徐部长,你可是稀客啊,哪种风把你给吹到枫树湾来了?” 徐刚笑着说:“想你了呗,嫂子也好吧,告诉嫂子中午我们几个都在你家吃饭,让她把拿手的菜都亮出来啊。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新上任的村支书,大学生干部小乔,以后啊,你们要多支持她工作啊。” 乔亚男忙向郭有富伸出右手说:“有富叔,我叫乔亚男,早就听说你是村里最早发家致富的典型,你儿子也是村里出去最大的领导,今后可要多帮助我啊。” 看乔亚男落落大方,郭有富心中欢喜,这要是给大壮当老婆该多好。他三步并两步跑到屋内喊道:“大壮他妈,快出来,看谁来了。” 这时候,郭壮挑着一担柴火从前面路口回来,两边的柴火比他个头都高,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向前挪动。看他行走费劲,乔亚男小跑一步拎起前面一头想帮他一下,没想到柴火失衡,郭壮倒在地上,扁担正好压在他的腿上,痛得他哎哟直叫,嘴里骂着:“谁呀,没长眼睛啊,没看我看不着路吗?” 见此情景,徐刚边笑边跑过来帮忙,他和乔亚男把柴火抬起来放到一边,又把郭壮拉起来:“咋了?你不感谢人家,还骂人!谁让你把柴火担子垒这么高啊,显自己力气大是吧?”说完,帮郭壮掸去身上的泥土。 见是徐刚来了,郭壮马上堆满笑容:“原来是你啊,老领导,你什么时候来的,路上不好走吧?”说话的功夫,他看旁边站着一个美女,脸上显露出羞涩,心想,好漂亮的姑娘哎,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见他俩人不好意思说话,徐刚说:“郭壮,这是省里派到枫树湾村的大学生干部乔亚男,刚才是她看到你行走困难,过来帮你,没想到忙没帮上,让你摔了一跤。”郭壮赶忙伸手和乔亚男握了手,并做了自我介绍。 站在院子里的马有才见郭壮跟徐刚打得火热,现在又和乔亚男有说有笑的,心里很不自在,在远处喊道:“徐书记,过来斗地主吧,好长时间没陪你玩两把了。” 听到喊声,徐刚帮郭壮把柴火挑上肩,他和乔亚男一前一后扶着柴火走着,徐刚说:“人家说老红军甘祖昌甘愿务农奉献一生,大壮你这也是要向他学习啊,没想到出去几十年,农村的活你还没丢,真是不容易啊。大壮,我今天专门到你家来,还真有事找你商量,上次你去镇里是不有事要找我?这么长时间也不去看我了,还对我上次说你安置的事生气呢?” 本来一个人挑着走好好的,可他俩一前一后这么把持着,担子反而更重了,郭壮累得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我哪敢啊,不过那次去真是有事找你,但现在没有了。” 徐刚说:“你小子,还说没生气,听你话里的口气,是不信任我啊。得了,雄鹰翅膀硬了,有主见了。那我今天来也算白来了。” 郭壮把柴火放到院内里,又去水池洗了把脸,这才整理衣衫和他们几个坐到一块。乔亚男用眼角看了他一眼,她感到自己心跳加速了。这男人和他见过的其它男人就是不一样,身体健壮,说话谦虚,而且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向上的力量。 看到吃饭还有一会,马有才又吵吵要斗地主,徐刚忙制止他说:“马主任,你能不能消停一会,没看我们要谈事吗?”马有才讨了个没趣,自个走到一边凉快去了。 徐刚开门见山的说:“郭壮,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上次你跟我说选择自主择业后,我反复想了好几天,觉得你的选择也是对的,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要在家乡做些事贡献出一份力,那我全力支持你,经镇D委研究,决定聘请你为镇里的军事工作顾问,充分发挥你在部队所学专长,协助我们做好全镇的民兵预备役工作,怎么样,同意这个决定不?”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郭壮措手不及,这也不是我当初的选择啊,刚脱军装就是想自由点,如果答应徐刚,这不又套上了紧箍咒吗?他犹豫半天没有回答。 第15章 人才培养 见郭壮面露难色,徐刚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交给他:“你看看我们镇这几年的武装工作情况吧,我们聘请你是有目的的。” 郭壮接过文件,上面写的是县三年来武装工作排名情况表,徐刚所在镇全部排在最后打狼,但郭壮还是犹豫,一是这么做没有先例,镇里本身就有主管武装工作的领导,他去不等于喧宾夺主吗?二是如果答应了徐刚,他和梅寒冰就不能在一起做事了,家庭也照顾不好,原本孝敬父母的愿望也落空了。 其实来枫树湾村之前,镇里几个领导已经研究好几次了,在聘请郭壮的问题上发生过几次分歧,主要是在待遇和如何分工的问题上。由于镇里武装工作被动,又有徐刚力挺,最后才同意让徐刚做郭壮的工作,如果他同意,再商量其它问题。 徐刚解释说:“郭壮,你回来以后,我们联系县人武部给你所在部队发了一份问询函,主要是了解你退役的原因。当得知你是全军的优秀特种兵,又是优秀的团参谋长,我们就放心了。但考虑到你选择了自主择业,聘请你也有相关政策约束,所以我们也商量了好几次,并不是请你去镇上主管武装工作,而是我们想组建一个跟武装工作相关的培训学校,集中全镇的人力物力财力,怎么说呢,就是全镇一盘棋,这个学校培养的人才将来就是一支建设新农村的生力军,平时以农村建设为主体开展工作,战时和完成急难险重任务时,充分发挥这支骨干力量的作用。比如说,我们将要突击修建镇里到枫树湾村的通村公路,单靠你们村是完成不了的,就要动员全镇力量集中突击完成,这些任务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没有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是完成不了的。镇里的设想是,这所培训学校划归镇武装部下属,主要开设民兵预备役课、乡村旅游课、智慧农业课以及安全方面的教育课程。当然还得有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的,学员从各村村干到青年突击队员为主,同时还肩负着全镇中小学校的国防教育任务。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郭壮听完后感觉全身的热血在往上涌,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做的事吗?但是他还有疑问要问:“老领导,我还是有件事不懂,既然镇里考虑得这么长远,那组建这个学校的经费从哪来,学校选在哪个位置教学呢?同时,这个学校一年四季都要开班吗?” 郭壮提的这两个问题也是镇里领导最关心的实质性问题,所以反复研究了好几次,徐刚说:“我来之前就充分考虑了你的处境,你是担心学校开办起来后,经费没法保障,你的自由受到限制对不对?这个你尽管放心。第一,镇里会从其它方面想办法挤出一些经费作为补充,同时,在民兵预备役训练时上面还有一些补助,另外,镇里再动员镇办企业和在外发展较好的企业经理给予一些赞助,总之,这块我们会优先安排。至于你担心的个人待遇问题,如果你同意挑担子,我们再谈。第二,关于你担心的个人自由问题,我们的想法是,这个学校由你来当顾问指导,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就行,你的自由有充分的保证,在和镇里主管部门取得协调后,你随时可以去任何地方。” 回来这段时间,郭壮一直魂牵梦绕通村公路和通信网络建设的问题,他想,如果自己接了这个任务,首先就要把这两件事办好。想到这里,他起身向徐刚敬了一个军礼说:“徐书记,我现在正式向您报到,请您下命令吧,需要我做什么!” 徐刚把郭壮的手摁下来,他语重心长地说:“郭壮,论级别你现在比我们都高,论文化你比我们都强,论待遇你比我们都好,但是,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接了这个任务,你就要做好夫妻分居、照顾不好家庭的思想准备,而且还可能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但我相信,你是枫树湾走出去的雄鹰,是部队培养的优秀指挥员,在这些困难面前是压不倒打不垮的。我们为你的选择欢呼,为你同意为家乡建设出力鼓掌。” 乔亚男带头拍起掌声,马有才也在旁边看到了整个事情经过。 这时候,郭有富喊大家吃饭,由于高兴,徐刚特意要了一杯酒,他端起酒杯说:“本来中午是不允许喝酒的,但今天是个特例,一是亚男报到,给他接过风。二是郭壮同意担任镇里的培训顾问。两件好事也是大事,双喜临门,来,我们共同祝贺一下,干!” 郭有富听说儿子要到镇上上班,内心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以为儿子不选择自主择业了,对郭壮说:“大壮啊,早就该这么做,这下好了,抽个时间把小梅他们也接回来,一家人都在一个地方团圆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徐书记、乔支书,我代表全家人敬你俩一杯啊,是你们带来了好消息。” 徐刚问马有才:“马主任,你也表个态啊,只管吃不吱声啊?还有乔支书以后住哪啊?村里有地方没?你可要安排好了。” 马有才知道村里穷得叮当响,办公室还是在破学校里,更别说住的地方了。看着乔亚男长得好看,他内心躁动,想让她住自个家又怕夏金花不答应,看到郭壮家还有一间空卧室,他灵机一动说:“徐书记,我看就让乔支书住有富爷家吧,他家地方宽敞,郭家又是村里首屈一指的五好人家,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别人都比不了。” 乔亚男看看室内的摆设和干净的地面,她内心也一种高兴,尤其是看到郭壮将来还要在一起共事,又是部队上的领导,村里还有谁家比这家强呢?她看了一眼徐刚说:“徐书记,先按马主任说的,我就先住郭大爷家,等我熟悉情况后再看看如何安排,这是我个人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好了。” 郭有富本来就对乔亚男有好感,看这情景马上答应说:“要得要得,乔支书住我家,我一百个答应。大壮他妈,快把乔支书行李搬到那个卧室去。” 第16章 孤男寡女 入夜,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郭壮坐在床前着手写一份工作规划。中午镇********徐刚吃过午饭后,镇上捎话给他说是县里来人调研,他指示郭壮抓紧时间筹备培训学校的事,包括选址、基础建设等,回头他来听汇报,交待几句就下山了。 带了几十年的兵,现在要静下心来写点东西,对郭壮来说不是件难事,但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一个全镇的人才培训规划还是有点难度的,主要的问题在他对整个情况不熟悉,不能闭门造车。地上的废纸扔成了堆,他无从着手。通过制止纠纷和扶贫这两件事,他感到农民不仅仅是物质上的缺乏,更多的是要精神上扶贫,农村的精神文明建设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 另个房间里,乔亚男也难以入眠,她躺在床上,眼睛看着书心却想着心思。读农大时她凭借自己好学勤奋的劲头又读完了研究生,对全省农村现状进行过普遍的调研,在提交毕业论文时,她撰写的《农村留守妇女及儿童亟待解决的几个问题》受到专家组一致好评,从而被省妇联关注,把她列为重点培养对象,这次到枫树湾代职,领导让她要继续关注本村及周边留守妇女和儿童的生存状况,既要带领全村脱贫致富,还要做好课题研究,她感到压力不小。 郭壮看了看表,才10点左右,他突然想起何不找乔亚男聊一聊,徐主席不是说她是农业专家吗?说不定她能帮忙找到灵感。想到这里,他披衣下床过来敲门。 两个孩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郭壮妈早就有点担心,吃饭时马有才让乔亚男住在家里,她就有点不乐意,不管咋说多一双筷子就多一份家务,郭有富没当过女人不知道做家务的辛苦,就知道爱脸面,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拒绝。迷迷糊糊睡着时,儿子的房门有响声,她就竖起耳朵听,刚听到郭壮敲亚男房门的声音时,她使劲把男人推醒:“死鬼,睡得像个死猪,快出去看看,儿子要干啥呢?大半夜的敲人家姑娘房门干啥?” 郭有富本来白天就喜欢乔亚男,这个时候见儿子有行动,他内心说不出的高兴呢。赶忙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看,见郭壮披着件衣服,穿个拖鞋,他暗自好笑,有点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郭壮敲了两下,乔亚男在里面问道:“谁呀,这么晚了有事吗?” 郭壮大声回答:“乔书记,是我,郭壮啊,我想找你请教几个问题。能方便开下门吗?” 郭有富听到好笑,这小子都当参谋长了还不学好,深更半夜的找一个姑娘请教问题,真能找借口,见儿子啥事没有,他轻轻把房门关上,搂着老婆做梦去了。 乔亚男也正犯愁如何渡过这漫漫长夜,听到郭壮敲门声,不仅心跳得厉害,毕竟这是在夜晚,孤男寡女的而且上午才认识。她稍微整理下衣衫,把被子也折叠好,这才轻轻把门打开。 郭壮进到屋来,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昨天这屋里还潮乎乎的,乔亚男住进来就变了样。郭壮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为了方便学习,亚男专门带来了台灯和笔记本电脑,床头柜子上放着几本厚厚的农村旅游书籍。郭壮随便翻了几页书,感到有些内容很新鲜也很实用,他把书放下后又向窗户一侧看去,不仅脸红了起来,乔亚男刚洗的内衣凉在衣架上,那粉色的胸围和暗红的三角内裤让他怦然心动。看到这一幕,乔亚男脸上也飞起红晕,赶快过去把内衣摘下放到脸盆里,小声地说:“郭参谋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声音小到郭壮都没听清,他猜测着回应道:“小乔,你这么年轻就对农村工作轻车熟路,不简单啊。怎么样,我家就这个条件,住得习惯吗?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乔亚男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她倒了一杯水给郭壮:“请喝茶,这是我从城里带来的茉莉花茶,很香。” 郭壮喝了一口感到确实香,但他心里想着的还是培训学校的事,就顺着这杯茶打开了话匣子:“这茶真是很香,但我们村种的绿茶也不比它差多少,只是山里交通不便信息不灵,产品销不出去,更别想打出品牌了。” 提到农业,乔亚男一下子来了精神:“是啊,郭参谋长也喝茶?” 郭壮忙制止她说:“小乔,我现在已经脱下军装了,你别一口参谋长参谋长的,就叫我老乔或者大壮哥都行。这样说话方便些。” 乔亚男高兴地说:“只要你同意,那我就叫你大壮哥吧,这样亲切些。” 唠了一会,两人陌生感渐渐没了,话题不知不觉转到创办学校的事情上来了,郭壮请乔亚男出出主意,应该从哪方面入手比较好。 乔亚男想了想说:“要我说,学校就放到枫树湾村,至于为什么嘛,我有三条理由。这第一呢,枫树湾有光荣的历史,虽然贫穷,但红军在这里扎过营,是红色旅游点,有素材可挖。第二呢,枫树湾村支部能力较弱,精神面貌需要改变,从这里起步有戏可唱。第三呢,我有点私心,也替你着想一下,把枫树湾建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你也能好好照顾叔叔阿姨,两全齐美。咋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郭壮听后确实佩服,但在枫树湾村建学校,建筑材料难运输不说,找块像样的平地都没有,学校起码得盖房子有操场吧?他想到了大枫树底下那两块地,那个地方倒是适合盖学校,但胡王两家能同意吗? 俩人东扯西拉的聊了一晚上也不觉得累,直到郭有富开门去喂牛饲料,他们才感到要休息一会,乔亚男还说:“这么晚叔叔还那么辛苦?” 郭壮恢谐地说:“俗话说得好,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农村养牛也一样,每天晚上也要给它添点料才行。” 从乔亚男房间出来,郭壮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站到大门口,看着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索性把大门虚掩着,一个人在乡村大路上跑起步来。 第17章 丹桂贡茶 从枫树湾回到镇里后,徐刚马不停蹄地陪着领导调研汇报,但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郭壮和乔亚男,在他的心里还有一项宏大的愿望,由于自身条件有限,他把寄望寄托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徐刚也是一名退伍军人,虽然离开部队很多年,但始终保持着一名士兵的基本要求,不管到什么地方他的被子总是叠得像豆腐块一样,干工作也是精益求精。还是在他当武装干事时,就主动请战修通了到枫树湾村的机耕土路,一直到现在这条路一直没有翻新过。由于条件艰苦,每到乡镇领导下乡,枫树湾就成了他蹲点的首选,几十年来他把自己的所有心血都奉献在这里,村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碍于资金和地理条件所限,一些规划最终没有得到实现,特别是他想把枫树湾建成一个高山茶叶基地的愿望一直没能如愿。 说起枫树湾的高山茶叶,可有些年头了,早在清乾隆年间,胡家店出过一个大户人家胡进九,通过层层乡考省考最后进到了京师应试,几经筛选被皇上钦点探花。为报皇恩,胡进九亲自到自家茶园采摘茶叶,又配以自家酿制的桂花,进京献礼,皇上喝后龙颜大悦,亲笔书写“丹桂贡茶”,以示奖励,从此后,胡进九便命枫树湾村全部兴种丹桂贡茶,一时间,全国各地商贾络绎不绝都到这里买茶,据说旺盛时期,整个枫树岭都挤满了客商,沿途帐蓬林立茶肆满山,到民国以后,胡家后代在胡家店建有祠堂,专门在里面设有茶坊以供后人敬仰品尝。但是好景不长,内战时连年的兵祸波及这里,加上几次运动,祠堂也年久失修,丹桂贡茶所剩无几,到联产到户后这些遗产影子都找不到了。 这次徐刚专门送乔亚男到枫树湾村,也是有他的考虑,乔亚男在农大时所学就是茶桑专业,临来时他和亚男有一次长谈,中心思想就是帮枫树湾村把丹桂贡茶重新培养出来,从而带动乡村旅游,增加村民收入。 年前年后村里发生的这一系列变化,代理村主任马有才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知道自己文化有限,组织能力又欠缺,如今镇里直接提名郭壮负责筹备校址,省里又下派乔亚男来当支书,这明摆着说明他能力不行。所以,这几天呆在家里愁眉不展茶饭不思,老婆夏金花也不知原由,还一个劲催促他去邻省收钱:“我说马有才,你这几天像个游魂一样,整天饭不吃水不饮的,是不看到来了个大学生妖精害了相思病了,告诉你吧,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脖子不够长哦。” 马有才正生闷气呢,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个老娘们懂个啥,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想那大学生。” 夏金花一听有点不对劲,忙关心说:“你这话怎么说?出什么事了吗?快告诉我,我帮你出个主意。” “拉倒吧,你出的都是些狗屁主意,搞不好将来要栽在你这些臭主意上。”马有才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自打嫁给马有才,夏金花还没见他敢这么说话,她走上一步拧着马有才的耳朵说:“你练胆哩?这么跟我说话,要不是我哥帮忙你能有今天,告诉你,我随便出个主意都要让你这个榆木脑袋想半年。既然没想那狐狸精,那以后给我老实点,你们今后在一起共事,别没事就和他粘糊,听到没?” 耳朵拧痛了,马有才不得不告饶:“知道了,你放手,我全听你的就是了,我的姑奶奶啊,我可是你亲夫啊。” 夏金花把手放下说:“听我的,那抓紧去大沟村要钱去,吴支书答应按10%年利率给利息,我们从镇里贷来时是三个多点,这样一来每年能赚个十万二十万的,这样的好事你能想得到?还有,那片山我小舅说了还是有点贵,每亩只能按两百元收,五百亩十万元,要不是我,你那片山一万年也生不出钱来,这样多好,每年有十万元钱的收入,够你们打牌输一阵子了。” 论算账赚钱,马有才确实不是老婆的对手,听她这么一算,马有才浑身来了精神,有钱谁不精神?他从柴房推出女式摩托车准备自己出去,夏金花从屋里拎出头盔说:“就你那技术,靠边,坐后边,关键时刻还得老娘出马。”说完,两人飞奔下了山。 对马有才私自做主把村集体死封山租卖的事,妇联主任吴小芳心里是清楚的,只是枫树湾村长期形成的一言堂作风,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见村里来了一个女大学生干部当支书,她看到了一线希望。今天天气好,家里也没什么事,她就想约乔亚男出来走走,顺便也把关系靠近一些,毕竟大家都是女的好说话,彼此也有个照应。她从家来到大枫树底下时,看到郭壮跟乔亚男在那里拿卷尺量着什么,就小跑一步过去说:“大壮哥,乔书记,你们这是在干啥呢?” 见吴小芳过来,郭壮不由自主地瞄了她一眼,四目相对,郭壮看到一双忧深的眼睛里含着期盼,他迅速把脸移回跟前,这一切被乔亚男看得真切,她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吴小芳,心想,这农村的水土还真是养人,吴小芳虽然穿着朴素,但掩饰不住丰满的胸脯和优美的线条,虽然还是初春,但她扎着一个马尾辫,越发显得朝气蓬勃,只是这身打扮好像与她的年龄不大相符,这也可能是小芳心里不愉快的原因吧。我和她以前没有见过面,她怎么知道我是支书呢?见她疑问,乔亚男马上拉着她的手说: “你是小芳姐吧,昨天听马主任介绍过你,我俩在测量这两块地的面积,看能不能办个学校?” “哪可不成。”吴小芳赶忙解释说:“乔书记,这两块地马主任早就有了指示,他说镇里黄镇长都批了,要在这里盖农家乐,前面还要挖一口鱼塘将来供游客钓鱼用,这棵大枫树也要砍掉,为这事,村里都开好几次会了。”说到这儿,她又看了一眼郭壮说:“大壮哥,你去年回来那天,他们为砍树的事在这打架你忘记了?” 郭壮听后,尴尬地回答说:“是,对,有这么回事。” 第18章 暗生情愫 吴小芳的话提醒了郭壮,上次他费劲阻挠胡王两家砍树不就是为了保护这棵大枫树吗?如今为了选址也不能把好好的茶园和桑园毁掉,还是要想其它办法。 这个时候,乔亚男正和吴小芳了解枫树湾村留守儿童以及留守妇女的情况,郭壮也想听听小芳对农村建设的意见,就邀请她俩到家里去做客。 路上,郭壮想起整个春节也没看到吴小芳老公出面,就试探着问:“吴主任,我回来这么长时间咋没见你老公呢?我和他好像从没见过面吧?” 吴小芳红着脸说:“我现在单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乔亚男笑着说:“小芳姐,大壮哥在边上呢,他也不是好东西?” “我没说他。”吴小芳偷偷乐了起来。 郭壮却笑不起来,为什么他认识和熟悉的的几个女人大都在个人感情方面有这样那样的挫折,难道真如小芳说的那样,都是男人的错。联想到自己两次婚姻,他也感到自己不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虽然竹子和春阳的死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作为丈夫和父亲自己是不称职的,没有保护好他们。【零↑九△小↓說△網】虽然现在和寒冰生活得也不错,也有了女儿,但两人的感情世界是有分歧的,世界观不同,处事风格也不一样,将来能否一条心走完全程还不好说。看到小芳额头过早生出的皱纹,郭壮心中一阵隐痛,毕竟都是儿时的伙伴,他想起那晚捉奸的场景,小芳和马有才这样的人一起搭班子,她一个单身女人能应付得了吗? 但是,旁边的乔亚男看问题的角度完全和郭壮相反,她在读研时就深入到全省几个县市进行过深入的调查,采访过不下几百个真实的案例,也和不同经历的留守妇女睡在一个被窝,通过亲密接触,她基本掌握了大多数农村妇女的现状,可以说,情感和欲望得不到满足是她们情绪不稳定和破罐子破摔的主要原因。看到吴小芳的境况,她越发要掌握村里其它人的情况。 见郭壮把吴小芳领回家,郭壮妈忙把他拉到一边说:“大壮,以后少跟她接触,省得招惹是非。” 郭壮不明白母亲说的什么意思,他说:“我们仨个谈正事呢,妈,你就别管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大白天的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 郭壮不知道,吴小芳竞选妇女主任时也经历过一波三折,村里人传说她为了竞选,到处拉票甚至和人睡觉,但这些都没经过亲眼证实,结果是一传十传百的,好在小芳不在乎这些风言风雨,竞选后工作却是大家公认的。 但是,从母亲这里得到的信息让郭壮不得不对小芳的生活情况进一步的关注,他也想单独跟她聊一下,见两个女人聊得投机,郭壮端来茶水说:“小芳,关于村建设,村里有没有好的设想和规划啊。” 吴小芳接过茶杯说:“马主任刚上任没什么经验,老支书年龄又大了,村里主要的问题是信息不畅,好多在外打工的发回来一些有用的信息,传回来都晚了,像天麻茯苓等价格问题,一天一个样,我们每年损失真不少啊。” 小芳提出的问题给郭壮指明了方向,他一拍大腿说:“有了,亚男,小芳,我有主意了,你们帮参考参考。”他指着门前大山岗上说,“我们先在这里建一个移动基站,先把通信问题解决了,然后再联系县里电信部门开通几条固话专线,不用多,村里有几户能联上网,看上有线电视,个人能用上移动电话,信息不畅的问题就解决了。” 吴小芳说:“大壮哥,你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你说的这件事村里都研究好几次了,每年都作为第一个提案送到镇里,都因为山高路远,电信说成本都搭进去了,不愿意做。说到底还是缺钱。” 乔亚男说:“这是最基本的民生问题,上级应该尽快解决,现在都信息时代了,农村更需要方方面面的信息来源,不然的话,光指着天吃饭,什么时候能脱贫致富呢?” 郭壮突然想起,战友吴建设先他几年转业回到县里,先找他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电信部门,当然,这件事还是以村里名义出面比较好,他对乔亚男说:“学校的事我想了想,还是不办实体为好,就办一个网络课堂,每周定期视频教学,这样也不需要盖房子也不需要占地,提前将计划发到网上,各人自学,这样做,我也不用到镇上上班,在家就可以准备授课和作业,你说咋样?” 乔亚男没想到郭壮还能有这么高的视野,对新事物接触这么快,她高兴地说:“这样做太好了,大壮哥,部队真是所大学校啊,你什么都会,谁说当兵的只会打枪呢,镇里真找对人了。” 郭壮见乔亚男也同意自己的设想,就邀请她一块去县里直辖市基站的事,她高兴地答应了,并要求吴小芳一块去。 实际上,吴小芳从郭壮回来那天,心思就一直在他身上,只是碍于面子没好意思接近,今天乔亚男拉她说事,她才和郭壮有了进一步的接触。看到要一起进城,她得精心打扮一下,忙解释说:“那我得回去收拾一下,大壮哥,等我一起啊,对啊,我们怎么下山呢?” 郭壮说:“这个容易,我开小四轮拉你们,好不好?” 乔亚男说:“这样吧,小芳姐,你抓紧收拾一下,一会到村部我们开个短会,就协调通信这件事专题研究下,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大事,难得大壮哥帮我们出面,但村里得有个文件请示,在哪个地方建,占谁家的地,事先得有预案,别到时候说三道四的。” 郭壮见亚男安排事务井井有条,心里暗暗高兴。他准备四轮车的时候,乔亚男就去村部召开会议去了。 第19章 支委会议 马有才要账回来后,村委会成员正在村部等他。【零↑九△小↓說△網】听说要建基站,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乔书记,你才到村里不到一天,对村里的情况还不了解,村里穷得一粒米都买不起,还想建通信塔,怕是做梦吧。” 乔亚男见马有才还没搞清什么情况就打退堂鼓,就让大家静一下:“马主任说的也是事实,我确实刚到,对村里的情况更不熟悉,但我只知道一点,我这次来时什么都没带,但我带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可是到这一天了,什么作用都没有,上不了网,跟外界联系不上,电话打不通,想跟领导汇报情况汇报不了,你们说这跟原始社会还有什么区别?现在都信息时代了,我们守着满山的财富还端着饭碗向国家要补助,作为我们当村干的,难道心里一点都不愧疚吗?我是这样想的,信息问题,交通问题必须在今年解决,这是拦在我们村的两只大老虎。” 民兵连长孙虎说:“乔书记,你说的我们也清楚,每年我们也打了报告,但上面就是不批啊,你昨天上山也亲自体会过了,从山下修一条水泥路上来,那不是一点钱能解决得了的,建通信站光运输就成了问题,我们也想早点解决,也好和在外打工的亲属朋友联络,可我们急有什么用,没人帮得了我们。【零↑九△小↓說△網】” 乔亚男说:“亏你俩还是个男子汉,小芳姐,你的意见呢?”她把希望寄托在吴小芳那里。 吴小芳见这个情况,她这一票很关键,通过刚才和乔亚男的谈心,她站起来说:“我赞成亚男的提议,先解决通信问题再解决路的事。” 吴亚男看情况差不多了,她提议举手表决,结果是二比二,打了个平手。对这种结果,乔亚男没有经验,心里对孙虎也有些想法,马有才打退堂鼓你当民兵连长的也不给面子?上任第一次会议就开失败了,心里窝着火,更不知道下步怎么办。 正在这时,郭壮开着小四轮来村部接她俩,大老远的就喊:“乔书记、小芳,完事没有,快走啊,要不傍晚回不来了。” 见到郭壮,乔亚男像看到救星,何不找他出个主意。就把会议表决情况跟他说了一遍,请他想个办法。 郭壮在部队时就是从士兵干到参谋长,大会小会开得不计其数,这点事他还是胸有成竹的,没等亚男说完,他不假思索说:“这个简单,召开全体党员会议讨论,如果这样还不行,就召开全村村民大会,为全村解决难题,自己人都统一不了思想,枫树湾能富得起来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姜还是老的辣,乔亚男听后马上来了精神,只是召开全村党员大会谈何容易,她刚来还不知道村里有几个党员,是男是女呢。她把希望寄托在吴小芳身上,就吩咐吴小芳通知全村党员开会,同时跟郭壮商量,去县里的事只能往后拖一拖了。 吴小芳接到通知她还犯了难,自从当上妇联主任,村里还从没过个组织生活,什么党员大会她也没有参加过,平常都是村主任说了算,现在让她通知党员开会,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乔亚男上学时就是党员积极分子,毕业前入了党,所以开党员会还是了解一些的,看到这个情况,她主动找马有才把全村党员情况名册要了过来。马有才很不情愿给了她,他知道,党员都是村里的中坚骨干,谁掌握了这支队伍,谁就掌握了村里工作的主动权。 乔亚男也没多想,电话联系不畅,她只好按照花名册上的地址逐家通知,顺便也了解下各家的基本情况。可是跑了两天下来,她掐指一算,有一半的党员不在家,不是外出打工就是联系不到人。她沮丧地回到郭壮家,把花名册往床上一扔,郭壮娘喊她吃饭也懒得动弹。 亚男这两天跑上跑下,郭壮看在眼里也替她着急,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跑到这大山里,人生地不熟的确实很辛苦,同时,也对村里的几个干部有些想法,这么大个枫树湾村,连个像样的带头人都没有。通过这件事,他又改变了初衷,决心先帮亚男把支部搞坚强再说,虽然他不在这个支部里,但自己是党员,有义务为组织上的工作做一些贡献。 想到这里,郭壮亲自下厨给乔亚男做了一碗腊肉鸡蛋面,并炒了一盘下火的青菜端到她的房间。看到郭壮无微不至的关怀,乔亚男不禁暗生好意,在这里郭壮就是她最亲的人了。没等她说感谢,郭壮制止她说:“你先把面条吃了,吃完饭我们再一起研究下步怎么办?” 吃过午饭,郭壮详细地向亚男传授如何召开支部会议,如何进行个别谈话等内容,同时针对枫树湾村党员干部的现状,他提出对外出的党员可以通过电话方式征求意见来落实,对暂联系不上的党员,安排其家人抓紧联系,务必在晚上9点前把情况反馈过来。 对郭壮的安排,乔亚男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她也确实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同时,她又安排孙虎和吴小芳两人负责对联系不上的党员进行家访,她本人跑到山下给外出打工的党员打电话进行沟通。 到了晚上9点,三个人将各自掌握的情况拢了一下,大部分外出党员都支持村里的决定,有的表示需要捐款的他们都可以邮寄回家。孙虎和吴小芳联系的党员中,除两人外出串门确实联系不上外,大部分晚上都返回了村,大家对涉及到全村利益的大事还是非常支持的。 看到这个喜人局面,乔亚男决定趁热打铁,连夜召开了党员大会进行表决,不容置疑,除少数几个人有些动摇以外,大多数同志都同意尽快研究建设通信基站和修建通村公路的事。 从村里回来,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党员们陆续都回家了,就剩下乔亚男和吴小芳两人在收拾卫生,看看太晚了,亚男去郭壮家还有一段夜路要走,小芳就邀请跟她一块回家住,但乔亚男没有答应,她习惯了郭壮家那张床,同时,对郭壮也生出一股莫名的期盼,如果这个时候他站在面前该有多好。 事实上,会议还没散的时候,郭壮就早早等在村部外面,对会议上发生的争论他也听得清清楚楚,见乔亚男一个人往回走,他才默默地跟了上来。 漆黑的夜里,乔亚男提心掉胆的走着,突然发现一个人影跟在后面,不禁毛骨悚然,她走得快,郭壮也走得快,她跑两步,郭壮也跑两步,眼看着前面是座石崖边,她紧跑两步躲在石头后面,看看到底是谁跟在后面,心里紧张得要命,自己明显感到全身都在颤抖。 等到郭壮快到跟前时,乔亚男捡起一块石头就要扔过去,郭壮忙喊道:“亚男,是我。” 第20章 跳动的心 听见郭壮的声音,乔亚男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她一把跑过去抱着郭壮说:“大壮哥,你太坏了,我刚才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你真是的,跟那么远也不说句话。【零↑九△小↓說△網】” 夜空中,郭壮隐约看到几颗星星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亚男把头贴近他的胸口,清晰地听着心脏在快速的跳动,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地拥着。郭壮好久没有和女人拥抱过了,他的鼻子不断吮吸着亚男头发上的清香,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冲动。 过了好一会,郭壮回过神来,把亚男的手拉到一边说:“我等你回来睡觉,左等右等没回来,我就过来接你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走吧,很晚了,回家早点休息。” 还有将近一里多的路程,两人再没有说过话,回到各自的屋里后,谁也没有睡着。这边,郭壮回味着刚才那一幕,仿佛来得太突然,虽然是过来人,但自己比亚男大那么多,不应该有这样轻率的举动,他有些自责,而且这么做也对不起远在东北的寒冰娘俩。那边,乔亚男也是久久没有合眼,一闭上眼满脑都是郭壮的影子,她对自己说,才见面两天的时间,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难道真像吴小芳说的那样,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郭壮这是在讨好自己吗?可我明明一看到他心就跳得厉害,刚才为什么要做出那样亲昵的举动呢,这可是自己第一次主动去抱一个男人啊。她一摸脸有些发烫,如是用湿毛巾擦了把脸,这才恢复到正常状态。 就在郭壮他们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候,一阵吵闹声在门外响起来,郭壮揉了揉发困的眼睛,拉开窗帘向外看去,发现院子里站满了人,有的背上还扛着猎枪,地上躺着一个人,嘴里和手上都在淌着鲜血,人群后面有两人拎着一只小獐羊。从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郭壮知道这是一群狩猎的人,他们专门在冬天围捕一些觅食的野生动物。别看这不大的一只獐羊,卖到城里大饭店价格比一头猪都贵,所以当地人把这当做发财的一个途径。但有得必有失,由于缺乏必要的安全防护,每年都有人为财而伤,甚至死亡。从这几个人穿戴看,不像是本村的人,他们可能是邻县的人,撵野物撵到枫树湾村来了。 对这种事,郭有富见怪不怪,早就习以为常,自从他买了小四轮后,本村的邻村的只要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着急的都来找他。见地下躺着的人还在哎哟的喊叫,忙招呼郭壮起来为四轮加油加水,那些人七手八脚的把病人抬到车上,四轮就突突突的出发了。 原本早晨要开四轮拉乔亚男和吴小芳去城里的,这下好了,四轮应急拉病人走了,郭壮见那些人就地在剥獐子皮,便凑上来打听价格。 稍高点的那个猎人说:“你是在外当兵的郭家小子吧,听你爸经常夸你,还说你在外当大官了。”他指着地上剥好的鲜肉说:“怎么样,要不要来几斤,这可是送礼的上等好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郭壮一听,他说的有道理啊,上午不是准备去城里见老战友吗?现在又不是茶叶出来的季节,正好带几斤野物给他尝尝。他要猎人称5斤就可以了,那人一听摇摇头说:“看来还是你这当官的有钱啊,一开口就要五斤,我这小羊总共才多重?算了,我如果把五斤肉割给你,我这一边羊肉就卖不出去了,就剩下些杂碎。不如这样,你要是愿意,这半边都给你,价钱算便宜点,扣除你爸送人的车油和人工费用,你再给一百元钱算了。” 郭壮娘见郭壮要买獐羊肉,她把郭壮拉一边说:“你败家啊,一斤獐子肉顶好几斤猪肉,还不好吃,土腥味重着呢。听我的,别买了。” 正拉扯着,那边猎人已经把獐羊肉包装好了,要郭壮拿钱走人。这时,亚男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八十元钱说:“这个给你,肉我拿走了。”说完转身要走。猎人见少二十元钱,就嚷嚷着不对头。乔亚男回过头说:“你糊弄别人行,糊弄不了我。獐羊肉在年前可能卖个好价钱,但是现在正月都快过完了,谁买这么贵的羊肉啊,扣除车油人工费,给你八十元钱还是给面子呢。要不是我有急用,我才不买这么贵的东西呢。” 见亚男掏钱买了,郭壮妈也不言语,低头进屋收拾卫生去了。郭壮知道这是乔亚男替他解的围,还便宜了二十元,他心里想,还是女人会过日子,要是自己这二十元钱又白送给人家了。 吃过早饭,郭壮将獐羊肉放一个袋子装好,背在迷彩包里,没有车,他们仨个只好步行下山。来到一处高地时,他们从山上往下看,群山巍峨,树影婆娑,远处山顶上还有一条隐约的白线,那是尚没融化的冰雪,阳光照耀下不时发出晶莹的亮光。从树缝中向下看去,一排排新农村楼房拔地而起,高速路从农村旁边经过,一处处绿油油的茶园错落有致,好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 郭壮指着远处的新农村说:“你们看,就一座山的阻隔,我们与他们就相差十万八千里,都说农村穷,可从没有人去讨论为什么穷?瞧瞧我们身边的资源,我们枫树湾村有丰富的茶树桑树,还有那满山的油茶,腊肉和豆糕更是远近闻名,亚男,你才到还没尝过我们的美食,以后你就会发现,这里不仅是生活的好地方,更是养生的好地方,我曾经做过统计,在我们村长寿的老人超过100岁的都有两三个了,七十八十的更是经常的事。” 吴小芳说:“别说,大壮哥,你说话就是不一样,我在枫树湾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在这里看山下的样子,真的像画上一样。平时我们都是埋怨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没人总结自己的优势,你这一对比反到提醒了我,我们村还有好多邻村没有的东西,比如说家家户户门前种植的月月桂,满山遍野的映山红和兰草花,春天一到,整个村子里都是香的。真是春有兰草夏有果,秋有板栗冬有腊,亚男,你来当支书,我们就有信心了。” 乔亚男听完他俩的畅想,自己也热血沸腾,她笑着说:“大壮哥,你不愧为是部队培养出来的,看问题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我这次来,组织上还布置了特别的任务。除了你俩说的特点外,枫树湾村还有一个邻村没有的优势,你俩如果猜对了,中午我请你们下馆子。” 郭壮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吴小芳也没弄明白村里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第21章 冒牌执法 乔亚男说:“走吧,我们边走边聊,人家搞得好也不是白来的,也是经过打拚吃过苦的。枫树湾村要想后来居上,不走弯路,就要另辟溪径,你俩都是土生土长的人,习惯了身边的一草一木,没有当它是回事,可是在我们局外人看来,村里有好多珍奇宝贝,你们还不知道吧?” 吴小芳惊奇地问:“亚男,你别扯了,我们村要是有宝贝还轮到你现在发现,早就让人挖走了,你真能开玩笑。” 郭壮也说:“听老人说过,我们村除了那棵大枫树有些年头,就剩丹桂贡茶了,可那古茶都绝迹了,根本没地方找得到。” 乔亚男笑着说:“俗话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们每天睡觉躺的床,吃饭用的碗,还有我们现在脚下正踩着的青石台阶,这些都是宝贝啊。大壮哥,你知道眼前这几百级石阶是哪年修建的吗?你父母房间里那张雕花架子床是什么时候打造的吗?还有,小芳姐,你家门前那付毛驴拉的石磨年头也不少啊。” 亚男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郭壮,怪不得她床头每天放一本旅游书籍,原来是有备而来啊,才来几天就把村里的情况摸得比自己都熟,他自感惭愧。 吴小芳说:“亚男,你们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看问题就是有水平,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们村里可多了,听老一辈人讲,以前我们这里娶媳妇嫁女必须得有雕花的嫁妆,大到睡床小到梳妆盒,甚至脚下穿的鞋都要绣花的呢,后来在破四旧时全部砸坏了,现在看到的都是老人们偷偷留下来的,有的还是后来仿制的。” 乔亚男说:“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枫树湾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这个就够我们研究的了。大壮哥,你见多识广,等我们把路修好了,通信也畅通了,请你当我们的乡村旅游老总好不好?” 搞乡村旅游?郭壮想都没有想过,但对乔亚男提出的设想非常认可。他赞许的说:“我以前在部队上时带部队出去野营拉练,也住过不少村屯,也看到过富得流油的农民,也和穷得和我们差不多的农民拉过家常,总的感到,现在农村建设真是一年一个样,变化太大。有的地方为了轰动效应,随便搞一个产业找几个模特做一次活动,然后就说是搞乡村旅游,我认为这样不好,虽然当时能创造一点收入,但时间长了游客会发现这是糊弄人的。我们如果要搞乡村旅游,一定要实事求是,千万不能让游客高兴而来扫兴而归。” 三个人一路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不知不觉走到了山下集市,看看去县城的面包车还没过来,两个女人结伴去逛商场,郭壮就背着獐羊肉在集市里转悠起来。 这时候,一辆小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几个戴野生动物保护标志的年轻人,他们看郭壮吃力地背着一个迷彩包,就团团把他围住,非要打开背包检查。 郭壮一看大事不好,早晨买獐羊肉根本没想到这是受保护的动物,这可咋整?他正琢磨着解围的办法,一戴眼睛小伙恶狠狠地说:“你不知道买卖野生动物是犯法的吗?这包里的东西从哪来的?老实交待了,我们宽大处理。” 郭壮自从当兵都是处理别人的,哪受过这样的气,他振振有词的解释着,说这些东西是自己花钱买的,准备帮村里解决通信的事等,那些人根本不听,又一个人叫嚷着说:“大林,跟他磨矶啥,羊肉没收,问他是愿罚还是坐牢。” 郭壮一听,这哪是执法,分明是抢劫啊。不对,得找个地方咨询一下,如是,他假装答应他们的条件,但要他们一块去镇上,看镇领导怎么处理。 见郭壮不听招呼,一个小子不由分说挥起拳头就向他抡了过来,郭壮感到脑后一阵凉风袭来,他本能的用胳膊挡了一下,就那轻轻的一挡,在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对抗下,那人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倒在地上,他爬起来后气愤地说:“哎嘿,没发现你还有两下子啊,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他从车里抽出一把大砍刀,怒气凶凶地向郭壮砍来。 见这情景不对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野生动物保护的,郭壮只在心里闪现一下这个念头,不管他们是谁,今天撞到我的手上,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他把外衣脱下来在手上绕了个套,只几个回合,那把砍刀就掉在了地上。 见郭壮功夫了得,那个大个还不忘要钱:“好了,你们也别打了,我看这样吧,这山羊肉你拿回去就是了,既然是给村里办事,我们就少罚点,不多,给五百元钱就可以走人。” 郭壮从刚才的过招就明白,这是一伙当地小地痞,他们肯定是借保护野生动物的名义诈骗钱财,决不能让这伙人就这么走了。他把衣服穿好说:“要钱就好好说,不能动手动脚的,我也看了,你们这两下子怎么混啊。” 打架那小子气不顺还想上来理论,被那大个挡住了:“你没看人家功夫厉害啊,我说这位大哥,你功夫这么了得,事后能不能跟我们合作啊,你当我们老大,我保准你吃香喝辣的。” 见大个一下子就说漏了底,郭壮不动声色的说:“我年纪大了,打不动了,这样吧,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们跟我到镇上去取,你们这么多人,我也跑不了。” 在金钱的利诱下,这伙人只好开车把郭壮送到镇上,在银行门口,郭壮让他们在门外等候,自己进门后迅速跟保安沟通,让他通知当地派出所过来抓人,就在那伙人左等右等不见郭壮出来时,派出所警车赶到,这伙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进了派出所。 郭壮没打招呼就去了镇里,乔亚男和吴小芳满市场找他,虽然在这里手机有了信号,可彼此却没有留下电话号码。吴小芳说:“亚男,大壮哥可能有什么事走开了,我们这么瞎找也不是办法,我看不如就坐在这里等,他肯定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乔亚男见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坐在太阳底下守株待兔。 第22章 阴谋败露 乔亚男和吴小芳在太阳底下专等郭壮过来找她俩,左等没见人影,右等没有人来,肚子饿得哇哇叫,吴小芳说:“亚男,我俩先去吃点东西吧,这么傻等着也不是办法。” 乔亚男怕两人都走了,郭壮找不见人更加麻烦,她让小芳去吃饭顺便给自己带两个馒头就行。她们哪里知道,这时候郭壮在派出所里录证词时,意外得到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事实,这伙人是马有才老婆夏金花专门花钱雇的。 原来,村里召开党员大会通过建基站和修路项目后,马有才回家一脸沮丧,夏金花骂他像死了人,怪他上任后没有做出一件让村民认可的事,如果乔亚男将这两件事做成,那他这个副主任也当不长久了,为此,两人商量着用个办法把她挤走,自己好稳坐钓鱼台。 马有才说:“通过这几天观察,那小娘们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就一个黄毛丫头,除了有点文化啥经验没有,关键是郭壮在后面帮他,真是倒了大雪霉,郭壮早不回晚不回,我当上副主任他就回来了,要是我当上正的也行啊,现在好了,来个书记,她说了算。” 夏金花在村里被人称为“两面光”,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张嘴能把人说死。见老公受委屈,她又生一计:“你呀,一个大男人就知道在家哀声叹气,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给你出个招,早上我见郭有富开四轮送几个打猎的下山看病去了,还有几个人在郭家剥獐羊肉呢,我敢肯定凭郭壮的性格,他肯定要带几斤獐羊肉去见领导,现在城里打击偷盗野生动物的风声比较紧,你现在骑摩托到我娘家去,找几个年轻后生冒充一下野生动物执法的,见到郭壮他们就过去吓唬一下,把这些肉没收不说还罚他一下子,让他们不仅事办不成,还要破一笔财。” 马有才对老婆的话每次都是言听计从,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乌沙帽,干啥都行。所以他赶在郭壮他们下山之前就把那伙人联系好了,专等郭壮来上当,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这几个小子那么不经打不说,还让郭壮给送进了派出所。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马有才自认倒霉,抓紧上山找老婆想对策去了。 从派出所出来,黄所长握着郭壮的手说:“郭参谋长,感谢你替我们为民除害,这伙人我们会按照有关法律严肃处理,但有件事也请你注意,保护野生动物是我们每个公民的责任,这次你抓人有功,但买卖野生动物也是不行的,你提供的那伙打猎人的行踪我们将记录在案,我会安排力量找到他们,如果他们的猎枪没有登记,那就更加危险了。” 郭壮主动掏出二百元钱交给黄所长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了,我只知道为村里办点事,压根就没想到违法的事,这二百元钱是我交的罚款,以后再不会这么做了。” “郭参谋长,你能主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非常高兴,罚款不是目的,关键是要带领其它村民也认识到这点才好。”说完开好收据,目送郭壮远去,嘴里不停地赞许说:“当了一辈子警察,主动交罚款的还是第一个。” 走到街上,郭壮感到肚皮贴到了脊梁骨,看看表发现已经到下午了,这才想起她们俩还在山里面没出来,这可咋整,饭也顾不上吃,跳上一辆面包车就往回赶。 正当她俩等得不耐烦时,郭壮跳下车走了过来,见到乔亚男手里捏个馒头,郭壮抢过来就吃,吴小芳说:“大壮哥,那是亚男的,我们俩在这等你快一天了。” 郭壮拿着咬了一口的馒头递给亚男说:“你也没吃啊,来,我俩一人一口。” 乔亚男长这么大还没和人共吃一个馒头呢,她把头扭到一边偷偷乐了起来。郭壮笑着问:“你笑什么?我们在连队时,干部战士经常在一起吃饭睡觉,习惯了,两个人吃一个馒头那叫兄弟,懂吗?你不吃,我可糙光了。”说完,几口就把馒头送到嘴里。 吴小芳从袋子里又掏出两包子递给亚男:“来,吃这个,我就知道一会大壮哥要回来,所以多买了几个,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大壮哥,你也吃两个包子吧。”郭壮抢过包子又啃了几口。 见他那吃相,好像一辈子没吃过包子似的,乔亚男笑着说:“大壮哥,亏你还是当兵的,一顿饭没吃像个饿狼似的,饿成这样?你还没告诉我俩干嘛去了,害我们在这白白浪费大半天的时间。” 郭壮本想把遇到的事情告诉她俩,可转念一想,马有才毕竟是儿时的同学,那伙人说是他指使的又没有当面对质,不能单凭一面之词,还是等事后见到他确认一下为好,他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马有才到家不一会,夏主任也骑着摩托上了山,见到哥哥,夏金花慌张地打听:“哥,大林他们咋样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夏主任使劲瞪了她一眼说:“你呀,尽出些馊主意,这下好了,都进去了,不仅把你们卖了,我也脱不了干系。我说妹夫,你也算当上村干了,怎么啥事都敢干呢,我妹不懂你也不懂,你说我好不容易混上个全县的优秀村干,村里刚有点起色,让你们俩全给毁了。” 马有才说:“哥,我又没有提你的名字,金花让我找大林,我就去找的,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要是真有事,我一个人揽下来就是了。” 夏主任说:“你说得轻快,不提我就完事了,大林他们是我们村的人不?他们这样做,县里镇里怎么看我们教育村民的,刚要申请精神文明先进单位,现在也不用申请了。” 夏金花说:“都怪郭壮,要不是他非要建什么塔修什么路,哪有这种事发生。哥,你说咋办啊,有才当上村干屁股还没坐热呢。” “我来就是商量对策的,你们在这山上确实呆得久了,脑袋都呆木了,既然上级派了大学生干部来,就说明组织上开始重视你们村了,以后你们俩都要给我老实的,别再给我惹事了。”夏主任又指着夏金花说:“还有你,男人的事以后你要少插手,把有才管得像个孩子,他还怎么当村主任,让人笑话不?” 马有才见大舅哥终于给自己说了句公道话,也附合地对夏金花说:“就是,一个女人家老实在家做家务得了,管什么男人的事。” 夏主任又对马有才说:“你也好不了哪去,告诉你,再瞎折腾,没几天你就要下台。” 第23章 碧湖山庄 吴建设早郭壮几年转业,回到县交通局上班后,由于专业精通作风顽强,加上他能写会画,又会结交朋友,很快就在县城小有名气,组织上也把他列为重点培养对象。 郭壮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交通局的办公楼,豪华的装修,严格的门卫,两只大狮子分列门口两侧,大停车场跟农村泥泞的土路形成鲜明的对比。门卫见他们事先没有和吴副局长联系好,坚持不让进门。郭壮这才想起可以打电话联系,可是一摸口袋,手机没带来,乔亚男赶忙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 郭壮看门口公告栏上贴出了局领导的联系方式,就拨通了吴建设的联系电话,对方听说是郭壮,二话没说就把电话挂了。放下电话,郭壮纳闷了,这是什么情况?吴建设不会这么牛逼吧,刚脱军装没几天就不认我这个战友了。他对乔亚男说:“我就不相信他们不出来,我们就在这等。” 眼看着华灯初上天要黑了,楼里下班的人陆续也离开了,吴小芳说:“大壮哥,我们都出来一天了,看样子今天是回不去了,晚上我们住哪呀?” 郭壮坚定的说:“别的不敢肯定,但今天非见到吴局长不可,我们就在这等,非要等到他。”话没说完,一辆小车亮着灯光朝他们开来,司机摇开车窗问:“请问,你们哪位是郭壮郭参谋长?” 郭壮一听有门,这个时候有人叫他参谋长,只有吴建设手下的人,他拉开副驾车门问:“兄弟,我就是,你是吴局长派来的吧?他人呢,不在楼里吗?我们都在这等一天了。” 司机回答说:“真不好意思郭参谋长,吴局长今天一天都在碧丽湖洽谈旅游公路的事,他专门派我过来接你去碧丽湖,他在那给你接风。”说完,他指着亚男她俩说:“这俩是嫂子和你女儿吧,局长让一块接过去,来吧,嫂子,你俩快上车。” 司机一席话说得她俩小脸通红,吴小芳倒没什么,早就想当郭壮老婆,听到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可乔亚男却受不了啦,自己那么年轻吗,居然让人看成是郭壮的女儿,不过细想一想也还自豪。 小车在高等级的公路上飞驰,郭壮不断地听司机介绍着家乡的巨大变化,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小车进入了山区,灯光照映下,郭壮感到这里不比枫树湾村海拔低,可这里为什么发展那么好,路修得这么宽呢? 又拐了几个急弯,小车停在一块开阔的庄园跟前,繁花的灯光,穿梭的人流,排排旅游大巴停靠在停车场上,远处的室外舞台上正在表演着十送红军舞蹈,台上台下欢声一片。 司机把车停好,引领郭壮他们来到一处宽敞的客厅,服务员给他们送过来新沏的绿茶,司机让他们坐下休息一会,他现在就去请局长过来。 眼前这豪华的餐厅,郭壮在朋友的聚会上也参加过,但那时候没有压力也没有责任感,现在他的心情不一样,这饭桌上一顿饭能帮助枫树湾村解决多少问题啊?正猜想着,吴建设领着一群人鱼贯而入,大老远就高声喊道:“郭壮,郭参谋长,老战友,好久没见了,你好吧!”说完,两人久久的拥抱在一起,这一抱,郭壮对吴建设种种的猜疑都烟消云散了。 大家依次而座,没等郭壮说话,吴建设就解释说:“郭参谋长,你是不是要问我下午为什么没接你的电话对不?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次来找我需要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一清二楚。但是,今晚我们哥几个不谈公事,只谈战友情,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旁边几个都是负责修路的老总,以后你们会经常打交道的。” 见乔亚男和吴小芳面生,吴建设疑惑地问:“不对啊,郭壮,你可以啊,又换了?” 当这么多人面说这话,郭壮胀红了脸赶忙解释说:“老吴,你瞎说什么,寒冰和女儿还在东北没回来呢,她俩是村里的干部,代表村里来找你办事的。” 吴建设一楞,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呢,怎么不像梅大小姐啊,她也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好,有两个女士一起吃饭,气氛更好,服务员,抓紧上菜,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郭壮指着带来的獐羊肉对吴建设说:“老吴啊,你既然知道我回来了,也应该知道我离开部队了吧?我今天带她俩来,你更应该知道我做啥来了,对不?没什么可带的,这是几斤獐羊肉,你看得起就收下好不?” 吴建设指着杯中的白酒说:“大壮,你知道这一杯酒值多少钱?就这一小杯就能买那东西一袋子,要是别人来,我看都不看一眼,不过你不一样,你带来的就不能用价格评论。但是我刚才说了,今晚只谈感情不谈公事,你刚才问我知不知道你离开部队的事,我当然知道了,我离开部队也非常想念那里的老战友,你们几个都是我一个车皮去的,都是死生兄弟,你一离开部队就有人通知我了。” 郭壮见他说得动情,心里也好生难过,两人碰了一下杯说:“知道我回来了也不去看我,真把老战友忘了。” 吴建设说:“大壮,我听说你转业时,军里领导都找你谈过话,让你留在城里你不干,你这脑袋到底咋想的?我真是不明白了,当初玩着命的要当兵往外奔,现在却抛弃一切往家赶,图啥呢,一生就这么奔波在两地了?还有,你现在回到这大山里,寒冰和孩子怎么办?她们将来也跟着来看大山?” 郭壮没想到吴建设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他试探地问道:“老吴,你比我先到地方,已经适应了地方上的生活方式,我现在既然已经选择了,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今天来,你非要只谈感情,那好吧,我们就来喝两杯感情酒,别的啥也不谈好吗?”说完,他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白酒。 吴建设没有直接回答郭壮的话,他把目光瞄向他带来的两名女士身上,吩咐几个老板说:“她们是我老战友带来的客人,今天把酒喝好了,其它的都好办。” 乔亚男知道这是要拚酒,这种事电影和小说的见得多,今天轮到自己上场,她决心拚了,为了基站和修路,为了大山里的枫树湾。吴小芳根本就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今天有郭壮在场,她心里既激动又高兴,所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也下决心拚了,只要有人让她喝,她也不推辞。 第24章 文化旅游 虽然信息不畅,但枫树湾村并不寂寞,今年春节打工回来的民工带来了很多新鲜事物,家家户户翻盖新房子不说,各家都增添了高档电器和家俱,由于交通不便利,大件商品都滞留在商家手中。 吴建设宴请郭壮一行时,马有才也在家摆了两桌酒席,为了赶在郭壮他们回来前把冒牌执法的事摆平,他要让村民们站在他这一边。同时,关于建通信站的事也要让大家出出主意。 年前,在夏金花的策划下,马有才私自将村集体死封山便宜租给了她娘舅,上午夏河村夏主任来,他咨询建站需要哪些手续,夏主任告诉他一个情况,就是必须要征得业主的同意才能选址。马有才感到这是个机会,只要建站地址的主人不同意,基站就没法立起来。所以,他让夏金花精心准备了两桌酒席,拉拢下群众。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村民里就有一些见利忘义之人,何况马有才又是代理村主任,几杯酒下去,几个村民就同意马有才的倡议,建基站可以,每个站得给两万块钱选址费,同时,对马有才请人冒牌执法的事,他们装作没看见。 酒席上,马有才还透露了一个好消息,镇上为了丰富农村商品经济,对开办农家乐和小作坊的每家给予一万块钱的补助。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从马有才家出来,村民们也在议论,平常这俩口子抠索的,今天这么大方,必定有什么事,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他这是在担心马上要展开的村主任选举,提前拉选票呢。 村里发生的事,郭壮他们完全不知情,他们吃完宴席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吴建设把他们安排在碧湖山庄宾馆休息,三个人每人一间空调房。由于喝得尽兴,大家都有些醉意,吴建设让司机送自己回家,第二天早晨再来接他们。 睡到半夜,乔亚男胃痛得厉害,打开房门在走廊里喊叫服务员,喊声惊动了郭壮,他忙穿衣出来查看,见亚男面色苍白手摁着肚子痛得站不起来,知道病得不轻。他敲门想把吴小芳叫起来,可小芳半天不开门,叫服务员把门打开,才发现她喝醉了不省人事,床边吐得一塌糊涂。两个女人都需要照顾,郭壮也顾不上脑袋发沉,先挑急的来,背起亚男就去找医生,服务员警告说:“山庄没有门诊,只有山下碧湖村子里有个卫生所。” 从碧湖山庄到碧湖村少说也有五里多路,深更半夜里也没有过往车辆,好在下山的全是柏油马路,郭壮看山庄供人观赏的有辆老式的二轮胶轮车,也不管能用不能用,他把亚男放到车上,拉起来就跑,等跑到村里,天也快亮了。 看到郭壮满头的大汗,乔亚男从内心涌起一股暖流,昨晚上要不是为了村里修路的事,她也不会喝那么多酒,她只知道郭壮陪吴局长喝,小芳和她陪两个老板喝,最后两个老板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郭壮好不容易把村里的老大夫找过来,他问诊摸脉后说:“以后再不敢这么喝了,好在胃没有大碍,吃点消炎药就好,喝大酒容易胃穿孔啊。” 见亚男服完药后身体好多了,郭壮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也浑身像散了架子,坐在地上就是不想起来。像昨晚这样喝酒,在部队上喝过好多次,但那时候不一样,都是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昨晚却不同,大家都是带着目的来的,相互之间都是初次认识,喝酒也是一种力量的对拼,尤其是两个女孩子表现得非常优秀,他没想到她们也这么拼。 想起小芳,郭壮马上站了起来,对亚男说:“不好,小芳昨晚喝多了,我们得快点回去。” 回到山庄,小芳还是昏迷不醒,他俩只好在山庄四处看看,顺便也看看人家是如何经营的。走到一处大棚暖窖边,看到里边结满枝头的柿子辣椒,乔亚男高兴地说:“大壮哥,如果我们村也有这样的暖窖多好,那样的话,冬天村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的下山买菜了。” 郭壮说:“是啊,但是,亚男,你一定要记住,我们不做就不做,只要下决心干,我们就要比这个建设得更好,不仅要建设这样的暖窖,还要建设智慧农业基地,让大城市里的游客都来体会农家采摘的快乐。” 这时候,吴建设的司机来山庄接他们下山,并带话他们说:“郭参谋长,吴局今天早上临时接到通知去市里开会去了,他临走时告诉我,你们找他要办的事,你的老领导徐刚早就跟他商量过了,让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找徐刚。”说完,他掏出五百元钱交给郭壮:“这是吴局长给你们的,说是昨天你带来的獐羊肉钱。” 还是战友情深,郭壮眼眶一下子湿润了,没想到吴建设对枫树湾的情况早就了解了,他对司机说:“小刘师傅,替我谢谢你们吴局长,这样吧,你先回去接局长吧,他工作忙用车的时候多,我们仨个想在这里再呆一会,好不容易到这个地方,顺便参观学习一下,回去也好有个参照。” 亚男疑惑地看着郭壮,意思是有车不坐想干啥?回去可有几十里啊。郭壮也不说话,带她来到小芳的房间说:“你看她这个样子还能走了吗?不如我们再仔细参观一下,看看还有哪些可以借鉴的地方,既然来了,就别错过机会。” 通过参观了解,碧湖山庄是几个农民自发组建的村办企业,他们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打造成全省闻名的乡村旅游胜地,每年游客接待量达到了二十多万人,对于这样一个小山村,有这样的游客量实在是非常不容易的。 乔亚男仔细记录着,山庄不仅有餐饮、客房,还有休闲农业、特色养殖,但让她感兴趣的还有那些让人惊奇的徽派建筑和传统表演,这些都是山庄的精华所在,让游客参与其中是山庄经营的一大理念。 郭壮重新参观时,心里也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乡村游必须要有文化底蕴,农村发展不仅是种好田有收入,更重要的是把传统文化发扬光大。 第25章 风言风语 郭壮站在镇办公楼外面徘徊等候的时候,徐刚早就看到了他。等他敲门进来时,倒好的茶还在冒着热气。 没等郭壮张嘴,徐刚先自开口说了话:“郭壮,按说你这次回来也是想过一下自由的生活,在部队呆时间久了,应该到外面透透新鲜空气。但这几天你没少折腾啊?刚才镇里开会,大家议论纷纷,说你买卖野生动物不说,还带头去送人情办事,你这不是自个找不自在吗?” 郭壮哪里知道他们去县城的时候,马有才请那两桌饭吃下去后,宣扬他的话一传十十传百的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等传到徐刚那里就是天大的事了,有人说郭壮一家和打猎的勾结在一起知法犯法,买卖野生动物替人销脏;有的说郭壮瞎管闲事和女大学生拉拉扯扯,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听徐刚不分青红皂白就数落他,郭壮有点坐不住,就辩解说:“老领导,这个事我跟派出所黄所长已经解释过了,而且罚款也交了,我也知道错了。但这点小事怎么会传到您这来呢?这不明摆着有人要整我吗?” “你还知道有人要整你,算你还有点头脑。好了,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问过派出所了,他们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处理,我也知道你是被人栽脏了,但农村工作不比部队上,你得有个心眼,别好事没做成,反把自己倒贴进去,我还指着你出菜呢。怎么样,人才培养的事琢磨到什么程度了?”徐刚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对他布置的事始终放在心上。 郭壮早晨在外面等候时就是在思考如何答复培训这件事,见徐刚问到,他胸有成竹地说:“老领导,你交待的任务我能不好好琢磨吗?但通过我这段时间的参观见学,又和几名村干进行了沟通,大家一致认为我的方案可行。” “好,既然那么多人都支持你,那把方案拿出来看看吧。”徐刚盯着他说。 “没有写出来,我都放在心上。您要是时间充裕,我再一点点解释给您听。”郭壮卖个关子说。 徐刚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郭壮:“你看看吧,这是镇里今年的工作规划,你们村是工作重点,同时全镇要建设三到四个乡村旅游项目,积极开展招商引资,我的任务就靠你来完成了。” 郭壮接过文件一看,项目第一项就是建设通往枫树湾村的水泥公路,他高兴地跳了起来说:“太好了,我们着急的就是这件事,没想到组织上早就有了规划。老领导,我还有件事要请您帮忙,我们想把通信基站先建起来,优先把村里的信息联系搞通畅了,您看行不?” “你小子,前几天不是去吴局长那了吗?我们早就商谈过了,县里早就对你们村的情况进行了规划,叶县长亲自过问的。但现在有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建基站和修路需要同时进行,资金方面县里答应申请一部分,镇里负责一部分,但材料和人工需要你们村自己解决。也就是说,通信站的铁架子钢管都要你们自己运上去,用哪家的地,在哪个地方安装,由电信部门定位后你们负责协调,这笔钱上面没有计划。同时,修路需要人力物力,到时候村里也要把各组群众组织起来才行。” 徐刚说完后,郭壮马上回答说:“这个没问题,但是,这些事跟我没多大关系啊,这都是村里的事,我跟乔亚男说好了,我帮她联系上吴局长就可以了,其它的都以村里的名义出面。” 徐刚说:“怕没你说得那么轻巧吧,上次我们谈话已经说清楚了,你也答应了,现在想撂挑子可没那么容易。” 郭壮赶忙解释说:“老领导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怎么可能撂挑子呢?只是您那培训的事花钱太多,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不花那么多钱还能把事办好,就是不知道您同意不?” 见到了午饭的时候,徐刚说:“这样,中午你跟我一块去镇里食堂就餐,把你的想法跟镇里的领导都汇报汇报,看看他们都什么态度,如果大家都支持,就按你的方案走,如果他们还有别的想法,接下来重新讨论,好不好?” 镇领导的午饭也非常简单,徐刚把郭壮跟大家介绍以后说:“现在不比以前,我们都是工作餐,郭壮,你也不用客气,在座的都是镇里的领导,你的情况他们早就熟悉,快说说你的方案吧。” 见大家都坐好后,郭壮从容地说:“我是这样想的,咱们镇高度分散,地域宽广但丘陵偏多,要想集中一次大的培训难度很大,据我了解,全镇有50%的年轻人在外打工,其中有一大部分党员骨干,因此,即使我们把学校建设得再好,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学员队伍都是文齐武不齐的。经过认真考虑,我决定建设一个网络学校,这样,不论大家在什么地方,只要有网络的地方都可以接受到培训,即使白天没有参加视频培训,晚上还可以下载复习,这就叫家乡连着你我他,千里培训一线牵。” 听完介绍,大家都起立鼓掌,黄镇长说:“郭参谋长,看来你真是个干大事的人啊,你一回来,我这当镇长的都自叹不如了,这个方案很好,又不花什么钱还把几个大问题都解决掉了,看来我们真的是要向你学习了,当初徐刚介绍你时我还犹豫,现在放心了,你放心大胆地做,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 徐刚听完后心里暗暗叫好,但他还是不露声色地问郭壮:“这个方案好是好,总得有个地方做终端吧,谁来当教员,谁来负责维护呢?对全镇那么的外出人员进行一对一的教学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呢。” 对徐刚问到的关键问题上,郭壮早和乔亚男商量好了,教学点就放在枫树湾村村部,但刚才徐刚说外面风传他和亚男风风雨雨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提她的名字了,如是他解释说:“这个好办,只要枫树湾村通信问题解决了,教学点的问题就解决了,至于师资力量方面我先顶一阵,回头再找合适的人选,你们看这样安排行不?” 徐刚见郭壮一下子把他们几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说得清清楚楚,他对黄镇长说:“老黄,郭参谋长给你省这么多钱,是不是要奖励两菜喝两口,同时,教学点必要的资金设备你要提供哦。” 黄镇长高兴地说:“老徐,这个还用你说,一下子给我省了几百万,就那点设备才几个钱,对了,郭参谋长待遇怎么算的?你们谈了吗?” 郭壮马上回答:“我个人待遇问题不再讨论,我回来也是回报家乡的,不要待遇,我无私奉献。” 这时候,旁边的组织委员站起来说:“还有一个消息通知大家,新一届村委选举马上就要开始,我认为如果郭参谋长这个教学点办起来后,对我们加强这次选举也是一个促进,不仅可以利用这个网络平台进行投票,还可以适时对在外民工进行党员管理和监督,真是一件为民造福的好事。” 第26章 倔强性格 从镇里出来,郭壮想起应该给梅寒冰母女联系一下,可是手机在手里打开关上好几次,不知道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 年前,寒冰跟他联系过一次,他答应过完年马上回去,可现在正月都快过完了,连个电话都没打过去,他感到很内疚,内心非常矛盾。 当初在部队任职时,郭壮和寒冰都是个性非常强的人,都有自己的事业,所以一些矛盾都让事业掩盖了,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家庭和个人,现在他退下来了,成了一个自由人,无形中感到与寒冰差距越拉越大。记得离开部队那天,几个最要好的战友给他送行,大家也谈到了两地创业的事,有的认为寒冰出身富二代,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跟郭壮回老家是不可能的事;有的认为郭壮好不容易从农村走出大山,应该在城市再谋发展,就是自主创业也应该在沈城帮寒冰打理公司,不应该各干各的。可是郭壮是个非常倔强的人,自己选准的事就要一条路走到黑,这次回老家,看到乡亲们期盼的眼神,他就下了留下来创业的决心。唯一感到不安的就是才几岁的女儿春晓,父母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父母在两地,孩子的幸福从何谈起呢? 郭壮犹豫好一会,终于拨通了梅寒冰的电话,寒冰在那头高兴地说:“大壮,你到火车站了,我马上开车来接你。”她以为郭壮回去了。 “我还在老家,山上没有信号,所以现在才打电话给你,对不起了。春晓还好吧?”郭壮迅速把话题绕开。 梅寒冰马上严厉的说:“郭壮,你怎么回事,年前说得好好的,十五回来过元宵,现在都啥时候了,你还没打算回来?你到底啥意思啊?你这样子还好意思问女儿,她有你这样的爸爸吗?” 郭壮耐心地解释说:“寒冰,我俩不要在电话里吵吵了,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留下来做一件大事,虽然现在只是个雏形,相信不久的将来会给你一个惊喜,我们都是经历过很多挫折的人,对后半生如何生活也有了正确的判断,请给我一些时间来做,你现在一个人带春晓是吃了些苦,但我欠你的以后会加倍还你,谢谢你了。” 梅寒冰知道郭壮的性格,决定了的事他绝不会回头,她把语气缓和下来说:“好,你又找到事业做了,还是跟在部队一样,这个家有不有你这个男人都一样,我这辈子注定就是一个人生活的命,好在有春晓做伴,你也不用给我打电话了,就在山上当山大王吧。”郭壮还想解释,电话那头已经撂下了。 郭壮为什么要选择在老家创业,很多人不理解,徐刚不理解,吴建设不理解,现在梅寒冰还是不理解,但他有自己的一整套想法。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徐刚要待遇的事,就是不想让这些名利捆住了手脚,现在这样很好,对造福村镇乡亲们的事,他能够发多大的光就献出多大的热,同时,他还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这次回来他基本上也理清了一个思路,那就是发展枫树湾旅游产业,他要创办一个自己的公司,这个想法在碧湖山庄更加迫切。 回到枫树湾村,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郭有富听郭壮说把教学点放村里,由郭壮来维护,而且还是免费的,他心里就有想法:“大壮,你平常怎么学雷锋做好事我都同意,你是一时的热血还是想出出风头,我和你妈都没意见,但是,这个镇上交办的事可不是儿戏,你只要接上手就不是三天两天的事,你怎么能接手呢?你是从大山里走出去的不假,不忘本也不错,但做事总得有个度,如果总是这样没有底线的奉献牺牲,你还不如回东北算了,你现在这样做,我和你妈迟早都得被你气死。” 见父亲真是生气了,郭壮耐心地解释说:“爸,你也算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了,哪个好哪个孬还看不出来?照你的意见,我要向王细贵学呗,无利不做,见便宜就占,那我在部队里不是白干了几十年?爸,你放心吧,我做事自有分寸,你和妈给我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你再教训我不迟。” 郭壮去镇里见徐刚时,乔亚男在村里也听到些风言风雨,为了防止谣言继续,她主动提出到吴小芳家和她做伴,虽然小芳嘴上答应,但心里也是不大情愿的,毕竟她过惯了单身女人的生活,跟亚男又有文化上的差异,可亚男提出来,她又不好拒绝。 郭壮回来发现乔亚男搬走了,心里非常空落,父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问他是不是跟人闹了矛盾。郭壮估计是马有才散出的谣言,但他现在还不想马上去跟人对质闹僵,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抓紧把选址的事帮亚男落实了。 吴小芳家离村部不太远,虽然是个单独的小院落,旁边也算山青水秀,屋子里收拾也很干净,昨晚上跟亚男睡在一个床上聊了些无聊的事很晚才睡。郭壮借跑步的功夫到她家门口时,她俩还在呼呼大睡呢。郭壮看四下无人,就想吓唬吓唬她俩,用破纸壳子做了一个人头像,用棍子撑着从窗户伸了进去,嘴里叫着:“我是龙王爷派来的,你们昨晚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啊,要是不说真话,我就要你俩的小命。” 俩人正睡得香甜,突然听到动静,又见窗户上出现一个鬼影,她俩吓得不敢出声,吴小芳颤抖着双手把亚男紧紧抓住说:“亚男,你旁边有个手电,快打亮它,看窗户上是什么东西?” 乔亚男拿过手电照过去,原来是个纸壳子在那摇晃,她轻悄悄地走到窗户旁边,用力将棍子使劲一拽,郭壮的手也随着卡到窗户缝上痛得哎哟直叫,见是郭壮,乔亚男笑得合不拢嘴:“大壮哥,你好不学,做鬼吓唬人,活该,把手夹痛了吧。” 听见郭壮的声音,吴小芳赶忙下地开门,要知道郭壮还是第一次到她家来,虽然她无数次期盼他能成为这个屋子里的主人,但那都是她一厢情愿。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不停地溪落人家:“大壮哥,亚男就一晚上没在你家,你就睡不好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哦。” 乔亚男听后小脸马上通红。她撵着小芳说:“小芳姐,你说什么呢?大壮哥肯定是有事要和我们说,对不对,大壮哥。” 虽然小芳开的是玩笑,但郭壮听得很舒服,听到亚男要他解围,忙笑着说:“这个玩笑开不得,亚男说得对,我来真的是有事找你们商量。” 第27章 租金问题 听说镇里将枫树湾村列入重点规划对象后,吴小芳高兴地跳了起来,郭壮制止她说:“小芳,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告诉你俩一个消息,一是村级选举马上要开始了,镇里的意思也是要村里抓紧把班子建设起来后,好展开规划的工作。二是抓紧把建基站的地方落实下来,建基站的坐标图电信部门发给我了。” 郭壮从口袋里拿出基站图纸交给乔亚男:“我能帮村里做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事就靠你们俩如何协调了。对了,亚男,教学点的事也定了,就放在你们村部,你上午和马主任协商一下,看能不能在村部腾出一个屋子来,太小了可能放不下机器设备呢。” 听说马上要建通信站,而且要建两个,村民们都炸开了锅,大家都跑到村部要求在自家山上建,马有才见村民都找他,把手一挥说:“这事从头至尾都是乔书记经办的,你们找她去吧,选址的经费也在她那。” 村民们哪知道这里面的猫腻,都找乔亚男要钱。亚男耐心地解释说:“大家别吵,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建通信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在选址的问题上是有一笔费用,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两万块钱,只有很少一部分租金,而且还是根据地段和年限要求给的,我手里有电信部门给的规划图,不是谁家有地方就在谁家山上建的事。” 见村民们都不愿离去,她又解释说:“大家都回家等消息吧,这件事也是村里的一件大事,我们还要召开村委会讨论一下,一会,你们各个组的组长都到村部来开个会,至于在谁家山上建站,给多少钱,组长会通知你们的。” 村民们陆续离开村部后,乔亚男把马有才找到办公室,想跟他商量一下建站的事,马有才没好气地说:“乔书记,你是上级派来的正式领导,你说怎么办都行,我现在就是个副的,说了也不好使。” 乔亚男听他口气,明显是心里有气,就给他倒了一杯开水说:“马主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是上级派来的不假,可你别忘了我还是个实习大学生,实习期满我还要走的,你不一样,你是这土生土长的啊,你现在虽然是副职,但也是以副代正行使主任职权在,怎么能说话不好使呢。现在,镇里已经把我们村列为今年重点规划村,通信要通,路要修好,大伙还指着你当好带头人呢。” 马有才哪里管规不规划的,他也不懂如何当好村干:“反正你来了,我就听你的,你说咋****就咋干。”乔亚男见没法跟他沟通,就让吴小芳通知各组组长都到村部集合。 枫树湾村共有四个自然组,一组四组离村部较远,也是山高路远交通更加不便,二组三组相对地势平稳,人口也相对集中一些。四个组长到齐后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有的说基站应该建在一二组,有的说两个基站放到一起信号强。见乔亚男进来,大家都看她如何处理这件事。 会议开始后,乔亚男当仁不让,她知道让马有才主持今天这个会,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地解决问题,打他个措手不及。 她主动介绍说:“我叫乔亚男,是上级派来的实习大学生干部,上次党员大会上有的同志见过面,今天还有第一次见面的,以后请你们多帮助多支持。由于事情来得比较急,我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调研,今天把大家找来就两件事,一是抓紧在村里选两个建通信站的地方,镇里等消息。二是准备挑选人手去镇里拉建站的材料。这第一件事好说,在哪个地方建站,图纸上已经列出了座标,谁吵吵也没用,我们就按座标点找,是谁家的山就用谁家的,归哪个组管就归哪个组协调。关键是第二个问题,建站的材料如何运上山,哪些人愿意出来做这些事?情况就是这样,你们都说说吧。” 马有才原以为乔亚男先会让他打个开场白,没想到她一下子把任务扔了出来,这两件事都是大家关心的大事,他不表态吧大家都看着他,表态吧又怕说不到点子上,想了半天憋了一句话:“你们都别傻坐着,就按乔书记布置的,基站建在谁的山上,哪个组出人,总不能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吧?” 他的话没说完,三组组长就站起来说:“马主任,你这话说得就不靠谱了,什么叫占好处啊,刚才乔书记说了,租地费没多少玩意,根本不像你说的好几万,就那点钱谁都不稀罕呢。”其它人也附合着说:“那是,那是,要是租谁家山,归哪个组出人,我们宁愿不出租了。” 见现场有点乱,乔亚男制止说:“你们说的都不对,这个事不是谁愿意谁不愿意的事,建个基站才多大点地方?农村又不是城市,城市里说是在哪个小区在哪个公园上建,要考虑障碍啊安全什么的,我们这要考虑什么呢?就是需要一块地方安装一根钢管塔,哪像你们说的那么麻烦。我看大家也别争了,把图纸打开,大家看看那两个点在什么位置,然后再讨论下步的问题。” 孙虎把图纸展开,大家看了半天谁也不明白,什么经度纬度等高线啥的,乔亚男看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她想起郭壮在部队是搞军事的,侦察地形什么的一定会用得上这些常识,就让孙虎把郭壮请来,让他跟大家解释解释。 郭壮拿过图纸,简单一比量说:“这两个塔,一个建在张大爷家的后山上,一个建在村集体的死封山上。”大家都不相信,怎么可能呢?他们都说郭壮瞎说的,郭壮指着等高线上标着的地形说:“这座山就是张大爷家后山,你们看这个图形是不是两高一低,这个站就在两个高点的最高点,这个点起着接力的作用,就是说它的信号正好和山下的信号形成呼应;集体山上的那个点也是村里最高的点,起着覆盖全村的作用,从这个点发出信号,全村都可以接收到。通过这两点的规划看,电信部门早就掌握了我们村的基本情况。” 见这两个站跟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谁也不吱声了,乔亚男说:“既然大家都知道基站建在哪了,那就不多说了,能用上信号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们着重讨论下建站材料如何运上来的问题,你们都发表下意见吧。” 轮到动真格的了,谁也不吱声,乔亚男说:“怎么了,刚才还积极地争取位置,现在都哑巴了,你们不说我说,明天每个组派两名年轻力壮的,早晨六点钟到村部集合,村里统一安排去镇里搬运材料,由马主任带队,孙虎负责清点人数记人头,参加派工的人按每人每天二百元算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