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三哥 朦胧的床头灯,都感到羞涩,明明灭灭,不敢照亮整个房间。 床上的薄被遮住的并不多,一耸一耸,被子慢慢地滑落,男人精壮的后背露出来,汗渍泛着光泽,他的肌肉贲起的臂膀撑在身下人的两侧,两只藕白的臂膀从他的腰间向上,紧紧地攀在男人的肩上,纤细的十指狠狠地用力,似乎承不住,从那古铜色的肌肤上慢慢地滑下去,留下数道红色的抓痕。 空气里,荼蘼的味道渐渐地浓了,挑起那两人越发高的兴致,嘤咛的声音如伴奏,刺激得粗喘声越发高昂。 男人的头微微偏,目光回视,似乎朝门边看了过来。 并不知道,他只是调整一下姿势,还是……真的看了过来。陆寒筱的手已是哆嗦,一颗心支离破碎的痛都忘了,她不敢看这张脸,南驰景的脸,怕真的是他,领着她的堂姐在她的床上驰骋。 她落荒而逃,脚底一滑,整个人,便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头重重地磕在楼梯的边缘,只感觉脑子里一空,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最后的一瞬间,她有些好笑,她怕什么,背叛那场婚约的人又不是她啊! 陆寒筱在睡梦中看到了从楼梯上蜿蜒而下的红色的粘稠的液体,鼻端充盈着血腥味儿,是她自己的,流那么多的血,难怪会死呢! 前世的事,一遍遍地在陆寒筱的睡梦中重现。 陆寒筱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吓得慌了,她不想再死一次。 眼前,葫芦娃图案的被褥还盖在自己的身上,她伸出胳膊,小小的短短的胳膊,不足前世一半大的手掌,她松了口气,她还活着。 她不再是前世信阳陈家那个陈寒筱了,她重生在了江市陆家这个九岁的小寒筱身上,一具鲜活的身体承载了她的灵魂,将要开始新的人生。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初夏的天气,在江市,已经透出了暑热。 陆寒筱看了一眼光影,已经照上了窗格,怎么睡过头了呢?她从床上弹跳起来,斜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七点四十了,离上学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她昨晚明明定的闹铃是七点整,怎么睡到了这么晚?陆寒筱拿过闹铃,看了一眼闹铃的开关拨向了“OFF”,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带着丝丝寒意。她不是那种糊涂的人,自己做的事自己都记不清楚。 昨晚,她已经睡在床上了,她那“好妹妹”抽风一样地跑过来,说是没有和她道晚安,她进了门,跑到床边状似亲热地趴到她的枕头上,在她的耳边说“晚安”时,不小心触倒了床头柜上的闹钟。 闹钟差点掉在地上,是陆寒婷手快地抓住了,捧着放在了原位。 真是好手段呢!陆寒婷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哪有什么亲热可言? 没时间多想,陆寒筱抓起放在床边的衣服,快速地套在身上,又去卫生间洗了手脸,上完厕所,出门时七点四十五。 她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陆寒筱拉开门就往楼下冲,可以想见,此时的陆寒婷必定是坐在校车上,急巴巴地盼着车快点开动,好让自己撵不上。 啪嗒! 陆寒筱被撞得收住了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手中的手机飞了出来,在楼梯上翻滚,接二连三地跳过好几阶楼梯,落在了楼道转角处。 而这人,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攀住了楼梯扶手,要不然下场就和那手机差不多了。 两个人的目光都从那摔破了屏的手机上收回来,投向对方。陆寒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撞的这个人是小寒筱的哥哥,族中排行第三。 她怎么能冲撞上他呢? 重生而来,做了这人的妹妹已是大不幸。要知道,小寒筱与他虽是同父异母的兄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可小寒筱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哥哥。她瞧不起他,嫌弃他是私生子,明里送他白眼,暗里没少下/阴招,把这人往死里得罪了的。 偏偏,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她又把他的手机给撞飞了,屏也裂了。他一定以为她是故意的,毕竟,从前恶意而为的事,小寒筱没少做过。 真不知那小寒筱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她若是知道,这人日后将是掌控巨大商业帝国的上位者,若是知道他会是左右世界经济命脉的巨头,眼见得他冷酷无情,出手狠辣,算无遗策,会不会后悔,怪自己眼拙偏见? 至少,前世今生,陆寒筱都是不敢的,不但不敢,她还想着要怎么去和这人修复一下关系,至不济,也不能让这人记恨自己,将来报复。 用膝盖想也知道,拥有一个牛逼哄哄的亲哥哥,比树一个强大到无边的敌人还是要强很多倍的。 近乎完美的脸,他背对着光,晨曦透过窗,在他的身上打下了金色的光辉,令得他的脸有些暗,却依旧能看得清楚那硬朗的轮廓。他还是少年,十五六岁,五官透析分明,可见日后俊美无俦的雏形。他眉高眼深,一双凤眼斜长,眸光清透潋滟,正如此时这天边的云霞,亮极、艳极、美极,妖孽横生。 这人,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前世,陆寒筱曾在信阳陈家看过他一眼,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周身团着光,众星捧月。 他这样一个人,一抬手,一回眸,便是如风一般轻,却也能在人的眼里心中刻下重重的一笔,永生难忘。 而此刻,陆寒筱只有九岁,却是一眼已迷失。 这个人,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倾城。明明只是一个私生子,明明他站得比自己低,可他一身的贵气与生俱来,似才从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下来,缓步慢行,高贵而神秘。 “哼!” 轻轻的一声冷哼,陆寒筱一惊,回过神来,这才记起自己做了什么。眼前这人,两道隆起的眉,紧紧贴在一起,一双好看的凤目中,渐渐酝酿起风暴,脸部的线条刚硬如刀刃,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支箭。 这人生气了,真是不妙。可陆寒筱实在是没有时间了,她刚才的一晃神,又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校车赶不上,她今天上午半天课,就废了。 2.第2章 偏见 而她,一个死了亲妈,在这个家中,跟着后妈苦苦讨生活的人,还真没有什么资格任性旷课。 暂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眼前这个人打交道呢。 “三哥,我,我……我来不及了!” 陆寒筱猛地向后一跳,绕过陆遥风,朝下冲去。她生怕一脚踩在陆遥风的手机上,收脚时,趔趄了一下,好在她反应还算敏捷,一手扶着楼梯,两条小短腿三跳两跳,就下了楼,出了家门。 陆遥风的手紧紧地在楼梯扶手上抓了一把,他忍住心头的气,转过身,迈下两步,从转角处拾起自己的手机。屏裂了,勉强还能看清楚,已经七点四十七了。冷而魅的眉眼越发沉,但想到以往,从陆寒筱口中说出的话,“不过是小三生的,和他妈妈一样贱!”陆遥风闭了闭眼。 陆寒筱到底还是赶上了校车,看到她气喘吁吁地在校车关门前挤了上来,陆寒婷撇了撇嘴,笑了,喊道:“姐姐,姐姐,快,我帮你抢了个位置。” 车厢里的同学都朝陆寒筱看过去,嘲笑声正待响起,陆寒筱淡淡的眼神扫过,看似漫不经心,可却压得整个车厢里一片寂静。 陆寒筱没有让陆寒婷失望,她坐在了陆寒婷旁边的空位上。她们毕竟是两姐妹,陆寒婷如此殷勤,陆寒筱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姐,你是不是没来得及吃早饭啊?”陆寒婷待陆寒筱把背后的书包卸下来放在腿上后,就挨近了,抱着陆寒筱的胳膊,一脸幸灾乐祸地笑道。 陆寒筱扭头看她,到底只是不到十岁的孩子,心里想什么,就算不说,脸上还是写的清清楚楚。若是之前的小寒筱,必定是看不出这么多的,还以为自己这妹妹真的对自己好呢。 但那个小寒筱早已经在感冒高烧中死去了,如今,这具小小的身体里,装的是另外一个灵魂。陆寒筱将自己的胳膊从陆寒婷的怀里抽出来,她深深地看了陆寒婷一眼,“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离我远一点!” 说完,陆寒筱便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眼,不再理会陆寒婷。 她看不见陆寒婷此时脸上的表情,怔愣、惊愕、害怕,精彩纷呈。陆寒婷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陆寒筱了,之前的那个刁蛮、愚蠢、说话行事不过大脑的人,怎么变了?她说最后一次,是不是已经发现,她床头的闹铃是自己偷偷关掉的,才害得她又迟到了? 想到这里,陆寒婷心里一阵窃喜,知道了又怎样?陆寒筱能把自己怎样?她要是敢欺负自己,妈妈一定不会让她好过。谁让她的妈妈早就死了,妈妈说,能让她长这么大,对得起她了。 陆寒筱还想怎么样?难道还想活得比她要好不成?陆寒婷觉得,陆寒筱自从发高烧好了之后,脑子越发有问题了。 江市外国语学校一共有小学、初中和高中三部,在整个江市的教学机构中,实力排在前五。 当然,学费也排在前五。 陆家早年做铝合金窗户,依附房地产商做些买卖,发家之后,就进驻卖场酒店,很积累了些资产。在江市,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了。 陆寒筱和陆寒婷上完幼儿园之后,参加江市外国语学校考试的时候,陆寒婷考上了,陆寒筱名落孙山。当时,高玉凤拿到陆寒婷的录取通知单,张扬得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人人都知道。 “都是这么教的,我也没管她,鬼知道她怎么就考上了。我还以为考上的会是寒筱呢。”高玉凤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照理说,陆寒筱应该只有上普通小学的份,但陆父花了十万块钱的赞助费,还是让陆寒筱进了外国语学校。为此,高玉凤还和陆父狠狠吵了一架。 曾经,小寒筱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笨,脑子不灵光,比不过妹妹,才没有考上外国语学校。如今,陆寒筱心里却很清楚,只怕高玉凤在后悔,早知道要多花十万,还不如一开始就让陆寒筱跟着陆寒婷去上外国语学校的预备班呢。 不过,十万块钱没有白花,陆寒筱上小学一年级开始,陆寒婷就在帮忙做宣传,如今到了四年级,差不多全校人都知道,陆寒筱是花十万块钱买进来的。 陆家真有钱,十万块钱,买进来读个小学。陆寒婷脸上也很有光。 第一节课是听写,语文老师刘建堂一直站在陆寒筱的旁边,看似没有看她,但刘建堂居高临下,只要陆寒筱有点小动作,刘建堂都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并责骂她。 小寒筱没少被这老光棍骂,什么“猪脑子”,“蠢得要死”之类的。 “隆冬。”刘建堂敲着陆寒筱的课桌,边报生词,边扫视全班同学,“写完了没有?下一个词:愉快,好好写自己的,不要东张西望!” 也不知道刘建堂呵斥的是谁,陆寒筱在生词本上很快写下“愉快”二字,便静静地等着,她的同桌陈奕然飞快地朝陆寒筱瞟了一眼,看到她作业本上工工整整写的生词,略有些纳闷,陆寒筱怎么都会呢? 陆寒筱从一年级开始,学习成绩就很差,每次考试在班上都是下游甩尾。她在三年级上学期时,从家里偷面包,搭台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成绩就越来越差,最后就一直稳居班上倒数第一。 陆寒筱这个位置是她专有的宝座,最后一排,靠走廊的位置。班上其他的同学每周换一次位,唯有陆寒筱,从来不换。不是她不想,而是班主任说了,好位置不能让她糟蹋。 陈奕然也是周一才换过来和她做同桌的,陆寒筱抄别人作业的事,他不是没听说过,他原以为陆寒筱会偷看他听写的词,却没想到,她比自己写得还快。 “最后一个词:火辣辣。” 刘建堂刚刚报完,话音还没有落下,便一把抓起陆寒筱的生词本,看都没看她一眼,“其他的同学,都交给自己的小组长。” 3.第3章 抄袭 所有的同学,都可以交给自己小组长,惟独陆寒筱,刘建堂要亲自收。 他翻开陆寒筱的作业本,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一笔一划,字迹稚嫩,但字的间隔和构架处理得非常好,如果好好写,假以时日,必定出一手好字。每一个词都写得很准确,没有一处错误。 这是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第三单元的字词很复杂,陆寒筱这个地地道道的差生居然能够全部写对? “陆寒筱,站起来!”刘建堂厉声道,他凶狠的目光落在陆寒筱身上,班上的同学都看了过来,不需要刘建堂说,众人凭经验就能猜出,一定是陆寒筱抄了别人的,能抄谁的? 看到陆寒筱旁边的同桌,陆寒婷一张小脸沉了下来,陆寒筱真不要脸,竟然抄陈奕然的。幸好被老师看到了,有刘建堂在,陆寒筱还想蒙混过关不成? 陆寒筱并不害怕,没有刘建堂想象中的战战兢兢,她放下手中的笔,挪开身后的椅子,站了起来,抬起头,与刘建堂直视。 看到她坦坦荡荡,毫不胆怯的目光,刘建堂咽下口水,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竟然有些怕这个小女孩,开什么玩笑?刘建堂觉得自己一定是早餐没吃好,脑子里出现了幻觉,他清了清嗓子,“陆寒筱,你胆子真是不小,我站在你旁边,你都敢抄人家陈奕然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要脸?” 这年头,去哪里找要脸的人?陆寒筱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扫了一眼旁边的陈奕然,“刘老师,您就站在我旁边,您看到我抄了吗?” “你,你这是在跟我顶嘴?”刘建堂越发怒了,把时间花在一个差生身上,真是浪费,但三四年了,每天上课的时候,不骂陆寒筱两句,还真是不适应。刘建堂吼了这么一句,懒得听陆寒筱辩解,他将陆寒筱的听写本往陆寒筱桌上一甩,“就凭你,也能够全对?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把今天报的二十个词,每个词罚抄十遍,不抄完,中午不许吃饭!” 听写本从陆寒筱的桌子上飞下来,往地上飘去。早上有同学打扫过,地上拖得不是很干,有明显的水渍。陆寒筱的手凭空一抓,将眼看着就要飘落到地上的听写本抓在了手中。 她捏着听写本,抬眼扫过刘建堂的后背,还有那光秃秃的后脑勺,深吸一口气,在座位上坐了下来。班上的差生绝对不止她一人,可刘建堂为什么偏偏对她这么刻薄。从前,小寒筱除了觉得委屈,没有朝别的方向想,可如今,陆寒筱心里却是很清楚。 刘建堂在收上来的听写本中,抽出三本来,每一本翻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抬起头来,扬声道:“很好,陈奕然和周瑾瑜的全对,陆寒婷只错了一个。非常不错!陆寒筱,你应该向你妹妹学习,不会写就算了,竟然还抄袭!” 如果这都能忍下去,那就不是陆寒筱了。 陆寒筱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很冷静,声音很沉着,气势却不容忽视,“刘老师,你口口声声说我抄袭,你自己站在我旁边,你也没发现。我要说我没抄,你肯定也不信。要不,我们做个试验,这本书,你随便挑,随便报听写,要是我写错一个,我把这本书抄十遍,如果全对,你应该向我道歉!” 班上鸦雀无声,耳边传来陆寒筱稚嫩透着清灵的声音,刘建堂怔愣了,而其他同学却是吓傻了。 都是十来岁的年纪,谁见过这等阵仗,就算敢和老师针锋相对,那也应该是不听话的男同学,绝不应该是这个见了老师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在学校里唯唯诺诺的陆寒筱。 刘建堂教了快二十年书,资质聪颖的,愚笨如猪的,都有。但,从来没有被一个九岁的孩子逼到这个份上,他还不敢不答应。要是不答应,好似他怕了她一样。他要是答应下来,又有占便宜的嫌疑。 陆寒筱说的是整本书,这本书还没教完呢,难道她就会写不成?但看陆寒筱沉静的脸,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建堂有些心慌,要是她赢了,难不成他还真的要当着全班同学向她道歉不成? 陆寒筱仰着头,她前世原本是从楼梯上滑下来摔死了的,魂魄在冰璧里寄存了十三年,好不容易重生在小寒筱身上。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怎么能不好好把握。眼前这个“为人师表”的人,欺负了小寒筱多少次,若是只让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自己道歉,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所有的事,慢慢来! “我没时间陪你玩这游戏,总不至于为了你一个人,耽误了整个教学进度,拖了全班的后腿吧?”刘建堂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 “没关系!”陆寒筱很是大度,圆圆的小脸上,唇角扯动,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浮现,一闪即逝,但那嘲讽却让人看了个真切,“刘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什么时候听写,不过,最好是今天,要不然,我要全对了,您又要说我是晚上回去突击复习了。” 刘建堂哑口无言,他能用各种言语攻击陆寒筱,是因为以前的陆寒筱怕他怕得跟个鬼一样,不敢还嘴。如今陆寒筱突然能说会道了,刘建堂就拿她没办法了。他总不至于伸手打人吧? 就算陆寒筱没有亲妈,现在这个只是后妈,刘建堂也不敢出手打人啊。一来,影响不好;二来,早就听说陆父陆一鸣当年为了追陆寒筱的妈妈时,付出了多大的本钱。爱屋及乌,刘建堂要是真做得过分了,陆一鸣出面,就麻烦了。 刘建堂咬了咬牙,“这节课下课,我就试试你!” “好!” 陆寒筱一笑,刘建堂觉得有些晃眼,小小年纪,已经初具祸水之姿,就不知道这女孩子是不是长得像她的妈妈,就算像,听说沈竹清是个很温婉的女人,而陆寒筱,果然没妈的孩子就没教养。 4.第4章 逆袭 这一节课,时间好像过得格外慢。陈奕然不停地扭头去看陆寒筱,想从陆寒筱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硬是看不到他想象中的焦急、担忧,或者哪怕是一点点惊慌。 陆寒筱端坐在位置上,眼望前方,一副标准的听讲姿势。这一来,陈奕然越发看不懂了,这人还是陆寒筱吗? 陆寒筱上课是最喜欢说小话的,谁和她做同桌,都会受打扰。总有同学举手起来告陆寒筱的状,“老师,陆寒筱又找我说话,害得我不能专心听讲”。到底有多少人真的在专心听讲,不过是瞅着陆寒筱好欺负,喜欢看老师骂陆寒筱骂得毫不留情。 陆寒筱也是真蠢,被老师批评一通后,她也会生气,也不想理那同学,但架不住人家转身向她道歉,一句漫不经心的“对不起”就又能拉拢她的心,赢得她这样一个朋友。 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 但现在变了。三天前,陆寒筱生了一场病,再回到学校,她就成了这样一副模样。上课时,老师不提问,她就一个字不说,就算有人找她说话,她也只是冷冷地看着别人;作业完成得很快,就算是自己这个年级第一,也比不过她。 这一次听写,都以为陆寒筱是抄了他的,可陈奕然心里清楚,陆寒筱的眼睛瞟都没往他这边瞟过。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陆寒筱说,让老师在课本上随便报听写,陈奕然自忖,他都没有这个实力说大话,陆寒筱又是哪里来的信心? 好不容易,下课铃声响了,但四年级三班的同学,除了那些憋尿憋得难受的,匆匆跑出教室外,没有一个人离位。小朋友们的记忆力都很强,更何况只是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刘建堂见此,很清楚,这些学生们都在等着陆寒筱和他之间的这场赌约呢。 “陆寒筱,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我再给你报一次听写?”刘建堂目光阴沉,陆寒筱一直都是一滩烂泥,难道物极必反,现在要逆袭了? “我可不可以去黑板上写,让大家都看到,也免得坐在这里,有抄袭的嫌疑?”陆寒筱起身,站在位置上,看似在请求,实则字字讥讽,咄咄逼人。 刘建堂气得肝儿都在疼,他能够和这个孩子大发雷霆吗?十来岁的孩子,说懂事也不懂事,要是较真了,事情闹大了,以现在的社会环境,刘建堂肯定吃亏。“你上来吧,要是全都对了,证明你在进步,到时候我让班上的同学都向你学习!” 陆寒筱只淡淡地瞥了刘建堂一眼,她一步步缓缓地朝讲台上走过来,个子不高,身形瘦弱,可看在所有人的眼里,她稳步如山,沉静不迫,一身气势压人,还没开始,就有人觉得她一定会赢。 陆寒婷瞪大了眼睛,这人还是她的姐姐吗?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七年,陆寒筱受过的欺辱,没有人比她看得更多。有时候被欺负得狠了,陆寒筱也会哭闹,但那些都在她妈妈的掌控之中,故意让他们的爸爸看到,觉得她无理取闹。 陆寒筱的脑子也很蠢,根本就分不清是非好坏。那个不要脸的三陪女生的儿子陆遥风,一开始还很护着陆寒筱,被陆寒筱天天骂之后,如今也不大管她了。 眼看着陆寒筱被爸爸嫌弃,被陆遥风遗抛弃,没人再管她了,要自生自灭了,怎么现在又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难道以前,她的种种都是假象,现在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她? 陆寒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不行,她要回去跟妈妈说,把今天的事情和妈妈说,要妈妈拿主意。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要不然,她就拿不到陆寒筱拥有的东西了。 陆寒筱站在了讲台边上,她手里握着根粉笔,在粉笔架上慢慢地磨着,把边上的棱角磨去,让笔头光滑一些,写字的时候会流畅些。 这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会做的事吗?如此淡定,闲适从容,让人看不到半点忐忑。不知为何,刘建堂心里有些不安,难道,他真的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她道歉不成? 心里有了些计较,刘建堂正要开口,陆寒筱扭过头来,正好与盯着她看的刘建堂四目相对,“刘老师,是四年级上学期的课本,您别记混了!”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胡乱报,中国汉字千千万,一本《康熙字典》收纳了多少字,没有人能有把握说他认识所有的汉字,更别说全部都写下来,便是仓颉转世也做不到。 陆寒筱的心志可不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才有的,这副小小的身体里装的可是一个十九岁的灵魂。前世只活了十九年,魂魄又被困在冰璧中十三年,见过多少尘世纷争,人心险恶,陆寒筱自认比别人多了一番领悟。 刘建堂语结,他猛喘了两口气,平息了心头的烦闷,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开始报听写:“我每个词报三遍,我也不为难你,只报学过了的,每篇课文上挑选三个词,你好自为之!” 不是刘建堂不想为难陆寒筱,此时此刻,教室的门边窗口围满了人。刚才班上出去上厕所的同学也不知道在外面是怎么说的,召来了这么多同学围观。现在,只怕学校的老师们也都听说了。要是做得过了,对自己可不好。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刘建堂越想,心里越烦。他扫了一眼教室前后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教室门口的天井里,还有几个老师在远远看着,真没想到动静会这么大。 从古到今,学生挑战老师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呢! “可以开始了吗?”陆寒筱面向黑板,她只看得到面前的一块黑板,却不知为何,让人有种,一切尽在她掌控中的感觉。 “山崩地裂。” 也不说开始,刘建堂就报了第一个词,见陆寒筱微愣,他又接着报了一遍,这是第一篇课文《观潮》中的一个词。刘建堂心里有些好笑,果然是个草包,学过了的课文,连点印象都没有。 5.第5章 差生 沙沙沙! 粉笔在黑板上划动的声音传来,刘建堂怔愣,他下意识地抢时间开始报第三遍,“山崩地裂”,就好似在帮陆寒筱检查她是不是写错了。陆寒筱看了一眼自己写的词,嗯,没错,就是山崩地裂。她的手垂下来,没有那种蓄势待发的紧张,反而显得刘建堂心虚。 “下一个!”刘建堂深吸一口气,“缝隙。” 陆寒筱笑了一下,这是第三课《鸟的天堂》,一共十四个生词,“缝隙”是其中笔划最多,最复杂的一个。以为这样就能难住她了吗?前世,信阳陈家是传承数百年的医学世家,家族里的孩子从懂事就开始辩药材,背医经,惟独她是参加过高考的人。 那一世,她父母双亡,就放弃了从家族里争取资源,不再坚持走同族人走的那条济世救人的路,而是另辟蹊径,只想凭自己的能耐挣一碗饭吃。 她素有学霸之称,就别说只是小学四年级语文课本上的知识了。 刘建堂这么辱她,还真是……瞎了眼了。 刘建堂只恨不得此时此刻,他的眼睛瞎了就好了,他就可以看不见书上的词,不能报听写,就不用和这小女孩子胡搅蛮缠了。 “缝隙”二字清清楚楚地出现在黑板上,刘建堂瞅了一眼,那一手字,虽然略微还显稚嫩,却能够看得出字体来了,风流别致,以后一定能有所成。这个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三年半,是什么时候成长起来的? 想到高玉凤每次来学校都会送一笔重金,再好好嘱咐一番,让他“好好照顾,多多管教”。而现在,陆寒筱不但没有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长歪,反而有茁壮成长的趋势,刘建堂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刘建堂也顾不上全校师生的围观了,他快速地报了一二十个词,每个词的的确确报了三遍,但每一遍的间隔时间都很短,可不管他给陆寒筱的时间有多仓促,陆寒筱都能出乎他意料地把词给写出来。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陆寒筱扭过头来,看了刘建堂一眼,眼中意味格外明显,还继续吗? 还能继续吗?陆寒筱也不怕自己写的会有错,首先是绝对不会错的,其次,之前也说的很清楚,如果错一个,她就要把整本书抄十遍。刘建堂巴不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寻她的错呢,整个报听写的过程中,要是她写错了一丁点儿,刘建堂早就嚷嚷出来了。 “你先回座位上去吧!”刘建堂道。 陆寒筱将粉笔放在粉笔架上,她转过身来,站在黑板旁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刘建堂。刘建堂被她的眼神迫得抬不起头来了,他曾经是一个县里的优秀教师,辞职之后,来外国语学校教书。外国语学校可不是公办学校,是私人学校,他手里捧着的不是铁饭碗,一个不慎,就会摔得粉碎。 刘建堂和陆寒筱之间可没有私人恩怨,无非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要是刘建堂把陆寒筱当一个寻常的孩子看待,看到她取得了这样的进步,应该尽老师的职责表扬她一番,而不是视而不见。 但,陆寒筱不是普通的孩子,她被他欺压折辱了三年半。刘建堂不自觉地朝陆寒婷看去,见陆寒婷眼中毫不掩饰的愤怒和不甘,他有心要压下陆寒筱,可是扭头一看,看到陆寒筱眼中的冰寒,心里哆嗦了一下,言不由衷地道:“陆寒筱同学的听写全部都对了,我们向陆寒筱同学鼓掌,祝贺她取得的进步!” 只字不提道歉的事,陆寒筱对班上稀稀拉拉的掌声充耳不闻,她只是淡淡地瞥了陆寒婷一眼,仰起头对刘建堂道:“刘老师,这一次,我没有抄袭吧?” 不道歉是吧?陆寒筱冷笑一声,有句话不是叫“有教无类”吗?陆寒筱不介意反串一下角色,换她来当老师,教刘建堂一些做人的道理。 刘建堂抿着嘴,他盯着陆寒筱,紧紧握着拳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招呼到陆寒筱的身上去了。整个报听写的过程,全校师生都盯着呢,有没有抄袭,也不是刘建堂一个人说了算的。 陆寒筱这是要干吗?难道想把事情闹大?陆寒筱今天的表现,算是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这样一个孩子,他还能教得下去吗? 陆寒筱神色平淡,叫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她拍了拍手,将一手的粉笔灰拍干净了,这才仰起头,笑着道:“刘老师,三年半了,您说过我的那些话,您都还记得吗?道歉的话,您说不出来,我也不逼您了,您教了这么多年书,难道还看不明白,没有人能够差一辈子的,就算是再差的差生,也一样!” 教室里很静,静得只听得到陆寒筱的声音在回荡,然后,是她坚定的脚步声传来,她嘴角含笑,目视前方,似乎看到了前面很远的路,这教室里的所有的一切,人和事,并没有让她放在心上,也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刘建堂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话可说,他只指望陆寒筱这些话,班上的同学们都听不懂。都是些小屁孩,听到了谁会放在心上?刘建堂清了清嗓子,“陆寒筱同学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她曾经是班上最差的学生,现在,她已经在努力地想要赶上班上的同学,不管结果如何,她的这种精神,我希望你们能够学习。好了,这节课,我们要做课堂测试。把学过的第三单元的内容,做一次摸底。” 刘建堂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活了半辈子了,他手底下过的学生没有上万也有数千。要是人人都能成才的话,那他现在还会站在这里?随便找个有出息的学生打个秋风,都能够他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陆寒筱的确变了,至于到底怎么样,还得看以后。 一听说摸底,陆寒婷就高兴了,上一次刘老师就说过了,这次摸底测试的成绩会成为区竞赛选拔的参考成绩。她早就在家里好好复习过了,为此妈妈还专门给她请了家教,要是考得好,能够成为参加区竞赛的选手,她就可以向爸爸提个要求。 她一定要考好,要拿到参加区竞赛的资格。 6.第6章 饿晕 卷子发下来,刘建堂特意走到了陆寒筱旁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再没有挪位置了。这次摸底测试非同小可,前三名要报给学校,作为参加区竞赛的选手。他可不能让陆寒筱把这事给搅了,要是她真的没抄袭也就算了,要是凭抄袭进入前三名,到时候为难的可是他自己。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沙沙沙的写字声。窗外的鸟儿都不再叫了,蹲在树枝上,梳理着羽毛,不时往教室里看两眼。 陆寒筱握着铅笔,显得格外冷静,她在卷面上写下名字班级还有学号,便开始答题。她读题的速度很快,答题的速度更快,字写得很工整,一笔一划。刘建堂看她写字,有些怀疑,这不是她真实的笔迹。她是通过这一笔一划在掩饰什么。 掩饰什么呢?刘建堂站在旁边看了半个小时,直到陆寒筱把正反两面全部都写完了,才回过神来,陆寒筱能有什么要掩饰的?她只不过是个九岁多的孩子,还成精怪了不成? 最后一题是一篇三百字的作文,陆寒筱一共写了三百二十七字,篇幅恰到好处。刘建堂伸手拿她的卷子,她松开了手,任由刘建堂收走。她的作文扣题扣得很准,她尽量把作文写得符合小学生的水平,但不知道刘建堂会不会从中看出些端倪。 就算看出来也不怕,她还是陆寒筱,就算是神仙也没有证据这副身体里换了个芯子。她有什么好怕的? 看到她交了卷,陆寒婷的手有些哆嗦,写错了好几个字,她越是着急,就越是出差错。一堂课四十五分钟,最后十五分钟就是用来写作文的。这片作文,昨天家教老师都已经教她怎么扣题,怎么叙述了,可现在,陆寒婷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根本就没办法平静。 下课铃声响的时候,陆寒婷看着自己只写了一半的作文,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卷面一共一百分,作文是二十分,就算基础题全部都对了,她也只能拿八十分。八十分,别说在班上排前三,前十五都难。 小组长收卷子时,陆寒婷的手哆嗦了一下,她不想松开卷子,无奈,小组长用了力,从她手中把卷子强行抽走。 刘建堂早就看到陆寒婷掉眼泪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接过小组长递过来的卷子,迫不及待地找到陆寒婷的,展开看去,初时还好,看到最后只写了一半的作文,刘建堂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窟。 他忍不住朝陆寒婷一眼瞪去,关键时候,陆寒婷怎么这样掉链子呢?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妈妈对她寄予了多少希望,同样的,也让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压力格外大。他都记不得自己到底拿了高玉凤多少好处了,要是这一次区里的竞赛,陆寒筱上了,陆寒婷被刷下来,刘建堂有些不敢想象。 高玉凤那个女人,出手总是阔绰,但她那样的势利小人,要是一言不合,是绝不会给他留生路的,哪怕他与她似乎有那么一点情义在。 刘建堂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心里已转过了无数个念头。陆寒筱是何等灵敏的人,她抬起头来,淡淡地向刘建堂望去,无人知道陆寒筱是不是已经看透了刘建堂的心思,但她那一眼的镇定,却是令刘建堂遍体生寒。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刘建堂不知道的?这个日日在眼前成长的女孩子,一夕之间,刘建堂总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一开始就要绕着操场跑一圈,全长四百米。换了以前,小寒筱也是能堪堪跑下来的,但这一次,陆寒筱却是怎么坚持也觉得终点离自己很远了。她肚子饿,饿得难受,饿得全身都在冒冷汗。 陆寒筱的体育成绩算不上很差。高玉凤也并没有让教体育的老师对陆寒筱“特别关照”,而体育老师也是唯一一个对陆寒筱没有太多偏见的人。此时,见陆寒筱脸色发白,整个身子佝偻几成虾米,她忙让另外的同学赶紧去扶陆寒筱,“周瑾瑜,你去扶一下陆寒筱同学,让她先在旁边休息一下。” 周瑾瑜早就在关注陆寒筱了,她一听老师的话,就飞快地跑了过去,一把搀住陆寒筱的胳膊,小声问道:“小小,你没事吧?” 陆寒筱扭头看向周瑾瑜,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心和心疼看在眼里,她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可能是感冒还没有全好吧!” “我扶你去那边坐坐!” 周瑾瑜说完,拽起陆寒筱就往操场旁边的树荫底下走去。周瑾瑜对陆寒筱一向都很关心,但她对陆寒筱的态度却也算不上多好,甚至有些冷淡。周瑾瑜不是个性情偏冷的人,她只是有些瞧不起陆寒筱而已。 周瑾瑜是优等生,学霸级的人物,而陆寒筱是什么?长期居于倒数第一名的差生。以往,陆寒筱每次都以为周瑾瑜是因为嫌弃她学习成绩不好,才对她很冷淡。就算周瑾瑜关心她,担心她,陆寒筱也是不领情的。 现下,陆寒筱没有和以往一样,甩开周瑾瑜的胳膊,而是听话地跟着她朝操场旁边走去,周瑾瑜有些捉摸不透。小女孩子心思浅,藏不住事,她好奇,便不时扭头去打量陆寒筱,总觉得她是换了个人一般。 若不是妈妈总是叮嘱她,让她在学校里好好关照陆寒筱,周瑾瑜其实是不想理陆寒筱的。她记起幼儿园毕业时,妈妈迟迟不张罗她上小学的事,直到陆寒筱确定下来要在外国语学校读书,确定是在三班,这才将她送了进来,塞进了三班。 随后的每一天,每次放学回家,妈妈都会问她陆寒筱在学校的情况,听到她惹祸,听到她成绩不好,听到老师骂她,听到说被同学欺负,妈妈就会很难过,甚至会背着她流眼泪。 有时候,周瑾瑜在想,到底谁才是妈妈的女儿? 对陆寒筱关注得越多,周瑾瑜就越是觉得这女孩子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7.第7章 冰璧 周瑾瑜扶着陆寒筱在凸起的树根上坐下来,陆寒筱有些无力地靠在树干上,然后笑望着她,“你别管我了,你先去上课吧!” 周瑾瑜自然也是没办法管她,也不想管她的。她抬步就朝操场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回头问道:“陆寒筱,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又睡过头了?”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贪睡很正常,但周瑾瑜这话里的意思,对她毫不掩饰的鄙视,就好似陆寒筱是故意睡过头了的。但这实在是怨不到周瑾瑜头上,实在是从前的小寒筱做过太多不求上进的事。 陆寒筱点点头,“是的,我睡过了。” “你……你真是……真是活该!”最后两个字,周瑾瑜吐得很轻,就是不敢说,抑或是不忍说。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往身后的大树干上一靠,缓缓闭上了眼。腹中空空,似乎掠夺了全身的血液和意识,都朝那一处集中,头脑昏聩,眼花耳鸣,冷汗层层渗出,陆寒筱深吸一口气,别无依靠之下,她抬手去抚胸口的那块冰璧。 前世,她死了之后,魂魄被冰璧吸收,被关在那里面,呈在信阳陈家主屋的客厅里。在那里面,她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听闻了形形色色的事。那一天,电闪雷鸣,天地一暗的时候,她醒来,就已经附身在小寒筱的身上了。 而这冰璧,便竟然也跟着她来。她醒来时,冰璧卧在她的手心里,她感念她的死生相随,便用一根红丝绳挂在脖子上。 陆寒筱觉得自己是饿晕了,她牵起冰璧,竟然往嘴巴里塞去,一个呼吸间,那冰璧竟如夏至薄冰,融得只成了莹莹一团白色水雾。陆寒筱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些害怕,这冰璧呈在信阳陈家的神龛上数百年,谁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今日竟是要毁在自己手上了吗? 陆寒筱有些不敢想,她用手一抓,那水雾被她抓在了手里,如一团棉花一般,只有轻微的触感,却再也不成了之前冰璧的模样。原先那冰璧真正如一块冰,呈水滴状,婴儿手掌般大小,不知来历也不知用途,拿出去卖也无人愿意买,也总是陈家家传之物呢。 此时,陆寒筱连肚子饿都忘了,她抬手在面前,死死盯着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打开,迎着阳光,她清楚地看到那水雾在慢慢地散去,却不是向空中,而是向自己的手心。这一认知,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陆寒筱两手搓去,又用五指去抓,那莹白色的水雾散得更快了。几乎是眨眼之间,便从两手之上消失。陆寒筱摊开自己的两手,只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两颗细小的水滴一样的冰棱如有了生命一般,调皮地钻进了她的掌心之中,下一眼,便不见了。 “她傻了吗?她在做什么?手上得了宝不成?” 操场边上,只有十来步的距离,陆寒婷和一帮小伙伴站着,边聊天边朝陆寒筱这边观望。她自是看了陆寒筱一系列古怪的举动,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几个小伙伴都是她在班上玩得好的闺蜜,家里条件相当,也养得性子很是骄傲。 听了陆寒婷的话,纷纷都拿眼睛去看陆寒筱,嗤笑一声,“婷婷,她不是你姐姐吗?怎么那么蠢?你和她真的是姐妹吗?丢不丢人啊?” 自然是丢人的。陆寒婷的脸都红了,恶狠狠地朝陆寒筱一眼剜去,心里懊恼不已。说这话的是新转来的一个同学,她来自佟家,佟家的大部分资产都是在国内,这女孩佟云又是出过国的,比陆寒婷她们都见过世面,平时说话,在这群小女孩当中,也颇有些份量。 陆寒筱才越发觉得丢人。早知道就不来这边歇息了,离陆寒筱远些,也就不会让她带累自己受辱。陆寒婷并不怪佟云,她说的是事实。且佟云是什么人?佟家是什么地位?远不是陆家所能及的。 “你以为我愿意和她做姐妹啊?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喊一个乞丐是姐姐,也不想和她做姐妹。”陆寒婷一撅嘴,一扬头,率先朝操场中间走去,老师已经在喊集合了。 陆寒筱软软地靠在树干上,她的目光深邃,遥看着陆寒婷等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宁愿喊乞丐做姐姐么?”陆寒筱冷笑一声,这个愿望可不难实现啊!她艰难地撑着地面起身,只感觉身体里面有两股气在经脉中游走,冲撞,击打,交缠,令得她欲死疯狂。 要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够强忍着这份涅槃之痛?陆寒筱跌跌撞撞地朝着操场中间走去。此时此刻,她意识有些涣散,所有的动作都是潜意识在牵引,迷迷糊糊中,只听到体育老师让周瑾瑜先扶着她回教室,她坐在教室里,最后一节课是班会,她整个人昏昏沉沉,最后实在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班主任是刘建堂,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思,并没有喊醒她。 陆寒筱是被饭菜的香味给诱醒的,醒来的时候,班上同学领了饭菜,在位置上吃。陆寒筱果断起身,也忘了之前冰璧带给她的痛苦,似乎那两股气体在体内已经消停了下来,她也来不及多想,忙走到走廊上,将最后一盒饭拿起来,回到了位置上。 蒸得糯软的米饭,西红柿炒鸡蛋,牛肉炖土豆,清炒小白菜。外国语学校的伙食是很不错的,陆寒筱也是饿得狠了,将慢慢一饭盒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并不显粗鲁,相反,她一举一动透着清贵与高雅,实在让人无法与之前的陆寒筱联系在一起。 陆寒婷本想到陆寒筱早上没有吃早餐,饿得体育课都没上成,现在捧到饭盒,还不知道如何狼吞虎咽呢。她和一众闺蜜早就在关注她了,只等着她一开吃,就奚落一番。如今,看到她,陆寒婷却说不出话来了。 “装,就会装!”陆寒婷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 8.第8章 贪睡 陆寒婷的声音不小,说的是谁,班上人都知道。换了以前的小寒筱,必定是要和她恶语相讥一番的。但现在,陆寒筱却实在顾不上她。方才醒来,陆寒筱饿得很了,只想到吃,倒是忘了之前冰璧带给她的痛苦与恐惧了,现在,肚子填饱了,她在细细感念冰璧,却又无从寻起。 真是怪哉! 填饱肚子后,便是午休时间。全国上下都是从五一开始睡午觉,十一结束午睡。子午之时,天地阴阳相交,人体也是一个小宇宙,此时午休,对身体大有益处。陆寒筱被冰璧这么一折腾,精神并不是很好,她二话不说,将饭盒扔到垃圾桶里,趴在桌子上,便开始睡起来。 下午上课时,她的精神好了许多。头两节课是美术和品德,不是正儿八经的课程,陆寒筱只分出一部分神来听老师讲课,大部分的精力在关注体内的冰璧,想寻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她有些感觉有些眉目时,下课铃声一响,打断了思路。 好吧,又来了,每次她刚刚有点头绪的时候,就会被打断。且,这两堂课,两位老师不止一次用眼神警告,很显然是在对自己上课不停地走神很不满了。 “小小,你是不是还是很不舒服?”周瑾瑜想了想,鼓足了勇气,从前排走到最后一排,站在陆寒筱的课桌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瑾瑜是怕了陆寒筱会当着班上同学的面给她没脸。以前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最不堪的一次,是在三年级下学期,陆寒筱摔伤了腿,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考了倒数第一。周瑾瑜被她妈妈逼着主动提出给陆寒筱补课,陆寒筱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耻笑周瑾瑜,说周瑾瑜家里穷,想要用补课的事来巴结她。 那一次,周瑾瑜气得差点吐血,回家之后和她妈妈大吵了一架,甚至,她还怀疑,不会是她出生的时候,被医院抱错了孩子,把她和陆寒筱给调换了吧?其实,陆寒筱才是她妈妈的亲生女儿呢? 周瑾瑜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妈妈错了半会儿神,这才有些好笑地摸了她的头,“胡说什么?” 后来,好些人说她长得像她爸爸,她这才不怀疑妈妈当年生孩子被人抱错了的事。只是,每每再听到她妈妈问她关于陆寒筱的事,她就想和妈妈吵架。 这么些年,连周瑾瑜自己都有些看不清楚自己了,明明很讨厌陆寒筱,可总是忍不住想要去关注她。似乎,这一举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习惯了。 她也慢慢发现,其实不光她自己有这个毛病,班上很多人都有,班主任也有,要不然怎么每节课都会点陆寒筱的名,忍不住要骂她呢? 陆寒筱半天没回答,就在周瑾瑜扭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陆寒筱却牵住了她的衣袖,笑着道:“已经好多了,瑾瑜,多谢你啊!” 周瑾瑜见陆寒筱对自己有些亲近,竟是惊慌失措,莫名紧张,她忙从陆寒筱的手中扯开自己的袖子,四下里张望一番,见没多少人关注这边,正要落荒而逃,才发现陆寒筱没把自己怎么样啊!她定了定神,咽口口水,一本正经地道:“要是好多了,上课的时候要用心听讲呢!” 周瑾瑜故作镇静的样子很有些可笑,但陆寒筱却是极为感动。从前的小寒筱不醒事,根本就不知道好歹,别人对她好,她不知道,对她不好,她也不知道。不管周瑾瑜是真心想对她好,还是被迫的,至少在学校里,周瑾瑜是真正关心过她的人呢。 周瑾瑜比她只大了四个月,如今,是不是她态度变了的缘故,周瑾瑜竟是在她面前摆出了一副长姐的样子呢。这不由得让陆寒筱想起了前世的姐姐,她从小父母双亡,是姐姐把她带大的,她的姐姐陈宁筱那时候也把她看得很严格,她们在家族里很受歧视,没有人领着她们学医,也是姐姐说,“这世上千百行,行行出状元,我们不是男孩,也不需要继承家业,小小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状元上大学,谋碗饭吃就行了。” 周瑾瑜还等着她回话呢,见陆寒筱又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不由得怒其不争,想着自己是不是对她奢望过大,以为班主任的报一次听写,她全写对了,就觉得她是改邪归正了? 却不想,陆寒筱嘻嘻一笑,“嗯,好,瑾瑜,我会好好听讲的。”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李,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头秃了,只有周边一圈,班上的男同学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有才,编了个顺口溜,“四周铁丝网,中间溜冰场”,以前的小寒筱上课听不懂的时候,总喜欢盯着李老师头上亮晃晃的秃头看。 偶尔,心里也会想,头顶上的皮肤和别处不一样呢,看着像是练过铁头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坚硬如铁。 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的,有一次陆寒筱的自动铅笔被班上的一个男生往讲台上砸去,那时候李老师正好背对着全班在黑板上板书。铅笔的笔尖戳在了李老师的头顶上,陆寒筱眼尖,当场就看到头顶上破了一点皮,渗出一点血来。 陆寒筱吓得要死了,李老师转过身来,还没责问,她便腾地站起来,明明害怕,强作镇定,“不是我!” 李老师看看她,又环视一圈,最后只说,“上来把铅笔领回去。” 陆寒筱的成绩不好,但数学成绩却不是班上最差的,她每次交上去的作业,也不像语文那样,画上一个大的叉叉后发下来,不管她错的有多少,李老师都会认认真真地帮她纠正,偶尔还会专程过来专门帮她讲解。 以前,小寒筱是很烦的,大约她成绩不好,自尊心又强,虽然李老师是好心要管教她,但她总觉得,被老师单独辅导在同学们面前失了她的面子。陆寒筱并不喜欢这个老师。 9.第9章 作怪 李清平是北师大毕业的,人很本分老实,曾经是江市一所区中学的老师,课讲得很好,也很负责任,就是评职称评不上。一次公开课时,被外国语学校的副校长看中了,挖到这里来,每个月拿上万的工资,也很受重视。 李清平是那种没有什么追求的人,他老婆是外国语学校初中部的英语老师,一个儿子,和陆遥风差不多大,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 李清平上课时习惯于一堂课从头站到尾,讲桌前有一把椅子。刘建堂一节课恨不得有一半的时间是霸在椅子上的,而李清平从来不。但今天,他似乎有些反常,讲课时,不时会在椅子上歪一下,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陆寒筱很用心地在听讲,这是前所未有的。外国语学校有个传统,小学六年,从一年级开始到六年级,不重新分班,也尽量不更换老师。李清平也是从陆寒筱在上一年级时就跟了这个班的,到现在快四年了,对班上的学生了解甚深。 陆寒筱如此专心听讲,李清平自然是要好好鼓励一番的,中途还点名让陆寒筱回答了一个不简单也不算太难的问题。陆寒筱自然是答对了的。 李清平将一道题讲完,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他一手按着左上腹部,一手撑着讲桌,脸色煞白,依旧是坚持在问,“这道题,你们听懂了没?” 作为一个以省高考状元考上京城大学的人来说,小学四年级的数学知识真的不需要很认真地去听。陆寒筱却依旧本着尊敬老师的态度,很认真地听了一节课。她现在初来乍到,这个身体的本尊惹下那么多的麻烦,处处树敌,生存环境恶劣。陆寒筱想慢慢地刷新众人对她的看法,也就勉强装老实,做个乖孩子。 陆寒筱很清楚,若非如此,就算是她次次考试得了高分,别人也依旧是要怀疑她的。就好比早上的语文课听写,刘建堂睁眼说瞎话也坚持说她是抄袭。 此时,李清平一脸痛苦,额头上冷汗直冒,陆寒筱心知他一定是身体出了问题,也不由得有些担心。陆寒筱朝着他紧抚的部位凝眸看去,脑子里记得他的手按紧的这一块是胃部。而陆寒筱的眼中却是清楚地看到,那一处似乎凝着一团黑色的雾气。 她的眼中竟然透过李清平的手,李清平的腹部,看到了里面凝着的气团。不仅如此,陆寒筱还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里少得可怜的清明气体。陆寒筱不由得大惊,这是那冰璧在作怪吧? 她毫不怀疑!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轻吟“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 声音不大,却很响亮,如远古的钟声敲响,一声一声,击在陆寒筱的心扉,灌注于她全身的精神之中。陆寒筱再不怀疑,这定是那冰璧在作怪。这一通话,看上去很是深奥,可陆寒筱前世生在信阳陈家,陈家为杏林世家,世世代代行医,传承数百年,便是日新月异,时代变迁,政权更迭,对陈家也没有半分影响。那么多年的传承,就算陆寒筱后来走了读书的路,耳濡目染之下,也积累了不少知识,明白这段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体本身是个小宇宙,人的生命活动和自然界的变化本就是息息相通的,这也是生命的根本,而这个根本就是天之阴阳。人的身体里有两股气流,清气和浊气。寻常人,这两股气流是混合在一起的,那些道家日日所做的事就是让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最后排出体外。 陆寒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李清平胃腹处,那黑色的,略带些阴冷气息的气体,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浊气?浊气滞留,最后成团,会有什么结果? 这一堂课,李清平精力不济,勉强上到下课铃响,便再也支撑不下去,走出教室时,脚步趔趄,踉踉跄跄,竟是跌跌撞撞地出去的。陆寒筱心底不由得一沉,这人难得的好,只可惜,身体竟然出了问题。 三节课下后,时间只是三点四十的样子,后面的时间是托管,不上托管班的,现在就可以坐校车回家了。陆寒筱和陆寒婷自然是属于回家的行列。 李清平前脚出了教师门,刘建堂后脚就进来了。他朝教室里环顾一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他谁都不说,惟独点了陆寒筱的名,“陆寒筱同学,请你带话给你的家长,让她明天抽时间来学校找我!” 陆寒筱坐在位置上,冷冷地望着刘建堂。教室里很静,刘建堂依旧是盯着陆寒筱,班上的同学也都纷纷扭过头来,同样看着陆寒筱,都很迷惑,陆寒筱又犯了什么错吗? 这倒霉孩子! 陆寒筱并不觉得自己倒霉,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倒霉的人。她想到上午的最后一节班会课,她睡了整整一节课呢。刘建堂没有当场发作,原来是留了伏笔在这里。 陆寒筱深吸一口气,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就如同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陆寒筱将课本、作业本还有文具盒一一整理了,收在书包里。这时候,同学们见她这举动,像是得到了提示一般,顾不上看陆寒筱出丑,忙着收拾自己的书包,准备回家。 事实上,从陆寒筱上午报听写的表现来看,陈奕然心里有个预感,恐怕以后想看陆寒筱出丑,是很难的了。 陈奕然出教室时,特意顿了一下脚步,等陆寒筱跟着出来时,他凑到陆寒筱身边,小声道:“陆寒筱,你昨晚是不是开夜车了?” 见陆寒筱淡淡的眼神瞟过来,他补充了一句,“要不然,你今天听写怎么写得那么好呢?” 陆寒筱还来不及回答,旁边,陆寒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难道她不是抄了你的吗?” 陆寒筱嗤笑一声,理也不理这两个小屁孩,将书包往背上一甩,便踏步朝外走去。 10.第10章 少年 上了校车,陆寒筱才坐好,陆寒婷便屁颠地跑了过来,往陆寒筱身边一坐,身子靠了过来,讨好地道:“姐,一会儿回去,你是先写作业,还是去游泳?” 陆寒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望向车窗外,半响才低沉地说了一句,“不做什么。” 她不喜欢多说自己的事,更不喜欢向别人说自己的打算。前世,她年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嫡亲姐姐,在陈家那样的大家族中活得很艰难。姐姐护她护得紧,饶是如此,她也还是死了。当日,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堂姐在滚床单时,她就算再慌乱,也不会慌不择路地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 而且,她一脚滑出时,都来不及抓住旁边的楼梯扶手。 那楼梯上,分明有人洒了菜油,那人,是等着在要她的命呢。 她的魂魄被锁在冰璧里十三年,一直到她重生,那人也没有和她的堂姐结婚。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很是好奇。 收回思绪,陆寒筱抱着书包,歪在座椅靠背上,缓缓地闭了眼。她听到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扭过头来问陆寒婷,“你们不是双胞胎吗?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双胞胎?孪生姐妹?陆寒筱心底里冷笑一声。 若说陆遥风的妈妈和他们的爸爸陆一鸣当日是一夜情怀上了陆遥风的话,陆寒婷的妈妈却是名副其实的小三上位。陆寒筱只比陆寒婷大半岁。陆寒筱的妈妈是陆一鸣的元配,生下陆寒筱之后,得了产后抑郁症,自杀身亡。 这也算是给陆寒婷的妈妈高玉凤挪了位置。 又想当****,又想立牌坊。高玉凤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是小三成功上位,最大的恨也是小三上位。她就算如愿以偿地当了陆一鸣的老婆,也只是个继室,不得不排在陆寒筱妈妈的后面。 而陆寒筱的妈妈,当年名噪一时的才女沈竹清,又岂是高玉凤这等下三滥的女子能够比的? 高玉凤为了掩盖自己的继室身份,在嫁进陆家之后,费了老大的劲,把陆家的户口本篡改了,陆遥风的身份没有变,但陆寒筱却记在了她的名下,硬生生把陆寒筱的年龄改小了半岁,和陆寒婷成了双胞胎。 陆家搬过几次家,陆寒筱又营养不良,孪生姐妹中长相不同的也多得是,再加上这个社会,极少有人喜欢探别人隐私,户口本也一向少有人作假,如今不管是学校还是在小区里,都无人知道,陆寒婷和陆寒筱其实不是一母同胞,更别说双胞胎了。 “长得像不像,你管得着吗?”陆寒婷听到别人问起,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吼。 陆寒筱依旧是阖着眼,心里却是越发好笑。一向想做个乖宝宝的陆寒婷,现在是连形象都不顾了吗?她到底在怕什么,或者说在计较什么呢? 都是小孩子,恐怕也捉摸不出陆寒婷的想法,可陆寒筱却是明白的。陆寒婷生怕别人知道她妈妈曾经是个小三,她也很嫉妒陆寒筱的长相。高玉凤长得不丑,相反,还是个美人。陆寒婷长得像她妈妈,小小年纪也颇有姿容。无奈,陆寒筱就算是瘦骨嶙峋,营养不良,可那五官却精致得让凡人嫉妒。 如此一来,前排同学问的问题,在有心人眼里,就别有用心了。 “你吼什么?莫名其妙!”那同学气得回过头去,和旁边的同学开始叽叽咕咕,说的话不清不楚,陆寒婷听起来,气得脸都红了。她总感觉对方是在说她。 到站了,陆寒婷走在前头下车。陆寒筱和她之间隔了三步远的距离。她不喜欢陆寒婷,她也很明白,就算是同父,这辈子也做不成好姐妹的。陆寒筱不想努力去全这姐妹情。她性子本就有些偏冷,前世有了堂姐的背叛之后,更是把亲情看得极为淡了。 血脉亲情固然重要,但这世上一起投胎,这缘分,谁知道是善缘还是孽缘? 路上花了快一个小时,日头西沉,阳光照在人身上有些燥热。车站到家门口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陆寒筱慢慢踱步过去。她小小的身子背着偌大一个书包,低着头,显得有些沉闷。 陆寒婷则一路蹦蹦跳跳,显得很欢喜,她哼着曲子,到了家门口,朝站在门口迎她回来的高玉凤一笑,喊了一声“妈”,便扑了过去。 高玉凤看都没看陆寒筱一眼,欢喜地接过陆寒婷的书包,牵着她就进了门。 陆寒筱却顿住了脚步,前门小花园里的葡萄架下坐着一人,白色的藤椅,他身子靠在椅背上,两腿叠起,笔记本电脑放在他的腿上,他一手扶着电脑,一手抬起抵着下巴,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清贵已见半生荣华。 陆遥风无疑是这世间绝色的男子,时值六月,葡萄藤已经爬满了架子,枝枝叶叶攀绕纠缠,满架子的新绿在向这大好的时光叫嚣。夕阳透过叶蔓打在少年的脸上身上,映得他一张脸极尽妖娆。 离了几步远,陆寒筱依旧是能够看到陆遥风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魅眼微眯,薄唇轻抿,嘴角微微勾着弧度,噙着一丝清冷。 陆寒筱轻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成为她的哥哥。前世,她对他的关注并不多,只知道他白手起家,几年时间,一手打造出商业王国,又四处吞并,最后一举成为傲视天下的商业帝国。 而他的身世,了解的人不多,当年她困在信阳陈家,无人说,她也就无从得知。 陆寒筱低头想了想,她早上把他的手机给撞飞了,屏也破了。看陆遥风身上的白色衬衣,也不知穿了多久,衣领上都洗的起了毛。陆遥风虽然是男孩子,但在这个家里,和她的待遇也差不多,手上并没有多少钱。 能够买得起一个手机,还不知道苦苦攒了多久呢。他腿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是去年他帮他们的父亲陆一鸣预测准了一支股票,那只股票让陆一鸣很挣了一笔钱。陆一鸣一时高兴,拿出五千块钱,帮陆遥风买了这个笔记本电脑。 11.第11章 借书 “唉!”长叹一口气,陆寒筱正要偷偷地从大门里进去,暂时不去触陆遥风的霉头,一抬头,小花园里,葡萄架下,哪里还有陆遥风的影子。 她在想着躲陆遥风的时候,陆遥风早就躲开了她。 陆寒筱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真的把她这个哥哥得罪惨了,如今对她避如蛇蝎。 陆寒筱进了家门,厨房里帮忙的阿姨正在做饭,高玉凤坐在客厅里问陆寒婷学校里的事。他们最小的弟弟,高玉凤所出的幼子陆雨廷,不到六岁,从幼儿园回来,坐在客厅里玩积木。 陆寒筱进屋,没有人抬头看她一眼,更没有人主动和她打招呼。对这种冷遇,以前小寒筱还有些愤愤,心里觉得不平,但陆寒筱却是极为适应的。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未必就是家人,也有可能是同租。 陆寒筱独自上了楼,她没有长后眼睛,自然没看到陆寒婷的目光追随着她,一直到她过了楼梯的拐角,从眼面前消失。 “怎么了?” 陆寒婷的这一异动,自然瞒不过高玉凤。陆寒婷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心里头想什么,自然是瞒不过高玉凤的。 “妈,陆寒筱越来越不要脸了,她成天不好好学习,专门想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今天报听写,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在抄袭,竟然全部都对了。还有今天的语文考试,陈奕然换位置换到了她旁边,还真是便宜她了,这次,这次考试……”陆寒婷说不下去了,她低下头,两颗泪珠儿从眼中滑落,正好落在了高玉凤抚在她腿上的手背上。 陆寒婷竟然哭了。她怎么能不哭?她从小被高玉凤督促,学习成绩一向好,虽然不及陈奕然和周瑾瑜,但在班上也是遥遥领先的地位。这一次,她因为太过气愤陆寒筱的表现,竟然没有把卷子做完,陆寒婷不敢想象明天卷子发下来的一刻。 这么多年,陆寒婷就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 更何况,这一次的考试成绩,是作为参加区竞赛的选拔依据的。她不想落选。班上一共选出三个人,另外两人不用说,一定是陈奕然和周瑾瑜。若非出这种意外,第三个人,想都不用想,一定会是她陆寒婷。 谁知道,她竟然出了这种差错。都怪陆寒筱,当年她妈妈挡了妈妈的道,如今,她又冒出来挡她的道。 “别哭,一会儿,你爸爸回来,看到了不好。”高玉凤抽了一张纸,轻轻地擦去女儿面上的泪珠,又沾了沾她的眼睛,流过泪的眼,亮得惊人,惹人怜惜。 高玉凤从小吃过不少苦,如今,她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步,怎么可能还舍得女儿吃苦。 陆寒婷一听高玉凤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凡事没有绝对,虽然老师说依据考试成绩选拔人,但要是有父母出面,成绩也不会成为唯一的衡量标准。而且妈妈既然说爸爸要回来,那今天,陆寒筱在学校的表现,就一定会成为被说教的对象。 母女俩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陆寒筱自然听不到,她也根本就没有在意。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洗了把脸,早上起床后来不及叠的被子还窝在床上。陆寒筱把被子叠得整齐了,开了窗透气。 她这才想起今天冰璧带给她的异常。她竟然看到了李清平胃部有黑色的气团呢。李清平疼成那样,应该会去看医生吧?不知道医生会给出怎样的诊断结果。陆寒筱想知道是不是会和自己猜测的那样,她害怕是,又担心不是。 一时间,惆怅纠结。 陆寒筱掩了房门,她穿过回廊,朝右边的房子走去。 陆家这些年发家很厉害,江市虽然赶不上北上广,但在这东湖边上,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了。这里的豪宅特别多,陆家也算得上是一栋。一楼是功能区,二楼由两幢独立的楼栋组成,白色的洋楼中间一条回廊连接。左边一栋住着陆一鸣夫妇、陆寒筱和陆寒婷;右边这栋住的是陆遥风和陆雨廷,还有几间客房。 这格局,是陆寒筱的母亲沈竹清当年活着的时候定的。高玉凤入主陆家之后,不是没想过要改动,但陆一鸣不同意,高玉凤就无法了。 陆寒筱在陆遥风的房门口停了下来,站立片刻,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手轻轻地敲门。 咚咚咚! 三声轻响,听这敲门的声音,可以想见敲门的人是何等优雅从容。陆遥风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走了过来,拉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陆寒筱,眉头瞬间皱起,如山峦重叠。 “什么事?” 并没有啪地关上门,还是耐着性子,陆遥风的声音清冷暗哑惑魅,竟是这般好听。陆寒筱深吸一口气,她紧紧地捏了拳头,朝前走了一步,挤在门口,防备着陆遥风一时不悦,将她关在门外。 “三哥,我记得你手上有一部《黄帝内经》,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这要求,说不出的古怪和不可思议。《黄帝内经》包含《灵枢》和《素问》两部分,各十八卷,各八十一篇。是远古帝王黄帝与他的一干臣子,如岐伯、伯高、雷公等人的对话,以寻求健康养生祛病的宝藏。 里面的内容,全部都是文言文,就算有译文,但《黄帝内经》传承了中国文化中的天人合一之道,并非陆寒筱这等四年级的差等生能够看得懂的。 陆遥风也是个差等生,但比陆寒筱稍微强一点。陆遥风差就差在他不好好学习,********放在看杂书上。上至《易经》《尚书》,下至杂记野史,寻常考试都是下游,好在从来没有像陆寒筱这般差得如此彻底。 但,他的运气显然也好过陆寒筱,关键的大考,他都能一鸣惊人,夺得第一。 要说陆遥风的这些“坏毛病”,真正是沈竹清教出来的。沈竹清的身世也极为奇特,祖上是吴兴沈氏的,沈家大部分的人后来转到上海,最后去了美国。沈竹清的祖父当年不愿舍弃故土,不肯背井离乡,便留了下来,很是受了一番苦。最后,子孙里头,只落得沈竹清一人。 12.第12章 拒绝 沈家百年世家,书香门第,如今零落,沈父心里寂苦,满腹心思都花在了女儿身上。沈竹清幼承庭训,饱读诗书,一手小楷,少有人能及。只可惜,沈家已不是当年的沈家。沈父当年病重,是陆一鸣接济,沈父去世后,沈竹清守了三年孝,嫁给了陆一鸣。 沈竹清嫁过来的时候,陆遥风不到两岁。那时候,陆遥风的生母,受陆一鸣强迫而怀孕的南安捷已经奄奄一息。沈竹清与南安捷本就熟识,她二话不说,便接手了陆遥风,将他养在膝下。 陆遥风生得极好,又格外聪明。沈竹清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为他启蒙,也打下了陆遥风喜欢读杂书的基础。沈竹清死,留下来的书除了那些孤本,其他的全部都留给了陆一鸣。 《黄帝内经》这种书,陆遥风肯定是有的。陆寒筱亲眼看到他读过,当时,陆寒筱看他读她妈妈留下来的书,心里还格外不忿。陆寒筱出生半岁,沈竹清就死了,她根本来不及得到她的妈妈给予陆遥风的那些好。 陆遥风的记性那么好,自然是记得当初陆寒筱见他读《黄帝内经》时,想要夺手将书撕掉的事。此时,见陆寒筱明目张胆地问自己索要,虽然语气还不错,陆遥风怎么可能会相信她? “你要这做什么?”陆遥风的声音低哑暗魅,说不出的好听,他就算皱着眉头,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陆寒筱一看之下,有些闪神,见陆遥风越来越不耐烦,把着门的手,白皙细长如竹,也是青筋暴起,随时要把门拍上的节奏。只是,陆寒筱能把她被冰璧祸害的事说出来吗?能说冰璧兴许是一部医术,而她为了更好地理解冰璧教给她的信息,这才想要索取《黄帝内经》来学习打基础吗? 陆遥风是绝对不信的,陆寒筱也是不敢说出来的。冰璧是从哪里来的?若是泄露出去,信阳陈家会饶过自己吗?建国多年,解放思想,破除迷信,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借尸还魂,还不定被当做小白鼠进行研究呢。 “三哥,我……我,我只是想看看妈妈留下来的东西。我是真心的,我再也不会想要弄坏它。”陆寒筱抬起头,见陆遥风的脸色越来越沉,黑得快要滴下水来,她嗓子有些发干,显得中气不足,“要是不方便,那就,那就算了!” 陆寒筱说完,朝后退了几步,那书去买的话,应该也不贵。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走。 身后,关门声传来,陆寒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两腿有些发软。看来,要改善她和三哥之间的关系,任重而道远啊! 陆一鸣上头还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了十来岁,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陆家这一代中,陆遥风排行第三。小寒筱当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总觉得大哥和二哥是大伯母生的,不像陆遥风,是个私生子,格外不喜陆遥风,对陆家的老大和老二比对陆遥风要好得多。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陆一鸣一个星期,难得有一顿是在家里吃,今日,太阳没从西边升起,天上也没下红雨,陆一鸣却准时回来吃饭了。 高玉凤肯定是提前知道了的,她特别吩咐帮佣的阿姨去买了些好菜,做了一大桌子菜,六点半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准时开饭了。 这还是陆寒筱活过来之后,第一次看到陆一鸣。陆一鸣今年有四十一岁了,中年大叔并没有发福,一头浓密的头发,浓眉大眼,高挺鼻梁,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子儒雅气质,并没有商人的那种市侩气。 这也难怪,清婉如沈竹清,当年就算穷困潦倒,也能够不计较陆一鸣的身份,愿意低嫁给他的原因。这副模样,想必增加了不少权重吧。 而高玉凤,一身酒红色的套裙裹在俨然发福的身上,她小了陆一鸣八岁,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也依旧盖不住那些爬出来的皱纹。高玉凤的五官无疑是不错的,无奈,她的精明和算计都在脸上,极损气质。 陆一鸣坐在餐桌的当头,高玉凤坐在他左边下手位置,两个人挨在一起,陆寒筱有种陆一鸣是儿子,高玉凤是妈的赶脚。 一进餐厅,陆遥风喊了陆一鸣一声,便端端正正地在陆一鸣右手第一个位置上坐下来。陆遥风自小,沈竹清对他言传身教,虽然时日不长,只有三四年的时间,但那也是人生最为关键的时期。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陆遥风一举手,一投足,风范极正,他容貌极美,却也让人看不出丝毫轻佻。倒有魏晋风范在其中,令人忍不住就想多看。 陆寒婷自是跑过去倚在陆一鸣怀里撒娇,陆雨廷靠过去在陆一鸣的口袋里掏,想要找礼物。陆寒筱进来时,便看到这姐弟两把陆一鸣哄得开心得不得了,高玉凤又在旁边凑趣,倒好是他们四人是一家,她自己反而是多余的。 这也是为何,曾经的小寒筱也极不喜欢陆一鸣的原因。陆一鸣虽不大管她,但关键时候,也会关照一二,小寒筱却是处处都想和陆一鸣作对,陆一鸣说的,安排的,不管对还是不对,小寒筱都不领情。 陆一鸣孩子又多,早先,他还能看在沈竹清的份上,对小寒筱容忍一二,时间久了,又有多少父女亲情经得起这般磨戳。 “爸,您回来了!” 陆寒筱自然不会像小寒筱那般傻,就算不像陆寒婷姐弟俩这般上赶着巴结,也犯不着把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仇人一般对待。陆寒筱笑着喊了一声,又问候了一句,这才绕过餐桌,将自己的凳子往陆遥风旁边挪近了,这才坐下来。 陆遥风有些错愕,微微偏头,看了陆寒筱一眼,有些不明白她这般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家的餐桌上,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陆寒筱随陆遥风坐在陆一鸣右手边的第二个位置,但小寒筱很是嫌弃鄙夷陆遥风,不愿意和他挨近了坐。但,高玉凤也不可能容忍陆寒筱坐在她那一侧,陆寒筱便把自己的椅子挪得和陆遥风之间隔了快两米的空档。 13.第13章 不喜 小寒筱宁愿自己夹不够菜,也要和陆遥风要划清界限。 现在,陆寒筱这番举动,真正让人费解。 “姐姐,你不是不喜欢三哥的吗?你跟他挨得那么近做什么?”陆寒婷到底年纪小,她觉得想不通,就直接问了出来。也未必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轻轻地捏了筷子,将筷子并齐,这才抬头,问道:“你今天的语文测试,作文写得怎么样?” 一句话,陆寒婷的脸唰地就白了,她看看陆寒筱,又看看陆一鸣,陆一鸣已经捉了陆雨廷的手,扭过头来,正看向自己,像是在等着自己的答复一般。陆寒婷的脸又胀得通红了,她眼泪都要漫出来了,极力忍着。 陆寒筱这是疯了吗?她今天才被班主任要求请家长,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却来管她身上的屎。陆寒婷正要脱口而出,把陆寒筱今天报听写和老师打赌,上课睡觉,班主任要她明天请家长的事说出来。看到陆一鸣,陆寒婷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陆一鸣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关注这件事。陆一鸣对陆寒筱从来就宽容,不管陆寒筱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也不管陆寒筱有多么荒唐,陆一鸣不知道则以,知道了,就一定会帮她收拾乱摊子。 不为别的,谁让陆寒筱的妈妈是沈竹清。妈妈也说过,活人是怎么也争不过死人的。这话,陆寒婷不太懂,却也知道,妈妈的意思,沈竹清已经死了,妈妈就是想争也没办法去争,更没办法拿沈竹清怎么办。 陆寒婷只气得跺跺脚,她不能让爸爸去帮陆寒筱,只能朝陆寒筱吼道:“写没写完,关你什么事?” 高玉凤见不得女儿受委屈,这么多年了,陆寒婷还是第一次在陆寒筱这里受挫呢,她笑了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里却是没有温度,“寒筱,你是姐姐,婷婷作文没有写完,本就很难过,你怎么还问起这事呢?” 意思是,陆寒婷作文没有写完,心情本来就不好,而陆寒筱作为姐姐,不但不体谅陆寒婷,还故意在陆一鸣面前说起,增加陆寒婷的难过度。 这事,若是换了之前的小寒筱,估摸着连桌子都要掀掉了。陆寒筱却是轻轻一笑,陆寒婷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她岂有看不懂的? 陆寒筱轻轻地捏着桌面上的筷子,柔声道:“阿姨,您想必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一次考试成绩,据说是用来选拔参加区竞赛选手做参考的。意义重大,寒婷很重视这次竞赛,我不过是关心而已。” 高玉凤一时气急,她灼灼地盯着陆寒筱,有些不明白,陆寒筱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了。陆寒筱一向有些小聪明,不会听不懂她话中的责备,竟然还语气温婉,不急不怒,反而拿话噎得自己都说不出话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高玉凤拿眼去看陆遥风,她有些怀疑,是不是陆遥风还不死心,偷偷地和陆寒筱说了什么? “而且,我在想,正好爸爸在家,要是寒婷考得不好了,让爸爸出面说一声,别丢了这次参赛的资格才好。”陆寒筱眉眼弯弯,唇角含笑,只是,和高玉凤一样,眼底一片冰凉,目光透着寒气,落在人身上,有种化身猎物的感觉。 此时,连陆遥风都有些不淡定了。自从陆寒筱进来之后,陆遥风一直都没有正眼瞧过陆寒筱,此时扭过头来,却正好与陆寒筱看过来的目光对上。陆寒筱眼底的寒冰一闪即逝,略微有了些温度,变得柔和,她朝着陆遥风微微一笑,便低下了头。 她的头低得很快,像是在躲闪什么。陆遥风凤眸微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回过头来,似在沉思什么。 “考得好就上,考得不好就算了。小小这话可不对,怎么能因为考得不好,还让爸爸去走后门呢?”陆一鸣只以为是大女儿不懂事,说了这些胡话。陆寒筱今日对他的态度不错,颇有些当年沈竹清的柔顺,心里也有些喜。就算是说了这责备的话,语气也不显严厉。 陆寒婷气得哆嗦了,饭菜已经上了,她依旧站在陆一鸣的旁边,两眼闪着泪花,瞪着陆寒筱,看上去那般令人怜惜,“陆寒筱,你是在笑话我吗?你之前幼儿园毕业,没考上外校的时候,不也是爸爸花了十万块钱买进去的吗?” “是啊,所以,我就说嘛,要是你这次考得不好,让爸爸帮你活动一下也未尝不可。”就算是陆寒婷态度如此差,也不见陆寒筱生气,依旧是笑吟吟的,话说得温和柔婉,不疾不徐,她语气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而且,要是我小的时候,也像你一样上那么多补习……” 也未尝不能考上外国语学校。 只不过,陆寒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高玉凤打断了,“婷儿,胡说什么?你们是两姐妹,还是双胞胎,怎么能不上同一所学校?” 本来,对外说是双胞胎,一个成绩好,一个成绩不好,就已经惹人怀疑了。要是还不上同一所学校,还不定被人怎么说呢? 陆寒筱却知,高玉凤如此这般,实则是怕自己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陆一鸣自己不管孩子,前娘后母的,也不得不担心高玉凤对陆遥风和陆寒筱兄妹太过刻薄。一个是长子,一个是最心爱的女人所出。高玉凤也深知,她虽然入主陆家这么多年,唯一依仗的,还只是陆一鸣身边的这个位置而已。 高玉凤不像沈竹清,沈竹清当年是出了名的才女和美女,陆一鸣娶她,也是羡煞了人的眼。沈竹清清高,无欲则刚,相反,陆一鸣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就算在外面和高玉凤胡搞,也是处处小心,生怕被沈竹清知道了翻脸。 哪像现在,陆一鸣身边好几个美女秘书,江市人都知道那是陆一鸣的后院,陆一鸣夜夜在外留宿,从来不怕被高玉凤知道。 这就是差别。 14.第14章 了解 陆寒筱没有白活前世那十九年,心里门儿清。她淡淡一笑,也不说话,见陆一鸣已经夹了一筷子菜,高玉凤虽然还没有下筷子,她也懒得迁就这虚礼,跟着就伸出筷子去。 陆寒筱抢在高玉凤前面举了筷子,又夹了菜,这一嚣张的举动,愣是把高玉凤给吓着了。她的胳膊抬起,筷子举在半空中,眼睛盯着陆寒筱,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住了,半天动弹不得。待陆寒筱将一筷子小炒肉含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她才皮笑肉不笑,“寒筱,饿得狠了吗?” 饿得狠了,连礼仪都不讲了吗? 这言外之意,连陆寒婷都听得懂,陆寒筱怎么会听不懂呢?陆寒筱将口中的食物嚼细了,慢慢吞下去,这才开口道:“阿姨说的是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高玉凤索性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只不过,陆一鸣在,她也不敢做得太出格。高玉凤沉了脸,“你以前可是很乖的,知道饭桌上,父母没动筷子之前,小孩子是不能先动的。现在,怎么不注意这些了呢?这可不好,以后你们出去赴宴,不讲礼仪,会被别人笑话,说是大人没有教好的。” 父母?陆寒筱心里冷笑,你配当我妈妈吗?心里这么想,陆寒筱却是不会说出来的,她只温婉一笑,又伸出筷子,夹了小白菜,放到饭碗里,连头也不抬,“我是等爸爸动了筷子,我才动的。我以为您胃口不好,不想吃饭呢。” “你骗人,我妈妈明明都已经拿筷子了。”六岁的陆雨廷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矮小的身子比餐桌高一点,与陆寒筱面对面,一张口,唾沫星子就朝餐桌上飞过来。 陆寒筱将自己的碗护在怀里,又把自己面前的一盘喜欢吃的青菜往面前拉了拉,她嫌弃的样子毫不掩饰,连陆一鸣都被惊动了,看了过来,眼角余光也正好看到陆雨廷的口水喷在餐桌上,不由得有些火了,“一顿饭都吃得不清净。讲究那么多做什么?陆家,陆家又怎么了?当年竹清也没这么多讲究。” 后面这话是在说高玉凤呢。陆寒筱微微抬头,看到对面,高玉凤一张脸胀得通红,心里不由得好笑,这是什么好日子,陆寒婷和高玉凤这是轮着玩变脸么?不过,这也怨不了高玉凤,陆一鸣这话,的确是诛心之言。 陆一鸣这是做商人做习惯了,说话行事都是看人下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沈竹清还活着,不管沈竹清做什么,说了什么,陆一鸣绝对是惯着,捧着,不敢说半句重话,更别说拿亡妻和续弦做比较了。 说白了,陆一鸣是在欺高玉凤出身于红尘,还拿规矩说事。偏偏说的还是沈竹清留下来的子嗣呢。 高玉凤委屈得想要掉眼泪,她偏头望着陆一鸣,陆一鸣自顾自地吃饭,四十出头的人,一张脸上,连褶子都没有一道,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新的衬衣,并非是高玉凤买惯了的牌子。陆一鸣自己肯定是没有时间去卖场的,那就意味着,有专门的人为他在打点衣着。 做这种事的人,除了是女人,且是身边的女人之外,还能是谁? “赶快吃吧,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早点休息!”陆一鸣怎么不知道高玉凤心里在想什么,他不耐烦地说了这句话,果然取悦了高玉凤。 高玉凤收回目光,将两汪泪水逼回去,这时候,陆遥风都快吃了半碗饭了,她也像是没看见,喜滋滋地捧了碗,她要快点吃完,吃完了,好去帮陆一鸣放洗澡水。 陆一鸣是难得回来住一晚的。 “哎呀!”陆寒婷低呼一声,她牵起身上的裙子,一勺子汤洒了一半在衣服上了,雪纺的裙子就没办法看了。陆寒婷小心地抬了头,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搭理她,便起了身,噔噔噔地往楼上跑去。 陆寒筱的目光追随了她的脚步,她略微沉思,正要起身跟着过去,陆一鸣夹了一筷子菜,隔了半张桌子递过来,“小小,怎么几天不见,越来越瘦了,平常没好好吃饭?” 何止几天?这可是陆寒筱活过来之后第一次看到陆一鸣。之前,小寒筱发烧了一个星期,都无人知道。要不然,怎么会烧死在床上了,被她占了这便宜? “这孩子,挑食得很。”高玉凤生怕陆一鸣说她没有好好照顾陆寒筱,也忙不迭地把自己面前一盘红烧带鱼夹了一块放在陆寒筱的碗里。 陆雨廷就坐在高玉凤的旁边,方才他吼陆寒筱时,那一口唾沫星子,倒是没有全部都只喷在这盘带鱼上。陆寒筱哪里还吃得下去?她只把陆一鸣夹的菜吃了,正要起身,就听到高玉凤道:“老公,有个事没有跟你说呢,遥风中考已经考完了,要是考不上外校高中部……” 高玉凤说到这里,就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抬头看了陆遥风一眼。 一说起陆遥风的事,陆寒筱想走也不敢走了。她和她这个三哥关系可不怎么好,此时走,有些像是在回避。陆寒筱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和陆遥风缓解关系,说不得也要多多了解陆遥风了。 听到高玉凤点名说自己,陆遥风也是置若罔闻。他依旧是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吃着饭。他不知是不是和自己心思一样,怕那唾沫星子,只吃面前的这一盘红烧茄子。茄子里放了肉沫和豆瓣,他先把茄子吃了,又用肉沫和豆瓣拌了饭,一口一口,吃得规矩。 他生得极好,一举一动,灼灼其华,便是吃饭这等俗事,他做起来也耀着人的眼,说不出的清贵,又透着些迷人的魅。 两种不同的风格,在他的身上,竟然相锲得恰到好处。 “考得好不好,等成绩下来再说。既然在外校读到初中毕业了,就算考得不好,也还是要读下去的。”陆一鸣这意思,就算是陆遥风考得不好,初中在外校,高中肯定也是要留在外校的,哪怕是多出点赞助费,断没有转校的可能。 15.第15章 资格 陆家富贵到今天这一步,不是陆一鸣有多在意这个长子,而是,他丢不起这人。 高玉凤一听,却是吓了一跳,“老公,我已经问过了,初中升高中,一般不收赞助生,交再多的钱也没用的。” 这话,是给陆一鸣提前打预防针呢,要是陆遥风这一次没有考上,陆一鸣千万不要像上次待陆寒筱那样,想着再拿钱去买入学资格。一想到之前花了十万把陆寒筱买进外校,高玉凤气得肝儿疼。 “怎么可能?只不过是多少问题。这种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陆一鸣有些不耐烦,“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怎么这么多事?” 陆寒筱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米粒,心里对陆一鸣格外鄙视。陆一鸣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父亲?一个月里头,能不能有半天呆在家里,这样一个组合家庭,又怎么可能没有事? 不过,这么说,陆一鸣对高玉凤的心思应是有所察觉了吧? “我这次考试,考得不差。对了,暑假两个月,学校和英国伊顿公学有交换生项目,我已经报了名。费用是二十万,爸,你直接转账吧!”陆遥风略微抬了一下眼皮子,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他穿着半旧的白色衬衣,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小臂,白皙的肌肤,如玉般秀丽,肌肉微微鼓起,添了几分阳刚之气,并不显阴柔。 陆寒筱只看着他的半截小臂,就觉得已经饱了。 “二十万?”高玉凤忍不住惊呼起来,她不敢拿眼瞪陆遥风,只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总觉得这兄妹俩是专门派来虐他们母子三的。 陆一鸣在外面的还不知道养了多少二/奶,万一,再弄几个肚子大的,这家里这点财产,还不知道能分几分给他们呢。高玉凤心里怎么不急? “嗯,这是好事,我会让秘书去办这件事的。什么时候走?”陆一鸣问道。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吧!”陆遥风头都没抬,他的声音低沉魅哑,格外好听,响在耳边,如泉水淙淙,带着别样的魅惑。 陆一鸣对这个儿子格外看重,不为别的,陆遥风是沈竹清亲自带大的,从小教给他很多规矩知识,他容貌美是一方面,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哪怕他刻意讨厌一个人,轻视一个人,哪怕面对面鄙夷一个人,也能叫对方没有一丝察觉,做到不动声色。 从前,沈竹清是极喜欢陆遥风的,并非是看在陆遥风母亲的份上。 话说完了,陆寒筱正要再次起身上楼去,却见陆寒婷已经下来了,她换了一身衣服,聘聘婷婷地走下来,一手扶着楼梯,一手在身侧甩来甩去,见陆寒筱看过来,甩给她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便不再看陆寒筱一眼。 陆寒筱心知,她一定是已经得逞了,心里反而不急了,淡淡一笑,索性低下头安静吃饭。她这具身体从小就营养不良,之前又高烧了一个星期,体质很弱。现在不好好补,只怕越长大,越是长不好。 陆寒筱吃了一碗米饭,又喝了半碗汤,这才放下筷子。 她的速度掌握得不快也不慢,放下筷子,正好是陆一鸣拿纸巾擦嘴的时候。而陆遥风,见陆一鸣一起身,他也跟着站起来,挪动身后的椅子,和陆一鸣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厅。 陆寒筱是跟在陆遥风的身后上楼的,也不知,是不是她方才在餐厅的表现与之前小寒筱的性格出入太大。陆遥风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一眼陆寒筱,他刻意停住了脚步,眸色沉沉,就这么盯着陆寒筱看,陆寒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陆寒筱在他的右侧,落后两步。陆遥风停下脚步,陆寒筱也就不敢往前迈,她讨好地笑,见陆遥风毫无反应,忙止了笑,咬了咬嘴唇,问道:“三哥,你的手机……呃,修好了吗?” 陆遥风的眉目越发沉了,他斜睨陆寒筱一眼,一句话不说,径直上楼去了。 陆寒筱无声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么个局面,她是不是应该早点重生过来,也免得小寒筱把陆遥风得罪得这么彻底? 陆一鸣吃完饭,刚出餐厅就接了个电话。高玉凤生怕是外面那些女人打来的,会把陆一鸣给勾走,死死守在旁边。陆寒婷也就没有上楼,跟在高玉凤身边,关键时候还是个助力。 陆寒筱也心知,她这么赖在楼下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怕自己会找她麻烦。 陆寒筱回到房间,靠近南面窗户的书桌上,放着她的书包,不复之前收拾得整齐的样子,书本散乱地堆在桌子上,一张A4大小的卷子正是今天语文老师发的家庭作业,此时摊在桌子上,上面一滩茶水。 不用想,这是陆寒婷的杰作。 她不惜把汤汁洒在自己的裙子上,也要得个机会上楼来,把陆寒筱的卷子打湿,以此来祸害她。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陆寒筱拿了毛巾,将卷子上的水渍沾干了,她不敢随便挪动卷子,纸质被打湿之后,极容易破损,要是真的破了,陆寒筱不会指望陆寒婷能那么好心地把卷子借给自己去复印一份的。 她甚至都已经帮陆寒婷想好了借口,“啊,不是吧,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办?我卷子都已经写了名字了,我还做了一部分题了。” 哪怕只在卷面上写了三两个字,只要有这几个字,明天,卷子交上去时,陆寒筱绝对相信,已经被高玉凤养肥了的刘建堂必然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她,“你还是姐姐呢,怎么有脸抄妹妹的?” 似乎,一直以来,小寒筱的脑门上,被刘建堂深深刻下了“抄袭”二字。 陆寒筱去卫生间拿了吹风机过来,插上电源,将吹风机对着卷子,慢慢地一遍一遍地烘着。她这法子,还是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女生用过了的。果然,人生的经历格外重要,多活几年,多一些人生的经验,遇到什么事,也就有勇气去面对。 以前小寒筱也不是没这么被陷害过,除了哭,胆战心惊地熬到第二天被老师批评,小寒筱是没办法应对的。 卷子吹得半干,不会稍动就破损,但皱皱巴巴的,就算是干了,也是没办法在上面答题的了。陆寒筱无法,只得找来熨斗,调整成低温,小心翼翼地将卷子熨烫得稍微平整了,这才抖了抖,拿起来,准备出门。 16.第16章 听说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陆寒筱抬头看去,走廊的另外一端,陆遥风手里拿着两张纸,正转过拐角,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看到陆寒筱手里拿着卷子匆匆地往楼下去。陆寒筱看到他,朝他微微一笑,也不待他回应,就转身下楼了。 陆遥风看了看腕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此时,六月的天气,外面已经亮起了街灯,昏黄的路灯,并没有把景致照得有多亮,相反,有种欲遮欲掩的意境。 陆寒筱却管不了这么多,她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她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连问一声的人都没有。陆寒筱一手捏了两块钱,一手拿着折好的卷子就这样走了出去。 陆寒筱要找一家复印店复印。陆家住在东湖边上,这一处其实比较僻静。陆寒筱平时并没有多留意边上的建筑,并不知道哪里会有打印复印店。她出门时,问了保安,那保安平常又不需要打印复印什么,一时也想不起哪里会有。 “往前面走两个街区,是一所江市商业学院的分区,看看那边校门口有没有。你这么小,家里人怎么敢让你独自出来?” 陆寒筱道了声谢,前世,她年幼失去双亲,是姐姐把她带大的。姐姐只比她大了七八岁,在家族里挣扎,活得也很艰难。她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是自己做。此时,听得保安为她担忧,她心里也没有多害怕。 那保安说得还真是没错,陆寒筱一直往前走,走了两个街区,才看到对面是一所商业学院,校区很小,从门口挂着的匾额可以看出来,的确是商校。此时,正是一天中天气最凉爽的时候,道路两旁的路灯把街面和两侧的人行道照得朦朦胧胧。路边摆了各色的小摊,有卖烧烤的,卖炒饭的,推了小火炉子卖小土豆的,全是年轻人爱的吃食。 路上,年轻的大学生们牵着手,或相拥着,走在路灯下面,卖些吃食,或是伫足在小摆摊前面,看那些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饰品。校门旁边,有几家小店,打字复印,小超市,卖些参考书,还有几家水果店,看着不怎么起眼,却是说不出的热闹。 陆寒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眼前的场景很是陌生,气氛却那么熟悉。前世,她以省高考状元的身份,考上了京城大学。学校里面,有偌大一个湖泊,湖水绕学校大半圈,形成了一条河,名叫寻思河。 学校的南大门门口,一座白色的石头桥,穿过桥,沿着河边,便是几家小店子。每到晚间,河边就会亮起一盏盏的灯,灯下也是这样的一些摊子,那时候,陆寒筱很喜欢吃油炸臭豆腐。宿舍里也有个室友很喜欢,陆寒筱总爱和她一起去河边买臭豆腐吃。 那时候,她刚刚上大学,头一次出远门,一个人在外面,她心里总是很胆怯,行事小心翼翼。南驰景来看她,带着她把河边的小摊子都逛了个遍。宿舍的女生看到了,笑嘻嘻地问她,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她没有和南驰景做过男女朋友,他们一开始就是未婚夫妻。她从来没有尝过谈恋爱的滋味。南驰景对她很好,很体贴,他说怕陆寒筱一个人在京城害怕,就留在了京城,每周都会过来看她,送她衣服;为她买日常用品;过生日的时候,请她宿舍的女生吃饭。 南驰景很体贴,后来,陆寒筱才知道,她前世的父亲和南驰景的父亲是挚友,他们年轻时候就有过戏言,要结成儿女亲家。她前世生在信阳陈家,父亲是陈家三房。父母临去世前,给南家去了信,让照顾陆寒筱姐妹。 后来,南驰景过来,姐姐便把她托付给了南驰景。没想到,姐姐去世之后,她最后还是死在了南驰景手里。她亲眼看到南驰景和堂姐陈宁凤偷情,她受了惊,从楼梯上滚下来。当时滑的那一跤,此时都还有感觉,楼梯上应该是抹了油,只等着她一脚踩上去。 当时,她从楼上下来,鼻端闻到菜油的气味。只不过后来,她摔破了头,血从楼梯上一滴滴流下来,但前世,她的鼻子格外灵,那些血腥味都没有掩盖住那些菜油味儿。她和明白,她是被害死的。 那一年,她大学二年级,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而她就死在了那个腊月,过小年的前一天。 “快点,要下雨了!” 到了夏季,天气就多变。天边几道闪电,路上的人开始着慌。唯有那些小摊贩,稳稳不动,坚持做着最后的生意。陆寒筱从遥远的往事中,不,应该说从前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昨日种种,昨日已死。 重活一世后,她明明知道,她活在了死后那一年的六月,可她却没有任何想要去打听南驰景和陈宁凤的心思。她犹记得,前世,南驰景到最后都没有娶陈宁凤。相反,南驰景每年小年的头一天都会去一趟信阳陈家,听说是去她的坟头祭奠。 她看着他一天天变得阴沉,越发会算计,一天天变得富贵,搅动商场风云,信阳陈家在他的庇护下风雨不倒。 听说,她的坟前,是他亲手立的碑,碑文是他亲手所刻,上面写着“南门陈氏”,她与他只是未婚夫妻,没过门,算不上他南家的人。听说,他在她的坟墓旁边留了一个位置,听说,他说过,生不同衾,死要同穴。 她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算计的? 南驰景是她见过的最会算计的人,这世间,也唯有陆遥风与他旗鼓相当,有资格与他针锋相对。 而他们,也的确在商场上斗得欢快。陆遥风那样的人,上天到底对他比对旁人,多了一丝眷宠。 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陆寒筱吓得跳了起来,她没有打伞,身上穿的单薄,她为难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卷子,就算复印了,她要怎么带回去才好? 陆寒筱不由得懊恼,前世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可好了,要是不发呆这么久,她都跑了一个来回了。 17.第17章 夜雨 陆寒筱别无选择,她只能尽快冲进复印店。 此时,天已经晚了,又下了大雨,接了陆寒筱这笔生意,后面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这打印复印店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的。男人在帮陆寒筱复印,他尽量把打湿烘干过的卷子铺平整,边做这细致的活,他的目光不时瞟向陆寒筱,陆寒筱站在一旁,小小年纪,很从容,她手里没有伞,却似没有发现外面在下雨,根本就不着急。 女人在打扫,扫到陆寒筱旁边时,她拍了拍扫帚,陆寒筱挪了个位置,也看出,女人并不耐烦。 店面不大,呈狭长形,两面墙壁摆着货架,码放着纸张,和做好的广告。门口一台小复印机,店面里面,还放着一台一体式打印机,旁边是一个婴儿椅,上面坐着一个孩子,男孩,只能够站稳,还不会走路,应该一岁左右。 男人的目光还在陆寒筱身上梭巡,陆寒筱不动声色,只淡淡地瞟了男人一眼,声音有些偏冷,“多少钱?” “一块钱!”男人笑了一下,有些不怀好意的笑。 陆寒筱长得很美,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如白水晶里养着的黑水晶,小小年纪,不论她的眼神多么的冷,寒,却是控制不住地带着一点子媚色。若不仔细看也便罢了,若是细细看去,没有哪个男人能够移得开眼。 而这年轻的店老板,却是离陆寒筱太近了,陆寒筱自己却是不知晓,她重活一世,还多了这样一项功能。前世今生,她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好了没有?” 一道声音从天而降,低哑暗魅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陆寒筱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站在她旁边,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将她笼在阴影中,也挡住了对面男子的视线。 “三哥?” 陆寒筱有些惊讶,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也没弄明白三哥为什么也会来这里,陆遥风已经将手上的伞递给她了,“你出去吧!” 低沉喑魅的声音说不出的冷漠,还略带……嫌弃。陆寒筱抿了抿唇,小寒筱真的是把三哥得罪得死死的了。如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陆寒筱却并不觉得冤,她占据了这个身体,自然是要承受这身体所带来的。 陆寒筱没有说二话,她很是乖巧地接过了陆遥风递过来的伞,伞柄被陆遥风捏过了的,还留着温热,陆寒筱接过来后,那残留的热将掌心烫得有些灼热。之前,心底里的那点被嫌弃的郁闷就这样被烫得散了。 陆寒筱站在门外,她面向街道,她不知道陆遥风来了多久了,她不敢想陆遥风是担忧她的安危才来的,听到身后传来的复印机运行的声音,随后熟悉带着魅惑的声音在问“多少钱”,她自嘲地笑了笑,三哥也是来复印的,真是巧! 陆寒筱还在等着,手中的伞柄被撞得在掌心里转了个圈,陆寒筱扭过头去,陆遥风已经冲进了这风雨中。 雨来的急,雨势也很大,陆寒筱连想也不及想,便紧走两步,费力地举起伞,往陆遥风的头上罩去。陆寒筱长得瘦小,陆遥风又生得高大,他们之间相差了五六岁,陆寒筱只齐了他的腰高。 风猛烈地吹过来,陆寒筱的臂力不足,伞举不到陆遥风的头顶,被风刮得一歪,便生生往陆遥风的脸上打去。 “哎呀!”陆寒筱吓了一跳,这伞若是把陆遥风的脸刮花了,那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这样的一张脸,神笔也画不出的美和韵。陆寒筱忙将伞松了一下,那伞便偏离了陆遥风的脸,朝前飞去。陆寒筱被拉得朝前奔了几步,眼看着脚步就不稳了,陆遥风忙伸手,一手扣住陆寒筱的大臂往回拉,另一手握住了伞柄。 “三哥,对,对不起啊!”陆寒筱心里自责,三哥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想用伞刮他的脸吧?这种恶意的伤害,从前,小寒筱不是没做过啊!“我,我只是,想给你也遮一下雨。” 陆寒筱的目光停留在陆遥风的身上,就这么跑了几步,陆遥风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少年的身材还略显单薄,但透过紧贴肌肤的衣衫,依旧是能够看到他鼓胀的肌肉隐藏着力量,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上,水珠颗颗滴落,昏暗的灯光映照出朦胧的美,又隔着层层的雨幕,这一幕,多少年之后,陆寒筱都忘不了。 或者,陆遥风本就是这种人,是那种一眼看过之后,就再难忘的人,如那醇香的名贵的酒,只闻一下,便馋得人流口水,一辈子会时时想起。 陆遥风一把抢过了伞,伞在他的手中只晃了一下,便将陆寒筱罩在其中。他的手在陆寒筱的臂上滑过,握住了她的手腕,陆寒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才复印的卷子啊! 幸好,陆寒筱把之前被陆寒婷打湿后烘干的卷子卷在了外面,陆寒筱急急地把卷子展开,裹在里面的新复印的卷子还是干的。陆寒筱松了一口气,伞下面,她抬头看陆遥风的眼是明媚的,一汪秋水,泛着湖光,如那银河里闪烁的繁星,一下子灼得陆遥风睁不开眼。 “三哥,还是干的。”陆寒筱开心得晃了晃卷子。 陆遥风目光一闪,忙从陆寒筱的脸上挪开,扫了那卷子一眼,上面只沾了几处浅浅的湿痕,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举着伞,罩在陆寒筱的头上,等着陆寒筱朝前迈步。 “三哥,那你的呢,你复印的是什么?有没有打湿?”陆寒筱看着陆遥风的裤袋,他把复印的叠起来,妥当地放在裤袋里,他方才淋雨的时候,应该是用手护着,别的地方都淋湿了,惟独那一处还是干的。 陆遥风却没有理她,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示意她朝前走去,略有些不耐烦。陆寒筱轻轻地弯了弯唇,朝陆遥风挨得近了一点,迈着两条小短腿,为了配合陆遥风的步子,赶得有些急。 18.第18章 护着 初时,这么跑着,还不觉得,走了一段路之后,陆寒筱就有些撵不上了。她抬手捏了陆遥风的衣袖,在他的身上借了力,才勉强跟得上,“三哥,你走得太快啦!” 陆遥风偏过头,她的糯软的声音,在雨中低低地响起,不像以前那么生硬,带着恶意。她这两天,似乎有些变了,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了什么,才会如此。陆遥风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依旧是不说话,却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雨下的很急,路面很快就积起了水,漫过了陆寒筱的脚背。陆遥风走得不快,尽量迁就陆寒筱,即便如此,陆寒筱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雨幕中的路灯不是很亮,人行道上,用砖石铺就的路面,不知何时,少了一块,陆寒筱一脚踩下去,身子便朝前扑去。 陆遥风一把扣住她的肩,将她拉了回来,虚惊之下,他气息有些不稳,声音也有些急促,“走路怎么不看着点?” 这已经是陆寒筱第二次差点摔跤了,之前风大,吹翻的伞差点带累的她摔跤,也就算了。这一步步,陆遥风已经走得很慢了,也是想陆寒筱能够走得稳一点,可她倒好,差点摔了个狗啃地。 陆遥风的口气很不好,要是换了从前的小寒筱,此时估摸着耍起了性子,唇舌反击,拳打脚踢,甚至抢过伞来攻击,也是有的。陆遥风的胳膊内侧,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便是小寒筱曾经用西瓜刀留下来的,那一次,伤了陆遥风的大动脉,也幸而陆遥风懂一些急救的法子,才没有失血丧命。 陆遥风被送到医院去的时候,整张脸白的如纸。即便如此,陆遥风还在陆一鸣面前为陆寒筱遮掩。 而小寒筱,有一次当着高玉凤母女俩的面,说着“他会无缘无故对我好?谁让我妈妈对他那么好,是他和他妈妈害的我没有了妈妈,他死了都是活该!”这话,真正寒心,小寒筱说完这话,四下里一片寂静,她回过头去时,陆遥风正好立在门口,一番话,他是一字不落地全部听了去。 而,对如今的陆寒筱来说,她是想要和三哥处好关系的。就算陆遥风的语气不善,但他拉了她一把,他没有让她就这么直直地摔下去,比起小寒筱对他,陆遥风真的做到了一个哥哥该做的。 风雨斜斜地吹来,陆遥风的伞撑得越发稳,陆寒筱丝毫感觉不到头顶外那瓢泼般的雨,走到家门口时,她除了鞋子踩湿了,身上衣服都是干的。而陆遥风,全身上下,淋得跟落汤鸡一般。 后面一程路,陆遥风是把她护在怀里的,他是怕了她三不时地往前扑一下吧? 陆遥风站在门口收伞,陆寒筱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捏着她复印的卷子,她本来想帮陆遥风拿他复印的文件,陆遥风却没有给她。他收好伞,把伞随意竖在门口,转过身来,见陆寒筱略有些委屈地望着他。 陆寒筱曾经是那么厌恶他,她说的很多伤人的话,他都不记得了,也不愿意去记,但陆寒筱对他的鄙夷,不屑和厌恶,他还是记得的。此时,陆寒筱这般巴巴地望着,陆遥风的眉头轻轻皱起,他不知道她最近又在玩什么花样,也不想理会,他朝前走两步,推开门,让陆寒筱先进去。 陆遥风站在门口,他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陆寒筱想说什么,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忙进了屋,换了鞋子,便飞快地朝楼上冲去,跑了一半,立在楼梯上,冲着厨房里的阿姨喊道:“吴婶,帮我哥哥煮碗姜汤吧!” 转过楼梯的拐角,陆寒筱抬起头,陆寒婷站在二楼,倚着楼梯扶手,似笑非笑地朝陆寒筱看过来,“怎么,这么巴结三哥,是不是想他明天帮你去开家长会?” 陆寒婷的声音很小,是怕陆一鸣听到,她用手拢着嘴,红嘟嘟的唇,模样儿说不出的可爱。陆寒筱挑眉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翘,“你是在关心我吗?要是真想关心我这个姐姐,不如,你帮我去跟爸爸说一声?” “你?做梦!”陆寒婷看陆寒筱那淡淡的神情,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控中的一般,这一点,陆寒婷格外不服。她本就是想看陆寒筱的笑话的。最好,陆寒筱能够愁的茶不思饭不想,如此最好。“你现在回来?去哪里了?哦,你手里是不是拿着卷子?陆寒筱,还说你妈妈是才女呢,我看你也不怎么样,老师才发的卷子,你就弄坏了?” “是吗?你亲眼看到我弄坏的?”陆寒筱也不急着上去,只站在楼梯上,抬着头,脸上是浅淡的笑,一双眼,冷得如盛着九幽寒泉。 “没有,还需要亲眼看到吗?自己的卷子都护不住,还有什么好说的?”陆寒婷说完,抬步就要走,却听到一声轻笑,一听这笑声,心头的火一波一波地往外涌,她扭过头,冒火的眼盯着陆寒筱,听得她笑道:“原来是你亲眼看到的,果然,家贼难防!” “家贼?你说谁是家贼?”陆寒婷气得脸都白了,蹦起来,恨不得冲着陆寒筱揍一拳过去。 陆寒筱缓缓地,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走到陆寒婷旁边时,凑上前去,在她面前低声说道:“你应该记住早上姐姐说过的话,最后一次,你竟然不听!” 说完,陆寒筱踩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陆寒婷气冲冲地想冲上去,陆寒筱的个子不及她的高,长得也很瘦小,可看到陆寒筱那小小的矮矮的身子,迈出那般坚定的步法,陆寒婷心里顿时就失去了勇气。 她听到楼梯上传来的沉稳的脚步声,扭过头去,便看到,陆遥风一身湿淋淋的,也正仰起头看过来,他狭长的凤眼微眯,泛着冷的光,带着冰的寒,令人有种利刃来袭的错觉。 陆寒婷不觉打了个冷战,她颤抖了一下,嗫嚅着声音,“三哥!” 19.第19章 姜汤 陆寒婷极少喊他,陆遥风虽然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形同陌路。从前,陆遥风只理会陆寒筱一个人,陆寒筱那傻子并不领情,说话行事处处针对陆遥风。后来,陆遥风也极少管陆寒筱了。 现在,看这样子,陆寒筱似乎是和陆遥风一起出了门,莫非陆遥风陪着陆寒筱去复印卷子了?陆寒婷看着陆遥风手上两指夹着的两张纸,折叠着,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陆寒婷想问,却不敢。 陆遥风一身湿漉漉的,每走一步,身上的水就会滴下来,滴了一路。他身上带着沉重的湿气,从陆寒婷旁边经过时,她能够感觉到一股子湿寒,忙缩了缩肩,看着陆遥风一言不发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陆遥风还是对陆寒筱这么好啊,下这么大的雨,他们一起回来,陆遥风淋成了这样,陆寒筱身上没一点湿处。她不过张嘴让吴婶给陆遥风煮碗姜汤,就把这事给盖过去了。 同样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陆遥风看她,却像是看路人一般。 小学四年级的作业,不管布置多少,对陆寒筱来说,真正是不值一提。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坐在桌前,拧亮了台灯,花了二十分钟,把作业全部都写完了,又翻了一下明天课堂上要学的内容,便起身出了房间。 “你去做什么?” 陆寒婷像是守在门口一样。她的房间和陆寒筱相邻,她应当是听到声音就出来了,脱口而出的话,说完了,讪讪一笑,缓了声音,“姐姐,你这么晚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陆寒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反手关上门,手里拿了根钥匙,在门上转动两下,又将钥匙在掌心里抛了抛,才装进衣兜里。她这一连串的动作,陆寒婷看得一愣一愣的,脸上也略微有些发烧,陆寒筱这是在防着她呢。 “我下去喝牛奶,你要吗?我帮你端一杯上来?” 陆寒筱声音轻柔,但听在耳中,却有种寒彻遍体的感觉。陆寒筱有这么好吗?陆寒婷自然是怀疑的,但她也很想知道,陆寒筱笨成那样,连好赖都不知道,能够对她做什么?陆寒婷点了点头,“好啊!” 陆寒筱便自顾自地下了楼。 厨房里,吴婶正在煮生姜汤,纯净水放在奶锅里,里面放了切好的生姜,水正在沸腾,颜色也渐渐变成姜黄,一股生姜味儿弥漫在整个厨房间。看到陆寒筱下来,吴婶便将火关了,问道:“小小,过来看看,还要不要煮?” 陆寒筱只是九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吴婶却还是殷勤地问。她是当年沈竹清来陆家时,带过来的,她的月薪很高,一直到现在,在整个小区里,工资水平比平均水平高出了一大截。对这一点,高玉凤很是不喜,一度想要把吴婶给辞了。是陆一鸣留了下来,吴婶的工资,并不是陆家给的,而是沈竹清在负担。 那时候,高玉凤才知道,沈竹清还留下了产业。她曾经穷得连老父的医疗费都出不起,债台高筑。但政策变化下,几年过去,沈氏留下的产业,有了起色,沈竹清死的时候,竟然开始盈利了。 而吴婶,高玉凤不得不留她在陆家,再加上,吴婶的手艺格外好。她做的饭菜,陆一鸣吃得要多一些。高玉凤后来又请了位帮佣进来,吴婶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陆遥风兄妹俩。 这也是陆寒筱能够直截了当让吴婶帮忙煮姜汤的原因。 “你哥哥回来都淋湿了,你喝一杯,我端一杯上去。”吴婶道。 “不用了,吴婶,您自己去休息,我端上去就好。”陆寒筱笑着道。 吴婶四十多岁,她年轻的时候养过一个孩子,生孩子后,没有养好身子,子宫脱落。她老公便抛妻弃女,后来女儿不小心在铁路上被火车撞死了。那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时期,正好遇到了沈竹清,便跟着沈竹清来到了陆家。 沈竹清临死前必定是和她说过什么,吴婶这样的人,身世虽然悲苦,却格外重情。后来,不论高玉凤怎样容不下她,她都忍着,又亲自去找了陆一鸣,由陆一鸣出面,把她留了下来。 没有谁比吴婶更清楚陆遥风和陆寒筱兄妹之间的渊源,她多少次劝说小寒筱,让她不要对自己哥哥那么凶。小寒筱从来听不进去,甚至于,听了高玉凤母女的挑拨,陆寒筱对吴婶也不怎么亲热。 此时,吴婶听陆寒筱说要亲自端姜汤上去给陆遥风,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将那一碗姜汤护在手边,瞪着眼,警告陆寒筱,“小小,你可不能在吃喝上害你哥哥啊,也就你哥哥心疼你一些。” 陆寒筱眼眸低垂,遮挡住眼中的尴尬与难堪,能够用西瓜刀杀自己哥哥的小寒筱,真正是让人……揪心。她紧紧握住拳头,声音有些哽咽,“吴婶,还有您心疼我呢!” “好……孩子,你今天没事吧?”吴婶抬手摸了陆寒筱的额头,“你高烧的事,你哥哥都告诉我了,吴婶以后再不出门了,一直留在你们身边,好好照顾你们!” 吴婶的声音压得很低。陆一鸣今天在家,也不怕高玉凤现在下楼。陆寒筱抬手握住了吴婶贴在她额头的手,她的眼眶有些发热,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我没事,以后,以后我会对哥哥好。” 之所以喊陆遥风是三哥,是因为陆一鸣还有个兄长,生了两个儿子,都比陆遥风大。陆遥风在族中排行老三。之前,小寒筱对两位堂兄比对陆遥风要亲热得多,只要聚在一起,她就跟在两位堂兄后面,前前后后,喊得格外亲热。 吴婶当着小寒筱面的时候,从来不会称陆遥风是小寒筱的三哥,从来都是喊哥哥。陆寒筱想,兴许,在吴婶眼里,或是说在沈竹清眼里,唯有陆遥风才是小寒筱的哥哥吧? 隔了一房的兄长,哪里能够比得上嫡亲的兄长呢? 20.第20章 家长 虽然不同母,但陆遥风打小就是沈竹清养大的呢。小寒筱在襁褓中时,陆遥风就把她抱在怀里,护了这么大。 见陆寒筱眼中脸上的确有愧色,吴婶松了口气,她抚着陆寒筱的头,“好孩子,你明白就好,都说到了十岁长零头,你如今九岁了,乡下的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要做十周岁了,也表示要长大了。” “吴婶,那我先去了!” 陆寒筱松开吴婶的手,她手里端着盘子,一大碗姜汤放在上面,黄色的汤汁,清清亮亮的,灯光晃在碗底,白得有些亮眼。浓浓的姜味儿直扑陆寒筱的鼻端,她想象不出,陆遥风看到她这么殷勤地端上去,会不会吓一跳呢? 不管怎么说,这一步,她都要走。小寒筱和陆遥风之间的关系如此糟,她若是不知道今后的陆遥风是什么样一个人,或许她不会如此着急,既然知道不出五年,陆遥风便会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她就不能等下去。 更何况,一周之后,陆遥风就要出国。今后,随着他越成长,他在家的日子越少,他们之间的交集也越少。再想要修复关系,就更不容易了。 陆寒筱两手端着盘子,在陆遥风房门口时,她腾不出手来开门,只好用脚轻轻地在门上踹了踹。房间里,传来陆遥风的声音,“谁?什么事?” 无外乎都是家里的人,陆遥风才会问“什么事”,陆寒筱深吸一口气,待心情平复下来,才道:“三哥,是我!” 从前,陆遥风和吴婶一样,喊她是“小小”,后来,喊她是“寒筱”,再后来,他索性不喊她了。 屋里屋外,出现了短暂的静寂。陆寒筱端着盘子,垂着头,静静地等在门外。她和陆遥风从外面回来,她说了那么多句话,陆遥风都没有好好和她说一句话,他必定是厌烦了她吧? 但他,不管怎么待自己,陆寒筱想,都是自作孽呢。 就在陆寒筱想鼓起勇气,再喊一声的时候,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陆遥风的房间里铺了一张白色的地毯,掩盖住了陆遥风走路的声音,那么轻的脚步声,一声声传来,越来越清晰,每一声都敲在陆寒筱的心头,那么沉重。 陆寒筱的唇角轻轻地翘起,她这个三哥,前世,对他的评价那么差,如修罗般冷酷,狠辣,原来少年时候的他,心地却是这么柔软。 门被拉开了,陆寒筱猛地抬起头来,陆遥风狭长的凤目微微一眯,眼角挑起,自带的威严,令人有种压迫感。他才刚洗完澡,头发上的水珠滴下来,顺着额角滑落,他的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这样一个人,无一时不美,无一时不魅。 陆寒筱朝前一步踏出,卡在他的房门口,逼得陆遥风退后一步。陆遥风一退,陆寒筱再往前一步,就这样走进了陆遥风的房间。进来之后,陆寒筱就自顾自地朝沙发边走去,将托盘往茶几上一放,一点不见外地坐在沙发上。 陆遥风略有些无奈,他将门合上,走了过来,站在茶几面前,居高临下,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也知道陆遥风必定不会再相信自己,可听到他这么生疏,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且眼中戒备之色很重。陆寒筱还是有些难堪,她忙站起身,绕过茶几,走了过去,她一把扶住陆遥风的胳膊,她的指腹下,肌肤并不是全部都那么光滑,而是有一条蚯蚓般的痕迹爬在陆遥风的胳膊上。 陆寒筱抬眸看去,陆遥风大臂的内侧,一条斜长的刀疤足有一指长,扭曲地,如那丑陋的蚯蚓,蜿蜒在他的胳膊上。只看一眼,陆寒筱的心便是一阵钝痛,他这样完美的人,胳膊上留下如此丑陋的一道疤,再也长不好了,就如同一件上好的艺术品,很意外地出了那么一个无法忽视的瑕疵。 “三哥,我给你端了姜汤!”陆寒筱如握着一团燃烧的火一般,手被那伤疤给灼痛了,松开了陆遥风的臂,她忙端起桌上的姜汤,献宝一般地送到陆遥风的面前。 陆遥风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姜汤,汤底,还留着几片姜片,他的眼神冷得冻人,抬起眼皮看陆寒筱时,他的眼中似乎是迷离的一片,根本看不出神色,却不容人对视,就如同夜一般的黑,不知道那黑里面还藏了什么,危险重重,却不知险在何处。 陆遥风盯着陆寒筱看,他的话不多,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逼视中,说得清清楚楚。 他不信她的! 这很正常。陆寒筱笑了一下,不论陆遥风如何疏离她,她都不能放弃。陆寒筱端起姜汤喝了两大口,再次将碗递到陆遥风面前,“三哥,是吴婶熬的,我只负责端过来。” “先放着吧!”陆遥风瞥了一眼茶几,示意陆寒筱将姜汤放到桌子上,他不经意看到陆寒筱脸上刻意隐藏的失落,目光微闪,问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时间不早了。” 陆寒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五十了,早就过了她上床睡觉的时间了。她不知道陆遥风每晚什么时候睡,想必睡得也不迟。她知道陆遥风还是不信任她,不肯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对他这么好,笑了笑,道:“三哥,今天谢谢你接我回来。” 陆遥风对她说的话,越发意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的小小的脸,如瓷一般,灯光下,看得见细细软软的绒毛,那么嫩。她一双眼笑得弯弯,眼中透的亮,灿若晨星,有些狡黠的光,若隐若现,并不让人防备,反而有些精致的淘气。 “三哥,你真聪明,知道我要说什么!”陆寒筱厚着脸皮,她再次上前,这一次握着陆遥风的小臂摇一摇,陆遥风忍着抽回手臂的冲动,只听得她恬不知耻地道:“班主任老师说明天要家长去学校找他,三哥,你也算是我家长吧,能不能,能不能……” 21.第21章 牛奶 她总算是有点自尊,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陆遥风轻得如风的眼神看着她,看着她的脸臊得通红,却依旧用那带了笑的眸子和他回视。 她到底仗着什么,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宠着她,不论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为什么?” 轻如风的声音落下,威压随着声波荡漾而出,陆寒筱禁不住地朝后退了一步,她脸上笑意不变,陆遥风的小臂还在她的怀里,她扯着他的手,稳住身形,“我,上课睡觉了!” 陆寒筱说这话时,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蚋。她不是惭愧,实在是,她有些中气不足,脑子有些恍惚。陆遥风只问了简单的三个字,她却压根儿没有去想,兴许陆遥风问的是“为什么她会以为他会帮她”,而是本能地理解,为什么老师要请家长。 陆遥风微叹了一口气,他从她怀里抽出手臂,淡声道:“回去吧!” 陆寒筱点点头,她偷偷瞥了一眼桌上已经冒着微热的姜汤,不再说一句话,快步走出了陆遥风的房间,并体贴地帮他关好了门。 陆遥风站在原地,他微微偏着头,看着小小的身子从门里挤出去,门把手轻轻扭动了一下,便听到轻微的咔嚓声,门被关上了。陆遥风怔怔地望着那道门,脑海中是陆寒筱才来时,端着托盘,仰头望着他时的样子。 半响,他展颜一笑,没有人看到,幸好没有人看到,他这样的笑,即便笑得轻,依旧如繁花般绽放,空间里听得到花开的声音,满屋子似有芬芳荡漾。他笑得极浅,那一笑也极为短暂,但若是有人看到,却只怕要记一辈子。 陆遥风微微弯腰,他端起茶几上的姜汤,他静静地盯着那碗口看着,陆寒筱喝过两口,他本来是有洁癖的人,却并不嫌弃,甚至,都没有刻意避开陆寒筱留下的那点唇印,他的薄而淡如樱花般的唇重叠在那一处,汩汩几口,将那碗姜汤喝了个干净。 陆寒筱从陆遥风的房间里出来,她下了楼,从冰柜里拿出牛奶,用一只细长的玻璃杯装了,回到楼上。她站在陆寒婷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了门,门里,没有人应声。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过了十点半了。陆寒婷每天九点半是一定要上床睡觉的。陆寒筱轻轻地推开门,进去,把牛奶放到了陆寒婷床边的桌子上。一只闹钟放在旁边,她的整理得很好的书包也放在一边。 借着窗外昏弱的路灯,陆寒筱看了一眼床上睡得香甜的陆寒婷,笑了笑。牛奶放在桌边,陆寒婷触手可及的位置,她轻轻地挪了挪陆寒婷的书包,书包上面的拉链并没有锁得很严。陆寒筱一笑,想到陆遥风说的话,已经很晚了,她从陆寒婷的房间里出来,小心地不去打搅她睡觉。 一夜无眠,睡得极好。 第二日早,陆寒筱不待闹钟闹就醒了过来。她最不喜欢起早,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情愿地起了床。她有些晕乎,盘坐在床上,两手板着自己的脚丫子,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 谁知,脑海中,似有一片汪洋大海,海面上,盘坐着一个和她相仿的人影,从远处的海平线上,一点金色的光芒从那一线天中放大,笼罩过来,将海面上那小人儿映照得一片金黄,如披了一身泛着神彩华衣的仙人。陆寒筱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身上的衣服,略略可以看出,那似乎是自己。 她的身上,隐隐有光华在流动,在身周八大穴位循环往复。陆寒筱到底是从信阳陈家出来的人,就算是从小,没像其他的兄弟姐妹那般接受家族的训练,常年的耳濡目染,对身上的那些主要穴道经脉还是有所了解。她定了神去看,那小小的人儿就变大了,看不到头脸,只清晰地看到身上的八大穴道处,闪着亮光,一明一暗两股气流分别游走在不同的方向,在游走的过程中,相互浸透,交融,中间相接的部分,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颜色变得浅淡。 陆寒筱这么看着的时候,她身体里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两股气流没有任何召唤,便循着脑海中这幅画面开始流动。画面很美好,可个中滋味,陆寒筱却是无法承受。两股气流在交融的过程中,激烈地冲击着,只不过,凭神识去看,其中太过细微,而根本没办法察觉。 “噗!” 一个循环下来,陆寒筱再也撑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撑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冷汗直冒。她歪过头去看床边的闹钟,七点半了,又快迟到了。 陆寒筱只觉得全身乏力,她强撑着从床上起来,又用了她急行军的速度漱洗完,套上一身T恤牛仔,抓起书包,便从房间里冲出来。 “啊,我不要,我不要,肯定是陆寒筱那小****,是她把牛奶泼到我书包里了。”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陆寒婷的叫骂声,还有高玉凤的轻声安慰。陆寒筱微微顿了顿脚步,轻轻一笑,正要往楼下去,身后的门哐地一下被拉开,高玉凤探出头来,“寒筱,等等!” 她这一声喊,如开关开启,一下子将陆寒婷极力压制的火气都放了出来,陆寒婷往外一冲出,看似想要和陆寒筱撕一顿,却被高玉凤扣住了肩膀,“妹妹的书包里,怎么会有牛奶,听说那牛奶是你端上来的?” 牛奶是陆寒筱端上来的,可难道不是陆寒婷想喝吗?有姐姐亲手为她端牛奶,是多好的事? “是!”陆寒筱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似乎丝毫不知道,陆寒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知不知道,婷儿的书包里都灌上了牛奶?”高玉凤的声音依旧柔和,眼中却是浸着寒气,阴毒之色毫不掩饰。 陆一鸣一大早便被一个电话给唤走了,他接电话的时候避开自己,独自走到了床边,声音也压得极低,可高玉凤却依旧听出来了,那电话是个女人打来的,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说是什么“有了身孕,要去打胎”之类的,陆一鸣脸色阴沉,却也耐着性子说了两句,就匆匆走了。 22.第22章 当年 高玉凤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才起身,她闭着眼,不愿意让眼泪淌出来,即便闭得紧,可那泪水依旧是从眼角滑落下来。她也明白自己是贪心了,当初她也做过陆一鸣的外室,当时,陆一鸣的元配沈竹清还在呢,陆一鸣不肯让她怀孕,每次两人同房,陆一鸣防她防得很严。 陆一鸣在外面和她的次数并不多,看似宠她,却从不肯留夜。但高玉凤心里却是清楚,陆一鸣对沈竹清的态度与对她是完全不一样的。陆一鸣从来不让高玉凤在自己面前打听沈竹清,她只问过一次,当时陆一鸣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轻蔑、防备和厌恶。 她不服气,偷偷跑去看了沈竹清,那时候,沈竹清还没有怀孕,手里牵着陆遥风,在陆一鸣的陪同下,一家三口去餐厅吃饭。那是高玉凤第一次看到沈竹清,那样一个女子,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清贵的气质,餐厅里那么多人,比她贵气得多了去了,可无一人有那样的风范。 陆一鸣在她面前,端茶倒水,连纸巾都折得齐整了递过去给她,将她奉得如王后一般。沈竹清上楼梯时,脚微微崴了一下,她眉头一皱,还没出声,陆一鸣就忙蹲下了身子,握住她白玉般的足,细细地看,小心地问,生怕她受了伤。 陆一鸣何时这般对过她啊?陆一鸣每一次过来,便跟那皇帝一样,瘫在沙发上,她倒了水给他擦手洗脸,他想吃些稀罕的东西,她费尽了心思到处打听张罗给他弄来。便是连暑热天吃西瓜,陆一鸣歪着看电视,她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而沈竹清当时,只问了一声“听说这里的鹅肝酱还不错”,陆一鸣便如得了宝一样,扬着声音大声地催餐厅里上最好的鹅肝酱,一副邀功的样子。 不论陆一鸣如何殷勤,沈竹清的面上,都是淡淡的笑,温婉动人,柔得如一潭水。只是,当沈竹清面向陆遥风时,她清而淡的眼中,却是真真切切的暖,与面对陆一鸣时的淡是不一样的。 兴许是高玉凤紧盯过去的目光太过执着,被陆遥风看到了,陆遥风瞪了过来时,一颗心放在陆遥风身上的沈竹清便察觉了。紧接着,陆一鸣也发现了,他面色大变,一副大怒的样子,眼神又躲闪,生怕沈竹清看出端倪。 高玉凤也是大骇,她不愿得罪陆一鸣,她也得罪不起她。她家境贫寒,好不容易攀上了陆一鸣,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她不愿意就这样舍弃。 她看到陆一鸣对沈竹清那般小心翼翼,护得跟眼珠子一般。男人如此,无非两样,要么对这女子有所求,这女子有所恃,沈竹清虽出生吴兴沈氏,但如今的沈家,也就只留下沈竹清一人,依附陆一鸣生活,自然是无所恃的。唯一便是,陆一鸣是真的把沈竹清放在了心上。 那面色苍白,下巴尖尖,我见犹怜的女子,便是高玉凤这样一个本身也貌美的女子,也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看到了就不肯挪开眼珠子呢。 沈竹清何等聪明,她自然是明白了什么,脸色越发白了一点,她伸出手,轻轻扣住了陆一鸣的手,柔声道:“一鸣,风儿来前就说想吃冰激凌,你问问。”她话一出,高玉凤明显看到陆一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堆起笑,越发地巴结讨好,在看到沈竹清略有些委屈的神色,他再看高玉凤时,如看杀父仇人一般。 沈竹清是个高手,她生得美,心计手段也非同一般。单看她能够把陆遥风养在膝下,视若亲生便可看出这女人的心胸,非常人所能及。陆遥风的母族与沈竹清娘家为世交,沈竹清与陆遥风的母亲南安捷也是闺蜜。南安捷为陆一鸣陷害委身于他,只一次便怀了陆遥风。 南安捷家族遭变,自身又遇到了这种事,日夜阴郁,生下陆遥风之后,很快就得了不治之症。沈竹清嫁给陆一鸣时,是带着陆遥风一起嫁过来的。她也明明知道,陆一鸣是害死自己闺蜜的人,却依旧能够忍心嫁给他,这般心性,寻常人谁能及得上? 先前,高玉凤还嘲讽沈竹清,她一个人把那聪明劲儿都占完了,生下的女儿蠢得要死。曾经的小寒筱,除了容貌上能看出不俗的底子来,哪里有半点聪颖的样子?只如今,看到陆寒筱小小年纪,面对自己的冷眼威吓并无半点心虚,不由得心头一跳,若非,这么多年,自己看错了这个孩子了? “我不知道寒婷的书包里被灌上了牛奶。昨晚是寒婷让我帮她端一杯牛奶上来的。” 陆寒筱说完,听到脚步声,扭过头去,便看到陆遥风一身白色衬衣,深色裤子,少年长身玉立,如竹下清风,缓缓走过来。他细长的凤眼微眯,神色有些阴冷,看了陆寒筱一眼,抬起眼皮子,扫了一眼站在走廊里的高玉凤母女,清冷的声音问道:“怎么还没去上学?” 陆寒筱的唇角不自觉地就微微翘起,看来,昨晚那杯姜汤真的起了作用,陆遥风对她不再如路人一般。从前,陆遥风对小寒筱是当真好的,用性命护着,如若不然,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小寒筱给伤得了? “就去了。”陆寒筱笑眯眯地答了一句,她再去看高玉凤母女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冷淡之色,那寒意,并不因她年纪小而有半分削减,而是如实质一般锋锐,“阿姨,昨晚下了大雨,院子里是不是积了很深的水?” “是啊!”高玉凤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待回过神来,脸色越发不善,“你问这做什么?” 还是说,书包里的牛奶,真的是她倒的,现在被问起了,陆寒筱要顾左右而言他?小小年纪,心机倒是不浅。 “您也别怀疑我,我要是想害妹妹,不必花这么多心思,还不如直接把她书包往院子里一扔呢。”陆寒筱笑笑,见脸色大变的母女俩,不在意地道:“这事,寒婷,你也不是没少做过。” 23.第23章 姐妹 曾经,她把她的衣服往泥地里扔,把她的文具盒往下水道里放,打碎了她的储钱罐,把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全部都偷走。比起陆寒婷曾经做过的事,她这小小的回击算什么? 陆寒婷看到陆寒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梭了一遍,那如猎鹰般的眼神,带着警告,似乎,她的一个眼神,便能让自己死去。陆寒婷只觉得身体里的气血都被抽尽了,她在陆寒筱那一眼的眼神下站不稳,扶了高玉凤的手,泪珠儿不要命地往下掉,抽抽嗒嗒,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陆寒筱下了楼,陆遥风才跟在后面,他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看着陆寒筱小小的身子,迈着两条小短腿在楼梯上蹦蹦跳跳地下去。刚才的争执,陆遥风大致也听了个明白。他眼眸幽深,盯着陆寒筱头顶,她留着短发,柔顺笔直,发旋分明,令得他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些。 她变了,似乎是一夕之间,就懂事了。 他中考完回来,没有看到她,本不想理会,又生怕她真的出什么事,便去了她房间,才发现,她烧得不轻,浑身通红,如着了火一般,却是手脚冰凉,陷入昏厥之中。 他本不想管,她对他那么厌恶,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羞辱他。可他还是为她请来了医生,又赶紧让吴婶回来照顾。 似乎,从她高烧醒来,她就真的变了。 楼下,吴婶已经做好了早餐,等着陆寒筱和陆一鸣下来。陆寒筱本来起得稍微早,刚才在楼上,被高玉凤一耽误,时间也有些不够用了。吴婶将早餐打了包,递到陆寒筱手上,“慢慢走,边走边吃,怎么也要吃点东西才好。” “吴婶,您昨天早上去哪里了,我昨天没吃上早餐,上体育课差点饿得昏过去了。”陆寒筱撅起小嘴,看似说的漫不经心,可她眼角余光扫到,她说这话时,本来安安静静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陆遥风,举着筷子的手一顿,身上一僵。 或许,这便是骨肉亲情呢。陆寒筱心里便打定了主意,不论如何,她总要想办法去补救这份兄妹情,补偿她对陆遥风做过的,伤害过的。 陆寒婷没有赶得上校车。开车之前,坐在前排的一位同学扭过头来,朝陆寒筱旁边的空位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寒婷今天怎么没来?不会是生病了吧?” 陆寒婷这样的好学生,若不是身体有恙,是说什么都不会迟到旷课的。 陆寒筱笑了一下,“那倒没有,她书包被牛奶给打湿了,耽误了。” “啊?书包怎么能被牛奶打湿呢?不会是她没有完成家庭作业,找的借口吧?”隔了走廊,坐在另一侧位置上的一个女生,故作夸张地道。 陆寒筱扭头看过去,是一班的一个女生,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长得极为清秀,名字也好听,叫乔若瑄。这女生,也是学霸级的人物,每次考试在年纪都能占前十名,成绩和陆寒婷不相上下。照理说,两女才气相当,应该是惺惺相惜,奈何,年级里出了个陈奕然这样校草级的人物,越是优秀的女孩子,便越是不和了。 陆寒筱笑了笑,不说话。她这么一沉默,倒像是有些印证了乔若瑄的猜测,车厢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议论声, 陆寒筱的笑极美,她的唇微微一抿,小脸上,便现出一个梨涡。乔若瑄长得也很好,每日里没少照镜子看自己容貌,此时,却看着陆寒筱眼睛都不眨一下。陆寒筱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去看她。乔若瑄被现场抓包,也不在意,相反,她拎着书包,往陆寒筱这边一挤,把陆寒筱挤到靠窗的位置上,她抱着陆寒筱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坐下,“快说说,她是怎么把牛奶倒进自己书包里的?” 陆寒筱盯着乔若瑄看了一会儿,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怀里抽出来,“她的事,你自己问她,我不是很清楚。” “你们不是双胞胎姐妹吗?”乔若瑄也不傻,知道陆寒筱有些嫌弃她,不愿意当着自己的面说陆寒婷的事。只是,她有些不明白,陆寒婷虽然与陆寒筱说是姐妹,背地里,却没少说陆寒筱的坏话。 陆寒筱难道还想维护陆寒婷不成? 陆寒筱自然不会维护陆寒婷。她重生而来,没有小寒筱那么傻。自古,对继子女好的后母不是没有,但绝不是高玉凤。高玉凤虽然不至于害她性命,但绝不会善待于她和陆遥风,不为别的,只为陆家的家产。 再,家丑不可外扬这种话,说说便罢了,陆寒筱还真没有高尚到去维护面子而对高玉凤母女百般忍让。只是,陆寒筱也有陆寒筱的骄傲,这种用言语四处诋毁对方的手段,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不屑于用。 “你也知道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呢!”陆寒筱扯了扯身上的衣衫,她坐得极正,腰背挺直,身上自有一种态势,和任何人都不同,小小年纪,有种天然而成的贵气。 乔若瑄也不生气,她哈哈一笑,不再纠缠陆寒婷,却是歪着头,细细打量陆寒筱,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从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一般,“寒筱,昨天的摸底测试,你考得怎样?听说上午成绩会出来,下午就要选拔人去参加竞赛呢。” 虽然说是参加区里的竞赛,但也并不是要去区教委参加考试。而是把要参赛的人集中起来,在一个教室里,由区里派来的人监考。实施起来,很容易,这也是为何,上午就通过昨天考试的成绩筛选出人,下午就参加竞赛的原因。 陆寒筱摇摇头,“我是参加不了的。” 就算她这次成绩再好,刘建堂也不会让她参加这次的竞赛。一个三四年成绩都不好的人,一次考试考得好,能说明什么?大不了只能说是运气好而已。而运气这种东西,变数太大,谁能光靠运气吃饭行事? “我最近参加了一个补习班,是培训作文的,价格也不贵,你要不要去试试?”乔若瑄好心地道。 24.第24章 第一 陆寒筱愣住了,她也偏过头来打量乔若瑄,后者的目光难得地真诚,对陆寒筱不避不让。她很清楚陆寒筱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同一个年级,虽然是同学,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对手,因为两年后,在小升初的毕业考试上,他们要为争取同一个结果而战。 外国语学校的初中部是面向全省招生,小学本校考上初中的升学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这样一个概率,竞争何其激烈。就算是那些尖子生们也是想尽办法地上补习班,争取能够在即将来临的小升初考试上,多一些胜算。 要知道,能够在外校读六年的废物,毕竟只是占极少数。更何况,前面还有陆遥风那样的传奇人物在呢。 据说,陆遥风次次考试都是下游,在年纪,在班上都是摆尾的人物,谁知道,三年前,小升初考试上,他竟然以科科满分的成绩考了个全省第一呢。 初中三年,他依旧是不起眼,如那蒙尘的珍珠,所有的老师都对他放弃了的时候,他突然在伊顿公学来学校挑选交换生的时候,他一口地道的牛津口音的英语,打动了所有人,再次绽放异彩。 谁,又能知道,这车厢里,没有第二个陆遥风呢? 在这样一个人物出现之后,那些尖子生们就越发谨慎了。就算是去上补习班,也是偷偷的,百般遮掩,生怕被同学知道了,让自己好不容易掌握的优势暴露在竞争对手面前。更别说像乔若瑄这般,主动把资源透露出来了。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陆寒筱看乔若瑄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些重视。就在乔若瑄以为陆寒筱会因此感激她,主动询问时,却看到陆寒筱摇了摇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不是吧?你以为我骗你?我是真的在上。”乔若瑄说完,她压低了声音,在陆寒筱的耳边低语,“我告诉你,教这个班的老师,是省儿童文学社的主编,这个班很不容易进的,不过,你要是想去,我倒是能帮得上忙。” 现在到处在宣扬学生减负,政府也管得很严。再加上媒体的曝光率,一般学校里的老师偷偷在外面办个培训班都不可能,更别说请儿童文学社的主编出来办培训班了。陆寒筱只微微思量,就觉得这事不寻常。 小寒筱虽然跋扈,但她心思其实极重,内心底里也有些自卑。这大约是没有妈妈的孩子的通病了。她总是害怕伤害,关注自己多一些,关心外面的事自然就少了。 乔若瑄的身世背景恐怕不简单呢,这或许也是陆寒婷会把她当做竞争对手的原因之一吧。 除此之外,乔若瑄自己的实力也不容忽视。 只不过,重活一世,陆寒筱越发只信自己的能力,身世,背景,这些固然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但想想五年之后,那个似乎一夜之间在商界崛起的少年,陆寒筱更加相信自己的力量。 她前世,虽然早早便没了父母,却有姐姐千般护着。是她太过愚蠢,天真得极近痴愚,信了堂姐,信了那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未婚夫,最后死于非命。 陆寒筱虽然不知道乔若瑄为何突然对自己改了态度,起了结交之心。她身上没什么乔若瑄可图的,乔若瑄既然对她好,她自然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便笑了笑,“我可没说不信你,我最近没什么时间。” “嗯?”乔若瑄没想到陆寒筱是真不想上,她嗤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寒筱,“你知不知道,昨天陈奕然还找我打听了呢,你倒好,我求你去,你还不去。” 这是真心把她当朋友了,陆寒筱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小孩子的世界,果然是简单呢,不问原因就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不问缘由也可以讨厌起一个人。陆寒筱抱了看热闹的心思,却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乔若瑄,“那正好,把你准备送给我的这个名额,送给陈奕然好了。” 现在的孩子都很早熟,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心里却已经有了大人的想法。乔若瑄的脸竟然红了,她在陆寒筱的腰上一掐,轻轻一拧,不疼,但动作却是真的,“你笑话我?” “真没有!” 陆寒婷迟到了,不过只迟到了半个小时,却正好错过了小组长收家庭作业的时候。陆寒婷的书包里被灌了牛奶,一晚上泡下来,昨晚做的作业想必全部都已经坏了,课本兴许也未能幸免。这一早上,陆寒婷在家里,除了哭闹之外,高玉凤恐怕也没闲着,一定是帮她给老师打电话,解释交作业的缘由。 就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就算陆寒婷迟到,也不会太久。家里会有司机送她。想到以前小寒筱偶尔迟到,高玉凤不让司机送她的理由“小孩子被娇惯了不好,怕养成坏习惯”,陆寒筱心里觉得好笑。就不知道,高玉凤今日会不会也这么说。 这一次的小惩只能让陆寒婷遭心,并不能把陆寒婷怎么样。陆寒筱也没想要把她怎么样,不过是小孩子。只是,若还有下次的话……,经历过生死的人,心底里不会有太多的慈悲。 她不介意教她这个妹妹怎么做人。 陆寒婷到校的时候,正在上体育课。老师在教啦啦操,一节课下来后,体育老师专门把陆寒婷留了下来,利用课间时间帮她补习啦啦操。陆寒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特别是看到陈奕然走之前,回头看她的那一眼,她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 陆寒筱轻笑一声,她才走出操场,乔若瑄便跑了过来,很亲热地拉了陆寒筱的手,却喊住了陈奕然。 陆寒婷看体育老师做了几次示范动作,正要说她已经都会了。这会子,全校师生都下课了,往这边来的同学越来越多。让她一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着老师跳操,陆寒婷想想都觉得害怕。 25.第25章 骄傲 她听到乔若瑄的声音,忙扭过头去,见乔若瑄搭在陆寒筱的肩上,旁边是陈奕然。陈奕然的头往乔若瑄那边凑过去,陆寒婷能够看到陈奕然的侧脸上挂着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一幕,差点刺瞎了她的眼。 什么时候,他们三人关系这么好了。 体育老师见陆寒婷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她也要去准备下一节课的内容,便有些不高兴地道:“你回去后找其他的同学多练练!” 陆寒婷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朝老师鞠了一躬,便飞快地朝陈奕然等人追过去。她自然不会凑上去,专程去听他们都在说什么。她做不到这么没皮没脸,乔若瑄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她跑得很快,路过乔若瑄三人后,便慢了脚步,加入到走在前面的那一堆人中。陆寒婷很聪明,她做得似乎并不刻意,和那一群人打打闹闹,可她走在前面,乔若瑄等人的话,她只要竖起耳朵,就能够轻易听得见。 “说好了,今天放学,我就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只是,陆寒婷还是来得晚了些,也不知道之前,乔若瑄和陈奕然到底说了什么,到了最后,她只听到陈奕然说了这一句话后,陈奕然便跑了。 陈奕然去找乔若瑄?他找她做什么?还有,他们还要一起去,一起去做什么? 任陆寒婷想破了脑袋,只得了这一句话,也想不出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去。越是如此,陆寒婷心里越发难过,她扭过头,目光追着陈奕然远去,无人看得到她眼中的委屈。 她这番举动,没有瞒得过走在她身后的乔若瑄和陆寒筱。两人收回目光,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长。 数学课,换了个老师,李清平并没有来。而是一班的数学老师给陆寒筱这个班代课。许是不适应,两个老师讲课的风格完全不同,再加上毕竟不是自己班老师,三班的同学竟然还欺生呢。 课堂上的纪律并不好,老师在上面大讲,班上的同学在下面小讲,整堂课都闹哄哄的。最后闹得老师没办法,第二节课时,便发了一张卷子下来,说是随堂测试,又说成绩要在班级的家长群里曝光,总算是把这些小祖宗们给镇住了。 陆寒筱完成得最快,她磨磨蹭蹭,花了半个小时做这张卷子,没想到还是第一个交卷。老师从头到尾看了卷子一遍,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陈奕然是第二个交卷的,他边收拾桌子,边道:“陆寒筱,你不会是被穿越了吧?” 陆寒筱吓得心狂跳了一下,整颗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她盯着陈奕然看了良久,确定他只是打趣之后,方才装作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她正要起身去上厕所,听到陈奕然自言自语,“你是在学你哥哥吧,我听说你哥哥这次中考,又是全省状元呢。” 中考的成绩还没有正式公布,但一些内部消息从这个时候开始已经陆陆续续地出来了。陆寒筱一听,不由得大喜,她身子前倾,凑到陈奕然面前,急切地问道:“你是听谁说了?我哥哥考得怎么样?” 她虽然习惯喊陆遥风是三哥,那是因为陆遥风在陆家排行第三,但她心里,是真真切切把陆遥风当做是唯一的嫡亲哥哥。对着外人,她自然不会去分辨排行的。 “我也只是听说,听说他只是语文作文被扣了两分,其他的都是满分呢。连英语作文都是给了满分。”陈奕然啧啧两声,说不出的惊讶和艳羡,他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块橡皮在桌上翻着个儿,“你哥哥是文曲星下凡吗?我要是能有这本事就好了。听校长说,从来没有人有你哥哥这本事的。” “废话,那是我哥哥呢!”陆寒筱心头是压制不住的喜悦,她甚至有些怀疑,若是自己考得这么好,她是不是也能高兴成这样。这一刻,她脸上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嗤!”陆寒婷毫不客气的嗤笑声传来,“陆寒筱,等你自己考及格了再来说这种话吧!” 陆寒婷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这么刻薄的话,此刻,她的话说出来,班级里顿时一静,毕竟,陆寒筱和陆寒婷是双胞胎姐妹呢。陈奕然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陆寒婷,就像是在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呢,还是这话,真的就是陆寒婷说出来的。 陆寒婷也是一时嘴快,此时,见反响这么大,又看到陈奕然眼中的别样的意味,她的脸一红,心里也是极为后悔。但,话已经出口,是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得想办法补救,“昨天班主任老师让你请家长,你跟爸妈说了没有?” 陆寒婷终于把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拉到了陆寒筱身上。她期待着,所有人看陆寒筱的眼神里都带着轻蔑,如看废物一样去看她。她和她是双胞胎姐妹,她自己的成绩那么好,陆寒筱的成绩却是渣到了极点,这样一来,越发显得自己的优秀。 陈奕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陆寒筱,正要开口安慰陆寒筱两句,却见陆寒筱淡淡地一笑,像是极不放在心上一般,眉眼弯弯,“没有。” 上课铃声响了,所有同学都回到位置上,下面的课是一节语文课,正是班主任老师刘建堂让陆寒筱今天请家长来校,为的是,陆寒筱昨天的班会课上,睡了整整一节课。 用刘建堂的话说,“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有那个学生像你这么无药可救的。我教不了你,你请家长来和我谈。” 刘建堂是没有资格劝她退学的。孔子说“有教无类”,如今的社会,正是在推行这句话。人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负责任的老师。刘建堂再容不下陆寒筱,也不敢说让她离开,只能想尽了办法,让陆寒筱知难而退。 谁知,小寒筱却一直坚持了下来,意志力真正是堪比花岗岩呢。 26.第26章 打压 之前,那么艰难的日子,小寒筱都撑了下来,就别说现在,骨子里头换了个人,陆寒筱岂容刘建堂再欺负了自己。 陆寒筱正要坐下来,刘建堂已经走上了讲台,他一眼扫过来,目光落在陆寒筱身上时,厌恶之情毫不掩饰,“陆寒筱,你不用坐下了……”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刘建堂来不及在编排陆寒筱,忙掏出了手机,看一眼来电,他不熟悉的号码,越发不敢不接。他滑动接听键,边听手机,边朝外走去,出教室前,不忘看了陆寒筱一眼。 陆寒筱并非真正是个九岁的孩子,她历过生死,活了两世,极少有人能够在她面前遮挡心思。更何况,刘建堂欺她是个孩子,又蠢笨。刘建堂看她的眼神有些惊讶,迷惑,又有些不甘。陆寒筱心里也很疑惑,不知道是谁给刘建堂打了这个电话,但可以肯定,这个电话,是因为她而打过来的。 虽然刘建堂说过不让她坐下,但此时,陆寒筱在刘建堂出教室去接电话后,还是坐了下来。 陈奕然很是惊讶,他没想到陆寒筱竟然敢违背刘建堂的话,他小声提醒陆寒筱,“快站起来,要不然老师要惩罚你的。” 陈奕然是好意,陆寒筱自然不会不感激,她笑着摇摇头,示意陈奕然不要担心。刘建堂方才进来时,手里拿着昨天测试的卷子呢,她倒要看看,下午区里的选拔赛,他以什么理由剥夺自己参赛的资格。 虽然,她可以理解,她偶尔一次的高分,换了她自己是刘建堂,也是不敢把这种机会轻易给自己的。但,刘建堂想要抹杀自己的资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这样,他还敢罚自己站? 他们在后面小声嘀咕,陆寒婷便扭过头来,见陆寒筱稳稳地坐在位置上,满脸的轻松,她越发鄙视陆寒筱,这人,高烧真的把脑子烧坏了?刘老师来了,看他怎么收拾她,真是无可救药了。 只是,陆寒筱是怎么和乔若瑄和陈奕然处好关系的?她是那样的差生。 刘建堂说了两三分钟,就一脸陪笑地进来了。进教室门时,他先朝陆寒筱这边看了一眼,原本有些愧色的脸,见陆寒筱安稳地坐在位置上,又变得有些狰狞。只是,想到方才这个电话,他还是忍了下来,装作没有看见,快步走到了讲台上。 “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时间有些耽搁了,昨天考试的卷子,我先发下去,再讲一遍,你们做好更正。每一道错题,记得,按照老规矩,订正三遍。” 没有报分数,一反常态地直接把卷子发了下来。陆寒筱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冷笑。 小组长在分发卷子,刘建堂站在讲台上,他不时朝陆寒筱看一眼,总觉得陆寒筱就算是不看他,其眼神也是让他不舒服的。等到陆寒筱把自己的卷子拿到了手,她扫了一眼卷面分,又忙翻过卷子,去看背面的作文题。 刘建堂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孩子,她什么时候变得让人如此难以掌控了。她第一眼看到分数,不作任何怀疑,就知道是作文被扣分了。她就这么肯定,她所有的基础题就没有一处错漏? 语文不比数学,想要得高分非常不容易。随随便便一点疏忽,知识稍微掌握得不扎实一点,就容易失分。 一直以来,陆寒筱的成绩这么差,她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在这次考试中不会出错呢?这卷子,是昨天上课之前,刘建堂直接从题库中随意选的,在惦记那个题库序号之前,便是刘建堂自己都不知道他会选这一套卷子。 卷子也是上课之前直接打印出来的,分发下去之后,刘建堂就一直守在陆寒筱的身边,不给陆寒筱任何机会。 刘建堂心里是知道自己盯得有多紧的,卷子也是他亲自批改,陆寒筱被扣了多少分,刘建堂心里怎么会没数?天气虽然热,他后背却是出了一层冷汗,他想到自己改这张卷子的时候,本来是想把陆寒筱的最后的作文扣10分的,最后,还是没敢真的这么做,只扣了五分。 刘建堂很清楚,以四年级小学生的水平,陆寒筱写出这样的作文来,其实应该给满分的。只是,让陆寒筱得95分都已经是重重地在他脸上扇了耳光。得满分?刘建堂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去撞墙。 此时,看陆寒筱翻到了卷子的背面,看一眼被扣了的5分,她再把卷子翻回正面,骑缝处用红色的笔迹潦草地写下的偌大一个“95”,陆寒筱微微一笑,刘建堂只觉得眼前一晃,陆寒筱的这一笑满含讥讽,她并没有抬头,似乎笃定了自己的这一笑,刘建堂看在眼里。 这女孩的心思……,刘建堂只觉得极深。现在这样的社会,独生子女多,父母家里娇惯,他真是极少看到有如此深重心思的孩子了。一时间,刘建堂想起高玉凤每每在自己面前说起陆寒筱时,脸上的鄙夷,和眼中不屑的神色。 高玉凤极要面子,也很聪明。她本是继妻,却不愿承认,对外就说陆寒筱和陆寒婷是双胞胎,在外面也轻易不说陆寒筱的坏话,总是处处往好了说。不过,个中意味,也是要人细细品了之后,才明白的。 但,高玉凤……,想到高玉凤,刘建堂眯了眯眼,她倒是肯和他说些心里话。 “陆寒筱,把你卷子给我看看!” 不知何时,陈奕然的桌子竟然挪得和陆寒筱挨着了,陈奕然一伸手,就把陆寒筱面前的卷子给抽走了。陈奕然是优等生,寻常做了些什么小动作,刘建堂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今日却不同。 刘建堂清了清嗓子,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陈奕然身上,强调道:“上课认真听讲,不要左顾右盼!” 陈奕然置若罔闻,陆寒筱端坐在课桌前,低垂着眼,看着光的桌面,如在认真看卷子一样。 27.第27章 人选 陈奕然略有所思地把陆寒筱的卷子递过来时,陆寒筱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一整节课,刘建堂没有再为难陆寒筱,陆寒筱也没有朝刘建堂看一眼。陆寒筱坐得端正,她整张卷面都没有错误,也没有要订正的必要。她脑子里倒是想着冰璧,如她之前所想,这冰璧里面果然就包含了一部医术,不过,不限于此,她早上看到的海面上盘坐的自己,分明就是一部炼气图。 那炼气图,此时倒不急着看。陆寒筱打定了主意,从明日早上开始,她要早一点起来,跟着炼气图进行锻炼。若是能够适当做些锻炼,那就更好了。只是那部医术,陆寒筱现在只能看到第一则,一节课的时间,她背了下来,显示第一则内容的光幕就消失了,再一道光幕垂下,分明就是第二则。 何等神奇的东西! 陆寒筱没想到,在信阳陈家传承了数百年的东西,竟然是这等功效呢。陈家那么注重血脉传承的家族,对女孩儿格外轻视,若是知道这冰璧最后被自己收服为己用,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下课铃声响了,惊醒了陆寒筱,刘建堂也把卷子讲完了。他收拾了课本,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走到陆寒筱身边时,似乎寄托了厚望,语重心长地对陆寒筱道:“你平时成绩差,但要是有你哥哥一半的运气也就好了。以后,还是好好学习吧!” 宣布下课前,刘建堂点了三个人的名字,让他们中午好好休息,下午上课时,到六(1)班参加考试。他临走前,还有些不放心,看了陆寒筱一眼。 刘建堂的身影才在教室门口消失,陆寒婷便一阵欢呼,抱了她的同桌兼闺蜜就叫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教室里,诸多同学都投来羡慕的目光。也不怪陆寒婷如此高兴,谁都知道今天下午会有区里的竞赛,班主任老师虽然没有直接说让这三个人去做什么,可大家都不傻,被点了名的这三个人,必然是要代表班级去参加区里竞赛的。其中一个便是此时欢呼雀跃的陆寒婷,另外两个,自然没有悬念的是陈奕然和周瑾瑜。 周瑾瑜走了过来,她站在陆寒筱面前,神色有些静默,犹豫了半响,道:“我听说你哥哥这次又考了个全省第一名呢。” “你听谁说的?”陆寒筱之前听陈奕然说,还有些不太敢确定,此时又听周瑾瑜说起,想到陆遥风考省第一的事恐怕是真的了,心里也越发高兴,恨不得赶紧的放学,好回去问问哥哥。 “我妈妈昨天回来说的,她病房里有个病人,是华中师大附中的校长,有人给他打电话,我妈妈在旁边听到了。”周瑾瑜道。 这样一说,这消息就是千真万确了。陆寒筱简直比自己被选中去参加区竞赛都还要高兴。她腾地站起身,一把捉住周瑾瑜的手,开心地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周瑾瑜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心里不由得疑惑,陆寒筱之前很不喜欢她这个三哥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周瑾瑜想问,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问不出来,避开陆寒筱这压根儿不需要答案的问题,“寒筱,我妈妈说,今晚请你去吃饺子,你去吗?” 吃饺子?周瑾瑜的声音很小,脸上惴惴的神色,是怕陆寒筱拒绝吧?小女孩的脸皮子格外薄,更何况,以前周瑾瑜也相邀过,却都被小寒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还说了些难听的话。 周瑾瑜的妈妈似乎对陆寒筱格外关注,周瑾瑜的父母是双职工,父亲在一家汽车零部件公司当工程师,长年累月在外面出差,母亲在省妇幼当护士,工作也很忙。周瑾瑜很乖巧,受了她妈妈的影响,不管陆寒筱怎么对她不好,她倒都没有生起要害陆寒筱的心思。 现在,陆寒筱对周瑾瑜的态度稍微变了一点,周瑾瑜就又上赶着邀请,陆寒筱心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去啊,怎么不去,对了,我喜欢三鲜馅儿的,阿姨的手艺,我早就想去尝了。”陆寒筱笑着道。 周瑾瑜定定地看着陆寒筱,陆寒筱从前有多烦自己纠缠她,她是知道的,现在看陆寒筱说这话,半分戏谑的意思都没有,那么真诚,倒是把周瑾瑜给看得莫名其妙。 不过,不管怎么说,妈妈交待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马上到了要吃饭的时间,周瑾瑜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中午午休之后,稍微休整一番,就到了上课时间。两堂课,陆寒婷三人被老师带去了六(1)班参加考试,紧接着,刘建堂便拿了一大摞的卷子进来了,他边将卷子分发给各小组长,大手一挥,“这次区竞赛,你们也一起做做这卷子,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就比被选拔出去的人差!” 那意思,这是给了他们这些非优等生一个机会。陆寒筱勾唇一笑,真是想不到,刘建堂是笃定了她考不出好成绩的吗?既然他肯给自己一次机会,那她说不得也要纡尊降贵给他一些回应才好呢。 本来是两节课的考试时间,陆寒筱一堂课就把卷子做完了。刘建堂虽然没有像前几次一直守在陆寒筱旁边,但他的注意力却一直就放在陆寒筱身上。陆寒筱深知,只要她稍微有一点小动作,刘建堂是一定会逮准了,小题大做一番的。 只可惜,一堂课下来,刘建堂注定是要失望了。 陆寒筱把卷子递给刘建堂,刘建堂也没看,放在讲桌上,用黑板擦给压住了。陆寒筱松了口气,她怕把刘建堂给吓着了。 两堂课结束,陆寒婷三人回到了教室。陆寒婷的脸色不是很好,很是疲惫的样子。周瑾瑜一脸平静,不管考得好不好,她都没有压力。倒是陈奕然,依旧是谈笑风生,和班上几个男生在翻书对答案。 但这次考试,既然是区竞赛,考试内容虽然还是在教学大纲之内,但出的题目却是偏离了书本,以课外知识偏多。这样一来,就颇具考验了。 28.第28章 无礼 陆寒婷要是考得好,那才是怪了。 放学的时候,周瑾瑜特意和陆寒筱坐了同一台校车。乔若瑄先上的车,看到陆寒筱上来,就招手,“筱筱,这边,坐我这儿。” 陆寒筱便过去了,在乔若瑄旁边坐下。陆寒婷还是坐在老位置,气得脸通红,她瞪了乔若瑄一眼,拿对方没办法,便冲着陆寒筱发火,“陆寒筱,你怎么随便换位置?” 陆寒筱还没说话,乔若瑄就张了嘴,“这位置上又没写谁的名字,什么叫随便换位置?” 周瑾瑜显得稳重多了,她在陆寒筱前面一排坐了下来。乔若瑄和陆寒婷两人争吵,她像是没听见的样子,扭过头和陆寒筱说话,“一会儿,你和我先下车,我带你去我家。” 陆寒筱想了想,却摇摇头。周瑾瑜脸色微变,她以为陆寒筱不愿意去,有些生气。陆寒筱知她误会了,忙捉了她的手,“你先跟我回家,我和家里说一声,再跟着你去。” 周瑾瑜本来想说让陆寒婷帮她带个话,看陆寒婷对陆寒筱的态度,周瑾瑜也是少有的几个知道陆家关系的人,便打消了这念头,“要是你哥哥在,让你哥哥也一起去?” 周瑾瑜的妈妈名叫黄瑞华,与陆寒筱的母亲沈竹清是老乡,也是同学,更是很好的闺蜜。当日,沈竹清生孩子时,便是在省妇幼,周瑾瑜专程请了假照顾她。 这也是为何,黄瑞华如今总是向周瑾瑜打听陆寒筱,百般想要照顾她的原因。只可惜,曾经的小寒筱根本就不领情。 小寒筱根本就不理会这些,她虽然也从吴婶那里听说过这些关系,但她连吴婶也不怎么看重,又如何看重沈竹清的闺蜜呢?陆寒筱却是隐约记得这些,知道周瑾瑜妈妈和自己母亲之间的关系,现下听说要邀请陆遥风,她点了点头,“嗯,他要想去就去。” 那意思是,陆遥风不一定愿意去呢。 乔若瑄和陆寒婷打完嘴仗,回头就问陆寒筱和周瑾瑜都说了些什么。听说是吃饺子的事,她略一沉思,竖起食指,“星期六有新片要上映,《爱宠大机密》,要不要去看?我手上有几张票,你们要是感兴趣,明天我带过来。” 陆寒筱猜得不错,乔若瑄家里条件是真好,电影票,晴川大剧院的门票,那都是想要多少要多少。不想要也有人上赶着送。她有心和陆寒筱结交,请陆寒筱去家里吃饭她是做不到,一起去培优,陆寒筱又不去,就只有看看陆寒筱爱不爱看电影了。 两世为人,乔若瑄这点巴结的心思,陆寒筱还是看得出来的。小孩子和大人不同,大人间结交,都是要看对方有没有利用价值,精神上的契合,这种事几乎很少出现,在现代这个社会,更是绝迹。 小孩子却是全凭自己喜乐。也有势利的,如陆寒婷这般,只和成绩好的孩子玩,对那些差生,从来不瞧在眼里。 倒是没想到,乔若瑄这样的天之骄子,竟然还对自己格外看重。陆寒筱倒也喜欢她这样开朗的性格,她喜欢看电影,前世也跟着南驰景去看过两次,想学那情侣的样子,但她孩童心重,对男女之事又格外迟钝。想必南驰景也对她失望,后来就和宿舍里玩的好的女生一起去了。 之后十多年,她被困在冰璧中,一抹孤魂,看电影什么的,成了奢望。 乔若瑄殷切地看看陆寒筱,又看看周瑾瑜。周瑾瑜学习成绩好,性格也很好,乔若瑄不讨厌她。只不过,因为不同班的缘故,两人之间打交道不多,但都是优等生,对对方的名字,听到的自然多。如今,因了陆寒筱这个差生,倒是对彼此都有了结交之心。 “我无所谓!”周瑾瑜说完,低下了头,就算她要去,也是因为陆寒筱。 陆寒筱笑笑,“好啊,周六再联系!” 今日周四,后天才是周六呢。 车在小区里停了下来,几个人一起下车。陆寒婷背着自己的书包,也不知是因为气得还是太阳晒的,脸通红。她横了陆寒筱一眼,一向听高玉凤的话,很是乖巧的人,如今连表面工作都不肯做了。 乔若瑄就住在这小区,和陆寒筱打了招呼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朝陆寒婷望一眼,只觉得,以前总以为陆寒婷还不错,如今看来,真正是不太讨喜。 “你带她回去做什么?” 见陆寒筱和周瑾瑜并肩往家里走,边走边讨论着今天考试的内容。区竞赛出的题自然是难的,陆寒婷考过之后,感觉不怎么好。周瑾瑜听说陆寒筱他们下午做的也是区竞赛的试题,周瑾瑜想知道陆寒筱考得怎么样,就问了两句。 周瑾瑜本来是想借这个话题,再提一下帮陆寒筱补课的事,没想到,有好几处周瑾瑜都没有掌握的知识点,陆寒筱竟然都知道。 陆寒婷就不淡定了。陆寒筱这是怎么回事了?她斜着眼看陆寒筱,越看心里越是烦,连带着,把周瑾瑜都恨上了。她有些怀疑,周瑾瑜暗地里帮了陆寒筱,陆寒筱才会有了长进。 可之前,自己明明是盯紧了陆寒筱的啊! “都是同学,串串门,也没什么不好啊!”明明知道陆寒婷很生气,陆寒筱却依旧是淡淡地开口,分明是要惹得陆寒婷越发的气。 陆寒婷气归气,还是不敢把周瑾瑜拦在门口的。陆寒筱说的不错,都是同班同学,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呢?高玉凤也是不肯的。 周瑾瑜深知陆寒筱家里的情况,陆寒婷这么不待见她,她也不放在心上。进了陆家的门,高玉凤见有外人,殷勤地迎了过来,原本以为是陆寒婷带回来的,又见陆寒婷的神色不好,脸上的笑便微微收敛了一点。 “这是我们的同学周瑾瑜,她妈妈邀请我今天去她们家吃饺子。”陆寒筱向高玉凤介绍周瑾瑜,顺便知会一声,她一会儿要出门。 29.第29章 疑惑 听说要去别人家吃饺子,高玉凤就不高兴了,她是知道,周瑾瑜的妈妈以前和沈竹清关系格外好的。但凡是与沈竹清搭上关系的,高玉凤都不喜。‘ “怎么不早说呢?家里还备了你的饭呢。” 高玉凤说完,连招呼都不肯和周瑾瑜打,只说让陆寒筱给周瑾瑜备茶,自己跟着陆寒婷的后面上了楼。 陆寒筱心里冷笑,这种话,高玉凤怎么也说得出来,她又没有手机,要怎么提前跟家里人说?再说了,就算她有,她也只会提前和吴婶说一声,旁的人,谁又会关心她? 吴婶早端了两杯水过来,督促着陆寒筱喝下去,“天热,要多喝水,今天带去的水喝完了没?” 陆寒筱边喝,边点头,汩汩喝了两口,就将杯子放回桌子上,“都喝完了,我也不敢不喝完啊!” 陆寒筱从来没有这么嘴甜撒娇的时候,吴婶心里高兴,她笑着摸了陆寒筱的头,嗔怪道:“你还不敢呢?你不敢的事,还多吗?” 周瑾瑜见陆寒筱竟然是这么乖巧,也有些意外,她扭头看陆寒筱,见她吐了吐舌头,朝着自己扮个鬼脸,也不由得笑了。 “三哥在吗?”陆寒筱想到周瑾瑜还要邀请自己哥哥,便问吴婶。 “在,早上出去了一会儿,就一直待在楼上了。”吴婶指了指天上。 “我带你去找我三哥。”陆寒筱牵起周瑾瑜的手,带她上楼,想到什么,又扭头对吴婶道:“婶,一会儿我要去瑾瑜家吃饺子呢,您别安排我饭菜。” 吴婶点点头,她是知道周瑾瑜妈妈和沈竹清关系好的,也是知道沈竹清死前,托付了周瑾瑜妈妈帮忙关照陆寒筱和陆遥风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陆寒筱越是大,越是不喜欢周家,如今看陆寒筱像是懂事了,知道好歹,吴婶心里高兴,眼窝有些热,低头揉了揉。 陆遥风在电脑面前鼓捣着什么,他听到敲门声,便起了身,扫一眼窗外,太阳已经西斜,不知觉间,一天都过去了。他起了身,走到门口,拉开门,一眼便看到门口挤着的两个小脑袋。 “你说!” “你说!” 两个小家伙很小声在争着什么,手上还有些小动作。一个是陆寒筱,另外一个,陆遥风不认识,看两人背着书包,头上身上还散发着暑热,应该是刚刚放学回来。 陆遥风的唇角不自觉微微一弯,他身子让开,放两人进来,目光锁着陆寒筱,声音不辨喜怒,问道:“到底什么事?” 两人一起抬头,看到陆遥风的第一眼,均是正愣住了。看陆寒筱发呆,陆遥风还好,只是,他扫了一眼周瑾瑜,眉头不动声色地锁起,如山峦重叠,带了些威压。 周瑾瑜毕竟是小孩子,脸色一白,便转过了头。陆寒筱则是双眼含着笑意,盯着陆遥风看,陆遥风也不恼,只问她,“有事?”边说,朝前走了两步,离得陆寒筱近了一些。 “嗯!”陆寒筱点点头,她偏头看一眼旁边的周瑾瑜,“三哥,瑾瑜的妈妈包了饺子,邀请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周瑾瑜听了这话,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她有些不可思议地去看陆寒筱,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来?明明是她也邀请了陆遥风,现在怎么成了,陆遥风要沾她的光才吃得上这顿饺子? 陆遥风没有答,他盯着陆寒筱。陆遥风的身材在同龄人中是算高的,而陆寒筱却偏瘦小,她只齐了他的腰,他看她时,需低着头。看她殷殷的样子,陆遥风心里叹了口气,只问,“你作业做完了吗?” “三哥?” “现在还早,你作业做完了我们才去。”陆遥风说完,不容陆寒筱辩驳,便对旁边站着的周瑾瑜道,“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带小小过去。” 周瑾瑜家就住在小区对面,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周瑾瑜父母都很忙,她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寒暑假,就是独自一人呆在家里。以前,她和小寒筱关系没那么糟的时候,经常一个人过来找陆寒筱玩。 直到,陆寒婷在陆寒筱面前说,周瑾瑜家里穷得要死,陆寒筱要死跟她玩,就自降身份。 陆遥风这般,陆寒筱有种他在撵自己朋友走的意思,一时,有些为难,她牵了周瑾瑜的手,“我送你回去。” 周瑾瑜不由得想到她妈妈说过的话,“竹清当年没有看错人,遥风是个好孩子,有他在,小小不会有事”,她深信自己的妈妈,知道陆遥风是不舍得让陆寒筱送自己的,忙推拒,“没事,天这么热,没必要跑来跑去。你快点把作业写完,我在家等你。” 陆寒筱送周瑾瑜到门口,她还要往外送她,周瑾瑜催她赶紧回去写作业,“我妈妈今天休假,在家呢,我回去就让她快点包饺子,你们一去就能下锅。” 陆寒筱重新回到陆遥风的房间里,房门微合,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她的书包放在陆遥风房间,她进来时,陆遥风已经打开了她的书包,把她这两日做的卷子拿出来在看。 陆寒筱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一起凑过去看那卷子,“三哥,你说老师是不是很偏心,我这样的作文,居然要扣五分,要不然我就是满百了。” 陆遥风扭过头,深深看她一眼。这一眼中,满是疑惑。陆寒筱不敢去看他的眼,心里头如装了满满一腔的兔子,蹦跳得让人难受,她有些不稳,一手撑着茶几,一手抓着陆遥风坐的椅子的扶手,“三哥,听说你这次又是全省第一呢。”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人,却变了。 陆遥风把卷子递给她,随口问一句,“今天还好吧?” “三哥,今天是你打电话给刘建堂了吗?” 陆寒筱将卷子折起来,放回了书包,正要提起来,回到自己房间里去写作业,却听到陆遥风道,“就在这儿写吧!” 他头也不抬,眉眼深深,声音里虽然透着些魅惑,但冷得如冰。陆寒筱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又得罪了他,也不敢问,乖乖地提了书包走到窗边的书桌前。 30.第30章 乖巧 书桌上,放着陆遥风的笔记本电脑。他只手拿了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只占了桌子的一脚,空了大半的位置出来。陆寒筱便不客气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乖巧地掏着书包。 她很自觉,心里依稀记得从前陆遥风也管过她的学习,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先看看家校联系本,上面,老师要求学生抄写每日要完成的作业。只是,一开始,小寒筱抄不完,再后来,她破罐子破摔,也懒得抄。陆遥风想帮她,她也不领情,久而久之,陆遥风就管不了了。 到最后,陆遥风也不想管了。 这一次,陆寒筱自己掏出了家校联系本,递给陆遥风,陆遥风抬了眼皮,盯着本子看,手上却没接。他坐的凳子稍微矮一些,也依旧比陆寒筱高出很多,他身体带着压迫之势,少年的眉眼已经有些威严。 陆寒筱无法,只得翻开了本子,心里也积了委屈,“三哥!” 她软软地喊着“三哥”,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一双细嫩的小手举得高高,时间长了,略有些颤。陆遥风心里叹了口气,他只扫一眼便能看明白她今天的作业是什么,何须她一直这么举着,“开始做吧!” 陆寒筱见他神情,便已得知,他还是看了她的家校联系本,对自己今天的作业,心里有数了。 陆遥风有轻微洁癖,他房间里永远收拾得整齐干净,一尘不染,处处都井井有序。宽大的书桌边上,磊了一摞书,天文地理,经济杂志,都有,惟独没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看的小说。就如同他现在,敲开电脑,屏幕上全部都是曲线,是一支支股票的走势图。 陆寒筱侧过身去,瞅了一眼,柔声道:“三哥,你在炒股?” 陆遥风挑眉看了她一眼,虽没有说话,个中意味已经很明显。他没有否认陆寒筱的猜测,也警告了陆寒筱,让她专心写作业。 陆寒筱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忙掏出作业,趴在桌上写了起来。她没有看到,陆遥风低着头,嘴角轻轻扬起,他低垂的眸子里,光芒潋滟,是少有的柔和。 陆寒筱身子坐得端正。信阳陈家规矩多,她小的时候,父母管得也很严,就算后来,双亲都去世,还有姐姐督促。很多好习惯,倒是都保留了下来,经过一世,倒是都渗入了她的骨子里。 陆遥风本只是想要瞟一眼,可看到这小小的身体,他神色变得沉思。他跟着沈竹清四年多,是他刚刚长成的年纪,他记性又好,沈竹清说的话,做的事,他耳濡目染下,都记在了骨子里。 “有的人看人,是看一个人的衣着,但真正的人看人,看的是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站如松,坐如钟,等你真正能够做到的时候,你就发现,你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是以,长长的四年的时间,他在沈竹清膝下,连坐和站都不得自由。但,规矩礼仪,却已经融入了陆遥风的血脉之中。 陆遥风曾经也想这么教导陆寒筱,他在想,沈竹清死了,他们没有了妈妈。长兄如父,他应当担负起教养陆寒筱的责任。无奈,陆寒筱却根本不上路,连亲近都不愿和他亲近。 他慢慢的,从抑郁,到失望,再到最后的绝望,陆遥风以为自己这一生,只需要养着这个小妹就好了,保她衣食无忧,没想到,陆寒筱竟然还有迷途知返的一天。 作业一共有四项,陆遥风看似在仔细研究股票曲线,陆寒筱做完一项,陆遥风便顺手接了过来。他有多久没有帮陆寒筱检查作业了?陆遥风自己都记不住了,看着这一笔字,写的工工整整,作业本上也干干净净,陆遥风只觉得这么久,心底里对陆寒筱的那股气,也消散了许多。 “三哥,你帮我报听写吧!” 陆寒筱把今天学的英语课本翻开,递到陆遥风面前,指着老师要求要记住的英语单词,“这些,还有这些短语。短语是明天要学的,我已经预习了,看能不能写下来。” 陆遥风接过课本,前后翻了翻。陆寒筱生怕他翻到从前的学的课文上去,小寒筱以前上课,估摸着都是在打瞌睡,书上做的标记都是乱七八糟的。三哥要是看到了,一定是会看出端倪的。 好在,陆遥风并没有。 陆遥风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他似怕陆寒筱写不出来,报得也很慢。他的声音低沉喑魅,便是简单的单词,听在耳中,都有种余音绕梁的美。陆寒筱略有些失神,她回过神来,陆遥风正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她,陆寒筱忙提笔在听写本上写下来。 她听陆遥风的声音稍微习惯了些,后面再报听写,陆寒筱便不再失神。她从前也不是声控啊,这辈子,重生而来,除了对前世的事,有些疑惑,对世间事,并没有太多的执着了,却不想会失神在陆遥风的声音里。 好在,这个人,是她的哥哥。 单词,短语,都听写完了。陆寒筱正要拿过书本过来检查一遍,陆遥风已经伸手把她的听写本拿了过去,他逐次检查一遍,并无错误,眉眼也不由得舒展开来,“作业都写完了?” 家校联系本上,已经记清楚了今天要完成的作业,陆寒筱做完一项,陆遥风就检查一项,是以,对陆寒筱的进展,他很清楚。“明天要上的课,今天最好预习一遍。” 最好?陆遥风是在向她提出建议,陆寒筱知道,陆遥风是担心她会随时发飙,觉得他又在干涉自己了。 陆寒筱不需要费这么多心思在学习上,完成家庭作业,还有预习功课。但她却很乖巧地把明天要上的课指出来,又规规矩矩地把书本看了一遍,“三哥,明天的课文,我读给你听,你要觉得很流利了,我就不预习了。我们要赶去瑾瑜家里吃饺子呢。” 她很乖巧,也有小孩子的懒惰,陆遥风微微勾唇,霎时间,整个房间里似闻得到鲜花的芬芳,若有若无的香气袭来,陆寒筱似看到了芍药在枝头绽放。那轻轻的,花瓣展开的声音就在耳边。 31.第31章 严厉 “三哥,你以后别笑了,你一笑,吓死人了。” 陆寒筱夸张地拍了拍胸脯,她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是挂着笑,小小的脸庞如玉一般的晶莹,细细小小的绒毛透过光线看得清晰,她眉眼弯弯,眼中是从前未见的清亮。陆遥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读吧!” “讨厌!我发型都被你弄坏了。”陆寒筱很是嫌弃地拍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拉下来,他的手白皙,骨节分明,温热干燥,握在手里舒服极了。却不及陆寒筱的手,肉呼呼的,手背上还有明晰可见的浅窝。 陆遥风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他另一只手已经拿着书本了,递到她面前,陆寒筱便松了他的手,接过书本来,开始读起来。 陆寒筱的声音轻柔,她不是平铺直叙地读,带了感情的色彩,清丽的声音在耳边,陆遥风一手撑着陆寒筱的椅背,凑到她身后,和她一起看着课文,“《父亲的菜园》,一条新修的公路,使我家失去了司机翠绿的菜园,……,父亲摸摸我的后脑勺,信心十足地说:‘当然能!’ 读到这里,陆寒筱停顿了下来,扭头看了看陆遥风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他的眉如山峦,起伏而从容,凤眼狭长,眼角微微上挑,眼晶亮而有神。这张脸,是秀丽山川般的翡翠山河。 陆寒筱正要往下看,却见陆遥风挑眉看过来,陆寒筱忙定住心神,心里一边想,真不知道以后谁会成为她的三嫂呢?前世,似乎只听说陆遥风娶了一位京中的女子,她每日里是不是只需要看着她这个三哥,就可以饱了? 一直读完,陆寒筱的思绪都没有停下来,最后一个字吐出,陆遥风指了指两处,“这里多了一个字,这里少了一个字,不过,很熟练了。” “那就是说,我可以……” “再读一遍,不许有错,也不许走神!” 不待陆寒筱的话说完,陆遥风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她,很轻,却让人不容拒绝,甚至,陆寒筱还听出了一丝严厉。 唉! 陆寒筱叹口气,上辈子,姐姐对她虽然管的也很多,但兴许是她本来就很乖了,还真没有这么严厉管教过。这都要怪小寒筱啊,以前她到底是有多皮? 无奈,陆寒筱这一次,真的不再走神。她再也不是以前被锁在冰璧里的孤魂,她重新活了过来,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只要以后不忤逆三哥,他都会待自己好,至于他会娶谁,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读完,直到最后一个字念出来,陆寒筱松了口气,这真是比前世高考上考场都要紧张呢,她实在是不想再让三哥觉得她不乖,对她失望,不想管他了。 陆寒筱扭过头,小心地看着陆遥风,他眼睛没有离开书本,“把段落标出来,把生字找出来。双横线里面的字画下划线,田字格里的打圈。” “知道了!”陆寒筱小小声地道。 陆寒筱不紧不慢地找着,就算有些字,她一眼就看到,却还是上上下下地看,毕竟,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就算成长为一个学霸,也还要一点时间的。从陆遥风前世的经历来看,他是个善谋的人,算无遗策,这样的人一定是具有敏锐的观察力。 她可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 只是,陆寒筱也想多了,不论如何,陆遥风是绝不可能会想到借尸还魂这种事的。他心里想的,不愧有沈家的血脉,也不愧是母亲生的女儿,她懂事过来,就和母亲一样的聪慧。 南安捷生了陆遥风,那是生恩。沈竹清养了陆遥风一场,把他视为己出,他这一生所有的记忆里,给予他温暖的人,沈竹清占得最多。毕竟,南安捷死时,他只有一岁多,那时候,他几乎是不带记忆的。 在陆遥风的心目中,南安捷是他的母亲,沈竹清也是他的母亲,她们两个人,在陆遥风的心中,所占的记忆是一样的。 陆遥风只微微闪神,待看到陆寒筱合上书,他已经回过神来了。他从自己笔筒里拿出一支笔来,翻开家校联系本。这家校联系本,之前小寒筱估计也没有好好保存,乱糟糟的,陆遥风一翻,并没有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以前的记录,想起来记几笔,想不起来就一个字都没有的页面,陆寒筱忙别过了头。 她坐在椅子上,椅子较高,她的脚够不着地面,悬空一动也不敢动。她两手握拳,低垂着头,不用想,也不用去看陆遥风,只如今,身周这莫名其妙降低了的温度,冷风嗖嗖的感觉,就能想象,此时陆遥风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和寒气。 三哥,又生气了! 唰唰唰! 只是,耳边传来写字的声音,气压慢慢回升,陆寒筱偏过头去,陆遥风在家校联系本的家长签字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陆遥风三个字,龙飞凤舞,如龙飞九天,少年的字已经笔锋含蓄,张而不露,字如其人,可以想见少年的性格。 这个人,前世,多少人被他外表迷惑,最后死于他之手。 陆寒筱收拾好了书包,她快走两步,“三哥,我先把书包拿去房间里放好,我在楼梯口等你!” 陆遥风点点头,他没有什么要收拾的,陆寒筱刚刚出门,他便跟在后面出了门。锁好房门,陆寒筱在前面听到声音,扭头看,陆遥风已经出来了,她便忙快步朝前跑去。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锁好的门打开,她正要踏步朝前走去,门推开时,扇出了风,陆寒筱见地上有一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工工整整地写着什么。 是谁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陆寒筱捡起来,是陆遥风的字,笔力雄浑,笔锋含蓄,没有人能写出这么一笔字来。陆寒筱细细看去,竟然是《黄帝内经》上面第一节,陆遥风抄了原文,还详细地写了自己的注解。 32.第32章 胡闹 陆寒筱捧着纸,心里却是颤颤的。昨天,三哥没有理会她,可今天,趁着她上学,就把《黄帝内经》写了出来,生怕她看不懂,写了注解,放在她的屋里。 陆寒筱把书包放在书桌上,把陆遥风写的那张纸小心地放在抽屉里,她心底里一阵雀跃,出门时,都是一跳一跳的走。 从门里出来,陆寒筱将门锁好,把钥匙带在身上。陆遥风站在楼梯口等她,见她出来,深深看一眼陆寒筱手中的钥匙,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朝她伸出手。 陆寒筱愣了一下,她略有些不解,最后还是抬手把手中的钥匙放过去,准备放到陆遥风手上时,陆遥风却是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下楼。 陆寒筱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周瑾瑜家就住在对面的小区里,一站路的距离,并不远。现在时间又还早,陆遥风便走得有些慢,“我送你过去,我还有事,八点钟,我再去接你。” “啊?你不去啊?”陆寒筱有些小小的失望,她轻轻地摇着陆遥风的手,可怜兮兮的眼神如小奶狗一般。 “遥风,这是……你妹妹吗?” 对面,一个女孩子手里拎着满满一购物袋东西,走了过来,她只扫了一眼陆寒筱,眼珠子盯着陆遥风的脸,看不够,如焊上去了一般。 很显然,这女孩子是了解陆遥风的,见陆遥风的眉微微一皱,她便忙挪开了目光,只笑着向陆寒筱,“吃不吃板栗?” 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袋子板栗来,递给陆寒筱,见陆寒筱犹豫地望着自己,笑着解释,“我是遥风的同班同学,外校初中部的团支部书记。” 看来,应当是一个学霸级的学姐。陆寒筱喜欢吃甜食,这板栗是用糖炒出来的,被人递到面前来,就能闻到一股子甜香。陆寒筱却绝不会如一个没有眼色的小女孩般去拿这糖炒栗子,就算她很想吃。 “喜欢就拿着!”陆遥风有些好笑,他一直盯着陆寒筱,自是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馋涎,他从这女孩手中一把拿过糖炒栗子,递给了陆寒筱,又将她朝自己身边搂了搂,安抚她,想吃就吃。 陆寒筱自是不会客气,她接过糖炒栗子,从陆遥风牵着她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拿出一颗栗子便剥了起来。 “喂,陆遥风,你好过分,我说给你妹妹吃,没说全部都给啊!” 陆寒筱吓了一跳,吃到嘴里的栗子差点卡在喉咙口了,惊愣着一张脸,望着这女孩。说的也是啊,吃别人的东西,一般象征性地拿一点,没有全部抢过来的道理。 陆寒筱小小步地往陆遥风身边挪了挪,只是,看到这女孩脸上又惊又喜,又有些羞涩的笑,她低垂下了眼帘,费力地吞咽了一下,把喉咙口的栗子给咽了下去。 陆寒筱一点点小小的动作都被陆遥风看在眼里,他轻轻地拍着陆寒筱的后背,淡淡地挑眉,“上次,我帮你打跑了那几个人,这袋子板栗,就当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了。” 陆遥风说完,半搂着陆寒筱的肩,就往前走,他将她护在怀里,那般小心。女孩子的目光追随着陆遥风,被这样一个人护在怀里,那种感觉一定是……死也愿意的吧? “陆遥风,我的命只值一袋子板栗吗?真是过分!” 后面四个字,声音很轻,带着嗔怪,陆寒筱扭过头,从陆遥风的胳膊下偷偷地看着女孩子,她脸上的毫不掩饰的爱慕,羡慕,和娇羞,焦躁,都被陆寒筱看在眼里。 “三哥,她叫什么名字?”陆寒筱小声地问。 “班上的同学,叫贾玲。”陆遥风道。 “三哥救过她吗?”陆寒筱再次回头望了那女孩两眼,女孩子还站在那里,因为陆遥风挡住了陆寒筱的动作,她并没有发现陆寒筱在偷看她,只是,她的目光依旧是胶在陆遥风的身上。 “嗯。”陆遥风很显然不愿谈这个话题,只低头问陆寒筱,“好吃吗?” 当然好吃,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东西最好吃了。陆寒筱剥了一颗栗子,递到陆遥风的嘴边,笑着道,“三哥尝一个!” 陆遥风偏了偏头,本能地想要躲开,最后还是含住了陆寒筱两指间的栗子,唇瓣触到陆寒筱的指头,指甲壳轻轻地刮在上面,那种感觉……令得陆遥风愣了一下。 陆寒筱的指尖自然是触碰到了陆遥风柔软的唇瓣,她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夸张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指头,又要朝陆遥风的唇伸过去,笑嘻嘻地道:“三哥,三哥,来,再给我摸摸!” 陆遥风饶是冷静自恃,此时也忍不住耳根子有些泛红,他抬手点了点陆寒筱的鼻尖,葱葱玉指,又有青竹的韵味,点在陆寒筱玉雕般的鼻头上,那一瞬间的画面,美得如春花秋月。 “胡闹!” 陆寒筱依旧是笑呵呵,她抱着板栗袋子,舀起一颗,剥了一颗,陆遥风朝她伸出手,陆寒筱便将剥了的板栗壳子放在陆遥风的手上。谁能想到,这只手,细嫩光滑修长,指节分明,将来会掌商界风云,此时此刻,却在帮自己拿板栗壳。 这大约是陆寒筱重生而来,最为感慨的事了,她不由得往陆遥风身边一靠,“三哥,我竟然能做你的妹妹!” 陆遥风是听不明白这句话的,陆寒筱个子小,只齐了他的腰身,他不得不低下头才能看到她,见她眉眼弯弯,不像是在冷嘲热讽的样子,又不知她这话中的意思,“什么意思?” 声音清冷,陆寒筱仰头望他,见他锁了双眉,便知这人是想左了,“我是觉得很荣幸啊,三生荣幸。我听说,你这次考得很好了,除了语文作文,其他的科目都是满分。三哥,你这次去英国伊顿公学,你都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人羡慕我呢。” 他去伊顿公学这件事,根本没多少人知道,陆寒筱的同学更是不可能得知。如远山般的眉慢慢展开,明明知道陆寒筱有一半的话是忽悠自己的,但知道陆寒筱的心思,陆遥风还是很高兴。 33.第33章 羡慕 “羡慕什么?” 低沉喑魅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清泉般的音,陆遥风的唇角翘起,噙着一抹笑,正如此时,天边那一缕缕淡淡的,被夕阳映照的云彩,并不华丽,却勾人心魄。 “羡慕我有个好哥哥啊!”陆寒筱并不擅长夸人,前世她性子略淡,不善交际,姐姐陈宁筱将她护得极好,姐姐的性子更是偏冷淡,姐妹之间哪里有过这种你夸我我夸你的事儿。 只是,想到陆遥风今后在商界的翻云覆雨,想到之前小寒筱对他的伤害,陆寒筱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应对陆遥风。她不求他将来能护着她多少,只希望将来能够在他的羽翼下安宁度日,不像前世那般死于非命即可。 前世,陆寒筱也听说过,陆遥风这人,护短。 “你知道就好!” 五个字,意味深长,陆寒筱心里忐忑之外,也大大地松了口气。从这五个字里,陆寒筱是听出了陆遥风的抱负的,也听到了陆遥风对她的许诺,她今生是他的妹妹,他定是要护住自己的。 陆遥风将陆寒筱送到周瑾瑜家楼下的时候,陆遥风手心里已是满满的板栗壳了。楼道前有个垃圾桶,陆遥风翻手将板栗壳倒进了垃圾桶里。他拍了拍手,正要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陆寒筱已经先一步抽出了一张湿纸巾,亲自为陆遥风擦手。 “三哥,我从没伺候过人呢!” 你是第一个! 陆遥风挑眉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变了个人一样,自他回来之后,就一直讨好卖乖,总是在他面前邀功请赏。陆遥风用她帮他擦干净的手抚了抚她的头,“三零一,还记得吗?你自己上去,我八点钟会来,你在楼上看到我到了再下来。”陆遥风指了指门栋,让陆寒筱先上去。 “嗯!” 其实他来了,可以先打电话,不用她在楼上不时往下面盯着。只是,陆寒筱才把陆遥风的手机撞飞了,那个屏,也不知道他换了没有。见陆遥风身上已经穿着的一身旧衣衫,应当是去年的了,他正在长个儿,有些不太合身。陆寒筱想,她三哥必定也是没钱去换手机屏的。 陆寒筱抚了抚口袋,那里面是她攒下的压岁钱。小寒筱有些心事,这些年,但凡是别人避着高玉凤给她的压岁钱,她都攒了起来。她平时也比较抠门,没怎么用,倒是便宜了陆寒筱。 道了别,陆寒筱便上前去按门铃,叮咚一声,门栋的门打开了,陆遥风不放心,还是跟着她上去了。一直将她送到了门口。他站在楼道的拐角处,听到周瑾瑜和陆寒筱说话的声音,将陆寒筱迎了进去,陆遥风才离开。 饺子已经包好了,只等着陆寒筱来才下锅。 好久没有看到陆寒筱了,黄瑞华看着进了门的陆寒筱,激动得双手不停地在围裙上搓着,一脸激动,眼中亮晶晶的,似乎还蕴着些泪。 陆寒筱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上前两步,恭敬地站在黄瑞华面前,亲热地喊了声“姨”。她并没有像喊高玉凤那般喊黄瑞华是阿姨,“姨”这个称谓一向都是喊自己亲近的人的。 陆寒筱的变化说大很大,说不大,她的模样一点没变。她只是变的懂事了,兴许是大了的缘故。 黄瑞华扶着陆寒筱的肩,上上下下把陆寒筱打量了一遍,她嘴唇哆哆嗦嗦,看陆寒筱比看数年不见的亲生女儿还要激动。陆寒筱只知黄瑞华是自己母亲的闺蜜,当年沈竹清生她的时候,黄瑞华请了假,亲自照顾她。 这些年,小寒筱伤害的又何止是陆遥风一个人? “哥哥本来是和我一起来的,他还有事,就先去忙了,他说八点钟来接我,让吃饺子的时候,不用等他。”陆寒筱岔开了话题,果然,一说起陆遥风,黄瑞华的感情被打了茬,情绪平缓了很多。 “你三哥有时候也会来,不像你总是不来。他既然有事,就不管他。饿了吧?”黄瑞华牵起陆寒筱的手,引她到餐桌边,她陪着陆寒筱坐下,吩咐周瑾瑜,“瑜儿,去看看饺子煮好了没,浮起来了,就捞起来,可以开始吃了。” 餐桌上,摆了两个凉菜,五六个炒好的荤菜,一碗鸡蛋汤。这已经是很丰盛了,不是刻意准备的大鱼大肉,便显得格外亲近。 “妈,你也太偏心了,我真是怀疑,到底我是你亲生的,还是小小是你亲生的?”周瑾瑜一跺脚,撅着嘴,嗔怪一番,看似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这醋吃得要飞起来,可眼中还是盈了笑意。 黄瑞华却是大吃一惊,她生怕陆寒筱会翻脸,恨不得跳起来当着陆寒筱的面把女儿揍一顿。她女儿平日里很是懂事的,今天这是抽了什么疯? 陆寒筱却是握住了黄瑞华的手,“阿姨,瑾瑜这是羡慕嫉妒我呢,不理她!” “对,不理她,不理她!” 虽然不知道陆寒筱突然之间怎么这么懂事了,但这是好事。黄瑞华也不多想,随声附和陆寒筱,陆寒筱能够不计较,这是好事啊。 周瑾瑜才走到厨房门口,听陆寒筱的话,回过头来,她不由得好笑,从来没想到,陆寒筱还是个这么没皮没脸的人呢。不过,她真的是变了许多,如今,倒是很遭她喜欢了。 她们这一辈,独生子女多,却也寂寞。 黄瑞华夫妻俩忙起工作来,真是忙得天昏地暗,少有能顾忌到周瑾瑜的时候。比起同龄人来,周瑾瑜也很能干。洗衣做饭打扫屋子,没有少做过。黄瑞华这才敢把煮饺子这种事交给她。 若是换了以前的小寒筱,少不得会以为自己陪着黄瑞华坐着聊天,周瑾瑜只比自己大了两三个月的女孩子去给她煮饺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目前,陆寒筱却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她只与黄瑞华稍稍坐了片刻,便起身道:“姨,我去帮瑾瑜。” 黄瑞华愣了一下,她真是想不到,陆寒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白懂事了?这样的孩子,她以后还需要日日担心吗?“你坐着,哪里需要你来帮忙?我去,让瑾瑜过来和你一起吃饺子。” 34.第34章 竹屋 话虽如此,陆寒筱还是跟着黄瑞华一起去了厨房,只不过,厨房太小,里面已经站了两个人了,有些转不开身,陆寒筱便没有硬挤进去凑热闹。 再说了,她是来做客的,和周家关系好,不需要做样子,若是她真的上前去帮忙,黄瑞华心里估摸着又不好受了。 饺子一个个浮了上来,在滚滚的开水中翻来翻去,白色的热气冒上来,将整个厨房蒸腾得一片水雾。陆寒筱看着周瑾瑜和自己的妈妈一起在屋子里边捞饺子边闹腾,想到自己,前世今生都没有太多和自己母亲相处的经历呢。 黄瑞华让周瑾瑜把饺子端到餐厅去,一转身,看到陆寒筱迷蒙着眼,思绪被抽走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痛,走过来,将陆寒筱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好孩子,快和瑾瑜一起去吃饺子。” 陆寒筱眨了眨眼睛,她也不是真正的九岁孩童,有些情绪或许会涌上来,却也不会影响心情。陆寒筱笑着跟上周瑾瑜,边走边看她端的盘子里的饺子,“我要吃荠菜鲜肉的,还要吃三鲜的。” “都有,都有。”黄瑞华也跟了上来,“看看这褶皱,密的就是荠菜鲜肉,稀疏的是三鲜的。你哥哥今天没来,他也喜欢吃三鲜的呢,还喜欢吃牛肉馅的。那盘牛肉馅的饺子我就没煮,放在冰箱里冻着,等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好啊,我让吴婶明天煮给哥哥吃。” 若是说留给自己带回去,陆寒筱自然是不会要的,但若是给陆遥风的,陆寒筱却不会推辞。在小寒筱的记忆中,陆遥风与周家的关系很好,黄瑞华对陆遥风也很亲近,平日里也照顾颇多。 窗外,凤竹深深,风起,竹影摇曳,在窗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屋子里,檀香轻轻绕绕,没有风透进来,满满的,一室香。这里是伽虞山的半山腰,山脚下是一处道观,谁也想不到,在这茂密丛林中,还有一座小竹屋,竹屋上盖着茅草,屋边上,长长的竹竿被劈开了,竹筒引了清澈的山泉水下来,细细地流淌进屋边的小塘里,几尾鲫鱼在里面游得很欢。 竹屋里,朝北,趺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绸布练功服的老者,一双眼饱含着沧桑,目光深湛如海,看不出年纪,头上散乱地挽着个老式的发髻,用一根木筷子固定,只看到长长的胡须及胸,须发乌黑。这人身材瘦弱,可坐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却状若山岳,只那气韵便让人心底里生了安宁。 陆遥风跪坐在这人的面前,坐得端庄,眼眸低垂,双手扶在膝上,一动不动,格外恭谨。 “你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好半响,就在陆遥风琢磨着走的时候,老者终于开口了。他满口的白牙,像是新长出来一般。声音清韵,自有一种仙风道骨流露而出。“我答应了你母亲教你,这么多年过去,眨眼已经这么大了。” 老者抬起眼,一团亮光就这样从眼睛里散出来,一下子把陆遥风笼在其中。陆遥风被他看在眼里,心底里微微有些颤动,这是他的师父,教了他十一年的师父。十一年前,他不足五岁,沈竹清牵着他的手到山下的道观里,那时候,道观的观主还是九真道长。 正逢九真道长的生辰,而九真道长与外公沈既济是旧交。那时候,九真道长是一百岁寿辰。外公临终前只有六十六岁,死的时候,也是一头乌发,母亲说,若不是外公心存死志,未必不能活到一百岁。 九真道长的屋子里还来了位客人,便是这人,他云游四海多年,路过这里,突然想起故人九真道长百岁寿诞,才过来。谁知,这人却被母亲给赖上了。 母亲说,沈氏族人曾经救过这人一命,这人也答应过若有机会,定是要应了沈氏一个条件,来还报当年的救命之恩。母亲便将他往这人跟前一推,说,沈氏只剩了她一人了,这人又老了,看来是报恩的时候到了,就让这人收了他做徒弟。 这人是从来没有在那一处落脚过,一直以来都是四处游荡。一开始还不肯,后来,碍于救命之恩,又把他摸了一遍,说他根骨极佳,方才收了他。 这人,便是教了他十一年的师父昆山老人。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就去做吧,师父我明天一早也要走了。” 没有人知道昆山老人到底活了多少岁,陆遥风也从来没问过。他跟着昆山老人的时候不足五岁,但他生性沉稳,没有其他孩子那么多的好奇心。他也深知这机会来之不易,每周过来两天,昆山教什么,他用心学什么,从不多话。 他只知道,十一年过去,他没有在昆山的脸上看到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 “师父,我只是去两个月,还是要回来的。”陆遥风虽然早知道昆山老人最近是一定要走的。这些天来,他拘着自己背了很多功法口诀,有很多,他仔细参详也不得其解,他问,老人只说他以后就会知道的。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以前,老人教他教得很扎实,怕他贪多嚼不乱,如今却是一反常态。 “我只跟着我师父学了十年。行行业业,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者话里说得坚决,看陆遥风的眼神却是很温和,带着不舍,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祥的目光。 陆遥风便不再说别的,只问,“以后,我再去哪里找师父?” “有缘自会相见!” 陆遥风出门后,九真道长从竹林中走出来,进了竹屋,十一年的光阴,九真道长渐渐能够显出些老态来了。他在方才陆遥风跪坐的蒲团上坐下来,笑骂道:“老货,你不是说怕你这徒儿将来杀戮太多,有伤天和,现在怎么又这么放心,教了那么多给他?” 昆山比九真道长活得年头要长的多,现如今,在这地球上,活过昆山的人,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他自然是看出九真道长说这话的意图,他笑着摇摇头,“我教给我徒儿的,这十一年来,也尽数都教给你了。只不过,我限于门规派别,不是拿原话来教你的。可你看看,你又领悟了多少?” 35.第35章 手机 九真道长的脸一红,他早就知道,在昆山这老货面前,是什么都藏不住的,他别开脸,上下打量一遍这竹屋,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这小小的竹屋这么多年来,竟是无一丝破损。 昆山是个得了道的人。 “贫道可不是嫉妒你那小徒儿,是你之前说,你这徒儿戾气太重,将来杀伐必多,恐他入了魔,会害了他性命,才只肯教他一些保身的功夫吗?” 昆山不再叹气,他收陆遥风为徒,并不完全是因为碍于沈氏的救命之恩,若陆遥风无可造之材,不论沈竹清如何说,他都是不会答应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能活几年,他是要收个关门弟子,却一定不能是不可教之人。 但,陆遥风不是,只是,他观陆遥风的命格,是七杀命格,为孤克刑杀之星宿,亦成败之孤辰,在数主肃杀,专司权柄生死。七杀化气为将星,此曜有如军中大将,本是极贵的命格,无奈,落在陆遥风身上,却是七杀孤星的命格。 他这样一个人,这样的命格,将来只怕会搅得天下都不安宁。 “斗转星移,什么都在变,几天前,他的命格竟然变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走了不少地方,这样的事,还真没遇到过。” 听这意思,昆山老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九真道长更是感到惊诧了,一个人的命格不是不会变,这种情况,古往今来,只在那些大忠大奸大愚大智者身上,陆遥风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照这么说,他今生前程将不可限量? “谁是紫微入命?” 七杀紫微,化权反作祯祥,是指七杀和紫微同宫遇吉,这样的格局多能在事业上执掌大权,在商则为商界中的钜子。只是,问出这句话后,九真才发现自己孟浪了。命格之事,牵扯太多,一命二运,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半个字。 片刻之后,竹屋外面有小童进来,端了素酒,和几个小菜。九真便不再多言昆山师徒的事,只与昆山论了半天《参同契》,魏伯阳当年留下来的奇书,若能窥探一二,对九真来说,当真是受用无穷。 九真也知昆山怕是不会多留了,只想在昆山走之前,能够有所领悟。他已经活了一百一十岁了,岁月无多,而他还不想死。 陆遥风已经下了山,迦南山距陆家所居的富贵苑不远,只离了两站路的距离。他看了看时间,还略有些早,便放缓了步子,慢慢地踱到周瑾瑜住的小区里。 天气晴朗,夜色也极好。陆寒筱和周瑾瑜吃完饺子,送黄瑞华去上班之后,两个人便在小区门口的商街上逛看。陆寒筱惦记着她昨天早上把陆遥风的手机屏给撞坏了,也不知道那手机是只碎了屏还是连里面都坏了。 陆遥风要去英国伊顿公学,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是没有通讯工具,离家那么远,有个什么事,该怎么办才好? 陆寒筱出来时,就把自己攒的所有零花钱全部都拿出来了,也不过一千八百多块钱。她本来不止这么点钱的,这些年,跟着大伯住在南湖的奶奶,心疼她没有妈妈,跟着后母过日子,天天惦记着她,每次见面总会塞些钱给她。 若不是小寒筱被人哄骗,次次都把钱拿出去花,陆寒筱手上不说有数万块,也绝不至于只有这一千八百块钱。 买个好一点的手机都买不到。不过,好在,陆遥风被摔坏的手机也并不是有多好。 “你不知道老师不让带手机去学校?” 一开始,周瑾瑜以为陆寒筱是想在夜市上买些零嘴,买几个头花或是其他好玩的,见她只围着手机专柜转,便有些不欢喜。还以为陆寒筱改邪归正了,没想到,才多大一会儿,就又想起买手机的心思了。 她们是小学生,要手机做什么?且陆寒筱看的还都是些智能手机,是想玩游戏还是想上网? “我知道,我是帮我哥哥买的,我想买一个送给他!”陆寒筱看中了一款手机,让售货员把样机拿出来看。 这年头,人不可貌相,都是独生子女,手上谁没几个钱?更何况,这附近有好几个豪华小区,其中有整个江市最贵的富贵苑在这里。售货员见陆寒筱两人年纪小,也不敢小觑。又听说陆寒筱是要买了送给自己哥哥的,便琢磨了一下,拿出一款时兴的仿苹果的国产手机给陆寒筱,“这款不错,款式很适合男孩子,内存又大,分辨率高,用的是最新的处理器。” 陆寒筱拿在手上看了看,也感觉不错,与自己选的那一款相比,越发拿不定主意要选哪一款了,便问周瑾瑜,“你觉得哪一个好?” “看你三哥喜欢哪一种?”周瑾瑜白了她一眼,以前没少听她说她三哥的坏话,现在又巴巴地跑来花这么多钱买了手机送给他。 陆寒筱不是那种会纠结的人,对比了一下,还是拿了自己选的那一款,一共一千七百五十块钱。钱花出去,最后只找了五十块钱回来,她提了新买来的手机,和周瑾瑜一起出去。 “你不是不喜欢你三哥吗?怎么还想起来给他买手机?”周瑾瑜不解,她已经察觉出陆寒筱的变化,就直接问了出来。 “我三哥很好啊,我没有不喜欢!”陆寒筱一口否认。 周瑾瑜翻了翻白眼,她是真心佩服陆寒筱的,她大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管怎样,陆寒筱能够和她哥哥和好,都是好事。 陆寒筱老远便看到等在周瑾瑜家楼下的陆遥风,月光如水银倾泻,洒在他的身上。少年还没长成,修身玉挺,如翠竹。路灯昏花,他的脸看着有些朦胧,但那深深湛湛的眼,是夜色也挡不住的亮。 陆寒筱快跑两步过去,一把牵起陆遥风的手,“三哥,你来了!” “嗯!”陆遥风应了一声,反手把陆寒筱的手牵住,对周瑾瑜道:“瑾瑜,你先上去吧,我们要回去了。” 36.第36章 道歉 陆遥风的话从来就不多,周瑾瑜极喜欢了这个邻家哥哥,长得一副好眉眼,性情虽然孤冷了些,但待她还是很好的。“妈妈说让你拿些饺子回去,我上去拿下来。” “不用了,我下次过来吃!”陆遥风淡淡垂眸。 周瑾瑜有些失望,妈妈都已经放在冷藏室里冻着了,只等着陆遥风来拿走。不过,她很清楚陆遥风的性格,他从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周瑾瑜看了一眼陆寒筱,本想她开口劝一句,方才,她不也想把饺子拿回去给陆遥风吃吗? “三哥,我上去拿吧,你晚上有没有吃饭啊?会不会饿?拿回去,我帮你煮。”陆寒筱说完,也不等陆遥风说不,就把手里提着的手机袋子递给了陆遥风,转身和周瑾瑜一起上楼。 陆遥风竟然同意了。周瑾瑜扭头看了眼陆遥风,便追着陆寒筱上楼去。 过了这么多年,出了这么多事,一旦陆寒筱向她哥哥示好,陆遥风还是这么宠着她。 周瑾瑜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只遵照妈妈说的,把饺子打包,递给了陆寒筱,看着陆寒筱出门,下了楼,和她哥哥一起离开。 陆寒筱下楼来,陆遥风把陆寒筱买的手机递给她,准备从她手里接过饺子。陆寒筱没有接手机,却把饺子一股脑儿递给了陆遥风,“三哥,你那个手机,不能用了吧?我买了一个,送给你。” 陆遥风愣了愣,牵着她的手,声音没有起伏,“又怎么了?” 陆寒筱听他这么问,有些委屈,她嘟起嘴,不高兴地道:“三哥,我是真心的,真心向你道歉。” 说完,陆寒筱的手抚上陆遥风的胳膊,一直往上摸,摸到他大臂内侧,那里,弯弯曲曲凸起的疤痕在她柔软的掌心里是那么明晰,“三哥,你这里还疼不疼?” 还疼不疼?伤口愈合了之后,心底里还疼不疼? 陆遥风的手,微微一紧,他握着陆寒筱的手并未感觉到疼,他便松开了。陆遥风一路都没有再说话了。兴许,陆寒筱这么一问,勾起了他心里不好的回忆。那一年,他的年纪也不大,陆寒筱拿着西瓜刀割断了他大臂上的动脉,血流如注,他也差点就死了。 陆寒筱心里却不后悔,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就算他们是亲兄妹,道歉的话,却不能不说。她现在说,或许晚了,但她总是要开口的。 陆寒筱轻轻地松手,但陆遥风却没有,他依旧握着陆寒筱的手,带着她走过隐隐约约的街灯,走过了嘈杂的夜市,走过了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走进了静谧的小区。 进了家门,陆遥风才松开她的手,抚了抚她的发,柔声道:“三哥还没有吃晚饭,会煮饺子吗?” “会,当然会!”陆寒筱一阵惊喜,陆遥风一路牵着她的手走来,他一句话不说,她心里并不觉得他其实是宽恕了自己的。当初,小寒筱那般不喜欢他,可陆遥风对他的那个妹妹却是仁至义尽。 直到此刻,陆遥风说让她帮忙煮饺子,她才知道,他心底里,是真的不怪她的。 “让吴婶帮你,女孩子,还是要学些家务,将来嫁不出去!”陆遥风是何等言少的一个人,见陆寒筱心里忐忑,才打趣自己这个妹妹。 他说完,提了陆寒筱送的手机上楼去。陆寒筱拎着饺子,站在楼下客厅里,望着他一步一步往楼上去的背影,似乎看到了这个少年前世一步一步,走向人生巅峰的路。 陆寒筱前世也自己做过饭,自然是不需要喊吴婶帮忙来煮饺子的。只是,她也怕她若自己一个人下厨,陆遥风会担心烫着了她。也正好,吴婶出门来问他们有没有吃饭,陆寒筱便让吴婶在一旁指点,她要亲手给陆遥风煮饺子。 “这就好,这就好!”吴婶激动得搓着手,陆寒筱和陆遥风修好,她是这世上最喜闻乐见的那个人。 她原以为陆寒筱骄纵惯了,在陆家也从来没有动手做过什么,没想到,她看陆寒筱一举一动,极为稳妥,不由得大喜,“有的人在有些方面,就是天赋好。小小这是在下厨方面无师自通呢。不过还是要小心,别烫着了。” 怎么会让自己烫着?陆寒筱一口气下了二十个饺子,饺子包的也不小,她只不过看陆遥风平常吃的不少,今天又饿到这么晚,哪怕吃不完,也不能让他吃个半饱。 正好陆家晚饭时还有剩下的鸡汤,陆寒筱一起把鸡汤热了,饺子煮熟之后,捞起来,放到鸡汤里,又在上面撒了葱花,滴了两滴醋汁,陆寒筱这才开心地把饺子端到楼上去。 陆寒婷应当是盯着陆寒筱的,走到转角,往上一望,陆寒婷趴在楼梯扶手栏杆上,俯视着陆寒筱,“什么时候沦为丫头了?昨天帮我端牛奶,今天又是在谁跟前讨好?” “我也想讨好你啊,昨晚才帮你端牛奶,谁知道你命这么薄,连我一杯牛奶都喝不上不说,还灌了一书包。是不是阿姨帮你在老师面前说了好话?”陆寒筱笑着,一步步往上,靠近她。 陆寒婷走过来,站在楼梯口,她两手握了拳,小小的脸上满是怨毒,她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陆寒筱再往上走一阶,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把这满满一碗饺子,推在陆寒筱的身上。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怎么就看不透陆寒婷心里头在想什么,这同样是九岁的孩子,到底听了高玉凤多少荼毒的话,对她和陆遥风两个人如此怨恨,处处陷害,不遗余力。 “陆寒婷,这碗饺子,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你说是你手快还是我手快?我要是和你一起动手,你说到底会泼在谁身上?”陆寒筱似笑非笑,眼中无情似海,冒着丝丝寒气。 陆寒婷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陆寒筱明明比她站得低,可她却似看到陆寒筱一步步压迫过来,迫得她一步步往后退。陆寒婷醒过神来的时候,陆寒筱已经站在二楼,与她面对面,平静的眼神望了她一眼,陆寒婷却清晰地看到其中的不屑。 37.第37章 绝色 陆寒筱气得眼睛都鼓出来了,脸也胀得通红,陆寒筱从她身边转身离开时,陆寒婷正要伸手去推陆寒筱。她面对面不敢动手,难道还不许偷袭吗? “小小!” 走廊那头,陆遥风低沉喑魅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陆寒婷的手伸到一半缩了回来,她看到陆遥风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射过来。陆遥风不知道有多美,可陆遥风的美总是令陆寒婷感到害怕。 他就像是一条美人蛇,他从不轻易看她一眼,但每每一眼,用妈妈的话说,就像是蛇吐出的信子。 陆寒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陆遥风一喊她,她没应,却是回过头来望了陆寒婷一眼,似笑非笑的眼里,满是戏谑和耍弄。 “你们欺负我!呜呜呜!”陆寒婷到底只有九岁,有些撑不住,两行眼泪从眼里奔腾而出,一跺脚,就朝高玉凤的卧室跑去。 陆寒筱觉得好笑,小孩子就是这样,打不过骂不过了,就习惯找大人。 陆遥风等着陆寒筱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盘子,他凤眼一挑,脸上已是显见的笑容,听陆寒筱在旁边邀功,“三哥,这是我自己亲手煮的。正好厨房里还有鸡汤,就做了鸡汤水饺。” 鸡汤是现成的,饺子也是别人包好了她直接煮就好了。不过,这样的小事,对九岁的陆寒筱来说,是一件大事,对陆遥风来说更是意义非凡。 一大碗的饺子,陆遥风吃得一个不剩。他难得吃这么饱,跟着师父练功之后,他一直都是保持着七分饱两分寒。只是,陆寒筱坐在他旁边,小手撑着下巴,一直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吃饺子,那满足感,好似这饺子都吃到了她的肚子里。 就好似,看陆遥风吃东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而陆遥风在陆寒筱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吃着饺子,顶灯很亮,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整张脸照得越发俊美。他一举一动都是沈君婉精心调教过的,他本就带了与生俱来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如清风皎月般的高雅,也自有一股子清贵之气。 陆寒筱几乎是看呆了,她虽然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但她骨子里是十九岁甚至更老的灵魂。她前世死于十九岁,魂魄却是在冰璧中被锁了十二年,岁月将她的灵魂浸染得越发老成。 这人虽然是她的哥哥,但她一个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也免不了喜欢看美人。 陆遥风放下筷子,挑眉朝陆寒筱看过来,这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陆寒筱被他这一眼看得回过神来,忙抽了桌上的纸巾递过去,“三哥,好吃吗?” 自然是好吃的,浓郁的鸡汤,又是他最喜欢的牛肉馅的饺子,吃起来似乎比平常的味道要更好一些。 “在想什么?”陆遥风问得漫不经心,可目光却是压在陆寒筱的身上。他这样的语气,将他骨子里藏着的那点子慵懒之气都泄了出来。 这些日子,陆寒筱对陆家的情况也知道得不少。她不是小寒筱,对所谓的吴兴沈氏一无所知。从吴兴沈氏出来的人,调教出来的孩子,不论他内心底是什么样的人,面上必然是无懈可击的端庄斯文。 陆寒筱前世生在信阳陈家,陈家也是传承了很多年的世家大族。陈家人是杏林高手,却也不是一味的救死扶伤,悬壶济世。要成为杏林高手,先要成为文人,若不然,怎么看得懂那些用古言传下来的医术? 一代代的读书人下来,沉淀出的便是陈家这样不世出的大族。 陆寒筱自然是清楚,陆遥风怕是不像旁人看到的那般,一举手,一投足,处处有礼,规矩仪态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总是恰到好处。 只是,他这个人,生就了的好容貌,身上自带的那股子气质,便是他的慵懒,也带着蛊惑人的魅。他这样的人,如云端高阳,只适合高高悬在空中,没有人敢靠近,唯恐被灼得尸骨不剩。 陆遥风靠在沙发上,他单手支着头,两腿叠在一起,他斜斜地歪着身子,让他松了一颗扣子的领口敞得更多了一些,从陆寒筱坐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精致的锁骨,浅浅一弯,肌肤白皙得如一抔雪。 陆寒筱抿唇一笑,她略微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让自己与陆遥风距离稍微远一些,她是想要躲开他,“我在想,哥哥这样的绝色,也不知将来哪个女孩子能消受得起。” 果然,听到“绝色”二字,陆遥风眉头深陷,他缓缓飘过来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子威压,眼眸极为幽深,见陆寒筱全身戒备,一副随时想要逃离的架势,他不由得微叹了口气,直起身来,眨眼间,规矩守礼,清贵湛然的少年便又回来了。 “胡说八道!” 陆遥风说完,也不再理会陆寒筱,只身进了卧室,过了片刻,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了水声。 她这个哥哥,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信任了?她还没走呢,他就去洗澡去了? “三哥,我先回房间了?”陆寒筱站在门口,朝里喊了一声,也不知陆遥风到底听到没有,陆寒筱等了等,没等到回应,便端了盘子和空碗,出门时,不忘帮他把门锁好。 陆寒筱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的脚步很轻快,重生而来,最大的危机解除了,她不用再担心和三哥之间的那点子过节,以后她只要不得罪他,以陆遥风护短、重情的性子,他以后也绝不会亏待自己。 这便够了! “哟,咱们陆家的小丫头这是服侍完人了?怎么样,三哥巴结完了?”陆寒婷小小年纪,想学那妖妖娆娆的样子,却不想,学来学去,最后踩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像是喝醉了酒的人,格外可笑。 “是啊,怎么,还想我给你端杯牛奶?你喝得起吗?” 原本以为陆寒筱会被自己激怒,毕竟,陆寒筱一向都很自傲,她仗着自己的妈妈是陆一鸣的元配,仗着陆家的老太太宠着她,从来不把自己和陆雨辰放在眼里,就别说陆遥风那个人了。 38.第38章 教训 而今,陆寒婷把她说成陆家的小丫头,极尽贬义了,没想到,陆寒筱却毫不在意,还能很平静地给予反击。反倒是把陆寒婷气得要跳起来了。她想到今天早上她书包里灌了牛奶,作业和课本全部都打湿了,她不能交作业,妈妈用吹风机帮她把课本一页页吹干,又帮她打电话给老师们解释。 她到了学校之后,被人热嘲冷讽,都说她是不想写作业自己往自己书包里灌牛奶。她从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这一切,都是拜陆寒筱所赐。陆寒筱以前虽然跋扈,但用妈妈的话说,蠢得可以拿去卖,她什么时候在陆寒筱面前吃过瘪? 一定是三哥,是陆遥风那个贱货生的私生子,是他在教陆寒筱怎么欺负自己。 只要挑拨他们的关系,让陆寒筱还像以前那样讨厌陆遥风,陆遥风也就不会管她了。那时候,她想怎么欺负陆寒筱就怎么欺负。 “你以为你跟个丫头一样,给三哥端茶送水,他就喜欢你了吗?”陆寒婷仰着下巴,在这个家里,现在是她妈妈当家,陆寒筱想要越过自己去,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不然呢?”陆寒筱边走,边道,“不巴结三哥,巴结你吗?你配吗?” 陆寒婷到底年纪小,她妈妈虽然是小三上位,但也毕竟上位了,还从来没有人能当着她们母女的面说这样的话,听了这话气得脸通红。她妈妈好歹也是陆一鸣的妻子了,难道还连一个与陆一鸣一夜春风的歌女都比不上了? “陆寒筱,你闭嘴!”陆寒婷比陆寒筱高出半个头,在女生里头,陆寒筱的个子不算矮,实在是陆寒婷长得人高马大,个儿太高了,她仗着自己比陆寒筱个高,底气也足,抬手就是一巴掌,朝陆寒筱扇过来。 巴掌声没有响起,相反,陆寒婷的手腕猛地一痛,陆寒婷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的目光沿着自己的手臂往上,她的扬起的手腕被扣在陆寒筱的手中,她只手端着盘子,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脸仰望,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不输半点气势。 “陆寒筱,你疯了?” 陆寒婷一直谨守她妈妈让她当个淑女的要求。沈竹清死了,可一直被高玉凤深深惦记,沈竹清留了个女儿下来,她便要看看,陆寒婷和陆寒筱相比,只要陆寒筱输了,她高玉凤就赢了。 可淑女,是这么容易养成的? 陆寒婷此时哪里还记得起她妈妈嘱咐过什么了,她被扣在陆寒筱手中的手腕挣扎一番,丝毫动弹不得,她正要喊,陆寒筱凑了过来,她的额头离陆寒婷的脸不到半指,“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惹我,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好妹妹?” 陆寒筱从来没有过这般神情,她的眼里有着一种实质性的寒光,陆寒婷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吓得不会跳了,她奋力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却不想,陆寒筱猛地松手,力道一撤,陆寒婷噔噔噔地往后退去,咚地一声,便跌坐在地上。 “呜哇!” 这声音,陆寒筱掏了掏耳朵,哭声震天,震得她耳朵都快聋了。陆寒筱扯着眼睛看了看陆寒婷,捧着盘子先下去了。陆寒婷这一哭,今日晚上,一时半刻怕是不能了结,她还是先把盘子放好了再说。 果然,在楼下喝了杯牛奶之后,陆寒筱上来时,高玉凤穿着一身红色的丝质睡衣,踮着双拖鞋,正在拉扯坐在地上的陆寒婷。 “呜呜呜,我不起来,我不起来,我要陆寒筱去死!” “乖,先起来……” 高玉凤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她低着头,陆寒筱只看得到,灯光下,高玉凤露出的那个略显富态的双下巴,在卸了妆的情况下,白的有些亮眼。听到陆寒筱上楼的声音,高玉凤抬起头来,狠厉的眼神朝陆寒筱看过来。 “寒筱,是不是你欺负妹妹了?” 陆寒筱漫不经心地扫了坐在地上的陆寒婷一眼,复又抬起眼,与高玉凤对视,“我怎么欺负她了?我倒是不知道。” “明明是你把我推在地上的,明明是你。”陆寒婷哭得脸上跟花猫一样,鼻涕眼泪糊了满脸都是,她哭得一抽一抽,气都喘不过来一样,看上去格外可怜。 “我推你?你确定?难道不是我扶着你,你不让我扶,拉我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给扯得摔了?”陆寒筱似笑非笑,她的目光盯着高玉凤的眼,那双眼看上去似乎是哭过,红红的,眼底因为卸了妆的缘故,青黑一片。 她绝不会因为陆寒婷而哭,陆寒婷虽然哭得很吓人,但她摔得并不重,只不过这个娇娇女从来欺负小寒筱惯了,突然被反扑,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才这么无理取闹。 高玉凤也绝不会因为娘家的事伤心,她自从麻雀变凤凰之后,和自己娘家几乎都不来往了。她娘家还有个没结婚的兄弟,一个成为了鳏夫的爹。陆家高门大户,她自己从小三上位本就不检点,她生怕自己娘家找上门来,让人看了笑话,连自己手机号都不愿意给娘家,怎么可能还会为他们难受? 这世上,恐怕唯一能够让她难受的就是陆一鸣了,这个被她当做了天一样的男人。 陆一鸣当年在疼爱沈竹清疼到骨子里的时候,都还是给了高玉凤爬床的机会,他不见得对高玉凤有多爱护,自然不会为了高玉凤这扇破门而关了窗户。 陆一鸣的身边一直不缺女人,他今年不过四十岁,一个四十岁的正常男人,正常的性生活频率应该是一周两到三次,最起码也是一到两次。而陆一鸣一个月难得在家里过一次夜。一两个月也就罢了,一年到头都是如此,要说他洁身自好,傻子都不行。 高玉凤的情绪,的确不正常,要是平常,陆寒婷受了委屈,哭闹,撒娇,高玉凤必然是耐着性子的哄。可今天,她却很烦躁,陆寒婷赖在地上不起来,她就松了手,站起身,对着已经上了楼的陆寒筱居高临下,“寒筱,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我今天要是不教训你,别人还以为我不想管教你。” 39.第39章 想打 高玉凤说到做到,她绕过跌坐在地上的陆寒婷,朝陆寒筱走过来,走到她跟前便举起了手。陆寒筱不避也不让,相反,她扬起了头,像是要把自己的脸送上去一般,她并不害怕,黑亮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儿,“阿姨,你想打我?” 高玉凤的手微微一抖,她正要呼下去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了,只见陆寒筱似乎很满意她的举动,抿唇一笑,略微低了一下头,目光停留在高玉凤的胸口处,丝质的睡衣略有些透,就算走廊的灯光不是很亮,也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里头蕾丝的胸罩,她富态的小腹,还有里头的丁字裤,“我记得爸爸说过,你要是对我不好,他就会对你不好。” “你,你,你敢威胁我?”高玉凤气得手在哆嗦了,她还要怎么对她好?陆一鸣哪里就对她好了?这么多年,她一年一年地守着空房,这个月,他就回来睡了一晚上,半夜里头,还接了两三个电话,早上她好不容易挑逗得他又有些兴趣了,不知道哪个贱女人,骚蹄子就打来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陆一鸣没了兴致不说,裤子一套就走了。 高玉凤依稀听到里头说,怀孕,打胎的事。她气得够呛,陆一鸣不是皇帝,可她比那些守在后宫的皇后都不如。那些皇后,每逢初一十五还能够得皇帝临幸解一下渴,可她,自从进了陆家的门之后,就一直干涸到了现在。 她怎能不气? 当年沈竹清还活着的时候,她就跟在陆一鸣的身边,每次她想要留陆一鸣过夜,陆一鸣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从来不肯留到晚上十一点。他说,沈竹清过了十一点睡觉就难,想要睡着就很不容易,他匆匆赶回去,就是不想影响沈竹清睡觉。 那时候,她心里对陆一鸣是爱慕的,想象着,她要是做了陆一鸣的妻子,陆一鸣必然会这般对她。陆一鸣是把沈竹清宠到了骨子里,四年里,除了出差,陆一鸣从来没有在外面待过整晚。 沈竹清怀孕,每一次产检,陆一鸣都是亲自驾车陪同,守着她从头检查到尾。那时候,高玉凤也怀了陆寒婷,却是偷偷摸摸,不肯让陆一鸣知道,她不小心在医院里碰到了沈竹清,看到陆一鸣守护在她身边,把她宝贝得像眼珠子似的,高玉凤心里想,这辈子,她一定要从小三转正为正妻。 最后,沈竹清命短,而她做到了。可结婚的当晚,陆一鸣就给她冠上了罪名,沈竹清的死,高玉凤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胆大妄为,让沈竹清知道她和他的关系,沈竹清也不会得产后抑郁症,也就不会死了。 而高玉凤,之所以能够进陆家的门,是因为沈竹清临死前跟陆一鸣说,不要再让孩子们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这个“孩子们”,除了是陆遥风和陆寒筱,还包括她生下来的陆寒婷。 陆一鸣那么胡来的一个人,在沈竹清死后一年里,他竟然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为她守了一年,真不知道他这样一个无女不欢的人,是怎么守过来的。 高玉凤心里嫉妒,也害怕。陆寒筱的确是在威胁她,她一个九岁的孩子,又能拿她怎么样?但她说的话,却是点在了她的死穴上。高玉凤气急败坏,她的手如蒲扇一般正要拍下来,却听到一个低沉喑魅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小小!” 高玉凤扭过头去,少年站在走廊的顶灯下面,穿着棉质的睡衣,他的好看的眉皱起,一双狭长的凤眼里聚着寒光,他的目光只落在陆寒筱的身上,他看似是在生陆寒筱的气,可高玉凤知道,这寒光是针对自己的。 陆寒筱微微转身,她歪着头,朝陆遥风看去,又回头看了高玉凤一眼,略有些不高兴,“三哥,你去睡吧,出来做什么?” 高玉凤那身衣服穿了跟没穿一样,若隐若现,像是在勾引人一样,这是要污了她三哥的眼么?一个继母大晚上的,出门来,也不忌讳一下家里还有一个十六岁的继子。 这样的人,还想培养一个淑女出来?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么? 自始至终,陆遥风的眼睛都不朝高玉凤看一眼。陆寒筱方才松了口气,再次对上高玉凤,“我威胁你?我威胁你做什么?你是个大人了,说话行事不带脑子的吗?要教训教训自己生的,别人生的,你就别上心了。” 陆寒筱说完,自顾自地朝自己房间走去。小寒筱“识时务”,不愿得罪她这个继母,为了给三哥添堵,与高玉凤等人站在一条战线,成天地被人利用。陆寒筱却不是小寒筱,即便她的三哥将来不是那般强大,她也不会傻到选一群猪来做队友。 “陆寒筱,你今天,是非要逼着我动手了?”高玉凤是被陆寒筱的话气急了,她要是连九岁的陆寒筱都没办法制服的话,她也不配在陆家当一个主母了。 她真的是气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她穿着敞袖的丝质睡衣,若是在卧室里和男子在一起便能显出几分飘逸,只是,在这走廊里,和一群孩子在一起,头发蓬松,反倒看上去跟个疯婆子一样,更何况她还胡乱地撸着袖子,一左一右,撸上去,就要上前打陆寒筱。 陆遥风踩着步子上前,他一双寒冰般的眸子带着威压一般锁住了高玉凤,他的漆黑的眸子,让人无端就想起了黑洞洞的枪口,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有致命的东西从里面飞出来,来毙了她的命。 陆寒筱猛地回身,她这般突然的动作将高玉凤震得往后退了半步,“我看你是疯了,你今日要是敢弹我一个手指头,我明天就让我爸爸把你撵出门。我看你是忘了,当年要不是我妈妈,你以为就凭你,也能进陆家的门?” 吴婶曾经跟陆寒筱说过,当年沈竹清自戕,死之前,牵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陆一鸣的手,温婉地说,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了,她身体不好,早死迟死总是要死的,她放心不下两个孩子,要是高玉凤待孩子好,她就同意她进门。 40.第40章 妄动 要说沈竹清不爱陆一鸣,沈竹清待陆一鸣是极好的,温婉动人,她如一株常开的丁香花,馥郁的芬芳不断,深深吸引着陆一鸣,似乎她的绽开,她吐出的芳香都是为了陆一鸣。 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够抗拒得了一世才女这般刻意的引逗? 要说沈竹清爱陆一鸣,陆一鸣在外面有了人,她不争,不气,不怒,也不过问,也从来不放在心上,这一点总是让陆一鸣忐忑,他就算在外面和高玉凤在一起,也是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一胡闹,伤了沈竹清的心。 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如此掌控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习惯了花心的男人? 陆寒筱的话虽然猖獗,高玉凤却清楚,她说这些话并不是没有依仗的。这么多年,不管陆一鸣有多忙,不管他的记性有多差,他记不得他和高玉凤的结婚纪念日,记不得几个孩子的生日,甚至能够连他老母的寿辰都忘了,却绝不会忘了沈竹清的生日,沈竹清的忌日,沈竹清和他的结婚纪念日,还有沈竹清与他相识的日子,她死后的每一个清明节。 甚至连大年三十的祭祖,陆一鸣都会“顺便”带了孩子们去她的墓上拜一拜,陪她说几句话。 她墓碑上的照片,还是那么美,一双深情的含笑的眼,微微勾起的唇上噙着温婉的笑,就是这份情,这一抹笑,让陆一鸣记挂了这么多年。 高玉凤甚至在想,兴许沈竹清死了之后,陆一鸣对娶谁做妻子,根本就不关心的,若不是她那么幸运地怀上了陆一鸣的孩子,她还真没有机会进陆家的门。 陆寒筱眉头轻皱,斜着眼看她,眼中带着不屑和鄙夷,高玉凤纵然再气,却也不敢下手。 走廊上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步子落得很轻,可声音听在耳中,如敲在心上,一下一下,极重。 高玉凤循着声音看去,陆遥风又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不再看高玉凤,他一向冷峻的眉眼此时带着一点子暖意,可看在高玉凤眼里却是这般惊悚。她一直知道她这个继子不是个寻常角色,也从来不愿和她正面对上,是以,她费了多少心力才挑拨得陆寒筱处处和他针锋相对。 果然,陆遥风渐渐地就很不喜欢陆寒筱了。 高玉凤对陆遥风没有多少感知,她进陆家的门时,陆遥风已经懂事了,沈竹清那样的人调教出来的孩子,陆遥风资质又极好,他的心机本就深,高玉凤与他交手两次,就对他避而不见。 陆寒筱却不同,陆寒筱是沈竹清亲生的,高玉凤容不下她。 有陆遥风护着,高玉凤就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到底中间出了什么事?陆寒筱本来一个高烧要死了的人,突然活了过来之后,如今学会了借势来和自己针锋相对了? 果然,这孩子脑子真的有问题。 高玉凤避开几步,差点被坐在地上的陆寒婷给绊得摔倒了,她不耐烦地一把拉起陆寒婷,将她往自己房门口一推,“赶紧睡觉去!” 陆遥风站在陆寒筱的身后,看着她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把门开了。陆寒筱进了门,他帮她把门拉上,便转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玉凤气得要晕过去,陆寒筱这个小婊砸,她以为有陆遥风护着,她就耐她不得?沈竹清死都死了,死了这么多年,还想踩在她头上,没门! 陆寒筱可不管高玉凤此时在门外如何咬牙切齿地恨,她哼着曲儿,洗了个澡,用毛巾把头发绞干,又用吹风胡乱吹了两下,便喜滋滋地从抽屉里把陆遥风帮她写着《黄帝内经》的那张纸和注解拿了出来。 她盘坐在床上,看着力透纸背,笔锋内敛的字,叹息一声,她的三哥真是个妖孽,这样的人,怎么适合在这红尘之中? 短暂的失神之后,陆寒筱便开始琢磨这《黄帝内经》,又拿神识海中的那副炼气图来做对比,半响之后,稍有领悟,她才开始按照炼气图上的法子,让体内的两股气在经脉中运转了一周天。 这一次,她倒没有一时出茬和早上那般吐血,她徐徐地收功,小心谨慎地照着炼气图的法子将两股气体收在中丹田,这才稳稳地完事。 陆寒筱的记忆力是极好的,陆遥风写给她的东西,她看过两遍之后就记住了,她倒是舍不得扔了,这么好的字,想到今后陆遥风的成就,一定是笔墨难求,自己留着,兴许就派上用场了呢? 这一晚,陆寒筱睡得倒是香甜。闹铃在六点钟响起,她照例起身,盘坐在窗台上,面朝东边,小心地运转了一遍功力,花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才准备上学的事。 餐厅里,人到得格外齐,陆寒筱进去的时候,餐桌边的四个人均抬起了头,看过来。陆雨辰年纪小,只看了一眼,便又低头叼起盘子里的煎蛋;陆遥风则是上下把陆寒筱检查了一遍,才又开始继续吃碗里的粥。 高玉凤的气色照样不好,眼底的青色连厚厚的粉都盖不住,陆寒婷则是在看到陆寒筱的那一瞬间开始,胸口起伏,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筷子都握断了。 昨晚,妈妈竟然让她先忍着,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忍陆寒筱这个有爹养没娘疼的蠢货了? 陆寒筱扫了她一眼,懒得理她,她坐到陆遥风的旁边,正要拿起面前盘子里的花卷,桌上一空,盘子被陆寒婷给抢了过去,她挑衅地望向陆寒筱,“你来晚了,我没吃饱,这花卷我要了。” 盘子里有四个花卷,个个都有成人拳头那么大,以陆寒婷那猫食般的饭量,她吃半个都嫌多了,还敢吃四个?她不是一直都怕长胖的吗?这分明是不想让陆寒筱吃。 陆寒筱捧着粥碗,面前是一个煎蛋,上面滴了两滴醋,她平常吃得比这多,是一定要加个花卷或是馒头才能够填饱肚子的。 陆寒筱喝了一口粥,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她这才抬起头,朝对面的高玉凤淡淡地望去,她什么都没有说,眼中的神色也平静,却还是叫高玉凤看得心里不平静。高玉凤偏头看自己的女儿,抱着一盘子的花卷,怎么看怎么傻。 41.第41章 挑拨 她要和陆寒筱对着来,非得要表现在明面儿上吗?陆遥风还在旁边呢。 “婷儿,不要胡闹,你三哥还没吃呢!”高玉凤皱着眉头。 陆寒婷这才想起来,自己真的是太心急了,她怯怯地望了一眼陆遥风,见他端坐如松,一手捧着碗,一手举着勺子,慢慢地舀着粥,慢慢地抿着,一口一口,斯斯文文中,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似乎,看他吃,自己的肚子就能饱。 陆寒婷和陆遥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知道陆遥风很有些邪门,从来不敢多看他,也不太明地里得罪他。听了高玉凤的话,她便松了手,把花卷放回了原位。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不是高兴能够吃到花卷,她是在笑陆寒婷,她嘴角的嘲讽毫不掩饰,看得陆寒婷恨不得吃了她。 陆寒婷想要挽回面子,就只能另外想办法,“寒筱,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 “哦?什么事?” 陆寒筱的语气总是那么漫不经心,似乎除了陆遥风,她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便是此时,陆寒婷摆出一副大义不计较的样子,像是在对陆寒筱施恩一般,只是,她到底年纪小,心里想什么,总是会无意识地流露出来。 陆寒筱早就把她那点心思看在眼里,也知道她要问什么,就只等着她问出来。 “乔若瑄和陈奕然约好要去做什么?你要是告诉我,我就不跟你计较。”陆寒婷撅着嘴说完,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了颜色。 “噗!” 陆寒筱笑出声来,她喝粥不像陆遥风那样如喝茶一般写意,但身形坐得端正,腰背挺直,动作轻缓,极具风仪。那股子贵气,就像是从她的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看得高玉凤心里惊颤,莫非有些东西真的是能遗传的? “他们啊?他们约好了一起去补习班。”陆寒筱像是接受了她的施恩,毫不在意她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态度,很是顺从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末了,却是加了一句,“小小年纪,还是少操些闲心,把学习搞好。” 每一句话,都是好话,陆寒筱说这话时,皱眉的态度,就好似一个负责人的姐姐对不听话的妹妹的规劝。只是,这话,听在陆寒婷的耳中,就如同点燃了她心头的怒火,此时,那些火苗一跳一跳,烧得她整个胸腔都是疼的。 她知道,陆寒筱不是在关心她,她说的这些话,很容易让人想偏。 九岁的孩子,还不太知道恋爱是什么,心里会有感兴趣的男生,目光想要追随,会在心里一遍一遍描绘那人的摸样,那种青涩的甜蜜的感觉,是上瘾的毒药,一旦沾染上,就再也不能停下。 这种心思,藏在自己心底如春花秋月般美好,可一旦被人吐露出来,就如同锁在真空中的东西,被打开,置于空气中,一点一点被腐蚀。 陆寒婷简直就是气坏了,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叫陆寒筱说出来,就好似她是那无耻的女孩子,心里藏了个男孩一般。 陆寒婷气得脸变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吓得苍白,匆忙地朝高玉凤看去。正好,高玉凤警惕地看过来,她原先就看不懂陆遥风的心思,现在又看不懂陆寒筱的心思,但陆寒婷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心思也浅得很,她岂有看不懂的? 果然,看到陆寒婷目光闪烁躲避,高玉凤只气得一佛上天,她的女儿才九岁,怎么就有了这种心思。面前的青菜瘦肉粥是高玉凤最喜欢吃的,此时,她吃不下去了,她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对她的女儿寄予了多少厚望,她竟然让自己这么失望。 高玉凤靠坐在椅子上,她搁在桌面上的双手紧握,留得长长的指甲掐得掌心生疼,却敌不过她心底的那份痛。她一张脸铁青,厚厚的粉底都盖不住那层青黑,她的头顶似乎能够看到那腾腾燃起的怒火。 这便是高玉凤与沈竹青之间的差距,见识浅薄之人,怎么能够调教得出真正的名门淑女? 即便今日,陆家已经富贵,可有这样的当家主母,也只能算得上是个暴发户。 陆寒婷便是喜欢陈奕然也不算是多了不起的事,只能说她在长大,在成熟,有了对异性的好奇,想要更多的去了解这个世界而已。 可高玉凤却是如临大敌。人看是人,鬼看是鬼,高玉凤当初心心念念的是勾引陆一鸣,她以为,男女之间也就是这么回事。此时,看到自己九岁的女儿对班上的男同学如此,还以为和自己当初的心思一样呢。 好在,她还要三分脸面,不肯当着陆遥风和陆寒筱的面发作,不肯让他们看了笑话去。却不想,她越是这么遮掩,越是压抑,到时候发作起来,就越是可怕。 陆寒筱是故意的,她觉得这对母女太闲了,成日里给她找事,她也嫌烦,索性也给她们找点事做。 陆寒筱早上上学时,没有在校车里看到乔若萱。有了昨晚的那顿饺子,后来又陪陆寒筱一起去买手机,周瑾瑜只觉得和陆寒筱之间的感情固若金汤了,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波折。她坐到了陆寒筱的旁边,朝陆寒婷瞥一眼,从两人上车,陆寒婷那双眼睛就粘上了陆寒筱,嗖嗖地冒着冷箭,若眼神能杀人,这片刻的功夫,陆寒筱只怕死了千百回了。 “发生什么事了?”周瑾瑜问道。 她问得很隐晦,但陆寒筱只需从她朝陆寒婷瞟去的那一眼,便知道,周瑾瑜问的是何事。她笑了笑,“没什么事,她只是有些想不开而已。” 一个人想不开的事多得去了,到底,陆寒婷是为何事想不开才这般怨恨陆寒筱?周瑾瑜却不想再问了,陆家的事,她都知道得差不多,组合家庭,又是那样的继母,没有矛盾才怪了。 周瑾瑜便问起别的事,“你买的那手机,送你哥了没?” “送了啊!”陆寒筱点点头。 42.第42章 争风 周瑾瑜常见妈妈担忧陆家的兄妹俩关系不好,问题多出在陆寒筱身上,她想到,陆寒筱送她哥哥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赔礼道歉。她倒是不担心陆遥风会记恨陆寒筱,昨晚,陆遥风那么护着陆寒筱呢。只是,那手机……,周瑾瑜便问,“他要了?” 周瑾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着唇,陷入沉思。 “当然要啊,为什么不要,有人送东西还拒绝,不是傻子么?”陆寒筱有些不解。 “说的也是啊,多多益善嘛!” 只是,周瑾瑜却是不自觉地想到,两三天前,她和妈妈在小区门口遇到陆遥风,他正在接电话,手中拿着的是一个plus的手机,那手机市价最少也是八千多,他怎么还会要陆寒筱一个一千八的手机呢? 不过,这话,周瑾瑜是说什么都不会对陆寒筱说的,她不愿做那种挑拨离间的小人,她兄妹二人好不容易和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乔若萱是家里的车送来的,用她的话说,她起得晚了,不肯耽误了吃早饭,她妈妈反正没有上班,闲着也是闲着,就送她来上学,顺便去美容院。 才上了一节课,中课休息的时候,乔若萱便趴到陆寒筱班级的窗户上召唤陆寒筱,顺道和陈奕然打了个招呼,嘱咐他别忘了周六下午的时间。 陆寒筱连忙走出去,乔若萱递给陆寒筱三张电影兑换券,“你两张,瑾瑜一张,明天上午十点开始,看完电影,我正好去上课。” 周瑾瑜一下课就去上厕所去了,乔若萱晚了一步,没有遇上她。乔若萱边和陆寒筱说话,边朝教室里瞟,她没有看错,陆寒婷正用一双恶毒的眼睛看着她,活像她欠了她三升陈粮。 “她怎么了?”周瑾瑜不解地问陆寒筱。 陆寒筱顺着她的目光朝教室里看去,毫不意外第看到陆寒婷那张泛青的脸,笑了笑,“她今天早上问我你和陈奕然要去做什么?” 乔若萱把她当朋友,乔若萱的性子也是她喜欢的类型,不做作,人很真诚,陆寒筱自然也会把她当朋友了。 “她有病吧?”乔若萱的脸一沉,朝陆寒婷狠狠地瞪了一眼,嘱咐陆寒筱明天别迟到了,便朝自己教室里走去。 周瑾瑜上完厕所都出来了,乔若萱也没等她过来说话,她很清楚陆寒婷是什么样的人,被这种人惦记上,下场就和陆寒筱差不多,更何况,陆寒婷存了这样的心思,她就越发不能和她纠缠。 乔若萱是极聪明的人,她父亲是江市分管民政、农业等方面的副市长;她母亲是和合朴集团五大股东之一周家老二的长女,周家在山西是大户,世代行医,是与信阳陈家并列的大户之一。乔家代代为官,家世本就显赫,乔若萱的父亲乔立勇与周家二房长女周欣是大学同学,两人自由恋爱,结婚之后,两家联姻结盟,越发了得。 乔若萱便是这天之骄女,乔家和周家出色的基因在她身上排列组合,乔若萱当然不笨,相反,她聪明之极。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什么时候能惹,什么时候不能惹,她心里清楚的很。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陆寒婷,她本躲着她,可她越是躲,陆寒婷越是不依不饶。就在乔若萱匆忙回教室时,陆寒婷三步两步跨了出来,拦在乔若萱面前,嗤笑着道:“就一节课的功夫呢,这么忍不得了,非要来看?怎么不转班呢?转到这个班来,不就天天都能看到了?” 别人听不懂,乔若萱得了陆寒筱提示之后,怎么还听不懂陆寒婷的这些昏话?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没有想到陆寒婷小小年纪,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些话说出来,这要是传了出去,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所以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世上,最难缠的便是这种不要脸的。 “陆寒婷,你有病啊?” 这大约是乔若萱唯一一句能骂得出口的话了,她憋了半天,才把这句话憋出来。 “我没病,有病的是你,我可不想有些人,这么不要脸。”陆寒婷见乔若萱一脸绯红,以为是自己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心里高兴又酸涩,她的头仰得高高的,一副了不得的样子。 这里起了争执,又是在班级门口,三班的同学便都围了过来。陈奕然还不知道这场冲突的起因是在自己,他站得最近,喜滋滋地看一场免费热闹。他难得看到乔若萱吃瘪,便越发看的兴致勃勃。 陆寒婷见陈奕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乔若萱看,她心底里的火一突一突的,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刻都忍不住,她一张脸原本娇美,此刻因为太多负面情绪,而显得扭曲,再难入目。 乔若萱是家里的娇娇女,她聪明归聪明,到底年幼,哪里看到过这等泼妇骂街般的阵仗,一时有些无措,却又不肯临阵当了逃兵,想和对方对峙,又实在没有把握,急得眼眶都红了。 陆寒婷心里难过,却又有些欢喜,当着陈奕然的面下了乔若萱的面子,让他看看,乔若萱原来是这么没用的人。她嗤笑一声,还想说出更难听的话,陆寒筱已经走上前来了,她把乔若萱往身后一拉,缓缓地抬起眼,望向陆寒婷,“后天晚上,会去大伯家吃饭,你是想我一不小心把你在学校里和同学吵架的事说给奶奶听吗?” 陆寒婷的脸上显出怔愣后又害怕的情绪来,这话,若是换了以前的小寒筱来说,陆寒婷是不怕的,只要她回去让妈妈警告陆寒筱几句,陆寒筱就不敢在奶奶面前说半个字,可如今,陆寒筱变了,昨晚,妈妈还让她忍一忍。 “要上课了,若萱,你赶紧回教室吧!”陆寒筱轻轻地把乔若萱推了推,乔若萱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陆寒婷一眼,红着眼圈朝教室里走去。 吵架的主角走了,也的确是要上课了,围观的同学也都散了,只留了陆寒婷还傻傻地站在教室门口,一直等到上课铃声真正响起。 43.第43章 吃醋 第二节课是语文课,刘建堂踏上讲台的时候,陆寒婷正低着头,眼泪哗哗地流,一串串地落下来,在课桌上积了一滩水。 刘建堂看着有些古怪,他站在讲台上,喊了“上课起立”之后,就走到了陆寒婷的身边,在陆寒婷的桌上敲了敲,陆寒婷抬起泪眼,见刘建堂对她很是关心,那眼泪越发流得欢了。 “有什么事下课了到我办公室去说,现在上课,先认真听讲!” 刘建堂的话虽然略有些严厉,但声音却是极为温和,陆寒婷在想,她虽然被陆寒筱欺负了,可有班主任老师护着啊,她到底是占了上风的。 而且,班主任老师这么喜欢她,时间长了,陈奕然还是会关注自己的。 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刘建堂开始一个一个地检查班上同学的家校联系本,检查到陈奕然时,正好下课铃声响了,也不知是刘建堂真的忽略了,还是有别的原因,和往常一样,他独独略过了陆寒筱的。 红色的,用塑胶书皮包好的家校联系本放在课桌的右上角上,刘建堂从她课桌旁边走过时,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陆寒筱斜斜的目光落在家校联系本上,她盯着那红色的本子看了半响,心里冷笑一声,回过神来,听着陈奕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起立”,她跟着起立,一节课就结束了。 陆寒婷到底没有去刘建堂的办公室找老师告状,她要怎么去说?难道她要去说,她羡慕嫉妒陈奕然能够和乔若萱约会,和乔若萱吵架的时候,被气得哭了? 她只是恨陆寒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竟然不护着自己,反而帮外人。她并不是真的怕了陆寒筱,她实在是怕陆寒筱真的会去和那个死老太婆告状。 她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被陆寒筱给骗了?她今天来上学的时候,都没有听到妈妈说后天晚上要去大伯家里吃饭,陆寒筱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里,陆寒婷气得腾地站起身子,蹬蹬地跑过来,站在陆寒筱的课桌前,居高临下,“陆寒筱,你刚才骗了我?” 陆寒筱正在看一本书,听到陆寒婷的话,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有些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陆寒筱漫不经心的样子,陆寒婷是看不下去的,她也的确没看,她和陆寒婷说话,却是别过头看向了别处。 “我骗你什么?” 就在陆寒婷以为陆寒筱不会搭理她,想要提高了声量,吼她一声的时候,陆寒筱开口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又埋头在她手上捧得书里。 “你说后天晚上去大伯家里吃饭!”陆寒婷提醒她。 “是啊,你要不想去就不去。”陆寒筱不愿搭理陆寒婷,什么姐妹情深,什么家庭和睦,这些都是屁话,与她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听谁说的?你说后天去大伯家吃饭?”陆寒婷也跟着不耐烦了,说话时,手在陆寒筱的文具盒上拍,把她的塑料文具盒拍得都要散架了。 陆寒筱的目光落在陆寒婷的手上,陆寒婷就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疼得厉害,她忙收回手,就听到陆寒筱道:“你以为弄坏了我的东西,是可以不用赔的吗?” 陆寒婷气得指着陆寒筱的手指头都在颤抖,陆寒筱却是理也不理,只埋头看书。 陈奕然在一旁看得好笑,他俯身过来,趴在陆寒筱的桌子上,抢过陆寒筱手中的书,翻了翻封面,《中医基础理论》,“啊?你怎么看这样的书?” 陆寒筱将书扣在自己手中,偏头看陈奕然,“为什么不能看?” “这,这,我是说,你看的懂吗?”陈奕然看陆寒筱已经翻了好几页了,没像是看不懂得样子,他想起他爷爷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天分,只不过有的人发现了,就成了才,有的人没发现,就还在偏路上奏。 “装模作样!” 陆寒婷没想到这一招也能引得陆寒筱的注意,又看陈奕然围着陆寒筱说来说去,明明陆寒筱是何陈奕然接触得最多的人,却害得她今天早上还在妈妈跟前挨骂。 “咦,你还没走?”陈奕然抬头去看陆寒婷,“想留下来过年吗?” 这嘲讽,令得因了他被妈妈骂的陆寒婷心里一寒,陈奕然对乔若萱好言好语地说话,对陆寒筱又是百般忍耐,陆寒筱对他不理不睬不耐烦,他也不说什么,怎么偏偏对自己态度这么不好? “关你什么事?”陆寒婷一跺脚,眼圈儿都红了,撅着红唇,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那模样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陆寒筱终于不看书了,她抬头看看陆寒筱又看看陈奕然,一双眼在两人身上溜来溜去,带着戏谑的神情。在看到陆寒婷咬着唇,委屈地望着陈奕然,而后者囧得手足无措时,她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传承”这两个字不是虚言啊,特别是在家世风范方面,陆寒婷小小年纪,竟然得了高玉凤的真传了。 而,很明显,在上流社会混迹多年的高玉凤,是绝不希望女儿能够领悟她这方面的真谛的。 陈奕然终于不敢理会陆寒婷了,他抓了抓脑袋,一扫眼,见门外的走廊上,玩得几个好的兄弟不知道说什么,说得很起劲,他像是找到了救星,跳起来就冲了出去。 陆寒婷的目光追随陈奕然到了外面,又回头来,见陆寒筱单手支着下巴,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她不敢再在陆寒筱面前站下去,她总觉得陆寒筱这双眼睛很邪门,一定能够看透她的心思。 而她,若不是被妈妈骂一顿,她还真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周瑾瑜松了口气,见陆寒婷挪开了步子,才转回了脑袋,她揉了揉脖子,就这么扭着身子往后看,她脖子都快断了。 看这样子,陆寒筱以后是不会收欺负了。 昨天,陆寒筱在家里吃了顿饭之后,妈妈今早上回来,也说陆寒筱是懂事了,还说她越来越像她的妈妈了。 44.第44章 嘲笑 她妈妈是沈竹青,是个很了不得的女人,若是陆寒筱真的能够像她妈妈那样,也就不会招人担心了。 今天的数学课,还是换成了五班的数学老师来教。课堂纪律还是很不好,陆寒筱手扶着脸蛋,胳膊撑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陈奕然凑过来,在陆寒筱的耳边小声道:“李老师病了,估计回不来了。” 陆寒筱微微偏头,斜睨着陈奕然,“病了?什么病?” “还没确症,不过,估摸着是回不来了。”陈奕然说完,可惜般地摇了摇头。 陆寒筱见他年纪不大,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你听说了什么?” “我妈妈在医院遇到了李老师的夫人,她哭得很厉害,我妈妈去问了,说是有可能是胃里出了毛病。” 陈奕然比陆寒筱大了约莫两三个月,从他的谈吐举止来看,家里条件应该很好,很有教养。陆寒筱叹了口气,“出了毛病”,应当不是小毛病,也恰恰印证了陆寒筱那天在李清平身上看到的,那黑色的一团。 到现在为止,陆寒筱还不知道那黑色的气团最后到底会给李清平带来什么,便道:“哪天组织去看李老师,记得叫上我。” “嗯,好,我到时候组织一下。”陈奕然道。 最后一节课,还是语文课,刘建堂总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陆寒筱从小寒筱那单纯的可怜的记忆里,发现了这一点,观察两天,也的确是的。 刘建堂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枉为人师,但他素来会做作,表现出一副勤勤恳恳的样子。最关键的是,他很有眼力劲儿,班上的学生,家底和家世如何,他心里都有数,他重视的总是那些有背景的学生,或是生活中对他有帮助的人。 比如,陈奕然,陆寒筱,又比如周瑾瑜。 瑾瑜的妈妈是医院的医生,人是吃五谷杂粮的,总会生病。据说,刘建堂家里人生病,每次都是瑾瑜的妈妈出面,走绿色通道。 这些年,刘建堂没少干缺德事,却一直都安安稳稳。 这样的人,想要动他,只能出阴招。 只是,陆寒筱现在,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但她可以等,她可以被锁在冰壁里十二年,安安静静,不急不躁,自然会等到有能力动刘建堂的一天。 “这次区竞赛的成绩出来了,我们班参赛的三名同学,都取得了好成绩,一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还有一个是三等奖,一二三等奖,我们是都占了啊!” 刘建堂看上去很高兴,红光满面的。陆寒筱却是在心里嗤笑一声,这样的竞赛,一向都是选拔赛,区竞赛之后,便是市里的竞赛,接着便是省里的,最后是全国。二等奖兴许还能够踩一下尾巴,三等奖还有什么用? 接下来公布名单,一等奖是周瑾瑜,二等奖是陈奕然,三等奖是陆寒婷。果然,陆寒筱便听到了旁边陈奕然的长叹短嘘。 “语文不是我的强项啊,只怕以后,这班上,更加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陆寒筱朝陈奕然瞥一眼,见他歪着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可怜样儿,就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巴儿狗,“为什么?” 陆寒筱想着同班同学的这点香火情,虽说不用在对方考得不好的时候,鼓起劲儿来安慰,但也不好见死不救,便无可无不可地问了一句。 “你上来了,我越发要往边上靠了。”陈奕然边说,边朝她的抽屉里看了一眼,那里,还藏着一本《中医基础理论》呢。他听说,陆寒筱的哥哥陆遥风,平常就喜欢看杂书,看着成绩不怎么好,每次考试都只能是个中下游,可一到关键考试,就一飞冲天。 陆寒筱笑笑,不再搭话,既然对方不是情绪低落,她又何必帮他急? “这次区竞赛的考试,主要是为了选拔出参加市竞赛的选手,我们班参加了三人,被选上的有两人,就是周瑾瑜和陈奕然,大家对他们表示祝贺!” 说完,刘建堂带头鼓掌,陆寒筱因看到被选中的人选中有自己的朋友,也举起手,跟着拍起来,真心为周瑾瑜祝贺。 “也不知道,这市竞赛,将来还能不能参加得了呢。”陈奕然叹口气,他跟着拍手,无精打采,脸上也没有多少欢喜。 陆寒筱不知道他自言自语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懒得搭理。 接下来,刘建堂又拿了一摞卷子出来,这次区竞赛的考题,那些没有参加选拔赛的同学也有幸跟着一起做了,卷子被收上去批改后,刘建堂这是把改好的卷子给发下来。 平常的随堂测试,以小组为单位收卷子,刘建堂批改的过程中,不会打散顺序,发下来时,也就按组来分发。 这一次的区竞赛,也不知道学校是出于什么目的,严格得多,收上去的卷子也刻意打散了,又封卷之后批改,顺序也无从可循。自然不会以小组为单位分发了。 刘建堂念着卷子上的人的名字,念到谁,谁上去拿卷子。现在的学校都在提倡减负,刘建堂不敢在课堂上唱分数,但他也不错过任何一个鞭策学生的机会,他看得见卷子上的分数,那些分数高的,他就鼓励一句,“考得不错!”,遇到从前成绩不好,这次成了黑马的,就很满意地鞭策一声,“加油,下次争取考得更好!” 陆寒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起身去拿卷子,她的腰身挺得笔直,穿过了整个教室,才走到讲台面前,她仰着头,并不因为自己曾经是最差的,而觉得难为情。 成绩差,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考了个第一名呢!” 陆寒婷的声音在平静得落个针都听得见的教室里响起,她声音小,但架不住教室里太静了,班上的同学都听到了,刘建堂又不是聋子,也听到了。 陆寒筱从他手里接过卷子的时候,他正好听到了陆寒婷的话,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陆寒筱的脸,而是盯着卷子上那用红色笔描的分数,红彤彤的,写得那么大,像是在嘲笑什么。 45.第45章 衬托 头一次,刘建堂在下发考试卷子的时候,没有对陆寒筱进行谩骂,也没有热嘲冷讽,甚至陆寒婷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刘建堂像是都不敢看陆寒筱的眼睛。 她到底考了多少分? 想到之前,陆寒筱在中课休息时,刘建堂给她做的那个听写,陆寒婷有些不敢往下想。 这么多年,陆寒筱的蠢笨,衬托着她的优秀,若是陆寒筱不再考低分了,那她要怎么办? 她没有陆寒筱那样的身份,她是陆一鸣原配的女儿,她虽然没了妈妈,但陆家的老太太还护着她,把她看的像眼珠子。若不是这些年,她着实有些荒唐,成绩在班上都是垫底的,亲朋好友,世交圈子里,还有谁会多看她陆寒婷一眼? 她的妈妈曾经是二奶,是陆一鸣的外室,都说沈竹青是高玉凤气死的。 偏偏沈竹青是得产后抑郁症死的。 那明明是一种病,但是沈竹青死了,高玉凤有嘴都说不清。 陆寒婷又想哭了,不过,现在,还不知道陆寒筱到底考了多少分,她暂时还不需要哭。 “多少?” 陆寒筱还没坐到位置上,陈奕然就凑了过来,不待陆寒筱把卷子展开,他就抢了过去,打开一看,看到上面虽然潦草却不容错辩的分数,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九十八?” 陈奕然被吓得慌了神,惊呼了出来,所有人都朝这边望过来。刘建堂严厉地瞅了一眼,重重地咳了一声,教室里的秩序恢复了正常。他的厉目朝陆寒筱这边扫了过来,陆寒筱本来是不想和这种人计较的,只是,对方太过欺人太甚。 陆寒筱猛地抬起头,她如淬了寒冰般的眸子直视刘建堂,一张小脸凝了冰霜,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威严。刘建堂忙把眼挪开,他再次咳了咳,“这次考试,有同学运气好,考得不错,只能说明她恰好复习了这次考试的考点。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我们还要看以后……” “哄!” 教室里一阵哄笑声。到底都是孩子,听不懂刘建堂说的这些夹枪带棒的话,只听懂了“英雄”和“狗熊”,觉得好笑,就笑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陈奕然没有笑,他拿了书,挡住了脸,书的背后,他偷偷瞅陆寒筱,却见陆寒筱低垂了眼眸,谁也看不透她眼底的神情,只看到她的美好的侧脸有着难描的弧度,平静得如入了定,这样的一副神情,不该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所有的。 倒是叫陈奕然看了害怕。 “寒筱!” 陈奕然忍不住喊了一声,他也说不清是怕陆寒筱伤心,还是他心里其实有些怕陆寒筱,他们两张桌子挨在一起,他是班上离她最近的。 陆寒筱知道,陈奕然时听懂了刘建堂的话,她抬起头来,正好也看到了周瑾瑜和陆寒婷回望过来的目光,前者关切,后者幸灾乐祸,陆寒筱朝周瑾瑜略微点头,这才扭过头,在陆寒婷惊悚的目光中,朝着陈奕然淡淡一笑。 她的笑恰到好处,多一分媚,少一分俗。她年纪还小,眉眼也没有长开,轻轻巧巧的样子,像极了春寒料峭中,凌寒绽放的迎春花,一小朵一小朵,嫩黄娇柔,叫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陆寒婷气得肺都要炸了,明明是她对陈奕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还偏偏义正言辞地在妈妈面前说教她,害得妈妈骂了自己。 只是,陆寒婷是不肯在言语上把陆寒筱和陈奕然送做堆的,她这样的差生,她配吗? 陈奕然的卷子也发下来了,陆寒筱侧目扫了一眼,八十九分,陆寒筱真心佩服他,她自己是开了外挂的,前世她已经入了京城大学了,还是以省高考状元进去的,而陈奕然,真真切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考九十二分,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建堂把卷子讲了一遍,既然是区竞赛,题目自然是很难的,难就难在,很多考点都是课外知识,连勃朗特三姐妹的成名作是哪些都考了。要是没有看那些书,谁会去专程去记这么偏的知识点?且,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孩子,又怎么又能力去读这么多的名著呢? 陆寒筱被扣的那两分,是失在作文上。 几乎没有太大的可能,作文能够得满分。除非遇到了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写手,又除非正好批卷的老师是个秉性奇特的人。 这种组合,出现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下课后,陈奕然不急着走,反而把周瑾瑜给拦住了,他再次从周瑾瑜手中抢过卷子,“我看看,你得了多少分?” 九十分,原来,周瑾瑜也只得了九十分,只比自己多一分。考场上,差一分,失之千里是常事。只是,他们都只得了八九十分,陆寒筱竟然是九十八分。 陈奕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他脸上神色很怪异,对周瑾瑜道:“你知道,寒筱得了多少分吗?” 周瑾瑜摇摇头,她也很好奇,准备在校车上问一问的。 “九十八分,竟然是九十八分。我就说,以后,语文的神坛上,没有了本公子的立足之地了。”陈奕然如丧考妣,神色凄然,摇头晃脑地道。 周瑾瑜觉得好笑,她知道陈奕然时闹着玩的,不过陆寒筱能够考九十八分,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这有什么?刘老师不是说了吗?不过运气好而已,是英雄是狗熊,以后就知道了。”陆寒婷撇撇嘴,气冲冲地道。 陈奕然竟然喊陆寒筱是“寒筱”,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近了?还有,陈奕然这么容易就承认自己比陆寒筱差吗?陈奕然这种出身贵胄,平时眼高过顶的人,这么快就在陆寒筱面前服软,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成绩好? 陆寒婷也不是没有考过陈奕然的时候呢,也不见他对自己就有多特别。 班上,本来有些准备为陆寒筱起哄的同学,听了陆寒婷的话,又想起之前班主任老师说的,也觉得有理。毕竟,谁也不是很想看到有差生能够越过自己,突然成为学霸的。 46.第46章 不帮 兄弟还盼兄弟穷,羡慕嫉妒恨都是人之常情。 陈奕然却是瞧不起陆寒婷这种心胸狭窄的人,他有心刺陆寒婷两句,又怕了陆寒婷,他可不敢忘了之前陆寒婷一副委曲求全,可怜巴巴的样子,泫然欲滴地望着自己,活像自己把她怎么样了。 “走吧!”陈奕然喊周瑾瑜一起放学。 三个人一起从教室里出来,乔若萱等在校车旁,见他们过来,背着书包迎了上来,目光从三人的脸上一一晃过,“怎么样?” 她没说自己问的是什么,三人都很清楚,她问的是这次竞赛的成绩。 “猜猜我们班上出了匹黑马,她是谁?”周瑾瑜知道陆寒筱考得好之后,就很高兴,方才在教室里,她不愿与陆寒婷正面冲突,就忍了下来,此刻,有了机会,她还不愿意帮陆寒筱好好炫耀一番? 这要怎么猜? 乔若瑄朝陈奕然看去,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线索来,只是,对方仰着一张目中无人的脸,一脸的表情都写着“你猜不出来,你猜不出来”,气得乔若瑄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她肯定不好去问陆寒筱,寒筱的成绩不好,乔若瑄是知道的,她自己成绩好,却不是一个单看成绩结交的人。乔若瑄懒得理会他们,一把拉起陆寒筱的手准备上车,“不理他们。” 陆寒筱好笑地摇了摇头,她顺从地跟着乔若瑄上车,正要被乔若瑄拉着坐在一起,却被周瑾瑜把陆寒筱抢了过去,她刚刚坐下,陈奕然就挤到她旁边坐下,笑着道:“猜呀,接着猜。” 若是别的事,陈奕然还可以猜作是陆寒筱,错了也便算了,不过是闹着玩。可关乎成绩,乔若瑄又是把陆寒筱当做了朋友,乔若瑄知晓陆寒筱的成绩差,若她还是猜陆寒筱,便有欺负她的意思。 乔若瑄是决计不会这么做的。她虽然年纪小,但在乔家那样的家族长大,乔若瑄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 她猜不出来,也就不想猜了,想和陆寒筱说明天一起去看电影的事,却是被陈奕然缠住,闹得不耐烦时,陆寒婷上来了,见陈奕然和乔若瑄拉拉扯扯,嬉笑打闹,不由得心里大怒,“不要脸!” “谁不要脸?你说谁不要脸?” 到底是小孩子,乔若瑄又是独生女,哪里忍得了这口气?乔若瑄当场就爆了,撸了撸袖子,要和陆寒婷干仗,她又生怕陆寒筱心里会不舒服,毕竟陆寒婷和陆寒筱是姐妹,“寒筱,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她这张嘴太可恶了。” 陆寒婷听乔若瑄这么说,瞪大了眼睛去看陆寒筱,她乐于见陆寒筱遇到这么个难题。陆寒筱不是和乔若瑄关系很好吗?看她现在怎么办,就算是关系再好,她还敢不帮自己不成?陆寒筱是没有这个胆量的,陆家的姐妹在外面是一定要互帮互助的。 这是奶奶说过的话,奶奶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陆寒筱吗?她敢不听奶奶的话?她若是敢的话……,陆寒婷撇了撇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陆家明明有三个孙女儿,老太太却像是只有陆寒筱一个一般。 陆寒筱挑眉扫了陆寒婷一眼,她唇角往上翘起,陆寒婷的目光落在她的唇边,分明看到是存了一点讥诮,怎么她还想不帮自己?后天不是要去大伯家聚餐吗?她不怕自己早起奶奶面前告她的状? 谁知,陆寒筱就是不怕,她歪了头,往旁边的人肩上一靠,闭上了眼。 偏偏,周瑾瑜看到她这模样,也不嫌弃她,反而端了端身子,像是要让她靠的更好的样子,嘴里还小声地嘀咕一声,“懒虫”。 她这般,乔若瑄心里就有数了,乔若瑄自是不会让陆寒筱偏帮自己的,她隐约也听说过,陆寒筱和陆寒婷并不是双胞胎,陆寒筱在陆家没有人照顾,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不管怎么说,陆寒筱和陆寒婷都是姐妹,她若是帮自己一个外人,就算自己再在理,也是说不过去的。 陆寒筱能够做到两不相帮,就已经是很把她当朋友看了。 乔若瑄怎么会不知足? 把陆寒筱推到一边之后,乔若瑄就可以专心对付陆寒婷了,省得不小心让冷箭误伤了陆寒婷,她这才鼓了劲,冷着脸,一双眼睛瞪得跟灯笼一样,“陆寒婷,你现在可以说了,谁不要脸?” “我说谁不要脸,关你什么事?” 陆寒婷的确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谁不要脸,但乔若瑄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心里对陈奕然是有些影子的,也看得出陆寒婷总想引得陈奕然的兴趣,一来二去,陆寒婷骂的是谁,还需要明说吗? 也是因为陈奕然就在自己旁边,两女这才不依不饶,想要闹出个输赢来。 陆寒筱觉得好笑,陈奕然这么小一点,就闹得人不清净,就不知道三哥是不是也是这样。两世为人,陈家也出美男子,南驰景也是个妖孽般的人物,陆寒筱只觉得,自己的眼界已经很高了,等闲人都不入她的眼,没想到自己家三哥会是这样一个祸水。 前世,世人也把陆遥风和南驰景并在一起论过,那时候,陆寒筱已经被锁在冰璧之中了,南驰景比陆遥风大了几岁,照理说,他身上的气质也偏成熟一些,等到陆寒筱在陈家的正厅里看到陆遥风的时候,才觉得,陆遥风还是比南驰景胜出三分。 两人的长相,都是俊到了极致,而当时的陆寒筱非要觉得陆遥风比南驰景更为出色的原因,陆寒筱也想了很久,最后得出,在气质上,陆遥风更胜一筹。 尤记得当年,他被众人簇拥,他行在那些人当中,他冷峻着脸,明明那张脸那么清晰,却总让人看不透,就如同带着一副面具。他龙行虎步,每一步都如越山跨海,气度沉稳,周身的威压,便是那些人围着他也不敢太过靠近,他身遭三米内,都不容人。 那时候,陆寒筱缩在冰璧之中,那冰璧被供在神龛之上。而陆遥风被陈家的人请到了主位之上,他便正好坐在她的下面,她偷偷地盯着他的头顶看了许久,从她的角度,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只感觉,这世上,恐怕只有这人万分沉得住气。 47.第47章 告状 陈家的人想要和他谈合作,给出了许多的有利条件,他就只稳稳地坐着听,他不说话,端坐的姿势半个小时都不动半分,陈家泡了最好的茶送到他面前,他端起来,慢慢地宽茶,慢条斯理,茶香从碗里溢出来,萦绕在他的昳丽的面容上,丝丝缠绕着他,轻柔得不舍离去。 那一幕,把整个正厅里所有的人,包括她这只鬼魂都惊呆了。陆寒筱也读过书,她似乎看到了魏晋的名士,守礼的士大夫,那风范,再无人能出其右。 陆寒筱是被惊呆了,许久后,她才想起,也难怪后来,有人给陆遥风取了个外号叫“玉树”,芝兰玉树,也唯有陆遥风才配得上。 南驰景也是个人物,他驰名许久,又比陆遥风大了好几岁,陆遥风堪堪成名的时候,南驰景已是商场上的老帅了。他名下的合朴集团,掌控了整个国家的医疗命脉。那时候,只要他下个命令,合朴集团暂停一小时营业,整个国家就会产生****。 陆遥风却不知何故,他一开始本来是在医疗器械方面下功夫的,大成之后,偏偏就对上了合朴集团。合朴集团拿他没办法,毕竟,不知不觉中,陆遥风的嘉世界集团所生产的医疗器械成了合朴集团赖以生存的来源。 没有医疗器械,合朴集团还要怎样营业,治病救人? 且,合朴集团每年百分之四十的医药也来源于嘉世界。 陆遥风的嘉世界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崛起的。合朴集团的核心人物来源于五大杏林世家,其中之一就是信阳陈家。陆遥风想要涉足临床医疗,与合朴集团分庭抗议,便必须笼络杏林高手。 而那时候,几乎全国顶尖的杏林高手,有百分之七十都出自五大杏林世家。合朴集团的立足之本,便是在五大家。 当时,陆寒筱在想,陆遥风若是想和陈家结盟,怕是妄想了。实在是,陈家持有合朴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么多年,合朴集团的资产日积月累,陈家要是想撤股,怕是不容易。 合朴集团怎么会同意,南驰景又怎么会允许? 陆遥风只在正厅里坐了半个小时,他喝了两杯茶,说是信阳毛尖不错,让他的随从去买点好的。他从头到尾没有透露来意,陆寒筱也不知道后来结果怎么样。只从陈家人的口中,隐隐约约得到些信息,陆遥风还是让合朴集团受了创,整个临床医疗一分为二,她离开冰璧的时候,嘉世界占据了半壁江山。 实在是没有想到,前世那样一个人,惊才绝艳,瑰丽清贵的陆遥风,今生会成为她的哥哥呢。 “砰!” 陆寒筱还来不及睁开眼睛,耳边便传来了“哇”的一声大哭。不用看,便知道是陆寒婷的声音。车厢内狭窄,陆寒筱偏着头看过去,陆寒婷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通,实在是……惨不忍睹。 乔若瑄就站在陆寒筱旁边的走廊上,方才两人打架打得很激烈,乔若瑄也好不到哪里去,扎得整齐的辫子全部都散了,头发梢上挂着橡皮筋,但她气势犹在,恶狠狠地瞪着坐在地上的陆寒婷,她整了整衣衫,气哼哼地道:“打不过就哭么?原来不要脸的人是你啊!” 乔若瑄并不好受,她方才被陆寒婷抓了好大一缕头发下来了,头皮疼得厉害,但她不会哭,她要是哭了,就不是爷爷的好孙女。 乔家的人,不论男女,流血不流泪。 陆寒婷打架打输了,就没了气势,她被乔若瑄这么一凶,嘴巴一裂,哭得就更惨了,她想回敬两句,却是不敢。她一抬头,见陆寒筱正偏过头来看她,顿时,气不打一处,“陆寒筱,你还是我姐姐呢,你不帮我的忙?” 陆寒筱裂了裂嘴,她笑了笑,就像是看三岁的小孩打架一般,不置可否,回过了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姐姐?帮忙? 陆寒筱不由得想到,她活过来的时候,小寒筱在床上躺了三天都没人知道。吴婶本来一直守着她的,那几天被高玉凤借事给调开了,正好又是三哥中考完,跟着他师父外出。 他赶回来的时候,小寒筱已经死了,活过来的是她。那天夜里,三哥在她的房间里站了许久,她睡了一觉起来,三哥还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暗淡的街道灯火,天边闪烁的几颗寒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寒筱是个蠢的,她不信自己的三哥,反而想要融入到高玉凤那一派中,最后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她,她陆寒筱,她要什么样的立场,才能够心甘情愿地帮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血脉亲情么?陆寒筱微微一笑,这个理由,她自己心底里都是不信服的。 车停了下来,陆寒筱和周瑾瑜打了个招呼,便率先下了车。她不等陆寒婷,就快步朝家里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快,最后,一阵风般地从她身边一闪而过。陆寒婷打了一架,摔了一跤,倒是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脚程还是很快的。 陆寒筱的确存了避开她的心思,而陆寒婷跑这么快,不外乎是赶在陆寒筱之前进屋,向她妈妈告状,再让她妈妈把自己留下来训一顿,最好是动手打她,惩罚陆寒筱的见死不救。 她以为这样,陆寒筱就会怕了吗? 陆寒筱踏进门的时候,客厅里,高玉凤的尖叫声就差点划破了楼板,“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谁动的手?是不是那个小贱人?” 小贱人?陆寒筱撇了撇嘴,小了一下,一步踏进,又将门给关上了。 听到声音,抱成一团的母女俩扭过头来,高玉凤一看到陆寒筱,看到她衣衫整洁,气度从容,当即就看不顺眼了。而陆寒婷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当即,指着陆寒筱,“妈妈,就是她,就是她伙同她的好朋友欺负我,打我!” 陆寒筱的脚步滞了一下,眼眸中凝了两束寒光,直逼陆寒婷。 48.第48章 后妈 陆寒婷吓得胳膊一软,耷拉下来,整个人往高玉凤怀里缩了缩,依旧不忘告状,“她不光帮别人打我,还笑话我,呜呜呜,我不要她做我的姐姐,我要把她赶走,赶走,不许她住在家里。” 高玉凤心疼女儿,心都要碎了,她小时候受过不少屈辱,家里穷,村子里的伙伴们也没少欺负她。她喜欢过一个少年,原以为长大后能够嫁给他,谁知,他父母嫌她家穷,怕她家给不起嫁妆,十八岁那年,那少年娶了她最好的闺蜜。 她离开了家乡,跟着人来到城里,多少次,她陪人喝酒,陪人唱歌,却从不陪人睡。她被男人摸遍过全身,也做过很多伺候男人的事,却从来不肯让人突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那是她最后的唯一拥有的,她待价而沽,终于卖了个高价。 她那般坚韧,为的便是不让自己的儿女重蹈覆辙,和她一般,受人欺辱。她现在并不后悔没能嫁成她年少时的竹马,甚至她还感谢他最后放弃了自己,如若不然,断然没有今天的富贵。但她还是瞧不起自己的父母双亲,嫌他们没有本事,没能给自己一个好的出身。 她辛苦了那么多,忍了那么多,便是想要看到自己的儿女活得如皇孙公主一般,她每每看到儿女们趾高气扬,蛮横骄纵,她就高兴,她想,她的儿女有资本。而这些资本都是她给的,她骄傲。 今天,看到陆寒婷这样回来,蓬头垢面,衣衫松垮,一副受了凌辱的样子,高玉凤心里怎么会好受? 此时,一听说是陆寒筱伙同别人打了自己的女儿,高玉凤素日的涵养再也装不出来了,她将女儿安置在沙发上,冲过来,就朝陆寒筱抬起手来。 一阵寒风冲着陆寒筱的脸直袭过来,陆寒婷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妈妈如此猛烈的样子。兴许是刚刚打了一场败仗的缘故,陆寒婷没由来不敢去看她妈妈这般凶煞的样子,便把眼睛一闭。 她不敢想象妈妈这一巴掌下去,陆寒筱要怎么受得住。 良久,该有的掌掴声没有响起,反倒是噗通一声,整个屋子似乎都晃了晃,陆寒婷的心不由得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睁开眼,顿时,她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摔在地上的,不是陆寒筱,反而是高玉凤,陆寒婷不敢相信她看到的,她的妈妈侧身倒在地上,她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之后,眼前出现了无数颗闪亮的星星,她两手撑在地上,想要尽快爬起来,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虽然出身贫贱,自从跟了陆一鸣之后,也养尊处优了好些年,身子不灵活不说,也娇气了不少。她用足了全身力气去扇陆寒筱的耳光,哪知道陆寒筱一侧身躲开,抬脚就朝她的屁股踹了过来,她正好身子前倾,陆寒筱的力道又不小,高玉凤根本来不及收脚,就倒在了地上。 高玉凤身材高挑,摔得自然就不轻,她整个人都懵了。 陆寒筱半步不移,她小小的身子背着书包,站在离高玉凤两步远的位置,她侧着头,斜睨着高玉凤,眼里是浓浓的,化都化不开的鄙夷和不屑。 “妈妈!”陆寒婷好半天才醒过神来,她扑了过来,却不敢和陆寒筱靠得太近,便绕到高玉凤的脑袋边上,蹲在哪里,带着怨毒和恐惧的目光看着陆寒筱,“你,你把我妈妈推倒了,你,你这个泼妇,小贱人,不要脸的小婊砸……” 陆寒筱微微皱了皱眉,此时,两道脚步声响起,一道从楼上赶下来,一道从后院子那边赶过来,显得那么焦急,从脚步声中,就可以听出,过来的人那慌乱的心情。 “小小,小小,你没事吧?”吴婶从后门冲了进来,她扒在门框上,见陆寒筱好好的站着,反倒是高玉凤倒在地上,方才松了口气。 她在后面收晒好的豇豆,陆寒筱喜欢吃太阳晒过的干货。外面买的那些干货,都是用工艺手段处理过了的,哪里有太阳晒干的好吃?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吴婶都会准备一些,陆寒筱什么时候嘴馋了,就给她做一些。 吴婶还不能做少了,高玉凤见不得陆寒筱好,他们母子仨人就算不喜欢吃,也会要一些过去糟蹋,生怕陆寒筱多吃了。 从楼道上传来的脚步声,在拐过楼梯拐角后,就慢慢地稳了下来,陆寒筱抬眼看去,陆遥风一身白色的衬衣,深色的裤子,长身玉立,站在楼梯上,他的袖口卷起一截,扶在楼梯扶手上,露出麦色的小臂,他眉头浅陷,眼眸深深,如墨云聚拢,见陆寒筱安然,方才微微散了一些,他低沉喑魅的声音响起,将高玉凤骤起反击的动作压了下去。 “小小?” 他的尾音略微挑高,询问的意味格外明显。陆寒筱居高临下,淡淡地扫了地上的高玉凤一眼,便迈开了脚步,她走到楼梯下面,朝吴婶道:“婶子,我先去写作业了!” 吴婶松了口气,高玉凤喜欢打脸,不管是远了还是近了看,陆寒筱的脸上白皙如玉,没有半点伤痕,吴婶也就放心了。 陆寒筱往上走两步,陆遥风往下走两步,陆遥风伸出手,陆寒筱便把自己的手搭上去,陆遥风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往楼上走去。 “她想打我,被我撞得摔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神识海中的那张炼气图,她虽然只练了两三天的功夫,却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要熟练了一些。不过这也全赖高玉凤手脚慢,又穿着一身紧身的旗袍,行动起来施展不开。 “陆寒婷和同学打架打输了,她怨我没有给她帮忙,就在高玉凤面前诬赖我,说是我和同学一起合伙打了她。我根本就没有打过她。” 陆寒筱说完,不觉有些委屈。这就是后妈。有句老话说得好,“宁死做官爹,勿死讨饭娘”,有后娘就会有后爹。陆一鸣成天都是工作忙,工作忙,在外面不是应酬就是养外室,一个月难得在家里待两天。他以为有了钱,陆遥风和陆寒筱就能过得好。 49.第49章 打了 却不知,两人日子过得艰难。陆遥风现在是大了,小的时候,也没少受高玉凤磋磨。 他有一次在外面和同学打完球,又去吃了烧烤,回来的时候就晚了,被高玉凤关在外面。那天下大雨,陆遥风站在门外,就算是躲在廊檐下,也被雨水浇了个透。陆遥风无奈,只好翻墙进来,不想,被巡逻的保安给抓住了,惊动了派出所,闹得格外难看,这才进了家门。 陆遥风握紧了陆寒筱的手,听她慢慢地说了经过,陆寒筱越说,陆遥风的手握得越紧,最后,都有些疼了。陆遥风虽然什么都没说,陆寒筱还是能够从他的这些肢体语言中体会得到,陆遥风是心疼她,担心她。 虽然这一次的冲突中,陆寒筱占了上风,陆遥风还是不满足的,高玉凤竟然想动手打人了?是不是以后,他不在家了,她逮着机会再动手? “她不能把我怎样的,她今天都没把我怎样,就不会有以后了。”陆寒筱扭头去看陆遥风,正好看到陆遥风凝视着她的眸子,一贯的萧疏淡远的眸子,在倒映了陆寒筱的影子的时候,总是会流露出关切和疼惜。 “我不会让她欺负我的。”陆寒筱向他保证。 她很清楚高玉凤容不下她和陆遥风,她最想要的结果是,陆一鸣能够把陆遥风和陆寒筱撵出家门,再也不相见,脱离父子关系。如此一来,陆一鸣现在拥有的一切便都是他们母子三人的。 贪婪,是人的本性。 “打了就打了!” 陆遥风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陆寒筱却是听得出,他不是不耐烦和自己说话,而是不耐烦自己把打人这件事看得这么重。陆寒筱不由得想起前世陆遥风的霸气,似乎这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只有他不想要的。 陆寒筱抿唇一笑,她看向陆遥风的眼透着亮的光,如银河倒垂在她的眼中,璀璨明亮,摄人心魂。 陆遥风眼里看着这份美,心里却是有些沉,他的妹妹,将来会长成怎样的美?他别开眼,不可方物的美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得到,怀璧其罪的后果,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但有他在,他的小小自然是有资格拥有。 陆遥风牵了陆寒筱进门,他本来是坐在桌前看股票走势,陆寒筱进来后,他就快走两步,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收了。 陆寒筱也不用他督促,很自觉地走到书桌前,把书本作业掏了出来,开始写作业。 以往,小寒筱有很严重的拖延症,不但如此,她还会想尽了一切办法能不写作业就不写作业。小寒筱的日子过得很悠哉,除了每天上学,在课堂上听老师责骂一顿,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陆寒筱不愿如此做,她这样,其实更不用每天写作业。但,自从陆遥风要亲自督促之后,她还是决定每天花几分钟的时间,来做老师布置的作业。 她不愿陆遥风继续对她失望,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表现,加重她在陆遥风心中的份量。他们同父不同母,即便当初,沈竹清把他养在膝下,对他关怀备至,视若亲生。这么多年来,再重的恩情,也已经被小寒筱给折腾光了。 前世,她感受过人情凉薄,她生在信阳陈家,父母死了之后,姐姐抚养她长大,后来她惨死,姐姐怀疑她是被人害死的。姐姐心中不忿,找伯父们理论,不但没有人帮忙,反而把姐姐逐出家门。 没过多久,她就听说姐姐也出了事。 她一个人在冰璧里孤零零的,冷冰冰的,呆了十二年,她渴望温暖,心里却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 陆遥风的强大,让她想要靠近,却也害怕,会被推开。 陆遥风没有离开,昨日他坐的那个凳子并没有被他挪开,陆寒筱在椅子上坐下来后,他就在旁边的凳子上落了座。 放学的时候,陆寒筱把作业都工整地抄在了家校联系本上,她记忆力极好,只要不是太深奥的东西,她能过目不忘,更别说老师在黑板上抄写的家庭作业了。 她直接把作业拿了出来,开始一字一字地写。 陆遥风从她的书包里把家校联系本拿了出来,他直接翻到了昨天的那一栏。昨天,陆寒筱把作业写完,一项一项地打了勾,陆遥风在上面签了字,照理说,老师应该检查,若是没有问题,就画勾写日期做已阅的标识的。 但,这里依旧是空的。 陆遥风闭了闭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头腾腾而起的怒火努力地压了下去,“班主任是叫刘建堂吧?” 陆寒筱正在写字,她听到陆遥风问话,便回头去看他,他坐在一张圆凳子上,两腿微分,腰背挺直,是儒家中所说的“正襟危坐”,一派湛然清仪。 陆寒筱点了点头,陆遥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家校联系本,他眼帘低垂,陆寒筱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陆遥风收敛了心绪,陆寒筱自然也感觉不到他极力克制的怒气。 但,陆寒筱还是知道,陆遥风是在问家校联系本,今天刘建堂在检查所有同学的家校联系本时,惟独没有检查她的,“他懒得管我,我也懒得要他管。” “嗯。”陆遥风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合上了家校联系本,没有再说话,只坐在一边继续看股票走势图。 陆寒筱把作业做完之后,很乖巧地复习了今天课上老师讲解的内容,又把第二日要学的内容预习了一遍。 她把语文书递给陆遥风,“三哥,要报听写了。” 前世没有父母,有姐姐疼她。今生,母亲死了,父亲不管她,也等同于没有父母,但有陆遥风,他是负责任的兄长,也很疼她。 果然,陆遥风二话不说,合上了电脑,接过陆寒筱手中的书。 田字格里的生字都组了词,陆遥风要报的就是那些组词。陆遥风报一个,就看着陆寒筱写,等她写完最后一笔时,他就把下一个报了出来。时间分毫不差,只有太过关注,才能把控得了这样的尺度。 50.第50章 教你 语文报完了,陆遥风把英语书拿出来,让陆寒筱把上过的课文背一遍。老师没有布置这样的作业,是陆遥风自己对陆寒筱的考核。她今天的作业做得很快,还是像昨日一样,没有要他督促,也没有东张西望,表现得很好。 既然陆寒筱有了长进,陆遥风就有些贪心,希望她能学得更好。 陆寒筱很听话,她挪了挪身子,面朝陆遥风坐着,她也坐得极稳,腰背挺得很直,收腹挺胸。信阳陈家是中药世家,信奉的是黄老学说,他们靠治病救人谋生,自己却更专注于养生,主张不治已病而治未病。 多少年来的传承,把人体看成是一个小宇宙,一样有日月星辰,一样有山川河流,五行相生相克。这一套理念下来,信阳陈家对子女的教育便是连站和坐都有了严格的规定,否则不利于身体里的阴阳和顺。 自古,儒释道相通,而所有这些理念也来源于天地学说。 陆寒筱的坐姿虽不似陆遥风那般的正襟危坐,也与之同源同理。 陆遥风看在眼里,眼中暗芒一闪,便隐了去。耳边是陆寒筱流畅的背诵声,她每一音节发音标准,语气语调也无一丝差错,通篇下来,无一处错漏。 陆遥风自然是极为满意的。 陆寒筱收拾书包,陆遥风并没有离开。他坐在旁边,两手扶膝,不知道在想什么。陆寒筱把书包轻轻地放在桌上,她歪着头去看陆遥风,不等她说话,陆遥风便抬起了手,抚在陆寒筱的头上,“想不想下次再打架的时候,还是能赢?” 这一次,与其说高玉凤被陆寒筱打败了,不如说高玉凤是被陆寒筱给算计了。高玉凤过于轻敌,被陆寒筱占了先机,这才会被陆寒筱踢得摔在地上。 这一点,陆遥风知道,陆寒筱心里也是有数的。 陆寒筱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她身子朝前倾去,两手扶在陆遥风的右膝上,她的整颗脑袋便凑在了陆遥风的怀里。 陆遥风从来不让人靠近他半分,但这“人”字中,是要排除陆寒筱这一个的,他不避,任由陆寒筱把小脑袋顶到他的胸前,“我教你一套拳,你以后每天早上早点起来,去旁边的花园里蹲半个小时的马步,练半个小时的拳。过几天,我要出去了,九月一日之前会回来,到时候我检查,你有没有偷懒。” 陆寒筱心头一喜,她自从练习炼气图之后,也有过打算,想要做一些体育锻炼,把身体练得好一些。她年纪小,和高玉凤成了死敌,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未免很不安全。 只是,她现在变化得太多了,学习成绩和习惯的改变已经与以前有了天壤之别,若是每天还起早床去做锻炼,和以前懒散的小寒筱一比较,未免变化太大了,会让人觉得惊悚。 她本来还在想,等陆遥风出国之后,她再做锻炼,要是能够在花园里找个打太极的老头,让他教自己几招,就更好了。 没想到,如今,三哥竟然自己寻上门来。 他说要教自己一套拳法,那就不是花园里老头儿搞的那些花把势,中看不知道中不中用的太极了。 陆寒筱双手朝陆遥风的脖子上一搂过去,便趴到了他怀里,喜不自禁,“太好了,三哥,你教我练拳,你现在就教我。” 自沈竹清死后,便再也无人靠近陆遥风,更别说和他肌肤相贴了。而陆遥风也极不喜欢别人靠近,多年来已经成了习惯。只是,现在,陆寒筱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扑在他怀里,鼻端是她身上残留着的奶香,一下子,让陆遥风的心软了下来。 陆遥风扶着她的腰,把她稍微拉开一点,让自己能够看到她的脸,看清楚她的神情,他平日里严肃冷峻的脸上,因了她的缘故,眉眼间多了些温和,“不急,先下去吃饭,上来后,我再一点一点教你,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锻炼。” “好!”陆寒筱也觉得有些饿了,她现在还小,是长身体的时候,最是禁不得饿。 两人一起下楼的时候,整个屋子里一片寂静。陆寒筱心里觉得纳闷,这是吃饭的时间,高玉凤母子三人到哪里去了? 不管他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陆遥风都是不关心的。他牵着陆寒筱往餐厅走去,吴婶迎了出来,她穿着围裙,看到二人,笑得裂开了嘴,两手在围裙上擦干净,忙为陆遥风兄妹俩挪开凳子,“正要去喊你们,快过来吃饭,饿坏了吧?” 平常,家里做饭的事是轮不到吴婶的,她是沈竹清留下来专门照顾陆遥风兄妹了。除非,吃饭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而现在,餐桌上,只摆放了两副碗筷,吃饭的果然就只有他们两人。 “今晚上做饭的阿姨放假了,家里没人做饭。夫人给陆先生打电话,正好陆先生在宴会上,夫人就带着两个孩子过去了。”吴婶在解释为何今晚家里没人,“我给你们做了喜欢吃的扣肉,红烧带鱼,炒了一盘青菜,还有三鲜汤。” 米饭被端到了桌上,正好放在陆遥风的手边,他盛了一碗,递给陆寒筱,才给自己盛。 陆寒筱喜欢吃带鱼,带鱼的刺不是很多,陆遥风还是怕她被鱼刺给卡了,他细细地把鱼块上的刺剥下来,剥了半碟子,递给陆寒筱,“小心点吃!” 陆寒筱扶着碟子,盯着碟子里的鱼刺看,鼻子有些酸,眼里已是含了泪。 她才在想,前世有姐姐疼着,这世有陆遥风当三哥,她一样幸福。却没想到,陆遥风对她好的感觉,和前世的姐姐是不一样的。陈宁筱总是担心她,她自己也是个女孩子,没有太多的能力保护妹妹,便把妹妹管得很严,希望陆寒筱多学点本事,将来有能力照顾自己。 陆宁筱很体贴,衣食住行也会为陆寒筱安排,却绝不会亲自动手为她张罗,怕陆寒筱养成了依赖的习惯。 51.第51章 哭了 父母死后,只留了姐妹俩在世,姐妹之间本应该相互扶持,只是陈宁筱对当年的陈寒筱管得格外严格,陈寒筱对她这个胞姐,心里除了忌惮和畏惧,并没有太多的依恋。只是,后来死了,知道姐姐伤痛欲绝,后来为了为了报仇,和相爱了多年的男友分手。 姐姐最后是怎么死的呢?她得知姐姐的消息后,躲在冰璧里,整整一个月,灵魂就如同被禁锢了一般。她心里后悔,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和姐姐亲近。 姐姐比她大不了多少,她死后两年,姐姐也跟着没了。是如她一样被害死的,还是真的出于意外? 她重生在陈寒筱死后第二年的春天,如今离姐姐死去,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她一定要做点什么,绝不能让姐姐年纪轻轻就再没了。 陆遥风的感觉一向很灵敏,他只是给陆寒筱盛了一碗米饭,却惹得陆寒筱这么伤心?他能够感觉到陆寒筱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悲伤,就像是吹不散的云雾,笼罩着她小小的身子,沉重得要把她压垮。 陆遥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抬手轻轻地抚过陆寒筱的头,他在想,若寒筱不再像如今这么懂事,再回到以前那样娇蛮略显恶毒的状态,他也必不再放弃她了。 “不是说,吃过饭了,跟着我学拳的吗?”陆遥风低沉喑魅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温度,越发能勾人的心魂。 陆寒筱扭过头,去看她的哥哥,她眼里两汪泪,如秋水一般,水盈盈让人心疼。陆遥风的心也的确跟着疼起来,他的眼眸暗沉下来,墨云滚滚,以前他觉得小寒筱的脾气着实让他难受,如今才发现,陆寒筱的泪眼,简直是会要了他的命。 “三哥,我会好好学的。”陆寒筱保证道,若是她好好学,不像小寒筱那样作死,三哥就不会放弃她。他这样重情重义的人,这一辈子,他都会对她好。 再说了,前世,她也是好好学。姐姐说的没错,学到的知识都是自己的。 这辈子,她要做的事也有很多,若是没有能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去了结前世的事? 前世,她只是陈家三房失了双亲的女儿,就算是堂姐想要夺她的男朋友,她也不是不能让出来。她与南驰景虽是未婚夫妻,她对他却没有那种传说中深入骨髓的爱恋,甚至,两人在一起,连牵手的欲望都没有。 她本来就一直等着,南驰景和她说分手的日子。 堂姐,又何必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去夺人?她已经和他滚到一起了,又何必非要自己的性命? “我知道你会好好学!” 陆遥风的眸子漆黑如墨玉,里面似乎灌了一层的水银,如一面镜湖一般,陆寒筱完整地倒映在其中。她看着陆遥风眼中的自己,里头单单纯纯的只有自己,这让她的心越发酸涩。 她想到曾经小寒筱对眼前这个芝兰玉树般少年的辱骂,想到她将他的好践踏在脚下再毫不留情地碾碎,想到他曾经看小寒筱时那从愤怒到失望最后到绝望的眼神,想到她在小寒筱的身体里醒过来时陆遥风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喜与轻松,陆寒筱再也忍不住,她扑到陆遥风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唤着,“三哥,三哥,对不起,对不起!” 陆寒筱没有说她对不起的是什么,陆遥风却是知道,他纵然失望过,甚至绝望过,打定了主意不会再管她,而他也的确有一段时间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他原以为自己会很介意以前的一些事,他从小认沈竹清为母亲,而陆寒筱是沈竹清唯一的女儿,他对她抱了多大的希望,后来就有多大的失望。 只是现在,听到她流着泪,和自己说对不起,陆遥风闭了闭眼,他睁开来时,眼中滚动的风云就停歇了,他平静地抚摸着陆寒筱的头,“不是饿了吗?再不好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遥风抽了纸巾,为陆寒筱擦眼泪,她肌肤嫩得如水,很是敏感,哭过之后,眼睛红通通的,脸上有泪,在陆遥风胸前擦过之后,也是一片红。陆遥风就不敢用力了,纸巾轻轻地在她脸上拂过,小心翼翼地沾了泪,谁也不会想到,日后,那叱咤风云,搅得整个商界风起云涌的男人,会是这样的温柔。 一番触动,引得她把心底里对陆遥风的愧疚说了出来,陆寒筱便感觉轻松了许多。果然,感情这种东西,是格外折磨人的。 陆寒筱哭的时候,吴婶并不在餐厅里,她躲在厨房里,听到这边平静了下来,她便烧了水,等陆寒筱吃完饭,捧了热毛巾过来给陆寒筱敷脸。 她最怕陆寒筱的眼睛会肿,陆寒筱的皮肤很娇气,经不得一点磋磨,“懂事了就好,你哥哥还会记你的仇不成?你妈妈不在了,陆先生一直忙,是指望不上的,有你哥哥护着你,不比没人管你要好?这世上,但凡只有一个人为你好,这个人也是你哥哥。” 陆寒筱听在耳中,她虽然不知道吴婶为什么会这样说,但她心里明白,吴婶还真没有瞎说。 “谁说只有哥哥一人?不是还有婶子吗?难道婶子还会对我不好不成?”陆寒筱笑着搂了吴婶的腰,将头靠在吴婶的身上,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吴婶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呢?就像是妈妈的味道。 吴婶却是被陆寒筱这话给感动了,她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那点子热意逼回去,手指头在陆寒筱的额边一点,笑着对陆遥风抱怨,“这一懂事,像是换了个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小小嘴巴还这么甜呢?” 陆遥风坐在餐桌边,饭吃完了,陆寒筱在敷脸,他就在旁边等着。他侧身向陆寒筱这边坐着,腰身挺得笔直,他的胳膊撑在餐桌边上,整个人如松一般,少年气势已经十足了,他深深看了陆寒筱一眼,斜长的凤眼中,神色略带了一点犀利,却也是一闪而逝,旋即含笑。 52.第52章 活该 陆遥风没有说话,他的话本就少,吴婶也只是借着这话,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是个寡妇,又没有孩子,她受沈竹清托付,照顾陆遥风兄妹俩,已经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生。陆遥风是不用她操心的,陆寒筱这些年,让吴婶担足了心,如今,她懂事了,吴婶感触自然就深,也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敷了脸,两人正要上楼,大门被打开了,率先进来的是陆一鸣。从宴会上出来,陆一鸣一身定制的昂贵的西服,衬得他年轻了许多,整个人越发精神,透着一股子儒雅,倒不像一个过了四十的人。 高玉凤跟在他身后,牵着陆寒婷和陆雨辰进来,高玉凤穿着一身正红及膝的旗袍,裹着披风,头发专程找人做过,盘着发,头上戴着珍珠发饰,多多少少添了些贵气。 陆寒婷则穿着一身雪白纱裙,头发用一个铂金镶红宝石的皇冠箍住,衬得她本就清秀的脸越发明媚。陆雨辰还小,他继承了陆一鸣和高玉凤外表上的优点,本就粉团一般,一身小西服,脖子上戴着领结,一本正经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 一家四口,衣着光鲜,锦衣华服,个个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这宴会很是成功,而这四人必定也是在宴会上得了好处。 陆遥风和陆寒筱手牵着手,站在一旁等他们进了门,和陆一鸣打了招呼,就准备上楼去。 “本来是准备喊你们一起去的,听说你们今天闹了不愉快,寒筱是不是和你阿姨吵架了?”陆一鸣故意沉了脸,可眼中的喜悦却是挡都挡不住。 “听说?”陆寒筱笑着朝高玉凤看了一眼,“不知道爸爸是听谁说的呢?” 陆寒筱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什么宴会,陆一鸣没有带他们去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把责任往她身上推。似乎,她要是听话,乖巧,不和高玉凤闹矛盾,就可以跟着去赴宴一般。 她长这么大,除了陆家的家宴,她还从来没有跟着去赴过宴会。当然,也没有人帮她张罗像陆寒婷身上这一套的华服头饰。难道她要穿着T恤牛仔裤去赴宴不成? 陆寒筱的语气有点不逊,陆一鸣也听出来了,他脸色一沉,眼中从宴会上带回来的喜悦就被怒火给覆盖了,高玉凤说的没错,陆寒筱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竟然敢和他顶嘴了。 高玉凤是后妈,后妈有多不好当,世人皆知。陆一鸣之前在想,只要高玉凤不虐待陆遥风兄妹就不错了,这些年,冷眼看,高玉凤对这两个孩子还是好的。 他总不能奢望,高玉凤对陆遥风兄妹和自己亲生的异样吧,沈竹清能做到事,高玉凤也能做到的话,那高玉凤不就是沈竹清了?更何况,沈竹清和陆遥风的生母南安捷还是闺蜜。 陆一鸣本来不信陆寒筱敢和高玉凤打仗的,现下看陆寒筱的态度,他不信也得信了。陆寒筱竟然敢顶撞自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还需要听谁说?我只问你,你到底有没有?”陆一鸣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又是在家里,对着自己的子女,也就不愿克制一涌而起的冲动,他声音不由得拔高了许多,怒吼声如风暴一般,卷向陆寒筱。 陆寒筱刚刚哭了一场,有些伤感,被陆一鸣这么一吼,也不知是因为有陆遥风在显得脆弱一些,还是因为小寒筱残留在这具身体里对父亲的孺慕之情,陆寒筱眼圈儿一红,嘴巴张了张,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但她从来不是愿意被人欺负的,更别说,要她受自己父亲的气了。 陆寒筱正要一步踏出,却被陆遥风拉到了自己身后。陆遥风的眉紧紧皱起,他的好看的眉眼便显得格外凌厉了一些,他年纪不大,可威严天成,就算是当着陆一鸣的面,也毫无怯弱,“你是听别人说的?别人说的你就信?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陆遥风的脸俊美,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几分冷酷,他若是沉下眉眼,就越发让人想看又不敢看。 他口中的“别人”毫无疑问就是高玉凤了,陆寒婷告状还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也必然是今天,高玉凤是不是帮上了陆一鸣什么,这才让高玉凤的话,在陆一鸣这里占了些份量,令得他一回家,就要责罚陆寒筱。 陆寒筱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她的手被陆遥风温暖干燥的手握着,温软的感觉慢慢地朝着她全身蔓延过去,她整颗心就如同是被温润的水包围着,微波起,轻轻荡荡,周遭的一切,她也不愿在意了。 两个孩子都开始反抗,连平常在家里多一个字都不说的陆遥风,也在为陆寒筱说话,陆遥风又很不客气,陆一鸣不由得扭头去看高玉凤,他眼中满是质疑,高玉凤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她牵起陆寒婷的手,“老公,你不信问婷婷,我是真的摔了,不信一会儿我让你看摔伤的地方,青紫一大片呢。” 陆遥风看都不愿看高玉凤一眼,他还不到十六岁,个子却和陆一鸣差不多高了,他平视前方,凤眼中凝着锋芒,目光也格外锋利些,无形中就带了些威压。他不说话,他等着陆一鸣怎么说。 高玉凤还受伤了,陆一鸣上下打量陆寒筱,问她,“你怎么说?” 他是愿意听陆寒筱说什么了,也是给陆寒筱一个申辩的机会。陆寒筱不由得憋屈,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打赢了一个成年人,难道也是错吗?还是说,她不应该反抗,让后母把那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才是对的? 陆寒筱偏过头,嘴里只轻轻地说了两个字,“活该!”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所有人都听得见。陆一鸣乍闻,气得差点仰过去了,他的脸色铁青,正要发火,听到陆遥风的声音靡靡中带着些沙哑,他似在笑,声音里便有种让人心尖发痒的力量,“怎么不问是谁先动手的?” 53.第53章 子孝 那心尖发痒的力量里,似暗藏着的冰寒和锐利,让人在享受这蛊惑的声音时,也无法忽略其中潜藏的危险。 陆一鸣心头一跳,什么时候起,他这个私生子竟然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他咽了口口水,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芝兰玉树般的容颜,却让人不敢有任何轻慢之心,他如同骄阳,高悬于天,即便他身份是陆遥风的父亲,却也似乎只有仰望的份。 他的儿子,竟然在一瞬间就长大了。 无端地,他想起从前,陆遥风小的时候,沈竹清牵着他的手,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粉团,精美绝伦的小脸,倚在沈竹清身边,听沈竹清教他辨认院子里的花草,他仰着小脸,娇滴滴,如女孩子般的声音说,“妈妈,我不要看花,花还没有你好看呢!” 什么时候,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男孩子,竟然成了如此冷漠威严的少年? 沈竹清死了之后,他回这个家回得格外少,家里一切都没变,人却变了,变得他不想回来。 “不管是谁先动手,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们好好准备,后天下午,我让车接你们去大伯家吃饭。到时候,有很重要的客人要去,不要出任何差错。”陆一鸣说完,也不再看任何人一眼,他转了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这么晚了,陆一鸣还出去。 原以为他会在家里住一晚的呢,要不是陆遥风兄妹俩气得他,他怎么会在进了家门之后,还要出去? 留着她一个人在这个家里被这两个孩子欺负?陆遥风她是不敢动的了,现在连陆寒筱也要爬上来骑在她的头上?高玉凤真是越想越气,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抽泣声从一开始就格外大,愣是留住了陆一鸣的脚步。 陆一鸣扭过头来,就看到高玉凤两手捂着脸,哭得格外伤心,一颗颗的眼泪,如硕大的珍珠一般,从她的指间滑落,两个肩膀一抽一抽的,如风中摇摆的柳枝儿,柔弱无依。 高玉凤是个美人,要不然当年陆一鸣怎么会睡了之后就收下了,她还帮他生了一儿一女,夫妻这么多年,总会有点情分在。 高玉凤一哭,陆寒婷和陆雨辰就害怕起来,心里也有些怨恨陆一鸣,这么欺负他们的妈妈。两只小孩边哭边抹眼泪,露出眼角不时瞟向自己的父亲。 “老公,我说什么也是你的妻子,就算是你前妻生的孩子,我进了这门,也应该叫我一声妈妈。这些都不说了,就算是我先动手打她,是不是她就可以还手打我?”高玉凤哭得伤心,一番话说得也很流畅。 她是怕陆一鸣不耐烦,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走。 这是要打官司了,一家人不能站在大门口吵吵闹闹。陆遥风也不耐烦总站着。他率先牵了陆寒筱的手往里走,高玉凤还怕他们俩就此离开,没想到两人反而在沙发上坐下来了,等着他们过去。 “老公,这家里,你总要说句话。都说后母难当,这些年,我尽心尽责,要是落下这样个名声,我宁愿什么都不做了。”高玉凤一跺脚,也跟着过去,在往昔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来。 这个位置,以前都是沈竹清坐着的。 沙发摆成U字形,最当头是陆一鸣的位置。左为尊,沈竹清就坐在陆一鸣左边下手第一个位置。陆遥风是长子,沈竹清便给他指了右手第一个位置。只是原来,陆寒筱总是被沈竹清抱在怀里的,如今,挨着陆遥风坐在他右边。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这家里,陆一鸣管得少,一直还以为相安无事,哪里想得到,还有这么多的矛盾,都开始动手打起来了。 陆一鸣不由得想到沈竹清陪他的那几年,家里的事几乎从来不用他操心。哪怕是当年买这栋房子,也是沈竹清一手操办。他回来的第一天,她领着他上上下下的看,讲她的一些安排。他原先只听说世家大族里,哪怕是家里的摆放都是有讲究的。他以为那些话有些夸张,看到这栋房子,他才知道若不是娶了沈竹清,陆家真正也只算得上是个暴发户。 就算沈家衰败,但家族的精髓还是在血脉中传承了下来。 如今看到高玉凤,看到和继母干仗的陆寒筱,陆一鸣心里头一阵窝火。 高玉凤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当家主母的职责,连儿女都管教不好。而陆寒筱,她还配做沈竹清的女儿吗? 高玉凤哭得这么伤心,又是当着儿女们的面,陆一鸣实在不忍心再指责。他朝着陆寒筱发火,“你妈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来?” 陆遥风感觉到他的掌心里,陆寒筱的手指头哆嗦了一下,他轻轻地看了陆寒筱一眼,见她望向陆一鸣的眼中含着一抹无言的委屈,他不由得想到,陆寒筱总是喜欢和陆寒婷争,看陆一鸣给谁买的东西多,漂亮,陆一鸣回家抱谁的时间长一些。 此时,陆寒婷斜倚在陆一鸣的怀里,陆寒婷的脸上除了委屈的神色,再也不见其他。 陆遥风轻笑一声,他身子往后靠去,他握了陆寒筱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指腹在她的手心里慢慢地摩挲,“爸,我不是说了,让您问问,是谁先动的手吗?” 还是这句话,难道自己方才说得不够清楚吗?高玉凤心里忿恨,只是,她这个继子发话了之后,她从来都不敢接话。她只敢狠狠地瞪他一眼,别过头,不肯让陆遥风脸上那云淡风轻的神色搅得心里越发难受。 “你的意思,要是你阿姨先动的手,寒筱打人就占理了?”陆一鸣尽量克制自己的怒火,陆寒婷和陆雨辰一左一右靠在自己身上,旁边坐着的是妻子,整个家庭画面不要太刺眼。 陆寒筱收回目光,不再看过去,她心里在想,这样的父亲,就算争不到宠,小寒筱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真正的宠是不需要去争的。她耳边听到陆一鸣拔高了的声音,怒气尽显,“你白跟着你妈妈读了那几年书,连母慈子孝都不懂。你阿姨再怎么样,既然她嫁给了我,就是你们的继母。按道理,你们应该喊她一声妈妈。” 54.第54章 显摆 陆寒筱心里嗤笑一声,她不需要抬头就可以看到高玉凤母子三人脸上得意之色。 “您要管教我,不需要拿我妈妈出来说事。今天这事,若是发生在小小和妈妈之间,不需要您发话,我就会教训小小,重重地惩罚她。”陆遥风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他微微垂着头,一心看着陆寒筱的手指头,就如同捧着世间美玉,小小的手指头,把玩,欣赏,在他的手指间变化着模样。 而陆遥风口中的“妈妈”,不用说,就是沈竹清了。 “老公,你也听到了,我这么多年付出,兴许在他们眼里,我连个外人都不如啊!”高玉凤边哭边说,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越发显出她心里的悲痛与委屈。 “风儿,亏你还是兄长,当着妹妹的面,说出这种话来。”陆一鸣也是很失望,他一开始听了沈竹清的话,把陆遥风当做继承人看,后来陆遥风的成绩很差,又不服管教,有了陆雨辰出世,他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横竖都是自己的儿子,实在不行,就把家产一分为二。如今,看陆遥风顶撞自己,陆一鸣心里就火,难道自己还辖制不了他了?“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说要二十万,我就给你二十万,你再这样,我以后还会有钱给你?” “我能开口要二十万,自然是有得二十万的本事。你不是想知道近一段时间,哪一只股涨势会最好吗?要没有这二十万,你以为我会告诉你?”陆遥风凤眼斜睨,将陆一鸣震撼、惊喜又有些不甘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只一眼便低下头,白皙如玉般的手指如弹琴一般从陆寒筱小小的手指间穿过,轻轻一握,拉着她站起身,他走了两步,背对着陆一鸣,“母慈子孝,先有母慈才会有子孝。我马上要出远门了,我不在的时候,若她受了一丁点委屈……” 低而魅哑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慢慢地溢出,听在人的耳中,如有什么在轻轻地磋磨着人的心尖,麻麻的,带了一点痒,又有钝钝的一点痛,叫人想听又不敢听,直逼得人要发狂。 从来没有人会相信,有人会把威胁的话,都说得这么悦耳,听进去之后,又再也不敢忘记,如那跗骨之蛆,时不时会在耳边响起。 一直到陆遥风牵着陆寒筱的手,上了楼梯,陆一鸣才回过神来,这时候,他再想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起了身,再不想留在家里过夜,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出去了。 见陆一鸣肯留下来,高玉凤窝在胸口的郁气多少出了一些,她见好就收,也不再闹腾。陆遥风威胁的话不是对着她一个人说的,她还怕陆遥风不说出这些话来呢,就让陆一鸣看看,沈竹清帮他调教的好儿子,是怎样的张狂嚣张跋扈不孝。 高玉凤向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这种里应外合的事,母女俩做得习惯了。陆寒婷便牵了弟弟起身离开,“爸爸,时间不早了,我和弟弟先上去了。” 客厅里便只有陆一鸣和高玉凤两人了,高玉凤极为聪明,也不再抽抽嗒嗒地哭,她只望着陆一鸣,灯光下,她精致的妆容,丰满的身姿,略带了些朦胧,如透过纱幕的美人,处处都是诱惑。她的明而亮的双眼里毫不掩饰地写着深情缱绻。 “我知道,不管是身世、容貌还是才识,我都比不过竹清姐姐,但有一点,我是不输给她的。”高玉凤抿了抿唇,她坚定地道,“她死都爱着你,我也一样,若是可以,我还想许来生。” 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有哪个男人听到后会不动容,更何况,夜灯美好,灯下美人颜如玉,陆一鸣心底升起久违的怜惜。 陆寒婷拉着陆雨辰直接往楼上冲去,她人小,陆雨辰更小,难得她还能拉着陆雨辰一路飞奔向上,在陆寒筱往陆遥风房间里去的时候,拦住了她。 “哎呀,姐姐,你今天好亏,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去参加宴会,你知道今天的宴会是谁举办的吗?”知道陆寒筱不会接腔,陆寒婷快言快语地说,“是市里面举办的宴会呢,里面的东西很好吃,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你没去真是亏死了,这次来了个哥哥,是从京城来的,后天要去大伯家吃饭呢。” 尽管,这个所谓京城来的哥哥,连见都没见上,连名字都不知道,却也足以让陆寒婷拿来显摆。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洗澡了,今天玩得太累了。”陆寒婷朝陆寒筱摆了摆手,她松开陆雨辰的手,提着裙摆,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陆寒婷那么彪悍的性子,此时低眉敛目,作出贤良淑德的态势,简直是把陆寒筱吓得都动不了了。 不光如此,陆雨辰就跟见了鬼一般,他不明白自己姐姐是怎么回事。刚才上楼时,拉着他跟泼妇一般飞奔,差点把他弄得摔了,现在,又一副怕踩死蚂蚁的样子,传说中的抽风也不过如此。 陆遥风向来是一个眼神都不舍得随便给人的,他见陆寒筱怔愣中,牵了她的手,让她跟着自己走,他带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遥风的房间当年是沈竹清安排的,一室一厅一卫,外带书房。卧室和书房之间用博古架隔开,客厅约有四十平米,沙发围着茶几,墙上挂了电视机。沙发北面和落地窗之间,便有十多平米的空地,铺着雪白的长毛地毯。 落地窗面向东方,平日里,陆遥风就是盘坐在这白毛地毯上练功的。 他一脚将地毯踢到墙角,空出一块铺着实木地板的地面来,他让陆寒筱站在中间,先是教她蹲马步,把她的姿势校正之后,让她蹲了约莫三分钟,休息片刻,又盯着她蹲了五分钟。 “蹲马步是为了让你的下盘稳,只有让自己不倒,才能够攻击对手!”陆遥风耐心地解释。 初初开始,陆寒筱蹲了不到五秒钟,就觉得整个身体往下坠,两条腿像是在弹棉花,额头上开始冒汗,一层层,最后是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往下落。 55.第55章 解释 陆遥风拿了毛巾过来,看到汗水往眼睛里淌时,就帮她擦一下。她原本就站不稳,陆遥风帮她擦汗时,轻轻一碰她,她就止不住地往后倒。 她已经不是真正九岁的孩子,她死了之后,灵魂被锁在冰璧里十三年,她的韧性非比寻常。 她五指抓紧,快缩到脚心里去了,想要牢牢地盘在地面,她克制住颤动的腿,不肯让身子稍微晃动。 陆遥风面色不动,心里却很是心疼,眼中神色微变,也不忍再看,“实在撑不住,就起身,刚开始练,姿势对就行了,不要太勉强自己。” 陆寒筱应了一声,就在她身体往地上瘫软去,陆遥风一把抓住了她。陆寒筱抓着陆遥风的手,缓缓地坐到地上去,一脸开心,“三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厉害!” 陆遥风笑的时候,凤眼中似乎含情,灿灿的眸子,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陆寒筱都不敢看他,心里想着,得亏自己是妹妹呢,要是换个人,估摸着就要往她三哥身上扑去了。 三哥这样的妖孽,将来,还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有这福气和他相伴终生。 陆遥风不肯让陆寒筱在地上坐,他俯下身,一手搂着陆寒筱的腰,另一只胳膊从她的腿弯里穿过去,他身子一挺,起了身,陆寒筱就被他抱了起来,“地上凉,下次我不在,你也不许在地上坐。” 陆寒筱的气一泄,身上就有些软,她也不怕陆遥风把她给摔了。陆遥风把她抱得很高,她只把头歪在陆遥风的肩窝处,嗯了一声,心里却是想,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自由了呢,在地上坐一会儿,又能怎样? “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能不吃的苦,就不要吃。有些事,做着做着,就会成为习惯。” 陆遥风难得说这样的话,陆寒筱听在心里,想到前生,她自强独立,凡事都不愿意依赖别人,哪怕是身为她未婚妻的南驰景,可不是慢慢地就形成了习惯。 她记得她大学时候的同宿舍的好友蒋依杉都说过她,“寒筱,你这性子啊,太好强了,男孩子可不会喜欢哦!” 如今想来,前世,南驰景对自己不喜,想必也是因为自己性格不讨喜。重活一世,她对自己将来的人生也没有太多的打算,她要让姐姐活下去,前世的死因是要弄清楚的,仇也不能不报。其他的,将来喜欢谁,爱上谁,她没有想过。 前世都没有想过,更何况今生,她有三哥护着,谁也不怕。 陆遥风帮她倒了水,矿泉水兑了白开水,加了几颗盐粒,又泡了一块姜片,递给陆寒筱,“喝了!” 半杯水,份量不多,陆寒筱汩汩地喝下去,不多不少,刚刚好。她流了不少汗,补充了盐分。屋子里开了冷气,陆遥风怕她身子受寒,便又加了姜片,避免寒气入侵。 陆遥风懂一些养生之道。 陆遥风又教她拳法,“我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先教你一套简单的,在我走之前,你把拳法记住。” 陆遥风没说这拳叫什么名字,陆寒筱也不问,名字是次要的,关键是这拳法,能够健身,将来能够护她就行了。 陆寒筱极有天分,她记性也很好。这套拳一共分八节,陆遥风本来是准备一天教一节,他走之前,实在学不完,等他回来再教。陆寒筱已经很努力了,他自是不舍再给她加压。 谁知,陆遥风打了一遍下来,陆寒筱竟然记住了三节。陆遥风惊讶之余,让她打了一遍,除了少许错误,动作连贯,精准到位,便是比陆遥风这个天才,还要有天分。 在陆遥风的眼皮子底下,陆寒筱规规矩矩地打了三遍,直到没有一丝纰漏,陆遥风这才放过,“刚开始学的时候,一定要边打边体会,融会贯通之后,要有所领悟,这样在对敌的过程中,才能够随心所欲地进行防御攻击。” 这番话,也是陆遥风的体会,若不是陆寒筱,陆遥风肯定是不会亲自带徒的,若不是陆寒筱,陆遥风也不会把自己的这些心得说出来。 千金难买的经验。 陆寒筱着实累了,她恹恹地顺势坐在沙发上,抄起毛巾就把自己的脸抹了一遍,“三哥,我学拳只是抵御高玉凤,要是碰到外面的人欺负我,肯定是你给我帮忙啊!” 陆寒筱的韧性是极好的,她也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学点防御功夫,哪里知道,竟然是这么辛苦。 若说之前蹲马步,还仗着新鲜劲儿能够坚持下来,三遍拳打下来之后,除了在体育课上跑跑步之外,从无锻炼的陆寒筱,因为太累,已经满心烦躁了。 她全身如被水洗过一般,歪在沙发上,连脖子都支撑不了,就别说腰上像是灌了铅一般。她很难相信自己,明天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坚持下来,她皱着眉头,“三哥,我饿了!” 陆遥风又递给她一杯水,“汗流多了,多喝点水,休息一下,就去洗澡,我去帮你弄吃的。” 陆遥风等她缓过劲来,才扶着她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她进了门,才下楼去。 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回转了身,他站在陆寒筱的房间门口,他的声音很低,房间里,陆寒筱却依旧听得到,只听得他低沉喑魅的声音那么熟悉,“小小,之前为什么不解释?” 为什么不在陆一鸣面前把她和高玉凤动手的原因解释清楚? 陆寒筱站在门背后,她背对着门,咬了咬唇,良久,回了一句,“三哥,若换成你,若你没有亲眼见,你也需要我解释吗?” 自然不需要。陆遥风没有再问,这也是他忍了这么久才问的原因。信任她的人,自然是做了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不信任她的人,解释又有何用? 解释,从来都是多余的。 陆遥风转身下楼去,他在想,他还以为她不懂,其实,她一直都是懂的。兴许,太多的过往,让她一下子成熟了,不再如从前那般,对这个家,对一些人,抱有幻想。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陆寒筱收起了心情,她本就不是小寒筱,她对这个家本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她只能凭着本能,谁对她好,她就报以善意,报以亲近。 陆寒筱觉得全身骨头都散架了,她真的没想到会这么辛苦。她看过电视电影,看到里面那些飞檐走壁,一出拳就如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就在方才,她看陆遥风为她演练这一套拳法,虽然陆遥风收了气势,但他虎虎生威的架势也让她格外着迷。只是,她自己学来,真正是好辛苦。 她有些不想学了。 她有三哥,虽然怕高玉凤欺负她,哪怕高玉凤有陆一鸣做靠山,只要三哥一开口,陆一鸣都不敢反驳。三哥虽然会出远门,但他又不是不回来,要是高玉凤敢欺负她,她实在对付不了,也可以先忍着,等三哥回来之后,再帮她讨回公道。 小寒筱之所以会死,并非是高玉凤有多能耐,实在是,她因受高玉凤等人的挑拨和欺骗,不愿意接受陆遥风的庇护,在陆家孤立无援,最后才因为高烧一命呜呼。 56.第56章 留香 热水冲刷而下,从头到脚地淋下来,热意包裹着全身,熨烫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水流下的人儿肌肤赛雪,小小的身子如那才出头的花苞,青涩的要命,可那如上了瓷的肌肤,却是世间少有,不难想象,假以时日,会是怎样的绝色。 陆寒筱想着心思,虽然她的想法很有些丢人,但谁让她是陆遥风的妹妹呢?受了苦,之前不想让陆遥风失望而放弃的雄心壮志,就开始动摇了。 陆寒筱撅着嘴,心里极为犹豫,好在洗了澡之后,经脉的酸软也有所缓解。 她穿好衣服,推开门,屋子里弥漫着一阵香味,顿时,陆寒筱感觉到肚子越发饿了。她快走两步,她的房间格局和陆遥风的差不多,但面积小了许多,客厅里只摆得下沙发和茶几。 陆寒筱半岁时,沈竹清就死了。沈竹清来不及为她安排,高玉凤进陆家时,就把最好的房间留给了陆寒婷,连当时不知道在哪里的陆雨辰都给备了好的房间,这套不太起眼的房子,自然而然就是陆寒筱的了。 是一盒煮好的饺子。 之前,陆寒筱去周瑾瑜家里吃饺子时,带了一盒回来,昨晚,陆寒筱帮陆遥风煮了二十个,还剩下不少,今日,陆遥风便给陆寒筱煮了一碗。 虽然没有鸡汤,但陆寒筱饿得狠了,十二个饺子,她吃得一个都不剩。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坐在一旁的陆遥风看,眼神却有些不善。 陆遥风笑了一下,他摸了摸鼻子。他想起第一天跟着师父练功,他被摔打了整整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时,他摸着枕头边的小竹棍,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克制住去找师父算账的冲动。 陆寒筱的眼神,陆遥风怎么看不出,小家伙心里还不定多埋怨他呢。 “把牙齿洗干净,好好休息,明天周六可以稍微晚点起来。”陆遥风说完就站起身,在她的头上揉了揉,走出门。 他出门后,抬起手嗅了一下,陆寒筱刚刚洗了头,吹得半干,头发柔软,摸一把,指间留香。 陆寒筱的衣物,都是吴婶从陆一鸣那里领了钱帮她置办,吴婶对陆寒筱是真心疼爱,一应的用品都是拣了好的买。吴婶也不怕陆一鸣不肯给钱,吴婶和沈竹清渊源颇深,沈竹清之前对她又是百般信任,沈竹清的死,陆一鸣心里一直愧疚,对她留下来的人,也很宽容。 陆寒筱本来想吃饱了之后,和陆遥风好好谈谈她以后不想这么拼了命练功,没想到陆遥风跑这么快。她深信,陆遥风是故意的,他故意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想到明天可以多睡一会儿,陆寒筱也很高兴。她虽然要照着炼气图来修炼,但一日不练,应该也不要紧的。 谁知,一觉睡来,第二天一早,她竟然还是五点钟就醒来了。 初夏的时间,五点钟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陆寒筱脑子里一片清明,她便是想睡个回笼觉也睡不着了。 昨晚她是九点半上床的,睡到五点起来,也睡了七八个小时了。她虽然九岁,但身体里是个活了三十一年的灵魂,她能够夺舍而生,精神力不可谓不强大。她不需要和小学生一样,每天睡足十个小时。 “真是劳碌的命啊!”陆寒筱气馁,不得不起身,她盘坐在屋子里,按照炼气图上的炼气法子,让气流在自己体内循着八大穴位,运转了一个周天。 她刚刚收工,门便被敲响了,陆寒筱想到门外站着的人,不自觉地撅起了嘴。 等到门被敲过了三巡,陆寒筱才起身,走过去开门。 见陆寒筱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头发梳成马尾的样子,两眼一片清明,陆遥风有些好笑,“是不是等得久了?” “没有,刚刚起来!”陆寒筱跺了跺脚,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活了两世的人,竟然还会对着面前的少年撒娇耍赖。 陆遥风却是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凤眸透亮,如黎明时分挂在天边的启明,含着一丝笑,他目光锁着陆寒筱的时候,陆寒筱生出一丝无力感,只能被他牵了手,跟着他走。 小区的旁边,是一个公园。每天从六点开始,就陆陆续续会有人来晨练。 这里背靠迦南山,面向东湖,远离工业区,别墅群偏多,虽难免有车辆来往,空气却很新鲜。 东湖公园占地极广,紧挨着富贵苑。出门后,走过小区就直接进东湖公园的门。几颗白玉兰正吐着芬芳,树下是一块土地,一圈儿迎春围着,此时花已经谢了,藤叶吐着盛绿。几块奇石沿着边缘摆放,中间空出一大片来。 好久没有下雨了,地面干燥,踩上去,又能够感觉到一点松软,不像铺了石板的地面,格外刚硬。 “就在这里,先把昨天学的那几节打给我看看,有没有忘记。” 陆遥风一说起正事来,就有些严厉,俊美的脸上就带了刚毅,陆寒筱抿了抿唇,面对这样的陆遥风,她没有勇气撒娇。 休息了一晚上,陆寒筱有些忘了昨晚的痛。她摆好了架势,循着昨日留在脑子里的印象,将学过的三节拳打了出来。她这才是学的第二天,只能打出个花样子来,谈不上气势,更别说像陆遥风那样龙行云,虎生风,有排山倒海之势。 纵是如此,在陆遥风的眼里,陆寒筱已经是很不错了。她极有天分,只不过,略微娇气了一些。他愿意宠着她,别的都好说,但在学本事方面,他还是希望她最起码有自保的能力。 她是个女孩子,长得又极好,她经不得出任何事,他也不能承受她出任何事。 陆寒筱的记忆力是很好的,昨晚学的三节,陆寒筱全部打出来,没有出任何差错。也就不需要陆遥风再多花时间指点。 陆寒筱以为她三哥会再像昨晚那样,一下子又教三节给她。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三哥执意的话,她就哭。总之,三节学下来,还是很辛苦的。 57.第57章 又见 不光是学三节拳这么简单,学完之后,还要打出来,一遍遍地打,三哥一点点地纠正,就算只是玩个花架子,也很是累人。 谁知,陆遥风只教给她一节。内容少了许多之后,陆寒筱学起来也轻松得多。 初夏的季节,一大早的,没有什么风。江市之所以叫江市,汉水和江水在这里交汇,江河纵横、湖港交织,水域面积占了全市总面积的百分之三十。一到夏季,阳光炙热,整个江市便如一个大蒸笼,全市人民免费蒸桑拿。 几趟拳打下来,陆寒筱全身汗湿透了,像是从水里头捞起来的一般。玉兰花的清香都没能抚平陆寒筱心头的烦躁,看着陆遥风围着自己转,殷勤地帮自己擦汗,他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可温松的眉眼却是让陆寒筱恨不得一脚朝他踢过去。 “寒筱,你也在啊!” 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陆寒筱不由得精神一震,她正要慌乱地打出最后一招,却听到陆遥风在她耳边轻语,“你要不好好打,就重来!” 陆寒筱终于有些明白,从前,小寒筱是为何那么讨厌她这个三哥。 她这个三哥,真的是……,至于把她逼得这么紧吗? 陆寒筱想归想,却不敢有任何懈怠,缓缓地出拳,收手,回身,做好收势,最后不忘狠狠地瞪了三哥一眼,这才扭头去看来人。 女孩子一身米黄色的运动衫,扎着一条马尾巴,站在旁边的玉兰花树下,正朝自己招手。她应该是刚做完运动,鹅蛋脸儿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沁着一层汗珠,浓眉大眼,眼珠儿亮晶晶的,不是贾玲是谁? 上次,去周瑾瑜家里吃饺子时遇到过,陆寒筱想吃她的板栗,陆遥风拿自己对她的救命之恩,换了一袋板栗给陆寒筱。 打过那次交道之后,陆寒筱觉得,贾玲是个很豪爽的女孩子。 “贾玲姐姐,是你啊!”陆寒筱站在原地,等陆遥风帮她擦额头、脸和脖子上的汗珠,她不方便过去,便也朝着贾玲招招手。 贾玲笑一笑,她还是把更多的目光投在陆遥风的身上。少年长身玉立,如这旁边的玉兰树一般,笔直挺拔,他眉眼精致,白皙的脸庞便是这盛开的玉兰也及不上分毫。他一贯冷峻的脸,因面对着自己的妹妹,宽松地展开,如同褶皱了的江山,朝着天际伸展,山川河流尽现着温柔。 贾玲看得都呆了,却也只敢偷偷地看。她不是怕窘,她与陆遥风同学三年,一直同班,深知他的脾性。陆遥风长得美,美到了极致,却从无人敢多看他一眼。 他不许! 陆遥风不许的事,没有人敢去做。 一直到贾玲走到了跟前,陆遥风才有空朝她瞅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他对旁人一向不假颜色,可对自己的妹妹,竟是照顾得如此的无微不至。“我还说今天怎么没看到你跑步呢,原来是在教妹妹打拳。” “贾玲姐姐,你每天早上和我三哥一起跑步吗?” 陆寒筱看看贾玲,又看看自己三哥,贾玲的脸腾地就红了,神色尴尬,而陆遥风惘若未闻,把手中的水递给陆寒筱,“喝水!” 连水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陆寒筱眨了眨眼,朝两人歉意地一笑,她就着陆遥风的手喝了水,她朝陆遥风吐了吐舌头,拉着有些不自在的贾玲,笑着,“贾玲姐姐,我三哥可坏了,把我当童养媳一样地虐待,我不想学拳,他非逼着我学。” “噗!”贾玲忍不住笑起来,她偷偷地看了陆遥风一眼,见陆遥风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寒筱,一双眸子似含情,他这样的人,若是拿含了情的眸子去看一个人,那个人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便是被囚在这汪清潭之中,也愿意,沉沦而不愿自拔。 若不是眼前的女孩子是他的妹妹,贾玲真的会以为,陆遥风是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 将来,会是怎样的女孩,才有资格得陆遥风这样的深情一凝眸?十六岁的女孩子,少女怀春,她心底里已经有了爱恋与牵挂。 整个江市外校,乃至整个江市,若论起第一号校草,陆遥风占第二,还有谁能占第一? 在学校里,陆遥风行事低调,他明明是陆家的长子,陆家在江市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富户,但他衣食住行,却极为节俭,甚至比那些工薪阶层的子女都不如。他只喝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衣服也是寻常的牌子,一件衬衣洗得衣领都起了毛边。 纵然如此,陆遥风却依旧如一轮烈日,他悬在天际,只能供世人景仰。他行走之处,如风云过,无人敢靠近,只怕一不小心便会被他身周的火焰灼烧。 他是如此耀眼的人物。 整个外校初中部和高中部,男孩子崇拜他,女孩子迷恋他,他是上帝的宠儿,是天地眷宠偏心的见证。 听到陆寒筱埋怨嗔怪陆遥风,贾玲摇了摇头,她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有这样的哥哥,疼着她,宠着她,手把手地教她,还不知足? “你哥哥逼着你学,是为你好呢!”贾玲边说,偷偷地觑了一眼陆遥风,三个人一起朝公园外面走去,“你知不知道我有一天晚上到小区外面去买东西,回家时在路上遇到了坏人,要不是你哥哥,我差点都……” 一个女孩子,要不是遇到自己三哥,会出现什么事,不用问,陆寒筱就能猜出来可能会有的后果,也难怪上次陆遥风说要拿救命之恩来换板栗的事了。原来,不是说笑,是真的呀。 这道理都懂,陆寒筱自己也明白,但,换成她自己夏练三伏,冬练数九,陆寒筱有种前世养狗狗的心得。看别人家的狗狗,怎么那么可爱,好玩,自己养一条,吃喝拉撒才发现真是麻烦。 而现在,还不光是麻烦,实在是累啊,苦啊! 似乎知道陆寒筱心里是怎么想的,陆遥风走在她身侧,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一指,“既然学了,就要坚持下去。” 58.第58章 有你 “三哥!”陆寒筱嫌疼,哀嚎一声,捂着头,偏着看陆遥风,她酸着鼻子,红润的小嘴撅得可以挂油瓶了,一脸恼怒,气鼓鼓地,看上去像是疼得厉害。 “我看看!” 陆遥风明明控制了力道,弹得极轻,他生怕自己没有把握好轻重,又想到陆寒筱肌肤娇嫩,连哭的时候抹泪都会让脸蛋儿通红,忙握住陆寒筱捂了头的手,果然看到额头上,他敲打的地方红了一块,心疼得直抽气。 他两眼里只有陆寒筱,身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他轻轻地揉着陆寒筱的额头,小心地吹气,哄幼儿一样哄着她,平日里带着些慵懒的嗓音此时急切起来,连声地问,“疼不疼?是不是很疼?” 当然是不疼的了,陆寒筱只是做做样子,她虽然是个九岁的孩子,其实,骨子里已经是个三十二岁的灵魂了,哪好意思被陆遥风当着外人的面敲打?哪怕对方是女生,是三哥的同学。 此时,看到陆遥风当了真,斜长的凤眼中满是焦急,心疼,映得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倒影,这种被宠着疼着的感觉,是陆寒筱从未有过的。便是前世,姐姐那么爱自己,护着自己,她对自己也只有严厉。 陆遥风也很严厉,可他的严厉中更多的还是宠溺。他教陆寒筱打拳,本想她学得多一点,只一个晚上,看到她累,就妥协了,不肯多教。他练过武的人,怎么会把握不住自己的力道,他那般自信的人,面对陆寒筱时,连自己都迷失了分寸。 陆寒筱唇瓣微动,想说不疼,可看到陆遥风远山般的眉头皱起,他的比自己还娇嫩的红唇反反复复地询问着她,问她疼不疼,陆寒筱的鼻头只觉得酸,眼眶里涌上了泪,亮晶晶的,微微潋着光,颤颤地,一不小心就要滑落。 “是我不好!”陆遥风深吸一口气,他不再多说,一把将陆寒筱拥进怀里,“是三哥的错!” 陆寒筱拼命地摇头,她要怎么说她不疼,她只是感动,她的三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对她好,还要疼她,她闭了闭眼,泪水就真的出来了,只不过并没有滑落下来,就湿在了陆遥风的怀里。她的个子不高,脸只贴在陆遥风的腹部,她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少年的气息夹杂着他惯用的沐浴露的青竹香,格外好闻。 “三哥,我不疼!”陆寒筱也不忍心让陆遥风担心,她伸出两只短短的胳膊,抱了抱陆遥风的腰,就把他推开了,望着陆遥风,“三哥,你不要把我宠坏了,要不然,以后我就不许你娶嫂子,要你只对我一个人好。” 贾玲从未见陆遥风对谁好过,也绝没有想到,陆遥风想要对一个人好,能够好到这种份上。她看着陆寒筱的小小的后脑勺,看她被陆遥风揉进怀里,听着陆遥风低靡喑魅的嗓音说着自责的话。她看到陆遥风只那么轻轻地在陆寒筱的头上碰了一下,哪里就会疼? 他一看到陆寒筱要哭了,竟是心疼成这样。 贾玲不敢想象,将来那个被陆遥风爱上的女子,会是怎样的幸福。他总是表现得很无情,这样的人,一旦动情,又会是怎样的? 陆寒筱毕竟只是妹妹,宠妹妹和宠心爱的人,是不是会有区别呢? 听陆寒筱说,以后不让陆遥风娶妻子,知道陆寒筱是在开玩笑,却还是勾起了她心头的那一点点期盼,贾玲的脸有些红,她偷偷地抬了抬眼,朝陆遥风看去,只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过会喜欢上一个人,会想要和她白头偕老,也会把她宠进骨子里去? 陆遥风怕是早已经忘了旁边还有贾玲了,他扶着陆寒筱的肩,见她不再哭了,又抬手揉了揉陆寒筱的额头,他的斜长的凤眼里波光流转,似乎陆寒筱不哭了,他得偿了心愿一般,“有你我就够麻烦了!” 有你我就够麻烦了,我还娶妻做什么? 贾玲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顺着陆寒筱在说玩笑话,她真怕他说真话呢,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把陆寒筱往后一拉,“你三哥说了,以后有你就行了,连老婆都不要了。” 贾玲不愿意看到陆寒筱一直无理取闹下去,别说陆遥风只是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就算是真的给了她一个脑崩儿,也犯不着闹成这样。 陆遥风的手中一空,陆寒筱已经被贾玲擒了过去,拉在手中。他的斜长的凤眼在看向贾玲时,眯起,一道暗芒闪过,依旧是光华流转,魅意中却夹杂了一缕血色。 贾玲只感觉到自己的后脖子上一凉,似被什么扒拉过的感觉,她抬手抚了一下,惧意从心底升起,传遍全身。 她扭头四处看看,已经到了公园门口了,入门处延伸出数条小道,通向不同的方向,每条小道上都是晨练的人,男女老少,穿着各色的晨练服,或执太极剑的,或缠着腰鼓的,或举着扇子的,也有戴着耳机跑步的,都是寻常老百姓,没有一个看上去危险的不寻常人物。 贾玲松了陆寒筱的手,陆寒筱却反过来抱住了她的手臂,“贾玲姐姐,你就没听出来,我三哥是在膈应我么?不过,他可是吃亏了,他既然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三哥三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许有喜欢的女生哦!” 陆寒筱又跑回来,抱着陆遥风的胳膊,她轻轻地摇,非要陆遥风答应的样子,陆遥风也由着她,听她说,“还有,你喜欢的,我要是不喜欢,你也不许喜欢。” 陆遥风像是被她缠得不行,被她晃着胳膊,像是要晕了的样子,他却又没有一丝的不耐,他眼眸斜长,眸光清透如水波一般潋滟,点点光芒,如暗夜星辰。他明明是宠极了她,却一副不耐烦的口气,魅哑的声音,“好了好了,我有你就行了!” 看来,他真的是打算宠他妹妹一辈子的呢,同样的话,竟然说了两遍。他是觉得,这世间的女子,都不值得他一生对待么?宁愿陪着妹妹,宠着妹妹。他也不怕他把妹妹宠坏了,将来没有人敢要吗? 59.第59章 倾城 “哪有你这样当妹妹的?你这么霸道,小心你三哥以后都没人敢嫁。”贾玲笑着摇摇头,她知道她和一个九岁的孩子说不清楚,便抬了头,朝陆遥风道:“前面有一家徐林记,你们吃早饭没?要不要一起去?” 陆遥风摇头,“家里已经准备了,我们回家去吃,先走了!” 陆遥风拉着陆寒筱就要走,却被贾玲拦住了,“等等,等等,寒筱,来,分你一个!” 贾玲的手里,一开始就提着两盒双皮奶,一份上面浇了红豆,一份上面浇了芒果。她把塑料袋子打开,问陆寒筱,“你是喜欢吃红豆的,还是芒果味的?” 又吃她的东西啊?陆寒筱有些犹豫,她看着双皮奶上黄澄澄的芒果,溢出的双皮奶中的奶汁,奶香味萦出,她咽了口口水,却没敢要,只扭头看向陆遥风。 她这副馋涎的样子,自然被陆遥风看在眼里,陆遥风凤眼流波,他唇角微微一翘,一缕魅色化作光芒,四射开来。他是被陆寒筱这模样儿给逗乐了,他的靡魅的嗓音里也似乎染上了笑意,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去看贾玲时,又变得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的陆遥风也是醉人的,“她喜欢芒果味的,下次,我请你喝茶。” 就算不回请,只要能接受她的双皮奶,贾玲也是欢喜的。她是听人说,陆遥风每天早上都会来这个公园晨练。她是为了遇见他才会来的,前天一早,她果然就看到他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柔软服帖的料子将他的身姿衬得修长,白色高贵而典雅,少有人能够镇得住,可穿在陆遥风的身上,只让人觉得,这是属于他的颜色,冠古绝今的风姿,迷住了多少人。贾玲偷偷看去,他一路过去,没有人不停下脚步来看他。 贾玲站在旁边的小径上,看着他远远地跑过来,将空气晕染出青竹的清香之后,又慢慢地跑远,她很想上去和他打声招呼,可她到底有些做贼心虚,怕陆遥风看出来,她是故意来这里寻他的。 陆遥风这样的人,从来不乏人喜爱。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童抑或是叟,但凡是人,没有不为他倾绝的。 据说他上小学三年级,就有女生给他送情书。以后的每一年,年年有人送,他喜欢踢球,只要他上场,全校的女生都会去观看,全校的男生都会去捧场。 他每一次从场上下来时,都会有女生捧了鲜花,抱着礼物去送,拦住他表白。 他如烈火一般耀眼,明明知道凑过去会被灼烧成灰烬,可依旧有人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贾玲知道,她其实只是那群飞蛾中,最普通的一个。 只不过,她占了地利,她住的小区挨着陆遥风的小区,她是那近水楼台,才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与他靠近。 但,第一次,她还是离得远远的。她不能在第一天,就什么都不知道地撞上去,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得了陆遥风的警惕和反感,她会和那些自以为情深似海的花痴们一样,死的格外难看。 第二天一大早,贾玲又来了,她来得格外早,来了之后,就守在公园的门口,六点钟的时候,陆遥风跑着步进来,沿着中间的小路朝前跑去。 贾玲早已经把这公园的地形摸得透彻,她知道,从中间这条小路跑过去,会经过哪些位置。公园的路四通八达,条条小径通幽,她也不知道陆遥风到底喜欢哪条路上的风景,她生怕与陆遥风跑岔了,又不敢跟在陆遥风的后面,便选了一条最近的,能够与陆遥风迎头遇上的路跑过去。 她拼了命,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快两千米。她遇到陆遥风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停下来,两手撑着膝盖,牛喘一般,她红扑扑的脸艰难地抬起,望着对面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的陆遥风,盼着他能够和自己说点什么。 陆遥风像是想了好久才记起来,候在他面前的这人是谁,他只是朝贾玲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从贾玲栖身的旁边跑了过去,等贾玲扭头朝后看去时,陆遥风已经被旁边的松塔挡住了身形。 今天,贾玲在她昨天遇到陆遥风的路上,等了陆遥风快一个小时,她没有等到陆遥风,便朝陆遥风经常进出的这个门过来,看能不能在门口与陆遥风再次来个不期而遇。 好在,她没有走到公园门口,就遇到了陆遥风和陆寒筱兄妹俩。 陆遥风在教陆寒筱打拳。陆遥风竟然真的会武,贾玲不是没有听人说过,他在球场上腾挪躲闪时的身法,简直像是穿花蝴蝶一般,美妙灵动得让人挪不开眼。那时候,就有男生在旁边说,“风少是不是学过?” 江市外校初中部和高中部的人都叫他“风少”,他是少有的几个被人尊为大少的人之一。其他的那些人,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平常吃饭穿衣行事交友大手大脚,哪里像陆遥风这般,如寒门出生。 那些大少,是真的大少,是花钱买来的虚荣,惟独陆遥风,他风姿卓绝,惊才绝艳,凭着一身才情,换来“风少”这个称谓。 她今天非要找到陆遥风,也是为了手中拎着的这两个双皮奶。她买了两个,一个是她喜欢的芒果味,另外一个,她挑的时候,故意挑了红豆的。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以前在学校里,她每天都能够看到他。如今,放假了,他可知道,她日里夜里,心里眼里都只想着他。 她记不得她是什么时候心里装了他。怕是上学第一天,看到班级里有这样一个人,少年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明明生的那么美,偏偏气势锐利,逼得让人不敢去看他。 明明知道他就是一把敛着血光魅色的名剑,让人看他一眼,就会被其中暗藏的锐芒刺得血淋。只是,那时候的她,年纪那么小,她又如何知晓,又如何管得了一颗心? 只一眼,倾城误了一生。 60.第60章 红豆 红豆,她在想,他若是喜欢吃双皮奶,她就把红豆的双皮奶给他。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知道,她已相思成灾,暗恋成伤。 他一定是喜欢吃的,她曾经看到他买过红豆双皮奶,一买就是两份。 只有喜欢吃的人,才会一下子买这么多。 她买的时候,专门去了他曾经去过的那个店。她虽然是临时起意去买了这两份红豆双皮奶,却还是在想,幸好这个店,开了三年,一直坚持了下来呢。 陆遥风选了芒果味的。 就在贾玲有些失望的时候,见陆寒筱还不知足地朝她手中的红豆双皮奶瞥了一眼,她忙把红豆味的递过去,“寒筱,我两个都可以的,你要是喜欢,就把这一份拿去。” 陆寒筱的脸腾地就红了,她慌乱地摆手,朝她哥哥怀里靠过去,“不,不,不,这怎么好,我还是不要了……” 贾玲哪里容得她不要?她生怕陆寒筱真的不要,她也是眼疾手快,把陆遥风看中的芒果味的双皮奶,往陆遥风手上一塞,转身就跑掉了。 陆寒筱是一只小馋猫,她在冰璧里被困了十二年,她的记忆中全部都是小寒筱吃过的好吃的味道。上次的糖炒栗子,这次的双皮奶,贾玲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孩子,喜欢吃各种零食,陆寒筱这个旱了十二年的人,怎么经得住美食的诱惑呢? 只是,眼下这种情形,谁能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寒筱活了两世,前世自己有过未婚妻,宿舍里的姐妹们喜欢过男生也被喜欢过。她上完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花坛边,草坪旁,树林中,一对对的鸳鸯,或拥抱,或接吻,甚至有一次,夜有些深的时候,她还听到过呻吟喘息声。 陆寒筱偶尔有过恶作剧,她会往小树林里,或是花坛背面扔一块小石子儿,每一次都能“惊起一滩鸥鹭”。 她的姐妹蒋依杉说过,“守着那么好的未婚夫,还羡慕别人”。 她羡慕过吗?或许是羡慕过的吧?这个年代,不是盲婚哑嫁,谁还会稀罕一场相敬如冰的婚姻?除非,利益驱使。 陆寒筱可以肯定,贾玲是喜欢上自己三哥了,她撅了撅嘴,偷偷地去瞅陆遥风的脸,他好看的眉蹙起,恨不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三哥这是做什么?莫非他情窦未开,在迷惑,不知道对方这么做是怎么回事? 红豆,红豆代表相思呢。贾玲想把那红豆双皮奶给自己,是不是想说明这个? 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不过,陆寒筱却不打算告诉他。 现在双皮奶到手了,陆寒筱也不愿意去理会少男少女之间的朦胧恋情。她正要从陆遥风的手中拿过那芒果味的双皮奶,却被陆遥风抬手制止了,“是冰的,暂时别吃!” 话说,双皮奶不就是要吃冰的吗?要是变成了常温,口感会很差,好不好? 陆寒筱有些倔强,她并不把手拿开,她的手抓住双皮奶的上面,底部还握在陆遥风的手上。 陆遥风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他另一只手扣住陆寒筱的头,将她往自己身边一靠,带着她走了两步,“你就这么馋?是不是为了吃,你都可以把我给卖了?” 想到贾玲似乎知道自己在这公园里晨练,今天还故意带了两份双皮奶,又想到上次贾玲送给陆寒筱的那一袋糖炒栗子,陆遥风的眼眯了眯,一道利芒闪过,但愿他是多心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寒筱到底是一个成人的灵魂,顿时,脸臊得通红。她松了手,改成抱陆遥风的胳膊,反正这双皮奶已经到手了,她也不怕陆遥风不给她吃。 口感么,好不好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总比没得吃要好。 “三哥,我哪里馋了,我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再说了……”陆寒筱扭头朝上,看陆遥风精致如画的眉眼,“三哥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换的呢。” 是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纵然陆遥风前世那般惊才绝艳,在京城里鲜衣怒马,挥斥间,令整个商界地动山摇,也免不了他会有被陆寒筱取悦的时候。凤眼里,光华流转,湖波山色,如亮了一簇火焰,令得人灵魂想要入祭。“你知道就好!” 陆遥风不笑的时候,已是让人心魂为之沉沦,他这一笑,如千山万水的花开,连天上的云朵都叠成了花一般的锦绣,是朝霞昏晚的天空那丝丝云彩都及不上的神光。 陆寒筱看得呆了,回过神来,见陆遥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嘲讽,笑话她小小年纪,就贪婪他的好颜色。 陆寒筱的脸腾地就红了,她气得跺脚,抬手就往陆遥风脸上揉去,“三哥,你不地道。” “我怎么不地道?”陆遥风挑眉笑,似乎在说,明明是你自己好色。 “你故意勾引我,你明明是故意的。我不想理你了,本来我还想请你看电影的,我要去请别人看。”陆寒筱鼓着嘴,就像那与毒蛇对峙的青蛙,就算知道与他必死无疑,也还是要鼓一口气的。 “你要请谁看?”陆遥风好笑道,他声音真正的低沉喑魅,故意挑起了尾音,如黑白无常手中勾魂的弯钩,就那么挖过人的心脏,不知道疼,灵魂却被勾了去。 她的三哥,竟然这么恶劣,真是太过分了,他不在外面勾搭别的女孩子,在她面前抖什么羽毛啊? 陆寒筱不再说话,她只斜着眼去看陆遥风,与他的斜长的凤眼相对,那笔墨难画的好看的眼,言语难以诉说的好容颜,天与地不公,竟然偏心成这样,把所有的好,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么? 陆寒筱看着看着,发现自己的心竟然生长出一支笔,正顺着他的眉眼描画,她算是败给他了,忍不住笑起来,“才不告诉你和谁去看呢。” 陆遥风很是失望,他正了正神色,他不笑的时候,眉眼有些冷峻,再加上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失落,陆寒筱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博取她的同情。 61.第61章 林记 “唉!” 陆遥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一手提着双皮奶,一只胳膊上挂着陆寒筱,他目视前方,少年的风姿无双,此时旁边跟了个跟屁虫,还真是少了形象。 感觉到陆寒筱半边身子僵了僵,陆遥风唇角微微勾起,只是,他比陆寒筱高,陆寒筱纵然是仰着脖子,也只能看到他白皙如玉的下巴,微微凸起的喉结,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小小,三哥不是小孩子,对《爱宠大机密》不是那么感兴趣,三哥是怕你一个人出门会不安全。”陆遥风语重心长地道。 “谁说我一个人出门了,我和乔若瑄一起去看电影,还有瑾瑜和陈奕然呢。”陆寒筱话说完,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忽悠得把陆遥风想要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陆寒筱白了他一眼,见陆遥风并没有鄙视自己的样子,她在想,她还是不习惯和三哥亲近,自己巴结他,想要讨好他,只是因为将来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但三哥,他却是真心拿自己当妹妹的,他是最好的兄长,就算自己蠢得无边了,他也只会觉得自己是他的负担,绝不会鄙视自己的智商。 更何况,他本就是智多胜妖的人,算无遗策,自己这样的人,得他算计一次都不值当呢。 想到这里,陆寒筱就有些纳闷了,“三哥,你怎么知道我是去《爱宠大机密》呢?” “最近上映的片子,就这一部值得一看的动画片。”陆遥风道。 明明还有两部国产动画片,在陆遥风眼里,自然归到了不值得一看的行列。陆寒筱听他的语气里,有些瞧不上动画片,她把脸贴在陆遥风的胳膊上,闷闷地道,“我要了两张票,还想你陪我一起去呢。” “不是有同学一起吗?”陆遥风听出她的不乐,低笑出声,“刚刚是谁说不想要我跟着一起去?” “我不是想做个好妹妹,有好的,就想和三哥你一起分享的吗?”陆寒筱撅着小嘴,她还委屈上了呢。 陆遥风将手中的双皮奶递给陆寒筱,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看电影还早,先吃早餐,一会儿我带你去。是早场还是中场的?” “早场,十点钟开始,若瑄他们还要去上补习班,看完电影,他们正好去。” “嗯!” 两人正好站在一个小巷子口,陆遥风牵了她的手,就往小巷子里头走。陆寒筱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还会有早餐店。陆寒筱也不问,小巷子极窄,约有两米宽,陆寒筱被陆遥风护在怀里,朝前走了约十来米远,往右边拐去,一排房子的第一家,门口挑出一个幡子,上面写着“林记包子”四个字。 那字,陆寒筱看着有些熟悉,她扭头朝陆遥风看去,陆遥风点点头,证实她心里的想法,“这是我师兄家的嫂子开的。” 陆寒筱愣了愣,难怪这幡子上的字,是陆遥风的笔迹呢,原来如此。 一幢两层楼的房子,门前是个小院子,搭了大大的棚架,爬满了葡萄藤,枝叶繁茂,垂着一串串珍珠般大小的青色果子。架子下,砌着几个小小的花坛,种了些常见的花草,打理得齐整精神。花坛间隔间,摆放着几张小方桌,打的桐油漆,露出原木的本色,椅子也是老式的样子,只是一顿早餐,却享受到了点复古的情怀。 有两桌客人,应该是老顾客了,点了几笼包子,要了一壶茶水,正在边喝边聊,声音不大,在晨起的雾露中,透着几分懒散知足的惬意。 陆遥风带着陆寒筱走近的时候,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起着平头,人高马大,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一看就是忠厚老实之辈。男子穿着对襟的褂子,白色宽松的绸布裤子,腰间还扎了一根棉布腰带。 他一看到陆遥风,脸上就露出笑意,朝屋里喊了一声,就迎过来,在陆遥风略显单薄的肩上重重一拍,“师弟,你过来了?” 他说完,打量陆寒筱。这人比陆遥风还高出一个头呢,站在陆寒筱面前,跟座塔一样,陆寒筱仰头看他,脖子都有些酸了,她乖巧地一笑,甜甜的声音喊道:“林师兄!” 这人一愣,他不知道陆遥风的身份,就去看陆遥风。 陆遥风的手在陆寒筱的发辫上轻轻揉,他很满意陆寒筱的乖巧。若是换了小寒筱以往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带她来这里的。她不光会瞧不起自己,还会对师兄一家也没好脸色。 小寒筱是个可怜的孩子,却也太不懂事。 “是我妹妹!”陆遥风抬头望向师兄,他凤眼肃清,是难得的认真,让自己的师兄一眼便看出,他对这个妹妹的看重。 “没听说你妈妈生了两个啊!”林孝之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分明看到自己这个小师兄凤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片血色,魅意深深却让人感觉格外危险。他讪讪一笑,忙也跟着抬手去摸陆寒筱的头,“小妹妹,欢迎你!” 陆遥风把陆寒筱往身后一拉,让她避开了林孝之的手爪,牵着她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走过去,边吩咐道:“三笼包子,两碗蛋酒,一叠酱加醋。” “你妹妹吃得下一笼包子?” 林孝之说归说,不等陆遥风又瞪他,忙进了屋。片刻功夫,他亲自端了三笼包子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花色对襟衫的中年女子,她头上挽了个髻,一根银质簪子穿过发间,簪头雕刻着一朵牡丹花,缀着一只小小的蝴蝶在她的脑后晃晃荡荡,来来回回,就跟活了一般。 “小妹子,今日这一顿,嫂子请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还有烧卖,馒头,面条,想吃什么,跟嫂子说。”中年妇人对陆寒筱很是殷勤,说完了,就扭头问陆遥风,“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陆寒筱。”陆遥风对他师兄有些没大没小,对他这个嫂子,却很是恭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嫂子比师兄要正儿八经一些。 “真是亲兄妹啊?”林孝之又有些嘴贱,他上下打量陆寒筱,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旁边的人,却看出了他心里所想。 62.第62章 师兄 陆遥风似乎对他这个师兄已经习惯了,看到林孝之用一副可惜了的眼神打量陆寒筱,他竟然面不改色,连眼皮子都不跳一下。他淡定地帮陆寒筱调酱汁,夹了一个包子,在酱汁上蘸了蘸,放在陆寒筱面前的味碟中。 “他这里品种虽然多,但只有包子还能吃,别的,以后再来尝。”陆遥风接过他嫂子的话说,指着中年妇人,“林师兄家的嫂子,你喊林嫂就好。” 陆遥风这个人行事与常人不同。他性情冷漠,从未有亲近之人。若非九真道长和他师父关系近,他就算一年到头来林家吃包子,也不会和林孝之有来往。 “我一看就喜欢上这丫头了,以后,你天天来嫂子这里吃包子,嫂子不收钱。”林嫂子笑着道,问陆遥风,“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还有个妹妹?” 他们虽然不是同门师兄弟,但各自的师门中,往上数几代,还是有些渊源的。九真的曾师祖曾经在陆遥风的师父昆山老人的师父门下问道三个月,最后,两人结成了莫逆之交。 当初,林孝之想要与陆遥风结识时,就拿了这件事出来说。 陆遥风的师父昆山是道派正宗,陆遥风是昆山的关门弟子,昆山在几天前把道派的传承全部都给了陆遥风。林孝之也是听说过这件事的。 “你不是说想让我指点你的功法吗?现在有个机会。”陆遥风不肯回答林嫂的话,他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细细的嚼,咽下,望向陪坐在一边的林孝之。 他的声音低沉靡魅,带着蛊惑,悦耳到了极点。 林孝之猛地抬头,他与陆遥风不是同一个师门,两人练习的功法却是出自一个体系。只是,九真这一派的功法传承得不完整,寻常人物,只当延年益寿也就罢了,遇到林孝之这样的人,颇有天分,想要成大道,却是远远不够的。 林孝之之前也在九真的帮助下去求过昆山,无奈,昆山收了陆遥风做徒弟之后,对授徒抑或是指点人,已经没有多少兴致。但好在,昆山身为修炼之人,性情豁达,就算不是同门同派,也不藏私,只说,道派已经全部传给了陆遥风,以后,他就是道派中的当家人,让他去找陆遥风。 要是陆遥风心情好,传授他两句口诀,昆山表示,他也是绝不拦阻的。 林孝之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蛊惑,不管陆遥风要林孝之做什么,只要不是违背道义,林孝之都愿意去做。 他心里却是不不高兴的,甚至还有些埋怨陆遥风。他从六岁开始修炼,并没有皈依三清,三十年的修炼,心性之坚强,连九真道长都赞叹。而方才,林孝之听了陆遥风的话,几乎不假思索,就要一口答应下来。 总归是要答应的,但被陆遥风这么忽悠得丧失了心性,林孝之醒过神来时,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贴在他身上。 一阵风吹过,风中还有初夏的暑热,可是,吹透林孝之的衣衫,竟然让他有冰凉之感。 陆寒筱可是没有理会这些,她只觉得,滚烫的汤包,香甜的蛋花米酒,配着三哥华丽的嗓音,简直是不能再美好。 她一早上起来,从五点到现在七点多钟,两个小时,又是炼气又是打拳,已经饿极了。她吃了整整一笼包子还不够,陆遥风又把自己面前的一笼包子推过来,把空了的蒸笼挪到自己面前。 “你有什么条件?”林孝之问道。 他认识陆遥风已经有十年了,不说现在,只说十年前那个不及他腰高的小男孩子成日里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喊师兄的时候,他就被那小屁孩算计过。算计一次,他还能够自我开解,觉得他心底宽厚,对小孩子不设防。算计两次的时候,他虽然懊恼,但想到他可能是有些轻敌。算计得次数多了,他想到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他智力有问题。 一次次,算计得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林孝之也渐渐明白,真不是他智商低,实在是,陆遥风这样的妖孽,活着就是来打击人的。 林孝之被他算计过,九真也被他哄骗得团团转,就是昆山,陆遥风自己的师父,也仅仅只能在道行上高他一头。 这世上,只有他不愿和不屑于算计的,断没有他算计不了的。 林孝之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陆遥风这是被三清尊神或是道派始祖感化,心生了仁慈,想要指点他一番了。 想占陆遥风的便宜,那不是在与虎谋皮吗? 他可是比老虎还要凶残,睚眦必报的人物。 林孝之占谁的便宜,不愿也不敢占陆遥风的便宜。他并不是蠢人,知道陆遥风要去英国了,他这次把自己的妹妹带过来,林孝之再次上下打量陆寒筱,这小姑娘一双麋鹿般的眼睛水汪汪的,黑曜石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肌肤如玉瓷一般,五官生得极美,小小年纪,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点媚态来。 真是难以想象,长大之后,会是怎样一个尤物。 “你想让我帮你照顾妹妹?”林孝之道。 虽然是陆遥风的师兄,陆遥风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只要陆遥风说一声,林孝之岂有不帮他看管的道理。但林孝之却不认为,陆遥风会单纯地这么想。 他这番大费周章,让林孝之重新掂量,这小女孩子在陆遥风心目中的份量。 陆遥风点点头,他凤眼微微一闪,林孝之看得气闷。多年打交道,只要陆遥风不刻意隐藏,林孝之还是偶尔能看得出陆遥风心中所想。更何况,陆遥风是故意让他看出来的。 陆遥风是在说,他这次怎地如此明白,竟然猜出来,陆遥风是要拿照顾妹妹和他做交换了。 这还不明显吗?林孝之猜出来也是气急,他真不应该多嘴的,“你是小瞧你师兄?你出远门,我和你嫂子帮你照顾妹妹,还要你拿东西来交换?” 陆遥风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师兄的确是宽厚。名门正派收弟子,首先看重的是品性,这也正常。 63.第63章 托付 “我教她一套武当拳,因为时间紧迫,只教了四节,我走之前,会教会她八节。我走之后,两个月,你每天陪她晨练,就打这套拳,盯着她蹲一炷香的马步。我帮你突破你现在的瓶颈,如何?”陆遥风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要求。 林孝之还在狂喜当中。陆遥风是怎么看出他正面临瓶颈的?只有一个可能,陆遥风的成就比他的要高。 他和陆遥风的道派,都属于修真一途。这一途,按照成就可以划分为四个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和炼虚合道。 他三十六岁,处于炼精化气的盈满阶段,只要突破这一个瓶颈,便可以进入炼气化神。九真师父还说,他是上百年来的天才。 若他这样都是天才的话,陆遥风已晋入炼气化神的境界,那陆遥风又是什么? 林孝之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已经不想和陆遥风谈什么交换条件,他现在只想知道,陆遥风是不是他想的这个境界。他与陆遥风面对面坐着,他两手扒着桌子,身子往前凑去,想要拉近和陆遥风之间的距离,小小的一张桌子,桌面上只有三个空的笼屉,两碗喝得只剩下一半的蛋酒,他一百八十斤的重量,却挪不动这个桌子。 陆遥风正襟危坐,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他并没有多用劲,却让林孝之动不了这桌子。 林孝之到了嘴边的话,有些问不出口了,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你已入暗劲?” 若他的修炼功法已经入了炼气化神,那他的功力便一定轻轻松松地会进入暗境阶段。打前透后,每一个动作里包含着元气,靠着这股子元气来伤敌,比起逞凶斗狠,不知道要厉害到哪里去。 若含不住这股子元气,便是比暗劲低了一阶的明劲。百来个明劲都斗不过一个暗劲。 这就是实力差。 林孝之六岁开始练功,在明劲巅峰上已经徘徊了五年。这五年来,他什么法子都想过了。但突破晋阶这种事,就如同佛家的悟道一样,可遇不可求。有的人终其一生不能悟出点名目,而有的人,看花开,见风气,听竹啸,就能一悟成佛。 师父九真就安慰他,三十六岁的明劲巅峰,在这个世道上已经少见了,人要知足。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知足是错的,可如今看到十六岁的暗劲,林孝之才明白,自己要是真知足了,才是蠢材呢。 陆遥风没有承认他的话,他只扭头去看陆寒筱,他的斜长的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他还没走,就已经开始牵挂他的妹妹,“她在外校读书,住在富贵苑,我到时候会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也会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你要好好照顾她,最好,暑假的时候,你让她每天过来,呆在你这里。” “生活费谁出?”林孝之有些嘴贱,果然,他一说完,林嫂就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遥风,你放心,我没有兄弟姐妹,会把你妹妹当做我妹妹看的。等她一放暑假,我就去接她。” 虽然两家挨得很近,但陆遥风是绝对不放心陆寒筱一个人来的。 “我也会每天早上让你师兄六点整去富贵苑门口等她,等晨练完了,再送她回去。”林嫂想得周到。 这也是陆遥风信林嫂胜过信林孝之的原因。 陆寒筱有些想哭了,她原以为三哥走了之后,她还可以偷懒,看能不能每天少练一遍拳,可没想到,三哥人还没走,就把她给托付出去了。 还是和她不太熟悉的两口子。一看三哥这个师兄,就是一个严于律己,也严以待人的人。 “遥风,你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徒弟,不如,让你这个妹妹,拜我为师,你看怎样?”林孝之看陆寒筱那双小鹿般的眸子,就觉得这孩子机灵。再说了,陆遥风的妹妹,还是被他宠进骨子里的妹妹,能够是个蠢物? 既然自己要教她,为何不能占个师徒名分? “你要是让我收她做徒弟,我可以带她进我的后院练功。” 陆寒筱虽然不知道,林孝之的后院有什么,但能够被这人拿出来诱惑她三哥的条件,一定是不凡的。 陆遥风的确是被诱惑了一下,他盯着林孝之看,心里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同意。他斜长的凤眼似有浓云密布,墨云压在其中,教人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也分辨不出他的心思。“你日后还会有求着我的地方,你要是好生教她,尽心尽力,等你求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也会酌情考虑。” 陆遥风没有答应,陆寒筱却不明白了,三哥既然要这人教自己,为何不索性让自己拜他当老师呢? “你神机妙算啊?现在就算到了我将来要求着你?你说说,我日后到底有什么事要求着你?”林孝之每次都被陆遥风压得死死的,早就看陆遥风不顺眼了。他方才是真心喜欢陆寒筱,他又一直没有收过徒弟,起了惜才之心,谁知道,陆遥风竟然不领情。 “你就省省吧,没一点自知之明。遥风自己不会教妹妹?你都没他有本事,他放心把自己亲妹子给你当徒弟,让你误人子弟?”林嫂子伸出尖尖的食指,一指头戳在林孝之的脑门上。 林孝之彻底泄气了,他不耐烦地站起身,“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瞧不起我吧?哼,莫欺少年穷。” “我滴天,你还少年呢,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你咋不上天呢?还少年!这要搁古代,都要当爷爷的年纪了。”林嫂子朝陆寒筱丢了个眼神,她说归说,却是转身朝自己丈夫走去,应当是去安慰他那颗脆弱的心。 陆寒筱被林嫂子逗得大笑起来,她笑声清脆,如铃儿一般,早晨的阳光透过葡萄的藤叶间照射下来,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点点亮斑,照亮了她的双眼。如小鹿一般的眼睛湿漉漉的,清纯得如混沌未开的天地。 陆遥风笑着抬手抚摸她的头,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三哥不在的时候,你就跟林师兄好好练功。你是女孩子,这个社会,不是很太平。三哥没有太多的要求,你能有自保的能力就好。” 64.第64章 紧张 果然,陆寒筱跟着陆遥风去结账时,就听到小楼里面传出林嫂子大大咧咧的声音,“我知道你还年轻,现在这个社会,三十六岁一点都不嫌老……” 不知道林孝之嘀咕了一句什么,就听到林嫂子附和着,“嗯,嗯,我知道,我说的是古代,古代,不是现在。对,你要是练好了,还能够更进一层,将来活个一百二十多岁,对,对,对,三十六岁和十六岁差不多……” 陆寒筱听得想笑,她又不敢笑,憋得难受。 虽然林嫂子说这一顿早餐是她请,陆寒筱怎么好意思真的吃白食。关键是,陆遥风也不同意。他扔了二十块钱给帮工的小姑娘,无视小姑娘羞答答暗送秋波的小眼神,拉着憋笑憋得难受的陆寒筱往外走。 “想笑就笑,他脸皮厚!”陆遥风怕陆寒筱给憋坏了,他揉了一把陆寒筱的头,任由陆寒筱拉下他的胳膊,抱在自己怀里。 “林嫂和林师兄的关系很好呢。”陆寒筱问道。 “嗯,他们是青梅竹马,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林师兄的功夫,是不是很好?”陆寒筱有些好奇,毕竟后面的两个多月,自己是要跟着这人练功的呢。 “还不错,属于高手行列,所以你要跟着他好好学。” 要不是高手,陆遥风也不会指派林孝之教陆寒筱了。“他一开始学的是外家功夫,一身筋骨锤炼得很好,他的院子里有一套梅花桩,按照九宫八卦排列的。他应该会带你去那里练功。你要是能够在梅花桩上站稳一炷香的功夫,就现在的那些小混混,也轻易不能把你打倒了。” 女孩子,最怕被别人撂倒在地上。 “三哥,我是女孩子,难道你是希望我也跟林师兄一样,练得浑身都是肌肉吗?”陆寒筱好笑地道,她倒是不怕将来嫁不出去,横竖,有了前世的失败经历,她今生对男女之情就没什么兴趣。她是真的怕,怕陆遥风会让他的师兄尽职尽责地摔打自己。 “不会,等我回来,我会教你一套功法。你现在先打些基础。” 内家功法先期要靠人盯着,一个不慎,容易出事。陆遥风走得急,一时来不及教她。功法的修炼,每门每派不一样,道法三千,殊途同归。但三千道法,却是决然不同的。要是贸然地学了那些低浅的功法,不断不能修成正果,搞不好还会有害处。 就比如林孝之拜在九真门下,九真这一派的功法,是说什么都不能与正宗道派相提并论的。若林孝之只想练成一个高手,在这地球上过人上人的生活,九真这一门的功法倒是可以成全他这份心愿。 若林孝之想要修成正果,入先天之境,成就长生,那他现在修习的功法,就是个笑话了。 陆遥风如今代昆山执掌正宗道派,虽然这一门一派中,暂时只有陆遥风一个人,这一派也是他说了算。陆遥风有上好的功法,他不教给陆寒筱,为何还要陆寒筱去拜在林孝之的门下? 有没有入哪一门派,最显著的标志就是修习那一门派的功法。 而,身在门派之中,每个人受的最基本的教导就是门派的荣誉感。林孝之虽然要向陆遥风请教,但他私心里绝不会以为自己这一派的功法不如道派。陆遥风很清楚,只怕他的心里以为是传承不完整的原因。 说起功法,陆寒筱不由得想到冰璧带给自己的那一套炼气图。她修炼了两三天了,除了感到神清气爽外,也没有其他太明显的感觉。陆寒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炼气图。 她想问一下炼气图中那导气入经脉穴位的方法是不是内家功法,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冰璧在自己体内,她暂时不想说,要是一不小心被信阳陈家知道了,她就死定了。 陆遥风出门回来,至少是两个月之后的事,到时候,两个月后,她勤修苦练的话,总会有一些效果显示出来,到时候再看,那炼气图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功法。 陆寒筱并不知道陆遥风脑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和林孝之夫妇打交道,觉得那人挺实在的,被自己三哥欺负,牵着鼻子走。林嫂子哄她丈夫跟哄孩子一般,她笑道:“那三哥,你怎么不同意让我拜在林师兄的门下呢?其实,不管怎么说,他教我外家功夫,也应该算得上是我师傅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你哥哥,你若尊他为父,我不是吃大亏了吗?”陆遥风凤眼斜睨,是在说陆寒筱蠢。 陆寒筱又生气了,她撅起嘴,不肯再看陆遥风,甩开他的胳膊,自己噔噔噔跑到前头去。 她竟然笑话她蠢,她哪里蠢了?前世,她可是高考状元,若她都是蠢货,这世上还有聪明的人吗? 陆遥风看着她小小的身子,一个劲地往前冲,生怕她一不小心冲到马路上,又或是被路上的人给撞了。他一步上前,一把扣住陆寒筱的肩,把她往后一拉,搂进了怀里,“你慢一点!” 陆遥风几乎是咬着牙在说,一贯低沉喑魅的嗓音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一辆电动车从陆寒筱面前风一般地刮过,明明知道自己是不会被这电动车给碰一下的,人家骑电动车的人也不是瞎子。可陆寒筱还是被陆遥风渲染出来的紧张情绪给影响了。 陆寒筱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扭头去看陆遥风,带着责怪的眼神,他在瞎担心什么呢? 陆遥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担心的有些过了,他牵起陆寒筱的手,不管陆寒筱平日是怎么做的,他只能接受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远离危险,不离他的左右。 也不知道陆遥风会不会后悔,从前小寒筱那般排斥他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跟老妈子一样,为陆寒筱操心左右。 “你要是想拜林师兄为师,你就拜吧。不过,只许跟着他学外家功夫。”陆遥风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不肯在陆寒筱面前动心思,“他的外家功夫的确很了不得,我这一套武当拳也是跟着他学的。” 65.第65章 过敏 “这两个月,我会让他多教两套拳给我,至于拜师,还是算了吧!”陆寒筱道。 陆遥风却是被她逗笑了,“你别贪多嚼不烂,只好好练习武当拳就行了。等你真正练好了,不说对敌,至少保命是不会有问题的。” 陆寒筱不再说拜师的事,陆遥风也怕又惹了她生气。在这大街上乱跑,陆遥风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时间尚早,又是周六,陆家的人刚刚起床,正在餐厅里吃早饭。 餐桌上插了一束百合,用康乃馨和满天星点缀,看不出有多高雅,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百合的浓香。陆寒筱一进门就连着打了十来个喷嚏,鼻子里痒得难受。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陆寒婷只觉得,陆寒筱打出的喷嚏似乎都碰到了自己的餐盘子里了。明明隔了一个客厅,客厅和餐厅之间还隔了一个多宝阁和吧台。陆寒婷就是嫌弃陆寒筱不分场合地打喷嚏,看看那喷出来的唾沫星子,隔了这么远,她都看到跟雨雾一般。 “三哥!” 陆寒筱任由陆遥风帮她擦眼泪和鼻涕。又接过陆遥风递过来的水,但她没有喝,实在是没法喝下去。她可怜兮兮地望着陆遥风,她眼中两泡水,鼻涕流了下来,实在无任何形象可言,她也顾不上这么多,遥指着餐厅的桌上,“我对百合过敏,那香味……难受!” 紧接着,好几个喷嚏一连贯地打出来,她的胸腔都跟着疼得难受了。 陆遥风沉着眉眼,他二话不说,转身进了餐厅,众目睽睽之下,他淡定地从餐桌上的花瓶里,一把抓起了花,打开窗户,就扔了出去。 他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手脚快得高玉凤来不及阻止。 “你,你,你,他,他,他……”高玉凤站在餐桌边,指着陆遥风,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两眼泪汪汪地盯着陆一鸣,这话,是陆一鸣一早送给她的,她刚刚插瓶,还来不及欣赏,也没来得及拍照晒朋友圈,就被她的继子给扔了。 什么花粉过敏,什么香味难受,明明是这两个讨债鬼看她不顺眼。 “呜呜呜,这家里,我呆不下去了!” 昨晚才受了委屈,气都来不及消,今天,又受这档子闲气,就算荣华富贵就在眼前,高玉凤心里也是不甘心的。 “呆不下去就滚!”陆遥风也是气急了,陆寒筱一个个喷嚏声在耳边不停地响起,他将所有的门窗全部都推开,将中央空调打开,尽快地通风散气,“活了半辈子,没活明白吗?装什么纯情送什么百合?” 这是连带着把陆一鸣也怨上了?高玉凤惊得连装腔作势的哭都忘记了,就这么看着她这个好继子,把前前后后的窗户打开,又凑到陆寒筱跟前问着,哄着,也不嫌脏,把那张可恶的小脸上的鼻涕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陆遥风,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这花是爸爸送给我妈妈的,你敢扔了?”陆寒婷跳起来,指着陆遥风就吼。 陆遥风正低头照顾陆寒筱,他嗖地转身,斜长的凤眼如凝了一层寒冰,他喑魅的声音里也似乎夹杂着冰渣子,“你喊我什么?” “陆,陆,陆遥风,难道这不是你的名字?”陆寒婷明明吓得都快要死了,脸色白的像纸,可她仗着陆一鸣在,还有高玉凤,梗着脖子和陆遥风对峙。 陆遥风怎么会将她看在眼里?再怎么说,陆寒婷都是他的妹妹,他就算再不放在眼里,也绝不会自降身份与她计较。他拿眼去看陆一鸣,他倒要看看,陆寒婷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陆一鸣又是怎样的态度。 啪的一声,陆一鸣拍着桌子起身。这家,还算是个家吗?吃顿早饭都不得安宁。但,陆一鸣敢给高玉凤没脸,却不敢在陆遥风不高兴的时候撩他的虎须。陆遥风比他想象中手段要多得多。陆遥风对股市的行情预估,堪比股神。 “陆寒婷,你是想造反了不是?”陆一鸣指着陆寒婷,一副恨不得拿她用家法伺候的样子。 陆寒婷吓得脖子直缩,她怯怯地朝高玉凤看去,见高玉凤捂着脸哭得伤心,从她的指缝里,陆寒婷看到高玉凤在朝自己使眼色。这种时候,高玉凤不好和陆遥风兄妹俩针锋相对,可陆寒婷可以啊,而且是站在她妈妈被欺负的立场。 “爸爸,三哥太过分了,就算姐姐对花香过敏,说一声不行吗?说一声的话,妈妈可以把花移到卧室去,犯得着直接扔出去?”陆寒婷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得要爆了,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在理,也越发觉得,陆遥风欺负自己妈妈过分。 陆寒筱的脸已经擦干净了,她的小手抓着陆遥风的食指,指节分明的手指头如翠竹一般,她的掌心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的温润和干燥,这份感觉让她感到心安。这个家,只要有陆遥风在,就无人敢欺负她。 都说白莲花的病是可以遗传的,陆寒婷绝对是遗传了高玉凤最优良的白莲花基因,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竟然把陆一鸣都说动了。 却不知,若是站在正常人与人之间的立场,陆遥风如此做,的确太过冲动。可高玉凤不是处处都标榜她是把陆遥风和陆寒筱视若亲生的吗?这世上哪一个母亲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身体上有哪些忌讳?就算不知道,陆寒筱十几个喷嚏打下来,高玉凤坐着纹丝不动,还一副嫌弃的神色。 视若亲生这种鬼话,骗骗陆一鸣这样的人还差不多。 若对花香过敏的,换成是陆寒婷,高玉凤又当如何? “爸爸,今天这事,全是因我而起。以后,您送什么给阿姨,还是在自己屋子里送吧,犯不着摆出来。我妈妈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百合花了,她嫌弃百合的味道重,她闻了就喜欢打喷嚏。”陆寒筱一脸平静,她在说起沈竹清的时候,脸上带着重重的念想之情。 66.第66章 胜仗 陆一鸣一下子愣住了,他与沈竹清做了多年的夫妻,从来不知道沈竹清是不喜欢百合的。他也想起沈竹清有一手了不起的插花技艺,不过,她都是喜欢找一些寻常的花来摆插,记忆中,还真的从来没有看她碰过百合。 难怪,陆寒筱闻到百合的香味,会打喷嚏,原来这也是遗传呢。 看着陆寒筱红红的鼻头,两眼泪汪汪的,小小的脸蛋因为擦鼻涕擦得多了,红通通的,看着格外可怜。陆一鸣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想到陆遥风是护着陆寒筱,对陆遥风扔花的行为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高玉凤的心咯噔一下,陆一鸣竟然就这样被陆寒筱几句话说得倒了过去,她呜咽的声音略微重了一些,呵斥陆寒婷,“婷儿,还不快给你三哥道歉。” 她说完,转身就拉住陆一鸣的衣袖,“都怪你啊,你怎么会买百合送给我,就算百合的寓意好,你也不能拿寒筱的身体开玩笑啊。她要是有个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竹清姐?” “我也不知道啊!” 陆一鸣一脸愧色。这愧色,却是让高玉凤看着越发恼火。陆一鸣总是这样,但凡遇上与沈竹清有关系的事,陆一鸣就没有原则,也没有了主意,晕头转向不知所谓。 “你不知道竹清姐姐对百合过敏,这也不是你的错,竹清姐总是喜欢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她也是因为太爱你才会不愿意给你添加负担。老公,你就别放在心上了。”高玉凤边说,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陆一鸣的脸色才稍微和霁一点,若不是沈竹清心思重,她也不会得了产后抑郁症自杀。她从来不说她对百合过敏,就如同她从来不会说她不想要他在外面有女人。 陆一鸣心里略有些埋怨沈竹清,她那么在意,她要是说不让自己在外面找女人,他难道就不会听她的吗?他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陆寒筱牙都快酸倒了。她轻轻地推了推陆遥风,“三哥,我要上去了,我要去洗澡。” “走吧!” 陆遥风也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父亲和继母在几个孩子面前大秀恩爱。他垂着眼帘,牵着陆寒筱的手,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遥风,寒筱,你们不吃早饭吗?”高玉凤喊住两人,吩咐帮佣的阿姨再摆两副碗筷。 “不了,我们在外面吃过了。”陆寒筱知道陆遥风不耐烦和高玉凤说话,便回头说了一声。 “这样啊,下次你们不在家吃饭,记得提前和阿姨说一声。免得我们为你们担心。”高玉凤笑得一脸慈悲,可眼中却是森森的寒意,是为陆寒筱方才在陆一鸣面前提起了沈竹清。 她怎么不知道沈竹清什么时候对百合花过敏了?同为女人,高玉凤可以肯定,沈竹清之所以不喜欢百合,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和陆一鸣白头偕老。 沈竹清看不上的男人,她高玉凤还不能捡起来用了吗? 连餐具都没为他们准备,竟然还好意思问他们吃不吃。陆寒筱理也懒得理高玉凤,心里冷笑一声,跟着陆遥风往楼上走去。 走过楼梯拐角,陆寒筱也不怕说的话被人听到,只笑嘻嘻地问陆遥风,“三哥,你说,今天我们是不是结盟打了一场胜仗?” 陆遥风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愣了一下,他明白过来陆寒筱说的是什么,越发心疼,他抚了抚陆寒筱的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抚在陆寒筱的黑发上,黑白相间,相得益彰,他的声音却没那么美妙,“不必与他们计较!” 内宅相斗,到底上不得台面。陆遥风身为男子,他日后也会是权势滔天的人物,眼界自然非比寻常。他不希望陆寒筱把心思眼界局限于这些内宅之中,将来长得小家子气,但他也不愿看到陆寒筱真正白纸一张,将来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亏,但与这些人计较,也没意思。妈妈出生于吴兴沈氏,传承数百年的书香门第,诗礼传家,你是她唯一的血脉,不要学这等小家子气。”陆遥风道。 这些话,是当年沈竹清与陆遥风说的。陆一鸣在外面养外室,沈竹清岂有不知道的,陆遥风养在沈竹清膝下,他偶尔见沈竹清皱眉,也会生陆一鸣的气,恨不得亲自拿了刀去剁了那些不要脸的女人。 沈竹清却是生气陆遥风,便对他说,“你虽不是我生的,也是我唯一的儿子,对外,你是我吴兴沈氏的外孙,就算是你妈妈南安捷,江南南家当年是享誉南北的南氏一刀,一把手术刀何等威风?你要是眼皮子这么浅,就太让我失望了。” 陆遥风虽然是长于妇人之手,可沈竹清是何等人物,沈氏的风骨和南家的底气倒是被陆遥风传承了个十足。 陆寒筱从前生于信阳陈家,陈家也是名门世家,家族大了,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种事也都会发生。她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也能明白,家族中的内斗,牵扯的那些阴私,各种见不得人。 她是女孩子,勾心斗角,羡慕嫉妒什么的,几乎是一种本能。只是,陆遥风不愿意让她沾惹。 不沾惹就不沾惹,不过,要是高玉凤不怕死地要来招惹她,她肯定不会垂手不理,任由她欺负的。她相信,陆遥风也绝不愿意看到她吃亏。 果然,陆遥风便说了话,“她要是欺负你,你就狠狠地报复,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不过,不要闹出人命来就行了。” 出人命?陆寒筱惊得长大了嘴,她三哥这是把她的武力值和胆识想象的有多大了?但,这话,听着却是格外窝心的,她仰着头,一张小脸望着陆遥风,“三哥,是不是只要不把她弄死就行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她还记得前几****踹高玉凤的那一脚,真是遗憾,当时怎么没把她踹出个骨折来呢?高玉凤只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就爬起来了。改日,她要是再敢起掌掴自己的心思,她一定要高玉凤好看。 67.第67章 剪刀 “她既然敢进陆家的门,又敢欺负你,就应该有受伤受辱的觉悟。要是这点浅薄的认识都没有,那就是个蠢货了。我看,你阿姨好像还没蠢到这份上。”陆遥风思索片刻,很认真地道。 他认真思考问题的神情很好看,比他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更要养眼,陆寒筱此时却没有那种发花痴的想法,她重点关注陆遥风口中的“你阿姨”三个字,待想明白陆遥风说的的确是高玉凤后,她就不悦了,皱着眉头,正要说“怎么只是我阿姨”,却发现,陆遥风的确从始至终没有喊高玉凤一声“阿姨”。 这么多年,陆遥风一直是无视高玉凤的,便是高玉凤生的一子一女,与陆遥风一样骨子里流淌着同一个人的血,陆遥风也从来没有把他们看成是亲弟弟和亲妹妹。似乎,在陆遥风看来,只有陆寒筱一人,才是他的亲妹妹。 这也不怪陆遥风,陆寒婷和陆雨辰被高玉凤教唆得从来不拿正眼瞧陆遥风。便是曾经的小寒筱也是受了高玉凤和陆寒婷母女的教唆,才会无视陆遥风待她的好,甚至出言侮辱陆遥风,拿他的身世说事。 两人上了楼,陆寒筱先回自己房间里洗了澡。她一早上起来,又是炼气,又是打拳,一直绷着神经,她才九岁,这些年身子也没有好好调养,便有些受不了。洗完澡,就觉得人有些没精神,本来准备在床上歪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 陆寒筱睡得不是很安稳,她一直惦记着要去看电影,又惦记着自己的房门没有反锁。刚刚和高玉凤等人干了一仗,要是他们趁着自己睡着了做点什么,她就只有受着的份。 只是,陆寒筱闭上眼睛之后,就一直都不想睁开。 陆遥风洗了个澡,换下一身白色的运动衫。他将衣服扔进了篓子里,他的衣服一直都是吴婶亲自洗,吴婶不在,他宁愿自己动手洗,也不会劳烦陆家请的阿姨。他的房间,他要是不在家,也只有吴婶能够打开。 陆遥风把头发擦了个半干,他捧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双**叠,身子坐得端正笔直。书被翻了两页,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门外还是没有听到脚步声。 陆遥风便有些不安了,折腾了这么久,已经过了九点了,电影是十点钟开始,富贵苑离江市国际广场很近,他们步行过去,大约要个二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再取票,也差不多能够进电影院了。 陆遥风把书放在茶几上,当机立断地起身。 他锁了门,朝陆寒筱的房间里走去,他的脚步声落得有些重,像是在提醒陆寒筱。只是,他一直走到了陆寒筱的房间门口,也没有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陆遥风的心一下子警惕起来,耳朵也变得灵敏一些。 “小小,小小?” 陆遥风在陆寒筱的门口喊了两声,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陆遥风猛地推开门。陆寒筱的房间不像陆遥风的房间那么大,除了洗手间是独立的,卧室和书房还有待客间都是连通在一起的,只做成立屏模样的镂空隔间隔开。 站在门口,便可以把陆寒筱的卧室看得一清二楚。 陆寒婷站在陆寒筱的床边,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直直地举在陆寒筱的头顶,剪尖向下,只要她的手一松,那剪刀便会直直地戳向陆寒筱的脸。 而陆寒婷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她并非是想戳陆寒筱的脸,她年纪还小,心性还并没有这么歹毒。她顺手在陆寒筱的书桌上拿了一把剪纸的剪刀,本来是准备偷偷地把陆寒筱的头发给剪秃的。 陆寒婷只想让陆寒筱出出丑,谋害陆寒筱,这种事,陆寒婷还没有胆量去做。 只是,陆遥风因为心急,推门的动静太大,陆寒婷本来是在干坏事,心里忐忑不安,乍然听到动静,猛然间又看到陆遥风,她怕陆遥风怕得急了,种种惊慌之下,手一抖,剪刀就直直地往下掉。 “小小!” 陆遥风一声惊呼,脸都白了,他如箭一般冲过去,身子往陆寒筱的身上一扑过去。那剪刀离陆寒筱的脸何其近,而陆遥风的速度风驰电掣一般。他抱着陆寒筱往边上一滚,那剪刀直直地落下来,扎在了陆遥风的后背之上。 陆寒筱被陆遥风扣在怀中,她的面贴在陆遥风的胸口,她整个人融入陆遥风的臂间,满头满脑里全部都是陆遥风身上的气息,耳边传来他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把剪刀,在陆寒筱听到开门声醒来时就看到了,陆遥风扑过来时,她本来就看到陆寒婷松手,为了避开剪刀,她往外滚着避开。她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剪刀落下来把自己的面貌给毁容了。 陆遥风怕她避不开,或者说,他根本没时间来考虑陆寒筱能不能避开。护着陆寒筱成了他的本能。小时候,他为了护着她不惜被她手中的西瓜刀把自己大臂上的动脉割破,如今他生怕她被剪刀戳伤,拿自己的身体帮她去挡这把剪刀。 这一声闷哼,如一颗炸弹,把陆寒筱的心都给炸碎了。她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她动弹不得,灵魂已经不属于她一般,她的身体不受灵魂的调动,她想要看他的后背,她却只能呆呆地窝在他的怀里,任眼泪满出了眼眶,她无声地哭泣。 “没事了,没事了,不会有事了!” 陆遥风的后背到底被剪刀戳伤了,不可谓不疼,但那疼痛只是肌肤上的。从小到大,他跟着昆山老人练功,受他多少磋磨。夏练三伏,冬练数九,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肌肤上的痛。这点痛,固然会疼,他能感觉到血在往外淌,却抵不过陆寒筱的泪水灼伤了他心头的痛。 陆遥风以为陆寒筱是被吓得哭了起来,方才的这一幕的确很惊险。陆寒筱应当是睡了一觉醒来,任是谁,一觉被惊醒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悬在自己的面上,都会被惊吓得魂飞魄散吧? 更何况,陆寒筱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她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惊吓? 68.第68章 惊颤 陆遥风把陆寒筱的头扣在胸口,她小小的身子窝在自己的怀里,一下子把他的心填得很满。他从来都想护着她,她从来都不让,但现在,她躲在自己怀里哭得伤心,他却更是伤心。 他到底没有把她护好,她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差点被伤了。 “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 陆遥风松开陆寒筱,他的指腹轻轻地划过陆寒筱玉润般的脸蛋,他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看着她晶莹剔透的肌肤,精致如玉的五官,他不敢想象,若是那把剪刀真的掉了下来,戳在她的脸上,会是如何? 他不敢想象,只要稍稍思及,他就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陆寒筱哭得直抽搐,她心疼陆遥风被剪刀戳伤,那把剪刀伤的是陆遥风,可陆遥风却不顾自己的伤势,反过来安慰她。她虽然只有九岁,可她的灵魂不是这个年龄。她的确是被陆寒婷给吓着了,就算是陆遥风没有来得及扑过来,她被那般剪刀戳伤,伤了就伤了,脸上留个疤也算不了什么,横竖她这辈子也没打算嫁人什么的。 前世死的时候,看到前世的未婚夫南驰景和堂姐在她的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她在想,幸好她根本不喜欢南驰景。 她虽然死的很冤,还好她没有给别人伤她心的机会。这辈子,也休想有人会得她的心,她也一样不会给任何人背叛她,伤她心的机会。 “三哥,你的背……”陆寒筱哭得开始打嗝,连话都说不清楚,她轻轻地推他,要他松开自己。 陆遥风却生怕被她推开了一般,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我没事,伤得不重。小小乖,不要怕。” 她根本就不怕,她不怕被陆寒婷拿剪刀戳,她只怕陆遥风受了伤,怕陆遥风有事,她很清楚,她能够在这个家里立足,活下去,她背后的靠山,所倚重的不是陆一鸣那个便宜爹,而是陆遥风。 陆寒婷也被吓得手脚无措,她竟然伤了陆遥风,那把剪刀在陆遥风的背上戳了一剪子之后,跌落在床上,就在陆遥风后背的旁边。陆遥风的背上,白色的衬衣被戳了个洞,食指宽的一个伤口,很深,血肉裂开显得格外丑陋。血,从伤口里溢出来,从陆遥风的后背上淌过,染红了衬衣,也染红了他身下的被罩。 陆遥风自己受了伤,却哄着陆寒筱。她一直都知道三哥护着陆寒筱,不管陆寒筱怎样对他,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陆寒筱。 上次,陆寒筱发高烧,妈妈懒得管,陆寒婷还以为陆寒筱会被烧死了的时候,是陆遥风发现了,找来医生为她救治。 妈妈说,若不是陆遥风多事,陆寒筱就算号过来,恐怕也是一个被烧坏了脑子的蠢货了。 也不知道陆寒筱是不是知道是陆遥风救了她,自从她醒过来,对陆遥风的态度就不一样了。不光是她对陆遥风的态度有了改变,她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从前她对自己很是忍让讨好,对妈妈也很亲近,如今却与陆遥风站在了统一战线,对自己处处防备冷落欺负,对妈妈也横眉冷对。 她今天,为了对付妈妈,还把沈竹清那个贱女人拿出来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陆寒婷听到陆寒筱说陆遥风背后的伤口,她一下子醒过来,她被那鲜血刺得手脚冰凉,差点晕倒过去。但她尚还有一丝理智在,她知道,此时她要是晕倒在这里,那就死定了。 陆寒婷跳起来就想逃出去,她的腿脚刚刚动了一下,便听到冷冷的声音道:“想走?” 陆寒婷才转了个身,背对着陆遥风二人,她强忍了心头的恐惧悄悄地别过头去,见陆遥风依旧是搂着陆寒筱躺在床上,他怀里揣着她,陆寒筱抽泣得厉害,陆遥风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小心地哄着。 方才的两个字,如刀剑刻出的锐利,就好似陆寒婷听错了一般,不是从陆遥风口中说出来的一样。她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正要抬脚出去,便听到陆遥风再次出声,“伤了人,就想走?” 陆遥风手撑着床榻坐起了声,陆寒婷眼角余光扫过之后,整个人如一具冰雕,站在床边,一动不敢动。她全身都在冒冷汗,一颗一颗的汗珠从身上滑落,打湿了衣衫,汗津津的,格外难受。 初夏的天,陆寒筱的房间里并没有开冷气,她的房间朝向又不好,风吹不进来,有些闷热,可陆寒婷却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她冻得直哆嗦。 “哇!” 一声大哭,房间的屋顶都似乎要被掀翻了,真是想不到,陆寒婷哭起来声音会这么大。她吓得哆嗦,双肩剧烈颤抖,全身如筛糠一般,又如风摆杨柳。陆寒筱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她被吓得止住了哭声。 陆遥风再次俯身,他的脸贴着陆寒筱的额头,声音格外温柔,“别怕,有三哥在!” 陆遥风反手抽了床头柜上的纸巾为陆寒筱擦眼泪,他的动作格外轻柔,他还记得陆寒筱的肌肤娇嫩,生怕一下子手重了,又把她的脸上擦出红色的印子来。 “三哥,我没事,你的伤,你的背……”陆寒筱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流泪,她搂着陆遥风的脖子,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在陆遥风的脸上,方才撑起身子,她小小的身子一翻身,就跪在了床上,她的小手扳动陆遥风的身子,想让他趴在床上,要看他的伤。 陆遥风先是不肯动,陆寒筱力弱,他几乎感觉不到力度,但他到底不忍看陆寒筱憋足了劲使力的样子,他格外配合地翻过身,如她所愿地趴在她的面前。陆寒婷哭得声音太大,门外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陆遥风见该来的人要来了,便厉声呵斥,“再嚎,再嚎把你扔下去。” 扔下去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陆寒婷却不敢不听,陆遥风这个人,说到做到,陆寒婷虽然不相信他真的要自己死,却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她听到了脚步声,一定是妈妈听到自己哭,赶到楼上来了。 69.第69章 误会 背上一个血淋淋的洞,目测约有五个毫米深。前世,陆寒筱到底出自信阳陈家,信阳陈家是杏林世家,医术传承,陆寒筱耳濡目染,对行医问药也是不陌生的。 这伤口,放在寻常人眼里,已经很不得了。陆寒筱心疼陆遥风,看到这么深的伤口,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抬眼去看陆寒婷时,眼中已带上了深深的寒意。 只是,现在还不是寻仇的时候。 陆寒筱的屋子里并不会备医疗包,她的手轻轻地在陆遥风伤口旁边抚摸着,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他的疼痛,又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轻松一些。 “我下去拿药和纱布来帮你包扎。”陆寒筱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这么说的时候,已经起身下了床。 “去我的房间,书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有医疗包。里面有伤药,也有纱布和胶带。”陆遥风边说,把房门的钥匙递给了陆寒筱。 陆寒筱绝不愿看到陆遥风就这么流血,血迹已经浸透了一大块衬衣,血染的痕迹在渐渐蔓延,似乎顷刻就会把整个后背给浸透一般。陆寒筱得了钥匙就忙往外冲去。 陆一鸣正好走到门口,他身后是高玉凤,差点与陆寒筱撞了个满怀。陆寒筱及时收住了脚步,她深深地,带着怨恨的目光看了陆一鸣一眼,便从门口挤出去,一下子就跑远了。 “寒筱!” 陆一鸣喊了一声,他抬手要拉住她,陆寒筱哪里会理会?她连头都没有回,她的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拐过了楼道,她像是赶着去给谁救命一般。 高玉凤一进门,便看到陆遥风趴在陆寒筱的床上,陆寒婷站在旁边无声地哭泣着,噤若寒蝉的样子,看到高玉凤进来,她整个人如同救赎般地活了过来,大哭一声,就往高玉凤怀里扑过来,喊着“妈妈,妈妈”。 她似乎什么话都不敢说,也不会说了,除了喊“妈妈”,她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陆一鸣看到了陆遥风背上的伤口,和血染了的白色衬衣。他已经看不见哪里有伤,只看到旁边还有一把剪刀,整个人不由得惊呆了,问道:“怎么回事?” 陆遥风并没有太过在意背后的伤,只不过陆寒筱重视,他不肯让她太过担心。再说了,他又怎肯让差点伤了陆寒筱的脸的人,就这么轻易地脱罪? 陆遥风翻身坐起来,他盘坐在床上,胳膊放在膝盖上,冷冷地瞥了陆寒婷一眼,皱着眉头,问她,“是你说,还是我说?” 陆寒婷的头埋在她妈妈的怀里,她背对着陆遥风,看不见陆遥风的样子,她太过忌惮陆遥风,就算是哭的时候,都是耳听八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如同雷达一般,处处都在探询陆遥风的讯息。 陆遥风没有点名,但陆寒婷知道,陆遥风是在和自己说话,他问的只有自己。 陆寒婷全身一僵,她便如一根木头桩子一般僵硬在高玉凤的怀里,连哭声都给止住了,只无声地抽泣着。 高玉凤见此情形,大约也有些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陆遥风拿在手上把玩的剪刀一眼。剪刀尖儿上还残留着血迹,她的心不由得颤抖一下。要说她是格外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她知道,陆寒婷处处都想拿陆寒筱作伐,却没有想到,她胆子大到这份上,竟然还伤了人。 但,事到如今,不管是不是陆寒婷干的,高玉凤都不打算认。实在是,这件事太过严重了,陆寒婷抑或是她,都承受不起。 “遥风,你这是怎么了?再怎么说,婷儿也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吓唬她呢?兄妹之间,有什么误会,慢慢说,说开了就好了。” 陆遥风冷笑一声,她高玉凤以为给他戴了这么高的一顶帽子,就能压住他了吗?兄妹,妹妹,误会?误会这玩意儿,要是他陆遥风愿意承认,就是误会,要是不愿意承认,就不是误会。 陆遥风斜长的凤眼里满是嘲讽,他什么话都不说,他转动着手中的剪刀,望着陆一鸣,问道:“爸,您要听这误会吗?” 陆一鸣狠狠地瞪了陆寒婷一眼,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竟然出现流血事件了,不管是不是误会,陆一鸣都要问清楚。别到时候出了人命,再问就晚了。 “我今天的时候,陆寒婷拿着把剪刀要戳小小的脸,她没有得逞,用剪刀把我背戳伤了。这就是你看到的结果。”陆遥风说完,随手把剪刀一扔,他扔过去的方向是朝着陆一鸣,陆一鸣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剪刀落在他方才站的位置前方。 陆遥风并没想伤他,陆遥风只是要把剪刀扔给他而已。意识到这一点,陆一鸣不由得脸一红,他竟然被陆遥风给吓住了,以为他要拿剪刀砸自己呢。 “婷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爸爸妈妈都在这里,你别怕,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是好孩子,爸爸妈妈相信你!” 高玉凤擦着女儿脸上的泪水,她不断地给陆寒婷使眼色,可陆寒婷根本就没心思看,她本就没想过要戳陆寒筱的脸,她只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不,不是,我本来是要剪陆寒筱的头发的。” “陆寒婷,你还是叫我的名字,我听着顺耳一些,你叫我姐姐,我真心觉得听着恶心。”陆寒筱提着医疗箱走了进来,她看到陆遥风坐起了身,眉头皱了皱,朝床边走了过去。 “不喊就不喊,你以为谁想喊你姐姐?你还当真我会敬你是姐姐不成?”陆寒婷气得哭了起来,她着实气得狠了,朝陆寒筱冲过去,却在她面前三步远时,停住了脚步。她到底不敢把陆寒筱怎么样,若是真的动了她,陆遥风会发疯的。 “这是说什么话呢?”高玉凤忍着心头的怒气笑着道,“寒筱,刚刚你妹妹也说了,她说了都是误会,她没有想伤你的。你们是亲姐妹,有什么误会是说不开的呢?” 70.第70章 小惩 陆寒婷说她只是想剪自己的头发,她相信,陆寒婷就算心思恶毒,她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决不至于现在就恶毒到要划花了她的脸。只是,那又怎么样?她只相信,她醒来的时候,那把剪刀明晃晃地悬在她的脸上,那一幕,想起来都觉得胆寒。 且如今,这把剪刀,的的确确又把陆遥风给伤了。 想到陆遥风受的伤,陆寒筱的眼泪又出来了,她朝陆遥风走过去,边哭边道:“我妈妈要是在,要是还活着,一定不会让人这样伤我和三哥。” 是啊,她的三哥才十六岁,是家里的长子,他又那么优秀。搁在谁家,这样的儿子,都一定是被父母供起来,哪怕剪个指甲壳,都怕他伤了皮肉呢,就别说被剪刀戳这么一个洞出来。 “这,这不是误会吗?”高玉凤哭丧着脸,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陆一鸣,她含情的眼中泪光闪闪,嗫嚅着唇,喊道,“老公,我真的,真的是……,是我做得不好,但婷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她只是恶作剧地准备去剪寒筱的头发。姐妹之间,这种小事也很正常。” 陆遥风待陆寒筱靠近,就把陆寒筱往怀里拉,他用指腹沾了沾陆寒筱的脸,把那些滑落下来的泪沾去,安慰她,“别哭了,再哭,就不能出门了,不是还要去看电影吗?” 陆寒筱却是推开他的手,转到他的身后,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就不再如之前那么脆弱。她沉着脸,拿起急救箱里的手术剪,动作熟练地把陆遥风伤口附近的衣料给剪了。 高玉凤这个死女人在,陆寒筱自然不肯让陆遥风脱了衣服。她三哥的身子,也不是谁都能看的。 “误会?就算是误会,你应该清楚,流了血,再小的误会也不是误会了。爸,今天伤的不是我就是小小,你总要给个说法吧?我皮糙肉厚,这么点伤,要是放在平常,也算不了什么,我急都不会跟你急。但,今天要是伤的不是我,就是小小的脸。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陆遥风说完,冷冷地扫了陆寒筱一眼。他斜长的凤眼之中,如同藏着利箭,只他一眼扫过来,那剑芒就能伤了人的性命,夺了人的魂魄。 他这一眼,是针对陆寒婷的,陆寒婷几乎就站不稳了。高玉凤伸手扶了她,她的妈妈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也不知道妈妈的双手用了多大的力道,陆寒婷只感觉到胳膊疼得都快要断了。 也正是这点疼痛,让陆寒婷醒过神来,她真是想不到,陆遥风的心偏到了这个份上,陆寒筱是他的妹妹,她陆寒婷与他也是同一个父亲所出。沈竹清养了他才几年?而她妈妈高玉凤进了陆家的门之后,从来不敢轻慢陆遥风一星半点,处处都是能忍让就忍让,能包容绝不刻薄。 就算她做错了事,差一点铸成大错,可她都已经后悔了,他到底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 陆寒婷的泪哗啦啦不要钱地往下掉,她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三哥,你太过分了。你是只有陆寒筱一个妹妹吗?我难道不是你妹妹吗?我就算和陆寒筱有矛盾,你做哥哥的难道不应该调解吗?你现在处处都护着陆寒筱,你说这点伤放在你身上算不了什么,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是逼着我把我也戳一剪子,你才愿意?你说我差点伤了陆寒筱,我不是没有伤她吗?” 陆遥风感觉到陆寒筱在他背上剪衣料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手术剪的尖端一不小心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他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他不知道小小是在担心什么,但他知道,陆寒婷的话,让小小有些不安了。 陆遥风的手伸到背后,轻轻地握了握陆寒筱的手,他没有理会陆寒婷,只望着陆一鸣,“陆寒婷说得对,她毕竟也是我的亲妹妹。她戳了我这做哥哥的一剪子,我也不能真的戳回来。” 陆寒筱愣了一下,她记得前世,世人在评价陆遥风时,说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眼比针尖还小。都说,得罪阎王也不能得罪了陆遥风。那是因为,得罪阎王的话,了不得有一死,而得罪陆遥风则会生不如死。 陆遥风刚才还死逼着陆一鸣拿态度,现在又说出这种话来,难不成真的准备既往不咎? 不知为何,听到陆遥风说,陆寒婷也是他的亲妹妹,陆寒筱心里就不舒服,酸涩得难受。 陆寒婷一听陆遥风如此说,脸上顿时浮现出欢快的笑容。高玉凤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在背后轻轻地推了陆寒婷一下,笑着道:“还不快去感谢你三哥。” “多谢……” 陆寒筱的手停了下来,她跪在陆遥风的身后,手里拿着手术剪,陆遥风伤口处的衣衫被她剪开,露出里面咧着口的血肉,她不敢动分毫,生怕听到陆遥风恕罪的话后,一不小心会把他的后背也戳出个洞来。 陆寒婷喜不自禁地要说感谢的话,谁知,才说了两个字,便听到陆遥风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把这一册的语文课文罚抄二十遍,我从英国回来之后要检查,要是没有抄完,就别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二十遍?”陆寒婷惊呼一声,她的脸原本因陆遥风说不计较而激动得通红,此时,听了陆遥风惩戒的话,血色褪尽,变得一片煞白。 “怎么?不愿意?想直接被撵出家门?”陆遥风似笑非笑,他的斜长的凤眼因了无情,而冰冷得如九幽寒泉,他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让他完美的五官显露出一丝锋利。 陆寒婷再也不敢吐半个“不”字,她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撞到她妈妈的怀里。此时,高玉凤再是忌惮陆遥风,也忍不住要说话了,她强作坚强,冷笑一声,“遥风,不是阿姨说你,你还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这个家,你是长子,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撵寒婷出门?她也是你爸爸的女儿。” 71.第71章 大诫 高玉凤的这番话,说得极为在理。 陆遥风的话出,陆寒筱虽然心里高兴,却也觉得陆遥风真是说不出的张狂。她在想,前世,世人对陆遥风的评价真的是很中肯啊,他这个人狂妄跋扈到了极致。 没想到,年少的他,就已经如此的……霸道了。 到底,他又依仗的是什么呢? 陆寒筱不再关注陆遥风对高玉凤的无视,不再理会高玉凤的垂死挣扎,也没有在意陆一鸣的纠结妥协。她跪坐在陆遥风的背后,将他伤口周围的衣衫剪了偌大一个洞,她用酒精把他的伤口洗干净。 包覆这样的伤口,陆寒筱还是能够胜任的。上药的秩序,根本就不需要人指点。 陆遥风一分心思用在与陆一鸣等人身上,大半的心思都在身后的小小人儿身上。他本来还准备在陆寒筱出错的时候,指点一下的,谁知,她做得很好。 医疗箱里有几瓶药,看上去应该是中药制成的。虽然比不上前世信阳陈家的祖宗制出来的精致,但药效配置得极为好。陆寒筱一瓶一瓶地仔细看过,正在考虑用哪一种,便听到陆遥风跟她说,“绿色的那一瓶。” 早就料到,陆遥风既然会内家功法,必定有个厉害的师父。向来功夫学到家的人,对生死格外敏感一些,都会涉猎中医,哪怕学点皮毛,在关键时候也能救自己一命。 三哥的这些药,不知道是自己配的呢,还是他师父给他的。 纤细的小手沾了药,轻轻地涂抹在他的后背上,一股清凉的感觉袭来,伤痛就止住了,只感觉到软软的小小的指头在他的肌肤上滑过来滑过去,如同小鱼儿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陆遥风轻轻地侧了侧身子,避开陆寒筱的手,他可不敢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了,他有些受不住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磨人了。 陆寒筱以为他痛,又见伤药已经抹匀了,药膏带着一缕清香,闻起来令人神清气爽。对这药膏的药性,陆寒筱也有了大致的猜测,这药膏不同凡响呢。 如此,她也不太担心陆遥风的伤了。 “爸,您说呢?”陆遥风是在询问陆一鸣对高玉凤所说的话的意见,他垂着脑袋,却绝不是认输,而是他怕对面的人承受不住他面上的表情,“当年妈妈死的时候,您是答应过妈妈的,这栋房子,要在我十八岁的时候,转到我的名下。不管如今户主是谁,这房子都应该是我的了,产权的转移不过是早晚的事。您要是舍得我和小小,我们也没意见,但,狠心伤我们的人,我是受不了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更何况,我现在只是小惩大诫,做学生的,抄几篇课文,多大一点事。要不,您也把她捅一剪子,就当是为我讨回公道,我也没意见。” 话说,只是几篇课文吗?几篇课文吗?几篇吗? 一本书二十几篇课文,每一篇抄二十遍,那是多少篇啊? 陆寒婷又想哭了。她轻轻地扯着高玉凤的衣袖,此时,听了陆遥风的话,不要陆寒婷提醒,高玉凤就忍不住要说话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陆遥风说的话,她强作欢笑,扭头问陆一鸣,“老公,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房子会是遥风的?不,不是,雨辰也是你的儿子,怎么能全是遥风一个人的呢?” “我妈妈死的时候,陆雨辰难道已经有了?”陆遥风戏谑地道,他斜眼去看高玉凤,凤眼中满满都写着轻视,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要不是为了给小小出气,他连多看她一眼,都嫌掉价。“再说了,我妈妈当年和爸爸的约定,你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什么资格?她怎么就没有资格了?她是陆一鸣的继妻,是这家里的继母,还为陆一鸣生了个儿女,她的儿女也有继承权。 高玉凤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我怎么就没资格?凭什么这房子就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有弟弟,你到底有没有把雨辰当做你的弟弟?你怎么能仗着自己年长就欺负弟弟?” “欺负?”陆遥风低低一笑,他的笑声低沉华丽,极为悦耳,却也带着森森的寒意。他的双眸如电一般从陆一鸣的脸上掠过,似乎在说,看看你娶的好妻子,“我怎么欺负了?这么快就开始夺家产了?当初你要进陆家的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忘了,你说一遍看看,我还能不能记起来?” 沈竹清是割腕自杀,她死的时候格外清醒,她拉着陆一鸣的手,她眼中满满都是深情,让人有种误解,总觉得她自杀都是格外爱陆一鸣一般。她说她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她说她怀疑高玉凤是为了贪图陆家的荣华富贵才要跟着陆一鸣,她说她怕高玉凤进门后会容不下她的两个孩子。 沈竹清胳膊上的那道血槽那么耀眼,她的失了血的苍白的脸,她流着泪的眼不舍地望着垂首立在旁边哭泣的陆遥风还有襁褓中的陆寒筱,她痴迷的眼神定定地在陆一鸣的脸上看了许久,她的唇瓣嗫嚅半天,她说,“一鸣,看在你我夫妻的份上,看在安捷被你毁了的份上,看在我这么……爱你,不舍的份上,你将来续娶,可否把这栋房子留给风儿?他是你的长子……” 似乎已经算定了陆一鸣不会只有一个儿子,沈竹清才会说出“长子”二字,她似乎是愧疚,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觉得难堪,她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红晕,她别过头,“这房子,当年是我置办的,你以后的人未必会看得上,你将来也会大富,你的其他的财产,我的孩子们不要,就把这房子给他们吧,让他们有个落脚之地,我……死也瞑目。” 陆一鸣怎么会不答应?他扑在她床边嚎啕大哭。他是真的舍不得她的,他是真心爱过这个女人。他一直以为她是看不上自己的,她看他时眼中总是深情款款,但这份情意,却让他自卑。 72.第72章 受训 所以,他才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只想从那些女人的身上找回自信。 谁知道,她竟然在临死之前,说她是爱他的。 被她这样的女人爱着,是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感到骄傲和自豪的事。别说只是让他把自己的房产给自己的儿子,便是沈竹清让他给她殉葬,他都会一时冲动而答应下来。 沈竹清在临死前逼着陆一鸣把这套房子留给陆遥风时,高玉凤是不高兴的。她一个死人,死都死了,竟然还在为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养子谋房产,这是疯了吗?她竟然没说把房子留给陆寒筱。 不知道是不是沈竹清临死前对高玉凤的怀疑,让陆一鸣多了心。陆一鸣分明拿房产的事来试探高玉凤,他看到高玉凤脸上迟疑的神情,便真的怀疑,高玉凤是为了陆家的富贵。 高玉凤吓怕了,她跪在陆一鸣的面前发誓,她是因为爱陆一鸣才要跟他,要不然她也不会在陆一鸣没有说要娶她的时候,就为陆一鸣生下孩子。 终究,陆一鸣还是让高玉凤进了门。高玉凤能够进门,也还是要感谢沈竹清,她说,“不要再让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了。” 沈竹清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把男人的心掌控得到了极致。她是明知道陆一鸣肯定是要续娶的,与其娶一个她不懂性情的女人,还不如娶高玉凤这样一个蠢货。而她,也提前用房子打好了伏笔,不管将来陆遥风有没有本事争取到这套房子,总之,陆一鸣不敢太过忽视陆遥风兄妹。 这套房子,当年沈竹清特意备下的房子,谁知道会在九年后的今天,涨到了八千万一套? 八千万?陆家的家产有几个八千万?听说当年沈竹清在世的时候,也插手过陆家的经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备后招,留给陆遥风和陆寒筱。 如此一来,高玉凤又怎么甘心真的把这套房产给留下来?当年沈竹清死的时候的承诺,如今时过境迁,高玉凤不信陆一鸣真的要遵守承诺。陆一鸣并非如当年一般,只有陆遥风一个儿子呢。 如此想着,高玉凤扭头去看陆一鸣,见陆一鸣陷入沉思当中,她眼角余光一扫,看到躲在门口往里偷窥的陆雨辰,忙朝陆雨辰打了个眼色,陆雨辰也很是激灵地跑了过来,抱住陆一鸣的腿,喊了一声“爹地”。 这是陆雨辰和陆一鸣一贯撒娇的腔调。 陆寒筱不由得鄙夷地看了高玉芬一眼,果然不愧是小三上位,这么多年本性难改,只会玩这种争宠的手段。她把陆雨辰弄进来,不就是想提醒陆一鸣,他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吗? 怎么能够说把房产给陆遥风,就给陆遥风呢? 陆遥风冷笑一声,他扫了脸上阴晴不定的陆一鸣一眼,“爸,您要不能做决定,也不必现在就做决定。反正妈妈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您现在不记得当年答应她的话,也就算了……” 生怕陆遥风再说出什么难听的,陆一鸣狠狠地瞪了陆寒婷一眼,“小小年纪,这么歹毒,残害手足,简直是泯灭天性,现在不改,以后是不是还要祸害更多人?平常老师教的,读的书,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三哥的话,你也不听了?滚回去,好好把课文抄写二十遍,我也要检查。” 陆一鸣深知,今天陆遥风不可能白白挨着一剪子,更何况前面还有陆寒筱的脸受威胁在前。陆遥风年纪虽小,他的手段不可小觑。陆一鸣也不可能如陆遥风说的那样,他跑上去捅陆寒婷一剪子帮他出气。而这房子,就如高玉凤心里所想,时过境迁,当初沈竹清临死前说的话,如今实施起来,当真也有些难度。 唯一简单的,就是先让陆遥风出出气,不就是二十遍课文吗,又抄不死人。陆遥风说的也有理,做学生的,抄几篇课文,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陆遥风的目的,他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二十遍课文,这工作量真的不少了,陆寒婷说不想抄,就能不想抄吗?她越是不想抄,又不得不抄,才能达到惩罚的效果。 陆寒婷临出门前,狠狠瞪陆寒筱的那一眼,不知为何,陆寒筱看在眼里,格外开心。她一开心,给陆遥风包扎伤口的动作便又轻柔了些,也麻溜了许多。 陆一鸣是最后一个走出房间的,他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他没有看陆遥风,望着房间中间雪白的地毯,“小小,你长大了,你母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她活着的时候,把所有的关系都打点得格外好,心胸也很宽阔。我不奢望你能做到你母亲那样,但你哥哥是男孩子,总要离开家门,你到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和家里人关系都不好,你要怎么办?” 这是在威胁她了?陆寒筱跪坐在陆遥风的身后,陆遥风的身子才要动,却被陆寒筱两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死死拉住了她。她都能听出来陆一鸣的意思,陆遥风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是,她若是真的如陆一鸣所说,把和高玉凤等人的关系打点好,她就能活得惬意自在吗?从前小寒筱不也是这么做的吗?还是说,小寒筱当初巴结讨好高玉凤,其实也是陆一鸣教的? 还有,难道她不愿意委曲求全,不去逢迎高玉凤母子,就是她心胸不宽敞? “爸,我的事,您就不必为我操心了。我有三哥,当年妈妈死的时候,也是和三哥说过了,让他顾着我的。他将来就算出门打拼,他也是我哥哥,别人做什么,总是要顾忌他的颜面,他出息了,也没有人敢打我的主意。” 陆寒筱说完,直起身子,她从陆遥风的身后走出来,她从桌上抽了一张湿纸巾,细细地擦着自己白皙细嫩的手指头,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格外温顺端庄,实在是看不出,她是那种会挑拨得高玉凤与陆遥风不和的人。 73.第73章 唯有 “我妈妈是吴兴沈氏的人,我虽然是她生的,但我半岁她就过世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这家里,虽然有继母,也有兄弟姐妹,可真正让我觉得贴心的,也唯有哥哥一人。人与动物一样的本能就是趋吉避凶,您让我不跟着哥哥,我也做不到。” 陆寒筱说完,她望着陆一鸣淡淡一笑,没有平日里的孺慕之情,也没有之前那种低眉顺眼的错觉。她小小年纪,长相已是甚美,她微微一挑眉,眼角眉梢间流露出一种媚意,可她眼神清澈,小鹿般湿润的眸子却又让人觉得那一缕媚色其实是错觉。 陆一鸣不由得大惊,他这个女儿,将来会是怎样的风姿? 这还是他那个愚笨,娇蛮,混不讲理的女儿吗?他才嫌弃她没有她母亲那样的风度,可如今,端方中透着清贵,沉稳中不失大气,一举一动舒卷如云,举手投足恰到好处的孩子,又是谁? 陆一鸣的唇哆嗦一下,他有些说不出话来,看到陆寒筱的疏离,他就有些后悔方才他不该说那样的话。他想解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么多年,他在陆家已经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家长,再也生不出与儿女们亲近的心来。 陆寒筱的目光静静地投射过来,如看一个陌生的人一般。这种陌生,让习惯了被高玉凤等人捧着的陆一鸣格外不适,也有些恼怒。他养了陆寒筱这么多年,还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了? 再说了,他不是为了她好吗?再怎么说,高玉芬也是他续娶的妻子,陆遥风敢轻视,那是他有能耐,陆寒筱一个小女孩子跟着学什么学? “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啰啰嗦嗦讲这么多做什么?离婚再娶的多了去了,组合家庭也多得不是多,你去打听打听,谁家里闹得跟我们家一样了?爸爸成天在外面累死累活,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你们好?你竟然这么不听话。”陆一鸣恼羞成怒。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辩解什么。她很清楚,陆遥风能够在家里做到一言九鼎,绝不是仗着身份的原因。他身上有陆一鸣用得上的地方。而自己,陆一鸣说的是,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子,还赖陆一鸣养活,凭什么听两句话,就要反抗? “我帮你挣的钱,足够养活她了。爸,以后,小小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也向你保证,只要没人招惹她,她也绝不会去招惹别人。最好,你和家里人说一声,她的这个房间,没有她的允许,以后不要有人进来。” 陆遥风想到之前陆寒筱下大雨的晚上跑出去复印试卷,这一次,陆寒筱睡个午觉,还被人用剪刀逼着。陆一鸣这是瞎了眼吗?还跑过来指责陆寒筱。 陆一鸣的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抬脚就走,心里存了一丝担忧,才留下来嘱咐陆寒筱两句,谁知,惹得听了这么多的话。他扭过头,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意思是好自为之,然后就真的抬脚离开了。 陆寒筱走过去,站在门口,看着陆一鸣下了楼。 她的房间大概是全家方位最不好的一个,出门就是楼梯,平常不管是谁上上下下,房间里都能听到些声响。这栋楼,又不是没有好的房间了,高玉凤当年就偏偏把陆寒筱的房间安排在这一个,还是与陆寒婷做的交换。 沈竹清为陆寒筱安排的房间,就被换给了陆寒婷。 陆寒婷的年纪比陆寒筱的小,房间离高玉凤的远了,她照顾不周,会不放心。 陆寒筱进了门,将房门掩上。她转过身,见陆遥风定定地看着她,他斜长的凤眼里,满是关切,他在担心她,知晓她已经懂事了,怕她听了陆一鸣的话会觉得寒心。 陆寒筱走过去,她站在陆遥风的面前,她伸手环住了陆遥风的腰身,将脸埋进陆遥风的怀里,她闭了眼,呢哝道:“三哥,陆寒婷有她妈妈疼着,还有她弟弟护着,爸爸也会关心她,可我唯有你一个了。” 陆遥风的心在沈竹清死去的那一年开始,已经一日日地受着锤炼,早已经炼得刀枪不入,风雨不侵,坚硬如铁了。此时,怀里搂着小小的人儿,他扶着她的肩,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在她的头顶轻轻地吻了吻,柔声道,“小小是在害怕吗?三哥绝不会不管你,永远不会。” 她是他求来的负担,她是他一开始就义无反顾担起的责任。 当年,他绕在沈竹清的膝下,她常常歪在沙发上,她清冷而高贵的容颜与风度,令得他想起藏画中的那些宫装女子们,她的悲伤和哀怨令得他似乎看到了她的生命在流逝。 他说,“妈妈,别人都有弟弟妹妹,我却没有。” 沈竹清就笑了,她温柔地搂着他,问他,“风儿也想要一个吗?” “嗯!”他窝在沈竹清的怀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带着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 她久久不语,他却知道,她是在做决定。良久良久,她幽幽地叹了一声,“风儿一个人,的确是太孤独了。” 后来,她怀孕了,她牵了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高兴地跟他说,“风儿,这里,有一个你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很快,你就会看到他了。” 他的沈竹清妈妈怀孕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开朗一些,她还是那么爱他,用心地教导他,她的生命里也似乎有了希望。直到有一天,他陪着她去医院,看到了高玉凤,这个该死的女人也怀了孕去做产检。 他很气愤,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沈竹清却是生他的气,“风儿,我们活着,做什么,怎么做,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不该受任何人的影响。” 那时候,他就打定了主意,他要长大,他长大了,要保护好妈妈,保护好妹妹。 只是,一切都来得太快,沈竹清妈妈没有活到他长大。沈竹清死的时候,跟他说,妹妹留给他,陪着他一起长大。 74.第74章 只能 “三哥准备怎么管我?” 陆遥风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把陆寒筱拉进怀里,他抱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能够深深体会到他对自己的怜悯和心疼。可她不想要这些,她不再是那个小寒筱,不会因死了母亲,无人怜惜而心中怀恨,对陆遥风因妒生怨。 “小小想三哥怎么管你呢?”陆遥风的声音低沉喑魅,听在人耳中,如细沙滑过指间,让人不忍如此这般流逝。 “三哥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三哥也只能有我一个妹妹,三哥只能护着我,爱着我,只能是我一个人。”陆寒筱的身体缓缓下滑,她半蹲在地上,双手环着陆遥风的腰身,她不觉得自己很霸道,也不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刁蛮,前世今生,她从来没有求过什么,她浑浑噩噩地度日,凡事顺其自然,而这一次,她有幸做陆遥风的妹妹,这个将来权倾天下的人,她要站在他最近的地方,霸占他的好。 “三哥将来会娶妻生子,可三哥要答应我,要是我不喜欢的女子,三哥也不能娶她。” 不知道陆寒筱是出自什么心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干涉他人生的话,陆遥风也并不觉得她说出来会过分。他想到她的话,她说陆寒婷有母亲,有弟弟,还有陆一鸣的关注,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唯有他! 或许,她真的长大了,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孤苦无依,她才会明白自己对她的好。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她做到的吗? 陆遥风越发怜惜她,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怀里抱着她小小的瘦弱的身体,她比陆寒婷还要大半岁,可她的个子却要比陆寒婷矮半个头,消瘦的身体抱在怀里满把都是骨头。 她是多么没有安全感才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陆遥风几乎不假思索,一个“好”字,他的胸腔重重地起伏,他揽着她的肩背,“三哥答应你,除了你,三哥只会对你一个人好,三哥会护着你长大,看着你幸福。” 在陆遥风的怀里,陆寒筱笑了,满面满心都是三哥的气息中,她笑得格外开心。陆遥风是个重承诺的人,他轻易不会答应任何人,但他一旦许下了诺言,就一定会做到。 他说了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就一定会。他答应了只拿自己当妹妹,日后就不会对陆寒婷好,更不会为了陆寒婷而伤自己的心。 他已经十六岁,离他前世的扬名之日已不足五年,等到那个时候,他不再是陆家的私生子,也不再需要汲汲营营才能够在陆家生存下去,那个时候,他有足够的能力护着自己过轻松的生活。 而自己,有了他今日的承诺,陆寒筱知道,纵然陆一鸣再也不拿眼瞅她,她也不用怕,也绝不会再如前世那样,在这世上失去依仗,便是被人害死了,也无人察觉。 她想,前世,若她也是陆遥风的妹妹,想必信阳陈家也绝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朝自己下手,更不会在自己死了之后,还有恃无恐地对外宣称是“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的。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就算再不小心也不会在楼梯上直接把自己给摔死。 更何况,今生,既然又活了过来,仇与怨,又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一生无欲无求,最后换来夺命枉死,陆寒筱心里到底是意难平。 “你所有想要的,三哥都答应你,但是,三哥也要小小答应三哥一件事。” 陆遥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陆寒筱常常想,上天是何等偏心,只看陆遥风,绝美的五官,华丽到极致的声线,清贵的气度,还有什么好,是他未拥有的? 陆遥风的声音极轻,极缓,循循善诱,生怕自己一个重音下来,让陆寒筱承受不住。他的身体略有些僵硬,似乎全身的神经都提了起来,只为了捕捉陆寒筱听了这话后的反应。 而似乎,只要陆寒筱有丁点的不情愿,陆遥风就会收回自己的话,他不肯给她半点勉强。 “三哥,我答应你,以后乖,好好读书,好好做人,还有……”她抬起头,望着陆遥风白皙如玉的下巴,优美的弧线下,他的线条完美的脖子,她轻轻一笑,“好好练功。” 陆遥风到底笑了,他从来没有想到,陆寒筱竟然会知他的心思,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的柔软如樱花瓣般的唇微微翘起,令得陆寒筱想起了天边的那一轮上玄月,竟是如此的美。她情不自禁地抬手,用她细嫩的指尖去描画他的唇的弧度,那一弯柔美与娇嫩,从她的指腹下面滑过,就如同她触到了春天里盛开的桃花花瓣,她似乎闻到了一缕缕的清香。 陆遥风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用两根手指捏住她作乱的手指头,他的斜长的凤眼里光华流转,如星芒闪烁,漆黑的眸子如无际的星际宇宙,似乎这天地之间的光华,聚在了他一人身上,而他所有的光华,也就聚在了他一双星眸之中,“你记得答应三哥的事,你说三哥只能对你一个人好,那你也要答应三哥,以后只能听三哥一个人的话。” 陆寒筱看着他的眼睛,他的斜长的凤眸似乎有一种神力,只一眼便会让人沉寂在其中,就如同此时此刻,灵魂已经离体,飘散在他的眸光之中,四周是黑漆漆的,无一点亮光的茫茫的黑暗,令人孤寂,不得不屈服。 “我答应三哥。” 陆遥风眨了眨眼,把陆寒筱的灵魂还给她。陆寒筱醒过神来,她却还依然记得陆遥风说了什么,而她应了什么。她不后悔,她这一应,便是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了出去,今后,她的人生将不得不依从陆遥风。 但,那又有什么?要得到,必然要付出,便是她跪伏在陆遥风的跟前,只要能得到他的庇护,又有何不可?今生生在陆家,又有前世的仇怨牵扯,她有很多事要做,对上信阳陈家,若没有依仗,只怕她会比前世死的更惨。 更何况,陆遥风是她的三哥,长兄如父,不论他让自己做什么,怎么做,便是接管她的人生,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75.第75章 执念 从前的小寒筱,是绝不会与陆遥风这么开诚公布地谈心的。似乎,陆寒筱的表现取悦了陆遥风,他将半蹲在自己怀里的陆寒筱拉了起来,他细细地看她的神色,并没有看到她的脸上有任何的不情愿,他放下心来。 极少有人能够躲过自己的眼神,在他幽远的眸色中,还能坚持自己的心志与原则。 他用那样的眼神去看陆寒筱的时候,他心里是犹豫的,但既然做了,他并不后悔。若陆寒筱会后悔,会埋怨,他也还是要坚持这么去做。她是他的负担,除非她如从前那般极力的排斥他,侮辱他,否则,她永是他不愿解脱的负担。 也是甜蜜的负担。 在这世上,再无人与他有任何牵绊,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本是极好的事,但他却不愿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无懈可击。他对陆寒筱有一种执念,不知是因为当年沈竹清的原因,还是因为仅仅心底里的执念的原因。 头一次,这么心对心的交流,两个人心底里都有一种满足。他们还很年幼,只能执着于亲情,两个人都把对方视作自己生命里唯一的亲人,无比默契地把其他的人都排斥在外。 后来,陆寒筱在想,或许,陆遥风其实与她一样,都是一个纯粹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粒,若想要拥有,就一定要绝对地占有,否则,宁愿放弃。 陆寒筱的手指调皮地在陆遥风的后背上攀附,如小老鼠的爪子,弹跳着在陆遥风的后背上攀爬。她的手指头轻轻的按下去,尽管并没有出力,却依旧感觉到陆遥风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 并不是疼,而是对伤痛的一种本能的警觉。 陆寒筱的手指头正好就点在了陆遥风后背的伤口上,她忙松了手,从陆遥风的怀里站起来,她想到自己方才去陆遥风的房间里拿医疗箱时,顺便带过来的衣服。他的衣服已经浸染了血迹,后来又被她用剪刀剪掉了。 陆寒筱其实可以不剪破陆遥风的衬衣的,只不过方才,在这房间里的人太多,高玉凤,陆寒婷,她们都在。陆寒筱本能地就不肯让别的人看到陆遥风裸着身子的样子。 陆寒筱从床上拿起白色的衬衣,展开,递给陆遥风,她调皮地歪着脑袋,笑道:“三哥,要不要我帮你换衣服?” 陆遥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么多坏毛病?” “孔子说,食色性也,谁让三哥你长得这么美?” 陆寒筱在陆遥风举起手,要给她一个脑崩儿的时候,跳起来躲开,她很开心地笑,清脆的笑声如铃儿般在房间里响起。她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前世有姐姐护着她,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赖姐姐,那时候姐姐有喜欢的男子,她想到姐姐也是女孩子,姐姐也要嫁人,姐姐也想要有依赖的人。 而今生,陆遥风是她的哥哥,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依赖陆遥风。而陆遥风,也是个她能够依赖的人。 陆寒筱背对着陆遥风站着,她微微偏头,偷偷地朝身后看去。陆遥风已经在解身上衣服的扣子了,他微微垂着头,似乎在看身上的扣子,冷不丁地一抬头,正好捕捉到了陆寒筱的偷看过来的眼神。 陆遥风斜长的凤眼中,带着戏谑的神情,似乎在嘲笑她。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呢,这是有多色?陆寒筱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很有些不自在,她哪里是色?她只不过是想知道,前世惊才绝艳,吸尽天下人眼球的绝色天才没穿衣服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 “还不快去把电影票拿过来我看看!” 陆遥风根本不在意陆寒筱的偷看,他脱衣服的风姿也是超绝,他细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扣子,背上受了伤的缘故,他脱衣服的动作略有些慢,他两手抓着衣襟往后一翻,整个前胸也就露了出来。 他肌肤白皙如玉,光滑如缎,少年的身材略显单薄,却因了常年习武的缘故,似能看得到肌肤下蓄蕴的力量,令人不敢小觑。 陆寒筱到底是个换了芯子的人,她的心志绝不只是九岁,看到这美如画的一幕,陆寒筱很是费了番精神才控制住自己不去摸一把的欲望。她脸上的红色也爬到了耳根,听到陆遥风含着笑意的呵斥,陆寒筱是真的跳了起来,忙冲到书桌跟前,去掏放在书包里的电影票。 陆寒筱手忙脚乱,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两张票。 陆遥风淡淡地觑她,他把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又扭头看了一眼脱下来的衬衣,后背染了不少的血,中间用剪刀剪了两个巴掌大的洞。这丫头,还是很下得了手的。 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他拿起来,直接扔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便朝陆寒筱走过去。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女孩子的,虽然年纪小,但根本就没有收拾东西的潜质。在书包里找个东西都不会,提着书包底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满桌子都是,文具盒砸在地上,里面的笔、橡皮和尺子洒得到处都是。 “不知道放哪里去了!”陆寒筱摊开双手,真是说不出的尴尬,她还忽悠着请她三哥一起去看电影,谁知,到了点儿,她连票都拿不出来。 她的钱全部都拿去给陆遥风买了手机,现在别说买电影票的钱,就是买个馒头的钱都没了。 “确定是放书包里了?”陆遥风问她。 “嗯!”陆寒筱猛地点头,肯定地回答,她记性还是很不错的,绝没有那种做了的事说过的话,自己都不记得的毛病。 陆遥风把衣服上最后两颗扣子给扣好了,他的心思都用在了陆寒筱桌子上这乱糟糟的一摊上,连陆寒筱偷偷地欣赏了一番他的肚脐眼他都没有发现。直到他欣长的手指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桌子上的书本,陆寒筱才回过神来,她往后退了两步,把位置让出来。 76.第76章 房间 陆遥风先是把陆寒筱的书包所有的口袋都掏了一遍,没有看到所谓的电影票,这才开始一本本翻她兜在书桌上的课本。他的灵活的手穿来穿去,翻到数学书时,陆寒筱看到夹在其中的两张红色的电影票。 “就是它!” 陆寒筱欣喜地靠过去,从书本里拿出两张票,献宝一样地献到陆遥风的面前,她凑近了看,正反地看,“咦,怎么没有看到时间,还有座位号?” 陆遥风拿着数学课本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敲,“笨!” 陆寒筱细细地看了一遍,脸再次红了,原来是两张电影兑换券呢。她看都没仔细看,还跟三哥说电影是十点钟开始。 “若瑄还说十点钟开始呢!”陆寒筱嘟囔着,她哪里敢大声地说。 “电影院应该是十点钟开始放映。我们不用这么早去,我们去看下午四点左右的那一场,看完后,我带你出去吃饭。”陆遥风边说,边帮她把书本全部都整理起来整齐地放在书包里。 陆遥风正要弯腰下去帮她捡地上的文具盒时,却被陆寒筱给止住了,她拉着他在凳子上坐好,“你背上有伤,我自己来。” 她真的变得懂事多了。 陆遥风坐在凳子上,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收拾自己的文具盒。 房间里很静,便显得外面很不平静。 陆寒筱的房间在楼梯口的旁边,走廊上铺了地毯,但楼梯上因为防滑,便没有铺地毯。实木的楼梯,金属的栏杆支架,极为结实。走在楼梯上,不论脚步轻重,都能够听到哒哒哒的声音。 实木的楼梯,太过结实,木质偏硬,和符合奢华沉稳的风格。此时,听来,却极不为陆遥风喜欢。 “我帮你换个房间吧。”陆遥风皱着眉头,“换到我房间隔壁去。” 陆寒筱似乎听外面楼梯上传来的声音有些习惯了,她本来觉得无所谓换不换的,从前住在信阳陈家的老宅子里时,那是一片四合院的房子,一大片的房子,由很多的院落组成,陆寒筱就住在跨院最当头的房间里,旁边是跨院,通往大院的主干道,来来往往的人总是很多,有时候晚上都吵得她睡不着。 既是前世这样的经历都有过,陆寒筱这些天来,还真的没有把楼梯上的这点声音放在心上。毕竟,陆家人少,除了早晚,平常也基本没有太多人上楼下楼的。 只是,听陆遥风说,要把她换到他隔壁的房间里去,陆寒筱又有些动心了。 “会不会很麻烦?”陆寒筱知道陆遥风旁边的那个房间是高玉凤为陆雨辰准备的。现在陆雨辰还小,高玉凤要照顾他,就把他安置在主卧旁边的小隔间里。等陆雨辰长大,能够自己照顾自己,高玉凤就会把他移出来安置在陆遥风旁边的房间里。 那个房间和陆遥风的房间一样大,一样的格局。但,高玉凤看中那房间,并不仅仅是看中房间的方位布局和里面的摆设,她听说当初沈竹清在设计这栋房子的时候,还考虑过风水,那个房间还是这栋房子少有的,拥有面朝东方阳台的房子。 高玉凤听说,当年陆遥风不肯搬离沈竹清卧室隔壁的房间,沈竹清就说过,那房间面向东方,紫气东来的必经之路,执意让他搬过去。 陆遥风的房间肯定是想不到的,那房间的一番布置,沈竹清活着的时候,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多宝阁上面放的那些摆件,据说都是花费不少的珍品,还有几件是沈竹清从沈家带过来的。平常,陆遥风从不让人到他房间去。 但,陆遥风隔壁的房间,高玉凤是志在必得的,她不懂什么紫气东来,她只知道沈竹清极为疼爱陆遥风,她活着的时候,但凡好的,都是一定要留给陆遥风的。 小寒筱从前总想巴结高玉凤,对高玉凤所觊觎的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见陆遥风也想打那个房间的主意,就有些踌躇,高玉凤会答应吗?为了个房间,提前和高玉凤撕破脸,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肯定是不利的。 他们和高玉凤之间,现在虽然摩擦不断,但都是为一些小事,就算方才陆遥风拿房子的产权作威胁,也只是想震慑一下高玉凤。两方之间,暂时不涉及到利益。 而一旦陆遥风拿房间说事,便触及到了高玉凤的底线。 要说高玉凤进陆家的门,是因为真爱,这话说出去,白痴都不会相信。她耍了那么多的手段,就说她当年在医院与做产检的沈竹清不期而遇,让沈竹清也知道她怀了陆一鸣的孩子,也一准都是一场算计。 更何况,现在,她也有儿有女,陆家积累的财富在整个江市也算是排的上名的。高玉凤算计一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她的一双儿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高玉凤怎么可能把到手的让出来,陆遥风和陆寒筱现在到底是两个孩子,身后又没有多少依仗,她要还是斗不过,连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有我在,不用担心,不过,要等我从英国回来再说。”陆遥风道。 “三哥去英国,只是去伊顿公学学习吗?”陆寒筱有些好奇,她不太知道交换生什么的,前世她上大学,本来也有出国做交换生的机会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张罗,她就死了。“一共去多少人?” “若是寻常的,我也懒得去了,这一次比较特殊。表面上是伊顿公学和国内进行交换生实习,实际上,我过去,是参加英国桑赫斯特军事学院的一次选拔,全国只有十个人接到了通知。整个江市唯有我一人。其他的还有几人虽然也会跟着一起去,那几个才真正是去伊顿公学参加交换生实习的。”陆遥风道。 “为什么要做的这么隐蔽?既然是桑赫斯特的选拔赛,为什么要用伊顿公学交换生项目做掩护呢?”陆寒筱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她没有想到的是,陆遥风竟然会有资格去参加桑赫斯特的选拔赛,她前世活了十九年,对桑赫斯特的名头还是清楚的,她有些激动,陆遥风若是能够进桑赫斯特,前途又将如何估量? 77.第77章 担心 “你也知道,桑赫斯特是全球十大名校之一。多少人想进去,要是这个消息传开,恐怕参加的人会良莠不齐。我是直接收到桑赫斯特的指令,伊顿公学知不知道我不清楚,江市外校都是不知道的。”陆遥风说完,点了点陆寒筱的鼻子,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明。 陆寒筱抬手挥掉陆遥风点在自己鼻端上的手指头,她有些紧张,“既然是参加选拔赛,那三哥,一共有多少人参加?” 整个国家,一共有多少青少年?竟然只有十个人收到了通知。桑赫斯特是英国的军事院校,必然不会只从这个国家招生,也必然会是一场激烈的角逐。 果然,陆遥风道:“全球一共一千多人参加,只录取十人。对这十人特殊培养,主要是为了试验他们一套新的教学理念。” “那,会不会有危险?”陆寒筱先是担心陆遥风会不会被录取,现下听到所谓的“新的教学理念”,又担心陆遥风到时候会受伤而得不偿失。她不知道前世陆遥风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次机会,他又是怎样抓住这次机会的。但他前世所取得的成就是在商界,不是在军事上。 “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必然会是有危险,但这些就不用跟陆寒筱说了。陆遥风看看时间,已经到中午了,他牵起陆寒筱的手,两人一起下楼去吃饭。 高玉凤母子三人都不在,他们不在家吃饭,家里请的阿姨就不会做饭。但,有吴婶在,她已经在厨房里忙起来了,听到脚步声,见陆遥风和陆寒筱一起下来,就忙招呼,“快来,正要上楼去喊你们呢。” 桌子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一盘红烧带鱼,一盘粉蒸肉,一盘炒青菜,鸡蛋瘦肉汤。陆寒筱和陆遥风并肩坐着,吴婶盛了两碗米饭递给二人,她这两天都很高兴。她照顾了兄妹俩这么多年,对两人的性情都是很了解的。 她一点都不担心陆遥风,他将来必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她一直都很担心小寒筱。小寒筱的性情和偏执,让她日夜不安。好在,陆寒筱到底还是懂事了。 陆寒筱让吴婶和他们一起吃,吴婶原本不肯,可陆寒筱极力要求,陆遥风又默许,吴婶还没吃就已经饱了。她没有孩子,早把陆寒筱和陆遥风当做了自己亲生,陆寒筱自从懂事起,就不肯和他们亲近,如今不但和陆遥风关系好,对她也好。 吃过了饭,陆遥风陪着陆寒筱用了一点水果。陆寒筱喜欢吃西瓜,盘子里西瓜和哈密瓜各装了半盘,陆遥风见她连着叉了三块西瓜,自己就不再吃,把盘子转了个方向,半盘子西瓜都对着陆寒筱那边,待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和她一起上楼。 陆寒筱习惯睡午觉,天地之间有阴阳二气,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分别应在子时和午时之时。信阳陈家靠中医传家,一家人都极为重视养生。中午十二点左右,正是午时,一阴生,把握住这个时间,就是活午时。 陆寒筱有些昏昏沉沉,她才要滚到床上去,吴婶已经赶上来了。她是听了陆遥风的话,过来帮陆寒筱收拾床铺的。他之前被陆寒婷戳伤,血洒在陆寒筱的床上,看上去极为瘆人。 “你先去你哥哥的房间里待一会儿,等婶铺好了床,婶去叫你。” 房间里空间不大,吴婶才拿起被子一抖,就看到被子上的花絮漂浮在空中,光线映照下,满屋子都是。陆寒筱就觉得,呼吸间都有被子里裹着的粉尘。她捏了捏鼻子,转身就出了房门。 陆寒筱点点头,迷迷糊糊地去了陆遥风的房间里。陆遥风正歪在沙发上拿着本书在看,陆寒筱便和他各坐一头,她拿起陆遥风的手机,翻了翻电影,大约下午三点五十左右,有一场《爱宠大机密》,陆寒筱实在是睁不开眼,握着手机,便闭上了眼。 陆遥风正有些奇怪,陆寒筱进来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他挪开手中的书,朝陆寒筱看过去,她枕在沙发扶手上,窗下的绿萝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光线投射在陆寒筱小小的脸上,她长而翘卷的睫毛覆在脸上,如那黑色凤尾蝶的蝶翼,却又比它多了一弯美的弧度。这世上,再没有一双眼能够比得上陆寒筱的眼,便是闭着,也遮不住它的光彩。 “我还说过来喊她去睡觉呢!” 门口,吴婶匆匆赶过来,同样也看到陆寒筱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孩子,昨晚上没睡吗?” 看陆寒筱如此辛苦,吴婶倒是有些心疼,她走过去,正要抱起陆寒筱,却被陆遥风给拦住了,“我来吧,您先去忙!” 说完,陆遥风便抱起了陆寒筱,吴婶忙往门口去,准备领着陆遥风把陆寒筱抱到陆寒筱的房间去,想着,陆遥风要是抱不起了,自己还可以搭把手。却看到,陆遥风并没有跟着她出来。 吴婶扭过头去,陆遥风竟是抱起陆寒筱到了自己的床上。吴婶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揭起被子,护着陆遥风把陆寒筱放到了床上。 “看到你们这样好,婶心里就放心了!”看着陆遥风细细地为陆寒筱掖被角,吴婶站在一边,眼角有些湿润,“小小从小就没有妈妈,没有人教导,以前做过很多错事,遥风你大些,她现在改了,你就不要把那些事放在心上。婶活了半辈子,知道一个女孩子没有妈妈教养是很容易走歪路的。你不要和她计较。” “她是我妹妹,她做得不好,我只会失望,是不会和她计较的。”陆遥风看着陆寒筱睡梦中皱着的眉头,他抬手轻轻地去抚平。他怎么会计较,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看到陆寒筱似乎有些嫌吵,眉头越皱越紧,陆遥风便朝吴婶摆摆手,让她赶紧离开。吴婶还想多说些什么,此时,又觉得说再多都已经没有意义。 78.第78章 蝶梦 陆寒筱陷入了梦境之中,她似乎又回到冰璧之中,那冷冰冰的环境,灵魂都被冻结的孤寂与冷,漫长的,永远没有尽头的等待。她就那样被锁在冰璧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一丝的松动,能够翻个身,舒展一下。 她听到了声音,信阳陈家的客堂之上,她听到很熟悉的声音在说,“那小丫头片子还想查她妹妹的死?别人都相信,她怎么不信?非说是我们弄死的。” 这声音多熟悉啊,她在冰璧里十二年,听不到别的声音,却是能够时时在这个屋子里听到他的声音了。他是她的大伯,父亲同胞的兄长,信阳陈家的长房,也是信阳陈家这一代的家主,陈佑祖。 妹妹的死?信阳陈家那么多年里,死了的妹妹也只有她自己了,她前世的身份陈寒筱。若是如此的话,大伯口中的小丫头片子便是她的亲姐姐。 “爸的意思?” 声音凉凉的,听到这声音,陆寒筱便想起了她死前最后一刻,听到的那火辣辣的呻吟喊叫声,在男人身下承欢时那放纵的,带着迷离情色的呐喊声。这声音便是她的堂姐,陈宁凤的声音。 当初,她便是看到陈宁凤与她的好未婚夫南驰景在她的床上翻滚,差点被南驰景发现,情急之下,她躲闪逃跑,着了别人的道,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 后面,再听,就没有声音了。陆寒筱在冰璧中时,总是会忘了,自己其实是个死人了,只是一抹灵魂,没有身体,自然就没有呼吸。她总是怕别人发现她藏在里头,习惯性地在偷听时,屏息的样子。 这,很熟悉的场景,竟然又在梦里出现了,陆寒筱记得,她听到这一段后,过了十来天的样子,就听说姐姐跳了崖。她跳崖的那天,在QQ日志中,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她说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妹妹也死了,她活着没什么意思。 陆寒筱也是在客堂的神龛上,听到了这个消息,当时她是伤心透了的。她的姐姐,是那样坚强的人,她知道自己死了,会怀疑,只是她能力有限,她查不出她的死因。而陆寒筱死了之后,心里虽然有恨,却并不想姐姐插手其中。 她的姐姐有男朋友,他们是大学同学,他们感情很好,姐姐好强,脾气很直,而她的男朋友长得不错,性子很温和,对姐姐很包容。就算自己死了,姐姐也不该丢下一心想娶她的男朋友去跳崖。 那一次,她躲在冰璧之中,她没有听到声音,她便一直躲着,想到死了所有亲人的姐姐。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客堂里已经没有人了。而这一次,陆寒筱突破了冰璧的桎梏,她探出头,看到了她那个看上去可亲可敬,把信阳陈家带进辉煌时代的大伯,看到大伯抬起头来,和她的堂姐对视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中同时闪过了一丝冷芒,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可陆寒筱突然福至心灵,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们是要向姐姐动手?难道前世,姐姐的死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而是……事有蹊跷? “不,不是,不是这样,不是……” 陆寒筱想要从冰璧里挣扎出来,可她却丝毫不能动弹,她拼命地挣扎,她顾不上陈家的客堂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在,她也不想去管会不会被人发现她躲在冰璧里。 她是被楼梯上的菜油滑得摔倒的,她不是圣母,没有那么多善心去为别人推脱找借口说,那些铺了一地的菜油是家里的佣人们不小心洒上去的。她都能死得那么不明不白,那姐姐呢? 前世,姐姐是被人拉去登山的时候,落崖而死的。悬崖峭壁之上,发生点什么,几乎无迹可寻。 陆寒筱挣扎得累了,她哭得很伤心,她本来就只是一抹灵魂了,怎么还会流泪呢?她感觉到自己脸边的湿意,听到焦急的熟悉的令她心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眼,她看到她所依赖的少年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是了,是三哥的脸,笔墨难画的脸,俊得人神共愤。 “三哥!”陆寒筱嘤咛一声,她觉得头有些疼,是流了太多泪的缘故。 她从被子里抽出手来,想举起来去摸他的脸,她想去感应一丝温暖,她竟然又回到了冰璧之中,她的灵魂里还残留着那冰冷的寒意。她的手有些无力,耷拉在枕头上,她到底流了多少泪,枕头湿成这样,拧得出水来。 “醒过来就好!”陆遥风松了口气,他似乎有些无力,坐在床边,他静坐了片刻,抱起陆寒筱,抽出她哭湿了的枕头,把旁边的靠枕拿过来,放在她的身后。“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陆遥风说完,看着她,他虽只问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在等她回答更多。 陆寒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梦里喊出什么,她垂下眼帘,害怕陆遥风从她的眼底看到太多,“我梦到我死了。” 陆遥风深吸一口气,他抬起手,抚上陆寒筱的脸,指腹在陆寒筱的脸上轻轻地抚着,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怎么会?那只是个梦。” 陆寒筱很想说,那不是梦。只是,蝶梦庄周,庄周梦蝶,谁又能分得清是梦非梦?她点点头,她缓过神来,身上也多了些力气,她抓住陆遥风抚在她脸上的手,一股子暖意从陆遥风的手上传递过来,顺着她的经脉一直往身上蔓延,熨烫得她五脏六腑都活了过来,她的灵魂重又掌控了这具身体。 “别怕!” 陆寒筱冰冷的手刺得陆遥风的心里生了一丝惧意,他侧身躺了上来,把陆寒筱搂进怀里。他想起他回来那天,陆寒筱高烧昏迷过去,他抚上陆寒筱的额头时,也是这般冰冷的感觉,医生说,若不是他早回来一步,陆寒筱就死了。 那时候,听到医生那般说,他心里觉得难过,却并不是不能接受。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沈竹清死后,陆寒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 79.第79章 温暖 “有三哥在,别怕!”陆遥风自己都有些慌,他年纪虽小,心志却一向坚强,自从他过了十岁,便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令得他为难。可面对陆寒筱,仅仅只是一个噩梦,陆遥风竟然比陆寒筱还要害怕。 陆寒筱确定是一个梦,她不会以为是冰璧又想把她的魂魄收回去。她在冰璧中十二年,魂魄在其中受冰寒的侵蚀淬炼,重生之后,她的精神力已经异于常人。梦境再清晰,她也明白,只是一个梦。 陆寒筱的头在陆遥风的怀里拱了拱,闻着他身上少年的气息,夹杂着青竹香,陆寒筱轻轻地推了推他,“三哥,我没事了。” 是的,有他在,陆寒筱根本就不须怕。在梦里,她挣扎得太过厉害,流了一身的汗。屋子里,不知道陆遥风什么时候开了冷气,被子盖得有些薄,衣服汗湿之后,就有些冷了。 好在,陆遥风抱着她,他身上如火炉一般,少年纯阳之体,滚滚的热气烘得陆寒筱身上暖烘烘的。 陆遥风从床头柜上抓了空调遥控器,把空调关了,他用手抚过陆寒筱额上汗湿的头发,问她,“别睡了吧,先去洗个澡,我们去看电影。走着过去,还是坐车?” 富贵苑离国际广场不过两站路,中间隔了一个管委会,管委会是政府机构,红色的如缩小的天安门的建筑很是气派,前后两个停车场,周围便是一大片的绿地。齐整的草坪,高高低低起伏的小山坡,种了各色的花草树木,一年四季都有绿色和花开,早晚都有附近的居民在那里遛狗散步。 富贵苑占了极好的地理,左边是管委会,东湖公园绕着富贵苑转了半圈,后面是伽虞山。也正因了如此,这么多年来,富贵苑的房价才一直稳居江市魁首。 前有望,后有靠,聚风纳水,富贵苑是极好的风水宝地。 “走着去吧?要不,三哥用自行车载我过去?”陆寒筱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搭在陆遥风的腰间。 陆遥风见她说话的中气足了一点,才真正松了口气,他刚才绷得紧了,一时松懈下来,就感觉全身乏力。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从陆寒筱身上抽出手,枕在脑后,他闭了闭眼,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我载你去吧。” 陆寒筱才从噩梦中惊醒,流了这么多的汗,陆遥风担心她身体有些虚。 陆遥风略微在床上躺了一下,才起身,他揉了揉陆寒筱的脸,“你先去洗澡,柜子里有干净的毛巾,我下去让吴婶给你把衣服送过来。” “我去自己房间里洗澡就好!”陆寒筱道,她躺了有一会儿了,已经缓过劲来了,只是身上都汗湿了,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流了一身汗,不要出去吹风了,小心着凉。你等会儿,我先去帮你放水,最好泡个澡。”陆遥风说着,也不允许陆寒筱反对,直接就进了浴室。 陆遥风有洁癖,他平常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让人进,现在竟然还让陆寒筱用他的浴室,甚至在他的浴缸里泡澡。他做这些之前,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感受,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陆寒筱,自是不会说“不”,这是她的哥哥,他把自己放在心上,让自己站在和他如今近的位置,陆寒筱只觉得心里的安全感越发的强烈。之前还有些不舍陆遥风就要去英国,如今,她在想,只要他在,不论他在哪里,千山万水,他心里总是惦记自己的。 有个人惦记,她就很知足了。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也听得到陆遥风用内线电话在和吴婶说话,让吴婶去陆寒筱房间里拿衣服和毛巾过来。 陆寒筱躺在床上,她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只觉得一颗心从来没有这么安宁过。前世的父母生了姐姐和她两个,十岁那年,信阳陈家和江南南家谈合作开医院的事情。信阳陈家派了父母过去洽谈,半路上的时候,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出了事之后,陈家的人都说,人生死都是命。本来安排的是专业司机开车载父母过去的,谁知道,半路的时候,司机感冒了,陆寒筱的父亲开车载母亲过去,路上轮胎爆胎,车在两边的护栏上横冲直撞,偏偏安全带卡死,父亲和母亲浑身撞伤不说,还是被安全带活活勒死了。 那一年,陆寒筱只有十岁,此后,她和姐姐在信阳陈家艰难谋生。姐姐性子刚烈,也是女孩子,多少都有些脆弱。她不止一次看到姐姐在偷偷地哭。她天天盼着自己长大,盼着自己能够照顾自己的那天。 只是,那天到来的时候,她又横死了。 陆遥风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寒筱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走过来,还是把陆寒筱抱起来,毯子裹着她的全身,如蚕蛹一般,陆遥风抱着她也毫不吃力,“以后尽量多吃一点!” “嗯!” 陆寒筱轻轻地应了一声,她看到门被推开了,吴婶走了进来,许是陆遥风说陆寒筱做了噩梦,吴婶一副焦急的样子,她的视线越过陆遥风的肩头看到陆寒筱看过来,就急急地问,“怎么会做了噩梦呢?” 只是做个噩梦而已。 陆寒筱的头靠在陆遥风的肩头,她的手臂环在陆遥风的脖子上,她轻轻地笑,笑得让人安心,“婶,睡着了都会做梦啊,不是做美梦就是做噩梦,几率各占百分之五十呢。” 做噩梦当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啊! 吴婶却摇摇头,她赶上来摸陆寒筱的头,“小孩子不懂事啊,我是怕你年纪小,被什么魇着了才会做噩梦。改天,婶到元德寺给你上柱香。” 吴婶是从南方来的,南方人信佛信得厉害。陆寒筱从前是不信佛的,但自从她经历了灵魂在冰璧里十二年,又经历了死而复生的事之后,陆寒筱就信了。但,佛祖就能让她变得心安吗?连佛祖都说了,求佛不如求己呢。 或者说,求佛不如求三哥。 80.第80章 娇贵 陆遥风把陆寒筱放在浴室的地上,脚下除了铺着厚厚的地垫外,还铺着一层毛巾。陆遥风把她身上裹着的毯子取下来,扔进了地上的篓子里,笑着问她,“洗澡不需要三哥帮忙吧?” 陆寒筱明知他是在开玩笑,脸还是红了。她体内到底是外来的灵魂,她从来不知道三哥的嘴竟然也有这么贱的时候呢,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恰好吴婶进来了,听了陆遥风的话,嗔怪道:“欺负妹妹呢?” 陆遥风抿唇一笑,忙走了出去。 浴缸里已经灌满了热气腾腾的水,水里不知是不是洒了香露,热水一泡,淡淡的白梅清香氤氲,不浓不淡,极为好闻。 吴婶帮陆寒筱拆了头发,又帮她脱衣服。陆寒筱平常都是自己洗澡,她有些不习惯,但今日,吴婶却是极为坚持,陆寒筱便就不再推。吴婶扶着她进了浴缸,用一块叠好的毛巾放在浴缸的边缘上,让她枕在上面,开始帮她细细地洗头。 水,似乎是调过,不像平常用的水,水质那么硬。柔柔的,略有些滑腻,却又不觉得黏糊。吴婶总说陆寒筱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不让她用肥皂或是沐浴露。从前,小寒筱听了寒婷的话,怕别人嫌她脏,她自己又不会洗澡,总是不听吴婶的。 陆寒筱却是知她说的有些道理,她前世生在信阳陈家,陈家是杏林世家,有大片大片的中药基地,陈家用的香露、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都是用了自己地里的药材制的,没有什么添加剂。便是香粉,也都用自制的。 也许是信惯了自己家里的东西,陆寒筱连那些进口的化妆品什么的,都不太信得过,更何况,高玉凤为陆寒筱准备的那些所谓的高档用品,实则都是买的低档货。 陆寒筱越发怀疑陆遥风的手段了,她的手在浴缸底部抓了一把,底部有一些没有溶尽的粉末,她凑到眼前细细的看,像是白梅花瓣制成的,只是制成这么细腻,润肤的效果这么好,却是很难得了。 而且,采集白梅花瓣也是一项繁重考验耐心的活计,三哥这是有多闲才做得出这种“雪中寻香梅似雪,慢拢雪枝抖落梅”的雅致事儿?白雪地里采了梅之后,用膏子腌制,再寻了出太阳的冬日,在阳光底下晒着,隔了半天就细细地翻一遍,尽量晒得均匀,等晒干了,再拌上其他的材料调制好后研磨。等要用的时候,挑一些出来,洒在水里,慢慢融化。 便是那些成日里“琴棋书画诗酒茶”的闺阁小姐,估摸着都难得做这种细致的活儿。 陆寒筱泡了约有一刻钟的样子,吴婶已经把她的头发绞了半干,用檀木梳子慢慢地梳匀。 陆寒筱有一头极好的头发,从前小寒筱喜欢留长头发,如今的陆寒筱也喜欢。短头发其实不好打理,个把月的时间就要进理发店去修一遍。偏偏陆寒筱不喜欢理发店里浓浓的洗发水的气味,她也不耐烦坐在到处都是头发的环境里,总觉得那些从剪刀里抖落出来的细小的头发会无孔不入地往身上钻。 留一头长发的好处就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变换各种花样,还有机会去买那些各种各样漂亮的头饰,长发披下来的时候,无论性情如何,都给人一种娴静的美。 陆寒筱从浴缸里出来,吴婶便用宽大的浴巾将她包裹起来,她年纪还小,身体显得青涩,全身上下如玉璧一般光滑,无一丝瑕疵,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玲珑剔透,泛着柔和的光,脚踩在地上白色的绒巾上,小巧的指头如巧匠雕琢出来的一般,一颗颗圆润精巧,玲珑可爱。 吴婶细细地为她擦身上的水,她用了心,照顾起陆寒筱来,处处周到。她取了旁边的小毛巾,把陆寒筱脸上的水蘸干了,把流水台上放着的膏子挑了一点在自己的手上,帮她敷在脸上,“再好的皮肤都要好好保养,女孩子一定要活得精细一点,娇贵一点。” 这话,从前吴婶没少说,小寒筱却没有一次听进心里去。 前世,陆寒筱的妈妈出自SX周家,周家在两百年前,在前朝出过太医令,流传下来诸多美容养颜的法子。陆寒筱的妈妈嫁到信阳陈家来时,也带过来很多祖传的秘方,她打从陆寒筱和姐姐年纪小的时候,就教给她们这些东西,也告诉她们,世家大族之所以是世家大族,便是多了这些传承的东西。 只是,吴婶帮她抹的这些膏子,明显不是外面买的,又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浴缸里放的润肤香露?陆家只是有几个钱,浅薄得很,绝不会有这些世家大族里密不传世的好东西。 就算现在是经济社会,真正的世家大族也绝不会把自家的传承拿出来售卖,他们自有一套不伤根本又能挣钱的养家来源。 如信阳陈家,便有大片大片的药田,还有诸多制药的法子,陈家的几房都有从祖上分下来的一些秘方,他们或许会靠这些秘方扬名,却绝不会用这些秘方来谋利。 身上也被抹上了一层膏子,研磨开来,很快,就被吸收了。陆寒筱感到身上一片清凉干爽的感觉,比没有抹膏子要舒服多了,透着淡淡的白梅的清香,不俗不媚,极为好闻,也很提神。 陆寒筱穿好了衣服,吴婶还在浴室里收拾,她便出来了。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一直齐腰,她的骨架纤细,打着赤脚,从浴室里走来,走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面,一张小脸还红扑扑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灵。 陆遥风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她过来,便放下了书本,只望着她,看她走近。 陆寒筱走过去,挨着陆遥风坐下,她心里有很多疑惑,陆遥风的手扶着她的肩时,她便往陆遥风的怀里靠,带着蛊惑的笑,问起,“三哥,那些洗澡用的浴膏,还有抹脸抹身上的香膏,是哪里来的?” “怎么了?”陆遥风不答反问,他唇角只稍稍勾起,可眼底的笑却很浓。 81.第81章 你猜 陆寒筱生怕他不说,陆遥风扶着她的腰时,她就很不客气地起身,坐在陆遥风的腿上了,她的头往陆遥风的怀里钻,在他身上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淡淡的青竹的香味,也是不浓不淡,若有若无地飘着,“还有三哥是不是也用了这种浴膏,只不过你的是青竹香味。而我的是白梅的香味。” “那你喜欢吗?”陆遥风把她往自己身上拉了拉,让她坐着舒服一些。那浴膏是特制的,从前她不用,如今倒是又接受了。 “当然喜欢,不过,三哥告诉我,到底哪里来的?”陆寒筱鼓着嘴,似乎陆遥风要是不说,她就会不依不饶。 陆遥风自是看出了她的霸道,他歪了头看着陆寒筱,他的胳膊肘撑在沙发上,手撑着头,一副耐心地看陆寒筱撒娇耍赖的样子。他拿最好的东西给陆寒筱用,陆寒筱不领情,还要刨根问底地挖来源。要是换了别的人,陆遥风是绝没有这等好兴致的。 “那你猜一猜,猜对了,我从英国回来,给你带礼物。” 陆寒筱的长发在他的怀里铺了满怀,陆寒筱在他的腿上转了个方向,想与他面对面,她的头往他另外一个肩上靠去,头发勾在陆遥风的衬衣扣子上,一下子扯到了头皮,她捂着头,痛呼了一声。 陆遥风忙让她别动,坐起身,理顺她的头发,又勾起缠在自己衬衣扣子上的那一缕头发,半干的发,细细柔柔的,从手心里滑过,那种顺柔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寒筱的头发,比起自己刚硬的发质,是绝对不一样的。 头发在扣子上缠了两圈,陆遥风帮她解救下来,他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一缕一缕地理顺了,他握了她的长发将它拨到自己的身侧,免得又被勾上去了。 陆寒筱便顺势歪在他的肩上,手指头戳着他的胸,少年的胸还不那么厚实,显得有些单薄,却足以成为她的依赖。“反正我猜不猜得出,三哥你都要给我买礼物。我才不要猜,你要告诉我。” “我浴室的柜子里还有,你自己拿着用。”陆遥风的手指头上勾着一根钥匙,递给陆寒筱,也不知他是变戏法一般从哪里拿出来的。应当是陆寒筱在洗澡时就准备好了的,“钥匙别弄丢了。” 陆寒筱从他手里拿过钥匙,捏在手心,她从陆遥风的身上跳下来,准备回自己房间里梳头发,她以为陆遥风不会告诉她那些膏子从哪里来的,谁知陆遥风自己又主动交代了,“我师父活了一大把年纪,想是活得腻了,又死不了,闲得没事干,就专门制这些膏子。他知道我有个妹妹,就给你也制了一些。” 只不过以前的小寒筱与陆遥风关系差到了极点,她见陆遥风靠近就骂,陆遥风自然不会自取其辱地拿这些膏子给她糟蹋。 陆寒筱停下脚步,她想了想,转过身,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她背对着光,柔色落在她的脸上,衬得一张脸如珍珠一般。陆遥风拍了拍她的脸,催促道,“快去吧,小心去晚了。” 陆寒筱回了房间,收拾好出来,陆遥风等在门口的楼梯口。陆遥风把自己房间的钥匙给了自己,她便投桃报李,把自己房间的钥匙递给了陆遥风,还逗她的三哥,“你房间里有没有放钱?要是到时候丢了钱,可别赖我啊!” 陆遥风懒得理她,只牵了她的手,一起出门。 陆遥风有一辆自行车,好久都没有骑了,两人推着自行车出来,在门口的门卫处借了个打气筒,给前后胎都加了气。陆遥风便载着她,一路骑着车在人行横道上走,朝国际广场奔去。 江市的初夏,已经能够感到闷热,但好在已经到了下午,日头偏西,又有些风吹来,沿路的月季开了花,高大的梧桐在道路两旁撑出了一片阴凉。难得的蓝天,天上白云如絮,变幻出各种形状。 陆寒筱便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她搂着陆遥风的腰,抬头数着天上的白云,看看是像马的形状多一些,还是像狮子的形状多一些。 梧桐展开了新叶,绿得要滴下水来,路边的围墙上,爬满了蔷薇,开着红艳艳的花,密密麻麻的花朵堆砌成了一堵花墙,红的似火,白的如云,每一朵都那么璀璨。 花墙走完,陆遥风抄了近道,准备从管委会门前的绿地里穿过去,路很窄,但陆遥风的车技极好,骑得很稳。 陆寒筱坐在后面,手轻抚在陆遥风的背上,她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陆遥风背后受伤的地方,有些担心,她还没来得及问,陆遥风的声音就被风送了过来,“那伤早就快好了。” 那点伤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又有昆山留下来的最好的药膏,根本就不足担心。陆寒筱却心疼,她不心疼他,他难受,她心疼他,他更难受。“师父留下来的药膏很好。” 他在她睡着的时候,将功力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那一处伤,就开始发痒,开始愈合,到了明天,就完全痊愈了,他怕她担心,就说了出来。 陆寒筱知道自己这三哥有些本事,便放下心来,只想着第二日记得看他的伤。 这是陆寒筱活过来之后,第一次出来玩。这里到处都是人,已经到了六月,几树梨树挂了果,只看到枝叶吐着新绿,一树一树的石榴花远远望去,如霞满天。比人高的晚茶,花已经开得有些败了,落了满地的红,地上的草青翠,随着地形高低起伏,风一吹,残红飞,如画如锦。 “咦?” 陆寒筱惊讶了一声,陆遥风微微偏头,他没有问,陆寒筱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指着右边草坪上,旗杆底下的人,“三哥,那是我们那个奇葩的班主任刘建堂呢。” 陆遥风朝那边扫了一眼,一个中年男子,头上的头发快要秃了,坐在旗杆台上,面前是一只白色的贵宾犬,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子,正在给那狗喂水。 “这人住在哪里啊?他怎么跑这里来玩?” 陆寒筱正好奇,陆遥风的车速降了下来,他的眼一眯,从草丛对面的石榴树林里面钻出来三个人,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陆雨辰,他直奔着那只贵宾犬去的,后面跟着高玉凤,边撵着他,边喊,“小雨,别过去,小心它咬你。” 那正是刘建堂的狗,他死了老婆,身边又没孩子,就喂了一只狗作伴。他听到声音,看过去,正是熟人,高玉凤穿着一身包臀的连身裙,将身材裹得玲珑有致,刘建堂只看了一眼,就有些移不开眼,他招呼着高玉凤,笑着道:“没事,它不咬人。” 见是熟人,高玉凤就放下心来,也不像之前那么焦急,放慢了脚步,只眼里还离不开陆雨辰,又让陆寒婷过去和刘建堂打招呼,教导她要尊敬老师。 82.第82章 关照 陆寒筱收回了目光,她懒得去看高玉凤这般假惺惺作态的样子,也懒得看刘建堂这种不要脸的伪君子,想着这两人的性格其实还很相配的。 “高玉凤应该没少巴结刘建堂,刘建堂也没少花心思在陆寒婷身上,只可惜,陆寒婷还真是块朽木。前几天,区里的竞赛选拔测试,陆寒婷考得那么差,刘建堂还给了她参赛的资格,最后,还不是名落孙山。” 陆寒筱说完,冷笑一声,又叹息一声,“高玉凤这种蠢货,还想自己生出来的女儿能够有多聪明?陆家的基因都被她糟蹋了。” 陆一鸣虽然品性不怎么样,但不得不承认,陆家的人还真是聪明。据说陆家从前也是富商,国家解放之后,一场浩劫,陆家败了下来,后来政策稍微好一些,陆家就抓住了这机会,一二十年的时间,就挤入了江市富豪的行列。 若非聪明,又如何能做得到? “刘建堂是不是对你有偏见?”陆遥风问。 陆遥风的语气很平静,陆寒筱却是能够想象他必定是皱了眉头在问。她笑了笑,“他对我有偏见又能怎样?我要学得好,他又能拿我怎么办?他现在想欺负我,怕是不能了。” 陆寒筱是真的不在乎,刘建堂那样的人,陆寒筱还会稀罕他对自己高看一眼? “他当老师的,怎么能对学生有偏见?这样的人,还怎么配当老师?” 要过马路了,陆遥风骑得有些谨慎,两人就没有再接着说。车流量很大,陆寒筱便下了车,陆遥风用一只手推自行车,另一只手牵着陆寒筱的手,比起平时自己一个人过马路,陆遥风每每牵着陆寒筱时,要小心得多。 高玉凤自然是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看到刘建堂。她印象中,刘建堂住在南湖那边的,中间隔了小半个江市呢,她以为刘建堂是过来走亲戚串门的,一问,才知道他搬了家,“这里离学校近些,上班方便多了,以前每天上班花在路上的时间恨不得要两个小时。现在半个小时就到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也没说一声,好庆贺您乔迁之喜!”高玉凤从包包里拿出纸巾,在旗杆台基上垫了,坐了小半个屁股在上面。 刘建堂是没有这么多讲究的,他不留痕迹地朝高玉凤的身后扫了一眼,将她圆润的臀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面上一本正经,“平常没少得您照顾,不就是搬个家,怎么还好劳您费心!” 刘建堂这倒是说了句实在话,高玉凤因为要刘建堂照顾陆寒婷,又要他“格外关照”陆寒筱,平时还真没少给刘建堂送礼,当然也没少带话,前两日才打电话过问了陆寒婷和陈奕然的关系。当然,刘建堂也从来没让她失望,单看陆寒婷和小寒筱的表现,也知,这些年刘建堂是把她放在了心上的。 “您搬过来了,也是好事,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她爸爸还总是在说,想和您见个面,也一直没机会。两个孩子都要您的关照呢。” 高玉凤虽然人到中年,平常花在美容院的钱不少,用的也都是些高档化妆品,若陆一鸣肯多回两次家的话,高玉凤要比现在看着颜色更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刘建堂平常打交道的那些土里土气不修边幅的女人,高玉凤真算得上是娇艳的。 刘建堂笑着点头,他的确也想见见陆一鸣,陆家钱财多,想想,陆一鸣其实也没时间的,吃饭什么的,也就要看机缘了。看着陆寒婷和陆雨辰追着那只贵妃犬跑得远了,刘建堂便道:“现在的孩子小,很多事不是很懂,陆夫人不必把很多事看得很重。再说了,孩子真的有心思,也要引导,千万不能重责,自古疏胜于堵。” 疏胜于堵?高玉凤似乎没有听明白,她也不好意思追问,不过,刘建堂说的她前两天问的关于陆寒婷喜欢同班男生陈奕然的事。 高玉凤皱了皱眉,笑着点头,表示对刘建堂的话表示赞同,“刘老师不愧是教育界的精英,我应该早一点和您沟通这些的,不瞒您说,我一听到这事,真是火冒三丈,把婷婷骂了一顿。现在想来,应该是做错了。” “以前我住的远,现在我搬到了对面的小区,离得近了。平时要是寒婷有学习上不懂的,也可以去问我。我是当老师的,为学生好是责任也是本分。”刘建堂很谦虚,他两手扶膝,若是忽略微微勾着的背,看上去倒还是有几分样子的。 斜对面的小区是个普通的楼盘,名叫安康园,是那种多层洋房的结构,早些年是个香港房地产商开发的,小区很大,住户多是工薪阶层。那房子约莫六七千一个平方。高玉凤并没有问刘建堂的房子是租还是买的。即便是买的,对高玉凤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花费的钱也不值一提。 根本是无法与富贵苑相比的。 只是,想到陆遥风说富贵苑的房子会是他的,高玉凤心里就有些不舒服。“那就好,婷儿现在总是抱怨说作文写不好,要是刘老师有时间,我倒是想,看周末的时候能不能请您帮忙补习一下,费用的事,好商量。” “这……”刘建堂心里一喜,面上却作出为难的样子,“还是不提费用的事,一来帮助学生提高成绩本就是老师的职责,二来,您也知道,国家现在抓的很严,不许老师在外开补习班。” 高玉凤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她画了眼线的眼睛往上一挑,顿时风情万种,“那就不提费用的事。” 尾音也跟着上挑,顿时,刘建堂脸上的笑再也止不住了,心猿意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手足无措之下,幸好高玉凤已经转过了头,他忍了心头的躁动,低下了头。 “这次,婷儿在区竞赛中没有考好,我心里真是难过啊,婷儿的成绩不稳定,以后也还需要刘老师多多关照。”高玉凤的目光落在刘建堂头顶的那一片亮时,躲闪了一下。 83.第83章 心思 高玉凤不太敢在太阳光底下看着明晃晃的脑袋,她已经尽量不想在心底里轻视这个一直以来看在钱的份上对她和她的女儿关照的男人。她身为一个女人,虽然是个富婆,可独自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要时时防备老公的前妻留下来的两个孩子,高玉凤不管是从身体还是从心理上都是很辛苦的。 她心底里很感激刘建堂,虽然也一直知道,刘建堂对她有一些旖旎的心思。 那又如何?她知道自己就算是生了两个孩子,身姿也并不差,更何况,她已经是一身富贵,能够吸引男人,令对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对她而言,也是虚荣的。 刘建堂忍了忍,还是把一些话说出来了,高玉凤话里虽然是在求他,可语气里多少是有抱怨的。换了别的家长,绝不敢轻易有抱怨,高玉凤这是已经察觉了自己对她的心思,才会觉得两人的关系近了许多。 “寒婷是三等奖,以她平常的成绩,得这个三等奖也的确是有些失误。我也问过了,她答卷的时候一直很紧张,所以影响了她的发挥。”刘建堂朝渐渐跑近的陆寒婷看了一眼,又扭头正视高玉凤,“有些话我不该说,陆夫人听了,也不要往外说?” 高玉凤垂了眼帘,她唇角含着笑,笑得有些纯真的样子,“刘老师还不放心我么?什么话这么重要?” “你一直担心陈奕然,陈奕然要转学了,他要转到京城去了。他一走,他的名额就让了出来,我准备让寒婷补上去,进一步参加市里的竞赛。”刘建堂见高玉凤抬起头来,眼睛明亮,他心里有些得意,“只要连续三年能够参加市里的竞赛……” “会怎样?”高玉凤急不可耐,她有种直觉,刘建堂后面要说的话,一定是她想要听的。 刘建堂却不肯再说了,他目视前方,一本正经的样子。高玉凤猜不透他的心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寒婷和陆雨辰追着贵宾犬朝这边跑了过来。高玉凤暂时也不急着知道,她站起身,拉着两个孩子和刘建堂告别。 时间已经不早了,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看着一手牵一个孩子,朝着火红的石榴林走去的高玉凤,她的淡蓝色的包臀裙裹着丰满的臀部,随着她的脚步,一扭一扭,那美好的弧形看着,就让人想要一把捏过去,怎么都看不够。 贵宾犬咬着刘建堂的裤腿,围着他打转儿,扯得他的裤子像是要往下掉一般。刘建堂收回了目光,不耐烦地朝贵宾犬一脚踢过去,那贵宾犬在地上打了个滚,尖叫两声,望着刘建堂的眼,格外无辜。 电影很好看,唯一感觉有些缺憾的是,陆遥风既没有给陆寒筱买爆米花,也没有给她买饮料。惟独买了两瓶矿泉水,陆遥风递给她一瓶的时候,还体贴地帮她把盖子拧开了,可整场电影看下来,陆寒筱硬是一口都没想喝。 从电影院出来时,陆寒筱才想起来生气,她摇晃着陆遥风的手,很不开心,“三哥,要是今天陪你看电影的是别的女孩子,你难道也不会给她买饮料和爆米花吗?” “不一定。”陆遥风将两瓶矿泉水捏在手中,他斜长的凤眼蕴着笑意,藏着些戏谑,似是想看陆寒筱的笑话。 “果然,换成我你就舍不得了,妹妹比别的女孩子好敷衍多了。”陆寒筱本是埋怨的话,越说越是觉得心里难过,竟是眼中含了泪。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指着旁边卖冰激凌的柜子,要给陆遥风最后一个机会,“那你帮我买个冰激凌。” 她要不是手上分文无有了,她就自己去买了。她都把所有的钱拿出来帮他买了手机了,她还舍不得不给她买个冰激凌? 陆遥风顺着陆寒筱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眉心一皱,感觉陆寒筱要过去,他拉了她一下,陆寒筱身子往他身上一倒,他搂住了她,顺势将她的头往自己怀里一靠,“不买。” 这么绝情! 陆寒筱真的要哭了,她在冰璧里呆了十二年,坐了整整十二年牢,她对任何好吃的都没有太多的免疫力,而现在,她是真的想她的三哥用这种方式来宠她呢。 眼里蕴满了眼泪,正要往下掉,却听到陆遥风的低笑声,陆寒筱越发伤心了,她站着不动,不肯跟着陆遥风走了。陆遥风停下脚步,他弯了腰,往下蹲去,抬头看陆寒筱,小家伙眼圈儿红红的,嘴撅得可以挂油壶了,“傻瓜,女孩子不要吃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陆寒筱的眼泪,真的落了下来,这句话,前世她的妈妈说过很多遍。后来,妈妈去世了,没有人管她了,看到别人吃,出去玩时,同伴买了送给她,她也就慢慢地吃起来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忌讳? 她跟着南驰景去看过很多场电影,电影院的门口,竖着高高的牌子,“爱她就给她吃哈根达斯”,南驰景给她买过一次哈根达斯。哈根达斯的味道算不上多美,后来,南驰景不买,她也绝不会开口要。 看着陆寒筱的眼泪落下来,陆遥风就跟着有些难过了,他指着不远处卖杂粮汁的铺子,柔声和陆寒筱商量,“喝杂粮汁好不好?里面放了糖,也很甜,又是温热,我们买了之后,就能喝了。” 冰的东西对身体的确不好。人体的体温三十七摄氏度左右,本就是温热的,把冰的东西吃到肚子里去,拿了人体的体温去温,会消耗了身体的能源,自然是伤身的。 陆寒筱懂这些道理,卖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多,陆寒筱就算年纪不大,一个女孩子为了一只冰激凌掉眼泪,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陆寒筱钻进陆遥风的怀里,在他的前襟上贴了贴脸,把脸上的泪擦干净。 陆遥风有些无奈,却也只好摸摸她的头,捏了一把她的马尾辫。 陆寒筱选了黑米和薏米两种材料榨汁,花了陆遥风三十六块钱。 84.第84章 不过 陆遥风付钱的时候,她凑上前去,她一直以为陆遥风虽然有钱,也不过比她的要多一点。小寒筱虽然有陆家的老太太贴补,只不过她的手很漏,又有些蠢,手上的钱被高玉凤母女骗得所剩无几。 而陆遥风,平常陆一鸣虽然给,但陆一鸣着家的次数少,若非正事,陆遥风也不会开口要,他哪里来多的零花钱? 谁知道,陆遥风钱包里的红票子还真不少呢,厚厚一大叠。 “三哥,你哪来这么多钱?”陆寒筱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回去给你!”所以,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陆遥风抽出一张,马上合了钱包塞进裤袋里,他怕陆寒筱会把钱包拿出来,便握了陆寒筱靠近他裤袋的那只手。 付了钱,等榨汁店榨汁的当儿,陆遥风扶了陆寒筱站着,他弓着身,低了头,问陆寒筱,“生气了?说我不给你买爆米花和饮料?怕我是不愿意给你买冰激凌才会不高兴?还哭?” 他说中了陆寒筱的心思,之前心里的那些委屈都散了,就变得难为情。陆寒筱咬着嘴唇,本是嫣红的唇,被她咬得红彤彤的,咬得很了,就有些充血。陆遥风叹口气,抬手按她的唇,不许她咬,“以后也不许吃那些乱七八糟的。” 陆遥风的语气有些强硬,是那种令人不能反抗的霸道,陆寒筱心里却意外地感觉不到委屈,她只是为了维护一下自己的自尊心,撅了撅嘴,稍稍抗议了一下,却是把陆遥风的话记在了心底。 她也答应过要让陆遥风管她的,这世上,如今,愿意管着她的人,也唯有陆遥风一人,她就“勉为其难”地让他管管自己吧。 吃饭的地方是在国际广场三楼的一家火锅店。电影院也是三楼,出来之后,沿着右边的店铺朝前走个几家就到了。 陆寒筱跟着陆遥风进去时,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都是和陆遥风一般大的少年,占了一张四人桌,对方两人,陆遥风和陆寒筱两人,陆寒筱看在眼里,想必今日一起吃饭的外人,也就是这两个少年郎了。 两个少年都是极好的皮相,坐在走廊一端的一位,名叫夏宣童,一双桃花眼,眯眼一笑,眼中如荡漾着湖波,男生女相,左耳上戴着一枚镶了钻的耳钉,一看就知是家世不凡;另一位与陆寒筱正对着的男生,叫林止,脸庞圆润,天庭饱满,眉眼冷峻,双眸掠过精光。 这两人的名字,前世,陆寒筱都听说过。陆遥风一手创建了嘉世界,陆遥风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而夏宣童和林止二人,在全世界各地,则如雷贯耳。只是,前世,陆寒筱有幸见到了陆遥风,却从来不知夏宣童和林止二人为何人,没想到今生,这么早就能看到将来传说中的文臣武将。 夏宣童善谋略,诡计多端,他掌控之下的嘉世界在全世界走到哪里都是如狂风过境,看中的产业无一不被其收入囊中;而林止,他调教出来的人,撑起了嘉世界的一片天,据说,哪怕是个傻子,能够得其调教三天,都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而林止,恐怕最让人胆寒和忌惮的便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风卫”,担当嘉世界高层领导人的护卫人员,据说集结起来,可以攻打一个中型国家。 这两人,如今只是陆遥风的伙伴,谁能想到,将来会是陆遥风的左膀右臂。 还是说,陆遥风如今就看中了这二人,早早地就下手,以备将来之用? 陆寒筱觉得,第二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陆遥风这样的人,走一步算三步,谁又能知道,如今的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妹妹,陆寒筱。”陆遥风难得地正式为桌子两侧的人介绍,“这两位是三哥的朋友,夏宣童和林止。” 陆寒筱几乎是用了崇拜的目光在看这两人,与其他的一些女生看他们的眼神不一样。江市外校初中部出了陆遥风这样的妖孽,照理说,女生们的眼界应该要高一些,无奈,陆遥风如活在那云端的高阳,高不可攀。女孩子们就只能将就一些其他的目标,他身边的夏宣童和林止,就成了最受关注的对象,那些怀春少女们,看到二人,两眼就跟冒了两团火一样,满满都是激情。 还从来没有女孩子,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 夏宣童一看就乐了,连林止也不得不对这女孩子另眼相看。 “小丫头,你莫非知道我们俩是谁?难道连小学生们,都开始关注我们了?这么说,我们如今在江市也算得上是知名人物了?”夏宣童眨着两只桃花眼,一副不敢置信的得意样儿。 陆寒筱转动着手中的杂粮汁,她抿了抿唇,忍了心头的笑,“你们过去是什么人,现在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将来会是什么人?” “啊?不是吧,你,你,你是神棍,会相面?”夏宣童吓得不轻,醒过神来后,身子朝后倒去,想离陆寒筱远一些,他用审视的目光看陆寒筱,这小孩子,要不要这么唬人? 林止却是不动声色,他可不会用看小孩的眼光来看陆寒筱,他扫了一眼陆遥风平静的脸,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那你说说,我们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陆寒筱并不慌着说,她扭头看自己的三哥,见三哥并没有那种格外好奇的样子,她三哥似乎是连天塌下来都不会惊慌的人,她的身子往三哥身边靠了靠,笑着对面前的两人道:“富可敌国,权势煊赫,不过……” 富算不上什么,整个国家富人太多,但说到富可敌国,权势煊赫,却是了不起的。三人都是少年郎,听到陆寒筱这绝不是顽皮的话,连陆遥风的身子也僵了一下,他搂住了陆寒筱的肩,笑着道:“你在胡掐什么?” 夏宣童却是白了他一眼,身子往前倾,凑过来问陆寒筱,“快说,快说,不过什么?不管要做什么,我都愿意。” 85.第85章 游说 夏宣童家世不错,祖上曾经是有名的银行家,解放战争时,家道败落,这些年政策不错后,就重新兴起家来,入了房地产业,是个不大不小的房地产商,家里也很积累了些财富。但,比起富可敌国什么的,那就差得远了。 富可敌国,权势熏天的人物,几百年也难得出一个,也难怪夏宣童一听就这么来劲儿。 “不过什么?” 见陆寒筱欲言又止,林止也有些忍不住了。真是难想象,将来被人评为黑无常的人,也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不过,你们得跟着我三哥才行,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如此,才能做得到!”陆寒筱道。 “哈哈哈!”夏宣童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抬手指着陆寒筱,笑得喘不过气来,“原来是这样,你是给你三哥拉小弟来了?差点把我给唬住了。” 林止也是莞尔,他自顾自地倒了杯啤酒,配菜还没有端上来,他便把啤酒当饮料喝,“遥风,我现在终于相信,这真的是你亲妹妹。” 为了给自己三哥巩固兄弟感情,都能找出这么得力的借口。这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够想到的吗?骗了人,却也不让人不舒服,相反,连林止都有种心甘情愿被骗的感觉呢。 多年兄弟,陆遥风明白林止说的是什么意思。配菜上来了,点的是鸳鸯锅,陆遥风吃饭一向都很清淡,他便夹了豆腐、年糕、茼蒿,一些易消化的菜放进火锅中间的三鲜汤头里。 茼蒿是青菜,一下锅就能捞起来的,陆遥风夹了一筷子放进陆寒筱面前的味碟里,“慢点吃!” “嗯!” 陆寒筱从陆遥风的怀里出来,从陆遥风手中接过了筷子。既然这两人不信她的话,陆寒筱自然是不会再接着说的。她可不是真正的九岁,有一副斗强好胜的心思。真真假假,以后不久明白了? “遥风,什么时候走?” 夏宣童给三人倒了酒,举起杯来,“今日这一顿,可是我和老林给你送行的哈,风哥去了英国,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们带礼物。” 陆遥风不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但凡事都是他拿主意,他就如同三人中的老大,夏宣童和林止习惯了称呼他是“哥”。 一顿火锅花不了几个钱,可要陆遥风从英国帮忙带礼物,花费的可就不少了,夏宣童还真能开口。陆寒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正巧,夏宣童感觉敏锐,也看了过来,把陆寒筱的眼神尽收眼底,“小丫头片子,你不服气什么?刚刚骗了哥,你还不收敛点?” “我骗你?”陆寒筱将一口茼蒿咽下去,“这么说,你不想将来富可敌国,不想将来权倾天下,你倒是想我骗你了?” 夏宣童一噎,他还真是被陆寒筱拿话给堵住了,“那个,你说的这两样,谁不想啊?要做得到才行啊!” “你做不到,可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呢。”陆寒筱就是笃定她三哥就能做得到,“我三哥又不是你,你只要听我三哥的,不就行了?” 还在不遗余力地游说别人跟着她三哥混。夏宣童都有些嫉妒了,他摇摇头,耳垂上的耳钉,随着他脑袋的摆动,划着一道道闪亮的光芒,“你是魔怔了?在你眼里,你三哥就这么好?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谦虚。” 这是骂陆寒筱不懂得谦虚了?陆寒筱端着果汁抿了一口,她叼着吸管眼睛看着夏宣童菱形的小嘴,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相,竟然是个男生,“这种词,你们这些资质不高的人知道就行了,我三哥不需要。” “噗噗噗!” 林止那么老成的人,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末了,抓了纸巾,埋在桌子底下捂着鼻子。竟然还有比夏宣童还要毒的嘴,林止终于相信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陆遥风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他也有种错觉,小家伙难道是知道自己将来“富可敌国,权势煊赫”才会转了对自己的态度的吗?他将一筷子涮好的羊肉夹到陆寒筱的味碟里,“好好吃!” 意思是,少说。 陆寒筱听话地把羊肉吃下去,沾了芝麻酱的羊肉味道很好,陆寒筱吃下之后,投桃报李,也捞了一筷子夹给陆遥风。 林止终于把呛进鼻子里的肉粒给弄了出来,除了眼里还噙着两汪呛出来的泪,他已经好多了。叹了口气,林止深深地看了陆寒筱一眼,对陆遥风道:“你们陆家,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出一个陆遥风就够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觉醒的陆寒筱。 “小丫头,你说说看,将来他喜欢的是男生还是女生?”林止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夏宣童,很显然,他并不真正是要知道将来夏宣童的性取向,纯粹是想逗一下夏宣童。 夏宣童却是吓了一跳,他在桌子底下朝林止一脚踹过去,“妈的,你要让我妈知道我喜欢的是男生,看我不弄死你。”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瞅了夏宣童一眼,慢条斯理地拿羊肉蘸酱,“我只知道他将来会有一个女儿,所以,你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不是吧?你真的是神婆,算得出我会有一个女儿?”夏宣童脸上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望。 陆寒筱拼命地想了想,她应该是没有记错的,那一年陆遥风到信阳陈家来,陆遥风让旁边的随从找夏宣童,随从说夏宣童在门外给老婆和女儿打电话。陆遥风在屋子里坐了半个小时,夏宣童就在外面打了半个小时,若非感情很深,哪里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陆寒筱的表情不像作假,林止便有些惊悚,他眼望着陆遥风,“我只听说你会相面,会卜卦,难道这不是你的妹妹,是你的徒儿?” 陆寒筱听得好笑,只是,三哥会相面卜卦,她一时来了兴趣,问陆遥风,“三哥,真的?你帮我算一卦,我的运势怎么样?” “胡闹!”陆遥风半嗔着陆寒筱,“命握在自己手上,还要谁帮你算?” 86.第86章 宠溺 “啊,你们在说谁会算卦?” 一道熟悉的女声插了进来,陆寒筱扭头往陆遥风身后看过去,从走廊里过来两个女生,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是贾玲,她胳膊上还挽着一个女孩子,一看就知应当是细心打扮过了的,头发上绑了很多小辫子,从上到下插着小珠子,闪闪发光,穿着吊带裙,露出香肩,她偷偷地朝陆遥风斜睨了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唰地就红了。 “贾玲,姜珊,你们怎么来了?”夏宣童眉心一皱,“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若是换了陆寒筱,就算是存了蹭饭的心思,听了这话,也要换主意,谁知,贾玲和姜珊是打定了主意要蹭饭的。贾玲和陆寒筱打招呼,姜珊就接了夏宣童的话头,“怎么,夏大少爷连顿饭都请不起吗?” “我请得起啊,可我为什么非要请你?”夏宣童并不是怜香惜玉的料,虽然听说自己将来会有个小棉袄女儿,他此时心里温情满满,可眼下的人,并不是自己女儿。 再说下去,就会闹僵了,林止抬手摆了摆,喊了服务员,把旁边的桌子挪过来拼到这一桌上,又加了一个汤头,两副碗筷,邀请贾玲和姜珊坐下来。 “小小和三哥换个位置!” 贾玲一屁股坐在陆遥风旁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陆遥风便搂着陆寒筱坐到了自己腿上,他自己往陆寒筱的位置上一挪时,陆寒筱与他一错位,落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 “正好,我也有话要和小小说呢。”贾玲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只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陆寒筱忙着和陆遥风换碗碟,边道:“贾玲姐姐,我吃了你那么多东西,正愁没办法还情呢,正好今日可以请你吃饭。” “这么说,今日就是你请客了?”夏宣童白了陆寒筱一眼,这话说的,就好似陆寒筱请客一样,刚才明明都听说了,是夏宣童和林止两人买单,正好一人负责送行,一人负责接风。 陆寒筱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夏宣童,这人看着怎地这么小气?“我请也没什么,只是,我刚才为你算了一卦,不说一卦千金,买你一顿饭,总还是买得起的吧?” “什么一卦千金?小小,你帮夏宣童算的什么卦?”贾玲好奇的问,连自从坐下来之后,就一直端着一张脸的姜珊也来了兴趣。 夏宣童不停地朝陆寒筱使眼色,虽说陆寒筱算的不一定准,但这种事关前程的话,谁也不愿暴露出来,省了平日里别人的八卦。 “没什么,也无外乎就是姻缘,前程之类的。”陆寒筱咸咸淡淡地说着,漫不经心,她假装没有看到夏宣童递过来的眼色。 夏宣童急死了。鸳鸯锅里,中间是三鲜汤头,周围一圈是麻辣味的,夏宣童用了公筷,从三鲜锅里夹了一块豆筋皮,递到陆寒筱的味碟里,“来,你夏哥哥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尝一下。” 意思是,闭上你的嘴。 陆寒筱看了他一眼,夹起那豆筋皮,正要扔到桌子上,又听到夏宣童道:“今天给风哥送行,也应该多请几个人的,幸好你们来了。” 陆寒筱勾起唇,笑了一下,筷子夹着豆筋皮在芝麻酱里蘸了蘸,送到陆遥风面前,“三哥!” 她软软甜甜地喊,撅起嘴,娇气得很,她等着陆遥风帮她吃掉。 她并没有这种习惯,前世今生都没有,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还指望别人帮自己吃掉? 前世,姐姐比她还可怜,她自然是不会在姐姐面前撒娇,她在姐姐面前,尽量表现得坚强独立。而前世的未婚夫,陆寒筱从未想过从他那里去得到什么,他们之间的相处,不过是比和班上的男同学稍微近一点。而这一点近,还是南驰景刻意靠近才会有的。 桌上其他的四个人都看了过来,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陆遥风。这四个人都是与陆遥风多年同学,有两个是他的好哥们,另外两个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想多了解他。陆遥风的性子,这四人多少都是了解一些的。 陆遥风有洁癖,连他的东西都不喜人碰,别说会吃别人手里的食物了。 陆寒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已经迟了,她正要缩回手,陆遥风已经张嘴把那豆筋皮含进口中,他慢慢地嚼着,把自己蘸好了汁的羊肉夹到陆寒筱的盘子里,又在锅子中帮陆寒筱捞她喜欢吃的食物,一切自然得,他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姜珊垂下眼帘,她才看过一篇文章,里面有个冷得掉渣的男主,女孩子喜欢他,嫁给了他,和他过了半生,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冷的人,不会关心人,不习惯把人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不小心跟踪男主到了一处公墓,看到男主从守墓的老人那里借了很多农具,锄头,铁锹之类。 她跟着男主一路弯弯绕绕,到了一座墓前,看到男主,细心地捡坟头上的野草,为墓边上的桂花树剪枝,又挖了土来培坟,他用新买的抹布细细地擦墓碑,边边角角,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字坑都不放过。 埋在坟墓里的是一个女子,死的时候很年轻,约莫一二十岁的样子。 女孩子偷偷问了很多人才知道,她是男主的青梅,两人一起长大,快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女孩子出车祸死了。死的那样急,来不及和男主说最后一句话。走得那么匆忙,根本来不及带走她在男主心头的印象。 所以,她永远地留在了男主的心头,所有的好都定格在了她死的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 看到男主打理一座坟墓,他细细柔柔的样子,轻手轻脚,似乎,那人沉睡在里面,他一举一动都怕惊扰了里头的人。 原来,他是那样细心的人啊! 他做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那笑是他从未给过任何人的温暖。 原来,他并不是一块冰渣子,只不过,他的暖,只给了死去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多余来给别人。 87.第87章 妹妹 姜珊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在想,陆遥风与文章中的那个人何其相似,她一直以为陆遥风本就是那么冷漠的人,他除了对夏宣童和林止有两句多的话之外,和别的其他人,连话都懒得说。他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亲近可言。 今天,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想不到,陆遥风也是会宠着人的。 只不过,宠着的这个人是他的妹妹。 “陆遥风,这是你亲妹妹吗?”姜珊忍不住问道。 明知道这句话问的不合适,姜珊还是想要问。 贾玲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姜珊胆子这么大,敢当着陆遥风的面问出这种话来。她猛地抬头看姜珊,姜珊却挑衅地瞪了她一眼。 “你什么意思?” 果然,陆遥风就不高兴了,陆寒筱吃鸭血时,汤汁炸了她一脸,陆遥风抽了湿纸巾过去给她。他抬起头,不悦地看着姜珊。 陆遥风不笑的时候,神色本就显得冷峻。他斜长的凤眼里此时如冰封了一般,光芒锐利,越发让人不敢直视。 姜珊心跳得厉害,她讪讪地低下头,赔罪似笑了一下,“我只是好奇才问问。” 只是,她耷拉下来的眼皮子里,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冷意。陆遥风原来也有宠着的腻着的人,只是不是她而已。 她不过是问了一句,是亲兄妹就是了,不是就不是了,犯得着这么凶巴巴的吗?要真是亲兄妹,她问一声,就变成假的了吗? 陆寒筱乖巧地吃这盘中的食物,陆遥风帮她捞了不少她喜欢吃的。她边吃,偷偷地从盘子里抬起眼,看自己斜对面的姜珊。她看得出来,姜珊和贾玲都是对她三哥有执念的人,但她直觉不喜欢姜珊,这个女人嫉妒心似乎格外强,连自己这个妹妹都容不下。 陆寒筱的目光与姜珊的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就在陆寒筱以为要火花迸溅时,姜珊眼中的那点锐利突然就一闪而过,如川剧变脸一般的快,姜珊突然就温和地笑了,陆寒筱以为自己方才看到的她脸上的厌恶只是错觉。 陆寒筱可笑不出来,她愣了半响,对姜珊视而不见般,低下头,乖巧地吃东西。 姜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心里窝了火,尴尬之余,她便问道,“遥风,你这次去了,我们班上组织的活动,你也参加不了了。” 说到这里,若是按照正常情况下,陆遥风应该接下姜珊的话头,比如,问一下班上组织的是什么活动。如此,话才能继续说下去。 陆遥风却是充耳未闻,桌上的其余五个人,没有一个接话的,姜珊气得脸都要绿了。也不知,桌子底下到底是谁做了什么手脚,坐在陆寒筱旁边的贾玲身形颤动了一下,她略微愣了愣,道:“遥风去英国做交换生也是才接到通知的。” 还不如不接这话呢。贾玲的话,显示出她和陆遥风之间的关系比姜珊要近一些。 姜珊越发不高兴,但她和贾玲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姜珊也习惯了,总比丢出一句话后被人冷落着要强。 “哦,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接到通知的?难道比我们知道得要早?”姜珊却不是那种愿意让别人高出她一头的人,桌子底下,她踹了贾玲一脚,贾玲帮她接了一句话,她又不满意,拿话来刺贾玲。 陆寒筱喜欢看热闹,她却不喜欢这种争风吃醋的热闹落在陆遥风的身上。耳边,贾玲也不甘示弱地和姜珊还嘴,好端端的一顿接风宴,就变成了战场,还是那种没有决不出胜负的战争。 难怪方才这两女来的时候,夏宣童和林止那么嫌弃,陆遥风虽然无可无不可,他也是根本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了。 火药味慢慢就弥漫开来了。两张桌子并排成一席,一边是激烈的争斗,你来我往,言语刻薄,愤恨对视的两眼成斗鸡眼,而另外一边,三个男生自顾自地喝酒,说些趣闻,根本就没有受两位女生的影响,两方人像是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陆寒筱却是不能不受这两个女生的影响,因为两人是以她的三哥为轴心在转来转去。陆寒筱皱了眉头,很有些不高兴,眼看着陆遥风等人各喝了三瓶啤酒了,又叫了几盘配菜上来,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夏宣童还要叫酒,陆寒筱就止住了,“夏少,不如我们去楼下的星巴克喝茶吧,这啤酒有什么好喝的?” 夏宣童见陆寒筱双眉皱得眉心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他耳边传来姜珊的声音,“……要说假,谁能比得上你呢?我这人就是瓷实,喜欢谁就直接表达出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像某些人?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还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姜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桌子上的五个人都不吭声,把她的话都听在耳中,她一开始还说得很起劲,有这么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可说着说着,桌子上太静了,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她便说不下去了,目光转了一圈,重点看了看陆遥风低着头而唯独显出的白皙如玉的下巴,她重重地看了一眼,“你们怎么了?都不说话了?” “买单吧,先走了!”陆遥风站起身来,他拿了温热的湿毛巾为陆寒筱擦着手,陆寒筱的手指头如青葱一般,白皙细嫩,他一根一根地擦着,很是仔细,听到林止说再换个地方喝酒,他摇摇头,“改天吧,小小要睡了。” 陆寒筱朝大厅里的挂钟看去,七点半,他们出去,路上还要花点时间,回家洗澡,大约九点的样子。 “这么早?小心睡成一头小肥猪。”夏宣童喊了服务生买单,边打趣。 “你以为都像你啊?人家是小孩子,小孩子就应该多睡觉。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妈**着我每天睡十个小时呢。”姜珊帮腔道。 陆寒筱丝毫不领情,她感觉到陆遥风捏着她的手略微僵硬了片刻。她和陆遥风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陆遥风已经大了,又是男孩子,或许在他的心里,妈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轻轻地抬眼看了陆寒筱一眼,见陆寒筱面色平静,他心里稍安,他担心的是陆寒筱,怕陆寒筱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 88.第88章 重要 陆遥风比陆寒筱稍好,沈竹清把他养到六岁多,教了他很多,就算后来沈竹清死了,也把他交给了他师父,教养他到现在十六岁。 可陆寒筱,半岁就死了母亲,从小别说教养,便是逼着她睡十小时的人也没有。有妈妈的孩子,都讨厌自己妈妈喜欢管着自己,这也不自由,那也不让做。可他们这没有妈妈的孩子,心里有一片是荒凉的,是旁的恶人再怎么想捂都捂不暖的。 “有妈妈了不起啊?这种话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贾玲白了姜珊一眼,明明知道陆寒筱没有妈妈,还故意这样说,真是脑子进水了。 “是了不起,怎样?” 姜珊硬着脖子说完这句话,见陆遥风的脸都黑了,她忙捂了嘴,低着头,心里后悔之余,恨死了贾玲。“要不,我请你们喝茶?” 姜珊是想赔礼道歉的,林止和夏宣童不说话,他们一向都是以陆遥风马首是瞻的。而此时,姜珊不再用祈求的目光看陆遥风,而是绕过来,牵了陆寒筱的手,“寒筱,去喝杯牛奶再睡,有助于睡眠。” 陆寒筱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抽出手,她挽了陆遥风的胳膊,装作疲倦地打了个呵欠,摇头,“不了,我晚上还要三哥陪我读书。”她说完,扭头望陆遥风,“三哥,回去吧?” 陆遥风也想回去,他再过两天就要走了,要不是请客的是夏宣童和林止,他是懒得出来的。 六人在火锅店门口分开,陆遥风带着陆寒筱先走,才从卖场里出来,门口,夏宣童和林止两人正等着他们。 陆寒筱眨巴一下眼,难道真的要去星巴克喝茶?话说,她睡眠一向很浅,要是真的喝了茶,她还睡得着吗? 陆遥风对遇到这两人,一点都不显得惊讶,他扫了两人一眼,修长的身材站在陆寒筱的身边,把边上霓虹灯的影子全部都挡了去,一团阴影笼罩在陆寒筱的身上,为她隔绝了一世的喧嚣,给了她宁静。“下次,再有这种事,就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林止还好,夏宣童赔了笑,他拱了拱手,“风哥,得罪了,真不是故意的。特么的,这年头,女生也能做成无间道,本事还这么大,我就是怕被找到,才找了这闹中取静的地方,没想到还是被刺探到了。” 陆寒筱忍不住笑了,他们说的是晚上这一顿被贾玲和姜珊捣乱的事。陆寒筱不知道之前他们三人聚餐是在哪里,但,毫无疑问,他们三人都喜欢找静僻的地方吃饭的。今天跑到这热闹的卖场中,原是为了躲这两个女生的,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女子无间道。 “怎么?不想睡觉了?要不要去喝一杯?”林止笑着问。 陆寒筱摇摇头,“我明天还要上学呢,哪像你们,放了假,可以睡到自然醒。”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道别,林止拍了拍陆遥风的肩,“你后天走,我就不去送了,一路顺风,回来,兄弟给你接风。” “好!” “到时候,我来找地方,一定不让人发现。”夏宣童补了一句。 “我去两个月就回来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走了!”陆遥风说完,牵着陆寒筱的手,就直接往前走了。广场之上,霓虹灯闪烁,在地面上打出各种各样彩色的形状,圆形的石墩隔出的路上,车来车往,形形色色的人在路上,停靠的汽车间,穿来穿去。 陆遥风推了车,让陆寒筱坐上去,他掌控着自行车,骑得很慢,路上并不安全,他想尽量给她一份安全感。 陆寒筱想起前世,她在冰璧里听信阳陈家的人八卦陆遥风的一些事,说他屯了多少辆豪车,说他最喜欢的品牌是奥迪,说他每次出门开的都是一辆珠光白的车,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压得住这样的颜色。 而今,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八百多块钱一台的自行车,她坐在他身后的车架上,她的手从他的腰间穿过,搁在他的腹部,她快要贴在他的后背上了,少年的肩背还稍嫌单薄,并不宽厚,可对陆寒筱来说,这世上,再也没有一处所在比他的身边更安全。 哪怕只是在单车的后架上。 “小小怎么知道夏宣童今后会生个女儿?”陆遥风好奇地问,他不太确定陆寒筱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的。 陆遥风跟着师父学过风水相术。道家传承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从上古时候的先天八卦,到春秋战国时候的老子道家,完善到后来的堪舆学说,最后到前朝时候的冰鉴之术。陆遥风学的不可谓不多,但他用的很少。一部《易经》,讲了八八六十四卦,每一卦又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反反复复中,讲的都是悔吝吉凶。 而如此多的卦象中,也唯有一个“谦卦”,让人心安。 陆遥风身为道派第三百六十五代传人,也将是未来的掌门人,他知道这些学识都是祖宗先辈的智慧,华夏慧命的延续,却也并未太把这些当回事。 一命二运三风水,很多时候,都是上天注定的,但对陆遥风这样的人来说,天与地也是在变的。顺应了天地阴阳之变化,命与运也不是不可改变的。 他只是好奇,陆寒筱在说起夏宣童将来生女儿时,那神态,就好似她曾经看到过。 “有什么稀奇的?我还知道三哥将来会生个儿子呢。”陆寒筱鼓着嘴,似乎她三哥将来生儿子,她不高兴一般。 “哦?怎么说?”陆遥风从不算命,也绝不为自己卜卦。 “生儿子和生女儿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多生几个,总会有一个是儿子啊!有什么稀奇的?”陆寒筱道。 原来是胡掐,陆遥风不由得好笑。他并没有以为陆寒筱真的会相面,抑或是会卜卦。不管她之前是一本正经地说,还是现在略带了些酸溜溜的语气来说,都让陆遥风觉得开心。他松了捏把手的手,抚到自己的腰间,握了陆寒筱的手,在她的掌心里轻轻捏了一下,不论将来如何,她总是他心里最重要的。 89.第89章 际遇 回去洗完澡,时间比陆寒筱预计的还要早。陆寒筱知道陆遥风每晚睡得有些晚,她便拿了陆遥风帮她注解的《黄帝内经》到陆遥风的房间。陆遥风看自己手中的书,她便也窝在沙发上看,她看不懂时,就近问陆遥风。 陆遥风一直不解陆寒筱为何会突然对《黄帝内经》感兴趣,陆寒筱不说,他便也不问。 他到底怕陆寒筱看不懂,便拿了纸和笔,为陆寒筱讲解天干地支,五行八卦,这些基础知识,助她理解《黄帝内经》的意思。 陆寒筱前世小的时候,也跟着父母学过这些黄老学说的基本理念。她断了这些学习是在父母双双去世后。陆寒筱现在听陆遥风讲这些,比起前世小时候妈妈讲的,又觉得要浅显易懂得多。 陆遥风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喑魅,一声声如划过心田的羽毛,勾得人所有的神经触觉都悬浮在空中,想要紧紧追随漂浮在空中的这些声音。陆寒筱便处于这种受蛊惑的状态之中,灯光下,看着他的唇轻轻翕动,似乎能够看到红色的彼岸花,在一朵一朵地绽放,就绽放在他的唇边,红色的妖艳的唇。 明明神识都不是自己的了,陆寒筱却偏偏能够听得懂他说的每一个字,讲的每一句话。她越听越精神,就如同吃了十全大补药一般。 讲到最后,陆遥风嗓子都有些哑了,他捏了捏陆寒筱的脸,把她从沉迷的状态中唤醒,“去给三哥倒杯水。”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委屈道,“都冒烟了。” 陆寒筱笑了,她的三哥,原来也没有完全长大呢,还会在她面前博取同情。她站起身,忙到博古架边,开了冰箱拿出半瓶矿泉水来,倒进杯子里,又倒了半杯热水混成温热,端了过来。 陆寒筱挨着陆遥风坐下,陆遥风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喝了两口,递到陆寒筱的嘴边,陆寒筱愣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晚上吃的是火锅,嗓子一直有些干,一喝水,反而勾得越发想喝,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大半杯水喝光了。 “我讲的,你都听不听得懂?”陆遥风问。 陆寒筱点头,“我要听不懂,就会问了,基本上都能听得懂啊!”陆寒筱想了想,问,“三哥,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能够教出陆遥风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他只有十六岁,竟然能够懂得这么多。 黄老之说中,“黄”指的是黄帝轩辕,流传于世的是包含灵枢和素问的《黄帝内经》;而“老”指的是老子,道家学派的始祖人物。从陆遥风如此深入浅出的讲解中,陆寒筱能够看出,陆遥风领悟甚深。 陆遥风不明白她这么问的目的,她以前为他有师父教,很是生他的气,也怨恨沈竹清,说沈竹清没有把她当女儿,反而对陆遥风好。即便如此,陆遥风还是说了他师父的来历,“昆山老人,沈氏族人救过他一命,为了报恩,才收了我当徒弟。小小想学什么,三哥都会教。” 陆寒筱摇了摇头,“三哥好好学,每个人的际遇不一样,三哥能够有昆山老人当师傅是三哥的际遇,而我,能够有三哥,也是我的际遇。” 陆寒筱自然是知道小寒筱从前对陆遥风有师父这件事多么愤恨,小寒筱是个孩子,因为年幼无父母抚养,又有人在旁边教歪,心里都是一些负面思想。她可不一样,前世今生,她已经很是通透了。再说了,陆遥风对寒筱是真的疼到了骨子里,她没有什么想不开的。 陆遥风听了这话,很是高兴。他这些年跟着昆山,不管再苦再累,也不管昆山再刁难严厉,他都熬了过来。 昆山一开始是不愿收他的,就算碍于沈氏的关系,他收了自己,教起来也并不那么甘愿。美其名曰是打好基础,陆遥风看得出来,他其实是在观察。不论哪门哪派收徒,最讲究的是心性。毕竟,若是心性不好,学的本事越大,最后对社会对人类的危害也越大。 陆遥风深知,昆山一直对他不放心。他一面稀罕陆遥风的资质,一面又似乎对路遥风的品性不放心。也不知他到底出于什么考虑,一直到前几天,就在他准备动身前往英国前,才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将道派的传承一股脑儿传了给他。 遇到昆山,是不是他的际遇,陆遥风并不在意。可成为陆寒筱的际遇,却是陆遥风想要去做的。 他轻声应了一声,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牵着陆寒筱起身,“早点回去睡,我送你过去。” 陆寒筱想要和陆遥风在一起,且陆遥风送她过去也多走不了几步路,便答应下来,跟着陆遥风回房。 陆寒筱的房间里,已经收拾妥当了,陆寒筱回来洗完澡,本就是穿着睡衣,她直接爬上了床,从床头柜上摸出一根钥匙,递给陆遥风,“三哥,麻烦你出门的时候,帮我把门锁一下。” 以往,小寒筱睡觉,都不会把门锁死,人若是从外面拧把手,是能够进来的。可陆寒筱对这个家没有太多的安全感,再加上,陆寒婷跑进来调整了她的闹钟,害的她差点迟到之后,陆寒筱就不愿意再虚锁着门睡觉了。 万一,半夜有人跑进来,她都不知道。 再加上,她现在有些事,也不愿让人发现的。 陆遥风俯下身,摸了摸陆寒筱的头,她的额发被陆遥风的手拨到一边,露出洁白如玉的额,她两只眼睛如黑曜石般,水光流转,清澈如泉,格外好看。她的小小的脸埋在枕头里,床上是美羊羊的图案,美羊羊圆圆的脸与陆寒筱巴掌大的鹅蛋脸相得益彰。 不知为何,看到陆寒筱,头一次,陆遥风心里升起不舍,想到自己后天就要离开,也许过两个月会回来,但之后,或许离开的日子会更久。 想到这里,陆遥风的手抚着陆寒筱的发,他在陆寒筱光洁的额上轻轻地吻下。 90.第90章 温暖 陆遥风正要起身,陆寒筱小小短短的胳膊已经环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呢喃,“三哥,讲个故事吧!” 陆遥风的吻似有魔力一般,他的柔软的唇触在陆寒筱的额上时,似乎一下子就点中了她的睡穴一般,陆寒筱就有些晕晕乎乎,想睡又不舍得睡。她心里生出不舍,不肯让陆遥风这么快离开。她的手向下,抚过陆遥风后背的伤时,他连感觉都没有,已经没有敷纱布了,透过衣服,感觉到了稍硬的壳,竟是好得这么快。 她迷迷糊糊间,听到陆遥风在嘟哝什么,兴许是嫌她淘气呢。 陆遥风有些无奈,他哪里会讲故事?他抚了抚陆寒筱的额,“我去取本书过来。” 陆寒筱的眼前亮了,陆遥风离开,带走了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灯光后,笼在她身上的阴影。片刻,他又过来了,陆寒筱往床中间挪了挪,陆遥风便侧身躺了上来。陆寒筱钻进他的怀里,她枕在他的臂膀之上,和他一起看书。 陆遥风的声音很好听,如天籁之音,低沉喑魅,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念着书里的故事,一开始还看到陆寒筱瞪大了眼睛和他一起看,慢慢地,就看到她的眼里笼上了睡意,迷迷蒙蒙间,就那样渐渐地睡着了。 陆遥风放下了书,他轻轻地抬起陆寒筱的头,她的发软软的,一如她笑起来的样子,他的掌心里便有了麻麻的感觉,一直摩挲到了他的心底里,带了这尘世间所没有的温暖。 他原以为,只要陆寒筱接受他的照顾,便是对他最大的好。她一开始那么讨厌他,他失望,绝望后,又有些许解脱,想着她不是他的负担也是极好的事。可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不甘。 如今,她不但接受了他对他的好,她还回应着。她也在关心他,除此之外,她在贪念他给的好,这一点,令他迷醉。 他竟是这般舍不下这个小东西吗?就因为她是他求来的?陆遥风想不通自己的心思,他也就不去想,他只站在床边,手背从陆寒筱白皙柔嫩的脸上轻轻地滑过,如那上好的暖玉一般,留给他细滑温润的感觉。 一大早,陆寒筱依旧是五点钟起床,坐在屋子里,按照脑子中的炼气图,指挥着体内的阴阳二气沿着八大穴位的经脉运转了一遍,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许多。 她站起身来时,时间已经是六点整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等陆遥风敲门,陆寒筱便忙过去开了门,她跳了过去,一把握住陆遥风的手,笑嘻嘻地喊了一声“三哥”。 见陆寒筱如此自觉,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力气才能让她起床的,看陆寒筱的神情,倒像是起来有一会儿了,陆遥风便问道:“什么时候起来的?” 陆寒筱没有回答,她还惦记三哥的伤,她绕到他的身后,撩起他的衣服,要是换了旁的人,他必不肯让人近他的身,可因为是陆寒筱,他站着没有动,还在安慰她,“早就好了。” 虽然惊讶,陆寒筱还是觉得庆幸,真的好了,好得很快,几乎都没有让她担心。只留下了硬硬的一层痂,她的手指抚上去,有粗粝的感觉,和旁边白皙滑腻的肌肤一比,陆寒筱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两人边说边一起下去,陆寒筱不肯骗陆遥风说自己才起来的,又不想把冰璧的事告诉他,便没有答陆遥风的话,只问他,“三哥平常什么时候起来?” “一般也就这个时候。” 只不过今日起来的早了一些。他每日练功时,要吸纳东升旭日中那一缕紫气东来。好在如今,天亮得早一些。 两人一起出门,还是到了东湖公园里那一处开满玉兰花的树下。陆寒筱把前两日练的拳温习了一遍,陆遥风又教了她一节新的内容,陆寒筱打了五遍,无一丝错漏了,才收拳。 贾玲今日又来了,却没有机会和陆寒筱寒暄。陆寒筱要上学,回去还要先洗个澡,没有太多时间。陆遥风无心和贾玲见面,便拉了陆寒筱离开。 陆寒筱走的时候,隐约听到贾玲在身后小声地问,“……你电话号码……” 陆寒筱想起陆遥风要走了,再过个两天,便问道:“三哥,你还没把手机号告诉我,你去了英国,我们怎么联系?” “不用担心,我走前会安排好,会把手机号给你的。” 也不知道陆遥风到底有没有听到贾玲在身后追问的话,陆寒筱也不想问他对贾玲到底是什么想法。她三哥这样的人,轻易是不可能对一个女孩子动心的,前世,只听说他娶了京中的一个女孩子,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女孩子的身份,也似乎从来没有人见过那女子,高矮胖瘦,就像是一个谜一般。 陆寒筱在冰璧里闲得无聊的时候,还想过,陆遥风这样的人,到底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呢? 他如今还是少年时,可他活得却很孤寂的样子,就算是和林止他们在一起喝酒,他独坐一旁,不声不响,别人敬酒,他就喝一杯,别人说话,他闲坐在那里,连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陆寒筱看着他,就会觉得心疼。 两人还是去了林记包子吃早餐,林师兄和嫂子不在,两人吃了三笼包子,一人一碗米酒蛋花,还是和昨日一样。 请的服务员还笑着和陆寒筱开玩笑,说陆遥风在这里吃了三年的包子,喝了三年的米酒蛋花了,问陆寒筱是不是要和她的三哥一样,一样的包子吃三年,一样的米酒蛋花喝三年? 陆寒筱在想,三哥吃的,她也吃的。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才能够做到,连早餐都能够保持三年不变? 也难怪,前世,总有人说陆遥风重情,又有人说他无情。 对别人重情的时候,对自己无情;对别人无情的时候,何尝不是对自己重情? 回去的路上,陆寒筱牵着陆遥风的手,起了南风,夏天终于是要来了,天气一下子变得很热,她仰起红红的脸,问陆遥风,“三哥,明天你陪我吃烧卖吧?” “好!” 陆遥风用纸巾帮陆寒筱擦脸上和头上的汗,“是不是不喜欢吃包子?” 看到陆遥风面上闪过愧疚之色,陆寒筱摇了摇头,她哪里是不喜欢吃那包子了,薄薄的一层皮儿,汤汁很厚,味道鲜美,她只是想让她的三哥多尝些别的东西。“不是啊,我只是想尝一下林师兄这里其他的早点怎么样。” 陆遥风笑了一下,虽然陆寒筱没有说真话,但他想到方才店里的服务员说的话,必定是陆寒筱上心了。 想到这里,陆遥风不由得把陆寒筱的手牵得更紧了。独自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到底孤单,如今,身边有了妹妹,陆遥风越发有种要变强的欲望,保护自己,保护妹妹。 91.第91章 偏心 一上午的时间都在看书,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寒筱和陆遥风下楼,才发现陆一鸣竟然回来了。四个人已经坐在餐桌上,菜也上齐了,正要动筷子,就看到二人下楼来。 没有人喊他们,要不是陆寒筱肚子饿了,吵着陆遥风下来,只怕等二人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了。 陆遥风心里却是无感,就算他们下来迟了,没吃的了,还有吴婶,她必然会为他们安排。但,落在陆寒筱眼里,却就不一样了,她淡淡的眼神扫过四人,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和陆遥风绕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位置,和陆遥风挨得越来越近了。 陆寒婷看在眼里,笑着道:“陆寒筱,你是不是看到三哥要去英国了,就开始巴结他?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他的吗?说他那么多坏话。” 陆寒婷昨天从刘建堂那里听到了好消息,知道陈奕然要走了,他会让一个名额出来,之前参加区竞赛,她是三等奖,若是陈奕然的名额让出来,递补上去的,必然就是她陆寒婷了。 这一次递补上去,参加的便是市里的竞赛,不管她这一次考的怎么样,只要连续三年能够通过选拔参加市里的竞赛……,虽然刘建堂之前没有说清楚,后来妈妈打电话过去问了,三年之后,就能够保送到京城的京师大附中。 京师大附中,那是什么所在?那是全国最好的中学,只要踏入京师大附中,那便是一只脚踏入了全球最顶尖的大学,至不济也会是全国前十所大学之一。若是那样,还愁没有前程? 身后有陆家的富贵,又有一身才学的好名声,将来在京城立足,结识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陆寒婷心里已是雀跃,若是如此,陈奕然也算不了什么。 陆寒筱如今最听不得人说她曾经对她三哥怎样怎样。那些虽然是小寒筱做过的事,可她到底占据了小寒筱的身子,无论宠辱,也都由她一力承当。 陆寒筱接过陆遥风帮她盛的饭,她低着头,从陆遥风站着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耳根子都是红的。陆遥风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见她愧疚地抬头望自己,眼中盈盈似有碎玉闪烁,陆遥风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快吃饭吧!” 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对不起,她做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他虽然失望也绝望过,却也本无心放在心上。就算她不说对不起,只要她能够接受自己对她的好,陆遥风也觉得知足。 当年,沈竹清要生孩子时,就问过他,会不会对妹妹或是弟弟好?他说会。 沈竹清又说,她会尽量教好弟弟或是妹妹,若是她教不好,就让陆遥风帮忙教,若是弟弟或是妹妹不懂事,让他不要计较。 他在想,他怎么会计较呢?这是他想要的弟弟或是妹妹。虽然沈竹清一直在说她肚子里怀的可能是弟弟或是妹妹,没生下来就不能确定。可陆遥风就是坚信,那就是个妹妹。 果然,是妹妹啊!那时候,把小寒筱抱回来的时候,他高兴坏了。沈竹清问他,有没有想好给妹妹取什么名字,他当时正在读柳宗元的词,想到一句“遥风递寒筱”,就说,就叫寒筱吧! 沈竹清听说叫寒筱,也很高兴,她抚着陆遥风的头,笑着道:“遥风递寒筱,就叫寒筱吧,这辈子,恐怕也就只有你们俩了。” 那时候,陆遥风听不懂这句话,后来,沈竹清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割腕自杀,他得到消息回来时,沈竹清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她已无生念,小寒筱在隔壁的房间里哭得很大声,他过去,把小寒筱抱在怀里,他淌着泪,跪在沈竹清的面前,听沈竹清给陆一鸣交待遗言。 她所有说过的话,不论是深情抑或是祈求,都绕着他,便是小寒筱都似乎只是附带。他是陆家的长子,他养在她的膝下,她跟路一鸣说,他是她的儿子,在陆家的族谱里,他是记在她的名下的,让陆一鸣看在她的份上,不要苛待他。 后来,她盯着陆遥风怀里的小寒筱,小小的婴儿已经哭得累了,她看着孩子,对陆遥风说寒筱就交给他了,不论以后怎样,让陆遥风善待寒筱。 陆遥风也想过,他对陆寒筱的这份耐性,是不是因为沈竹清的托孤?只是,那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十年过去,那份责任感到现在也没有建起来过,就不应该只是托孤的原因了。 而如今,正如了沈竹清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只剩下他们俩了。 世界之大,相依为命的,却只是他们俩。当年,沈竹清要说的,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没有人照顾,没有大人为他们谋划,人生的路,只能靠他们相依相持,一步一步跌跌撞撞,试探着往前走。 有了陆遥风的安抚,陆寒筱就不再为陆寒婷的话而难堪和不安,她低下头吃饭,舀了汤在碗里喝。她无视对面高玉凤偷偷递过来的怨恨的眼神,也不去看陆寒婷今日抽风了一般的无缘无故得意得不行的样子。 陆寒筱在想,不管陆寒婷得意什么,横竖与自己无关就是了。 谁知,她这样想,陆寒婷却不这么认为,她扯着高玉凤的袖子,“妈妈,你看三哥,多偏心啊,他就只对姐姐好,对我一点都不好。” 陆寒筱一听陆寒婷喊她是姐姐,就全身发毛,她听到陆寒婷在告她的状,却也懒得理会。陆寒筱在啃一块带鱼,红烧的带鱼味道很不错,陆寒筱喜欢吃鱼,就是不耐烦吐刺,好在这带鱼只有一根主刺,吃起来倒也不费劲。 陆遥风正在帮陆寒筱剥鱼刺,他剥了两块,夹到陆寒筱的饭碗里,听到陆寒婷的话,抬起头来,他淡淡的眼神落在陆寒婷的脸上,可他斜长的凤眼,不笑的时候,就如同一把利刃,眼中墨玉流转般的光华,似剑刃的寒光。 陆寒婷只觉得心脏一下子就停止了跳动,她觉得她是疯了才会当着陆遥风的面,告他的状。 92.第92章 收敛 高玉凤自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被陆遥风一个眼神就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她固然忌惮陆遥风,却也并没有太把他放在眼里,真逼到一定份上,她也不会对他客气的。更何况,陆一鸣还在呢。 “遥风,婷儿也是你妹妹,虽然不一定要让你做到一碗水端平,也不要太过了。再说了,寒筱如今,也越发没有样子了,你这么宠着,仔细把她给宠坏了。”高玉凤说着,扭头对着陆一鸣,手扶在他的胳膊上,涂了丹蔻的手指红艳艳的,“老公,一会儿,你先带孩子们去大伯家里,我要去医院拍个片,上次摔了一跤,腰一直不得好。” 陆寒筱的眼略微闪烁了一下,摔了一跤?不就是说她之前一脚将她踹倒的吗?前两天都好好的,偏偏今天要去大伯家,她就要去看医生,明摆着是在给陆一鸣上眼药水。事情过去好几天了,上次打了那一架之后,被陆遥风压下来,原来她还没有放弃扳回一局呢。 而且,她刚刚还在说三哥偏心,也不等三哥说两句,就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 陆寒婷在这种事上也是格外有天分,她一听她妈妈这么说,又听到陆一鸣在问高玉凤怎么会腰疼,她便冷哼一声,愤恨的眼神望着陆寒筱,“还不是姐姐,她上次一脚把妈妈踢倒在地上,妈妈把腰扭了一直忍着呢。” 说陆寒筱如今越发不成样子,原来是说这个。 “婷儿,胡说!”高玉凤呵斥自己的女儿,语气也不见得有多严厉,“大人说话,不要插嘴,再说了,这都是好几天的事了,要疼早就疼了。” “万一是之前没有发现,现在落下病根了呢?”陆寒婷道。 才说摔了一跤之后,腰一直就不好,又说之前没有发现。陆寒筱抿了一口汤,抬起头来,望着高玉凤笑着道:“所以说,阿姨,以后没事就不要想着打我。免得闹出点事来,大家都不安。” “小小,做了错事,不知悔改,还张牙舞爪的,你这性子,到底像谁?”陆一鸣皱着眉头,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吃顿饭都不安宁,这家里还要怎么待下去? “嘻嘻!”陆寒婷见陆寒筱挨骂,心里高兴,脸上就带出来了,“搞不好,你不是爸爸的女儿呢?” 陆寒婷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歪着头,一副童言无忌的样子,却也还是把高玉凤吓了一跳,她一巴掌拍到陆寒婷的头上,重力主要集中在陆寒婷脑后的马尾辫上,并没有打到她头上。“你胡说什么?仔细你爸爸罚你!” 陆寒婷也是胡说,吓得吐了吐舌头,她偷偷地朝陆一鸣瞅去,见陆一鸣虽然不高兴,却并没有发怒的迹象,方才松了一口气。 “偏心?”陆遥风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餐厅和客厅中间只隔了一个吧台和一个多宝阁,实际上空间是连在一起的,偌大一个空间里,陆遥风的声音并不高,可他的声音实在太过诱人,便是这么冰冷无情的声调,也是无往不利地往人的耳中,心里去,“你说我只对小小好,不对你好?” 陆遥风这是要做什么?有种从善如流的谦逊?陆寒筱不高兴了,她偏过头,撅起嘴,揉着陆遥风搁在餐桌上的胳膊肘,“三哥,你答应我了的。” 你答应我只对我一个人好。 陆遥风怎么会忘了,他抬手抚了抚陆寒筱放在她胳膊上的细细白嫩的手,他侧头看陆寒筱的目光很是柔和,那墨玉般的眸子里闪着的光如清辉一般,柔柔地轻笼着陆寒筱,“三哥答应你的,自然是都记得的。” 陆遥风再抬起头来时,那眸子里的柔光便一闪而过,斜长的凤眼微眯,眼中寒光四溅,“我就是不对你好,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他难道不是她哥哥吗?同父异母的兄长也是哥哥啊,他怎么能这样明目张胆地说他可以不对她好呢? “风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应该说出来啊。陆一鸣对陆遥风有些失望。 “说出来又能怎样?”陆遥风勾了勾唇角,粉色的唇微微上翘,噙着一丝嘲讽,他的斜长的凤眼缓缓地在对面的人脸上滑过,如一把利刃一般,尖锐地割着他们的面皮,既然不要脸,他又何必顾忌他们的脸面?“以后不要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收敛一点,相安无事,对你们没有坏处。” 陆遥风说完这些话,便连看都不愿看对方一眼,他凤眼眯着,不屑、嘲讽、厌恶,多看一眼都恶心的神情,令得高玉凤等人气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陆寒婷气得拍着桌子站起来,她不肯得罪陆遥风,只指着陆寒筱的脸,“陆寒筱,是不是你挑拨的?是不是你让三哥不要对我们好?” 一定是的,以前,她和妈妈也让陆寒筱不对三哥好,陆寒筱也听了他们的。 “你是不肯听我的了?”陆遥风厌弃地挑眉看了陆寒婷一眼,他扭头对陆一鸣道,“有一支A股,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我离开这段时间,如果小小安然无恙,我回来再告诉你。” 本来想现在告诉他的,但陆遥风现在不说了,他以此为要挟,如果他离开,陆寒筱在陆家没有人欺负,他回来再找机会让他挣一笔。 陆一鸣这些年在陆遥风的指点下,炒股挣的钱,不下于公司的盈利,也令得他在一伙股民中,威望格外高。他每次进仓的股都会大挣一笔,他除了收获金钱,也收获了很大的名望。 他的财富在江市已经很有声望了,圈子里的人也都是江市非富即贵的人,每每在一起讨论起股票,众人都喜欢听他说两句。他虽然也研究股票,他感兴趣的除了女人,打麻将,基本上就是泡在电脑前研究走势图了。 但,不管他怎么研究,费多少脑筋,他都压不准,次次挣钱都只能靠陆遥风。 陆遥风是抓准了他的心态,他现在买的这几只股,都是在陆遥风的指导下买的,陆遥风让他不超过三个月就卖掉,他现在到了要出仓的时间了,要是没有进仓的股票,他那些钱就要放在卡上等两个月时间,那得损失多少? 93.第93章 榜样 陆一鸣不敢想象。 陆遥风以此做要挟,陆一鸣心里怎么好受?但他却无法怨陆遥风,陆遥风是担心他不在家里,陆寒筱会受欺负,陆寒筱的性子似乎变了,她现在竟然还敢和高玉凤对着来,还敢还手。这是以前没有的事,难道,高玉凤现在逼陆寒筱太狠? 陆一鸣看陆寒筱对自己冷淡的样子,从前他回家,陆寒筱会在他面前撒娇,想要和他亲近,会和陆寒婷他们一起围在自己身边。可如今,陆一鸣回来,连陆寒筱影子都看不到。 陆一鸣看陆寒筱时,略微皱了皱眉头,被高玉凤看在眼里,高玉凤便笑了,她体贴地为陆一鸣舀了一勺汤,细声细语道:“有件事还没说了,今年真是……,我就说我们家运气好,双喜临门。遥风要去英国,婷儿参加区里的语文竞赛选拔,被选中了,要去参加市里的竞赛了。” “哦,这么好?” 不论怎样,陆一鸣听到自己的孩子表现得好,都是给他挣脸的事。人到了这样的年纪,身价财富是一方面,子孙后代也是攀比的主要项目。陆一鸣深深地看了陆寒筱一眼,也不知出于什么理由,问道,“小小考得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陆寒婷一下子就笑了,她连遮掩都做不到。陆寒筱听到她的嗤笑声,缓缓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昨天没有遇到陈奕然他们,也没有联系,她不知道为何明明是陈奕然和周瑾瑜被选中了,如今又多了了陆寒婷。 她想到昨天在区政府门口的绿地,刘建堂在那里遛狗,高玉凤等人过去,或许他们之间有了交谈。 “我自己觉得自己是有进步的。”陆寒筱说完,低头吃饭。 “什么叫自己觉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还是姐姐,成绩比不过妹妹也就算了,不要在班上拖后腿。”陆一鸣的话有些重。 陆遥风一听就不高兴了,气息有些不稳,陆寒筱抚了抚他的胳膊,她朝陆一鸣点点头,“既然爸爸觉得我应该超过妹妹,我会记得爸爸的话,每次考试尽量考得比她好。” 陆寒筱这次的笑声有些重了,她大笑,像是听了一个了不起的笑话,“太好了,姐姐,都说有竞争就会有压力,我们以后就比着学。” 陆寒筱缓缓点头,她唇角含笑,眼中却笑意冷淡,“以前总说我是姐姐,要让着你,既然爸爸说学习上我应该做你的榜样,我当然要做你的榜样了。谁让我是姐姐呢?” 似乎,不论陆寒婷如何嘲讽,陆寒筱都不怒,她说话的声音温润,不疾不徐,不燥不怒,就好像沈竹清当初活着的时候一样。她坐得端正,腰背挺得笔直,肩微含,小小年纪,自有风范。 她谦顺而端庄,说出这番话来,虽然让人气得要死去,却偏偏没办法挑出错来。 “好,我会如你所愿。” 吃完饭,各自回房去收拾一下,要在下午赶到大伯陆元鸣家里去吃饭。陆家一共两兄弟,陆一鸣排行老二。陆家老太太是个传统的人,高玉凤进门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巴结上老太太,老人不喜欢他,又因陆元鸣是长房,就住在陆元鸣家里。 逢年过节,陆一鸣都要携妻带子地去陆家长房吃饭,这一次,陆遥风要出国了,老太太发了话,家里要给陆遥风送行,就安排了今天这一顿晚宴。 陆元鸣住在江市汤逊湖的泰苑,离东湖这边的富贵苑有些远,要绕半个江市。当初,沈竹清置下富贵苑的别墅时,让陆元鸣的妻子蒋珊菊和她一起买这边的房子,那时候,两家的关系还很近,也考虑老太太串门要方便一些。无奈,那时候,陆元鸣刚刚做完投资,手头上没有那么多钱,只好买了地势稍微差一些的泰苑。 选泰苑的房子时,沈竹清也帮忙去看了地段,一起开盘的好几个别墅楼盘,是沈竹清建议买了那里的房子。这些年,陆元鸣一家住在那里就没有挪窝,老太太也很喜欢那边。沈竹清死了之后,高玉凤几次接老太太过来小住,老太太都没有应过。 老太太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陆家起家是靠老爷子,老爷子过世时,老太太继承了三分之一的股份,她也算得上是陆氏集团的股东之一,老太太明确地说了,她死的时候,手上的股份是要分给孙子的。 这样一来,两房谁不巴结她?谁不看重她手上的股份?高玉凤也因为老太太从来不拿正眼看她,也不喜欢她养的两个孩子,她不敢怨恨老太太,就拿自己的妯娌蒋珊菊开刀,平常和自己玩的好的太太,没少说长房的坏话。 陆寒筱跟着陆遥风上楼,高玉凤领着两个孩子还陪着陆一鸣坐在餐厅里剔牙。 “这次区竞赛的选拔考试,我没有参加,陆寒婷参加了,她得的是三等奖。说是区里的竞赛,其实还是在学校里设置的考场。我们跟着一起做了卷子,我考了九十八分,几乎是班上第一名。比陆寒婷要高。” 陆寒筱没说的是,她考的这九十八分,何止是班上的第一名,整个DH区陆寒筱都是第一名。只不过陆寒筱不知道而已,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会跟陆遥风说,一来,她其实是开了外挂的,二来,她也只是想超过陆寒婷而已。 “明明只取前两名,老师才公布了,有资格参加市里竞赛的是周瑾瑜和陈奕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寒婷也能参加。” 陆寒筱叹了口气,这只能说高玉凤太能干了,或者说,陆家的钱花得到位。也看得出来,高玉凤平常没在刘建堂那里少花精力。 两人并肩上楼,陆遥风揽着陆寒筱的肩拍了拍,安慰她,“不用担心,有三哥在,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 陆寒筱倒没有把陆遥风这句话放在心上。对她来说,参加区里的竞赛什么的,不是很有诱惑力,她这样的,还怕将来考不了好初中? 94.第94章 贵客 陆寒筱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略微在床上眯了一会儿,陆遥风就来喊她了。大约两点多钟时,陆一鸣便安排了司机,开了一台奔驰的商务车,一家六口往汤逊湖那边去。 富贵苑在江市的东面,汤逊湖在西面,走三环要绕半个江市。好在周末的路好走,一路上,没有多少车,到了泰苑时,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正好是下午四点钟左右。 临下车时,陆一鸣嘱咐,“今天大伯家里来了位贵客,你们要讲规矩,不要冲撞了客人。否则,老太太生气了,罚你们,我是不会管的。” 陆寒婷还在问是什么样的客人,陆寒筱却是没有放在心上。陆家素来很有些势利,惯会投机取巧,连老太太都这么重视的客人,一定是非富即贵,这样的人,陆寒筱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世上的人,再富贵,能比得过将来的三哥吗? 她有个这样的三哥,如此疼爱她,护着她,她也犯不着去巴结谁。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有人要来吃饭,一会儿见到了就知道了。”陆一鸣被陆寒婷和高玉凤缠着问,有些不耐烦。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准备见面礼。”高玉凤有些着急,她扭头去看准备离去的司机,有些想坐车出去临时去买。她又想到连老太太都重视的贵客,还被安排到家里来吃饭,那是什么身份?随便的见面礼能够拿得出手? 可越是这样的贵客,也越是不能空着手见啊! 陆一鸣却比高玉凤要想得周到,他越发有些不耐烦,“既然老太太没有特别嘱咐,就不用备见面礼,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陆寒筱跟在陆一鸣和高玉凤身后进门,她抬头瞅了高玉凤一眼,眼中满是鄙夷,这便是差别。世家与暴发户之间有不可逾越的差距,寒门小户和暴发户之间也有巨大的代沟。 陆寒筱曾经听吴婶说过,陆家老太太出身于落魄的官家。老太太的娘家当年也是极为了不起,一场浩劫,后来没有了翻身之力,这才下嫁于陆老爷子。她何等聪慧的人,岂会不知道自己儿媳妇是什么货色。要是来的这贵客,有结交陆家的心思,她还有不嘱咐老二媳妇准备见面礼的? 想必对方根本就没有把陆家放在眼里,过来,兴许只是为打听什么事,绝不是存了和陆家的心思,怎么可能还会收陆家的见面礼? 高玉凤以为自己手里有几个臭钱,便谁都能巴结的么? 陆寒筱低着头走路,只心里想着这些,却不知陆遥风是怎么知道的,进门时,他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伸过手去,在她的手心里捏了捏,是赞许的意思。 别墅的门开着,进了门口的铁门,蒋珊菊带着三个孩子在门口迎着,和高玉凤打了招呼,就牵过陆寒筱,上下打量,“小小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很乖,有没有调皮?” 蒋珊菊对陆寒筱特别些是因为沈竹清的缘故,当年沈竹清活着的时候,和蒋珊菊之间的关系极好。陆元鸣的三个孩子虽然都是蒋珊菊生的,但陆元鸣也不是那种守身如玉,“富贵不能淫”的人,陆家的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如玉君子,都喜欢在外鬼混。 蒋珊菊第一次知道丈夫出轨,把事情闹得很大,那时候陆家还没有分家,住在一起。蒋珊菊想不开要自杀,是沈竹清发现并救了她。她也不是真的要寻死,只不过想到这辈子怎么这么倒霉,寻了个这样的人做丈夫,这人生也就厌倦了。 沈竹清觉得她傻,细细地开导,又教了她许多本事。蒋珊菊也慢慢地变了,她虽不能避免陆元鸣在外面和那些女子做什么,但至少,这么多年,陆元鸣尊重她,离不开她,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也鉴于沈竹清的死,陆元鸣从来没想动摇元配的位置,也绝不会在和外面的女子有那种事时,有何错漏。 以前,小寒筱是很喜欢蒋珊菊的,也对蒋珊菊的两个儿子很亲近,此时,听蒋珊菊关切地问自己,高玉凤在一旁代自己答话,“最近像是懂事多了。” 陆寒筱淡淡地笑了笑,她牵着陆遥风的手,朝蒋珊菊和两个堂哥点头,打招呼,“伯母,大哥,二哥!” 喊了一声之后,就再没有别的话了,以前每次见面,陆寒筱都会围着他们亲亲热热地说话,撒娇卖乖,这一次,却是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陆峥嵘是老大,比陆遥风大四岁,在江市上大学,他抬手摸陆寒筱的头,陆寒筱想躲,还是忍着了,她不能改变得太过了,让人生疑,“小小,有亲哥哥就不要堂哥了?” “小小以前可没有这么偏心的哦!”陆纵嵘是老二,比陆遥风大两岁,高考结束,考的是京城的大学,据说考得不错,正在等通知。 陆寒筱笑了笑,她低头脸红的样子,声音很低,“哪有的事啊?” 有没有,她心里知道。如果没有老太太的话,“你们两个不要想了,我死了,我手上的东西都是留给孙子辈的,谁有出息我就给谁。”谁都知道,老太太最喜欢的是陆寒筱,老太太年纪大了,陆寒筱年纪又小,要是老太太提前拜拜,留一大笔的资产给陆寒筱,到时候谁帮她管理呢? 资产管理,特别是若留下的是股份之类的,管理起来,变数可就大了。 照理说,最好的管理人应当是陆一鸣,陆一鸣是陆寒筱的父亲,如今唯一的监护人。可因为沈竹清死,老太太对陆一鸣就格外不信任了。每每知道陆寒筱过得不好,就会说“有后爹就会有后妈”。 每每蒋珊菊听到这一句,心里就格外紧,格外后怕,想到幸好当初沈竹清救了自己一命。只是,她也会想,沈竹清那么聪慧的女子,怎么就想不开会自杀呢?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喜欢钻牛角尖,往往那些得抑郁症的人,还都是聪明的人。 95.第95章 见面 还是蒋珊菊的女儿,陆寒筱的堂姐陆寒雪看出了陆寒筱的不对劲,陆寒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她比陆寒筱大一岁。陆家一共三个女孩儿,小寒筱之前和陆寒婷关系好,对这个堂姐很不感冒,陆寒雪却是看在小寒筱没有母亲照应的份上心疼她,不与她计较,两人关系也是不远不近。 “妈,哥哥,别站着说话了,快进去吧,奶奶还等着呢!”陆寒雪见陆寒筱略带怯弱的样子,就不肯让母亲和兄长太过为难她。 一行人进了屋,客厅里,坐在当头正座上的是陆家的老太太,年纪六七十岁的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皱纹如老树缠根,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这几天天气也不怎么好,老太太的气色似乎带了些灰败,歪在沙发上。 看到陆寒筱进来,老太太就有些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嘴里喊着,“我的儿,快过来,让奶奶看看,这么怎么久都不来看奶奶啊?” 一共进来七个孩子,都是老太太的亲孙,最小的陆雨辰还是个男孩子,只有六岁,可谁也不怀疑,老太太口里说的“我的儿”是别人,不是陆寒筱。 老太太眼巴巴地望着陆寒筱,陆寒筱则是快走两步,来不及与屋里的人打招呼,就已经扑了过去,钻进了老太太的怀里,喊一声“奶奶!” 老太太的眼泪都下来了,人老了,总是容易激动,老太太满足地将陆寒筱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我的乖乖,怎么瘦了啊?是没有好好吃饭?还是病了?” 这一说,就有人不淡定了,陆一鸣斜眼觑了高玉凤一眼,高玉凤腿都在哆嗦了,她讪讪一笑,忙上前站在老太太跟前,弯着腰,不敢看老太太一眼,“天气有些热,小小吃的少了一些,学校里是不是伙食也不太好。” 中午一顿在学校吃,就算伙食不好,也怪不到高玉凤的头上。再说了,学校那么多学生,别人吃的,陆寒筱怎么就吃不得? 只是,高玉凤的话虽然高明,可在老太太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却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得。老太太老脸一横,“学校伙食好不好,你不会去问吗?你就算不想管我的乖孙,你也不关心你亲闺女?寒婷不是和小小同班的吗?” 听到这话,陆寒筱的眼泪都出来了。要说刚才的那一扑,有些做戏的成分在里头,纯粹是全之前小寒筱对老太太的孺慕之情,那现在,老太太无所顾忌地为陆寒筱出气,维护她,陆寒筱是真的感动了。 高玉凤是绝没有想到,老太太越发得不讲情面了。她站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左手第一个位置坐着一个少年,约莫与陆遥风同龄,面容白净,一双大大的眼,天生带着一股子傲气,长相虽然秀气讨喜,可此时,他斜着眼在看高玉凤,一副桀骜霸道的样子。 屋子里就这一个外人,应当就是陆一鸣口中说的贵客了。这少年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出身?老太太当着他的面,如此下自己的脸,高玉凤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反抗,反倒是一脸谦卑,“媳妇回去就去问,要是学校的伙食不好,媳妇中午给孩子们送饭。” “老太太,您可比我奶奶有福气多了,您只生了两个儿子,孙儿孙女却是一大群呢。”少年童言无忌,话一出,陆家两房的人脸上色彩纷呈。 陆元鸣一家还好,陆一鸣四个孩子,却是出自三个母亲,这在现在这个社会,并不少见,可在讲究门第的人家,却是绝不允许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高玉凤别站在她跟前,她抚着陆寒筱小小的身子,感觉到陆寒筱身子的僵硬,想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只听高玉凤的声音,就吓得动都不敢动,心里越发是心疼,对旁边的白净少年道:“我哪有你奶奶那样的福气哦,我孙儿孙女虽然多,也就这个知我的心。”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低下了头。实在不知陆寒筱到底哪里知心了,从来都是老太太为她在操心,众人在为老太太操心,到了最后,反倒是陆寒筱在知老太太的心。 这真是,人要是偏心了,连是非黑白都看不清。 可谁让老太太是陆家的老祖宗呢?谁让老太太手中有陆家百分之三十四的股权呢?老太太要是身死,说把股权留给谁就留给谁,拿不到股权的那一方,以后在陆家就没有太多话语权。 老太太手中捏着陆家两房的生死命脉呢。 这些话揭过不提了,老太太招了陆一鸣和陆遥风上前来,“你们认认,这是老二,你喊声叔就行了,这是我三孙子叫遥风,和你同龄;这是我一位老姐妹的后人,是她嫡亲的孙子,叫萧司越。” 听到萧司越三个字,陆寒筱再也静不下心来了,她从老太太怀里抬起头来,扭头去看这个叫做萧司越的少年。兜兜转转,没想到,十二年后还能再见面。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长得白净明朗,一双大大的眼格外有神,闪着狡黠的光,眉宇间一缕傲气与生俱来。 他本就是个狂妄得不得了的人,跋扈得紧,嚣张得无与伦比。 她死那年,他只有十六岁,他有显赫的身世,却总是喜欢跟在她的身后喊她“寒筱姐姐”,要她带着他去看电影,喜欢和她抢零食,还会拿狗尾巴草弄得她痒痒,揪她的辫子,南驰景约她的时候,他跟在旁边搞破坏。 前世,他比她小了三岁,他总扯着她的衣角说,“寒筱姐姐,你别和南驰景那厮好,小爷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想嫁人,我长大了娶你。” 冰璧十三年,她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冲到信阳陈家要人,他总是怀疑信阳陈家的人害死了她。他身世显赫,家族背景强大,信阳陈家的人不是不烦他,实在是惹不起他。 如今,他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他绝不是听说她重生了,才会来的吧? 96.第96章 结识 陆寒筱打量萧司越的时候,萧司越也在看陆寒筱,小小的女孩子,窝在祖母的怀里,一双玲珑的眼如小鹿般湿润清澈,小巧的鼻子便是连玉匠也雕琢不出来,她一张脸白皙如玉,小小年纪,眉眼间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媚色,这样的绝色也不知长大后会是怎样祸国之色。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孩子,可她一双眼,却让他无比熟悉。 “奶奶,这位哥哥看着好面熟啊?是不是以前来过我们家?”陆寒婷也跟着倚了过来,她一双眼看着萧司越的脸,虽说比不上她家三哥那样的绝色,但男孩子,难道不是生了这样一张既好看,又不惹事的脸才是最好的么? 萧司越连看都没有看陆寒婷一眼,他眯着眼看陆寒筱,像是要看得更仔细一些,良久,他抿了抿唇,坚定地道:“我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人,是由肉体和灵魂组成,主导这身体的,其实还是灵魂。只是,这世上的人,看人,都只去看那一具肉体,谁又能透过这具肉体去看其中的灵魂? 前世,陆寒筱一直觉得萧司越看着很混,其实是个很精明的人,那时候,还真不知道他精明在什么地方,今生这一见,陆寒筱在想,她虽然误识了很多人,最后害得自己横死,但好歹,没有看错萧司越啊! 萧司越,是前世她的姐姐陈宁筱男朋友的弟弟。 前世,到底是前世了,再说了,重生这种事,是说也说不清楚的。 陆寒筱摇摇头,她收起目光,眼帘垂下,掩下眼中的诸多神色,“我不记得你!” 我不是不认识你,而是不记得你了,前世种种,有些放不下的,她会去收拾,有些放得下的,就此放下。我不记得你,便是我们其实从来没有见过面。 萧家势大,多少人,多少家族想去打秋风,陆家势利,陆寒筱不想成为某些人的跳板,借着萧司越对她的不同,而去攀萧家。 萧司越却有些瞧不起陆寒筱,嫌弃她年幼,所以是不是他们见过面,陆寒筱却不记得了?萧司越挪了挪屁股,和老太太凑得近些,问老太太,“老太太,她叫什么名字?” “她呀?她叫寒筱,遥风递寒筱的寒筱。” 陆寒筱想阻拦,却没拦得了陆老太太的话,再说了,她的名字,随便打听都能打听得来的,瞒也是瞒不住的。陆寒筱索性就什么都不说。 陆老太太却是很高兴,她就说她宝贝孙女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乖巧得很,果然,和萧司越第一次见面,就得对方喜欢。陆老太太越发搂紧了陆寒筱,摸她的头,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 “寒筱?寒筱?”萧司越的神色变得复杂,他像是在怀念什么,眼睛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远方,他在想着念着的人,已经去了天边,再也回不来了,他失神很久,才回过神来,苦笑,“真是有缘啊,你也叫寒筱?” 别人不知萧司越这番到底是为何,陆寒筱却是知道的,她一直低垂着眼帘,听了萧司越的话,便是心中波涛汹涌,思绪万千,也是忍了下来,面上不动声色,她淡淡一笑,“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很奇怪吗?我是因为我哥哥叫遥风,我才叫寒筱的。” 陆寒筱说完,抬起头来,往陆遥风看过去。她不想和萧司越扯下去,真正相熟的人,熟悉的都是那种感觉,而感觉都是灵魂才能给予的。 陆遥风走了过来,他眼中只剩得下陆寒筱,也只容得下陆寒筱。他朝她伸出手去,轻轻地喊了一声,“小小。” 似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有他在,自有他为她摆平。这便是陆遥风给陆寒筱的心安之处。 陆老太太却是不肯让陆遥风靠近陆寒筱,她抓回陆寒筱朝陆遥风伸出的手,捏着她的手,朝陆遥风发火,“你带小小去哪里?她来了就让她跟着我,不劳你费心。” “奶奶!” 陆寒筱实在是听不下陆老太太对陆遥风说的话,语气里是不带任何掩饰的轻视与不屑。若说,四个孙儿里,陆老太太最不喜欢的是陆遥风。她倒不是嫌弃陆遥风的出身,她是不喜欢陆遥风的性格。 她总说陆遥风阴狠,心计深,她活了这么多年,却是半点看不透。 从前,小寒筱对三哥不喜,除了高玉凤母女,也有受老太太影响的原因。如今,陆寒筱却是在想,老太太不喜陆遥风的原因,怕是因为这个家里,惟独不受老太太控制的就是陆遥风吧? 所有人都在算计老太太名下的那点股权,惟独陆遥风不放在眼里,无欲则刚,便为陆老太太看不透。 “你是陆遥风?听说今年的几个名额中,就有你一个?”萧司越站了起来,朝陆遥风伸出手去。 萧司越之前并没有把陆遥风看在眼里,此时,因陆寒筱对陆遥风倚重,萧司越便细细打量陆遥风,想与他结识一番。陆寒筱歪在陆老太太的怀里,低声道:“奶奶,三哥对我很好。” 陆老太太也有些意外,惊诧,陆寒筱素来不喜陆遥风的啊,现在是什么个情况?陆寒筱跟她说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是希望老太太能够对陆遥风好些。老太太心里疑惑,也不怕被人听到,问,“你不是不喜欢你三哥的吗?” 陆寒筱的脸忍不住红,她在老太太身上摇了摇,嗔怪道:“奶奶!” 她尾音拖得很长,撒娇的意味那么明显,小女儿的娇态尽显无遗,萧司越也看了过来,他只看陆寒筱那双眼,到底还是看出了一些熟悉感。那个人,也是这样,被人逼得紧了也会喊着别人的名字,那长长的尾音就如了小猫儿的尾巴尖,扫过人的心底,痒得人全身发麻,却又舍不得这种感觉。 萧司越笑了笑,她已经死了啊?再也活不过来了,她怎么能死?她死了,他以后还能找谁一块儿玩,还有谁能够听他说一些话,还有谁会忍耐他的恶作剧,在他病了的时候,烦了的时候,耐心地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萧司越的笑,比哭还难看。 97.第97章 座位 陆老太太也是架不住自己这宝贝孙女儿一番磋磨的,她将自己这心肝儿搂在怀里,顺着她的毛,“好了,好了,奶奶不说,奶奶不问。” 陆遥风的唇角微微扬起,斜长的凤眼里墨玉闪着亮的光,他没有接萧司越的话,只伸手和对方握了握,就当没有听那话,却又听到萧司越接着问,“什么时候走?” 再不能不答话了,陆遥风冷冷淡淡地道,“后天。” “后天啊?”萧司越一扭头,就看到陆寒筱虽然窝在老太太的怀里,却是眼巴巴地望着陆遥风,不舍的神情写在脸上,他心里想,陆遥风真是幸福,有个这么依赖自己的妹妹,“有时间,我去送你!” “不必!” 气氛有些紧张,陆寒筱深知萧司越的脾气,你越是不想要他做什么,他就越是要去做。兴许,萧司越说送陆遥风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的,要是陆遥风说声“谢谢”,他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可陆遥风一口拒绝,萧司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陆寒筱有些头疼,要是争吵起来,以萧司越是陆家贵客的身份,吃亏的绝对是陆遥风。“奶奶,我肚子饿了,快要吃饭了吗?” 这么一顿寒暄下来,也有一两个小时了,陆寒婷还在一旁巴巴地等着要在萧司越跟前刷存在感,陆寒筱总要给别人一点机会不是? 陆老太太听说自己的乖孙肚子饿了,就问听了这话赶紧起身的大儿媳妇蒋珊菊,“去问问,摆饭了没?” “应该已经摆上了,我这就去看。” 蒋珊菊边说,忙朝后面走去。今天的饭菜不是在家里做的,而是从外面送进来,饭桌摆放在后花园里的亭子里,正对着汤逊湖,又是初夏的好季节,天气也是极好,亭子的四周,挂上了帘子,挡了蚊虫,湖面的风吹过来,在那里面吃饭是最好不过的了。 家里请的阿姨已经在指挥酒店外送的人在摆餐,见蒋珊菊过来,忙让了开来,让蒋珊菊检查。平常家里人吃饭,没有这么多讲究,今天人多,就架了一个长方形的大桌面,摆的餐具都是全套青花瓷,带靠背的椅子,上面铺着富贵满盈的牡丹座垫。 蒋珊菊仔细看了一遍,连湿毛巾都摸了摸,温度正好,方才点头,转身去客厅里请老太太过来。 蒋珊菊出身不是很好,娘家只是一个小富商,吃饭行事哪里有这么多讲究。无奈,她进来是给老太太当媳妇,老太太出身官家,向上一直可以追溯到遵义胡家。老太太的规矩很多,后来又进来了沈竹清,也是个讲究的。 蒋珊菊本来就很好学,她也有心要提升一下陆家的阶层,这些年,也就跟着学了不少。如今,走出去,不知道她身份来历的,也会对她另眼相看,以为她就算不是出自那些世家,也必定是那个大族里的分支。 今天的客人虽然年纪小,也格外尊贵。老太太自己说了,是她一位老友的后人,既然是老太太的老友,少不得也是个身份高讲究多的。蒋珊菊还想着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对方多接触,就更不想被对方看低了去。 陆家的座次是很讲究的,陆寒筱再受宠,也不能僭越了去。她排在最末尾,跟着陆寒雪坐,另外一边坐着的是陆寒婷。 这些天,陆寒婷早就把陆寒筱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了,再加上方才,她上赶着与萧司越打招呼,萧司越不但不理她,反而还当着她的面看重陆寒筱的样子,令陆寒婷格外气不过。 “我还以为有的人要坐到上面去呢。”陆寒婷边说,用下巴往前面点了点。 上面坐着的自然是老太太,左手第一个位置依然是萧司越,旁边才轮到陆一鸣,陆元鸣的位置换到了右手第一位,接下来才是陆家的几个孙子,依次排下来。便是连蒋珊菊和高玉凤的位置都要往后靠,最后才是孙女。 陆寒婷没有指名道姓,但听到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陆寒筱。 好在,她也不是猪油蒙了心,胆子也不大,只小声嘀咕了一下,只坐在她旁边的人听到了。 蒋珊菊没有说话,只扫了一眼高玉凤。可高玉凤却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陆寒雪是姐姐,便板了脸,轻斥道:“你胡说什么?” 陆寒筱看了这位堂姐一眼,只听得高玉凤笑着道:“哎哟,婷儿,你看到没有,你大姐现在长大了,也懂事多了。你要像她学着点。” 高玉凤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说话阴阳怪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绝不是真的在责令陆寒婷向陆寒雪学习。 蒋珊菊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她深深看了一眼高玉凤,脸上的表情格外难看。做母亲的都是如此,宁愿受欺负的是自己,也不愿孩子受委屈。只是,今日,老太太这么重视这位少年,且看这少年的行事做派虽然张狂了些,但行动处透出一股子贵气,蒋珊菊也只能是忍了又忍。 陆寒雪却是气闷,她有心刺两句,但对方是长辈,说来说去,都会是自己吃亏。可要什么都不说,那也是太欺负人了。 “总比那长大了,还不懂事的,要强吧?” 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说的那么清楚,高玉凤却是愣了半响才明白陆寒筱说的是什么?她是在帮着陆寒雪刺自己呢。高玉凤说陆寒雪长大了,懂事了。陆寒筱就说总比长大了还不懂事的要强。 长大了还不懂事的又是谁?这还需要说吗?陆寒婷说出那些话来,还是个懂事的吗?至于长没长大,也不过是人的一句话,至少,在陆寒筱这个孩子的眼里,陆寒婷肯定是长大了的。 “嗤!”蒋珊菊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忙端了饮料放到嘴边掩饰。 高玉凤却像只爆竹,扭过头盯着蒋珊菊问,“大嫂,你笑什么?” 蒋珊菊抿了一口饮料,她挑起眉,如看蠢物一般看了高玉凤一眼,“刚妈在讲笑话,我觉得好笑就笑了,难不成你没有听妈说话?” 98.第98章 够了 桌上有长辈,做晚辈的自然应该时时刻刻关注长辈,若有需要,就赶紧去效劳。就算不一定非要这么做,最起码面上应该是这样的,如此,也是给自己树立形象。 高玉凤不是小孩子了,且是为人媳,桌上老太太说了什么,她都没有用心,还被自己妯娌这么指出来,这脸,还真没地方摆了。 桌上的人都朝她看过去,高玉凤若还不知道蒋珊菊摆了她一道,她的年纪就活在狗身上了。她气得脸都绿了,脸上神色变幻好久,总算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当然是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老太太讲的又是笑话,高玉凤自己不跟着应景地笑不说,还问别人在笑什么,莫非是在嫌弃老太太讲的不好笑? 不管高玉凤怎么回答,总之,都是错。 高玉凤也不傻,她也想到了这一点,见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高玉凤心里越发怕,忙端了酒杯,走到老太太跟前,陪着笑,“老太太,我平常也不在您跟前,想尽孝也难,让媳妇先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说完,高玉凤就准备仰脖子一口吞下去,老太太却没动。老太太不动,连杯子都不端,高玉凤完成了一半的动作就只好停了下来,她不解地望着老太太,还带着委屈。 高玉凤这般卑躬屈膝的媳妇,还真是不常见了。但,老太太却极为瞧不起高玉凤的讨好卖乖。高玉凤但凡有点能耐,能这么连骨气都不要地巴结她吗? 老太太从来不觉得高玉凤做的是孝敬。她甚至觉得,高玉凤连什么是孝敬都不懂。 一个人的素养,品性,与读多少书并不相干。而是与一个人的出生、家庭背景还有慧根有关。 而后面这三样,恰恰是高玉凤所不具备的。 “客人在这里,你不先敬客人,先敬我,算什么?”陆老太太不高兴地道,她最瞧不起高玉凤的就在这里,除了给陆家抹黑,什么都不会。 陆一鸣招惹的女人不少,但影响到家里的,一共就三个。三个女人中,前面两个,陆遥风的生母南安捷和沈竹清,一个是与陆一鸣春风一度的女人,一个是陆一鸣的元配,陆老太太都很瞧得起,惟独现在这个,高玉凤可以说占尽了便宜,却是陆老太太最瞧不起的。 陆老太太还不喜欢陆遥风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了他生母的原因。当年,陆一鸣听说南安捷怀了他的孩子,想娶南安捷,连陆老太太都出面了,南安捷却死活不承认肚子里的孩子是陆一鸣的。 便是后来,南安捷要病死了,她宁愿出面求沈竹清,也不肯出面找陆家。 南安捷就是这么瞧不起陆家的。她自己都活得那么可怜了,脱离家族,孤零零地在外打拼,且被自己的儿子强迫怀孕,还不肯进陆家的门。 陆一鸣在没有遇到沈竹清时,还是很对南安捷上心的,只可惜,南安捷对他恨之入骨,她被强失身,就算意外怀孕,也绝不肯委身于陆一鸣。陆老太太上门游说时,她虽不好对陆老太太破口大骂,也是热嘲冷讽,指责陆老太太养儿不教。 陆老太太这辈子,虽然家族破败,也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算得上是侮辱。她要不是看在南安捷出身于江南南家,是说什么也不会亲自出面的。 尽管她后来又想到,也唯有真正的世家女才不会委曲求全,心里对南安捷依旧是存了偏见,连带对陆遥风也很不喜。 陆遥风的性子颇有些像南安捷,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傲慢。但老太太不得不承认,南安捷也好,由她所出,沈竹清所养的陆遥风也罢,论气质品性,都不是寻常人所能及得上的。 也远远不是高玉凤这样的小家子女子,爱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拿身体做投资的人及得上的。 那真正是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 高玉凤被陆老太太这么不留情面地指教,简直是窘极了。她只好拿着杯子去敬萧司越,心里在想,这样的翩翩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出来的。她也不由得拿陆遥风和萧司越做比较,一时之间又分不出高低,心里也指望自己将来的儿子也能有这样优秀。 “司越,婶先敬你!”高玉凤有些后悔,她还真不该出来敬酒。 萧司越有些犹豫,他微微偏头挑眼去看陆寒筱,他看得出陆寒筱与高玉凤的关系似乎很不好。陆寒婷长得有些像高玉凤,陆寒筱却是丁点儿都不像。这么不好的关系,倒有些像是前娘后妈才会有的。 老太太拿高玉凤作筏子,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当着外人的面,陆一鸣就有些不高兴,下高玉凤的面子,也如同是在打他的脸。陆一鸣不敢生自己老娘的气,他也怕萧司越又拒了这杯酒,也就跟着端起杯子起身,“来,我们一家人敬司越一杯,欢迎你!” 一家人就是连带陆寒筱也要上了。陆寒婷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了杯子,陆寒筱也就不得不放下筷子,跟着起身,端起手中的酒杯。 萧司越还真不一定会给陆一鸣面子,他朝陆寒筱看了一眼,见陆遥风也有些不情愿地端起杯子,他便笑了笑,站起身来,身子往前倾,他跟陆寒筱隔了快一张桌子的距离,非要跟陆寒筱碰杯。 这么孩子气的动作,陆寒筱看了哭笑不得,他这么看重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眼帘下垂,眼中的神色,陆寒筱看不见,陆寒筱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生生地拒他。陆寒筱正要接应一下,陆遥风便横空穿出来,截在半途,和萧司越碰了一下,“够了吧?” 偏偏不够! 萧司越有些气愤,他杯子一扬,杯中饮料就荡了出来,往自己身上洒去,萧司越避之不及,脸上,肩上全部都洒上了。萧司越气得要跳了起来,“陆遥风,你有病啊?我又不是和你碰杯,你干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一杯饮料倒在了自己身上,他还骂人。 不过,这就是萧司越的性子,他就是这么随性的人,霸道,若说这世上还有两个人是他在意的,一个是他妈,还有一个便是前世的寒筱了。 99.第99章 服软 前世,陆寒筱还是信阳陈家陈寒筱的时候,因为姐姐的关系,认识了她男朋友的弟弟萧司越,萧司越一直就很黏糊她,两个人在一起玩了好些年。寒筱很知道他的脾气,他是那种从不肯让自己吃亏的人,也绝不喜欢别人忤逆了自己。 陆遥风是因为不愿看到萧司越对陆寒筱的态度特殊,怕她引起陆家人的注意这才半路截了他的这杯酒。而陆寒筱自然也不愿让陆遥风受了萧司越的牵连,惹得陆家人责罚他得罪了萧司越。 “你才是干什么呢?你不是要和我们喝酒吗?我三哥和你碰杯还得罪你了?你是哪家的规矩?” 眼看着萧司越要上前来对陆遥风不客气,萧司越长得虽然身形高大,比同龄人高出一截,可在陆遥风面前却是不够看的,且陆遥风的拳脚功夫又极好。若是在别的地方,两人对上,一准是萧司越吃亏。 可这里是在陆家,当着老太太和陆家两房的面,陆遥风铁定是要吃亏的。 就算前世,萧司越和寒筱关系不一般,可那也是前世了,那时候寒筱把萧司越当小孩子看,照顾他,陪着他玩,也是看在自己姐姐的面上,想要姐姐能够顺当地嫁进萧家。 而这一生,陆寒筱既然已经决定了跟着陆遥风走,她自然是与陆遥风同进退,共荣辱了。 陆寒筱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小鹿般的眸子,红通通的,受尽了委屈的样子,一下子让萧司越愣住了。 原来不是她啊,虽然同名字,眼神那么熟悉,可到底不是她。她从来不会哭的,不管受多少委屈,不管别人怎么欺负瞧不起,她从来不哭。再忍不下的时候,她都是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倔强地,挺直了腰背站着,眼睛眨呀眨,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眼前这个小女孩子,说哭就哭了。 陆遥风自是舍不得陆寒筱哭的,他放下酒杯,走到陆寒筱身边,轻轻地捧了她的脸,笑着哄,“怎么还掉眼泪了?” 他的声音很小,轻轻地落在陆寒筱的耳边,陆寒筱听到了,却是撅着嘴,依旧是盯着萧司越,不肯放过他的样子。萧司越头都大了,他深吸一口气,忍下,酒杯一扬,把杯中剩下的那点饮料喝下去,朝陆寒筱亮了亮杯底,“怕了你了,我喝了行吧?” 陆寒筱早就把杯子放下了,她别开脸,看都不想看萧司越,“你喝不喝,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老太太一开始还很有些担心,怕自己这宝贝孙女儿为了她三哥得罪了萧司越,她不好下台。若是换了别的孙女孙子,得罪了,她也好拿章程来惩罚,可陆寒筱却不同,老太太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 老太太有些怨陆遥风,也不知他给她的宝贝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弄得陆寒筱处处护着陆遥风。 好在,萧司越并没有太计较,甚至,老太太老成精了的人,萧司越还是让着陆寒筱的,看到她受委屈,萧司越竟然还会服软赔礼道歉。 这是多稀罕的事,老太太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孩子,在一起就喜欢生气闹别扭,转身又好得跟不得了。老太太我啊,是怕了你们了。把酒敬了,坐下来好好吃。” 陆寒婷听了这话,赶紧的过去,给萧司越又添满了饮料。陆一鸣这才重新带领自己的一家人给萧司越敬酒。萧司越也安分了许多,不再非要和陆寒筱碰杯,只是一双眼,却是离不开陆寒筱。 陆寒筱的心情不是很好,她看到萧司越总是想起前世一些事,也会想起自己的姐姐。前世,她死的第二年秋天,姐姐跟着她们的堂姐去爬山,最后失踪,再也没有回来。 陆寒筱想起这些事,心里总是很急,如今看到萧司越,便越发沉重。 她也记得,前世自己死后,姐姐一心沉浸在她是被害死的情绪中,和男朋友之间处得也不是很好。那时候,陆寒筱因为自己的死连累姐姐太重,有些承受不住,心里怨姐姐,巴不得她什么都不去管,跟着萧司成离开,去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后来,姐姐出事,陆寒筱疑心是不是姐姐发现了什么,才让对方也对姐姐下了手。再后来,时间久了,想通了,陆寒筱也明白过来,姐姐不是她那样的傻瓜,姐姐那么聪明,父母死,自己的妹妹死,她心里或许已经有了感觉,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她心里未必不是焦躁的。 萧司成对姐姐是真好,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前世,姐姐死后,她在冰壁中十二年,也偶尔听到萧司成的消息,姐姐死了六年之后,萧司成在家族的安排下和一个女子结了婚,婚后很不幸福,妻子红杏出墙,两年不到就离婚,再后来,他的消息就沉寂了。 这一世,父母的死已经不可挽回,但姐姐呢?陆寒筱想,她总是要做些什么,不让姐姐走从前的老路,让她和萧司成能够幸福吧? 或许,老天让萧司越来,便是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只是,她又要该如何把握呢? 吃完饭,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子,带着萧司越去了书房。陆寒筱知道,萧司成兄弟俩从懂事起就在为他们妈妈的病奔波。萧司越的母亲得了很奇怪的病,躺在床上如睡着了一般,不生不老,不死不灭已经有十多年了,这些年,萧司成兄弟俩跑遍了大江南北,寻能人异士来医治他们的母亲。 萧司成求到信阳陈家的时候,和姐姐认识的,两人见面如故,后来接触多了,就渐渐产生了爱恋,一恋多年。 前世,母亲的病,女朋友的失踪,对萧司成的打击很大,后来婚姻不幸,也不知他最后是怎么熬下来的。 而萧司越独自一个人跑到陆家来,陆寒筱猜测多半是为了他母亲的病,就不知,陆家能帮得上什么忙? 陆寒筱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跟在两个堂哥身后跑来跑去,围着他们转。陆峥嵘和陆纵嵘两兄弟也邀了陆寒筱去楼上他们的房间,要送礼物给她。可陆寒筱却说她累了懒得爬楼,自家兄妹,总是送来送去的,显得生分,便没有跟着上去。 100.第100章 离情 正好是阴历十五,圆月高悬,月色极好。 院子里的花开得艳,一簇一簇的蔷薇花爬满了墙,墙角一树石榴映得旁边的灯都是红的。湖面的风吹过来,送来一阵阵的清爽,月光被搅碎了洒在湖面上,粼粼的波光如倾了一湖的水银。 亭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纱帘也撤了下去,桌上摆了瓜果,端来了茶。 陆寒筱没有进屋,她在亭栏上躺了下来,头枕在陆遥风的腿上,陆遥风剥了松子往她的口中喂,仔细地看着她嚼,生怕她这么躺着吃会卡在喉咙里了。 她到底有不乖的时候,发懒了就是这样,不肯坐起身,非要躺着。 “刚才哭什么?有什么事,不是有三哥吗?”陆遥风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陆寒筱的脸,他还记得她的肌肤很嫩,也很敏感,落了泪,轻轻一揉,就会红肿。 “他太欺负人了,我就见不得他这样欺负人。”陆寒筱话刚说完,就呛得坐起身来。 果然就呛着了! 陆遥风吓了一跳,忙扶起她,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现在再说责怪的话,已经没有太多的用处,只嘱咐她,“以后还会不会躺着吃东西?” 并没有呛得多严重,只这感觉实在是太累了,感觉好些了,陆寒筱趴在陆遥风的腿上喘气,听到陆遥风的逼问,她摇头,“不了,不会了。”她想起什么,便坐起身,问,“三哥,他怎么知道你是那几人中的一个?” “那几人”应当指的是陆遥风之前说的,这一次明面上是国内与伊顿公学做交换生活动,暗地里,桑赫斯特学院暗中做招生选拔,只是人数不多,陆遥风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这事,萧司越是怎么知道的?要说萧司越是其中之一,陆寒筱打死也不相信,萧司越是典型的公子哥儿,怕吃苦,怕流汗,弯腰怕累死。 桑赫斯特是军事院校,进去之后就是摸爬滚打,还不知道是怎样严格的训练。萧司越除非是自己想不开,否则绝不会去争取名额,和自己作对。 萧司越对陆寒筱的态度很特殊,一见面就说是不是和陆寒筱见过面。好在,这话,在萧司越说之前,陆寒婷也说过,就不值得人起疑了。 陆遥风却不肯掉以轻心,他端了茶递给陆寒筱,让她喝了顺气,“以后离他远点,他这人说话,忽高忽低的,你不要理他。” 陆遥风是担心,萧司越这样的公子哥儿行事喜欢离经背道,出了事,因为家族显赫,又不需要负什么责任。而陆寒筱是女孩子,他是绝不肯看到自己的妹妹吃亏的。 陆寒筱到底不是真的只有九岁,明白陆遥风心里担心的。她在想,陆遥风果然不是凡人,他应当只与萧司越见过一面,怎么就对他这么了解呢? 前世,萧司越还真的有些混,他晚上回家的时候,车上载了两个穿着单薄的女孩子,车速太快,装上了桥栏,车上的女孩子一死一伤,偏偏他没有出任何事。后来,这事是怎么摆平的,陆寒筱就不知道了。 “他家里应当是很有背景的,知道我是入选的人,很正常。”陆遥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斜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天色虽暗,但旁边有灯光,陆寒筱与他挨得又近,“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陆寒筱的身子往后倒去,靠在亭子的柱子上,“那又怎样,他只是家里有本事,可三哥是自己有本事,三哥这次能进桑赫斯特学院,全国和你一般大的,又有谁能比得了你?” 与其说是鼓励,还不如说陆寒筱对他是绝对的相信。陆遥风笑了,他的绝美的容颜便是连天上那一轮圆月都比不上的,他笑的时候,一刹那的芳华,如纱如魅一般,这满地的月色都不及他分毫。陆寒筱看的都有些呆了。 陆遥风抬手揉了揉她呆呆的脸,道:“你就这么相信三哥能够考得上?” 陆寒筱回过神来,她竟然又看她的三哥看呆了,她三哥这张脸,真是……祸国殃民,陆寒筱猛点头,“我相信三哥,一定能考上。不过……” 陆寒筱皱了眉头,一张小脸皱得可怜兮兮,“三哥要是考上了,是不是就会留在英国,好几年都回不来?” “是啊,所以,你想三哥考上,还是不想呢?” 陆遥风这么问,令陆寒筱相信,只要她说一声“不想”,陆遥风一定就会不去了。陆寒筱眨着眼睛,想看清楚陆遥风的神色,是不是如她心里所想一般?陆遥风含笑望着她,不避不掩,任由她看,湛然清仪。 “想,当然想了。”陆寒筱作出很开心的样子,“三哥不但要考上,还要考好。” 陆遥风问,“要考得多好?” “第一名,要考第一名。”陆寒筱伸出一根指头强调,“这样,我就有了一个最了不起的哥哥,谁也不敢欺负我了。” 陆遥风笑得很开心,他只觉得内心里有一处荒芜了很久,空荡了很久的地方,一时间,被这满地的月色,满园的花香都填满了,他一把将陆寒筱拉进怀里,在她的后背拍了拍,他什么都没有说,却丝毫不让人怀疑他应下了陆寒筱的话,她会有一个最了不起的哥哥,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就算进去了,每年也会放假,我还是能回来看你的。”陆遥风安慰她,他松开她,扶着她的肩,“再说了,你也会一天天长大,到时候也可以去英国看我,或者去英国读书。” 陆遥风是担心他一走之后,陆寒筱一个人在家里会被欺负,会害怕。但,陆寒筱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寒筱了,她好歹也是活到了十九岁,心理年龄还多了十三年,“三哥,你不要担心我,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不管怎样,还有奶奶,有吴婶,还有瑾瑜的妈妈,她们都会照顾我。” 她怎么能拖他的后腿呢?与其留在陆家和高玉凤母子打一场争夺战,还不如少年意气风发地出去闯荡,成就一世功名。 101.第101章 自大 离别的话说的多了,心情都不好。陆寒筱心里自然对陆遥风离开又千般不舍,有陆遥风在,她心里的安全感要强得多,做任何事,底气都足一些。陆遥风现在只有十六岁,并非是前世嘉世界的掌舵人,权势煊赫,他现在能力有限,可架不住陆寒筱对他的信任。 总觉得,不管她做了什么,总有他在身后为她撑腰善后。 特别是在陆家,当日她踹了高玉凤一脚,要不是有陆遥风,不说陆一鸣,就是高玉凤自己,都不会饶过她。 而陆遥风走了的话,以后,她就万不能与高玉凤硬碰硬了,就算要动手,也要讲究策略。 “高玉凤留着我回来收拾,我不在的时候,你只安心读书练拳。” 夜有些深了,陆遥风拥着陆寒筱往屋子里去。他的确是可以因陆寒筱的一句话留下来,而他也很明白,他们现在无依无靠,虽然沈竹青死之前为他们争取了很多,但,若是没有实力,也是绝对拿不回来的。 走在花径之中,头顶是搭得扎实的花架,爬满了紫藤萝的花,一串串的,挂下来,馥郁的芳香萦在鼻端,有月光透过花枝的间隙,在地上铺成斑驳的光影,陆寒筱牵紧了陆遥风的手,心里在想,若这一时刻成为永恒,该有多好! 她到底有些不习惯陆遥风不在的日子,而实则,她重生过来,与陆遥风和好,得他护佑也不过几日光景,但人总是这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有人依赖,再去过那种独立的日子,就有些不习惯。 “三哥,以后没有人给我报听写了,也没有人听我读课文了……” 说来说去,陆寒筱还是有些忍不住,她转过身,就埋头进了陆遥风的怀里。她只及他的腰高,小小的头在陆遥风的怀里拱来拱去,她不肯让眼泪流出来,就只好擦在陆遥风的衣衫上。 陆遥风眉眼森然,他的手摸着她顺滑的头发,脑后扎着的马尾辫,细细的柔软得发,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宠溺,“若说这世上最不想看到你难过的人,就是三哥了,小小要是舍不得三哥走,三哥就留下。” 他也不是非走不可,他也并不是一定要桑赫斯特不可,他之所以愿意去,不过是因为桑赫斯特的名气,他若是进去了,他的身价就会水涨船高,以后无论是和陆一鸣提条件还是在外面做事,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毕竟,从桑赫斯特出来的人,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陆寒筱没有说话,她像是在犹豫,在思考,在想到底要不要三哥去? 萧司越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小女孩紧紧抱着她的哥哥,像是拥着这世上,她唯一的依靠,陆遥风的一贯冷峻的眉眼,此时比那月色还要柔,他的低垂的眼眸,花架子上亮着的灯火温暖了他的眉眼,他扶着小女孩的肩,似乎在等待什么,不论是否关乎他的前程,他似乎都不惧。 陆寒筱轻轻地笑了,她仰起头来,从萧司越的角度,看到她小巧的鼻,她的红嘟嘟的唇,她调皮地撅着嘴,最后轻吐着话语,“可我还是想三哥去,我还是想要一个最厉害的哥哥,将来能够保护我,不让我受别人的欺负。” “不论三哥去不去,都会好好护着你,小小别怕!”陆遥风忍了心中的感受,他轻抚着陆寒筱的额发,想看她纯净的眼。 陆遥风抬起头,与萧司越对视,他牵了陆寒筱的手走在紫藤花架子下,斑驳的光影从他的脸上穿梭而过,就如走在时空的裂缝中,让人怎么也看不透他。 前一秒的他,是那般的温润,后一秒的他,却又变了,是一把入鞘的剑,就算锋芒尽敛,也让人不敢怀疑他的锋锐。 萧司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陆寒筱,她刚刚哭过,眼睛有些红,脸蛋儿也摩挲得有些红,他抬起头朝陆遥风一笑,“风少和妹妹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厚,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这一声“风少”,带着熟稔和防备的语气,不比方才甫一见面的素不相识。陆寒筱断定,这两人曾经是认识的。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说呢?”陆遥风反问。 “唯一的?”萧司越重复着三个字,语速很慢,像是在咀嚼,“据我所知,未必吧?那个叫陆寒婷的?还是说,你真的把自己当做了沈氏的外孙?” 意思是,陆遥风不认自己的生母是南家安捷? 陆寒筱觉得萧司越这样的玩笑开得有些卑劣,她心里有些气,眯着眼就说出来了,“萧司越,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么?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你知不知道,真正比你厉害的人,都只是不屑于与你计较。” 萧司越的脸色大变,他盯着陆寒筱,如看怪物一样,他心里震撼,时隔多年,他竟然还能听到有人跟他说这样一句话。 “萧司越,你长大了,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是把别人不放在眼里,真正比你厉害的人,他们只是不屑于与你计较。” 那一日,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手边扶着一株参天古树,眼里含着笑,却是讥讽他的笑,他当时气得想揍人,日后,却日日想听她说这样的话,用了那样关切的语气。 萧司越握紧了拳头,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子,绝不可能是她了。他笑了笑,将涌到眼中的泪逼回去,语气却不那么好,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不自量力!” 他说完就转身,转身就直往前冲。 陆遥风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松了陆寒筱的手就要上去揍人。若萧司越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陆遥风自是懒得与他计较,可他凶的是陆寒筱。 “三哥,别理他,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陆寒筱捏了陆遥风的手,她望着萧司越远去的背影,眼中也是汹涌着情绪,她自然知道萧司越如此失态的缘由。 102.第102章 冷落 陆寒筱也只是一个九岁多的孩子,此时,说话的口气倒像个大人一样,说的又很在理,就好像一瞬间懂事了很多。 方才,因为陆寒筱的不舍,哭泣在心里堆积起来的情绪,便消散了许多。陆寒筱比起从前来,真是懂事了不止一星半点,陆遥风也就对自己离开后的陆寒筱,放心了许多。 才进了后门,陆一鸣便转了出来,他的目光只落在陆遥风的身上,连看都不看陆寒筱一眼,“风儿,你跟我来!” 陆寒筱要松了陆遥风的手,陆一鸣要把陆遥风喊到老太太的书房去,陆寒筱不得召唤,自然是不好跟着去的。 陆遥风却不让,他捏紧了陆寒筱的手,跟着过去,到了门口,陆一鸣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到陆寒筱跟了过来,眉头就皱起来,“你跟来做什么?” “她跟着我来的。”陆遥风的指腹在陆寒筱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极为温柔,与他脸上的神色很不相符。 陆一鸣听出了陆遥风语气里的坚决,他忍了忍,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推开了门。 书房很宽敞,靠窗边的茶几上摆放了一套茶具,老太太坐在正中的位置上,陆一鸣和陆元鸣分别坐在两侧,见陆寒筱进来,老太太有些欢喜,朝陆寒筱伸手,“小小,来奶奶这里来!” 陆寒筱便忙过去,倚在老太太的怀里,只陆遥风没人让他坐,他便只好站着。陆寒筱偷偷扭头去看他,心疼他被冷落,陆遥风却眼中含笑,似乎只要陆寒筱被宠着,他就高兴了。 萧司越很快就进来了,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烟味儿,陆寒筱鼻子灵,老远就闻到了,皱了皱眉头。 前世,她是听说萧司越变得很荒唐,那也只是听说而已,她一直把萧司越当弟弟照顾,到底也不是亲弟弟。再,萧司越家境好,疼他的人多,也不少了她一个,有些话听到了,虽然心里觉得可惜,倒也没有太多感触。 可现在,亲眼看到,萧司越只有十六岁,就抽起烟来,陆寒筱还是很不能接受。 萧司越没想到会在书房里看到她,也亲眼看到她皱眉,他心里有些气,难道他就这么不受待见,看到他,她心里就烦? “遥风,把你喊进来,是想问问,教你练功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一进来,什么都不解释,开口就问别人师父的名字。老太太也太直接了些,陆寒筱眼见得大伙儿都坐下了,唯独陆遥风一个人站着,一副受审判的样子,陆寒筱心里越发不好过,“奶奶,三哥还站着呢。” 陆老太太拿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没办法,她轻轻地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你这小鬼头!” “三哥对我好嘛!”陆寒筱撅起嘴撒娇。 陆元鸣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陆遥风本不想多留,见陆寒筱眼中的心疼,他便只好过去坐下。 陆老太太老成精了的人,陆遥风的脾气,这么多年来,老太太摸得还是有些准。若不是陆寒筱说了话,陆遥风先受了冷遇,把他晾在那里半天不让他坐,如今又给他赐个座,以陆遥风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可陆寒筱在,她一个眼神,陆遥风就听了。 一直以来就是这样,陆遥风总是对陆寒筱这么迁就,包容,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对陆寒筱这么好的人,会是陆遥风。 要知道,陆寒筱从前极不喜欢他,说过多少伤他的话,做过多少害他的事,而他,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老太太叹了口气,不肯再多看陆遥风一眼。 “我师父的名讳不肯对人说起,不知老太太问起,是因为什么?”陆遥风正襟危坐,他两手扶膝,面上不失恭敬。 陆遥风就是这样的人,不管陆老太太有多不待见他,他倒是从来不会对陆老太太有半分不敬。 “连家里人都不肯说?”陆老太太有些越发不高兴,她板着脸,似乎只要陆遥风再多说一个“不”字,她就要翻脸。 “师父交代过!”陆遥风边说,边站起身来,他眼帘下垂,面色平静,做好了随时接受老太太训斥的准备。 老太太轻哼一声,陆寒筱听在耳中,心里有些不好受,她抬头去看萧司越,“萧司越,你打听我三哥的师父做什么?” 萧司越愣了一下,屋子里的人也跟着惊得望过来,陆寒筱和陆遥风进来,只老太太问了一句话,谁也没有提起是萧司越在打听,陆寒筱小小年纪,没想到还这么机灵,是怎么想到的? 陆寒筱是再了解萧司越不过了,也太了解陆家的人了,都很势利,惯会巴结人,更何况来的还是萧司越这样的京城子弟。萧司越与他哥哥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为他妈妈治病上,打听些能人异士,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老太太领了两个儿子和萧司越说了半天话,萧司越肯定是把他的要求说了,又喊了陆遥风进来,一开口就是打听陆遥风的师父。 要是陆家的人想知道,还等到今天? 十一年前,沈竹清帮陆遥风拜了师父,这十一年中,不说别人,至少陆一鸣本着关心儿子,也应该知道自己儿子拜的是谁做师父,学了些什么吧?如今,竟然伙同了外面的人来打听儿子师父的来历。 陆寒筱问的话,其实也是陆遥风想问的,打听他师父的人除了萧司越,在这里,不会再有第二人。 “小小,是怎么跟你司越哥哥说话的?”陆一鸣当着老太太的面不敢太过斥责陆寒筱,也还是板了脸教训,毕竟在知道萧司越的身份后,他无法做到太过淡定。 陆遥风凌厉的眼神朝着萧司越看过去,萧司越却当做没有看到,他低垂了眼帘,面上显出悲痛的神情,“我妈妈病了很多年,我听说昆山老人在江市,想找人帮忙引荐,我想去求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想把我妈妈救活。” “唉!”老太太长叹一声,自古以来,谁能越的过一个“孝”字?更何况是老人,看到如此孝顺的年轻人,没办法做到不成全,“遥风,你问问你师父,看他知不知道昆山老人的住处,要是知道,就帮忙引荐一下吧!” 103.第103章 识相 老太太曾经听儿媳妇沈竹清说过,陆遥风的师父是个江湖中人,颇有些名气,与沈氏有渊源,正是如此,她才会提出喊了陆遥风来,看能不能求得陆遥风的师父帮忙。 江湖中人,自有一套江湖的路子。 陆遥风皱了皱眉头,不是他不肯去做,实在是他的师父就是昆山老人,而他师父两三天前就离开了。这话,现在说出来,陆遥风知道,没有人会相信。 “你妈妈是怎样的病症?”陆遥风问萧司越。 他以前没有听说过萧司越的妈妈病了,看来,他妈妈生病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躺在床上,跟睡着了一样,我记事起就是这样,从来没有醒过。”萧司越神情中,有着难得的认真,他是欣赏陆遥风的,他也是隐约听说陆遥风的师父是昆山,才会找到陆家来的。 昆山是得道的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见过不知道多少世面,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丝希望能够救他的妈妈,那便是昆山老人了。 陆遥风摇摇头,“晚了,早来三天就好了,他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陆元鸣惊呼道,他恨不得跳了起来,恨不得他这么一发作,陆遥风立马改口,说他是骗人的。 “要是不信,就去找九真道长问,看我是不是骗人。”陆遥风说完,多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朝老太太躬身后,转身便走了出去。 萧司越神情颓废,瞬间就失去了生气,屋子里的人见此,都有些不安,面面相觑。 陆寒筱也有些难过,她是知道萧司越兄弟俩为了他妈妈的病付出了多少的,也不由得安慰道:“萧司越,我三哥很聪明,学到了他师父很多本事,你何不请我三哥去瞧瞧,看他能不能帮你什么?” 陆寒筱这一说,萧司越忙抬起头来,脸上重新焕发出了神采,眼见得陆一鸣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陆寒筱忙道:“不过,我三哥马上要去英国了,再怎样,也要等他回来再说。” 陆寒筱说完死死盯着萧司越,果然,耳边传来陆元鸣的话,“就不能不去英国吗?” 陆一鸣一时没有附和,而老太太怎么想的,陆寒筱不知道,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萧司越,萧司越在她的目光下压力颇大,他摇了摇头,“不用了,不急这一两个月。” 陆寒筱松了口气,挑眉看了萧司越一眼,那意思是,算你识相。 萧司越毫不怀疑,他此时要是提出立马让陆遥风跟着他去京城,陆寒筱铁定是要翻脸的。 只是,他有这么傻吗?他是求陆遥风帮他妈妈看病,陆遥风是那种能够随便驱遣的人?他难道不要防着陆遥风对他妈妈动动手脚?到时候,他哭天都来不及了。 萧司越用看蠢货的眼光看了陆寒筱一眼,陆寒筱气急,狠狠地瞪过去,小样儿,还想求她三哥? 事情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陆元鸣派司机送萧司越离开后,陆一鸣也该拖家带口地回去了。 老太太自是万般不舍,搂着陆寒筱老泪纵横,就好似见一面少一面的意思。临行前,让人拿了一大包东西过来,是专程给陆寒筱买的,吃的,用的,穿的,一样一包,装在一个蛇皮袋般大的袋子里,塞在后备箱里。 还是那辆奔驰商务车,陆遥风和陆寒筱坐在后座上,忙活了一整天,陆寒筱就有些累了,车刚刚开出小区,陆寒筱就歪在陆遥风的身上睡着了。 她睡得呼呼地,口水淌了陆遥风一身,到了家门才醒。 她睡了这一路,下车之后精神反而好了。 陆遥风帮她把老太太送的东西扛到楼上,陆寒婷也跟了上来,她想看看老太太给陆寒筱买的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你要看明天来看!” 陆寒筱守在门口,不肯让陆寒婷进去。反正她现在也只是九岁的孩子,说话行事不按章法,也没人说她什么。 “我就看一眼就走,三哥不也在这里吗?难道他在,你也会洗澡?”陆寒婷站在门口,从陆寒筱的肩膀上往里看进去,陆遥风站在书桌边,似在翻看桌上的一本书。 “那也不关你的事,总之,我不想你进来看。对你也不好不是?你要是看中了什么,我又不会给你,你不是心里更不舒服?”陆寒筱歪着头,笑着道。 她可是记得,以往小寒筱不管得了什么好的,陆寒婷就会和高玉凤想尽了办法连蒙带骗地弄到手。也不知道这一次老太太给了她什么好的,陆寒婷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了。 “把门关上,过来!” 陆寒婷还想说什么,陆遥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她缩了缩肩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寒筱把门给关上了。陆寒婷自是有些不甘心,她隔了门,还朝里面喊,“陆寒筱,你说话算数啊,明天我要过来看。” 明天再说明天的话,再说了,陆寒筱方才也只是说说而已,陆寒婷竟然把那推诿之词当真了。 一大袋的东西都放在沙发上,陆寒筱把袋子拉开,便看到里面一大包零食,几套夏款的衣服,只端看尺码,也正好是陆寒筱要穿的。最里面一个小包,陆寒筱拿出来,握在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只是打开看时,也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是一大摞的钱币。 陆寒筱没有数,粗略估计了一下大约也有一两万块钱,厚厚的手感,令得她心花怒放。 老太太出手总是很大方,这么多的钱,陆寒筱还没想好要怎么花。两世为人,这大概是陆寒筱拿到的最大的一笔现金了。前世在信阳陈家,小的时候家境很是不错,但那时候年幼,父母都在,有什么事都是父母在前,轮不到她拿大票子。后来,又是姐姐,连学费都是姐姐去缴,她每月从信阳陈家领五百块钱的生活费,虽然有南驰景帮她张罗一些衣食住行,但五百块钱,令得她在京城也依旧是捉襟见肘的。 104.第104章 消息 这笔钱对陆寒筱来说,当真不是小钱,她要好好利用才是。 陆寒筱想了想,拿着钱就朝陆遥风扑了过去,她将钱举到陆遥风的面前,笑吟吟地道:“三哥,我们合作一下,好不好?” 陆遥风是那种行一步看三步的人,见她这模样,岂有猜不透她心思的?却依旧是陪着她闹,“怎么合作?” “我的钱给你,你帮我炒股?”陆寒筱几次都听到陆遥风用股市行情来辖制陆一鸣,而陆一鸣却又不得不受其胁迫,陆寒筱便知,以陆一鸣那样的人,若不是陆遥风本事真的很高,陆一鸣会受这等气? 再说了,以前世陆遥风后来的成就,他也必定是个对市场行情把控得极好的人。 “当然了,我也不能让你白帮我,挣的钱我们三七分成。”陆寒筱开出了条件。 “我七你三?”陆遥风好笑地道。 “肯定不是了,我三你七,不对不对,我七你三。”陆寒筱一激动说错了,当即,臊得脸通红。 陆遥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看陆寒筱嗔怪的目光,他便忍了笑意,抬手揉揉她的头,从她手里接过那一沓人民币,大约估计了一下,应当是整整两万块,“要是亏了,都是你的啊!” 陆遥风说完就起身,陆寒筱总觉得不对,她跟在陆遥风的后面,看着他一直出了门,才想起来,她最后关头,还是被她三哥涮了一把,凭什么亏了都是她自己的?这样子,三哥不就没有压力了吗? 第二日是周一,一早上上完早读课,别的孩子都跑出去玩去了,陆寒筱一个人趴在桌上看书。她的旁边依旧是坐着陈奕然,也不知为何,今日格外安静,趴在桌子上扣着桌缝,鼓捣了半天,才喊了一声,“陆寒筱?” 陆寒筱扭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陈奕然,小小年纪,带了些忧愁的样子,“怎么了饿?” “我可能要转走了!”陈奕然说完,就垂下了头,他感觉眼中有些湿意,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终究还是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陆寒筱见他的模样,也有些伤感。她与别人不同,人生路重走一遍,就会明白,现在这个阶段,懵懵懂懂,情感最是真挚。不管是伤心,还是喜悦,都不搀任何杂质,纯粹是内心的表现。 当一颗棒棒糖,或一本童话书就是全世界的时候,喜悦和悲伤,也就最为真挚。 “什么时候?” 陈奕然有些难过,他这么伤心,可陆寒筱表现得却这么冷漠,他便别过头,有些不想理陆寒筱,却还是架不住心里的别情,“今天晚上就走,飞过去,明天就在那边上学。” “怎么这么快?为什么不是这个学期上完?”陆寒筱在想,岂不是连顿送行宴都吃不成了?虽然她现在手上依旧是分文未有。 “总不是要走的?今天走和期末走不是一样?难不成你还有钱请我吃饭,为我送行?”陈奕然没好气地道,好在,陆寒筱面上依旧平静如水,话语中还是表现出了一些留恋。 陆寒筱的脸一红,她垂下眼帘,“至少,我有时间为你准备些礼物。” “陆寒筱!”陈奕然凑过来,脑袋搁在陆寒筱的桌上,他推了推陆寒筱桌上放着的那本《中医基础理论》,“你想不想去京城上学?我跟你说,如果连续三年能够参加市里的竞赛,并能够入围三等奖的话,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可以保送进京师大附中读书。我这次转学走了之后,我的名额就空出来了,你在区竞赛考试中,成绩那么好,不如你去争取一下,顶替我的名额参加市里的竞赛?” 恍然大悟,陆寒筱抬起头,眯着眼,看了陆寒婷坐着的那个位置,她人不在,现在空着。难怪昨天,高玉凤会对陆一鸣说,陆寒婷会参加市里的竞赛。原来,那母女二人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们想要用陈奕然空下来的名额。 若是陈奕然去了京城,他自然就失去了参加江市竞赛的资格,但参赛人员的数量是不会变的,可不就多出来一个名额了? 市竞赛就是江市的竞赛。江市作为北省的省会城市,举行一次竞赛,覆盖的范围就不仅仅只是江市的这些小学了,还有其他地级市选拔上来的学生。若是能够入围三等奖,那是何等优秀? 但好在,外校本就是江市排名前三的学校,入围三等奖,基本上是只要能够参加,就能轻松取得的名次。 陆寒筱的心,不由得动了。 去京城?姐姐在京城,她要是去了的话,就离姐姐近了一些,且不管筹划什么,也都容易一些。毕竟,信阳陈家也有不少人在京城。 只是,想到昨日陆寒婷说的话,她那么自信满满,想必高玉凤已经帮她把这事谋划好了,如今还会有变数吗?陆寒筱深吸一口气,不管有没有,她都要去争取。 上课铃响了,刘建堂走了进来,这一节课是语文,陆寒筱并没有多听讲,自顾自地把课文看了一遍,把课后的生字和生词记住。并不是说,陆寒筱不认识那些生字和词,而是,国内的教育大多都是填鸭似的,一个生字连组什么词,都是有规定的,若是擅自枉为,考试的时候,就会多很多风险。 陆寒筱自幼受的教育,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犯不着为这些小事,给自己添加麻烦,也不过是多看一眼而已。 一整节课的时间,陆寒筱端坐在位置上,偶尔会分心注意一下刘建堂讲的课,其余的时间就一直在默她这段时间学习的中医理论。涉及治病救人,陆寒筱不敢有丝毫松懈。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事关人命。 快下课的时候,陆寒筱从书包里把上次发下来的区竞赛的试卷拿了出来,她看着卷面上潦草的“98”这个数字,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不管成功与否,她都是要去争一争的。 105.第105章 分茶 下一节课是体育,下课铃响了之后,陆寒筱把卷子卷成筒拿在手里,她跟陈奕然打了招呼,跟他说,若是下节课她回来迟了,就让陈奕然帮他请个假。 “你想去做什么?”陈奕然看她手里拿着的卷子,虽然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还是忍不住问,“要不要我帮你?” 陆寒筱摇了摇头,“你只需要帮我请假,要是我回来晚了的话。” 陈奕然点点头,看着她出了教室门。 陆寒筱没有在课堂上找刘建堂,就证明,她不会从刘建堂这里做突破口。只是,不管她去找谁,她都得罪了刘建堂了,也不知道她以后,在这个班,会不会得到更不好的待遇? 陆寒筱的确不可能去找刘建堂,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小寒筱,就算是小寒筱还活着,估摸着她也不可能去找刘建堂这样的人。刘建堂的心已经偏了,陆寒婷在争取这个名额,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个名额给陆寒婷的。 陆寒筱找到校长办公室,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走廊的另外一头,刘建堂从另外一个楼梯走了上来,正好看到了陆寒筱,他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愤怒,陆寒筱有什么事不跟他说,跑到校长这里来? 陆寒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着刘建堂往这头走,忙抬手在门上敲了敲,她转过头,低垂了眼,不愿多看刘建堂。 “进来!” 门内传来温和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好能够让门外的人听到。 陆寒筱扭了门把手,把门推开一条缝时,刘建堂的脚步有些急切,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听得出怒火更炽,“陆寒筱,你有什么事吗?” 陆寒筱抬目看了刘建堂一眼,笑了笑,她没有说话,正要推门而入,门被人从里拉开了,陆寒筱对上那双斜长的凤眼时,有些呆滞,傻傻地问,“三哥,你怎么在这?” 正是陆遥风开的门,陆寒筱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她朝门上的标牌看去,“校长办公室”没错啊,她又朝办公室里看去,略显狭窄的办公室里,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慈眉善目,正笑眼看过来,点头招呼,“进来!” 陆寒筱便走了进来,门外,刘建堂刚好赶过来,陆遥风扫了这人一眼,也懒得理会,他把门重重一关,门拍了过去,幸而刘建堂退得快,要不然必定会是满脸鼻血。 刘建堂被关在了门外,他看得清楚,这门不是陆寒筱关的,那便是屋子里其他人关的了,万一是校长呢?便是借一百个胆子给刘建堂,此时,他也是不敢再敲门的。 只能再找机会去问陆寒筱,她来校长办公室,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来,请坐!” 之前,陆遥风是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的,此时多了一个人,校长便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到窗边的沙发前,招手让陆遥风兄妹坐。他要亲自去倒茶,陆寒筱忙抢了过去,从校长手中接过纸杯,“不劳您亲自动手,让我来吧!” 天地国亲师位,陆寒筱怎么敢让校长为她和三哥沏茶? 见陆寒筱小小年纪,如此懂事,不像如今那些独生子女们,被父母娇惯得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校长暗自赞许点头,只拿出茶叶罐给他,转身和陆遥风坐在一起。 “这是我妹妹,刚才和您说到了的,没想到她也回来。”陆遥风介绍陆寒筱。 他坐在校长右下手的位置,双腿微分,两手扶在膝盖上,身后虽然是柔软的沙发靠背,他也依然坐得端正笔直。 陆寒筱方才去帮校长倒茶的时候,顺手把手中的试卷递给了陆遥风,此时,陆遥风把卷子铺在了校长的面前,他说完后,就将目光投向卷面,上面是红色的笔批出的大大的“98”字样,很醒目。 校长已经在关注这张试卷了,题头是偌大的几个字“第三届NH区语文四年级选拔赛”,印刷体,自然是把这试卷的来源说得清清楚楚,九十八分啊,就算这校长是个不掌事的,也清楚,语文,能够得九十八分,特别是在竞赛中,是难能可贵的。 这说明,得分的人,知识面很广,这对一个三年级的孩子来说,就很不容易了。 陆寒筱将泡好的茶端了过来,普通的纸杯,自动饮水机里出来的水,不算出格的西湖龙井,硬是被陆寒筱泡出了一点茶韵出来,淡淡的香味在纸杯上面轻轻地萦绕,就算是不懂茶的校长,此刻也分了些心思出来。 陆寒筱挨着陆遥风坐,先把茶分给陆遥风,再分给校长。 若是按照寻常礼节,校长居长,陆寒筱应该先端给校长才是。陆寒筱不是不懂礼貌的孩子,相反,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看得出素养极好。便是用纸杯装了茶,她端茶的手法也与一般人不同。 “你叫陆寒筱?”校长笑问道,“看来,你和你哥哥关系很好,连茶都是先端给你哥哥?” 陆寒筱没想到校长会这么说,她愣了一下,又缓过神来,端看校长之前拿出纸杯让她泡茶,便可以看出,对茶道之上,校长是个外行,她笑了笑,“这倒不是,若这杯子里装的只是矿泉水,我一定会先端给校长,只是分的是茶,我只是按照顺序来分。” 陆寒筱边说,边用手画了个逆时针的方向。 在这方面,校长的确是个外行了,他心里不由得惊讶,但看坐在陆寒筱旁边的人,校长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有这样惊才绝艳的哥哥,再出个这样多才的妹妹,也没什么了不起。 校长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一些,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样的水和茶,一样的纸杯,泡出来的茶就是不一样,这或许就是功力吧? “这卷子是你的?”校长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陆寒筱点了点头,她身子略微侧了一下,朝前倾,“校长,我来,是想争取参加市里竞赛的名额。” 106.第106章 家长 “那你参加区里的竞赛了吗?我记得,四年级的参赛名额里面,没有你的名字。”校长扫了陆遥风一眼,便直视陆寒筱,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眼里的神情却是略带了些凌厉。 “是这样。”陆寒筱点点头,不论校长的目光有多严厉,陆寒筱依旧是神情自若,她面上恭谨,说话语气温和,“我的确没有参加区里的竞赛,但这不能怪我,区竞赛资格选拔赛,我的分数也是够了的,应该轮到我,但最后没有我的份,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陆寒筱说完,嘲讽地笑了一下,神情只有一瞬,她深吸一口气,又语气恭谨,“我并没有想要翻案的意思,如果这一次,没有额外的机会,我也不会来找您,我听说我们班陈奕然要转校,他走之后,便多了个名额出来了,我希望四年级这一次能够有一次公平的竞争来选拔这个名额,是从区竞赛的这次考试成绩里选拔也好,还是说重新安排一次考试也罢,我想,我应该是能够有这个机会的。除非……” 陆寒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眼底划过一丝利芒,“除非,这次的选拔和上一次区竞赛资格选拔赛一样,存在某种变数。” 陆寒筱的话说得很含蓄,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她有过一次不公的待遇,便是在选拔参加区竞赛的人员名单时,她的成绩是拔尖的,甚至是班上最好的,可她并没有获得参加区竞赛的资格。 而这一次,陈奕然的名额空了出来,她不希望自己还被区别对待,她来,并不是让校长把名额给她,她想要的是公平竞争。 纵然这世上,并无绝对的公平可言,可公平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也可以争取的吗? 陈述得很和缓,情绪表达得很到位,该含蓄时含蓄,该锐利时也不掩锋芒,条理也很清晰,短短几句话,把问题表达得很清楚。 不需要怀疑,校长也相信,陆寒筱完全有资格得这九十八分。校长暗地里赞赏一声,他不需要多说,只问陆寒筱一句,“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校长姓严,名凯,字文彬,如今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多,外面人都叫他严文彬,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人如其名,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他在外校任教已经八年了,多少学生从他这里毕业,见过的孩子不知几许。大多数的孩子,对校长这个身份都很敬畏,没有几个能够如陆寒筱这般,亲自跑到他这里来……告老师的状。 陆寒筱略微思索,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就算刘建堂再不好,她也无心告他的状来对付,她抿了抿唇,抬起头,望着严文彬,“我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看准了目标,自然是要寻一条靠谱的路。” 这样的回答,超出了陆寒筱的年龄范围。严文彬以为陆寒筱会说班主任本来就很偏心,她不找校长能够找谁?谁知,她不是这么答的。 这个孩子,只有九岁,她有一颗玲珑心。 此时,严文彬对陆寒筱的印象已经极好了,他收起了眼中的凌厉,笑着望向陆遥风,“你妹妹年纪不大,比你会办事呢。你来,还搬了董事长的面子,准备用董事长来压我?” 陆遥风来之前,严文彬接到了外校董事长的电话,他特意等在这里,若不然,这时候,严文彬应当是在校园里转悠,巡视一番的。 陆遥风对严文彬的挑拨离间置之不理,他淡淡地瞥了严文彬一眼,落在陆寒筱身上的目光便变得柔和,温馨,带着浓浓的宠溺,他抬起手,轻轻地抚陆寒筱的背,“我若是不在这里,你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陆遥风只差没有直截了当地说“你会给她进这间办公室的机会吗”,严文彬气急,但想到方才,陆寒筱来的时候,刘建堂已经追到了他办公室门口,大呼小叫,若不是陆遥风在,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有了刘建堂的参与,他又是老师,事情闹得大了,为了维护学校的颜面,严文彬还真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你们兄妹俩合着商量好了的?”严文彬沉下脸来。 陆遥风轻声一笑,他抬起眼,淡淡的目光落在严文彬的脸上,他斜长的凤眼里一丝威严逼过去,“我既然来,还需要我妹妹亲自出面?” 他把他妹妹看得比自己重。他是整个江市中考第一人,他的分数比第二名高出了近三十分,他得董事长亲自接见,他拿到了桑赫斯特学院亲自下发的选拔赛通知书,最关键的是,与陆遥风谈过话之后,识人无数的严文彬知,这个少年前途不可估量。 他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人。 严文彬有些无奈,他终于明白,为何董事长一次又一次提提到他,并告诫不要得罪他,他这样的人,百年难得一遇,将来外校一定会因为他而发扬光大,闻名全国。 如今,他只是一个少年,严文彬可以想见,若他真正进入了桑赫斯特,成为这一批桑赫斯特格外录取的学生之后,外校会获得怎样的辉煌。 “今日你以学校为荣,明日学校以你为荣”,这是每一个学校办校的宗旨,可没有几个能够做得到。 学校碌寂无名,学生难达辉煌,真正出过举世瞩目人物的学校,也唯有那些百年老校,绝不是外校这种,没有多少历史,建校时间不过十几年的商业化学校。 董事长是希望能够在陆遥风身上得到一笔收益,陆遥风深知这一点,这也是他来,并自信能够达到自己目的的依仗。 十六岁的少年,在算计人心方面,已经如此老道了。 “我妹妹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相信以严校长的办校理念,公平,公正,公开的准则,一定能够做得到。”陆遥风两腿交叠,身子往后略微靠去,后背与沙发靠背贴成直线,“我妹妹应当是四年级三班的正常编制学生,但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她的家校联系本从来没有老师批改。这一点,我不知道严校长能不能解释一下。我来,是以陆寒筱家长的名义。” 107.第107章 森然 严文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他的失职,陆遥风以陆寒筱家长的名义来,并提出这个问题,便是对他的指责。 “这个问题,你没有和董事长提过吧?”严文彬脑门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外校是私立学校,管理之严,教学质量过硬,这些在江市的学校中,一直是标杆,也是学费之高的奠基石。若没有这些指标,凭什么比别的学校多收那么多钱? 如今,竟然出现学生的家校联系本被老师视若无睹。 “我妹妹的家校联系本是我在签字,她的功课最近也是我在督促。”陆遥风补充了一句,直接无视严文彬的问题,“我不知道外校招聘老师是以什么标准,我没有别的要求,我以家长的名义提出,刘建堂不适合教我的妹妹。如果别的班的孩子家长对老师没有特别高的要求,您可以把他调到别的班。” 严文彬全身的冷汗直冒,办公室里是恒温,可他的衣服全部都汗湿了,这些话,若是陆遥风往外面一说,外校的形象,学生家长对外校的信任,将会跌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严文彬闭了闭眼,他心里越发对这个少年折服。陆遥风在董事长面前说不说这些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出了之后,家长们会怎样看待外校,会放心把孩子们交给这样的学校,这样的老师? 陆遥风不答他的话,而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未尝不是在提醒自己。 陆寒筱想到了陆遥风过来必定是为自己,却没想到,他是要在自己临走之前,把刘建堂的问题解决。陆寒筱的手扶上陆遥风的手飞,放在他的手背之上,她心里触动,喊他的声音就微微发抖,“三哥!” 他没有说要为自己换班,其实她换一个班就可以避开刘建堂了,可陆遥风却不愿让她妥协,他要把刘建堂撵出四年级三班。 单单只是为了她。 刘建堂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班主任,他对班上别的孩子们都很负责,惟独对陆寒筱存了偏见。这些年,刘建堂视寒筱为眼中钉,将她树为班上的反面典型,他替高玉凤“消灾”,极力打压践踏寒筱,仅凭这一点,也的确丧失了为人师表的资格。 刘建堂连最起码的良心都已经丧尽了。寒筱本来就没有了妈妈,她是个丧母的孩子,无人教导,还偏偏遇到了这样的老师。 陆遥风将陆寒筱的手捏在手上,她的手有些发凉,他便抬手去握陆寒筱的胳膊,感觉到她身上的凉意,就问她,“是不是冷?” “要是冷的话,我就把空调关了。”严文彬说完起身,边看着陆寒筱,等着她的话。 “不用!”陆寒筱耳边听到上课的铃声,她看了一眼依旧摊在严文彬面前的卷子,有三哥在,她不担心后面的事,“我要回去上课了,要是能够换个语文老师,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不过,我也有个建议。”严文彬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尽管他不想表现出来,但他却架不住心理的变化,不知不觉间,他情不自禁地对面前十六岁的少年折服,“关于参加市竞赛的资格,我会保证,这一次的名额选拔一定是公平的。至于换老师,我的建议是,这个学期本来就没几天了,看能不能坚持这最后几天。刘建堂的合同大约在九月份到期,外校到时候一定不会和他签合同。遥风,寒筱,你们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刘建堂虽然也在询问陆寒筱的意见,但他的眼睛还是盯着陆遥风,他看重的还是陆遥风的看法。 陆遥风略一思索,点了点头,他怕陆寒筱冷,双手扶着她的臂,他拉着她起身,“可以,到时候我们会听各自的消息,我想我不会让您失望,我提醒您,还是提前招聘老师。” 严文彬的脸唰地就红了,他嗫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建堂的合同会在九月份到期,九月份的时候,陆遥风有没有获得桑赫斯特的录取资格,会有一个定论。陆遥风若是考上了桑赫斯特,盛名之下,严文彬必定会对刘建堂做出处罚。若是到时候,陆遥风没有考上,刘建堂会不会被撵走就要“到时候再说”。 就算有董事长支持,但看陆遥风话里的意思,他应当没有把具体的事告诉董事长。这也是陆遥风聪明之处,又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刘建堂,陆遥风并没有太看在眼里。 “如果连续三年能够参加市里的竞赛,并获得至少三等奖的名次,三年之后小升初的时候,就能够得到京师大附中的保送资格。”严文彬问陆寒筱道,“你想去京城读书?” 陆寒筱看了陆遥风一眼,“我三哥到时候去英国,我留在江市没有太大的意义,去京城可以开阔眼界,有什么不好吗?” 又是个有主见的。严文彬还想说什么,话赶话说到这里,他已经做出了决断,断无再妥协的可能,也就不再多说,亲自起身送了兄妹二人出门。 刘建堂还等在走廊上,不过,他并没有等在这一头,而是站在四年级语文组办公室的门口,他趴在栏杆上,半截身子都在栏杆外,听到脚步声就扭过头来,想了想,还是迈步朝这边走过来。 “陆寒筱?”刘建堂有些恼火,到底什么事,自己班上的学生竟然要找到校长那里去?越级汇报的事,陆寒筱竟然也干得出来。刘建堂眼里都冒火了,他倏地一惊,感觉脖颈一凉,似有利器划过一般,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脖子,扭头四处看,一不小心对上陆寒筱旁边少年的目光,整个人就被定住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斜长的凤眼本是极好看的模样,可湛黑的眸子里,眸光森然,一股杀气顿显,令得刘建堂丝毫不怀疑,方才的一刹那间,脖子上的一丝冰凉,便是这少年一眼所致。 这是何等样的人? 108.第108章 交待 刘建堂咽了口唾沫,少年逼人的目光如刮骨一般扫过他的全身,刘建堂感觉到他的额心都在疼。 “刘老师,有问题吗?我哥哥来了,我过来瞧他,这节体育课,我让陈奕然帮我请假。”陆寒筱话里面虽然说得很客气,可她淡淡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轻蔑,便是向刘建堂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没把他当老师看待。 这少年,竟然是她的哥哥,是亲哥哥吗? 刘建堂的面部肌肉变得有些僵硬,他一开始是板着脸,一副怒容,后迫于陆遥风的压力,想转笑颜,陡转之下,便有些哭笑不得了。“是你的哥哥?” 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陆家还有一个哥哥在? “你们来找校长?” 陆寒筱撇了撇眼皮子,这人是蠢到家了吗?他们找校长有什么事,犯得着要跟他汇报?“是的,刘老师,您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上课了。三哥,我们走吧!” 刘建堂有些急,他正要说话,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严文彬望过来,朝他招手,“过来一下,我正好有事找你。”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每个年级还有教学组长,教学组长上面有教导主任,而刘建堂只是一个语文老师,至了不起,也只是一个班主任,何德何能能得严文彬亲自过问? 这一下,刘建堂越发相信,陆寒筱兄妹一定是告他的状了。 陆寒筱和陆遥风一起下楼,也听到了严文彬召唤刘建堂的话。虽然说,他们的确是在严文彬那里告了刘建堂一状,但,在陆遥风出门前,兄妹俩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此时,严文彬把刘建堂喊过去,不管说不说清楚,只要他不当着刘建堂的面直接说兄妹俩告他状的事,都是有利于陆寒筱兄妹的。 而严文彬,他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又是外校董事长亲自给他电话介绍了陆遥风,他绝不会蠢到把方才他们三人的对话和盘托出。 “你想参加市里竞赛的事,严校长应该会秉公处理,到时候你拿到资格就不会有问题,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下了楼,走过楼下的走廊,两人站在校园路上的梧桐树下,看了看左右没人,陆遥风道,“我就算到了英国,也会打电话回来过问这件事,是你的一定会是你的。” 后面这句话,陆遥风昨天就说过,是在家里,陆寒婷对陈奕然空出来的这个名额势在必得,在陆寒筱面前炫耀,陆寒筱心里有些不忿,把心头的疑问说出来,陆遥风就说过,“有三哥在,是你的,一定会是你的。” 当时,陆寒筱没有在意,如今想来,怕是昨日之后,陆遥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会亲自过来一趟,为的是,帮陆寒筱争取这个名额。 “等上初中的时候,我也大了,那时候三哥你应该还在英国,我一个人就更不想呆在家里了。要是还在江市读书,肯定是搬不出去的,还不如去京城,上最好的学校,到时候吴婶也应该会跟着我过去,也不怕没人照顾。” 这就是陆寒筱的主意,她没有说的是,她有很多事要做,京城那边机会多,且没有高玉凤等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她行事也要便宜很多。 就像现在在江市,受年龄的牵连,很多事不能做,反而受高玉凤的制肘。单单读书,高玉凤在老师那里动点手脚,她就要多受很多委屈,受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失去一些机会,简直是防不胜防。 陆家虽然有些钱财,在江市也算是高门,但想到陆遥风今后的成就,陆寒筱未必把陆家现在的这点家产放在眼里。 且,虽然现在这个社会,看似男女平等,那是家里只有独子或独女的缘故,若是有儿有女,继承家里财产的必然会是儿子。而女儿,顶多在出嫁的时候多置些嫁妆,那点陪嫁绝对不会是和儿子所继承的对等平分。 陆寒筱失去了沈竹清的照顾,如今陆家的老太太对她偏爱一些,就惹得高玉凤等人日夜不安,生怕陆寒筱一个人把老太太的那点股权拿到手了。陆寒筱并不清高,该是她的,她是一定要拿到,要保住的。老太太对她也是真心疼爱,这世间的温暖本也不多,能够抓到手里的,又何必非要往外推? 陆寒筱已经没了母亲,女孩儿的成长,离不开女性长辈的关爱,这也是陆寒筱决意守住小寒筱在老太太那里宠爱的缘故。 “陆家一直说要搬到京城去,爸爸也一直想把生意往北边扩展,你想搬出去住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实现。”陆遥风道,“不过,等我回来,我会带着你离开。” 风吹来,吹起陆寒筱的一缕头发,蒙在她的脸上,令得她看陆遥风的视线有些模糊。陆遥风抬手挑起她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生怕她听了心里不安,便换了口气,“等以后再说,现在别想,还有两年时间。” 陆寒筱明白陆遥风的心思,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想法,也并不急,她点点头,“我明白,时间会改变很多。” 两人说完,边说边朝前走去。四(三)班上体育课是在大操场上,远远能够看到班上的同学在跑步,跳远,阳光肆意地洒在他们的身上,那欢快的笑声,活泼的身影,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在蓝天白云的背景映衬下,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要是能够拿到参加市里竞赛的资格,爸爸对我的看法也会好一些。他对我的态度改观,或许高玉凤会越发忌惮,但她朝我动手时,也会谨慎很多。”陆寒筱接着道。 “我下午会去找他,我也会跟他交待,你留在家里不要害怕,我也会跟吴婶说,让她不要轻易离开家里。我离开这两个月,高玉凤不会轻举妄动。你要听话,每天好好练功。林师兄那边,你要每天都去。”陆遥风嘱咐道。 这些话,本来是想晚些时候跟她说的,但陆寒筱提起了,陆遥风也就说了出来。眼看着已经走过了半个操场,班上的同学都望了过来,有些影响老师的教学了,陆遥风也就不好继续朝前走。 109.第109章 心疼 陆遥风停下了脚步,拍了拍陆寒筱的肩,“你先过去吧,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 说到收拾行李,陆寒筱抬目朝陆遥风身上的衬衣看去,已经洗的有些变形,衣领上洗的次数多了,泛着一层毛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衣袖有些短,陆遥风卷起了两层,露出小麦色的肌肤,他的胳膊稍微朝上一扬,衣袖滑上去一些,里面的肌肤又是白皙,应当是他的衣袖卷习惯了,总是露出这小半截的臂,连那白皙的肌肤都晒得变了色。 陆寒筱的心一下子堵得难受,她抓住了陆遥风的胳膊,眼中热意漫延,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三哥,下午我早点回去,我们去逛卖场,帮你去买两套衣服。” 她昨天才得了老太太两万块钱,足够给陆遥风买衣服了。他穿的衣服都不贵,他自己定然也是有钱的,只是,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在别的父母的眼里,不知道娇贵成什么样,他哪里懂得自己给自己张罗。 他的衣服,要么旧了,要么短了。他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陆遥风何等玲珑的人,一看陆寒筱这般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的样子,陆遥风也有些不好受了,他忍了心头的感受,笑着道:“心疼三哥了?傻丫头,三哥暂时不需要买衣服,这次去英国,会参加训练,不管买多好的衣服,都比不上训练服,买了也是多余。” “可你不能一直穿训练服,路上来去,还有空闲时间和别人一起出去逛,总要穿便装的。”陆寒筱说这话,望着他的时候,眼中一汪秋水,水润的色清莹,如碎钻一般,闪闪亮亮,映照出无数个陆遥风来。 “这一次在里面呆两个月也是一项考核项目。听话,去上课,等三哥回来,我们一起去买衣服?”陆遥风朝前望了一眼,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得越发多的同学在关注了,他不想因此而惹得老师对陆寒筱不满。 陆寒筱深吸一口气,又吸了吸鼻子,她捉起陆遥风的手在脸上盖了盖,把眼中漫出来的泪擦在了陆遥风的手上,便不再理他,转身朝班上的同学那方跑了过去。 陆寒筱向体育老师销了假,跟着同学们一起上课,陆遥风则在旁边站了片刻,见陆寒筱敛了情绪,整个人平静了下来,这才转身离开。 他到底心里不舒服,他自己穿什么他并不在乎。他的确只有十六岁,因为有抱负,他并没有把这些看得太重。他不是没有钱,如陆寒筱想的那般,他不可能成日里自己跑去给自己买衣服,置行头。但他不能因为自己,让陆寒筱心里为他委屈。 陆寒筱已经懂事,会心疼人了,他便不能让陆寒筱心疼他而难受。看着她难受,他这做哥哥的比她难受百倍。 他出了校门,打了个车,便往陆一鸣的公司去。他并没有骗陆寒筱,他的确与陆一鸣约好了要和他谈。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直接离开,把陆寒筱一个人留在这个处处不安分的家里? 他直接去了陆一鸣的办公室,在门口的时候,他敲了敲门,等门从里往外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个年轻的女子,穿一身包臀的短裙,小西服样的套装,衣服上有些褶皱,眼里含着两汪春水,脸上飞起酡红。 这是陆一鸣的秘书,陆一鸣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此时已经起身,装模作样地牵了牵身上的衣服,掩饰了一些囧样,很平和地和陆遥风打招呼,“你来了?” 他说完,朝秘书点了点头,“去倒两杯茶来。” 房间里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陆遥风装作不知,他对这妖精般的女秘书视而不见,走过去在窗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旁边是个矮架,放了一盆用水养着的发财树。陆遥风抬手牵了牵叶子,“这是谁养在这的?想不破财,就把它搬走,弄一盆仙人掌放在这。” 陆遥风懂风水,他因为年幼的缘故,做人行事一向低调,别人不知道,陆一鸣却是知道的。他本不信这些,但因为从前沈竹清信,且懂得的不少,在沈竹清的指点下,很给他带了些财运来,再加上,这些年,陆家势大之后,与陆一鸣打交道的人层次也高了,这些人竟然个个都信些风水命数,陆一鸣也不由得不信。 他此时听了陆遥风这么一说,吓得冷汗一冒,抬眸去看那秘书时,眼色就有些不好了。他这办公室,当年也是请了人来看的,那人早就嘱咐过他,不要随意改这里面的布置格局,他也是听在了心里的,只是年数多了,就不那么在意了。 那年轻的秘书,水蛇腰般地朝前扭,听了陆遥风的话,也是一愣,停在门口不动,见陆一鸣不善的眼神看过来,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踩了七寸高的高跟鞋,在原地一个旋转,回身来就抱了那棵发财树离开了。 矮架子上原本是摆着一盆仙人掌,听说是前任秘书留下来的,据说前任秘书本是陆总养在外头的人,陆总的元配过世之后,就二/奶转正了。说的这前任秘书,不是别人,正是高玉凤。 同样,身为陆一鸣身边的女人,这年轻的女秘书如今的身份与当年的高玉凤没什么不同。有同病相怜,也有同命相妒,正是因为对高玉凤的羡慕嫉妒恨,这年轻的女秘书才会对高玉凤留下来的东西百般看不顺眼,连一盆仙人掌也不容。 没想到出了错,女秘书有些后悔,有些烦躁,却不敢怨恨,她认识陆遥风,是陆一鸣的长子,听说和高玉凤不和。 这女秘书在陆一鸣身边多年了,又很是哄得陆一鸣开心,岂是没有眼力劲的人?她拿出全身解数泡了两杯茶,再次端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陆遥风在说,“……爸爸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一盆仙人掌而已,虽然有些影响,但您现在运势极强,也不会太受影响,我看这秘书的命相,有助您运势之功……” 110.第110章 发火 听到这里,这女秘书大喜。陆一鸣的性情,这女秘书跟在身边多年,陪他的夜晚比高玉凤还多,岂会不明白。陆一鸣什么都能舍,唯有财与势舍不了。 果然是与高玉凤不和,这少年,看着年轻,有一张妖冶的脸,没想到竟是聪慧如此。他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屋子里的人察觉到她的到来,停下了话头。年轻的女秘书踩着高跟鞋进去,她恭敬地把茶放在父子二人的面前,正要退出去,便听到陆遥风对陆一鸣道:“爸,借您的人用一下,我要走了,没有准备多少衣服,让她帮我去买几套回来?” 不等陆一鸣应下来,聪明的女秘书忙一脸笑,讨好地看了陆遥风一眼,对陆一鸣道:“陆总,我正好没什么事,男生的衣服好买,再加上陆少爷的身材也匀称,只要把尺码告诉我就行了,我让那边送过来也行。” “是吗?那就好,你叫什么名字?”陆遥风斜长的凤眼朝她看过来,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的审视。 少年的眸光极冷,年轻的女秘书不敢直视,她低了头,模样极为恭谨,声音有些低,不敢说不清楚,“我叫冯翠,江市大学毕业,在陆氏集团做了六年秘书。” 陆遥风点点头,他没想问得这么清楚。但既然对方这么给脸地说了,陆遥风便扭头对他父亲道,“我看她是个很稳妥的人,我要不在的话,让她有时间多关照小小。” “你阿姨不会照顾?”陆一鸣觉得陆遥风有些多事,他是个男人,不管做了什么,都希望后院能够安宁,陆遥风这么做,势必会惹得高玉凤不高兴,这种事,陆一鸣缺脑子了才会答应。 陆遥风却是一笑,他眼神何其锐利,没有错过冯翠脸上的那一缕怒色,有些事,不在乎陆一鸣现在是不是会应下来。陆遥风不再坚持,只对冯翠道:“那就麻烦你帮我送几套衣服过来,我马上就要走了。” “好的!” 冯翠既然是陆一鸣的秘书,在陆氏有处置一些办公资金的权利,她肯定不会向陆遥风要钱,也必定会想方设法地让陆一鸣为陆遥风买单,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 等门被关上,陆一鸣挑眉看了陆遥风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你阿姨,但她已经是我妻子了,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陆遥风静静地看着陆一鸣,过了四十的人,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沈竹清活着的那几年,陆一鸣还很节制,又有沈竹清从旁照顾,保养得还不错。沈竹清去后这些年,陆一鸣就变本加厉,很是放纵。他眼袋开始下垂,颜色灰暗,现在还年轻,以后有的苦头吃。 陆遥风也懒得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没有自悟的时候,能够听得进去另一个人的忠告。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儿子。 “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你夫人。”陆遥风轻笑一声,他身体往后靠去,“我也是个男人,我虽然做不到像你这样,但我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你做的些事。只是,陆家,走到今天,如果还想再进一步,不是多挣几个钱的问题。” 陆一鸣不懂,他瞪着迷茫的眼望着陆遥风,有些不悦,“你还想说什么?” “我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当年老爷子千方百计,求爷告奶地从遵义胡家娶了奶奶进门,遵义胡家虽然败落,老爷子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奶奶,但还是娶了进来,你知道是为什么?”陆遥风循循善诱,他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父亲,但同为父子,陆一鸣不好,势必会影响他和寒筱。 他如今年年岁不大,还没有自立门户的能力,也不愿这个家族有什么动荡。该有的手段,却也不能少。 “为什么?” “那是遵义胡家啊!”陆遥风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也明白陆一鸣会懂,遵义胡家就算败落,也是曾经的世家大族,陆老太太那一番行事作风,比起高玉凤来,也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你有两个妻子,我妈妈和高玉凤,你自己不会体会?” 怎么会体会不出来?陆一鸣看着眼前的儿子,又想想陆雨辰,陆遥风六岁的时候,容止可观,进退有度,清仪风范,人人称赞。只说现在,他身上这一番气度,行事的规矩,便是连陆一鸣自己看到了,若略去心底里的偏见,也会情不自禁地升起与有荣焉之感。 陆遥风说的很委婉,陆一鸣却是听明白了,他不该娶高玉凤这样的女子为妻,家中女主人的素质不高,会带累得整个家族的素质降低,除了影响门庭,也会连累得下一辈的教养。 “冯翠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族出身。”陆一鸣有些不喜陆遥风对他指手画脚,一个有教养的孩子,是不会对父辈的婚姻说三道四的。 陆遥风既然敢说,就不怕陆一鸣生气,他声音低沉悦耳,语气不紧不慢,浑然不觉陆一鸣已经气上头了,“就算是嘉陵冯家偏支出身,也好过从山里出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要不是你对别人用了手段,她又怎么会委身于你?” 陆一鸣的脸腾地就红了,这次是真的气狠了,他一扬手,将桌面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也混不管这些茶具是用重金从宜兴买来的,他将桌子拍得震响,“你胡说什么?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要不是鉴于陆遥风习过武,陆一鸣根本碰都不敢碰他,换了别的儿子,陆一鸣肯定是要一巴掌扇过去的。 而陆一鸣,如今,只能扇在桌子上,还把手掌心拍得生疼。 可不管陆一鸣是如何大发雷霆,却改变不了陆遥风所说的事实。这个女秘书来的时候,正是大学毕业,年轻貌美,不识世事。陆一鸣对她好,她感到害怕,抗拒,又或许是因为离家远,一个人漂泊在外,又有些贪念温暖。 她生病了,向陆一鸣请假,陆一鸣二话不说地批准,还让公司里的其他小姑娘帮她带药去,留下来照顾。 111.第111章 手段 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小秘书没有带伞,便留在公司避雨。那一天,正好陆一鸣有事,也没有走。 陆一鸣在,小秘书就要例行公事地过来端茶倒水,按他的要求处理一些事务。到底是太年轻,陆一鸣怕她饿,自己也要吃,就让她点了外卖,两个人在陆一鸣的办公室里吃。 陆一鸣说起自己的前妻,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听说是出自吴兴沈氏,小秘书冯翠便来了兴趣,说吴兴沈氏是个大家族,出了很多名人,有一支旁系搬迁了很多去了国外,背井离乡,如今在国外的那一支发展得也很好。 这样的年代,世人倡导平等,眼里只看到权势钱财,对传承已经看得淡了。 有这种想法的,也多是些寻常人。那些曾经的世家大族,还是在想方设法地保存家族的传承,哪怕是吃不上饭,穿不暖衣,也不肯丢了骨子里的传承。 嘉陵冯家也是曾经的大族,比不上吴兴沈氏,比不上信阳陈家,堪堪比得上遵义胡氏,也自诩为大族,对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还是很关注的,了解得也比世人多。 说起吴兴沈氏,没想到陆一鸣的妻子竟然是沈氏的嫡系,冯翠便来了兴趣,吃过外卖之后,与陆一鸣聊得很投机。 陆一鸣为她泡了一杯茶,陪着她一起喝。 陆一鸣泡茶的手艺是跟着沈竹清学的,功夫也很深,这一手绝活,在外面,为陆一鸣撑过不少的面子。冯翠看他的手法,再看陆一鸣时,眼中就少了些许戒备,眼中不由自主地就带了些仰慕。 那时候的陆一鸣,三十四五岁,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他长相本就不错,掌管陆氏,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势,又表现得温文尔雅。他泡茶的时候,显得文质彬彬,这样的男人,极容易吸引女孩子。 冯翠大学四年,没有谈过恋爱,好在她家教极严,就算对陆一鸣心动,也依旧记得陆一鸣的身份,他是有家有口的男人。 冯翠眼中的仰慕一闪而过,自以为被自己掩藏得很好,却到底瞒不住陆一鸣这样的男人。他有过的女人不少,忽略掉外面逢场作戏的女子,单单陆遥风的母亲,沈竹清,高玉凤,就已不少。 这便是时机。 陆一鸣拿出一支盘香,点在茶桌上,他侃侃而谈,说起吴兴沈氏,很多事都是从沈竹清那里得知,世家大族里传家的不是金银钱财,而是书画古玩,庭训教养。 “我只是听我妻子说,世家大族里养孩子与一般人家是不同的。我母亲是遵义胡家的,我自小受我母亲教养,只感觉比别的家里要严,别的,也没有太多感觉。” 冯翠看灯光下陆一鸣的脸,看得她心里颤抖,她红了脸,别过头去,小声道:“遵义胡家……与吴兴沈氏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尽管知道冯翠已经有些动情了,陆一鸣却依旧是坐着不动,他身子稍微倾斜,歪在沙发上,胳膊撑在沙发上,手掌支着脸,一根手指头在鼻子上轻轻地划来划去,他每一个动作都好似在撩拨,撩拨得冯翠有些受不住。 她只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承认陆一鸣是个不错的男子,或许是气氛的缘故,或许是……这支香。当冯翠的目光落在燃着的香上的时候,陆一鸣觉察到了,他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把它灭了。” 说完,陆一鸣真的要出手去拾掇那香,冯翠却是止住了,只是,她有些恍惚,伸手过去的时候,竟然碰到了陆一鸣的手,她的指尖如同被烫了一下,烫得她的心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不,不用,我,我,外面的雨小了,我先回去。” 冯翠站起来就要离开,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陆一鸣并没有看她,而是真的已经把香燃着的那一截,剪了一点下来,落在玉瓷盘子上,一点残烟还在袅袅。 陆一鸣似乎才注意到她,抬头朝她看过来,笑了一下,她扶着门立着,一颗心小鹿一般地撞,脸上烧得她头都是昏的。陆一鸣也不问她是不是还有事,只起身来,去把窗户推开了,一阵雨风吹了进来,夏日的天气,屋子里本就开了空调,冷气中带了湿意,冯翠有些受不住这寒,打了一下哆嗦。 她有些不想走了。 特别是陆一鸣温煦地问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将门合上,看着窗外,雨夜中,城市里的万家灯火,燃得那么亮,闪闪烁烁,那么多的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的。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门边,后来,一直到后来,她被抱进陆一鸣的休息间,放在那张并不宽敞的床上时,她是有些后悔的。陆一鸣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他便停了下来,他身下的硬正抵在她的腿间,一股暖从身体里慢慢地涌上全身,令得她四肢乏力。 而这时候,陆一鸣竟然还能停下来,他望着她,眼中染了****,却依旧在等待她的决定。 她突然就不想纠结了,她的心已经动了,她的身体也不受她的控制了,此时此刻,她只以为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她遵从心里的决定。她便闭上了眼。 外衣的扣子被解了下来,她的上身被抬起来,他帮她脱了下来,动作很缓,很温柔,并不急切。他的身上带了那香的味道,此时此刻,当她下了决心的时候,她就觉得这香很好闻,她闭了眼,说,“点一支香吧!” 他应了,从她身上下来,在屋子里摸索片刻,那香便又袅袅地飘忽,整个屋子里弥漫了香的味道,竟然令得她的心很平静,平静得有一种探寻的渴望。 当刺痛传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有瞬间的停滞,她睁开了眼,两手推着陆一鸣厚的胸,抵在他的两颗茱萸之上,她眼中有丝凶狠,“那香,有问题?” 陆一鸣缓缓摇头,他本来覆在她的身上,将她箍在怀里,此时,他松了手,撑在她的身侧,想要从她身体里出来。冯翠明白他的意思,他所有的动作一直都那么缓,是时刻防备着她的反悔,好时刻停下来。 112.第112章 责问 冯翠到底太嫩了,竟然被他这番动作感动。她却不去想,他身下的硬已经破了那层壁,就算他此时抽身而出,她已非完璧。当那阵疼痛传来的时候,不管他如何做,他都已经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了。 两行泪从她眼中滑落,她不肯把自己的懦弱呈现在他的面前。那香的味道很好闻,萦萦绕绕,一缕一缕,似在勾她的心。 进来疼,出去也疼。尽管慢,温柔,依旧疼。那几寸长的物,竟然抽了半响,也没有完全出来。 冯翠的手从陆一鸣的腋下穿过,最后一刻,她还是按住了他的腰,把他留在了自己的体内。 “你这样对我!”她哭着说。 她没有看到,陆一鸣眼中的笑意,似乎一切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复又搂住了她,温柔地吻她脸上的泪,在她耳边说,“除了我的妻子,我从未对一个女人如你这般。” 这句话,至少在此时,取悦了冯翠。任何一个小、三或是二/奶,能够得男人一句与妻子相提并论,都是莫大的荣幸。 这何尝不是女人做到这份上的悲哀。 一场情事做得极慢,研研磨磨到最后,冯翠被那种感觉抛上抛下,呻吟欢喜眼泪齐飞,就连最开始的那痛都被极致的快/感代替的时候,她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那香最后燃尽了。 半夜里,身上黏黏糊糊的感觉很是不舒服,令得她醒来,她躺在陆一鸣的怀里,男人睡得很沉。 她起来,记得外面的办公室里还有半截香,她穿了衣服出去,将那半截香掰断了一点,收在口袋里。她回头的时候,看到陆一鸣穿好了衣服出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的动作。 她到底还是怀疑那香,只是,后来,她拿着那小半截香,问过很多人,都说那香没有问题。 过了那一晚,或许是得到了的缘故,她对陆一鸣再也没有了那种神魂颠倒,恨不得扑倒的感觉,她怎么能不怀疑?只是,最后,就算心里有疑虑,她也已经过了那一晚,从女孩到女人,竟然就……如此简单。 没有婚礼,没有嫁衣,没有戒指,没有承诺,只是那一冲锋的刹那,她便结束了少女的生涯,成为妇人,从此踏上了这争宠意难平的征途。 一去六年。 再回想起那晚,陆一鸣在儿子锐利的目光下,竟然无处可遁,那冷淡的目光,又令得陆一鸣气血上涌,恨不得捶死这个不孝子。 “你来,就是说这些的?你应该还记得你妈妈的话,不要再让孩子们没有母亲。”陆一鸣别过了脸。 陆遥风冷笑,他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不屑,有些话点到,在对方心底里留下些痕迹,就足够。他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把小小托付给我师兄,就是你上次去吃包子的那家林记包子,你跟高玉凤说一声,小小过去的时候,不要拦她。” 陆一鸣没有说话,他这个儿子,看似淡漠,性情却极为霸道,意志力又强,从来不肯受人左右。此时,他带了些商量的口气和他说话,不过是因为妹妹年幼,自己远行,怕她受后母欺负。要不然,就算他身为他父亲,也素不肯对他这个父亲有所求。 “小小也是我女儿,你不用说这些话。”陆一鸣道。 “我那天回来,小小高烧,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道她烧了多少天,医生说,若是晚那么一步,或许,她……就死了。”陆遥风掀起眼,朝陆一鸣看去,他目光如剑,眼中杀气凛然,只一瞬,就似让人历了一次轮回。 陆一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听到陆遥风道,“这个家,你完全交给高玉凤,在你这一代,陆家永远都只能算一个暴发户。或许,还会走下坡路。当然,这些事,我也不管,我只要求一点,小小不需要你的老婆负责,只要她不欺负小小,将来,或许,我不会和她多计较。” 将来? 看着自己的儿子,他长眉紧锁,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他端坐在沙发上,气度已是不凡。他这张脸像极了他的母亲,长眉凤眼,如刀削斧刻板的俊朗,气质高雅,神态矜持而冷淡。都说他儿子长得好,而如今,在陆一鸣的眼里,已经不能拿看孩子的眼光去看他,眨眼间,少年锐意进取,身上杀伐果断的气质丝毫不让人怀疑他的将来。 陆一鸣很明白他这个儿子的能耐。 “婷儿和雨辰毕竟也是你的弟弟和妹妹。”陆一鸣叹口气,他的口气比陆遥风的更软,明显的祈求。 “不错,但他们有你,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小小,她什么都没有。”陆遥风从来不否认与陆寒婷和陆雨辰的血缘关系,但那又如何?“而且,他们的母亲,未必肯这么想,人为财死,你应该很清楚,一个肯婚外生子的女人,图的到底是什么?” 陆一鸣猛地一愣,他盯着陆遥风的眼睛连眨都不能再眨一下了,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他身在其中,从来没有,也不敢去细想过。 “试想一下,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她生了孩子,你会娶她吗?就算有妈妈的话在前,但奶奶会同意吗?”陆遥风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你要清楚,妈妈是怎么死的?她是怎么会自杀的?她若不是得了那样的病,妈妈那么聪慧的人,会自己对自己动手?” 陆遥风说起当年的事,便是他一向冷硬的人,此时眼中也充了血,变得通红,责问,“她怀孕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她生小小后,你让她看到了什么?你让那个女人跑到她跟前来……” “住口!”陆一鸣全身都在颤抖,他握紧了拳头,并不是准备朝陆遥风挥过去,而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所以……”陆遥风也平静下来,他从来都是这么能克制自己的人,喜怒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不在,你多操点心,如果你不是对她视而不见,高玉凤敢欺辱于她?” 113.第113章 在乎 陆一鸣视而不见的何止是陆寒筱,他并非真正对陆寒筱视而不见,而是他很少回去,就算回去,也顾不上问陆寒筱一声。 只是,这些话,没法在陆遥风面前提,他点了点头,“我会的。” “我也不会让你白做这些,那支股票,你可以下手了,最多一个月,你把它卖出去,会让你有不少于百分之十的收益。”陆遥风端起桌上快要凉了的茶,抿了一口,道,“小小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要相信基因这种东西,血脉中带来的东西,一旦苏醒,就会势不可挡。她毕竟是沈氏的后代,她值得你多花点精力。” 陆一鸣朝陆遥风瞟过来一眼,这是头一次,这个儿子为一件事和他说这么多,还威逼利诱。“我要是没时间,也会让冯翠多过问的。” “好!” 这一次,陆遥风倒是答应得干脆,他脸上带了笑意,越发丰神俊朗。 冯翠进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差点被陆遥风的笑晃倒了,只是她再去看的时候,那一笑就像是幻觉一般,陆遥风的脸上已经重新变得冷峻,依旧那般慑人。 陆遥风抬眼看来人,见她朝自己递过一张票据,“这是收据和联系方式,发票我先留着了,要是有问题,需要更换,你可以和我联系或是直接和这人联系,她是这家旗舰店的经理。衣服我已经让他们直接送到家里去了,你回去就能拿到。” 这就是秘书,贴心得很,也极会来事儿。 陆遥风点点头,接过那收据,上面写了明细,一共四套衣服,从内到外都是齐全的。“多谢!”陆遥风侧身,越过冯翠,生怕碰到她一点点,直接出了门。 他有世家子的风范。 冯翠转身朝他的背影看去,问陆一鸣,“陆总,他就是陆夫人养大的那个孩子?” 冯翠对陆家的人知道得清楚,只是,她并非是高玉凤那样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就跑到陆一鸣的家人面前去。尽管她有远高于高玉凤的身世,有不输于高玉凤年轻时候的美貌。 实际上,冯翠比高玉凤小不了几岁。 此刻,陆一鸣没有太多心思去回答冯翠的话,他没有吭声,但冯翠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陆遥风骨子里是个很讲究的人,他可以穿旧的衣服,但一定要洗得干净,熨烫得整齐。从前,吴婶就偷偷地说过,“看两个孩子,真怀疑是不是投胎投错了,儿子倒是比女儿要讲究得多。” 儿子便是陆遥风,女儿是小寒筱。 陆寒筱一直有老太太照看着,吃的穿的,虽然有陆寒婷来瓜分,但也落下不少好东西。倒是陆遥风,吴婶总不至于拿着钱帮他去置办,再说了,吴婶没有养过孩子,自己也拿不准陆遥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最关键的是,陆遥风从来没让她做过这事,吴婶也不好太过擅自枉为。 从大楼里出来,看到横着停在门口的车,陆遥风愣了一下,透过车窗往里看去,车上的人别过脸,将整张脸让陆遥风看得清楚,“上来吧!” 陆遥风沉吟片刻,拉开前排副驾的门,坐了上去,他朝驾驶座上的人撇了眼皮,“去过了?怎么说?” 陆遥风的态度绝对算不上是好,任谁在家门口被人堵,都会不舒服。陆氏虽然不在陆遥风的手上,陆一鸣好歹也是陆遥风的父亲,陆遥风在陆氏也被人尊称一声少爷,正儿八经是陆氏的少主子。 陆遥风才从陆氏出门,萧司越把车横在这门口,就算他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有可原,也让人烦。 陆遥风城府极深,如若不然,也不会因了他的赫赫威名,在陆寒筱前世的记忆中那么深刻。他心里不悦,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和萧司越在这样的地方闹得不快。 萧司越开了车,不答反问,“去哪里?” 就好像他来,只是为了送陆遥风一程,陆遥风的肘搁在前门扶手上,手指在门框上轻轻地敲着,他沉吟片刻,偏头看了看仪表上面的时间,“回去,富贵苑。” 萧司越用手撑着头,胳膊肘抵着玻璃窗,只用了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他看似目视前方,实则不时拿目光透过后视镜去看旁边的陆遥风,“陆遥风,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有没有很难过?” 他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养母。生母的生恩和养母的养恩一样深重似海。 南安捷死的时候,陆遥风不到两岁,他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伤心难过,他也不记得了。沈竹清死的时候,他六岁,他懂事有些早,沈竹清与他母子情深,至今记得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他对寒筱包容甚多。 只是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 “真的,就找不到昆山老人?连你这个唯一的徒弟,都找不到他会在哪里?”萧司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我妈妈的生命特征,越来越弱了。”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妈妈活过来,除了昆山,再也不做第二人想。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萧司越深吸一口气,他明明想低头,却忍不住让胸挺得更直。 他说这些话时,陆遥风就坐在他旁边,陆遥风一直就这么坐着,车开出去很远,他不动,一直维持着一开始的样子,也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萧司越说的话一般。就在萧司越准备死心的时候,陆遥风开口了, “你年纪还小,一辈子还很长。” 陆遥风说完,偏头看了萧司越一眼,“你有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是你妈妈,我的母亲虽然不在了,我也有我在乎的人。” “你在乎的人?”萧司越有些疑虑,想起昨日在陆元鸣家里看到,从来冷清淡漠的人,手里牵着那小小的人,萧司越的脸色好看多了,一个人,有在乎的,就有了弱点。“不错,我在乎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我妈妈,半死不活,另外一个,她是一个长我三岁的姐姐,她死了!” 最后三个字,萧司越是咬着牙一字一字蹦出来的,他的口气从未有过的狠,就好似死了的那个人,他恨之入骨一般。 114.第114章 凉薄 萧司越把这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陆遥风却知道,他越是恨,只能说他对那个人越是在乎,在乎到了身心骨髓之中。 在乎的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半死不活。少年的心,沉重得载不动这世间的愁。 “说出来,你或许不信,她那么笨,真是笨死了,她是从楼上摔下来摔死的。你看到过有这么笨的人吗?连三岁的小孩子都不如。”萧司越说着,竟然忍不住哽咽,自嘲地笑了,“她是这世上最笨的女孩子,明明比我大三岁,还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对待,她就笨得连自己还没长大都不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陆遥风想到昨天,萧司越第一次看到寒筱的时候,那反常的样子,他说他曾经在哪里见过寒筱。他的语气有些不好,眉头浅陷,偏头看萧司越时,眼中凌厉神色带了丝警告。 只是,萧司越看到了,却也无视了,相反,他几乎是报复性地一笑,“与你妹妹同名字,叫寒筱。” “她不姓陆?”陆遥风肯定似地道。 “不错,她姓陈,信阳陈家三房的次女,我哥哥喜欢她的姐姐,我们是在为母亲寻访疗方的时候认识她们姐妹的,那时候她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她虽然笨,但心地很善良,她对人没有太多的防备心,总是被人骗,被人欺负。”末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萧司越怀恋地一笑,笑容里又很落寞,“她还总怕嫁不出去,我总安慰她,她学习成绩那么好,宁静温和,长得又不差,怎么会没人娶?实在嫁不出去,我就接受她好了。她就那样死了,她怎么敢死?” 车子一个急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后面,紧跟着一辆车猛地刹车,最后没刹住,撞了上来,好在,刹车距离不算短,撞上来时,力道也不算大。 后面车上的人下来,骂骂咧咧,等到了萧司越的车边时,又忍了怒气,在旁边拱手作揖赔礼道歉。萧司越懒得理会,看都没看那人一眼,抬手挥了挥,赶苍蝇一样把那人撵走。 陆遥风听了一个故事,一个叫做陈寒筱的人的故事,他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他把那一点点念头压了下去,连尖儿都不让它冒出来。他的手撑着脸,手指点着额头,“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去了,同名字的更是不少见。”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如若不然,萧司越也不会说这些,此时听了陆遥风的话,他笑了一下,“你妹妹只有九岁。” “你去过伽虞山了?”陆遥风肯定地问,既然萧司越过来找自己,自然是去看过了,才相信他昨天说的话,“有没有问九真道长?他有没有办法?” 萧司越叹口气,“如果他有办法,三年前,我母亲就……” 三年前啊?三年前昆山就跟九真道长做隔壁,萧司越兄弟俩找到九真道长面前,却是与昆山失之交臂,可见命运这玩意儿,半分由不得自己。 陆遥风自然不会拿这些话出来刺萧司越,“他是我师父,但他从来没有教过我治病救人。据我所知,他也没有这本事。” 顶多只教了一些养生强体调理的法子,这是道派传承下来的一些东西,若不教给陆遥风,昆山那天一归西,道派传承就断了。 “外人都喊他真人,昆山真人。”萧司越不死心,不肯放过最后的这一丝希望。 道家的人把世上得道的人分为四等,真至圣贤。真人是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其道生。到了真人这个境界,天人合一,世上事无不把握,连修补天地都能做到,还说什么不会治病? 陆遥风不再多说,这少年与他一般年纪,虽然出身显贵,这些年在外奔波,为他母亲延医请治,历练不少,很多事,他都知道。 “有件事,我可以说,但仅你一人知道,便是你兄弟都不能告诉。”陆遥风说完,扭头盯着萧司越。 萧司越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神情已是焕发新颜,颓废的神色一扫而光,他点头如捣蒜,“我保证!” 简单的三个字,陆遥风就信了。他们这样的人,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只要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能够做到。陆遥风肯说,并非是为萧司越这番孝心感动,这世上的人,生死由命,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陆遥风可不是良善之辈。 他肯说一些出来,萧司越也明白,是为方才他讲了寒筱的事,信阳陈家的寒筱。 萧司越是聪明人,他明白陆遥风想要知道的,便说了出来,拿出来做交换,换陆遥风师父的信息,他笑道:“你师父知不知道他的徒弟是凉薄之人,轻易就肯背叛他老人家?” 陆遥风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如果我是你,那个女孩子,便是别的人拿了命去换她的故事,我也是不肯的。” 萧司越还在笑的脸,一下子便僵了,笑容定格在脸上,一张俊脸就变得格外滑稽,他脸上的血色慢慢地在褪去,变得苍白,他的眼神也有些阴沉,“如果是你的母亲呢?” “我母亲都去世了。” “如果这人,病了的人,她是你……” “住口!”陆遥风从未如此狠戾,一双斜长的凤眼中,凶光毕露,他当然知道萧司越后面要说的话是什么,陆遥风从不知道,他竟然连听一听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那两个字从萧司越的口中说出来。他在乎到了这样的程度。 “不错,你也知道,你和你妹妹相依为命,有些事,你连想都不敢去想,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我的母亲,她自我记事起,就躺在床上,要不是她的心脏总是微微地在跳动,我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萧司越道,“她毕竟已经死了,她的一些事,就算我不说,你去打听也是能够打听得到的。” “哼!”陆遥风还是很生气,“那又如何?你可以拿任何人来比如来举例,我妹妹,你最好提都不要提她。” 萧司越觉得好笑,在外人眼里,这个野心与才智并存的少年竟是这样幼稚,他们方才不是在讨论彼此在乎的人吗?他淡漠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提那些任何人,有用吗? 115.第115章 公平 萧司越懒得和他争论这种事,他将车启动,踩了油门,慢慢朝前滑去,待进了行车道,才加了速,将导航打开,朝富贵苑的方向跑去。 “我先送你回去吧!”萧司越道。 陆遥风轻嗯了一声。他是半个月前认识萧司越的,也知道他在打听昆山老人的事,他不是多事的人,且这世上打听昆山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每次都要把自己师父给出卖了? 萧司越出身显赫,少年俊才,脾气也不好。或许,他长这么大,极少会在人面前如忍他这般忍耐的。 陆遥风也是说话算数的人,他知道萧司越心急,车进入富贵苑,快到陆家门口的时候,他偏头对萧司越道:“进去吃个饭?” 萧司越从后视镜里看陆遥风,见对方丝毫没有任何诚意,知道他邀请自己只是顺口而已,摇摇头,“算了吧,后母的脸是最难看的了,更何况你家那后妈还是个又丑又蠢的女人。” 陆遥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应萧司越的拒绝,还是赞同萧司越说的话。 车停下来,陆遥风也没有急着下车,他想了想,道:“他是三天前的早上走的,他有个同门师弟,也就是我师叔,在太和山的天柱峰的小莲峰上建了个小草棚子,他这几天大约大限到了,我猜我师父应该是奔着这件事去的,你可以过去那里碰碰运气。” 萧司越心头大喜,忙问,“你师叔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他的道号叫玄岳老人,他一年到头在小莲峰上修炼,我只是在五年前见过他一面,附近那些年长的修行者们都认识,你去打听一下,应该能有收获。” 太和山,山水藏没,有七十二峰,山峰耸翠,上凌云霄,驻地接天,和顺阴阳。自古便得修道者所喜。便是现在这个世道,世人只拜金银,不修慧命,也还是有诸多有福者,藏身山峰之中,苦心修道,返璞归真,以期得金光妙相。 萧司越得了这消息就走了。陆遥风站在门口,立在葡萄藤下面,他想起方才萧司越准备拿陆寒筱打比如,他话还没出来,陆遥风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生怕听到那句话,他竟然恐惧到了这样的程度。 他六岁拜在昆山门下,昆山人看似和善,教弟子却是严格近似苛刻。又或许因为昆山总是有些嫌弃他,对他越发不近人情。每年的寒暑假,昆山带他出去历练,拜访江湖中的那些门派,让他和那些门派中的子弟交手,有时候被别人的长辈压着打,数次濒临于危难,陆遥风也从未胆惧过。 但今日,只是一句没有说完的话,陆遥风就冒了一身的冷汗。 他在这世上的亲人不少,却唯有一人,是他不能失去的承受之重。 屋子里,只有吴婶一人。上学的日子,陆寒婷和陆雨辰去学校之后,高玉凤每天都是吃完早饭就出去打牌。江市的人,极好这一口,所谓的“茶馆”也是随处可见,并非是用来喝茶的,而是一张张自动麻将机摆放在屋子里,就成了一个茶馆,专供人打麻将用。 高玉凤自然不会随便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茶馆里,烟熏火燎,噪杂混乱。她有固定的去处,富贵苑旁边有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顶层的房间里就安置了自动麻将机,三四个人包一间房,在里面可以打一天一夜,只需要出房费。 所以,有时候,高玉凤打牌粘手了,就只好让家里的阿姨去接陆雨辰。横竖陆一鸣极少回来,她也不急着回来伺候陆一鸣。 吴婶已经做好了饭,陆遥风进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她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招呼陆遥风,“上去洗个手脸再下来。” 陆遥风应了一声,独自上了楼,房间里的床上,放了一大堆的衣服,他随便扒拉了一下,尺码都是对的,目测一番,应当正好适合自己。陆遥风暂时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 他洗了一把脸,出来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也还是接了。 没想到是严文彬打来的,陆寒筱学校的校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陆遥风的手机号,陆遥风有些讶异,“严校长?” “是我,我是严文彬,呵呵,今天我们才见过面了的。” 陆遥风抿了抿唇,他边听电话,边往外走去,他并不担心,严文彬弄来他的电话号码打过来,绝不是为了告诉他,寒筱没有希望竞争市里竞赛的资格,“严校长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严文彬不得不佩服这个少年,小小年纪,竟然把人心算计得这么准。严文彬还真不是来给陆遥风上眼药水的,他呵呵笑,“陈奕然退学之后,空出来的名额,我们在四年级全年级进行筛选,根据上次区竞赛的成绩进行排名次,你妹妹的成绩最高,九十八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就由她来填补陈奕然的名额。” 在社会上混过的人,从来都不会把话说得很死,总会留一点松动,以防万一。是以,严文彬才会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但陆遥风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他也跟着笑了一声,这一声却是带着警告,“能出什么意外?既然是公平竞争,自然是分高者得之。” 陆遥风说到这里,就不肯多说了,他很明白,严文彬打这个电话之前,肯定是向外校的董事长打过电话了的,董事长对陆遥风有多重视,陆遥风心里明镜一般,他也丝毫不客气,“我相信有严校长在,我妹妹在外校一定能够得到公平的待遇。” 公平,只是公平而已。陆遥风也好,陆寒筱也好,从来不希冀能够有特殊待遇,对他们而言,公平即可。公平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拥有的,但,陆寒筱有资格得到。 对于目前的陆氏兄妹来说,只要是在公平的基础之上,他们,就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被陆遥风这么一噎,严文彬心里冒火也不敢多说,他讪讪一笑,无可奈何,却也不得不应下,“当然!” 116.第116章 名额 陆遥风兄妹俩从严文彬的办公室离开后,正好遇到了刘建堂,闹得也不开心。严文彬顺势将刘建堂喊到了办公室,询问了一番,问他对陈奕然空出来的名额准备怎么替补? 刘建堂自然是提出由区竞赛中获得三等奖的陆寒婷进行替补,刘建堂的建议无可厚非,若是没有陆遥风兄妹提前过来,严文彬兴许就答应了,只是,刘建堂到底晚了一步,且实力也还是差了一点。 严文彬没有把陆寒筱留下来的卷子拿出来,他不是那么贸然的人,每一项激烈竞争的后面总会有些故事。刘建堂为陆寒婷请愿,陆遥风为陆寒筱争取,而据严文彬所知,陆寒筱和陆寒婷是姐妹。 据说还是双胞胎。 “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会提交给校委会讨论,你先去忙吧!” 严文彬把刘建堂打发出去的时候,刘建堂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多大的一件事?还要让校委会讨论?外校什么时候这么重视这种非国家级的竞赛了?想到刚才陆遥风兄妹来过,刘建堂顿了顿脚步,想问是不是陆寒筱来争取过,只是,这样一来,有质问的嫌疑,他才不得不咽下要出口的话。 严文彬是上级,他要见什么人,做什么决定,根本轮不到刘建堂来置喙,关键是,到底选谁来替补陈奕然空出来的名额,严校长都说了,要上校委会来讨论。 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了。 只是,如果论实力,陆寒婷并不是最有资格得到这个名额的人。 陆寒婷虽然得了个三等奖,但那一次区竞赛时,几乎全年级都参与了,年纪里有好几个分数比陆寒婷高的,四(三)班就有陆寒筱,考了九十八分,年纪第一。若不是刘建堂格外压制,非要把她那篇作文扣两分,得满分也是不过分的。 就算只是九十八分,外校全年级,包括整个区,都没有越过她的。 若是如此,陆寒婷还有什么优势可言?虽然说考试中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在,连心理素质也会影响考试成绩,但若真闹出来,刘建堂这里还是有许多漏洞可以挖的。 区竞赛选拔赛时,陆寒筱也考了高分。这且不说,陆寒婷的卷子没有写完,成绩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入围。 刘建堂当时是偏心了的,总共只要三个人,陈奕然和周瑾瑜成绩稳定,那是不得不上的,陆寒婷就不一定了,成绩忽上忽下,要不是高玉凤……,想到那个女人,刘建堂就有些为难,他是想顺了她的意,无奈,现在变数如此大。 刘建堂找了个偏僻一点的位置,打电话给高玉凤。 高玉凤接到电话时,正在打麻将。进陆家这些年,她似乎除了打麻将,就真的找不到生活中的寄托了。陆一鸣最近回来了两次,高玉凤知道,他近期都不会回来了。她是年轻的女子,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她不能像那些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孩子的身上。 陆一鸣在家里留了两个晚上,可是,除了第一晚,他尽了丈夫的职责之外,第二个晚上,不论她如何挑逗,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勾引,陆一鸣那里都没办法硬起来。 甚至,早晨的时候,都说是男人兴致最好,休息了一晚,也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但,陆一鸣却也完全没有反应。高玉凤不高兴,陆一鸣却说,感情可以骗人,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她生过孩子,那里都松了,他也提不起兴致了。 松了?意思是她已经老了。 那一刻,看着似乎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的陆一鸣,高玉凤有些欲哭无泪。 陆一鸣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开玩笑说的,半真半假,高玉凤也知道。她却不能在这种时候与陆一鸣对着来。她甚至也不能说陆一鸣自己没本事。陆一鸣可以嫌弃她,她却不能嫌弃陆一鸣。 那种话,一旦说出,对她而言,是灾难性的。 四十岁的男人,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陆一鸣保养得很好,因为有过一个沈竹清那样的前妻,也很懂得养生。世族与寻常人家不同在于,世族在顺应天地之道,追求天人合一上面,颇有些心得,便体现在养生和教养子女之上。 高玉凤太清楚,陆一鸣不是没有能力,如他所说,他是真的对她提不起兴趣了。 陆一鸣从来就不缺女人。而他心里,有了沈竹清之后,便再无人能够取代。 沈竹清是陆一鸣妻子的时候,高玉凤与沈竹清争宠就没有争过她。沈竹清怀孕半年,高玉凤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怀孕了。高玉凤是显怀后,才让陆一鸣知道的。那时候,沈竹清肚子一日日大,陆一鸣就算不能和她同房,除了出差也是每晚都回来陪她。 不得不说,沈竹清在的时候,是陆一鸣最安分的日子,只有高玉凤一个外室。沈竹清快生的那一段时间,陆一鸣不愿近高玉凤的身,他又不肯再外面招惹别的女人,她记得很清楚,她挺着肚子,留在公司里为他忙前忙后,有一次他刚刚出了他的休息间,她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男人释放出来的那种味道。 高玉凤惊讶,陆一鸣竟然肯为了沈竹清忍到这种地步。 他那样的人,竟然还肯这般委屈自己。 这也是高玉凤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见沈竹清一面,把自己身份告诉她的原因。她这么想,也就做了。她挺着比沈竹清稍微小一些的肚子,站在沈竹清面前,和她聊起陆一鸣。 高玉凤没有说自己是谁,她抚着自己比沈竹清小一些的肚子,她说起陆一鸣时熟稔的口气,就算她什么都没有说,沈竹清又不是傻子,也明白了她是谁。 更何况,早在之前,沈竹清和陆一鸣带着陆遥风去吃西餐时,她就见到过这个女子,此时看她怀了孕,心里也明白这是陆一鸣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的女子情绪很容易冲动。沈竹清这样的人,清淡寡欢,竟然也会生气。 117.第117章 电话 沈竹清也是人,任是谁,面对一个怀了自己丈夫孩子的女子,都会生气的。这是对她尊严的践踏。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回去后,晚餐都没吃,等着陆一鸣回来,她很想说,她不该怀陆一鸣的孩子。可是想到,她本来就没准备要孩子,是陆遥风说想要个弟弟或是妹妹,她才怀的。 这个男人,这个家,只是她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一个依靠。她流泪,陆一鸣哄着她,只不论他怎么哄,沈竹清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竹清到底只是一个女子,后来,陆遥风问,沈竹清才告诉他,她见了个人,或许陆遥风又会多一个妹妹或是弟弟。陆遥风却说,除了沈竹清生的,谁也没有资格做他的弟弟或是妹妹。 沈竹清性情变得越发冷淡,直到,十月分娩,生下孩子,沈竹清彻底得了抑郁症,最后自杀。 陆遥风把沈竹清的死全部都算在了陆一鸣和高玉凤身上,他自然不会给高玉凤任何好脸色,包括她生的两个孩子。 高玉凤进了陆家,她是得了沈竹清的帮助才进的陆家。沈竹清死的时候,说,不希望有更多的孩子没有父亲。于是,陆一鸣娶了高玉凤进来,让陆寒婷有了父亲。再后来,又有了陆雨辰,高玉凤比那些空守冷宫的女子更可怜。 高玉凤接到刘建堂电话时,正好放炮了,她心里有些烦,开了钱之后,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这五星级酒店的包间分外厅和内室。打麻将是在外厅,与内室中间隔了一道门。高玉凤进了内室,把门一关,外面的麻将声就听不到了。 刘建堂是在办公楼下面打电话的,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他站在树下面说话,还有老师远远和他打招呼,挤眉弄眼,就好似他在和他的什么人说话一般。刘建堂就越发躲闪,一来,他的确是怕人听到,二来,这些人把电话那端的人看做他的相好,也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他是个鳏夫,他妻子已经死了五年了。他看上去偏老,实则,他也不过三十多岁,不足四十。他是个正常男人,这些年只能打野食,说实在的,既冒风险,也还不便宜。 但,高玉凤这样的贵妇,他是招惹不起的。 刘建堂到底做贼心虚,就长话短说,把校长的话说了一遍,他只听到另外一端,高玉凤很是着急,又害怕,“那怎么办啊?”声音偏娇怯,有些六神无主,只凭着刘建堂帮她安排。 刘建堂的男子气息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望着前方,很有些气派,“这样吧,这件事我来张罗,实在不行也不用在意。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了去京师大附中,我有个同学在那边做副校长,想进去,还是容易的。不一定非要走这条路。” 这话说得很贴心。高玉凤紧绷着的心也松了下来,她也觉得刘建堂的话很有道理,争取这个名额,不就是想进京师大附中吗?要不然凭陆寒筱的成绩,还有陆家在江市的地位,初中时直升,根本就没有悬念。 听说刘建堂有同学在京师大做副校长,高玉凤心里直欢喜,心想着,这么多年,总算是结交了一个有用的人,口气也就松快了很多,“那就好,反正不管怎么说,刘老师,婷儿就交给您了,您可要把她当自己孩子管着。” 高玉凤这话真正说到刘建堂的心坎上去了,他呵呵一笑,“这有什么?她是我学生,作为老师,我也要对她负责。不过,她成绩忽高忽低,还是要家里多盯着,多管教。” “好的,我一定会。我想暑假的时候,能不能请您帮她补课?”高玉凤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说话说得太直接了,“都忘了问,您暑假有没有活动了?我是说,您要是有时间的话。” 刘建堂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什么事?帮陆寒婷补课也不是不可以,横竖他也没事做,正要开口应下,就听到高玉凤道,“我还有几个朋友,他们的孩子也要请老师,他们平常在外面培训,交的费用也不少。” “这样啊?”刘建堂犹豫了一下,“我时间是有,假期的前几天回一趟老家就回来了。不过,现在教委抓得很严,不允许在外面办培训机构。” “这有什么?”高玉凤笑了一下,“您放心,这件事我来安排,您只负责到时候开课就好。” 刘建堂一年挣的钱也不算少,但挣得再多,也不过一个工薪阶层。在江市这样的地方,他想要买栋大一点的房子,娶一房媳妇,还是远远不够的。 再说了,谁也不会嫌钱多。 更何况,有高玉凤帮忙张罗,刘建堂心底里那点小小的欲望就膨胀起来,他明知不可,却还是讷讷不肯把反对的话说出来。那就当是默认了。 “这样的话,陆夫人,不知道您今晚有没有时间,我先请您吃饭?”刘建堂虽然是老师,人情往来还是懂的,高玉凤虽然也是有求于他,却也是在帮自己。 “那多不好,还是我请您吧!”高玉凤想了想,现在这节骨眼上,她还是想更详细地知道对于陈奕然空出来的名额,学校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能够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她道,“我请您吧,今晚七点钟,商院门口有一家日本料理还不错,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吃日本料理?刘建堂正想一口应下来,但想到,吃日本料理进包厢时要脱鞋,他的脚是香港脚,便沉吟道:“那个,太奢侈了吧?” 日本料理贵是不错,有家长请他去吃过,就一海碗的汤,还不是一锅汤,就要五六十块钱。一个人喝都不够。 高玉凤作为陆家的主妇,也是见过世面的。刘建堂说奢侈,肯定不是真的嫌贵,花的又不是他的钱。再说了,陆家连一顿日本料理还都请不起吗?高玉凤每个月有两万块钱的零花钱,直接划到她的账上,家里的开支另外由陆一鸣给钱,若是在外有应酬之类的,高玉芬还可以拿着票子找陆一鸣报销。 “旁边还有一家西餐厅,就这样说好了,晚上七点!”外面的人在喊她上场了,高玉凤说完,就挂了电话。 118.第118章 结伴 外校小学部的放学时间正常是下午两点四十,如果有托管,放学就是下午五点十分。有两点四十开的校车,也有五点十分开的校车。 陆寒筱一般是在五点钟放学,只是今天要特殊一些。 这是陈奕然在学校待的最后一天,他心情不好,两点四十之后是课外活动时间,随便学生安排,可以选择上选修课,也可以去做体育运动,还可以在图书馆看书。但他明显是在学校呆不下去了,他收拾了书包,恋恋不舍地环顾教室,最后深吸一口气,对陆寒筱道:“寒筱,我去看数学老师,你去不去?” 数学老师李清平自从几日前去了医院就再也没有回到过教室了,他的病很严重,已经查出来癌细胞了。 陈奕然肯定要在走之前去看一眼李清平,李清平教了他们四年,他认真负责,真正对学生做到了爱护教导,尽量做到因材施教。这样的老师,得这种病,想想都让人觉得天道不公。 陆寒筱今天也听周瑾瑜说过,班上已经有学生在家长的带领下陆续去看过李清平了。周瑾瑜自己去妈妈的医院找她时,买了果篮,顺道去看过李清平了。 “你去的话,就和我一起,我回来时,让司机送你回家。”陈奕然是很想陆寒筱和他一起去的,这世上的缘分真的很奇怪,他在外校四年,以前是从来不把陆寒筱看在眼里的,那个看似唯唯诺诺,实则很骄横的女孩子,看上去就有些蠢。 只是,这几天,陆寒筱变了一个人,她变了之后,陈奕然对她就有些像哥们的感觉了。她每天都偷偷看医书,不管她是不是立志长大了做一个医生,她总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这是陈奕然第一次约人,他巴巴地看着陆寒筱,良久,才看到陆寒筱点头,他松了一口气。 陆寒筱肯定想去看李清平的,但她不是总有机会,她很想快点回去看三哥,他必定是在家里收拾行李,要是可以,她还想拉着三哥今天晚上去买些衣服。但想到三哥也不一定会答应,再说了,她这次要是不去,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三哥不在,她要出门,未必容易。 陆寒婷一直在关注这边,陈奕然要走了,她心里还是不舍的,她以为陈奕然会弄个本子,让班上的同学在上面签字留言,她还在想,自己要写些什么? 只是,她等了一天,都没有看到陈奕然有这个意思。她又想到,幸好她提前做了准备,她的书包里有昨晚准备的卡片,她在上面写下了一段话,其中就有一句“我会努力,去京城找你的”。 她才读四年级,认识的字,会写的字并不多,语言组织能力也有限,她能够委婉表达自己心思的能力也就这么多。她相信,陈奕然一定会懂。 而她,也一定要努力去京城,上京师大附中。她今天去上厕所时,就听到乔若瑄的话,“……陈奕然?开玩笑,他是谁?他去京城肯定是进京师大附小的,他们家……”后面的话,乔若瑄没有多说,但个中意味,应该是很明显。 陈奕然家世显赫。 她读书是为什么?她妈妈说,当年村里也有考上大学的,最后在大城市里打工,过的日子还不及她妈妈一分好。 陆寒婷的起点比她妈妈要高多了,陆家在江市属于高门大户,比起她外婆家,在逼仄的小山村里,不知道要高贵到哪里去了。她千辛万苦进外校读书,除了外校的教学质量好,还因为,进外校的非富即贵,就算与富贵不搭边,也是学霸。 妈妈说,同学也是资源,他们这一辈中,能够进外校的也是他们中的精英。 陆家不缺钱,缺的是权势。 “姐姐,你们要去哪里?”陆寒婷眼看着陈奕然就要走了,她也提前收拾好了书包,放在桌上,她倒是没有冒冒失失地背着书包就去追陆寒筱和陈奕然。要是被他们拒绝了,到时候又要回到教室里,就丢人了。 陆寒筱在教室门口就被陆寒婷拦了下来,她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寒婷,“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 “不,不是!”陆寒婷扶着教室门框,她抬眼去看陈奕然,见后者面上不喜,“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是去看李老师吗?我能不能……能不能跟着你们去?” 好一朵白莲花! 陆寒婷怯怯地说完,便低下了头,她咬着唇,有些倔强的样子,又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倒是吸引了很多边上的同学看过来。 陆寒筱有些气笑了,她也不说话,只扭头去看陈奕然。车又不是她的,她也是受邀,能不能带陆寒婷去,也不是她能够做主的。 “这样不好吧?”陈奕然看懂了陆寒筱的意思,他瞪了陆寒筱一眼,他怎么没发现陆寒筱这么狡猾,遇到这种为难的,得罪人的事,就撂挑子。只是,想到陆寒筱和陆寒婷的关系,陈奕然也没有拒绝得很绝对,“你到时候回不去,你家里人会不会着急?” “没关系,我跟姐姐在一起呢!”陆寒婷说完,朝陆寒筱看去,陆寒筱却是连脸色都没有给她,就扭头朝外面走去。 陆寒筱到底还是跟了上来,陈家的车停在校园外面,他们三人一行朝外走去。陆寒筱的话不多,陈奕然问一句,她难得答一句,就成了陆寒婷追着陈奕然说话,陈奕然和陆寒筱搭讪。 “寒筱,那个事,你弄得怎么样了?”陈奕然问的是他走了之后,空出来的名额,陆寒筱去争取得怎么样了。 陈奕然知道,那个名额,肯定会有人眼红,毕竟,两年之后,是留在江市读书,还是去京师大附中,会对一个人的一生,有很重大的转折。陆家也不缺金钱,在京城买套房子,住在那里读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再说了,陈奕然也听说,陆家这两年在努力向北面发展,有进驻京城的野心。 119.第119章 生命 陆寒婷听陈奕然一问,便如那受惊的兔子般,两只耳朵就竖得老高了。 “看吧!”陆寒筱没有多说,她眼珠子一转,看到走在旁边的陆寒婷,看似认真看着前面的路,实则警惕地关注着她这边的情况,就不再多说,“你去了京城,记得和我们联系。” 附带说的这句话,几乎是陆寒筱自得知他要离开后,唯一一句表示离别的话。 “寒筱,在你眼里,心里,几乎就没有什么在意的吗?”陈奕然突然问道,他听说她前段时间病了一场,又听说她高烧得差点死掉了。或许是那一场病,让她变得成熟了吧? 在女生里头,以前的寒筱是个很蠢很天真的女孩子。 在意的? 陆寒筱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她一下子抬起了头,学校的主干道一直在朝前延伸,远处是活动大门,在外面是横着的一条马路,车来车往,汽车尾气沸腾。 在意的人当然有了,她的三哥,她的前世的姐姐,还有前世的仇怨,她当然有很多要在意的了。重活一世,她必不肯如前世那般活得如浮萍一般,也必不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她还要把前世受的,都一一还回去。 只是,这个问题,陆寒筱不想回答,她只扫了陆寒婷一眼,她想不到的是,陆寒婷也不到十岁的年纪,不时瞟向陈奕然的眼睛已是媚眼如丝,含嗔带怯。陆寒筱心里叹一声,真正是家学渊源。 陈家的车竟然是一辆军车,车牌号也很牛。陆寒婷的眼睛都舍不得从那车牌号上移开,兴高采烈地问陈奕然,“你们家竟然是军区的啊?” 陈奕然没有答话,他拉开了车门,正要坐在前排,司机就制止住了,“请您坐后排!” 陈奕然看了一眼已经自顾自上车,坐在主座上面的陆寒筱,他不得不走过去,将陆寒筱往中间撵,自己坐在陆寒筱的位置上,“你坐中间,我坐这里。” “你想干什么?仗着是你家的车,欺负人?”陆寒筱边说,还是挪到中间,她右边是陆寒婷,本来是和陈奕然开玩笑的话,陆寒婷却是当了真,“姐,你怎么这样说?非成年人是不能坐前排的。交警看到会罚款的,虽然奕然家里不在乎,但总是影响不好。” 陆寒婷听陈奕然唤陆寒筱时,没有带姓氏,她也就如法炮制,竟然唤陈奕然为奕然,陆寒筱听着,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做同样的事,出发点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陈奕然对陆寒筱纯粹是同学兼好哥们,但陆寒婷对陈奕然就不一样,令得人听着就觉得……恶心。 陆寒筱看着陈奕然浑身一抖,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躯一震?陆寒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身子朝后仰去,靠坐在椅背上,感觉陈奕然濒临爆发的边缘,便忙换了话题,“想好买什么东西?还是说,空手去看?” 陆寒筱还是答应得冲动了一些,她手上是分文无有啊! “空手去好一些吧!”陈奕然道,“买了东西,李老师也不会欢喜。” 他们都是学生,没有挣钱的能力,就算买东西,用的也是父母的钱,李清平那样的人,两袖清风惯了,怎么还会收学生的礼。 跟着陈奕然去有点好处,要说现在哪里的人最多,铁定是医院。一共六架电梯,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一直到了门口了。陈奕然带来的司机,也不知道跟谁打了个电话,就有人过来,带陆寒筱三人直接走了VIP通道。 一进医院,就有种很沉闷的感觉,气流也不通,弥漫着奇奇怪怪的气味。领他们过来的人是个护士,刚将他们带到病房门口,正要推门而入,就听到里面响起了一阵嚎啕大哭,那悲切的声音,凄厉的嚎叫,恨不得把门都要掀开了。 不用想,肯定是有人死了。 陆寒筱的心猛地就提了起来,但想到几天前,她看到李清平腹部处的黑色气团,颜色并没有深到要命的程度,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那护士一眼,见那护士年纪不大,面无表情,对那哭声置若罔闻,一把将门推开,扭身面向陆寒筱等人时,已经换了一副脸面,“李清平就在这里面,你们进去吧!” 司机道了谢,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门口守着。 病房里一共有三张病床,中间的那一张病床上的人已经闭了眼,旁边围着家属,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抢救,医生的额头和鼻尖都在冒汗,护士正在拔针,收拾一些医护用品。 陆寒筱朝那病床上的人看过去,只看得出那人其实还年轻,但已经看不出那人的实际年纪了,她凝神去看时,就看到那人周身都被一团黑色的雾气包围着,待她散了神,就又看不到那团雾气了。 生命,竟是这般脆弱。 好在,床上的人,不是李清平。只是,不管是谁,人走了,伤了的都是至亲的人。 “你们来了?” 略带些淡定的声音,陆寒筱收回目光,朝靠窗的床看去,李清平坐在床上,他手背上还扎着针,看到陆寒筱等人过来,很是高兴。只是,病房里才去了一个病友,李清平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陆寒婷的脸已经煞白,她贴着墙走,始终不肯往中间的病床上去看一眼。她害怕刚刚死去的人。 好在,很快,医护人员和那病人家属已经将中间的病人推了出去,中间暂时空出一块空地出来,陆寒筱他们便站在那一处,李清平就问起来,他住院这些日子,班上的同学怎么样,数学是谁在教,大家还习惯不习惯? 刚刚死去了一个人,住在这一层楼里的,都是肿瘤病人,癌症在这个时代还是不治之症。李清平的妻子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眼圈儿红红的,看得出,她在极力忍耐,回过神来时,就强作笑颜,“我去给你们倒杯水来。” 她说是出去倒水,很久都不再进来。 陆寒筱知,她并不是不肯为他们倒一杯水喝,恐怕此时,她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地哭。一个家庭里面,不管这个男人挣的钱多钱少,都是这家里的顶梁柱,精神支柱,是孩子们的信仰,妻子的依靠。 120.第120章 探望 李清平看妻子掩面出去,他脸上闪过一丝凄苦之色,很快消散而去,招呼自己的学生,“来,来,你们坐,别站着了!” 陆寒婷不敢站在这个刚刚死过人的空地上,就忙过去在李清平床边唯一一张凳子上坐下来了,那凳子是方才李清平的妻子刚刚让出来的。陈奕然便拉了陆寒筱,坐在李清平的床边上,一时间,大家围在一起,气氛就好了许多。 陆寒筱凝神朝李清平身上看去,他腹部处的那团黑色气雾颜色稍微重了一些,隐隐在朝外扩散,看来,他住院这段时间,病情并没有得到好转,反而在加重。 也是啊,现代医学,对癌症是束手无策的。 “李老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聊了半响,陈奕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一脸期待地望着李清平,很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希望,也很想听到李清平能够亲口给他一些好消息。 看得出来,方才死去的那个人,对陈奕然还是有影响的。 李清平脸上的神色一滞,旋即就笑起来,很开朗的样子,“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等你们升了五年级,我就能回来了。”他说完,就看向陆寒筱,“你们两个我都不担心,寒筱的学习要加强啊,老师对你抱的希望很大,相信你能学好,你自己呢?” 陆寒筱一低头,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忍了那股子酸涩,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挂着笑,“老师,我的成绩已经赶上来了,昨天的小测试,得的是满分。” “是吗?那就好!”李清平看得出陆寒筱是忍着的,小女孩的眼中闪闪亮亮的泪光,只是不肯让泪水真的出来。他拍了拍陆寒筱的肩,“那就好,看到你们都很听话,很乖,老师生病都值了!” 可生的是这样的病,陆寒筱觉得一点都不值,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自己死了,一死百了,可活着的人呢?陆寒筱想起前世,她听到父母死,是十岁那年,那种天都塌下来了的感觉,她就特别能够理解李清平的妻子此时的心情。 她看着吊挂在床边的吊瓶,一滴滴地往李清平的身体里滴去,不知道是什么药,也不知道在身体里起什么作用,也不知道医生到底准备如何拯救自己的生命?一刹那间,陆寒筱止不住害怕,她怕这种感觉,生命由别人掌控的感觉,她想,从今天开始,她一定要好好按照神识海中的炼气图好好修炼,她也要好好练习哥哥教的拳法。 她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这具身体,她不想死。 若再次死了,她不一定能够回到冰璧中,或许会有来生,但,再也记不住今生和前世的很多事了,还有那些对她好的人,还有前世的仇怨。 她不愿这样。 “李老师,医生有没有说,会怎么治?”陆寒筱吸了吸鼻子,笑着道,“每天就打吊瓶吗?有没有用别的方法调养一下身体?” 陆寒筱记得前世,信阳陈家是有治疗癌症方面的方子的,只不过,中医里面没有癌症之类的说法。天地分温暑凉寒,药物也分温暑凉寒,实则,人的身体也是一个小宇宙,一切病因也都是温凉寒暑调和不匀所导致。 陆寒筱不由得想到前世,家里老祖宗去世,信阳陈家的那些祖传的方子,就在老祖宗的病榻前分了。老祖宗的想法其实是好的,所有的方子集在一起,才能够支撑起一个信阳陈家,他是希望自己百年之后,自己的儿子们能够团结,至不济也想通过方子的牵扯能够聚在一起,将信阳陈家发扬光大。 那天,那十几张秘方拿回去之后,父亲便逼着自己和姐姐一起把方子给背熟。 其中有一张方子名字叫“兰草汤”,便是驱胃寒,活经络,再配以针灸,陆寒筱还记得那方子后面说的话,功能是解毒散结,益气养阴。只是,那是信阳陈家的祖传秘方,陆寒筱沉沉地盯着李清平腹部处的那黑色雾团,不知为何,脑海中有个很明确的感觉,那一团黑色的雾气就是寒气。 也在方才,她在想着李清平的病该如何治的时候,脑子里就跳出了那张“兰草汤”的方子,如此突然,感觉也很奇怪,陆寒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冰璧在作怪。 “暂时没有,明天会有结论出来,等明天看看之后,再确定治疗方案。”李清平很是平静地道。 也就是说,明天是决定他生死存亡的时候,会有一张审判单出来,确定他还能活几天。李清平却没有半点神色颓废的样子,或许是他不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表现出来。但不管怎样,他这样,令陆寒筱很是钦佩。 陆寒筱张了张嘴,很想把那方子告诉他,只是话到嘴边,正好看到小护士过来量体温,查房检查,她随意扫了陆寒筱等人一眼,很不客气地道:“你们家属探病,差不多就够了,病人还需要休息。” 她说完,就对李清平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不要随便乱吃东西,最近只能吃流食,随时准备手术,还有,从今晚开始,暂时不给用药了,等明天的结论出来再说。” 临走前,她回头嘱咐,“多注意休息!” 陆寒筱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医院的大忌就是病人还在用其他医院开的药。且,虽然陆寒筱知道,李清平的胃病已经很严重了,兴许医院除了开刀没有别的法子了。但现在,医院的结论没出来,李清平和他家里人对医院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 陆寒筱总不至于跟李清平说,我用我特殊的能力看出来你的胃部已经全部都被阴寒之气包裹,无可救药了,要不你试试我的法子? 那样的话,只怕连师生都做不成了。 陆寒筱不再起给李清平开方子的心思,她只陪着李清平说了些话,听李清平各种嘱咐,把李清平的教导放在心上。 121.第121章 邀请 李清平的妻子进来时,手里拿了三瓶矿泉水,递给三人,“医院里也不方便,连热水都不能烧,你们来,真是委屈你们了。” 这年头,一般的家庭,上医院,连感冒都难得支付得起。李清平得这样的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他们空着手来,现下还要李清平掏钱给他们买水。陈奕然脸都红了。 他推着矿泉水,摇着头,“不,不用了,我们不渴。” 就算是表达同情,也没必要这样强硬。陆寒筱忙站起身,从李清平妻子的手中接过水来,“师母,多谢了!我哥哥说,您的课讲得很好呢!” “你哥哥?你哥哥是哪一个?我有没有教过他?” 李清平的妻子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她一双弯眉,双眼皮,皮肤白皙,虽然落了些皱纹在上面,又因丈夫的病很是心焦憔悴,可一脸清秀还是依稀可见。她名叫闻婷,在外校初中部教英语。 陆寒筱说,她三哥提起闻婷教的英语很好,其实这话,是陆寒筱听周瑾瑜说的,周瑾瑜的原话是“李老师的妻子在外校初中部教英语,据说教的很好,也不知道有没有教你三哥。” “我哥哥是陆遥风。” “是他呀!”闻婷惊讶道,她摇摇头,“我都没有教过他呢。” 听说自己的书教得好,闻婷还是很高兴的,她笑的样子也有些开心,“你哥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 陆遥风在整个外校,乃至整个江市的学校里都是很出名的。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陆遥风,李清平和闻婷问了他要去英国的事,护士又进来催,病房里还有一张床上的人要睡了,有些不耐烦,陆寒筱便起身来告辞。 司机在门外的长椅上坐着等,看到陈奕然出来,就忙起了身,喊了护士过来,带他们离开。 从医院里出来,西斜的阳光照在身上,将在医院里时身上浸着的那股子寒意一下子就驱散了。陆寒筱站在台阶上,仰头朝西面望去,高楼大厦已经挡住了那轮西下的日头,只看到楼顶上的天边,几朵白云如棉絮一般,又似了成堆的羊,天是蓝的,江市久违了的清澈的天。 陆寒筱就觉得,压在心底里的沉闷也跟着一下子散了,心际开阔得如此时高远的天,她紧紧地握拳,深吸了一口气,脚步异常坚定地朝前迈去。 车上,陈奕然问陆寒筱,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陆寒筱正要拒绝,陆寒婷就跟才活过来一般,“姐姐,去吧?反正你现在写作业也很快了。” 陈奕然今晚走,哪里有时间一起去吃?就算他能够安排出时间,陆寒筱也要回去看陆遥风收拾行李,根本就不会真的厚着脸皮去。陆寒筱似笑非笑地斜睨了陆寒婷一眼,“改天吧,要不,你们俩一起去?” 陆寒筱说完,就往后靠去,把空间留出来给这两人。方才上车的时候,陆寒婷动作格外迅速,哧溜就进了车里,坐在中间,她以为陆寒筱和陈奕然会一左一右坐在她两边,谁知,陈奕然非要等陆寒筱进去后,他才往里面挤。 很明显,陈奕然不肯挨着陆寒婷坐。陆寒婷本来还想坚持一下,眼看着陈奕然要坐到陆寒筱腿上去了,陆寒筱也很烦,正要起身越过陆寒婷坐到她右边去,陈奕然发现她的意图,就将一条腿伸到车外去,紧盯着陆寒婷。 陆寒婷无奈,只好一屁股坐到旁边去,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给陆寒筱。 现下,就算晚上没有事,就算陈奕然有时间,陆寒筱也是不想再接受陈奕然的邀请了。 “你就这么绝情?我请你吃饭你都不赏脸?”陈奕然道,“我这一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再见面了。” “就是啊,姐,我们去吧?”陆寒婷听陈奕然的话,伤感得泪都要流出来了,眼巴巴地望着陆寒筱,不时往陈奕然那边飞两眼。 陆寒婷抱着陆寒筱的胳膊摇晃,陆寒筱微偏了头,看她箍着自己胳膊的手,她一句话都不说,点漆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陆寒婷却是迟钝得很,半天才反应过来,松了手,嘀咕,“你欺负我?” 陆寒筱狠狠地瞪她一眼,便懒得理会,她偏头对陈奕然冷声道:“你发什么疯?” 先是恨不得坐在她腿上都不换到陆寒婷旁边去坐,又故意当着陆寒婷的面非要邀请她去吃什么饭,“吃你一顿饭,你就不用走了?吃你一顿饭,以后就能天天见面了?” “寒筱,没想到你也舍不得我走啊?”陈奕然不但没有生气,还感叹着道。 陆寒婷顿时气得脸都绿了,她饱含着嫉妒与恨的目光看着陆寒筱,但她的确也是家学渊博,一笑,将心头的恨意掩盖了去,“奕然,你也太好笑了,这么多年同学,谁会舍得你走?你都不知道,我听说你要走,昨天晚上都没睡好呢。我做了个卡片,还想送给你做纪念。” 眼看快到家了,陆寒婷总算是找了个机会,她把话说完,就忙将书包里的纪念卡掏出来,很郑重其事地双手送给陈奕然。她从陆寒筱面前递过去的时候,还很担心,生怕陆寒筱半路截了去。 好在,陆寒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她双手抱臂,书包放在她的怀里,半眯了眼睛,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寒筱什么都没想,在她的眼里,陆寒筱这种小女儿懵懂初开的感情,实在是可笑,半点不值得她去关注。她只是在等着看陆寒婷自取其辱的过程。 陈奕然很不想接这张卡片,只是车里,逼仄的空间,陆寒婷也不管陈奕然接不接,她把卡片放在了陈奕然的腿上,便忙收回了手,很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脸扭过去,看着窗外。 车窗上反射着车厢里的情景,陈奕然僵持了良久,这才勾唇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又有些鄙夷,他用两根指头拈起卡片,像是嫌脏一般,将纪念卡塞进了座椅后面的地图袋里。 他竟是连打开看一眼都没有。 122.第122章 泪珠 陈奕然年纪虽然小,看上去世事懵懂的样子,但他所出身的家庭,从小接受的教育可不容许他天真懵懂。他的一生,要走的路,还有将来的事,家里都会给他安排得妥当。 更别提,他现在年纪还这么小。 若大家在一起,嬉笑打闹,不带任何功利的色彩,谈得来,就是好哥们。若是像陆寒婷这样,心思多,又算计,便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陈奕然可能不懂情,但不会不懂算计。 再说了,男孩子本来懂事就比女孩子晚,少男钟情也要比少女怀春晚上很多年。陈奕然不是很明白陆寒婷对他的这份特殊到底所为何事,但他本能地就会警惕。 后面的一路上,三个人就谁也没有说话。陆寒筱的话本就少,陈奕然心情不佳,陆寒婷则是为自己方才的大胆举动羞怯。 车在陆家门口停下,陈奕然坐在车上不动,陆寒筱坐在两人中间,她就只能等陆寒婷下车后她才能下。陆寒婷还恋恋不舍地扭头看陈奕然,见陈奕然靠在位置上,闭着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 陆寒婷在想,他必定也是舍不得的吧?所以才会在送她们回来之后,连一声道别的话都不说。这样想着的时候,陆寒婷看陆寒筱就越发生气,要不是她捣乱,今晚,说不好就可以和陈奕然一起吃饭。 陆寒筱见陆寒婷坐在车上不动,一副不准备下车的样子,跟花痴一样望着陈奕然看,便冷笑一声,“最起码要让我下车吧?” 陆寒婷回过神来,脸上一红,狠狠瞪了陆寒筱一眼,忙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绕到车的另外一边,敲了敲车窗,陈奕然睁开眼,原以为是陆寒筱,却不想,看到眼里的是陆寒婷,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陈奕然态度不好,陆寒婷也不生气,他本就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再者,陆寒婷还体贴地为他这一副样子找了借口,陆寒婷笑了一下,“嗯……我是想说,你去京城之后,我们电话里联系?” 之前陈奕然将她送的纪念卡嫌弃地塞进座椅靠背后面的地图袋里的时候,陆寒婷并没有看到,此时,她眼珠子转,想找到那卡片的所在未果,她不好意思说让陈奕然看纪念卡,只说,“说不准到时候我也会去京城……” 陆寒婷说到一半,见陈奕然眼角一抽,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她还要继续说,车已经缓缓地朝前滑出去,把她吓了一跳,她忙往后退了两步,脚在地上猛地一跺,暗地里把那开车的司机骂了一顿。 这边的事,陆寒筱并不知道,她一下车,就冲进门里,吴婶迎了上来,她问吴婶,才知道三哥在楼上。吴婶要接她手里的书包,她却摇了摇头,“我先上去,我还要写作业,我先去看看三哥。” 高玉凤打了电话回来,她要在外面请别人吃饭,今晚就不回来吃饭了。正好是放学的点,家里的阿姨去接陆雨辰去了。吴婶要留在下面准备晚饭,她随着陆寒筱走了几步,将她送到了楼梯口,看着她噔噔噔地上楼去,心里却在担忧,怕陆遥风这一走,她在家里会受气。 陆遥风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他估摸着陆寒筱此时该回来了,就洗了手,拿着本书,歪在沙发上看。听到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急切,他正要翻书的手顿了一下,眼睛离开书本,抬起头来,看向门外。 没有敲门,门就被推开了,陆寒筱一步踏了进来,她还背着她重重的书包,小小的身子站在门口,鼻尖还在冒汗,脸因为匆匆的缘故红扑扑的,一双焦急的眼在看到陆遥风后,才变得平静下来。 陆遥风说不出此时心里的感觉,他突然有些不想走了,他放下书,站起身来,走过去,从陆寒筱的身上取下书包,他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这么急做什么?满头都是汗,去洗把脸,不要用冷水,用热水。” 陆寒筱应了一声,顺势松了书包,她从陆遥风扶着门的胳膊下钻了进来,一声不吭地去了洗手间。她站在流水台边,将水龙头拧得不大,缓慢地流着水,她把手放在水流下面,等水变得热了,才拿了毛巾开始洗脸。 男属阳,女属阴。女孩子本来就属于阴性体质,体内容易聚集寒气,所以,女孩子尽量少碰冰冷的东西。 她照着镜子,随意用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就出了洗手间。 陆遥风不光有洁癖,他性格也很古怪。他就如那丛林之王,轻易不肯让人进入他的领土。他的房间,这个家里除了吴婶之外,几乎无人进来过,洗手间这等私密的场所更甚。 陆寒筱还是第一个在他洗手间里洗澡,洗脸的人呢。 陆寒筱出来的时候,陆遥风已经坐在书桌前面了,他把陆寒筱的家校联系本拿了出来,正在看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陆寒筱乖巧地走过去,坐在位置上,她不用看,也记得,就说道:“今天是复习最后一个单元,生词听写,一篇写话。数学作业我已经在学校完成了,书上总复习全部做完,三哥先帮我检查数学作业。” 陆寒筱的兴致不高,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陆遥风从她的手中拿过数学书,翻到最后的总复习,他一道题一道题地帮她检查,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眼去看她,见陆寒筱正翻着语文书,看似在复习,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她眼睫毛上沾着几颗水珠,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眼帘垂着,那水珠儿颤巍巍欲坠。 陆遥风长叹一口气,他放下书,他第一次没法专心做一件事,他苦笑一声,抬手抚过陆寒筱的头,“你这样,三哥怎么敢走?” 陆寒筱的眼泪总算是欢快地落了下来,只是,她却是笑了,她没有抬头,看着泪珠儿一颗颗落在面前的书上,她忍了心头的痛,摇着头,“不是,我今天放学时个,跟着同学去看了数学老师,他得了胃癌。我只是在想,生命真是太脆弱了,没有什么比身体更宝贵的了。” 123.第123章 临别 陆寒筱心里想着离别,口中说的却是生命。 胃癌,这个话题未免有些沉重,一时间,陆遥风也不知道陆寒筱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假,她的泪珠儿到底是不是她所说,是因为数学老师生病了的缘故。 正在陆遥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寒筱转了身子面朝这陆遥风,她抬起头,看陆遥风,眼中是深深依恋,她前世自父母去世后,就没有再想过去依靠任何人,就算是姐姐,对她那么爱护,陆寒筱也因心疼她同样是女孩子而不肯依恋。 只是,陆遥风,今生一看到他,因为身份,因为他今后的成就,陆寒筱一旦依赖上了,就戒不掉。 “三哥,你要是不去,我还会生气呢。我还指望着三哥,将来进桑赫斯特学院,我会被人羡慕嫉妒,他们都会羡慕我有个了不起的哥哥,也因为三哥,别人就都不敢欺负我。”陆寒筱说完,展颜一笑,她睫毛上还有泪珠儿,在灯光下发着碎钻一眼的光,就如同雨后,蝶翼上不小心沾了水珠儿一般,晃晃得花了人的眼。 陆遥风极为心疼,只他这人冷情惯了,心里就算有了情绪,也不肯轻易流露出来。他没有想到陆寒筱是如此懂事,明白他们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哪怕陆遥风有那么一丁点不出色的话,他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如今的陆遥风,再如何优秀,都只是一个孩子。抛开了陆家,他走出去,什么都不是,甚至他这张脸还会为他惹来很大的麻烦。而陆家愿不愿意借势给陆遥风,还取决于陆一鸣。 陆遥风的成长需要时间,更需要平台。他只有走出去,才能找到机会,而在江市,他除了安心读书,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这些,陆寒筱就收敛了情绪,作业很快都做完了,又快又好。 陆遥风在她的家校联系本上签了字,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字来,订得整整齐齐,递给陆寒筱,“要是看不懂的话,就先不要着急,看后面。古人看书,有个方法叫以经解经。一本书,前后总是关联的,前面看不懂的,兴许后面就有内容来解释前面的。” 他拿的这一沓是他这几日写的《黄帝内经》的注解,因为时间的关系,他只把上一次他没写完的《上古天真论》部分给解释完了,后面又加了几章,陆寒筱大致看了一下,几乎是半部《素问》,厚厚的一本,全部都是他手写而成,就显得尤为珍贵。 “等你把这半部都读通了再说,那时候,或许靠你自己都能够读得懂后面的内容了。”陆遥风说完,指了指书桌边的柜子,“所有的书都在那柜子里,你自己要看,就自己拿,钥匙放在这个抽屉里。” 陆遥风拍了拍他怀里的抽屉,“不过,”他抚了陆寒筱的头,“这世上最珍贵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书册画卷,毁一部就少一部,你一定要爱护珍惜。” 陆寒筱出自信阳陈家,自然是明白陆遥风的这些话。那柜子里的,怕都是沈竹清留下来的一些古画古书。十年****,能够把一些古籍保存下来,冒了多少风险,又经历了多少磨难? 真正的读书人,书不读秦汉以下。 陆寒筱扫了一眼那个柜子,那柜子显得与众不同,看一眼,像是寻常的书柜,实则应当是特别订制的,用的木料应当是鸡翅木,漆了清漆,木质纹理可见,优美艳丽,柜门关的密不透风。 陆遥风不说,陆寒筱还没注意,此时,她能感觉到淡淡的樟脑气味悠悠传出来。能够被陆遥风如此慎重保存的,必定是世间珍品。 “妈妈说,这柜子里的书和画,将来我们一人一半。”陆遥风笑着道,“不过,要等你长大。” 陆寒筱忍不住也笑了,她身子朝前倾,双手扶在陆遥风的膝盖上,她的头顶着陆遥风的胸口,她深吸一口气,陆遥风身上那淡淡的青竹香,夹杂着男子的气息朝陆寒筱的鼻端钻来,“三哥保存就好,现在,除了那些真正的世家,谁还在意这些?” 世人慧命难续,连信阳陈家那样的家族,都在慢慢地轻视家族传承,为金钱欲望俘虏,做一些残害骨肉的事情来。世人除了钱,几乎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了。 需要的太少,想要的太多。 “所以三哥,你将来娶妻,还是多看看女孩子的家族背景,找一个有底蕴的,不要那种肤浅的。” 她说完,抬头去看陆遥风,眼里是罕见的认真,“你看看高玉凤,自己蠢不说,生的孩子不聪明。小小年纪,心里头尽琢磨一些不应该的。陆寒婷就不说了,陆雨辰……”说到这里,陆寒筱摇了摇头,“胆子太小,将来真是很难说。” 小小年纪,说这些老成的话,陆遥风忍不住就笑起来了,他拉起她,让她倚在自己怀里,他的脸在她的头上轻轻地蹭,“你不是已经说了,将来三哥的嫂子一定要你答应了才算数的吗?三哥都记得呢。你还说陆寒婷,你不也很小,心里头琢磨的又是些什么?” 陆遥风轻轻地在她额头弹了一指,便起身朝外厅走去。陆寒筱气得跳起来,捂着额头,委屈得不得了,“三哥,你又欺负我!” 陆遥风转头朝她一笑,朝她招手,“过来!” 他一笑,便如霁月初现,一张脸真正美到了极致,便是那一错眼的风情,也是笔墨难描。陆寒筱怔了半响,这才有些失魂落魄地跟在他后面朝外厅走去。 “三哥,以后你还是别笑了。” 陆寒筱没好气地说,她才走过去,便被陆遥风擒了手,拉着在他身边坐下。他从茶几下面的屉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来,推到陆寒筱的面前。 这盒子是木质的外面贴了一层粉红色的纸,纸上是开遍了的格桑花,还有蹁跹飞的蝴蝶。陆寒筱抬手抚过那盒子,她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抬眼去看陆遥风。 124.第124章 自恋 盒子上面还粘了一个蝴蝶结,但陆寒筱知道,这里面装的并不是陆遥风要送给她的礼物,只是,这么好看的盒子,又是谁送给他的呢? “三哥,你有女朋友了吗?”陆寒筱有些不高兴地问。 “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陆遥风又要绷起手,打她的脑崩儿,却被陆寒筱一偏头,躲过了。 “那这盒子又是哪里来的?”陆寒筱心里有些痛,说着,眼泪都有些要溢出来了,她或许不会是陆遥风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但至少,也应该让她在他年少的时候,做一次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如现在他对她而言,“这盒子这么漂亮,难道是你做的不成?” “傻瓜!”陆遥风见她说哭就哭了,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温声解释,“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路过一个地摊,正好看到这个盒子好看,想到你会喜欢,就买了。” “多少……多少钱?”陆寒筱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为这种事情吃醋,还哭,上辈子是真的白活了,脸臊得难受,她边问边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个手机,一叠钱币,知道是给自己的,又高兴起来。 “十块钱。”陆遥风笑着回答,他见陆寒筱还在迟疑,就拿起手机,递给陆寒筱,“因为你听话,懂事了,我才会送你手机,但不许带到学校里去,做不做得到?” 并非仅仅只是陆寒筱懂事了,听话了,陆遥风才会给她买手机,他是担心他走了之后,陆寒筱有什么事,他都联系不上。家里虽然有座机,但陆寒筱房间里的那一个是分机,他们要是通电话,家里的人只要拿起其他的电话,都能听得到。 陆寒筱知道轻重,明白陆遥风的担心,她接过手机,竟然是时下最新型的手机,大约六七千块钱一个。她不由得想到自己送给陆遥风的那一个,不过花了两千块钱。她看到这手机并不是新的,有使用过的痕迹,她打开来,桌面背景还是陆遥风自己。 “三哥,这是你的手机?”陆寒筱诧异地问。 “嗯,你送了一个给我,我就把我不用的送给你。”陆遥风亲昵地抚着她的头,他声音本来好听,又柔了下来,让人听着就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从尾骨往上窜。 这不是上次陆寒筱撞坏的那个手机了,陆寒筱就应该知道,陆遥风并不是如她所看到的这么穷,她把他手机撞坏了,他就去买了个新的,还是这么好的手机,亏自己还送他一个那么便宜的。 “你撞坏的那个,我准备去修,一问,换个屏还要五六百。”陆遥风看出她的疑虑,就解释道,“你那天,是不是睡过了?” 怕陆寒筱心里不舒服,陆遥风说完,就转换了话题。 陆寒筱捏着手机,她抿了抿唇,“三哥,要不,你把我送你的那个给我,你用这个吧?” 她觉得不好意思,她送出去的手机,虽然也是她精挑细选的,但不得不说,一分钱一分货,陆遥风给她的这个手机明显要高档许多,看着就觉得舒服多了。现在,多少女孩子为了买一款这样的手机,做一些错事,出卖自己,男孩子借高利贷,只为了满足这点虚荣心。 “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陆遥风好笑地道,“三哥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只是一个手机而已,三哥去买这个手机的时候,要不是夏宣童在旁边瞎嚷嚷,三哥也不会买。三哥这次出去,是去参加选拔,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买的这个手机,正好很实用。” 陆遥风这样说,陆寒筱就不再坚持了。再说了,她也的确很喜欢这个手机,桌面上,陆遥风大大的头像,他躺在什么地方,一手在头下枕着,他眉眼如画,唇不点如胭脂,他穿着深红色的睡衣,交叉的领口随着他的手扬起,撑得有些开,露出他皎白的一片肌肤。 那白与红,两色对比,如此明艳,陆寒筱不得不在心里骂一声“妖孽”。 “三哥,没想到你还这么自恋!”陆寒筱看得脸有些红,便拿陆遥风打趣。 陆遥风噗嗤一笑,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陆寒筱也聪明,斜睨了他一眼,就打开他的手机,一看那桌面,不由得大叫一声,正要动手删,却被陆遥风眼疾手快抢到了手里。陆寒筱再也忍不了,扑了上前去抢。 那桌面上,一个没有长头发的小奶娃,坐在一个婴儿椅上手舞足蹈,她咧着嘴在笑,露出红红的牙床,两颗钉耙一般的小门牙,口水往下淌着,关键是,还能看到她穿着纸尿裤。 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不需要怀疑,这铁定是寒筱小的时候。陆寒筱看到的第一眼便只觉得气血往上涌,她多少年都没有这么冲动了。她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另一条腿则跪在陆遥风的腿上,陆遥风身子往后仰,陆寒筱便扑在他身上,只为了够他手中的手机。 陆遥风在同龄人中属于个子高的,腿长手也长,陆寒筱属于发育不正常的,连陆寒婷都不及,她怎么够得到陆遥风存心避开的手机? “三哥换一张!” 陆寒筱无奈,她一手扶着陆遥风的肩,一手在他肩上捶,“你竟然把这么丢人的照片放上去,你不怕你同学或是朋友看到笑话?” “谁没有小的时候?”陆遥风见她不那么激动了,就把手机放在远一点的沙发靠背上,他扶着陆寒筱的腰,见陆寒筱不死心地往手机那瞟,便笑着道:“三哥不过是想向你证明,三哥不是自恋,三哥的手机里放的是小小的照片呢。” “可是,你不会放我现在的样子吗?非要放小时候?”陆寒筱欲哭无泪,她不忍去想那流着哈喇子,穿着纸尿裤,露出粉红牙床的陆寒筱,想到这会是她这一辈子都会被陆遥风抓在手里的把柄,陆寒筱就觉得全身的气力都没有了。 “可三哥觉得这张照片上的小小很可爱啊,难道小小不觉得自己小时候很可爱吗?”陆遥风仰着头,看陆寒筱那纠结,烦闷,恨不得揍死自己,又怕打不过的可爱模样。 125.第125章 打滚 小时候的自己到底可不可爱?陆遥风问的这个问题,陆寒筱没办法回答。 若是那小孩子是别人的话,陆寒筱会觉得这孩子很可爱,尽管头上只有几根黄毛,几近光头,一口光溜溜的牙床看上去跟小老头儿一般。可这个婴儿换成自己,那种感觉,陆寒筱就不肯去想了。 陆寒筱见陆遥风笑眯了的眼,觉得格外讨厌,这个人,她之前是怎么会觉得他长得很美,很妖孽的?真是太可恶了。 陆寒筱从陆遥风的身上下来,“三哥,这奶娃,不会是你自己吧?” 陆遥风一怔,他见陆寒筱一副认真的,虚心请教的样子,一晒,“这怎么可能?” “谁知道呢?”陆寒筱云淡风轻地说,她站起身,不再把这当回事的样子,从陆遥风跟前走过去,“反正小孩子看上去就那么个样,谁知道是谁?” 陆寒筱不当一回事,样子便显得有些清冷,陆遥风正在想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便看到陆寒筱身子一倾,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手便抓住了那手机,她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边防备着陆遥风边往后退去,惹得陆遥风哭笑不得。 她抓到手机后,就笑得跟贼一样,她在欢喜自己竟然能够从陆遥风的手底下抢东西,也在笑话陆遥风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她准备在手机相册里找一张照片出来能够代替这张丢人丢到家了的奶娃照片,却看到里面几乎全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几乎没有一张是令她满意的。 陆寒筱一看就怒了,她气鼓鼓地抬眼去看陆遥风,见陆遥风靠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斜长的凤眼里似溢满了流光,他的笑是包容的,温柔的笑,令得陆寒筱看到之后心底里便生出满满的暖意来。 也让陆寒筱有种挫败的感觉。她竟然不想再和三哥在这照片上纠结,那小小的奶娃,怕是她三哥这些年来放不下的牵挂,只是依旧是有些不甘心地撅嘴,“讨厌鬼,你喜欢看奶娃娃就看吧!” 她将手机拍到陆遥风的手里,屋子里的座机就响了,应该是吴婶打电话来喊他们下去吃饭。 陆寒筱绕到茶几外面去接了电话,正是吴婶喊他们赶紧下去吃饭,还说今天高玉凤不在,陆雨辰回来了,正在嚷嚷很饿。 “三哥,你知道高玉凤去哪里了?”陆寒筱问起,又觉得自己是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陆遥风可从来不管高玉凤是死是活的。 “她应当是请你们班主任吃饭。” 陆遥风是接到朋友的信息,说他这个后母在他的店里订了一个包间,要的只是二人座,说是七点钟到,但很早就到了一个姓刘的人,秃头,年约四十,描述一番,分明就是刘建堂。 陆遥风的朋友也以为他的后母是不是在和情人私会,这才八卦地打了电话过来。 听说就他们两个人,陆寒筱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她心底里冷笑一声,谁说孩子就斗不过后妈了?孩子也有当孩子的好处,光脚不怕穿鞋的。高玉凤想好好儿的,怕是不容易,要知道小寒筱还死在她手里了呢。 楼下,陆雨辰正在哭闹,带他的保姆被他闹得没办法,让他先吃。可陆雨辰已经闹上了,左右都不肯。陆遥风兄妹下去的时候,他正躺在餐厅到客厅之间的通道上打滚,他手上,身上,还沾着茶几的地毯上脱下来的毛发,看来,他一路打滚的距离不近。 保姆正围着他在转,束手无策,伸手去拉他,他小小年纪,出手却不轻,几次都狠狠地踹在保姆的身上,嘴里嚷嚷着,“你不让我吃,你不让我吃!” 他身上的衣服都滚得往胳肢窝里卷去,露出肥胖的肚腩来,他哭喊的声音震天价响,陆寒婷被他吵得烦了,平常有高玉凤在,处处都向着陆雨辰,陆寒婷没少吃他的瘪,此时就更容不下他,走过去厉声道:“你还哭,你还哭我打死你。” 这一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陆雨辰越发在地上滚得欢快,撒泼大叫,“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们都欺负我!” 六岁的孩子已经很会告状了,陆寒婷也只是挥了挥拳头,并没有敢真的往他身上挥去,此时听陆雨辰这么叫喊,活像她真的就打他了。陆寒婷气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抬起脚就往陆雨辰的屁股上踹去。 “小姐,可别啊,少爷还小!”保姆拉陆寒婷的时候已经晚了,陆雨辰的屁股上已经挨了两下,陆寒婷自己也被保姆一把拉得差点摔了。 要是换了平时,陆寒婷必定是不会饶过这胆大包天的保姆的,她竟然差点把她甩到地上了,可这次,她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她的脚背上还有陆雨辰屁股上肉呼呼的感觉,她竟然把她妈妈的命根子给踹了两脚。 保姆也是吓住了。 刚刚还在地上要死要活的陆雨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跟一头小牛一样,就要往保姆怀里撞过来,他只跑了一半,就顿住了。 “大少爷,大小姐,你们下来了!” 楼下的大厅里闹得不可开交,陆遥风握着陆寒筱的手,慢慢走下来,他眉头紧蹙,很显然是不喜欢看到这么烦躁的场面,他微微偏头看陆寒筱,一双斜长的凤眼里是询问的眼神,要不,今晚上,他们也去外面吃饭,他还没请她去吃过饭呢。 陆寒筱却是摇了摇头,她像是生怕陆遥风真的说走就走了,她握紧了他的手,拉着他往餐厅去,路过时,保姆侧身让了一下。 他们正好拦在去餐厅的路上,要不让开,陆遥风二人根本就过不去。平日里俊美的一张脸,此时结了霜,添了神鬼莫近的威严。陆雨辰虽然小,对危险的捕捉却是很精准,他要是冲过去,未免就离陆遥风太近了。 对这个三哥,陆雨辰向来都是避之如鬼神。 陆雨辰不是多怕陆一鸣,却唯独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他长这么大,陆遥风连话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每每只是陆雨辰听高玉凤的话喊他“三哥”时,他点个头而已。但陆雨辰就是怕他。 126.第126章 耍泼 陆遥风一下来,陆雨辰诡异地不再哭不再闹了,他也还聪明,见陆遥风一露面,陆寒婷缩着脖子和保姆站在一起,他灵机一动,就再次跑过去了。 陆遥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生怕他冲撞了陆寒筱,手中将陆寒筱一拉,撞到自己怀里,将陆寒筱护在胸口,看向陆雨辰时,眼中厉芒一现,吓得陆雨辰再次抽泣,却不敢大哭,指着陆寒婷,“三哥,我姐姐她打我!” 到底只是六岁的孩子,就算是耍心机,也离不开平日里母亲的教导,陆雨辰说“我姐姐”,正如高玉凤平日里教导他们的那般,把陆遥风兄妹排除在外。 陆寒筱感觉到陆遥风抱着她的身子微微一僵,要不是她感觉敏锐,怕是都难以察觉。她抬头去看三哥,见他皎月晓花一般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墨一般的黑。陆寒筱知,他是生气了,在气陆雨辰小小年纪,居然敢在他面前耍心计。 “三哥,我饿了!”陆寒筱娇软的声音在怀里响起,陆遥风垂头看她轻轻摇头,她的三哥,怎么能和这样的小屁孩计较? 陆遥风抬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揉,牵了她的手,理也懒得理这姐弟俩,便朝餐厅走去。 陆寒婷方才是吓了一大跳的,她七岁那年,背着妈妈欺负只有四岁的弟弟,把他推得摔倒在地,正好被三哥看到了,三哥狠狠地斥责了她。好在她聪明,恶人先告状,跟妈妈说,三哥欺负她,妈妈向爸爸吹了枕头风,爸爸旁敲侧击地说了三哥一顿。 那一次,三哥很老实,连辩解都没有,更别说把她供出去了。许是那一次,三哥学乖了。 陆遥风并不是学乖了,他从小到大,除了栽在陆寒筱身上,就没干过傻事。那一年,他亲眼看到陆寒婷打陆雨辰,小孩子打架,并不会打得怎么样,他的确可以视而不见。但若是那样,陆雨辰那个蠢货,就一定会被陆寒婷收买,把打他的事栽赃到陆寒筱身上。 与其让陆寒筱挨骂,还不如他来给陆寒婷一个警告。他虽然被陆一鸣叫到了书房,但,他和陆一鸣达成了什么交易,高玉凤虽然不知道,但从此以后,陆寒婷姐弟之间的事,就没有再拉陆寒筱下水了。 有些事可大可小,陆寒婷能拿陆寒筱来生事,高玉凤也就能看到机会,做出别的事来。有些结果,是他这个年纪拼了命也不一定能够改变的。比如,让陆雨辰吃点大苦头,说是陆寒筱干的,虽说陆雨辰是高玉凤亲生,但为了对付他和陆寒筱,是舍得的冒风险的。 “活该!” 餐厅门口传来低低的,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陆寒婷竖着食指在陆雨辰的额头上狠狠地点了一下,“还告状,还以为别人会帮你?” 别人?陆寒筱的眸光暗下去,在这个家里,她和陆遥风只能算“别人”。她心里有些发狠,陆遥风却舀了汤过来,就像是没听到外面的话,只对陆寒筱柔声说,“多喝点汤,你既然在学《黄帝内经》,就该知道,四季,八节,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什么时候该吃什么,该喝什么,照着来。” 陆寒筱回过神来,瞪了陆遥风一眼,觉着好笑。现在是六月中旬了,不节不候的,算什么?只是,陆遥风一说,她便条件反射地去想她四季,八节什么的,是她最近正在背的内容。 陆遥风如此,是想打断她的思绪,让她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陆寒筱接过了汤碗,她捧着轻轻地抿,便看到陆寒婷牵着陆雨辰进来了,刚刚陆雨辰还为陆寒筱踢了他而生气,现下倒又是乖乖地听陆寒婷的话了。 陆寒筱不由得侧头去看陆遥风,是不是陆遥风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不同母,却把她当亲生的妹妹一样看待,所以才会对自己百般包容。 陆遥风并不知道陆寒筱心里想的,他轻声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不好喝?” 陆寒筱摇摇头,乖巧地又喝起碗里的汤。陆遥风又帮她盛了饭递过来,满满一碗,生怕她吃不饱。 这时候,保姆和阿姨都围了过来,为陆寒婷姐弟俩盛饭舀汤张罗。这便是差距,家里的帮佣们都知道,陆遥风兄妹无人撑腰,除了吴婶之外,这些人都不会太尽心尽力地对他们,也似乎习惯了他们自己动手。 而高玉凤,虽然工资是陆一鸣出的,但是高玉凤经手递到这些人手里。高玉凤虽然在外面,怕是也打了电话回来,嘱咐家里这些人好好照顾陆寒婷姐弟。 没妈的孩子和有妈的孩子总是不一样。 一顿饭吃的就很平静了,只是,陆寒筱不时收到陆雨辰瞟过来的眼神。特别是在陆遥风为她夹菜的时候,桌子上有一盘剥皮鱼,因为陆雨辰喜欢吃鱼,其他的鱼又很多刺,剥皮鱼只有一条主刺,就经常出现在陆家的桌子上。陆遥风为她剥了两条鱼,放在面前的味碟上,不时引来陆雨辰的目光。 保姆在旁边为陆雨辰布菜,他拿起筷子就敲向保姆的手,指着陆寒筱面前的味碟,“笨蛋,你不会帮我把刺挑了?” 保姆苦笑不得,有些害怕地朝陆遥风看过来,“少爷您别生气,我就来!” 剥刺什么的,没关系,只是别吵着了陆遥风吃饭。 陆寒筱看过去,却看到陆雨辰的期待的目光落在陆遥风的身上。陆寒筱不由得好笑,这小家伙还想引起陆遥风的注意?小孩子的世界,果然是奇妙得很。 只是,陆遥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慢条斯理地吃饭,不时顾一下陆寒筱,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对面的姐弟一眼。 陆雨辰很是不甘心,在这个家里,谁都不敢招惹他,谁都让着他,唯独陆遥风从来都是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妈妈说,让他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要超过陆遥风,他不懂,也不敢,三哥看上去很吓人,就算他连自己一个手指头都没弹过,他就是有些怕他。 只是,三哥对陆寒筱那么好,又让他觉得三哥也不是那么可怕。三哥凭什么对那个笨女人那么好?三哥应该对他好才是。 127.第127章 无忧 陆雨辰敲了保姆的手,也没能引起三哥的注意,后面,不管他是洒了汤汁,还是弄翻了碗,掉了筷子,陆遥风也都置若罔闻。 四个人隔了一张桌子,就像是身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陆寒筱知道陆遥风面上虽然平静,其实心中不耐,她吃了一碗饭,陆遥风还要帮她去添时,陆寒筱就摇了摇头,此时,陆遥风已经吃了两碗饭,他面前喜欢吃的一碗肉菜也去了一大半,看似已经吃饱了。 “那就上去吧!” 陆遥风说完,率先起身,像是一秒钟都不肯多停留。陆寒筱扭头去看陆寒婷姐弟,一副巴不得他们快点走的样子,她笑了一下,跟在陆遥风的身后,上楼梯时,听陆遥风在说,“放了假,就去林孝之师兄那边去。” 这家里,乌烟瘴气,有陆遥风在,还能震慑一二,若是他走了,陆寒筱的日子恐怕难熬。 陆寒筱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应了下来,之前本来也是说好了的,她过去要练功。以前还想着偷懒,后来,看到数学老师李清平那样,陆寒筱就想好好练,就算不想长命百岁地活着,最起码不要让自己承受那种病痛的苦,还有,她也想好了,冰壁跟着自己,也不能太过辜负了它。 陆寒筱牵了陆遥风的手,他的手软软的,温热,“三哥不用担心我,你以前放假的时候出门,我不也是一个人吗?” 她曾经不愿想起之前和三哥闹翻的时候的事,如今,陆遥风要离开,她心里似乎反而与他更近了一些,以前那些事,不管对与错,总是存在过,是他们之间的过往。再说了,三哥似乎也从来没有把她做过的那些蠢事放在心上。 他记着的,似乎都是那些好,他的手机里存了那么多的照片,全是她小时候的模样。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些酸涩,握着陆遥风的手,越发紧了。 陆遥风明白她心里的感受,他在想,幸好她从前那么不乖,若是如现在这般,只怕,在她那么小的时候,他根本也不可能抛弃了所有,什么都不顾,跟着师父去外面游历。 只如今,他想留下来,她却是又不许了,“小小!”他反身把她搂进怀里,“三哥并非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他要护着她,他要强大,并非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他还有许多别的法子,并不一定只是要分开。他当时选这条路,并没有想到,陆寒筱越大了,会突然和他走得这么近,会如此依恋他,会让他狠不下心来迈开脚步。 “可只有这条路是捷径,三哥,你怎么比我还小孩子气呢?”陆寒筱说是这么说,她却是搂了陆遥风的腰,她的胳膊太短,竟是环不住他的腰身,少年的腰纤细,显得肩宽,只是陆寒筱还够不着,“你再这样,我都怀疑三哥,你是不是被人换了个芯子。” 明明换了芯子的是她,她却是拿这话来说陆遥风。 陆遥风倒是被她逗得笑了,两人上了楼,在陆寒筱的门口,陆遥风帮她开了门,推开,让她进去,“你去洗澡,我去帮你把东西拿过来。” 她洗了澡出来,陆遥风正坐在窗前的书桌前,看她读的《黄帝内经》,上面有她做的笔记,她走过去,趴在陆遥风的后背上,她两只胳膊叠在一起,把脸放在胳膊上,笑着问,“三哥看我注解的对不对?” “很好!”陆遥风抬手摸她的头,摸到了一把水,他正要说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一滴水便从她的发梢滴下来,落在他的脖子上,顺着肌肤滑了下去,一直到了他的腹部。 水有些凉,陆遥风怕滴下来的水把手中的纸打湿了,忙放到桌子上,他牵了她的胳膊起身,还是埋怨,“不吹头发就准备睡?” 陆寒筱撅了嘴,一偏头,“我就不喜欢吹头发,总是不容易吹干。” 她一向都喜欢早上洗头发,可早上洗了就出门,三哥也说她,说女孩子头发没吹干就出门,凉了会落下病根。他是懂医理的人,说的话也都是对的,她只有晚上洗,她就是看到三哥在这,才故意不吹了头发就出来。 陆遥风懒得说她了,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认命地进浴室拿了吹风出来。 她乖巧地坐在床边,陆遥风细细地帮她吹头发,他的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中,挑起一缕缕的头发,牵起来,慢慢地烘干。他倒是不急,吹风机的档位开得不是很大,风柔和,吹在头皮上也只是温温的感觉。陆寒筱就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了,她打了个呵欠,想睡,便朝陆遥风身上靠去。 陆遥风坐在床边,任她在自己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他只耐心地把她的一头软软的,有些偏黄的头发吹干。她小时候少人照顾,养育得不是很好,现在,小女孩应该开始长身体了,她也都没有跟上。七岁应该是换发的时候,头发也还是黄毛丫头的模样。 陆遥风已经交代了林师兄家的嫂子,嫂子懂一些药理,他留了钱在那里,还有一份药膳的单子,她浴室里也有他留下来的药剂,煎好了,用小冰柜存着,嘱咐她每日里记得泡澡。 他的妹妹,他怎么舍得让她比别人差?她年纪虽小,五官已是绝色,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倾城,她小的时候,他没有太多能力照顾,如今,她已对自己百般信任,他又怎能不捧在手心里宠着? 他不想现在离开,也不过是担心,怕错过了她现在关键的成长期,将来来不及弥补,会让他遗憾终生。 只是,她表现得太过懂事,她把自己的命运,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知晓,才更不敢轻易去放弃,重新选择。 陆遥风抱起陆寒筱,将她放在床上,一头长发铺在枕头上,她秀气的眉微微皱着,似乎睡梦里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陆遥风伸了指头,轻轻地抚平她的眉,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他心里也是百般不舍。他有了放不下的人儿,却也不觉得烦心,只笑着轻轻地捏她的脸蛋,重重地许下承诺,“三哥总是会护着你,保你一生平安无忧!” 128.第128章 班长 陆遥风帮陆寒筱把被角掖好,他在床边坐了良久,一直等到她眉头平展,她的梦境似渐渐地平和了起来,脸上也有了淡淡的温润的神色。他才起身出门。 他明天就要走了,虽然只是两个月时间,但她年纪尚小,他到底舍不得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陆遥风在门口时,还回头过来看了一眼,想到明天一早,还能够再见面,也就狠狠心,不再那么婆婆妈妈。 飞机是在第二天下午两点,江市没有直达伦敦的飞机,要从京城转机。 第二天早上,陆寒筱跟着陆遥风出去锻炼时,问了他的航班,他却说是晚上十点。陆寒筱想,她下午早点回来,他还能盯着她写作业,之后,还能够送他去机场呢。就算他不肯让她跟到机场,最起码,她也能把他送上车。 陆寒筱出门时朝陆遥风挥手,嘱咐他,“等我回来啊,一定要等我回来再走。” 陆遥风笑,他其实很少笑,他长得太好,外人总是很容易被他这张脸蛊惑,他边极少笑,给人一种冷峻威严的感觉。只是,对着陆寒筱时,他就算是沉着脸,眼中也是含着笑意的。他一笑,陆寒筱就觉得晃眼,眯了眯眼,朝他一摆手,跑了出去。 陆寒筱一整天上课都心神不宁,这一天的时间过得格外慢,她有些后悔没有不听三哥的话,把手机带到学校来。其实,带手机来学校的学生也有,多是些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不缺钱,家里宠得又重,在学校里还想遥控指挥一下。但,学校还是不允许带手机上学的。 陆遥风才会叮嘱她,不要把手机带到学校里来。 最后一节班会课时,刘建堂进来了。昨晚,他被高玉凤请去吃饭,不愧是高档的西餐厅,烛光、红酒、小提琴悠扬的乐曲,有情人相拥,踩着节拍跳舞,那氛围不知道有多好。一开始,高玉凤有些后悔,不该选了这样的地方来吃饭,后来,聊着聊着,两个人就觉得合意。 刘建堂人很小意,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不是那些愣头青,很懂得怎样去赢得一个人的看重。他殷勤地待高玉凤,温柔也很体贴。高玉凤或许并看不上刘建堂,她只是以一个学生家长的身份请老师吃饭,谁知道,吃到后来,她就很喜欢那种和刘建堂在一起的感觉。 让她觉得有依靠,从来都是她想着如何去讨好男人,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能够得一个男人的讨好,是如此好的感觉。 所以,到了后来,刘建堂为高玉凤斟酒时,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高玉凤的臂,浑圆光洁的臂膀,带着少妇迷离的风情,刘建堂甚至有些贪婪地看了一眼,高玉凤明知对方动了心,却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得意。 今天并没有语文课,刘建堂就只能在这时候来班上,他用一种宠爱的目光看陆寒婷。陈奕然今天也没有来上课,他昨晚就走了,他空出来的,不仅仅是市竞赛的名额,还有他班长的宝座。 “陈奕然同学离开我们班级,是很遗憾的事,他聪明、好学,乐于助人,他离开,我们失去了一个……” 噗嗤! 陆寒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她抬头朝刘建堂望去,刘建堂的一张脸,黑得如墨水池,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张口就骂。他狠狠地瞪着陆寒筱,他心里还是想骂的,只是想到昨日陆寒筱和她哥哥一起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来校长又把他喊进去,亲自过问了市竞赛名额的事。 刘建堂也不傻,陈奕然空出来的名额,这外校之中,若说按照考试成绩来排名,谁最有资格得到的话,那就只有陆寒筱了。 刘建堂有些后悔,他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又细细打听了陆遥风的身份,越是知道得多,他越是心惊,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够凭自己的能力得外校董事长的青睐,足以令人高看。刘建堂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不欺少年穷这句话不知道读了多少遍了。 刘建堂瞪陆寒筱的时候,陆寒筱只止了笑,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这一眼含着鄙夷,她就不信刘建堂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并不像是在想念陈奕然,反而像是在悼念他。 活生生悼词的套路。 刘建堂环视班上的同学一圈,或许四年级的孩子,并不明白刘建堂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但他话里的古怪却是让人听进去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的样子望着他,怎么听怎么觉着奇怪的感觉。 刘建堂若是还没明白过来,他就枉为一个语文老师了,反应过来后,刘建堂就有些不自在了,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他有些奇怪,陆寒筱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在笑?她怎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及想这些,刘建堂掩饰尴尬地抬手挥了挥,“我的意思是,陈奕然是个好同学,他转到别的学校去,很可惜。他在我们班担任班长的职责,他走了之后,我们要选个新班长出来。这个学期没几天了,我的意见,先指定一个,等下学期,要是新班长做得不好,我们就再投票选举。” 若是做得好,兴许就不用再重新选了。 陆寒筱勾了勾唇,目光落在陆寒婷的身上,昨晚,高玉凤请的那顿饭,多少还是起点作用的啊! 果然,刘建堂就很直截了当,遥指着陆寒婷,“陆寒婷同学学习成绩在我们班上一直都很优秀,也一直都是大家的表率,这个学期还剩几天时间,就让她先代理班长一职。” 陈奕然走,陆寒婷一直都是把注意力放在他留下来的市竞赛的名额上,还真没有打这班长之位的主意。此时,听刘建堂宣布,陆寒筱整个人都懵了,激动之余,她忙欣喜地站起来,四下里望望,有些不知所措,在刘建堂的示意下,向班上的同学道了谢,又做了保证,“我一定会努力!”这才坐了下来。 没有争取到陈奕然空下来的名额,陆寒婷倒是有了意外收获,一直到放学,她都没有从这种“身居高位”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129.第129章 送你 对在班上当个班长,陆寒筱还真没有这么没出息,她好歹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如果把那十三年灵魂生涯也算上的话。她满心里只想快点放学,她好回家。 早上起来的时候,陆寒筱就在陆遥风留给她的一沓子钱中,拿了一张红票子。她粗略估计了一下,陆遥风大约给她留了两千块钱,只要她不出远门,留在江市,这两千块钱只零花的话,半年都嫌多了。 但陆遥风肯定是不愿她受委屈的,他宁愿他留下的钱用不完,也不肯让她短了用度。 陆寒筱捏了钱,背了书包就往外冲,却被周瑾瑜给拉住了,“你现在就走?谁来接你吗?没有人接你,门卫不会让你出门的。” 陆寒筱看了窗外一眼,“没关系,我坐校车回去,我哥哥他,今天走。” 周瑾瑜自是知道陆遥风今天离开,她才会专门盯着了陆寒筱,她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吧!” 陆寒筱等她收拾了书包出来,正要走,就看到萧司越在校长的陪同下,朝这边走来,他走在两栋楼之间的回廊上,少年一身黑白搭配的短袖长裤,回廊挡住了阳光,却越发让人看得清楚他的身形,他的目光看过来,锁在陆寒筱的身上,见陆寒筱要走,便喊了一声,“寒筱!” 这声音如此熟悉,陆寒筱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她想起前世,她一遍遍教他,“喊寒筱姐姐!”他应下,再喊的时候,依旧是“寒筱”。 这声寒筱,喊了很多遍了,以至于让两个人都很熟悉。熟悉得让萧司越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他下一刻的脚步便踉跄了一下,再抬头时,眼中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又是陆寒筱。 两天时间,严文彬看到这个女孩子两次,两次都是优秀的少年领着他与这个女孩子打交道。 看到校长过来,年幼的孩子们都很激动地围过来打交道,严文彬有些应接不暇,萧司越就嫌吵,他摆了摆手,像是挥苍蝇一般要将严文彬挥走,“严校长,您忙您的去吧,我就是找她的。” 陆寒筱还以为萧司越来是为什么呢?听说是为自己来的,她的眉头皱了皱,“我要回家去,我还有事,你有什么事,晚上去我家和我说。” “怎么这样呢?”萧司越低头看齐自己腰高的女孩子,心里却在想,这样才好呢,她就该这么小,不应该比自己还大三岁,成日里看自己跟看孩子一样。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陆寒筱和那个死去的女孩子看成是一个人。实在是,她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 那个女孩子,她明明是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的,她那未婚夫待她也并非是真心的,可她就是不接受自己,还时时告诫自己,要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 萧司越抬手要摸陆寒筱的头,却被陆寒筱机灵地躲过了,“有了哥哥,就不理我?我送你回去吧,你不就是急着回去找你哥哥吗?” 这一耽搁,眼看着路边停着的校车就开动了,陆寒筱往前冲了两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校车开走。她有些想哭,周瑾瑜走过来,抱着她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周瑾瑜是有些明白陆寒筱的想法的,陆遥风那样的人,只要他存心想对一个人好,没有人是能够招架得住的。 “走吧!”萧司越看到校车只留下了一串尾气,勾唇一笑,他和校长打了声招呼就走,走在前头时,还朝后看一眼,示意陆寒筱跟上。 陆寒筱没有办法,她要赶回去,就只能跟着萧司越走。这一世,萧司越其实只是一个和她见了一次面的少年,她也不知道萧司越为何就对她如此感兴趣,但她了解萧司越,这个少年出身显赫,跋扈一些,嚣张一些,别扭一些,但没有坏心眼。 前世,她死后,他怀疑上信阳陈家,没少去给陈家下绊子。还找人吓唬了她的堂姐陈宁凤,那时候陈宁凤和南驰景关系极好,他怀疑陈宁凤为了得到南驰景,和南驰景合伙陷害了她。 那时候,她呆在冰壁里,听到这消息,既感动又担心。感动还有人猜到她死的真相,担心的是萧司越年纪小,怕他一时不慎,走了歪路。 好在,萧司越到底没有真的动手,他找了几个痞子,威胁了陈宁凤,却没有真的动手。他说,看在陈宁凤是她堂姐的份上,关键也是陈宁凤很会演,在萧司越面前表现的姐妹情深,恨不得代替寒筱去死。这样一来,萧司越就越发下不了手。 萧司越的车就停在校园里,他很有风度地拉开后车门,只不过,他只伺候了陆寒筱一个人上车,甚至在周瑾瑜要坐上去时,他眉头还皱了皱。他看到陆寒筱拽紧了周瑾瑜的手,便没有把反对的话说出口。 他开着车,车速不是很快。他只有十六岁,其实根本没有到有驾照的年纪。陆寒筱却不怕,她死前那一年,他开了车,一个人从京城到信阳,他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寒筱,你是不是怕我?你看,我比你大,和你哥哥一样大,你可以喊我哥哥。”萧司越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陆寒筱。 陆寒筱知道他一直在寻找自己三哥的师父,懒得跟他套这些近乎,便问他,“你不是在找我三哥的师父吗?找的怎么样了?” 萧司越以为她是关心自己母亲的病,脸上神色也柔和了许多,他笑着道:“嗯,有消息了,据说是在太和山,我哥哥亲自去了。” 太和山?陆寒筱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前世有人在信阳陈家的客堂里说的话,“……从太和山的金顶上掉下去的,一直滚下去,被树挡住了,不过,人也就不回来了,头撞在石头上,正好是太阳穴的地方……”陆寒筱脸色大变,她突然起身,攀住了萧司越的座椅靠背,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方向盘被扯动,幸好萧司越冷静熟练,很快稳住了,扭头吼她,“你想死啊?” 130.第130章 偷偷 陆寒筱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过紧张了。旁边周瑾瑜一把抱住她的腰,“小小,怎么了?” “没什么!”陆寒筱坐回位置上,她紧紧扣住坐垫,前世,姐姐死的日子虽然比现在晚两个月,但她能够重生,那有些事情,是不是就会不知不觉地改变?她活过来后,唯独担心的就是姐姐了。 “你哥哥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和别人一起去的?”陆寒筱尽量平息了心头的焦虑,问道。 萧司越的哥哥萧司成和姐姐是男女朋友关系。在她的眼里萧司成是个极好的男人,长得好,身世好,性情好,最关键的是,他对姐姐是真好。只是,姐姐把太多的心思放在父母去世这件事上,她总觉得前世爸爸妈妈死的有些玄乎。 前世,她一直以为姐姐是想多了,直到她自己死于非命,后来又有了姐姐的坠崖,她才相信,恐怕姐姐怀疑的那些,绝非空穴来风。 她听到太和山就觉得害怕,萧司成去,姐姐可能会给着去,万一,她从上面掉了下去?陆寒筱不敢想象。 “我哥一个人去的,怎么了?”萧司越不解,陆遥风那斯得昆山真传,风水相术,奇门遁甲都很厉害,难道陆遥风说了什么?“是不是你哥说了什么?难道他算出来我们这一趟过去,会有危险?他之前怎么没和我说?” 萧司越语气有些不善,他少年贵胄,除了母亲生病之外,一生太过顺遂,没什么心机,就显得脑洞大开,口无遮拦。慢说陆遥风根本就没有为他算什么卦,就算算出来了,真的有危险,陆遥风要不想泄露天机,他又能奈陆遥风何? “我哥啊?”陆寒筱想了想,挑眉看了萧司越一眼,“他是说过,但说给你听了又如何?” “你说吧!”萧司越就见不得人吊他胃口,“你只要说,铁定少不了你的好。” 萧司越是个大方的人,陆寒筱又不是真正在意他的什么好,她看着窗外,状似漫不经心,“我三哥说了,你家的女眷,今年不适合登高。不过,这话说了也是白说,你妈妈病了,肯定登不了高,你年纪又小,也不会有女朋友,不知道你哥哥有没有女朋友。” “小小,女眷不应该是……呃,家里的人吗?”周瑾瑜扯了扯陆寒筱的袖子,提醒她。 “我知道啊,不过,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三哥说,现在的女朋友,也是将来的女眷啊!”陆寒筱纯粹是拿她三哥当挡箭牌,她心里在想,萧司越千万不要去和她三哥对质,她倒是不怕她三哥怪她胡掐,就怕三哥起疑心。 “说得也是啊,我赶紧和我哥打个电话。”萧司越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他接上电话,就开始拨号,萧司成很快接通了,他在电话里嘱咐了一番,让他哥一定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在,他还有点头脑,怕陆遥风的名号镇不住场子,就没有指出是陆遥风卜的卦,说成是伽虞山长春观的道士说的话。 他哥把他那女朋友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那女孩子对他哥也很好,但总是让萧司越觉得,有些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的感觉。 陆寒筱放下心来,萧司成把陆宁筱看得极好,她用性命做警示,萧司成是绝对不会把这当儿戏的。道家玄术这些东西,寻常老百姓看成是儿戏,但萧司成他们这些人却不会,一来,他们所在的阶层几乎全部都信奉这些东西,知道天道之玄妙;二来,萧司成兄弟二人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也就明白古之传承数千年的东西,绝非一句迷信能够说得通的。 更何况,他们的母亲躺在床上,极需有些什么玄妙的东西来拯救。 松了一口气,陆寒筱的心平静下来时,富贵苑也就到了。陆寒筱指路,萧司越一路把车开到了陆家门口,他下了车,前后望一望,“啧,你家这风水,还真不是盖的。” 这样一来,萧司越对陆遥风就越发重视,他对陆家不是很了解,以为这房子择地,是陆遥风出了力的缘故。 陆寒筱哪里有心思去和他说这些,她冲进门,正好吴婶出来,她一把拉住吴婶,问“三哥呢?他是不是走了?” 吴婶见她问起时,眼圈儿都红了,原本没觉得陆遥风走是多大个事,此时见陆寒筱如此,吴婶自己都有些鼻头发酸,“怎么了?你三哥没跟你说?他是下午两点钟的飞机。” 陆寒筱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目光落在墙上的壁钟上,看上面的时间,都已经三点多了,此时他已经飞走了,陆寒筱气得哭,她抓着吴婶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骗子,三哥是骗子。” 吴婶有些吃痛,却更心疼陆寒筱,她一把把陆寒筱搂在怀里,轻轻地拍,“好孩子,三哥他是怕你眼睁睁看着他走,你会更难受。他也更难受。你别怪他,要说他最心疼的就是你了。” 明明心里其实是有些预感的,只不过,不到这一刻,陆寒筱是绝对不会放弃希望的。她以为她还能在三哥走之前见他一面,没想到,他偷偷地走了。 “他骗我说是晚上的飞机……”陆寒筱哭,她知道这样有些怂,特别是萧司越跟着进来了,周瑾瑜背着书包站在后面。但这一刻,她只是一个九岁,依赖哥哥的小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哭?这两天,压抑在心里的那种离情别绪,不肯在三哥面前表露分毫的不舍,一下子都涌了上来。 吴婶抚摸着她的头,小女孩软柔的身子倚在怀里,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奶狗一般,这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看的比自己亲生还要重,“别哭了,风儿要是知道你哭,他不定多心疼呢。你都不知道他走之前,交代了我多少,一遍又一遍,他长这么大说的话合起来都没有他今天说的多呢。” 陆遥风竟然是这等英雄气短的人,萧司越心里有些鄙夷,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陆遥风竟然是这样的人。 131.第131章 欲加 陆寒筱听在心里,又越发难过,吴婶虽然没有说三哥交待的是什么,但想也想得到,必定是交待吴婶怎么照顾她。他走两个月,交待的人却不少,他去过学校找校长,又把自己托付给林师兄,家里安排吴婶照顾自己。 之前,他还说让自己跟着她去英国,他是恨不得把自己带在身边的。 明明他自己只有十六岁,在多少家庭里,十六岁还是父母眼中的孩子。而明明,自己其实前世活到了十九岁,在冰璧中十三年看世间人情,重活一世,却还让他如此牵挂。 陆寒筱哭了一场,就有些气弱,她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去,看萧司越正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就有些不快,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还没走?”留在这里过年吗? 萧司越心底里是有些心疼她的,他明明只是第二次见她的面,却在第一次认识她时,就对她上了心。不管她对自己有多冷淡,疏离,她的身上总有一种他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带领着他越发想靠近她,看清楚她,也想……护着她。 他想起了曾经,那个只比他大三岁的女孩子,常常地把他当弟弟般宠着,包容,也不管他想不想要。 如今,他看到与她相似的女孩子,他想学她的模样那么做。 她已经死了,死了这么久,可他从来不信,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总盼着哪天,她突然蹦了出来,皱着眉头训他,“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一无是处的公子哥!” 他也从来没想到,这么伤人自尊心的话,他竟然还很喜欢听。 这一刻,看到这个同样叫做寒筱的女孩子,这么小一点,哭得这么伤心,他上前来,是很克制不住心头的冲动,想抬手去抚她的头,想皱着眉头说,“三岁的小奶娃吗?没有哥哥,你就活不下去?” 哪知道,他还没开口,还没有把这安慰的话说出来,陆寒筱反而嫌弃起他来了。萧司越一张脸黑得,如同不小心打翻了一池墨,他抬起的手恨不得狠狠地拍到陆寒筱的头上去,但他看到陆寒筱哭得红红的眼,娇嫩的脸上也被揉搓得泛了红,心里虽然难免心疼,眼神却是厌恶,嘴里也不饶人,冷哼,“陆遥风也不过如此,把自己妹妹教得真是……残了。” 陆寒筱握紧了拳头,他竟然敢这样说她?说她残了?当然不是指身体躯干四肢了,而是说她的性格。陆寒筱看着这张前世就令她讨厌的痞子似的脸,就算长得俊俏,也不过一张花花公子的脸,“你敢这样说我?” “这是怎么了?寒筱,客人来了,怎么不请他们屋里坐?”高玉凤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她牵着陆雨辰的手从楼上下来,陆雨辰看到陆寒筱时,头一仰,挑衅地看了陆寒筱一眼,便别过了头。 萧司越并没把高玉凤放在眼里,也很有些瞧不起高玉凤巴结的神态,只是,他暂时不想走,他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走过去,一屁股落在了沙发上,他坐在末梢的位置上,高玉凤自然不肯令他这么委屈,只是,她不管怎么请萧司越上坐,萧司越都懒得挪屁股。 “您还说的真对,我们这个家啊,还的确没什么规矩。”高玉凤和萧司越套近乎,她搂了陆雨辰在怀里,别有深意地看了陆寒筱一眼,“就说昨日,我不在,寒筱就欺负弟弟,在弟弟的身上踢了两脚,孩子一晚上喊疼,我不放心,今天他学都没上,带他去做检查才回来。” 何谓欲加之罪? 陆寒筱听了这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昨天,陆雨辰在地上打滚,陆寒婷嫌他烦,跑上去把他踢了两脚,也不知道姐弟之间是怎么协商的,今天这两脚就算在了陆寒筱身上。 这种事,不足为奇。 “哦?还有这事?”明明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此时,萧司越为了让陆寒筱难过,还是愿意陪着高玉凤演这场戏的。“寒筱,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这怎么可能?”陪着陆寒筱坐在一边的周瑾瑜握紧了陆寒筱的手,她其实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陆寒筱踢的,但她就是本能地不愿意让人把这账算在陆寒筱头上。“寒筱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这一刻,陆寒筱是真正体会到了周瑾瑜对她的好,她捏了捏周瑾瑜的掌心,她感觉到周瑾瑜的手并不是很暖,大热的天,有些冰凉的感觉,她让她放宽了心,抬起头来,看陆雨辰,小小的孩子,才六岁,正是开始明事理的时候,此时为了陷害她,胡说八道之后,竟还得意洋洋。 “陆夫人,听说过一个故事没有?”陆寒筱坐得端直,她腰腹直直地挺着,现在的人,为了舒适,为了躲懒,坐没个坐相,陆寒筱这一坐,却是显出了一番气度。 萧司越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略有所思,别过了头。 她竟然连一声“阿姨”都不肯喊了?陆遥风都走了,是谁给了她底气?高玉芬却不知道,有些人,从来就不缺底气,她之所以愿意依赖于人,是因为那人喜欢她的依赖,她也喜欢那人,时时愿成全了那人的心。 “什么故事?”高玉凤以为陆寒筱说的那故事是关于昨晚的那场争执,她不管陆寒筱是如何的巧言善变,她都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当着外人的面,让陆寒筱没脸,坏了她的名声。这小蹄子不过仗着老太太对她的好,连萧司越这样身份的人都能够笼络。 她前天从陆家长房那里回来之后,就专程问过陆一鸣,得知萧司越的身份后,简直是大吃了一惊。萧家真正是高不可攀,立在九天的权贵啊!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欺负弟弟总是不对的。你妈妈早逝,你是我带大的,我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把你看得比我亲生都重。你平时不肯和我亲近也就算了,我也不怪你,但你弟弟和妹妹与你总是同血缘的,都是一个父亲出的,没有半点假。你趁着我不在,欺负弟弟,不说我平时教你的,这么多年的书,你都白念了?”高玉凤越说越激动,情绪就激昂了起来。 132.第132章 之罪 她总是这样上不了台面,陆寒筱心里冷笑,总是还没有把别人说服,自己就激动起来了。她竟然把养育自己的功劳全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这家里,她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呢?她还说自己不但不知恩图报,恩将仇报,欺负她养的孩子。 她说自己书白读了,不明事理。 她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得这么激烈,无非也是想突出陆雨辰被陆寒筱欺负得很了。 果然,就听到她猛喘了几口气,“你弟弟昨晚上哭闹了一整夜,说是身上疼,我今天带他去看医生,拍了片,他身上不但青紫了好几块,拍出来的片子,医生都说里面是受了伤,还责问我这妈是怎么当的,是不是有人虐待了孩子。” 高玉凤说到最后,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简直是胡说八道!陆寒筱被她说得也有几分动气了,昨晚的那场闹剧,陆寒筱和陆遥风都在场,陆寒婷的确是踢了陆雨辰两脚,可到底陆寒婷年纪小,陆雨辰又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她只是嫌弃陆雨辰吵得烦,想给他点教训,动手并不重,又是踢在屁股上。 今天,高玉凤说带陆雨辰去医院检查,这或许是真的,高玉凤把陆雨辰看得如眼珠子一般,是她争陆家家产的筹码,是她后半生荣华富贵的保障。就算是知道陆寒婷轻轻地踹了陆雨辰两脚,她也是要把陆雨辰带去做一番检查才放心的。 “以前,也有一位妈妈,和陆夫人您一样,爱自己的孩子。只不过,她没有您福气重,不像您有儿有女,她只有一个儿子。”陆寒筱也不管高玉凤都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她的故事娓娓道来,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山涧清泉,缓缓地,慢悠悠地,不疾不徐,听了这声音,无端就会让人的心跟着平静下来,不由自主地就想她能继续说下去。 “她很爱她这个儿子。”陆寒筱重复了一遍,就像是在肯定高玉凤对陆雨辰的感情一般,“她是乡里人,家里条件不好。她没有太多能力给自己的孩子太好的东西。她儿子很聪明,想吃肉,就偷了邻家的鸡。儿子的年纪还小,做母亲的心里就愧疚,夸儿子很聪明,把鸡宰了给儿子炖汤。儿子不懂事,听母亲夸奖心里高兴,就在想,原来这是对的呢。” 陆寒筱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朝着高玉凤一笑,高玉凤沉浸在她魔音一般的故事里,才要回过神来,就听她继续道:“儿子慢慢长大,做了很多错事,他第一次偷别人的钱,母亲很高兴,夸儿子有能耐。终于,当犯了大错,害了人性命时,儿子也要为别人偿命了。刑场上,刽子手就问他,要死了,还有没有什么心愿。他说,想最后和他的母亲说一句话。他的母亲是真的爱他,看到儿子要被砍头,哭得死去活来,她路都走不稳,走到儿子面前,儿子说想最后吃她一口奶。她撩起了衣衫,把***露出来,儿子一口咬断了。” 说到这里,陆寒筱顿了顿,她看着听的目瞪口呆的高玉凤,欣赏她神思不明的蠢样,还有她眼中少许的惊恐,也不知她是惊恐听到的故事,还是她自己做过的事,“满口的血,恶狠狠地说,下辈子不再做她的儿子,他诉说他做过的错事,每一次错后,母亲不但没有教训他,反而夸奖他,他越错越远,最后,到今天,丢了性命。他说,下辈子,下下辈子,他再也不要做他妈妈的儿子了。” 陆寒筱说完,目光落在陆雨辰的脸上,六岁的孩子是听不懂这个故事的,倚在妈妈的身边,很茫然地望着,他感觉到陆寒筱的目光看过来,就扭头去看她,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 陆寒筱这故事不算精彩,只是,她的声音,她的语气,她慢慢悠悠不经意的一些腔调,一不小心就将人的思绪牵动得随着她走。 良久,众人都沉浸在她的故事里,回过神来时,萧司越一双沉沉的眸子就盯着陆寒筱,他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比他大了三岁的女孩,那个信阳陈家的寒筱,每次在想要劝说他,他不听的时候,就忽悠着讲一些故事给他听。 她读过很多书,她的话很少,不太肯开口,却能言善辩,有一副好口才。总是不知不觉中,就让自己上了她的当,顺从于她。 而高玉凤,等醒过神来,陆寒筱说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的时候,她气得脸都白了,双手止不住地哆嗦,真是蠢货啊,她心里想,沈竹清那么聪明的人,怎地养了一个这样的蠢货,她竟然还有闲心为她讲故事,她怎地就不想想,陆遥风走了之后,她要怎么小心谨慎地活下去? 要不是她命长,要不是陆遥风回来的快,数日前,陆寒筱早就在她的算计中死去了,还等得到今天?她能够算计一次,就能算计两次,更何况,这一次,陆遥风一去就是两个月。 高玉凤眼中的阴沉冷狠,陆寒筱都看在眼里,她依旧是坐得端正,小小年纪,就看得出她神色上的温婉,不骄不躁,她怎么就看不出高玉凤心里在算计什么?她依旧是笑着道:“虽说,生存与繁衍是自然界的本能,是个母的,都能怀孕生子,可当一个好母亲,也着实不容易。要不然,以往的人为什么选妻选贤?陆夫人,这样的话,您还要说,是我踢了陆雨辰吗?” 尽管高玉凤对陆寒筱说话时,一口一个“你弟弟”,处处强调陆寒筱与陆雨辰的姐弟关系,但陆寒筱却并没有就真的把陆雨辰当做她的弟弟。她从来不否认她与陆寒婷姐弟之间的血缘关系。但,父母和兄弟姐妹之间,有些缘是善缘,有些缘是孽缘。 高玉凤这样的态度,陆寒筱知道,她已经听明白了自己故事里的意思。陆雨辰明明在撒谎,陆寒筱不相信高玉凤不知道,她却跑来找自己的麻烦,为自己的儿子出头出气,这不是纵容她的儿子撒谎骗人,又是什么? 小小年纪,这可不是算计。 133.第133章 不走 陆寒筱不觉得陆雨辰这么骗人,指鹿为马,明明是陆寒婷踢了她,赖到她的身上是算计。甚至,连阴谋都算不上。男孩子,应该养得光明正大一些,用陆遥风的话来说,和高玉凤这些人计较,不值当。内宅私斗,就算赢了,又能如何? 可高玉凤不这么认为,陆寒筱的故事如此深入浅出,高玉凤除了听得气愤外,并不以为意。她甚至觉得,这是陆寒筱的一次反击,当着外人的面,下她的脸面。“你还否认你踢了弟弟?你真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前一次你拿脚踢了我,这次你又踢你弟弟。你都能够踢我,又有何不敢朝你弟弟动手?” “你能和陆雨辰相提并论吗?”陆寒筱挑眉冷笑,她捻着自己的衣摆,朝外拉了拉,看高玉凤就如看蝼蚁一般,她的话说得这么不明白,可客厅里的几个人,都听出了她的意思,她只差没有直接说,“你算什么东西了”。 高玉凤气了个倒仰,她正要开口说话,却又被陆寒筱给截住了话头。 “他好歹还是我同父的弟弟,你呢?你又是谁?”陆寒筱抿了抿唇,似笑非笑,“你打我,我自然要还手了,法律上,这叫做自卫。而陆雨辰么,你既然说我是他姐姐,我又有何教训不了他的呢?话说,我就算打了他,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他?” 陆寒筱并没有打他,又何来打人的理由? “我就算欺负他,也有要欺负的理由。我什么时候是不讲理的人了?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真蠢?” 可不就是蠢吗?可此时,高玉芬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陆寒筱要是真的蠢,会三言两语把她逼得没有招架之力吗?高玉凤舔了舔嘴角,她有些激动,身子往上仰了仰,“你好歹也要喊我一声妈妈。” 就算陆寒筱不喊,名义上,高玉凤也是她的后母。后母,也是母。 陆寒筱嗤笑一声,这一次,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之情,“我从来不否认,可即便如此,又如何?我爸爸并没有要求我喊你。” 高玉凤的脸色变得煞白,自她进门,陆一鸣的确从来没有让她喊自己是妈妈。那时候,陆寒筱两岁,陆遥风八岁,陆一鸣领她进来,指着她,对他的一儿一女说,“这是你们阿姨。” 当时,她丝毫不在意,她有自己的孩子,可不稀罕这两个小鬼喊她一声“妈妈”。 “我母亲是原配,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就别说这婚姻之事了。你当真要当着外人的面,和我纠缠这些吗?还是说,你记性真的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你就算是我亲妈,就算大家都要讲究个孝道,那你也应该记得我三哥说的话,母慈子孝,你又是如何做到母慈的呢?华夏数千年,可从来没有人提倡愚孝啊!” 九岁的孩子,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有条理的话来。萧司越的眼中暗芒闪过,他无意看别人家的笑话,更无意探究这些家丑,如若不是想看着九岁的孩子,他才没有闲工夫坐在这里看别人打擂台呢。 高玉凤气得要死,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穿了低领的衣服,胸前两大团肉,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团团地,像是要从那领子里挣脱了出来,她指着陆寒筱,“你,你,你……” 陆寒筱却是没有心情理会她了,她扫了高玉凤一眼,便不再看她,只扭头对坐得有些远的萧司越道,“你还不走,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你还有没有点教养?有你这么撵人的吗?”高玉凤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知道,陆寒筱不是傻子了,不会任由她把陆雨辰挨打的事栽到她头上,现如今,想要发作陆寒筱只有找别的由头了。 萧司越不是寻常人,来到陆家,应该扫榻相迎,怎么能够如陆寒筱这般,朝着客人下逐客令?这道理,说到哪里去,都站得住脚。不论高玉凤如何惩罚陆寒筱,陆一鸣也拿自己没办法,她想到这里,起身指着陆寒筱,“今天晚上不许吃饭,要不然,传出去,还说我没有好好管教你。” 陆寒筱冷笑一声,她沉静的眸子里,闪着寒光,她极少会动气,一旦生气,脸色也很可怕,幽幽的目光,就像是一根长长的丝线,要把人的魂魄都给抽出来一般。她这么看着高玉凤的时候,高玉凤本能地有些害怕,身子朝沙发里挪了挪,要把自己缩进去。 “你呢?你做了什么?”陆寒筱的声音很平静,她这样的人,越是表现得平静,内心里就越发不平静,她本来对高玉凤就记了仇,高玉凤不惹她,她现在年纪小,就还能忍上两年,若高玉凤惹了她,怕是她就会忍不下去了。 “你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客人进了门,你又做了什么?”陆寒筱眯着眼睛,说话毫不客气,她眼中的厉芒如一柄寒剑,她知道,陆遥风一走,高玉凤就会欺上来,人都是欺软怕硬,她今天要是让高玉凤欺个一星半点,以后她就不得安宁,她说话也就毫不客气了,丝毫不给高玉凤半点颜面,“你又做了什么?你是端了一杯水还是倒了一杯茶?你也有资格说我?” 她再怎么不是,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就算出言不逊,也可以用“童言无忌”四个字带过,可高玉凤却不行,她是一家之主母,这个家里,她也是当家作主的人,来了人,她的一言一行也代表着这个家里的形象。而的确如陆寒筱所说,萧司越进门来,她只顾着和陆寒筱斗,竟是连茶都没有给萧司越端一盏来。 此时此刻,她倒是为难了,她若是喊人送茶上来,便显得陆寒筱说的都是对的,她就处于理亏的地位。她若是不让人泡茶,萧司越还在位置上坐着,她难道要继续怠慢他? “呵呵呵!”若是换了旁的人,此时为了解主人之围,又看到别人家里内斗,只怕要赶紧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萧司越不是寻常人,他像是看了好看的笑话,笑得开心,也越发让高玉凤下不了台。 他依旧是坐在位置上,大马金刀,偏偏不走。 134.第134章 有数 别人家里后母与继女吵架,还涉及自己,萧司越却偏偏死赖着不走,已经是失礼极了。可这种事落在萧司越身上,却又正常得很。他一阵轻笑,他虽是少年贵胄,却也不好让高玉凤太过难堪,毕竟,若是最后太下不了台,为难的还是陆寒筱。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就好像他方才坐的是多不干净的地方,他也没看高玉凤,只对陆寒筱道:“这么急着撵我走?时间尚早,要不,一起出去吃饭?” 陆寒筱肯定是不想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的,只是,萧司越这么一说,高玉凤就有些呆着了,这是怎么回事?陆寒筱一个小屁孩,到底是哪一点惹得萧司越这么看重?她张了张嘴,有些发不出声音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司越,要不留在这里吃饭?饭都快做好了。” 明明厨房里还没有点火,高玉凤真是闭着眼睛说瞎话,不过,一般为了留客这样说话,也不过分。她学了陆老太太对萧司越的称呼,每每一喊萧司越的名字,而不喊他的姓,萧司越就皱眉头。 陆寒筱酸鼻子,她挽了周瑾瑜的手正要送她出去,原以为萧司越不会留下来,也就正好跟着她离开,谁知道萧司越就跟抽了风一样,一听说高玉凤要留他下来,就跟高玉凤很热络,“会不会太麻烦了?” 麻烦?怎么会麻烦?又不要高玉凤自己做饭,她只需要上嘴唇和下嘴唇一合,钱都不要她出,走家里的费用就行了。而她,这么一开口,就和萧司越之间的关系近了一些。高玉凤的心情很好,她今天虽然没有从陆寒筱这里讨到好,甚至还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但能够和萧司越攀上关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陆寒筱送了周瑾瑜出门,她一直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过一条马路,就是周瑾瑜住的小区,这时候,时间也还尚早,周瑾瑜是自己到处跑长这么大的,自己一个人回去,倒也不用担心。 陆寒筱自回了家,她还没回自己房间,因防着高玉凤那些人,就连书包都没有放在家里,出来时,就背在背上。周瑾瑜便邀她,“要不,晚上去我家里吃?我妈妈今天上中班,我们写完作业,煮个面条就好了?” 周瑾瑜邀她还有个原因就是,马上期末考试了,陆遥风不在,陆寒筱的学习没有人督促,到时候要是考不好,又有多少人跟着着急。 陆寒筱却想到她方才出门时,吴婶担忧的样子,她摇摇头,“暂时就不去了,要不,明天吧,明天开始我每天去你们家蹭着,怎么样?” 陆遥风不在家,她也不太想回家了,这几天要上学,她不能去林师兄家里,等放假了,她就要去跟着林师兄学功夫,也就有了去处。 听陆寒筱这么说,周瑾瑜就放了心,“我今天让妈妈多买点菜在家,让她多包点饺子,明天你去我们家,我们煮饺子吃。” “上次包那么多饺子,你们都吃光了?”陆寒筱惊讶。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三个人吃饭都不同步,有时候一个人懒得做饭,就干脆煮饺子好了。”周瑾瑜摸了摸鼻子,上次妈妈包的饺子的确多,而他们家,饺子消耗的也很快。 这么一说,陆寒筱倒是有些同情她了,不过,就算一家人不常在一起吃饭,但总是一家人啊,还是有爸爸妈妈陪着的。前世今生,陆寒筱都觉得,有父母陪伴身边,爱护关照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很多人会嫌父母啰嗦,管教得多,哪怕父母说得都是对的,也不喜欢听,还喜欢对着来。却不知,如此,只不过是仗着父母在身边,不管自己走多远,一回头,父母都在。如果有一天,真正再也看不到了,不在了,那时候才会明白,这世间,最大的关爱是父母,最坚实的依靠也是父母,无须计回报的还是父母。 陆寒筱回来的时候,高玉凤和萧司越正坐在客厅里相谈甚欢。她进门的时候,萧司越扭过头来看她,他眼中神色难辨,陆寒筱只扫了一眼,也懒得理会。前世,她对他好,她不欠他的。重活一世,他已经长大,不再是曾经追在她屁股后头的毛头小子,她也就懒得理会他。 他是真正的公子哥儿,鲜衣怒马,肆意张狂,极难伺候。 吴婶跟了上去,看她回陆遥风的房间里,她想了想,还是在门上敲了敲,她端了一杯姜茶上来,江市里,两江在此汇聚,夏日里湿气重,茶里面,加了盐粒,咸入肾,补充体内因汗液而流失的能量。 “你今天和陆夫人把关系闹得这么僵了,可怎么好?一会儿吃饭,我帮你端上来吧?”吴婶坐在平日里陆遥风坐的位置上,抚着她的头发,“你哥哥走后,嘱咐我把床上的床单被套都换了,他说你那房间很吵,怕你晚上睡不好,让你就在这里睡。” 陆寒筱扭头朝床上看了一眼,陆遥风的床比自己的大,她床上的铺盖用在这里并不合适,虽然换了,还是陆遥风用惯了的冷色调被单,可陆寒筱看在眼里,却还是感到温暖。 她点点头,回过头来时,还是低着头,看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项,“我自己下去吃。我要不和她闹翻,她也不会对我好,也会处处设绊子。” 她忍让,高玉凤也不会对她好,她不忍让,也不会比现在更坏,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忍?她又不是小寒筱,就算和高玉凤对上,她也不需要忌讳她什么。她的命脉不是捏在高玉凤手里。 她不问她要吃的,也不管她要穿的,她若是识相一点,就安分守己地过日子,要是像今天这样不识相,她是会找点事来给她做的。 “婶,您别怕,明天放学了,我直接去瑾瑜他们家,您七点半的时候去他们家楼下接我,我已经长大了,这家里的事,我心里有数。” 135.第135章 医经 陆寒筱小小的身子,端坐在椅子上,她捧了书在看,气度,和说出来的话,根本就看不出她只是个孩子。吴婶叹息一口气,没有娘的孩子,成熟得快。当年沈竹清去了之后,陆遥风也是一夕之间就长大了一样,而如今,又轮到陆寒筱了,她之前懵懂地活了九年,又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陆寒筱虽然说得很有把握,可吴婶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现如今,都已经这样了,想再多也是无益,“我听你三哥说,你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假了,让我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你放假了,就带你去他师兄家里住段时间。再上学,你哥哥就回来了。” 陆寒筱想到,三哥一定会被录取的,他要是被录取了,兴许就要过去读书了,还不知道要读几年呢。她会依赖三哥,却不是依赖他过活,她最终想要依赖的是,她报了前世的仇之后,信阳陈家对付她的时候,三哥能够庇护她。 她自然不能挡了三哥的路。 “婶,您安排就好!” 陆寒筱说完,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吴婶轻轻地抚摸她的背,好半响,才起身下楼去。陆寒筱每天晚上都要喝汤,每天的汤还不一样,吴婶要亲自盯着炖,她会一些医理,懂一些药理,可对辅导作业却是没有经验的,留在这里只会打搅了陆寒筱。 “婶,一会儿,我要喝杏仁露。” 吴婶出门前,陆寒筱扭头嘱咐。吴婶好笑,她说话行事跟大人一样,说到吃,就真正是个孩子了。她年轻的时候在江南南家呆过几年,学得一手制茶的好本事。那杏仁茶是用炒熟的杏仁、花生、黑芝麻等几样坚果磨了,掺在黑豆子做的浆汁中煮熟了,加了饴糖,喝起来甜,又有点苦味,夏日里喝最好不过了。 “好,你乖乖写作业,想喝什么,婶都帮你做!”吴婶道。 陆寒筱放下书本,走过去,伸出两条短短的胳膊,把吴婶抱了抱,“婶最好了!” 她亲自送了吴婶出门,看吴婶走过了转角处,再也看不到了,陆寒筱才回身关了门。她想到,小寒筱其实是幸福的,至少比前世的她要幸福,她有陆老太太,有陆遥风,也有吴婶。沈竹清去了之后,是吴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她渐渐大了,却很嫌弃吴婶,总是把她当下人一样待,对她没有最起码的尊重。 就在方才,她抱过去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吴婶身体一僵,她怕是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对她好的一天。她是吴婶带大的孩子,是她这辈子所有的寄托和希望,哪怕不能如母女一般亲密,最起码,也要知道她的好。 没有陆遥风在一旁,陆寒筱就不用装模作样了,她很快就把作业写完了,就开始看《黄帝内经》,这部《内经》是中医的基础,冰璧在陆寒筱神识海中留下的那些东西,理解起来真的很难。前世,陆寒筱生于信阳陈家,虽然不懂医理,但家族里医书的收藏还是很多的。小时候也曾经翻过,都是用古言写的,她或许是因为生在信阳陈家的缘故,家族传承所致,陆寒筱对古言有种天生的领悟力。 她翻看过很多医术,虽然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因为她记忆力过人的缘故,也记下了不少的医理和药方。只是,都没有冰璧里给她的这部医经通彻,近乎道也。 冰璧里的,与其说是一部医经,不如说是一部道经。 只是太过深奥玄妙,不是陆寒筱一朝一夕能够领悟的。是以,她才决定先从《黄帝内经》着手。 自古有黄老之说,被奉为道家始祖,也就是从此而开始了诸子百家中道家这一学派的开端。其中的“黄”指的便是黄帝,而黄帝留下来的学说就是《黄帝内经》。其中是黄帝与其老师岐伯之间的一问一答。后世人很多都把这一问一答看成是一部医经经典,甚至把医术成为岐黄之术。岐,就是岐伯;而黄,就是黄帝。 而实则,陆寒筱前世就听父亲说过,医术只是形于末端,真正的医生,治未病而不治已病。就如曾经书上说的《扁鹊见蔡桓公》,故事其实源于《韩非子﹒喻老》,韩非子是法家的代表人物,诸子百家真正要分门别类,其实也没办法分得那么沟壑分明。 《扁鹊见蔡桓公》中,一开始“君有疾在腠理”,腠理指的是皮下肌肉之间的空隙和皮肤上,也就是病在表面。一个厉害的医生,便是世间万物以神察之,发秋毫于蝇虫,辩微末于蚍蜉。而不是等到病已发出来,那时候便是扁鹊再世,也回天无力。 偏偏,蔡桓公并不知福,他讳疾弃医,十日后,“君之病在肌肤”,再十日,“君之病在肠胃”,后十日,“君之病在骨髓”,这时候,蔡桓公才慌了,延医请药,只可惜,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最后的结局“桓侯遂死”。 病在腠理的时候,病发于微末之时,有时候陆寒筱在想,若扁鹊在发现蔡桓公的病在腠理之前,就去看他一眼,兴许还能够发现更多,毕竟,病在腠理,也是他已经病了。前世,父亲和母亲对陆寒筱姐妹在身体的条理,饮食上就管教很多,吃食上除了要顺应四季气候外,必须吃方圆百里内的食物。从小到大,她还真的没有生过什么病。 一年四季八节,春夏秋冬,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每一节来临之前,父亲都会提前准备一些汤药调理身体。节也是“劫”,很多大病的人,会死在节这一天,或前后。每一节时,天地都会更换一个大气候,人体为了顺应天地变化,会有一些损伤。 这便是身体的调理,人体是个小宇宙,正常情况下,就要顺应天地这个大宇宙的变化,随之而变,以顺应,如此才会省精气神。就好似行舟,顺风而下省事,逆风而上费事,道理无须多琢磨。 136.第136章 冰经 陆寒筱琢磨《黄帝内经》和冰璧里给她的那部经书的时候,也不由得想到了昨日去看李清平的时候。李清平患了胃癌。她费力地去想,前世父母在世时,因为家里没有男孩子,她和姐姐便也跟着父母学过一些医理和药理,她回想起父亲说如今诸多癌症的话,一开始是阴寒之气郁结,气乃是无形的能量,并不能看得见,天长日久就会从量变到质变,在腑脏之中,形成肿块,变成有形的东西,到最后,这肿块便开始自发生长,抢夺身体里面的能量,排挤正常的腑脏器官,一发变得不可收拾。 人,真正到了这一步,为了保命,将自己的命交给别人,用什么样的治疗方法,用什么样的药物,用得对也好,最后死了也罢,当真就是听天由命了。 前世,陆寒筱活得浑浑噩噩,今生,她有了机会,有了条件,有了环境,她不想再如前世一般,所有的,她都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她安心读书,到了时间点上,屋子里的电话铃便响了,她起身接了电话,是让她下楼去吃饭的。 陆寒筱把书收起来,她看书的时候,喜欢记笔记,如今也是。每一句话,她会先写出自己理解的意思,再拿着和陆遥风留给她的作比较,她就发现,三哥理解的,总是要比她高明很多。她知道陆遥风的师父是昆山老人,前世她父亲崇拜的当世之人中,昆山老人便排在首位,说他是“得天独厚”第一人,这个得天独厚,并非寻常理解的意思,得,也有德的意思,匹配或是得道之一,得天道之意。而“独厚”,陆寒筱从前不怎么理解,如今,萧司越为了昆山找来,而昆山云游不定,四处寻找适合他修身养性修道的场所,他关心的人似乎只有他自己,他想厚待的也只有他自己。 这便是道家,与儒家不一样,儒家讲究的是“先天下之乐而了乐,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济世救人思想,连佛家都是要“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唯有道家,无为而治,不做那中流砥柱,顺势而为,却又格外讲究缘法。这也是为何当初,沈竹清原本准备求九真收陆遥风为徒,碰到昆山之后,以沈氏对昆山的恩情,逼昆山收陆遥风为徒,昆山又答应下来的原因。 顺应天道。 天让他在那一刻碰到了陆遥风,天让他在那一刻拗不过沈氏对他的恩情,陆遥风注定了是个心性坚定,根骨奇佳的好孩子,他就顺应了这天道,收下陆遥风。他原本还有些嫌弃陆遥风性子里阴刻狠毒,怕他将来做出些什么事来,偏偏,在他走之前,陆遥风的命格有了变化,他也就再次顺应天道,收陆遥风为衣钵弟子。 他将道派一门的衣钵传给陆遥风。全了他一生无传人的遗憾。 昆山是道派人,道派属于修真门派,且不说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几人得道,但道派中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无一不是“得天独厚”之人,也无一不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全才。 陆寒筱想要跟上三哥的步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追赶,她不得不努力。想到冰璧里面的炼气图,又想到那没有名字的医经,这似乎是她的底牌了,她自言自语,“既然你没有名字,以后,你就叫《冰经》吧!”她为那部经书取了个名字叫《冰经》。 冰,从水,象水凝之形;冰,水坚也,有坚定之质;又,《易经》坤卦中,有“履霜坚冰至”。而陆寒筱学这一些,若没有坚定的信念,没有如履薄冰的谨慎与小心,她又如何能够走到她想要达到的那一步? 是修炼自身,也是一门谋生的手段,更是将来复仇时的一柄利刃。 陆寒筱朝楼梯走去时,正好看到陆寒婷从房间里出来,她脸上挂着很甜的笑,换了一身公主裙,头上扎了辫子,别了两只蝴蝶发夹,显得人越发可爱。她看到陆寒筱过来,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鼓起腮,很不高兴地道,“三哥待你是真好,他走了,还让你在他的房间里写作业,他也不怕你把他的房间翻乱了。” 陆寒筱没有理会,她细细打量她穿的这身衣服,竟然是世界顶级童装品牌,头上的发夹也是镶了钻的,陆家竟然都富裕到了这种程度了吗?“他待不待我好,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你有闲心,还是先开始把课文抄起来吧,毕竟二十遍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抄得完的。” 二十遍课文,是之前陆寒婷伤了陆遥风的背之后,陆遥风给她的惩罚。若单单是她不小心把陆遥风伤了,陆遥风也不至于惩罚她这么厉害,陆遥风生气还在于,陆寒婷拿着剪刀是准备伤陆寒筱的。 “哼!”陆寒婷别过脸,“与你什么关系?” 陆寒婷是丝毫不敢把陆遥风说的话不放在心上的,越是离期末近,她心里越是不开心,想到今年妈妈本来是要带他们去迪斯尼玩的,就因为陆寒婷有罚抄的任务在,妈妈就发了话,要等陆寒婷把那二十遍抄完了,才出去。 她心里不甘心,怪妈妈连陆遥风都对付不了。妈妈还昧着良心安慰她,说陆遥风罚她抄书,是为她好,抄二十遍之后,所有的课文生字都倒背如流了,升五年级就占优势多了。 “与我的确是没关系。”陆寒筱笑了笑,只是她的笑意并不达眼底,她再次扫一眼陆寒婷的裙子,连衣裙不像连衣裙,上下裙不像上下裙,后背连在一起,前面却是呈上衣下裙的样子,陆寒婷在楼梯上一蹦一跳时,肚脐眼都露出来了。 “我劝你,以后最好不要穿这种衣服,把肚子凉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寒婷却是嗤笑一声,两人前后下楼梯,陆寒婷走在前头,她扭过头来,用嘲讽的眼神看陆寒筱,“你知道我这裙子多少钱吗?是哪里买的吗?是妈妈托她的好朋友从米兰买来的,花了好几千块钱呢。你要嫉妒我,就直接说啊,或者你巴结我,我若是心情好了,兴许也愿意让妈妈也给你买一件?” 陆寒筱只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面上半点表情都无,那扫一眼的神情,看陆寒婷就如同看一只白痴一样,而她的心底里也的确是在说:愚不可及。 137.第137章 烫了 陆寒筱提醒她,并不是因为陆寒婷是自己的妹妹,才好心好意。陆寒筱是很清楚陆寒婷的性格的,爱慕虚荣,头脑简单,又目中无人。陆寒筱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会觉得陆寒筱是因为羡慕嫉妒她,也就越是会穿这些漂亮的衣服,也越是会把肚子露出来。 小女孩的小腹自然是很美的,微微鼓起,光滑圆润,透着点小可爱,这也是为何,高玉凤特别喜欢为她选露脐装的缘故。 陆寒婷奚落陆寒筱,并没有什么效果,她没有看到陆寒筱生气或暴跳如雷的样子,反而换来陆寒筱的冷眼,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陆寒筱心里肯定是不甘心的,可想到楼下等着自己的人,就朝陆寒筱挑衅一笑,蹦蹦跳跳地下去了。 饭桌上,陆一鸣回来了,陆寒筱扫一眼,状似乖巧地走过去,喊了陆一鸣一声,陆一鸣正在陪萧司越说话,听到陆寒筱喊,连看她一眼都没时间,只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反倒是萧司越,从陆寒筱进来,到她坐了自己的位置,目光一直追随她过来,还和她打了招呼,“作业做完了?” 陆寒筱其实没有太多心情理会他,只是,她很清楚,她要是再这么继续冷待他,陆一鸣肯定是要发飙的。她可以不把高玉凤放在眼里,还真是不能违逆陆一鸣。陆寒筱脸上没有什么笑意,眼底也很沉寂,只点了点头,“做完了!” 萧司越坐的是陆遥风的位置,陆寒筱正要在她自己的位置,紧靠萧司越的位置上坐下来,陆寒婷却是插了进来,把陆寒筱往旁边一挤,自顾自地坐在萧司越的旁边,她把椅子往萧司越的旁边拉近了,恨不得和萧司越紧挨在一起,她趴在桌子上,胳膊离萧司越放在桌上的胳膊只有一指之隔,“司越哥哥,下学期,你是不是要上高中了?你准备在哪里读高中?” 陆寒筱肚子早就饿了,菜上来了之后,陆一鸣让高玉凤拿了酒过来,要陪萧司越喝酒。一瓶拉菲,也不是白酒,萧司越应了下来。陆寒婷前前后后地为萧司越拿酒杯,倒红酒,脸上笑得如一朵花儿,嘴里不停地喊着“司越哥哥”,甜得如抹了蜜一般。 萧司越也不拒,他不时看陆寒筱,陆寒筱手里握着筷子,扶着碗碟,眼睛盯着桌面上的一盘红烧牛肉,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萧司越本来还想逗一下她,但看到她满腹心思都在吃上面,想到她必定是饿了,小小的身体调养得并不好,头发还是几根黄毛,她比陆寒婷还大了半岁,可看她那模样,比陆寒婷恨不得小两岁。 “陆叔,要不,我们先动筷子吧!我肠胃不是很好,先吃两口再喝。”萧司越提议道。 不过才多大一点功夫,萧司越与这家里的关系怎么就这么亲近了?萧司越竟然纡尊降贵地喊陆一鸣是“叔”。萧司越明明是高傲得要命的人,眼高过顶,妥妥一副贵公子的气派,前世,他就算是求着信阳陈家的人,也和陈家大伯距离拉得很开,每每开口都是“陆先生”。 他喊前世自己的父亲也是“叔叔”,不过,是因为他哥哥和姐姐的关系,又因为父亲也的确帮了他,建议他找道家的那些高人为他母亲治病,父亲说,信阳陈家所留的所有医典里面,无一有他母亲这种病症的。 萧司越找了那么多年,最后找到了昆山这里来,和这一世的自己又认识了。 人生兜兜转转,也就这么几个圈子,因缘这回事,真正是避也避不开的。 萧司越这么开口,陆一鸣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了,他忙举了筷子,“来,来,来!” 陆寒筱赶紧的夹了一筷子牛肉,她正要夹起来,筷子却被压着了,对面,陆雨辰用筷子夹住了她的筷子,扭头朝陆一鸣告状,“爸爸,姐姐和我抢肉!” 陆雨辰的筷子还压在陆寒筱的筷子上,陆寒筱缓缓一扭头,去看陆一鸣,陆一鸣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对着陆寒筱一皱眉,“小小,你是姐姐呢!” 你是姐姐,怎么能欺负弟弟? 陆寒筱微微一笑,她只觉得脸上的肌肉牵扯得有些酸,是因为太勉强了。她又一笑,方才回过头,望向对面的陆雨辰,柔声道,“雨辰,乖,姐姐帮你夹!” 这就是妥协了,高玉凤听了高兴,又有客人在,她忙教导陆雨辰,“辰儿,还不谢谢姐姐!”说完,朝陆雨辰压在陆寒筱筷子上的筷子看了一眼,有示意陆雨辰收回筷子的意思。 陆雨辰终于赢了,他忙收回筷子,他把桌上的碗朝前一推,等着陆寒筱帮她夹牛肉。 这一幕,萧司越看在眼里,陆雨辰欺压的筷子,陆一鸣的偏袒,高玉凤的假情假意,陆寒婷的讨好卖乖,突然,萧司越明白,为何陆寒筱对陆遥风如此依赖,她急匆匆地要赶回来送她的三哥,看到陆遥风偷偷地走,她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萧司越含着金钥匙出生,虽然她母亲卧床,但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做主,一家人把他看得很重,叔叔和姑姑也心疼他年幼没了母亲的关爱,无不宠他厉害,就是萧司成也是处处护着这个弟弟的。他从来没有受过欺辱,可这一刻,他却突然明白了陆寒筱对陆遥风的那份不舍与依赖。 没有陆遥风,陆寒筱在这个家里,怕是难以生存。 他怜悯的目光望着陆寒筱,正在想要怎么出言帮她讨回这个公道,却看到陆寒筱夹起了那块陆雨辰和她相争的牛肉,往陆雨辰的方向递过去,眼看着就要放到他碗里的时候,突然,陆寒筱的手一滑,那块烧得滚烫的牛肉就落在陆雨辰的碗沿上,鬼使神差地在上面弹跳一下,扑到了陆雨辰的脸上去。 “啊!” 一声痛呼,陆雨辰慌乱地去捂自己被烫了的脸的时候,手中的筷子落地,面前的碗也打翻了。那块牛肉从脸上滑落下去,又落在了他的大腿上,烫得他跳了起来,捂着脸哭,都来不及去怨恨陆寒筱,只喊着妈妈,呼痛。 138.第138章 难为 高玉凤和陆雨辰挨着坐,她早转过身,陆雨辰跳起来时,她就忙把陆雨辰拉到了自己怀里,还来不及看陆雨辰的伤,就大喊保姆,让其拿了烫伤药过来。是陆寒筱烫了她的儿子,但现在,儿子的伤势为重,陆寒筱又没跑,找她算账可以押后。 一盘牛肉,烧熟了之后,在厨房里放了一会儿才端上桌子,虽然说避免不了的烫,但也不能和烧开的水相比。再加上,陆雨辰年纪小,皮肤也还娇嫩,高玉凤挪开他捂着脸的手,用了纸巾轻轻地帮他把脸上留下的汤汁擦掉时,他的脸上便红了一块。 腿上的红得要重一些,那块牛肉从碗沿上弹出去时,只是触碰到了脸蛋上,却是落在了陆雨辰腿上,陆雨辰被烫得跳起来时,肉才从他腿上落下去,总是在腿上停留了稍瞬,这才烫得狠了一些。 高玉凤慌忙领了陆雨辰去洗手间,用凉水帮他洗了脸和腿,又挤了药膏抹在脸上。家里备的烫伤膏药效很不错,陆寒筱记得是买了信阳陈家熬制出的膏子,只要不烫破了皮,抹了之后,连疤都不会留下一点,顷刻就能消痛,也不会起泡。 但,陆雨辰总是被烫了,免不了受了惊吓,多少吃了一点皮肉之苦。只是,陆雨辰娇生惯养,高玉凤把自己的一生都押在他身上,指望着他将来成龙,好继承了陆氏,巩固自己的地位,平常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怕是自己磕了碰着,也会搂在怀里,心疼地心肝儿肉地喊,保姆也跟着受连累,跟别说这一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陆寒筱设计给烫了。 她牵着陆雨辰回到餐厅,陆一鸣与萧司越边喝边聊,兴致颇高,说的都是京城里的一些趣事,不时传来一阵笑声。陆一鸣也经常会去京城,只他这个层面的人,眼界也颇为有限,很多事连听都没听说过,萧司越讲起来,他听得就很仔细。 陆寒筱默默地低头吃饭,方才陆雨辰被烫,高玉凤吓得六神无主,也没有多注意陆寒筱,此时想起来,貌似陆寒筱连问都没问陆雨辰一声,更别说跟着担惊受怕了,就好似烫了就烫了,还有陆雨辰活该自找的意思。 陆雨辰是她的命根子啊,他身上都被烫了两处了,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心疼他的。高玉凤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她此时也顾不上萧司越还坐在桌前,也顾不上脸面,直接牵着陆雨辰走了过去,陆雨辰还在小声地抽泣,伤口抹了药之后,传来清凉的感觉,并不会感到疼痛,可陆雨辰还是想哭,他要是不哭的话,还有谁会给他报仇? 他就是见不得陆寒筱好,陆寒筱的妈妈欺负过他的妈妈,陆寒筱的妈妈霸占过他的爸爸,有陆寒筱在,以后他从爸爸那里分的钱就少,最好能够把陆寒筱赶出去。 “寒筱,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高玉凤隔了一张桌子朝着陆寒筱恶狠狠地说,她太激动,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陆寒筱耳聪目明,眼看着那些小白点点都要落下来,她捧了自己的碗,往后躲开。 陆寒筱有些冤屈地望向陆一鸣,她抱着自己的碗,就如同护食的奶狗一般,她口里还含着饭,慢慢地嚼着,嚼得很细,迟迟不咽下去,有种食不下咽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的确,三哥不在了,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就会很艰难,但她不怕,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纷争,只要有利益纷争就可以借势。这个家里,从来不缺的就是利益相争。 “……那位大人,请了合朴集团的当家来看,也没有看好。那病越来越没有起色了,他家夫人就听了别人的介绍,请来了总政医院的内科大夫,那大夫是学西医的,从来没有给人开过方子,那天鬼使神差,就给他抓了两副药,吃了就好了……” 话说到一半,萧司越就停了,他扭头去看高玉凤,又看了一眼陆寒筱,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陆一鸣,他端起酒杯放到唇边也不喝,就那么等着,脸上神色平静,只眼中有戏谑之色,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就问,“我听说高夫人是您的继室?寒筱和寒婷都是高夫人所出,是双胞胎?怎么两个看起来不像呢?陆叔以前的夫人,就没有留下一子半女?” 萧司越问了这么多问题,其实,只有一个中心问题,那就是,陆寒筱到底是谁生的? 陆一鸣又不傻,他怎么听不出萧司越话里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萧司越问这些到底是何意,双胞胎一说,是高玉凤自己为了面子在外面瞎说,陆一鸣平常也听到些疯言疯语,只要高玉凤不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话却不能拿来哄萧司越这样的人,“寒筱是元配留下来的,这两个孩子,是她所出。” 陆一鸣指了指萧司越旁边的陆寒婷和陆雨辰。 陆寒婷见萧司越顺着陆一鸣的手指看过来,忙端正了身子,脸上挂上了得体的笑容。有时候,引起别人的注意几乎是某些人的一种本能,这种本能无关乎年龄和心志。更何况,陆寒婷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高玉凤给的营养太过充足,有些偏早熟。 有些思想可能她自己也没有留意到,但却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处于萌芽状态了,可以想见,几乎是不出两三年,她就能够具备某些心智,几乎是无师自通地会一些手段。 只是,她做出的这样一番姿态,萧司越看在眼里,便垂了眸,遮住了眼中鄙夷的神色,他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说得意味深长,如此一来,除了陆雨辰,几乎连陆寒婷都听出了其中深藏的含义,她一心为自己母亲开脱,就往萧司越身边靠了靠,“我妈妈其实对姐姐很好的,只不过我姐姐不喜欢我妈妈。” 萧司越像是听进去了,他点点头,陆寒婷就高兴,她哪里知道萧司越如此看重她,信任她,只是萧司越下一句话,却让她有些听不懂,“都说后母难为,高夫人应该更尽心才是。” 139.第139章 也好 萧司越这句话,陆寒婷是听不懂,却不代表陆一鸣和高玉凤也听不懂。陆一鸣本来还很不满陆寒筱把陆雨辰给烫了,他倒不一定如高玉凤所想的那般以为陆寒筱是故意的,但当着萧司越的面,如此毛手毛脚,惹出事来,陆一鸣就不喜了。 而此时,萧司越说了这样的话,陆一鸣就不喜了,这不喜却不是针对陆寒筱的,而是针对高玉凤,他总算是想起来了,陆寒筱年纪小,而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到她才出生就没了母亲,总算是怜悯起她来,看她的不善的目光就变了。 “小孩子磕一下,碰一下,在所难免,虽然烫了,好在没有伤着,看来,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人。”萧司越话头一转,转到了陆雨辰的身上,先头听萧司越把陆雨辰的伤说得如此漫不经心,高玉凤还有些气,又听萧司越说陆雨辰有福,高玉凤面上就抑制不住的喜气。 陆寒筱自陆一鸣收回落在她身上的不善的目光后,她就放下了心来,转过身开始自顾自地吃饭,只是她绝不再夹桌上的菜,只吃自己碗里的饭菜。萧司越说的话,不可避免地落入她的耳中,听萧司越说陆雨辰是个有福的人,陆寒筱心里一阵冷笑,萧司越的好话是那么好听的么? 果然,萧司越语气一转,“所以,高夫人一定要心存善念,多为这孩子积福呢。我祖母是个信佛的人,她总说,因果报应,丝毫不爽。高夫人若是信佛,将来,陆家要是去了京城,可以找我祖母论佛。” 这话,又是一低一高,把人往死里虐。先是听萧司越说要自己为儿子积德,这话,任是谁听到都难受,后又说要是信佛,可以去找他祖母论佛,这又是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呢。虽然此时,陆家说搬到京城去,还是连影儿都没有的事,可高玉凤都快高兴得疯了。 “太好了,我也是信佛的呢,经常去市里的宝通寺呢。”高玉凤这么说,心里就打定了主意,原来京城里的贵妇们都信佛呢,以后她要多去寺里听听那些禅理,将来去了京城,和别人论起这些时,也好说得上话来,不显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佛度有缘人。高玉凤绝不是这“有缘人”,就算她心生了礼佛的心,只从这初衷看,就可知,她还真不是有慧根的人。虚荣已经蒙蔽了她的心,怕是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萧司越似笑非笑地略微点头,态度说不出的傲慢,他几句话,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此时,谁还顾得上陆雨辰身上烫的那些伤? 陆寒筱吃完饭之后,吴婶送上来一杯茶来,陆寒筱含了两口。陆家一大家子,饭后喝点茶的习惯也只有陆遥风和陆寒筱有,他们喝的都是发酵后的红茶,性温养胃消食。 萧司越陪着陆一鸣喝了半杯红酒后,扒了一碗饭,他把椅子往后一踢,身子离餐桌远了一些,也不管高玉凤等人吃完还是没吃完,就起了身,“你们慢慢吃,我和寒筱往那边去坐一会儿。” 陆寒筱已经吃完了,有长辈在,她没有先离座的习惯,就端着茶杯慢慢地等。萧司越起身说这话时,陆寒筱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很是不悦,她不喜欢在陆家人面前,和他显得亲近,她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因为她三哥对她好,想从她这里下手,让她三哥想办法找到昆山给他母亲治病的话,恕她做不到。 “我也陪司越哥哥过去坐!”陆寒婷很乖巧,她起身,等着跟在萧司越身后离开。 陆寒筱却是冷笑,她勾起嘴角,眯着眼,捏着手里的杯子,动也不动,“天不早了,萧少还是趁早离开,免得到时候不安全。” “司越哥哥”什么的,她是喊不出口的,哪里那么多的哥哥妹妹? 萧司越皱了皱眉头,他刚刚给她解了围,她不知道吗?每次一开口就是撵他走,他长的就这么招她厌烦?亏得他还觉得她熟悉,还想好好待她呢。 “小小这说的什么话?”陆一鸣狠狠剜了陆寒筱一眼,就算陆寒筱没有抬头看,也能感觉到那凉飕飕的感觉,陆一鸣诚心诚意地邀请,“司越在这边也是住酒店吧?不如就留在家里住,总比住酒店方便。” 说着,他起身,也不管萧司越答不答应,大手一挥,很是霸道又显殷勤地道:“就这么决定了,玉凤这边给他安排一个房间。”他到底还是想到萧司越不是寻常人,讨好的目光望着萧司越,等待着他的答复。 “这,怕是不方便吧?”萧司越说完,又扭头看了陆寒筱一眼,见陆寒筱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就抿唇一笑,“也好!” 萧司越就是这样的人,他感兴趣的人,要么得到,要么就会一个劲地给人添堵。前世,寒筱就是败在他的阵下。一开始,她不喜欢他,公子哥儿格外霸道,太子病十足,陆寒筱越是避着他,他越是纠缠,最后,寒筱让他做了她的尾巴,就好相处多了。 如今,陆寒筱又避着他,甚至避如蛇蝎,萧司越要是能够成全别人对他的嫌弃,那就怪了,他假惺惺地推让一句,又很快答应下来,这才是他的脾气。 陆寒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萧司越以为陆寒筱会越发皱紧了眉头,也越发嫌弃于他,谁知道,陆寒筱却是很快松了眉头,把茶杯往桌上一推,“我还有作业没有做完,先上去了。” 她可懒得管萧司越留不留下来,要巴结他的人,可不是她。陆寒筱正要离开,就听见高玉凤在道:“正好遥风走了,他房间空了下来,把床上的用品换一下,司越住进去,挺好。司越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屋子,还没有哪一个房间有遥风的房间好,朝向好,屋里布置也好,遥风这个人又挑剔,你住在他房间里……” 陆寒筱停住了脚步,她扭过头来,狠狠地看向高玉凤,她冷笑一声,便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140.第140章 待客 陆寒筱并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带着讥诮的笑,她一身气势陡变,身上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锋锐,她轻蔑地看着高玉凤,“阿姨,待客之道在于诚。陆家不是穷得连客房都没有了,你让萧少住我哥哥的房间,你是想撵他走么?” 高玉凤哪里懂什么待客之道?她让萧司越住陆遥风的房间,如她所说,陆遥风的房间说不出的雅致,奢华得低调,她一向嫉妒,却是连门都不能入,如今陆遥风走了,把萧司越安排进去,她就有了进那房间的机会,从里面拿几样值钱的东西出来,也很方便。 是萧司越住进去,不是别人,陆一鸣就算是再看重长子,也不会拒绝。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样的年代,高玉凤也算是看明白了,金银钱财,便是美钞欧元都有贬值的时候,可古董是真正有价无货。陆遥风的房间里,随随便便的一个摆件都能说得出名堂来。 高玉凤是真正佩服了沈竹清,沈家传承下来的那些个宝贝,保存下来都不容易啊,沈竹清不传给自己的女儿,偏偏给了继子。要是给了陆寒筱,这么多年……,高玉凤的眼睛眯起,还哪里能让她保留到现在呢? 高玉凤却不傻,她能想到的,沈竹清又岂能想不到? “我让萧少早点回去,完全是为他的安全着想,怕他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既然他留在家里住,阿姨就应该真诚以待,陆家的客房不少,当年妈妈活着时,是格外讲究宾至如归的,主雅客来勤,有好几间安置得比总统套房还要舒适,萧少住在那里,不知道有多安逸。阿姨竟然让他住哥哥的房间……” 陆寒筱笑一声,说不出的鄙夷轻视,人出身不必遭嫌弃,若是心地善良,也是会被人看重的,怕就是怕这种说蠢,又有些小心机,说聪明,又蠢得想哭的人,“哥哥的房间,住了这么多年,里面已经有他的气机,萧少住进去,又哪里能自在?阿姨难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打理那些客房?还是说,阿姨是真正不想萧少留在家里住的?” 高玉凤是真的没有关注过那些客房,沈竹清死后,陆一鸣简直把家里当酒店都不如,她自己娘家的人,她轻易不肯让他们来丢了她的脸,就算来了,也不会留他们过夜。她自己又没有什么闺蜜好友,没有应酬,哪里还需要什么客房? 只怕,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不止。 高玉凤被陆寒筱一句话说红了脸,她此时是绝对不肯承认陆寒筱的话的,要说她不肯让萧司越住下来,那纯粹是昧着良心,萧司越能够住下来,她比任何人都欣喜。陆寒婷的殷勤,萧司越和她之间的亲近,这么好的机会,高玉凤是看在眼里的。 “怎么会?”高玉凤也明白,她几乎没时间浪费在嘴皮子上了,她忙起身,“司越坐一会,我去帮你安排房间。或者还是住遥风的房间?” 她最后一句话纯粹是给自己台阶下的,也只是说说而已。萧司越点点头,“那就麻烦阿姨了,遥风的房间,我就不方便住了。” 若说别的事,有陆寒筱这样的态度在前,萧司越肯定是想都不用想,就跟陆寒筱作对的,但住陆遥风的房间,萧司越在心里摇头,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可不想招惹陆遥风,特别是陆寒筱如此反对的情况下。 听说陆遥风有洁癖。萧司越心里有些恶趣味,不知道自己真的在陆遥风的房间里住一晚,陆遥风会有什么反应,不过,看陆寒筱刚才的表现,他还是不敢在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上,惹怒这对兄妹。 光看陆寒筱方才不动声色地把陆雨辰烫了,他就知道,陆寒筱怕是把陆遥风那腹黑的本事,学了十成十。 萧司越的爷爷是个老将军,他小的时候,少年英雄梦,跟着爷爷学过两年拳脚,后来一直在外面跑,也结识了不少那些一些门派的江湖中人,他自然看得出,陆寒筱夹那块红烧肉过去时,是用了一些巧劲的,如若不然,一块软趴趴的煮烂了的肉,怎么可能落在碗沿上之后,还能弹起来蹦到人的脸上去? 顶多,也只会落在桌子上而已。 萧司越跟陆遥风打过一次交道,那是一个极不好应付的人,能力强悍,智多胜妖。 这一刻,萧司越打消了陆寒筱是信阳陈家那个寒筱投胎转世的念头,一来,年纪跟不上,二来,信阳陈家的寒筱那是正儿八经的世家闺秀,哪里有这么多的阴谋算计? 不过,他却是越发对寒筱感兴趣了。 见陆寒筱要走,萧司越就喊住了她,“我也没事,我去帮你检查作业。” 陆寒筱不知道萧司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看了陆一鸣一眼,陆一鸣正盯着她,气场很强大,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她还没开口,就看到陆一鸣连饭都不吃了,起身道:“也正好,遥风走了,就让你司越哥哥帮你检查作业。” 陆寒筱的垂下眸光,她想了想,抬起眼皮子时,正好看到陆寒婷扶着桌面站着,咬着唇,气鼓鼓地,为什么萧司越不是要给她检查作业,偏偏是给陆寒筱?陆寒筱淡淡地一笑,“那就多谢萧少了,不过,我成绩也还好,暂时也没有要萧少帮忙的地方,要是你有心,不如先帮寒婷看看吧,她最近考得不是很好,成绩也有所下降!” 陆寒筱说完,便看着陆寒婷眨着眼睛,陆寒婷只觉得胸腔里有满满的气,却是半点都不敢出。她竟然敢当着父母的面,当着萧司越的面,说她成绩不好,说她考得不好。陆寒婷想要反驳,可看到陆寒筱眸子中那了然,有所依仗,狡黠的光,陆寒婷死死地咬着唇,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她笑着望向萧司越,“是啊,司越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这相当于是变相地承认陆寒筱说的话是对的,她的确考得不好,成绩有所下降。高玉凤听了,气得要死,找刘建堂帮陆寒婷补课的决心也就更大了。 141.第141章 认识 陆寒婷承认陆寒筱说她成绩不好之类的话,也是迫不得已,她能够不承认吗?她若是不承认,就是变相地拒绝萧司越为她检查作业,帮她学习功课。 陆寒筱之前,拿陆寒婷说事,让陆遥风许下承诺,只对她一人好,只宠着她一人,只承认她一人是他的妹妹时,说的是陆寒婷有妈妈,有弟弟,也得陆一鸣的关注,而她除了陆遥风什么都没有。 她不如陆寒婷幸福。 陆寒筱却不知,陆寒婷也是羡慕嫉妒她的,都是陆遥风同父异母的妹妹,可陆寒筱得了陆遥风所有的宠与爱,得他全心全意的爱护,没有人能够从陆遥风这里分走他对陆寒筱一丝半毫的爱。 每每看到陆遥风对陆寒筱的好,陆寒婷心里就愤愤不平。她也有哥哥,却还不如没有。 陆寒婷还没有蠢到极点,她还是知道,自己想要在陆遥风这里争宠,根本就是做无用功。如今,有萧司越,萧司越与陆遥风同岁,却是比陆遥风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她若是能够紧紧抓住萧司越,陆寒婷只想想,就觉得开心。 为了能留住萧司越帮自己补习,她是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 见陆寒婷如此上道,陆寒筱也很高兴,她望向陆一鸣,眼中神色也不再冰冷,而是微微带了笑意,可这笑,却有着淡淡的讥讽。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古之豪门大族,为何选妻时,讲门当户对,还格外注重女子的德性了。教养是后天的,可以塑造,可德性真正是天生的那点慧根所萌发,与生俱来,且还会传承下去。 高玉凤如此蠢,这才养了陆寒婷这个蠢货,就算是读书又如何?若不修身养德,这辈子,也就是另一个高玉凤了。 “爸爸,我作业已经做完了,也就不劳烦萧少了,就让他帮帮妹妹吧!” 陆寒筱格外强调了“妹妹”二字,又偏偏陆寒婷对萧司越志在必得,陆一鸣也不好说什么,他只好笑着对萧司越道,“几个孩子都喜欢和你亲近,你先去忙,我去泡茶,一会儿我们喝杯茶。” 陆一鸣和沈竹清做过几年夫妻,他本是聪明人,沈竹清的那些本事,他也学到一二,若说江市里,谁最能装腔作势,非陆一鸣莫属。什么,茶艺、书画,他其实一窍不通,却总能说出一二。 就如陆寒筱前世听她妈妈骂她的话,那时候她喜欢看课外书,躲在自己房间里看时,每每妈妈一来,她就赶紧把课本拿出来遮掩。她以为能瞒过妈妈,其实妈妈是看得一清二楚,就骂她,“腰里别只死耗子,就装作是打猎的。” 陆一鸣不也是如此吗? 不过,这些跟她可没关系,明明看出来萧司越气得要死,萧司越是想跟着陆寒筱去,却被陆寒筱塞给了陆寒婷,还问都不问他的意见,就如同他只是一个货物一般。萧司越拍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陆寒筱视若无睹,她还笑着朝萧司越道,“可惜萧少没有妹妹,要不然真是一位好兄长,虽然没有我三哥好。” 又是三哥,又是她的三哥。刚才,生怕高玉凤把他安置在她三哥的房间里,那凶悍样儿,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这会儿,又拿他和她三哥作对比。陆遥风就有这么好?萧司越恨得牙痒痒。 “有没有他好,比过了才知道。”说这句话时,萧司越就下定了决心,他倒是要让这小不点儿瞧瞧,他也是能够做个好哥哥的,不比她三哥差。 陆寒婷占了便宜,萧司越这么说,就是答应会帮她复习功课了,不管萧司越是不是真的会这么做,只要他跟着她去她的房间就够了。只要他陪着她就够了,他这样的人,家世背景非同一般,能够与他结交,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这一次,陈奕然空出来的那个参加市里竞赛的名额,妈妈说她不一定能够拿得到,原本她心里是很不甘心的,可若是拿了那名额来换萧司越的关照,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连老天,也在帮她了。 见陆寒婷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陆寒筱低下头,缓缓地笑了,她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捻着,陆寒婷这个蠢货,总有一天会尝到痛,今日有多甜,来日就有多苦。 萧司越这个人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么? 陆寒筱却没有看到,她做的这个动作,前世做习惯了的动作,每每心中有事,便会做的动作,做了无数次的动作,落在了萧司越的眼里。他忘了前世信阳陈寒筱是如何做这个动作的,他已经久不愿去想起,可此时看到,他却如看到当日的寒筱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前世,他第一次看到寒筱,便是在她九岁的时候。 萧司越正要上前去,他嘴巴张了张,要喊“寒筱”,陆寒筱似乎感应到了,她抬起头来,朝他看去,她的一张脸,熟悉而又陌生,绝不是前世的那一张,她的矮小瘦弱的身体才刚及他的腰高,不是那个先比他高了一头,后又矮了他一头的寒筱,她们并不是一个人。 从前的寒筱长得漂亮,她如一株芍药,摇曳在春光里,点点风雨,都能催得她芳香更盛,却也凋零更快。而如今的寒筱,此时的她,或许只是一株还没长成花的幼芽,可她也是一株寒梅,她美,她那凌霜傲雪的美,她眼角的那一丝媚,是寒风吹出来的风姿,今日的她有多受压抑,来日的她,便会有多铺天盖地的绝美与冷艳。 萧司越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自在陆家长房泰苑见过她之后,他总是在探寻她,这世上同名的人很多,可同名却让他有如此熟悉感的人却并不多,他想知道为什么。 他念念不忘,永远不舍的是信阳陈家的寒筱。 眼下这个女孩子,只是入了他的眼,甚至,他仅仅只知道这女孩子一张脸很漂亮,将来长成后,会有说不出的美。他对她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但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认识她。 142.第142章 吴婶 陆寒筱慢慢地收回了目光,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她转身朝外面走去,穿过半个客厅,上了楼梯。 陆寒婷却是喜不自禁,她上前去,一把挽住了萧司越的手,仰着一张小脸,餐厅里顶灯的光倒映在她的眼中,闪着粼粼的光,如湖波一般潋滟。 陆家出美女。 不过,看惯了陆寒筱各种风姿,萧司越倒没有被陆寒婷这副模样儿惊到,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朝旁让了一步,“那就走吧!” 语调漫不经心,他看似在让着陆寒婷先走,自己却越过她走到了前面,只是,在上楼梯时,还是略停了脚步,等了陆寒婷一脚,真正到了楼上,才让陆寒婷走在自己前面,路过陆寒筱的房间门时,他就问,“哪是你的房间?寒筱的呢?这房子有多大?” 陆寒婷还没蠢到极致,或者说,萧司越还是很有本事的,硬是让陆寒婷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领着他把二楼参观了一下。她先把自己的房间门打开,介绍了自己的房间,旁边,紧挨着楼梯的是陆寒筱的房间,经过时,房门紧闭,萧司越还是皱了一下眉头,她就在楼梯口住着,自己上来时,她应该是知道的了,可她竟然窝在屋子里,出来看一眼都不。 “你们家房子看上去应该很大的,难道没有别的房间了吗?怎么把寒筱的房间放在这里,平常不吵死人了?”萧司越边走,边问。 陆寒婷看不懂萧司越,也总觉得,陆寒筱对萧司越态度很恶劣,正常情况下,萧司越应该也是不喜欢陆寒筱的。她那样的人,谁会喜欢她?萧司越这么问,应当是房间安排得极不合理了。 再加上,又想起餐桌上,萧司越劝诫自己妈妈的话,陆寒婷脸都红了,“咳,她喜欢住这个房间,进出都方便。” 陆寒婷可不想让萧司越看出陆寒筱在家里受她妈妈和他们的欺负。她现在的房间,是沈竹清之前留给陆寒筱的,里面才真正装修得如主卧一般,雕花的隔屏,圆形的公主床,宽大的书桌,排排的书柜,多宝阁,中式的沙发,既有东方的方正规格,又有西方的典雅风情。 只不过,那不输于陆遥风的房间,被妈妈以各种理由要了过来,换给了她。而陆寒筱现在住的这个房间,却是连客房都算不上,据妈妈说,当初还是准备的玩具房,里面的小套间是留给保姆住的,好就近照顾。她妈妈一改装,勉强给了陆寒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以往这个时候,陆寒婷肯定是坐在桌前写作业了,她一般不超过九点半上床睡觉,此时都已经八点了,走廊里的顶灯都亮了,映照得远处越发的黑,初夏的风吹了过来,带着丝丝的凉意,陆寒婷的情绪很高涨,路过陆遥风的房间门口时,她指给萧司越看,看到从窗帘的间隙里透出来的亮,她愣了一下,嘀咕,“怎么里面有人?” 正说着,门从里面打开,吴婶从里走了出来,与陆寒婷二人正好撞了个正着,她笑着点点头,反手把门给关了。 “吴婶,里面是不是陆寒筱在?”陆寒婷语气有些不善,三哥的房间谁也不许进,三哥在时,她在里面也就算了,三哥不在,她竟然还独自一个人留在里面。 吴婶过来,除了给陆寒筱端杏仁茶,还帮她把要用的衣服,日常用品给搬过来了,又照顾了她洗澡,帮她把身上抹了陆遥风专门交待的香膏子,她还要下去给陆寒筱熬一碗养胃温补的药,也没多少时间站在这里和陆寒婷说话。 “是的,三少爷交待,他走了之后,就让二小姐睡他的房间。”吴婶不失恭敬地道。 吴婶是沈竹清留下来的,她照顾陆寒筱到大,平常看陆遥风和陆寒筱是自己的孩子,当着他们,或是三个人在一起,就直接喊他们的乳名了,可当着外人,她从来都表现的恭谨,也显得有些疏离。 陆遥风在陆家排行第三,陆寒筱排行第二,陆家长房的三个孩子,比陆一鸣的孩子都要大。 “凭什么呀?”陆寒婷一跺脚,她口不经脑地喊出来后,就意识到自己当着萧司越的面,表现得有些不妥,就道:“把门打开,司越哥哥要进去看看。” 吴婶笑了笑,她只向陆遥风点了点头,应都没应就往走廊上去。 “吴婶!”陆寒婷大喊一声,只是吴婶却也只回头笑笑,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陆寒婷心里再气,也是拿吴婶没办法,她可以惹陆寒筱,却不敢对吴婶不敬。 小时候,妈妈容不下吴婶,吴婶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妈妈给她下各种绊子,排挤她,甚至不给她发薪水,吴婶都忍了。吴婶处处护着陆遥风和陆寒筱,对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妈妈看不下去,就想将她撵了。 撵她,是吴婶不能触动的底线,就为这,吴婶忍不下去了。她找到妈妈,和妈妈讲道理,妈妈只是撵她走,她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后来,很少回家的爸爸回来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晚上,爸爸把妈妈大骂了一顿,还打了妈妈一巴掌。妈妈的脸肿了两天才好。 也就因为这,妈妈才改变了策略,拉拢陆寒筱,让她与吴婶和陆遥风不亲,而她也状似和陆寒筱成好姐妹,把陆寒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果然,陆寒筱就上了当,她说吴婶处处都管着她,不许她吃这,不许她做那,而她和她们在一起就自在多了。陆寒筱却不知道,吴婶不让陆寒筱做的事,妈妈其实也不许她做的,那些伤身的吃食,妈妈却从来惯着陆寒筱。 妈妈说横竖花不了几个钱,却能伤了陆寒筱。代价小,造成的伤害不少,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招果然效果很好,陆寒婷就好几次看到吴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说陆寒筱,次数多了,陆寒筱就不让吴婶进她的房门了。 143.第143章 是谁? 吴婶自顾自地走了,陆寒婷喊她都留不住她。照理说,她只是陆家服侍陆遥风兄妹的人,她所有的工作,都只围绕这这两人,便是高玉凤平常让她做个小事,她都不会遵从,她就是这么奇怪的人。 萧司越也是觉得奇怪,这明明是陆家的下人,看上去也不失尊敬,怎么行事就这么大胆?“这人是谁?” “吴婶!”陆寒婷说完,就反应过来萧司越问的不仅仅是这人的身份,她补充道:“她是陆寒筱的妈妈留下来的,平常在陆家也是照顾我三哥和陆寒筱。” 萧司越听了,看着吴婶的背影微微眯眼,这人的身份,很奇怪。难得的是,她对陆遥风兄妹如此忠诚。 萧司越没有答话,陆寒婷以为她对一个下人也不是很在意,就不再多说,吴婶是个奇葩,在她妈妈心里也是一根刺,她举起手,要敲在门上的样子,问萧司越,“我三哥的房间,要不要进去看看?” 萧司越看着从窗隙间透出来的迷离的灯火,他好似看到背后有个瘦小的身影正坐在桌前用功。看过陆寒筱的房间方位,萧司越也有些明白,为何陆遥风要把自己的房间让给陆寒筱住。他摇了摇头,“往前看看,我也有些困了。” 后面,就粗略地逛了逛,正好到了最东头的客房时,高玉凤亲自带了人在里头铺床,她迎了出来,站在门口,指着里面对萧司越道:“已经铺好了,天也不早了,要不进去休息?” 陆家请的阿姨抱了里面换下的东西出来,站在门口,萧司越便越过这人,进了房间。 正如陆寒筱所说,陆家的客房布置得典雅大气,古朴生辉。这房间一派中式的风格,向阳的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旁边一个高脚架子,上面种着一盆绿萝,绿意盎然。红木的雕花沙发上,铺着绣富贵花的锦垫,两旁的矮木桌上摆着一对汝窑细颈美人瓶,高玉凤附庸风雅地让人送了花过来插上,只不过东施效颦,这花插得,令人惨不忍睹。 萧司越皱了皱眉,能够把这房间布置得如此格调风雅,萧司越不由得对沈竹清这个女人多了分好奇,也多了分同情。吴兴沈氏出来的女孩子,哪怕是分支,在欧美那里如今也是人上人,而沈竹清却低嫁给陆一鸣,偏偏这人还不珍惜,如此才情,最后芳魂早逝,也不能说不可惜。 而高玉凤,活生生一只雉鸡,元配和继室如此大的落差,也不知道陆一鸣有没有体会,怕是他,兴许也体会不出来吧? 他若是能看到沈竹清的好,又怎么能忍受得了高玉凤的俗?吴兴沈氏的女子,想要笼络一个男人的心,根本就不需要动心思,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想要一个男人,看到她的好,却难。 吴兴沈氏的女子太过优秀,优秀的让寻常的男人,低到了尘埃里。 萧司越这样出身背景的人不像陆一鸣之流,对世家大族不看在眼里,也不了解世家大族。身在萧家,耳濡目染,他是知道的。世家大族能够传承数百上千年,传承的不只是那些身外之物,而是骨子里的那些东西。 虽然没有看到过沈竹清,萧司越却想起京城里的铃兰会所背后的那个女人佟珂,年过三十多岁的女人,哪一次出来,不是惊动整个京城的人,她那一身晶莹赛雪的肌肤,雍容华贵的气派,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风情,哪一次不是迷得京城的男女老少们为之疯狂? 佟家曾经就是和沈家有着通家之好的世族,佟家和沈家世代联姻,关系盘根错节,已是数不胜数。两家血脉相连,那一场浩劫之后,据说去了海外,也还是联系颇多。都说,沈家的女子和佟家的女子容貌气派有几分相同。萧司越是看到过佟珂那个女人的,从沈竹清留下来的这些痕迹,萧司越不难想象,那是一个多么精致聪慧的女人。 端看陆寒筱,就可见一斑。 萧司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说不满意,是骗人的,他转过身,高玉凤一干人还站在门口等他的意见,他笑了笑,笑意也不达眼底,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高夫人,这几天就叨扰了!” 这是不止要住这么一晚的意思了。 高玉凤喜不自禁,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安排,让萧司越动了要留下来长住的心思。萧司越留在这里,陆一鸣也会留下来作陪。这几日,她是要好好表现一番的,“说什么叨扰,这就客气了!” 她说完,也走进来,指着多宝阁下面的柜子,“茶水都在里面收着,司越若是要些什么,这里没有,就直接拨楼下的电话,有人守着。” 靠近南面,有个封闭阳台,面积不大,约莫三四个平方,摆了一张小的桌子,上面摆放了茶壶茶杯和茶叶六君子,只是,高玉凤不太会打理这些东西,好好的紫砂壶,因为长时间没有蕴养,失了颜色。 萧司越收回有些遗憾的目光,他朝高玉凤看了一眼,就扶手在门上,只等着这些人一走,他就关门休息了。 “司越哥哥……”陆寒婷很是委屈,说好了要陪她写作业,帮她补习的,司越哥哥却像是忘了一眼,“我作业还没做呢!” 萧司越却是微微一笑,很是和蔼,邻家大哥哥一般的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假,“是啊,这么晚了,快回去写吧!” “可是,可是……”陆寒婷扶着门框,她在外,萧司越在里,两人只隔了一道门槛,却是如隔了千山万水,她就觉得,她跟司越哥哥离得再近,也遥不可及,“司越哥哥,还要报听写呢,都没人给我报听写。” 陆寒婷只差没说,你答应了帮我补习功课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说话不算数! 陆寒婷提示这么多,萧司越却完全没有自省的觉悟,他拇指和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告诉你一个法子,你呢,把要报听写的内容,照着书念一遍,用手机录音录下来,然后就放录音,边听录音边写字。” 他说完,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森森的牙齿,还调皮地眨了眨眼,“你看,这个法子是不是很好?” 144.第144章 公平 萧司越露齿一笑,笑得人畜无害。陆寒婷心里有再多的委屈,此时也气不起来,她看到萧司越揉头的样子,很是体贴地想到,司越哥哥一定是累了。她听萧司越问自己,他这法子好不好,陆寒婷马上狗腿地跟着笑,“很好,这么好的法子,司越哥哥是怎么想出来的?” 小女孩的讨好,萧司越就不会放在心上了。他对等在一旁的高玉凤笑道:“高夫人,一会儿会有人帮我送行李过来,麻烦您通知我下去拿一下。” “啊?好!”高玉凤反应过来,马上又道:“屋子里毛巾牙刷什么的都准备好了的,睡衣也是新的,国外进口的,穿着很舒服。那些行李,要是今晚用不上的话,我就明天帮你送上来,免得一会儿打搅你睡觉。” 萧司越在想,高玉凤还不算笨。他这人懒得要死,上了床就不肯下来,谁要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吵他,他就恨不得挖了对方的祖坟。 高玉凤对自己今晚的表现很满意,连带的,对陆寒婷的表现也很赞赏。母女二人走在走廊里,高玉凤也不怕今晚陆一鸣会突发奇想地出门,她便送了陆寒婷回房间,陆寒婷也有些累了,鼓着腮帮子掏书本和作业出来,“司越哥哥还说陪我写作业。” 高玉凤坐在一边,她揉着陆寒婷的头,温和地道:“你司越哥哥累了,他想早点休息。他妈妈身体不好,他小小年纪跑出来到处给他妈妈找医生,你看,他多懂事。你也应该学着他。” 陆寒婷便不肯再埋怨萧司越了,她边写作业,边问:“妈妈,你知不知道司越哥哥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高玉凤早就问过陆一鸣了,只是陆一鸣也说得不是很清楚,她一支胳膊撑在陆寒婷的书桌上,显得有些疲惫,“军方背景,具体,连你爸爸都不知道。你要知道啊,这个社会,只有那些很了不起的门户,寻常老百姓才打听不到他们的背景。所以,你要多花点心思在你司越哥哥身上。将来,你初中择校的时候,要是……,你司越哥哥一句话,顶多少事呢。” 说到这里,才真正勾动了陆寒婷的伤心事,她停了笔头,偏过头问高玉凤,“妈,陈奕然空出来的名额,没有我的份了吗?” 昨晚,高玉凤是和刘建堂一起吃饭的,兴许是几杯酒下了肚,又或者是一起吃饭,交流得多了,刘建堂就肯说真话了,他把在校长那里看到陆遥风兄妹的事说了,又说了校长把他喊去询问的话,“校长这次插手了,要是真正按照分数来选拔这个人选,就只能是陆寒筱了。” 当时,听了这话,高玉凤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她一向知道自己这个继子不得了,她竟然不知道,他已经成长到可以插手社会上的事了。她后来又打听到,陆遥风走之前去过了陆一鸣那里,陆一鸣竟然让他的秘书给陆遥风购置衣物。 高玉凤感到了一股危机感。 也幸好今天,萧司越跑来了,这对高玉凤来说,是个机会。也让高玉凤感到庆幸,她曾经的那个决定是多么正确,她怀了陆寒婷,而沈竹清,她到底福薄,最后,她拿到了这个位置。 如果她一开始遇到陆一鸣,她不一定能够上位,她做陆一鸣的元配是没有资格的,但继室嘛,她也知足了。 名分是多么重要。就算陆一鸣对她不信任,把打理陆遥风衣物的事交到了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手里,但这个家里的事,陆一鸣还是不得不依赖她。 只不过,如此一来的话,现在这个阶段,她是暂时不能动陆寒筱的了。陆一鸣能够让秘书给陆遥风购置衣物,就一定是盯着她了,要是她这里有个风吹草动,最后走漏了风声,惊动了陆遥风,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高玉凤或许很怕陆一鸣,但她真正忌惮的还是陆遥风。 陆一鸣再怎么狠,她跟他有两个孩子,陆一鸣在待她的事情上,有很多不得已。可陆遥风就不同了,他走之前,对陆寒筱做了百般安置,甚至连自己的房间都让出来给陆寒筱,她不信,陆遥风没有和陆一鸣做交易。 高玉凤抱了抱女儿,她这个女儿真的是很聪明,今天的表现也很好,“不用担心,等你上初中时,要去哪里上,妈妈来安置。这次的名额,就不用去争取了。再说了,你不是还有司越哥哥吗?” 陆寒婷想了想,也笑了,她点点头,很乖巧,“我听妈妈的。不过,妈妈,这次三哥不在,陆寒筱……”她咬了咬嘴唇,眼睛望过去,像是望在虚空,说不出的茫然,“我总觉得她变了,以后会不会很不好对付?” 陆寒筱那一次高烧,差点死了,但这话高玉凤是不能和女儿说的,她女儿现在只有九岁,她也觉得陆寒筱变了,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性子变也是很正常的事,她只能安慰女儿,“你现在还小,把心思多用在学习上。陆寒筱那个蠢货,以后她不惹你,你就不理她。和她那样的计较,低了身份,别让你司越哥哥瞧不起。” “是啊,她真是蠢!”陆寒婷不屑地道,“她还很讨厌司越哥哥,也不看看她自己是谁,不过是个死了妈妈的可怜虫,搞不好,她妈妈还是她克死的呢。” 高玉凤轻轻地敲打在女儿的肩上,轻声埋怨,“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仔细被你爸爸听到了,为个死人挨一顿骂,就更不值得了。” 陆寒婷知道妈妈说得有道理,心里又还是不甘,“妈妈,她妈妈有什么好的?要不是她妈妈,爸爸兴许管都懒得管她,你看她对爸爸,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陆寒筱对陆一鸣的那点疏离,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只是,说到沈竹清,高玉凤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揉着女儿的肩,“上天还是很公平的,她那样的女人,只能去死。” 活着,她哪里还有出路? 145.第145章 渴望 高玉凤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喃喃自语,陆寒婷听得不真切,她看到母亲的脸色很吓人,也就不再说话,只低头写作业。 高玉凤在房间里陪了女儿一会儿,帮她报了听写,后面是数学。四年级的数学已经有些难了,高玉凤自己也没读多少字,认不得几个字,想帮忙也帮不上,就起身回房。 陆一鸣靠在床上看手机,听到声音,他看过来,皱起眉头,“怎么现在才回来?司越呢?是不是已经睡了?” 高玉凤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知道陆一鸣不耐烦是因为他要洗澡,而她没有及时回来帮他放洗澡水。高玉凤说完,就赶紧地进了浴室,放了水,出来请陆一鸣进去洗澡。 陆一鸣今年有四十一岁了,人到中年,保养得很好,就算是在某些方面不怎么节制,也没有损他的身体。衣服脱下来,全身没有一点赘肉,比起高玉凤,无论怎么减肥节食,腰间都多了一圈游泳圈,若不知道他们是夫妻,还以为是姐妹呢。 高玉凤却是比陆一鸣年轻了好几岁。 看着陆一鸣匀称的身材,高大雄壮,因为健身,胸腹处还有几处腹肌。浴室里,橘黄的灯光,照在他裸露的肌肤上,肤色反射着光,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欲望来。 高玉凤的心就止不住地跳了,只觉得身下某一处开始跳动,她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口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向陆一鸣身下的某一处,只不过让她有些失望了。 “老公,我和你一起洗吧!”高玉凤笑着,朝陆一鸣身上靠过去,她两手扶在陆一鸣的腰间,脸贴在陆一鸣的胸口,身子就不受控地在他身下擦动。 如此明显的求/欢,有些事,不论婚前还是婚后,都做过了的,陆一鸣哪有不明白高玉凤的渴望的?他笑着挑起了高玉凤的下巴,让她望向自己,她动了情,脸上一片红,只不过敷了粉,看得不是很明显,那片红从她的耳根一直往她的脖子上爬下去,陆一鸣看在眼里,有些好笑,“怎么?想了?这么骚?” 这话有些伤自尊心,可高玉凤却知道,陆一鸣有时候在房/事上有些口无忌惮,她也就不太计较,咬了半边唇,显得有些委屈,眼中一汪秋水,“你也不想想,有多久没碰我了。” “有多久?才几天而已。”陆一鸣边说,边推开他,他赤/裸了身子,抬步朝浴缸走去,水已经放得差不多了,他也没有泡澡的欲望,就关了水龙头,“以前有时候个把月,你不都忍过来了?” 高玉凤就有些忍不住了,他说话真是太伤人了,不过她还是很温顺地跟过去,蹲在浴缸边上,拿了毛巾给他搓身上,“你娶了我,难道就是让我一个人在家里忍的?” 陆一鸣没有和她打口舌官司的习惯,他的头枕在交叠的双手上,他闭了眼,一副养神的样子。他曾经有些恨沈竹清,无论他有多久不碰她,她都是淡淡的,无欲无求的样子。那时候,他就去找高玉凤,每每看到高玉凤求/欢,他就很喜欢。 如今,高玉凤没有变,还是和以前那样,他一回来,她就各种暗示,只是他已经有些烦了。 这些年,他在外面有不少女人,只是,只有他知道,自从沈竹清死了之后,他在这方面就淡了。这么多年,他破过身子的女人,真是不少,他只对处女感兴趣,别人碰过的女人,他都嫌脏,也只有他知道,他只有和沈竹清在一起时,才是开心的。 高玉凤不愧是调情高手,她就算是拿了毛巾的手擦在陆一鸣的身上,那种滑腻的感觉也能传来,一股酥麻从陆一鸣的尾骨上,突突地往上爬。他猛地睁开眼,便看到高玉凤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那一处。 陆一鸣不由得有些好笑,谁说男人是下半身考虑问题的动物?女人有时候放荡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到了他们这个年龄,一周两三次很正常,陆一鸣让她守空房的时候多,如今的高玉凤虽说年岁已大,身体调养得并不好,但,久不做,也还是会勾起陆一鸣的一些兴趣。 高玉凤当年能让陆一鸣收了她,还是有些床/上功夫的。不得不说,高玉凤在以色侍人方面,是有天分的。 一个人的能力强弱,真正与天分有很大的关系。后天的努力,或许也很重要,但激发人的天性,顺势而为,更为重要。 高玉凤只是拿着毛巾给陆一鸣搓个澡,就能搓得他全身发毛,陆一鸣的手一下子便扣住了她的腕子,高玉凤心头一喜,脱了衣服,便也跟着上了浴缸,她却很明白自己如今不是当年的样子,生养了两个孩子之后,身材也慢慢地就不再苗条,她若是跟着进浴缸,怕是会把陆一鸣挤得没了兴致。 莲蓬头上的水洒下来,淋在两人的身上,在浴缸里的确也不是很好施展,但换个地方,却是添了不少情趣。陆一鸣将她压在浴缸的边缘,折了她的腰肢,她双手撑在浴缸的另外一侧,上半的身子悬空,陆一鸣便扣着她的胯部,猛烈地撞击。 几次,她的手差点被晃得从浴缸的边缘滑下来,若是那样,这么激烈的动作下,她的头要是垂落下来,撞在浴缸里,不说撞伤,不说淹死,最起码也要喝几口陆一鸣的洗澡水。她顾不上身体里的感受,死死地用了力,攀住浴缸的边缘,不让自己失手了。 她通常是一个极容易有快/感的人,从前,三五下,她的身心就能够跟着身上人的节律去攀升,很容易就到达高/潮,可这一次,实在是,她有些后悔不该心急,在这种地方,还是以这种体位,她得是得到了,却有性命之虞。 很显然,陆一鸣喜欢这种刺激,他一下一下地撞,他眯着眼,目光在她身上,如巡视领土的君王,看着她酥?胸晃动,看着她胆战心惊地攀着浴缸边缘,看着她有些承不住身体里,猛烈的攻击。 146.第146章 风来 陆一鸣的这些恶趣味,高玉凤是知道的,她依依呀呀地叫,求着他,能不能换个姿势,陆一鸣却是笑,理都不理,她的长长的腿从他的身下穿过去,他两腿分开,站在她的身体一侧,他突然松了手,猛地一撞,她下半身没有被控住,整个人就被撞得往后去,她“啊”地一声尖叫,以为自己要掉到浴缸里去了,幸好,陆一鸣一把抓住了她。 他笑得有些可恶,高玉凤总算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被他拉得坐了起来,两个人的身体还结合在一起,她双手紧紧地攀住了他的腰。 陆一鸣一把提起她,将她放在了流水台上,浴室里的温度有些高,可大理石的流水台面却依旧冰凉,虽然也是不适,却还是比刚才悬在浴缸边缘要强,高玉凤暂时忽略了流水台传给她的冰凉的感觉,她双手攀着陆一鸣的肩,仰着头,缓缓闭上眼,脸上痛并快乐着的样子。 她承欢的模样,总是能让男人还没有开始,就有从心而出的快/感。这个女人,一旦被人扣在身下,她就全身上下的细胞里都在叫嚣着想要被征服。 她天生就该是个尤物。 只是,这一次,陆一鸣冲刺的时间,并不长,高玉凤被折腾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些感觉,陆一鸣却不耐烦等她了。 一丝风从稍开的窗户缝里钻了进来,正是起南风的时候,陆一鸣背对着窗户,他就感觉那丝风钻进了他后背肩胛的地方。陆一鸣心里有些发毛,三两下,还没等高玉凤反应过来,他就释?放了。 感觉到一股热流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高玉凤就有些郁闷,可怜兮兮地看陆一鸣。陆一鸣却是猛地拔出那还没有耷拉下来的东西,端部还在细微地,冒着白色的浊液,他也不管,而是转了身,一步跨到窗边,把窗户给关上了。 他关上后,还晃了晃把手,感觉窗门关得不是很严实,就不高兴,“家里门窗坏了,就不会找人修一下吗?” 感觉自己就像被用完就扔的抹布,还是自己送上门去的,高玉凤若是心里没有感觉的话,那她就是个死人了,她撑着台面跳了下来,浴室的地面上滴了好几滴白色的浊液,陆一鸣从她的身体里出来时带出来的,她一滑,差点就摔倒了。 陆一鸣又是一把,将她抓住,他手上力道把握得不是很好,抓得她生疼,他嘴里又在说,“怎么不小心点!” 平常那些粘液在自己身体里,哪怕是顺着大腿壁留下来,无论粘在哪里,都觉得,那带着麝香的腥味儿很好闻,可这一次,粘在脚底板上,高玉凤就觉得怎么那么恶心。 她浴/火一直被压抑,被勾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宣泄,那灭火的玩意儿就歇工了,她怎么不恼火?火从心中来,并非是陆一鸣的那些水能够灭的,而是要靠她自己身体里喷射出来的水才灭得了,只是没有了刺激,她的肾上根本就不会分泌了。 高玉凤就有些没好气,她一把甩开陆一鸣抓着她的手,她一脚踩进浴缸里,莲蓬头之前在两人做那事时关了,高玉凤再打开时,一捧冷水从头到脚地浇了下来,冰得她身上一个激灵。她躲了躲,看那浴缸上面的阀门的眼神就有些不善,她想一脚踹过去,陆一鸣却过来了。 这人,就是这么霸道,他一把取下莲蓬头,就对着自己下身的那玩意儿开始洗起来。根本不管高玉凤还站在浴缸里,浑身狼狈。 高玉凤气得要哭了,她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气一口气呼吸得格外艰难,陆一鸣把身上淋了一遍,重点洗了刚刚用的那物什之后,就把莲蓬头递给她。高玉凤一时没反应过来,接得也不及时,陆一鸣有些不耐烦,“拿着啊,傻了?” 高玉凤看着那莲蓬头,手动了动,却是没有接,她到底过不了心底里的那一关,陆一鸣却没理会,将莲蓬头往浴缸里一扔,扯了毛巾,把身体一裹,就出去了。 他还是有些担心,刚才在做事时,从窗缝里溜进来的风,他始终记得当年沈竹清说过的话,“天有八风,经有五风,平常不注意,等邪风入侵了,就有你受的了。”那时候是大夏天里,他赤着膀子,沈竹清歪在沙发上,她一口吴侬软语,说话的声音总是那么轻轻柔柔,就如春天里那随风摇摆的柳枝儿,直能撩拨人的心里去。 这么多年过去,沈竹清说的很多话,他都不太记得了,但不知为何,就在方才,在他最投入的时候,他竟然能够感觉到从窗缝里跑进来的那一丝细微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风,也能够突然想起当初沈竹清说过的风的话。 沈竹清是名副其实的才女,她读过多少书,她写得一手好字,至今他都能够记得,沈竹清半挽了头发,牵着袖子,站在书桌前,一字一字,一笔一划地交陆遥风写字,“风儿,你要记住,字如其人这句话是真理,想要写好字,就要先正心,诚意。古人练字,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手段,写的时候,凝神,静气,等身心修养到一定程度,又反过来会让你的字有进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妈妈,修身养性就好像前面的岸,练字只是到达彼岸的船,是一种手段。如果修身养性做好了,到达了彼岸,心驱臂,臂驱腕,腕控手,手控笔,还愁字写不好?” 那一年,陆遥风才四岁,四岁的孩子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明理通达的话来,沈竹清喜得一把抱住他,亲他的头和脸,高兴得眼中都含了泪,“我的风儿竟是这么聪明,你妈妈要是活着,知道你如此,不知道要多高兴。” 陆一鸣掌控欲很强,但这些年,对陆遥风却多有隐忍,陆遥风实力是强,也是因他自小就得沈竹清亲自教导,沈竹清死前就对陆一鸣说过,“陆家想要更进一步,且看风儿。” 147.第147章 且看 沈竹清说“且看”,她说话一直都很有深意,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她从来也不怕人听不懂,这一次,却害怕陆一鸣听不懂,嘱咐他,“你好好待风儿。” 后来,陆一鸣才明白过来,若他不好好待陆遥风,陆遥风大了,不受他掌控了,可以置陆家于不顾。 陆一鸣想着心思,沈竹清的忌日早过了,无端地他现在怎么想起沈竹清来了?一时间,他感觉到有些累,将擦遍了身上的毛巾往篓子里一扔,揭开被子,就上了床。 高玉凤忍了一肚子的火出来时,陆一鸣的双手交叠放在头下,听到她的声音,看也不看她,直接吩咐,“拿条内裤过来!” 高玉凤气极而笑,她穿着浴袍,站在床边的地毯上,她平常从来不赤脚,她听说沈竹清很会养生,也就跟着学,但这一次,她都顾不上地板上的一股寒凉从她足地直通身上来,“一鸣,沈竹清活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对她的吗?” 房间里一股死一般的寂,陆一鸣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也不应声,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压抑。高玉凤就开始变得害怕起来,后悔提及沈竹清,这是陆一鸣的逆鳞,这么多年,不论夫妻之间有什么事,陆一鸣不允许高玉凤涉及沈竹清一丝一毫。 “我,我只是伤心,你把我当什么了?”高玉凤软了身子,弯下腰身,低了姿态,她哽咽道,“我做你这么多年妻子,你对我的好……,不及待她一分半点。” 高玉凤希望自己说这些,低声下气,陆一鸣能够不计较她方才说错了话,也希望她说了这些之后,以后,陆一鸣能够对她也好一点,多一些体面。 陆一鸣在想,竹清,要是她的话,她是绝不会穿这种衣服的,她总是穿绵绸的内衣,她死在了最好的年岁中,他在想,如果竹清活到现在,是不是也跟面前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样,腰间一圈游泳圈? 只略微这么一想,陆一鸣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竹清那样的女子,怎么会允许自己活得这么落魄?她永远是最美的样子,她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得那么好,如若不是……,想到他那日回来,卫生间里满地都是血,汩汩地往下水道里流,陆一鸣就觉得,无形中有一只手死死地攫着自己的心脏,难受得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 “你是说,我对你不好?”陆一鸣再次闭了眼,忍着心中的痛,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压抑,“你想和她比?” “不,不是,没有,我是说竹清姐姐……”高玉凤和陆一鸣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很清楚这个男人的脾性,她上前一步,差点跪在床边了。 “我说过,不要这么喊她。”陆一鸣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和她比,你不应该和她比,你应该知道,你们没有可比性。” 高玉凤咬着左边的嘴唇,她压抑着身体里的怒气,恨不得把唇瓣都咬下来,他是说她没有资格和沈竹清比吧!高玉凤气急,她抬头,缓缓地环视这个房间,是沈竹清布置的,她活着的时候住的不是这间房,她进门之后,陆一鸣指了这间房为他们的新房,却不允许她改变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摆设。 “为什么没有?”高玉凤斗胆往前走了一步,“我跟你生了一儿一女,我们有雨辰,婷儿也很乖,我还要照顾遥风和寒筱,这个家,这么多年来,都是我,我不期望在你心里和沈竹清相提并论,可你,待我却……” 陆一鸣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他明显不耐烦了,声音隔了一个方向传来,“遥风和寒筱有吴婶照顾,以后,他们的事,你不要管。遥风隔壁的那个房间,你抽时间收拾一下,让寒筱搬进去。” 高玉凤这才知道,她到底还是触了他的逆鳞,他就是这样,如果高玉凤乖巧,不生事,他倒是事事都能护着她一点,一旦越了线,陆一鸣就会毫不客气。 “那房间,是准备留给雨辰的,他已经六岁了,明年,就七岁,要搬过去了。”高玉凤不甘心,也吓得脸发白,她心里很清楚,必定是陆遥风走之前,用什么和陆一鸣做了交换,陆一鸣这样的人,看似儒雅,实则心底深沉,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可以拿来平衡他的权势。一手权术,自以为玩得很不错。 “寒婷住的房间,本来是准备留给寒筱的,既然寒婷住进去了,雨辰的房间,就让给他的姐姐吧,兄弟姐妹之间,计较这么多做什么?”陆一鸣强忍着疲倦把这话说了出来,他很疲惫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和眼角,“去把内衣给我拿来!” 高玉凤还想说什么,嘴角嗫嚅半天,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了,她心里大恸,很后悔今天为了心头未泄的火和陆一鸣别扭,反而失了大,把留给陆雨辰的房间给丢了,好在,陆一鸣说的是“抽时间”,至于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大不了,陆雨辰不搬那房间,而陆寒筱想住进去,也就休想了。 高玉凤去了衣帽间,她把睡衣脱了,穿了内衣进去。她本来还准备到了床上之后,看能不能再挑逗得陆一鸣重展雄风,让自己能够纾解一下的,如今看来,今晚是绝无可能了。陆一鸣怕是不会让她近身了。 冷静了之后,高玉凤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今天犯了傻,她有什么和沈竹清好比的?她和一个死人比,有什么好比的?她和陆一鸣在一起,除了仰慕陆一鸣的人和钱,也不是完全为了他的爱,要不然一开始,她也就不会在沈竹清还在的时候,跟他了。 高玉凤拿了陆一鸣的内裤出来,递给他。他不是一个喜欢穿睡衣睡觉的人,他和她在一起时,从来只会穿一条内裤。可高玉凤进陆家门时,整理陆一鸣的衣物,却发现他有很多绵绸的睡衣,陆一鸣把那些睡衣留在沈竹清住的房间里,并没有拿出来。 那些睡衣,都有用过的痕迹,不是新的。这个从来不愿委屈自己的男人,在沈竹清那里是受尽了委屈的,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却甘之如饴! 148.第148章 女儿 夫妻两人要是不做事,一般都是一人一个被窝的。陆一鸣在被子里穿了内裤,就裹上被子,睡着了。 高玉凤则是睁着眼睛,她听着屋子里的钟,轻轻地,滴滴答答地走,她心里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屋子外面,有早起的人,开始有了声音,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一线线的光,她才有了些许睡意。 陆一鸣起床的声音响起时,高玉凤就被吵醒了,她睁着迷蒙的眼,披头散发地从枕头上抬起头来,她脑子有些不清醒,一时记不起昨晚的事,就问,“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起吧!司越在家里,你早点起来,安置他们的早饭。”陆一鸣可不管高玉凤昨晚有没有睡好,也不管她这会是不是精神很不好。 不过,萧司越在家里,高玉凤也的确应该早点起来安置了,哪里轮得到她意气用事?她忙起了身,去衣帽间穿衣服,等出来时,一转角,看到陆寒筱正要回陆遥风的房间,她一身红色的运动衫,额头上蒙了细细的汗,经了昨晚的事,高玉凤也不会在这档口再惹得陆一鸣不高兴,对陆寒筱的态度就有些好,“寒筱,你这么早去你哥哥的房间做什么?” 陆寒筱正在用钥匙开门,她扭头往上,细细地看了高玉凤的脸一眼,“阿姨昨晚没睡好?” 说完这话,也不等高玉凤答话,就推门进去了,高玉凤经过房间门口时,正好陆寒筱关门,刮过来一阵风,扑在她的脸上。 这是扎扎实实的闭门羹。 高玉凤有些火大,陆一鸣比高玉凤出门晚一些,从后面过来,高玉凤扭头看他,她相信陆一鸣肯定是看到了刚才的这一幕,就一脸委屈,“老公,你看这孩子!” 告状的意味很明显。陆一鸣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扫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什么都不说,只催着高玉凤,“快点下去了,早上时间宝贵,孩子们要锻炼,还要去上学。” 陆遥风练得一身的好功夫,他疼陆寒筱是疼到了骨子里,便是他看自己,都没有看陆寒筱来的重。他那一身拳脚功夫,估摸着也是会传一些给陆寒筱的。 陆寒筱这么早从外面回来,应当是出去练功了。 高玉凤一大早,也没时间再和陆一鸣计较,她快步朝前走去,她有客人要关照,也有儿女要管,陆寒筱的事,等着她后面来算账。 陆一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他站在陆遥风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屋子里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门打开了,陆寒筱还是一身运动衫,她的头发扎了起来,准备去冲澡,陆一鸣就来敲门了。 她倚着门站,没有让陆一鸣进去的意思。而陆一鸣也知道陆遥风的忌讳,没有想要讨人嫌的想法,“你哥哥把房间让给你了?” 陆寒筱不明白陆一鸣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她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地往隔壁的房间瞅了一眼,“哥哥说隔壁的房间让我住,现在房间没有收拾出来,我暂时住在他这里。爸爸,那房间什么时候收拾出来?” 陆一鸣没有说话,他脑子里响起陆遥风的话,“爸爸,小小比寒婷大半岁,你看她的模样,是不是比寒婷要小两岁的样子?都说人死了,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我从前不信,现在却想这是真的,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 陆遥风其实只有两个手段来逼他,一个是用沈竹清,一个则是股票。偏偏,他无法挣脱陆遥风时不时念的这两个紧箍咒。 “很快了,我今天早上跟你的阿姨说过了。”陆一鸣摸了摸陆寒筱的头,“你哥哥说你懂事了,现在看来,我的小小当真也是懂事了。放假后,想去哪里?我让人带你出去玩。” “不了,哥哥布置了很多功课,一点都不比他布置给寒婷的那抄写二十遍课文的内容少,我哪有时间出去玩啊!”陆寒筱说完,笑了笑,她借着抬头的姿势,避开陆一鸣抚摸她的手,道,“不过,还是谢谢爸爸了,要是可以,就把出去玩的钱给我就行了!” 她乖巧的样子,狡黠的眼神,眼波流光溢彩,她长得很沈竹清不像,也不知道她到底像谁,可那神态,却是活生生的沈竹清,聪慧内敛,面上给人温煦的感觉,骨子里却是透着倔强,含着算计。 她并不和自己亲近,可在有所求的时候,又能折了腰身,变着法儿讨好。 不愧是他的女儿。 “哈哈哈!”陆一鸣大笑,他点点头,“好,好,钱给你,没想到小小还是个小财迷呢,真正像你妈妈。” 从前,沈竹清活着的时候,每次他爽了约,她也不生气,只娇嗔着一双眼看他,看得他心头发毛,看得他实在扛不住,她就说,“你不是为了多挣钱才说话不算话吗?那把你挣的,分一半给我!”她说完,就会朝他伸手。 她万事都不求他,她当年是为了筹给她的老父亲治病,才会下嫁给他。她父亲死了之后,她守孝三年,他才如愿以偿把她迎进门。她进门时,除了那些古董书画,手上分文没有。她吃穿都很节俭,他给她的每一笔钱,收入和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枉为一个丈夫,走不进她的心。可她却在要他钱方面,丝毫不考虑自己的自尊心。这是令得他格外喜欢的一点,他乐得把自己挣的钱都分给她,并乐此不疲。 甚至,在她弥留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去问,他那些年留给她的钱,她都放在哪里了。他真心希望她能带走,或是留给她想留的人,她嫁了他,做他那几年的妻子,她也只要了他的那些钱。 她留下来的孩子,性格也格外像她呢。这一刻,陆一鸣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女儿,他的长女,他觉得半点不像他们夫妻的女儿,原来是像妻子的。 陆遥风说得没错,“长相什么的倒是其次,骨子里的那些风度,才是真正的血脉传承。” 149.第149章 梦到 陆一鸣打趣地说,陆寒筱爱钱的性子像她的母亲。他说完这话,就看到,陆寒筱原本仰着笑的脸,渐渐地就浮现出悲伤的神色,陆一鸣正有些诧异,就听到陆寒筱幽幽地说,“爸爸,你昨晚梦到妈妈了吗?我昨晚梦到了,妈妈来看我了,她让我不要怕,她说,哥哥还有……爸爸你,会好好照顾我的。” 陆一鸣心头大恸,他一把将女儿扣进怀里,昨晚的那一丝风,原来真的是沈竹清在提醒他吗?他从来不信这些的,可此时听了陆寒筱的话,却不得不信了,他这个女儿才九岁,不到心机深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妈妈说得对,爸爸还有哥哥,会好好照顾你!” 陆寒筱似乎被陆一鸣憋得喘不过气来,她一把推开陆一鸣,猛地呼吸几口气,才点点头,小而精致的脸上,一脸的萌,“嗯,嗯,爸爸,我要去洗澡了,还要赶着上学呢。” 这才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得了父亲的许诺之后,就放下心来,高兴得很。陆一鸣点点头,应声,抬手去抚女儿的头,却被陆寒筱猛地关上门,差点撞了鼻子。 陆一鸣摇摇头,女儿还是太小了,想到方才高玉凤为这事向自己告状,陆一鸣有些不快,隔了肚皮,到底是不一样的。 陆寒筱关上门,转身时,已是一脸平静,就好似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全然不是那个才在父亲怀里撒完娇的小女孩子。 屋子里,吴婶方才一直站在多宝阁旁边,门外,陆寒筱和陆一鸣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全部都进了她的耳朵。陆寒筱走过来,她忙跟着她进了浴室,看着她赤了脚,踩上浴室里的毯子,就忙过来帮她脱衣服。 小小的女孩子,身材消瘦,这几天补了些肉起来了,她每天都在用药浴,身上的肌肤渐渐有了光泽,不再像以前那样焦黄没有颜色。 “小小怎么会和先生说起夫人的事?小小昨晚是真的梦到夫人了吗?” 吴婶心里在想,真正是母女连心。夫人死的时候,小小不过半岁光,还不是记事的年纪,哪里就能够记得住夫人长什么样子? 沈竹清一心赴死,那天晚些时候,她就喊了吴婶到她房间里,把孩子亲手递给吴婶,笑着跟她说,“小小没有了母亲,会是多可怜,不过,有风儿和吴姐姐,我也不操心了。” 吴婶抱着小小的一团孩子,她软软的,透着奶香的身子,就如此刻,谁也没想到,眨眼间,她就长成了这般模样。吴婶帮她脱袜子,抬头望她,小小提起脚,从下向上看她,吴婶有一瞬间的晃神,这孩子面露寒光却让吴婶觉着,这张脸看上去怎地那么面熟? 吴婶再去看她时,她脸上却是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只道:“有没有真的梦到,有什么关系?他信就行了。” 陆寒筱的语气有些凉薄,哪里是方才对陆一鸣一脸孺慕的那个孩子,她扶着吴婶的肩,轻轻地抬了另一只脚,让吴婶把她的裤子和袜子都脱了下来。她裸了身体,一脚踩进了浴缸里。浴缸里放了药,以往温润的感觉没有了,反而是筋骨有了丝丝的疼痛。 陆寒筱也不慌张,陆遥风走前已经跟她说过,每天泡药浴,会有些疼,让她忍受。 “看先生的样子,昨晚上是不是也想到夫人了?你这一说,他就行了。”吴婶坐在一旁,拿了毛巾帮她搓着身上,轻轻地按摩一些穴位,加快药效的吸收。她看到陆寒筱闭着眼睛,看不见那双灵动的眼,长而卷的睫毛覆住了眼窝,如两片蝶息在脸上,细瓷一般的肌肤,红红的唇抿着,微微嘟起,直看得吴婶舍不得移开眼,心中也叹,世族家里就从没出过寻常的女孩子。 “哼!”陆寒筱轻哼一声,后面就不再说,吴婶以为她是因为痛,正要安慰她两句,就听到她在说,“如若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婶以为,他会把我当回事?” 难道,陆寒筱是以为,陆一鸣是因为晚上想起了沈竹清,这才会刚刚走过去了,又折回来和陆寒筱说话?她小小年纪,若真能想到这一点,实在是……聪慧至极,令人匪夷所思。 “哎!”吴婶长叹一声,她放了毛巾,轻轻地捏着陆寒筱身上的筋骨,又让她侧了身,揉她的后背,“也不枉夫人从前对他用了几分柔情。” “婶!”声音从陆寒筱的身前传来,“我母亲是怎么会死的?都说她是得了抑郁症,说她是因为高玉凤而自杀,这是真的吗?” 吴婶抚在陆寒筱背上的手,微微一顿,只听得她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无限讽刺,“高夫人?怎么会?” 那语气,只差说一声“她配吗?”吴婶像是为了安抚陆寒筱,“小姐不要多想,有些事,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你母亲出自世家大族,世家多是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败了,多是迁到了国外去。就算是留下来的,如今,你看,还有几个保持着从前的光鲜和风度?” 吴婶以为陆寒筱会问为何迁到国外去,又为何保持不了从前的光鲜和风度,却不想,陆寒筱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叹了一声,“世家传承的是风骨,赖以生存的是立心和立德,现在的人,又有几个能够不被这纸醉金迷蛊惑,哪里还能守住自己的心?” 败,也不过是大势所趋。 吴婶便越发讶异,心里也是喜。夫人生前总是担心,她把陆遥风教到了六岁,只说陆遥风心志坚定,就算年纪小,若非有大的变故,他今生成就已经注定。她担心陆寒筱,怕她被人教坏了。之前,吴婶看小寒筱是非不分,心里也是担忧的,觉得可惜,谁知道,她大病一场后,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小姐说的是,只可惜,吴兴沈氏如今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就算那边有姓沈的,也都是很多代以前的分支流传下来,这些年来,怕也都寻不到了。”吴婶道。 150.第150章 授受 吴婶说这些话的意思,她和陆遥风还小,要是有外家照顾的话,兴许日子又还好些,吴兴沈氏那边,本家里当年就只剩下了沈竹清和她的父亲,也就是小寒筱的外公。本家其他的人,都迁到国外去了,就算找一个亲近的也都找不到了。 陆寒筱缓缓地躺正了,身上无一处不疼,就算脑袋没有沉到水里,露在外面,也还是疼得厉害。身体里有一股气在上蹿下跳,四处冲撞,那股气,就好似她照着冰璧里的炼气图中,炼出来的那一股气,此时,如脱缰的野马。 而她身上的疼,就是气在筋骨里冲撞,有时受了阻,想要强行冲破而带来的痛。 陆寒筱咬了牙,她笑了笑,回应吴婶的话,“这世上,谁能帮得了谁?只有自己才能帮自己。就好似我从前,有您和哥哥这么大的两个靠山,不还是上别人的当,亲者痛,仇者快,还要有多蠢?日子过得乱七八糟。” 最后还丢了命。 只是,最后的这句话,陆寒筱却是不能说出来。 吴婶却是忙掩住了她的嘴,“傻孩子,不许说这些话,那时候,你才多大?” 只有亲近的人,在自己做了很多的错事之后,才会为自己找借口。 泡了约半个小时,陆寒筱从浴缸里起身,站在地垫上,吴婶拿了毛巾帮她上上下下地擦身,边开导她,“你那时候还小,又有人在旁边引诱你,以前的那些事,就不要去想,只要你和你哥哥两个好,同心协力,婶就放心了。” 陆寒筱轻轻地应了一声,她伸了胳膊腿,配合着吴婶帮她把衣服穿上,又走到镜子前坐下,吴婶帮她扎了几个小辫子,最后又束在一起,扎上了兔儿毛编织的头花。她一身衣服,简单利落,镜子里的女孩子漂亮如精灵,陆寒筱却是看也没多看,就起了身。 她急着去上学,吴婶早就把早餐端了上来,她坐在沙发边三口两口吃了,提上书包,吴婶在收拾房间,她道了别,就拉开门。 冷不防看到萧司越,陆寒筱皱了皱眉头,一大早的,他起得倒是早,不像前世她看到的那般,他总是喜欢睡懒觉,每次都要她拿了藤条去抽,他才会不耐烦地起。 “怎么这么晚?我送你去学校!”萧司越不是没看到陆寒筱对他皱眉头,这丫头,真是古怪,他就这么不讨她喜欢? 而他,偏偏上赶着过来,看她的脸色。 “不必了,学校的校车,我还赶得上。”陆寒筱带上了门,朝前走去。 她刚刚拐了弯,便看到陆寒婷站在楼梯口,她手里提着书包,看到陆寒筱过来,理都不理,就扬起笑脸,和萧司越打招呼,“司越哥哥,我等你吃早餐呢。” “走,吃早餐去!”萧司越顺手去拉陆寒筱的手,却被陆寒筱避过,“我已经吃过了!” “不是吧,亏我还等你,你自己都吃过了,真是过分!”萧司越不死心,依旧是举着手,要牵她的手,陆寒筱狠狠地朝他瞪眼睛,“你多大了,我多大了,七岁不同席,你不知道吗?” 她不信萧司越不知道。萧家祖籍江市,他家祖上是了不得的银行家,最早在前朝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红顶商人,萧家也出过好几个了不起的读书人,有上至内阁首辅的,最出名的就是当初福省的巡抚大人,后来跟着徐则林销烟殉国。 如今,在江市的NH区背后三条大街,曾经都是萧家的私产。萧家祖上当年在民族战争中,将所有家产全部捐公,所有儿子全部都送上战场。全国解放之后,萧家战功最卓越的儿子封了元帅,而萧司越便是那位了不起的元帅的嫡系重孙。 萧家虽然比不得那些古老的世家,但在这个时代,谁又能够不承认,萧家其实是新兴的世家。寒筱前世和他打了很多年交道,知道萧家门第高贵,对子女的管教很严,幼读诗书,少有不通事理之事。 这是陆寒筱对萧家很了解,才会说这样的话,换了别的人,她才不会说,她若是也这么说,兴许别人会把她当傻子一样看。这年头,谁还会管什么“七岁不同席”这样的话? 她一说,萧司越就眯了眼,看他那样子,就好似猎人发现了一头自己可喜的猎物一样。他可不信陆遥风的妹妹会是个没有眼力劲的,就算她年纪这么小,“哟呵,不错啊,还懂什么‘七岁不同席’。” 陆寒婷只觉得好笑,亏她还以为陆寒筱变了,变得聪明了,谁知道还是个傻的,说什么“七岁不同席”这样的鬼话,她上前去,抱着萧司越的胳膊,“司越哥哥,‘七岁不同席’是什么鬼?” 萧司越笑了,他偏过头去看陆寒婷,又将目光挪到了陆寒婷抱着他的胳膊上,他对这女孩子有些不耐烦了,怎地跟个牛皮糖一样,难道是个男人,她都喜欢往别人身上挂吗? “是么?你也不知道啊?”萧司越边说,点点头,“我也知道你应当不知道,不过,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你就算没学过,也应当听过啊!” 陆寒婷却是很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年纪小,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如此一来的话,萧司越就有些无语了。他一拍自己脑袋,他是哪根筋抽了,才会想到把陆寒婷当妹妹待,让陆寒筱瞧瞧,他也有做哥哥的潜质的? 萧司越将自己胳膊抽出来,正要执着地去牵陆寒筱的手,陆寒筱却是冷笑一声,“有的人不知道,莫非连萧少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何谓‘男女授受不亲’?” 陆寒筱说完,三跳两跳,就往楼下去了,留了萧司越和陆寒婷在后边,萧司越气得虚空一脚,就好似被踢的人是陆寒筱,陆寒婷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奚落了一场,还扶着栏杆笑得花枝乱颤。 “司越哥哥,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别和她计较,我们下去吃早饭吧,妈妈都等急了!”陆寒婷忍着笑,再次扶上了萧司越的胳膊,还把自己的小手往萧司越的手里探进去。 151.第151章 赢了 萧司越就有些恼火了,这一次,他就不肯用那君子之姿来面对陆寒婷,而是猛地一把甩过去,差点把陆寒婷给扔到楼下了。陆寒婷一个不稳,身子狠狠地被撸在了栏杆上,幸好她个子小,没有从栏杆上翻下去,但撞在那上面,却是不轻。 “司越哥哥,你……”陆寒婷咬着唇,艰难地扶着栏杆站,她两只眼睛如兔子眼一般红,她可怜兮兮地喊,却换来萧司越一个不耐烦的白眼,“以后别动手动脚的。” 要不是因为陆寒筱,萧司越就是露宿街头也不会住在陆家,这死女人还总想占他便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司越从楼上紧赶慢赶地下去,只能看到陆寒筱的一个背影,他正要喊,来不及开口,陆寒筱就已经摔门而出了。 “这死丫头!”萧司越低声骂了一句,就听到高玉凤从餐厅里出来,“司越,过来吃饭了!” 萧司越扭头看去,高玉凤一身低领敞口的裙子,硕大的两个乳,随着她的脚步,一走一颤,萧司越到底是个年少的男孩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突然想到方才陆寒筱说的“七岁不同席”,陆寒婷都不懂是什么意思,便又想,陆家也算是发达了,怎地娶这样的老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最后一科考试就结束了。成绩单第二天发放,刘建堂一直拖到了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在成绩单发到每个同学手里后,才不得不宣布,市竞赛的人选,陈奕然空出来的那个名额,给了陆寒筱。 “这,怎么可能?凭什么是她?” 全班一片静寂,都被这消息给震惊了,惟独陆寒婷,她也是早就听妈妈说了,那名额不会是她的,也只听说三哥帮陆寒筱争取了这个名额,却没想到,竟然还会真的给了她。 头一次,她和陆寒筱争,没有争过她。 妈妈说,三哥这个人不好惹,还真的不好惹。要是能巴结三哥,那就好了,若是三哥也能对她好,不说让三哥帮她,哪怕三哥不偏不倚,又怎么会让陆寒筱争赢? 有什么不可能?陆寒筱讥诮地笑,她凭的是成绩,有什么不可能的?不凭别的,就凭她手中门门满分的成绩,她久有这个资格。 陆寒筱抬眼朝刘建堂看去,她不信刘建堂能忍着什么都不说,刘建堂只宣布了她的资格,却并不对同学们说明原委,就好似,她真的凭的是关系,是其他的一些什么见不得台面的东西。 教室里一片哗然,很多人都看到过前几日,校长专门陪一个少年过来,那少年就是来找陆寒筱的。能够被校长陪着来的人,能是寻常人吗?且是那么年轻的少年。 此时,说什么的都有。 听到有人问当日那少年的身份,被问的人是周瑾瑜,陆寒婷就坐在她旁边,还不等周瑾瑜说“不知道”,陆寒婷就急切地否定,“不是,怎么会?那是司越哥哥,他本来是来找我的。” 那一日,她本来就坐在教室里,也看到了萧司越,只不过当时,她虽认识萧司越,并不熟悉,才没有当时就凑上去。 原来如此,班上的同学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想,陆寒筱兴许凭的真的是成绩。 “咳咳咳!”刘建堂很是不高兴地瞅了陆寒筱一眼,他甚至有些不想看陆寒筱,只是,若班上真的起了争执,纪律闹得不好,被学校发现了,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如果陆寒筱真的凭关系拿到这个名额,传出去,坏的还是学校的声誉。 刘建堂抬手,他最后还是朝陆寒筱看去,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在议论纷纷,惟独她,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最后面,陈奕然转学走了之后,就她一个人了,稳坐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她端正地坐着,手上捧了书在看,身在闹市,心在深山,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是如此沉得住气的人。 短短几日,她身量似乎窜了很高,不再是满头黄毛,面有菜色,她身上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光彩,莹莹一层玉色,人还是那个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刘建堂想起校长说过的那句话,他那日和高玉凤吃过西餐之后,兴许是烛光太能打动一个人的心,他仗了几分酒胆去问校长,校长什么话都没说,走的时候,还是提点了他一句,“陆遥风前途无量,还是不要太过得罪他兄妹的好。” 若单单只看陆遥风的面子,刘建堂倒也不怵,可偏偏陆寒筱的成绩,让人无法忽视。 “陆寒筱同学在这个学期里,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连续三次,她的成绩……都是全班乃至全校第一。第一次,是区竞赛的摸底考试,那一次她得了第一;第二次是区竞赛时,你们一起也参加过考试,她虽然只得了九十八分,但大家都知道那次考试的难度,她是全校也是区里的第一名;而这一次,期末考试,她每门功课都是满分。这一次是全市统考,她的成绩在全市都是名列前茅的。” 嗤! 全班响起了集体抽冷气的声音,所有的同学都朝她看过来,陆寒筱缓缓地抬起头,她的目光从每一个同学的脸上滑过,无一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热烈,充满着不可置信的,却又带着崇拜的神色。 这一刻,她倒是成了英雄般的人物。 “寒筱,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进步得这么快的?”周瑾瑜笑着道,她是真的高兴,她没有半点私心地为她高兴,比她自己取得了好成绩都还要高兴。 周瑾瑜平常成绩好,在班上威望也就很高,她这么一说,班上就有不少同学附和。最受不了的是陆寒婷,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趴在桌子上装死。 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陆寒筱微微一笑,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拿眼去看刘建堂。周瑾瑜见此,就笑着站起来,“刘老师,让寒筱和我们说说吧,我相信班上所有的同学都想和寒筱一眼,能够取得这么大的进步。” 152.第152章 尊重 周瑾瑜近乎请愿,她代表班上所有的同学请求刘建堂给同学们一个机会,让陆寒筱讲一讲她进步的经验。 这在以前,是寻常的事,每次,班上有同学突然考得好了,有了进步,刘建堂绝不会放过这种鼓励人的机会。只是,周瑾瑜却不明白,遇到陆寒筱,刘建堂怎么好像不高兴一样。 周瑾瑜也不傻,这么多年,她也是看出来了,刘建堂很偏心,偏向陆寒婷,处处针对陆寒筱。从前也是陆寒筱不争气,她成绩的确很不好,每次考试就考那么几分,但这次她一下子逆袭,成绩来了个绝地大反扑,刘建堂还这么待她,就很不公平了。 周瑾瑜最近和陆寒筱的关系极好,她又怎么会不帮陆寒筱一把?陆寒筱成绩已经起来了,且还是好到了不可思议,她怎么能不帮陆寒筱一把? 周瑾瑜一倡议,班上同学就跟着附和。虽然年纪都很小,就是这样小的年纪,心中没有太多的偏见和傲慢,才会有如此热情的反应,真心想听陆寒筱传授她的经验。 陆寒筱是一个活生生逆袭的例子啊,四年来,谁没有看到过她成绩差到极致,被班上的老师责骂,各种羞辱,谁没有看到她低着小小的头颅,小脸憋得通红,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 想到曾经的那一幕幕,至今,班上很多孩子的心中都还对她抱有同情,往日的怜悯也还残留在心中。 孩子的心都很纯净,为物喜,为己悲,会同情,会怜悯,会打抱不平,那颗还没有历世的心中还保留着最原始的善恶与是非,是真正的纯金般的赤子之心。 正是因为如此,陆寒筱才不会拒绝了他们。她本是重生两世的人,是开了外挂在和这些孩子们同台竞技,只是,她心里却没有那种以大欺小的不耻,前世,她三更灯火五更鸡,也是拼了命学的知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 刘建堂有些无语,他可以拒绝一人,却不能拒绝整个班级,众目睽睽之下,陆寒婷的声音响起来,“有什么经验好传授的?兴许她只是运气好呢?或者,有人帮她押题,正好押对了呢?” 周瑾瑜冷笑,偏头看她,不遗余力地回击,“陆寒婷,你和陆寒筱是姐妹,有人帮她押题?你们姐妹之间,亲戚朋友都是一样的,难道那人偏偏就不把押的题告诉你吗?” 以为她不知道陆寒婷说的“有人”说的是陆遥风吗?陆寒婷不就是想说陆遥风偏心,帮陆寒筱押题,就不帮她押?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就算是陆遥风有这个本事,那也要陆寒筱自己努力,把这些题目的答案都记下来。 陆遥风十天前就离开了,怎么可能会帮陆寒筱复习押题?陆遥风有本事押对一次,还能次次都押对?更何况,陆遥风怎么可能真的会押题呢? “周瑾瑜,你什么意思?你处处针对我是怎么回事?”陆寒婷气得要拍桌子了。 “没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有的人因为这名额没落到自己头上,羡慕嫉妒恨,连姐妹情都不顾了。”周瑾瑜素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整个人直的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了。她从小就被母亲教导要护着陆寒筱,天天被洗脑,她也成功地被母亲给洗得潜意识里就要去护陆寒筱。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陆寒筱靠坐在位置上,冷冷地看着陆寒婷,听得她说,“你胡说,我和寒筱是一个妈生的双胞胎,我为什么要对她羡慕嫉妒恨?我是怕她取得了好成绩,骄傲自满。” “噗嗤!”周瑾瑜就好似听到了世纪大笑话,她指着陆寒婷,“你们是双胞胎,笑死我了?你确定你们是一个妈生的?枉你自己学习成绩不错,竟然愚笨到连自己的妈都不认了。” 这话里的意思,陆寒婷和陆寒筱本就不是一个妈生的。班上的同学都傻愣了,纷纷议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以前一直都听陆寒婷说她和陆寒筱是双胞胎,还以为是真的呢,还是说,周瑾瑜是在骗人? “别人不知道,你就少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小小出生,还是我妈妈亲自动的手术呢。”周瑾瑜继续补充,这真是世纪大爆秘呢。 陆寒婷脸都红了,眼泪也要出来了,她求助地望向刘建堂。刘建堂也很为难,这世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种是医生,一种是上司。偏偏,刘建堂每次去医院都是周瑾瑜的妈妈帮忙呢,他只好借助别的事,转移大家的关注,“那就麻烦陆寒筱同学来给我们讲一讲她成绩突飞猛进的秘密,也好让我们都学习学习。” 话,还是那个话,可刘建堂的话里,却多了很多意味深明的东西,还有嘲讽。 陆寒筱不是听不出来,她似笑非笑地白了刘建堂一眼,缓缓地站起身来,刘建堂往讲台旁边挪了两步,为她让出位置,但陆寒筱并没有上台去,她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座位,想起那日,陈奕然向她透露自己要走的信息,还把那个秘密告诉她:连续三次参加市里竞赛,可以保送进京师大附中。 她当时连参加区里竞赛的资格都没有,只想得到那个名额,而如今,她总算是得到了陈奕然空出来的名额,她站在了高一阶的位置,那她想要的就更多了。 陈奕然,是她重生而来后,仅次于周瑾瑜的好朋友,他、乔若瑄和周瑾瑜,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在她并没有完全向世人展示自己的能力前,并没有看不起她过。 她要的就是这种珍重,不是因为她的成绩,只因她这一个人,才对她好,给予她尊重。 “我的成绩以前很不好!”陆寒筱说完,自嘲地一笑,她的眼望向全班,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着她这一方,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明明只有一双眼,可所有人都觉得,她在看自己,她单单在看自己,那么在乎,那么看重,那么在意,两年后毕业,十年后,甚至很多年后,依旧有人记得这一天,这个女孩子,考了全市第一,成绩了不得的女孩子,对自己的尊重。 “其实,成绩好,不要着急!”她的语气很温柔,婉转如山间莺雀,作为学生,成绩不好,本是件很了不得的事,可她说不要着急。便真的有那些差生,大大地松了口气,只听得她接着说,“没有不听话的孩子,没有无可救药的孩子,没有不肯用功的孩子,只有身体不健康的孩子。” 153.第153章 小丑 陆寒筱说,只有身体不健康的孩子。 所有人便都将目光落在陆寒筱的脸上,记忆中,她面黄肌瘦,头发稀疏,眼中无神,可眼前,她变了,她的头发有了光泽,她的脸白皙如玉,她眼中神采飞扬,她的意思是,她以前成绩不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陆寒筱微微颔首,她是在回答所有人心中想的,她竟然能够猜透大家心里都在想什么,“身体和心理会相互影响,等你们都养好了身体,成绩自然就上去了,所以,不用担心。” 陆寒筱说完,就坐下来了,刘建堂却是气了个倒仰。 陆寒筱这是什么狗?屁经验?这分明是误人子弟。正常的讲话,难道不应该是感谢父母,感谢老师,感谢同学们,感谢身边的每一个人,是你们关心我,照顾我,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我天天开夜车学习,努力向上,才取得了今天的成绩吗? 可陆寒筱,却是让大家好好养身体,养好身体意味着少读书,多休息。 刘建堂却是懒得跟她计较了,只摆了摆手,对陆寒筱的话不置可否,就布置了暑假作业,叮嘱大家暑期注意安全,公事例行完了之后,就宣布放假。 因为萧司越还住在陆家,陆一鸣便每天都回来。平常,陆寒筱和陆寒婷放学后,陆一鸣就回来,萧司越每天都会去学校接陆寒筱,陆寒婷就跟着搭便车回来。今天,谁也不知道学校什么时候放,萧司越正好又有事,等他赶到学校时,学生们都散光了。 萧司越有些懊恼,他赶到陆家的时候,正赶上高玉凤在发脾气。陆一鸣的秘书冯翠给陆寒筱送了衣物过来,高玉凤要把这些东西给扔出去,陆寒筱哪里会同意,两人正起争执。 “我养了你一场,你平常不知好歹也就算了,你竟然敢伙同外面的人,给我难堪。”高玉凤气得手在哆嗦,陆寒筱站在她的对面,她小小的身子,个头不高,手里拎着一袋子衣物,她拿不动,袋子搁在地上,她抓着带把子,与高玉凤对峙。 “高夫人,您就是这么养寒筱的?” 陆寒筱的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年约二十多岁,长得极为漂亮,她也不靠近寒筱,只笑着望了她一眼,“您又何必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呢?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是陆先生嘱咐我送过来的,您又有什么好气的?” 这女子是冯翠,她穿着一身小西服和裙子,是标准的职业装,这身衣服,多年前高玉凤也穿过,她自然清楚面前女子的身份,她也知道,陆一鸣管理员工很严,要不是陆一鸣发了话,这女子是说什么都不敢进这道门的。 如今,她来了! 陆寒筱冷笑一声,吴婶过来了,她将东西递给吴婶,吩咐她,“婶,帮我送上去吧!” 说完,她便仰头看高玉凤,“你不给我买,还不许我爸爸给我买了?”她扭头对冯翠说,“冯秘书,我记得我父亲拨给家里的生活费都是有定额的,麻烦你以后把我的那一份,直接给我,不必通过高夫人了。我有什么需要,也会直接和你联系。” “是!”冯翠略微向陆寒筱弯腰,“我会向陆先生汇报的。” 她本就是陆一鸣的秘书,陆寒筱吩咐她的事,她自然是要知会陆一鸣一声的,这无可厚非。她这么一说,陆寒筱反而对她多了一份赏识,她心里想到,哥哥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见这女子一面,就知道这女子不像高玉凤那么蠢,很有几分眼力劲。 “你是什么东西?我家里的事,犯得着你在中间插手?你给我滚,滚,滚!”陆寒婷气得跳,她满脸通红,指着门口,朝冯翠喊。 冯翠也不恼,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半响,等她平静下来了,方才挪眼睛去看高玉凤,笑着道:“高夫人,我这位置,以前也是您坐过了的。我觉得,别人不理解我做的工作,您应该是很能理解的。要不,您和陆先生去说,让他不要我插手您家里这些事儿?” 高玉凤气得眼珠子往上翻,一不小心就要昏过去的样子,冯翠却毫不留情,她自己虽然委身于陆一鸣,她却是极为瞧不起她的前辈高玉凤,既然高玉凤当年都能够挺着肚子去气陆一鸣的元配,她今日登堂入室,又算得了什么?她笑道:“也不怪陆总吩咐我过来,您瞧瞧您把这家给当得,乌烟瘴气!” “冯翠,你住嘴,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陆氏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跑到我面前来狂吠?”高玉凤伸着手指头,丹蔻红得如血,上面点缀着银色,刺人的眼,她的手指头在哆嗦,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的样子,她恨不得点到冯翠的鼻尖上去。 “我是什么身份?您不记得了?您还是我前辈呢,我所做的,不都是跟着您学的么?”冯翠一笑,百媚而生,她抬手摸了摸陆寒筱的头,柔声道:“寒筱,你上去吧,你别听我们吵架,你还笑,你妈妈那样的人儿,你别给她丢脸。我们这些人,都是些下贱痞子,不值得你听。” 她越是这样说,陆寒筱越是觉得这人不错,她点点头,正要转身上楼,她下午就要搬到林师兄家里去了,以后两个月,她都不必在这家里呆着,等她回来的时候,三哥也该要回来了。那时候,家里有了他,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你自己是下贱痞子,可别把别人也一起扯上!”听冯翠把自己也说成是下贱痞子,陆寒婷只差要和她打起来了,她也真这么做,一步窜到了冯翠面前,举起小拳头就要往冯翠身上招呼。 冯翠也不退让,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高玉凤,高玉凤只有一些小肚心肠,她怕冯翠先动手,到时候,陆寒婷遭了殃,陆寒婷这点武力值,还不够冯翠看的,她一把将陆寒婷拉开,她如今身份不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冯翠对着来,当年,她做二/奶的时候,也没有从沈竹清那里学到一星半点身为正室的手段。 实在是,当年沈竹清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怀着陆寒婷,故意去医院拦截沈竹清时,沈竹清看她,就如同看一个小丑。 154.第154章 盯着 沈竹清能够无视她,她却没有那底气来无视冯翠。高玉凤并不觉得自己比沈竹清差了什么,或许她的确身世没有沈竹清好,可沈竹清除了姓沈还有什么?家里一穷二白,为了给自己的老父亲治病,她相当于是卖身与陆一鸣的。 不得不说,沈竹清御夫之术格外了不得,就陆一鸣这样的花痞子,都能够被沈竹清拴了龙头,管教的服服帖帖。 “你出去吧,我可以就当你从来没来过。”高玉凤也觉得,无论怎样,她现在和冯翠打起来,真正是半点好也讨不了。 她们在家里打架,外面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冯翠是个小/三,半点价值都没有。 总有一天,高玉凤在心里狠狠地道,总有一天,她要让冯翠颜面尽失,让世人都知道,冯翠这贱人,是如何勾引别人老公的。 高玉凤下了这逐客令,冯翠竟然很配合地点头,她却对暂时还没有离开的陆寒筱道:“寒筱,我暂时要出差,等我回来,我带你出去玩,江市新开了一家海洋世界游乐园,我带你去。” 陆寒筱点头,她道了谢,就往楼上走,身后,听到陆雨辰在哭闹,“我要去海洋世界游乐园,我要去!” 这才是丢脸丢尽了。 陆寒筱觉得好笑,她加快了脚步,才刚过楼梯转角,又听到萧司越的声音,“哟,来客人了,您好!” 陆寒筱没有回头去看高玉凤的样子,但她可以想象,高玉凤此时肯定是一副气得要死的模样。 陆寒筱回了三哥的房间,吴婶正在整理刚才冯翠送过来的衣物,全是夏装,兴许是得了陆遥风的意见,又有冯翠身份的缘故,她买的都是些很保守,又不失俏丽的衣服,也难得她竟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零食,却被吴婶单独拎了出来,“这恐怕是不能让你吃的,我拿去给你金阿姨去,让她带去给她的孩子吃。” 金阿姨是家里请的另外一个帮佣,因是高玉凤给她开工资,她平常多听高玉凤的话。但都是帮佣的身份,平常,吴婶与她也有些话说,她虽不敢明目张胆地违逆高玉凤的话,但总会偷偷地对陆遥风兄妹多有关照。 陆寒筱心疼这些零食,就有些不想吴婶都拿走,她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对那零食挑挑拣拣,看似在看冯翠都给她带了些什么来,实则,是想趁机留些自己喜欢吃的,“这么多,金阿姨家的孩子也吃不完吧?” 吴婶哪里看不出陆寒筱的心思,她有些好笑,就走过去,一把拍掉了陆寒筱手里抓的薯片袋子,“你仔细吃这些零食了,你三哥回来知道了要说。” “可是,婶!”陆寒筱喊吴婶的声音拖得很长,她抱着吴婶的胳膊撒娇,“您不说,我不说,我三哥怎么会知道呢?” 吴婶没好气地拍拍她的头,“你当你三哥是这么好糊弄的?你吃这么多零食,影响消化,你三哥回来,他只需给你把个脉就都知道了。再说了,你当他为什么要把你送到林家去?” “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林师兄教她练功? “林师兄教你练功是一回事,你去了,饮食起居,林师兄就会盯着你了,你刚刚起步,一个人在家里,你三哥是不放心的。”吴婶提点她。 啊! 陆寒筱崩溃地大叫一声,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吴婶,气得快要跳起来,“哥哥,他怎么这样,他太过分了。” 说好是把她送到林师兄家里,有人照顾她,谁知道,他心里竟然是打这样的主意,是想要让林师兄来监视她,害得她不能吃很多零食。 吴婶好笑,她也不怕自己的话让这兄妹俩感情上产生嫌隙,她算是看出来了,如今,这两个孩子相互依赖,相互扶持,骨肉亲情难以割舍。寒筱是个知好歹的,她知道她哥哥是真正为了她好,也不会记恨她的哥哥。 收拾好行李,就到了下午了。楼下打来了电话,说是陆一鸣回来了,让陆寒筱下去吃饭。林师兄的车要晚上七点才会来,陆寒筱不可能等到那么晚还不吃饭。 她下去得有些迟,没想到楼下的人竟然都坐在位置上等她一个人。陆寒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微微弯腰赔礼,“真是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从前,她要是不下来,是不会有人等她的,她哪里想到,今天会这么反常,一桌子人坐着等她一个人。她不是那样自大的人,故意拿捏着非要别人等她。 “姐,你面子可真大,吃顿饭还要这么多人等你。”陆寒婷瘪瘪嘴,有些歉意地望着端坐在位置上的萧司越,“司越哥哥,她已经来了,我们就不用等了吧?” 陆寒筱朝萧司越看去,原来是萧司越坚持要等她,她朝他点头,无论她喜不喜欢,她都是要领这份情的。她坐在位置上,很主动地为陆一鸣盛了一碗汤,陆一鸣问她在忙什么,“听说你这次考试,全市第一?” 且门门功课都是满分? 萧司越这个外人在场,陆一鸣说起自己女儿的好成绩,就越发有面子。 陆寒筱不置可否,她沉吟片刻,这才抬头望向陆一鸣,用了祈求的眼神,“前两天跟爸爸说的,三哥把我托付到他师兄那里,今天晚上,吴婶和我会暂时先搬过去,等开学的时候再回来。” 陆一鸣皱了皱眉头,他显然是记不大清楚陆寒筱跟他说过的这件事了。陆寒筱看他的表情也清楚,他怕是忘了,但这没关系,陆寒筱笑着将汤碗递过去,轻轻地放在陆一鸣的面前,“爸爸,家里孩子多,平常怕是吵得很,高夫人一个人要带三个也不容易。我去林师兄那里,林师兄和师嫂受三哥所托,定然会对我严加管教。寒婷在家里,没人吵,也好完成三哥布置给她的那二十遍课文的任务。” 陆一鸣还有些犹豫,陆寒婷就大叫起来了,虽然萧司越在场,她还是克制不了心头的怒气,身子往上冲,“谁说我要抄二十遍课文了,要抄你抄。” 陆寒筱一笑,她目光似淬了冰,寒得彻骨,“寒婷是不准备听三哥的话了?父亲是护着你好,还是不护着你好?你非要闹得父亲和三哥之间不亲热?再说了,是谁把三哥的后背……” “住口!”高玉凤怒得大喝一声,她这怒气是对着陆寒筱的,却转头去骂陆寒婷,“自己哥哥的话也不好好听了?从明天开始,好好抄书。” 155.第155章 蠢货 陆寒筱低头喝汤,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也不怕这家里人不同意。她惯会借势,萧司越在这里,陆家的人都好面子。陆一鸣记不得他有没有答应自己去林师兄家里住,为了不让自己言而无信,肯定会同意的。陆寒婷若是想赖掉那二十遍课文抄写,那真正是做梦了,高玉凤怎么可能会让她把陆寒婷杀伤三哥的事说出去呢? 高玉凤想要堵住她的嘴,就只有委屈陆寒婷了。 果然,陆一鸣见这饭桌上再次闹得不可开交,也深觉陆寒筱的话说的很对,家里的孩子的确是有些多了,他向萧司越道了歉,扰了他吃饭,就对陆寒筱说,“你过去,在别人家里,不比在自己家,一定要听话,你身边的事,就劳烦吴婶多做点,尽量不要麻烦你师兄家的人。” 陆寒筱一一应下,“我会的。”她没有说别的话,她要是说师兄家就在这隔壁,只怕陆一鸣就不肯让自己搬过去了。这几天,每天早上,师兄都会到陆家门前来接她出去晨练,林师兄嫌每天来来回回地麻烦,就要她搬过去住。 当晚,陆寒筱和吴婶坐林师兄的车离开后,萧司越就提出告辞。 陆寒婷以为陆寒筱走了之后,萧司越是她一个人的了,她都想好了要带司越哥哥出去玩,去逛歇鹤楼,去阅马场玩,去看东湖的风景,去看伽虞山上的红叶,她惟独没有想到,司越哥哥竟然要离开。 陆寒婷流着泪,她拉着萧司越的箱子不肯让他走,“司越哥哥,多住几天不好吗?你来江市,都没有好好看江市的风景呢。” 萧司越有些烦,他看了高玉凤一眼,见高玉凤站在一旁不说话,也是满脸祈求,倒是陆一鸣还要几分面子,走过来,一把拉开陆寒婷,斥责道:“像什么样子?”又对萧司越道,“怎么不多住几天,再说了,现在这么晚了,再出去外面找酒店,不麻烦吗?” 萧司越摇摇头,“我哥哥找到了昆山老人,老人已经说了,我妈妈的病只能用一种叫做黄金水的药材才能够治好,我这哪里还呆的下去,我是要随时等我哥哥来,我们好出去找。” 陆一鸣听过了,唏嘘不已,他也没想到,就算是昆山老人也束手无策,便问道,“有没有说在哪里能够找到黄金水?” 萧司越摇摇头,“他说他也只在书上看到过,黄金水是一种树分泌出来的汁液,这种树叫黄金树,是天地精髓所生,汁液中包含的是天地精元。他没有看到过这种树,只说书上是有记载的,逢缘分才能得到。” 陆一鸣有心想帮吗,也知道,这忙怕是帮不上了,这什么黄金水也好,黄金树也罢,都是天材地宝的东西,要是他遇到了,自己用也是不肯拿出来的。天地间,钱财权势固然稀罕,哪里有生命无尽更吸引人的?便道:“你和你哥哥这么多年,走遍天南地北,也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上天才让你们得了这样的好消息,以后只要朝这方面努力,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这说的是一段废话。萧司越也不想再听,他点头,将行李箱拉到自己身边,朝陆一鸣一挥手,“陆叔,下次,您去了京城,我若是在,就请您吃饭!” 陆一鸣自然是一口应承,生怕萧司越只是说说而已,还嘱咐,“说话要算数啊!” 萧家,他是结交定了的。萧家的底细,这么几天来,陆一鸣打听得清清楚楚,只要攀上一星半点,这辈子,荣华富贵滚滚而来,将来成为全国顶层的富豪,小小一个江市,从来就不是他能满足的。 眼看着萧司越真的就要走了,陆寒婷再也没办法坐下去,她紧跑两步,再次拉住萧司越的箱子,“司越哥哥,你们说的那个黄金树,真的有吗?不会是昆山那人忽悠的吧?” 她只知道她不想让司越哥哥离开,总觉得这么一走之后,以后再见他就难。她便在想,这世上哪里真的有什么黄金树,别是昆山不会治萧妈妈的病,这才说出来的幌子吧?她这么想,就这么说了,她也不管她从来没有见过萧司越的妈妈,竟然自来熟地喊别人萧妈妈。 萧司越气笑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愚蠢的女人?陆寒婷对他的巴结他看在眼里,所为何来,他也是心知肚明,他只不过看在陆遥风和陆寒筱的面子上,不太让这蠢母女俩太过难堪而已。别说这世上可能真的会有黄金树,就算是没有,只要昆山说有,他就相信有。 他的妈妈病了这么多年了,他和哥哥吧所有的法子都想遍了,他们差一点就崩溃了,他们承受不了这种失去希望的痛。更何况,昆山还给了一颗丹药,那丹药虽然不能治得了妈妈的病,但却能够保妈妈三年。三年中,会有很多变数,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愿意去尝试。 萧司越冷笑,高玉凤自然看出萧司越不高兴了,她呵斥了陆寒婷一句,“你这孩子,怎么不会说话呢?你三哥的师父那是有名的高人,他还会说假话不成?那黄金树,只能说咱们无福见识,不能说就没有啊。” “高人?武功很厉害的高人吗?”陆雨辰开心了,他蹦蹦跳跳,“爸爸,爸爸,我也要去学武功,我要学会了打坏人!” 陆雨辰拉着陆一鸣的手摇摇晃晃,陆一鸣不同意的话,他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看着萧司越似笑非笑的神情,陆一鸣的脸顿时就挂不住了,他一把甩开陆雨辰,“昆山老人那样的高人,是随便收徒弟的吗?不要胡闹!” “老公,怎么是胡闹呢?”高玉凤就不高兴了,她强忍着没有翻脸,“既然遥风能拜得师父,咱们去说说好话,多送点好礼,就凭咱们雨辰这样的资质,他还能不收咱们雨辰做徒弟?” “哈哈哈!” 不等高玉凤说完,萧司越就大笑起来了,他笑就不说了,偏偏看着陆一鸣笑,笑得陆一鸣敢怒不敢言,笑得陆一鸣恨不得一脚踹死高玉凤,陆一鸣讪讪一笑,再也不敢留萧司越了,他抬手往外一让,“司越,我送你过去!” 萧司越也不客气,他拉着箱子往外走,门口,有司机过来帮他提箱子,他拍了拍手,回头望门廊下的高玉凤母子三人看一眼,连招呼都不打,边往外走边笑着道:“陆叔,沈姨那样的人,您是怎么适应高夫人这样的人的?” 156.第156章 跟来 萧司越说的话很隐晦,可陆一鸣又不傻,怎么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沈竹清是前妻,经历过沈竹清那种聪慧的女子之后,他是怎么忍受得了高玉凤这等蠢货的。 只是,这世上的事,岂能事事如意?又岂能事事都在掌控之中? 当年,沈竹清去了之后,他万念俱灰,觉得和谁结婚,都无所谓了。更何况,高玉凤生了他的孩子,又有沈竹清的话在前,他便顺理成章娶了高玉凤。他不是没有怨过沈竹清,临死前,帮他指婚,把高玉凤指给了他,可后来他也总算想明白了,谁让高玉凤生了他的孩子呢? 沈竹清说,不要让再多的孩子没有父亲。她说,高玉凤有千般不好,但她总归是他孩子的母亲。 沈竹清的话,令陆一鸣无言以对,羞愧、悔恨、不甘,各种情绪一一涌上心头,他除了答应她的请求,他别无选择。他甚至有时候会想,沈竹清是不是在报复他?把那样一个女子指给他做妻子,的的确确,他经历过沈竹清的好之后,实在是无法和高玉凤做到相敬如宾。 只能是相敬如冰。 萧司越一边是打趣,一边也是真心话,陆一鸣苦笑,“以后等你长大了,经历过了,你就会知道,这世上的姻缘份,不是你能够选择的。” 到底能不能自己选择,不是听别人的一面之词。萧司越本就瞧不起陆一鸣这样的人,他的话,他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他问陆一鸣,“遥风的师兄住在哪里?” 遥风的师兄?陆一鸣愣了一下,方才想起陆寒筱不是被陆遥风的师兄给接走了吗?他拍了拍脑袋,他想不起来,陆遥风拜师学艺,是沈竹清出面,后来结交了些什么人,陆一鸣一概不知。 能够逼迫昆山那样的人,收自己的孩子做徒弟,普天下,也唯有沈竹清一人了。当年,昆山对沈竹清的评价:笑语嫣然枝头春,体态风流胜竹松,说她容貌与气质都是绝佳。陆一鸣托老婆孩子的福,见过昆山一面,喝沈竹清煮的茶,那时候,他在想,要是让他用万贯家财,换昆山那样的生活,他也是愿意的。 昆山,那人,是真正的得道真人,是留在尘世里的神仙。 把沈竹清和高玉凤相提并论,简直是把一朵云,拿来和一滩乱泥作比较。 陆一鸣想了半响,这才想起来,“我只听说他师兄开了个包子铺,叫什么林记包子,具体在哪里,就真不知道了。左不过在这附近,要不,我带你去找?” 陆一鸣很想知道萧司越找陆遥风的师兄做什么,他心中潜意识里觉得,萧司越怕是在找陆寒筱,但这话,他不敢问出来。方才,高玉凤丢了个大丑,他怎么还好意思再问? 林师兄开了一辆面包车来,把陆寒筱和吴婶接了过去。林记包子就在旁边,东湖边上,正面看,一栋两层的小楼房,门前是葡萄架子,架子下摆了好几张桌子,早晨用来卖包子和其他的早点。 陆遥风每次来都只吃这里的包子,后来,陆寒筱要了别的吃食,也觉得好吃,不过,比较而言,还是这里的包子最好吃。 这一次接陆寒筱过来,林师兄并没有让陆寒筱从葡萄架子下面进去,而是把车停在了侧门,要不是亲眼所见,陆寒筱真的不会相信,在江市这有的闹市中,竟然还有这等四合院。院墙用琉璃瓦盖着,带着铜环的门,推开了进去,两米高的影壁,白色的墙面,画了梅兰竹松四君子,绕过去,是一个小院子,对面又是一道门,再往里走,看到了主屋,左右侧的跨院,朱漆的门,雕花的窗,檐下挂着灯笼,抄手游廊,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这环境不知道要有多好。 “小小,来了?” 林师嫂从正房里出来,她围了围裙,边走边用围裙擦着手,指着东面的跨院对林师兄道,“就把小小安置在那边吧,没有西晒,开窗可以看到东面。” 陆寒筱还在一片震惊之中,她前世在信阳陈家,也是住这四合院,大片大片的院落,因为太过古老,透着森森的阴寒气息,不像这一片四合院,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精致,就在东湖边上,如倚着杨柳风的美人儿,穿越了时空而来,“嫂子,没想到你这里,这么好看,这年头,能住四合院,真是好!” 四合院接地气啊,院子里每个角上种了高大的银杏树,分布着几个花坛,种了些名贵的花草,陆寒筱一棵棵地看,听得林嫂子在道:“你三哥也喜欢这里,要不然,你以为他会让你搬过来住?” “我也好喜欢这里!”陆寒筱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凳子上坐下来,青石桌面,上面刻了棋盘,应当是经常有人在这里下棋,磨得光溜溜地。 林嫂子笑,她过来,揉揉陆寒筱的头,问她,“你晚上吃饭了没?没吃饭,嫂子就让人去给你做些吃的去。” “吃过了,师兄去的时候,我正在吃饭,他等了我一会儿,等我吃完了,才接我过来的。”陆寒筱虽然初来咋到,但陆遥风和林家的关系很好。陆遥风走之前,特意指点了林孝之,教他如何突破现在的瓶颈,他已经在炼精还气的盈满阶段徘徊日久。陆遥风的话,如同给他开了一扇窗人,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清明感觉,有了这番醒悟,林孝之的突破不过是时日问题了。 林孝之是万分感谢陆遥风的。更何况,他和陆遥风师兄弟这么多年,不过是帮他照顾幼妹而已,也不算是多了不起的事。 “那就好,你院子里有个小厨房,随时可以开火,你既然带了人来,平常我除了喊你吃饭,要是想格外吃点别的,也可以自己做。”林孝之的妻子名叫闻绣,是个极好的女子,她与林孝之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如今到了中年,感情日久愈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孩子。 闻绣性格很好,要不然,陆遥风是绝不舍得把妹妹托付出去的。 “还有,后面一片院子,院子里有梅花桩,你师兄说了,明日开始,你们就在院子里头练武。那一片院子,是连接着东湖的,环境也很好。”闻绣摸着陆寒筱的头,这孩子,让人一看,就生爱护之心,“若是没事,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正说着,前面有人过来说,这大晚上的,有人过来要买包子,是个少年,长得很不错,就人,挺凶悍的。 157.第157章 悔之 听说这时候,有个少年来买包子,人长得不错,人却是听凶悍。陆寒筱抬头看了看天,一轮斜月光在天空,月色很好,如轻纱雾笼,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她和闻绣道了晚安,便进了东厢房中。 正房里住的是林师兄和嫂子,东西两跨院空着,如今东厢房拨给陆寒筱住,她进来时,吴婶已经收拾好了,一共三间的屋子,中间是书房,左右两间,一间给了吴婶住,一间是陆寒筱住。她正放下帐子,听陆寒筱进来的声音,笑着道:“这里可不比家里,后面是东湖,又是接地,蚊虫就多,屋子里我进来前已经熏过了,还是怕晚上会有蚊子。” 陆寒筱坐在一侧的凳子上等她,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水里加了些柠檬,若不细细地品,还喝不出其中的酸味来,听吴婶在说,“刚才我是听说,有人来买包子?” 陆寒筱听得出吴婶话里的意思,她点了点头,“是的。” 吴婶原以为自己问,她不会答,既然寒筱不避讳,吴婶就接着说了,“也不知那萧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姐一出来,他也跟着寻了来,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可怎么说?” 陆寒筱安慰吴婶,“他应当是因为哥哥,怕是他母亲的病,连昆山老人都束手无策。” “若是连老真人都没办法,难道少爷还有法子不成?”吴婶就越发不高兴了,先前以为萧司越盯着九岁的小寒筱不放,如今又听说盯得人是陆遥风,她是拿了做母亲的心来对待陆遥风兄妹的,哪里肯让他们这么被人盯上,想着自己的这两个孩子,都是小孩子,又不是顶有办法的大人,怎么能承受这种压力?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别人能帮他就该知足了,帮不上,难道还要强迫不成?” 萧司越在陆家住了这么久的日子,他来江市做什么,为何会住在陆家,吴婶多多少少还是听金阿姨她们说了些的。起初看到陆家的人巴结萧司越,她很是瞧不上眼,如今又听说萧司越是这样一种人,心里又在鄙视,真是物以类聚。 陆寒筱也不接话了,她如今,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事上,哪里有闲心去管旁的事?她出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趁着这个假期,她无论如何都要和姐姐陈宁筱连上线,她不会再想以信阳陈家寒筱的身份去生存,但她相信,萧司越看到自己如此熟悉而非要纠缠自己,姐姐兴许也会如此。 无论她对自己是好还是不好,她总归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只是,如今,她要怎么联系上姐姐? 和卧房隔了一道门,有个卫生间,一些设施用的是西式的装置,但泡澡用的却不是浴缸而是浴桶。陆寒筱看不出材质来,只看到扎得结实,刷了一遍又一遍的桐油漆,铮亮发光,一次没有用过,看来是为她准备的新的。 桶里,已经放好了热水,方才吴婶一面整理床铺,一面就在放水,一股股浓浓的药香味随着水蒸气散发出来,陆寒筱皱了皱眉头,吴婶帮她除了衣服,她还是咬咬牙,一脚踩了进去,瞬间,一股刺痛从腿脚处传遍全身,陆寒筱顿了顿,在吴婶担忧和心疼的眼神中,将身体浸了下去,她一张脸,顿时,就变得雪白。 吴婶抱了陆寒筱的衣服出来,寒筱还要在里面泡半个小时,门口,闻绣犹犹豫豫,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看到吴婶出来,不由得松了口气,问起,“还好吧?” 这是陆寒筱泡澡的第三个九天,药性换了,那种蚀骨的痛,便是连当初林孝之也是吃尽了苦头的。陆遥风走之前,把方子给林孝之,让他帮忙抓药时,林孝之还问他,他舍得吗?陆遥风自然是舍不得的,他笑了笑,“不舍哪有得?” 闻绣有些看不懂,陆遥风疼她这个妹妹,疼到了骨子里,可该吃的苦一点都不含糊地要她吃个遍。她刚才在这里守着,她怕陆寒筱耍脾气不泡澡,她不进去,是怕听到陆寒筱的哭声。谁知道,这半天,陆寒筱连吱都没有吱一声。 吴婶看了闻绣一眼,她点点头,“在泡呢,小姐泡药澡,是从来不含糊的。” 闻绣听后,松了口气,她陪着吴婶往外走,指着旁边的一个小跨院,“衣服都交到那里去,有人会收了去洗。” 吴婶却是摇摇头,只把衣服放在门口的桶里,就往外走,在井边打了水,“住到这里,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闻绣没有再说什么,她很了解这个妇人,没有孩子,一辈子把陆遥风兄妹看得如珍似宝,她犹豫片刻,还是问起,“前面有个叫萧司越的少年,说是和遥风是朋友,我让他住进了东边的跨院里。” 吴婶的手顿了顿,她有些不高兴,闻绣问这话的缘故,大约不是在说和遥风是朋友,恐怕那小子是真的冲着小小来的,她冷笑一声,“少爷把小姐托付给你们,这责任还是很大的。小姐只有九岁,她性子单纯,素来有两个朋友,也都是班上的同学。” 那意思是,把陆寒筱和萧司越撇得干干净净了。闻绣听了,面上有些尴尬,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只不过,我也是听了陆先生的话,萧少爷身份不同一般,我也是没有办法。” “陆先生?”吴婶再次冷笑,嘲讽之意十足,她便洗着手里的衣服,夏天的衣服,陆寒筱又不像别的孩子很皮,把衣服滚得很脏,干干净净,只是有些许汗意,她揉了揉,又搓了两把,就拧起来了。院子里的灯光并不是十足的亮,吴婶脸上不屑的神情也毫不掩饰,“那少年的身份是很不一般,不得罪就好!” 闻绣知道自己的主意打错了,她也有些无奈,那少年一开始很横,等林孝之过去后,就变得哥们义气十足,林孝之最是受不了这一套,三言两语,两人就说上趟了,又有陆遥风的关系在,他让林孝之帮他挪个房间出来暂时住一晚,林孝之哪里还有不同意的? 等把东厢房里的一间房收拾出来,陆一鸣竟然跟了过来,告诉林孝之,这小子身份不一般,林孝之已是悔之晚矣。 158.第158章 晚矣 第二日一早,陆寒筱是听到院子里虎虎生风的打拳声才醒来的,她扒开帐子,朝外看去,纱窗里透出了朦胧的曙光,吴婶已经起身,正在帮她安置早晨要穿的衣服,见她醒来,道:“还早呢,差一刻钟才到六点钟。” 陆寒筱叹口气,她收了手,帐子合拢来。吴婶以为她是要接着睡一会儿的,谁知道,过了片刻,却是听到她在说,“我还是起来吧!” 穿好了一身练功服,水红色的绸子布,胸前一溜儿的蝴蝶盘扣,是吴婶的手艺,陆遥风走之前安排后,她就上了心,这几天赶出来三套,还有一套淡蓝色,一套白色。 吴婶把衣服送到床边,古式的架子床,陆寒筱坐在床沿,迷迷糊糊中,任由吴婶帮她脱了睡衣,把练功服穿在身上,她溜下来,站在脚踏上,吴婶帮她把衣服扯开了,左右看看,笑着道:“很合身呢,小姐有没有觉得哪里紧了?” 陆寒筱展了胳膊,伸了腿儿,一笑,“挺好的,婶儿的手艺真好。” 吴婶这才高兴了,她帮陆寒筱穿上了软底的练功鞋,又抱了陆寒筱出去,将她放在桌边坐好,端了一碗莲子汤,绞了毛巾过来让她擦手脸,“先吃两口了再出去,仔细一会儿肚子饿得没劲。” 陆寒筱将脸和手擦干净了,她拿起调羹,一勺一勺地喝。她平日里练功前是没有吃东西的,之前是五点钟就起床,在房间里,按照《冰经》上的炼气图,运行一个周天,六点钟出门时,已经浑身都有了劲。但今天,她要去练桩了,站在梅花桩上,照着那炼气图来炼,她第一次尝试,也不知道在那梅花桩上站不站得住。 她只喝了两口莲子汤,有些喝不下,一来紧张,二来,从没有这么早吃过东西,还有些不适应。 她出来时,林孝之正好收拳,看到她的门开了,就看过来,他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如此自觉,这么早起来,时间分毫不差,看上去也是精神饱满,全无那种起得早了睡眼朦胧的样子。 “师兄每天都这么早起来吗?”陆寒筱笑着走过去,她以为林孝之每天早上六点钟去小区门口等她,已经是很早了,哪里知道,他每天比那还要早地起来练功。 “倒也不是,今天起得早一些。”林孝之是要自己先打一遍拳,再教陆寒筱的。 这么几天下来,陆寒筱已经把那套武当拳学会了,也已经打得有模有样了。她跟着林孝之过了后跨院,进了后花园时,哪里是花园?晨曦中,只看到高低不平的梅花桩,掩映在周边的棵棵大树之中,也不知道这梅花桩有多久没有人练习了,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梅花桩下面茂林草生,也不知里面有没有藏野物或是蛇类。 陆寒筱看得瞠目结舌,有些不敢上桩。林孝之似乎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笑着指这些野草,“这桩还是按照昆山老人的指导,按照九宫八卦阵排出来的,以前下面光溜溜的,也没有这么多野草,那时候我和遥风一不小心就掉下来了。后来,总算是能够在桩上站稳了,下面的草没人踩,就长得这么茂盛了。” 陆寒筱扭头去望林孝之,她比林孝之矮了半截,只能仰望他,这人故意说这些出来,是想吓唬她呢还是想奚落她呢? 陆寒筱微微一笑,“是这样啊?原来师兄也有从桩上掉下去的时候,想必我若是掉下去,也不算太过丢人。” 林孝之是看到陆寒筱盯着那些野草看,他才故意这么说的,无非也的确是如陆寒筱心中所想,提前嘲笑她,到时候这梅花桩下面,怕是也会被陆寒筱滚得光溜溜的,没想到,他才堪堪开口,就被陆寒筱反击了过来。 这孩子,不愧是遥风的妹妹,性子是如此像,半点亏都不吃。 “咳咳咳!”林孝之尴尬,他笑着点头,“说得不错,现在开始,还是你先上去走一圈?” 陆寒筱看着由低到高的梅花桩,最矮的大约离地面二十公分,她抬脚就能上,她摇了摇头,“横竖以后要走一圈的,还是先从基本开始练起。” 林孝之心底里赞赏她这样务实的性子,他之前问过陆遥风,为何非要让寒筱跟着吃这样的苦,练这些功法,陆遥风却说,若寒筱是那种贪玩的性子就罢了,她提出学《黄帝内经》的时候,他就打定了主意,让她跟着自己练功。 《黄帝内经》是一部医经,也是一部道经。 “不管将来,我走到哪一步,是修成真也好,还是最终功亏一篑,只能做个普通人也罢,我都想要一个人陪着。这个人,不是别人,只能是小小。” 陆遥风的话犹在耳边,林孝之便越发谨慎,他自己站在梅花桩上,指点陆寒筱,“面向东方而立,收腹,提臀,含胸,就像你平常站桩的样子,只不过,这次是站在真正的桩上,站在这里,看太阳从东方升起的那一瞬间,一缕紫气从东方而来,你每天就要吸这一口紫气,是纯阳中的精华。” 陆寒筱安分地站着,不管她有多难受,她都坚持着,她在平地上站桩,已经能够站满半个小时的样子。这次,在梅花桩上,难度又增大了许多,这九宫八卦阵中,似乎蕴藏着一股能量,将人往下拉,陆寒筱默默地运转炼气图时,便能感觉到一股能量在与梅花阵中的能量抗衡,令得她能够较为轻松地站立。 林孝之一直在旁边守着,他抱臂而立,眼睛死死地盯着梅花桩上小小的人儿,她微微闭着双眼,实在是站得累了,她就会提起一条腿独立,再交换另一条腿,如此交换,尽量延长站立时间,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坚持了半个小时。 头一天,能够在这九宫八卦阵中坚持半个小时的人,便只有曾经的陆遥风。 不愧是他的妹妹。林孝之笑,陆寒筱虽然不是他的徒弟,但他教她一场,也有师徒的名分,如今他算是能够体会,当初昆山老人收陆遥风为徒时,那半是喜悦半是不甘的心情。他是被陆遥风逼迫教寒筱功夫,可如今,他是心甘情愿。 陆寒筱的眼猛地睁开,扭头朝门口看去。林孝之心头大惊,也跟着看过去,门口,少年倚门而立,朝这边看过来,桃花眼带着戏谑的神情。林孝之见此,很是后悔,却是已晚,他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159.第159章 记起 倚门而立的少年,不是萧司越又是谁?他没有想到,最先发现他的人不是林孝之,而是陆寒筱。他嘻嘻笑着过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陆寒筱心里冒火。而萧司越,此时再不敢不将陆寒筱放在眼里,只笑道:“你继续,我就在一旁看看!” 难道就没有人教这小子,别人师父教徒弟,他在旁边看着,有偷师的嫌疑吗?这还让林孝之怎么教?好在,那一套武当拳,林孝之已经全部教给陆寒筱了,此时,林孝之让陆寒筱在梅花桩上练习这套拳,他原本想等着陆寒筱从桩上掉下来后,再告诉她,练拳其实是为了对敌,不一定非要墨守成规,谁知,陆寒筱根本就不需他提点,一套拳打下来虽然吭吭唧唧,却并没有从桩上掉下来。 “很好!” 如此有天分的徒弟,林孝之此时是真正动了收徒之心,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陆遥风是绝对不会让他妹妹拜在自己门下的,且不说陆遥风不愿因此而低了自己一辈,最关键的是,拜在他门下,就一定要传承他这一门派的心法,陆遥风怎么会瞧得起他这一门心法。 林孝之说很好,陆寒筱却是不满意,她好几次都差点从桩上掉下来了,甚至有一次,她用脚尖勾着了桩面,双臂抱着了桩柱子爬了上去,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陆寒筱知道林孝之说她“很好”,并不是在恭维她,他眼中真正是有赞赏的,连萧司越这个外行,也是笑意盎然,拍着手,笑道:“不错,不错!” 陆寒筱不由得有些鄙视他,他知道个屁,只是,陆寒筱来不及和他计较,她搓了搓手下去,摇着头,对林孝之道:“还是不够,太差了。” 她已经记不得她有多少次都要从桩上掉下去了。 “已经很不错了。”林孝之认真地道,“你没有墨守陈规,而是根据梅花桩的位置变换步法,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一套步法,我就自作主张教给你。” 陆寒筱知道,林孝之所谓的自作主张,是说不经过她哥哥允许,就直接教给她,她心里感激,“那就多谢林师兄了,我三哥回来,必然是要感谢您的。” 林孝之倒是很爽朗,他大手一挥,“我和你三哥之间,就不说这些了。” 这一日,林孝之夫妇约了萧司越和陆寒筱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吃早饭,果然,不出闻绣所料,萧司越和陆寒筱之间是认识的,不但如此,还很熟悉,只不过,熟悉到,陆寒筱极为不愿搭理萧司越。 可不管如何,后面的几日,萧司越都和陆寒筱一起,跟着林孝之开始学那步法。 九真道长虽然比不上昆山老人的本事高,但九真道长传承自全真教一派,也还颇有些藏私的东西。这一套逍遥拳便源于庄子的《逍遥游》,形显于意,意藏于境,一趟打下来,陆寒筱隐约觉得自己有些领悟了这其中的意境。突然之间,脑袋里灵光一现,神识海中,再次被一片金光点亮,一道光幕垂了下来,一个身穿练功服的小人儿两手叉腰,在水面上如凌波起舞一般。 也不知道如今是不是因为练了那炼气图的缘故,陆寒筱的记忆力竟然更上一层楼,不说对书本上看的东西能够过目不忘,这小人儿走得何其快,她看过一遍之后,竟然都能够记得住了。陆寒筱有些照着那步法自己走一遍,但林孝之在喊她下去吃早饭了。 林师嫂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眼圈儿红红的,是有什么伤心事。林孝之一向心疼老婆,四个人围坐了之后,就在问,“是怎么了?是不是姐打电话来了?” 陆寒筱手里的筷子夹着包子,抬头看去,她在这里住了约有快一个星期的样子了,她与林孝之夫妇之间的关系也极为亲近,两口子没有孩子,对她便宠得如女儿一般,陆寒筱见闻绣如此,心里也颇有些心疼,“嫂子,有什么为难事说出来,兴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呢?” 闻绣却是摇摇头,“快吃,哪有什么事?” 她嘴里说是没什么事,还是安排林孝之,“一会儿你留在家里,我去一趟医院。” 一听说医院,陆寒筱便抬起头来,接着问,“嫂子,你身体……” 她话未说完,目光便盯着闻绣的眼角两侧看,在那上面,有两块黑斑,她看了两眼,不动声色,听到闻绣在说,“倒不是为我自己,我姐夫病了,说给你们听,也是帮不上忙的,何必知道了心里难过?” 这话说得也是,家里有病人,除了找医院,还真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陆寒筱心说,你自己其实也有病的,只不过不致命罢了。她点头,“嫂子别担心,现在的医学发达,只要进了医院,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陆寒筱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她只能这么说,再大的困难,只要心里还有希望,都能扛过去。 “安排到病房没有?要不要我和医院说一声?”萧司越许是这几天跟着林孝之练功,有了几分师徒的情谊,听了闻绣的话,主动揽活了。 闻绣却摇头,“我姐夫已经住进医院了,他当了这些年老师,带的学生都很不错,有个学生家长在医院里,他一病,那学生家长就帮他安排了。” 这年头,家里有了病人,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住得进医院,实在是医院人满为患。 陆寒筱想到之前去看数学老师李清平,不由得有几分唏嘘,心里想,怎么病得都是些有德的老师呢?刘建堂那样的货色,倒是活得好好的。 也不怪她怨恨刘建堂,实在是从前,小寒筱在她的手中吃过不少的亏,受过不少气,刘建堂从来不因为小寒筱年纪小,说话就留情面,从来都是什么话难听,伤自尊,他就怎么说。这几天过得很累,陆寒筱倒是忘了刘建堂这个人了,此时,她脑子里想的便是当日,她坐在三哥的自行车后面,看刘建堂直勾勾地盯着高玉凤看的那眼神。 后来,听三哥说,高玉凤还单独请刘建堂去吃法式慢餐,烛光晚宴? 160.第160章 有鬼 吃过早饭,闻绣拎了礼物去医院探望病人。陆寒筱则回了自己的东厢房,她每日里除了练功,便是留在屋子里看书,短短几天功夫,《黄帝内经》已经被她看了三分之一了。有一些不是很懂,但她记性好,看到后面,有时候会对前面的一些内容理解有帮助。这就是所谓的“以经解经”。 吴婶见陆寒筱又开始用功,便过来,帮她在旁边的小香炉里加了一截香进去,又泡了一壶茶过来,她搓了搓手,道:“小小今天要没什么事的话,一会儿婶儿就回陆家一趟。” 陆寒筱也不问她回去做什么,她们虽然搬出来了,但家里那边的事,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到时候搬回去就被动了。特别是有高玉凤那样的人在,万事不能不小心些。 陆寒筱看着小香炉里升起了袅袅的青烟,一股松木香的味道扑鼻而来,陆寒筱在桌面上敲了敲,她想了想,便抽出一张纸,写了好几种药材的名字,又备注了克重,递给吴婶,“婶儿回来的时候帮我买了回来,还有,打听一下高玉凤和陆寒婷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吴婶自己回去,除了去帮陆寒筱拿些衣服用品之外,也主要是为了打探家里的事,她没有想到陆寒筱自己也是如此上心,就很高兴,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吴婶出了门,萧司越就进来了,陆寒筱不理他,他就独自在桌边坐下,拿了陆寒筱桌子上的书翻着。 萧司越经常自己过来,陆寒筱不明白,他为何总是跟着自己,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陆寒筱斜了眼觑过去,看萧司越胳膊上戴着一串绿松石的珠子,那珠子是萧司越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她送的,这么多年,他虽没有戴几次,那穿珠子的绳子不知道断了几次了,每次他都要她帮忙重新穿过了再送给他。 陆寒筱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放下书,用手边的金针拨了拨香炉里灰,香味儿越发盛了,陆寒筱的声音便如这轻烟,悠悠地朝萧司越飘过去,“你那珠子和那线早就不配了,既然都断过了的,为何不一并扔了算了?这玩意儿又不值钱。” 萧司越挑起眼来,他眼中怒火熊熊,像是要一下子把陆寒筱给烧死了一般,他把书扔在了桌上,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冷笑道:“与你何干?” 的确是与她没有关系,她重活一世,除了报仇,不愿与前世有任何的牵扯,无奈,这人硬是不肯放过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要是时间长了,势必会被他看出端倪来。她到底还是前世的那一个灵魂,很多喜欢与前世相同,她喜欢这松木香的味道,她喜欢和果茶,喜欢边看书边在书页缝里写注解,关键是,她的字,总是脱不了前世的精髓。 “你的字,和我一个死去的朋友很像,几乎是……出自一人!”他这么说的时候,陆寒筱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外来了。 萧司越的确对陆寒筱不同一般,但再是不同一般,他也不能容忍陆寒筱触犯他的底线。这绿松石的手串儿是信阳陈家的寒筱送给他的,她竟然敢说它不值钱?就算是几块木头雕刻的,只要是她送的,他也会视若珍宝。 她竟然让他一并扔了。 萧司越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亏得他还以为她不一样,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他走到门口,一只脚迈出门槛,却还是顿住了脚步,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凄凉,“送我这串手链子的人,是个很好的女人,她死了。” 陆寒筱却是冷笑一声,“死了就死了,有生就有死,多大的事儿?越是死了,你就越该扔了!” “你!”萧司越猛地转过身来,他大踏步往前跨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一头猛兽,陆寒筱是他瞧中的猎物,他要把陆寒筱撕了吃掉。 陆寒筱却是半点不惧,她站起身来,两手撑着桌面站着,她眸色沉静,整个人冷静得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她冷而淡的眸光盯着萧司越,硬生生把这少年,看得顿住了脚步,他双手握拳,如困兽一般,两眼通红,“你要再敢说她半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她死了,有人惦记着她本是好事,可她不愿。 萧司越伤透了心,陆寒筱却心如冷铁,她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坐了下来,她复又捧着她那本书看,萧司越胸口起伏,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子,她冷静得可怕,甚至比陆遥风还要可怕,他只听得她说,“她未必愿意你们惦记着她,与其死抓着她不放,还不如各自把各自的日子过好,她在天上瞧着也心安!” 萧司越不肯再说什么了,他也不想与陆寒筱在这件事上起争执,他再次转过身去,朝门口走去,在门口的时候,他说,“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背后,没有听到陆寒筱的询问声,萧司越有些不甘心,扭过头来,见陆寒筱在认真地读书,“你说的或许有道理,可十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说忘了就能忘了,她比我大三岁,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曾经在心里立下誓言,等我长大了,她要是没有嫁,我是要娶她的。” 陆寒筱无动于衷,前世,她或许不能理解萧司越对她的感情,可今生,在看到那绿松石手串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前世,她并没有经常看到萧司越戴那手串,兴许,是从前世的她死的那一刻,他就戴上了,再也不愿取下来。 “你这么小,兴许你是不懂的。”萧司越与其是说给陆寒筱听,还不如说,是他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不能对旁人讲,才对着她说了出来,“她死了,才十九岁。我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从前我不相信有鬼,现在我却相信。我听说,有人在太和山看到过她,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在山间里飘,我们要去找她。” “啪嗒”,陆寒筱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的书,竟然掉了下来,她真正犹如见了鬼一般,盯着空了的桌面看,半响回不过神来。 161.第161章 灵魂 陆寒筱没有想到,前世的自己死都死了,竟然还有人要拿她的死做文章。这便是了,她就说前世,从来不喜欢运动的姐姐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去登山,定然是这个原因了,有人传说在太和山看到了自己,姐姐怎么会不跑去看个究竟,哪怕知道是有人骗,依了姐姐那性子,一家四口,死的最后只剩下她了,她或许在想,如果真有人骗她去死,大不了死就是了,横竖这世上只留了她。 只是,她活过来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去死。 “这,怎么可能?”陆寒筱想明白了,自己就醒了神,她抬头看去,萧司越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对她探个究竟,她却是不慌不忙,端起桌上的果茶喝了一口,“死了的人,谁能看得到?” “你是说,这话是假的?”萧司越往回走,此时,他也不急着离开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一口茶喝下肚,陆寒筱是真正恢复了平静,她摇摇头,“兴许这世上,是真的会有灵魂一说,可那灵魂,是人人都能看得到的吗?与其相信这个,不如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下了圈套。” “那你说,下得什么圈套,为何要下这个圈套?”萧司越步步紧逼,陆寒筱就有些不高兴了,她敛了神色,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天下纷争,为的不过是个利字。你说的是信阳陈家,陈家那么多兄弟,我听说当年陈家老祖宗死了之后,把家族中传下来的治病秘方一分为四,原是想兄弟能够齐心协力,振兴家族,说不准,是有些人利欲熏心,想独占秘方,而兄弟萧蔷呢。” 如若不然,前世她父亲和母亲在去江南的路上死了之后,那些秘方怎么就死也找不到了?当天夜里,她和姐姐被大伯和大伯母唤了过去,逼问那些秘方。那些秘方,在父母拿到手的时候,就嘱她们背了下来,她和姐姐在祖宗跟前发了誓,谁问起也不能说的。更何况,那时候,父母双亡,她们神魂颠倒,哪里记得起什么方子不方子的? 在冰璧中二十年,她一开始是被冰璧所锁,迫于无奈,后来,她又不想离开,是存了心,要留在信阳陈家,她想要看看,父母的死是人为还是意外。 无奈,她栖身的那一处,是陈家的客堂,不是什么隐秘的处所,十三年,竟然一无所获。 但,她也不是蠢的,父母死那年,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先是大伯和大伯母逼问方子,后来,二伯和二伯母对她们百般照顾,突然之间看她们比对自己子女还要好,那完全不符合二房一家的性子。陈家一共四房,前世,她是三房所出。四房的四叔年轻时喜欢一个女子,为了那女子和家里断绝关系,老祖宗死的时候,匆匆回来磕了头,没有分到陈家的祖传秘方,听说四叔是个苦命的,和那女子结婚后,妻子有了身孕,谁知,还没等孩子生下来,妻子就不知所踪。 她死的时候,都再也没有听到四叔的任何消息,只听家里人说,四叔再也没娶。 陆寒筱和萧司越说这些话,并非是空穴来风,而她也绝不是不假思索才说的。她不希望她死的事,被那些有心人用来,对付她亲近的人。她说这些话,与其说是提点萧司越,还不如说是借萧司越之口,提点她前世的姐姐陈宁筱。 陈宁筱是个极为冲动的人,但只要她不死,她的身边有萧司越的哥哥萧司成,她就不会有事。 “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萧司越依旧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他心里说不震惊是吓人的,陆寒筱只有九岁,她的生活轨迹与信阳陈家没有半点交集,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你别告诉我是你三哥说的。” 陆寒筱一笑,嘲讽他,“怎么可能?你觉得我三哥吃多了没事干?信阳陈家的事,沸沸扬扬,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不过是道听途说,却也觉得,这些传言不无道理。” 道听途说?萧司越是不信的,他摇头,却又听到陆寒筱道,“你不信就算了,你和信阳陈家关系不匪,听不到这些话,也正常。” “我和信阳陈家哪里关系不匪了?你撒谎也要看看对象!”萧司越气得笑了,她当他是傻子,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他走了回来,两手撑在桌面,身子朝前倾去,似笑非笑,“寒筱,你是她吗?你是不是她?” 陆寒筱的心差点忘了跳动,有种要罢工的趋势,她面上神色不变,她身体往后靠,拉开和萧司越之间的距离,有些茫然地问,“谁?是谁?你别吓我!” 萧司越不让她躲,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与自己面对面,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寒筱的眸子看,不容她有半分躲闪,而陆寒筱的的确确很坦然,她淡淡地笑,目光寒凉,眯了眼,给人很危险的感觉,她站起身来,目不错眼地与他对视,“你是说我是陈寒筱?你怀疑我是她?” “难道不是吗?”萧司越可不是被人唬大的,陆寒筱或许有些性子不像以前的寒筱,可越是不像,越是给萧司越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她本也是那种性情凉薄之人。 “你就不怕我三哥回来,会对你不客气?”陆寒筱冷嗤一声,“这种事,你也能想得出来?你脑洞开得太大了。” 说起陆遥风,萧司越还是有几分胆寒的,他松开了陆寒筱,他有些失望,却并不绝望,他上下打量陆寒筱,如果真的是,她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既然不是,信阳陈家的事,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我不过说说而已,话赶话罢了,你要离开,趁早走吧!”陆寒筱一副不愿再和他牵扯的样子,她从桌下捡起书,复又看了起来。 萧司越见此,心里还是很有些不舒服,他站在门口,看着四合院上面的天空,蓝天白云,还是如往昔一般,可生活却每日里都在变,他问,“寒筱,你说,人死了,是真的会有灵魂吗?” 162.第162章 电话 萧司越问她,人死了是不是会有灵魂?萧司越问完就走了,不等她回答,他本就不需要答案。就算要,也不是从陆寒筱这里得到。他心里已经起了怀疑,又被另外一个怀疑给压了下去。他怀疑陆寒筱是信阳陈家死去的那个寒筱,但他又怀疑自己是失心疯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灵魂。 他走出了林记包子的时候,就给陆遥风打了个电话,这里和英国是有时差的,这里是早上八九点钟,对应的是英国下午六七点钟的光景,也恰好,陆遥风一身充满了汗臭的迷彩服,拖着沉重的步子,准备回宿舍去洗个澡,他刚刚进门,就听到手机在响,他以为是陆寒筱,扑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来电,就凑到耳边去听,却没想到,听到有人在问他,“风少,人死了,会不会有灵魂转世?” “你特么有病吧?”陆遥风疲惫到了极点,连脑子都不想转,也不问对方是谁,直接挂了电话。 他坐在床边,端起了茶盅一饮而尽,他拿着手机翻,他并没有存萧司越的电话号码,既然一冲动下挂了,就懒得理会。肯定是相熟的人,越洋过海地打电话来,问这么个无稽的问题。只是,这久违了的家乡语,令得他心头的思念,如春天里的蔓草一般,牵牵绊绊,将一颗心缠缠绕绕,他深吸一口气,拨了个电话过去。 他倒在床上,也不管此时,自己身上有多脏,有多臭,也不去管,要是耽误了时间,兴许这一顿连饭都吃不上,他只想听到那个声音,糯糯软软的,就好似那温热的牛奶,滴一滴在手心里,看着它滑下去,那种流淌过的感觉,是印在了心里的。 陆寒筱一把抓起手机,她还没来得及凑到耳边,就喊,“三哥,三哥,三哥!” 她喜得跳了起来,前一刻,信阳陈家,还有阴谋,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似乎只要有三哥在,前世的那些,都算不得什么。她若是能等,就能等到三哥成名就利的那一天,只要三哥一句话,便是十个信阳陈家,都不算什么。 那一年,她在冰璧里,三哥亲自去信阳陈家,那些人,对他顶礼膜拜,如同神祗降临,只可惜,便是迎接如帝王巡幸,也没有能留住陆遥风的心。 “小小在做什么?” 低沉喑魅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还是那么好听,陆寒筱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在想三哥了!” 半响,陆遥风都没有说话,时间是如此宝贵,他却依旧给了彼此酝酿和收敛情绪的时间,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胸口的一腔浊气全部都排了出去,他低沉的声音在说,“三哥也想小小了!” 他说,“你把视频打开,让三哥看看你!”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在心里说,让三哥看看,我的小小是不是长大了一些。 无论他说了什么,陆寒筱都是听话的,她手忙脚乱,生怕耽误了时间,她好不容易把视频打开,便看到,三哥躺在床上,他变了模样,不再是她手机屏幕上,那如玉般的少年,一副媚世祸国的模样,而是留了平头,一脸汗渍,脸膛黑红,只一双斜飞的凤眼正盯着手机上她的模样在看。 即便他已经狼狈如此,可在陆寒筱的心底里,她的三哥依旧没变,走出去,还是能牵动大小姑娘们的心,“三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陆寒筱话没说出来,眼泪就真的淌了下来,陆遥风伸出手,轻轻地擦着屏幕上,陆寒筱的脸,这一刻,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九岁的孩子,他的妹妹,他竟然管不住他的心,他不忍看她有半点委屈和难过,他笑了笑,“是角度的问题,三哥没有瘦,怎么可能会瘦?” 训练的强度虽然很大,对他来说,有功力傍身,算不了什么。只,这里所教的,和他平常练习的功夫不一样,这里,所学的每一招一式,都是以杀人为目的的。他用他握惯了刀枪的手,去擦小女孩的脸,虽然知道,隔了屏幕,无论他有多想,都是触碰不到她一分一毫的,可他还是有些不忍,他收了手,想往前伸,又有些不敢。 “三哥,你怎么了?”陆寒筱自然看到了他试探的样子,她撅起嘴,不高兴,她的三哥在家里,不是这样子的。 陆遥风却是笑了,他抬指点了点陆寒筱撅得老高的嘴,红嘟嘟的,都能挂上一个油壶了,“三哥很好,三哥在想,小小是不是也很好,每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练功?有没有听师兄的话,有没有淘气?” 陆寒筱一跺脚,“没有,没有,都没有,三哥就巴不得我不怪,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练功,天天就只知道闯祸?” 陆遥风依旧是笑,他笑的时候,一双眼目不错睛地看着陆寒筱,连眨都不眨一下,生怕少看了她一眼,他看她生气,看她难过,看她与自己一般,无以排遣的思念,一点一滴都在煎熬,却还是不肯不去看,不舍得,便只有痛并快乐着。 “陆遥风,快点,你掉浴缸里淹死了吗?吃饭的铃响了!” 门外,传来一个女孩子彪悍的声音,声音透过话筒,传到陆寒筱的耳朵里,陆寒筱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见陆遥风充满了杀意的眼朝门口一瞥过去,就算知道是他的同伴,陆寒筱还是不高兴了,“三哥,她是谁?” “她是从港岛过来的一个女孩子,女张飞一个!”陆遥风明明知道时间来不及,却依旧极有耐心地和陆寒筱做单方面的介绍。 张飞是三国时期,刘备麾下的一员猛将,性情暴躁,说话行事从来都不带用大脑。陆遥风拿这人来形容女孩子,显得有些不厚道,可陆寒筱却笑不起来,再一次嘱咐陆遥风,“三哥,你答应了我,不喜欢女孩子的。” “噗!”陆遥风忍不住就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让陆寒筱看他窗外的景致,“小小,你看,三哥这里,连月亮都看不到,你在师兄那里住的还好吗?” 163.第163章 吃醋 陆遥风把手机的摄像头对着窗外,此时的桑赫斯特学院极为热闹,外面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脚步如飞的学员,往餐厅里集合去吃饭,高大的梧桐树,还有一些看不清楚的树木,把窗口堵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的亮光。 也不知道,天上并没有月亮,还是说,透过陆遥风的窗,的确看不到月亮。 一时间,陆寒筱被陆遥风这般伤感的语气给感染了,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怔怔地看着屏幕,看到陆遥风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他的好看的凤眼里,满满都是思念,陆寒筱撇了撇嘴,问,“三哥,你是在转移我的话题吗?” 陆遥风是想极了她了,他来到这里,便加入了高强度重负荷的训练之中,随时随地,每一刻,都有可能被淘汰出局,打包回府,陆遥风纵然不是很稀罕这里,却也不愿意被打包回去。 这一刻,萧司越的一个电话,他思念如潮水,却被打开了一个口子,一泻千里,再也收不拢来了,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就拨了陆寒筱的号码,打了过去,这小妮子,竟然还敢在这时候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不得不承认,陆遥风还是被她取悦了,他笑着,嘴角弯起,好看的唇略有些干燥,起了一层白色的皮,他训练中上丧失了不少体力,回来连口水都没有喝,“我转移你什么话题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那个女张飞了?” “你要不是对她另眼相看,怎么还巴巴地给我介绍她?”陆寒筱还是不高兴,别开脸,只留给陆遥风一个侧脸。 陆遥风笑,也很无奈,他是真的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是这么难猜难懂啊,这小东西不过九岁,若是她长大了,若是她长到了十九岁,他又该如何知道她的心思? 想到十九岁的陆寒筱,陆遥风突然感觉时间真是好慢,什么时候,她才能长大? 那时候,他必定不是如今落魄的样子,手上能够掌控的钱财不多,也没有护着她的能力,那时候,他必定是要建立起一个商业帝国,能够护得她周全,她想做什么,上天入地,他都能成全她的所有想法。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觉得,如今吃再多的苦,哪怕想她想得夜里辗转反侧,都是值得的。 “三哥和她只是同学,哪里像你说的这样了?三哥答应你的事,自然是要做到的,你什么时候看到三哥食言过了?”陆遥风道。 “没有就好!”陆寒筱像是好不容易想通了,要给陆遥风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有相好的女孩子,你就别回来了!” “哈哈哈!”陆遥风开怀大笑,笑得格外酣畅淋漓,陆寒筱被他笑得脸都臊红了,正要掐了线,却听到陆遥风答应她,“好!” 说完这话,陆寒筱就真的要挂电话了,却听陆遥风道,“小小,别挂,让三哥再看看你!” 一句话,陆寒筱的泪再次落了下来,她垂了眼帘,泪珠儿一颗颗地滚落,前一刻,还担心前世的姐姐会被人害死,还沉浸在前世父母被害死的悲愤之中,这一刻,陆遥风的一句话,让她似乎拥有了全世界的温暖,她纵然失去了所有,父母亲人连带她自己,但有三哥,她便有了全世界。 这一刻,她也总算是明白,为何她重生而来,便选定了三哥,总想要霸占他,她霸占的不只是他这个人,而是那份暖,他宠一个人的时候,他是会把全世界捧到这个人面前的。 她挂了电话后,许久许久,他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他说,小小,好好练功,等三哥回来,好好读书,三哥回来要检查的。 于是,她在想,这一个暑假,她就好好读书,好好练功好了,旁的事,她都不去做了。 她真的耽误了他很多时间,她哭,他哄着她把眼泪擦干,哄着她笑,哄着她开心了之后,才让她先挂了电话。 而他在她挂了电话的瞬间,整个人从床上弹跳起来,他从来那么从容的人,冲进了卫生间,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就开了淋浴,等衣服脱完,他身体一震,把身上的水珠儿震得飞了,便套上了衣服,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食堂里狂奔而去。 那个香港来的女张飞,还傻不拉叽地等在宿舍门口,见陆遥风一路跑出去,她跟在后面追,只是,她哪里跟得上陆遥风,等跑到食堂的时候,陆遥风一盘子饭都已经快吃完了,她有心去寻他理论,她等他半天,他竟然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害的她追得如此辛苦。 只是,他们下午训练完结之后,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洗澡吃饭,方才,陆遥风煲电话粥就花了二十分钟,也亏得他速度快,她追来本来就晚了,要是再一耽误,今晚的饭,她是别想吃了。 想到晚上的训练强度,这女张飞,还是暂时歇了去找陆遥风算账的心。 一上午的时间,陆寒筱看书都看得很宁静,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的时间,她是要好好利用的,她不能等到三哥回来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做成。她的心情似乎处于一种奇怪的起伏状态,三哥敲一敲警钟的时候,她就抱定了决心,不要让三哥失望;等到辛苦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懒散。 这,恐怕是人之常情吧! 吴婶回来,见陆寒筱还是之前那个状态,似乎连起身都没有过。她顿时就心疼了,走过去,给陆寒筱加了茶水,将陆寒筱要的药递过去,“小姐怎么不休息一下?这一上午都坐着,累坏了可怎么好?” 陆寒筱抓起旁边的手机,放进了抽屉里,便接过吴婶新冲的杏仁茶喝了两口,就问,“家里都还好吧?” “好,有什么不好的?少爷和小姐都不在家里,那一家三口,就好得不得了。”吴婶笑着逗她,“我回去,也没看到高夫人,听说最近每天都在对面小区里。” “对面小区里?她到对面小区做什么?”陆寒筱有些不解,对面小区不就是周瑾瑜家里住的那个小区吗?陆家和对面小区里住的人,非亲非故,高玉凤就算结交人,也都是挑了有钱人认识的,怎么会和对面小区的恶人打上交道了? 164.第164章 成人 吴婶这次回去的确是没有遇到高玉凤母子三人,她问了金阿姨,说是她们最近都在对面小区里,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得了。她偶尔还带了家里的帮佣过去,也是在那边帮忙图端茶倒水。 “我问了,说是请了人在帮陆寒婷补习功课,幼儿园里也没有放假,上学的日子,陆雨辰就去幼儿园,不上学的时候,就跟着过去小区那边。”吴婶怕陆寒筱听得稀里糊涂的,就说得更清楚了。 陆寒筱却是越发糊涂,她捧了茶在跟前,也不喝,皱着眉头,“小区对面?有什么补习班吗?” 就算有补习班,也是在卖场里开,或是商业街那样的地方。家长送子女去上补习班时,家长们在旁边等得不耐烦,就可以在卖场里消磨时间,若是那边小区里有补习班,瑾瑜应该不会不和自己说的。 才想到瑾瑜,下午的时候,她就过来了,陪陆寒筱在院子里喝茶,吴婶一手制茶的好手艺,绿茶、红茶、花茶和果茶,各式各样,总能够根据时令制出来。 下午,暑热难消,吴婶便泡了红茶,泡茶的温度高,端在手里也是热的,周瑾瑜不耐烦喝,抱怨道:“你这里,就没有冰水,哪怕是一杯凉茶也好啊!” 陆寒筱却是手捧着杯子,噙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她喝起来甘之如饴的样子,笑着道:“夏日里,人的所有体热全部都聚集在肌肤腠理,反而五脏六腑都是冷的,此时,若是喝了凉的或是冰的,对胃腹不好。” 她笑着朝周瑾瑜一举杯,“反而是这热茶喝起来,生津止渴!” 周瑾瑜不信,又见陆寒筱说的言之凿凿的样子,她忍不住也抿了一小口,先是涩,旋即就是甜,最后满口生香,连嗓子眼里都冒出甜味来,果真如她所说,生津止渴。周瑾瑜有种见鬼的感觉,她举着这小小的紫砂杯,她从小到大,哪里就正儿八经的,规规矩矩喝过茶了? 她来陆寒筱这里,看吴婶在旁边生了小泥炉子,烧上水,开始泡茶,她就觉得只喝杯茶而已,至于这么麻烦吗?她还在想,不如给她一瓶饮料呢,冰镇的最好。 “冰镇的饮料,越喝越想喝,那是一种销售手段。特别是女孩子,不能吃冰,仔细惹上病,将来后悔。还容易发胖。” 这些道理,都是陆遥风当日告诉她的,那日,他带她去国际广场吃火锅,她缠着他要买雪糕吃,又要喝冷饮,他不答应,她就在卖场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他忍了她,回来就跟她说了很多道理。 “不是吧,怎么还会发胖了?”周瑾瑜吓了一跳,她知道陆寒筱这些话不是随便说的,妈妈曾经感叹过,世家里养孩子,和别的家里是不一样的,对饮食习惯这些很是讲究。 陆寒筱的妈妈是吴兴沈氏,周瑾瑜从前是瞧不起的,吴兴沈氏已经败了,沈竹清也都死了,这些年,不过是因为妈妈和沈竹清是当年的同学,闺蜜交情在,妈妈才会放不下陆遥风兄妹,对他们百般照顾。 可妈妈说,吴兴沈氏的嫡系的确是都不在了,可旁支还在,当年的传承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如今,看守在旁边给陆寒筱煮茶的妇人,对陆寒筱那份爱护与忠诚,周瑾瑜心里多少有些羡慕,“发胖?这话是怎么说?”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陆寒筱最近又一直在研究人体奇经八脉,还有四季调神的理论,便说了自己的想法,“人腹部这一圈,在医学上说叫带脉,夏日里人的内腑本来就是冷的,如果再吃进去冰凉的东西,将身体冻坏了,带脉受损,就会气血不畅。人的血脉,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纳清去浊,血脉不畅,很多杂质就会储存在体内,那不就是越变越胖了么?” 周瑾瑜突然想到自己的小腹腩,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抱着滚烫的茶,连喝了几口,“连喝茶都有这么大的讲究,这是佩服你了。那我以后怎么喝?” “茶分红茶和绿茶,所谓红茶不过是个人们对发酵茶的一个统称,真正意义上分的话,根据发酵程度不同,分黄茶、白茶、青茶、红茶和黑茶。越是颜色深,越是发酵程度高。而绿茶,也叫生茶,是没有发酵,只烘焙过的茶。” 周瑾瑜突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孩子了,这是那个不学无术,天天被老师责骂,只会哭,受辱也不自知的女孩子?周瑾瑜捏了捏鼻子,如若不是天天亲眼看着,她真的要以为,陆寒筱是被别人掉包了,她不由得疑惑,“你以前,不好好学习,是不是天天都弄这些旁门左道去了?” 陆寒筱有些好笑,她抿唇不语,只睁着两只雪亮的眼睛看周瑾瑜,长而卷翘的睫毛眨呀眨,她什么话都没说,就逼得周瑾瑜想收回方才揶揄她的话。周瑾瑜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她红了脸,喝茶以掩饰尴尬,“你都不知道,以前每一次考试回来,我最担心的不是妈妈问我成绩。” 陆寒筱还是败下阵来,她低下了头,周瑾瑜没有说完的话,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周瑾瑜的母亲对她很是关心,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瑾瑜的妈妈,当年和她的母亲沈竹清到底有多少闺蜜情在,如若不是两个人的确没有亲属关系,她都要以为,黄瑞华是不是自己的姨妈了。 每一次考试后,只怕黄瑞华都会问瑾瑜她考了多少分,而那时候,小寒筱的成绩的确是不好。也不知惹得她妈妈伤了多少心。 “成绩这样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学习是一个积累的过程,认真地去学,不管学的是什么,日积月累,总是有见成效的一天。”陆寒筱说着,抬起头来,歉意地望着周瑾瑜,“只是,让你们担心了!” 周瑾瑜心头一动,她情不自禁地握了陆寒筱的手,“说这些做什么?对了,我看到高玉凤领了陆寒筱在小区里补课,听说是还开了个补习班,是班主任刘建堂亲自教,你……” 周瑾瑜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陆寒筱微微翘起了唇角,她正要定睛看去,却见陆寒筱举了茶杯掩住了那一抹笑意,只听得她说得莫名其妙,“原来是这样么?” 165.第165章 之美 陆寒筱说,“原来是这样么?”她语气里有些不确定,却慢慢都是确定,周瑾瑜有些听不懂,她正要问,却见陆寒筱放下了茶杯,问她,“你来了有一会儿了,吃了饭再走吧?” 周瑾瑜看看渐渐西下的日头,她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回去做饭,爸爸妈妈今晚要回来吃饭,要不,你去我家吃?” 陆寒筱笑着拒绝,她站起身,送周瑾瑜出门,“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事呢。” 她的确还有事,她的性子有些淡漠,不太习惯和人打交道。她回来后,就钻进了书房里,也不看书了,桌子上摆满了东西。怪道吴婶懂药理,陆寒筱都没有嘱咐,她去买那些药材回来的时候,连带的帮她连装备都置备齐全了,正要亲自教她识别药材,没成想,陆寒筱只把一部《本草纲目》翻了一遍,就能把那些药材全部都识别全。 “要是夫人还活着,知道小姐您这么聪慧,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吴婶在一旁,边抹了眼泪,边道。 陆寒筱一门心思在制药,她头也不抬地道:“没事,妈妈有三哥,看到三哥有出息,她也是高兴的。” 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她不是小寒筱,并不会在意那从未谋面的沈竹清喜欢三哥多一些,还是喜欢她多一些。哪怕是喜欢三哥多一些,她也是高兴的。更何况,如今,三哥待她……,她更是希望那个生了她的母亲,要更多地爱三哥,似乎如果不这样,她心底里对三哥会有一丝愧疚。 谁知,吴婶以为她还是在计较,她看着陆寒筱低头辨识药材,小心地用天平称了重量放进去,她看着那埋在案上的小小的脑袋,“小姐,您不要埋怨夫人。您是夫人亲生的,夫人对您有多爱护,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说一句对不起少爷的话,当年夫人就说了,她要把少爷教好,这样的话,将来您多少还有个依靠。” 陆寒筱的手顿了顿,她扶着药杵,半响不动,心里想,果然如此。 她那个聪慧的无以复加的母亲,心里果然打了这样的主意,无论是不是她亲生的,她都有本事留了两个孩子在这世上,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这辈子,无论将来如何,他们都要叫她一声母亲,清明祭祖,都要在她坟头烧一炷香。 她无依无靠,却让自己在这个世上,有身份,有儿女,安身立命地活了一场。 她虽然不在了,丢下年幼的儿女走了,可她却凭着自己的聪明为儿女们留了后路,即便小寒筱死了,可没有人能够怨得了她,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 “她这么做是对的,她把三哥教好,我这辈子就有个依靠,将来不管怎样,都有三哥在。”陆寒筱道。 “是啊,女孩子有个好娘家是很重要的,你看夫人,当年若不是没有娘家,没有人管……”吴婶重重地叹了口气,就不再说了。 陆寒筱只听了半截,吴婶不说,她也不接着问。她猜想,沈竹清那样的女子,下嫁给陆一鸣,必定是有些原因的,至于到底所为何事,如今再来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知道了,也不过徒增伤悲。她只问,“听说沈家的人,当年都去了国外,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当年沈先生自己要留下来,国内的资产全部都捐献了,最后落得穷困潦倒。”吴婶简单地说了一下,“国家要给沈先生奖赏,沈先生一介书生,又说自己迂腐得很,怕出来做事会坏事,就万般推辞。后来又出了事,挨了打,是陆先生帮了一把。” 陆寒筱点点头,她埋头做事,小小的手连药杵都握不住,吴婶只好过去帮忙,她虽然懂药理,做的一手好药膳,可也是当年在沈家时,跟着沈先生学的,再深奥了,她就不是很懂,不由得问道:“小姐身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寒筱摇摇头,她铺了一张纸在桌子上,又放了将一块香碾碎了,将捣好的药粉用细纱布晒了,拌在里面,她加了一些泥在里面,便把这些重新制过的香料挤压成一块一块的,放在一本书上摆好了,递给吴婶,“拿出去阴干!” 便不是在太阳底下晒。这种天气,倒是阴干的好时候,她才要走出去,就听到陆寒筱在说,“婶,您看好了,不要让人拿了去。” 吴婶心里本来就在担忧,她认得这里面的每一种药材,可通过一定的配比之后,混在一起,她就一个都不认得了,她转过身来,端着那本书,书上面是一排排被陆寒筱捏得整整齐齐的香,“小小,这香料……,用来害人可不行。” “害人?”陆寒筱抿唇一笑,她拿了帕子在轻轻地擦手,她制的算不算是害人的东西呢?陆寒筱想了想,道:“婶,这些香料不是毒,不会害人,您放心好了!” 吴婶很显然有些不信,她站在门口,语重心长,“小小,高玉凤虽然为人不齿,很讨厌,可现在你还小,你哥哥也不在身边,若是出了什么事……,婶儿不能护你周全。” 陆寒筱心里是感动的,吴婶对她的好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也不忍让吴婶担忧,她站起身,走过去,扶着吴婶出门,帮吴婶把香料放在井台子上风干,“婶,等香料干透了,您先燃一块,我们闻一闻,看香味怎么样,要是不好,就毁了。” 听陆寒筱这么说,吴婶这次才真的放下心来,她松了口气,又有些尴尬,方才,陆寒筱也不跟她说清楚。她见陆寒筱问过了高玉凤之后,才吩咐她去买这么多药材来,哪里会不起疑心。她是知道高玉凤是怎么祸害陆寒筱的,“高玉凤那人,可恶是可恶,你现在还小,把心思先用在学习上。” 陆寒筱点头应下了,她心里明白,她如今年纪是小,可并不代表她什么也做不到。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就再难寻。害人,并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去杀了那人,或是坏了那人,她划一根火柴的能力还是有的,借了那东风的势,还怕不能做一把火烧连营的事? 166.第166章 病魔 吴婶绝不会想到,自己从小捧着长大的女孩儿已经换了个芯子。她还劝陆寒筱要把学习放在心上,陆寒筱口头上是答应了,心里却并不这么以为。她看着吴婶把香料摆放好,又要拿了东西来罩着,陆寒筱却摇了摇头,这些香料,她并不在意好坏,她很快就要用上,用东西罩着了,虽然也会风干,却要花些时间。 院子门口,重重的脚步声传来,陆寒筱抬头望去,闻绣在前面跑,林孝之在后面追,闻绣捂着脸在哭,林孝之急得满头大汗。陆寒筱朝吴婶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去,她自己倒是迎着闻绣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嫂子?” 闻绣在和林孝之耍脾气,却也不能当着陆寒筱的面,她知道自己有些事失态了,也不怪陆寒筱不回避,迎过来。陆寒筱客居在这里,她要是哭闹,应当是避着陆寒筱的,这时候,陆寒筱避着她,那算是怎么回事? 闻绣和陆寒筱相处有好些天了,她以前总觉得陆遥风这个人不简单,没想到他妹妹年纪虽小,做人做事却格外练达。 这对兄妹,都是逆天了用来打击人的么? 闻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孝之就上前来,扶住了闻绣,满脸愧疚地对陆寒筱道:“寒筱,你嫂子她……” 两人今天是过去看病人的,如今这般样子回来,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陆寒筱不等林孝之把话说完,就点头,对闻绣道:“嫂子,我刚刚让吴婶做了玫瑰露,现在离吃饭还有些时间,我们一起喝吧!” 闻绣是知道吴婶有一手制茶的好手艺的,她这些天没少沾光,她心情本就不好,想到陆寒筱的身份,就存了和她说话的心,三个人就在银杏树下的石桌子旁坐了下来。 吴婶将茶壶提了过来,拿了三个青花瓷的碗,陆寒筱提了茶壶,每人倒了一碗出来,还没喝,玫瑰的香味就弥漫开来,顿时,闻绣觉得胸口的那一股子气一下子就被这香味冲散了开来。 “寒筱,我姐夫他……,他要做手术了。”闻绣还是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她边抹着泪,边哭,“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我生不出孩子来,我姐姐比我好一点,好歹有个孩子,可现在又要没了老公。” 这世间悲欢总是这么颠倒,陆寒筱的手抚着茶碗,她低着头不说话,她知道闻绣只是想有个人听而已。她说了这些,林孝之就伸手捉了她的手重重地一捏,“别说傻话,孩子与父母之间,都是缘分,我们没有孩子……” 林孝之突然想到,对面坐着的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呢,他们夫妻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这些,这是疯了吗? 林孝之起身来,拍了拍陆寒筱的肩,声音很沉重,“小小,帮我劝劝你嫂子。” 前一秒还说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这些不好,下一刻,又让一个九岁的孩子来劝自己的妻子。倒也不是别的,林孝之教陆寒筱至今,实在是看不出来,除了身量小些,这孩子,哪里只有九岁了? 陆寒筱觉得这任务真是太过艰难,但眼看着闻绣哭得鼻涕眼泪一大糊涂,她也于心不忍,也不理会林孝之,就扯了扯闻绣的袖子,“嫂子,别哭了,我的数学老师,他也得了病,我前些天去看他,他却是很乐观。病就是魔,是人战胜病,还是让病打倒人,不都取决于人么?” 闻绣早就知道陆寒筱人小鬼大,却没想到,她心智成熟到了这一步,不由得惊诧,却也明白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她点头,用陆寒筱递过来的纸巾擦了眼泪,她一路哭回来,哭得口干舌燥,便端了玫瑰露喝一口,口舌生香,腋下生津,只觉得格外舒服,心情也好了许多。 “小小,你这茶,怎么这么好喝?” 陆寒筱一笑,“喝茶,也和治病一眼,都要对症。现在的人总以为渴了,和一杯冰水就能够止渴。以为用来止渴的是水或是饮料,却不知,真正能够止渴的,是自己口中生出的***所谓‘望梅止渴’,世人都以为是曹阿瞒给部下画了一个饼,却不知,单说前面有一片梅子林的时候,他的那一群兵想到梅子的酸味儿,就口舌生津,真正能够止渴的。” 闻绣听得这么一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陆寒筱抿了一口茶,她抬眼去看闻绣,她说这些,闻绣应当是听得明白的。 “就不知道,癌症是不是真的有法子能够治好。我总觉得动手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闻绣拉住陆寒筱的手,她四下里看看,见院子中的确无人,便压低了声音,匆匆地道:“小小,我知道你三哥喜欢你他,疼爱你,你能不能帮我,他师父很厉害,道家总有一些秘方,你帮我问问,有没有治癌症的法子?” 癌症动手术的意思就是切除。哪里有问题,就切哪里。这是西医的疗法。若世上的病如此好治,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 陆寒筱微微一笑,她没有应下来,而是接着方才自己说的继续说下去,“嫂子,就说你想要孩子的事。医院里必定说你内分泌失调,又说你子宫不易受孕,具体是怎么回事,怕是也难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我看到过,有个人,她也是多年不孕,到了四十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中医,给她开了个方子,吃了一个月,很快,第二年,就抱了个小子。” 陆寒筱绝不是在糊弄闻绣,前世,信阳陈家治好的人何止成百上千?单单她父母,就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并不缺不孕不育的。 “真的吗?”见陆寒筱不是开玩笑,闻绣急急地捉住了陆寒筱的手,“你快告诉我,那个很了不起的医生,他在哪里?” 陆寒筱却是不说了,她低下头,也不抽回自己的手,只细细地看碗里,看那些玫瑰轧出来的汁在椰子汁里面沉浮,她突然一惊,什么时候,她的眼力这么好了? 167.第167章 药方 她抬头看天边一抹晚霞,太阳已经西沉,余晖却是映红了半边的天,银杏树下,光线不是很好,关键是,她竟然看出融合得很好的玫瑰汁与椰子汁泾渭分明。 “小小,你在听我说吗?算嫂子求你了,这件事,我绝不会跟你师兄说的。”闻绣许是太紧张了,她抓得陆寒筱的手紧紧的。 陆寒筱抬了头,去看闻绣,她眯着眼,凝神看去,闻绣窝着的小腹处,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旋绕,这样的体质,又如何能够受孕? 陆寒筱摇摇头,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的小小的手,都快被闻绣抓得痛死了,“嫂子,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我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治不好的病,也没有治不了的病,关键是对症。”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婶过来喊陆寒筱去吃饭,陆寒筱起身向闻绣告辞,闻绣有些怔怔的,她看着陆寒筱的背影离去。虽然陆寒筱说那人死了,可闻绣有种错觉,她总觉得陆寒筱有法子,这个想法很荒谬,陆寒筱只有九岁,可谁让她是陆遥风的妹妹? 晚上,闻绣和林孝之吵了一架,闻绣让林孝之去找陆遥风,让陆遥风帮忙。可林孝之连陆遥风的手机号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陆遥风去英国前,连手机号都给换了。 第二日早上,陆寒筱起来练功的时候,她原以为不会看到萧司越,她以为萧司越真的离开了,去太和山见信阳陈家寒筱的灵魂去了,哪里想到,他来得比自己还早,已经在梅花桩上站起来了。 站了三十五分钟,陆寒筱就有些坚持不了,萧司越从梅花桩上起身,他也只站了三十五分钟,见陆寒筱难受,就催她,“站不了就不要硬站,仔细伤了身子。” 林孝之心情有些不好,在一边嗤鼻,陆遥风会让他妹妹伤了身子?也不看看,陆寒筱每天泡澡的药,要多珍贵有多珍贵,那都是千金万金难买的。 “寒筱,你每天泡澡的药,大约没有两千块钱,也有一千五吧?”林孝之道。 陆寒筱勉强站了四十分钟,她从桩上直起身,也不下来,就定定地看着林孝之,直到看得林孝之有些撑不下去了,她才点头,“是我三哥安排的,不过,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 “里面有一味百年以上的人参,是我帮你三哥买的。一共买了三十支,你三哥这些年的积蓄,估计所剩无几了。”林孝之笑着道。 明明陆遥风不许他把这话说出来,可林孝之此时不说,就是怕陆寒筱起疑心,他也是迫不得已。谁让陆遥风那厮这么逆天,他昨晚被他老婆逼得跪了一个小时的键盘,看着他老婆一身白花花的肉,就那么大喇喇地躺在床上,他是运起了功力才强忍着没有让鼻血流出来呢。 陆寒筱方才收回了目光,她在梅花桩上做了个起手式,才开始边走起逍遥游的步法,开始打那套武当拳,谁也没有想到,她悟性如此之高,竟然能够将这两种功法融合得如此完美。 枉萧司越曾经被他爷爷赞,他和陆寒筱前后学得这套步法,却没有陆寒筱这般天分,他真心实意夸陆寒筱时,陆寒筱垂着头也不说话,并非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她学的这两套完全不同的功法后,脑子里就出现了这套融合后的拳法,她只不过是照着神识海中,那个幻化出来的小女孩的示范,打了出来而已。 吃早饭的时候,闻绣没有来,她一大早起来就去了医院。陆寒筱喝了红枣粥,吃了两个花卷,便放下了筷子,她拿了纸巾,仔细地擦了唇,又接过吴婶递过来的茶漱口,这才对林孝之道:“师兄,昨天嫂子求我了!” 林孝之一听,整张脸就唰地红了,他连馒头都吃不下去了,放下来,满怀歉疚地对陆寒筱道:“小小,别生气,看在师兄的份上,不要和你嫂子那蠢货计较。” 若陆寒筱真的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林孝之会用别的话来哄她,可陆寒筱虽然只有九岁,但她真的不能用来哄的。一个不慎,她把这事告诉了陆遥风,陆遥风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最后死都死得不安逸。 陆寒筱抬手止住了林孝之的话,她抿了口茶,“师兄,嫂子想得没错,我师兄能够为我配出药浴用的方子来,就一定是懂药理和医理的。只不过,他志不在当一个医生。而我不同,我是想做个医生的,我的数学老师也得了和您姐夫一样的病,当初三哥就和我初略地说了这病的起源,要从哪些方面着手诊治。不过……” 陆寒筱笑了笑,后面的话,她就没有接着说下去了。 林孝之懂她的意思,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谁会真的不要命了把命交到她的手里?更何况,陆寒筱也不是那种冲动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她要是真心想卖弄自己那还没有学出个一二三的医术,她就不会把话放到现在了说。 方才,她在梅花桩上的时候,林孝之那些话,并非没有试探之意。他只是没有想到,陆寒筱会那么敏感,他一开口,陆寒筱就不高兴了。 从现在看来,虽然陆寒筱是承认了她三哥会治那癌症,却不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反而像是他们夫妻逼得。 “不过,您知道,我只有九岁,我三哥又不在,要是出个差错,都不好。”陆寒筱叹了口气。 萧司越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寒筱,他轻笑一声,不怀好意地对陆寒筱道:“寒筱,你知道吗?我曾经看到过一个人真的治愈过癌症,他是个中医,你别告诉我,你也要用药方来治疗癌症。” 药方只有中医才开的出来,西医开的那充其量只能叫做处方。 陆寒筱挑眉朝萧司越看去,她眼中意味不明,让人瞧不出她心里所想。她并没有多搭理萧司越,只扭头对林孝之道:“您一会儿带我去看看您姐夫的病,我答应您,可以把方子开出来,暂时先稳定住他的病情,其他的,等我三哥回来再说。” 168.第168章 差别 陆寒筱说要先稳住姐夫的病情,其他的,等陆遥风回来再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是,想到如今姐夫受的那罪,任何东西都吃不了,只能靠打营养针维持生命,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人瘦得都脱了形。 林孝之最是佩服读书人了,他姐夫就是标准的读书人,从最好的大学毕业,又是做教书育人的事,行事极为磊落,姐夫那一家,他若是一不在了,还是个家吗?只是,他也做不了姐夫一家的主。医生说他的胃要切除一半,如此的话,生命还能维持两三年,如果乐观一点就是五六年,动手术的钱要三十万。 也就是说,半个器官,三十万,换三年的寿命。 从来没有哪一刻,林孝之如此气恨如今的医疗,这算是哪门子的治病救人?再想想医院里的那些人,对待病人和病症,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林孝之不是一个很懂现代管理的人,但他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应该按照流程来,也不是所有的业务都需要在制度下才能够执行。 往往制度建立了的时候,人心就慢慢地丧失了良善,只为了完成任务,而顾不上了道义。 “小小,你嫂子不止这一个姐姐,若是换了别的人,就算你嫂子出力,师兄我也不会这么上心,实在是,这个姐夫,是我极为敬佩的一个人,他是你们学校的一个老师,一生清贫,教书育人很是用心,这年头,好老师真的是越来越少了。小小,要是你能够救得了他,师兄这辈子,你要师兄做什么,杀人放火在所不惜。” 陆寒筱笑了笑,“师兄说杀人放火就太吓人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让我先去看看再说吧!” 林孝之看眼前这小女孩子,年纪虽小,世事通达得很。她怕是也知道,现在说得再好,到时候病人和他的家属不让治那也是白搭。林孝之点头,“吃完早饭,我们就去。” 不管是治还是不治,林孝之都要把陆寒筱带去看看的,最起码也要先看看她能不能治,要是能治的话,他才好开口和姐夫去说。林孝之也很苦恼的是,怎么样让姐夫一家同意让陆寒筱来治,毕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这又不是小的伤风感冒,出手就是人命呢。 陆寒筱起身往自己住的东厢房走去,她还要泡澡,她一进门,萧司越也跟了进来,吴婶从卧房门口出来时,就看到了,她手里拿着一块毛巾,上前来给陆寒筱擦手脸,边笑道:“萧少爷,您这是有事吗?小姐怕是没时间招呼您。” 陆寒筱听这意思,水已经放好了,也没有和萧司越打招呼,就朝屋里走去。 总不好把萧司越一个人扔在屋子里,更何况,隔了两道门,她要赤身裸体地在那浴室里面泡澡。吴婶有些为难,她每天都是把时间算计好了的,若是推迟片刻,水冷了,效果不好,那一包药,林孝之没有说错,一两千块钱,都是陆遥风自己掏出来的。 陆遥风才那么小一点,为陆寒筱花这么多钱,他一个人扛着,吴婶心疼得要死。只是,有个外男在,吴婶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进去伺候陆寒筱的,万一这人跑进去了,陆寒筱已经九岁了,哪怕是九个月,她也不能让陆寒筱出这样的事。 吴婶心里就有些不高兴,萧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了,养出来的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她都开口撵了,萧司越不但不走,还大喇喇地坐在了椅子上,自顾自地拿起茶壶倒茶喝。 陆寒筱深知他的性子,她留了吴婶在外面,“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以前,小寒筱讨厌吴婶的时候,不愿意与她亲近,也是自己一个人穿衣吃饭洗澡上厕所的,她也不会就这么几天,就不适应自己脱衣泡澡了。再说了,前世她是活了十九岁的人,绝不可能如小寒筱那样,洗个澡都洗不干净。 只是,吴婶却是习惯了伺候她,她把她当女儿看,她看看萧司越,见他没有挪屁股的意思,也只得作罢,道:“小姐小心点,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喊人。” 陆寒筱泡的是药浴,这两天又换了方子,也不知道陆寒筱能不能适应得了。虽说,陆遥风的本事强,又是根据陆寒筱的体质和经脉骨骼配的方子,不会有错,但凡事都怕有个万一。 “你要去做什么?”萧司越开口了,“不过是洗个澡,别告诉我你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给自己洗澡。” 陆寒筱点点头,她扶着卧房门框站着,她知道萧司越这话的意思,也就存心气他,“是啊,我三哥说了,女孩子要宠着,宠成了习惯,别人也就习惯去宠她,将来才会找一个宠自己的老公。” “老公?”萧司越跟见了鬼一样,他没想到陆遥风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竟然有这等粗鄙的想法,不由得有些鄙视,“我看你三哥是想把你宠成个废物。娇滴滴的,连自理都困难的女孩子,谁会要?” 说完这些,他狠狠地瞪着陆寒筱,生怕她真的会有这样的想法,又觉得,她这么小的年纪,陆遥风不应该给她提这些,“你小小年纪,想什么老公?” 陆寒筱的脸一下子红了,一片霞彩,从脸上爬到了耳根,又到了脖子上,雪白的肌肤上,如晕染了的美好图画,只是,她也气得很,冷笑一声,“有没有人要,你就不用操心了,就算我一辈子嫁不出去,还有我三哥呢。” 萧司越觉得陆寒筱真是越活越活回去了,他戏谑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蠢,三哥能用来当老公吗?” 陆寒筱不是从前的小寒筱,什么都不懂,她前世是有过男朋友的,虽然连手都不怎么牵过,可那时候活了十九岁,宿舍里还有几个喜欢看AV的舍友,还有高中时就开始谈恋爱的同学,成日里在宿舍里谈论八块腹肌和人鱼线,陆寒筱也曾经在晚上回宿舍时,不小心惊起两对野鸳鸯,偶尔也会听到那些吓死人的呻吟粗喘声。 甚至,她还是因为偷看现场版春/宫图,不小心“失足”摔死的。 当然明白三哥和老公之间的差别了。 169.第169章 种子 陆寒筱简直要被萧司越气死了,她转念一想,萧司越又怎么知道兄妹之间的情谊?他这样的人,被宠得惯了,自己都快成个废物了,还来担心她是不是废物,便笑道:“我们俩彼此彼此,你大哥不能当你的老婆,我三哥的确也不能做我老公,可我宁愿有三哥也不想要老公。” 萧司越用看蠢货的眼光看陆寒筱,心里又想,陆寒筱现在真的很小,她只知道要她哥哥宠着她,对她好,她哪里知道,老公是用来做什么的?也并不能明白,三哥和老公之间的差别,便长长地叹了口气,点头,“行,你要三哥不要老公。不过,你以后少拿我大哥说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被自己的哥哥宠坏了?” 陆寒筱很想抓狂地喊一声,我哪里被宠坏了。可她觉得,若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就和萧司越没什么两样,是和他一样的二货。 吴婶心里越发不高兴,对萧司越的意见也越发大,这不是挑拨离间吗?兄妹俩感情好,碍着这些人什么了?一个两个地都在中间挑事,吴婶过来,帮陆寒筱把长发卷起来,用一个水晶饰品的夹子夹好,轻轻地拍她,“去吧,再耽搁,水就要凉了。” 她每天泡澡的水里面加了多少草药,陆寒筱心里是有数的。陆寒筱前世出生信阳陈家,信阳陈家既然作为杏林世家,中草药种了一大片,附近周边的那些农民也跟着种草药。陆寒筱没有开药方的本事,但识药辨药的本事还是有的,也清楚,这一桶水里面兑了多少珍贵的药材。 其实,不用林孝之说,她也知道。 她怎么可能会一直在这里和萧司越打仗,而让这一桶珍贵的药水变冷,失了药效呢? 萧司越本来是准备在这里等陆寒筱的,此时,也不在这里耽搁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陆寒筱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帮她洗澡。他踱了出去,吴婶也不留,毫不客气地把东厢房的门给关了,心里在想,要不要再去找个人来帮衬。 还是吴婶帮她脱了衣服,送她进了浴桶,陆寒筱安静地坐在浴桶里,小女孩的身体已经养得很好了,肌肤也渐渐地有了光泽,透着玉色的肌肤,太过娇嫩,看得到腠理下面的青色血管,吴婶在旁边忙,整理东西,深怕她疼得厉害,便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姐今天吃点什么?这种季节,农家小炒肉佐饭不错。” 夏日里,肌肤热,内腑寒,“病在心,俞在胸胁”,味过于咸,心气抑。陆寒筱默默地在心里回忆着前些日子看的书,道:“多放点姜,味道稍微重一点。”她又想了想,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回来,就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吴婶正看着她说话,“一会儿我要跟着林师兄出去一趟,我昨天做的香料,您帮忙看着一点,不要弄丢了。” 吴婶点头,还是不放心地问,“去哪里?你要紧紧跟着你林师兄,不要一个人走丢了。外面的摸虎子很多,仔细被摸走了。” 摸虎子是指那些偷小孩的。陆寒筱有些汗颜,不过想到她现在的身份,的确是个只有九岁的孩子,便笑道:“遇到了正好,也恰好试试我这段时间练习得怎么样了。我这么小,打伤了打残了人,应该是没人找我麻烦的。” 吴婶却越发不放心了,她收拾好了手边的衣服,就算是陆寒筱马上就要穿的,她也叠得整整齐齐,她上前来,把陆寒筱一缕掉到了水里的头发捞起来,“你三哥走之前,是跟我说过了的,要我再从吴兴沈氏那边看有没有人能够过来,帮忙照顾你,我前几日也联系了,那边恰好有个年纪比我大些的人,以前也是认识夫人的,她儿子出去外面打工去了,媳妇子在家照顾孩子,她和媳妇子合不来,要找事做,我问她来不来,她说过来,就过来了。小姐下午有空就抽时间看一下那人,要是满意就留下来,不满意,我就帮她在小区里再找户人家。” 陆寒筱一个人,还弄两个人来照顾,但想到这是三哥的意思,再加上的确如今吴婶也很累,她也就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泡了约莫一个小时,外面听到了拍门的声音,还有林孝之吆喝萧司越的声音,这四合院并不像现在的那些建筑,钢筋混凝土,双层玻璃,隔音效果很好。虽然窗户不再像从前用那种纸糊的,或是纱窗,但门窗的隔音效果也确实很差。 身上那种蚀骨抽筋的疼痛已经在慢慢消散,陆寒筱也知道,药效已经被她吸收得差不多了。她身体里,炼气图已经运转了一个周天,有一些药力她暂时吸收不了,都储存在筋骨血脉之中。她一开始还担心这些储存的药力会浪费,后来才发现,她白日里,虽然不再运转炼气图练功,但那些药力也会被慢慢吸收。 她的下丹田中,不知何时,有了一个漩涡状的气团,这气团便如一架发动机一般,当她运转炼气图时,就如开足了马力一般,拼命吸收药力和天地之间的阳气,若是她日常活动,便处于怠速状态,转得很慢,却依旧也在吸收。 三哥似乎算到了这些一般,每隔九天,随着她筋骨血脉中的杂质被剔除得越多,吸收的药力越多,储存的药力越少时,吴婶就会换一个方子,药浴之中的药力就会加强。如今,随着三哥的离开,已经是第三个方子了,疼痛随之加强,可她能够感觉到,她小腹处的气团能量也在变大。 陆寒筱不想浪费这药浴里的任何一滴药液,一直等到里面的最后一丝药力都被吸收光了之后,她才从浴桶里起身。外面的阳光很烈,透过厚厚的窗帘间隙打进来,落在了女孩的身上,她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得让人看她的目光都要忍不住变得柔和。 女孩的身材,还完全都没有发育,如今,就如同一棵刚刚爆了芽的嫩苗,却已经看得到其中蕴藏着的饱满的能量,无人会怀疑,这一具身体,将来会是何等的妖艳与风姿卓绝。 小女孩眉梢眼角之间,流淌着一股自然的媚,勾得人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长成后的模样。 170.第170章 再探 吴婶将她从浴桶里抱了出来,她还小,不肯让她总去爬浴桶里的小梯子,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了。她这样的孩子,美好得如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谁也不肯看着她受一丝一毫的伤。 陆寒筱其实大部分的力气,还是使在了桶上,不肯全部让吴婶承着,她已经有五六十斤了,吴婶怎么可能抱得起她?站在地垫上,等着把衣服穿好,吴婶才送她出来,帮她绑好了头发。 门外,萧司越和林孝之打起来了,或者不如说,林孝之在给萧司越喂招,吴婶开门的时候,陆寒筱就看到林孝之朝萧司越的颈间一掌劈过去,而萧司越身子一矮,一个扫腿拍过来,林孝之往后一跳,出了战斗圈。 “你现在才出来,你洗个澡,知道洗了多久吗?已经一个小时了。” 看样子,萧司越也是洗过澡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上也换了一身衣服,阳光透过树荫斑斑点点地落在他的身上,少年英姿勃发,血气方刚,一身傲气逼人,陆寒筱记得,他在京城里是相当能够撩妹的人物。 陆寒筱是用药物在泡澡,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好东西真是藏不住,再加上陆寒筱和陆遥风现在要什么没什么,若不是陆遥风会炒股,且还很厉害,真是不敢想象,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 陆寒筱不想搭理萧司越,他朝自己吼时,陆寒筱也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她泡了个澡,身心都很舒畅,也就把之前和萧司越的那场仗给忽略掉了。林孝之却是怕他们吵起来,忙对陆寒筱道:“我们去吧!” 萧司越本来说了要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陆寒筱说的那什么灵魂,他到现在也没说离开,这一次,也跟着林孝之去了医院。 同样的医院,同样的楼栋,病房,床位,虽然陆寒筱心里早猜测,可再次看到李清平,看到坐在一旁强颜欢笑的闻绣,陆寒筱还是震惊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就看到林孝之展开了笑脸上前去喊:“姐夫,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原来,果然是李老师。 李清平看过来,陆寒筱点了点头,走过去,扶着床尾上的栏杆,喊:“李老师!” 林孝之和闻绣都很惊讶,不过一想到李清平是在外校小学部教书,陆寒筱在那里读了四年,应该是认识的。李清平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笑着说,“她是我班上的学生呢,这次考得很好,也是我教了这么多年,进步最大的学生,来,过来!” 李清平一脸和蔼的笑,几日不见,他又瘦了许多,整个人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瘦骨嶙峋”,真真切切。他朝陆寒筱伸出的那只手,能看到分明的骨节,却不是那种极有美感的竹节样子,而是因为只有一层皮包裹的缘故,让人看出垂垂老矣的苍凉。 陆寒筱总算是明白,闻绣等人的强颜欢笑,此时,她有些想落泪,还是忍着了,走过去,李清平并没有牵她的手,只是在她肩上拍了拍,笑道:“取得了这么大的进步,可想要老师奖励你什么?” 陆寒筱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她垂下了头,强忍着不让泪流出来,她声音有些哽咽,正不知所措,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李清平的夫人闻婷进来了,她愣了一下,认出寒筱来,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她对自己的丈夫很是了解,便笑道:“这是怎么了?” 她边说,边走了过来,将低着头的寒筱搂在怀里,问闻绣,“你说这地球多小?我上次看到这丫头,还问你姐夫,这小姑娘是谁呢?我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女儿该多好,今天就又看到了,还说是你师妹。这辈分可真是乱了。” “那有什么?一码归一码,是我师妹没错,也是姐夫的学生,该喊你师母还是喊你师母。”闻绣笑着道,她边说边看陆寒筱,看陆寒筱这模样,心里却是放下了心,既然是自己的老师,又是感情很深,想必陆寒筱会出手的吧? 她并不知道早上陆寒筱已经答应了林孝之,会暂时帮李清平稳定病情,只想着,一会儿回去了,再加一把火,陆寒筱就一定会答应的。她毕竟是小孩子,心善,有她在,陆遥风又是把陆寒筱看得跟心肝宝贝一般,还怕陆遥风不同意? 她只需要说服她姐姐姐夫,同意陆遥风出手就行了。 “你不怕我占你便宜就好!”闻绣这几天已经听自己的妹妹说过好多关于陆寒筱的事,方才,林孝之又打电话来,会把陆寒筱带过来,她又在之前见过陆寒筱一面,是以,她一进来,问都没有问,就知道这小女孩子一定就是陆寒筱了。 她看到陆寒筱垂头,知道她必定是在伤心,她自己心里也是痛不欲生,却不想看到陆寒筱哭,又怕陆寒筱这般表情,会给李清平增加思想负担。 这几句话的功夫,陆寒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从闻绣怀里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挂着了天真的笑,“我哥哥是林师兄的师弟,原本他教我练拳,我应该喊一声师父的,可我哥哥不让,就是怕低了他的辈分呢!” 陆寒筱恢复了情绪,一屋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寒筱一句话,把气氛搅活了,林孝之也就紧随其后,半开玩笑半是真,“你哥哥那人,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人,他要能同意就见鬼了。” 当日,林孝之当着他的面想收陆寒筱做徒弟,陆遥风不答应,他就知道,其中大部分的原因必定是这一个。一个人可以拜很多师父,从不同的人那里去学不同的技能,本是很正常的事。林孝之想不通,陆遥风拒绝,还有其他的什么理由。 “你这话,我赞同!”萧司越进门后,就一直不开口,他不是来探病的,和李清平又不认识,这世上的人,得重病的何其多,他也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的病去为难自己的情绪。 171.第171章 黑心 萧司越来了之后,一直跟闷葫芦一样不开口,林孝之损了陆遥风一句,他就跟了上来。 陆寒筱被萧司越脸上的那幸灾乐祸给惹毛了,她知道他的意思,他百般看三哥不顺眼,就巴不得这世上所有人都说三哥的坏话。陆寒筱还没来得及开口,萧司越就又上赶着来了一句,“他就是那黑芝麻包子。” “噗嗤!” 屋子里的人忍不住,想笑,看到陆寒筱黑沉沉的一张脸,能够磨出墨汁来,便又都忍住了。黑芝麻包子,那是黑心黑肺的了。 陆寒筱磨着牙,咯嘣咯嘣地响,她冷笑一声,“黑芝麻包子?你还是黑芝麻汤圆呢,就算黑,你也比我三哥小。” 陆寒筱不擅长与人吵架,她一开口,脸就红得厉害,眼里都含着泪,她纯粹是气得。萧司越也气得厉害,可看到她这摸样,要是自己真的把她惹哭了,只怕陆遥风回来会饶部了他,再说了,他还真的不想看到她哭得模样。 哪怕是她气得想提刀杀人,也比她被气得掉眼泪强。 “行,我比你哥哥小,我什么都比他小,行了吧?”萧司越手一挥,一副纨绔的样子,毫不在意地道。 什么都比他小?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多意思?不过这会儿,真的没人再在这上面做文章了,李清平不得不重提自己方才的话,他曲着腿,双手架在上面,小臂从衣袖里露出来,细得和陆寒筱的一般,“寒筱,等九月份开学了,李老师送你一个笔记本吧,你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给老师争了光呢!” 陆寒筱点头,心里却是对刘建堂越发不耻。这一年,四三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其中数学这一科在区里面的排名是第一,刘建堂在最后一次班会上,却把这功劳归于了他们的代课老师。 天知道,那代课老师只代了他们两个星期的课,其中有一次课只来晃了一下,给他们布置了几道题,让他们自习就走了。 刘建堂是想到李清平横竖是回不了学校了,谁到了癌症晚期,还能活着回去上班的?刘建堂那样的人,怎么会把这样的好给到李清平呢?不如把这现成的功劳卖给那个代课老师,兴许以后还要合作呢。 只是,李清平教了他们四年呢! 四年啊,暑往秋来,李清平是个极为敬业的老师,班上没有一个同学不喜欢他,也没有一个同学不盼着他回去的。 想到这里,陆寒筱重重地点头,“李老师一定要说话算数,我等着您的笔记本呢!” 她怔怔地望着李清平,她凝了神,能够看到李清平腹部处,那丝丝绕绕盘着的黑色气体,她有些想去用手摸一摸那一处,不过,这个要求,她也明白,是不能提出来的。但她也总是很聪明,她扭头朝萧司越看去,她同样凝神看萧司越,便看到他的身周一股淡淡的白色的气体围绕,越是接近皮肤,那白色越是厚重,而他的身体里,从上到下,并没有哪一处能够看到李清平身上的那种黑色的气体,相反,他的小肠处,只看到了白色的气团包裹,其中带着点点赤色。 她前世跟着父母学医,也是知道,人的体表会有一层卫气,卫气是保卫人身体不受风邪寒热等的侵蚀。她可以肯定,萧司越身体外面的这层白色的气体,便是那所谓的卫气,他是少年豪壮,身体也极为好,他体内几乎看不到什么分明的气团,只有小腹处,那里是神阙穴所在,一股白色气团护卫,其中又有点点赤色,在其中,是护着心脏的门户之处。 至少数年之内,若不出意外,这厮是百邪不侵的。 四季分温凉寒热,人的身体里的气分阴阳,分清浊,也分温凉寒热。陆寒筱一直想搞明白,李清平腹部处那黑色的气团,到底是属于哪一种属性。她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林孝之身体里的白色气体最多,陆寒筱便可以断定,以她目前的功力,恐怕她只能看到白和黑两种颜色,她也暂时只能将白色归结为阳气,而黑色的气体归结为阴寒之气。 如此,对治疗李清平的身体,足矣。 人赖阳气以为本。而李清平的腹部处,阴寒郁积成团,已经在胃腹处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不受心神控制,慢慢地壮大,侵蚀身体的其他部位,这便是癌症的产生了。就算是切割了又如何?能够把所有的细胞全部都清理干净吗? 唯一的办法,便是阳克阴,催发生命本源中的阳气去燃烧它,最后将燃烧尽的那些杂质全部都排出身体里面,才算是真正的治愈。 不论是什么病,只要是掌握了生命原理的真谛,才真正能够掌控其生死。 所谓西医治标,中医治本,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甚至,陆寒筱看了这么久的《黄帝内经》,她有时候觉得,西医治标都难得做到。比如癌症,真正做到了治标,也不至于将其归为死亡之症了。 她并不很会把脉,但她真的很想为李清平把一下脉,便笑着牵过李清平的手,“李老师,我在跟着我哥哥学医,我能不能试一下你的脉象?” 陆寒筱这么做其实很失礼,这相当于是把对方当做试验品了。更何况,李清平得的又是不治之症,闻婷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陆寒筱,有些不解地看向闻绣,意思是,她怎么能够带这么一个孩子来? 没想到,闻绣却是高兴极了,她将自己坐着的凳子往前挪了挪,游说自己的姐夫,“姐夫,要不,你让寒筱试一试,寒筱的哥哥很有些本事的。他认识很多厉害的人物。” 闻婷就算心里再不舒服,此时,也生出了一丝希冀来,只是她不肯开口劝自己的丈夫。她心里很明白,她的丈夫是个豁达的人,他或许很舍不得自己的妻儿,却也从来不怨天尤人,不管大夫怎么诊治,他只一门心思省钱,又不肯让妻儿知道。 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又怎么肯把自己心里的负担再转移到他的身上去呢? 172.第172章 决心 闻婷心疼自己的丈夫,李清平扭过头来,正好看到闻婷眼中那掩饰不了的痛,看到他看过来,那痛即刻就消失了,可李清平依旧是看到了,他笑了笑,只把手腕朝陆寒筱递过去。 陆寒筱并不会把脉,把脉这活计不是三两天能够学会的,也不是别人教了自己就能会的,没有个十年八载的经验,每天里去用几根手指头感知不同的病症所表现出来的脉象,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会的。 李时珍留下了一部《本草纲目》,世人都以为这是他最大的贡献,但陆寒筱却在信阳陈家的藏书阁里看到过一部珍本的《濒湖脉诀》,前世的父亲对那部书格外看重,觉得不亚于本草纲目,因为看重,便让小寒筱和姐姐很好地去背。姐姐不太耐烦,倒是她,仗着自己的记忆力背了下来,至今也不忘。 把脉,真正的老中医把脉,绝不是用这些脉象去和书上记录的进行对应,最后得出病症来的。 多年的老中医把脉,用前世父亲的话说,“指下无数,胸中了了”。 此时,陆寒筱的几根指头覆在李清平的手腕之上,她闭上眼睛,整个屋子里就静了下来,连隔壁两张床上的病患和家属也都不再说话,看这个小女孩子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之中,她年纪小,专注的样子让人看得沉醉。 陆寒筱并未想透过给李清平把脉能够得出什么结论。她有了一双和常人不一样的眼睛,她能够看到人的身体里面的气,这些气应当不是身体里面的那种本源之气,而是由外入里的邪气贼风。有了这样一双眼睛,她其实是不需要学会把脉的。 但,她也明白,将来如果想要在这上面有大的创造,她必须要把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东西都能够融会贯通。就在此时,她指尖的感觉透过她的身体朝着神识海中如电波一般的传播过去,这一过程便被她的身体全部都记录下来了,她明白,这就是她要的感觉,时间慢慢地长了之后,就会成为直觉,最后就会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指下无数,胸中了了”。 中医,辨别病症靠的是“望闻问切”,人体是一个小宇宙,内里有一方天地,跟着天地之间的四季进行轮回,时时刻刻也在阴阳交会,一旦五行失调,就会有风雨雷电,最后产生病症。 而这些失调的状态,便是通过经脉穴位显现出来,透到肌肤五官之中。“望闻问切”的过程,便是看着些表现,由表及里地了解身体五脏六腑中的那些病症,再对症下药。 真正的好的中医,绝不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是顾及全面,对人的身体进行系统调治。 陆寒筱不懂把脉,她对药理和医理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并不会给人开方子,但陆寒筱手里却有一张王牌,便是前世信阳陈家老祖宗分给父亲这一房的那几张祖传秘方中,就有一份是用来治疗胃癌的。 药分上中下品,配药分君臣佐,上品药在一张药方中,占据君的位置。而一张真正的好药方,值得传承的药方,绝对是一张上品药方,也是能担得起“君”这一位置的药方。而这张治疗胃癌的方子,当年父亲拿到手之后,也是爱不释手,研究好久,还让两个孩子背了下来。 陆寒筱如今,想的就是用这张方子来治疗李清平的胃癌。 方子是信阳陈家的,若她还是前世信阳陈家的寒筱,她不应该把家族的药方拿出来。可如今,她前世死于信阳陈家,父母先死,姐姐后死,对信阳陈家,她再无多余的感情,且她一直都不赞同信阳陈家那种重传承,轻生命,重钱财,轻道义的行为,真正的药方是用来济世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换取名利地位。 一番把脉之后,陆寒筱并没有多说,她在心里一边一边地将那感觉记得牢固。她知道,一场病,若要治愈最后又要把身体调养的好,并不是一个药方能够做到的。治疗胃癌的方子只是把这病根拔了,但要想将身体里的五行调理得平衡,肯定还要用别的法子。 陆寒筱却不是很懂,毕竟,她并没有很系统地去学过什么。是以,她才会对林孝之说,她只能先帮李清平把病情稳定住,等陆遥风回来。 她说的其实是谦虚了,她要做的是帮李清平把胃腹处的这股阴寒淤结化解掉,至于后面,该如何调养身体,只能等陆遥风回来了。 “寒筱,跟老师说一下,老师的病能治还是不能治?”李清平问陆寒筱,一句话,病房里响起了善意的笑声,大家都被李清平的话给逗笑了。陆寒筱是把脉了,那模样儿还真是那么回事,可没有谁以为,这个九岁的孩子,真的能够把出什么名堂来。 早在陆寒筱把完一只手,再把另外一只手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忍得受不了了,这会儿,李清平一句逗笑的话,还不都笑喷了。 惟独萧司越没有笑,他看陆寒筱的目光里含着探究,他并不以为陆寒筱是好玩儿,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眼中看到的是曾经的那个寒筱。虽然那个寒筱从来没有给人看过病,甚至在她的父母死了之后,她本能就有些排斥中医这个行业。 而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子,萧司越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决心”这两个字,她有从医的决心,有成为大医的决心,就在方才,她为人把脉时,那种状况,令得萧司越想到了孙思邈曾说过的一句话,“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这句话,源于唐代医学家孙思邈的《大医精诚》,而《大医精诚》则是《备急千金要方》中的第一卷,就如同《上古天真论》在《黄帝内经》中的地位,是讲医德的。 陆寒筱有这样的决心,萧司越与她打交道的时候不多,但她的性情,他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女孩子此时此刻,所展示出来的雄心,却是不难让人相信,将来,她必定会成为一代大医。 173.第173章 真义 陆寒筱为李清平把过脉之后,李清平问她,他的病能治还是不能治,他本是一句笑话,可陆寒筱却很认真,她站在他的床边,目光直视李清平的眼睛,眼底里的那份坚决让人不容忽视,“李老师,这世上没有治不了的病,您的病,可以治好!” 自从李清平入了医院之后,很多朋友,亲戚都来看望过他,每个人都跟他说,他会好起来的,病会好的,没有人说这些话时是不真诚的,他们的眼底里有他看得见的怜悯,可他也相信,他们都是希望他能够活下来,能够痊愈的。 只是,现实太过残忍,他们都很清楚,他的病是癌症,是死亡之症,在现代这个社会里,用现代的医术没法治愈的病。 只有这个女孩子,她的眼神是坚定的,只一眼就让人产生了一种坚定的信念,他的病真的能够好。 “李老师,几乎所有的大症候的诱发原因都是心情郁结。有很多人治愈的首要条件,就是调整人的情绪,让心胸开阔。您要相信自己的身体,相信一定能够好起来,最后才能好起来。” 陆寒筱的话,不乏孩子气,可越是这么天真的话,却让李清平这个得病的人,感觉到了话中的真义。李清平教了陆寒筱四年,他自认对自己班上的每一个学生都很了解,可现在却发现,大约他其实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孩子。 陆寒筱也并非只是在安慰和鼓励李清平,她其实是用寻常的话在解释癌症的病理。她自然不会当着李清平的面说他得的是癌症,只用了大症候这个词。李清平肯定是大症候,如若不然,也不会住到医院来。癌症也是大症候,可“癌症”这两个字,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承受不了的重。 人的身体受心神的调控,而癌症是身体里长出来的一个有独立意识的邪物,它不受人心神控制地成长壮大,对人的身体进行侵蚀,想要更快地战胜它,就要进行全面反攻,在药物还没有起作用的时候,想从意识上进行反扑,也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这也是很多癌症患者,保持身心愉悦,最后抗癌成功,比正常人活得寿命都长的原因。 李清平重新认识陆寒筱,他郑重地点头,“好,老师会记住的,老师还要回教室给你们上课,还欠你一份奖励呢!” 说了约一个小时的话,医院来查房了,就把陆寒筱等人撵了出来。闻绣很急切地知道陆寒筱的决定,叮嘱了闻婷几句,让她保重身体,就和林孝之带着陆寒筱回去。 车上,闻绣就很直接地问陆寒筱,“寒筱,能不能跟你哥哥说一下,看他有没有办法?” 闻绣把问题想的很简单,她只听说陆遥风的师父很厉害,会制丹药。现在这个社会的人,或许已经摒弃了一些古老的思想,对道家或是佛家的那些思想理念很排斥。可当人在绝望的时候,想要产生新的希望的时候,又对这些思想理念产生了依赖, 没有人可以不带希望地活下去。 闻绣便在想,或许,他的师父能够有好的丹药,包治百病。 闻绣并不说,陆寒筱也知道她是这么想的。陆寒筱点点头,“既然是我的老师,我也有责任去帮老师一把。我会帮老师想办法的。我一会儿和哥哥说一声,看他能不能教我一些法子。” 闻绣一听,就催林孝之,让他快点开,好快点回家,陆寒筱能够快点与她哥哥联系。她心里很急,就忘了这里和英国那边是有时差的。陆寒筱也不说话,她并不是真的要给三哥打电话,她在心里默默记着那药方,又对应李清平现在的状况,看那些药物有没有增减的需要,她只是做一些微调,但她很显然,暂时还没有能力去开一份完美的药方。 回到林家后,陆寒筱回东厢房,闻绣要跟着去,林孝之拉住了她,“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 闻绣有些不甘心,陆寒筱止住了脚步,朝她点头,“嫂子,我答应你的事会去做的,我也知道老师的时间很紧,等不起。” 陆寒筱真是难得的懂事,闻绣心里感动,眼看要到中午了,她决定亲自下厨,请陆寒筱吃一顿好的,便扭身朝厨房走去。林孝之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由她去,便独自回了屋子。 萧司越一直跟着陆寒筱进了屋,陆寒筱在书桌前坐下,他就等在一边,倒了一杯冷水喝。他看着陆寒筱抽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写画画,他也不过去看,就那么静静地等着,他看似很沉稳,心里的情绪却是难以自制。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拳头,他不由得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接到哥哥的电话,说她死了,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了。他当时觉得好笑,这笑话是谁编的,实在是太冷了,还有人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的?三岁的小孩都没有这么笨好不好? 他刚刚才和她吵了一架,这一架其实从她过生日的那天就开始在吵。他送了一个兔毛做的头饰给她,被她送给了同宿舍的女孩子,她偏偏留下了南驰景送给她的一块名贵腕表,他气她骗了他,她明明喜欢的是那些毛绒绒的东西,她说她不喜欢奢侈品,他才投其所好送给她的,她怎么能够把自己送她的礼物送人呢? 她要是说她喜欢名贵的腕表,他又不是买不起。 陆寒筱本来是想解释的,可他气得已经听不了她的解释了,她便骂他小孩子气,他最是听不得她说他小,就吵得越发激烈。两个人闹崩了之后,好久都没有联系。 他匆匆地赶到信阳陈家,他一路上都气得要死,她要是敢骗他,用这种法子骗他,他一定要狠狠地揍她一顿。他并没有布原谅她啊,她怎么能用自己开这种玩笑,她只要给他打个电话,哪怕是骂他一顿,他也会乖乖地赶过来看她,那样,他们也有和好的机会了。 174.第174章 药方 萧司越开了车,疯了一般地从家里赶过去,信阳陈家在京城有一个漂亮的花园别墅,前左右三栋楼,后面是一个花园,他赶过去的时候,家里已经挂上了白绸子。寒筱死在信阳陈家,他和哥哥得到通知的时候并不是事发之时,而是在寒筱被送进医院确诊已经死亡之后。 彼时,他已经与信阳陈家打了快十年交道了。信阳陈家一大家子,他只信任三房的人,四房的他从未见到过,而大房和二房在他的眼里,利欲熏心,贪欲无度,毫无医德,与南驰景那种衣冠禽兽是一丘之貉。 他一路闯红灯,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一张脸上竟然毫无知觉地就挂满了泪,当他冲进灵堂,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寒筱时,他双腿发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奇迹的话,没有人比他更期盼“奇迹”了,他母亲躺在床上多年,如死人一般,如今,她也离开了,他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点暖意。每颗心在这世上漂泊往来,寻来寻去,不过是寻一个可以依偎相互温暖的彼此。 他紧紧地握拳,直到肌肉都酸胀了,他才松开了醒过神来,重新抬眼去看陆寒筱,她已经写满了一张A4的纸,拿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她拿起那张纸便走了出去,萧司越以为她会把那张纸给自己,让他去帮忙抓药,没想到,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到了吃饭的时间,吴婶端了菜进来,正好和要出门的陆寒筱对上,托盘里装着两菜一汤,她问陆寒筱,“是现在吃,还是婶儿把饭菜端回去温着等你回来?” 陆寒筱想了想,她回头看到萧司越,“婶儿把饭菜端着,我们去师兄那边和他们一起吃吧!” 她若是留下来吃饭,萧司越一定是要留下来的,这两菜一汤根本就不够三个人吃,陆寒筱便让吴婶跟着,正好她到了林孝之夫妻住的正屋的时候,饭菜摆好了,只听到林孝之在屋子里说,“我去喊他们过来吃饭……” 话还没说完,抬头就看到陆寒筱三人进来,吴婶还端着饭菜,他笑着道:“来得正好!” 闻绣知道吴婶照顾陆寒筱尽职尽责,特别是饮食上,格外讲究,看到吴婶端陆寒筱的吃食过来,她也毫不在意,邀请吴婶,“婶儿和我们一起吃吧!” 平常吴婶也是陪陆寒筱一起吃饭的,她也不推辞,几个人坐下来吃饭。这顿饭,闻绣吃得格外艰难,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一顿饭的时间变得那么漫长。 陆寒筱进来时,闻绣就看到她手里拿着纸,她猜测肯定是药方,要不然陆寒筱不会主动过来,甚至把饭菜都端过来。她有心请陆寒筱吃饭,也是她要专门去请的,而不是她自己过来。 好不容易捱到陆寒筱放下碗筷,拿了纸巾擦嘴,闻绣就问,“寒筱,你是不是已经给你哥哥打过电话了?” 陆寒筱将那药方递过去给闻绣,萧司越的目光看过来,陆寒筱瞟了他一眼就说,“之前,我不知道嫂子的姐夫就是我的老师,我是先知道老师得了这样的病,早就问过三哥了,这次,就直接拿出来用。” 她看到闻绣把方子展开,林孝之凑过去看。林孝之是九真道长的徒弟,自古黄老一家,他多少是懂一些医理和药理的,也仅仅只是了解而已,要说想看懂这个方子,却难。 “嫂子,说实话,用药很关键,一个不好就是人命。我也不知道这方子如何,但我知道你们可以找个人帮忙看。”陆寒筱说完,目光重重地落在了萧司越的身上,“我早就听说萧少爷和信阳陈家的人关系好,不如让他拿着这个方子帮忙去问问,看能不能用在老师身上,需不需要增减一些药量。” “这,这样好吗?”林孝之有些惊讶,药方何其珍贵,特别是治这种疑难杂症的药方,“会不会泄露出去?” 陆寒筱淡淡一笑,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药方本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就算泄露出去,也自有泄露出去的用处。我三哥也说过,这世上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不是人人都认识,也不是每一个认识的人都能接受。治病救人,也讲究一个缘字呢。” 这一番话,听到的人,真不知道该说陆寒筱聪慧,小小年纪就如此通达,还是该说,陆遥风真的很会教妹妹。 一个“缘”字,多少人都在说,可又有几个人看得透? 萧司越死死地盯着陆寒筱看,药方之珍贵,自是不容置疑。可他却明白,陆寒筱是算准了这药方泄露不出去的,只会让该看到的人看到。他从林孝之手里接过药方,林孝之夫妻不会把药方随便示人,他们这样的人,更不会拿这药方去卖钱。陆寒筱让萧司越帮忙去问信阳陈家的人,这药方是不是合适,他也只会去找陈宁筱,而这药方,或许便是陈家三房的那张治胃癌的药方呢? 陆寒筱她到底要做什么? 萧司越想不明白,他企图要从陆寒筱的脸上找到答案,但她下垂了眼帘,他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她脸上的表情格外恬淡,就好似她做这一举动,是一件格外理所当然的事情。 恰恰不,据他所知,中医界,能够治愈胃病的方子,只有这一个,是信阳陈家祖上研究出来的,从来没有外传过,就算是昆山,也不一定知道。 “萧老弟,这个忙,你能不能帮?”林孝之问过之后,扭头去向陆寒筱解释,“寒筱,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不信任你三哥,你说的是,人命关天,这方子要是有人帮忙验证一下,对双方都有好处。” 陆寒筱淡淡一笑,她抬起头来,“林师兄,你不用多心,我不会这么想,有信阳陈家帮忙确认,想必你到时候说服老师服用的话,要轻松得多。” 这也正是林孝之所考虑的,他早知道陆寒筱极为通透,却没有想到,她竟然通透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得很是高兴,看陆寒筱也多了些赞赏。“好师妹,不管这方子有没有效,你师兄都会感激你,将来不论什么事,你说一声,师兄为你赴汤蹈火。” 闻绣心里也很高兴,在一旁不停地点头,如鸡啄米一般,之后,又拍萧司越,“大兄弟,帮帮忙!” 就算林孝之夫妇两人不这么求,萧司越也会同意的,他想到他唯一能够找的人是陈宁筱,想到陈宁筱,他眼中眸色越发沉,他倒要看看,陈宁筱来了,这事情又会有怎样的转机。 若这张方子,真的是与信阳陈家一模一样呢? 175.第175章 可惜 把方子交出去后,陆寒筱就回了东厢房,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坐在屋子里看书。一天的功夫,那些香料已经风干得差不多了,实在是最近天气很热,但江市的气候又很潮。 吴婶把香料拿进来给她看的时候,她用那葱葱玉指轻轻地戳了戳,摇头,“还是不行,多吹两天吧。”陆寒筱抬起头,看吴婶,“婶儿哪天再回去一趟,看看陆寒婷有没有把哥哥说的话放在心上,那课文,还要抄二十遍的呢。” 吴婶自然是答应下来,她端起放置香料的盘子,站在书桌边,看着陆寒筱手边的书,上面全是古言,“一会儿晚些时候婶回去,白天她们都不在。正好这天气也热了,春上婶儿磨的杏仁要拿过来,到时候好给你制杏仁茶喝。” 上一次,周瑾瑜来,喜欢喝杏仁茶,她脸皮厚,走的时候,要了不少去了。眼看着天热,杏仁茶清心火,正好在夏日里喝,“小姐不喜欢枸杞的味道,其实喝些枸杞,其实还是很有好处的。” 陆寒筱兴致缺缺,“这世上的好东西也多了,不喜欢的就不用,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呢。” “说得也是!”吴婶便端了香料的盘子出去,还是放在井口边上。 陆寒筱的目光从门口看出去,吴婶已经忙去了,她看着外面高大的银杏树下面,井台子上的香料,一共有二十多个的样子,灰褐色,很纯正,这是外面再难买到的极品香料,用的原香还是从三哥的柜子里拿出来的,也不知道原先制这些香料的香木是在哪里的深山老林里弄到的,在现在这个世上,已经很难得到了。 这样制出来的香,真正是便宜了高玉凤了。 国人喜欢用“服药”这个词,最早,“服”其实是内衣的意思。古人最早治病,并不是把药煎成水后喝下去,而是佩带在身上,闻气味。 这是流传下来的很古老的习惯了,后来慢慢地衍生出了香料这种东西。古人熏香,一开始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上带着香味,而是通过熏香来起到调理身体的作用,不同材料制作出来的香料会起到不同的作用,有安神、有提气、有活血……,种种不一。 沈竹清喜欢熏香,她也喜欢自己动手制香,她的很多习惯都影响了陆一鸣,她死了之后,陆一鸣花了大价钱在外面买香回来熏。 萧司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寒筱望着外面发呆,他走过去,陆寒筱才回过神来,她放下了书,站起身,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等萧司越说话。 “这方子,到底是怎么来的?”萧司越问完,见陆寒筱无动于衷,也明白过来,无论他怎么逼问她,她都是不会说的。他在她的对面坐下来,身子前倾,越过了半张桌子,凑到陆寒筱面前,“你其实错了,我与信阳陈家的人并不熟,唯一一个熟的人,她并不懂医。” 陆寒筱依旧是平静如水,她的被他直视的眼神里都没有一丝的波动,似乎已经料到了萧司越会这么说,她淡淡地一笑,“是吗?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萧少做不到的事呢,我年纪小,不懂事,你要是找不到人来问这方子,那就去跟林师兄好好说,免得误了别人的事。” “你就不担心?”见陆寒筱一副茫然的样子,听不懂他问的这句话,萧司越又接着解释,“万一找不到人看这张方子,你的老师不肯用这药,死了怎么办?你也知道,胃癌很容易被治死的。” 陆寒筱惊愕了一下,萧司越也不知道她这一惊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她眨巴眨巴眼,一副天真的样子,笑弯了一双眼,如月牙儿一般,“萧少爷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治得好的是病,治不好的是命。当年曹操患头风病,华佗能治,曹操却不肯让他帮忙治,还把华佗给害死了,这典故,连我都听说过呢。” 这头风病,患在了别的人身上,兴许就放心地让华佗治好了,偏偏曹操怕华佗害死他,不肯让华佗帮忙治,可不就是命中注定了要得这病去死么? 萧司越怎么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这真的是个九岁的孩子么?谁能有她这般通透? 她一举手和投足,规矩极好,娴静中带着贵气,陆家那样浅薄的暴发户家庭,怎么养得出这样的孩子来?哪怕她生母是沈竹清,可沈竹清在她半岁上就死了,一个人的气度,并不真正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慢慢地教导熏染中养成的。 “你到底是谁?”萧司越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想要知道她的身世,他这一句话的潜台词,她到底是不是信阳陈家的寒筱?信阳陈家是数百年传承的世家,那样家庭里出来的女孩子,不论品性如何,气度礼仪是不用怀疑的。 只是,借尸还魂这种事,太过诡异,萧司越潜意识里选择不相信,他知道这话问了也是白问,果然就看到陆寒筱听了跟没听到一般。 萧司越叹了口气,“我准备让信阳陈家的陈宁筱过来帮忙看看。” 看到陆寒筱挑起了眉,她只有这一个动作,萧司越就再也看不到她别的反应了,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里的怀疑,又或者想看看陆寒筱的表情,“她是我唯一熟悉的信阳陈家的人。还有一个,她的妹妹,信阳陈家陈寒筱,和你同名字,她是我心爱的女孩子,可她,死了!” 最后两个字,萧司越咬字咬得很重,他死死地盯着陆寒筱的脸,他没有失望地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惊诧,只是,消失得太快,快得让萧司越以为只是他一念之间的错觉。 “真是……太可惜了!”陆寒筱说完,她微微地弯了下唇,她笑了,只是笑得格外嘲讽。她嘴里说着“可惜”,却在嘲讽。 可不知为何,萧司越却不觉得她是在笑话自己,他感觉到,陆寒筱更多的是嘲讽“死”的背后的缘由。 176.第176章 姐姐 萧司越以为陆寒筱嘲讽的是“死”的背后的缘由,却不想,看到陆寒筱那一瞬间就变得沉沉的目光,不知为何,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了,语气也变得不善,“你心里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陆寒筱抬眼看他,她在想什么,她自然在想前世的她那样的死法,被人吓得从楼梯上滚下来,一直到现在她都记得那脚底下滑溜的感觉,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不喜欢走楼梯,她尽量去克服心底里的那种恐惧,却总是生了根地长在她的心上。 她能想什么?她不过是在想,前世林林总总的不寻常,父母的死,她的死,姐姐的死,他们一家子都死光了,或许姐姐和父母也一定是在死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寻常,如她一般。 “没想什么!”陆寒筱放下了茶杯,她起身来,“既然是答应了帮嫂子他们的忙,那你就去忙吧!” 萧司越抬起眼看她,“那药方如果真的能够治胃癌的话,你要知道,必定是珍贵无比的,你这么拿出来,就不怕被有心人得了去?” 陆寒筱一笑,笑容里却带着疏离和淡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晚?再说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的命更为珍贵的呢?” 萧司越说完,就走了。傍晚的时候,萧司越又过来一趟,告诉陆寒筱,陈宁筱明天就会过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寒筱面上没有什么动静,可萧司越走了之后,陆寒筱呆了好久,十三年过去,没有想到,她还有能够看到姐姐的时候。 前世,姐姐在她死了的第二年秋,也跟着死了,是爬山的时候,从崖壁之上掉下去,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最后信阳陈家为她立了个衣冠冢。 当时,她在冰璧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恨不得灰飞烟灭了去。她有些恨上天的安排,既然让她死了,既然人是真的有灵魂,又为何要如此刻薄地对她,不让她去投胎转世,非要将她关在冰璧中,让她去面对又一个亲人的离世。 前世,她不明白姐姐好好的要去爬什么山,最后从崖壁上掉下去。如今,才明白,只怕,说有人在太和山上看到过她,这里头的文章大着呢。 吴婶晚上去了陆家那边,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东西过来。如今,陆寒筱长个子长得快,不等换季,衣服就显得有些小了。她又带了好几套衣服过来,把陆家的话带过来,“说是老太太想小姐了,让小姐有空回一趟泰苑,老太太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奶奶身体不好?”陆寒筱眉头皱起,老太太这些年因为保养得好,身体一直很好。人,年纪大了,就把出现什么反常的事,若是身体一旦不好了,容易出大问题。 “说是想小姐了,还有,再过些日子,小姐的生日也要到了,想接小姐回去住几天。”吴婶问,她知道,现在陆寒筱药浴到了关键时期,她有些担心去了陆家大房那边,很多事想瞒都瞒不住。 陆寒筱也是这么想的,她想了想,“我明天一早给奶奶打个电话,问问再说。”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年级略有些大的妇人,吴婶将她领了进来,她在陆寒筱跟前唯唯诺诺,低眉顺眼,正是早上吴婶跟她说的,要找一个人来帮忙,她一个人照顾陆寒筱怕照顾得不好,也是陆遥风嘱咐了的。 灯光下,陆寒筱细细地打量了那个人,这人气色面相都不是很好,陆寒筱便朝吴婶那边轻轻一摇头,就垂下了头。 吴婶有些不解,陆寒筱连问都没有问这人一声,就拒绝了。虽然这人和她一样,是来自吴兴沈氏那边的族人,但她也知道,陆寒筱拒绝,自然是有她拒绝的理由。吴婶将她带了下去,安排在小跨院那边的房间里先过一夜,横竖这人到了江市,都是要来投奔她的。 “大妹子,该不会是我今天的衣服穿得不是很好,碍了小姐的眼吧?”这人姓刘,早年丧父,只有一个儿子,娶了媳妇后,媳妇很有些懒,又不肯养她,她趁早出来挣点钱,为自己攒点养老钱。 吴婶摇摇头,“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我一会儿去问问她,这边工作好找,大姐也不用太担心。”吴婶安抚她。 吴婶还要去照顾陆寒筱休息,说了两句话就出来,到了陆寒筱的房间里,正好看到她从桌子后面起身,就关了门过去。陆寒筱每天吃完饭就先洗澡了,这会儿已经晚上八九点钟,擦了手脸就直接可以上床睡觉。 “小姐,刘妈这人,人很不错的,都说讲个眼缘,看来小姐和刘妈之间还真是没有那个缘分。”吴婶端了盆过来,让陆寒筱洗手擦脸,又帮她把衣服都给脱了,抠了香膏,用手心里的热融化了,轻轻地帮她擦在身上和脸上。 “倒也不是。”陆寒筱转了个身,好让她把膏子擦在背上,“她身体不好,气血也有些亏,我也不是不要她,想让她把身体养好了,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啊?”吴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惊了一下,呐呐地道:“是婶儿老了,眼也要瞎了,实在是,真没看出来。” 要是找了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到时候不但帮不上陆寒筱的忙,还把病气过给了陆寒筱,不说陆遥风回来会不高兴,就说她自己养大的孩子,如今为了旁的人,中间生了嫌隙,也不是她能够受得了的。 “婶儿怕是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天色又已经暗下来了,没有看出来,也没什么。”陆寒筱抬了胳膊,吴婶就捉住了她的手,把香膏均匀地涂抹在她的胳膊上,里里外外,都涂了个遍。 “我也是不久前就看到过她一次,小姐生病那次,我回了趟老家,还跟她在一起说了话,她那时候气色很好,说话也是中气十足。这次看到,我是听出她说话有些有气无力,就问她,她也没说她身体有什么不好,只说是在家里给气得。”吴婶回了陆寒筱的话,陆寒筱还小,她也就没有跟她说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刘妈是被她媳妇给气得,吴婶要是给陆寒筱说这些,只怕陆遥风知道了,会很不客气。 177.第177章 温病 陆寒筱平躺了身子,吴婶就把那些香膏在她的前胸和腹部上涂了一遍,就顺着臀股慢慢地往下,连脚趾甲壳上都没有露过,听她问陆寒筱知不知道刘妈得的是什么病,陆寒筱便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温病。春夏最喜欢得的病。” 吴婶听成了瘟病,吓了一跳,她的手停了下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就离陆寒筱远一些,“这,这,瘟疫啊?会不会传染?” 若真的是瘟疫,必然是很容易传染的,陆寒筱笑着摇了摇头,“婶儿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温病不是瘟疫,是感受温邪后所发的一种外感急性热病,又叫温热病。一开始感觉不是很明显,但后面会来得很急,发热,咳嗽,严重些高烧不退,抽风,最后会引发心肌炎。”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早知道,就不叫她来了。”吴婶就有些六神无主了,她心里急,恨不得现在就把刘妈送到医院去,却还是稳稳当当地帮陆寒筱涂好了香膏,她动作不轻不重,生怕自己不小心把陆寒筱弄疼了,她好生保养的一身肌肤,如今是越来越娇嫩,轻轻一触动,就是一片红。 “这也没什么,让她去找个医生,开一剂方子,吃了也就好了!”陆寒筱说完,她有些困,打了个呵欠,翻过身,她一小片后背留了出来,吴婶便拉了拉的睡衣领子,又牵起被子,帮她掖好,虽然是初夏,但这房子紧紧挨着东湖,有风吹过来,夜里有些凉意,若是去了薄被,很容易着凉。 吴婶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她如今过了四十,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不太愿意熬夜去和刘妈说这些,横竖,就算做什么,也要等到明天早上,从陆寒筱的房间里出来,到了自己的厢房里睡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吴婶就去小跨院里找刘妈说了话,刘妈自然是急得要死,她从吴兴那边过来,一路上花了不少路费,舟车劳顿,如今到了,还没有找上活,就听说自己会得一场大病,心里怎么能不急?她求了吴婶,看能不能让陆家这边帮她看病。 吴婶一开始没有答应,可架不住刘妈求情,她们都是死了老公的人,这些年又一直都保持联系,交情算不上太深,但一时也抹不开脸面拒绝。关键刘妈说的一句话,让吴婶无法拒绝,“陆家小姐年纪那么小一点,一眼就看出我会生病,这可不,嗓子已经开始再疼了,头也晕了,你要是昨晚来跟我说,她昨晚就看出来了,我还真的不信呢,她都有这份能耐,我也不求别的,让她帮我开张方子,我自己去抓药。” 中药都不贵,不像西医,看个病,还没查出是什么毛病呢,一大堆的检查单子就出来了,等检查完了,医生一句话就打发了,不是细菌感染,就是病毒感染,横来竖往都是抗生素。 这也是刘妈不太愿意上医院,非要赖着吴婶的原因。他们从吴兴沈氏出来的人,都不大相信现在医院里的一些东西,动辄抽几管血,他们都是很传统的老人,总觉得血是身体里的精华,不太愿意动不动就往外抽。 “这,你真是,还赖上我了。”吴婶也无奈,眼看着刘妈面色也都红起来,像是要发热的症状了,她也怕刘妈的病闹大了,到时候她更不好收拾,她有些后悔怎么喊了刘妈来呢? 刘妈年轻的时候是照顾过沈竹清的父亲的,是个熟手,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吴婶看中,谁知道,她身体又这么不中用。 眼看着陆寒筱要起来了,吴婶也顾不上刘妈,忙赶过来,照顾陆寒筱起床。 晨曦从窗外透进来,夏日里的天亮得越来越早了,陆寒筱穿好了衣服,出去锻炼完了回来,泡澡的时候,吴婶就在旁边说,“刘妈说看小姐能不能行行好,给她开张方子。实在不行,我去帮她抓了药吃。” 陆寒筱怔了半天,她坐在盆里,缓缓地睁开了眼,抬眼去看吴婶,她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她一直都很照顾寒筱,也断然不会和寒筱开玩笑,“她怎么就这么放心?也不怕我把她给治死了。” 吴婶也觉得讶异,她讨好地上前,“她说小姐一眼就看出来她病了,她今天早上起来,嗓子也开始疼起来了,怕病情加重,就求了我。” 陆寒筱收回目光,落在水面上,黑沉沉的药液已经变得淡了,她自然也想到,必然是吴婶一大早就去跟刘妈说了她拒绝刘妈的意思,也把缘由告诉了对方,又正好赶上对方身体开始有了不好的症状,才会如此信任。 “刘妈还说,小姐是不是扁鹊转世,就算是在娘胎里开始学医,到现在,也不能这么厉害啊。她夸小姐,是不是得了孙大圣的一双火眼金睛呢。”吴婶笑着道,语气里也有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陆寒筱轻轻勾唇一笑,她知道吴婶听了这些好听的,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悦,就好似天底下做妈妈的,都喜欢听别的人赞自己的孩子好。陆寒筱不置可否,也不说自己是怎么看出来刘妈身体不好的。她没有孙悟空那样的火眼金睛,但她也的确有了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她能够看出一个人身体里的虚实寒热,吴婶的实火一开始已经在肺部聚集了,她说她嗓子疼,陆寒筱却知,她必定是瞒着了吴婶,只怕昨晚上就开始咳嗽了。 温病的走向,一开始就是从肺部开始,喉咙开窍于心包,温热突破肺部这道防线后,就必然发病于喉咙,从喉咙开始,朝心包进发,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开始袭击心包,便会开始发热,严重的就直接伤及心脏,直捣黄龙,这时候,出现心肌炎,烧得抽搐,是极为常见的。 刘妈年纪大了,她心脏本就不是太好,几道防线也是极为容易突破的。“她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吗?一般得这样的病,都是往年冬天没有保养好,伤及肾脏,阴虚,才会导致这样的。” 乡下,一般到了冬天,又没有农活,都是在家里猫冬,极少会如城里的人一样,一到春夏季节,大面积出现所谓的病毒感染之类,也就是陆寒筱所说的这种温病。 178.第178章 见面 陆寒筱问起刘妈家里的情况,刘妈就不得不说了,“她娶了个不是很贤惠的媳妇,夏天的时候还病了一场,冬里,她都在给别人帮小工,挣一天两百块钱的工钱。她年纪不轻了,很多重活也都干不了,起早贪黑,就是熬得不行了,才想要出来找个事做。” 一天两百的工钱,可不是那么好挣的,陆寒筱从盆里起来,这时候,外面吵吵闹闹,声音隔了好几重门传进来,听到外面那隐约熟悉的声音,陆寒筱竟然忘了所有的动作,她站在水中,小小的身体还没有开始发育,白玉雕刻,如一尊雕像,透着自然的美,水从她白玉的肌肤上丝丝滑下来,太阳光从窗帘的间隙里透进来,照射在她的身上,竟似看到了彩虹一般的光芒。 “小姐,小姐?” 好半响,陆寒筱才被吴婶唤醒,她抬头看了吴婶一眼,看出她眼中的关切,陆寒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率加快的感觉,她扶着浴桶在吴婶强有力的扶持下,从盆里跨出来,“一会儿,你带她来我先瞧瞧,才能够开方子。” “小姐真的会开方子?要不,我还是让她去医院看?”吴婶有些不放心,实在是人命关天。 陆寒筱摇摇头,“没事,她的病不是多大一回事,只是需要好好休养,要是再像以前那么损,只怕以后还要吃大亏。” 穿衣服的时候,陆寒筱有些急,但她性子已经养得极为稳重,不管再怎么急,她都能稳得住,她穿好了,坐在桌前,等吴婶帮她梳头发,镜子里,她眉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把玩着一个镶了水晶的发夹,在桌上翻来覆去,贵重的头饰,她也不怕弄坏了。 上一次,陆一鸣现任的秘书冯翠给她送来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发夹,还有镶细碎红宝石的,因难辨真假,也不怕陆寒筱戴出去被别人给抢了。 吴婶帮她扎了马尾,又在马尾上辫了细小的辫子,上面插了许多小水钻上去,漂亮又可爱,只她气质沉稳,年纪虽小,规矩也极好,稳重不失贵气,有一种难得的娴静之美。 门口,渐渐地传来了脚步声,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陆寒筱越是不动了,她抬起眼,看着镜子中的吴婶,站在她的身后,“婶儿,只怕来了客人,去开门吧!” 吴婶将梳子放在了桌上,她扫了扫陆寒筱的后背,担心落了头发下来。这么长时间的药浴和保养,陆寒筱那一头枯黄的头发已经大变了样,浓黑细密,她额前留了一层薄薄的刘海,隐约可见光洁如玉的额头,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唇,显得她气色极好。 吴婶忙往外走,外面的人似乎是等不及了,已经在开始敲门,又传来了萧司越的叫唤声,“寒筱,寒筱!” 陆寒筱抿了抿嘴,她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他故意这么喊,他找来的那人,听到这样的喊声,心里会有怎样的想法?记得前世,她死了之后,姐姐恨不得把整个信阳陈家给掀一遍,在陈家的客堂里,哭得肝肠寸断。 姐姐听到“寒筱”,这两个字,想到她的死,该是怎样的痛心。她的心里必然会升起希望,可等到门开,看到此时的她,全然不是自己妹妹的模样,又会是怎样的失望……和绝望? 萧司越真是该死! 陆寒筱停住了脚步,她刚刚走到房门口,她扶了门框而立,看吴婶开了门,看门外的人冲进来,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她前世的姐姐,信阳陈家的陈宁筱。 此时,距离她死,堪堪一年的时间吧? 她的姐姐,已经又瘦了一轮了,脸色发黄,两眼无神,似乎她的心神已经耗尽了一般。她的唇起了一层白皮,她姣好的面容,鹅蛋的脸,已经瘦得只剩下渐渐的下巴,曾经的那一层双下巴,哪里还有? 她有多久没有买衣服了,一身过时了的裙装穿在身上,显得很宽大,她有些惊慌的神色,没有瞒得过陆寒筱的眼,她一步跨了进来,站在门口,缓缓地,忍了心中的感受,转过身来,和陆寒筱对视。 她大而无神的眼,就这样,带着审视的目光去看寒筱,几乎是一眼,注定了她要失望。 陆寒筱咬着唇,她的细嫩的手,紧紧地抠着门框,进来了好几个人,可她眼里就只看到了陈宁筱,她前世的姐姐,她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方才在浴桶里泡澡的时候,她听到了外面院子里的声音,其中就有陈宁筱的。 萧司越把她弄了过来,已经把那张药方给陈宁筱看过了,她必然是看到了那张药方后,才会惊得叫出声来。 那张药方里面的药名和剂量,就是前世她在信阳陈家背过了的药方,那时候,晚上父母房间里的灯光是那么柔和和温暖,她和陈宁筱搬了凳子坐在父母的床前,每天一张药方都要背熟了,通过了父亲的考量才能够去睡觉。 冬日里那么冷,当时也觉得冻得慌,屋子里有暖气,也扛不住冬日里的寒。可如今,陆寒筱想起来的时候,却觉得,一家人守在一起,其实真的很温暖啊! 眼睛里,不知不觉,就有了湿润的感觉,泪水滚滚地想要出来,陆寒筱深吸一口气,她压住了这种汹涌的,控制不了的情绪,她有些生气,就朝萧司越狠狠地看过去,不悦地道:“怎么进来这么多人?” 这是姐姐,她盼着她来的,她明明知道,萧司越在纠结摇摆中不会放弃探究她,看到那药方之后,必然会把陈宁筱弄了来,这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此时此刻,她却说得如此不客气。 “你也叫寒筱?”陈宁筱根本就不计较这个小姑娘的无礼,她甚至心里还有些赞同,萧司越这个人,本就是个欠揍的,她朝陆寒筱走了过来,她不肯高高地俯视着陆寒筱,便顿了下来。 她穿了高跟鞋,走路都有些费劲,此时,却是半蹲着,另一条腿恨不得跪在了地上,她仰头往陆寒筱,明明知道眼前的女孩子不是自己已经死去的妹妹,可她所有的动作都那么温柔,带着试探地抚摸她的脸,“小妹妹,你也叫寒筱?” 她又问了一遍,她重复地问,似乎只问了喊出这一声“妹妹”。 179.第179章 妹妹 陈宁筱的手,小心地抚向她的脸,她一点一滴地靠近,眼中充满了恐惧,她在害怕,怕陆寒筱错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可陆寒筱却感觉到,这冷冷的凉意之中,透着暖暖的热。 陆寒筱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垂下眉眼,遮挡住眼中的神色,只看得到,她低垂的头,泪水一颗颗地滑落,落在面前的门槛上,两个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中间隔了这不高的门槛,水珠儿就在上面汇聚。 萧司越见此,大步上前,他站在陈宁筱的身后,紧盯着陆寒筱看,他只看得到她的小小的脑袋,上面戴了好看的发饰,可他却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悲凉的气息。 她会不会就是她?想到这里,如此大胆的猜想,倒是把萧司越给吓住了,他摇头,不敢相信。这么多年受的教育,也容不得他去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小姐?” 吴婶忙过来,她挤进了陈宁筱和陆寒筱之间,将自己养大的小姐搂进怀里,她有些不高兴地去瞪陈宁筱,“你把我们小姐给吓坏了!” 想到自己的失态,心中的期冀,陈宁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很明白为何自己的一句话,就让陆寒筱哭了,她只是无端地对这个小女孩子生出了亲近之心,想要把她当妹妹看而已。 “对不起啊!”陈宁筱收拾好了心情,“我只是很喜欢她,并没有想让她不高兴。” 陆寒筱只是流泪,她并没有哭,她的脸埋在吴婶的怀里,听了陈宁筱的话,心里越发的难过。她的姐姐是那样倔强的人,她性子很直,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前世父母也疼自己多一些,反而处处约束着姐姐,让她对自己好。 后来,父母去世了,她成日里如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她,但凡谁要稍微对她不好一些,姐姐就要冲到前头去,不论对谁,她从不肯说半句软话,也导致陈家的人多不喜欢姐姐。 而现在,她竟然低头向吴婶道歉,她如此服软,而实则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问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哭也明明不是她惹得。 她的姐姐啊,一样样苦命的姐姐,她有帅气的未婚夫,只因她背负了太多的血债,最后,也跟着死于非命。 到了如今,陆寒筱是说什么都不会信,前世,姐姐的死是个意外,与陈家的人没有半分关系的。 陆寒筱把眼泪在吴婶的怀里擦干净了,就抬起头来,她倚在吴婶的怀里,朝陈宁筱看去,“姐姐,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看到你对我好,我就想起了我三哥了,我想他了!” 陆寒筱一说,嘴就瘪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流下来,萧司越就不高兴了,他原以为能够发现点什么,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陆寒筱哭,是因为想她的三哥,不由得生气,“你是三岁的奶娃子吗?你想你三哥回来给你奶吃?还哭,也不嫌丢人!” 这话很有些重了,陆寒筱当即脸色大变,正要将萧司越撵出去,一道严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司越,住口!” 陆寒筱循着那声音看去,是她前世的姐夫,萧司越的哥哥,萧司成,这个男人一向都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风度,他爱姐姐到了极点,爱屋及乌之下,前世他也很疼爱自己。 “你不会说话就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萧司成训斥弟弟,并不因在外人面前,就给他一分颜面。 萧司越说了这话,陆寒筱生气,原本陈宁筱也不高兴,此时,听了萧司成的话,她也就忍了下来。她牵了陆寒筱的手,拉着她朝外面走去,“我们去外面说话,寒筱,我找你有点事,我们能不能说会儿话?” 她小心翼翼地看陆寒筱的脸色,她一向都很泼辣的人,此时在面对寒筱时,却带着万分的小意,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陆寒筱不高兴,又怕寒筱忍了会伤她自己的心,“你三哥叫什么名字?他一定待你很好,是不是?” 陆寒筱能够感觉到陈宁筱处处爱护自己的心意,这份心意,比起前世来,不少一分。只不过,表达的方式却是决然不同。前世,陈宁筱生怕陆寒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加强她的能力,对她格外严厉。前世的寒筱,很怕这个姐姐。 如今,她们没有了血缘关系,她不是信阳陈家的寒筱,她是陆家的寒筱了,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陆寒筱却能够感觉到陈宁筱想要对她好,想要爱护她的那种渴望。 “我三哥叫陆遥风。我之所以叫寒筱,是三哥帮我取的名字,我刚刚出生的时候,妈妈让哥哥给我取名字,哥哥正好读到柳宗元的诗,就说遥风递寒筱,就给我取名叫寒筱。” 不知道是不是提起了陆遥风,陆寒筱的性子就开朗了许多,她牵了陈宁筱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走,门外,银杏树下摆了桌子,放了一把椅子,是吴婶准备在这里为陆寒筱安置早饭。陆寒筱扭头对跟了上来的吴婶道:“婶儿,让人多搬两把椅子过来,早饭多送一些过来。” 陆寒筱每天早上都是吴婶亲自做早饭,搭配得很合理。虽然林家卖早饭,吴婶也只偶尔从林家“买”些点心包子过来,也是配了她做的其他吃食来吃。看来,今天早上,吴婶是要让那边多送些过来了。 陈家的人过来,林孝之和闻绣是百般殷勤,不等吴婶这边安排,就让人摆了凳子,又将家里的早餐铺子上做的东西,送了一大桌子过来了。 陆寒筱招呼了萧司成兄弟和陈宁筱坐,林孝之和闻绣则在一旁作陪,吴婶端了盘子过来时,一群人已经吃上了。她把专门为陆寒筱炖的一碗莲子羹放在她面前,她不是很明白陆寒筱为何会对陈宁筱这么客气,但因方才陈宁筱惹得陆寒筱哭,她也熄了给陈宁筱也送一碗的心。 陆寒筱没有想那么多,她以为吴婶只炖了这一小碗,就把自己面前的推到陈宁筱跟前,“姐姐,你吃!” 180.第180章 出处 莲子汤里加了很多药材,但炖出来,却只闻得到阵阵的莲子清香,面上浮了一层淡绿色的汁,一看便知道是莲子里的芯子,也不知道这汤熬了多久了,竟将莲心熬得成了糊糊,浮浮沉沉在汤面上,看上去晶莹如翠玉。 陈宁筱就算是对吴婶再不喜欢,却也看得出这位妇人对自己才认得这个妹妹,是一片忠心,她怎么会喝了陆寒筱的这一碗汤?夏日里,心火旺,用莲子汤来养心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吃!”陈宁筱抚着她的头,无限爱怜,她自己的妹妹死了之后,她后悔了很久很久,她要是早知道她那妹妹那么短命,她怎么会逼着妹妹去学那么多的东西,害的她年轻一朵花般的生命,连恋爱都没有好好谈过,她后来得知,她的妹妹和未婚夫之间只牵过一两次手,相处得如男女同学关系时,她就在想,她这样的姐姐要来又有什么用? 她再想,如有来世,如还有缘做姐妹,她定是要把妹妹捧到手心里护着的。 只她性格使然,她总是做不来很多柔情的事,就算是拒绝陆寒筱这一碗莲子汤,她的语气也显得有些生硬,“姐姐不爱喝莲子汤。”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喝?一个人或许会改变,可喜欢了多年的食物是不可能突然间就不爱了的。陆寒筱知道姐姐是不愿夺了她的吃食,她正要坚持,就听到吴婶在旁边说,“小姐您自己喝,我再去端一碗来。” “给我也端一碗吧!”萧司越很是不客气,他刚刚说完,萧司成就一个脑崩儿弹了过来,萧司越躲的时候,脖子一缩,朝萧司成狠狠地瞪过去。 陆寒筱笑着看过去,在萧司成身上看看,又瞅瞅陈宁筱,就看到陈宁筱的脸红了,向陆寒筱介绍,“这是萧司成,他是萧司越的大哥。” 陆寒筱便促狭地接过话,“也是姐姐的男朋友吧?姐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会不会请我去喝喜酒?” 小孩子的话,却带了几分的期盼,陈宁筱纵然性情彪悍,直爽得很,也架不住被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问婚期。这么多年,萧司成也不是没有明里暗里求过婚,只是,陈宁筱却总也打不起精神来想这个问题,特别是在妹妹死后,她除了天天想着妹妹的死,又疑心父母的离世,她对旁的,都没有了心思。 此时,这话题被陆寒筱提起来,陈宁筱低垂了眼,脸上,脖子上泛起了一片红,她心底也有微微的歉意,却不敢侧头去看萧司成。 萧司成就坐在陈宁筱的旁边,他扭头盯着身边的女孩子,他知道她心里苦,也知道她此时在回避,不肯面对这个问题,他等了许久,等她回头来看自己一眼,可偏偏,陈宁筱就如同入定了一般,整个桌面上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 就在萧司成心里无限失望时,就听到陆寒筱在笑,“姐姐,你在害羞吗?” 陈宁筱这才抬起头来,她给陆寒筱夹了一个包子,“小小,你年纪还小,怎么会问这些问题呢?” “怎么就不能问了?我三哥从来不会这样说我。”陆寒筱耍起了娇,她咬了一口包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姐姐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我看司成哥哥就很好,虽然没有我三哥棒,不过却是年纪大的哥哥里头,最好的了。姐姐,你要看紧点,不要被人抢走了。” 萧司成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被人抢走的。陆寒筱这么说,不过是提醒陈宁筱,好好把握眼前的男人,不要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萧司成对她有多好,她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她只不过是一直在装傻,不肯去面对。 可越是这样,才伤人。萧司成对她的爱,不应该成为她伤萧司成心的筹码。 陈宁筱依旧不肯谈这个话题,吴婶给她端来了莲子汤,她却又把自己先得到的一碗递给了萧司成,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也温暖了萧司成的心,把方才的那些失望,又都抛到了脑后去。 “小小,你昨天开了一张药方子,你让司越把那药方子拿给我看?”陈宁筱问起,这才是她来的目的,陆寒筱关心的话题令她有些不舒服,但她又不忍心责备陆寒筱。 陆寒筱心里明白,她想求证的是什么?她笑着点点头,“是啊,姐姐,听说你是信阳陈家的人,信阳陈家是出了名的杏林世家,你看那方子,可不可以拿来给我老师用?” 陆寒筱的老师李清平得了癌症,要做手术,李家的人很犹豫,李清平更是排斥,不肯动刀子把胃给切了。李清平的姨妹和妹夫林孝之夫妇求到了陆寒筱跟前,想让陆寒筱的三哥出面,看能不能找到求治李清平的法子。 陆寒筱的三哥是昆山老人的弟子,道派传承数千年,求到陆寒筱面前,倒也不失一种好的办法。 陈宁筱点点头,陆寒筱开出的这张方子,和前世她和妹妹在父母跟前背的内容,一字不差,便是连药单上面的药品排行顺序都无一丝差别。中药配方讲究君臣配伍,一君,三臣,九佐,越是重要的大的药方,越是严格遵循这个规则。 如此天衣无缝的巧合,还能是巧合吗?陈宁筱听说出现了这一个药方之后,就立马赶来了,她亲眼看到药方时,看到那上面熟悉的字迹,她就明白为何萧司越会火急火燎地让她来,会如此激动,便是她拿着那药方,手也在抖。 只是,陆寒筱太小了,只有九岁,若她今年有二十岁的话,就算是她一张脸与她的妹妹差别太大,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可是,看到眼前只有九岁的孩子,身高只及她的胸口,而不是前世那个和她一般高的娇俏少女,她心里那种想要信却又无法信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 “药方没有错。”陈宁筱肯定地道,“只是,小小,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张药方的出处?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张药方?” 181.第181章 回避 陈宁筱表现得很急切,但她并没有在看到陆寒筱的一瞬间就问出这个问题,而是一直拖到了现在。在她的心里,这药方是陈家祖上流传下来的,即便如此,却远没有她的妹妹来得重要。 她一开始关心的是妹妹的名字“寒筱”,这世上,有一个女孩子也叫寒筱,她写的字与妹妹的字几乎一模一样,她手上有陈家的祖传秘方,这秘方,陈家老祖宗死后,便只有她们一家人记得,父母去世后,便只有她和妹妹知道,妹妹死了之后,唯一知道药方的人便只有自己。 而如今,有一个人,竟然写出了这一模一样的药方,用的还是妹妹的字迹。 这难道不是奇迹吗?要说眼前的女孩子,若是和妹妹没有半分关系的话,陈宁筱是说什么都不信的。只是,眼前这个小女孩也只有九岁,她让萧司成做过调查,这小女孩子与自己妹妹,生活上没有过任何交集,连面都没有见过,自己妹妹是不可能把祖传秘方给这小女孩子的。 陈宁筱心里千回百转,陆寒筱却不啃声,陈宁筱想要逼问,却见萧司成对她暗暗摇头。陈宁筱心里急,却又想,她的确也不能逼问陆寒筱啊,这所谓的秘方,陈家祖上也有泄露出去的可能,她笑了笑,“小小,我不是别的意思,我是……” 陆寒筱却是一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小小年纪,眉眼间藏着一缕媚色,陈宁筱自己长得也极好,却还是被陆寒筱这一笑迷住了心神,只听得她说,“姐姐,只有我妈妈、哥哥和奶奶才喊我这个小名呢!” “小小”这个小名是萧司越告诉陈宁筱的,她把陆寒筱的事说了之后,就一直喊陆寒筱为“小小”,陈宁筱便一下子记住了,才见面,就喊陆寒筱的小名儿,其实有些突兀。 陆寒筱这么一说,陈宁筱的脸就有些红了,似乎她喊陆寒筱有套交情的意思,陈宁筱则并非如此,不是想忽悠她告知那药方的来源。陈宁筱呐呐地不好说出话来,萧司成哪里舍得她这么为难,就笑着解围,“你不是喊她是姐姐吗,她也是把你当妹妹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喊你的小名?” 陆寒筱摇头,“姐姐,我也很喜欢听你喊我的小名呢。” 她小小的脸,头一歪,两眼笑成了一弯月牙,唇角挑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晨曦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炫出不一样的光彩。陈宁筱一颗心突然就宁静了下来,她看着这样的陆寒筱,心里在想,这小小的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好?她的身上有一种神彩,看到她就如看到了岁月静好,看到她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顺着她,凡事都依从她,想要把她捧到手心里。就会想到已经不在了的妹妹,将把所有的遗憾,追悔都化成好,落在她的身上。 萧司越在介绍陆寒筱时,就说她是被她哥哥教坏了的孩子,有些骄纵,动不动就喜欢哭,脾气也很有些大,从来不会考虑旁的人感受。如今,看到陆寒筱,陈宁筱有些想笑萧司越的话,那大少爷的话,何足信?就算寒筱真的是被宠坏了,那也是该当该份的,她原本就该让人宠着长大。 陆寒筱最后还是没有说出那药方的来历,一顿早饭吃完的时候,萧司越忍不住自己问了,他一开口,语气就很有些不好。陆寒筱被他惊得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她,她有些恼怒,“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自己去查啊,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陆寒筱说完,就放下了筷子,气鼓鼓地进了屋子。哪里管一起吃早饭的还有旁人,陈宁筱和萧司成目光有些不善地看着萧司越,陈宁筱更是不客气,“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都说她被她哥哥宠坏了,你还这么让她生气?” “她哥哥是陆遥风,你小心他回来了找你算账。”萧司成可不会忘了,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在第一次知道陆遥风的名字,和他打过一次交道之后,就心服口服地对他说,他这辈子,只服了陆遥风一个人。 萧司越倒不是真的怕陆遥风,陆遥风想要弄死他,也还不容易。更何况,他就这么一句话,只问她那药方是哪里来的,陆寒筱就气成了这样,她自己要生气,陆遥风找他麻烦,就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他却并不想真的让陆寒筱生气,他一心想和陆寒筱交好,没想到二人自认识到现在,无论他是和风细雨地讨好,还是恶语相向地逼迫,陆寒筱对他永远都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冷漠与疏离。 “我只是想知道,她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头一次,萧司越没有梗着脖子发脾气反驳,而是有些灰头土面地说了这一句。他记起她活着的时候,也是这么嫌弃自己,她唯一一次对自己好,是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堂姐陈宁凤打闹,她说南驰景那么内敛的人,对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一派君子风度,原来,他不是不会对女孩子亲近,而是她不是他想要亲近的那个人。 那时候,她抱着自己哭,她说“怎么办?姐姐一定会怪我很没有本事,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他们之前还盼着我嫁给他呢,他肯定不想娶我。” 那一刻,她难得对他好,他却恨不得把她提起来扔到江里去,他很想拽着她的脖子问她,“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他其实更想对她说的是,南驰景不娶她更好啊,她就留着等他长大好了。 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长大,有时候他觉得他像是做了个梦,前面的十年,与她相识的十年,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梦,等梦醒了的时候,梦中的人不见了,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女孩,九岁的孩子,就像是梦里她的化身,如今,他倒是要耐着性子,等她长大一般。 想到这里,萧司越站起身来,他手里握着汽车钥匙,他用拇指慢慢地摩挲着钥匙上的LOGO,他微微垂了头,就这么朝着路东厢房走去。 182.第182章 到底 萧司越在陆寒筱屋子的门口站住了,他倚门而立,看着屋子里的人,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书,很认真地看,她倒是洒脱,撩人的心志,再发一通脾气,她能够把所有的都丢了,静下心来,可他们呢? 萧司越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孩子,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那药方的来源?还有,她跟他说的,要是他哥哥的女朋友去爬山,就会出事,所谓的算命卜卦,难道真的是算命卜卦吗? 萧司越走了过去,他站在陆寒筱的旁边,在她身边立定了,他深吸一口气,用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的态度,对陆寒筱说,“小小,你哥哥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萧司越还有半句话没有说,你哥哥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哥哥到底不适合老公,老公可以用来滚床单,哥哥却是不能的。 萧司越想到这里,脸上微微带了笑意,陆遥风再宠她又如何?陆遥风这般宠,只会害了她,他不信陆遥风将来宠出一个嫁不出去的妹妹,看他怎么收场。 陆寒筱目光盯着面前的医书,放暑假之后,她看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有了之前陆遥风帮她打下的基础,她自己记性又好,又肯钻研,就算没有了陆遥风帮她注解,她也能看个一知半解。 看古籍讲究以经解经,前面看不懂的,后面会有内容对前面的进行解释。陆寒筱便是本着这种精神,她这个人有种很执着的精神,她决意了去做什么,是很能吃得下苦的。 陆寒筱不明白萧司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最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和她三哥做对比,她放下书,侧过身子,头仰起,望着萧司越,冷笑一声,“你怎么样,与我三哥有什么关系?” 萧司越对她这种恶劣的态度已经习惯了,她一双眼让他感觉格外熟悉,他有些不敢看这双眼睛,萧司越明白她心里的感受,就问她,“这张药方,对我们很重要,你喊的姐姐,叫陈宁筱,她是信阳陈家的人,她的妹妹,和你同名字,她死了,这张药方,是陈家祖上留下来的,这世上,除了她和她妹妹,便再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可你知道,她妹妹死于去年。” 萧司越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他说完,就盯着陆寒筱,最近他很喜欢做这个动作,总是想从陆寒筱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他看出的东西越多,就越是让她迷茫。 “我知道!”陆寒筱垂下眼帘,她唇角勾起笑,“我知道这个人。” “谁?”萧司越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紧张,他听到声音朝门口看去,萧司成和陈宁筱也跟着进来了,他们的目光也都锁在陆寒筱的身上,很显然他们方才在外面,也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气氛很紧张,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陆寒筱,她抬起双手,绞在一起,胳膊肘撑在书上,她坐姿极好,腰身挺得笔直,她这么小一点规矩却很好,落在陈宁筱的眼里,她活生生就是自己死去的妹妹。 “我听说过陈寒筱这个人,她死了,我很遗憾。”陆寒筱抬目看向陈宁筱,她有些抱歉说这些话,“这药方必然是有些来源的,就如同你们所说,这么珍贵的药方,是陈家祖传下来的,怕是法不传二人,可偏偏我一个外人知道,而我又和陈寒筱的同名。” 听到这里,陈宁筱脸上有了些笑意,她身上的衣服曾经是那么合身,如今,有些空荡荡的,她朝陆寒筱走过来时,风带动衣服,就如同撑在竹竿上甩来甩去一般,“小小,多谢你,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药方的?” 陆寒筱没有再继续说,吴婶帮她端过来一杯茶,她捧着喝了一口,便目光直直地望向陈宁筱,“不管我是怎么得来的,到底和陈宁筱有没有关系,她都已经死了,难道不是吗?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如果单单是因为我泄露的是陈家祖传的秘方,既然这秘方也在我的手上,我又不是从陈家偷的抢的,陈家也管不着。我相信,姐姐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世上的药方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不是奇货自居,如果都抱着这种思想,何来《伤寒论》?又何来《金匮要略》?” 陆寒筱说的话,很有道理,可她那么直白地说陈寒筱死了的时候,陈宁筱的脸还是白了,陆寒筱看在眼里,心里极为不舒服,她说,“姐姐,我听说有人说起自己在太和山看到过陈宁筱,这话不知道是谁说给你听的?” 陈宁筱回过神来,小女孩子说的话伤她的心伤得很,可她还是不舍得不去答她的话,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全身失去了力气,萧司成在她的身后,扶着她的腰,帮她支撑,她说话也没有了中气,“我也知道这很荒谬,我是听家里的帮佣在传,我也知道她们是以讹传讹,可那是我妹妹,我真想去看看她,问她一声,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就算她是被人害死的,你又能怎么样?”陆寒筱嘲讽地一笑,她眼睛看着前面,眼中望着的是一片虚空,她双眸透着寒,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才有的,“我相信她死,必定有医院和警察做过判定,你又能怎样?去翻案?还是说用你的手亲手去为她报仇,然后再搭上你的命?” 陆寒筱就像是被触动了一个开关,她心底里的戾气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很尖利,好在她很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依旧是平调,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她必定是不愿意的,我听说她生前最依赖的是你,最信任的是你,最喜欢的也是你,她最先盼着的是你能够幸福呢。” 陈宁筱被震得全身都在战栗,她似乎很冷,屋子里不冷,可她如置身寒冰之中,全身都在打着摆子,她脸色苍白,看陆寒筱如同看鬼一样,她颤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183.第183章 教训 陈宁筱软软地倒在萧司成的身上,看到这样如同脱了水般无力的陈宁筱,又失了魂一般,萧司成心疼得不行,他便连带着对陆寒筱不喜,皱着眉头,责问陆寒筱,“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司成不比萧司越,陈寒筱是他未来的姨妹,他再对她好,也是看在陈宁筱的面上,他是个局外人,看得也就透了许多。他听萧司越说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提出验证这张方子的还是陆寒筱,点名要让信阳陈家的人来看。 她似乎算准了萧司越只和信阳陈家的陈宁筱相熟,如此一来,倒像是要用这张方子引他们来一般。 她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不是看她暂时没有恶意,萧司成绝不会看在她年纪小,就由着她胡来。就算她是陆遥风的弟弟又如何?陆遥风现在要权势没权势,要地位没地位,他虽是少年天才,却也只是个饿少年。 陆寒筱自然是看出萧司成的不悦,他眼中有凌厉的目光,“萧大少,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你们一来,就问我这问我那,现在倒是质问我来了,我还没有问,你们来,是什么目的?难不成以为我是借尸还魂的人?这话,你们信,说出来都没人信的。” “借尸还魂?”萧司越冷笑一声,“亏得你也信。” 陆寒筱摇摇头,“我年纪小,禁不住吓,我是不信的。就算我三哥的师父是昆山老人,他老人家这一辈子,活了不知道几百岁,估摸着也没见过这等逆天之事。哦,对了,萧大少,我听说你上次去太和山找我三哥的师父,到底找到了?你有没有问他,这世上有没有借尸还魂这等事?” “没见过,并不代表就没有。”萧司成狠狠地说,他扶着陈宁筱准备出去,却还是忍不住丢下一句话,“或许可以让人给你检查一下,你到底是不是陈寒筱还魂的。” 萧司成这话纯粹是准备吓唬陆寒筱的,他想从陆寒筱脸上找到一丝惊诧,谁知,陆寒筱竟是眼皮子都没有跳一下,她微微一笑,“好啊,怎么检查?把我当小白鼠一样研究?”她说完,就怯怯地上前来,握住陈宁筱的手,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说,“姐姐,你要帮帮我,我不要让人把我抓去做研究。” 陈宁筱已经缓过劲来了,她推开萧司成,横了他一眼,她伸臂揽住了陆寒筱,轻轻地拍她的背,明知道她不怕,还是软了语气安慰,“别怕,他只是开玩笑的,小小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够被人抓去当小白鼠?” 陆寒筱不客气地往陈宁筱的怀里钻了钻,“姐姐,这位哥哥很坏,你换个男朋友吧!” 萧司成真的被惹怒了,他一把将陆寒筱从陈宁筱怀里提出来,往外面一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算准了萧司越会扑过来,他扔出去时,竟然毫不客气,陆寒筱练了这么久的功夫,下盘也极稳,纵然如此,还是感觉到身体朝外飞了出去,她正在算计着,身体被撞到墙时,能不能站稳了,便有一道肉墙拦住了她,双臂将她死死地环住,一道吃了爆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萧司成,你找死啊你?” 萧司越是真的怒了,他从来不违逆自己的兄长,这一次,却是怒火中烧,若不是怀里抱着小女孩子,他都要冲过去和他打起来了,他骂了一句,还是先顾着陆寒筱,他将她放在地上,双手扶了她的肩,紧张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寒筱也是被惊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她摇摇头,扭头去看萧司成,她没有看到他眼中有后悔,她想起方才,他虽然将自己扔过去,可手迟迟都没有离她的肩,直到萧司越扑过来,他是故意的,他并没有想伤了自己。 陆寒筱摇摇头,眼里却也有幸灾乐祸的神色,果然,陈宁筱就跳了起来,她朝萧司成一拳打过去,便冲了过来,恨不得将陆寒筱抱在怀里,她声音带了哭腔,“小小,你有没有被吓到?你走两步姐姐看看,有没有事?” 陆寒筱有些不习惯别的男孩子抱自己,方才是迫不得已,此时已经站稳了,她便推开了萧司越,在原地走了几步,安陈宁筱的心,她并没有表现出柔弱小女孩的样子,而是冷笑一声,“萧大少,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我哥哥回来,我会告诉他的,他这辈子和你势不两立。” 萧司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陈宁筱虽然是憋足了劲揍了他一拳,可她那点力道,在他身上就如同挠痒一般,他看小女孩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丝毫没有威慑力,便笑话她,谁知,她下一句话,却是让他大惊失色。 “从今以后,我最讨厌的就是姓萧的人!” 果然,萧司成朝萧司越看去的时候,萧司越就已经恶狠狠地瞪了过来,那目光恨不得吃了他,那意思很明显,让他等着,他回来跟他算账的。 萧司越一副颓废的样子,他想起了一句话,猪一样的队友。可不是,他哥哥,竟然这样害他。他朝陈宁筱投去求助的目光,陈宁筱不忍拒绝,她想起妹妹离开的最初几个月,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与她一样伤心,她说着妹妹活着时候的事,他在一旁静静地听,她能够感觉到,这少年,是比她还要痛。 如今,看到这个九岁的女孩子,自从认识了她,他便开始守着她,一日都不舍得离开,他必然是抱了与自己一样的心思,看这个女孩,就如看陈寒筱一般。陈宁筱怎么忍心拒绝?她回头剜了萧司成一眼,就哄着陆寒筱道:“小小,你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片人啊,你看,司成哥哥做的坏事,怎么能算在司越哥哥身上?” 什么哥哥弟弟的?陆寒筱可没那么多哥哥,在她的心里,这一辈子,唯有一个人配得上是她的哥哥。 陆寒筱咬着唇,倔强地看着萧司成,前世,他也喜欢逗她,不过,还从来没有开过这样的玩笑呢,万一萧司越没有接住她,她岂不是要死的很难看?虽然明知萧司成是不会让自己真摔的,但想到那么危险,陆寒筱就没办法平息了心头的怒气,她点着萧司成兄弟,“你还有你,等我哥哥回来,我就让他教训你们,为我报仇!” 184.第184章 吃醋 陆寒筱这话,就有些狐假虎威了,不过很是符合她的身份特点,如此一来,萧司成等人心里熄了她是不是陈寒筱借尸还魂的荒谬想法。如萧司越所说,她真的是被哥哥宠坏了的女孩子。 这也正常,几个人来之前,对陆家的情况也是做了了解的,知道陆寒筱生母死,陆一鸣续娶,还是以前的二/奶上位,陆寒筱在家里也甚少得到疼爱,相反还处处受欺负。萧司成的手段也格外了得,竟然还查出了之前陆寒筱高烧昏厥的经历,醒来后性情大变,才与陆遥风修好,处处依赖于陆遥风。 只是,借尸还魂这等事,实在是只有聊斋上才有记录,自古以来,真正没有人遇到过。 但人,但凡高烧,都是伤到了心,出现抽搐昏厥,那都是伤到神了。 一时间,萧司成盯着陆寒筱看,陆寒筱受到无形的压迫,她越发不喜,撅起嘴,就要开赶,还是陈宁筱有眼力,她拉起萧司成,笑着道:“我们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会儿。” 三个人走到门口,陈宁筱回过头,对陆寒筱道:“小小,一会儿姐姐再来陪你。” 陈宁筱很忙,她大学毕业之后,托她的四叔,早早脱离陈家的四叔,在京城谋了个记者的职位,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这一次,她接到萧司越的电话就来了,匆匆请了个假,还不知道回去后,那工作还能不能继续做。 屋子里终于清静了,陆寒筱重新坐在位置上读书。她却久久静不下来,正要运转一遍炼气图,桌上放着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陆寒筱很是高兴,忙接起了电话,还没放到耳边,就亲热地喊,“三哥!” 她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就朝卧室里跑,她的心不平静,就觉得这屋子里也不平静,冲进卧房,就扑到了床上,听那头陆遥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透过了电波传过来,“听说你认了个姐姐?” “嗯!”陆寒筱咬着唇,应了一声,闷闷地笑,虽然离了这么远,她却是能够听出她三哥声音里透着些不寻常,他像是咬着牙在说话。 “嫌三哥离得远了,不想要了,就认下个姐姐?” 果然,陆遥风真的不高兴了,他那边的声音很有些嘈杂,陆寒筱听的清楚,他似乎是在走动,离那嘈杂的背景越来越远,然后就听到他清楚地在问,“信阳陈家的?” 陆寒筱丝毫不用怀疑,他就算远在地球的另外一端,她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她身边全是他的人,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在他面前恐怕是没有任何秘密的,可她并不在意。 一个人,若想要无视另一个人,哪怕是两人面对面,也可以对那人丝毫不了解。可若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时时惦记,便是如今这样,隔了千山万水,走到了地球的另一端,也会想要知道她的一点一滴,心思牵动。 “三哥!”陆寒筱软软地唤,她并没有去否认,她知道不管她做了什么,哪怕三哥心里再不高兴,他也只会这样拈酸吃醋地说说,果然,她一句唤,陆遥风便松了气,在电话那端问的急切,“小小,怎么了?” “师兄有没有告诉你,我这些天,练功练的很好?”陆寒筱邀功似地问。 “嗯,他说了!”陆遥风这么一说,就是没有避讳他知道的很多信息都是林孝之透露给他的,“你还帮三哥揽了活,让三哥回去帮你的老师治病?那张治胃癌的方子,还是很不错的,我听他报了药方,用起来不会有事。” 陆寒筱放下心来,陈家祖上的秘方当然是不会有错了,但陆寒筱却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她怕药剂的量没有调整的话,也会有副作用,影响了疗效,但三哥说没有问题,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三哥,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他们都在问我呢。” 陆遥风在电话的另一端,陆寒筱看不到,她却能感觉到,此时此刻,陆遥风一定是在笑,她的三哥一笑起来,倾国倾城,当真好看,可她却看不到,“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师兄说你的拳法和步法都练得很不错,也练出气来了,没想到小小很了不起,很有天赋。可惜三哥现在看不到,还有四十多天呢,三哥要回去了,才能够教你功法。” 陆遥风说的“功法”是内家功法,华夏一脉,练来练去最后练的都是一口气,身体里面,将一口气练的活了起来,最后达到练气还神的功效,才是真正入了门。 陆寒筱还在想,三哥要是问那张药方,她要怎样跟三哥说实话,在这世上,她可以骗任何人,可她不想骗陆遥风。不仅仅她这具身体和陆遥风有血缘关系。而是,在这世上,任何人都会为难她,逼迫她,有些人是好心,有些人是歹意,可唯有陆遥风,他是舍不得他受半分委屈的。 陆遥风回避了这个话题,就如之前,萧司成和陈宁筱他们问陆寒筱时,陆寒筱也是回避了的。他真正关心的,不是那一张药方,而是陆寒筱的功法,他曾经跟林孝之说,不论他将来是修成真,还是最后无功,他都希望有个人陪着他,这个人,他希望是陆寒筱。 “三哥,我得了一件宝,你回来后我告诉你,那里面有一张炼气图,我现在就照着上面的在练,我觉得很好啊!”陆寒筱说完,就把这炼气图上,一口气,如何在奇经八脉中运转,最后归到十二正经里去的路线说了一遍。 那边,久久没有声音,就在陆寒筱以为是不是断线了的时候,才听到陆遥风的声音传来,平静中难掩喜悦,“的确是个宝,看来小小也有际遇呢,说不准,将来会自成一派,成就一代宗师。” 陆遥风说着就笑起来,虽然他看不到,可陆寒筱的脸还是红了,“三哥,你笑话我?” 185.第185章 贪恋 陆遥风说她将来或许会成为一代宗师,的确有一半是开玩笑的。但他,也的确是想到曾经,陆寒筱嫉妒他有昆山做师父,总是意难平。如今,陆寒筱有了自己的际遇,陆遥风才真正放下了那个心结。 沈竹清对他好,为他求了昆山做师父,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他心底里一直都想陆寒筱也有他这样的好运,陆寒筱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抑或是如今长大了,不再纠结,总归,陆遥风是占尽了原本该属于她的母爱的。 “三哥没有笑话你!” 口中说没有笑话,声音里还是难掩笑意。那低沉喑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陆寒筱的脸埋在被子里,听得如一泓清泉从心底里划过,夏日里的暑热便被这温凉沁得心舒畅到了极点。 “三哥,我今天差点被萧司越的哥哥把我扔到了地上,幸好萧司越把我接住了,你回来之后,要帮我狠狠揍他一顿。”陆寒筱说起这事,嘴撅得高高的,就好似一个被抢了糖的小女孩,哭着回家找大人告状。 “好!”陆遥风自然是听得火冒三丈,他也不问缘由,不管是因了什么事,自己的妹妹被欺负了,这就是事实,他有些恨自己不在,好在陆寒筱不是个能吃得了亏的人,她受了欺负,还知道找自己告状。“三哥一定帮你把他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他来。” “嗯!”陆寒筱应道,“我认的这个姐姐,就是他的女朋友,不过他真的很笨,追这个姐姐追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到手。” “噗!”陆遥风笑了起来,“既然没有追到手,那小小怎么还说她是他女朋友?这个姐姐长得很漂亮?” “当然没有我漂亮了。”陆寒筱身子在床上一挺,用了力气,她这般用力,还是因为她听到三哥问的这话有些不高兴,“三哥不许说别的女孩子漂亮。” “好!”陆遥风毫不犹豫地应下,又说了好听的话哄她,“再漂亮的女孩子,都没有小小漂亮,三哥当然知道了。” “本来,要是依我的性子,萧司成欺负我,我是一定要害得他不能抱得美人归的,不过,姐姐很可怜,萧司成千般不好,他对姐姐都是很好的,我就只要三哥帮我揍他一顿好了。”陆寒筱说着这么血腥残暴的话,却像是有多饶恕萧司成一般,那一番语气,颇有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气魄。 陆遥风其实很忙,他现在是封闭式训练,打电话的时间根本就不是很多,但他依旧是耐着性子,听陆寒筱这些婆婆妈妈的八卦,还听得一副格外感兴趣的样子,他有些好笑,“才见面,就这么喜欢这个姐姐?” “三哥!” 陆寒筱软软的声音如羽毛一般划过陆遥风的心,只听得她在电话里说,“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比三哥对我更好;也再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我爱她胜过三哥。” 她不是不爱陈宁筱,陈宁筱是她前世的亲姐姐,前世,陈宁筱对她严厉也好,对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也罢,都是为了她好,也都是因为爱她。她也爱陈宁筱,她听她的话,接受她安置的所有一切,她知道姐姐不容易,尽量不让姐姐操心担忧。 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亲姐姐,当碰到一起的时候,当左手牵着哥哥,右手牵着姐姐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装三哥多一些,左手更接近心的位置。她修炼的时日不多,却也知道,修炼的至高境界便是追求心意合一。 她愿意屈从心的选择,重活一世,她会护着姐姐,不让她受伤害,更会护着她避免丧命,会引导她去追求幸福,不要让亲人的死成为她的心魔。但她的心底里,她却是想要亲近陆遥风多一些,或许是在冰璧里的十三年太过清冷,她就像是一个时时要寻找温暖的人,她贪恋的是陆遥风怀里的那一片暖,暖得她手脚都不想动,却又不用担心饿死。 她简单的一句话,更是一句许诺,就取悦了陆遥风。英伦的傍晚气候阴冷潮湿,陆遥风站在外面的路灯底下,吹着刺骨的风,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他有些懊恼,此时他若是在她的身边多好,他肯定是要把她抱起来,举得高高的,他会把她当公主一般地供着,宠着,他会用尽他一生的心力,去为她筑建城堡,将她锁在阁楼里,等闲的人,都做不了她的骑士。 两个人一躺一站,又说了一些话,陆遥风那边有人催得太急了,不得已才挂了电话。 陆寒筱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陆遥风那张妖孽横生的照片,她看着他,就有如他隔了万千时空,看着她一般。她有些好笑,用手指头戳了戳屏幕上他的脸,就把手机拍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身。 吃过中午饭,陆寒筱休息了一会儿,便喊了吴婶,她要回一趟陆家。昨日,吴婶回来,跟她说了,陆家老太太身体不好,让她回陆家长房泰苑那边去住几天。陆寒筱不是很喜欢住在那边,从前小寒筱每年寒暑假都会去住,时间长了,大伯母就不是很欢喜。 住在那边,不比住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林孝之夫妇本身性情豪爽,算得上是江湖中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又在习武上面有求于陆遥风。 世间沉浮后,比起论感情,陆寒筱更喜欢那种彼此利用的关系,后者更为牢靠。 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要不要去陆家长房那边,吴婶便给陆寒筱收拾了些东西,从屋子里出来时,正好赶上萧司越从对面的西厢房搬出去,看到陆寒筱出来,他就瞪起了眼睛,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冲过来,站在陆寒筱面前,“除了会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还能做什么?” 陆寒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突然之间在发什么疯,突然就狂吠要咬人了。萧司成和陈宁筱跟在他的身后赶过来,陆寒筱就抬眼去看他们,陈宁筱生怕萧司越动手,就喊:“萧司越,你想做什么?” 186.第186章 难忘 陆寒筱刚刚和陆遥风通过电话,她心情极好,她也不怕萧司越对她动手,真要打起来,谁打得过谁还不一定呢。她稳稳地站着不动,她个子不高,但一身气度却不容忽视,问他,“你想说什么,就说清楚,谁也不耐烦和你猜谜。” “你凭什么要林师兄把我撵出去住?我住在这里碍着你什么了?”萧司越气得挥拳头,也只敢在头顶上扬一扬,是绝不敢朝陆寒筱挥过来的。“难怪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也只会跟你哥哥告状。” 陆寒筱才知道,必定是方才她跟三哥告状了,三哥给林孝之打了电话,他暂时远在天边,拿萧司成没办法,就先拿萧司越开刀。 “是又怎么样?”陆寒筱一笑,她就算告状也是告得光明正大,“我年纪小,身边没有大人,难不成任你们欺负了,还不能告状?” 萧司越哑口,他气得朝萧司成怒目而视,要不是他哥多管闲事,他怎么能够落到如此遭嫌弃的地步?见陆寒筱身后的吴婶背着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便问她,“你去哪里?” “我回家一趟!”陆寒筱说完,就扭头朝正屋看,林孝之夫妇站在门口,见她望过来,也就抬步朝这边走,林孝之听她说要回去,就道,“我送你吧!” 陆寒筱摇摇头,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萧司越就一把拉上她,“我送你回去吧!” 萧司越根本就容不得陆寒筱拒绝,他扣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就朝前走,陆寒筱有些恼火,她两条小短腿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节奏,本来还不想麻烦人的,既然萧司越上赶着要,陆寒筱也就懒得跟他客气了。 萧司越的车换成了马萨拉蒂的Q4,很骚包的颜色,陆寒筱被塞到了后排,她年纪小,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前排。萧司越从来都不太在意一些规矩的,但在事关陆寒筱的安全上,他却想得很细。 他上了车就要开走,陆寒筱吓了一跳,扒在他的座椅靠背上,“等等,等等,吴婶还没上来!” 萧司越走得很快,陆寒筱被他拖着跑,吴婶在后面小跑都没有撵上,刚刚过来,就看到车往前滑,又跟着车跑。 这所谓的豪车,最大的好处是启动速度非常快,百米加速的时间超级短。就这么轻轻地点了一下油门,车就滑出去老远了,萧司越又赶紧踩刹车,他习惯了开手动挡,一脚急刹踩下去,那车就直接熄火。 萧司越年纪小,却也是老司机了,竟然犯这种错误,萧司成在后面看着,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看着车走远了,他扭头去看站在身边的陈宁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陆寒筱认识的原因,陈宁筱的气色好了一些。 这是自妹妹死后,陈宁筱的脸上头一次有了笑容。她的目光本是追随着陆寒筱的,感觉到萧司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扭过头来,朝萧司成走了几步,她抬手朝他的腰环去,她多久没这么主动了,萧司成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就将她圈到了怀里。他将脸埋在她的头上,深深地吸她身上的芳香,他有些动容,以为她会离自己越走越远,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回头的一天。 “成哥,你说,她是不是寒筱?” 萧司成闭了闭眼,不管是不是,他都感谢,感谢萧司越打来的那个电话,感谢陆寒筱拿出的那张药方,感谢陆寒筱那双明媚的眸子,感谢陆寒筱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感谢上天,让陆寒筱出现! “不管她是不是,我们心里其实都有了答案,不是吗?”萧司成在她的耳边呢喃道。 他说话时的热气喷在她的耳边,天气很热,可他的怀抱很暖,他总能给她最想要的温度,似乎他的怀抱将外面的暑热全部都隔绝了,令得她靠在他身上,还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她是,她喊我姐姐,她知道那药方,她看我的眼神和寒筱一模一样,她和寒筱一样,盼着我和你好,生怕你会不要我。” 她忍不住笑,“她们都是一样笨。” “你怕不怕?”萧司成问,他怕她听不懂而回避他的问题,“你怕不怕我不要你?” 怕不怕?陈宁筱一下子就被问的愣住了,她环着他腰身的手垂了下来,萧司成只感觉到后腰一松,他的心却跟着一紧,便低头看着陈宁筱,他脸上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笑,却听到陈宁筱在问他,“你会不会?” 陈宁筱的自尊心有多强,萧司成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敢松了自己的手,生怕她跑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宁宁,你不信任我吗?” “那你为何要问我?”陈宁筱反问。 “我其实是想你说一声怕的,只有你怕,你才会在乎我,才会不舍得失去我,才会想要紧紧地抓住我。”萧司成道,“我很矛盾,我一面想你紧张我,一面却又不舍得,我想,你还是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不管你走多远,只要你记得,我总是在这里等着你,不会离开。” 陈宁筱怔怔地望着萧司成,她记不得萧司成以前有没有说过这些话,或许也没少说过,只不过从来没有如此打动过她的心。她认识他的时候还小,很快,她失去了父母,他比她大了五六岁,没少照顾她。 她十六岁那年,他给她过生日,用胳膊环住她的那一天,让她感觉到了这世间还能有依靠,那份温暖后来一直都难忘。她渐渐地走近他,带着忐忑,不安和踌躇。家里出现变故之后,她夜夜都会做噩梦,她将自己的一颗心包裹起来,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肯轻易去亲近。 而唯有他,时不时,他能够碰到她的心,很多时候,她能够打开了心防在他的怀里,却不肯给他一个承诺。她总是在需要他的时候转身,在她把自己的一颗心武装得无所不能的时候,又独自一人,勇往直前。这些年,她欠他的何止太多,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187.第187章 动情 陈宁筱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她将承载在心头的所有,都随着这口气吹了出去,她笑着问,“你说,小小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知道陈宁筱问的只是一些关心陆寒筱的话,萧司成却还是用戏谑的语气道,“他今年十六岁,马上过晚9月16日的生日后,就十七岁了,比你小了快五岁,在你面前,他只是一个小弟弟。” 萧司成与陈宁筱面对面地站着,他握了她的手,紧紧地捏着,“他倒是少年英才,不过,最为人诟病的是他的长相。” “怎么了?”想到陆寒筱长得那么好看,小女孩子如今就已经祸水初具,还不知道将来是怎样的媚色倾城,陈宁筱打死也不信陆遥风会长的不好看,“不会是长得很丑吧?” 陆遥风会长得很丑?萧司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长得比女人都还美。” “不是吧?”陈宁筱苦笑不得,望着萧司成,面前的也是一个美男子,宽额,剑眉,一双与萧司越别无二致的桃花眼勾人的心魂,“比你长得还要好?” 陈宁筱明显不信。 她摇头自我否定的样子取悦了萧司成,但萧司成是个很实诚的人,他也绝不肯欺骗陈宁筱,他摇摇头,不是承认陈宁筱的话,“这个,就很难说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你怎么看。” 陈宁筱红了脸,低下头来,她的唇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只道,“就不知道小小回去,会不会被她继母刁难。” “你呀!”萧司成苦笑不得,他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我们先去找地方住吧!” “可是……”陈宁筱很想说,明明林孝之说过了,萧司越要被赶出来,把屋子挪给她住的啊,想到陆寒筱要回家,寒筱不在的话,她一个人住在林家总归是不好,后面的话也就不再说了。 萧司成在附近找了一家最好的酒店,只要了一件房,他要的是套房,两室两厅的房间,他和陈宁筱一人住一间,只共用一个卫生间不是很方便,从头到尾,陈宁筱都是红着脸,萧司成生怕她会拒绝,好在,一直到最后入住,陈宁筱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对面的房间里关上了门,萧司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将门虚掩上,转身躺到床上去,他用手盖着额头,闭上了眼,脸上依旧显出疲惫之色,整整十年,自从陈寒筱死后,他已经做好了陪她到最后的打算。 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如今虽然都流行晚婚,但作为萧家的长子嫡孙,他是没有资格晚婚的。如今,他都不敢回家,只要回去,家里人都是见缝插针地给他安排相亲,几乎都是京中的贵女,可他一个都看不上。 早在十年前,他的一颗心,就被人偷走了。 天色还早,陈宁筱想洗个澡,休息一下。昨晚,赶了一晚上的车,早上匆匆去见陆寒筱,本来准备好好休息,谁知道,萧司成得罪了陆寒筱,林孝之要把萧司越赶出来,不许他们在林家待。萧司越发飙,吵得人不得安宁,她连闭目养神都做不到。 哗哗的水流声传来,萧司成耳边听着水流的声音,他一颗心如同被猫爪抓一般。他死命地忍着,身下不小心就起了反应,一股燥热从身下传上来,让他整个人如坠炼狱。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难熬。 短短的半个小时,萧司成如熬了一个轮回。他有些后悔没有把门关好,此时,他其实也可以起来去关门的,只是他有些不舍得,他竟然宁愿就这么熬着。 陈宁筱穿着睡衣,裹好了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竟然推门进来了。萧司成被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本能地,身子往后缩去。他其实是想掩饰自己身下的尴尬,谁知道,看上去竟好似那弱小的女子被强人逼迫。 陈宁筱反而也被吓住了,她站在屋子中间,有些进退两难,不由得问道:“成哥?” 萧司成叹了口气,朝她招手,“过来!” 陈宁筱方才朝床边走过去,将手中的毛巾递给他,“帮我擦头发!”说完,就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来。 萧司成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说她对自己太过信任。她穿着长睡衣,斜交的领口,胸口露出一小块白色的肌肤,睡衣下摆及膝,并不比她平常穿的裙装短,但关键,她穿的是睡衣,不免让人遐想。 萧司成心里再是急切,也只能忍着,他忍得极为辛苦,目光尽量不望她身上去看,可她端坐在床边,透过并不透明的睡衣,他依旧能够看得出,她没有穿内衣。这一认知,令得萧司成心中又是一荡。 萧司成咽了口口水,他手上的动作不停,他跪在陈宁筱身后的床上,有些像伺候太后的公公,偏偏嘴里说,“宁宁,我们结婚吧!” 这个话题,跳跃得太过厉害,陈宁筱还在想陆寒筱回去会不会被家里人刁难,就听到萧司成说了这话,她扭过头来,正好捕捉到他的目光从她胸口离开,他两眼有些偏红,眼里带着****,他微微闭了闭眼,想要遮掩,可他脸上的红却偏偏不肯成全。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这么多年和自己在一起,除了她十八岁那年将她压在身下亲了她,被她甩了一巴掌之后,他便再也不敢孟浪,连亲吻都少了,每次都是蜻蜓点水地擦唇而过。 谁像他这么大了还不开荤? 他守着自己,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做着谦谦君子,就算在她面前动情,也只是极力忍着,都不敢让她发现。偏她还如此狠心,洗了澡,穿了睡衣过来,却不肯考虑他的感受。她真的是一直在忽略他。 她与他之间,其实相差真的很多,她虽然出身信阳陈家,可她父母双忘,比那寻常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都不如。而他,豪门公子,天之骄子,才貌又是如此出色,她与他其实是云泥之隔。 188.第188章 哭了 陈宁筱年岁并不大,只是她因为从小没有了父母的原因,在信阳陈家苦苦讨生活,历过太多生活上的艰辛,她才比别的女孩子更为懂事。萧司成说要和她结婚,这算不算是求婚。 一直以来,陈宁筱并没有太把萧司成放在心上,她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距离。可另一方面,她潜意识里也知道,萧司成是会一直等着她的,不论她走得又多远,她回头去,萧司越总是在原地等着她,守着她。 她又何曾是心硬的人? 她失去过妹妹,等她失去了,她才发现,从前她对妹妹的那些要求是多么微不足道,学了再多的本领,命都没有了,又有什么意义?人这一生,太过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又何必活的不快呢? 多少个夜里,她后悔得辗转反侧的时候,她就在想,若是一切可以重来,她定然是不会和从前一般傻,拼了命去求,还不如稳稳地享受自己拥有的,看这物换星移,看这岁月易逝世。绝不再让自己后悔。 今天,陆寒筱还在说,不要让别的女孩子把萧司成抢走了。后来,陆寒筱虽然说了,让她换个男朋友,陈宁筱却知道,她正是没有把萧司成和她当做外人,才会开这样肆无忌惮的玩笑。 只是萧司成今天开的玩笑却很有些过了,他把陆寒筱甩出去的时候,她也是吓了一跳的。要不是知道萧司成的身手,她真的要被吓死。 “你今天可是吓着小小了,也吓了我一跳。”陈宁筱靠了过去,她把脸贴在萧司成的胸口,她偎在他的怀里,“我是把小小当做亲妹妹的,你要是这样,她以后不理你了,我是不帮你的。” 虽然她说着威胁的话,萧司成却能够体会到她此刻的柔情蜜意。她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柔顺过,她在他面前都总是一副冷静自恃的样子,在外人面前越发像是百炼的精钢一般。她或许是从来都不知道如何显出那温柔的神态,这才会借了别的话题来掩饰自己的不适。 她把陆寒筱当做亲妹妹,这是意料之中的。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但没有人不像活下去,没有了希望是无法活下去的,人在濒临崩溃的时候,若是不能抓住一丝希望,便会一脚踏错。陆寒筱的出现,便是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萧司成的那一扔也是有私心的,萧司越是他的弟弟,他当然是看出了弟弟那点心思,陆寒筱是陆家的女孩儿,与信阳陈家再没有了关系,但那又如何,他打定了主意要娶陈宁筱的时候,当然也想把陆寒筱拐进萧家,让陈宁筱宠着,护着,日日相伴。 至于,陆寒筱是不是很讨厌他,他相信,他把陆寒筱当妹妹,天长日久,她总会看到他的好。就算看不到,也没关系,有陈宁筱和萧司成待她好,也就够了。 他连累了弟弟他也不怕,他那弟弟,跟牛皮糖一样,他要是看中了谁,可以一直追她到地狱去。 信阳陈家的寒筱死了之后,才几天功夫,他找到了陆寒筱,守在她的身边。眼睛可以骗人,可一个人的灵魂是骗不了的。就算再不信鬼神,可陆寒筱那双眼睛,都揭露了她的身份,她不是陈寒筱,但她与陈寒筱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怎么会不管?你的妹妹,你一定不会让她不理我,你肯定会帮我的!” 一句话说的气喘吁吁,陈宁筱依偎到他怀里的时候,他的神识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他透不过气来,他恨不得把陈宁筱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他双臂环着她,头在她的脖颈处亲吻,他闭了眼,所有的理智都已经跑光了,他的身体里一直被锁住的野兽挣脱了枷锁跑了出来。 萧司成一狠心,将陈宁筱压在了床上,擦头发的毛巾已经被他扔到了地上,他拽着她的睡衣,往下一拉,扣子崩开了,泛着玉色光泽的肌肤就这样裸露在了他的面前,美好的胴体,如玉雕一般,她曲起了腿,双手环着胸口,陈宁筱带着胆怯的目光望着他。 她不是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她与萧司成一场,两个人曾经也只是有过短暂的吻,这一次,积蓄已久的情绪爆发,萧司成就有些把控不住了,她当然知道再这么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她心里天人交战。 她想,她这一生,若是不能嫁给萧司成,她断然是不会再有别的人了。谈一场恋爱,也是极为伤神,她不愿再把心力放在这上面了。她的身体,给不给,都是他的,只是,真正要婚前做这些,那也应是她与他成婚无望的时候。 想到这里,看着眼前慢慢放大的俊脸,看着他通红的双眼,他双手轻轻地抚摸在她的身上,带着虔诚,如欣赏他珍藏多年的宝贝,只听得他近乎呢喃的轻语,“宁宁,宁宁,嫁给我!” 听到这般的求婚,陈宁筱的心便有些痛,若是父母不死,她必然是有希望嫁给他的,可父母死了,她便是连嫁妆都没有,她有何资格入主萧家,占据他身边的位置? 陈宁筱眼角的泪滑落的时候,她伸出手,朝萧司成环去,她带着壮士断腕的豪迈,笑着道:“我本就是想给你的,你想,就拿去!” 她与他从小就牵扯不清,如今,未婚先做的何其多,她并不想做那种矫情的贞洁烈女,与心爱的人,做快乐的事,何必在乎是劫是缘? 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 只是,她的这句话,却是让萧司成心头一恸,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他的头往她脖子里埋去的时候,一片湿沾在了他的脸上。他知道她哭了,她什么时候还有哭的时候,当年她父母去世,她哭过,她妹妹死,她只悲痛,愤恨,连哭都没有。 此刻,她的泪这般冰凉,刺得他全身叫嚣的血液慢慢地平息,他柔声地问,“宁宁,你还没有回答我,我们结婚?” 189.第189章 坦言 萧司成从陈宁筱十八岁那年,就向她求婚,说好了陈宁筱大学毕业就结婚。只是,她的妹妹死了,他求婚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只能安静地守在她的身边,等她痛恨的心慢慢地平息,就算是看不到希望,他也能平静地等待。 只要,眼前的女孩子,心里有他,他就能等。 今天,陈宁筱没有拒绝和他住同一个套间,穿着睡衣进来,撒娇般地让他帮她擦头发,他就知道,她的心情很好,心里空洞的那一处,被这个叫陆寒筱的女孩子填满了。 他把他一直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他管不住自己心里的那头小兽,只要她答应,他今天或许就会要了她。 他总算是看出来,陈宁筱并没有想过嫁给他,这一认知,令得他澎湃的心一下子就冰冷到了极点。他心里有一股郁气淤积,找不到出口排出,若是换了别的人,这么违逆他的心愿,他必定是要出手的,无奈,抗逆他平生最大心愿的,却是怀里的女孩子。 “宁宁,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萧司成说这话的时候,体会到了肝肠寸断的感觉,他闭着眼,生怕一不小心,眼中的那点湿意就出来了,他求得这般卑微,他生而贵胄,学识才貌无一不佳,年纪轻轻就有一番事业,工作几年,就做出了极大的成就,在家族里,是被当做继承人在培养,日后必定能够承续父辈的业绩。 只是他,早早就体会到了上天对人的公平,他诸般都好,惟独母亲,惟独爱人,他求而不得。 “我十六岁认识你,那时候你只有十岁!”萧司成将陈宁筱抱起来,坐在床上,他横抱着她,如同抱婴儿一般,小心地呵护,“我看到你那天,你坐在信阳陈家的老宅子门口,端着一碗小米粥在喝,我至今记得,你穿着一件花布的衬衣,一条浅绿色的裤子,穿一双布鞋。我当时在想,乡下的孩子都穿得这么朴实吗?后来才知道,你和寒筱的衣服都是伯母亲手做的。” 萧司成说的这些,陈宁筱自己都不记得了,他说起来的时候,她的双手紧紧地拽着萧司成的衬衣,他用她的睡衣将她裹得很严实,他目视前方,看着的却是遥远的过去。但他却能知道,他怀里的女孩子哭得很伤心,泣不成声。 “你看到我走过来,就主动问我,把我带到你家里,让你妈妈给我盛一碗小米粥。你说小米粥养胃,宁宁,你是怎么知道我胃不好的?”萧司成垂头看他怀里的女孩,也不要她回答,“宁宁,这么多年,每次我去你那里,你都会给我熬一碗小米粥,你知道吗?除了你熬的小米粥,我再也不吃粥了。” 他把她的头高高地抬起来,他把脸贴到她的脸上,“你忘了自己说的话,可我都记得,你十六岁那年生日,你许愿,你把妹妹养大了,就什么都不做,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熬一锅小米粥喝,中午睡午觉,起来后去种菜,下午泡一杯茶喝……” 陈宁筱嘤嘤地哭出声来了,这么多年了,若说这世上还有一处温暖,那便是萧司越。她对妹妹极好,可很多时候,她被拖累得很累,她总是忍不住地想靠在萧司成的肩膀上歇一歇,可那份自尊,却容不得她太放肆。 她知道,她与他的未来,是一句笑话。他的家族不可能接受她,不被亲人祝福的婚姻,终归是走不到尽头的。与其将来他后悔,不如她把自己留在他的心里。 他用情至深,她一直都知道。 “我十八岁那年许愿,我在心里说,妹妹大学毕业,我就嫁给你!”陈宁筱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可妹妹死了,那天,我就知道,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幸福。” 陈宁筱睁开眼,那一双雨雾弥漫的眼,眼中含着深情与缱绻,望着他低垂的脸,她抬起手,抚摸着这张脸,俊朗清湛,眉眼间锁着贵气,午夜梦回,当她心里痛到了极点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这张脸,她的拇指指腹轻轻地刮过他的唇,“成哥,后来,我一直在想,要是你还会亲我,想要我,我都会顺着你。” 萧司成第一次亲她,被她打了一巴掌。她当时是害怕,便做了最本能的反应。事后,她不是没有后悔过的,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萧司成再也不敢碰她了。 陈宁筱摇着头,像是要把心头的贪念全部都驱逐出去,“我们不可能会在一起,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可我们……” “不!”萧司成含住她的唇,他的眼再次变得通红,可这一次,却是伤心所致,他含着她,想要把她说出来的话全部都堵住,他疯狂了般地吻她,咬她的唇舌,柔软的舌在她的口中扫荡,席卷着一切,他从前的那种含而不露的占有一次性爆发出来,令得陈宁筱难以招架。 但他,到底是个君子,他用吻狠狠地惩罚她,她的睡衣的扣子全部都被他扯落掉了,他用双手箍着她的睡衣襟口,明明一松手,就能够拥有她的全身,他却并没有如此。 她的腰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往后折去,他把她抱得很高,她的头垂落下去,却抵不到床,她这般越发难受,便伸了手臂去攀他的肩和背,她又狠狠地箍住他的脖子,不得不将自己送到他的跟前去接受惩罚。 他便越发狠,陈宁筱尝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直冲她的脾胃,她便拼命地又要去推他,她连气都喘不过来,手脚哪里有气力?她拼命地去避开他的唇,可他一天没刮脸,露出来的胡茬便扎得她的嘴脸都是疼的。 “成哥,成哥!”陈宁筱的腿脚蹬着,她在他的怀里蠕动,她缩了小腿过来,去顶他的胸,他便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腿,她便全身僵硬了起来,不敢再动。她如同那最美味的大餐,她把自己送到了他的跟前,他终于决定要放开了胃口去吃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 190.第190章 开胃 陈宁筱口中嘤咛,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实在喊他,她喊出来的声音,如小猫儿在哭一般,听在萧司成的耳中,那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是邀请的乐曲。他抓住了她的腿的时候,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他的手朝上滑去,从她的脚踝,到小腿,在她的膝弯处停留,轻轻地抚摸,她顿时便全身失了力气。 陈宁筱的手慢慢地滑落,失去了支撑,她的头便软哒哒地朝后跌去,萧司成紧随着她,他松了手,将怀里的人儿放在床上时,他便也跟着俯身下去。 陈宁筱简直要哭了,他的唇紧紧地含着她的唇,不容她松开半点,她用了双手去推他,憋足了劲,猛地推去,他的脸离开她的脸时,一口新鲜的空气总算是进来了,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却还没来的及庆幸,便感觉到脖子处有股刺痛。 他用他的牙,咬了她的脖子。他的手果然就顺着她的腿,便是那速度爬得如蜗牛一般,也是很快就停留在了她的大腿上,她头一次感觉到他的手掌是这般大,这般热,覆在她的腿上,就如燃了一片火。 这片火,所过之处,便是一片狼藉,当它缓缓地靠近时,陈宁筱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她想要冷静,可腿去曲了起来,朝另一边倾,想要遮挡住正中间,只是,哪里能够挡得住,他的手终于还是来到了那里。 “成哥!” 陈宁筱全身虚脱了一般,她轻声地喊着,如小猫儿叫,却是撩拨得萧司成守不住了最后一丝理智。他趁着自己迷失的最后一瞬间,抬起头来。 “说吧,还说不说门当户对的事?”萧司成闭了闭他红通通的眼,他不敢去看陈宁筱,他所有的意识全部都涣散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破了那最后的防线,他平生强势霸道,就算是算计,也是用了阳谋。头一次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威胁人。 他很想吃这一顿大餐,可他知道,一旦他真的动了,兴许,这辈子,就再也吃不上了。 他可以想见得美,太美,才让他想要一辈子想吃的时候就能吃上。他缓缓地抚摸,女孩子在轻轻地颤抖,两条腿换着姿势,想把他的手给挤出去,可哪里就这般容易? 他有些烦躁,他深吸一口气的时候,死死地克制从下腹处猛烈地往上冲的热浪,他的另一只手扣着女孩子的肩,能够感觉到那一瞬间,他身下的女孩子已经软得化成了一滩水。 他的手就这样停住了,一动也不敢动,他剧烈地喘息,心底里已经分不清感觉,到底是后悔,还是嫌弃自己愚笨,竟然把自己置入如此进退为难的境地。 “宁宁!”他粗暴地喊了一声。 再谦逊的君子,也架不住这欲火的炙烤。陈宁筱吓得哆嗦,她又咬着唇,不敢睁开眼,她知道,他已经快要克制不住了,他二十八岁,没有尝过这等滋味,血气方刚,她不能逼得他太过。 “我爸妈都死了,你知道,信阳陈家根本对我就……,我以后能保住一条命都不错了。我和那孤女没有区别……”陈宁筱断断续续,她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就好似那是她最后的依靠。 “说,还说不说门当户对?”萧司成绝对不满意这种答复,他有些粗暴揉弄她。 她痛呼了一声,可怜兮兮地喊,“成哥!” 萧司成在折磨她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在承受比她更多的痛,他闭着眼,不肯让自己去想象此时他的手指到达了哪里,他的另一只手却是松开了陈宁筱的肩,就在陈宁筱以为他会放过自己时,他的手竟然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胸口。 他轻轻地一扒拉,她本就没有了扣子的睡衣散开了,铺在了床上,他的手便从BRA的侧面伸了进去,“宁宁,要痛,我们就一起痛吧,只有你才能让我们都开心。” 她令他痛苦,他也要拉着她一起痛,只有她能够救赎他们两个。 他的掌心里因为长年被枪托磨砺,生出了厚厚的茧子,在她身上磨来磨去,那痛苦令得陈宁筱全身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她快要迷失在这情/欲之中了,她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去看萧司成的时候,正好萧司成眯着眼在看她。 她有些恨他,他让她羞得恨不得即刻死去,可她说不出恶毒的话来,她听到他在粗重地喘气,她咬住了唇瓣,眼泪漫了出来,哭着道,“没有谁不想嫁给你!” 这话说得不错,萧司成在京中,有多少豪门贵妇都想要他做女婿,他出一次门,就能引起京中的骚动,会引得多少名门贵女们涌上街头,只为了能够看他一眼,也为了能够有一眼入得他的心。 陈宁筱十岁时就获得了他的青睐,说起来,人生真的就如戏剧一场,他贵为豪门公子,却看中了她捧上来的一碗小米粥,从此,她就住在了他心里头。此时此刻,就因为她不肯嫁给他,他用了这样卑劣的手段,自己受着凌迟的苦,也要让她陪着受罪。 “要是我爸爸妈妈还活着,我也会欢欢喜喜地想要嫁给你,盼着做你的新娘!” 她这么说的时候,哭得不能自抑。他收回了自己的两只手,用睡衣裹住了她。她有些诧异,扭过头,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他身下的隆起将他的裤子撑得高高的,顿时,她臊得气血冲头,比方才受他欺负还要难堪。 191.第191章 怀疑 她看到了男人最动情的一幕,再别开头,已经晚了。陈宁筱索性闭上了眼,心里却在想,她二十二岁的人了,在乡下,好多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已经做了妈妈,她不过是看到了,又没有看到他没穿衣服的样子,有什么好羞的? 想是这么想,要叫陈宁筱睁开眼,是万万不肯的。 萧司成复又将她抱起来,她不肯睁眼,他也随她去,只说,“宁宁,我本不舍得逼你,但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份执念,我这一辈子,恐怕是等不到母亲醒来了,我只能把你当做我的执念,我不只是想得到你,我还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每天晚上看着你入眠,早起睁开眼就能看到你醒来。” 不是只为得到,是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是萧家的长子嫡孙,萧家在开国前便已是豪门,在江市占据了长长两条街,那还只是明面儿上的,萧家在解放战争的时候,举全家之力,那时候萧家老祖宗举的是舍家卫国的旗子,率家中所有的男儿抗击倭寇。 萧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也成就了后来少有的几个元帅之一。萧家在教育后代上面,渐渐地有了世族之风。而一个家族想要长长久久,就必然要沉淀出自己的东西。 陈宁筱若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恐怕会走以色侍君的路,会以爬上萧司成的床为目的,最后留下子嗣,到时候萧家不让她进门也不行。 可陈宁筱是信阳陈家长大,世家的女子很清楚,越是根底深厚的家族,在子嗣上越是不容许血脉的混淆。如陆家陆一鸣那样,在外面生的孩子还能抱回来,是绝不可能的事。是以,外人都说沈竹清爱陆一鸣到了极点,可陈宁筱听说过之后,却是晒然一笑,沈竹清是吴兴沈氏的嫡女,她若是真正爱陆一鸣,又怎么会以子嗣的名义让陆一鸣将高玉凤抬进来? 站在女人的角度,陈宁筱觉得,或许沈竹清以为,横竖不能拦着陆一鸣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娶后妈,还不如娶一个蠢一点的,如高玉凤这般好拿捏的。 陈宁筱闭了闭眼,她没有想到萧司成箭在弦上,却能最后停了下来,他是真的爱自己的,想要把自己娶回去。若他不是如他所说,没有把她当做心底里的执念,他怕是忍不下来。 男女相爱,破身是迟早的事,可这一步迈不迈出去,意义是真的不一样。特别是像萧家这样的门第。 “宁宁,只要你心里是愿意的,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做!”萧司成俯下身,将她搂在怀里,“我要的是你的心,你心里有我,我就好放手去做别的。我要的是你全心全意,而不是,你看在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说你也会盼着做我的新娘,若不是你爸爸妈妈不在了。伯父伯母不在,他们会在天上看着,看我护着你,一辈子对你好!” 他低下头,一吻印在她的眉间,看她眼角淌出的泪水,“你就只好好地等着,等着我想办法娶你!” 陈宁筱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可她这辈子,活了二十三年,有十三年的时间都是自己在谋划,她处处都只能依赖自己,她已经很累了。她并不想一定要嫁给萧司成,她心里不是不爱他,而是她什么都没有,她已经没有了资格和勇气去爱这样一个人。 可她心里还是爱着,她横竖已经不想再嫁给任何人了,没有了心力去忘掉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经营一段感情和婚姻,等不等他也都是这样。 陈宁筱头一次,很乖巧地点头,她把她这一辈子的爱情与幸福交付到另一个人的手上。她看着萧司越的脸立时便如绽放开来的烟花,美得惊人,他生就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就好似那工笔描出的画,却因了那一对剑眉,如斜插入云端的剑,便令得这眼并不显阴柔,相反,在他不笑的时候,还很冷傲。 陈宁筱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她微微地笑,她笑起来的样子,那一双眼,便弯弯如月牙,“我等你便是,我还会不信你?现在,小小回来了,我也没有了别的心愿,这辈子,我只管自己就好。我有能力,就对她好,没有能力,她也不必指望我,她哥哥是个有本事的,我很放心。” 其实,陆寒筱并不一定是曾经死去的妹妹,但很显然,陈宁筱已经在心底里把陆寒筱当成了妹妹。萧司成知道,她不得不如此,她不能再承受那种失去所有家人的痛,萧司成心疼地拥着她,将她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你在这里睡,我去洗个澡过来陪你。” 陈宁筱点点头,等他进了浴室,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睡衣过来。她不怕他真的会要了她,她绝不会像那些蠢女人一样,非要为他生个孩子箍着他,他把他的第一次给她,而她也给了他她的第一次,未尝不是给他们这么多年情分的一个交代。 只是,萧司成却不肯如此将就自己,他爱她,就要给她一份保障,若是他将来只能把她当外室养,他宁愿不碰她。 萧司成洗完澡回来,他揭开被子躺到陈宁筱身边,看到她换了一身睡衣,便笑了。陈宁筱嗔怪地看他,他笑着凑过来,“回头我赔给你!” 陈宁筱哪里好意思和他讨论这些,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爱他的体贴,他的包容,他十年如一日的等候,她既然已经不想再把从前那些负担担上,就会好好的用一颗心去爱他,也不去想将来会如何。 “宁宁,你知道吗,我有多感谢寒筱,感谢她能够回来,感谢她把我们引诱过来。”萧司成环抱着她,“我也感谢你这么聪明。” 陆寒筱是因为爱陈宁筱才用了一张药方把他们引过来,而陈宁筱也是因为想要和妹妹过得幸福,才愿意放弃从前徘徊在心头的仇恨。 “我虽然一直怀疑爸爸妈妈的死,我也没有证据。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了,可我若是还像从前一样总是怀疑,我怕小小也会看出端倪,我已经失去了爸爸妈妈,好不容易小小回来了,我不愿她又出什么事。”说到这里,陈宁筱转过身来,她抱着萧司成,“你说,小小现在是陆家的人,她应该会好好的吧?” “你要不放心,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她!”萧司成抚摸着她的脸,“她一定会好好的,你不是说了,她哥哥很厉害,再加上,还有我们呢。” 192.第192章 多了 陈宁筱从来不担心萧司成会不护着自己的妹妹,就算是如今,她成了陆寒筱,与自己不再有血缘关系。但,此时此刻,经历了方才的那一番事之后,从他的耳朵里听到这些,她的心里一阵酸涩。是了,他总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护着她们姐妹。 想到这里,她伸手将他的腰抱住,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听得他的醇厚的声音在耳边说,“睡吧!” 陆寒筱自是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她的姐姐在看到她之后,心里有了如此大的转变,她若是知道,她就不会为姐姐担忧了。 萧司越开着车,直接进了富贵苑,他在陆家住过多日,对去陆家的路,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车到了门口,他下来,帮陆寒筱拉开了车门,问她,“我是等你,还是先回去,你走之前给我电话,我来接?” 陆寒筱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要他送,更别说接了,他拽着她狂跑,差点把她弄得摔了,她都没找他算账,他还想她会打电话来接她?但她也算是极为了解他,就说,“我一时半刻不会回去,你等着吧!” 等着我给你电话?陆寒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模陵两可的话,极容易让人想歪。可萧司越是谁?他虽然与陆寒筱相识时日不多,可他几乎是惯性地拿了对陈寒筱的了解来揣摩陆寒筱,便似笑非笑,“等着?等你放我鸽子?” 陆寒筱被他猜中了心思,只低着头,不敢抬头,可她不太擅长撒谎,耳根子都是红的,萧司越便知道,自己是猜中了她的心思,便冷笑一声,也不说别的,帮她把包包拿出来。 包包被吴婶接到了手里,里头根本就没有放多少东西,陆寒筱本就只是回来看看,并不打算过夜,就算是要去陆家长房,也不是非今天去不可,萧司越只提了提包,就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门口等她。 屋子里,门刚刚打开,扑面而来一股寒气,里面的温度也不知道打到了多低。吴婶瘪了瘪嘴,她最是瞧不起高玉凤这暴发户般的表现,除了显摆自己有钱,什么都不懂。 她当即就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条披巾,给陆寒筱披上,“早知道,就该穿长裤子回来。” 听到吴婶的声音,屋子里坐着的人就站了起来,是陆寒婷,见陆寒筱回来,嘲讽地道:“哎哟,原来是姐姐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门口接呢。真是稀客!” 陆寒筱挑眉看她,也不理会,只走过去,陆一鸣坐在主位上,她便站在他面前,喊了一声,“爸!” 不等陆一鸣答应,陆寒筱就直接说了,“爸,您有时间,还是好好教一教寒婷。陆家也不是以前刚发家的时候了,如今打交道的都是些有钱和有权的人家,说话行事也要有些教养才行,要不然会被人笑话的。这阴阳怪气说话的腔调,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陆寒筱说完,别有用意地朝旁边坐着的高玉凤看了一眼。高玉凤自然是气得脸都绿了。 高玉凤真是没有想到,陆遥风已经走了,陆寒筱还是这么嚣张。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寒筱,你这是什么话呢?哪里就阴阳怪气了?你妹妹只是觉得你好久没有回来,现在回来了,有些稀罕你,怎么就阴阳怪气了?” 一个大人,就这么和一个孩子计较?陆寒筱斜睨着眼,她勾着唇看她,眼中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她就这么看她半响,等她把话说完,就懒得理会,跟没听见一样,转而走到陆一鸣旁边,蹲在他脚边,“爸爸,这屋子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了,您最好不要这样,夏天特别容易受凉。”陆寒筱看了一眼旁边茶几上的冰镇西瓜,“夏天身体里的阳气都聚集在体表,五脏六腑都是冷的,您还吃冰镇西瓜,到了秋冬天就格外容易得病。” 陆寒婷看陆寒筱的眼里满是不屑,陆寒筱跟中了邪一样,三哥在的时候,她把父亲不当一回事,三哥不在了,她又上前来这么巴结父亲,还在中间挑拨离间,她必定是看出来,妈妈见爸爸热,就把空调温度打低了,又把冰箱里冻着的西瓜拿出来,才吃了一块,她就跑来说这些话。 “姐姐,没想到几天不见,你还能耐了,难怪上课的时候都抱一本医书看,你将来是准备行医的?”陆寒婷边说边看陆一鸣的脸色,见他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情,就说的格外起劲。 “那又如何?”陆寒筱笑着,好似听不到她话里的讽刺,“就算我上课抱着医术看,我也能考年纪第一,也能把参加区竞赛的名单拿到手。倒是你,不知道三哥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完成了没?你这次考得又不好,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课文抄二十遍,你要知道,我进步这么大,都是三哥教的。” 陆寒筱说完,就摇了摇陆一鸣的腿,“爸爸,你说呢?三哥那么棒,这次可是为咱们家挣了大光,我出去,别人都说我有个好哥哥。我成绩也起来了,现在就剩下寒婷了,要是她也考得好,您要出门,家里三个状元,还不知道别人有多羡慕呢!” 陆一鸣一听,很是高兴,他抬手摸陆寒筱的头,拉她起来在自己腿上坐,“我们小小也懂事了。”说完,就扭头对高玉凤吩咐,“遥风成绩好,也是有经验的,他是哥哥,说的话,底下的妹妹自然要听。你要督促寒婷,好好抄那二十遍课文,上学前头一天我是要检查的。” 高玉凤气了个仰倒,她斜着去看陆寒筱的眼光,如一把锋锐的刀,恨不得剜死了陆寒筱,可看到陆一鸣把陆寒筱搂在怀里,却半句重话都不能说,相反,还笑着点头,“是啊,真是没想到寒筱成绩这么快就上来了,也不知道遥风有什么秘诀没有,等他回来,让他好好督促寒婷。” 说到这里,她上前一点,抬手抚了陆一鸣的胳膊,“我给寒婷报了个补习班,是他们的班主任教,如今,寒婷每天学习的劲头也很足,学习很用功,遥风让寒筱抄二十遍课文,我也知道他做哥哥的是为了妹妹好,只是,是不是太多了?” 193.第193章 巴掌 高玉凤终于还是把这话说出来了。陆寒筱这次回来,便是为了落实哥哥对陆寒婷的惩罚的,她岂容高玉凤和陆寒婷得逞?听得高玉凤说了,陆寒筱便朝陆寒婷看去,见陆寒婷昂起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陆寒筱便笑道:“怎么会多呢?” 陆寒筱便朝陆一鸣的肩上一靠,“爸爸,哥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前朝的皇帝康熙,当年读书的时候,每篇书都要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他后来生了二十多个儿子,他教育儿子的时候也是要求儿子们将每篇书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爸爸,哥哥说人家当皇帝和皇子的,都能吃得了这样的苦,我们也应该一样。我想,比起读一百二十遍,再背一百二十遍,抄写二十遍,只是个零头,也不是多大的事。实在不行,白天去上补习班,晚上在家里抄呗。总共一本书也没几篇课文。” 陆寒筱说完,就盯着陆一鸣看,陆一鸣想了想,将陆寒筱往怀里一抱,“说得不错,遥风的话,还是要听的。既然知道他是为了寒婷好,寒婷就应该好好听话。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目的得逞,陆寒筱自然是不吝称赞,将陆一鸣好好夸了一番,就喊吴婶,“婶子,把我送爸爸的香料拿过来!” 吴婶吃了一惊,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些陆寒筱亲手制作的香料,竟然是用来送陆一鸣的,她吓死了,想拒绝,却见陆寒筱温和的目光看过来,眼里没有半点纠结,相反平静得很,吴婶想了想,还是将包好了的香料拿了过来,递到陆寒筱的手里,“小姐,您不是准备自己留着的吗?” “这怎么好?有好东西自然要先给爸爸!”这么说后,陆寒筱就把那一包香料递给陆一鸣,“爸爸,您闻闻,我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我可喜欢这香了,您不许拿出去,要熏也要在家里熏,我也要闻。” 陆一鸣以为陆寒筱是怕他拿出去给外面那些女人,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凑到鼻端闻了一下,的确很好闻,让人有一种沉静的感觉,心中无欲无求,便知是好东西,当下就答应了,“好,爸爸留在家里。” 说完,陆一鸣就把香递给高玉凤,“收好!” 高玉凤拿到手里,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香看,和外面卖的不一样,捏得大小一样,隐约可以看到手工的痕迹,还没凑过去闻,淡淡的香味溢了出来,若有似无,那般飘渺,她便知道,这是好东西。当下,就收了起来,起身道,“我先拿进去!” 看着高玉凤离开上楼的身影,陆寒筱垂了眼帘,勾起唇,微微地笑了。她若不是说送给陆一鸣,高玉凤会这么放心地去用吗? 眼看,她的生日就快要到了,陆寒筱便问,“爸爸,奶奶身体到底怎样了?” 若是可以的话,她倒是想生日的时候去陆家长房,在那边过三天,这样就不会耽误她学习练功的时间了。 陆一鸣皱了皱眉头,“请了人每天过去做检查,天气热的原因,血压有些偏高,别的还好!” 竟然如此!陆寒筱也有些担心,老人跟前,肯定是要尽孝的,这个家里,也就陆老太太和陆遥风待她好,她沉吟片刻,“那就明天吧,爸爸,明天您让冯翠阿姨去接我,然后送我去奶奶那边。” “为什么是冯翠?不能是别的人?”陆寒婷当场就叫嚣起来,“她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要她送?” 陆一鸣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狠狠地朝陆寒婷瞪去,还不等他开口陆寒筱就笑着道:“寒婷,你怎么说话的?你说冯翠阿姨是个什么东西?她是爸爸手底下的员工,她帮家里干活,她做什么不是做,我不过让她空半天时间出来送我,她还不答应不成?” 陆寒筱明知道陆寒婷不是这个意思,她轻描淡写地说,陆寒婷就越发生气,她此时也不管陆一鸣有多生气,她只知道冯翠是勾引爸爸的狐狸精,她担心有一天爸爸被她勾跑了,她就没有爸爸了。 陆寒婷指着陆寒筱的鼻子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什么心,你肯定是想要和冯翠那贱人勾结,害得我和雨廷没有爸爸!” 陆寒筱听了这话,怔住了,她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她一把抓住陆一鸣的胳膊,摇晃着,眼珠儿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随时都要掉落的样子,“爸爸,你看她,寒婷她,她说的什么话啊!” 这种话,怎么能是为人子女的说出来的?若没有高玉凤在暗地里教唆,陆寒婷这么小怎么知道这些个?“寒婷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婶倒是会察言观色的人,她素来也不怕陆一鸣,便走了过来,将陆寒筱抱起,“小姐,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既然明天去那边,我们明天过去,我们先回去,你师兄还说你今天的功课没做完呢!” 她随便找了个由头说出来,这些话其实是说给陆一鸣听的,她抱着陆寒筱离开,直接出了家门。 陆寒筱临出门的一瞬间,便听到“啪”的一声,是巴掌声传过来。那声音并没有多响,陆一鸣也不会使了很大的劲去打陆寒婷,只是,这一巴掌,却是伤了陆寒婷的心,陆寒筱走出老远,都能听到门内隐约传来的哭声。 陆一鸣那一巴掌是扇在她脸上的。陆寒婷说那些话固然不对,但陆一鸣确实在外面也极不检点,若没有陆寒筱在旁边煽风点火,拿了礼教来压,只怕陆一鸣还会觉得心里有愧。可陆寒筱说的那些话,却无端给陆一鸣增了底气,就算是父亲再不对,哪有做女儿的来教训?热嘲冷讽地说那些话。 陆寒筱原本只回来送香,让陆寒婷乖乖地把陆遥风的惩罚给领了,顺带打听陆老太太的身体到底如何,她没有想到,还能够有如此好的机会下手,令得陆寒婷被陆一鸣生厌。 她前世是信阳陈家的人,论起伦理道德来,谁又有她熟悉呢?只有熟悉了规则,才能够用这些规则去对付别人。陆家挣了钱,陆家想成为高门大户,可陆家到底没有这样的根基,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羡慕着,但凡有任何装世家大族身份的机会,陆一鸣都是不会放过的。 194.第194章 邀宠 陆寒筱从屋子里出来,出了院子,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一阵喇叭声,她抬眼看去,萧司越的车停在门口的路边,他摇下车窗,一双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挺秀的鼻子和薄的唇,也依旧是很秀美,他喊她,“过来!” 陆寒筱撇了撇嘴,她有心不过去,只是此时,太阳虽然已经偏西,但依旧炙热地烤着大地,她才从寒冷的空调屋子里出来,便有些禁不住这外面的酷热。 “小小,爸爸送你过去?” 身后,陆一鸣跟了出来,陆寒筱扭过头去,她看到陆一鸣的脸色有些不好,便回走两步,上前去,挽着陆一鸣的胳膊,好心好意地道:“爸爸,您是不是也有些不舒服?夏天的时候,该出汗还是要出点汗,屋子里冷气打得太足了,对身体不好。” 陆一鸣低头看自己的女儿,才堪堪齐他腰身的女儿,说话的语气腔调与亡妻倒是有几分相同。他记得很多年前,出了一种新型的空调,制冷效果很不错,他一口气买了两台回来,沈竹清就跟他说,“春生夏长的时候,还是出汗比较好。” 沈竹清用不惯空调,他们住的小区离闹市区也很远,城市的暑热还没这么厉害,到了晚上,实在热得睡不着,她也愿意摇着扇子。最后,还是他不耐,才把隔壁房间的空调打开,让冷气溢一些过来卧室。 沈竹清说,真正身体好的人,本身就是一架空调,身体会冬暖夏凉。他还开着玩笑,说沈竹清是不是在嫌弃他。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此时此刻,陆一鸣觉得,自己挣的钱越来越多,而身边的关心却越来越少。 他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还这么小,也学会关心人了。他问,“你很喜欢冯翠阿姨吗?” 陆寒筱抬头望着陆一鸣,摇头道,“那倒不是,她是你的下属,她听你的话,又不敢得罪我,自然就对我好!” 冯翠的身份是不一样的,虽然和高玉凤一样,都是他的女人,但因为名分的关系,如陆寒筱所说,她现在是要听陆一鸣的话,也不敢轻易得罪陆寒筱。陆一鸣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不太明白,陆寒筱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他想到陆遥风,他那高冷的儿子,肯定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他绝对不会拿这些话说给陆寒筱听。 他这个小女儿身体里,不愧流着沈氏的血,如此聪颖。他想到陆寒婷方才的表现,便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很是乖巧聪慧,他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个女儿的好?“爸爸送你过去吧?这几天在林师兄那里,过得怎么样?” 此时此刻,他也才明白陆遥风的安排,陆遥风走之前把陆寒筱从家里弄出去,宁愿交付给他的师兄,也是为了不让陆寒筱与高玉凤相对吧? “陆叔!” 萧司越从车上下来,他把墨镜取了下来,他可以在陆寒筱面前装酷,却不能在陆一鸣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朝陆寒筱看了一眼,就很诚挚地向陆一鸣说,“陆叔,您公司里的事要忙,我这边反正也是没事做,我送寒筱过去吧!” 这是再好不过,虽然说陆一鸣自己也是诚心诚意送陆寒筱过去的,但有萧司越送,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和萧司越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不管是对寒筱自己还是对陆家都是好的。只是,陆一鸣打死也不会想到,陆寒筱其实根本就不想和萧司越有更多的来往。 她只要把姐姐忽悠过来就好了,她也只要在姐姐的心里留下一丝影子,让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好。她做这么多也不过是想借了萧司越的手,把姐姐引过来。她并不想真正地暴露出自己是信阳陈家的那个寒筱,她的确是不想让人把她当做小白鼠一样抓进去研究。 她更不想让自己这样的身份,引得陆遥风的怀疑。她既想救姐姐,又想与姐姐亲近,却又不想引得他们的注意。 “爸爸每次回来,我都不在,我遇到爸爸的时候并不多,好不容易遇到爸爸了,爸爸说好了送我的,又变卦!”陆寒筱撅起嘴,孺慕之情溢于言表,没有人怀疑,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想要讨爸爸疼爱的小女孩子。 若不是够了解,萧司越都要被她给骗了。她若是真的对陆一鸣很在乎的话,她有一千种办法得陆一鸣的欢心,而不是用了这等俗的手段,斤斤计较。 陆一鸣自然是高兴不已,他认可了陆寒筱的时候,自然就要陆寒筱对他亲近,要不然他还养儿女做什么?这也是,陆遥风要从他那里获得资源的话,要给他正确的股票信息的缘由。便是高玉凤,如今做了他的妻子,想要从陆一鸣手上多得一分钱,也是不能的。 萧司越看得很准,陆寒筱倒也无心去在陆一鸣面前邀宠,她回来有她要做的事,但到底是她的父亲,她也不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体不好,更何况,她提醒他也有别的用意,让他知道,高玉凤就是一蠢货,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她在陆一鸣跟前撒娇,只是她并不想坐萧司越的车。 若今日,她没有别的用意,她是多一个字都懒得说的人。道家有句话叫“开口火工寒”,正是应了她这样的性格。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让她在那人面前撒娇,叽叽咕咕地说很多话,逗着那人开心,大约这世上,也唯有陆遥风有这等份量。 陆一鸣哈哈大笑,他摸着女儿的头,“你司越哥哥说得对,爸爸公司里还有很多事呢,今天要不是你阿姨说家里有事,要爸爸回来一趟,爸爸哪里抽得了时间回来?” 陆寒筱抿唇一笑,她不知道高玉凤喊父亲回来是做什么,总之,今天父亲回来一趟,她行事也很顺利。不过,就算陆一鸣不回来,她也有本事把那香让高玉凤收下。陆一鸣这话的意思,他是不会送自己回师兄家里了,陆寒筱不由得有些恼火,若不是萧司越这厮,父亲是准备送她过去的。 195.第195章 殷勤 陆一鸣呵呵笑过后,就把陆寒筱扔给了萧司越,走前还说得很不客气,“陆叔就拜托给你了,寒筱脾气有些不好,她要是朝你发火,你要告诉我,我惩罚她。” 这种话,一向都是说男孩子的,可陆一鸣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说自己闺女就有些不好了。吴婶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有些不高兴,提着包包跟在陆寒筱身后站着,心里想,要是少爷在,怎么会让小姐受这种气? 萧司越又不是傻子,他只是有些为陆寒筱心里过不去,摊上这样的父亲,他讪讪地笑了一下,等陆一鸣把车开走了,就走过来对陆寒筱道:“上我的车走吧!” 陆寒筱满肚子都是气,她站着不动,矮小的身子因为站姿的原因很是挺拔,如如不动,“你想做什么?我爸爸说好了送我,你搀和进来做什么?” 陆寒筱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可她眼中崩裂出的冰渣子,让萧司越在这夏日烈焰之下,却有种置身冰窖的感觉,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想到曾经的那个女孩子,那么小一点就死了父母,他想到陆寒筱出生就没有了妈妈,她依赖的是陆遥风,可陆遥风如今走了,她只怕是特意回来见一眼陆一鸣,她到底心里还是在意陆一鸣这个父亲的吗? 萧司越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揣摩错了陆寒筱的心思,如今,陆一鸣真的走了,他就算是想把陆一鸣召回来也是不能了。他闭了闭眼,语气有些沉重,“小小,对不起,我要是知道,你想要陆叔送的话,我……” “陆叔?”陆寒筱冷笑一声,“萧二少纡尊降贵,喊一介商贾为陆叔,如此敬重,到底图的是什么?我记得我三哥和你关系并不好,陆家难道还有帮得上萧家的?” 萧家与陆家如云与泥,萧家想要陆家灭,只需要用手指头轻轻一拨,陆家就会从如今的位置上一头跌下来,死得毫无知觉。 萧司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是这一刻,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便是寒筱,曾经的那个寒筱,她轻易不发火,只要她不高兴了,她一张嘴是可以杀死人的。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因为她才会对陆家好,是看在她的面上,她却故意这么说,伤他的心。 陆寒筱淡淡的目光,疏离而又冷淡的神色,令得萧司越恨不得伸手捂住了她的那双眼,“无事献殷勤……” 陆寒筱话没说完,转头就往外走,吴婶跟在她的身后,走得远了,吴婶见她就走了这几步路,满头大汗,也心疼得不得了,“小姐何必和自己过不去,横竖来的时候是坐他的车,现在回去……” 陆寒筱抬手打断她的话,“陆家的人,都很贪。我们来的时候坐谁的车,父亲他并不知道,但回去的时候,要是真的坐他的车,只怕以后说不清楚。” 吴婶叹了口气,萧司越是个很好的孩子,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在眼里。她很明白陆寒筱的意思,萧司越在陆寒筱跟前献殷勤,陆一鸣求之不得,要是以后,陆家有什么事,陆一鸣会头一个就想到萧家,也必然会迫着陆寒筱去求了萧司越,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与其将来被逼着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还不如现在一开始就不与萧司越来往。 “我一生都不愿求人,我自己的事都不肯去求人,更何况为陆家。”陆寒筱嗤地笑一声,“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能明白,总想空手套白狼,以为求人,拿了自己的自尊就能够换回钱财与名利,简直是痴心妄想。” “只是,小姐这样,把萧二少得罪得也太狠了。”吴婶有些担心,“小姐和少爷并没有多的人,要是有一两个帮衬的,将来的路也好走一些。” 陆寒筱却不担心,她笑一笑,想到陆遥风,一双眼透亮得如水银,“哥哥他有自己要走的路,我只要好好的,安安分分地读书练功,不给他拖后腿就行了。” 她的三哥,将来如枭雄一般的人物,这世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不求回报的帮衬,古往今来,哪一代枭雄不是靠自己闯出了一条通天大道?三哥是说什么也不会拿了她去讨好萧家,换些什么的。她要防的是陆家,她绝不会让自己做了陆家的桥梁,去搭上萧家。 出了小区的门,陆寒筱正要拦出租车,萧司越的那辆Q4就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她旁边,吓得小区门口的闸门落下来时,也跟着急刹在了半中央,摇摇晃晃地在空中颤抖。若不是那门卫眼疾手快,这闸门就会掉下来,一定会把萧司越的车给砸了。 若是如此,小区的物业是赔还是不赔?能够开这种车的人,会是寻常人?门卫在这种小区上班,也是有些眼力劲的,就算被虚惊了一场,惊恐之下有些急躁,也只能忍了,便是一个眼神都不敢往这边看,生怕眼神出卖了心情。 “你上不上来?”萧司越语气不是很好,他此时满腹的心思都用在了陆寒筱身上,哪里管那闸门不闸门的?再说了,敢砸他的车,就要有被砸祖宗牌子的觉悟。 陆寒筱盯着那闸门,看着那闸门停在半空之中,欲落不落的样子,她在想,怎么就不落下来?正好可以砸在他的后挡风玻璃上,也不知道这玻璃值多少钱,国内有没有卖的,要是车送到4S店之后,要在那里等着调货,一等等好久的话,就好玩了。 萧司越见陆寒筱眼中闪着神异的光,她琢磨一些不好的事的时候,就是这种神态,萧司越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去,自然看到了那闸门就悬停在自己的车顶之上,萧司越便知,只怕此时她心里盼着的是看到这闸门下来把自己的车给砸了,最好把自己砸死了。 她总是这么心眼儿不好,和曾经的她几乎别无两样。从前,她说南驰景对她不好,他让她和他分手,她说到了要分的时候,南驰景自然会提出来分,她懒得想这些事。萧司越在想,只怕她不是懒得想这些事,而是她把心思都放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上面了。 196.第196章 生气 “你在想什么?”萧司越问她,陆寒筱回过神来,她笑了一下,“我在想,这闸门怎么就不掉下来呢?最好能够一下子砸在你的头上,看会不会把你砸死!” 陆寒筱其实心里并没有这么想,她只是越说,越看到萧司越目光不善,便越是说的起劲。萧司越如愿被惹怒了,她竟然想要这闸门将他砸死,那他是不是就不用管她会不会被太阳晒?他怎么就这么贱?她都给他没脸子了,他还在担心怕她在这大太阳底下走中了暑,巴巴地上赶着过来,却被她诅咒? 萧司越眼睛里都快有泪水了,他长这么大,哪里就巴结过人?他拿了自己的热脸,贴的何止是别人的冷屁/股? “陆寒筱,好,好,你狠,你狠!” 萧司越说这话时,语无伦次,眼睛都是红的,眼眶里亮晶晶的,让陆寒筱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错觉,他是被她气得哭了吗? 陆寒筱觉得自己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了,她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她只是对他面上有些不善,心底里怎么可能会盼着他去死呢?前世他虽然惹得她有些讨厌,但他却是离得她最近的人。陆寒筱嗫嚅着唇,想要解释,可萧司越这次是真的被气狠了,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就往前冲去,眨眼就不见了。 吴婶想说陆寒筱几句,再不喜欢的人,也不能拿这话伤人啊。她朝陆寒筱看去,见陆寒筱望着车离开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露出懊悔的神色,她就没有再多说了。 “唉!”陆寒筱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省得他总是缠着自己不放,让陆家的人看在眼里就有心了。 只是,她真的无心伤他,前世她有时候也开这样的玩笑,萧司越虽然也生气,却也没有被气成这样。或许今天天气热,大家心情都很烦躁吧?她到底不是从前信阳陈家的寒筱了,她重生一次,是要好好过日子的,她要瞅准了机会报仇,还要查一查前世父母的死因,哪里有时间还和前世一样和萧司越打打闹闹地混日子? 在路边叫了辆车,陆寒筱坐在车上,看着沿路两旁的店铺,看到一家中药铺,便指给吴婶看,“婶儿,您看,一会儿我开了方子,您就到这里来抓药。” 陆寒筱说的是吴婶带来的那个刘妈,她原想着,吴婶介绍过来,她一看那人身体不好,就暂时不用那人,谁知道那人和吴婶关系这么近,如今住了进来,病情又真的犯了,不管也是不行。本来说好了要给她看看的,陆寒筱今天忙了一天,暂时也顾不上。 “小姐,我早上去看刘妈,就不大好了,说起来,我也很着急,一会儿到了,小姐可要好好帮人看看。”吴婶还从来没有求过陆寒筱做什么,如今她有了能力,吴婶又看在和刘妈一样同为寡妇,同情她,就开了这个口。 陆寒筱自然是答应了下来的。她们在四合院门口下了车,门口还停着萧司越的那辆Q4,看来他比她们先到。陆寒筱进了院子,萧司越坐在银杏树下面的石凳子上,正瞪着眼望这边看,看到陆寒筱进来,一双桃花眼都像是着了火一般。他有心不想看她,可身不由己,目光只追着她,却恨不得把她给烧着了算了。 纵然萧司越的目光带着再大的威压,陆寒筱却是丝毫不惧,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连看也不朝他那边看一眼。 院子里四个角上各种了一棵银杏树,高大的树干,如盖般的树冠,将整个院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便是在正热的中午时分,这院子里也会有一丝阴凉,格外舒服。此时,太阳已经西下,屋顶遮住了大半个日头,渐渐地起了风,从旁边的东湖吹过来,格外凉爽。 吴婶搬了躺椅出来,在上面铺了垫子,让陆寒筱坐在上面。方才走了不远的路,吴婶怕陆寒筱中了暑,冲了乌梅汤出来,给她解暑气。都安顿好了,吴婶这才去请刘妈过来,让陆寒筱帮她看病。 萧司越隔了大半个院子看陆寒筱,他眼力极好,看得到陆寒筱脸上红扑扑的,她怕是不耐乌梅汤的酸味儿,眉头皱起,那秀气的眉毛便没有了往日的乖顺,萧司越有些后悔,她本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又何必和她置气,害的她走了那么远的路,要是中暑了,自己就好受了? 陆寒筱不太喜欢喝酸味的,且,乌梅的性属寒,真正喝多了,怕会伤了脾胃,陆寒筱喝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 吴婶扶着刘妈走了过来,她在陆寒筱跟前放了个凳子,让刘妈坐在凳子上,看到旁边的酸梅汤,便问,“小姐,是不是味儿不好?” 陆寒筱摇摇头,吴婶做得一手好药膳,她也是通些药理的,转念一想,也就有些后悔自己最近有些晕了头,忙伸手把碗拿起来,“是我考虑得不周,我怕小姐中了暑气,这乌梅汤喝多了也是伤身的。” “倒也不怕。”陆寒筱如今等闲也伤不了她,既然如此,不喜欢喝的,她当然就不耐烦喝了。这些,她也不跟吴婶解释,怕吴婶以后做事拘了她的手脚,只说,“我是怕婶儿没得喝,就留了一些。” 寒筱从小吃不完的,喝不完的,都是吴婶帮她收拾,有时候吴婶怕浪费,就会帮她吃了。这都成了习惯,吴婶听了这话,便端起碗,两口将那酸梅汤喝到了肚子里,不多不少,正好将吸进去的那些暑气都解了。一碗乌梅汤,两个人喝倒是正好。 刘妈在一边看着,就很是羡慕,她看得出来,吴婶是把陆寒筱当女儿般疼,陆寒筱也没有把吴婶当外人,她在想,她要好好养病,养好了,就跟着吴婶做事,陆寒筱还小,以后的日子也长,不怕她长大了不管她。 陆寒筱头一次帮人把脉,她用的是《古脉法》中的法子,前世她也只看父亲用过。把脉有很多讲究,父亲曾经也说过,真正要把准脉,医者自己首先就要诚意正心,修身养性,将养气功夫做好,要做到自己的手指头放在桌面上,能够感觉到脉动。 197.第197章 遇到 陆寒筱的养气功夫自然是不用说了,站了这么长时间的桩,又有陆遥风的药浴相佐,她身体里的气脉已经通了,几个呼吸之间,她的心就平静了下来,抬手抚在刘妈的脖子上。 现在的诸多中医,只要给病人把脉,便让人伸手,装模作样地把手指头按在别人的手腕上。须知,那一处是寸口脉,从古至今,有本事给人把寸口脉的,大约也只有一个扁鹊。而扁鹊望病的本事,可以说是一项异能,他把寸口脉,并非是从脉象上诊病,而是他用眼看出人的病情后,通过寸口脉来确定病症而已。 大约,现在的中医是跟着电视剧学的。陆寒筱前世就听人说笑话,说有的医生,几根手指抚在病人的寸口处,冰冰凉。还有的医生眯着眼,装大医,手指头按在了病人的手表上,还在说,“你这脉动还很准嘛。” 诊脉,根据切不同的脉,数脉搏跳动的次数,来确定人的五脏六腑的虚实寒热。正常人的脉为缓脉,医生的一息之间跳动四下;快一点的是数脉,再快了就是急脉,而若是一息之间,没有四下,便是迟脉。 是以,前世,父亲才会说,医者,要先修身养性,自己的身体都调养不好,一只手伸出去冰冰凉,如何能够帮病人把脉? 这活,陆寒筱第一次做,但她不慌不忙,她大约也是和扁鹊一样,她有一双慧眼,早已看出刘妈身体里的异样。此时,她不过是通过把脉来确定自己的双眼看得到底准不准。 刘妈和李清平老师还是不同的,李清平老师是医院已经帮他确诊,而刘妈要她亲自确证罢了。 萧司越走了过来,他看陆寒筱一手诊脉的手法和他曾经在信阳陈家看到的寒筱的父亲几乎是一模一样,他眯着眼,也不说话,就站在旁边看。 陆寒筱只当他不在,诊脉看病的时候切记心情浮躁。她前世也听说过笑话,有医生一边炒股一边给病人看病,股市跌涨不定,人的心情难免也跟着起伏,当时父亲听说后,就是大笑不止。 陆寒筱将她身上对应的五脏六腑的脉都摸了一遍,便道,“心跳有些快,虚火上浮,已经入了肺,我开一张方子,先抓点药吃,这几天,也不要贪凉,要是寒气又入了体,您年纪大了,怕到时候会撑不住。” 这是陆寒筱一早就断出来的温病了,吴婶早就拿了笔墨过来,陆寒筱在空白纸上写了一个药方,这药方是她参照了《金匮要略》里面的方子配出来的,根据刘妈的身体情况作了一些加减。 刘妈拿着方子求吴婶,“好妹子,我这是走不出去了,就只有劳烦你了!” 刘妈咳得有些狠,脚步虚浮,这是火气往上冲的表现,热毒入了肺,整个人就格外难受,只怕今晚要发热。吴婶哪里敢让她自己出去抓药,接过方子,往怀里一收,“老姐姐,我送你回去躺着,我这就去抓药,回来给您熬。” 之前,吴婶就寻了板蓝根冲给她喝,只不过她这病已经攒了很长时间了,一发出来,就有些迅猛,吴婶这才不得不去求陆寒筱,毕竟人是她找来的,要是出什么事,就算是刘妈家里的人不说是什么,吴婶也无法交代。就别说刘妈的儿媳妇本就是母老虎般的人物。 吴婶把刘妈搀回到了她住的小跨院中,她回来就跟陆寒筱说先去抓药,陆寒筱点头,待吴婶走到院门口,她就说她也要去看看。她有多少年没有看到那些中药了,要去看看如今的中药都长什么样,到底药效如何,别弄得到时候她开出的方子是好的,因为药效的缘故,病却好不了,就丢人丢大发了。 萧司越也跟了过来,他横竖闲着也是闲着。陆寒筱本来是不喜欢让他跟着的,只是方才,她到底让他伤心了,此时也不好再和他过不去,他愿意跟就跟着,只陆寒筱一路上都不和他说话。 走了一半的路,碰到了贾玲,她老远看到陆寒筱就往这边跑,过来后,偷偷地瞅了一眼萧司越,脸都红了,牵着陆寒筱的手道:“寒筱,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新开了一家五谷鱼粉的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 只要是说吃的,陆寒筱当然是格外欢喜,只是想到明天要去陆家长房,陆寒筱就为难,“改天吧,我明天有事。” “那你什么时候?要不我明天先去吃,要是真好吃,我就给你电话?”贾玲边说,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等着陆寒筱报电话。 陆寒筱拿到了陆遥风的手机后,还从来和别人交换过电话号码呢,就觉得很新奇,把自己的号码报给了贾玲。当日,陆遥风用了陆寒筱送的手机,就去办了一张卡,把卡用在他自己的手机上送给了陆寒筱。 贾玲记住了陆寒筱的电话号码,又给陆寒筱拨了过去,没有听到响声,觉得诧异,就听到陆寒筱笑着道,“我不习惯带手机,等我回去后存你的号码!” 贾玲想说什么,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只问道,“你哥哥在英国怎么样?” 她给陆遥风打过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她是真的有些担心陆遥风,也不知道陆遥风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她今天要是没有遇到陆寒筱是肯定要去陆家找她的,幸好遇到了。 “他挺好的啊!”陆寒筱也不是不知道贾玲对她三哥有绮念,只不过,那又如何?她三哥神仙般的人物,将来找的嫂嫂定然也是天仙一般,她根本也不怕贾玲会抢了她的三哥去。她倒是觉得,在一旁看这些女孩子对她三哥神魂颠倒的,很是有趣,就说道:“不过,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很忙的样子。” 原来,陆遥风也给家里打过电话啊,贾玲若有所思,她虽然年轻,却很沉得住气,笑了笑,说,“那就好!” 她拉着陆寒筱又寒暄了几句,等陆寒筱走了,她转过身,看着陆寒筱远走的方向,她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翻出自己的手机,看着那上面的电话号码,那是三年前她费尽了心思弄来的陆遥风的电话号码,只是,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有打通过。 198.第198章 抓药 药店在马路对面,吴婶和萧司越一人一边,把陆寒筱夹在中间过马路。看着车来车往,等绿灯的时候,萧司越偏头看陆寒筱,忍不住出声,“你是故意的?” 陆寒筱不解,她抬头望萧司越,“你三哥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你故意在她面前说你和你三哥打电话,你就不怕她问你要你三哥的电话号码?” 陆寒筱勾唇一笑,“要就要啊,电话号码嘛,又不是什么机密。” “你故意让她问你要?”萧司越笑着,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子俏丽的样子,一副坏心肠的模样,他一双桃花眼如桃花映在了溪泉之中,格外绚丽,“你想害你三哥?” “你呢?”陆寒筱偏着头问,“你是不是也很不喜欢一些花痴一样的女孩子缠着你,天天给你打电话,追踪你的行踪?” 萧司越被问倒了,若是曾经的那个女孩子,如果是陈寒筱,他是一定会好好和她说道一番的,可眼下是陆寒筱,一个九岁的女孩子,他有些说不出口。他叹了口气,望着前方,心里在想,从前是他太小,如今又是她太小,他与她之间,什么时候才能同步一点? “你想知道?” 陆寒筱一瘪嘴,“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她说着,想到了好玩的事,呵呵一笑,“我等我三哥回来骂我,我还没有被三哥骂呢,也不知道他会拿什么话来骂我。” 陆寒筱自说自话,听得旁边的萧司越和吴婶却是目瞪口呆,吴婶没好气地牵起她的手过马路,“敢情你还欠骂呢?你要小心你三哥打你的屁?股。” 陆寒筱却是咯咯地笑,“他要敢打我屁/股,我就拍了他的****出去卖!” 萧司越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看她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掩了嘴笑,他摇了摇头,压下心底的感受,“小小,这种话,女孩子还是不要说的好。” 陆寒筱本就只是说一句玩笑话,此时听萧司越用这种语气责她,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她与她三哥之间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便哼道:“怎么?你是羡慕嫉妒恨?” 她本来想说,关他什么事,可她到底不忍心说出来,她有些不忍想他今天在小区门口时,眼中那蕴着的一层波光,“你是不是准备留在我师兄家住,不搬出去了?” 萧司越听她转移了话题,心里就好受些,但她用来转移的话题却是他的住处,他以为她还要将他撵出去,就不高兴,“干嘛?那屋子又不是你哥哥的,凭什么就要撵我?” “谁让你哥哥欺负我?”萧司越若不拿她哥哥说事,她或许还会看在自己今天得罪了他的份上,放他一马,容他住下,可他一开口就提她的哥哥,她就气血往上冲,“我三哥说不让,就是不让。” 简直是不可理喻! 萧司越气得脸都黑了,只是,他却不想再和她针锋相对,他不想看到自己一时冲动下做了什么,回头又后悔。就好似今天,他和她吵架,自己跑了之后,他一路上心里都不安,后来看她晒得满脸红彤彤,怕中暑,喝自己不喜欢喝的乌梅汤,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两人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好在很快,药店就到了。吴婶把单子给药店里的人,本来要先付钱的,可陆寒筱却止住了,“先把这药一样拿一点出来,我看看再说,我怕到时候要加份量。” 抓药的人是个中年的男人,个子有些矮小,他听陆寒筱这么一说,就不敢把她当小孩子看,却又有些不相信,“你开的方子?” 陆寒筱正要说是,旁边的萧司越就上前来,把陆寒筱往身后一拉,“你先把药拿出来吧,别的就先不说了,我们没太多时间。” 那人上上下下把药方看了好几遍,他有些捉摸不透,作为药店的人,他有责任对配的药负责,只是,药分阴阳平,又有君臣佐之分,还有相生相克之性,现在的人,对西医倒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对中医又能了解多少? 比起西医的头疼医头脚痛医脚,中医是一个系统,法于天地,和于术数,阴阳相生,五行相配,古有“不做良相,便做良医”之说,可见中医是多么难学。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司越的气场有些大,还是说那人存心想看看陆寒筱的本事,他果然就把陆寒筱要的药一样拿了一些出来,一共十三样药,用盘子装好,陆寒筱一一查看,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过那人手上的药单,把份量全部做了增加。 药材配伍,讲究的是一君,三臣,九佐,陆寒筱头一次开方子,就格外谨慎,严格按照这系统进行配药。 那人见此,不由得对陆寒筱刮目相看,他特意多看了陆寒筱几眼,去打了价,吴婶交钱,那人就过来配药。 “权叔,您帮我抓几副药呢!” 陆寒筱在旁边看那中年男人配药,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便看到周瑾瑜手里也拿着单子走了过来,忙打招呼,“瑾瑜!” “小小,你怎么在这里?”周瑾瑜顾不上和那人说话,牵了陆寒筱的手,看柜台上摆了十多个盘子,有些担忧地问,“你病了?” 她看陆寒筱气色还好,并没有哪里有不舒服的,她若是病了,吴婶也必然不会让她出门,果然,陆寒筱就摇头,“不是我,我是给别人抓药,你呢?叔叔和姨是谁不舒服?” 她顺手接过了周瑾瑜手里的单子,只扫了一眼,就递给周瑾瑜,听周瑾瑜道:“没有,我爸爸出了一段时间的差,回来之后就有些不舒服,我妈妈就让权叔帮忙照上次的样子抓个方子,调养一番。” 的确是调养的方子,上面写着“人参9克,干姜9克,炙甘草9克,白术9克”,再简单不过的方子,君臣佐使都很全,每样只有一种,这是实打实照着《伤寒论》上来的方子,不由得笑了一下。 陆寒筱将单子还给周瑾瑜,周瑾瑜就递了过去给那中年男子,想必那人姓权,周瑾瑜就喊那人是权叔,那人接到方子之后,并不让人去打价格,而是看着陆寒筱,陆寒筱笑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扣着柜台上的玻璃缝。 199.第199章 考问 陆寒筱只用指甲壳扣了两下,她手指尖尖,指甲修得齐整,手指头圆润得很,柔嫩如小葱,萧司越怕她被这毛玻璃边把手指头给弄伤了,就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刚刚握住她,她便如被蜂子给蛰了一下,慌乱地收回了手。 她抬起头看萧司越,后者目光沉沉湛湛,眼中神色晦暗不明,陆寒筱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才想到,自己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就算真的被他牵了手,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方才吐气道:“你突然一下,吓了我一跳。” 明明不是这样,萧司越又不是看不出她心里所想,听她这么说,也不道破,只深深看她一眼,便别过了头。 对面,柜台后面,姓权的医师还在等陆寒筱,他看得出来,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气质颇有些不凡,他对这小女孩又很照护,便客气地问,“小姑娘,我这方子,看出什么毛病来了么?” 陆寒筱又是一笑,她早看出这方子是这个姓权的医师开的,看样子,周瑾瑜还不止抓了一次药了,如此轻车熟路,虽说吃不出毛病来,可却也起不到作用,便道:“这是《伤寒论》中理中汤的方子,周叔叔应当是脾胃虚寒,便溏,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还有脱肛的病症?” 通过一个方子,辨别出吃药人的病症,不算什么,可如果这个能耐显在一个九岁的女孩子身上,就格外不一般了。这姓权的人暗自点头,笑着问,“小姑娘,你家里世代行医?” 陆寒筱摇摇头,她避开这个话题,暂时也不说,只看着这里的医师给自己的方子抓药。而这姓权的医师,因为是自己开的方子,又和周瑾瑜是熟识,就亲自动手给周瑾瑜抓药。 他看了方子一眼,很懂规矩,就算是将这方子记得滚瓜烂熟,也还是放在柜台上,摆了五个盘子出来,问周瑾瑜,“这一次抓几副?” 周瑾瑜想了想,“妈妈说,这次爸爸会在家多待几天,就抓个十副吧,麻烦权叔了,是不是还是一副药十二块钱?” “嗯,最近药价都很稳,暂时没有跌浮呢。”权叔边说,边去看陆寒筱。 陆寒筱看他从柜台里拿了一个人参出来,如今的人参想要得一个十年以上的都很不容易。最好的人参当然是以长白山一带的为最好,出现一个四叶参都很不容易了,若是有七叶参,几乎不会面世,都是那些高门贵族给偷偷弄了去。 当年,信阳陈家镇家之宝便是一株七叶参,传了好几代人。 老祖宗死的时候,几个兄弟分家,那株老山参就分不匀,当时父亲和四叔都不要,大房和二房为了那老山参很是闹得不愉快,最后还是谁都不退让,老祖宗很失望,最后就放在老屋客堂的神龛上,她死了,躲在冰璧里的时候,就与那老山参作伴,闻那气味闻了整整十三年。 人参的功效是补心,其中含有大量的元气,神藏于心,她在冰璧中十三年,有时候觉得很是对不起信阳陈家的人,那老山参放在那里,里头的一点精元也不知被她吸收了多少,最后还剩多少。 一些大户人家,都喜欢藏参,家里的人老了,临去前,就用一片参吊命,好把遗言交待清楚。信阳陈家的人,除了她姐妹,人人都懂得养生,若是病的严重,必定也是寿元将尽之时,其实也犯不着用一株七叶参吊命。那玩意儿争来争去,不过是伤和气,谁知道到时候,是不是会便宜了哪只硕鼠。 权医师拿出来的这株参还没有大拇指粗,稀稀疏疏地长了很长的一些须,陆寒筱一看就笑了,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准备碎参的权医师就停住了,他弯了腰,笑得很和善,问陆寒筱,“怎么了,小姑娘?” 他看陆寒筱能辩药,会改药方,一看就是有些道行的。如今这年头,中医式微,懂的人尤其少,就是一些行医数十年的医生,也不一定有陆寒筱这般能耐,最起码,一看药材,就知道药效如何,几乎是很难做到的,最起码他自己就做不到。 是以,权医师这才很谦逊地问她。 这人一开始还抱了些戏谑的态度,此时,倒很认真地询问了,还肯弯腰。再加上,这药,是周瑾瑜的父亲要用的,陆寒筱肯定是要把话说清楚的,便道:“如果我没记错,这药方是《伤害论》上的?” 一句话,权医师的脸就红了,但这人还是个有良心的,他点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害臊。如今的中医师,有几个人有能耐自己出药方?那些能够把《伤寒论》、《金匮要略》上的药方背熟练,能够辨别了病症出方子,都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这里,权医师就加了一句,“是啊,现在都是这么来的。” 陆寒筱点点头,这人说的是实情,说来说去,信阳陈家如今能够被传为杏林世家,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手上有套辩脉的好法子,又有几张流传下来的治病秘方,别的,不也是从这些古医书上学来的么? “《伤寒论》是谁写的?”陆寒筱问。 这人的脸色变了变,他低头看着和柜台差不多高的女孩子,想到到底是个小姑娘,也就不和陆寒筱计较,“张仲景。” 权医师可不会以为,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伤寒论》是谁写的,她能够从药方一眼看出,这方子出自哪里,自然是知道《伤寒论》是谁所出。只是,小小年纪,如此考他,让人真是好气又好笑。 陆寒筱却是有模有样地点点头,一副首肯的样子,却又接着问,“张仲景是哪个朝代的人?” 这下子,这姓权的医师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龇着牙,一副气不过的样子,紧紧盯着陆寒筱不说。周瑾瑜在旁边看着有些急,但她有些了解陆寒筱的脾气,即便知道张仲景是哪个朝代的人,也不敢说出来。旁边为陆寒筱抓药的女医师却是朝这边看着笑,有些像是在看权医师的笑话。 200.第200章 人参 权医师忍了又忍,就在他觉得这口气说什么都忍不下去的时候,旁边,萧司越冷着脸说了一句,“汉朝。” 陆寒筱看着权医师的这张脸,已经黑得如泼了墨一般,她却是不慌不忙,朝萧司越点头,赞许地看一眼,“不错,是东汉。那时候东北,特别是长白山还不属于中原的版图。而张仲景是南阳涅阳,就是今天的河南邓州市人。他的书中所说的人参,您以为会是如今您手中拿的人参吗?” 同样叫人参,可不同地区的人参绝对是不一样的。所谓南橘北枳,说的便是这个意思。《晏子春秋﹒内篇杂下》中就是说了这样的故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同样的种子,都是淮南的橘树,只有生长在淮南的时候,结出来的果子才是橘,水分才足,才有甘甜的味道,才好吃。若是到了淮北,就成了枳,味苦酸,根本就无法食用。中药材中有一味药叫枳实,便是用枳制成的,专泄胃实,开导坚结,通便闭,倒是效果很好。 说白了,便是用来治便秘的。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何尝不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草木? 陆寒筱只是这么一问,权医师的脸便从黑转红再变白。他又不是傻子,从医这么多年,他就算是医术不高,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颤抖着手,抚在药方上,手指慢慢地用力,陆寒筱知道,他是羞愧难当,想要把这药方给抓碎了。 这是他的耻辱。 但从这一点,陆寒筱却是对这个人刮目相看,她从柜台上拿这药方,权医师的手哆嗦了一下,松开了,陆寒筱便拿在手中,她取了笔,将上面的人参二字改了,换成了党参。她递给权医师,“虽然错了一个字,好在这药方只是温补益胃的,倒也影响不大。中医的中,指的是中原的意思,有很大的地域限制。张仲景的《伤寒论》中的人参基本上都是指党参。” 党参,是上党产的人参,并非现在普遍意义上说的长白山那边的人参。上党是今山西的长治。 权医师对陆寒筱的话,是再无不信的,他嗫嚅了唇,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抱拳朝陆寒筱一鞠躬,“今天真是受教了!”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并没有谦虚,她受这一礼也没什么受不起的,她这么落落大方,却越发让人看重,她习惯性地用手指头扣柜台上的玻璃边,却又被萧司越握住了手腕,陆寒筱狠狠地瞪他一眼,倔强地把手抽了出来。 “寒筱,我有些不懂,都是人参,功效难道也有不同吗?” 周瑾瑜到底不是学这一科的,她年纪又小,有些道理不是很懂,她这么一问,药店里的医师们本就在关注这边的事,此时也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听。 陆寒筱轻轻地拍了拍周瑾瑜的肩,她看到权医师平静了下来,笑看着她,一副讨教的样子,她也就不吝教诲,“党参是甜的,人参是苦的。五味的归经也是不一样的。甜入脾胃,苦入心。而且,你看,党参和人参的颜色也不一样,党参是黄色的。五脏与五行相对应,其中脾胃属中土,中土是黄色。” 这就太深奥了,其中归经什么的,周瑾瑜也是不懂的。别说周瑾瑜不懂,这权医师学过中医,又钻研了半生,也是莫名其妙。而陆寒筱,前世打小就跟着父亲背信阳陈家传承下来的典籍,当时还觉得信阳陈家祖上真是了不起,如今,读了《黄帝内经》,又听了陆遥风讲解,才发现,很多道理都是一脉相通的,举一能够反三,触类即可旁通,学起来,就越发有趣。 “你也别想得太复杂。”见周瑾瑜被自己说糊涂了,陆寒筱就耐心地跟她解释,“你看,不同的药,能够治不同的病,就是归经的意思。不同的颜色味道,不同的药材,是会被不同的脏腑吸收的,要不然怎么能起到治病的作用呢?我刚才跟你说的,党参是甜的,又是黄色,你吃进去之后,就会被脾胃吸收,起到调理脾胃的作用。而人参是苦的,起到补心的作用。” 陆寒筱尽量的将话语简单化,至于其中的道理,又是一番复杂的理论,陆寒筱也就不多说。周瑾瑜听得似懂非懂,却也觉得很有意思。她没想到陆寒筱还有这份能耐,一下子,她对陆寒筱的认识又不同了一些,她抱着陆寒筱的肩,“寒筱,有你真好,以后啊,我有个头疼脑热,我就找你了。你帮我随便抓点药,我吃一吃,一准比现在打针好得快。” 现在的医院,一进去就是各种检查,打抗生素,陆寒筱笑笑,她点点头,“你只要信任我,就可以了!” 一这番话说下来,就花了不少时间,陆寒筱要的药也都配好了,权医师接过来,双手奉到陆寒筱面前,他恭敬地问陆寒筱的名字,“今天一开始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您是内行,今天的药材我都不用您买单了,您留个名字,下次再来,能够帮忙的尽量帮忙。” 陆寒筱摇摇头,“留名字倒是没关系,下次我有需要您帮忙的,再说!” 陆寒筱并没有接药材,倒是萧司越手长,赶在吴婶之前接了过去。陆寒筱正要说名字,萧司越就在旁边说,“我是她哥哥,您有什么事,以后可以先找我。”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权医师,疏离之意很明显。权医师怔愣了一下,想着,小小年纪,能够有这番能耐,她既然能够说出党参是甜的,人参是苦的,归经不一样,显然是很有一番本事的。这样的人,必然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权医师有心结识,只不过萧司越拦在了中间,他眼角一扫,看到站在旁边和陆寒筱高高兴兴说话的周瑾瑜,暗自笑了一下,他倒是可以问周瑾瑜呢。 201.第201章 党参 权医师便释怀,不再纠结陆寒筱姓甚名谁的事了,他恭恭敬敬地把药材交出去,陆寒筱却没有走,她在旁边等周瑾瑜,周瑾瑜却不让她等,“天色晚了,你一会儿回去蚊子多,小心叮你,我家离得近,你还是先回去。” 周瑾瑜说得没有错,这家药店就在她家小区的下面,她一出门转角就能进了小区。可陆寒筱就不同了,林家离这里还有两站路的距离,之前都是车接车送的,只不过今天天气有些晚了,就有了丝丝凉意,陆寒筱想走两步,萧司越跟过来,怕陆寒筱又拒绝坐他的车让他心里不舒服一次,也就没有提开车的事。 现在走回去,也还是要点时间的。周瑾瑜知道陆寒筱每晚睡的早,用她的话说,白日养阳,夜晚养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格外讲究了起来。 周瑾瑜让她先走,她也就顺她的意,嘱咐她小心一点,自己就先回去了。 看着她出门走远了,权医师这才问,“瑾瑜,你认识这个小姑娘?” 这完全是句废话,一看就知道瑾瑜和寒筱关系好。权医师有心多套几句话,他抓药的动作就很慢,像是半天找不到药放在哪个柜子里一样。 周瑾瑜是小姑娘,没有那么多心眼,她晚上又没多少事,也不着急,就笑着回答,“是啊,权叔,她是我同学,同班的,她成绩可好了。”语气里与有荣焉。 一看就是机灵的小姑娘,这姓权的医师笑着,“她家里是杏林世家吗?我看她很懂这个,就算是在娘胎里就开始学医,只怕也没有这么厉害呢!” 这是实打实的套话了,周瑾瑜完全听不出来,她到底年纪小,只觉得权叔这话,听上去是在夸陆寒筱,跟着点头,“是呢。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不过她家里并不是行医的,她应该是跟着她哥哥学的,她哥哥很厉害。” 没想到周瑾瑜也不知道,再问,她也说不出什么。权医师就有些失望,不过,这天下的人,各有各的天赋,只怕这女孩子是还没识字就开始在背医书了,又有人在旁边手把手地教,学成这样,也说得过去。 周瑾瑜还以为权叔会接着问陆寒筱的哥哥,没想到他倒是没有问。他把人参换成了党参,周瑾瑜捡了一块放到嘴巴里咬,果然是甜的,她就对陆寒筱越发佩服了。她还在想,莫非陆寒筱也尝过党参和人参的味道? 陆寒筱还真尝过,她前世是信阳陈家的人,陈家种了大片大片的药田,人参和党参这些地域性强的药材也有固定的采购渠道。当年她跟着父亲学医的时候,她父亲是一定要她亲口尝的。这么辨识药材,也有个好处,感性认识总是比理性认识留下的记忆要深刻得多。 “你是怎么知道人参是苦的,党参是甜的?”忍了很久,萧司越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潜意识里知道陆寒筱大约与信阳陈家的寒筱脱不了干系,但陆寒筱一日不承认,他一日就不甘心,也不肯罢休,总是时不时地想试探一番。 “《本经》里说得清清楚楚,你去一翻不就知道了?”陆寒筱心里明白他到底问的是什么,只是,她是那种会把自己的底揭出来的人吗?“你不会今天真的要住在林师兄家里吧?你这么不要脸?” 不接她的话,萧司越眼望前方,他的目光像是有穿透力,透过时空,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事,他说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我有一次去信阳陈家,他们家正在论证一个偏方,那偏方中就有用人参。原本应该效果很好的方子,可偏偏没有那样的效果。当时他们就在讨论,后来,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大约前朝之前的医典,只要是用到人参的,都应该是党参。” 这件事,陆寒筱当然有印象了。今天这个方子是“理中汤”,而当日那方子是“大建中汤”,说起来,萧司越记错了,“大建中汤”并不是什么偏方,相反在《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都有记载。中医里面药方中但凡带“中”字的,都是指脾胃。五脏对应五行,其中脾胃就是中土。大建中汤中用的是蜀椒、干姜、人参三味药,主治中阳衰弱,阴寒内盛之脘腹剧痛证,有温中补虚,降逆止痛的功效。 那是前世的时候,那天信阳陈家的人的确是在讨论这大建中汤,其实开方子的是信阳陈家长房的堂兄,是陈宁凤的哥哥。他开了这方子,可患者服了药之后并没有好转,他便把这病例拿出来讨论。萧司越去的时候,家里的几个晚辈争论得面红耳赤,后来还是大伯出来说了。姜还是老的辣,家里的晚辈们都质疑长房堂兄是不是诊断错了病症,大伯却是一言就指出来,药方中的人参应该用党参。 这种错误,前世她也听父亲辩证过,那时候父亲和母亲也没有死,父亲就把这种医疗上面的一些事说给她听,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她以后长大了要是做个中医的话,一定要用心学,华夏文明博大精深,朝代更迭多,历史悠久,地域广大,大医精诚,让她就算做不了大医也一定要做到“精诚”二字,不光是看病诊脉的时候,就算是读医书的时候也一定要用一颗虔诚的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姐姐后来才说什么都不肯做医生,除了她不肯让姐妹俩和信阳陈家的那些同辈们争夺资源,也有她觉得医生责任太过重大的原因。 姐姐是因为承担得太多了,她没有了那么多的心力再去负担更多。 萧司越大约是早忘了这件事了,只不过今天,又论到了人参和党参的区别,他才又记了起来。他竟然是通过陆寒筱才记起来的。 陆寒筱低头一笑,这事,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都已经死了,他还记着做什么?这么执着地不忘,又有什么意思?“这事,我也是听我三哥说的。你也知道,我跟着他在学医。我三哥说,不希望我以后长大了做个医生,至少也要懂一些养生之道。不为治病救人,最起码能保自己身体健康。现在的中医已经没落了,当医生的连什么时候用人参什么时候用党参都不知道了。以前我不觉得三哥说的话有多对,如今也是深刻认识到了。” 202.第202章 是否 陆寒筱也是胡掐,她明知道萧司越是不可能去问陆遥风这些的,她也明明知道就算萧司越去问,陆遥风也不会把她的事说出来给萧司越听。萧司越这个人,聪明的时候很是聪明,一犯起糊涂来了,就有些时候拎不清,再加上,她从来都不愿意和前世的自己搭上关系,她从来都相信,这世上真正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很清楚信阳陈家和南驰景的本事,有些事大家心中有数就好,说透了也就没意思了。 再说了,她要做的事,已经达到了目的,就越发不想把自己扯进去。 萧司越从她这里是摸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的,他就索性不再套话了。过马路的时候,他牵起陆寒筱的手,陆寒筱挣扎,却没有他的力道大,反而在拉扯的时候,差点被一辆右转的车给擦了,陆寒筱吓了一身的汗,萧司越反而还骂她,“你就这么想被车撞?”他虽然也是心惊胆战才会脾气这么暴躁,陆寒筱却也是被吓得有些烦,他骂她,她就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 到了林家门口,萧司越看着她进去,他自己却没有进。陆寒筱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懒得问,她从他手中抽出手来,话也不说,径直就进去了。 萧司越站在门口,看着银杏树下闲庭漫步般的女孩子,他的目光越来越暗淡。 他知道,他弄得她心情不好,他若是强行住进去,也不是不行,那样一来的话,势必两个人就会吵得越来越厉害。他不想再和她闹得不愉快,他就不再坚持要住进去。只是,他是没想到,她竟然问都不问一句。 “你到底是不是她?”萧司越喃喃自语,他自嘲地一笑,转身离开,若是她是前世的她,她怎么就对他这么不好。前世,她总是嫌弃他小,她总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他说她真的嫁不出去,他就收了她,可她嫌弃他年纪小,她说她不想给自己的老公当妈。 当时,他真的是气死了。 如今,他比她大了六七岁,他有资格也有能力照顾她,可她却把他推的越来越远。他想到她第一次见他时的疏离,他想到无论他如何对她好,她都那么淡漠,他想到那张药方,他想到她第一次看到陈宁筱时那般悲喜交加的样子,他想到陈寒筱死的时候,他跑去她的灵堂,四围里都是黑白两色,当时他只觉得一颗心碎得再也捧不起来,他又何曾想过今生今世还有一个人,与陈寒筱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她们的眼神,她们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气质,真的是一模一样。 只是,她却离他越来越远。她是在怨吧?她那样的年纪,花样般的年华,初放的青春,她就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他自己也有些怨恨自己,寒筱死了之后,他不管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出,她死前到底在做什么?一个十九岁的人,怎么可能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古往今来,这种死法的人,听都没有听说过呢。 幸好,萧司成在中午的时候,订了两个房间。他和陈宁筱在酒店吃饭的时候,萧司越就回来了,看到萧司成和陈宁筱在一起亲热的样子,萧司越有些诧异,陈宁筱平常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有种高冷女神的气质,今天却是表现得有些反常。 江市的热干面好吃,但晚上不适合吃,他们就点了个剁椒鱼头,要了碱水面来配。陈宁筱把面在剁椒鱼头的汤汁里搅拌匀了,竟然主动给萧司成夹了一筷子。萧司成激动得都要热泪盈眶了。 萧司越看到自己哥哥这没出息的样子,又是有些恨他不争气,又是很心疼。他哥哥对陈宁筱有多上心,他是一直都知道的,没有人比他看得更多了。陈宁筱过个生日,他哥哥提前两个月就开始琢磨,送她什么比较好。送出去了之后又患得患失,生怕陈宁筱不喜欢。三天两头寻了各种理由去看她,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他回来都要睡不着,长叹短嘘。 只是,若他和哥哥换了身份,他哥哥不是家里的长子嫡孙的话,或许他和陈宁筱还有可能,但他哥哥,已经二十八九岁了,家里一直催他,给他挑的媳妇都是京中的贵女,萧家是不会同意陈宁筱进门的。 想到他们两人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艰难的婚姻,几乎是可以想见的不可能,萧司越觉得本来不太好的一颗心,越发难过了。 “司越,你怎么了?”萧司成看到弟弟一进来,就板着一张脸,他一向宠弟弟得厉害,他拍了拍弟弟的肩,“你是不是也知道南驰景要过来了?” 南驰景? 萧司越听到这三个字,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了,“他要来?他要来做什么?” 萧司越问了两句蠢话,他问完之后,就发现了,他冷笑一声,手中的筷子都被他掰断了,“他信息还真是灵通啊,他是怎么知道那张药方的?你们给别人看了?” 一想都是不可能的。萧司成知道弟弟此时心神已经大乱了,他摇摇头,捏了捏弟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你别担心,你要知道他的身份,但凡是与医院打交道的事,都越不过他。再加上,他一直都留意你的行踪,你在江市逗留这么久,又一直跟在寒筱的左右,他早就起疑了。” “是啊,寒筱!”萧司越笑得格外落寞,若说这世上,他最讨厌的人是谁,那就是南驰景了。亏得他还是陈寒筱的未婚妻,自己的未婚妻死了,他竟然连问都没有问一声,他倒是在寒筱的葬礼上表现得如丧考妣,还在寒筱的坟前立下了墓碑,上面大言不惭地写着“爱妻南氏陈门寒筱”,他怎么那么不要脸地把陈寒筱冠上南家的姓氏? 既然是这么情深意重,谁都知道陈寒筱的死透着古怪,他却跟没有任何察觉一样。 “他来做什么?他是不是也听到了寒筱的名字才来的?呵呵,他以为现在寒筱还是信阳陈家的寒筱吗?她是陆寒筱,可不是他的未婚妻了。”萧司越突然就有些盼着南驰景来了,寒筱对他尚且横眉冷对,要是看到南驰景,还不知道怎样爆竹般火爆呢。 203.第203章 南氏 陈宁筱夹了一筷子鱼,江市是北省的首府,北省是鱼米之乡,素有千湖之省的说法,这里的鱼是极好的味道。她筷子悬在半空中,一下子就顿住了,像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一样。她一双眼通红,若不是当着萧司成兄弟的面,她肯定是哭出来了的。 萧司成扶住了她的手,帮她把鱼肉顺到自己的碗里,他狠狠地瞪了萧司越一眼,安抚陈宁筱,声音极为柔软,“宁宁,来,吃一颗莲子米。江市这里的荷塘三宝是最好的了。” 北省的湖多,江市就有好几个大湖,这个季节湖里出的菱角莲藕炒莲子就是极好的一盘菜。全是新鲜的,刚刚从湖里起的,其中莲藕补虚,菱角清热,莲子养胃,外来的人在这个季节,都喜欢点这道菜。 “你既然留在江市,到时候可是要好好尝这里的秋藕,炖骨头汤是最好喝的。你要知道,在从前,这里的藕是供品,一直到现在也是。每到秋季,我爷爷也喜欢吃从这里过去的藕炖了汤。他老人家那么小的时候从江市离开,这么多年,家乡的味道都没忘了。” 萧司成不是多话的人,喋喋不休地和她说着这些,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他知道,萧司越的一句话,说南驰景曾经是寒筱的未婚妻,这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笑了一下,埋头吃了一块江鲶,原本觉得味道还不错的鱼肉,此时吃到嘴里食不知味。 “司越,小小已经去了,以后说她的未婚夫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陈宁筱想了想,她放下了筷子,“南驰景那样的人,我们小小攀不上。当初我是不同意他在小小坟前立那一块碑的。” 只不过,信阳陈家她说话是顶不了作用的。信阳陈家这些年来,与南氏的关系已经可以用“通家之好”这个词来形容了。信阳陈家面儿上,又是她的伯父在当家。父母去世后,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信阳陈家的桎梏。伯父甚至多次亲自出面和她说,信阳陈家不会不管她们,她和小小是他的亲侄女儿,若是对她们置之不理,对不起他死去的兄弟和弟妹。 一开始,陆宁筱还很信,后来,慢慢地,她就知道,不过是她和小小两个是女孩子,信阳陈家对女孩子的态度都是当了资源来利用的。就别说小小和南驰景有婚约了,他们还要依仗南驰景呢,怎么会对她们甩手不管? 更何况,萧司成的身份也是贵不可言,萧司成一天还把她放在心上,她那精明的伯父,就一天不会对她们放手。 她哪里是怕对不起自己死去的兄弟和弟妹,他不过是看她们有利用价值,又怕外面的人说闲话,对信阳陈家有不好的评价。若是真正把他们放在心上,她和妹妹大年三十不归家的时候,家里为何连个电话都不打来问问? 她妹妹已经死了,天可怜见,让她又遇到了陆寒筱,从前的那些事,她不想拿来影响陆寒筱。南驰景在陈寒筱活着的时候,尚且和她们的堂姐陈宁凤不清不楚,死了,他立个碑在陈寒筱的坟前,不过是买个深情的好名声,为自己立个牌坊罢了。 他能够瞒了别的人,能够瞒的过她么?她食其肉寝其皮的心都有了,他来,也不愿看到他再对陆寒筱生出什么祸害之心来。 萧司越一向不喜欢陈宁筱那女汉子般的性格,但这一次,陈宁筱说了这话,他却默不作声,算是听进去了。他能够看出陆寒筱和信阳陈家寒筱之间的端倪来,南驰景那么精明的人,他又能不能看出来? 不论他能不能看出,他都不想他们之间再有任何的瓜葛。 “寒筱已经死了,以后我们不要再提她了。”萧司越当机立断,“如今,陆寒筱就是陆寒筱,她因为和寒筱同名,以后就是你认下的干妹妹吧!” 萧司越不怕陈宁筱不答应,果然,他这提议一说,陈宁筱就认可了,还很高兴,她有些忐忑不安,扭头问萧司成,“你看,她之前都喊我是姐姐了,以后她应该也把我当姐姐看的吧?” 她现在才刚刚认识陆寒筱,就算心里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自己的妹妹,但那张与陈寒筱迥然不同的脸,依旧让她在陆寒筱面前却步。 萧司成安慰她,“你担心什么呢?”他一双剑眉平日里看着很冷冽,但每每在面对陈宁筱的时候,就让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染上了点点的光,看着柔和极了,“她待你那么好。再说了,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眼睛会看错的,但心永远都不会错。” “眼睛会看错的,心永远都不会错”,萧司越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他神情有些恍惚,心里咀嚼着这句话,想到自己逮着机会就想要试探陆寒筱,怕是已经很遭她嫌弃了。他也想到,不管陆寒筱是不是那人,在他的心里,她都是的,就够了。 南驰景要来,真正是让人糟心的一件事。当晚,三个人都没有睡好。陈宁筱梦里总是梦到妹妹在哭着和她说,要和南驰景解除婚约。妹妹活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说过这话,但当时她心里想的却是,南家有合朴集团,南驰景这人格外聪明,南家拥有合朴集团百分之四十四的股份,而他独自一人就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余的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分别握在其他的四大家手里,其中信阳陈家占了百分之十六。 南驰景小小年纪,能够将全国五大杏林世家捏成一团,组建成合朴集团,他这样的人本就是枭雄一般的人物。他在外面杀伐决断,冷酷无情,可在面对妹妹时,总是很小意。他再忙,也会抽了时间出来,陪妹妹看电影,逛街。 当时他比小小大了九岁,两个人之间原本应该是有代沟的,可他亲手为妹妹打点衣食住行,她看到他为妹妹安置的衣物都是最时兴的,穿在身上并不老成。他带妹妹出去玩,也很顾及她的感受。 204.第204章 成见 陈宁筱从梦中惊醒过来,全身都汗透了。萧司成睡在她旁边,他本有些后悔,既然没有想要动她,他其实不应该和陈宁筱同床共枕的,他几乎一夜没睡,身上如着火了一般,总是有股子压不住的冲动。见陈宁筱做噩梦,他就想,他还是和她睡在一起好。 萧司成起来倒了一杯水给陈宁筱,她喝了两口,温温的水,令得她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萧司成问她做了什么梦,她歪在他怀里和她说梦中的时候,又说她有蠢。那时候,她就想南驰景这人还是个很守信的人,不管他是不是爱自己的妹妹,至少,冲着他现在的样子,将来他娶了妹妹,说什么也是能够保证她衣食无忧,也能够给她一份体面的。 她那时候怎么就不多听听妹妹的话呢?那到底是她的婚姻。 “你说,小小活着的时候,心里该是多么的绝望。以前我说什么都不信小小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的,我现在却相信了。让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我真的宁愿去死。”陈宁筱说完这话,全身就如同脱了力一般,靠在萧司成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在梦里,应该是痛得心都要碎了一般。 萧司成听她这话,也明白,她心里是爱着自己的。又没有人逼迫她,她这么清高的人,若是不爱他,又如何愿意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但看到她这摸样,他又心疼得要死,“等会儿,我们去看你妹妹?” 南驰景本来是要赶过来的,半路的时候,公司里出了事,他便耽误了。 当然,这些,陆寒筱都是不知道的。第二天,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陈宁筱过来了。她本来就只在旁边看吴婶忙,指点一下,把自己要带的东西都带上。她看到吴婶忙的时候,就发现,果然吴婶一个人照顾她,有些照顾不过来。 她在想,刘妈既然是从吴兴沈氏过来的,和吴婶关系又好,要是她的病好了,想留下就留下吧,三哥既然已经发了这话,到时候刘妈的薪水什么的,他应该是早就俺怕好了的。 听到陈宁筱的声音,陆寒筱就赶紧往外跑,和门口的陈宁筱撞了个满怀。陈宁筱一把拉住她,却被她吓了一跳,就毫不留情地说她,“多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摔了怎么办?” 记得前世,只要自己一不稳重了,姐姐就是这样训人的。此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话语,陆寒筱就窝在了陈宁筱的怀里,她软软地叫姐姐,眼中蕴着泪,就是不肯掉下来,她在想,她这么幸福,以后真该少流泪才是,她有了三哥,有了姐姐,她能够感觉到,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姐姐身上那冷凝的气质就软化了许多。 她从姐姐的怀里探出头来,朝后看去,萧司成站在姐姐的身后,此时,他看着姐姐的眼里情深似海,柔软得似要凝出水来,她心里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想到昨日萧司成将她扔出去,就有些不高兴,她将姐姐拉到她的身后,叉了腰,如小大人一般,“你怎么来了?我姐姐不想看到你,你赶紧的现在,迅速马上,就出去!” 要不是想到今后姐姐要嫁个他,还要仰仗着他照顾,陆寒筱一定会用了“滚”这个字。原来只觉得萧司越这厮很讨人嫌,现在才发现,萧司成也很烦。估摸着前世,是因为,她比姐姐只小了两岁,萧司成对她就很疏离。从这一方面来说,他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至少,比南驰景要强得多。南驰景小的时候,南氏还没有发家,后来虽然也起来了,也只是暴发户般的角色,后来在南驰景手里发扬光大。南氏比起萧家来说,是起于微末,行事就很有些阴暗。从此,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那时候,他虽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可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淡淡的,暗沉如海,让人看也看不清楚。 有时候,陆寒筱也会想,当初在楼梯上倒油,害得她摔死,其中到底有没有南驰景的份呢? 两世为人,陆寒筱自然不再是从前信阳陈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了,她在冰璧里十三年,看多了这些人今后的一些行事做派,也很容易看得出谁是谁非。 要是姐姐能够嫁给萧司成那是多好的事,不过,姐姐这样的身份想要嫁进萧家那是难上加难。前世,或许姐姐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难处,才没有对自己的婚姻抱太多的希望,后来又因自己的死,信阳陈家的加害,最后也只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萧司成笑着朝陈宁筱无奈地摇头,陈宁筱抿唇笑着,别过脸,不把他的求救看在眼里,那意思很明显,她是两不相帮。 萧司成便弯了腰,两手扶在膝盖上,尽量和陆寒筱保持一般高度,不让自己高出她一截,免得她有仰视自己的嫌疑,“你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你受伤的。你想,我要是让你受了伤,你姐姐不恨死我才怪。我还想娶你姐姐呢,怎么敢让你受伤呢?”又想到这小女孩子对她三哥几乎神一般的崇拜,又说,“再加上,你三哥那么厉害,我要是让你少一根汗毛,你三哥不灭了我才怪呢。我只是和你闹着玩,你别往心里去。” 萧司成说完,揉了揉陆寒筱的头,亲近的意思很明显,他这么低了身段跟自己道歉,他的身手其实也还很不错,陆寒筱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不和他计较把这页暂时翻过去,等三哥回来再做打算,又听到他对陈宁筱说,“我昨晚已经和这边的晚报打了招呼,你以后就来这边做个校对的工作,暂时先别跑记者了。寒筱还小,你就有时间照顾她。” 陈宁筱在京城那边是做记者的工作,她倒不是有多喜欢这个工作,成日在外面跑,风里来雨里去的,她跑了这几年也有些厌烦了。那时候寒筱在京城上大学,她大学毕业后就想留在京城就近照顾她,四叔那边又托不到很好的关系,能够留在京城已经很不错了,她又不想让萧司成帮忙,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留条后路。 205.第205章 冒险 如今陆寒筱在江市,陈宁筱肯定是要回江市的,她要在这边谋工作,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萧司成就已经办成了。此时再说一些矫情的话,也显得很没意思。校对的工作相对就轻松一些,只是有些费眼睛。这世上,做什么工作不累呢?陈宁筱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依赖他。萧司成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朝她伸出手,“你把你存折给我,我在这附近帮你看看有没有好的房子,你留下来肯定是要住的,租房子住就划不来。” 陈宁筱犹豫着,她手里的钱并不多,她都不知道够不够付首付的?陆寒筱自然知道陈宁筱是不肯再麻烦萧司成了,只是,姐姐总是一个人把一些重担负着,她做女孩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依靠过任何人,说起来真的也是很可怜。 “姐姐,你让司成大哥帮你去看房子吧,我听说现在售楼部的人都是女孩子,还很会欺负人,看到你去,指定不肯多理你,你要是不放心,就让司成大哥带你去也是一样的。你不要自己跑去看。”陆寒筱摇着陈宁筱的手,抬头望着她,那模样儿就像是一只奶狗一样,一双眼水汪汪的,透着一股子机灵的劲儿,她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前世的妹妹,记忆中,妹妹长得可没这么好呢。 “姐姐,你留在江市,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呢。我小学毕业后,就会去京城的京师大附中读书,你到时候还要和我一起过去啊!”陆寒筱笑着道。 她笑得如花儿一样美,想到了两姐妹一起相处,她的眼睛就笑得眯了起来,弯弯地如月牙儿一般。陈宁筱看得一颗心都化了,她抬手摸了摸陆寒筱的脸,便从包里把银行卡拿出来,递给萧司成,她红了脸,鼓起勇气,“密码你是知道的。” 萧司成愣了一下,想到什么,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就亮灿灿的,真如阳春三月,那艳阳天里盛开的十里桃花,眯了世人的眼,他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心里太过激动,什么都说不出来,转身就走了。 “不找他报仇了?”陈宁筱牵了陆寒筱的手往房间里走,“还帮他呢,想把你姐姐卖了?” 陈宁筱点了点陆寒筱的鼻子。陆寒筱笑着摸了鼻子一把,她心里真是高兴,姐姐不再像以前那么冷酷了,看谁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对自己也亲近了很多,和前世不太一样了呢。 “我又打不过他,要报仇也是要我三哥回来了报仇,我现在暂时放他一马。” 陈宁筱在凳子上坐下来后,拉了个凳子在自己面前,让陆寒筱坐好,就问她,“和我说说你三哥的事,他对你很好的吧?” 陆寒筱一次次地说起她的三哥,每次说三哥的时候,眼睛都比平时要亮很多,可见他三哥是多么疼她。她的三哥一定是要比她称职得多,也定是比她有能耐得多。想到从前很多的事情,陈宁筱心里也很不舒服。她不让陆寒筱看她的眼睛,她抚摸她的头,她扎了两个小辫子,头发上缠着用水晶做成的饰品,她走路的时候水晶就一闪一闪的,可她一张脸很好看,便是这水晶的亮都夺不走她脸上的颜色。 “三哥啊?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不过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是我妈妈养大的,妈妈也去世后,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他对我真的很好。”她想了想,又重复了一句,“很好!” 陆寒筱看着窗外,凤尾竹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窗子打开着,便听得清楚凤箫一样的声音传来,她眼睛盯着竹子看,其实她又什么都没有看,她是在想她的三哥,今天已经七月二十号了,还有四十天,三哥就要回来了,他说好了给她买礼物的,也不知道三哥会送什么样的礼物呢? 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三哥在安排,不管他送她什么礼物,她都是喜欢的,哪怕是他用狗尾巴草给她编一个草戒指呢,都是很好的。 想到这里,陆寒筱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陈宁筱看在眼里,她不忍心打断她,她把她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她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便问道:“小小,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寒筱的身子一僵,她半天没有动弹。虽然姐姐压低了声音,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吴婶并不会听得到,可陆寒筱却还是有些害怕,半响,她轻轻地推开了陈宁筱,她抬起头看着陈宁筱的眼睛,“姐姐,我三哥很爱我,奶奶也很爱我,我还有爸爸,他如今也开始慢慢喜欢我了,我有吴婶照顾,吴婶是妈妈留下来的。姐姐,以后你留在了江市,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司成大哥对你很好,他是个好人,萧家虽然不好进,但我总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陈宁筱的嘴巴张了张,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有些后悔自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她问出来又能如何?陆寒筱又要怎么回答她?如她所说,她现在是陆家的孩子,她有疼爱她的亲人,若是她承认了,她又将以什么样的身份立足?说出来,岂不是惊世骇俗,如她之前所说,她会被人抓进去当小白鼠来研究的吧? “对不起,小小,对不起!”陈宁筱很害怕失去她,她不管不顾地把陆寒筱搂在怀里,“对不起,我再不问了,再不说了!” 陆寒筱从陈宁筱的肩上抬起头来,她看到吴婶提着包包,惊骇的样子,站在门口,陆寒筱心里咯噔一下,她轻轻地拍了拍陈宁筱的肩,“姐姐,你不要紧张,我没事!” 吴婶噔噔噔地跑过来,她喊了一声“小姐”,她要护着小姐,不能因为她小,陆遥风不在,将让她被外面的人给蛊惑了。陈宁筱听到声音松开了陆寒筱,看到冲到面前的吴婶,不由得一阵后怕,她说话做事有些不顾场合,刚才她问那些话,虽然别人不一定听得懂,却也还是太冒险了。 206.第206章 女人 陆寒筱要赶到陆家长房那边去,和这边隔了半个江市,陈宁筱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陆家的车。陆寒筱对她的话避而不谈,固然有陆寒筱的为难,陈宁筱也能够理解,可她想起陆寒筱说的那些话,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吴婶很有些不高兴,她坐在车上,几次欲言又止。陆寒筱心里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只不过这时候不方便说这些事。 司机将车开进了富贵苑,这是陆寒筱的意思。昨晚,冯翠打来电话,和陆寒筱约好今天的行程时,陆寒筱就说了要在陆家这边汇合,让她先到富贵苑等她。 吴婶以为她是有些东西没有带才要回来一趟。陆寒筱进门时,冯翠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这一次,不知道为何,高玉凤的态度很好,坐在客厅里和冯翠东拉西扯说些话。陆寒筱走过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停住了话头站起来。 “寒筱回来了?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中午吃点什么?我让人去买菜去。”高玉凤说着场面话,又张罗着让家里的帮佣为她倒茶,问她,“是冰镇的可乐还是喝绿豆汤?我昨天买了哈根达斯放在家里,寒婷他们可喜欢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高玉凤嫁进陆家时,陆家已经有了一整套固定的生活习性,特别是陆遥风和陆寒筱,基本上是不碰生冷的食物的。她好不容易花了好几年的时间,让陆寒筱适应了不再那么讲究,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小姐的吃食,还是我来吧,小姐如今碰不得生冷的东西,她喝红茶比较多。”吴婶放下手中的包袱,就要去厨房,却被陆寒筱拦住了,“婶儿,您去哥哥的房间里把我要的东西拿了,我们要赶过去呢。” 吴婶便知道,她是不准备在家里喝茶了,便朝陆寒筱点点头就上去了。 陆寒婷背着书包回来,她赶在这个时候回来,陆寒筱便眯了眼睛去看她,她对陆寒筱视若无睹,而是跑到她妈妈跟前,有些不耐烦,“妈,你怎么回事嘛?我在老师那里补课补得好好的,要我回来做什么?” 高玉凤对女儿总是很包容,她摸着她的头,看了陆寒筱一眼,“你爸爸派了人来接,让你跟着你姐姐一起去陪陪你奶奶。你奶奶最近身体不好,你们这些做晚辈的都要在跟前孝顺。” “奶奶老都老了,身体不好也是正常,难道还要我们不做正事了,去孝顺她?”陆寒婷气得跺脚,高玉凤脸色就不好了,她抬手掐了陆寒婷一把,“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话!” 高玉凤生怕陆寒筱把这话告诉陆家老太太,就走过来和陆寒筱套近乎,“你是大的,你妹妹跟着你去,有说的不对,做的不好的,你可要好好说她。” 陆寒筱定定地看着高玉凤,她的眼角眉梢带了一抹春色,颜色也比前些日子看着好多了。陆寒筱抿了唇,垂眼笑,她点点头,“去大伯母那里,还怕没有人教寒婷?至少大堂姐也是要看着的。” 她去陆家长房,是陆老太太点名要她去的,而陆寒婷跟着去,陆寒筱丝毫不觉得诧异。以前也是如此,小寒筱去看望陆家老太太,高玉凤总是要陆寒婷跟着,陆寒婷哪里耐烦陪老太太,总拉了小寒筱到处玩,陆老太太本来就不太瞧得起陆寒婷,后来就越发不喜欢她。 有时候,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想到好歹也是自己的孙女儿,将来长不成人,丢的也是陆家的脸。下了好几次功夫要教她,最后都把自己气得血压升高,也就死了这心了。 “你的东西都收好了?”冯翠拉着陆寒筱的手问她。 陆寒筱点头,“昨晚就开始收拾,今天一大早,吴婶就帮忙收拾,只不过去住几天,也没什么太多要收拾的。” 陆寒婷在旁边看陆寒筱和冯翠说得很亲热的样子,又不由得在心里骂陆寒筱愚蠢。她见说什么都摆脱不了要去陆家长房那边,她最近和补习班的几个同学关系都很好,有同学愿意帮她抄陆遥风罚她的作业,她正求之不得,哪里知道,妈妈非要把她送去老太太那边。 陆寒婷跺脚,最后无奈,只好跑到楼上去,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在包里就下来了,将包包往冯翠面前一扔,“喏,你帮我提着。” 冯翠有些好笑,她朝高玉凤的脸上看了一眼,高玉凤就好像没看到一样,她不由得在心里叹息,陆家选这样的人做当家主母,真正是让一个家族后退了三代了。她没有见到过沈竹清,却听公司里的员工没少在背后议论,这么多年过去,那些老员工们谁都还记得沈竹清,都说那是真正很聪明的人。 冯翠有些时候都恨不得问一下陆一鸣,经历了沈竹清那样女神般的元配之后,再经历高玉凤这等婊/子般的女人,到底是何感受。 她又想到陆一鸣这样的人,从来也不会去琢磨女人心里的感受,也不屑于去注意女人的那些事。他甚至回家的次数都很少,让他来说高玉凤这个人,只怕,他换个地方都不认得出高玉凤呢。 陆寒筱见陆寒婷如此无礼,可冯翠却很坦然地受之,她便不由得对冯翠有些刮目相看,也难怪这个人,能够入得了三哥的眼。她淡淡地一笑,她之所以要和冯翠在陆家汇合,也不过是想让冯翠来家里来,同样是陆一鸣的女人,三不时地见一下面,又有何防? 吴婶从楼上下来后,三个人便跟着冯翠出了门,临出去前,陆寒婷突然跑回去跟高玉凤说,“妈妈,你也帮我找个人一直跟着我吧!” 看到吴婶对陆寒筱体贴的近身伺候,陆寒婷说不羡慕是骗人的。只是,高玉凤却也知道,这年头想找一个吴婶这样的人,基本上等于是白日说梦。吴婶这种受过调教的人,都是从大家族出来的,等闲人,哪里使唤的动她?高玉凤点点头,也只是听听而已。这种心思,不说陆寒婷有,她曾经也有过,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207.第207章 顺势 冯翠原本只是来接陆寒筱的,顺带地接了陆寒婷,她也懒得去计较。谁知道,走到半路,陆寒婷叫停了车,她让冯翠下车去给她买个冰棍上来吃。 冯翠是个极会做事的人,她今天出来,虽然只想到了接陆寒筱,怕陆寒筱行礼多,在公司要了一辆商务车。陆寒筱也只提了两个包,一个装的是她自己的衣物,另外一个装的是吴婶的衣物。根本就没有占什么位置,但上来了一个陆寒婷,冯翠便觉得很有些挤了。 高玉凤那样的货色,有什么资格让她来照顾她生的贱/种?冯翠心里是冷笑着的,只不过,她却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让陆寒筱不快,这才隐忍着,谁知道,陆寒婷竟然指派她下去买冰棍。 “这大夏天里,吃冰棍对身体不好。”冯翠把玩着手机,动都没有动,没有她的指令,那司机并没有停车,依旧是往前开。 陆寒婷大怒,她在车上跺脚,“停车,听到没有,停车,你们要是不听我的,信不信我让我爸爸把你们开除!” 这真是够丢人的了,以为自己是公主么?这年头,大家都是靠本事吃饭,谁还会为了一份工作把自己当奴隶使? 陆寒筱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她本来是窝在吴婶怀里睡觉的,被陆寒婷吵得她心里烦,她闭着眼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怒道:“闭嘴!” 如同一场风暴在车厢里刮起,那司机被吓了一跳,手脚一抖,车便跟着抖了抖,好在他是专业的司机,很快就把车稳住了。 陆寒婷则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坐在中间一排,和冯翠一左一右,她扭头朝后排看去,见陆寒筱依旧是枕在吴婶的腿上,她身上还搭着一条薄毯子,难怪她主动要坐后排,看她这舒服的样儿,陆寒婷越发想吃冰棍了,“你凶我?你伙同她们一起来欺负我?” 陆寒筱懒得理她,谁知她不依不饶,她坐在位置上跳着,身子一上一下的,声音很尖利,陆寒筱忍无可忍,便道:“你再闹,再闹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你敢!”陆寒婷朝冯翠要手机,“我要给我爸爸打电话,我要给我妈妈打电话,你把手机给我!” 虽说陆寒筱的确比陆寒婷大,这些年,陆寒婷还真没少欺负陆寒筱。可现在,掉了个个了,换成陆寒婷是那被欺负的一个,让她心里怎么好受。 陆寒筱再也睡不下去了,她本来就娇气,起床气格外重。她每天午时的时候都要休息的,今天要赶路,就在车上躺一会儿,好好的,却被陆寒婷给搅合了。可以想见,去了陆家长房那边,陆寒婷会如何折腾了。 陆寒筱不是从前那个小寒筱,她可没有那么愚蠢陪着陆寒婷折腾,最好的便是现在就镇住她,或是把她撵回去。想到这里,陆寒筱索性从吴婶的怀里起身,吴婶怕她刚刚睡醒,身体还是冷的,就这么掀了毯子会着凉,便依旧用毯子裹着她,不让她从自己怀里出来,将她搂在怀里,小声地说,“别动,别动,我的乖乖,先这么躺着,别起来猛了,会头晕!” 陆寒筱也是全身没有什么力气,她歪在吴婶的怀里,可她一双眼却如淬了冰一般,凉飕飕的寒意朝着陆寒婷逼去,她双眸如利刃,声音也如尖刀,“你好好地坐着,不要说话,否则就滚下去!”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陆寒筱闭了闭眼,她冷冷地道,“先停车!” 嘎吱! 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陆寒筱也懒得睁眼,她声音如西伯利亚吹来的风,比空调里吹出来的带着白霜的冷气还要冰寒,“冯姐姐,你让她下去吧!” 陆寒筱年纪小,可说出来的话,冯翠可不觉得她是在说笑,她朝后看了看陆寒筱,娇娇小小的女孩子,窝在自己保姆的怀里,如糯米团子一般,却不容人小瞧了去,她拉开门,看着陆寒婷,“你下去吧,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把寒筱送过去了,再回来接你。” 这一招够狠! 大夏天里,这里又是主干道,十六辆车宽的道路因是新修的路,两边的梧桐树也是才移植过来的,连树上包裹的草绳都还没来得及拆掉,就别说能够撑出一片的树荫了。陆寒婷若是这样被撵下去,她连躲荫的地方都没有。 她看着外面炽热的阳光,刺得连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她享福惯了的人,门一开,一股热浪就朝她扑过来,她身体往后一躲,生怕真的被扔下去了,哭叫着,“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告诉妈妈说你们欺负我,我不要……” “你可以继续哭。”陆寒筱伸出脚去,她因为要睡觉,连鞋子也脱了,穿了一双袜子,伸到陆寒婷的身边,“我要是还听到你再哭一声,吵着了我,我现在就把你踹下去!” 她的脚停留在陆寒婷咯吱窝的旁边,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术,陆寒婷的身体一动也动不了,她抽泣着,如看恶魔一般看着这只小巧的脚,身体哆哆嗦嗦,听到陆寒筱在问,“最后问你一句,你还嚎不嚎?” 陆寒婷自然是不敢再嚎了,她看向陆寒筱的眼充满了恐惧,委屈和挣扎,她抽抽啼啼,生怕陆寒筱真的一脚将她踹出去,她觉得陆寒筱是做得出来的,她越来越像她那个冷酷无情的三哥了,“你,呜呜,你是我姐姐,你,你欺负我!” 陆寒筱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看她一眼,“那又如何?”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让人看到了一片雪白亮光的寒,“姐姐?既然你说我是姐姐,那你就乖乖的,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否则,你就别怪我不把你当妹妹了。” 陆寒筱对陆寒婷此时噤若寒蝉的样子很满意,她收回了脚,朝冯翠使了个眼色,冯翠就把车门给关上了,她低声跟司机说,“我们走吧!” 冯翠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方才陆寒筱在发火,她这么小小的人,却让冯翠感受到了一种威压,不是因为她的能耐,她还小,真正要动手,恐怕也没有太多的武力值,她的威压来源于她骨子里的那种狠劲。她感觉得到,陆寒筱是那种说得出就做得出的人,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是不会有什么顾忌的。 208.第208章 而为 陆寒筱的震慑作用很大,陆寒婷后面就一直都安分得很了,陆寒筱歪在吴婶的怀里却是有些睡不着了。吴婶的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揉,轻声地哄着她,“也别睡得太久了,时间点过了,就别睡了,仔细睡多了伤身。” 吴婶是很懂养生之道的,午时这一刻,是一阴来袭的时候,午时又通心,小睡片刻可以养神,可若是睡得多了,便会耗费了神气。陆寒筱却是晕晕地躺着,她有些提不起劲来,便懒懒地应了一声,她声音如小猫儿一般,又歪在吴婶怀里不动,那样儿如小奶猫一般乖顺,哪里是方才那个凶悍的如小野兽般的孩子? 陆寒筱睡不着,头又有些疼,她自重生以来,一直都好好的,今日怎么就会头晕了呢?陆寒筱也不说,她只要一说自己不舒服,指定会闹得都知道。吴婶在身边就是这么护着她的,如若不然,当日高玉凤对小寒筱动手,怎么会要把吴婶支出去呢? 她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便出现了幻觉,她身体里面五脏六腑都细细地析出了一股气,朝着下腹丹田处聚拢,她似乎能够内识,那缕缕的金色雾气就好似镀上了晨曦的光一般,淡淡的金色非常好看。 陆寒筱曾经在李清平的身体里看到过黑色的雾一般的气体,在萧司越身体里看到的是白色的,可在自己的身体里她看到的却是金色,金色的气体丝丝缕缕地朝着丹田聚集,那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吸盘一样,把身体里的这些金色气体吸了过去,便看到慢慢地团成了一团,在丹田之中开始旋转起来。 陆寒筱觉得,其实这旋转的速度很快,只是在她自己的眼里,匀速的旋转,看着让人并不头晕。一开始,她身体像是脱了力一般,等丹田中凝了金色气团之后,她身体里就重新充盈了力量,比之之前要越发有气力。 这一凝结的过程很短,她身体里血脉之中的金色气体并不多,凝聚过去后就慢慢地淡了,最后带着一点渐逝的光芒过去,倒是丹田之中,小指头大的一个金色气团,就好似种了一颗豆子一般,在那里团团地转着,看着有趣极了。 “小姐,小姐!” 吴婶焦急的声音将陆寒筱喊醒,陆寒筱从入定般的状态中醒过神来,她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原来是已经到了。应该不是刚刚到,陆寒婷已经下去了,难怪吴婶会焦急呢,想必是喊她喊不醒。 “小姐,你没事吧?”吴婶很是担忧,要不是看到陆寒筱身上温度正常,脸上红晕不减,她肯定是要当机立断地送了陆寒筱去看医生的。 “我没事,婶儿不用担心。” 从车上下来之后,陆寒筱挣扎着落了地,她想试一试刚才身体的那一番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好还是坏。陆寒筱在地上走了两步,差点摔了一跤,身子变得很轻了,让她有些不适应,提起一步就好似脚底装了风火轮一般,虽然马达不是那么足,但却是比以前要轻了一些。 这便是修炼得来的好处?那炼气图?若是继续这么修炼下去是不是有朝一日可以凌空而行?想到这里,陆寒筱甩了甩头,她有些天真了,她只盼着修炼之后,身体能比从前好,强身健体才是正道。 她这么一个趔趄,却是让吴婶吓了一跳,吴婶牵着她的大臂,担忧地问,“还是去看看吧!” 陆寒筱扭头去看吴婶,望着她,好笑地说,“婶儿看我,这样子去看医生,人家医生不骂你才怪呢。” 吴婶听她这么说,一开始还没闹明白,但看她两颊嫣红,两眼水汪汪的,唇红齿白,粉团般的人儿,一看就好好的孩子,送去医院也真是晦气,就笑道:“好了,你就别打趣婶儿了,你好好儿的,婶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寒筱是知道的,吴婶一手将她带大,看她如亲生一般,护得眼珠子似的。她也不过是担心她罢了。 陆寒婷早撅起嘴,让司机拎了她的包包进去了,陆寒筱便和冯翠告别,她把吴婶打发进去,她站在车门旁边,想了想,笑着道:“我听说过一个事。” 冯翠看她小大人一般的样子,想笑,又有些不敢,就忍了笑,“什么事?是要跟我说吗?” 冯翠原以为陆寒筱会说出来,谁知她却卖了个关子,“我不确定你想不想听,是关于高玉凤的。”她说到这里,又正了神色,“这样的吧,你帮我留意一个事,若有看到高玉凤去医院或是去药店什么的,你就通知我一声。” 冯翠顿时就讶异了,她不清楚陆寒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要她监视一下高玉凤她也是做得到的。她跟在陆一鸣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什么藏手都没有,她也要防着高玉凤一些,虽然后者是个蠢货。但她却看得出来,陆寒筱说这些并非真的是要她帮忙看着高玉凤,她是通过一种方式,在告诉自己,高玉凤这段时间会有动静。 至于什么动静,冯翠自然是感兴趣的。她不由得想到之前陆遥风在陆一鸣办公室的时候点名要她去做事,她在想,陆一鸣的两个孩子都是这么聪明的吗?还是说,因为他们的母亲都很不凡的原因?至少陆寒婷就跟高玉凤一般是个蠢货。 “寒筱,我只是你父亲的一个秘书。”冯翠叹了口气,难道在他们兄妹眼里,她就是这么好用的人? “我自然知道!”陆寒筱转动着手中的镯子,细金嵌红宝石的镯子一看都是价值不菲,连冯翠这样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去,她只听得陆寒筱在说,“人活在这世上,总是要图点什么的。有人图名,有人图利,那冯姐姐你呢?我听父亲说,去年给你的年终奖原本是二十万的,冯姐姐你拿了二十万的年终奖,怎么就不请我吃个双皮奶呢?” 冯翠愕然,她并没有拿到二十万的年终奖,相反,那张卡到了她手里的时候只有十万,她当时为这事好久都没有理陆一鸣。后来陆一鸣去香港,给她带回来一盒极品血燕窝,大约有半斤的样子,那时候她刚刚独自一人去做了人流,心情正是不好,看到那些血燕窝,她就在想,谁说世事无常,这血燕窝好似就是为了她流产而来的。 她本也是聪明的人,明白很多事只能顺势而为,也就不去纠结。 209.第209章 高下 但冯翠却不懂陆遥风兄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们是陆一鸣的孩子,这么聪明的两个孩子,难道不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他们这么折腾,到底是要闹出哪样来? “小家伙!”冯翠心里便是惊涛骇浪,面上也是不显露分毫的,陆寒筱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她只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只是你父亲的秘书,你们家里的很多事,我并没有心思去管,我待你好,是因为你哥哥的原因。我去年的年终奖并没有那么多,但你应该知道,钱并不能做什么,再多了也只是一个数字。” 陆寒筱微微一笑,她点点头,“我也明白,所以说,我一开始就问你,你要不要听的。”她仰起头,“你很懂本分,也希望你一直都能这样。” 陆寒筱说完,转身便走了。冯翠坐在车上,有些拿不准陆寒筱的意思,她突然想到方才在车上,陆寒婷指使她下车去给她买冰棍的事,她虽然只是陆一鸣的秘书,可她的身份并不仅仅如此,如若不然,陆寒筱也不会一次两次地让她进陆家的家门,或许,她一开始,就已经被这两兄妹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而她,之所以顺着兄妹俩指点的路在走,也不过是心底里那点不甘心在作祟。 陆寒筱才走到门口,就被迎了出来的大伯母一把拉进了怀里,抱着就心肝儿肉地喊起来,她蹲在地上,偏着头问站在旁边的吴婶,“这些天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睡觉有没有蹬被子?听说住在师兄家里,还习不习惯?” 长长的问了一大堆,吴婶一一地回了,不管陆寒筱的大伯母蒋珊菊是真心还是假意地疼陆寒筱,如今陆寒筱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有人关心她总归是好事。吴婶哪里有不好好答话的道理,还说,“小姐如今可能干了,都可以给别人开方子看病了呢。” 早起,吴婶专门去看了刘妈,刘妈喝了陆寒筱开的药,一晚上的时间,好了大半。烧也退了,也不咳嗽了,想要亲自去给陆寒筱道歉,还说好了以后,一定要跟着陆寒筱,不谈有几个钱,只要有一天三顿饭吃,有个铺盖卷睡觉就行。吴婶知道,人老了,就怕三天病两天痛的,有陆寒筱这个打小就会治病的人,跟着她,也能多活几年。 刘妈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娶了个泼妇般的媳妇,她守寡多年养大的儿子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只怕是心都寒了。她好好照顾陆寒筱几年,陆寒筱这样身份的女孩子以后也不愁嫁不到好人家,将来去别人家里总是要有帮佣的,她们跟了去,以后赏几个棺材板的钱就到头了。 人死如灯灭,现在的人想得都很开。 听说陆寒筱还给别人开方子治病,可是把蒋珊菊给吓了一大跳,她紧张得都有些蹲不住,站起身来,寻了个地方坐下,把陆寒筱拉进怀里,“好孩子,这种事,你可别做啊,你还小,不知道轻重,万一出个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陆寒筱知道蒋珊菊说这些话是好心,现在连正规的医院都有医疗纠纷呢,就别说她这种私底下给人看病的,要是出点什么事,被人家讹上了,可就划不来了。她点点头,顺从地答应,“我知道的,她只是上了火,我就告诉她买两个清火的药,别的,我是不敢的。” “那就好,我就说我们寒筱是最懂事最乖巧的了。”蒋珊菊牵起陆寒筱,“奶奶盼着你来,一听说要放暑假就盼着了,你也没来,老太太怕是想你想得着急上火了呢。你也别担心,并没有别的事。” 这个大伯母原本和母亲关系就好,自此母亲去世后,她每年都要来大伯母家住些日子,她本不喜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无奈,老太太非要她来,而她也惦记老太太。既然要在这里长住,陆寒筱肯定是要和蒋珊菊搞好关系的,她将脸贴在蒋珊菊的手背上,亲昵第说,“是大伯母对我好,喜欢我,就看我顺眼呢。” “哈哈哈,几天不见,我们寒筱又会说话了。”蒋珊菊抬手去抚陆寒筱头上的辫子,“伯母得了几个好看的玩意儿,是用来绑头发的,一会儿让人送来给你。” 陆家的房子修得很大,老太太住的房间在主屋东面,一共是三室两厅的格局。一间小一点的是用来住晚上守夜的人的,另外一间大的正房则是专门留给小寒筱的,她每年来,都是住在这里。吴婶早就把她的行李搬了过去。 “小小!” “小小!” 两道声音传来,陆寒筱抬头望去,见楼梯的拐角处,她的两个堂兄陆峥嵘和陆纵嵘探过头来,陆峥嵘是陆家长房长子,陆纵嵘则是陆家的长房二子,他们都比陆遥风的年纪大,陆遥风在陆家排行老三,是以,陆寒筱等人喊陆遥风是喊三哥。 而这两位,便是大哥和二哥。 换了从前,小寒筱是要跳过去扑进两人怀里的,可如今,陆寒筱却是规规矩矩第站着,朝两位兄长弯了弯腰行礼,喊道:“大哥,二哥!” 放了暑假,两人都在家里,今天听说陆寒筱要过来,就专门在家等着。 两个人就从楼上下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陆寒婷,她倒是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寻到了陆峥嵘和陆纵嵘了,她跟尾巴一样,从两人身后过来,朝蒋珊菊喊了一声,就皱着眉头看陆寒筱,“你怎么对大哥和二哥一点都不好?” 陆寒筱挑眉看了她一眼,也懒得说她,只是陆纵嵘却是真的有些介怀了,他朝前走两步,对陆寒筱道,“小小,是不是大哥和二哥哪里得罪你了,以前你看到我们可是很亲热的。” 以前是以前,以前小寒筱总是觉得这两位哥哥比陆遥风好,每次都高高兴兴地来,看到两位哥哥带给她的礼物比他们同父同母的亲妹妹陆寒雪的都要好,看到陆寒雪吃醋,她还很高兴。可那时候到底是她不懂事。 210.第210章 立现 陆寒筱可不能让两位兄长和陆寒婷这蠢货把她疏离兄长的罪名给坐实了,她瘪了嘴,抬头去望蒋珊菊,摇着她的手哭着道:“大伯母,大伯母,二哥他欺负我,他怎么能这样说我,明明不是的,明明不是的,我哪里就对他们不亲热了,我来,还专门给他们带了礼物了。” 蒋珊菊原本听了儿子抱怨,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的,此时见陆寒筱哭得真切,又听说她还给自己的孩子带了礼物,哪里还不高兴。她不由得朝陆寒婷责怪地看了一眼,跑到自己家里来住,连招呼都不打也就算了,现在还在寒筱和她的哥哥们中间挑拨离间,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可见,高玉凤不怎么样,生的孩子也就这样。 蒋珊菊蹲下身来,一边给陆寒筱擦眼泪,一边就怨怪自己的二儿子,不该听了陆寒婷的话,就真的和陆寒筱生分了,“还不快过来给你妹妹道歉!” 陆纵嵘摸了摸头,他发现他现在真的有些猜不透这个妹妹的心思了,他一直走到陆寒筱跟前,也蹲了下来,抬手要去摸陆寒筱的头,却被陆寒筱往蒋珊菊怀里一钻,避开了,他讪讪地笑,也不当一回事,就顺口道:“真的生二哥的气了?别气了,一会儿二哥去给你买豆腐花喝。” “二哥,我也要喝!” 不等陆寒筱答应,旁边,陆寒婷就接了一句,陆纵嵘一挥手很是大方地说,“好,管饱!” 陆寒筱瘪了瘪嘴,“我才不喜欢喝。”她牵了蒋珊菊的手,“大伯母,我们去看奶奶,奶奶一定是等急了。” 蒋珊菊进陆家,是老太太手把手教的,她不是像现在很多家里面,万事不管只顾自己吃喝玩乐的媳妇,她管家这么多年,也很能识人辩事。陆寒婷一到,就冲了进来,也不和她打招呼,就跑到楼上去寻两个兄长,下来就挑拨离间。而陆寒筱,她到了之后再外面逗留那么久,要是自己不出去,她也定然是不会进来的。来了之后,和自己打完招呼,也懒得搭理同辈们,只想着要去看老太太。 高下立现。 蒋珊菊再不敢小瞧陆寒筱,她牵了陆寒筱的手就朝老太太住的正房走去,她也没有问陆寒婷要不要一起去看老太太,既然陆寒婷进来没有和她打招呼,她必然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好一个小辈。她虽然是大伯母,是长辈,但陆寒婷的母亲活的好好的,又是隔了房头,她也犯不着去教训她,讨她的嫌。 “你奶奶怕是有些苦夏,年纪大了的人,天气一热一冷,就有些受不了。这些日子吃得不多,精神也就不是很好。” 一路走着,大伯母给她说老太太的事,陆寒筱想起这些年老太太对小寒筱的疼爱,还有上次来,她本没有多亲近老太太,可老太太对她却是如珍似宝。陆寒筱也不由得润了眼睛,有些后悔没有早早地来,她专心地听着,“医生来看过了没?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话如大人一般,年纪虽小,想得却格外周到,蒋珊菊越发看重,便把老太太检查的结果都说了,陆寒筱叹口气,“我觉得,还是找个可靠的老中医来看看才好。” “老中医?”想到方才吴婶说陆寒筱给别人开方子,想必陆寒筱是在跟别人学中医,就算是胡闹好玩,也比什么都不学强,这个孩子,倒是有些像陆遥风,便说,“好的老中医,也不是那么好寻的。整个江市,只怕也找不出一两个来,有了名气,都很清高。老太太又不肯看医生……” 说了一半,到了老太太的屋门口,蒋珊菊叹了口气,就不说了。老太太虽然最疼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可老太太到底是世家出身的,重长子嫡孙,一直住在长房,又手把手地教她,虽然严厉,可蒋珊菊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对老太太很是感激,也盼着老太太能够多活几年。 陆寒筱松开了蒋珊菊的手,迈着两条短肥的腿快步就冲了过去,她跑进老太太的房间,还来不及喊老太太就扑到老太太的床上,爬了上去,抱住老太太的脖子就喊,“奶奶,奶奶!” 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老太太看到这乖乖的孙女儿,只觉得胸口郁积了好多天的一口气,就这么散了出来。老太太高兴坏了,她搂住自己这亲亲的孙女儿,在她的背上头上轻轻地抚,想亲一口她的软脂般的脸,却怕自己老了把病气过给她,只呵呵地笑,两只浑浊的老眼里都是泪,朝站在旁边的蒋珊菊笑着说,“你瞧瞧,你瞧瞧,这小东西,昨天还在说小没良心的不来看我,这会子倒是来给我上眼药水来了。” 蒋珊菊却是半句不好的话也不敢说,她知道,老太太怨归怨,却是因为太喜欢了这乖孙女儿,便笑着说,“老太太这是让人羡慕呢,这样好的孩子,就跟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一样,谁看了不喜欢?您这真是,不过想讨我两句好话听。” 蒋珊菊说着,就上前来,她抱起陆寒筱,把她放在老太太的床边,安慰她,“好孩子,奶奶只是想你了,你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陆寒筱便规规矩矩地坐着了,她拿了大靠枕放在老太太的背后,就细细地打量老太太的身体,见老太太心气儿不是很好,这大夏天的,火气容易攻心,老太太这是把心包给伤了,对老年人来说,最是忌讳的事。 她握了老太太的手,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是偷偷地在为老太太把脉。人的中指两侧各有一脉通心,她便用两根指头叉过去正好捏在那里,半天都感觉不到心跳,陆寒筱的心便咯噔一下,她扶了老太太的肩靠过去,有些哽咽,“奶奶,您可要好好的,我在您身边守着,我帮您调养身子。” “好,好!”老太太高兴不已,“我的小小也成大人了,都会帮奶奶调养身体了,奶奶这是要活一百二十岁了呢。” “那当然,奶奶肯定要活一百二十岁,小小还没长大呢。”陆寒筱说着,心里越发酸,她歪在老太太的肩头,偷偷地看着老太太肩头的脉象,跳的很是猛。老太太的血压恐怕也不好。 211.第211章 不喜 陆寒筱心里很不好受,她原本想用她的眼睛看看老太太身体不好在哪些地方,可她进来后,看到老太太那双原本浑浊的眼里一下子就如同被点亮了一般的神情,她竟然没有勇气那么做。她想,还是糊里糊涂的好,她也就明白了,人人都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为何有的人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做体检。 越是身体好的人越是不敢去做体检。 前世,她听说了一个故事,一群毕业多年的同学聚会,大家相互之间送点见面礼,其中有一个混到了一家三甲医院的副院长,便送给自己的同学每人一套全面体检。其中有一个自己开公司的老总,欢天喜地地去做了体检,谁知道却查出十六项超指标的数据来,吓都吓死了,后悔不迭,他原本活的好好的,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下,心里负担就来了,最后没活过三年,就患了癌症死了。 当时,她是和父亲一起听的这个故事,父亲就叹了气说,这世上得癌症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心里有郁结的人。 常年的心气不畅,导致身体里生出了不受心神控制的异物来,便是所谓的癌症。身体里长出了自己和自己作对的东西来,所谓祸起萧墙也不过如是,怎么可能会不死呢? 这也是为何,癌症是不死之症。现代医学说什么,百分之八十的癌症都能够治愈,陆寒筱也只是听一听,并不当真。人类总要有活下去的希望,总不能被癌症给吓死了。 人老了,总会有一种病来送终。陆寒筱生知这个道理,可她却希望老太太能够多活几年,这世上,真正关心疼爱自己的没几个,她希望这些人都能够活得好好的。 “奶奶,我来之前,哥哥说他有治好的药丸,是他师父当年亲手做的,让我拿给您来吃呢。”陆寒筱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出来,她总不能动手脚让老太太吃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再说了,那药丸有些怪味,不管是掺在什么上面,总是能吃出来。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陆寒筱自是没有看见,只听得老太太哄着她,“我的乖乖,不要为奶奶担心,奶奶身体好得很,奶奶还想多活几年呢,乖乖别怕,别怕!” 这么一说,陆寒筱便知,老太太是不肯吃她拿过来的药了。她是故意要说出三哥来的,老太太素来不喜欢三哥,一来嫌弃他的身世,二来,有些忌惮他的性格。陆寒筱却不想老太太总是对三哥有偏见。只是,这看法的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陆寒筱这么担心,老太太就有些后悔这么急急地招了陆寒筱过来,她扭头问蒋珊菊,“饭都摆好了没?在哪里吃饭?今天别在我这里吃了,正经地在后面的葡萄树下摆一桌,那边临湖,又有风来,好好吃一顿。” 蒋珊菊忙应下了,问陆寒筱要不要跟着她过去,她是怕小孩子太过伤心了不好,陆寒筱却不去,还是老太太非要催她出去,她才跟着出去了,边走还边抹着眼睛。 蒋珊菊不由得心里叹,她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和老太太在一起住了这么些年,也没有陆寒筱讨老太太的欢喜了。就陆寒筱对老太太这份真心是谁也比不了的。她又有些怜惜陆寒筱,要不是没了母亲,没了亲近的人,她又怎么会对老太太有这么深的孺慕之情呢? 蒋珊菊指使家里的帮佣把桌子抬到了院子里的葡萄藤下面,摆了老太太最喜欢的青花瓷的碗碟,镶银的筷子,老太太坐的椅子上垫了薄薄的一层垫子。陆寒筱看蒋珊菊如此行事,虽说比不得前世她在信阳陈家看两位伯母的妥帖,也比她前世的母亲差了一点,但也颇有些派头了。 陆家恐怕今后是要指望长房这边了,想想高玉凤,陆寒筱就有些冷笑,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要是陆家将来想真正撑门立户,也只能指望三哥了。她有些明白,为何当年母亲死的时候会说服父亲将高玉凤抬进门。若是以老太太的想法,父亲要是续娶的话,不说娶个了不起的高门大户的女孩子,也一定是要娶个上得了台面的,那时候,她和哥哥岂不是要活得越发艰难。 陆家的资源,还轮得到哥哥吗?就算是父亲愿意培养哥哥,也得要那个人同意才是。父亲为了家里安宁,少不得是要妥协的。不说别的,哥哥去英国,动则二十万,他虽然是用自己的才智换来的,可若是那人不愿意父亲拿出来,想必依哥哥的傲气,他也是宁愿不告诉父亲股市上面的信息,也算是两败俱伤吧。 而高玉凤这样的人,进了家门,又拿不起这个家,父亲如同养宠物一般养着她,也指望她能够把自己生的两个养大了,别的也就指望不上。 蒋珊菊哪里知道,陆寒筱不过跟着她出来逛了这两步,心底里就有这么多的念头,她指着这葡萄藤,“你看,还是你出生那年种的,已经长这么大了。” 葡萄藤想必挂果有些晚,此时只生出针眼大般的果子,一串串,从头顶的花廊柱子上垂下来,日头已经偏西了,照在葡萄叶子的中间,忽明忽暗的一片,光影交错,很有层次感。 “当年是你妈妈帮忙看了这房子,说地理方位都很好,我过来一看,真正是缘分,一眼就看中了。”蒋珊菊见陆寒筱低头不语,就有些后悔和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些,她看到上次陆寒筱过来,和陆遥风之间感情很好,当时吃过饭后,天色有些暗,她去看花园里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就看到两人凑在一起说话,很亲热的样子。 “你三哥在英国那边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蒋珊菊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陆寒筱知道她是以为自己说起了母亲,让她心里不舒服,其实,她只不过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笑着道,“三哥他很好,我们通了两次电话,他和我说那边的事都很有趣。”她沉默了片刻,又说,“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很累的。” 212.第212章 无理 她有些心疼三哥,桑赫斯特学院是那么好进的么?英国的学院大多既不好进,也不好毕业,每个学期都有人被淘汰。三哥入选的还是特训,虽然说将来出来肯定是很了不起的,却也想象得到,被选上不容易,三四年读下来一定也很不容易。 她有些想三哥了。 说起三哥,陆寒筱就有些想流泪。她重活一世,不像前世活得那么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成天混吃等死,最后落了个稀里糊涂地死去。她这一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遇到了陆遥风的原因,知道有人那么疼自己,才变得有些敏感,感情上也很脆弱。 她想三哥想得要落泪,三哥知道了也一定只会越发心疼自己。 蒋珊菊感觉到陆寒筱的异样,不由得想到儿子之前说过的话,陆寒筱如今对他们似乎不怎么亲近了,便问道,“你好不容易来了,你两个哥哥还有你寒雪姐姐一直都盼着你,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你上去先和他们玩一会儿?” 陆寒筱点点头,到了楼梯口就松了蒋珊菊的手朝楼上走去,才上了楼,就听到走廊的另外一头传来哈哈哈的声音,是陆寒婷在笑,陆寒筱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走了过去。 她在门口站定,陆寒婷张大了的嘴巴就合不拢来了,她吓了一跳,用手将下颌合上去时,还有些生疼,就很不高兴,“姐姐,你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陆寒筱走过去,她朝陆寒雪喊了一声“大姐”,陆峥嵘和陆纵嵘都在,这是陆寒雪的房间,她就坐在主位上,反而是两位兄长坐在左右两侧的沙发上,陆寒婷则陪坐在下首。 陆老太太的思想很是有些守旧,她总说女孩子在娘家是客,拘着陆峥嵘和陆纵嵘兄弟俩对陆寒雪格外娇宠。陆寒雪常年跟在老太太身边学规矩,也很有些见识,她见自己这个大妹妹比二妹妹要懂规矩的多,就很喜欢。她坐的沙发有些大,便拉了陆寒筱坐在她的身边,细细地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陆寒婷看得气冲冲的,一张脸乌七八黑,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明明陆寒筱是个没妈的孩子了,可家里人就是这么喜欢她。妈妈说,大家对她好,是因为她死了母亲,没什么好羡慕的。 “大姐,你帮我批评一下姐姐,她今天欺负我了!”陆寒婷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邀宠,她挤到陆寒雪身边,指着陆寒筱道:“她帮着家里的秘书欺负我,大姐,你看,那秘书不过是个外人呢。” 陆寒雪一愣,她扭头去看陆寒筱,很显然,在他们这些人眼里,秘书是个外人,也是家里雇佣的人,不应该凌驾于家里人之上,哪怕这个家里人不讨人喜欢,与自己不和,但兄弟打架也要关起门来,开了门才一致对外。 陆寒筱并非真正是个九岁的孩子,见陆家长房的三兄妹都看着自己,她冷冷一笑,却不是对这三人,而是对陆寒婷道:“你也知道只是秘书,你也知道是外人,你既然觉得你很了不起,为何连秘书也对付不了,你既然没有把握打赢,又何必动手?不是丢人现眼吗?” 长房的三兄妹一听,觉得很是有理,也都用责怪的目光去看陆寒婷。陆寒筱微微垂了眼眸,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真是蠢货,以为自己把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丢出来,别人就会帮她么? “不是,明明不是……” 不待陆寒婷把话说清楚,陆寒筱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挑起眉,笑着朝陆寒婷道,“你既然对付不了,你就去找你妈妈,你找我的茬做什么?我只能帮你圆一下场子,我还能帮你打回去不成?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你还与她硬碰硬,你不怪自己,你怪我有什么用?” “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听了这句话,长房的三兄妹都有些明白了。他们生在这样的家族,就算是年纪小,很多事哪里有不明白的?就算陆寒筱没有说清楚,他们也有些明白,恐怕正是因为这种说不出口的关系,才使得陆寒婷螳臂挡车地和那秘书对上,最后还想把陆寒筱拉下水。 说到这里,陆峥嵘便开口了,“寒婷,这种事,你应该和你妈妈说,你现在还小,大人的事,你不要搀和进去。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陆寒筱不由得朝陆峥嵘看去,从前小寒筱很信任也很依赖这个兄长,她这位兄长,看上去还是个有志向的,看他这势头,是想把陆家带向一个比较高的高度,所以才开始管教她们这些小的么? 陆寒婷一来就找兄长和姐姐,巴结好他们,原本是想借着他们来给陆寒筱难堪的,谁知道,最后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却成了个蠢货。她气得腾地站起来,拉开门就朝外面咚咚咚地跑出去。 她一下子从楼梯上冲下来,差点把端着盘子的帮佣给撞了。蒋珊菊正在安排人上菜,看到之后就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上前扶陆寒婷一把,“这是怎么了?” 陆寒婷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蒋珊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若是自己的孩子惹得她哭,就不好了。高玉凤这人很有些拎不清,到时候惹得她有话说。蒋珊菊就算是再不喜陆寒婷也还是把她拉进怀里,哄着,见楼梯上,另外的四个下来,就朝着自己大儿子瞪了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兄弟姐妹一起,你们都是大的,也该让着她一点。” 长房的三兄妹不好说什么,陆寒筱朝扑在蒋珊菊怀里哭得气都喘不过来的陆寒婷横了一眼,就开口道:“没人欺负她,她自己做了蠢事,想着后悔,难堪,才哭得。” 蒋珊菊听这话,有些不信,还是朝自己大儿子看去,陆峥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心里在想,陆寒筱比陆寒婷只大了半岁,从前,陆家二房还为了维护高玉凤的面子,总说她们是双胞胎,这哪里是双胞胎?陆寒婷比起陆寒筱来,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了。 213.第213章 取闹 陆寒婷听陆寒筱这么说她,越发哭得伤心了,还拉了蒋珊菊的衣襟,“大伯母,姐姐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我被秘书欺负,他们还都笑话我。” 谁笑话她了?她只是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妹妹,很是丢人!陆寒筱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她见不得陆寒婷这般作派,没有一点女孩儿的气质,以后还不知道养成什么个模样,只怕会比高玉凤都不如,便道:“你要是再这样,你就滚回去,不要留在这里。你不是说呗秘书欺负吗?你自己不会打电话回去?” 蒋珊菊也是被陆寒婷吵得脑瓜子都疼了,她忙让人拨了高玉凤的电话,让陆寒婷过去讲电话。电话就在后廊檐下面,蒋珊菊等人就围在旁边,这让想要和高玉凤说几句体己话的陆寒婷一句话都不敢随便说,她不得不斟酌用词,还不停地朝陆寒筱看过去,“……呜呜呜,我让冯翠去给我买冰棍,可冯翠她不去,呜呜呜,她那个贱人,欺负我……” 蒋珊菊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那有女孩子这样子说话的?她生怕自己的女儿陆寒雪听到学坏了,就说,“你去扶了奶奶过来。”见陆寒筱如没听到一般,神态自若地站在旁边看帮佣摆碗碟,便喊她,“寒筱,你也去,去奶奶那里。” 陆寒筱却是朝陆寒婷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她怎么能走呢?她要是走了陆寒婷一准儿得胡说。 蒋珊菊见她这神态也就明白了,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只有不足十岁的女孩子有些心疼,只好朝陆寒雪使了个眼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陆寒筱道,“很快就到了你生日了,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大伯母送你做生日礼物?” 蒋珊菊的手轻轻地抚在陆寒筱的头上,陆寒筱能够感受到那手心里的热,她心里也微微有些感动,她笑了一下,“长者赐,不敢辞。再说了,大伯母送的能是不好的吗?” 蒋珊菊也没想到陆寒筱是如此懂事,她不由得有些动容,想起曾经那个温婉如水,聪慧通透的女子,她要是活着,看到自己的这一儿一女是如此的优秀,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都说红颜薄命,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她想到她总是羡慕沈竹清,却也想到她短短二十多年的光阴,实在是个薄命的。而自己,如今守着自己的儿女,平常虽然没少操心,可还有什么比因为担忧幼女稚子,死都不肯闭眼更揪心呢? 八月十三日是自己的生辰,是十岁的生日,江市这边兴做十岁,古时的人说,过了十岁长零头。古时女子十五及笄,如今,十八岁成人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可不是过了十岁,再长个几年就成人了,也就应了那句过了十岁长零头的话? 十岁的生日,少了三哥,就算是办得再热闹,就算是收到的礼物再好,又有什么意思? 陆寒筱早就打定了主意,十岁的生日,随便怎么过,过还是不过,她都没有放在心上了。 老太太被陆寒雪扶着过来,她正疑心陆寒筱怎么没有来扶自己,听到陆寒婷抱着电话在和自己的母亲哭哭啼啼地说,一张脸就黑得都能滴下水来了,当即,站在旁边,声音很大,“老婆子又没有请你来,你要不乐意来,就不来,现在就回去好了!” 老太太是没有想到陆寒婷来了,她是不知道自己病了吗?就算不是来探病的,她是家里的老祖宗,小辈来了,都不过来喊她一声,要是都这么有样学样,那这家里岂不是乱了套? 蒋珊菊低下了头,原本陆寒婷失礼,她有教责的义务的。只是,陆寒婷来,连她都没有喊,她心里就有些气,也故意不提醒陆寒婷去喊老太太,在她的病榻前端一杯茶。此时,见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朝她这边狠狠地看过来,蒋珊菊心里就后悔了,她怕这事闹大了被自己的老公陆元鸣知道了。 陆元鸣两兄弟被老太太教得很好,从来都是孝字第一,这是老太太的能耐,也最是令蒋珊菊佩服的地方。这些世家大族虽然衰败了,十年浩劫,世家的荣耀已经不复存在,但从世家里走出来的人,传承却还在,本事也还在。 陆寒筱自是看到了老太太对蒋珊菊的责备,她笑着走上前去,搀着老太太的胳膊,小声地道:“奶奶,寒婷是和我一起来的,她来了之后就去找哥哥和姐姐们,连大伯母都是这时候才知道的呢。是小小不对,应该一开始就拘了她来看奶奶的。” “看什么看?老婆子少她一个人看又不会死了。” 没想到连寒筱都被骂了。原本寒筱是去为蒋珊菊说情的,这会儿反被老太太都给训了。陆寒筱的脸顿时就通红,老太太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给气糊涂了,当即又心疼得不得了。她忙搂了自己的孙女儿在怀里,乖乖儿肉地喊,“祖母气糊涂了,老糊涂了,她不对,跟我的心肝儿有什么关系?是祖母不对啊!” 老太太竟然还自责起来,蒋珊菊等人顿时就吓得脸都白了,她忙朝自己的大儿子使了眼色,陆峥嵘就和陆寒筱一左一右地扶了老太太的胳膊将她扶到了上座。“老太太,是儿媳的错,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要这样,让儿媳还怎么活?” 陆寒筱却是一笑,她搂着老太太的脖子,也不敢真的用了力,“怪谁啊?谁都不怪,不怪奶奶,不怪大伯母,也不怪小小,饭都还没吃呢,我们高高兴兴地吃饭,吃完了饭,我今天要和奶奶睡。” 她从六岁起就自己分床了,老太太不肯让寒筱跟着自己睡,自己年纪大了,怕有了病,会不知不觉地过了病气给自己的乖孙女。此时,陆寒筱却说要和老太太睡,老人年纪大了都怕年轻人嫌弃自己,可见寒筱是没有嫌弃自己的。就算陆寒筱只是说一句笑话,老太太都高兴得抱着陆寒筱,喜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到底没有白疼一场,越大越知道心疼奶奶了。” 214.第214章 求来 陆寒婷自老太太那一声厉喝之后,吓得手没有握稳了电话筒,落了下来,长长的电话线牵着电话筒在空中晃晃荡荡,这边的声音一字不差地传到了高玉凤的耳中。听到陆寒筱在为蒋珊菊开脱,把自己的女儿抖出来,说她来了之后,连蒋珊菊都没有去喊一声,心里咯噔一下,她就知道陆寒筱变了,谁知道她竟然变得如此可怕。 自己的女儿有多天真,高玉凤还是知道的,她原本是想让女儿去巴结老太太的。老太太握住陆家那么多的股份,那日身子一歪,两脚一蹬,身上的那些股份还不知道要分给那些人。高玉凤自然是在心里盼着,老太太能够分给自己儿女一点的,就算分不了股份,身边的那些浮产,多少也可以占一占的。 哪里知道,女儿刚刚去,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她又听到老太太似乎被陆寒筱给哄好了,她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老太太说,“去通知一鸣过来,把他这好女儿给领回去,老太太我不想看到她,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她说完,就抚着陆寒筱的脸,一改方才那威严含霜的模样,脸上显出慈祥的笑,“我还要看着我的小小长大了能够找个俊俏的男孩子,将来结婚生子呢。” 年纪大了的人,总是能够想到很远。陆寒筱的脸都红了,“咿呀”,她叫了一声,也不管天有多热,就朝老太太的怀里钻,她两只手在老太太的腋下瞎抓,老太太被她抓得痒,哈哈哈地笑个不停。老太太只觉得这么开怀一笑,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心里想,还是看到自己这小乖乖好,看到了心情就好多了。 她看着怀里羞得乖乖巧巧,如小猫儿一般的孙女儿,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命太薄了一点。她是沈竹清名下的女儿,当年她原本以为可以讨到江南南氏的南安捷做媳妇的,南安捷虽说是因为遭了陆一鸣的殃未婚先孕,可她并没有瞧不起南安捷,谁知道南安捷反而还瞧不起陆家,宁愿未婚生子都不肯嫁到陆家来。 她当时是气坏了的。谁知道,陆一鸣的命那么好,救了沈竹清的父亲,吴兴一代大儒沈从约。沈竹清竟然答应了嫁给陆一鸣。世家已经衰败了,时代在进步,改朝换代本就是一次大浪淘沙,上百年的抗战,又有后来的浩劫,那些耕读传家的世家越发不能幸免。吴兴沈氏是其一,遵义胡家也是其一。 老太太出身自遵义胡家,胡家原本就不如吴兴沈氏,对沈氏便有一种敬仰之情。又是同样在改朝换代中没落下来的家族,也就越发惺惺相惜。沈竹清进陆家,老太太乐闻其见,对沈竹清就非常亲近。沈竹清死,老太太不舍得责怪自己的儿子,却是对高玉凤恨得要死。她原本就瞧不起高玉凤的出身,她是说什么都不肯让高玉凤进门的,就算她生下的是儿子又如何? 自古以来,只要是个母的,都能下崽子。她儿子能够和高玉凤生,自然也能和那些家世清白,自身也清白的人生。无奈,沈竹清死前留下了话,“……老太太疼我一场,我没有这福气了,求老太太怜惜我的两个孩子,风儿是我求来的,小小也是我求来的,老太太只当是我还活着,疼我就当疼我的孩子们……” 老太太听了这话,越发恨高玉凤,她恨不得把高玉凤撕了。谁知道,陆一鸣告诉她,接高玉凤进门,是沈竹清死前同意了的。陆一鸣铁了心要娶高玉凤进门,这世上,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战争什么时候是父母赢过了的?老太太却是片刻都不想看到高玉凤是真。 连带的,老太太连高玉凤生的两个孩子都不喜欢,哪怕陆雨廷是个男孩子,可高玉凤本就是小三转正,身份连陆遥风的母亲南安捷都不如,南安捷还是被陆一鸣祸害的,而高玉凤纯粹是爬了陆一鸣的床。 陆一鸣有两个儿子,陆遥风是沈竹清亲手调教出来的,不知道要比陆雨廷好到哪里去。虽然,老太太不喜欢陆遥风,有记恨他母亲的原因,也有老太太从来就没有看懂过陆遥风。与其说老太太不喜欢陆遥风,疏远他,轻视他,不如说老太太是忌惮他。 老太太发了话,要让陆一鸣过来领人,蒋珊菊只好让自己儿子去给陆一鸣打电话。陆寒筱却不想让陆寒婷这么早回去,她搂了老太太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哥哥罚了寒婷抄课文,爸爸让我盯着,她要是回去了,到时候作业完不成,爸爸怕是要生气得上火。” 老太太心疼儿子,又有最最疼爱的孙女儿在旁边说项,便朝蒋珊菊使了个眼色,这件事算是就这么了了。 老太太本就没把陆寒婷当回事,吃过晚饭之后,蒋珊菊亲自去伺候老太太铺床,陆寒筱歪在外面的沙发上看书,只听得屋子里,蒋珊菊在跟老太太解释,“我是真没有看到她进门,我去接小小,只看到小小一个人,后来才知道她也来了。”蒋珊菊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忍了半天,才道,“这孩子现在这脾气,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到时候,别人说起来,还说是陆家的。” 陆寒筱知道,自己这个大伯母也是素来瞧不起高玉凤,无奈高玉凤生了陆家的一个男丁,将来分老太太遗产的时候,是多了个竞争对手的。她想整的其实是把陆寒婷养歪了的高玉凤。 老太太却不以为意,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陆寒筱,乖巧地趴着在看书,吴婶在旁边为她绞头发,她的乖乖,无论是一言一行都是极有规矩,极成风度的。“陆家的女孩儿有三个,出个把不好的,不是很正常。女孩子本就是别家的人,将来长大了不过是多一份嫁妆罢了。到好的人家,多给点,不好的人家,只当没养她这一个,算什么?” 蒋珊菊凛然,她颇为忌惮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心里却是极为惊惧,想着是一定要好好教导陆寒雪的,不能让她成为陆家的弃子。 215.第215章 孽障 陆寒筱自是跟着老太太住,房门没有关,她趴在床上,看吴婶忙前忙后地帮她整理行李。隔壁间,跟了老太太多年的林妈妈端了燕窝过来,便听到老太太说,“今日吃得太多了,这燕窝给我的小小送过去,明天开始,多炖一碗,让她早上跟着我一起喝。这晚上喝了,喜欢起夜。” 陆寒筱便忙从床上起来,她哪里会等着林妈妈真的给她端过来,她便去了隔壁间,空调开得不大,又有半扇窗打开,有湖里的风吹过来,并不热,陆寒筱便指挥着林妈妈把空调关了,“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寒,热的时候出出汗,可以驱了身上的寒气,这样到了冬天,就不会生病。” “哎哟喂,我的小姐,才几天不见,都懂医了。”林妈妈是逮着机会就会在老太太跟前说陆寒筱的好话,倒不是有多偏心陆寒筱实在是,老太太喜欢听这些话。 老太太果然就很高兴,她忙让林妈妈关了空调,“听我小乖乖的,晚上睡得不好,白天睡就是了,多大的事。” 陆寒筱慢条斯理地喝着燕窝,老太太见她这行事,比以前又是规矩一点了,就搂了陆寒筱,对林妈妈说,“都说我偏心她,可你看看寒婷今天那德行,那还是有妈的孩子呢,像个什么样子。我的乖宝贝哪里有人疼她,还懂得帮老太太我调理身体,又知道养生,现在的孩子,有几个像我乖乖这么懂事的?” 老太太说着想起了沈竹清,又有些伤感,就抹了眼泪。 陆寒筱将空了的碗递给林妈妈,又擦了嘴,她歪进老太太的怀里,“奶奶,我没有妈妈又怎么了?有奶奶,还有三哥,还有吴婶……”她看到林妈妈在旁边担忧,就说,“还有林妈妈呢,我才不比别人差。” 又说起了陆遥风,老太太就不想说多的话,她打发林妈妈把陆寒筱送到房间里去睡。林妈妈服侍她睡下的时候,老太太就忍不住说,“你说那遥风有什么好的,小小这是怎么了?” 三天两头地提起陆遥风。 林妈妈想到那个少年,长了一双好看的凤眼,斜长,深邃,让人看不透,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她叹了口气,“小姐还小,老太太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直护着她。我看小姐也是有想法的人,他们是亲兄妹,总是比外人亲近些。老太太总是不喜欢少爷,小姐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要不然,陆寒筱怎么逮着机会就为陆遥风说好话? 林妈妈是跟了老太太很多年的人,平常虽然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也常常陪老太太说话,比起家里的帮佣来,是不一样的。陆家两位兄弟对林妈妈也不一样,平常都是很恭敬地喊一声“林妈妈”,将其当长辈一样地恭敬。 林妈妈的话,不由得让老太太陷入了沉思,她不喜欢陆遥风,其实也不过是因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她亲眼看到陆遥风将家里的一个小保姆一脚踢得从楼梯上摔下去,差点没把人摔死;还有一件事是她看到陆遥风威胁自己的继母高玉凤。那时候陆遥风不过是十一二岁。 纵然那小保姆做了再不该的事,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高玉凤,当时是关心他,却被他威胁,不许任何人进他的房间,否则就要高玉凤好看,让她仔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陆雨廷。 那么小的年纪,就做出那么残暴的事来,他踢那小保姆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要是把人踢死了会如何?而陆雨廷,怎么说都是他的弟弟,他竟然拿陆雨廷威胁自己的继母。 老太太就觉得陆遥风太过阴狠,不喜欢他的性格。只是,她没有想到陆遥风会对陆寒筱那样好。陆寒筱从前是怎样娇蛮的,也不爱学习,而现在,她不但听陆遥风的话,学习成绩也变得这么好了。老太太不能忘记那天长子回来兴高采烈地告诉她,陆寒筱不但拿到了市里竞赛的资格,还考了个全市第一的好成绩。 每门功课都是满分呢。 老太太不由得想到了陆遥风,也是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今又去了英国。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件事等那孽障回来再说吧!” 林妈妈知道老太太的心松动了,她却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您就算再不喜欢少爷,少爷也没有对您不敬过。况且,我也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小姐现在别说年纪小,就是将来年纪大了,您的那些产业留给小姐,她一个女子,打理起来也难。” 林妈妈想了想,道,“我也总觉得二房那些事,不能光看表面。不说别的,就说少爷这性子,虽然冷了一点,却是一个极为守诺的人。” “你明天去跟小小说,就说我身体不是很好,让她把那药拿来我吃了就是了。” 老太太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外面。林妈妈见了,也知道很多事急不得,就不再多说。 第二日,林妈妈很早就过去陆寒筱那边,她伺候陆寒筱起床,小声地跟陆寒筱说了,“老太太昨晚上还在说不舒服,提起小姐给她带来的药,说是少爷的师父制的,也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有些效果。” 昨晚,林妈妈和老太太说的那些话,陆寒筱其实是听到了的。她的耳力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也让她吃了一惊,她将身上的气运转了一遍,只觉得比从前要充盈了许多。她不由得想到来时的路上身体里发生的变化,只怕是传说中的晋级了。 她还是装出很是担心的样子,令得帮她绑辫子的林妈妈差点把她的头发都扯断了,林妈妈见她如此担心,心里也是大慰,想到这个家里,都说老太太最疼陆寒筱,可谁能知道也唯有陆寒筱最是担心老太太呢? 陆寒筱感激林妈妈在老太太跟前帮陆遥风说了好话。老太太一直都想把自己名下的产业转到她的名下,只是陆家都知道的事。她没有想到林妈妈竟然还为她想了这么远,看着镜子中不知不觉也在变老的人,陆寒筱在想,重活一世,有这么多疼爱自己的人呢。 216.第216章 寄来 老太太服下陆寒筱从陆遥风柜子里偷出来的丹药之后,身体一下子轻了许多。从前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喘不过起来,如今也没有那种沉重的感觉了。她心里也不由得对陆遥风改观了许多。但她也明白,陆遥风虽然对她恭敬,却也远不到这种巴结的程度,大约是因为陆寒筱的缘故。 老太太也不想让陆寒筱为难,便决定以后等陆遥风回来之后,与陆遥风谈一谈。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要到陆寒筱生日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陆寒婷在陆家很乖,因了老太太的关系,她****夜夜被拘在屋子里抄书。老太太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每天都要陆寒筱去帮陆寒婷检查作业,要是少抄了一句,都不许陆寒婷吃晚饭。 陆寒婷委屈的每日以泪洗面,却不敢轻易给高玉凤打电话,只是因为头一天,陆寒婷哭着闹着要回去的时候,老太太发话了,“让她走,让她走,她要是敢出这个门,叫他们母女以后都别来,我是不认的。” 要是老太太都不认他们,陆一鸣肯定是会将母亲撵出去的。陆寒婷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把这天给捅破了。 陆寒筱生日这天,老太太让人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早点会来,亲自看了菜谱,指挥一大家子人给陆寒筱过了十岁生日,饭桌上,老太太流了眼泪,“竹清要是还活着,该有多高兴啊,我的乖乖都十岁了,再过几年都可以嫁人了。” 蒋珊菊有些苦笑不得,现在哪有十几岁就嫁人的啊?在旁边安慰老太太,“孩子还小呢,才读四年级,今天是好日子,您要高兴,多送点生日礼物才是正经。” 高玉凤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沈竹清要是还活着,她该怎么办?老太太这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她留。她低下头,装作端碗喝汤的时候,只觉得胸口一闷,有些反胃,她以为是自己被气得狠了,也就没有在意。 席上,大家都在送陆寒筱礼物,老太太送了一对红翡的镯子,晶莹剔透,灯光下,比那天边的彩虹都要绚丽,便是蒋珊菊这样稳重的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蒋珊菊想到自己包的红包,便偷偷地往里面又加了一摞钱,看起来越发厚实了许多,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和陆元鸣一起送了双份。 陆一鸣送的礼是冯翠打点的,又是陆寒筱十岁的生日,也越发重了一些,他出手就是一张卡,五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哪天去改了吧!”意思是这不是副卡,是一张单独的卡,陆寒筱又没有身份证,不可能去柜台办卡,应该是以陆一鸣的名义办的卡,陆寒筱接过来时,还在想,要不要转到自己名下去。 几个同辈也都送了陆寒筱礼物,陆峥嵘送的是一套童话书,陆纵嵘送的则是一张游乐场的年卡,陆寒雪送的是一套裙子,陆寒婷也不知是不是临时去买的,竟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包包。 陆寒筱将礼物一一都接了,陆雨廷年纪还小,自然是什么都没有送,陆寒筱自然是不会计较。 吃过饭之后,陆寒筱一直等陆遥风的电话,却一直都等不来,等到半夜,实在是受不住,就睡了,睡前她流了泪,有种被三哥抛弃的感觉。 第二天,她都蔫蔫的,坐在镜子前梳头发的时候,都有些打不起精神,吴婶吓了一跳,以为她生病了,要请了医生过来看,陆寒筱却摇了摇手,“我没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陆寒雪却推门进来,她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快递,“小小,瞧,这是谁的?” 是从英国来的快递,陆寒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把夺过那包裹便进了自己的房间,陆寒雪跟着追过去,见陆寒筱捧着盒子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便拿过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外面的包装剪开,里面是一个粉红色的盒子,上面结着漂亮的蝴蝶结,长长的红色的穗子,窗外的风吹进来,轻轻地飘,如一缕思念,从远方来。 陆寒筱眼睛眨呀眨,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陆寒雪站在旁边,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她知道这是陆遥风从英国寄过来的,想到昨天陆寒筱接了那么多的礼物,脸上一直都是落寞的笑,她在想,恐怕那么多的礼物,哪怕是价值上十万的礼,都不及这个小小的盒子重要,不及它带给陆寒筱的快乐。 陆寒筱一直在等她三哥的礼物。这个三哥,也是她的三哥,也是陆寒婷的三哥,却从始至终,只是陆寒筱一个人的三哥。 这个三哥,从来连笑脸都不舍得给她们,却从地球的另外一端巴巴地给陆寒筱寄了生日礼物来。 “快打开看看,看三哥给你送了什么?” 见陆寒筱跟傻子一样痴痴地看着这盒子不动,两颗泪水在她的睫毛上,如晨起,滚动在花瓣上的露珠儿,晶莹却让人心底生出怜惜。陆寒雪便轻轻地触了触她,催着她打开盒子。 陆寒筱回过神来,她吸了吸鼻子,她到底年纪小,昨晚盼了半夜,也伤心了半夜,此时总算是接到了礼物,她心里抑制不住的是想念,如那春生的藤蔓,爬得整个心,每一个角落里都是,缠缠绕绕,令得她理不清头绪来。 陆寒筱轻轻地开了盒子,是一条项链,简单的链子,上面坠着一滴雨滴状的墨玉,只是这墨玉一看便让人心中生安宁之意,陆寒筱凝眸去看,却看到这墨玉外面竟然又一层淡淡的金色的光,与她体内的金色气体看上去格外相似,她不由得“咦”地叫了一声,将链子牵起来,那墨玉在她面前晃晃荡荡的,玉色光芒,光华流转,一看便知非凡品。 “墨玉啊,不是吧,传说中的墨玉。” 若说昨晚老太太拿出的那一对红翡镯子令人心生羡慕的话,那这墨玉项链,便让人有疯抢的欲望了。要知道墨玉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玉中极品,更何况这墨玉约有大拇指般大小,又是光滑圆润的雨滴状,一看就有沉静心神的功效,便是她这个外行也知道是价值连城的极品。 要不是亲姐妹,陆寒雪真的要动手抢了,她扶着陆寒筱的胳膊上蹦下跳,“小小,小小,真漂亮,这是宝贝呢,能不能借给堂姐戴两天?” 217.第217章 红翡 陆寒筱自是不肯把这么宝贝的东西送给陆寒雪戴的,她忙把墨玉往手中一握,笑着道:“好姐姐,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你一件首饰吧!” 现在的女孩子哪里有几件好首饰?大多都没有购置首饰的习惯,通常是置了一件首饰就一直不下身。倒是陆寒筱这样,前世在信阳陈家,就看到妈妈三不时总是会去买首饰,每次出门戴的首饰都会不一样。虽然不一定很昂贵,也不一定很奢侈,但一定要是没有戴过的。 且,戴过的首饰,去同一个地方,见差不多同样的人话,五年之内也是绝不重戴的。有时候,妈妈还会把打的首饰拿去熔了做成新的样式出来。陆寒筱从小耳濡目染,前世她长大了要开始戴首饰了,手上也没钱,只有逢年过节,南驰景会送她一些,她那时候和南驰景的关系很微妙,送她的那些首饰她大多都没有戴过,后来死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如今,她还小,还不到戴首饰的时候,却也开始攒首饰。陆寒筱是看陆寒雪这么大的女孩子了,手上并没有多少首饰,就说待她过生日,也送她一件。 陆寒筱对自己好的人,也总是很大方,陆寒雪的生日是三月初十,她今年的生日是已经过了,陆寒筱后来果然送了她一只蜜蜡的手镯子那是后话。 陆寒雪也知道自己觊觎陆寒筱的这件墨玉项链是不对的,她也只是看着太喜欢,一时没有忍住胡说而已。陆寒筱拒绝,又承诺送她首饰,她也没有生气,只是一直盯着那项链,陆寒筱想戴在脖子上时,她就自告奋勇地帮忙,也算是借机摸了一把。 陆遥风隔了半个地球给陆寒筱送生日礼物的事,林妈妈转身就告诉了陆老太太,“是一条墨玉项链,从英国寄回来的,我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什么好的没有见过,可这墨玉项链是真好啊!” 说到这项链,林妈妈就想起老太太送给陆寒筱的礼物,“老太太,那红翡的镯子,您怎么现在就拿出来了?小姐还小呢,她又戴不了,万一弄丢了……” 林妈妈话说到一半,老太太抬手止住了林妈妈的话,“哪一家的姑娘,不是一出生就在攒嫁妆,我的小小没有了妈妈,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这东西,现在不给她,以后谁知道还能不能给出去。我虽然老了,还没糊涂,有些事我也不是不知道的。以前我只给些钱她,她都守不住……”老太太从镜子里看到林妈妈拿着梳子,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不是说遥风吗?我就看看,这镯子,到底能不能守住。” 翡翠,翡翠,说的是红翡绿翠,都是翡翠中的极品。这一对红翡镯子,放在这世上顶尖的首饰店里,都可以拿来当镇店之宝的。这对红翡镯子,还是当年老爷子活着的时候,给老太太置办的,也是机缘巧合,老爷子去南省,遇到了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死逼着老爷子把他的一块破石头买下来,说是要一笔救命的钱。 那时候,陆家已经发达了,老爷子被逼得无奈,想着自己的老妻嫁进陆家四十年,自己答应了要回去陪老妻过结婚纪念日的,却回不去,想到就当是为老妻积福好了,就掏了两万块钱,把那石头买下来了。老爷子背着那块碗大的石头,有些嫌弃,想要扔了,正好有朋友来请他去吃饭,那是个农家乐一样的地方,院子里有人在玩赌石,朋友就说,“扔了干嘛?先切开看看呗,万一是红翡呢?”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连切都不需要切,只在砂轮机上擦了一块皮去,里面竟然真的是红翡,鸡冠红,红色亮丽鲜艳,玉质细腻通透,连外行都看得出来是红翡中的极品。开出来的时候,整个饭店的人都呆了。这里每天都有人来赌石,都是小小地玩一下,但也吸引了诸多玉石老板,当场要把这红翡买下来,价格开到了一千万。 陆老爷子却没有卖,最后,还是遇到了一个很耿直的老板,用五百万买了这石头,也承诺,帮陆老爷子掏一对镯子再加一个坠子出来。陆老爷子也知道,这块翡翠,留在自己手上,也只是想给老妻掏一对镯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坠子还有五百万,何乐而不为呢? 那时候,老太太已经六十多岁了,哪里戴得了红翡?老爷子就说,这红翡就当做陆家的传家宝吧,今后哪个媳妇对她好,老太太就传给哪个媳妇。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老太太一直想传给沈竹清的,她哪里想到沈竹清会那么早就死了?这红翡,老太太不给陆寒筱会给谁呢? 昨晚,这对红翡一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老太太看的清楚,她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却看到陆寒筱,虽然高兴,但整个人并没有表现出那种眼热的样子。老太太越发想要叹气,屋子里那么多人,自己的儿子媳妇孙子,寒筱这么小一点的人儿,听到他们说好东西的时候,却依旧那么淡定。 老太太活了一辈子了,七十多岁的人,生命中又经历过那么多的大起大落,哪里还会把钱财看得太重,要不然她也不会拿这红翡的镯子出来了。自古钱帛动人心,这话,真正是一点没错。 “唉,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只盼着多活两年,能够护着我的乖乖,要是真动不了了,我的乖乖,该怎么办?”老太太抬手抚了抚鬓边,她还是习惯于把自己的头发盘起来,两边用打造得很漂亮的镶红宝石的插梳固定住,她脸上涂了些粉,又描了眉,沾了些口红在唇上。 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但打扮得却很精神,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个七十多岁的人。 “老太太担心什么?都说儿孙只有儿孙福,你从前不也很担心小姐?怕她跟着那两个学坏了?”林妈妈将梳子放在桌上,从镜子中看着,抿了抿老太太的鬓发,扶着老太太的肩,“等风少爷回来了,您和他好好谈一谈,看看再说。” 218.第218章 还阳 过完陆寒筱的生日,马上要面临的是开学。陆寒婷的课文也抄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三遍。陆寒筱看她一脸憔悴的样子,连老太太都不如,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老太太后来还是吃了陆寒筱从陆遥风柜子里摸出来的药,是一粒还阳丹。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里的阳气不足,五脏六腑就没办法正常的运转,气滞血虚,身体自然就差了。但那还阳丹是陆遥风的师父昆山真人炼制出来的,昆山这么多年来,被箍在伽虞山,除了带陆遥风这个徒弟之外,就没别的事好做,迷上了炼药。 这还阳丹里,用的是百年老参,何首乌,灵芝等上百种名贵药材,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出来的丹药,也就那么一小瓶。当年炼制出来后,被九真那老货忽悠了一丸去之后,昆山可是心疼了很多天。只不过,昆山这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久了,他也没那心思是守这些身外之物,这药丸被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还阳丹之后,又把玩了几天,就跟旁的东西一起,“赐”给了陆遥风。 陆遥风把师门的那些医理学的很好了,等闲强身健体养神的配方也都背得滚瓜乱熟,但要说像昆山这样自己发明创造出什么丹药来,他还是欠了些火候。 古人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将天地和人称为三才,也将人的身体与天地关联在一起,无论是养生还是治病救人,都要将人看做一个系统,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又有表里阴阳,陆遥风虽有十一年的功底,却还是嫩了一点。 好在,这十一年里,昆山给陆遥风留了不少好东西。还阳丹只是其中的一种。他走之前把自己柜子里的好东西都告诉了陆寒筱,也特别交待,她暑假里来看老太太时,就将这还阳丹送她一枚。他原本是要让陆寒筱用还阳丹来巴结老太太的,毕竟在这个家里,他一走,真正能够护着自己妹妹的也唯有老太太了。 可陆寒筱却要用着还阳丹来让祖母改变她对陆遥风的看法。同是两个爱着她的人,陆寒筱不奢望老太太也能喜欢上陆遥风,她却不愿从老太太口中听到对陆遥风的不好的话。 她的哥哥,是如此惊才绝艳的人,他将来是商界的王者,这世上再多赞美的词也不够来形容他,看到有人轻视他,说他的坏话,陆寒筱只觉得痛心。 老太太自从吃了还阳丹,泄了一通之后,身体就慢慢地好了,整个人红光满面,也不再气短心虚,精气神十足,也慢慢地对陆遥风多了些改观。 人老了之后,最贪念的便是多活几年。 偏偏陆寒筱在旁边说,老太太还能够活二十多年,能够一直活到一百岁呢,令老太太高兴坏了。 又过了两天,等陆寒婷抄完最后的三遍课文的时候,她实在是撑不住,就病了。病的也不是很厉害,只是小感冒而已,但也足以让陆寒婷兴奋不已,她终于能够回家了。她心里也有些郁闷,这病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偏偏是她把课文全部抄完的时候。 眼看要到开学的时间,老太太让陆寒筱跟着一起回去算了,免得到时候又要送一遍。再过两天,老太太要去庙里清修,她也不舍得陆寒筱留在家里。 陆寒筱已经把林师兄教的拳法练得非常熟练了,也有些一些心得。她住的房间,一大早可以看到东面升起的太阳,也便于她早上的练功。自从一个月前来的时候在车上有了突破之后,冰璧里竟然开了一个小空间,越有一平方米的样子,地上长了草,茵茵的草绿油油的,虽然别的什么都看不到,陆寒筱还是很高兴,她把老太太送给她的那一对镯子,还有得的一些贵重的生日礼物都放了进去。 回陆家二房的车是长房这边派的,蒋珊菊由自己的三个孩子陪着送陆寒筱和陆寒婷出门,生怕陆寒筱爬不到车上去,蒋珊菊甚至让自己的长子将她抱上去。只是,陆寒筱不太习惯人亲近,她自己手脚又很利索,哪里需要陆峥嵘抱。 而陆寒婷,蒋珊菊像是忘了她一般,哪怕她是在自己面前晃,却也忽视了她的存在,只上了车之后,嘱咐了一句,“寒婷在路上要听姐姐的话啊!” 气得陆寒婷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轻哼了一声,头一扭,就像是没听到这话,连招呼也不和蒋珊菊打。 陆寒筱坐在车上,透过窗户,看着老太太房间的方向,她想到方才出门时,老太太抱着她,眼泪都出来了,“我的乖乖长高了,下次再来,要是再长高一些,奶奶就奖励心肝儿!” 奶奶反反复复嘱咐吴婶,又给了吴婶一笔钱,她看到吴婶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只是每天忙里忙外,就让吴婶再找个人给她打下手,“这笔钱我来出,你也别跟高玉凤说,就说是从前小小的母亲留下来的钱。当年她妈妈走,留了些东西下来,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太太这是在暗中贴补陆寒筱,她一口气就给了吴婶十万,存在一张卡上,还抱了陆寒筱说,“奶奶的就是我乖乖的……” 想到这里,陆寒筱眼泪都出来了,她眨了眨眼,从车窗里伸出手去,握住了蒋珊菊的手,“大伯母,我舍不得奶奶,要是奶奶想我了,就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回来看奶奶!” 她说的不是“来”,而是“回来”,蒋珊菊听了也是格外感动,她见小小的女孩儿眼圈儿都红了,眼睛舍不得离开老太太住的屋子,她想到,这孩子心底纯良,一颗赤诚之心,也不枉老太太疼了她一场。蒋珊菊点头,“好孩子,有大伯母在,老太太不会有事的,会好好的,你听话,好好学习,你成绩好了,身体好了,老太太就安心。” 蒋珊菊说这些的时候,陆寒筱不住地点头,眼泪哗哗地流,蒋珊菊心里也难过,只觉得这孩子真是煽情呢,害得她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流泪。 而陆寒婷则在一旁冷哼。 219.第219章 春色 等车开走了,车上只有陆家长房派的司机,吴婶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位置上,陆寒筱则歪在主座上,陆寒婷坐后排的另外一边。 “大伯母对姐姐可真好啊,真是同人不同命。”陆寒婷嗤笑道。 陆寒筱自然听得出她话里面的嘲讽,她只是没有想到,陆寒婷被她那么吓唬之后,还有心来和她打擂台。陆寒筱冷冷的一眼瞥过来,陆寒婷不由得全身一阵哆嗦,她忙收回眼,蜷缩在座椅里,一动也不敢动。陆寒筱冷笑一声,“同人不同命,你记得就好!” 或许,这的确是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陆寒筱也从未想过要因为两人母亲身份的不同而去轻视她,但不得不说,陆寒婷这样的人,也不知是出身的缘故还是性子被高玉凤养歪了,陆寒筱无法正视她,也做不到将她看在眼里。 陆寒婷虽然听不懂陆寒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能够感觉到陆寒筱对她毫不掩饰的鄙视与不屑,她凭什么就瞧不起她?就凭她这几次成绩好?她一个没妈的孩子,要看妈妈的脸色过日子,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凭仗,竟然瞧不起她? 可叫陆寒婷现在和陆寒筱对着上,她却是不敢的。“姐姐,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 陆寒筱斜眼看她,见她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陆寒筱心里却在冷哼,早干什么去了?之前的小寒筱又是怎么死的?陆寒筱正要说话,坐在前排的吴婶却是吓了一跳,生怕陆寒筱又被陆寒婷这幅丑态给骗了,她笑着偏过头,朝后看了陆寒筱一眼,便望着陆寒婷道,“好孩子,让你姐姐睡会儿,你姐姐早上起得太早了。” 她说完,便轻声对陆寒筱道,“小姐,要不要我到后面去,抱着你睡?” 这时间还早,陆寒筱并不想睡觉,三个人坐后排会有些挤,陆寒筱便摇摇头,“婶,不用了,我晚点再睡。” 陆寒筱说完,就朝吴婶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担心。吴婶松了口气,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又感觉心里有些酸,小姐这么小一点,她心里想什么,小姐竟然都知道,小姐和夫人一样通透呢,果然是夫人生的孩子。 陆寒筱原本不想回陆家,直接去林师兄那里的,但到了家门口,陆寒婷下车的时候,她还是跟着下去了,吴婶有些不懂,陆寒筱也不和她多说,“先在家里待会儿,晚上再过去。” 高玉凤迎了出来,陆寒筱细细地打量她,她憔悴了一些,但眼角带着不一样的春色,见陆寒筱盯着她看,她的目光竟然有些躲闪。陆寒筱笑了一下,她走在前头,吴婶拎着包包走在后面,两人和高玉凤插肩而过,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到了陆遥风的房间里,吴婶便和陆寒筱说,“高夫人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要是换了以前,陆寒婷被老太太拘在长房那边受了气,高玉凤干不过老太太,说什么都要在陆寒筱面前嚼两句舌根的,可今天,见了面,她只把陆寒婷抱在怀里亲热心疼,却没有拿陆寒筱作筏子,这还真是稀罕事呢。 陆寒筱却是想起高玉凤眼角眉梢的那一抹春色,笑着道:“不理她,她那人,不值得!” 听了陆寒筱的话,吴婶也跟着高兴,她把陆寒筱的东西整理好了,笑着道,“小姐中午吃点什么?小姐先休息,我下去准备。” 陆寒筱应了一声,她洗了手,吴婶用膏子把她的手细细地抹了一遍,涂上了香膏,正要下去,陆寒筱却是拦住了,“不用,您也先去休息一下,中午我们去外面吃。” “啊?去外面?小姐想吃什么?外面的东西怕不干净呢。”吴婶不知道陆寒筱为何生出了要去外面吃东西的想法,又怕她是要去外面吃那些路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心想阻拦。 陆寒筱摇摇头,“没事,会有人请我们吃东西的,又不是我们掏钱,到时候寻个干净一点的地方好了。” 吴婶想到,陆寒婷三天两头地被高玉凤带着去外面赴宴,而陆寒筱长这么大,除了上次陆遥风带她出去吃外,都没有在外面吃过几次。她一想到这些,心里难过,便决定依着陆寒筱。 陆寒筱在床上歪了一会儿,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样子,果然便接到了电话,看到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取代了陆遥风那张穿着深红色睡衣的妖孽照片,她略微皱了皱眉。吴婶走过来,扶着她坐了起来,在旁边小声地说,“慢点,仔细起猛了头晕。” “寒筱,是我,我是你冯姐姐。有时间没?一起出来吃个饭?” 是冯翠,陆寒筱懒懒地歪在床头,她才醒,有些迷糊,声音也略微带着沙哑。吴婶端来温热的水,递给她抿了一口,她才觉得有了一点说话的力气,“冯姐姐!” 她只是客气地喊了一声,没有再说多的。 冯翠顿了一下,她怕是想不通陆寒筱此时在想什么,便将方才说了的话重复一遍,“我过来接你?我在你家附近。”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扭头看桌子上的挂历,今天是周三,便笑道,“冯姐姐,今天不上班吗?你跑出来吃饭,算不算旷工?” 冯翠有些窘,幸好隔了电话,陆寒筱看不到她,她知道陆寒筱还在为上次她说的话计较,那天,陆寒筱让她帮忙留意高玉凤去医院或是去药店的事,而她明知道陆寒筱让她做什么,她推辞了,她说“我只是你爸爸的一个秘书”,她不愿插手到陆家的内部纷争中去。 只是,有些事,不是她自己想或是不想就能够决定的,一旦她上过陆一鸣的床,哪怕是她与陆家离了半个江市,哪怕是她再不想插手陆家的事,只要她还想安稳地生活在这里,她想躲都躲不开。陆寒筱回陆家长房的那天,她送她们姐妹俩,她拒绝下车给陆寒婷买冰棍,后来,她回到公司,就接到了高玉凤的电话,那个泼妇在电话里狠狠地骂了她,后来又寻事寻到公司里来,在陆一鸣面前哭哭啼啼闹了半天。 220.第220章 相争 她还很年轻,长得也很貌美,她这样的人做秘书,原本就容易惹得人说闲话,更何况高玉凤还跑来这么一闹。她感觉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从前别人只是猜测,偷偷地打量,可如今,一双双眼都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中午,她去食堂吃饭时,就听到别人在背后明目张胆地议论。看到她过去,声音也只是小了一点,又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她无意和高玉凤争陆一鸣这样的丈夫,陆一鸣是个极为薄情的人,可若是高玉凤敢这样碾她,就休怪她做出不道义的事来。尽管她知道,陆遥风兄妹是在利用她,但她是聪明人,知道别人利用自己,是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且,陆遥风兄妹想对付高玉凤,敌人的敌人也可以做朋友。 且,陆遥风这样的人,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她现在交好,未必不能为今后结一份香火情。 冯翠知道陆寒筱还记着之前她的拒绝,不由得笑了,这孩子,还这么小,竟然如此记仇,不由得笑了,“你先出来,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们再谈,好不好?” 冯翠的语气有些低声下气,陆寒筱便决定揭过前面的那一章,她笑道,“好啊,地点你安排!” “嗯,你们家附近有一家西餐厅,味道很不错,我们去那里吃吧!” 陆寒筱挂了电话,吴婶便照顾她起床,又帮她梳好了头发,用温水擦了脸。两人一起下了楼,冯翠的车已经来了,停在门口。 高玉凤在楼上陆寒婷的房间里帮她收拾床铺,她从窗户里看到了楼下有一台红色的保时捷,她正在想,这车是谁的,陆寒筱和吴婶走了出去,冯翠下车来开门。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冯翠抬起头去,正好和高玉凤那双淬了毒的眼对上,前者挑衅地一笑,后者则气得七窍生烟。 “贱人!”高玉凤咬牙切齿地骂,声音压得很低,嘴型却很夸张,她是怕冯翠听不到,却能看到她的唇形。 冯翠看到了,她看出来高玉凤是在骂她,她也用自己的唇形告诉对方,“你也是”,高玉凤便越发气。 的确,她和冯翠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她运气比较好一些,她熬死了沈竹清,而冯翠要是想熬死她的话,恐怕难。 这一番低调,杀伤力却丝毫不减的仗,自然被陆寒筱看在眼里,她笑了笑,在冯翠的服侍下上了车,她坐在后排,歪在靠背上,被吴婶拉在了怀里。 冯翠没想到吴婶会跟着来,她有些不太欢喜,有些事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很好,但加了个外人,便会受很多的拘束。她笑着看后视镜,见陆寒筱很惬意地闭着眼,吴婶在轻轻地帮她按着太阳穴,她心里不由得惊讶,她早就听说了陆家的这个帮佣很不简单,有好几家人想高薪聘了她去,可她就好似在陆家生了根一样,怎么挖都挖不走。 人生而平等,可就因为被人不同对待便分出了三六九等。 就好比陆寒筱和陆寒婷,同是陆家的女儿,可因为身边照顾的人不同,便养的不一样了。陆寒筱明显就比陆寒婷显得高贵,典雅,气度不凡。而陆寒婷,便是那暴发户家的小姐一样,比那些没教养的女孩子也不过是多了一身漂亮的皮。 “这位就是吴婶吧?看来寒筱和吴婶关系很好,形影不离呢。”冯翠笑道。 吴婶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照理说,她一个帮佣,原本不该跟着陆寒筱出来赴宴的,可陆寒筱年纪还小,身边没有人,万一出个什么事,谁担得起这责任?吴婶正要说一会儿她们吃饭的时候,她不会进去的。陆寒筱却抬手止住了吴婶按压穴位的动作,她从吴婶身上坐起身来,淡淡一笑,“我和冯姐姐毕竟不熟,我听吴婶说现在的人贩子都很厉害,我就很怕。” 一句话,亲疏立现,反而把冯翠说得面红耳赤。吴婶就算是帮佣又如何?吴婶是她最信赖的人呢。 冯翠早就知道她不能以年龄来看待眼前的女孩子,但她这么厉害,还是让冯翠吃了一惊。 “呵呵!”冯翠干笑两声,“寒筱都会说笑话了。” 陆寒筱缓缓地勾起唇角,她抬头朝前挡风玻璃上的后视镜看去,她相信冯翠看得到她,也定然看得到她噙在唇角的那一丝嘲讽。她看到冯翠飞快地朝后视镜上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冯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 西餐厅离陆家约有一个街区的距离,离林家却很近,走个十来米远就到了通往林家的小巷子。陆寒筱下来的时候,让吴婶带好了她们的行李,吃完饭,就直接让冯翠送她们回林家。 因为有话要说,冯翠要了一个包厢,三个人进了包厢,服务员上完茶水就出去了,还很体贴地关上了门。 冯翠开口前,朝吴婶看了一眼,吴婶正要起身,却被陆寒筱拉住了衣角。吴婶以为陆寒筱是害怕,她抱着陆寒筱的肩,小声地安抚,“婶儿就到大厅里吃饭等你,婶儿会看着你的。” 陆寒筱知道她的意思,她是说她会守在大厅,盯着她们的这个包厢,不会让人把她给偷走的。 陆寒筱并非真的怕人把她给偷走,她说那话,只不过是用来反击冯翠的。她捉住了吴婶的衣襟,却是望着冯翠,“婶儿别走,您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是不愿意待在这里的。” 连威胁都用上了,冯翠就有些无奈了,她想着陆寒筱没有母亲,是吴婶带大的,想必她什么话都是不会瞒着吴婶的,此时当着她的面说,或是等会儿由陆寒筱把这些话转述给吴婶,有区别吗? 又或者,很多话,都是吴婶教她说的呢? 她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想到这里,冯翠就笑着招了服务员过来点餐,她将菜单递给吴婶和陆寒筱各一份,“想吃什么随便点,可千万别客气。” 吴婶两只手接过来,她腰背坐得笔直,只打开了一份菜单,送到陆寒筱的面前,很恭敬地低语说,“小姐,少爷走前嘱咐您千万不要吃生冷的呢,要不我们吃面条或披萨就好?再来一碗汤?” 221.第221章 用香 冯翠为自己点了一份牛扒,一份鹅肝,一份蔬菜沙拉,还有一份鸡茸蘑菇汤。而反观陆寒筱,则只要了一份披萨,一份菊花茶。吴婶和她一样,只不过一个要的是牛肉披萨,一个要的是鸡肉披萨。 一开始,冯翠还以为她们是有些拘束,还坚持让她们多点些品种,让服务员给她们各加一份汤,还要加红酒焗蜗牛,要加一些甜点和冰激凌,却被吴婶拦住了,“小姐的吃食,少爷都是有规定的,实在是不能吃。” 冯翠见陆寒筱点头,丝毫没有那种小孩子看到了好吃的东西,非要吃的欲望,冯翠心里也不由得叹,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又如此坚定的意志,她不由得想到,真不愧是陆遥风的妹妹。 吃过了饭,冯翠要了一份红酒陪着陆寒筱喝菊花茶。她抿了一口,放下了酒杯,手指头轻轻地抚摸着杯沿,眼睛也盯着那里看,“小小,高玉凤做了些事情……”她抬起头朝陆寒筱看去,小女孩子的眼睛很漂亮,圆圆的眼角微微向上翘去,眼睛也很亮,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 “我看到她去了刘建堂那里,他家里没有别的人,她后来出来了……” 陆寒筱听得很自然,吴婶却是跳了起来,“冯小姐,你是什么意思?你和我们小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才几岁?” 吴婶气得脸都绿了,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她是想到陆寒筱的身世,没有母亲可以依仗,父亲又是那样一个人,如今是个人都可以在她面前说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里能够不气?她生怕陆寒筱听出来了什么,反正她是听出来了,此时,她不为高玉凤和刘建堂的瓜田李下,甚至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着急,却是为怕陆寒筱听了这些脏了耳朵的话着急。 吴婶捂住陆寒筱的耳朵,“你们这些人,自己没有做过母亲,就不知道该怎么教养孩子,高玉凤的事,以后你不要找我家小小。” 此时,吴婶看冯翠的眼睛,就如同看高玉凤一样。她知道冯翠是陆一鸣公司里的人,平常还会为陆一鸣做些私事,她不但送陆寒筱去过陆家长房,还给陆寒筱送了衣服和吃食。但此时,听了冯翠的话,她要是还以为她只是简单的一个员工,吴婶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安安分分找个好男孩子嫁了,过自己的小日子,哪怕是苦一点累一点,总归那男人是自己的,不好么?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不嫌脏么? 陆寒筱知道吴婶是动气了,只是,这事是她要和冯翠合作的。她笑着牵了吴婶的手出去,将她安置在大厅里一个位置上,为她要了一壶茶,“婶儿,一些是是非非我是知道的,您放心,我已经大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都知道。您也知道,我没有母亲,哥哥如今又在外面,我要是什么都不去做,只怕,下一次您出一趟远门回来,我又没命了。” 小寒筱是高烧丢了命的。那时候,吴婶被高玉凤支出去了,她回来,就听到陆遥风说了这话,肠子都悔青了,好几夜都合不了眼。此时,听了陆寒筱的话,她眼圈儿都红了,她却还是不肯陆寒筱去和冯翠说话,拉着陆寒筱的手,“小姐,她说那些荤话……” 陆寒筱笑着拍了拍吴婶的手背,“婶儿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吴婶以为陆寒筱根本没有听懂冯翠的话,毕竟陆寒筱还小,不懂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这下可好,被陆寒筱给送了出来,她们再说什么,自己又听不到了。 陆寒筱回来,重新在位置上坐下,她端了茶杯喝了一口,便抬头望向冯翠,笑着道:“让你看笑话了。” 她长得很好,肌肤赛雪,细嫩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她一对好看的长眉,斜斜地朝两鬓飞去,如那飞天的长袖般旖旎,她一双眼圆圆,眼尾上挑,平添了一股子英气,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她小巧的琼鼻,嫣红的唇,端坐在位置上,形态间气度芳华,便隐隐流露出威严的态势。 “没有,没有。”冯翠挪了挪屁股,不敢把陆寒筱当小孩子看待,她不确定方才自己那么隐晦的话,陆寒筱到底听懂还是没有听懂,“高玉凤和刘建堂……” 陆寒筱抬了抬手,冯翠便不再往下说,她端杯抿了一口茶,“前些日子,我得了一些好的香……”她怕冯翠也听不懂,便抬头一笑,“你跟我爸爸有些年头了,也应该知道,他是受了我母亲的影响,喜欢用香。” 冯翠的脸红了,她心里鄙视自己,正所谓“不患人不知己,患不知人也”,她还在怕陆寒筱听不懂她的话,没想到人家一个九岁的孩子,却是什么都懂,说话也是如此直言不讳。 “他是喜欢用香,我也帮忙买过。”冯翠索性大方地承认。 “我前些日子,得了一些好香,不过,那味道比起我母亲用过的,还是不纯了一些。我加了一些材料进去,这些料,我爸爸用起来,会有滋阴补阳的作用。可若是有的人……”陆寒筱顿了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要是长期独守空房的人用了,怕是不好。” 冯翠愕然,好久,张着的嘴巴合不拢来。便听到陆寒筱像是有些为难,又像是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我父亲把这些香放在了哪里,会不会被有些人给拿去用了。” 冯翠很想问,“怕是不好”,会是怎样的不好,她斟酌半天,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既然会有滋阴壮阳的作用,为什么独守空房的人用了,会不好呢?” 她问这些话的时候,都不敢去看陆寒筱的脸。她这表情落在陆寒筱的眼里,倒是让陆寒筱觉得很有趣,“这就是药效了,你怎么不问,是怎样个不好法?”见冯翠的脸都红了,陆寒筱一下,“怕是很不好受,不过,若是我爸爸用,或是你用,却是无妨。” 222.第222章 他来 陆寒筱轻抿着唇,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杯子上面的一杆青竹纹路,“你放心,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我自己的父亲,我会害他不成?” 你是不会害你父亲,可你害的是你父亲的继妻。 冯翠在心里腹诽,她也只敢在心里说一说,面上,却是含着笑,她是真的怕了陆寒筱了,人家做了事还一点都不怕,自己说出来。只是,冯翠细想了一遍陆寒筱说的话,却是无一字能让人做文章的。 她有心想套陆寒筱的话,便笑着道,“你刚才说,长期独守空房的人用了,怕是不好,会是怎样不好法?” 陆寒筱挑起眼角,朝冯翠斜睨过来,她没有答她的话,“你今天请我来,怕不是单单为吃饭的吧?还有别的事吗?” 冯翠知道,陆寒筱应该很少在外面吃饭,她吃饭有这么多忌口的,能吃的东西很少,特别是这种西餐厅里,牛肉最多煎五分熟,她不吃生的,又不吃冷的,请她来这里吃饭,真是为难她了。 也难怪她会说这样的话,她的意思怕是她来这里纡尊降贵,绝不是只为吃顿饭的。 “你虽然年纪小,可我发现,你很多事都是知道的。” 连“独守空房”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也果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她这一个暑假都和你们班主任在一起,就算是陆寒婷去了你们大伯父家里。听说他们是合伙办了一个补习班。” 陆寒筱点点头,这些信息她早就知道了,此时听来,只不过是一道开胃菜。“你接着说。” “刘建堂的妻子早就去世了,他却去买过安全套。”冯翠斟酌着道,“她最晚的一次从那个小区里出来,是晚上九点多钟。” 陆寒筱笑了一下,“我父亲若是不在家,应该是和你在一起啊,你是自己盯着她的?” 冯翠的脸不再红了,她笑着摇摇头,“我哪里有闲情逸致盯着她?你父亲……”冯翠顿了一下,“最近应酬很多,不过,最近一个多月,他倒是没有回过陆家。我请了一个人盯着,一个月三千块钱。” “你也不怕别人出卖你?”陆寒筱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她叹了口气,“那香味会很弥久,也会沾染在衣服上,身边的人,多少会闻到。不过,我这香,也要看人的心境,若是心里没有这种欲望,便是闻到这香味,也只会觉得好闻而已。” 也就是说,这香,就如同一把钥匙,要是心里没有关着一头欲望的野兽,便是有这把钥匙也是没用的。若是心里锁着欲望,一旦闻到这香味,便是再坚定的意志,也挡不住这钥匙去开启了心底里的欲望。 如此霸道! 陆寒筱说完,她站起身,“要是你感兴趣,我可以送你一些。”她走到门口,回头一笑,“这香味,可以促进排卵。” 陆寒筱拉开了门,独自走了出去。而痴坐在位置上的冯翠,却是心底一惊,她浑身冒了一阵冷汗出来了,“促进排卵”?一个鳏夫的男人家里,应该是不会常备安全套的,若是他们的第一次没有采取措施的话,会是怎样?想到这里,冯翠却是笑着摇摇头,将脑袋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给甩出去,她把玩着手机,铂金灰的手机在桌子上轻轻地磕着,发出响声,她只要有那些照片就行了。 她打开了手机,将一些照片打了个包,发到了陆寒筱的手机上,她不怕陆寒筱看到那些照片,关键的一些部位都打上了马赛克。 陆寒筱喝了一肚子茶,出来之后,问了洗手间的方向,去上了个厕所。她伏在流水台上洗手,有人从男厕所里出来,声音也渐渐听得清楚一些,“还有这样的事?我哪天有空去看看,有没有查看一下,用的是什么药?把治疗方案留下来……” 陆寒筱全身都僵硬了,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任由水吹刷着手,她一动不动,耳边是这熟悉的声音,过去了多少年了?或者冰璧中十三年,她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从来都忘不掉,她甚至忘不了前世死前的那一刻,男人伏在那女人的身上,粗喘着气的声音。 她也想起了死前的那一刻,她心头对自己的嘲讽,背叛这场婚约的人又不是她啊,她怕什么呢? 想到这里,陆寒筱缓缓地站起身来,男人已经收了手机,站在她身边洗手,她抬头朝镜子里看去,镜子里照着男人的脸,两人从镜子中看向对方,依旧是那张脸,如满月一般,如上了釉的白瓷,在暗淡的光线中散发着雍容淡雅的光泽,两道浓眉如卧蚕一般,一双眼依旧是那么黝黑,熠熠如宝石一般,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咦”了一声,起身抽了旁边墙上的纸,细细地把手擦干了,又抽了一张递给陆寒筱,笑问道,“小姑娘,给你!” 小姑娘? 陆寒筱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他的唇很薄,颜色总是很好,她只看了一眼,便从他手中接过了纸巾,低声道了一声谢,便转身朝外走去。 他竟然也来了江市,她前世的未婚夫南驰景,他和堂姐的那一场荒唐,盘旋在脑海中那么清晰,似乎是昨天才看到的一般。 她精神有些恍惚,下台阶时,一脚踩空,人便跌了下去,她慌了,整个人醒了过来,正要变幻了步伐,不让自己就这么直直地摔下去,可她身子一轻,只觉得胳膊被捏得有些疼,等她要去挣扎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放在了地上,胳膊却还被握在别人的手中,她扭头看去,便撞入了那双眼中。 陆寒筱越发慌乱,她死死地盯着这双眼,前世她总是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眼,如此的像大海,不管你怎么去看,用了怎样审视的目光,却总是看不透。南驰景的眼睛就是如此,今生,她再看,也依旧看不透,可她已经不想看透了。 她微微抿唇地笑,客气、淡漠、疏离,她从南驰景的手中挣脱出自己的胳膊,她甚至都来不及说谢谢,便朝外跑去,边跑边喊,“婶儿,婶儿!” 223.第223章 铃声 早在陆寒筱从包厢里出来时,吴婶就已经起身了,她一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陆寒筱,看着她进卫生间,又从里面出来,看到南驰景和她搭讪,也看到她差点摔了,是南驰景及时扶住了她。吴婶早就慌了,陆寒筱跑过来时,她就朝这边快步走来,一把将陆寒筱搂进怀里,心疼不已,抚着她的头,生怕她是吓着了,惊了魂,“我的小姐,没事了,没事了!” 她安抚陆寒筱时,南驰景也走了过来,站在两人的旁边,吴婶将陆寒筱牵到自己身后,朝南驰景一弯腰,“多谢啊,多谢这位先生!” 吴婶向南驰景道谢,陆寒筱一直低垂着头,她不敢去看南驰景,她不敢让南驰景看她,她知道南驰景这样的人,生就了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等闲人,哪怕是眼珠子转一下,他也能看透别人的心思。而自己这点小心思,即便他看不透,却也能引得他的注意。 她说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心情,她不知道当年她的死,他到底参与了多少,她心里在冷笑,今生又见面了,不知道他是为了何事才来江市的,看来前世有缘的人,今生照样有缘,佛家说的话,原来句句都是真的。 她懵懵懂懂地被吴婶牵着走,冯翠收拾了心情,从包厢里走了出来,喊了一声,“寒筱!” 陆寒筱的脚步一顿,她全身僵硬,慢慢地转过身去,她的眼角余光看到南驰景果然就看了过来,他满脸都是惊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什么,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都多了去了,更何况,她只是恰巧也叫寒筱而已。果然,做了坏事的人,都会杯弓蛇影。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铃声,那是一首好听的歌, “有没有剩下回望的时间再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天边是红云还是你燃起的火焰 哪一世才是终点彻悟却说不出再见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尘缘还是梦魇是劫灰还是你燃起的炊烟 哪一念才能不灭是涅磐还是永生眷念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轮回的终点 寂灭到永生沙漏流转了多少时间 你在三途河边凝望我来生的容颜……” 歌声久久回荡在耳边,陆寒筱的目光便锁在了南驰景的身上,那个人就如同入定了一边,他似乎听不到他身上手机上传出来的铃声,而是定定地望向陆寒筱,陆寒筱看的很明白,他的眼中有伤感,有探究,有一丝震惊,在看到陆寒筱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时,南驰景如被人击中了心脏一般。 他看到陆寒筱很快地扭过了头,就好似她方才凝视他的样子只是他的一种错觉一般。他看到她朝喊她的女子走了过去,欢快的声音因在大厅里压得很低,可他还是听到了,“冯姐姐,你还不快来,我东西还在你车上呢,你要不来,我怎么拿东西?” 陆寒筱等冯翠过来,便跟她一起,在门童的欢送声中出了门。南驰景却站在柜台旁边,他的目光久久地追随着才出门的那年龄约莫十来岁的女孩子。这么多年,他从十六岁接手家族的事物,到如今已经已经十年了,他有着强大的自信心,可此时,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看到那女孩子在听到这首《凤凰劫》之后,眼中分明有过一丝痛楚继而才是茫然。 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在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眼中出现的,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有着一双如此成熟的眼睛,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而这双眼睛,却让他如此熟悉。 铃声渐渐地息了,南驰景才回过神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过来,在他跟前站定,低垂了头,询问,“少爷,出了什么事了吗?” 南驰景叹了口气,他闭了闭眼,抬手抚着额头,“离中元节还有几天?” 外面的人都喊这中年人叫常九爷,是南驰景身边的人,跟了他也有十年了,是他自己的人,对他的心思也很了解,他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南驰景,“今年的中元节来的有些早,大约还有十来天的时间,九月五日。” 中元节是按照阴历算的,而九月五日是按照太阳历来算的。中间会差了些日子,也是正常。 南驰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思索,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住了脚步,“把那一周所有的事都推了。” 常九爷的眼光闪了闪,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口唾沫,把嘴边要说的话一并都咽了下去,最后换成,“少爷,刚才这小姑娘,要不要去查一下?” 他也觉得这小姑娘不寻常,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一样,很漂亮的一双杏眼,眼角微微上翘,平添了一抹媚,长大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祸国的颜色呢。只是,她看着少爷的目光里竟然透着冷漠的恨意,这就太不寻常了。 南驰景冷冷地朝身后瞥了一眼,他的动作并不大,可常九爷却是冷汗都出来了,这世上大约还不曾有人受得住南驰景的眼刀子,那股子推山填海般的威压,有如实质一般,常九爷就知道自己多话了,他的身躯弯的更低,背好似被压得更沉了一般。 他竟然犯了南驰景的忌讳,真不知道那个才十来岁的小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开着车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那小姑娘。正好遇到了红灯,车停了下来,透过车窗边看到马路对面,小姑娘应该是刚刚从车上下来站在马路牙子上和车里的人告别,她脸上挂着笑,看上去明媚极了,可常九爷看了那么多的人,虽然隔了一条宽宽的马路,他却能够看出来,那小姑娘的笑里满是疏离,带着些许的淡漠。 这样小的女孩子,城府竟然是如此的深么?还是说,他根本就看错了?这小丫头,好像对谁都有些戒备似的。他初看那女孩子,感觉她一双眼有些熟悉,此时,才明白,只怕自己是看走了眼。 他收回目光的时候不小心扫过后视镜,他竟然看到坐在后排的南驰景也在看那小姑娘,只是,他一向俊逸如清风霁月般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抹伤感来。 这世上,还有人能够伤得了他吗? 224.第224章 魂不 陆寒筱一直到回了林家的四合院,心里才微微平静下来。她费了多少心力才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她长长地叹气,一声一声,实在是她觉得心里有什么堵住了,死死地压在她的胸口,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回来,原本是应该先去向林师兄和师嫂说一声,去看看他们,顺便问一声李清平的病情的,可她却有些没有力气。 她进了屋,便歪在窗口边的逍遥椅上,吴婶怕竹制的逍遥椅毕竟有些冰凉,不肯让她就这么躺下去,拿了毯子要来铺上。吴婶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她才会起来,谁知,寒筱却是就那么起了身,她并没有等在旁边,而是进了卧房,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小姐,我去用十滴水冲些温水来给你喝吧?”吴婶以为她是中了暑,怕她是不舒服,这才没精打彩,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陆寒筱脸朝下,横趴在床上,她闷闷地拒绝了,“把门关上,让我一个人躺一会儿。” 吴婶心里咯噔一下,她本就担心,哪里还肯出去,她站着沉默了片刻,才说,“小姐,刘妈的病早就好了,这些天住在这里,给林家打下手。她昨天就跟我打了电话,说是想等你回来后过来道谢。” 刘妈早在陆寒筱搬去陆家长房的那个星期就好了,陆寒筱给她还留了一张养生的方子,吴婶又接济了她一千块钱,足以用来买药吃了,还跟她说人,让她好生地把身体养好,到时候人看着精神了,可以把她介绍去有钱人家做事。 中途,刘妈非要自己打车去陆家长房当面给陆寒筱道谢,吴婶知道,刘妈是想瞅准了机会留在陆寒筱身边。 吴婶也能够刘妈的心情,陆寒筱是个小女孩子,身边又有自己,也不需要贴身照顾,比起去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家做保姆,被人挑三拣四,还不如留在陆寒筱身边。陆家又不是没钱,也不会短了她的薪水。吴婶不怪她打这样的主意,刘妈这一辈子窝在吴兴,要不是家里实在是容不下她,她肯定是不会出这门的。 想到刘妈这辈子,为了儿女劳心劳力一辈子,最后落得个有家回不得。吴婶想自己这辈子,也觉得再无遗憾。 陆寒筱此时哪里有心情来想刘妈的事,她偏了头,脸枕在被褥上,依旧是闷着声音,却也让吴婶听得稍微清楚一些,“不用给我道谢了,与其给我道谢,不如给您道谢。刘妈的事,是走是留,婶儿做主就行了。” 吴婶原本是想用这件事来探一探陆寒筱,或者,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不让她这么闷闷的,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谁知道,她还是没能弄明白陆寒筱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她又嘱咐了一句,“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吴婶便知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心里虽然担忧,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事的时候。她慢慢地退了出去,又小心地帮她关上了门,她也跟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外面骄阳在庭院里打下的斑驳光影,吴婶头一次这么想要陆遥风赶紧回来,她甚至掏出了手机,却到底没敢自作主张地给陆遥风打电话。 刘妈过来了,她在门口踟蹰,有些进退两难。林家因为看她是陆寒筱救下来的,陆寒筱不在,倒不好把她撵出去,可如今,陆寒筱回来了,若没有陆寒筱的话,她再留下来,就有些不妥。 看到吴婶出来,她扯出个笑脸来,站在门槛边,喊了一声,“大妹子?” 吴婶见她这么小心地陪笑脸,笑意中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一软,她朝刘妈招了招手,就率先走在前面,去了自己住的厢房里。 吴婶的这厢房,自然是她住的小跨院不能比的,复古的架子床,挂着浅紫色的纱帐,屋子里桌椅板凳俱全,都是仿了古样子打出来的。连梳妆台都是雕了花镶嵌圆玻璃的,梳妆台前还摆了圆凳子。 “坐吧!” 吴婶陪着刘妈在桌子边坐下来,她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刘妈,这才开口道,“小姐已经跟我说了,让你留下来!” “真的?”刘妈激动得站了起来,她惊喜交加,见吴婶微微点头,眼中是不容置疑的神色,忙朝吴婶一躬身,作了个长揖,“大妹子,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虽说你也答应要帮我介绍一家去做帮佣,可再好的东家,哪里给大小姐做帮佣好,况且还有大妹子在身边指点。” 刘妈这么说,别人听不懂,以为她是觉得跟着陆寒筱,只伺候陆寒筱一个,没有多少活做。可吴婶却知道,刘妈到底和她一样是从吴兴沈氏出来的,同样是做伺候人的事,她们骨子里头还是有一股子傲气,想要在世家里头做,哪怕是败落了的世家。 可如今,到底还有几家世家呢?前朝留下来的,除了萧家那样的,几乎全部都凋落了。如今才几十年时间,中间又出了那十年的浩劫。大多都是一些久贫乍富,没有多少根基的。自己都没弄明白如何吃饭穿衣,又如何立家规,树家风,就别说调教家里的帮佣了。 就算是萧家,如今有了权势,可活在金字塔的顶端,多少人看着,也只敢用国家拨的人,自家留下来的世仆还有几个是跟着他们的?就算刘妈想去,只怕也进不了那门。 而陆寒筱虽然出生是在陆家,陆家是个暴发户,一直想挤入贵族的行列,可自己腿上的泥巴都还没洗干净,老太太是出自遵义胡家,可娶的两个媳妇却出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门小户,小媳妇更是上不得台面。可陆寒筱不同,她的母亲出自吴兴沈家的嫡支,从小是由吴婶照顾的,刘妈也看过她,身上那世家大小姐的风范,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照顾这样的人,会让刘妈觉得轻松一些,这也是她为何如此高兴的原因,她擦了一把泪,“沈老爷活着的时候,我还伺候过他几年的,如今跟着他外孙女,也是一份缘分啊!” 225.第225章 守舍 吴婶并没有想到刘妈还是跟过沈老爷的,沈老爷沈从约是怎样的人物啊,他虽然是穷病交加而亡,可他死了之后,多少人扼腕叹息,他画的一副《海棠春睡图》,在港岛拍卖出一千万港币的高价,比那唐宋年间的珍品都还要值钱。 只可惜,沈老爷却是不在了。 若是他在的话,只怕夫人也不会想不开得了抑郁症,若是夫人不死的话,小姐如今……,想到陆寒筱今天的反常,吴婶也没有多的话要说,她叹息一声,点点头,“小姐的身世,你也都知道了。她还有个嫡亲的哥哥,是夫人抚养长大的,夫人也说过,那是她的亲生儿子,户口本上,也是记在她的名下的。他还有十来天也要回来了。你对小姐一定要上心,少爷很疼小姐,千万不要怠慢了。” 能够如此提点,也算是犯了主家的忌讳。可刘妈知道,吴婶是看在两人同出吴兴沈氏的缘故,她自然是感激不尽,再次向吴婶躬身行礼,又道谢,做保证,“我自然不忘了小姐的救命之恩,我毕竟初来,小姐贴身的事,还是要劳烦大妹子。打杂的事就我来做,我从前也在沈老爷的指点下学过几手药膳,做的虽然不好,还拿得出手。” “那就好!”吴婶是半点都不怕刘妈抢了她的风头的,要是想照顾好陆寒筱,只有两个人齐心协力,刘妈既然也是从沈氏出来的,吴婶就不用担心她,更何况刘妈也是如此知道规矩的人。她不由得很庆幸能够把刘妈留下来,要不然来个生手还需要调教,又或者来一个品行不好的,欺陆寒筱年纪小,又或者不做实事一心想往陆寒筱跟前凑,一不小心把陆寒筱带坏的,那就麻烦了。 这也是吴婶就算是自己忙不过来,也不去找中介,而是一心想要从吴兴沈氏要人来的缘故了。 “大姐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我们也都是照顾过人的,规矩的事也都懂,以后只一门心思把小姐照顾好就行了。我先把小姐的一些习惯告诉你,过一段时间,少爷回来了,再说少爷的事。” 说完,吴婶就把陆寒筱的一些习惯都说了,又指了刘妈睡的地方,想让刘妈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可刘妈却没有答应,天气这么热,她既然已经在小跨院里住下了,横竖以后还要往陆家搬的,没几天的日子了,搬来搬去嫌麻烦。 吴婶到底担心陆寒筱,她很快地说完这些话,就起身去看陆寒筱。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耳朵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她隐约听到里头有低低的哭泣声,她心里越发不好过了,又不敢就这么进去。她怕陆寒筱被人看到她在哭而觉得难堪。 刘妈跟在后面,也不是傻子,见吴婶这般,便知道陆寒筱有些不好,她又不好问,只得说,“晚上的时候给小姐做什么吃的好?要不打,大妹子去问问?” 吴婶知道刘妈这是担心了,给自己一个由头让她好进去和陆寒筱说话,顺便探一探陆寒筱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婶却是摇了摇头,她蹑手蹑脚地走开,走到了门口,才对刘妈道,“还是再等一等吧!” 主家的事,一向都很不好处理,打探不得,又无视不得。但吴婶却不同,陆寒筱从小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就算后来小寒筱和她离了心,也是在她的照顾之下,而如今,陆寒筱更是离不开她,与她极为亲近,寒筱年纪小,她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无视的。 刘妈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她不好说什么,只好去找林家的人,去和他们说一声,她如今已经跟了陆寒筱,也不好去帮林家打下手了。 陆寒筱在房间里,吴婶和刘妈在门口打探,她不是不知道,她如今的精神力很强大,就算刘妈和吴婶那么小心,可她们一靠近,陆寒筱还是知道了。她依旧是面朝下趴在床褥中间,她的耳边却是回响着南驰景手机里的铃声,她这样的人,在西餐厅的大厅里,离得那么近,怎么会听不出铃声是从南驰景的手机里传出来的呢? 那铃声,曾经那么熟悉,前世,她极为喜欢那首歌,《凤凰劫》,她喜欢的是那歌词,带着淡淡的伤感。她第一次听到那首曲子,是他约她出去看电影。前一世,似乎他们之间除了看电影,便是他带她去买衣服了。她等在星巴克的门口,戴了耳机在听音乐,她胡乱地听着,听到哪一首是哪一首。 她便不小心听到了这首曲子,正在听的时候,南驰景过来了,他远远地喊了她好几声,她因为戴着耳机,她还记得那时候的路灯很昏黄,虽然天已经黑了,可路上依旧是车来车往,大冬天里,她穿了厚厚的羽绒服,戴了绒线织的围巾,却依旧是冻得飕飕的。 那一天,除了有北风吹,天上有稀朗的星星,一弯新月早早地就挂在了枝头。 她看到他过来,很不好意思,就连忙摘下了耳机,搓了搓手,朝他傻傻地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笑的样子太傻了,他一向很沉稳的人,素来喜怒都不形于色,却是怔愣了一下,方才微微一笑,她在想,他的心情应该是很好的,她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好似天上的那些星子都跑到了他的眼睛里,他再也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淡漠的人,她头一次主动上前去,挽了他的胳膊,把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塞进了他的咯吱窝里,虽然隔了厚厚的衣服,那里却依旧很暖和。 只是,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了片刻,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手抽出来,他转过了头来看她,眼睛里便失了方才的光彩,而是带了层层的厚厚的暗色,他垂下了眼帘,只问她,“是不是等得久了?” 她看到路边还有其他的情侣,男孩子捉住了女孩子的手,心疼地放在嘴边吹着,又将女孩子细细地拢进怀里,如珍似宝一般。她的心情就越发不好了,她却依旧是傻傻地笑,“还好啊,没等多久。” 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不敢去看他的眼,因为这时候,她的眼睛是湿润的,就算路边的光线依旧是那么昏暗,可南驰景生了一双非常厉害的眼,这世间就没有他看不透的。 226.第226章 距离 她与他之间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后来,越走,距离拉得越大。等到南驰景扭头要跟她说话时,突然发现,怎么没看到她的人时,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走了很远了。南驰景停下脚步等她。她两步走上前去,歉意地对着他笑一笑,南驰景伸了手去牵她的手,这时候,她才发现,南驰景的手,竟然比她的还要凉。 她有些怕冷,被他刺得手一哆嗦,想要往回收。 幸好,南驰景只是握了一下便松手了,他站在路边,将她拉住,扶好,让她与自己面对面,昏黄的路灯下,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看到他紧抿的薄薄的唇带着一丝嘲讽,看上去那般的无情,他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冬夜却有些颤抖,他说,“你看,寒筱,我的手比你的还要冷呢,我也很想温暖你,可我自己……” 他有些说不下去,她也不是傻子,她自嘲地一笑,便挣脱开他的手,朝前走去,一步一步,踩着路灯打出来的影子,她很想说“没关系”,可她知道,他与她之间似乎有着一条鸿沟,她不知道这沟开在哪里,而他知道,却不愿跨过来。 恰好这时候,有人给他打电话来,他的手机铃声真是单调,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刚刚听的歌,那首《凤凰劫》。他不知道为何没有接听电话,而她,很是承不住两人之间这种沉闷的气息,她能够感觉到南驰景那压抑着的怒气。 她朝他伸出手去,他不解,她便头一次有些霸道地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她并没有报多大希望,毕竟,手机在这个年代,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通话工具,里面有太多私密的信息。南驰景应该是不会给自己的吧? 谁知道,南驰景只犹豫了一下,便掏出了手机,递给了她。 她心里有种难以自抑的喜悦的感觉,只是,她还没好好感受,便被冲进来的一条短信给砸得稀烂。是她的大堂姐的,是陈宁凤的短信,至今,她还记得,“你又去见她了?” 简短的六个字,她那么蠢的人,竟然也把其中的意思读懂了。陆寒筱的手颤抖,差点把手机给掉在了地上,她的自尊心却不允许,她一向都是格外能忍的人,她强忍着心头的疼痛,找到了那首她才听过一次就迷上了的《凤凰劫》,把它做了南驰景的手机来电铃声。 “以后不许删啊,也不许更改这个设置!”陆寒筱心里燃着腾腾的火焰,她眯着眼,扬着手机,讨要南驰景的承诺,南驰景是那种一言九鼎的人,他这样的人却也有一个毛病,便是从不轻易许诺人。 她却逼着他许诺,她那时候心里甚至有一个念头,这手机是南驰景才买的,虽然他并不一定在意,可他要是敢说个“不”字,她就一定会松手,让这手机砸在地上。他不在乎买手机的这几个钱,难道他也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吗? 她和南驰景对峙,她盯着南驰景的眼睛,虽然他背着光,她并看不见他的眼中神色,可她还是执拗地盯着。一如此时,南驰景也这么沉沉地盯着她,看她这张倔强的脸,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耍泼,她想,他必定是很生气的吧/ 哪里想到,他却突然展颜一笑,他长得本就俊,一双桃花眼便是连黑暗都锁不住,眼中点点笑意,如十里桃花盛开,带着春的暖,一下子就将这冬夜的寒意隔绝了开去,他抬起手,抚在她的头上,却也只轻轻地,他生怕自己的手冻着了她,“好!” 他就这样承诺了,一诺千金,一诺经年,直到她在这红尘中,辗转两世。 前世,她在冰璧中十三年,她有时候也在想,南驰景在她死后,他每次听到那铃声,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今天,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足足一分钟,就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不想接电话的时候,根本就是可以屏蔽,好像什么也听不到呢。 她在南驰景面前,根本,从来都是一个不起眼的人。她鼓起了勇气,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来的痕迹,便是****在他的生活中重复,他也是能够无视的。 陆寒筱的脸埋在被褥上,她哭得有些不能自已,前世,输得那么惨,跟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丢了性命。前世那么苦的生活,她是怎样做到了平静淡然地度过的?是姐姐照顾得太好了么?最后连死的时候,都没有警觉。 她只在想,要是陈宁凤跟她抢南驰景,她是怎么也不会放手的。如今,陆寒筱看前世的自己,真正是个傻子一般,她不放手又如何?南驰景自己会选择,根本不需要谁放手不放手。 不知道哭了多久,陆寒筱渐渐地就睡着了,等吴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她依旧是面朝下趴在床上时,吓得腿一软,差点就摔了,她这么睡,也不怕把自己给憋死了。 陆寒筱的一张小脸因为哭了的原因,红通通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吴婶一直陪着她,她身边没有发生什么事,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哭得这么伤心。她思来想去,唯有冯翠,寒筱和冯翠说话的时候,她是不在旁边的,她到底说了什么,才让寒筱哭得这么伤心呢? 只是,从西餐厅出来的时候,寒筱还那么若无其事地跟冯翠说话开玩笑,在车上坐着的时候,还和她聊了一些闲话。要是一开始,是在包厢里说了什么,让陆寒筱这般伤心的话,陆寒筱忍到现在,只能说,她一个九岁的孩子,也太有城府了一点。 吴婶知道,不管是生病前的寒筱,还是如今的寒筱,都不是那种能够忍的人。她就实在想不通陆寒筱到底是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了。 “难道是因为少爷?”吴婶突然福至心灵,她叹了口气,抱起陆寒筱,将她平放在床上,又用一方小毯子搭在她的肚子上,见她也不知是哭还是因为太热,满头大汗,刘婶拧了温热的毛巾过来,吴婶帮她擦了脸,脖子,又帮她把手擦干,便坐在一旁,轻轻地摇起了扇子。 227.第227章 想他 陆寒筱的头昏昏沉沉,她睡了几乎有半天时间,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在,正好看到了吴婶关切的一张脸,她坐在床边,在为她打扇子。明明有电扇,可吴婶从来不让她用电扇,白天睡觉,从来不让她开空调,总是为她打扇子。 她总说,扇子打出来的风,与电扇扇出来的风是不一样的。扇子打出来的风,带着人气,不像那些机器扇出来的风,那么尖锐。 “婶儿,我不热呢!”陆寒筱见吴婶的额头鼻尖都冒着汗,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打着扇子,见陆寒筱醒来,原本担忧的一张脸,就展开了笑容,她轻轻地摸着陆寒筱的脸,关切地说,“好孩子,是怎么回事呢?有什么事跟婶儿说,再不行,跟你哥哥说,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躲着哭,看你现在还怎么出去见人呢?” 她话音刚落,刘妈就端着一个碗进来了,她进来后,就在身后关上了门,走过来,将碗递给吴婶,从吴婶手里接过扇子,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接着为陆寒筱打扇。 碗里装着才起锅的煮鸡蛋,吴婶便拿了一块细棉布包好了,帮陆寒筱滚脸。陆寒筱歪在床上,听到门外有人在吵,就问,“是谁在外面?” 她蹙着眉头,心里想着,师兄家里的亲戚朋友怎么这么多,还吵到她这里来了,难道是要赶她走吗?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凡事都往坏的方面想。吴婶见她不高兴,就越发一张脸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是萧少爷他们过来了,还有陈家的那个小姐,他们过来了。你师兄和师嫂去了医院,也过来了,我们这一个月不在,听说你李老师的身体有了明显好转,今天才去做了检查,那肿瘤在消,照这么速度,听说,再过两个月,估计就会好全了。” 这件事,刘妈这段时间住在林家也听说过的,靠吃中药能够把癌症吃好,这也真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呢。以前一听说谁得了癌症,就是开刀动手术,或是做化疗,就会听人说,谁谁谁做了手术之后活了多少年,话里话外,癌症都是靠天决定治不治得好的。 “阿弥陀佛!”刘妈是信佛的,喜欢喊佛号,她打着扇子,“这可真是好事呢,也难怪外面会这么高兴,小姐要不要起来后,要不要先洗个澡,再出去和他们说说话?” 陆寒筱这睡了半天了,醒来后情绪又不怎么高,她可不能再在床上这么歪下去了,这大夏天里,天气本来就热,人也容易生病,万一睡出个毛病来,可怎么得了?刘妈这才哄着陆寒筱起来,出去和那些人说说话,兴许就不会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之前听吴婶说刘妈是个会伺候人的,陆寒筱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从小到大是吴婶照顾习惯了,就算刘妈来,也是个打下手的,不会让她贴身照顾,此时看刘妈说话行事的架势,还真是一个很有章程的人。 刘妈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意见,陆寒筱就索性给她一个面子,她点点头,待吴婶帮她用鸡蛋把脸滚好了,红肿的样子都消了下去,才由吴婶抱着去了浴室。 浴室里,不知何时,已经放好了一桶水,加了香精的沐浴露散发出好闻的香味,还是好闻的白梅的香味,带着丝丝的冷冽,陆寒筱一直觉得这气味和自己的性格有互补的意思,她的性格到底还是软弱了一些,又或许,三哥帮她选了这白梅的香的时候,其实也是希望她的性格能够和梅花一向傲雪霜。 “婶儿,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浴室里,只有吴婶和陆寒筱,刘妈去为陆寒筱准备晚餐去了。吴婶在帮她脱衣服,小女孩的身体经过了两个月的保养,如今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瘦弱,她的个子也窜得很快,回来前,原本差了陆寒婷一个头的寒筱,如今也仅仅比陆寒婷低半个头了,到了年底,估计就和陆寒婷差不多高了。 她站在小方凳上,吴婶帮她脱裤子,她扶了吴婶的肩,先提起一只脚,待脱了裤腿,又抬起另外一条腿。吴婶将裤子扔到旁边的篓子里时,手顿了一下,她扶着陆寒筱,小心地问,“小姐是想少爷了吗?” 是想少爷了,才会这么哭的吗? 陆寒筱点点头,她眼中又含了泪,“嗯,我想哥哥了,想他回来,我怕他留在英国不回来。他就算要在那边读书,他也应该要回来先看看我,我也好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了。我过生日,他也只送了礼物,没有给我打电话。” 陆寒筱说着,就哭了,吴婶帮她擦眼泪,轻声地安慰她,“小姐别哭,少爷就算留在英国那边读书,也还是会回来一趟的,他总要回来安置你。”她看到陆寒筱隔着T恤衫,摸着挂在胸口的墨玉,用红色的丝绦拴了,挂在她的脖子上,送回来的时候才,长短正合适,都不需要调整。“少爷那么疼小姐,小姐还担心什么呢?小姐仔细把眼睛哭肿了,到时候出去不好见人。” 吴婶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干净了脸,见她根本听不进去,兀自站着哭,吴婶也有些为难,叹了口气,她帮陆寒筱把上衣也脱了,抱起她,将她慢慢地放进浴桶里。她帮陆寒筱把脸洗干净,又挤了沐浴露在掌心里,两只手搓匀了,细细地抹在陆寒筱的身上,“少爷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少爷说九月份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之前少爷还说让小姐和他一起去英国呢,他若是再去的话,小姐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去吗?陆寒筱想了想,她摇摇头,“我不去,我去了,哥哥他要担心我,会影响他学习,我只盼着他好好学,练好了本事,将来……将来能够护着我。” 她要做那么多事,没有三哥的庇护,怎么行?想到将来,她就觉得如今的自己,实力太差,在陆家的地位也是摇摇欲坠,将来三哥要去读英国的桑赫斯特军事学院,他必定会担心她,她要在他走之前,让他相信,她有能力保护自己。 228.第228章 决心 陆寒筱就不再哭了,她想到冰璧,竟然开辟了一处空间。这真是只在玄幻电影里看到过的事呢。如今在她的身上发现了。她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掌心里便多了一块石头,不用想便知道是冰璧,它只受她的精神力的支配。 她至今都不太明白,为何前世的自己死了之后,没有去投胎转世,反而隔了千山万水地跑回了陈家在信阳的老宅子里,寄居在了里头。后来,又带着她重生在了陆家寒筱的身上。 她不是纠结的人,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无法解释得通的。就像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魂,从来都是一个争议。 她只是在想,这一条修炼的路,她是要走下去了。她时时刻刻都在坚定自己的心志,她坐在浴桶里,吴婶不轻不重地为她搓着背,浴室里虽然开了抽风机,却没有开窗户,好在这是老式的四合院,屋顶盖的是青瓦,空高足有五六米,倒也不闷热。 吴婶还是出了汗,浴桶里的水温有些高,倒了一些熬制好的药进去,夹杂着清冽的白梅香,能够安神。她听到陆寒筱的声音轻轻地在说,“婶儿什么时候回一趟陆家去,想些办法和那边的人打交道,看看最近这段时间,高玉凤的身体怎么样。还有就是,这一个月的时间,父亲有没有回来过夜。” 要是回来了的话,晚上浴室里有没有动静? 但后面的这话,陆寒筱是不好说出来的,她一个九岁的孩子,关心这种事,会让吴婶崩溃的。她会深深地谴责自己,把她辛辛苦苦贴身照顾了十年的孩子给养歪了。 同是陆家的帮佣,虽然说吴婶的本职工作和她们不一样,但因为身份相等的缘故,私底下一直都有联系。吴婶跟着陆寒筱在陆家长房住了有一个月的时间,陆家这边就有人跟她联系,陆家原来的两个帮佣,走了一个,前些日子又来了两个。 想打探些消息,不算是难事。女人都很八卦,更何况都是年纪大了的女人。陆家的规矩又不严,高玉凤那人,自己都没学会穿衣吃饭,连水都不知道怎么喝,哪里懂得调教家里的帮佣? 只是,陆寒筱到底要做什么? 吴婶站在她的身后,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她抚在陆寒筱肩背上的手停了下来,有些不安地说,“小姐,少爷很快就要回来了,要不要等他回来……” 不等吴婶把话说完,陆寒筱就打断了她的话,她声音里透着些不耐烦的情绪,“她高玉凤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哥哥回来对付她?我哥哥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和她一般见识?” 她许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善,便叹了口气,声音就变得轻缓了许多,只是,语气里面的冷意,却是令这浴室里面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吴婶抿了唇,不说话,只听她说,“她把我当小孩子,欺负我不懂事,以前糊弄了,让我和哥哥离心,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她做过的那些事,我若是不和她计较,我还配做沈竹清的女儿?屋子里的这些糟心事,我又何必和哥哥说?我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哥哥又怎么放心?” 她微微偏了头,也并没有看到吴婶,却是让吴婶感觉到她是面对自己在说话,吴婶心里五味陈杂,她已经知道她的寒筱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却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成长到了这样一步。让她恍然间都有些不认识了。她刚刚说话的语气,她说的这些话,哪里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想到这里,吴婶自己都落了泪,“好小姐,你说什么,我去做就是了,就算是少爷将来留在英国,我和刘妈自然是要护着你周全的。” 陆寒筱淡淡地一笑,“中午冯翠的话,您也听到了,我只是想知道她肚子里会不会怀上孽种。虽然说,她怀了也和我没有关系,但能看一场好戏,为什么不看?她现在虽然本分,可等到哥哥真的要留在桑赫斯特读书的时候,只怕她又会不安分。我们手上,要有她的把柄,要不然将来会很被动。” 吴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合不拢嘴,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小姐……” 她突然有些悲伤,她虽然一直想护得小姐周全,可她因为隔了身份的原因,一直都做不到这一点。上次不就是这样的,高玉凤将她支开来,说是沈竹清的墓被水冲垮了,让她去找人修一下,她离开了才不过两三天,回来,寒筱就烧得差点没命了。 “小姐……”吴婶悲怆地喊了一声,竟然泣不成声,陆寒筱幽幽一叹,她撩起一抔水,白莲藕般的胳膊,从水里缓缓地浮出水面,水从她的五指之间如细流淌过,她的纤润的指头,根根如玉葱,还没开始发育的身材却是如那羊脂白玉一般,真不知道几年之后,会是怎样的祸国倾城。 吴婶的两声“小姐”,语气迥然不同,一声惊颤,一声凄苦,陆寒筱哪里猜不透她的心思,“人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学着自己护着自己,我虽是女孩子,年纪也小了一些,但又不傻又不痴,又何必被人欺负呢?婶儿有了什么消息,记得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小姐,我一定会的,以后,我和刘妈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定会把小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吴婶保证着,她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寻个人来帮衬自己一把,害得小姐之前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扶着陆寒筱从浴桶里出来,用浴巾将她的身上擦得干干净净,又拿了衣服给她穿好,因为下午不要出去,吴婶就拿了一件家常的棉质的裙子给她穿上,她有些欣喜她养大的孩子,现在越长越好了,又见陆寒筱眉眼间沉稳,她不说话的时候,小嘴微微嘟起,那么可爱,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清澈,明媚,如映照着阳光的山间小溪,一双大大的杏眼微微上翘,吴婶看着她,却是越看心里的那点喜悦就慢慢地在消散,她怎么从来没有留意过,她的寒筱长得到底像谁? “咯噔”一声,她的心一沉,垂下了眼,小心地帮寒筱套上了一条平角的小内裤,她神色有些慌乱,被陆寒筱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奇怪,便问,“婶儿这是怎么了?” 229.第229章 调侃 吴婶心里想的事,她怎么敢跟陆寒筱说?她又偷偷地细细地打量陆寒筱,又发现她漆黑如点漆般的眸子里,蕴藏着的那份聪明伶俐的劲儿,其实和沈竹清还是很像的,或许这孩子,长得像她自己呢,想到这里,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婶儿没想什么,婶儿看到小姐这么乖巧,这么懂事,心里高兴呢。” 陆寒筱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一个人的心,她不肯给你看,你又能奈何?她信吴婶,她信她便是舍了自己的命也是要护着她的,陆寒筱便懒得再去问,她闭了闭眼,任由吴婶将她抱下来坐在镜台前的高凳子上,吴婶用梳子将她的头发梳开,拿了吹风机,将挡位调到最小,慢慢地为她吹头发。 吴婶便晃动着吹风机,边用五根指头将陆寒筱的头发扒开,她的手很轻,吹风机里打出的有些热的风就不那么燥了。恰好,一阵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夹杂了花香,陆寒筱扭头看去,窗外,一树紫薇花开的很热闹,浅淡的紫,黄色的蕊,就那么挤在枝头,向下弯曲,有些撑不住一般,风一来,就如了醉了酒的老汉,摇摇晃晃地,随时都可能萎颓下来一般。 花香里带了一点甜,陆寒筱心头一动,问起,“婶儿,中元节还有几天?” “还有十来天的样子,要是祭祖的话,是不该等到中元节的,中元节的前十五天里哪一天都行。”吴婶想到死去的沈竹清,以为陆寒筱是要去祭拜她的母亲,就说,“每年陆先生都会安排,小姐到时候跟着拜一拜就行了。” 陆寒筱自然知道每年的几个日子,陆一鸣从来都不会忘记,一个是沈竹清的生日,一个是她的忌日,还有就是中元节,大年三十他还会带着一家人去为沈竹清培坟。是以,陆寒筱根本就不行沈竹清的坟会被雨水冲垮,高玉凤不跟陆一鸣说,却巴巴地派了吴婶去打理。 “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怕是要错过了。”不过想到,那时候能够见陆一鸣一面,她又觉得也还算不错,便道,“等父亲回来的时候,吴婶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们要回去一趟。” “那是!”吴婶很是高兴,从前寒筱在中元节的时候很害怕,每次在院子里祭祖的时候,她都不敢出去,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陆遥风要拉她出去,她还会生气,和陆遥风吵架,如今小姐长大了,懂事了,主动要回去祭祖了呢。 陆寒筱趿着一双拖鞋,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萧司越等人已经在起居间里喝了满满一肚子的茶水了,他正有些不耐烦,看到陆寒筱披着头发,趿着拖鞋,身上一件简单的棉布裙子,小小的脸儿通红,走路间一阵好闻的香风迎面扑来,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火气就这样散了。 “小小,到姐姐这里来!”陈宁筱朝陆寒筱伸出了胳膊,陆寒筱便走了过去,站在她跟前,任由她把自己拢在怀里,她和陆寒筱额头抵着额头,笑着问,“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姐姐了,有没有想姐姐?” 这一个月里,陈宁筱回了一趟京城,办了离职手续,又跟那边的朋友同事告别,把行李打包运过来,在这边买好了房子,置办了家具,又找了份新工作,熟悉了环境,不知不觉中就一个月过去了。 只要想到以后能够和妹妹在一起,陈宁筱就感觉浑身都是劲儿,从前那烦躁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听说陆寒筱回来了,她下了班就赶过来,恰好在门口遇到了才下车的萧司越。 陆寒筱甜甜地笑,她歪在姐姐的怀里,闻着姐姐身上处子的体香,她抿唇一笑,“当然想姐姐了,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想我,还是一门心思只在想司成大哥?” 萧司成赞赏地朝她看过来,陈宁筱却是被她说得脸通红,作势要狠狠地打她,可落在她身上的巴掌就跟抚摸一般,“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鬼话?” 闻绣把吃饭的桌子摆在了院子里,一张可以坐十人的大桌子,椅子也都摆好了,正带了人在摆桌,菜也在陆陆续续地上,见陆寒筱出来,她就忙走了过来,看陆寒筱的眼睛里满是亲昵,比起一个月前那憔悴的样子,她的脸色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红润,“寒筱起来了?让吴婶把你的菜摆上来,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吃?” 陆寒筱从姐姐的怀里走出来,她走到门槛边,和闻绣一个在门槛里,一个站在门槛外,都是扶着门框,两人就离得很近,“嫂子,听说李老师好些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闻绣的声音都高了好几度,她性情本来就很开朗,此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把之前吴婶听来的话说了一遍,“今天又去做了检查,刚才结果出来了,越发好。你李老师还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要请你吃饭呢。” “怎么会是老师请我吃饭呢?要说,应该是我请老师吃饭,庆祝老师身体健康才是呢。”陆寒筱想了想,又抬起头问,“李老师现在还住在医院吗?” “是啊!”闻绣依旧是笑得眼睛都睁不开,“本来是出院了,今天去检查后,医院又让他住进去了,说是要详细跟踪这药方的效果,好在住院费不归自己掏,医院免了。还有就是那些药材也是医院拿出来的。医院说了,要是真正治愈了,之前你李老师出的那些医药费全部都由医院返还。” 虽然有些不公平,但陆寒筱也知道,以李老师这样的身份和社会资历,医院如此做,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了。钱财原本也是身外之物,比起生命来,真的是算不了什么。她点点头,“那就好!” “嗤!”萧司越却是鄙夷地笑,陆寒筱背对着他,他也看不到陆寒筱的表情,却是扭头对身边的哥哥萧司成道,“要是治愈了就还钱,没有治愈就不还,这是什么逻辑?真特么有人想得出来。” 230.第230章 酒谈 听萧司越用这种口气说,陆寒筱便知道,那医院只怕是和江南南家有些关系,只是此时对闻绣来说,钱财这些真的只是身外之物,她笑着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病治好了,退不退钱都没有关系。” 她是真心高兴,只要姐夫身体能好,他们一家就有救了。她外甥马上要上高中了,将来要上大学,还要娶妻生子,处处都要钱。姐夫这么一病,要不是有陆寒筱给的这张药方,吃了这么短时间就有了好转,要不然,在医院住着,动手术,怕癌细胞扩散要做化疗,一趟折腾下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 “寒筱,我们明天去看你李老师,你李老师说要是你有时间,就过去玩,他想你呢!”闻绣道。 想到这么多年,曾经的小寒筱成绩那么差,几个主要的任课老师中,也惟独李清平没有轻视过她,不但如此,还时常鼓励,非要给她做课外补习。陆寒筱如今虽然说是用那方子救了他一命,可治病救人原本就是医生的职责,她不是医生,但也有道义拯救一个生命,她根本就没有指望李清平会领她的情,她也只当报答他这么多年的照顾与关照。 此时,闻绣没有说别的,只说李清平很想她,反而比说李清平很感谢她要好听的多。想到李清平之前瘦得皮包骨,他这么好的老师,很有责任心,讲道德,有为人师表的风范,原本就不该早早就死。 “好,我也正好想去看看李老师身体怎么样了。”陆寒筱一本正经地说。 闻绣想起这么小的孩子,上次去看李清平还装模作样地为李清平把脉,不由得好笑,她摸陆寒筱的头,她和林孝之结婚多年,膝下空虚,连一儿半女都没有,便对陆寒筱心生爱怜,“你李老师看到你,肯定是高兴得很。” 她朝屋子里望了一圈,她丈夫是江湖中人,颇有义薄云天的气概,这四合院中长年累月人来人往,也是以,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他们根本没有攒到多少钱。闻绣很会做人,常年对人都一副笑脸,“走吧,我们去吃饭去!” 已经到了晚上了,如今,白日长,夜晚短,就算是到了下午五六点钟,太阳也还没有落山。陈宁筱率先站起了身,她见闻绣对自己妹妹好,也对闻绣生出几分结交心,她跟着陆寒筱喊闻绣是嫂子,“这些天,总是过来,总是吵你们,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小小的老师,中午的时候,请大家吃饭!” 她边说,扭头去看萧司成,萧司成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他走过来,低头看了陆寒筱一眼,就问道,“在哪个医院啊?” 陆寒筱听萧司成问,便知道他是在琢磨自己能不能在李清平住院这件事上帮一下忙,闻绣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她以为萧司成只是关心,就笑着说,“住在合朴医院肿瘤科。” 闻绣话音未落,萧司越便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怎么住在那个医院?”他也不管他这话让闻绣有多不安,就扭头对萧司越说,“哥,是那人的地盘呢。” 陆寒筱低垂了眼,遮住了眼中的所有神色,合朴医院,不用说是合朴集团旗下的,而且她还知道,但凡是合朴医院,南驰景占的股份都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他是最大的股东。她去看过李清平两次,每次都是跟着人去的,她还真心没有注意到李清平原来住在了合朴医院。 江市的医院不管是国有还是私营都很多,有名气的也有好几家,合朴医院是江市最受欢迎的医院,里面名医云集,价格相对而言还算是比较透明的。不像其他的医院,多多少少都传出一些丑闻来。 南驰景这个人,他专心做事的话,能力很强,特别是他少年的时候受过家族的排挤,因为家族倾轧,他父亲名下的股份被族人瓜分了去,他为了护住自己这个房头的产业,很是受了些气,受过些磋磨。这样的人,一旦从逆境中走出来,便有如那涅槃的凤凰,必定是风华绝代的。 萧司越口中的“那人”,闻绣是听不懂的,她也不会傻到去问。她就当没有听到,挽了陆寒筱和陈宁筱姐妹俩朝外走去。林孝之也迎了过来,一左一右拍在萧司成兄弟的肩上,就好似架着他们,“走,喝两盅去。之前专门从江南那边弄过来的杨梅,我用家里酿的酒泡了,埋在那棵银杏树下,你嫂子让人起了出来,试一下味道怎么样。” “还有这好东西?”萧司越喜不自禁,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他看到萧司成瞪过来,便软了声音,求萧司成,“哥,我只喝小半盅,你让我尝一下!” “不行,以后再尝不行吗?”萧司越一口回绝,他这人说话又是滴水不露的,“有我陪你林师兄喝就行了。” 萧司越一来,就依了陆寒筱的辈分喊林孝之为师兄,其实他和林孝之哪里有什么同门之情?便是连香火情都没有。林孝之也搞不清他和陆寒筱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陆寒筱只有九岁,萧司越年纪也不大,要说萧司越是看上了陆寒筱,说出来便是连鬼都不信,且陆寒筱对萧司越半点情面都不留,一看就是很熟悉。 这也是为何林孝之会留萧司越在家里住的原因。若单凭萧司越的身份,林孝之这种江湖老油子还不一定会买账。 “过了这一村,就没了那一店。我又不需要上学,你让我尝一尝又怎么了?”萧司越在自己这个长兄面前,是撒泼打滚惯了的。他父亲常年在部队,家里老爷子宠他厉害,唯一能够管他的人就是萧司成了。 这些年,他跟着萧司成风里雨里,走遍了江南大漠,兄弟俩心里有共同的愿望,感情深了,萧司越就对萧司成生出了比寻常兄弟更多的依赖感。 萧司成深知这个弟弟的性情,他多瞪了他一眼,那意思让他闭嘴之后,就懒得理他。和林孝之分主次坐下来之后,就聊起了江湖中的一些事情。 231.第231章 风少(一) 陆寒筱跟着众人吃饭,刘妈和吴婶便捧了菜过来,陆寒筱把自己喜欢吃的两盘菜端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其他的,她就没有要,“你们去吃吧,这桌上的菜也够多了。” 通常,要是陆寒筱不跟着别人吃饭的话,她都是和吴婶两个人吃的,现在多了刘妈,也估摸着三个人一起吃饭。陆寒筱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今天跟着林孝之等人吃,吴婶和刘妈就要自己吃了。她留了两个菜,挥了挥手,让吴婶和刘妈下去吃饭,“要是少了,就再去炒一个菜。” “不用,不用!”闻绣忙要喊她这边的人给吴婶加一个菜,吴婶哪里肯,和刘妈慌忙就走了。闻绣还要坚持,陆寒筱拦住了她,她知道闻绣如此,也是因为李清平的事,但李清平是她的老师,现在虽然不流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种话,但她也不想总是让闻绣领她的情。 闻绣和陈宁筱说些闲话,闻绣的年纪比陈宁筱大了十来岁,但都是成年人,也说得到一块儿去。陆寒筱不喜欢听她们总聊些衣服首饰之类的,就竖起了耳朵听林孝之他们这边说话。 “遥风是我师弟,我们并不是同门,他师父和我师父住在一个山头,挨得很近,他小的时候我们总在一起玩,我们虽然不是同门,但都属于道家的。”林孝之在介绍陆遥风,“我比他大了有二十岁,他这家伙,我就不说了,总之,难打交道得很。” 萧司成哈哈大笑,“我第一次看到他,还是三年前了,他自己一个人出去走江湖,在沧州那边的一个武林世家,他说他奉了师父的命令,只要他能够挑战那一家的三个人不败的话,他师父会奖励他一瓶丹药,还会给他一份丹药的配方。” 陆寒筱的目光闪了闪,她想起她三哥房间里特制的柜子,柜子里装了满满一层的丹药,当时她还想,哥哥的师父对他还是不错的。她从来没想到,哥哥小小年纪,便开始走南闯北地打擂台。三年前,他才十三岁啊,独自一人从江市去往沧州。 十三岁的时候,寻常人都在做什么?十三岁的少年还是叛逆期,最大的烦恼估摸着就是想去游戏厅,家里的人不让,或是偷偷地对班上的女生心动,而那女生却和邻班的男生多说了一句话,还笑了;可她的哥哥,却是游走在生死边缘了。 陆寒筱竭力地想,三年前,三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往沧州的?那是属于小寒筱的记忆,她根本就没有太深的影响,她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那一年都发生了什么,又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三哥。只怕,小寒筱从前对陆遥风从来没有好脸色,也从来都不关心陆遥风的行踪,这才连半点印象都没有。 “沧州王家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王叶平和佟子真并称为‘沧州二杰’,早年我见他们动过手,听说两人一个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已经从明劲巅峰晋入暗劲境界,一个晚一些也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入了暗劲的门。这两人是沧州武林的领头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做了各自家族的家主,门下也是多有惊才绝艳之辈。”萧司成边说的时候,还赞了一声梅子酒,那啧啧称赞声,不光是馋得萧司越口水都出来了,便是陆寒筱都有了尝一口的冲动。 她最关心的还是她三哥在江湖上闯出的名头。 “陆遥风去的时候,已经入了秋,沧州那边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金丝枣,王叶平来了一位东北那边来了一位姓赵的客人,一手鹰爪功出神入化,我在旁边作陪,到了吃饭的时间,王叶平请人去喊佟子真过来一起喝酒。还特意请了当地的一个手艺人,用了正宗的桃树烤鸭子,用的是从山里寻来的纯野蜂蜜,刷上之后,烤得黄灿灿的,那香味引得附近的野猫在院墙外叫。喝的酒是二锅头,这姓赵的客人很豪爽,我们用的是酒盅,他不耐烦,唤人上了大碗,一碗差不多就有大半斤的样子,我一看,这架势,陪他喝好了,我估摸着就要把命留在这里了。” 陆寒筱从来没听过江湖事,听他这么说,有些诧异,喝酒么,能喝就喝,不能喝谁还强迫不成?她抬头用疑惑的眼望萧司成,萧司越就在旁边低声告诉他,“……遇到这种人,就算是你喝倒了,他要是没喝好,还会遭他鄙视。” 陆寒筱有些不以为然,她斜了萧司越一眼,嗤笑一声,撅起嘴,“那就不陪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陆寒筱小孩子般的话,萧司成笑了一下,江湖中强者为尊,除非他能够把那姓赵的打趴下,否则只能在酒场上论一下英雄。萧司成虽然也有两手,但比起这种武林世家出来的人,他那点花架子还是不足看的。且萧司成要求这些人的地方多,他是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得罪人的。 陆寒筱小孩子,并不知道这些事。 林孝之却是深有同感的,他点点头,陪萧司成喝了一口,就问,“后来呢?遥风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江市属于江南这一片地界,喝酒只讲究礼到就好,并没有北方人那边的粗犷与豪爽,林孝之也绝不会死命地劝。且这边的酒都讲究精致,没有烧刀子和二锅头那等烈劲,反而是用了各种食材酿出有江南温婉风情的酒,春晚夏初的时候喝杨梅酒,夏日里小酌一杯桃花酿,到了秋天,九九重阳时,携三五好友拎上一坛菊花酒去登高,大冬天里喝梅花酒,只为了品味那酒中蕴含的冷冽,而不是大碗大碗的牛饮。 江南人喝酒,比喝茶还要精致呢,江市这边也是文人辈出,把那点婉约风情学了个十足,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当时还特意多吃了几口点心的,想着垫一下肚子,喝酒的时候就没那么醉得快了。谁知道,几碗下来,还是让那姓赵的看不起,他就越发盯着我了,言语间还激我多喝两碗。”萧司成苦笑一声,当时那姓赵的说,年轻人要放开肚子喝,等闲又不会喝死,醉就醉个彻底,多醉几次,酒量就练出来了。 232.第232章 风少(二) 萧司成想起那天的事来,他一阵阵地苦笑,那大约是他这辈子最难受的一次了,记忆也就深刻得多,“风少要是还晚一点进来,我就要钻桌子了。王叶平和佟子真估摸着也没想到这姓赵的人这么能喝,他们看我有些不行了,帮我挡两碗,就这样,一顿饭吃了一小半时间,我就晕晕乎乎了。就在这时候,外面开始喧嚣起来。” 不用说,是陆遥风到了。 陆寒筱就听得越发认真,她一双眼睛本来就亮,此时说的是她哥哥少年成名的事,就越发兴奋,一双眼睛比星子还要亮,她差点都跳了起来,“我哥哥打进来了?” 萧司成没想到她会这么兴奋,他用看妹妹的柔和的目光看她一眼,点点头,转而对着林孝之认真地讲起来,“王家住的是那种老式的四合院,一共三进的院子,我们在第二进的天井里喝酒。第一进是王家的门户,平常有徒子徒孙守着,一般都由王叶平的几个关门弟子轮流值守,等我们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已经打到二门上来了。” “啊!”闻绣惊呼了一声,她这么些年跟着林孝之也很走了些地方,也结交过几家武林中的人,陆遥风能够打到人家的二门上去,可见外院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败在了他的手上。 那时候,他只有十三岁呢。 她常听自己的丈夫说陆遥风少年英才,惊才绝艳,他长了一副好皮相,人又总是冷冷淡淡,便显得格外沉稳,他说话行事极有派头,但他到底是少年,身材也显得单薄了些,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般能耐。 十三岁,便跑到被人家门口去打擂台,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见所有人都开始认真地听,萧司成便清了清嗓子,将声音放得稍微大了一些,“嗯!”这算是应了闻绣的那声惊讶,“他已经打到二门上来了,王叶平当时冷笑了一声,不说沧州,整个北方他的名头多响啊,有‘神力千斤王’之称,他习查、滑、炮、烘等拳,熟习弹腿诸技。他是靠洪拳和子午剑扬名江湖,但他的青龙剑集各家之长,又吸取了西欧击剑和日本剑道的优点,结合自己的心得为自己所创。” 也就是说,王叶平在江湖上已经是个成名人物了,诸多种种,只能说,他已是外家功夫中的大家。 而陆遥风,却只有十三岁,连毛都没长齐。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谁呢?还讨论了半天,王叶平也没有想出,他到底得罪过什么人,现在弄得别人寻仇上门来。那天在外院值班的是他的大徒弟,跟了他二十年,习得了他功夫中的精髓,他是陪着风少进来的。等我们看到来的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时,都惊呆了。最夸张的是那姓赵的东北人,他哈哈大笑完了之后,就将手中的酒碗朝风少一掷过去,满满的一碗酒送到隔了十米远的距离,隔空送到风少跟前的时候,竟然滴酒不洒。我早就知道这人不是等闲,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强。” “这人到底是谁?”林孝之再也忍不住问,东北那边出了名的人还有几个,他也都听说过,但想不出有谁是姓赵的。 萧司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大约不是不知道饿,只是那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出名,也就隐了姓名吧!江湖中有许多性情脾气古怪的人,林孝之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我三哥跟那人动手了吗?”陆寒筱很紧张,隔空抛出一满酒,一滴都不洒,平平地送到别人面前去,那是怎样的能耐?从前,陆寒筱听都没听说过,她却相信,萧司成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也不说虚话,他说一是一,是个极讲道义的人。 “我一个外行,都能看出那碗酒带了多大的劲道,又是朝着风少胸口平齐过去的,让人避无可避,要是风少接不下来的话,不说死,也一定是重伤难愈。”萧司成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他有些沉浸在当时的回忆中,他此刻的神情很肃穆,语气里带着紧张,可想而知当时的气氛,“旁边王叶平和佟子真都朝那姓赵的瞥了一眼,有些怪他出这样的重手。要是个成年人上门挑衅也就算了,来的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谁又没有年少冲动的时候呢?王叶平一步上去,想去抢那碗酒,他是怕风少会被伤了性命。” “这人,真可恶!”陆寒筱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好好练武,将来为三哥出这口气。 萧司越见她如此激动,明显是被气得,想到他把她那哥哥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就有些气,他待她哪里就不如她哥哥了?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以示警告。 萧司成却是呵呵一笑,安抚地摸了一下她的头,暗示她不要紧张,“王叶平又没有踩风火轮,哪里就赶得上那碗酒去得快,那去势又格外凶猛。风少也估计也没想到有人出手会这么快,有些偷袭的意思,他狠狠地瞥了那姓赵的一眼,朝旁边挪了一步,他抬了手,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巧劲,那酒碗就往回,大有哪里来就到哪里去的意思。” “好!”林孝之大喜,他都来不及听结果,就端起酒盅,朝萧司成敬过去,“当浮一大白,只可惜没有酒碗,我们这里不兴用大酒碗喝酒。” 开玩笑,这精酿出来的酒多稀罕,今年南方那边的雨水不好,好杨梅也很难得,总共就得了两坛子,哪里经得起用大酒碗来喝?林孝之在想,幸好他结交的人里头没有姓赵的那种,要不然,他怎么招待得起啊! 萧司成笑了一下,他端起酒杯,和林孝之的轻轻一磕,白瓷酒盅就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却听得旁边的人心里烦躁得很。闻绣在旁边布菜,催陆寒筱和陈宁筱吃菜,“虽然这天气有些热,还是要趁热吃啊,这酒酿丸子冷了就不好吃了,还有这米酒汤圆,舀到碗里吃,这藕在前朝可是供藕呢,尝尝!” 陆寒筱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她急着听下面的故事呢,但也不能说让萧司成放下杯筷专门跟她讲故事啊,她夹了一片藕放到嘴巴里,慢慢地嚼着,等着萧司成抿了一口酒,又舀了两勺阴米肚片汤去嘴里的酒味,再听他说下面的故事。 233.第233章 风少(三) 陈宁筱见陆寒筱连饭都不吃,眼睛灼灼地望着萧司成,两眼放光一样,她也不由得好笑,她拿过陆寒筱的碗,帮她舀了一碗乌鸡汤,催着她,“好了,还是要吃两口,知道你紧张你哥哥,他现在好好的,可见当时是没什么事的。” 陆寒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却还是用目光催着萧司成,萧司成笑叹一声,朝她看一眼,“你姐姐说得对,你哥哥对你很好么?” 萧司成只知道萧司越总是喜欢吃陆遥风的醋,却也不知道陆遥风到底有多心疼他这个妹妹,据他所知,陆遥风与陆寒筱并不是同胞。 陆寒筱白了他一眼,她舀了一口汤喝,眼睛盯着碗前巴掌大的一块桌面看,目光有些散,也就透着沉沉的落寞,“我三哥,他很好,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看得出来,陆寒筱是想极了她的哥哥,那表情是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的样子。萧司成就有些后悔,他不该问这种问题的,引得小姑娘都要哭了。林孝之夫妇是亲眼看过陆遥风怎么宠妹妹的,也就能理解陆寒筱的感受,陈宁筱和萧司越心里却是无法克制的醋意。 “哼!”萧司越毫不留情面地冷哼一声,将脸别到一边去,懒得看陆寒筱。 陆寒筱自是不会在意他的,她想哥哥了,想极了!她强忍着心里的感受,不肯流一滴眼泪出来。 萧司成生怕她哭出来,便忙开始讲,“也不知道风少用了怎样的巧劲,那酒碗就被推回来了,比起之前被那姓赵的掷出去的雷霆万钧,回来的时候,却是飘飘悠悠,让人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半路里坠了下来。” “怎么会呢?我哥哥用的是内劲,当然与那姓赵的外家功夫是不一样的。”陆寒筱撇了撇嘴,神色间难掩鄙夷。 “内家功夫有什么了不起的?”萧司越是看不惯陆寒筱如此维护她哥哥的,便吼了她一声。 “是没什么了不起,那你敢不敢现在和我比试一番?”陆寒筱扬起下巴,垂了眼去看萧司越,单她这神情就激得萧司越恨不得跳起来。但他毕竟不能跳起来,他住进林家之后,跟着林孝之练功的时候,看过陆寒筱的身手,说她一日千里毫不为过,陆寒筱不一定打得过他,但他要想轻松地赢陆寒筱,是绝不可能的。 萧司越一句话都不敢说,心里却是坚定了决心,他以后还是要好好练功,被个女人,不,被一个小女孩子瞧不起,他真想去撞墙。 萧司成看看陆寒筱,又看看萧司越,他心中讶异,真没想到他眼高于顶,自尊心极强的弟弟,竟然连嘴上功夫都输给了陆寒筱。只有一个可能,陆寒筱是真正有实力的。他朝林孝之看过去,眼中疑惑被林孝之看在眼里,林孝之几不可见地颔首。 萧司成便压下心头汹涌澎湃的感受,陆遥风的妹妹将来假以时日也会是个人物啊,只是此时,不是探究这些事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寒筱说得不错,只是一开始,我们都没看出来,那碗回来得很慢,晃晃荡荡,好在也是半滴都没有荡出来。那姓赵的大笑,伸手去接。我看到风少讥讽地笑了一下,便心中觉得大不妥,正要出声提醒一下,已经晚了,那人没有接住酒碗。那酒碗那么慢,姓赵的却没有接住,相反,那酒碗朝着姓赵的胸口撞去,一碗酒全部都倒在了他的胸前,而这姓赵的,一大口血也喷了出来,身子摇晃两下,本来红光满面的一张脸,褪成一张金纸。” 不是苍白,而是金纸,这是受了严重内伤的表现。陆寒筱心里明白,她开始兴奋起来,她没想到三哥这么厉害,她与有荣焉。 听到这里众人也是唏嘘一片,陈宁筱看了一眼如得了多动症的陆寒筱,她坐在凳子上,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问起萧司成,“我以前怎么就没听你说过?” “那姓陆的失了手,大约也是小看了陆遥风,他把他当小孩子看,哪里知道,他是个高手。”萧司成道,“那姓陆的一个照面就被打成重伤,虽然之前动手有失道义,但武林中也不外乎法理人情,他又是王家的客人,陆遥风又是打进来的,种种都伤了王叶平的面子。后来王叶平还是和陆遥风交手,两人往来了一两百招,王叶平倒也心平气和,越打越是怜惜陆遥风,觉得他小小年纪,有如此身手,很是不易。那姓赵的虽然有些急躁冒性,还很瞧不起人,但看陆遥风不论是招式还是脚法都很不寻常,又是习内功的,他怕陆遥风师门不凡,到时候惹了事,说起今天的境况来,被人指责他以大欺小,就强忍着内伤喊了停,反而从中调解。” 这种行事很能让人理解,在座的人,都没有谁提出异议,后面的事,就可想而知了,正如萧司成所说,“后来一起坐下来喝酒,陆遥风年纪小,姓赵的又忌惮他的身手,不敢劝酒。他只吃了两碗饭,肉倒是吃了不少。说起他打上门来的事,他只说是师门中的任务,为了得一瓶丹药。如今中医式微,丹药更是闻所未闻,听到丹药这两个字时,王叶平和佟子真的脸都白了。陆遥风虽然只有十三岁,但风少这个名头就是从那一次叫响的。” 陆寒筱听了之后,傻呵呵地笑,饭也多吃了一碗。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宁筱特意多吃了两筷子吴婶和刘妈送过来的菜。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陈宁筱说起吴婶和刘妈对陆寒筱的照顾,“从前,我只在信阳陈家老祖宗的屋子里看到过这般照顾人的,也不知道吴婶和刘妈是从哪里来的,行事做派还是很不错的。” 萧司越在陆家住过十来天,听说过吴婶的身份,隐约是从吴兴沈氏来的,他最近很喜欢冷哼,对陆遥风越发不喜,便说起自己哥哥,“那陆遥风就这么厉害?不过是学了三招两式内家功夫罢了,谁有他那运气都能做到他那样。” 234.第234章 命格 萧司成知道萧司越因为陆寒筱的缘故,对陆遥风各种羡慕嫉妒恨,他生怕萧司越不知深浅惹上了陆遥风,便冷了声音,他透过后视镜满脸严肃地看萧司越,警告他,“你最好别惹了陆遥风,他那样的人,能不和他打交道尽量不和他打交道。我听林孝之说了,他把陆寒筱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你们犯不着跟他过不去,你们起冲突,到时候反而惹得陆寒筱为难。” 两个人不说话,心里不情愿,也不甘心,却也有些无奈。 陆寒筱又流了一身的汗,在主屋的窗下躺了一会儿后,吴婶又唤她去洗澡,陆寒筱不想动,她在想方才萧司成讲的陆遥风的江湖事,她有些怨那个已经不在这身体里的小寒筱,她怎么就那么蠢呢?从前她一点都不留意陆遥风,害的她现在一点都不知道之前三哥的一些事。 她拉了吴婶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问她,“婶儿,给我讲一讲三哥的事吧!” 吴婶拿了一把蒲扇摇着,帮她打扇,她用了干毛巾擦陆寒筱身上的汗,笑着道:“小姐这是想哥哥了。”她想了想,又说,“少爷的名气,一开始是在江南那边打响的,他十一岁那年跟着他师父去了一趟江南,说是很得太湖水寨十八头首领张老先生的看重,要让自己的孙女儿和少爷定亲呢。” 陆寒筱一听就跳了起来,“不是吧,怎么这么不要脸,自己的孙女儿嫁不出去了吗?上赶着塞给三哥,再说了,我三哥年纪那么小。” 十一岁的时候,才是个娃娃,不会是那人的孙女儿还比三哥大好几岁吧?陆寒筱不无恶寒地想,她气鼓鼓地想这些,又觉得有些无趣,就歪了下来,很是担心地拉着吴婶的手问,“三哥肯定不会同意的,是不是?” 吴婶知道她有些接受不了她三哥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会有婚约之类的,便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少爷是那种把事业看得很重的男孩子,很有志气,哪里会答应?再说了,少爷的命格很硬,他师父也说了,或许他这一辈子都可能孤独呢,除非找到一个紫薇命格的女孩子。” 陆寒筱是最不信什么命格的,总觉得陆遥风的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鬼鬼祟祟的,还欺负她三哥,逼着三哥那么小年纪去和那些老头子打架,坏死了,就耸耸鼻子,“怎么可能?三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孤独,鬼都不会信。” 她说完,翻了个身,就面朝窗户,看外面的景致去了。吴婶见她不肯起身,就唤了刘妈,端了热水过来,把毛巾打湿,帮她从头到尾擦了身子。她在这里躺到了月上枝头,吴婶怕夜深露重会受寒,就抱了她到床上去睡。 床上铺了草席子,罩着轻纱蚊帐,窗外有湖风吹进来,并不是很热,吴婶等陆寒筱睡着了,这才息了扇子,自顾自地去休息。 第二天,练完功,吃完早餐,陆寒筱就跟了林孝之夫妇出门。萧司成两兄弟和陈宁筱已经过来了,等在门外的车上,陈宁筱拉着陆寒筱坐萧司成的车,将她搂在怀里,问她,“早餐吃的是什么?” “一碗小米粥,一笼豆腐皮的包子,还有一个烧卖。”陆寒筱歪在陈宁筱的怀里,她有些懒得说话,声音软软糯糯,萧司越坐在前排便扭过头来看她。 “昨晚吃完饭之后,睡觉前有没有吃东西?”陈宁筱又问。 陆寒筱摇摇头,“刘妈煮了姜片茶给我喝,喝了一点,没有吃东西。” 陈宁筱稍微有些满意,又问,“今天早上的包子和烧卖,是从林记端的吗?” 陆寒筱这才明白她问东问西的缘故了,她明白陈宁筱是关心她,但吴婶是她母亲安排的,刘妈又是陆遥风安排的,虽然是委托了吴婶,但刘妈的薪水将来不是老太太出就是陆遥风给,他们都是爱她的人。 “不是,是刘妈自己做的。”陆寒筱从陈宁筱怀里坐起了身,她看着坐在前排开车的萧司成,对陈宁筱说,“姐姐,你以后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好的。你好好和司成大哥过你们的小日子。人这辈子,总要有为自己活的时候,不是前半生就是后半生。如果不是今生,就只能等来世了。” 所以,你如今才会如此依赖你的哥哥,把从前的人都抛到一边去吗?萧司越很想这么问一句,可陆寒筱从来不承认,又想她刚才说的话不无道理,也就只能装作没听到。 萧司成倒是很赞赏,他从后视镜里看陆寒筱,朝她感激一笑。陈宁筱总是操心这,操心那,她活得很累,但这种话,他不能说,别人说了她也不听,也只能陆寒筱说。 陆寒筱偏头看姐姐,见她神色间有些不喜,她笑着往她怀里一钻,“姐姐,你要知道,让自己活得开心,也是一种能力。我的姐姐从来都比别人强,怎么能比别人活得累呢?” “你哥哥对你好,是你哥哥。我是你姐姐,怎么能不管你,不担心你呢?”陈宁筱还是架不住陆寒筱的撒娇卖萌的,她将陆寒筱搂在怀里,感觉到陆寒筱露在外面的胳膊很冷,就让萧司成把冷气打小一点,问她:“冷不冷?” 陆寒筱摇摇头,“我本来就是哥哥的妹妹,他管我是天经地义的。姐姐要对我好,不要别的,逢年过节,让姐夫给我包个大红包就好了。” “什么姐夫?胡说八道!”陈宁筱将她一推,明知道萧司成会从后视镜里看她,她别过头,只是耳根都红了,两片红慢慢地朝脸上爬去,映得整张脸都娇艳欲滴。 她没有看到的是,萧司成那忍不住高高翘起的唇角,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喜悦,他一双桃花眼如花瓣上滚动的露水,折射了晨曦的光,缤纷绚丽,光彩熠熠。萧司成本就是极好看的男子,他年纪也不小了,身上已有青年男子的成熟气息,他出身又高贵,清贵如玉,陆寒筱是真心希望陈宁筱能够放下了从前的过往,和萧司成过自己的日子。 235.第235章 总裁 在医院门口会合,闻绣便带着一行人往门里走。陈宁筱牵着陆寒筱的手,走在中间,萧司越和萧司成走在最后面。只是,一进医院的大厅,便正面迎上了一群人过来,都穿着白色的大褂,这是医护人员才有的装束,只是领头的一个人,听到他声音,陆寒筱就定住了。 “每一周做一次扫描。你让院长来见我,中午十二点,我这边还有个饭局,十一点半就要结束,十分钟之后我看昨天的结果……” 从来没有想到,工作中的南驰景会是这样雷厉风行的一个人,陆寒筱身不由己地抬头去看越走越近的那个人,她没有想到的是,前面有闻绣和林孝之挡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和病患还有家属,几乎是人员密集度最大的地方,南驰景竟然谁都不看,目光如炬般地盯了过来。 这个人,总是这么敏锐。陆寒筱就算是遇到他了,有些失态,但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掉在人群堆里,怕是也寻不出来的。可南驰景第一次见到她,如今再见到她,却是注意到了她。 陈宁筱看到南驰景是怒从心头起,恨从胆边生。她虽然不知道妹妹的死与南驰景有没有关系,但南驰景和陈宁凤传出那些不堪的传闻来,却是让陈宁筱吃他肉的心都有了。她愤怒难耐,也就没有注意到陆寒筱的变化。 南驰景的目光匆匆地扫过陈宁筱,又在她与陆寒筱交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便大步朝萧司成这边走来,他率先朝萧司成伸出手,萧司成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扫他的面子。他差点就和南驰景成了连襟,他知道陈宁筱对南驰景意见很大,但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不喜欢一个人面上容易表露出来,恨不得扑上去抓一爪子,但男人却是面上高高兴兴,转身就是一番死斗。 “你们怎么过来了?”南驰景边问边装作不经意地目光一扫,朝陆寒筱看了一眼。 “宁筱换了工作,到江市这边来了,我陪她一起过来。”萧司成笑着,看上去很亲热的样子。 “哦,这样啊。既然过来了,我也正好要留在这边,以后有什么事,遇到困难了,我这边能帮忙会尽量帮忙。”南驰景说完,见陈宁筱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样子,他也不指望他这么几句话就让陈宁筱改变对他的态度,他装作才看到陆寒筱的样子,笑着问,“咦,这小姑娘是谁?” 陆寒筱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人还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他昨天明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在林家四合院旁边的小巷子门口下车的时候,也明明看到他的车,车窗落下,他朝她这边在看。 他一旦对一个人留了心,就必定会千方百计地去查那个人。 “关你什么事?”陈宁筱就好像那被踩了尾巴的猫,她跳了起来,将陆寒筱一把拉向自己的身后,如那母兽护幼崽一般护着陆寒筱。 萧司成心里一痛,但他却知道,陈宁筱这般不但护不住陆寒筱反而会让南驰景对陆寒筱越发起疑,便云淡风轻地一笑,道:“你也知道陈寒筱死了之后,她日夜难安,性情也变了一些。前些日子,司越到江市来找治疗我母亲的方子,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这小姑娘,正好她也叫寒筱。我就让宁筱认了她做妹妹。”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最是稳妥不过。南驰景脸上一直挂着寡淡的笑容,他朝陆寒筱走近几步,陈宁筱在萧司成的暗示中,将陆寒筱放了出来,让她面对南驰景。没有谁比陈宁筱更紧张了,她抓着陆寒筱的肩,她的手因为紧张有些不知轻重。陆寒筱吃痛,就推开了她,她朝萧司成嫣然一笑,问他,“姐夫,这位大哥哥是谁啊?” 萧司成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越发有些心痛,如果她连南驰景都不认识了,她还是曾经的陈寒筱吗?他闭了闭眼,他自是没有错过南驰景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抹痛,他为两人做介绍,“陆家寒筱,合朴集团总裁南驰景先生!” “总裁啊!”陆寒筱叹了一声,她双手在胸前一合,做出一副惊叹的样子,“那岂不是很了不起?” 她小女孩欢快的声音如黄莺出谷,令得嘈杂的大厅里,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到,只能够听到她略有些调皮,又带了崇拜的声音。也只看得到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只是,南驰景却从她的笑中,从她的话音里,听到了嘲讽。 他脸上神色一暗,他明明觉得这双眼是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他想要探个究竟,但他却止住了脚步。他闭了闭眼,扭头对上萧司成的时候,又换上了他冷静从容的笑脸,“你们过来,是探病?” “嗯,寒筱的老师病了,我们过来看看。”萧司成生怕他要带他们上去,忙道,“刚刚听说你还有事,很忙,就不打搅了!” 南氏纵然再有钱,却也不敢和萧家相比。钱财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是这么多年来,南驰景打下了一片江山,在社会上,整个经济社会中占据了不可撼动的地位,却也不能和掌握了军事实力的萧家抗衡。 当然,南驰景不会轻易去得罪萧司成,却也犯不着去巴结他。 南驰景点了点头,他目送着萧司成等人离开,坐上了VIP电梯,他身边的常九爷便如幽灵一般冒了出来,他压低了声音,“正是李清平,那个得了胃癌,最后用中药治好的人。” 南驰景深吸一口气,这年头已经少有事情能够令得他动气动心了,他将身上的白色褂子脱下来,扔给了跟在身后的其他人,“有没有查清楚,那药方是谁拿出来的?” 常九爷摇了摇头,“暂时还查不出来。时间和萧司成来江市是同一个时间。” 南驰景应了一声,他沉默良久,“既然查不出来,就按照萧司越看到了药方后,通知萧司成来的。” 236.第236章 怀疑 虽然说陈宁筱认了陆寒筱为妹妹,可再好的姐妹关系,也不足以让陈宁筱把陈家祖上传承下来的方子拿出来治疗一个数学老师。 常九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他惊愣半天,才问道,“您是怀疑,那方子是那小姑娘拿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南驰景却希望有这个可能,他淡淡地一笑,上了车,在后排坐下,显得有些疲劳的样子,“所以,要去查一下这个小姑娘。”他想了想,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意见,“不要查她了。” 常九爷却是愕然,南驰景向来都不会随便说话,说之前必定是三思之后,这样一来,他几乎还从来没有出尔反尔的时候。常九爷在他十六岁的时候跟了他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看他如此纠结且情绪外露的时候。 便是当初他未婚妻暴亡,他明明看他伤心得要死,夜晚里整宿整宿地不睡觉,可当着外人的面依旧是光鲜亮丽得很,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不让人看他半分凄然。 不过,一想,陆寒筱那小姑娘不过是九岁的孩子,南氏虽然财大气粗,却也没有把资源浪费到这般份上的时候,便释然。 “先生,听说陈家大小姐要过来了!”常九爷小心斟酌着语气,边说,小心地从后视镜里偷偷地打量南驰景,不出意外,果然就看到了南驰景脸上稍纵即逝的那丝冷冽,如磨得锋利的刀刃,一丝光线抖落在上面,便能挑起一线寒光。 “来做什么?”南驰景歪在靠背上,手肘架在扶手上,把玩着手机,在膝盖上慢慢地掉着个儿,“为那张方子?” “应该是的。”常九爷见南驰景难得地没有一听到陈宁凤的名字就卷起一圈风暴,就索性把信息都说出来,“陈家那边得到消息倒是很快。” “哼!”南驰景冷哼一声,“入不敷出,早该如此!” 常九爷叹了口气,他见惯了那些清贵的世家被卷入历史的漩涡之中,最后都凋零,却也没有见到过陈家这样,明明都已经起复了,最后还衰败的。但,陈家,沦落到现在,不也是活该吗? 陆寒筱被陈宁筱紧紧地牵着,跟在闻绣的身后上了楼。李清平的病房换了一个,换到东头靠最顶头的一间,比起以前住的那一间来,这间就要好多了。是个独立的小套间,病房里只住了他一人,又偏僻,很清静,适合养病。 陆寒筱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窗边,靠在沙发上看书的李清平。病房里只有他一人,也不知道他夫人闻婷去了哪里。闻绣率先喊了一声,李清平这才回过神来,一惊,又是一喜,忙站起身来,笑着相迎,“哎呀,你们都来了?” 很是高兴的样子。 闻绣就嗔怪道,“姐夫看的是什么,这么入迷,人进来了你都还不知道。” 陆寒筱上前去,躬身朝李清平行了个礼,喊了声“李老师”,便把自己带来的人介绍给李清平,“这是我姐姐陈宁筱,这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也是萧司越的哥哥萧司成,萧司越您是见过了的。” 李清平和他们一一见礼。萧司成见陆寒筱如此介绍自己,自然是很高兴的,他看了一眼陈宁筱,见她一张脸羞得通红,看陆寒筱带着怨念,不由得好笑,他上前和李清平握手,“住在这里可习惯?” “习惯,这是很好的了。”李清平边说,面带感激地看陆寒筱。 他气色比之前陆寒筱来看他好了许多,身上也长了些肉,面色有些红晕。人的胃腹处共有两条经脉出来,一条是阳明脉,从****延伸到面部最后止于额际。所以,看人的面相,要是气色红润,不用说,肠胃必然是很好的,气脉也很通。 陆寒筱微微笑,陈宁筱牵了她的手在一个马扎上坐下来,让她坐自己的腿上,陆寒筱也只敢坐了小半个屁股,听李清平介绍自己的病情,“喝了药,才到第十天,就觉得好多了,以前肠胃基本上都没感觉了,后来又有些疼,寒筱她师母还有些害怕,我就说,再不好,也就这样了。慢慢地,坚持到了半个月的样子,疼痛就开始慢慢地减缓,稍微多吃一点东西,就还能够增加疼痛感。我就每天吃些流食,就算是吃粥,也把药拌一点在里面,喝下去会感觉好多了。大概四五天前,也不疼了,我们就说来检查一下,没想到,结果竟然这么好。以前的肿块都消了,只有四五处指头大的一点,也能够看出是在慢慢地消。” 说到这里,李清平有些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他生怕别人看到他这么轻狂,就不好意思地低头,陆寒筱却觉得他大可不必如此,生命面前,面子和自尊能算得了什么?任谁,捡回来一条命,都会高兴得不知所以,便是连圣人都不能免俗。 萧司成也有同感,他笑着道,“那就好,不说别的,您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好起来,不知道您家里的人有多高兴呢。” “是这话啊!”李清平感慨到,想起妻儿前些日子的担忧与害怕,他眼角有些湿润,“寒筱她师母还说,之前去归元寺许过愿,过些日子,等我再好些了,要去菩萨面前还愿呢。” 他自嘲地一笑,怕人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信佛有些迷信的样子,“不瞒你们说,从前我是不信这些的,寒筱她师母也不信这些,可生了这场病之后,她师母就信了,我也信了。不管这世上是真有菩萨还是没有,有句话说得好,信则有,不信则无。” 萧司成跟着点头,“人有信仰总是好的。家母从前也是信佛的,也常常教导我,心里有信仰的人,才会心生恭敬,才会有所畏惧,才不容易犯下大错。” 人,不犯错是不可能的,可能够不犯大错,便是好的了。 这是陆寒筱第一次听萧司成说起自己的母亲,也难怪前世她死了之后十三年,还听说萧氏兄弟还在为他们的母亲寻医问药。陆寒筱不禁想,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京城看看,看那个能够养出萧氏兄弟这等优秀儿子的母亲,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又想到,那女人将来是自己姐姐的婆婆,大约还是有机会看到的。 237.第237章 传世 说话的间隙,闻绣问起自己的姐姐,李清平便朝陆寒筱招招手,陆寒筱从姐姐身上起身,走了过去,李清平便拉了她的手问她,“你师母去学校准备了,要开学了,准备工作做好没有?暑假作业有没有做完?” 见陆寒筱点头,李清平便道,“下次,让你师嫂把暑假作业拿过来,我帮你检查,你成绩说是很好了,可以前的基础还是没有打好。” 陆寒筱本来想拒绝,李清平大病还没有痊愈,但她目光扫到李清平放在桌面上的一部医经《伤寒论》,陆寒筱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点点头,“好,不过,李老师您一定要注意休息,身体是养好的,养生其实没什么难的,顺应天地日月的变化,顺应四季的变化。日落而息,日出而作,中午的时候午休一下,吃食上吃些五谷杂粮,也不要怕营养跟不上。现在营养再好,您不能吸收也是枉然。相反,身体在吸收五谷时,消耗的元气最少。”她拿起李清平放在桌上的书,“您现在看这么晦涩难懂的书,最是耗神了。” 李清平听她喋喋不休地说,却半点不觉得难堪,相反,心里还暖暖的,他这个九岁的学生,平常那么不起眼,如今也会开始“教训”自己了呢,“老师并没有多耗神,看不懂就放过去了。” 陆寒筱知道想要说服一个做学问的人放弃看书有多难,她想了想便歪着头问,“老师,既然您看了医书了,那您说说,治病的手法也分三六九等,最高等级的是什么?” 李清平哪里看过多少医书,他也是病了之后,觉得心灰意冷,后来有了转机,用的是最传统的医术拯救了自己,便心生了了解中医的想法,他摇摇头,问,“是什么?” “当然是调神了。”陆寒筱颇有些卖弄的喜悦,但她并不是那种浅薄的女孩子,她只不过是拿自己的这点萌态在让李清平开心罢了。“《黄帝内经》的第一篇是上古天真论,第二篇是四季调神大论呢。” 听得陆寒筱这么说,陈宁筱是吃了一惊的,她问,“小小,你现在在读《黄帝内经》?”她记得曾经她和妹妹都约好了,不学医,做自己喜欢的事,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如今,陆寒筱却开始学医了,理论上还一套一套的。 陆寒筱点点头,眼神中略带歉意地望着陈宁筱,“是的,我跟着哥哥学的,哥哥说多掌握一些技能还是好的。如今虽然有刘妈和吴婶,可总有一天,我也要学会照顾别人的。” 后面的一句话是自己加的。古有“不做良相,便成良医”,可见,医生和宰相能够相提并论,也有说为人子女不知医为不孝,为人父母不知医为不慈。 陆寒筱的说法,李清平是很赞成的,他抚着陆寒筱的头发,小女孩的头发不像以前那么焦黄,如今已经黝黑顺滑,脸上也多了些肉,透着白皙细嫩,比起之前来,有脱胎换骨之感,“你能如此懂事,老师就放心了,好孩子,你说的这些道理,老师活了大半辈子,要不是得了这一场大病,老师恐怕到现在都明白不了。” 陈宁筱心里却是震惊不已,她竟然开始怀疑自己,她想起曾经死去的妹妹,妹妹对她何其信任,对她言听计从,可自己都给妹妹出了什么主意?自己没用,也把妹妹养得那么没用。想到陆寒筱懂这么多道理,都是跟着陆遥风学的,她心里既是嫉妒,又是愧疚,竟是百感交集。 闻绣见陆寒筱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那神情像个大人一般,几句话,竟然连自己这个清高的姐夫都赞叹不已。她不由得好笑,“寒筱,你这么厉害,也帮你师嫂看看病吧!” 陆寒筱扭头去看闻绣,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闻绣只朝她笑笑,她说这话,有认真也有开玩笑,单看陆寒筱如何看了。她结婚这么多年,眼看再翻个年就要三十五岁了,她还没有过孩子。 哪怕是怀孕也不曾有过。 李清平乍然一听,却是吓了一跳,忙肃了神色问她,问得急切,“你身体怎么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得了这病之后,时时刻刻担心的就是家里人的身体。只是,他把话一问,又看到闻绣面红耳赤地低了头,李清平就放了心,不由得有些恼怒,“你多大的人了,还不着调,和孩子开这样的玩笑?” 李清平也看出来,闻绣只怕并不是开玩笑这么简单,只是想到她夫妻这么多年,膝下空虚,无子女之欢,心里也很有些不舒服,想要安慰几句,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嫂子,回去之后,你找我,我帮你看看!”陆寒筱很认真地道。 “啊?”闻绣说不出是惊还是喜,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她腾地就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看看陆寒筱,又看看房门,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林孝之却走了过去,扶住她的胳膊,笑着安慰道,“你慌什么?寒筱又不会真的看病,就算要看,也要等遥风回来。” 闻绣这才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 陆寒筱也不再多说,稍后,李清平又和陆寒筱说了那药方的事,把合朴医院的决定告诉陆寒筱,“我没有答应,那药方是寒筱你给的,这年头,一张能够治好胃癌的药方多金贵啊,我哪里就不知道。我在想,你要不要请律师出面,把这药方公证一下,这年头不是兴知识产权吗?看能不能申请知识产权?” 陆寒筱知道李清平是好意,她却并没有这样的心,“您既然信佛,就应该相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药方要是传世的话,还不知道能够救多少人呢?您经历过生死,有过大喜大悲,那老师您告诉我,是幸福平安重要呢?还是靠一张药方换取的荣华富贵重要?陆家又不穷,何苦挣这种害命钱?” 信阳陈家的老祖宗死的时候,手里多少祖传的秘方,分给各房,那时候陈家已经跌入了泥沼之中,穷得入不敷出,这才和南氏搭上,入股合朴集团。可见,人有没有钱,还得看福气,并不是每一个奇货可居都能够换来荣华富贵的,搞不好还是命丧黄泉呢。 238.第238章 很乖 李清平听陆寒筱这么说,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很不错,将来只怕前途无量。他亲自牵了陆寒筱的手,送众人出去,又嘱咐林孝之今后没事不要过来看他,“你们有要忙的事,把寒筱的暑假作业带过来就行了,没事别过来了,忙自己的事。我现在只是养着,身体上没多大的事。” 从医院里出来,萧司成还在赞叹,他拍着林孝之的肩,“你这个姐夫还是很不错的啊!” 陆寒筱回来,累了一身的汗。她让刘妈把她的暑假作业送到了林孝之那边。吴婶还在问陆寒筱刚刚认的姐姐,“怎么没请进来喝杯茶呢?” 她在陆寒筱从医院里抱回来,就守在陆寒筱身边,小寒筱以前是一心讨好高玉凤母女,如今和那边连面上的交情都不耐烦维护了,如今却认了个姐姐,这姐姐待她又好,要是过来玩,也可以解了陆寒筱想哥哥的心情。 “她刚刚在这边上班,还有事。”陆寒筱想了想,又说,“她和她那男朋友,也有很多年了,如今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婚,也真是愁死人了。” 吴婶安慰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姻缘份。这种事,小姐还是不要在中间掺和。怕就怕,两个人的事,外人又不知道,别到时候好心做成了坏事。” 陆寒筱笑着点头,她颜色本来就好,如今添了气韵,越发好看,竟是比窗外那一排各色的紫薇花还要好看,“这些事,我是懂的。”她抬脚就朝窗边的榻上走,“我睡一会儿,一会儿师嫂过来了,您叫我。” 陆寒筱刚刚躺下,手机却响了,她是没想到陆遥风这会儿会给她打电话的,此时是中午十一点的样子,陆遥风却是下午七点钟,正是夜里锻炼的时候,陆寒筱见上面陆遥风的头像在晃啊晃的,哪里还想得起时差,慌乱地接了电话,声音都快哭起来了,“三哥,我生日你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那边却是一顿,好半响,才听到陆遥风痛心不已的声音,“小小,对不起啊,是三哥不好,三哥回来了,你怎么惩罚三哥都好。” 他送给陆寒筱的礼物,还是花了重金托那边的一个熟人到了时间点才寄出来的。他早在一个多月前,给陆寒筱打了最后一个电话之后,就进了亚马逊丛林,才出来。他在那里面九死一生,最后总算是经过了考验,出来了。 他心里说不出的愧疚,说不出的心痛,今年是寒筱十岁的生日。十岁啊,一生中又有几个十年?他把自己养好的一块墨玉送给陆寒筱,那墨玉是他在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养了整整一年才得的一个法器,也是他这辈子做好的第一个法器。 佛家和道家都有法器之说,法器根据其不同的用途有各种分类,有用来庄严宝相的经幡之类,也有钵、铙等道具,而陆遥风给陆寒筱的则是经过精心护养出来,用来驱邪避凶护身的法器。 蕴养一个法器出来,是多不容易。陆遥风也是从自己的师父那里顺来了这墨玉,找了十来年才找到那一处宝地,蕴养了两块法器,一块留给了自己,一块送给陆寒筱。陆遥风自己的是一块新月状的,陆寒筱的则是雨滴状的。 陆遥风小心地在那边低声下气地道歉,陆寒筱却是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她在手机里泣不成声,她想忍住,可哽咽得厉害,根本就说不出话来,陆遥风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心里担忧着急得不得了,恨不得即刻就赶回来,此时此刻,什么前程,什么未来,什么责任,什么担当,什么服从,都到了九霄云外了,他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妹妹更重要,也不觉得他辛辛苦苦地追求这些,最后惹得小小不开心,有何价值,他长到十六岁,做事从来都没有瞻前顾后过,也从来都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可这一刻,他很后悔越过了半个地球跑到这里来, 他并不会以为陆寒筱会出什么事,但他却不容她受任何的委屈。 “小小,等三哥,三哥马上就回去,马上,三哥保证!” 陆遥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此时的情绪并不比陆寒筱平静,他闭了眼睛,等他睁开的时候,就不管不顾地往外面冲吓得教官目瞪口呆,一把就要把他拉住。 这边的吵闹声惊醒了陆寒筱,里面声嘶力竭的叫喊,规劝还有威胁,也把陆寒筱吓住了,她在电话里大声地喊着三哥,求他听她说,“我并没有什么,我只是想你,我好好的,你不要着急!” 陆寒筱说得结结巴巴,她好不容易把话说清楚,就听到陆遥风平静了下来,她很担心,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着急,不该耍性子,就跟陆遥风说,“我认的那个姐姐,比三哥你大好多呢。叫陈宁筱,是信阳陈家的人,她是萧司越哥哥的女朋友,他们在一起好多年了,还不结婚。” 听她说还有心思关心她认的这个姐姐的婚事,陆遥风这才相信她真的是没事,又怕她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才重又提起这事,依旧担心,声音未免有些冷硬,低沉喑魅中,便隐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小小,你把电话给吴婶,三哥和她有话说。” 陆寒筱不高兴,三哥竟然不和她说话,还要和吴婶说,本来时间就少,国际长途又很贵。但,陆遥风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哥离开这么久,又不喜欢她了,要不然,怎么连她生日都不打电话来呢? 陆寒筱无意让陆遥风不悦,她早就决定要听陆遥风的话,不违逆他,与他处好关系,就听话地把手机给了吴婶。吴婶早就在陆寒筱嚎啕大哭的时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都湿透了,此时,战战兢兢地接了电话,盯着陆寒筱通红得如兔子似的眼睛看了一眼,便小心地捧了手机,转了个身。 陆寒筱能够听到吴婶说的话,全程却只听到她嗯嗯呀呀,又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一直都很好”,“很乖”,“住了一个月”之类的,都是在说一些她的境况,陆寒筱方才心里又生了些欢喜,三哥到底还是关心她的呢。 239.第239章 归期 陆寒筱并不知道陆遥风等着打这个电话有多不容易。他们一起进亚马逊丛林的一共是一千个人,进去之前,都是签订了生死协议的。自愿进去,要是死在里头了,赔偿三十万美金,其他的概不负责。陆遥风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命只值三十万美金,但每个人都要签约,他把自己这条命要是葬送了的话,受益人写的是陆寒筱。 其他的人,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从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年龄段,他几乎是年纪最小的。别人要是卖了命,受益人都是家里父母,独独他不是。 出来的人不足一百,中途淘汰了不少,可宁愿死也要死在里头的那些人,谁说不是这地球上的少年精英呢?可死了也就死了,那一片热带雨林从来就不乏人类用自己的鲜血和骨肉来灌溉滋养。 这九十多个人,将来会在桑赫斯特分成两个班,读四年书,毕业的时候发的会是桑赫斯特军事学院的毕业证。这些人将来不管是回到自己的祖国亦或是留在外面独立,都将是雄霸一方的人物。 这样的好机会,多少人等几辈子都等不来,陆遥风却死命地要冲出去,要放弃,便是连身经百战的教练都吓坏了,也把这些才从亚马逊出来的少年精英们吓了个目瞪口呆。要知道,哪怕是面对丛林里的森蚺,也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惊吓。 好歹,陆遥风是平静下来了,惜才的教练也松了一口气。 本来,出来之后,只给了十分钟时间,让学员们给家里报平安,如今,出了陆遥风这种情况,教练便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陆遥风把家里的情况处理好。 他站在一棵爬满了绿色苔藓的古树旁,拳头大的蜘蛛在树杈间结着网,太阳微微偏西,可浓密的树叶已经挡住了日头,绿色的树冠如那华盖一般,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都透不过来。脚下是泥泞,军靴上已经糊上了厚厚的一层,天气潮湿又闷热,陆遥风平时最不耐半条小腿都塞进这军靴中不透气,此时却根本就感觉不到不适。 他简单地问了陆寒筱的情况,就让吴婶把手机递给了陆寒筱,“我跟她说两句吧,她还有没有在哭?” 他小心地问着,虽然耳边听不到陆寒筱的抽泣声,可谁知道,是不是吴婶怕他听了闹心,避着她在说话呢?“她这些日子有没有瘦了?” 他心乱如麻,问话也是想到哪里问到哪里。吴婶已经把手机递出去了,也不好回答,陆寒筱才接过来,听了这一句,眼泪已是刷刷地往下淌,却半点不肯让陆遥风听到,“三哥有没有瘦了?” “没有,你几时看到我瘦了?”陆遥风听她说话,已经停下来了,就笑着打趣,“认了个姐姐,不会不要三哥了吧?” 陆寒筱在铺上打滚,嘻嘻地笑,就好像陆遥风说了很好笑的笑话,她并不以为陆遥风是在吃醋,在担忧,她知道陆遥风是怕她哭,就拿了这样的话来逗她,她笑得这么开心,陆遥风在电话那端也松了口气。 “怎么会?三哥最好了,我听林妈妈说三哥送的墨玉可值钱了,我生日的时候,奶奶还送了我一对红翡的镯子。”陆寒筱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生日的事,又说了李清平得了癌症,用了她寻来的古药方治好了,她不敢说是自己得来的,就说是三哥给的,“反正三哥到时候可以把这功劳归给你师父,反正昆山老人,谁也找不到他。” “好!”陆遥风也不问她是从哪里寻来的古药方,就好似之前她告诉他那练气图一样,他也不问陆寒筱怎么会有练气图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告诉旁人的秘密,他虽然是她的哥哥,却也不能什么事都管到底,他只要保着她平安喜乐就好,她有什么样的际遇,他不必过问。 “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软软的声音带着期盼,小心的期盼,生怕又惹得陆遥风着急。陆遥风听了,心里越发难过,“还有十天,等你开学,我就回来了,我会回来送你去上学的。” “那三哥呢?”陆寒筱本不想问的,还是问了出来,“三哥会不会还要去英国?什么时候去?” 陆遥风没有回答,他看着前方遮天蔽日的丛林,看着这四处都充满危机的地方,想着将来要去的西伯利亚,那里据说比这里还要危险数倍,历来从哪里走出来的人,无一不是雄踞一方的枭雄,是个男儿都想成为枭雄,想想那列土封疆般的热血澎湃的日子,陆遥风舔了舔他本就鲜红的唇,却没有回答,“等我回去之后再说!” 他想那个小人儿了,他想她了,两个月了,他留了那么霸道的药在家里,让她每日都药浴,她坚持了下来,吴婶说她咬着牙,连一声都不吱。她如今应该已经如那浴血的凤凰,脱胎换骨之后,就有了将来倾国倾城的雏形吧?他很想看到她了,他的小小的人儿,他要是回去了,她该是怎样的高兴呢? 他一点都不想漂洋过海地离开,与她离了这么远,将来要是出来,兴许一年两年都难见面。他才离开了两个月,她就认下了一个姐姐,将来他要是离开两年,她是不是就不记得他了呢? 有些失魂落魄,话没说完,陆遥风就不小心挂了电话。陆寒筱听到说了一半的声音,她抬手一看,手机已经断线了。她本来还想拨过去,刘妈进来,说闻绣过来了。陆寒筱想着医院里的时候,她让闻绣来找她,就忙说让刘妈把她请进来。 闻绣见陆寒筱眼圈儿红红的,也不知道她是出了什么事,很是担心,忙上前来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陆寒筱还没说话,吴婶就在旁边笑着说,“这是想哥哥了呢,才少爷打了电话回来,小姐就哭了,可把少爷吓坏了。”吴婶说到这里,虽然自己只是贴身照顾得身份,但陆寒筱是她从小养到大的,还是说道了两句,“小姐以后可别这样了,要知道少爷有了出息,将来小姐才有了依靠呢。” 陆寒筱已是羞愧得低下了头,声音蚊子似的说,“知道了!” 240.第240章 回家 闻绣想起她平常小大人似的模样,有时候态度还很强硬,就算是温温软软的样子,也让人能看出她骨子里的那份傲气,此时倒是在吴婶面前低了头,想着方才她必定是哭得很没有形象,便掩嘴笑了起来。 陆寒筱越发臊得厉害,抬手打闻绣,“嫂子,你还笑我,人家只是想哥哥了嘛!” 她尾音拖得长,声音又糯软,如含了糖般的甜,闻绣见她眼圈儿又泛红了,不由得心疼死了,起身抱了她,“没事,你哥哥很快就要回来了,我倒是听说前段时间进了亚马逊丛林……” 进了亚马逊丛林?难怪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呢,只是为什么会进亚马逊丛林呢?陆寒筱前世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就看书,她看过很多书,自然知道亚马逊丛林里有多么的危险。她也听说这世上有一种历练方法就是把人仍在亚马逊丛林里,能活着出来算这人命大,若是出不来,也不知道这一次在那里面死了多少人。 想到方才陆遥风给自己打电话,他大约是一出来就给自己来了电话的吧?亏得她还在埋怨,怪他没有在她生日时给她打电话。想到陆遥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在英国人生地不熟的,为了送她这生日礼物,又是他要被送到亚马逊丛林里面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费了怎样的劲呢。 这么想的时候,她所有的心思都飘远了,就好似被陆遥风给牵走了,她神情有些恍惚,又见闻绣很是担忧,眼中又有些炙热的期盼,她记起自己承诺闻绣的,便强压下心头的纷乱,“我只是有些想我三哥了。嫂子的身体别的都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受过寒,我要是没有看错,您应该还有痛经的毛病。” 闻绣一听,越发喜,她是没有想到陆寒筱还有这个本事,便一把拉着陆寒筱的手,“哎呀,寒筱,你是打娘胎里就在学医吗?竟然还想到这么多,还真不骗你,我每次……”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女孩子,只是九岁,她要是跟她说月经什么的这种事,是不是太不应该了一些?她又想到,她本来是想让陆寒筱去求了陆遥风帮她看这病的,可陆遥风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男女之事都只怕不知道呢。 她的脸一下子就通红,她幸好没有告诉林孝之这件事,她本来就怕林孝之阻拦才没有告诉她的,她有些后悔了,她要早告诉林孝之了,林孝之一拦着她,她就不来了,也没有这种尴尬。 要怪只怪她太想要个孩子了。 看闻绣的脸色,陆寒筱还有不知道她心中的九曲心肠的?陆寒筱笑了笑,她喊了吴婶过来,让她送了笔和纸来,就在榻上的小方桌上写了一个方子,递给闻绣,“嫂子,这是我从别的地方得来的方子,你拿去让人瞧瞧,要是可行的话,你就用,不可行的话,你就当我没写。” 闻绣捏了方子,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自然是有些信不过陆寒筱的,她又不比李清平,已经命在旦夕了,还不如拿了死马当活马医,可她不过是子嗣艰难,她和林孝之都没有病,只是不怀孕而已。 她向陆寒筱道了谢,就出去了。 吴婶有些不高兴,她是亲眼看到陆寒筱治好了刘妈的,少爷是那么厉害的人,教得小姐也很好,小姐要不是看在自己在这里住了这么多时日,会管这种闲事吗?小姐的方子还治好了她姐夫呢,如今倒是不信起小姐来了。 “小姐不该把方子给她的,现在的中医都不留方子的,一流出去,以后谁还会找上门来?”吴婶劝道。 陆寒筱笑了笑,抬手摆了摆,“真正的名医,是不在意这些的。那些方子,聪明的人不会照着吃,毕竟不同的人,体质不一样,用药也是不一样的。那些蠢货,就算是拿到了方子,又如何?” 吴婶这才放下心来,她只是对闻绣有些不满而已,又想到陆寒筱好歹也在这里住了这么多日子,还有林孝之亲自教她,算得上半个师父,便咽下了这口气。 早在八月上旬就立了秋,之后,一场秋雨一场寒,到了八月底,睡到下半夜,竟然还要盖被子了。 之前贾玲约她出去吃好东西,后来也不知道为何,一直都没有打来电话,反倒等来了周瑾瑜的电话,说是她妈妈买了不少文具用品,问她什么时候搬回陆家,要她去家里拿。 正好,还有两天就开学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吴婶帮她收拾了东西,林孝之亲自送她回了陆家,又嘱咐说,陆遥风不回来,他早上过来接了陆寒筱去林家后院站桩。陆寒筱答应下来。练拳是一天都不能耽误的,要不然不但没进展,还会退步。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刘妈也跟着进来了。陆寒筱将东西安置在陆遥风的房里之后,就去找高玉凤。她歪在自己的卧室里,陆雨廷和陆寒婷围在她的旁边,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见陆寒筱过来,很有些吃惊,挣扎着起身,头发有些凌乱,便让她原本苍白的脸看上去越发有些憔悴。 “阿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陆寒筱大大方方地进来,也不待高玉凤发话,便自顾自地在下首的沙发上坐下来,目光状似无意地朝高玉凤的小腹处一瞅,便了然地一笑。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蠢的人么? “没有,很好的!”高玉凤有些慌乱,说完话,又掩饰地抬手抚弄自己的头发,她在一个孩子面前慌什么慌?“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心里虽是这么想,可高玉凤待陆寒筱却是比从前要和善了许多,或者说伪善也差不多。 陆寒筱不动声色地一笑,她端坐在沙发上,两腿并拢,手扶着腿上,抬眼看高玉凤,“我今天搬回来了,三哥走之前跟我说了,要我搬到他房间隔壁去,我就想,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免得到时候又要整理东西,搬两次。” 高玉凤一愣,还没回过神来,陆雨廷就跳了起来,恨不得指着陆寒筱的鼻子了,“你胡说,你胡说,那房间是妈妈留给我的。” 241.第241章 有孕 陆寒筱皱了皱眉头,她少与陆雨廷打交道,虽然明知道他很不堪,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份上了。 陆寒婷生怕弟弟占了下风,她又怕陆寒筱不管不顾地打了弟弟,忙把弟弟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对陆寒筱说,“你住现在的房间不好吗?那房间是给弟弟留的,这是爸爸都知道的事。” 陆寒筱无意和两个小萝卜头起争执,她只抬眼看高玉凤,而轻描淡写地问,“是吗?” 高玉凤也不知道陆寒筱问的到底是什么,是在问那房间给陆雨廷的呢还是说问的是陆一鸣知不知道这件事?她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就看到陆寒筱意味深长地一笑。不知为何,对面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可高玉凤看到她哪笑,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陆寒筱就不再说这件事了,她朝陆雨廷招招手,“雨廷,今年是不是要上小学一年级了?” 陆雨廷却是理都懒得理她,他有些懊恼,朝陆寒婷一把推去,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陆雨廷不喜欢陆寒筱,却又不敢朝陆寒筱发飙,借着自己的姐姐出怨气。还真是……可悲! 陆寒筱愣了一下,心里却是冷笑,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高玉凤这种德性,养的就算是个儿子又如何?自古有登科的儿子,也有败家的儿子,难道是个带把的,都能奇货可居不成? 高玉凤却是没想到这些,她见儿子烦躁不已,恨不得陆寒筱立马就走,便朝陆寒婷道,“你姐姐过来,你也不去倒一杯茶来。” 她知道陆寒筱有些小聪明,哪怕是以前,只要她说了这种寻由头的话,寒筱也是会起身离开的。就别说现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沈竹清的在天保佑,如今的陆寒筱说话行事很有些章法了。 谁知道,陆寒筱却是一副长坐下来的表现,听了高玉凤的话,就用那闪着幽幽光芒的眼睛看着陆寒婷,陆寒婷被她看的心中生怯,只好起身去帮她拿了一瓶水过来。 陆寒筱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也不喝,就坐着和高玉凤东拉西扯,说些天气,衣服,还有最近江市修路的事来,竟跟个大人一样。 “哼!”陆雨廷在旁边跳脚,高玉凤只好让陆寒婷陪了陆雨廷去旁边玩,陆雨廷却不让,就在陆寒婷起身时,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就朝陆寒婷泼了去,陆寒婷气得哭了起来,再也不理他,跑出了房间。 陆寒筱冷若寒霜的眸子横了过来,陆雨廷吓得胆战心惊,他这个讨厌的该死的姐姐,怎么就这么吓人?他朝高玉凤怀里躲去,高玉凤很是无奈,又有些火气,难道她忌惮她的意思这么明显?“寒筱,你是姐姐,陆家如今只有你三哥和雨廷两个儿子,将来时要支应门庭的,再说了,那房间和你三哥的房间挨在一起,又是在这边楼,你搬过来,也不合以前你母亲定下来的规矩。” 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看着陆雨廷,就这样的孩子,还支应门庭?将来不拖累三哥都不错了。陆寒筱点点头,“说起来,家里好多年都没有添小孩子了呢。”陆寒筱看到高玉凤的脸色刷地一下就苍白了起来,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陆寒筱就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地说,“陆家的房子这么大,空下来也真是可惜了,您如今还年轻,只养了寒婷和雨廷,寒婷将来总是要嫁出去的,只有雨廷一个,若是个成器的还好,万一是个不成器的……” 高玉凤已是怒不可支,好在陆寒筱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高玉凤别过头,是一点都不想看到陆寒筱的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弟弟呢?” 陆寒筱没有答话,她站起身,也不知道怎么扯了扯裙子,一股樟脑的气味传来,顿时,高玉凤就觉得头晕脑胀,胃里一阵翻滚,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会上涌,她再也忍不住,就趴在沙发扶手上,呕吐了起来。 陆雨廷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陆寒筱也像是被吓住了,手足无措,待高玉凤强压下喉头的翻滚之后,才醒过神来一般,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别,别喊!”高玉凤忙抬手止住了她,“我没事,我只是恐怕凉了肚子了。” 陆寒筱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绕过茶几朝高玉凤走过去,“是,是,我有一次吐,吴婶也说我是凉了肚子……” 陆寒筱要过去扶高玉凤的样子,高玉凤见她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她把陆雨廷拉过来,挡在她的面前,朝陆寒筱摆手,“你不是说要搬到你哥哥的房间隔壁吗?钥匙就在那个五斗柜的第一个抽屉里,你拿去,赶紧去搬吧,让吴婶喊了人帮你。” 陆寒筱有些失望,她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朝高玉凤走近三步,一阵樟脑的气味再次传来,高玉凤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了,她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将那恶心呕吐的感觉压下去,身子却是朝后仰去,越发想要避开陆寒筱,只听陆寒筱问,“真的不喊医生吗?要不要我跟爸爸说,让他回来带您去看医生?” 高玉凤的脸越发白了,她惊慌失措,“不,不要,不用!”她说完,才从陆寒筱略带诧异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反应得太过激烈了,方定了定神,她一受惊吓,竟然连呕吐的感觉都散了去,“你爸爸最近工作很忙,我也没别的,就是有些受凉了,一会儿喝了姜汤就好了。” “哦!”陆寒筱长长地应了一声,她声音拖得很长,令得高玉凤狠狠地皱眉,这种腔调分明是不相信的意思。 陆寒筱拿到了钥匙,上楼去的时候,吴婶正在收拾陆遥风的房间,见她正要换床单被套,是自己用惯了的金刚葫芦娃的面料,陆寒筱拿起钥匙晃了晃,“换哥哥的床单被套吧,我们今天搬到隔壁去。” 吴婶早就知道陆遥风隔壁的房间是极好的,早就想陆寒筱能够搬过去,她原以为这事要等陆遥风回来才能办到的,哪里知道,如今这么快就能搬过去了,喜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几重,“是小姐拿到的?小姐真是厉害。” 242.第242章 换房 陆寒筱只笑一笑,并没有说话。或许从前的小寒筱总是想要讨好高玉凤,可在寒筱眼里,她还真的没有把高玉凤放在眼里。 吴婶却是知道,陆寒筱年纪还小,不论她有多厉害,她总归是个孩子。之前在林家住着,后来搬到了陆家长房那边,横竖是不和高玉凤在一起,如今又搬回来,在这个家里,高玉凤总是主母,她昨晚上就和刘妈商量好了,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照顾陆寒筱飞,防着高玉凤的。 “小姐,你之前制的香,派上用场了吗?”吴婶问得小心翼翼,她一来是怕陆寒筱不欢喜,二来怕听到她不敢听到的答案。 听吴婶问这话,连刘妈都竖起了耳朵。香什么的,她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昨晚听吴婶说了陆家的事之后,直觉,这事只怕是陆寒筱和高玉凤之间在别苗头。 她自然是向着陆寒筱的。 陆寒筱不由得想到她方才在高玉凤那里,凝神看去时,高玉凤的小腹处有一团白色的光团,萦萦绕绕,是一团阳气在那里。后又有高玉凤闻不得那樟脑的香味,她笑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一小袋用纱布包裹的樟脑丸,递给吴婶,“她闻到这个就吐了。” 吴婶看着陆寒筱小小的掌心里,躺着的白色纱布包裹的东西,扑鼻而来一阵樟脑的气味,这气味便是正常人都不喜欢闻,难道说……,吴婶接过来时,手一抖,白色的纱布掉到了地上,滚出几丸白色的药丸,吴婶吓得脸都白了,“小姐,难道说,她,她……” “是啊!”陆寒筱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她叹了口气,缓缓地摇头,“这世上的事,要怎么说才好呢?”陆寒筱歪在旁边的沙发上,用食指点了自己的太阳穴,轻轻地按了按,“有的人,求了十多年,求不来一子半女,可有的人,却一次就中了。” 刘妈顿时骇然,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上前来,问道,“难道说,夫人又怀上了?”她听了半天,也才听出这么一点信息来,却又越发迷糊了。 吴婶烦躁地朝她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在旁边打岔。吴婶在陆寒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身子前倾,尽量离陆寒筱近一些,她的一双枯藤般的手扶在陆寒筱柔嫩的膝头,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这不是一件小事,要是被陆先生知道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陆寒筱“噗嗤”笑了出来,她抓住吴婶的手,看着她这双手上布满了粗的茧,手指头因为劳作而又粗又短,却格外有力,小寒筱从小就是她抱大的,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她长大,陆寒筱轻轻地抚摸吴婶的手,“婶儿,这件事,高玉凤是半点都不敢吱声的,您放心好了,她还没有蠢到这份上。” “可他,到底是你父亲!”吴婶越发着急,“是不是因为那香?” 陆寒筱微微点头,却又摇头,“是因为那香,也不完全因为那香。那香只能起到凑趣的作用,您要说有迷惑心志的作用,那还没有到那份上。所以说,老祖宗说得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至于说,父亲?”陆寒筱嘲讽地一笑,“三哥是长子,又是养在母亲膝下的,他待三哥尚且如此,您觉得,他待我又会有不同吗?至于孝顺什么的,我并不觉得,他把忠贞看得有多重。” 陆一鸣待陆遥风,只把他当摇钱树一般,三哥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就要付出高得多的代价。三哥辛辛苦苦地看股市走势,钻研那些数据,最后所得,全部都用来和陆一鸣做了交换。换来自己想要的资源,换来对她的维护。 这样的父亲,大约也只有小寒筱才会稀罕吧?她那般稀罕,对陆一鸣抱有那么大的希望,可最后,也不过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让她占了这具身体,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她和高玉凤起冲突的时候,陆一鸣还护着高玉凤。他既然那么尊重高玉凤,也不该让她独守空房,百般寂寞,闻一点那逍遥香的味道,就春心大动,最后守不住底线,迫不及待之下,连措施都不用,怀了孽种。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陆一鸣这一生有多少个女人?有名有姓的是南安捷,陆遥风的母亲;高玉凤,陆寒婷姐弟的母亲;沈竹清,她自己的母亲;还有冯翠,嘉陵冯家的人。至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还不知几许。陆寒筱并不觉得陆一鸣会止步于这些人。他不是皇帝,还想拥有后宫,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太在意忠贞啊!”陆寒筱笑着说。 吴婶还想说什么,可觉得有些话实在是不适合当着陆寒筱的面说,她想到陆遥风马上就要回来了,陆遥风在她的眼里,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少爷那般护着小姐,便是小姐捅破了天,他也会帮她补好的。 吴婶叹了一口气,她不想再说这些糟心的事,便拿了陆寒筱带回来的钥匙,“我们去看看小姐的新房间,今天最好能够把东西都搬进去。” 隔壁的房间和陆遥风这边的格局大致相同,面积比陆寒筱之前住的大了一倍的样子,靠着走廊的这一面还隔了个小房间出来。这房间原来是准备留给陆雨廷的,陆寒筱想,怕是高玉凤不放心陆雨廷,隔出来的房间,应该是用来安置保姆的,这样晚间的时候,好就近照顾。 “婶儿,您搬过来这里住,让刘妈住您现在住的房间吧!”陆寒筱指着那小隔间道。 虽说是隔间,面积却不小,约有十多个平米,放了一张床,一个矮的小五斗柜,还有一面墙的衣柜,南面带窗户,比起现在吴婶住的房间,只好不差。 吴婶答应了下来,刘妈更是高兴,之前两人还准备合住一个房间的,这下好了,都能住上单间了。刘妈就道了谢,“还是沾了小姐的光。” 陆寒筱笑笑,“您和吴婶都是照顾我的人,这些话,说来,又有什么意思?” 243.第243章 觊觎 刘妈听了却是越发高兴,陆寒筱只有十岁,却如此沉得住气,又压得住人,长大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呢?跟着这样的人,刘妈是一点都不担心,老了无所依靠的。 书房和客厅之间是一个落地雕竹纹的屏风隔断,出了书房门朝南面,是一个阳台,阳台里养了花草,陆寒筱觉得这花草熟悉,正有些纳闷,吴婶指了指隔壁,“瞧瞧,这是少爷的房间,没想到这阳台是连通的呢。” 陆寒筱不由得晒然一笑,她真是糊涂了,方位感这么差,她就说这花草熟悉呢,是在三哥那边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过了的。只是,三哥那边的书房,常年都是锁死的,如今想来,怕是三哥知道这阳台连通,怕不小心被人趁虚而入,这才常年把南边的这道门给关了吧! 想到能够和三哥共用一个阳台,以后也可以偷偷地从阳台上潜入三哥的房间,陆寒筱想想都觉得很兴奋,就越发盼着陆遥风回来,又想到他回来了,或许会告知自己要到英国去读书,一读就是好几年,怕是没时间再回来,又觉得兴味索然。 她的心思沉沉浮浮,一直到了晚间,周瑾瑜打电话过来,说是在她楼下,让她下去,她来接陆寒筱到她家里去吃饭。 陆寒筱换了衣服下去,快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可陆寒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高玉凤母子在客厅里等着,一楼一片静悄悄,只有厨房里偶尔透出淡淡的饭菜香。陆寒筱想,只怕高玉凤现在是连喝水的心情都没有了吧? 出来的时候,太阳的余威还在,天气也很有些热,周瑾瑜打了伞上前来接她,搀了她的胳膊,“我妈妈多年不见的同学来了,家里做了好吃的,喊你过去吃。” 陆寒筱穿了淡蓝色的连衣裙,一双白色的平地凉鞋,她原本比周瑾瑜要矮很多的,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只比周瑾瑜矮了一指,周瑾瑜也注意到了,咦了一声,“你暑假里吃了什么?长胖了,也长高了。” “是吗?”陆寒筱一听周瑾瑜说自己长胖了,就有些不淡定了,她牵了裙子,想要比一比,却又发现这裙子还是第一次上身,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很是紧张,“真的啊?我到底长胖了多少了?” 周瑾瑜忍不住笑起来,轻轻地在她白玉嫩藕般的肌肤上掐了一把,“你紧张什么?这么小一点,就算长胖些,也不打紧。再说了,你是不知道你以前有多瘦,跟豆芽一样。现在这样最好!” 她说着,慢陆寒筱一步,让她走在前面,自己从后面去看她,身材很匀称,骨架子也都长起来了,头发也不像从前那么焦黄,黑黝黝的,有了光泽,她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肌肤白皙如玉,泛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泽,她朝后看自己的脸,娇嫩得如花骨朵一般,一双杏眼水汪汪,亮晶晶的,她竟然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呢。 周瑾瑜不由得大喜,“你这模样,要是被我妈妈看到了,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呢。”说到这里,她想起上次买药的时候,陆寒筱帮她改了药方,又上前去扶着她的胳膊,“我妈妈说你现在能干多了,你上次给我爸爸改的药方,爸爸吃了这么长时间,肠胃也好了许多,爸爸说这药比以前的见效。” “废话!”陆寒筱笑着道,“药方错了,那药肯定效果就打折了呢。” 两人边说边聊,到了小区门口,又遇到了贾玲,她很热情地迎上来,说起上次要和陆寒筱一起去吃好吃的,“一直想跟你联系,后来听说你去了东湖那边住,离得好远,就没有打搅你,我们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点心店,里面的绿豆糕很好吃,我到时候给你送一点过去。” 陆寒筱眯着眼笑,笑得如那懒洋洋的猫儿一样,她点点头,“好啊!我这几天都在家里呢。” “嗯,嗯,好,我明天去找你!” 两人说完,就分开了,周瑾瑜却是很不高兴,一直到了门栋前,边按门铃,边提点陆寒筱,“你怎么这样,不长心眼儿,你难道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陆寒筱诧异,瞪大了眼睛问,“打的是什么主意?” 周瑾瑜气得要死,她用手指头戳着陆寒筱的额头,“你猪啊?她要不是对你有觊觎,你以为她会对你这么好?” “嗤!”陆寒筱好笑,她抓住周瑾瑜的手指头,“我有什么她好觊觎的?我身无长物,又无钱又无权的,她还觊觎我?她只怕打错了主意了。” “你还说没有!”周瑾瑜急得跳脚,“她怎么不对我好?她不就是打你哥哥的主意吗?” 陆寒筱抿着嘴笑,她没想到周瑾瑜也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力,她越发喜欢她了,她挽着周瑾瑜的胳膊,两个人边进门栋,边说话,“我哥哥是她能够觊觎的?我就说她打错了主意呢,她也不看看她是谁,想打我哥哥的主意,没门!” 周瑾瑜这才放下心来,“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你就那么贪吃?要吃的话,不会自己去买?我还以为就几块点心,你都要把你哥哥给卖了呢!” “在说什么呢?谁要把哥哥给卖了?” 门从里面打开,周瑾瑜的妈妈,黄瑞华的头探了出来,笑着上下打量陆寒筱,果然欢喜得很,忙出来,一把搂着着陆寒筱,紧紧地一抱,“哎呀,是我们小小来了,这都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真是越长越漂亮!” 周瑾瑜朝陆寒筱丢了个眼神,那意思是,“我没说错吧,我妈妈看到你高兴成这样”,陆寒筱垂下眼帘,她心里也是感动得很,她一直都知道黄瑞华对她好,她回抱黄瑞华,感觉到她情绪有些激动,便在她身上拍一拍,“姨姨,刚才瑾瑜欺负我呢,说我几块糕点就要把我哥哥卖了,您说气人不气人?” 黄瑞华大吃一惊,她激动的情绪收敛了一下,松开陆寒筱,朝周瑾瑜看去,见女儿气得脸都红了,眼里却满是笑意,抬手就朝陆寒筱挥过来,“你还好意思告状,你还说,你还说,是谁成天贪别人的好吃的?” 244.第244章 故人 陆寒筱就往黄瑞华身后躲,一步踏进了门槛,笑得咯咯响。 黄瑞华也不知道两个人这又是一段什么公案,但两个小姑娘闹得开心,她也就懒得管了,她回身,牵了陆寒筱的手朝里走,玄关门口,一个人站立着,紧紧地盯着陆寒筱,他一张不再年轻的脸,眉头微微隆起,两眼泛着泪光,鼻头翕动,唇抿得很紧,依旧止不住哆嗦。 黄瑞华心头“咯噔”一跳,她有些后悔,慌乱地去拉陆寒筱,可陆寒筱却已经看到了这个人,她也是如同被电击一般,定在了原地,任黄瑞华拉都拉不动。黄瑞华心叫不好,只是她来不及反应,便听到身后女儿在问,“陈叔叔,您认识寒筱吗?” 寒筱?原来这孩子叫寒筱啊! 陈佑世回过神来,他见陆寒筱也是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就好似自己对她而言本相识,又熟悉的样子,不由得心里越发悲凉,他看了黄瑞华一眼,见她一脸警告,眼中甚至恨不得蹦出了寒光,陈佑世讪讪一笑,摇了摇头,“我看这小姑娘,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陆寒筱的头顶,陈佑世轻轻地抚手上来,很温暖的感觉,令得她有些贪念这一刻的温暖,竟然没有躲过。她低下了头,莫非他还和母亲也是同学不成?难道她长得就那么像她的母亲沈竹清?说起来,她都不知道沈竹清长什么样子,一会儿回去了要吴婶帮她找张照片出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这世界竟然这么小,黄姨的同学竟然是她前世的四叔,信阳陈家四房的陈佑世,前世父亲嫡亲的四弟。 她这位四叔,是极为特立独行的人。据说读书的时候,喜欢上了学校里的校花,迷得痴醉,好不容易追到了手,两人浓情蜜意,最后却因为种种事,没有在一起。四叔却放弃了对陈家的继承,留在了京都,说是要等那个女子,这一等就是十年。 前世,陆寒筱死,后来又在冰璧中十三年,直到她重生到小寒筱身上,也没有听说四叔和他心爱的女子团聚。 四叔也是个可怜人! 想到这里,陆寒筱对陈佑世的态度就极好了,她听陈佑世说自己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也很高兴,笑着说,“真的吗?那我跟您之间可真是有缘呢!” 有缘吗?确实有缘啊,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艳丽如那富贵的牡丹,精致如那养在温室中的玉簪花,她那细挑却又直逼鬓角的眉,一双大而圆的杏眼,眼角微微上挑,含着一丝媚态,笔挺的鼻梁,娇而小的唇,调皮地嘟着,细如瓷般的肌肤,红润的脸蛋,活生生的小人儿,如此近触手可得,可看到黄瑞华眼中的警告,想到孩子这么小,陈佑世便不敢轻举妄动。 陈寒筱哪里知道陈佑世心中的较量,她想到陈宁筱第一眼看到自己就熟悉,想到南驰景对自己的关注,她虽然换了个人,可灵魂到底还是信阳陈家的那个寒筱,是原来的自己,陈佑世是她前世的四叔,常年居京都不怎么见面的四叔,这一世没有了血缘关系,怎么还和自己如此熟悉呢? 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前世的四叔,还是有些香火情,兴许是前世听了父亲总赞这个四叔,人人都说他重儿女情轻家族,可父亲偏偏说他是性情中人,这样的人,不坏。 是以,老祖宗临终前分祖传秘方的时候,父亲说什么都要为四叔争取,也得罪了大房和二房。 陆寒筱特意要和陈佑世坐在一起,陈佑世当然是求之不得,一顿饭吃下来,陈佑世没怎么吃,反倒是一直在帮陆寒筱夹菜。陆寒筱明明知道陈佑世的身份,但不好说破,待黄瑞华做了介绍,“这位叔叔是信阳陈家的人,如今在总政医院中医科任主任,你也随着瑾瑜喊一声哥哥了。” 陆寒筱感觉到陈佑世在听到黄瑞华说“你叔叔”这三个字时,全身一阵僵硬,脸上的笑比哭都还难看,她有些诧异,却不好问,只笑盈盈地喊了一声“陈叔叔好!” 又介绍陆寒筱,“江市陆家的人,她父亲是江市陆氏集团的老总,母亲是吴兴沈氏的竹清,琳琳也认识,只不过,红颜薄命,早早就去世了!” “啊?”陈佑世惊叹一声,他看陆寒筱的眼神越发怜惜,他在身上掏摸了半天,却只摸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掏了一大把钱出来要塞给陆寒筱,“好孩子,叔叔没有想到会遇到你,没有准备见面礼,这些钱你留着,想买什么买什么!” “这怎么好?”陆寒筱身体朝旁边躲,这一大把钱也有好几千块,她怎么好第一次见面就拿别人的?她知道这人是她前世的叔叔,可那也是前世了啊,这一世,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要不是黄瑞华请吃饭,她怕是一辈子都难和他打交道。 “佑世,你糊涂了?这么一大笔钱,你给孩子,不是害了她吗?”黄瑞华是吓着了,她原本是好意,却不想因此而让陆寒筱的生活有任何改变。 陈佑世的神情一下子就颓废了下来,他要将钱塞进钱包里,可手哆嗦得厉害,陆寒筱看他这样子,心底里升起一股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心疼,她盯着这双手看,看它不受控制地哆嗦,剧烈地抖动,心里是怎样的悲痛,才会表现得如此剧烈,才会连心神都控制不了? 陆寒筱抬眼去看陈佑世,她觉得,她这位四叔,一不小心就会哭起来的样子,他为什么在初见到自己的时候会那么吃惊?又是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如今他为何又如此悲痛? 她绝不会相信,四叔是认出了她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他只是一个医生不是神仙道士。前世,她死,四叔自己没回来,派了他的学生回来吊丧,她前世仅有的两次见四叔的记忆,一次是老祖宗去世,一次是父母双亡。 前世,她与四叔之间并无过多交集。他绝不会认出自己来,就算认出来了,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 245.第245章 深情 只是,自己如此心疼他又是为什么?她能感觉到她的血脉深处,有一抹沉睡已久的牵绊,缠缠绕绕,牵牵绊绊地,想要挣脱了出来,就好似那欢腾奔跃的小溪,找到了河流的方向,又好似那一直向东的江,找到了海的入口。 陆寒筱的眼泪就这么毫无知觉地流了出来,她突然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叠钱币,红色的国币,捏在手里厚厚实实的,陆寒筱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扭头对周瑾瑜说,“瑾瑜,我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钱呢,我请你吃绿豆糕吧!” 陈佑世抬头看她,见小小的女孩子脸上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因为她抹了一把,变得有些红,她一定是被陆家照顾得很好,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看到过比她更娇嫩的孩子了,她的心地也一定很善良,她见自己伤心,就收了这笔钱。 她的父亲是陆氏集团的老总,她身上穿的是面料和款式都极好的衣服,她气质也很好,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贵气,她这样的孩子,家里一定很富有,又哪里会贪这几千块钱呢? 可她主动就拿到手上了。 只是,这样想着,陈佑世心里越发难过,他却不敢再表露分毫,他不肯让这个孩子伤心难过,还在她的心里留下心结。他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感觉一一都压下,他笑了一下,“好孩子,你也是叫寒筱的啊,叔叔有个侄女也叫寒筱,是‘遥风递寒筱’的寒筱。” “是啊,是啊!”陆寒筱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她恨不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她将钱压在桌子上,抓住了陈佑世的胳膊,“是‘遥风递寒筱’的寒筱,我名字是我哥哥取的,我哥哥叫遥风,他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你哥哥一定是个读过很多书的孩子。”陈佑世自然是从陆寒筱的神态中看出来,她是极喜欢她这个哥哥的,他自己也起了结识的心,就算是不在一起打交道,也要远远地看一眼。 “当然了,我哥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只有十六岁,他马上要过十七岁生日了。他现在在英国,他将来要上英国的桑赫斯特军事学院的。”陆寒筱与有荣焉,一副很得意也很骄傲的样子。 陈佑世看在眼里,却也很高兴,他用另外一只手抚摸陆寒筱的头发,问她,“你呢?你将来想上什么样的大学?” 陆寒筱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她神情有片刻的迷茫,很快便眯着眼睛笑了,眼睛也亮晶晶的,如星子般璨亮“我啊,我要学医呢,学中医,我现在就在读医书,我将来是要做一个中医的。” “陈叔叔,寒筱可厉害了,我爸爸上次的药方开错了,是寒筱帮忙纠正的。”周瑾瑜自小被她母亲耳提面命,天天洗脑的缘故,对她这个好妹妹向来都不乏照顾、提携和推崇,一切有利于陆寒筱的事,她都会不遗余力去做,她知道陈佑世是总政医院中医科的主任,他带的都是博士硕士,要是他能够对陆寒筱有所点拨的话,那陆寒筱学起来岂不是事半功倍?“我们楼下药柜的中医师都夸寒筱呢,说她可有天赋了,说不定她比您带的那些博士生啊什么的,都厉害。她连人参和党参都能说得一套一套的呢。” “噗哈哈!”陆寒筱被周瑾瑜逗乐了,她转身把周瑾瑜轻轻一推,“你丢不丢人啊,陈叔叔是杏林世家出身,家学渊博,传承有序,你在他面前说什么人参和党参,把我卖弄的那点小把戏拿出来,不是在掉我的底么?” “那有什么?楼下的那个权医师,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他还读过医学院呢,连一副理中汤都抓错,偏偏你还知道,这有什么掉底子的?”周瑾瑜不以为然。 黄瑞华从陆寒筱一进门就吊起来的一颗心,此时才缓缓地落了下来,她见陈佑世听得莫名其妙,又很感兴趣,便低声把之前周瑾瑜去抓药,药方是照着古方上写的,写药方的和抓药的都是同一个人,把里面的人参当做长白山人参抓给他们,被陆寒筱纠错的事说了,“寒筱说《真匮要略》和《伤寒论》上面的人参都应该做党参用,因为那时候长白山那一带还没有归属于中央政权。她一番理论,让楼下学中医的权医师都佩服不已。关键是,这孩子年纪还小。” 听了这话,陈佑世自然是喜不自禁,他点头,一双眼目不错睛地盯着陆寒筱,看不够的样子,“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成就!” “陆家把她教得很好。她的哥哥陆遥风把她看得眼珠子似的,专门从吴兴沈氏请的人在贴身照顾,她和瑾瑜是同班同学,这次期末考试,考的又是全校第一,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全市都没有她这样的好成绩。她还跟着她哥哥的一位师兄习武,平常还读医书。这孩子,虽然没有母亲,却是个有福气的。”黄瑞华意味深长地说。 陈佑世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全身僵硬地坐着,半响,才喃喃道,“只是……” 黄瑞华却没有容他说下去,接着道,“我是受了她母亲所托,你知道我和她……她是同学,年轻的时候我们关系那么好,比亲姐妹都还亲,我怎么能不管不顾这孩子?我也怕做错事,这么多年,我盯着这孩子,还让瑾瑜和她同班,不管是幼儿园还是小学,都安排她们同班。我就是买房子,也买得和他们陆家挨在一起,我想这都是缘分。她如今这么好,生活安宁,有哥哥疼爱,每天都开心,我也能够对得起她妈妈了。” 她原本看着陆寒筱小声地说,此时却是直视陈佑世的脸,“我把她看得和我的瑾瑜一般重,我是不愿看到她不开心的。佑世,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你怎么还守着过去呢?你们应该有十多年没有联系了吧?” “十一年零一个月三天!”陈佑世说完,低下了头,他何尝听不明白黄瑞华的话,可让他放弃,他觉得一颗心如凌迟般地痛。 246.第246章 春情 陈佑世疼得厉害,他身为中医,很清楚伤心会是怎样的后果。这么多年,他怨过,恨过,他以为那个人已经远远地走了,带着他当年的痴情,年少时的疯狂追逐,十多年的牵挂,一去万里,漂洋过海,再也不会回来了,却没有想到,她并没有,她给他留下了如此重要的。 陈佑世轻声地笑,笑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哈哈地大笑。他这般反常,直把人都惊呆了,可陆寒筱却明显感觉到,他是开心的,她便侧过身,笑着问陈佑世,“陈叔叔,您这么开心啊?” “是啊,我很开心呢!”陈佑世认真地看着她,“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什么亲人都没有,没想到其实不是这样的呢。” “怎么会呢?”陆寒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一直在等年少时的爱人,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她安慰他,“只要您愿意,您就有亲人啊,信阳陈家也还有您的亲人,我认了信阳陈家的陈宁筱做姐姐,她有个妹妹,是您的侄女,也叫寒筱。我也叫寒筱呢。” “叫寒筱好啊,叫寒筱好!”陈佑世抚摸着她的头,“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中医?” 还有这样的好事啊?陆寒筱大喜,她前世听父亲说过,信阳陈家学医最有天分的就是四叔,他年纪很轻,却能够在总政医院当上中医科的主任,凭的是他自己的能耐,真才实学。据说,很多重要的人物,都是他亲自把脉,用中医调理身体,他认识很多贵人,可这么多年,却依旧能够潜心研究医术,是个格外踏实的人。 “好啊!”陆寒筱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再过两年要去京城读书,等我去了,我就去找您,跟着您学医。” 陈佑世点头,他贪念地看着陆寒筱,看着这张脸,看着她鬼精灵一眼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如水晶葡萄一般明粹透析,他抚摸着她的头,听她喋喋不休地说,最后他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黄瑞华和女儿送陆寒筱和陈佑世下楼,陈佑世本来要趁机送陆寒筱回去的,到了楼下,贴身照顾陆寒筱的妈妈过来了,陆寒筱喊“吴婶”,她乳燕归巢般地朝吴婶扑去。吴婶用目光和陈佑世打了照顾,就和黄瑞华说话,“总是在麻烦您,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吃了您家多少饭了。” “说这种话做什么?”黄瑞华笑着道,“遥风要回来了?不知道定了日子没有?” 吴婶知道,黄瑞华在打听陆遥风的归期,她肯定是要准备好了为陆遥风接风的。“就这两天了,具体时间,还不知道,总逃不过这个星期。” 陈佑世看着陆寒筱远远地离开,直到她们出了小区的门,拐了弯,看不到了,他这才回过头来。黄瑞华已经打发周瑾瑜上去了,她最后松了一口气,“你也不要怨我这么多年不告诉你,要不然,我也今天也不会叫她过来了。我只不过让你看她一眼。当年是琳琳求的我,我本来想养在自己膝下的,后来有了更好的人,只不过,她命薄,又走了。她现在也很好,你也知道佟家,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怎样来威胁琳琳呢。” 陈佑世到底还是流了泪,他仰望着夜空,以为这样,泪水就不会流出来,他却是错估了自己。天上稀稀朗朗的星,没有月亮,但夜空很亮,是城市的灯火,点亮了这城市的上空,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高玉凤从刘建堂的屋子里出来,她还在想着方才刘建堂看到了她,把手伸进她的裤子里,捻捏那里的样子,他跪在自己的面前,她能够看到他光秃秃的头顶,在灯光下反射着白色的光,她的耳边是他因为激动哼哧哼哧粗喘的声音,他的手就越发不安分起来,恨不得代替了他身下的物件去运动。 她就有些不耐烦了,一把将他推开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小心划到了她身下那一处虽年长却依旧肉嫩的地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由得骂道:“你想死啊?你把我弄得这么疼?” 刘建堂大约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一面陪着小心道着歉,一面就去房间里拿了药膏过来,要帮她褪了内裤为她上药。她只穿了一条蓝色的真丝裙子,她心情也不好,拗不过刘建堂,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有被一个男人好好对待过。她年轻的时候家里穷,就算有穷小子追,但那不是她要过的日子,她远远躲开,后来和陆一鸣在一起,只有她巴结陆一鸣的份,就算是结婚了,寥寥几次的夫妻生活,从来都是陆一鸣释放后就不管她了,有时候,就算是她能够有一两次兴奋的时候,那也是陆一鸣恶趣味来了,要折腾她罢了。 她自己一个人糊里糊涂地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膏药,清清凉凉的感觉传来,她听到刘建堂说,“没有伤,红了一点,我也没有留指甲壳,你看!” 高玉凤便看到,举到自己面前的手指头果然是光秃秃的,的确是半点指甲壳都没有留,她自己稍微收缩了一下,的确是不疼,她便看到刘建堂笑嘻嘻地朝自己走近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松了自己的裤腰带,又扯下了内裤,看到那玩意儿,她吓了一跳,她上次是情不自禁才会和他做了那事,后来又是有些意动才不由自主,此时她可没有什么心思。 她往后退去,“你,你干嘛?都跟你说了,我怀孕了!” “没关系,怀孕了生下来就是!”刘建堂笑嘻嘻地说,两手抓住了她的腿,又朝上摸去,扶住了她的腰,他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那玄牡之门,腰身一挺,高玉凤只觉得身体里就喷出了一股水出来,这可真是便宜了刘建堂,刘建堂轻轻一动,整个客厅里就响起了扑哧扑哧的水被拍动的声音,格外和谐。 247.第247章 归来 高玉凤收拾好了,从刘建堂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恢复了她一副贵妇人的样子,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就如同那被丫鬟婆子环绕的受过诰命的夫人一般,她并没有感觉到她的身后,她刚刚出的那屋子里,男人叼着烟,望着她的背影贪婪的眼神。 高玉凤远远地站住了脚,她看到93栋2单元的门栋门口,站了一群人,男女老少,多数是她熟悉认识的,惟独不认识的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年纪与黄瑞华差不多大,却并不是黄瑞华的男人,高玉凤就站在前一排楼栋的中间,道路两侧是结了果子的石榴,枝繁叶茂,浓郁葱茏,光线又暗,将她的身姿遮得严严实实。 她有些不敢相信,黄瑞华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高玉凤并不蠢,她自然看得出那个中年男子看陆寒筱的眼神并不简单。隐隐约约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只是一道灵光闪过,之后就再无迹可寻。等她回过神来,门栋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且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便忙抬步朝外走去。 吴婶脑中总是盘旋着刚才站在门栋门口的中年男子看陆寒筱的眼神,目光是那么的亲切,一个男人的目光,却让吴婶生出了似水柔情的想法,便是陆一鸣也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陆遥风兄妹几个。只是,那目光好熟悉,像是在哪里看过? 一直到了家门口,吴婶才想起来,那种目光她曾经在沈竹清眼中看到过,她看陆遥风,看陆寒筱便是那样的目光,深情似海,永不泯灭。 “小姐,那个男的是谁啊?”吴婶问道。 陆寒筱扭头看了吴婶一眼,吴婶很少打听她的事,她是难得对她好,却又恪守自己身份的人,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呢?“是信阳陈家的四爷,我不是认了信阳陈家三房的小姐做姐姐吗?今天又遇到了信阳陈家的四爷,和姨姨是大学同学,您说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陆寒筱也是高兴,才说了这么多的话,她挽着吴婶的胳膊,两个人一起上楼去,吴婶听她高兴地说,自己也跟着很欢喜,“是啊,说起来真是缘分啊!我看那陈家四爷是个不错的人,我就问问。” “当然了,是个很出名的中医,听说还在电台做过节目,收了很多徒弟,治好了很多人,他医术很好,今天还说,以后要收我做徒弟呢。” “那就好,那就好!”吴婶自然是很高兴的。 陆寒筱上楼后,先到陆遥风的房间里看了一遍,全部都收拾好了,地拖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家具也擦得铮亮。她看到陆遥风的一套睡衣放在床头,卫生间里的浴缸边上搭着一条毛巾,暂新的牙具放在流水台上,一切都是静候主人的模样,陆寒筱心里的思念越发强烈,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从房间里出来。 晚上,辗转反侧大半夜,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瞪瞪地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响了,陆寒筱有些迷糊,心情就不好,她不肯睁眼,将手机放到耳边,听到一个低沉喑魅的声音在问,“还在睡吗?” 陆寒筱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看一眼窗外,天还没有透亮,她松了一口气,忙道:“起来了,起来了,正要出门呢!” 这个时候,她应该要开始练功了,三哥出门六十多天,她才偷了一次懒竟然被抓了个正着,陆寒筱气闷得都要哭了,“三哥,真的,我不骗你!” “嗯,我相信小小是个乖孩子,三哥打电话,只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到了京城,一会儿转机回江市。” 陆遥风含笑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他似乎已经猜到了陆寒筱听到这话之后会惊呆,会痴傻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便挂了电话。 “啊啊啊!”陆寒筱大叫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吴婶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可怜她已经上了年纪,这么一折腾,差点闪了腰,她忙冲到陆寒筱的房间里去,一开门,便看到陆寒筱疯了一样从床上跳下来,就朝她扑过来。 “小姐,小姐!”吴婶以为陆寒筱中邪了,吓得脸都白了,陆寒筱却是往她身上一跳,攀住了吴婶的肩,如树獭一般挂在她的身上,“三哥要回来了,三哥要回来了,他已经到了京城,最多三个小时,他就要到家了!” “真的吗?”吴婶的眼睛都亮了,陆寒筱有多想陆遥风,吴婶是知道的,谁又知道,她也是很想陆遥风的呢,想她照顾长大的少爷,想那个沉稳如山,清贵湛仪的少年。 “是啊,是啊!”陆寒筱松开吴婶,她在屋子里穿梭起来,“让刘妈早点起来,去买菜,这大夏天里吃什么好呢?哥哥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一定很累了,买点牛肉和牛骨头回来炖汤,买点新鲜莲子回来,这个季节有新上市的黄瓜,还有西红柿,最好能够买点豆角回来,切成丝,用盐腌上,把汁榨干,洒上米粉,用油一炒,最下饭了……” 陆寒筱喋喋不休地说,说到最后有些语无伦次,她有些茫然,她其实并不知道陆遥风喜欢吃什么,她有些伤心地望着吴婶。吴婶笑得眼都看不见了,她拉了陆寒筱的手,“别急,别急,刘妈最会做饭了,我一会儿去跟她说,把少爷最喜欢吃的菜告诉她,她会做好的。” “嗯,就是这样!”陆寒筱牵着吴婶的手就往外面走,“您最知道三哥喜欢吃什么,您去安排。我要去锻炼了,我怕我去晚了被林师兄告状。哎呀,今天真倒霉,还要去学校报到呢,能不能不去啊!” 陆寒筱急得要哭,吴婶便安慰她,“你安心去,你三哥回来了又不会跑,再说了,还不知道他买的是几点钟回江市的飞机呢,他没这么早回来的。” “是啊,是啊!”陆寒筱道,“他回来了还要倒时差呢,他一定累坏了,还不知道是不是瘦了呢!” 248.第248章 礼物 陆寒筱边说,眼睛眨呀眨,都要掉眼泪下来了。她一看时间真的不早了,就忙去了衣帽间,平常可以偷懒,今天是一定要表现积极的,三哥一定回去问林师兄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她怎么能留这么明显的把柄让三哥那个黑芝麻包子的狐狸抓呢? 陆寒筱换了衣服就下楼了,正好看到林孝之朝这边走来,他边走边笑着和陆寒筱打招呼,“还以为你要等会才下来呢!” “谁说的?”陆寒筱不高兴了,她举着小拳头晃了晃,威胁林孝之,“我每天都这么准时,从来没让你等过,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陆寒筱最好的时候是踩着点出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让林孝之等上五到十分钟,然后会准时准点地结束每天的训练。说到底,她还是钻了不少空子的,仗着林孝之不敢去拍她的门,叫她起床。 只是,她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她很有天赋,进步很快,林孝之心疼她,对她也很赞赏,便点着头,“是啊,从来没等过!” 林孝之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嘲笑,很善意的嘲笑。陆寒筱今天心情好,也就不和他计较,“所以,我三哥回来了,你也要实话实说,照刚才的话说,可不能说错了!” 照刚才的话说?林孝之扑哧笑了出来,这孩子是在怕他会在她三哥面前告状吧?“你很怕你三哥吗?” 怕吗?陆寒筱顿住了脚步,她抬头望天空,有些茫然,只看到了天边那颗耀眼的启明星,就好似她看到了三哥的眼睛,“怕啊,怎么不怕,我怕他失望,怕他伤心,怕他会嫌弃我,怕他会不要我!” 陆寒筱扭头去看林孝之,看对方傻愣愣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我骗你的!” 练过了功,陆寒筱回家洗了澡,七点四十的时候,她去赶校车。两个月没有去学校了,好多同学一个暑期都没有碰过面,遇到了自然就高兴得很。陆寒筱刚刚上车,就有声音喊她,她循声望去,是乔若瑄,她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正在喊她,陆寒筱便忙挤上前,中途还被一个和陆寒婷关系好的女生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陆寒筱一脚踩在她脚上,给了她一个警告,这才过去在乔若瑄旁边坐下。 “我才从京城回来,昨天才到的,陈奕然让我给你带了礼物,现在就给你!”乔若瑄将书包放在腿上,边拉着拉链边朝陆寒筱眨眼睛,低声在她耳边说,“快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俩有什么瞒着我?” 陆寒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不由得汗颜,这是什么年代啊,多大一点孩子,竟然就如此早熟。不怪她想多,乔若瑄这模样,就是一副陆寒筱和陈奕然有私情的样子。“你胡说什么?快拿出来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陆寒筱把礼物拿在手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长方形扁平的盒子,外面用满天星的包装纸包裹得整整齐齐,还别了一朵用彩带编织成的小花在上面。陆寒筱还在仔细看,怎么把这花拆下来,又不坏了这花,乔若瑄却是在旁边很着急了,“快点啊,拆出来,看是什么?” 乔若瑄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颇有八婆的潜力,看得陆寒筱好笑,她索性把那包装一拆,里面便出现一个红色的盒子,盒面上还有细细的纹路,看上去就很高档的样子,陆寒筱还没有打开,便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她直接打开,果然,是一直铂金灰色的钢笔,上面醒目的LOGO,是个国际大品牌。 乔若瑄却是大失所望,她重重地唉了一声,便不肯再多看一眼,“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呢?不就是一支笔,搞不好还是他偷他爷爷的,然后转手送给你。”她揽了陆寒筱的肩,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寒筱,我就说陈奕然那厮不是个靠谱的,要不,你以后跟着姐我混?” “好啊!”陆寒筱好笑地应下,她一扭头,对上乔若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愣了一下,乔若瑄也是个小美人儿呢,“若瑄,你去了一趟京城,难道都没有给我带礼物吗?” “卧槽!”乔若瑄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粗口,她像是不认识陆寒筱一样,身子朝后一躲,“不是吧,你还要我送你礼物?” 陆寒筱歪着头,盯着乔若瑄看,她没有错过乔若瑄眼底的戏谑,她也陪着她演戏,“是啊,你不是让我以后跟着你混,不理陈奕然吗?你不送我礼物,我为什么要弃陈奕然而就你?” “好你个势利鬼!”乔若瑄笑起来,她用手指头点了一下陆寒筱的头,她从包包里掏出两个文具盒来,递给陆寒筱,“两个不同的颜色,你挑一个!” 陆寒筱原本只是开玩笑而已,哪里知道她竟然真的为自己准备了礼物,顿时,就真的不好意思起来,只是此时推辞的话,就有些矫情了,她装作开心的样子,认真地看了看两个文具盒,一模一样,打开后是三层,外面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图案,只不过是不同的场景,这才颜色不一样。 “我奶奶帮我买的,我就特意让奶奶买了两个,我跟奶奶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寒筱像是听到了什么吓人的事,一下子就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她,听她撅起嘴不高兴地问“怎么了嘛?”最后一个尾音拖得很长,还往上翘,陆寒筱便知道她并不是真的不高兴了,“不是吧,我们才认识几天,还聚少离多,你就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这有什么?情深缘浅嘛!”乔若瑄本是吓了一跳,她以为陆寒筱并不想和她做最好的朋友,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她是高兴呢,高兴自己把她当做了最好的朋友。 “噗哈哈!”陆寒筱随便挑了一个文具盒,把另外一个还给她,“还情深缘浅呢,有你这么用词的吗?” “我说是就是,谁管得着啊?”乔若瑄脸皮也是很厚,她将文具盒塞到书包里,又揽起陆寒筱的肩,唧唧喳喳地说些别后的事,一路上就没有停过。 249.第249章 挨训 新的学年了,陆寒筱升到了五年级。 班上的同学,上学期的时候少了陈奕然,这次报名,倒是一个都不少。来了个新的班主任,名叫谢璞周,是个中年男子,戴一副金丝边的眼睛,看上去很儒雅的样子。他穿了一身白色衬衣,也不知道洗过多少遍,领口都已经破了,起了毛边,听说是从周边的一个很出名的县市,花了重金聘请来的。 那个县市是全国有名的状元之乡,而谢璞周便在状元之乡最出名的第一中学里面当语文组的组长。他能来,据说还是江市的副市长亲自出面,许给他很多福利,他这才来的。 这人,应该是个很有才的人,陆寒筱看他在上面点名,每点一个同学,就站起来让他看一眼。陆寒筱后来发现,就只点了这一次名,他竟然把班上的同学都认识了,且一次都没有认错过。就凭这一点,说他是个很好的老师,也不为过。 因为是上学第一天,位置是自己选的,周瑾瑜进教室早一些,她占了两个位置,给陆寒筱留了一个,两人便坐在了一起。 周瑾瑜凑到陆寒筱旁边,在她耳边问起,“你说,刘建堂到哪里去了?不会是被开除了吧?” 陆寒筱笑着摇摇头,她看到坐在前排的陆寒婷耳朵动了动,很显然,她在偷听两个人说话。虽然说以后不会再和刘建堂打交道了,但陆寒筱并不是一个喜欢在人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她依旧抬头看向讲台,谢璞周在上面说些开学的有关事项,还有自己教学的一些特点,“……课前预习是一定要做的,在家里把第二天要上的课文读五遍以上,课后的字词都要认会,并把双横线内的字和田字格里的字都要在课文里找出来,双横线内的字画线,田字格里的字画圈。这些最基本的要求,我相信你们以前的语文老师应该都要求过……” 之后,要帮班主任发书,一共八本书,谢璞周才开了个口,坐在前排的陆寒婷就站起身来,她坐在陆寒筱正前方,她一站起来,就把陆寒筱挡了个正着,前面的黑板还有班主任老师,就丁点都看不到了。“谢老师,我是班上的班长陆寒婷,我来帮您发书吧!” 陆寒婷又呼啦啦点了好几个人,“他们是班上的小组长,你们各拿一种书,帮老师把书发给同学们!” 很能干的样子! 她点完名之后,就从位置上出来,不等谢璞周发话,她就指点着那些被她拉壮丁般拉出来的小组长开始搬书。那么厚的书,才五年级的孩子,个子又不高,力量又有限,一次能够拿几本呢? 在新的班主任面前,这些孩子们未免有些胆怯,有个胆子稍微大些的,要去抱一摞书,他还是个男孩子,平常在家里自然没干过体力活,不知道在提重物之前要先量一量自己的力量,他一沉手下去,差点把腰给闪了。 这时候,谢璞周才回过神来,他看了陆寒婷一眼,忙摆手道:“别别别,你们先先去,我不要你们帮忙。” 说完,他这才朝全班同学说,“很感谢陆寒婷同学能够为老师分忧,只不过,每一摞书都特别重,我们不能让有的同学太辛苦。这样吧,我按照学号顺序,每喊一个同学上来,就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拿书,每个同学都是八本书,拿完了回到位置上,数一数,有没有多拿,有没有少拿,要是数量不对,就要跟老师说。” 陆寒筱急着回家,她就深恶陆寒婷自作主张,浪费了老师发书的时间。特别是书领到一半的时候,隔壁班已经放学了,陆寒筱看陆寒婷就越发不顺眼。要她多事,不就是个小小的班长吗?就得瑟起来了,简直就跟那没见过世面的一样。 “咦,这钢笔好漂亮,哪里来的?”周瑾瑜等着领书,闲得无聊就在陆寒筱的桌上翻,翻到陈奕然送给她的钢笔,就拿在手上,在草稿本上画了画,没有上墨水,但手感极好。 “陈奕然送的,乔若瑄帮我带回来的。”陆寒筱说完,就看到陆寒婷转过身来,在她的桌面上扫了一眼,看到了周瑾瑜拿在手里的钢笔,顿时,她两眼就跟冒火了一般,火苗扑向陆寒筱,要把陆寒筱烧着了的样子。 陆寒筱就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她和周瑾瑜说着话,讨论着这钢笔的品牌,周瑾瑜猜这钢笔到底有多贵,“我就看到我爸爸用过一只这个牌子的钢笔,他说是他一个同学送给他的。他那个同学自己开公司,挺有钱的,还没有这个好呢,花了好几千块钱。我猜你这只,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了。肯定不是陈奕然自己买的,搞不好就跟若瑄猜的一样,是他顺了他家里人的然后送给你。” “我管他是谁送的,反正现在是我的了。”陆寒筱笑着低声说,她正说着,就听到前面陆寒婷骂了一声“不要脸!” 她兴许是太激动了,没有掌控好声音,正好她骂出来的时候,班上猛地静下来,便显得她的声音格外突兀,所有人,包括新来的班主任都看着她。陆寒筱不可避免地受目光波及,好在她心理强大,目光淡淡地在班上扫了一圈,让那些用猜疑的眼神看着她的同学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毕竟,陆寒婷骂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陆寒筱在骂。 陆寒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慌乱地坐正了身子,低垂着头,任何人都不敢看,只盯着自己面前的书桌看,她眼眶里含着泪,在不停地打转转,最后,谢璞周还是看到那泪水滚落了下来。谢璞周皱了皱眉头,他本不准备在开学第一天就显得很严厉,此时却不得不说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在班上听到任何同学爆粗口,说脏话。你们都是一个班上的,甚至,有的还是亲姐妹,一个班上的同学应该相亲相爱,成为很好的兄弟姐妹。再说了,既然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送到学校来,除了来学知识,还是来学礼仪,学文明,学做人的,出口伤人,这样成何体统?” 250.第250章 拥抱 陆寒筱坐在位置上,听谢璞周不温不火的声音,可看他眉头紧皱,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他说的话深入浅出,不紧不慢,却格外严厉。陆寒筱忍不住为他叫好,这年头的老师,在学校里都是完成教学任务,有些还恨不得学生学的越差越好,这样好在外面上培训班。 又有几个学校和培训班是不挂钩的呢? 哪里还找得出要教学生礼仪的老师呢? 这样一来,又耽误时间了。等陆寒筱领到了书,和周瑾瑜并肩走出教室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但一想到回去晚了可以不用等哥哥,一回去就能够看到三哥,陆寒筱还是很高兴的。 上了校车,还没有坐满,陆寒筱和周瑾瑜挨着坐在一起,焦急地等着车。乔若瑄跑了过来,她气喘吁吁,把着车门喊两人,“寒筱,瑾瑜,快下来,我家里有车过来了,接我们回去。” 这样的话,就不用等校车了,周瑾瑜本来还有点犹豫,见陆寒筱很着急,问她,才知道,她哥哥今天回来,当下,就牵了陆寒筱的手,“走,我们下去!” 乔若瑄家里派来的还是一辆白色底牌的车,陆寒筱猜她们家应当也是官家,只是她平常虽然穿的衣服很不错,但行事却并不怎么显眼。 “正好我今天还要去上培训课,家里就派车来接我,顺道把你们带一脚。”乔若瑄解释道。 “我们应该感谢你呢!”陆寒筱笑道,“还是那个作文培训班吗?” “是啊!”乔若瑄问陆寒筱,“你要不要去?之前陈奕然还去听过了的,他要不是急着去京都,兴许也报名了,他就说,他作文总是写不好,没有别人那么好的文笔,但掌握了套路,也是能够得高分的。我觉得这老师现在教我们的都是套路。” 陆寒筱前世也算是学霸级的人物,信阳在南省与北省的边界,但在南省辖下,当年陆寒筱高考便是南省的状元。当年,她成绩最好的就是语文和英语,她也写的一手好文章,对于写作也是深有体会的。陈奕然小小年纪,还知道先掌握套路,文笔这玩意儿,一来看天分,二来还是要好好读书,慢慢积累,且读书也是讲技巧的,并不是下了苦工才能够读好,而是要凭感觉读书。 陆寒筱点头,只是她根本就没想要去上什么培训班,她这样的,读小学都已经是浪费时间了,还去上培训班,那才真正是跟自己过不去呢,“陈奕然说的没错。”她扭头对周瑾瑜道,“瑾瑜,你不妨去听一听吧,少走一些弯路。” 周瑾瑜不是不想去,她每年的学费已经占了家里一大笔开支了,她又已经上了两个补习班,一个奥数,一个英语,再去上的话,还不知道又要交多少钱呢。她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家里也有很多事的。” 陆寒筱和乔若瑄便不再坚持,三个人又说了些别的,到了富贵苑门口,乔若瑄家的司机停了车,陆寒筱和周瑾瑜便一起下去,和乔若瑄告别后,两人往小区里面走。 一辆很眼熟的马萨拉蒂从外面开了进来,在两人旁边停了下来,陆寒筱一看,是萧司越开车,萧司成和陈宁筱坐在后排,看到陆寒筱两人也忙下了车。陆寒筱将周瑾瑜介绍给姐姐,才说了两句话,她便跳了起来,喊道,“姐姐,姐姐,让瑾瑜带你们去我家,我哥哥回来了,我要先回去。” 她说完,小兔子一般跳起来就跑,萧司越喊她等一会儿,让他开车把她送过去,可陆寒筱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粉红色的书包随着她的跑动,在她身后一跳一跳的。萧司越将车就停在了路边,几个人跟着撵了过去。 陆寒筱老远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正在从后备箱里拿箱子出来,陆遥风站在旁边,背对着她,他依旧是穿着旧的白色的衬衫,深色的裤子,两手插在兜里,头发剪得短短的,他长高了一些,也瘦了,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正要回过头来,陆寒筱却是已经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上,一股湿意从眼睛里漫出来,她喃喃地喊,“三哥!” 她感觉到陆遥风的身体略有些僵硬,很快,他就转过身来,他扶着陆寒筱的肩,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微微蹲下身子,将陆寒筱紧紧拥着,他感觉到了她轻轻颤动的身子,微微耸着的双肩,想到她几次打电话,都在哭,他的心顿时就如钝刀子在割般地疼,“小小!” 前面来了人,他也不理会,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怀里的小人儿身上,他蹲下来,他的小姑娘已经长高了,他要仰头才能看到她的脸,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了,他用了他略显粗粝的指腹轻轻地去抹她的脸,他心里虽然痛,脸上却是春光般灿烂的笑,哄着她,“小小这是怎么了?你扑上来,也不怕抱错了人了?” “怎么会?”陆寒筱抽泣着,话都说不清楚,她等他帮他擦好了泪,就往他怀里钻,陆遥风有些无奈,只好抱起了她。 旁边的出租车司机已经打好了发票,拿过来,递给陆遥风,笑着讨钱,“一共是一百五十二,就收您一百五十块钱好了!” 陆遥风一只手抱着陆寒筱一只手从兜里掏钱,掏了半天都掏不出来,他也不急,拿了两张钱出来,对方找了他五十,他就胡乱地往兜里一塞。陆寒筱两只胳膊抱着陆遥风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她心里是欢喜的,却压不住这么多天来的想念,她片刻都不肯和陆遥风分开,就不愿意下来。 萧司越等人已经过来了,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啧啧地叹,也在嘲讽陆寒筱,陆寒筱像是没听到,陆遥风却是不高兴了,冷冷地横眼看过去,连招呼都不愿意打。倒是陈宁筱走过来,她上下打量陆遥风,见陆寒筱这么大了还赖在陆遥风的身上,七岁不同席,她有些看不过,便喊陆寒筱,“小小,快下来了!” 251.第251章 待客 尽管已经猜出来这女子恐怕就是陆寒筱认下的干姐姐,但看到陈宁筱管教陆寒筱,陆遥风却还是皱起眉头,他用脸贴了贴陆寒筱的小脸,朝陈宁筱打了个招呼,“我妹妹蒙你照顾,实在是多谢!”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萧司成,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陈宁筱打量陆遥风的目光毫不避讳,陆遥风却并没有多看陈宁筱,他能够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小姑娘一心只想依赖他,而他也愿意给他的小姑娘依赖,他怀里抱着她,丝毫感觉不到累。他一手抱着陆寒筱,一手提了箱子,朝屋里走,他并没有邀请萧司越等人进屋,但这些人还是跟了进来。 吴婶和刘妈已经迎了出来,高兴地喊“少爷”,又热情地邀请周瑾瑜进屋,这时候陆遥风才注意到周瑾瑜,朝她点点头,“瑾瑜也过来了?” 进了门都是客,陆遥风只好抱着陆寒筱在客厅的主位上坐下来,招呼众人坐下,并让吴婶上茶,顺道打量了一下刘妈,见这人看着干净利落,做事快手快脚又很有章法,便很是满意,心里想,不愧是数百年下来的世家,调教出来的下人,都比寻常人要强。 陆遥风把陆寒筱放在腿上,依旧是将她搂在怀里,来不及和众人说话,就低下头问她,“冷不冷?” 屋子里的冷气打得很足,他不等陆寒筱答“冷”或是“不冷”,就喊吴婶,“把冷气给关了!” “关冷气做什么?这么热的天!”萧司越早就看不顺眼陆遥风了,平常他来,陆寒筱还会跟他说几句话,但今天,陆寒筱就像哑巴了一样,像是不会说话的三岁小孩了,只是窝在陆遥风的怀里,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看不到一般。“我说,陆寒筱,你到底多大了?你还要你哥哥抱,你哥哥才比你大几岁?抱得动你吗?” 陆寒筱哭也哭过了,哥哥的怀里也赖过了,她便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却依旧和陆遥风挤一张沙发,她歪在陆遥风的怀里,朝萧司越狠狠地瞪去,“关你什么事么?真是多管闲事!” 萧司越气得要跳起来,他挥着拳头就要朝陆寒筱虚张声势地打过来,陆遥风的一双原本极好看的凤眼,淡淡地一瞟,萧司越便感觉到了一阵寒风扫过,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想要朝陆遥风瞪过去,试了试,他能够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威压压过来,他听到陆遥风笑着说,“我记得萧二少之前想找我师父给伯母治病的时候,还是很谦逊的,如今这样,莫非伯母的病已经痊愈了?” 这一番话说得,连萧司成都脸红了,他用眼神警告了萧司越之后,就身体挪了挪,略微朝前倾一些,大凡如此,都是做低姿态的,“风少误会了,我这个弟弟和你妹妹一向都是相爱相杀,胡闹惯了的,他只是逗一下寒筱,要真打起来,他未必打得过寒筱。” 不知为何,陆遥风听到“相爱相杀”这四个字,心情越发不好了,他眉头皱得更紧,“萧大少说话,还是要想好了再说,我妹妹是个女孩子,不存在和谁相爱相杀这回事。”他抬手摸了摸陆寒筱的头发,两个月不见,他的小姑娘已经长得很好了,以前缺失的那些营养都补上来了,肌肤水一般嫩,小脸蛋儿也红扑扑的,原本一头焦黄的头发如今黝黑油亮,转眼间都快成大姑娘了。 他看人的眼神总是泛着冰冷的金属一般的光泽,两个月不见,他一身的气势全部都变了,如那森林狼王一般,等闲不敢靠近,便是连多看他一眼都要斟酌。可他看陆寒筱时,眼神无端就温柔了下来,暖暖的笑意就在眼底浮现,那宠溺的神情,让人看了简直就要惊掉了下巴。 被这样一个冷酷的人爱着,宠着,别说陆寒筱一个十岁的女孩子会沉溺其中,便是连陈宁筱也要心生羡慕了。 她见萧司成一番解释被陆遥风直接屏蔽掉,就有些心不安,她笑着对陆寒筱道,“小小,还不跟你哥哥说一声,你司越哥哥只是和你闹着玩儿的,哪里就是真的要打你了?” 萧司越气得简直要吐血了,他就算真的要打陆寒筱,难道会当着陆遥风的面?陆遥风自己也不是不知道,非要小题大做,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只是,他却心里还是有些怕陆寒筱真的介意,只好开口了,“寒筱,你说,这一两个月来,我有欺负过你吗?你哥哥回来了,你就变得这么娇气了?” “是啊,是啊!”陆寒筱边说边往陆遥风怀里钻,她偏偏还搂了陆遥风的脖子,恨不得一口亲上去的样子,又偏偏陆遥风就那么笑看着她,似乎不管她如何胡作非为,他都会惯着她,宠着她,认定她,就在众人以为陆寒筱是要告状的时候,就听到陆寒筱在说,“三哥,你饿不饿,你累不累?要不,我们上去休息吧?” 陆遥风的确是累了,他出去的这两个多月,何曾好好休息过?只是家里坐了这么多人,他不能把这么多人都留给陆寒筱招待。她不应该操心这些琐碎的事,她应该过的日子是每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哪怕是最烦心的是也应该只是衣服上被沾染上了茶渍,最漂亮的发箍找不到了,追的言情剧突然结局了。 她应该是养在温室里的女孩子,哪怕是学了本领,都只是用来自保而已。 陆寒筱哪里不知道陆遥风心里想的?她却起身拉陆遥风,等他站起身来了,她就推他上去,“三哥你上去,你上去,我让吴婶端了汤给你喝,他们这些人,我来陪就好,横竖你也不熟。” 陆遥风见众人一脸愕然的样子,他倒是有些尴尬了,朝萧司成点点头,“改日我安置了酒席,给你们赔罪!” 他哪里肯辜负陆寒筱的好意?转身便朝楼上走去。陆寒筱却根本就没有好好地坐在这里待客,反而跑到厨房,问刘妈都煲了什么汤,让刘妈给陆遥风端一些易消化的东西上去,“这个菜,这个菜,再把小米粥端上去,给三哥泡一壶姜片茶,一定要盯着他吃了。” 252.第252章 娇气 陆寒筱从厨房里出来,她没想到大家都还没有走,这下子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幸好,陈宁筱主动开了口,她起身走过来,站在陆寒筱面前,她试着用陆遥风对待陆寒筱的方式,蹲了下来,头高高地仰起,仰望这个前世她一直俯视的妹妹,虽然如今,那人已经不在,换了模样在她面前,可在陈宁筱的眼中,她依旧是那个需要她关心,处处都很软弱便显得有些无能的妹妹。 “你已经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在你哥哥身上滚来滚去的了。七岁不同席,你以前也读过的。”陈宁筱牵着她的手,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眉头便皱起来。 陆寒筱心里很有些不舒服,她却不肯看姐姐蹲在自己面前,看上去很吃力的样子,她便拉起陈宁筱,她想了想,“他是我亲哥哥,我已经有很多天没有看到我哥哥了。” 陆寒筱说得可怜兮兮,她还是和前世一样,用那样委屈的眼神看自己。陈宁筱有些不敢看,她心里却是极为不舒服的,前世她做了她十九年的姐姐,十九年,却及不上她今生九年么?她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却还是迟了吗? “小小!”陈宁筱将陆寒筱搂在怀里,她忘了之前萧司成的警告,让她不要打陆遥风的主意,她只知道,她不能让陆遥风占据了陆寒筱所有的心思,占据了她心底全部的位置,她前世护了十九年的妹妹啊!“他以后会娶妻,会生子……” “宁宁!” 萧司成走了过来,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他将陈宁筱拉过来,笑着对一脸茫然的陆寒筱说,“寒筱,你姐姐昨晚没有睡好,我带她回去睡个午觉!” 没有睡好,所以才会胡说八道。 陆寒筱却是没有听懂,她胡乱地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他们回去,这样的话,她就好上去看哥哥了。她走过去,牵着周瑾瑜的手,正好周瑾瑜也要走了,“我回去跟妈妈说,就说你哥哥回来了,说不好,妈妈肯定会买菜,明天你和你哥哥去我们家吃饭吧?” “好啊好啊!”陆寒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我一会儿就去跟哥哥说,三哥刚回来,肯定暂时还没有人请他,我就把姨姨请的排在最近的日子。” 周瑾瑜笑着揉揉她的脸,笑着说,“就你鬼精灵一样。” 陈宁筱边往外走,边看周瑾瑜和陆寒筱两人说话,她没有想到陆寒筱换了身份之后,会交这么多的朋友,看样子周瑾瑜和她之间的关系很好,甚至超过了自己。想到这里,她心里越发有些不高兴。她站在门口,等着陆寒筱过来送她。 陆寒筱牵着周瑾瑜的手往外走,她要送周瑾瑜出去,看到陈宁筱站在门口,便上前去挽了陈宁筱的胳膊,见她面色不是很好,就哄着她开心,“姐姐,你房子都弄好了?什么时候请我过去坐坐?我还没有给你送上贺礼呢。” 陆寒筱这般讨好,果然就取悦了陈宁筱,她顺着陆寒筱的力道往外走,“还是等一段时间,房子里面添了一些家具,正在散味,我到时候来接你。” “好啊!”陆寒筱心里在琢磨着,到时候送什么样的礼物给陈宁筱,就有些漫不经心。陈宁筱低头看她,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叹口气,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陆寒筱被她带得往前一扑,要不是她眼疾手快,还真的就要摔了。 陈宁筱吓得脸都白了,忙扶住了陆寒筱,上下打量她,惊慌失措,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小小,你怎样了,有没有摔倒?” “没有,没有!”陆寒筱安抚她,笑着摇头,“我没有摔,哪里就那么容易摔倒呢?” 陈宁筱松了一口气,见她身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染上,就信她是真的没有摔了,不由得有些后怕,就埋怨道,“走路就走路,在想些什么?要是真摔了,可怎么得了?” 陆寒筱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里也是满满的暖意,她方才的确是走神了,在想要送什么贺礼给姐姐,这才没有跟上姐姐的步法,害的她虚惊一场,便软了声音道歉,“再不这样了嘛!” 周瑾瑜在旁边看着,她深深地看了陈宁筱一眼,便走过来牵陆寒筱的手,跟她说,“你进去吧,外面太阳大,小心晒起皮了,我们自己出去就好了。” “你呢?你走回去,我帮你进去拿把伞。”陆寒筱一拍自己脑袋,有些后悔她刚才都没有想到这一茬。转身就要进去,却被周瑾瑜一把拉住了,“拿什么伞啊?”她一指路边到处都是梧桐树,“我在树荫下面走不久很好了,你几时看我打过伞?别费事了,快进去吧!” 陆寒筱这才朝姐姐,朝萧司成兄弟俩挥了挥手,和周瑾瑜约了明晚一起吃饭,这才一蹦一跳地进了屋。 坐在车上,陈宁筱一直沉默,萧司成知道她心里想的,便握了她的手,安慰她,“你看,她过得很开心,这就够了。她现在陆家的孩子,她和陆遥风有血缘关系,亲近些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陈宁筱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极为生气,说话的态度就有些不好,“可你看看,她都成什么样子了?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了,她把我们扔在客厅里坐着,自己跑去吩咐帮佣们给陆遥风送吃的。她连送我们出门都是魂不守舍,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还怕太阳晒,她什么时候这么娇气过了?” 萧司成知道她此时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就索性不说话。萧司越却是从后视镜朝后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娇气些又怎么了?女孩子难道不应该娇气一点吗?难道你还想她像前世那样,每个月五百块钱的生活费,买件衣服都要货比三家,一件大衣穿好几年,这样你才满意?” 陈宁筱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五百块钱又怎么了?那是陈家给的,也不是别的人给的,总好过拿别人的钱,就好像别人包养一样吗?” 萧司越听了这话,气得脸都绿了,他从来没有听过有姐姐这样说自己妹妹的,他正要出言反驳,可看到萧司成朝他扫过来的警告的一眼,好半天才压下心头的火气。 253.第253章 恼羞 陆寒筱哪里知道,陈宁筱这边还出了这么一段公案,不过,她就算知道,她也是不会想理会的。人生短短几十年,她前世一直活得稀里糊涂的,今生,有幸能够借小寒筱而重生,她必然是要活得恣意一些的。 陆寒筱咚咚咚地往楼上跑,她上了楼,就开始放轻了脚步,拐了左边的走廊,在陆遥风的房门口时,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吴婶,她只手端着盘子,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生怕碰出了一点声音。她才关好门,抬头就看到了陆寒筱,忙向前走两步,正要说话,陆寒筱却将手放在唇边吹了一下,让她小声一点,并拉了吴婶往后退两步,低声问,“三哥睡着了?” 陆寒筱问完,就去看吴婶手中的盘子,一碗绿豆汤还剩了一下半,小米粥已经喝完了,两样小菜也只剩了底。马上要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就算三哥起不来,垫了这些,也不会太饿。 吴婶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出来的时候,少爷确实睡了,就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陆寒筱抬目朝陆遥风的房间那边看了一眼,她一松手,“那婶儿先下去吧,我也不去打搅三哥了。” 她说完,越发蹑手蹑脚地朝自己房间走去,吴婶扭头看她一眼,见她生怕吵着了陆遥风的样子,心里觉得喜,小姐真的长大了,知道体谅哥哥了。她端了盘子,赶紧下楼去,要去帮着刘妈做中午的饭,今天的中午饭怕是要晚一点吃才好。 实在不行,一会儿给小姐端一点点心上来。 陆寒筱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把书包放在书桌上,把身上收拾整齐一些,这才去了南面的阳台,站在阳台上,悄悄地朝陆遥风的房间那边看一眼,视角有限看不到什么,屋子里静悄悄的,或许如吴婶所说,哥哥真的已经睡着了。 她穿过阳台,开了陆遥风房间里通往阳台的门,便到了他的书房,书房与卧室之间是一道博古架隔开,陆寒筱站在旁边偷偷往里一看,正对上陆遥风一双狭长的凤眼,如天上的星子一般,熠熠生辉,闪着神一样的光彩。 陆寒筱顿时恼羞成怒,敢情自己这么偷偷摸摸的模样,都落在了哥哥的眼里。她羞得恨不得有个地洞好钻进去,不由得大叫一声,朝前冲去,站在床边,往上一跳便朝陆遥风扑了过去。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格外凶悍,陆遥风却看得哈哈大笑,他自然知道他的小姑娘是为了什么羞恼,他回来,听吴婶说陆寒筱搬到了隔壁的房间里,他就算准了她会从阳台过来。他是何等样的人,他去英国前就已经是暗劲巅峰了,在亚马逊丛林一个多月的生死历练,他被一条水桶粗长十米的森蚺差点缠死的时候,生死之际,让他晋升到了化境。 多少人,终其一生在暗劲巅峰的那道门内徘徊蹉跎一生,而他何其有幸,十六岁的化境,说出去,只怕整个江湖都要掀起一股风浪。 陆寒筱上楼梯的时候,隔了这么远,他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她上了楼,轻手轻脚地过来,在门口和吴婶说话,他都听在耳中,她在隔壁房间里走动,又在阳台上探首探尾,更是在他的神识之中,反映得清清楚楚,他的小姑娘想瞒住他,怎么可能呢? 陆寒筱的头狠狠地撞在陆遥风的胸口,她闷哼了一声,虽然隔着一层被子,可依旧疼得她眼冒金花。陆遥风后悔极了,他的身体有一种本能的反应,除非他刻意放软了身体,若不然,这种突发状况,他的体表就会自动积蓄一股力量进行防御抵抗。 陆寒筱眼泪都出来了,被陆遥风抱在怀里,为她轻轻地按额头,又吹了好几口气,哄着她,“还疼不疼?疼不疼?”他边说边笑着,“没想到小小已经步入了明劲了,已是中期的水平,以后怕是没人敢欺负小小了。” 陆寒筱却是惊呆了,她只知道自己前段日子晋级了,却不知道已经到了明劲中期,此时已经顾不上疼了,她一把抱住陆遥风的肩,摇晃着,“真的么?真的么?三哥怎么知道?” 好歹,他们方才也算是“交过手”了,那一撞,陆寒筱是无心的,但她的身体却是诚实护主的,不知不觉中也算是带了力道,陆遥风受了她这么一撞,幸好他最后时刻控制了自己的反应力道,要不然,只怕要把陆寒筱撞成脑震荡了。 陆遥风自然是心疼不已的,他起身下了床,走到那个特制的柜子前,在里面掏摸了半天,掏出一枚药丸来,又倒了一杯水,亲自喂陆寒筱吃药,“是什么药嘛?” 陆遥风也不容她问,直接塞到她的口中,又将水喂到她的唇边,“你要跟三哥交手,就好好跟三哥说嘛,搞这种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把自己伤了,可怎么得了?” 陆遥风边说,用手指刮她的鼻子,他口中说着责怪的话,可语气是那么亲善和柔,陆寒筱坐在床上不依,“我哪里要和三哥交手了?谁让你明明知道我进来了,却故意不出声,害我出丑?” 陆遥风上了床,在她旁边躺下,又拉了被子盖上,他穿着一身绵绸的睡衣,白色的长衣长裤,盖了一层单被,他伸手将陆寒筱搂在怀里,也不跟她说她责怪的话,只用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看着她,他不笑的时候本如那不出鞘的剑,收敛了锋锐和寒芒,可此时他不笑,只凝眸看陆寒筱,却让陆寒筱鼻头都酸了,眼中湿意翻滚,鼓起腮,别过脸不去看他。 陆遥风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半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陆寒筱搂进怀里,他亲了亲她的头顶,贴在她耳边说,“你怎么这么傻?你当三哥不想你么?隔了那么远,你在电话里哭得那么伤心,你知道三哥当时是怎么想的吗?三哥差点都想杀人了。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人伤害了你,你要是受一点点的伤害,哪怕是不开心,三哥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254.第254章 诺言 陆寒筱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哪里还忍得了心头的酸涩,眼中的泪,她趴在陆遥风的肩头,轻轻地哭。陆遥风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肩,任她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沾在他绵绸的睡衣上,贴在他的如钢铁般的肌肤上,他让她习武,他将她托付给林孝之,他在走之前与陆一鸣交涉,他利用冯翠,他做那么多的安置,他只是承受不了让陆寒筱受一点一滴的委屈。 陆寒筱心中的感受翻滚,一波波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退下去,再涌上来,她的三哥,在别人的眼里是那么沉稳的人,他小小年纪,就敢独自一人往沧州挑战王叶平,又与东北的那个姓赵的交手,那姓赵的便是王叶平都要礼遇的人,最后还败在三哥的手上。 他这样的人,却说她只要受一点点的伤害,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日,她给他打电话,也是半点委屈都不愿受,便在电话里哭泣,哭得伤心,他远隔了千山万水,在电话里听她哭,而今过去这么久,他依旧拿这话来说,可想而知,他当时是有多着急了。 “这几年,你半大不小,而三哥,也没有任何的实力,我们注定要受些苦,这是三哥对不起你!”陆遥风说这话时,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三哥不能时时看顾你,若能,只怕将来,三哥最了不起就是能接掌陆氏集团,而你,也不过像今天这样,过陆家大小姐的日子,哪怕是富贵翻一倍,怕也要再等一二十年。短短一生,也过去了一半了。” 陆寒筱伏在陆遥风的怀里,静静地听她说,听着听着,她的情绪就平静了下来,她的头枕在陆遥风的胸口,感受着他年少却已经长了粗茧的手一下一下地抚在自己的背上,最后握着自己的手臂,停了下来。 “只是,母亲活着的时候逼我发誓,不许和父亲争夺陆氏集团的产业。我要是想接手只有等。可我不愿。”他低头看了陆寒筱一眼,见她一张脸哭得通红了,他用指腹轻轻地擦她脸上的泪,“小小,我若想从他那里有所得,便必然要做让步,他必然会用干涉你来与我做交换。若是如此,便失了我的初衷。” 陆寒筱心头一动,她抬眸去看陆遥风,他也凝视着她,他的眼眸里平静如昔,只深深的黑,看不到底,如那寒潭秋露,清冷如冬夜的星空,“所以,小小,原谅三哥,三哥答应你,只要等三哥四年,四年之后,三哥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陆寒筱长长的睫毛轻轻地一颤,两颗泪便滑落了下来,她闭上眼,轻声地喊一声“三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凭什么?凭什么得陆遥风如此珍重以待?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是母亲那样的人教养出来的,母亲既然曾经逼他立下誓言,不与陆一鸣抢夺陆家产业,只怕也教育过他,男子汉靠自己的本事立业、立言、立德,他如今正是奔前程的时候,却顾忌自己,明明被自己拖累,却还这般向自己道歉。 甚至,她还并不是他的那个妹妹,她本是信阳陈家的一抹幽灵,占据了他妹妹的身体,如今名正言顺地享受着他的爱护,他的溺爱,他的偏爱甜宠。 陆遥风一遍一遍地为她擦着泪,她的肌肤如水做的一般,轻轻一碰就是一道红痕,偏偏他的手,因为握了整整两个多月的刀枪,已经生出了厚厚的茧,他便只好抽了纸巾,一点一点地沾她的脸和她的眼。 他这样冷情冷性的一个人,怕是这世上,也唯有他怀里的这个小姑娘才值得他花了这样多的耐心,来偏宠。 “我原本就只想要最了不起的哥哥,我原本就想要三哥成为最了不起的人,别说四年,就是十四年,我也要等三哥。”陆寒筱搂进了陆遥风的脖子,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她往他怀里拱,在他的身上把脸上的泪水擦干,“陆氏集团算什么?三哥要做就做最了不起的人,掌管这世上最了不起的商业帝国,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惹我,做这世上最有权势最让人羡慕的公主。” “好!”陆遥风深吸一口气,他闭了眼,嘴里喃喃地说,“三哥一定会让你做这世上最有权势最让人羡慕的公主!” 此时此刻,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听了这话,心里是何感受。他终究还是让他的小姑娘受了委屈,他的手轻轻地抚在她的脸上,若是母亲还活着,若是还有人能够帮忙看顾他的小姑娘一星半点,她又何须受这样的委屈?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小姑娘对自己的依赖?她只有十岁,正应该是依恋父母亲人的时候,可她,除了自己,便再无一人可以依恋。 陆一鸣、高玉凤、陆寒婷……,陆遥风睁开眼,眼中已如沁了寒冰一般。 “跟三哥说一下,这两个月,你都做了什么?还有你认的那个姐姐,是不是刚才我在楼下看到的那一个?”陆遥风说这话时,眼中一道锋芒闪过,如实质一般,他不足十七岁,可他已经心坚如铁,除了怀里的小姑娘,这世上怕是再无一物能够让他软了胸膛。 “是啊,她是信阳陈家三房的姐姐,她曾经有个妹妹,和我同名字,也叫寒筱。”陆寒筱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开启了雷达一般,想收集陆遥风听到这话时会有的任何一点一滴的反应,“我之前不是拿了一个方子出来,想要治我老师的胃癌吗?那方子,据说就是信阳陈家出来的。被萧司越那个耳报神告诉了姐姐,她和她男朋友萧司成就赶过来了。” 陆寒筱说完,就窝在陆遥风的怀里,她轻轻地扯着陆遥风袖口的一个线头,她在等,等陆遥风问她,那方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若说之前,陆遥风不和她说今天的这些话,她怕是永远也不会想要向陆遥风坦白什么,可今天,陆遥风说了这些,前世,她虽然没有和陆遥风打过交道,但她猜也猜得出,陆遥风这样的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和任何人袒露心迹。 却和她说了这么多。 255.第255章 妖魅 陆遥风心里的确不平静,甚至卷起了狂风巨浪,他想起他走之前,萧司越拿来和他交换他师父昆山老人踪迹的那个故事,那个关于信阳陈家陈寒筱的故事。他又想起他中考回来,陆寒筱正好发了一场高烧,醒来之后,就性情大变,从前她厌恶自己,如今却是处处都亲近自己。 他如此聪明的人,且又是道派的衣钵传人,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遇到过?就算没有遇到过,听也听说过,他心底里若说什么痕迹都不留,那他就不是陆遥风了。 只是,哪又如何? 他这样的人,心志是何等强,只过了几息功夫,便明白陆寒筱说这些话的用意,他笑了一下,牵起陆寒筱的手,在手中把玩,她小小的手,如白玉雕成,葱葱玉指,纤细柔嫩,“他的确是耳报神,这种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三哥我是道派掌门人的衣钵弟子,也是受了道派传承的。道派传承至今数千年,别说只是一个治疗胃癌的方子,就算是起死回生的方子也是拿得出来的。你可知道你刚才吃的药丸是什么?” “是什么?”陆寒筱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从陆遥风怀里起身,此时才敢直直地去看陆遥风的眼睛,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好看,此时才知道,陆遥风的眼睛比她的好看一千倍,那么亮,那么黑,里面星星点点的亮,如那夜空银河倒影在了他的眼眸中。 “小还神丹!”陆遥风笑着道,“刚才那一撞,我怕你撞成了脑震荡,到时候我岂不是有个傻妹妹了?那小还神丹,就算是昏厥过去,成了痴傻儿,吃上一粒,也能把魂魄找全了。” “啊?不是吧?”陆寒筱真是惊呆了,要说她前世是信阳陈家的人,家里的方子成百上千,她不说张张都记得配方,起码也是记得名字的,还从来没听说还神丹这种好东西,“那岂不是还有大还神丹?” 陆遥风摇摇头,“有是有,不过,道派传承这么多年,一些好东西,被代代掌门人克扣,很多好东西也都不齐全了。不过,大还神丹这种东西,对我们也是用不上的。大还神丹,我听说是先天期向金丹期晋级时,可以辅助用的。” “那更是好东西了啊!”陆寒筱觉得心疼不已,虽然不知道先天期是什么东东,也不知道金丹期是什么东东,但能够用来辅助晋级,绝对就是好东西了。 “好什么好?修炼要踏踏实实,借助药物晋级毕竟不是自己的真实力,这种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做法,你不许做。”陆遥风点点她的鼻子,正要把她往怀里拉,门口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陆遥风便喊了一声,“进来!” 吴婶进来了,她并没有进卧室,而是站在房门口,“小姐,有个叫贾玲的来找你了。” “不见!”陆遥风还不等吴婶把话说完,就拒绝了,他接着和陆寒筱说话,“我还听说你在家里不安分,还做了些别的事?” 陆寒筱此时是真不想下去见贾玲,她很有些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那么闲得无聊,答应贾玲给她送绿豆糕来,果然,吴婶就在外面说,“少爷,那贾玲说是小姐想吃绿豆糕,她特意送过来的。” 别人特意送吃的过来,他们还不领情,连下楼见一面都不去,说出去就很失礼了。 陆遥风一听,便朝外一挥手,“知道了!”示意吴婶先下去。 陆寒筱便知,他是同意自己下去见贾玲了,她尴尬得要死,屁股一点一点地往床边挪,却被陆遥风一把扣住了手腕,陆遥风另一只胳膊枕在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寒筱,盯着她看,他不说话,屋子里很静,静得却很诡异。 陆寒筱便一动不敢动了,她盯着床上的被褥看,灰白相间的纹路,冷色系,很符合陆遥风的风格,她的脸上,温度一路攀升,最后,烧得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我,我……” “我一直以为我的小小不懂事,原来已经长大了啊,都会用三哥来换绿豆糕吃了!”陆遥风笑着道。 陆寒筱越发受不住,她飞快地看了陆遥风一眼,只觉得他平常用这种声音说话是那么好听,低沉喑魅,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在,可此时,他却让她有些……难堪,他明明在嘲讽她啊!还有,他笑得这么邪恶,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越发往上翘起,噙了一抹笑意,却让人看着,怎么就觉得这么讨厌呢? “三哥说什么?我,我不懂!”陆寒筱撅起嘴,不就是几块绿豆糕么?是她偏偏要送来的,关她什么事? 好嘛,好嘛,她只是觉得三哥是说什么都看不上那女子的,她既然要上赶着来讨好她,她横竖又不吃亏,干嘛要拒绝? “这样啊!”陆遥风做出很为难的样子,他用两根指头按了按眉心,闭了闭眼,“那你跟她说,为了感谢她一直都很照顾你,今天晚上,我在旁边的费加罗请她吃烛光晚餐!” 烛光晚餐? 陆寒筱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又听到陆遥风重复了一句,“就是西餐厅里面的烛光晚餐,一般只能两个人吃,就不能带你去了。”她一下子炸毛了,从床上弹起来,又在床上蹦了两蹦,其中一脚还踩在陆遥风的腿上,一个不稳,她差点倒床下去了,“为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吃她的东西,上次是她说邀请我去吃什么来着?我去了泰苑那边,我昨天才遇到她,是她要给我送绿豆糕的。我根本还没有吃到口。” “不管怎么说,你也没拒绝别人。那就等你把她的绿豆糕吃了,我再请也行。”陆遥风平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下,他胸口的睡衣松了一颗扣子,露出他白皙的肌肤出来,精致的锁骨,完美弧线的下颌,红润的唇,唇角微微上翘,流露出一抹笑,如祸国的妖魅。陆寒筱看得有些想流口水,怕出丑就别过了头。 256.第256章 点心 她算是明白她三哥是要做什么了,她跺一跺脚,没好气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吃她的东西就是了。” “小小!”陆寒筱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陆遥风喊她,身后传来他如风一般的声音,低沉喑魅,清越如梵音,“三哥只是怕你哪天为了一口吃的,把三哥给卖了。” 陆寒筱气得还是转过身来,朝陆遥风狠狠地瞪了一眼,陆遥风却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他枕了自己的双手,狭长的凤眼眨呀眨地,像是在逗陆寒筱。陆寒筱最后还是撑不住,她回过头来时,脸上已是堆满了笑。 她的三哥,应该是很不喜欢和女孩子有牵连,以前是她失策了。 陆寒筱下来时,在客厅里看到了贾玲,她正坐在沙发上,有些急躁的样子,听到声音就忙朝楼梯上看过来,见是陆寒筱,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陆寒筱明明知道她勾搭上自己,是为了陆遥风,以前她也愿意和她虚与委蛇,可现在,有了陆遥风一番插科打诨之后,她就有些不耐烦了。 她走过去,在贾玲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她见贾玲的面前已经有了一杯茶,就没有再招呼人给她上茶,只问她,“等了多久了?” 贾玲见她不虞神色的样子,便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正在午睡,我吵着你了?” 陆寒筱打了个呵欠,眼中就有些湿润,如那小鹿一般,很是可爱,“是啊!” 贾玲将面前的绿豆糕朝陆寒筱推一推,“我给你送绿豆糕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你要喜欢我下次再给你送。” “好啊,好啊!”陆寒筱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用塑料盒子装的六块,盒子很简陋,每一块绿豆糕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样子。要是以前陆寒筱必定是很喜欢地拿起来尝一口,可此时,她却是没什么心思,她眼珠子转了转,朝贾玲说一声,“你等等啊!” 她说完便站起身朝小厨房跑过去。 陆家一共有一大一小两个厨房,小厨房是沈竹清得了病之后的最后两个月隔出来的,面积约有十来个平方大小,里面锅碗瓢盆烤箱蒸灶一应俱全,钥匙却只给了吴婶。高玉凤进门之后,不是没有打过小厨房的主意,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刘妈正在小厨房里忙着,陆寒筱进来后,就问今天做好的糕点在哪里。 刘妈不但做一手好药膳,糕点也做得极好。她进了陆家之后,就好似鱼归大海,鹰返长空。陆家的器具一应俱全,又有人喜欢吃,她就每天做一两样糕点,配了茶吃,这半个月来,就没有重复过。刘妈忙将准备好的,今天用来吃下午茶的糕点端了出来,“是用新鲜的莲子磨了,浆汁和在面粉里揉了之后,又填了红豆沙做馅,蒸好,这个季节吃,正好可以清热解暑。” 做成了各式各样的形状,每一个都只有大拇指大小,看上去绿莹莹的,哪里是糕点,分明就是一块块晶莹的玉。让人看了都舍不得下口。 陆寒筱踌躇半天,还是禁不住馋,捏了一块放在嘴里,真正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她叹一声,“唉,这么好的点心,可惜要送人去。” 刘妈一开始看她盯着糕点看,犹豫不定,以为她是嫌弃这糕点不好,此时听她这么说,完全是小孩子护食的模样儿,不由得好笑,“小姐喜欢,一会儿我再做就是了。该送人还是要送人的。” 刘妈显然知道贾玲给陆寒筱送绿豆糕来了,她也猜出来陆寒筱来拿糕点怕是要回礼的意思。她寻了盒子出来,印刷得很好看的盒子,里面是塑料定型的内包装,刘妈装了一盒子糕点,约莫有一二十块的样子,外面还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递给陆寒筱,她想了想还是说,“小姐喜欢吃绿豆糕,我明天就做。只是,外面的东西,怕是加了不少的添加剂,那些东西,小姐还是少吃一点的好。” 陆寒筱脸都红了,她接过盒子,诺诺地应了一声,出了小厨房的时候,她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屋子里冷气这么足,她都出汗了。 她真的是落了个好吃的名声了吗? 贾玲看着陆寒筱放在她面前的盒子,很精美的包装,上面红艳艳的蝴蝶结,不由得好奇地问,“是什么?” 她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拿出来这么好的东西,难道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吗?还是说……,贾玲想到那个可能,不由得脸都红了,忍不住问,“是谁回来了吗?带回来的礼物?” 陆寒筱撇了撇嘴,就算是三哥回来,带回来的礼物,她也不可能把三哥送她的礼物分出来给别人啊,当下,毫不留情地说,“是红豆糕,我家里的人做的,你尝一尝,看有没有绿豆糕好吃?” 陆寒筱说完,就提起那盒子往贾玲怀里塞,恨不得贾玲现在即刻就回去的意思。贾玲便越发断定,她听到的那个消息是确切的,她站起身来,陆寒筱送她到门口,眼看就要和陆寒筱告别了,她还是没忍住,“寒筱,你哥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陆寒筱叹口气,她看着贾玲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急切的意思,她何尝看不出对方情根深种,可她三哥……,就算她三哥喜欢她,她也不乐意啊。她三哥现在这么小,《黄帝内经》上说,男人最好在二十四岁之前守住精元,否则会伤身体。 她是不会允许她三哥在二十四岁之前,身边有狐狸精存在的。 “他已经回来了啊,刚刚吴婶上去喊我的时候,我就跟三哥在一起呢。”陆寒筱仰起头,脸上一副少不更事的模样,她没有失望,果然就在贾玲脸上看出了失望,甚至伤心的神色,她却偏偏盯着贾玲看,贾玲伤心之余就有些尴尬,她胡乱地点了点头,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陆寒筱等她走远了,才回身。她走到客厅时,看到陆雨廷站在茶几旁边,捧了贾玲拎过来的绿豆糕在吃,陆寒筱本来还想尝一口的,此时也没有心情。她进了小厨房,刚才刘妈装点心时,她还留了几块,便用盘子装了,端到楼上去。 257.第257章 床上 贾玲若是以为,三哥听到她过来,会亲自下来会客,那她就打算错了。她前世不知道三哥最后娶的是谁,但只听说是个京城的女子,在她的前世,三哥的妻子是个谜,今生,她应该是有机会窥知他妻子到底是谁的。 不过,不管是谁,没有她的点头,三哥都休想娶进门。 陆寒筱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古怪,很霸道,且很不合情理。但只要想到,她说三哥回来了,在楼上,贾玲脸上的那失望,她心里就觉得兴奋。 她哼着小曲儿上来,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怕陆遥风睡着了,就停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发现陆遥风根本就没有睡,而是歪在床上翻她的书包,他见陆寒筱进来,就摇着手中的文具盒问她,“这里面的钢笔是谁送的?” “文具盒是若瑄送的,里面的钢笔是陈奕然送的。他上学期转学到京城去了,让若瑄帮我带回来的。”陆寒筱很乖巧地答话,然后就爬上了床,将盘子往陆遥风面前一送,“三哥,你吃不吃啊?” 她问陆遥风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盘子,陆遥风却是皱了皱眉头,这是要在他床上吃东西的节奏?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养了个女儿的节奏?“小心一点,不要吃到床上去了。” 他连在自己卧室里吃东西都不能容忍,这下好了,一下子还要容忍人在他床上吃东西。只是,看到陆寒筱盘坐在床上,抱着碟子,一口一口吃得开心,他突然就觉得,原来凡事都有例外,她若是只能在他床上才吃得下东西,他也认了。 一块红豆糕,陆寒筱咬了一半,然后就把另外一半递到陆遥风的口边,她口中含了一大口的红豆糕,说起话来都含糊不清,甚至,一不小心口中的屑都能喷到床上来,陆遥风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他张开了口,任陆寒筱把红豆糕放到自己口中,他生怕红豆糕掉到了床上,上下唇一合,就把陆寒筱的两根手指头含在口中了,陆寒筱抽出手指,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问陆遥风,“好不好吃?” 不待陆遥风回答,她就狠狠地咽了一口,将口中的红豆糕咽下去,接着道,“刘妈的手艺可好了,会做各种各样不同的点心,味道都很不错。” 陆遥风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却还是认可地点了点头,将她耳边耷拉下来的一缕头发绕到了耳后,“你既然收了人的礼物,那边箱子里,我带回来一些给你的礼物,你挑两样回过去。” 陆寒筱想了要还的礼物,乔若瑄的肯定要还,还有周瑾瑜,明天要去她们家吃饭,肯定要送礼物,陈奕然的就要寄出去了,不过她没有地址,到时候只能问乔若瑄了。 她将盘子放在床头柜上,便从床上跳了下去,赤着脚蹭蹭蹭地跑向墙边的箱子。陆遥风带回来的东西,他没有说怎么处理,就是吴婶也不会擅自动手,陆寒筱就把箱子打开了,她原以为能够从箱子里看到一些陆遥风在英国或是亚马逊那边的痕迹,谁知道箱子里都是一些他从家里带出去的衣物,只不过多了一些他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几乎全是从英国那边带回来,有一些时兴的衣服,还有一些文具用品,首饰头花,几乎占了大半个箱子,全是给陆寒筱带回来的礼物。 陆寒筱一一摆出来,陆遥风偶尔能看到她的一个侧脸,却看到她脸上如笑开了花儿一般,她偶尔也回头看他一眼,一双大大的杏眼亮晶晶的,眼中溢满了笑意,她应该很是高兴,陆遥风看着她小鸟般在桌子和箱子之间奔来奔去的,本想提醒她把箱子拉到桌子边,想了想却算了。 他带回来的礼物摆满了一桌子,给她买的衣服就有五六套之多,还有一些文具,全都是最好的牌子,也不管她用得上还是用不上,总之,样样都给她买了一套。 陆寒筱拿了一支钢笔过来,她递给陆遥风看,“我听若瑄说,这种笔一支都要好几万呢,三哥,你给我买这么好的笔,做什么吗?” 陆遥风这次去英国,顺便做了一单生意,挣了一笔钱,横竖都是无本生意,他便一下子全部花光了,帮陆寒筱买了这些东西。 陆遥风是睡不成了,他索性起来,坐在床边,陆寒筱过来时,就往他怀里靠。他将她圈在怀里,笑着说,“听她胡说,这牌子本来就是英国的,进口的时候,税收就很贵,我在免税区买的,万把块钱是真,哪里就几万了?” 奢侈品的关税本来就很高。那些豪车,在国外,真心算不了什么,可到了国内,价格就能翻几番,成了身份的象征。可那些走私来的车,就没那么贵了。 这年头,拼的也不过是个渠道。 他亲自去了一趟英国,回来的时候,可不就要趁便给陆寒筱带点东西?他看到陆寒婷没少在陆寒筱面前显摆她那些所谓的奢侈品。全是她妈妈托人从海外代购的,虽然说出去是什么世界顶尖品牌,却不知道,哪怕是奔驰宝马玛莎拉蒂,有数百万,上千万的豪车,也有一二十万的大众国产车呢。 一件几千块钱的公主裙,也算得上是奢侈品?也唯有高玉凤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山鸡,哪怕是进了陆家的大门也变身不了凤凰,反而行事做派全都是小家子气。 只是,一只万把块钱的钢笔,陆寒筱只一个十岁的五年级学生来用,未免也太奢侈了。要是被老师或是班上的同学看到,会不会笑话她啊? 她一番心思被陆遥风看在眼里,他笑了笑,一双狭长的凤眼如星辰碎光,格外耀眼,只其中狡黠的神色,却并不为陆寒筱看见,“你两只笔,都是一个牌子,准备怎么处理?” 陆寒筱从床上拿过她的文具盒,从里面把陈奕然送的钢笔拿出来,她比较了一下,不得不说,陆遥风送的这银灰色的笔更对她的胃口,而陈奕然送的铂金灰,看着就有些土里土气,只是别人送给她的礼物,她要是转送的话,怕是不怎么好。 258.第258章 昂贵 她想了想,转身又拿过一朵头发来,因为是国外的品牌,她也不认识,只知道这头花特别好看,上面镶嵌了珍珠,有粉的白的,间杂镶嵌在其中,很漂亮。虽然有些不舍,可想到周瑾瑜是她最好的朋友,就决定把这花送给她。 横竖,三哥送给她的发饰也不少。 只是,她一动,陆遥风就知道她的心思,他从她手中拿过了头花,“你要是送这头花给瑾瑜,不是不好,这头花戴在头上,肯定也有相应的衣服来配,你决定送哪一套衣服给她?” 的确,送头饰有些不合适。她虽然和瑾瑜的年纪相当,但身材个子,因为她之前缺少营养,却是还比瑾瑜矮了那么一点,且瑾瑜比她要胖一些,她难道送一件衣服过去,还要让别人试一下,能穿就送,不能穿还拿回来不成? 就算是再好的关系,又不是亲姐妹,这么做也是不合适的。 陆遥风叹了口气,指着桌子上一个粉色的带锁的笔记本,“你把那个拿过来!” 陆寒筱不知道陆遥风要做什么,她却是很听话地拿了过来,陆遥风就把那笔记本和陈奕然送给她的钢笔并在一起,替她做了决定,“你把这两样送给瑾瑜,这钢笔既然别人送给你了,你自然是可以转赠的。我送你的东西,你不也在挑了送人吗?” 陆寒筱一听,虽然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但大道理却是通的。总不至于,别人送她的东西,她用不上,还要霸占在手上浪费吧? 她却是没有想过,陈奕然能和自己三哥相比吗?陈奕然是个外人,三哥是自己人,且三哥带回来的东西,是他让自己挑选了作为回礼送出去的。 只是,陆遥风很显然不准备让她想通这一层道理,他又指了桌上的一个笔筒,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上面印了英国的皇宫,一圈金边金光闪闪,看上去很上档次的样子,“那笔筒是用金包边的,并不及那边那个缅甸玉做的笔筒,你把那金包边的笔筒拿东西包了,给你同学陈奕然送过去。就当是回礼了,你也送了回礼给他,算是全了礼数,你也不用担心他会怪你拿他送的东西送人了。” 用金包边,那得花多少钱啊?还有用缅甸玉做的笔筒,她三哥确定是在给她置办学习用具,而不是在给她置办嫁妆? 陆寒筱回身把那两个笔筒放在手里并排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摔了。陆遥风却是看着心疼,他的小姑娘就这么点东西,不过是他参加一次雇佣军挣来的钱,买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可在陆寒筱的眼里,却一件件成了宝。 她长这么大,哪里就看到过什么好东西?他的小姑娘,怎么能是眼窝子这么浅的人,说来说去,都是她从小到大没有被娇惯过的原因。 他之前拿了那五万英镑在卖场在机场大肆采购的时候,和他一起回来的兄弟还责备他,好不容易挣来的卖命钱,竟然这样浪费。他当时听了很不高兴,对他来说,钱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挣都可以,可他的小姑娘这一年过去了就大了一岁,时光不可逆,岂是钱能够比的? 幸好他那么想,也幸好他那么做了,如今看到陆寒筱满足的笑脸,兴奋的神情,快乐得如一只小鸟儿一般,他就想,不就是一次卖命钱么?他又没死,虽然参加雇佣军上战场是很危险的事,可他是那么容易没命的么? 陆寒筱最终还是决定把那包金边的笔筒送给陈奕然,可她到底还是有些小气,虽然有一个缅甸玉的笔筒,这金包边的就显得俗气了很多,可到底都是三哥花重金买来的,她就有些舍不得,还是陆遥风了解她的心思,他拥着她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这些不算什么,等将来三哥给你买好的。” 他的小姑娘怎么能只配用这些?他的小姑娘自然是要娇娇贵贵地养着的,如那温室里的花朵,不能经一点风雨,此生最大的烦恼只能是纠结穿哪一件衣服,被养着的百灵鸟啄了一下手,抑或是服侍的人送上来的茶水泡得不好,却绝不是穿的,吃的都不如人,还为这些俗事操心。 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那还有什么算是好的呢?陆寒筱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前世今生,她用过的东西加起来都没这些好。若说她从前巴结亲近陆遥风只为了今后有个依靠的话,如今,她是真正的把陆遥风当哥哥,她知道,她这一生,怕是再也不能没有陆遥风了。 “三哥回来要不要给你的朋友也带一份礼物?”陆寒筱边说就跑到桌子旁边,拿了两个电子阅读器,拿到陆遥风跟前,“这一个呢给夏宣童,这个呢给林止。” 这两个的确是给那两只货买的,只不过陆遥风怕陆寒筱想要,就让陆寒筱拿出来先给她挑,谁知道,她与他的心意如此相近,竟然也觉得这两个礼物给那两只货比较好。他笑了笑,他把陆寒筱拉进怀里,下巴搁在寒筱的肩头,却不肯用力,“晚上他们要给我接风,你和我一起去。” “好啊!”陆寒筱一听就高兴,她不肯和陆遥风分开哪怕一时半刻,她回身搂了陆遥风的脖子,笑嘻嘻地说,“是谁请客?请我们吃什么好东西?” 那两个礼物,恐怕合起来要花一两千块钱吧?四个人,她可以狠狠地宰他们一顿了。陆寒筱眼珠子一转,陆遥风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他们都还挣不了钱呢,等他们以后挣了大钱,三哥帮你宰他们。” 陆寒筱被他识破了心思,脸上就有些泛红了,陆遥风将她搂进怀里,“你把他们当你哥哥一样地待,他们是三哥的铁哥们儿,以后他们也会护着你。” 陆寒筱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明白陆遥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前世,夏宣童和林止是三哥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已经就在一起了,陆寒筱也为三哥高兴。他们或许会因为陆遥风的缘故,把她当妹妹看,但那也必定是在陆遥风不在的情况下。 三哥,恐怕在家里呆不了多久了。 陆寒筱这么想着的时候,便把陆遥风抱得更紧了。陆遥风被她勒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心里一软,便又许下了一个承诺,“我最少要待到过年之后再走呢!” 259.第259章 背她 说是夏宣童和林止请客,可到了付账的时候,陆遥风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等夏宣童要去付账的时候,服务员却说,他们这一桌的饭菜已经由陆遥风付了。夏宣童和林止就合起来抱怨陆遥风不够意思,连他们给他接风的机会都不给。 陆遥风只是笑笑,陆寒筱却看得出来,夏宣童和林止还是很感动的,她把陆遥风带给他们的礼物拿出来,“我三哥送给你们的,以后他不在家,你们就要护着我。” 夏宣童和林止愣了一下,连陆寒筱将礼物递到他们面前,他们都没反应过来,而是盯着陆遥风,最后,两人一阵惊喜,大叫起来,两人一起站起来,各朝陆遥风的左右胸揍了一拳,“好哥们,果然争气,放心,兄弟两个跟定你了!” 他们话说的隐晦,陆寒筱却是知道,男孩子都是强者为尊,陆遥风这一次参加选拔,是被桑赫斯特选上了,在全世界进行选拔,就选那么几十人,算得上是百万千万中选其一,被选上的人,是何其荣耀? 只一瞬间,陆寒筱便觉得自己心跳不止,热血上涌,她一双眼亮闪闪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她何尝不知道陆遥风被选上,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可唯有此时此刻,看到他被人崇拜,被人景仰,被人追随,她才能切身感受,荣耀,对于男人来说,真正是值得用生命和热血去追求的。 他们吃饭,是陆遥风选的位置,离陆家并不远,只三个半大的少年在饭桌上说话的时间长了,出来的时候都八点半了。陆寒筱有些困,陆遥风便在她面前蹲下,她愣了一下,又赶紧趴到他的肩头,陆遥风直起身,手扣住她的大腿,他的手不大,但堪堪握住她的大腿,她趴在他的肩头,头枕在他的肩上,少年的肩背并不多宽厚,可对陆寒筱来说,却刚刚好。 陆遥风身上,酒店里沾染的烟酒的气味遮不住他身上的青竹香,还有少年自身的气味,让人闻着很舒服,很安详,也很平静。 从酒店到陆家的距离并不长,但也有两站路的样子。陆寒筱就趴在陆遥风的背上,她瘦瘦小小的身子窝在他的身上,盛夏的风吹过来,带着城市里一整个夏天都退散不了的热气,可陆寒筱却并不觉得热,相反,三哥的身上,还在冒着丝丝的凉气。 “三哥,你真是个好东西,冬暖夏凉的。” 陆寒筱有些迷迷糊糊,她想睡了,说话就有些口齿不清,陆遥风听她说得想笑,他的一张脸在城市里昏黄的灯光下如那静默开着的昙花,美得惊人,就好似星光下,开在天山之巅的那一朵雪莲花,他一双狭长的凤眼,倒映着此时天宫里的银河,流星碎光熠熠生辉,让人只一眼便会沉醉其中。 “三哥是个什么‘好东西’?”陆遥风笑着说,小东西难道不知道‘东西’是骂人的话吗? 但他知道陆寒筱已经沉沉入睡了,他只低声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答,便不再说话,只背着她,稳稳地走在夜街之上,此时似乎只余了他一个人一般,他看着前方的路,那么熟悉却那么陌生,他小小年纪,便背负了重担,亚马逊丛林中那般九死一生的经历,都没有能让他害怕,让他胆怯半分,可此时,他却有些害怕,怕不能给了他的小姑娘这尘世中一份安稳。 他便有些恨,恨陆一鸣,恨高玉凤,他从来不奢望陆家能够给他什么,就算是读书生存花的钱,他将来都可以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可他恨陆家不该拖他的后腿,让他不能义无反顾地去走自己想走的路。他也并不奢望陆家能够庇护寒筱一二,可陆家却让他不能放心,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害怕随时会接到电话,说陆寒筱出了什么事,或是像上次,他出门回来,陆寒筱病在床上无人理会。 回到家已经九点了,原本以为可以直接上楼去洗澡睡觉,可陆家却是灯火通明。他刚刚走到门口,大门便哐当一声打开了,陆寒筱从他背上抬起头,软软萌萌地喊了一声“三哥!” 她喊得并不清晰,陆遥风却是听得真切,他很不耐烦地冷冷地扫了开门的陆寒婷一眼,目光似寒剑;等他扭头安慰陆寒筱时,眼神已经柔得可以化出水来了,“到家了!” 陆寒筱要从他的肩上溜下来,他却一个反手,将陆寒筱抱在了怀里,抬手揉了揉她的脸,令得她清醒一些,又问她,“可以自己下来走吗?” 当然能了! 陆寒筱点点头,陆遥风便将她放在地上,牵着她的手,朝里走去,连看也没看帮他们开门的陆寒婷一眼。 同是妹妹,陆寒婷哪里受过陆寒筱这等待遇?她早就听说三哥回来了,可到现在才看到他。要不是爸爸回来,等在客厅里,只怕陆寒婷要看到陆遥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寒筱迷迷瞪瞪地跟着陆遥风在下首的沙发上坐下来,屋子里的冷气依旧是一如既往地足,陆寒筱才醒来,又是从外面进来的,顿时便感觉到一阵寒意逼体。她瑟缩了一下,往陆遥风怀里钻,陆遥风便搂住了她,他冷冷一笑,用那格外鄙视的目光扫了高玉凤一眼,这才对陆一鸣说,“陆家已经穷得要用这么足的冷气来撑面子了吗?” 陆遥风回来,连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还是自己得了讯跑回来见他这个儿子,等了快三个小时才见上面,陆遥风连问候一声都没有,一见面就发飙。 陆一鸣当然不舒服了,可他此时却拿他这个儿子有些无可奈何,如今谁见了他的面不是对他恭维奉承,说他养了个好儿子,有的嘴巴毒的说他陆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江市就这么大,陆遥风少年英才,就算是他陆家不愿意大张旗鼓去宣传,可陆遥风是外校的荣耀,外校仗着陆遥风要打响外校的名气,而陆遥风足以成为外校的一面金光灿灿的招牌,且永不变色。 260.第260章 戒指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把家里的冷气开高一点,不要这么足,你怎么不长记性?”陆一鸣转头就朝高玉凤吼。 高玉凤的脸绿了白,白了红,红了黑,简直就跟开了染坊一样,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不得不起身,把冷气给关了。她在开关跟前站了良久,明明有遥控器,可她还是舍近求远,她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将遥控器朝那两个孽种砸过去。 她冷哼一声,沈竹清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吗?干的不也都是蠢事,连不是自己生的儿子都弄回来养,她也不怕养出个白眼狼来,还有陆寒筱,她不由得想起她昨晚在黄瑞华家楼栋门前看到的那个男子,她就说怎么那么奇怪,此时看到了陆一鸣和陆寒筱,她才明白她当时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她怎么就觉得,陆寒筱长得有点像那个男子?并非是容貌上有多像,也说不出像在哪里,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她甚至多看了陆一鸣两眼,细细地拿陆寒筱和陆一鸣比,说什么也找不出那种感觉来。 不像陆遥风,也不像她自己生的两个,教人一看就能看出,是陆一鸣的孩子。 高玉凤却不敢声张,毕竟,这事是小事。她憋在心里,越憋越觉得难受。 陆一鸣和陆遥风闲聊了几句英国那边训练的事,“既然被桑赫斯特录取了,准备什么时候再去?” 陆遥风看了一眼怀里的陆寒筱,见她已经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他抬手轻轻地抚摸陆寒筱的脸,她另外一半脸挤在陆遥风的腿上,压出一团鼓鼓的肉出来,挤得她鼻子和嘴巴都堆到一块儿了,她唇角微开,口水便往陆遥风的腿上淌。 “过几天再说吧!”陆遥风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这么一说,陆一鸣就明白他是舍不得陆寒筱,不由得眉头微皱,“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母亲当年没有教过你?寒筱在家里,我听说有两个保姆照顾着,你还怕委屈了她?” “她怎么就不委屈了?”陆遥风淡淡的眸子扫过高玉凤的脖子,高玉凤顿时就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有种冰凉的刀刃横在了她脖子上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抬手抚过脖子,心里越发觉得陆寒筱留不得,她听到陆遥风在说,“再好的保姆,有自己的母亲照顾得好?” “更何况……”陆遥风一声冷哼,“家里还有后妈在。” “陆遥风,你不要血口喷人,都说后妈难当,我还真没想到陆家的后妈这么难当,我怎么了?我怎么她了?”高玉凤再也坐不住了,一个暑假,她可是沾都没有沾陆寒筱一下,她倒是想沾她啊,可她一直都不在家,这且不算,陆寒婷跟着她去了一趟长房那边,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到现在,她都没拿陆寒婷怎么样? “那刘建堂是怎么回事?”陆遥风冷笑一声,便看到高玉凤原本斗鸡一样的脸上血色褪尽,他感觉到陆寒筱在他怀里不耐烦地翻动身体,显然是被声音给吵着了,他虽然感觉到高玉凤不对劲,但此时,却也并没有多纠缠。 陆寒筱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床上的,她睡在软软的床上,做了个梦,梦到她进了一个异时空的空间,她一眼看到的是脚下的绿色的草地,茵茵的,就是她之前晋级后在冰璧里看到的,蒙蒙地雾笼罩了四周,她独自一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可她并不害怕,她就在里面慢慢摸索地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阳光升起来,雾气慢慢地散去,她已经站在了一条石阶前面,石阶蜿蜒上升,约有一米宽,并不陡,她慢慢地拾阶而上,看到了约有半分地大笑的一个庭院,半米高的木栅栏,进了栅栏,穿过庭院,便是一间五间的小屋,中间是厅堂,左边两间是卧室和书房,右边是一间药房,三面环墙的柜子,密密麻麻的小格子,格子外面学了药房的规矩,用白纸写着药名贴在上面,再往右边就是一间厨房。 陆寒筱在卧室里的梳妆台上看到了两枚戒指,样式相同,但一大一小,小的一枚,陆寒筱试了一下,戴在手上之后,竟然就取不下来了,她觉得这戒指很有些古怪,正要扔了大的,陆寒筱就醒了过来。 幸好是个梦! 陆寒筱松了一口气,她将胳膊伸出外面来,伸了个懒腰,睁开眼时,却是吓了一跳,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手上,左手无名指上,的的确确是戴着一枚戒指,而戒指的样式和她在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黑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上面雕刻了古朴繁复的祥云纹,倒是不难看,只是,任凭陆寒筱使了老大的劲,却拔不下来,她一着急就哭了起来。坐在床上四处找另外一枚大的,她期望她能够找不到,可却还是在枕头旁边找到了。 陆寒筱就真的哭起来了,她抽泣了两声,阳台上的门便开了,陆遥风穿着睡衣过来了,他来得有些匆忙,睡衣都没有整理好,他也顾不上,两步跨过来,站在床边,一把将陆寒筱搂在怀里,“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做了噩梦?” “嗯!”陆寒筱将手指头伸到陆遥风面前,“噩梦还变成真的了!” 陆遥风有些不懂,他却很有耐性,坐在床上,将陆寒筱抱在怀里,听她抽抽泣泣地说了一遍。陆遥风自然是大惊失色,却面上不动声色,他将那大一枚的和陆寒筱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拿在手里飞,反复端详了一遍,他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就安慰她,“别担心,这枚戒指三哥戴,就算有什么事,也有三哥陪着你!” 这怎么行?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陆寒筱最不愿意伤害的,也最不愿意看到他受伤害的,那便唯有陆遥风了。她正要阻止,可已经迟了,陆遥风毫不犹豫地将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任陆寒筱怎么想帮他拔下来,都拔不下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陆寒筱急得哭,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陆遥风有些好笑,一面帮她擦着眼泪,一面抱着她,轻轻地吻她的头,“别急,别拔了,你要把我手指头弄断了。不就是一枚戒指么,兴许是好东西呢。我的小小这么好的姑娘,既然是上天赐的,就一定是天材地宝,不要着急,总有一天会弄明白是什么的。” 261.第261章 条件 陆寒筱对陆遥风是绝对的崇拜,盲目的信仰。她听陆遥风这么说,便平静了下来。且,此时,她除了听陆遥风的,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陆遥风打来热水,帮陆寒筱敷眼睛,正闹腾着,吴婶也进来了,她一面有些后悔自己睡的太死,一面要接过陆遥风手上的热毛巾,陆遥风却避开了,“婶儿去休息,小小这里,有我就行了。” 吴婶自然是不会真的去休息的,两人一起安置好了陆寒筱,时间还早,吴婶打着呵欠去休息了,陆遥风却是倚在陆寒筱的床头,等她睡着了,才离开。 第二日一早,陆寒筱在陆遥风的督促下练完功,接受了他的“检阅”,这才去上学。 眼看,要到了陆遥风的生日了,过完生日,他便十七岁了。他依旧是有些犹豫,想趁着陆寒筱还小,早点去英国,把书读完,早点回来。陆寒筱一天大过一天,他便一天比一天着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陆寒筱的好了。 不管他现在走,还是过完年走,他总是要走的,走之前,他要把陆寒筱安顿好。他本来准备去找沈竹清留下来的律师,他父亲当年为吴兴沈氏做过顾问,这人名叫王守鹏。陆遥风小的时候,和他见过两面,沈竹清临死前也说过,若是他遇到了钱财上的事,陆家要是帮不了他,就让他去找王守鹏。 他正要去找王守鹏,王守鹏就来找他了。两人约好了在附近的星巴克见面。陆遥风去的时候,王守鹏已经到了,他要了一杯焦糖玛奇朵,问陆遥风要什么,陆遥风点了一杯美式,他抬头看王守鹏,鹰隼一般的眸子,闪着锐利刀锋般的寒光,令比他长了快三十岁的王守鹏都有些招架不住。 王守鹏笑了一下,他不由得记起他第一次看到陆遥风,他当时只有五岁,倚在沈竹清的身边,沈竹清搂着他,他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王守鹏。王守鹏就觉得他很可爱,想要抬手去摸他的头,却被他很嫌弃地偏头避过了。 “还有十天,你就十七岁了,我来,也是奉命行事!”王守鹏是知道这位少年的成绩的,他半点都没有辜负当年沈竹清的期望,如今少年英才,名声响彻了整个大江南北,提起他,无人不艳羡陆家有这样的儿子。 王守鹏没有要招惹他的意思,这样的少年,虽然如今并没有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可未来,却是不可估量的。他将带来的文件袋拿出来,抽出一张纸,递给陆遥风,“你母亲去世前,吴兴沈氏在海外的集团赠了你母亲一笔钱,当时是五百万美金,感谢她为吴兴沈氏做出的牺牲。这笔钱,这些年来,一直在交给我打点,扣去给我的佣金,如今这笔钱已经翻了一番,约有一千万美金。” 既然都是委托他在打点,陆遥风就不知道王守鹏喊他来做什么了。但他从来不是主动的人,一旦主动,就让对方先一步窥知自己的心思,这不是陆遥风做事的风格。他拿过这份合约,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看最后的署名,的确是沈竹清的名字,还有她的小章,那章一共两枚,一枚在他手上,另外一枚则是准备给陆寒筱的,只是当年母亲交待他,要等陆寒筱十六岁时,才让他把那枚章留给陆寒筱。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笔横财,对陆遥风和陆寒筱如今的处境来说,能够有这笔钱做后盾,是最好不过的了。 被陆遥风沉沉湛湛的目光看着,王守鹏表示压力很大,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接着道,“你看看第二页,你母亲还有一份协议,你一旦满十六岁,进十七岁,所有的钱财的投资打理,我这边要征求你的意见,意思是你有参与权。” 陆遥风翻到第二页,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的确如王守鹏所说,沈竹清为了锻炼他,要求他满十六岁之后,就参与这笔钱的打理,且从十七岁开始,每年利润的百分之二十都交由陆遥风开支。 也就是说,从十七岁开始,他每年至少有十万美金的零花钱,另外十万块,按照沈竹清的意愿,肯定是要给陆寒筱花的。 当然,这笔零花钱是建立在他们这一年投资准确的情况下。 “五百万美金,十年时间,你只让它翻了一番,你的确只适合做律师,这笔钱,以后还是交由我自己打点吧!”陆遥风将那合约往王守鹏面前一扔,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他的手中。 王守鹏捧着这合约,一颗心都在滴血,他招谁惹谁了,当初接下这个活。为了让那笔钱升值,这些年,他求了这个求那个,好不容易才把这笔钱翻了一番,虽然没有挣钱,却也没有亏多少啊! 他一个律师,做理财师的工作,他容易吗? “只怕不行!”王守鹏是个称职的律师,他顶住陆遥风冒着杀气的眼神,战战兢兢地说,“你要想独立自主支配这笔钱,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陆遥风靠在沙发靠背上,他的修长如竹的手指抚着咖啡杯上面凸起的LOGO,只要有条件就行,他就怕没有条件,不管是什么条件,没有他做不到的。 “你和陆寒筱结婚之日,就是你支配这笔钱的时候。” 王守鹏如愿以偿地看到陆遥风脸上的表情僵硬,最后皲裂,神情反复,精彩得很,他还不死心地加了一句,“你难道不知道你和你妹妹陆寒筱不是亲生的兄妹?”他生怕陆遥风听不懂,不怕死的补了一句,“不是一个父亲生的。” 既不同母,如今又不同父?聪明如陆遥风,此时大脑有些当机。 “你说什么?”一字一顿,说得非常慢,像是怕说快了,王守鹏听不清楚一般,只有陆遥风自己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他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把这四个字说出来的。 他的小姑娘不是他的亲妹妹,这就算了,他要是想拿到这笔钱,他必须要娶陆寒筱为妻?他不待王守鹏多说,一把就将王守鹏手里的文件袋拿了出来,他提着袋子底往下一倒,里面的资料雪片般地飞下来。 王守鹏吓死了,他怎么惹了这么一尊煞神? 262.第262章 遗言 王守鹏生怕这些珍贵的资料都弄丢了,他忙起身收拾整理,厚厚的一沓资料,他真是没有想到,陆遥风会一眼便看到当年沈竹清亲笔写下的那张遗言。或许是沈竹清亲笔写下的字,陆遥风一眼就看中了,他拿起那张亲笔遗言,的的确确如王守鹏所说,沈竹清是说了,如果想要本金,陆遥风想独立自主地打理这笔钱,就要他娶陆寒筱。 “这是怎么回事?”陆遥风觉得,生平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自己都说不清此时此刻,他心里是什么感受,他红着一双眼质问王守鹏。‘ 可王守鹏自己都懵了,他重复一句,“你自己不知道?” 知道?他要怎么知道?他一直以为他和陆寒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她是他盼来的妹妹,是他亲眼看到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妹妹,他再爱她,又要怎么结婚?怎么娶? 王守鹏这才知道,这个少年是真的迷茫了。他再厉害,他再能干,他再不凡,他再惊才绝艳,他都只有不到十七岁。王守鹏原本有些恨陆遥风讥讽他不会投资,五百万美金,十年了也只得了一千万,本想拿这件事讥讽他两句,此时,却是于心不忍。 他坐下来,将陆遥风的那杯咖啡递到他手边,咖啡杯暖暖的,陆遥风触手时,却是被烫得抽搐了一下,他茫然地望着王守鹏,王守鹏就叹了口气,“你应该相信你母亲,她并不会害你。她也不是那种糊里糊涂的人,如果你们真是亲兄妹,她怎么会留下这种遗言。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冷静下来,想想,看谁有可能知道你们的身世。” 陆遥风一听这话,就知道王守鹏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了,他还指望王守鹏为他答疑解惑呢,他狠狠地横了王守鹏一眼,说出来的话就跟刀子一样,“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胡说?他是胡说吗?王守鹏很想说,他只是说了沈竹清的遗言而已,可看到陆遥风随时要暴走的样子,他把要说的话咽了下来,只默默地低头收拾被陆遥风弄乱了的资料。 陆遥风有些坐立不安,他深吸一口气,就腾地起身,大步往外走。王守鹏知道此时是留不住他了,横竖他生日还有十天,等过两天再约好了,谁知道,他走到门口,拉开门时,却微微偏头朝后面说,“我会把最近的几只要买的股票发短信给你,以后,所有的投资操作,你听我的指令行事。” “是!”说完这个字,王守鹏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他是魔怔了?听命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也就罢了,还跟走狗一样了,他何时这么卑躬屈膝过? 陆遥风走出星巴克,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当顶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炙热如火炉一般。可这温度,对陆遥风来说,却是刚刚好,他的冷得有些发抖的身体,被这阳光这么一照,便感觉到鲜活起来了一般。 他在路边叫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外校附小,到了门口,他坐在车上,却不肯下来,他隔着玻璃窗朝外看去,正是中课休息的时间,操场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学生,看着看着,陆遥风似乎看到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小姑娘,在操场上跑啊,跳啊,欢声笑语,阵阵传来,令得他一颗没有了感知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走吧!”陆遥风催出租车司机离开,等开过了小学那一段,他才说了个地名,正是黄瑞华住的小区。 黄瑞华上完早班回来,刚刚转过楼梯,就看到了门口台阶上坐着的人,黄瑞华愣了一下。她回来的时候买了不少菜,此时刚刚四点钟,周瑾瑜就算回来,应该也是去陆家和寒筱一起做完作业,然后和他们兄妹一起过来吃饭。 而此时,陆遥风并不在陆家,也不在别处,却是等在她家门口,这是怎么回事? “遥风,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黄瑞华扔了手中的菜,就去扶陆遥风。 陆遥风在这里已经等了整整三个小时了,他中午饭都没有吃。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起身捡起黄瑞华扔在地上的菜,将门口让开,声音听不出起伏,“黄姨,您开门吧,我有事要问您!” 不知为何,黄瑞华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些害怕,似乎藏了很多年的心思,此时藏不住了,想要冒头出来。她掏出钥匙开门,手哆嗦着,半天都不能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去。 陆遥风就这么提着菜,站在旁边,看黄瑞华心神不宁,看她惊慌失态,看她一点一点地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进了屋,黄瑞华要去给陆遥风泡茶,她其实是想借机平息一下她方才慌乱的心情,可陆遥风却抬手止住了,他指着客厅里的沙发,“黄姨,您不要客气,我也不是外人,我们就坐着说说话吧,我在您家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 黄瑞华就越发慌乱,她搓了搓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移动着步子,她明明是这屋子里的主人,可此时,在陆遥风面前,她却没有半点地位,她在陆遥风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等她坐下后,陆遥风就不在看她。他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是陆寒筱才几个月的时候,站在学步车上,流哈喇子的照片,她那么小一点,如今长大了,他背在身上的时候,还感觉有点沉。 陆遥风一直不说话,黄瑞华就一直等,只是她等了半天,等得耳边只有客厅里滴滴答答时钟的声音了,他还是不说话。陆遥风不说话,黄瑞华就越发紧张,她明明想平息心头的狂乱,可她的心,却与意不同步,她只要咽了一口口水,问他,“你是想问什么?” 陆遥风笑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黄瑞华,“黄姨以为我要问什么?黄姨觉得我应该问什么?难道我应该等陆一鸣把我撵出去时,我才应该来问黄姨?” 263.第263章 父母 “怎么会……”黄瑞华一声惊呼,只是到了一半,看到陆遥风沉沉的眼眸,幽暗深沉如寒潭一般,她才明白,她怕是上了陆遥风的当了。陆遥风这是要套她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就颓废了下来,只是后面的话,说出来,像是掏了她所有的精气神一般,“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当年是竹清亲手把你抱回来的,你和他又有五分像,的的确确是他的儿子。” “是吗?”陆遥风却是半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世一般,他身体微微朝沙发上靠去,有些无力的样子,只这份慵懒的神情,确实让人看了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起来应付,“不是我,那就是小小了。” 虽然早就猜测到了,可听黄瑞华说出来,陆遥风却是心中如绞痛一般,他宁愿是他,他不在意身世,他已经大了,就算被逐出家门,将来海阔天空,无人能够制约于他。可寒筱就不一样了,想到她要面对的遭遇,想到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害怕,陆遥风像是失去了能呼吸的本能。 “黄姨是要看着小小被撵出陆家的家门才会说吗?”若说从前陆遥风对黄瑞华还有几分感激,感激她那般照顾陆寒筱,让周瑾瑜一直跟随陆寒筱,从幼儿园到小学,一路相伴,如今知道了缘由,陆遥风再看黄瑞华,特别是看到她隐瞒,陆遥风看她的眼神就格外冷。 黄瑞华是长辈,她却顶不住陆遥风给她施加的压力,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她摆出长辈的架势来,朝陆遥风摆摆手,却不敢幅度很大,“你容我想想……” “是谁?”陆遥风咬牙切齿,他就说陆寒筱怎么无半点像陆一鸣之处,陆家四个孩子,他们三个多多少少都有点像,唯独陆寒筱,无一处像。曾经他还想,不像他更好,如今却希望,哪怕是有一分相似也好啊!“黄姨是不肯说了?还是说要我许了什么好处才说?” 陆遥风见黄瑞华咬紧了牙关的样子,不由得冷笑,“我才去见过母亲的律师了,如若不是他不知道,您觉得我会来这里?” 王守鹏是他五岁的时候,被他母亲寻来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咖啡屋里,母亲说那是她大学同学,让他喊王守鹏叔叔。他的确不是一个知情的人。 陆遥风的话很有些诛心了,黄瑞华的脸色苍白,当年的事又不是她愿意的,只是当年的事,所有的知情人中,唯独只有她一个还活着了。她答应了她们,绝不把这事说出来的,可如今,她不说行吗?就好似一男一女,相互看对了眼,如今只差她这个中间媒婆了。 她正要说,谁知陆遥风站起了身,他背对着黄瑞华,“黄姨既然实在为难,那就算了,不过我要先警告您,您现在不说,将来永远都不会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你想做什么?”黄瑞华倒是不怕陆遥风对她做什么,她是担心陆遥风会对陆寒筱做什么,“是不是陆家发生什么事了?” 陆遥风轻轻地一抬袖子,他震开了黄瑞华抓住他的衣袖的手,他冷笑一声,“怎么,黄姨现在才开始担心小小了?” 黄瑞华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眨巴眨巴眼,试图让眼泪咽回去,“我何尝不关心寒筱,实在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她现在在陆家不好么?就算是高玉凤那人混不吝,可她有吴婶照顾着,还有你看着,还有陆家老太太宠着。” “然后呢?”陆遥风嘲讽的眼神似冷箭,毫不留情,“您是准备把陆一鸣和高玉凤都当傻子一样?觉得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要是知道了呢?您准备到时候让小小如何自处?” 只要想到,陆寒筱在他离开国内去往英国之后,她一个人面对陆家的责难,骂她是孽种,将她赶出家门,而她投靠无门,只要想想,陆遥风都觉得一颗心在受凌迟之刑,只是无人能够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 “我最后问一次,是怎么回事?是谁?” 黄瑞华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她全身被抽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的眼神空洞,整个人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十年前,声音也是从那个时空里飘过来,“你母亲的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她这是头胎,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照顾,她到医院来的时候没有了胎动都不知道。她怕是平时心情就不好,当时我看到她脸色极差,她明明很想哭的,却很反常地在笑,我说把你接回来陪她,可她说,遥风最想要的妹妹呢,怎么办呢?当时我都忍不住哭了……” 黄瑞华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她抬眸朝陆遥风看去,见陆遥风眼圈红红的,他坐了下来,两手扶膝,双手却下意识地抓紧了裤腿,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他怕是也在心痛。 想到这里,黄瑞华便也不想隐瞒了,“正好,我也有个同学生了,她不能带着这个孩子,我就把她抱给你母亲,她一看就很喜欢,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谁?”陆遥风问,他瞪着红红的眼,活像黄瑞华是他杀父仇人一样,又好似黄瑞华要是不说出来,他就会毙了她的命。 黄瑞华也被他吓着了,她心里更多的却是担心,好半响,她才叹了口气,“傻孩子,你母亲那样的人……,那个孩子肯定是你父亲的了。她本不愿生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答应怀了。只不过,竹清第一次做母亲,孩子三天没有胎动了,她才过来,做的是破腹产手术,孩子取出来,就是个死胎。” 陆遥风偏过头,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那时候他还小,可他很想有个妹妹,他求了母亲帮他生一个。母亲一开始是不答应的,说养个孩子很麻烦,一辈子都是个牵挂。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不愿意为父亲生孩子。她带他去拜了昆山老人为师之后,回来就怀孕了。 他记得他当时高兴坏了,他在想,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他都要待她好好的,一辈子好。 264.第264章 是谁 从此,他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母亲的肚子,每天出去读书练功,回来第一件事也是去看母亲的肚子。天知道,那时候,他有多盼着母亲肚子里的妹妹快快长大。没有想到,他当初****盼着的那个妹妹,其实早就不在了。 “寒筱虽然不是你母亲亲生,但她和你一样,都是你母亲放不下的。只是,那时候,你母亲的抑郁症越来越重,正好当时我也还有一个同学在生了个女儿,她不能自己带这个孩子,我就把她给了你母亲抚养,你母亲曾经与寒筱的生母有过一面之缘,两人对对方也都很仰慕,我在中间一说,两人都同意了,寒筱就这样养在了你母亲的膝下。” 想到这件事,在她心里已经装了十年了,如今两个当事人也都已经不在了。黄瑞华也明白陆遥风找上门来的原因,那时候陆遥风已经六岁多了,沈竹清生孩子时,他还到医院来过。那时候沈竹清身边没有别的人,黄瑞华便特意请了假在医院里照顾她,便是沈竹清坐月子照顾她的人,也都是黄瑞华请来的。 陆遥风从来又是个聪明的。 “为什么不能自己带小小?”陆遥风只觉得心里有股子气,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生了孩子,却都不负责,“莫非也是死了?” 陆遥风的口气有些嘲讽,他生母就是生了他,因未婚生子,又不愿委身陆一鸣,讲究骨子里的那点子清高,宁愿自己一个人磨死也不肯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虽说后来,他养在沈竹清身边,沈竹清待他若亲生,但并不代表,他心里对生母就没有怨恨。 陆遥风的身世,黄瑞华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听陆遥风问这样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她没有任何立场指责陆遥风,说他的话诛心,还有谁比陆遥风兄妹活得更艰难的呢?或许有很多,但在黄瑞华身边却是没有的。 黄瑞华摇摇头,“她的父亲和母亲相爱,但不能在一起,她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只是,她若是带着孩子,只怕最后会害了孩子的性命。前些日子,她父亲碰巧就看到了她,她长得是格外像她的妈妈,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她母亲的女儿。” “她生母是谁?”陆遥风听黄瑞华说她父亲已经找来了,便不急着问,便问起陆寒筱的生母。 谁知,黄瑞华却不告诉他,而是摇摇头,“这个,我不能说。” 无论陆遥风使什么力,最后还是没有从黄瑞华口中得到陆寒筱生母的任何信息。好在,陆寒筱的生父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自己的女儿已经十岁了,才知道她的存在,听黄瑞华的话说,她生父很爱她,陆遥风也只是冷笑一声。 但,又听说她生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在等她的生母,陆遥风也只是留了一句话,“别是有什么毛病吧?” 黄瑞华知道陆遥风对陆寒筱生父生母是有了芥蒂,她也只是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得这么艰难,心里有怨恨,也是在所难免的。陆遥风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要不是请了陆遥风兄妹来吃饭,她怕是都记不得要去做饭了。 陆遥风回到陆家,他特意去了陆寒筱的房间,见她和周瑾瑜在写作业,她的作业写得快一些,就在旁边等周瑾瑜。看到陆遥风回来,高兴坏了,忙跳起来就朝陆遥风这边跑过来,她心中无事,笑得就很开心。 陆遥风牵了她的手就回了自己房间,他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来,将陆寒筱搂在怀里,陆寒筱便顺着力道坐在他的身上,她歪在陆遥风的肩上,问他,“三哥,你今天都不去上学了吗?” 陆遥风没必要去上学了,只是,他怕陆寒筱不安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的计划也要做调整了,他搂着陆寒筱的腰身,“今天母亲的律师来找我了,我和你继承了一笔钱,以后我们也不缺钱花了,我就不去英国了,就在国内,我陪着你……长大!” 陆寒筱自是喜不自禁,她欢呼一声,搂着陆遥风的脖子,嘻嘻地笑,问他,“多少钱?” 陆遥风笑了一下,侧过头,看她的脸,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小财迷!”他闭了闭眼,他宁愿不要这笔钱,也不肯让陆寒筱受这种身世不明的罪,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陆家知道了,会怎样欺辱他的小姑娘,平常陆寒婷就喜欢欺负她,若是被知道她是母亲抱养的孩子之后,又会如何? 这件事,连陆一鸣都不知道。 陆一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抱养孩子?若是让他知道寒筱是抱养,将她逐出家门都是轻的了。陆遥风不敢想象。 这世间最重的是亲情,或许别的人家,抱养了孩子,将当是多养了一个,不肯把自己付出的换成金钱,也是想将来也能够收获一份感情和牵挂。可陆一鸣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只有一千万美金,按照现在的收益,我们俩每年可以分十万美金。”陆遥风细细地告诉她,“不过,小小放心,三哥会好好用这笔钱投资,争取以后每年我们能有多一点分红。” “好啊!”陆寒筱很是高兴,她觉得这样就很好,她只负责有钱花就行了。她贸贸然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前世今生她都是不会打点的人,但有三哥这样一个无限忠诚,能力万分出色的人物帮忙管理,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那笔钱可以都归三哥处理,只要三哥能够够我的零花钱就够了。” 陆寒筱想的是,她一年到头的吃穿用度有陆家供养,她只要零花钱就够了。 可陆遥风不是这么想,他用脸贴了贴陆寒筱的脸,想了想,道:“你现在,我每个月给你一千块钱的零花钱。以后,我们俩的开支,都从这笔钱里走,吴婶的工资母亲之前就有安排,我们不必管,刘妈的工资,从我的钱里走。我们两人,一年二十万,又是美金,足以够矣。陆家的钱,以后,就不用了。” 265.第265章 审视 陆寒筱看不到陆遥风的神色,只能看到他优美弧度的下巴,她却能够从他的气势中感觉出来,他对陆家有忌惮。他这样的人,是什么事让他对陆家有了如此深的忌惮? “三哥,出什么事了吗?”陆寒筱有些不安。 陆遥风抬手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地摩挲,他动作格外轻柔,让陆寒筱在一瞬间就安心下来,“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三哥呢!” “嗯!”陆寒筱应了一声,她自然是百分百地信任他的,她到底还是担心陆遥风,她对别人或许很迟钝,但对陆遥风,虽然他心底深沉,可她却总能对他的心思探知一二,“三哥,你不要担心高玉凤,她那个蠢货……”她支起身子,在陆遥风的耳边低声说了一些事。 陆遥风瞪着她,他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震惊,他在陆寒筱的面前从来都不想藏自己的心思,陆寒筱以为陆遥风会表扬她,她很享受看陆遥风被她吓成如此模样,就掩了嘴呵呵呵地笑,谁知,陆遥风却见不得她如此高兴,便问她,“小小什么时候会调香了,还对药材用得如此熟练?” 没有十多年的耳濡目染和浸淫,单凭天分,是不能调出有如此奇效的香料的。唯一的解释,只能说,陆寒筱两样占齐全了。 陆寒筱却是吓了一跳,她正要解释,陆遥风却已经偏过了头,他捉住了她的手,两个人的左手和左手握在一起,陆遥风的手指头便伸了过来,和陆寒筱的手指头并在一起,他细细地看着两人手中那一模一样惟大小不同的戒指,他的眼微微眯着,目光冷冽,陆寒筱以为他是在想怎么把这戒指给取下来,或是要看透其中的玄机,便静静地,连气都是匀匀地喘着。 半响,陆遥风微微一笑,他捉着陆寒筱的手捏了一下,便扶着她站起来,“瑾瑜已经要过来了,你去把门锁好,我们马上就走。” 他们要去周瑾瑜家里吃饭,黄瑞华要给陆遥风接风。 回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场接风了,最应该接风的是陆家,可到现在为止,也无人出面提这件事。陆寒筱叹了口气,跟在陆遥风的后面出门。 周瑾瑜的父亲出差了,他是一家汽车零部件厂的项目经理,身上领的项目多,常年都要在外面跑,虽然挣的钱也还过得去,勉强在江市能够算得上是有产阶级,但却是一份辛苦钱。 陪陆遥风的人,便成了信阳陈家四房的陈佑世。陆寒筱看到前世的四叔,很是欢喜,上了楼梯,看到他在门口等他们,就忙上去,拉了陈佑世的手,差点叫出四叔来,好在急中生智改成了“陈叔叔”。并拉了自己的哥哥与陈佑世介绍,“这是我三哥,这是黄姨的同学,信阳陈家的四叔,现在在总政医院中医科当主任。陈四叔带的可都是博士呢,三哥,你说我要是学医的话,可不可以跟着陈四叔学?” 陆遥风头一次略过了陆寒筱的话,他一双翡翠般明亮的凤目盯着陈佑世,他自然能够从陈佑世的脸上看出其中与陆寒筱相似的地方,这并不是先入为主,而是这世间的血脉亲情实在是很神奇的东西。他早在今天得知了陆寒筱并非陆家骨肉的事情之后,就细细地想过了陆寒筱的这张脸,在她的脸上找不到陆一鸣和沈竹清任何的痕迹。 但,血脉遗传这种东西,是何等玄妙,就如同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一样,父母子女之间,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呢? 这也是陆遥风格外担忧的地方,这么多年,无论是十岁开始独自一人挑战大江南北的武林世家,还是日前在亚马逊丛林中,披荆斩棘,几度生死,他都没有如此害怕过,而这一天的时间,他的心弦就一直绷得紧紧的。 他用他锐利的双眸打量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他应该就是寒筱的生父了,他原以为一个十年都不知自己有了女儿的男人是何等的窝囊,可此时,他看到中年男子看陆寒筱的双眸,充满了慈祥,温煦,心疼,还有淡淡的忧伤,他任由陆寒筱拉着他的手到陆遥风跟前来,丝毫不觉的自己一个长辈会没了面子,他还生怕陆寒筱太过用力,又怕陆寒筱掌控不好力度把自己摔了,就跟着他的步法,他一个大人,腿又长,就配合陆寒筱的两条小短腿小步小步地移动,别提多别扭了。 这一刻,陆遥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人明显知道陆寒筱的身份,而陆寒筱是并不知道的,可他在陆寒筱面前已经做出了一个慈父的姿态,这便够了。如果他有半点伤害了寒筱的心……,想到这里,陆遥风的眼一冷,利芒顿现。 陆寒筱便感觉到了,她不由自主地松了陈佑世的手,上前来往陆遥风的怀里靠,“三哥!” 她可怜兮兮地喊,陆遥风已是收敛了气势,就好似方才他那一刹那的锋芒外露只是人的错觉,陆寒筱知他是不肯让自己担心,就越发柔软,她摇着陆遥风的手,就如那邀宠的小奶狗,陆遥风便抬手抚她的头,待她平静下来,就伸手朝陈佑世过去,和他握手。 他并没有用晚辈的礼,而是带了审视的态度,陈佑世知道他是陆寒筱的三哥,是陆家那个护着自己的女儿,爱着自己的女儿,宠溺自己女儿的人,他万分感谢陆遥风,便是见他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自己,带着警告的眼神,也坦然受之。 只因,这世上,也唯有这个少年有这个资格,为陆寒筱做这样的事了! “好孩子!”陈佑世忍不住,他与陆遥风握手之后,冒着生命危险,抬手拍了拍陆遥风的肩,“你周伯父今天出差,委托我过来陪陪你!” 陆遥风兄妹在周家吃过多少顿饭了,还需要周父专门出面相陪?但陆遥风并不在乎这人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听得出陈佑世这句“好孩子”是什么意思,他知道那是他的感激之情,可他对陆寒筱,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 266.第266章 怪异 陆寒筱则傻乎乎的,他以为陈佑世是看她三哥容貌俊俏,气质不凡,才说她三哥是好孩子呢,顿时与有荣焉,见她三哥面上冷冷的,她也知她三哥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又怕晾着了陈佑世,便在旁边笑呵呵地道,“我三哥是很了不起呢,他学习成绩超好。”想到萧司成讲三哥挑战“沧州二杰”的事情,又毫不谦虚地说,“我三哥在外面名声也很响亮!” 陈佑世见陆寒筱声声都在夸她三哥,她对陆遥风也黏糊得很,想到自己打听的,这么多年,寒筱养母去世之后,她和她三哥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兄妹感情应当是极好的,他笑着抬手摸陆寒筱的头,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辛酸,倒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怎么不进来说话?” 黄瑞华从厨房里赶出来,她身上穿着围裙,手上提着锅铲,陆寒筱看到她看向陆遥风的眼里闪烁着愧疚和无奈,陆寒筱心里觉得诧异,抬头去看陆遥风,她没有错过陆遥风眼中一闪而过的警告,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哥原先一直都很敬重黄姨,黄姨做了什么,让三哥不喜了? 但,那是大人之间的事,陆寒筱想了想,想不明白,就索性不想了,她和周瑾瑜挨着坐,陆遥风和陈佑世挨着坐,桌子不是很大,陈佑世一伸胳膊就能给陆寒筱夹菜,虽然隔了一个人,可一顿饭下来,陈佑世几乎就在看陆寒筱吃了,陆寒筱的筷子只要朝哪个盘子里伸得多一些,他就会帮陆寒筱夹哪个盘子里的菜。 周瑾瑜都嫉妒了,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只喜欢陆寒筱?连只见了一次面,这才第二次见面的陈伯伯都对陆寒筱这么好,她用筷子抵着唇,鼓足了勇气,笑着打趣,“陈伯伯,您可真是偏心呢,都只给寒筱一个人夹菜。” 陈佑世这才反应过来,这一顿饭,虽然他是来陪陆遥风的,可他连给陆遥风劝菜都没有过,他自己也没有吃两口,一心就在照顾陆寒筱了。 他未免有些尴尬,忙夹了一筷子农家小炒肉,这盘才离他最近,他一筷子夹到周瑾瑜的碗中,周瑾瑜却是越发气了,“陈伯伯,这菜很辣的。” 陈佑世越发下不了台了,他只是给小辈夹个菜,就算是争宠,也可以一笑而过,只不过陈佑世做贼心虚,这才让自己一再被动。他一抬头,便看到对面陆遥风的眼,黑沉沉的,里面幽幽寒光,就如同那星空中的黑洞,一不小心就能吞噬了世间万物。 陈佑世的心止不住就多跳了两拍,他在京城,又是总政医院的医生,他见过了太多贵人,便是一些上过战场的将军们,也找他看过病。他的气场也是极足的,如若不然,是镇不住病人的病气的,就更不谈治病了,可这个少年,他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慌乱之下,陈佑世就忙去拿周瑾瑜的碗,要帮她把碗里的小炒肉拨出来,谁知道,他一不小心就碰翻了自己的碗,场面就有些乱了,陆寒筱早就察觉出今天的气氛有些怪异,其实方才就是周瑾瑜不说,她也察觉出陈佑世对自己的反常的好,她知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陈佑世绝不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前世是陈家三房寒筱的缘故才如此。 四叔对整个陈家的感情都很淡,虽说和前世的父亲走得近一些,也仅仅是近一些而已。他当年为了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和老祖宗闹翻过,差点都闹得要脱离关系了,只是后来,他终究没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子,直到自己重生在小寒筱的身上,都没听说四叔和谁结婚。 但,毫无疑问,四叔是爱极了他心中的那个女子的,只不知道他们是因了什么原因最后情深缘浅。 不管怎么怪异,一顿饭还是在陆寒筱撑得肚子饱饱的情况下吃完了,这一顿饭中,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陆寒筱了,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歪在陆遥风的身上,舒服地叹了一声,极没有形象却丝毫不影响她精致的五官,“三哥,一会儿你背我回去哦!” 陆遥风不管心情如何复杂,在面对陆寒筱时都是一副柔软的样子,他看她的眼里总是情不自禁地盛满了笑意,柔和了他一张刚毅的脸,他的狭长的凤眼,在面对别人时,都是深沉如海,可面对陆寒筱时,却是盈盈如星光。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肚子,“你不难受就好!”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目光,低沉喑魅的声音,无一不在蛊惑陆寒筱的心志,“吃这么多!” 倒是有些嫌弃的意思。陆寒筱却是咯咯地笑。 陆遥风抬头朝窗外看看,外面一片漆黑,低垂的天,连半点星光都没有,城市的夜空就如一口扣下来的锅,未免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天,要下雨了。 他牵着陆寒筱站起身,“黄姨,陈先生,我要带寒筱回去了!” 陈佑世惊了一下,饭虽然吃完了,可并没有上茶,也没有说几句话,怎么能走呢?他求助似地朝黄瑞华看去,他想挽留他们,可他没有任何立场。若是黄瑞华不开口留,他也还是要努力一把的。 虽然天气不好,但两家离得近,这雨要下下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他只是想多留他们片刻,能够多说几句话。他的目光离不开陆寒筱的这张脸,想到从前,想到年少时候的那一场爱恋,如今伊人不知在何方,陈佑世的心死了又活了。 谁知道,黄瑞华却答应下来,并朝陈佑世警告地看了一眼,便起身送二人。 陈佑世只得跟着下去。 到了楼下,看到上次过来接陆寒筱的那位老妈妈又来了,看到陆寒筱就上前来询问,吃得好不好,又问有没有在周家淘气,她看陆寒筱的一双眼,比这世上大多数的母亲都要温煦。陈佑世就站在门口,看着陆遥风兄妹渐渐走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刻,他的心一阵绞痛,他伤了心,身为中医,他知道,伤什么都不要伤心。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267.第267章 出事 陆寒筱便趴在陆遥风的背上,这是她第二次由哥哥背着回去。她歪在陆遥风的背上,整个身子软软的,她闭了眼睛,如躲在一个安静的港湾里,她的细细短短的双臂环着陆遥风的脖子,夏末里起了风,并不热,到了晚间还有凉意,陆遥风就感觉两个人这样偎在一起,挺好! “小姐,让婶儿背你,好不好?” 吴婶跟在后面,怕陆遥风累了,就好声好气地和陆寒筱商量。陆寒筱已经不小了,这几个月来,长得也很快,两个人轮着背,就会轻松一些。 “我就要哥哥背!”陆寒筱嘟囔着,她有些迷糊,说话就含糊不清,吴婶没有听清楚,陆遥风却是听明白了,他侧过身子,和吴婶笑着说,“没事,我背得起!” 他自然是背得起,他希望他能背着她,走过人生最艰难的岁月,再走向这人生中辉煌的日子,无论是坎坷还是坦途,他都希望他能够背着她走过,不想让这世间的荆棘划破了她的裙摆,也不希望这一路的泥泞脏了她的水晶鞋。 这一夜,陆遥风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他便乖乖地去上学了,他回来,就根本没准备要去上学。而今,他的学籍都已经转到英国去了,他却偏偏留在国内上学。国内参赛的有五个人,却只有两个人被录取了,其中一个便是陆遥风,另外一个早在三天前就回英国去了,可陆遥风却迟迟不动。 英国那边就急了,给这边打来电话询问,外校的董事长亲自召见陆遥风,听他说他暂时不准备出国了,董事长几乎都愣住了。他有些失望,朝陆遥风挥挥手,让他先出去,转身就给陆一鸣打了电话。 这段时间,陆一鸣倒是天天回来,天天找陆遥风谈心,一连整个月,陆一鸣每晚都回来,却是苦了高玉凤,她一直想找机会做掉孩子,却一直没有机会。她真是恨死了陆遥风兄妹了。 吃饭的时候,高玉凤一直在寻找机会,她给陆一鸣夹了一筷子菜,问起,“泰苑那边怎么样了?婆婆现在身体怎样了?” 陆寒筱一听就停了筷子,她没有听说奶奶生病,再说了奶奶吃了三哥的药丸都没几天,怎么可能还会生病呢?陆寒筱眼巴巴地望着陆一鸣,期待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就这片刻的功夫,陆遥风已经往她碗中夹了两块红烧肉。 “真是好笑,枉奶奶那么喜欢你,你生日还送了你红翡手镯,奶奶都病了两天了,你居然不知道!”陆寒婷哪里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她张口就损陆寒筱,还在陆一鸣面前揭陆寒筱的底,说她不关心陆家老太太。 陆寒筱倒是不生气,她也犯不着和陆寒婷这种蠢货生气,她心底担心奶奶,着急地问陆一鸣,“爸爸,奶奶怎么会病呢?我回来时她身体好得很啊!”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陆一鸣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地瞪了高玉凤一眼,这才耐着性子好好为陆寒筱解释,“奶奶前两天摔了一跤,伤了肋骨,肋骨骨折又伤了肺部,刚刚动了手术。” 陆寒筱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了,她没想到她算计得好好的,奶奶吃了三哥的药,就能多活几年,能多护着她几年。她承认她打这样的算盘有些不对,可天知道,她真的不愿奶奶出事啊! “怎么会?奶奶平常出门走路,都有林妈妈在旁边陪着的啊!” 陆寒筱一副悲痛的样子落在陆一鸣的眼里,很是欣慰,他扫了陆寒婷一眼,却见陆寒婷咬着筷子头,狠狠地瞪着陆寒筱,看她脸上的泪珠儿格外不顺眼的样子,还热嘲冷讽道:“没想到姐姐是真的很关心奶奶的啊!” 高玉凤到底也有聪明的时候,她喝了一口汤,压下胃中翻滚想吐的感觉,她将陆一鸣的神色看在眼里,皱了眉头,“小小,昨晚婷儿还给老太太打了电话,你回来之后,都没有打电话过问奶奶一句,就算奶奶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不能接电话,但你也该打电话给林妈妈,关心一下奶奶的病情。” “关心”二字,被高玉凤咬得很紧,是在提醒陆一鸣,陆寒筱并不关心陆老太太,哪怕陆老太太对她那么好,一对红翡手镯,如今陆寒筱并用不上,却是早早地就送到她手上,还不知道给她留了多少好东西呢。 可这样的孙女,老太太都住进医院两天了,她居然都不知道。 连个电话都不会打吗? 陆寒筱此时心情不好,情绪便更难克制,她狠狠地瞪着高玉凤,她每周打两次电话,一次是周六早上,一次是周日早上。每天晚上她写完作业都八点了,这时候老太太早睡了,她打电话过去,是要吵醒老太太吗? 老太太病了,她不知道,的确是她的错,可知道的这些人谁又告诉她了呢? 她可以自责,可她却不能容忍任何人指责。她看到高玉凤看似旁若无人地喝了一口汤,可眉头紧皱就好似喝下去的是毒药,陆寒筱便冷笑出声,“阿姨,您是怀孕了吗?我听说怀孕了的人,才会呕吐,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高玉凤全身就如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她回过神来时,已是怒气难以抑制,可还没等她开口,陆遥风便笑了,抬头朝陆一鸣看去,他冷肃如风,眉眼含厉,声音里带了嘲讽,“恭喜父亲!” 陆一鸣却是脸一沉,剜了高玉凤一眼,呵斥陆遥风兄妹,“不要胡说,小小年纪,说什么胡话?” 高玉凤怀没怀孕,他不知道?自从他上次和高玉凤做那事,没有满足她,被她嫌弃之后,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碰她了,怎么可能会怀孕?再说了,他每次做,都会用套,他已经有四个孩子了,他不想要再要孩子,特别是高玉凤的。 他冷着脸说话,陆寒筱有些不悦,陆遥风便沉沉湛湛地看着陆一鸣,目含警告,他这个儿子,自从从英国回来之后,整个人就越发呈现出一股锐气,就好似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随时都闪射着嗜血的光芒,令人不敢用目光碰触,他想到自己的愿望,便松软了语气,对陆寒筱说,“你抽时间给奶奶打个电话吧,这周末去看看奶奶!” 268.第268章 真相 陆寒筱心里很清楚,陆一鸣如若不是看在陆遥风的面上,此时估摸着也会顺着陆寒婷的话来训斥自己的。陆家两兄弟陆一鸣和陆元鸣是极为孝顺的人,陆家老太太对自己多好,陆家是有目共睹的,然此次,的确是自己不对,想到老太太摔倒,她怎么会摔倒的? “爸爸,奶奶怎么会摔倒呢?”陆寒筱问起,她一问,餐桌上的气氛就有些不同了,陆雨廷突然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头埋进碗里去,高玉凤则抬起头来,狠狠地剜了陆寒筱一眼,陆寒婷却是不吭声了,这一切看在陆寒筱的眼中,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从来对陆家老太太漠不关心的高玉凤母子怎么会知道老太太病了的事。 “人年纪大了,总会有走不稳的时候!”陆一鸣讪讪地道。 陆寒筱心底里冷笑一声,她不知道其他的老太太是不是会有站不稳的一天,但陆寒筱却是知道,奶奶在吃了三哥让她送的药之后,两三年之内是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看来,其中隐情不少啊! 她看了看此时的天,她很想去医院看看奶奶,只是,她这一想法,最后,只会闹得陆遥风为难,而三哥,对奶奶,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奶奶不喜欢他! 晚上回到房间里,陆寒筱在书桌前写作业,陆遥风坐在旁边督促,他拿了陆寒筱的家校联系本来看,换了一个班主任之后,陆寒筱在班级里的待遇就有了天壤之别了,家校联系本上,每天都有红色的笔勾画,与别的同学一视同仁,对陆氏兄妹来说,这便够了。 “昨天去参加了市里的竞赛,我想我应该是可以得第一名的。”陆寒筱趴在书桌上,歪着头对陆遥风说。 陆遥风绝对相信,他点了点陆寒筱的鼻子,“是不是想三哥奖励你什么?”他想了想,“过两天,三哥有一笔收益,大约有万把块钱,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买。” 陆寒筱并不知道陆遥风哪里来的收益,她也不问,摇了摇头,她有些苦恼,“三哥,你说,我到时候去看奶奶,买什么礼物才好?” 陆遥风见她眼底有浓浓的担忧,安慰她,“人这一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活着不一定是享福,死了也不一定是受罪!” 陆寒筱闭了闭眼睛,她想起自己前世死了之后,在冰璧里孤苦无依,冰冷无助的那十三年,她在想,人死了之后当真是有灵魂的啊,她当初是被冰璧困住了,若是没有冰璧困着,兴许就能够去别的地方投胎了呢!天地之间,恐怕真的是有时空之隔,也有时空之别,再投胎,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一切重新开始,就好似玩游戏一样,GAMEOVER之后,再来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我只是在想,奶奶吃了那药丸,就算是身体不好,也可以多活几年,怎么会摔了呢?还摔断了肋骨,伤了脏腑,这么大的年纪了……” 后面的话,陆寒筱没有说下去,陆遥风抬手抚过她的头,他笑了一下,便是此时陆寒筱心情很不好,但看到他的笑脸,如午夜的昙花绽放,陆寒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她趴在桌面上,枕得胳膊疼,便歪过来,靠在陆遥风的怀里,陆遥风怕她别着不舒服,便挪了凳子,“老太太是踩着了掉在地上的奶酪才摔的,刚好那两天,高玉凤把陆雨廷送过去,让老太太能够承欢膝下,带了不少吃食过去,果冻布丁奶酪就有一大袋子。” 陆寒筱听明白了,想起刚刚在餐桌上,高玉凤母子三人的表现,她冷笑一声,这就是承欢膝下,好一个承欢膝下,原来是这么承欢膝下的啊,“看来,父亲大人是知道了,只不过,陆雨廷是陆家的嫡孙啊,哪怕是小三上位,谁让她上位了呢?担一个害死祖母的罪名,这一辈子可不就是毁了?” 若说起嫡子,若是照了世家的规矩来的话,恐怕只有陆寒筱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嫡血,而陆遥风是记在沈竹清名下的,户口本上,他是沈竹清的长子。他的出生并不一定比陆寒筱差,可他的生母江南南氏出生的贵女,却是死也不愿嫁给陆一鸣。 陆遥风明白陆寒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想到她的身世,想到她的生母亲手把她送了出去,想到黄瑞华说的,若是她跟着她生母,她会性命不保。黄瑞华说,她的生母不是那样不爱子女的女子,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他不是听什么就信什么的人,可他却简单地选择了相信黄瑞华的话,只因他想要这样去相信,他的小姑娘这般好,天底下怎么会有父母不爱?陈家四爷不就不舍得他这个女儿吗? 想到这里,陆遥风抱起陆寒筱,将她放到床上,“这几天天热,有些闷,我让吴婶炖了燕窝,记得吃完。” 陆寒筱应了一声,她躺在床上,任由陆遥风拉了被子帮她盖上,又将冷气调得更高了一些,令得陆寒筱感觉到有些热,她闷闷地说,“三哥,把冷气关了吧,把窗户打开就行了。” 陆家的别墅紧挨着东湖,有湖风吹过来,带着湿润的空气,陆遥风便索性关了冷气,把窗户打开,屋子里的气流就通畅了许多。陆寒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不知为何,她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她看到陆遥风走出去,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他身上那种沉闷。 吴婶端来了燕窝,是上好的官燕,这年头,要吃到血燕,不是有钱才能办到的。用青花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白得晶莹剔透,绞得细细的,炖得也是极好,入口即化,放了冰糖,甜丝丝的。不得不说,刘妈一手炖燕窝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 “这燕窝是少爷专门找人在港岛代购的,说是怕国内买不到这么好的正品。”她看陆寒筱一勺一勺地舀动,小口小口地喝,叹了口气,“小姐的身体如今虽然好了,这些滋补的东西还是要稍微吃一点。” 立秋之后他,天气就开始转燥热,秋高气爽之时,正是开始贴秋膘的时候,也要多吃一些润燥的东西。现在吃燕窝,真正是有些奢侈的。看陆寒筱舍不得吃的样子,吴婶心里是越发难受,她心疼小姐,何尝又不心疼少爷? 269.第269章 告状 第二日,上语文课的时候,谢璞周满面笑容地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上色的抬头,看上去像是公文一般,他着重看了陆寒筱一眼,这才喊了“上课”,陆寒婷这个代理班长很自豪地大声喊“起立”,于是全班同学在她的带领下就起身喊“老师好!” 谢璞周抬手让大家都坐下,陆寒婷便主动加了一句,“请坐!” 周瑾瑜最是看不得陆寒婷这般装模作样之态,她冷笑一声,歪着头,靠近陆寒筱,“她生怕大家不知道她只是一个代班长。” 陆寒筱笑了一下,低声说,“代班长也是班长,要是民主选举,我就选你!” 周瑾瑜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稀罕啊?” 两人说的有些过分了,陆寒婷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什么,但她心里总觉得她们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便举手打报告,“报告老师,周瑾瑜和陆寒筱两人说小话!” 全班同学便嘶了一声,齐齐地朝陆寒婷看过来,目中神色无一不是鄙视,也亏得她,竟然能够听到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小话”,既然人家是在说小话,你怎么听到了的? 如今的孩子都很早熟,上十岁的孩子,便是连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都知道了,更何况,陆寒婷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来。班上,谁私底下不说两句小话?便是老师在讲课的时候,两个人在下面打打闹闹,只要不影响旁边的同学,有时候老师都懒得管。要是都像陆寒婷这样,一双冷眼旁观,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打小报告,这还要让人怎么活?这不跟明朝的东厂锦衣卫差不多了? 明面儿上,陆寒婷维持班上的秩序,给老师打小报告,是个好学生,好孩子,可就这么一下下,她便在班上失去了民心。 不得不说,现在的孩子,做大人的,真正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时候,还真不能用成人的想法去揣度他们的心思,而有时候,似乎,他们其实心里想的和大人没什么区别。 这便是孩子的世界。 陆寒婷的脸一下子就通红了,谢璞周也朝陆寒婷看了过来,他打量眼前的这个孩子,他知道从前的那个班主任是被人给弄走了,刘建堂,因为偏心陆家两姐妹中的其中一个,极力打压另外一个,被董事长直接拍到校长这里来,最后,就丢了这个职位。 都是当老师的,谢璞周却无法理解刘建堂的做法,他难道不知道,一个老师对孩子好的影响或许不会很大,但要毁掉一个孩子,却是很容易的吗? 谢璞周在两个月前就和外校签了协议,他知道自己要来外校当老师,便可劲地打听学校里的一些事情。他在这里有同学,通过同学知道了里面的一些内幕消息,也知道了自己要取代刘建堂,自然是要打听刘建堂是为何丢了这饭碗的。 刘建堂没有能和外校续签合同,他很是不服气,他也不傻,虽然不敢相信,却也猜到了,自己失业恐怕还是跟陆遥风有关。他教的班级成绩又不是不好,从来没有出过安全问题,他这样不奢望能够成为外校的优秀教师,但也不至于让外校抛弃他。 唯一让他觉得不妥的还是陆遥风兄妹去了校长办公室,为的是市竞赛的名额,而他不也遵从学校的意思,择优选拔,将名额给了陆寒筱吗? 他不服,去找学校,学校多给他发了三个月工资,他追问原因,校长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点拨了他一句,“莫欺少年穷!” 少年?还有谁是少年?无非是陆遥风,他才是真正的少年,少年英才。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唯一能有的能耐也不过是能够站在三尺讲台上述说一二,身边的同学朋友也都和他一样,中规中矩的平民百姓,要说心里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却真没有实力去报复一二。 好在,刘建堂的培训班是办起来了,他对外也说要办个培训班这才辞职,他怎么可能去说是外校不和他签订协议了呢?他在外面怎么说,外校也不可能单独出来为了他发个声明什么的,渐渐的就有人相信了。 不过,他并没有那种办出一个培训机构的雄心壮志,他是传统的读书人,总是想有份固定的工作,这样心里才有更多的安全感。他还是四处跑关系,后来总算是又在洪山小学谋了个位置,而红山小学,虽然也在这边,却是江市一个不入流的小学,收的学生也都是按片划分,如此一来,对刘建堂来说,虽然收入少了很多,但好歹有个饭碗了。 刘建堂去红山小学教书,谢璞周还是知道的。此时,陆寒婷告陆寒筱的状,谢璞周便细细打量这个女孩子,说实话,他平生最不喜欢这种喜欢惹是生非的女孩子,读书就好好读书,心思不要太多,多了就不容易读好。他眯了眯眼睛,将目光落在陆寒筱的身上,他知道这两人是两姐妹,对外虽然说是双胞胎,实则,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种关系,最是容易滋生矛盾。 陆寒筱淡淡地笑着,她生了一张很精致的脸蛋,眉毛细长,斜飞入鬓,添了几分英气,她一双好看的杏眼,眼角微微上翘,又多了一丝媚态,琼鼻下面樱桃小嘴,微微嘟着,她一点都不紧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戏谑神情,她是在想要看自己如何处理么? 谢璞周很明白她的心思,他上任第一天,便接到了陆寒婷母亲的电话,当时她已经在学校门口了,他不明白为何那个叫高玉凤的女人,为何那么笃定他就一定会见她,只是他刚刚接手这个班级,连班上同学都不认识,他根本抽不出时间。 后来,陆寒婷的母亲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一定要见一面,如果他实在没时间,他们可以在学校里随便找个地方见面。 他第一天拿到这个班级同学的花名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怀疑陆寒婷和陆寒筱是不是一家人,而高玉凤打电话过来,自始至终都只提了陆寒婷的名字,让他对陆寒婷多多照顾。 270.第270章 反击 谢璞周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灵敏的孩子,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神色,便让谢璞周看了个明白,她要看他是怎么处理。 这孩子的心思也不少,但谢璞周却并无不喜。 人总得有保护自己的意识,如若不然,再大的本事又有什么用? “陆寒筱同学,请站起来!”谢璞周单看看,陆寒筱到底会怎么做?他让陆寒筱站起来,没有错过陆寒婷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讨好,只是,他却是有些惊诧陆寒筱那毫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在想,不愧是学习成绩格外优异的孩子,会读书的孩子,从来没有不聪明的,“陆寒筱同学,陆寒婷同学说你上课说小话了,是吗?” 陆寒筱笑了笑,“谢老师,您听到了吗?听到我说小话了吗?” 陆寒筱心里也在笑,她要是承认了,不就是傻子了吗?她的如利刃般的目光略略在陆寒婷身上扫过,也扫过她的后脑勺,陆寒婷觉得似乎有一阵寒风从自己身后飘来,从她的身上飘过,她惊惧地扭过头,正好与陆寒筱的目光对上,她心里胆战心惊,却又很是恼怒,她狠狠地瞪陆寒筱,如若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此时,只怕陆寒筱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谢璞周被陆寒筱问住了,他听到了吗?他当然没有听到,他要是听到了的话,他就自己开口说了,就不会需要陆寒婷开口了。只是,作为学生,能这样问自己的老师吗?谢璞周便沉了脸,却看到陆寒筱笑了一下,她的目光重重地落在陆寒婷的身上,挑眉说道,“谢老师,我和瑾瑜没有说话,我不太清楚为何陆寒婷要冤枉我,希望谢老师为我们主持公道!” 这个女孩子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很会察言观色,她是笃定自己没有听到她说话,还反过来告陆寒婷一状。 陆寒婷不得不站起来,她是气急了,抬手就指着陆寒筱,“你还敢说你没有说小话,你敢说你没有说过?明明你们都说了。” “是吗?你听到了?那你说说看,我和瑾瑜说了什么?”陆寒筱嗤笑一声,见过蠢的,没有见过如此蠢的。 陆寒婷的脸便猛地白了,她当然是听到她们说话了,只是她能够当着班上同学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吗?她们说的是,如今她只是一个代班长,就算是她这班长要转正,也不得不通过民主选举来正式化,可她不要民主选举,她想直接由班主任老师提名转正。 班上不是没有比她优秀的学生,最起码周瑾瑜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惦记着这个班长的位置呢,她要是说出来了,那些人正好就借着这个机会来一次民主选举,她不一定守得住这个代班长的位置。 不过,想到刚才周瑾瑜说的话,她不稀罕班长的位置,想到这里,陆寒婷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了,“周瑾瑜跟你说,她不稀罕班长的位置。” 周瑾瑜一下子气得差点跳了起来了,真不愧是小娘养的,小三就是小三,就算是转正了,也做不出上的了台面的事。周瑾瑜咬牙切齿,她冷笑一声,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陆寒婷打的是什么主意?“谁跟你说我不稀罕这班长的位置?我当然稀罕了,我成绩不比你差,在班上的欢迎程度不比你差,我等着老师开班会进行民主选举,和你竞选班长的位置。” 陆寒婷吓傻了,她看得出,周瑾瑜是被自己气着了,这才改变主意要和自己竞争班长,这却不算,她还是在提醒班上的同学还有老师,应该开班会竞选班长了呢。 如此,谢璞周就比较好下台了,他笑了一下,“这是老师不对了,正好今天下午有一节班会,我们就在班会上进行班委选举吧!” “谢老师……”陆寒婷嗫嚅着,她终于忍不住掉眼泪了,她小声地抽泣地哭,待看到谢璞周不耐烦地皱眉头,她只好抽了纸巾出来,把自己的脸上擦干净。 她心里有些怨恨,她听妈妈说,刘建堂老师之所以不能再在外校待下去,是因为三哥动了手脚。三哥对陆寒筱是真的好,为了陆寒筱竟然做出这种害人的事,害的刘老师连工作都丢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谢璞周一只脚还没有踏出教室,陆寒婷便腾地一脚踢开了身后的凳子,噔噔噔地跑到陆寒筱的桌子旁边来,她毫不客气地那手指头戳陆寒婷的额头,“你明明上课的时候说小话了,你不承认,你以为谢老师不惩罚你,我就拿你没招了吗?我要回去告诉爸爸,说你上课不好好听讲!” “是吗?”陆寒筱身子朝后靠了靠,一把扣住陆寒婷戳过来的手指头,她轻轻地将那根手指头往前一推,陆寒婷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被她身后的课桌椅给挡住了,小腰被撞得生疼,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就越发急躁,气得朝陆寒筱扑了过来,要去抓她的头发,她居高临下,原本十拿九稳能够抓住陆寒筱头发的,谁知道陆寒筱的身子往旁边一侧,她扑了个空,又把前胸给磕了,她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嚎啕大哭! 这边的争斗,早有那些多事的同学跑去报告了班主任。可怜,谢璞周回到办公室连口热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不得不返回来,隔了老远就听到教室里传出来如丧考妣的哭声,悲痛极了,而教师一圈,门口,窗口挤满了看热闹的同学,谢璞周不由得恼火,他才带这个班级几天,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两姐妹是也要把他拿下的节奏? “呜呜呜!好疼,我要告诉老师,告诉爸爸妈妈,说你打我,你以大欺小!”陆寒婷的双手还不停地朝陆寒筱扑去,陆寒筱身法很快,虽然一直都没有被她得手,却也左躲右闪的,像是怕了她一般,让陆寒筱心里烦。 “陆寒婷,我警告你,你要再不停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谢璞周到了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声音清冽,穿金裂石一般的金石之音,让人听着就心生惧意,陆寒婷的确就这样被她给镇压住了。 271.第271章 摔她 “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单看你把我怎么样!” 谢璞周一听陆寒婷这话,就有些吓住了,他正要呵斥,还不等他说话,便看到陆寒婷朝着陆寒筱再次扑了过去,而他只是眼前一花,便有一人直直地飞了出来,扑在了前面两排的桌子上,他加快脚步朝前过去,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是谁,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是陆寒婷是谁? 陆寒筱的力道掌控得极好,她只是在陆寒婷朝她扑过来时,她一把揪住了陆寒婷,将她扔了出去,她不是那等狠心的人,逮住机会就把人往死里弄。不管高玉凤之前是怎样对待她的,又是怎样要她的命,陆寒婷总归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所做的一切,自然有她母亲来为她买单。 陆寒婷虽然被扔在了桌子上,但她并没有怎么样。说起来,陆寒筱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功夫,还只是第一次出手,她只用了一分力,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了陆寒婷,落人口舌。是以,陆寒婷并没有受伤。 她哭得这么伤心,如死了爹娘一般,其实全是被吓的,就在方才,她的整个人被扔到空中,飞起来时,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实在是太吓人了。吓得她魂都没了一般。一直到躺在了课桌之上,她才回过神来,也才知道害怕,更知道哭了。 课间休息时间本来就短,很快,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教室里的同学除了那些实在憋不住要上厕所的,匆匆去上了入了个厕之外,几乎都在教室里守着,自然是看清楚了这一番闹剧,此时,见班主任老师去而复返,也都唯唯地回到了位置上,或是在边上立着,一个个都胆战心惊。 到底都只是十来岁的孩子,平常虽然喜欢打打闹闹,但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把同学弄得大哭,更何况现在,还把人给扔出去,扔这么老远。 谢璞周是满心里叫苦,他真应该吸取教训,一开始就跟校长说,把这两姐妹其中的一个调换个班级分开的,这下可好,这才上了几天课,就开始闹起来了。 虽然不是陆寒筱的错,但谢璞周还是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他走到陆寒婷边上,小心地问她,“陆寒婷同学,你到底怎样了?要不要送医院?” “呜呜呜,我好疼,我全身都疼!”陆寒婷恨不得说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样一来的话,老师就会狠狠地惩罚陆寒筱了,她可劲儿地哭,哭得谢璞周有些心烦,谢璞周就站了起来,他可不觉得陆寒筱只是一个寻常的孩子,哪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够一只手将另一个长得比她还要壮实的孩子拎起来,抡出去,还好巧不巧地落在桌面上,并没有摔下去? “陆寒筱同学,你是姐姐,你说现在怎么办?你没有把你妹妹弄伤吧?”谢璞周问的时候,心里在拜四方神兽,希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能够保佑,陆寒筱并不是无意识地在做这些。 “我也不知道,您安排人把陆寒婷送医院吧,实在不行就在医院住个一年半载的。”陆寒筱坐在座位上,安然不动,她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她才不需要担心呢,她只有十岁,动的又是陆寒婷,就算把她弄死了,她现在这个年纪,连少年犯都算不上,一切都只能让陆一鸣给担着。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伤陆寒婷,她哭得这么大声,中气十足,哭声也很正常,从中根本听不出任何异样。 陆寒婷是故意的。 既然想控诉她,那么自己也要做好吃亏的准备。她记得小寒筱为了从冰箱里拿面包,用凳子搭台,从凳子上摔下来,只不过是摔了一跤,也没有怎样,不也被高玉凤拘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要不然以前的成绩只是一个中下等,就是因为缺了那么长时间的课,最后一直稳居倒数第一了。 陆寒婷一听这话,吓得忘了哭了,她腾地一下从桌子上坐起来,脚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寒筱,骂道:“陆寒筱,你欺人太甚!” 陆寒筱坐在位置上,连眼睛都没抬,她知道谢璞周的心思,她也知道他也必定是听说了刘建堂离开的事,她不希望自己和陆寒婷之间的恩怨,太过让这个老师为难,他虽然不是那种很德高望重的人,但这几天的课上,可以看出,他还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她听到谢璞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估摸着是看到陆寒婷动作还这么敏锐,才放下心来,陆寒筱便道:“谢老师,您可以上课了,我与她之间,家里会有人做调解,不需要耽误同学们的上课时间!” “那就好!”谢璞周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此时,陆寒婷已经不哭了,既然已经停了下来,听了陆寒筱的话,她就算是还想哭,也不敢哭了,她灰溜溜地从桌子上下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本来,谢璞周还有些担心她,想问问,她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看到她动作这么顺溜,也相信陆寒筱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一整堂课,谢璞周几乎有一半的时间,眼睛都没有离开陆寒婷,他在观察她,好几次,他有些想问,陆寒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但一抬眼触到陆寒筱淡定的眼神,看到她一副闲淡适从的样子,他就想,陆寒筱都不着急,他有必要操心吗? 那一刻,他似乎忘了陆寒筱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关键是,陆寒筱那一身气质,根本就让看着她的人忘了她的年纪,只记得她那万事掌控于心的自信与安然。 好不容易,一堂课结束,下一节课是体育。谢璞周站在讲台上收拾东西,他时不时地就拿眼睛去看一眼陆寒婷,见她脸蛋儿红红的,眼睛里虽然冒着愤怒的火苗,但并未看到有任何痛苦的神色,谢璞周最后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拿了讲义和课本,直接出了教室。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他去嘱咐一下体育老师,到时候要跑要跳,要做一些运动,如果陆寒婷有任何身体不适,那时候再送医院也是一样的。现在,他要去找校长,带这个班,风险真的很大。 272.第272章 惊动 校长严文彬正在接电话,打电话过来的是外校董事长,对方在问这边陆寒筱的情况。据外校董事长了解,陆遥风到现在为止不去桑赫斯特报到是因为放不下他的妹妹陆寒筱。 “她情况都很好,学习成绩也很优秀,现在她在新来的班主任谢璞周的班上……” 谢璞周还是董事长介绍的呢,严文彬说到这里,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见站在门口的正是谢璞周,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出什么事了?后面的话,再回答起来就有些漫不经心了,他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这时候,谢璞周已经走进来了,只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在严文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出了什么事?” 见谢璞周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严文彬心里就有些打鼓,问他道,“还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 严文彬毕竟是当了多年的校长,这些面儿上的话,说起来很好听,谢璞周却是不能当真的,他简单地说了一下陆寒婷和陆寒筱之间的冲突,他也没有说谁对谁错,这种小事,严文彬是不会关心的,“……我当时刚刚进教室,看到陆寒婷朝前面飞了出来,我当时真是吓得心都不跳了,按照那个力度,陆寒婷至少要被扔到讲台上,摔在黑板上的,到时候不死也残了,可是,她却稳稳地躺在了她的课桌上。” 谢璞周说到这里,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这过去的一个小时,他真的是太紧张了,受得够够的了,连严文彬帮他倒了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此时,他也不管不顾地端起来就喝,他觉得他好像是死了一次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活过来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陆寒婷在他的眼面前被人摔出问题来,他会怎样,只怕他这一辈子,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吧! 严文彬坐在位置上,就如同傻了一般,他脑子里似乎在慢放着严文彬描述的画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抬手抚了抚额际,想问话,却没有力气,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般,他结结巴巴,张了半天口,才说出话来,“人,人,人怎,怎怎样了?” 他好像没有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还是说……,严文彬不敢想象,他怕他这个校长也当到头了。 难怪陆遥风不肯离开,说是放不下自己的妹妹,他妹妹怎么就如此彪悍?还让不让他们这些师长活下去? “人还好,上了一节课,我看生龙活虎,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谢璞周接着说,不得不说,他看到严文彬也吓傻了的样子,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我本来要把那孩子送去医院的,谁知道,陆寒筱一句话,那孩子连医院都不去了。” 说着,就把陆寒筱威胁的话说了出来。 严文彬直觉这里面有些蹊跷,但,以前教陆寒筱这个班级的两个老师,一个刘建堂已经被他们解雇了,另一个李清平还在医院里,最近与学校联系了,可以来上班了。只可惜还没有来,要不然还可以问问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恩怨。 “我听说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矛盾肯定不少,这样在学校里闹,也不是事,我的建议是,能不能把这两个孩子换个班?”谢璞周来这里,可不是来诉苦的,他是有目的的。 严文彬这才明白他的意图,他怔愣地看着谢璞周看了半响,突地一笑,“我没有意见,你只要能够说服其中的一个转班,不管转哪个班,我都支持!” 谢璞周初听这话,觉得很是感动,领导这么支持他的工作,待他转身一想,这发现,严文彬这是在给自己下套呢,试问,陆寒婷和陆寒筱谁会答应转班?陆寒婷转的话,高玉凤会答应吗?且,这一次,很明显是陆寒筱赢了,高玉凤要是能答应转班,岂不是意味着陆寒婷怕了陆寒筱要躲着她了? 而陆寒筱,不说她自己,依陆遥风的性子,他要是答应转班的话,刘建堂还需要走路吗?陆遥风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给陆寒婷让路的。 谢璞周只能骂天,当初是哪个王八蛋这么不长眼,让这两个死对头在一个班上了的? 自己的班级上体育课,从来没有哪个班主任会在一旁督促的,但这种事,谢璞周就做了。这一堂课是跳绳测试,一分钟跳绳,谢璞周看陆寒筱跳绳,一分钟两百多个跳下来,那是脸不红心不跳,连气都不喘一口,他不得不对这个女孩子留心,听说她的哥哥是个练家子,看来这孩子应该也有两手。 他始终都不能忘记,他当时进教室时,她那小胳膊一抡,陆寒婷便朝着她飞过来的那一瞬间。陆寒婷的桌子只在她桌子前方两排课桌的距离,她是如可控制这份力道,把一个长得比自己还壮实的孩子恰到好处地扔到那个位置上,还不让她受伤的? 好在,陆寒婷跳了一分钟,也跳了一百出头的数量,最后虽然喘气不迭,但看上去面色红润,她两手撑着双膝,歇了两口气,就站起来了,和旁边的同学叽叽喳喳,并无不妥之处。 这时候,谢璞周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了。 他刚刚转身,看到旁边的花坛边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谢璞周快走两步赶上去,原来是严文彬。严文彬早就看到他了,就好比,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一样。此时,听到脚步声,严文彬转过身来,朝谢璞周看了一眼,问他,“暂时是没什么事?” 谢璞周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严文彬也会过来,看来严文彬并不像他看到的那样淡定,也很担心陆寒婷,要不然怎么特意跑过来看? 此时,他很想问严文彬,难道就不能让这两个孩子退学吗?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照理说,他一个新来的老师,是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他纯粹也是好奇。好在他和严文彬也有些关系,两人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多少有些老交情在。 严文彬笑了一下,他斜睨了谢璞周一眼,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谢璞周看明白了,只怕事情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的确没这么简单,要知道,陆遥风如今差点没有把外校董事长急死,外校为他打了多少广告出去了,少年英才,桑赫斯特的特别录取生,外校这么多年第一个,甚至,全国也只有两个,外校指着他挣荣誉,可他倒好,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报到了。 试问,连董事长都要求着的人,严文彬能够把他的妹妹交给他的家长说,“您这个孩子,武力值太高,请把她领回去吧!” 他还要不要活了? 273.第273章 跑神 陆寒筱哪里知道,自己只是不经意的一瞬间,就让人脑补了这么多,她只是很讨厌陆寒婷,不想她跟个疯婆子一样缠着自己没完,又想到自己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功夫,一次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这才试了一把,看来效果很好啊! 陆寒婷一直离她远远的,连上体育课站队都和别人换了位置,陆寒筱站东头,她就站西头,中间隔了好些人,她是在想,就算陆寒筱朝她动手,也还有不少人帮她挡着呢。 她一双怨毒的眼神,时不时地就朝陆寒筱飘过去,陆寒筱根本就懒得理她,她和周瑾瑜在一起,旁边还围了两个别的同学,如今她学习成绩很好了,又参加了市里的竞赛,班上也有同学主动和她交好。只是,过去的四年,小寒筱尝尽了人情冷暖,明里暗里被不少人欺负过,那些过往都留存在小寒筱留给她的记忆里,她没想过要去忘记,也没想过要去原谅那些年纪小不懂事的同窗,便是有人和她玩,她也兴致不高。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很快,最后一节课是班会。上课铃刚刚开始敲,同学们还没有全部都回到位置上,谢璞周就进来了,他正好看到陆寒婷和边上的同学在说话,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看到他来,就忙拿了本书挡在自己前面,作出乖巧的样子。 谢璞周想到今天这一场闹剧的始末,他颇有些不喜欢陆寒婷的性子,这样的孩子,自然也不适合当班长。但,到底当还是不当,也不是谢璞周说了算的,他会依照惯例,进行民主选举。 “在选班委会之前,我要先公布一件事情!”谢璞周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是之前上语文课的时候,谢璞周拿进来的那个红头文件,也不知道上面公示的是什么,谢璞周之前拿进来了,却又没有来得及说,这次又拿过来了。他将文件展开,高高地举起,展示在全班同学面前,“本来应该用投影仪给大家看看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就只念一念吧!” 他说完,清了清嗓子,见班上同学都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他也就有些小小的激动,忍不住看了陆寒筱一眼,“大家都知道,前两天市里组织了语文竞赛,这一次,我们班上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主要是因为陆寒筱同学……”他说到这里,着重顿了一顿,“全市第一名的好成绩!” 他说完,将手中的公文举着扬了扬,“大家看看,这是市教委给我们学校发来的文件,表扬我们学校,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同学在市语文竞赛中取得如此好成绩,总分一百,陆寒筱同学得了九十九分。只有作文被扣了一分。扣的那一分,我打听过来,据说阅卷老师说,是怕陆寒筱同学太骄傲,才扣的分。” 有没有搞错!陆寒筱心里吐槽,竟然是怕她会骄傲,她是那样的人吗?她一个开了外挂的玩家,至于得了满分就骄傲吗? 她低垂着头,所有人,老师和同学们都朝她看过来,见她脸上淡淡的神色,她本来是可以得满分的啊,一个能够在市里竞赛中得满分的学生,该是怎样的优秀? “今天这次班会,我想抽十分钟的时间出来,让陆寒筱同学给我们讲一讲她的学习经验,大家看,好不好?”谢璞周征求同学们的意见,“之后,我们再来选举班委会。” 陆寒婷听了一半的话,原以为这节课因为陆寒筱的缘故只听她做经验之谈,她心里还在想,若是能够让陆寒筱出一次风头,保住她班长的职位,也是好的。谁知道,谢璞周话锋一转,还是要选举班委会,陆寒婷就气得差点燃了。 陆寒筱被请到了讲台上,比起之前刘建堂在,陆寒筱的待遇真是要好到天上去了。她成绩好了之后,原本就有不少孩子都开始巴结她,这一次,她又得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大家还不可劲地为她鼓掌。 又有谢璞周的带头,班上真是掌声如雷! 陆寒筱站在讲台上,她的个子堪堪比讲桌要稍微高一点,她却是半点都不怯场,含笑朝班上的同学一一看过,看到一张张稚嫩的笑脸,还来不及染上尘世的颜色,她笑了笑,抿了抿唇,道:“这是我第二次要向你们介绍我学习的经验了,我还是那句话,没有懒惰的孩子,没有不上进的孩子,没有不乖的孩子,只有不健康的孩子。” 所有的人都很茫然,陆寒筱再次一笑,她垂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讲桌,老师做得很仔细的讲义在讲桌上摆着,上一次,刘建堂迫于无奈,让她向班上的同学传授学习的诀窍,她说了这两句,或许有人以为他只是搪塞之词,实则,她这是从医者的角度说的肺腑之言。 那时候,刘建堂瞧不起她,她又何必多说?这一次,看到谢璞周放在讲桌上,工工整整地誊写的讲义,都说字如其人,陆寒筱便心有触动。 她再次抬头,扫过班上所有同学的脸,“大家都知道,要想学好功课,无外乎做到两点就够了,第一,上课认真听讲;第二,回家好好写作业。这些,说起来很简单,但我知道,在座的很多同学,都做不到。无外乎,大家都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明明知道坐在教室里要专心听讲,意识很清晰,可却管不住自己的心。这就是心与意不能达成一致。” 陆寒筱说完,细细地看大家的神色,见基本上都明白了,且很赞同她的意见,她才接着往下说,“心与意不能达成一致,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的神跑了。大家有没有过体会,人坐在教室里,明明前一秒还在听老师讲课,下一秒,我们的脑子就开始去想别的了,听到了外面小鸟的叫声,听到了班上别的同学在说小话……” 轰! 班上的同学哄堂大笑。没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在笑,笑的时候,几乎所有同学都朝陆寒婷看去,有些含蓄一点的,还捂着嘴在笑,有那些调皮捣蛋的,就学着之前陆寒婷告状的样子,举手说,“报告老师,有人在说小话”,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这种打小报告的游戏,还是上幼儿园的时候玩过的把戏呢。 274.第274章 调神 陆寒婷眼中含泪,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此时是如此陌生,便是连平常玩的好的同桌,虽然不好意思面对着她笑,此时也转过脸朝旁边,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陆寒婷又羞又气,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她愤恨地看着陆寒筱,咬着唇望着她,她敢肯定陆寒筱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这样说,好让大家笑话她,让她出这样的丑。 她怎么敢这样? 陆寒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根本就没有将她那哭相看在眼里。她也会哭,身为女孩子,没有人不会哭,可是,哭也是一门学问,单看是在什么人面前哭。她从来只在三哥的面前哭,因为他在意她,舍不得她受委屈。人只有在爱自己的人面前哭,才不算丢人。 在外面哭,在不在意自己的人面前哭,想要博取人的同情,无疑是自取其辱。 陆寒筱抬手轻轻地往下压了压,班级里就再次呈现出一片平静,就好似方才那一场爆笑根本就是错觉,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拉了回来,就好似,就算大家在笑的时候,也是看着陆寒筱的,在等着她随时向他们传授经验。 她不是简单地说,她是如何努力,如何勤奋,如何聪明,她几乎给所有成绩不好的孩子都找了一个借口,不是他们不努力,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他们身体不好。 而身体不好,不是孩子们自身的原因,也是他们不需要承担的责任。 “我们刚才说的是走神,既然神是可以走的,那么它留下来的时候,是藏在身体的什么地方呢?”陆寒筱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从中医的角度来说,神是藏在心里的。” 谢璞周一直都炯炯有神地看着陆寒筱,看着这个他从来不了解的孩子。他听说他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成绩都是一团糟,而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跟她的同胞哥哥一样,两个人都是蛰伏良久之后,一飞冲天。他让她给班上的同学传授经验,她竟然开始给大家讲医学。 他单看她会说出些什么来。 “中医里有互为表里一说,大家一定都听说过一个词语,叫热心快肠,也听说过肝胆相照,其实这些说法,都源于中医。也就是说,心与肠互为表里,肝与胆互为表里。什么意思呢?大家都知道,身体里有五个器官是万万缺不得的,轻易不能出毛病,其中就是肝、肺、心、脾、肾。正因为这五脏非常重要,便特别设了六腑来保护它们,便体现在胆、三焦、小肠、大肠、胃和膀胱。其中,心与小肠互为表里。小肠就在我们肚脐眼周围的一圈,肚脐眼又叫神阙穴,阕是什么意思?有句词叫,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阕;在我们的九五城里,有道门,神阙门,阕在说文解字中是门观的意思。那么,神阙穴便是人的心神出入的门观。现在我们有很多人,都喜欢喝冷饮,吃冰激凌,特别是在夏天的时候,小腹露出来,腹部受凉,用自己的手摸一摸你们的肚脐眼一圈,小肠是不是冰凉的?” 陆寒筱这话一说,班上所有的同学果然都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贴着肚脐眼一圈,当即就有同学叫了起来,“啊,好凉!” “冰凉冰凉的啊!” “陆寒筱,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陆寒筱笑了一下,“后果就是,表现在身体上,你们会不思饮食,平常大便不畅,肚脐眼一圈会疼,若是去医院检查,给出来的结论就是淋巴结发炎。严重一点的是,晚上盗汗,磨牙,睡卧不安。” “然后呢?和学习有什么关系?”又有同学在问了。 陆寒筱赞赏地点点头,“古言里有个词叫做热心赤肠。心和小肠一定是热的,若小肠受凉,会有很多毛病,我今天主要谈学习,那么就意味着,我们的神阙门是开着的,起不到关闭作用,这样,我们的神就会从这道门里跑出去了。” 说到这里,陆寒筱便停了下来,她说了很多,她怕大家都听不懂。但,很意外的事,她看到每一个人脸上那恍然大悟的神色,听到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陆寒筱便笑了一下,她趁此机会走了下去,正要回到位置上,便听到有同学大了声音问,“陆寒筱同学,你是不是也因为这样,所以以前成绩不好?是不是因为治好了身体,成绩又好了起来?” 自然不是! 但陆寒筱也很明白,真正想要学习好,身体是第一位,但也不是绝对的。而现在,这些孩子,他们和自己同龄,他们的面前是崭新的人生,身心是相互影响的,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久而久之,就会有不健康的心理。而现在这个社会,讲究科学喂养的父母们,以为自己看看西方的教科书,就掌握了所谓的科学教养,却全然把自己老祖宗留下来的最好的东西给抛弃了。 人,到底是自然界的一份子,真正应该讲究的是自然,重返自然,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这才是最为科学的方式。 现在的人,对这个社会改变了太多。一年四季,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夏天该热的时候,躲在空调房里,充足的冷气****夜夜地吹着,却不知,哪怕是地里的庄稼,若是夏日里雨水多了,日照时间短了,还会减产呢。 这也是为何,如今男男女女连怀孕都很难的原因,这世界的人们,身体里寒气太重,小孩子也是一样,原本该热的小肠受了寒气,便会容易上课走神,夜里睡卧不安。陆寒筱还记得,高玉凤带陆雨廷去看医生,说他晚上盗汗,磨牙,医生给他开了补钙的药。 那时候,陆寒筱就觉得好笑,现在的孩子,谁还会缺钙?连乡下的孩子都不缺呢。 “不是!”陆寒筱很坚定地朝那同学摇头,“我接受的治疗是最高等级的疗法,便是调神,如果你能够做到心意合一,你也不需要接受常规的治疗方法了。” 275.第275章 就职 陆寒筱说完“调神”,便不愿再说别的了,实在是,这些内容太深奥了。下面坐着的都是一些四年级的小学生,识字量都不大,更何况现在的学生,在学校里学的都是一些技能。民族的传统文化,涉猎的都不多,便不谈理解这些天人合一的理论了。 “无稽之谈!” 一道声音在班级里响起,都是在一起学习了四五年的同学了,不用抬头便知道说这话的是谁,陆寒筱的目光从陆寒婷身上淡淡地扫过,她不以为意,朝谢璞周鞠了一躬,便走下讲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谢璞周则是呆愣了很久这才上台来,他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虽然只是教小学的,但他也是从正规的师范院校毕业的,只不过毕业的时候,家里没有太多背景,便分到了小学去教书。他读书的时候,所学的学科是教育系,为了增加他们的修养,也学过很多民族的传统文学,当年谢璞周在学校里装清高的时候,还放过大话,“非秦汉前的书不读。” 他算得上是个很有文学修养的人,他读过那么多的古典名著,虽然感悟不太深,但很识货。 在华夏的古代,大凡读书人,读的都是儒家经典,但读到深处,就会发现,儒释道三家其实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便是度化人。只不过,如陆遥风小时候论写字说的那段话差不多,“修身养性就好像前面的岸,练字只是到达彼岸的船,是一种手段”,儒释道中讲究的那些理念,也不过都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手段,方法,是渡到彼岸的一艘船罢了。 儒释道,修的方法不一样,儒家修身,佛家修心,而道家则是修身又修心而已。修来修去,最终也是为了养寄居在身体里的这尊神而已。便是道家所说的,“炼精还气,练气还神”,最后能够“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达到无我的境界。 谢璞周的境界还不到这一点,他只知道,华夏的古代的那些读书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可见,治国和治病,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书读好了,治国与治病两相宜。 华夏有句古话,“为人父母者,不知医为不慈;为人子女者,不知医为不孝”,哪一个秀才不是一个良医? 谢璞周读了那么多的书,虽然说不够格当一个良医,陆寒筱讲的这些,却给他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算是第一次认识陆寒筱,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读书读得如此深。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起初还在想,陆寒筱和陆寒婷让他感觉很麻烦,而如今,他却是有些庆幸,他还能够收到这么好的学生。 谢璞周站在讲台上,问她,“陆寒筱同学,你平常很喜欢读课外书吗?” 陆寒筱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她眨着眼睛看谢璞周,这个人心思还很婉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好了,还拐弯抹角,她笑了一下,问道,“谢老师,我只是喜欢看一些医书。” 谢璞周本来还想往下问的,被陆寒筱这么一堵,他便不好再问了,他点点头,将班上的躁动压下去,“同学们,你们有什么疑问,下课了可以问陆寒筱同学,向她咨询。你们和她在一起四年,和她朝夕相伴,你们比我更了解她,她是一个最好的逆袭的例子,她身上也有值得你们学习的地方,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和她一样,失败并不可怕,失败之后取得的成功才是最令人激动的!” 陆寒筱翻了个白眼,不愧是学语文的啊,转瞬之间,就给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还下课之后问她,难道要班上的同学来她这里问诊,她帮他们看病不成?她只是谦虚而已,也不想让同学们把学习成绩不好,都归结为自己的原因,也希望他们都能够开开心心地学习,健健康康地成长,不要把学习当成一个沉重的负担。 这下可好,谢璞周还来真的了。她真是没想到,谢璞周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有着科学的唯物主义世界观,还能够认同她的这些理念。 不过,如果真的有同学能够来找她问诊的话,她也还是愿意为他们指点一二的。 接下来,便是选举班干部了,本来应该是分两步走,第一步是选出候选人,第二步就是从候选人中选举出班委成员。因为时间关系,步骤简化,每个同学些写张小纸条,把自己中意的人选写在纸条上,交上去,但凡被提名的同学,名字都列在黑板上,根据提名的次数,进行排序,再根据被提名的人数进行班委成员的委任。 陆寒筱的名字,竟然排在第一位。她一下子懵了,她可没有这闲情逸致去当什么班干部,班长之类的,她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她也不愿花时间去做这些不符合她心理年龄的事情。 一时间,陆寒筱在位置上坐立难安! “怎么了?”周瑾瑜以为她不舒服,或是要上厕所,侧过来问她。 “瑾瑜,要是我被选为班长,能不能……”陆寒筱抓住她的胳膊,有些难以开口,“能不能你帮我当?” 周瑾瑜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盯着陆寒筱看了半天,看到陆寒筱难为情的样子,的确,作为一个求上进的孩子,不应该拒绝当班长,拒绝同学们的好意,拒绝为大家服务的机会,她相信自己刚才没有误听,“怎么了?” 怎么了?她能够说她不想当班长,不想操心,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搀和这些小屁孩的事吗?陆寒筱嗫嚅半天,最后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老师点了两个同学上去,一个唱名,一个做记录,被提名的同学一共有十三人人,根据每个人的提名次数进行降序排列,排在第一名的是陆寒筱,第二名的是周瑾瑜,陆寒婷虽然也被提名了,但她只被提名了两次,排在最后一名。 一个班委会,并不需要十三人,谢璞周本着简单公正的原则,只选举出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劳动委员、文体委员、两个小组长,一共七人的成员班子。 陆寒婷被淘汰了,而陆寒筱则成了五年级三班的班长,周瑾瑜是副班长。 谢璞周公布完班委成员的时候,班级里响起了轻轻的抽气声,是陆寒婷的,那一瞬间,周瑾瑜想到陆寒筱刚才求她帮她当班长的话,周瑾瑜觉得,她也想哭了。 276.第276章 演说 新的班级领导班子成立了,谢璞周再次让陆寒筱上台,来代表新的成员班子发言。说白了,就是新官上任,就好比美国总统在当选之后,手按着《圣经》,在上帝的面前,做宣誓演讲一般。 这是一个仪式。如今的人,多不讲究礼仪了,以为上台来做这演讲,是一个出风头的好机会,殊不知,所有的仪式,都是为了庄严内心,洗涤灵魂。 陆寒筱有些颓丧,她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啊,还要她上去做就职演说,有没有搞错? 陆寒筱在位置上赖了很久,她很想站起来说,她能不能弃权,只是,想到班上三十九个同学,想到那些向她投票的同学,想到每一颗赤忱的心,现在的孩子,心底里多纯洁,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曾经这些同学不喜欢过她,厌恶过她,但他们也不过是被刘建堂教导,受他偏见的影响而加恶于她,他们自己的内心,其实只是一片白纸。 如果她因为这些而拒绝他们的好意,那她真的就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了。 再说了,周瑾瑜不是副班长吗?很多事,她可以出谋划策,然后让周瑾瑜去做不就行了?这样一来,也浪费不了她很多时间了。相逢是一场缘,她重生而来,与他们成为了同班同学,朝夕相处,相伴成长,她为他们做力所能及的,也是成全了这一场缘分。 想到这里,陆寒筱站了起来,再次走向讲台。 她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没有掩饰地表现在脸上,谢璞周一直盯着她看,将她所有的想法,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叹了口气,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吗?把一切都算计得这么精细,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得这么通透之后再做决定,他怎么就觉得,哪怕是一个大人,都没有她这么多的心思,九曲回肠,七窍玲珑,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会好好履行我的职责,我会尽量给大家做个榜样,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大家,希望我们在一起的六年时光,都能够快快乐乐,开开心心!”说完这些,陆寒筱代表新的班组成员,向班上的同学鞠躬。 谢璞周看着比讲桌高不了多少的这个孩子,前一刻,他还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和陆寒婷分开,能不能想办法把她调到别的班上去。这一刻,她已经成了他所带班级的班长,她是班上、学校里,市里最优秀的孩子。 世事难料! 可以预见,这个孩子的未来,将是他难以想象而不及的高度。 他也愿意卖她一个好,她是班长,他只需要她做这个班的精神领袖即可。 陆寒筱回到位置上之后,谢璞周便再次站在讲台上,他公布了两件事,“第一件,以后班长要负责的具体事宜,由副班长来完成,有拿不定主意的,副班长可以咨询班长;第二,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数学老师李清平老师已经康复了一大半,可以回学校来给我们上课了,请班长和副班长代表我们班级去看望一下老师,把我们的数学老师接回来!” 陆寒筱慢慢地勾起了唇,她的脸上也缓缓地绽放出笑意来,她微微低头,她真是没有想到谢璞周竟然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如此的聪明,如此的通透,又如此的……善解人意。竟然看明白了她的想法,也愿意如此成全她。 看来,她得要想办法好好感谢一下他了,但愿他有好运气,能够给她这个机会。 她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不会那么迂腐地求全责己,追求什么君子之德,想方设法地要去回报别人。 班会结束之后,就放学了。谢璞周没有让陆寒筱多等,他将陆寒筱叫出了教室,引着她到了教室门前的花坛边,站在桂花树底下,闻着甜甜的桂花香,他问陆寒筱,“你是不是在学中医?” 陆寒筱笑而不答,她揪着旁边小树上面的桂花,将那一簇簇小小的金色的桂花握在掌心里,暖暖的温度将桂花的香蒸熏得愈发浓。 谢璞周看出来陆寒筱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他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你要是有师父教你学中医的话,你今天在课堂上说的那些病症,正好我有个同学的孩子,他也有这些毛病。他现在很苦恼,要是可以的话,你能不能介绍你的老师帮他看看?” “是些什么病症?”陆寒筱抬头问。 “他晚上睡觉盗汗,在床上翻滚,去看医生,医生说要补钙;他肚脐眼一圈疼,医生说肚子里有虫,又有的说淋巴结发炎;上课容易走神,记忆力也不好,总之,各种毛病,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小肠受寒。”谢璞周越说越是着急,“他是我大学很好的同学,不过,你要是为难,就算了。” 陆寒筱点点头,认同他说的,中医这么多,又不止她认识的,再说了,她也并没有老师,她只是根据前世的积累,这一世她年纪还小,多的是时间慢慢学,她立志当一名中医,并非是她有如此远大的理想,而是因为信阳陈家,中医将是她与信阳陈家打交道的桥梁。 她并不热衷于给人看病。 “到底如何,还是要看到人之后再说,望闻问切,一步都不能少。”陆寒筱说了这么两句,看到谢璞周眼中的惊诧,才觉得自己说多了,便笑道,“我也只是跟着我哥哥好玩而已,并没有真正学医,江市中医院应该还有一两个好医生,实在不行,我记得京城总政医院中医科有个大夫叫陈佑世,是个很了不起的中医。” 谢璞周就有些无语,敢情陆寒筱自己并没有跟着什么名师学医啊,那她还在讲台上,当着班上同学的面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忽悠。谢璞周无力地摆了摆手,懒得理陆寒筱,夹着书本往办公室里去了。 陆寒筱嗤了一声,过河拆桥,这动作也真是够快的。她虽然没有介绍自己所谓的师父帮他同学的儿子看病,但不是给他指了个方向吗?这已经立下了大功好不好?总比那些医生们断章取义地给出诊断强,什么补钙啊,什么有蛔虫啊,之类的。 特别是晚上睡觉在床上打滚,这就是明显的《黄帝内经》中所说的,“胃不和则卧不安”。 陆寒筱狠狠地朝谢璞周的背影瞪了一眼,转身也跟着走了。 她并不知道的是,谢璞周也不是那等不知道好歹的人,他气冲冲地走了两步,也明白过来,陆寒筱的确是帮他指引了方向。现在医院里的医生,多是学西医出生的,寻常的病,大病治疗起来,还很拿手,这种综合性的病,就需要依靠中医了。 277.第277章 与你 陆寒筱刚刚从桂花树下走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循声望去,看到乔若瑄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朝她跑过来。周瑾瑜看到她出来,也走了过来,拉起两个人,“快点,再耽误一会儿,就赶不上校车了。” 乔若瑄上学这几天都没有坐校车,是家里的车接送,今天倒是早早地过来约她们,看来是准备和她们一起坐校车回家了。 “若瑄,你家里今天不来接你了吗?” 三个人边往校车方向赶,周瑾瑜边问道,亏得她跑得气喘吁吁,还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哎呀,别提了,就坐了这么两天,我就被我爸爸骂了一顿!”乔若瑄说完,摆摆手,让周瑾瑜别再问这个问题了。 陆寒筱坐过乔若瑄家里的车,车子挂的是军牌,她这两天用的车也是那一辆。也不知道她家里是谁这么疼她,用挂了军牌的车接送她,的确影响不好。她爸爸骂她也没有骂错,而她知道自己错了,就不愿意提。 乔若瑄倒是个很诚恳的人。 “你坐校车正好,我等了你们好几天了,要送你们礼物呢。你不在,我也不好给瑾瑜一个人,怕被你知道了,说我厚此薄彼。”陆寒筱道。 三个人坐到车上,位置不多了,她们坐得有些靠后。陆寒筱和乔若瑄坐一排的位置,周瑾瑜坐在她们前面,三个人刚刚落座,周瑾瑜就回过头来,盯着陆寒筱,等着她从书包里往外掏礼物。 “是不是你三哥带回来的?你要分给我们?”周瑾瑜问道。 “是啊!”陆寒筱笑嘻嘻地,她把一直放在书包里的礼物拿出来,用包装盒包得好好的,很漂亮的装饰,两个人一模一样,一人一个,递给她们。 之前分礼物的时候,陆遥风是很看不惯陈奕然送给陆寒筱的那只钢笔的,他游说陆寒筱,让她把那只钢笔转赠给周瑾瑜,陆寒筱被他忽悠着答应了,后来才想起,周瑾瑜和乔若瑄两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她要送礼物,肯定是当着两人的面一起送。 而陈奕然送给她的那只钢笔,是乔若瑄帮忙从京城带回来的,她能当着乔若瑄的面把那只钢笔转赠给周瑾瑜吗? 陆寒筱觉得,她三哥真的是低估了她的智商了。 那只钢笔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吗?不过是颜色难看了一些,再说了,现在铂金灰不也是现在的流行色吗?虽然用在钢笔这种文具上的确是不够雅致,但她三哥之前用的,如今送给她的手机,不也是铂金灰的吗? 那些礼物被她搬到自己房间里之后,她当机立断改变了主意,把其中两个简单一点的头饰包装了一下,决定送给乔若瑄和周瑾瑜。 头饰用的材料她根本不懂,外面用粉色和淡黄色的蝶翼般薄的纱做成了蝴蝶的造型,如烟如雾一般,蝴蝶的两个触角上分别簪了两颗米粒大小的珍珠,一看便知珍贵无比。 “是什么?” 光看这包装就很让人高兴了,乔若瑄什么样的礼物没有收到过,依旧是喜得脸都红了,她手脚毛躁一些,很快就把外面的包装给拆了,里面是一个印了蝶恋花图案的盒子,她打开一看,便看到了一朵粉红色的发饰,蝴蝶的翅膀和触角轻轻地颤着,倒是显得那蝴蝶随时都要飞走一般,逼真而漂亮。 “哇,好漂亮,好漂亮!”乔若瑄惊呼起来,她一把抱住陆寒筱,“寒筱,我好喜欢,好喜欢!” 送出去的礼物招人喜欢,陆寒筱当然开心了,她拍了拍乔若瑄的肩,淡定地笑道,“你喜欢就好!” 周瑾瑜也把包装打开了,淡黄色的蝴蝶,和乔若瑄的发饰一样,只不过颜色不同而已。她看着陆寒筱的眼神有些激动,也很是感激。以她的家庭条件,她是买不起这么珍贵的发饰的,但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首饰? 她当即和乔若瑄商量,“若瑄,明天我们两个一起戴这个发饰吧?” “好啊,好啊!”乔若瑄手里拿着这发饰,爱不释手,左看右看,总也看不厌。 这边动静大了,惹得整个车厢里的同学都朝这边看过来。坐在周瑾瑜旁边的同学一向和陆寒婷关系也不怎么好,便在旁边说风凉话,“陆寒婷,你不是和陆寒筱是姐妹吗?陆寒筱的哥哥也应该是你的哥哥啊,你收到了什么礼物?拿出来我们看看啊!” 陆遥风回来的时候,陆寒婷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谈起礼物这回事?再说了,陆遥风出门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给家里带回来过礼物?陆寒婷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没有想到的是,陆遥风不但带回来了礼物,还带回来这么好的礼物,这些礼物还都被陆寒筱送给了同学,陆寒婷自己都没有得到过。 哪怕是一颗糖,陆遥风也都没有给她带回来过。 陆遥风带回来的礼物,全部都给了陆寒筱? 陆寒婷此时真是怒发冲冠,她都忘了之前她挑衅陆寒筱,陆寒筱是怎么对付她的了。她在空中飞过,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此时因为愤怒,她也都不记得了。她站起来问,“陆寒筱,这礼物都是三哥送你的?” “是啊,与你何干?”陆寒筱眼角被挑起的时候,自带威严,她斜视陆寒婷,丝毫不给陆寒婷面子了,有些人,她自己不爱面子,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地非要给人面子,这样一来,就会让自己没面子。 这是三哥送给她的礼物,她爱给谁给谁。再说了,三哥自己也说让她把礼物分给她相好的,只不过她没有遵照三哥的要求,把他指定的礼物送出去而已。 这些,与陆寒婷有什么关系? 而陆寒筱自己没有想到的是,三哥回来,只给她准备了礼物,其他的人,包括陆一鸣,他是连包纸巾都没有帮他买的,何谈礼物?陆寒婷质问她,她还以为陆寒婷是舍不得,才会指责她把三哥送给她的礼物送出去。 278.第278章 何干 三哥送给她的东西,的确都好贵啊,这些头饰,虽然镶的珍珠很小,但每一个也都要一两千块钱啊,她送出去其实也很舍不得,心头已经在滴血了,陆寒婷还跑来补刀。 也难怪陆寒筱心情越发不好了,说话的语气也就有些冲。 陆寒婷被噎了一下,她今天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陆寒筱竟然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丝毫不念姐妹情,说话间,她的眼中就已经含了泪,“哼,三哥偏心,我也是他的妹妹,他回来,给你带礼物,都没有给我带!” 陆寒筱就有些无语了,她突然觉得陆寒婷不是一般地蠢,这种事,如此丢脸,说出来,真的好吗? 她要怎么说?难道她要在这里说,三哥不给你买礼物,你怎么不自己反省一下?她说这些话,岂不是让人把三哥和陆寒婷这蠢货相提并论?三哥是兄长,外人又不知道缘由,难道要让人以为,三哥会和陆寒婷这样的人计较? 陆寒筱静静地看着陆寒婷,看她一朵白莲花的样子,她站在位置上,半跪在座椅上,面朝陆寒筱,也面朝了车厢里大半的同学,泫然欲滴,一副被兄长姐姐嫌弃的小可怜模样,令得收到礼物的乔若瑄和周瑾瑜都有些郁闷。 她们两个外人都收到礼物了,作为陆遥风妹妹的陆寒婷却没有收到礼物。 “谁说这是三哥回来带给我的礼物?是我托三哥买的,三哥去英国之前你给三哥钱了吗?你让他给你代购了吗?三哥在读书,他自己都没钱,哪里有钱买礼物?”陆寒筱冷笑了一声,“说起来,我还想问问,三哥出去两个月,家里什么时候把三哥的生活费给他呢?不会他不在家,就不给他了吧?” 既然不怕丢人,那大家都不怕丢人好了! 陆寒筱说完,就往后一靠,将书包抱在怀里,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她的确也不愿意搭理陆寒婷了。 乔若瑄收了陆寒筱的礼物,本来很高兴的,却被陆寒婷一搅合,心情糟透了。她是天之骄女,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陆寒筱一说,她底气便足了,用解释的口气说道,“陆寒婷,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给陆寒筱带礼物了,这是她给我的回礼,你不会也嫉妒吧?” 她一句话,就把陆寒婷定义为因为羡慕嫉妒恨而胡搅蛮缠的人,说完这些,她还不解恨,“我送给陆寒筱的是从国外买回来的一个三层的文具盒,陆寒筱就送我一个进口的头花,你不要想多了!” “若瑄,说这些做什么?”周瑾瑜拉了拉乔若瑄,她朝陆寒婷冷冷地一瞥眼,“就算遥风哥哥不给她带礼物,也没什么,她自己,她妈妈,什么时候还给遥风哥哥和寒筱买过什么?都说礼尚往来,没有来,哪有往?” 周瑾瑜是很清楚陆家的事的,并不相信陆寒筱说的话,她给钱陆遥风,陆遥风才给她带回来这些东西,把礼物说成是代购。陆寒筱只不过是怕别人不知事,而让陆遥风背上厚此薄彼的坏名声。 陆寒筱到底还顾了一些陆家的颜面,毕竟她是陆家的女儿,说家族里的坏话,不管因为何种原因,都于她名声不好。 但周瑾瑜却不怕,她是个外人,就算她说错了,也没什么,无非是些说长道短的毛病,这世上,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于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是以,她大胆地说出来。 她这话,一说出来,真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便把车厢里同学们的八卦本性给煽动了,偷偷地打听陆寒婷家里的事情。 “不是说,她们俩是双胞胎吗?” “应该不是吧,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听说有的双胞胎一个长得像爸爸,一个长得像妈妈的!” …… 各种议论的声音都有,也有胆子大一些的,还问周瑾瑜,只是,周瑾瑜绝不可能再多说一个字。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打听,多得是办法,她没必要做这种八婆的事。这些年,她都有些忍无可忍了,高玉凤怎么就这么无耻,好意思把陆寒筱和陆寒婷说成是双胞胎呢? 她把世上的人,都当傻子不成? 乔若瑄也有些纳闷了,她和陆寒筱还是住一个小区呢,陆家的事,瞒得可真紧啊!她眨着八卦眼,轻轻地扯了扯陆寒筱的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问,“寒筱,你和她,不是双胞胎啊?” 乔若瑄朝陆寒婷那边眨了眨眼,很明显,她口中的“她”指的是陆寒婷。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笑得有些落寞,继而摇摇头,“我没有这个福气,我母亲在我出生半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陆寒筱说她没有这个福气,绝对是说的风凉话,她内心里觉得,她要是有个高玉凤这样的母亲,她真的是想要撞死的。 车厢里这些窃窃私语声,陆寒筱听着无所谓,前世今生,她的心理年龄有三十二岁了,她经历过生死,再没有什么能够轻易影响她的决心。可陆寒婷却不同,她已经十岁了,有些大人之间的事,她也懂了,更何况,生在家庭关系如此复杂的家里,她本就比别的孩子更敏感一些。 她气得在车厢里哭,听到她哭,车厢里的议论声这才停了下来,只是,让这么小的孩子,心里藏这么大的事,如此八卦的事还不让议论,还不把人憋死? 车在富贵苑门口停下来,周瑾瑜刚刚下车,陆寒婷就朝她扑过来,她两只手朝周瑾瑜厮打,陆寒筱生怕她真的把周瑾瑜伤了,忙上前,一把将周瑾瑜拉到身后,冷眼看着陆寒婷,“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陆寒婷气得指着陆寒筱,“她把我们家里的事都说出来了,你还护着她,你到底是不是陆家的人?你想我告诉爸爸,告诉奶奶,说你给家里丢脸了吗?” “丢脸?”陆寒筱冷笑一声,“丢什么脸?她说的都是事实,连说都怕人说的话,哪又怎么有胆量做?难道你敢做,还怕人说?” 279.第279章 愿望 陆寒筱不但不怕把家里的事说出去,而且还护着外人,陆寒婷简直有些不认识这个人了,她的手就这么指着陆寒筱,气得整只举着的手臂都在颤抖,陆寒筱却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和周瑾瑜二人告别,背着书包就往家里去。 家门口的葡萄树藤上已经挂满了一串串黑珍珠般的葡萄,叠叠地堆挤在一起,前些日子,吴婶还专门拿了塑料袋将其装起来,生怕虫蝇给偷吃了,这两天看着都成熟了,便把袋子取了,只等着摘了吃。 陆遥风便坐在葡萄架下,拿了本书在看,他面前的藤木桌上,放着一壶茶,一只茶杯,洗的干净的一盘子葡萄,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拈了一颗葡萄,缓缓地往口中放。他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书,这般入迷,他吃葡萄的动作何止是慢,慢中透着一股子说也说不清的雅致,看的人心里焦急,担心不知何时,他这动作就会停了下来,那颗珠玉般剔透的葡萄,会到不了他的口中。 陆寒筱便屏住了气,站在小院子外面,静默着等待,生怕惊扰了他,也生怕错过了这般美好的画面。 夕阳西下,微风起,秋高气爽,结满了累累果实的庭院,如玉般的人儿,他一身白色的衬衣,坐在白色的藤木椅上,捧着一本书,一壶清茶,他白皙如玉的手指间一枚黑紫色的葡萄,如真如幻,如诗如画。 “过来!” 声音响起来,低沉喑魅,如悠远的时空里传来的晨钟暮鼓,声音那么轻,那么厚重,敲打在人的心头,无端地,陆寒筱便觉得这声音如一层屏蔽,裹着她,如身在母腹之中,徜徉在平静的港湾。 陆遥风并没有抬头,他果然就停了下来,他的手肘搁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间依旧是夹着那一枚葡萄,他的眼睛不离书本,很专注地看着,如若不是陆寒筱,换了旁的人,真的会以为刚刚说“过来”这两个字的人,不是他,而是一种幻听。 陆寒筱走了过去,她跨过低矮的白色塑料仿木栅栏,走过去,在陆遥风的旁边蹲下,她背着书包,双手扶在陆遥风的腿上,她的脸便轻轻地搁在自己的手背上,半个身子的重量就倚在了陆遥风的腿上。她娇娇弱弱地说,“三哥,你都没看我,就知道我回来了?” 陆遥风放下手中的书,细白柔软如玉的手指翻飞,葡萄皮一瓣一瓣如花开放,露出里面深绿色的果肉。陆寒筱看到陆遥风的手指头,一颗颗如珠玉般饱满,望月映星一般,只那中指和掌心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却并不损其美感。 陆遥风拈了果肉放进陆寒筱的口中,他一连剥了好几颗,待陆寒筱吃好,他才抽了一张纸,细细地擦干净自己的手指,将纸揉成团,扔到了旁边的花丛中,“今年的雨水好,这葡萄味道还不错!” 说完,他边朝头顶上的葡萄架看了一眼,“我让吴婶把这些葡萄都摘下来,到时候酿了葡萄酒,你可以尝一尝!” 吴婶酿制的葡萄酒,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葡萄汁,虽然经过了自然发酵,酒精含量却并不高。往年,小寒筱没有尝过,此时听陆遥风一说,陆寒筱口中就涌上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她望着陆遥风笑,“会不会喝醉?” 陆遥风伸手指,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她一张脸生得极美,笑的时候,嘴角边两个小小的梨涡,单看那梨涡就已经格外诱人了,偏偏她笑的时候,还是对着自己,一双杏眼弯弯,眼睛大而亮,把他的倒影全部都映在了他的眼中,又教陆遥风怎么会不心动? “有三哥在,不会让你喝醉的!” 陆遥风说这话,陆寒筱并不以为然。待看到他唤了吴婶出来,吴婶拿了剪刀,一个竹制的篮子,陆遥风便亲自动手剪葡萄,他两臂很长,一只手托着葡萄,一只手拿剪刀,这般劳作的动作,他做起来却赏心悦目,如月下赏花,水中望月,闲情雅静,风流韵致。 只有一把椅子,是陆遥风方才坐的。他起身之后,陆寒筱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倒了壶中的茶喝,是一壶正山小种。陆遥风喝茶只喝两种茶,红茶只喝正山小种,绿茶只喝太和山的道茶。一清一浓,均是偏爱。 一共只得了一十九串葡萄,吴婶一直等在旁边,陆遥风把葡萄都剪下来后,便把篮子递给了吴婶,他拍了拍手,“给我留十五串就可以了!” 葡萄都结得很扎实,一串约有两三斤的样子,吴婶明白,陆遥风是怕高玉凤等人看到葡萄之后半路截走,他们要是想要的话,分几串给他们就是了,但多了,就不要给。 “好的!”吴婶款着篮子手里拿着剪刀就进去了。 一盘子葡萄,陆寒筱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她还要吃,陆遥风却端了盘子,不让她拿了,“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要多吃!” 陆寒筱便撅了红嘟嘟的小嘴和陆遥风耍脾气,她围着陆遥风转,陆遥风不让她吃葡萄,她就偏要吃。陆遥风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威胁她,“我原本准备亲自动手为你酿葡萄酒的,你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要为我酿葡萄酒了?”陆寒筱便挽了他的胳膊,越发不依不饶,“你明明说是让吴婶……” 说到这里,想到方才陆遥风说的话,他其实说得模棱两可,并没有说是他还是吴婶酿酒。但他的的确确应该是准备亲自动手酿酒的,想到陆遥风这样的人,他一贯的清冷,竟然还能亲自动手酿酒,陆寒筱就高兴了,她环抱着陆遥风的腰,嘻嘻地笑,“三哥,你要是亲自动手给我酿酒呢,我就,我就……” 说了半天,她也不知道可以为陆遥风做什么了,陆遥风捏了捏她的鼻子,却是追问她,“你就怎样?” “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陆寒筱歪着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真诚了,她不确定陆遥风有什么愿望是她能够帮忙实现的,但若是她能够帮到陆遥风,她必然会是很高兴的。 “好啊!”陆遥风一点都不嫌弃,相反,他还蹲下了身子,和陆寒筱平视,他扶着陆寒筱的肩,与她脸对着脸,很认真地说,“小小,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欠我一个愿望呢!” 总有一天,我会有要你实现的一天。陆遥风在心底里说。 280.第280章 针锋 陆遥风牵了她的手,跨过小院子的栅栏,上了台阶,推开虚掩的门进去。屋子里,吴婶挎着篮子,站在客厅中间,高玉凤和陆寒婷坐在沙发上,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怒目而视,把吴婶拦下了。 也不知道之前说了什么,陆寒婷看到陆寒筱进来,就激动得不行,屁股在沙发上一弹一弹地往上跳,指着陆寒筱,狂叫起来,“妈妈,她来了,她回来了!” 陆寒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陆寒筱之前和陆遥风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注意,想必她回来之后,已经告完了状,便在客厅里守株待兔,只等着陆寒筱一进来,就可以借高玉凤的力发飙了。 陆遥风还拉着陆寒筱往前走,根本就没有把高玉凤母女看在眼里,他长身玉立,一手握着书,一手牵着陆寒筱的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陆寒婷说的话,他只走到吴婶旁边,他的声音是他惯有的低沉喑魅,华丽的音质,不咸不淡地说,“吴婶,去把葡萄洗干净,晾好,一会儿把东西拿到楼上来!” 吴婶便挎着篮子去了厨房,有陆遥风在,高玉凤一心想要对付的又是陆寒筱,自然就不会把吴婶放在眼里了。 高玉凤喷着怒火的眼睛一看到陆寒筱,心头便不由得一颤,从尾巴骨那里,一点子寒意,慢慢地窜上来,可是,几乎是几息之间,整个后背便如浸在了冰水之中,寒意肆虐,令得高玉凤止不住地就在颤抖。 陆寒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么的美,她大大的杏眼,眼尾上挑,挑着的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媚色,可她一双眼却如同能够看透一个人的灵魂一般,高玉凤便觉得自己做过的所有的事情,在这双令人讨厌的眼底下,无处遁形。 “陆寒筱,你今天都做了什么?”高玉凤决定先发制人,她歪靠在沙发上,一张脸煞白,没有一点血丝,便是化了浓妆也掩盖不住她眼底的青色,整个人似乎一日之间就消瘦了,弱不禁风的样子,“你在班上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差点把她摔死了,又在外面信口胡说,败坏陆家的名声,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你不但不制止,还护着外人。陆寒筱,你是不是不是陆家的子孙?” 陆寒筱听这话,不由得好笑,若不是陆寒婷太过分,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耐心,她会出手吗?她把自己的底牌都暴露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在车上的时候,为了维护陆家的颜面,她都只是隐晦地说“家里”应该把三哥这两个月的零花钱补给他,而没有直接说是陆寒婷的生母,她和哥哥的继母把三哥的零花钱给吞了。 至于周瑾瑜,人家说的都是实情,又是为她打抱不平,难道她不但不感激,还要跟圣母一样地去指责别人,做这等不辨黑白,忘恩负义的勾当出来? 高玉凤这是太小瞧了她的智商呢,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她这般苛待继女继子,还想别人拿她当主母尊敬不成? 高玉凤一番高声指责,却见陆寒筱跟没听到一样,依旧是站在陆遥风的身边,平静地看着自己,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小腹处扫过,然后淡淡一笑,别过脸去。 陆寒筱什么都没有说,可高玉凤却好似听到她说了什么,一霎间,高玉凤的脸涨得通红了,额间豆大的汗珠往下落,幸好屋子里没有开暖气,又是夏末秋初的季节,说是因为热,也还说得过去。 陆遥风却没有陆寒筱这么好说话,高玉凤最后的一句话已经惹怒了陆遥风,他一张脸不笑的时候,本就带了威严,此时,他脸黑得如泼了墨一般,他握着陆寒筱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陆寒筱的手被他扣得生疼,却又不敢声张。 “高玉凤,不要以为你进了陆家的门,就是陆家的人,我让你留,你就留,我让你滚,你以为你还能待在这里?”陆遥风虽然厌恶高玉凤母子三人,但他平常好歹也能看在陆一鸣的面上,给高玉凤留一分颜面,可此时,高玉凤是真正令得他不愿忍受了,他说话便毫不客气。 他是高玉凤的继子,隔了辈分了,说这些话,可谓是大逆不道。 但,那又如何? 这边闹哄哄的,陆一鸣从楼上下来,他穿了一身休闲服,乳白色的,将他整个人显得年轻了许多,他平常又注意保养,身上不像别的那些人到中年的大叔,一发福起来,就大腹便便。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两赘肉,和高玉凤比起来,此时的高玉凤,那一副面相,都能够给陆一鸣当妈了。 陆遥风这话,陆一鸣走在拐角处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不由得皱起眉头,不悦地朝陆遥风看了一眼,在看到陆遥风紧紧握着陆寒筱的手的时候,眉头越发皱得紧。 除了陆寒筱,陆一鸣想不出陆遥风滞留国内,不去英国报到的理由。 “遥风,你是陆家的长子,身负振兴家族的责任,你决定什么时候去桑赫斯特报到?”陆一鸣走过来,在沙发的主位上坐下来。 换了平常,高玉凤一准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站起身来了,可这一次,她稳稳地坐着,只在陆一鸣坐下来之后,她招呼着家里的帮佣给陆一鸣上茶。 陆寒筱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冷笑,看陆一鸣时,眼中便带了一丝怜悯,也不知道陆一鸣会不会知道高玉凤身上发生的事,也不知道陆一鸣知道后会不会怒到把高玉凤掐死。 陆遥风牵着陆寒筱的手走了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陆寒筱依旧是被他拉着坐在他身边,他将手中的书放在膝盖上,他两只手便握了陆寒筱的手,轻轻地揉,他方才怒而忘形,手上使了力,把陆寒筱弄疼了。 高玉凤再怜惜自己的身体,小产月子里不该哭,此时她也顾不上了,陆遥风的话,真正是伤人,她哭得凄凄切切,拉了陆寒婷在旁边帮衬着,“老公,我进陆家门十年,为陆家生儿育女,遥风说要把我撵走就撵走,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 “我在这家里,到底算个什么?” 281.第281章 相对 “噗嗤!”陆寒筱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了,陆一鸣本就看她有些不顺眼,就狠狠地瞪眼过来,声音冰冷,毫不留情面,“你笑什么?家里被你搅得乌烟瘴气,你还嫌不足?对妹妹没有仁爱之心,对继母没有尊敬之意,你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 陆寒筱顿时哑口,她怎么从来没发现,陆一鸣竟然还有几分才学,说话还这么文绉绉的? 不过,陆一鸣说这话,可是很伤她的心,特别是当着高玉凤母女的面。他话音一落,高玉凤便忍不住朝陆寒筱看了一眼,得意之色中,竟然还含着一丝算计,和手到擒来的笃定。到底她握住了她什么把柄,令得她如此笃定? 但,陆寒筱从她的神色中看明白了,高玉凤手里握着极有把握的东西,可以令得她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是她,不知道是什么? “噗嗤!” 陆遥风笑了,两次被笑场,陆一鸣的脸上已经不能用“很难看”来形容了,可以看出,他压抑着怒火,他不能耐陆遥风何,就死死地盯着陆寒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又笑什么?” 陆寒筱不再看陆一鸣那张脸,她别过头,垂眸看着脚边的地毯,白色地毯,总是这么干净,如雪一般,柔软得窗外的风吹进来,能够看到它在轻轻摇摆,犹如长在河底的水草。 她在这个家里,再找不到一丝温暖。 若是哥哥离开,她没有勇气再像之前那样守在这个家里过日子。便是去师兄那四合院里住着,即便是寄人篱下,也比在这里强。 她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哪里有时间天天来算计这些人,和他们针锋相对? “我是在笑您的话!”陆遥风丝毫不觉忤逆陆一鸣是不对的,反而很直接,“我是在笑您,不问青红皂白,不分是非黑白,就把这么一口黑锅背在小小头上,您就不怕她顶不起?” 陆遥风说完,眼中神色一变,他一双狭长的凤眼此时如翻滚的乌云,带着雷霆之势,朝陆一鸣和高玉凤逼去,“你们要是觉得这家里乌烟瘴气,就搬出去,父亲的房产多,养那么多的外室都养了,腾个小别墅出来,养妻儿未尝不可!” “放肆!”陆一鸣一掌拍在面前的茶几上,茶几是木质的,陆一鸣太过愤怒,也就太过用力,他只觉得手掌发麻,整只手臂都酸麻疼痛,快不是他自己的了,就算太掉面子,也忍不住用左手握了右手缓慢地揉着。 陆寒婷一见,忙凑上去讨好,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爸爸,我帮您揉!” 陆寒筱都不忍听,如此丢脸的事情,换成聪明一点的,就当没看到没听到,可陆寒婷偏偏还凑上去,明面儿上是讨好父亲,可看在陆一鸣的眼中,这面子要如何维持得住? 陆一鸣一掌将陆寒婷推到一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陆一鸣向来就看重男孩子比看重女孩子要多,更何况陆寒婷还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等蠢态来。陆一鸣这样的人,在外面是八面玲珑惯了的,看人单看情商,陆寒婷的情商确确实实是不太高的。 陆寒婷觉得委屈,就往高玉凤怀里扑,呜呜呜地哭。高玉凤便摆出嗔怒的样子,“老公,婷儿也是心疼你!” 陆一鸣看陆寒婷委屈的样子,又一眼看到陆寒筱别过脸,一副不愿看自己的样子,心里也就暗自松动了一点,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风儿,你现在只有十六岁,你要想把我们撵出去,怕是还不够。” 陆遥风冷笑一声,“我母亲走前,让我发过誓,除了这栋房子,她不许我要陆氏的任何东西,哪怕是半只股份……”他说这话时,瞥了高玉凤一眼,不出意外地在高玉凤脸上看到了如春光乍现的神色,那是高兴到不能自抑的样子,陆遥风鄙夷的一眼,倒是让高玉凤收敛了一些,“但这栋房子,她说了,如果你不能给我,你死后,不许把你和她同葬!” 陆遥风说到这里,牵起陆寒筱的手,“是与她同葬,还是把房子给我,你自己决定,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说完,陆遥风便牵着陆寒筱上楼去,他们的身后,吴婶依旧是挎着那篮子葡萄,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上楼。 待三人已经上了楼,听不到了脚步声,高玉凤这才忍不住握住陆一鸣的胳膊,哭着道,“老公,遥风要把我们赶出去,他不想让我们住在这里,呜呜呜,这房子虽然是沈竹清布置的,可也是老公你出钱买的,凭什么就给他们?” 陆一鸣心里本就是烦,他看得出来,陆遥风是拿这件事在威胁他,虽然他把沈竹清的话搬出来,只不过他用沈竹清来威胁自己,自己不会生气。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把这房子让出来,陆遥风绝对会做到在他死了之后,不把他与沈竹清合葬,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而现在这个阶段,陆遥风是不会去桑赫斯特报到的。 “人这一生,和心爱的人睡一个被窝,死了之后,和心爱的人葬一个坟头,未尝不是幸福!” 陆一鸣的耳边,回响着沈竹清的话。这话,不是沈竹清和他说的,而是沈竹清和黄瑞华说笑的时候说的话。那时候,黄瑞华在讲一个男子向一个女子求婚,不是说“我爱你”“我想娶你”之类的话,而是男子问女子,“死后,你愿不愿意与我同葬?” 真是,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情话。当时,陆一鸣自己都笑了,可沈竹清却没有笑,她歪在榻上,静默良久,这才和黄瑞华说,生同衾,死同穴,未尝不是幸福。 那天晚上,陆一鸣拥着沈竹清,他们什么都没做,只静静地躺在床上,沈竹清的思绪飘得很远,陆一鸣怕她不开心,就向她许下死后同穴的诺言,可沈竹清却说,“我必然比你先死,我死后,你若能善待风儿,我就答应你。若不能,你会恨你,你觉得我还愿意与你同葬?” 282.第282章 赏心 沈竹清说话,从来没有那么决绝过,当时,陆一鸣还有些吃醋,他抱怨沈竹清总是把陆遥风看得比他重。沈竹清就笑话他,后来,又说,“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是陆家的长子,他天资聪颖,性情坚韧,是难得的好孩子,你善待他,他将来必定善待陆家,我这般,又何尝不是为了你?” “我死后,你必定会娶别的女子,我不过占用你几年,十几年,你以后和别人在一起的日子更长,现在说这些,你就不怕你今后做不到?” 陆一鸣当时也觉得沈竹清说的话很有道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沈竹清死后爱她爱得那么深,他想起她的种种,竟然是无一处不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驰骋在不同的女子身上,发泄着他心中的悲愤,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脑子里想到的就唯有沈竹清,她笑吟吟地看着他,身姿优雅,笑容恬静,只那双美丽的眼里,总是带着一丝哀愁。 陆一鸣走了半天神,最后还是被高玉凤的哭声给拉回来的,他有些厌烦,一把甩开高玉凤,“你吵什么吵?你既然知道这房子是竹清留下来的,他把你们撵出去,那不是正好?你一个大人,成天和一个孩子过不去,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要不成天和她闹,他能赶你们走?” 陆寒婷就有些无语了,刚才陆一鸣那么骂陆寒筱,陆寒婷还很高兴,敢情爸爸这是一人各打一板子?她想要辩驳,高玉凤却一把拉住了她,不让她说。 “可我们能够搬到哪里去?呜呜呜,被人撵出去,这说出去多丢人?”高玉凤哭得声嘶力竭,她心里越发恨,她一定要让陆寒筱万劫不复,最好是在陆遥风不在家的时候,到时候看被撵出去的到底是谁? “谁说是被赶出去?”陆一鸣不明白,他当初怎么会娶这么蠢的一个人进门,他真是后悔,不该让高玉凤怀她的孩子,“京城那边的业务已经有了起色,总部这边本来就要往京城那边搬,你们先过去,把孩子们也转到那边去读书,前途会更好一些!” 陆寒婷眼睛都亮了,最高兴的莫过于高玉凤,对于她来说,搬到京城去,摆脱那个人,犹如新生。只是,这样一来,她要加快步伐才好,去京城,她是绝对不会让陆寒筱同行的,最好在去之前,就把她撵出家门。 夕阳正好,东面的阳台,连通陆寒筱和陆遥风的房间,站在阳台上,正好能够看到小区里的中央花园,此时到了初秋的季节,一些早桂开了花,远远地能够闻到淡淡的花香。 阳台上撑起了一张简易的桌子,桌上摆上了洗后并一个一个擦得干干净净的葡萄,刘妈也上来帮忙,抱了一坛子磨成细碎的白色粉末。陆寒筱用手指头沾了,放到口中一尝,甜而不腻,引得她想再尝。 陆遥风笑着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摇头。 吴婶拿了一个玻璃坛子过来,口有些大,带螺纹,盖子上的外螺纹底部还有橡皮垫子,一看就知道密封性极好的。 陆遥风洗了手,他白皙细长的手指格外柔软灵活,他拿了葡萄一颗颗地码在玻璃坛子里,码一排,就洒一层白色的糖粉,再码一层,又洒一层白色的糖粉。陆寒筱见此,垮了肩膀,嘟囔着,“原来这么简单啊!” 吴婶看着有些好笑,“小姐,别看这么简单的事,每个人的手不一样,酿出来的酒味道都有很大的差别啊!”她指了那些白色的糖粉,“别人家里用的糖是普通的糖,这糖粉是少爷今天制过了的,加了好几种药材进去了呢!” 陆寒筱细细地盯着陆遥风的手看,三哥这双手,真真是不一样,她也明白,同样的食材,不同的人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前世,父亲喜欢吃咸菜,妈妈便喜欢腌咸菜。父亲总说,一碗小米粥,一碟子咸菜,配在一起,是最好的盐糖水。他还总嘲笑世人宁愿去医院挂盐糖水,也不愿意喝一碗添了咸菜的小米粥。 妈妈腌好的咸菜坛子,从来不许姐姐碰,据说姐姐小时候有一次好奇,开了咸菜坛子伸手进去挖了一把咸菜,那坛子菜就变了味道,难吃死了。 每个人的气场是不一样的。 陆寒筱不知道陆遥风以前有没有酿过酒,不知道他酿出来的好不好喝,但,单看他酿酒的这个过程,就觉得赏心悦目,比小区中央花坛里那姹紫嫣红开遍的似锦繁花都要好看。 陆寒筱就歪在旁边的摇摇椅上,便吃着葡萄,边看她貌美如花的三哥酿酒。 “三哥,你真的要把他们都撵出去吗?”陆寒筱问。 “嗯!”陆遥风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神情专注,那葡萄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他做事极有耐心,他做事的样子让人看着不像是在劳作,而像是在举行一场仪式,令看得人心生庄严心,虔诚意。 “为什么?”陆寒筱想起高玉凤那双眼,“我总觉得高玉凤要害我,她好像是抓住了我什么把柄一样。话说,我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她能拿我怎么样?哼,她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陆寒筱扭头就问吴婶,“婶儿,高玉凤今天是不是出门了?今天晚上家里炖的是什么汤?” 陆寒筱之前用香陷害高玉凤,后来高玉凤怀孕,吴婶都是知道的。此时听陆寒筱如此问,吴婶整颗心都跳了起来,尤其是她说高玉凤要害她,抓住了她的把柄什么的。吴婶真是吓都吓死了,此时,又不敢多说,只说,“她一大早出门,中午两点多钟回来的。晚上炖的是黄芪鸡汤。” 陆寒筱嗤笑一声,“她怎么还意思?还黄芪鸡汤呢,加党参没?” 吴婶摇摇头,“加了两片黄芪,味道就很不错了。是专门托人买的土鸡,一会儿小姐多喝一点!” “当然要喝了,我也要补一补!”陆寒筱见陆遥风朝她看过来,就扮了个鬼脸,陆遥风拿沾了糖粉的手点了陆寒筱的鼻子,鼻端沾上了糖粉,陆寒筱着劲儿地伸舌头舔鼻端上的糖粉,她舌头哪里就能伸这么长,总也够不着,惹得陆遥风大笑。 283.第283章 发丝 晚餐桌上,喝黄芪鸡汤的时候,陆寒筱别有用意地看了高玉凤一眼,高玉凤缩着脖子,低着头,脸恨不得埋进碗里,她是半点都不敢看陆寒筱的。 只是,陆寒筱以为这就能拿捏住她?高玉凤心里冷笑,她今日的确是去了医院,拿掉了肚子里的那个孽种,她至今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在安全期,只有一次,怎么偏偏就怀上了。 她也不是太蠢,想到了那香,她觉得那香有些不对劲,可点在房间里,陆一鸣偏偏就没感觉。她也把那香拿去让人看过,都说那香没有问题。她至今都没明白,为何那晚她和刘建堂会发了疯地做,唯一的解释,陆一鸣冷落了她,都说女人三十似虎狼,陆一鸣不爱她,她才会有这样最原始的欲/望。 只是,只一次就怀了孕,她的运气当真是不好。 好在,她总算是拿掉了,只要过了一个月,只要月子坐完,她就不会再怕陆寒筱了,就算她把这事抖出来,那又如何?谁能证明?她难道还有本事把刘建堂弄来对质?她不承认,谁能逼着她承认? 横竖陆一鸣如今也不想碰她了,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身份就是陆一鸣孩子的母亲。而今,到了这一步,她也只需要这个身份了。 “什么气味?”陆一鸣揉了揉鼻子,“好好的鸡汤,放什么中药?是药三分毒,这真是没事找事!” 端菜过来的帮佣,见陆一鸣生气,吓得绕着桌子走,就走到了陆寒筱的旁边,她把菜放到桌子上,手缩回来时,不小心勾住了陆寒筱的头发。陆寒筱只感觉头皮一疼,她咿呀叫了一声,帮佣侧身道歉,“对不起啊,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陆寒筱摆摆手,这帮佣也怪可怜的,她笑着看那帮佣胆怯地缩回自己的手指头,闪烁着躲避她的眼神,“你勾了我几根头发?我今天喝一碗鸡汤都不一定补得回来了!” 吴婶帮她梳头时,都是尽量轻得不能再轻,每晚帮她通头发时,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弄断了她的头发,可这人倒好,呼啦一下,还不知道拽了几根下来了,陆寒筱揉了揉脑袋,只觉得一阵的痛。 那帮佣道完歉就要赶紧离开,她刚刚转身,便听到陆遥风冷着声音说,“站住!” 所有的人都看着陆遥风,连陆一鸣也都不乐意了,吃顿饭,还生这么多事出来,不就是勾了陆寒筱几根头发吗?谁每天还能不掉几根头发?他正要开口呵斥,便看到陆遥风伸出手来,朝那帮佣过去,“拿来!” “什么,什么拿来?”那帮佣装傻,高玉凤就在旁边笑着道,“遥风,她拿了你什么了?快吃饭,再不吃,饭菜都冷了。” 她小产之后,本就有些坐不住,时间一长,就觉得腰都要断了,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揉腰,她瞟了那帮佣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走。 那帮佣也看懂了,正要离开,却被陆寒筱一把拽住了,她手脚很快,扣住那帮佣的手腕,看到她指尖上缠绕着几缕头发,便明白了,她冰冷的目光差点把这帮佣冻住了,她从那帮佣手里取过自己的头发,冷笑着问,“你拿我头发做什么?” 若是到了此时,陆寒筱还不明白,她也不配给陆遥风做妹妹了。 什么害怕陆一鸣发火,绕到自己这边,什么一不小心勾住了她的头发,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陆寒筱仰着下巴,盯着高玉凤看,果不其然,在高玉凤的眼中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高玉凤明目张胆地用目光挑衅于她,甚至,带着威胁,就好似她陆寒筱已经是高玉凤过得囊中之物,是她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她拿捏,任由她宰割。 她高玉凤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足的底气? 陆遥风从陆寒筱的手中勾住了那几根头发,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对接时,被陆寒婷看在眼里,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两人的手,手指上戴着一模一样的戒指,她顿时就傻眼了,口不经过大脑地说出来,“你们,你们两个,竟然,竟然戴情侣戒指!” 陆寒筱忍不住笑起来,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陆寒婷,“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这是情侣戒指?” 她是在梦中得到这两枚戒指的,小的这一枚戒指被自己戴上之后就取不下来了。三哥为了安慰她,把大的那一枚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她几次试图把那戒指从手指上拔掉都没有成功过。三哥那枚亦然。 陆遥风将陆寒筱的几根长发握在手里,他慢慢地将发丝缠在自己的手指上,正好是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他原本凶狠地盯着高玉凤,听到陆寒婷的话时,心头一动,那几根发丝竟然有意识地被他纳入了戒指中。 他心头自然是一阵惊颤,却也并没有失态,他跟着昆山学艺的时候,就听昆山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灵石叫做纳石,有着金属的光泽去,却没有金属的刚硬,相反柔软如丝。只要指甲壳那么一点,里面便可以得到一个一坪左右的空间。 一些炼器师们,会把这种纳石炼制成空间容器,制成便宜的器具戴在身上,戒指或是手镯,取用根据意动,格外方便。 简单一点说,便是居家旅行的好伙伴。 陆遥风暂时不去管这纳戒的事情,他心头虽喜,脸上却半点也不表露出来,相反,眼中还带了些凶残,用极为危险的眼神看了一眼高玉凤,这才对动手脚的帮佣说道,“滚下去,再做这种动作,休怪我不客气!” 陆一鸣不解,他不明白只是几根头发,陆遥风何以动大怒,他眼睛也盯着陆寒筱和陆遥风的手指头看了半响,很古朴的戒指,有种神秘的气息,一大一小,一模一样,正如陆寒婷所说,真正是一对对戒的样子。 他这个儿子,一向冷酷无情得很,对陆寒筱却是宠到了骨子里,不由得很不高兴。 “不过是几根头发!”陆一鸣说的时候,还很嫌弃地瞥了陆寒筱一眼。 陆遥风笑了笑,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陆寒婷的身上,又朝陆雨廷空着的位置看了一眼,“爸爸,我跟着师父学了这么多年,要说本事,也不是没有。我会得越多就越是担心。您要知道,害一个人,不需要自己动手,笨一点的,知道这人的生辰八字,或是拿着人身体发肤中的,一根头发,一滴血,就能够让这人万劫不复。厉害一点的,动人屋子的风水,或是在祖坟上动一下手脚,足以让人家破人亡。” 284.第284章 利用 “您看您,听一听就觉得害怕……”陆遥风笑一笑,他一双狭长的凤眼携了霜雪,冷零零的,让人不寒而栗,“我怎么知道,这帮佣,到底拿了小小的头发要做什么?她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必定要让她尝尝苦头的。” 他想到寒筱的身世,眼神不由得越发阴冷了些,这餐厅里的温度也似乎跟着低了下去。 那帮佣走到门口,听到陆遥风说的话,已是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身后如有鬼魅在追赶,她后悔,她就不该惹大小姐,牵出了少爷,她怎么就痴心妄想,以为高玉凤能够让她发财呢? 要是发财需要用命来换,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种买卖呢? 高玉凤把陆遥风的话听了进去,这世上不是没有鬼,还有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呢,有的人杀人,是不需要动刀枪的。 陆遥风就是这样的人。 高玉凤坐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手里拿着筷子,却是颤抖着,连一筷子青菜都夹不起来。她怨恨沈竹清,没事找事,为陆遥风找那么厉害的师父,她听她闺蜜说过,陆遥风这个人,极狠,极冷,极无情,让她早做准备,她的儿子将来是干不过陆遥风的。 好在,陆遥风已经说了,他只要这栋房子,陆氏集团,他都不要。 既然这样,其实,她和陆遥风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她只需要对陆寒筱下手就行了。而她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陆寒筱身世本就是一个突破口,陆遥风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来,他要怪只能怪他那个母亲,看上去冰清玉洁,实则是个荡妇,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敢明目张胆地生下来。 陆寒筱原本心里就怀疑,现在高玉凤让人弄了这么一出,吃完饭,回到楼上,她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陆遥风进了他的房间,陆遥风进卧室,她也跟着进去,陆遥风去卫生间洗澡,她就浑浑噩噩地坐在床边等着。 陆遥风知道她心里想的,也知道她要问什么,但他并不能说。高玉凤今天的举动已经说明问题了,她要拿小小的头发,唯一的解释,就是去做亲子鉴定,她怀疑小小的身世了。 如今,横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道无解的题。他要尽快把高玉凤他们撵出去,这栋房子到了他的手里,到时候这屋子里就只有他和陆寒筱,没有人再敢欺负他的小姑娘了。 他到底太年幼,没有自己的势力,一点点困难,就逼得他走投无路。 莲蓬头里的热水淋在他的身上,他闭了眼,眼帘遮住了他眼中潋滟的光华,水珠却是令得他一张脸看上去邪魅之极。 他今天去上学,他到底没有心思坐在教室里听课,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林妈妈的电话,他去了医院。老太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旁边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小护士,还有一个身着西服的律师。 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老太太说话喘气,他给了她一颗药丸,这才令得她说话要顺畅多了。 “小小很依赖你,我以为我还能护着她几年,谁知道,再好的药,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我虽然不喜欢你,你心思太重,但你对小小好,你能不能当着我的面发誓,这辈子都对她好,护着她?” “她是女孩子,就算我再疼她,她都是女孩子,不管怎样,将来都不再是陆家的人,可我只想我的小小好好的,我在陆氏的股份,当年老爷子给我留了百分之三十,我一共四个孙子,本应该分给你们,我把它分成三份,一份给长房,他们两个一人百分之五,一份给你和雨廷,每人百分之五,还有百分之十是给寒筱的。我把它写在你的名下。” “你性格阴狠,本为我不喜,但我相信,你不屑于占小小的便宜。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要答应我,所有的收益一分不少地给小小。” “陆家不能把股份给女子,要不然,我又何必这样逼你?” …… 老太太没有说的话,陆遥风其实也明白,她想说,如若不是陆家不能把股份留给女孩子,她要不是求着自己,她恐怕连那百分之五的股份都不会给自己的。 陆遥风什么话都没有说,在那份股份转让书上签了字,他只淡淡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转身就出了病房。 老太太活了一辈子,享了大半辈子的福,她说的很对,再好的药,治得了人的病,治不好人的命。陆氏集团的股份,陆一鸣和陆元鸣各占百分之三十五,陆遥风占百分之十五,他算得上是个小股东了。 如若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从不受人摆布,或许他会把自己的这一部分股份转让给陆一鸣,那时候,陆一鸣便是大股东了,可以完胜陆元鸣。只可惜,陆遥风不是这样的人,老太太虽然对他不喜,却也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看准了陆遥风的性格。 二房有让长房忌惮的,而长房未必不能让二房忌惮。 陆峥嵘和陆纵嵘各占百分之五的股份,他们兄弟俩对陆元鸣可不像陆遥风对陆一鸣,要是他们爷仨合伙起来,而陆遥风又不愿和陆一鸣联手,陆一鸣也是很被动的。 这一点,陆遥风看得很清楚。他为了让陆寒筱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能够有收益,他必定是不允许陆元鸣和陆一鸣胡来的。 从另一方面来说,老太太如此,又何尝不是在借陆遥风的势?他的现在,还有他的未来。 只要他不是强大到瞧不起陆氏集团,他都会想办法约束陆家两房。他性格虽然为老太太不喜,但并不妨碍老太太欣赏认可他的能力。 陆遥风深吸一口气,他睁开眼,眼中已是如深潭般的幽暗,如那宇宙中的黑洞,可以吞噬世间万物。他关了莲蓬头,胡乱地抓了一条浴巾,将身上擦干净,裹了一件睡衣便出来了。 他不怕老太太利用他,他也不介意老太太利用了他,他还不得不为老太太效劳。如今的他,即便看不中老太太留给他的百分之五的股份,却还是很看重她留给陆寒筱的百分之十的股份。 陆家老爷子当年不允许陆家的股份流落到女孩子的手中,老太太这是变相地为陆寒筱留下了一笔财产。看在这份情意上,陆遥风心甘情愿被老太太利用。 285.第285章 噩耗 陆寒筱痴傻地坐在床边,她盘腿坐在床角边上,只坐了小小的一块,人摇摇欲坠,似乎一不小心就会从上面掉下来。陆遥风出来便看到了,他皱了皱眉头,走过去,一把抱起她,将她置于床中间,自己揭了被子坐上去,盖了一小块被子。 陆寒筱坐在正中间,压在被子上,陆遥风便斜卧在床沿上,他盯着陆寒筱看,见陆寒筱时而皱眉,时而又欢喜,时而又迷茫,也不知道她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陆遥风看了半响,有些好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看着她都有些累,便拉了她到自己身边,将胳膊借给她枕着,“小小,高玉凤拿你的头发,是想害你,你还想这么多做什么?” “难道她要我的头发是为了行巫蛊之术?能做到这样的人可不多,简直是稀罕得不得了,她怎么有实力做到这样?再说了,她明目张胆揪我的头发,她就不怕我出了什么事,被人抓现行?”陆寒筱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她那榆木脑袋,脑回路本就和正常人不一样,我也懒得理她了。” 她说完,笑呵呵地窝在陆遥风胸前,抓了他的手,和自己的手并排着,看两人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三哥,你说我们这戒指像不像情侣对戒?” 陆遥风一把拍掉她的手,“你又在胡说什么?陆寒婷不懂事,你也不懂?跟她学说这些胡话!” 陆遥风责备她,她也不放在心上,她腾地坐起来,目光触及到陆遥风脸上那一抹不正常的红的时候也没有在意,“三哥,你说这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赖在我们身上都不掉了!” 陆遥风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他早就想告诉她了,她一会儿胡思乱想,一会儿喋喋不休,他都没有机会。 陆遥风俯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来,是装过巧克力的盒子,里面装了好几张卡,他当着陆寒筱的面扬了扬手中的盒子,让她看清楚,然后一个意念闪过,那盒子就从手中消失了。 “看明白了没?”陆遥风问她。 当然看明白了,她又没有瞎,她不但看明白了,也被吓着了。她不由得想到冰璧空间里她放置的那对红翡手镯,原来这戒指里面也有一个空间呢,真是好东西。她一直还在想,她有冰璧空间,而三哥并没有,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冰璧空间告诉三哥,如今看来,是不必说了,三哥也有一个空间呢。 “这样啊!”陆寒筱脸上闪过好几种表情,她揪住陆遥风的胳膊,问他,“三哥,你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大的空间?” “有三四个平方大小,怎么了?”陆遥风有些惊讶,这小东西是不是太聪明了,他还等着看她惊诧的样子,没想到她只失神了片刻,就如此快地接受了这般神奇的事情,倒是省了他好一番口舌。 “没什么,没什么!”陆寒筱闭上眼,她也在感应她戒指里的空间,并没有陆遥风说的那么大,很小的一个空间,只有一两个平方。但对陆寒筱来说并没有什么,毕竟她还拥有一个冰璧空间呢。“三哥,这真是好东西啊,以后你那些贵重的东西,就放在这里面好了。” 陆遥风很想说,他最贵重的东西是没办法放在这戒指里面随身携带的,这里面虽然有空间,可不能装活物啊!他抬手抚了抚陆寒筱的脸,“小小送给三哥这么好的礼物,小小想三哥送你什么?” 对于陆寒筱来说,她能够送给陆遥风这么有用的东西,当然是太高兴不过了。她摇摇头,陆遥风送给她的还少么?她抚摸着胸前陆遥风送给她的雨滴项链,她看到陆遥风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新月般的墨玉项链,她很高兴,她总是能够拥有和三哥成双配对的礼物,这些东西好似能够把她和他牵引得越来越近。 陆遥风正要送陆寒筱去睡觉,门口,陆寒婷疯了一般地捶门。陆遥风穿着睡衣,不方便去开门,陆寒筱就下了床过去,她拉开门,因为说话被打断,陆寒筱有些不高兴,便凶巴巴地问她,“你这么急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来啊?奶奶快死了,要我们赶紧都过去!”陆寒婷说完,很高兴地看到陆寒筱的脸变得煞白,她身体摇摇欲坠,站不稳,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 “怎么会?怎么会呢?”陆寒筱以为陆寒婷在骗她,她举起手要打陆寒婷,“你这样骗我很好玩吗?你竟然敢说奶奶快死了!” “谁骗你了?” 陆寒婷本来还想多看看陆寒筱着急、担忧,惨白的脸,可看到陆遥风过来,她只好一跺脚,“谁骗你了?爸爸让你们赶紧下去!” 她说完,就跑开了。 陆遥风已经换好了衣服过来,他从陆寒筱身后抱起她,将她扛在自己肩头,出了门,就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听她压抑的哭泣的声音,柔声地说,“小小,别这样,奶奶的确病得很重了,但人这一生,什么事都可能遇到,你要坚强!”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寒筱有些声嘶力竭,她重重地捶打着陆遥风的后背,她并不是在埋怨他,而是在发泄。她只听说奶奶摔了一跤,受了伤,她以为她被送到了医院,又是在重症监护室,陆家有的是钱,并不在乎重症监护室那一天几千的费用,在里面会得到最好的医护。奶奶又吃过三哥的药,她以为就算不会恢复如初,总会挺过去的。 哪里知道,她得到的竟然会是噩耗,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应该去奶奶那里陪护的,她又不在乎上不上这几天学,老太太疼小寒筱,疼了她一场,是她除了三哥最在乎的人。 她突然觉得她很不孝,甚至有点混蛋,她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捶打着陆遥风,陆遥风连在自己身上蓄劲都不敢,生怕把她的手弄疼了。 286.第286章 流泪 这一段路,陆遥风走得有点慢,到了楼梯拐角的时候,他还停留了片刻,他将陆寒筱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轻轻地哄着她,“小小,别哭,你这样伤心,伤神,三哥也很不舒服!” 有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带着怒气,陆寒筱突然就有些心凉,她连哭都没有了力气,就这样窝在陆遥风的怀里,靠在他的肩头,她不再拼命,可她这般无助的样子,却是让陆遥风越发心疼。 陆一鸣和高玉凤下来,急匆匆的脚步,陆一鸣看到陆遥风抱着陆寒筱,想说什么,在陆遥风警告的眼神下,他便什么都没有说,跟在陆遥风身后下了楼。 司机已经早就到了,车门开在,等在门口。陆遥风挤了进去,坐在最后一排,他把陆寒筱放在自己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他听着陆寒筱小声地抽泣,只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 早上,他去看老太太,签下股份转让合同之后,他就一直等着这一刻。他不想和陆寒筱说,也是不想看到她这般伤心。 从富贵苑到医院去的这段路有些远,可陆寒筱却宁愿这条路没有尽头。她宁愿自己就这样一直陪着高玉凤等人走下去,也不愿去面对老太太可能会离世的这种悲痛,忐忑不安的心,就这样一路上上下下,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她已经累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老太太住在合朴医院内科病房,陆寒筱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这一次她浑浑噩噩,被陆遥风抱着进去,她的脸埋在陆遥风的肩上,并没有看到,他们上电梯时,从另外一架电梯里出来的人,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复杂并带着关切。 南驰景也是第三次看到陆寒筱,他看到小小的女孩儿软巴巴地窝在她哥哥的怀里,她脸上挂着泪痕,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流,把她哥哥的肩头都已经打湿了。他从电梯里出来,就盯着陆寒筱看,他听到了小小的抽气声,那么无助,带着悲痛,令得他好看的眉头也跟着锁在了一起。 “她是谁?” 南驰景的身边,陈宁凤问道。此时,若是陆寒筱看到,必定是有些不认得陈宁凤了的,她是她前世的大姐,信阳陈家大房的女儿,她比前世的寒筱大了五六岁的样子,正是青春好年华,可厚重的脂粉都遮掩不去她脸上的暗沉之色。 南驰景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有些庆幸,从这个角度,陈宁凤看不到陆寒筱的那双眼睛,也看不到陆寒筱眼中的神色,他没有说话,只抬脚就往外走。 南驰景这般冷淡疏离,陈宁凤已经习惯了,她冷笑一声,跟在他的后面往外走,她真是有些庆幸,要不是她在七月半那几天守在她那好堂妹的坟前,她还真是找不到南驰景。她怎么可能对南驰景放手?信阳陈家依赖于江南南氏,成为合朴集团中的一员,她就算嫁不成南驰景,也要跟着他,更何况,她与他之间,可不是他说不就能不的。 南驰景越是往前走,心情越是沉闷,他坐在车上,听到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感觉到座椅另外一端,沉下去,有人坐了上来,浓浓的脂粉味传来,熏得南驰景想吐,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朝着车里吐出烟雾,冲散了这脂粉味。 “你不必跟着我,只要有我在,信阳陈家在厚朴的地位不会变!”南驰景闭了闭眼,他有些累,靠在车上,说道。 “这句话,你很早就说过,信阳陈家在厚朴集团的地位这么多年没有变过。从我三叔三婶去世,到如今,我们占有的股份总是这么多,可厚朴集团从信阳陈家的采购额却是逐年下降!”陈宁凤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她看着车窗外,“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受害者,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杯茶里有药” 陈宁凤笑了一声,笑声中还带着嘲讽,南驰景的眉头狠狠地皱着,听她道,“她原本就是你未婚妻,你虽然对她冷淡,不好,可你总是没有说要和她分手,她给你下药,想做那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可她却害了我……” 这些话,陈宁凤很早就想说了,原本,她一个活人,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可谁让她那好堂妹陈寒筱死了这么久了,她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得到的男人,她死了之后,突然对她如此长情。 她怎么能够如此败给她? 她说完,便转过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南驰景,她哭得梨花带雨,尽了她最大的能力表现出令人怜惜的样子来,可谁知道,南驰景睁开眼时,眼中闪过的利芒是如此的无情,如一把寒光四射的刀,从她的脖颈处横过,她惊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你先下去!”南驰景的语调很平常,陈宁凤再看他时,他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眼中神色也格外和煦,如他平常一般,“我还有事,晚上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 陈宁凤到底被吓着了,她有些不敢确定方才她从南驰景眼中看到的杀机到底是真还是幻,但她知道,南驰景是生气了,他越是生气的时候,越是平静,越是让人感觉可亲。她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唯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改变决定,放弃原则,只可惜,那个人,她已经不在了。 陈宁凤下去后,常九爷上来了。南驰景的车一直是他在开,他坐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他习惯性地在启动前朝后视镜看去,想看看后排的人是不是坐稳了,他竟然看到南驰景仰着头,他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他遮住了眼睛,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却遮不住他脸上的两行泪,缓缓地,透过指缝,往外淌出来。 男儿泪,不轻弹,可南驰景,谁能想到,在医商两界叱咤风云的铁腕男人,竟然也有流泪的一天。 287.第287章 争夺 老太太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在VIP病房,一并的抢救措施都很齐备,也全部都用上了。医护人员见亲戚朋友,该送行的人都来了,便给老太太上了吊瓶,滴了约莫十来分钟,就把所有的监控仪器全部都撤掉了。 这是放弃抢救的意思。 陆寒筱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陆遥风被她哭得眼圈儿都红了,将她抱到老太太的床边。 老太太醒了过来,床边全部都是孝子孝孙,老太太一一看过,目光最后落在陆寒筱的身上,她朝陆寒筱伸出手去,她握住了陆寒筱的手,她一只枯藤虬根般的手抓着陆寒筱,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小小!” 陆寒筱早在老太太醒来时就不哭了,她强忍着,只不停地流泪,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肿的跟灯笼一样,她点点头,喊,“奶奶!” “奶奶对不起小小,奶奶没有给小小留陆家的股份……” 一开口就是遗产,原本低着头做悲伤状的高玉凤等人此时,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般,抬起了头,炯炯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听老太太交待遗言,“陆家的股份都给了孙子,三个孙女,我的钱财分两份,一份给小小,另外一份寒雪和寒婷分了。” “这,这怎么行?怎么不是三个人平分?”高玉凤头一个就不乐意,蒋珊菊平常虽然很孝顺,可在这种时候,她却装乌龟,不肯出头,她心里的想法其实和高玉凤一样,都是老太太的孙女儿,凭什么陆寒筱就要多得一份? 老太太只是扫了高玉凤一眼,她并没有把这个女人看在眼里,她问两个儿子,“我的话,你们没意见吧?” 对股份的分配,早有老太太的律师和他们都打过招呼了。而老太太财产的分配,也已经全部交托给了律师,老太太不过是在临终前和这些人交代一声罢了。就算是不同意,两个儿子此时也不会说什么。 “小小,奶奶对不起你,你三哥是个好孩子,他会照顾你!”陆老太太说完,便狠狠地盯着陆遥风,陆遥风一开始置之不理,不为所动,可架不住老太太一直盯着,他此时若和一个随时都会驾鹤西去的老人对峙,绝不是明智的行为,且还有陆寒筱在旁一直哭得伤心。 陆遥风点了点头,老太太才收回目光,她看着跪在床边的陆寒筱,她的小乖乖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怎么舍得丢了她的小乖乖不管?老太太艰难地抬手,要抚摸陆寒筱的脸,陆寒筱便抱了老太太的手,嘤嘤地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奶奶”。 “乖乖,我的小宝贝,你一生下来,才那么一丁点儿,那时候就很好看了,奶奶一抱你,你就朝奶奶小,我的小小长大了,奶奶,老了……”老太太边说,眼角边就流下眼泪来,她看着陆寒筱,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日子,那时候,陆寒筱刚刚从医院抱回来。 “小小,你和他们都出去,让你哥哥留下来,我还有几句话……” 陆寒筱怔然,她舍不得走,可老太太执意让他们都离开,意思那么坚决,陆寒筱便只好从床边起身,她一步一回头地朝病房外走去,她最后一个离开病房,走到门边,贴心地关了门,等在门口。 病房里,只留下老太太和陆遥风,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陆遥风朝前走了两步,最后看到他躬下了腰朝老太太靠近,老太太的状态一下子就不好了,她正要冲进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她扭头一看,是陆寒婷,后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笑话她,看吧,看吧,最爱你的那个人,她就要死了。 就算她留给你再多的钱财又如何?她就要死了,她再也没有办法爱着你,护着你了。 陆寒筱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讨厌一个人,讨厌陆寒婷,讨厌得想要一脚踹死她,她再也不要见这个人,想要将她踢得远远的。 陆寒婷的那张笑脸却不停地在她眼前放大,放大,直到她只看得到陆寒婷的那双眼睛,含着嘲讽的笑意的眼睛,她抬手一推,将陆寒婷远远地推开,陆寒婷被她推得不停地后退,后退,她身后的人哪里知道她是站不住了,便躲开,直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哇哇地叫! 高玉凤一出门就拉了蒋珊菊走到了走廊的一端,那里来往的人很少,很安静,高玉凤说了之后,蒋珊菊盯着她看,半天回不过神来,她觉得不可思议,似笑非笑地问高玉凤,“你当真?这种玩笑开不得!” 虽说老太太如此分配财产,蒋珊菊也觉得很不公平。可若是让她用这种诬赖的方法来阻止陆寒筱得到老太太的遗产,蒋珊菊却是不愿意冒这种风险的。 这未免也太下流了一点。 “谁跟你开玩笑了?”高玉凤只觉得,她这妯娌平常看着很精明的,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就有些不够看了。也难怪这么多年来,被老太太辖制,老太太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指东不敢往西。高玉凤怒其不争,用胳膊肘拐了拐蒋珊菊,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她长得像这家里的谁?是长得像我们家一鸣了?还是长得像她那妈了?” 蒋珊菊果真认真去想,这么多年,蒋珊菊从来没有网这方面想过,此时,听高玉凤这么一提醒,她脑子里便出现三个人的脸,三个人的神态,她突然发现陆寒筱的的确确和陆一鸣两口子不一样,或者说,没有一点是一样的。 做子女的,多多少少都会像父母,或是像两家的人,想到这里,蒋珊菊不确定地问,“会不会像沈家的人?” 关键是,沈家也没有什么人了啊! 高玉凤又神秘地一笑,她摇摇头,“我跟你说,前几天我看到过一个人……” 她把她在黄瑞华家楼下偷听黄瑞华和陈佑世的事说了,“我发现她长得有些像那个男人,我不认识他,但黄瑞华认识,很熟的样子,我听他们说话,总觉得莫名其妙的。我今天让人揪她的头发,想去做亲子鉴定,可惜……” 288.第288章 张狂 高玉凤很惋惜的样子,蒋珊菊却颇有些不以为然,也很瞧不起她,她摆了摆手,病房门口那边出了些问题,她朝那边走去,边说,“老太太手上没多少钱,上次的红翡镯子,已经给了她,下剩的没什么东西了,老太太前些日子也分得差不多了,这种话就别说了,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难道明明知道了不说,还让老太太受欺骗不成?”高玉凤越发瞧不起蒋珊菊,胆小怕事,毫无主见。 高玉凤还要继续游说蒋珊菊,她虽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到底手上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陆寒筱不是陆一鸣的种。若是能够让蒋珊菊站在自己这一边,不管陆寒筱是不是陆一鸣的孩子,至少,老太太现在的遗产就到不了陆寒筱的手上,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比起老太太,比起蒋珊菊,甚至比起死了的沈竹清,高玉凤很清楚她的底蕴是最薄的。陆家虽然看上去很有钱,但陆寒婷是女孩子,陆雨廷比陆遥风小了一大截子,如果她现在不争,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争取的话,谁知道等她的儿女长大的时候,能够分陆家多少东西? 她老了,还要靠两个孩子,她现在不多给他们争取资源,老了的时候,她让两个孩子如何养她? 那时候恐怕是会埋怨她的吧? 高玉凤还想多说几句,蒋珊菊已经快步朝病房门口走去了,她往那边一看,不由得怒火中烧,她看到陆寒筱推了陆寒婷一把,陆寒婷被推得一个劲地后退,她身后本来站着陆纵嵘兄弟的,两个当哥哥的却不扶她一把,反而让开,就这样让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样摔下去,该有多疼啊! 高玉凤气得手脚都在哆嗦了,她冲上前去就朝陆寒筱吼,“你有病啊?你推什么推?不要脸的小杂种,你以为还有人护着你?不知天高地厚,在这里张狂什么?” 前世今生,陆寒筱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骂过,她一下子就傻了,高玉凤一边拉起陆寒婷,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这边的闹剧引得走廊上还有隔壁病房的人都跑过来看,蒋珊菊听不下去了,在旁边冷冷一笑,对陆一鸣说,“二叔,你还是管一管吧,这成何体统?丢的可是陆家的人呢!” 陆一鸣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家里又有一个人要走了,老太太走到今天,说白了还是陆雨廷的错,要不是他吃奶酪,把奶酪掉在地上,让老太太一脚踩上去滑着摔了一脚,何至于这么快? 老人的骨头本来就松脆,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摔?老太太本来是不想把股份分给陆雨廷的,是他在床前跪了两个小时,逼着老太太公平分配,老太太看在他的份上,这才把原本要分给陆遥风的股份分给了陆雨廷。 陆一鸣心里很清楚,陆遥风一个人得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其中的百分之十,是老太太想留给陆寒筱的。陆一鸣也正是拿捏了这一个,才逼得老太太妥协。 他养了这么个不上道的儿子已经是不孝,他还为了这个儿子在老太太临死前,伤了老太太的心。此时,高玉凤还在这里胡搅蛮缠,陆一鸣心里有火,一巴掌扇过去,“啪”的一声,就落在了高玉凤的脸上,他用了多大的力,高玉凤本来是蹲着拉陆寒婷起身的,受了这一巴掌的力,她竟然就摔了下去,正好压在陆寒婷的身上。 她不敢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陆寒婷身上,便在倒下去时,往旁边侧了侧,她的肩膀就撞在了走廊的墙壁上,头在撞在上面,发出“咚”的一声响,这一变故,让旁边围观的人都“嘶”了一声。 高玉凤既痛又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一鸣竟然敢打自己巴掌,一点体面都不给自己留。 人到怒时,便什么都不顾了,她从地上跳起来,又把陆寒婷扶起来,帮她拍打身上的灰,这才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扒拉了一下,挺了挺胸,走到陆一鸣面前,她此时倒是看上去平静,可蒋珊菊却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生怕高玉凤在这个时候把那些话说出来,她上前一步,拉住了高玉凤,“弟妹,你三思,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怕什么?有人敢做,我还不敢说了?” 高玉凤胳膊一拐,把蒋珊菊的手摆脱了,她冷笑一声,正要开口,病房的门,却从里面拉开了,老太太的律师出来了,他一手扶门,站在门口,低了低头,声音沉闷,“老太太去了,请节哀!” 陆寒筱一直透过玻璃看着里面,她看到奶奶和三哥说了什么,他们的神情她都看不到,但她能够想象得到,奶奶疼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奶奶必定是在和三哥说,让三哥护着她。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奶奶还会和三哥说什么。 她根本不像别的人那样,在意奶奶留下了多少东西,她并不缺钱花,现在不缺,将来三哥有了前途,她更不会缺钱。她只要奶奶还活着,她狠狠地望向高玉凤,都是这个女人,养了个好儿子,害的奶奶成了这样。 她挤开了秘书,飞快地跑进去,她跑了两步,就不敢在往前跑了,她看到奶奶闭着眼睛,就好像平常睡着了一样,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奶奶的声音,“奶奶的小小别闹啊,奶奶要睡了。” “乖乖,食不言睡不语,乖乖要是不说话,好好睡觉,奶奶明天给乖乖买棉花糖吃。” “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人……” …… 陆寒筱的耳边,一遍遍便是老太太曾经哄着她的这些声音,她以前一直觉得,那些都是小寒筱的经历,过去的种种,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她从小寒筱身上醒过来前的所有都是属于小寒筱的。 可此时,这些感受是如此深刻,她一颗心痛得难以承受,她心里有着无数的悔,无数种假设,假设老太太没有摔那一跤,会是怎样?她祈求上天,让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她想要从梦中醒来,醒来之后,是很好的天气,她还能给老太太打个电话,约好周末去泰苑。 289.第289章 月圆 她心里千回百转,泪水如那决堤的水,滚滚而下。她再抬头,却已经看不到奶奶了,她的前面,老太太的床边已经挤满了人,屋子里吵吵嚷嚷,平常很难见到的一些陆家的亲戚朋友也都闻讯赶来了,不断地有人挤进去,把她挤出来,她不停地往后退,往后退,一直贴到了墙壁,她就那样站在旁边,静静地哭。 陆遥风抬手将老太太的眼睛覆下去,他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冲进来的陆寒筱,他一眼不错地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没有人比他更懂她的心,这屋子里的人如此多,恐怕也唯有她一人是真心在伤心,为老太太的离去而伤心。 老太太临死前把他一个人留了下来,便是告诉他,陆寒筱不是陆家的孩子,她是沈竹清当年从医院里抱回来的。她抱回来的时候,就跟老太太说过了,她只说她想有个孩子,又是一个女孩儿,养在陆家,至不济将来多一笔嫁妆,陆家要是心疼她,就多给一点,要是不欢喜,就少给一点。 老太太心疼沈竹清,也就答应了。她怕自己的儿子为这点子事和沈竹清闹不愉快,便瞒了下来。原本打算以后有机会说透的,谁知道沈竹清那么年轻就死了,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当年只有半岁多的孩子,老太太只是越发心疼。 “……如今,你父亲有儿有女,不多小小一人,也不少小小一人,这件事,就不说了吧,我把她托付给你,你母亲也……一样!”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吊瓶里的药液还有一指多,可却再也无法留住老太太的性命了。陆遥风并不意外老太太知道这件事,他的母亲从来不会做瞒天过海的事情,就算是瞒着陆一鸣,也是老太太要瞒着的,与他的母亲何干? 陆遥风不耐看这些假惺惺的人,一个个在老太太死了之后还做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他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把他和陆寒筱挤开来,他便往外挤出去,他看到陆寒筱小小的人儿躲在角落里哭,他一颗素来坚硬冷漠的心,已是软得如一滩水一般。 他走上前去,蹲在陆寒筱的跟前,将陆寒筱抱进怀里,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轻轻地摇着头,让自己的额头摩挲她的,柔声地问,“小小,我送给你的那块玉呢?” 陆寒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觉得有些冷,便倚进陆遥风的怀里,陆遥风用他略显单薄的肩背撑起了一块无风无雨的空间,脉脉温情涌动,陆遥风的手指挑起她脖子上的红丝线,将那块雨滴状的墨玉扯了出来,“你看!” 陆寒筱的手便托住了那块墨玉,她又看到陆遥风把自己脖子上的新月墨玉也拉了出来,陆遥风把雨滴墨玉和新月墨玉拼在一起,雨滴嵌入新月之中,镶嵌完美,他笑着问陆寒筱,“你看,看到了什么?” 一块完整的玉,是天上的一轮满月,圆圆满满,无一点残缺。 陆寒筱的鼻子一酸,她双手环住陆遥风的脖子,她的脸满进陆遥风的脖颈处,泪水便顺着他的肌肤往下流,只听到她喃喃地喊,“三哥!” 一抹暖意滑入衣内,贴在了她的心口处。陆遥风把两个人的玉又塞进了衣服里,他抱着她站起来,屋子里的人很多,他贴在她的耳边说,“小小,人死了是有灵魂的,在这个世界的业满,就会入另一个世界,你不要伤心,你越是难过,奶奶越是牵挂,她走也走得不安心。” 人,这一具身体,何其金贵。五脏六腑都会受伤,伤身,伤心,伤神,最是要不得。陆寒筱这样哭,陆遥风便格外担心。 好在陆寒筱乖巧,她应了一声,老太太已经走了,这世上爱她的人少了一个。她明白三哥说的话是对的,前世,她死了,魂魄便是在冰璧里呆着,她冷眼看世间的人,一看就是十三年。 而奶奶,估计不会有冰璧锁着她,她一生信佛,捐了不少的香火钱,又拿了很多钱出来做善事,每年都会去寺庙里参拜礼佛,斋戒,做法事。她积了不少的德,修了不少福,必然是能够得好报,投胎转世,入下一个轮回的。 这一番伤心难过,的确伤了她的心神,她就觉得头痛欲裂,全身无力,她便歪在陆遥风的身上闭着眼睛养神。 医护人员进来,把屋子里的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了直系亲属,让陆一鸣和陆元鸣安排人给老太太擦身,换寿衣。这事,原本应该是高玉凤和蒋珊菊两人做最为合适的,可高玉凤却说她怕,又是身体不好,手脚不利索。 林妈妈不知道何时进来了,她便和陆元鸣兄弟俩商量,她贴身照顾了老太太一辈子,也不是外人了,她可以协助蒋珊菊给老太太擦身。她手里提着个包,很老旧的样子,她打开包包,里面是全套的寿衣,上身七件,下身五件,全是绸布的,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如若不是林妈妈,此时老太太突然走了,还不知道该去哪里准备老太太装裹的衣服呢,说不好还会临时去买。若是这样的话,就真正是丢人了。 陆元鸣和陆一鸣的脸沉了下来,也不再多说,只将多余的人都撵了出去。 老太太之后会被直接送到太平间,等陆家设置好灵堂之后,就从太平间出来,在灵堂里进行告别仪式,就直接被送上山。 人这一生,也就彻底终结了。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陆寒筱虽然闭着眼睛,耳朵却一直竖起来,听着病房里面的动静。高玉凤却并没有歇着,她拉了陆一鸣,去了之前她和蒋珊菊偷偷说话的那个走廊尽头。陆寒筱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感觉到陆遥风突然就生气了,他在死命地压制着怒气,如若不是怕惊动了陆寒筱,估摸着他能够把这一条走廊都给掀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隔了老远,便听到萧司越的声音,“寒筱,寒筱!” 290.第290章 算计 高玉凤和陆一鸣的话说了一半,也听到了动静,陆一鸣直接扔了高玉凤走过来,正好迎上了萧司越等人。 萧司越的身后,萧司成和陈宁筱也小跑着跟上来,他们是听到了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之后过来的。此时是凌晨两三点,萧家的耳目也的确多,这都能让他们知道。陆寒筱从陆遥风的肩上抬起头,她有气无力,对上陈宁筱关切的眼,她瘪了瘪嘴,泪汪汪地喊了一声,“姐!” “别哭,别哭!”陈宁筱已是心疼不已,她早就听说陆家老太太对陆寒筱是真心疼爱,长辈里,也唯有这个老人是疼爱陆寒筱的,如今老人不在了,陆家还有谁能够疼她? 陈宁筱抚摸着陆寒筱的头,轻声地安慰她,她想把陆寒筱抱在怀里,可陆寒筱并没有从陆遥风怀里出来,她只有站在两人跟前,摸她的头,为她擦泪。 旁边,陆一鸣深深地看了陆寒筱一眼,陆寒筱感觉到了陆一鸣目光中的不善,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她无端地就有些害怕,也越发感觉冷,陆遥风也就越发将她搂得紧,轻轻地拍她的背,“别怕!有三哥在!” 陆遥风回望了陆一鸣一眼,眼中满含着警告,父子俩对望一眼,便各自撇开目光。陆一鸣要和萧司成兄弟俩寒暄,想趁此机会拉近距离,可萧司成兄弟俩并没有要和陆家结交的意思,萧司越说了两句,便走到陆遥风跟前,陆遥风坐着,他站着,他弯下腰,两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尽量把身体放平和陆寒筱保持差不多的高度,他啧啧两声,嫌弃地说,“怎么哭得这么丑了?” 他一出现的时候,陆家的人注意力就都放在他身上了,特别是陆寒雪和陆寒婷,两人偷偷地打量他,此时听他调侃陆寒筱,却是忍不住都“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笑了之后,就觉得不妥,毕竟,自己的亲人刚刚离世,正常情况下,怎么笑得出来呢?当即,脸上烧得厉害,转过了身,不敢再看萧司越了。 陆元鸣和陆一鸣的面子就下不来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狠狠瞪了陆寒雪姐妹俩一眼,萧司成年纪大些,知道轻重,不好说别的,就呵斥萧司越,“越儿,不要胡说!” 他向陆元鸣兄弟俩道歉,“他年纪不大,家里人宠得厉害,不懂人情世故,他和寒筱一早就认识,把寒筱当妹妹。我听说令堂最疼爱寒筱,令堂离世,只怕最伤心的就是寒筱了。只是她年纪小,太伤心了以后怕留下病根。司越也是想到这,才想逗一逗她,引开她的注意罢了。” “那是,那是,应该,应该!”陆元鸣点头赞同,“老太太活着的时候,的确最疼爱的就是寒筱,她老人家最放不下心的也是寒筱。她年纪又小,有你们关照也是她的福气。” 陆元鸣不愧是浸淫商场多年的人,说话真正是滴水不露还埋了坑。萧司成笑了一下,他何尝听不出来,陆元鸣最后一句话带了试探的意思,他想看看陆寒筱在萧家兄弟的心目中到底占了多大的份量,也想看看萧家兄弟到底如何关照陆寒筱。 萧司成点头,“我们把她当妹妹看,关照也是应该的。” 陆元鸣听了这话,纯粹的欢喜,而陆一鸣目光便闪烁了一下,他沉吟不语,心里却在百般算计。高玉凤一看他这样子,心里就有些急,她怕陆一鸣听了萧司成的话,放过陆寒筱,这样一来,她不就白谋划一场,还白白得罪了陆遥风。 萧司越嫌弃陆寒筱哭得丑,陆寒筱就把脸埋在陆遥风的怀里,不想再看萧司越了。她没有力气和萧司越斗嘴,并不代表她就能忍下萧司越的挑衅。谁知道,陆遥风却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和她商量,“小小,我找你姐姐有点事,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十分钟就过来?” 陆寒筱愣了一下,她看看陆遥风,又看看陈宁筱,她分明看到陈宁筱听了这话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她也不知道陆遥风有何事要找自己。她正要反对,陆遥风已经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方才坐的位置,她很想拉住陆遥风,问他,什么事她不能也一起去听一听?陆遥风已经率先走在了前头。 萧司越一屁股挤着陆寒筱坐下来,陆寒筱便往旁边挪了挪,萧司越拍着自己的肩膀对陆寒筱说,“寒筱,哥哥的肩膀也可以借给你靠一靠!” 他们坐的是病房外走廊上的长椅,陆寒筱枕在椅子的靠背上,望着天花板,她懒得理萧司越,他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她便当新闻听,虽然有些吵,但不得不说,萧司越说的这些废话,令得她心情好了一些。 萧司成和陆元鸣寒暄几句,便也走了过来,他喊了陆寒筱一声,陆寒筱便回过神来,她站起身,站在萧司成跟前喊了一声,“司成大哥!” 她神情凄然,令得萧司成想起了十多年前,陈寒筱父母去世时,姐妹俩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他不由得跟着心疼,“别伤心,你一伤心,老太太走都走得不安心!” “嗯!”陆寒筱应了一声,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司成大哥,你和姐姐早点结婚吧,早点结婚生个孩子!” 她在想,这么多年,前世今生,都只看到人一个一个地离开,她有些厌倦了,她害怕自己真的会生出厌世的心,她想看到一些开心的事,想身边的人能有幸福的时候。她并不担心三哥,她只担心姐姐,若是姐姐不能和萧司成在一起,姐姐该会是多么难过啊! 萧司成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笑着说,“你也帮我劝劝你姐姐,早点嫁给我!” 这话说得,陆寒雪和陆寒婷都是一阵羡慕。萧家的太子爷啊,能够入主萧家,这是天下女人都会羡慕的是。萧司成长得一表人才,龙章凤姿,举手投足贵气逼人,他想娶的女人,还有不愿嫁给他的? 听起来就让人羡慕。 陆寒筱便微微笑了,她点点头,神情依旧落寞,整个人却恢复了一些生机。 291.第291章 逼问 高玉凤站在陆一鸣旁边,她生怕陆一鸣听不懂,低声说,“咱们寒筱人脉很广呢,拜了信阳陈家三房的长女陈宁筱为姐姐,就是被遥风叫过去说话的那个。” 听了这话,陆一鸣眼中神色越发晦涩,陆寒筱为何会和信阳陈家的人关系这么近?难道是因为萧司越的关系?他便问陆寒筱,“小小怎么会和陈家小姐认识的?” 陆一鸣惊天的眼神已经让陆寒筱很是忌惮了,她不明白陆一鸣到底在算计什么,她正要起身回答陆一鸣的话,萧司越便在旁边一哂,“陈家小姐是我哥哥的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吃过饭,寒筱和宁筱姐一见如故,有什么好稀奇的?” 陆寒筱起身,在陆一鸣面前小心翼翼,“是的,就是这样认识的。” 陆一鸣想了想,他朝走廊另一端看过去,陆遥风还在和陈宁筱说什么,两人拿出了手机,似乎是在查电话号码,他便问道,“小小,你暑假里去你黄姨家吃饭,是不是遇到过一个人?他送你们下楼,还在楼下说话,那人是谁?” 陆寒筱一听愣了,她整个暑假去黄瑞华家只吃过一顿饭,也只遇到过一个陆一鸣不认识的人,不过是个外人而已,陆一鸣却知道,还问,是什么意思?她锐利的目光朝高玉凤看去,见对方不敢看她的眼睛,躲躲闪闪,脸上还有讪讪之情,显得不好意思,陆寒筱不由得冷笑,这人监视她,还不好意思? “是阿姨告诉您的吧?那天晚上很晚了,吴婶去接我的。原来阿姨也在旁边呢?哦,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阿姨几乎天天去那个小区,还留那么晚回家,也不知道和谁在一起呢?可别传出什么误会来。” “你胡说什么?”高玉凤急得跳起来了,她一步冲到陆寒筱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爸爸问你那人是谁,你扯这么多做什么?” 萧司越本来坐在椅子上,他见高玉凤龇牙咧齿的样子,一副凶相,还把手指头都戳到陆寒筱脸上来了,他哪里能够容忍,一脚踢到高玉凤的手腕上,凶巴巴地吼,“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动脚做什么?” 高玉凤被他踢中了手腕,疼得嗷嗷叫,陆一鸣就像没看到一样,他只盯着陆寒筱,等她的答复。 “那人是黄姨的同学,在总政医院中医科当医生,父亲问这做什么?”陆寒筱被陆一鸣一直用这种眼神看,也有些不高兴,说话的语气就有些不耐烦了。 “叫什么名字?”陆一鸣逼问道。 “父亲问这些做什么?” 陆寒筱正要说,虽然她不明白陆一鸣问这些是做什么,但她有种感觉,这种感觉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她,是一种被人算计,被人陷害了的感觉,随时随地,她会被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感觉。 长长的走廊,陆一鸣两句话没有问完,陆遥风一步就跨了过来,他挡在陆一鸣面前,再过两天,他就十七岁了,他个子长得和陆一鸣一般高了,他只是年少,还有些单薄,但丝毫不影响他挡在陆寒筱面前那般厚实的安全感。 陆寒筱便扶了陆遥风的腰,躲在他的身后,她并不怕陆一鸣,不管她与小寒筱的这具身体契合得多么完美无缺,她都无法让自己与陆一鸣亲近起来。陆遥风说得对,父不慈,则子不孝,她并不想做一个愚孝之人。 陆一鸣的意图,陆寒筱不知道前因后果不明白,陆遥风却是明白的。他如今实力已经晋升至化境,这周遭数百米范围内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入他的神识海,之前高玉凤拉着陆一鸣去走廊那头窃窃私语,他有心听,还能不听个明白的? 他如今很被动,一旦陆寒筱的身世在这个时候被揭露,他没有任何后手,将会令陆寒筱如今的处境雪上加霜。 老太太的离世,已经让她够伤心了,他们什么时候生事不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陆遥风心里冷笑,老太太还指望用他来节制陆家两房,他的确会节制,他会好好节制。不就是为了老太太留下来的这点子财产吗?他倒是要看看,他不答应,这些人将来能够拿到什么? 陆一鸣看陆遥风的眼神就有些阴狠了,他的目光越过陆遥风,看向他的身后,他看不见陆寒筱,却能够看到她的那张脸,高玉凤说的没错,这个孩子,既不像他也不像沈竹清。想到沈竹清背叛自己,想到她背着自己做的事,陆一鸣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一股的气在膨胀,想要冒出来,却又无处宣泄。 “父亲,不要让人给骗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做得出那种事情来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陆遥风冷笑着瞥了高玉凤一眼,“我想象不出,如果母亲在天之灵,知道您此时心里想的,她会是怎样?” 陆一鸣就觉得有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浇下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他唇角抽搐,嘴唇哆嗦,嗫嚅半天,他想当着陆遥风的面辩驳一下,却无从说起。好在此时,病房的门开了,蒋珊菊和林妈妈走了出来,她见众人都看过来,便点了点头,示意老太太已经装裹好了。 陆一鸣和陆元鸣便进去,两个儿子推了老太太出来,在众人的护送下,朝太平间走去。 那一层楼都很冷,陆遥风抱着陆寒筱在电梯前停了下来,他并不准备让陆寒筱送老太太进去。人死了,没什么好眷恋的,此时的老太太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老太太了,所有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一个仪式,终结人的这一生。 陆寒筱便是一个傻子也知道,高玉凤是拿了自己在生事,高玉凤早不生事,晚不生事,偏偏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是看中了老太太的那些遗产。她并不是看中钱财的人,可高玉凤若是用了这样的手段,想要占她所得,那她就不乐意了。 “三哥,你是不是知道高玉凤跟父亲说了什么?”陆寒筱抱着他的脖子问。 “不知道!”陆遥风一口否定,“我们不需要知道她说了什么,只需要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好!” 292.第292章 守护 “我知道她要做什么!”陆寒筱被陆遥风抱着朝楼下走去,他们要在楼下等陆元鸣兄弟俩下来,电梯里,萧司成兄弟和陈宁筱陪在一边,陈宁筱很是担忧地看着陆寒筱,听她说,“她不过是觊觎奶奶留给我的东西,我不想给她,什么都不想给她,他们越是想要,我越是不想给。” 陆遥风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慰她,“不错,小小很棒!你不要担心,有三哥在,不会让他们拿走的。” 老太太这些年,的确攒了不少好东西,无非是些首饰、字画之类的,还有一笔数额不少的现金。老太太虽然把东西都分好了,实则,真正的好的,都是没有上册子的,她偷偷地留给了陆寒筱,也早就到了陆遥风的手中。 明面儿上的,老太太也早留了一手,分给了陆寒筱,转赠书上却是写的陆遥风的名字,只不过暗地里,由陆遥风与老太太签订了一份协议,陆寒筱十八岁之后,这些东西,陆遥风都要原封不动地还给陆寒筱。 老太太一共留了六百万国币,一百万是留给林妈妈的,剩下的五百万,陆寒雪和陆寒婷分其中的两百五十万,剩下的两百五十万是给陆寒筱的,这笔钱由陆遥风帮忙打理,陆寒筱十八岁前,每年抽收益的百分之十用作陆遥风的报酬。 就算高玉凤算计,将陆寒筱算计走了,这些东西,最后其实也到不了他们的手里。老太太活了一辈子,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还要多,过的桥比他们走的路都要长。老太太留了这么一大笔钱,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她怎么能不好好算计一番? 陆遥风从英国一回来,老太太便找了他两次,他提醒老太太,他只是陆寒筱的哥哥,他不是她的合法监护人,唯有老太太用这种方式,才能够把留给陆寒筱的东西留在她手上。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逼得屈膝弯腰过,更别说指天发誓,但他却在老太太面前屈下了男儿膝,发了毒誓。 他用他的尊严在守护陆寒筱,这也是老太太放心的原因,把所有留给陆寒筱的东西,都放在了他的名下,他是陆家二房的长子,也是老太太的孙子,除非他死,没有任何人以任何立场,让他吐出这些东西。 陆寒筱并不知道陆遥风其实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说让她不要担心,她便真的放下心来,她轻轻地应了一声,软软地窝在陆遥风的怀里,这一夜,她哭了很多,也累得狠了。 “你准备怎么办?”到了医院门口,一阵秋凉风吹过来,陆寒筱打了个寒颤,陆遥风将她搂得更严实一点,他侧目看了看问他的陈宁筱一眼,又低头看怀里的陆寒筱,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舍,他却不得不放手,他将陆寒筱放在地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他开口之前,还是伸手抱了抱她,这才柔声地哄她,“小小,今晚上,我们肯定不会回家了,你先跟陈家小姐回去,去她那里过一晚,明天三哥去接你,好不好?” 陆遥风牵着她的手,他让陆寒筱走在他的前面,他便踩在她的影子上,喊了她看,似乎,她一走慢,他就要踩她的影子。她个子不高,街灯照过来,便是斜斜的,也把她的影子拉不长,正好是他们牵手的距离,只要陆寒筱走得快一些,陆遥风就踩不到她的影子。 陆寒筱便朝前跳了两步,她只是像小兔子一样蹦一蹦,便逗得陆遥风哈哈地笑。他俊朗的脸一向难得有笑意,外面的人看到他的脸从来都是一副硬朗的表情,何时,他脸上的线条如此柔和过? 萧司成兄弟俩几乎是看得呆了,陆遥风一张鬼斧神工的脸,美得惊人,他这么一笑,夜色中,如昙花般绽放,街灯的光那么冷,可落在他的脸上便染上了烟花的璀璨,那是一张令男女老少都无法拒绝的脸,也难怪他平常都不笑的了。 可此时,这个冷硬心肠的少年,为了安抚他的妹妹,只一个小小的动作,便逗得他笑,他笑过之后,就蹲了下来,帮陆寒筱整理衣服,小心地将她交到陈宁筱的手里,认真地对陈宁筱说,“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一个要求!” 堂堂的风少,也会有向人许下诺言的时候? 短短几分钟,陆遥风的形象在萧司成兄弟面前被刷新了两次。陈宁筱对陆遥风并不了解,自然不知道陆遥风的一个承诺是多么的值钱。他年纪虽然小,因为他的实力和身份的原因,他可以做到很多。只是,他再厉害,陈宁筱对他的要求也不多,她抓紧了陆寒筱的手,摇摇头,“不用,我会好好照顾小小,你不用担心,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陆遥风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在陈宁筱和萧司成之间来回两趟,他想了想,这才开口道,“你虽然是信阳陈家三房的长女,可你父母早亡,在陈家没有任何助力,且如今信阳陈家虽然还是合朴集团的无大股东之一,但在合朴里面的话语权越来越小。你想进萧家的门怕是不简单。但,萧家的主母卧病在床,生死不明,我会看在你的面上,治好她,到时候,以此为条件嫁给萧大少,我相信萧家应当无人反对!” 陈宁筱的脸羞得通红,陆遥风说的虽然都是些大实话,但往往伤人的都是实话。她气得跺脚,一抬头见萧司成微微笑着看她,越发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便牵了陆寒筱的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边,萧司成兄弟俩却是完全沉浸在陆遥风说的话里,不得不说,陆遥风年纪虽然小,手上其实并没有势力,可架不住他一颗七窍玲珑心,竟然把事态看得如此通透。萧司成不是没向家里提过他想要娶陈宁筱,可老爷子并不答应,他心里有更中意的人选,无非就是家族联姻。 293.第293章 被约 信阳陈家,若是陈宁筱的父母还在的话,或许可以借三分力,他争取争取,兴许也就还有希望。可三房如今只留下陈宁筱一个人,上一次要不是陆寒筱通风报信,兴许陈宁筱已经被人忽悠着葬身于太和山中了。 信阳陈家有人想要谋陈宁筱的命,不用想,为的就是三房占有的股份还有三房手里当初分下来的祖传秘方。 有时候,萧司成还会想,当年陈宁筱父母死,是不是真的是意外?还有陈寒筱的死,其中也透着很多诡异的地方,只是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太多。 若是他娶了陈宁筱,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你真的能够治好我的妈妈?”萧司越年纪小一些,他有些沉不住气,他一把抓住陆遥风的胸口衣襟,急不可耐地问。 比起陆遥风来,萧司越的确是太沉不住气了,萧司成看着,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他见陆遥风眼中已经聚集起怒气来,陆遥风要是动怒了,可不是萧司越这小身板能够承受的,他忙上前扣住萧司越的手腕,用了力,逼着萧司越松了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对陆遥风说,“你能够治好我妈妈,我萧司成这条命就是你的。至于宁筱……”他朝车子那边看了看,透过车窗看到陈宁筱的脸,她贴在玻璃上,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心听着这边说话,“我不须你帮忙,我自己会想办法娶她。” 虽然难,但没有什么事,穷一生精力去做,还做不到的。 陆遥风看萧司成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多了一点认真,多了一些赞赏,他也不说什么,只朝萧司成点点头,便转身朝医院里走去,他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朝萧家的车望去,车窗已经落下来了,露出陆寒筱的脸,无助地,茫然地望着他。 这一刻,就好像有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痛得他恨不得即刻就死去。陆遥风抬步就往回走,他走到车窗前,抬手抚摸陆寒筱的脸,他用自己的额头去抵陆寒筱的额头,他很想跟她说,即便他放弃整个世界,也不会放弃她,他却还是笑了笑,只说,“等三哥去接你!” 陆寒筱便笑了,她朝陆遥风点点头,抬手抓住陆遥风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才松开,向陆遥风挥手告别。 车,缓缓地驶出去,陆遥风一直站在路边,看着车离开,走远,最后消失在夜幕中再也不见。他紧紧地,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他有些恨自己没用,护不住他的小姑娘,只能把她送走,若是他有实力,若是他不是今天这般无用,他何至于惧怕他们? 他要说她是陆家的孩子,谁敢说不是? 可他,到底只有十七岁,他的年纪甚至连给人做监护人的资格都没有。他不是五年,六年,八年之后的陆遥风,今天的他,只能把她送走,尽他最大的努力去减少陆家对她的伤害。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给远在京城的那个人联系。 陈佑世刚刚参加完一个抢救出来,虽然相隔了千里远,可京城的秋夜与江市的一般凉,今夜尤甚。手机铃响了的时候,他还在想今天那个病人的情况,突发性心脏病,全身都透着一股黑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寒,等那人醒了要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比如说常年洗冷水澡,冬泳之类的。 陈佑世有些魂不守舍,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华丽的音质,那声音听在耳中,犹如梵音一般,低沉喑魅,似勾魂修罗,魔音入耳,“我是陆寒筱的哥哥陆遥风,我们见过面,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早上九点,我们见一面?” 九点?陈佑世简直有种受别人驱使的茫然,他抬腕看了看手腕,已经是早上五点钟了,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他甚至都没有想起来陆遥风这人是谁,虽然隔了千里的电波,对方似乎能够隔着时空看到他的心思一般,那边停了一会儿,这才冷静地说,“寒筱出事了,九点,赶得过来吗?合朴医院对面,有一家蓝调咖啡,我在那里等你!” 对方并没有多说,便挂了电话,陈佑世却是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阵秋风起,他便感觉到遍体冰凉。他来不及多想,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机场,恰好赶上了七点钟飞江市的飞机。 陆遥风打完电话,在路边又等了大约十几分钟,陆一鸣等人就从医院里出来了,看到只有陆遥风一个人,高玉凤就气呼呼地冲上来,质问陆遥风,“寒筱呢?寒筱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陆遥风不语,他就当对方是一条疯狗一样,他只看这只狗的主人,便望向陆一鸣,他眼中不再是警告,事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为对方争取,陆一鸣自然也看透了他的心思,陆一鸣的心一阵紧缩,他不明白陆遥风是什么意思,不管陆寒筱是怎么来的,沈竹清到死都不把真相告诉他,陆一鸣觉得自己有权利来怨恨沈竹清。 陆遥风见此,什么话都不说,只跟着上了车,车上,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的是老太太的律师,现在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陆家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交割财产,他累了这么多天,也不在乎多累这几个小时了。 泰苑离合朴医院要近一些,且老太太的葬礼,肯定是要在长房这边举办的。陆家虽然两房别居但因老太太在,对外并没有分家。一行人便从医院赶到了长房泰苑。 进了屋,两家人都累得不想动了,一个个却还是强撑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在医院里站了好几个小时,早就腰酸背痛,此时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天堂。 “大伯,您是家长,在听律师的宣读之前,我有话要先说!”高玉凤不等大家开口,就嚷嚷了起来。 294.第294章 亲生 陆遥风坐在沙发上,他没有看任何人,他显得很平静,他端坐着,胳膊肘架在膝盖上,他没有听到陆一鸣反对的声音。是啊,此时都是陆家的人,律师虽然是外人,但是老太太的律师,陆家的财产分配在他这里都是透明的,还有什么是需要瞒着他的? 且,律师都有最起码的职业操守,便是保密职责。 蒋珊菊显得有些紧张,她在医院里的走廊上时,虽然拦过高玉凤,但那时候是在外面,她是陆家的长房长媳,老太太刚死,尸骨未寒,在那种大众场合之下,又爆出子嗣方面的丑闻,虽然说事出于二房,但她这一房面上也不好看。 老太太的心的确是偏得太狠了。老太太一直居于长房这边,这么多年,她在老太太这里小心翼翼地做事,孝敬她,从不敢有半点违逆,她不奢望老太太疼陆寒雪多于陆寒筱,却也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半点不顾惜情面,把自己名下的财产分了一半给陆寒筱,让陆寒雪与陆寒婷分那少得可怜的另一半。 这种事,她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她只抱着旁观的态度,如果到最后能够落到好处,绝对也少不了她的。 她甚至有些期待,高玉凤能够把这事闹到不可收拾,到时候好重新分配。 “陆寒筱根本就不是陆家的血脉!” 高玉凤这句话,就如同一颗炸弹,在陆家掀起了狂风巨浪,所有的人都被震懵了!陆纵嵘抬起头,望着高玉凤,见后者面红耳赤,无比激动的样子,他呐呐地问,“怎么可能?” 这话,正是陆元鸣要问的,他只是碍于身份没有问出来,他第一时间去看陆一鸣,见自己这个弟弟显得格外平静,连蒋珊菊也只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他便以为大家都知道,只是瞒着自己一人,不由得有些生气,“是不是?” 陆一鸣摇了摇头,他看了高玉凤一眼,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茫然,高玉凤早就怀疑了,所以昨天才会想要拿陆寒筱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只不过被陆遥风给拦住了,“我也只比你早知道两个小时!” “你呢?”陆元鸣责问蒋珊菊,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老太太尸骨未寒,要说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蒋珊菊怯怯地道,她有些无辜地望着陆元鸣,扫了高玉凤一眼,“弟妹在医院的时候才说的,我也不知道。” 陆寒婷一双眼却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她想到了陆寒筱从老太太那里得的那双手镯,想到了老太太留给陆寒筱的遗产,若是陆寒筱不是陆家的孩子,她有什么资格得到老太太的遗产?如此一来,那些东西就只有陆寒雪和她可以瓜分了。 她一把抱住高玉凤的胳膊,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妈妈”,她从来没想到她妈妈的手里,竟然还有如此杀手锏,难怪她妈妈从来不把陆寒筱放在眼里呢。 “你有什么证据?”陆元鸣到底比陆一鸣年长,又是陆家这么多年的家长,掌舵人,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也不能随便听的。他想到沈竹清,想到那个竹一般高洁的女子,不是会红杏出墙的那种女人,他的眼睛不由得阴狠了一些,“弟妹,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任,竹清是一鸣的元配,也是陆家三书六礼聘娶进来的,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就有污竹清的名节。” 高玉凤的脸腾地就红了,她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又是小门小户出生,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并不代表她听不懂陆元鸣的话。他这话不光是在警告高玉凤,还是在嘲讽她,沈竹清是陆家正儿八经抬进来的原配夫人,可她,仅仅只和陆一鸣拿了个结婚证,连结婚典礼都没有办过。 要不是现在没有妻妾之分,搁在以前的封建社会,高玉凤怕是连个小妾都不如了。 高玉凤这人本就浅薄,哪里经得起陆元鸣这么讥讽?她气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管陆元鸣认不认可,她都是和陆一鸣拿了结婚证的人,从法律上,她是陆一鸣的妻子,她还给陆家生了儿子,“证据?要什么证据?陆寒筱那张脸就是证据?大伯怎么不想一想,她长得像谁?”她指着陆遥风,“大伯问他,他把寒筱弄到哪里去了?有胆量,行得正,他怕什么?还需要把人藏起来吗?” 陆元鸣也不想和高玉凤多计较,这种事出,不管是高玉凤杜撰还是真有其事,都要问个清楚,他便懒得和高玉凤说,只问陆遥风,“寒筱呢?她怎么没有跟着回来?” 陆遥风一张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是戴了个面具一样,他不笑的时候,一张俊脸看上去便格外冷酷,此时他眼中寒光闪烁,看了陆一鸣一眼,“陆家说她不是陆家的孩子,质疑她的身份,她只是一个孩子,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是无辜的,特别是如今为了老太太的遗产,才会有这样的质疑,她留在这里,让她听你们说这样的话,让她无立足之地吗?” 陆一鸣到底做了陆寒筱十年的父亲,陆遥风说话又是坦坦荡荡,他不由得耳根一红,低下头,心里却是在埋怨高玉凤,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瞎嚷嚷。 “既然没有证据,我们就办正事吧!”陆元鸣朝律师打了个手势,大家都累了,一会儿天亮了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先听一听律师把老太太的安排说清楚,让大家都能够安心。 “不行!”高玉凤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她环视了一圈,把每个人的表现都在在眼里,她从蒋珊菊的眼中看到了支持,也从陆家小辈的眼中看到了鼓励,“老太太生前很喜欢寒筱,她老人家一直被寒筱欺骗,如今她老人家去了,我们不能让老人家继续被寒筱欺骗,让她老人家一生的心血落在不相干的人手上。这种不孝的事,我连看都看不惯,更别说做了。寒筱的身世不弄清楚,我不同意律师的遗产分配。” 295.第295章 不给 那律师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高玉凤,他恨不得甩这个蠢妇两耳光,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事,他从前只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识过,今天可是见识了个够。 听听,人家才适合当律师,口才多好,一番话说得多冠冕堂皇! 陆元鸣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他虽然没有表态,但看得出,陆一鸣心里的想法和高玉凤是一样的。他只不过不好说出来。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陆元鸣不想当着小辈的面,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逼他,只好问蒋珊菊,“你呢?你的意见呢?” 这还需要问吗?蒋珊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陆家的股份连女孩子都不许占呢!” 陆家的股份传儿不传女,更何况把财产传给一个非血脉的孩子? 陆元鸣点了点头,见小辈们都没有反对,他的目光便落在陆遥风的身上,问他,“风儿,你是怎么想的?你知道什么吗?” 陆遥风岂是那等任人糊弄的人?他抬头笑了一下,满满都是嘲讽,眼中寒光乍现,冷芒如有实质,“我?大伯想听我说什么?我母亲出生于诗礼世家,幼承庭训,我外公将她当男儿般养大,她只是命不好,生的时代不好,天妒红颜,命不长久。她在陆家只有六年不到的时间,但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陆家的事。你们要怀疑她,就怀疑吧,人死如灯灭,活着都没有长情的时候个,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化为一堆白骨!” 最后两个字,陆遥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站起身,准备恨恨地离去,却听到蒋珊菊低弱的声音说,“我也觉得不该怀疑竹清,为了证明她的清白,还是做一下亲子鉴定吧,现在做亲子鉴定很简单,一口唾沫,或是一根头发,都可以……” “做梦!”陆遥风的一张脸因为怒,便显得有些狰狞,他似那化身成魔的人,狭长的凤目泛过一丝血色的光芒,令人想到“黄泉路冷”这四个字,他就如同那勾魂的使者,令人看到就会打寒噤,“你们谁若是敢这么做,就别怪自己命太短!” 陆遥风说完,深深地看了蒋珊菊一眼,甩手离开。 陆一鸣气得要跳起来,陆元鸣却一把抓住了他,他责备地看了蒋珊菊一眼,叹了口气,“还是听一听老太太的安排吧!” 他的意思,先看老太太留了多少东西给陆寒筱。陆寒筱的身世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陆家毕竟养了陆寒筱十年,若是老太太留给陆寒筱的东西不多的话,她的身世就从长计议。 律师用赞赏的目光看了陆元鸣一眼,不愧是陆家的掌舵人,老太太亲手养大的,到了关键时候,也算是有点见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老太太的财产安排,念到最后,见陆家人人人都一副见鬼了的样子,他合上文件,点了点头,认同众人心中的疑惑,“不错,老太太没有给陆家二小姐留任何财产,老太太说了,好儿不问爷娘田,她疼二小姐一场,索性就疼到底,让二小姐想要的自己去争取,不该她得的,就不给她了。” “不该她得的?”蒋珊菊斟酌这几句话,她脑子里灵光一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追问道,“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太太知道寒筱不是,不是……”她怯怯地看了陆一鸣一眼,“不是二叔的孩子?” 律师恪守职业道德,他夹着文件夹站起身,向陆家的人一鞠躬,“诸位,就这么多,文件我先保存,各位有时间了,可以找我办手续,该签字签字,该办交割的办交割。两位小姐的财物,要到十八岁才能够交给你们,那笔钱要是需要人打理的话,请给我委任书,我会联系理财师帮忙打理。” 他说完就走了。 留下高玉凤傻了眼,她一把抓住陆一鸣,“老公,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什么都没有给寒筱留?不对,老太太说了除了股份的其他东西都留给女孩子的,可她把一半都给了遥风,难道……” 想到陆遥风对陆寒筱的好,要是此时,高玉凤还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就是个猪脑袋了。她深吸一口气,恨得牙痒痒的,老太太死都要死了,还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说什么股份留给孙子,其余的全部给孙女,其实是个烟雾弹,她生怕她死都死得不安心,就甩了这么个鱼饵出来先钓着他们,她私底下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如今她两腿一蹬,去了极乐世界,他们想找她伸冤都找不到了。 高玉凤恨得牙痒痒的,她扭头想和蒋珊菊倾诉,蒋珊菊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起身就走了。 蒋珊菊不光是恨老太太,她也恨高玉凤,她就不敢听高玉凤的,和她一唱一和,拿陆寒筱的身世说事。她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老太太把陆家的人算计得彻底,而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透过老太太。 老太太自然是早就知道陆寒筱不是陆家的孩子了,这才留了一手,就算是把名下的大部分财产都给了她,也是转了一道手,让陆家的人连反对都找不到门路。 可怜她还傻乎乎地给高玉凤当帮凶,得罪了陆遥风兄妹。她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陆遥风临走之前看她的那一眼,她的丈夫是陆遥风的大伯,多少次都在她面前说,陆遥风这个人不能得罪,这么多年,她冷眼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她也生了两个儿子,何曾及得上陆遥风一星半点? 不欺少年穷! 蒋珊菊后悔不迭,她却累得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她要回房去休息一会儿,才有精力去准备接下来的丧事。 泰苑的房间很多,陆家二房的人,在这里都有准备的房间。高玉凤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陆一鸣的后面回了房间,房门还没有关上,陆一鸣转身就是一耳光扇过来,高玉凤猝不及防,朝旁边的沙发扑去,面朝下,脸撞在沙发的扶手上,即便是沙发上裹了一层海面,也依旧是撞得生疼。 296.第296章 名节 “你打我?你又打我?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我一耳光,你还不够吗?”高玉凤小产才两天,身体本来就虚弱,她熬了一夜,又劳心劳力,已经是憔悴不堪,此时被陆一鸣一巴掌差点打死了,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怒? “你养的好儿子!”陆一鸣凶狠起来,样子极为吓人,他居高临下站在高玉凤面前,一张脸黑得似锅底,如凶兽一般,恨不得将高玉凤撕碎的凶狠,“老太太这么早离开,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寒筱的身世,哪有你置喙的余地?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怕你那没用的儿子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你就可劲地得罪遥风,得罪寒筱,你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们的死活!” 陆一鸣就是这样的人,高玉凤不是第一天看到他。十四年,她跟了他十四年,从秘书到情人,从小三到正室,这一路走来,高玉凤不可谓不艰辛,但因为他是陆一鸣,因为他背后是陆氏集团,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因为她看到过他在沈竹清面前的做小伏低,她才选择了隐忍,最后坚持下来。 可这么多年,她坐在了这个位置,真正成了他的妻子,她却发现,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她在他眼里越发什么都不是了。她做这些,难道单单是因为她自己吗?她把那话说出来的时候,难道陆一鸣自己不也在怀疑吗? 如今,陆寒筱的身世根本就还没有弄清楚,陆一鸣就翻脸不认人了,他把她当枪使,她帮他把那些话说出口,问出口的时候,他怎么不拦她?这才多大一会儿,他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他就是这样的人,可他在沈竹清面前也敢这样吗? “陆一鸣,你不要威胁我,婷儿和辰儿是我的孩子,你别忘了,他们也是你的种,可不像别的什么人,不过是个野种,是个杂种!”高玉凤眼睁睁地看着陆一鸣气得怒目圆睁,面红耳赤,可她一点都不怕,已经这样了,难道陆一鸣还敢把她打死不成? 陆一鸣当然不敢把她打死,相反被她伤得鲜血淋漓,他从来没有如此颓废过,他躺在床上,闭上眼,半响,与其说是在反驳高玉凤,还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老太太也知道,可她宁愿把自己的钱留给一个野种也不愿留给你生的,怎么办呢?” 高玉凤听得见陆一鸣语气中的嘲讽,最后四个字,真正是活生生的嘲讽,比那千年的古剑还能伤人,她狠狠地咬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骂出了口,她是断然不敢的,她要是真的骂了,陆一鸣绝对会毫不留情地休了她。 高玉凤笑了一下,她声音很冷,透着无边的寂寞,“从前我一直都佩服竹清姐姐,如今,我是越发佩服她。”她站起身,慢慢地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陆一鸣,“竹清姐姐多厉害,你说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老太太都帮她瞒着,宠了她这么多年,最后临了要走了,还舍不得,耍了各种花样,把自己名下的财产都留给她。” “一鸣,你告诉我,你恨不恨呢?怨不怨呢?” 陆一鸣并不理会她,她却知道,她说的话,陆一鸣就算是不想听,也不得不听着,她自顾自地笑,傻傻地笑,不顾身上的恶露不断,连她身上的裙子都染红了,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我从前就很羡慕竹清姐姐,那时候,她是陆家的夫人,我只是一个下贱的偷了别人男人的小三,二/奶,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公司开年会,她那么端雅,站在高高的台上,她温婉而自信,高贵而典雅,我就知道,有她在,我永远永远,都是那上不了台面的烂泥。” “不光是我,所有的,全天下的女人,在她面前,都会自惭形秽。”高玉凤嘲讽地看了陆一鸣一眼,“你也一样吧?你在她面前也会抬不起头来,你爱她,爱得那么卑贱,在她面前没有自尊,没有自信,没有自我,你才会在外面和我们鬼混?” 陆一鸣一直都闭着眼,他的唇紧紧地抿着,不说话,也不吱声,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嫁给你?她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是吴兴沈氏已经名存实亡,可到底名声犹在,且沈氏在海外发展得也很好,竹清姐姐死的时候,就已经给遥风兄妹留了一大笔钱,竹清姐姐这才逼着遥风不许他要陆氏的一分一毫吧?” 高玉凤嗤笑一声,她长叹一声,“一鸣,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竹清姐姐那样的人,她真正爱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闭嘴!”陆一鸣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起高玉凤身下坐着的被子,猛地一抖,就把高玉凤抖到地上去。地上铺了地毯,厚厚的毛绒地毯,可床还是太高了,高玉凤根本就没有想到陆一鸣会突然发难,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尾巴骨处传来断裂的疼痛,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尾巴骨骨折了。 陆一鸣从床上站起身,他恶狠狠地看着高玉凤,“你吃错了药,并不代表老太太也是个傻的。沈竹清或许爱的真不是我,但她嫁给了我就绝不会背叛我,倒是你……”陆一鸣呵呵一笑,他笑得瘆人,“寒筱说的没错,你那段时间总是去对面的小区,还待到那么晚才回来,你去做什么了?和谁在一起?别告诉我你只是闲得无聊了在监视寒筱。” 陆一鸣一连串的追问,高玉凤吓得脸都白了,幸好她身体不好,脸色一直都是煞白,也幸好陆一鸣问完之后,抬步就走,不愿和他在一个屋子里待下去。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她吓都要吓死了,心里也极为不平静。 沈竹清到底有什么好?明明大家都知道陆寒筱不是陆家的孩子了,可陆元鸣指责她污了沈竹清的名节,陆一鸣还这般维护她,这且不说,还反过来责问她。 高玉凤做了那种事,心里原本还对陆一鸣极为愧疚,此时,那份愧疚便烟消云散了。既然他不信任她,她又何必还心心念念地为他守名节? 297.第297章 血脉 陈佑世一路赶过来,他不知道寒筱出了什么事,他一直握着手机,他手上的汗全部都把手机给浸湿了,他想给陆遥风打个电话,问一声,却一直不敢,他感觉他又回到了十年前,四处寻那人不在,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生活也没有了目标。 他冲进蓝调咖啡的时候,时间还早,店里安安静静,只有柜台后面的服务员在忙碌着。看到他进来,年轻的服务员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先生,您要点什么?” 他抬手止住了服务员的话,他看到了角落里,橱窗玻璃边坐着一位少年,他便迈着急切的步子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喝点什么?”陆遥风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八点五十八分,很准时,他带着歉意的目光看了陈佑世一眼,“还没吃早餐吧?一起用一点?” 说完,他便抬手喊服务员,“两杯美式咖啡,两份三枪鱼三明治!” 他将一张一百块钱压在桌面上。 陈佑世一路赶过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一直紧绷着神经,此时见陆遥风还有心情吃早餐,方才松了口气,他尽量放松了身体,朝身后的椅子上靠去。 服务员过来,收了钱,殷勤地说,“请稍等!” 这时候,陆遥风拿了手机把玩着,就一句话都不说了,他连看都不看陈佑世一眼,根本不像是那个约陈佑世的人,约了人家千里迢迢地过来,却什么都不说。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霸道的人! 陈佑世有些无奈,陆遥风沉得住气,他却是沉不住,他略作调整,就感觉好一些了,他坐正了身子,两手搁在桌面上,身子前倾,带着讨好,“遥风,寒筱出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严不严重啊?” 陆遥风静默片刻,才抬起头,他一双眼沉沉湛湛,他整个人便显得萧疏淡离,让人看不出深浅来,“那天,您走后,我去找过黄姨了,黄姨告诉了我,我就想问一句,您信吗?信她说的话吗?” 陆遥风并没有指出他应该信什么,不信什么,可陈佑世却听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一双沧桑的眼看着陆遥风,与陆遥风对视,他顶住了陆遥风目光中传递过来的那股子威压,他心里赞赏这个少年的同时,却也在痛,那尘封的往事,当年知道的人如今还记得多少?可那些他经历过的喜悦,悲痛,欢聚和离别,并没有因时光流逝而淡了分毫,十多年过去,他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而他依旧感觉喜悦。 “我信啊!怎么不信?瑞华是我的同学,我们都是京城大学毕业的,她不会骗我的。”陈佑世笑着说。 “还有呢?”陆遥风追问。 他并不信,陈佑世看着他眯着的眼里,那危险的神色,陈佑世摇了摇头,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钱夹子,递给陆遥风,陆遥风不解,却接了过来,打开钱夹,左边的透明的皮膜后面是一张照片,一个年轻的女子,陆遥风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不由得愣住了,他颤抖着手抽出那照片,这便是十年之后的小小么? 他的小姑娘将来就会长成这般模样么? 他笑了一下,樱花树下,年轻的女子交手而握,她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甜甜的,嘴角上翘处,两个漂亮的梨涡,她的眉眼让陆遥风看着如此熟悉,远山一样的眉,斜斜地入鬓角,便添了几分英气,她一双杏眼里阳光明媚,眼角处是陆遥风看了千遍都看不厌的一缕媚色,那是他的小姑娘长大后的样子。 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陆寒筱。 陆遥风将照片和钱夹子放在桌上,朝陈佑世推过去,他明白陈佑世的意思,这世上,有些传承是不需要做亲子鉴定的,他依旧是问,“血脉子嗣是大事,现在科学如此发达……” 陈佑世几乎要朝陆遥风竖大拇指了,要不是对方算计的是他的话。他很清楚,只要他答应让陆寒筱做亲子鉴定的话,对面这个少年怕是终其一生都不会让他再看到陆寒筱一眼了,他忙抬手止住了陆遥风的话,“不,不,不需要!” 陆遥风眼中神色便柔和了许多,依旧是不说话,等着陈佑世。 陈佑世叹了口气,他舔了舔唇,这时候,服务员把咖啡和三明治都送过来了,他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等那服务员走远了,方才说道,“小伙子,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所有的话都是真心的,寒筱如今并没有养在我身边,我做梦都想认回自己的女儿,我失去了她的母亲,不想再失去她。” 他说到这里,眼中有些湿润,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朝橱窗外看去,此时,新阳初升,外面一派忙碌的景象,他坐在这安静的角落里,时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段失去挚爱,暗无天日的日子,“不需要做亲子鉴定,我不想侮辱她的母亲,我坚信她是我的女儿,不管她认不认我,也不管她会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你还小,可能不会明白,真正的亲人是不需要做任何鉴定的。” 这话,陆遥风相信,他摩挲着茶杯上凸起的LOGO字样,他的手指修长如青竹,白皙柔软如玉,格外好看,陈佑世回过头来,看到他这副样子的时候,心里也不由得赞叹,这少年,真正是集了天地山川的灵秀,上天对他何其偏爱。 “陆家开始质疑她的身份了!”陆遥风长叹一声,他明明只有十七岁,可这一声长叹,带着悲戚,无奈,沧桑,令听得人,心头一痛。他说完,偏过头去,也开始看街景,正是上班上学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何其多,这世上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立足之处,可唯有他的小姑娘,被人如此逼迫。 她不需要陆家给她一分钱,他甚至不需要动用母亲留下的钱财,更不需要动用陆家老太太留给她的遗产就能养活她,可陆家的人,硬生生地要把他和她分开,这份恨意,教他如何忍得下? 298.第298章 亲她 陆寒筱睡了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醒来的时候,也不过八九点的时间,睡了两三个小时,头疼就好多了。 陈宁筱请了一天的假在家里照顾她,她煮了鸡蛋过来,帮陆寒筱敷眼睛。陆寒筱的眼睛已经肿的她都看不清东西了,看着哪里是那个娇媚的小姑娘?陈宁筱心疼得不行,她又想到了她和妹妹还那么小的时候,父母去世,她们也是哭得昏天暗地,哭过之后,也根本没有人管。那时候,她就对信阳陈家绝望了,总觉得从那个阴森森的大宅子里出来的人,都是没有心,血也都是冷的。 陈宁筱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她把钱给了萧司成帮她买,萧司成当然不会就那几个钱,能买多大就买多大。他添了十来万块钱进去,买了这个三室两厅的房子。他到底不想让陈宁筱背了名声,贷了百分之六十的款,每个月还两千块钱,陈宁筱一个月五千多块钱的工资,压力也不算大。 他和萧司越并没有回去,一个在次卧,一个在沙发上,窝了几个小时,此时也都起来了。 萧司越冲进房间里来,问陆寒筱,“你怎么安排,是等你哥哥来接你,还是我们送你过去?” 陆寒筱想了想,她当然相信三哥回来接她,只是,这时候家里肯定也很忙,要通知亲朋好友,要安排追悼会,也要安排送葬的事,三哥肯定要前前后后地帮忙,她便歪着头问萧司越,“你愿意送我过去?” 萧司越嗤笑了一声,“你想我送你过去就直说,这么挤兑我,有意思吗?” 陆寒筱便不吭声了,她心情本就不好,此时连和萧司越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陈宁筱拿着鸡蛋轻轻地在她脸上滚着,见陆寒筱垂头丧气的,不由得格外心疼,嗔怪萧司越,“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欺负她做什么?” 萧司成在旁边坐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落在陈宁筱身上,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陆寒筱看在眼里,她闭了眼睛,问陈宁筱,“姐姐,我三哥昨天找你做什么?” “什么时候?”陈宁筱愣了一下,她才想起来昨晚的事,陆寒筱绝不会无缘无故地问,陈宁筱便朝萧司成看过去,见对方脸上红红的,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有些好笑,瞪了他一眼,好声好气地向陆寒筱解释,其实是说给萧司成听,“没说什么,他只是问我四叔的手机号!” “四叔?”陆寒筱本来只是帮萧司成问问的,这下还把自己给问迷惑了,“三哥他找四叔做什么?难道是谁病了?” 四叔是陈家四叔,是陈佑世,他是个医生,和陆遥风也只是有一面之缘,在黄瑞华家吃过一顿饭,没有任何交集,陆寒筱想不通陆遥风找陈佑世能有什么事。想不通,她便不去想,她原本对三哥和姐姐说什么就不好奇,此时更是懒得话心思去想。 她随意问了一句,陈宁筱自己也不知道,更是回答不上来。 她帮陆寒筱梳好了辫子,她昨天来的时候,头上还绑着好看的发饰,如今老太太离世,她不适合戴任何饰品,陈宁筱见那发饰昂贵,便要帮她收着,陆寒筱却不让,她握在了自己手里,她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衣服上有口袋,她便把发饰收在自己的口袋里。 陈宁筱猜这发饰应该是陆遥风帮她买的,她如此宝贝,也就由她去。 “我们先下去吃早餐,一会儿在路上帮你买一身衣服?”陈宁筱牵着她的手,四个人一起朝门外走去。 陆寒筱摇摇头,“吴婶今天应该会赶过来,她会给我带衣服过来!” 陈宁筱是见识过吴婶这人的,对她处事妥当很是赞赏,她把陆寒筱照顾得很好,她便不再坚持。 老太太病的时间不长,但因为摔那一跤不轻,病情很严重,陆家便早就着手准备了。此时老太太离世,陆家丧葬的仪式便开始铺开来。客厅里的家具都已经被移走了,从门口开始,一直到客厅里面的两侧,摆满了亲友们送来的花圈,正北的一面墙上,挂着老太太放大了的面目慈祥的黑白照,照片下面,一张长桌,上面摆上了香炉,三株长香正吐着袅袅香烟。 灵堂前,站满了穿着黑色孝服的孝子贤孙,陆一鸣和陆元鸣两人不在,蒋珊菊和高玉凤两人便领了小辈们站在两侧,胸前别着白色的小花,正在迎过来吊丧的亲友。 陆寒筱跟着萧司越等人进去,神龛上,点了儿臂粗的香,烟雾缭绕,令得老太太的照片看得有些模糊。陆寒筱却盯着黑白照上老太太慈祥的面容,老太太微微侧着脸,那双熟悉得满是沧桑的慈爱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陆寒筱的鼻子一酸,眼中就满含了泪。 “小小!” 陆遥风走过来,便看到了陆寒筱,她眼中蕴着泪,他看到就一阵心疼。 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孝服,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应该是装着衣服,看到陆寒筱回来,眼睛一亮,就迎了上来,他从陈宁筱手中接过陆寒筱的手,柔声地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本就不准备陆寒筱回答,问完了,就向陈宁筱道谢,并邀请三人进门,“正式的追悼会安排在明天,明天会送老太太上山,进去喝杯茶吧!” 亲近的亲友会在今天过来,并送上礼金,在老太太的灵前上一炷香,明天再去殡仪馆,参加老太太的追悼会,并送老太太去火化,再送老太太的骨灰盒上山。 早有陆家的人迎了出来,接萧家兄弟和陈宁筱进去。而陆遥风就牵了陆寒筱的手,带她去了他在泰苑的房间。陆寒筱以前来泰苑,一直都是住老太太的房间,如今老太太不在了,里面正在整理老太太的东西,她就不好再进去了。 门被关上,陆遥风牵了她的手到沙发边,他并不急着给陆寒筱换衣服,他将陆寒筱抱在怀里,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在她柔嫩的脸上啄着,他几次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陆寒筱窝在他的怀里,虽然只有几个小时不见,她却觉得自己在想念他。 她便抱了他的脖子,任他怜惜地吻在她的脸上,她知道他在心疼她,她也不想让他担心,就软软地喊,“三哥!” 299.第299章 真美 三哥应该是洗过澡了,身上有淡淡的,她熟悉的青竹香,还有他身上特有的男儿的气息,闻着令她很是心安。即便她能够感觉到,他定是有为难的事要跟她说,她也根本就不怕,她知道,再大的困难,还有他在前面帮她挡着。 陆遥风抱着她良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他轻轻地拍了拍陆寒筱,便将她放在自己膝上坐着,松开手,帮她换衣服。 旁边,放着他之前拎着的包包,陆遥风从包包里拿出一套衣服,在她面前抖了抖,他笑着说,“奶奶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好,你又小,就没有专门为你准备黑色的礼服。我让冯翠买过来的,将就着穿这两天。” 陆寒筱点点头,她身上穿的是一套粉红色的运动衫,昨晚出来的匆忙,连衣服也都没有带,陆寒筱看着那黑色的蚕丝小裙子,还有外面罩着的黑色外套,黑色的打底裤,还有黑色的小靴子。都是最好的牌子,和楼下灵堂里陆寒婷他们穿的根本不一样。 这是三哥特地让买的呢,还是陆家根本就没有为她准备?陆家不缺钱,为自己家人准备的孝服必定不会差,三哥没有理由挑剔。他自己穿的也是和陆纵嵘他们一样的衣服。 突然之间,陆寒筱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念头一旦起,陆寒筱便控制不住地往深处想,她想起之前几次陆一鸣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三哥处处的维护,陆寒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陆家是在埋怨自己,当初奶奶病了,她没有在医院里侍疾? 只是,若是陆一鸣他们为此责备她的话,她愿意受着。 陆寒筱一向都是吴婶她们贴身照顾着,如今吴婶她们并没有来,陆遥风便帮她换衣服。她上身只穿了两件衣服,陆遥风帮她脱了运动外衫,里面穿着一件浅色的打底衫,陆遥风并没有准备帮她把打底衫也脱了。入秋的早晚都很凉,家里又是办丧事,阴气很盛,他便直接拿了裙子往她身上套。 陆遥风还从来没有给自己以外的人穿过衣服,更何况是穿女装,他把裙子套到寒筱的脖子上之后,就有些分不清前后,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弄。陆寒筱伸出脖子,问陆遥风,“三哥,里面穿的不是黑色,不好吧?”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陆遥风扯了扯两只袖子,便握住了陆寒筱的胳膊往袖子里面塞,天大的难事都难不倒他,可此时他眼角直抽,还不忘说服寒筱,“你要是冻了,病了,奶奶在天之灵都不安。” 他好不容易帮她把衣服穿到这份上,怎么可能还脱呢?且他是存心要帮她多穿一点的,“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一会儿是阴天,多穿一点!” 陆寒筱里面的打底衫是一件极薄的衣服,裙子也不厚,穿上之后,还稍稍有些凉意,陆遥风便拿了外套,帮她穿上,将她推到自己面前,前后看看,并没有穿反,他才放下心来。 只觉得,养个女儿要是这么麻烦,那就算了! 他又将陆寒筱抱到腿上坐好,将她的裤子往下一拉,身上只着了一条花色小内裤,陆寒筱两条小短腿便在他的腿边上晃啊晃的,圆圆润润,如珠玉一般,泛着淡粉的光泽,他轻轻地在她的腿上拍了一下,感觉肉很结实,便有种自家小猪娃在茁壮成长的自豪感。 陆寒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拍自己,便朝陆遥风瞪眼,不高兴。陆遥风用脸在她脸上贴一贴,“你若是没有好好蹲马步,没有好好站桩,三哥拍一拍你的腿就知道了。” “你骗人,难道你还想打我屁股不成?” 陆遥风讪讪一笑,偷偷地,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烧。便忙拿了旁边的打底裤,帮她套上,又俯身帮她穿了靴子,扯了扯裙子上的荷叶边领子,便静静地看着她,他的手扶在她的肩上,大拇指翘起来,轻轻地刮她的脸。 陆寒筱拿了旁边放着的小白花,自己戴在胸前。她的脸被陆遥风刮得有些痒,他的指腹上结了一层薄茧,又让她的脸有些疼。她便抬头来,竟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走神了,他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的眉,看着他的眼,看他只垂着眼帘在看她的裙摆,只避开了她的脸。她上前两步,站在陆遥风分开的腿间,她抬手抚着陆遥风的脸,他长得是这般美,她重生而来,看到他的第一眼,他背着光,站在比她低了几阶的楼梯上,不耐烦地看着自己,那时候她撞飞了他的手机,她被他的容貌震慑,也很惊喜于能够在这个人年少的时候遇到他。 他这张脸太过完美,没有一点瑕疵,前世,他的美名就传遍天下。她的手指在他的脸上划着,他一对眉,如烟雨春柳,那眉梢便如了春雨江南的雾,又似那十里桃花翩飞,不小心落在了指尖。他的眼沉沉湛湛,一双狭长的凤目便是一幅水墨山水。 他感觉到了陆寒筱的注视,便回过神来,朝陆寒筱斜斜地挑眉一笑,他的笑眼中便流露出一抹不经意的邪肆,“小小?” 陆寒筱的心便越发沉,她的三哥也只有十七岁,他是要把自己护得有多好,不管发生什么,都把她藏在他的身后,不让她经一点风雨。陆寒筱便学着他的样子,也跟着一挑眉,“我是在看三哥,长得比我还漂亮,我最讨厌比我长得漂亮的人了。” 她说完,便装作生气了的样子,扭头朝旁边去看,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要把眼中的湿意给逼走。 陆遥风果然就被她逗笑了,哈哈大笑,他在她面前从不吝啬笑意,似乎把积攒一生的那种喜悦都要在她面前流露,“那小小是很讨厌三哥了?”不等陆寒筱回答,他便把陆寒筱抱到自己的膝上,他依旧是轻轻地抚着陆寒筱的脸,似乎怎么看她都看不够一样,“小小在三哥的眼里是最漂亮的,将来长大了会更漂亮,三哥要努力,将来一定要能护得住小小才好啊!” 300.第300章 不离 他果然,时时想着的便是护着她。 可如今,护着她的人,又少了一个的时候,她就想能够有能力护住自己爱的人了。她将头靠在陆遥风的胸口,她拨着他衣襟上的金属纽扣,一下一下,就好似在撩拨他的心脏,“三哥,护不住也没关系,这世上能伤得了我们的,不过是我们在乎的人,若不在乎了,他又怎么伤的了我?” 她说的是陆一鸣,她想到陆一鸣几次晦涩不明的眼神,她想到高玉凤这两天的张狂,好似手上牢牢握住了能让她万劫不复的把柄。她想到她这一身与陆家其他人都不同的孝服,若是她还不明白,陆家的直系亲属里唯独没有给她订购孝服的话,她这脑子也该换了。 陆遥风一直都知道她变得聪明了,却没想到她已是如此聪明,此时此刻,听着她声音里的落寞,他恨不得她蠢一点,什么都不懂,这样一来,她就不会伤心了。 “小小,钱帛动人心!”陆遥风拍拍她的肩膀,“老太太手上握有整个陆家百分之三十的财产,她把一大半都留给了你。你又是个女孩子,陆家的祖训,女孩子最多只是在出嫁的时候得一份嫁妆。你可以说占有的是陆家人的资源,他们就算最后能接受这个现实,也需要一点时间。” 陆遥风说话已经是很委婉了,陆寒筱猜想,此时此刻,那些人心里,想的,只怕是,她一个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陆家把她养大已经够对得起她了,还想占有陆家这么多的资源,真是痴心妄想。 陆寒筱想,只怕,高玉凤那些人,想将她逐出家门的心都有了。 陆寒筱冷哼一声,“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奶奶给我留什么。她能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那一对红翡手镯,我就很感激奶奶了。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再多的钱,人这一生,吃的,穿的,也都是定数,多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可如果他们想因此对我动手人,要我把东西拿出来,那才是痴心妄想呢!” 陆遥风很是欣慰她能够说这些,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是非不分的小寒筱,她也并不因为对她羡慕嫉妒恨的是自己亲人而颓丧,她斗志满满,明白立身处世,应该学会维护自己的利益。这样就很好,让他能够放下心来。 即便受伤,也不至于遍体鳞伤。 两个人一起出来,陆遥风将她送到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的客厅。到了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陆一鸣,萧司成三人站在院子的花坛边说话,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说什么。陆一鸣看看那三人,又看看陆寒筱,他朝陆寒筱点点头,招手让她过去,“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遥风便牵了陆寒筱的手过去,陆一鸣走到院子里临湖的亭子里,他朝陆遥风扬了扬下巴,“风儿,你去前面帮忙,我有几句话要和小小说。” 如今,他虽然喊陆寒筱很是亲热,陆遥风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哪里就会信任他?陆遥风站着不动,他只是转了个身,背对着陆一鸣和寒筱,他不回避的意思很明显。 再说了,这方圆百米以内,就算他离开了,他想要听到这边的动静,又不是听不到,走得再远,又有什么用呢?反而还让陆寒筱不安心。 陆遥风的态度,让陆一鸣很不舒服,他的怒气压都压不住。昨晚以来,他的心就一直在背叛与否中挣扎。陆寒筱的身世一天不明,他一天不得安心。他还有恨陆遥风,他明显就是知道实情的人,却偏偏瞒他瞒得最紧。一个是自己的亲娘,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陆一鸣不知道自己还能信谁? “爸爸,您说吧,您让三哥避开,一会儿我还是要把您的话重复一遍,又何必呢?”陆寒筱很平静地说,她小小的人,比陆一鸣矮了一班,只比他的腰高一些,可她在他面前并没有显得瘦弱矮小不起眼。 相反,她气质娴静,淡定从容,身上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所在,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却有着与他平等对话的实力。 陆一鸣气不打一处,却也不得不信陆寒筱说的话有道理,他暂时不想把关系弄得很僵,事实上,如今他和陆遥风兄妹之间的关系,不能再糟了,他还有事要和她谈判,便忍下这口气,“你和萧家兄弟的关系很好?” “父亲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陆寒筱不觉得自己有耐性和他话迷藏,她还要去前面祭拜奶奶,她并不觉得此时此景,还有什么比送奶奶走更重要的事了。 “你先告诉我,你和萧家兄弟关系是不是很好?”陆一鸣却坚持问,他后面要说的话,是基于关系近才能开口的。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一直担心的事果然就来了,她一直不愿意和萧家兄弟走的近,就是不想给自己添加麻烦,没想到最后还是避不过。 陆寒筱摇摇头,“我和他们不熟,司成大哥很爱宁筱姐姐,宁筱姐姐走到哪里他才跟到哪里。他们来,只不过是昨晚我住在宁筱姐姐那里,她送我过来,萧家兄弟就跟着过来了。” 意思是,萧家兄弟根本不是刻意过来吊丧的。她说的也是实情,以萧家的社会地位,政治背景,陆家老太太过世,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过来的。 陆寒筱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令得萧家兄弟另眼相看,看在她的份上,来吊祭奶奶一番。 “胡说!”陆一鸣却是皱起眉头,很是厌烦地看着陆寒筱,“你奶奶之前帮过萧家兄弟,司越又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奶奶过世,他们来吊祭一番,难道不是应该的?” 陆寒筱便不再说什么。陆家以为自己给了萧家很大的帮助,还“收留”萧司越在家里过了十天半月。可他却不想,萧司越觉得他找上陆家的门,在陆家住那么些天,完全是给陆家面子。这世上,想巴结萧家却巴结不上的人,数不胜数,陆一鸣的脸是有多大,才想得出这一出来? 301.第301章 不弃 陆一鸣到底没有太多的底气,再加上陆寒筱不置可否的态度,令得他越发觉得自己在陆寒筱面前跟个小丑一样,他清了清嗓子,令自己显得更严肃一些,这才一本正经地说,“你去找你那个结拜的姐姐,让她帮忙在萧家兄弟面前说一说。我们陆家要把总部搬到京城去。如今京城那边太挤,每年放进京的企业都有名额限制,让萧家帮忙出面说一声。到时候,你们兄弟姐妹也可以跟着进京,那边随随便便一所学校,都比外校好呢。” 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吗?陆寒筱惊得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一鸣。萧家的确有能耐,和有关部门打个招呼,就能让陆家走这个后门。问题是,萧家的大门是为陆家开的吗?陆一鸣自己是当老总的,见过多少世面,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存心欺负她呢?竟然把让别人帮这种忙的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陆一鸣不敢面对陆寒筱的眼睛,他看向旁边,催着陆寒筱,“你赶紧去吧,最好今天就跟你那姐姐说一声,到时候陆家少不了她的好处。” “父亲准备给多少好处宁筱姐姐?”陆寒筱笑着问,她歪着脑袋,表现出很天真的样子。 陆一鸣原本就是打发陆寒筱的一句话,他是画了一个大饼给陆寒筱,让她扛着安心地去求陈宁筱,哪里就真正准备给陈宁筱什么报酬?此时听了陆寒筱问,他只好稍微认真地想一想,“到时候爸爸给她十万块钱!” 十万块钱,可真多啊! 陆寒筱低头掩嘴一笑,她踢着脚下地面上镶嵌的小碎石,“爸爸,十万块钱?这么多啊,给别人不好吧?爸爸刚才也说了,萧司越还在咱们家住过呢,住了好多天,高阿姨可是费心费力地照顾过他,陆寒婷也没少在他面前尽心。不如把这十万块钱给高阿姨,让她直接去求萧司越,免得还要我去求了宁筱姐姐,宁筱姐姐又要去求司成大哥,中间还拐个弯。” 陆一鸣哪里想到,陆寒筱竟然还学会了拒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呢,陆遥风已经转过身来,他一把揽住陆寒筱,他眼中闪过寒芒,“爸爸,您话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带寒筱去前面给奶奶烧柱香!” 陆一鸣狠狠地看着自己的儿女,看看陆遥风,又看看陆寒筱,他双手握成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两个小崽子,还没长大就学会拒绝他了,他就知道陆遥风不是个好东西,老太太早就说过,他性情阴狠,不容易掌控,老太太一生识人无数,看人果然极准。 “爸爸,我有个问题!”陆寒筱抿唇一笑,“我看到寒婷、寒雪姐姐,还有高阿姨,大伯母她们穿的女式丧服都是一样的,她们应该是家里统一订购的,为什么偏偏没有给我买?” 陆寒筱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小裙子,一身黑色的丧服,欧式的风格,穿在陆寒筱的身上,陪着她高高挽起的头发,编出了好多个小辫子,很有欧洲贵女的风范,就好似哪一个皇室里走出来的公主。 连丧服都穿出这般天潢贵胄的气质,陆一鸣便有些纠结,他养了她十年,一旦把话说出来,把事情捅破,那破了的感情就再难以修补。陆一鸣最终还是没有拿定主意,他朝陆寒筱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三哥嫌那衣服样式不好看,就单独给你买的。” 陆遥风看陆一鸣的眼神便柔和了一些,他不等陆一鸣撵他们走,就俯身抱起陆寒筱,抱着她往前面去,“明天会送上山,早上我给你老师打过电话了,帮你请了两天假。一会儿给奶奶上完了香,你就在旁边陪一会儿,累了的话,让陈家小姐带你回去休息,不要死守着。” “这些虚的仪式都用不着守,真正的守孝,是结庐而居,守三年的。” 陆遥风边走边和陆寒筱说,他走到灵前来,才把陆寒筱放在地上,不舍地捉了她的手,亲一亲,教她怎么祭拜老太太。他在旁边守着,看着陆寒筱行了礼,上了香,才牵着她在陆寒婷的旁边站着,她比陆寒婷大,自然要站在陆寒婷的上首。 陆寒婷见不得陆寒筱,见不得陆遥风对她这么好,还有萧司越也跟着过来,站在陆寒筱的旁边,一副守护者的样子。只是陆寒婷有些忌惮陆遥风,正好这时候,门口来了客人,是陆遥风的师兄林孝之夫妇过来了,老远就和陆寒筱打招呼,也把陆寒筱捧在手心里的样子。 陆寒婷看陆寒筱一身小巧漂亮的孝服,衬得她越发亭亭玉立,陆寒婷便越发容不下她,趁着陆寒筱不注意,她一胳膊肘朝陆寒筱拐过去,陆寒筱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而且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朝前扑去,好在萧司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胳膊抓住,她才很快稳住了身子。 就算没有萧司越援手,她也不至于被陆寒婷就这么撞一下就摔,但陆寒筱还是很恼火,她回过头一双妙俏的怒目朝陆寒婷看,陆寒婷却不以为然,嘲讽地笑着,指着陆寒筱的鼻子,“你还要不要脸?你又不是陆家的子孙,有什么资格在这灵堂前装孝子贤孙?” “我不是陆家的子孙?”陆寒筱指着自己的鼻子,好笑地反问陆寒婷,“你吃错药了?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陆寒婷还真的有本事再说一遍,她也就再说了一遍。陆寒筱怔怔地望着她,她没有四顾去看,却也把灵堂里,陆家的其他一些人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不论是蒋珊菊高玉凤,还是长房两兄弟和陆寒雪,都没有半点惊讶的神态,都很平静地,用了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而相反,陆寒筱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她的脑子里,耳边回响着陆寒婷的话,“不是陆家的人”,“不是陆家的人”,他们说她不是陆家的人,三哥说的对,钱帛动人心,为了老太太留下来的那笔遗产,他们根本果然就要把她撵出家门了吗? 302.第302章 不舍 陆寒筱疯了一般冲上来,一把抓住陆寒婷的胸襟,将她高高地提起来,“你说,你敢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才不是,你才不是!” “嗷嗷嗷!”陆寒婷双手双脚在半空中舞动,跟只被扔进了热锅里的螃蟹一样,“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又不是我说的,爸爸妈妈都知道,大伯伯母也都知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陆寒筱的眼角扫到了陆一鸣的所在,陆一鸣从灵堂后面的门里过来,陆寒筱便松开了陆寒婷,她的手一松,陆寒婷便直直地掉下去,她没有站稳,身子朝后一仰,陆一鸣忙上前两步,将陆寒婷扶住。他便与陆寒筱四目相对。 “不是陆家的人?”萧司越好笑,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收敛的人,便大笑起来,“陆先生,令爱说寒筱不是你陆家的人,这是真的吗?” 陆遥风接了两个人进来,他才出去几分钟时间,灵堂里便闹了起来,那么多的人围着,陆寒筱站在中间,她孤零零的身影茕然独立,显得形单影只,他只看得到她的背影,却像是长了一双会拐弯的眼睛一样,能够看到陆寒筱脸上淌下来的的两行泪。 他快步进来,一步便踏到陆寒筱的身边,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他暂时不理会陆一鸣,只一把抓过陆寒婷,“你疯了,这里有你胡说的资格吗?”他恶狠狠地骂陆寒婷,转而朝高玉凤横过一眼,“养了都不知道教吗?” 高玉凤是巴不得把陆寒筱的身世嚷嚷出来的,她只是害怕去承担这件事捅出来后的后果,此时,事情已经如此了,再无回旋的余地了,陆遥风顾忌陆寒筱,她可不需如此,便笑了笑,走过来,将陆寒婷拉到自己怀里,扫了陆遥风身后流着泪的陆寒筱,她只觉得十多年来,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般开心,轻松,有种拔云见天日的快感,“你妹妹说的也都是实情,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也希望寒筱是陆家的血脉呢,只可惜不是!” “不是?搞什么鬼?”萧司越这才发现,事情怕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轻松,他不忍见陆寒筱这般伤心的样子,便扯了扯陆寒筱,“哭什么?陆家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门第,陆家不要你,跟我回去,萧家认你做干女儿。你这么聪明,我爷爷肯定喜欢!” 陆一鸣听了,心头一惊,他看一眼萧司越,目光落在陆寒筱身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萧家?你以为我稀罕吗?”陆寒筱此时心情前所未有的繁复,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她重生在小寒筱身上才几天,她就把这身份给玩没了。陆家为了老太太的遗产,竟然不认她了。 “陆寒筱,你还以为奶奶有多疼你呢,你是不知道吧,奶奶一分钱都没有留给你呢!”陆寒婷躲在高玉凤身后,探出头来,陆寒筱没有让她失望,她看到了陆寒筱脸上那震惊得不敢相信的神色,悲痛交织,她看到后就很高兴,歪着头笑。 陆遥风想拦陆寒婷这张嘴,却没有拦住,他生怕陆寒筱听了伤心,他忙扭头看她,蹲下来,想要解释,陆寒筱却不留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流着泪,咬着唇,看着陆遥风,问他,“是真的吗?她说的是真的吗?” 陆寒筱指着陆寒婷问陆遥风。 “不是,她说的不是真的!”陆遥风猛地摇头,他痛苦地想要闭眼,却怕陆寒筱越发误会,“奶奶把留给你的都放在了我名下,那些都是你的!” 奶奶既然是留给她的,为何全部都放在了三哥名下?陆寒筱自觉这其中有问题,她有些迷茫,便顾不上痛苦。 “三哥,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忍心骗姐姐呢?”陆寒婷真正是仗着童言无忌呢,“她不是陆家的骨血,奶奶为何要留给她?我的和寒雪姐姐的,不都是写了我们的名字么?” 陆寒筱咬着唇,笑起来,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何陆一鸣看她的眼神会那么奇怪,明白高玉凤为何会那么有恃无恐,也明白为何唯独不给她备孝服了。 “小小,不是这样,你信三哥吗?”陆遥风看陆寒筱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渐渐地清明起来,却也越发淡漠,他心头一紧,一把抱住她,用带了祈求的语气对她说,“小小,你要相信三哥,也要相信奶奶,你信吗?” 信吗?陆寒筱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如今都不知道该信谁了。 她环顾四周,目光从灵堂里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上扫过,这些人也在看她,用了或怜惜,或嘲讽,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但无一例外,眼中都闪现着八卦的神光,都在想看她的热闹,想看看这十来岁的孩子,被否认了血脉之后,将何去何从! 这就是人性! 陆寒筱心里冷冷地笑,她缓慢地,她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一点点刮过灵堂里这些人的脸,她的最后的目光落在灵堂上方,那个慈祥的老人脸上,黑白的照片,侧着脸,微微含笑,正用了那熟悉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喊她,“我的乖乖”。 陆寒筱的手扶在陆遥风的肩上,她微微用了力推他,她虽然从来没有觊觎过老太太的遗产,她本期望老太太活长寿,活过一百二十岁,她哪里还会惦记老太太的遗产。但老太太离世,没有理由给陆寒雪和陆寒婷留遗产,而不给她留分毫。 唯一的理由,她真的不是陆家的孩子。 天地之大,一时间,陆寒筱竟然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陆遥风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对她放手?他眼角有些湿润,他闭着眼,将陆寒筱紧紧拥住,“小小,信三哥吗?信不信三哥?” 如若她不是陆家的孩子,她又有什么资格喊他是三哥?凭了她的母亲沈竹清对他四五年的养育之恩?陆寒筱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脸。他一直都护着她,他待她的一颗心已经足够了! 可她的心里,却是如此不舍,怕失去的痛,令得她恨不得掏出了这颗心来,这般难受,如此的痛。 303.第303章 承诺 “小小,跟姐姐走!”陈宁筱含着泪,走了出来,她朝陆寒筱伸出手来,她用眼神鼓励陆寒筱,让她跟着她走。她本就是她的妹妹,不管如今的她是谁,她都是她的妹妹。 陆寒筱别无选择,她如今被陆家所逐,她只想离开,离开这里,只要能够走出这道门,她去哪里都行。 只是,她舍不得这个怀抱,她不是他的妹妹了,她却还是不舍得他。她将脸埋在陆遥风的肩上,轻轻地哭,嘴里说着埋怨的话,“都怪你,都怪三哥,你明明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 “是三哥不好,小小打三哥!”他捉了她的手,要她的手打他的脸,可陆寒筱哪里舍得,她的手覆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摩挲,她感觉到他眼窝处的湿润,心里越发难过。她心里怎么可能是怪他的,他对她这般好,半点委屈都不舍得让他受,她怎么舍得? 她搂着他的脖子,她听到高玉凤等人在旁边说着热嘲冷讽的话,她能够感觉到此时陆遥风身上那积蓄起来的无边的愤怒,她的三哥爆发起来,就好似修罗一般,只是那些人都是他的家人,不是她的了,却还是他的亲人。她安抚着他,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在小小年纪背负上与家族决裂的负担,心底里装太多的仇恨。 他在知道自己不是他妹妹的时候,依旧将她护得这么好,她应该记住这份情,不应该再给他添加负担,“三哥,你答应我一件事。” “小小说,不管是什么事,三哥都答应你!”陆遥风感觉到她的小小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肩背,那么轻柔,如水一般,将他满腔的怒火都浇灭了。他搂着她小小的身子,他们贴得这么紧,她是他的宝贝,永远的宝贝。 都说风少的承诺,一诺千金。越是珍贵,他便越是想捧到她的面前来。 “一些人做的一些事,是很可恶,可三哥,你能不能把他们留给我?总有一天,我会长大,我长大了,我要亲手去偿还他们今天对我做的。”陆寒筱的话很轻,羽毛一般,透过他的耳,飘到他的心里,却让他觉得这么沉重。 他的小小,能够读懂他的心,她又是这般体贴,她这么说,并不是她心里有多大的仇恨,而是在为他着想。 他静静地沉默着,陆寒筱的话,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个人听得到。陆寒筱说完后,就静静地等着他,她的两手扣在他的肩上,只等着他回答。 良久,陆遥风才轻轻地点头,他愿意看在他的小姑娘的份上,让这些人多活几年。只是如今,他等的时间越久,将来,只怕他们承受的要越痛。 陆寒筱便轻轻地推陆遥风,将他推远,她看着他流泪,也看着他笑。 她并不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推开陆遥风。这个少年,一旦他手上抓住了的,拥有过的,便是毁灭,也不可能留给别的人。 更何况,是他的小姑娘,为他而生,为他而来,将来也为他而永久。 她重生而来,竟然会有无家可归的一天,竟再会有这身不由己的时候。 陆寒筱亲手将陆遥风推开,她痛不欲生,若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局,若她能够选择,不知道她是会选择继续呆在冰冷的冰璧里还是一如既往? 陈宁筱忍不住哭起来,她弯下身,将寒筱抱在怀里,她小心地擦她的泪,哭着安慰她,“没关系,没关系,有姐姐在,有姐姐在……” 她边说,边拥着陆寒筱朝外走去,她生怕陆寒筱看到陆遥风会不忍,她转到她的另外一边,将陆遥风挡在自己的身后,用怀抱护着陆寒筱,不让她再看到同样苦不堪言的陆遥风,他已经濒临暴怒。 “慢着!”高玉凤走了出来,她拦在陈宁筱和陆寒筱的面前,笑着说,“就这样走了?不好吧?寒筱,陆家养了你十年呢,公主一样地供着你,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你不会就准备这样一走了之吧?” “你想怎样?”陆寒筱抹干了眼泪,倔强地看着高玉凤,她今日虎落平原,她若有来日,陆寒筱的眼角余光扫过陆寒婷,若有来日,她定不会让她们好过。 高玉凤笑着朝陆一鸣看一眼,她收回目光,盯着陈宁筱看,“陈小姐,既然你心疼妹妹,就不该让她欠了恩情地活着,如今陆家遇到了为难的事,只要你一句话,帮了我们的忙的话,以后陆家和你妹妹之间就一笔勾销,恩情两端!” “今天来这里的都是陆家的人,有他们作证!” “不必了!”陆寒筱将陈宁筱拦在自己身后,高玉凤不说,她也都知道高玉凤想说什么了,“你换个条件!” “换一个?”高玉凤得志便张狂,“你还小,你能做什么呢?你姐姐既然愿意为你偿债,你就成全了你姐姐的这份心意。” “陆氏集团,我名下的百分之五的股份,我愿意拿出来!”陆遥风还是走了过来,他站在陆寒筱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那般柔顺,充满了深情,可陆寒筱偏偏不肯看他一眼。“以后,她与陆家,再无瓜葛!” “不行!”高玉凤见灵堂里,陆家的人都不吭声,便越发激动,一口否决,“你本就是陆家的人,拿陆家的东西来帮一个外人还债,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不错!”陆寒筱冷笑一声,“我从前总是嫌弃高阿姨你蠢,连带的生了两个孩子也都上不得台面。没想到高阿姨也有会算账的时候,三哥,我与陆家之间的事,以后,你不要插手!” 陆遥风的心,如被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割,他两手慢慢地用力,握成拳,手上的青筋凸起。陆寒筱站在他旁边,她个子比他矮得多,她眼角余光看到,可以想见此时他的心情,她只觉得鼻子那么酸,想哭,却再也没有了哭的资格。 “你说吧,高夫人,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尽力。”陈宁筱笑了一下,她看向陆遥风,“风少,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份人情,之前,你用那件事来交换,我觉得心里有愧,如今,我要是答应了高夫人的要求,我们倒是能够交换一下,你看如何?” 之前,陆遥风说,他会帮萧司成的母亲治病,治好她,以此为条件,让陈宁筱嫁进萧家。他当时只是把陆寒筱托付给陈宁筱,便以此为报酬。那时候,陈宁筱怎么可能占他这么大的便宜,没想到兜兜转转,如今,高玉凤要她做的事必定不简单,她若是能做到,也是可以陆遥风做这笔交易的。 “那就好!”高玉凤笑着道,“陆家想把陆氏集团的总部转移到京城去,如今进京的企业都是有名额限制的,我们想请陈小姐帮忙周旋一下,帮我们争取到这个名额!” 陈宁筱不由得好笑,“高夫人真是太高看我了,我一个女孩子,大学刚毕业没两年,怎么有这个能耐呢?” 高玉凤却笑着摇摇头,“陈小姐太谦虚了,陈小姐要是帮我们办到了,寒筱与我们之间,以后就两清!” “答应她!”萧司越阴沉着脸走过来,他狠狠地吼,“答应她!让陆家写下书面条约,从此以后寒筱与陆家两清,再不得以养育之恩为难寒筱!” “不!” 一道声音从外而内,陆寒筱听着声音格外熟悉,不等她响起来,那人就进来了,他首先走到陆寒筱跟前,从陈宁筱怀里把陆寒筱抢过来,他心头已是怒火中烧,却还是耐着性子,向陆寒筱赔礼道歉,“小小,怪我,我来迟了!” 陆寒筱听得莫名其妙,她强忍着心头的悲痛笑着道,“陈叔叔,您来迟了,我也没有资格接受您的歉意,我已经不是陆家的孩子了,我以后就算想来为奶奶上一炷香,也要看陆家答应不答应!” 来的,正是陈佑世,他听了寒筱的话,心口都在疼,他牵了陆寒筱的手,走到陆一鸣面前,他朝陆一鸣一鞠躬,真诚地向陆一鸣道谢,“陆先生,多谢您,这么多年抚养寒筱!” 他来,本就让人起疑,他此时道谢的姿势,倒像是陆寒筱的什么人,他这般作派,落在人的眼里,意味深刻,看得这灵堂里的人,个个都是色变。 304.第304章 动手 嘭! 始料未及,陆一鸣的拳头狠狠地朝着陈佑世的脸揍过来,他涨红了一张脸,全身的气力都攒在这个拳头上,直直地朝陈佑世的脸,毫不留情地揍过来。他一张脸格外凶狠,似与陈佑世有不共戴天之仇,看得灵堂上的所有人都别开了脸,或是捂住了眼。 陆寒筱便想到一句话,“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沈竹清,她也不了解她,但她总觉得,能够教养出三哥这样人的女子,绝对是一个聪慧灵秀,冰清玉洁的人,她应当做不出婚内出轨,还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这种事情。 陈佑世受了这一拳,他的人被这一拳打得带出去很远,整张脸也都肿了起来,他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在流动,摸了一把,满手都是血,任是性情再好的人,无缘无故受了这一下,那气性也压不下去吧? 陈佑世很想挑腿踢死眼前这人,只是,他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被自己带得差点摔倒的陆寒筱,看着她小小的人儿,陈佑世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来,只是说话的语气就不太好了,“陆先生,我并没有得罪你,你二话不说就出手,是什么意思?” “你!欺人太甚!”陆一鸣两手交握在一起,骨头别的咯嘣响,看这样子是还想要揍人,他怎么能不想揍?这个王八蛋,和沈竹清做出那种事来,连孽种都生出来了,还骗了他十年,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话虽然说得很隐晦,别以为他听不懂。 他不就是在感谢自己帮他养大了孩子吗?他要早知道陆寒筱是个孽种,他就捏死她了。 陆一鸣气势汹汹地看着陆寒筱,看着陆寒筱脸上与陈佑世长得相似的地方,她一张脸长得真像啊,小巧的鼻子,还有樱花瓣般的唇,和眼前的男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陆一鸣想仰天大笑,枉他聪明一世,最后竟然吃这样的大亏。 陆一鸣想到这里,便朝陆寒筱出手,他刚刚一个起势,便有声音打断他,而陆遥风也一个箭步踏过来,拦在了陆寒筱的面前。 “慢着!” 陆遥风扣住陆一鸣的手腕,他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声音也高高上扬,带了盛气凌人的气势,“爸爸,你想做什么?” 他竟然敢向小小动手,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小姑娘动手?他是他父亲又如何?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敢对陆寒筱动手后不付出代价! “遥风,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让开,你是要帮着外人吗?”高玉凤聘聘婷婷地走过来,她用鄙夷的眼神看了陆寒筱一眼,就像是真正看一个孽种一般,“你还小,这里面的事你还不懂,就不要在中间插手了!” 高玉凤说完,竟然要伸手去拉陆遥风,陆寒筱便如看到一坨牛屎要沾在陆遥风身上一样,顿感恶心,好在陆遥风身上气势一凛,高玉凤伸出的手,如被电触了一般,她一只手便又红又肿,被人重重击打过一般。 “化境?”见此,林孝之惊呼出声。 灵堂里识货的人没有两个,偏偏萧司成兄弟俩自己实力不怎么样,却是个有见识的。两人也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十七岁的化境! 陆遥风竟然是化境! 所谓化境,顾名思义,便是一身内力修为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方才有资格为化境。 多少人,一生都止步于暗劲阶段,无论费多少心思,都难再进一步,比如萧家老爷子,比如其他的几位老将军。而陆遥风,上天何其优待于他,他还要过几天才能过十七岁的生日啊,可他竟然已经是化境了。 若不是化境,凭他胳膊轻轻一抖,力道外放这才能够击中高玉凤并未有碰触到他的手,才会伤了高玉凤。陆遥风怕是还顾忌到此时此景,有外人在,有外人在,又是老太太的灵堂,当着陆寒筱的面,他才只放了半分力道。 如若不然,高玉凤的手,怕是要不保了。 “啊!” 饶是如此,高玉凤已是痛得哇哇叫,她左手握着右手,看着自己肿的跟包子似的手,只觉得这只手都要废了,她哭泣着控诉陆遥风,“你怎么向我动手?我得罪你了吗?我好歹算你继母,你以下犯上,也难怪,沈竹清那种不要脸的人,还能教出什么好的来?” 多少年了,高玉凤一直活在沈竹清的阴影之下,不论是人前人后,她半个字都不敢提沈竹清。谁让沈竹清是原配,又是珠玉在前,她这个瓦砾,就犹如萤烛之火,岂敢与日月争辉。 没想到,沈竹清那样的人,也做得出这种事情来,与人***还是生下奸生子,这且不说,她还胆大包天,把奸生子养在自己的丈夫跟前。她死了之后,陆家还帮她把这孽种养到了十岁。 高玉凤要不是手太疼,她都想大笑了,上天何其公平,她何其解恨,她倒要看看,以后,陆一鸣还要如何维护沈竹清,而沈竹清还要如何维护她在陆一鸣心中的女神形象。 亏得陆家上上下下把她捧得这么高,什么世家贵女,简直比表字都不如。 “啪!” 一声脆响,高玉凤被打得晕头转向,她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眼前才看清楚,打她的人是谁? 黄瑞华气得浑身都在哆嗦,“你骂谁呢?啊?你骂谁不要脸?” “你说我骂谁?”高玉凤要跳起来了,黄瑞华还真是厉害,跑到陆家来打人了,她指着黄瑞华的鼻子,质问她,“你说,你说,你敢说这贱种不是陆家的种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伙同沈竹清那个贱人一起骗我陆家的人?” “你陆家的人?”黄瑞华冷笑,“你别忘了你什么时候进门的!寒筱被抱回来的时候,你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都不知道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竹清怀那个孩子的时候,你在勾引人家老公,竹清生的那个孩子,要是还活着的话,正好和寒筱一般大,比陆寒婷大半岁。” 305.第305章 真相 黄瑞华说到这里,将高玉凤往旁边一挤,差点把她给挤摔了,她冲到陆一鸣面前来,指着陆一鸣的鼻子就骂,“陆一鸣,你这个混蛋,这么多年了,我看在竹清和寒筱的份上一直都忍着,你既然已经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这十五了。我实话告诉你,十年前我就想揍你了,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竹清哪里不好了?你就这么忍不了,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为你怀孩子,你竟然不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和这贱女人勾搭,害的她胎死腹中,害的她抑郁症加重,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黄瑞华说着说着,就哭得不能自抑,站在灵堂中间,先是捂着脸哭,最后又转身把陆寒筱抱在怀里,边哭边说,“好孩子,你也是个可怜的,是我不好,当初不该把你抱给你妈妈,我没有想到你妈妈她那么短命,才活了那么点岁数。她要是活着,怎么会让你受今天这样的苦?” “你说,胎死腹中,你说竹清怀的孩子胎死腹中?”陆一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不敢问黄瑞华,就一把揪住陈佑世的胸口,指着陆寒筱问他,“这孩子,是你的?你和谁生的?” 陈佑世摇摇头,他虽然挨了陆一鸣一拳,此时也看出来,陆一鸣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之前之所以揍他,全是因为他误会寒筱是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生的,此时他是听了黄瑞华的话,才明白过来。 只是,他问陆寒筱的生母,陈佑世却是不能说的,他摇摇头,“对不起,寒筱的生母,我不能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一鸣却不相信,他担心陈佑世这么说,是为了瞒他什么,他还是有些不信,原本亮起来的眼神此时又暗淡了下去,他有些自嘲地笑,“你们是想为她瞒着吗?” 黄瑞华听了这话,朝他啐了一口,冷声笑道,“我们要瞒着你什么?医院里都有当时的记录,你自己可以去查。你以为都像你还有有些不要脸的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需要人帮忙瞒着?除了寒筱的生母,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这事,老太太当年也是知道的,我们有必要瞒着你?” 老太太也是知道的?陆一鸣心头一震,他朝陆遥风看去,陆遥风平静的眼神无波,他想到老太太临死前,惟独留了陆遥风,是不是在告诉陆遥风这件事?他用眼神询问陆遥风,陆遥风别过了脸,算是承认下来。 陆一鸣又向老太太的秘书看去,那秘书上前来,走到陆一鸣的旁边,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陆一鸣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他虽然不明白为何老太太要和沈竹清一起瞒着他这件事,但他听到黄瑞华说,沈竹清当年怀的孩子是因为自己与高玉凤在一起,导致了沈竹清的孩子胎死腹中,他心头的愧疚就压也压不住。 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陆一鸣向来都不肯委屈了沈竹清,如今她虽然已经不在,当着沈竹清同学兼好闺蜜的面,陆一鸣真诚地向黄瑞华道歉,“我不知道,当时,玉凤她怀了孩子!” “不知道?”黄瑞华站起身来,她看着高玉凤,看着后者因为害怕一步步地后退,黄瑞华冷笑一声,“当年,你这好情人怀了孩子,两个月都不到,就跑到竹清面前示威,就是在费加罗西餐厅,正好我陪竹清去吃饭。具体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有的人刻意做了这件事,应该不会忘得那么干净吧?” 高玉凤的脸,血色褪尽,她惊惧地望着黄瑞华,她的确这么做了,只是她怎么知道沈竹清看上去那么优雅的女人,心眼儿会这么小,不过是她看到她的时候,刻意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她就让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了? “妈妈!”看到自己的母亲吓成这样,陆寒婷也很害怕,她再无之前嘲讽陆寒筱时的嚣张,上前来,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衣服。 她一声“妈妈”,倒是让高玉凤气定神闲了,她笑了一下,她也是有孩子的人,她为陆一鸣生了一儿一女,这两个孩子百分百是陆一鸣的孩子,即便当年她做了什么,时过境迁,死者已矣,她有什么好怕的? 已经说得太清楚了,陆寒筱明白,有这么多的人证在,她的身份已经不能太清楚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她又回到了信阳陈家。她竟然是前世四叔的亲女儿,她有些相信缘分这东西,看来,她重生转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想必前世的缘分并未了,才有重生的这一世。 她走过去,站在陈佑世的旁边,她扯了扯陆遥风的衣服,将他扯到自己的身后,她拦在他的身前,她的手被陆遥风握在掌心里,让她有勇气仰起头朝陆一鸣喊了最后的一声“父亲”,然后说,“很抱歉,如果我早知道我不是陆家的女儿,我一定会早点离开,死皮赖脸赖在陆家,我真的很抱歉!”她想了想,转过身,望向萧司越,“陆家想要进京的名额,我会想办法帮陆家办到,我不期望拿这件事就能还了陆家的养育之恩……” 陈佑世打断寒筱的话,“小小,这件事交给爸爸来办!” 他进来时,已经正好是陆家和萧司越起冲突,拿陆家总部转移京城,要拿到进京许可证的时候,自然也知道陆家所图,他朝萧司越感激一笑,才回头对陆一鸣说,“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也算是积累了点滴人脉,小小是我的孩子,她在陆家十年,陆家供养她长大,我心里是万分感谢的。陆家将来转移到京城,也方便小小和陆家来往,这是好事。这件事我会尽快办妥。” 说完,陈佑世掏出一张卡来,他递给陆一鸣,“这里面是一百万,是我这么多年积攒的积蓄,我知道,养育之恩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说实话,我也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感谢陆家的了。还请您收下!” 306.第306章 我的 陆一鸣才要抬手,就被赶过来的陆元鸣给拦住了,他一把将那张卡推回去,见陈佑世死活不拿,便接过来,塞到陆寒筱手中,“不管小小是不是陆家的孩子,她总是在陆家生活了十年,她一天是陆家的女儿,以后就都是。之前,因为不清楚来龙去脉,相互之间有些误会,还请陈先生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最好,别放在心上! 陆寒筱心里冷笑,陆元鸣不愧是陆家的掌舵人,心思比陆一鸣还要多得多!方才,这灵堂里起这么大的冲突,他估摸着就在后面冷眼看着,听着,此时,大局已定,他就跑了出来,为陆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陆遥风虽然被陆寒筱挤到后面去,还被她挡在了身后,他却还是走过来,从陆元鸣手中接过钱卡,“大伯,既然寒筱不是陆家所出,现在身份已经清楚了,以后就不是陆家的孩子了。一百万,再加上帮陆家拿到总部进京的资格,足以结清陆家养她十年的支出。” 陆遥风扭头看陆寒筱,他狭长的凤目满含不舍,“这十年来,她养在后母跟前,除了上外校多出了十万块钱,她吃的是继妹和继弟吃剩的,穿的是继妹挑剩的,比旁人家养一只巴儿狗都还便宜。九十万,支付她的抚养费用,已经够多了!” “以后,陆家就别再为难她了!” 说到这里,陆遥风闭了闭眼,他转过身来,将手中的钱卡递给陆一鸣。陆一鸣茫然地接在手里,自从黄瑞华说,沈竹清是被他害死的之后,他就如同一个木偶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此时,陆遥风把卡给他,他的脑子才稍稍开始转动,也明白,他怕是要彻底失去陆寒筱这个女儿了。 之前,他一直以为陆寒筱是沈竹清背叛他和别人生的,如今,知晓了陆寒筱的身份,听了律师的话,明白老太太怕陆家的人觊觎她留给陆寒筱的遗产,这才未雨绸缪,把留给陆寒筱的遗产全部都写在陆遥风的名下,他可以不信任何人,却不会不信自己的老娘眼看着儿媳妇给儿子戴绿帽子还坐视不理,糊涂地把陆寒筱视若至宝的。 且,黄瑞华说了,医院里都是留有记录的,这种话,黄瑞华没必要拿出来骗他。 陆寒筱之前因为长相的缘故,才被高玉凤怀疑诟病,最后牵扯到她的身世,如今,他冷眼看,陆寒筱并无有半点像沈竹清的地方。 看陆一鸣眼珠子转,陆遥风便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不愧是亲兄弟,陆元鸣想到的,陆一鸣稍稍动动脑子也想得到,无非是,养了陆寒筱十年,如今陆寒筱有了更好的身世,背靠信阳陈家,她又和萧家交好,如此大一条肥鱼,陆家怎么舍得放手? 陆遥风牵了陆寒筱的手往外走,他边走边说,“小小,走出这道门,以后你就不是陆家的孩子了!”他牵着她跨出门槛,迎着外面的太阳,秋高气爽,秋阳清明,他眼望着蓝天,笑着说,“以后,你就是陈家的人了!” 从此以后,你不是我的妹妹了,但你将永远是我的宝贝,我心头的好。 他蹲下身子,帮陆寒筱整理衣裙,上上下下,少年的脸雍容俊美,眼中却满含着不舍,他帮寒筱把头上被人扯散了的辫子绑好,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是伸手抱抱她,“你看,天气这么好,穷途未必就是末路,柳暗的时候,一定会有花明,是不是?” “嗯!”陆寒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如同,她什么也不说,他却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牵着陆遥风的手,久久不放,“三哥,以后我不叫陆寒筱了,就不能唤你三哥了啊!” “我比你大,你总是要唤我一声哥哥的。”陆遥风笑着,眼睛里却是有亮晶晶的东西,滚来滚去,就好似夏夜里,银河中,那一闪一闪的星星,“我在陆家排行第三,你就唤我一声三哥吧!” 陆寒筱努力地笑着,她却还是别过头,看着远处,她不想让陆遥风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她眼中含泪,却强迫自己不哭,“这样也好!” 陆遥风站起身,牵着她继续朝前走,远处,萧家的车,停在路边,陈佑世等人已经走过去了,在旁边等着。陆遥风的步子迈得很慢,只是这条路却太短,走到跟前,他便停了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寒筱,她个子还是不高,但好歹已经长过了他的腰,他摸着她的头,“明天不要过来了,后天早上,我会去送你。” 他还是看到有泪水在往地上滴,陆遥风便有些说不下去了,他长叹一声,一把将陆寒筱抱起来,将她揉进怀里,笑着说,“你非要让三哥也跟着不舒服?嗯?” 陆寒筱趴在他的肩头,她噗嗤笑起来,笑得泪雨纷飞,“三哥,你还是我的三哥啊,你答应过母亲,一直照顾我,你不许让别的人,比如陆寒婷做你的妹妹,还有,你答应过我的事,都要记得,不许食言!” “你是大名鼎鼎的风少,你要是骗我,我就让别人都笑话你,不是男子汉!” 陆遥风总算是被她逗笑了,特别是最后一句话,陆遥风在想,她到底还小,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也不会跟她计较,他紧紧地抱一抱她,将她放在地上,与她四目相对,将她脸上的泪轻轻抹去,“三哥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他想了想,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还有,等着三哥去接你,别怕,三哥会把你接回来的!” 这句话,陆寒筱并不懂,但她不需要懂,眼看着陆遥风就要回去了,她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依旧是泪眼汪汪地说,“三哥,你会每年都去看我的吧?还有,你不要再为我和陆家为敌了。” 她离开,而他还要留在陆家的,那些人还都是他的亲人,与他血脉相连,她不想要他因为她而与陆家不和。 陆遥风抚着她的脸,拇指指腹轻轻地在她脸上摩挲,“所以,你才把三哥推开?把三哥推到地上去?”他笑了笑,“小小,你要记得,陆家不算什么。别说只是陆家,为了你,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三哥也……” 陆遥风想说,三哥哪怕是为了你与全世界为敌,也甘之如饴,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四个字说出来,只是说,“也不算什么!” 307.第307章 宝贝 萧司越越来越没有耐性,他等在车旁边,因忌惮陆遥风,又不敢靠近,他听不见陆遥风和寒筱说了什么,逗得寒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魔了一般。他体谅寒筱今日心情不好,可陆遥风是不是把这些人太不放在眼里了? 没看到他们四个人等他一个人吗? 萧司越便钻到车里,把车子启动,喇叭按得震响。 寒筱皱着眉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她轻轻地捏了捏陆遥风的手,嘱咐他,“你一定要去送我!” “知道了!” 见陆寒筱心情好了许多,陆遥风总算是放下心来,他牵着她,走到车旁边,将她的手递给陈佑世,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深深地看了陈佑世一眼。陈佑世也看出来了,陆家除了死去的老太太,寒筱的这位哥哥,怕是没有别的人再对寒筱好。 他正要朝陆遥风一鞠躬,却被陆遥风拦住了,“好好地照顾她,照顾好她!”他说完,掉头就走。 寒筱看着他的背影,最后,眼泪还是出来了。她低下头,钻进了车里,紧紧地抿着嘴,目视前方,任眼泪刷刷地往下淌。 “哭什么哭?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萧司越心情格外不好,他格外烦躁,便不停地按喇叭。 寒筱的心情更糟,她一脚朝萧司越坐的座椅踢过去,吼道,“你知道什么?以后再也不一样了,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萧司越从后视镜里看她,见她两眼红肿,跟桃子一样,越发气,说话便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蛮高兴呢,以后不是兄妹了,正好,你嫁给他,不正好?” “你有病啊你?”寒筱气得在位置上跳,她踢不到萧司越,便挥着拳头去打萧司越,“不许你说我哥哥,不许你说他!” 寒筱气急了,她不懂萧司越这样的人,他怎么就总是不能明白别人的心情?难道他大少爷,不食人间烟火,不会体谅人的心情就算了,还这么伤口上撒盐,别人就该看在他身份背景的份上,原谅他吗? 寒筱一拳头打在萧司越的肩头上,寒筱练了这么久的功夫了,她好歹也算是个明劲初期,虽然不说是刻意用力,但也打得萧司越很疼,嗷嗷地叫。他的手一抖飞,方向盘就不稳,差点和旁边超过来的车给撞上了。 萧司越气得一脚油门踩下去,要去撞前面那车的尾巴。他不好拿寒筱怎样,就拿那辆要超他的车出气。那辆车自然是看出来了萧司越的企图,吓得一个劲地躲闪,副驾驶的窗户里还探出一个人的脑袋,朝这边骂,眼看着萧司越气冲冲地真的要撞上来,又看到萧司越的这车,那人吓得赶紧把脑袋缩回去,旁边的司机,挨着栅栏把车停了下来。 萧司越便越过那车,把车横在了这辆车的前面,气冲冲地要下车去找这人的麻烦。 “下车,我要下车!”寒筱坐在后排,她左边是陈宁筱,右边是陈佑世,她狠狠地剜萧司越的后脑勺,她知道萧司越这么做,是看她不顺眼,又拿她没办法,才把气撒在路人的身上。 前世,萧司越没少干这种事。 “下啊,你下啊,有本事你下车,自己走回去!”萧司越边说,还把车门锁开了,他自己一拉车门走了出去。 “下就下!”寒筱只觉得满腔的委屈,她在陆家,在老太太灵前受的气无处宣泄,此时全部都涌了上来,压都压不住。 陈宁筱一把将寒筱搂在怀里,她轻轻地哄她,“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就是这样的脾气,别哭了,别哭!” 陈宁筱看到自己四叔在旁边,他满眼怜惜地看着寒筱,想安慰她,想照顾她,却又有些无从下手,便将寒筱推过去,柔声地说,“你看,你三哥还是疼你的,你又多了一个爸爸,你原本就很喜欢四叔的,对不对,如今成了你爸爸,岂不是好?” 寒筱并没有多哭,她压抑着情绪,流了一通泪,感觉到陈佑世颤抖着手,为自己擦眼泪,她朦胧的泪眼中,看到陈佑世脸上关切的神情,这是她多少年都没有感受过的父爱,在这样的目光中,似乎,前世今生,那种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无助感,再也没有了。 这世上,不管是多能干的孩子,不管多成熟,自己内心里有多不想计较,都想要一个家,有一个父亲,有爱自己的亲人。 前世,她那么小就死了双亲。今生,她重生在陆家,虽然有陆一鸣这个父亲,可有还不如没有。虽然有陆遥风护着她,可陆遥风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陆遥风处处护着她的同时,她又何尝不心疼陆遥风。 寒筱止了泪,她耳边回响着陆遥风说的话,“以后,你就是陈家的人了”,以后,她就是陈家的人了。她又回到了信阳陈家,成了陈佑世的女儿。 她换了个身份之后,似乎还没有和陈佑世说过话吧?她看到陈佑世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惹得她不高兴了的谨慎,她的心里便流淌着一股暖意。只有爱一个人,只要在意一个人,才怕惹她伤心,才怕惹她不高兴。 陆寒筱便伸出手,她软软的小小的手,握成拳头,塞进陈佑世宽厚的手掌心中,她怯怯弱弱地看着他,她本应该喊他一声“爸爸”,可她有些喊不出口,她心里觉得愧疚。她想到这个人,为了她,应下了陆家那么为难的要求,把自己一生的积蓄都赔了出去。 他只是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本就是他的本份。他无权无势,想要为陆家拿到进京的资格,怕是要低声下气去求人的吧?他那么看重医德的人,当年就是看不惯信阳陈家要入股合朴集团,和陆家长房二房闹翻,还怂恿三房不要参与。 他求人,也唯有拿了救人性命的人情去交换,这必定是很让他为难的。 可这种事,也唯有做父亲的为了儿女才做得出来。十年茫茫,彼此不知对方的存在,时空相隔,可血浓于水,这却是无法隔绝的。 308.第308章 父子 这具身体,本就不是她的,她占据了小寒筱的身体,她在想,小寒筱曾经在陆家苦苦挣扎,她心底里必然也是很期盼一份真正属于她的亲情的吧?如今,看到自己的生身父亲,又是这么爱她,她必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喊一声父亲的吧? 陆寒筱的心情千回百转,陈佑世看在眼里,也是心情复杂。这是他的女儿,他盼了十年,想要和心爱的妻子重逢,想要她回到自己身边,他也失望了十年。而今,看到远走的妻子留给他的孩子,他便觉得今生今世,已然圆满了。 陆寒筱不肯喊他,他虽然难过,却并不失望。他何德何能得寒筱喊他一声“父亲”?他没有养过她,没有为她做任何事情,甚至都不知晓她的存在。他唯有用余生来弥补这份缺憾,令得寒筱心甘情愿地喊他一声父亲。 他抚摸着陆寒筱的头,将陆寒筱搂进怀里,无声地安抚她,“小小最乖了,你要是不想跟爸爸去京城,爸爸就留在江市,我们继续在江市,你也还可以读现在的学校。你要想去陆家看看,也都可以……” “不要了!”陆寒筱摇摇头,她不能再留在江市了,她也不想再拖累三哥了。三哥原本就应该去英国桑赫斯特报到的,却因为她的不舍而留了下来,又因为她身世的事,而无法离开。她不能再拖累他了,前世,他创立的嘉世界亚洲总部,就是在京城。 他希望她能够去京城,那她就在京城等他吧! 寒筱从陈佑世的怀里出来,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她垂下眼帘,“三哥说,后天送我离开。明天我去看看李清平老师,他是我的数学老师,我要代表班上接他出院,然后我们就去京城吧!” “小小!”陈佑世心里顿觉得痛,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小小年纪,经历如此大的变故,他真怕会给她的心灵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他想了想,就跟她说,“你去了京城,我们就上京师大附小,那是全国最好的小学,就在我们家旁边,爸爸住在总政医院的家属区里,我们的房子也很大,虽然比不上陆家的别墅,可是在京城也是顶好的房子了,复式的,有五个房间,爸爸把东面的房间留给你了……” 陆寒筱有些不想说这些,她点点头,打断父亲“我知道,陆家的别墅是我三哥的,我出来后,三哥估计会把他们都撵出去,一准儿不会许他们住在里面了。三哥最是报复心重的人,他们容不下我,三哥也不见得会容得下他们。” 萧司越去下面处理车的事,原本是他的错,那辆车超他也是从超车道上上去的,根本就没有碍着他,是他看别人不顺眼,非要跟人家过不去。他却不但把那车拦了下来,还非喊来了交警,死活让那交警给对方开了一张罚单。 他刚刚处理完,心情稍微好一点,才一上车,就听到陆寒筱又是在说她三哥多好多好,萧司越心情立马就糟透了,他总算是还顾忌一点,又看陆寒筱的眼睛肿的跟灯笼一样,便忍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好在,寒筱说完这些,就停了下来,她也懒得看萧司越,只靠坐在后排,闭上眼睛养神。 老太太的丧事,到第二天下午就办完了。从墓地里回来,陆家两房就分道扬镳了。陆遥风独自一人坐在奔驰商务车的后排,若是换了从前,是寒筱坐在他旁边,会窝在他的怀里一路睡回去。 如今,却只有他一人,形单影只。 他眯了眼睛,看了前排的高玉凤母女一眼,令得二人感觉到脖颈处一凉,要往后看去,陆遥风已是闭了眼。 车在富贵苑别墅的门口停了下来。陆家的人下了车,司机就把车开走了。陆遥风却是站在门口,看着那车走远,夕阳西下,身后的别墅,拖得长长的影子,陆遥风站在阴影中,一直等到陆一鸣站在门口喊他,他才回过神来,上台阶,进屋。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陆家的人进门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声音,过了半响,陆雨廷咚咚咚下楼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他扑到高玉凤怀里,欢快地喊妈妈。陆寒婷则站在高玉凤身后,热嘲冷讽,“仗着自己小,就知道享福,连奶奶的葬礼都不去参加!” 陆遥风冷冷地瞥了那母子三人一眼,他正准备上楼,陆一鸣就喊住了他,“你跟我来!” 陆一鸣率先走在前面,去了书房。高玉凤背脊有些发凉,她目光追随着陆遥风跟在陆一鸣身后的背影,懒散却又不乏凌厉。不知道为何,从前陆寒筱在陆家,高玉凤看她百般不顺眼,可如今,她不在了,高玉凤竟然有些后悔,不该想了法子把她撵出去。 她总觉得,陆寒筱在,陆遥风做什么事情都会有所顾忌。陆寒筱一旦不在家,陆遥风似乎,对这个家,不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感情,似乎在他的眼里,陆家,无关乎轻重。 陆家的书房,陆一鸣一年到头也难得进一次。高玉凤从来也想不起书房这等所在,里面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了,布满了灰尘。陆遥风进门,便用手挥着,嘲讽一笑,“要不,换个地方说话?” 陆一鸣有种在自己儿子面前丢脸的感觉,他阴沉着脸,转身出门,带着陆遥风去了后院。 院子里是紫藤萝长廊,一直通向湖面,两侧,种了花草,临湖的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里面砌了石桌子和凳子。陆遥风一屁股就在凳子上坐下来,他抬了手,请陆一鸣坐,丝毫没有尊长的意思。 这是陆一鸣没有见识过的陆遥风,有些玩世不恭,他平常看到的陆遥风,都是很稳重,而不是此时,似乎把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半分尊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小小不是陆家的孩子的?”陆一鸣忍了心头的感受问他。 “这些重要吗?”陆遥风两腿交叠,胳膊肘架在桌子上,他边说,心里边在想,陆家的这些帮佣,真正是没有规矩,他们都在这里坐这么久了,连上杯茶都想不起来。 309.第309章 撵走 “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见陆遥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陆一鸣气得一拍桌子。这桌子是石质的,桌面何其硬,陆一鸣一巴掌拍下去,没个轻重,疼得手直抖。 “我怎么就没有好好和你说话了?”陆遥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笑道,“既然你闲得无聊,如今陆家要把集团总部搬到京城去了,你就赶紧把你老婆儿女弄到京城去,把房子腾出来,我有用!” 说完,陆遥风站起身来,他冷笑着,看站在不远处紫藤花架下的高玉凤,见对方一副神情不安的样子,“高夫人,最迟后天,把房子腾出来!”他边说,边往前走,走到高玉凤身边时,他停了停,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和那人做那事的照片,还有你去医院做掉的证据,我都有!” 高玉凤如遭雷击,陆遥风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他两手插兜,她就那样,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她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他们,若是能够拿到陆寒筱继承的老太太的那笔遗产,她承受他的这种报复,她也觉得心甘情愿一些,可她却是一分钱都没有拿到,而如今,却要承受着心底里越来越沉重的恐惧。 “他跟你说了什么,你吓成这样?” 陆一鸣的声音不期然地在耳边响起,高玉凤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她一激动,只觉得身下一股热流涌出来,顺着大腿内侧一直往下流,不知道出来了多少,最后滴滴答答地滴在了地上。 陆一鸣反而是被高玉凤这么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他又闻到一股腥臭,朝地上看去,见暗红色的细流在聚集,竟然是从女人的那里出来的。陆一鸣顿时只觉得反胃,又觉得晦气。 “我,我来那个了!” 高玉凤心里凉了半截,她小产之后一直都没有好好保养,此时还恶露不断,她真实的担心,怕惹出大出血来,她朝前挪了挪步子,讨好地向陆一鸣撒谎解释,她要让他以为她是来了大姨妈,而不是别的。 陆一鸣嫌弃得恨不得小跑,他快步离开,边走边说,“我一会儿要回公司,晚上要加班,就不回来了!”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沈竹清的死,如一道紧箍咒,他每每看到高玉凤,就会想起黄瑞华说的,是他害死了沈竹清,他竟然让外面的女人和沈竹清前后怀他的孩子。他把一个害死了他元配的女人娶进门来,还为他生儿育女。 这个女儿,还是沈竹清临死前让他娶进门来的。陆一鸣就忍不住想,沈竹清这般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报复他吗?可她当时的理由,却让他难以拒绝,也是他自己做下的。如今,他又有什么理由来质疑沈竹清? 她真是一个神一般的女子,她去世这么多年,十年了,让他对她的愧疚却是越来越深。 高玉凤见陆一鸣逃也似地离开,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喊了人来,把地上冲洗干净,又扶着她回了房间,收拾一番之后,她就去了医院,在医院里打了吊瓶,小腹处的坠胀感才稍微好一些。 “虽然是小产,但你做人流时,月份还是重了一点,还是要好好卧床休息,否则以后会留下病根。” 出来时,医生再三叮嘱,高玉凤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她本来一直都没什么事,就算是一个月卧床养病也不是做不到,可偏偏,她似乎从陆寒筱高烧没死成开始,就运气一直不好,这几天,别说卧床养病了,她还要赶紧收拾东西,从富贵苑搬出去。 只要想到搬出去,高玉凤心里就慌,她半点不敢埋怨陆遥风。 回家的路上,高玉凤还是给陆一鸣打了个电话,“我看,还是搬出去,你说怎么搬法?寒婷他们还要上学,也不能搬得太远。” 电话另一端,陆一鸣很不耐烦,“就算搬出去也不是现在就搬,遥风都不急,你急什么?搬家是这么容易的事?是说搬就能搬的?” “倒也不是啊!”高玉凤小心地笑着,千般讨好的样子,她能说不是她急,是陆遥风很急吗?“遥风估计急着去英国,到时候家里的人就越是少,这房子太大了,换个小一点的住,也有人气一些!” 陆一鸣冷笑一声,“家里的人少?不是正合你意吗?你要搬就搬吧,胜利路福田小区那边还有个房子,你明天来公司拿钥匙!” 陆一鸣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高玉凤却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明白为何陆遥风拿住了她这么大的把柄,却偏偏不去找陆一鸣告状,但她很相信陆遥风的人品。他既然拿这件事要挟了她,他以后就不会再拿这件事来说事。 只要她搬出去,不再生别的事,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高玉凤觉得上天对自己还是很厚待的,只是,她若是知道,福田小区的房子是那么小,她估摸着就笑不出来了。 陆遥风靠在床头,他只穿了暗红色的睡衣,睡衣上暗色的花纹透着贵气,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洗了头也没有擦干,头发上还有水滴慢慢地滴下来,顺着他的脸颊,滑出完美的弧线,滴答在他的锁骨之上,衬着他的眉眼,这一幕,有着一种禁欲的诱惑。 陆寒筱看着屏幕上的视频,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别过头去,脸上还有可疑的红色,“三哥,你洗完澡都不擦干头发的吗?” 陆遥风哪里知道,寒筱小小的身躯里,其实是一个成熟女人的灵魂,已经会懂得欣赏男人的美,他看着她小小的巴掌大的脸,一副嫌弃他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又不能逗她,只说,“你不关心他们什么时候搬出去?” “关心啊,什么时候?搬到哪里去?”陆寒筱自然是关心的,她一听这话,就有些激动起来,她就知道三哥会为她报仇,她只是没想到三哥的动作会这么快,她可以想象高玉凤被撵出家门时那灰溜溜的样子。被自己的继子撵出去,还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光只想想,陆寒筱就觉得解气。 310.第310章 电话 看着陆寒筱这小得意的样子,屏幕上,她一双水亮亮的杏眼笑成了小月牙,她也坐在床上,靠着床头,要不是不得不握着手机,几乎就要手舞足蹈起来了,陆遥风只觉得满足,他做什么,只要她开心,他就觉得值得,“应该是胜利路,福田小区那边,陆家在这附近,只有那里有房子了。我让她后天搬出去。” 听了这话,陆寒筱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三哥让他们后天就搬出去,而后天三哥会送自己离开,也就是说,后天或许是三哥留在国内的最后一天了。 陆遥风不忍她神伤,叹了口气,他的手,隔了屏幕,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摩挲,问她,“明天去看你的老师?” “嗯!” 陆寒筱越发情绪低落,说来说去都是离别了,她有些不耐烦,便问道,“三哥,你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我母亲生下我,又不要我了?我听说她和陈叔很相爱的啊!” 前世,陈叔等了那女子很多年,一直到她重生转世,一共等了快二十多年呢。 今生,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轨迹,也不知道陈叔到底会不会和那个女子,和她这具身体的生母相遇呢? “小小,陈叔是个很不错的人,他有资格做你的父亲,你以后不要这样叫他,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父亲!”陆遥风用了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对她说。 陆寒筱从未见过他对自己严厉过,就有些委屈,撅起嘴,盯着摄像头,就是不说话。谁能有那么强大的心理对一个前世是自己四叔,这一世认识没两天的人,毫无心理负担地喊爸爸呢? 她也知道陈佑世有资格做她的父亲,他不像陆一鸣,是一个极负责任的人,他为了她这个女儿,放弃了底线,付出了所有,他若不是这么好的人,三哥也不会让他出现。她怎么就不知道,奶奶去世的那天早上,在病房门口的走廊上,三哥把姐姐喊走,是为了向姐姐要陈佑世的手机号码。 他费尽心机,为自己筹划,也不过是想要在自己被逼入穷途的时候,不至于陷入末路。 她难道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她只不过是要有个过程啊! 陆遥风到底是心疼她的,他嘱咐了她这么一句,见她不高兴了,就有些后悔。 他何时做事这么畏手畏脚,思前想后,最后还纠结后悔过?他虽然智近乎妖,却也从来都是杀伐果断的人。只有在面对她,他的小姑娘,他才会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他眉头低陷,堆在一起,都快打结了,见他这般模样,陆寒筱心里就好受多了,她噗嗤一笑,得意极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见她笑,陆遥风就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最后,陆寒筱都躺了下来,躲在被窝里,断断续续地听他说,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这一晚睡得很香甜,醒来的时候,看到手机里只有一格电,她便翻身起来,把手机充上电。她没有再住在陈宁筱的房子里,而是和父亲陈佑世住宾馆里,她站在窗前,看江市的早晨,恍然只觉得昨日之前的所有一切就像是一个梦。 一个错乱了身份的梦,从此以后,她成了信阳陈家四房的陈寒筱。都说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也不知道此时的她是不是也是在一个梦中,醒来了之后,她又还是从前的陆寒筱了。 不管是谁,总之,她都是她,她抚摸着胸口陆遥风送的雨滴墨玉,她的灵魂都是在的,她的性灵是不变的,她修炼炼气图这么久,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肉身只是一个载体,道者最后的成就,都是要摆脱这肉身,获得永生的。 只不过这末法时代,这世间灵气稀薄,得道便成了一个传说。 但她的心里,却不能失了信念,不论她是借了小寒筱的身体活着,抑或是她在这尘世的身份到底是谁,她都要坚守自己的性灵,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而活着。 想明白这一点,陆寒筱深吸一口气,东方破晓,一缕紫气东来,丹田之中一股气流循着那炼气图的顺序在体内经脉之中运转,将那一缕紫气吸纳进去,这一刻,陆寒筱的眼中,一道若有若无的淡紫的光芒闪现,令得她的目光也显得凌厉了一些。 她就觉得,丹田之中,似有什么松动了一点,她全身的气血也跟着顺畅了起来,脑子里似有什么要呼啸而出,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突破了,只是才晋级没多久,她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不知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有父亲的声音,在问她,起来了没有? 陆寒筱便忙起身,她走过去开门,见陆寒筱一身睡衣,陈佑世便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衣服,带了点巴结的意味,“小小,你看,喜不喜欢?我昨晚下去买的,让酒店里洗了烘干,干净的,可以穿。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陆寒筱有些动容,她扯着唇笑了笑,她是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她心里是感动的,或许她失去了奶奶,可上天却又把一个好父亲送到了她的跟前,她想起陆遥风说的话,“柳暗的时候,一定会有花明”,她忙往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说,“您进来!” 陈佑世就很有些高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都不太会照顾人了,他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本来见陆寒筱笑得都有些勉强的样子,他还提心吊胆,见陆寒筱肯让她进来,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小小,还有没有需要爸爸帮你做的?” 陆寒筱摇摇头,她从陈佑世手中拿过衣服,用衣架挂着,有过水的痕迹,又熨烫得整整齐齐,是江市能够找到的最好的童装品牌了,连陆寒筱想为奶奶服丧的心愿都照顾到了,这衣服是深色,几乎没有什么镶饰,格外朴素。 这一套衣服几乎要四五千块钱呢,陈佑世只是一个中医,就算是在总政医院当主任,只要他不贪污受贿,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呢? 陈佑世看到自己的女儿眼前一亮,又一暗,心里就忐忑不安,听到她对自己说,“以后别买这么贵的衣服了。”她想了想,又说,“我在陆家也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只有三哥给她买过,奶奶也给她准备过,冯翠拿了陆一鸣的钱给她买的衣服也都不错,不过,小寒筱是真的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311.第311章 好巧 陈佑世先是一愣,以为她嫌弃衣服不好,想明白之后,是既欣慰又愧疚,他的女儿是这么懂事,体贴,而他在女儿十岁了才知道有她的存在,“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也没有别的本事,以后总是要让你衣食无忧,别的孩子有的,也尽量让你也有。爸爸会好好照顾你,把你抚养长大!” 这几乎是天下所有父亲的心愿了,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却让陆寒筱感到很满足,她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便提了衣服去卫生间。 她冲了个澡,换好了衣服出来,便看到陈佑世在帮她收拾东西。她几乎是空着手出来的,床边放着她换下来的那套黑色的丧服,都穿了两天了。 陈佑世把衣服装进酒店房间里备着的包装袋子里,提在手上,见陆寒筱自己梳了个简单的马尾辫,不像以前稚气未脱的样子,而是添了一份成熟,不由得心疼道,“等回了京城,爸爸会帮你找个好保姆,让她照顾你。信阳陈家那边也有从家里出去的做熟了的帮佣,爸爸把她请到京城去。” 陈佑世也是信阳陈家出来的,只是他出来得早,很年轻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外面闯,却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世家大族里的生活习性。江市陆家是暴发户,可他这个女儿却被养得娇气得紧。陆遥风说,陆家在她身上的花费,连那些有钱人家的巴儿狗都不如,可她身边贴身照顾的人应是极为尽职尽责的。 要不然,她哪里这么的娇气? 陈佑世带她到楼下去吃早餐,他端了盘子在自己女儿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你喜欢吃什么?是不是不喜欢吃?要不要我们去外面买?” 陈佑世这才发现,他对自己女儿的生活习性真正是一点都不知道啊,他在想到时候请来的人也不知道女儿的习性,难道还要女儿反过来调教那帮佣不成?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跟陆遥风说,让他把陆家的那个吴婶也让他一起带到京城去? 只是这种事,陈佑世只敢想想,除非他太不要脸了,怎么好意思向陆遥风要人?难道让陆遥风看不起他,自己的女儿都养不好? 陈佑世跟小跟班一样跟在陆寒筱的身后,他就像是在侍奉公主一样,还在担心自己的小公主对这酒店的早餐看不上。 他已经挑了最好的酒店了,在面向最豪华的世纪广场,价格也是贵到了极点,两间房,几乎花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四叔?您怎么来了?” 陆寒筱循声望去,看到来人,一对金童玉女一般,陆寒筱手上用来夹早餐的夹子就哐当一声,落了下去,砸破了桌子上用来放夹子的空碟子。 咔嚓一声脆响,陆寒筱跳了起来,哎呀一声,已是满脸的不自在。谁像她会出这样的丑?旁边的服务员忙过来,收拾这边的残局,而让陆寒筱不小心失手的始作俑者也走了过来,高高在上的眼神斜睨了陆寒筱一眼,便对候在旁边端着盘子,低声安慰陆寒筱的陈佑世不耐烦地问,“四叔,您怎么来了?今天又不是周末!” 陈佑世是总政医院的医生,是中医科的主任,就算是周末也不一定有时间。来的正是陈宁凤,信阳陈家长房的大小姐,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南驰景,看着这一男一女,两人都是相貌俊美,站在一起如一对璧人,陆寒筱的脑子里却是不断地盘旋着前世她死前的最后一幕。 男人精壮的腰背,身上如藤蔓一般攀附着的女子柔软白皙的手臂,那嘤咛,那粗喘,声声交织,昏黄的灯光下那锦被下的身子一波一波地撞击着,那时候她就站在门口,扶着门把手,屋子里弥漫着荼蘼的香,熏得她一步一步地朝后退…… 后来,她一遍又一遍地想,是这两个人把她送上了黄泉路吗?是这两个人吗?是吗? “小小,这是你的堂姐,她是你大伯家的,叫宁凤!” 陈佑世很殷切地向陆寒筱介绍,又把陆寒筱介绍给这两个人,“宁凤,驰景,这是我的女儿寒筱,陈寒筱!” 陈寒筱三个字,如魔咒,陈宁凤的身子一震,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她脸上的血色褪尽,不敢相信地看着陆寒筱,嘴里喃喃问,“您说她叫什么?” “寒筱!”陈佑世很坚定地说,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思,认真地盯着陈宁凤的眼,一字一句地说,“和你三叔的二女儿同名字,这孩子,天生注定了是咱们家的人。” 陈宁凤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摇摇头,有些不赞同地说,“怎么会?您怎么不给她改个名字,和三叔家的孩子同名,又是一家子,多不好!” “那孩子不是不在了吗?同名有什么不好的?”说到这里,陈佑世朝旁边站着的南驰景一笑,像是征求他的意见,“驰景,你说呢?不就是同个名字,她都不在了,我的小小叫她的名字,也没什么不好!” 南驰景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落在陆寒筱的身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这已经是第四次见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过她第一面之后,他就记住了她,便总也想再见到她。果然,就一次次再见,如今,她竟然成了信阳陈家的人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不过?而已? 陆寒筱心里笑了笑,他怎么能如此平静呢?她很想知道前世她死了的时候,他是怎样的表情,到如今两世了,她始终都相信,当时,他与她的堂姐在她的房间里做那事的时候,她在旁边偷看,他其实是察觉到了的。当他知道,她是因为偷看,从楼上滑下去摔死,他心里会做何想? 抑或者,从此后,他每次和她做那种事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会有阴影,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我名字是我三哥取的,我三哥叫遥风,他说遥风递寒筱,我就叫寒筱了。”陆寒筱从陈佑世手里拿过盘子,转过身去,“没有人有资格改我的名字!” 312.第312章 宠坏 陈宁凤看着陆寒筱的背影,她眼中神色难辨,她看了半响,扭头去看南驰景,南驰景恰巧刚刚从陆寒筱身上收回目光。他来江市,一直都住这家酒店,他也是来这里吃早餐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她不是陆家的孩子么?怎么又变成了陈家的孩子了?心里有疑问,南驰景也暂时不问,他自有他的打听途径。 陆寒筱拣好了吃食,便坐在位置上,慢慢地吃起来,她吃得极为缓慢,她很少有这种机会在外面吃东西,就觉得很新鲜。陈佑世三人端着盘子过来的时候,她正拿了一小截玉米在慢慢啃着。她已经换好了牙齿,一口白白的小小的糯米牙,露出上齿来,颗颗如珍珠,格外漂亮。 她只看了陈佑世一眼,扶了扶自己旁边的位置,请陈佑世坐,对坐在她对面的南驰景二人,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一看就知道是被宠坏了的孩子。 陈宁凤光听她这名字就对她很是不喜,她和南驰景落座之后,就开始问陆寒筱,几岁了?在哪里读书?以前是跟着谁在过日子?陈佑世是怎么找到她的?有没有去做过亲子鉴定,怎么确定双方身份的? 问得陈佑世差点拍案而起,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侄女儿精明是精明,有些精明过头了,又和自己的妹夫不清不白的,他本来就对信阳陈家大房和二房不喜,他今天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陈宁凤也不过是恰好碰到了,他又刚刚认回了女儿,有些喜不自禁,才多话了一些,没想到对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大堂姐是希望我是呢,还是希望我不是呢?” 陈宁凤问了这么多问题,陆寒筱一概都不回答,她只反问陈宁凤,她到底是希望她是陈佑世的女儿,还是希望不是? 陈宁凤可不管她是不是自己四叔的女儿,她只是对陈寒筱这个名字很忌讳。这一点,她心里明白,她不知道的是,陆寒筱心里也是极为明白的。 陆寒筱边啃着玉米棒,边笑着问自己对面的南驰景,“我是不是该喊您是堂姐夫呢?”她看看陈宁凤又看看南驰景,看似一副好奇的样子,可眼中却是掩饰不了的嘲讽意味。 南驰景何等锐利的眼神,他只是有些不解,这小丫头小小年纪,他们不过见了几次面,她心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且,一见面,她就似乎很厌恶他和陈宁凤的样子,他们可没得罪她啊!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应该喊我姐夫,我是你三叔家二女儿,和你同名字的寒筱的未婚夫,她虽然不在了,可也是我的妻子,元配!”南驰景望着她,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道。 陆寒筱惊得手中的玉米棒都掉了,她呆愣很久,唇瓣上还沾着玉米粒,她一直都知道南驰景是承认前世死了的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还在她的墓前立了碑,以丈夫的名义,可亲耳听到这话,还是当着陈宁凤的面,陆寒筱还是觉得震撼的。 她是被南驰景的眼神给灼得醒过神来的,她呐呐地说,“那,那,那就是姐夫了!” 她捡起掉在盘子里的玉米棒,接着啃起来,心里却在百般思索,南驰景这是有病呢?还是有病呢?一面和陈宁凤滚床单,一面又对自己的未婚妻念念不忘,这正是有病呢! 还是说,他认出了自己身体里的这具灵魂? 即便是,他也没必要说这些话啊! 她眼角余光扫到陈宁凤煞白的脸,脸上藏也藏不住的悲伤,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南驰景这是想甩掉陈宁凤的节奏?睡完了就想扔了?也是啊,他娶谁也不可能娶自己死去的未婚妻的姐姐啊,说出去名声多不好听。 这种事,南驰景是做得出来的。 陆寒筱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陈宁凤一眼,这叫不叫偷鸡不着蚀把米?被人睡了,也是被白睡。对南驰景来说,搞不好还是不睡白不睡,睡了也是白睡! 想到这里,陆寒筱一个人傻呵呵地乐着,她心情一好,就格外舍得,把自己盘子里的一块培根夹给陈佑世,乖巧地说,“您尝尝,味道还不错呢!” “真是没礼貌,连声爸爸都不会喊吗?”陈宁凤横了陆寒筱一眼,教训道。 陈佑世真是忍无可忍,他见陈宁凤不给自己女儿面子,他也就不想再顾忌这个侄女儿的面子,“你要看不惯,旁边的空桌子多得是,也不是我请你来的,你这么懂礼貌,她是你妹妹,你怎么就不学着包容一下?” 陆寒筱格外感动,她是极为讨厌陈宁凤的,前世死前那种被背叛的愤恨的情绪,一直都留存在灵魂深处,怎么都排遣不了,她便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起同仇敌忾,讨厌她这个堂姐。前世她活着的时候就很讨厌这个堂姐,不喜欢她那种唯我独尊,一天到晚颐指气使的样子。 此时,陈佑世毫不留情面地指责她,为自己出气,陆寒筱便觉得她的心一下子和陈佑世拉得很近了,她托了腮,看着陈佑世和陈宁凤之间的横眉冷对,陈宁凤被骂得满脸通红,又是当着南驰景的面,她连回嘴都不敢,生怕闹大了,下不了台。 她很清楚自己这个四叔的脾气,当年他肯为了一个女人和家族决裂,如今,他就一定会为了自己这个才领回来的便宜女儿,不给自己脸面。 见陆寒筱还一副看戏不怕台高,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陈宁凤狠狠地剜了陆寒筱一眼,她忍了心头的气,服软道,“四叔,我正是因为把她当妹妹,才说这话的,我怎么不去说外人?” 那是因为没有一个外人愿意给你说啊,你要是说了,别人怕是会给你嘴巴子吃! 陆寒筱觉得好笑,她这个堂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觉得自己聪明,从始至终地把别人当傻子呢,她扯了扯陈佑世的袖子,糯软的声音说,“我们快点吃吧,您还要陪我去看我的老师呢,以后和大堂姐叙旧的机会多得是呢!” 陆寒筱刻意用了“叙旧”两个字,她说的时候,南驰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似乎有些听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313.第313章 告别 从酒店里出来,在门口道别,陈宁凤一副极为不待见陆寒筱的样子,她用了她惯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是当着她自己的长辈四叔的面,也依旧是下巴扬起斜睨着眼看陆寒筱,“四叔,你这些年一个人也的确很孤单,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您想要有个人解解闷儿,我们也能够理解,但认亲的事情,还是谨慎为之,毕竟信阳陈家的血脉不可混淆。” 陈佑世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侄女目空一切,很有些不成样子,却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这是他的女儿,这世上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决不允许自己的骨血飘零在外。他把自己的女儿找回来,是为了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和义务,可不是为了解闷儿的。 陈佑世只觉得和这么个人说话,真正是浪费时间,他看了旁边站着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南驰景一眼,心里想到,南驰景也是人中龙凤了,他应当是没有看上陈宁凤的,要不然,早就传出好消息了。也难怪,这么个不着调的,娶回家,还真是坏事呢。 陈佑世大手一挥,“这不关你的事,你爹妈都管不着的事,你还是少操心好了!” “四叔!”陈宁凤急得一跺脚,“我爸妈怎么就管不着了?这么大的事,没有我爸妈的同意,您以为她能够上陈家的族谱?” “上不上族谱没关系!”陈佑世越发来了气,“能上我陈佑世的户口本就行了!” 陆寒筱嗤笑一声,亏得她前世还总是很佩服她这个大堂姐,觉得她很能干,雷厉风行,那时候她是有多蠢,才会有这种认知? 陈佑世再懒得和陈宁凤多说一句话,他牵了陆寒筱,拦了辆出租车,往合朴医院去。陆寒筱想着最后一天,去看看李清平老师,完成班主任交待的任务,把李清平老师接回学校。倒也不是真正接回学校,而是一个形式而已。 她没想到她当了班长,走马上任第一天,也是在外校的最后一天。班长的位置都还没坐热呢,她好歹也要为班上做件把事,也算是回报一下同学们的信任。 她刚刚上合朴医院的台阶,旋转门里,周瑾瑜便走出来了,她先是和陈佑世打了招呼,便拥着陆寒筱往里走,“我来得早,就提前跟李老师说了,他正好今天做最后一次检查,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现在东西都整理好了,在后面的院子里等我们,我们过去吧!” 周瑾瑜很急切,拉着陆寒筱就往住院部后面走。那里是两栋楼之间的间隔,种了几十棵怀抱粗的大树,砌了几个花坛,树下安置了好些长凳,平常病人们会下来在那里散散步。初秋的时节,银杏树的叶子开始变黄,几树桂树开始挂花,隐隐有淡淡的清香飘来。 陆寒筱从楼道里一出来,入耳便是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她循声望去,看到一处花坛边,围满了好多人,此时无一例外地朝她这边望过来,全部都是熟悉的面孔,班上的老师和同学们,李清平老师换下了一身病号服,穿着简单的衬衣裤子,坐在中间的石凳子上。 看到陆寒筱过来,老师朝她招手,同学们朝她围了上来。陆寒筱微赧,她还代表班上的同学来接李老师呢,她来的最晚。 几个女同学把陆寒筱迎了过去,陆寒筱站在李老师跟前,她朝李清平凝神看去,他胃腹处的黑色气团几乎有些看不见了,她心里想,信阳陈家的祖传秘方果然不得了,也难怪当年老祖宗分秘方时,几房之间虽然是同胞兄弟,却也为那些秘方闹得不开心。 陆寒筱一一问候了老师,班主任谢璞周老师,体育老师,品德课的老师,音乐老师,竟然都来了,李清平老师站起身,他和陆寒筱身后的陈佑世握手,陆寒筱便为双方介绍,“这是我的父亲陈佑世!” 她一句简单的话说出来,陈佑世却是极为动容,他嘴角哆嗦半天,眼中有泪光闪现,他和李清平握着的手不由得微微一紧,他听到陆寒筱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两天我的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她笑了一下,有些尴尬,“我是我母亲抱养的孩子,这是我的父亲,他是个中医。” 陆寒筱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毕竟身世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匆忙地说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才转移话题,对李清平说,“李老师,您的身体基本上都好的差不多了,以后再坚持喝一段时间的药,应该就没事了。但,还是要注意保养。” 一聊到李清平的身体,气氛就活跃起来了,李清平很是高兴,毕竟,捡了一条命,没有人被判了死刑最后无罪释放会不高兴的,他紧紧握着陈佑世的手,万般感谢,“真是谢谢啊,我这条命是寒筱救下来的啊!” 谢璞周也在旁边说陆寒筱这次考了个全市第一,“这是从未有过的好成绩,真是不遑多让的天才啊!” 陆寒筱在旁边汗颜,有同学问她,“你是不是要去京城读书了?是不是和陈奕然一个学校?” 路喊下点点头,“是啊,我父亲说我可能要进京师大附小,那里离我家很近。” “是吗?你家住在哪里?我去京城了就去看你,我妈妈说今年国庆节要带我去京城玩呢。” “好啊,好啊!”陆寒筱笑眯了眼,“就在总政医院的家属区,我把我手机号留给你们!” 到底是少年不识愁滋味,陆寒筱要走了,竟无一人感到悲伤,相反,大家都觉得陆寒筱去了京城,以后他们在京城就多了一个认识的人了,感到很高兴,大家争相记她的电话号码,把陈佑世和老师们的谈话都打断了,让陈佑世把家庭住址写给他们。 气氛并无一丝伤感,反而很活跃。 “寒筱,我姑姑在京城,我每年寒假或是暑假都会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玩了。” “对了,你肯定还是要回来玩的吧,我们班上有活动,我们就通知你,让你回来!” 这时候,陆寒筱才明白,她所在的班级,这些同学,借了接李清平老师出院的机会,在为她送行。他们相处四年多,曾经因为小寒筱成绩差,又有陆寒婷在班上挑事,他们与她之间,走得并不近。而今,她重生而来,如凤凰涅槃,而他们也都把她放在了心上。 如此,也甚好! 314.第314章 极品 李清平老师找了过路的护士,帮他们一起照了一张合影,若说他这一生,活得比别人更成功,除了有个贤惠的妻子,一个乖巧的儿子,那便是有陆寒筱这么一个得意门生。 他答应过陆寒筱,她四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好,要送她一份礼物的,此时,他把礼物拿了出来,是一个封面上画了水墨画的笔记本,里面是用了上好的宣纸裁成,有手工的痕迹在,他递给陆寒筱,“是我让你师兄做的,亲手做的,很粗糙,价值也不高。但,寒筱,你也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够偿还得了救命的恩情啊!” 他的语气无比真诚,听得人热泪盈眶,陆寒筱却是笑了笑,她接过来,她今天已是很高兴了,有老师和同学来送她,她的目光在每一个同学的脸上一一掠过,想记住他们所有人的样子,“你们是我的老师,他们是我的同学,教育之恩,恩重如山,兄弟之情,情深似海,李老师又怎么能说恩情呢?” “是啊!”陈佑世朝李清平摆摆手,“我是个医生,天天做的就是救死扶伤的事,这些事都是寻常事,李老师不必放在心上。” 谢璞周送陈佑世和陆寒筱离开,周瑾瑜陪在旁边,朝医院的大门走去的时候,谢璞周就拉了陆寒筱问,“寒筱,你要走了。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我那个得了和李老师一样的病的朋友,其实是我的一个同学,我打电话问了他,他说他在总政医院的主治医师的确名叫陈佑世。” 陆寒筱便笑起来,她走过去把自己的父亲拉过来,介绍给谢璞周,“谢老师,我就说您不用担心,这位是我的父亲,很巧,他就在京城的总政医院当中医,他名字叫陈佑世。” 谢璞周顿时大喜,他忙殷勤地和陈佑世握手,恭喜他,“您可是养了个好女儿。” 他把陆寒筱取得的成绩告诉陈佑世,“她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都不用人担心。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做梦都要笑醒了。” 陈佑世就格外骄傲,连谦虚的话都不想说了。 陆寒筱怕他们胡扯得太远,就对陈佑世说,“爸爸,谢老师说有个同学是您的病人。” 谢璞周便把他同学的情况都介绍了,陈佑世皱了皱眉头,他上一次来江市,就是听说这边有医院用中药治好了癌症。他是没有想到,那一次来,他并没有看到那药方,却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陆寒筱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怕是并没有拿到那药方。她原以为合朴集团拿到了她给的药方,就会把药方公布于众,至少要让医疗界的中医们都能够来辩证一下,谁知道,连她父亲都没有拿到。 只不知,雪藏那药方的到底是南驰景,还是信阳陈家的决定。 不管是谁,最终肯定都是为了牟利。 陆寒筱就越发觉得可耻。 陆寒筱扯了扯陈佑世的衣襟,“谢老师同学的病,到时候我和您一起看看,治我老师的那药方,我有,我到时候给您参详一下。” 陈佑世大喜,他与谢璞周匆匆告别,拉着陆寒筱就往前走,边走边问,“你快告诉爸爸,那药方是怎么一回事?” 陆寒筱边走边跟陈佑世说,“用的是扶阳派的理论,一向胃癌大多都是虚寒所致……” 陆寒筱将那古药方都和陈佑世说了,陈佑世顿时就觉得,这药方简直是绝妙之极,他边走边思索,也忘了问,自己的女儿是从哪里得来的药方,又怎么会知道温热寒凉,虚实表里,又是如何知道扶阳派之类的理论的。 陈佑世天生就是一个好中医,是个书呆子,也是为中医而生。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说的就是陈佑世这样的人。 迎面又遇到了南驰景和陈宁凤,陆寒筱就觉得郁闷,这是多有缘分啊,一大早的,就遇上两次。陆寒筱以为会打个照面就分开了,谁知道,陈宁凤却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只知会陈佑世一声,“四叔,我找寒筱有几句话要说!” 她语气很生硬,态度也很嚣张,就好似她一句话,陆寒筱就不得不听她的,跟着她走,她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不等陈佑世说话,陆寒筱便拒绝了,“对不起,我还有事,没时间听你说什么!” 没想到,陆寒筱更不给面子,陈宁凤身为信阳陈家长房长女,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下她面子的人,她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陆寒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还是旁边的南驰景说,“她只是想问你,为李清平治好胃癌的药方,是从哪里来的?” 又是为药方。 陆寒筱笑了一下,“那药方不都给了合朴医院了吗?从哪里来的重要吗?” 她早就知道,这两人不会放过这药方。当初那药方出来的时候,萧司越不也跟疯了一样地追问,还有她姐姐陈宁筱,也觉得不可思议,追问她的身世,这两个人,怎么会在看到药方之后,特别是看到药方的疗效之后,无动于衷呢? 那张治疗胃癌的药方,当初是老祖宗分给陈家三房,也就是她前世父亲的药方,如同三房看不到老祖宗分给长房和二房的药方一样。长房和二房也不会看到这张药方。陈家祖传的药方,法不传六耳,只不过她前世的父亲只生了她和姐姐二人,如今世道也都变了,老祖宗一过世,父亲便把那药方让她和姐姐都记住了,也是不想那么好的药方,将来断在他的手里。 李清平的胃癌竟然是喝中药给喝好的,那药方陆寒筱交出去后,就没打算收回来,除了有济世救人的念头外,也是为了今日,南驰景和陈宁凤过来问她一声。 而陆寒筱始料未及的还有,她竟然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信阳陈家的人了。 从原先的三房二女,变成如今的四房长女,同样是堂妹的身份,她要重新和陈宁凤打交道了。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是谁给你的?”陈宁凤很紧张这个问题,她问的时候,朝陆寒筱踏出一步,只是她的气势并没有逼得陆寒筱退后,陆寒筱甚至做好了准备,她要是敢动她一根指头,她定是要叫陈宁凤今日在这里吃一份大亏。 “路上捡的!”陆寒筱信口胡说。 陈宁凤喝骂道,“胡说,你明明说是你三哥给的!” 315.第315章 骂你 “那你还问?”陆寒筱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你妈妈没教过你该怎么和别人说话吗?我从前还以为信阳陈家有多了不起呢,看了你才知道,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瞧瞧你这样子,哪里有半点世家贵女的气派,反倒像是从夜总会出来的。” “你!”陈宁凤扬起手要打她,却被南驰景扣住了她的手腕,南驰景也不管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也不管陈宁凤怎么挣扎,他只好笑地对陆寒筱说,“你如今也是信阳陈家的人了!” “那可不一定,我父亲他早就从信阳陈家出来了,再说了,我是吴兴沈氏的人教养大的,与信阳陈家有什么关系吗?” 同是世家大族,信阳陈家是杏林世家,而吴兴沈氏是书香门第,还是有差别的。信阳陈家的嫡系一共四房,陆寒筱前世的父母去世后,陈家三房就没人了;四房陈佑世早年与陈家决裂出来单过后,除了祭祀上坟,族里出大事,他几乎不回陈家。 如今的信阳陈家,不过是长房和二房,看似名头很响,实则,是强弩之末,风光早已不在了。 陆寒筱知道这两人方才和自己分道扬镳之后,一定是把自己的身世打听的清清楚楚了。果然,陈宁凤便说起她三哥,寒筱自己说了吴兴沈氏之后,南驰景和陈宁凤并无任何诧异。反而南驰景,锁着眉头想了想,问陆寒筱,“你三哥的母亲,是南安捷?江南南氏的人?” 南驰景就是江南南氏的人,江南南氏祖上出了多少代大儒,曾经江南一带一半的文人是江南南氏的门生,千年的传承,仅前朝就出过三位阁老,两状元、四榜眼,七探花,两榜进士更是寻常事,只要南氏的人上考场,便没有不上榜的。 自古,月盈则缺。 江南南氏有着文人的清高,在那一场外敌侵略战争中,表现出了铮铮铁骨,除了少数几个因年幼蒙乡亲们怜悯救助的孩子之外,全族人几乎死伤殆尽。是所有世族中,损失最为惨重的。 但,江南南氏上千年来,传承下来的血脉中,已经深深地烙上了骄傲的烙印。这也是为何,当初南安捷被陆一鸣算计失身,却宁愿未婚生子也不愿委身的原因。 南安捷是从骨子里瞧不起陆一鸣。 她病危,临死之前把陆遥风托付给沈竹清。沈竹清出生吴兴沈氏,同样的出生背景,同样的家族遭遇,她与南安捷惺惺相惜,又看重陆遥风的根骨性情,便把陆遥风视若己出。 她们这样的人,虽然都是女人,却有着与寻常女人不一样的视野,思想境界和思维方式,她们眼中看到的,心里看重的,也都不是寻常女人所关注的。 陆寒筱知道南驰景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和南安捷同是江南南氏的人,可南氏并不是一般的小家族,她便摇摇头,“这种问题,你还是去问我三哥吧,我连自己的身世都刚刚弄明白呢。” “嗤!”陈宁凤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真不愧是暴发户的家庭,哪有这样的,乱七八糟都是从哪里弄的些孩子来养?” 陆寒筱一双墨玉琉璃般的眸子盯着陈宁凤,她脸上似笑非笑,“堂姐这话就不对了,陆家虽然是暴发户,但兄友弟恭,姊妹亲近,没有那些大家族里兄弟萧蔷,彼此倾轧。有什么不好?反倒是堂姐你,身为信阳陈家的人,陆家帮陈家养了十年孩子,不但不感激,还说这些热嘲冷讽的话,连我都不如呢!” “你真当我不敢向你动手吗?”陈宁凤觉得她今天要是不能好好教训这个新来的堂妹的话,她估计晚上会气得连觉都睡不着。 “你当然敢!”陆寒筱毫不示弱,她反而朝前踏出一步,“不过,你要是真的动了我,我会让你后悔活着来这世上!” 她平平静静地说这话,就好似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可陈宁凤听在耳中,背脊上冒起了一股凉意,她竟然相信了这小女孩的话,觉得她并不是在开玩笑。真是见鬼!陈宁凤晃了晃脑袋,她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糊弄了,她笑起来,问陈佑世,“四叔,这就是您认的好女儿?还真是嚣张呢,要不是打听的清楚,我真要怀疑,不是陆家养大了她,倒像是萧家养大了她,这性子,跟萧司越就没什么两样!” “是谁在小爷背后说小爷的坏话?” 萧司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他直接走到陆寒筱的跟前,弯腰问陆寒筱,“怎么又跟这八婆对上了?” 萧司越从来就很讨厌陈宁凤,前世寒筱死了之后,他一直怀疑寒筱是陈宁凤害死的,就对陈宁凤越发恨上了。他过来时就听到陆寒筱在威胁陈宁凤,听着就觉得,真特么,怎么就这么解恨呢? 他虽然总想虐一虐陈宁凤,不过,还是觉得,亲眼看到陆寒筱虐陈宁凤,会更让人愉悦一些。 只是,他一回头,看到南驰景用他一直很讨厌的眼神看陆寒筱,他有种直觉,南驰景透过陆寒筱看的是那个人,是那个南驰景占据了她未婚夫身份的人时,萧司越就恨不得用拳头朝南驰景的脸上挥去。 “走,寒筱,我们吃饭去!”萧司越牵了陆寒筱的手就往外走。 他不光无视陈宁凤,还当着陈宁凤的面骂陈宁凤是八婆,陈宁凤却反而拿他没有办法。陈宁凤每次遇到萧司越,也总习惯拿他当空气的,这一次,她也一样,只当没有听到萧司越的话,和跟着过来的陈宁筱和萧司成打招呼,她笑眯眯地上下打量陈宁筱,见她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便打趣,“是不是要请我们喝喜酒了?” 见陈宁筱脸色微变,她掩了嘴笑得往后仰,“萧司成,你追我妹妹这么多年,还不准备把她娶回去吗?” 陆寒筱看自己姐姐眼神变得暗淡,她心里真是恨透了陈宁凤这个女人,笑着走过去,牵了陈宁筱的手,转头望向陈宁凤说,“长幼有序啊,大堂姐,你可是要快点嫁出去的好,要不然,有你压着,陈家的姐妹们可都不好嫁啊!” 果然,这话一说,陈宁凤面如死灰。 316.第316章 嚣张 这种话,前世陆寒筱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前世她和姐姐因为自小失了双亲,就算父母死时,为她们留下了钱财,因为族里有长辈,万事都轮不到她们拿主意。反而是,父母留下来的钱财,都被掌控在长房和二房手中,她每个月都只能够从大伯母手中拿到五百块钱的生活费。 她平常也只敢买那些平价街上的衣服穿,她身上穿过的好衣服,都是南驰景帮她买的。 为生活所迫,她一向都是能够巴结几位堂姐就尽量巴结,这样子,过年的时候,或是生日的时候,长房和二房能够多给她几个钱。 那些钱,都是父母留下来的,可转了一道手之后,她就像是用的是族里的钱了,有被接济的嫌疑。 可今生,不一样了,她不再是三房的孤女,她是四房的长女,身后有父亲,姐姐也独立了,因为她的死与信阳陈家怕是也闹翻了。她还有三哥,今后三哥的前程不会比南驰景差,甚至也唯有南驰景才能够与三哥对抗一二。 只要几年,几年功夫,三哥就会一飞冲天,如鲲鹏展翅,无人能及。 前世,三哥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崭露头角,今生,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也不知道三哥出道会是在哪一年呢? “我还不知道,你们姐妹这么情深呢!”陈宁凤是彻底对陆寒筱也恨上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都是堂姐,寒筱,你怎么偏偏对宁筱就这么好呢?不会是因为,你知道你四堂姐的妹妹,你死去的五堂姐也叫寒筱吧?” “难道这不是缘分吗?”陆寒筱故作不知,歪着头一笑,“那不是正好?我还听说,南家少爷还是我那短命的五堂姐的未婚夫呢,我看大堂姐你总是粘着人家,不会是想占我五堂姐的未婚夫吧?大堂姐,你不会是嫁不出去了吧?” “哈哈哈!噗!哈哈哈!”萧司越笑得捂着肚子,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了,他一点都不留情面地笑,他有点怀疑,陆寒筱真的是死去的那个寒筱转世吗?她们的性格可一点都不像啊!不过,他觉得解恨,“寒筱,你这么小一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你要知道真相总是很伤人的啊,你怎么能当着人的面说实话呢?唉,都怪司越哥哥,没有好好教你,记住啊,以后这种话,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看你大堂姐,都生气了,小心她背着人打你!” “真的吗?她会打我?”陆寒筱做出很怕的样子,往陈宁筱的身后躲了躲,“不是说,大人不能随便打小孩的吗?” 萧司越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陆寒筱了,也难怪陆遥风那么宝贝他这个妹妹,真是聪明啊,还知道配合着演戏,要不是证据太确凿,他真不敢相信,这个寒筱就是死去的那个寒筱,要知道,死去的那个寒筱可没有这么坏的,“傻丫头,那也要看是什么大人啊,有的大人,是专门欺负小孩的。” “那她一定是个坏蛋!”陆寒筱怯怯地望着陈宁凤说,让人觉得,她骂的坏蛋其实就是陈宁凤。 陈宁凤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她有些怨恨她这不着调的四叔,真是老糊涂了,认什么女儿啊?信阳陈家还少女孩儿吗?捡了这么个扫把星回来,活像是前辈子跟她有仇一样,偏偏生的一张伶牙俐齿。 “四叔,您真应该好好调教一下她,哪里是吴兴沈氏教养出来的,我看连山里的孩子都不如!”陈宁凤说完,生怕听到陆寒筱又说什么,逃也似地跑了。 南驰景却是深深看了一眼陆寒筱,不知为何,陆寒筱看着他一双眼,竟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她忙扭过头,感觉到南驰景也离开了,只不过他走的方向与陈宁凤不一样。 中午,萧司成请客,一行人朝医院外面走去。陆寒筱就觉得,有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坐上了车,走了很远的路,才摆脱那人的目光。 正是南驰景,他站在医院的高楼上,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前,阳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常九爷站在他的身后,在问他,“少爷,您和那小姑娘打了几次交道了,觉得怎样?” “我让你去问,你问得怎样了?”南驰景点了一支烟,夹在两指中间,他也不抽,任由它烧出袅袅的烟雾来,像是只为了熏他的手指头一般。 “陆家少爷陆遥风是昆山老人的弟子,据说是传承衣钵的。他的确是小姐所出,当年,小姐出来打工的时候,被陆一鸣算计,失了身,怀了少爷。陆家想娶小姐,小姐死活不嫁。小姐得了那场病,就把孩子托付给吴兴沈氏一代大儒沈从约的女儿沈竹清。沈竹清把小少爷养大的,他今年被桑赫斯特学院录取,原本应该早点去报到的,因为出了他妹妹陆寒筱身世的事,就拖延至今,他已经买了机票,明天晚上走。 “嗯!”南驰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半响,常九爷以为他不再说什么了,却听到他幽幽地说一声,“南家竟然有个这么出色的外甥,却不知!” “少爷是想让小少爷回南家吗?”常九爷的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少爷夸人了?竟然用了“出色”二字来夸陆家的那个孩子。 不过,陆家的那个孩子,也的确值得人一夸。 “南家有什么资格让他回来?”南驰景说一句话要等半天,他看着陆寒筱坐的车越走越远,她是坐萧家的车离开的。死去的那个人,和萧家的关系也很近,她总是锁着一对烟眉,他从认识她,从来没有看到她快活过一天。 萧家的二小子总是跟条尾巴一样跟在她的后面,她总是很烦他,有时候还是会被他逗得笑,她便是连笑的时候,眼里都是有忧愁的,那像今天的那个孩子,想骂的时候就高声地骂,想笑的时候就大声地笑,没有一点忧愁的样子,反而嚣张得……可爱。 317.第317章 怀疑 南家没有资格让陆遥风回来?常九爷虽然一直跟在南驰景的身边,却也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横竖不与他相干,他也就懒得去琢磨。他身手极好,但有时候脑子有些不太好使。他垂首立在南驰景的身后,他知道南驰景还有话没问完。 “你去了太和山,见过了昆山的师弟了?”南驰景问得极为缓慢,“他有没有说什么?” “我直接问了他,道派这么多年传承,有没有灵魂转世这种事?”常九爷偷偷地看了南驰景一眼,他全身都绷得很紧,在紧张什么,“他没有说有,没有说无,只说天地玄妙,无奇不有!” 那就是有了! 南驰景的两手突然握得很紧,能够听到骨节错动的声音,“灵魂若是转世,记忆也不会……消失吗?” 南驰景突然转身,他盯着常九爷的两眼都是通红的,常九爷吓了一跳,他惊惧地问,“少爷,您怎么了?” “我问你?灵魂转世,记忆会不会消失?我是说前世的记忆?”南驰景一把抓住常九爷胸襟,差点把他提了起来,可怜常九爷昂藏的身材,被南驰景拎小鸡一样,他是南拳的传人,要不是南驰景先是救过他老母一命,后又救了他一命,他怎么会委身做南驰景的贴身护卫? 他是真的被南驰景这样子给吓着了,南驰景十六岁,他就跟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他眼里的南驰景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万事掌控于胸的样子,就别说会有惊慌恐惧这等有失风度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出现了。 可南驰景此时如此失控,常九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够仔细想他的话,摇摇头,“灵魂转世的事本来就少,到底会不会留存记忆也没有一个定数。” 他生怕南驰景冲动失手之下将他扔出去,好在南驰景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一副颓丧的样子,松了手,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到办公桌前,抱着头,痛苦不堪。他的两肩一耸一耸的,让人怀疑,这个钢铁浇筑般的男人,好似在哭。 常九爷慢慢地挪出去,他从南驰景十六岁认识他,他就没有看到南驰景笑过,他的眉很好看,却总是锁着。常九爷少数几次看到南驰景笑,都是因为他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在笑,被萧司越都得笑了,他就偷偷地躲在一旁也笑一笑。 那时候,他就看不懂,到底少爷是喜欢那个姑娘还是不喜欢。若说喜欢的话,他看不出少爷对那姑娘有多好,无非就是做了所有的男人追女孩子都会做的事,送衣服,请看电影,且做得时候还是不情不愿的。若说不喜欢,他又好几次看到少爷偷偷地去看那姑娘,远远地望着她,她笑他就笑,她愁他也愁。 常九爷就想,自己真是老了啊,现在的年轻人的想法,他都看不透了。 “她今天也把培根给别人吃,她总是这样,喜欢吃培根,又吃不了多少,每次拿了之后就要别人帮她吃,她有一次终于说了实话,她说她只是觉得培根这个名字取得好听……” 常九爷走到门边上,听到南驰景说话,就住了脚步听,以为南驰景是有什么吩咐,听到这些话,他无奈地摇头,正要再次抬步走,又被南驰景喊住了,“把信阳陈家的采购额,再压缩一成,发展两家新的供应商进来!” 常九爷叹了口气,摇摇头出去,这,何时是个头啊,只怕陈家大小姐又要要死要活了,只是少爷每次下决定要做的事,也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过。 因为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在酒店里遇到了南驰景二人,陆寒筱就央求陈佑世换了家酒店,换到了东湖那边,离富贵苑也近一些。晚上,是在黄瑞华家里吃的晚饭,只可惜陆遥风有事没有过来,陆寒筱一顿饭都吃得不开心,周瑾瑜还百般嘲笑她,这要是去了京城,陆遥风去了英国,再也见不到了,陆寒筱是不是就不活了? 陆寒筱越发不开心,快要掉眼泪了,黄瑞华便把周瑾瑜给骂了几句,说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话都不会说。 陈宁筱三人也跟着过来了,陈宁筱把陆寒筱搂在怀里,怪她偏心,“姐姐可是为了你,把京城的工作都不要了,举家搬迁到江市来,现在可好,你有了四叔,也不要姐姐了,要跑去京城了,也不见你舍不得姐姐。” 陈宁筱一般是开玩笑,一般是真心难过,舍不得她这个妹妹。 陆寒筱也看出来陈宁筱的不舍,要不然,她与黄瑞华家里都不熟,她只不过随口邀请一句,她就跟了过来。她笑着往陈宁筱肩上一靠,“姐姐以为我不知道么?姐姐怎么可能在江市长待?就算姐姐愿意,司成大哥也是不愿意的。” 萧司成给了陆寒筱一个知己般的眼神,陈宁筱羞得脸都红了,她一把将陆寒筱推开,粉拳捶在她的身上,轻轻地,连碰都不舍得碰一下,还佯装一副要揍她的样子,“你这小坏蛋,你是成天拿姐姐开心惯了的,是不是?” 陆寒筱哈哈大笑,又和黄瑞华说了些告别的话,周瑾瑜送了她一套四大名著做礼物,黄瑞华也给她买了好几套衣服让她带着,嘱咐她寒假里一定要回来住几天。她一直都把寒筱当女儿看,平常隔三差五还能见一面,每天都能够从周瑾瑜那里知道陆寒筱的情况,如今要分开了,陆寒筱要去京城了,远在千里之外,再见面就很难了。 黄瑞华是真心舍不得她,周瑾瑜也是抱着她掉眼泪,到底把陆寒筱勾得哭了起来。别人是舍不得她,而她心里最舍不得的还是她三哥。 还有什么比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更好的呢?周瑾瑜说得对,以后,三哥去了英国,她去了京城,要再见,怕是再难不过的了。时空会隔绝了感情,再好的感情也架不住长期两地分隔,她真是怕三哥以后越走越远,再也不记得她了呢。 下楼的时候,林孝之打来电话,问她明天什么时候走,要请她吃饭,陆寒筱已经没有了兴致,只说,来不及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邀请林孝之和闻绣去京城玩,林孝之一口答应下来,闻绣想要陆寒筱帮忙治病,以后肯定是要去找陆寒筱的。 318.第318章 借酒 陆遥风喝得有些微醺,才几天功夫,林止和夏宣童又从为他接风切换到为他送行。这一次,他没有带他的宝贝妹妹,林止从家里带了瓶好酒过来,逼着他陪他们喝,还不许他用内力逼酒。 “哎,我说老大,小小妹妹是你把她送出去的,怎么,才一天功夫,你就后悔了?”林止帮他倒了一杯酒,他说这话,真正是在陆遥风的伤口上撒盐,可谁让陆遥风现在还没有长成几年后那阎王般的德性。林止明明知道陆遥风听到这话,连砍死他的心都有了,还是嬉皮笑脸地说。 陆遥风细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平常的玻璃杯,一杯酒约有二两,他看着里面澄净的液体,想象着陆寒筱此时在做什么。林止说得对,是他把她送出去的,不论以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他一手张罗着把她送到了信阳陈家,陆遥风举起酒杯,和林止放在桌子上并没有端起来的杯子碰了一下,便一仰脖子,一杯四十五度的酒就被他倒进了口中。 他的凸起的喉结滚动两下,那杯酒就进了他的胃,只有嘴角边还滴了两滴多余的酒出来,润得他鲜红的唇娇艳如春花。他眯着眼,看林止,他这般醉态比传说中的贵妃醉酒都还要蛊惑人的心,举手投足,挑眉含笑中都透着一股子魅。 林止看呆了,还要给他倒酒,却被夏宣童给止住了,“止哥,这就不对了,你明知道老大心里不爽,你还这么火上浇油?” 他们本不到喝酒的年纪,只不过现在没人管,又是陆遥风一去不知何时返,林止心里也别有一番离愁,这才带了酒出来。他原以为就算带出来,陆遥风也不会喝,谁知道,他今天这么好说话。 到底是好兄弟,林止便要把酒瓶放到桌子下面去,却被陆遥风夺手抢了过来,他自顾自地给自己满了杯,又用酒瓶子去撞林止的酒杯,他斜挑着眼笑,“怎么?我喝了,你不喝?不是一直想跟我拼吗?过了今日这店,就没有明日那村,你喝不喝?” 陆遥风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林止却还是听明白了,他要不喝,就是孬种。 真特么后悔啊!他怎么拼得过陆遥风?他不过一直都仗着陆遥风是君子守礼的人,这才总在他面前嚣张挑拨,他是量准了陆遥风不会跟他计较,才嘴上不把门的。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他怎么敢跟陆遥风拼酒?拼不死他! “老大,风哥,风爷,就这一杯,这杯喝了我还得您老人家送我回去,好生跟我妈说一说,要不然我明天一准儿被打断了腿,起不来!” 林止怂了,见陆遥风不依不饶地端着杯子等他,他只好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不时用小眼神看看陆遥风,等待着他随时叫停,谁知道,他才喝了一半,陆遥风等不及了,一仰脖子,再次把那杯酒给倒了进去。 林止算是看明白了,陆遥风今天是打算让自己醉一场的。 他和夏宣童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陆寒筱真的是他的逆鳞,那小丫头以前不是很不喜欢陆遥风的吗?连他们都听到过那丫头对陆遥风口出不逊,这才几天功夫,生死相依了! 再说了,那丫头还不是他亲妹妹,被别人领走了就领走了,他也正好解放出来,以后又不是不能来往,想见面也很容易,陆遥风也犯不着这么要死要活,还在外面买醉吧? “老大!”陆遥风还要倒酒,林止扣住了他的手腕,“真不能喝了……” 陆遥风不悦,他挑眉看林止,“你放心,我答应了不用内力逼酒,就一定不会。你还欠我一杯半,赶紧喝!” 老大,你当这喝的是水啊? 林止欲哭无泪,他不停地给夏宣童使眼色,夏宣童一开始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后来终于明白了,便起身,“你们慢点喝,我去一趟洗手间!” “慢着!”陆遥风抬手止住夏宣童,他似笑非笑,“你十分钟前才去了一趟洗手间,怎么?肾虚?要不要我给你把把脉?” “格老子!”夏宣童骂了一句,他望天,颓然地坐下,老大果然是老大,喝了这么多,一点都不迷糊啊,他也记得他十分钟前才去尿了一泡,但去洗手间不一定是去尿尿吧?林止忙帮他解释,“老大,他是去洗手,单纯洗手!” “他手怎么了?”陆遥风盯着夏宣童的手看,夏宣童两手哆嗦,瑟瑟缩缩地从桌子上拿下去,藏在了桌子底下,他扭头去看林止,那意思是,你解释啊,你解释啊! 尼玛他又不是个女的,难道还要去洗手间补妆不成? “那个单纯洗手!”林止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他有点急智,“老大,你说小小妹妹要去京城了,我和夏宣童要不要给她设宴送行?” 林止把“设宴”二字加重了语气说,未尝没有讨好陆遥风的意思,他原以为他这么说了之后,陆遥风就很高兴,好歹也放他一马,谁知道陆遥风只笑着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酒杯,那意思催着林止喝下去。 可怜林止,自作孽不可活,他避无可避,扭头去看夏宣童,夏宣童摊开了两只手给他看,他就无奈了,只好陪着陆遥风喝。 幸好,只带了一瓶酒来了,夏宣童一滴酒没有沾,几次林止以为陆遥风喝迷糊了,可陆遥风清醒得很,他给自己倒了最后的半杯之后,就把酒瓶递给了林止,“剩下的都是你的,这瓶酒我们是平分的。” 林止也不过是少年,能有多大的酒量?平常只拿酒装逼,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半斤酒喝下去,便趴到了桌子底下去。 夏宣童忍着他抓住自己的脚踝,听他在桌子底下想吐吐不出来的声音,他恨不得一脚把夏宣童给踹出去。 夏宣童喊来服务员,给陆遥风倒了一杯甜水,他正要说什么,看到陆遥风一瞬间变得清明的眸子,他心里咯噔一下,想到桌子下面的蠢货又被卖了,此刻还在帮他数钱,便在心里为林止默哀三分钟。 “我走了之后,这边的事,你们还是要加紧!”陆遥风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他丝毫没有方才的醉态,手指抚着茶杯,拇指指腹在茶杯口处轻轻地摩挲,就好似在抚摸情人的脸一样,“最多一年的时间,我那边会让公司运转起来,你们在这边,也要加油了!” 319.第319章 不许 说到这个,夏宣童就有些热血沸腾,他猛地点头,殷勤地为陆遥风续杯,“会的,我保证,林止要是敢偷懒,我就揍他!” 陆遥风没有答话,他们坐在墙边,半面墙都是玻璃,他的目光便透过玻璃,投向外面的夜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夏宣童也不急,慢慢地等。一时间,两个人就都没有说话,酒店里别的热闹似乎都被这沉默隔绝开来,唯有桌子底下,林止的酣睡声响起。 “公司的股份,我算你和林止技术入股,每人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其他的七十,我和寒筱一人一半。”陆遥风说到这里,低头灌了一口水,他站起身,拿起纸巾擦了擦手,又瞟了一眼桌子底下的林止,“名字,就叫嘉世界!我后面会让律师来找你们签字,好好干!” 嘉世界,是他想要为陆寒筱建造的王国。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夏宣童和林止原本只是想跟着陆遥风干,他们俩算是有点眼光,看出陆遥风这个人将来必不是寻常之辈。一个人,若是自己不能出人头地,就要选一个能出人头地的人跟着,古往今来,成大事的人,都要具备这个眼界和胸怀。 林止和夏宣童甚至还拉了陆遥风做拜把兄弟,学那桃园三结义,歃血为盟。陆遥风一直都只当他们是小弟弟好玩,林止和夏宣童两人虽然诚心诚意,但陆遥风还没有那一飞冲天的决心,他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谁知道,机会就这么来了,陆寒筱被陆家逼走,也不知怎么地就刺激了陆遥风,陆遥风一夜之间醒转过来,决定大干一场。 林止也是因为高兴,今天才多了两句嘴,就被陆遥风灌得趴下了。 陆遥风自己一个人走了,林止就被扔给了夏宣童,夏宣童气得踢了林止两脚。林止几口酒被灌得跟喝了孟婆汤一样,可夏宣童一滴酒都没沾呢,他这么送林止回去,林止的妈妈会善罢甘休?指桑骂槐都要说他几句的。 不过,夏宣童在想,只要林止脑袋没有被驴踢了,以后他估摸着再也不敢找陆遥风拼酒了。 老大就是老大,老大的威严是能够随便挑衅的? 陆遥风大约自己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林止会被夏宣童虐待一番。他就算是会卜卦算命,大约也不会想到,他今后的两个心腹大将,股肱之臣,就是因为这一晚,林止醒来之后,把身上被他妈妈掐的青紫印,全部都算到了夏宣童的头上,拉开了他们这一生相爱相杀的序幕。 夜色如水,秋夜的凉风吹在人身上,带了些肃杀之气。 陆遥风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独自一人,站在马路边上,等绿灯的时候,看到街上车水马龙的热闹,他只觉得一颗心荒凉得如沙漠。他不由得想起前两次,他带了陆寒筱出来吃饭,也是和林止夏宣童二人,回去的时候,他背着她,她小小的身子窝在他的背上,竟将他的一颗心都塞的满满的。 他在英国时,训练格外苦,很多人都坚持不下去,淘汰了一半的人。他被送进亚马逊丛林,那已经不叫训练了,他觉得那种淘汰机制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了。一千多人,最后留下来的不到一百。整个训练下来,真正是百里挑一。 要知道,但凡能够参加那一次选拔的,都是从各国挑选的人,全球的青少年中,最后就选拔出来了这不到一百个人。 心理和生理都在承受巨大的考验,几度存亡,他都凭着坚韧的毅力坚持了下来,无非,他心里有个念想,他要活着回来啊,小小还在等着他,他要是回不来了,小小在陆家这样的环境中,又该如何活下去?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回来了,小小却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她有了自己的生身父亲,他不是陆一鸣那样不负责任的人。他在想,他今后若是也做了父亲,大约也只能做到陈佑世那样,谁还能比他做得更好?小小还有一个姐姐,她与这姐姐大约也是有因缘的,他想到萧司越跟他讲信阳陈家三房二女陈寒筱的事,他是道派选出来的衣钵传人,他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更何况前前后后,寒筱的性格变了那么多。 大约,寒筱与寒筱之间,也是有因果的。 陆遥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摊开自己的手,是这双手,把他自己的小姑娘推开,远离了自己。 说来说去,都是他太弱了,他没有那种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下把陆寒筱护得周全,他忘不了陈佑世来晚了的时候,陆寒筱被陆家的人揭穿身份,把她推开,她那迷茫,不知何去何从的悲伤。想到这里,陆遥风心里的恨意便汩汩地冒出来。 今天,所有的拆散他们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他独自一人,沿着马路走。路边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便越发显得孤独。 他的心,缺失了,便令得他一身的气质越发清冷。 一辆车,嘎吱一声,在他的脚边停下。长长的刹车声,也没有惊动他分毫。等他再往前走了几步,车门打开,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才恍然觉醒,就如同做了个梦一般。 “三哥!” 欢快的脚步声传来,他未及转身,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子扑过来,扑向他的后背,挂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子僵硬稍许,他伸出手,托住那小小的身子,让她从自己的肩上转过来,他把她抱在怀里,他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将脸埋进了小小的身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熟悉的白梅的清香。 “小小,你怎么来了?” 问完了,陆遥风才想起,她今晚是在黄瑞华家里吃饭,他们出来,是要从这里经过的。他扭过头去,朝车子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到驾驶位上,萧司成的脸,在向他点头。 “三哥,你怎么喝酒了?”陆寒筱搂着她的脖子,他的手托着她的小屁股,如同坐在他怀里一样,她目光与他平视,很认真地看着他,皱着眉头,酸着小鼻子,不高兴地说,“你以后不要喝酒嘛!” “好!”陆遥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320.第320章 醉了 他还是有些醉了,特别是怀里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三哥背你回家”,他耳边听到陆寒筱在问他,“三哥,你明天去送我的吧?中午十一点钟的飞机呢,我的新爸爸说,等到了京城,就带我去吃烤鸭,正宗的烤鸭,我昨天听到他打电话预定了位置。” 陆遥风这才清醒过来,他的手扣着陆寒筱的腰,让她贴着自己的身体抱着,他的脸在她的柔软的头发上磨蹭着,“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怎么会不去送她呢?他早就知道陈佑世订的是明天中午十一点的飞机,他总是要把她送走的,只是此时,他心里无比后悔,他有种要把她带回陆家的冲动,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富贵苑的大门,他都已经要把高玉凤他们要逐出家门了,他完全可以把他的小姑娘养在里面。 只是,那时候,他去了英国,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他不能不去英国了,之前留在国内,陪着陆寒筱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他要让自己变强,这样他才有能力把自己想要的留在身边,把自己想要的守护好。 陆寒筱见陆遥风心情很不好,他又喝了这么多的酒,必定是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便是连她三哥这样谪仙般的人物也免不了“借酒消愁”这样的俗事。 “三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陆寒筱拿手捏了捏陆遥风的俊脸,把他的脸揉得不成样子,“三哥,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英国了?你去几年?什么时候回来?” 陆遥风拿她没办法,旁边,萧司越在按汽车的喇叭,夜已经很深了,陆寒筱却没有半点要回去的意思,陆遥风只好抱着她回走两步,走到车边,叮嘱她,“去了京城之后,你也别忘了练功,我会让林师兄每个月去一趟京城,去检查你的功课。每天九点钟之前,必须上床睡觉,早上五点钟起来,一天都不要耽搁!”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也是说给陈佑世听的,只是后面的话,他在陆寒筱耳边轻语,“我回来检查你的功课,你要是没有什么长进,三哥是要罚的。” “三哥怎么罚?”陆寒筱笑嘻嘻地说,她总算是在陆遥风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她静静地看了陆遥风半响,路灯下,他一张脸掩映在昏黄的灯光里,看得并不真切,却如那九天之上的魔王,俊美邪肆的一张脸,似乎只为了蛊惑这人间的凡夫俗子。 她搂了陆遥风的脖子,嘴巴贴着他的耳朵说,“三哥,我等你回来!”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就好像那走不稳步子的老太太。毕竟,她如今已经不是陆遥风的亲妹妹了,她也害怕,怕陆遥风不再把她当妹妹。 陆遥风将她放下来,他揉了揉她头上的小辫子,拉开车门,送她进去,看她乖巧地坐在陈佑世的旁边,他抬手抚了抚陆寒筱的脸,向她承诺,“等三哥回来!” 他又一次看着她离开,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站在路边,看着小姑娘伸了小半截脑袋出来,一直扭头往后看着她,一直到很远,直到夜色将那辆车包围,淹没在了车海里,他再也看不见为止。 他的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他中考完回来之后的小姑娘,从高烧中醒来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师父说,冥冥中自有天定,果然是如此。 陆遥风的酒醒了一大半,他迎着夜风,走进富贵苑的别墅时,一楼的客厅里已经打好了几个包,安静地摆放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他已经跟高玉凤等人说定,原本这别墅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许带走。高玉凤也不敢生事,收拾的都是她自己置备的一些东西,早上已经送了一车过去了,这些应该是明天一早会带走的。 明天早上八点,他便会锁了富贵苑的门,门禁换了锁,他已经修改了密码,他们出去之后,便再也进不来了。 陆遥风上了楼,他边往房间那边走,听到的声音就越清晰,是从寒筱的房间里发出来的声音。 陆遥风眉头紧锁,快步走了过去,他猛地推开房间,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看到他来,高玉凤便扯住了和吴婶刘妈起争执的陆寒婷,朝陆遥风讪讪地笑,“遥风,你回来了?” 陆寒婷已经受够了自己母亲这般懦弱的样子,她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三哥把他们从这别墅里撵出去,凭什么呀?这别墅虽然是沈竹清留下来的,可也有一半是属于陆一鸣的。住了这么多年都住了,现在被撵出去,她还要不要脸,要让她明天怎么去面对班上的同学? 她在班上的班长位置已经被陆寒筱抢了,现在又被撵出去,她的脸都被丢尽了。 陆寒婷手里提着一个大包包,那包包,陆遥风认得,是早上他让吴婶帮寒筱收拾的东西,此时怎么到了陆寒婷的手里?陆遥风不解地向吴婶看过去。 他目露寒光,一声不吭,却也已经震慑得这房间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吴婶到底是从小照顾陆遥风到大的,胆子稍微大一些,陆遥风又是在询问他,她便上前两步,低声说,“少爷,寒婷小姐说这些东西都是陆家的,也都不是这别墅里的,她要带走!” 意思是,陆寒婷要把陆寒筱的东西全部都霸占? 陆遥风缓慢地转头,他努力克制心头的怒气,他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把陆寒婷给扇死,高玉凤已经是吓得两股战战,她忙拉了陆寒婷要往外走,“没有,没有的事,这些衣服,寒婷也不能穿,寒婷比寒筱个子要大一些呢……” 陆寒婷被高玉凤拉得一个趔趄,高玉凤又从陆寒婷的手里将那包包的带子抠出来,包包落在了地上,里面的衣物散露出来,都堆到了陆遥风的脚跟前,陆遥风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衣物,有些陆寒筱穿过,有些她没有穿过,大部分都是他给她置办的,他这次从英国回来,给她带了很多衣服,她都没来得及穿。 321.第321章 照顾 他想起当初陆寒筱看到他给她带回来的这些礼物,高兴得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她欢快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像蝴蝶一般翩飞。 陆寒婷的脸可真大啊,她竟然想占用了这些东西? “滚!” 寒彻透骨的声音,如暴风雨般席卷过去,陆寒婷两腿一软,战战兢兢地朝陆遥风看过来,她看到了什么?一张魔鬼般的脸,斜长的凤眸中闪过一道血丝的光芒,就好似人,在午夜梦醒之时,乍然睁眼,一双血红的眸子正悬在头顶,是要让人吓得魂飞魄散的。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三哥,这么多年,陆寒婷觉得,这才是三哥本来的面目。 她连滚带爬地出去,她心里再多不甘此时也不敢声张半分。她与高玉凤相携着朝外面奔去,跑了好远,到了陆寒婷住的房间门口,以前陆寒筱的房间是和陆寒婷的相邻,看到那紧闭的房门,陆寒婷气得跳脚,她凶狠狠地问高玉凤,“妈,你说,我三哥不是中邪了吧?他对陆寒筱那么好,该不是看上她了吧?” “你胡说什么?陆寒筱才多大?”高玉凤往陆寒婷的头上敲了一下,“你少操这些心,你好好学习,现在妈妈也只能指望你们了,你和你弟弟要是书读好了,将来有了出息,妈妈才有个盼头。” 陆寒婷撇了撇嘴,大人都是这样,自己没本事,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孩子身上。她知道这一次,妈妈争夺奶奶遗产的战争又以失败告终,不但如此,妈妈还把三哥得罪得死死的了,如若不然,三哥又怎么会把他们给赶出去呢? 三哥说是只要这栋房子,陆氏的其他财产,他都不继承。可如今,陆氏集团已经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在三哥手上了,陆家的男丁有限,到时候父亲手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就不信父亲不会给三哥,难道三哥还会把到手的钱财让出去? 奶奶给三哥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三哥不也要了?那股份是奶奶以三哥的名义送给陆寒筱的。她想到奶奶明知道陆寒筱不是陆家的孩子,还是想把手中的好东西给她,陆寒婷就觉得满心里都糟透了。 奶奶虽然也给了些东西她,但陆寒婷已经听陆寒雪说了,奶奶的好东西都是没有造册的,也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唯一让她欣慰的只是一百二十五万块钱,这笔钱如今还在律师的手里,就算到时候拿回来,恐怕也是被妈妈要了去,美其名曰是保管,其实,最后到了她手里的那天,还剩下多少呢? 陆寒婷有些羡慕陆寒筱,她有奶奶疼她,还有三哥护着她。 “妈妈,我们会不会也搬到京城去?”陆寒婷很想到京城去,陈奕然还在那里呢,陆寒筱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去上京师大附小,要是和陈奕然在一个学校,他们经常见面,肯定要比现在关系更好。陆寒婷推了推自己的妈妈,在她身上撒娇,“妈,我们也搬过去吧,陆寒筱都要搬过去了,我们也过去吧!” 高玉凤想到自己那天在老太太的灵前逼陈佑世,逼陈宁筱,逼得他们答应帮陆家的忙。萧家和陈佑世也都答应了下来,会帮陆家弄到进京的名额,到时候陆家的总部就搬到京城去了,他们肯定是要搬过去的。“会的,等你奶奶的七期烧过了,我们应该就搬过去了。” 七期是人老之后,家里的人以每七天一期,会有一些仪式,只有七期过了之后,真正的丧事才办完了。 陆一鸣和陆元鸣两兄弟对老太太都很孝顺,又是爱面子的人,老太太的丧事已经极尽可能地奢华了,岂有不善始善终的?只是,陆一鸣心里怎么打算的,高玉凤暂时不知,她从这里搬出去之后,她就会托了在京中的朋友,帮她打听那边的房子,能够争取,她还是要尽量争取,她肯定不会让陆一鸣把她扔在京城的。 她可不会忘了,她这位置是怎么来的。陆一鸣这人把情看得很淡,也是不负责任之人,这年头,愿意给男人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她就算为陆一鸣养育了两个孩子,可看如今,也是朝不保夕。 在老太太的灵前,黄瑞华说了陆一鸣和她害死了沈竹清之后,陆一鸣就再也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了。 陆遥风并不知道高玉凤母女俩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去京城,他看着房间里收拾成包包裹裹的东西,他的脚边还有陆寒婷动手之后散落在地上的包包,他蹲下身,将包包提起来,把里面的衣服压了压,把拉链拉上,放在了地毯上。 “明天早上十一点的飞机,到京城,我已经把机票都买好了,明天您和刘妈带着身份证去机场拿机票就行了。” 吴婶和刘妈叹了口气,刘妈还好,吴婶环顾一圈房子,叹了口气,“那少爷呢?以后小姐真的就不回来了吗?高玉凤他们不是也要搬出去了吗?小姐一个人住在这里……”说到这里,吴婶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小姐身边的确也总要有个大人照顾,她毕竟只有十岁!” 陆遥风不想再谈多的,他指了指放在墙边的两个大包,“您和刘妈就这么点东西?” 吴婶和刘妈点点头,“都在这里了,就不知道陈家那边房子大不大,能不能住得下我们?” 陆遥风道,“不用担心,要是住不下暂时先挤一挤,我会安排陈佑世给你们找房子的。不管怎么说,你们跟着过去,好好照顾小姐就行了!” 吴婶和刘妈的工资本来一直都不是陆家在给,而是沈竹清留下来的钱在支付,而刘妈则是陆遥风挣了钱在付工资。不管是谁的钱,也都是通过陆遥风在给她们二人发工资。之前,陆寒筱身世大白,吴婶和刘妈还有些担心,怕是要失业了。后来,陆遥风给她们来电话,让她们收拾了陆寒筱的行礼,问她们愿不愿意跟着陆寒筱去京城,她们是高兴坏了的。 322.第322章 陪她 一大早,陆寒筱便跟着陈佑世下来了,她才刚刚出电梯口,便看到了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的陆遥风,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三哥? 陆遥风却是笑着朝陈佑世打了声招呼,便朝陆寒筱伸出双手来,陆寒筱这才清醒过来,并不是在做梦,也没有眼花,她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去,往陆遥风身上一扑,便被陆遥风抱了起来,她环着陆遥风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开心地问,“三哥,你是来送我的吗?” 陈佑世走上来,他早就听说陆遥风很疼爱她这个妹妹,百般包容,他还真没有想到,陆遥风疼妹妹竟然疼到了这般境地,他自己也要走,不知道有多忙,一大早就等在这里,只为了陪妹妹吃一顿早饭,为了送她离开。 他想到那天在蓝调,陆遥风跟他说的话,“她是我妹妹,是我母亲亲手把她交到我手里,是我发过誓要用性命护着的人,总有一天,我还是要把她接回来的。” 他以为陆遥风只是说笑,看这样子,陆遥风应该不是说笑话。 “风少,有没有兴趣在京城买栋房子,到时候我们做邻居?现在陈叔手上虽然没有钱了,不过,我们一起齐心合力攒两年,还是应该能够攒一套首付出来的。” 陆遥风抱着陆寒筱在前面走,他低声地和陆寒筱在说,“我们今天早上去吃热干面,怎么样?以后你去了京城,会有好长时间都吃不到热干面了。” 陆寒筱轻轻地应声,她这么大了,十岁的女孩子了,被哥哥抱着走一点儿也不知道羞。 听到陈佑世的话,陆寒筱眼睛都亮了,她头一次用了感激的眼神看陈佑世,问她的父亲,“真的吗?您说的是真的吗?您愿意借钱给三哥让他在京城买房子?” 陈佑世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爸爸就你一个女儿,爸爸的钱不也是你的钱?你愿意把钱借给你三哥,爸爸能有什么意见?” 这大约是世上做爸爸的都会说的一句话。 陆寒筱却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她撇了撇嘴,“您这是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呢,您攒的那点钱不都给了陆家了吗?还说借钱给我三哥买房子!” 陈佑世愣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看陆遥风,见陆遥风眼中闪现的笑意,陈佑世话到嘴边最后咽了下去,这是他女儿吗?真不是来讨债的?女生外向这话虽没有错,可他女儿才十岁啊,十岁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遥风不是哥哥,是女婿呢! “好好好,是爸爸的错,以后爸爸努力工作,努力挣钱,争取早日能够借钱给你哥哥买房子!”陈佑世告饶道。 旁边有一家知名的早餐店,陆遥风找了位置,将陆寒筱安置下来,他并没有问陆寒筱吃什么,陆寒筱便守在位置上,拿着手机在玩。陈佑世本来还想问她吃什么的,但有陆遥风在旁边,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问,跟在陆遥风的身后,单看陆遥风怎么给陆寒筱安置。 却看到,他只是要了两碗热干面,两杯豆浆,两根油条,还问陈佑世,“陈叔吃点什么?要不,也来一碗热干面?” 陈佑世吃不惯热干面,但,既然来了江市,不吃这里的特色小吃,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也跟着要了一碗热干面,一杯豆浆。 陆遥风把热干面拌好,又挑了一小半在自己的碗里,这才递给陆寒筱。那豆浆,陆遥风用吸管在杯子中搅了搅,把沉在底下的糖都搅匀了,又吹了吹,试了一下温度,放在陆寒筱面前,“不是很烫,先喝一口再吃?” 陆寒筱便叼着吸管,时不时地吸一口,她歪着头看陆遥风,看他把油条撕成两半,放了一小截在她的碗口,他自己咬了一大口,他嚼动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显得很性感,她看到他唇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绒毛,渐渐地显露出黑色,她三哥也慢慢地长成了一个男子汉。 还是个极美的男子! “陈叔,您京城的房子有多大?可以再住进去两个人吗?”陆遥风边吃边问陈佑世。 “啊?”陈佑世不太明白陆遥风问这是什么意思,便将实情相告,“复式的,一共有五个房间,如今只有我一个人住,我会把最好的房间留给小小住,你放心。至于再住进去两个人……” 陆遥风打断他的话,“那就好!”他看了埋头吃东西的寒筱一眼,“吴婶是小小从小就贴身照顾她的人,只是如今小小大了,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就又多添了一个人。我想让这两个人跟着小小去京城,好照顾她。” 说着,陆遥风抬手抚了抚寒筱,“她这两天都瘦了!” 陈佑世大囧,这才几天功夫,陆遥风的眼睛是有多毒,就看出来小小瘦了,这是在责怪他这个父亲不尽责啊! 可他能怎么办?他能说什么? 再加上,陆遥风能够让那两人跟着去京城,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陈佑世感激他都来不及呢,昨天早上,酒店里的自助早晨那么多,寒筱除了吃了两片培根,别的都吃的不多,看得出不是很喜欢。倒是今日,简单的早餐,半碗热干面,一小截油条,一杯豆浆,寒筱却吃得很开心。脸上沾满了芝麻酱,像是长了一圈小胡子,看上去格外可爱。 “这,这,都是我没有照顾好!” 陈佑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那窘迫的样子,陆寒筱看得咯咯地笑,她轻轻地推了陆遥风一把,嗔怪道,“三哥,我之所以瘦了,都是想你想的。” 陆遥风扭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像是在怪她胡说,可陆寒筱没有注意到的是,陆遥风的耳朵慢慢地变红了,如那上好的血玉雕刻而成,他没有理会陆寒筱,只说,“我已经帮她们订好了和你们同一个航班的机票,陆家的事,要是很为难的话,就去找萧家两兄弟,他们的母亲还需要依赖我师门,这点忙,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323.第323章 他的 陆遥风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他都已经决定了要让吴婶和刘妈跟着去京城,还问他家里能不能多住两个人,要是住不下,陆遥风会怎么办? 当然,这些话,陈佑世是不敢问的,他觉得陆遥风有能力把陆寒筱养大,还不会比自己差,恐怕,他之所以把陆寒筱交给自己,只是为了在寒筱身世被揭露,陆家要撵她出家门时,全她的一个面子,让世人知道,她不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不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她也是有亲生父母的,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她,她并不是孤女,也有父母亲人疼爱。 “她们的工资,由我来支付,您不用管!”他抬手抚摸陆寒筱的头发,“您好好盯着她学习,她每天的作业要盯着她写完,要仔细检查签字。另外,她说想跟着您学医术,您要有空,可以多教一下她。” 果然,陈佑世心里在想,到底谁才是陆寒筱的父亲?他原先以为陆遥风是疼爱妹妹,现在,陆遥风这番节奏,倒是让他觉得,陆遥风是把陆寒筱当女儿在养。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的!”陈佑世点头承诺,“陆家的事,我到时候会和萧家二兄弟商量着办,倒是你,什么时候去英国?” 陈佑世一问,陆寒筱便扭头看陆遥风,陆遥风并不答,他笑着捏陆寒筱的鼻子,“你看你,不好好吃,脸上糊得跟猫一样了。” 陆遥风说着,便拿了纸巾帮她擦嘴。陆寒筱瘪瘪嘴,不高兴,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陆遥风其实是不想回答陈佑世的问题,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去英国。 反正她不管,他总是要去英国的,但必须经常回来看她。 出门的时候,陆遥风牵着她的手走,陆寒筱就问,“三哥,房子都空出来了?” “嗯!”陆遥风捏了捏她的小手,陈佑世到路边去拦出租车,他们要一起去机场,陆遥风就牵着她在路边等,“你寒暑假的时候,就带了吴婶和刘妈回这边来度假,房子的锁换成了密码锁,密码是我的生日和你的生日叠加。” “你呢?你不回来吗?” 陆寒筱被他抱着上了车,从这边到机场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的时间,陈佑世坐在前排,陆遥风就把陆寒筱抱着坐在后排,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歪在陆遥风的身上,枕在他的腿上。陆遥风的手便搭在她的脸上,嘱咐她,“会回来的,我每年都会回来看你,只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要是没有接通,你就不要着急。有时候训练,不一定能够接到手机。” “嗯,我会的!”她以后都不想让三哥为她操心了,她应该学着长大,三哥要不是因为她,早就去了英国。之前还一度不准备去了,说是过完年再去,其实,他早应该就走了。她不能连累他,她想要看到将来鲲鹏展翅的三哥,看到他权倾天下的那份荣耀,她便不能拖他的后腿。 “我没事的话,就不会给你打电话!”陆寒筱已经决定了,不管多想他,都不要轻易给他打电话,不能让他分心。 看到这般懂事的寒筱,陆遥风心里还是很痛的。他抬眼看向前方,他心里也有了决定,他不能让他们长期这样分开,他要早一点回到她的身边,但绝不是现在连护都护她不住的样子。 到了机场,萧氏兄弟和陈宁筱也来了,陈宁筱收拾了包包,也准备和陆寒筱一起回京城,还有吴婶和刘妈也都到了。 陆寒筱一路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是陆遥风抱着进来的,她还揉着迷蒙的眼睛,萧司越看在眼里很是嫌弃,嗤了一声,“陆寒筱,你没有腿吗?不会自己走吗?你三哥要走了,要去英国了,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陆寒筱瞪圆了眼睛看萧司越,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哆嗦,她怎么就认识这么个人了?前世今生,他怎么就半点长进都没有?“我哪里碍着你了?我又没有要你背要你抱?我让我哥哥抱我,关你什么事?” 这边一起冲突,很多人都看了过来。陆遥风便把陆寒筱放在了地上,却不放开她的手,他朝萧司成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我这次出去,会尽量去找寻黄金水。”他的目光落在陆寒筱身上,很是不放心,“小小,就请你多关照!” “你放心,不管你找不找得到,我萧家都结交你结交定了。”萧司成抬手拍在陆遥风的肩上,很慎重地说,“我爷爷还说了,少年出英才,你哪天要是去京城了,瞧得起就跟我说一声,我爷爷想请你到家里吃顿饭!” 陆寒筱一听,不由得讶异,旁人不知道,她前世和萧氏兄弟打交道打得多了,很清楚萧家的门第有多高的。萧家老爷子的面,不是寻常人能够见到的,更别说得他的青睐了。陆遥风到底有没有去过京城,又到底有没有与萧家老爷子见过面?怎么还得萧老爷子邀请,去萧家吃饭? 寻常人,能够得到这种机会,不知道要高兴得怎么跳呢,陆遥风却是淡淡一笑,“以后有的是机会!” 也不说什么时候。 他和萧司成寒暄完,又把吴婶和刘妈介绍给陈佑世之后,便拉了陆寒筱到一边去。此时,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陆遥风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来,把陆寒筱放在腿上,他握了她的左手,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很古朴繁复的花样,却是与陆遥风左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陆遥风便用自己的戒指与陆寒筱的戒指轻轻一碰,一道光芒闪过,陆寒筱用神识去查探,便感觉到自己的戒指里堆得满满的全部都是东西,她愣了一下,见陆遥风看着她微微地笑,便道,“三哥,你把我东西都带来了?” “嗯,不带来,留在家里,长霉么?”陆遥风用鼻尖对着她的鼻尖,他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怎么样,人总是要学着自己长大的,以后,你要自己学着照顾自己了,三哥会答应你,每年都会回来看你,你呢,三哥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学习,别把功夫落下了。” 324.第324章 唯一 陆遥风嘱咐的话说了很多,陆寒筱一直都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心情就变得很沉重了。她不知道这一去,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但总之,她和他都会一天天长大。她往陆遥风的胸口趴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她重重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青竹香,还有他本身的少年的气息,“那三哥也要答应我,你不许有女朋友,就算要交女朋友,也要等我长大,有一个人也像你这样对我好,你才能不要我,去交女朋友。” 陆遥风笑着搂紧她,他轻声地笑,她贴在他的胸口,耳边便是陆遥风笑的时候胸腔震动的声音。陆寒筱听他笑,脸羞得通红,她也知道她是贪心了啊,可她能怎么办?她不想失去在他心中的地位,只要想到今后那个意气风发,权倾天下的男人,心里会装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还会像今天宠她一样宠着那个人,陆寒筱想,但凡是个有心的人,都接受不了吧? 她也知道,依照前世的轨迹,她的三哥会娶一个女子,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只知道是一个京城的女子,但,至少也要等她有人接手了,她三哥才能娶别人吧? 她不管,这是三哥答应了她的。 陆寒筱的手捏住了陆遥风腰间的软肉,轻轻地一掐,她在陆遥风的腿上跳着,耍赖地说,“不许笑,不许笑,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她掐完陆遥风,又去捏他的脸,他山川般秀丽的脸,便在陆寒筱小小的手掌下,被蹂躏得人不忍看。陆遥风见她恼羞成怒,越发好笑,他捉了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握着,他的手掌温润干燥,掌心里有薄薄的茧,陆寒筱便伸了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陆遥风摇摇头,无奈地笑着说,“看来,三哥这辈子只能打光棍了!” “为什么?”陆寒筱不解地问,她听陆遥风说要打一辈子光棍,心里还是欢喜的,“那多好,三哥,我跟你说,娶老婆一点都不好,你挣了钱,都要给她花,她发脾气,你要哄着,有好吃的,你要留着给她吃,她大买特买的时候,最多想到你的是,要是买一送一,买的那个绝对是她的,送的那个才会是给你的。因为送的东西都不好,她不屑于要。” 陆遥风越发笑起来,要不是因为在大众场合,在候机厅,陆遥风估摸着要哈哈大笑了,他忍着声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见陆寒筱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笑,陆遥风就越发想笑,他捏着陆寒筱的鼻子,“你怎么知道的?” 陆寒筱的脸一红,别过去,不看陆遥风,“我也是听班上的男生说的。” 就是陈奕然说的,陈奕然是听他爸爸说的,他爸爸说让他长大了宁愿打光棍都不要娶老婆,还被他妈妈罚洗了一个月的碗。 洗得陈奕然爸爸连饭都不想吃了。 陆遥风觉得这小姑娘不要太可爱,她捏他的脸,他便也捏她的脸,肉呼呼的小脸蛋儿,他也不舍得真捏,只揉出一个怪怪的形状,“三哥要是等到有人来接手你,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那不得做好打光棍的准备?而且,你把娶媳妇说得这么吓人,三哥也很担心,为了安全起见,三哥还是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这样吧!”陆遥风想了想,“三哥最近几年估计会很忙,忙得也没有时间去操这些没用的心。小小要是喜欢上谁,到时候跟三哥说,三哥就娶谁,好不好?” “好啊,好啊!”陆寒筱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她拍着手,也不想想陆遥风纯粹是逗她好玩,陆遥风只有十七岁,哪里是到了少年钟情的年纪,且陆遥风这样的人,心性何等坚定,会是那种轻易喜欢上人的人?“三哥这个主意最好了!” 见陆寒筱高兴成这样,陆遥风只觉得一颗心被喜悦灌得满满的。广播里开始催乘客登机了,萧司越早就不耐烦了,过来催,陆遥风只好牵着陆寒筱站起身来,朝登机口走过去。 看着她跟在陈佑世的后面,一步步往登机口走,陆遥风心底里的那点喜悦便荡然无存,再也不见了。他的脸前一刻还是春风和煦,此时便如结了一层寒霜,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他到底是舍不得他的小姑娘的。 十年,****都能看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是那关系最恶劣的时候,至少还能见一面。以后,天南地北,想要见一面,何其难! 陆寒筱走进了乘机通道,却突然甩开了陈佑世的手往回跑。身后,萧司越见她发疯,一把拉住她,吼道,“你干什么?” “我要回去,我有话要跟我哥哥说!”陆寒筱要挣脱她的手,萧司越却是怒火中烧,“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还没说完?有完没完?不许去!” 陆寒筱急得要哭了,她跳起来,要去踢萧司越,萧司越一把将她扣在怀里,陆寒筱便拳打脚踢,急得哭,“我要回去,我要和我三哥说一句话,就一句话!” “小小!” 陆遥风见此,就要往里面冲,只是他并非乘客,乘务员不让他进来,将他拦了下来。陆遥风一面喊陆寒筱,一面和乘务员说好话,求他们放他过去看看。 “她是我妹妹,她出了状况,我只过去问一声?” 萧司越脾气倔起来的时候,倔得很。萧司成在一边劝解,“你让她过去,不过一句话,说完就回来了!” 萧司越只好自己亲自带着陆寒筱过去。他在警戒线的旁边松了陆寒筱的手,陆寒筱便朝陆遥风伸出手去,她哭着说,“三哥,我忘了,明天是你生日啊,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就这一句话?萧司越站在一边翻白眼。 陆遥风却看着陆寒筱的手腕,白白的嫩嫩的手腕,被萧司越扣得青紫了一片,他抿了唇,轻轻地拿手指摩挲,笑着安慰她,“你已经送了三哥礼物了!”他把左手上的戒指亮给陆寒筱看,“这是最好的礼物,三哥很喜欢!” 这是最好的礼物,这世上,唯一的一对戒指,一只在他的手上,一只在她的手上,戴上之后还取不下来的戒指,如此特殊! 陆寒筱一想,是啊,还是个空间戒指呢。她脸上满满都是泪,却笑了,她朝陆遥风扬扬自己的手指,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的青紫,她转身离去时,陆遥风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不知何时,他的掌心里已经多了一个玉瓶,陆遥风打开来,他用手指挑了一点药膏,绿色的药膏透出一股清香,令人闻之神怡。 陆遥风手上就没有凡品。 陆寒筱这才注意到,她胳膊上青紫一片,陆遥风把那绿色的药膏轻轻地敷了一层在她的胳膊上。她只是一点轻伤,算不上什么,陆遥风却是皱着眉头,忍着火气,就好似她伤筋动骨一般。 末了,陆遥风才松开她,将药膏塞到她的手上,“让吴婶早晚各给你抹一遍。”他轻轻地捏她的手,很是不舍,这才眨眼的功夫,她就受伤了。 陆寒筱却不以为然,她哦了一声,生日礼物的事说清楚了,她就很轻松。想到陈佑世刚才担忧她,还在那边等着,她便朝陆遥风扬了扬手,和陆遥风道别,才真正地跑开。 萧司越准备走,陆遥风却喊住了他,“萧二少,这世上,不管是谁,但凡伤她一点,我都会十倍百倍地讨回来的。” 萧司越根本就没听明白,他不解地看向陆遥风,陆遥风却用看傻子的眼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萧司越想了一会儿,想到刚才陆遥风给陆寒筱的胳膊上药,莫非她胳膊上的青紫是他弄出来的?萧司越觉得气闷,这是有多娇气才会如此。他陆遥风养出来这么娇气的妹子,还怪起他来了。 他不由得想到从前陈寒筱的皮糙肉厚,哪里是陆寒筱能够比的。 他嗤了一声,不以为然,摇摇头转身回走。他不信陆遥风能把他怎样,难道还真把他打一顿不可? 陆遥风马上要去英国了,他要是从英国回来,还能记得这点琐事,他被他打一顿也心甘情愿。 325.第325章 六年(一)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慢慢地在地板上爬着,爬到了盘坐在地毯上的少女的脚边。又从她的脚,往上爬,慢慢地爬上去,照亮了她的整张脸。 少女的脸,如那锦绣的河山,妩媚之极,她一双眉,斜斜地飞出,直逼眉梢,为她这一张脸,添了几许英气,她缓缓地睁开眼,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如养在白水银里面的两丸黑水银,她的眼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抹媚色,她本就生得极好,如白玉雕琢成的鼻子,樱桃檀口,这一抹媚,便令得她这一张脸,是这世上最好的画匠,也无法用笔墨描摹出来的好。 六年过去,陆寒筱已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美。 门,轻轻地从外面被推开来,陆寒筱便从地毯上起身,吴婶走了进来,她手上拿了衣服,放在床边,趁着陆寒筱在屋子里活动的当儿,她便把床铺整理好了,问她,“小姐,水都准备好了,去沐浴吗?” 陆寒筱应了一声,十六岁的少女,身姿绰约,温婉娉婷,她穿了一身粉色的绸布练功服,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行动间,似有莲花在她的身后次第开放。 便是天天看,****看,吴婶也会不知不觉地被眼前的少女迷惑,总会有醒不过神来的时候。 吴婶的目光便追随着她,看她进了卫生间的门,忙拿了手上的衣服跟着进去。陆寒筱已经站在浴桶跟前的地垫上,吴婶便忙帮她除了衣服,又扶着她进去。她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不再是从前的小女孩,她抱不动她,只能尽量去扶着,依旧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生怕她有半点闪失。 浴桶里已经加了药液,一个月前,陆遥风传了药方过来,让陈佑世配好的药,用秘法制了之后,供她药浴。 她坐在浴桶里,绿色的药液中充斥着浓浓的灵气,一直往她的身体里钻,透过她的肌肤进去,在经脉中运转一番之后,就被丹田所吸收。丹田里,六年前的气团,已经不复存在,而是变成了一个阴阳八卦太极鱼的图案,一黑一白,白中有黑,黑中有白。 是阴阳两极。 此时,这黑白太极鱼在丹田中飞速地转动着,从丹田中升腾起的气流便在陆寒筱的经脉中游走,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场,把药液中的绿色能量疯狂地吸收着,又携带了这些能量,通过经脉的运转之后,炼化,重新回到丹田中。 这一个过程并不轻松,但,****如此,陆寒筱已经习惯了。 陆寒筱的额头,鼻端,沁出层层的细汗。她的身体是那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比那煮熟后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白皙细嫩,全身无一丝瑕疵,便是指甲缝里泡浴之后,都用了上好的香膏滋润打理。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陆寒筱感觉到丹田中的太极鱼运转得慢了起来,她才睁开眼睛,一道紫色的光芒闪过,如实质一般的锋锐,她****吸收那一缕东来紫气,如今已经显有成效了。 吴婶一直拿了毛巾等在旁边,她知道陆寒筱已经泡好了,浴桶里的水也慢慢褪了颜色,她很是高兴地上前,“小姐今日比昨日短了半刻钟的时间呢!” 陆寒筱却没有多喜,她抿了抿唇,站起身,任由吴婶帮她擦拭了身上,她这才踏了桶里的脚踏,走上来,站在桶边的凳子上,待吴婶帮她把身上擦干了,开始匀匀地抹上特制的香膏,她才扭头去看桶里的水,这一桶水,是一千多块钱,就只能支撑这么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她所有的花费,一直是三哥在负担。 六年了,六年中,她只看到了他三次,头一年的春天,他回来看她,带她去京城广场上踩春雨,第二年他是夏天回来的,陪她过了生日,带她去吃烤鸭。第三年他是秋天回来的,他陪她去爬山,去看香山的红叶,那一天运气不好,她回来的时候累了,他便背着她走,她初潮至,沾了他满手的血。 晚上她的肚子疼,他原本要赶回去的,却放心不下他,破天荒地留了下来,在床边守了她一夜。 他临走时说,他会回来陪她去什刹海上溜冰,他却再没有回来。要不是偶尔还能看到他的消息,从萧司越那里听到说他创建的嘉世界又收购了谁,还有他不时给她寄回来的东西,她都要去找他了。 陆寒筱十四岁那年身体开始发育,如今两年的时间过去,至她晋入化境之后,身体就已经趋近成熟了。她早应该穿上现在人都会穿的BRA,但吴婶却不许,说那玩意儿里面加了很多钢圈,勒着身体不好,嘉世界送过来的全部都是仿古的肚兜,胸口绣着各色的花,与四季时令相符合。 也幸好,她身材好,胸口两座山峦高高耸立,长势也喜人,她穿惯了这个,轻松,自在,又不用担心别人看着不挺拔,便任由了吴婶把那肚兜穿在了她的身上,上身罩了一件亚麻交领束腰中袖衬衣,下面穿了平角的内裤,又套上了一条亚麻宽腿的裤子。 此时,京城初夏的季节,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她整个夏天从来也不穿裙子,衣服要么是绵绸要么是亚麻,只图个舒服干爽。 她从凳子上下来,穿了拖鞋,进了卧室,在梳妆台前坐下。吴婶已经洗了手过来,她把特制的面膏抠在了手上,用掌心的温度晕开,细细地抹在她的脸上,又捉了她的手,手心手背连指甲缝里都不放过,一一地涂上了膏子。 她从来都不需要化妆,一来年纪小,二来,她的面容如玉,眉眼清晰,唇红如脂,不需涂抹,便已是精致如画。 吴婶帮她把留得长长的头发梳通了,从头顶处开始编起辫子,一直编到尾,留了一指长的一截,用一根镶嵌了细碎钻石的头绳给绑着了。 头发正好到了她的腰际,若是再往下长一点,吴婶便会帮她修一点去。 桌子上的首饰盒最外面,放着一块雨滴状的墨玉,是当年她十岁生日时,陆遥风送的,中途换了一根绳子,红色丝线编织的绳子将墨玉挂在中间,吴婶便拿了墨玉,帮她端端正正地挂在了胸口。 326.第326章 六年(二)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陆寒筱穿了袜子,又穿了一双软底的布鞋出来,餐桌上,刘妈正在布碗筷,看到陆寒筱出来,便笑着打招呼,“小姐,有您最爱吃的江糯米圆子,还有藕粉羹,上次您说街头老石家的豆浆味道不错,早上我就去端了一碗回来,用自己的锅煮的。” 陆寒筱在桌边坐下来,陈佑世还没有出来,她便翻看着手边的杂质慢慢地等。刘妈舀了一小碗藕粉羹放在她面前先晾着,“是萧家送来的,说是今年江市新上来的藕,怕您吃这边的藕吃不习惯,送了几截过来,我留了一截,晚上炒着吃,其余的都磨了,做成藕粉羹。” 陆寒筱点点头,“时间长了,也不好吃!”她瞅了一眼藕粉羹,晶莹剔透,盛在碗里,倒像是盛了一碗的水晶,“这是夏藕吧?要是煲汤,还是秋藕要好。” “哪里就到了煲汤的季节呢?”刘妈笑着说,“这季节,多喝茶倒是好,萧少夫人还让人送了一罐子茶叶过来,说是正宗的正山小种,小姐要是泡茶,就用那个好。每年的茶叶都喝不完,总是舍不得喝新茶,就一直喝旧茶。反倒把新茶给浪费了。” 陆寒筱笑着翻桌上的报刊杂志,她并没有在早饭前后看报纸杂志的习惯,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看这些新闻报刊的习惯,只不过,她的父亲陈佑世,他从十八岁当兵入伍,新兵训练结束后,他就报考军校,后来成了一名军医,在总政医院中医科,六年过去,如今是副院长的职位。 兴许是职业生涯的缘故,又或者是一直生活在京城这样的政治、文化中心,他早起一直都有看报刊杂志的习惯。 陆寒筱翻了翻,笑着说,“一会儿您把那些茶叶归拢一下,差不多的分一分,您和吴婶都喜欢喝,还有林妈妈,您也送几罐过去。家里从来就不来客人,我和爸爸喝,也喝不了多少。以后,再来了茶叶,就这么处理好了。” “好的,那我就谢谢小姐了!”刘妈忙高兴地答谢,“林妈妈前两天还说呢,小姐要是周末有时间,就过去住两天,后院什刹海里的荷叶长得很好了,有些早一点的荷花也都开了,天要是热了,干脆就搬过去住。” 林妈妈是陆家老太太生前贴身照顾的,陆老太太死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百万。只是,林妈妈自己又没个老公孩子,独自一人,就算是有了钱,生活也没有寄托。 当年陆寒筱身世被揭露,陆家将她赶出来,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要不是陆遥风提前有安排,她怕是真的就成了孤儿。哪里还顾得上过问林妈妈? 三年前,林妈妈突然和她们联系上了,陆遥风在什刹海这边买了一套别墅,她便过来帮陆遥风打理这套房子。吴婶问起她这些年,才知道,老太太去世后,她就去了富贵苑的房子。富贵苑里,高玉凤母子三人搬出去后,就住了她一个人,后来她又找了个人做伴,如今那边的房子,那人看着,她就过来帮陆遥风看这套房子。 什刹海在京郊,却也离市中心不远,从前是前朝的园林遗址,后来经销商开发出来,上千套别墅围着什刹海,里面园林布置,房屋格局,都规划设计得很好。那房子也极贵,向来都是富贵权势人所有。陆遥风也是运气好,刚刚其中一位房主破产了,就把房子抵押给了他。 房子到手之后,又安排人重新装修了一番,陆寒筱去住过两次,一次是夏天,一次是寒假,两次都是林孝之过来,教她新的拳法,她住的房间和陆遥风的主卧紧邻,里面的一应布置,就如同她回到了富贵苑中。 说起什刹海的房子,陆寒筱就想起陆遥风有三四年没有回来过了。三年前,她极为担心他,吵着要去英国找他,林妈妈就找上门来,说是陆遥风在什刹海买了房子,让她过去瞧瞧。 中途几次都是如此,每次,她要去英国找他,他就会传出点消息出来。 就好比这一次,她高考完,放了暑假,她要去英国找他,他就弄了个药浴的方子回来,让她父亲帮她配药,用秘法制药,其用意,她心里清楚,陆遥风除了要安她的心,表示他还活得好好的之外,还在提醒她,让她好好练功。 有时候,她在想,他是在故意躲着她吗?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躲着她? “我今天要去接瑾瑜过来,她过来之后,这边的房子不够住,是要过去住两天的……” 陆寒筱边说,她翻到最后一本财经杂志时,整个人就如遭雷击,不由得愣住了,杂质的封面上,这个人看上去怎么就这么熟悉? 他穿着一件很普通寻常的白色衬衣,深色的裤子,衬衣并没有像现下的男子时兴的那样扎在裤子里面,而是很自然地罩在外面。他坐在一把白色的藤椅上面,双腿交叠,一只胳膊搁在叠起的腿上,另一只胳膊则架在藤椅的扶手上,端了一杯红酒,深红色的葡萄酒,能看到微微荡过的痕迹,他垂着眼帘看着,教人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 他留了短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两道眉不描,却浓淡相宜,修长,如剑指两鬓,是笔墨难以描画的刚硬气势,能看得分明,他狭长的凤眼,眼角微弯向上勾起,透着一股子邪魅,勾得人移不开眼。 他的鼻梁有些高,有着崇山峻岭的险峻,山川之灵秀,他的坐姿微微向前,便令得他的唇在镜头前不是那么分明,去依旧能看出他的唇紧抿,显得人很冷峻,他的好看的下巴,那完美的弧线,横看竖看都让人看不够。 他整个人坐势如山,便是他穿了一身最寻常的衣服,可他周身威而不露的气势,含而不发的锐利,就是这镜头都遮不住地朝着人迎面扑来。他的眼,不叫人看见,眼部的轮廓斜长,如展翅的凤凰,越发让人想要猜测,那是一对怎样的眸子?如何的勾魂摄魄? 这是陆遥风! 327.第327章 六年(三) 陈佑世进餐厅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女儿拿着一本杂志,气得手在哆嗦。她精致如玉的脸庞,少有地呈现出愤怒,两汪秋水般的眼越发清亮,她紧抿着唇,在极力忍耐着,看那样子,恨不得把手中的杂志撕碎了,却又有些不舍。 “怎么了?小小?” 陈佑世大吃一惊,到底是什么惹得女儿这般生气?他忙走过去,从女儿手里接过了杂志,他拿过来的时候,陆寒筱还紧了紧手。他一看杂志上的封面人物,财经杂志这一期的封面人物竟然是陆遥风? 这画面拍得,的确是好看! 陈佑世越发不解,便问她,“你是不想你三哥上封面?” 哪里是这样?陆寒筱只是气,她三四年没有看到三哥,做梦都想见到他,她绝没有想到,她再看到他,竟然是通过了这种方式。 只是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她不再是十岁的小孩子,喜怒悲欢都无须掩饰,很多话,不能像从前那样脱口而出。她把陆遥风当哥哥,可如同陈宁筱说的那样,如今大了,陆遥风也不是真正的嫡亲哥哥了,要是再像从前那样不避人前,怕是会有人说闲话。 陆寒筱摇了摇头,“这种杂质封面有什么好上的,三哥他又不缺钱花,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还靠卖脸不成?” 她因为生了陆遥风的气,话便说得有些难听。 陈佑世听了好笑,他无奈地摇摇头,把陆寒筱扔了一桌子的杂质报刊归拢起来,他点了女儿的鼻子,“你三哥要知道你这么说他,非气疯不可。你以为这本财经杂志是这么好上的?这本杂质每天刊印出来之后,都是要往九五城送进去的,连总统大人的桌子上都要放一本。还卖脸呢,别人都是花了钱想往这镜头前靠,你三哥,大约是不会花钱去做这种事,但放着这么好的宣传的机会,他也没必要放弃啊!” 陆寒筱见陈佑世要把杂质收回去,忙抢了过来,“这本杂志归我!” 她扫了封面一眼,上面大大的“嘉年华”三个字,像是在昭显着什么,她心里叹一口气,六年了,虽然比前世晚了一年,但她的三哥,最终还是站在了那个位置。 陈佑世原以为女儿是要好好看看陆遥风的,毕竟三四年没有再见了,却不想,陆寒筱把那杂志卷成了筒,递给刘妈,“帮我放到房间里的柜子里去!” “你不看?”陈佑世一愣,你不看也让你老爸先看看啊! “我哪有时间看他啊!”陆寒筱撅起嘴,她搅动着碗里的藕粉羹,这个时候吃,开胃消热,滋补养性,是极好的东西,“我今天的事可多了呢!” “是么?”陈佑世和女儿在一起住了六年了,对她,不像是六年前才打交道的那样,什么都不了解,连她喜欢吃什么,那些忌口都不知道。如今,他对女儿了解甚多,知道女儿真是动了真气了,他哪里还不知道,女儿一直盼陆遥风,如今他出现在了杂志封面上,却没有回来,女儿真是生气了。 陈佑世乐呵呵地问陆寒筱,一心哄着她高兴,“要不要爸爸陪你去?” “我先去看姐姐,爸爸要是有时间就陪我去呗,上次我去了,萧爷爷还问起您,说您好久都不去找他下棋了。” 四年前,陆遥风送了一小瓶黄金水回来。陈宁筱带着这瓶黄金水嫁进了萧家,黄金水救活了萧司成的母亲,陈宁筱也成了萧家的功臣。她性格很好,萧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三年前,她又一举得男,前段时间,又传出她身怀有孕的喜讯。 陆寒筱本来要去看她,因复习高考,就一直没有得空。 陆寒筱今年十六岁,还不到十七岁,她本来应该是和陈奕然他们一起读高一的,但她实在是不耐烦总和一帮小屁孩一起读书。六年前从江市到京都之后,她就参加了次年的小升初考试,直接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京师大附中。 又过了两年,她又跳级,参加了升高中的考试,又是全市第一,考上了京师大附中的高中部。 两天前,她才从高考考场下来,她自己倒是信心满满,只是,她再有把握,她也不敢说啊,别人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也只能说一般般。 万一考得不好,怎么办? 再说了,这些年,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学医上,许是因为晋级的缘故吧,她的空间里,空间扩展了许多,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可惜是一片空地,虽然有小桥流水,是她当年得戒指时在梦境中看到过的,不过,也兴许还是实力不够,梦境里出现过的房屋什么的,她就没有看到。看不到的地方,全部都被一层白蒙蒙的雾遮掩着。 陈宁筱又传出喜讯的事,陈佑世是听说过了的。他去上班,就听到科室里的小护士在跟他道喜。陈宁筱才去医院做过检查,查出已经有一个多月身孕的事。 陈宁筱嫁到萧家去,她和信阳陈家长房和二房的关系都非常差,她又没有父母,因了和寒筱之间的关系,就把陈佑世这一房当做了娘家。 陈宁筱怀孕,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自己女儿要去,他就跟着一起去,便问道,“带些什么去比较好?前两天,爸爸得了几两好燕窝,你和你姐姐分了吧?” “燕窝?”陆寒筱想了想,点头,“也可以啊,就带那个去。” 陆寒筱说完,扭头,正好看到吴婶过来,笑着说,“婶儿,您上次做的泡菜,就很好,帮我装一些,姐姐怀小米的时候,就喜欢吃酸的。” 吴婶笑着答应,又说,“小姐,酸儿辣女,还不知道萧少奶奶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要是女孩子,未必喜欢吃酸的。” 陆寒筱可不管这些,反正萧家什么都不缺,带什么去都无所谓。她每次带礼物去,还能从萧家带一些回礼回来,总比她带去的东西好。萧老爷子也喜欢吃吴婶做的泡菜,她带过去总是一份礼物,比空着手过去的好。 328.第328章 六年(四) 吃过早饭,陈佑世开车,陆寒筱坐在后排。萧家住在军委大院里,到了门口的时候,陈佑世停了车去和门口的守卫说话,陆寒筱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就四处看看,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陆寒婷,她画了淡淡的妆,年轻的脸蛋很漂亮,穿了一身露脐的衣服,和一个男生并肩走在一起,那男生留了小平头,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甜筒,边吃边说话,那男生不时抬手摸一摸她的腰,她便笑着打那男生,两人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 许是陆寒筱盯着别人看,目光太过炙热,陆寒婷便看了过来,陆寒筱收回目光,只给了她一个侧脸。虽然隔了一条马路,但陆寒筱晋入化境之后,耳聪目明,精神力强大,她有心去听,就能听到他们说的话。 她听到那男生在问,“那女的是谁?” 语气轻佻,一听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陆寒婷撇了撇嘴,一副嫌弃的语气,“不认识,怎么?看着她漂亮,就想认识?” “哪里?”那男生笑呵呵地逗她,“我都没看清楚,不过,再漂亮,哪里有婷婷你漂亮?” 陆寒筱透过后视镜,就看到陆寒婷得意地笑起来。 陈佑世过来了,她就不再理会陆寒婷了。她知道他们是三年前,吴婶从林妈妈那里打听来的,也不知道陆家出了什么事,陆家搬迁到京城来,陆一鸣竟然一个人过来,并没有把高玉凤母子三人弄过来。 不过高玉凤也是个能人,她拿到了老太太留给陆寒婷的那一笔遗产,在京城付首付买了一栋房子,逼着陆一鸣帮她还按揭。她把陆寒婷和陆雨廷带到了京城来,陆寒婷还很争气,她成绩好,高玉凤又托了人,竟然上了京师大附中。 不过,那都是三年以前的事了,这又有两三年的时间过去,陆寒筱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寒婷,并不知道高玉凤母子三人的近况。 不论如何,他们如今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车,通过检查之后,就进了军委大院,门口一道两米多高,数米长的影壁,从影壁旁边绕过去,前面两栋高高的大楼过去之后,就开阔极了,高低错落的房子,初看很没有规则,仔细一看,竟然是按了阵法排布的。 陆寒筱第一次来,就震撼了,每一次来,她都要感慨一下,这一次也不例外,“还说什么,封建迷信呢,这房子,就是按照九宫八卦阵排布的。” 这是陆寒筱研究了好久,才研究出来的。 陈佑世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女儿一眼笑起来,“终于弄明白了?是看什么书看的?” 女儿喜欢看书,看得还很杂。陈佑世以为,这一次,女儿又要用得意的语气跟自己说看了什么书,什么书。女儿初到他身边时,还很拘谨,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有些疏离,时间长了,女儿就和他亲近起来,特别是他手把手地教她医术,女儿越发依赖他。 陆寒筱的确得意,但并没有卖弄,她只笑一笑,认可了陈佑世的话,就是不说她看了什么书弄明白的。 她能说,她晋入化境之后,脑子里的冰璧又给她开了一扇新的门,医术开始真正进入调神阶段。如今她正在学的,就是摆弄阵法来给人治病。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之所以生病,便是阴阳失调,五行不均衡。寻常治病,就是不同的药归不同的经,来弥补五行中欠缺的那一行,或是中和其中强盛的那一行。 但,至高的医术,却是调神。 调神的初期阶段,就是根据病人的五行强弱,运用法器布出阵法,通过阵法来弥补或是调和病人的五行,使之达到和谐,根除病痛。 陆寒筱如今,每天便是吸收神识海中冰璧的信息,先了解阵法,把阵法学好,至于布阵,至于治病,陆寒筱觉得,这学问太过高深,并不像之前学的医理和药理,只要用功就能学好,想要学好所谓的调神疗法,没有数年的时间,没有对世事的洞达,怕是很难学好的。 九宫八卦阵,便是《冰经》第三部,调神大论第一篇里讲过的阵法。 萧家住在最里面的一套别墅里。说是别墅,并没有起高楼,相反,还是前朝那种四合院的格局,前面第一进是院门,进到里面是一个院子。车开了进去,陆寒筱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萧家老爷子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棵银杏树下教自己的重孙子下棋。 是陈宁筱和萧司成的长子贝贝,两岁的孩子,哪里会下什么棋?把一盘老爷子淘来的玉石子的棋子拨弄得乱七八糟,还有几颗落到了地上。幸好是泥土地,并没有铺上水泥,要不然棋子砸在水泥地面,就算不破损,也是要出裂纹的。 贝贝听到声音看过来,看到陆寒筱,就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姨姨,姨姨!” 陆寒筱抱起他,他便卖萌地在陆寒筱的脸上亲了一口,口水太多了,沾在陆寒筱的脸上,顺着她玉洁的脸颊流下来,正好被从屋子里出来的萧司越看到,嫌弃地皱眉头,“萧贝贝,你恶不恶心?” “二叔是坏蛋,二叔是坏蛋!” 萧贝贝两只小胖手,左手的食指戳着右手的食指,这话他老早就想说了,只是没有人护着他,二叔谁都不怕,就是怕姨姨,他一直等到现在,等姨姨来他家之后,才把这话说出来,他忍得够辛苦了。 萧司越眉头紧紧皱起,他好看的桃花眼阴沉沉的,陆寒筱好笑地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只是他不忘狠狠地剜一眼萧贝贝,警告他,陆寒筱一走,他就会找他算账。 “姨姨,你让二叔不欺负我,不欺负我!”萧贝贝格外聪明,他一看萧司越的神色,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趁着陆寒筱在,就缠着陆寒筱要免死金牌。 萧司越忙走过来,朝萧贝贝伸出手,温和地对陆寒筱说,“把他给我,这小子这两天狂吃,又长了好几斤,你抱不动他!” 329.第329章 六年(五) 陆寒筱是已晋入化境,哪里会抱不动萧贝贝这二十多斤的小胖子?萧老爷子笑呵呵地看过来,他没有错过萧司越看陆寒筱时,那掩藏在眼神深处的情意,他朝陆寒筱招手,“丫头,来,过来,陪你萧爷爷下两盘!” 萧贝贝却紧紧巴着陆寒筱的胳膊不放,声嘶力竭地喊“姨姨,救我,姨姨救我!” 萧司越两手扣着他的腰侧,两人就在陆寒筱身上拔河,陆寒筱好笑,又生怕一失手把萧家这宝贝给掉地上去了,她朝萧司越瞥了一眼,笑着道,“贝贝,你答应姨姨,以后不许骂人,姨姨就让你二叔不欺负你!” “我没有骂人!”萧贝贝年纪虽小,吐词却格外清晰。 “可你说你二叔是坏蛋!”陆寒筱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姨姨,妈妈说不许骗人,要说实话,我只是说实话!”萧贝贝越发不明白了,他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啊,到底实话该不该说呢? 陆寒筱扶额,她好笑地朝萧司越看去,六年的时间,萧司越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了,他前两年入伍了,新兵训练结束后,凭着优异的成绩,又有参加缉毒的战功,已经是中尉一名了。 他的脸难得一红,却越发气,再懒得和萧贝贝角力,手上一用力,便把巴在陆寒筱身上的萧贝贝扒拉了下来,抬手就要朝萧贝贝屁股上拍去。 萧贝贝是萧家两代老人的心头肉,他聪明伶俐,平常萧家老爷子和萧司越的父亲萧将军宝贝得不得了,萧司成平常要照顾妻子,又要和儿子争宠,懒得理他。他也就在萧司越这里挨过巴掌。 萧司越能把他打得有多疼?可这小子就是会造势,萧司越手都没举起来,他就嚎起来了,声声如泣血,喊着“姨姨,姨姨!” 陆寒筱早就识破了他这心思诡计,奈何,小家伙萌萌的,她能有什么办法?陆寒筱只好扯了萧司越的袖子,止住了他要打人的举动,“别欺负小孩子!” 萧司越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敢情陆寒筱觉得他是在欺负小孩子?再加上,小家伙也格外机灵,当即就改了口,“二叔欺负小孩子,二叔欺负小孩子!” 萧司越觉得自己全身的气血都往上涌,无奈,看到陆寒筱忍着笑的样子,十六岁的她,如牡丹般高贵,芍药般绰约,莲花般清纯,萧司越越来越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了。他的手一松,萧贝贝便趁势滚到了地上,他的身法极好,小孩子身子骨又是软的,根本就没有伤到他。 虽然在地上滚了一声的灰,可总比在萧司越手底下挨巴掌强。 总算是劝架劝好了,陆寒筱抹了一把额头,并没有流汗,但她却觉得,萧家这笔乱账,她每一次来,都要帮这一大一小算一遍,且,随着萧贝贝年岁渐长,越来越难算了,真是……太烦人了。 萧老爷子已经和陈佑世摆好了棋盘一左一右坐在银杏树下的棋桌旁。陆寒筱才走过去,萧司越便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旁边,轻声说了一声,“坐!” 陆寒筱也没看他,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棋局,便笑着摇了摇头。萧老爷子知道她走一步看三步,已经看出来了后面的玄机,便笑着问,“小小看出什么来了?” 陆寒筱也不答,等到陈佑世要出子的时候,她便轻声念了一声,“左下平位”,陈佑世便果然在那里放了一子。陆寒筱抿唇笑,抬头去看萧老爷子,果然萧老爷子就愣了一下,他看了半响,才哈哈大笑,指着二进的大门,“去吧,去吧,你去看你姐姐,说个一刻钟的功夫出来,还能帮你爸爸救活这一盘棋。” 陈佑世本来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陆寒筱一颗子,就让陈佑世反败为胜,且这一颗子,如老爷子所说,能够让陈佑世在随后的一刻钟之内,不至于全军覆没而亡。 陆寒筱走一步看十步的人,萧老爷子之所以不愿意和陆寒筱下棋,是因为,他觉得和陆寒筱下棋很费脑子,他年纪大了,伤神之后就不容易睡好。陆寒筱也多次跟他说,人,伤什么都不能伤神。他已是风烛残年,年轻时上战场落下的一些病根,到了年老,总是折磨他,要不是这几年,有陆寒筱和陈佑世帮他调理身体,他还不定活不活得到现在呢。 陆寒筱和他下过一盘棋之后,他琢磨了三天,没有睡好觉之后,就不再从陆寒筱这里找虐了。他喜欢和陈佑世下棋,每次把陈佑世逼入绝境之后,就喜欢看到陆寒筱在旁边,以一个子儿救活全局。 萧老爷子觉得,这种下棋的方式很好。 陆寒筱便站起身来,萧司越本来站在旁边看,他不喜欢下围棋,也不耐烦半天时间就为了琢磨一盘围棋,但陆寒筱的机敏,他却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年,随着陆寒筱一天天长大,他觉得自己和陆寒筱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萧司越陪陆寒筱进门去看陈宁筱,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 “嗯?”陆寒筱问他,周瑾瑜要过来,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接待她,她皱了皱眉头,伸出一根如青葱般的手指头点着额角,“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消遣?瑾瑜要过来,我本来想带她四处转转,你要是有时间,正好给我们当司机!” 恐怕也只有陆寒筱,才会这么大言不惭地让他堂堂萧家二少爷给她当司机了,萧司越盯着陆寒筱看,他想看看她明明白嫩光洁的脸不像是那种脸皮子厚的啊,可看到她那柔嫩如水葱般的手指头,他的耳根莫名其妙地就红了红,别过头去,“想得美!” “噗嗤!”陆寒筱笑起来,“废话,当然是要往美了去想啊!” 两人已经迈过了院门,陆寒筱走在前面,看第三进的院子里,花草都换了摆设,她正要赞叹一声,一盆盆大小相似,形状各异的盆栽石榴,摆了满满的一院子。只在其中点缀着一些蔷薇、茉莉之类的别的花,吐着芬芳,引得蜂围蝶涌,热闹极了。 330.第330章 六年(六) 陆寒筱知道萧家老爷子喜欢摆弄花草,便指了那些开得火红的石榴盆栽问萧司越,“这是萧爷爷养出来的?” 略微一估计,约有四五十盆,这是多大的工作量啊,更何况,选的各色的花盆,花盆里还要培土,陆寒筱看到土层面上还有绿莹莹的青苔,一树树的石榴都是尺余的高度,育成不同的形状,长向不同的方向,整个院子里火红一片,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嗯!” 听到陆寒筱问,萧司越应了一声,他也没有说要送一盆陆寒筱。石榴多子,寓意深刻,陆寒筱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他又不由得想起老爷子听说大嫂怀孕,从暖棚里搬出这些石榴盆栽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他,并说,“你要是得了陈家那小姑娘,你结婚的时候,我送你一百盆石榴做贺礼!” 一百盆石榴?萧老爷子怕是打的是让他早点结婚生子的主意。 他脸上正不自在的时候,萧老爷子却是长叹一口气,望着天边的浮云,“怕是不会有那一天了!” 初时,他以为老爷子是担心他的身体,毕竟陆寒筱还小,真正等到能够结婚,怕是要是四年之后,可后来,慢慢地,他忆起老爷子说这话话时,眼中失望的神色,便灵光一闪,明白老爷子是觉得,他和陆寒筱不可能。 老爷子曾说过,陆寒筱聪颖****,得天独厚,寻常男儿都驾驭不了,得她的人必是大有福气之人。他很不服气,难道他不是有福的人?他要是没福气,会生在萧家? 萧司越可不会这么以为,他等了陆寒筱两世了。 前一世,她比他大了三岁,他都对她有志在必得的决心,更何况这一世,他比她大六岁,年龄上不存在差距,她又如此出色,被萧家长辈看在眼里,也被他们列为最合适的儿媳妇人选,他要是还得不到,他就枉为萧家二少了。 陈宁筱躺在廊檐下的摇椅上吃葡萄,萧司成守在一边,手边放了一盘洗好的葡萄,正一颗颗地剥,然后放在旁边的小碟子上,碟子边放了一把水果叉,陈宁筱便眯着眼,手抚着看不出任何动静的小腹,有阳光斜斜地照过来,些许光影落在她的身上脸上,映照出一副雍容懒散的贵妇身姿。 陆寒筱好笑,走过去,打趣道,“姐,要不是我还懂点医术,看你这样子,以为快要生了呢!” 陈宁筱并不知道她来了,听到声音睁开眼,顿时脸臊得通红,嗔怪地看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萧司成,“你以为我愿意?从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说是三个月前动都不让我动。” 陈宁筱怀萧贝贝的时候,因为是头胎,那时候她又刚进萧家的大门,行事很是拘谨,怀孕了也不知道,犯恶心呕吐也不说,最后还是见了红,送医院,才知道是动了胎气,可没把萧家的人吓死。 那时候萧司成的妈妈刚刚醒过来,知道是儿媳妇找人救活了她,感激陈宁筱,她又怀了萧家的孩子,做婆婆的就越发疼她。她养萧贝贝这一胎,还真没吃过什么苦。 如今是第二胎,反而比第一胎还要谨慎,生怕又出现动胎气这种事。萧夫人还给萧司成下了命令,三个月之前,不许萧司成动陈宁筱,当时说这话时,陈宁筱只恨不得拿把锹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陆寒筱一来,陈宁筱底气就足了,她忙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在廊檐下走动几步,叫苦连天,“都说抠成疮,睡成病,我真的都快躺出毛病来了,来,小小,你帮我把一下脉。” 陆寒筱只看她一眼,有的孕妇前三个月吐得厉害,营养不良,还会出现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可陈宁筱红光满面,还有个双下巴,陆寒筱才懒得给她把脉的,“姐,你还是运动运动吧!”她看了萧司成一眼,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事业有成,成熟温润,风度翩翩的好年华,“你看我姐夫,走出去多少小姑娘动心。你连生两胎,别到时候月子坐完,就跟个大妈一样,到时候被撬了墙角,哭都没处哭!” 有这样当小姨子的吗?萧司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一句话不说,抬脚就走。 陈宁筱却是笑不出来了,她哪能不害怕啊,她虽然说不至于没有了萧司成活不下去,可一个女人,守不住自己的老公,护不住家,说出去也丢人啊,她忙一把抓住陆寒筱的手,苦着一张脸,“姐不是还有你吗?” “有我也没用啊,我又不能给你当老公。”陆寒筱嫌弃地甩了甩陈宁筱的手,她过来的时候,就从戒指里拿出来一个玉石盒子,约莫巴掌大,她放在桌子上,“这是安胎丸,你每十天吃一粒,胎儿三个月前是成形时期,也是大脑和脊椎发育的关键时期,你吃了之后,对孩子有好处。” 说起孩子,陈宁筱的注意力立马就转移了。陆寒筱摇了摇头,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姐姐傻了三年,好不容易智商开始回位了,如今又要开始傻了。 好在,萧司成对她姐姐是真心的爱,她有时候也听陈奕然说一些她姐夫的八卦,无非是京城里的贵女们有多迷恋她姐夫,有和她姐夫打交道的同事怎么勾引,她姐夫都守身如玉之类的。 她只是三不时提醒一下她姐姐,倒也并没有让她姐姐不安心的意图。 只是,陆寒筱不知道的是,她说了这些话,她姐姐并没有放在心上,萧司成却是放在了心上,后面的日子,越发小心谨慎。陈宁筱坐月子的时候,被萧夫人饲养得腰都快成水桶了,他还昧着良心说陈宁筱腰如杨柳,亭亭玉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也都是陆寒筱从萧司越那里听来的。当时陆寒筱正在喝奶茶,她刚刚含了一口,听了这话,就一口喷出来,喷了萧司越满脸都是。 331.第331章 六年(七) 萧司成并没有走远,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真正走远。陆寒筱把药给了姐姐,又嘱咐了她几句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周瑾瑜坐的是上午十点钟的航班,她过来大约要一个半小时。而这边走机场,要是不堵车的话,要一个半小时,陆寒筱要赶着过去接她。 陈宁筱送了她几步,嘱咐她路上小心,又问萧司越,“司越,你是不是要陪寒筱去接人?” 萧司越没有回答,看向陆寒筱,他正好这两天休假,还有点时间,他又没有别的应酬,要是陆寒筱真的要他当司机,他默默地想了想,觉得他还是很愿意的。 只是,要让他主动给她当司机,还是死皮赖脸的那种,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为何,陆寒筱照着冰璧里的炼气图修炼了六年之后,她的感官意识要比寻常人敏锐多了,萧司越心里头的那点想法,他的傲娇的性子,她都知道。她掩唇轻笑,嘲笑的意味那么明显,萧司越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耳根微微泛红,“我送你过去吧!” “好啊,不过,我答应了瑾瑜晚上请她吃御膳房的菜,你请客哦!”陆寒筱边说边朝外走。 她一走,萧司成就过来了,他松了一大口气,在陈宁筱面前抱怨,“你这个妹妹,真是让人头疼。” 他和萧司越还有陈宁筱一直都觉得,她就是陈宁筱嫡亲的妹妹陈寒筱,她死了之后,借尸还魂在当年陆家小寒筱的身上。可这几年,看寒筱越来越大,性子也不像曾经的陈寒筱那样,他都有些怀疑当初他们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再加上,寒筱一直都没有承认过。 “这样不好吗?”陈宁筱看着陆寒筱欢快的背影走远,“只要她开开心心的,曾经我还想,父母的仇不能不报,如今,有了孩子,有了你,我也没有太多那想法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不孝。” 陈宁筱靠在萧司成的怀里,她有些苦闷。 萧司成抚摸着她的脸,“过去那么多年,十多年了,想要找到证据已经很难了。再说了,我总觉得,真到了要报仇的时候,上天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他不想让妻子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便问她,“对了,寒筱的妈妈,你以前在信阳陈家没有听说过吗?我看四叔这么多年,都没有要找一个的意思,到底他们还有没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我也不知道,当年只听说是四叔的一个同学,具体是谁也不知道。四叔还偷偷地把户口本拿出去和她拿了结婚证,和家里闹得很僵,四叔是被老祖宗逐出家门的。后来,过了两年,反而是四婶那边的人不同意,四婶主动和四叔提出来分手,四叔那时候还自杀过,具体怎么回事,我知道得也不多,家里的长辈们也都很忌讳。” 有些事,要查清楚,不是办不到,只不过,萧司成几次要出手,都被萧老爷子止住了。萧司成就越发好奇,他总觉得陆寒筱的母亲应该不是很寻常的人,他原本还以为能够从陈宁筱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谁知道陈宁筱知道得也不多。 不过,十六年前的事,陈佑世那时候又是在京城,陈宁筱年纪还小,必然也知道得不多。 他扶着陈宁筱的腰,回到了方才吃葡萄的地方,他问起陆寒筱的母亲,又勾起了陈宁筱的一些心思,好在萧贝贝被萧司越撵过来,他想要跟着陆寒筱去机场接人,萧司越怎么可能带他去?他委屈得不行,远远地就扑过来,窝在他母亲的怀里哭得格外伤心。 萧老爷子和陈佑世依旧是杀得你死我活的,萧老爷子一辈子行兵布阵,落子很有章法,实战经验很足。陈佑世只是从书本上学了几手,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了,陆寒筱赶过来,她再次点了个子“右上入位”,陈佑世又多了一线生机,她在旁边连点了三个子,陈佑世便又能够跟老爷子下起来了。 老爷子高兴坏了,他边落子便说,“哎呀,要是让我用两个孙子,换你这个女儿做孙女,我都是愿意的。” 萧司越虽然很高兴老爷子这么看重陆寒筱,却还是在旁边嗤了一声,他也不乐意自己被老爷子这么嫌弃啊! 陈佑世谦虚地说,“她哪有您说得那么好,您都不知道她在家里有多淘气!” 他话是这么说,脸上骄傲的神情却是掩也掩不住,谁都知道他养了个好女儿,他每次出门,遇到熟人,但凡是家里养了儿子的,都格外巴结他,这让他有种奇货自居的得意,只觉得,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一辈子,也很值得了。 “你就没想家里再添个人?这么多年了,有些事还是不能太执着了,小丫头长大了总有出嫁的一天呢!”萧老爷子边落子,边看了陈佑世一眼。 陈佑世便不吭声了,他不太喜欢和人讨论这话。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他等不回来那个人就算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就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死后还同穴。 说到陆寒筱出嫁,萧司越便看了陆寒筱一眼。小姑娘根本就没有那种害羞的意思,就好似和听到说她该吃饭睡觉一般自然。萧司越不由得摇头,如今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都知道谈恋爱,她怎么就这么迟钝啊? 可要说她不懂事,她刚才说起她姐姐,说起萧司成,倒是头头是道。可轮到她自己,她却是无动于衷。 “萧爷爷,您就别劝我爸爸了,搞不好我妈妈哪天就回来了呢!”陆寒筱的手指在棋盘上点了点,示意陈佑世把棋子落在那里,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便准备出门。 332.第332章 六年(八) 陆寒筱只是安慰性的一句话,她并不知道生她的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回来。她只是一来安慰陈佑世,虽然她这安慰显得有些幼稚,二来她也是不想萧老爷子说这些话让她父亲为难。 感情这种东西,就好比人脚上穿着的鞋子,到底舒服不舒服,旁人如何知道? 车开出去很远,萧司越才问道,“你觉得你生母还会回来?还是说,你不想你父亲再找一个?” 陆寒筱白了萧司越一眼,她是这么自私的人吗?她怎么就觉得萧家的人都很喜欢自以为是呢?萧老爷子是,萧司越也是,还是说这种习性是有遗传的? 她歪在副驾驶位上,翻着夹子里的碟子,她的左手上戴着一枚古朴的花样繁复的戒指,很不起眼,但萧司越每次看她的手,都觉得这戒指格外刺眼。他在陆遥风的手指上看到过一枚一模一样的。 兄妹戴情侣戒指,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他曾经想要陆寒筱取下来,陆寒筱却举着手说,“你要有本事弄下来,我给你跪了!” 他果然折腾了很久,觉得,即便是把陆寒筱的手指头剁了也不一定把这诡异的玩意儿弄下来。他大骂陆遥风,谁知,陆寒筱呐呐地解释,这戒指是她弄来戴上的,甚至,陆遥风手指上戴着的同样的戒指还是他为了安抚陆寒筱才以身试法地戴上去的。 感觉这东西不简单,萧司越生怕为她惹来杀身之祸,还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万不可和任何人说这戒指的诡异之处。 萧司越却不知,他只知诡异其一,并不知还有诡异其二呢。 陆寒筱挑了一张英国乡村风的碟子,放进了碟机里,音乐声响起的时候,车厢里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英国乡村风情。萧司越狠狠地瞥了她一眼,“换一张!” “不换!”陆寒筱撅起嘴,萧司越和她斗,从来就没有斗赢过,还每次都喜欢和她过意不去。 “陆遥风早就不在英国了,你这是有多怀念他?”萧司越没好气地说。 “怀念”,一般是用在死人身上的。并不是萧司越用词不当,他是故意如此。 陆寒筱的头歪在车窗那一边,胳膊肘架在车门扶手上,撑着脑袋,笑着道,“我不怀念他,我只怀念你!” 只是说到陆遥风,陆寒筱还是幽幽一叹,她讨好地歪着头问萧司越,“你有没有听说我三哥的消息?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很多消息萧司越知道,只是他不敢告诉陆寒筱。三年多前,陆遥风独自一人进亚马逊丛林,那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为何要进去,那里面何其凶险,当年他参加桑赫斯特的选拔,也是在丛林中历练过,但当时桑赫斯特上上下下派了多少雇佣兵在旁边守护这些参赛的学院,一旦发现人有生命危险就会出手相救。 那时候,还死了不下百名的雇佣兵。 而陆遥风独自一人,他拿到了桑赫斯特特级优等毕业生的荣誉,得到了女王勋章,正是前途大好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再入丛林。别人都以为他疯了,唯有萧司成猜透了他的心思,他进去,怕是为了黄金水。 用来救他母亲的黄金水。 谁也没有想到黄金水是在亚马逊丛林之中。黄金水是一种树分泌出来的汁液,这种树叫黄金树,是天地精髓所生,汁液中包含的是天地精元。不过,说黄金水在亚马逊丛林中,也说得过去。亚马逊丛林位于盆地之中,雨林之大,占据了全球森林面积的百分之二十,是地球上最大,物种最多的热带雨林,是地球之肺。 亚马逊丛林中,到底有多少物种,里面到底居住着怎样的物种,谁也不清楚,谁也不敢进去。 陆遥风进去了,他还活着回来了。萧司越也是听他哥哥说,当时陆遥风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他把黄金水带回来,并没有去看陆寒筱,那一年正是冬天,之后,他就消失了。 如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 “我今天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了我三哥,他是这一期的封面人物。”陆寒筱说时,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与有荣焉的样子。 萧司越却是“切”了一声,但想到陆遥风对他母亲的活命之恩,他一向嘴欠,还是没有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那张照片,是四年多前的。陆遥风十六岁入化境之后,容颜相貌再也没有了变化。 他那一身衣服,也是四年多前陆遥风带黄金水入京时穿的衣服,他那时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 “对了,我不是问你后天有没有时间?有个晚宴,要不要去参加?”后天是周末,萧司越正好有假,他生怕陆寒筱不答应,陆寒筱是最不耐烦参加这些聚会的,“是铃兰俱乐部,邀请的都是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有没有兴趣?你马上就满十六岁了,也属于成年了,应该多参加一些这样的聚会。” “铃兰俱乐部?”陆寒筱顿时来了兴趣,“是那个很神秘的俱乐部?据说俱乐部的老板是前朝遗老的后人,是个很美艳的女子,京城人都说她是尤物,特别的漂亮,很多人都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难道你也想?” 陆寒筱一说起八卦来,身子都坐直了。 萧司越抬手给了她一个脑崩儿,“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什么拜倒在石榴裙下?还有前朝遗老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那你跟我说说,那人到底是什么背景。”陆寒筱趴在仪表板上,盯着萧司越,大有他要不说,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具体我也不知道,只听人说,这俱乐部的名字是那人的名字。我听见过她的人说,的确是一尤物,三十岁的年纪,很有魅力。是个独身女子。至于是不是前朝遗老,我也不知道,反正很有贵族范儿。”萧司越把知道的都说了,问陆寒筱,“去不去?搞不好还能见到她。” “是么?”陆寒筱眼珠子转,滴溜溜的,像两颗水晶葡萄一样,“应该很难得拿到资格吧?你要是能让瑾瑜也去,我就去。” “得!”还提起条件来了,不过,萧司越因奉了陈佑世的委托,想要让陆寒筱多参加一些社交活动,陆寒筱提的条件,他也是不得不答应的,“凭我萧二少的名头,应该可以得三个名额的吧!” 333.第333章 六年(九) 陆寒筱接到周瑾瑜之后,就换到了后排坐,行礼都放在后备箱里。她和周瑾瑜也有两年没见了,如今,瑾瑜依旧在江市读书,上的是江市外校高中部,她过来,是为两年后的高考做准备,想在京城的大学里转一转,根据自己的实力挑一所好一点的学校。 “小小,你上次帮我配的药挺好的,我吃了之后,每天精力都很充沛。外校的竞争真的好大,要不是你给我的那些药,我还真的扛不住呢。”周瑾瑜和陆寒筱说些别后的话,“对了,林师兄让我给你带了一些好吃的来,他们家的宝宝已经四岁了,长得真是可爱。” 林孝之的妻子闻绣当年因为宫寒,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怀上,是吃了陆寒筱开的方子之后,才怀上的孩子,对陆寒筱是感激不尽,只要有人进京,都会托人带了东西来。平常,也为快递捐献了不少钱,不是寄这,就是寄那过来。 “还有李清平老师呢,他问你这次考得怎么样,还说你年纪本来就小,要是考的不好,明年再考一次,不要把自己给拖病了。” 周瑾瑜喋喋不休地说,她扯了扯陆寒筱的袖子,问她,“你知不知道,刘建堂也来京城了。他这人可奇怪了,他这几年都没有好好上班,可吃的穿的用的,却都不差,别人都在说他呢。” “说什么?”陆寒筱立马来了兴趣。 “说他和你继母,哦,不对,和陆寒婷的妈妈,不清不楚。”周瑾瑜还说得小心翼翼,生怕陆寒筱听到之后,感觉囧得慌。 哪里知道,陆寒筱根本就不以为意,撇了撇嘴,“哎呀,不说这些,一会儿我带你去御膳房吃好吃的,然后带你去逛一下卖场,我们去买身衣服,后天,萧二少爷要带我们去参加晚会呢。” “晚会?什么晚会?”周瑾瑜直觉,陆寒筱带她去参加的晚会级别肯定不低,但来了这里,去哪里不去哪里,已经不是周瑾瑜能够做决定的了。 陆寒筱总算是把她一张嘴给堵住了,从机场回来,因为路上堵车,时间已经不早了,萧司越便直接把车开到御膳房去。 御膳房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起的,全国只有三家连锁店,京城一家、魔都一家、花都一家。御膳房的包间分了三六九等,第九等的,称之为九五之尊,平常人,就算再有钱也订不到。六等的包厢,起步价是二十万,一般爱面子的商人才会进去吃。 萧司越只订了一间六等的包厢,只有三个人吃饭,这里的菜又都不便宜,一顿饭吃下来约莫花个一两万块钱,正好。 萧司越把车停好,便领着两位不大不小的美女往里面走,他们订的包厢在二楼。他开的是一辆五六十万的车,从他下车便有服务员问他们订的是哪个包间,她一面和包间服务员联系,一面在前面领路,服务倒是一流。 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楼上的经理匆匆跑下来,给三人打躬作揖,“对不起啊,您订的房间,因为我们弄错了,实际上是有人预定了的,现在客人已经来了,您看,我们愿意赔偿!” 那经理边说边往外掏优惠券,一大叠优惠券,少说也有几千块钱。可萧司越是差钱的人吗?他的脸,黑得快滴下水来了。 还有这种事? 陆寒筱看呆了,她一直听说御膳房有多了不起,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来见识。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却出这样的幺蛾子。 “对不起,我们不要优惠券,我们只想在这里吃饭!”陆寒筱不等萧司越发话,便上前一步。说酒店出差错,把别人订了的包间错给了他们,这种话三岁的小孩都不信。一准儿是他们订的包间被比他们有地位的人给抢走了。 就算她今天不能在这里吃饭,她也要让在里面的人吃不成饭。 边说,陆寒筱边往楼上挤。 那经理是个女的,穿着一身制服,踩着一双高跟鞋,脸上的妆容画得倒是很得体,她看陆寒筱年纪小,周瑾瑜也是个没长齐的小丫头,便用可怜巴巴求助的眼神看萧司越。 这服务员约有二十来岁的年纪,长得还是不错的。 无奈,萧司越本就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更何况,他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他抢别人的,还没有别人抢他的份。 要怪只怪他今天打电话预定的时候,只说自己姓萧。不过是吃顿饭而已,这里也没说没有位置,难道他还非要搬出家族来欺压人不可?难道他离了家族,还连顿饭都吃不了不成? 萧司越理也不理,也跟着往楼上去。 那服务经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陆寒筱猜得没错,那包间之前是有人预定的,只不过那人打电话来取消了。正好萧司越要订,就预留给了萧司越,谁知道那人今天又领了一大帮子人过来,直接就进了那包厢。 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但那人要不是仗着自己身份背景,干得出这种事吗?还是在这天子脚下,皇城之中。 不能再让陆寒筱往前走了,那服务经理上前去直接拉住了陆寒筱,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的确是我们的错,这位小姐,您可以提出您要求的赔偿条件,只要我们能够满足,我们一定尽量满足,这包厢,您现在不能进去。” 吃饭图的就是开心,陆寒筱站在二楼的大厅里,看着他们之前订的包间“踏鹊枝”,包厢的门紧紧闭着,从里面还是能够传出哄笑的声音,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如此的嚣张,这笑声简直就是在向他们宣战。 就算现在把包厢让出来,她也难开心起来,这饭还要怎么吃? 周瑾瑜也是个懂事的,她一看就很明白,里面的包厢怕是被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给占了,酒店的经理自己处理不好,就只能委屈他们了。 “小小,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周瑾瑜偷偷地拉着陆寒筱的衣袖,劝说她。 334.第334章 六年(十) “换什么换?”陆寒筱朝前踏出一步,往门口一站,把腰一叉,极为霸道的样子,冷哼一声,“有我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谁敢往这里面传菜,我倒要看看,抢了我的包间,还想在里面吃个开心,简直是在做梦!” “噗嗤!”萧司越本来一肚子气,此时见了陆寒筱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他招来一个小服务员,“给我拿把椅子过来!” 那小服务员战战兢兢,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她偷偷地朝酒店经理看一眼,心里也有些埋怨,明明是经理自己怕得罪这抢包间的人,如今反而把事情越闹越大了,搞得他们也跟着提心吊胆。 服务经理此时也看出,陆寒筱等人并不是善茬,她一面朝小服务员点头,一面走过去低声对陆寒筱说,“这位小姐,里面的人实在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他们有军方背景,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怎么退?”陆寒筱不愿意和这服务经理离得太近,就朝身后一退,顺便一脚踹过去,便把身后包厢的门给踹开不说,还在门上踹了个洞。 整个包厢里一片安静,还没有上菜在,正坐在桌子旁聊天喝茶的几个大老爷们都朝这边看过来,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抱臂而立,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她年纪虽小,却长得甚美,看惯了美女的几个人,也一下子都惊呆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服务经理简直吓得胆都裂了,她口中在冒苦水,“这包厢,我之前就说过了,有人订了的,就是这位小姐,这,这,这,我跟她说,让她离开!” “离开?”陆寒筱往包厢里这些公子哥儿们的脸上巡梭了一遍,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我吃不成,你觉得你今天能吃成饭?” 陆寒筱明明只比这穿了高跟鞋的服务经理高出半个头,可她歪着脑袋和这人说话的时候,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令得这服务经理从这小姑娘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威严。 “那你想怎么样?想陪哥儿们吃一顿喝一顿?”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长得很美,戴华军从主位上站起身,他走到陆寒筱的跟前,小姑娘年纪不大,但个儿很高,身材发育得也很好,她身上的穿戴也不俗,但那又如何?京中的贵女们,他几乎都知道也叫得出名来,却绝不包括这个女孩子。 他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要是不知道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可以得罪,那他就是投胎的时候没有带脑子了。 他觉得,女孩子长得漂亮等着男人挑选就好了,像陆寒筱这种,长得虽然勾人,但用了这种心思来引起他的注意,就有些过了。不过,既然已经送到门上来了,他要是拒绝,以后可能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戴华军抬手就要去挑陆寒筱的下巴,看到这一幕,站在门口的萧司越不忍看,他用手遮住眼睛,别过头去,果然,片刻时间,包厢里就响起了杀猪般的声音。 “啊!” 戴华军只觉得一股痛意从他的食指上传来,瞬间传遍全身,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燃烧,他全身的经脉都要断裂,无力支撑他的身子,他慢慢地软了下去,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这一变故,太快了! 戴华军的身世的确是不一般,他的祖父曾经是上将,只不过死的有些早。没死的时候,戴家在京城也算是豪门,背景很雄厚。但,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祖父当年带出过不少人,戴家虽然靠戴华军的父亲撑不起那么大的门户,但有他祖父的一些旧部照顾,戴华军在京城还是能够横着走的。 他祖父当年的一个战友的孙子从部队里回来,他今天在御膳房给他接风,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包间,他也打听过,订包间的人姓萧,电话号码也不是他备忘录中的那一个,他便理所当然地把人的包厢给占了。 谁知道,遇到的小姑娘竟然这么厉害。 戴华军痛得软在了地上,男儿的膝盖触地,这一刻,他恨不得死去。他虽然纨绔,还有几分血性,他心里想,这小姑娘有本事就要了他的命,要不然,他一定要让这小姑娘在他的身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萧司越本就是京中子弟,京中的这些贵公子们,根据层面等级不同,划分出了不同的圈在。若说戴华军因为家道中落只能依靠祖辈曾经的威望混的是二流的圈子的话,那萧司越这样的,便是京中顶级的圈子。 顶级圈子里的人,彼此都认识,不需要什么备忘录。依次往下,戴华军这等人,人人手中都是有一本备忘录的。谁知道,萧司越不爱理出牌,他今天因为请两个小姑娘吃饭,不想张扬得到处都知道,就把自己电话号码最后一位数给改了,竟然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见陆寒筱发飙,便准备当了戏来看,想看看这小姑娘到底有多大的气性。哪里知道,她动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威猛。事情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能够在御膳房抢位置的,在京中多是有些地位的。 萧司越知道陆寒筱身手极好,这小姑娘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何时,就养成了如此好的身手。想到她有个连老爷子都赞叹不已的哥哥,陆寒筱有这等身手,也似乎可以理解。 但,京中,并非是能够逞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 看的,还是权势地位。 萧司越不愿让陆寒筱给自己惹祸,小服务员搬过来的椅子也坐不住了,就起身来,将陆寒筱往身后一拉,他猎鹰般的眸子往整个包厢里一巡,便把屋子里的五六个人都看了个遍,他冷笑一声,“我的位置你们也敢抢?” “你他妈是谁啊?”戴华军被陆寒筱出手时承受的那一痛,虽然痛得灵魂出窍,可他跪下来之后,片刻时间,气力就又回来了,他猛地站起身,在地上一蹦,也不认识来人,就嚷嚷起来,“你他妈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老子抢的就是你的位置!” 335.第335章 六年(十一) 萧司越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在他面前这么嚣张过。他早就听说,京城是个看脸的地方,看得也不是你长的这张脸,看得是你身后能够给你带来权势地位的人的脸。今天,他萧司越就凭他自己,倒要看看,谁还能把他欺负成什么样子。 “呵呵!”萧司越冷笑,“好啊,你特么欠揍,劳资就成全你!” 他说完,猛地就朝戴华军的脸上揍去了,戴华军之前是陆寒筱出手太快,快如闪电,他就算有所防备,也躲不过陆寒筱那一击,可现在,萧司越也就会两手拳脚功夫,而他,他祖父当年活着的时候,也教过他两手,两人都是纨绔,打起来就旗鼓相当。 但,戴华军这边,可不止他一个人,他给人接风,怎么会不请几个人来相陪?来的都是打小跟他一个大院,穿开裆裤长大的,此时见戴华军被人打,怎么会不上前帮忙? 只不过,陆寒筱往前一站,她挡在厮打在一起的萧司越和戴华军的前面,把那五个人和他们两人隔开,包厢那么大,她纤细的身姿往中间一站,竟然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刚刚谁也没看清楚,陆寒筱是怎样出手让戴华军痛哭得跪在地上的,但毫无疑问,她有出其不意,供人不备的嫌疑。 现在,他们这边有五个人,陆寒筱又是个女孩子,就算不能将她拿下,动手的时候占占便宜,也不算丢了男人的脸。要知道,谁看到这么水灵灵,娇滴滴,还略带彪悍性质的女孩子不动心? 且陆寒筱虽然一张脸看着,年岁不大,但她身材发育得太好了,凸凹有致,光是看着,就让人馋涎欲滴。 当下,便有那色胆包天不怕死的上前来,他也不敢像戴华军那样随便出手,而是摆好了防御的架势,眼睛盯着陆寒筱脸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色迷迷的样子,简直是让人看着就想吐,“小妹妹,你看,你们只有三个人,你和你的小姐妹又是个女孩子……” 嘭! 不得不说,陆寒筱的脾气当真是不好,她实在是看不下这人那猥琐的神态,当下,也没看到她怎么动手的,那人就自动地飞到了包厢中间的桌子上,又从桌子上滑下去,将摆在桌子后面的八扇立地屏风给撞翻了,那人落在地上,放声地嚎,一听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便知没有大碍。 陆寒筱的劲儿何等巧,她就算要出招也只会偷偷地出手,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授人以柄,落人口实。只是,她这般出手,虽然没有把人怎样,但看着实在是太骇人了。 要是这时候,这几个人还看不出陆寒筱不好惹,那他们就白活了这么大年纪,也白在京城混这么多年。 她挡在这里,是不想这五人去给戴华军帮忙,她去站在中间,一眼不错地看着萧司越和戴华军厮打在一起,萧司越一开始还有些章法,但戴华军这人却没有章法,渐渐地两人打着打着,就滚到一起去了,陆寒筱在旁边看着,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 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周瑾瑜在旁边看得眼角直抽。但也知道,陆寒筱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她是必不会看着萧司越和戴华军真的打出个好歹来。 这包厢里,装饰仿古,格外奢华,窗边还放着一盆精心养出来的十八学士,到了这个季节,竟然还在花期,已是很不容易。中间的餐桌,还是黄梨木的,歪了一只脚,被陆寒筱用人砸倒的八扇立屏上,春桃、夏荷、秋菊、冬梅,还有松海、竹林、奇石、清泉等图样,都是用了蜀绣绣出来的,阵法精巧,绣工精湛,栩栩如生,此时,倒在地上,被打破了的茶盏刺破了洞。 就在陆寒筱差点废了戴华军的时候,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御膳房这一层的服务经理便已经把这场纷争上报上去了。实在是,在她的眼里,这些公子哥儿个个都娇贵得很,哪怕是在这里碰破一点皮,也不得了。 还没等御膳房的经理过来,隔壁一桌正在吃饭的人就被惊动了。这边打架打的咚咚响,虽然包厢之间的隔音效果不差,可也架不住有的人耳力好。 “住手!” 一声厉吼,带了雷霆万钧之势,夹杂着寻常人难以捕捉的内力波动。而这力道,偏偏还只锁住了在打架的两个人,萧司越和戴华军顿时就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晕头转向,眼冒金花,就好似被人当头一棒,砸得脑震荡的感觉。 这只是这个人的一吼! 陆寒筱忙将萧司越扶起来,她的右手抵在萧司越的后背,一股温热的感觉从后背心里传过来,很快的速度,在他的五脏六腑经脉间走了一遍,萧司越方才平静下来,他气得差点跳起来,正要开口骂,却被陆寒筱止住了。 这人,是个化境高手! 这次打架,踢到铁板了! 陆寒筱抬眼朝那人看去,是个老者,须发皆黑,应当是在年约六十多岁的时候晋入化境的,此时便看不出这人的年纪了。只从这人的一声吼,陆寒筱可以断出这人当是化境初期。 只,化境,何其难得,一个化境,可以支撑起一个门派来。 化境,放眼全国,找不出几个来,在这个星球上,可以称之为绝顶高手。 陆寒筱心里叫苦,她虽然也是一个化境,但她刚刚晋入化境才几天,还没捂热乎呢,就叫她遇上了一个。她有种悲怆感,既生寒筱,何生这老头? 周瑜诚不欺我也! 陆寒筱在打量这老头的时候,这老头也在打量她。陆寒筱凝神去看着老头的时候,她不由得惊诧,这老头竟是具残缺之身,他左边从大臂之下的大半截手臂,经脉坏死,形同废物,整只手臂被一股黑色的至阴至寒的物质充斥着。 陆寒筱猜,应当是曾经中过毒,这毒性格外霸道,这人若不是在中了毒时正好晋级到化境,想必此时,坟头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而不是只废了一只手臂这么便宜。 336.第336章 六年(十二)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头思绪千回百转,这老头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却在看到她的脸时,惊惧无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张脸……如此熟悉! “归,归老!”御膳房的大老板过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是被服务经理喊下来善后的,看到站在门口的老头,他哪里还顾得上打架打得稀巴烂的现场,他躬身弯腰,诚惶诚恐,令陆寒筱感觉,这人怎么像是太监见了皇帝的赶脚? 这老头姓归?一身化境,难道是长白归家的人?归家在前朝曾经出过将军,据说一手鹰爪功沾衣号脉,分筋错骨,点穴闭气,出神入化。虽是练指之法,但内外兼修,以气为归。运力全在指节,借腕臂之力时,可以一贯之。 但归家,前朝的时候就是佟家的家奴。佟家是前朝正黄旗人,祖上跟着前朝开国皇帝从白山黑水中出来的。家族里出过皇太后,曾是国舅的身份,家里还有世袭罔替的爵位。 后来前朝式微,一场变革在所难免。外族入侵,举国反抗,佟家捐献了所有资产支持抗战,眼看胜利在望,怕出现历史上那种朝代更替后的大清算,怕新朝会对前朝所有皇亲国戚进行镇压和屠杀,佟家便举家移居到了海外。 归家竟然留了下来,就不知惹上了什么样的仇人? 陆寒筱别有深意地看了那人被废去的左手,也难怪别人会在他的手上下毒了。练鹰爪功的人一身修为就在两只手上。那人与他之间是有多大的仇,想要废的竟然是他一身修为。 一般人都是右手上前,右手比左手灵活,但连鹰爪功的人,连的一般都是左右手,废了一只手,也就是废了半身修为了。 那人,也不亏。 归老骇的是陆寒筱这张脸,也骇的是陆寒筱一身的本事。他方才就在隔壁吃饭,这间屋子里的内力波动,别人感觉不到,他怎么会感觉不到。这屋子里有一个化境高手。正因如此,他方才进来时,才用内力加持喊出了那一嗓子。 屋子里一共有九个人,站在门边的小女孩子一看就是个寻常人,另外五个男人被站在屋子中间的小女孩子逼得只能躲在倒地的屏风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而地上滚着的两个男子,一看就是只会两下花拳绣腿的人。 归老本来就不敢相信,有着一身化境功夫的人,是站在屋子中间这个闲闲而立,看热闹看得咧嘴笑的小女孩子,可看到她拉起地上被他一声吼吼得晕头转向,气血涌动的人,看到她渡了一点内力给这男人,便压住了他气血逆行的不适,令他清醒过来,归老此时是不信也得信了。 他费了多大的劲,才晋升至化境,半生都在追求的境界,此时在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身上看到,归老想要仰天大笑,苍天何其无情,这般捉弄人! 陆寒筱哪里知道这老头眨眼功夫,想了这么多?她在想,今日的事,要如何善了。 好在没有叫她多想,门外,就想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萧司越顿时的大怒,是哪个王八羔子把警察给喊来了?他杀人的目光在屋子里的人身上转了一圈,锁住了之前躲在立屏旁边的五人,看得出是其中的一个人报了警。 竟然敢报警? 萧司越好笑,他倒要看看,谁敢把他弄到局子里去。 想到这里,他反倒平静下来了,他看着之前吼他的老头走过来,因为得了陆寒筱的示警,面对这人,他就有些警惕,他朝前站出一步,准备挡在陆寒筱的跟前,却被陆寒筱一拉,落到了她的身后。 “你母亲叫什么?”归老问陆寒筱。 陆寒筱好笑,她长这么大,不认识的人谁也不会问她这个问题,认识的人,谁也不会问她这个问题。她还从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周瑾瑜一笑,收回目光,落在归老的脸上,摇摇头,“死了!” 死了? 归老顿时怒火中烧,是谁跟她说她母亲死了的?是不是那个人?竟然敢跟她说她母亲死了?归老火气窜起来,压都压不下去,“是谁跟你说她死了?” “我自己啊!”陆寒筱笑道,“莫非你认识我母亲?她还活着?” “不,不,不认识!”归老也不知为何,显得格外慌张,之前锐利的眼神此时躲躲闪闪,看来这人并不擅长撒谎,“不过,她没有死!” 前言不搭后语! 陆寒筱就越发相信,这人必定是见过她母亲的,她想起陈佑世总是在看着她的时候晃神,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的样子,她问陈佑世,她是不是长得很像她的母亲。每次这么问,陈佑世就格外伤心,还会难过好几天。 谁不想要母亲?她前世那么小一点就死了妈妈,这一世,她更是没有看到过生母。沈竹清这个养母倒是把她养到了半岁上,就又死了。高玉凤是她曾经名义上的继母,不提也罢。 她占据的是小寒筱的身子,心里也一直很纠结,她总想还小寒筱些什么,却总是无从还起。她在想,若是她能够帮小寒筱寻到生她的那个人,算不算是聊表心意? 想到这里,陆寒筱便冷笑着嗤了一声,“死了活着,有区别吗?” “你!” 归老果然就怒了,只是他看到陆寒筱好看的唇勾起一丝戏谑,他直觉眼前这女孩子不简单,他生怕在她面前又露出点马脚,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被服务经理喊来的御膳房的大老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早就听了服务经理讲述过这场争执的起端,此时见陆寒筱又把归老气得离开,就愈发对陆寒筱不喜。他用手指点了点陆寒筱三人,“你们,这屋子里的损失,由你们来赔,先跟我们过去登记一下,把身份证复印一下,再跟警察局的人走!” 陆寒筱理都没理,她挽着周瑾瑜的胳膊,退到萧司越的身后。这人蠢到这份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御膳房大老板的位置的。 337.第337章 六年(十三) 此时,之前一直躺在地上的戴华军起来了,那五个人也过来,将他搀扶着。片刻后,就听到了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过来几个执法人员,叫嚣着,“是谁报的警?” 那五人中就走出来一个人,举起手来,“是我!”他走过去,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给那人看,那人看了一眼,顿时肃然起敬,萧司越和戴华军两边的人,泾渭分明,这执法人员就用了刀子似的目光把萧司越三人剜了一遍。 “带走!” 车也开不成了,周瑾瑜的行礼还锁在车上,不过此时,也用不上了。陆寒筱本来是想让周瑾瑜离开的,不过想到,她独自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不如让她跟着自己,还安全一些。 周瑾瑜也没有想到,她巴巴地跑到京城来,说好了去住什刹海别墅的,哪里想到,要蹲派出所呢? 他们被拉到了派出所,找了个四面徒壁的房间之后,把他们三人往里面一扔,只说了一声“等一等”,之后,就无人在过来搭理他们了。 萧司越等了十分钟就等不及了,他过去踢门,那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给锁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刺激他们三人,戴华军等人被带到了隔壁,与这边中间只隔了一堵墙,墙上还有一个小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那边是一个会议室,那几个人就由派出所的人陪了,坐着喝茶吃点心。 时不时能够听到几个人哈哈大笑的声音。 陆寒筱四下里看看,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摄像头,她冷笑一声,在墙上抠了抠,抠了一小块壁灰下来,她扣在手里朝那摄像头轻轻弹去,就听到“砰”的一声响,隔壁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墙上的大屏幕上,一片漆黑了。 “小小,怎么办?”周瑾瑜和萧司越不熟,她从小到大都是乖宝宝,平常从派出所门口经过都是战战兢兢的,如今进来这里面,又被锁着,她只觉得两股战战。 陆寒筱也有些不耐烦了,这里头被屏蔽了,手机也打不通,她本来还准备进来之后,看是哪个派出所,打电话让父亲过来把周瑾瑜带回去的,毕竟,这一场仗,从头到尾,瑾瑜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并没有动手。 谁知道,刚刚到,就被带到这里来,她第一次进派出所,也没有经验,等进了这房间,手机就没信号了。 难怪他们进来,没有没收他们手机呢! 此时,见周瑾瑜很担心,陆寒筱就越发难过,她扶着周瑾瑜的胳膊,“瑾瑜啊,真是对不起,出去后,我请你吃大餐!” 周瑾瑜惊慌地摇头,“小小,我还是觉得在家里吃比较……好,也安全!” 陆寒筱就越发没好气了,她朝萧司越的脚上一脚踩过去,“萧二少,现在怎么办?” 萧司越白了她一眼,他抱臂靠在墙壁上,“怎么办?凉拌!到了该出去的时候,自然会出去!” 他心里在想,让我进来容易,到时候要让我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幸好此时是初夏,天气还不冷,只是这逼仄的空间里,气味却不是很好闻。最难受的还是周瑾瑜,她大老远地赶飞机从江市过来,路上在飞机上吃了两口飞机餐,又不好吃,她也没吃两口,她一路惦记着陆寒筱请她吃大餐呢,便饿到了现在。 陆寒筱听着她肚子咕咕地叫,心里也未免难过。她装作去看墙上唯一的一个小窗口,朝对面的会议室看过去,她手掌一翻,翻出一包桃酥和一瓶水出来,她便揣过来,递给周瑾瑜,“先垫一垫肚子,一会儿出去了,让萧二少请我们吃好吃的。” 一会儿的事,一会儿再说。 周瑾瑜吃了两口桃酥,心里底气也足了,她不敢喝水,怕喝了之后想上厕所,万一这的人连厕所都不让上,到时候就尴尬了。 她分了一些给萧司越,吃着吃着,突然就想到,陆寒筱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吃的?她拉了陆寒筱问,陆寒筱胡乱地朝隔壁指了一下,也没有明说。她以为陆寒筱是想了办法,从隔壁吃的人手里弄过来的,心里想,寒筱真是牛! 只有萧司越,用疑惑的眼神看陆寒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她手指上那枚奇怪的戒指,他被自己的突发奇想吓住了,他盯着陆寒筱看,陆寒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就是不接她的眼神。 他们出不去,连报信都做不到,站着站着就累了,便靠着墙壁蹲下来。 萧司越只能指望家里联系不上他们,然后开始找他们,满京城地搜,看能不能搜到这里来。 陆寒筱并不害怕,萧司越要是让他们三个在这京城里遭遇不测,那他在这京城里就混到头了。 可周瑾瑜却并不这么轻松,她很紧张,吃了点心之后,稍微好了一点,但看萧司越和陆寒筱一直都没辙的样子,她就越发紧张了,她拉着陆寒筱的衣袖,“小小,怎么办?” 陆寒筱瞥了萧司越一眼,安慰周瑾瑜,“别怕,某人想装?逼,装/逼是要付代价的,我们现在也只能依靠某人才能出去,就只能陪着某人先熬一熬!” 也不知,陆寒筱要是知道,她这么一熬,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要说现在,最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是什么?非网络莫属了。 陈宁筱吃完晚饭,正挽着萧司成的胳膊在院子里遛弯,她的好朋友打来电话,让她看最新的新闻头条。陈宁筱虽然生活在政治权利的中心地带,但她自从进了萧家的大门之后,就一心一意做起了家庭主妇,只在闲暇的时候,会帮忙打理一下家族的事物,跟在婆婆萧夫人的身边做一些慈善的工作,平常并没有太多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她这个好友,是她大学同宿舍的女生,又是她后来在京城工作时的同事,也是一个新闻工作者。 “宁筱,你赶紧看视频,我看着好像是你妹妹,怎么被抓进派出所了?是城东派出所……” 338.第338章 六年(十四) 我滴天!陈宁筱不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她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看到排在头条的新闻,“不良少女出手伤人命,无业青年欲吃霸王餐”,这一看都是非专业人员写出来的标题,陈宁筱懒得看是什么意思,直接点了进去,不看则已,一看简直就要气疯了。 内容大概就是,某姓萧的青年,是一无业游民,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少女去御膳房吃霸王餐,还准备要包间在里面瞎搞。御膳房的人百般劝说,戴华军等人也出面劝解,却被这姓萧的青年给伤了,如今被关在城东派出所。 大幅都是萧司越陆寒筱等三人的照片。 “这,这,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事情大约发生在下午三点钟,到此时不过三四个小时的时间,点击量竟然达到了百万,还在一路攀升,也难怪能够力压群雄,排在第一位呢。 很多网民在底下留言,几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都在骂陆寒筱三人不要脸,“不是吧,未成年啊,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早熟?”这种话都是好听的,陈宁筱随便扫一眼,气得差点把手机给砸了,她眼泪都出来了,将手机往正侧了头过来一起看的萧司成怀里一扔,“我不管,我就这一个妹妹,你要不把她弄出来,我跟你没完!” 陈宁筱也是气糊涂了,她并没有看到萧司成气得脸都红了。但他不敢火上浇油,他生怕陈宁筱动了胎气,扶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安慰她,“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萧司越怎么这么糊涂啊,他自己进去没什么,他害得寒筱名声都没有了,还有瑾瑜,这要我们怎么跟她爸妈解释啊!”陈宁筱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眼泪一出来,就止不住地流,没完没了。 萧夫人听到这边动静大,赶紧过来了,她一过来,萧将军和萧老爷子也就跟着过来,一开始以为是萧司成和陈宁筱在闹矛盾,还准备责备萧司成几句的,还没等开口,陈宁筱就扶了萧夫人的手,哭着道,“妈,怎么办啊,小小和司越他们被派出所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歪曲事实,混淆真相,发了帖子出来,现在网上闹翻天了,说的可难听了。小小和瑾瑜还是女孩子呢,传成这样,可怎么得了?” 陈宁筱在心里把萧司越骂了个狗血喷头,只是,那些话,却不敢对萧家的人讲。毕竟,萧司越是她婆婆的亲儿子,她也还等着萧家想办法把自己妹妹和瑾瑜给弄出来呢! 萧司成把手机递给萧老爷子,萧老爷子不看则以,一看,气得把手机就真的给砸了,“去把老刘给叫来!” 老刘是他的秘书,跟了他很多年,噔噔噔地跑过来,见萧家这阵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萧司成说了,便掏出自己手机看了一眼,忙道,“老爷子,这姓戴的,背后的人怕是佟先生!” “佟先生?”萧司成气极而笑,“一个姓戴,一个姓佟,是这么靠上去的?” 现在这世道,又不是前朝,还有门生故旧一说。要不是自家血脉,谁会这么好地给别人当靠山。还干出这种嚣张跋扈的事情来? 说到佟先生,这个国家,就没有第二个人敢被人称为佟先生的。佟家便是之前寒筱猜测的那个佟家,前朝国戚,家里有世袭罔替的公爵爵位。佟家在新朝建立前,举家搬到海外去。后来新朝建立,国家缺人,又有佟家对抗战胜利在前,邀请佟家人回国。 佟家家主便亲自回来,还带了两个女儿回来。佟家传家数百年,一直都在官场浸淫,可谓家学渊博。这一任家主又极会审时度势,不但避过了十年浩劫,还坐到了如今副总统的位置,比之佟家在前朝,还要有威望。 除了佟家家主,无人敢担“佟先生”这一称谓。 “戴华军的祖父是上将之一,去世之后,戴家在京中,只有几个故旧维护,前些年,这戴华军出了点事,本来是保不出来了的。谁知道,戴家求到了佟家跟前,据说戴华军的祖父救过佟家人一命。佟家出手救了戴华军,戴家就此又与佟家搭上了关系,要不然怎么这么嚣张?” 凡事,牵扯到佟家,就会很棘手。 佟家的人,极为强势,又位高权重,便是萧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听到这里,萧老爷子就算是再气,也不得不慎重。他一挥手,“帮我接通佟先生的电话!” 归老在佟先生旁边站着,眼看着佟先生一句话没说完的功夫,接了三个电话。佟先生今年已经过了七十,须发花白,精神却还好。他手里举着电话,笑呵呵地问归老,“猜,这一次是不是还是为那个小姑娘?” 归老并不知道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摇摇头,“属下猜不出来啊!” 归家做了佟家两百多年的家奴,如今不再是旧朝,没有家奴一说,归家人在佟家人面前便改了口,自称属下。 佟先生却摆了摆手,他把听筒放到耳边,听到是萧老爷子打来的,还有些吃惊,笑着道,“我都听说了,关进去的是您家二小子!” “我家二小子关进去,关几天,横竖皮糙肉厚的,无所谓,只是两个小丫头,娇嫩嫩的,还有一个是大小子的姨妹,你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佟先生的眼一眯,是亲戚关系啊,他依旧是笑眯眯的,“要不,萧帅,这么着,我们两不相帮,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把这事给了了?” “这个,我可没意见,我就怕到时候,您那边的人出来后,缺胳膊断腿,我们做长辈的越发不好收场!” 一听这话,佟先生就知道萧老爷子生气了,他也不气萧老爷子威胁,笑呵呵地说,“这倒没什么,那小子横竖姓戴,佟家虽然欠了他戴家一条命,这救命之恩,也早就还了,平常不触犯底线的事,能帮就帮,不能帮的,这也不能强求不是?” 339.第339章 六年(十五) 佟先生不知道的是,萧老爷子挂电话的时候,气得骂了他一声“老狐狸”,明明佟家并没有想为戴华军撑腰,却又激得萧老爷子现在不敢明目张胆地帮萧司越了。 也不知道这老狐狸打的是什么算盘。 佟先生挂了电话,笑着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话机,对归老说,“第三个!”他习惯性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笑眯着眼看归老,“我猜,现在那地方应该是很热闹了,陈家的,乔家的,还有萧家的都打来了电话。小姑娘人脉竟然这么广!” 城东派出所前所未有的热闹。那视频被戴华军无聊地传到网上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时间,派出所这边就迎来了第一个客人,是市委一秘俞春祥,他想要带走陆寒筱等人,却被戴华军这边的人给拦住了,来的人是胡勇,他是市公安局那边派过来的人。 都说现官不如现管,城东派出所张长芒还是很有眼力劲的,他最近势头很旺,到了要升官的时候了,已经过了民意调查,只等区委那边下调令,他就可以离开这么个小派出所,去区委公安局那边挂一个副职。 他这边是直属市公安系统管理,且胡勇那边的人,又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人,他平常巴结还来不及呢,如今,钦差大臣到了他的山头,他还有不好好巴结的? 至于市委一秘,虽然位高权重,想要管到这边来,暂时手还伸不过来。 戴华军并不怕,市公安局长,是他爷爷曾经带出来的人,与他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弟,几乎不用他开口,就有人为他出气。更何况,他身上还带了伤,这是他被人殴打的证据。他今天要是不把这三个人留在这里,他就不姓戴。 他在派出所旁边的馆子里请人吃了一顿就离开了,自有胡勇留下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陆寒筱三人被带到了审讯室,四面墙上都装着摄像头,三把椅子,钢制的,椅子上还加有手铐脚镣,令得陆寒筱不由得想起了看的美国大片里审讯战犯的电椅,人坐上去,通上电,会产生磁场,搅乱人身体里的气流,一个不小心,还能把人电死。 看到这场面,周瑾瑜已经濒临崩溃了,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陆寒筱的手,哭泣道,“寒筱,我害怕!” 陆寒筱也害怕了,她哭丧着脸,埋怨萧司越,“你现在还不把你身份说出来,还不找人把我们弄出去,你真准备死在这儿啊?你以为在某些人眼里,还真的有王法?” 萧司越也发现势头不对劲了,应该是有人要向他们下/阴手了。若他们是那种普通民众,估摸着死在这里,都无人为他们伸冤。 戴华军那厮,真特么不是人! 萧司越一耸肩膀,将押着他的两个民兵给拐开,“去跟你们的人说,我是萧家的人,我叫萧司越,或者,你让我出去,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什么狗屁的萧家不萧家的?我们只照领导的意思行事,你要打电话,现在已经晚了!”那民兵手里拿着电棒,朝萧司越一挥过来,萧司越躲闪开来,一脚往那人身上踹去,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另外一个民兵就大喊,“打人啦,犯人打人啦!” 尼玛,怎么成犯人了? 萧司越逮住这人就狂打,一下子涌进来十来个人,将萧司越围在中间,一个个拳头往萧司越身上擂过去。陆寒筱吓了一跳,她忙上前去帮忙,可她刚刚离开周瑾瑜,便有人过来要占周瑾瑜的便宜,陆寒筱越发气,一脚一个,往外踢,几乎眨眼功夫,门口就磊了十来个人。 萧司越站起身来,他感觉到嘴角脸上都有液体淌下来,他抬手一抹,满手都是血,还有一颗牙松动了。 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种大亏,见周瑾瑜吓得哭,陆寒筱也是满脸愁容,萧司越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捡起地上被那些民兵遗落的电棒,朝着外面冲出去,他正要挥动电棒将这些朝他动手的人都给打残,他的手臂却被人扣住了。他扭头看,见是陆寒筱,心头的火气少了一点,语气却还是很烦躁,“干什么?” “他们不过是受人之命,不必要和这些人计较!”陆寒筱看了一眼旁边的楼梯上,陆陆续续下来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看得出那些人和刚才围攻他们的人,身份不一样。 下来的正是胡勇和俞春祥,还有这派出所的所长张长芒,跟在后面的是派出所的副所长杨汉军。他朝这边看一眼,眉头紧紧锁着,不等张长芒开口,他就忙上前去问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民兵,“谁让你们私自动手的?” 他一句话,就把这次对峙的事件定了性。 张长芒很是不满,只是,他虽然是所长,杨汉军只是副所长,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他从来就压不死杨汉军。这小子很有点脑子。更何况,现在,他马上要调走了,这派出所里的人都知道,而即将接替他的人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杨汉军还有一个是严曙光。 他例行公事往上推荐的人是严曙光。 他正皱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扭转这局面,严曙光没有让他失望,他从走廊的另一端过来了,为这十多个人开解,“不是他们私自动手,是我让人给这三个嫌疑犯换个地方。你也知道,这三人才在那小屋子里待了不到十分钟,里面的摄像头就被他们弄坏了。” 严曙光笑了笑,“你也知道,每年上面给的预算都是有定额的,这摄像头坏了,又没有十足的证据是这三人动手,也不好让他们赔,要是再把里面的墙壁弄坏了……” 要是他们不用摄像头监视别人的话,怎么会有人动那摄像头? 杨汉军也有杨汉军的心思,严曙光和张长芒是一个阵营的,而他,只是靠自己这么多年汲汲营营才爬到这个位置。他又素来和严曙光不和。以前张长芒在,他还能够创造一些利益冲突,让自己生存下去,要是张长芒一走,他就要在严曙光的手底下谋生活,那滋味,光想,就让人难受了。 他有一种直觉,这一次,出了这件事,是一个机会。他可没有严曙光他们那么眼拙,以为这三人是寻常百姓。他知道严曙光暗地里准备对这三人动手脚,来搭上胡勇这一条线,为自己准备将来。他便故意给俞春祥通风报信,找机会让人都下来,正好赶上了眼前这一幕。 340.第340章 天降(一) 四面都是山,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唯有这山谷里,绿草茵茵,鸟语花香。山谷正中间,一块大石头上,一男子趺坐而坐,两手相扣,大拇指相抵,放在小腹处。他一身绵绸的练功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也不知过了多少风吹雨打的时光,已经风化,一阵风吹来,能够吹散几块碎片。 男子眉眼如山川,玉雕一般的鼻子,就如同那四月天里从墙头伸出的一枝梨花,他紧抿的唇,线条分明,如琼浆凝成,被涂上了一层胭脂。他并不睁眼,天地也难夺其色。 他的旁边蹲着一个小毛球,成人巴掌大,浑身雪白的毛发,缩在男子的腿边上,一团,要不是他三不时得抬头看一眼男子,雪白的毛发中两只骨碌碌的黑眼珠子如镶嵌着两颗水晶葡萄,那般明显,让人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突然,猛地睁眼,他胆怯地站起身来,朝旁边挪了挪,一不小心就从那大石块上掉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两滚,还不等站稳,就又往后退了退。 “躲什么?” 低沉喑魅的声调不变,何其华丽的声线,山谷中响起这声音的时候,连花儿都在为之摇摆。 男子睁开了眼,一抹霞光灿灿,从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七彩的光,色彩熠熠,久久笼着他的脸,令人看他的脸都觉得并不真切,有如神祗。 他转过了身,朝西南方向看去,他的平静的眉眼中,难得添了一抹忧色。他抬起脚朝旁边的山洞边走去,只一步,让看到的人眼前一花,他便已经到了离他之前站了一里多地的泉眼边。 如此远的距离,他只一步,无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站在泉眼边上,热气氤氲着,慢慢地包围他的脚,又攀沿向上,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起来,他轻轻一抖,身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便落在了泉边,化为了齑粉。他光洁的身躯半掩映在腾腾热气中,只露出矫健的肩背,比起六年前的单薄,如今的他肩背已经宽厚,足以扛起这世间任何的苦与难。 光洁的肩背上,再也看不到半点伤痕,如婴儿般的肌肤,是新生之后才有的那般细嫩滑腻。 这个男人,已经完美到了极致! 他走下去,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这泉水是一处自然温泉,灵气充沛,滋养着这一片山谷,蕴育出不少的奇花异草。但男人并无半分留恋,他从水里出来时,一头及肩的长发已经变短,脸上也不知道留了多久的胡须也已不再。 他一双眼,变得越发深沉,从前如那宇宙中能够吞噬万物的黑洞,而如今,便如那浩渺无边的银河宇宙,让人一眼望去,望不到边,迷失其中而找不到自己。他一张脸,与六年前相比,只线条越发深邃,笔墨难以描摹的精致秀美,带着一种魔力,让人想看不敢看。 他慢慢地从温泉中出来,他的凸起的喉结,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肌肤,处处都弥漫着一阵神彩般的光泽,小毛球原本还瞪大了眼睛看,可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上竟然就披上了衣服,白色的衬衣,深色的裤子,很自然地穿着,连脚上都穿上了皮鞋。 小毛球对他这个主人真是越来越忌惮了,见他转过身去,他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蹲在地上装死,就听到他低沉喑魅的声音说,“你,跟我走,还是,留下?” 小毛球哪里还有时间思索?他忙迈动四条小短腿噔噔噔地往前跑,他还没来得及走几步,便看到这个美得天怒人怨,神鬼不忿的男人,他看着他,想到了什么,竟然弯唇一笑,小毛球顿时就晕了,两眼冒圈圈,好在男人的手一招,他便如同被串了线的木偶被男人凭空扯了过去,落在了男人手里。 男人伸了手指,在小毛球的身上戳了戳,“你放心,她一定会很喜欢你!”他顿了顿,眼睛朝西南方看去,无人看得到,他眼中充满了缱绻深情,“要不是看你长得像她……,连跑路的样子都像……” 小毛球顿时泪奔,尼玛,他是一只貂啊,还是一只拥有血脉传承的冰貂,他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怎么能够被当做礼物送出去呢? 这太伤自尊了! 可冰貂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他甚至将自己的这点想法藏得很好,这男人太吓人了,他但凡流露出一点点情绪,就能被他发现,然后会被他蹂躏一番。 他自从四年前不小心被这个男人救了之后,就落入这个男人的手里,被他带到这山谷之中。男人在这山谷之中,一闭关就是四年,每年都会花上一个周的时间出去一趟,但很快就回来。 现如今,还没有到他出去的时间,难道他要出去了?还有,他要带自己出去了? 想到这里,冰貂心里很是高兴,他活了四年了,他也很想出去见一番世面的好不好? 可是,他说他长得像谁?连走路的姿势也像?难道说,这世上,他还有个同类不成?母亲不是说了,这里没有他的同类吗?想到要见到自己的同类了,冰貂还是很高兴的,就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男子慢慢地升到半空,他的脚步往前一踏,绵延千里的长白山,便被他抛到了身后,山下,一直有人守在那里,看到男人从里面出来,就忙迎了上去,在男人面前躬身垂立,“风爷?” 男人淡淡地扫了这人一眼,他的目光淡而无痕,可在他面前垂立的人,却感觉到有一把刀擦着他的脖子抹过,良久之后,那种凉飕飕冷冰冰的感觉还停留在肌肤的表面,慢慢地向腠理渗入。 “止少让属下来的,说风爷这几天要出关了,让属下先来这里等着,怕风爷提前出来!” 止少是林止,嘉世界成立六年,他如今专门负责嘉世界风卫部的事物,调教人手是一流的。他手里出来的人,各大组织都想要,千金难买。 “嗯!” 男人轻轻地应了一声,旁边停着一辆直升机,从这里到京城的路虽然很远,跋山涉水,但对男人来说,不过是一抬脚的事,可他却怕引起麻烦,在山中四年,他的性子还是有所改变,他如今,最怕的便是麻烦了。 他上了直升机,一直在这里等他的男人松了一口气,朝身后的两个随从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各自离去,而他自己则亲自上了直升机,止少说过,风爷出来的第一站肯定是京城。 341.第341章 天降(二) 男人坐在驾驶座上,飞机起飞之前,应该系好安全带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属下也不敢吱声,他不止一次地跟着止少或宣少过来,对男人很是了解,在他的眼里,这个神祗一般的男人,有权利睥睨这世间所有的一切,规范、原则,一切的人类不得不遵守的规则。 男人端坐在位置上,他目视前方,飞机起飞,在云层中颠簸,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坐下之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物件来,放在腿上开始把玩。 雪白的一团,缩成一个圆球,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只是,看到这个强大到无边,让世人景仰的男人有这等温柔的小动作,这属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偷偷地瞥了一下眼神,男人眼角一缕余光扫过来,他便恨自己不该多事,忙专心致志,接受了一个地面信号之后,将飞机提速。 这是从空客采购回来的一架由独立战机改造后的飞机,时速非一般的直升机能比,三个小时的航程,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在京郊的一块空地上降落之后,就有一辆劳斯莱斯开了过来,司机让了位置,依旧是由这位属下载着男人去他要去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坐在后排的主座上,他犹豫了片刻,才问这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属下。 这属下侧过身来,让男人看了一眼他的面容之后,就恨不得把头低到前排的扶手上,“风爷,我是风卫一号,我的名字叫冯毅,我的职责是跟随风爷,确保风爷的……安全!”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个,格外没有信心,冯毅说出来时,在想,当初止少让他在风爷面前这么说,是不是想打压一下他? 谁知,男人点了点头,“走吧,我要早一点看到她!” 原本他出关应该是在三天后,可他方才在闭关时,神识中留出来的一缕一直牵绊她的意识就断了线。他不得不提前出关。虽然距离他冲刺到那个阶层,只有一线之隔了,但这么多年的修炼,他明白顺其自然,顺势而为的道理。 且,他可以没了自己的命,却是不能失去她的。 城东派出所里的争执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戴华军那一方来的人,和陆寒筱这一方来的人,势均力敌,不相上下。陆寒筱本来还当戏看,后来周瑾瑜想上厕所,对方的人却不让,就把陆寒筱给惹毛了。 之前被她一脚一个踢出去的人此时都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陆寒筱一手牵着周瑾瑜的手,问那些人,“说,厕所在哪里?” 其中一个胆小的,战战兢兢地抖着手,朝走廊的另一端指过去,“那边,走过去,就闻到味儿了!” “真特么的倒霉!”陆寒筱边说,气冲冲地朝萧司越瞥了一眼,“我不管,上完厕所出来,我就要出去!” 她跺着脚就带着周瑾瑜走了,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张长芒和胡勇二人又不知道之前陆寒筱在御膳房时动手的事情,刚才陆寒筱大发神威,他们又下来迟了,也没有看到。就没把她当回事,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很嚣张,两人就拿眼睛看了萧司越一眼,朝爬起来民兵下命令,“还不快把这个嫌疑犯带进去,不能让那两个女孩子走了,他们是共犯!” 听话听音,萧司越已经看出来了,下来的几个人,分成了两派,看来自己这边还是有人过来了,就不知道是谁派过来的。照理说,他萧家这边过来的人,一般不应该会有人驳面子,但看对方,却是与萧家势均力敌。 他倒是不知道,何时,京城出来了一个后起之秀,他最近参加的聚会也不少,却是从来没听说,这么快,崛起的这一派能够与他萧家相抗了。 他要是被这人给压下去了,以后他还要在京城怎么混? 想到这里,萧司越倒没有冲动,问俞春祥,“您怎么称呼?之前和我们打架的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可怜,事到如今,萧司越连情况都没摸清楚,要不是陆寒筱不耐烦了,也不知道他准备捱到什么时候?俞春祥总算是在萧司越面前刷了一下存在感。他是陈家派来的,陈家的少爷陈奕然和陆寒筱是同学,上网的时候看到视频,急得不行,缠了他爷爷出面来救自己的同学。陈家老爷子给秘书打了个电话,秘书找到市委的人,就把他给弄过来了。 他来之前也打听过了,这所谓的“萧某”的男人,是萧家的人,想到萧家应该也会出面,他不过跑一趟,说不准还能搭上萧家的人,哪里知道胶成了这种状态? 俞春祥似笑非笑地朝张长芒看了一眼,把人关了两三个小时了,连笔录都没做,两方的情况都没搞清楚,真不知道张长芒到底知不知道他关的是什么人? 要是平常人,被关起来了,有这么淡定的吗? 当了这么多年官,上面还有人,难怪到了这一把年纪了,还只能在这个位置上晃一晃。 “萧二少,姓戴,名字叫戴华军!” 听俞春祥称对方为“萧少”,又是这么恭敬的态度,胡勇和张长芒心里头咯噔一下,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只是一个姓萧的普通人吗?要是普通人,俞春祥这种身份的人,会成对方是“萧少”? 这京城之中,谁手上没有一张护身符?谁心里没有一张“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也都知道有资格被称作“萧二少”的只有那个萧家里的人。 顿时,胡勇和张长芒的脸都白了。 “姓戴的?戴华军?”萧司越摇摇头,“没听说过!” 看到陆寒筱和周瑾瑜相携着从厕所那边过来,两人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特别是陆寒筱,妩媚的眉眼间全部都是不耐。萧司越心里也觉得难过,虽然说,同甘共苦,可凡是男人,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同甘,好男人是不应该让女人与自己共苦的。 萧司越也不等俞春祥为他普及戴家的来历身世,他指着陆寒筱二人,“这次打架,和她们没关系,动手伤人的是我,你们把她们俩放了,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 342.第342章 天降(三) 事情需要一步步解决,俞春祥对萧司越的心思也知道得很清楚,他既然进来了,就不可能很轻易地出去,先让女孩子出去也是应该的。他便朝胡勇笑着说,“胡局,看在我的面子上,先让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去?” 胡勇心里已是忐忑不安,他扭头看张长芒,心里有些怨怪这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猪油蒙了心了,事情都不搞清楚,就胡乱下命令,不但把自己套进去了,还连累了他们。 张长芒心里却是心思百转,他想到之前戴华军和他们喝酒时说过的话,戴华军的身后也是有人的。站队固然重要,但站好队之后,就不能随便摇摆,这是官场大忌。 且戴华军对这两个小姑娘势在必得,他就不知道该放还是不该放了。 戴华军身后是佟先生,佟家站的位置比萧家还高。 见张长芒不置可否的样子,萧司越便冷笑了,他朝俞春祥一努嘴,“打电话给我哥,让他带一个连的人过来!” 张长芒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了,他正要制止,事情闹到那种地步的话,就不受他的控制了,到时候不管对错,双方为了别苗头,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虾兵小将! “不能让他们走!” 一道声音从外面砸了进来,气势汹汹,怒火如炽,戴华军如风一般卷进来,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是之前在御膳房的时候,率先朝陆寒筱动手的那五个人中的一个,后来被陆寒筱踢到了桌子上,又从桌子上滚下去,砸倒屏风的那一个。 戴华军也不管此时是什么局面,他指着陆寒筱,“别人都可以走,就这小妞,不许走,给我把她抓起来!” 萧司越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他只看到戴华军和他后面的男子看陆寒筱的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一样。周瑾瑜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不由得胆战心惊,却还是鼓足了勇气,悄悄地拿半个身子挡在了陆寒筱的前面,声音很小,又很坚定地说,“凭什么?这派出所是你开的?” 戴华军理都不理周瑾瑜,他初时还有些怀疑,此时见陆寒筱一双黑玉般的眸子闪着戏谑的光芒,像是在看好戏般地看着他,他心里便笃定,他和自己哥们是被这小妞做了手脚。 果然,陆寒筱一面掩嘴笑,一面把吓得半死的周瑾瑜往自己身后一拉,“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看看天,此时不过太阳西下,“天还没黑呢,你们这叫白日宣淫!” 在场的所有的人,除了戴华军和他带过来的哥们儿,其他的人,都莫名其妙,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场便显得格外安静,便有一道声音,如从天而降,低沉喑魅,声线华丽得如佛光普渡,也不知从何而来,将所有人笼罩其中,让每一个听到了的人,都感觉到有暖暖的细流在心底里流淌,洄旋徘徊而不往。 “小小,又淘气了!” 这声音,多久没有听到了? 陆寒筱如遭雷击,她站在原地不动,整个人如置身于梦幻之中,不经意间,心头一根久置了的弦被拨动,她的鼻子一酸,泪如雨下。 好久好久,她才回过神来,迫不及待地朝门口看去,她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衬衣,深色裤子的男人,他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如第一次看到他那样,那时候是在早上,朝霞为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神彩的光,而此时是傍晚,晚霞久久地不肯从天边消散,似乎只为了在这个男人的肩头多停留片刻。 为了衬托他的遗世独立,他从天而降的英姿。 朦胧的泪眼中,陆寒筱便看到男人一步步走过来,他总是穿一身极为简单的衣衫,白色的衬衣,深色的裤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可这些从来不损他风姿分毫。 他走得越近,陆寒筱便需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她这几年长得很高了,特别是晋级之后,身材一下子拉长了很多,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高出大半个头,她亭亭玉立,可在他的面前依旧是矮了很多,只到他肩头的位置。 他的深邃的眉眼,染了笑意之后,就多了一层暖色,似大地回春,有繁花绽放,他在陆寒筱面前微微弯了腰,他两手撑着膝盖,甚至要比陆寒筱略微低一些。 这世间,大抵也唯有这个女孩子,才能够让他如此,折了腰肢,只为了与她平视。 “小小,还认得三哥吗?”男人笑着问女孩子。 泪如雨纷飞,有一滴飞落下来,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是陆遥风! 这是她的三哥啊,她想了多少日夜?念了多少时光,他原来还活着啊,还知道回来啊? “不认得了!” 陆寒筱狠心地别过头,倔强地不去看他,可她到底还是不舍得,侧过脸去之后,依旧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他。看到陆遥风眼中神色暗淡下来,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还是痛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回来,可这些年,他对她的照顾与爱护却从来没有折分毫。 她一年四季的衣衫,她日常的用品,她修炼的功法,她一切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他亲自吩咐了人在张罗? “你说,你说,你是谁?再看我认不认得你!” 到底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陆寒筱嘴虽硬,心却已经软了,自己递了台阶给陆遥风,让他下。 陆遥风微微勾唇一笑,他进来之后,总是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此时他一笑,便让人有种为之喜的感觉,似乎听到了花儿慢慢绽开的声音,嗅到了香甜的芬芳,有百花在争艳,眼前一片美景无限。 这个男人,竟已强大到能够左右人的情绪了。 萧司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也有三四年没有看到陆遥风了,此时再细细打量,要不是他对陆寒筱一如既往的好,萧司越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被神附身了? “好!”陆遥风好脾气地笑,慢慢地说,“小小,我叫陆遥风,我是你三哥,我来接你回家!” 343.第343章 回家(一) 他说完,抬起手,抚在陆寒筱的脸上,从前他的手上总有一层薄茧,而如今,他一只手如婴儿般柔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如玉,抚摸在她的脸上,舒服得让她想要睡觉。 他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也细细地打量她,他每年都能看到她的很多样子,各种照片,但那些只是照片,他想她也想得发疯,此时,看到活生生的人,他却发现他更想她了。 她长大了,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总是比他想象得要更好,一颦一笑,这般生动,她年纪还小,但已经妩媚生姿,他有些庆幸当年要变强大的决心,要不然,他还真没有把握能够护得住如此美好的她。 陆遥风将她的一张脸收拾好,便垂下手来,握住了她的手,他朝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周瑾瑜点了点头,便牵着陆寒筱要往外走。 “站住!” 很不合时宜的声音,但出现得也很合适宜。 戴华军一个箭步冲到陆遥风面前,伸出手臂拦住了陆遥风,指着陆寒筱,“你要走可以,她,你必须留下!” 陆遥风勾唇一笑,他在山谷中年头的确有些久了,四年,让他和这个世道已经有些脱轨了,他实力渐长,可如今,反而有些宵小还敢在他跟前嚣张。 他笑得很邪魅,也如午夜的昙花迷了人的眼,戴华军晃了晃神,待他回过神来,便感觉到在这个男人的目光中,他全身如置冰潭,一阵阵的寒战袭来,他上下牙磕在一起,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戴华军牙齿打战的声音。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人如做了一场梦,神识归位时,鼻端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儿,循着气味看过去,戴华军全身瘫软在地上,瑟瑟缩缩,裤裆已经湿透了,身下一片水渍,那气味当是那滩水散发出来的。 他尿裤子了! 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京城里嚣张跋扈惯了的纨绔子弟,做出这等损身份的事来? 可此时,哪里还有人有心思管这些?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这人,这个叫陆遥风的人,这个才在财经杂志封面出现过的男人,看着邪魅生姿,谁承想,竟是这般可怕! “萧二少,你认识这个人吗?”俞春祥感觉心脏跳得平缓一些了,才斗胆问萧司越。 认识,又不认识! 萧司越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陆寒筱已经走了,他可是要和戴华军耗下去的。他盯着戴华军看,见对方已经烂成一滩泥的样子,又觉得,和这种人计较,是不是太有失身份了? 再怎么地,也要等这货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行吧? 他想到这里,朝张长芒伸出双手,“来,来,来,把小爷拷进去,这案子还没结呢!” 他这么一嚷嚷,倒是把戴华军给嚷嚷醒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朝萧司越瞪一眼,连滚带爬地出去,临走不忘给张长芒等人下命令,“尽快把案子结了!” 他身后,之前跟过来的那个哥们儿,自觉捡回来一条命,可他却恨不得自己刚才死了,哭丧着去追戴华军,“军哥,怎么办啊?” 哭得那么难看,比死了爹娘还要悲伤,再想到方才戴华军进来时那怒不可遏的样子,萧司越不得不起疑,陆寒筱到底对戴华军做了什么?莫非? 想到那个可能,萧司越大笑起来,他也不准备再在这里耗下去了,实在是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他朝胡勇、张长芒和严曙光等三人点了点,朝俞春祥说,“这几个人,暂时先停职查办,这派出所的事……”他朝杨汉军一指,“让他先代理一下!” 意思是,这派出所,暂时就由杨汉军做代理所长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东派出所,萧家的人既然发了话,还是能够做这个主的。胡勇等三人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了,别说官职,以萧家人的手段,还不知道能不能在京城混下去。 那三人,脸色颓废下来,如丧考妣! 而,杨汉军,有了萧二少这句话,不出意外的话,他这所长是当定了的。最重要的是,他要是灵活一点,借此和萧家结下善缘,以后前途无量。 杨汉军还蒙怔之中,俞春祥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一拍,“恭喜!” 说完,好心朝萧司越努努嘴,暗示杨汉军,杨汉军果然上道,朝俞春祥一拱手,道一声“得罪!”忙朝萧司越跟过去,想和萧司越搭讪两句,萧司越本不想理会,到了门口才想起来,他没有车,他的车还在御膳房那边停着。 真特么烦! 萧司越急着去找陆寒筱,一来,陆寒筱到底对戴华军做了什么手脚?二来,陆遥风回来了,这小子太邪门了! “快,找个车,送我去御膳房!”萧司越拉着杨汉军,将他往前面一推,迫不及待下,差点把杨汉军摔了个狗啃地。 伴君如伴虎啊! “是,是!”杨汉军其实也是求之不得,不过,他这人也很会做人,找了一个所里平常和他关系不错的,让他送一送俞春祥,自己屁颠屁颠地开了自己的车送萧司越。 萧司越拿到自己的车,杨汉军弯腰相送,他这人,话不多,但姿势摆得很低,一副讨好的样子,很是取悦了萧司越。临走前,萧司越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干点正事,别丢了我萧家的人!” 这话,是认可了杨汉军。杨汉军顿时大喜,越发对萧司越恭敬,但他也知道,萧家人一向都很务实,也爱惜羽毛,他要是干出点昧良心的人,萧家第一个就放不过他。 但这样也好,他当初投身官场,也的确是有一番抱负的,只是很多时候碍于形势,以后若能够一心做点实事,也不枉自己当初的那份初衷。 萧司越启动了车子才发现,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陆寒筱,他想到之前听陆寒筱说要去什刹海别墅,他忙把车掉了头,朝那边开去。 陆寒筱偶尔在什刹海那边住一段时间,之前萧司越也去过,知道那是陆遥风的产业,陆遥风这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名下的资产却是呈几何级数地增长,比起自己到现在还从家族产业拿钱,萧司越心里还是有些佩服他的。 344.第344章 回家(二) 冯毅开着车,他的确是朝什刹海那边开去的。风爷在京城唯有这一处房产,他来了京城,止少安排他住的就是什刹海的别墅。 据说当年,房产到手之后,是风爷一手设计,宣少专门安排了人,照着风爷亲手绘制的装修图来装修的。他还听说,当初装修的时候,里面埋了十斤重的金子,还有十八颗冰种的翡翠,其他的大大小小的玉石,不计其数。 当年为了埋下这些金玉,宣少专门从止少手里要了十八个人过去,是风卫的人自己照着风爷的图纸,分毫不差地把那些金玉埋进去的。 那里面,用金玉布置成了阵法。 那房子里,四季如春,草木常绿,灵气逼人。 上车的时候,周瑾瑜便很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陆寒筱被陆遥风抱上车,放在了后排的主位上,陆遥风坐在她的身旁,他握了她的手,一路上,两个四年没见面的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瑾瑜几次从后视镜里看陆寒筱,见她略有些茫然的样子,很为她担心,便寻了话问她,“寒筱,你对那姓戴的,动了什么手脚?” “啊?” 陆寒筱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陆遥风,脸腾地就红了,支支吾吾道,“没有啊,没有!” 她一开始否认得没有什么底气,想到了什么,很坚决地摇头,“真没有!” 陆遥风没有睁眼,却似能够看到陆寒筱此时的模样,心里也明白,她是想起自己之前说她“又淘气了”,这才很坚决地否认。他的小姑娘还是这般可爱,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对那两人动了手脚? 陆遥风悄悄地弯唇一笑,却被陆寒筱逮了个正着,她的脸越发红,别过头去,不看陆遥风。 她的手,还被陆遥风握在手心里,他的手柔软绵软,干燥温润,她的手却在微微出汗,她看着外面不断往后退去的景致,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他带她去哪里,慢慢地,熟悉的街景出来了,她才知道,他们是在往什刹海别墅去的路上。 “哎呀!”陆寒筱惊呼一声,她用另一只手去扒了一下周瑾瑜,“瑾瑜,你的行行李还在萧司越的车上呢!” 这一世,萧司越比她大了六岁,她来了京城之后,和萧家打交道多了,就还是习惯喊萧司越的大名。 萧司越几次让她改口喊哥哥,可她不愿意。 陆遥风只一个眼神,冯毅就收到了。他是经过林止特训过的人,派在陆遥风身边的风卫一共是十人,而住在陆寒筱家附近的风卫则有二十人之多,平常护着陆寒筱出入,是护卫陆寒筱安全的,但若不是生死之际,他们是绝不会出手的。 一直到现在,四年过去,换了三拨人了,一拨比一拨强大,可陆寒筱并不知道。 也不知道冯毅是怎么和外面联系的,过了约莫十分钟的样子,冯毅便汇报过来,“小姐,萧先生已经朝这边过来了,他应该也是前往什刹海别墅的,要是他不过来,一会儿我安排人去取周小姐的行李。” “哦,那就好!”陆寒筱有些别扭,她和陆遥风久不见面,并没有生疏,只是心里生他的气,又怕他不知道,就显得不自然。 陆遥风叹了口气,他松开她的手,陆寒筱手上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她忍不住扭头朝陆遥风看去,撅着嘴,眼神有些哀怨,陆遥风笑着无奈地摇头,抬手往她的肩上一拂,她的人便控制不住朝他怀里倒去。 等她回过神来,她的耳边已是咚咚咚的声音,陆遥风的心跳透过胸腔传到她的耳边,她的鼻端是陆遥风身上的好闻的气息,淡淡的青竹香,还有他身上男人的气息,那般熟悉,一如她的记忆。 这一刻,陆寒筱才终于相信,她的三哥真的回来了。 她整个人才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她很想问他,这么多年,他去了哪里,他还好不好,他有没有想她,只是,心里头太多的问题,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车驶入了什刹海别墅,在白色的小楼前面停下。冯毅很快跑过来,拉开了车门,陆遥风便下了车,他站在车外,朝陆寒筱伸出手去。陆寒筱迟疑了片刻,把手递到他的手中,他把她从车上牵下来。 周瑾瑜已经下了车,站在别墅门前,前后打量一番,很简单的欧式风格,高高的门廊,白色的磁砖面墙,夜幕降临下来,门前的小花园的栅栏边高高的灯柱立着,两盏红色的灯散发出柔和的光。 门已经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阿姨,约莫三十来岁,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让人顿生温暖。 林妈妈则从门里出来了,看到陆寒筱就快走两步,拉着陆寒筱的手喊“小姐”,又上下打量陆遥风,两眼含泪,一脸欣慰,“少爷又长高了!” 长高?陆寒筱扭头去看陆遥风,她只觉得,她的三哥还是老样子,并没有看出陆遥风哪里就长高了,“没有啊,三哥还是那么高啊!” 她边说,还边抬手比了比,又笑着说,“应该是我长高了才是嘛!” 周瑾瑜突然就觉得陆寒筱没心没肺,接话道,“没说你没长高啊,你长高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只许你长高,不许别人长高?” “说得也是啊!”陆寒筱用两只手握住了陆遥风的左手,跟在他的后面,一跳一跳地上了台阶,朝门里走去,她每次蹦一下,全身的力量就都聚集在她握着的陆遥风的手上,可陆遥风却站得稳稳的,连身姿都没有动一下。 林妈妈站在两人的后面,看着从前的小女孩子长成了今天的明媚少女,也看着从前那个被陆老太太不喜的少年,成了今天这般了不起的青年。 林妈妈想,要是老太太活着,兴许也是喜忧参半的吧?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黄土都埋了半截的人,她看人还是看得很准的,她知道当年老太太死时,陆家的人算计陆寒筱并没有到手的那笔遗产,想要利用了陆寒筱的身世要把陆寒筱从陆家撵出去,是狠狠地把陆遥风得罪了的。 陆遥风这样的人,岂是轻易能饶恕人的?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反过来对付陆家? 345.第345章 回家(三) 林妈妈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陆家已经不再是老太太活着的时候的陆家了,她从被陆遥风接纳,要做的事就是照顾好这两个孩子。其他的事,她管不着,也不没有心思去管。 “先去洗个澡,再吃饭!” 进了客厅,陆遥风便在主位上坐下来,他随手从茶几上拿了一本书,便嫌弃地对陆寒筱说。 陆寒筱瘪了瘪嘴,但也不得不说,她蹲过监狱的人,她抬臂闻了一闻,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跳起来对林妈妈说,“林妈妈,我身上的气味好难闻!” 她不说,周瑾瑜还没注意,此时,连耳根都在发烧,她顿时很鄙视陆寒筱,这么难堪的事,她竟然都嚷嚷出来了。她不由得朝陆遥风看一眼过去,难道她不知道还有男生在场吗? 可陆寒筱,她又何时把陆遥风当过男生了?她从来只把陆遥风当自己哥哥的。 “林妈妈,带小姐去洗澡!”陆遥风沉稳而镇定,声音有一股淡淡的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令得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服从,“周小姐安排在客房!” 陆寒筱本来还想和周瑾瑜睡一张床,不过想到陆遥风回来,她有很多话要和陆遥风说,暂时就先分开一夜好了。 再加上,她此时无法忍受身上的异味,跳起来就往楼上冲,林妈妈让人带了周瑾瑜去客房,自己跟在陆寒筱的身后上去。 陆寒筱站在房间浴室的地板上,地上铺了厚厚的地垫子。林妈妈过来,帮她除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篓子里放。旁边的浴桶里,早已经放好了热水,氤氲着厚厚的一层热气,林妈妈扶着她进了浴桶,生怕她不习惯自己的照顾,“我之前不知道小姐过来,已经让人去把吴婶和刘妈接过来!” 陆寒筱初时并不以为然,但林妈妈照顾她洗澡的手法和吴婶的还是有很大差异,她的确有些不太适应,想了想道,“吴婶过来就行了,刘妈就让她留在家里,她也跟过来,父亲没有人照顾呢!” 这么多年,陈佑世还是一个人,并没有找人,陆寒筱一开始有些急,怕他和她前世一样,真的一直等那个女人一辈子,后来,她急也没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她做子女的,好生照顾他就好了。 陆寒筱坐在浴桶里,她的头枕在浴桶边沿的头枕处,任由林妈妈帮她除了头上的发饰,又用了玉制的梳子把她的头发都梳通了,她想到自己在那种地方待过,身上都一股气味,头发上肯定也有。 她牵了一缕头发过来,放在鼻端闻了一下,果然,以前的香味都被别的气味压住了,夹杂在一起,闻了令人心烦。她便不耐烦,酸着鼻子,“头发也洗一下!” 这浴桶一头连着热水器,底下有通道连着下水道,她不泡药浴的时候,浴桶里的水就一直都处于流动状态。 林妈妈溺爱地看着她,笑着道,“知道了,我的小姐,您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别提了!”陆寒筱一摆手,很不想说的样子,又说出来,“今天受了一场牢狱之灾!”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三哥是怎么突然出来了的?她想到在城东派出所里,那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三四个小时,莫非是三哥知道她有了牢狱之灾才跑出来,赶到那里去带她出来的? 这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还有,她也要问,要是她没有被关起来,是不是他就不出来了? 三哥这么久不出来,难不成躲在什么地方结婚生孩子去了吧?想到陆遥风突然冒出一个像萧贝贝那么大的儿子,只想到这里,陆寒筱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瑟瑟发抖。 她被自己这想法给寒到了。 林妈妈却是吓了一跳,她探手在水中试了一下,这水温不低啊! 她握了陆寒筱一头长长的秀发,用水浸湿,揉了特制的香露在里面,慢慢地揉搓,起了满头的泡泡,又拿了莲蓬头冲洗干净。她怕陆寒筱这么晚没有吃饭,肚子饿了,就拿了毛巾帮她把头发裹起来,洗净了脸,又用香露把她全身都给涂了一遍,轻轻地搓一遍,这才用水清干净,扶着她起身。 她雪白的胴体如玉雕成的,温润柔滑,遍体生香。 林妈妈用毛巾将她全身细细地擦了一遍,又抹了润肤的香膏,这才找出来衣服帮她一件件穿上,她趿了一双拖鞋出来,到起居室里,坐在沙发边才想起来,“瑾瑜没有带行李过来,让人把我换洗的衣服拿一套过去给她穿。” 林妈妈用毛巾帮她绞头发,笑着道,“早就准备了,等小姐想起来,那还得了?” 陆寒筱的脸不由得红了,半响,讪讪一笑,“也是啊,我总是不太会关心人!” 她被娇养着长大,十岁那年开始,就越发被娇惯得不成样子了,她身边全是关心她的人,生怕关心她不够多,哪里还轮得到她去关心别人? 林妈妈一笑,“小姐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关心别人了。” 陆寒筱越发不好意思,“说得我好像是个废人一样啊!” “哪有?”林妈妈生怕她不好想,忙正色道,“小姐这不就是想到周小姐了?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小姐这是有福气的人,旁人有小姐这样一般的福气就不错了。” 陆寒筱本就是不太喜欢多想的人,她也觉得林妈妈说得对,便点头,“对啊,我当初一看到我三哥,就知道跟着他有糖吃。我这也算是有眼光,旁人哪有我这样的眼光?” 林妈妈笑起来,她是这世上少有的知道陆寒筱和陆遥风之间的渊源的人,陆寒筱当初也跟陆老太太说过这样的话,要不然陆老太太为何后来对陆遥风改了看法,还把给陆寒筱的遗产写在陆遥风的名下? 林妈妈不住地点头,“是啊,别的人还真没有小姐这样的慧眼。” 陆家那么多人,便是连陆一鸣也没有陆寒筱这般见识,他当初就算是有了沈竹清的嘱咐,也没有对这儿子有多上心,要不然,六年前陆遥风与陆家断了联系之后,陆氏虽然搬到京城来,却一直裹足不前,并没有因得了在京城这样的地利,而有所发展。 林妈妈帮陆寒筱把头发绞干,因没有干透,就没有绑起来,而是用了镶米粒大小珍珠的发箍把头发箍在脑后,披散着。她穿了一身棉质的中袖长裙,脚上穿了棉袜,又趿了一双软底的布鞋下楼。 346.第346章 回家(四) 陆寒筱下楼的时候,看到萧司越来了。 陆遥风坐在客厅的主位上,他的腿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十指如飞,不知道在忙什么。萧司越就坐在他左手边沙发的第一个位置上,正在自己给自己沏茶喝。 这里平常少有人来,这三四年间,陆寒筱也就来住过两回。即便如此,这别墅里还是常年备了好的茶食。萧司越喝的便是上等的正山小种。午时过后,喝红茶养胃,但到了晚间还喝茶,怕是会影响睡眠。 “你都已经洗澡了?你今天不回去了?”萧司越看到陆寒筱下来,便抬起头,盯着她看,她从楼上下来,一身白色的棉布长裙,收拾得很简单,唯一戴着的首饰只是头上的发箍,家居的时候才用得上,只脚踝上,一条铂金镶了细碎红宝石的链子,随着她每一步走,都闪着低调而耀眼的光,就好似她每一步都踩踏在红莲之上,高贵而圣洁。 “回去?回哪里去?”陆寒筱怔愣了一下,反问道。 “嗤!”萧司越便一声冷笑,“当然是回总政医院去啊,你别告诉我你把这里当成你家了,还有像你这么没良心的吗?陈叔好歹也养了你六年了……” “萧司越!” 不等萧司越把话说完,淡淡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音质低沉,回音喑哑,如晨钟暮鼓从遥远的时空传来,“还记得六年前,我在机场说过的话吗?” “六年前?机场?什么话?”萧司越看向对他发难的陆遥风,他坐在沙发上,两腿相并,坐得端正笔直,他拿了笔记本电脑,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便抬眸朝自己看过来,他狭长的凤眼斜斜地朝上挑起,比起他曾经勃发的英姿,如今的他,似融入了这天地间,不容易让人感受得到,却又觉得他随处可见。 萧司越微愣良久才想起来,六年前,陆寒筱回京城,她已经走过了登机通道,突然跟发疯了一样要回去找陆遥风,他便扣住她的手腕,把她一根白玉一般的腕子扣得青紫。 当时,陆遥风为陆寒筱上药,陆寒筱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疼,事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可陆遥风却不但威胁他,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清楚。 “我这些年因为太忙,而且……”陆遥风垂下眼脸,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我虽没有拿你怎么样,但并不代表我就把那件事忘记了。” 陆寒筱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心里觉得委屈,她来这里,一来是因为周瑾瑜过来,总政医院那边的房子有些小,家里又没有女性的长辈,周瑾瑜挤进去住并不方便;二来,瑾瑜说想要住什刹海的房子,说这里是全国最好的别墅区,说这里面住着比迪拜顶级大酒店都还要舒服,她才带她过来。 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陆遥风会回来。 可在萧司越的眼里,她就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陆遥风一回来,她连父亲都不要,跟着三哥住?可这么多年,她欠三哥的,还少吗?还能算得清楚吗? 她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三哥,谁又知道她心里有多么想他。他回来,她的确就不想和他分开。 周瑾瑜和陆寒筱前后进来的,她见陆寒筱本来下来时开开心心跟小鸟一样欢快,被萧司越一句话,一张脸笑起来比哭都还难看了。还有谁比她更了解陆寒筱的?她本也是个可怜的,从小在陆家不懂事,在后母跟前长大,后来又被陆家人逐出家门,那时候她已经十岁了,本就很懂事,又住到了陈家,虽说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可真正要适应要亲近,其实也并不容易。 她就像那被人遗弃的小狗,从这家到那家,处处都是家,处处又都不是家。 “小小,你饿了没?我都饿了!” 周瑾瑜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陆寒筱便收拾了情绪,她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周瑾瑜的手,“哎呀,瑾瑜,今天真是对不起你!” 又是坐牢房,又是饿肚子,陆寒筱心里觉得愧疚,忙喊了负责做饭的阿姨,“饭好了没有啊,都饿死了!” 因为人不多,开的是小餐厅,一张小方桌,四四方方的桌子,四把椅子,陆寒筱就拉了周瑾瑜过去,她把主位留给了陆遥风,自己在他的左手边位置坐下来,让周瑾瑜坐自己的另一边,她自己就正好与萧司越面对面坐着了。 她的眼底有浅浅的红色,萧司越说完那话,被陆遥风一警告,就明白过来,自己说话无心,却还是伤了人。但他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豪门公子,富家贵族,说话行事我行我素惯了,哪里有那种顾忌别人的习惯? 要是换了别人,说过就算了,可因为是陆寒筱,他心里过意不去,几次偷偷看陆寒筱,陆寒筱除了眼圈儿微红之外,就好似没有这回事,该和他说话还是和他说话,还说起了后天铃兰俱乐部的活动,萧司越为了缓解关系,问陆遥风去不去,陆遥风本来不耐烦参加这等聚会,见陆寒筱感兴趣的样子,便点了点头,“我送你过去!” “好,到时候我们在俱乐部门口会合!”萧司越道,“这两天,我去打听打听这铃兰俱乐部。” 吃过了饭,萧司越自己回去,走之前,还问陆寒筱,“你在这里住几天?你爸爸一个人在家里!”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想陆寒筱再次和陆遥风关系那么贴近,好不容易六年的时间,足以冲淡一份最深不过的感情。 陆寒筱努了努嘴,不高兴地说,“关你什么事?关心我,还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说好的请我吃御膳房,结果呢?哼!” 陆遥风脸上神情淡淡的,他拿过一块白色的毛巾擦了擦手,扔在一旁的篓子里,“萧司越,你现在还只是一个中尉?坐到军长的位置要几年?六年时间够不够?” 中尉只是一个连长,虽然有萧家这样的后台背景,可从一个连长到军长,一向正军级都是少将或中将的军衔,整个军中,又有几个少将或是中将?有的人,终其一生难望其项背。 347.第347章 问情(一) 萧司越的脸腾地就红了,六年?六年肯定是不够的。 他明白陆遥风说这话的意思,四年前,陆遥风一身伤痕累累地送黄金水到萧家,萧老爷子留他吃饭,游说他入伍,并许下承诺,只要他入伍,六年之内,许他一个少将军衔。 陆遥风这是在欺负他! 自从他回来,他们见面开始,陆遥风就不断地挑衅他,偏偏还当着陆寒筱的面,他是什么意思? 似乎看出了萧司越的心思,陆遥风淡淡地一笑,他便是微微一勾唇,也有昙花般的绚丽,“我从不欺人,更不欺负女人!” 后面一句话,像是刻意说给萧司越听的。 他说完就上了楼。陆寒筱跟挥苍蝇一样地挥他走,“快走,快走,今天被你害得,累都累死了。你没看到瑾瑜,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萧司越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看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她,“明天早上吃什么?要不要我给你带王府井那边的油条和豆浆?” 陆寒筱喜欢喝豆浆,还很挑剔,不是石磨的,还不喝。可这年头,哪里还能喝到石磨的豆浆?整个京城,都找不出一家来,后来还是萧司越打听到了王府井那边有一家姓石的老人,住的是那种老式的四合院,专门在家里用石磨磨了豆浆担出去卖,还卖豆腐豆干儿之类的,价格比外面寻常卖的,贵了十倍都不止,但他们都喜欢喝。 今日一大早,陆寒筱就是喝了刘妈从老石家里弄来的豆浆,刘妈妈怕陆寒筱嫌弃老石家煮的豆浆不干净,端了生豆浆回来自己煮的。 “不要!”陆寒筱想也不想就回绝了,“我明天早上,要吃林妈妈做的豆皮,还要吃她做的江糯米圆子,不喝豆浆了。” 林妈妈做得一手两湖那边的小吃,陆寒筱每次来,林妈妈就会泡了江糯米,给她吃用糯米做的小吃。 萧司越却是越发不高兴,阴沉着脸,“什么时候吃不好?正好我这两天休假,可以给你买豆浆,你还偏偏不吃。”说到最后,看到陆寒筱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跟她这没救了的计较真是不划算,“算了,你爱吃不吃!” 陆寒筱却是撅了嘴,她不喜欢听他最后说的这句话,便气冲冲地说,“你就只休这两天假?你这辈子只休这两天假?以后都不休了?要是真这样,我这两天,不吃不喝别的,就只喝你买回来的豆浆?你愿不愿意?” 萧司越被她气笑了,伸出手指朝她点,想说什么,最后怕把自己气出好歹来,一跺脚,逃也似地走了! 周瑾瑜在旁边看得大笑。陆寒筱还不知道这里的客房长什么样儿,她便亲自送周瑾瑜回房间。 什刹海的别墅,布局格外巧,前面一栋主楼,是功能区,大小厨房餐厅客厅书房,棋牌室、健身房,楼顶还有个露天游泳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主楼左右伸出两翼来,分东楼和西楼,东楼这边都是主卧,西楼劈出来,一楼住的都是别墅里工作的人,二楼和三楼是几间客房,还有储藏间。 周瑾瑜就住在西楼这边,难得的是,东楼和西楼虽然是从主楼两翼延伸而出,但巧就巧在均是坐北朝南的方位,周瑾瑜的房间在二楼靠主楼这边,从房间里出来,往右拐,穿过主楼这边的回廊,就是陆寒筱的房间了,离得也很近。 她在周瑾瑜的房间里转一圈,面积虽然只有她的房间一半大,但起居室,小书房,卧室带卫生间和衣帽间,功能俱全,她觉得正因为面积小,才显得很温馨,明明她是主人的身份,却还是在周瑾瑜这个客人面前赞,“不错,不错!” 周瑾瑜拉了她在床上坐下来,神秘兮兮地问,“寒筱,你觉不觉得萧司越这个人很奇怪?” 她一面问,一面看陆寒筱的表情,见她并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一向觉得,陆寒筱自从在陆家和她哥哥和好之后,就有些粗条,大大咧咧,她估摸着一直没有朝这方面操过心,留过意,就说,“你不觉得,他对你很特殊?” 陆寒筱好笑地看着周瑾瑜,她面上不动声色,心思却是千回百转,她很清楚周瑾瑜问的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往这方面深谈,就说,“他对我很特殊,大概是因为我姐姐的缘故,我是他姐夫的小姨子。” 周瑾瑜当然知道陆寒筱是萧司越哥哥的小姨子,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猜错,陆寒筱真的很没心没肺,便提醒她,“小小,你现在长大了,以后肯定会有很多男孩子对你好,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吧。萧司越这人虽然很神经质,但他心不坏。” 她本来还想提醒陆寒筱不要随便和男孩子出去,怕遭别人暗算,但想到陆寒筱本身实力很强,应该只有别人遭她手的份,她吃别人的亏,应该是不可能的,也就没有说出来。 陆寒筱推了她一把,笑道,“瑾瑜,你想多了。我以后怎么样,我三哥心里有数的。他肯定会帮我挑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就算他想不到,还有我爸爸呢,****这心做什么?” 周瑾瑜却好笑她,“你才是想少了。难道你还准备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成?你马上上大学了,就没有想过要去喜欢一个人?认真地谈一场恋爱?” 陆寒筱不禁想到前世,想到南驰景,想到自己与他之间的相处,想到曾经暗地里的那些忐忑、揣摩、失望,一直到最后的认命,她不禁摇了摇头,“我没有期待过,没什么好期待的,我觉得这样挺好,身边多一个人,我会不习惯!” 周瑾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本来还不放心陆寒筱去上大学之后,因为太不谙世事,怕被别的男孩子给骗了,到时候伤她的心。可如今,她却在想,陆寒筱这样子,才更让人担心呢。 “萧司越对你很不错,他性格虽然不怎么好,但他也不敢惹你,你有没有想法?”周瑾瑜问她。 348.第348章 问情(二) 陆寒筱觉得周瑾瑜今天很奇怪,她怎么会想到问她这些问题?她歪着头想了想,前世萧司越比她小三岁,她把他当弟弟看。今生……,她想到自己这六年来,她虽然身世飘零过,但有陆遥风把她护在羽翼之下,她过得一直都很安稳,很多不愿意去想的事,她可以不去想;很多不愿意理会的事,她也可以不去理会。 身后有一堵坚强的后盾之后,她就可以为所欲为,没有那么多顾忌。不用像前世一样,为了寻求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而委曲求全。 她虽有着前世的记忆,可是,这么多年来,前世的记忆,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少了。便是南驰景,她也可以用平常心去对待。 如果说每个人投胎转世,都要过奈何桥去喝那一碗孟婆汤的话,那她自己,在六年前的那个早晨,遇到了陆遥风,陆遥风便是那一碗让她可以忘了前世,只记今生的孟婆汤。 从此后,前世已远,只余今生。 陆寒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笑着拍打周瑾瑜,笑嘻嘻地说,“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男生,才来问我?” 她本来是问周瑾瑜的,越是问,越是觉得,肯定是这样,一定是周瑾瑜动了情,少女怀春,少年慕艾,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她也很是好奇,“快说,快说,告诉我!” 十六岁,正是对异性感兴趣的年纪呢。 周瑾瑜的脸红了,她抓住陆寒筱的手,将她按在床上,她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你胡说什么?果然是在京城过了这么多年,都学会胡说了,什么白日宣淫的话也说得出来了。” 是陆寒筱之前在派出所说戴华军的话,周瑾瑜还记得呢,她也记得,陆寒筱才说了这话,陆遥风便如那黄金战神一样从天而降,将她们从派出所里带出来。要不然,她和陆寒筱还不知道要在里面被困多久呢。 陆寒筱被她压在床上,姿势很暧昧,陆寒筱便一个劲地躲闪,“你小心我喊我三哥来了,说你强x我!” 周瑾瑜的脸红得跟爆炒的龙虾一样,她也吓得从床上跳下来,一跺脚,转过身,“不理你了!” 陆寒筱却笑嘻嘻地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的腿悬在床边,一晃一晃的,脚上的链子,便随着她的摆动,发出一圈一圈的光环。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雨滴墨玉,对周瑾瑜说,“瑾瑜,你也不用费心思去看别的学校了,还有两年的时间,你加把劲,和我一个学校吧,将来留在京城,我们做个伴。” 周瑾瑜的脸皮薄,她羞恼不已,也难免被陆寒筱牵着鼻子走,陆寒筱一转了话题,她就平静下来,把之前的话扔到一边去,她在陆寒筱身边坐下来,“可我,考的进来么?” 陆寒筱想了想,给她出主意,“要不,你把户口迁到这里来啊,在京城考,就容易一些。” 这难度就高了,户口是能随便迁的吗?还有,京城的户口是能随便入的吗?周瑾瑜摇摇头,这种事,想都不敢想。这个国家自古以来,户籍制度就很严,自有举业以来,就有南卷和北卷之分,江市很悲催的就属于南卷,考试难度,录取分数,是属于极难的那种级别。 好学校都在京城,别的省市考京城的学校,比起京城本地户口的考京城的学校要难的多。 陆寒筱的成绩素来就很好,她六年前从江市回京城后,户口就牵了过来。她前世是北省那边的高考状元,上的就是京城大学。今生,她虽然连蹦带跳地提前了两年,在十六岁这年就参加了高考,其实对她来说,再一次考上京城大学,根本就不是难事。 修炼了六年《冰经》,如今她脑子里的那部炼气图,比起六年前的奇经八脉不知道要难多少,她的武力值提升的同时,精神力也不知道提升了多少等级。如今,她做到过目不忘根本就不是难事。 周瑾瑜又如何跟她比? 陆寒筱心里明白周瑾瑜的难处,她也不多说,只嘱咐她,“没事,还有两年,总能想到办法。”她急着要去和陆遥风算账,便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神经兮兮地扭头过来对周瑾瑜说,“瑾瑜,陈奕然立志考京城大学,还有,你知道,乔若瑄,她也在努力考京城大学。” 乔若瑄的户口也是在京城的,她之前只不过是在江市借读,一年前回到了京城读高一。如今,只有周瑾瑜一个人在江市读书了。 陆寒筱说完就走了,周瑾瑜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后来,明白陆寒筱的意思,她以为自己喜欢陈奕然,要和乔若瑄争?明白过来,她又气又羞,脸又红了,跺跺脚,骂陆寒筱,“坏蛋,怎么能这么坏?” 周瑾瑜躺在床上,心里装了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脑子里一直都盘旋着上一次看到陈奕然的时候。那都有一两年了,她跟着父母来京城玩,陈奕然知道后,就为她接风,喊了陆寒筱和乔若瑄一起。 他们四人之前在江市外校同学,她、陈奕然和陆寒筱一个班,乔若瑄是另一个班的。 短短几年时间,她只有还是在外校,他们三人到了京城,而陆寒筱上了高中,他们还在上初中。 他们去全聚德吃烤鸭,陈奕然坐在她的对面,阳光正好斜斜地从窗外照进来,让少年看上去越发阳光。陈奕然的家世背景是极好的,她有一次听陆寒筱说过,他爷爷是京中的大官,他本来在京城出生,后来父亲外放到江市,他才过去,在江市长大,后来他父亲外调到魔都历练,他才回了京城。 陆寒筱并没有说陈奕然的家族是怎样的了不起,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必定是权贵了。 但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官家子弟的不良习性,四个人中,她的身世最低的,可陈奕然并没有轻看她的意思,相反,他还亲自动手为她用面皮包了烤鸭,刷了酱,又告诉她,虽然大葱的味道不好,但一定要包上葱。 她一直记得他说这话时的认真的样子,后来,她从京城回去,他还让陆寒筱给她带了礼物,是一整套的文房四宝,他竟然还记得她从小学写大字。 349.第349章 问罪(一) 周瑾瑜想着想着,又苦笑起来,她的母亲是医院的护士,父亲是个普通的工程师,这个时代,不少那些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可她不是。 她闭了闭眼,狠狠地将心头这份悸动压了下去,强迫自己不去想。 明天,她还要和寒筱去逛卖场,她来的时候,妈妈给了她五千块钱,她可以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来了,她还想请陈奕然和乔若瑄吃顿饭,他们好久没在一起聚了。 陆寒筱并不知道,她只是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让周瑾瑜想了这么多,想得都快哭了。 她心情很好地穿过了走廊,往房间里去。她的房间向东面有一个阳台,与当年在江市的富贵苑一样,阳台把她的房间和陆遥风的房间连通在一起。她回了房间,去洗了个手就往阳台上去,穿过阳台,偷偷地透过窗户,朝陆遥风的房间里看去。 陆遥风朝她这边看过来,将她的小动作抓了个正着。 陆寒筱讪讪一笑,突然又想到,她难道不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想通之后,她气势都足了许多,身上还带了一点杀气的样子,气势汹汹起来。 陆遥风的感知何等敏锐,他心里好笑,嘴角就不知不觉弯了上去,他歪在床上看电脑,一大堆的报表,他将电脑扔到了一遍,朝她伸出手去,“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喑魅,不知不觉间就带了喜悦,他狭长的凤目染上笑意,显得越发亮。他靠在床头柜上,两腿交叠放在床上,一截被子搭在他的身上,就那么朝陆寒筱伸出手,等着她过来。 这世间,再无人得他如此邀请。 陆寒筱从阳台上过来,穿过书房,书房与起居室之间是半面墙的博古架相隔。而起居室与卧室之间,是雕花镶玻璃的仿立屏墙相隔,她绕过书房,穿了进来,看着陆遥风笑吟吟的脸,她就气不打一处,走过去,抬手就朝陆遥风的手上拍去。 她气鼓鼓的,也不理陆遥风,爬到床上,两只脚一甩,将脚上的软底布鞋差点甩到床头的五斗柜上去了。她越过陆遥风的腿,朝床中间爬过去,本来准备坐在床中间,好好地和陆遥风算一算账的,哪里知道,她一坐下来,就感觉到不对劲,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被她压在腿下,那玩意儿尖声一叫,吓得她从床上跳起来,就往陆遥风怀里扑去。 “呜呜呜,是什么东西啊?是不是老鼠?” 真的很像老鼠,陆寒筱靠在陆遥风的怀里,苦哈哈地朝她身后看去,小小的软软的一团,毛茸茸的,她还感觉到了其中气血的热意,她想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就跟传说中老鼠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她要是把它压死在床上了……,她不敢想象,那得多恶心啊! 陆遥风的房间和她的房间格局一样,装饰也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色调不同,她的房间是典型的彻彻底底的女孩儿的风格,用的全是暖色调的色彩。而陆遥风,不是黑就是白,床单被套只有两种颜色,浅灰色和白色。 她方才一门心思都用在如何找陆遥风算账上,爬到床上来的时候,一肚子的火气呢。事实证明,人生气的时候,最是大意。 要不然,就算冰貂也是一声雪白的毛发,可这白色和床单的白色还是有些差异的。此时,冰貂抬起了头,露出一双圆圆的,水灵灵的,带着哀怨的眼睛,痛苦地看着陆寒筱的时候,她才看清楚冰貂的全貌。 巴掌大的一团,圆圆的一团,镶嵌了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睛在上面,身后,他为了讨好,一截短短的尾巴,微微地摇摆着,他太有灵性,一双眼圆溜溜地转,感情丰富,神情拟人,陆寒筱只一眼,便被萌得两眼冒星星。 陆遥风一手搂着陆寒筱,一手就朝小毛球伸过去,捏住他颈间的皮肉一提,将他提了过来,递到陆寒筱面前,柔声问,“喜欢吗?” 能不喜欢吗?陆寒筱想都没想,就点点头,她伸出白玉般的指头,在冰貂的额头上点了点,重新体验一下冰貂毛茸茸的感觉,笑着问,“是给我的?” “嗯!”陆遥风的侧脸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摩挲,将冰貂放在掌心里,托到她的面前,“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他只是一个礼物! 冰貂听到,虽然觉得眼前这小女孩子很养眼,可他依旧很颓废地低下了头,又把头缩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只微微露出一点,伤心地望着陆遥风,就不能对兽平等一点吗? 陆寒筱被他的模样取悦了,她咯咯地笑起来,伸手指复又在冰貂的身上戳了一下,也忘了自己来的初衷,激动地在陆遥风的怀里挪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些,“三哥,你看,他好好玩,他还不高兴了呢,他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不喜欢我戳他?” 她以为冰貂是不喜欢人对他动手动脚,她越是这么以为,越是用手指去戳他。她也怕把这小东西戳坏了,很小心地用力。见冰貂装死,就越发玩得开心。 “不是。”陆遥风溺爱的眼神,化成了水,看她一副开心的样子,给了冰貂一个“你立功了”的表情,“他只是不喜欢我说他是礼物!” “这样啊,还挺有自尊的啊!”陆寒筱根本不怀疑陆遥风说的话,她从陆遥风的怀里出来,挨着他坐,将陆遥风的手拉过来,离自己近一些,将冰貂在他的手心里翻了个个儿,她仔仔细细地看,“是不是荷兰猪?” 长得也不像啊! 可就是这句话,将冰貂伤了个遍体鳞伤,他无力地趴在陆遥风的手心里,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觉得,他的男主人虽然霸道一些,不讲道理一些,不尊重他一些,但他所有合起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没有他的这个新的女主人的杀伤力大。 他竟然把他高贵的冰貂说成是“猪”,这是对他的侮辱,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350.第350章 问罪(二) 冰貂装了一会儿死,听到陆寒筱又疑惑地自言自语,“是不是一只特殊品种的老鼠?” 死又死不成,不能再装下去了,竟然把他看做成鼠辈?冰貂正要暴走,一道无形的威压逼过来,不用他睁眼,他就知道一定是男主人,他睁开眼睛,哀怨地望着陆遥风,求助地看着他,想让陆遥风帮他澄清一下,他不是猪更不是鼠,他是貂类,是有血脉传承的高贵的冰貂。 他不信他这无所不能的男主人看不懂他的眼神,谁知道,却陆遥风淡淡地朝他瞥了一眼,他的温柔的目光就落在了陆寒筱的头顶,温温软软地说,“的确像……是一只老鼠!” “唧唧唧!”我不是! 可陆寒筱不是陆遥风,她根本听不懂这小白鼠在说什么,她只是欣喜地看着他,觉得他长得真是可爱,萌翻了的那种,她往陆遥风的怀里一靠,笑着,“真的是老鼠啊,你听他的声音,就是老鼠的声音。不过,他长得这么可爱,做一只老鼠真的是可惜了。不过,是什么物种并不重要啊!” “嗯!” 冰貂觉得,他那无所不能的男主人被人附体了,他之前在他的心目中那是神祗一般的存在,可他一看到这个女孩子之后,就变了,变得没有主见,这女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竟然认同这女孩子说的话。 “以后,有谁欺负你,你就让他帮你,他打架也……还可以的!”陆遥风伸出手,学着陆寒筱的样子,在冰貂的肚子上戳了一下,提醒冰貂。 他居然还被沦为打手了。 想让他帮忙打架,就说好听一点啊,他咬死过一头熊,还把一群围攻他的狼给杀了,他是“还可以的”那种水平吗? 真是,太侮辱貂了。 以前,他的男主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听说,狗就是这样,越是高大威猛型的,越是纯善,越是小巧玲珑型的,越是凶残。他应该跟狗也是差不多的。”陆寒筱笑着回头对陆遥风说。 那冰貂一个没站稳,倒了下来,歪在了陆遥风的手心里,这一次,他是真的晕过去了。 他,还和犬类一样了。 他初到人类的世界,用如此悲惨的经历悟出了一个道理,是什么物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随的是什么样的BOSS,他跟着陆遥风的时候,就是一只高贵,血统纯正的冰貂,等他换了个主人,跟着陆寒筱的时候,他成了一只小白鼠。 他晕了过去,不想理陆寒筱,可陆寒筱却不放过他,她把他从陆遥风的手上捧出来,放在枕头上,她自己,从陆遥风的怀里爬出来,趴在床上,将冰貂翻来覆去地看,看了个遍,就问陆遥风,“他有没有取名字?” 他听到陆遥风说,“没有,你帮他取个名字。” 陆寒筱将他各种蹂躏,最后,累了,才歪在床上想名字,她想了一个又一个,都被她自己否决了,其实她还想了几个好名字出来,是冰貂很喜欢的名字,什么“冰宝宝”,什么“小白”,冰貂觉得,这些名字,比陆寒筱最后帮他拍板做主的名字要好的多。 “你虽然是只老鼠,不过,我觉得你很可爱,看你一副机灵样,我决定,你还是叫‘小狐狸’吧!” 可怜,他一只冰貂,却被取了一个另类物种的名字,他竟然只能用狐狸这个物种来给自己命名。 此后无数次,陆寒筱不得不跟别人解释,“他不是狐狸,他只是名字叫小狐狸。” 陆寒筱和冰貂商量完名字的事,她便趴在床上睡着了,她大约也忘了自己是在陆遥风的床上。陆遥风在她和小狐狸玩得开心的时候,就拿过了电脑,做手上的活。他不时会看看陆寒筱,看她将冰貂欺负得想要造反。 此时,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轻轻的,入陆遥风的耳却是一首好听的旋律,想要听一辈子的诱惑。他扯过被子,帮她盖上,又处理了一封邮件,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正是她每晚入睡的时间。 他将电脑关了机,放在床头,正要将冰貂从她的掌心里扯出来,可他刚刚用力,她的手指便抓得越紧。 冰貂快要被她抓得窒息了,嗷嗷嗷地想要叫,却被陆遥风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陆遥风的眼神实在是可怕,冰貂有血脉传承,不是个没本事的,可他从来不敢在陆遥风的面前反抗稍许,陆遥风一个眼神就可以杀死他。他是极有灵性的物种,他是他的母亲从别的位面逃难过来的,他陷落于此,若不能去往高一阶的位面,恐怕他会和这地球上的所有物种一眼,泯于大众,最后最多活个百把年。 他不想死,他知道,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陆遥风,这片位面,唯有陆遥风有希望带他离开。 而且,他和自然界所有的物种一样,有屈服于强者的本能。陆遥风是个强者,也值得他追随。 陆遥风才把陆寒筱抱起来,陆寒筱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喃喃一声,“三哥”,睡梦中,她很自然地伸出双手环住了陆遥风的脖子。可怜,冰貂就这么很自然地被她松了手,也幸好他反应敏捷,他不敢抓住陆遥风的衣服自救,在落到地上之前,他抓住了悬到床边的被面,避免了砸到地上的悲惨结局。 陆寒筱在陆遥风的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地睡去。她很满足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窝里投下了阴影,密密实实如小刷子一般,就好似一只黑斑帝王蝶栖歇在她的脸上,她的如玉雕一般的琼鼻,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微微地翕动着,她红润柔嫩带着水润光泽的唇微微弯出一个好看的角度,她便是在睡梦中也有很好的心情。 这就是陆遥风一直以来追求的,他要的就是她这般满足安详的样子,没有烦恼,一生都平安无忧! 陆遥风抱着她穿过阳台时,一阵风吹来,他的身体里便很自然地涌出一圈气流,将陆寒筱护在其中。便是这初夏的温煦的南风,他也舍不得她被侵半分。 351.第351章 惩罚 他抱着她到了她的房间,吴婶赶了过来,忙帮忙把床上的被子揭开,她站在一旁看陆遥风将她小心地放在床上,她本来还准备安置好陆寒筱才去休息,陆遥风却没有让她留下。 “您先出去,我会照顾好她!” 陆遥风的眼睛一直不离陆寒筱,他帮她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下。吴婶边往外走,边回头看,她看到陆遥风帮她把头上的发箍取下来,他那么清冷的人,看陆寒筱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她心里还在感叹,却看到陆遥风慢慢地弯腰,慢慢地朝陆寒筱靠近,最后,他的脸快贴上她的脸时,她看到陆遥风竟然在陆寒筱的唇角轻轻地触了一下。 一触即分,可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吻。 不是兄妹父女之间的亲近,不是在额头头顶那些地方,而是在唇角。 吴婶一惊之下,一脚踏空,要不是手及时地撑住了门框,吴婶这一跤跌下去,还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陆遥风知道她看到了。 她不知道陆遥风是一时兴起,还是……心里真的有了这样龌龊的心思。他可是她的哥哥啊,他们是兄妹啊!陆寒筱曾经是陆家的养女,十年,不是十天,稍稍打听都能知道的,他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妹妹有这样的心思? 吴婶跌跌撞撞地出去,她失魂落魄之下,忘了关房门。陆遥风待她走出去之后,才抬起头来,他黑黢黢的眸子越发暗沉,望着门的方向,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复又落在陆寒筱的脸上,她睡着了的安详的脸。 冰貂屁颠屁颠地从陆遥风的房间里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男主人,如一尊雕像一般坐在女主人的床边,他正要抓住垂在床边的床单爬上去,却被男主人一个杀人的眼神制止住了,他只好乖巧地滚过去,蹲在男主人的脚边,好在地上铺了长毛的地毯,他窝在异类的皮毛中,感觉也还蛮舒服的。 陆遥风等冰貂趴好之后就起身了,他走出几步,却依旧转身朝陆寒筱看一眼,她全身都盖上了被子,冰貂很尽职地蹲守在她的床边,是他想要的样子。他用眼神警告冰貂一眼,就走过去把房门关上。 他的手在门把手上停留少许,他听到陆寒筱发出了一声轻叹,他回过头来,看到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身子朝左侧,右手在床上摸来摸去,也不知道她想要找到什么。陆遥风怕她醒,走了过去,在她左边床沿坐下,朝她伸出手去,她便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柔软的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指头,便紧紧捏在手中,她似乎睡得格外香甜,砸吧一下嘴,又微微弯起嘴角,便又睡得沉稳。陆遥风轻轻地抽了抽手指头,她握得很紧,他只要一用力,她便越发握得紧。 陆遥风有些无奈,他在床边蹲下来,看着她的睡颜,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她的发,呢喃地说,“小小,原来这才是你的惩罚啊!” 他知道他回来,若是陆寒筱心里还有他,还是和从前那般在意他,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他不是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的人,更何况冰貂还对他有所图,最关键的是,冰貂还是雄性的。他却还是带了冰貂回来,便是为了过刚回来的这一关。 寒筱和冰貂玩得很开心,也把冰貂折磨得够呛。她在他的身边毫无防备地睡着,他的一颗心就已经软的如一滩水了。这些年,他虽然不在她的身边,但他是何等心思缜密的人?无论他是在桑赫斯特的两年,还是在亚马逊丛林的半年,又或者是在山谷中疗伤的这三年多,他布的局不知几许,可他布局最深的还是他眼前的这个人。 他的小姑娘! 他不在她的身边,可他让他的所有,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中。 从他安排了吴婶和刘妈跟着她进京开始,他就从来没准备让自己从她的生活中剥离。她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亲自安排,他派了专门的团队按照他的意思为她打点。在嘉世界资金最紧张的时候,他依旧不肯减一分花在她身上的预算。 夏宣童说他不是在养妹妹,他养的是一位公主。 他便是要把她当公主一般供养着,他要养出她最骄纵的性格,最娇贵的气质,最慵懒的体态,他要让她在这世上,除了他没人养得起她,没有人有任何实力和他争斗供养她的资格。 更何况,他的小姑娘,还有最彪悍的身手。 她有两道好看的眉毛,既有女孩子的妩媚,如烟似柳,淡淡一扫,却又不失英挺,斜飞入鬓,为她一张脸添了几许英气。她阖着眼,他却能看到她那一对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珠子,如白水晶里养着的两丸黑水晶,滴溜溜转的时候,闪着狡黠的光,这也是当初,他第一眼看到冰貂,便想也不想地出手救了他的缘故。 那般灵动的一对眼,万事都能看透,可他却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装傻充愣。 他犹记得,六年前的那个早晨,她冲下楼梯时,把他的手机撞飞,她当时看到他那般惊讶,她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却有种初次相见的表情,他也还记得,她认出他来之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算计。 她好似在算计他这个人。 她百般讨好他,拿了好听的话说给他听,她小心翼翼地问他,胳膊上,被她伤过的地方,还疼不疼。 他平生最恨人算计自己,明明知道她对他前后迥然不同的态度必有缘故,他问她的时候,她故作不知,他也不再追问。那时候,他在想,她是他的妹妹,他对她有一份责任。他跟着师父昆山老人学道派秘术,他会算卦占卜,却没算到,他与她竟是这样的渊源。 看着小丫头睡得香甜的模样,小小的嘴嘟起,偶尔还会鼓出一个小泡泡来,陆遥风满心里都是爱怜,他的手紧紧地覆在她的脸上,柔软温和,令得陆寒筱感觉格外舒服,忍不住轻轻地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 她的脸庞如此香滑柔嫩,令陆遥风的掌心酥麻的时候,他一颗心都跟着酥麻起来。 352.第352章 紧张 早晨五点钟的时候,陆寒筱准时醒来了,她昨晚睡得很舒服,只是她的右手略有些僵硬,像是握什么东西,握得时间太久了的那种僵硬。她伸了伸手指,又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就从床上起来。 她要先去洗手间,简单地漱洗之后,去阳台上练功。 这屋子里前后都被陆遥风布置了阵法,导引了九五城那边前朝皇宫里的阴气过来,通过阵法,又借了太阳放射出来的阳气,阴阳和合,转换成了天地之气。 整栋别墅里,便与别处不一样,四季长春,花草常绿,灵气逼人。 陆寒筱最喜欢在这里修炼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屋子里铺满了白色的长毛地毯,她一向不喜欢在房间里穿鞋子,就赤着脚下去,落稳了,一步踩下去,踩在一个毛茸茸肉呼呼的圆球上面,圆球唧地叫了一声,陆寒筱想起是什么,脚一抬,她身体重心就不稳了,咚地一声,朝旁边倒去。 她手脚何其快,忙一手撑了床头柜,柜面上放了相框,一杯水,还有一个闹钟,柜子被陆寒筱撞得不稳,桌子上的东西就框框铛铛地倒了,从桌上滚下来。 “哎呀!” 陆寒筱惊呼一声,她还没来得及撑着柜子站起来,陆遥风就一个箭步跨了过来,一把抱起她,“小小?” 他边问,厉目朝委屈地蹲在地上的冰貂看去,他守在她旁边,还让她受了伤?他抱着陆寒筱上上下下地看她,他自己在床沿上坐下来,揭了陆寒筱身上穿的裙子看,她穿了一条粉色樱桃花纹的****他匆匆扫一眼的时候,耳根有些发红,他便只看她两条白玉色泽般的腿修长,从上之下,无一处疏漏地检查,并没有伤痕,他才放心。 他一抬眼见冰貂闪着两只泪汪汪的眼睛也在看陆寒筱,不由得怒火中烧,“滚!” 他眼里冒了火,下一瞬就要把冰貂给点着了的样子。冰貂觉得无辜,可陆遥风却并没有忘记,这萌翻天的宠物是雄性。 冰貂吓得心脏都在颤,他快如闪电,不等陆遥风的声音落地,就窜了出去。 “三哥,这小白鼠,还听得懂人话啊?”陆寒筱看着惊奇,心里有些怀疑,这真的是白老鼠吗?看着挺聪明的啊,还会察言观色。她下床时不小心踩在了冰貂的身上,她怕踩伤了她,收脚极快,她又刚刚起床,人有些迷糊,就不小心往旁边歪了过来,撞动了床头柜。 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分明看到冰貂竟然用了一种关怀的眼神看着她。她以为是错觉,可方才,三哥进来,吼冰貂时,冰貂明明又是害怕得神魂俱裂的样子。 她就忍不住为冰貂求情,“是我不小心,我下床时,踩了他一脚。” “踩了就踩了,你还怕把他踩死了?”陆遥风见陆寒筱完全没有关注在点上,他细细地看了一遍陆寒筱的腿,白玉藕般的修长的腿上,羊脂玉都不及她的颜色与光泽,并没有看到有伤处,他方才放了心,又检查了她的胳膊,圆润生香的肌肤上,比婴儿还细小的毛孔,完美得如玉雕成。他不好脱她的衣服,便在她身上微微用力,按压了一遍,问她,“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陆寒筱没心没肺地答道,她坐在陆遥风的腿上,如孩提时代的那样,她对他是全身心的信任,她笑吟吟地拍他的手,道,“哎呀,我要上厕所了,我又没撞到那里,我要是受了伤,自己会感觉不到?” 六年前,她的手腕被萧司越扣得青紫,她自己就没感觉到。 但这话,陆遥风并不会说。他将她放在地上,牵了她的手到卫生间门口,他扭过头,吴婶听到动静已经上来了,正站在门口,一双眼担忧地望向这边,就不知,她担心的是陆寒筱有没有受伤,还是担心别的。 陆遥风便嘱咐了一声,“一会儿泡澡的时候,让吴婶帮你看看,有没有撞伤!” 吴婶早就过来了,她看到陆遥风撩开了陆寒筱的裙子帮她检查腿,又看到他捉了她的胳膊看,又看到他将她的后背前腹按压了一遍,他避开了那些不该触碰的地位,他的眼神清明坦然,即便如此,吴婶依旧是心里沉沉的。 陆寒筱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再加上她发育得极好,身体凸凹有致,香香软软,就是她们平时贴身照顾的人,都不敢多看。更遑论,陆遥风二十二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抱在怀里。 吴婶心里头沉得喘不过气来,她下定了决心要和陆寒筱好好说一说,她这么大了,平常看她和别的人,就是和她父亲陈佑世在一起也是端庄有礼,和别的男子在一起,都是隔了三步远的距离,和陆遥风在一起,却没有任何避讳。 这样可不好,就算是自己亲哥哥也应该避嫌了。 陆遥风是说给陆寒筱听的,也是在吩咐吴婶。吴婶忙应下来,她等陆遥风出了房间,就过来收拾床铺。她眼角余光偷偷地看到陆遥风从阳台上过去,她有些后悔,当初应该阻止陆寒筱住进这个房间的。 陆遥风比陆寒筱大了六岁,将来有了女朋友,娶了妻,陆寒筱还住在这个房间,就有些不妥了。 她边想,边把手头的事做好。刘妈送上来熬好的药,她已经在浴桶里放好了水,药液倒进去,整桶水就眼看着变成了绿色,莹莹的,正如了这初夏的日子里,枝头绽放出来的新绿,饱含着无限的生机。 陆寒筱正好在这个时候收了功,她在门口时,脱了棉袜,踩在地面铺得厚厚的地垫上,吴婶帮她脱了一身练功服,将她的身上,前前后后都仔细地检查过了,并没有看到半点伤痕。她还是不放心,问陆寒筱,“小姐有没有感觉哪里疼?” “没有了!”陆寒筱摆了摆手,“我并没有摔着,是三哥不放心!” 她好歹是化境,就算迷迷糊糊,半醒未醒之间,也不会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给摔了。实在是陆遥风太过谨慎,总把她当瓷娃娃一般,不放心。 吴婶方才放下心来,扶着她进了浴桶,她欲言又止,想说到了嘴边的话,可看到陆寒筱已经闭上了眼。她药浴的时候,其实是很危险的,吴婶在旁边照顾这么多年,也都知道,此时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便轻轻地掩上门出去了。 353.第353章 淘气 等浴桶里的水渐渐地变成了淡绿,又最后变成了一桶清水,陆寒筱才从浴桶里起身。吴婶已经等在了旁边,她扶着陆寒筱出来,笑着说,“昨晚,小姐要吃江糯米做的点心,一早上林妈妈就起来做了。” “嗯!”陆寒筱听说有好吃的,就很开心,又有些心疼林妈妈年纪大了,就说,“不是说,让她带两个人出来吗?林妈妈在旁边指导就好了,要做的事,让带的人去做。” “我也是这么说,可林妈妈说,小姐好久都没有来了,少爷又是才回来呢,她高兴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早上两三点钟就起了。”吴婶帮她穿戴好,送她出了卫生间,就有人进来收拾。 “那可不好!”陆寒筱边说边朝阳台走去,“年纪大了尤其不能熬夜,一会儿吃完早饭,让林妈妈去休息,横竖我要出门。” 吴婶答应一声,看陆寒筱一收拾妥当,就去找陆遥风。她越发担忧。 陆遥风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衣,深色的裤子,他在阳台上,撑着栏杆而立,他的利落的短发,优美的背部线条,早起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俯视楼下,眺望着泛着粼粼金色波光的什刹海,如猎豹一般,慵懒而高贵。 陆寒筱蹑手蹑脚地过去,想从他的背后偷袭,她却没有看到,她从房间里一出来,在阳台上一露面,她一摆出这般调皮的姿势,陆遥风的唇角就已经高高地勾起了。 她过去,踮起脚,捂住了他的眼睛。她才从浴桶里出来,浑身还冒着热气,散发着药香味,她的手软软的如暖玉。药香夹杂着她的体香从身后绕过来钻入了他的鼻端,她的软软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甚至,他能够若有若无地感觉到她的饱满的胸,轻轻地蹭过。 他笑了一下,道一声“淘气!” 他便捉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他的身前,他让陆寒筱背靠着他,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指着两栋翼楼之间的花园,问陆寒筱,“这房子,好几年没有重新装修了,我想休整一下,你看看,想要什么样子的?” “不是才装好吗?不要,现在挺好,刚刚习惯呢!”陆寒筱一听就不乐意了,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扭头看陆遥风,她两眼里光彩格外盛,如燃了烟花,“三哥,你是不是回来就不再走了?” “嗯!”陆遥风轻轻地应了一声,他的眼不离她的脸,他看到她高兴得什么似的,跳了起来,搂住陆遥风的脖子,“说话算数哦,说话算数哦!” “算数!”陆遥风再次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下楼,“你上了大学之后,就住在这边吧,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回总政医院那边。这边离学校近。” “啊?”陆寒筱想了想,随口说道,“我还准备住校呢!” 她也只是说说,她也不信她能住校?住在学校里,就算是她一个人住一个宿舍,吴婶她们过去住哪里?再说了,她觉得她肯定住不惯学校的,洗澡不方便,每天吃食堂她可能会不适应。但想到不能和班上的同学住一起,可能会少了很多乐趣,她又觉得可惜,“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校呢!” 陆遥风看她纠结的样子,抬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你想住校就住校,在学校里占一个铺位,想去睡一晚就去睡一晚,这有什么?” 走到楼梯口,陆寒筱不想走,她指着脚下的台阶,让陆遥风站下去,陆遥风再聪明,也想不到她要做什么。但他很顺从地配合,站在低一阶的台阶上,他本来还扭头询问地看她,却见她嘻嘻一笑,她便朝陆遥风的背上覆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 她觉得,她三哥这么聪明,算无遗策,也有算不准她的时候呢。 陆遥风背着陆寒筱下楼,听她在背上得意地笑,陆遥风心情也格外好,问她,“很高兴?” “当然啊!”陆寒筱感慨地叹一口气,“我想你每天都能够背我。我还记得以前我们在江市的时候,晚上你背着我,从瑾瑜他们家回去,走过的那一段路。我记得你背了我两次呢!” 她的头歪在他的肩上,闻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这味道一如从前,令得他格外安心,她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随着他的步伐,在他的下巴上摩擦,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少年,唇上下巴长了胡子,他把脸刮得干净,也会留下胡茬,扎着她的肌肤,令得她会想起从前他手指掌心上的薄茧。“三哥,你是再也不走了呢?还是暂时不走了?” “我要是走,就会带你走!”陆遥风边说,扭过头看她,“除非你不愿意。”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陆寒筱并没有很好地体会这句话,她一激动,就在他背上弹跳,她就知道她三哥会变得厉害,不再像六年前,不得不把她送出来,她高兴地说,“三哥,我怎么觉得,你比我爸爸还好!” 陆遥风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微微摇头,抿了抿唇,低沉喑魅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你知道就好,以后,长大了,记得孝敬我!” “那是当然!”陆寒筱很喜欢和三哥之间这种傻乎乎的,你来我往的对话。 过了拐角,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看到周瑾瑜已经下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听到声音就站了起来,见陆寒筱还要陆遥风背,不由得吓了一跳,她格外鄙夷地嘲笑陆寒筱,“你要不要脸啊?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陆寒筱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朝周瑾瑜挥挥手,“哎呀,不就是不小心被你看到了吗?我虽然不是小孩子,我不也比我三哥小吗?” “你可真出息啊!”周瑾瑜随着二人朝餐厅里走,“都说你很聪明,敢情你的聪明劲儿都用在这上头啊?” “瑾瑜,你不要发牢骚哦,喜欢发牢骚的人都老得快。”陆寒筱拉着她在餐桌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开口神气散,意动火工寒,能不走当然就不走啦。” 她生怕周瑾瑜接着说,忙端了自己手边的豆皮递给周瑾瑜,“挺好吃的,尝一尝,你看,一大早的,饿着肚子说话,实在是太遭罪了!” 354.第354章 冰貂 陆寒筱从陆遥风的背上下来,吴婶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她暗地里叹了好几口气,都是她照顾长大的孩子,她又是靠他们吃饭的,她希望他们都很好,可要是他们选择了这条路,以后会有多艰难? 周边人的口水都会淹死他们。 陆寒筱吃完饭,给陈奕然发了微信,告诉他瑾瑜来了,她要带她去逛街,问他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陈奕然很快就回了微信,约好了在长门大街那边回合。 那边的奢侈品比较多。陆寒筱生平就没有逛过两次街,她也没有逛街的需要,唯一出门去,买的多的,就是一些书籍。陈奕然与她这么多年同学,对她也很了解,知道她不缺钱,要是出手买东西,随便的东西,她也看不上眼。 吃过早饭,陆寒筱便拉了周瑾瑜出门,“明天我们要去那个什么铃兰俱乐部,我带你去挑两件衣服,到时候好出门。” 周瑾瑜有些紧张,“你带我去哪里挑衣服?我可跟你说,我总共手上就五千块钱,我还准备请你和若瑄他们吃顿饭的,到时候没钱买单,你帮我啊!” “没问题啊!”陆寒筱笑着说,“其实,买衣服什么的,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我是想出门去逛逛。” 周瑾瑜觉得,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陆寒筱不是喜欢出门的人,更何况陆遥风回来了,她盼他多少年?如今回来了,前一刻她还趴在他背上要他背呢,现在,就能扔下陆遥风跟着她去逛街了? “你不陪你三哥了?”周瑾瑜有些不相信地问。 “我一会儿要回一趟陆家。”陆遥风抬手抚了抚陆寒筱的头,“我让冯毅跟着你出门,中午的时候,找地方,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了!”陆寒筱看到冰貂从楼梯上一滚一滚地下来,忙跑过去将他接在手心里,“三哥,你晚上回来陪我吃饭,我中午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呢。” “嗯!”陆遥风应了一声,他看着冰貂朝他露出可怜兮兮的目光,随手在桌子上拿了一块馒头扔给冰貂,看着他用两只短小的前爪捧着馒头啃,“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陆寒筱拉了被冰貂萌得两眼冒星星的周瑾瑜出门,索性将冰貂递到她的手里,“是不是很好玩?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老鼠。” 陆寒筱有些嫌弃冰貂吃馒头吃得脏,她拿了纸巾擦手,反反复复地擦,周瑾瑜却是半点不嫌弃,将他小心地捧着,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小小,你确定这是白老鼠?” 周瑾瑜觉得,她一向认为陆寒筱是难得的聪明,这个观点怕是错误的,她竟然能够把如此有灵性的生物看作是老鼠,她也是很佩服她的,“你没有问遥风哥哥,这是什么物种?” “我说他是老鼠,三哥说嗯啊!”陆寒筱和周瑾瑜坐后排,她胳膊架在扶手上,撑着头,看周瑾瑜将冰貂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冰貂蹲在她的膝盖上啃馒头啃得都是碎末,落在她的裙摆上,她也不嫌弃。 “我觉得这车一会儿要送去洗了。”陆寒筱皱着眉头,“瞧瞧,这小老鼠吃馒头吃的!” “不会的!”周瑾瑜跟看自己儿子似的,无限包容小老鼠,她头朝前凑,凑到冯毅跟前,问他,“大哥,你知不知道这小白球是什么物种?” “冰貂!”冯毅边开车,目不斜视,很认真地回答,“我听头儿说,是当家救下来的一只冰貂。” “冰貂啊!”听起来都好高达上,周瑾瑜斜睨着眼看陆寒筱,似笑非笑地说,“是谁说是老鼠的?是谁说,遥风哥哥也说是老鼠的?” 陆寒筱扶额,她说的都是实话啊!她偷偷地从手指缝里朝周瑾瑜腿上的冰貂看去,正好和他的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睛对上,她似乎看到了冰貂在嘲讽地笑她,她有些无力,“好吧,我之前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狐狸,你要喜欢,就把命名权给你吧!” “小狐狸?”周瑾瑜细细地琢磨了一遍,“这名字还挺响亮的,小狐狸就小狐狸吧!九尾狐族也是很稀罕的种族,应该不会辱没了这冰貂。” 冯毅把陆寒筱和周瑾瑜送到长门大街后,就有人过来把车牵走了。他一直跟在陆寒筱二人身后五米远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他装作逛街的样子,可眼睛从来就不离开陆寒筱。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周瑾瑜偶一回头,看到了他,就觉得很是惊讶,她拐了拐陆寒筱,“小小,送我们来的司机,跟着我们呢,是不是遥风哥哥给我们派的保镖?” “嗯!” 这里全部都是奢侈品店,陆寒筱转来转去,只有一家首饰店她看着还不错。她其实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对那些亮晶晶的首饰也很感兴趣,她一下子买了好几套,还为周瑾瑜挑了两套,其中一套红宝石的,她在周瑾瑜的身上比了比,“很适合你,明晚你就戴这一套。” 周瑾瑜怎么可能不喜欢,她有些心动,就问服务员,“请问多少钱?” 她在想,要是买得起,她就买好了。大不了回去的时候,让妈妈寄路费过来,她在这里吃陆寒筱的,住陆寒筱的,反正也不花钱。 服务员看是两个女孩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她看陆寒筱一下子要了五六套首饰,虽然她口里答应为陆寒筱打包,实际上并没有动。她一直在找个机会委婉地把价格告诉她们,免得她们乱来,正好,周瑾瑜问到了,她就很自豪地说,“这位小姐,我们这里的商品起步价是七万!” 周瑾瑜往后一退,差点倒在地上了,她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她是在笑她自己,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正要找借口把陆寒筱拉着走,陆寒筱却已经掏出一张卡来,“看看多少钱,一起结账!” “妈妈,我就要这家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陆寒筱扭头看去,相隔六年,竟然能够在这种地方相遇。人生这缘分,真正是难说! 355.第355章 掌掴 进来的是一对母女,与陆寒筱六目相对时,对方也愣了一下,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认出来陆寒筱。女孩子身材高挑,身形极好,一张脸欺霜赛雪,妙目生烟,比牡丹还要尊贵,比海棠还要娇艳。 “你怎么也在这里?”陆寒婷上前一步,这两天,她已经是第二次看到陆寒筱了,上一次还以为是错觉的,她上下打量这店面,她前几天在这里看到了一套首饰,七万三千块钱,她好不容易说服了妈妈过来帮她买。 这里的东西起步价都是七万,陆寒筱买得起?她父亲不过是个医生,说起来还带军衔吓死人了,谁都知道,每个月只能靠那点死工资过日子。 为了给陆寒筱添堵,她挺起了胸膛,拉着她妈妈进来,理也不再理陆寒筱,就和她妈妈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看起来,最后挑了那套之前陆寒筱看中的红宝石的首饰,还专门斜睨了陆寒筱一眼,指着那首饰,趾高气扬地对服务员说,“就要这套!” 她说完,低声和妈妈商量,“妈,就这套,你觉得呢?” 女儿的心思,高玉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几年,因为陆一鸣的冷落,她日子过得艰难了一点。好在,陆一鸣心疼自己的两个孩子,给孩子的生活费不少,她多少还攒了一点。 之前,老太太死,陆寒婷分到了一百二十五万的现钱,她做了投资,也有一些盈利。 这套红宝石的首饰,很不错,她在想,买下来,她可以和陆寒婷轮流着戴,其实也不亏的。她答应下来,拿出了她惯有的贵妇人的派头,手里捏着手提包,对服务员说,“给我们打包吧!” “对不起!这套首饰,我们已经有顾客买了!”那服务员很是抱歉,“那边还有一些款式,不如您可以到那边去挑挑看!” 刚刚,为了在陆寒筱面前炫耀,陆寒婷故意在陆寒筱身边绕来绕去地挑选首饰,再加上,那服务员指的那一块的首饰都是价格贵一些的,动辄上二三十万,她知道她妈妈不可能帮她买那么贵的。 “怎么可能?”陆寒婷好不容易挑了一套很喜欢的,不由得跳脚,“既然你们都已经卖出去了,为什么还摆在这里,是戏弄人吗?” 能够来这里的顾客,都是非富即贵的,哪里有这么不讲理的?那服务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严重怀疑这对母女到底买不买得起这首饰。她每天在这里迎来送往,看过多少人,她看得出,这母女明显和陆寒筱是认识的,她们来,搞不好买东西是假,膈应陆寒筱是真呢。 之前就有别的服务员过来,把陆寒筱的卡拿去刷,又把存根拿过来她签字,殷勤地跟她说,“小姐,您要的东西,我们是现在打包给您带回去,还是稍后派了人给您送过去?” “你们自己给我送过去吧!”陆寒筱淡淡地说,她哪有手拿这么多东西? 那人答应下来,很快去里面办手续,片刻功夫,就送了发票和银行卡过来,将发票和清单给陆寒筱看,让她收好,“小姐,您一共买了六套首饰,花费一百三十二万,这是我们送您的一对钻石耳环,东西虽小,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陆寒筱扫了一眼清单,便扭头对瑾瑜说,“正好,我还在想到时候送什么生日礼物给黄姨,这钻石耳环,你就帮我带回去好了!” 原来,这红宝石首饰,是陆寒筱买下了的! 陆寒筱付款的时候,就已经有服务员过来把那红宝石首饰当着陆寒婷的面取走了,在柜台后面小心地打包。连同红宝石首饰在内,她看着服务员一共从柜台上拿走了六套首饰。适合女孩子戴的首饰本来就不多,戴得起的,家里必然都是非富即贵,卖家也不怕这样的人家买不起,一套一套金贵得很,价格也昂贵得很。 一套蜜蜡打制的首饰,颜色透亮,里面有隐隐的纹路,看上去如高山流水,标价三十七万。 陆寒婷只觉得自己在做梦,陆寒筱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陈佑世就算是信阳陈家三房的人,可信阳陈家这几年渐渐式微,再说了,陈佑世从来没有从信阳陈家拿一分钱,他就是一个拿死工资的医生,怎么负担得起陆寒筱这样的消费? “陆寒筱,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陆寒婷直觉,陆寒筱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她上上下下打量陆寒筱,她长得真是漂亮啊,小时候她就长得好看,没想到她大了之后,竟然好看成这样。想到那个可能,陆寒婷斜着眼笑一笑,“陆寒筱,你不会被什么人给包养了吧?” 啪! 一声脆响! 谁也没有想到,陆寒婷话没说完,她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陆寒筱的手何其快,她打完了,别人都还没有看清楚,怎么无缘无故,陆寒婷的脸就肿了起来。陆寒筱这一巴掌一点都没有留情面,她怕自己的手疼,就隐隐藏了一点内力,可就苦了陆寒婷了。 她的面皮子就好似被被人打了一百杀威棒的样子,皮没有破,可皮下的肉却被打坏了,疼得她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捂着脸,痛得想要死去。 她一哭起来,店里的人就醒过神来,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寒筱,但想到陆寒婷刚才说的话,觉得陆寒筱出手也合情合理。陆寒筱一张脸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怎么能让人这么败坏她的名声呢? “寒筱,你再怎么说都是在陆家长大的。你小时候和寒婷还是姐妹呢,陆家对你是有恩的,你怎么能下手这么重?”高玉凤此时还没想到陆寒婷的脸伤得有多重,她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好似陆寒筱是多么十恶不赦一样。 陆寒筱从柜台上抽了纸巾,细细地擦手,她淡淡地瞥了陆寒婷的脸一眼,有些后悔自己出手太重了一些,便提醒道,“你还是快点带她去看医生吧,要不然,到时候破了相,我可不负责任!” 356.第356章 赔偿 高玉凤一听吓了一大跳,再加上陆寒婷哭得伤心,她这么大的人了,要不是疼得实在厉害,怎么会这么不顾形象地哭?此时,陆寒婷听了陆寒筱的话,知道她不是那种随意说笑的人,就蹦起来,“不要,我不要破相,我不要破相!” 陆寒筱打完了人,拉着瑾瑜要出门,被高玉凤拦住了。陆寒筱很是不高兴,不耐烦地道,“干什么?谁让她骂人?她骂我,你不教训,当然是我帮你教训了,怎么,你还要感谢我?” 高玉凤气得脸都白了,她扬起手,要朝陆寒筱的脸上打回去,陆寒筱怎么可能让她得手,她一把扣住高玉凤手腕,索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她盯着陆寒婷的脸,冷声道,“她的脸,皮下肌肉已经被伤了,还伤得不轻,要是不及时医治,或者,用的药不对症,以后她的这半张脸就会成为僵尸脸。” 高玉凤吓得快晕了,陆寒筱松了她的手,她便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了,不住地往后退,靠在门框边上,半响,她才回过神来,想起是陆寒筱一巴掌打了她的女儿,她后半辈子的希望,她叫嚷着朝陆寒筱扑过去,“你不能走,你伤了我女儿,你要负责!” “好啊!”陆寒筱一面躲开高玉凤,把瑾瑜拦在身后,她收回已经跨出门的一只脚,“我当然要负责了。” 听说她愿意负责,高玉凤就平静了下来,陆寒婷也不哭了。 这店里闹得这么热闹,门口涌了很多人过来看热闹。店里的人,都很郁闷,他们在这长门大街寸土寸金的地方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这一对母女,进来后,一分钱都不消费,还对他们的顾客泼脏水。 好就好在,她们没有闹到把陆寒筱撵走,没有做成生意。 现在,吸引了这么多人来看,搞不好,他们这店马上会上网络新闻。现在的人虽然都想到网上去露个面,提升一下人气。可他们这里的店面,不是那种寻常产业,他们也不面对大众消费,不需要在网上露面,反而会坏了他们的形象。 陆寒筱只在这里做了一小笔生意,她和周瑾瑜却被这店里请到了VIP贵宾室去,好茶好水地招待。一同被请进来的还有高玉凤母女。服务员倒了柠檬水给他们,上了点心,出去时还体贴地关好了门,其实是怕里面起了争执,影响到了外面的生意。 “你怎么负责?”陆寒婷捂着脸,说话也不是很清晰,“我要是脸毁了,我要你去坐牢!” “你觉得可能吗?”陆寒筱把玩着胳膊上的一对白玉镯子,“我又没招惹你,我凭什么去坐牢?” “难道不是你打的我吗?”陆寒婷气得拍桌子,“你还敢狡辩!”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陆寒筱淡淡地瞟一眼,她的声音如淬了冰,便自带了一股威严,与她平常的样子大不一样,她淡淡地往上瞟了一眼,她知道,这种店面里,肯定是有很多摄像头的,但她就那么傻,干那种授人以柄的事出来?她动手的时候,弹了一指出去,将正对着她们的摄像头给毁了。“你要再敢说我打的你,我就告你诬陷!” 高玉凤不知道陆寒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依仗,她此时平静下来了,就不再像以前那么冲动,拿陆寒筱没有办法,“寒筱,我们好歹也在一个屋檐下过了那么多年。寒婷是你妹妹,只要做了一天的妹妹,以后也都是姐妹。寒婷说你是不对的,但她也是为你好,怕你走了歪路,提醒你。毕竟女孩子,名声清白很重要。” 周瑾瑜都听不下去了,她挪了挪屁股,要不是看陆寒婷脸上的伤的确很吓人,她都想拉着寒筱跑路了,“高阿姨,你既然知道名声清白对女孩子很重要,您怎么不好好跟寒婷说,怎么能拿那样的话来说寒筱?” “周瑾瑜,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陆寒婷捂着脸,就算是稍微动一下,疼得裂嘴,她也依旧叫的嚣张,“不就是看到她送你个别人送的钻石耳环,才帮她说话吗?你从小就是她身边的……” “狗”这个字没有说出来,冰貂从周瑾瑜的怀里一窜出去,在陆寒婷的手背上刨了一爪子,就窜回来了,重新躲在周瑾瑜的怀里。 “啊!” 一声尖叫,陆寒婷捂着脸的手耷拉下来,她看着自己的手背上被冰貂的爪子耙出来的四道血痕,哭得惊天动地,她扑到高玉凤的怀里,“妈妈,妈妈,呜呜呜,肯定有毒!” 冰貂的确带毒,只是,陆寒婷应该感谢陆遥风,要不是陆遥风亲自调教了冰貂三年,不许他伤人,怕是今天,陆寒婷一条命要丢在这里了。 毕竟,冰貂杀了人,难道还指望他偿命不成? 要说冰貂是陆寒筱饲养的,但凡事讲究证据,谁能证明冰貂这种稀罕的物种是陆寒筱饲养的呢?再说了,冰貂要是伤了人,凭他的速度和灵动,他会留在这里等警察来抓吗? “所以说……”陆寒筱看了看时间,“本来她脸上的伤只要上十万块钱就能治好的,现在偏偏嘴欠,又要骂人,看,多了一道伤吧!” “十万?”陆寒婷气得又要拍桌子,却被高玉凤给止住了,“寒筱,你不能不讲理,难道你把寒婷的脸打伤了,还要我们自己掏钱治不成?” 她想到陆寒筱之前,眼睛都不眨地买了一大堆的首饰,她眼睛眯了眯,忍不住往陆寒筱身上看一眼,也不知道陆寒筱之前刷的那张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陆寒筱将高玉凤的心思看在眼里,她笑一笑,也不说话,只抚着白色玻璃杯,轻轻地触动,看那柠檬水在被子里荡漾着,就不知,陆寒婷要是知道,她花的钱都是三哥给的,而三哥,偏偏其实还是陆寒婷的同父异母兄长,不知道她会不会气死呢? 但,这种话,她肯定是不能说的。她听到陆寒婷说,“只要你负责把我的脸治好,另外……”陆寒筱抬起眼皮子,看到她舔了舔唇,有些紧张的样子,“把你买的那六套首饰作为精神损失费赔偿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 357.第357章 脸大 “噗嗤!”陆寒筱从来没有发现,陆寒婷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她可真是敢想啊。本来,周瑾瑜听到陆寒婷说的这些话,心里气愤得不得了,可见陆寒筱笑,明白她笑的意思,她也跟着忍俊不禁。一百三十多万的首饰,用来给她这张脸做赔偿,她的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高夫人!”陆寒筱觉得和陆寒婷之间存在着很大的沟通障碍,她便懒得和陆寒婷说,而是转而向高玉凤道,“她脸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我这里倒是有药,只要你们肯付十万块钱,我就可以帮你把这脸治好。至于,陆小姐手背上的伤,如您所说,好歹我们曾经姐妹一场,当年,您对我也算是‘有恩’,没少‘照顾’我,我勉为其难,买一送一,免费帮她治好手背上的伤,保证不留疤痕!” 陆寒筱一颦一笑间,让人如沐春风,可高玉凤却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特别是她听出来,陆寒筱把“有恩”和“照顾”两个词咬得格外重,就知道,陆寒筱是故意的。她在找机会报当年的仇,当年她是陆寒筱的继母,明里暗里的确没少欺负她,甚至还数次想要了她的命。 她故意不给陆寒筱早上留早饭,家里买了面包,她就藏在冰箱的顶层。陆寒筱多少次被陆寒婷害得起晚了,不吃早饭,饿着肚子去学校。她有一次故意让陆寒筱晚上没有吃晚餐,早起又不吃早饭,陆寒筱就搭台去冰箱里拿面包,凳子被陆雨廷撞倒。 她只是一点小伤,被她按在医院里住了几十天,她回来之后,每次考试稳居班上倒数第一。 后来,陆遥风去参加中考,不在家里住,她逮住机会,让陆寒筱洗澡的时候受凉,陆寒筱果然发起了高烧。她把吴婶也支了出去,原本是准备让她去死的。 哪里知道没死成,反而还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那些年,她那么小,这些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她只是说一说而已?这些年,她的性格变了,不再是以前那小可怜装聪明,有点小机灵的样子,而是变得犀利了起来? 高玉凤暂时捉摸不透她的性子,陆寒婷咬着牙问,“为什么是十万?什么药这么贵?” “你要嫌贵,可以不要啊!”陆寒筱说完,就站起身来,她走到门边时,停下了脚步,笑着朝陆寒婷努努嘴,“那套红宝石首饰,正好十万块,你买得起一套首饰,难道不舍得为你这张脸花十万块?” 陆寒婷气得差点吐血,果然,陆寒筱的心就是这么黑,“你别忘了,你还欠陆家的人情呢,陆家把你养到了十岁,你不要这么没良心!” 陆寒筱斜斜地朝高玉凤看去一眼,当年,要不是高玉凤在老太太的灵前那般逼她,兴许今日,她就算不再是陆家的人,也还会顾念一点情分,不至于想要对她们赶尽杀绝,她冷笑道:“对我有恩情的,不是你,别总拿恩情和我说事。奶奶去世后,也就陆先生还有这点资格,要不,你让他来求我?” 陆寒筱说完,带点邪气地一笑,她越来越像陆遥风了,那算计人的心思,她牵了周瑾瑜的手走出去。 高玉凤想要告陆寒筱,要求店里协助她找出证据来,让他们帮忙调录像出来。店里的IT技术人员忙了一个小时,硬是没找到那录像,最后发现,店里的摄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他们只好向高玉凤赔礼道歉。她气得要死,本来还想讹店里一点钱,可她又提供不出证据,陆寒婷是在这店里受伤的。 再说了,她们和陆寒筱打架受伤,虽然是在这店里,可店里也没有义务帮她们保留打架受伤的证据。 为今之计,只有去找陆一鸣。 高玉凤打电话去找陆一鸣,陆一鸣的手机是冯翠接的,才知道陆一鸣竟然破天荒地回了陆家。 如今的陆家,虽然能够在江市住得起那般高档的别墅,可在这京城,只能算个末流,仅仅比那些工薪阶层稍微好一点。他们哪里住得起依山旁湖的别墅,只在快靠了京郊的附近买了一套别墅,周末的时候才住过去,平常周一到周五,就在二环附近的高层里住。 如今是暑假的时候,陆寒婷和陆雨辰不需要上学,原本应该去别墅那边度假的。但陆寒婷嫌弃那边太冷清,不能和同学朋友在一起玩,就不搬过去。此时,不得不打了车往那边赶。 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客厅里,陆一鸣果然在,看到陪坐在一旁的陆遥风,高玉凤母女简直是惊呆了。这么多年,她们还以为他都不在了呢。 看到高玉凤母女匆匆地赶回来,陆一鸣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有鬼在后面追吗?”待看到陆寒婷半边脸跟毁了容一样,吓了一跳,“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养了这么大,兴许将来还能用来联姻什么的,要是这半边脸真的毁容了,还要养她一辈子呢,陆一鸣怎么会不担心?问起来,就带了些父亲该有的关心。 “爸爸!”陆寒婷话都说不清楚了,越是拖的时间长,越是疼,也越是说不出话来,她哭哭啼啼地说,更是说不清楚。陆一鸣越发不耐烦,吼站在一旁只知道生气的高玉凤,“傻了吗?不会说话了?” 六年的时间,高玉凤显得有些老态了,连陆一鸣两鬓都有了华发,她又怎么不老?这些年,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她自己做过错事,又摆脱不清楚,也就不再奢望陆一鸣能够对她有多好,反而把心思多用在两个孩子身上,暗地里想方设法地攒点私房钱。 “是寒筱!”高玉凤说着,偷偷地朝陆遥风看过去,她犹记得当年陆遥风是多么护着陆寒筱的,却不知道这些年又怎样?陆遥风已经变了,坐在沙发上也能看出高了许多,他眉眼越发深邃,她提起陆寒筱,他无动于衷的样子,让高玉凤略微有些放心,“我们去长门大街,遇到了寒筱,是她动手打的。” 358.第358章 恩情 “用什么打的?”陆一鸣责备高玉凤,“你们怎么会遇到她?她用什么打的寒婷?” “用手!”高玉凤有苦说不出,她也不知道陆寒筱会去长门大街,她也不知道她们去会遇见她啊,难道她去,她们就不能去? “胡说!”陆一鸣生气了,“她用手能把寒婷的脸打成这样?你不带她去看医生,带她回来做什么?” 陆遥风六年没回来了,他回来了,还特意给陆一鸣打了电话,陆一鸣特地约他在家里见面,好不容易才说了两句话,就被这对母女给打断了。他现在想快点把高玉凤母女支走,他还有事要和陆遥风说呢。 “去看过了,医生说伤得太重,怕是会破相。”高玉凤也学会了撒谎,不论如何,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多向陆一鸣要一笔钱,“不过,寒筱说她有药可以治好寒婷,但她要我们支付十万,我们没这么多钱。” 陆遥风端坐在沙发上,他坐在陆一鸣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他微微低着头,无人看到他此时,嘴角微微勾起,要是有人看得到他的眼神,就会看到,他的眼中是深深的宠溺,他从来没想到他的小姑娘还是个财迷呢。幸好他当年选择了创建嘉世界,他极烦了那些琐事,但既然他的小姑娘这么喜欢钱,他还是努力挣钱好了。 “遥风,什么药这么贵,还要十万块钱?”陆一鸣也觉得陆寒筱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陆遥风便抬起头来,朝陆寒婷的脸上看一眼,他何等眼光,只扫一眼就看出来,陆寒婷的脸上,面上没有破皮,可里面的肌肉组织却是被损伤了,他眯了眯眼,寒筱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她朝陆寒婷下这样的手,必定是陆寒婷对她太过不敬,“肌肉神经都受伤了,要是不赶紧医治,将来会没有面部表情。” 一听这话,陆寒婷就晕过去了,原来陆寒筱说的都是真的,僵尸脸不是吓她的。想象到自己以后,连哭和笑都没有了,她还要怎么活啊? “不要,我不要!”陆寒婷不停地跺脚,“爸爸,你想办法让陆寒筱帮我治,她说她的药可以治好我,还有我手上的伤,是她养的宠物抓的。” 陆寒婷朝陆一鸣伸出她的手,原本白皙的手背上,几道长痕血淋淋的,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但看上去还是很瘆人。 “这孩子!”陆一鸣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己儿子是长情的人,当年自己这长子对陆寒筱有多好,后来他没有把陆寒筱留在家里,陆遥风对他是有意见的。六年没有和家里联系。他自己独自一人,用了那么少的资金,短短六年,创建出了如今嘉世界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成就了一个商业王国,他自己登上了全国最顶尖的财经杂志,成了封面人物。 那一份财经杂志,代表的是国家的声音,就好比是一顶王冠,谁要是得到了它的青睐,谁就被授予了王位,成为了商界的诸侯,以后国家商业政策,总统出国访问所带的财团,都会有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意见将直接影响到今后国家经济的走势。 他的儿子,果然就如沈竹清说的,如此优秀。 他怎么再敢得罪他?如今的嘉世界,手指缝里露出一丁点,都足够陆氏吃好几年的。他虽然不知道这几年陆遥风与陆寒筱之间到底还有没有联系,就算陆寒筱出手如此毒辣,他依旧不敢轻易在陆遥风面前说陆寒筱的坏话。 “这孩子,怎么去了陈家之后,换了个性子了?”陆一鸣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我还以为,她跟着她的亲生父亲,会比在陆家要幸福一些,要是早知道被教成这个样子,当年还不如把她留下来。” 陆遥风不置可否,他如利刃般的目光刮过陆寒婷的脸,又从她的手上缓缓地掠过,陆寒婷被他这目光看得浑身发毛,两腿发软,想要往后退,却半分都动弹不得。“那小宠是我送给她的,最是个知道好歹的小东西,别人只要有一点恶意,他都能知道。” 陆寒婷想说,到底谁是你的亲妹妹?她的三哥有了好东西从来不会想到她,只会想到陆寒筱,即便如今,陆寒筱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妹妹了。 但她如何敢说出来?如何敢问出来? 陆遥风的意思那么明显,那小宠很聪明,是个灵物,知道趋吉避凶,到底陆寒婷是怎样的恶意,令得小宠都对她出手了? 陆一鸣也听得出这其中的意思,他皱着眉头用眼神询问高玉凤,他眸光凶狠,要是高玉凤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就不客气的样子。 高玉凤在陆寒筱面前很厉害,在陆一鸣面前,没有半分底气,“我跟她说了多少好话,她和寒婷好歹还姐妹一场,遥风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可她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根本没有做什么错事,是寒婷看到她花钱很厉害,一口气买了六套首饰,花了一百多万,就怕她在外面瞎搞,被什么坏男人骗了……” 屋子里的气温突然下降了,八面来风,寒气嗖嗖。 并没有开空调,且空调没有这种效果,这寒风能够把人的灵魂都冻住一样,实在是太过邪门。 陆遥风沉沉湛湛的眼朝陆寒婷看去,那般吓人的一双眼,看着平静无波,可唯有陆寒婷自己能够体会到,此时此刻,她承受着多大的威压,她的人就这么朝地上坐去,倒在了地上,她听到陆遥风嗤笑了一声,“十万块钱不贵,陆家应该还是出得起的。” “这,也太多了吧?”陆一鸣朝陆寒婷看去,好似在琢磨,到底,这张脸值不值十万块?这张脸长得太像高玉凤了。 生怕陆一鸣不答应,高玉凤忙说,“寒筱说了,要是你去,她还是愿意免费为寒婷治的。” “怕是你们拿了陆家的恩情来压她吧?”陆遥风的声音低沉喑魅,他语调总是不急不缓,他坐在沙发上,岿然如泰山,声音却飘忽着,从四面八方传来,如佛音降世,“要是这样的话,爸爸就亲自去一趟呗。她和陆家之间的恩情,剩得也不多了,早还完早……省事。” 359.第359章 贪念 高玉凤不明白陆遥风口中的“省事”是什么意思,但她可以感觉得到,这不是什么好事。可此时,陆寒婷的状况,根本容不得她做别的决定,且还有陆一鸣在,陆一鸣面前何时有她置喙的余地? 陆一鸣没有把陆遥风的话当一回事。陆遥风再不喜陆家,他也是陆家的长子,他身上需要背负家族的责任。陆遥风这边说完话就要起身走,他来此,不过是向陆一鸣报告一声他回来了,且六年未见,他回来之后,也的确是要来看看陆一鸣的。 陆一鸣不好当着妻女的面求自己的儿子什么,他跟在陆遥风的身后走了到大门口,在门口站定,就问他,“遥风,嘉世界那边,有没有可能让陆氏并入,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白兵,有自己的亲人兄弟帮衬,应该要比现在更好!” 陆遥风后退两步,看了一眼陆家的这处宅子,笑着道:“父亲,这宅子是高夫人挑的地段吧?”他摇了摇头,指着门口的张牙舞爪的小石头狮子,“把这两个狮子移走,在这门口安放一块石敢当的石头,兴许要好一些。” 他并没有答应陆氏并入嘉世界的事,他走,陆一鸣就问了一声陆寒筱如今的所在,陆遥风却没有告诉他陆寒筱如今是跟着他住在什刹海别墅。而是让他去找陈佑世。些许琐事,他不愿意陆家的人去打搅她的清静。 六年前,陆家逼着陈佑世还养女儿的人情,陈佑世当时是还得倾家荡产了,他也生怕委屈了女儿,举债都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遍,那两年,他连为陆寒筱买一身好点的衣服都捉襟见肘。虽然是萧家说了话,陆氏果然就得到了入京的名额,但依旧是陈佑世欠了萧家的人情。 直到,他从亚马逊丛林中,用大半条命换来了那一小瓶的黄金水,救活了萧司成的母亲,萧家现在的主母萧夫人。 原本,把人家的女儿养了十年,这份恩情的确比山高比海深。聪明一点的做法,依旧是认别人的女儿做女儿,父慈女孝,亲亲热热,一辈子的情义都在了。可陆家这等愚蠢的做法,只看眼前的利益,老太太死后,在那样的场合,竟然让高玉凤当家作主,把事情做绝到了这一步。 陆遥风单要看看,陆一鸣要如何去和陈佑世说,让陆寒筱出面帮陆寒婷治那张脸。十万块钱,陈佑世肯定是不会要的,但这一次的事之后,陆家就真的再也没有脸在陈佑世面前说什么了。 恩情,一次还不完,还两次,两次还不完,难道还还三次不成? 事不过三! 陆一鸣到现在在打嘉世界的主意,陆遥风若是脑残地让陆氏并入嘉世界,陆氏的这帮人,会愿意在嘉世界做一个底层的管理者?只是,人分三六九等,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嘉世界是他们也能肖想的? 只怕,陆遥风愿意把嘉世界给他们,他们也担不起这个担子,到时候害的就不止是陆家一家了。 这些事,陆遥风根本就不需要过大脑,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他上了车,冯毅被他派去守着陆寒筱之后,为他开车的人就换了,换成了冯浩,两人是兄弟,是第一批入风卫的人,也是当年林止挑选出来的。 他们在被派到陆遥风身边来之前,除了锻炼身手之外,就是学习如何领会陆遥风的意思。他们分析琢磨了那么多,原以为一个人再复杂也不过如此,谁也没有想到,不论他们曾经费过多少心思,也得到了一些机会与陆遥风接触,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了解陆遥风。 就如同此时,他坐在他的身后主位上,冯浩根本就感觉不到身后有人,但整个车厢里却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威压传来,令得他不敢稍有懈怠。 “小姐在做什么?” 陆遥风的声音,声线格外华丽,他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狭长的凤眼轮廓如笔墨刻画出来一般。冯浩忙接通了冯毅的电话,问了那边的情况,车载电话里,冯毅恭敬地说,“小姐和周小姐还有她们的一男一女两个同学在一家日式料理店吃饭。” “男同学叫陈奕然,女同学叫乔若瑄。” “嗯!”陆遥风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想了想,又接着吩咐了一句,“跟小姐说,下午四点之前,尽量赶回来!” 再晚一点,京城堵车要堵得水泄不通了,她性子有时候很急,她很少出门,出去玩肯定是想尽兴的,但要是太过尽兴,被堵在路上,她肯定又会很烦,搞不好回来,还会拿他出气。 她越是大,对他,就越是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点敬畏之心。 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是,风爷!”冯毅很恭敬地回答。 陆遥风回了什刹海别墅,家里有个客人,陆遥风一见来人,拍了拍脑袋,他真是没有想到,陈佑世会过来。不过一想,他回来了,陈佑世知道了,肯定要和他见一面。 他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下,两手扶在膝盖上,他的手指修剪得很干净,一看就是那种极有修养,生活格外精致的人。陈佑世坐在他左手第一个位置上,他细细地打量这个男人,六年不见,他已经长成了今天这样的风采。 六年来,虽然他不在,可他和女儿的生活中,陆遥风的气息却是无孔不入。 如今,陈佑世和女儿虽然关系很好,感情很深,但再深,陈佑世都觉得,深不过这个男人。他有时候在想,陆遥风真的是把他的女儿当妹妹在看待吗?他很担心,担心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单纯的兄妹情。 他还以为,陆遥风会在英国定居,他不会回来了,没想到,陆寒筱十六岁,他就回来了。是以,陈佑世看到他问的第一句话,不是“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而是问他,“你回来,什么时候再走?” 有种迫不及待地撵他走的语气。 陆遥风微微一愣,他盯着陈佑世看了一眼,就笑起来,他的笑声很好听,空谷之中,淙淙泉水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回音。 “你笑什么?”陈佑世到底有些心虚,这么多年,他和寒筱得陆遥风照顾得还少吗?他有种河还没过,自己就在拆桥的愧疚感,他的脸微微红,呐呐地为自己解释,“你一来,小小就不归家了。” 360.第360章 秒杀 “是么?”陆遥风黑黢黢的眸子,盯着陈佑世不放,“陈叔今早遇到萧家二少爷了?” “啊?”陈佑世的脸越发红了,他一向很喜欢吃楼下一家麦香苑的早餐,那里的早餐有北省的风味。只要陆寒筱不在家,他就喜欢去那里吃。他今早在那里遇到了萧司越,萧司越请他吃早餐,和他说了许多以前陆遥风和陆寒筱的一些事情,“寒筱从小就听她这哥哥的,那时候是没有陈叔您呢,现在有您了,她根本不需要总是对她哥哥言听计从了。” “您看,这几年,陆遥风不在,他也根本就不对寒筱放手。我都怀疑,六年前,他到底是真心让您把寒筱接回来,还是他这几年没时间,才借了这名头,让您帮他看着寒筱。” 陈佑世不是愚蠢的人,但他一碰到陆寒筱的事,脑子就不够使唤,他比萧司越想得远一些,他担心陆遥风这般掌控他的女儿,只怕心思不纯。他觉得,陆遥风对女儿好是好,可如今他已经有了养女儿的能力,就算没有陆遥风,他也可以让女儿过得很好,最起码衣食无忧。 他决定好好和陆遥风谈一谈。 他哪里知道,陆遥风眼睛这么毒,他好像能够看透他的内心,知道他的来意,也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来一样。 “您担心的多了!”陆遥风端过帮佣上的茶,他的目光虚投在面前的桌面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杯沿,“我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她可以自在地过她想要的生活,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包括人!” 他这话别有深意,特别是最后“三个字”。 陈佑世有些听不明白,他怔怔地望着陆遥风,听他说,“一个多月,她就满十六岁,进十七岁了,陈叔,六年来,她没有吃过一丁点苦,她吃穿用度,别人不知道,您应该知道,她穿的衣服从来没有低于万元级的,我要是不管他……”陆遥风淡淡一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您愿意看到她沦落到那种地步?” 当然不能! 陈佑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似乎看到了女儿想要穿一件好衣服,在卖场旁边的橱窗边徘徊,那留恋的眼神,光只是想一想,就令得他肝肠寸断。他突然想到,这么多年,他的女儿连卖场都没有去逛过,她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去卖场,她一年四季的衣服首饰,都有专门的人,为她设计,量身定制。 这一刻,陈佑世不由得细细地深深地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从前的十六岁的少年,今天富可敌国的商业钜子,这个男人的心思何其深,一不小心间,他把他的女儿娇养成了今天的样子,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六年了,他不是没有警觉,而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如此深的阴谋。 顿时,陈佑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只是他心头有怒火,却无从发起,他有什么立场指责他?他拿什么来指责他?他应该怨怪他帮他养了女儿吗?更何况这六年来,他也没少沾光,除了上班,家里的一应都有人在帮忙打理,他的衣食住行都是陆遥风安排的照顾女儿的人在帮忙安置。 他有什么立场来指责陆遥风? 陈佑世的心思,陆遥风都看在眼里,他淡淡地一笑,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她是我妹妹,我言出必行,她这一生,既然我从一开始接手了,就会负责到底。您不必担心我会勉强她做什么,她不要的,我会帮她推得远远的,她想要的,我帮她拿到她面前。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是简单的事吗?可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来时,没有人不信他做不到。 “我,我,我……”陈佑世颓丧不已,他觉得自己两面都不是人,他双手抱着头,将头埋进两腿之间,“我枉为人父啊!” 陆遥风却笑着摇摇头,“您过虑了!”他侧过身,在陈佑世的肩上拍一拍,“如果您都不是一个好父亲,这世上哪里还有好父亲?您让小小过得很快乐,她的性格养得很好,这是我做不到的。” 他的眼睛看着窗外,初夏的阳光,照在大地上,白得有些刺眼。他缺席了六年,就算他算无遗策,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其中,却无法回避这一个事实,他缺席了六年。“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我之所以如此,也是希望她将来幸福,人只有过过富足美满的生活,才会想要去追求幸福。” 他微微一笑,“难道,您希望将来,随随便便一个傻小子,几句好听的话,一份简单的礼物就能把小小给骗走吗?” 当然不能! 陈佑世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坐回自己的姿势的陆遥风,看着男人这张秀美的天怒人怨的脸,他是个很实在的知识分子,他这一刻是真真切切地把陆遥风看做了陆寒筱的兄长,是一个能够与之商量陆寒筱一应事情的人,“遥风,你说,萧司越这个人怎么样?” 终于来了! 陆遥风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他却不动声色,端坐在位置上,像是在认真地思考。 陈佑世感觉到不适,越是不适,他就越是反省,这事,他是不是太急了一点?他讪讪地想要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寒筱只有十六岁,虽然京城的权贵少年们定亲都比较早,但陈家不是权贵。 “萧家是权贵!”陆遥风的语气依旧是低沉喑魅,轻轻缓缓,如暗流之声,却极具穿透力,他挑眼去看陈佑世,“陈叔您虽然有军衔在身,但陈家与萧家相比……”他顿了顿,接着说,“云泥之别!” 当然,萧家是云,陈家是泥! 陈佑世的老脸,红得滴血了,他真是老糊涂了,只想到萧司越这小子对陆寒筱好,几年来都是真心不改。陆遥风这么一说,他竟有卖女求荣,攀附权贵的心思,他忙急急地否认,“不,不,我不是……” “婚姻自古讲究门当户对!”陆遥风笑一笑,并不计较陈佑世心思的意思,“再,陈家已经有一女嫁入萧家,有时候,一段佳话的背后,必定是流言秽语相伴。” 361.第361章 选择 所谓“佳话”,便是姐妹俩嫁给兄弟俩。而“污言秽语”,则是,陈家的女孩子嫁不出去了吗?都往萧家塞?自古少有两姐妹入同一户人家嫁给两兄弟的。还是说,陈家就如此想要攀附萧家,两姐妹嫁给两兄弟?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不是陈佑世能够接受的。 他的女儿,哪怕是嫁不出去也不能去承受这种风言风语。 只不过,这种佳话,陆遥风是说什么都说不出口的。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把陆寒筱和这世上其他的任何一个男人相提并论。 他不明说,陈佑世还是听得出来的。 话说到这里,陈佑世很是后悔,又有些遗憾,毕竟,萧司越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家世背景又好,人也不错,关键是对陆寒筱好。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唉,现在不说这些了,小小还小呢,只有十六岁,这些事等以后再说。” “小倒是不小了,十六岁懂事了!”陆遥风笑一笑,“只不过,我答应过她,她的事让她做主。毕竟,这是终生大事,人这一生,别的事可以将就,可婚姻大事,一定要自己拿主意。” 六年的时间,他一直缺席,如果萧司越有这个本事,感情这种事,就算是陆寒筱的生活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纵然本事逆天,也无法掌控她的心思。 他回来,看到的第一眼,陆寒筱和萧司越在一起,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可陆寒筱的泪,那份哀怨,却抚平了他心底的褶皱。 那一刻他想,他已经给了她自由选择的机会了,她没有把握,那么从此后,她的人生,将由不得她做主了。 陈佑世听了这话,惭愧! 他还以为陆遥风对他的女儿有什么想法,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妹,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年,有兄妹的名义在,若是真有点什么,传出去就难听了。但看如今,陆遥风坦荡荡的,陈佑世再一次觉得,恐怕他真的是老糊涂了。 陈佑世转了个话题,复又问起陆遥风的打算,“准备留在国内,还是去英国?” 嘉世界在英国注册,在伦敦上市。 当年陆遥风从桑赫斯特毕业,获得了极多的荣誉,其中就有一项至高荣誉就是女王勋章。这极大地给陆遥风开了方便之门,他得到了荣誉市民的称号,意味着,他可以随时在英国出入境,甚至,随时能够拿到英国的户籍。 但他并没有移民的想法。 他是道派的衣钵弟子,要继承这一个门派的,他的根基在这个国家,他并非是那种数典忘祖之人。 “陈叔的意思?”陆遥风反问,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别人的人,“对了,您今天来得正好,我父亲正好要找您说点事。” 陈佑世问起来,陆遥风就把事情给说了,“十万块钱不多,也对得起我妹妹的那张脸了。这件事本来和小小并没有关系,小小答应给她治疗,也算是对得起陆家的这份恩情了。再说了,这恩情陈家也还得差不多了,只看您是怎么打算的。” 陈佑世愕然! 十万块钱?他当医生这么多年,医疗费贵的不是没有,但他真不知道,脸上伤成什么样,需要花十万块钱去治疗。他没太听明白陆遥风的话,但陆遥风也没有耐心多说,他站起身,“您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饭吧,我让人带您去客房休息一下,这事,要等陆家的人来了再说。” 陆遥风一直称他父亲那边是陆家的人,就好似,他自己不是陆家的人一般。 长门大街上,奢侈品多,吃饭的店也不少。陆寒筱二人与高玉凤母女分手之后,才出店门,陈奕然的电话就来了。他有些等不及了,问了陆寒筱二人的地儿,就找了过来,“你们怎么这么晚?”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我都等你们等了一个小时了,看看,现在吃饭的点都过了。” 差不多有两年没见,陈奕然又长高了,周瑾瑜不时朝陈奕然瞟两眼,显得很拘谨的样子。 而陈奕然,他明明是在和陆寒筱说话,也不时偷偷地朝周瑾瑜看去。陆寒筱有所察觉的时候,他索性不再和陆寒筱说话,直接问周瑾瑜,“什么时候来的?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了?” 说起昨天,周瑾瑜的一张脸就垮了下来,哀怨地朝陆寒筱看去,欲言又止。 “找个地方说话啊,在这路边说这做什么?”陆寒筱没好气地说,她率先走在前面,走了两步,身后的二人没跟上来,她扭头看去,两人并肩而立站在她身后看她。 两人的神情都差不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少年和少女长得都很俊美,站在一起,一对璧人一般。陆寒筱心里啧啧称叹,她走回去两步,催道,“走啊,你不带路,我怎么知道朝哪边走?” “你不知道,你还带路?”陈奕然没好气地说。 他和陆寒筱在同一个城市,又住在同一个小区,平常总联系。陆寒筱虽然很娇气,又是不折不扣的学霸,从来都是他父母祖父拿来教育他的正面教材,他对陆寒筱只有嫌弃,相处起来,说话总是喜欢损她。 他这种说话的方式,与萧司越还不一样,陆寒筱总结为羡慕嫉妒恨,而萧司越,陆寒筱觉得,他总是喜欢和自己作对,就好像家里养的小宠物,你越是不想理他,他就越是想折腾点什么来引起你的注意。 陆寒筱讪讪一笑,跟在陈奕然的身后走。周瑾瑜与陈奕然久不见面,两人又都是同一学年,两年后都要参加高考,面对人生的第一次大清洗,能不能存活下来,至关重要。两人的话也多了一些。 陆寒筱跟在后面听,她发现,陈奕然问的多一些,他问一句,周瑾瑜就答一句,很拘谨的样子。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这么奇怪了? 陈寒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偷偷地打量两人的神情,陈奕然每次问周瑾瑜的时候,都会侧头朝周瑾瑜看一眼,看不够的样子,而周瑾瑜的耳根都是红的,她像是很热的样子。 可这天气,虽然是京城的初夏时节,并没有那么热啊! 362.第362章 少年 到了陈奕然订好的日式料理店,他们要的是一个包间,脱了鞋子进去。陆寒筱自发地找了一个侧面的主位右面的位置坐下来,陈奕然坐的是主位,周瑾瑜就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是挨着陈奕然坐呢,还是坐到陈奕然的对面去。 她红着脸,站在门口犹豫,陆寒筱觉得好笑,她挪了个位置,自己坐在陈奕然的对面,拍着她方才坐的位置,正是挨着陈奕然的另一个位置,“来,坐这儿!” 她本来坦坦荡荡地说,陈奕然却想到她平常就很聪明,灵慧得紧,他有种心思被看透的窘,红了脸,故意大大咧咧地喊服务员要点菜。 周瑾瑜见他并不放在心上,松了口气,就顺势在陆寒筱指的位置坐下来。 点菜的时候,明明服务员送来了三个菜单,周瑾瑜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不知道怎么个吃法,自然不会点菜了。陈奕然见她没有翻菜单的意思,而陆寒筱自己捧了一个菜单在看,他便把自己面前的菜单往周瑾瑜面前推了推,“有没有想吃的?” 那边,陆寒筱在外面吃饭吃得少,但她性子被养得娇蛮些,又有种女王的范儿在,她其实并不知道这日式料理的吃法,不耻下问地问服务员,还让服务员给她讲日式料理的讲究,讲到好玩的地方,还咯咯地笑。 “……这么说,这包厢不能随便进来哦,要是真的遇到了香港脚……噗!”陆寒筱捧着菜单,伏在桌子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末了,还拉着周瑾瑜,“瑾瑜,你说好笑不好笑?” 陈奕然脸都绿了,他听到陆寒筱在问服务员日料的禁忌,就借此机会和周瑾瑜讲一些他知道的,哪里知道,菜都没上上来,她就说起这些让人吃不下饭的话题来。 周瑾瑜夹在中间,一边是闺蜜,一边是男同学,不知道帮谁好,左右为难。 “老远就听到你在笑!” 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进来就在陈奕然另一侧的位置上坐下来,还拍了陆寒筱一把。 是乔若瑄,陈奕然跟她说了,瑾瑜过来了,要给她接风,让她过来一起吃饭。 因为都是多年的同学,乔若瑄一来,和周瑾瑜打了招呼,就给大家介绍她带来的男孩子,瘦瘦高高的个子,眉目清秀,兴许都是不认识的人,他显得有些腼腆,微笑着和几个人打招呼,很有礼貌的样子。 “他叫林可,是我们的班上新转来的同学,都是从江市过来的。”乔若瑄很气愤,“刚刚我在路上,看到他遇到了胡溢满那混蛋,那混蛋欺负他,我就拉他过来吃饭。” 乔若瑄毫不忌讳地说起林可被别的男生欺负,她说得义愤填膺,林可听得低下头,满脸通红,甚至有些无可奈何。 是个雄性都会有自尊心,就算林可真是被人欺负了,也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一群自己新认识的人的面来说啊! “那混蛋,只会欺负新生,不就是他叔叔是市里警察局的吗?有多了不起,有本事来欺负我啊,他要敢欺负我……” 陈奕然无奈地看了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林可一眼,很是体贴地拍了拍林可的肩,叹气摇头,“兄弟,她就这样,别往心里去!” “你什么意思?什么我就这样?我说错了吗?”乔若瑄自己的声音大,耳朵倒还尖,把陈奕然安慰林可的话都听了个正着,“胡溢满,哦对了,寒筱,你曾经的那个妹妹陆寒婷,就是和他来往。” 陆寒筱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个画面,那天,她去萧家的时候,在大院的门口,她坐在车上,看到陆寒婷和一个男生边走边吃冰激凌,那男生还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陆寒筱顿时恶心得想吐了,她摆着手,“哎呀,不说这些了,刚刚我不过说了些吃料理的禁忌,陈少就连饭都吃不下的样子,你现在提起她,我也吃不下了!” 林可是个很有礼貌的少年,说话也格外得体,他和陆寒筱等人不熟,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他们说,偶尔涉及到一些他答得上的话题,他就插一两句,并不让自己显得很尴尬。 陆寒筱很喜欢这样的聪明人,主动和他说话,“你是江市哪里的?以前在哪所学校读书?” 不等林可答话,乔若瑄就抢着答,“他是在外校啊,和我们一样的学校啊。” 说起外校,乔若瑄还是一脸的怀恋,三个人说起外校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原来林可也是在外校上小学的,“没想到我们真的是同学呢,我那时候在九班,难怪和你们不认识呢。” 乔若瑄眼珠子一转,她用筷子抵着唇,脑子里灵光闪过,顿时高兴得快要跳起来,“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的,你是不是在数学竞赛中得过一等奖,当时我是第二名,只比第一名少一分,可把我气得,我当时还没少骂你。不过,后来,你怎么成绩不怎么好了?” “我后来被我哥哥送去习武,用来读书的时间就少了。我这次来京城,是我哥哥希望我上京城大学,他说以我的成绩,用南卷考试,很难,就让我直接到京城来。”林可道。 “为什么,江市的大学也有好的啊,排名前十的,也有两所。”乔若瑄自己是在江市长大的,她要不是家里人坚持,她是想留在江市的,哪里像到了京城,圈子都没有,和谁都不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我也不知道!”林可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我十岁那年,我的一切都是我哥哥在安排了。我哥哥很了不起,他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对的。” “唉!”乔若瑄叹一口气,她和林可挨着坐,她伸手拍一拍林可的肩,正要安慰他,突然想起什么,不由得气愤起来,埋怨林可,“你习过武,那你一定打得过胡溢满那混蛋,你还让我帮你?” 363.第363章 慕艾 林可有些冤屈,他少和女生打交道,也是第一次遇到乔若瑄这么不讲理的女生。他在路上,被胡溢满领着几个少年拦住了,胡溢满要林可给他当小弟。这对林可来说,是可能的事么? 他拒绝,胡溢满自然就不答应,招呼几个人要修理一下林可。 正好被乔若瑄遇到了,乔若瑄上去把胡溢满骂了一顿。 胡溢满是仗着自己的叔叔是市警察局的,就在外面胡作非为。他自己父亲,只是一个商人,家里有几个臭钱。 胡溢满从小就被调教得很有眼力劲,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把林可家打听得清清楚楚,林可的哥哥只是从京城大学毕业的,家是江市的,在京城也没什么根基,要不然他怎么就偏偏挑上了林可。 可乔若瑄就不同,乔家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他当场就歇了菜不说,听到乔若瑄说以后要罩着林可,他虽然羡慕嫉妒,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反而还让几个小弟上前去给林可赔礼道歉。 乔若瑄生怕自己走了之后,胡溢满找林可报复,连拉带拽地把林可带走,“我正好和几个从江市来的朋友一起吃饭,是我最好的闺蜜和男闺蜜,你也一起吧!” 乔若瑄的意思是,既然都是从江市来的,在这里被欺负的话,不如抱成团,最好能取个名字叫“江团”。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终其一生都难以实施的。 从头到尾都不是林可让她帮忙的,从头到尾都是乔若瑄自作主张。现在,反倒成了是他找乔若瑄帮忙。 真是百口莫辩。 林可抿了抿唇,很有些腼腆的样子,他很认真地向乔若瑄道歉了,又说,“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应该和你说一声的。”他的脸通红,特别是看到陆寒筱忍俊不禁的样子,他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陆寒筱还是很不厚道地掩嘴笑了,“好了,若瑄,以后呢,我们的四人团队就变成了五人了,你也别太把人欺负狠了,小心他都不敢和我们打交道了。” 一句话,便接受了林可。 乔若瑄很是高兴,挑的朋友能够得自己朋友的认可,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了。这证明她眼光不错,她很得意,也觉得林可很争气,为了显摆自己的所有权,她挥了挥拳头,威胁林可,“他敢!” 林可就算敢,此时也会说不敢的,他点点头,一面用目光感谢陆寒筱的好意,接纳他的那份善意,一面很狗腿地表忠心,“我不敢,以后,我随叫随到!” 陆寒筱叹了口气,她把碗递给旁边守着的服务员,她指着锅里翻滚的海鲜汤,一面示意服务员给她盛汤,一面好笑地说,“嗯,你放心,别的人也不会随便叫你,你只负责若瑄随叫随到就好!” 周瑾瑜一直在和陈奕然说小话,偶尔也会关注这边三个人的聊天。此时,听陆寒筱打趣,周瑾瑜很不厚道地笑了,陈奕然说得很带劲,见周瑾瑜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林可的脸越发红了,他腼腆地一笑,便低下头吃面前的蒜蓉虾,他就算害羞,也害得很有礼貌的样子。 乔若瑄却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的,她看了陆寒筱一眼,陆寒筱离她有些远,中间隔着大半张桌子,要想朝陆寒筱出手,还要越过林可。她便柿子捡软的捏,举起筷子朝周瑾瑜打去,“你这坏东西,你笑什么笑?” 本来,不笑的话,陆寒筱那打趣的话,还可以当做寻常话来听。周瑾瑜一笑,就显得陆寒筱那话,别有深意了。 就好似,她和林可之间……有什么。 乔若瑄是拿着筷子想要敲周瑾瑜,桌子不宽,六人坐的桌子,宽度约有一米的样子,乔若瑄站起身,勾着身子朝周瑾瑜打过去的时候,周瑾瑜自然不会就那么坐着让她打。她笑嘻嘻地躲,差点把桌子上的海鲜火锅给弄翻了。 陈奕然吓了一大跳,忙伸手来拦,“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这要是把锅弄翻了,还怎么吃啊?” 本来是很公平的一句话,可乔若瑄想到刚才周瑾瑜拿她开涮,又是一直以来关系都特别好的哥们儿,她嘴上也不客气,“呵呵,陈少,你也太偏心了吧?明明是我吃亏了,你怎么只帮瑾瑜,不帮我?”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寒筱特别留心了去看,乔若瑄说完就算了,她气冲冲地坐下来吃东西,还指使林可帮她端茶倒水的,她吃不完一整只虾,要林可和她分了吃。可听的人,周瑾瑜和陈奕然就大不自在了。陈奕然还好,他是男生,他耳根红了,面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哼哼两声,就和林可去说别的了。 周瑾瑜则一直红着脸,低着头,桌子上的气氛,简直是怪异到了极点。 陆寒筱独自一人坐一方,离他们四个都有些距离,她吃不惯这日料,只微微垫了垫肚子,闲得无聊就要了一盘巴西松子,坐着剥了吃。 她不禁想起,昨晚瑾瑜问她的问题,明明每次在一起玩,她从来不缺席的,为什么他们有了心思,她竟然现在才察觉呢? 也不知前面有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她都错过了。 一时间,陆寒筱格外可惜,她决定回去,好好问一下瑾瑜,这么好玩的事,她之前竟然都瞒着她。 瑾瑜一直把冰貂放在她的包包里,冰貂很贪睡,特别是在刨了寒婷一爪子之后,总觉得自己立了大功,在瑾瑜的包包里睡得理所当然。此时,闻到了香味,他就从里面探出头来,一看,竟然大家都在吃大餐,而没有喊他。 冰貂哀怨地朝无视他的陆寒筱叫唤了一声,换来陆寒筱一个白眼。好在,总有稀罕他的人,周瑾瑜是其一,乔若瑄是其二,连陈奕然和林可两个大男生都不能幸免地被他萌到了。 陈奕然见冰貂喜欢吃生鱼片,特别喊了服务员过来,加了两大份生鱼片,冰貂一只兽,竟然吃了个精光。 陈奕然简直被雷到了,他把冰貂翻来覆去地看,想不明白那么大份量的生鱼片,不过手掌般大小的兽,他是怎么装进去的。 364.第364章 打听 “他要是不吃完,你岂不是又要捶胸捣足的,说浪费了你的钱?”陆寒筱没好气地说,在屋子里坐的时间长了,闻得全部都是各种食物的味道,陆寒筱觉得闷,她见几个人都吃饱了,一心围着逗冰貂,而冰貂又一副不耐烦了的样子,陆寒筱便站起身,“是出去逛逛,找个地方喝茶,还是回家?” 周瑾瑜不太想回去,“你不会这么一点功夫,就在想你三哥了吧?” 多久没有听到陆遥风的名字了,陈奕然一听,眼睛都亮了,要知道,但凡从外校出来的,没有一个不奉陆遥风为神明的。这么多年,所有外校的人,都以陆遥风为荣,无人不想结识他,哪怕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你三哥回来了?” 陈奕然一问,所有的人都朝陆寒筱看去,乔若瑄见林可一脸懵逼,与有荣焉地向林可介绍,“寒筱的三哥就是陆遥风!” 果然,她话音一落,林可一双眼睛也像是被点亮了,很是期待地望着陆寒筱。陆寒筱心里得意,她抿唇一笑,眼一挑,手一挥,“那走吧,今晚去我家吃饭,我请客!” 几个人都乐了,欢呼起来,特别是两个男孩子,是真的把陆遥风当做了偶像,他就是那天上的太阳,遥远在云端,接受着世人的膜拜,却没有人敢靠近他分毫,生怕被他的炽热灼伤。 陆寒筱几个人从店里出来,冯毅就迎了上去,他朝其他的几个人用眼神问好,在陆寒筱跟前时,拱手垂立,低头恭敬地说,“小姐,风爷嘱咐了,让您尽量在四点之前回去!” 陆寒筱本来就准备回去了,她觉得出来没什么意思,点点头,见车已经开过来了,就数了一下人头。他们一共五个人,加上司机,有些坐不下。陈奕然忙说他本来也带了车过来,冯毅听说陆寒筱要邀请他们去玩,哪里会让客人自己过去,再加上,他们来,也带了车,便腾了一辆车出来,女生坐一台,男生坐一台。 陆寒筱等几个朋友都上了车,她正拉开门上去,却被人喊住了。那人先是有些不确定,等陆寒筱扭头看去,她噔噔噔地跑过来,要拉着陆寒筱的手,陆寒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去,笑着道,“原来是你啊!” 来的,是陆遥风在江市读外校时的同学贾玲。那时候,陆寒筱总是能遇到她,然后她就用美食来勾引陆寒筱。陆寒筱吃过她几次东西,对她还算是有些印象。 “是啊!”贾玲上下打量陆寒筱,六年不见,陆寒筱长得真是漂亮。贾玲心里赞叹,见她一身穿戴不俗,头上戴的发饰都是镶钻的,手腕上一对白玉镯子就像是水沁冰雕成的。贾玲看在眼里,她笑着问,“你哥哥呢?好久没见到他了,我们准备组织一个同学会,想邀请他一起!” 贾玲一向关注陆遥风,六年前,陆家发生的事,她虽然不是格外清楚,但也听说陆寒筱不是陆家的孩子,被生身父亲带走了。她不确定陆遥风是不是还和陆寒筱关系很好,但她比较相信陆遥风这个人,当初她看着陆遥风护陆寒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陆遥风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惟独对陆寒筱宠到了骨子里。 她在想,就算陆寒筱不是陆遥风的亲妹妹,以陆遥风的品性,他也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关心陆寒筱。 陆寒筱不太喜欢和这个女孩子说她三哥的事,她犹豫了一下,问她,“你们定的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贾玲是很聪明的人,她少女怀春,心里装了陆遥风,这些年,陆遥风不在,她也都一直努力关注陆家。她大学即将毕业,放弃了去外资企业实习的机会,找了关系,进陆氏实习,如今在冯翠手下打杂。 陆一鸣本来对围在自己身边的女生从来都不手软,但对贾玲,因为听说和陆遥风是同学,又是巴巴地跑来,他见贾玲虽不是羞花闭月之貌,因为年轻,长得也很清秀。他怕这是自己儿子喜欢的类型,倒是对贾玲宽容但绝不亲近。 陆寒筱问她同学会的事,贾玲听话听音,就知道有戏。 她几次问陆一鸣,陆遥风的行踪,陆一鸣都不知道,只说当年他去了英国。一开始,贾玲以为陆一鸣是不愿让自己知道,后来问了几次,她察言观色,才发现,陆一鸣是真的不知道。 可陆寒筱居然知道。 她就知道,陆遥风唯一真正关心的人,放在心上的人是陆寒筱。 “你是不是有你哥哥的联系方式?你能不能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贾玲显得有些急切,她见陆寒筱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忙笑着说,“同学会的事,我们还没有筹办好,还想问一问你三哥的主意呢,再说了,他这么多年都不露面,回来了,也不说请我们吃个饭。我们外校来京城读书的,一共十多个人呢,个个都想见到他。” 这话,以陆遥风同学的身份说出来,真正是无可厚非。 可陆寒筱也不是不懂事的女孩子,她心里却并不认可。她三哥若是一个普普通通还在念大学,等着毕业的平常人,以前的同学盼着和他相聚,她还会感动呢。可如今,等着见她三哥的人多得去了。林止和夏宣童是三哥的人,真正和他们关系好,需要叙旧的,为什么不去找林止和夏宣童,还想从她这里下手? 想到这里,陆寒筱便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本来是应该请你们吃饭,他现在不是很忙吗?我还真没有他手机号,你要不,拨他以前的号试试。” “那你把你的给我,我到时候联系你!”贾玲道,她和自己同学出来逛的,跑到这里来,是想看看,能够在长门大街逛街的,都是些什么人,她想到陆寒筱喜欢吃,便道,“寒筱,我们小区里有一家清真面馆烤的羊肉串可好吃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吃。” 她本来是想诱惑陆寒筱,可陆寒筱听这话,有提醒自己以前吃过她不少好吃的意思。陆寒筱微赧,没办法,就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了她。 贾玲满意了,还想和她寒暄了几句,陆寒筱还有人等,就匆匆和贾玲告别,上了车。 365.第365章 抓包 贾玲看着远去的车,是凯迪拉克的进口豪华款,她目光微闪,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她是必然要奋斗的,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这世上,她努力去追求的,还从来没有失败过,她要在这京城站稳脚跟,也成为一个有钱人。 陆寒筱站在路边和贾玲说话的时间不短,周瑾瑜就看出来贾玲是谁了,待陆寒筱上了车,就问她,“是不是以前住在我们小区附近的那个女生?和你哥哥是同学?” “是啊!”陆寒筱有些不耐烦,不太想提起贾玲,就摆摆手,“她问我哥哥的联系方式,我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有给她的?说什么同学会之类的,唉,真是!” 乔若瑄便和周瑾瑜拉着她说些别的,车一路朝什刹海开去,到了小区附近,风景就变得格外好。 什刹海并不是真正的海,而是前朝皇室开出来的一大片湖面。曾经,围着这什刹海,住过不少的王公贵族,很多房子还是在以前的王府侯府的基础上改造出来的。一进大门,小区里,亭台楼阁,假山池沼,初夏的日子里,大片大片的新绿被各色的花儿点缀,美得如江南的园林,反倒,那些别墅成了衬景。 “寒筱,你哥哥住在这里?”一路看到别墅区的风景,便是乔若瑄也艳羡不已,“话说,你哥哥是正儿八经的金龟婿啊,有钱,帅气,有本事,能不能介绍给我?” “介绍给你做什么?”陆寒筱笑着问。 她和周瑾瑜坐后排,乔若瑄坐前排副驾驶,乔若瑄扭头过来看着陆寒筱,“做男朋友!” 陆寒筱噗嗤笑,“不行,不行,要让我改口唤你嫂子,我可不干!” “有什么不行的?”乔若瑄道,“你要是让我做了你的嫂子,这里的别墅,你将来出嫁的时候,我做主给你做陪嫁!” 陆寒筱见她说着说着当真了,笑得越发厉害,她看到原本认真开车的冯毅都忍不住朝乔若瑄看了一眼,她便乐着摆手,道,“我可不管,你有本事你去追我三哥。我将来嫁人的陪嫁什么的,你也别操心了,我要想要这别墅,我三哥会给我的。” “那好!”乔若瑄看着前面,陈奕然他们已经到了,在别墅前面下了车,等着,她朝那别墅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太阳虽然西斜,依旧高悬,原本明亮的天,可那别墅看上去就有种海市蜃楼般的朦胧感,让人顿生亲近。“说好了,我追求你三哥,你不许阻拦。” “我阻拦什么?”陆寒筱笑,她突然想到什么,忙道,“不过,你要想我不拦阻,也不是不可以,单看你怎么对我!” “哎呀,我这个未来的小姑子,还真不好讨好呢!” 横竖都是闺蜜在一起,乔若瑄嘴上也不把门,逗得陆寒筱和周瑾瑜肚子都笑痛了,周瑾瑜还在一旁说什么“姑嫂”亲的话。 三个人嘻嘻哈哈地从车上下来,陈奕然和林可见三人笑得脸都红了,很是奇怪,问她们都说什么了?周瑾瑜正要说出来,乔若瑄忙捂住了周瑾瑜的嘴,她倒不怕陈奕然笑话,她怕林可笑话,毕竟,林可虽然入了他们的圈子,可他是个新人。 “不许说,你要敢说,我就把你小时候的事说出来。”乔若瑄警告周瑾瑜。 周瑾瑜也不知道自己被她抓住了小时候的什么把柄,又怕乔若瑄杜撰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忙举起双手求饶,“没说什么,真没说什么!” 她还反过来帮乔若瑄遮掩。 只是,她越是这样,陈奕然和林可越是想知道,不停地追问,眼看就要进门了,乔若瑄这才讪讪地摆手,“哎呀,真没什么,我只是和寒筱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陈奕然问。 “把她三哥卖给我的买卖!”乔若瑄说完这话,突然有种豪气万丈之感,她在想,大约这世上也只有她才敢打陆寒筱三哥的主意了。 不过,她是真的只是说笑而已,遇到这样出色的男子,哪怕是不能得到,能够在口头上占一下便宜,也是一种享受。有些话,闺蜜之间口无遮拦地说说就算了,和男同学之间,乔若瑄还不至于彪悍至此。 陆遥风亲自到门口来接,他开了门,站在门内,和每一个进来的人打招呼,到了最后,看到陆寒筱,他沉沉湛湛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陆寒筱一眼,令陆寒筱有种她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她有些无辜地望着陆遥风,用眼神询问,陆遥风却是给了她一个后面再找她算账的眼神,便笑着说,“小小,把你的同学领到路上的会客厅,招呼好他们!” 陆寒筱进去,才发现,客厅里还有别的人,是陆家的人,陆一鸣夫妇和陆寒婷,她父亲陈佑世也在。陆寒筱“咦”了一声,打了招呼,正要询问,陆寒婷就朝陆寒筱吼过来,她正要指责陆寒筱,就被陆遥风制止住了,“陆寒婷,你要多说,就滚出去吧!” “凭什么?这不是陆家的房子吗?凭什么是我滚,不是陆寒筱,三哥,你到底是谁的哥哥?我的脸是陆寒筱打成这样的!”陆寒婷丝毫不要面子,她还在想,正好,陆寒筱带了同学来,她要让她的朋友看看,陆寒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可惜,不论她如何揭短,陆寒筱面上都毫无表情,她就当没有陆寒婷这么个人,而是淡定地吩咐家里的帮佣,“给我们上杏仁茶,我的要多放糖。还有,有没有银耳汤,给我端一盅上去,我都没有吃饱。多上几盘点心。” 她回到家,就会很懒散,不愿意动脑子,招呼客人自然有林妈妈和吴婶她们来张罗,她只是想到哪说到哪? 她也在用实际行动告诉陆寒婷,到底该滚出去的人是谁? 陆寒婷都看得呆愣了,她看到这屋子里的人对陆寒筱那毕恭毕敬的样子,一反她来时,帮佣们对她虽然客气,却没有半分恭敬之色。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嚎叫,反倒像是在狠狠地打她自己的脸。 陆遥风是真的没有把她当成妹妹,他只是恰巧与她同一个父亲。 她唯恐天下不乱,扯着陆一鸣的袖子,“爸爸,您看她,明明是陆家的房子,她进来,像是自己家里一般。 366.第366章 胡说 林妈妈在问陆寒筱,心疼得什么似的,“都什么点了,怎么会没有吃饭呢?这可怎么好,饿坏了吧?我让人煲了粥,喝一点,垫一垫?” 陈奕然气得脸都绿了,是他请陆寒筱吃了饭的,陆寒筱自己没吃饱,不要怪他啊,“反正,我钱是花了的。” 谁都没有把陆寒婷在他们方才进来时,发飙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而陆寒婷,如今,她对陈奕然没有了指望,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学,和陆寒筱这么亲近,对她反而不认识似的,陆寒婷心里哪里还能有好滋味? 陆一鸣皱了皱眉头,他来这里,是因为,他去总政医院那边没有找到陈佑世,后来,接到陆遥风的电话,让他过这边来,说是陈佑世在他这里。明明知道,陆遥风不可能不对陆寒筱好,可看到他对一个非亲妹妹,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好,陆一鸣心里还是有些吃味。 陆雨廷是陆遥风唯一的亲弟弟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过问半句。 不说陆雨廷了,就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陆一鸣哪里又看到陆遥风对他好过?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计较! 陆一鸣扒拉来,扒拉去,发现这么多的人中,陆遥风似乎长这么大,也唯有对陆寒筱好过。难道,就因为陆寒筱和他一样被沈竹清抚养过? 陆寒筱吩咐完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同学上楼去了。自始至终,她对陆一鸣态度尚可,对高玉芬母女,自始至终,除了进门的时候,喊了一声高夫人和陆小姐之外,就没有正眼瞧过。 高玉凤拿陆寒筱没有办法,可对陈佑世这么一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她说几句刺人的话,还是可以的。陆寒筱都没有走远,她就做出一副格外关心寒筱的样子,“陈先生,寒筱是我养到十岁的,她从陆家走,可不是现在的样子,她很乖巧,待人也格外有礼貌……” 陈佑世的脸通红,他能怎么说?跟一个泼妇吵一架?只好讪讪一笑,就当没听到。 二楼是多功能区,陆寒筱把他们带到了影像厅里,地上铺了绒毛地毯,陈奕然往上面一滚,“林可,林可,你刚刚发现了没,风少亲自到门口接我们啊,还和我握手了,啊啊啊,我好后悔啊,怎么没拍下来,我要传到朋友圈里去啊!” 陈奕然一副大小登科的欢喜样子,林可心里自然也是激动的,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一样,能够到陆遥风家里来做客,还能够得他亲自迎接,他对他们很热情,很尊重。 他是上了财经杂志封面的人物,他有资格跟着总统大人到国外去,和世上任何一家财团的首脑人物面对面地谈话,与他们平等对话。他是这颗星球上,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了。可他,亲自到门口去迎接他们,和他们一个一个地握手,跟他们说“欢迎”。 那一刻,林可的心跳得很快,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周瑾瑜尚好,她家和陆家是通家之好,以前就经常走动,她昨天就住在这里,还和陆遥风同桌吃饭,陆遥风被陆寒筱欺负得跟什么似的,她倒没觉得陆遥风有什么太难亲近的。 乔若瑄却痴傻了,她靠着沙发在地毯上坐下来,呆愣了许久,才突然尖叫一声,“啊,我做决定了,我要追风少,我要他做我的男朋友!” 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陈奕然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她,见她魔怔了,半天不回神,就拿了张影视杂志在她的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你醒醒吧!就你这傻样儿,还想嫁给风少,你别玷污了他!” “噗!”陆寒筱忍不住笑起来,她指了指这层楼,“这里是影像厅,旁边有书房,健身房,有画室……,楼顶上还有游泳池,你们随便玩。有事直接拉铃,会有阿姨上来。我得下去看看!” 乔若瑄拉了陆寒筱的胳膊,“哎,我说,我另外一个小姑子,那个陆寒婷的脸是怎么回事?” 陆寒筱还没说话,周瑾瑜就忍不住说了,“若瑄,你别看风少的人现在对我们很好,是因为看我们是寒筱的同学。你别嘴里胡说八道,什么小姑子,要真被他听到了,知道你对他有非分之想,他会把我们撵出去的。” “你要再胡说,我可不认识你了!”陈奕然也威胁道。 林可用很怪异的眼神看她,乔若瑄的脸一红,忙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别担心了,我不说不行吗?我发誓,我对他真的没有非分之想,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好歹他是寒筱的哥哥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什么“朋友妻”,什么“窝边草”,越说越离谱了,还好,她醒过来了。乔若瑄就决定不再说这件事了,她就忙跑过去翻碟子,一面问大家要看什么,最后一致同意,放一张科幻片,正好男生女生都喜欢看。 陆寒筱下去后,乔若瑄又问起陆寒婷脸上的伤。想到刚才在楼下,陆寒婷那般败坏陆寒筱的名声,周瑾瑜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她不过是羡慕嫉妒恨,就编了话来说寒筱,那么难听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还好是寒筱,只给了她一巴掌,要是我,非要把她的头发揪掉不可!” 陈奕然心里默念,你那揪掉头发虽然狠,可也得看看人家一巴掌是怎么个打法。看陆寒婷那张脸,肿的跟包子似的,虽然连指印子都没留下,可看着也太渗人了。 他不由得想起经常看电视电影,里面的人打被人板子,那也是有讲究的。有的打下来,皮肉都乱了,却并没有伤筋动骨,养一养就好了。可有的板子打下去,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那里头,才是叫吓人,伤残都是好的,连命都有可能留不住。 陈奕然直觉,陆寒筱怕是对陆寒婷下了狠手。 但想想陆寒婷那般德性,陈奕然觉得,陆寒筱能够忍到现在,她养气功夫,也算是了得了。 367.第367章 休想 陆寒筱下去的时候,高玉凤正在说狠话,要陈佑世免费为陆寒婷治脸,“这脸,本就是您女儿寒筱下的手,我说,她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几年,养得这么心狠手辣了?她虽然没有母亲,但您是做父亲的,也不管一管。难道还要我们真把这件事闹到法庭上去?” “这又是什么不好?”陆寒筱扶着楼梯走下去,笑着道,“我早就说了,你硬要说我打得陆寒婷的话,总要有证据吧,您这不是诬陷我吗?真要告到法庭上去,也未尝不可。免得我名声都快被你们毁完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寒婷,“我不过是买了几件首饰,你就当着外人的面,说我被人包养什么的,你说你还比我小呢,这些事你倒是门儿清,看来,陆小姐真是家学渊博。” 怎样的家学?当然是包养的家学了。 最早的时候,高玉凤不就是被陆一鸣保养的么? 虽然早知道陆寒婷肯定是把陆寒筱得罪得狠了,陆寒筱这才对陆寒婷出了这么重的手,没有想到,陆寒婷竟然是说了如此难听的话。陆遥风端坐在主位上,他并没有把主位让给陆一鸣坐,他两腿微分,两手扶膝,看到陆寒筱过来,就朝她伸出手来,“过来!” 位置基本上都已经坐满了,就算还有空位子,陆遥风也不愿看到她和别人挤。 陆寒筱走过去,在他身边立定,陆遥风捉了她的手说,“还记得妈妈死的时候,留了一笔钱,我就拿那笔钱,帮你在嘉世界入股了。你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以后谁敢这么说你,你就不要打她的脸了,直接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多不好,万一她真的去告我了怎么办?”陆寒筱笑着道。 “不是还有我吗?”陆遥风宠溺道,他看了陆寒婷一眼,前一刻,还在叫嚣着,指责陆遥风偏心的女孩子,此时,委屈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她强忍着怒火,要不是因为陆遥风在,她肯定是不肯这么轻易放过陆寒筱的。陆遥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他眸光冷淡,只那么随意一眼,就让陆寒婷不寒而栗。 高玉凤气得发抖,陆寒筱一个晚辈,竟然敢这么说她,揭她的老底,陆遥风作为陆家的人,不说句公道话就算了,还偏偏说了更让她抓狂的话。嘉世界,嘉世界竟然有陆寒筱的股份? 嘉世界是什么?嘉世界是一个商业王国,是世人仰慕的存在。别说拥有嘉世界的股份了,就是在里面上个班,也让人羡慕啊,陆寒筱竟然是股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遥风,寒婷和雨廷都是你的亲兄弟姐妹,这么多年,我不说让你照顾他们,可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到这样啊!”高玉凤哭哭啼啼地拉着陆一鸣,“老公,寒婷和雨廷可是你的亲骨肉,是亲生的,可不是那抱养的别人家的野种。” 陆一鸣能说什么?他能拿陆遥风怎么办?陆遥风是他的儿子,可他成就比自己要高多了。如今,陆氏想要生存发展下去,还要仰陆遥风的鼻息呢。 不过,陆遥风让陆寒婷入股嘉世界,而在此之前,连气都不和自己吭一声就不对了。他手上闲钱也多,连陆寒筱都拿得出那点本金,他有什么拿不出来的? 当年,沈竹清临死前,正好吴兴沈氏在国外站稳了跟脚,给沈竹清寄了一笔钱,作为他们这么多年在国内艰苦度日的赔偿。那笔钱虽然多,但陆一鸣也还没太放在眼里。 沈竹清又是留给了自己的儿女,陆一鸣更是无话可说。 陆遥风用这笔钱为陆寒筱投资,他是领教过陆遥风的眼光的,更何况,嘉世界是他一手建起来的,要不是如今创出了如此大的名头,陆一鸣自己都不知道。陆遥风从始至终,竟然提都没在他面前提过。 却为陆寒筱这个沈竹清抱养的孩子,挣了如此大的一笔产业。 “遥风,你创业,要用钱,应该跟爸爸说,你怎么能够用寒筱的钱呢?”陆一鸣说话很讲究技巧,“她虽然和你一起长大,但总不是你亲妹妹。你还不把钱还给她!” 还给陆寒筱了,她就不是嘉世界的股东了。再说了,嘉世界从创建到发展,六年时间,陆寒筱一直在读自己的书,可没有为嘉世界做任何贡献。 让她撤股,也是理所当然。 陆遥风抿了抿唇,他今天喊了这么多人来,不过是想借个机会,把关系都撇清楚。他回来后,不可避免地要和这些人打交道,那就要先把道道划清楚。 他一笑,“我是陆家的长子!”陆遥风顿了顿,高玉凤的目光看过来,带了警惕,正是他要的效果,“继承家业,理所当然!” 又是一个理所当然!比前一个却更站得住脚,过河拆桥的事,虽然做得人多,但毕竟,不地道。 创业的时候,用陆寒筱的钱创业,创业成功了,卸磨杀驴,陆一鸣算盘打得倒是精。 “陆氏,我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以我的手段,六年的时间,我要有心,陆氏早就在我的手中了!” 这话,虽然狂妄,无人不信! 高玉凤更是全身都冒冷汗了,若陆氏是陆遥风的了,还有她儿子什么事?她从二十年前就开始谋划,若是最后谋划到一场空,她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答应过母亲,我不占陆氏一分一毫。”陆遥风轻轻地捏着陆寒筱的手,“我另创家业,嘉世界是我和寒筱的,今后我也只会传给我的子孙后代。其他的人,别的人……”他抬头看了陆家三人一眼,“休想!” 他一声“休想”,不是单纯的让他们不要想,而是警告,谁要是敢想,敢觊觎,敢生贪心,他将不择手段地教训! 高玉凤的一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可她却是最没有立场说话的,她只能以情动之,“可寒婷和雨廷……” 陆遥风微微一笑,邪魅至极,也冷酷至极,“您和我母亲……是敌人!” 一句“敌人”,封住了所有人的口,包括陆一鸣。 368.第368章 治脸 情敌也是敌人的一种。 所有人都怔愣的时候,陆寒筱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正好给了陆寒婷朝陆寒筱发飙出气的机会,“你笑什么笑?你都不是陆家的人了,你不是一向自诩很有涵养,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回避?” “我为什么要回避?真是好笑,你跑到我家里来,在这里吵架,我没撵你走都不错了,你还要我回避?”陆寒筱反唇相讥。 “这是你的家?”陆寒婷指着脚前,“有没有搞错,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这明明是三哥的房子,怎么成你的家了?” 陆寒筱小狐狸般的笑,“你不是从小就知道吗?三哥的东西,我说是我的,最后都成了我的。我以为这么多年,你都习惯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屋子里,除了陆遥风勾唇笑,别的人,都愕然! 连陈佑世都有些撑不下去了,他捂了脸,一副,我没听到,我没听到,与我无关的表情。 陆一鸣和高玉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陆寒筱还很会给人台阶下,“你们到底来做什么的?有事说事。”她看了看陆寒婷的脸,恍然大悟状,“你不会是来找我看脸的吧?想通了?不心疼那十万块钱了?我也是这么说,自己的脸,说什么还是比一套首饰要贵重得多。” 一套首饰?陆一鸣想起高玉凤说他们是在长门大街那里起的冲突,难道高玉凤他们是去那里买首饰的?陆家的女人们居然买得起长门大街上的首饰了? 陆寒筱在陆遥风坐的沙发的椅靠上歪坐着,很有些不像样子,但陆遥风都不说,谁还能说她呢? 高玉凤的脸都有些白了,她看陆一鸣的脸,就知道,陆一鸣想到了什么。她如今最担心的是,陆一鸣给她的钱少了,“首饰?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们去店里不是去买首饰的还是去做什么?你们难道不是为了抢我买的首饰,这才出口骂我的?”陆寒筱笑着反问,“陆伯父,我可是也喊了您十年父亲的呢,想当年,我对您也是真心孺慕,如今,虽说不是您的儿女了,可您也不能偏心。我看您的样子,上门来兴师问罪,必定是听了高夫人和陆小姐的挑拨才过来的。您不能只听她们片面之词。” 陆一鸣如今,就算是看当年沈竹清的面子,对陆寒筱也早没有了那点爱护之心。她在陆遥风这里抢占的可都是优质资源啊! 陆一鸣别过脸,就当没听到陆寒筱的话。 陆寒筱也觉得挺好,陆一鸣把他的态度都摆出来了,她也没必要再给陆家留什么情面了。 她歪在陆遥风的身上,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那镯子冰沁雪光,戴在她的皓腕上,看不出哪是玉,哪是她的腕子。 一下子冷了场。 陆寒婷只盯着陆寒筱的镯子看,她心底里眼底里的嫉妒,已经吞噬了她的理智,她想到自己的脸,越发恨不得上前失了陆寒筱。但她,身上突然生了一丝凉意,她朝陆遥风看去,陆遥风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掠过,刚好收了回去。 果然是陆遥风,他只一个眼神,就让她心生恐惧。 “爸爸,还有别的事吗?”陆遥风端起手边的茶盅,吹了一下茶末,笑着问,“家里还有客人,总不能一直把客人冷落在一旁。” 这是逐客令了,实际上,要是高玉凤母女懂事,就应该发现,陆遥风不止端了一次茶盅送客了。 陈佑世还有事,他要不是为了陪陆一鸣等人,早就走了,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下午四点了,不由得哎哟一声,“我还要赶回去开会呢,真要走了!” 他站起身,陆一鸣也跟着站起来,却是拦住他,“您看,我闺女的脸……” 陈佑世哪里能够做主?他朝陆寒筱看去,见陆寒筱不置可否,只眨巴眨巴眼,他舔了舔唇,很有些为难,只好做主道,“怎么说,小小都是在陆家长大的,和您闺女,以前也是姐妹。本来应该两家走动得挺近的,只是,小小没有生母,她三哥这几年又都不在,就生疏了。您闺女的脸,就让小小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她出手治了吧!” 他说完,扭头看陆寒筱,问她,“小小,看在爸爸的面上,你就帮帮陆小姐吧!” 陆寒筱觉得,她爸爸越来越会说话了,还学会演戏了。她做出很勉强的样子,撅起唇,不情不愿地说,“您都说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算不愿意,还能让您为难?不过,说好啊……”她朝陆一鸣等人瞥了一眼,“下不为例!” 这可不就是让陈佑世在为难吗? 陈佑世讪讪地笑,走过来,抚摸陆寒筱的头,“好孩子,人,要知恩图报,你陆伯父把你养了那么大,没有生恩有养恩呢!” 陆寒筱偏偏头,躲过她父亲的手,她躲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陆遥风的头,陆遥风的短发戳得她脸疼,她就从沙发上跳下来,抓住她爸爸的手,“知道了,知道了!” 她真不知,她这父亲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话,要陆家的人听得懂才怪呢,以前可是说好了的啊,陆家的养育之恩,已经还了啊!现在怎么还好意思说起?但她能怎么办,陆家的确养过她十年啊! 她说完,就随便跑进了一个房间,随手一翻,手心里多出来一个用普通的玉石雕好的瓶子,约有拇指般大小,里面装了绿色的药膏。她走出来,朝陆寒婷抛去,“喏,给你,抹上就好了,早晚各一次。以后,别再拿恩情说事了,我欠陆家的,以后我还给三哥也是一样的。” 陆寒婷抢过来,没有抢到手,药瓶掉在了地上,幸好地上的地毯厚,也没有摔破。她拿到药瓶,触手生凉,她看到这药瓶都是用玉制的,知道这药膏很贵,心里稍安。迫不及待地就打开了瓶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她抠出一点,抹在自己脸上,一股清凉之感,顿时就渗透进去,脸上那疼痛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369.第369章 心疼 陆遥风的鼻子何其灵,他淡淡地朝那药膏扫过一眼,问陆寒筱,“你自己调制的?” “嗯!”陆寒筱很得意,问他,“值不值十万?” 陆遥风皱了皱眉头,十年的何首乌,百年的参和灵芝,都不是寻常之物,陆寒筱是从哪里弄来的?他还是点点头,“值!” 陆寒筱知道,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陆遥风。他说“值”,并非是他护短,而是他发现了里面所用的药材的珍贵。 陆遥风起了疑心,只是,他却并没有问。她也不放在心上,很多事,她本来就没准备瞒着陆遥风。只要他问,她都会说,包括冰璧空间的事。 陆一鸣起身带高玉凤母女离开,陆遥风甚至都没有起身,他只是让冯毅送一送。陈佑世看了,对陆遥风的感觉有些微妙,不管怎么说,陆一鸣都是他的父亲。他对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冷淡。 可他对陆寒筱却是如此宠溺。 陆寒筱送陈佑世离开,陈佑世便说,“你跟你三哥说,陆先生总是他的父亲,就算他不考虑别的,也要考虑一下自己。他如今成了知名的人物,一言一行都被别人关注,他要是对他父亲不好,别人会说闲话的。” 陆寒筱叹了口气,她不由得想到她小的时候在陆家,想到三哥每次从陆一鸣那里要生活费都那么艰难,他帮陆一鸣挣多少钱,他那么小一点,天天抱着电脑研究股市,都是为了拿股票的走势从陆一鸣那里交换资源。 陆遥风在外面六年,她不知道陆一鸣知不知道陆遥风的去向和行踪。实际上,要不是她是重生的人,知道嘉世界是陆遥风所创办,要不是林止和夏宣童把嘉世界的事告诉她,她时常关注,要不是陆遥风偶尔会透露一些信息给她,她找不到陆遥风,估计都要发狂了。 可陆一鸣呢?他到底知不知道,失踪了六年的儿子都在做什么?他有没有着急过,有没有找过他? 可这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哪怕是生养自己的父亲,也未必能够体会得到。 陆寒筱只随口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看着陈佑世的车离开,她在台阶上看着小花园里的花,良久。花开得很艳丽,几盆茶花,过了季节,还在开。绣球花一团一团,开得有些早了,花团锦簇,格外热闹。 三哥,不是那种会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他不会在乎外面的人对他是什么评价,她又何必去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这些话,她是不会跟三哥说的。 她的三哥,这一生,是个格外孤独的人。他其实和自己一样,身世飘零。他甚至比自己还要凄苦,她小的时候有奶奶疼爱,十岁的时候,找到了生身父亲,而三哥,他出生一两岁,没有了母亲。他被母亲收养,他六岁那年,母亲去世,只留了他。 他跟着父亲继母,又是家里的长子,小的时候,必定是吃了很多苦。 从小到大,其实,除了自己依恋他,他并没有一个贴心的人。 想到这里,陆寒筱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陆遥风推开门,看到她,眼里蕴着泪,不由得心疼地问,“怎么了?”他说着,就走过来,将她环在怀里,“陈叔让你跟我说的话,让你为难了?” 陆寒筱摇摇头,她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啊,不过,的确有一件事让我为难了!” “什么事?”陆遥风皱了皱眉头,他绝不会相信,她什么事都没有,她只是不肯跟他说。这让陆遥风很不舒服,但他却不会勉强她告诉自己,“是谁欺负你了?” “我遇到贾玲了!”陆寒筱道,她看陆遥风一脸茫然,就知道,他已经忘了贾玲是谁了,“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住富贵苑的时候,有几次遇到了你班上的女同学,我还吃过她的双皮奶,她还去家里给我送过点心。就是她。” 陆遥风失笑,“吃人嘴软,看你还吃不吃,怎么,现在这债追上来了?” “嗯!”陆寒筱应了一声,她被陆遥风牵了手走,跟着他走进门,“她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没有,她就把我手机号要去了。说是有个同学会,要找你去参加。” 陆寒筱边说,小心翼翼地看他。她知道,他哪有时间去参加什么同学会啊,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到处露脸的人。她现在也有些后悔当年不该吃贾玲的东西,可见,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她觉得,她为了点吃食,把她三哥给卖了。 “小小!”陆遥风想了想,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他让她坐在他腿上,他从她背后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很认真地跟她说,“三哥已经很努力地在挣钱了,就是不想你羡慕别人,怕你看到别人有的,你没有而伤心。三哥如今的钱,大约,你想要什么都能买到了,哪怕你想上太空。” 陆寒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心里不由得警惕,也很认真地看陆遥风的眉眼,见他皱着眉思考,字斟句酌地说,“不管你要什么,你都可以跟三哥说,但你要记住一点,不能拿三哥去跟别人做交换!” “我没有!”陆寒筱吓一跳,她在陆遥风的膝盖上挪了个方向,面朝陆遥风,急急地辩解,“我哪有啊,我会是这样的人吗?” 再说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她的三哥更重要的?更值钱的? 陆遥风点点头,他垂下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笑意,他脸上一本正经的严肃,“那可能是我听错了,你之前和你同学进来的时候,你和你同学说的那些话,我想必是误会了……” 陆寒筱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的脸红得如那三月天里迎着太阳绽放的桃花,她眼神躲闪,不敢去看陆遥风的脸,手足无措,手指头无意识地拨弄着陆遥风胸口的的扣子,她看到陆遥风的锁骨生得很好,微微地凸起,肌肤白皙,如那叠嶂山峦一般,她便想也不想,抬手抚了上去,用手指头轻轻地摩挲。 370.第370章 折磨 她在别的人面前端庄典雅,可在陆遥风面前,连最起码的男女大防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的玉润般的手指头在陆遥风的锁骨上这般胡作非为的时候,陆遥风几乎全身都僵硬了,他微微闭眼,不敢让陆寒筱看他眼底神情,他全身的气血往一处集中,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可一颗心已经控制不住地胡乱跳,他连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这是最无情的折磨! 陆寒筱只是纯粹把他的锁骨当做了玩具,却并不知,她这一番探索,对陆遥风而言,是怎样的折磨,而她的无意识,是何等无情! 就在陆寒筱的手朝陆遥风的喉结伸出时,陆遥风忙捉住了她的手,他本是要讨伐她的,却被她绝地反击,一败涂地。 “三哥,我真的没有!”陆寒筱此时,要是不知道陆遥风是听了她和乔若瑄的那番对话,她就白长了一个脑子。她以为陆遥风还准备继续,忙先举手讨饶,想到之前她们拿陆遥风开玩笑,乔若瑄还说要做她的嫂子,她满心里都是愧疚,“我错了,再不敢了!” 她娇娇软软地朝陆遥风的肩头靠去,嘻嘻哈哈地搂住陆遥风的脖子,她身上香甜的气息朝陆遥风的鼻端袭去,陆遥风觉得,这么多年吃的苦,都不及这一刻受的罪。 他却不能流露分毫! 他非常庆幸自己能够在晋入先天之后,才从山谷里出来。 否则,此时,恐怕他是无法把持得住的。就算能够忍下来,他也免不了会在他的小姑娘面前露出丑态。 陆遥风哪里还敢让她窝在自己的怀里,他抱起她,将她放在地上,“下不为例!”他说完,就轻轻地推了推她,“快去招呼你的朋友!” 陆寒筱上去后,她之前去逛的那家首饰店送来了首饰,陆遥风帮她签收后,便扫了两眼她买回来的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他摇了摇头,从戒指里摸出几块玉石,喊了冯浩进来,递给他,“送过去,给小姐打几套首饰。” 冯浩并不懂玉石,但看陆遥风拿出来的,和桌子上摆的小姐买回来的那些首饰比,不论是颜色光泽抑或是纹路都比小姐买的要好上不止一个档次。至少,他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 且,其中还有一块金丝玉,这可是极为少见的。 他想起之前听他的哥哥冯毅说过,这栋房子里,不知道埋了多少老坑好货,如今看陆遥风随随便便拿了好几块拳头大的玉石出来,帮陆寒筱打首饰,冯浩在想,陆遥风手上的玉,可是真多啊! 陈奕然几个,玩到吃了晚饭才走,临走前,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铃兰俱乐部。他也拿到了铃兰俱乐部的邀请,他想开口说带周瑾瑜去,又不好开口。好在,后来听说周瑾瑜也会去,便很高兴,还想了好几个方案,准备在铃兰俱乐部好好玩。 陆遥风陪他们吃了晚饭,他吃饭,除非只有他和陆寒筱两个人,一向都是遵循,吃不言睡不语。林可和陈奕然两人都有英雄情结,在他们二人的眼里,陆遥风便是那光辉战神,是神祗一般的人物,能够和他一起吃一顿饭,简直就是比他们在游戏中打了个小BOSS,爆了顶级装备,都还稀罕的事。 就算是一顿饭吃下来,一句话没有说,两人也一直都用两只星星眼看着陆遥风,只要看着他,他们就饱了。 吃完饭,乔若瑄想带小狐狸一起回去睡,她和冰貂在一起玩了一下午,感觉格外投缘。为了安抚陆遥风,为之前乔若瑄占陆遥风便宜,扳回一局,陆寒筱毫不留情地把小狐狸给出卖了,“我没有意见,你看他愿不愿意陪睡。” 她“陪睡”两个字还没有落音,小狐狸就从周瑾瑜怀里哧溜一下就跑了。 小狐狸觉得,他给让人当护卫,当灵宠,出卖一下体力还是可以的,但出卖肉体,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乔若瑄被嫌弃了,她觉得心灵受了很重的创伤,林可很及时地安慰她,拍拍她的肩,“节哀!” 乔若瑄一下子炸了毛,口不经过大脑,朝林可大吼道,“节什么哀?会不会安慰人?难道姐就这么不遭人待见?连个陪睡的都找不到?” “呵呵,不如,考虑一下林可?”陈奕然在一旁笑道,“小狐狸太小了一点,当抱枕都嫌没感觉,林可不错……” “你个魂淡,大色狼!”乔若瑄一个扫腿朝陈奕然踢过去,她的脸臊得通红,明明是她自己说话不检点,被人抓住了把柄,她羞得不行,心里后悔不迭,就拿陈奕然出气。 陆寒筱和周瑾瑜在一旁笑得肚子都疼了,林可本来就害羞,此时羞得耳根子都滴出血来了,他边看乔若瑄和陈奕然在客厅里打架,一面朝门口挪去,很没有底气地说,“走不走?再不走天就黑了。” 天本来就快黑了。因为陆寒筱中午饭吃得不多,一回来就嚷嚷着饿,晚饭便吃得早了一点。也好空出时间来,让几个人回去。 实在是,一顿饭吃下来,时间有些久,如今又一打闹,天就有些见黑了。 好在,初夏的天气,太阳落山有些晚。 乔若瑄被陈奕然一番打趣,再见林可,就有些脸红,她索性不和林可说话,但一会儿回去,两人要在一个车上坐,她便拉了周瑾瑜的手,“你好不容易来京城,去我家住一晚吧?” 周瑾瑜知道她是脸皮子薄,面上不好过,她便笑着拍拍乔若瑄的手,“好啊,不过,改天吧!” 乔若瑄却还是认真地想了想,“明天吧,你把换洗的衣服带一套,明天从铃兰俱乐部出来,就去我家住,我后天再送你过来,我们一起在这里玩。我来了,都没有好好看风景,我们去什刹海划船,肯定好玩。” 陈奕然和林可也很感兴趣,一句话,就又把后天的节目安排了。 一天下来,周瑾瑜累得腰酸背痛,送走乔若瑄三人,她和陆寒筱陆遥风打了声招呼,就上去休息了。 陆寒筱要陆遥风背她上楼,一直背到房间里,把她放在卫生间前的地板上,交给吴婶,陆寒筱才放陆遥风回房。 371.第371章 分寸 吴婶把陆寒筱的首饰都收拾好了,她看着陆寒筱是陆遥风背着过来的,陆寒筱整个人都窝在陆遥风的背上,她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她胸前发育的有多好,吴婶是知道的。吴婶吓得脸都白了,手脚都在哆嗦,好在,她去看陆遥风的脸,她虽看不见陆遥风的眼神,但陆遥风脸上却格外平静,她才放下心来。 她觉得,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得和陆寒筱好好说一说。 她看到陆遥风兄妹,虽然在笑,可那笑脸比哭脸还要难看。陆遥风走的时候,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陆寒筱晚上洗澡不会花很长时间,用香露细细地把身上抹一遍,在用了洗澡巾轻轻地搓一遍,用干净的水冲了之后,就用干毛巾包干,抹上香膏。她全身如暖玉雕成,趴在旁边的榻上,等着吴婶帮她把指甲缝里都涂上了润肤的香膏,听吴婶说道,“小姐,有句话,吴婶说了,您怕是会不喜欢听。” 但不喜欢听,她也会说。 “嗯!”陆寒筱轻轻地应了一声,她闭上了眼,等着吴婶说话。 “您和少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到现在都记得,夫人把我从吴兴接了过来,把您交到我的手里,我看着您小小的软软的一团,那时候少爷要抱您……” 陆遥风手里拿着书,书拿倒了他都不察觉,他何曾这般六神无主过?他记得他当初在亚马逊丛林,四处都是危机,一个不慎就再也回不来。他去林中密地里找黄金水,和那些土著周旋,也是九死一生。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黄金水气息泄露,为他惹来杀身之祸。 他四处躲藏,那时候,他没有现在的实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将他密密实实地围着,都想要他的命。他得了萧家接应,回到国内时,连萧老爷子都以为他活不下去了。 那时候,他的心都是定的。 他深信自己能熬过去。 他醒来之后,脊椎受损,全身动弹不得,他在萧家呆了一周,让萧老爷子将他送出去,又有林止和夏宣童将他送了进去,在那长白山的深谷之中,曾经他师父呆过的地方,他在那里四年,挺了过来。 他也算得上是不破不立了,他一身残破的身体,最后竟然得悟,成就了他如今的炼神还虚的先天之境。 炼神还虚,也叫上关或九年关。它是内丹修炼第三阶段,通过炼气化神之后,便进入了丹道修炼的高级阶段,这已修炼过程乃行持无为之法,入大定功夫,内观定守,乳哺温阳,练就纯阳之神。 也就是说,从之前的肉体修炼进入了精神修炼的境界,由仙功转入道功,进一步温养自己的阳神。 此时,在陆遥风的丹田之中,便出现了一个形同实质的黑白两级,呈磨盘一般在丹田之中不断旋转,自主吸收天地之间的阴阳之气,而在那磨盘之上,则有一个小小的陆遥风,虽然很透明,看不清眉眼,但,那标志性的小人,已经说明,陆遥风这才是真正步入了修炼的阶段。 只有精神修炼,才算是真正步入了修炼之道。 他的精神力可以覆盖这半个京城。之前,陆寒筱和她的同学回来时,他因为心里惦记,便释放出精神力去查探,也就听到了陆寒筱和她同学开的玩笑,说什么和陆寒筱做交易,让她帮忙追她三哥之类的胡话。 如今,他很想知道,吴婶会和陆寒筱说的话后,陆寒筱会有什么反应? 他明明只要探出一缕精神力,就能够知晓隔壁的事情。但此时的寒筱,正在洗澡,吴婶看准的是这样一个机会,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由得想到昨晚,陆寒筱一直握着他的手指睡,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睡梦中一直用了力,手酸痛,这才松了他的指头。 她那般依恋他,不论多苦,多累,多不想坚持的时候,他只要还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殷殷期盼自己,还有一个人,要依赖他而活下去,他便不敢轻易放弃。 他在这世上,只有他一人,他的师父昆山老人,早就不知道躲在哪里修炼去了。且,修炼之人,最忌感情上的牵扯,最是无情之人。他师父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十年,他如今大了,他连道派都要交到他手里,怎么还有心留在这红尘中,看顾他? 他在这世上,也唯有陆寒筱了。 他或许还年轻,做不到师父那样孓然一身。他对这红尘,还有眷恋,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七情六欲还没有尝遍。 红尘炼心,他一颗心,炼得坚硬,只有刚,少了柔,又如何完整? 陆遥风急切地等着,他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般煎熬。 “……您如今大了,原来的时候,还有七岁不同席这说法,虽然说都是自家兄妹,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但,平常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的。”吴婶边说,边偷偷地打量陆寒筱脸上的神情。 她把香膏一一都抹在她的身上,轻轻地按摩,帮助吸收。她看到陆寒筱闭了眼,静静地趴着,一动不动,看上去像睡着了的样子。 好半响,陆寒筱再次轻轻地应了一声。吴婶并不知道她的意思,想到她最好是听进心里去了,“我还看到您让少爷背您呢……” 陆寒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她眼珠子如琉璃一般,在顶灯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她在笑,还笑得很开心,“那有什么?反正我哥哥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就算有了女朋友,还不许我跟他亲近不成?要是那样的话,我才不会让她进门,当我的嫂子呢。” 吴婶顿感无力,她想必是说得不太清楚,让陆寒筱没有听明白,便道,“这是一方面,关键小姐现在年纪大了,和自己哥哥之间,还是要有所顾忌。再加上,您和少爷并不是亲兄妹。” “不是就不是呗,是有是的好处,不是有不是的好处。”陆寒筱摆了摆手,“您也别担心了,操心容易老。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我自己有分寸的。” 372.第372章 发现 吴婶并不知道她的分寸是什么,但陆寒筱已经这样说了,她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她看出陆寒筱虽然面上平静,不见波澜,可她陪在陆寒筱身边十六年,还是看出来,她情绪不是很好了。 吴婶心里想,她还是听进去了的。 陆寒筱套了一身睡衣,绵绸的长袖长裤,内里穿了一件肚兜,她出来就躺在了床上,吴婶揭了被子帮她盖上,问她,“小姐要不要喝一盅燕窝再睡?” 陆寒筱摇摇头,她翻了个身,闭上眼,“不了,我有些累了,熄灯吧!” 黑暗中,屋子里静悄悄的,陆寒筱睁着一双眼,入眼是屋子里熟悉的一切,她却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她裹着被子,将自己裹得格外紧。她听到冰貂蹲在她床脚的地毯上,睡得呼哧呼哧地响。 她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吴婶的话呢?她明白吴婶的意思,她如今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陆遥风亲近了。她又何尝不明白,可她,对她来说,这世间最温暖的,便是陆遥风了。 她不愿意和他之间拉开距离。 这世间,哪怕是一个拳头之间的距离,都可以把人拉得很远很远。 前世,她那样,她多想有个家,有个能爱护自己的人。她可以委屈自己,做很好的妻子,将来有自己的孩子。可最后,她被人无情以待,那般死去。 到如今,前世今生,她依旧意难平。 陆寒筱不敢哭,这边只要有任何一点动静,陆遥风都会知道。她在他身边,藏无所藏,她依旧甘之如饴。她想到自己身体里藏着的冰璧空间,她的意念一动,便进了那空间。 陆遥风一步便跨了进来,他看着床上空空如也,明明前一秒,他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所在。他感觉到她很伤心,气息有些不稳。可下一秒,他就察觉不到她的所在了。他开了灯,四处找,连柜子门都开了,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可连马桶旁边都找了,也没有看到她。 “她人呢?” 陆遥风提起蹲在地上装死的冰貂,冰貂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平常那么怕陆遥风的,此时,眼睛转了几圈之后,突然就定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又是一阵惊喜,突然便挣脱开了陆遥风的手,朝着床上,陆寒筱睡的地方一扑过去。 陆遥风怎么可能允许这雄性小兽扑到陆寒筱的床上去?冰貂本就快如闪电,可陆遥风的动作比闪电还快,冰貂到底没有逃脱他的魔掌,他的后腿被陆遥风抓在了手中。冰貂简直是要急疯了,他见陆遥风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他也知道,要是不说清楚,陆遥风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如愿的。 他便唧唧唧地叫,用前爪指着前面,他说了半天,也不知道陆遥风有没有听明白,但不管怎么说,陆遥风还是松了手。 这下就好了,冰貂的后腿在床上一蹬,身子往前一冲,消失不见了! 陆遥风有些傻眼了,他站在床边看了良久,他也不傻,道派的传承,很多秘法,他都学过了,知道这世间位面林立,种族万千,只是,亲眼看到,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朝前踏出一步,一团光影在他的面前,如波光一般荡漾了一圈,眼前便一片清明,豁然开朗。 阳光照得有些亮眼,脚下是绿莹莹的草地,一条溪水从草地上淌过,传来淙淙的水流声,野花点缀在其中,让人以为置身于蒙古的草原。远处是森林,参天的古木,隔了老远,能够感觉到其中的阴凉之气。 几只大胆的麋鹿从森林里出来,在草地上吃草闲逛打闹,不时朝这边看两眼。 虎啸之声,突然响彻丛林,便有无数的鸟雀从林中炸开了飞出来,扑腾之声在半空中响起。停了好半响,并没有动静,就好似那虎,只是吃多了撑的,无缘无故这么喊了一声。 鸟雀再次归林,受惊挤在一起的麋鹿也再次散开来玩耍。 一片生机。 陆遥风偏过头朝左边看去,一条蜿蜒的小路,道路两边是极为厚实的草地,约有半人高。小路铺就了青石板,很平整,也因少有人走,生了青苔。陆遥风一步步走过去,他站在青石板上,茅草遮掩了他一半的身形。 他听到有女孩子的抽气声,还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我知道他们是对我好,可我就不想听怎么办呢?” 呜呜呜! 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但像是在答复她的话。 “我觉得这样很好,一直都这样下去多好。三哥他只对我一个好,没有以后,没有将来,就算有,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我不想去想那么多。我觉得现在最好了,我也不想嫁人,要是以后,三哥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他不能再对我好了,到时候再说好了。你说呢?布妮,你是个好妈妈,你的宝宝们呢?我好久没来了,我都忘了问你了,你的宝宝们还好吗?” 是一头母兽。 陆遥风静静地听着,他听到那母兽呜咽两声,像是在回答陆寒筱的话,带着些落寞。 “你看,果然,你自己养大了的宝宝,都走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了。谁能真正守谁一辈子呢?就算是父母,是子女,也不能是不是?”陆寒筱在安慰那叫布妮的母兽,她坐在台阶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母兽的头上毛发,“你别伤心,生活就是这样的。你有依赖过你的孩子,我有对我顶好顶好的三哥,我们其实都很幸运了。” “至于以后……”陆寒筱抬目朝远处的山林望去,“实在不行了,我来陪你好了!” 那母兽又呜咽几声,显得很高兴,陆寒筱便也跟着笑起来,“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你兴许到时候还会有孩子呢,我陪你一起养孩子好了。等我实力再强大一点,我就能多开启一些空间,这石阶上去,其实是一片小屋,我也不知道以前是谁住过,到时候我住在那里面,我分你一件屋子,哦,不,我帮你在后面打个洞,你还是住洞里习惯一些。” “哈哈哈,你别舔我,很痒啊!”陆寒筱笑着拿开自己的手,“我没有再伤心啦,比起以前,我已经很幸福了,你不要担心我!” 373.第373章 坦白 也不知道冰貂跑到哪里去了,陆寒筱应该并没有和冰貂见面。 陆遥风一步步地走过去,拐过一道弯,他便看到了陆寒筱。长长的石阶,只能看到一半,另一半被白色的雾气给遮掩住了,后面的看不见,这或许就是陆寒筱说的,因为她实力不够,空间并没有完全被开辟出来。 她坐在石阶上,她的面前,蹲着一只块头极大的金钱豹,正懒懒地享受着她的爱抚。她没有再说话,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她的心情,应该并非如她自己所说的很开心。 陆遥风放重了脚步声,他不再刻意隐瞒自己的气息,一人一豹便察觉了,回过神来。那豹子,甚至都全身警惕,前腿蓄势待发,摆好了攻击姿势。 而陆寒筱则惊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陆遥风,喊道,“三哥?” 听到她喊“三哥”,那豹子就觉得很扫兴,呜咽一声,站起身来,慢腾腾地就离开了。她走了几步,还扭头朝陆寒筱看一眼,待走远一些了,她才全身一蓄势,一跃数米,跑远了。 “三哥?你怎么来了?”陆寒筱忙朝陆遥风跑几步,冲到他的面前,她正要扑到他怀里,可离他一步远时,硬生生地站住了,她到底有所顾忌了。 有些事,就像是一层窗户纸,隔了一层时,做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可一旦戳破了,就会格外别扭了。 陆遥风就当不知道她的心思一般,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带着她朝前走了两步,他四面环顾,看这里面的山和水,看天空和大地,淙淙的河流小溪,便是当年师父留下来的那一处长白山峡谷,也没有这里好。 这里的灵气,比在外面,浓郁了百倍不止。 地球,这一片位面,已是强弩之末,步入了末法时代,想再从那一片位面,培养出一个得道之人,怕是再难得。陆遥风天纵之资,他若是没有第二个逆天的机会,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他以为,他只能在地球之上,如他师父那样,比寻常人多活个几百年,也就罢了,却没想到,如此意外地,就在他的身边,还有这样一个空间。 “小小,你都不给我介绍一下吗?”陆遥风扶着她的双肩,含笑看着陆寒筱,“这是属于你的地界,三哥来这里,是客人。” 待客,要有待客之道! 陆寒筱从在这里看到陆遥风的第一刻起,就一直胆战心惊,她担心陆遥风会生气。他待她不能再好,可她手里有空间,却一直都没有跟他说。 陆寒筱抿了抿唇,“三哥,你还记得吗?你中考回来,我高烧一场,本来,我其实死了的,我又活了过来。只不过,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陆寒筱斟酌字句,不知道该如何和陆遥风说前世的事。有很多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就不想让陆遥风知道。比如,她前世和南驰景,比如她的死,她其实并不是他的那个妹妹小寒筱了。 她并不想失去陆遥风,可她也知道,自己要是有点良心,就不应该再欺瞒他。 “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活过来的,是我!”陆寒筱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陆遥风却并不伤心,他笑了一下,抬手轻轻地抹去陆寒筱的泪,轻声说,“我知道!”他轻轻地将陆寒筱搂进怀里,“生死轮回本是极寻常的事。生就是死,死也是生。你死了,又生。她应当也是一样的。” 陆寒筱突然大哭起来,她此时不顾一切地抱着陆遥风,紧紧地抱着他,大哭。 这件事,在她的心底里压了六年了。 她不知道该和谁说,也知道,不能和任何人说。生与死都是大事,没有任何人能够随随便便地承受。 萧司越和她姐姐,试探过了多少次?她一直都不肯说,她知道,所谓的法不传六耳,都是一句空话,不管是怎样的事,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就必定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而且,她若是承认了,要如何和姐姐说前世她死的事? 前世父母的死,或许没有弄清楚的一天了。姐姐心里就算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她就不会下了要报仇的决心。但,她的死不同。她的死明显是阴谋。难道她还要把姐姐牵扯到前世的仇恨中去? 只是,她对三哥,有一种本能的信任,比信她自己还要信任。 她的三哥,竟然说他知道! 她愣了一下,她很想问,他是如何知道的?陆遥风在她的头顶亲了亲,他显得格外紧张,抱着她,将她打横抱起,将她的脸贴到他的脸上,急急地说,“小小,这世间事,很多事,我们都无法掌控,只能顺势而为,你做的很好!” 若不是她,若是从前的她,或许,今天,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另当别论了。 他感谢上天,将她送到他的身边。 陆寒筱觉得,她从前的想法没有错。如果,每一个人轮回,都要在奈何桥头喝一碗孟婆汤,忘掉前尘往事的话。属于她的那一碗汤,便是陆遥风。 她没有喝过孟婆汤,她把前尘往事记得格外清楚。一个人背负两世的记忆太过辛苦,是陆遥风,让她渐渐地,渐渐地,忘掉了前世的太多东西。 她搂住陆遥风的脖子,她哭得累了,她把脸埋在陆遥风的怀里,简简单单地说,“这是冰璧,是信阳陈家的传家之宝,本来只是一块冰一样的东西,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我撞到你手机那天,没有吃早餐,我肚子饿了,就把那东西放到嘴里啃,谁知道,它就融化了,我再也找不到它。炼气图就是它给我的,这里也应该是冰璧里藏的空间。” 她几句话说完,还在一抽一抽地,眼泪却干了。陆遥风想起当初,萧司越用一个故事换他师父的行踪。他在车上讲了信阳陈家寒筱的故事。他眉头微微皱起,他抱着怀里的女孩子,贴着她的耳边说,“小小,你只是寒筱,现在的寒筱,是我陆遥风的妹妹,除此之外,谁都不是。” 他抬手拨弄陆寒筱散乱了的,被泪水浸透,贴在脸上的头发,他在她的眼窝处轻轻一吻,“别怕,有三哥!” 她是重生也好,是转世也罢,她谁都不是,现在,她只是他的小姑娘。 374.第374章 一诺 陆遥风抱着她,在她之前坐着的石阶上坐下来。他的人比她的高大,便坐在了上一阶的石阶之上。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陆寒筱窝在他的怀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环着他的腰身。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气味。他也是从床上起来的,穿了一身绸布的睡衣,两个人的衣衫都很单薄,这么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暖意。 可此时此景,两个人看上去都很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澎湃万千。 陆遥风想到她之前和那头金钱豹说的话,她看着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其实她心里是什么都明白的。他敢肯定吴婶今天和陆寒筱说过了,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但他也能猜得到。 在所有人的眼里,陆寒筱是他的妹妹,如今他们大了,就应该避嫌。 陆寒筱有些后悔,看到此时,万般痛苦的陆寒筱,他格外后悔。他才明白,这世上,万般事都可以算计,惟独不能拿最最心爱的来算计。因为不能承受失去之痛,哪怕是有失去的可能,都不能承受这种痛,才不能算计。 他吻寒筱,故意让吴婶看到,他深信吴婶对寒筱的好,她知道他对寒筱有非分之想后,必定会提醒寒筱。他想要看到的就是寒筱的态度。 如今,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可他却后悔了。 他紧紧搂着陆寒筱,听得她在耳边说,“三哥,你说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我觉得很好,我不想长大,我想一直都这样!” “好!” “三哥,吴婶说你以后会有喜欢的女孩子的,对不对?”陆寒筱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她到底是个心善的女孩子,很快又一片明媚,“这样,也多一个人喜欢你了!” “我不需要!”陆遥风靠在台阶旁边的树桩上,他搂着她,轻声而坚定地说,“我不需要,我也觉得这样很好,三哥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也知道,三哥是个修炼者,这世上要再找个修炼者,不容易。就算找到了,找一个和三哥实力相当的更不容易。原本我以前,要是不知道空间与空间之间,找到了通道,能如此容易跨越,我还会好好打算一下,可如今,你这空间,倒是给了我启发。” 陆遥风低下头,看着陆寒筱的脸,他轻轻地捏了她的脸蛋儿,他的眼睛却看向别处,沉吟片刻,就笑了,“等你修炼好了,和三哥差不多了,三哥带你离开!” “去哪里?”陆寒筱问道。 “不知道!”陆遥风眼睛看向别处,有些迷茫,又很坚定,“我师父说,之所以这片位面上,古往很多修炼者,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是因为,每一片位面都有规则制约,这片位面……。地球那片位面,最多能够允许先天之境的人生存,一旦冲击金丹大道,就会灰飞烟灭。” 陆寒筱被“灰飞烟灭”四个字,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由自主地朝陆遥风的怀里钻了钻,她自己只是一个练气还神的中阶修炼者,这个境界只是大周天功,全身的关窍进一步打开,经脉畅通,此时将人身之气与天地之气进一步融合。 但,这个境界的人,毕竟也是少数。进入这个境界,可以媲美那些宗师级的武者。 陆寒筱别说是什么金丹大道了,就是先天之境,她还离得老远呢。 但她能感觉到,陆遥风的实力,怕是已经接近了他说的这个境界。 “进入先天之境后,就会成为彭祖那样的人物,活个八百上千岁都不是问题。我师父就是那样的人。他曾经结过婚,有过两任妻子。他每次看到原本应该同生共死的妻子死在他的前面,而他自己还很年轻,看着孩子变老,又送走孩子。他觉得人生越发苦闷,后来,他就连收徒弟都不愿意了,想做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一下一下地,用指腹轻轻地摩挲陆寒筱的脸蛋,他想到了曾经和师父在伽虞山的那草屋里,他每个星期都要去住两夜,他们面对面地打坐,每次他冲关都是师父帮他守关。 那时候,他在想,大约,这世上,除了去世的母亲,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师父了。 但他也知道,师父其实是无情之人。修道之人,因太过多情,才会无情。 陆遥风大约从前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怀里会抱着一个女孩子,他会对她百般不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想要将她揉在他的骨子里,随时带着。 他这一生,最苦的,不是那日复一日的历练,不是那枯燥无味的打坐修炼,而是,他在山谷之中,连动都无法动弹的时候,他只能在修炼之余,看着山谷上的那一片天,想象他的小姑娘,是在怎样欢快地成长。 他很清楚他的小姑娘心里都在想什么,在怕什么? 他有些后悔,不该算计,不该逼着吴婶去和她说,想通过吴婶逼出她心底里最深的想法,她对他的依恋其实,也是有因有果的。 他却忘了,因果也需随缘。 他太过急切。 “所以,小小,你愿意看到三哥,也和三哥的师父一样,一次次地送自己身边的人离开?”陆遥风沉沉湛湛的眼,看着她,他的眼中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那般明亮的一双眸子,如墨玉一般,将他的一张俊脸点亮,比夏日里夜空中的银河都要美丽。 陆寒筱只要想到陆遥风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胸口带着白花,他站在自己妻子的坟墓边,绵绵的秋雨,染了人间的愁,沾染在他的头发上,脸上,她的心就痛得厉害。 她摇头,“不,不要!” 陆遥风就笑了起来,他轻轻地笑,缓缓地勾起唇角,他本就长得俊,这么一笑,似有和煦的风吹来,陆寒筱也止不住跟着笑,她轻轻地一眨眼,便感觉到一片温润落在了她的额头,她睁开眼,陆遥风正好抬起头,唇离开了她的额头。 “三哥会一直疼你一个,一直到你……不需要!”陆遥风很艰难地说出后面三个字,他的脸抽搐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他望着远处的蓝天,天边卷着几朵白云,“但你,以后,要好好的修炼,这片空间,与你的实力关联,三哥还等着你,开辟出其他的空间,道派的传承,在我这里,已经达到了终结点,再往后,没有功法,三哥的修炼,都没有头绪。” 375.第375章 千金 陆遥风笑着捏陆寒筱的脸,“三哥以后就靠你了!” 三哥,已经与他的师父,到达了一样的实力。 三哥或许以后,会和昆山老人活得一样久。 如果她不好好修炼,以后,她就活不了那么久,她就不能一直陪着三哥,三哥就会和昆山老人一样,在这个地球上到处漂泊。如同被关在笼中的鸟儿,出不去,还孤独一人。 陆寒筱光是想一想,她心里都痛,若是那样,只怕,她死都不会安心的吧? 她不由得想到这片空间里,她梦中看到的那个小屋,貌似有个书房,上面摆放了很多的书籍。兴许她能够从那些书籍里找到修炼的途径,她指着那一片屋子的方向,“三哥还记得吗?我之前做过一个梦,后来这手上的戒指就到了我手里。我做的那个梦,就是我不小心进了这空间里,迷迷糊糊,就进了那边的小屋,戒指是在屋子里的梳妆台上拿的。我觉得,那里面肯定有宝贝。” 她随便在那里面拿了个戒指,就是个空间戒指,里面其他的东西,很难估量其中的价值。 陆遥风应了一声,他晋入先天之后,元神的修炼就没有了章法。道派的传承毕竟有限,古往今来,修炼到先天之境的人毕竟也不多,就算有,也不再这个位面之上了。他这几天正在琢磨陆寒筱之前告诉他的炼气图。 但,既然是叫“炼气图”顾名思义,也只是炼气而已。 对他的帮助并不大。他相信,只要陆寒筱突破,应该还会有后一步的修炼功法,到时候,或许他可以借鉴。 他点点头,他和陆寒筱的一生还很长,他并不着急,但看小姑娘一副兴奋的表情,似乎能够帮到他,对她来说是一件格外开心的事。他在想,她最在意的人,也是他吧! 得了陆遥风的承诺,陆寒筱心里就高兴起来。 她觉得,她三哥和她果然是合拍的,她三哥竟然有那么伟大的志向,不过,一想,也很容易理解。古往今来,还真没有像三哥这般天资聪慧,得天独厚的人,他不过二十二岁,便已经晋入了先天之境了。 她心里一轻松,就高兴起来。她很佩服自己以前想得透彻,她就觉得,她不该听了吴婶的话,杞人忧天,让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到这里来伤心。 幸好三哥找到了她。 她从陆遥风的身上下来,牵着他的手,四下里去转,“我很少进来,也没有在这里多看看,那里是我种的草药,之前给陆寒婷用的药膏,就是用那里种的草药制成的。” 空间不大,一眼望到头,但面积也不小了,陆遥风被她牵着四处跑,草地很软,有虫鸣,生物的种类也很多。陆寒筱所指的种的草药,不过是她在溪流旁边,挖了几个坑,埋了几窝草药,种得乱七八糟。 只能说,得了地利,这空间里灵气充沛,草药长得很不错。 “我发现,外面一天,这里十天,时间流不一样。这草药的年份就很足。”陆寒筱指着她费尽千辛万苦,陆遥风却心里暗叹可惜的草药,“我在网上买了种子,洒了好多,就活了那么几株。” 原先陆遥风还以为是她辛苦种的,一听,她只是买了种子,兴许是随手洒在这里,物竞天择之后,存活了这么几株,就越发无语了。 他觉得,她的小姑娘真是可爱极了。 从陆寒筱的语气里听出落寞,陆遥风又不由得安慰她,“没事,正好三哥这几天没事,帮你好好种一块草药出来。” 他们便牵了手,四下里走,要找一块适合种草药的地出来,一块向阳,一块背阴。 陆寒筱不想走路,便由陆遥风背着她。她在他的背上,听他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也合着他的心跳,她觉得懒懒的,也觉得这种感觉格外好,她听他说话,听着这虫鸣鸟叫声,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头金钱豹一直在丛林里偷偷地看着他们。 “三哥,那金钱豹好厉害哦,一胎生了五头小豹子,我还抱过它们呢……” 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她的实力的确还太差,空间还很小,他背着她转了一圈,还在丛林边转了转,他看到了冰貂,正在里面偷吃一种果子。看到陆遥风,他很是乖巧地将手里捧着的果子给了他。他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能够感觉到里头饱含着的灵气。 这空间很好。 但上天待人何其公正,怎么会无缘无故给这么好的东西她?要不是曾经受过太多的苦难,上天会如此厚待她? 想到她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这里哭,和一头豹子诉苦,陆遥风的心痛得如撕裂般。他将她从背上拉下来,抱在怀里,他在阳光下凝视她的脸,良久良久,他喃喃道,“你觉得好,就好!” 他抱着她从空间里出来,她出来之后,一道黑色的光圈闪过,那空间便自动关闭了。陆遥风小心地抱着陆寒筱,将她放在床上,又牵过被子盖上,再把冰貂上供的那枚如大樱桃一般,红通通亮晶晶的果子放在她的胸口,心窝处。 此时,四顾里都没有人。陆遥风俯下身,在陆寒筱的唇角,轻轻地一吻。 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又抬手轻轻地抹一抹她的唇角,她似有些不耐烦,晃了晃头,喃喃地喊了一声“三哥”,又沉沉地睡去。 他站在她的窗前,手里端了一杯茶。 今晚是十三,月亮很大,高高地悬在空中,月光如水一般倾泻而下,他不由得想到了他在桑赫斯特,也是在这样的月夜里,他给她打电话。他让陆寒筱去看窗外的景致,他说,“小小,你看,三哥这里,连月亮都看不到,你在师兄那里住的还好吗?” 那时候,他是想极了她了,他说完这话之后,还被同学笑话,说在岛国,男女之间的情话就是这样说的,“今夜月色很美。” 今夜月色很美,我想和你一起看月亮。就好比那句话,“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 不知不觉间,原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376.第376章 满血 第二天一早,陆寒筱又满血复活。她在床上找到了一颗长得像大樱桃的果子,她猜想应该是陆遥风从她的空间里拿出来的,她想也没想就吃下去了。那果子,里面含了很充足的灵气,她一早上修炼时,都是在炼化那枚果子。 却只炼化了一半。她在想,她也许可以走一下捷径,从空间里找一些灵花异果出来吃,辅助修炼。毕竟这片位面,能够吸纳的灵气已经少之又少了。 她的三哥还等着她晋级之后,能够帮他找到修炼方法的呢。 她修炼的时候,陆遥风便拿着锄头铁锹进了她的空间。她好歹还有点良心,药浴的时候,把空间锁着了。她觉得她不能在刺激吴婶了,要是她泡澡的时候,三哥突然出来,站在她的浴桶旁边,估计是可以把吴婶吓得心脏病突发的。 陆寒筱穿好了衣服,她便把空间开锁,陆遥风从里面出来,满身的汗,衣服都汗湿了,脚上还有泥巴。要说,这种苦力活,陆遥风应该请个人去做,但陆寒筱手上有空间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陆遥风虽然已经是先天之境,但,架不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陆遥风决不允许有任何将陆寒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可能存在。 陆寒筱看到他英明神武,冷酷霸气的三哥,此时一身脏乱,跟民工一般的形象,不由得掩嘴笑起来,边笑边道,“三哥,三哥,你敢不敢让我把你现在拍一张照片,放到网上去?” 陆遥风的额前耷拉着一缕头发,汗水从他的脸上身上往下淌,他的英俊的脸越发轮廓分明,眼眉深邃,他抬手在陆寒筱的头发揉了一把,心疼地说,“你先下去吃饭吧!” 他要去洗个澡。 陆寒筱怕周瑾瑜等得久了,就下去了。 正好,有人送了衣服和首饰过来。来的是个女人,年纪约莫二十出头,她一身很正统的职业装,看到陆寒筱过来,便从沙发上起身,在陆寒筱跟前微微鞠躬,将手中的清单递给陆寒筱,“您好,我是任红梅,夏总说小姐今晚有晚会,让我准备了一共六套衣服和鞋子!” 她边说,看了之前一直陪坐在旁边而没有任何交流的周瑾瑜一眼,“您和周小姐每人三套!” “另外,还有各三套首饰,听说您昨天去买了一些,夏总担心那些首饰您会看不中,又从法国那边定制了几套过来,今早空运到的,都在这里。” 周瑾瑜在一旁听得咂舌,陆寒筱却只是接过了清单,大略点了一遍,问任红梅,“你是童少那边的秘书吧?你跟童少和止少说,有时间来这里吃饭,我三哥最近都有时间的。” 陆寒筱想,三哥回来之后,天天深居简出的,不如让止少和童少过来,陪他说说话。 任红梅却笑着摇摇头,“他们没有风爷的亲口诏令是不能回来的,不过,您的话,我会转告。” 陆寒筱的脸不由得腾地就红了,她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岔开来,“你吃早饭没?要是没有的话,一起吃吧!” 任红梅却再次摇头,“多谢小姐了,我已经吃过早饭了。我带了个人来,您有空了试一下衣服,要是有问题,就让她帮忙改一下。” 她穿的衣服,几乎都是手工缝制的。用的都是手艺极好的针线人。衣服上的刺绣也都是请了有传承的绣娘。 任红梅一说完,那针线人就过来朝陆寒筱一躬身,待陆寒筱看清她的人,她就很本分地退到了一边。格外有规矩。 陆遥风从小受沈竹清教诲,很多那些世家大族才有的习惯都改不了。他似乎总是偏爱一些手工制品,衣服甚至连床上的用品,都是请了人亲手缝制,根本就不习惯用机器制的。 早些年,他没有这实力,就将就,如今是半点都不肯委屈了。 陆寒筱和周瑾瑜趁着陆遥风在楼上洗澡还没有下来的功夫,让周瑾瑜试了一下送来的衣服。陆寒筱虽然被娇养长大,但她并不虚荣。她本身衣服就多,又不是特别在意今晚出席宴会时的穿着。只想着,到时候随便找一套就好。 她却不想让瑾瑜太讲究,现在试一下,要是尺码不对,还可以改。 小的时候,周瑾瑜高出陆寒筱很多,如今,倒是周瑾瑜比陆寒筱显得娇小。陆寒筱的衣服可以给周瑾瑜将就一下穿,但显得有些宽大。这次送过来专门给周瑾瑜的衣服,是按照周瑾瑜的尺寸做的,周瑾瑜穿上之后,整个人气质就变了。 果然,人靠衣装! 周瑾瑜在镜子前转一圈,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哪有不爱美的?她平常的穿戴也不算差,都是妈妈在大卖场买的。但哪里能够和身上的这一身相比?不是面料的问题,不是样式的问题,她就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她兴奋得脸都是红的,她不自觉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裙摆飘起来,她脚上穿着送来的鞋子,半高跟的粉色软皮小单靴,配着她身上的这一套粉色的裙子,她几乎都不认识自己了。 “来,来,来,还有两套,试一下!”陆寒筱又催她。 周瑾瑜却不舍得脱身上的衣服,但看到陆寒筱手中的淡黄色真丝裙子,和一套红色的小礼服,她还是想试一试。她脱了身上的衣服,将两套衣服一一穿了一遍,都很合身,哪里还需要改。 倒是陆寒筱,有些吹毛求疵,让针线人将那套粉色的裙子,背后的拉链那一块收了几针,又把小礼服收了收腰,不得不说,稍微小改一下之后,效果更好了。 “不错不错!”陆寒筱很是满意,“瑾瑜,我都羡慕嫉妒你了,真的很漂亮啊,真是大美人儿!” 周瑾瑜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头一次心里充满了自豪,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美,这么漂亮,她转身抱着陆寒筱,真诚地说,“寒筱,谢谢你!” “没事,咱们俩谁跟谁啊!”陆寒筱很是豪爽地说,“以后,你出嫁之前,我每年送你四季衣服,给你备足资源,助你追上高富帅!”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377.第377章 不堪 周瑾瑜却摇摇头,“不用,太麻烦了,你会把我惯坏的。” “哪有那么麻烦?我们是姐妹嘛!”陆寒筱道,“我偶尔上网,看到好的,就买给你。我跟你说,我三哥是太讲究了,我不动用我三哥这边的人,我用我的钱送给你。几件衣服,等你以后嫁了高富帅,我要喜欢什么,你给我买。” 她小的时候,黄瑞华为了照看她,生生让自己的女儿成了她的小跟班,从幼儿园追到了小学,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份恩情,又是几件衣服能够还的? 她没有太多的能力去做别的,只要瑾瑜想要的,她都要帮着她去争取。瑾瑜不是她的亲姐姐,可比亲姐姐还要好。 吃过早餐,陆寒筱和周瑾瑜去准备船只。乔若瑄说好了要过来划船的。她们要提前把位置看好。单纯划船也没什么意思,瑾瑜便提议,到时候在后花园里,什刹海边烧烤。 陆寒筱觉得很好,本来想打电话问姐姐来不来,想到姐姐如今怀孕,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萧贝贝肯定是不能带来的,小东西太皮了,又是临湖,万一掉到了湖里,那还了得? 陆遥风吃完早饭,换好了衣服,就出了门。他只说是去看一位老朋友,陆寒筱也没有问那老朋友是谁。 冯毅本来是林止派来给陆遥风的,却被陆遥风临时调拨去给了陆寒筱,他就一直跟着陆寒筱了。反倒是冯浩,成了他身边的头号风卫。 车朝军委大院驶去,在门口的时候,陆遥风让门卫给萧家打了电话,听说是陆遥风过来,萧老爷子让自己的警卫员亲自过来接。 而萧老爷子,在陆遥风的车过来时,亲自到了门口来迎。 三四年前,萧老爷子亲自派了部队送陆遥风出去,那时候的陆遥风已经被医生诊断为脊椎断裂,再无站起来的可能。可如今,萧老爷子站在萧家的门口,看到陆遥风的车过来,警卫员上前亲自为陆遥风开了车门,而陆遥风抬脚从车里走了出来。 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的青年,他背着光,朝萧老爷子走来,步履沉稳,一步一步,岳峙渊渟,气势十足。 “老爷子,好久不见!” 萧老爷子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几步远外的陆遥风身上,可陆遥风,似乎只有一步,便到了他的跟前来。他朝老爷子伸出手去,老爷子才回过神来,两手握住了陆遥风的手,大惊又大喜道,“好,好,好!” 他曾经格外可惜,那样出色的少年英雄,一朝陨落,他怕是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好在,陆遥风走回来了! 如今的他,实力只怕无人能及。 “有你,是国家之福啊!”萧老爷子曾经百般游说陆遥风,让他参军,可陆遥风一直以道派传承为重,没有答应。 如今,老爷子也想通了,参不参军都是次要的,只要他还是这个国家的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他还怕陆遥风一个七尺男儿,会不顾家国安危吗? 陆遥风来,老爷子亲自到门口相迎。这个国家,便是总统驾到,都没有得老爷子如此这般慎重以待。 陆遥风却只一笑。 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有一盘残棋。萧老爷子亲自烹茶,又指着棋盘,“来,杀一盘?” “好啊!”陆遥风在棋盘旁边坐下来,他指如青竹,夹了一枚白色的玉制棋子,眼睛盯着棋盘看,“这几年,我一直在想老爷子之前教我下的那盘棋,不如,我们还是下之前的那一盘吧!” 萧老爷子一怔,他曾经戏谑地说,要是陆遥风能够下赢那盘残棋,他就不允陆遥风参军,还会答应陆遥风一个要求。 只是那时候,陆遥风躺在担架上,他下的是盲棋,他说落子的地方,萧司越帮他走子。那盘残棋,老爷子琢磨了一辈子,只琢磨出第前七十步,已经格外了不起了。 他们下了一半,陆遥风便昏死过去了。 此时,陆遥风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将当日的棋局摆了出来。 一个人的记忆力是要何等强,才能将当日的盲棋棋局摆出来?且,当日,他还昏死过去,萧老爷子绝没有想到,四年,他怕是活得生不如死,却能够记得这盘残局。 萧老爷子再次用更慎重的目光看陆遥风,看这个青年,惊才绝艳,商业钜子,文才武略,上天对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眷顾了。 萧老爷子又怎么是陆遥风的对手?他下了一辈子的棋,这世间只有寥寥数人能够赢得了他。还都是对他格外了解的人。但陆遥风,他们只交过一次手。 萧老爷子绝没有想到的是,当日,他们半途中断的那一局棋,只需要再往前走一步,便可以终结。 看到陆遥风如玉葱一般的手指,夹着一粒白子,放在了它四年前就应该到达的位置,萧老爷子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他征战沙场半生,岂是那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哈哈大笑,笑得老泪都出来了,他大声说,“好,好,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以后的天下,就是你的了!” 陆遥风摇了摇头,他知道老爷子说的天下,并不是真正的这片江山,但不论是什么,他都不感兴趣,“我所求,不过是美酒清茶,佳人在侧,儿女无双!”他慢慢地,一粒粒地,把所有的棋子都归到棋篓子里,他的手指如玉,穿梭在这黑白子之间,已经入了画,画如江山,“四年前,我欠您一条命。” “不!”萧老爷子说,“是萧家欠你一条命!” 说到这里,萧老爷子非常惭愧,“一共有三路人马追杀你,泰国、日本和英国那边。如今,我们虽然查出来人,却对他们无能为力。” 陆遥风点点头,“我心里有数,我的仇,自然是我亲自去报的好。”他将棋篓子归到一起,方才接过旁边警卫员递过来的一方热帕子,将一根一根的手指都擦干净,他的眼神看着迷离,实则,是为了掩藏他眼中浓浓的,锐利的,如实质般的杀气。 这个男人,意念已成剑! 378.第378章 一击 “我来,是想报那一场救命之恩!”他抬头朝老爷子一笑,将热帕子递给旁边候着的人,“桑赫斯特那边有一个名额,要是合格,两年之后,送到西伯利亚大营去,若活着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将是********!” 萧老爷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非常急切,也不顾了形象,“是特训?” 陆遥风很满意萧老爷子的表现,他缓缓点头,“我的导师给我一个推荐名额,不过,不管是谁,想要得到我的推荐,必须在我手里,挺过两个月的训练。” 他低着头,慢慢地摸着杯沿,腾腾的茶雾遮掩了男人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到他的话,“萧家想要在军中维持如今的地位,单靠萧家大少,怕是很难了。毕竟,如今和平时期,没有战争,想要立军功,何其难!” “遥风的意思?”萧老爷子不耻下问,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关心家族的繁衍生息传承。 “个人的实力,任何时候都是最重要的。”陆遥风道,“如果能够进桑赫斯特特训两年,挺过来,又进西伯利亚大营,老爷子您觉得,如今的军中,百万大军,有几个人有这等经历和实力?” 桑赫斯特不必说了。 西伯利亚大营?那是魔鬼出没的地方,那里是世界上五大格斗训练营之一,那里是曾经为克伯格训练教官的地方,那里的教官全部都是曾经的苏军特种部队出来的或克伯格特工出身。 那里不是任何一个人想进去就进去,出钱就能进去的。 那里是所有军人都想接受洗礼的教堂;一个军人所能承载的梦想,只要是从那里走出来,就都能够轻易实现。 如今世界上,真正的,残酷的拳击赛都是在黑市上。所有的拳手全部都是各大财阀掌控,通过黑市拳击来分割地盘,制定规则。而那些黑市拳手,前一百名排位中,有近一半都是从西伯利亚大营里出来的。 想要从里面活着出来,也非常不容易。 “进不进西伯利亚大营,无所谓。如果进去,我会制一瓶丹药,供您的人带进去,只要不是太蠢,应该都能活着出来。”陆遥风见萧老爷子眼中闪着热切的光,他笑了一下,“我相信,只要挺过我两个月的训练,想要从里面活着出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萧老爷子是军中出生,他年轻时就是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他本是贵公子出身,却并没有养尊处优,而是一番热血厮杀,年纪大了,一点都不后悔,总是会回想起当年与人对敌时的那份豪情。 陆遥风给的条件对他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萧家虽然在军中的势力不一般,但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不是这些国家的权贵们能够随意染指的。那就是西伯利亚大营这样的地方。 桑赫斯特的特训也好,西伯利亚大营的训练也罢,看中的都是个人的实力。想要入桑赫斯特的慧眼,是何其难?想要进西伯利亚大营那是难上加难。 这就是实力,地球上真正顶尖的势力所在。从里面随便出来一个人物,都能够成为一方的霸主。 而如今,陆遥风却具备了掌控这种霸主的实力。 若有陆遥风这样的人亲自训……,萧老爷子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缕曙光,萧家持续繁荣下去的曙光。 “遥风,老头子我欠你一份大人情,我在这里承诺,但有我萧家在一日,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人……” 萧老爷子说到这里,却被陆遥风抬手止住了,“我陆遥风今生今世不需得任何人庇护,我只要萧家一份承诺!” “你说,只要不是扯旗帜造反,我都答应你!” 萧老爷子生怕陆遥风会反悔,他忙举起手来,他似乎想到了陆遥风要他答应的承诺,却不想,陆遥风只淡淡一笑,“护陈佑世一生周全!” 萧老爷子原以为陆遥风是要他们护陆家的平安,哪里知道,他提出如此简单的一个要求,这对萧老爷子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陈佑世这人,书生清高,一生谨慎,敬职敬业,根本就不需要人护着。 但陆遥风既然说了,又想到陈佑世年轻的时候做的事,如今依旧处处受人打压,他还是慎重地答应下来,“你放心,以后,陈先生会过得安安顺顺,再没有人能够欺负他,该是他的,不会有人抢!” 听萧老爷子这么说,陆遥风眸中寒光一闪,他不动声色地点头,就起身来,“您把人选定好之后,就交给我吧!” 萧老爷子虽然不舍陆遥风就这么离开,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啊,他要快点确定人选,这种事,自然是速战速决的好,拖一天,老爷子都觉得受不了。 萧司越安祥地躺在庭院中的葡萄藤下,他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最新打榜的音乐。老爷子来的时候,他还翘着二郎腿,闭着眼,跟着音乐节拍摇晃着身下的摇椅。 萧老爷子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拽了萧司越耳机,笑着问道,“你大嫂怀孕,你也怀孕了?” 萧司越一个男儿,正是血气方刚,建功立业的时候,这一副做派,就跟在家里养胎没什么两样。 想到陆遥风,那通身的气派,那威而不露的气势,那如战神般光辉的形象,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的王者气息,萧老爷子的心在滴血,同样是二十二岁的年纪,同样身为男儿身,萧司越从小到大拥有的资源,岂是陆遥风这种在继母手底讨生活的人能够比的? 可如今,这差别……,老爷子觉得自己不想再说什么了,本来他想到要将萧司越送到那血与火的战场上去历练,很是心疼。此时,见了他,就觉得,他怎么不在六年前将他送走? 很果断地,老爷子就发话了,“我已经帮你争取了桑赫斯特特训的名额,我也求了遥风帮你做特训前的热身训练,你要不想被淘汰,明天就去找他,接受他的训练。” 379.第379章 心服 陆遥风是谁?桑赫斯特毕业时是优秀学员,得女王勋章! 能够让他帮忙做热身训练,等于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桑赫斯特的特训班。 可萧司越却懵了,他就不明白了,噩运怎么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降临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心里还做着梦,他游说了陈佑世,陈佑世很明显被他说动了心,应该过不了两天,陈佑世就会把陆寒筱从陆遥风那里接回来。 转眼间,他竟然就要被送走了?要是去桑赫斯特,没有两年的时间,是回不来的。要是真的被选中了,被送到西伯利亚大营,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就算能够回来,那时候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吗? 萧司越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眼看着老爷子只是通知他一声,通知完了转身就准备走。萧司越哪里肯让老爷子就这么离开,他从躺椅上跳下来,一把揪住老爷子的袖子,哭丧着脸说,“爷爷,您就这么狠心?你是有多的孙子还是怎么地?您竟然让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要特训?哪里不能训?国内的特种部队,还有特工训练营,哪里不能?为什么非要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萧老爷子眯着眼看自己的这个孙子,“我孙子是不多,可我现在重孙子都有了,我也不怕萧家无后。要是个个都像你的话,还不如让萧家无后呢。” 国内的确有诸多训练基地,萧司越也是在特种部队接受的新兵训练,可那又如何?但凡听到是萧家的人,人家教官根本就不敢往死里训。谁愿意为了做出帮萧家训人还得罪萧家的事? 老爷子甩手就走了,独留了萧司越站在花园的小径上,他仰头望天,欲哭无泪。 竟然请了陆遥风来帮他做热身训练,老爷子怎么不直接递把刀给陆遥风,让他帮忙把他砍死算了?陆遥风会轻易放过他? 只是,老爷子怎么会想一出是一出,要陆遥风帮他做训练? 萧司越找了家里的帮佣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陆遥风来过。他也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陆遥风说他手上有一个名额,为了报答萧家的救命之恩,要把这个名额送给萧家,让老爷子推荐一个人。 好你个陆遥风!萧司越一听,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救命之恩就是这么报的?拿别人的命去报? 陆遥风前脚才刚刚到家,后脚,萧司越就跟过来了。 他才换好了衣服,坐在茶室里面,泡了一杯道茶,正在闻那袅袅的茶香。 他似乎早料到萧司越要过来,看到他来,也丝毫不惊诧,而是很淡定地朝自己对面的位置指了指,“坐!” 这茶室里一应布置都是仿古的,窗边一塌,榻上置了矮脚的桌子,榻上铺了花开富贵样的织绣锦毯,又放了缎面织五蝙图案的垫子。陆遥风就盘坐在垫子上,桌面上放了小泥炉,茶壶架在小泥炉上,汩汩地冒着热气。 他手上拿着一把袖珍火钳,正在拨弄着泥炉里面的炭,上好的炭,红通通的,却丝毫闻不到炭气。 桌面上放着一套景德镇白瓷印牡丹花的茶具,还有茶叶六君子一一码放整齐。 陆遥风穿了一身白色的绸面练功服,窗外,一枝西府海棠伸出了一截花枝过来,花枝潇洒,富贵如锦,却不及这男人美艳三分。他斟茶的动作行云如流水,自在似春风,神仙姿态也不过如此。 萧司越一屁股在陆遥风对面的五福缎面垫子上坐下来,他可不是陆遥风这种盘姿坐法,而是将侧身坐着,两条腿放在地上,直接质问道:“你去我家了?跟我爷爷说,你要帮我训练?要把我支到英国去?” 萧司越原本是压住了心头的怒气的,结果,越说越气,他索性拍着桌子,“陆遥风,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那你说说,我想做什么?”陆遥风一笑,很是淡定地将一杯茶递到萧司越的面前,他面前的小火炉里,还有暗红的光,透出来,将他的一张原本俊美的脸映照得越发光彩,他拿过手边的帕子,将手擦了擦,方才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比起他的沉稳,若有若无的冷酷,萧司越的急躁便有些失了阵脚。 “我去你家,不过是回来了,去看看老爷子。虽然说当年,我去拿黄金水,是为了救你的母亲,但也是我承诺在前。萧家救了我一命。”陆遥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茶杯上的富贵牡丹,道,“我在桑赫斯特的老师说有个进桑赫斯特这一届特训班的名额,我拿在手里没有用,就给了老爷子。” 陆遥风似乎有些意外,他一笑,调侃道,“怎么,老爷子选中了你?” “你确定你不是故意下套,想要老爷子把我支得远远的?”萧司越打死都不信,他气得目眦欲裂,陆遥风越是这么淡然,他越是气,他端起陆遥风为他斟的茶,端起来,牛饮一般,仰脖子就倒进去了。 不知道的,以为他喝的是酒。 陆遥风“噗嗤”一笑,摇了摇头,“你想多了!”他又执起茶壶,为萧司越斟茶,“你与我不和,我把你训练得强大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说的也是啊!陆遥风再对他不好,想把他往死里训练,难道还真能把他弄死了? “莫非,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怕在我手里走不过十招?”陆遥风微微弯唇,他眉眼如画,脸部线条深邃而优美,这世间再没有比得过他的男子,他端坐在垫子上,本是现代人并不习惯的坐法,他却端坐如钟。 萧司越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使小人手段,到时候让我难受?” “战场之上,亦真亦假,难道你想要对方在使出招术前还和你提前打声招呼?”陆遥风语气里满满都是讥讽,“还是说,你以为,你和我是友非敌?” “谁和你是朋友了?”萧司越叫嚣着。 “不过……”陆遥风语气一冷,他目如刀光,含着剑影,“你若是能熬下来,将来回国,真正成了才,你若是做一分一毫对这个国家不利的事,我绝不会看萧老爷子的面子,那时候你将注定死在我手里!” 380.第380章 诚服 “你……”萧司越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手指着陆遥风,颤抖着,不能自抑,“你以为你杀得了我?还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对这个国家不利?你以为就你是英雄?别人都是卖国贼?” 陆遥风却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又恢复了他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他拿起手边的火钳,轻轻地拨着泥炉里的炭火,有火星子爆出来,如烟花,“那就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萧司越简直是要气疯了,陆遥风竟然这样给他挖坑,他对这个国家有利还是不利,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以为他谁呀?连个国家公职人员都算不上,他的嘉世界甚至都不是在国内注册的,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个爱国的人好不好? 陆遥风连看都没有看萧司越,却对他心里的怨念都很清楚一样,他慢吞吞地烹茶,换了一个茶壶,等着水开的功夫,他就拿出了一块茶饼来,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一震,他十指如葱,掰了一块下来,“这是长白山的灵猴制的茶饼,当年我在那里住的时候,那猴王送了我一块,要不要尝一尝?” 萧司越不屑地扫了一眼,他对茶什么的都不感兴趣,他只对饮料感兴趣。喝茶什么的,看着就娘娘腔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屑。 陆遥风也只是问一问,壶里的水快要烧沸了,他便封上了炉子,把指头大的一块茶饼放了进去,顿时,茶香满室,令人心旷神怡。 陆遥风等茶香完全溢出来,他拍了拍手,等了约莫半分钟的功夫,他便用布包着茶壶柄,放了茶漏在茶盅上,将茶水慢慢地滤出来,淡黄色的茶水清透亮丽,随着茶壶里的水慢慢地注入,颜色分出层次来,晃晃荡荡的,如一副山水画。 萧司越却是见不惯陆遥风这副德行,真正是闲得无聊了,就好像他家老爷子一样,整天没事干,就在家里折腾这些东西,琢磨着怎么害人。 “四年前,老爷子想让我留在部队,桑赫斯特是一所军事院校,从里面出来,为部队效力理所当然。”陆遥风道,“但,我还有一重身份,是道派衣钵弟子。我这人心软,别人求过我,就算我做不到,也总会在心里留个疙瘩。我答应老爷子,会为这个国家训练出一个守护者。” “你别告诉我,你挑中了我,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萧司越讥讽道。 陆遥风摇摇头,“我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选中你。我一直以为,老爷子是军中的泰山北斗,是军中的定海神针,一定是铁面无私,只认事理,不讲情面,谁想到,老爷子也是任人唯亲啊!” 陆遥风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却是让萧司越大怒,他两手紧握成拳,要不是忌惮陆遥风,他铁定是会一拳打出去的,如今,对面是陆遥风,他也只能想想而已,“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配?你不要小瞧人了!” “呵呵!”陆遥风低头一笑,“配不配,还是先看看你的能耐吧!” “很好!”萧司越直接画出道道来,“你说,明天我去哪里找你?” “找我?”陆遥风抬头望着他,“找我就不必了,这世上得我亲手调教的人,暂时还没有出生。且,不过一个桑赫斯特,还轮不到我亲自调教。” “你……” 萧司越又要生气,陆遥风却抬手止住了他,他略微偏头朝后,喊了一声,“出来!” 门口,凭空出现了个人,如幽灵一般地出来,倒是把萧司越吓了一跳。这人很明显就在左近,可方才他在这屋子里呆了这么久,竟然毫无察觉,这一刻,萧司越的后背沁出了一身冷汗。 “你带着萧少下去,让他去止少那里报到。”陆遥风头也不回地说,“就说,是为桑赫斯特特训做热身。不过……” 陆遥风抬起头,朝萧司越看去,“如果萧少想要多学点本事,也不妨多教教他!” 萧司越垂下了眼帘,他什么都没有再说。他跟在冯浩的后面,也不知道对方是想故意要在他面前露两手还是他一贯的习惯,他穿着一双皮鞋,却走路无声,行动如鬼魅。不论是什么原因,对方能够做到这样,萧司越都是心服诚服的。 陆寒筱和周瑾瑜正好跑进来,大热的天,两人为明天的湖边宴会做准备,亲自去买了不少的吃食回来,大部分都是烧烤的食材。看到萧司越从家里出来,陆寒筱倍感诧异,她瞪大了眼,“你是来找我的吗?” 萧司越本想摇头,他刚刚还是豪情万丈,准备和陆遥风一抗到底,也想争一口气,在热身训练和特训中闯出点名头来,心里想,就算是去西伯利亚大营也无所谓的,他总能让自己活着回来,将来回来之后,在军中,谁还能与他争锋? 可此时,看到陆寒筱,萧司越胸口鼓起的一口气就泄了,他想了想,喊住了前面带路的冯浩,“你等一等,我有两句话要和寒筱说!” 冯浩便拿眼睛去看陆寒筱,陆寒筱点点头,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 萧司越有些怒其不争,她怎么就总是不明白他的心意?他也懒得理会陆寒筱,朝旁边的小花园走了两步,见陆寒筱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动,他就喊她,“你过来啊!” 陆寒筱就不耐烦地跺跺脚,走了过去,仰头望着他,“有什么话,你快说啊!” 萧司越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仰头叹口气,无限悲哀地说,“小小,我怕是要去桑赫斯特了。”他说完,又重复了一句,“怕是要去两年!” 陆寒筱以为什么呢,听到这里,掉头就走,“这有什么?我三哥还去了六年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萧司越觉得这话是骗人的,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哭。他想也不想,一把扣住陆寒筱的手腕。陆寒筱觉得,今天的萧司越情绪有些反常,她便多了一些耐心,她扭头看他,手腕一抖,萧司越就不得不放开了她的手。 381.第381章 委屈 萧司越的掌心里一空,心也跟着一空,他怎么从来没发现,原来陆寒筱的身手也是如此的好了。他曾经看到陆寒筱陪着他爷爷过招,她一招一式极为沉稳,却又不失犀利,当时爷爷夸她有名家风范,却没想到,她其实是暗藏了实力的。 她只是手轻轻一抖,一股巧劲出来,他便握不住她的手腕,感觉有泥鳅一般从他的掌心里滑出。 “你干什么?我会吃了你?”萧司越不悦。 “你说话就说话,我们都大了,前两天吴婶还说我了,以后不要和男孩子拉拉扯扯。”陆寒筱脾气比他的还大。 她说的话又在理,萧司越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服软道:“寒筱,我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陆寒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萧司越道,“我其实知道,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寒筱,你以前总是很嫌弃我,嫌弃我比你小。可如今,我比你大了,又比你大了这么多。” 他本来目光投向屋顶的方向,说着说着,目光又落在陆寒筱的身上了,“寒筱,我要去两年,搞不好还要去西伯利亚大营,那些地方都很危险……” 陆寒筱有些热,她身子骨再好也是个女孩子,不想自己被晒黑,且她总觉得萧司越婆婆妈妈的,说话忒啰嗦了,她便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这么怕死?我三哥去外面六年,不知道多少次九死一生。你现在还没有去,就怕成这样,我觉得你干脆别去了。” 陆寒筱见萧司越又濒临暴走的边缘,想到他贵公子出生,打小哪里吃过这种苦,便软了语气,“不管怎么说,你是萧家的子孙,你受用了家族的供养,家族的荣耀,你就应该担负起振兴家族的责任。男子汉嘛,不流血流汗怎么是男子汉?” 陆寒筱说完,很有大姐大风范地拍了拍萧司越的肩,鼓励他,“好好干,我看好你!” 萧司越却觉得,她说的句句都是废话,都不是她想要听的,他很想问陆寒筱,他出去四年,她会不会等他,可他张了张口,却问不出来,他有什么立场问陆寒筱这种话? 别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就算他们之间有情义,他要为她好,就不该问她这样的话,给她添加压力。 萧司越却不知,他要是真的问出那样的话来,给陆寒筱添了麻烦的话,他只怕十年都不一定回得来了。 陆寒筱送萧司越离开,一直到他上了车,陆寒筱才转身回来。周瑾瑜在门口等她,笑话她,小声地问她,“怎么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萧公子追求的感觉如何?” “追求?”陆寒筱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他是在追求我?” “你觉得我会看错?”周瑾瑜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把陆寒筱拍得跳了起来,“有话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周瑾瑜有些无语她的迟钝,“人家萧二少巴巴地跑来和你道别,看看你是什么态度?你难道不应该说,你安心去,我等你,等你平安回来!” 周瑾瑜学着陆寒筱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逗得陆寒筱哈哈大笑,“瑾瑜,我觉得你很适合去当配音演员。” “说真的!”周瑾瑜拉了拉陆寒筱,“你心里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什么感觉?”陆寒筱不解地问,眼神有些茫然。 可周瑾瑜却觉得,她是在装傻,“萧二少明显就是喜欢你啊,你们在一起六年,他对你又好,如今他要走了,去国外四年,以后都很难见面了,你准备怎么办?” 陆寒筱上下细细打量周瑾瑜,好久,没好气地说,“你坦白交待,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人说话?什么很难见面了?今晚上他肯定要去铃兰俱乐部,马上又会见面了。”说完,陆寒筱拍拍周瑾瑜的腰,拉着她往前走,“哎呀,别说这些事了,人与人之间,很复杂的,有的人一眼万年,有的人呢,天天在一起不一定有感情。像我这样的人,我觉得还只有我三哥那样的男人,我才看的上眼的。” “你要求太高了吧?”周瑾瑜吓了一跳,“你不能拿你三哥当参照物的,要不然,你会嫁不出去的。” “废话,我身边就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三哥,我可不要找一个像我爸爸那样的男人,我要找我三哥这样的。”陆寒筱觉得周瑾瑜有点傻,“你要知道啊,你天天天天穿的是私人定制,你会委屈自己,以后改穿地摊货?” 周瑾瑜想想都觉得可怕,本能地摇头,“不要!” “就是啊!”陆寒筱觉得她孺子可教,“我要嫁不出去呢,我就赖上我三哥算了,他就是我的私人定制,就这么简单!走吧,我们去喝茶,三哥带回来一种好茶,说是山里的灵猴制的,听起来就好喝!” “话说,干净吗?”想到是猴子做的,周瑾瑜不免有心理阴影。 脚步声渐渐地近了,陆遥风心情很好地勾唇笑,弯弯如那月初的新月。 他用煮的第一道茶洗了杯子,是青色描细竹纹的茶杯,陆遥风用茶水烫了之后,正好陆寒筱和周瑾瑜进来了。 周瑾瑜也上了塌,旁边的帮佣在陆寒筱这一边加了一个垫子,周瑾瑜便学着陆寒筱的样子,跪坐在垫子上。 有人送了热毛巾过来,陆寒筱便拿了一块毛巾,将手和脸都擦了一遍,她端起陆遥风递过来的茶,还没喝,就闻到了一股茶香,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抿一口,已是满口生香。 “这么大热的天,来一杯热茶,是不是很舒服?”陆寒筱满足地问周瑾瑜。 “难道不应该是来一杯冒冷气的冷饮才舒服吗?”周瑾瑜斜睨她,但她也喝了一口之后,不得不承认,这茶真正是好喝。 “怎么会?”陆寒筱放下茶杯,认认真真地说,“生津止渴,生津止渴,起止渴作用的是津是你口中的唾沫。你以为是水啊?你喝冷饮只会让你的肠胃都冰住,让你的三焦都没了感觉,不知道饥渴,吃得喝得再多,也都没有个饱止。” 382.第382章 后悔 “不是吧!”周瑾瑜道,“人家美国据说都不喝热水的,进餐厅去,都是一杯冰水。我爸爸去那边出差,回来跟我说的。还说,可见喝冷水也没什么。” “那你怎么不看看,美国有多少大胖子,有多少人得各式各样的病?”陆寒筱生怕周瑾瑜也有这种想法,忙道,“那都是一种营销策略,你想想啊,进门都是一大杯冰水,你五脏六腑都没了感觉,然后你吃多少都没感觉,就拼命的吃,你吃的越多,人家就挣得越多。” 周瑾瑜听了咂舌,但又不得不相信,陆寒筱说的恐怕还是有些道理的,她听到陆寒筱在说,“你听我的总没错!”不由得好笑,便打趣她,“我知道啊,谁也没你长得好不是?” “怎么不是啊?”陆寒筱还大言不惭,“吴婶从来不让我吃生冷的,就是生菜都不让我吃,她还说,生的东西吃了又不能消化,也不吸收,平白就增加肠胃负担。除了秋天,也不让我吃水果呢。” 说到这里,陆寒筱不由得哀怨地看了陆遥风一眼,“她说是我三哥说的!” 周瑾瑜哈哈大笑,原来,说了半点,最后的落脚点在这里呢,她看到陆遥风无奈地笑一笑,他在认真地帮她们烹茶,一举一动,如一曲舞,优美得如天女散花,他就那么轻轻一笑,周瑾瑜骇得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去,她生怕自己会沉沦其中。 她觉得,陆遥风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陆寒筱身上流过汗,觉得黏糊糊的不舒服,她喝了两杯茶就上楼去了,洗了澡,出来,躺在床上,想小憩一会儿。 陆遥风进来了,他手里拿着好几包种子,走到床边坐下,“我进你空间去,是冯浩从药农那里弄来的种子,试着种一下。” “好啊!我也要去看!”陆寒筱拉着陆遥风的手,意念一动,就进去了。 阳光正好,草地上,一阵风来,柔嫩的小草青青地摇摆,如一张碧绿丝线织成的毯子。 陆寒筱拿了一张野餐毯子铺在地上,她在旁边支了一把伞,半遮半掩着阳光,她便睡在伞下。陆遥风在药地里忙碌,那头金钱豹也来了,围着药地转来转去,几头麋鹿在旁边的草地上打滚。 一只白色的雪靴兔鬼鬼祟祟地,悄悄朝陆寒筱靠近,陆寒筱睡得正香,她微微翻身,就把那只小兔子吓得飞跑。 日头慢慢地西沉,空间里将转入晚间,气温也开始下降。陆寒筱还在伞下睡得香甜。陆遥风忙了半天,一扭头看到她竟然还在地上睡着。虽然是垫了毯子,但也无法完全隔绝地上的湿气。 陆遥风有些后悔,他方才活干得太投入了,他忙放了手中的工具,去把陆寒筱抱起来。他将一只手放在陆寒筱腹部的肚脐眼处,他丹田之中,先天之气出来,从陆寒筱这一处神阙穴处进入,逼向她全身的经脉,先天之气自带着先天之火,在陆寒筱的周身运转了一遍,将渗入她体内的湿气全部都逼了出来,又将她经脉之中沉淀的一些杂质也燃烧殆尽。 陆遥风这一番举动,大约废了一些时间,陆寒筱被他抱在怀里,她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遥风睁开眼,他的黑瞳之中,跳跃着一丛火焰,转瞬即逝,他的额头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 陆寒筱抬起手,帮他把额头上的汗擦去,“我练功的时候,那些寒气就能够被逼出来。不要你这样耗费自身元气帮我!” “你今天晚上会练功?”那还不得等到明天早上去,陆遥风怎么可能会容忍这寒气在她身体里肆虐那么久?“以后不要这样了,我还以为你是在逗那只小白兔子呢,你还真的睡着了?还睡这么久,我看你今天晚上怎么办?” “我要睡不着,我就去闹你,让你也睡不着!”陆寒筱双手搂住陆遥风的脖子,她醒了,也丝毫没有要下地的觉悟,任由陆遥风抱着她,“再说了,晚上还有宴会呢,三哥,萧司越他打听不出铃兰俱乐部的底细,你打听得出来吗?” 陆遥风一向对这些俗事都不放在心上,凡事都是林止和夏宣童在张罗。他只在大方向上,把把关。是以,他每天在家呆着,闲得就跟个家庭主妇一般。丝毫不是世界级财阀掌舵人该有的忙碌样子。 “你要想知道?”陆遥风抱着她朝空间出口走去。 “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陆寒筱道,“萧司越把那铃兰俱乐部说得多玄乎,我在想,他都打听不出来,应当是真的很厉害呢。” “不过是个三十多岁,四十岁的妇人,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好好奇的?”陆遥风不以为然地道,“萧司越打听不出来的事多着呢,等你站到了一定的高度,很多世人不知道的事,别人都会送到你面前来让你知道。” “那三哥,你知道吗?”陆寒筱问道。 “她约了我,今天晚上会谈一谈,你要想知道,就和我一起去。”陆遥风道。 “她约你去谈,肯定是谈重要的事,我去,合适吗?”陆寒筱眼睛亮晶晶的,很明显是想去亲眼见识一下,据说,京城里多少人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女人嘛,总是对漂亮的女人更感兴趣一些,毕竟,都生了一颗攀比的心。 “那有什么?”陆遥风把她抱得稍微高了一些,“别忘了,你是嘉世界的大股东,只不过很多事,我一个人做了决断,你以后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要求啊!” “真的?”陆寒筱并没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她只是想到周瑾瑜,眨巴眼,道,“三哥,我们送瑾瑜一份股份吧?这样,她有了钱,以后就可以嫁一个更好的人了。” “好!”陆遥风道,“从我的股份里拿一股出来给她。” 陆寒筱丝毫不知,就那么一股,市价就是百亿美金,而嘉世界的股份,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吗? “不了,就从我的里面拿!”陆寒筱摇摇头,“我要确保你在嘉世界的绝对权力。” 383.第383章 目的 陆遥风好笑,他抬手捏了捏陆寒筱的鼻子,“难道不是一样吗?” “嗯,是一样啊,那就还是从我的里面出吧,黄姨一直都担心我,费了不少心思,就当是我报答她的。这样我安心一些。”陆寒筱道。 “好!”陆遥风答应下来,到了他们这一步,寻求的不再是衣食富贵,而是一份心安了。他和陆寒筱各占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其他的百分之三十,林止和夏宣童一人一半。拿一股出来报恩,手笔虽然大了一点,但陆遥风根本就不在乎。 钱财富贵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这些俗物,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从空间里出来,又在房间里窝了一会儿,陆寒筱问起萧司越的事,问陆遥风,“三哥,是不是你把萧司越给支走的?” “嗯!”陆遥风正在看一份杂志,他根本就不否认,“萧家是你姐姐的夫家,要想再维持下一个百年富贵,必须出一位领军人物,萧司成守成有余,想要再进一步,不能靠他。” “靠萧司越?”陆寒筱有些惊讶,“他能办得到?” 陆遥风听陆寒筱话语间对萧司越的不信任,他的心情越发好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杂志,将陆寒筱抱起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萧司越现在做不到,但他比萧司成年轻,还可以打造打造,人的潜力无穷,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可是,我姐姐她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啊,萧家不管怎么说,现在老爷子还在,且萧将军在军中也有一定的地位。虽然不及老爷子,但月有阴晴圆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或是自己的家族长盛不衰。”陆寒筱有些不解,她觉得陆遥风不该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 “若是想让萧司越不爽,我多的是办法。”陆遥风道,“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很久,一时半刻也走不了。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要想活得安稳,总要给自己打造一把安全伞。而萧家,我和萧老爷子打交道,萧家的家风还是值得信赖的。” 陆遥风说到这里,笑着抚摸陆寒筱的脸,“你姐姐不说了,她是女人,持家教子就好。但她生的是儿子,你就不想你的外甥将来长大了也有一份家业好继承吗?这个国家,自古以来都是氏族传承,家族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你我虽然从小失恃,但母亲生前的家族,已经那样了,我们也还是从中得到了庇护。” 陆遥风说的是沈竹清,沈竹清并不是陆寒筱的生母,但她怎么待陆遥风的也怎么待她的,只不过,她去世得早,那时候,她才六个月。即便如此,她留下的人,也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吴婶就是其一。 “萧贝贝很聪明,萧家好,将来他的平台就高,我当然希望他能够得利的多啊!”陆寒筱想到萧贝贝那可爱的样儿,“不过,凡事顺其自然好了!” “嗯!”陆遥风低头看她精致的眉眼,她闭着眼,懒洋洋的样子,“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到了下午四点多钟,吴婶带了人过来给陆寒筱装扮。她从来都不上妆,只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把头发梳理一下就行。“瑾瑜那边,有没有人过去帮她?” “已经安排人过去了,小姐放心好了,小姐先挑一套衣服和首饰吧,还要熨烫一下!”吴婶道。 “三哥,你帮我挑好了!”陆寒筱拉着陆遥风的手,牵他去衣帽间。 她最烦挑衣服什么的了,她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幸好,有人帮她打理,也知道她的喜好,她的衣服主要以穿着舒服为主。 “去把那边床上放着的一套衣服拿过来!”陆遥风朝旁边的帮佣吩咐一声,他捏了捏陆寒筱的手,又对陆寒筱说,“你先去洗澡,出来就换我给你拿过来的衣服。” 那就好!陆寒筱觉得这样最好了,不就是一次晚会吗?至于弄得这么隆重,早上夏宣童就安排人送了三套衣服和首饰过来,生怕她没有衣服穿一样。她柜子里的衣服,没有穿过的,多得去了。 她最喜欢穿的,就是练功服,再就是T恤和运动裤。 不过,吴婶从来不让她穿成那样出门,她总是说,“那是女孩子出门穿的吗?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穿法,小姐要不是生得眉眼好,不化妆是不该出门的。” 她洗了澡出来,吴婶帮她把头发绞干,便有阿姨帮她把衣服熨烫好了拿过来,是一套白色的小礼服,很简单的样式,圆领,中袖,裙摆及膝,难得的是,蚕丝的面料,用了湘绣的针法,用银丝绣了缠丝西番莲的暗纹,不细看看不出来,可灯光下,却光泽逼人,真正的低调而奢华。 并不是早上夏宣童送过来的款式。 陆寒筱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套衣服了。吴婶却拿着那衣服,上上下下仔细地看,啧啧道,“这衣服,绣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啊,这得花多少工夫?这面料,是手工纺织的吧?现在的机器,哪里织得出这么密实均匀的料子?” “要我说啊,还是手工的好,可现在的人这么多,要是穿手工的,多少人得冻死。” 陆寒筱对吴婶的神论调暗笑,她换上了衣服,尺寸很合身,衣服很得体,这身衣服,也唯有陆寒筱才穿的出这般气质高贵,风流芳华。旁的人,还真撑不住。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看看前后左右,料子穿着很舒服,她也觉得这衣服很配她的风格,便道,“还是三哥会挑衣服呢。” 除了衣服,还有头饰,是一套珍珠的首饰,两颗大东珠做的耳环,硕大饱满,圆润晶莹,轻轻一晃,便散发出五彩光泽,光彩熠熠,尽显奢华。旁边帮陆寒筱装扮的阿姨笑着说,“我听说,这东珠是从宫里出来的东西,是少爷从英国带回来的。” 旁边摆着一双软底软皮露脚背的皮鞋,鞋面上用银丝面了一只蝴蝶,两根呈弧形的银线各挑着一颗珍珠,做成蝴蝶的触角,颤巍巍的,令人看一眼就想穿在脚上,那是怎样的端贵芳华? 384.第384章 铃兰 她坐在梳妆台上,看着人帮她将头顶上的头发编成了辫子,用一个镶珍珠的圆形发箍箍在头顶上,后面的头发烫成了波浪卷垂在身后,她只这么稍稍打扮一下,便与往日不同,令人看得移不开眼。 她下楼的时候,周瑾瑜和陆遥风坐在沙发上等她。陆遥风背对着楼梯,听到脚步声,他就扭过了头来。看着陆寒筱从楼梯上一步步下来,那一颗颗的大东珠,光彩熠熠,却依旧只能是她的陪衬。她的肌肤圆润如珠,她微微地含笑,一双眼,如墨玉一般光华潋滟,这世间所有的好,都不及她分毫。 陆遥风便有些后悔,她的美,不该让别人看见。 但她已经十六岁了,她不是他豢养的金丝雀,她应该走到这个世界的舞台上去,去展现她的风华。 陆遥风站起身来,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他依旧是白色的上衣,深色的长裤,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皮鞋。他并没有刻意装扮,但他并不需要,他如一岳一水,如丽日高阳,仿佛一幅千年镌刻的画,冷艳、华贵而绝美。 周瑾瑜穿了那一身淡黄色的裙子,戴着一套镶粉钻的首饰,不张扬但也不会让人忽视。她看着男人和女孩,只觉得,千万年,再也没有哪一幅画卷,比他们更美了。 入夜,铃兰俱乐部的门口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车水马龙,热闹不已。 陆遥风带陆寒筱和周瑾瑜过去,在门口,就有服务生过来,把车牵走了。专门的人过来迎三个人进去。高挑的女子,一身红色的迎宾旗袍,一走,腰肢扭动下,便显得臀部格外浑圆。 陆寒筱的手挽着陆遥风的胳膊,她的眼睛就盯着那女子的臀部看,看得目不转睛。 走在她旁边的周瑾瑜都有些忍不下去了,不动声色地抬手捏了捏陆寒筱的胳膊,陆寒筱不解地扭头看她,周瑾瑜便用唇语,让她不要盯着别人的屁?股看。 陆遥风在旁边忍不住笑了,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前面的女子一眼,腰/细,臀/肥,穿着七寸高的高跟鞋,这样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是训练过了的。 陈奕然来得早,在门廊下等着,看到周瑾瑜过来,眼睛都亮了。他却很有技巧,反而是先和陆寒筱打招呼,抱怨道,“怎么才来?你们再不来,我都要去接你们了。” 他一个人在这里,真正是无聊的很。 这一次,铃兰俱乐部举办的这次宴会,邀请的全部都是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年轻人。京城里,总是有人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举办晚会,为的是各种各样的目的。而这一次,铃兰俱乐部以募捐的理由,为这群刚刚成年的少男少女们举办一次初入社会的晚会,让他们第一次,以成年人的面貌展现在这个社会的面前。 初次,总是那么让人心动。 第一次穿上礼服,第一次穿上高跟鞋,第一次戴上首饰,第一次踏入晚会的现场,第一次挽上异性的胳膊,第一次在舞池中起舞……,只要想到自己第一次走进世人的眼里,就会想起铃兰俱乐部的这一个夜晚。 不得不说,铃兰俱乐部的大老板,还真是个有心的人。 据说,铃兰俱乐部很少举办晚会,但每次举办,都是邀请年轻人。 这一次,策划了很长一段时间,请帖却是只提前了两三天才发出去的。但京城里,依旧有很多人提前两个月就在准备,做衣服,打首饰,做了充足的准备。 单看这一次来参加的人,身上昂贵的衣服,头上光彩夺目的首饰,形色各异,却绝不是市面上卖的普通货,就可见一斑。 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过来了,在陆遥风的跟前深深一鞠躬,“风爷,您来了!我家主人想邀请您到楼上一叙!她本来想亲自下来迎接您的,才走了一步,就把脚给崴了,只能请您纡尊上楼一趟了。” 所谓“脚崴了”都是一句场面话,但他说这话,却是为了给陆遥风面子。谁都知道,铃兰俱乐部的背后大老板,等闲人等要见她,她都不一定给脸。这话的意思,要不是今天这场合,楼下有太多人的话,她是要亲自下来迎接的。 她竟然给陆遥风这样的面子。 但陆遥风是谁?这一期的财经杂志,他是封面人物。据说,这财经杂志是政府财务部门主办的,是封神榜,登上了财经杂志,便是戴上了那一顶王冠。从来,能够上这财经杂志封面的人物,不出两只手的数量,还多是国外的一些大财阀的掌门人。 而这些人物之中,陆遥风真正是最为年轻的了,才二十二岁啊! 这样的人,便是去九五城,也值得总统大人扫榻相迎。 陆遥风淡淡一笑,“铃兰夫人风姿卓绝,我一向仰慕,今日有幸相见,自然应该是我上楼去见!” 他口中说着“仰慕”,却也没见他有任何仰慕的敬意在,陆寒筱挽着他的胳膊,以女伴的身份出现。进门时,陆遥风抽出了胳膊,他扶着陆寒筱的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他本来光辉战神般的人物,他又端方沉静,清贵湛仪,他上挑的凤眼漆黑发亮,在这灯光之下,越发光彩夺目。他这般护着身边的女伴,手掌抚着女孩子曲线优美的腰肢,从人群中走过,只一眼,让人觉得缱绻美好,如千年的岁月。 进了电梯,在三楼停下,电梯门开了,门口站着一群人,正中间的是一位看上去约莫二三十岁年纪的女子,她挽起头发,发髻边别着一支镶祖母绿的发簪,她画了弯弯的眉,一双杏眼圆亮,琼鼻高耸,涂着红色口脂,圆润的脸,令得她看上去美而华贵。 一身深蓝的旗袍,粉红色丝线绣了牡丹,花开富贵,肩上披着同花色的织线披帛,十指涂着红色丹蔻,显得有些妖艳。 “风少!” 女子高声热情地打招呼,她一手牵了披帛,一手朝陆遥风伸过来,陆遥风便将陆寒筱让到自己的左边,伸了右手和对方虚握,显得疏离淡远。 女子也不恼,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两女,随从十来个,看到这般景象,面上神色各异。震惊、嫉妒、恼怒,表情不一而足。 385.第385章 维护 不仅如此,陆遥风还旁若无人地帮陆寒筱介绍,“铃兰夫人!”他偏过头,笑着对陆寒筱说,还微微一笑,让人看得出,这话是他在为之前答疑。 陆寒筱笑着抿唇笑,很满意的样子,铃兰夫人并没有要和她握手认识的意思,她也静静地站着不动。她年纪还小,一身打扮却丝毫不俗。铃兰夫人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细细地看,待看到她那一张脸的时候,却是大惊。 身子不由得晃了两晃,后退几步,她的身边,有女子忙伸手扶住了她,喊一声,“姑妈,您怎么了?” 铃兰夫人抬手扶了扶额角,好半天,她才平静下来,深吸两口气,“我,没事!” 她很快平静下来,却不再看陆寒筱,只对陆遥风道,“风少来,我很高兴,有几个人,介绍风少认识一下!” 她朝旁边让了几步,将她身后的人让出来,“合朴集团总裁南驰景先生,这位是信阳陈家的大小姐!”她并没有多介绍陈宁凤,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说,很显然,陈宁凤还入不了她的眼。 “风少!” 刚才扶铃兰夫人的女子走过来,她目光略带挑衅地打量陆寒筱两眼,不屑一顾,之后,目光与陆遥风直视,“我铃兰夫人的外甥女,我叫佟芯!” 陆遥风却只淡淡地一点头,他搂着陆寒筱的腰,根本就没有看这佟芯一眼,不得不说,这也是个美人,一双春水含情的眼,尖尖的下巴,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但陆遥风并不是一个爱看美女的人。 他的目光直直地朝南驰景看去,听到铃兰夫人在旁边介绍,“这位是风少,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他的名号!” 这个男人,不需要任何势力背景来为他支撑名号。 “久仰!”南驰景伸出手和陆遥风握手,男人与男人之间,总是时时刻刻要较量一下,陆寒筱好笑地看着他们握手,就看到南驰景的额头微微冒出汗来,他松了手,陆遥风才松手,可见,南驰景是吃亏了。 “风少,少年英雄,名不虚传!”南驰景笑着,由衷地说,他目光落在陆寒筱的身上,“这是令妹?” 陆遥风抬手轻轻地抚摸陆寒筱的头,又将如刀光般的目光刮向陈宁凤的脸,“和陈家大小姐应当是堂姐妹的关系吧?” 他用问话的方式答出来,陈宁凤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等她想出回应的话来,陆遥风就牵起了陆寒筱的手,他做好了朝前走的姿势,可铃兰夫人却走神了,不知何时,她看着陆寒筱,意识却已经飘得老远,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姑妈?” 佟芯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她发现,她姑妈在看陆寒筱,看她的脸,她也细细地打量,也跟着惊讶,她“咦”了一声时,铃兰夫人已经回过神来了,她说了一声抱歉,就把人往会客厅里领。 四面坐定,铃兰夫人坐在主位上,陆遥风坐在她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陆寒筱随着他坐在旁边,南驰景则坐在主位右手边的位置,比陆遥风还要次一位,陈宁凤应当是和佟芯关系很好,两个人坐在下首的位置上,挨得很近。 “风少,您今天的女伴是寒筱小姐吗?” 不说“陆”也绝不说姓陈,佟芯笑着,很有礼貌地问道。 “除了她,佟小姐以为,这世上,谁还有资格做我的女伴?”陆遥风淡淡一笑,目光却如利箭一般射向佟芯,“佟小姐有资格吗?” 佟芯只觉得自己在陆遥风的面前无任何遮掩,全身的衣服都脱光了,皮肉不存,只把一颗心剖出来了给陆遥风在看。陆遥风的目光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陆遥风,只觉得灵魂都被锁住了,无法思考,连呼吸都苦难。 一念如万年般久远。 只感觉到生生世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轮回,陆遥风的眼微微移开,佟芯这才找回了自己,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有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佟芯!”铃兰夫人怒斥,“还不快给寒筱小姐赔罪!” 陆寒筱是陆遥风的女伴,佟芯问这话,是在质疑陆寒筱,是对陆寒筱的不恭。不管是不是,作为主人的佟芯都不该问这话。别人不知道佟芯的心思,铃兰夫人是她的姑妈,清楚她的脾气,她怕是看上了陆遥风,就对陆寒筱百般看不顺眼了。 佟芯不愿意,但架不住铃兰夫人凌厉的目光,也对陆遥风很为忌惮,她扭捏着站起来,全身虚脱了一般无力,陈宁凤忙起身扶着她,她是佟芯的好朋友,不忍看闺蜜如此没脸,便笑着对陆寒筱道,“五妹,佟小姐并没有恶意的。” 意思是,道歉就算了吧! 陆寒筱眨巴眨巴眼,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她盯着陈宁凤看了许久,陆遥风比她高出一个头,坐在沙发上,她的头只齐陆遥风的肩高,她便微微把头靠在陆遥风的肩上,“大姐,我们六年没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你结婚了吗?” 她说完,目光又转到了南驰景的身上,“南先生,你对我大堂姐到底有没有兴趣?有的话,你就娶了她,没有的话,你怎么不放她离开,让她结婚?她都三十多岁了,怕是以后都生不出孩子来了。” 她说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 “陆寒筱!”陈宁凤脸上的笑,如戴着一张面具,慢慢地皲裂,脱落,最后露出她本来的凶残的面目,她气糊涂了,不记得陆寒筱已经不是陆家的人了,而是和她一样姓了“陈”姓,“你胡说什么?” 南驰景却笑起来了,他的声音很好听,他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比陆寒筱大了十二岁,他笑着摇头,反而安慰陈宁凤,“小孩子的话而已,你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他说完,便身子朝前倾,勾向陆寒筱,很认真地说,“我对你堂姐没有兴趣,她是你堂姐,也是我堂姐,我的妻子是信阳陈家三房的二小姐,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386.第386章 诛心 陈宁凤的脸色越发白,血色褪尽,她哀怨绝望充满了无限悲伤的目光落在南驰景的身上,看着这个伟岸、显赫却也无情的男人言笑晏晏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丝毫不给她颜面。 他一直知道他对她都没有兴趣,除了寒筱死的那一天,而那天,他的神智是不属于他的。他醒来,看到身边的自己,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她觉得自己是在被他千刀万剐。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特别是看到她身下白色床单上的那一抹嫣红,她给他的是她的第一次,“我原来不知道,陈家大小姐除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竟然连处子之身都没人要。” 陈宁凤流淌着泪,他难道从来不知道,她是有多么爱他么? “还要借用自己的妹夫?” 字字诛心,她一直都知道。 他穿着裤衩跑出去,看到摔下楼梯而亡的寒筱时,她看到他抱起她,那万念俱灰的眼神时,她才知道,他待她的堂妹一直都那么冷淡,原来并不是她看到的那般,原来,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相。 人只有在大悲或是大喜的时候,才会展露出自己的那一点真心。 特别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也绝能知道他内心底里的真实想法。 那天,要不是她站在楼梯之上,高高在上,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抹表情和眼神都看得真真切切,怕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男人,竟然也是个长情之人,未婚妻的死,会泯灭了他的心志。 他心志一向不同于常人,坚韧,于九天之上,他一向立志要振兴江南南氏,重新屹立于世族之林,恢复祖先的荣耀。 她心里难过,跟母亲诉苦,说就算如此,怕是他也不会娶她。可母亲说,就算寒筱活着,他也不可能娶她,他再喜欢,也不得不放弃。 她不懂,一直到现在都不懂。 但她知道,他只能娶一个死人,死了的陆寒筱。她又何必和一个死人争? 只是如今,他太让她没脸了,她等他六年,他是破了她身子的人,她爱他,不看在这份情义上,就看信阳陈家一直与南氏的这份盟约在,他都不敢如此打她的脸。 陆寒筱怔愣半天,方才掩了嘴笑起来,她的眼,很亮很美,是朝霞中,滚动在枝叶花瓣之上的露珠儿,亮晶晶的,在滚动着,她望着陈宁凤,笑着说,“大堂姐,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我听说结盟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联姻,难道信阳陈家和江南南氏的盟约要靠一个死人来维系了?幸好,幸好我父亲当年没有参与。” “陆寒筱!”陈宁凤将满腔的怒气都撒在陆寒筱的身上了,“别忘了,你也是陈家的人,还有,家族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四叔认你六年了,你到现在并没有认祖归宗,你连老祖宗的牌位都没有回去跪拜一下,你有什么资格做信阳陈家的人?” “呵呵!”陈宁凤站着,陆寒筱坐着,她只能仰着头说话,脖子都很别扭,她便把头都靠在陆遥风的肩上,陆遥风在和铃兰夫人一起论茶,一边听她说,“你当我稀罕么?” 她重生一世的人,绝不会傻乎乎地和前世一样,把那所谓的家族看得有多重。更何况,她的父母亲人,她自己,都是葬送在那个家族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身为医者,没有医德,拿了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不去做济世救人的事,反而奇货自居,借此敛财。”陆寒筱啧啧叹,上下打量陈宁凤一身上下,“大堂姐,你这身衣服,还是去年米兰服装节上推出的款式了,去年是新款,但今年么……” 今年么,已经是老款了! 有身份的人,一般,谁会穿一身老款的衣服参加这种聚会? 她最后一个字,音拖得很长,意味深长。她笑吟吟地看着陈宁凤脸上的表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变,她不是陈家的大小姐吗?长房长女,身份何等贵重,她不是天之骄女吗?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娇着宠着。 前世,她一个月只有五百块钱生活费的时候,陈宁凤一顿早饭都能吃掉五百块。 陈宁凤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今天这样的辱。就算是那一天,她被南驰景睡过了,南驰景醒来翻脸不认人,她也没觉得有多难过。横竖,她在做那件事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 而今天,先是被南驰景否定,后又被陆寒筱奚落。 似乎,一切都是报应。 她到底是个女人,就算年长,经历的多。但她一向跋扈惯了,从来只有别人忍受她,还没有她忍受过别人的,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屈辱?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这样流了下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了陆寒筱脸上的嘲讽。 陆寒筱的眼神,令她如此熟悉! “你,你,你是寒筱?” 陈宁凤一惊之下,脱口而出。她口中的此“寒筱”,是彼“寒筱”,陆寒筱却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的淡淡的目光从南驰景的脸上缓缓地扫过,他的容貌堂堂的脸,那般平静,只一双眼,却充满了热切的期盼。 “大堂姐,我看,你是糊涂了吧?”陆寒筱讥诮一笑,“都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这还不是半夜呢,莫非你魔怔了?还是说,你做过什么事,让四堂姐这么惦记你?灵魂不散地跟着你?” 陆寒筱的话音未落,陈宁凤全身都打了个寒战,陆寒筱口中的“四堂姐”,就是信阳陈家死去的三房二女陈寒筱。 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的,就在陈宁凤和自己的妹夫在床上翻滚的时候,摔下来的。 陈宁凤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看到血从楼梯上一直蜿蜒往下流,她看到南驰景抱起了她,血把他全身都浸透了,她看到他全身都在打颤,上下牙磕碰着,那时候天气是有些冷了,可屋子里开足了暖气,他就算是穿着裤衩,也不应该会冷成那样啊! 陈宁凤忘了自己其实也很冷,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整个屋子里弥漫得到处都是。此时,听了陆寒筱的话,陈宁凤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她站在楼梯上,惊恐地看着堂妹的死,看着南驰景那困兽般的嘶吼与无助。 387.第387章 嚣张 陈宁凤看着陆寒筱无辜的,麋鹿般的眼神,那般清澈透亮,如那丛林里,映着斑驳太阳光的小溪流,清澈见底,简单得让人一览无余,也简单得让人再看不出更多的。 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退了两步,一屁股就在位置上坐下来,她出了大丑,可此时,她顾不上那么多,她自己都无法掌控自己的思绪,她的魂魄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飘飘忽忽地,在头顶,也如陆寒筱一般讥诮的眼,望着她。 陆寒筱不屑地朝她撇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盯着佟芯看,她嘴角微微翘起,讥讽地笑,似乎在笑佟芯的自不量力。 佟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不顾铃兰夫人的警告,冷声道:“寒筱小姐真是好口舌,伶牙俐齿,堪比刀剑!” “这不,也算是本事么?”陆寒筱勾唇一笑,她抬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发箍,露出她一截皓腕,雪白的腕子上,明黄色的蜜蜡手镯光彩逼人,富贵无比,她只抚了抚,就放下了腕子,却是搭在陆遥风的膝盖上,那般自然,“女人与女人之间,难道不争口舌,还拳脚相向不成?如果佟小姐想,我也愿意奉陪!” “嗤!”佟芯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她没有看到铃兰夫人望向她的怜悯的眼神,她垂眼看着自己脚前的那一方地毯,牡丹富贵的图案。她自小拜东北赵姓世家的家主学鹰爪功,至今已经十个年头了,想和她动手?这不是找死的节奏么? 她抬起手,自己细细地看着,她这双手,在江湖上行走,少有敌手,她爱极了这双手,她摆出这双手来,也是希望让有的人看到,如今文才武略的男人不多,文才武略的女人更是绝迹,她不是那些花瓶一样的女人,只能拿来当个摆设,暖暖床而已。 她是可以和男人比肩并立,一起呼风唤雨的女人。 “赵家鹰爪功?” 陆遥风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佟芯听到了,脸上的笑容越发深。这个男人,果然没有辜负她,她克制了心头的喜悦,静静地等待着,等着这个男人说,“九年前,我与赵家家主有过一面之缘,交过一次手……” 佟芯大喜,她惊喜地抬起了头,望着陆遥风,急切地问,“真的吗?” 竟然与她的师门还有渊源。 只是,她满心期待陆遥风接着说下去,谁知,陆遥风只是一瞥眼,一道实质般的冷芒划过了她的脖子,令得她全身一颤,那种刚刚被死亡威胁的感觉,名在旦夕的恐惧,又来了。 她便面如白纸。 铃兰夫人见此,心头叹息,她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了,她这个外甥女,是她哥哥的孩子,与外室生的。当年为了把这孩子抱回来,她哥哥亲自处死了那外室。回来之后,本想养在嫡妻跟前,但她嫂子容不下。 就算是露水姻缘而出生的孩子,她嫂子都容不下。 正好那时候,她的妹妹婚姻颠簸,凄然度日,渐渐地像是心存死志。她便做主,把这个孩子养在了妹妹膝下。妹妹也没少在这孩子身上下功夫,但不得不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这孩子的生母不是什么正规的人家出生,也是个私生女,外婆也是私生女。不得不说,在爬男人床方面,家学渊博。 这孩子在佟家,是不敢做出这种事的,但她自私,心胸极为狭隘。照理说,她是自己姑妈养大的,没必要和自己的亲兄弟姐妹计较,再说了,她的身份也注定了不可能和嫡出的兄弟姐妹们相提并论,但她总是心有不甘。 说话行事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连陆寒筱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能耐都没有弄清楚,就开始挑衅别人。 也难怪她的妹妹会说,“这孩子,根基太差,以后……很难说!”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不好说得太直接。这一次回国,也是因为她看到妹妹对这孩子有些心力交瘁,她才决定带她出来,见见世面的。她也不怕她把命折在这里。就当十多年前,佟家没有把她接回来。 她二十岁了,陆寒筱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她竟然要和她计较。 陆遥风刚才给她吃的苦头还不够?铃兰夫人别过了脸,小声地和陆遥风说话,“这次请你来,还有一件事要相求,几天前,佟家有一位故交之子,在御膳房和令妹起了冲突……” 铃兰夫人本来是准备陆寒筱来了之后,单独和她说这件事的,如果不是亲眼见陆寒筱,只怕,她不会用这种口气和陆遥风来提这事。毕竟,以佟家的权势地位,她没必要和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子用了一个“求”字。 哪怕陆寒筱的确有天纵之才,就算归老也对她大为推崇,说她只有十六岁,已至化境。可看到这张脸,看到她灵透的样子,铃兰夫人不知不觉间,心里就软了下来。 铃兰夫人说的“故交之子”就是戴华军,“……请了好多医生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来,但床第之间却有心无力。”她端着茶杯,笑着朝与佟芯针锋相对的陆寒筱看了一眼,“她倒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年纪太小了一点,怎么能出这样的手呢?叫人说出去,岂不是笑话?这话,我不好和她提,那就只有劳烦风少你了。” 南驰景在旁边听着,他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她竟是如此聪慧的孩子了。 陆遥风在旁边大笑,“她淘气惯了的。我平常对她的约束也少。她就是捅了天又如何?但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若不是有人冒犯了她,她这么懒,怕是都懒得朝那人动手。” 言下之意,必定是戴华军冒犯了陆寒筱。陆寒筱一心二用,听到陆遥风这么说,便转身抱着陆遥风的胳膊,“不要,我不要让他好起来。就是我动的手又怎样?谁让他对我动手动脚的?就是个下流的人,还想我治好他?做梦!” 铃兰夫人顿时目瞪口呆。她国内国外看到过多少富家公子小姐,飞扬跋扈得多了,却还真没有看到如此嚣张的。她这厢还在说好话求人呢,陆寒筱就当着她的面一口回绝。她知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话?她有什么依仗嚣张成这样? 388.第388章 养废 陆遥风被她摇得晕头转向,无奈地笑,他好笑地抚了抚陆寒筱的头,“傻瓜,铃兰夫人也没说让你白出力给人治病。你先问问铃兰夫人,她有什么条件,万一你觉得条件不错呢?先做一下交换。你要看他不顺眼,把他治好之后,再寻个理由废了他就是了。” 有这么教妹妹的么?还当着对方的面,先把人治好,得了对方的好处之后,再把对方的人给废了。 铃兰夫人扶额,她总算是知道,这小丫头嚣张的本钱是从哪里来的了。有这么一个无良的哥哥惯着,就算是再根红苗正的好苗子,都要被养废了。 果然,陆寒筱高兴不已,她用一副崇拜的眼神望着陆遥风,毫不吝啬地夸奖,“三哥,我觉得你比我聪明多了,比起你,我真是蠢爆了。” 陆遥风也很高兴,得陆寒筱如此夸赞,他刮了刮陆寒筱的鼻子,“小小哪里蠢了?你只是心善!” 心善?一个心善的女孩子,只有十六岁,会让两个大男人不举? 戴华军和他的那哥们儿现在天天都守在佟家的大门口。戴华军的祖父与佟家有旧。佟家要不想让世人说佟家无情忘义就不能把戴华军拒之门外。本来,佟家护着戴华军的次数多了,照理说,就算是救命之恩也还完了,也早就烦了。 但,戴家这次,踢到了铁板,不得不让佟家帮忙出面。毕竟对方是萧家的人。戴家也说了,这一次之后,下不为例。以后,戴家的人就是被灭族也不会再找佟家半点麻烦。 如此,佟家的家主,才答应下来,帮戴家最后一次。 谁让戴家只有戴华军这一根独苗,无后,还被害得不举。对戴华军来说,是生不如死。对戴家一家子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要断了戴家香火传承的事啊! 兄妹俩的话,让在座的几个人半天回不过神来。铃兰夫人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好在,戴家与佟家之间,也就那么回事。她被父亲所托,只负责帮戴家消这一次灾,只要陆寒筱答应帮戴华军把那不举的病给治好了,后面的事,她也管不着。 “这样啊!”陆寒筱一双眼弯成月牙儿的形状,她笑着问道,“正好我有事要办,若是夫人能够答应,我帮那姓戴的治他那毛病,也行!” “是吗?”看到陆寒筱这张脸,铃兰夫人脸上也有笑容,她似乎很喜欢看她笑,她年轻的生命如花儿一般绽放,不像她们都已经老了。难怪人和动物都那么重视繁衍,有时候摆得比生存的地位更高。人老了之后,总想看到自己生命的延续,就好似自己依旧在生存,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遗憾。 “你说,只要不是上天入地,杀人放火,通敌叛国,想必我都能做到的。” 铃兰夫人有些不解,她能有什么事,是需要佟家来做的?有什么事是陆遥风办不到的? 陆寒筱眨巴着眼,她好似很清楚铃兰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笑着道:“些许小事,我能解决就不麻烦我三哥了。我只想要一张手条,我有个玩得好的闺蜜,想让她进京来,陪我读书。京城的户口虽然稀罕,但我想,依佟家的权势,应该是举手之劳吧?” 的确是举手之劳。 只是这孩子,也未免太能算计了吧?她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铃兰夫人点点头,她扭头朝旁边侍立的人看了一眼,那人就转身离去,片刻功夫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精美的卡片。铃兰夫人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笔,在上面唰唰唰写了几行字,递给陆寒筱,笑着道:“你拿着我的名帖,除了我刚才说的那几样,你要做什么,只要找到相关的部门就会有人帮你做。” 她笑了一下,见陆寒筱拿过名帖,打开细细地看两眼,满意了方才合上。只是,自始至终,不管是看到她的名帖还是听了她的话,脸上都没有半分激动之情,相反格外冷静,“这名帖,你可别弄掉了!” “您放心!”陆寒筱收好,笑着道,“您让那两人去找我父亲,他这病要治好还不是很容易,怕是要吃些苦头,要扎针,时间短了还不行,要七七四十九天,这中间……呃,那个,您知道的,最好能够……就是不能和女人鬼混!” 陆寒筱结结巴巴,最后,觉得有些怂,也就顾不上,一口气说出来,也不管在座的,有男有女,还有两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在。 陆遥风笑着训了她一句,“真是淘气!” 陆寒筱却是歪进陆遥风的怀里,她自己都撑不住笑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这世上治人的法子多得是,怎么就偏偏让别人得了这样的病?不举,对男人来说,比要了人的命还要难受。 听到陆寒筱说要七七四十九天,还要吃些苦头,扎针应当是很疼的吧?七七四十九天不能碰女人,对那两人来说,也是够狠的。 “他们那时属于体内气流受阻,滞留不畅。找寻常的医院也没用。我会教我父亲扎哪几个穴位,您还真找对了,除了我,这世上,能治他们的人,只怕不超过五个。”陆寒筱道。 要是能够遇到陆遥风这样的先天之境的人,那只能说那两人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铃兰夫人何等伶俐的人,再加上归老也说过这样的话,明明知道是陆寒筱挖的坑,她除了与她做交换也没撤,还要跟人家说好话,“那就麻烦寒筱小姐了!” 陆寒筱很有些得意,她拿了名帖就要下楼去,陆遥风让人先送她下去。铃兰夫人请他来,绝不是为了寒暄的,后面应该是有正事要谈。因为不待见陈宁凤和佟芯,铃兰夫人让她们两人也离开了。 陆寒筱高高兴兴地下楼,陈奕然等人正在等她。晚会的主会场在后院临湖的草坪上,这湖是人工湖,面积也不大,不过一两分大小,种了藕,此时初夏,荷叶田田,风吹过来,格外凉爽。离湖岸约莫一两米的地方,搭了舞台,请了明星来助兴。陈奕然等人就在客人们活动的地方,寻了一处视野极好,又有些僻静的地方占了位置。 389.第389章 他的 陆寒筱才进会场,周瑾瑜眼睛尖就看到了,忙朝陆寒筱招手,喊她,“寒筱!” 陆寒筱在侍从人员的陪同下过来,她到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方才在楼上,只喝茶,连点心都没有,肚腹空空,她要是再不下来,她都要生气了。“帮我去取些吃的来,要一杯热水就好!” 那侍从忙应下,就去了。 陆寒筱一屁股在周瑾瑜的旁边坐下,她把周瑾瑜一抱,开心滴说,“亲爱的,猜一猜,我得了什么好东西来送给你?” 听说是送给自己的,周瑾瑜大喜,她却猜不出来,就叫旁边的乔若瑄、林可一起猜,她和陈奕然之间交流多了,对陈奕然也不客气,用脚踢了踢他,“你也帮我猜!” 陈奕然也不生气,面上竟然难得有些腼腆,令得陆寒筱看看他又看看周瑾瑜,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大对劲。 见众人猜不出来,陆寒筱就将那名帖拿出来,得瑟道,“看,这是什么?” 烫金的名帖,封面上一朵蓝色的铃兰花,见花不见叶,一朵朵倒垂如金钟,纯粹剔透,浪漫却如此冷艳,带着隐隐的忧伤,却遮掩不住那凝神一般的高贵。仅一张名帖就如此引人注目。 整个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停留在陆寒筱的手中的这张名帖之上,而她犹不自知,将如此受众人瞩目的名帖往周瑾瑜的怀里一扔,“瑾瑜,你拿着这张名帖,去把你的户口转过来,新学期,你就来京城读书吧!” 她到底知不知道,铃兰夫人的一张名帖价值倾城?她知不知道,铃兰夫人这十年来,仅仅只送出了三张名帖?而她亲笔书写的,唯有这一封? 陆寒筱自是不知道的,她也不需要知道。周瑾瑜高兴,她就很高兴了,她被周瑾瑜勒得透不过气来,就把周瑾瑜推开,“好了好了,以后呢,你就和黄姨他们搬到京城来好了。” “不是吧,我爸妈也一起来?”周瑾瑜虽然想,却也知道,想要移居京城,这动作太大了,江市的房子卖了,在京城都买不到一个卫生间,难道她要让父母为了她一辈子还房贷? “别怕,你先把户口的问题解决,你先过来读书,后面的事再说好了。”陆寒筱扶着她,又对陈奕然道:“陈少,要不让瑾瑜去你们学校读啊,你出面和你的班主任校长说一下,难道以瑾瑜的成绩,还进不去不成?” “不行,去我班上。”乔若瑄一把把周瑾瑜抢过去,抱着她,“我要和瑾瑜同班,我去和我班主任说。” 陆寒筱就不管了,乔若瑄和陈奕然是同学,都是在京师大附中,林可也是。不管瑾瑜去哪个班,和谁同班,反正有乔若瑄和陈奕然帮忙,就不用她操心了,那都是小事。 十多岁的少男少女们都喜欢追星。这一次铃兰俱乐部就请了很多明星过来,因为正主儿还没到,就只是一些热身节目。陈奕然嫌这些人只会唱一些情歌要么就在舞台上搔首弄姿,嫌烦,就把他们都撵下去了,他霸占了舞台,喊了人上去玩游戏。 玩到男女反串的游戏,女生唱男声,男生唱女声,一组组PK。陈奕然与陆寒筱抽签成了一组,乔若瑄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少年抽成了一组,周瑾瑜和林可二人在下面为他们加油。 PK下来,陈奕然和陆寒筱这一组偏偏和乔若瑄一组争冠军。陈奕然和陆寒筱便选了《新贵妃醉酒》来唱,正好里面有男声也有女声唱,陆寒筱唱男声,唱得气势如虹,陈奕然唱女声还捏着兰花指,把底下人笑得肚子都疼了。 周瑾瑜更是趴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她要忍了笑,再怎么也忍不住,最后没办法,只好捂住了耳朵不听。她觉得自己要再这么忍下去,一准儿要岔气,会笑死的。 陆遥风的脚步顿住了,他站在通往会场的出口,看着台上陆寒筱男生的扮相,一举一动极具英气,只可惜她长相太美,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也兴许是她这一刚一柔极致的反差,讨好了底下的这些听众,会场上的客人们,倒是对她的表演反响很大。 一轮下来,她和陈奕然得了冠军。 乔若瑄和她是闺蜜,两人关系好得快穿一条裤子了,对她赢了自己不怒反喜,牵着她从台上下来,笑嘻嘻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南驰景却是看呆了,他和陆遥风并肩走入会场,两人压低了声音在说,“风少,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 陆遥风扭头看他,对他说的话很有些吃惊,“不管提出什么条件”,这种话不是随便说的,三岁的小孩都知道,更别说南驰景这样的人了。陆遥风便笑了一下,“南先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才提出这样的条件?陆遥风讥讽地笑。 “只要把她给我!”南驰景说完,就觉得周身一股飓风将自己包围,他猛然一惊,扭头去看陆遥风,陆遥风在笑,眼睛漆黑如墨玉,带着盛气凌人的气势,一抹血色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将他一对黑瞳染成了红色,他咬着牙,慢慢地,一字一字挤出来,“您说什么?给您?怎么给?把谁给您?” 南驰景才明白,这个少年,不是传言误人,而是他真正可以格外无情,无情到你以为他是含情的时候,他能给你最无情的一击。“舅舅,您是开玩笑的吗?还是说,您以为她可以论斤论两?还是说,您想和您的外甥争女人?” 会场上,在热闹地讨论着方才的男女反串的节目,果然比那些明星们在台上卖弄风骚要好看得多。会场上那么热闹,人声轰轰,可南驰景的耳边却听不到半点声音,他的眼前,陆遥风是真生气了,两眼通红如入魔,他咬着牙在笑,露出森森白牙,好似一口要将南驰景吞噬了一般。 舅舅?他的确是陆遥风的舅舅。陆遥风的母亲南安捷是江南南氏的人,他们非同胞姐弟,但同为嫡支,血脉极近。陆遥风喊他一声舅舅,情当理当。 390.第390章 女人 女人? 陆遥风是要把陆寒筱当做他的女人?南驰景觉得好笑,他顶着压力问他,“你对她有多少了解?你们六年不见,六年前,你们相处又有多久?据我所知,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月吧?” 陆遥风的脸略微有些发白,他冷笑一声,会场热闹的沸反盈天,可这一处通道出口,却冷飕飕,如置身于午夜的墓地之中。 “那又如何?”陆遥风讥讽地笑,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动反常过,他的胸腔里,一颗心,蹦跳得厉害,想要脱开来,他从来都没有如此不冷静过,南驰景的那句“把她给我”令得他生了要杀人的心。“舅舅对她很了解?” 南驰景不置可否,他不看陆遥风,他也不敢看他,只把眼投向会场,“你听说过信阳陈家三房二女的事没有?她也叫寒筱,她是我的未婚妻……”他突然扭头瞪向陆遥风,“你的妹妹寒筱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她们连神情都非常像。” “然后呢?”陆遥风的牙磨得霍霍响,“舅舅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南驰景朝陆遥风走近一步,“她是她的前世。” “前世?”陆遥风笑起来,他低着头,笑得格外猖狂,却鬼魅如修罗,他猛地抬起头来,如张开了利爪的猛兽,目光延伸出利刃来,朝南驰景扑过去,“前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别弄错了,她不是任何谁,她只是陆寒筱,她紫薇命格,是我的伴星,与我命运与共,你竟然说,那个是她的前世。” “既然是前世,那就是那一世已了,人死如灯灭。舅舅,你是不是没睡醒?”陆遥风讥讽道。 他从来不是逞口舌之利的人,此时,言语中却极尽刻薄,他是要为陆寒筱报那言语相辱之仇,“她是我的人,就算那是她的前世,但那也只是她人生的序曲,人人都想看正剧,谁还在意那序曲?” 序曲?人死如灯灭? 南驰景有些站不稳,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拳,掌心里积聚了些力气,这点气力强撑着他,“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照顾她,不管你要什么条件,合朴……” “合朴?”陆遥风不等他把话说完,他眉眼阴森,脸上是对敌时的阴狠,“你应该庆幸你姓南,不过一个合朴,在我眼里,世间权势富贵,不过是身外之物。你竟然拿这些来玷污她?” “她死了!”陆遥风扬起了下巴,“你是不是知道,当年的陈家发生了什么?你把陈家抓在手心里,死又舍不得让它死,活活吊着,就是想为她报仇?” 南驰景的心思被陆遥风猜了个正着,他没有答话,可脸上的神色也说明了陆遥风的答案是正确的。陆遥风一笑,他眼角余光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人,周身的气势便弱了一些,他抬手拍了拍南驰景身上并没有的灰尘,“也好,你是应该赎罪,用你的一生去赎罪,让她看到你的诚意,原谅你!” 可这,可能吗? 陆寒筱走过来时,只淡淡地,疑惑地朝南驰景扫了一眼,便再无视于他。她真的无视于他了,把他当成了一个路人,偶尔会有一点点交集,却并不需要放在心上。她朝陆遥风欢快地跑过来,老远就张开了双臂。 陆遥风微微蹲了身子,将她接到自己怀里,他朝南驰景瞥了一眼,嘲讽地道了一声“失陪”,便搂着陆寒筱走开。 他听到陆寒筱在跟陆遥风说,“我把那名帖给瑾瑜,让瑾瑜把户口转到京城来,以后,我就可以不和她分开了。” “好!”陆遥风很高兴地回答。 她拉了陆遥风到他们的位置上坐着,片刻之后,铃兰夫人过来了,在包厢里,便让人请了陆遥风过去说是晚会要正式开始了,今天其实是办的慈善晚会,要陆遥风这些金主们过去支持。 陆寒筱一听就觉得好玩,她挽了陆遥风的胳膊跟着过去。会场一侧,视线最好的一块,用水晶玻璃隔开了,里面铺了厚厚的地毯,一应摆设舒适奢华,从里面可以三百六十度把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楚,一面墙是大屏幕,把晚会的会场和舞台看得清清楚楚。 来的,都是在国际上排得上号的大财阀,南驰景已经进来了,神态自若地和人在聊天,只陆遥风和陆寒筱进来时,他落在陆寒筱身上的目光略微顿了顿。 “风少!”铃兰夫人领着人朝他走过来,她从旁边的侍从端着的盘子上拿过一张卡片,打开来,递给陆遥风,“你第一次参加这活动,我和你说一下。” 三个人找了位置坐下来,南驰景就过来了,陈宁凤依旧是跟在他的身后。她是合朴集团的首席秘书,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也说得过去。 “这是今晚要登台表演的明星,慈善的意义是,这些明星登台时,你们这些金主们,根据他们的表现来举牌,牌子上是你们要拿出的数字,晚会结束,我会让人统计出哪一个明星被举牌的次数越多,募捐到的数字最大。” 所谓“数字”,不过说的好听一些,就是国币。 铃兰夫人相信陆遥风听得懂,她抿嘴一笑,“通常,我举办的这种晚会,哪怕他们现在再不入大众的眼,只要进入前三名,都会成为一线红星。而且,你们这些金主,想要他们陪夜的话,钱从铃兰俱乐部出。” 不过是话说得好听,能够得铃兰俱乐部邀请的人,要睡一个明星,还需要别人帮忙买单? 陆寒筱听得愕然,不由得想,前世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游戏?想必那时候,她是没有资格跟着别人进出这种场合的吧? 三哥虽然说他不会结婚,可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应当是有那种正常的需要的,他会不会朝这些明星们下手?可这些人,不知道参加过多少这种场合,也不知道陪过多少有钱的金主,可她的三哥,应该还没有开过荤吧? 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这样的人,是不是太亏了? 391.第391章 吃醋 陆遥风淡淡的,不置可否,陆寒筱担心极了,她在旁边偷偷地扯了扯陆遥风的衣袖,陆遥风就扭头看她,见陆寒筱黑着一张脸,他自己倒是很高兴,灯光下,他朗眉星目,越发无暇,轻声问陆寒筱,“怎么了?” 陆寒筱看了看盯着他们瞧的铃兰夫人等人,这要她怎么当着他们的面把她要说的话说出口?她更是不能无礼地把陆遥风拉出去,把这几个人留在这里。偏偏,她不停地和陆遥风眨眼使眼色,可陆遥风,平常很聪明的人,此时,却怎么也不懂她的意思。 陆寒筱无法,只好把嘴凑过去,拢着手,对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不要!” “不要什么?”陆遥风笑着问出声,逗得旁边都看懂了的人忍俊不禁。 陆寒筱的脸通红,她气得站起身,一跺脚,“没什么!” 她抬脚就走,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才不要管了,她就说,男人都每一个好东西。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前世她死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场床戏,只不过,床上的人一下子变成了陆遥风,她有些恍惚,脚步快起来,朝门口冲去。 陆遥风一下子吓得脸都白了,从无人看到他如此慌乱的表情,他都不耐烦绕着沙发出去,而是抬手在沙发靠背上一拍,人便一跃而出,一步跨到了陆寒筱身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小小!” “我不要理你了,你故意的,你故意的!”陆寒筱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哭得泪雨纷飞,她拼命地拍打他,她这边的闹剧引得很多人看过来。 陆遥风淡淡的眼神扫过全场,他眸色带着威压,令得人都垂下了头,待再抬头时,哪里还有那两个人,俊男靓女拥在一起的一对身影? 在这世界上,或许陆遥风是个无敌的男人,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压他,也没有任何人令得他屈服。但陆寒筱却不是这任何人中的一个。陆遥风将她抱起,抱到旁边一处僻静的地方,她在陆遥风的怀里,也不管他把自己弄到哪里去,她一味地吵闹,生气,一双粉拳在陆遥风的胸口捶打。 陆遥风只哄着她,“是我不好,我不该故意逗你!” “明明旁边还有人,你还故意这样,我就知道你想去睡那些小明星,你就是这样想的。”陆寒筱越说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可能。 这种事陆遥风绝不会承认,他举双手发誓,“我没有,我真没有,小小,怎么可能呢?我都不认识他们。” “你的意思是,你认识的话,你就会想了?”陆寒筱气得跳起来,要朝陆遥风踢去,陆遥风忙一把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她的脚还是踢在了他的小腿上,他闷哼了一声,陆寒筱就忙止住了动作,她有些担心把他踢上了,可她此时,拉不下面子去关心他。 “小小,你把三哥的腿踢伤了。”陆遥风搂着她在她的耳边闷闷地说,她竖着耳朵在听,身子有些僵,他便有些哀怨地抱怨,“好疼!” 他感觉到陆寒筱的手抬了起来,扶着了他的腰,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她在推他,他偏偏不放手,她便有些不耐烦,又很冷酷的样子,“你让我看看啊!” 陆遥风的嘴角弯起来,他松了手,放陆寒筱下地。陆寒筱在他面前蹲下来,轻轻地揭起他的裤腿,借着微弱的灯光,她还是看到,陆遥风的腿上,她拿脚踢过的地方,青了一块。她明明只是轻轻地用力,却伤了这么大一块。她必定是刚才太生气了,才没有把握住轻重。 陆寒筱的心,针尖扎似的疼了一下,她拿手轻轻地抚上去,仰头问陆遥风,“是不是很疼?” 陆遥风正有些心猿意马,忙正了正心神,他抿了抿嘴,有些不愿承认一样,还是坦白地说,“不是很疼,只是一点点!” 陆寒筱越发心疼了,陆遥风多能忍的一个人啊,他一向最不肯让自己操心。陆寒筱有些后悔,她刚才真的是太冲动了,她还冤枉他,给他扣帽子。陆寒筱的手一翻,一瓶子药膏在她的手心里,她拧开瓶塞,淡淡的香味溢出来,只闻这气味就知道是绝佳的膏药。她扣出一点点,抹在陆遥风腿上的青紫处,拿手指轻轻地抹开。 清凉的药膏,柔软的指腹,带着温温的暖意,陆遥风觉得这痛并快乐着的享受,实在不是人受的。 不等陆寒筱抹开,陆遥风就忙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再不敢将她搂进怀里,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小小,没事了,不疼了!” 陆寒筱以为陆遥风是不肯让自己担心,她却挣脱开他的手,还是帮他细心地抹开,又把裤腿放下来。 陆遥风只有忍着,觉得,有句话说的不错,自作孽,不可活。 他极力忍着,不肯让身体的某一处起反应,他便牵了陆寒筱的手,要往会场那边走,陆寒筱却不肯如他的愿,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说,你到底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 “明白了!”陆遥风望天长叹道。 “那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陆寒筱生气地盯着他,对他这样子,很不满,她觉得,他最好的态度应该是低着头,而不是望天,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这绝不是认错该有的态度。 “没有!”陆遥风忙否认,他不得不说,再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要疯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力压制住心头的那份冲动,天地之力在他的身体里经脉中运转,将那份躁动压下去。“绝没有!” “那你是怎么想的?”陆寒筱不依不饶,她觉得,她必须要跟他说清楚,她并不是那种霸道的妹妹,想要干涉自己哥哥房里的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陆遥风违心地道,他嗓子有些干,他第一次说这么不由衷的话,还是有些艰难的。 “那就好!”陆寒筱松了口气,她忍不住朝陆遥风的腿上看去,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我只是觉得那些明星不知道生活有多糜烂,你就算有那种需求,也应该找个干净的女子。哪怕是多花点钱也好!” 陆遥风有些想哭,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想生气,都不知道该如何生起。最让他气愤的是,陆寒筱说完,还气冲冲地甩手先走了。 392.第392章 偷听 陆寒筱有些不想再进那玻璃屋子,里面虽然舒适,但她刚才在里面出了大丑。她去化妆间用热毛巾擦了一把脸,她也不喜欢化妆,只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这化妆间做得也很隐秘,彼此之间隔着隔断,也不怕旁边的人看到。 她就听到有两人在说话,一个说,“听说没有?今天来的,有嘉世界的大总裁,就是那个很年轻的,长得特别好看的,看着他,我觉得我不吃饭不睡觉都愿意。” “不是吧,你听谁说的?嘉世界的?”另外一个人道,“就是那个长得格外帅,特别英气,还很冷酷,看着就狂霸拽的那个?” “我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人,就是刚才追着他妹妹出去的那个人。” “是啊,我说的也是他,他竟然是嘉世界的大总裁?”女子问道,“嘉世界的总裁不是林先生和夏先生吗?” “真正背后的大总裁就是他。”那女子似乎在向天祈祷一样,“这样的男人,我只要能睡他一晚上就是死也愿意了。” “别说了,说的我现在都想扑倒了,就不知道今晚,嘉世界的这个大总裁,会看上谁,我觉得,他就算只给我投一块钱,我也愿意给他睡……” “啪嗒!” 镜子破裂的声音,这化妆间还有第三个人啊,这两个女子就不再那么大声地说了,声音压得很低,奈何,陆寒筱的耳朵太尖啊,她还是听得到,她听着两个小明星对她三哥的意淫,不由得格外气愤,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么不要脸。 难道以为把自己送到她三哥床上,她三哥就愿意睡不成? 她黑着脸,故意从那两个女子旁边走过,经过时,那两个女子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意淫陆遥风的身材有多好,他长得那么壮实,持久力肯定很好什么的,巴拉巴拉没完。陆寒筱忍住了抽这两个女子耳刮子的冲动,而是狠狠地朝这两人瞥了一眼,心里想到,不是只要一块钱吗?她可以成全她们。 从化妆间里出来,她本来准备去找陈奕然他们的,还是改变了主意,去了那玻璃屋。 真正的主会场,是在玻璃屋里。现在的年轻人,谁会有兴趣做慈善?少男少女们在外面,有乐队伴奏,或者唱歌,或者跳舞,或者聚在一起说话,还有做一些游戏的。也算得上是个变相的交友晚会。 陆寒筱进去的时候,铃兰夫人和南驰景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与陆遥风说话。她刚刚走到门口,陆遥风就扭过头来,他边说话,边朝陆寒筱伸出手来,他瞅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过来”的眼神。 陆寒筱不需要他邀请就会过去。她走了过去,气冲冲地在陆遥风旁边坐下来。 他们之前在聊一些生意,陆寒筱过来后,就把话题岔开了。铃兰夫人牵了牵肩上的披帛,笑着说道,“寒筱和你哥哥生这么大的气呢,你是怕你三哥捐钱吗?小财迷一个?” 铃兰夫人的话音一落,全场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陆寒筱的行为并不得体,但她是嘉世界当家的妹妹,又有铃兰夫人这样为她开脱,谁还会不在心里为她方才的行为寻找借口? 要说陆寒筱这样的身份,她怎么会在乎那捐出去的几个钱呢? 陆寒筱有些感激铃兰夫人,她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就挨着陆遥风坐下。 佟芯则对她极为瞧不起了,她正要开口嘲讽几句,却见陆遥风抬起胳膊,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不气了?” 怎么能不气?她更气了,她狠狠地剜了陆遥风一眼,觉得,她以后应该限制陆遥风出门,太能招蜂惹蝶了。她拿起桌上放着的卡片,便是铃兰夫人给陆遥风看的上面写了小明星履历三围之类信息的卡片,有每一个明星的图片。 之前她没有仔细看,此时,她细细一看,上面还有她极喜欢的两个影星,也有她方才在化妆间看到的那两个女星。 陆寒筱拿起了笔,将那两个女星的头像圈了一圈,递给陆遥风,“一会儿,你帮我给这两个女星加筹码!” 陆遥风凑过去,瞟了那两个女星一眼,有些疑惑,就问陆寒筱,“怎么了?你喜欢她们?” 喜欢?陆寒筱猛地点头,“嗯,太喜欢了!” 陆遥风便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陆寒筱的头,“好,你说加多少就加多少,你喜欢就好!” 铃兰夫人见此,便给后面候着的侍从人员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就去了。作为铃兰俱乐部的背后大老板,铃兰夫人自然是心思玲珑。若是有嘉世界看中的女星的话,最好,别的势力就不要相争。 她邀请人过来,是联络感情,当然不希望有大佬们为几个小明星起嫌隙。再说了,都是些世界知名的大财阀,若非利益冲突,一般情况下,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明星而起不快。 毕竟,对这些大财阀来说,捧一个明星出来,简直是比喝凉水还简单。 嘉世界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又是铃兰夫人亲自邀请过来的,怎么着也要让他们玩得开心。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人放在心上。 很快,有职业的主持人出来了,开始主持这一次晚会。舞台搭建得很简单,没有太多的灯光效果,就越发要登台的人彰显实力了。 陆遥风端坐在位置上,就算身后是软软的沙发,他也坐得格外端正,显得一身贵气。铃兰夫人等人也不再说话,而是一起看向那舞台,听那主持人介绍了晚会的游戏规则,让所有的明星都登台来,每个人的腰间别了一个序号牌子,是怕这些贵人们记不住名字,便好记编号。 陆寒筱看到刚才在化妆间看到的那两个女明星,画了浓妆,几乎都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烫了卷儿,十根手指上都带了各色石头装饰的戒指,是二十八号;另一个则留了短发,后脑勺的头发极短,前面的头发则斜分后遮住了半边脸,穿一身黑色裙子,事业线以上都是网状,裙子只包臀,是三十二号。 393.第393章 一亿 待选的人,倒是不少。 这游戏,对男人们来说,真正是刺激不过。 舞台极大,两侧摆放了阶梯式的长凳子,这些人就坐在凳子上,女多男少,那些男子倒是个个都眉清目秀,年纪都不是很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打扮得都很潮,要不是喉结等性向特征,都让人怀疑,是女孩子了。 便是这样的机会,圈子里的人都不是人人都有的。这圈子里,也有诸多凭实力出道的,但谁不想获得这种凭借东风青云直上的机会?只要入了贵人的眼,得了财阀的捧,几乎一跃就能成为一线当红。 正儿八经地请了两个评委在台下,让那些明星们高歌一曲,根据每个人的唱功,做一些点评。 考虑到这些贵人们的年龄,多是唱一些老歌。 陆寒筱听得无趣,直到听到一首歌唱母亲的歌,她情绪被触动,差点掉下泪来。她有些不舒服,就将头往陆遥风的怀里钻,喃喃地说,“我不喜欢听这首歌。” 陆遥风明白她的感受,他淡淡地朝铃兰夫人瞥了一眼,铃兰夫人便朝台上的主持人抬了抬手,随着主持人打了个停止的手势,音乐就停了下来。那唱得正起劲的明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台上都要哭了。 坐在台上的其他的明星们交头接耳,也有幸灾乐祸的。二十八号和三十二号坐在台上几乎有一半的精力是用在陆遥风的身上的。只是,她们深谙此道,就算是关注陆遥风,也不是做得很明显。毕竟,广种薄收的道理,她们还是懂的。 她们觊觎陆遥风,但也不能把宝都押在陆遥风的身上。 “扑哧!”二十八号还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台上站着的是五号,二十八号和五号一向都很不对盘。就在今天,抽签的时候,五号运气好地抽到了前面上台的机会,二十八号还暗地里生气过。二十八号一向都不太喜欢五号,她的声线很广,是个地地道道的山妹子,因为颜值高,人长得清纯的样子,才在圈子里有稍许名气。 但,五号是个很没有眼力劲的人。她不懂圈子里的潜规则。 五号的眼泪在眼框框里打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五号到底得罪的是哪一号大佬。突然,就有一道声音在整个会场里响起来了。 “嘉世界,一个亿!” 一个亿! 嘉世界真的是大手笔,一个亿可以拍一部片子了,一个亿就这样砸了下来,把所有人都砸懵了。这是嘉世界的出场,头一次在交际圈里出现,便以这种强势的姿势走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五号简直要乐疯了。不论以后她多么的不上道,只要她不是自己作死,她可以安稳地在演艺圈里,慢慢地混,温饱不愁了。 二十八号和三十二号,懵了片刻,就是一阵惊喜,嘉世界果然大手笔。 五号还站在台上,有人砸了一个亿,虽然这笔钱不是给她的,而是以这种方式在做慈善,可也是嘉世界在对她的身价进行认可。她想把这首歌唱下去,可音乐总是不起,她拿求救的目光看向主持人,主持人倒是厚道,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下去谢陆遥风。 她便把话筒给了现场的服务生,她今天得嘉世界砸了一个亿,就算现在退场,也是功德圆满了。 她直接朝陆遥风这边过来,全场人都拿眼光看她,坐在台上的那些同行们,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此时,五号估计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她犹不自知,她看到陆遥风,他正温声在安慰他旁边的女孩,之前女孩子发飙,就有人议论过,说是他的妹妹。 他从小宠到大,看得眼珠子似的,她听了就格外羡慕。她看着灯光下的陆遥风,他的短发闪着金属一般的光泽,令得他的人,不似现在的那些年轻人,透着一股子阴柔之气,而是阳刚之气十足。 他浓眉如山岳,一双狭长的凤眼含着情,锁着他怀里的女孩子,目光温柔得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要沉溺其中。他的鼻美好得如六月里伸出的花枝,会场里很吵,可他的声音极有穿透力,老远都能听得到,低沉喑魅,极有特色,却华贵得令人忍不住叹息。 这样一个男子,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不及他的分毫。 她只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他是满月高悬于天际,凡人只能站在地上抬头仰望;他是云端高阳,灼烧淬炼人心,世人只能远远观望,不敢凑近。 她便只在他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立定,微微躬身,朝陆遥风打招呼,“陆总,多谢您的抬举!” 她无法掩饰眼中的深情,有的人一眼万年,她觉得,她这一生见过了这样的男子,此后,世间所有男子都无法再入她的眼。 陆遥风头都没有抬,他端了一杯茶递给陆寒筱,方才淡淡地说道,“一个亿,只是买你不唱。” 要说之前的荣耀有多么耀眼,那么此时的屈辱就有多么深刻。 五号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咬着唇,定定地,透过泪眼看陆遥风。她应该知道,陆遥风这样的男人,真正无情起来,就是如今这样子的,站在他的面前卑微地看着他,祈求他能够看自己一眼,可他却无动于衷,就好似他这么抬头看她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 陆寒筱抿了口水,她本是好笑地看面前的女孩子,比她大了三四岁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稚嫩,显得清纯,她是五号,她原本以为她会逮住了机会,在三哥面前搔首弄姿地求关注。哪里知道,是这么倔强的女孩子。 “还请风少指点,我哪里唱得不好了?”她高昂着头,就算是她沉迷于陆遥风的妖魅,却也不会让她的心迷失了方向。 顿时,陆寒筱就对这女孩子生出了几分怜惜。她也知道,女孩子应该气得转身跑掉,可跑掉之后又能如何?只怕以后就要被这个圈子淘汰了。毕竟,陆遥风说的话,声音不低,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些,却极具穿透力。 女孩子倔强地站在这里,为自己讨一分公道。即便这世间再不公平,可自己要对自己公平。陆寒筱生而飘零,却从来不离富贵,她也从来不会瞧不起为了自己的生存而这般汲汲营营的人。只要不失了本心。 394.第394章 祸从 “你坐吧,站着做什么?”陆寒筱小大人般地抬手指了指她前面的位置,这周边都是几个大人物,那五号的女孩根本不敢坐,又不敢不听陆寒筱的,盯着陈宁凤和佟芯的两双大白眼,坐了半边屁股。 看到这一变故,会场上的人就看不懂了。 只听到陆寒筱道,“我从小没有母亲,我不太喜欢听你刚才唱的歌,倒不是你唱得不好。”陆寒筱一双杏眼微眯,她看到女孩子脸上的表情释然,她就这么解释了一句,女孩子就笑了,“没关系,是我的不对。” 女孩子还反而向她道歉,看得出来是个很厚道的人,她目光投向陆遥风,“陆先生对妹妹是真好!” 陆遥风自是不会与她搭讪,陆寒筱就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陆遥风不理会,五号的女孩也不在意,她听到陆寒筱问,就答道,“我叫苏弄晴。” “弄晴?”陆寒筱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笑着道,“破暖清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是个好名字。” “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苏弄晴接着念下去,她念完,便和陆寒筱相视一笑。 陆寒筱便觉得与她之间有些默契一般,她问起苏弄晴,才知道,她竟然还只是京城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学的是传媒专业,因从小喜欢唱歌,就想尝试一下,参加了校园歌手大选赛,得了优胜奖。这次来,还是一个同学找了他家的关系帮忙得到了这个机会。 “太好了,我九月份应该会上京城大学,我刚刚参加完高考呢。我到时候去找你。”陆寒筱很是高兴,她正在想,不知道上京城大学好玩不好玩,没想到,就结识了一位学姐,“你真是厉害,你唱的歌其实很好听。” “太好了,我其实是因为很喜欢。”要说之前,苏弄晴对陆遥风是控制不住的迷恋,此时,和陆寒筱之间的友谊就显得越发重要了。 陆寒筱从陆遥风身边过去,和苏弄晴坐在一起,准备和她好好聊一聊京城大学的事,“有很多社团,你可以参加你喜欢的社团,这样生活和学习都会变得很有意思。话说,你这么小,就参加高考了?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这种话,是真正关系的人才会问的,陆寒筱只笑,也不说话,等着苏弄晴给她介绍更多的大学生活。 她其实读过大学,上的也是京城大学,那是她前世的母校,她来了京城之后,也没有再去过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改变,变化大不大。 苏弄晴讲这些的时候,陆寒筱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目光虚投,像是在看另外一个时空里面的人和事。她没有发现南驰景的目光就锁在她的脸上,带着探究之色。 “寒筱,你还是等考上了之后再说吧,你问这么多,万一没考上,让人笑话!” 陈宁凤道,她本就是在笑话她了,她说这些话,何尝不是在讽刺寒筱。寒筱回过神来,她朝陈宁凤看过去,笑着道,“大堂姐说得很对,我听说大堂姐当年也是吃过这种亏的,以为会上京外,还信誓旦旦一定会上,最后,只上了个二流的北省大学。” 这是陈宁凤的伤心事,这事过去十多年了,她夸下海口,说她一定会考上京外,就是京城外国语大学,那是外交家的摇篮,后来,成绩出来,她只被二流的当地大学录取。 简直是丢尽了脸。 但,当年的事,只有家族里的人知道,她也并没有对外说,这么多年,随着长房地位的奠定,谁敢把她的这丑事往外说啊! 可陆寒筱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寒筱绝不是冲动之下说漏了嘴,陈宁凤眯着眼看她的时候,她淡淡一笑,毫不以为意。苏弄晴见出了冲突,都是有钱人之间的一些烽烟,她不愿牵扯其中,也不是她能够沾惹的,便很得体地起身告辞,也说好了,寒筱去学校报道的时候通知她,她带寒筱报道。 大学的报道流程都很长,涉及的部门都很多。陆寒筱虽然不至于说要人带,她要是不想那么麻烦,自然有人帮她去办。但她不想让自己真的变成废物。生活上有人帮忙打点,涉及到学业,她是不会假他人之手。 苏弄晴提出带她报道,她也觉得很好玩,想到前世自己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南驰景带着她去报道,眨眼已是前世今生。 今生,她与南驰景是再也不想有什么交集的。 苏弄晴走了,陈宁凤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她斜眯着眼,笑着道,“寒筱,这事在信阳陈家都少有人知道了,是不是宁筱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本身就知道?” 若是宁筱告诉的,那这事就牵扯到姐姐身上了,陈宁凤以为她这样说,这样算计,她陆寒筱就怕了吗? 陆寒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挨着陆遥风坐着,她歪着头,朝陈宁凤一笑,“是我姐姐说的又怎样?是我自己知道的又如何?我姐姐要带孩子,她现在又怀了身孕,她可没有时间来跟你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一个女子嫁到夫家,只要诞下子嗣,基本上位置就已经稳下来了。陈宁筱以前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她痛心父母的死,放不下自己亲妹妹的离开,几乎都愁白了头发。嫁了人之后,她心境变化了许多,特别是有了萧贝贝之后,她放下了很多仇恨,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萧家也将她视为珍宝,特别是萧夫人特别疼爱她。她生萧贝贝,别人都是坐一个月的月子,萧夫人硬是守着她坐了四十五天。生怕她的身体养不好。 比起陈宁凤这个大龄剩女,成天追着不爱自己的男人跑,陈宁筱富贵到天上去了。 她现在还敢动陈宁筱?陆寒筱觉得,她真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陆寒筱的话,格外讥诮。陈宁凤也不是听不懂。她这一生,若是不能和南驰景有个结果,便是白活了。她自己都放不下。她此时也不计较陆寒筱的这些话,只问她,“你自己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死去的四堂妹?” 395.第395章 口出 陆遥风的目光如刀刃般朝陈宁凤刮过来,南驰景也似笑非笑。陆寒筱却理都懒得理,正好,主持人宣布二十八号上台,陆寒筱顿时就兴奋起来了,她抓住陆遥风的胳膊,跪在沙发上朝台上看去,“三哥,三哥,开始了!” 陆寒筱如此激动,陆遥风便把陈宁凤的话扔到一边去,他笑着问陆寒筱,“你准备出多少?” 陆寒筱却是神秘的一笑,二十八号表演得很卖力,又是歌又是舞,她穿的裙子,刚刚遮挡住小**的时候,裙摆全部被裁成了长条长条的那种,舞动起来格外性感。场上的气氛被她的热舞带动的格外火爆,她故意地一抬腿,小**走光的时候,还有人拿了手机在拍照。 不出意外,二十八号是很合这些贵人们的眼缘的。搞不好,还能够压住五号,得一个不错的数字。 无奈,陆寒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当那个意外。音乐声慢慢地弱下来的时候,主持人刚刚亮牌,陆寒筱就在陆遥风的耳边说了个数字,她吐气如兰,凑近的时候,少女身上一股香甜沁入鼻端,如花蜜一般,甜到了人心里去。 陆遥风笑着摇摇头,帮她报了个数字,“嘉世界,一块钱!” 嘉世界给出了一块钱的身价,谁还敢给出两块钱? “陆寒筱,你是什么意思?” 原来,二十八号是佟芯认识的人,也是她带进来的,她给了她和三十二号一个机会,想把她们捧红,如此,借以显示自己的实力。以后,提及二十八号和三十二号的时候,也能够从侧面烘托她自己的身价。 “什么什么意思?”陆寒筱愣了,道,“我出价而已,跟你什么关系?” “你出就好好出,一块钱,你什么意思?难道嘉世界只穷得出得起一块钱了?”佟芯怒道。 铃兰夫人也有些懵了,她以为陆寒筱是要捧二十八号和三十二号,谁知道,她是这么个意思,笑着问,“寒筱,她们是不是得罪你了?” 如果不是,就不要这么玩别人,嘉世界出了一块钱,如果今天再没有贵人打破这个价格,给出一个天价来帮她逆袭的话,她在公众圈子里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了。 “得罪?”陆寒筱皱了一下眉,她也不知道她们在化妆间说的那些话,打的那些主意算不算是得罪了她,“我只是看她不顺眼。不过,你们要是觉得她不错,你们也可以加筹码啊!” 佟芯便拿祈求的目光看向铃兰夫人,家族里,每个月都会给她们发零花钱,男孩子一百万,女孩子十万。她们这些大了的,在家族企业里上班的还能够领一笔工资。她手上也存了些钱,可让她把钱花在这上面,她是不舍得的。 还好,这是公益节目,她没有权利动用家族的财产,可铃兰夫人有啊! 铃兰夫人却像是感觉不到她的目光一样,她只淡淡地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陆寒筱只是看这人不顺眼,给了一块钱,这如此打脸的事情,在铃兰夫人的眼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全场一片雅静。 就算有声音,也是场上的贵人们在低声聊天,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讨论这一块钱的事。都觉得在正常不过了。唯有佟芯,台上五号的泪眼看过来的时候,她无声地低下了头。她能把她们带过来,可却并不能护着她们。 她也没有义务去护着谁。她给了她们一个平台,若不能珍惜,她也是无能为力。 二十八号将话筒一扔,就冲台下冲了下来。她想到刚才五号的举动,觉得自己若是能够靠这个在陆遥风面前刷一下存在感的话,也是值得的。 她踩着高跟鞋过来时,抬头一眼,正好将陆寒筱的脸看在眼里。她愣了一下,方才想起,这女孩子是在化妆间时,朝她和三十二号瞪眼的女孩,她全身的寒毛一竖,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一些。 待站在离陆寒筱十步远的地方时,她不敢再往前走了。 “这位小姐,你应该感谢我,我记得你之前刚刚说过,你想要嘉世界的大总裁给你投一块钱,我正好成全了你!”陆寒筱说这话,目光遥遥地投向犹自坐在台上的三十二号,对方化了妆,她只能看出三十二号的如遭雷击的表情,看不清她的脸色,“这话,你和三十二号在化妆间说的,你们忘了吗?” 陆寒筱的眉眼有些慵懒,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绕过茶几往前走,走到二十八号的面前,抬手轻轻地勾了对方的下巴,仔细地端详她的脸,啧啧道,“长得,的确不错。这也是上天眷顾你。可不是每个男人,你都有资格肖想的。就算肖想,也要在心底里偷偷地,不让人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知道,还想在这圈子里头混?” 二十八号便知道,她之前和三十二号说的话,这个小女孩子都听到了。她真的是得意忘形了,她竟然没有发现陆遥风的妹妹就是这个女孩子。她一直坐在陆遥风的身边,她竟然都没有看出来,没有发现在化妆间里朝她们瞪过眼的女孩子就是她。 也是啊,今天到场的人那么多,京城的贵女都来了。有内间的这些大佬们给晚会撑场面,这晚会的格调就高了许多。如此抬身价的机会,京城的这些即将踏入社交圈的贵女们如何会放过? 长得都差不多,又都是锦衣玉带,哪一个她都得罪不起,她又有什么必要去留意这些女孩子? 二十八号的两腿直抖,整个人如风中残柳飘摆不定,她怎么会脑残地想要学五号下来问个究竟。她为什么心底里会有贪念,想要以为能够在陆遥风的面前留个好的印象?想到陆遥风,她的目光朝陆遥风看去,那个高湛清贵的男人,靠在沙发上,他两腿叠交,笑着朝这边看过来,他眼中笑意点点,如烟花绽放,那般迷人。他多情得如菩提,让她的心中升起了无数的希望。她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女孩子,如此刁蛮,不过是因为平常少有调教。 396.第396章 我的 “你故意的?” 二十八号的心思变化,瞒不过南驰景。南驰景端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他也靠在沙发上,神情慵懒,问陆遥风,“你故意让她误会的?” “故意?”陆遥风淡淡地一笑,“南先生说的话,我可听不懂。” 南驰景也不生气,一笑,只两手握着啤酒杯,看热闹。 那二十八号就变得很生气了,她尖利着声音,气得叫嚣起来,“你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好笑了,你管得还真宽。就算我肖想嘉世界的大总裁又怎么了?他未婚,我未嫁,我凭什么就不能肖想?”她上上下下打量陆寒筱,眼中带着一丝轻蔑,她很想刺陆寒筱几句,可她好歹还带了点脑子,并没有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陆寒筱已是气极,但是她先冒犯别人的,对方说得也对,她有权利肖想别人,她不由得说道,“你肖想谁,我可管不着,但我的人,你最好熄了这念头。我忠告你一句,想成名发财,最好靠自己的真本事,梦想着靠爬男人的床上位,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南驰景的手一抖,小半杯啤酒洒了出来,幸好他反应迅猛,避开了,只沾了少许在他的裤子上。他抬眼朝陆寒筱看去,见她气得小脸鼓得高高,眼睛都在冒火,看样子,她是恨不得撕了对方。 她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也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她的确是一个很霸道的孩子,不太喜欢别人觊觎她的东西。她这么生气,是因为陆遥风是她的人吗?她说,“我的人”,而陆遥风说,她是他的女人。南驰景不由得好笑,他们不是兄妹吗? 他们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早知道是这样,可看到陆寒筱无意识地道出了她心底里真实的想法,也许这些想法和意识,她自己都并未察觉,可她的心里总是种下了这样的种子,只等着阳光出来,雨露滋润,就会有生根发芽的时候。 南驰景一抬手腕,将还剩下的半杯啤酒都倒进了口中。他扬起了头,无人看见他此时眼底里的那片湿意,也无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口中是多么苦涩。 “嗤!”那女人,这样的场合,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毕竟,陆寒筱说的话,虽然真实,却也太毒了一些。俗话说,不揭人短,不打人脸,陆寒筱这是在当着整个上流社会的面,在打她的脸。 她听到了窃窃私语声,有人在说,“这陆小姐,和这种人说这样的话,有用吗?” “陆先生的教养是真正好,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样的大义。只可惜,这是在对牛弹琴。” “可不是,她们这样的人,有几个是想过靠自己的能耐?” …… 陆寒筱本是陈佑世的女儿,她也早在进京城时,新上了户口,改了姓氏。无奈,陆遥风的名头比起陈佑世来,不知道高出几层天了,谁都知道陆寒筱是陆遥风的妹妹,京城上流社会的人也习惯喊寒筱是陆寒筱了。 可怜,陈佑世白认了女儿。 “风少!”二十八号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她想爬男人的床错了吗?有这种想法的又不是她一个人。再说了,陆遥风那样的男人,谁不想染指?除非她是个瞎子。她含着泪,泪眼朦胧,上了假睫毛的眼睛轻轻一眨,一滴泪滑落下来,哐当一声,落在了地毯上,“难道你都不会管一管你妹妹吗?” 她用了同辈人对陆遥风的称呼,显得她与陆遥风之间的亲近。她相信,只要是个男人,她表达出了这种暖床的愿望之后,还是无偿暖床的意愿之后,没有人不心动的。 更何况,传闻中,陆遥风疼他妹妹疼到了骨子里,她冒犯他妹妹,他应当生气才是,可他却是两不帮的态度。 陆遥风依旧是在笑,令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疼爱他的妹妹。照理说,二十八号如此挑衅他妹妹,按照他的脾气,不是应该怒发冲冠,然后下令封杀的吗?谁知,陆遥风只是勾唇邪肆一笑,他的修长的手指抚摸这手中茶杯上的花纹,慢吞吞地,带了些委屈的口气,说,“你也听到了,我连人都是她的了,我还怎么管她?” “我要不听她的话,我都是不服她管教了。” 轰! 全场都沸腾了,这宠妹妹还能宠到这样的高度,也算是让人涨姿势了。 议论声纷起,不少人朝陆寒筱投出火热的目光。陆寒筱的身价,几乎在这瞬间,就提升到了比陆遥风还要高的级别。陆遥风是妹控啊,实打实的妹控。巴结陆遥风不容易,可若是入了陆寒筱的眼,简直就是事半功倍啊! 陆寒筱也是格外得意,她抿了抿唇,笑起来,两眼笑得跟月牙儿一样,她朝二十八号扬了扬下巴,睥睨的眼神,就好似看自己脚边的蚂蚁,“听到了吗?你还敢说,这事与我没关系?你再说一遍试试?” 陆寒筱不是那么较真的人,她也一向不太喜欢把人逼上绝境,不给自己留退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化妆间里听到二十八号和三十二号说的话,她就格外气愤。就好像她三哥被人剥得干干净净了,还被人评头论足一样。她也从来没有想到,女人也有这么猥琐的时候,如此的不要脸。 这女人蠢成这样,方才,她突然之间那么有底气,怕是也以为三哥会看在她有姿色的份上,维护她一星半点吧?这蠢货难道不知道,她三哥要是敢当着她的面,维护别的女人,她一定要让她三哥晚上回去跪键盘。 二十八号的脸上,血色褪尽,她不敢相信,看看陆寒筱,又看看陆遥风,她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她扭头朝台上看去,不知道何时,三十二号已经离开了。她比自己聪明,这种场合下,能不露面尽量不露面的好。 她眨巴眼,眼中此时是真正在落泪了,她冷笑一声,横竖已经这样了,难道陆寒筱还能要了自己的命不可?她正要出言相讥,突然,一股无形中的威压袭来,她惊恐地抬头望去,看到了陆遥风的眼,黑黑沉沉,即便头顶灯光璀璨,也照不进他眼中半点,她似乎听到了他在说:“滚!” 397.第397章 封杀 他怎么会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陆寒筱有半点不恭?即便她说出来了,他能让她生不如死,但他却决不允许他的小丫头,受半点伤害。 萧司越来得有些晚,他这两天放假,本来心情很好的,就算是御膳房那点破事,也没有能够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可出了他爷爷要将他送去桑赫斯特这件事之后,他就觉得,他二十二年的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 连铃兰俱乐部举办的晚会,他都没有心情来参加了。 他去找跟着冯浩去找林止报道后,拿到了进入风卫特训的资格证。看着手中那银质的牌子,他有种入了锦衣卫的错觉。但,他连在冯浩手中走一招的机会都没有。 “风卫的训练课程全部都是风爷编制的,里面的人最少都是明劲中期,我比他们要稍微强一点,萧二少还是别为难我了。”冯浩的意思,别为难他和萧司越动手,不小心把萧司越伤了。 萧司越顿感受挫。但他能如何?他也不是傻子,他明白他怕是又掉进陆遥风挖的坑里了,兴许这坑还是他自己挖的,他就被陆遥风引到了自己挖的坑里,要把自己给埋了。但他又能如何?和陆遥风的风卫们比起来,他都挫得要命,陆遥风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他瞧不起他! 萧司越沉思了一下午,他疲惫不堪后,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京城的晚会一般都会在九点以前结束。他决定还是去看看,要是有机会还是想和陆寒筱说说话。他从不掩饰自己对陆寒筱的好感,这些事和陆遥风这个当哥哥的可没有关系。 他不是第一次来铃兰俱乐部,进来就让人把他带到了玻璃会场来,进门就看到陆寒筱与二十八号对峙。 “这是怎么回事?”萧司越进来,站在陆寒筱身后问。 佟芯也看不下去了,她没有想到,陆遥风护短护成这样。权贵的确可以碾压一切,但从来没有人做事做得如陆寒筱这般明显的。想对人动手都是偷偷的,尽量减少公众影响。可陆寒筱,直接粗暴,完全不给人情面。 “是啊,陆小姐,二十八号就算说了什么话,也只是说一下,动动嘴皮子,你这么不依不饶,有些不大好吧?”佟芯认识萧司越,她边说,边拿眼睛去看萧司越。 萧司越却是毫不领情,他本来脾气就不好,骂道,“我他妈问的是,这死女人是怎么欺负你了?” “她骂我,说我多管闲事!”陆寒筱撅起嘴,挑衅地望着佟芯,“她还和三十二号说,佟家小姐说了,只要她们好好表现,只要有人往她们身上投筹码,佟小姐就会想办法把她们送到那人的床上去。” 二十八号站都站不稳了,那股威压已经撤了,可她此时,宁愿没有撤去,这样她的思绪就都不是她的,她也听不到陆寒筱说的这些话。明明她和三十二号压低了声音说的,三十二号的耳朵在她嘴边都不一定听清楚了,这女孩子又是怎么听到的? 她惊惧地朝佟芯看过去,佟芯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真的说了这话,不由得大怒。 但此时,她不能朝二十八号发飙,如此一来,岂不是承认自己真的说过?佟家是晚会的举办方,岂不是在向世人昭告,他们会做一些暗箱操作的事?佟家丢不起这个人,她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她很讨厌陆寒筱,觉得她格外坏事。她冷笑道,“陆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凭什么说她说过这话?” “你凭什么这么帮着她?你们是一伙的?”陆寒筱不客气地回敬,“还是说,她说的话是真的,我这么一抖出来,你对我怀恨在心了?” 佟芯还是掉进了陷阱中,此时此刻,其实她要是聪明一点的话,一句话不说,反倒还干净一些。她身上已经沾了屎尿了,怎么着,都会让人恶心,她还偏偏想占个上风。 铃兰夫人很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她两道描得很细的眉头皱起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就不得不由她出面了。“佟芯,你下去吧,以后家族的事,你不要插手了!” 这相当于是变相地剥夺了佟芯的权利。她是养在铃兰夫人妹妹的膝下的。铃兰夫人的妹妹是美国那边佟家的掌门人,当家。当年,佟家陷于危难之中,家族业务亏损,濒临破产,是铃兰夫人的妹妹力挽狂澜。 她是个巾帼英雄。 佟芯养在她膝下,利用的都是她的资源,也因此,她虽然是私生女,可在佟家的后辈子孙中,还算是佼佼者。在家族中,掌一部分的资源。 如今,铃兰夫人一句话,相当于是剥夺了她的权利。以后,她在家族中将会成为一个吃闲饭的。要是将来,她能得一份好姻缘,于家族有利,佟家还会把她放在心上。如若不然,她将成为一枚弃子。 她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她苦哈哈地喊道,“姑妈!” 喊“妈”都没用了。铃兰夫人用目光警告她,旋即,就站起身来,招呼众人,“很抱歉,今天请来的人,这么不识抬举。一块钱虽然少也是钱,既然嫌少,以后,就去别的地方赚大钱去吧!” 不是铃兰夫人不会说话,实在是,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替陆寒筱来开脱。这小姑娘总是惹祸,自己惹祸就算了,她还总是连累别人。铃兰夫人想到还没有解决的戴华军的事,她有些疲倦,抬手按了按眉心。却不知为何,她丝毫不觉得不喜陆寒筱,她甚至觉得,女孩子就该活成她这样的样子。 青葱岁月,花季年华,这个时候不闯祸,不任性,不为所欲为,不上天入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把她送出去吧!”铃兰夫人吩咐会场上的侍从人员,“就跟广电局的人说一声,以后选公众人员,还是选品性好一些的,爱慕金钱,没有廉耻之心,这样的人,怎么能站在屏幕前面?” 一句话,便是封杀。 至此,陆遥风的唇角才微微弯起,人生的巅峰也不过如此,看到有人为了他,为了寒筱,去做一些不愿做的事,低下不愿低的头颅,也算是一种成就。 398.第398章 男人 台上坐着的众人,此时都忍不住两腿哆嗦,唯有五号苏弄晴,很是坦然。她与陆寒筱交好,只要她自己不作死,她这条路以后都会走得很平坦。她并不害怕,且她今天的演唱,让嘉世界拿了一个亿出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筹码能够大过她。 这些钱,他们一分都拿不到,但这是认可,是这些大财阀贵人们的认可,只要今晚出了这道门,她就会得世人瞩目,会有很多的媒体关注她,她再也不愁没有通告了,也不需要费尽心思去和别人抢通告。 惟独她显得很高兴,满脸都是笑意,这也令得旁的艺人们羡慕又嫉妒,但谁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谁让她和陆寒筱交好呢? 这就是傍上大树的好处,躲在大树下面,永远不怕风吹雨打。 当即,还有人凑过去和她说话,与她套近乎,想要与她交好,借此能够认识陆寒筱。 毕竟,嘉世界当家的妹妹,又是宠成这样,甚至有人心里在想,这小姑娘前世一定是拯救过地球的,要不然今生怎么就如此有福? “风少,你也是年轻人,不比我们,都老了。你的颜值,说实话,要是上镜头,不把台上他们这些靓男俊女们都比下去?”铃兰夫人笑着朝陆遥风伸手做出邀请,“要不,风少,你上台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要不然,我今天邀请来的艺人扫了大家的兴,一会儿你们回去了,还不定怎么骂我呢。” 今天,陆寒筱虽然有些任性,可实实在在,也的确是铃兰俱乐部请来的人不怎么靠谱。哪里有帮忙待客的人,还会把客人给得罪的? 铃兰夫人这是没有拿陆遥风当外人。佟家是什么人家?财力雄厚,在这个国家的背景,就不用说了,前朝辉煌了一个时代,如今,新朝建立,佟家家主又身居至高位,除了这个国家的总统,政局上最有话语权的就是佟家家主了。 嘉世界虽然也是财力雄厚,实力强大,在这颗星球上,也不怵任何势力,但让佟家拉拢,却也令人惊讶。 陆遥风是格外知进退的人,且,一直到现在,铃兰夫人是处处都在维护寒筱,他自然是要领这份情的。他也不可能站到舞台上去,他从旁边的帮佣手中接过话筒,他垂下眼脸想了想,方才笑着道,“我大约是在九岁左右,的确也追过星。不过,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唯一学着唱过的一首曲子,是《男人的好》。这么多年,我连听歌的机会都很少。真要我表演什么,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曲子了。看你们喜不喜欢。” 灯光挪过来,打在了男人的身上,他利落的短发,端方的眉眼,他的目光落在陆寒筱的身上,他微微含笑,眼中的深情是浓得化也化不开的蜜,伴奏响起来的时候,全场都一片寂静。他收回了目光,看着大屏幕。 铃兰俱乐部的服务人员格外体贴,听说陆遥风还是在九岁那年才学过这首曲子,不但在大屏幕上打出了字幕,还有原声小声的带唱。 陆遥风单手握着话筒,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有些紧张。他却不知,他这般站在台上,绚丽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脸上,他如锦绣山川般的容颜,焕发出五彩的光,他深情的眸子凝视,这一刻,他是遗落在人间多情的神,无一人不被他倾城的颜色折服,无一人的心不随着他的一颦一笑而颤抖。无一人不在心里嫉妒他的所有的好,怨上天如此不公,独宠了他一人。 他的声音,低沉喑魅,声线华丽,实在是好听。他的声音起来的时候,就好似一滴雨水在古老的屋檐下悬挂了半天,叮咚一声落在了下面的石坑里,令人牵肠挂肚那么久,便是听多少遍,都不能释怀。 “……我想男人的好, 只有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知道 只是谁是毒药 谁才是你的珍宝 要是男人的好 重要你委屈自己处处讨好 才能塑造,才能得到 ……” 陆寒筱先是看热闹一样,等着听陆遥风的歌。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三哥会唱歌。她焦急地等着,等着伴奏声响起,等到陆遥风拿起话筒,他深情凝睇,目光心思都在她的身上,她已是沉醉其中。他的声音又是那么好听,如天籁,如春风拂动了河柳,如夏雨打湿了屋檐,如秋风中,玉簪花儿绽放,如冬雪落在红梅枝头,她的一颗心便随了音律起伏,迷失了自我。 陆寒筱望着他,看他望着自己的眼,看到音符一串串地地从他好看的樱花瓣般的唇中吐出来,她整个人一下子魔怔了。她想起了前世,她百般讨好南驰景,而他总是对她淡淡的。无论有什么事,他是她的未婚夫,她寻他帮忙都是天经地义,可她从来不敢让他知道,怕他嫌她麻烦。她想到自己,即便那样,还依旧想要嫁给他,想着她若是成了他的妻子,他必定是要照拂自己的。 她是女子,天生脆弱,总是幻想婚姻是一处港湾,能够遮风避雨。只是,或许,一直到她死,他并没有想过要娶她的吧? 她想哭,却越发想笑,笑自己当初的傻。 她耳边听陆遥风一遍遍重复着“要是男人的好,总要你委屈自己处处讨好,才能塑造,才能得到,你何必自寻烦恼”。她何尝不是在自寻烦恼。她扭过头,去看南驰景,见她怔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嘲讽一笑,收回目光,回过头来。 她不明白,前世的自己死都死了,南驰景这般揪着不放是什么意思。他与大堂姐都有过那种关系了,他却不肯娶大堂姐。难道一个女人,与别的男人上过床之后,还能够去嫁人不成? 但大堂姐应该是不会放过南驰景的,真正是活该! 陆寒筱心猿意马,一刻也平静不下来。她觉得,陆遥风这歌怎么像是唱给她听的?难道三哥是现在就在给她打预防针,怕她将来会喜欢上一个渣男,处处委屈自己,来塑造男人的好? 三哥真是小瞧自己了。她前世是因为父母亡得早,她依附于信阳陈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才短了志气。今生,她怎么会重蹈覆辙呢?她断然不会再做这种事的。 她也想到自己,如今也在修炼,将来谁知道会到哪里去?她难道也要和三哥的师父一样,看着自己喜欢过的男人,一个个死去,还有子女,比自己先老。那种滋味,想想都觉得难受。 还有,她怕是再难爱上一个人了。这世间也再难有一个人会如三哥对自己般,对自己这么好。 399.第399章 的好 直到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陆寒筱方才回过神来。陆遥风已经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了,他低着头轻声问她,“在想什么?” 他唱歌,她都能走神,真是……枉费了他的心机。 听到陆遥风问,南驰景晦暗不明的目光便看了过来,这一曲打动人心。陆遥风的声音极有穿透力,他又有心为之,自然是令得他的声音能够直逼人的灵魂。不光是陆寒筱走神,南驰景走神,连陈宁凤也百感交集。 此时,各人都竖起了耳朵在听,听陆遥风问陆寒筱。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陈宁凤和南驰景,往陆遥风的怀里一歪,她仰头望陆遥风的脸,只看到他优美弧线的下巴,冒出了一颗颗的青刺,是新长出的胡茬。“我在想,找老公的话,就应该找个三哥这样的。” “哦,寒筱现在,开始想着找老公了?”铃兰夫人笑着打趣道。 陆寒筱的脸一红,她咯咯地笑,往她三哥的怀里躲,“哪有,哪有?我只是开我三哥的玩笑。” 陆遥风心里想,你知道就好,嘴上却是半点不敢说的。他这一曲落,会场已经是大波的高潮来袭。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有好些艺人并没有表演,陆遥风却是没有什么兴趣再待下去了。他带着陆寒筱提出告辞。 铃兰夫人走了侧门,亲自将他们送出来。 在车上,陆寒筱给瑾瑜打了个电话。瑾瑜今天过来时,就带了换洗的衣服,她要去乔若瑄家里玩。她难得参加这种活动,见识这种场面,兴致很好,听说陆寒筱先回去,也不以为然。只说,“路上注意安全。” 陆寒筱从那会场里一出来,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就有些困。她歪在陆遥风的怀里,陆遥风用胳膊搂了她,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陆寒筱就这样在陆遥风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过去那一刻,她隐隐约约听到陆遥风让冯浩把冷气的风速打小一点。 这边,陆寒筱跟着哥哥离去。会场依旧很热闹。铃兰夫人在陆遥风走了之后,就上了楼,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陆遥风的车,缓缓地驶出去。她似乎能够看清楚,车里,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妹妹护得格外好,她也就放下心来。 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出生就被母亲抛弃了的孩子,还会有今天,还能够有这样的福气,遇到一位愿意收留她的母亲,遇到这么好的哥哥,最后还能找到自己的父亲,过上这般幸福肆意的日子。 泪水,顺着她的漂亮的脸颊流下来。她已经快四十岁了,岁月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痕迹。依旧是如那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皮肤娇嫩,身材姣好,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能够看出,她出生在极好的家庭。 在这个国家里,还有哪一个家族能够如佟家一般,前朝今朝都是贵族,政权交迭都没有能让佟家有一丝半毫的损失。 但佟家,作的孽还少吗? 劝世间女子都别生在佟家。 她的泪,缓缓地淌下,在一滴一滴地落在脚下的地毯上。 归痕进来时,就看到了,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曼妙的背影,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他不说话,只看着脚前方寸的地界,静静地等待着。 好半响,才听到铃兰夫人在问,“查清楚了?” “是的!”归痕低声说道,他朝前走了一步,铃兰夫人似乎在害怕,也朝前走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五步远。从来都是这样,不近也不远。 他跟了她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她还是青春年华,他被佟家的家主将他送到她的身边来。他是归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他的功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跟在她的身边,守护她的安全,一守就快二十年了。他看着她从桃李,步入花信,看着她眼中的神色一点一点地暗淡,看着她时时地看着某一处发呆,看着她不经意扫过他的目光中带着逃避与不舍。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把她带走,但他只敢想像。他们都看到了她的妹妹的下场,与心爱的人结了婚又如何?抛夫弃女,献身于家族。佟家的女子,永远都只能听从于家族的命令。唯有一种可能才能幸免,那就是身死。 而归家,依附于佟家生存的家族,归家的祖宗生怕后世子孙做出违逆的事情来,立下祖训,不得娶佟家女为妻。这也是为何,归家和佟家的家长们都很放心,让归家的少年郎们为佟家的小姐们做贴身护卫的缘故。 “怎么说?”无力的,带着哀愁的声音传过来,归痕略微抬头,便看到铃兰夫人微微瞥过来的一眼,与他四目相对之后,略微怔愣片刻,就收回去了目光。 “我拿了琳夫人的信物,去找了她当年的好友黄瑞华女士,我告诉她,我是琳夫人的贴身护卫,过来打听小姐的事,她就承认了。寒筱小姐,正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归痕小心地说完,就目不错睛地看着铃兰夫人。 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却能够从落地的玻璃窗上看到她的朦胧的影子,她盯着外面的灯火半响,方才捂了脸,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声音格外悲切,好像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悲痛,绝望,一下子被触发了,都要倾泄了出来。归痕不自觉地就朝前走了一步,兴许是铃兰夫人哭得太过投入了,她竟然没有察觉,归痕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的手轻轻地抚在她的肩膀上,一股温热传来,直达她的心底。她全身微微一颤,正要躲开,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箍住,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珂珂!” 这个名字曾在归痕的心中被喊了无数遍,无数遍。他曾在心底里,梦中,无数次地呼喊她。可当声音发出来的时候,他永远只能喊她“小姐”,或是遵从外面人的喊法,喊她“夫人”。 400.第400章 当年 关于她的传闻,特别多。说她妖艳妩媚,说她裙下之臣数不胜数,说她浪荡如***说她有一手能让男人********的本事。可唯有他知道,他二十四小时守在她的身边。她在商场上狠辣,为佟家签订了数不胜数的订单,挣了多少世都用不完的钱。她心地善良,她从佟家得到的每一笔钱,都用在了世界各地的慈善事业之中,她接济非洲的孤儿,为印度的孤老们捐钱,她把自己的所得尽数都给了国内的孩子们。 她清清白白,如晓月一般纯净,她是一朵洁白无瑕的铃兰花,也是他心中永远敬仰的神。 “归痕,你放肆!”铃兰夫人挣脱不开,便收了眼泪,她朝归痕发火,她若是真正生气,一定是喊人进来,将他拉走,而不是这么色厉内荏。 归痕扣住了她的手,他将她拉到面前来,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珂珂,我不强迫你,但你不要哭。”他心里很痛苦,他见不得她哭,他闭了闭眼,“我们这样一辈子,并没有什么不好,你别哭了!” 佟珂别过了脸,但她也不再挣扎,只是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不敢离他太近。他是她的护卫,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身边的随从护卫帮佣,都是为他们服务的,远之不恭,近之则佞。可她,她却从来无法抗拒他对她的接近。 她闭了闭眼,几颗豆大的泪珠便从她的脸上滚落,她听到他说,“你要是想帮你妹妹,我可以帮你。” “帮?怎么帮?”外人称她是铃兰夫人,她真正的名字叫佟珂,她的妹妹叫佟琳,比她小三岁。 当年,佟琳爱上了信阳陈家四房的少爷陈佑世。他们是大学同学,一开始,她躲着陈佑世,她知道佟家的家规,便是在新朝,女孩子也不能和《婚姻法》中说的那样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她们享受佟家的供养,将来也是要为佟家做贡献的。嫁给谁,和谁结婚生子,都要遵从家族的安排。 佟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信阳陈家? 信阳陈家是杏林世家,在江湖上小有名声,可毕竟只是杏林世家。放在前朝,这样的家族,了不起只能在太医院谋一个医正的位置,那也只是一个四品官。而到了如今新朝,陈家这样的家族,能够不泯灭于历史的长河中,已经是祖上积德。 佟家,是不可能和信阳陈家联姻的。就算处于某种考虑,有这个可能,也绝不会让佟琳去和信阳陈家联姻。 但陈家的傻小子追得那么紧,一门心思。一开始,佟家并没有留意,少女怀春,少年慕艾,最是正常不过的了。他们并不是信佟琳,他们信的是佟家的家规。只是,他们错估了一个人的情感,当真正爱上时,心里眼里骨子里都是那个人,再也装不下别的。 家族、家规乃至信仰,都不及那个人重要。 佟琳从家里偷出了户口本,跟着陈佑世跑到信阳那种小地方,当地的民政局并不知道佟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又有信阳陈家在当地的威望,给他们开了结婚证。 当天晚上,他们成了夫妻。 这事,还是很快就被佟家的家主知道了,但那时候,已经晚了,佟琳的月份已经很重了。佟家要她打胎,但医院说,孩子这么大了,打胎会有生命危险。而那时候,都看出来了,佟琳已经心如死灰,若是连孩子都没有了,她恐怕也是活不成了。 她帮妹妹去求他们的父亲,佟家的家主,她赔上了自己,她和妹妹一起跪在院子里,求父亲,只要让这个孩子留下来,她愿意和妹妹一起去美国。那时候,佟家在美国的根基很浅,业务因无人打理,一落千丈。倒是妹妹手上的板块,还在盈利,这也凸显出了妹妹的经商天分。 如若不是这样,如若没有这点依仗,这个孩子,怎么能够活到今天? 那时候,妹妹也是不信任家族,这才要把孩子生在江市的。那里是信阳陈家所在的北省首府,关键是,那里有她的同学在妇产科当医生,便是黄瑞华。她本来是准备把孩子托付给黄瑞华抚养的,后来,却被黄瑞华抱给了别人。 这么多年,她和妹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那个孩子,却不敢声张半分,更不敢打听一二,就是怕佟家其他人察觉。 “你告诉我怎么帮?帮他们一家团圆?”佟珂哭起来,她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伏在归痕的肩膀上哭,“没用的,没用的。” 归痕正要抬手帮她擦泪,突然,他身形一动,朝后退去,避开佟珂,与她保持五步远的距离。佟珂也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走到桌边,在桌上抽了一张纸,把脸上收拾好,这才道:“是谁?进来!” 佟芯才到,她本来想站在门外,听一会儿的,却还是被发现了。她大大方方地走进来,屋子里已经只有铃兰夫人一个人了,她依旧是站在窗前,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过来怎么不敲门?” 她越发不喜欢佟芯这丫头了,总是让人感觉鬼鬼祟祟的样子一样。 “我怕姑妈有事,就没有先敲门。”佟芯皱了皱眉头,她还是朝铃兰夫人走过去,她低着头,在铃兰夫人面前一副恭敬的样子,“姑妈,今天的会场,我……”她抿了抿唇,“我并没有说那样的话。” 说到这里,她有些气愤,她到底是铃兰夫人的侄女儿,陆寒筱算什么?她姑妈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护短,现在只有两个人了,她就大胆地道,“陆寒筱真是太嚣张了。” “嗯!”铃兰夫人淡淡地道。 她看着玻璃,玻璃上不但有她的影子,还有佟芯的影子,她看到佟芯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又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上前来,想要挽住她的胳膊,铃兰夫人往旁边一让,避开了她,她也并不放在心上,沉浸在自己欢快的情绪中,“姑妈,那陆寒筱简直是太嚣张了,风少也不管管她,他就不怕她在外面惹祸?哪有人这样子的?” 401.第401章 无赖 铃兰夫人又嗯了一声,她转过身来,盯着佟芯看,“佟芯,你已经大了。”铃兰夫人显得语重心长,语气也格外沉重,“你应该知道,陆寒筱她之所以嚣张,是因为她有嚣张的权利。她有人护着,她可以任性,不管她闯什么祸,都有陆遥风在后面为她收拾烂摊子。” 佟芯听得愕然,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话,也不太懂这其中的道理。她看到铃兰夫人很累了的样子,她走过去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帮佣们过来,帮她上了点心和一杯热好的羊奶。 她每晚必喝一杯羊奶,羊奶性温,补性也大,她这些年,保养得极好,并不见老态。 “就算她把天捅下来,也有陆遥风帮她补上。”铃兰夫人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好玩的事,脸上微微带了笑容,她依旧是看向窗外,万家灯火将城市的夜空都照亮了,“你以为今天,我为什么也要护着她?” “为什么?是因为嘉世界?”佟芯有些不解,她走过去,在铃兰夫人的面前坐下,身子微微前倾,“难道嘉世界还比佟家更了不起不成?” 铃兰夫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微微出神,她盯着外面看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她端起羊奶喝了一口,奶腥味很重,她喝了很多年,早就习惯了,今天却有些喝不下去,她将杯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嘉世界是不是比佟家还要了不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陆遥风为了她可以不要嘉世界,可佟家做不到。没有谁,没有任何人,这天底下没有什么,在佟家人的眼里比佟家更重要的了。” 佟芯听明白了,她一张脸煞白,却有些不甘,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不会?铃兰夫人觉得佟芯太幼稚了。不过,也不怪她,她到底还年幼,就算是自己,不亲眼所见,也绝不会相信,一个人可以把另一个人宠到天上去,可以把这个世界看得比那个人都要重。 “她那么嚣张!”佟芯最是不喜欢陆寒筱的样子,她哪里有世家女的样子,刁蛮任性,我行我素,说好听点是活得洒脱自然,说得不好听就是嚣张跋扈。 “人活着,追求权势地位,追求做人上人,不就是为了嚣张吗?”铃兰夫人笑,笑佟芯的幼稚,明明心里羡慕嫉妒恨,面上却作出这般虚伪的样子,“要不然,何必追求这权势富贵?你也不要说这话,你若是她,只怕比她还要霸道呢。” 佟芯并不反驳,她低下头来,只是道,“佟家不比嘉世界差,也没见佟家的人,像她这样的。” 铃兰夫人扯了扯嘴角,她点了一支烟,也并不抽而是静静地看着烟雾缭绕上升,慢慢地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见她眼中讥诮的神色,“佟家的人跋扈的时候,只不过你没有看到,你又不是男孩子,谁让你是女孩子?” 佟芯的脸色大变,铃兰夫人说的话,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不过的了,在佟家,女孩子不如男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不由得想到了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佟恒辰,他什么事没有做过?只不过他身上还担负着继承佟家的家业,他被当做继承人养,才没有为所欲为。 他的确可以和陆寒筱媲美。 “同人不同命!”铃兰夫人长叹一口气,“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佟芯,你不要和陆寒筱对着来,你付不起那么大的代价。她要是伤了你,你便是丢了命,也是活该。但你若是让她伤了一星半点,你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佟家,也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铃兰夫人语重心长,她最后看佟芯一眼,她看在妹妹的份上,最后告诫她一番,至于她听不听得进去,她也管不着。她早就不想管这些事了。对于她们这些女孩子来说,只是为家族的兴起贡献力量的。 教养孩子什么的,她自己都没有做过母亲,又何来经验? 萧司越只是四下里和熟人打了一声招呼,回来就没有看到陆寒筱了。一问,陆寒筱竟然已经跟着陆遥风回去了。他顿时气急,他都跑来找她了,他明天就要走了,她竟然跑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来了,走之前难道都不兴打声招呼的吗? 他操起手机就拨陆寒筱的手机,才响了一声,手机就被掐断了。萧司越想打死她的心都有了。他往外冲去,开了车就往什刹海跑,车在陆遥风的别墅门前停下来。他一路进别墅,竟然没有人拦。到了客厅,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要往楼上冲,却被风卫拦下来了,他不耐烦,但打又打不赢别人,只好问,“陆寒筱呢?我找你们家小姐。” “小姐已经休息了,您有事明天再来。”风卫很是恭敬地道,但说的话,却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你瞅着我打不赢你,你就这么欺负人,是不是?” 但无论萧司越怎么软硬兼施,这风卫就是不放人。萧司越说好话骂人,他也不吭声,不失恭敬的样子,却是油盐不进。 “行,你厉害,你牛,我就在这等,你还撵我走不成?”萧司越索性耍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他翘着二郎腿,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点心,一会儿又要人出去给他卖烧烤。他可劲儿地折腾人,可不论他怎么折腾,别墅里的帮佣和风卫都是很耐烦地伺候这位大少爷。 久而久之,时间长了,萧司越自己也累。渐渐地到了凌晨,他有些犹豫,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他要是回去呢,他心里肯定不甘心。要是留在这里,难道真的要在这里过夜不成?他扯了嗓门要喊,他刚刚喊一声“陆”,后颈上一疼,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他原本是想喊“陆寒筱”的,任凭这房子怎么设计建造得好,还能挡得住他这大嗓门一喊?这时候又四下里安静得很,他就不信不能惊动陆寒筱。可风卫哪里肯让他把陆遥风兄妹都喊醒?手刀在他的后颈上一劈,他就晕过去了。 402.第402章 完虐 这风卫不由得有些鄙视,他都这么靠近他了,他都没有察觉,不得不说,萧司越这段数未免太高了。他要是加入风卫的训练营,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一回事呢。 萧司越倒了下去,风卫将他扶着了,冯浩从楼梯上下来,看到之后,皱了皱眉头,手一挥,“将他扔出去!” “扔,扔哪儿?”风卫有些惊诧,他出手伤人本就是鼓起了勇气,毕竟这是萧家的二少爷,谁知道,头儿更狠,竟然要将他扔出去,他在萧司越的身后托着他,将他往外拉。 “扔到门口就行了!”冯浩很有些嫌弃地道。 亏得萧司越还敢肖想他家小姐,这么个纨绔的人,又没有多少本事,当家会把小姐嫁给他?怕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当家把这蠢货拐到风卫训练营来,本就没想让他好过,也根本就没在乎他是什么萧家的二少。不过是个萧家二少,当家还会怕了萧家不成? 萧家的主母都是当家救的,要不是当年为了那黄金水,当家当年会脊椎受损,瘫痪在卧,差点起不来了吗? 整个风卫营,没有人对萧家的人有好感。 这萧家二少去了风卫营,还不知道会怎么被整,搞不好尸骨无存呢。这样一个人,他既然敢在这里,大半夜的时候大呼小叫,他又何须给他留什么颜面? 从铃兰俱乐部回来之后,陆寒筱是由陆遥风抱进来的。她和陆遥风在一起,从来不需要多想什么,一睡过去,就睡得格外沉。陆遥风又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把她喊醒的。不但不喊醒,还把她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嘱咐吴婶她们帮她擦身上时,小心一点,不要弄醒了。 陆寒筱睡得口水直流,她也能感觉到吴婶她们在折腾她,但她就是不醒,也没觉得有什么必要醒来,不就是洗个澡,她要不去泡澡,吴婶她们自然会帮她用毛巾把身上细细地擦干净。她闻到了她每日润肤的香膏的气味,又感觉到吴婶帮她换了身上的衣服,她一直半梦半醒着,不愿睁开眼睛,最后,吴婶帮她盖上被子,她才又沉沉地睡去。 她每天早上起得早,练完功后,泡了澡,下楼时,陆遥风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看也是看得很快,匆匆地扫一眼,她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报纸上的头条正是铃兰俱乐部昨晚的晚会,据说开得很成功,嘉世界也上了头条,原因是那一个亿。 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陆寒筱并不想看,她只是从身后趴在陆遥风的肩上,她感觉到陆遥风脸上冒出的点点青影还在刮她的脸,她就在他脸上擦了擦,只觉得这样摩挲着很舒服,有一点点刺,但又有些痒,怪怪的感觉。 萧司越就在门口开始踢门了,踢得整个屋子都像是在震动。 陆寒筱吃了一惊,她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地道,“这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说脑袋被门挤了?” 她走过去,要亲自去开门。原本守在门口的风卫就缩回了手。 她猛地拉开门,萧司越一脚踢过来,踢空了,力道没有收住,整个人就跌了进来,要不是他从小还练过两手,萧老爷子又用鞭子抽得他蹲过两年马步,他恐怕会摔个狗啃地。 “你干嘛?在门口踢什么门?踢坏了难道不要你陪?”陆寒筱一看是萧司越,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前也踢他两脚。 萧司越却是理也不理陆寒筱,他冲到陆遥风面前,指着陆遥风鼻子就骂,“你个王八蛋,陆遥风,你竟然敢让人把我扔出去?还敢把我劈晕,你竟然让我在你家门口躺了一夜。” 那风卫的手刀非常厉害,萧司越在门口冻了一晚上,直到早上才醒来。他现在鼻子都有些堵了,他真是吃陆遥风的心都有了,别说踢个门,要是他打得过陆遥风,他一定要把他的骨头都啃掉。 陆遥风听萧司越骂,他也不急,他不紧不慢地把报纸看完,放在桌面上,就扭头问旁边的冯浩,“昨晚把萧二少砍晕的是谁?” 冯浩恭敬地过来,他瞅了萧司越一眼,他有些摸不准陆遥风的心思就说,“是风十三号,昨晚半夜,萧二少要在屋子里……” 陆遥风抬手,让他不要再说,他点点头,“把他喊过来!” 风十三昨晚值夜,今日白天早睡了,此时被人从床上挖起来,他忙到陆遥风跟前,看也不看萧司越一眼,只喊了声“当家!” 他们私底下会喊陆遥风喊“风爷”,但当着外人,他们会喊当家。 陆遥风应了一声,他抬头,看着萧司越,“昨晚,是他吗?” 萧司越打量风十三,认出来正是昨天的人,他很是高兴,以为陆遥风多少要看萧家的面子,就冷笑着,“不是他是谁?就是这小子把我砍晕的。” 陆遥风皱了皱眉头,“你也没睡着,怎么让他当着你的面把你砍晕了呢?”他说这话,几乎没把萧司越气死,怪他没本事也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是,陆遥风后面的话,越发气人,“现在人也在这里了,你要有本事,你把他打一顿出出气,你要没本事,我也没办法。” 我也不是你爹,我没义务帮你出气。 萧司越气了个倒仰,特别是陆寒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就在旁边“噗嗤”笑出来,还笑呵呵地说,“萧二少,要不要我帮你忙啊?” 不等萧司越开口飞,风十三就笑着朝陆寒筱拱拱手,“大小姐,您还是高抬贵手,我怎么敢跟您过招?我一明劲巅峰,您是化境,您只有完虐我的份。” 即便如此,萧司越也不敢叫陆寒筱帮忙,除非他不要这张脸了。他站在陆遥风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陆遥风神情淡然,晓月春风般的脸,他恨得牙痒痒,半响,他才压住了怒气,抬手指着陆遥风,“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说完,跺跺脚就走了。 陆遥风嗤笑了一声,就在他出门时,淡淡地说道,“那就十年之后再说吧!” 403.第403章 察觉 约好了今天在什刹海划船,烧烤的。陆寒筱吃完早餐,就等着陈奕然等人过来了。四个人一起过来,周瑾瑜和乔若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林可就说,今天怕是不能划船了,两个人昨晚上说话说了一晚,早上坐车的时候,因为堵了一会儿车,还说晕车想吐。 陆寒筱就不依了,笑着追着要打两个人,“好啊,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了?就撇下我一个!” 乔若瑄难得看到陆寒筱吃醋撒泼的样子,越发逗得她起劲,“来啊,来啊,来咬我啊!” 周瑾瑜就说,“你又不习惯和别人睡,昨晚上我跟若瑄在睡,她是个话唠你不知道?” 不过,想到两人昨晚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周瑾瑜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脸微微一红,但就是这样的小举动,也没有瞒过陆寒筱。她笑着记在心上,瑾瑜从来不会有事瞒着她,她也不担心瑾瑜不告诉她。 陆寒筱让人搬了几把摇摇椅放在后花园临湖的地方,打了遮阳扇,又放了烧烤炉在边上,把头一天买的吃食都拿出来,林可和陈奕然就在旁边烧烤,周瑾瑜和乔若瑄便在补眠。 陆寒筱拿了个弹弓,瞄准了湖里的鱼在打,也亏得她眼力好,竟然能够看到水下游动的鱼,她一开始,放了几次空,慢慢地掌握了一些规律,让林可撒了些鱼饵之后,一弹弓下去,竟然打到了一条半斤重的鲫鱼。 她打鱼的时候,冯毅在旁边等着,等鱼儿一中标,他就用网子把鱼网起来。厨房里有帮佣过来把鱼收拾干净,林可提议烤着吃。 看到有收获,谁都想试试,只是,林可和陈奕然两个人,没有陆寒筱这等眼力,也没有她这准头。要知道,鱼儿在水中是在游动的,又不是静止不动。两人试了试,一个都打不中,甚至连边儿都摸不到,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还不如钓鱼呢!” 陈奕然就让人拿了钓竿过来,他钓鱼,林可在旁边烧烤。周瑾瑜和乔若瑄在呼呼大睡。倒是便宜了陆寒筱,肚子都撑圆了。 陈奕然就埋汰她,“吃吃吃,你还吃,小心长胖了,将来嫁不出去。” 陆寒筱笑着开玩笑,“你是怕我吃完了,一会儿瑾瑜醒了没得吃的吧?” 她本来是试探的话,谁知道,陈奕然窘得不行,脸一红,头低得快到胸口了,握着钓竿,再也不说一句话。 陆寒筱就觉得,这真是太稀奇了。 林可在旁边呵呵地笑,好像林可都知道什么的,惟独陆寒筱,这么多年,和这两只走得这么近,倒是还没察觉的样子,她在想,她是不是太迟钝了?她便问陈奕然,“瑾瑜转学的事,你和若瑄到底商量好了没有?”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陈奕然听到她这神转折,精神不再绷得那么紧,感觉好多了,“今天早上来的路上,若瑄说她不管了,她要不管,那不得我来管。” 道理上来说,他和若瑄是瑾瑜的同学兼好友,总要有一个人来管瑾瑜。陆寒筱帮她转户口这么大的事都办好了,难道转学这等举手之劳的事,还要她再继续出马不成?所以说,不是若瑄管,就是陈奕然自己管。 一开始,若瑄和他争,现在若瑄又不管了,他来管,理所当然。 只是,乔若瑄为什么不管了? 还是今天早上在车上说的,一晚上的时间,这转折也太大了,这才是真正的神转折好不好? “不过,若瑄有个条件,她要瑾瑜和她一个班。”陈奕然像是为了澄清什么,补充道。 陆寒筱哪里还管这些事,她的眼珠子转一圈,落在乔若瑄和周瑾瑜熟睡的脸上,她突然抿嘴一笑,继而捂着嘴笑起来,她指着陈奕然,笑着道,“奕然,你说,你是不是和瑾瑜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有什么事瞒着你?”陈奕然恼羞成怒了,他站起来,脸胀得通红,“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想多了吧!” 他跺跺脚,朝远一点的地方走去,他看似在查探哪里有比较下钩的地方,实则,是在躲着陆寒筱。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意图太过明显了。 遮阳扇打出的阴影下,周瑾瑜翻了个身,她的嘴抿了抿,又呼呼地睡去。她发出微微一点声响,陈奕然就忍不住朝这边瞥一下,然后,耳根子就越发红,红得要滴下血来。 最后,连林可都忍不住想笑了,和陆寒筱对视一眼,都别开头来,尽量不去看陈奕然。 少年脸皮太薄,少年慕艾,真正是令人觉得无限喜悦的一件事。 湖面吹过来一阵风,涟漪一圈追着一圈,湖边上长得高高水草,如浪一般扑过来,歪脖子的垂柳枝轻轻地摇摆,划动着水面,如情人的手,在抚摸。 这风景不知道要有多好。 这里,在前朝,围着什刹海一圈,全部都是亲王贝勒们的别府邸,影壁高耸,曲径通幽,亭台楼阁,红绡香榭,富贵地,温柔乡,世人难窥一斑。 如今,这里寸土千金,更是难得的好去处。陆寒筱坐着坐着,也觉得微醺。 林可将食材烤得差不多了,就喊了风卫们来吃。他从小跟着他哥哥学过几手,每日里还按照哥哥的要求站桩。他很清楚,他大学毕业就要被送出去训练,将来要做的事,已经由他哥哥安排好了,无非就是那种刀光剑影,驰骋商场的生活。 他对风卫们都很感兴趣。 再加上他的名字,他不认识风卫们,风卫们却都是认识他的。他有心请教,风卫们很乐意指点他两手。 没有哪个男孩子会不喜欢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渐渐的,陈奕然也加入进来。 陆寒筱独自一个人坐在旁边,越发觉得没趣,她便决定去喊哥哥来玩。 冯毅笑着过来,“小姐,少爷这会儿有事在处理呢。” 陆寒筱不高兴,她撅起嘴,“那我过去可以吧?” 陆遥风站在二楼的窗前,他看到陆寒筱百无聊赖,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微微偏头,有些不高兴,“一次性说完!” 404.第404章 失落 陆遥风的身后,立着风卫,正在汇报事情。陆遥风本来听得很耐烦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家这么快就有些不高兴了。他略有些紧张,微微低了头,他抿了抿唇,接着道,“萧家那边派出的是萧二少的人,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正在打听您和南家之间的关系。” 他和南家之间?无非南驰景是南安捷的堂弟,如此一来,他就是南驰景的外甥罢了。虽然没有出五服的亲戚,但有什么值得萧二少这么关注的? 陆遥风并不会以为,萧司越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一句笑话,他要是这么大意的话,那他就活不到现在了。 他很清楚萧司越对陆寒筱的心思,那种势在必得的壮志。他第一次听萧司越讲当年信阳陈家三房二女的事,他就从萧司越的语气中听出了端倪。如今的寒筱是谁,与当年信阳陈家三房二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比陆遥风还清楚了。 他也知道,陈宁筱和萧家兄弟也是窥知端倪的。 还有南驰景。 这些人都是从前和信阳陈家三房二女关系比较好,甚至亲近的人。他们都很熟悉她,是以,在与陆寒筱打过交道之后,就会引得他们的注意。他相信,陆寒筱绝对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承认什么,不会把和他说的话说给他们听。 但,很多时候,不说,反而就是说。 “当年信阳陈家发生的事,查得怎样了?”陆遥风毕竟没有参与过信阳陈家三房二女的事情,他想不明白,就懒得去想。 “暂无进展。”风卫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绝不会跟当家说,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不好查。 “继续查吧,只要发生过的事,不管多少年,总会有蛛丝马迹浮上来。”陆遥风想了想,“放话出去,就说嘉世界要进军中医界。我们要投资医疗器械,还有……”他想了想,“中药。” “另外,让人暗地里和信阳陈家二房联系。但不要暴露自己。”陆遥风道,“把这事跟童少说,让他去安排。” 嘉世界下面的企业多得是了,依附于嘉世界的产业也多得是。只要童少放出话来,会有多少人去做这件事。风卫自然是明白这道理的,他应了下来,又接着汇报别的事,“刘建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女人过去,他近期应该就会去找高夫人了。” 刘建堂是陆寒筱当年在江市外校时四年的班主任,四年时间,没少欺负寒筱。陆遥风设法把他从江市外校弄走之后,他在自己家办了个补习班。高玉凤常年独守空房,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偷偷用了陆寒筱孝敬给陆一鸣的逍遥香之后,没把持住,与刘建堂暗度陈仓。 最后,暗结珠胎,在江市找了一家医院做了手术。 如今,证据都握在陆遥风的手里。 他做事从来极有分寸,刚柔有济。有些人,有些事,他会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有些人,有些事,他又喜欢慢慢地吊着,就好似撒网打鱼,把网撒下去,让那鱼儿在里头,慢慢地游,先养着,等到想要收网的时候,再收起来,看到鱼儿离了水时,在网中蹦跶挣扎的样子。 六年前,高玉凤为了占有陆家老太太留给陆寒筱的遗产,设法将陆寒筱逐出陆家。这笔账,陆遥风怎么可能放过她们?他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六年中,他有事要办,又养了几年伤,如今,该死到了慢慢还债的时候了。 “嗯。”陆遥风淡淡地应了一声,“让他挑一个陆先生在家的时候去找吧。另外,把一条消息散给他听,就说,前些日子,陆寒婷在长门大街买了一套十万元的红宝石首饰。” 他说完这些,已经听到陆寒筱上楼的声音了,他便抬手挥了挥,让风卫下去。他自己整了整衣领,在临窗的沙发上坐下来,手里拿了一份文件在看,陆寒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副很用功的样子。 陆寒筱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也无人拦阻她。 她不知道陆遥风在忙什么,就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扫了一眼屋子里,只从沙发后看到陆遥风的后脑勺,她心里一喜,原以为陆遥风在忙事情呢,没想到他一个人在。 “过来!” 陆遥风好似从后脑勺上长出了一双眼睛,他低沉喑魅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陆寒筱顿时就觉得无趣,她还准备上前去捂住他的眼睛呢。 陆寒筱甩着手走过去,她站在陆遥风身后的沙发外,伸手环住陆遥风的脖子,趴在他的身上,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陆遥风就放下手中的文件,牵着她的手,绕过了沙发,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谁知道,陆寒筱却偏偏不,她赖在陆遥风的膝头,头歪在他的肩上,撅着嘴,不高兴地说,“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陆遥风好笑地环着她的腰,他一侧头,就与她的脸相贴,她也不像别的女孩子,避嫌一样避一避,相反,她还用自己脸上娇嫩的肌肤摩挲陆遥风脸上点点胡茬,倒是陆遥风让了让,问她,“昨天不是很高兴的吗?买了那么多食材,我听说你们要做烧烤的?” 他透过窗户,朝外望去,有炭烟被风吹起,因为风向的缘故,还能隐约闻到烧烤的气味。 “昨晚,瑾瑜和若瑄在一起,她们说了一整夜的话。她们今天都没精神,就在湖边睡觉。”陆寒筱明显是有些吃味了,“关键是,她们都不把说的话,说给我听。虽然,我很聪明,猜到了一点,可我们不是最好的闺蜜吗?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 陆遥风原本是有些好笑,见陆寒筱斜着眼要看他,他便忙换上了一副皱眉的样子,和陆寒筱同仇敌忾,“是啊,她们的确不应该瞒着你,这真是不好。有什么事是不能和你说的呢?”不过,他转而又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让你发现了的?” 405.第405章 有趣 “我还不会察言观色吗?”陆寒筱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她转了个身,横坐在陆遥风的膝盖上,笑着道,“三哥,我发现,瑾瑜和奕然好上了!” “好上了?什么意思?”虽然猜到是什么,陆遥风还是忍不住问,他想知道,他的小姑娘是怎么想的。 “就是两人看对眼了呗!”陆寒筱噗嗤一笑,她看着窗外,就有些监视周瑾瑜和陈奕然的意思,她其实是想发现更好玩的事,她觉得,看两个情窦初开的人谈恋爱,真的是很有趣,“我发现,陈奕然一说周瑾瑜就脸红,而瑾瑜呢,我觉得,她应该对奕然也有一种心思。” 陆遥风再也忍不住笑起来了,他突然觉得,他的小姑娘还可以这么可爱,可爱到这种份上,他哈哈大笑,声音低沉而悦耳,如华美的乐章,陆寒筱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抱着陆遥风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她有些羞恼,这本来就是小姑娘之间的私房话题,她只是没人说了,才说给他听的,可不是来供他取消的。 “三哥,不许笑,不许笑!”她用小小的拳头捶他的胸,耳边依旧是他胸腔鼓动的声音,她便抬手去捂他的嘴,一缕芳香钻进了陆遥风的鼻端,他心头一动,忙拿手捉住了她作恶的手,笑着道,“好,我不笑,不笑。” 他说不笑就不笑了,陆寒筱脸上的燥热才慢慢地凉下来,她的手依旧被陆遥风握在手中,她的头靠在陆遥风的胸口,她有些忧心忡忡,“就不知道奕然他们家会怎么想,万一他们俩感情越来越好,将来,奕然家里不答应,那瑾瑜岂不是要伤心死?” 陆遥风想说,现在年纪这么小,谈情说爱就行了,没必要想到谈婚论嫁那么遥远的事情上去。但看到陆寒筱是真心在关心瑾瑜,便道,“你去三哥的书桌那里,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个金属的盒子,盒子里装有三枚铜钱,你拿过来,我帮你占卜一下。” “啊?”陆寒筱愣了一下,她身子一下子坐直了,盯着她三哥看,“三哥,你真的会占卜?” 只是,这么多年,她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三哥还有这神棍的能耐?但三哥说帮她占卜,谁对未来的事不好奇?她当即就从陆遥风的膝盖上跳了下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书桌边,她照着陆遥风说的方位,找到了那三枚铜钱,她看了看成色质地,虽然说她不是个内行,但她却是个感知极为敏锐的人,能够感受到其中古朴的气息,知道这是好货。 陆寒筱把那三枚铜钱拿过来,他问了一下周瑾瑜和陈奕然二人的生辰,陆寒筱只知道两人的出生年月日,时辰是不知道的,陆遥风又不是想精算,他只要算大致的结果,也就将就着。 他将三枚铜钱朝空中抛了六次,每次都只看一下正反面,他又细细地看了如今二人站着的方位,在心里默念一遍。他看到陆寒筱坐在他的对面,正撑着下巴看自己,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 他笑了一下,手指头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和”字。 陆寒筱顿时大喜。陆遥风就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不是说要送一股嘉世界的股份给她吗?以她以后的身价,这天下的好男儿,都供她挑选了。” “是么?”陆寒筱笑着,拍着手,道:“那我有嘉世界那么多的股份,岂不是全宇宙的好男儿都供我选了?” 陆寒筱说完,看着陆遥风,见陆遥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有极为危险的神色,吓了一跳,忙摆着手,“哎呀,我说着玩的。我知道了,三哥,我现在还小,我要好好学习,好好练功,我哪有心思想那些?” 陆遥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二十岁之前,不许谈恋爱!” “知道了,知道了!”陆寒筱索性道,“以后你说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好了。” “那倒不必!”陆遥风道,“我以后还要找你帮个忙,要等你满二十岁的时候。所以,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和任何男孩子有来往。” 陆寒筱心里顿时诧异,她忙起身,走到陆遥风身边,坐在他身边,勾着陆遥风的脖子,“三哥,是什么忙?有没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要是二十岁?” 她真是越问,她自己都越好奇。可陆遥风却是半个字都不肯透露了,只说,“有生命危险的话,我会陪着你去死。你怕什么?二十岁?国家规定必须是二十岁。” 其余的,陆寒筱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她心里又是装不下事的那种,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想这个问题,她还让瑾瑜帮她想,瑾瑜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说,“国家规定?国家对年龄的规定很多,什么十八岁以下不许饮酒抽烟之类的,至于说二十岁,我只听说二十岁周岁以上,才可以拿结婚证。莫非你三哥,要你拿结婚证?” 但,这貌似是不太可能的,三哥都不许她跟任何男孩子来往,没有感情基础,她和谁拿结婚证去?那种出卖自己的证书,她是有病才会把自己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陆寒筱缠着陆遥风问,陆遥风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好在,这时候,高玉凤母女又来了,在楼下等着。 本来,陆遥风是绝对不想去见高玉凤母女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想,这两人,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拉了陆寒筱下去,还问她,“你说,她们来做什么?” 陆寒筱想了想,冷笑一声,“能干什么?兴师问罪呗。” 陆遥风自己也想到了,却还是逗着寒筱玩,“问什么罪?问谁的罪?” “当然是问你的啦!”陆寒筱牵着他的手,晃啊晃的,她三跳两跳,走路也不安分,蹦两级台阶,就站着等陆遥风一会儿,等他下来,再蹦两级,陆遥风便配合着她的动作,故意走得很慢。 陆寒婷听到声音,站起身转过身来时,看到陆寒筱如此,简直气疯了,她吼道,“陆寒筱,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还没回去,还赖在这里不走?” 406.第406章 兴师 陆寒筱抬起头,看到陆寒婷气极了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其实有时候生活中要有这么一两个人来添堵,要不然生活多没趣啊!就笑道,“你来做什么?我又没请你来。” 帮佣上了茶,高玉凤端坐在位置上,正在认真地品茶。 来京城这几年,她尽量追求高品质的生活,她还专门去上了茶艺班,想学京城贵妇人们那高尚优雅的生活,她的确也有些样子,但一个人的内在气质,是要通过长期的修身养性才能够塑造出来的,并不是装出来的。 陆寒筱看到后,简直有些想吐了。 陆遥风在主位上坐下来,高玉凤是他的继母,是长辈。只是,在这栋房子里,陆遥风是绝对的主人,就是陆一鸣来,他都休想陆遥风把这主位让给他坐,更别说高玉凤这么一个人了。 高玉凤边喝茶,边看的是早上陆遥风看的那份报纸。头条是昨晚的铃兰俱乐部晚会,还有陆遥风的一个亿的捐赠。陆寒筱看到高玉凤拿着报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就听到陆遥风笑着道,“高夫人要是看到这个才找上门来的,就趁早回去。” 钱是他挣的,荣耀是属于他的,他说给谁,就是给谁。 高玉凤其实是个聪明的,要不然,她也不能从小三中杀出重围,最后通过怀上陆一鸣的骨肉而入主陆家。她当然知道,陆遥风有今天,完全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她也知道,陆遥风挣的每一分钱,与陆家都没有关系。 但,她为了她的两个孩子,她不得不过来求他。 照理说,她应该去求陆一鸣的。京城不比江市,京城里的权贵富豪格外多,京城里的人有京城里的一套生活方式。她在外面跟别人学茶艺的人听说了,京城的男孩女孩十六岁开始,就通过一定的机缘进入社交圈。每个人的名头都是从社交圈里打响的。 参加的晚会越是高档,本人的身价就越高,得到的认可就越多,这些将来都是会给自己的婚嫁加分的。 她能够去求陆一鸣吗?能够让他想办法把陆寒婷推出去吗?她也想啊,可陆一鸣十天半个月都难得回一次家门。她身为他的妻子,可他每天晚上宿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高玉凤就抹了把泪,她爱怜地看了女儿一眼,“遥风,今天,阿姨过来,是来求你的。我也看出来,陆家以后是要靠你的了。” 陆寒筱一下子愣住了,她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了?陆伯父出事了?” 陆一鸣不死,陆家怎么就要靠她三哥了? “陆寒筱,你怎么说话的呢?”陆寒婷听不下去,她本就讨厌陆寒筱,都是陆寒筱,霸占了三哥的宠爱,要不是陆寒筱,今天,站在她三哥旁边的就是她,昨晚,她三哥带去铃兰俱乐部的人就会是她。“我爸爸养了你十年,你现在巴不得他死了?” 原来没出事啊,陆寒筱撇了撇嘴,不说话。要她和陆寒婷打嘴仗,也得看她心情好不好。 陆寒筱这一副无视的样子,却越发令陆寒婷气愤,她也倍感难过。 她今天一大早,就被她的死党挖起来,她们一起出去玩,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同年级的一个女孩子,对方家里在京城当官,一向和陆寒婷不对盘。今天的态度却很好,上来拉着她说了半天,最后问她,“你昨晚去铃兰俱乐部,玩得开心吗?” 一句话,把她问得愣住了,她什么时候去过铃兰俱乐部了?铃兰俱乐部是她这样的人能够随便去的地方吗?当即,她都觉得这女生是有病,故意是在奚落她了。 她就骂她,“你什么意思?你自己不也没资格去吗?你有什么资格奚落我?” 对方本来是巴结她的心思,问这话,也是讨近乎,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领情。且听陆寒婷的意思,她根本就没有去。好在,同行的小伙伴在一旁低声提醒她,“是陆寒筱,不是陆寒婷,你是不是搞错了。” “哦,搞错了啊,我就说嘛,就她这货色,就算陆遥风是她哥哥,也肯定不会带她去。”对方这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嘲讽的眼神像刀子,刮着她的脸,就走远了。 陆寒婷莫名其妙,她问自己的好友,是怎么回事。两人在街上买了一份报纸,几乎都不需要翻页,只看头条,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陆遥风是她亲哥哥啊,他去参加铃兰俱乐部的晚会,还专门为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少男少女们举办的晚会,不带她去,带陆寒筱去。 且她的亲哥哥,张口就捐了一个亿出去了。他自己得到了荣耀,却给她带来了耻辱。 陆寒婷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招手打了个车就回去,跟高玉凤哭诉,说了半天。高玉凤也觉得气愤难当,她们不反对陆遥风偏宠陆寒筱,但凡事也不能做的太过了,他不能只认陆寒筱一个妹妹,陆寒婷不需要他认,她本就与他血脉同源,一父所出,他凭什么就这么偏心? “三哥,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陆寒婷说这话,眼泪都出来了。她指着陆寒筱,“可她呢?她伤过你的胳膊,差点让你血流光了死了。她骂过你,骂得话还特别难听,说你是小三养的,没有资格让竹清妈妈做你的妈妈……” 陆寒筱当即捂住了脸,陆遥风看她难堪的样子,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她后来性情大变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从来不怪她。她那时候年纪小,身边没有至亲的人教养,他那时候也是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教育妹妹,才让这母女俩钻了空子。 “然后呢?”陆遥风淡淡地问,他交叠了两条腿,往沙发上一靠,淡定从容地准备听陆寒婷大谈而特谈。 “可现在,你对她这么好,你什么时候想起过我?昨天那么好的机会,你都去铃兰俱乐部了,你只需要打个电话,我也不需要你接,只要进去的时候你带我进去就行了……” 407.第407章 问罪 “然后,你就会跟那里面的人说,你是我陆遥风的妹妹?”陆遥风嗤笑一声,他缓缓地摇头,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 高玉凤的眼泪哗哗地流,她身子前倾,有求陆遥风的意思,“你跟你爸爸说,我和你母亲是情敌,可遥风,你也是男人,站在男人的立场,我有错吗?我没有想要和你母亲做情敌的意思,要说有错,最大的错误都是你父亲犯下的。” 陆遥风不置可否,他拍拍陆寒筱的肩,“去给三哥沏杯茶。” 陆寒婷要起身巴结,她对这里不熟,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陆寒筱起身去了厨房,过了片刻功夫过来,她手里端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陆遥风,一杯自己端着喝。 她看到陆遥风呷了一口,赞赏地朝陆寒筱点点头,狭长的凤眸中,满满都是笑意,而陆寒筱却是一扬下巴,一副得意的样子。陆遥风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被她逗得笑。 顿时,陆寒婷一颗心越发羡慕,哪怕此时,她拥有这全世界,她也想拿来与陆寒筱换陆遥风的宠溺。 “各人的错,各人自己承担。”陆遥风笑着道,“难道当年,我父亲是强迫您的?” 当然不是! 高玉凤别过脸,一脸尴尬,她抿了抿唇,艰难地咽口水,“那时候我还年轻……” 陆遥风一抬手止住了高玉凤要说的话,“你们上一辈之间的事,我无心过问,也无权过问。至于寒婷和雨廷……”陆遥风瞅了陆寒婷一眼,无视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目光,“父亲还活着,他的孩子,他也不是没有能力管。您现在要我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我是办不到的。” “可是,寒筱……”高玉凤想要质问,她却是不敢的,陆遥风说承担不起照顾自己弟弟妹妹的责任,可他是怎么对待陆寒筱的?他对陆寒筱还要有多好?他怎么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把寒筱照顾得这么好,怎么能没有能力照顾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呢?” 陆遥风笑了一下,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带着讥诮,“她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能有什么不一样?”高玉凤不解,“当年竹清姐姐把寒筱托付给你,那时是因为我没有进门。她也没有想到,寒筱会有找到自己生身父亲的一天。她如今有自己的父亲了,她还跟着你,本就有些说不过去。” “是么?”陆遥风端着茶杯,他两手捂着茶杯的杯底,感受上杯身传来的暖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当初答应了我母亲,我自然就会一诺千金,负责到底。我并不在意寒筱是不是我的亲妹妹。她这一生,我是要管定了的。这事,似乎与您并无相干!” 看来,高玉凤最近真的是闲得无聊了。陆遥风暗自想,就不知道她从他这里回去之后,还有没有闲心来管他的事。 “遥风!”讲道理不起作用后,高玉凤就改变了策略,她不停地抽桌上的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父亲实在是……,难道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子不言父之过,您最好别在我面前说这些!”陆遥风笑着道,“好儿不问爷娘田。与其把心思放在我这里,不如,想办法好好教导雨廷,将来好继承陆家的产业。” 陆遥风又有些后悔,不该为了避着寒筱,而跑下来和高玉凤母女说这些废话,但很显然,他低估了女人破皮耍赖的本事了,他说他的,高玉凤哭高玉凤的,“雨廷还小,我自然会管,可寒婷呢?她是女孩子,她需要有个人领着她进交际圈。她是你的亲妹妹,她将来要是有个好的未来,你们是血脉相亲,一利互利。” 陆寒筱觉得,高玉凤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她三哥如今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需要人帮衬不成?再说了,陆寒婷的未来,还不知道多少年后呢,那时候的三哥,只会比现在更好,还需要陆寒婷的帮衬? 陆寒婷要是发达了,不踩她三哥就不错了,还指望她提携? 陆寒筱满脸都是嘲讽,听得极为不耐烦,她有些急,想高玉凤母女赶紧走,她还有事要问她三哥呢。 可陆遥风却偏偏不急的样子,就让她格外怀疑了,三哥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怕她问,就把高玉凤母女留下来聊天? “她和小小一样大,才十六岁,还早,嫁人也还早。”陆遥风吹了吹茶面上浮着的茶末,漫不经心地道,“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读书,书读好了,自己有本事了,不需要任何人帮衬。” 陆遥风这话的意思,言外之意,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衬。他书读得好,他本是够大,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衬,更不需要自己妹妹的帮衬。 高玉凤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陆遥风这等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是没撤了,她便朝自己的女儿使眼色。陆寒婷很有些急智,就笑着求陆遥风,“三哥,我可不可以搬进来住?” 陆遥风像是听了一个格外好笑的笑话一样,他抬起头,脸上挂着笑,可笑意并不达眼底,相反,还格外凉薄,“你搬进来?住哪儿?没有多的卧室,客房那边唯一收拾出来的一间房,现在住了客人。” “而且,没有多的人照顾你!”陆遥风补了一句,就看到陆寒婷的脸色变得苍白,眼中又噙了泪。 他最讨厌看到别人落泪,当然,他自己的小姑娘除外。他身为男儿,一向尊崇流血不流泪,他并不觉得女孩子就有资格哭泣。但,对他自己的小姑娘,他却是觉得,既然她受了委屈,当然要哭啊,憋在心里多难受,再说了,有他哄着,她有资格哭。 可别的人,在他跟前落泪,他就觉得,满脸脏兮兮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陆遥风连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哐当一声,上好的汝窑茶杯,陆寒筱真是担心会把底给磕破了,或是磕出裂纹来。陆遥风彻底坐不下去了,就起身,“冯浩,来陪客!” 408.第408章 划船 陆寒筱再也撑不住,噗嗤就笑出声来了。跟在陆遥风的后面,抓着他的手,把半身的力量都压在他的掌心,她朝无辜地摸着自己鼻子,有些尴尬的冯浩笑得促狭,等到两人出了后门,估摸着下面的人听不到了,才笑着道,“三哥,一般说陪客,都是指勾栏院的姑娘们。” 陆遥风本是随口一说,听陆寒筱取笑他,他也有些忍俊不禁,他转身,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主意多。” 两人到了湖边,周瑾瑜和乔若瑄已经睡醒了,睡了一觉后,两人的精神好多了。毕竟都还很年轻,偶尔作践一下身体,还是撑得住的。只是,坐船却是不敢。陆寒筱不耐烦坐船,就出了主意,让林可和陈奕然两人每人驾一艘船来比赛,看谁划得远划得直。 没有撑过船的人,想要把船撑开都不容易,两人也不知道深浅,船是陆寒筱让人弄过来的手摇船,如今这年头,已经不常见了,勾起了两人的兴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陆寒筱在旁边给两人计时,她还坐庄,让风卫们和乔若瑄二人下筹码,买他们二人谁胜谁负。 她大约也只在书上或是电视上看人下赌注,自己也不知道规则,把钱都收上来了,记了账。钱是英雄胆,这一下,林可和陈奕然越发被激得血气大盛。 两艘乌篷船一样的模样,只在船头固定了一左一右两个船桨,原先被雇来划船的船工,见两人什么都不知道,忍不住指点了两句,又怕两人落到水里去,就在船舱里坐下了。 林可和陈奕然有模有样地在位置上站定,两手一手操一个船桨,只等陆寒筱一声令下,便开动了。 只是,船是这么好撑的?两人只划了一下,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要不是两个船工指点一下,估摸着,连船桨都不知道怎么握。林可两手握住船桨往怀里一扒拉,他方向使反了,船便往岸上冲过来,坐在船篷里的船工一个劲地说,“反了反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好像第一次开车的人,踩着油门就不知道松一样,船直直地撞在了岸上,他身体在船头晃动,吓得他脸都白了。 陆寒筱则在岸上,笑得肚子都疼了。 陆遥风在烤肉串,他站在烧烤炉旁边,虽然烟熏火燎的,但不损他神祗的风范,身形如松,两只白皙如玉的手,修长的指间转动着肉串,不一时便看到油脂扑哧扑哧地溢出来,落在火炉里,不时有火苗舔上来,可他把控得极好,丝毫不让那火苗舔着了肉串,十来根肉串,在炉子上翻动,烤得焦黄。 闻得到肉串的香味了,他便拿了调料,一一洒在上面,加重了香味,愈发馋得人流口水。 他看着手中的肉串,眼角余光却不离陆寒筱,看她玩得开心,不似之前那有些失落的样子,他将肉串放在盘子里,又侧头吩咐,喊个厨娘过来帮忙烤。他将自己烤的端过去,递给陆寒筱。 陆寒筱正在看陈奕然,他左右手不怎么协调,撑着船在岸边打转转,不管他如何使力,船都不离岸边,只不停地转圈。他头都晕了,喝醉了酒的样子,陆寒筱笑得都岔了气,陆遥风过来,她也不接盘子,只滚到陆遥风的怀里,喊着,“三哥,我肚子疼,我肚子疼!” 她要陆遥风帮她揉肚子,陆遥风好笑地放了手中的盘子,将她搂进怀里,他不敢把心思都用在她的身上,他的手贴着她的肚子,放在肚脐的地方,轻轻地揉着,责备她,“你就不会忍着笑。” “三,三哥,哎,哎,我忍不住,忍不住……”特别是看到陈奕然扶着浆,气得跺脚,他站在船头,一跺脚,船头一翘,吓得他抱着船桨嚎,她就不忍再去看了。她笑得在陆遥风的怀里翻滚,问陆遥风,“好了没?他们好了没?” 周瑾瑜和乔若瑄并不比她好多少,两人笑得抱在了一起,乔若瑄朝林可招手,“你们下来,下来!” 他们想下来啊,可他们敢吗? 陆寒筱腹黑得不行,她是庄家,她赌两人划不出十米远,否则就是以一赔十。要是他们一直在岸边徘徊的话,他们下的那些赌注就全部归陆寒筱所有了。 她都那么有钱了,还这么坑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坚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船划出去的,便又虚心地向船工请教了半响,重新开始。谁知道,那船好不容易朝前划了大约有三米左右,一阵风吹过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动了一下,那船竟然转了个方向,横向划了出去。 两人在船上急得要死,陆寒筱在岸边再次笑喷了。“哎呀,我不行了,不行了。幸好船上有船工,要是他们划出去了,回不来,才叫过瘾呢!” “就是就是!”乔若瑄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说,“要不要让船工们上来?” 周瑾瑜咬着唇,一脸担忧地看着陈奕然划得那艘船,踌躇地说,“不好吧!要是真的回不来,还得去救,那多麻烦?” 陆寒筱给了陆遥风一个“你看,就是这样”的眼神,故意道,“那有什么麻烦的?回不来,谁还管他们?划不回来,下了船,把船推回来。” “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乔若瑄拍着手笑着,跳着道。 周瑾瑜并不知道陆寒筱是只说说而已,还是想来真的。她相信,别说陆寒筱只是想捉弄一下陈奕然和林可,她要是想杀人,陆遥风都会很淡定地给她递刀,还会惊天地泣鬼神地来一句,“我们小小真能干,都会杀人了。” 她怕陆寒筱是真的,越发担心,忙道,“这天气不是很热,湖里的水温度又低,真要跳下去游泳很容易着凉的。” 陆寒筱便确定,周瑾瑜是真的对陈奕然上心了,她笑着朝陆遥风眨巴眼,那意思是,“你看,我多聪明,我看得多准”,陆遥风就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他点头,装作一本正经地说,“瑾瑜说得对,来者是客,小小是主人,要好好照顾客人,怎么能让客人跳湖呢?” 409.第409章 父女 周瑾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深深看了陆遥风一眼,觉得,都说他这人冷血冷情,他其实还是很讲道理的。他虽然很宠寒筱,但也还没有无底线地宠,把陆寒筱宠得为所欲为。 她却不知道,她这般表情,落在陆寒筱的眼中,却是添了陆寒筱眼中的笑意。 陆寒筱就促狭地一笑,故意撅起嘴,“瑾瑜,你好偏心哦,你待我都没有这么好!” 陆寒筱这话,听表面,其实只是一句争风吃醋好玩的话,并没有别的深意,可听在瑾瑜的耳中,她有些做贼心虚,脸都红了,大惊道,“怎么会呢?”她太过激动,从椅子上起身时,椅子不稳,差点把她晃得摔了,“我怎么会?” 陆寒筱生怕她往心里去,到时候疏远陈奕然,白耽误了这般她三哥算出来的好姻缘,忙从陆遥风的怀里起身,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反正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把我当做好姐妹。” 周瑾瑜松了口气,她握着陆寒筱的手,“谁说你不是我好姐妹了?除了我爸妈,我对你是最好的了。” “我当然也对你好啊,除了我爸爸,我三哥,我也是对你最好的。”陆寒筱笑眯了眼,一双眼儿弯得如月牙。 乔若瑄在旁边听不下去了,跺着脚,“继续,继续,你们就当我是死的好了!” “噗嗤!”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走过来,一边一个,揽住乔若瑄,“我们两个合起来,都要对若瑄好!” 乔若瑄和她们两人闹了半天脾气,好容易才被劝住。又有陆寒筱拿了她三哥帮她烤的肉串讨好她,这才决定原谅两人。实在是,陆遥风一手烧烤的本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凡是长了舌头的,都不能拒绝。 林可和陈奕然在湖中,一直折腾到太阳都偏西了,林妈妈来喊众人去吃晚饭,两人看着,实在是没有翻盘的希望了,才唉声叹气地选择了放弃。船由船工驾着,咯吱咯吱的摇橹声,实在是好听,伴随着夕阳,在湖面上响起,让人一下子似乎置身于江南烟雨之中,说不出的悠闲,比起之前两人的手忙脚乱,真正是无法言说。 两人这才彻底认输。 陆寒筱平白无故地赚了一笔,风卫们不敢说什么,陈奕然几个人却是不肯饶了她,偏偏陆寒筱又不肯把钱拿出来,闹到最后,还是陆寒筱答应下来,请他们去吃烤鸭,这才作罢。 夕阳如残血。 归老看着院子里驶进来的车,看到佟家的大小姐从车里出来,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忙换了一张脸迎上去,在铃兰夫人面前微微躬身,“大小姐回来了?” 这里是佟家家主,这个国家的副总统居住的地方。位于九五城中间,占了前朝的位置,平常只有佟家的家主一个人住,外面的人,不经召传是不能进来的。 佟家大小姐是六年前回京的,这些年一直在国内,全面接手了佟家在国内的业务。六年了,大小姐从来不来这里来。就算是过年除夕,在一个城市里的父女二人也是各自过各自的。今天,她却突然来了,怎么不令人惊奇? “佟先生在吗?”铃兰夫人淡淡地问了一声,她的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归痕。 归老看了看自己的子弟一眼,带着审视的目光,归痕面无表情,如同戴了一张面具一般,归老就放下心,小跑着跟在铃兰夫人的后面,就算他大步走,会比铃兰夫人的脚步快上很多,他也是不敢那么放肆的。 铃兰夫人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用正常的称谓称呼自己的父亲了,佟先生不见遗憾,做女儿的也不见悔意。这等情况在佟家很正常。佟家重视儿子,并不在意女子。要不是铃兰夫人和佟二小姐太过能干,她们是连进这里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佟先生正在书房看文件,小姐请先跟我来!” 铃兰夫人第一次来这里,也并没有四处打量的意思,她目不斜视地跟在归老的身边,走着归老为她指引的路。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和自己的父亲见面了,她也丝毫没有要问父亲身体近况的意思。 归老将她带着在客厅里坐下,又吩咐了帮佣为她上茶。 他自己去了书房,在门口轻敲了下门,就禀报,“大小姐来了,先生准备在哪里见她?” 佟云榛一共生了两子两女,他的夫人是十年前去世的,之后就一直没有续娶。如今,一个女儿铃兰夫人在国内,两子一女在国外。他是佟家这一代的家主,他的子女在佟家也都是嫡系,掌控着佟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经济,实力庞大。 他一生最大的骄傲九十带着佟家有惊无险地经过了改朝换代,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十年浩劫,如今,又登上了权力和财富的巅峰。 他这一生,颇有雄心壮志,意志格外坚定。他严格要求自己,也从不姑息子女,一切都要把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家族利益更为重要了,生命,婚姻,幸福这等事情,从来不被他放在眼里。 “让她过来!” 归老听到佟云榛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带了点老态,他心头一动,在心底里哀叹一声,应了声“是”,就转身去传唤铃兰夫人。 铃兰夫人依旧是目不斜视地跟着过来,站在书房门口时,甚至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并非是很拘谨,而是,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淡漠,并不关心。 她礼貌地抬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声音,让她进去,她才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扭,推开了门进去。 她的父亲,这个国家站在金字塔上层的老人,正坐在书房里窗边的沙发上,戴了老花镜,正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应该是今天的晚报。 一向喜欢揣摩人心的铃兰夫人,却没有想要去揣摩父亲心思的意思。她只是忖度了一下,待佟先生抬手让她坐,她才在他的对面,隔了一张车茶几的位置上坐下来,她两腿并拢,坐得端正,目光落在身前三寸远的地方,姿态十分标准,如一部教科书一般。 410.第410章 区区 她知道佟先生正在打量她,可她并没有要与他做眼神交流的意思。她甚至不太喜欢来这里,只不过,这一次,她必须要来。“戴家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铃兰夫人淡淡地说完,就抬起眼皮子,礼貌地看了一眼父亲,也有探视的意思。 佟先生的年纪不轻了,他两个儿子比两个女儿大,他甚至生小女儿佟琳的时候,都已经快三十岁了。是以,他今年的年纪快七十了,照理说,他早就应该离开这个位置了,但权力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多诱惑人,不到死,谁也不愿意放手的。 佟先生笑了一下,他把报纸往桌上一扔,带了一些凌厉,“你是用了一张名帖的代价,才办妥这件事的?佟家什么时候,已经式微到这种地步了?” “都说得罪谁也不得罪医生,她虽然只有十六岁,您也知道,她是化境。如此天纵英才,如今已经不多见了。”铃兰夫人虽然明知道不妥,可还是忍不住为陆寒筱辩驳几句。她实在是喜欢那孩子,很任性,很霸道,也有些纨绔,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想到那孩子,她脸上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一些,“我只是喜欢她而已。她也是为她的同学转一下户口,就是不为戴家,她求到我面前,我也愿意帮一把的。” “性质一样吗?”佟先生笑着反问,“她求你,与现在你用这种方式和她做交换,你置佟家于何地?” 铃兰夫人的心,渐渐地,一点一滴地再次冷了下来,她扯动嘴角,微微一笑,“她是陆遥风的妹妹,陆遥风宠她宠得很。佟家愿意得罪嘉世界吗?” “区区一个嘉世界……” 佟先生不再继续说下去。铃兰夫人嘴角就噙了一丝嘲讽,很显然,嘉世界是不能用“区区”二字来形容的。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听到佟先生在喊归老,“你上次跟我说那孩子,是不是还有没说完的?” 归老进来,他带着歉意的目光看了一眼铃兰夫人,铃兰夫人的一张脸已经惨白,血色褪尽,带着哀求的目光看着归老。归老顿时不忍,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头越发低,似乎在躲避什么,“先生可以喊那孩子过来看看!” 他似乎听到铃兰夫人屏住了呼吸,他话音落了之后,她才重重地透出一口气。他极为为难,他是佟先生的贴身护卫,他有义务把知道的都告诉佟先生,可他到底于心不忍,用模陵两可的话,选择了隐瞒。 佟先生摆摆手,他兴许是看到了女儿脸上的惊恐担忧,“她一个小丫头,我看她做什么?”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快四十了,孤身一人,他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害惨了两个女儿,可那时候,家族濒临覆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佟家,女子比男子能干,他只能选择家族的传承和繁衍,而决定牺牲两个女儿。 “你既然相帮,已经帮了就算了。”佟先生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铃兰夫人便站起身,“先生,小妹的生日快到了,我想去一趟美国,去看看她。”她说到这里,像是无限怀恋,“我也有好久没有看到小妹了。” “嗯!”佟先生道,“给你十天时间,你去了就回来!” “是!” 归老送铃兰夫人出去前,佟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后背便出了一层冷汗,他出了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送铃兰夫人到门口,上车前,他压低了声音说,“大小姐,我能帮的就这些了,家主其实发现了的。” 不知为何,铃兰夫人的眼中滚下泪水来,她凄凉一笑,有些不以为然了,“知道就知道了吧,总有一天是要知道的。” 她说完,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直接坐进了车里,朝归痕说了一声,“走!” 归老看着车走远,他转身回书房,果然,佟先生坐在原位,端坐在位置上等他。他走过去,在佟先生面前低下头,他的头低到了胸口的位置,战战兢兢地说,“那孩子,看着和二小姐很像!” “很像?”佟云榛眯着眼,眼中寒芒绽现,“像到你都愿意为她隐瞒的地步?实话实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是!”归老弱弱地应了一句,他闭了闭眼,“我打听过了,那孩子的父亲叫陈佑世。” 多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了。陈佑世这个名字的,当年在佟家,掀起了多大的浪潮?当年二小姐不顾佟先生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地要跟着陈佑世走。把佟先生气得在床上躺了七天。后来,要不是佟先生采取了雷霆手段,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从此以后,大小姐和二小姐,就对佟先生再也不亲近了。 果然,佟先生的脸都气白了,“和嘉世界是什么关系?” “嘉世界的当家,陆遥风先生的母亲收养了那孩子,他们是兄妹。”归老道,“陆遥风先生对旁的人都不大亲近,惟独对这孩子,格外护短。昨晚,铃兰俱乐部举办的晚会,陆遥风先生带这孩子参加,与大小姐见过面了。” “她们,相认了?”佟先生气得手都在抖了,那是个孽种,是佟家的耻辱,当年,要不是怕把佟琳逼死,他绝不会留那孩子在这世上活下来的。 “没有!”归老瞟了佟先生的手一眼,越发小心翼翼,“大小姐没有要与那孩子相认的意思。” “嗯!”佟先生应了一声,他想了片刻,道,“找个人,朝佟芯透露一下消息,把这孩子的身世告诉她,就说,二小姐身下的财产将来都会给这孩子继承。” 归老顿时大惊,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佟先生,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不停地滑落,却顾不上擦,颤抖着喊,带了哀求,“先生!” 佟先生却如同没有听到,他愤怒的眼睛直视前方,像是看到了陆寒筱与佟芯之间的厮杀,“若她有这个本事,她也还是佟家的人,若她没有这本事,连那孩子都对付不了,她也没必要占着佟家人的名额了!” 无情至斯! 411.第411章 佟家 归老却不敢再多言半句,良久,他回过神来,应了声“是”,这才转身过去。 好在,那孩子是化境,她修习的应当是一部极好的功法,她身边有陆遥风,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铃兰夫人坐在车上,她怔怔地看着街景朝后不停地倒去。归痕跟在她身边多年,知晓她的心思,她是在担心陆寒筱,她也知道,她送出去那张名帖之后,怕是会引起人的怀疑。她有些后悔,“归痕,我是不是不应该……” “小姐,情之所至,无可奈何,您是好心好意,何必担心太多?”归痕斟酌着词句,“就算是佟先生真的发现了,陆家兄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小姐已经是化境,而陆遥风先生,我想这颗星球上怕是无人能奈他何。您不必担心。” “那我要不要去给他们预警?”铃兰夫人突然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她缓缓地摇头,“我不能再这样了,我会害了这两个孩子。你帮我买明天的票,不,就买今天晚上飞美国的,我要去找琳儿,我要去问问她。” 归痕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不稳了,他不愿看到如此痛苦的铃兰夫人,他想了想说,“小姐,你希望二小姐知道后怎么做?” 铃兰夫人语塞。是啊,她的妹妹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她当年把孩子送出去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以后?没有想过会不会有父女,母女重逢的一日?自然是想过了的,甚至,还是带着这样的期盼在日复一日。她当年,拿了自己做筹码,以她的才华做抵押,换来了这条小生命,她之所以把孩子送出去,便是不想她落到佟家人的手里。 如今,若是佟家知道她是妹妹的女儿,看到她有如此成就,背后还是嘉世界,会放过她吗? 铃兰夫人闭了闭眼,只是,若不让她把寒筱的消息告诉妹妹,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她的妹妹,这十六年来,该是何等煎熬?她必定是对女儿牵肠挂肚,却又半分不敢表露出来。她当年刚刚生下她,小小的软软的,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团肉,说割舍就割舍了,她的心该痛成什么样子? 铃兰夫人没有做过母亲,却能够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归老从书房退下去之后。佟先生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他拨通了美国那边的电话。此时的美国,天色还早,靠海岸线的白色豪华别墅里,偌大一幢别墅,只住了一个主人。下剩的都是帮佣。美丽的贵妇人,坐在床上,餐桌架到了床上。简单的麦片粥,一个煎蛋,还有一杯羊奶。 她也是个极会养生的人。 她吃到一半的时候,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手机,直接打开了视频,对面是佟先生。她倔强地抿着唇,也不说话,只等着对方说。 佟先生寒暄两句,父女之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一向也少打电话。她不说话,只看着对面人熟悉的眉眼,总是这么陌生。生在佟家就是错。她只听到那人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她只点头,别的,多一句话都不肯说。 “琳琳,我记得你很久以前告诉过我,那孩子,不在了。”佟先生笑得很慈祥,“当时我怕你伤心,没敢问你,你能不能告诉爸爸,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佟琳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细细地抽泣,不能自抑,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就去死去,她摇着头,泪雨霏霏,她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还有这样的父亲,恨不能逼着自己的孩子去死。 十六年前,她抛夫弃女,为佟家,做得还不够多吗? “琳琳,爸爸没有别的意思……”佟先生笑着说,“我是在想,要是那孩子是活着的话,就把她接回来吧,当做佟家的孩子来养。” 佟琳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与视频中的人对视,就算是隔了屏幕,她其实也是不敢看这人的眼睛的。只是,这件事关系甚大。这么多年来,就算身边养了一个女孩儿,是佟芯,可谁能代替得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和最爱的男人生的。 只是,她看到屏幕中人那深不见底的眼,想到姐姐说过的话,“琳琳,这辈子努力活着,多做点善事,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再投胎在佟家了吧!”她连忙摇摇头,“不!” 就算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到自己的女儿,她也不要她进佟家的大门。 她在北美和欧洲这边,商场之上,呼风唤雨多年,她也不是傻子。她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对亲人太过心软,不论佟家的人如何对待她,她都不愿意做对不起佟家的事。包括当年,佟先生用陈佑世的命逼迫她,让她抛弃了陈佑世,回到佟家。 这么多年,她给佟家挣下的家产何止千亿万亿。 她泪如雨下,她全身无力地倒在床上,旁边的帮佣惊慌地跑过去扶她,喊着,“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声音通过电波传到电话那端,佟先生听了,也毫不慌乱,他只透过电波嘱咐了一句,“夫人身体不好,就送医院!” 他说完,就切断了电话。无人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担心还是不担心。 佟琳软软地倒在帮佣的身上,这帮佣跟了她快十年了。****相伴,比起旁的那些亲人,还要亲近。是真正关心她的人,看到她哭,流泪,年约半百的帮佣,也跟着哭,担忧地说,“夫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您要再这样,可怎么得了啊?” “不用管我,不要管我!”佟琳哭得不能自抑,她在床上艰难地爬,也不知道想要去哪里,“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非常担忧,她在想,佟家是不是找到了那孩子?要找到那孩子,依佟家的本事不难啊,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音讯,如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为佟家做得还不够吗? 她在美国十多年,再也没有踏上过故土一步,不是她不想,她梦里都在想,只是她不敢。 412.第412章 女儿 她果然就病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短短几日时间,整个人瘦得皮包骨一般,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出,不及从前美丽的十分之一二。 佟珂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来美国,她在电话里听到佟琳病了,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她下了飞机就往医院赶。VIP病房里,一应的医疗设施都有,雪白的墙壁和床铺,显得那么苍凉。她的可怜的妹妹,就如那被风吹落,从半空中栽下来的美人风筝一般,无力地躺在床上。 她的脸比这医院里的墙壁还要白。 佟珂的眼泪就跟着落下来了,她一步上前,直接就扑了过去,幸好她身后的归痕眼疾手快,要不然,她离得床那么远,没有扑到床上,就直接扑到了地上。 此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她就由归痕扶着,跌跌撞撞地朝床上扑过去,一把抱住佟琳,只喊了一声“妹妹”,就忍不住哭起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了?这是怎么了?身边的人是怎么照顾你的?” 佟琳一只手在输液,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姐姐的脸,又抽了纸巾过来,沾姐姐脸上的泪。她的姐姐,心里未必不比她苦,“姐姐,我没事,没事!” 她看到姐姐,因为激动,脸上就涌起了一阵潮红,却越发显出她的单薄,和命在旦夕。 佟珂心里如有刀在搅,她捧着妹妹的脸,缓缓地摇头,泪水颗颗地滚落在妹妹的身上。她们是佟家的女儿,掌天下财富,外人看着无比风光。可谁又知道,她们的心比黄连还苦。生不得欢,死不得门。 归痕知道佟珂必然是有话要和佟琳说的,他将屋子里的人撵了出去,他自己出去在门外守着。 “姐姐!”佟琳软软地喊了一声,她声音柔若蚕丝,一不小心就会断了的样子,“姐姐怎么来了?” “你的生日快到了,姐姐怎么能不回来?”佟珂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她的小妹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要是换成了别的家的,必定是万千宠爱。可她这妹妹,却是家里承受最多的。 天,何其不公! 生日年年都过,今年也不是整数。 佟琳别过了脸,她的目光悠远而绵长,看着病房里的墙壁,却似乎透过了墙壁看着遥远尽头的时空,“那个人,他给我打了电话,他问我,十多年前,那个孩子,她当初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她说着时,眼泪就从眼角滑落,一颗颗晕在了枕头上。她这般柔软的心,此时也是恨的。 佟珂知道妹妹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佟先生,她气得双手成拳,气得全身都在颤抖,她都能够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了,她却只能忍着。她笑着对妹妹道,“他大约是怕了吧?” 佟琳笑了一下,姐姐的这个冷笑话,真的不好笑,佟先生一生,除了在改朝换代的时候怕过,什么时候怕过了?他会怕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她如今应该快十七岁了吧? 她睡梦中,日里夜里,无数次想象过孩子的样子,可无论她如何想,如何在心底里描摹,她都永远只是她刚刚出生,在她的怀里,吃第一口奶时候的样子,粉粉的,一团肉,两手握拳放在头的两侧,两腿相蹬的样子。她的记忆,似乎也停留在了那一刻。 想到这里,佟琳又是哭,又是笑,她不想去问佟先生到底怕什么,为什么怕,她只是说,“姐姐,我真想啊!” 佟珂帮妹妹细细地擦泪,她点点头,长姐如母,她心里多疼爱这个妹妹,当年妹妹肝肠寸断,抛夫弃女,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接管佟家在国外所有的产业。她瘦弱的身体,为了远在故土的丈夫和女儿,硬是撑起了整个佟家,拯救了家族,将佟家打造成了今天商业帝国的模样。 “琳琳,我在国内,看到过一个人,我拍了她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佟珂笑着问道。 佟琳整个人就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术。她有种预感,她要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了,她半天回不过神来,盯着天花板,可目光却是放空的。良久,她喃喃地说,“看,还是不看呢?” 已经这样了,佟珂怎么可能会不让她看?她从身上拿出了手机,翻到那天晚上晚会的现场,她把暗地里偷拍的照片递给佟琳,“妹妹找找看,找不找得到?” 好多人啊,很热闹的场面,佟琳就好像被感染了,她笑着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慢慢地去看,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她慢慢地滑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既希望看到,又怕看到,这么多年了,她何曾有一刻忘记过? 她的手,停止不动了,她的人也整个地僵住了,她连呼吸都不会了,她盯着屏幕中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她戴了美丽的发箍,她一张脸笑得格外灿烂,明明是晚上,可她的脸上有阳光照耀,她笑得那么美,她隔着屏幕,都好似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她的心也跟着变得明亮起来,她看着屏幕中的女孩儿,她一双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儿的模样,眼睛里星光点点,神采熠熠,她笑得肆意,洒脱,没有任何束缚,她歪在身边男人的怀里,看到那男人,佟琳一颗心就痛起来了,她的手开始颤抖,问道,“他是谁?” 她的女儿,还不到十七岁啊! 佟珂的心格外沉重,母女连心,纵然是出生后就不再相见,佟琳在这上百人群中,也依旧一下子就找到了她当年亲手送走的女儿。 佟珂听到佟琳问,见她担忧的样子,她还知道担忧啊,佟珂就觉得放心不少,她笑着从她的手中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人,笑着道,“那是她的哥哥,陆家的哥哥,他们小时候一起在沈竹清身边养大的。” 佟琳笑了,她笑得格外好看,她比寒筱多了一丝温婉,少了一点张扬,“那个孩子啊,当年我也看到过,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嗯,嘉世界的当家,天纵奇才,他特别爱他的妹妹,把妹妹都宠坏了。”佟珂笑着道。 413.第413章 祸根 佟琳听佟珂这么说,却并没有多开心,她凑过来看屏幕上陆遥风的脸,她能够看到陆遥风是在凝视寒筱,他眼中的宠溺毫不掩饰,她心头却是在痛,“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啊!” “是的。”佟珂看着屏幕上青年的模样,“寒筱半岁,竹清就去世了。这么多年,都是他护着寒筱。” “寒筱?原来,她的名字叫寒筱啊!”佟琳说着,笑着,眼泪便泛滥了,如决堤的水,涌了出来。 十六年,才知道女儿的名字,这世上有她这么当妈的吗?她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这辈子,怕是做再多的善事都无法赎回她的罪过了。 看妹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佟珂生怕她想不开,没有了生念,她忙道:“琳琳,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她抚着妹妹的脸,“我跟你说,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孩子,她高考是京城状元,考上了京城大学,她修炼一身好功夫,她才十六岁就是化境,连归老都要避其锋芒……” 佟琳的泪越发流得多了,她缓缓地摇头,“我这辈子,怕是做什么,都不能弥补对这两个孩子的愧疚。我的寒筱,她那么小一点啊,就没有了父母,还有她的这个哥哥,这些年,寒筱怕是连累他不少。” “他叫遥风。”佟珂笑着含泪道,“嘉世界就是他的,他把自己名下一半的股份都分给了寒筱。”她轻轻地为妹妹擦泪,“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太忧心,我总觉得,事情不会永远都这样子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琳琳,我们都老了,可孩子们都大了。” 这话意味深长,佟琳不会听不懂,她缓缓地绽开了笑颜,点头道,“是啊!”她一下子抓住了佟珂的手,“姐姐,我该怎么办?我怕……,我毕竟,佟家……” 佟珂懂妹妹的意思,她是不忍心对佟家动手的。她毕竟是佟家的人,佟家生她养她,这里面都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握着妹妹的手,“我们什么都不做,你把自己名下的资产转移出去吧。我们都老了,一辈子没有为儿女做什么,总不能老了,连自己都养不活,将来还要孩子们养吧?” 佟琳点点头,她是真的高兴了,她似乎看到了希望,未来的曙光,她走了这么长时间的夜路,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看到一线希望。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全身都有些无力,“姐姐,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的病好了,我要出院,我要去上班,我要去做事。我要把手上的事都交出去。” 佟珂应了她一声,她能感觉妹妹又活过来了,她握着佟琳的手说,“琳琳,那个人他没有辜负你,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佟琳笑着哭,眼泪纷纷洒落,她笑着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当年他强迫我,非要娶我,后来我说要和他离婚,他又死活不同意。我们虽然这么多年不在一起,可我们还是夫妻,他是个重承诺的人,我知道他会等我!” 她有丈夫,有孩子,可她有脸去见他们吗?想到这里,佟琳环顾一圈,她身在医院之中,她却好似回到了在海湾那里的别墅,豪门深院,锦衣玉食,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此时此刻,她却有种罪恶感。她的丈夫在国内,拿一个月够温饱的工资,她的女儿从小寄人篱下,她何曾照顾过他们一分一毫? “没事的,别怕,他们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以后你们会在一起的,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无论过去多少年,最后总会团圆的。”佟珂安慰着妹妹。 “可你呢?姐姐?”佟琳朝门口看去,门外,她知道,归痕一定守在那里。他从来不离开佟琳十步之外,如果说她的姐姐是公主,归痕是这世上最尽职尽责的骑士,他用他的心在守护佟珂。她有丈夫,有孩子,可姐姐有什么?她的未来还有什么? “姐姐这样,觉得很好!”佟珂说着,眼泪也快流下来了,她与佟琳的手紧紧相握,她的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却瞒不过关心她的妹妹,“我们这样,已经很好了。” 可是,这样的感情,一个月,一年,很美。可一辈子呢?只会觉得凄凉。 “姐姐,你生个孩子吧,我叫陈佑世帮你养大。” 过去了十六年,佟琳还是昔日佟家那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当年也幸好她遇到的是陈佑世。 她上课的时候,没有带雨伞,同宿舍的女生说要帮她遮雨,她说,“别管我,陈佑世会给我送伞的。”同伴陪着她等,果然,一抬头就看到陈佑世手里提着一把伞自己身上都淋湿了朝这边赶过来。 她周末的早上,在宿舍里睡懒觉,同宿舍的女生喊她起来去吃早饭,她就说,“不去,陈佑世会给我买来的。”女伴下楼去的时候,就看到陈佑世手里提了早餐,急得满头大汗,等着有熟识的人下来,帮他把佟琳的早餐提上去。 她上课都是陈佑世骑了自行车接送,她那四年,被陈佑世这二十四孝男友宠得不食人间烟火。那是她一生中最奢华的岁月。 佟珂听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她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骂道,“我看你只记得陈佑世了,说的什么胡话?我看他这几年养着寒筱也够累的,天天还要上班,要不是遥风安排了人照顾寒筱,他一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呢。” 说到这里,佟琳面上又现愧疚之色,佟珂不忍再说这些,她也朝门外看了看,她握着妹妹的手,“你好好的就好,不要管我了,我在这里呆不了两天,那人让我十天之内就要赶回去。只是,你还是要在床上多躺两天的,我等你出了院再走。” “嗯。” 她要是不多在床上躺两天,那人还不定怎么生疑。她有些悲苦,却是无奈,只是,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那孩子的样子,她笑得那么开心,眼中闪着一抹狡黠,她就觉得她自己的心就如同开了花一般,闻得到芬芳,特外熨烫。 414.第414章 想喝 佟先生挂了电话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他这样的人,这世间一些事,他不想知道是不想知道,他若是想知道,是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的。他让归老进来,问他,“这个月给我做体检的是谁?” “总政医院那边安排的,一直都是副院长先生。”归老道。 “换个人,让陈佑世来!”佟先生笑了一下,他一直都笑得很温和,不知道的,都会以为他这人很好,很和善,很平易近人。他处于这样的高位,越发让人容易生仰慕之心。 可归老却知道,他这个追随者,绝不是表面看到的这般,他在这个国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避着陈佑世的。佟先生这一辈子,曾经唯一忌惮过的人,不是这个国家的总统,不是别的人,而是陈佑世。 那是因为,他逼走了陈佑世的妻子,令得他的女儿浪迹天涯,不知所踪。 陈佑世什么都没有了,可佟先生的背后是整个佟家。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陈佑世不是没有找过佟先生,但,他想要能够进到这里来,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陈佑世以前不怕他,可现在,就说不好了。 陈佑世找回了自己的女儿。 佟家的人,陈佑世一个都碰不到,但佟先生要想对他女儿动手,归老闭了闭眼睛,不敢想象。 陆寒筱是化境没错,可区区一个化境,在佟家,还是不够看的。归家的人那么多,光化境就有三个,三个化境对付一个化境……,归老不希望看到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一天。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几十年前,他被家族的人派到佟先生身边来时,先学的就是服从。 “是!”归老躬身退下。 陈佑世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是下班了,赶到什刹海别墅吃饭的时候。他这几天一直都在什刹海别墅这边,晚餐的时候,就和陆遥风小酌几杯。 正好,陈奕然等人也都在,陆遥风就让人拿了一瓶猴儿酒出来,这酒刚刚拿出来,就闻到了一股子甜香。惹得陆寒筱自己都想喝了。陆遥风先给陈佑世倒了酒,邀请他,“陈叔,我回来之后,以后估计就闲居在家了。反倒是您和小小,一个要工作,一个要上班。我跟小小说了,她上大学之后,要住在这边,不如,您看是在这附近买套房子,还是……,您要不嫌弃的话,直接搬过来我这里住?” 他才跟寒婷说,没有主卧了,这会儿又邀请陈佑世住进他家里来。 陆寒筱才懒得关心这事呢,她怕她三哥不让她喝酒,就唆使周瑾瑜和乔若瑄,“我觉得那酒很好喝,你们两个要不要尝一尝?” 陈奕然和林可都倒了半杯酒,他们根本还没有成年,又是读书郎,本来是没有资格喝酒的。可陆遥风却让他们尝一尝,“是真正的猴儿酿,在别的地方你们怕是难得喝到这等好酒了。” 当年,他是用了一颗灵石,才换了那猴王一块茶饼,一坛子果酒的。 又有陆寒筱在旁边问,“这酒和那茶饼是同一群猴子弄出来的吗?” 这下子,就算是不会喝酒的人,也想尝一口了。陈奕然和林可也不怕喝醉,横竖如今是暑假,又不要上课,每天早上也是睡到自然醒的节奏,就让人拿了两只杯子来,一人得了半杯。再想要多的,陆遥风就不给了。 “要喝一杯,醉了,也麻烦!”他可不想留两个大男生在家里过夜,说出去,损陆寒筱的名声。 陈佑世则要了满满一杯,他和陆遥风边吃边聊,他这六年来,虽然名义上是要多养一个女儿,实则,陆寒筱并没有花他一分钱。他反而沾了陆寒筱不少光,多攒了一些钱。如今,手上也有个大几十万。他想了想,他大约是不能阻止陆寒筱上大学的时候,住在陆遥风这里的。 上次,他和陆遥风谈话之后,他回去也细细琢磨,还跟自己的战友也讨论过,都说让他别想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如今也老了,运气好,没病没灾,还能活几年,运气不好,不定哪天被查出点什么毛病来,说走就走了。 陆寒筱却还小,又是个女孩子,就算将来嫁人了,没有兄长娘家,也是要被人欺负的。陆遥风富贵滔天,权势逼人,这年头钱权又不分家。他能够上的了财经杂志的封面,证明国家也是重视他这样的人才的。 关键是,他还太年轻。 既然他这么重情,又长情,他既然一直有担当地要照顾这个妹妹的话,为什么要拦着? 陈佑世也不傻,他又细细地想了想,也想明白了。那天,萧司越故意在他楼下喝豆腐脑,两人谈过之后,他就听了萧司越的怂恿,一时冲动跑过来找陆遥风。他也明白,怕是萧司越那傻小子对自己的女儿有想法,才防备着陆遥风。 可陆遥风呢? 陈佑世也不想去探究了。他的女儿又不是傻子,陆遥风对女儿的好,她自己也心里有数。他就算想管,也不知道从何管起。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女儿和陆遥风从小相依为命长大,这六年来,就算不在身边,也是关怀备至,只怕两人的感情比和自己要深厚。 他能寻回女儿已经感天感地了,他自己,其实也未必能够护得女儿周全。 他对陆遥风的心思,就有些不同了,带了审视的态度,却又处处觉得满意。 他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正和陆遥风喝得带劲,这酒的确是好,很合他的口味。他本是信阳人,习惯北省那边的口味。喝酒,也不喜欢烈性的,带着江南烟雨的婉约。而这猴儿酿,偏偏就带着一股子甜味,就算是烈,也带着甘甜和醇香,就好似他自己,在这北边的京城浸淫了这么多年,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北方人的豪迈了。 他拿着电话,和桌上的人暗示了一下,就走到餐厅门口去接电话了。 415.第415章 沾唇 陈佑世一走,陆寒筱就好比脱缰了的野马。她本来就挨着陆遥风坐。陆遥风坐首座的位置,陈佑世在他左手边第一个位置,陆寒筱就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自古,左为尊。 陈佑世是长辈,平常都是陆寒筱坐那位置的,陈佑世来,陆遥风连这主位都要让给他,陈佑世死活不让,这才坐了陆寒筱的位置。 “三哥,好不好喝?”陆寒筱腆着脸,凑过身子,去问陆遥风,她看着陆遥风唇上,那沾着的亮晶晶的液体,那猴儿酒把他的唇润得水光明亮,如多了镀层,泛着实质的光泽。陆寒筱恨不得凑上去舔一下。 她之前游说周瑾瑜和乔若瑄人,想让两人喝猴儿酒,这样子,她做主人的说什么也要陪两杯。谁知道,周瑾瑜和乔若瑄都猛地摇头。一听喝酒,再彪悍的姑娘,也多少都有些胆怯的。 万一喝醉了怎么办? 再说了,周瑾瑜和陈奕然之间,多多少少有些朦胧的情绪在,如今,正是刷好感的时候,周瑾瑜怎么好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她从小生在极为传统的家庭里。黄瑞华为了当年自己的一个诺言,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愿意委屈,让她跟在陆寒筱身后如尾巴一样,从幼儿园到小学。她父亲是农村出生,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之后,落户在了城市,勤扒苦做,也没有多的心思。 她自己就单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她觉得做女孩儿就该和她母亲那样安分守己。 她来寒筱家里做客,怎么能喝酒呢? 陆寒筱可没这么乖,她等陈佑世一走,就开始走她三哥的后门,她都不知道三哥还藏着这等好东西。她口水都快滴到她三哥的杯子里了。陆遥风看着她小馋猫的模样儿,苦笑摇头,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问她,“很想喝?” 陆寒筱马上巴儿狗般地猛点头。她水灵灵的眸子,格外黑,格外亮,她伸舌头舔了舔唇,她有种错觉,舔在陆遥风唇上的错觉,她似乎都尝到了甜味儿。她不敢起身去舔陆遥风的唇,却不自觉地抬手拿手指去抹陆遥风的唇,她的指腹在陆遥风的唇上一沾,便放到自己的口中一舔。 那味道,真是不要太好。 她这番举动,却是把众人给吓着了,这活生生是挑逗的行为啊! 受惊吓最厉害的还是陆遥风。她的几位同学,到底年幼,心思浅,陆寒筱又是陆遥风的妹妹,她自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说话做事很多时候有些离经叛道。她馋得流口水,做出这等事来,也只是重新刷一下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罢了。 可陆遥风却是惊悚的,他几乎有些想逃了,眼看着陆寒筱还盯着他的唇瓣看,她那眼中格外明显外露的情绪,下一瞬她就会站起身来,直接舔在他的唇上。 他生怕她当着她的同学的面真的做出这种举动来,他不敢想象她可能会做出来的事,他本来还想逗一逗她,此时,却是飞快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喂到她的唇边,语气略带了警告,“少尝一点!” 陆寒筱便轻抿了一口,她闻着很香甜,就怕喝起来不是那么回事。谁知道,入口甘甜,扑鼻是醇香,一小口酒在她的口腔里打了个圈儿,便刺激得她所有的味蕾都活了起来,她舍不得咽下,在口中滚来滚去,好半响才一点一点地吞下去,然后,就眼巴巴地瞅着陆遥风了。 哪知,陆遥风却端起自己的酒杯,朝旁边躲了躲,摇头道,“不许了!” 陆寒筱颓然地垂下眼脸,她的嘴高高地撅起,都可以挂酒壶了。 陈佑世进来的时候,神情不虞,她都没有看见,还是听到陆遥风问,“陈叔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他知道陈佑世怕是没有心情再喝酒了,他又怕陆寒筱馋,便端起酒杯仰头将酒倒进口中,他长长的脖子仰起,露出凸起的喉结,他的下巴上多了一层青影,那优美的弧线,是这世间画匠都描不出的美好。 陆寒筱从他的身上把目光收回来,投向她的父亲陈佑世,见陈佑世面上果然是一脸激动,浮现出一片潮红,她顿感不妙,忙起身问,“爸爸?” 陈佑世抬手按了按,让陆寒筱坐下,“吃饭,吃饭!” 接下来吃饭,就没有那么好的气氛了,好在,这猴儿酒实在是好。陈佑世就和陈奕然二人碰了杯,几口喝完了,他扒了一碗饭,就对陆遥风说,“你有没有时间?我和你说几句话。” 陆遥风多的是时间,他直觉陈佑世遇到的事怕是不简单,他便让陆寒筱安排人送陈奕然和林可等人回去,又让她安排人照顾周瑾瑜休息。 他是怕陆寒筱多想。 他把陈佑世让到茶室,他在家的时候,都是穿很轻松的练功服,他盘坐在位置上,陈佑世则侧身坐在榻上,他看陆遥风行云流水般地烹茶,他哪有这等闲适的心情,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口了。 “遥风,我怕是要把我女儿寒筱托付给你了……” 饶是陆遥风自小走南闯北,后来又有在桑赫斯特的训练,只身闯过亚马逊丛林,自己也九死一生过,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他的手一抖,正在斟得茶洒到了桌面上。他是何等样人,从五岁多开始蹲马步,一直到现在,他是先天之境,手脚何其稳,被陈佑世一句话,给吓成这样。 陈佑世却毫不自知,他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朝外面看了一眼,有男子守在门口,他想要是寒筱来,他肯定是知道的,就很大胆地说,“只能托付给你了!” 他也不说为什么,陆遥风有些着急,他知道,这世上,除了老太太之后,唯一还能够让陆寒筱惦记的,怕只有这个父亲了。 他真的是极好的父亲。 陆遥风是经历过陆一鸣那样的父亲的,他很清楚,这世上,并非是每一对男女都有资格做父母;也并不是每一对父母对儿女们都很无私。陈佑世或许能力有限,但他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且他能够等一个女子等这么多年,尤为难得。 “陈叔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陆遥风稳了稳心神,不动声色地说,“或许我可以帮忙的。” 416.第416章 欺人 他取过帕子,擦了擦手,笑着道:“您是寒筱的父亲,我是她的兄长,说实话,我身边也没有多的亲人,我一向把您当长辈看。您要不说清楚,我就算能够答应您,您想过小小没有?” “唉!”陈佑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端起放在他面前的那杯茶,幸好不是猴儿制的茶饼,但也是极好的正山小种,他端起来一饮而尽,颇有“一樽还酹江月”的豪迈,他牛饮一杯,重重地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放,陆遥风忍不住去看那杯子,极品的汝窑白瓷,幸好没有裂纹,“佟家欺人太甚!” “佟家?”陆遥风忍不住八卦地去想,他看到过的铃兰夫人,他有些不能把陈佑世和铃兰夫人联系在一起,便皱了皱眉头,给陈佑世的杯子里添了茶,生怕他又生气了砸杯子,安抚道,“陈叔,您慢慢说,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林妈妈进来,送来两盘点心,一盘莲蓉糕,一盘芝麻小饼,青花瓷的盘子,糕点都是做成大拇指般的大小,盘子上放了两把银质叉子,看着就很诱人。 她准备出去,陆遥风喊住了她,他微微偏头朝后,问,“小姐哪里呢?” “吴婶已经送过去了。”林妈妈笑着道,“小姐在那边和周小姐咬耳朵呢,说得很起劲,也很开心。” 意思是,让陆遥风不要担心。陆遥风知道她必定是要去印证她之间和自己说的话。她怀疑周瑾瑜和陈奕然之间有什么,她要不问清楚,只怕晚上都睡不着觉。他觉得,他的小姑娘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惦记衣服首饰就好,惦记闺蜜和哪个男生谈恋爱就好,惦记明天要去哪里玩,穿什么衣服,惦记着这一次米兰服装节又有了什么新款式。 别的,就不需要操心了。 陆遥风没有用银叉子,直接拿两根指头拈起了一块莲蓉糕,放到嘴巴里,他微微一抿,糕点融化,顺着喉咙流下去,他差点吐了出来。这甜腻的感觉,于他来说,比吃毒药还要痛苦。但,这是陆寒筱喜欢吃的口味,他只好眼睛一闭,一口咽下去。 他拍拍手,叫来冯浩,指着面前的两碟子糕点,“把这个,端到小姐那边去,看看,是不是把口味弄错了。” 他不耐吃甜的,家里的糕点一向都是两种口味的,给他的味道要淡一些,做给陆寒筱吃,加的不是蜂蜜就是饴糖,甜得发腻的那种。 果然,冯浩手里刚刚拿到碟子,吴婶就跑过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糕点送错了,小姐吃了一口,就说叫我赶紧过来,怕少爷吃到嘴里会觉得不舒服。” 得知陆寒筱在和周瑾瑜咬耳朵的时候,还惦记着送到他这边的糕点,陆遥风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小丫头长大了,一心二用,也知道对他上心了。 糕点换了过来,陆遥风又尝了一块,正是他喜欢的口味,他便往陈佑世那边略微推了推,知道他没有心思吃点心,也没有多让,只问他,“陈叔和佟家有旧怨?” 何止是旧怨?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陈佑世心里愤愤地想,他只要一想起以前的那些事,他的心脏就有些受不了,他扭头看去,窗外廊檐下的盆景,不知何时,换成了几盆各色的蔷薇,娇嫩的黄,热烈的红,花朵开得有碗口大,是很珍奇的品种。 陈佑世曾经也是一个爱花的人,这些年,一个家支离破碎,他年纪轻轻,鬓边已经添了华发。 “寒筱的生母,我的妻子,就是佟家的人。她是如今佟家家主的二女儿……”说这话的时候,陈佑世七尺男儿,素来那么刚正,此时却流下来泪。 尽管有所察觉,可真正亲耳听到,陆遥风的心还是跟着一抽一抽地疼了很久。他将陈佑世手边的热毛巾又朝他跟前推了推,他看到陈佑世流眼泪,想到陆寒筱这些年来的身世,陆遥风的心里很有些不好受。 “陈叔,不如这样吧,我跟着我师父学过卜卦,不如我来帮您算一算?看您和佟姨……” 陆遥风的话还没说完,陈佑世就抬手止住了,他摇摇头,拿大手抹了一把脸,他冷笑一声,“遥风,你别怨叔说话太直。你叔叔我,从小读的是医书,也不是不信命。但,我与你佟姨之间的事,我却不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佟家人的错,佟家人太过分,自诩前朝的皇亲国戚,做的却是鸡鸣狗盗之事。” 陈佑世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年积怨太深,还是因为喝了两口酒的缘故。那猴儿酒,劲头很足,喝了又不上头,也就很容易醉。陈佑世只喝了一杯,他虽没有醉,但酒是英雄胆。平常不敢说的话,此时,都想要一吐为快了。 “我十八岁那年遇到了她妈妈,那时候我刚刚进京城大学,开学第一天,我看到了她妈妈,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当时,我就在想,兴许这就是一辈子了。”陈佑世想起了从前的事,那青春年少时候的冲动,那少年不顾一切的坚韧,他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大学整整四年,我只干了一件事,就是追她!” 春天里,他用自行车载着她去看丰台那边的花展;夏天里,他每天早上买了早餐等在寻思河畔等着她来吃,一起读书;秋天里,他帮她背了包包,跋涉大半个京城,只为了带她去看香山的红叶;下大雪的日子,冰封千里,他扶着她在什刹海的湖面上溜冰。 “四年的时间,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想到能够看到她,我整个人不吃不喝都格外有活力。”陈佑世丝毫不觉得在晚辈的面前说起这些,有什么丢人的。 他不可能和自己的女儿去说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去跟自己的同龄人说,当年的事,佟家人讳莫如深,在京城势力又大,根本无人敢提及。平常,除了工作,连和陈佑世打交道的人都不多,个个避他如蛇蝎。 和他一起入伍,一起工作的人,最少都是个少校了,可他,到如今,不管申报什么军衔,都没有他的份。 417.第417章 太甚 而他这个中医科主任,要不是在十年前,帮一位与佟家不对头的老将军调理好了身体,又帮他的儿子治好了冷精的病症,让他顺利有了后的话,想必到如今,他依旧只是一个门诊大夫吧? 他心里有太多的事,他的心脏后来也不怎么好了,要不是近几年,女儿养在身边,他心情愉悦许多,他心脏病都不知道发了多少次了。 “遥风,要说这世上,我最感谢的,还是你!”陈佑世道,“六年前,你约我去了江市,你提出让我把寒筱接回家,你等于给了我新生的机会。” 陆遥风不知道上一辈人年轻时的那些过往,他并不说话,他也知道,陈佑世并不想听他说什么。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在我去江市之前,十一年一个月零三天,我都不知道她给我生了个孩子。” “小小是……” 私生女三个字,陆遥风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的,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只微微一点,就都心里明白。 陈佑世摇摇头,“不是!” 他说完这两个字,就狠狠地盯着陆遥风。陆遥风并不怕他,但却被他这目光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无端竟然有些紧张,“你这小子,要是想做个负责任的男人的话,就不要做那种先上船后补票的事……” 陆遥风的脸腾地就红了,他扭头看窗外,嘴里喃喃道,“陈叔说些什么?” 他是成年男子了,就算他从前没有听说过“先上船后补票”这种话,但结合语境,又有陈佑世这番表情解释,他也明白,陈佑世警告他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他是怕?陆遥风猛地扭头去看陈佑世,可陈佑世已经又沉入他自己的过往中,接着说起来了,“我们大学毕业那年,都到了年纪,国朝法律规定,法定年龄二十岁才允许拿结婚证。我逼着她从家里偷出户口本,我生怕在京城拿结婚证会被佟家发现,就带她去了信阳。” 他们一路如逃命般从京城到信阳,走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陈佑世都觉得有三世轮回那么长。他既怕被佟家发现追上来,又怕佟琳中途反悔。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发达的飞机,就算有,他们也是不敢坐的。佟家的势力何其大,要是发现佟琳出京,怎么会不闻不问?二十二岁的女孩子了,要是出点事,简直就不敢相像。 他们坐的是大巴,逼仄拥挤臭味熏天的长途大巴,偷偷摸摸躲躲闪闪,每到一个收费站都要查探一番之后才敢下车。 佟琳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这种苦。当时,他心里既痛又无奈,他抱着佟琳,在她耳边许诺,“琳琳,琳琳,我发誓,这辈子只让你吃这一次苦!”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开始。后来的十多年,他们吃的苦,比这一次苦上千倍万倍。 想到这里,陈佑世心如刀割,他闭上眼,一行浊泪,就这样在脸上淌了下来。他只觉得全身都是冰凉的,一眨眼,已是前世今生一般。他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不去想,就不会痛。可他不想,却无时无刻不是置身其中。 他的手边,温热的毛巾,温暖的感觉,顺着他的指尖,慢慢地,那温暖就顺着他的手指,臂膀,缓缓地爬上来,一直达到了心底,他听到陆遥风长叹一声,道,“陈叔,您并没有错。儿女之情,情之所在,命之所在。我们到底都是凡人,要是能够控制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那就不是凡人了,成神了。” 陆遥风总是这样,总是能够读懂一个人的内心,他的感知是如此敏锐,总是能够捕捉到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他自己,他闭了闭眼,依旧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花园里,夜灯都亮了起来,几颗星子在天边闪闪发光,“你想从前的事,都没有什么用。您既然和佟姨是结过婚的,又有了孩子,原本就该是一家人。” “我们,只是拿了结婚证。”陈佑世的声音略微有些平静,却依旧是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我原本想,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佟家就不会那么反对。我们拿了结婚证,从法律上是合法夫妻,可那又如何?” 最后,依旧是被生生地拆散了。 拿到结婚证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陈佑世是多么高兴,多么得意。那份志得意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古人有句话说得好,“乐极生悲”。 他可不是乐极生悲了么?他们没有婚礼,他本来是要把他的小妻子连夜送走的,可是,佟琳却说累了,她想在信阳留一天。 信阳只是一个小城镇,那里最好的酒店也不及京城的一个小客栈。陈佑世从街头跑到街尾,他总算是挑到了一家比较干净的酒店,他把佟琳安置了进去。他不放心她,就在她隔壁也开了一间房。 他在想,这么个小地方,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就一直不睡,等在佟琳的房间门口,他倚着墙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佟琳把门打开了,说她睡不着。她似乎知道他一直守着她。兴许,这种信赖已经深入到她的骨髓里了,她总是这么信任他,她永远都信他绝不会把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佟琳让他进去陪她说说话,陈佑世有些犹豫,但佟琳却不高兴了,“你逼着我拿了结婚证,现在,又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她的脾气,其实是有些刁蛮的。她总归是佟家的小姐,公主一般的存在。 陈佑世就叹了口气,他的琳琳,总是这样不谙世事。但想到,他们都是夫妻了,他其实也根本不应该太过于守这君子之礼。 他进去陪她说话,坐在她的床头,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他搜肠刮肚地想一些有趣的事说给她听。后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说,“琳琳,要不,我给你背《黄帝内经》吧?” 418.第418章 有我 《黄帝内经》是信阳陈家人学医时要背的第一部医典,只有背会了《黄帝内经》,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中医的门槛。背《黄帝内经》,陈佑世是最为拿手的。他牵着琳琳的手,就慢慢地背起来,“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 他声音放得很缓,他看到琳琳的眼睛慢慢地合上,有些朦胧的样子,最后,终于闭上了,呼吸变得缓慢而绵长,他便停住了,只一双眼盯着琳琳。他与她相识四年,他追求于她,两人只牵过手,连接吻都是偷偷地一触即分,此时,她成了他的妻子,就睡在他的眼前。 陈佑世就觉得,身体已经不受意识控制了,他慢慢地俯身下去,去含她的唇,他有些笨拙,又很紧张,他一不小心牙齿磕碰在了她的唇上,他感觉到她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忙要坐起身,一双玉臂就从被子里出来,他有种被千年狐狸精缠上了的感觉,他的灵魂被抽走了,后面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他们就做了真正的夫妻。 他童子之身二十二年,他与佟琳在一起,发乎情止乎礼,他对她连一丝邪念都没有。如今,他们夫妻在一起,第一次,格外仓促,泄了一身。 他的脸羞得通红,佟琳却忍着痛笑话他,后来,第二次的时候,他们总算是得了一些乐趣。那一晚,他是个真正的毛头小子,把佟琳折腾得够呛。 早上的时候,他看着怀里的女孩子,在他身下变成了妇人,那一刻,他心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感激。 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只一晚,她便有了他的孩子。 他们后来,被分开,分别被家族威胁,他与她相思不得相见,也再也没有见面。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独自一人,在那样的时候,怀了他的孩子,最后还历尽了千辛生下来。 他只知道,十年的时间,他想念她,也怨恨过她,却没有一刻能够忘得了。他从不后悔,四年里,懵懂无知的少女给了他太多的幸福和快乐,他每一次听到从她红嘟嘟的唇瓣之中说出“陈佑世”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就甜得如喝了蜜一般。 他真正恨的还是佟家,“是她的父亲,他把她送走了,这么多年,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陈佑世痛苦万分,只是,他想到他的女儿,他又很欣慰,“幸好还有小小,就在我绝望,觉得活着实在是无趣的时候,我知道了小小的存在。她长得很像她的妈妈,一双眼睛格外像。” “她也很像您!”陆遥风笑着道,“所以,生活还是有盼头的。刚才吃饭的时候给您打电话的是佟姨的父亲?” 陈佑世摇摇头,他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是他身边的人,你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吗?” 陆遥风笑而不语。 陈佑世便点点头,他早就知道这少年心深四海,要不然他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他笑了一下,“是佟先生,她父亲是佟先生。”他无限痛苦,捂着脸,“要不然,我们怎么会有今天。” “即便是门不当户不对,但已经结婚了,做父母的,怎么会反对成这样?”陆遥风沉吟道,他脑子里搜索,佟家和信阳陈家祖上并没有深仇大恨,且,信阳陈家是杏林世家,照理说,对别人只有恩少有仇才是。 “呵呵!”陈佑世的语气里说不尽的不屑与嘲讽,“佟家起家虽然说在前朝是跟着前朝太祖十三副遗甲起兵,但佟家真正发家,却是靠着女人,送了家族的女儿入宫,生下皇子,后来登基为帝,前朝的那段历史,都说圣祖的母亲佟皇后是病故,可实际上,这事瞒得过世人,瞒得过天下,却瞒不过我信阳陈家。” 陆遥风明白他的意思,信阳陈家是杏林世家,传承数百年,前朝就出过太医院的医正、太医令,专门为宫里的贵人们请脉的。他们或许不知道朝廷政事,但宫中人的生老病死,再也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家族中的老人们就有手札留下来,当年的佟皇后根本就没有病。她是自杀而亡。圣祖继位时,只有虚岁八岁。顾命大臣并没有佟家的人,佟家希望能够通过皇太后而加入到顾命大臣的行列中。佟皇后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将来成为真正的傀儡。自古就有留子去母的事,只不过那些本来可以成为太后的女人们,都是被逼死的。唯有佟皇后是自尽的。” 这是很遥远的历史了,过去了几百年,如今说出来,不过让人唏嘘一番。 陈佑世却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他嘲讽地笑道,“佟家,自古就是这样,总是想通过女人们上位。当年他拼命地反对,不过是因为我信阳陈家没有他看中的价值。” “他给您电话,是约您见面?”陆遥风问道。 “这些年,我一直想见他一面,我想当面问问,琳琳去哪里了?”陈佑世道,“我与他,中间隔了天和地的距离,无论我想多少办法,都见不到他的面。当年我进总政医院是抱了这样的希望。只可惜,我的希望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陆遥风想到了什么,他眉头皱成了一条线,他聪颖异常,窥一斑而知全豹,他想到那个可能,陆遥风就有些压不住心头的感受了,他盘坐在垫子上,双手紧握成拳,冷笑一声,“陈叔,他约您什么时候见面?” “他平常每十天做一次体检,都是副院长亲自去做,这一次,他让我去做。”陈佑世不明白陆遥风怎么突然之间,变了情绪,他之前还很温和地听他说倾吐,此时却像是有人冒犯了他一样,他忙安慰,“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陆遥风笑了一下,陈佑世是那种真正的读书人,心思格外单纯,他这样的人根本藏不住情绪,“陈叔,我估计,佟先生找您,是为了小小。”他轻轻地抿唇笑,手指头在桌上的温热毛巾上轻轻地擦着,“他说什么,您都不理会,只做检查,其他的,有我!” 419.第419章 间接 一听说佟先生找他,是为了寒筱,陈佑世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直接跳了起来,在榻前蹦跶,气得嗷嗷叫,“他凭什么?他难道想抢我的女儿?他凭什么?他不是副总统吗?他难道想不守法?他这个混蛋!” 陆遥风缓缓地摇头,他真不知道陈佑世心里是怎么想的?人家十六年对他无视,不理不睬,根本不把他当做一回事,十六年过去,寒筱刚刚在京城的社交圈露了个面,佟家就找上门来了,难道他以为,佟先生找他是为了喝茶? 再说了,对方何须守法?他就算想要抢走寒筱,也根本不需犯法,从血脉亲情上来说,他是寒筱的外公。 只是,陈佑世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陆遥风不是太有经验去安抚一个长辈。 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陆寒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看到陈佑世急得一副脸都红了的样子,她有些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进来,上下打量陆遥风,问他,“三哥,你是不是惹恼我爸爸了?” 陆遥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陆寒筱两手抱着他的手臂,只问了一句,就盯着陆遥风桌上的茶,她动了动鼻子,就用眼神暗示陆遥风,让他帮她斟茶。 陈佑世已经平静了下来,本来,他看到陆寒筱一进来就关心自己,还质疑陆遥风,心里很是感动,想着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这话真是没有说错。谁知道,陆寒筱只是问了一句,眼睛就盯着陆遥风面前的茶,活像自己没有让她吃饱喝足过。 他顿感无力。 陆寒筱毫不避嫌地端起陆遥风用过的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陆遥风不忍看,他看到陆寒筱端着杯子的角度格外准,她的唇触碰的地方正是他喝过的位置,他扭过头去,安慰陈佑世,“陈叔,您也不用多想,既然做体检,就好好给那人做体检,什么话都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寒筱听了这话,她也尝过茶的味道了,她在榻沿坐下,背靠着陆遥风,靠在他怀里,有些担忧地问她的父亲,“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吗?给谁坐体检?” 陈佑世这人,一辈子大约也没有骗过人,根本不会说假话,他不愿告诉陆寒筱,完全可以换个话题岔过去,他却摆摆手,欲盖弥彰地道,“没事,没什么事,你别操心!” “爸爸,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吗?”陆寒筱哪能被她父亲这么笨拙的掩饰骗过去,追问道。 “哎,都说没事了的啊!”陈佑世拿求救的目光去看陆遥风。 陆遥风就笑了一下,他侧了侧身子,用一只手臂揽住了陆寒筱,笑道,“有个大人物,要你爸爸去帮他做体检,那人位高权重,你爸爸有些担心!” 陆寒筱释然,笑着道,“那有什么?就算再位高权重,不也是个人?就算是神仙,也是人做的。不过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就算是诊出来有重病,那也是他自己的命,他还能牵连到您不成?” 她走过去,大人般地在陈佑世的肩上拍了拍,“爸,是谁啊?什么时候去?我陪您去,给您壮胆!” 陈佑世吓得腿都软了,他本来就怕那人看到陆寒筱,还带着她去?他忙摇头,“不,不,不!”他结结巴巴,也知道自己这女儿不太好糊弄,就说,“爸爸那是工作,你别瞎搀和。” “那好!”陆寒筱道,“不过,您要是有决断不了的时候,您就告诉我!” 她这一双眼睛,可是与众不同的。就算是现代仪器检测不出来的东西,她也能看出来。 陈佑世自然不知道,但女儿关心他,他还是很感动。他伸手臂抱着女儿,语重心长地道,“你好好的,爸爸就什么都不怕!” 这话有些煽情,陆寒筱最是受不住,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伏在父亲的怀里,头抵着父亲的肩,声音有些哽咽道,“您都说什么呢?这世上想伤害我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生呢。” “噗嗤!”陈佑世被她瞬间治愈了,他这女儿,有一点好,就是被陆遥风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有时候,很是霸气。“好好好,我的小小,看谁敢欺负她!” “本来就是啊,我要打不过别人,我跑还是能跑得脱的。” 陆遥风扶额,他有些不敢抬头,她一个十六岁的化境,已跻身于这颗星球上的强者行列了,能够与她交手而不被她伤的人根本就不多。就算有,比她实力强的,也多是比她高了辈分的,在江湖上成名立万,人家根本就不屑于和她交手,输了丢不起这脸,赢了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她居然还存了打不过想逃的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 陆遥风想,至少,等闲,她都不会受伤。虽然,他绝不会给任何人会伤了她的机会。如果佟云榛那人,不在她身上动心思,也就罢了,要是他胆敢打他的小姑娘的主意,他不介意让这个两朝盛世都处于金字塔顶端的贵族,跌落到尘埃里去。 他很清楚,这样的家族,之所以能够在历史跌宕之中,依旧存活下来,手中的底牌,绝对不会如表面上这般,这样的家族,真正强大的实力,其实是背后的推手。 他当年跟着师父闯荡江湖的时候,昆山老人,就把这颗星球上的古老家族都扒拉了一遍,横竖他已经惹到了三家了,他还怕惹到第四家不成? 佟家,也算是这片国土上,真正的豪门贵族了,是真正的顶尖的贵族,大隐于市的隐世贵族。 陈佑世本来极为悲愤的心,因了陆寒筱的插科打诨,调笑打闹,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他重新坐到位置上,陪着陆遥风喝茶,陆寒筱就倚在父亲的怀里,陆遥风的茶杯被她握在手上了,他就又拿了一个出来,给三个人斟了茶,又说了些闲话,说好了,第二天陆遥风帮陈佑世去看房子,陈佑世决定要在这附近买套房子,和寒筱离得近一些。 420.第420章 洗澡 “反正最后还是要住得近一些的,小小上完大学,就该结婚生子了,到时候生了孩子,父亲帮你带!”陈佑世抚着怀里女儿的头,慈爱地道。 陆遥风的心头一跳,他的目光就看过来了。陆寒筱却是大囧,她有种听错了话的错觉,她呆愣着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老了,怎么想到要含饴弄孙了,还是说,自己这做女儿的不体贴,父亲都要放弃她了?不由得有些伤心问道,“爸,您是在嫌弃我了吗?” 陆寒筱眨巴眨巴眼,眼睛有些湿润,如同那慌乱的小鹿,一双湿淋淋的大眼睛,就这么巴巴地望着父亲。 “怎么会?”陈佑世双手捧着女儿的脸,他今晚心情有些不平静,“爸爸就你一个女儿,你那么小的时候,爸爸根本不知道有你,要不然,爸爸早就去找你了……”陈佑世哽咽道,他看到陆寒筱眼泪在眼框框里打转,就一把抱住了女儿,“爸爸以后都不想离开你了,要看着你结婚生子,看每一个像我小小的孩子,从出生到长大……” 陆寒筱强忍着,却没有忍住泪水,她闭了眼,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淌。她从来只说自己,小的时候不是跟着陈佑世长大的,这六年来,她乖巧,从来不愿给父亲添麻烦,她有些怕父亲会嫌弃她,她何曾想过一颗做父亲的心?她何曾体会过父亲心中对她的愧疚? 她没有小女儿的娇态,不说什么“我太小”之类的矫情的话,她笑着说,“爸爸,我才不准您到时候有了外孙就不要我了!” “哈哈哈!”陈佑世大笑,他觉得,这才是他的女儿该有的样子,他含着泪笑,拍拍陆寒筱的肩,扭头对在一旁一直用灼灼的目光看着他们的陆遥风,“你瞧瞧,还有比她更不知羞的姑娘了吗?” 陆遥风方才松了一口气,他笑着低头斟茶,遮住眼中水光潋滟的神色,如霞光一眼璀璨,他笑着道,“她呀?小孩子一个!” 陆寒筱却是跳起来了,她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两世为人,心理年龄真的是很小。前世,她日子过得苦,一心想到的是有个家,别的,她都没有多想,唯一的一次主动,去挽南驰景的胳膊却被他拒绝。这一世,她从头到尾被陆遥风纳入羽翼之下,她每天想的是练功,炼化脑子中的《冰经》,再就是想陆遥风,她连情滋味都没有尝过。 现在,要不是为了宽慰老父的心,她哪里会这么厚着脸皮说生孩子的事? 她扑到陆遥风的身上就挠他,嘴里嗷嗷地叫,“三哥,你敢笑话我?你敢笑话我?” 陆遥风忍不住了笑,一面手忙脚乱地去捉她作乱的手,一边笑着对陈佑世道,“才说她是小孩子,就又小了两岁了!” 陈佑世看陆寒筱往陆遥风身上扑,她一双手不避嫌地在陆遥风身上挠,而陆遥风却是左避右躲,他的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这些年发育得比旁的女孩子都要好,陆遥风刻意避开她身上敏感的地方,连碰都不许她碰到自己,而偏偏他这不成器的女儿根本就没有男女大防。 陈佑世叹了口气,他这女儿,遇到的幸好是陆遥风啊!想到这里,陈佑世又有些老怀甚慰。他端起茶,看着外面的夜色,轻轻地抿了一杯,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心情,一面闻着窗外的花香,看着柳梢头的新月,一面喝茶。 他喝完了这一杯,时间已经很晚了。陆寒筱靠在陆遥风的怀里打着哈欠,她掩了嘴问,“爸爸,您今晚就留在这里睡吧?” 陈佑世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九点了,赶回去,等洗了澡躺下,只怕要到半夜了。他点点头,就有帮佣过来,带陈佑世去房间。 陆遥风背寒筱上楼,她伏在陆遥风的背上,头枕在陆遥风的肩上,她每天九点钟就上床睡觉了,根本就熬不得夜,她有些昏昏沉沉,还是担心她的父亲,就问陆遥风,“三哥,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陆遥风微微偏头,下颌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擦过,“别担心,就算有什么事,还有三哥啊!” “嗯!”陆寒筱轻轻地应了一声,她的双臂环着陆遥风的脖子,她的柔嫩的手臂被陆遥风下巴上的胡茬扎得有些痒,又有些疼,她的脑子就稍微清醒一点,“我爸爸今晚有些反常。他在担心我,我知道。” 说话的时间,陆遥风已经将她放在了浴室门口,她前些天晚上回来晚了,没有洗澡就睡了,半夜爬起来,要洗澡,吵得一屋子人都没有睡好。陆遥风不愿她半夜里自己把自己闹醒,就抱了她进去,吴婶已经准备好了,站在浴桶旁边,他便将她放在地垫上,“你先洗澡,三哥也要去洗澡了,洗完澡了,再说!” “嗯!”陆寒筱迷迷糊糊地应声,她站在地垫上,吴婶帮她拆头上的发饰,陆遥风有些不放心,怕她摔了,拿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吴婶,这才离开。 陆寒筱没有从浴室里出来,陆遥风就一直有些担心。 他等了半响,听到吴婶在喊他,他就从房间里出来,过来这边,吴婶在浴室里,陆寒筱靠着浴桶已经睡着了,她把桶里的水放了,拿浴巾把陆寒筱全身都擦干净,又拿大浴巾裹了她,“少爷,只能麻烦你把小姐抱出来了!” 陆寒筱已经快成人了,她个子比吴婶还高,吴婶根本就抱不动她。 陆遥风便站在浴桶边,他小心地用大浴巾把陆寒筱裹紧了,这才伸臂将她抱出来。吴婶跟在后面,用毛巾把陆寒筱的腿重新裹好,两人一起把她从浴室里抱出来。 她的警惕性其实很强。但她在这里,有陆遥风在,她便凡事都不放在心上。 吴婶有些无奈,陆遥风把陆寒筱放在了床上,吴婶拿被子帮她盖上,陆遥风又用被子将她裹好之后,吴婶才从她身下把浴巾抽出来。 陆寒筱还有些不耐烦,砸吧嘴,不安地动着,嘴里哼哼唧唧,脾气有些重。 吴婶就哭笑不得,埋怨道,“少爷不回来,小姐根本不是这样的。” 421.第421章 甜蜜 在陈家的时候,可好照顾了,哪里像现在这样?她边喊着小姐,小姐就睡着了,一开始没把她急死。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她早该睡了!” 虽然不知道陆寒筱在陈家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但陆遥风是听不得吴婶抱怨寒筱的,“她年纪小,本来应该早点睡!” 吴婶这才有些后悔,她何尝不心疼小姐,只是,小姐这个样子,她不得不喊了少爷来抱她,她身上根本什么都不穿,她不也是为小姐在担心吗?好在,少爷这人坦荡,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她觉得,自从少爷回来之后,她把一辈子的心都操完了。 陆遥风将陆寒筱放在床上,他站在床边,凝视睡得香甜的女孩子,看着她红嘟嘟的唇,他不由得想到晚餐桌上,陆寒筱那大胆的举动。就在方才,浴巾下的她身材玲珑,睡着了的她全身都软绵绵的,他不由得伸手抚她的脸,他的小姑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连自己的闺蜜周瑾瑜与她同龄,都有了少女情怀,可她的小姑娘,却像是没有开窍一样。还是说,她对他,永远都只有兄妹之情? 吴婶还等着给陆寒筱穿睡衣,陆遥风就离开了。 他回到房间,听到那边有陆寒筱含糊不清的声音,听到她在问,“三哥呢?” 吴婶就好笑又好气地道,“小姐啊,您怎么能在浴桶里睡着呢?您还问少爷,您衣服都没穿,少爷怎么过来啊?” “哦!” 只听到陆寒筱无力地应了一声,陆遥风就无奈地摇摇头,他心里有些苦涩,不知道自己如此被她信任,是幸还是不幸? 片刻之后,就听到了吴婶离开的声音,再过了几分钟,就听到了陆寒筱蹑手蹑脚的声音。陆遥风抬头看去,陆寒筱在他的阳台上朝这边探头探脑,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朝她伸出手去。 陆寒筱一惊一喜,就跳了过来,直接上了陆遥风的床,她揭开他的被子就钻了进来。 好在,她到底还有几分少女心,还懂得和陆遥风离得远远的。只是,一床被子能有多大,都是两米乘以两米二,两个人之间,最多也就隔了半臂的距离。 陆遥风顿感无力,他只好下了床,从柜子里又拉出了一床被子,初夏的天气,盖得都是空调被,陆寒筱笑嘻嘻地毫无压力地把被子一裹,陆遥风之前盖的一床被子就都到了她的身上,也为陆遥风腾了一部分床位出来了。 陆遥风只好抱着被子,上了原本是自己的,如今只剩下了一小半的床位上,他靠着床头坐着,等着陆寒筱,看着她枕在自己的枕头上,侧着身子朝他这边,半边脸压在枕头上,“怎么不睡了?” “你不是说洗完澡再说吗?”陆寒筱其实很困了,她眯缝着眼,她趴睡在床上,恨不得眼睛用一根火柴棍给撑起来才好,她打了个呵欠,“三哥,你快说啊!” 陆遥风怎么可能会把陈佑世遇到的事说给她听?要不然,以她的性子,今晚上恐怕要折腾得连他也睡不着了。虽然说,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不吃不喝不睡,也没什么,但他还是想陪着她,过这种平凡的生活。 “你父亲不过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就有些激动。”陆遥风言简意赅地道,他生怕陆寒筱在他的床上睡着了,那样的话,才是真正要他的命,他抬手轻轻地推她,“怎么了?你感兴趣?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明知道陆寒筱对她生母的事很避讳,她出生,她父亲不知道,她可以原谅。但,是她生母亲手将她送人的,送给黄瑞华,就算这身体并不是她的,但如今,她早习惯了做这身体的主人,她也不能摆脱这具身体的身份而活着,她修炼多年,灵魂已经与身体高度契合,她不能不在意。 果然,她就摇摇头,她闭上了眼,迷迷糊糊地说,“但,爸爸他不应该这么伤感的啊,他好像在担心我,三哥,是不是有人要对我不利?” “哪有的事?”陆遥风笑着道,他掀开被子要起身,试探着问她,“小小,三哥抱你过去睡好不好?” “为什么啊?”陆寒筱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再说什么,她有些不耐烦,打掉他的手,将脸换了个方向,后脑勺对着陆遥风,“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过去!” 她话音还没落,陆遥风就听到她呼呼睡的声音,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迟早是要被他的小姑娘给逼疯的。 他下了床,绕到陆寒筱这边来,其实陆寒筱占据了床上中间的位置,他过来,也依旧离陆寒筱躺的地方有些远。他看到她的小脸被枕头挤得变了形,她的嘴有些合不拢,就如小兔子一般张开了一个三角的形状,口水从她的嘴角淌出来,白色的晶莹的黏糊糊的液体流到了他的枕头上。 陆遥风深吸一口气,他微微闭了闭眼,他觉得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了,他抬了手,轻轻地推了推陆寒筱,小声地喊她,“小小,小小?” 陆寒筱的起床气很大,更别说她睡得正好,要被人喊醒,她就很不耐烦,脚朝陆遥风这边重重地踢过来,嘴里小猫儿一般地叫,“呜,吵死了!” 她修长的腿,睡梦中,根本就没个轻重,陆遥风吓了一跳,幸好他躲闪及时,要不然,被她这一脚踢到,正好是踢到那么关键的位置,他怕会被她给踢废了。 陆遥风有些惊魂未定,他还想直接将她抱走,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他抹了一把额头,又绕着床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朝她看了一眼,眼看着,她又朝这边滚了滚,他要再不上去占点床位,今晚他就只有睡地板了。 他肯定不能去她的房间睡,他睡她的闺房,这话说出去,是绝对不好听的。 陆遥风躺到了床上,他格外警惕,不时低头去看陆寒筱。她的睡姿格外不好,她睡着了之后,总喜欢翻滚一下,滚来滚去,她的头就到了他的怀里,她的脚却伸到了床外,幸好是夏天,房间里并没有开冷气。他想将她微微拨正,她却抬手就拍了他一巴掌,将他的手背打得生疼。 422.第422章 折磨 陆遥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这一晚上醒了很多次,每次旁边稍微有一点小动静,他就醒来了。他生怕陆寒筱不知轻重地踢她,他便转过了身,背对着她睡,他被陆寒筱挤得根本没有位置,只睡了床的边沿,要不是他功夫了得,只怕不知道要滚到床下多少次。 陆寒筱睡着之后,除了打呼噜,所有的小动作都占齐了。陆遥风背对着她,但脑海中无数次盘旋着她微微张着小嘴,流口水的样子。他闭着眼,想象着她红嘟嘟的小嘴,他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火在烧。 他的胸腔里,似乎关了一群的兔子,突突突地在蹦跶,在跳着,令得他不得安生。 他闭着眼睛,背着从小师父要他背的《清静经》,他刚刚睡着,陆寒筱的胳膊就吧嗒一下搭了过来,女孩子柔软的胳膊就扶在他的腰间,一股甜香窜入了他的鼻端,陆遥风一动不敢动,他觉得,上天一定是看他不顺眼,才派了这磨人的小妖精下凡来,专门来折磨他的。 他轻轻地,用胳膊撑起身子,他握了她的胳膊抬起来,放到她自己的身上。窗外有微风吹进来,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如水的月色中,陆寒筱的脸,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如同玉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他握着她的胳膊,便微微地用了些力,放到她身上时,他又重重地握了一下,手底诚实于心底,很是不舍。 他平躺在床上,微微偏头,看着头挨着自己手臂睡的陆寒筱,她斜躺在床上,似乎身边有她很喜欢的味道,她鼻子深深地嗅一口,她脸上便含了笑,她在床上挪动身子,翻了个身,胳膊再次搭了过来,眼看她的手就要放在那个位置了,陆遥风吓了一身冷汗,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下,差点惨遭俘虏的地方,有抬头的迹象,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小腹处腾升起来的火焰。 他微微侧了身,陆寒筱的手在半空中被他扣住,她却不耐烦,低低地唤了一声“三哥”,他的心就软得如一滩水了,他牵着她的手略微往上,指引了正确的方向,便松了手。 陆寒筱的手便搭在了他的腰上,陆遥风就觉得那一处如着了火一般。这且不算,陆寒筱生怕他死得太干脆了,她身体不自觉地就往陆遥风身边靠,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他整个人搂在他的怀里。 陆遥风被迫翻了个身,陆寒筱就得寸进尺,她的头朝他身上靠,最后有一半就枕在了陆遥风的臂膀上。 陆遥风想起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一直在想,他这算是天作孽,还是自作孽? 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耳边是陆寒筱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声,鼻端是少女身上的甜香,身上是她柔软的臂膀,她的手只在他的腰间安分了片刻,就抚上了他的胸膛,他的心口处,能够感受到她掌心里的温度,心脏在她的柔软的小手下面跳得咚咚响,跳得他都以为自己心率失齐了。 他装死一般躺在床上,他的所有的意念此时都在与身下的那一处做战斗。它总想冒头,而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他怀里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小了,她只有十六岁,他觉得,他要是放任,对她是一种亵渎。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都糊涂了,他只觉得,就算是当年被那三方势力围攻,脊椎受损,瘫痪在床,也没有今晚上难受,实在是太过伤神了。 他已经是先天之境,进入了炼神的阶段,但他强大的精神力,最后虽然打败了原始的愿望,最后也还是两败俱伤。 陆遥风再次醒来时,头有些痛,他已经有些忘了之前的事,他抬手微微按着太阳穴的时候,听到怀里有声音在喊他,“三哥?” 迷糊懵懂的声音,陆遥风失神半响,他低下头来,正好与怀里,陆寒筱扬起的小脸对上,她眼神还有些迷糊,有些不太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她转了转头,看清楚是在陆遥风的房间时,她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他以为她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了,又听到她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在问,“几点了?” 陆遥风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三点多钟!” 离起床还早,陆寒筱心里道,她依旧是闭了眼睛,接着问,“我怎么在这里?三哥,是你抱我过来的?” 陆遥风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带着某种隐忍,道,“嗯,我睡不着,就把你抱过来了!” 抱过来折磨我。 “哦!”陆寒筱迷迷瞪瞪,也没有多想,她有些歉意,“三哥,等我睡好了,再和你说话!” 到底是谁要和谁说话? 但此时,陆寒筱只要不往他怀里钻,他就已经感天谢地了。 只是,陆寒筱片刻都不让他安宁,她似乎迷糊了一会儿,脑子就清醒了,她突然猛地一个翻身过来,半边身子都压在了陆遥风的身上。陆遥风哪里敢让她压上来,条件反射般地,抬手就举着她,拉开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三哥,我们之前是在说我父亲的,他到底怎么了?” 看得出陆寒筱是真的很担心陈佑世。陆遥风就把她安放在自己旁边,约有半臂的位置,他连忙坐起了身,拉了被子把身上盖住,他嗓子有些干,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的外公……” “我没有外公!”陆寒筱有些不高兴,她索性又翻身过去,背对着陆遥风,“是不是那人要对我父亲不好?还是想对我不利?” “都不是,他约你父亲,去帮他检查身体。”陆遥风尽量缓了声音道。 “地球上的医生都死光了吗?”陆寒筱冷嗤一声,她前世就听说了,她父亲等她这具身体的生母等了三十二年。她重生而来,好像改变了很多,但却貌似没有要改变她前世的四叔,今生的父亲的生命轨迹,并没有令得他与心爱的女子重聚。 “他居然敢找我父亲去帮他检查身体,我看他脑子是秀逗了。”她突然就很烦躁,将被子一拉,将头捂住,“到时候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看,那人的脸有多大,竟然还想要我父亲去帮他做体检!” 423.第423章 昨晚 陆寒筱的意思,并不是说那人不该让她父亲帮忙去做体检,她父亲本来是医生,又是在总政医院这样的地方,平常也多是为那些国家领导人的身体保驾护航的。只是,偏偏是那人,他怎么好意思让她父亲去给他做体检? 陆寒筱生气归生气,转过身,却是呼哧呼哧地睡着了。 她离了陆遥风有一丈远的距离。陆遥风瞬间就觉得安全了,他被她折腾了一晚上,也累了,他轻轻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陆寒筱,闭上眼,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 早上,陆寒筱练完功,收拾妥当,准备下楼去,她想要去和父亲磨一磨,看能不能让父亲在帮那人检查身体的时候也带她去。吴婶喊住了她,有些欲言又止。 “婶儿,出什么事了吗?”陆寒筱从来没有看到过吴婶这个样子,她凝神朝吴婶看去,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吴婶今年年岁已经不轻了,虽然每天照顾陆寒筱很辛苦,但她的身体也保养得很好,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身体好好的,陆寒筱就转身站好了问,“婶儿是不是……” 她正要问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又想到吴婶家里并没有人,她是独自一人,自己和三哥是她唯有的亲人了。 吴婶朝门外看了看,陆寒筱就索性要去关门,却被吴婶拦住了,“也没别的什么事。”她生怕陆寒筱这边动静大了,会惊动陆遥风,她犹豫半天索性直接说道,“小姐,您昨天晚上在浴桶里睡着了,是少爷把您抱到床上的。” 陆寒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怎么会在浴桶里睡着了的?还被她三哥发现了,她真是……,陆寒筱窘得要死。她这副小女儿害羞的样子,吴婶看在眼里很是满意,她就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您以后可别这样了。” 都这么大了,少爷已经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了。他二十二岁,像他这般年纪的,结婚生子都不为晚了。昨晚,连她都为陆寒筱难堪,她想到陆寒筱裹着一层浴巾在浴桶里,陆遥风把她从里面抱出来,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她的心就提了起来,半天都落不下去。 陆寒筱窘得不行,她的脸通红,半响才讪讪笑道,“我三哥,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哪有能耐把你抱起来,喊又喊不醒,就只好叫了少爷来。”吴婶心里也过意不去,补充道,“就是我和林妈妈两个人也没办法把小姐弄到床上去啊!” 她其实也有些不敢喊陆寒筱,陆寒筱的起床气不是一般重,唯一能把她叫醒的是闹钟,或者她体内的生物钟。 她每天早上五点钟准时会醒来练功,这也是这六年来养成的习惯。 这么丑的事,居然被三哥知道了。吴婶要是知道陆寒筱心里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浴桶中是赤身裸体,并不担心怕在陆遥风面前走光的话,会不会气得吐血。可陆寒筱根本就没有这么担心过,吴婶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陆遥风是她三哥,她才不担心会不妥当呢。 “知道了!”陆寒筱应了一声,挥挥手,朝外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保证道,“我以后再不会了。” 吴婶也并不知道,陆寒筱昨晚上是在陆遥风的床上睡了一晚。她要是知道的话,恐怕以后每晚上都会盯着她睡了。 陆寒筱早上五点钟醒过来,从陆遥风的房间里裹着被子回自己房间,她把被子扔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换了衣服就去练功。吴婶进来时,根本就没有发现不妥当。 陆寒筱下楼的时候,脸上都还有些烧。一直到她进了客厅,看到瑾瑜,她才好一些,把吴婶说的事,抛到一边去。瑾瑜说吃完早饭就要回去了。她来京城,玩的时间并不长,但陆寒筱帮她拿到了铃兰夫人的名帖,她要回去转户口,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事。 她要在上学之前,把户口转到京城来。 餐桌上,以前“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在陆寒筱前一世是深入骨髓的。可这一世,她不太愿遵守了。 “瑾瑜,我让林妈妈准备了一些礼物,你到时候回去,帮我给你爸爸妈妈带去。”陆寒筱道。 林妈妈听了,不由得好笑,小姐哪里准备了什么礼物?不过这些事,也从来都不是小姐能操心的。家里的东西多,随便挑一两样,也可以带回去了,她便笑道,“是哦,小姐生怕周小姐你回去得匆忙,两天前就嘱咐我准备了。” 周瑾瑜是深知陆寒筱的性子的,她哪里是操心的人?也不说破,只笑着道,“好呢,寒筱,你暑假要不要回江市去住几天?” 陆寒筱便扭头去看陆遥风,早餐是面条,蒸的包子,还有熬得很浓的小米粥。陆遥风简单地喝了点小米粥,就不想吃了。他拿起毛巾擦擦唇,他的脸刮得很干净,肌肤白皙,就越发显得下巴上和唇上的一片青影格外性感,陆寒筱眨巴眨巴眼,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就得罪了他,只好问道,“三哥,我们要不要回江市?” “不回!”陆遥风直截了当。 陆寒筱见他一大早起来,脾气不好,就朝周瑾瑜吐了吐舌头。周瑾瑜也不知道这兄妹俩在闹什么脾气,她刚刚在楼下等寒筱的时候,陆遥风还很温和的样子,有说有笑,怎么一对着陆寒筱,就变成这样了? 她知道这兄妹俩感情一直很好,陆遥风把陆寒筱看得眼珠子似的,她笑着道,“反正江市也很热,你们要出门的话,不如去气候好一些的地方,去港岛啊,之类的,我听很多人去那里度假。” “说的也是啊,我从来没有去过港岛呢!”她说完,就牵着陆遥风的袖子摇啊摇,“三哥,我们去吧!” 陆遥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目光沉沉湛湛,一双眼如漆黑的夜,黑得透亮,却深不见底,“要去也可以,等你长大一点!” “为什么?难道我现在办不了出境证?”陆寒筱有些茫然。 陆遥风却是在她松手的时候就起身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这小东西长大之前,他是再也不要和她亲近了。昨晚,他是疲惫不堪。 424.第424章 小气 “你看,瑾瑜!”陆寒筱却是委屈得不行,“我三哥他生我气了,他怎么能这么小气,我都没有惹他。” 她可怜兮兮,如同被主人丢弃了的小奶狗,一双眼水波流转,看着却是泪汪汪的那种。周瑾瑜就很无语,陆遥风那模样明明正常得很好不好?他对别人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只不过是他从前把陆寒筱当小孩子宠着,陆寒筱习惯了而已。 可如今,陆寒筱根本不是孩子了啊,都长大了,这才是正常的相处,好不好? 周瑾瑜就只好安慰她,“没事的,你一会儿问问,你三哥对付谁都不在话下,他惟独拿你没办法的。” 这就是陆遥风的弱点,唯一的软肋,世人都知道的“阿喀琉斯之踵”。 陆寒筱果然就被瞬间治愈了,她开始和周瑾瑜讨论起她坐哪一个航班,又问她有没有钱,票买了没有之类的。黄瑞华昨晚上就帮她订好了机票,还说到时候要来一趟京城,好好感谢陆寒筱之类的。陆寒筱摆摆手,“我们是姐妹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和我之间,恨不得比我姐姐和我之间都要亲近。黄姨说这话,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得,我妈妈的话,你听听就行了。”周瑾瑜很赞同寒筱的话,她是独生女,她是把寒筱当自己的亲妹妹的。 而陆寒筱,说这话,也不光是宽慰瑾瑜的心。她这人,修炼的年头越长,性子就越是洒脱,清风霁月一般,说话做事都是凭着性子来,讲究的是返璞归真。她前世,陈宁筱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但姐妹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陈宁筱对她严厉有余,亲近不足。这也是为何,她前世寄希望于南驰景,想要有个自己的家,有个落脚点的缘故。 而周瑾瑜,几乎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一共十三年的时间,她们同龄,一起长大,就算后来不在一起读书,陆寒筱来了京城,瑾瑜在江市,两个人那是每天通电话,QQ视频不断,彼此逛对方的空间那是和呼吸保持一样的频率的。 简直可以说,对对方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这也是为何,周瑾瑜和陈奕然彼此看对眼,有了那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动向之后,陆寒筱有些不爽的缘故。 好在,昨晚上,周瑾瑜很识时务地向陆寒筱坦白了,“哎呀,我也不知道啦,我只是觉得那感觉很奇怪很奇怪,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喜欢?” 陆寒筱还问她,“是不是那种传说中的心动?你具体说一说啊!” 她其实很想知道,自己前世对南驰景到底是不是爱慕,还是说,只是一种认命?她前世今生,没有谈过恋爱,她也很想知道。 周瑾瑜就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告诉她,“就是,你不看到他,你会想他,你看到他,你的心就会跟灌了蜜一样……” 陆寒筱很仔细地回想了前世,她最后摇摇头,她貌似并没有对南驰景有过这样的想法。相反,每次见到他,就很紧张。从他手里接过礼物,就有在卖掉自己的感觉。“这样啊,我倒是对我三哥是,我看不到他,我就很想他,我一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太阳。哎呀,不会我爱上我三哥了吧?” 两个小姑娘就在床上笑得打滚,周瑾瑜还调侃她,“反正你和你三哥也不是亲兄妹,你到时候实在是嫁不出去了,就别祸害地球了,让你三哥接受你算了。”她还捧着陆寒筱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失望地摇头,“我觉得吧,只有上辈子干了毁灭地球的坏事,这辈子又眼瞎了的人,才会娶你回去。” 陆寒筱知道她在开玩笑,佯装气得要死地要揍她,“奏凯,奏凯,你这个小妖精,自己有了心爱的男人就来埋汰我,你看我二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周瑾瑜就哈哈大笑,“哎哎哎,我要去下注,你要二十岁之前嫁不出去,你把你身价赔给我,要不然,我就把我家底赔给你。就你,除了一张脸,身材还不错,谁敢娶你?一言不合,你要把你男人打死了,人家说理的地儿都没有。” 两人闹到后来,周瑾瑜的母亲黄瑞华打来电话,陆寒筱又惦记她三哥,她就去茶室找陆遥风,结果被陈佑世一番话感动得落了泪。 陆遥风与陆寒筱闹脾气,陈佑世看在眼里,根本就不以为意。他心里想的是一会儿去给佟云榛做体检的事。陆寒筱扯着他的袖子要和他一起去,他才回过神来,他看了周瑾瑜一眼,道,“小小啊,这是爸爸的工作,你参与不好。再说了,瑾瑜要回去了,再见面也要好多天以后了,你就不送一送她?” 陆寒筱就知道,她父亲是说什么都不肯带她去的了。不去就不去,她想要见到那死老头儿,以后多的是办法。她这具身体跟那人还有血缘关系呢,这缘分深得不要不要的,她还怕有见不到那人的一天。 她就一扬脖子,很是霸气地说道,“爸,那人要是说什么,你就说了,我长这么大,连佟家的一口水都没有喝过,我过了十六个生日了,佟家连支铅笔都没有送给过我,佟家没有任何过问我的资格。所以,爸爸,您别怕,我只要您,谁都不要。” 陆寒筱是那种看着糊涂,实则心思玲珑的女孩子。她后来也想过了,她父亲那么紧张,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她父亲唯一看重的不是别的,是她这个女儿。而佟家,这么多年,对父亲视而不见,如今突然对父亲感兴趣,又让父亲如此忌惮,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了。 前世,她在冰璧中十三年,并没有听说她前世的四叔,今生的父亲找到女儿,她多出一个堂妹来。 或许,前世,四叔的那个女儿,是真的死了。若是不死的话,以陆遥风的长情,他虽不至于把他的妹妹宠到天上去,但也不至于听都没有听说过啊。 看来,她的重生,还是改变了很多的。 她想到前世,陈佑世等了三十二年,不知为何,今生,她不想让她的父亲再这么等下去。要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想见见这具身体的生母,她何至于无情至斯,让一个大好的男儿,蹉跎了岁月地等她,三十多年杳无音讯。 世间情,大约再没有比这更无情的了。 425.第425章 懵了 陆寒筱的一番话,顿时,让陈佑世充满了勇气。他一下子把女儿扣进怀里,他非常高兴,豪气万丈,笑着道,“好,好女儿!他要说什么,我就把你这番话说出来,哼,我陈佑世虽然没有他位高权重,我堂堂正正,一生不欺心,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了!” “就是!”陆寒筱赞同父亲的话,头点得小鸡啄米一样,“他敢!还有我呢,他要敢欺负我爸爸,我要让他佟家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她拍拍父亲的肩,“爸,没事,大胆地去!” 她送父亲出门,看着父亲的车走远了。她站在门口,迎着五彩的朝阳,她的心里并不像面上看到的那样坦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她能够感觉到,佟家这次,恐怕来者不善。 她想到她去参加铃兰俱乐部组织的那次晚会,她想到铃兰夫人的侄女儿佟芯,对方姓佟。她还是对佟家不是很了解,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这具身体的外家,是那么牛叉的家族。 也难怪,父亲这么多年来,就这么认命地活着。他不是没有挣扎,实在是对方实力太强,父亲本事再大,在如来佛掌的手心里都翻不起大浪来。 实力,古往今来,也难怪人们崇尚的都是实力。 她现在太弱,她连为自己的父亲讨回公道的实力都没有。前世,三十二年的等待,她后来是重生了,如果没有重生,只怕她前世的四叔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曾有过一个女儿呢。这一世,父亲等了十六年,她不想再看到父亲等下去了。 人生,有几个十六年? 从少年鲜衣怒马,等到中年两鬓斑白,实在是太过残忍。 她的手边,风吹过来,摇摆过一枝海棠来,正好到了陆寒筱的手边,就好似她的伤心连花儿都看不下去了,凑过来,轻轻地摩挲她白玉一般的手,想要安慰一二。 陆寒筱不由得低了头,她似乎看到了花儿在对她笑,在轻声地安慰她,她笑着蹲下身来,她凑上去,深深地吸一口花香,陶醉般地闭了闭眼,一瞬间,她似乎能够捕捉到这天地间少有的一丝灵气,她的耳边,微风那么轻,她却能够听到风儿吹过的声音,躲在地底下的虫鸣,一下子,她的心胸似乎就开阔了许多许多,她的神识竟然都能够遍布到周遭二十米开外了。 她的功力并没有增长,但她的精神境界却是提升了。 她修炼这么久,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似乎已经触摸到了炼神的领域。从炼气还神到炼神还虚,不是只要元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的,精神领域的修炼,必须要悟。 而这一层领悟,有些人,终其一生,连边边都摸不到呢。 她喜滋滋地跳起来,想要去和陆遥风说这些,但那铺开的神识却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她又变回了她之前的模样,顿时,陆寒筱格外颓丧。她又想到,她三哥现在也不怎么想搭理她,她欢快的步子也沉重了一些。 她并不知道,她神识铺开的那一瞬间,坐在后院晒太阳的陆遥风是感觉到了的。陆遥风已经修炼到了炼神还虚的境界,他们这一个境界的人,对精神力的感知是何等敏锐。陆遥风初时还吃了一惊,他能够感觉到有人在用精神力探知,要不是他的精神力收的快,或许还会有一次碰撞,若是那样的话,陆寒筱非受伤不可。 而精神力受伤,比起肉体受伤,那要难治愈得多。 搞不好还成了痴傻儿了。 陆遥风知道是陆寒筱之后,真是又惊又怕。他能够猜测的出,陆寒筱无意中怕是窥破了一些天地规则,有了精神境界的提升,这让他又惊又喜。他后怕的是,这小东西,太不知天高地厚,毫无警惕地把神识铺得这么开,要是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她必定受伤。 他等着陆寒筱来和他说这事,等来等去,却没有等到陆寒筱。 陆寒筱在帮周瑾瑜收拾行李,她一股脑儿地收了很多东西到周瑾瑜的包包里,害的周瑾瑜连换洗衣服都没地方放了。“实在不行,就再拿个箱子来。”反正她和她三哥出门从来不需要箱子,家里还有两个空箱子,还是以前买家具时,卖场送的,横竖他们也用不上。 “你是不准备我再回来了的,是不是?”周瑾瑜没好气地道,“林妈妈准备的礼物,我带两样就行了,别的都留着,横竖我以后还要回来的。” 说的也是! 陆寒筱就坐在一边,看着她自己收拾,她突然觉得瑾瑜真的很能干,至少,比她要能干多了,经过她一整理,原本被她塞得乱七八糟的箱子看上去就齐整多了。她不由得感慨道,“哎,你这么好,奕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你胡说什么?”周瑾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还偏偏屋子里林妈妈和吴婶都在,她偷偷是看了她们一眼,见两人像是没有听见,方才略微放心,她推了陆寒筱一把,陆寒筱坐在床边根本没有防备,差点被她推得摔倒了床下,她凑到寒筱耳边,低语道,“你要让我妈妈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怎么是我死定了,为什么不是你?”陆寒筱瞪大了眼睛,又不是她早恋,怎么赖上她了?“你们小学就是同学。” 他们两人又不是因为她认识的,她这是躺着也中枪? 周瑾瑜咬牙切齿,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我妈妈要知道了,你以为还有我活的?我活不了,你也跟着我陪葬!”她举了举拳头,要挥到陆寒筱身上的样子,威胁道,“到时候我就说,是你们俩相好!” “有没有搞错?”陆寒筱惊得站起身来,一脸懵逼的样子,她真的没想到,恋爱中的女孩子,为了维护爱情,会变得如此可怕,“早知道,我昨晚上就不问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这还不行吗?” “反正你已经知道了!”周瑾瑜才不领情呢。 426.第426章 赌气 “那若瑄也知道了呢!”陆寒筱有些想哭了,果然,好奇害死猫,还有,见色忘友,古人诚不欺我也! “我也知道若瑄的秘密啊!”周瑾瑜笑得很狡猾,“她要敢出卖我,我也出卖她!” “什么秘密?”陆寒筱的好奇心不是一般强,女孩儿有的弱点她全有,女孩儿有的优点,她一个都没有,她刚刚后悔知道了瑾瑜的秘密,现在一听说乔若瑄也有秘密,她就耐不住了要问,还威胁瑾瑜,“你要不告诉我,就说明你对若瑄,比对我好!” “嘻嘻嘻!”周瑾瑜笑着道,“是又怎么样?谁让你不告诉我你的秘密!” “我的?你不都知道么?”陆寒筱绞尽脑汁地想,想了很久,她歪着头,一脸苦闷,“你要说我心里喜欢的男孩子……”她静默了约有半分钟,脑子转了无数圈,最后,哭丧着一张脸,求瑾瑜,“以后我要是有了喜欢的,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那好!”周瑾瑜勉强答应,“你别忘了今天说的话……”她说完,凑到陆寒筱的耳边低语一句,陆寒筱一下子被她的话雷得外焦里嫩,站在原地,半天不动,好久才喃喃一句,“你们都好厉害啊!” 周瑾瑜一下子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好气了,她似笑非笑鄙视一眼陆寒筱,不忘嘱咐她,“你上大学后,肯定会有不少男孩子喜欢你,追你,你到时候要告诉我!” 不等陆寒筱回答,吴婶就在一旁笑着道,“周小姐,我们小姐还小呢!” 陆寒筱想答应,又很是苦恼,她哭丧着脸,扯着周瑾瑜的手,“瑾瑜,还从来没有男孩子喜欢过我呢,可我三哥说了,二十岁之前,不许我喜欢男生。” 周瑾瑜突然就有些同情起陆寒筱来了,她想到陆寒筱和她其实是不一样的,陆寒筱身边跟着的人从来不少于两个以上,她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不像自己,偷偷摸摸地谈个恋爱什么的,只要没有那长舌妇说到她妈妈跟前去,她妈妈基本不会知道。 她想了想,道,“那好吧,只好等你大学毕业了。”她本来想跟陆寒筱说,偷偷地,不让她三哥知道,但吴婶和林妈妈跟两尊门神一样守着,她也根本没有机会说了。 陆寒筱本来要送瑾瑜去机场,瑾瑜却不想让她陪着自己在车上坐半天。京城里堵车堵的得人都不想出门,特别是通往机场的路,有时候运气不好,遇到交通管制。她出门时,就把陆寒筱按在门里了。 冯毅派了人送她去机场。 家里本来有四个人,一下子走了两个。三哥又不想理她,她就歪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她斜躺在陆遥风平常坐的位置上,正好可以将整个客厅一览无余,还可以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的小花园里,各色花开得很艳,这屋子里布了阵法,灵气充裕,引得蜜蜂蝴蝶来来往往的,格外热闹。 “小姐可千万不要听周小姐的话,上大学了,和别的男孩子好上了。”吴婶觉得,自从陆寒筱长大了之后,她要操的心,比以往都多了一倍了。 才这么几天的功夫,她觉得,自己都快老了十岁了。 林妈妈也在旁边忧心忡忡,“小姐年纪还小,现在的男孩子,都是绣花枕头,惯会哄人的,什么本事都没有。上学的时候,花着父母的钱哄女孩子,你要说让他养家糊口,他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呢。” 陆寒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的心思其实全部都不在这上头,她想的是瑾瑜走之前,给她咬的那个耳朵,乔若瑄看上了林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明明她和乔若瑄一起认识林可的,后来他们在一起玩,她一直都在场。就好似瑾瑜与陈奕然,明明他们三人一起长大的,结果,瑾瑜和奕然好上了。而如今,乔若瑄又看上林可了。 她细细地想林可,到底有哪里好的,长得也还可以,但不及她三哥十分之一二帅气;很害羞的,的确也算得上是个优点,毕竟害羞的男孩子看着都很萌,可她还是觉得,男孩子气场大一点,冷一点比较好,比如她三哥;学习成绩么,她在脑海里就这么过了一下,就被否决了,学习成绩算个P啊,他们这样的人,还愁什么学习成绩? 不过,林可还是个很懂礼貌的男孩子,这是她三哥不及的,她三哥通常都是凭自己的心情,他想搭理一下别人呢,就搭理一下,不想搭理,就不搭理。 不过,林可和三哥不同,三哥根本不需要和别人讲什么礼貌,一般都是别人迁就他。 她想了想,就有些唉声叹气,貌似她也没有见到过比她三哥还要好的男孩子啊!她又不觉想到三哥的话,他说他不准备喜欢什么女孩子了,他不要和他的师父一样,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走在自己前头。她觉得,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也可以学她的三哥,以后也不要喜欢什么男孩子好了,她就算想找个男孩子尝尝恋爱的滋味,不必谈婚论嫁,但也不想迁就自己,找一个不及她三哥的。 陆遥风有些坐不下去了,他问守在身后的冯浩,“小姐在做什么?” 要是以往,陆寒筱没事干的时候,肯定会来缠着他的,但今天,真是平静得出奇。 冯浩有些好笑,他微微躬着身子,忍了笑,道:“小姐在客厅里发呆!” 发呆?小丫头还有发呆的时候?陆遥风不由得想到之前在餐厅的时候,她和自己说话,自己不怎么搭理。就这样,她就记在心上了?陆遥风有些无奈地笑,她也不想想,她昨晚上是怎么欺负他的。 陆遥风却还是起身,他放缓了步子去客厅,他刚刚到门口,就看到他惯常坐的沙发上,陆寒筱的一头两脚从沙发背后露出来,单人座的沙发,她横躺在上面,她歪着头看过来,看到陆遥风,故意撅着嘴,横了陆遥风一眼,气鼓鼓地偏过头去。 陆遥风摸了摸鼻子,摇摇头,宠溺地笑。这世间,也大约只有这小东西,敢这么给自己脸色看了。 427.第427章 拒绝 陈佑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在九五城门口把车停了下来,他偏着头看着这个院子,很平常的院子,但世间事,大约都是不可貌相的。谁能想象得到,如此不起眼的地方,却是这个国家首脑们聚集的地方? 他一直等着,等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有些害怕,怕进去之后,从那人的口中得知她的信息。他等了十七年,盼了十七年,真正有了这个机会,他又有些害怕。 他等的时候,这么多年,心里都有个期盼,她心里与他一样,都是等着他的。 万一,不是呢? 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伏在方向盘上,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时,他看到仪表板上相框中的女孩子,十六岁的女孩子笑得格外甜,她戴着贵重的发饰,妆扮得如公主,她一双水汪汪的大大的杏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他还有女儿,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往事已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谁也抢不走他的女儿。 他重新发动车子,踩了油门。他在这门口等半天的时候,站岗的卫兵就已经注意到他了,或许是里面的人打了招呼,卫兵做完例行检查,什么都没有问,就把他放了进去。 他在想,什么时候,这九五城的守卫也这么松懈了。 唯一的解释,里面的人,已经知道自己来了。 竟然这般重视! 进了门,就有人过来,把陈佑世让到副驾驶座上,他帮忙开了车。道路弯弯曲曲,每一条从大门口通往里面别墅的房子都是一条独立的通道。要是没有人带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哪条路是通往哪家的门户。 陈佑世第一次来,就算他想记住路线,也根本记不住。这里面,九曲十八弯,弯弯绕绕,转了两个弯,他就晕了头了。 他有些担心,要是一会儿没有人带,他怕是出不来的。 他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恨不得和佟家的人同归于尽。后来,有女儿在旁边安慰打气,他可不想把命折在这里了。 他答应了女儿,将来还要帮忙带外孙的呢。 他错过了女儿长大的过程,他想看到有长得和女儿一样的孩子慢慢地长大。他双手握了拳,心里想着,佟家的人,还能怎么欺他?他们已经抢走了他的妻子,他如今,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有女儿在身边就可以了。 不等他想明白,心理建设还没有做好,车就已经停了下来。 归老等在门口,看着车停下,有警卫员过去开门,他才迎了过去,态度尚可,笑着道:“陈医生来了,先生等着呢!” “呵呵,那就多等等吧!”陈佑世嘲讽地笑道,又不是他想要来的,总政医院多少人抢着要在这些贵人们跟前露脸,他可没有这奢望。 医者,意也。 真正治病的,其实是医生的意。这些贵人们个个气场强大,要是没有足够强的意念,就算是给这些人开对了方子,未必能够治得了这些人的病。 更何况,对正在等他的这个人,他骨子里只有鄙视,只有深恶痛绝。都是人,让他等等,会死吗? 归老知道这人与佟家的渊源,他听到陈佑世对佟先生不敬,也不好说什么,只皱了皱眉头,忍气吞声地带他进去。 这世上,哪怕是再没有血性的人,抢了人的妻子,如今又要抢人的女儿,是个人,都会生气,会反抗,会想要报复。 陈佑世没有太多能力,嘴巴上占点便宜,反正也无伤大雅。 陈佑世跟着他进了门,那人不在客厅,他就被带着穿过了好几道门,进了一个摆满了医疗器械的屋子。看着满屋子最先进的器械,那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报纸,气定神闲的样子,陈佑世就冷笑着道,“这怕是要让您失望了,我是个中医!”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从古到今,没听说哪个中医要用到B超,X光这些东西来做诊断的。 “哈哈哈!” 佟云榛从沙发上起身,他一副温和的样子,将手中的报纸往桌面上一掷过去,他气势很足,特别是面对陈佑世的时候,表现出那种气吞山河的霸气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陈佑世,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真人,从前都是看陈佑世的照片,他真是想不明白,他的小女儿,那个从小被娇养大的小女儿,是怎么看上这种没用的文弱书生的。 “那就好,今天就拿我做一下试验,看你这中医诊断出来的结果和西医是不是一样的。要是不一样,就说明,你这中医学得也不怎么样嘛!”佟云榛说完,似笑非笑地朝归老看一眼,“听说是信阳陈家的?” 信阳陈家?荣辱都系于他身上的意思? 陈佑世明白佟云榛的言外之意,他是终于忍不住要对他动手了吗?他还想得好好的,要拿了女儿的话来反击这人,但,实力实在是可以碾压一切的东西。 陈佑世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多的话,他走到沙发边站定,等着佟云榛过来,佟云榛听着旁边的归老笑着答了一声“是”,这才走过来,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陈佑世诊脉的时候,佟云榛问他,“琳琳一直没有和你联系?” 一个医生,要先调心静气才能够给人断脉,陈佑世的手指才搭上去,他闭上眼睛,努力地平息自己的心神,他凭着自己多年行医积累的那股子意念,才要把佟云榛当一个普通的病人,佟云榛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琳琳! 这两个字,就如同陈佑世的命脉一样。他猛地睁开眼,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佟云榛,他的手指慢慢地从佟云榛的寸口拿开,他盯着这人看了半响,猛地起身,“既然佟先生不是找我来看病的,那我就先告辞!” 他是书生,他百无一用,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个脑残。 出身世家的人,谁打小的时候,身边没有个人一个月帮忙请一次脉的?佟云榛活了一辈子了,年纪一大把了,行事居然还这么上不得台面。 陈佑世自然也没必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要是从前,他不知道佟云榛这么狡诈,他要是真正遇到了这人,恐怕还会不死心地想要打听佟琳的下落,如今,他有了女儿,他舍不下女儿,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女儿怎么办?他只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把女儿拉扯大,看着她结婚生子,终生有个依托。 428.第428章 睡相 陈佑世转身就走! 佟云榛倒是有些意外,这个人,前六年,跟疯了一样,到处打听佟家人的下落,他只要去一个地方,但凡被他知道了,他就会去那里蹲着,守着要见他。 他知道,这人是想要打听女儿的下落。 凭他信阳陈家一个小小的中医,就想占有他女儿? 简直是痴心妄想。 倒是这六年来,他找到了女儿,安分了下来。琳琳倒是帮他生了个好女儿,十六岁的化境! 家族的人听说后,都稀罕不已,原本他是存了让他这便宜外孙女与佟芯PK一局,看看她本事如何,才做决定的。但,十六岁的化境,要是脑子不好,更好操控。 家族的人不舍得有这样修炼天分的孩子。 他佟家,对这个孩子势在必得。更何况,她骨子里还流着佟家人的血。 “你想不想和琳琳团聚?” 走到门口,陈佑世听了这话,脚步不由得趔趄,他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冷笑话,他扶着门框,转过身来,看着佟云榛,突然咧嘴一笑,接着,就张开嘴哈哈笑,最后,仰头大笑。 他笑得不能自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要是六年前,他不知道有女儿,女儿没有回到他身边,他听到这样的话,或许会感激,他愿意跪下来舔佟云榛的鞋面,不管他是好心还是恶意,只要他同意他和佟琳在一起,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可如今,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让他拿女儿做交换,不管是什么条件,他都不乐意。 “不想!” 斩钉截铁! 陈佑世收回了笑,他略显狠戾的目光看着佟云榛。他一个书生,心底里善良,让他眼中带着狠意已是极为不易了。 佟云榛格外意外,他是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女儿有多么深的执念的,他原以为,他放出了这样的话之后,陈佑世一定会激动,哪怕他聪明一点,会问他什么条件,他也有办法应对,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陈佑世会是一口拒绝。 想明白之后,他就有些好笑,嘲讽道,“原以为,你和琳琳,不管分开多年,还是会彼此牵挂的,谁知道……”他顿了顿,接着道,“琳琳一直都在等着你!” 琳琳? 她还活着? 她还等着他? 陈佑世狂喜,他的眼中闪现出一丝迷恋,只是片刻后,他就回过神来,他盯着佟云榛,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如此品性,自私至此,竟然还能坐到如此高的位置。 “你就当我忘恩负义好了!”陈佑世摇摇头道,“琳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命不好,生在佟家。”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七弯八绕,不像来的时候,有人带,他出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领。好在,他出了佟家的大门之后,他的车还在院子里停着,他开着车出去,也没有人阻拦。而出去的路,竟然只有一条,直通外面。 一直到他出了大门,回头看去,再也看不到了佟家,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岗哨抬起了栅栏,将他放了出去。他给医院里打了个电话,请了半天假,就开车直往什刹海。 他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他要去问问陆遥风,让他帮忙分析分析,佟家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什刹海别墅的客厅里,陆寒筱横着躺在陆遥风平常坐的沙发主位上。她听到陆遥风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气愤,还有些期待。 她等着陆遥风跟她说好听的话,三哥居然敢对她不理不睬。 谁知道,陆遥风走过来了,坐在她惯常坐的位置上,主位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他坐下来,两腿微分,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凑前了,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一直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她的脸就慢慢地烧起来了,耳根都像着了火一般的难受。就好像大冬天里,在外面冻得久了,耳朵都要冻掉了,等进了有暖气的屋子里,血液循环加快,耳朵就烧了起来,她都想要拿冰水去降降温了。 “小小!”似乎知道陆寒筱难受,陆遥风就有些不忍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要不要和我去后面湖里划船?” 想到前两天,她看到陈奕然和林可划船,那副窘样,她笑得滚到他的怀里,肚子都疼起来,要他帮她揉肚子。 此时,他的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小女孩小腹处柔软的记忆,他的如青竹般骨节分明的手指,就不自觉地弯了弯,听到她依旧是气鼓鼓地说,“不去!” 他有些无力,抬手抚了抚额头,按了两边的太阳穴,语气里很是无辜,“小小,昨晚,你闹得我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他想了想,道,“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的睡相很不好?” 陆寒筱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被融化了,温度实在是太高了,害的她听力都有些不好了,她就抬手扯了扯,没好气地道,“没有,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人睡的。” 昨晚,是唯一一次,与人同床共枕的经历。 她扭过头来,斜睨着陆遥风,有些嫌弃地道,“三哥,我可是把我的第一次都给你了!” 你居然还这么不识好歹。 陆遥风顿时惊愕了,他想说什么,脸上就是一个大大的被定住了的表情包,直到旁边的风卫很不识相地不怀好意地笑得“噗”地一声响,他才回过神来。他很不自在地别过了脸,不敢去看陆寒筱,他的耳根也跟着红了,白皙如玉的脸上,也染上了可疑的一抹红,“你胡说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第一次”是什么? 陆寒筱却冷哼一声,她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转身,就往陆遥风的怀里一坐,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膝头上,她两手扳过陆遥风的脸,她可不管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也不管自己的话是不是胡说,她本来就是瞎说的,但她发现她逗他三哥还是很好玩的。 三哥明显就是有些害羞了,她手捧着陆遥风的脸,让他直视自己,她欺负陆遥风的时候,颇有女王范儿,“就因为你昨晚没有睡好,你早上就给我脸色看?还当着我闺蜜和爸爸的面?” 陆遥风有些冤枉,他捉了陆寒筱的手,将她的手拉下来,他也懒得跟她计较谁对谁错,就问她,“要不要跟我去划船?” 429.第429章 吻了 陆遥风觉得嗓子里有些干,他怀里抱着陆寒筱,她身上少女的清香一股脑儿地往他鼻子里钻,他的心跳有些不受控了,他问完之后,就伸手去端桌上的茶,也不管是昨天的还是今天的,也不管是冷的还是热的,往口里灌去。 他喝的有些急,一股水流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绕过他的优美弧线的下巴,顺着他的白皙的脖子一直流到了锁骨处。 他的锁骨一直都是陆寒筱最喜欢看的地方,总觉得圆滑如玉,陡峭如峰,两种不协调的美全部都集中在那里却是搭配得完美无瑕。陆寒筱看着那水流一点一点地在锁骨上面那一点处集中,淡淡的清亮的茶汤,衬着雪白的肌肤,如天造地化万年的一块琥珀。 陆寒筱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她便大脑不受控地凑了过去,伸出舌头,将那一块水渍轻轻一舔。 她的丁香般的舌,如蝴蝶的翅膀在空中轻轻一扇的样子,却是在陆遥风的心底里掀起了惊涛巨浪,他身体被定住了一般,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处聚集,小腹处一团火苗腾地烧上来,他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在被陆寒筱舔了的那一处地方,心脏有着不能承受之重,那般痛苦,却带着一点甜蜜。 真甜! 陆寒筱砸吧了一下嘴,只可惜,就这么一滴,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却见陆遥风的嘴角、脖子上已经没有水流下来了,她恨不得还灌陆遥风一杯水,她一双贼亮贼亮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陆遥风,只觉得他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迷人。 她也不管陆遥风是怎么想的,她的圆圆的臀,在陆遥风的膝盖上转了个圈,背对着陆遥风坐,她的两条修长的腿就在陆遥风的两腿侧轻轻地摆动着,她分开了腿坐,两手扶在身前陆遥风的膝盖上,“你又没有划过船,你肯定也不会划。”她想到什么,又在陆遥风的腿上转了个身,她的浑圆敦实的小屁?股就这么在陆遥风的腿上碾来碾去,陆遥风心里默念了一下,他今年不是本命年啊,怎么就开始倒霉了呢? 他却是半分不耐都不能有,他扶着陆寒筱的腰身,看着她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自己,“三哥,你是不是之前不理我良心不安,现在要跟我赔礼道歉了?” 道歉? 陆遥风违心地点点头,他看着陆寒筱红嘟嘟的唇裂开来,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又听到她开心地拍了手笑,“那好,你带我去港岛玩,你之前还说,我长大之前你都不带我出门。” 陆遥风心里苦,他不敢再看她,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俯身去一尝那樱桃的欲望,他看着门外,耐心地和陆寒筱解释,“小小,你从小没有出过远门,港岛那边,我也从来没有去过,那边没有房子,你要过去,就要住酒店,身边没有人跟着,你会很不习惯。” “谁说的?”陆寒筱道,“难道我出门,还要带吴婶她们去不成?我都这么大了,难道我不会自己洗澡,自己穿衣,自己弄饭吃不成?”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呢?”陆遥风低头看她,“等一段时间吧,等我好好准备一下。现在去,那边也很热。” 陆遥风就觉得,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以前在亚马逊丛林和森蚺较量都没有现在这么累。他如今不太想去港岛,他去的那一天,就是和那三方势力生死搏斗的日子,他靠在沙发上,扶额想了想,道,“小小,我在长白山那边,有个朋友,他有一大家子,你介不介意我让他们住到你空间里去?”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小小实在要出门,他不妨带她去一趟长白山,去看看他的那一群朋友,当年救过他的命,供养过他三年的朋友。 “朋友?”陆寒筱问,“三哥,你什么时候在长白山有朋友了?” “嗯,生死之交!”陆遥风道,“你要想出门,我们寒假里出去,我带你去那边,那里很美,是个极好的地方,我在那边还有住的地方,我们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好啊!”陆寒筱正要拍手叫好,却发现,陆遥风说的是“寒假”,她不由得有些失望,“现在呢?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遥风看她这样子,心里也不由得心疼,他想到她说的话,“从来没有去过港岛”,他心里就一软,她长这么大,除了江市就是京城,哪里都没有去过呢,他便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亲,“那就去江市吧,我们回一趟江市,等……你的实力再涨一点,我就带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走遍这颗星球!” “真的?”陆寒筱格外高兴,她侧坐在陆遥风的腿上,扭着腰身,正对着他,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一双眼睛亮得如冬日里夜空中的星子,她静静地看着陆遥风的眼睛,陆遥风也与她对视,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看着看着,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就传遍陆寒筱的全身,她与他之间离得很近,她就坐在他的怀里,可她却有些不满足,她想离他更近一些,她觉得她应该与他更近一些。 她就真的这么做了,她的身子轻轻地朝他靠拢,她的脸与他的脸就越来越近,近到彼此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喷到彼此的脸上,陆遥风扶着她的腰,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心底里那股渴望就再也压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闭了眼,他怕看到她的脸,怕自己再也忍不住。 他感觉到陆寒筱停了下来,她似乎在审视他,她似乎又有了好玩的想法,还没等他开始琢磨,他就感觉到有柔软温热压在了他的唇上,小小的丁香舌在他的唇上舔了舔,一股气流冲上来,他内心里的防线就这样崩溃了,他一把扣住她的脑勺,正要拿唇压下去,门口有脚步声响起,他抬眼看去,陈佑世气冲冲地进来了。 430.第430章 金矿 要是平常,就算是陈佑世来了,陆寒筱肯定还是会厚颜无耻地赖在陆遥风的腿上不下来的,可这一次,她却是像被捉了包一样,从陆遥风的腿上一蹦而起,格外心虚的样子跑到门口去迎接陈佑世,还很贴心地扶着他的胳膊进来,关心地问,“爸,怎么样?你去了怎么说?有没有狠狠地摔脸给那老头看?” 陆寒筱扶着陈佑世在沙发上坐下来,陆遥风已经坐回到他惯常坐的位置上,有帮佣上了茶过来,他捧起杯子的时候,无端就想起来陆寒筱在他锁骨处的那一舔,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垂下眼帘,挡住了眼中的神情,他感知一向敏锐,今天却有些失了准头,他竟然没有感知到陆寒筱刚刚最后那一刻的情绪。 他听着陆寒筱和她父亲叽叽喳喳地说,他父亲就把去佟家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问陆遥风,“遥风,你说,佟家是什么意思?” 陆遥风在听到陈佑世说到佟先生问他想不想和佟琳团聚时,他就有些警惕了,他也有些担心地看向陆寒筱,见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就喊了她一声,“小小?” 陆寒筱回过神来,却没有理会陆遥风,而是扯着陈佑世的袖子问他,“爸爸,你是说,和你一起生我的那个人叫佟琳?她的名字叫佟琳?” “是啊,怎么了?”陈佑世也被陆寒筱这副表情给吓着了,他扶着陆寒筱的肩,等着她回神,又见她嘲讽地一笑,不在意地道,“原来叫佟琳啊!” 前世今生,这个女人简直如谜一样,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小怎么了?你听说过这个名字?”陈佑世担忧地问。 陆寒筱摇摇头,她觉得有些累,对佟家的事也有些不感兴趣,她反而拉着父亲的手道,“爸爸,您也别太抱希望了,这两个人的事,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达成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两情相悦……”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她突然想起来,刚刚她去舔她哥哥的嘴唇的时候,她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去,其实就是愉悦,如电流击过全身,那种又酥又麻的感觉,简直就是死也愿意。 她有些尴尬,脑中只这么一转,就很快地回过神来,不复方才规劝父亲的那种自信,神色讪讪,干巴巴地道,“反正爸爸,您比我有经验!” 她说完,就跳起来,往楼上冲去,她觉得她不能呆下去了,她要去找瑾瑜,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又想到,瑾瑜只怕和陈奕然连手都没有牵过呢,这要问谁去呢? 她突然有些愁。 她觉得她不应该现在就想要去尝试一下的,她应该等瑾瑜走在前头,她有了经验,她就可以向她请教。 她回到房间就往床上一躺,最近她走神的次数格外多。她蜷缩在床上,有些苦闷,她貌似对自己的哥哥生了觊觎之心,其实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要尝一尝瑾瑜说的那种奇妙的感觉。 谁让这颗星球上的男人,个个都不及她三哥好呢? 她给瑾瑜发了条离线信息,上面问她,“瑾瑜,你说,我要不要把我三哥发展成我男人?你们都有了喜欢的人,我还没有呢。” 她打了这么一串字上去后,手指头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发出去了。 她知道现在瑾瑜还在飞机上,也根本不能答复她。她父亲和兄长在楼下说话,也顾不上她,她便钻进了自己空间,去看了看陆遥风前几日种的药材,地球一日,空间十日,如今已经破了土,发了芽,她看了看,有金钱豹在旁边照应着,也没她什么事,她就出来了。 在床上滚了两滚,摸了几颗糖吃了,正好到了午休的时间,她也不想下去吃饭,就睡了。 陆遥风听说她睡着了,便让厨房给她留了饭菜,他陪着陈佑世吃中午饭,他到底有些心不在焉,陈佑世也不知道这个看似认真听自己倾诉的青年实际上是在打自己女儿的主意,还自顾自地说,“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我这一生就这一个女儿了,那狗/日的姓佟的要是打我女儿的主意的话,我就跟他拼了。” 陆遥风陪着他喝了一杯,又盯着他吃了一碗饭,便让人扶着他去休息。 他回了书房,冯浩就很识趣地进来了,他将一叠资料递过去,便袖手在旁边躬着身候着。 陆遥风在窗前坐定,他将资料放在面前的桌上,白皙修长的手指一页页地翻着,待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便顿了下来,狭长的凤眼微眯,眼中危险的神色显露,他扭头看了冯浩一眼,冯浩顿感威压,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不动,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查不查得出,佟家为何要收购这么多的金矿?” 要是发财的话,钻石的利润会更大,佟家却没有一处钻石矿,反而是在世界各地占有十三处金矿,全部都是金矿。 陆遥风意识到自己怕是给冯浩的压力太大,便收回了目光,他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资料,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查不查得出来?” 他又问,冯浩方才找回了自己的身体,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挥下满手的冷汗,“查,查,暂时查不出来!” 十三处金矿是佟家现在正在疯狂采挖的,挖出来的金子都是以低于市价快一成的价格卖出去,这一行动本就诡异。从佟家的产业开始盈利,就开始大肆收购金矿,且不计成本代价地收购。这在别的财阀眼里或许觉得佟家有心从事这一行业,又有自己的独特渠道,觉得可以理解。毕竟,佟家这一的大财团,不知道养多少精英智囊,是不可能做亏本买卖的。 但在,陆遥风的眼里,他却绝不会这样认为。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佟家挖的是金中之灵。 天地之间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修炼中人,炼化的都是天地之间的灵气为己所用。但如今,地球已经进入末法时代,天地之间悬浮的灵气已经少得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但,依旧可以找一些天材地宝,吸收其中蕴含的大量能量来炼化。 其中,金中之灵便是其一。但金中之灵想要得到,只能从金矿中进行挖掘,能够孕育出一片金矿的地方必定藏金中之灵。 431.第431章 她的 一直以来,佟家打理产业的多是女人,男人们都到哪里去了?佟家并不缺男人。 想到这一层,陆遥风握着文件的手,不由得一紧,他眯着眼,冷笑一声,看来,这颗星球上,并不缺能人啊!他将文件往桌上一扔,平常一贯低沉喑魅的声音有些清冷,如淬了千年的寒冰,“继续查,还有,盯着佟云榛。另外……”他顿了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安排两个人,跟着陈叔。确保他的安全就行。” “是!” 陆遥风坐在沙发上,他两腿微分,看着外面初夏的阳光,正是中午的时候,天地间被照得一片白,花儿在阳光下绽放出缤纷的颜色,有风儿吹过,送来阵阵的芳香,这香味,有些浓,不似她身上的那股子清甜,独属于少女的芬芳。 想到那蜻蜓点水的那一吻,就如同有一个小钩子,将他心底里深深埋藏多年的那份情感,给钩了出来。这么多年,从那一年在楼梯上,她撞翻了他的手机,从此后,她就跟上了他的脚步,跟在他的身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而他,从此后,他的心也不再孤独,他在这个世界有了牵挂,他每走一步,都会考虑,他迈出的步子,小丫头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她一直紧紧跟着他,她从来没有让他有过后顾之忧。 十年,六年,十六年! 陆遥风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曾经怨过天,他只觉得那时候,他的肩膀有些扛不住他们头上的这片天。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有一天,小丫头跑回来告诉他,她有了心爱的,喜欢的人,他会不会一下子忍不住,毁掉这方天地? 而如今,他却在心里说,幸好,幸好她不是他的亲妹妹,幸好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幸好不论他走了多远,她一直都在等着,她在长大的时候,等着他回来的身影。 一时间,陆遥风的心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柔软充盈。 他站起身,朝楼上走去,他放缓了脚步,几步远的路,他却觉得,这么漫长。 他走到陆寒筱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他看了一眼蜷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姑娘,他反手轻轻地关上了门,踩着白色长毛的地毯走过去,他走到床边,在陆寒筱身边坐下来,他看着她的睡颜,抬手抚向她的侧脸,无人看到此时他的那一脸的温柔,柔得要滴下水来了。 他的拇指轻轻地摩挲陆寒筱的唇,一双深邃的眼就锁着他的小姑娘,脑子里想着她从小到大,她说昨晚上是她第一次与人同床共枕,她一定不记得,她那么小一点的时候,就在她的怀里睡过。那时候,母亲每次给她洗完澡就会把她丢给他带,让他在床上和她玩。 只是后来,她大了,才和他渐渐走远。 她九岁那年,他们又重新走在一起,他背着她回家,当时走在灯影绰绰的街上,夜色那么迷人,夏日里的风吹得他全身都很舒服,他的背上,背着他的小姑娘,她的短短的软软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其实,勒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却很满足很满足,他当时就想,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该多好! 后来,他扔下她一个人,把她托付给了她的生父,他去了桑赫斯特,四年的课程,他花了两年时间,提前毕业,他想早些回来。他欠了萧家的人情,萧家帮陆家拿到了进京的许可证,这份人情,他不能让陈佑世去还。 而且,他也承诺过陈宁筱,她照顾他的小姑娘,他会还她一份人情。 他去了亚马逊丛林,深入腹部,从土著人的手中拿到了一小瓶的黄金水。这正是用来治疗萧家主母的病症的。他从里面出来时,就有三方势力等着围捕他,要抢夺他手中的那瓶黄金水。他四处躲藏逃避,他不能死,他一路逃到国内,在边境时,还是中了埋伏,对方用了炸弹,一颗大树倒下来,压断了他的脊椎,他不死也要瘫痪一辈子。 他让萧家老爷子把他送到了长白山的山谷里,他回了趟京城,连他的小姑娘都没有见到,他当时心里万念俱灭,在想,怕是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了。 但他不能死,他要维持嘉世界不倒,要不然,他的小姑娘失了庇护,这辈子,该怎么活下去? 上天对他到底还是没有辜负,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话没有错,他在那块大石头上,风吹日晒躺了三年,他受山里一群猴子的供养,就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天空一道闪电,他灵魂出窍,魂魄徘徊在身体上面,竟然开始自主吸收天地灵气,就在那一刻,他进入了精神修炼的领域,他逆天道而行,养神返精,开始重塑肉身,重新站了起来。 他后来又晋入了先天。 他本来有仇必报,但那一次的重创,他几乎都回不来,他就后悔了。若他一个人,倒也罢了,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他在那山谷三年中,他无数次听到林止他们在说,他的小姑娘如何如何不高兴了,他就怕,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他不能再像那一次那么莽撞,就算是报仇,他也要精心算计,不能再让自己置身于险地。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小时候,母亲就无数次这么训诫他。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唇瓣,小姑娘的唇,比楼下花园里的花瓣还要柔嫩,鲜润,娇嫩欲滴,是那甜得发腻的奶酪,是这世上最美的味道。 他不由得缓缓地俯身,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他扣住她的下巴,随着他的晋级,晋入先天之后,他有了一次脱胎换骨的变化,他的肌肤变得如婴儿般柔嫩,他的筋骨变得柔软,他全身的血液慢慢地开始蜕变成金黄色,有了一股天然的香味。 他的力道有些大,陆寒筱不太耐烦,皱了眉头,在挣扎。 只是,他势在必得,他的心跳的格外厉害,他抿了抿唇,又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唇,他似乎在回味之前陆寒筱给他的味道,虽然一触即分,蜻蜓点水一般短暂,可他依旧记住了那种味道,那份一旦铭记,就会记在心上,深入骨髓,刻入灵魂。 432.第432章 甜美 陆寒筱在做梦,她梦到她进空间的时候,一不小心,很悲催地变成了一只小兔子,是北美洲才有的那种雪靴兔,连变成一只兔子都长得这么不可爱,她就很不高兴了。她懒洋洋地在草地上打滚,没有铺上垫子的草地,她不喜欢,总觉得会有泥巴会沾到她的兔毛上。 她虽然是只兔子了,可她也还是不能自暴自弃,她趴在草地上没精打采地想,如果她去跟吴婶说,她其实是寒筱,不知道吴婶会不会愿意帮她去做身衣服穿上。 如今,很多家里养的巴儿狗什么的,不也有衣服穿吗? 她记得她好几次在小区里走动时,都看到那些贵妇人手里牵着的狗狗们都穿了衣服,有的还戴了帽子,有一次,她看到一条苏牧穿了一件红色缎子镶白色兔毛的小马甲,很漂亮,她还多看了两眼,那狗狗就对她很和善了。 她这么想着,她有些不习惯她的脚上有像溜冰鞋一样的脚蹼一样的软垫,她觉得真是难看。 她转头朝四面看去,空间里很平静,阳光草地都很好,金钱豹今天也不来了,要不然,她还可以找个同类问问,这变成了兽要如何生存。突然之间,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平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啊!她抬头去望天,却对上了一头狼的眼睛,奇怪的是,这狼的眼睛怎么黑黝黝的,狭长,眼角微微往上翘去,一双好看的凤眼,怎么如此熟悉? 有什么在戳她的嘴,她有些饿了,就一口咬去,咬到一个活物,陆寒筱吓了一跳,整个人就惊醒过来。 她嘴巴里含着陆遥风的大拇指,她的眼睛睁开,正对着的是陆遥风的一双眼,沉沉湛湛,却与平常不一样,深邃似冬日里的夜空,却让人一眼望去,深不见底,黑得透彻,能吞噬万物一般。 陆寒筱便陷入了他的眼中,再也出不来了。 她看着他的眼朝自己逼过来,慢慢地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脸上有他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在颤动,如蝴蝶的翅膀扇得她有些痒,她微微闭了闭眼,便再也睁不开,她的唇被一片柔软堵上了,这一刻,她的心跟着跳动得厉害,她的下巴被他的手指扣住,她有些紧张,此时全身却失了力气,她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她除了能够感觉到两片柔软温热的唇在拨动她的唇,轻轻地吮吸,他的有些笨拙的舌头细细地描摹她的唇线。 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独特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喷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便烧出了一片火热。她有些害怕,本能地做出了一种能够令自己感觉安全的姿势,她举起双手在自己的头侧,有些犹豫想要推开他。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手已经松开了她的下巴,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他的上身下俯,却不肯压在她的身上,她的双手便胡乱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想要将他推开。 可此时,陆遥风却哪里舍得,他的胸腔里,装了满满一腔的兔子,在胡乱地蹦,这种感觉让他格外陌生。他重重地喘着气,明明难受得很,却不肯离了她的唇,他从来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美味能让他着迷,可她的唇,甜美成这样,他品一口,便想留恋终生。 他捉住了她作乱的双手,将她扣在自己的胸前,他便俯身下去,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脖子,他沿着她的唇,到唇角,又到了耳垂,轻轻地啃噬,用他的牙细细地磨,陆寒筱全身都在战栗,她微微地弓起腿,她只觉得全身都在着火,这种感觉,如此陌生,销魂蚀骨,让她有些茫然,不知所从。 一念就是万年,万年也是一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遥风突然停了下来,他沉默不语,将脸埋在陆寒筱的胸口,他重重地喘气,就像是透支了精力一般,他全身瘫软无力地趴在她的身上,他的手依旧握着她的手,只是,他一向温热干燥的手,却密密地布满了汗,浸得她的手都跟着湿了。 陆寒筱也是大口大口地呼吸,她听到了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她不由得有些紧张,全身跟着绷紧了,她听到门口,吴婶在喊她,“小姐,起来吗?睡了两个小时了!” 陆寒筱低头看胸口的陆遥风,他每喷出一口气,都让她全身的肌肤都起一层栗子,酥麻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便深吸了一口气,“不起来!” 她的声音软软的,娇柔得她自己都吓住了,她生怕吴婶起了疑心,此时进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轻轻地推了推陆遥风,可他不动,她便只好再次扬了声音,带了一点力道,“我一会儿自己起!” “好!”吴婶似乎有些踌躇,她在门口等了等,又嘱咐了一句,“小姐不要再睡了!” 然后就听到了她离开的脚步声。 陆寒筱重重地吸了几口气,她觉得手有些不舒服,她挣扎着从陆遥风的手中抽出手来,捏了床单把手上的汗水沾干。她一直别着头,不敢看陆遥风,最后还是压不住心底里的感觉,她偷偷地递了一点眼角过去,便看到了陆遥风的眼。 他从她的怀里抬起了头,下巴搁在上面,睁着一双眼睛看她,他的目光如此危险,似乎要把她的灵魂都锁住的感觉,令得她不由得想起了她梦中的那双眼,她以为是狼的眼睛,其实是陆遥风的,她在他面前难道就是那只雪靴兔吗? 原本奇奇怪怪的感觉,她心里这么一想,就全部都抛开了,她索性回过头来与他对视,她撅起了嘴,她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猎物,她以为她怕他了吗? 陆遥风便微微地笑了,他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他从前待她就格外好,只是,这一刻,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陆寒筱只觉得一颗心被一种甜蜜的感觉塞得满满的,是她从来没有感觉到的那种幸福,是一种与一个人灵魂相契的幸福。 就好像她一个人,前世今生,寻寻觅觅,寻寻觅觅,找到了她灵魂中缺失的那一半。 433.第433章 报复 她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抿了抿唇,陆遥风的吻缠缠绵绵,其实很轻,她的唇有些肿,却并无不适,她躺在床上,与陆遥风对视,可她的眼泪,却顺着眼角无止境地淌。 陆遥风的眼眸一深,心就猛地一疼,他撑在她身侧的手,重重地抓住了床上的被罩,他深吸一口气,别过了头,他闭着眼,不想看她的泪眼,可她轻轻抽泣的声音,那么细,依旧钻入他的耳中,如锥子一般戳他的心。 “对不起!” 生平头一次,他向一个人道歉。 他话音未落,便要逃也似地离开,他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陆寒筱扑上来,将他的腰抱住,他有些无措,手扶着她的肩,不知道是留还是推开,他听到她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抽泣地说,“你报复心怎么这么强?我不过亲了你一下下,你就,你就亲我这么长时间。” 陆遥风的手一重,陆寒筱就感觉肩膀都被他捏疼了,可她并没有吱声,她闭了眼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有多久没有这么闻他身上的味道了?什么时候这么香,却依然是他独有的特殊的味道,她从九岁起,记忆中就只有这一种味道,盘旋在她的灵魂深处,从来从来都忘不掉。 她其实一直把他当哥哥的,她并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瑾瑜说的那种感觉,那么奇妙,那么令人神往,可她在听到她的三哥在向她道歉的时候,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痛,就好像被人一把摘了去的那种痛,是灵魂都被收走的痛入骨髓。 三哥一定是看到她亲了他,他才会这样。 她不舍得他伤心,不愿看到他以为他误会了自己而伤心,她的三哥,值得拥有整个世界,哪怕是她自己。 如果,她这一辈子,再也尝不到瑾瑜说的那种感觉,如果她这一辈子,注定了要被三哥就这么疼一辈子,宠一辈子,她会觉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她并不会觉得遗憾。 或许,寒筱以后会明白,有一种感情,最深的感情,命定的感情,并不像两颗心悄然心动时那般美好,会深入到灵魂中,疼得痛苦,可这,才是真正无法割舍的命运,彼此已经成了对方的天地。 陆遥风便如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听到了传自远古的梵音,他轻轻地拉开陆寒筱,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时会比她矮一点,他愿意仰视她,看着她坐在床上,眼中还有泪,他便笑了笑,看到她的泪,他的心依旧有些痛,他轻轻地为她抹去泪,道,“小小,有些事,只能最亲密的人,只能夫妻可以做,就算我是你的哥哥,也不行!” 陆寒筱别过了头,她的嘴依旧高高地嘟起,可以挂一个油壶了,她听到他犹犹豫豫,最后道,“如果你让我会错了意……” “你那么聪明,你会会错了我的意?”陆寒筱说完,往床上一滚,拉过被子就盖住了自己,她不想和他讨论这种问题,尽管,她十三岁那年,他从国外回来,她待他去香山,她初潮至,他抱着她回来,染了满手的血,那时候,她都并不觉得窘。 她躺在床上,想到他们从前的种种,第一次与他相见,她把他的手机撞飞了去,他生气的样子;她被陆寒婷陷害,去复印店复印卷子,他也去那里,回来的时候为她打伞,遮挡风雨,他全身淋湿了,可她一丝风雨都没有被沾上;她第一次牵他的手,她的手抚摸到他大臂上的丑陋的疤痕;九岁那年,她第一次要他背她,她趴在他的背上,他们一起走过万家灯火……,后来的每一路,他都是背着她走过来,他永远都是她头顶的那把伞,这么多年,她不知道有多幸福,只因有他在身边。 再聪明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迷茫,拿不定主意。 陆遥风也不例外,他的心忽高忽低,一会儿喜一会儿忧。陆寒筱说,他并没有会错她的意,可他分明听到她躲在被子里哭。 这是她的初吻。她说,他报复心强,她只是亲了他一下下,他却亲了她这么久。 陆遥风闭了闭眼,他沉声道,“小小,你昨晚让三哥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你今天亲三哥,三哥要是……,三哥一定越发睡不着。” 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他只想哄得她不哭了,可此时,只怕全世界,唯有他最没有资格做这件事。好在,陆寒筱停了下来,她掀了头上的被子,露出头来,她睁着泪眼看陆遥风,陆遥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坐在床边,朝她伸出手去,她也没有挣扎,任他将她抱在怀里,重重地,紧紧地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小小,别哭!” 她并不是伤心在哭,她不知道为什么三哥会这么难过,她看到他眼中浓浓的担忧和自责,听到他在耳边说,“再不会,以后再不会!”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抱着她的双臂格外有力,害怕一不小心会把她掉下去一样。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她不知道以后瑾瑜和奕然会不会也这样,他们或许不会吧,他们与她和三哥是不一样的。 他们从小都太孤独,只有彼此,因为太过看重,太过珍惜,就太怕失去了。 “小小,别哭!” 陆寒筱扬起头,她的唇凑到陆遥风的下巴上,她张开口,轻轻地咬去,她的双臂环着陆遥风的脖子,她嵌在他的怀里,这般圆满,她感觉到陆遥风的身子全身僵了一下,她的心情就很好。他的下巴上,有密密匝匝的冒出了头的胡茬,刺得她的唇,麻麻痒痒的,她用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刮得她舌头也跟着酥麻起来。 陆遥风感觉到她又在使坏了,她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就格外高兴,他低下了头,他看到她狡黠的眸子亮得如燃放了漫天的烟花,他一低头,便含住了她的唇。 我这般迷恋你,我六岁那年就等着你长大;我这般迷恋你,十六岁的我,牵着九岁的你的手,开始跋涉在这人生路;我这般迷恋你,你已如花儿一般,做好了绽放的姿态,我要亲手把你捧起,让你高傲地,肆意地在我的掌心里绽放,神佛也无法夺走你! 434.第434章 沉醉 第二次,陆遥风熟练了很多,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捉着她的手,他的唇辗转在她的唇上,比起方才的那一次,他似乎要大胆了许多,他气息不稳,重重地呼吸,每一口气都喷在她的脸上,她也亦然。 她有些不耐烦,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地苏醒,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欲望,在觉醒,她挣脱开他的手,她的双臂环过他的后颈,她抬高了自己的身子,将她送到他的唇边。 陆遥风的手便贴在她的后背,托着她,他们彼此依恋,彼此贪婪地汲取对方口中的****那般甜美,如一顿盛宴,他们彼此的胸膛压着对方,令得每一次呼吸都那么艰难,却不肯松开半隙的距离,反而紧紧相拥。 陆遥风一颗心,只觉得被寒筱抛到了半空中,浮浮沉沉,没有着落,他却很贪念这种感觉,飘飘忽忽,他的灵魂牵绊着她的灵魂,她的也牵绊着他的,他们彼此牵着手,在阳光下,在蓝天下,追逐,嬉闹,就如此时,他们在交缠,如一场持久战,互不相让,要将对方死死纠缠。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寒筱只觉得,她胸腔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被吸走了,她软了下来,双臂也无力在支撑,缓缓地靠在陆遥风的胸口,他最后吻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吮吸,一点点地辗转,依依不舍地留恋,最后的最后,才停了下来,他的鼻尖与她的相对,他看着她脸上酒醉般的酡红,看着她温柔的眉眼,她本就带着一丝媚态的眼角眉梢,此时如春水一般一点一点地绽放着媚色,如朵朵为他而开放的花,散发着甜的香,有蜜在上面流淌,陆遥风眼睛一闭,便吻了上去。 他看不够她,他心底里有一扇门,一旦被打开,他便再也没有能力合上。 那里面的欲望被放了出来,他便是用了他全身的力量去驱逐,都不能做到。 他想将她眼角的那两抹媚色封存,只让他一人能看到。他的小姑娘如今十六岁,将来,她越是大,她的姿色越是倾城。今非昔比,他再也不想人看到她的好,他将她紧紧扣在怀里,是这世间的珍宝,是他生命意义所在,是他今生今世的追求。 他很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没有会错意,可他并没有问,他不愿意给她强加太多,哪怕她现在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对他,是兄妹情深,还是男女之情?他并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她并不反感他与她做这样的事,这便够了,他会牵着她的手,领着她走,一步步,走进他给她的那个家,将来,他和她共有的,真正的家。 他松开了她,看着她的脸不知是羞得还是憋得通红,他轻轻笑了一下,他长得真美,狭长的凤眼里,光彩熠熠,如天边太阳初升起时的那一缕霞光,瑰丽多彩,妖魅生辉;他笔挺的鼻,是天造地化的美好,他的唇略有些红,水光潋滟,唇角微微上翘,他的下巴线条永远都恰到好处,便是世间最好的画匠也难以描摹出那一抹弧度,上面一片青影,凭添了性感。 陆寒筱的确是有些羞了,她原本被陆遥风灼灼地看着,她也看着他,看他美极、魅极、丽极的脸,她醒过神来时,她便羞了,刚刚的她,竟然那么投入,恨不得把他啃到肚子里去。 她偏了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嘟囔着,“你刚刚明明说再也不。” 他之间怕她是因为他而哭,他才会跟她道歉,跟她说再也不。 而如今,要他再也不,他怎么做得到?他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朵,问她,“小小不喜欢吗?” 他的声音因为染了****而格外低沉性感,音质华丽,又暧昧,她的耳朵便红了,烧得厉害,只觉得他喷出来的热气烘烤着她的耳朵,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栗,在他的怀抱中,轻轻地发抖,熟悉的安全感,又不熟悉的待宰的猎物的恐惧,一左一右,拉扯着她,撕裂着她,让她格外不安。 陆遥风却很高兴,他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活了起来,他开心地笑,大声地笑,声音从胸腔里透出来,如打鼓一般在寒筱的耳边震动,令得她越发紧张,两手紧紧抓住他身上的衬衣,只是她高兴,他也高兴,虽然并不知道,他高兴是因为,她表现出了小女儿的羞态,情深迷乱,令他沉醉。 他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又趴在她面前,轻声地问她,“要不要起来?” 起来?当然起来了,她连忙翻身坐起,她觉得她要找个时间好好想想,怎么一不小心,就成这样了。她一把推开陆遥风,逃一样地跑到卫生间去,她趴在镜子前看自己,头发凌乱,眼中一汪春水,眼角眉梢是那种醉醺醺的样子,就好像喝了酒一样,迷恋三哥就迷恋成这样了? 两颊如那春桃,越发嫩得能掐出水来,这不是重要的,关键是两团酡红,唇红肿,是春后的草莓。 值得庆幸的是,陆遥风还懂得收敛,他吻过她的脖子,只轻轻地啃噬,他用的力道并不大,耳后一片红,不细看,只觉得颜色深一些,并看不出来什么。 但,这样已经不能出去见人了,她放了水,头一次用冷水洗脸,用冰凉的毛巾敷了自己的唇,又把脖子上,陆遥风留下来的口水都给洗干净了,她梳理了头发,她不会编辫子,就这么散着。 这一身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皱巴巴的,像是被人****过,她要这么下去,铁定要把吴婶她们给吓着。她绕到衣帽间,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又照了照镜子,整个人就精神了一些。 她出来时,陆遥风靠在她的床上翻手机,看她过来,朝她扬了扬,那样子格外得意,她走过去,不明白他得意什么,把手机接过来,扔到床上,她看到他衬衣的扣子因为之前两人的拉扯,散了一颗,露出他精壮的胸膛,精致的锁骨,她便想也不想凑过去,咬了一口。 435.第435章 如果 她真是馋得丢人,活像陆遥风是一桌满汉全席。她啃了一口在陆遥风的锁骨处留下了一枚开得极盛的红梅。她还在上面舔了一口,极不要脸地笑着道,“三哥,我好早好早就想这么做了!” 陆遥风一口气没透过来,差点憋死,他从昨晚一直压抑到现在,他沉沉的眸光锁着她,他一双眼黑得如宇宙深渊,她这是要把他逼疯,逼得他现在就把她就地阵法吗? 他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白皙修长的手指将扣子扣上,便牵了依旧意犹未尽的女孩儿出门,问她,“什么时候?” “嘎?”陆寒筱还在沉迷中,没听清楚他问了什么,就歪着头看他,用眼神追问。 陆遥风就问她,“你的‘好早好早’是什么时候?” 陆寒筱的脸微微一红,她在陆遥风面前是当真没有什么节操的,要不然,大凡有点自尊心的姑娘,谁会在澡盆里睡着了,等着人抱她起来?她嘻嘻一笑,摇着头,“不知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她一蹦一跳地跟在陆遥风的身后走,她觉得,她平常表现得虽然迟钝了点,笨了点,但在原则问题上,她还是有些急智的。她以前只是垂涎她三哥这张脸,总想啃一啃,就是没有这个胆子,如今,她被她三哥啃了,以后,她也可以采取报复的形式,染指她三哥,她三哥也不敢说什么了。 还有,她三哥这么好的男人,想想他前世娶了个京城的女子,被别人占有,她也觉得有些不甘心。 走到楼梯口,她就不走了,陆遥风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她最不喜欢上楼和下楼,还不喜欢坐电梯,她觉得在电梯里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他便下了一级台阶,站在她跟前,她就趴了上去,两手环着她三哥的脖子,嘴凑到他耳边吹气,看他怕痒,缩着脖子躲她,她就被逗得哈哈笑。她笑了笑,想起刚才想到的陆遥风的前世,就有些不舒服,问他,“三哥,要是没有我,我是说,要是没有我,你将来会不会娶一个女孩子,别的女孩子?” 这话,问得好像他将来一定会娶她一样。虽然,他一直把她看做命定的那个人,但这话,他从来没和她说过,此时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如被蜜浸过一般。 他想了想,道,“不会!” “可是……”她要怎么说,她前世听说他娶了一个京城的女子的?她是重生的,可他不是,难道还要他对他根本不知道的事负责?“可是,你要是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的话,别人会误会你的。” “误会什么?”陆遥风不解地问。 “比如说误会你不行啊,误会你是不是性取向不对啊,比如说误会你……”陆寒筱还在巴拉巴拉,突然感觉周身一冷,她猛地抬头一看,陆遥风一双阴森森的眼看着她,危险极了,她一下子就逼了嘴,讪讪地一笑,拿手捂了他的眼睛,“我是说,误会,误会,你没听明白吗?我是担心会有流言。” 陆遥风冷笑一声,“我有那么蠢?我要说我结婚了,别人敢说我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陆寒筱用两只手把陆遥风的脑袋扳正,让他看着前方,不看自己,不忘狗腿地巴结一句,“三哥真是聪明!” 她趴在他的背上想,前世,兴许,他的人生轨迹依旧是这么在走,只不过没有了她这个妹妹的存在,他依旧站在如今的高度,他或许并没有结婚,那娶的京中的女子,恐怕就是如他此时所说,只是一个概念,用来堵媒体的嘴,世人的嘴。 想到这里,她就开心不已,垂在陆遥风身侧的两条腿晃啊晃,一直晃到了楼下。 她从他背上下来,一下子就对上了吴婶的那双略带责备的眼,她就有些心虚,笑着迎上去,挽着吴婶的胳膊问道,“婶儿,我想喝杏仁茶了,您帮我去冲一杯。” 吴婶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她看了一眼陆遥风,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看陆寒筱的眼有些不一样,深深的宠溺,毫不掩饰,吴婶心里叹了口气,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陆遥风小时候,她也带过,她能说什么? 她转身就朝厨房走去,陆寒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失落。 她并不是蠢人,相反,她心思格外玲珑。 她感觉到陆遥风看过来的眼神,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刚刚那雀跃,兴奋,欢喜的心情,一下子就有些沉重了,她往他怀里倚靠,他便搂了她,轻轻地拍她,“别怕,一切都有我!” 陆寒筱有些想流泪,她很明白别人的想法,也理解别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她却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也会这样想,她觉得自己有些贪心,她既不想失去陆遥风妹妹的这个身份,还想占有他身边的女人这个位置。 两个身份,她都想要。 她做陆遥风的妹妹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很多时候,她肆意,刁蛮,都因为这个身份,所以为所欲为。兄妹,是一份亲情。 但她不想陆遥风身边有别的女人,永远不能有,她就只有冲上去,自己去承担,且如今,她尝到了这份甜蜜的滋味,越发不想放弃,这种感情,让她觉得陌生,又觉得刺激,如飞蛾扑火一般,死而无憾。 兄妹是禁忌,她知道,她和陆遥风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世人已经认同了他们的这种兄妹关系。 吴婶出来时,她才从陆遥风的怀里出来,她坐在位置上,看着吴婶把茶放在她的桌上,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离开。 吴婶并非是一般的帮佣,她是他们从小跟在身边的人,贴身照顾这么多年,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了。 她端起杏仁茶,喝了一口,甜甜的,带着点苦涩的味道,正好是她此时的心情,她自己喝了一口,端起给陆遥风喝,看到陆遥风因为甜,紧紧皱起的眉头,她又开心地笑,客厅里,一串串的银铃声在空中飘荡。 436.第436章 肥水 晚上,吴婶照顾她洗澡,吴婶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她依旧是感觉有些别扭。她闷闷的,平常很喜欢泡澡,这一次,她却是早早地就从浴桶里出来。 她心思其实很重,从小并没有亲人在身边疼爱。女孩子,其实有妈妈照顾,性格会好一些。 吴婶看到她这模样,心里格外难过。她帮她把身上擦干,又细细地抹上了香膏,最后,她有些忍不住,“小姐,你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你们一直都感情很深。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夫人还说,这孩子,要是抱养的,留着给遥风做媳妇多好。” 说到这里,吴婶似想起了沈竹清,她眼中有些热,就自嘲地一笑,“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小姐真的是抱养的。如今知道了,怕是那时候夫人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呢。” 她的手背上,突然,一滴热泪落下来,烫得她如老树皮一般的肌肤猛地一热,灼得有些疼。她看到陆寒筱流了泪,就有些慌了,忙抱着她,安抚她,“小姐,小姐,有些事啊,都是天注定的,不是我们想一想,努努力,就能改变的。” “是啊!”陆寒筱笑着说了一句,她心里很是感动,她以前没有那主意的时候,她和陆遥风闹,在他的身上滚来滚去,她是大姑娘了,吴婶就担心,她以为吴婶是反对的。如今,她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吴婶是她身边照顾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她就反过来安慰她。“我只要想到,三哥以后会娶别人,我心里就受不了。” 吴婶就笑了,“我的傻小姐,是个人都会这样想,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少爷这样的人,玉一般,要是真被被人占了,岂不是糟蹋了?” 陆寒筱“噗嗤”就笑起来了,她心里也有些酸,吴婶未必是真的认可她和陆遥风,但她总是这样,因为是她和她三哥,她便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一边。 她趴到床上去,习惯性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她看到有好几条留言,是瑾瑜的,在问她,为什么不给她回复。 陆寒筱就打了电话过去,两个人一般这个时候都会通一番话,这么多年了,已经成了习惯。瑾瑜也趴在床上等她,看到她打过来,问道,“怎么样?想通了没有?” “嗯!”陆寒筱轻轻地应,脸上却有些红了,瑾瑜问的是,她有没有想通,要把她三哥变成自己男朋友。 “真的?” 瑾瑜的声音听着就很兴奋,很赞同,陆寒筱都能够想象,此时的她,一定是在床上坐卧难安的样子,“我跟你说,小小,我觉得你想法是对的,你想啊,还有比遥风哥哥更好的男子了?我是有自知之明,配不上他,要不然,我肯定舍陈……”她准备说舍陈奕然而就陆遥风,最后还是变成,“舍别人而就他了。” 陆寒筱趴在床上,两条腿竖起来晃啊晃的,她心情极好,想到之前瑾瑜威胁她,就抓住她的话,笑道:“舍陈?陈是谁啊?” 瑾瑜有几秒钟的静默,然后就在那边大叫,“你这坏东西,坏东西!” 她声音很大,都把黄瑞华两口子惊动了,但这一幕几年来常演,两口子已经习惯了,只笑道,“又在和寒筱闹。”也不理她。 陆寒筱就在电话里吃吃吃地笑,最后听到瑾瑜压低了声音说,“寒筱,以后你别忘了和我分享你和你三哥的那些事。” 陆寒筱的脸通红,发烧,反正瑾瑜也看不到,她就装傻,“什么事?什么事?快说,你和奕然有没有联系?有没有电话?有没有QQ?” 瑾瑜不吭声,寒筱就不放过她,“好啊,你都不告诉我,以后我也不告诉你。” 她当然不会把她和三哥之间的事告诉她了,最多最多把三哥送她什么礼物告诉她,别的事是说什么都不能说的。她想想都觉得很羞人,要怎么说?还有三哥的吻技,他第二次似乎比第一次要熟练很多,嗯,这种事,原来也是能熟能生巧的。 她一下子就走了神,都没有听到瑾瑜都说什么了,瑾瑜在电话里大声地喊她,声音的频率格外高,差点刺破了她的耳膜,她才醒过神来,问她,“啊?你说了些什么?” 周瑾瑜气得狠了,这是不在跟前,要是在的话,她铁定要把她按在床上捶一顿,就骂她,“你神游天外了?别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你三哥,没听我说话。” “胡说!”陆寒筱赶紧否认,“我三哥就在我隔壁,我至于吗?我?” “有什么不至于的?”周瑾瑜道,想了想,又换了口气,“不过,也是哦,你和你三哥从小到大,你们手也牵过了,抱也抱过了,就差那个了,壁咚!” 瑾瑜说完,就哈哈地笑。陆寒筱哭笑不得,骂她,“是不是陈奕然把你带坏了?说,你要不说,我就去问他!” 陆寒筱可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人,瑾瑜吓着了,忙又求饶,“好妹妹,我再不敢了,不过,真的,寒筱,我对你和你三哥特别感兴趣,我就想知道,你三哥那种冰山一样的人,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的?” 陆寒筱一下子想起她三哥亲她,她流泪,三哥跟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她的心就一下子痛起来,她想到陈奕然十六岁,就有了喜欢的姑娘,和瑾瑜你看我我看你,可她三哥这么多年,肩上背负的,他估计从来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突然间,她就没有什么兴趣和瑾瑜说这些了,她转了话题,问起她转户口的事,听说黄瑞华夫妇很高兴,陆寒筱也跟着高兴,说,“瑾瑜,你快来吧,你来了,我们再说。” 周瑾瑜以为陆寒筱追求陆遥风是碰了壁了,她就安慰她,又鼓励她,“寒筱,你别怕,只要你三哥心里没有别的人,你就有希望。不对,就算有,你也有希望,你不要把他当你哥哥,当你男人。我以前看书,书上说,女追男隔层纱,格外容易的……” 陆寒筱不由得好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437.第437章 不睡 陆寒筱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有些睡不着。她挂了电话,便歪在床头,看窗外的月亮。一弯新月,挂在树梢头,正对着她的窗,她看月亮的时候,月亮也在看她。 她听到推门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去,陆遥风站在门口。 屋子里没有灯,可她看到陆遥风的眼睛格外亮,她看得很清楚,他也看得到她的眼,睁得大大的。 她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侧坐着,看到他,她也不动,只静静地望着。 陆遥风便走了进来,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他穿了一身深色的睡衣,走过来,在她的床边坐下,盘起一条腿,抬手抚她的脸,“怎么不睡?” 他听到她在房间里打电话,一开始很高兴,后来就没有了声音,他以为她会睡,等了许久,却没有感觉到她睡着。 “三哥不也没睡?”陆寒筱抬手抚在他的手背上,将他的手拉在自己的手里,她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她心里在想,瑾瑜还是说错了,她和三哥之间,手也牵过了,抱也抱过了,可如今,他们再牵手时,其实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以前牵三哥的手,只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全,如今,她握在手里,会觉得,这双手,是自己的,会感觉到心咚咚咚地跳,跳得格外厉害。 陆遥风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的心,他抽出手,俯身过去,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他的下巴贴着她的额际,她的口鼻间全部都是他的味道,她听到他的心跳也很快,她听到他在问,“是不是在想……别人会怎么说?” 陆寒筱抬起头看他,问他道,“三哥会在意吗?” 陆遥风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知道她不是自己亲妹妹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与她之间还有一道母亲定下的婚约,那时候,她在他眼里就不单单是妹妹了。 世人怎么想,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在意他怀里的女孩儿怎么想。 “我也没有!”陆寒筱伸手抱着陆遥风的腰身,将身子倚进他的怀里,“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在想,以后我要对你好,要对你很好很好,要一直陪着你,不要让你一个人。” “好!”陆遥风的眼眶不由得有些热,他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感觉,笑了一下,“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他抚摸她的脸,“以后更不会是一个人。” 她如果是一只鸟,他便是一片森林。她如果是一朵花,他便是天上的那轮太阳,他给她遮风,给他温暖,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陆寒筱就开心地笑,她拉着他到自己床上,将他按在床上,“三哥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 她趴到他的胸口,她勾着头看他,笑道,“三哥知不知道刚刚吴婶怎么跟我说?” “怎么说?” 陆遥风头枕在女孩儿香喷喷的枕头上,枕头被褥间有女孩儿身上特有的香味,是这世间,独属于她的味道,独一无二,令得他沉醉。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在她的发上,“说了什么?” 她和吴婶说话的时候,正在洗澡,陆遥风就算关心她,一向也是避开这种时候的。他想要看她,一定是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女孩儿的身体在他的心中描摹了千遍,却只有一个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影子,并不分明,但他不急。 她会是属于他的,他喜欢一点一点地去得到,占有,禁锢,最后,永远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的灵魂与他的灵魂相伴,自由自在地在这天地间。 陆寒筱笑着说,“吴婶说,你这么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说完,就噗嗤笑了起来。陆遥风也跟着笑了,他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是个很绝情的人,吴婶虽然照顾他们长大,但她若是反对,让陆寒筱不开心,甚至伤心的话,他一定会出手,他不介意中途换人来照顾陆寒筱。 好在,吴婶是真正对寒筱好的人,她们这些长期跟在他和寒筱身边的人,其实比起家人来,感情更深,也正是如此,陆遥风才愿意给她们时间人,让她们慢慢接受,最后,能够给寒筱信心。 他将她抱起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他的手捧着她的脸,他微微抬起头,他看着寒筱有些兴奋,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地闭上眼,他也轻轻地合上眼。 两个人的唇相碰撞在一起,他轻轻地翻身,让陆寒筱与他一起,侧卧在床上,她的头便枕在了他的胳膊上,她全身都放空,神识似乎无处安放,唇间的感触如此明显,她感觉到陆遥风的舌在轻轻地****她紧闭的牙关,她便微微张开了口,她的舌尖与他的轻轻一抵,一瞬间,似乎有烟花绽放。 那种全身的血液里都在一瞬间蒸腾起来的感觉,令得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陆寒筱睁开惊愕的眼睛看着陆遥风,两人的唇离了一指的距离,唇上还留着彼此的口齿间的银丝。陆寒筱又看到了陆遥风的那双眼,黑暗中,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把她当做猎物的可怕的眼神。她猛地一个翻身,背对着陆遥风,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急促的粗喘声。 陆遥风心里也不平静,他极力克制自己的呼吸,不敢再吓着她了,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的时候,感觉到寒筱全身一僵。他的手停顿数秒,他便凑了上去,将脸埋在她的肩窝,他闭了闭眼,喊她,“小小!” 她闭上眼,她有些害怕,她这么害怕,她却依旧是反手过去,紧紧抓住陆遥风的衣服,她的小小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她声音软软的,如那小钩子在一下一下地勾着陆遥风的心,他扶着她腰间的手,一下子就重了一些,他突然大口地喘了一口气,便听到他磨牙的声音,“小小,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话就叫陆寒筱听不明白了,就好像是她故意的一样。她并不能感觉到陆遥风的难过。她也不知道,陆遥风的感知是何等敏锐。她方才也动了情,空气中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荼蘼的香,这香味,简直是比她的肢体动作越发能够让陆遥风情难自已。 438.第438章 要求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味道有多好,也不知道自己身上那气味对陆遥风是怎样致命的诱惑,她就有些冤屈,一下子翻过身,陆遥风就趴在她的胸口,她捶着他的背,“你才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她回敬他,觉得今非昔比,就一下子把他推开了,她坐起身,靠在他的身上,看着夜色中,陆遥风朦胧的脸,他黑沉沉的目光,“三哥,以前呢,你是我哥哥,你的事,我管不着,如今,以后,你都要听我的了。” 陆遥风难以排遣的如丝丝绕绕般缠绕着他的心脏的情丝,一下子就被寒筱这话,如一把剪刀一般,咔嚓就剪没了。他不由得好笑,头枕了双手,问她,“为什么?”他怕她听不懂,故意问她,“以前我比你大,如今,我也比你大,以后,我还是比你大。” 陆寒筱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她就知道他是故意在逗她,她往他怀里一拱,趴在他的身上,笑着道,“我不管,我不管,以后你去哪里,做了什么,你都要先向我请示,再向我报备!” 陆寒筱以为他肯定是要和自己讨价还价的,谁知道,却听到他轻声而坚定地说了一声,“好!” 她闷在他的怀里,他平静了下来,不复方才那般难受,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掌心上的温暖,便划过她的全身,很舒服,很宁静,是她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好,她便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又慢慢地,她的呼吸变得平缓,变得轻柔,沉入了梦乡。 陆遥风等她睡着,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侧,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她也不肯离开他半分,一只手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他看着她的睡颜,抬手抚摸她的脸,月色中,她的脸莹白如玉,连上好的羊脂玉都不及她分毫,“小小,还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当年,他亲手为她酿的一坛葡萄酒,还放在江市富贵苑别墅的酒窖里。 他轻轻地在陆寒筱的额上印下一个吻,他的唇,贴在她的额上,久久,久久都不舍得离开。他真的是爱极了她,她是他亲手养大的姑娘,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担心她会长成什么样子,可她就是上天为他安排好了的,长成了他爱都爱不极的样子。 此后的日子,每天都过得格外快,陆寒筱每天都要抱着陆遥风的唇啃一通,晚上会很舒服地睡在他的怀里。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儿,享受着春花秋月的美好。转眼,便到了八月初的日子。 学校里来了录取通知书,没有任何悬念地,陆寒筱被京城大学录取了。 她并没有像六年前,她自己天天叫嚷着的要学医,她报考的是古汉语。当时,她填志愿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很多人都想学一技之长,将来毕业之后,能够在社会上凭本事立足。可陈佑世却说,“大部分的人挣扎是因为温饱,你有你三哥,以后嫁人也是嫁个能够养得起你的人,你又不需要和别人一样,要什么本事?你想学医,也不过是感兴趣,当爱好学,真正要学的是修身养性。” 她就这样报考了古汉语,她本来还想学哲学的,又觉得,哲学这玩意儿和信仰相关,她也不知道大学里教哲学都是怎么教的,她也不敢学。横竖,古汉语挺好的,她脑子里的《冰经》全部都是之乎者也,她想要弄懂,总是很费劲,她把古汉语学好了,对解读冰经是有帮助的。 而中医,她平常多看书,跟着父亲学,就是了。 陆寒筱的录取通知单是寄到了总政医院的家属楼那边,半个月前,陈佑世已经搬到了什刹海别墅区对面的小区里。陆遥风帮他张罗着在对面买了房子。他想按揭,陆遥风并没有同意。他说陆寒筱多的是钱,孝敬一下父亲也是应该的,本来,他想帮他买一套别墅,陈佑世不同意,他一个人,住栋别墅,他会觉得空空荡荡,心里发慌。 还是总政医院那边的保安打电话让他过去拿的。陈佑世拿着录取通知单,兴冲冲地过来时,陆遥风正陪着陆寒筱在后面的湖里钓鱼。 一个多月的时间,陆寒筱似乎一天比一天水嫩,一天比一天娇美。她似乎到了花开的季节,正在一点一点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爸爸?” 陆寒筱看到陈佑世,就扔了钓竿迎过去。陆遥风坐在桌边看文件,听到声音,他扭过头去,见陈佑世一脸兴高采烈地过来,有什么开心的事一样,他放下文件,起身过去时,手里拿了毛巾,递给陆寒筱,先寒筱一步,笑着问道:“陈叔有什么喜事?” “是啊,喜事!”陈佑世看自己懵懂的女儿,又有些欣赏陆遥风很有眼力劲儿,他已经一个人高兴好久了,急切地想把这份喜悦传染给别人,只是这么多年,拜佟家所赐,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他从怀里摸出录取通知单,朝陆遥风扬一扬,明明是陆寒筱的通知单,却是递给陆遥风,“看,我们小小考上了,考上了京城大学。那是我的母校啊!” 一开始,听陆遥风问陈佑世,有什么喜事,陆寒筱还吊起一颗心了在听,此时,听到是她的录取通知书,陆寒筱就觉得无趣了。她一边用热毛巾擦手,一边嘟了嘴,不高兴地道,“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 “难道这不是好事吗?”陈佑世不理解,他指着陆寒筱,朝陆遥风抱怨,“这孩子,瞧瞧,什么脾气,这是喜事,大喜事。” 这放在别的家里,的确是喜事,可对陆寒筱而言,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陈佑世兴冲冲地来,还以为陆寒筱会高兴得跳起来,却见她如此的淡定,就有些兴味索然,“这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 陆遥风见陈佑世真有些不高兴了,就朝陆寒筱使个眼色,他们其实在一起的时间,聚少离多,但陆寒筱却总是很能明白陆遥风的意思。 439.第439章 还想 她虽然不太明白今天父亲的情绪怎么有些变化莫测,若是换了平时,他见自己和他不同拍,顶多是嗔怪她两句,说她不知好歹哦,不知天高地厚啊,之类的。 她便忙体贴地上去,抱着父亲的胳膊,将他让到亭子里的凳子上坐下来,笑着道:“爸,女儿我不是想显摆一下自己能耐么?再说了,您平常也教育我,成不骄败不馁的,不就是考了个京城大学吗?我们不一直在说就考这所学校,现在考上了,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不是?” “可你这次是北卷中的第一名啊,是状元啊,能一样吗?”陈佑世显得格外激动的样子,他拍拍陆寒筱的肩,“好孩子,你给爸爸争气了。” 他拉着陆寒筱坐下,认真地跟她说,“小小,你大伯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让我带你回去祭祖。” “祭祖?”陆寒筱有些愣了,“祭什么祖啊?” 说到这里,陈佑世眼中都有泪花了,“当年我和你母亲,就是你生母,家族里的人都反对,佟家那时候给族里施加压力,连过世的老祖宗都反对,我很坚持。后来,我偷偷和你母亲结婚,老祖宗就把我逐出来了。”他的手有些颤抖,紧紧握着陆寒筱的手,慢慢地,因为激动而用力,有些发紧,“我把你寻到,也没有带你回老家,就是因为,父亲是被家族赶出来的人,没有资格回去了。” “那现在呢?”陆寒筱有些听明白了,“因为我考了北卷的状元,就愿意让您带我回去了?” 这种话,说出来,陆寒筱都不信,她朝陆遥风看去,也不知道陆遥风在想什么,他低垂着头,感觉到她的视线,就抬头看陆寒筱,朝她点点头。 陆寒筱的心就平静下来了,不管出什么事,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能够因为这件事,让父亲心里的结给解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是啊!”陈佑世根本就没有觉察出什么,他反而格外激动,满目欣慰地望着陆寒筱,语气苍凉,带着些辛酸,“还是我的小小争气,爸爸专门请了三天的假,爸爸要带你回老家去祭祖。我小小怎么说,也是信阳陈家的人。” 陆寒筱对信阳陈家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了,只是见陈佑世如此,她在想,陈佑世以前什么都不说,其实他心里是在意的吧?他为了那个女人,连家族都抛弃了,可这么多年,他得到了什么?怕是世人的嘲讽,不解,对他的鄙视与不屑。 他因为自己这个女儿,重新得到家族的认可,他心里才会如此高兴,他还是在意信阳陈家的。 陆寒筱便答应下来,“好,三哥本来也还说回一趟江市的。” “那就好,我去订机票,我们一起回去,正好后面还有星期六星期天,一共有五天呢。”陈佑世很高兴,说完,就往外面走,他急着回去收拾行李。陆遥风送他出去,跟他说了几句话,大约是说,订机票之类的事,他会安排。 他回来的时候,陆寒筱皱着眉头站在亭子里的紫藤萝花树下,女孩子细瓷一般的肌肤,在阳光下,看得到金色的细小绒毛。只是,她微皱着的眉头,令得他看着有些揪心。 他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问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陆寒筱笑着道,他在旁边的石条凳上坐下,她也要跟着坐下,他却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石凳上凉。” “什么阴谋?”陆遥风问她,也不等她多说,他在她唇上轻轻一啄,看她的脸便染上了天边的霞彩,“有什么阴谋?怕什么!” 他说完,抬头看去,正是夏日里正热的时候,外面是真正的暑夏,可这栋别墅里,却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不热不冷,不燥不湿,天底下怕是再没有比这里更宜居的地方了。 他的手揽着她的腰,少女柔软的腰肢比那湖边的垂柳还要柔软纤细,他捉了她的手玩,在唇边轻轻地吻着,“你去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去,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怕,有我在!” “嗯!” 陆寒筱轻轻地应了一声,她靠在他的怀里,此时,鱼儿在咬钩,她也懒得理会,只看着那水中的浮漂一上一下,被鱼儿在水中啄着动,她扶着他的腰,他靠亭子里的木柱子上,她就靠在他的胸口,她学了那浮漂的节奏,也一下一下轻轻地啄陆遥风的下巴。 陆遥风微微闪躲,她细细的贝齿咬着他的下巴,并不疼,却能激起他全身的血液叫嚣,他越是躲闪,她就越是来劲,她朝他身上爬去,她的膝盖差点就撞在了他的某一处,他一声闷哼,只顾着躲身下,他的下巴就被她含在口中,她上下牙一咬,他全身都僵了。 他便低了头,把她的红唇含在嘴里,见她满足地闭上眼,便笑着,贴着她的唇道,“想我吻你,你就直说,怕我不配合?” 陆寒筱的脸,已是烧得如熟透了的虾,她捏住他腰间的软肉,轻轻一拧,哼哼道,“谁想你吻了?” “小小说谁想了?”他抱着她,爱极了她这样子,“还有没有别的想做的事?” 他其实越来越坏了,这一个多月里,他们的关系虽然挑破了,但他也只是比以前多做了一件事,便是抱着她接吻,他似乎比她还要矜持,每每还是她挑动了他,他才会如现在这般,抱着她唇齿相磨一番。 那一晚,舌尖与舌尖的对碰,似乎只是一次意外。 而现在,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什么别的想做的?”陆寒筱立即脑补了很多电视里看到的,情侣之间能做的事,她越发不敢答话,只狠狠地在他的唇上咬一口,就推开他,“三哥,是谁把你教坏了的?” “哈哈哈!”陆遥风大笑起来,他抱着她起身,走到湖边,拿起池塘里的钓竿,上面,一尾鲤鱼还在扑腾扑腾地挣扎,他喊了冯毅过来,让他把鱼拿到厨房去,“清蒸了吃!” 他说这话,不忘看一眼陆寒筱,令陆寒筱有种错觉,她也会有这条鱼一般被清蒸的一天。 440.第440章 吵醒 中午,陆寒筱睡午觉,她似乎才睡下的样子,枕边的手机就响了,她有些不耐烦,嘤咛一声,她很有些困了。方才在楼下,她在紫藤萝花树下面和陆遥风没有做完的事,上来后,陆遥风着实抱着她狠啃了一番。 她被折腾得比被人暴打了一顿还要难受。实在是,他比她能忍,而她比他不能忍。她几次想诱惑着陆遥风和她来一次火力碰撞,她的舌头都快把他的牙关给磨光了一层了,他硬是能够死守阵地,不为所动。 最后,她气喘吁吁,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而他就能够握着她的手,只用那种吓死人的眼光看着她,却一动不动。 她有些庆幸,也有些颓废,她在想,她三哥真是个男人,就这样还能够忍住。她颓废的是,她三哥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还是说,她不是个女人? 她偷偷地打量自己,发育得够好的了啊! 她是修炼者,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她在修炼过程中,会比同龄人长得更快一些,成熟得也更快一些,她晋入化境之后,她的这个成熟期却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她作为修炼者的优势。 她明明要胸有胸,要臀有臀,要脸蛋有脸蛋了,她三哥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她觉得,她应该找机会试探一下,虽然她不信她三哥有问题。 她就是这样迷迷瞪瞪地睡着的,谁知道,还没睡多大一会儿,就被人吵醒了。她想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 “谁啊?” 她嘀咕了一声,就往陆遥风的怀里钻,她还拿了陆遥风的手捂住自己的另一只露在外面的耳朵。贴在枕头上的那一只,就可以免了。 陆遥风在手机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头,若是他自己的手机,他估摸着就直接挂断了,因为是陆寒筱的,他也怕错过了什么,就接通了,竟然是贾玲。 对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把握,听到他的声音,就笃定是他了,高兴地在手机那端喊,“遥风,遥风,是你吗?” 陆寒筱窝在陆遥风的怀里,她耳朵被堵住都听到了,一听这声音,顿时就不悦,是不是热情的有些过分了?“这是谁啊?找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对方也没有说自己是谁,陆遥风就很没有负担地把电话给挂断了,还很不地道地把那号码拉入了黑名单,他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拉过薄被给陆寒筱盖上,“不管她,睡觉!” “反正你不能和别的女孩子打交道!” 睡过去之前,陆寒筱还不忘嘱咐一声。 陆遥风好笑,在她的额际吻了一下,“知道了!”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再中断,比如同床共枕,比如亲吻,比如这般拥抱着睡去。 似乎,只有在陆遥风的怀里,陆寒筱才有安全感,她睡觉才会安分,乖巧得如婴儿一般。再也不似第一晚上那般,拳打脚踢,要与人比武格斗一般。他拥着她的时候,她就嘴角含笑,眼眸闭合,一对英挺的眉,飞扬如云鬓,舒展得很开。 电话是贾玲打来的,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陆遥风接的电话,听到手机里,那低沉喑魅,格外有磁性的声音,将她的心神都要吸了过去,她就抑制不住地激动了。她哪里想到,她这么一叫,还没叫两声,手机就被挂了。 她听到了陆寒筱的嘀咕声,在抱怨,迷迷糊糊的声音,似乎自己打搅了她一样。 虽然被陆遥风给挂断了,但她并没有不高兴,她相反还越发兴奋,她要好好打理那同学会,她一定要让陆遥风来参加,她要想办法看到他。她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名字被陆遥风在陆寒筱的手机里给拉成了黑名单。 但,对贾玲来说,只要知道陆遥风回来了就行了。 陆遥风也跟着一同回江市,安排的是晚上六点多钟的包机。实在是,人太多了,他们不可能就只三个人回去,林妈妈可以不回去,吴婶和刘妈肯定是要跟着走的,要不然,陆寒筱谁照顾? 还有风卫的人,多少都要带回去几个的,要不然,跑腿的事,谁来做? 浩浩荡荡的,等出门的时候,就有一大群人了。 陆遥风和陆寒筱坐了一辆车,陈佑世安排在另一辆车,他本来想和女儿坐一台车的,可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陆遥风拥着陆寒筱上了他自己的那辆劳斯莱斯。他自己,就被安排在了下一辆劳斯莱斯。 嘉世界的座驾基本上就是这个牌子,一共有十来辆车,开在路上,虽然是傍晚时分,却是极为堵车的时候,看到这么庞大的队伍出来,路上的车都纷纷靠边停。陆遥风却还是让车,上了一条偏僻一点的路,他们并不赶时间,也就没有必要出这风头。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南驰景,常九爷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人喝酒,旁边有穿着红色短裙的蛇形腰身的女子想要靠近他。他出入的这种会所,服务的女孩子几乎都是被特别调教过了的,有些更高级的,常年会服用一种药物,身体里分泌出一种味道,会激发男人的兴趣。 南驰景却不为所动,他听了常九爷的话,就笑了笑,“安排七点钟,直接飞信阳的飞机,我也要过去了。” 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他们从哪里结束,他希望能够从哪里重新开始。 不管她是不是他那个未婚妻的重生,他都要定了他了。他并不怕和自己的外甥争同一个女人。没有她的这些日子里,他的心从来都是空的。他与她其实真正的是情深缘浅,他在知道她是他未婚妻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就是个死局了。 他可以昧着良心对她好,娶她,最后和她结婚生子,但他若是真的那样,等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与她之间,便是万劫不复。 她怕是会生生世世都恨着他的。 他知道她的心思,看得出她对他隐隐约约的依恋,他想抱着她,和所有的情侣那样,亲密无间,朝朝暮暮,可他其实是没有资格的。他是她未婚夫又如何? 他看到她摔下楼梯,死在了台阶上,浓浓的血腥味充斥鼻端,她全身如了断线的风筝一样,挂在他的胳膊间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从此,他对所有的女人都没有了兴趣。 他知道,她死之前看到了,他当时神智被迷惑,却有所感知,她会不会以为,他是背叛了她? 他从未想过,却如此做了。 441.第441章 兄弟 陆遥风收到短信的时候,陆寒筱正歪在他的怀里,她枕的位置正好,是在他身下的那一处,他两腿叠加,一动都不敢动,甚至,他连心神都不敢动一下,生怕,那一处不听话,会抬起头来。 陆寒筱听到声音,就闭着眼睛问,“是谁啊?” 怎么总是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打电话来呢? “没事,广告信息。”陆遥风把手机放在座椅靠背的口袋里,他把她抱了起来,他按下前后排的隔板,让她歪在自己的怀里,轻声问她,“你父亲恐怕会在信阳陈家过夜,你呢?” “我也会啊!”她好久都没有回过信阳陈家了,既然这次回去,她自然要在那里好好待一待,兴许能够查出点什么来。 “你晚上不想我么?”陆遥风咬着她的耳朵问,他的嘴唇翕动间的热气就喷在她的脖颈处,她全身的肌肤就颤栗了起来,她的脸跟着红,笑着摇头道,“不想。” “真不想?”陆遥风看到她满脸的羞涩,继续逗她。 陆寒筱自然听出来他语气里的笑意,她也想逗一下他,便转过了头,生怕人听到了,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就是不想,反正什么都不能做。” 陆遥风噗嗤笑出声来,他促狭地看着她,眼中那宠溺,甜得似乎要流出蜜来,“小小想做什么?”他接着问,“我今天中午不就问你了,你想我对你做别的什么?” “那三哥呢?三哥想做点别的什么?”陆寒筱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反正在车上,她也不怕他真的做什么事,就很是大胆地问他,只是感觉到他的手,缓缓地覆在她的胸上,外露的那一侧,他五指微微用力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全身都僵硬了,连呼吸都屏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他身上的衣服,这一刻,似乎很久很久。 她知道,陆遥风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其实想做的事很多很多。 好吧,她在心里投降,其实她三哥是个正常的男人的,好伐? 是一架私人飞机,停在停机坪上,银色的机身,上面偌大三个“嘉世界”大字,顿时,就让陆寒筱全身跟打了鸡血一样。她拉着陆遥风的手要朝前跑去,却看到机场上,两个大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看上去那么面熟。 盯着看了好久,直到这两人走到了跟前,朝陆遥风点头打招呼,喊,“风少!” 然后,对着她笑着道,“现在要怎么称呼?”个子高的笑着问,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陈佑世才笑着道,“小小妹妹?” “哇喔,原来是你们俩!”陆寒筱上上下下打量两只大帅哥,真正是长得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清冷似剑,可那么养眼,“林止!夏宣童!是你们俩啊!” 待看到林止身后站着的少年,陆寒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看到了谁?看到了谁?想到林可的名字和林止二字,就想到“适可而止”,这个词。陆寒筱又觉得,其实,林可是林止的兄弟,也很理所当然。 她看到了林可。 林可很腼腆地看着她笑,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她和陆遥风交握的双手。 林可却并没有先和陆寒筱打招呼,而是走过来,在陆遥风的跟前,鞠了一躬,喊道,“当家!” 陆遥风上上下下打量他,看了一会儿,这才朝林止点了点头,又叮嘱了林可一句,“你哥哥说要把他名下的股份,分一部分给你,我现在不同意,以后同不同意,要看你的表现。你是现在进风卫训练营,还是以后进,你听你哥哥的安排。” 林止就是掌管嘉世界所有人力资源的,选拔、训练、调配,这些都是由他来负责。 “是!”林可以下级对上级的那种姿态,很认真地应答陆遥风的话,“嘉世界的股份,我不要,能够成为嘉世界的一员,我已经很满足了。” “嗯!”陆遥风道,“你有这种想法很好。嘉世界也不会永远是现在的嘉世界,你先把自己现在要做的事做好,有能力,以后有的是机会!” 陆遥风说完,就问林止和夏宣童,他也不再是六年前和他们一起喝酒,把他们喝倒在桌子底下的少年了。六年的时间,若说曾经的他是一把出鞘的锋利宝剑,如今的他,则是一把隐藏在天地间,看不见,却随时可以要人命的无形之剑了。 林可认真地听陆遥风说话,陆寒筱则在旁边看着他不停地扮鬼脸,想逗他笑,林可却视而不见,他满腹的心神都聚集在陆遥风的声音里,惹得陆寒筱一阵无力。 他竟然是要进风卫训练营的啊,话说,风卫训练营到底在哪里啊? 那林可,以后是要当风卫的吗?想到以后,派到她身边的风卫是林可,这个熟悉的人,她所有的行为,被他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陆寒筱就觉得别扭。 “你们来做什么的呀?”陆寒筱有些不耐烦,就插言问道。 陆遥风笑着揉了揉陆寒筱的头,用目光示意他们答她的话。 林止就笑道,“我和童少要出国办事,正好也要从这里走。就提前过来给你们送行啊!” 他边说,边朝她挤眉弄眼,陆寒筱却一副眼盲的样子,根本就没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林可补充道,“我要回一趟江市,我哥哥让我跟你们一起走。”他想了想,补充一句,“到时候一起来。” “哦!”陆寒筱问完,就没话问了,她乖巧地站在陆遥风的旁边,以为他们还要多说些什么话,陆遥风就牵起她的手朝飞机走去,林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的后面,根本一副小跟班的样子,却显得很骄傲的感觉。 陆寒筱前世今生就坐过两次飞机,一次是六年前跟着陈佑世从江市到京城,坐得是国内航班。这一次,则是坐陆遥风的私人飞机。不管她感到新奇,陈佑世也是一双眼睛到处看,哪里是飞机,感觉就是一栋能够一动的套间。 陆寒筱一进来,很新鲜,四处看看,感觉和在家里没什么两样,也就觉得,就那样。她先是坐着和林可聊天,陆遥风陪陈佑世下国际象棋。陆寒筱本来还想问问林可,他要去风卫训练营,有没有和乔若瑄说,又觉得,林可未必会是乔若瑄那样的心思,也就和他闲闲聊几句,他有些拘谨,陆寒筱就打了呵欠,找房间去睡觉。 442.第442章 陪我 等行李都送到了货舱里,飞机就开始启动,在跑道上跑动起来,陆寒筱睡得迷迷糊糊的,飞机离地时,一阵颠簸,她在床上一滚,差点就滚到地上去了,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就一把抱住了她。 她根本就不用睁开眼睛,只闻到气息,她就双手紧紧抓住了陆遥风,呢喃道:“怎么才来啊!” 她说着,还皱了皱眉头。 陆遥风的一颗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他抱着她上了床,柔声在她耳边道:“你先睡,等会儿我抱你下去!”他在她唇角轻轻地一吻,他现在怎么能陪她睡?外面,她父亲还等着呢,他早就担心她了,怕她睡不安稳,正好飞机起飞,一阵颠簸,他就说过来看看。 “不要!”她软软地撒娇,尾音拖得老长,揪着他不放,她的脸,唇在他的脸上擦来擦去,柔软得唇瓣,细嫩的脸庞,如春水一般,一并将他的一颗心融掉了。“陪我!” 她半梦半醒之间,柔软的声音,如网一般,把他的身心全部都网住了,无处可逃。 他有些庆幸,他的女孩儿是现在才这般跟他说这样的话,要不然,六年前,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抬脚就走的。 果然,有些事,一旦做了,便改变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顺着她的力道躺在她身边,她就很满意,往他的怀里钻,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她的头,枕在他的胸口,如小猫儿一般拱来拱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就睡得沉了。 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地走,显得很心急。 是陈佑世的脚步声,已经很隔音了,但陆遥风的感知却极为敏锐,陆寒筱虽然不及他,却也异于常人了。她被吵到了,有些不耐烦地睁开了眼,她看着同样合眼睡的陆遥风,轻轻地喊了一声,“三哥?” “嗯?”陆遥风半眯着眼,他一双好看的,狭长的凤眼半睁半合地看着她,显出与平常不一样的邪魅,陆寒筱一下子看呆了,好久回过神来,笑道:“三哥,你以后不许向我使美男计。” “是吗?”陆遥风的眼睛就睁开了,他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小小知不知道,美男计是怎么用的?” “难道三哥用过?”陆寒筱撅起嘴,不高兴地道。 她真是个占有欲格外强的小东西,陆遥风心里想,他笑着摇头,道:“没有过,不过,我想试一试!” 他说完,就开始伸手准备解自己的扣子。门外,陈佑世朝门口走过来了,陆寒筱耳边听得很清楚,她吓得跳起来,扑到陆遥风的身上,“不要,这是在外面!” “我们回去后,嗯?”陆遥风斜挑起眼角,唇角也高高地翘起,挑逗的意思格外明显,这且不算,他凑到陆寒筱的耳边,“还有小小想做的别的事情!” 他把“别的”两个字咬得格外紧,把陆寒筱身体的记忆一下子就勾起来了,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左胸,之前被陆遥风一把握住的地方,也跟着一紧。陆寒筱顿时气急,捶在他的胸上,“明明是你……”她有些说不出来,“我爸爸在外面!” “我刚刚是想去外面陪陪你爸爸的,只是……”他有些为难,垂眼看陆寒筱抓住他衣服的手,“你不舍得我走!” 陆寒筱的手赶紧一松,就好像他身上的衣服烫着了她,她在床上一滚,背对着陆遥风,拉起被子,就把头给捂住了,她有些后悔,之前她还在想,三哥到底是不是真的男人,她觉得,一定是上天,不,是三哥听到了她心里的话,如今,他变得越来越坏了。 她正独自想着的时候,陆遥风就起了身,他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帮她牵了牵被子,她只感觉到耳边一股热气喷过来,她缩了缩肩膀,就听到陆遥风的声音,蛊惑暧昧,“不管小小想做什么,三哥都不会反抗,会……好好配合!” 就好似,她是那十恶不赦的人,会欺男霸女一般。陆寒筱理都没理,她一个后踢,要不是陆遥风身手比她好,一定会被她踢残。陆遥风一跳,就到了门边上,他低沉悦耳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陆寒筱恼羞成怒,抓起枕头朝他扔过去,却只扔在被快速合上的门背后。 陆遥风反手关上门,他的突然出现令得在外面等得格外焦急的陈佑世,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一步,想往门里看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就问他,“小小怎样?” 明明有帮佣在,可陆寒筱的任何事,哪怕是喝一杯水,陆遥风都要亲力亲为。 他们明明在下棋,飞机离地,陆遥风就说担心小小,怕她被飞机的颠簸给甩到床下去,就去看小小。一直又不出来,他们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亲兄妹。陈佑世真怕,自己女儿傻里傻气的,一个不小心被陆遥风占了便宜。 他对有的事,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但还是不甘心。自己养的女儿,从小到大,就只跟陆遥风一个人亲,虽然很孝顺他,但他还是嫉妒女儿与陆遥风之间的那种亲密无间。 都说,女生外向。当年,他追佟琳的时候,他很欢喜自己抢到了佟琳的心,她肯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出来和自己拿结婚证。可如今,他有一种报应来了的感觉。 “她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飞机上总是睡不好!”陆遥风避重就轻地道。 比起陈佑世这只水晶汤饺,陆遥风是一只黑芝麻馅的包子。 陈佑世心里想什么,陆遥风连看都不用看,用膝盖都能猜得明明白白。 陈佑世从他这里根本就讨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难道他还想陆遥风告诉他,我和你女儿抱着睡了一会儿,他抱着她的时候,手指头正好搭在她后背上,兜肚的绳结头上,天知道,他的手指头在那里摩挲了快半个小时,才忍着没有把那绳子给扯开。 他今天,用手捂住陆寒筱那含苞的蓓蕾时,心头激荡的那种感觉,一直到现在,涟漪都没有散去,相反,越来波动越大了,一波追着一波,没完没了。 443.第443章 岳父 飞机在江市的城市夜空降落,停在了机场,这边已经有车过来接了。 陆遥风抱了陆寒筱下飞机,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并没有立秋,夏夜里,江市的夜晚也格外热。从机舱里出来时,一股热浪扑过来,陆寒筱全身就开始冒汗了,反倒是陆遥风,全身上下干燥凉爽,就跟个移动空调一样,陆寒筱就巴着他不放。 “想像我这样?”陆遥风笑着低声问。 “嗯!”陆寒筱的头倚在他的肩头,乖巧地点头。 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功法? 陆遥风却是有些无奈,他用头抵了她的头一下,有些无奈地道,“书都白读了。”说完,他叹了口气,眼望着遥远的漆黑的夜空,“好好修炼吧!” “知道啦!”陆寒筱没好气地道,她勾起上半身,抱着陆遥风的脖子,赖在陆遥风身上不下来,不管陈佑世如何向她使眼色,她都无动于衷。 陈佑世的眼睛都有些抽了,恨铁不成钢地对陆寒筱道,“你看看你啊,都成什么样子了?”说女儿不听,他就只有责怪陆遥风这个,他其实很不想承认的准女婿,“你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惯着她?我好好的女儿,都被你给惯坏了。” 果然,女婿什么的,都是那外人。 陆遥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环顾四周,他身边的人还好一点,看着就当没看到的样子。倒是机场这边过来帮忙的地勤人员,还有航空公司过来接机的人员,都有些惊诧地看着他还有他怀里的寒筱。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陆遥风就觉得这些人,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他失笑地道,“岳父大人过奖了!” 这声“岳父大人”,绝对是有些无耻了! 陆寒筱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把脸埋进陆遥风的怀里,果然就听到陈佑世暴跳如雷的声音,“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承认过……” 他想说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你是我女婿,但他发现,这所有原本看热闹的人,此时脸上都有了喜感,他这不是拿自家的事给人当热闹看吗?他再去看陆遥风,见陆遥风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接着问他,“岳父大人承认过什么?” 陈佑世有些跟着了迷一样,气鼓鼓的,没好气地一跺脚,“你是我女婿!” 他说完就后悔了,但他刚刚看着陆遥风的那双眼,就有种意识迷糊的感觉,明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心里不想说,可脑海中就有个声音在说,“说吧,说吧!”他就说了出来了。 他是中医,明白这其实是心与意不一致的表现,他什么时候病了?还病得不轻的样子? 待他看陆遥风含笑的眼神,得逞后的得意,他突然明白过来,他怕是上了陆遥风的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在逼自己向世人宣布,他陆遥风是他女婿? 他就这样把女儿给卖了? 啊啊啊!陈佑世要抓狂了,他才养了女儿六年,不,女儿才跟着他过了六年,女儿也才十六岁,怎么能,怎么能?陈佑世黑着一张脸,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听到陆遥风说,“岳父大人,小小困了,我带她先上车。” 他说完,几步就跨了出去,明明看着他动作不疾不徐,可眨眼,他就到了车边。 陈佑世就觉得,恐怕他这女婿,有些诡异。 呸呸呸,他怎么能承认,陆遥风真的是他的女婿?他连忙跟上去,陆遥风的车边,有机场的负责人赶过来巴结,守在车边和他说话,陈佑世就趁机上了陆遥风的座驾,他坐在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坐豪车,但他上去了之后,才知道,前后排之间有隔断的,他与坐在后排的女儿中间隔了一层厚实的,连子弹都射不穿的隔层。 陈佑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好脾气,被这一天的陆遥风给全部都消磨完了。 他坐在前排,根本就不知道后面,陆遥风和陆寒筱二人在做什么,他们说什么他也听不到。他只能耐心地忍着,忍耐着,从机场到富贵苑的路本来就有些远,要绕大半个江市,车开得已经够快了,入夜之后,路况也比较好,一个小时的路程,陈佑世感觉过了一年的样子。 阔别六年,重新回来,陆寒筱歪在陆遥风的怀里,她柔软宛若无骨的娇躯,紧紧贴着陆遥风壮实的胸膛,他身上真的很凉,能够自动调节温度一样,她这么靠着,就感觉格外舒服。她看着窗外的夜景,她前世并没有在江市生活过,这一世,在江市生活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样子。可她对江市的感情,却是那么深。 那两三个月,因为有三哥在身边,是她这一生幸福生活的开始,她便记忆格外深刻。 此时,看江市的夜景,也就充满了亲切。 “三哥,以后,我们每年,回江市,住一段时间吧,我还是觉得江市很好……”她扭过头来,把自己挂在陆遥风的脖子上,她很想说,这里是她遇到他的地方,是他们开始的地方,可她有些说不出来。 她其实不用说,陆遥风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他看着她的眼睛,比这座城市的灯火还要辉煌,“你想回来,我们就回来!” 他说完,就吻了上来,陆寒筱却不敢,她不停地躲闪,她的父亲还坐在前排呢,可陆遥风却格外执着,非要捉了她的手,将她压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哪里挣扎得过他?她就算拼了命也不能,更何况,她并不愿意用了力,她躲开,他就吻在她的脖子上,他扯下她的胸口,吻在她的锁骨上,他每一口都很重,她真是又痛又痒,嘴里细声细气,又急切地说,“我爸爸,我爸爸……在,在前面!” 她气喘吁吁,她明明没有用力,却全身瘫软无力,她连推着他胸膛的手,都要垂了下来,她往外面躲,他就把她往怀里扣,她往他怀里躲,却正好落入他的口中,她又不敢挣扎出声,嘤嘤的声音去,却如一把小刷子,一下一下撩拨陆遥风的心,他的身下,终于,第一次,不受控地,如一把尖刀,戳到了陆寒筱的腰窝。她猛地就跳了起来,脸颊与陆遥风的相碰,两人面面相觑,她茫然的样子,让陆遥风的脸腾地就红了,轻咳了一声,扭过头去。 他的唇上,还有一片水泽,只是他此时,禁欲的样子,越发让人倾倒。 444.第444章 神勇 陆寒筱本来是极为尴尬的,她是学医的,她自然知道她腰窝那里,戳到她的那硬挺挺的东西是什么,就好像是为了嘲讽她之前的想法一样,那般的……天授神勇,它一面贴着三哥的小腹,一面印在她的腰窝,那尺寸和粗壮给了她一个大致的轮廓,已是让她觉得这天赋也太过迥异。 吓得她跳了起来,她的脸,不自然地就红。 此时看到陆遥风那讪讪的样子,她不由得好笑,刚刚不是很厉害的么? 她悄悄地在他的怀里挪了挪,她已经坐起身子,然后,她的小屁/屁,就轻轻地有意无意地往他怀里靠去,碰在那一处上。 陆遥风扭过脸,狠狠地瞥了她一下,抱起她要把她放到座位上去。 陆寒筱却赖在他身上不下来,抱着他的脖子,她也不说话,脸上的坚毅的表情就是,看你怎么办,我就是不下去。 陆遥风其实很难受,肿胀得厉害。他以前恪守一些底线,就是不想出现现在这样子,他觉得,这恐怕将是痛苦与甜蜜并驾齐驱的开端。他看到陆寒筱眼中坏坏的笑,不由得好笑,这小东西是得寸进尺了?她难道不知道,男人有的是手段,把那事做全套,又不破最后的底线? 他之前在桑赫斯特的宿舍里,听过多少这种事。他在亚马逊丛林中,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还能不能活下去的时候,那些人,想得最多的便是男女之间这点事。别人说的时候,他听都听腻了。 他的小姑娘,到底还是太过纯洁。 他想给她最美好的,如寻常男女那样,简简单单地爱,按部就班地做,做这世间最简单的男女,恋人,夫妻,将来生一群孩子,做父母。 “到了,你也不下吗?” 陆遥风好笑地问。他果然便看到陆寒筱猛地扭头去看窗外,富贵苑别墅的大门正对着她,车边站着陈佑世,正用侦探才有的目光盯着看他们。 陆寒筱就好似陆遥风身上长了刺一般,哧溜一下,就坐到后座椅上,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陈佑世气得掉头就走,走了两步,觉得不妥,他要对女儿说的话,还没说呢,他便站定了步子,看了陆遥风一眼,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貌似陆遥风在被女儿欺负一样,他稍稍有些放心,“小小,爸爸去住酒店,你要跟着我去住吗?” “嘎?”陆寒筱呆住了,猝不及防,她拿眼睛去看陆遥风,似乎责怪他没有安排自己父亲住家里一样,“爸爸,住酒店怎么方便啊?这房子是三哥的,您住这里不好吗?” “你也知道是你三哥的啊?爸爸住在这里像什么话啊?”陈佑世有些恨陆遥风,自己女儿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没回来之前,他的女儿是多么乖巧,多么懂事,多么善解人意又多么的知书达理。 陆寒筱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蔫蔫地走过去,跟在陈佑世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到要和三哥分开,哪怕是只有一晚上,她就有些不舒服。 “陈叔,那就让吴婶和刘妈跟着您去吧,一会儿我让人把小小用的浴桶毛巾,香露、床单被套之类的也送过去,外面的东西,她怕是用不习惯。”陆遥风把陆寒筱的样子看在眼里,他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很认真地笑着对陈佑世道。 陈佑世以为他会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然后,他就狠狠地拒绝,他想看到陆遥风脸上那无可奈何,愤恨的样子,此时,看他根本不在意,云淡风轻一般,可说出来的话,着实雷着了他,“浴桶?床单被套?酒店里没有吗?” 要是毛巾什么的,他觉得可以理解,有些人有洁癖,会自己带洗具用品,不愿意用酒店里的,陆遥风怎么不说把抽水马桶也送过去?“不用了,我会找五星级酒店的。” 六年前,他来,就是带小小住了五星级的酒店,虽然,当时看到女儿受委屈,他心里也很不舒服。 陆遥风不置可否,只笑着道,“再高档的酒店,也是循环用,只不过那些五星级酒店,消毒做得比别的酒店要严格一点。但……”他抬手抚摸陆寒筱低垂的头,“小小怕是这么多年,也没有用过外面的东西了。” 他说完,就嘱咐等在旁边的吴婶,“记得把家里的马桶垫子也带上。” 果然,陆遥风这样的人,是不会忽略马桶垫什么的,他是没办法把酒店里的马桶也给换一个了,但马桶垫还是可以装一个的。 都到了这份上了,陈佑世除了惭愧还是惭愧,他望着陆遥风,陆遥风也看着他,陈佑世不得不承认,比起照顾自己的女儿,陆遥风这个从来没有做过父亲的人,比他要想得周全得多。 这一眼,让他败下阵来。 陆遥风便笑了一下,搂过陆寒筱的腰身,“陈叔,女孩子是要娇养的。当年,佟家固然势利,但不得不说,看您对小小,就知道您对佟小姐,爱则爱矣,只在心中。” 爱,是要无时无刻地为对方着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 陈佑世呆愣在原地,夏夜,并无寒露,中宵将至,陈佑世却再也回不过神来。 陆寒筱被陆遥风带着往前面走了几步,感觉到她父亲不对劲,就狠狠地一把掐陆遥风的腰间的软肉,“要你多嘴!” 陆遥风只觉得,他腰间这一处软肉,都要肿了,已经不知道被她掐了多少次了。他很想说,难道,岳父大人算计他,他就该生生受着?连稍微的反抗都不能? 陆寒筱已经噔噔噔地跑回去了,他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陆寒筱喊她的父亲,狠狠地拍打,陈佑世就是不回神。陆寒筱就知道,自己父亲被陆遥风这个大腹黑给伤重了,不由得哭着嗓子道,“三哥,你还不过来帮忙!” 陆遥风叹了口气,走过去,他手掌心里续了一点力道,在陈佑世的天灵盖上轻轻一拍,陈佑世就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看寒筱,看看陆遥风,又问道,“小小,你看到你母亲了吗?” 445.第445章 夜出 陈佑世这是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了,他被陆遥风一句话,把自己送到了十多年前的日子里,似乎前一秒还在一起,眨眼间就没有看到了,他才问陆寒筱,有没有看到她的母亲,她的生母,佟琳。 陆寒筱从来没见到过,估计见到了也不会认识。 她见陈佑世变成这副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倒也不着急。人很多时候都会散神,洗完澡之后,喝完酒之后,不想听一个人说话的时候,都会有神不守舍的时候。如今,陈佑世的神魄已经归位,她就越发不急了,道,“爸,您今天太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陈佑世问完这话,看看周遭的景象,又想起方才被陆遥风那么一急,他自己是个医生,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恶狠狠地朝陆遥风瞪了一眼,身不由己地被陆寒筱拉着往屋子里走。 陆寒筱从小在这栋房子里长大,对这房子,也熟悉得紧,亲切得紧。 她搬到京城去了之后,陆遥风专程请了人打理屋子,守在这里的是个年约五十的管家,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迎了出来,想必是他早得了陆遥风的话,房间已经整理出来了,“当家让我把陈先生安排在小姐最早住的那个房间里。” 这管家姓钟,是个很和善的人,但两眼精光,一看也是个厉害的角色。陆寒筱觉得,大约林止调教出来的人,看上去都像是一个样儿,这人看着和冯浩兄弟没什么两样,却是在这里守这栋房子,有点大材小用了。 她并不知道,这钟管家,并不只是管家而已,他负责整个华中地区的业务,陆遥风的房产并不多,如今也只有江市和京城这两处,他正计划在港岛那边购置一处。陆遥风难得回来,钟管家岂有不亲自出面的道理? 陈佑世很满意了,住在女儿最早住的房间里,有种亲切的感觉,他洗了个澡,就上床睡了,想是心情好,入睡得格外快。 那房间,正对着楼梯,但家里人不多,回房之后,并没有人上上下下地走,倒也不会吵。 陆寒筱洗了澡,正倒在床上,此时已经十一点了,她今天没有给瑾瑜打电话,就给她留了条语音,告诉她,自己回江市了,她明天要去信阳,她估计会在晚上就赶回来了,她和瑾瑜约好了后天一起出去玩。 她心底里其实还有些惦念外校,要是可以的话,她要去看看李清平老师。当年谢璞周是她的班主任,只教了她几天,感情并不深,后来联系得也不多,她倒是并没有想起来。 陆遥风从阳台上过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外出的衣服,白色的衬衣,深色的裤子。陆寒筱的头快垂到床沿下去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愣了半天,一直到他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才问道,“你不睡吗?” 她在飞机上睡过,此时倒不怎么太困,她把手机扔到床上,起身跪坐在床上,“这么晚了,还出去?”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便用双手环了他的脖子,虽然不说,却是拒绝阻止的意思。 陆遥风像是很享受她这样的关怀,他笑了一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还说要带你去看一曲好戏,看来,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好戏? 陆寒筱一听气得暴跳起来,她两手捏着陆遥风的脸蛋儿,左右扯了扯,“陆遥风同学,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你什么时候不给人下套,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刚刚,他说的话,几乎要把她父亲给噎死了,如今,又来坑她。 陆遥风却是一把把陆寒筱抱在怀里,他把她的脸扣在自己胸口,他好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小小,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可我就喜欢喊你三哥!”陆寒筱气他,偏偏和他对着来。 陆遥风也不生气,笑着松开她,“去换衣服,我等你!” 陆寒筱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做什么,但从来没有晚上出去过,这对她来说很新鲜。陆寒筱就跳了起来,她两脚在陆遥风的腿上一蹬,就落到了地上,习惯性地往衣帽间去,跑到门口,才想起,她都多少年没在这里住了。 她正要喊吴婶,陆遥风已经起身,跟着她过来,推开衣帽间的门,“我已经让人送了几套衣服过来了。” 他进去,帮她挑挑选选,选了一套粉色的运动衫,递给她,“就穿这一套。” 他说完,就朝她身上看一眼,她自从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把肚兜带子勾松了,出了丑之后,她晚上睡觉都不再穿肚兜了。他的目光别有深意地在她胸口徘徊,令得陆寒筱感觉格外危险,她几乎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胸,“你要干嘛?” 陆遥风不由得扑哧笑,此时,他的右手掌心也有些热,身体的记忆总是这么诚实,提醒着他,当时抚在那发育得很好的包子上的时候,那种手感,火辣辣的感觉,柔软得他想把自己的一只手都融化在里面。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陆遥风好笑地逗她,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只是想看看,你要不要我帮你找……嗯,……”他其实也有些窘,微微红了脸,轻咳一声,“肚兜。” 他犹记得,最早的时候,他听到他的小姑娘开始发育,嘉世界的人向他请示,用哪一家的BRA,他那时候有些不好想像他的小姑娘身体上开始慢慢凸起的小馒头,他看了好几款,知道其构造,就把图册扔给了他们,让他们直接给她用肚兜。 “不需要!”陆寒筱的脸烧起来,她自己一个个拉开柜子,她的确没有穿肚兜,她也不知道,她的肚兜都是放在哪个柜子里的,“你帮我去喊吴婶。” “那你是今晚不想出去了?”折腾得大家都起来了,一会儿他那可爱的岳父大人也被吵起来了,他们还要不要出去? 陆遥风熟练地拉开一个柜子,精准地在柜子里找到了肚兜,一条条各色的肚兜上面绣着不同的花色,挂在柜子里,漂亮得如姹紫嫣红的春天。只要想到,这些肚兜是穿在小姑娘的身上,陆遥风扶着柜门的手都在颤抖。 446.第446章 帮忙 “你要哪一件?”陆遥风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沙哑。 他有些不自然地再次咳了咳,最后,还是帮她挑了一件粉色的,绣荷花的肚兜,他两指拎着肚兜领上的带子,像是有些嫌弃地递给陆寒筱,却看到陆寒筱凶狠的目光,不由得怔了一下。 陆寒筱一把抓过肚兜,没好气地道,“看你嫌弃的样子,有什么好嫌弃的?难道你不穿内衣?有本事不穿内裤!” 他真的从来还没有发现,他的小姑娘,还有如此凶残的时候。陆遥风足足呆愣了半分钟,才有些茫然地从衣帽间出去,他也没有走远,站在门口,门虚掩着,直到里面传出来的换衣服的瑟瑟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才回过神来。 只是,此时,他脑子里响起当年夏宣童派的人给他送那些内衣的图册过来,上面都是真人模特穿着内衣走秀的图片,各种肤色种族的美女们穿着三点一式的内衣,摆出各种姿势,当时他看得时候,还在想,不知道他的小姑娘长大后会是怎样的模样,可此时,里面传来的声音,撩拨得他一颗心,上蹿下跳,神关都关不住地想往外跑。 他握了握拳头,掌心里,那一处的记忆又见鬼地冒了出来,在提醒着他,那感觉是有多么美妙。 饮食,男女! 他从来没有如此刻,发现,原来孔夫子是如此通透的人,他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很迂腐的儒家。他是学道的,与儒家向来不怎么对盘,但此时,他有种儒道原本一家的通神之感。 他只觉得,心底里,一处朦朦胧胧,如雾笼纱的所在,一下子云开日现,有种头顶天,脚踏地的真实感,或许,这一刻,他才真正入了先天之境,真正进入到了先天的门槛之内。 “三哥……”陆寒筱在里面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她不得不朝外喊了一声,“你进来!” 她声音里有些急促,陆遥风心头的旖旎就被她这急促的声音给冲没了。他也没多问,转身就进来了,却看到了一片光洁如玉的背,如羊脂玉镌刻而成,打磨得格外光滑,细瓷的光泽映射出来,几乎要灼伤了陆遥风的眼。 “你帮我!” 陆寒筱背对着他,她的两手朝背后,分别牵着肚兜的两根带子,她只堪堪把肚兜套到了脖子上,后面的两根带子就再也系不上了。 陆遥风的胸口急剧起伏,站在原地半天不动。 陆寒筱等了又等,没有听到声音了,有些不耐烦,她心里惦记着要出去的事,就跺跺脚,“快点啊!” 他难道不知道,她一直这么反手牵着带子,胳膊都会很累的吗?她微微偏头朝后看去,就看到陆遥风迈着格外沉重的步子走上来一样,他出什么事了?她扭头看去,看到陆遥风低垂了眼帘,她也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她松了手,陆遥风的灵活的指头很快就绑好了那带子。 她正要拿衣服去穿,她整个人就被风暴一卷般,落入了陆遥风的怀中,她被他紧紧搂住,她胸口的两团,就被他的两只手在胸前交叉后,握在了手中。她惊得呆住了,但她突然感觉到她的身后,她的后腰处被某一硬物抵住,她就有些不知所措,她貌似又犯了个错。 她总是没有那种自觉性,并没有习惯把她三哥的身份转换一下,总是把他当做自己哥哥一样。 “三,三哥?”陆寒筱结结巴巴,她两手扣住她三哥的手腕,想要扳开他,却听到他气喘吁吁地说,“小小,你是在考验三哥吗?”他深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砾打磨过了一样,“要是考验,你赢了!” 他最后三个字说的格外吃力,好像透支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精气神,他的两手覆在陆寒筱的****,她的一直发育得很好,高高隆起的****,如同两座山丘,挺立骄傲,如两抔雪,从来无人敢光顾。 此时,隔了一层肚兜的布料,陆遥风的大手都有些握不住,他却一动不敢动,只覆在上面,他的掌心里的温度那么高,好似要把她的肚兜给灼烧了起来,她的肌肤也滚烫,她的全身的血液也都集中起来,聚集在那一处,她便大脑有些缺氧,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身上。 陆遥风的手便微微用力了,他轻轻地揉着,那般珍惜就不敢太过用力,他的拇指挑起了肚兜的边缘,触碰到了她胸口的肌肤,滑腻得让他一颗心都融成了水,他的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胸前,他的拇指的指腹已经感觉到了那美好的弧度,轻轻地挑动着微微颤抖的山峦。 “小小,小小!”他深吸一口气,唇在她的脸侧深深地吻,“怎么可以这么大?怎么可以生得这么好?” 她从九岁开始,他每天用了古方子为她配置药浴,她每天早上用了炼气图的法子来修炼,又吸收那药浴中的充盈的灵气,六年多的时间,未辍一日。 她长得这般好,不都是他养的么? 陆寒筱却已经无力说这些了,她此时脑子里一片浆糊已经想不起这些,她全身的肌肤都在战栗,在他的柔软的拇指的挑拨下,她的全身随着她胸口的山峦的颠簸而颤抖,不自觉间,她的唇齿之间,竟然有轻轻的嘤咛声。 陆遥风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爆炸了。 他的修炼得强大的精神力,此时全部都不管用了,他的牙微微用力,顺着她的锁骨,往下,嘎嘣一声,咬断了她脖颈上的肚兜的带子,那肚兜便顺着她雪白的肌肤滑下去,他的手直接覆了上去,肌肤相触时,烫得他的手一抖。 陆寒筱已经被他带动转了个身,她全身无力,只本能地用双手环住陆遥风的脖子,她很不舒服,身体里,无一处安生,她的意识已经完全崩溃,只喃喃地,随着他的作乱而轻声地哼。 陆遥风的手轻轻地揉捏,那般柔软,滑腻,他一只手都有些握不住,他轻轻地啃在她的肩上,锁骨处,低了头埋在她的胸口,他的牙轻轻一用力,她便尖声地叫,要推开他,她流着泪说不舒服,在他的怀里哭闹,可一双手却在他的身上作乱。 她到底还太小了! 陆遥风已经有些站不起身来了,他捉住她的手,靠在柜门上,他一口一口重重地呼吸,他的手依旧在她的那一处流连。 447.第447章 耳闻 最后,他轻轻地一握,重重地用力,才松开来,“我帮你穿衣服!” 他痛苦不堪,也并不松开寒筱,只反手从柜子里又拿了一件肚兜出来。他方才那重重的一下,陆寒筱初时不觉得,等他帮她穿衣服时,轻轻一碰,她就嘶地一声疼,陆遥风看到上面清晰的五指的印子,心里已是懊悔得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他拿了绿色的药膏出来,轻轻地为她抹上,他一双暗沉的眸子,盯着她的那一处,陆寒筱都不敢看他,就好像,自己是那猎物,而他是那伸出了锐利爪子的猛兽,随时都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他并没有说他下次会小心,这种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话,他并不想说。他一向所向披靡的自制力,在陆寒筱面前,根本就无任何用武之地。 冰凉的,令人醒神的药膏,将陆寒筱的神识拉了回来,她神识归位,脸上就开始发烧,想到方才自己在陆遥风怀里,那种红果果的欲求不满,陆寒筱简直都恨不得把那一段记忆抹去。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恨不得晕过去才好,任由陆遥风帮她上了药,又把肚兜给穿好了,又帮她套上了运动衫,只觉得整个人安全了,她才松了口气。 她被陆遥风牵着手,晕晕乎乎地跟着他出门,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屋子里似乎重新装修过了,虽然保持了原貌,但墙壁粉刷过,以前被陆雨廷那捣蛋鬼又踢又画得脏死了,如今也一点看不到痕迹了,楼梯似乎加固了,走上去再也没有了之前嘎吱嘎吱的声音,上面铺上了一层绵软的地垫,之前,陆遥风抱着她上来,她也根本没有留意。 到了别墅门口,并没有车,陆寒筱有些不解,陆遥风却牵着她的手,走在了前面。 他牵着她的手,出了小区,过了马路,进了对面的小区,是瑾瑜住的小区,但陆寒筱可以肯定,绝不是去找瑾瑜的。 有风卫在小区里等着,等他过来,就带着他避开了一些摄像头,朝目的地走去。陆遥风并不怕这些摄像头,他有的是手段,让这些摄像头不起作用,但,此时,他满腹心思都在身后的女孩儿身上,有些魂不守舍。 到了一栋住宅楼的后面,七层的多层住宅楼,陆寒筱站在楼下,四下里万籁俱静,她也不知陆遥风带她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便听到风卫指着其中的一层有微弱灯光的屋子,问道,“风爷,就是那里。”说完,请陆遥风的示下。 陆遥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他仰头看了看风卫指着的那三楼,又朝这附近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可以攀附的树木之类的。难道要他去做梁上君子? “我们之前,是攀着那水管上去的。”风卫指着墙上沿墙壁而走的水管道,这是老式的住宅楼了,窗户与窗户之间的距离很近,借着水管和窗台,别说爬三层,一般的男子,爬到楼顶去都不在话下。 只是,陆遥风要带着陆寒筱,去做这种窥视别人的事,虽不说被人抓包,总是有些不好。 “笨!”冯毅从暗处走了出来,在那风卫的头上敲了一个脑崩儿,那风卫就痛得捂着头,不敢说话。 冯毅走到楼栋门前,也不知用什么东西一刷,门栋的门便开了,他拉开门,对陆遥风道,“风爷,您也别怪他们,这些小子做事都没个脑子。” 陆寒筱跟着陆遥风进了楼栋,那风卫倒是激灵,跑在前头,等陆寒筱二人到了三楼的时候,那门就开了,里面有声音传出来,陆遥风带着陆寒筱进去,进门便是一个小书房,两人便闪进了书房里。 大门被虚掩着了,冯毅和那风卫守在外面。 陆寒筱被陆遥风裹在怀里,他的气息全部都包裹着她。他晋入先天之境之后,气息与天地同,他若刻意收敛,若非是实力比他强的人,他就是在人跟前,人也是难得看到他的。他裹着陆寒筱站在书房门口,听着客厅里的人说话的声音。 初时,陆寒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高玉凤的声音响起,“……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男人,我失身于你,从没花过你一分钱,这么六年来,你从我这里拿了不下于六十万。” 陆寒筱便忍不住笑起来了,她不用听,几乎就可以知道,另一个与她对话的人是谁了。 果然,刘建堂的声音就响起来,“六十万?如今的贵妇人,养一只鸭子也不止六十万。” 鸭子?养鸭子做什么?陆寒筱听不懂,她仰头去看陆遥风,陆遥风正灼灼地望着她,他眼眸暗沉,不等她说话,就凑了过来,他用唇堵住她的唇,在这种地方,他居然也有这样的心思,陆寒筱有种她三哥一下子就堕落了的感觉。 “唔唔唔……”陆寒筱几乎是用自己的手堵住了陆遥风的口,才将她推开,陆遥风其实只是不肯太勉强她,他的唇一啄一啄地落在她的脖子上,他的手也不安分,他对高玉凤与刘建堂之间的事,根本就不感兴趣,他只要知道结果就好,知道刘建堂这六年来如跗骨之蛆地缠着高玉凤,令得她日夜不得安生,甚至,高玉凤动了要请人灭了他的念头。 要不是不愿陆家出太离谱的丑闻,不愿将来被迫为受高玉凤连累的陆家收拾烂摊子,陆遥风倒是乐见其成的。 他的儿子,将来还要姓陆呢。 高玉凤该死,但不能死得太过便宜。他忍她六年,可不是为了给她留一条活路的。他大概是这世上最为冷酷的人了,他不太喜欢看一个人很快了结,他倒是喜欢看一个人生不如死。 陆寒筱专注地听着,她是最喜欢听八卦的,她还不知道,这些年高玉凤一直在受刘建堂的敲诈,六十多万啊,可不是小数目。话说,高玉凤每个月从陆一鸣那个人那里拿到的钱也并不多吧?陆一鸣虽然对陆寒婷和陆雨廷姐弟俩不是很抠门,但三个人的零花钱加起来,一年虽然不止十万,但要省出十万来给刘建堂,还是不容易的。 不同的生活圈子,有不同的生活成本。 448.第448章 目睹 “你,你胡说什么?”高玉凤爆炸了开来,“什么鸭子?你,你,你这个混账,你毁了我清白……” “别说这样的话!”刘建堂似乎也火了,陆寒筱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火,只感觉到他火气很大,此时,陆遥风的手,在她的胸口揉捏,他似乎很迷恋上了做这样的动作,陆寒筱抓住他的手背,不让他太过肆虐,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刘建堂给吸引了去,“当年,你为了对付陆寒筱,你有求于我,本来就和我走的很近,那天,到底是谁勾引了谁?你身上用的香,我一直到现在都觉得有古怪。” 刘建堂呵呵一笑,笑声很有些猥琐,“你现在怎么不用了?你开始厌烦我了?你说,你这****,你是不是勾搭上了别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老公,根本就不想碰你,你要不是太饥渴,你会用香来勾引我?不过那滋味……” 说着,陆寒筱就听到了“吧嗒”一声,紧接着是高玉凤唔唔唔挣扎的声音,她应该是被刘建堂堵住了嘴,半响之后就是“啪”的一耳光的声音。 刘建堂被打了一巴掌,就越发大火了。陆寒筱越发就好奇了,她轻轻地推了陆遥风一下,身子朝前勾过去,用了半只眼睛看客厅里的情景,高玉凤被刘建堂压在了沙发上,刘建堂正在撕扯她的衣服,手往高玉凤的身下摸去。 陆寒筱惊得合不拢嘴,生怕自己喊出了声,忙捂住了嘴,她还想看,却被陆遥风一拉,被拉回了他的怀里,他不让她看! 陆寒筱气了,用眼睛狠狠地瞪他,陆遥风却扶着她的肩,似笑非笑地朝她胸口瞟,那威胁的意味格外明显,两人对峙时,那边的战况又有所改变。 “你,你到底想怎样?”高玉凤气喘吁吁,也不知她是挣扎得累了,还是被刘建堂给气得。 “怎样?”刘建堂也像是刚刚跑完百米赛跑一样,陆寒筱看不到他此时的衣冠不整,只听得他道,“你女儿上个月,据说在京城的长门大街上,花十万块钱买首饰,你一年拿十万块钱把我当叫花子打发呢?” “你还想怎样?那是我女儿的钱,我能拿来给你?我如今每年给你的十万块钱,都是我自己省吃俭用的,我六年没有买一套好衣服了……” “呵呵呵,你有我,还买什么好衣服?” 只听到两声闷哼,然后就是很奇怪的声音传来,啪啪啪的,似乎是肉与肉相撞的声音,陆寒筱也不知道客厅里都发生了什么,高玉凤跟疯了一样,她先是拼命地叫喊,她到底也不敢很大的声音,压抑得很,她越是挣扎,那啪啪啪的声音,越是重,她便被制服了一样,又开始哼哼唧唧起来,有气没力地说,“刘建堂,你这个混蛋,当年那香,根本不是我的,我拿的是,陆寒筱那小贱人的。” “很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学生,这么孝顺我!”刘建堂呵呵呵地笑,笑得格外难听,他似乎很享受,断断续续地,又有些费力,啧啧啧地道,“以后,你要,每次,每次给我拿,拿五万块钱来,你亲自来,你,你要不来,我就,就去找陆一鸣。” “你敢!”高玉凤哼哼唧唧,重重地吼道。 “我,我有,有什么,什么不敢?”刘建堂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笑着道,“他的老婆,自己不伺候,要我伺候,你不付报酬,还不许我找他?” “我哪里,我是被你逼的,你放我走!”高玉凤似乎在挣扎,陆寒筱好奇极了,她凑到陆遥风的耳边问,“他们在做什么?你让我看看!” 陆遥风的眼眸已经不能用暗沉来形容了,里面似乎是盘古开天辟地前,天地间的那一片混沌,根本就没有了颜色,他的眼神如此害怕,陆寒筱被吓得不轻,她以为陆遥风病了,她抬手要去摸,却被陆遥风捉住了手,道,“我们回去!” “不行!”陆寒筱道,“我还没看清楚!” “回去,我教你!”陆遥风耐着性子,好言劝她。他怎么知道这对狗男女到现在了才办事?他回去后要找林止,怎么调教的人?风卫到底有多久没有**练过了? 他只觉得身下肿胀得厉害,那一处,血脉贲张得让他一刻都忍不下了。 他血气方刚,一颗心本来就蠢蠢欲动,怀里搂着心爱的女孩子,哪里还经得起这种活/春/宫的撩拨。他这边的气场,等在门外的冯毅都感觉到了,不停地拿手抹汗,还深表同情地看了一眼边上吓得战战兢兢却不知所谓的风卫。 幸好,他不是负责这边高玉凤的进展跟踪。 这么好玩的事,陆寒筱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会回去,她把着门框,说什么都不走,她也不怕把里面的两人给惊动了。 高玉凤突然一声高呼,紧接着,刘建堂一声低吼,把陆寒筱给惊呆了,她一双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不放心地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刘建堂不会把高玉芬给杀了吧?” 陆寒筱不走,陆遥风的脸黑得都快滴下水来了。听到她问的话,陆遥风又觉得啼笑皆非,他点点头,“的确有可能,那把刀还是很锋利的。” 陆寒筱不疑有他,扭头就要去看,陆遥风却一把将她的眼睛给捂住了,抱起她,也不顾她的挣扎就要往外面走,刚要出去,就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陆遥风一个闪身,又抱着陆寒筱躲到了书房里。 陆寒筱心里大喜,这是又有人来了?而且是高跟鞋,声音这么大,客厅里大战的两个人显然也听到了,也似乎被吓住了,屋子里出现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高跟鞋一声一声越来越近。 竟然进了屋,从陆寒筱面前经过,直奔客厅。 “啊,你这个贱人,老贱人,你竟然勾引我男人!” 高跟鞋的陌生的女声,应该是刘建堂的姘头,陆寒筱心里想,这下,热闹可大了,只是,她似乎听到了瑟瑟的穿衣服的声音,难道刚才,刘建堂和高玉凤打架是光着身子的?她这么想时,那边已经打得热闹起来了。 449.第449章 热闹 “刘建堂,你这个混蛋,你拿着老娘的钱,还养这种不要脸的三陪?”高玉凤此时也顾不上要脸了,声音毫不压制,比那高跟鞋的还要大。 紧接着是扭打在一起的声音,陆寒筱一把推开陆遥风,就躲过去看热闹,不看则以,一看,吓了一跳,高玉凤竟然就穿了一条内裤,挺着两个硕大的白色的****和高跟鞋打架,披头散发,要不是陆寒筱对她足够认识,还真认不出,这女人就是高玉凤。 她觉得太过恶心,而刘建堂也只穿了条内裤,在中间劝架,他身上,两个女人,你一爪子,我一爪子,抓得血痕累累。 “别,别看!” 轮到陆寒筱捂住陆遥风的眼睛了,她牵着他出门,她可不能让陆遥风看到高玉凤的样子,太污眼睛了。 “就你能看,我就不能?”陆遥风似笑非笑地道。 陆寒筱也不蠢,她想到刚才高跟鞋进来的时候,听到的瑟瑟的声音,肯定不是脱衣服,而是穿衣服。那两人,之前,只怕是如若瑄说的那话,打了一炮了。 而刚刚,她还拼命地要看。 陆寒筱顿时,气恼得不行。她出了门,松开手,却一把揪住陆遥风的胸口衣服,恶狠狠地道,“说,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之前在做什么的?” 如此蠢的话,真不知道他的小姑娘是怎么问得出口的。 陆遥风长叹一口气,他能跟她说,男人比女人在这方面,要无师自通一些? “小小想问什么?”陆遥风不答反问,他比她高,他垂着眼问她,他一张俊脸在月色下,便显得越发邪魅艳丽,陆寒筱虽然不懂事,却还是被那里头激烈的战况影响了情绪,看着陆遥风这张天怒人怨的脸,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又舔了舔自己的唇,才哑着声音道,“我是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之前,你明明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小小觉得他们在做什么?”陆遥风将她这一副馋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好笑地问,牵了她的手,朝外走,他又拥着她,在她耳边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原来小小也知道了?小小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 是啊,她又是如何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呢?反正都知道了,她只是比他晚知道片刻,而这也正好说明,自己的脑子没他好使吗? 陆寒筱不由得气急败坏,没好气地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到过猪跑吗?” “是吗?”陆遥风的声音好似从远方飘来,轻轻的,却在她耳边响起,说不出的危险,“小小什么时候看过猪跑了?”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怎么不知道?” 陆寒筱本能地就觉得不太对劲,她在胡说什么?她什么时候看到过猪跑了?她明明没有的好伐?她只是听若瑄他们说过而已,说什么GV,AV什么的,她就跑到网上去查了查,但真枪实弹的那种,她根本从来就没有看到过。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陆寒筱赶紧的举手投降,“我真的没有看过AV,更没有看过GV。” 完了!看着陆遥风的脸,比这城市里没有星月的夜空还要黑沉,陆寒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算了,她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脸,果然就听到他阴森森的话,“AV?还GV?” “是啊,呵呵!”陆寒筱心里极没有底气,此时,却是装作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那个,我只是听说,听说。” 这坑真的是越挖越深了,陆寒筱平常觉得自己智商还算不错的,她过目不忘,她每门功课都能够拿到第一,她是北卷的高考状元。前世也一样,但她这点脑容量,貌似在陆遥风跟前,简直是不值一提。 他分分钟就能让她自挖自埋。 她说她只是听说,换了她是陆遥风,她自己也不信的。 她与陆遥风六年间,在一起的时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对她的生活,能有多少了解?想到这里,她就没好气地道,“哼,我就知道你不信,你把我扔给你安排的人,你也不闻不问的,你要知道,才怪了。” 吴婶和刘妈,天天守着她,她的衣食住行都是嘉世界的人在安排打理,他几年都没回来看她一眼。 果然,她这一招的确见效,陆遥风就不说话了,只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走出小区,走过马路,走到了富贵苑别墅里,跟着她回了房间。 陆寒筱有些洁癖,她刚刚在刘建堂那里,就觉得乌烟瘴气的,陆寒筱先去洗了个澡出来,陆遥风已经冲过了一遍了,他遍体生凉,在这种盛夏的夜,不开空调,就那么窝在他的怀里,感觉像是被置身于冷气房里。 陆遥风不说话,陆寒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陆遥风回来后,她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她知道他肯定是去做了很危险的事,自古富贵险中求,嘉世界短短几年时间,能够发展到这一步,最初的资本积累必然不小,陆遥风哪里来那么多钱? 且后面几年,他一直都不露面,若不是有什么事阻拦了他,以他的性格,他不可能一直都不回来。他不说,她其实也是不太敢问的。 “我真的没有看过!”临睡前,陆寒筱还是很乖巧地道,“我其实一直都很忙,我只是听若瑄他们说过而已,根本没有看。” 她每天忙着修炼,忙着上课,忙着看书,也忙着……想他! 六年的时间,她其实过得心里也很不平静的,她很怕他再也不回来了,她哪能不担心? “嗯!”陆遥风轻轻地应了一声,他低着头在陆寒筱的头顶轻轻地吻了一下,道,“睡吧,很晚了!” 她去看热闹,那知道看了自己的一场热闹?她的身后,陆遥风贴着她后背的胸膛微微地起伏,显得很平缓,一股温凉透过两人紧贴着的睡衣透过来,令得她感觉格外舒服。也令得她很舒服,睡意很快袭来,她沉沉地睡去。 陆遥风待她睡着,就睁开了眼,他抱起陆寒筱,让她睡在他的胸口,这是她每晚睡着睡着就会睡成的姿势,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她的脸,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她的话,他轻声地,喃喃地道,“宝贝,都过去了,能够一个人扛的痛,又何必两个人痛?” 那生不如死的三年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告诉她的。不管她,如何逼迫! 450.第450章 婚约 第二日一大早,陆寒筱泡完药浴,出来的时候,陈佑世等在房间里的起居室,他有些急着回信阳陈家。陆寒筱看着这样的陈佑世,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她笑着上前挽着父亲的手臂,“爸爸,总得先吃早饭吧!” 陈佑世呵呵地笑,抓了一把头发,不好意思地道,“爸爸都忘了这事了!” 今天的陆寒筱特意穿了一身短袖长裤,她不太像个十六岁的少女,反倒像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儿,身材发育得很好,她穿了浅色亚麻的中袖收腰上衣,宽裤腿的亚麻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家居的软底布鞋。从头顶编下来的辫子一直垂到了脑后,每一股上都用了镶粉钻的小发钗别着,一直到了发尾,便是这一头大小模样相同的特制粉钻,也要数百万。 陆遥风在餐桌边等着了,他倒好,穿了休闲的衣服,鸡心领的深色T恤,领口处,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深色的运动长裤,将他身形衬托得笔挺如竹。他看到陆寒筱下来,深深地朝她脸上看了一眼,便喊吴婶上早餐。 “陈叔,你们晚上应该还是要回来的吧?”陆遥风问起。 陈佑世想到昨晚,他一开口要寒筱出去住酒店,陆遥风就要跟着的人带这带那,他现在哪里还敢让陆寒筱在外面过夜,便道,“这个,还不得你安排呢!” 只要他张口闭口喊他是岳父大人。 “那就好!”陆遥风将手边看着的报纸往旁边一扔,陆寒筱眼尖,看到上面有陆遥风的放大版照片,便手快地抢过来,是昨晚在机场的舷梯上下来时的照片,他的怀里横抱着她,也幸好她当时机敏,脸埋在陆遥风的怀里,要不然,以这种姿势面向大众,她真的是没办法活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陆遥风正面特大写照片的上面,偌大的黑体字标题吸引了她,“嘉世界总裁传婚约,岳父大人人选已定”,紧接着是下面的一大通报道,而她父亲的名字也在上面,最后,也不知是真是假,报道称,“昨晚,本报记者已经向嘉世界发言人求证,嘉世界对外部门发言人已证实,嘉世界总裁陆遥风先生的确已有婚约,未婚妻的父亲也的确是陈佑世先生。这一门亲事是于十六年前陆遥风先生的母亲沈竹清女士亲自为两人指定,陆遥风先生本人也十分满意。考虑到陆总未婚妻年纪还小,其身份暂时不方便透露。” 这真是,不管是真是假,如今一报道,以陆遥风的身份,只怕全球所有的媒体都已经报道了,就算是她想辩解一下,否认一下,也是无门路可走了。 谎言说一千遍也是真理,更何况,只怕,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有一千万遍了,别说真理了,都快成天地规则了。 陆寒筱看完,默默地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埋头吃早餐。 她是那种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一些回天无力的事情,她根本就懒得浪费时间去争取。 陈佑世却不同,陆寒筱刚刚放下报纸,他就抢了过去,他正要看,陆遥风却拦住了他,“您还是先吃完早饭再看!” “吃什么早饭啊?你不让我看,我还吃的进早饭?”陈佑世横了他一眼,格开陆遥风的手,拿着报纸,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他基本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也不喜欢八卦街头巷尾一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琐事,他就从来不看报纸。哪知道,他自己有一天还会上头条。 陆寒筱正在心里默默地说,爸爸,其实三哥是为你好,他让你吃完了早饭再看,是怕你看完了吃不下。 果然,陈佑世气得脸都黑了,他看完之后,拿着报纸的手颤抖着,指向陆遥风,“这,这,这,这是什么回事?你和我女儿有婚约?还是十六年前?我怎么不知道?” 陆遥风想说,十六年前你连自己有个女儿都不知道。只是,这话,太过诛心,他昨晚上才把陈佑世气得魂都出窍了,今天不能再过分了,他喝了一口小米粥,放下手中的勺子,慢条斯理地拿起毛巾,极有风度地沾了沾自己的唇,才道,“岳父大人,昨晚,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了的。而且,这报纸也不是我嘉世界的,他们想说些什么,我并管不着。” “你管不着?你管不着难道你不能告他们,说他们是胡说八道?”陈佑世气得,他觉得陆遥风是故意的,故意的。 “告他们?”陆遥风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他格外惊讶,“您是说让我去告这报纸?兴许现在,满天下都飞的是这报道,我嘉世界就算是财大气粗,也不能把天下的媒体都给告了吧?” 陈佑世是被气糊涂了,他深吸两口气,这才抓住了重点,他指着报道最后的那段话,“这上面,明明白白说了,你嘉世界的发言人都出面证实了,到底是谁证实的?你查,查清楚!” 他直接给陆遥风发号施令,陆遥风也有些苦恼,他抬起手,修长如竹节的手指在眉心按了按,显得格外为难,“岳父大人,这世上的事,都是越描越黑,横竖小小的名字也没有出来,您又何必非要这么较真?真要闹起来,到时候出名可就出大了……” 他话还没说完,陆寒筱手边的手机就响了,陆寒筱也懒得起身去接,又是瑾瑜打来的,便接通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瑾瑜那大嗓门在那头欢呼道,“寒筱,你可真厉害啊,才几天功夫,你就把你三哥给俘虏了……” 陆寒筱不由得一阵心虚,瑾瑜的声音太大,他们用的是小餐厅,这声音恨不得就在整个空间里回荡了,她猛地抬起头,就看到陆遥风和陈佑世分别用不同的眼神看着她,陆遥风还好,陈佑世那眼神,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就好似,她就是那传说中的猪队友一样。 这心情能够理解,这厢,陈佑世还在逼陆遥风出面辟谣,那厢,就爆出,其实是自己的女儿对陆遥风别有企图。 这叫陈佑世情何以堪? 451.第451章 被坑 “这,这,这,误会,误会……” 也不知道是向陈佑世解释,还是在瑾瑜面前谦虚,总之,陆寒筱有种想挂电话的冲动,她忙跳起来,朝餐厅外跑去,出门前,还不忘向屋里呆愣着不动的两人打招呼,“我出去接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首先,做人,态度要好嘛! 她一出去,陆遥风便朝陈佑世摊了摊手,他的脸笑得云淡风轻,那意思,你说怎么办? 陈佑世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明白?他一张老脸通红,最后想到什么,又变了脸色,“我小小子在你没回来之前,都好好的,这么多年,也没说她会喜欢什么男生。” 那意思是,都是你给带坏了。 陆遥风也不急,他夹了一筷子酸豆角在碗里,等陈佑世把话说完,他就道,“您觉得,有了我,她还会看上别的人吗?” 有他珠玉在前,陆寒筱的眼里还看得见那些瓦砾吗? 陈佑世顿时语塞,话虽如此,但陆遥风这么说出来,也太不要脸了吧? 只是,陈佑世看陆遥风,他一张得天独厚的脸,从男人的角度看,从一个岳父大人挑剔一个准女婿的角度看,陈佑世也挑不出任何不满的地方,他的脸型,五官,根本就是天造地化的杰作,他的能力那是不用说了,他的身世背景,如今,在这个星球,还有哪一个年轻人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我曾经跟您说过,我是不会强迫她的。”陆遥风的话,令陈佑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他受了萧司越的蛊惑去找陆遥风,他当时的确是这么和他说的,正因为有了陆遥风的保证,他才那么放心地让陆寒筱继续留在什刹海别墅。 陆遥风见他神色就知道他想起来了,继续笑着道,“您知道我对小小一向都爱护,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是要想办法去摘了下来给她的,就别说区区一个……我了!” 他最后两个字,其实说得有些得意,但陈佑世能够说什么?女生外向,他应该早有体会啊,他突然觉得,上天其实好公平的,他当年抢了别人的女儿,如今轮到他承受这“报应”了。 陆寒筱气得在电话里头凶瑾瑜,“你下次说话声音能不能小点?你知道你刚才害的我有多惨吗?” 瑾瑜什么都不知道,就在电话里问,“又怎么了,这一大早的,你和谁在一起啊?我怎么你了?你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和我说,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还好意思凶我,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我刚刚和我父亲,还有三哥在一起,你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陆寒筱没好气地道,她发现她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最近脾气都好暴躁得说。 “一个你爸爸,一个你男人,听到了就听到了,哎呀,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大胆啊,以这么彪悍的姿势向全世界宣布你的婚事……” “瑾瑜,咱们先别下结论,媒体的事,十有八九都是胡说八道的啊……”陆寒筱都想哭了,以后她要怎么见熟人啊? 周瑾瑜哪里听得进去,此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听到陆寒筱的话,她哈哈大笑,“小小,以后可要把你三哥抓紧了,媒体这么一闹,我跟你说,你要不嫁给你三哥,以后是没有人敢娶你的了,谁愿意戴这么绿闪闪的帽子啊!” 这一说,还真是把陆寒筱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可不会想得像陆遥风说的那么天真,以为她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报纸上,别人就不知道她是谁,这么说,她算是要和她三哥绑在一起了?她虽然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从来不会想到,她既然下定了决心和他在一起,还有不在一起的那一天。但,她怎么觉得,她像是被人算计了一样? 她记得前世,陆遥风这个人是从来不会轻易在媒体上出现的,她前世知道他在媒体上出现,也大约只有他娶了个京城女子那一次,报纸上提了一下,连对方是胖是瘦,是高是爱,是美是丑,什么都没有说。别说这一次,她在他怀里高度亮相,她的名字虽然不为人知,但她父亲的名字却是在报道中出现过。 她是父亲的独女,父亲的名字被世人知道,与她,有区别吗? 陆遥风这个大腹黑,她就说,他不会安好心。 陆寒筱想到这一出,连和瑾瑜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匆匆说了一句,“我回头和你细说。” 她匆匆挂了电话,就直奔餐厅,她冲进去,跑到陆遥风的旁边,气呼呼地问,“三哥,你是不是故意让媒体报道的?” “这话怎么说?”陆遥风笑着问道。 “你这样,以后,我就……”她想说我就嫁不出去了,话到嘴边,她还算有点急智,改成,“我除了你,谁还敢要我啊?” 陆遥风的脸都黑了,他沉沉湛湛的目光盯着陆寒筱,声音冷得都快要掉冰渣子了,他心里在说,你还想让谁要你?嘴里却是道,“小小,我怎么听瑾瑜刚才说,我是你的俘虏?” 陆寒筱在心里骂,瑾瑜,这个叛徒。她却是气得一跺脚,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她怎么有种一败涂地的感觉? “还有……”陆遥风清了清嗓子,“小小,做人要负责任,是谁先……” “住口!”陆寒筱不等陆遥风说到一半,就喊停,她心虚地看了陈佑世一眼,顶着陈佑世的眼睛喷火的压力,她清了清嗓子,最后还是用小猫儿一样的声音道,“是我先!” 多的字,她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的。她觉得多说多错,只低着头,安心吃自己的早饭,她的心情说不上多好,但其实,也不坏。 陆遥风别有深意地看了陈佑世一眼,便也见好就收,不再说多的话。陈佑世就没这么好命了,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实在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深呼吸,又深呼吸,最后,才耐着性子道,“小小,虽然我说过以后要帮你带孩子,但我现在还没有退休,你别现在就给我弄个外孙出来……” 452.第452章 警告 “噗咳咳咳……”一口稀饭喷到了鼻子里,呛到了嗓子眼里,这滋味,不要再酸爽,陆寒筱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她埋着头在桌子底下,手在桌面上摸,她没有摸到抽纸盒,一条温热的毛巾递到她的手里,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之前冷得掉冰渣子的声音此时倒是格外温和,责备道,“怎么不慢一点!” 这是慢一点就能避免的吗? 陆寒筱简直是要哭了,她用毛巾捂着嘴脸,清了好半天嗓子眼,才好转过来,她一双眼泪汪汪的了,哀怨地看着她的父亲,她真是……,这是做父亲该说的话吗?见陈佑世根本没这个觉悟,还在想要警告她,陆寒筱气得疯了,她觉得,这就是没妈的坏处,好男人都是好女人调教出来的,她气哼哼地道,“你都想些什么?我只有十六岁!” “你知道就好,我听说过十八岁生孩子的,没听说过十六岁当妈的,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陈佑世说到最后,还有些凶狠的样子。 陆寒筱真是被气死了,她知道她这父亲,书生头脑,不会转太多弯弯,但,能不能说这些话的时候,给她留点面子,不要当着三哥的面? 陆遥风也不说话,平时他要是看到陆寒筱生气,或是被人气,他一准儿不会这么淡定,但这一次,他却是只顾着给陆寒筱端茶递水,陈佑世说的话,他听是听到了,却不置可否,也不插话。 陆寒筱觉得,跟她这书呆子父亲再说下去,会把自己气死,只好道,“知道了,您不是急着去信阳吗?您要吃好了,我们就出发。” 她其实并没有吃饱,只是,这饭,真不能吃下去了,再吃下去,还不定扯出什么样的话题出来。 “急什么?”陆遥风却不同意,他把自己面前的碗往前面一推,“你刚才忙着打电话,又没吃,先把早餐吃了。” 他边说,扫了一眼陆寒筱面前喝了一半的小米粥,两个蒸的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馒头,那意思是,这些你要不吃完,就别想走。 陈佑世到底是疼女儿的,也跟着道,“先吃饱,信阳那边如今通了高速,过去只要一两个小时就够了。你大伯说了,让我们十一点前赶到就行了。” 大约是想让他们过去吃中午饭,陈佑世心里想。 陆遥风也跟着去,但他这一次,是为别的事,到了信阳陈家附近的时候,他下了车,坐上了别的车,陆寒筱便和父亲坐一辆车。 车缓缓驶进了信阳陈家所在的村落。信阳陈家的老宅子,其实是在山里面,背靠大山,因为太过偏僻,且信阳陈家在当地,一向都是乐善好施的名声,做的又是治病救人的功德事,十年浩劫的时候,老宅子倒是保存了下来,连祠堂都完好无损。 整个一片村落的人,大多是陈氏,如今这大山附近的田庄,大多都是在种草药,以往几年,种的草药都不愁卖,如今,是一年比一年难销了。 人,都是这样,升米恩,斗米仇。 从前,靠着陈家种草药发财的时候,这村里的族人们对陈家倒是感恩载德,每逢了陈家的人回来,都是举村相迎,生怕自己去慢了一步。而如今,生意不好做了,都在说,陈家自己的日子也没见不好过,偏偏就忘了村里的人,据说今年,上面收草药的来,价格比以前又低了一层不说,还东挑西拣,只要好的,稍微次一点,都不要。 草药不比别的,不是粮食作物,随便拉到市场上都能卖出去的,哪怕价格低一点,总能销完。也不是在古代,中草药不怕没人要,如今,世人都习惯用西药,懂中医的人都很少,谁会开中医药方?连熬药用的罐子都难得买到,别说买草药了。 也只有那些大药厂,会收了草药去,制成中成药,放到药店去卖。 随着信阳陈家在合朴集团的话语权越来越小,如今,除了董事会的一些重大表决,陈家还有些微话语权之外,其他各大版块的业务,基本上都没有陈家的参与了。信阳陈家在合朴集团地位很尴尬,哪里还有余力来庇护族里的这些人? 族里的人,对信阳陈家的怨怼也越来越深。 信阳陈家的大房和二房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回到信阳陈家来祭祖。 七月半,俗称“鬼节”,正是国人们祭祖的日子。 陈家大房和二房便让四房回来,说是一起祭祖,但陆寒筱却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看到信阳陈家的老宅子越来越近了,前世小时候,她就在这宅子里进进出出,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打打闹闹,后来,又在这里认识了萧家兄弟,最后,又在这里认识了南驰景,她前世的未婚夫。 她如今,看到陈宁凤陪着大房和二房的人站在门口,等着她和父亲的到来。 她搀扶着陈佑世下车,陈佑世显得格外激动,站在车边上,把这老宅子看了一遍又一遍。陆寒筱就静静地陪站在旁边,她给冯毅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车开走,看到大房和二房的人过来,她便轻轻地扯了扯父亲,两人朝着对面的人走过去。 “爸,二叔,您看五妹,是不是和死去的四妹格外像?连名字都是相同的。” 一见面,别的话没有,陈宁凤便成功地给陆寒筱拉了仇恨,她看到她前世今生的大伯和二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双双把目光投放到自己身上,带着严厉审视而又警惕的目光,甚至,陆寒筱分明看到,他们眼中竟然藏了丝丝的忌惮。 是忌惮她什么呢?她有什么好让他们忌惮的? 陆寒筱不由得好笑,陈佑世让她喊大房和二房,她便顺从地喊了一声,只声音扬得有点高,带了嘲讽,也不知道大房和二房的人有没有听出来,但陈宁凤是听明白了的,她深深地看了陆寒筱一眼,进去的时候,她落后几步,拉了陆寒筱,用了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你要是想对我家人不利,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453.第453章 孤坟 陆寒筱就格外惊讶,她偏头盯着陈宁凤看,只觉得她的眼睛阴测测的,她不由得好笑,问她,“你凭什么就以为,我会对信阳陈家不利?难道你知道,信阳陈家曾经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你……” 陈宁凤甩手扔下她朝前走去,她快步追上前面的三兄弟,特意靠近了陈佑世,装作很关切的样子问陆寒筱的一些情况,笑着道,“听说寒筱会认祖归宗,合朴集团的总裁今天还特意过来了,到时候要和您好好喝一杯呢!” 合朴集团在国内的名声,特别是在医界的名声,让人听着,简直是如雷贯耳。 实在是,合朴集团旗下囊括了医界几乎所有的业务,若不是国内的制造行业水平太低,医疗器械都恐怕会被其纳入旗下,如今,仅医疗器械这一块还是靠进口,其他的,全国药品,一半以上出自合朴集团。 而国内的那些大医院,除了与军队挂钩的医院,叫得上名字的,几乎全部都有合朴集团的参与。 合朴集团有今天,一小半的功劳归功于已经去世的江南一刀南问枢,大半还是靠了南问枢的小儿子南驰景。没有他,就没有合朴集团的今天。当年,南问枢横死,十六岁的南驰景辍学,挑起了合朴集团的担子,那时候的合朴集团,哪里是今天这副模样,刚刚起步,南问枢只来得及把国内的五大家族联络在一起,集团的前景只来得及构造一副蓝图,是南驰景一步一步把合朴集团带到了今天的辉煌。 说起南驰景,陈佑世是极为推崇的,他知道合朴集团有信阳陈家的股份,南驰景来这里,未必是因为寒筱的认祖归宗,但陈宁凤这样说,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他笑着道,“那就好,南总能够给我们小小面子,我理应陪他多喝两杯。” 说着,就是些寒暄的话,三兄弟这么多年不见面,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是有不少话要说,陆寒筱坐在旁边,懒得听那些虚情假意的话,陈宁凤却是要陪着的,她是信阳陈家的大小姐,家族里的事物,少有避开她的,她便笑着道,“寒筱,要不,你四处走走?” 她喊了人陪着陆寒筱四处转转,别有深意地道,“五小姐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应该很少看到山,你带她去后面的山里看看。” 后面的山里,埋着陈家的祖坟,那里也有前世她的一座孤坟。 陆寒筱站在客堂里,她望着陈家正堂上面的神龛,看着墙上挂着的“天地国亲师位”的神位,看着那常年不熄的香炉,看着原本在神龛上供着的冰璧的地方,供了数百年,如今已经空空如也,却并不为陈家人察觉,陆寒筱笑了笑,道,“好啊!” 她其实也很想去看看那埋了前世自己尸骨的地方,想看看南驰景在自己坟前立下的那墓碑,便甩手跟着那帮佣朝外走去。 陈宁凤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她能够感觉到,照理说,陆寒筱第一次来这里,应当对这座古老的,充满了沧桑气息的老宅子格外不适应才是,但她却没有在陆寒筱身上看到任何有不适应的地方,她似乎很熟悉这座宅子,甚至,她有种感觉,陆寒筱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似的。 她曾经的,死去的四妹就是从小,出生在这里,又在这里长大,直到她考上了京城大学,去了京城。 最后,死在京城,原本她应该是要被埋在那里,随便找一处公墓,做孤魂野鬼的。但南驰景,她的未婚夫,给信阳陈家施压,要把她的四妹送回信阳陈家埋葬。 从来没有夭折过的女孩儿被埋在祖坟里的,但南驰景非常坚持,信阳陈家不得不把陆寒筱送了回来,埋在了她父母的身边,他还在她的坟前立了碑,她是他南家的人,是他南驰景的妻子。 陆寒筱在父母的坟墓前跪下,她一身干净的亚麻布的衣衫,她平常那么爱整洁的人,此时,跪在青草地上,她的脸埋在手心里,一颗颗的泪珠滚落,她这具身体已经不再是前世父母的女儿了,但她的灵魂依旧是。 她曾经说,她转世的时候并没有喝奈何桥头的那碗孟婆汤,但陆遥风就是那一碗孟婆汤,她遇到陆遥风,前世已了,只余今生。 但,她怎么能够真的忘了前世,忘了父母的生养之恩,她的父母死的那般突然,她并不是不怀疑的,她总觉得父母的死不寻常,只是,她力量单薄,根本就没办法去做到为父母查清死因。 她真的是枉为人子。 那帮佣站在陆寒筱的身后,不明白,信阳陈家这位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的小姐,怎么会对死了多年的三房,这般缅怀。 但她也没有任何资格说什么,只记着大小姐的话,五小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什么表情,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地,回去和她说。 陆寒筱跪得久了,泪水也流不出来了,才慢慢地从地上起身,她站起来,垂眸看着面前的坟墓,上面两张小像还是当年她亲自挑选的,那时候的父母还多么年轻,他们去了之后,她颠沛流离那么多年,真正尝到了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无妈的孩子像根草的滋味。 “如今,我又重新有了父亲,有了三哥,有了……”她咽下泪水,哽咽道,“有了喜欢的男人,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了。姐姐也很好,萧贝贝也很可爱,她又有了孩子,明年开年就会生了。” 她抬起头来,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流,“若是可以,你们就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有人害死了你们……” 她说到这里,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她说的话,声音很低,哪怕是她身后站着的帮佣,极力地想要凑前去听,也是听不见的,只听到她叽叽咕咕说了很多话,却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但她拜三房的人,就已经够奇怪了。 “这是四小姐的坟头?” 站在前世自己的坟墓前,陆寒筱笑着问。她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只留了淡淡的泪痕在上面。细瓷般的肌肤上,阳光下透过了山间的雾气,打在她的脸上,霞光熠熠。那帮佣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也依旧看得有些走神,咽了口口水,点头,又低下头道,“是,是的!” 454.第454章 坟前 用泥土培好的坟丘,令得陆寒筱无端想起“土馒头”这三个字来,亲眼看到自己前世的坟墓,她这样的人,或许,古往今来都不多见。一块普通的青石碑,上面刻了字迹,笔锋凌厉,构架潇洒,这一手字,陆寒筱是格外熟悉的。 “南门陈氏爱妻寒筱之墓” 竖排的字左边,留有南驰景的名字,夫:江南南氏驰景。写的清清楚楚,陆寒筱却不知,曾经的他,是以何种心情,为前世的自己,立下这墓碑的。 他们曾经是未婚夫妻,但,连手都没怎么牵过,从没有像寻常的情侣那般,牵了手,花前月下,更没有过比之更亲近的行为。如今,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陆寒筱不由得好笑,她想起她那天在餐桌边,偷袭她三哥的那一下下,她的唇,如蜻蜓点水般从三哥的唇上划过,那么快,可电光火石间,她触碰到那柔软时,心底里如点击而过的颤栗。 可怜前世,她还傻傻地期盼过,盼他会娶自己,给自己一个家,她不想要那样飘零的生活。 他从未对她有过绮念,更不会像陆遥风那般,对着她,百般煎熬,苦苦忍耐。 倒是他,与陈宁凤在她的房间里,颠鸾倒凤时,可曾还记得,她曾傻傻地,在那个冬夜里,与他走在万家灯火的城市里时,她伸手向他,想要汲取那一点点温暖时的期盼眼神? 陆寒筱抬手抚摸这墓碑,她细嫩白皙的手,按在墓碑上,她心底里有千般怨恨,只要她稍稍用力,这青石墓碑就可以在她的掌心下粉碎,不复存在。 她垂下头,看着脚前的泥土,她穿了一双软底的露背小羊皮鞋,她踮起了脚尖,微微用力,脚尖朝泥土里伸去,薄薄的土层下面,异样的触觉,令得她的心里猛地一颤,她已经用了力的手,此时,那已经蔓延到掌心处的力道,缓缓地朝经脉中,丹田深处撤去。 “想看看吗?要不要挖出来看看?” 声音,不期然地在身后响起,很熟悉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润,却拒人于千里之外。陆寒筱似乎有些无力,扶着这墓碑,她并没有回头,听着身后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笑了笑,“是很好奇的!” 她有些猜出来是什么了。 前世,她和南驰景做得最多的就是去电影院看电影。实在是,约会的项目中,唯有看电影不需要两个人开口说话。 他们总是相对无言,看电影就避免了这样的尴尬。 南驰景在她身后三步远停了下来,他低头朝少女的脚下看去,她穿了同色的软皮小鞋子,一只脚已经深入到泥层一半了,鞋子也已经脏了,他看着她缓缓地把脚抽出来,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并不回头看她,他的心里,已如刀割。 他一直都很想见到她,想和她在一起,可在一起后,他就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才好。他知道,他与她感情越是深,将来,她越是恨他越深。 他只能带她去看电影,她永远不知道的是,她看电影的时候,他是在看她。 有一部片子,男主和女主新婚,两人剪下了头发,编成了同心结。后来,漫长的一生就那么很快地度过,女主要死了,男主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让女主握在手心里,后来女主死了之后,男主就拿了那缕头发,用一个盒子装着,埋在了女主的墓前,对她说,他暂时还不能下去陪她,他让她的这一缕头发先陪着她,将来总有一天,他是要去陪她的。 那时候,他看到她看得泪流满面,她哭的时候,他的心头在滴血。 他记下了电影里男主说的话,那其实也是他想要对她说的话,她活着,她是他的妻子,她死了,他一生也会只有她一个妻子。 陆寒筱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盯着南驰景看,她并不意外南驰景会来。陈宁凤别有深意地说,让她来后山转转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信阳陈家,让她父亲带她来,是有预谋的。 陆寒筱到底有些不适应鞋子脏了,她在旁边的草地上,把鞋子在上面擦了擦,虽然擦不干净,但聊胜于无。 “没想到南先生还是个长情的人!”陆寒筱咯咯咯地笑,她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坟前的墓碑,看着看着,眼中就多了些哀婉,“都说人是有在天之灵的,我这四姐姐若是有在天之灵,看到南先生对她如此,不知心里是感动呢还是觉得好笑。” “那你呢?换成是你呢?”南驰景并不生气,他只是盯着陆寒筱的眼睛看。 “我么?”陆寒筱抬起头来,望着远处的山峦,“死都死了,我只会赶着去投胎,估计也没时间想这些事。” 她说这话,南驰景都有些站不稳了的样子,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身子摇摇晃晃,陆寒筱有些担心他会就这么摔下去,他却一下子就站稳了身子,一步跨上来,站在陆寒筱的面前,一把朝她的下巴扣去,“你是这样想的?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陆寒筱觉得他有些发疯了,他从来都是很温润的一个人,谦谦如君子,此时,他一张脸却阴沉得可怕,他的手扣着她的下颌,并不多疼,但他的脸上,平常惯有的阳光气息,此时不再,他一双熠熠如宝石般的眼,此时,黑沉得如起了暴风骤雨的夜。 陆寒筱冷笑一声,她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她用了力道,南驰景感到骨骼都要被她给捏碎了,他不得不松了手,惊诧地看着她,只听得她说,“你和信阳陈家想做什么?想看看我和死去的寒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她凑到他耳边说话,她好听的声音此时冰寒得西伯利亚河流中的碎冰,“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是不是?那你想做什么?” 她松开他,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后腰撞在了墓碑上,她却站在原地,盯着他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她的好看的一张脸,此时也如笼了雾霾的山川,“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南先生你知道吗?我后来想了很久很久,我为什么会死?我死之前,我在后花园里和你说话,我只说了一句,我爸爸妈妈怎么会死呢?他们不应该死啊,那时候我求你帮我去查一查。” 455.第455章 别怕 她不承认的时候,他百般地想要听到她说,她就是那个寒筱,死去的那个寒筱。 如今,她承认了,南驰景却觉得慌乱,他盯着她看,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看着陆寒筱冷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问他,“你知道吗?我父母到底是怎么去世的?他们不可能会是单纯的车祸,哪里会那么巧?”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两人面对面,她站在他面前,她灼灼其华的眼盯着他,笑着问,“南先生,你知道吗?” 南驰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紧紧地靠着墓碑,他额上冷汗一颗颗地滚落,他很想说知道,可他却失了声一般,半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他与她,不共戴天! 就有如前世,他明明那般爱她,想把她捧在手心里,想拿了世上最好的供着她,可他却不敢,他怕她爱上他,怕她陷得越深,最后会越痛。 他后来在想,若是知道她会是那样的结局,他一定好好的,好好的爱她,他们要做世上最幸福的情侣,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也不怕她将来会恨他。 “你看,你是知道的!”陆寒筱淡淡地一笑,她扭转了头,看着旁边父母的坟墓,她的泪缓缓地落下,“那年,父母去江南,走前,父亲还打趣地说,哎呀,要去看我们的小女婿了,听说是长得很好的男孩子,要是看不中,我可是不答应的。妈妈就在旁边笑着说,这世上,只有没心肝的岳父,才会觉得自己的女婿好。我那时候还不懂事,我还问他们,女婿是什么?能不能吃?爸爸笑话我,还说,能吃,能吃,肚子饿了,炖来吃。” 她抽泣了一下,笑着说,“真是好笑,这世上还有父亲这么和女儿开玩笑的。原来,那是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后来,再看到他们,我都认不出来了,尸体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我后来,研究过很多起车祸,寻常的车祸,就算是把人撞死,也不会这样的惨状。” 陆寒筱用朦胧的泪眼望着南驰景,“我只是无能为力,我还傻乎乎地想,我要不要提醒你呢?提醒你我父母的死应该是有什么蹊跷的。我哪里知道,我埋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一旦说出来,也会要了我的命。那天,我只是端了杯茶,放到房间里,去楼上收衣服,下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和陈宁凤,你们那么激烈……” “不,不要再说了,不许说了!” 南驰景突然疯了一样,他捂住陆寒筱的嘴,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他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痛苦地哀求,“不要再说了!” 陆寒筱平常喜欢在陆遥风的怀里滚来滚去,她却是最不喜欢和人接近的,此时,被一股陌生的气息包围,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疹子,一股不安的感觉全身蔓延,她拼命地挣扎,她的力道便控制得很不好,南驰景被她猛地摔了出去,她略有些狼狈地后退,惊慌地想要逃,却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小,别怕,是我!” 陆遥风一把把自己的小姑娘扣在怀里,抱起她,将她脚上脏了的鞋子脱了,扔出去。他用手,握了握陆寒筱的脚,轻声地问她,“冷不冷?” “不冷!”陆寒筱只觉得一颗心,放松了下来,她把脸埋在陆遥风的怀里,闷闷地答应。陆遥风低头,轻轻地吻她的脸,咬了咬她的耳垂,轻声责备道,“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把自己弄得像下地干活了的?” 陆寒筱被他逗得笑了笑,她有些累,闭了双眼,陆遥风这才抬起头,朝前面看去,他一双温柔得要滴下水来的眼,此时利芒顿显,目光如冷箭一般朝对方射去。 南驰景被陆寒筱扔出去时,常九爷出来得格外及时,接住了南驰景。 南驰景身上还是有两下子功夫的,但他对陆寒筱却没有半分防备,常九爷深深地看了陆遥风怀里的女孩子一眼,方才他离得不远,听到了一些话,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都有,还偏偏这种事让他遇到了。 他才看了一眼,便觉得脖颈处一凉,他猛地抬头,撞上了一双眼睛,目光阴寒,如刀似剑,常九爷忙垂了眼,心里已经明白,今天遇到的这人,怕是一个逆天的存在。 “咳咳咳!” 南驰景猛地咳了几声,他从常九爷身上站起身来,常九爷有些不放心他,他摆了摆手,“不要紧,我没事!” 他朝陆遥风走近几步,盯着他怀里的寒筱看了几眼,这才抬头对陆遥风笑道,“要是今天早上的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向你贺喜?” “舅舅!”陆遥风分外重地咬了这两个音喊道,他邪肆一笑,这才低下头对怀里的寒筱道,“宝贝儿,我们提前认一下亲戚吧!” 陆寒筱听他喊南驰景是舅舅的时候,就已经很是惊讶了,她猛地睁开眼,盯着陆遥风的眼睛看,见他一双眼黑沉沉的,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扭过头去看南驰景,问陆遥风道,“三哥,你们是什么时候攀的亲戚?” 陆遥风笑着,他低下头,毫不避讳地在陆寒筱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才笑着道,“宝贝儿,当着外面人的面,不要喊三哥,喊风哥哥,或是喊三哥的名字,或是喊……老公。” 陆寒筱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她一转头,将脸埋进陆遥风的怀里装死。 她特么想说,能不能别让她把早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粥和馒头吐出来了?风哥哥?老公?貌似这两个称呼,她都喊不出口。至于遥风,话说,从别人的口中喊出来,听着自然,可她来喊,怎么都觉得带着……暧昧。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三哥这么幼稚?他以为,她不喊他三哥,别人就不知道他是她三哥? 只是,这种场合下,她是绝对不会反驳他,来拆他的台。 他见她不理会他,两手就微微松,陆寒筱感觉到整个人要往下掉时,忙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这一举动,越发有些投怀送抱的嫌疑。陆寒筱在心里,也是给陆遥风跪了,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456.第456章 一年 陆遥风明显是被取悦了,他脸上漾起笑来,挑衅地朝南驰景看去,但他眼中的那一抹杀意,却并没有瞒过常九爷。 常九爷虽然明知道不敌陆遥风,还是把南驰景往身后一拉,提醒道,“少爷小心!”他说完,索性直接道,“风爷果然是天纵英才,风爷年纪轻轻,这身手,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 陆遥风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常九爷,就是这个人,刚才把南驰景接住了的,他笑着道,“你一个暗劲巅峰,能够感觉出我的实力,也算是不错的了。” 他一眼就看出他是暗劲巅峰,可常九爷却只感觉到陆遥风的实力强得逆天,却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本事。这就是差距。江湖中人,都遵守强者为尊的原则,否则,会死得很快。 就算是两个敌对的阵营,常九爷该敬着陆遥风,还是要敬着陆遥风的。 他朝陆遥风一弯腰,一拱手,作了一揖。 陆遥风点了点头,这才对着南驰景道,“我早就说过,叫你不要和我抢女人,你既不听,我就只好想别的法子让你记住。” 陆遥风似乎面对的不是这个国家最强大的商业集团,他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向南驰景提出了挑战。南驰景也并不觉得这个男人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若是想得到他怀里的女孩子,就不得不与他一战。 他盯着陆遥风怀里的女孩子,她抱着陆遥风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很安详的样子,似乎天底下,唯有陆遥风的怀抱,才最契合她。 曾经,他走在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孩子身边的时候,他就幻想过无数次,幻想过他们牵着手走在街市的马路上,看着她欢快的样子,幻想过他们在月下接吻,她娇羞的模样,幻想过他在自己的怀里,他们紧紧相拥,做这世间夫妻都会做的事,看她满足的神态。 只是,她到死,他连抱都没有抱过她。 不,她死了之后,躺在血泊中,他才有资格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相拥。 “寒筱,你想知道你三伯父和三伯母的死,想知道你四姐姐的死,不是不可以!”南驰景抬头望天,他像是很艰难地在下着决定,他并没有看陆寒筱,却能够感觉到,她此时的身体绷得很紧,她其实也是紧张的,在听他说话,“你陪我一年,只一年,我就会告诉你!” 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山风吹过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所有的人都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听到陆寒筱轻笑一声,她从陆遥风的怀里扭过头来,看着南驰景,上下打量他,她缓缓地摇头,“南先生,我都说过了,死了死了,死就是了,你愿说就说,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我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我陪你一年,这像什么话?你是在侮辱你自己,还是在侮辱我的男人?” “我的男人”,四个字,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南驰景都直不起腰来,他死死地盯着陆寒筱看,他不相信她的话,陆寒筱看得懂他的眼神,前世,她好歹也做过他的未婚妻,他这人很深的心机,大约也只有陆遥风才可以和他一争高低,但她多少还是对他有些了解的。 陆寒筱笑了笑,道:“我与我三哥从小长大,朝夕相对,再,这世间,最大的快乐也不过是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我也是修炼中人,晋入化境,我是他的女人,他是我的男人,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她说完,就把头埋在陆遥风的怀里,她有些恹恹的,像是在说给南驰景听,也像是在说给陆遥风听,“我三伯父和三伯母,当年是我大伯父和二伯父派去江南和南氏谈合资的事,明明是有专业的司机给他们开车,可走到半途,那司机说是不舒服,就把车给我三伯父开,上了高速,轮胎就漏气,安全带也出现了故障,车在高速上横冲直撞,他们就这样死了的。” 南驰景垂头不语。 陆遥风的眸光深深地看着他,他轻轻地抚摸怀里的女孩儿,陆寒筱如此给他张脸,他自然是越发怜惜她。他黑沉沉的目光像是要吞噬了世间万物,说出来的话如此温柔却又如此冰冷残酷,“别怕,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偶然,这事,既然发生过了,别说过去一二十年,就是一两百年,想找出缘由来,都是可以做到的。三哥会帮你!” “嗯!”陆寒筱对他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常九爷却是格外好奇,他想知道,过去一两百年的事,都难得寻到蛛丝马迹了,还要怎么去查?陈家的三房两口子,的确都死了快二十年了,陆遥风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来查当年的那桩惨案? “风爷有什么好法子?”常九爷笑着问道。 “别忘了,我是个风水师,有的是法子!”陆遥风邪肆一笑,便看到南驰景全身一震,“再说了,当年的事,知情人又没有死绝,我既然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动用些手段,到时候有人生不如死了,自然是会说出来的。” 陆遥风说完,就抱着陆寒筱离开,看也不再看这两人。 常九爷陪着南驰景站在寒筱前世的墓边,他看着南驰景上前去,蹲下身来,把陆寒筱用脚踩出的那个印子抹平,那里面放着南驰景的一缕头发,当年,寒筱下葬的时候,他剪了自己的头发,又剪了陆寒筱的头发,打成了同心结,一个放在这墓前陪着她,另一个则一直贴身放着。 他不知道陆寒筱刚刚明明是很想把墓碑给毁了的,但后来,她并没有这么做,他痴痴地在想,难道她对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情意在的? 常九爷此时极为担心,他感觉得出,陆遥风那人绝非常人,他说能够查出当年的事,就一定能够查得出。他提醒南驰景,“要是风爷真的查出来了,怕是会有麻烦!” 陆遥风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那人,把什么都不看在眼里,除了他怀里揣的那女孩跟个宝一样,旁的人与事,只看他那睥睨的眼神,就知道,他看世人跟看蝼蚁一样。 457.第457章 怒了 南驰景却毫不在意,他站起身,拍拍手,看着墓碑上他亲手刻的字,他当年写上她的名字的时候,在她的名字上冠上他的姓氏的时候,他如今犹记得当时那种心碎的感觉。“查出来就查出来!” 就在刚才,陆寒筱问他的时候,他其实都想说出来了。 对他来说,这件事,这么多年藏在心里,他已经有些背负不动了。他因此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孩,与她阴阳两隔,他有些恨,为何那么多人转世,都对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惟独她,却带着前世的记忆? “总有一天是要查出来的!”南驰景讥讽一笑,他望着前方,陆遥风已经带着陆寒筱不知所踪,“父债子偿,呵呵,父债子偿,真不知道,他当年是不是脑子发懵了,做出这种事来。” 南驰景最恨的还是那个人,为他订下了娃娃亲,最后,又害得他与自己的未婚妻咫尺天涯的人,他的父亲南问枢。 只是如今,那人已经死了,他恨再多,怨再多都没有用。 人人都想荣华富贵,都想攀登至世界的顶峰,可谁能知道,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世人眼中的商业奇才,可那又如何?多少人跟着他发财,受他的恩惠,他挣了这么多,他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南驰景这边还在七想八想的,陆寒筱那边,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陆遥风也不知道是狗鼻子呢还是老虎眼睛,他居然能够找到这么一处隐蔽的山洞,陆寒筱也觉得真是佩服他,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便是连经常上山的老猎人都不一定知道这里有山洞呢。 他拉着陆寒筱就进了她的空间,陆寒筱都有些怀疑,冰璧现在到底是在她身上还是在陆遥风的身上,他说进去就进去了。 他进去之后就把小狐狸给弄出来,让他在山洞里守着。 冰璧是一个异时空,它与地球这片空间之间有一个对接口,对接口处磁场与别的地方不同,寻常人基本上是发现不了的,但这世上,总有些不寻常的人,还都喜欢隐在这种深山老林之中。 陆遥风便安排了小狐狸在外面守着,他是冰貂,快若闪电,口齿和爪子上有异毒,不指望他救主什么的,陆遥风只要求他在有人来了的时候能够通风报信。 至于,陆遥风没有在山洞里办事,而是把陆寒筱拉进了空间,一来空间对陆寒筱来说要熟悉安全一些,二来,空间里的时间流和外面不一样,外面一天,空间里十天。 不知何时,陆遥风闲来无事的时候,竟然在空间里盖了一间小房子,里面还布置了简单的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陆寒筱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上次不小心在草坪上睡着了之后,陆遥风就动了这个念头。他原本可以直接在卖场上买了之后放进去的,但他却想亲手自己做。空间里的树木多,他便亲自动手做了这些,生疏,不熟练,但一刀一凿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感情就格外不一样。 陆遥风把陆寒筱扔到了床上,他沉着脸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就好像天地之间都黑了,一片混沌,暴风骤雨即将来袭,他一句话不说,就沉沉地盯着陆寒筱,陆寒筱就感觉自己被他的眼刀子刮了一遍又一遍。 刚刚都还好好的,在前世她自己的坟墓跟前时,虽然和南驰景说的话不怎么好听,但他当时却是有说有笑的,他扛着她就走了这么几步路,她怎么就得罪他了? 难道是为了刚刚在南驰景面前没有依他的喊他“风哥哥”,“老公”什么的? 想起他要她喊的这称呼,陆寒筱就有些恶寒。 但她心底里的确是怕了,床挨着墙放着,床上垫了绵软的被褥,她就好像要遭人****了一般,不停地朝墙边退去,她惊恐地看着他,她真的从来没有发现,他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人,可见她从前的智商真的是喂了狗了。 他赤手空拳,十六岁从桑赫斯特上万的选拔者中脱颖而出,后来短短六年时间,已经建立起一个商业王国,他这样的人,又怎么是心慈手善之辈?他若是那种善良的人,只怕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她这么害怕,不停地往后退,想要躲着他,他的眉头就越发隆得高。 他身长腿长,两步,走到陆寒筱跟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拉,他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她,什么话都不说,他的手便往她的胸口一把抓去,他也没有多用力,手一扯,便是他这般濒临愤怒的边缘,却也极把握分寸,并没有让陆寒筱多疼,她身上的衣服便被扯得干干净净了。 她忙用手环住自己的胸,两腿并拢,她的双手遮了上面,就顾不上下面,她其实有些蠢,她明明在床上,床上有床单有被褥,她此时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也顾不上扯了被子去盖住自己。 她只觉得身上有些凉时,就感觉到一股羞辱涌上心头,她眼中的泪水一颗颗砸落下来,落在陆遥风扶着她的肩的胳膊上。 “我,我早就,早就说过,说过我以前的事情,你那么厉害,你能不去打听?不打听从前信阳陈家三房的陈寒筱的事情……” 陆寒筱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她却感觉到身子突地腾空,她就被陆遥风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顾不上身上,就用双手去环陆遥风的脖子,她吓得双腿直挣扎,“你要做什么?你要把我扔到哪里去?” 她凄凄惨惨地哭,陆遥风却是忍了一腔的怒火,她以为他要把她扔到森林里让熊豹给吃了么? 他抱着她走到屋子后面,那里多了一眼泉水,用了汉白玉的石头砌了一个水池子,约有四五个平方大小,陆遥风便抱着陆寒筱,沿着台阶一阶一阶地下去,他把她放在水中,暖暖的阳光在头顶照着,脚下是略有些滚烫的温泉水,淡淡的硫磺味扑到鼻子里,陆寒筱的心方才稍微安定下来。 458.第458章 惩罚 她被放到水中时,一个没站稳,脚往前一滑,身子超后倒去,陆遥风只黑着脸看她,也不扶她一把,待她跌跌撞撞地在水中站稳,她连头发都湿透了。 “洗干净!”陆遥风的目光如一把刷子,在她的头上身上,来来回回,他的声音那么冷,便是陆寒筱身在温泉之中,也止不住全身一阵寒意。 感觉到自己其实没那么危险后,陆寒筱的底气就足了,她气得腾地站起身,水恰好能够淹没到她的****,她胸口高高挺立的雪峰颤巍巍地站着,随着她的气势而越发挺拔,陆遥风的目光就从她的胸上,一直向上,沿着那雪白的锁骨,她优美曲线的脖子,一直到她的脸上,与她的喷着怒火的杏眼对视。 “你到底怎么回事?有事就说事,你这么吓人做什么?”陆寒筱有些不明白了,什么叫洗干净?好像她身上有多脏似的。 陆遥风的身上虽然穿着衣服,却已经全部都打湿了,衣服贴在他的精壮的胸膛上,窄细的腰身,一直到水里,他的身前,那微微凸起的一块,若隐若现。 他的发上,因为陆寒筱方才在水中的挣扎,水被扬起,落在了他的发梢上,此时,一颗颗的水珠往下滴着。 陆寒筱看着他这副模样,她这么多年,都没有被陆遥风如此对待过,她委屈得眼圈儿都红了,就算此时,陆遥风脱光了,她也是不要看他的,她的眼睛若有若无地朝他身下瞟了一眼,就别过去,他今天要是不给她道歉,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原谅他的。 陆遥风无视她的愤怒,他一把拉住她,用手舀了水,就往她的下巴,她的身上,她的手腕浇去,又用了他的柔软的手搓这几处被南驰景触碰过了的地方。 天知道,他只是找了个机会和信阳陈家二房的人说了几句话,听说她到了这后山来,他就赶了过来,不过是慢了两步而已,就看到她被南驰景扣住了下巴,她的白皙柔嫩如玉雕般的下巴被别的男人扣在手里,他要不是怕一怒之下误伤了她,他肯定是要剁了南驰景的那只手的。 好像上天是为了挑战他的耐性,南驰景竟然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抱着,那一刻,陆遥风夷平整个山头的心都有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陆寒筱一开始不知道,此时却是知道了,知道了之后,她就只好忍耐着。只是心里却是无限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要让她如何说?她一个化境,南驰景一个明劲初期,她要不是故意的,对方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可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根本没有想到南驰景,前世,她是他未婚妻,她主动投怀送抱他都不搭理的男人,她重生转世之后,就对她有了兴趣,把她抱在怀里。 这种话,她要怎么跟陆遥风说? 陆寒筱如同一个布偶一样,被陆遥风的两只手搓来揉去,他如同泄愤一样,把她全身,连头发都不放过,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连皮都要被洗掉了,方才松开她,陆寒筱已经被他搓成了一个红通通的虾了。 特别是下巴,和脸上的肌肤比,简直就像是多了一块胎记。 陆寒筱觉得委屈,泪水汩汩地就往外流,此时,她全身不着寸缕,在陆遥风面前也没有了最初的那种羞耻感,她转身伏在汉白玉的池壁上,嘤嘤地哭,泪水一颗颗地落下来,滴在水面上。 陆遥风闭了闭眼,他走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他把脸埋在陆寒筱的肩窝处,平常低沉喑魅的声音,此时沙哑得像是用粗粝磨砺过一般,“我不想别的男人碰你,特别是他!” 他的手环在陆寒筱的腰间,鼻端是陆寒筱身上的清香,混杂着硫磺的味道,他脑子里却是格外清晰,“我看到他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要他死,小小,我想要他死!” 只是,他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陆寒筱对南驰景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特别是,他看到陆寒筱被他扣住下巴,根本就不挣扎,也不出手,后来又被他抱在怀里,那时候,他嫉妒得要疯掉了。 “我做不到那么大度,我不愿意看到任何男人碰你,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小小,原谅我!”他深深地吸着陆寒筱身上处子的清香,他偏过头,轻轻地吻陆寒筱的下颌,小小的如丁香一般的下颌,他的唇一遍遍地吻过,他就像那雄兽一样,要用他自己的气息盖过另一个雄性留下来的气息。 他吻着吻着就动了情,他闭着眼睛,将陆寒筱禁锢在怀里,他用两手扣住她的双手,拉着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腰身,他便双手搂着她,手在她的光滑的背脊上游走,滑润如丝缎一般的肌肤,他狠狠地吻着她,她的腰身不断往后折去,折出最美的一段弧线,倒映在水中。 “这是……给你的惩罚!”陆遥风气喘吁吁地道,他的唇贴着她的唇道,她的发丝漂浮在水中,如生出了的柔软的水草一般,飘飘荡荡,缠绕在陆遥风的胳膊上,手指间。 他的身体与陆寒筱的紧紧相贴,两人之间隔了他身上的一层衣物,他身上的坚挺似乎要嵌在了陆寒筱的小腹处,他再也不避讳,反而,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轻地摩挲在她的身上,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陆寒筱只觉得胸口因为缺氧,要塌陷下来,她挣扎着要避开陆遥风的唇,她极度缺氧,似乎下一秒她就要死去,她便求饶,“我对他无爱亦无恨,三哥,别,别这样……” 无爱,是意料中的事,陆遥风若是不知道陆寒筱心里装的是谁,若是知道装的是他不是别人,陆遥风怕是早就将那人灭了。但,她对南驰景连恨都没有,她前世与南驰景未婚夫妻,南驰景与陈宁凤滚床单的那一刻,她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她却对南驰景无恨,陆遥风只觉得,一刹那,天也高了,地也宽了,他的整个胸膛也都豁然开朗了。 他笑着追逐她的唇,低沉喑魅的声音,此时染了****,带着蛊惑般的沙哑,“别哪样?嗯?告诉三哥,别哪样?” 陆寒筱被他扣着腰,她的雪白的身体在这清澈的温泉水中,荡漾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风情,却是让陆遥风觉得此时,死在她身上,也是愿意的。 她的腰身往后折去,他便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处,听着她口中嘤嘤地叫,她挣扎的力道真是小,一遍遍地告饶,“我下次再也不了,再也不让任何人近我的身,三哥,呜呜呜,我再也不了,也不行吗?” 459.第459章 霸道 陆遥风深深吸一口气,他闭了闭眼,手朝她的后脑勺上摸去,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吻上她的唇,重重地在她口中吻过,这才松开了她,他的身下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他怕再稍微一个动作,就会令得他溃不成军,那样的话,丢人就丢大发了。 “记住你的话!”他说完,就一把抱起她,大步朝台阶上走去。 他把她放在床上,取了毛巾将她的身上都擦干净,他自己身上湿淋淋的,站在床前很快便在脚边积了一滩水渍,陆寒筱见这小屋子虽然简陋,一应的用具都很齐备,心里觉得奇怪,想问,但想到刚才他这么欺负自己,她就抿了嘴不说话。 陆遥风把她的心思都看在眼里,笑着问她,“喜不喜欢?” “哼!”陆寒筱轻哼一声,别过脸,不应他的话。 他笑着,也不着急,只用了毛巾绞她的头发,又从戒指里拿了一套她的衣服出来,连内衣都有,要帮她换上。 “我自己来!”陆寒筱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她拿了肚兜,一件粉色的肚兜,胸口绣着大朵的荷花。她的肚兜分春夏秋冬,夏日里穿的,胸口多是绣荷花的,若是到了秋日里,就是妩媚的玉簪花,冬日里多是应季的茶花。 “是么?”陆遥风笑着道,“要不要我帮你系带子?” 陆寒筱便撅起嘴,手里捏着肚兜,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陆遥风便拿过来,帮她穿上,她坐在床上,用被子盖了下半身,她的长长的头发铺在身后,如那上好的绸缎一般,陆遥风便用手握住了她的发,放到她的身前去,他的手指灵活地牵了肚兜的带子,在她的背后打了个结。 “后面的,我自己来……”陆寒筱看他的身上,温泉水虽然是热的,但他上来了这么久,身上的衣服早就又冷又湿了,她生气归生气,她怎么能不心疼他,“你去换衣服!” 陆遥风的心情似乎变得极好了,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将她的衣服都抖开了,小**放在她的面前,“要是穿不好,等我来!” “嗯!” 她怎么会连衣服都不会穿?他不过是想到她从来都是有人贴身照顾的,他不肯因为自己,而让她不得不自己动手罢了。 陆寒筱看到手边的小***脸就腾地红了。他的戒指里一直带着她的衣服吗?他是什么时候备下她的衣服的?他必定是担心今晚赶不回去,怕她没有衣服换。 她自己也有戒指,但她的戒指里从来只放一些吃的东西,一直都空荡荡的。而她之所以把吃的放在戒指里,不放在空间,是因为,空间里有一些兽类,她怕它们偷吃了她的。 想到这里,陆寒筱就扭头朝窗外看去,猝不及防下,她便与陆遥风的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对上了,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往下看,一张脸便红得如熟透了的虾,她看到了什么? 陆遥风在温泉池边脱光了衣服,下去游了一圈上来,才踏上台阶,便与陆寒筱四目相对。 他一身玉一样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他的发软哒哒地耷拉在额角,水滴一颗颗从发梢滚落下来,顺着他的脸膛滴下来,落在他的精致的锁骨处,又沿着他的胸膛向下。如情人的手指,划过他的八块胸肌,顺着人鱼线,他的腿间,他的修长的腿,那般温柔,令得陆寒筱嫉妒得要发狂。 她飞快地转过头来,胸口剧烈地起伏,她听到了脚步声,他的脚步声若是刻意隐藏,是任何人都听不到的。 他故意走得那么重,陆寒筱的心跳就越发快,她的手还紧紧拽着自己的小***全身就好像是被冰封住了,焊在在床上,动弹不得。 “小小想看,直接和三哥说,不用偷窥!”陆遥风在她的身后坐下来,将她的僵硬的身体揽进怀里。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陆寒筱咽了口口水,她想说“我只是不小心”,可这话说出来,不是更丢人么? 陆遥风似乎很明白她刚才的心思,就捉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上。陆寒筱猜出他要做什么了,羞得别过脸,紧紧地闭上眼睛,似乎只要闭上眼睛,自己的手做的事,就与自己无关一样,她的手就被陆遥风牵引着,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摩挲,描摹他的眉眼,他的玉挺的鼻梁,他的性感的唇,他的美好得无与伦比的下巴,她的手触到了他的喉结,感觉到喉结在上下滚动,他在咽口水,他其实也有些紧张。 陆寒筱便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的手久久停留在他的锁骨处,如玉雕的山峰,又那么小巧,却透着雄性的美好,她的手从他的胸膛划过时,那小小的挺立,刺得她的手一阵灼热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她手指下的肌肤一阵战栗。 她在痛苦的时候,陆遥风其实也并不轻松。 她感觉到了他的八块腹肌,并不是锻炼出来的那种,他们这样的人,虽然内外兼修,但主修内力,他的腹肌与正常的肌肤没什么两样,可却在她的掌心里能够感觉到肌理分明,柔软却能够感觉到其中蕴蓄的强大的力量。她的手指触到人鱼线时,她就再也淡定不了了,她拼命地挣扎,要抽出自己的手来,可陆遥风死活不让,他搂着她,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蛊惑道,“小小怎么了?刚刚不是很好吗?真的不要摸?” “不,不要,已经够了,够了!”陆寒筱艰难地咽下口水。 可下一秒,他的手一松的时候,她触不及防,手落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覆在了那上面,虽然隔了一层布料,她却还是能够通过那种不一样的触觉感觉出是那个部位。 只陆遥风这个大腹黑,明明他都穿了内裤,还故意这么吓唬她。 只是,她的手,到底是无意还是被人蓄谋着覆在了上面,她就不知道了。 “原来小小还是想……要的。” 陆遥风只觉得全身一颤,她的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身上只停留了那么几秒,但她掌心里的热意却已经穿透到了他的那个部位,猛地,那里就不听话地挺立起来了。好在,陆寒筱面向墙壁,陆遥风便手腕一翻,从戒指里拿出衣服来,套在了自己身上。 陆寒筱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欲哭无泪,重重地喘了口气,她左手握着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抚摸左手的手心,那里似乎被灼伤了,“陆遥风,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 460.第460章 气息 陆遥风是真难受了,他穿完了衣服,身下那一处,都还是那么难受,他的话便少了许多,他看到陆寒筱双手无意识的动作,眼眸就越发深了。他苦笑,这世上还有像他这么喜欢自虐的人么?他拉开陆寒筱的手,“宝贝儿,你的手要是真的闲着,就帮帮我!” 陆寒筱听不懂,但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她猛地转过身,不小心撞上了陆遥风的下巴,她的头被撞得生疼,两眼冒金花,陆遥风也捂着了唇,他松开手的时候,唇角还破了一块,渗出血来。 陆寒筱捂着头眼泪都要出来了,陆遥风叹了口气,只好将她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揉她的头,他添了一丝先天之力在其中,很快,陆寒筱的头疼就好了许多。 她抬头看陆遥风的唇瓣,樱花瓣般娇嫩的唇,此时,沾了血迹之后,显得格外邪魅,陆寒筱觉得,她嗓子又有些干了,喉头滚动时,陆遥风就把唇凑到她的跟前,“舔一舔!” 陆寒筱不想理他,要别过头,陆遥风就可怜兮兮地道,“好疼!” 陆寒筱脑子里轰地一下,就空白了,她看着陆遥风的眼睛,目光似乎被什么牵引,她想要看到陆遥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去,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凑了唇过去,伸出舌头,轻轻地一舔。 有烟花在绽放,陆遥风的眼眸一暗,扣住她便压在了枕头上。 一番天旋地转的吻,陆遥风何时上了床也已经不知道了,陆寒筱只觉得上身一凉的时候,她还没有穿热乎的肚兜被陆遥风熟练灵活地脱了扔到一边,她此时已经顾不上了,只觉得身体无处都不再受煎熬,她被陆遥风扣在怀中不得动弹,腿间,有坚硬的东西抵着,那般火热,灼烧得她难受,她便轻轻地挣扎,陆遥风只觉得,他快要被她折磨得疯了。 他期望有什么东西此时能够打断他,他身下的人儿身上连一丝壁障都没有,他害怕,他会就这样一鼓作气攻破城池。 现在并不是好时候,只是,他自己都停不下来,他脑子里一面喊停,可他的手下却并不遵从命令,直到他的手指抚摸上了那里,他身下的人儿从未经过人事,此时,就算是懵懵懂懂,也略有些清醒了,她睁开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着他,原本在回应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似乎在询问,现在吗?就现在吗? “不,不是现在!”陆遥风无意识地呢喃,“不是现在,等,等我娶你!” 他那般艰难,说这话时,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在她的身上动了动,他身上有火在烧,燃烧着他的理智,他向诸天神佛求助,似乎,真的有神佛听到了他的声音,门外,有冰貂的声音在唧唧唧地叫,喊急切的样子,陆遥风这才撑起了身子。 他重新帮陆寒筱穿好衣服,带他出去的时候,冰貂已经返回了山洞里,守在门口。看到陆遥风出来,他就抬起了前爪子,朝外面指了指,唧唧唧地叫,叫完之后,他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要赶紧地进冰璧空间去,而是率先走在了前头。 山路有些不好走,陆遥风就一把抱起了陆寒筱。方才的一番纠缠亲密,令得两个人原本贴得很近的心,似乎越发没有了间隙。 他的神识一路扩散着朝整座山铺去,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便抬起手腕,对着手腕下命令,“传我的命令,所有风卫,全部都撤出这座山,在信阳陈家附近等我!” 里面的人要问什么,却已经被陆遥风切断了声波。 陆寒筱不解,她感觉到此时,陆遥风又变了个人一样。她觉得,自从她不做他的妹妹了之后,她就一次一次重新认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腹黑,他霸道,此时他变得格外冷酷,他全身的气势一变的时候,这周围的环境也跟着变化,有肃冷的风吹过来,原本清朗的天空,此时也暗云密布,陆寒筱心里不由得想,这难道就是先天之境的实力? “别怕!” 他的声音却格外温柔,“你身上有我的气息,你的脖子上那块墨玉是个法器,对方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阴阳师,他伤不了你。” 陆寒筱听他说,她身上有他的气息,她的脸就不自觉地发烧。她不由得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墨玉,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不谙世事的寒筱了,冰璧和陆遥风一起把她带进了一个修炼的世界之后,她就知道了这世上曾经在人们眼中诡异所思的事情,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阴阳师?那人来这里做什么?”陆寒筱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这里几千里山川草木,必定孕育了天材地宝,那人怕是来这里找宝贝的。”陆遥风冷笑道,他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要不是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那么熟悉的话,就算是冰貂再好奇,他也懒得跟着跑这么远。 现在这个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他要是从这里出去,还能够赶在天黑之前回江市。 他可不想他的小姑娘在这里多呆,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南驰景。 一朵墨云遮住了天边的那一轮红日。原本就显得有些阴暗的天,一下子就似乎黑了。 陆遥风这边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他跟着冰貂从这座山头赶到那座山头的时候,看到了崎岖的山路上,踟蹰徘徊的人。穿了一身遮住头脚的黑色长袍,手里拄着一根雕着骷髅头的拐杖,拐杖上还有一条蛇在吐着信子,盘踞在上面,一动不动,若不是陆寒筱感知格外敏锐,还真以为那蛇只是一个装饰。 她看着觉得恶心,就把头往陆遥风的怀里钻,皱着眉头道,“三哥,这人太恶心了。” 她似乎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就越发把脸鼻贴在陆遥风的脖颈上,要用他身上的气息盖住那淡淡的臭味。 “桀桀桀! 这声音穿金裂石一般,在两座山之间回荡,似乎要把人的耳朵都刺穿了,“我以为是谁呢?这么锲而不舍地追过来,原来是风少啊!” 那人上下打量陆遥风,陆寒筱便稍微偏了偏头,去看那人,她趴在陆遥风的肩上,偷偷地看那人似乎不像是这个国家的人,眉有些宽,眼窝略有些深,鼻子太过高挺,但也不像是欧洲人,他嘴唇厚而偏黑,偏偏他瞳孔又有些发黄,看着很吓人。 “当年你被四大势力追杀……” 461.第461章 威胁 “少说废话!”陆遥风打断了他的话,他一手搂着陆寒筱,另一只手伸出去,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朝四周扩散出去,顿时,这一块地便飞沙走石,树木倒置,草皮翻飞,那人站都站不稳,顿时大惊,“你,你,你这是,先,先天……,哈哈哈,当年没把你弄死,我就说,就说,不妥……” 陆寒筱已是全身都僵硬了,她死死地盯着陆遥风,此时不敢打搅他,只看到他原本俊美如修罗般的脸上,此时阴霾布满,显得有些狰狞,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并没有接触那可怕的人,但那人,却不知道被他用了什么法子,悬浮在半空之中,随着他的白皙如玉的五指并拢,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着那人的喉咙,慢慢归拢,那人就慢慢地,一张脸涨得通红,最后一个音符在他唇边消失的时候,陆遥风笑着转过脸,在陆寒筱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宝贝儿,别看!” 陆寒筱复又扭过了头,安静地趴在他的肩上,她的眼中已是蓄满了泪,她就知道他过去的六年过得一定是万分艰难,她在京城过着平静的生活,尊贵如公主,可她的三哥,在外面,被人追杀,听那人的话,当年他必定是受尽了磨难,可他回来之后,在她的面前,却不吐露分毫。 陆遥风的手收了回来,他的,如死神的镰刀般,收割人命的手,收了回来,复又恢复他温柔的样子,小心十足地搂着他怀中心爱的姑娘。 他看到她的眼睫上凝着泪珠,如早晨滚动在花间绿叶上的露珠儿,打湿了蝴蝶的翅膀,静静地等着太阳光的照射。陆遥风偏着头要去吻她睫毛上的泪珠,却被她避开了。 陆遥风知道她生气了,只是,有些事,他怎么能说,怎么能告诉她? 他抱着她朝山下走去,走了几步,他停下了脚步,对着空气说道,“你要是不想魂飞魄散,就一直跟着我!” 陆寒筱猛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四下里看,如她所感知的,什么都没有,那陆遥风在和谁说话?她不自觉地就越发把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人,没有野兽,那唯一一个可能就是,有鬼了! 她就算是化境,等闲人都不能近她的身,但她却是个女孩儿,还是怕鬼的。 “别怕!”陆遥风在她的背上轻拍,要不是让一个灵魂魂飞魄散太损阴鸷,且这阴灵又是那人豢养的,本就可怜,他不介意出手。 “那人是谁?”陆寒筱突然出声道,“就是刚刚死了的那人。” 她之前并没有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人被陆遥风借用天地之力悬浮在空中,被他捏死之后,他随手一甩,那人就不知道去给哪棵树做肥料去了。 陆遥风不肯回答,但他听出了陆寒筱语气中的那股子寒意,他知道,若他什么都不说,怕是陆寒筱再也不肯让自己近她的身了。 他还想娶她,还想她为他生儿育女。 “你可以不回答,我听说夫妻是要患难与共的,你若是没有这个诚意,那我就还是做你的妹妹好了。”陆寒筱趴在他的肩上哽咽道,“还可以不被你欺负,未必不比现在好。” 陆遥风的搂抱着她的胳膊不由得就紧了一些,不得不说,陆寒筱成功地威胁到了他,这天下,除了陆寒筱,几乎再无人能够威胁到他了。 做他的妹妹?陆遥风在想,若她真的是他的妹妹,陆遥风不敢想象,他只能说,他庆幸陆寒筱并不是他的妹妹。 陆遥风闭了闭眼,“他是泰国﹒撒米朗的弟子龙陂陀,我今天遇到他也很偶然,我暂时还不太清楚他来国内的目的” 陆遥风斟酌着话语慢慢地说着,他心里七上八下,说完之后就等待着,等陆寒筱下一波的问话,他根本就没有想好,要是陆寒筱继续问下去,他要怎么回答,谁知道,陆寒筱却是什么都没有问。 她越是不问,他心里就越是忐忑。 回到信阳陈家,看到陆遥风抱着陆寒筱回来,所有人都很惊讶,信阳陈家二房的人瞪大了一双眼,有些惊喜的样子,陆寒筱却是看也懒得看,只问陈佑世,“爸爸,事情办好了没有?办好了我们就回去。” “走吧,回去吧!” 陈佑世突然起身,二话不说,就朝外走去。 陆寒筱有很多心事,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情绪,此时,见陈佑世有些反常的样子,他多少年没有回信阳陈家了,这次被请回来,照理说,应该是很高兴,她都做好了要在这里住一夜的准备,谁知道,陈佑世猛地起身走得这么决绝。 她抬起眼皮,朝屋子里的所有人看去,陈家二房像是捡了宝一样,大房则格外气愤的样子,南驰景坐在旁边一脸沉静看不出喜怒,陈宁凤则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见她的目光扫过来,没好气地道,“你去了哪里,还活着呢,这么多人都在等你。” 等她?陆寒筱笑了一下,她今天心情有些不好,语气也格外冲,“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她说完,又觉得说这话,自己有些吃亏,就补了一句,“你死了,我也会好好活着。” 陈宁凤一下子就被点爆了,她气得跳了起来,“陆寒筱,你怎么说话的呢?” “你又是怎么说话的?”陆寒筱一把推开陆遥风,走上前去,在陈宁凤跟前站定,两手握拳,只要陈宁凤敢嚣张一句,她就会一拳揍过去,“你以后跟我说话,最好,识相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陈家大房的人就有些不高兴了,皱了皱眉头,威胁陈佑世,“佑世,这孩子,怎么回事?到底要不要认祖归宗了?” 陈佑世本来都走到门口了,此时,听了这话,回过身来,他扶着门框而立,“如今这世道,都只认父母,哪里还有什么祖宗不祖宗?再说了当年老祖宗本来就把我逐出宗族了,我早已不是信阳陈家的人了,孩子跟着我姓陈就是了,有我在,谁还敢说她不是我女儿,认祖归宗什么的,也没必要。” 462.第462章 条件 他说完这话,又挥了挥手,“她是女孩儿,也上不了族谱,将来嫁了人,也是别人家的人,大哥就不用费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谈崩了?陆寒筱看到陈佑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落,不由得格外刺心,冷笑道,“爸爸,认什么祖,归什么宗?人活一世,活得顶天立地,上不负天,下不负地,中不负黎民百姓,死了之后,自有人记得你,还要什么宗族?免得累了自己名声。” 她说了这话,屋子里不免有两个人在心底里叫好,陆遥风也笑着走过去,搂住了陆寒筱的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说得好,这信阳陈家,祖上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不过,都是老黄历了。” 那意思是,现在的信阳陈家,实在是不怎么样。 听了这话,满屋子的信阳陈家人都气得要死,却谁也不敢说话。陈宁凤原本是以爆竹,但她领教过陆遥风的厉害,不敢声张。 “你是谁啊?你胡说什么呀?” 一个身穿浅黄色裙子的女孩儿,便如了那蹁跹的蝴蝶飞到了陆遥风的面前,头上梳着马尾辫,用同色的丝带绑着,她歪着头,姣好的脸上带了些许的怒意,一双好奇的眼却是在打量陆遥风。 这人,陆寒筱认得,是二房的独女陈宁欣,她的年岁应该只比她长了两三岁的样子。 陆寒筱很不喜欢她打量陆遥风时的眼神,带了些觊觎的意思在,陆寒筱便微微朝旁边挪了一步,挡在陆遥风的前面,只听到陈宁凤在阻止陈宁欣,“欣儿,不要这样!” 她边说,上前来,拉着陈宁欣,朝陆遥风赔罪道,“风少,我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多包涵!” “呵呵!”陆遥风笑了一下,“可以理解!不过,信阳陈家曾经也算是世家的。” 那意思,便是陈宁欣这等不懂事的年纪小的女孩儿也听明白了。她的脸愈发红,却挣脱了陈宁凤,抢到陆遥风跟前来,“你又不了解我,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难道你说我家族的坏话,我还要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人都是护短的,陈宁欣觉得,陆遥风应该赞赏她才是。 陆遥风虽然年纪也不大,但他是上位者,哪里耐烦被这种小女孩子缠着说东说西?他皱了皱眉头,也懒得和陈宁欣计较,搂过陆寒筱的腰就要走,谁知道,陈宁欣却偏偏不放,她横过来,伸臂拦着陆遥风,天真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生欢喜,“你要给我家里人道歉!” “哈哈哈!”陆遥风大笑起来,他的声音明明很好听,笑声在客堂里回荡着,但却有种神奇的魔力一般,让听到的人心都跟着吊了起来。 陈宁欣的个子比寒筱略矮一些,她站在陆遥风的面前,只能仰着头看陆遥风,她的心随着陆遥风的笑声扬得高高的,抑制不住的欢喜,她在想,这就是她心目中的男神,她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令自己心动的男人了,谁知道,不期然间就遇到了,这人就这么撞到了她的眼中。 “想用这种法子引起我的注意?嗯?呵呵呵!”陆遥风的眼睛何等锐利?他淡淡的目光扫过陈宁欣的脸,那么激动,令得他恶心,“不知死活!” 陆遥风说完,抱着陆寒筱就走。陆寒筱被他搂在怀里,她只能趴在他的肩头,便看到陈宁欣原本欢喜的一张脸,此时就好似被冻僵了一般,维持着那种表情,像是戴了一个面具,慢慢地面具开始皲裂,一块一块地脱落,她的脸就沮丧起来,被羞辱后的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陆寒筱有些不忍心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陆遥风长得这么妖孽,凭什么就不允许人对他生爱慕之心? 陆寒筱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快要把屋顶都震翻了,语气说不出的怨毒阴狠,“陆寒筱,我要和你PK,你占自己兄长为老公,你还要不要脸?” 陆寒筱惊慌得忙把脸埋到陆遥风的怀里去,她并不是为陈宁欣下的这个挑战书,她是为她感到害羞,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女孩子,简直是让她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怎么不直接说要把她的男人抢过去?还说什么PK的话。 陆遥风被陆寒筱逗得哈哈大笑,他这一次倒不是嘲讽,而是真心被她逗乐了。 两人上了车,陆遥风把她放在腿上坐着,笑道:“小小,求我,求三哥,只有三哥才能让你不被那蠢货PK下去。” 陆寒筱挑起眼看他,“三哥,你应该求我,求我不被那蠢货PK下去,这样,你就不用和那蠢货配成对了。”她说完,凑到陆遥风的耳边,语气邪佞,“还是说,三哥想和那蠢货玩亲亲?” 陆遥风只觉得似有一根羽毛扫过他的尾巴骨,酥麻的感觉便朝上窜起,传遍全身,一团火,从他的小腹处烧起,他身下那一处,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那里挤着陆寒筱,她不由得有些不安,在陆遥风的腿上挪了挪,只听到一声闷哼,她全身就僵硬了一样,清了清嗓子,故作镇静地看着外面,路边的景象不停地朝后倒去,却带不走她脸上的热意。 “信阳陈家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陆遥风转移了注意力,开始问开车的冯浩,陆寒筱便竖起了耳朵听。 他问的话很简洁,冯浩却听明白了,陈佑世这一趟是回来认祖归宗的,最后,气急了暴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信阳陈家大房提出了条件,要是想认祖归宗的话,要小姐……”冯浩有些纠结,这话该不该说,他脑中只转了个念头,就有一股威压传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要陈先生让小姐与江南南氏的南驰景先生结下婚约。” 整个车厢里,并没有开冷气,此时气温急剧降低,陆寒筱感受最为深刻,她都快冻死了,往陆遥风的怀里缩,揪着他的衣襟,喊他,“三哥,冷!” 释放冷气的人这才收回了气场,冷哼一声,“回去后,让夏宣童来见我!” “是!”冯浩战战兢兢地道,他就说这话不能说,不能说,可他能够选择吗?幸好开车的是他,此时他连方向盘都差点握不住了,换了别人,还不开到山坳里去啊!为了他自己的小命,他也只有死命地扛着。 463.第463章 分床 陆寒筱不知道陆遥风这是准备要对付谁。夏宣童和林止二人在嘉世界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夏宣童是主外的人,对外的扩张侵略,都是他照了陆遥风的意思一手操办。陆寒筱也懒得问,她在想刚才冯浩说的话,她可以笃定,信阳陈家的人要让她与南驰景结下婚约,必定是南驰景的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前世她想嫁给他,他不要,这一世,想方设法地凑上来,陆寒筱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 其实,她也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想不通的事,陆寒筱暂时也不想去想,“开口神气散,意动火工寒”,太过劳思,越发伤神。 车前前后后在什刹海别墅前停了下来,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这个时候,陈佑世应该是要急着回去休息了,他却一点都不急,跟着陆遥风和陆寒筱进了屋子,又催着陆寒筱,“你先上去休息!” 陆寒筱本来还想问问的,见父亲如今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凡事都喜欢和陆遥风说话,她就一撅嘴,身子一扭,往楼上去了。 她洗完澡,穿了一身棉质的睡衣,躺在床上养神,陆遥风知道她没有睡着,便揭了被子睡上来,正要将她搂进怀里,她却是一翻身,把背对着他了。 陆遥风有些无奈地笑,她以前倒是乖巧,自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了之后,她在他面前,就不知不觉地变了一些,但却越发变成了他喜欢的模样。他就是喜欢她在他面前这么毫无保留地耍脾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肆意自在。 “小小……” 陆遥风话还没有说完,陆寒筱便从床上腾地一下跳起来,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卫生间跑去。陆遥风愣了一下,待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他才摸了摸鼻子,复又在床边坐下来。 他闭了眼睛,听到里面瑟瑟簌簌的声音传来,想到二人如今的亲密关系,他的心就越发柔软。 陆寒筱收拾妥当,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陆遥风朝她伸出双手,要搂她入怀。此时,她身上有些不干净,她就不肯往陆遥风怀里钻,反而是在窗边站了,气哼哼地道,“你们有什么事,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跟我说。” 就好像,她是一个废物一样。 陆遥风却不允许她抗拒,他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他的手环着她的腰,“告诉你什么?让你来选择?是选南驰景,还是选我?” 陆寒筱气疯了,要不是此时陆遥风说这话,语气里流露出一些心慌,她都要跳起来打他了,“你胡说什么?”她冷笑一声,“你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你再这样,我就考虑把你换了。” “你敢!”陆遥风咬牙切齿,他扣住她的手腕,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你信不信,你敢再说,我现在就……办了你!” 陆寒筱倒吸一口凉气,她可不信他不知道她来大姨妈了,“我来那个了,你要不嫌弃,你就拿去!” “只要是你的,不管是什么,我从来都不嫌弃。”陆遥风用上下牙细细地磨着她脖子上的肉,“以后,不许和南驰景说话,也不许看他,更不许让他近你三米之内!” 陆寒筱借着月光细细地看陆遥风,她三哥不会也被换了芯子了吧?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么霸道的人,只是,从前他把她当妹妹看,才没有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陆寒筱抬手扶额,她觉得头很疼,她也有些困了,就懒得和他争执,只是,要她就这么放过他,她又有些不情愿,“好,好,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什么条件?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都会做到!”陆遥风听她答应,就已经很高兴了,此时,就算是陆寒筱要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愿意。 “我要和你分床睡……” “做梦!” 不等陆寒筱把话说完,陆遥风就一口否决,分床睡?她怎么想得出来,这和把他给换了,有区别吗?他一把抱起陆寒筱,把她往床上扔,不等陆寒筱跳起来,他就俯身上去将她压在身下,令得她动弹不得。 “你骗人,你刚刚说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的。”陆寒筱气得推他,陆遥风却是邪肆一笑,“小小,三哥的确是答应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分床睡不是做,是不做。三哥怎么能言而无信?” 陆寒筱有些无语了,她闭上眼睛,如今到底是她与他不在一个频道,还是他与她不在一个频道?貌似,这两种结果都是一样,他们没办法沟通了。 她用脚踢了踢他,他以为她被压得难受,就从她身上下来,侧躺在她的旁边,将她搂进怀里,“三哥,我来那个了,身上不干净,我们先分开睡几天。” 再说了,又不是夫妻,天天睡在一起,其实真的不好。 “你一个人睡喜欢动来动去,容易把床上弄脏,我抱着你睡,你会乖很多。你难道忍心看吴婶这么大年纪了,还帮你洗床单?”陆遥风在她耳边哄着道,“乖,闭上眼睛,我们早点休息!” 她的床单被套从来都是洗衣机洗的好不好,再说了,吴婶只是贴身照顾她,浆衣洗裳这种事,哪里就轮到吴婶来做了? 陆寒筱就在他怀里装死,她有些后悔,她到底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根本不了解他这个人。她应该多做他几年妹妹,她当初怎么就会贪念他的美色,把持不住,先勾引了他的呢? 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陆遥风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闭着眼睛睫毛轻轻地抖动,就好似蝴蝶的翅膀,在如水的月色中,不经意地挑逗着夜色,他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宝贝儿,你别心里过意不去,那年我们一起去香山看红叶,回来的时候,我抱着你,你的初潮就是染在我手上的,我们之间……” “别说了!”陆寒筱怕了他的,他闭上了嘴,她心里却是万千思绪。不仅仅是她的初潮,她的所有的第一次,她第一次和男生牵手,她的初吻,她的……,越是想,陆寒筱的脸就越是燥热得很,她索性什么都不去想,这才沉沉地入睡了去。 464.第464章 进展 第二日一大早,瑾瑜便过来了。两人一起去看了李清平,多年不见,又一直都有彼此的信息,再见面,便显得格外亲热。 李清平对陆寒筱这个学生,是打心眼地喜欢,热情地留了两人,还喊来谢璞周作陪,中午一起吃饭。 闻婷是李清平的妻子,这些年还是留在外校教书,对陆寒筱也格外了解,陆寒筱又救了她丈夫的性命,看到陆寒筱来,忙里忙外地张罗,匆匆忙忙去买了菜回来,就一直在厨房里忙着。 谢璞周还是和李清平搭档,一个人教语文,一个人教数学。这几年来,两人关系越发近,越来越默契。 陆寒筱问起李清平的近况,李清平就笑着,很是欣慰地道,“你也知道老师,没有多大的志向,能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总是幸事。” 说到这里,谢璞周提起一人,“我昨天还遇到了你们刘老师。” 陆寒筱没有反应过来,瑾瑜就问,“是不是刘建堂老师?他和我住一个小区,我昨天也遇到他了。” 陆寒筱心头一动,她想到自己和陆遥风在刘建堂家里看到的事,不由得脸上一红,好奇地问瑾瑜,“他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和你说什么没有?” “还不是要怪我妈妈那张嘴。”瑾瑜的脸一红,她今天来,也是来向两位老师告别的,“我要去京城读书了,妈妈就到处说,说得谁都知道了。偏偏刘建堂老师也在京城,说是这两年混得还不错,遇到他了,他就问了几句。我说是寒筱帮的忙,他就什么都没有说了。” 李清平知道曾经刘建堂是怎么对陆寒筱的,说起刘建堂这个人,他就无感。反倒是谢璞周,他接替了刘建堂的职位,他当年并没有亲眼看到刘建堂对陆寒筱做的那些事,只是略有耳闻而已,倒是并不太反感,只当是说闲话,“可他,怎么还向我打听,江市有没有哪里招教师?” 这就奇怪了。 不过想到刘建堂自己不止有高玉凤一个情人,那个高跟鞋看上去,是住在刘建堂家里的,陆寒筱就含笑不语。 瑾瑜和他住一个小区,她沉吟片刻道,“我是听说,他好像要结婚了,要定居江市,应该是这样,才要找工作的。” 师生之间,聊着很开心。临走前,谢璞周又专门让陆寒筱帮他把一下脉,诊断身体,笑着说,“我在京城的那个朋友,当年你帮他治好了儿子,如今,他儿子考得也很好,还说,要找个机会感谢你呢。” 陆寒筱笑着摇头,“您是我老师,那是多大个事呢?值得惦记这么多年?” 谢璞周的身体挺好的,陆寒筱就很放心了,嘱咐了几句,就和瑾瑜从李清平家里出来。闻婷送她们到楼下,陆寒筱走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陆寒筱就笑着道,“师母,您别担心了,李老师的身体也没事。” “可你都没给他把脉……”闻婷纠结着道。 陆寒筱笑着摇摇头,“把脉只是确诊而已,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李老师面相红润,精气神十足,反倒是您,脸色有些焦黄,平常早点休息,多吃些五谷,把身体养好。” 她嘱咐完,就和瑾瑜离开,两人出了门,冯毅开着车过来接,两人一起去附近的费加罗吃饭。 下了车的时候,就看到陆遥风在门口站着,和一个年轻人说话。那人夹着一支香烟,见陆遥风看到陆寒筱,眼神就变了,笑着道,“这小丫头是谁?” 这人比陆遥风大上几岁,陆遥风朝陆寒筱招手,也不给陆寒筱做介绍,只让她和瑾瑜俩进去,“想吃什么随便点,费加罗的老板在这,今天你们所有的消费都免单,不过不能吃生的,也不许吃冷的……” 这人就在旁边笑着道,“遥风,你小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个女儿?” 这是宠老婆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宠女儿呢! 陆寒筱的脸一红,在瑾瑜嗤嗤嗤的笑声中,拉着她就往里面走。 早有服务员过来,领着她们去了一间特殊的包间,四人桌的位置上,已经摆满了食物,不过,都是些熟软易消化的,陆寒筱和瑾瑜点了几样留下,其他的,都让服务员给撤走了。 “快,和我说说,你和你三哥都进展到哪一步了?”瑾瑜约了陆寒筱出来,主要还是为这事。 陆寒筱现在是一听到陆遥风的名字就很头疼,她要是知道陆遥风会来这里,她一准儿不来。不过,刚刚,冯毅开车送她们过来时,分明就没有问她要去哪里,直接把她载到这里来,铁定是陆遥风的主意。 “唉,别提他了,我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陆寒筱拿起手里的刀叉,将鹅肝酱细细地抹在烤得焦黄的面包上,又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叉了一块放到口中,慢慢地咀嚼,“我觉得还是做他的妹妹好。我现在终于明白,古时候,为什么未出嫁的女孩儿都养得那么娇,在家的时候是当姑奶奶供着。” 瑾瑜不由得“噗嗤”笑起来,打趣道,“怎么了?被欺负了?” 何止是被欺负,简直是差点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陆寒筱觉得这些委屈都无从说起,她只专心地细细嚼口中的食物,她的红润的唇轻轻地动,腮帮子鼓鼓的,周瑾瑜只觉得她一颦一笑一点一滴都那么美好,眼睛盯着她看,不期然看到她脖子上一点红,她肌肤本来细白如瓷,这一点红就格外醒目,如种了一颗草莓在上面,她就再也经不住,哈哈地笑起来,“厉害了,我的小小,你真是能耐啊,都已经把你三哥扑倒了?” “噗咳咳咳……” 陆寒筱突然就呛住了,她趴在桌子上,瑾瑜忙给她递过一杯水,又递了热帕子给她,陆寒筱差点呛死了,她刚才可是含了一口的面包,她总不能把口中的饿面包给喷出来吧? 她收拾停当了就抬起头,哀怨地看着瑾瑜,责备她,“下次,我照着你的脸喷过去!” 瑾瑜却笑嘻嘻地盯着她的脖子,陆寒筱的脸一下子腾地,又红了,她想到昨晚上,陆遥风用牙齿磨她的脖子,她不由得抬手朝那里摸去,瑾瑜就笑得越发猥琐,“说,有没有做了?” “做,做,做什么?”陆寒筱有些懵了,她的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虾,又听到瑾瑜凑过来,小声地问,“你有没有看到你三哥?粗大尖利的那种?” 465.第465章 欲求 轰! 陆寒筱的脑子一下子全部都是空白的了。她惊惧地抬头看瑾瑜,她在想,是她太落伍了吗?她们不是只有十六岁吗?瑾瑜这是知道多少啊? 她不由得在想,瑾瑜是不是也……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周瑾瑜,瑾瑜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抬手就把她的脸给推过去,不让她盯着自己看。她能够理解陆寒筱,她虽然锦衣玉食,身边照顾的人成堆,但她却是被娇养长大的,她身边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这些,她似乎生活在一个孤岛之上,不谙世事的那种,是真正的世家小姐的风范,却也不食人间烟火。 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瑾瑜就越发想逗她了,看她红得艳丽的脸,笑着道,“说说看,你三哥有没有传说中的八块腹肌,有没有人鱼线?你有没有摸过?哈哈哈!” 陆寒筱的脸就比窗外那开的一丛灿烂的紫薇花还要妩媚了,瑾瑜就越发开心,她清了清嗓子,正要继续说,陆寒筱就忍也忍不住了,道:“要不要我找人把奕然的****拍给你?” 瑾瑜的一张笑脸就僵硬了,笑定格在脸上,果然,污这种东西,再清纯的人一旦沾染上,就很容易受感染。 陆寒筱竟然能够想出这种损招来。关键是,瑾瑜相信,她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的。 她身边,陆遥风安排了不少的能人守着她,听她调遣。 “瑾瑜,我觉得你需要找时间发泄一下,你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陆寒筱继续道。 周瑾瑜脸上的表情就一点一点地皲裂,她看着陆寒筱脸上得意的表情,一副把她打败了的骄傲样儿,周瑾瑜冷哼一声,抬手就在她脸上揪了一把,“小样儿,你吓唬谁呢?你三哥要是肯让你看陈奕然的****,我跟你姓。” “你跟我姓没有用,你还是以后改姓陈比较靠谱。”陆寒筱继续吃面前的食物,“说吧,最近是不是天天和陈奕然信来信往的,煲了几次电话粥了?” 说起这个,周瑾瑜脸上的神色就暗淡了下来,她吐了一口气,“别提了,我手机都被我妈没收了,要不是今天要和你出来玩,我根本就拿不到手机。” “怎么回事啊?”陆寒筱觉得好玩,她从小没有母亲,并不能体会那种被人这么管教的感觉,只觉得黄姨和瑾瑜之间一定有着较量,“是不是被你妈妈发现了?” “是啊!” 想起来,周瑾瑜脸上就飞上了两朵红云,她虽然说话跳脱,什么话都敢说,但她真真切切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是对一切都很感兴趣的那种,那天陈奕然发了一个亲吻的表情过来,一不小心就被黄瑞华给看到了,一发就不可收拾。 看着周瑾瑜脸上的表情,陆寒筱猜也猜得出来,她不由得哈哈大笑,拍着手道,“太好玩了,黄姨怎么说?” “能说什么?说我早恋呗!”周瑾瑜没好气地道,她抓住寒筱的手,“小小,我马上要过生日了,要不你送我一部手机吧,顺便帮我交几个月话费?” 她现在处于热恋之中,又两人远隔千里,她虽然要去京城读书的,但一时半刻又去不了,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和陈奕然保持联系,每一分每一秒的心情都想要告知对方,黄瑞华把她的手机给扣了,简直是把她的心都挖走了。 陆寒筱心里好笑,却故作惊讶,“可是,瑾瑜,你生日不是上半年才过的吗?” 周瑾瑜的生日是五月份,比寒筱大了三个月的样子。她过生日,陆寒筱也是送了礼物的。陆寒筱生日都还没过,她现在又来向陆寒筱求礼物。 “你行行好吧,寒筱,求你了,我喊你是姐,好不?”瑾瑜抓着陆寒筱的手轻轻地摇,见陆寒筱一双妙目看着她,眼中笑意盎然,就是不说话,她就威胁道,“哼,你再过两天就过生日了,我妈肯定要给我钱给你买礼物的,我到时候就把那笔钱扣下来买手机。” “你说,你是提前把明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预支给我,还是等我把给你买礼物的钱扣下来给我自己买手机?” 陆寒筱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是第一次领教周瑾瑜的厉害了,却是再一次不得不被她打败了,只好弱弱地问她,“你,你想要一部什么手机?”之后,咽了口口水,加了一句,“我买给你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周瑾瑜笑着摇摇她的手,“我也不要太贵的,就果7吧,将就一下就行了。你放心吧,以后等我有了宝宝,我让她拜你做干妈。” 陆寒筱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扶着额头,她心说,果7如今是最新款的流行手机了好伐,可她不敢说,她也不敢答应瑾瑜做她以后孩子的干妈,只好道,“可你和奕然,手都没牵,我要等着做这个干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小小,你要有信心啊,干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可是要破财的。”瑾瑜实话实说道,“我们快点吃,旁边就有一个卖场,你可说好了,要帮我交话费的啊!” “我知道了,我帮你买手机,顺便帮你交一年的话费总行了吧?”陆寒筱道,“但是先说好,我这么支持你和奕然的恋爱,你们有了进展要告诉我,比如什么时候牵手,比如什么时候拥抱,什么时候接吻,还有,最重要的,什么时候……呃,你知道的,那种事。” 陆寒筱清了清嗓子,停了下来。 她感觉到周瑾瑜用愧疚的目光看着她,她就很惊讶,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中,瑾瑜败下阵来,没好意思地道,“咳咳,上次,我回来的时候,他去机场接我,然后,我们拥抱了,也接……吻了。” “有没有搞错?”陆寒筱还说自己的进展是不是太迅猛了,可看看陈奕然和周瑾瑜,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这两人欺骗了,他们怎么能够,能够背着她,这么快就发展到接吻了? “你竟然不告诉我!”陆寒筱气道。 “你告诉我了么?”周瑾瑜目光森然地看了一眼陆寒筱脖子上的小草莓,轻哼一声,“别告诉我你三哥就啃了你这一口,小样儿,跟我斗,你说,是不是被扑倒过?” 466.第466章 枪杀 陆寒筱猛地摇头,周瑾瑜却是笑得格外阴险,“我去京城后,不要住在你父亲那里,也不要住在你家里。” “那你要住在哪里?”陆寒筱没好气地道,“难道你还想和陈奕然进一步发展不成?” 想到之前陈佑世说过的话,陆寒筱重复道,“你别让我十七岁就当干妈,我可做不了。” “笨蛋!”周瑾瑜在桌子底下踩了陆寒筱一脚,“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再也受不了被大人管着了。” “那可不行,你去了京城,我对你有监护职责,你要出点什么事,我要怎么跟黄姨交待?”陆寒筱咬了一口披萨,“再说了,你住哪里,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父亲这次回来,肯定要和黄姨一起吃饭,他们肯定也会讨论怎么安置你。” 见瑾瑜一副颓废的样子,陆寒筱只好道,“好了,你这样了,我答应你,三不时地给你们打掩护,让你们一解相思苦。这总行了吧?” “小小,你要知道,堵不如疏,你看,你和你三哥,天天在一起,朝朝暮暮,你们这样反而不容易出事。我要是长期不和陈奕然在一起呢,突然在一起,肯定是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你肯定是要尽量帮我们的。”周瑾瑜提前打预防针。 陆寒筱有些头疼,只好道,“我三哥说,为了感谢黄姨之前那么照顾我们,也为了你将来能够顺利地嫁入陈家,他会赠送一股嘉世界的股份给你。那是一大笔钱,你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总行了吧?” 本来,这事,陆寒筱是不准备插手的。她准备留着陆遥风去和黄姨商量,现下,她算是怕了周瑾瑜了。果然,看到她笑逐颜开的样子,陆寒筱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她说,“小小,好姐妹,真是太感谢你了。”她却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对陆寒筱道,“我不能接受你的股份,小小,不是因为见外,而是,你要是把我当好姐妹,就不要这样对我。” 陆寒筱的脸上一阵羞赧,她之前只想着让好姐妹活得轻松一些,却不想,没有顾忌到她的自尊心。 “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拥有的总想分一半给我。”周瑾瑜捏着陆寒筱的手,格外感动,也格外认真,“我也是一样。因为我们是好姐妹,你看,我接受你送的每一样礼物,我也把我能够做到的为你去做,这就够了。我和陈奕然之间,以后能够走到哪一步,尽人意,听天命。如果因为我的出身背景,他将来拒绝我,至少我收获了一段感情,我也不会觉得亏。我不能要你赠送的股份。” “可是……”陆寒筱很想说,这一分股份对她和陆遥风不算什么,可她不能拿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的头上,她便换了话题,“瑾瑜,不管怎么说,我不可能不管你,你知道,我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她的姐姐已经嫁到萧家了,根本不需要她管。 她唯一的一个哥哥,最后被她扑倒变成了情人。 与她同龄的唯有瑾瑜了,她想了想道,“你去了京城,实在不行,就先住在什刹海,我不知道黄姨和周叔会有什么安排,等他们安排好了,你再搬出去也行。” 她握了周瑾瑜的手,“你不能拒绝我!” 瑾瑜当然不忍心拒绝她,她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安排!” 两个人一起出去的时候,周瑾瑜还在小声地逼陆寒筱交待,她有没有把她三哥吃掉,一抬头看到陆遥风站在门口等她们,他笑着看过来的眼神都是那么危险,周瑾瑜忙噤了声,清了清嗓子,她也不知道陆遥风到底有没有听到,却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陆寒筱抬头对陆遥风道,“我要去给瑾瑜买部手机,你先回去?” 周瑾瑜看他们俩,完全没有了以前兄妹之间的那种亲近,在外面显得有些疏离,但其实,两人之间的那种脉脉流淌的感情却瞒不过人,瑾瑜便掩了嘴偷偷地笑。 陆寒筱被她笑得不好意思,红了脸偷偷地把手伸到后面去掐她,瑾瑜却完全不给她面子,笑着往后躲,还故意大声地道,“遥风哥哥,小小欺负人!” 陆寒筱就越发窘,扭过头,用含笑的眼神警告瑾瑜。陆遥风不忍看她这么窘迫,就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头,溺爱的眼神锁着她,“去吧,我先回去了!” 她难得出来和闺蜜一起,陆遥风之所以让人把她接过来,是因为他也是过来会友的。他之前在江市的时候,和这家法式餐厅的老板关系就很不错。 陆寒筱和瑾瑜便一路走过去,卖场并不远,两人出了门,瑾瑜买了一袋糖炒栗子犒劳陆寒筱,边走边吃,瑾瑜还在嘻嘻地打趣陆寒筱。陆寒筱却有种后背发毛的感觉。但想到身后,冯毅他们都在,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机型确定,直接付了款拿手机。整个购买的过程不过半个小时。要不是等着卖场帮忙上手机号,估计花的时间还要短一些。从卖场里出来时,陆寒筱那种心头发毛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拉着瑾瑜刚刚下台阶,路上人来人往,冯毅等人飞快地朝这边赶来,冯毅跑的步子很大,边跑边喊她,“小姐,小心!” 耳边传来尖锐的子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陆寒筱一抱抱着瑾瑜朝地上滚去,瑾瑜还在拿着手机和对方语音聊天,刚刚说了一句,她猝不及防下,新买的手机就被抛了出去,她眼睁睁地看着一辆私家车的轮胎从手机上碾过去。 “唉,我的手机!” 她并不知道,两人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她的头歪在地上时,侧目看到一发子弹朝方才她们站的地方射过来,子弹的速度那么快,可又是那么慢,周瑾瑜竟然看得那么清楚,子弹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距离她们方才站的地方还有三尺左右的距离,停留稍许便换了方向,朝着来的方向急速而去,是这般诡异,可瑾瑜心中,后怕的感觉排山倒海地袭来。 她就紧紧抱着寒筱,哭了起来。之前还心疼手机,此时,只觉得,自己差点就死了,差点就死了。 陆寒筱深吸一口气,她抱着瑾瑜,意识根本没有归位,还有些茫然,无意识地向她道歉,“瑾瑜,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467.第467章 别哭 瑾瑜根本听不进去,她伏在陆寒筱的怀里,哭得格外伤心。陆寒筱就挣扎着,将她拉了起来,她虽然一身本事,但,这么多年,她被保护得很好,哪里经历过这等事情?她一抬眼,就看到陆遥风的身影。 他明明很远很远,只一步便跨到了她的面前,他一双眼冰冷,他的耳边,这周遭所有的细微的声音都听得清楚,那枚子弹击中了那人,他无法想象这子弹一旦被射击到陆寒筱的体内,会在体内爆炸的那种后果。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是温情一片了,他抬手抚摸女孩儿的头,柔声地问,“吓着了吧?” 陆寒筱明明很害怕,此时却摇了摇头,“没有,还好!” 现场一片慌乱,各种尖叫声响起,原本来来往往,但井然有序的人群都拥挤着,朝街道两边的店铺里躲去,已经有防爆人员过来了,把这里全部都隔离起来。陆遥风朝旁边的风卫使了个眼色,便有人过来把周瑾瑜送走。 周瑾瑜有些不放心,回头朝陆寒筱看,陆寒筱朝她点点头,“跟他们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今天这事,原本就与周瑾瑜没有关系。陆寒筱根据子弹来袭的方向判断,完全是对着她来的。且她进卖场前已经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如今是化境,神识感知格外敏锐,对危险有预知预感的能力。 瑾瑜被风卫送回去之后,她被陆遥风搂在怀里,她面上很平静,可从她拽着的陆遥风的手上可以看出,她心里是害怕的。她的手拽得很紧,陆遥风的白色的衬衣,都被她拽得跟咸菜一样了,她太过紧张,就想说些话,问他,“三哥怎么来了?” 陆遥风自然也是感应到了陆寒筱的危险,他对危险的感知比她要敏锐得多,他心里牵挂着陆寒筱,陆寒筱这边有危险,他就直接一步跨过来,只是,竟然还是慢了半拍。 看到子弹射出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他一颗心猛地一紧,就好像子弹是穿透了他自己的心脏一般。 陆遥风没有回答她,他只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他的手朝子弹射来的方向一指,对风卫道,“那边,死了的那人,拉过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找出来,到底是谁买的杀手?” 他可以笃定是个杀手,他很熟悉那种气场,那杀手,以他的这种隐匿的本事,可以排在世界前十名。对方能够派出这样的人物来,实力一定是非常强大。且,派出世界前十名的杀手来杀寒筱,看来那人对寒筱的本事也是了解的。 他何等聪明,心里过了一下,就已经锁定了对象,只是,他现在还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对寒筱下手。 如果是针对他,难道不应该是拿寒筱做筹码,和他来较量吗? 不管是怎么一回事,敢对他的小姑娘下手,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有当局派了人过来,陆寒筱作为当事人,应该是要被留下来问话的。陆遥风却是理都没有理会,抱着陆寒筱直接离开。车从警戒线上越过,也没有人敢出来拦截。 陆寒筱一直都被陆遥风紧紧箍在怀里,陆遥风坐在车上,一直目视前方,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在陆寒筱的背上,除了向风卫下过的命令,他一个字都不说。 陆寒筱却能够体会他心里的那种紧张的感觉,他低下头,轻轻地啄在陆寒筱的脸上,唇上,将脸埋在陆寒筱的肩颈处,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愧疚地道,“宝贝儿,对不起,对不起!” 这件事,与陆遥风并没有关系,他向她道歉,是因为,他没有能护住她,令得她有了今日这样的危险。只是,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陆寒筱回抱着他,轻轻地在他的耳根处落下一吻,问他,“三哥,你猜到了是不是?你猜到了是佟家,是不是?” 陆家,有陆遥风在,就算是想把陆寒筱碎尸万段,也没人敢真的动手。他们要动手,陆遥风没回来前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信阳陈家,他们对陆寒筱有所图,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更何况,不管是信阳陈家还是陆家,都没有这份实力请世界顶尖排名的杀手来杀她。 除了这两家,她唯一打过交道的就是佟家。 而佟家,与陈佑世那是多年的深仇,那也是她的外家,不管上一辈是怎样的仇怨,将这份怨气延续到她的身上来,这一刻,是真正激发了她心头的怒气了。 “佟家,自诩名门贵族,哼,要是真的是他们的话,我要他们这个家族,是怎么爬起来的,就怎么给我跪下去!”陆寒筱狠狠地道,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欺负过,她说着时,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宝贝儿别哭!”陆遥风心口都在疼,他轻轻地吻去陆寒筱脸上的泪珠儿,他压低了声音,却听得到他暗自磨牙的声音,“等三哥帮你灭了他们!” 陆寒筱一听就吓着了,她是亲眼见过陆遥风杀人的,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他其实是这世界上最不该得罪的人,他杀人甚至都不需要动刀枪,他是个风水师,用他的话说,动一动被人阴宅或是阳宅的风水,是飞黄腾达,还是从此家破人亡,全看他的心情。 不管是用什么法子,她都不希望看到他手上沾太多人的血。他们是修炼中人,她不希望会影响到他的修炼,“我只想看到他们倒霉,我觉得看到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比看他们死了的好。” 她明明是在为他着想,却又怕他不愿意,就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残暴。 陆遥风觉得,再也没有比他的小姑娘更可爱的了。他心中压抑不住的怒气,就这么被她逗得烟消云散,他笑着道,“好,以后三哥就带你玩这个。” “真的?”陆寒筱高兴地道,她原本打定了主意,他要是不给她交待他之前六年的行踪,她就不理他的,如今,发生了这件事,又有了陆遥风的承诺,她心里就高兴起来,想着,她以后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他的所有,过去,现在和未来。 468.第468章 挨打 回去之后,陆寒筱还是让人去买了一部手机,给瑾瑜送过去,当然,乖乖地按照她的要求,给她缴了一年的话费。 陆寒筱把周瑾瑜拒绝嘉世界股份的事说给陆遥风听,陆遥风并没有当一回事,只点了点头,“不要就算了!” 周瑾瑜不要她赠送的股份,陆寒筱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她盘坐在沙发上,心里想着要送些什么给她才好,至少要让他们能够先在京城定居下来。至于瑾瑜和陈奕然,陆寒筱觉得瑾瑜说的也对,她和陈奕然如今是谈情说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现在还在读高中,等到大学毕业,那还有好几年呢。 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再加上有陆遥风之前为二人算的姻缘卦,她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 “要不,我们送他们一套房子吧?”陆寒筱提议道。 陆遥风很喜欢陆寒筱说事情的时候,说“我们”这两个字,让他有一种两人是一体的感觉。他笑着伸出手,将陆寒筱抱着,放在自己的腿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这边会帮他们调动工作,到时候他们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到那边去付首付,买的楼盘,我帮他们找找关系,实在不行,暗地里帮他们交一笔钱,差不多就行了。” “我们帮别人是好心,但不能打搅他们的生活。”陆遥风道。 “嗯!”陆寒筱窝在他的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心里想着,反正这事有三哥去操心,他也懒得管了。 陈佑世本来在黄瑞华家里吃饭,他和黄瑞华的丈夫喝酒,喝得正起劲,周瑾瑜被人送回去,哭得凄凄惨惨,一说,是和陆寒筱逛卖场的时候遇到有人朝她们开枪,一下子就把三个大人吓得魂都没了。 好生安慰了周瑾瑜一番之后,陈佑世就往富贵苑这边赶,他全程都是用跑的,他这辈子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读书,还有一件是行医。他出生于信阳陈家,从小幼承庭训,起立行卧都有一番准则,走路都是规规矩矩,哪里像今天这么急匆匆地用跑的方式? 他冲进富贵苑的别墅时,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他还没进客厅就开始大喊,“小小,小小!” 陆寒筱已经从陆遥风的怀里起身,她站在陆遥风的跟前,陆遥风帮她整理衣衫,又把乱了的头发用手梳理了一番,陆寒筱忙抽了桌上的纸巾把唇上沾的两人的口水擦了干净,这才匆匆地瞪了刚刚正在作坏的陆遥风一眼,才迎了上去。 陆遥风无奈地摇头笑,拿过桌上的一份文件扫起来。 陈佑世冲了进来,要不是陆寒筱闪避得快,他都要撞上陆寒筱了,他一把抓住陆寒筱,上上下下地看她,一边急切地问,“孩子,你没事吧?没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眼中都许了泪了。 惹得陆寒筱鼻子都有些酸,她上前抱了抱陈佑世,“爸,我没事,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能伤得了我的。” “可是……”陈佑世心里急得要命,也对要朝陆寒筱下手的人恨之入骨,“到底是哪个该死的要……要对付你?” 他吼完这一句,就猛地抬头去看陆遥风,陆遥风根本不理他,坐在沙发上正看着一摞一摞的文件,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陈佑世心里就不舒服了,他扔下女儿,走到这个一直不为他认可的准女婿面前,“遥风,那些人是不是因为你才要对付我女儿?” 陆遥风抬起头来,他看似有些茫然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去看陆寒筱,陆寒筱低着头,一副不管你们怎样,我都不想管的样子。陆遥风就笑了一下,他取过旁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道,“岳父大人怎么这么说?” “不是你还有谁?”陈佑世指着他的鼻子骂,“难道还是我?还是小小自己?她这么小,怎么可能会惹了这样厉害的人来?你这混蛋,我就知道我把女儿托付给你是不可靠的……” 陈佑世举起拳头就要揍陆遥风,一拳头打过来,陆遥风竟然不避不让,这一拳头就正中了他的鼻子,血从他的鼻子里淌出来,那么鲜艳,却那么刺眼。他明明可以避开的,他明明可以不流血的,可他愿意像个普通人一般受着。 “三哥!”陆寒筱看着心都碎了,她朝陆遥风扑过去,眼泪就这么哗啦啦地淌了下来。陆遥风却捉住她的两只手,不让他靠近自己,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别把衣服弄脏了。” 他自己在流血,却怕脏了她的衣服。 陈佑世也有些懵了,他居然揍了陆遥风,陆遥风怎么不躲?他以为他可以躲过去的,他这样的人,还会有被人揍的一天?他怕是死也不会让自己受这种辱。 可他却生生受了。 他看到陆遥风抽了纸巾擦自己脸上的血,他的鼻子青了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骨折,他虽然拼尽了力气,但他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陈佑世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但想到陆遥风愿意挨打的原因,又觉得他也算是活该。 “要不要紧?要不要紧?”陆寒筱从他的身后搂着他的腰,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滴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知道这是陆遥风的血,她的心里一痛,就觉得这血这么滚烫,烫得她的手背都快起了一层皮了。 陆遥风感觉到她的手一哆嗦,取了温热的毛巾帮她擦干净,柔声地安慰她,“没事,不要紧!”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陈佑世就觉得辣眼睛,没好气地骂自己的女儿,“哭什么哭?真是一点心肠都没有,是不是还在心里怨父亲?爸爸不都是为你好?”他指着陆遥风,“他要没本事护着你,以后就不要把你留在身边。哼,女生外向,真是没说错!” 陆寒筱眼泪汪汪,瞪了陈佑世一眼,猛地一跺脚,转身就朝楼上跑去,她边跑边哭,她一面心疼陆遥风,一面觉得父亲简直是无理取闹,他根本就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还全部都赖到三哥的头上去。 他还骂自己“女生外向”,他还当着三哥的面说这种话,他怎么不直接骂她“有了男人忘了爹”?怎么不骂她“养了一头白眼狼?” 469.第469章 女婿 陆寒筱觉得很委屈,她其实能够理解父亲的这种心理,这世上,大约是没有一个爱自己女儿的父亲愿意把女儿交给另外一个男人的。只是,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三哥啊。 想到他流的血,陆寒筱又有些呆不住,她站起身,又要回楼下,便听到了脚步声上来,她最熟悉这脚步声了,最让她安心的脚步声。 陆寒筱便忙迎了过去,果然是陆遥风,他一进门,陆寒筱就冲进他的怀里,闷闷地问他,“是不是很疼啊?” 陆遥风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他怀里搂着陆寒筱,手就已经在抚她的脸了,她脸上还有残留的泪水,他就觉得心疼,捧了她的脸,想吻她又怕自己脸上还有脏的血迹,他就揉了揉她的脸,“不疼,宝贝儿心疼三哥?” 怎么能不心疼? 陆寒筱就责怪他,“我爸爸打你,你就不能躲一躲?你怎么可能会被他给打到了的?” 陆寒筱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被父亲打的,只是这件事本来就与他没有关系,陆寒筱有些想不通,抬手去抚摸他的头,看他是不是在发烧。 陆遥风有些好笑,他捉住陆寒筱的手,刚才在楼下,陈佑世见陆寒筱真生气,跑开了,也觉得过意不去,也问过他,陆遥风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或许,佟家的人派来杀陆寒筱,的确不是受他的连累,但他没有照顾好陆寒筱,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却是他的过错。 “我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朝我动手!”陆遥风笑着道,“不是没什么事么,只是有点疼!” 陆遥风又扮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将鼻子凑到陆寒筱面前来,青紫了一大块,陆寒筱看着就心疼,“我爸爸他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啊!” 陆寒筱牵着陆遥风到了床边,让他坐下,自己亲手去打了热水过来,绞了毛巾帮陆遥风擦脸,她动作格外轻柔,令得陆遥风想起了在长白山的山谷中躺在大石头上的时候,吹到他身上的盛夏的晚风,就是这般轻柔,带着花香,那时候他想到的就是陆寒筱,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陆遥风用手环住陆寒筱的腰身,他闭上眼,享受这静谧的时刻,只听到陆寒筱绞毛巾时的划动的水声,她的细细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原本还有些疼的伤口,此时也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意。 陆寒筱用手指挑了药膏,覆在他的鼻子上,一股清香就钻入陆遥风的鼻端,掩盖了他嗅到的陆寒筱身上的气息,他就皱了皱眉头。陆寒筱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太重,令得他有些疼,忙住了手问,“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疼?” 陆遥风就格外委屈地眨眨眼,点头,应声,“嗯,有点!” 陆寒筱就非常心疼了,眼中就漫出泪水来,这种痛,就是恨不得能够替代他去痛而不能的心情。她撅起红嘟嘟的嘴,眼中两汪泪,陆遥风看着就觉得心里软软的,那种有人心疼,有人陪着,有人为他痛的感觉。 “宝贝儿,有你心疼,我就不疼了啊!”陆遥风哪里舍得她难过,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啄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他就觉得很幸福,心里想,虽然是为赎罪被陈佑世揍了一拳,却也并不亏的。 “下次,下次我爸爸打你,你一定要躲的,你要不躲,要不躲……”陆寒筱急得不知道说什么,陆遥风越是说不疼,她就越是心疼,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陆遥风看得比什么都重,“你要再被人揍了,我就和你分床睡。” “好!”陆遥风想笑,但看陆寒筱生气而显得严肃的样子,他就笑不出来。他本来是可以运一下功,鼻子这里的伤就能很快痊愈,并不留下痕迹的,但他不想这么做。 已经错过了中午午休的时间,陆寒筱就有些困,陆遥风照顾她睡下,待她睡着了,自己才下去。 陈佑世还在客厅里等着,见他下来,紧张地问,“怎么样了?小小没生气吧?” “怎么会?”陆遥风笑着道,“岳父大人手下留情,没有把小婿揍得起不来床,小小怎么会生气?”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陈佑世没好气地瞥他,“以后要是再出现这种事,我就把小小带回去。” 陈佑世准备回房,走到楼梯口,扭过头去,“别忘了,萧家还有人等着呢!” 他一说,陆遥风全身就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要不是怕伤了陈佑世,估计这气势可以把陈佑世给掀翻的。陈佑世扶着楼梯,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刺激他,正要说两句软话,陆遥风却笑着道,“岳父大人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陈佑世深深地看了陆遥风一眼,他心底里叹了口气,陆遥风是什么人,他在自己面前这么忍气吞声,姿态放得这么低,就算是自己答应把寒筱许配给萧司越那小子,萧司越怕是也做不到的。 能屈能伸,方才是大丈夫啊! 陈佑世朝楼上走去,他想到昨天去信阳陈家,他兴冲冲地去,去了之后,他大哥竟然向他提出那样的要求。说是信阳陈家寒筱与江南南氏有婚约,当年老祖宗也很愿意的一门亲事。只是,信阳陈家第一个叫寒筱的女孩儿,是他三哥的小女儿,几年前死了,反正那婚约上写的是信阳陈家寒筱,如今南驰景也很愿意求娶寒筱,他大哥让他把寒筱嫁给南驰景。 并说,要是他同意,他愿意违背老祖宗的话,以信阳陈家家主的身份,让陈佑世重新回到信阳陈家。 换句话说,要是他不同意,他想要回信阳陈家,就是一句笑话。 陈佑世当时气疯了,别说他女儿只有十六岁,就是二十六岁,嫁不出去了,也不能去给别人当替补啊!他虽然觉得南驰景这人不错,年轻有为,很有担当,但比起陆遥风来,陈佑世不得不把南驰景和陆遥风相比,论长相,兴许是看多了的缘故,总觉得陆遥风要看得顺眼一些;论身价,不用说,陆遥风要更胜一筹;论年龄,陆遥风比陆寒筱大六岁,南驰景就比陆寒筱要大十多岁,这是他接受不了的。 关键是,陆遥风比南驰景对他的女儿要好千倍万倍啊! 他女儿从小就是陆遥风照顾长大的,小时候兄妹情深,长大后夫妻情深,将来可以传出一段佳话来。 470.第470章 佟芯 陆遥风哪里知道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过了自己岳父大人这一关,终于从心底里得到了他的认可。 他此时在书房里,密闭的书房,非常隔音,他站在窗前,冯毅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两腿都在打颤。 他想到之前按照陆遥风的指示,去找朝陆寒筱射出子弹的那个人。他们在当局的帮助下,搜索了整整一片街区,才找到死在了一栋居民楼楼顶的杀手,一颗子弹正中那人的心脏,是那种压缩子弹,被射击进人体之后,受压力就会爆炸。 但这颗子弹并没有爆炸,他这样的人,对武器格外熟悉,是一颗狙击子弹,有射击过的痕迹,明明应该是这杀手用来击毙陆寒筱的那颗子弹,最后却在自己体内。 冯毅想到那种可能,一股恐惧没由来地传遍全身。 这也是他在独自面对陆遥风时,陆遥风不说话,他就两腿打颤的原因。 陆遥风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可怕。 “子弹呢?”陆遥风转过身来,他朝冯毅伸出手,冯毅整个人就一抖,果然,那子弹是陆遥风拦截的,也是他把它打入那人的体内要了那人的命,只是,他的当家是如何做到的? 冯毅不敢问,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把子弹拿出来,递给陆遥风。 子弹已经被擦拭得格外干净了,除了被射击时留下的磨痕,再也找不到别的痕迹。陆遥风白皙的手指捏着子弹,迎着光看了一眼,他手一翻,子弹就没有了,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抬手指自己面前的沙发,“坐吧!” 冯毅哪里敢坐?又不敢不坐,他坐了半个屁股在上面,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陆遥风的问话。 “查出来了?”陆遥风问他。 “是!”冯毅赶紧又站了起来,“这人叫凯文,是美籍,西点军校毕业,在杀手榜上排名第七,一个月前拿到定金之后就到了国内。” “一个月前?”陆遥风眉头一皱,“你们没有发现?” 陆遥风冷笑一声,冯毅的脸就越发苍白一些,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他明白陆遥风的意思,越是成绩好的杀手,行事越是稳重,出手越是谨慎。他一个月前就来国内,并不是他找不到路,也不是他不知道寒筱的所在饿,而是,他在暗中观察寒筱,寻找下手的机会。 “是,是,是……”冯毅结结巴巴,他闭了闭眼,那人一个月前就来了,如今才动手,只有一个解释,之前小姐在京城,一直都住在什刹海别墅,基本上没有出门。什刹海别墅里布置了阵法,等闲人靠近都不能,那人根本没有机会。 小姐来江市,是信阳陈家的人邀请过来的。 想到这里,冯毅猛地抬头,陆遥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白了?” 冯毅点点头,陆遥风就冷笑一声,转过身,“去查信阳陈家与佟家之间的联系,还有,既然查出来了,佟家是谁在买凶?” 冯毅战战兢兢,他心神还算坚定,咽了口口水道,“是佟家佟芯!” “这个杀手多少钱?”陆遥风并不奇怪,只是,他想知道,背后能够拎出多大一串来。 “一千万美金!”冯毅道。 “呵呵!”陆遥风笑起来,“一千万美金就想买我女人的性命?”他转过身来,斜睨冯毅的眼神格外可怕,“佟芯在佟家能够调用一千万美金的资源?” “应,应该……不能吧?”冯毅顿时觉得,自己怕是离死不远了。 他有些站不稳,他觉得就是他妈当初给他生出三个脑子来,都不够陆遥风半个脑子死的。他已经做好了陆遥风把他踹到什刹海里的准备,谁知道陆遥风只吩咐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查一下京城佟家那边的动静,另外,把这个人的详细资料都给我!” 陆遥风要的是佟家在欧美那边当家的资料,他并不知道为何佟家的人要对陆寒筱动手,但世上的所有纷争无外乎两样:名与利。 冯毅出去时,冯浩带了个人过来,陆遥风看到来人,身上的气势已经收了回去,他朝那人笑着招了招手,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沏茶。 来的人正是费加罗西餐厅的老板,陆寒筱在费加罗门口看到过的那个年轻人,名叫王凯。他看上去年轻,其实也有快三十岁了,他穿着一身白色的T恤,从T恤的袖口上隐约可以看到他胳膊上的纹身。 他也不客气,朝出门的冯毅看了一眼,就进来,在陆遥风的面前坐下来,端起陆遥风给他沏的茶,抿了一口,“什么时候,给个人我用一下!” “什么时候欠你的了?”陆遥风笑着道,“貌似你到现在还欠我一个人情吧!” 陆遥风边说,看他的面色,王凯垂下眼皮子,陆遥风也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只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一派平静,“你真的不后悔?”他说着笑了一下,“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非你喜欢的是男人?” 王凯被他逗得笑起来了,他哈哈大笑,看着陆遥风的眼眯着,“几年不见,没想到你性子还变了这么多,你那时候可是少年老成,当时红梅还说你,不像是十四岁,是二十四岁。” 说到这里,陆遥风也不是外人,他们虽然道不同,但陆遥风当年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从当初的组织里出来,被带头大哥领着人杀,是陆遥风把他带出来,后来又与那边的人交涉,他才能活一条命出来。 那时候的陆遥风,只有十四岁。 任红梅是夏宣童的秘书,也是他家乡隔壁家的小女孩,从小跟在他身后喊“王凯哥哥”,他们读完高中出来打工,任红梅跟着他,被街头小混混欺负,他护着任红梅,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一时想不开,就加入了那组织。 那带头大哥要他把任红梅送给他做情妇,王凯怎么可能愿意?他待任红梅是小妹妹一般,他就带着任红梅回来,被带头大哥拦截,遇到了陆遥风。 “要是换了以前,我肯定是会娶她的。但现在,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他的脑海中出现那个女孩子的脸,他就摇了摇头,“我不想害她。” 他这么一说,陆遥风就明白了,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她在京城还不错,既然是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471.第471章 噩梦 陆遥风细长的手指如穿花蝴蝶一般,将手中的茶沏出了花来,王凯就格外佩服,这双手,杀起人来,也是干净利落的。 “那个人还是比较好用的。”王凯道,“她到刘建堂身边这么多年,唆使得刘建堂从你那继母手中拿了不下于六十万,话说,这么多钱,也是陆家的钱,你就不心疼?” 王凯说完,笑着斜了眼看陆遥风,陆遥风挑眉瞥了一眼,“怎么,你准备出力还帮我出钱?” “我去!”王凯低声骂了一句,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我帮你做事,你不但没有报酬,还要我帮你追这种钱?” “那你还说什么?”陆遥风气定神闲,抬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问他,“东西都带来了?” 王凯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装得满满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扔给陆遥风。陆遥风拿起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看也没看,就让旁边的办公桌上一扔。 他扔完之后,拿了手边的热毛巾,把手擦了一遍不说,还把每根手指头都细细地擦了一遍,一副格外嫌弃的样子。王凯就笑着打趣,“不拿出来看看?” 陆遥风挑眉看他,邪肆的目光那么一勾,就是连男人都忍不住心动,他一笑,“怎么,你看过了?” 王凯愣神片刻,感觉到自己失神,他在心里骂了陆遥风一句妖孽,笑着道,“怎么能不看?没想到你那半老徐娘的继母,动起来还是那么风骚的……” 眼看着陆遥风的脸越来越黑,他忙站起身来,陆遥风说“滚”的时候,他已经一下子窜到了门口去,他走之前回过头来,笑着道,“我不介意把这些照片给你送去你父亲大人的。” 陆遥风斜睨他,“按计划来,你少自作主张。” “行,没问题,你狠!”王凯朝他竖起大拇指,由衷地道,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陆遥风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心狠,也太过腹黑。 陆遥风竟然要逼着他的继母自己走上绝路? 王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陆遥风是不可能让陆一鸣与他这一任妻子离婚的,且是因为如此丑闻离婚,唯一的解就只有高玉凤自己把自己作死。她已经被刘建堂逼了六年了,六年,她可以说过得生不如死,她受迫于刘建堂,被人当禁脔不说,还要给人送钱。 他相信,高玉凤现在想弄死刘建堂的心都有了,而她要是真的动手,陆遥风也不会让她继续活着。 高玉凤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不该给陆遥风当继母,当了继母不该欺负他的心头好,当年,他是知道陆家的人是如何联手欺负年幼的兄妹俩,把妹妹从陆家撵出去的。 虽说陆寒筱并不是陆家的孩子,但养了十年啊,这年头,家里多养只小猫小狗也就那样,又何必把养了十年的孩子撵出去呢?这且不说,陆家接了陆寒筱生父一百万块钱,又提了条件,要陈佑世帮忙让陆氏进驻京城。这些事,做得未免太寒心了。 陆遥风当年就把他妹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高玉凤为了分陆家老太太留给陆寒筱的遗产,拿陆寒筱的身份做文章,生生把兄妹俩分开,陆遥风要是能够放过她,他就不叫陆遥风了。 高玉凤也应该感谢自己如今还占据着陆一鸣妻子的身份,如若不然,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长了多高了。 不过,活生生逼死一个人,用了这样的手段,也不能说不残忍。 夏宣童赶来时,王凯离开没多大一会儿,他刚刚从国外赶回来,下了飞机就匆匆赶过来,他累得要死,才在陆遥风面前坐下来,谁知陆遥风看了看腕表,“你先坐一会儿,小小要起床了,我去看看!” 夏宣童气得要死,他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好不好?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陆遥风,陆遥风指着自己身后的桌子,“茶随便喝,点心,随便吃!” 他自己就出了门,上了楼。 好歹,陆遥风还有点良心,喊了个帮佣过来听他的使唤,夏宣童就没好气地问,“你们家小姐没有人照顾?还要你们少爷亲自上去照顾她?” 那帮佣就笑着道,“小姐中午总是会睡过,她不喜欢别人喊她起床,就只有少爷能够把她喊起来。” “你们小姐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银河系!”夏宣童鄙视道。 那帮佣嘻嘻地笑。 陆寒筱还在呼呼地睡,吴婶怕她睡得多了,晚上的时候又睡不着,站在床边,手里拿了热毛巾要覆到她脸上去,看到陆遥风来,朝她伸出手,她就把毛巾给了陆遥风笑着道,“小姐生气了,还说晚上睡不着就不睡。” “她身体不是很舒服,贪睡也正常!”陆遥风挥手让吴婶下去。 他自己坐到床边,揭开陆寒筱的被子,看了看她身下,并没有把床铺弄脏。他知道她每次来大姨妈,头两天都很凶猛,第三天就慢慢干净了,每个周期都是五天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腕表,道,“小小,都睡了两个小时了。” “唔!”陆寒筱不耐烦,翻了个身,继续睡,陆遥风的手很轻柔,他并不像吴婶那样拿了毛巾就去覆她的额,而是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沾,他也极有技巧,沾的都是令人清醒的穴位。 陆寒筱就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做的梦,梦里她在被人追杀,她刚刚要还手,陆遥风就来了,天神一般降临,把她给救了。 陆寒筱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就扭过头,怔怔地看着陆遥风,想要把他的样子记得更清楚一些。 她就问,“三哥,我要是被人杀死了,你会怎么办?” 陆遥风的手一抖,毛巾从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他不知道要去捡了,他看着陆寒筱,他从来没有想象过没有她的日子,他的脸上,各种情绪一轮一轮地转换,迷茫,伤心,悲痛,绝望……,陆寒筱就有些后悔问这种问题,她伸手搂了陆遥风的腰,将头埋到他的怀里,“我刚刚做了个噩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472.第472章 帝国 陆寒筱做了个梦,问了这句话,陆遥风就如同死过一遍了。 他没有回到她的问题,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别怕,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想说,这世上,天地之间,诸天神佛,没有他的允许,谁能把陆寒筱带走? 他再也不是六年前的那个没有根基的少年了,当年,他看着人带走陆寒筱,那时候,他心底里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怨气。如今,他不需要怨天尤人,也不再惧怕任何人,没有人能够从他的身边带走陆寒筱,神佛也不行! “后天是你的生日了,想不想去哪里玩?有没有很想买的东西?”陆遥风搂着她,亲昵地问。 如今,他实在是想不出能有送陆寒筱的礼物了,他们什么都有了,他们惟独最想拥有的是彼此的时光。 说起生日,陆寒筱就想起瑾瑜说了要给她过生日,瑾瑜其实是想去京城见陈奕然,她就笑着道,“瑾瑜说想去京城给我过生日,我们一起出去玩一天,到海边去露营。” “那就去吧!”陆遥风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那我们明天就回京城?” “好,我通知瑾瑜。”她很高兴,跳起来去上厕所,陆遥风就放心地下去了。 陆寒筱之前给瑾瑜的手机被路过的车给轧坏了。后来,陆寒筱就让风卫又偷偷地给她送了个手机过去。号是她亲自挑的,她就存在了手机里,此时拨过去,瑾瑜那边已经平静下来了,正担心她,两人相互安慰了半天。 “小小,我跟你说,我今天看到了格外神奇的一幕,我觉得我们俩有神仙保佑。” 瑾瑜很严肃地说,她就把她被陆寒筱抱着滚到地上去时,那颗子弹在半空中停止,又拐了弯的事说了,“真的,我不骗你,寒筱,我是亲眼所见,我用我的贞操起誓,我绝对没有看错。” 陆寒筱想说,其实贞操这东西,是不能拿来起誓的,但瑾瑜今天的确是被吓得狠了,她就道,“我信你啊,我们俩这么善良,神仙肯定是不忍心看到我们死的。” 那子弹来的方向格外巧妙,她当时要是推开瑾瑜,她怕那子弹会伤了瑾瑜,索性就抱着她就地滚,可以避开子弹,就算受伤,也不会是致命的。 “小小,你说,是谁,想要杀我们呢?那是不是个杀手啊?”瑾瑜回去后,想了很久,她想象不出,是谁,要她的命,还是要寒筱的命,“我觉得应该是要对付你的,小小,你以后出门还是多带点人,最好像那些大人物出行一样,你也不要怕排场大,该让人保护你就保护你。” “噗!”陆寒筱想象她出门,前拥后堵的,那场面,要怎么壮观,就不由得好笑,“瑾瑜,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为了补偿我对你的伤害呢,眼看上学的日子也要到了,你也要提前过去熟悉环境,明天我们走,你跟黄姨说一声,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也觉得你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对我的伤害!” 周瑾瑜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笑起来。陆寒筱心里就一阵温暖,那是命啊,自己的命啊,谁能够在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连累之后,还和瑾瑜这般,不但毫不介怀,还处处为她着想的? 陆寒筱应了一声,真诚地道,“嗯,为了弥补对你的伤害,我还想在我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海边露宿。” “好啊,太好了,我要把泳装带去,多带点东西去……” 瑾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声音在旁边道,“瑾瑜,你在和谁说话?”紧接着是推门的声音,陆寒筱就在手机里听到瑾瑜在跟妈妈撒谎,“没有啊,我自言自语也不行吗?” 陆寒筱就很不厚道地笑了,她听到黄瑞华在骂瑾瑜,“好啊,你居然敢瞒着我买手机,说,你攒了多少零花钱?” 手机就这么被掐断了,陆寒筱在心里为瑾瑜点一支蜡,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忍不住。 夏宣童喝了杯茶,吃了点点心,又在陆遥风书房的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陆遥风进来,他才醒过来。 “尼玛我累死累活,在外面给你打江山,你天天在家当个昏君,你特么太不够意思了,有什么事,你不能给我打个电话,非要我来觐见你?”夏宣童埋怨归埋怨,面上却没有半分不情愿,反而眼中还有笑意。 要说他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陆遥风了。夏宣童现在有几重身份,他是京城大学的学生,下半年才读大四,可他实际的身份是嘉世界的二当家。 他和林止不分彼此,只不过当年,林止拼酒输给了陆遥风,睡到桌子底下去了,夏宣童没有扔下他不管,还把他送回去,帮他背了黑锅,骗林止的妈妈说,林止是为了给他挡酒才输的,他自己身体不好,肾虚,不能喝酒。 这种兄弟情分,还要怎么说?夏宣童为了他不被挨打,不被禁足,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 后来,嘉世界成立,他和林止争位份的时候,林止不得不把二当家的位置让给了他。 要说他和林止之间在嘉世界的话语权,两人分管的版块不同,职能不同,平常多的是相互配合,根本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也无所谓二当家三当家。 再加上,有陆遥风这个老大在上面坐镇,哪里由得了他和林止俩一分高下? 陆遥风也没有多的话,他的手腕一翻,递了张纸过去。夏宣童见陆遥风少有的镇定,自己也跟着收敛了情绪,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只是一张A4的白纸,上面是陆遥风自己的字迹,短短的几行字,列了四条,可看到这一二三四条,是四个步骤,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又计谋百出,夏宣童脸上的颜色就变了,他的手不由得有些抖,“老大,你是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陆遥风在位置上坐下来,他两条腿微分,人坐得端正,脸上是一片云淡风轻,真是看不出,他就这样,向嘉世界下达了命令,是这样一条命令,要是真的做到的话,将来的嘉世界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一代商业帝国! 夏宣童不由得激动,又骄傲,他将那张纸一把拍在桌上,“只要你说,我们都跟着你干!” “烧了它!”陆遥风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烧了,记在心里就行!”他说完,补充一句,“你回去后,跟林止说一下,我就不见他了。” 473.第473章 不怨 陆遥风要扩张嘉世界,建立起他的商业帝国,选的踏脚石是佟家,竟然是佟家。他竟然敢选佟家,但夏宣童却觉得,这就好比打仗,攻城略地中,选得堡垒越难攻克,难道不越是刺激吗? 夏宣童高兴坏了,他也能够理解陆遥风为何非要他亲自来一趟。这种事情,要是被任何人察觉,带给嘉世界的都将是灾难。他不由得想到他才为明年制定的年度目标,如今有了陆遥风的方针政策,就必须要调整。 当即,他给林止打电话,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夏宣童本来可以坐明天的包机回去的,但他现在,哪里有时间等到那时候去。再过几天,京城大学开学,他就更忙了。他要在上学之前和林止一起把后面几年的战略方案定下来。 他和林止就是陆遥风麾下的两位大将军,陆遥风指到哪里,他和林止就要打到哪里去。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黄瑞华夫妇就带着周瑾瑜过来了,她早就要过来看陆寒筱了,只是寒筱一直都没有时间。她拉着陆寒筱上上下下地看,看得两眼都泪汪汪的,她心里在想,你的母亲看到如今的你,该是多么高兴。 她想起当年,佟琳是怎样一步三回头,哭得恨不得死去,那时候,襁褓中的小女孩儿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看着她与陆遥风站在一起,十指相扣,如一对璧人般,黄瑞华就想,幸好,幸好是如今这样的结局,要不然,当年她一手操持,把佟琳的孩子抱给沈竹清,这些年,她心里其实一刻都没有安宁过。 只要陆寒筱有丁点不好,她都是罪孽深重的那个人。 昨晚,瑾瑜与陆寒筱偷偷地打电话,被她抓包,她逼着瑾瑜交待,瑾瑜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问她,要是寒筱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她的意见是什么? 当时,她觉得惊讶,她迷迷瞪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想了一晚上,她也没想出个结局来。 她只想起当年,沈竹清把孩子抱回来,满月的时候,她去看她,就听到沈竹清抱着孩子笑着逗孩子,“把你留给哥哥好不好?长大了给哥哥当媳妇儿,让哥哥疼你!” 沈竹清把孩子抱起来,贴着自己的脸,让婴儿的肌肤贴在她的脸上,她那满腔的母爱,都流露在她的脸上,在她的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流淌,她听到她对自己说,“瑞华,我是真心的。我只盼着上天多给我些时间,我把这两个孩子养大,看着他们将来相亲相爱,相扶相持,我就放心了。” 沈竹清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其实一开始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自己生孩子,她的孩子死了,她很伤心,她就把自己的所有的爱,都给了两个孩子。 “冥冥中,一切都是天意。”沈竹清歪在榻上,怀里搂着她新得的女儿,她用自己细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孩子稚嫩的肌肤,“要是我自己生的……”她想了想,笑着对黄瑞华说,“就只能是我风儿的妹妹了,这个孩子,我将要要她当我的儿媳妇的。” 那时候,黄瑞华还以为沈竹清是说笑,她刚刚没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她生下来,生下来的孩子,全身都是青紫,看着可怜极了。她哭得眼泪都没了,又亲手把孩子埋葬,她担心她心里想不开,就由着她说。 谁知道,如今,看着陆遥风把陆寒筱护在怀里,和从前一样,又不一样,黄瑞华就在心里说,竹清,竹清,你想的都实现了,你期盼的都成真了。 她那时候死去,死在花信年纪,未必不是福气。 陆寒筱见黄瑞华看她和三哥的目光似喜似悲,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感觉身上都有些发毛,就走过去,拉着黄瑞华的手,“黄姨,您和周叔叔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她舔了舔唇,又道,“不管你们去不去,我都会好好照顾瑾瑜的。” “好孩子,有你和你三哥在,黄姨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拉着陆寒筱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中噙着泪,“好孩子,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你后来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明明知道你的父亲,却瞒了你十年,当年是我把你抱给你的竹清妈妈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说起身世,陆寒筱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黄瑞华越说越激动,“你上次走得急,后来一直没有回来,我有心想说,却又不敢。”她抹了一把泪,“当年,你父亲找到了你,想要认你,也是我拦着的。要不是你三哥,要不是你三哥……” 陆寒筱就会被毫无预警地撵出陆家,那样的话,陆寒筱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那天,陆遥风找到她,追问陆寒筱的身世后,黄瑞华还有些后悔告诉陆遥风。后来,陆家的人果然发难,陈佑世赶来,把陆寒筱带走。黄瑞华至今想来,都是后怕。 “当年,我答应了你的母亲,一定不把你的身世说出去,让你能够一生平平安安。”黄瑞华紧紧地攥着陆寒筱的手,她不知不觉地用力,陆寒筱的一双柔嫩的手都被她抓得发疼,“当年,是我亲手把你从你生母的怀里抱走,把你抱给你的竹清妈妈……” 黄瑞华想到当年,她哭得不能自已,陆寒筱扭过头去看陆遥风,看到他一双狭长的凤眼,他看着自己,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她心里在问自己,怨吗?这一生,她应该怨吗?她并不是小寒筱,她并没有资格怨,不是吗? 若她是小寒筱的,她会不会怨?那被欺凌的十年,后来被陆家逐出家门,再后来,和父亲相依相伴,对陆遥风的万般牵挂,她心里怨吗?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好怨的。在有了三哥之后,所有的,生活中给她的苦与痛,即便是孤独也是灿烂的,她不怨。 她握着黄瑞华的手,“黄姨,这件事怎么能怨您呢?” 474.第474章 生日(一) “我并不怨您!”陆寒筱拉着黄瑞华的手,轻轻地摇了摇,“我应该感谢您把我抱给了我母亲,我的竹清妈妈,她虽然只养了我半岁多,可我知道她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没有沈竹清的教养,未必有今天的陆遥风。没有当年黄瑞华把她抱给沈竹清,她今生不知道该如何与陆遥风相识。 就算是他们有认识的缘分,陆遥风未必会如此信任她。陆遥风这样冷酷的人,若不能相识于微末之时,如今的他,怕是再难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我应该感谢您!”陆寒筱道,“您一直让瑾瑜照顾我,让她陪着我长大,您对我是最好的了。” 黄瑞华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响,她才回过神来,她从来没有奢求陆寒筱会原谅她,可陆寒筱却还在感谢她。她捂着嘴激动得又要哭起来,周瑾瑜走过来,瑾瑜的眼里也是含着泪的,她曾经怨恨过母亲,怨恨过陆寒筱,为什么她从小就要做陆寒筱的跟屁虫,跟着她,不但要想尽办法帮她,还要受她的冷眼。 后来,陆寒筱对她的态度好起来了,她才真正和寒筱走近,再后来,知道寒筱的身世,她才明白,她天生就是欠寒筱的啊,谁让她妈妈当年出这样的馊主意。她心疼寒筱,可怜寒筱,她就想,她这一辈子做寒筱的跟屁虫,她也认了。 “这事与您本来就没有关系,您不该放在心上。” 当年要不是她自己的生母不能养她,要黄姨帮忙,怎么会有今天这些事?站在黄姨的角度,她是陆寒筱生母的好朋友,帮佟琳一把,也是理所当然。 “竹清妈妈当年那么可怜,您把我抱给她,让她能够有勇气活下去,您也是在积德。”陆寒筱安慰她。 “是啊,是啊,我真的也是看到竹清太可怜了。可孩子,我们三个大人这么做,是对不起你啊!”黄瑞华哭道。 “我没什么,我一直有三哥照顾我,我很幸福了。”陆寒筱笑着朝后面看一眼,陆遥风走过来,他扫了一眼周瑾瑜的行李,“要是都说好了,就走吧!” 他不忍心看到陆寒筱为这种不必要的事费神,伤心。 有瑾瑜在,陆寒筱就不再粘着陆遥风,一路的航程中,陆遥风只坐在舷窗边和陆一鸣下棋。陆寒筱约了瑾瑜和林可,三人一起斗地主。 林可上次回来,蹭了陆遥风的私人飞机,他坐上瘾了,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出行就该有这等排场。这次回京城,他也很不要脸地让他哥哥给他约了这个航班。 瑾瑜也没在意,以为林可是因了陆寒筱的原因才坐上这豪华的私人飞机。 时间就过得很快,晚上,陈奕然喊了乔若瑄给三人接风,知道陆寒筱第二天是生日,提前给她庆祝生日,原本说好了要一起去海边玩,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陈宁筱打来电话,陆寒筱只好出去接电话。 她问陈宁筱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去做产检,陈宁筱简单地说了几句,就问她,“小小,你现在是不是还是住在你三哥那里?我看到上次的报纸了,闹出那么大的绯闻来。” 绯闻? 陆寒筱想到她和陆遥风一起回江市,被陆遥风坑得在报纸上曝光,即便如此,她也很不想听到绯闻这两个字,她就没有说话,只听陈宁筱说,“我听说四叔在京城大学那边也买了房子,你怎么没有搬到你爸爸那里住?你这么大了,和你三哥住在一起,肯定也不方便。” 什刹海的房子本来就很大,一共有三栋楼连成一体,楼上楼下一共又有三层,根本不存在不方便一说。 但陆寒筱想到,陈宁筱也并没有过来看过,她肯定也是为了她好,陆寒筱就没有太计较,笑着道,“姐,我都这么大了,我知道的。反倒是你,现在怀了宝宝,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萧贝贝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乖?有没有闹你?” “他呀,还不是那样。昨天还在吵我,说小姨的生日要到了,他要吃蛋糕,让我把你喊到家里过生日,你过不过来?”陈宁筱笑着问。 陆寒筱本来是要和陈奕然他们去海边度假过生日的,此时,听陈宁筱也邀请,就有些为难,又听到陈宁筱说,“老爷子也在说要给你打电话,说你十七岁的生日,也是很重要的日子呢,要在家里请你吃饭,还让我订一个大蛋糕,我说你不定来不来呢。” 陆寒筱便想到陈宁筱嫁到萧家去,她并没有娘家,每年正月里给娘家拜年都是来陈佑世家里,她就格外心疼,想也不想答应下来,“好啊,我本来是要和同学去海边的,我等明天去你那里吃饭了再过去。”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时候让阿姨做一桌子你喜欢吃的。”陈宁筱很高兴。 陆寒筱也就跟着高兴起来。她挂了电话,回到包厢的时候,乔若瑄不知道为什么事在和林可打来打去,陈奕然则和周瑾瑜挨得很近,两个人肩并肩,用了很小的声音在说话,陆寒筱微微偏头,看到他们紧紧扣在一起的十指,她想到这两只都接过吻了,此时手牵了手,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在瑾瑜还有点良心,看到陆寒筱进来,就问她,“你姐姐和你说什么了?” 她刚刚出去接电话,他们笑话她是三哥打来的,她就把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给他们看。 陆寒筱叹了口气,“我明天不是生日吗?我姐姐让我明天去她家里吃饭,要不这样吧,我们去海边能不能推迟一天?刚刚若瑄不是说,她明天去有些匆忙,她没有和家里说好么?我们推迟一天,行不行?” 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是出去玩,早一天迟一天有什么要紧? 陆寒筱却因为这提议是自己先说的,现在又因为自己推迟,她心里就格外过意不去。 林可因为身份的原因,对陆寒筱一直都有一种敬畏之心,但看她现在,女孩儿略显稚嫩的脸上,是很真诚的歉意,他就想,她明明有跋扈的资格的啊,她对朋友是这么的好。 475.第475章 生日(二) “有什么要紧的,我还不是来不及准备,既然是给你过生日,我们就要好好策划。不管怎么说,要有些创意才行。”陈奕然就开始和周瑾瑜埋头商量,根本就没把推迟当一回事。 乔若瑄笑着道,“你这坏蛋,过生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呢,推迟一天挺好,你明天开开心心去你姐姐家里吃饭,后天我们一起去。” 回到什刹海别墅,陆寒筱都觉得蔫蔫的,陆遥风坐在客厅里喝茶,她看到后,也只是走过去,在他的怀里滚了一圈就上了楼,喊吴婶过来照顾她洗澡。 等抹完香膏子,梳通了头发,躺在床上,她也不好好睡,只横在床上,要一个人霸占一张床的样子。 吴婶看在眼里,笑着问她,“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 陆寒筱就觉得有些委屈,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婶儿,我就算是和哥哥好,以后想和他在一起,是不是现在也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吴婶心头一动,她偷偷地打量陆寒筱的神情,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姐当初决定和少爷在一起,就是为了留在什刹海住?” 陆寒筱摇摇头,她觉得说这话题没趣,就把头一歪,趴在床上,“怎么会?我就算是不和他在一起,我说要这房子,他又能不给我?” 一会儿“哥哥”,一会儿“他”,吴婶心里想,小姐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把少爷的身份弄清楚吧? 她在叠陆寒筱的内衣,收拾整齐了,放到衣帽间去,弄完这些,她就在陆寒筱的床边坐下来,问她,“是不是谁说了什么?” “嗯。”陆寒筱淡淡地应一声,又反口道,“没有,我只是问问。” “小姐听过一个故事没有?”吴婶道,“小姐小时候喜欢听故事,每天不听完一个故事是不肯睡觉的。” “嗯!”陆寒筱又淡淡地应了一声,她自然知道吴婶说这话是有深意的,也就静静地听。 “从前,有一对父子,他们赶着一头驴去集上。路上遇到有人笑话他们,说,这父子真蠢啊,有驴不骑,牵着走。那父子听了觉得有理。儿子年纪小,父亲就让儿子坐上去了。走着走着,又有人笑话他们了,说,这儿子真是不孝顺,自己骑驴子,让父亲走路。那父子听了,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儿子就下来了,让父亲骑到驴子上。谁知,后来又有人说父亲不慈,自己骑驴子,让这么小的儿子走路。父子俩怎么做都是错,就不想管路人怎么说,还是像刚刚开始一样,两人一起牵着驴子走。” 吴婶抬手抚摸陆寒筱的头发,“小姐,您一向都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别人怎么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陆寒筱很想问,“万一说的人是自己的姐姐呢?”她又一想,姐姐也只能是姐姐啊,她不是自己,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来影响自己的决定。想通这一点,陆寒筱心里就觉得很轻松了。她拉着吴婶的手,这双手,十六年了,一直为自己做着所有的事,已经老了,枯了,皮肤松弛,上面有了点点的斑痕,她握着这双温暖的手,不无动容,道:“婶,以后,一些事,您交给别人去做吧,我喜欢您照顾我,可您的身体……” “我的好小姐,我还不老呢,还做得动,等真做不动了,再交给别人做。”她用自己一双老树皮般的手,抚摸陆寒筱娇嫩花朵般的脸,“我啊,只盼着小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你开心了,少爷也开心,这家里,就都开心了。” 吴婶下去,陆遥风还坐在客厅里,吴婶走过去他那边,在他下手的沙发上,坐了半边屁股,陆遥风就问她,“说了什么?” 陆遥风把手中的文件放到茶几上,他抬起眼皮子看吴婶,吴婶想了想道,“怕是有人跟小姐说了什么,小姐就问我,是不是不该和少爷住在一起。” 吴婶说完这话,陆遥风的整张脸,表情就格外冷,他一双狭长的凤眼中,闪着寒光。今天,陆寒筱回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瑾瑜去乔若瑄家里住了,要不然,他怕是要去问瑾瑜的。 应该不是她的同学在说什么,她的这帮同学,是典型的新生一代,说话行事随心所欲,是被家里长辈宠坏了的一代,也没有那么保守的伦理观。 冯毅说,她吃饭的时候,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她回来后,就说,去海边的行程要推迟,明天生日要去萧家过,陈宁筱要帮她过生日。 陆遥风的手握在桌上的茶杯上,上好的白色汝窑茶杯就被他一把捏成了粉碎,碎末和着茶水从他的五指之间流下来,他冷笑一声,一张绝色俊美的脸便如修罗一般,连他平日里淡粉色的唇瓣都似乎颜色要深了许多。 他倒要看看,陈宁筱要做什么! “后来呢?”陆遥风接着问。 他要是想要知道陆寒筱说过什么,他只需要把他的神识铺开,但他并没有,他不想那样对他的小姑娘,他宁愿他想知道,去费心地打听,去问。 他的声音很冷,可吴婶并没有多少害怕,她叹了口气,就把自己给陆寒筱讲的故事说了,“小姐听了就很高兴了,这会儿怕是都睡着了。” “嗯!”陆遥风应了一声。 吴婶站起身,走了两步,陆遥风就道,“您、林妈妈和刘妈年纪大了,以后,挑几个人出来,好好调教调教,一些具体的事,让那些人去做,您和林妈妈几个人,只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吴婶不由得动容,陆寒筱和她说这些,她并不敢真的应下来,她并不是没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但陆遥风不发话,她哪里敢偷懒。她从来没有想到,陆遥风这样冷酷的人,也会有体谅她们的时候。 “多谢少爷!”吴婶朝陆遥风一鞠躬,她刚刚要弯腰,就感觉到一股力道飘了过来,若有若无,却让她弯不下去,“不必了,我当年说过,你们好好照顾了她,你们养老送终的事,我会负责。这些年,你们都很尽心。” 476.第476章 生日(三) 陆遥风洗完澡,从东面的阳台进陆寒筱房间的时候,就听到她均匀而舒缓的呼吸声,她果然睡着了。 她的小日子还没有结束,她每次小日子来的时候,就格外容易困,每天就会早早地上床,睡得格外沉。她每到这个时候,晚上总要起来喝次水,陆遥风便用保温杯盛了水,放在床边。 陆寒筱横着躺在床上,她的床是大床,睡两个人都是绰绰有余的。 她横着睡,也不会让头或是脚落到床外面去。但陆遥风却不能随着她横着睡,便抱起来,他才刚刚搂着她,胳膊还没有用力,她便两只胳膊伸了过来,她闭着眼睛,却精准地搂住了陆遥风的脖子,软绵绵地喊一声,“三哥!” “嗯?” 陆遥风轻轻地在她脸上,唇上啄了一口,他低沉喑魅的声音此时格外柔软,问她,“是不是吵着你了?” 陆寒筱睁开朦胧的眼,她迷迷茫茫中,就看到陆遥风一张俊美至妖魅的脸放大在她的面前,她抬手轻轻地抚摸陆遥风的脸,轻轻地摇头,娇嗔着,“你怎么现在才上来啊!” 此时只有晚上八点半,陆遥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跟她争执这种事?他就哄着她,“下次,小小一上床,三哥就来陪你?” “嗯!”陆寒筱就闭了眼睛,她任由陆遥风抱着她,他一直到自己上了床,他才把她贴着自己放在床上,让她睡在他的怀里。她枕着他的胳膊,背靠着他,窝在他的怀里,两个人连蜷腿的姿态都是一样的,紧紧贴着彼此,睡得安详。 陈宁筱给陆寒筱过生日安排的是在晚上,等陈佑世下了班,他从医院过去,陆遥风便和陆寒筱从家里过去,到达的时候,倒是同一时间。 萧司成还没有回来,吃饭的时间就有些晚。陆遥风和陈佑世在陪着萧老爷子下棋,陆寒筱就被萧贝贝拉去吃蛋糕。明明是陆寒筱过生日,萧贝贝却要帮着她点蜡烛,吹蜡烛。 等到饭菜上了桌,蛋糕被摆上来的时候,生日蜡烛已经被萧贝贝吹了一遍又一遍了。 幸好,陈宁筱对自己的儿子足够了解,生日蜡烛准备了两套。过了今天,陆寒筱就十七岁了,蜡烛摆上来,一一被点燃的时候,看着用蜡烛摆出来的“17”的字样,陈宁筱有些激动,眼中含着满满的泪,她将妹妹搂在怀里,“小小,小小,姐姐从来没有想到,还能够看着你长大。” 这一次,萧贝贝没有抢镜头,但他的条件是要和陆寒筱一起吹蜡烛,一大一小两个人就面对面,在陆遥风的手机镜头下,把蜡烛给吹灭了。 吃饭的时候,男人总是要比女人快,陆寒筱吃了半碗饭,陈宁筱现在孩子过了三个月,就变得格外能吃,但她却吃得并不多,吃完之后,她让保姆把萧贝贝领下去洗澡,安排他睡觉,她自己牵了陆寒筱的手,“小小陪姐姐出去等他们?” 她说完这话,便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凝固了一般,她感觉到小腹处一阵刺痛时,这种威压就没有了。她并没有回头,去能够猜出,这人是陆遥风。 只是,她不想退缩。 陆寒筱并不想跟着她出去,她有些猜出姐姐要说什么,但陈宁筱根本就不由她反抗,她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陆寒筱扭头去看陆遥风时,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陆寒筱便停止了反抗,她不愿看到三哥对姐姐动手。 他们,都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走到后院的廊檐下时,陆寒筱就停住了脚步,她将胳膊从陈宁筱的手中挣脱出来,问她,“姐姐是不是要说,让我不要住在三哥家里?爸爸都没有反对呢。” 陈宁筱是对自己的四叔很失望的,此时,月光下,廊檐下的昏黄的灯光下,她也有些失望地看着陆寒筱,她缓缓地摇头,“不是,是为别的事!” 陆寒筱就松了一口气,她态度立马很好了,讨好地上前,挽住陈宁筱的胳膊,将脸在她的肩头擦了擦,“姐姐想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呢,十七岁的生日,姐姐就算是想说她,也不会挑在这一天,姐姐怎么可能会在她生日的时候让她不开心呢?陆寒筱想到方才自己对陈宁筱的抗拒,心里格外愧疚。 她乖巧地跟着陈宁筱去了她的屋子里,在会客厅坐下后,陈宁筱让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手边,“你刚才吃的不多,晚上少吃一点,对身体也好,也别喝茶了,怕晚上睡不着。” “嗯!”陆寒筱乖巧地应着,她知道姐姐只是单纯把她喊来说话,她就变得很轻松,细细地打量屋子,“姐姐,你也不换一换屋子里的摆设。” 陈宁筱却并没有答话,而是把一个信封朝她递过去,她把信封放在桌上,一根指头缓缓地朝陆寒筱推过去,她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陆寒筱心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怔怔地看着陈宁筱,问她,“姐姐,是什么?” “你看过后就知道了!”陈宁筱叹了口气,她看到这封匿名信的时候,她差点就小产了,幸好送医院送的及时。 陆寒筱并不想看,她摇摇头,哀求的眼神望着陈宁筱,可陈宁筱却并不看她,她不动,陈宁筱就说,“小小,你怎么不看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寒筱别过了头,她眼中噙着泪,她咬着自己的唇瓣,倔强地不说话。 “小小果然是知道的,对不对?”陈宁筱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陆寒筱,她含着泪笑,“小小,你明明记得的,对不对?你记得很多事情,记得我们小时候住在信阳陈家,记得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起,那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是很幸福的一家人,你喜欢吃村头的糖人,你偷偷地拿了妈妈的钱去买,被妈妈发现了,要打你,爸爸就把你护在身后,不让妈妈打你。妈妈说爸爸这样会把你养歪了的,爸爸就发誓,说要是真把你养歪了,爸爸就养你一辈子好了。” 477.第477章 生日(四) 陈宁筱笑着看了陆寒筱一眼,看着她已是满面泪水,“小小,你都记得的,对不对?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是记得的。” 陈宁筱说她记得前世的事,她口中的爸爸妈妈是她前世的父母,陈家三房,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长房和二房都生了儿子,就三房只有两个女孩儿,平常在一起是很受歧视的,可父母却格外疼爱她们,爸爸还说,女孩儿也是孩子啊,她和姐姐是也是他心头的宝贝。 “小小,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陈宁筱说这话时,都有些发疯了,她抓着陆寒筱的胳膊,她用了很大的力,陆寒筱感觉到她留的指甲壳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肌肤里,她有些疼,她听到陈宁筱在质问她,“你知道的,对不对?是南驰景的父亲,是他的父亲,是他的父亲对爸爸妈妈动手的对不对?” 陆寒筱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她猛地扭过头,不解地看着姐姐,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拿起桌上的信封,她慌乱地掏里面的信,掏了好几次都没有掏出来,最后,掏出来,里面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灭你父母者是南氏南问枢”。 南问枢就是南驰景的父亲。 “难怪当年,南驰景对你不好,他明明是你的未婚夫,他却对你那么疏远。”陈宁筱用一双怜悯的目光看陆寒筱,她脸上挂着泪,化了妆,“他们家与信阳陈家结下婚约,原来是为了谋爸爸妈妈的命,亏得爸爸当时代表信阳陈家去江南谈合资的事情,还那么高兴,说要去看看自己的小女婿长得怎么样了。小小,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了?陆寒筱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宁筱似乎掏空了所有的精气神,她坐在沙发上,身后垫着腰垫,她就这么看着陆寒筱,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可你什么都不说。你也知道南驰景是陆遥风的舅舅了吧?陆遥风的母亲是南驰景的堂姐,叔伯堂姐,关系这么近……” 陆寒筱拿着那纸条的手在轻轻地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流,她轻轻地抽泣,“姐姐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陈宁筱猛地站起身,她“啪”地一巴掌掴在陆寒筱的脸上,“你怎么还有脸喊我是姐姐?你自己是怎么死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你怎么还能够这么心安理得地和陆遥风在一起?他是谁?他是杀你双亲仇人的外甥。” 陆寒筱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宁筱,她捂着自己的脸,眼泪一下子就流不出来了,她缓缓地从沙发上起身,看着陈宁筱,“姐姐,你错了,我没有死,我还活得好好的。我爸爸妈妈也没有死。” “你说什么?”陈宁筱像是不认识陆寒筱一般,此时的她,不复方才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复方才那伤心流泪的令人怜惜,而是很平静,她小腹处有些不适,就坐了下来,靠在沙发上,她看着陆寒筱用一双同样淡漠的眸子看她。 “姐姐,你也说了,杀我爸爸妈妈的人是南问枢,不是南驰景,更不是陆遥风。”陆寒筱到底不忍让陈宁筱太过难堪,她便别过了头,她一会儿说她的爸爸妈妈没有死,一会儿又说杀她爸爸妈妈的人是南问枢,前后颠倒,可陈宁筱却听明白了,她可以承认她已经死去的那个寒筱,可她如今,真正的身份是信阳陈家四房的女儿。 她失落地一笑,绝美的一张脸便凄美得令人看了想要落泪,“杀他们的人是南问枢,不是南驰景,也不是陆遥风。”她扭回头,看着陈宁筱,“你说,南驰景那时候对我不好,他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他那么对我,已是仁至义尽。” 前世,她不知情,她一心想嫁给南驰景,让自己有一个家,有个安身的地方。南驰景却对她很淡漠,却不乏照顾。若真相真的如这张纸上写的,她应该感谢南驰景,两世,她都感谢他。感谢他在她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拒她于千里之外,而不是娶了她,让她最后落得无立足之地的境界。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扬着手中的字条,“如果真的是这样……” “你不必怀疑,这是真的,司越已经安排人去调查过了,是真的。还有当年的知情者出来承认。”陈宁筱别过脸,她似乎看陆寒筱一眼,都会让她心痛,“你承认杀了你父母的人是南问枢,你怎么还好意思为南驰景和陆遥风开罪?” “我三哥,他的生母的确是江南南氏的女儿,是南安捷,可这件事与他有什么关系?”陆寒筱痛心地道,“难道就因为他骨子里流的是南氏的血?” “当然,当然是这样!”陈宁筱坐在沙发上,她一激动腹部就有些不适,她不愿失去腹中的孩子,就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太激动,她用手抚摸小腹,陆寒筱看在眼里,就有些后悔,她不该和这个时候的姐姐起争执。 陈宁筱冷笑一声,“我不反对你认他是哥哥,可你怎么好意思与他有那种关系?他是你的哥哥,你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这么做!” 陆寒筱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咬着嘴唇,抬起脚步要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陆遥风冷着脸走进来,萧司成冒着生命危险在他后面赶进来,拉着陆遥风,拦在他的前面,“算我求你了,风少,看在她怀了孕,情绪不好的份上……” 陆寒筱一双泪眼深深地看了陆遥风一眼,她跳起来就往外面跑,她速度太快,陆遥风又不肯对她用强,她从他身边跑过时,风一般地刮过,他伸手拉她都没有拉到,他就这样看着陆寒筱从他的眼面前跑出去。 陆遥风只觉得全身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他扭头朝陈宁筱看去,目光在她的腹部扫了一眼,他无视她用仇恨的眸子盯着自己看,只骂了一句“愚蠢!”他大步朝外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略有些无力,扶着门框,道,“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别忘了,当年你是依仗谁,才有资格嫁进了萧家的!” 478.第478章 生日(五) 陆遥风走到门口,他一双利箭般的眼眸朝站在院子中的萧老爷子看了一眼,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萧老爷子深深叹口气,他走到孙媳妇的屋子里,看了站在屋子中无所适从的大孙子一眼,陈宁筱的脸上也满是泪水,萧司成很是心疼,但头一次,他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安慰她。 “宁筱,你进我萧家的门,有三四年了吧?”萧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们结婚那年,是你们的母亲,得了风少带回来的黄金水,好起来后,你们结婚的。” “爷爷……” 萧司成才喊了一声,他脸上都是苦色,他看到陈宁筱听了萧老爷子这话,哭都忘了,脸上一片惨白,他心里也格外难受,可萧老爷子却抬起了手,止住了萧司成求情的话,“当时,司成向我求情,想娶你,我并没有答应,宁筱,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将来,你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门第的女孩子,就算那女孩子再好,你愿意答应吗?” 陈宁筱不想回答,可她不敢,她摇头,脸上的泪水就飞起来,砸在屋子里的地毯上。 “是啊,你也不会同意。”萧老爷子脸上挂着嘲讽的笑,“一个家族,想要崛起并不容易,萧家是多少代人的积累,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在萧家这几年,应该也是看在眼里的吧?萧家能够通过联姻得到一份助力,让儿孙后面的路能够走得更容易一些,这么简单的手法,为什么我们不用呢?” 他说完,看着萧司成,“司成,我今天的话,你也要记得啊,你是做父亲的人。” 萧司成低下了头,他心里格外后悔,他明明知道陈宁筱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他想拦她,却没有拦住。 “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风少,他对我说,你和寒筱是姐妹,他不介意和司成做连襟。”萧老爷子一开始笑着的脸,就变得格外严肃,他一生征战沙场,身上无形中就带了煞气,此时,他毫不掩饰,释放出来,陈宁筱就格外不适,她抚着肚子,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沙发上。 萧司成心疼妻子,便挡在了陈宁筱的跟前,他求自己的爷爷,“爷爷,要怪也要怪我,是我没有好好的劝宁筱,是我的错,我其实一开始也知道的,是我没有拦她。” 萧老爷子到底是看在陈宁筱腹中孩子的份上,他才收敛了身上的煞气,他很失望,之前陈宁筱对陆寒筱有多失望,此时他对陈宁筱就有多失望,“萧家的主母,首先应该学会的就是审时度势。你别忘了,你是信阳陈家的女儿,你如今更是萧家的儿媳妇,你要是不能记住这个身份,将来萧家主母的位置,你就让出来。” 她要怎么让出来?萧司成不能把这个长子嫡孙的位置让出来,她就无法把这个位置让出来,除非,她和萧司成离婚。 而萧老爷子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只是……,我爸爸妈妈是他们害死的,我要是连父母的深仇大恨都能够熟视无睹,我就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还怎么做萧家的主母?”陈宁筱哭着道。 “不错,一个人要是连父母的深仇大恨都能忘了,我怕是也会对你失望。”萧老爷子说到这里,眼中神色就稍微柔和了一些,“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调查你父母当年的死因,甚至,司越跟着你胡闹的时候,我都没有说什么。但一是一,二是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司越之间达成的事?你这样,不过是听了司越的胡话,要帮他得到寒筱。” 说到这里,老爷子已经濒临暴怒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老爷子说完,甩手就走,他走到门口,到底不放心,叮嘱萧司成,“当面教子,枕边教妻,我不希望萧家将来交到你手里之后,你把萧家折腾没了。” “是,爷爷!”萧司成低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等老爷子走远了,他才叹了口气,走到陈宁筱的身边,他扶着陈宁筱坐下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该说的,他昨天其实已经都说了。 陈宁筱委屈地哭,萧司成拉她,她也扭捏着不肯让萧司成碰她,萧司成就很为难,“宁宁,陆遥风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你要知道,寒筱是前面的那个寒筱,她要承认,她就是,她要不承认,谁也拿她没办法。” “可她刚才明明都承认了。”这是陈宁筱最难接受的,“她要不承认,说她不是,我心里还好受一些,她明明就是的,爸爸妈妈被南家的人害死了,她明明都知道,可她竟然还要和陆遥风好。” 萧司成抽了纸巾为她擦眼泪,她叹了口气,接着道,“他们是兄妹啊,她难道就不怕世上的人说闲话?陆遥风真不是东西,从前我还说,他对寒筱好,是个好哥哥,谁知道,他打了这样的主意。” 她想到方才老爷子说的话,当年,他拿了黄金水到萧家来,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寒筱才多大,陆遥风竟然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再厉害又怎样?难道寒筱不跟他好,他还要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杀了不成?”陈宁筱根本不当一回事,此时,她心里满满都是愤怒,根本也冷静不下来。 萧司成拿她没有办法,只把她搂在怀里,他想说,要是她真的撺掇陆寒筱不和陆遥风好了,以陆遥风那样的性子,是真的要把他们这么多人都杀了的,可他说不出来,“宁宁,我们不能忘了,当年是风少成全了我们。” 他说到这里,舔了舔嘴唇,他心里有些难过,便低下了头,“我一直都想娶你,我当时就想,要是娶不到你,我这辈子,就不想结婚了。我甚至想过,一直拖,一直拖,总会拖到家里人同意的。” 陈宁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满腔的怒火就这样被他一句话,说得烟消火息了,她静静地坐着,听他说,“风少是真心对寒筱好的,寒筱有他护着,比谁都快活。再加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寒筱是依赖他的。” 479.第479章 生日(六) “就算她不是从前的寒筱,她如今也是四叔的女儿,我父母也是她的三伯三伯母……”陈宁筱还是很不甘心。 “寒筱和他是从小的情分,一直到现在,两人相爱是水到渠成的事。”萧司成循循善诱,“你自己想想,当年我们不能在一起,没有一个晚上我是睡得好的。宁宁,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将陈宁筱搂在怀里,“南驰景是条汉子,他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你父母,当年,他照顾寒筱,并没有欺骗他,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如今想来,他当年也是深爱寒筱的。而陆遥风,南家与陈家的恩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要说唯一与他有关的,他骨子里流着南氏的血,可这不是他能够选择的。” 他感觉到怀里陈宁筱的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她是你的妹妹,你要是为她好,就不要这么为难她。你想想她的前世今生,她除了陆遥风,还有什么?” 除了陆遥风,她还有什么? 她当年连命都没有保住啊,她还有什么? 陈宁筱的眼泪就落下来了,萧司成格外心疼,他为她擦去泪水,道,“送那张字条的人,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要送给你?我听说前两天,寒筱去过信阳陈家了,我还听说,她说要和寒筱PK,你看,你的妹妹,她唯一拥有的是陆遥风,可还有人对他虎视眈眈,而你,作为姐姐,帮着她的敌人抢夺陆遥风……” “别说了……”陈宁筱已是泣不成声。 她毕竟是萧家未来的主母,如今的少夫人,能够送到她手中的东西,必然是有各种保障的,要是不知道来龙去脉,这纸条又怎么送得到她的手里? 萧家对送她纸条的人,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南问枢才是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他却已经死了。南驰景虽然是他的儿子,可他的手上并没有沾上你父母的鲜血,且看在他当年维护过寒筱的份上。只是……”萧司成顿了顿,道,“陈宁欣是二房的长女,她是怎么知道南问枢是杀你父母的仇人的?我觉得,当年的事,恐怕不简单,从这一点来看,长房和二房……” 后面的话,萧司成没有说出来,可陈宁筱听明白了,还有当年她妹妹的死,今天陈宁欣为了打陆遥风的主意,借她的手对付陆寒筱,那当年呢?她不由得想起有一次,她去祭拜父母回来,经过后院的时候,听到陈宁凤的声音,“她有什么好?你以为你能够娶她的?你现在护着她,你就以为她以后就会少恨你一点?” 当时,她扭头看去,隐约看到了深色的西裤和一双皮鞋,男人的半截手臂,她没有看清楚那男人的脸,但此时,她脑中灵光一现,男人的手上戴着一个红色丝线编织串了一枚铜钱的链子。陈宁筱记得,她有一次陪寒筱去归元寺,寒筱就求了一串手链,那手链有些贵,花了五十多块钱,便是那个样子的。 那人,是南驰景。 当时她迟钝,没有多留意,如今想来,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长房和二房……,陈宁筱心里恨得牙痒痒,为了什么?如今,她也明白过来了,为了股份,为了信阳陈家在合朴占有的股份,多一个房头,股份就要稀释一分,一直到如今,她作为三房唯一活下来的人,她都没有从信阳陈家得到半分好处。 这就是长房和二房所图,剩下的,怕是还有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药方吧! 可她能做什么? 似乎能够看到陈宁筱心头所想,萧司成把她搂在怀里,“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有我!” 陆遥风匆匆从萧家出来,他站在廊檐下,朝院子里一扫,没有看到陆寒筱,他一颗心就慌乱得不成样子了,他恨不得把眼前所有挡着他视线的东西全部都毁灭,“她呢?” 冯浩从暗处出来,他在陆遥风跟前站定,“小姐跑出去了,现在在湖边走。” 什刹海很大,围着什刹海的建筑也很多,萧家这边的院子,一出门,也是什刹海,只不过和陆遥风在什刹海的房子遥遥相对。 陆遥风一步就跨出去,等他找到陆寒筱的时候,陆寒筱坐在湖边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上,她两条修长的腿垂在湖面上,她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风吹起她的长发,随着柳枝在空中摇摆。 她的身形显得有些孤单,今天是她的生日,十七岁的生日,他天天盼着她长大,她每一个生日,都有他的期盼,本该是很高兴的事,可是,她却伤心了。 陆遥风慢慢地走过去,他放轻了脚步,在湖边立定,他伸出手,做出护着她的姿势,小声地喊,“小小!” 他生怕自己惊着她了,怕她受了惊会从树上掉下去,虽然以陆寒筱的身手,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可陆遥风还是会担心。 “三哥!”陆寒筱扭过头,她朝着他嫣然一笑,朝他伸出手去。 她的白皙如玉的手,柔弱无骨,朝他伸过来,这一瞬间,他的心已经被填得满满的了,他抓住了她的手,一道巧劲递出去,她就落到了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拥着她。 此时,已经入了夜,月色如水,照在他们的身上,两道身影紧紧贴在一起,嵌合得如此美妙,一对璧人,在月色下拥吻。 岸边,有人经过,悄悄地,住了脚步,偷偷地打量这一对俊美的男女,只觉得岁月如此静好。 不沾染任何****,只是需要彼此,想安慰对方的心,也只有吻,才能让对方安心。 “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陆寒筱扣了陆遥风的手,两只手与对方都是十指相扣,陆寒筱的身子靠在陆遥风的身前,她的头歪在陆遥风的肩头,笑着问他。 “嗯,满意吗?”陆遥风低了头,他嗅着她的发香,他这般狠绝的人,唯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有尽显柔情的一幕,他低声说,“小小要是不满意,想要什么,三哥都给!” 能要什么呢?她还想要什么呢?她有了他都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她想不出还可以要什么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你的都是我的了,我还能要什么呢!” 480.第480章 情缘(一) 她这般说的时候,陆遥风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松开了她的手,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他亲吻她的头顶,“我的小小怎么可以这么好?怎么能这么好?” 南驰景的车在路的尽头停下来,他靠在窗边,月光如水地也洒在了他的身上,他就这样歪在座椅上,透过车窗看着前面,路边,垂柳下,拥吻的一对男女。他们都还那么年轻,一如曾经的他,男人的手扣在女孩子的腰间,女孩子的臂圈着男人的脖子,他们的身高也是契合得那么好,就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 无关风情,只为真心,这一刻,连天地都为他们变得有情 男人和女孩相视一笑,男人便转过了身,女孩便趴在了他的背上,女孩的胳膊依旧是环在男人的脖子上,他们的头紧紧相贴,这动作那么熟稔,他们做了很多遍的样子。 南驰景闭上了眼,两行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在月色中,显得那么清冷。 陆寒筱就趴在陆遥风的背上,他背着她,一如小时候。她安稳地被他托在背上,“有人给姐姐送了张字条,上面说,她的父母,我的……三伯三伯母,是南驰景的父亲害死的……” 陆遥风没有说话,他的身上托着他的整个世界,耳边是她略显的沉闷的声音,“三哥,我心里其实有些难过。” 陆遥风的心便有如被人刺了一刀,他明白她心里想的,她一直以为前世南驰景是不喜欢她,不接受她的。他们是未婚夫妻,南驰景对她格外冷淡,却又不失关照,她未必是不怨他的,可如今,他对她的冷淡,却反而成了对她的保护。 但凡是人,但凡有心,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小小是怎么想的呢?”陆遥风闭了闭眼,此时,没有语言能够形容他心底的想法,那般痛,痛不欲生,当日他脊椎受损,一度成为废物,在长白山的山谷中躺了三年多,也不及今日心痛的分毫。 她是怎么想的呢?她曾经和南驰景做过未婚夫妻,他不知道他们曾经是怎么相处过,她曾经说过,她对南驰景无爱亦无恨,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南驰景其实是杀她父母的仇人的儿子。 而如今,只怕南驰景对她的好,不亚于自己。 “我没有什么想法。”陆寒筱并不知道陆遥风心里在想什么,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前世,她不是没有怨过南驰景的,南驰景并不和她解除婚约,可却对她又很冷淡。 他对她并不是不好,他在她身上的花费从来都不吝啬,可他却绝不给一分的感情予她。 她也不敢提出和他解除婚约,她提过一次,大伯说会考虑考虑,考虑到最后,她就死了。 在冰璧中的十三年,她甚至也恨过。她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如果当日,她能够与南驰景解除婚约,是不是她就不会死?如果她不死的话,是不是就会找一个普通人,结婚生子,过完一生? 要是那样的话,她就不会重生,不会遇到陆遥风了。 她或许是忘记了曾经死的痛苦,以至于,此时此刻,她在想,如果前世的种种痛与苦,都是为了今生能够遇到陆遥风的话,她是不是也会……甘之如饴? 她不由得收紧了双臂,她忘了他搂住的是她三哥的脖子,差点要把她三哥勒死了,“宝贝儿!” 感觉到陆寒筱心中的不安,陆遥风不得不出声提醒她,陆寒筱醒过神来,她松了手臂,笑了笑,将头枕在陆遥风的肩背上,“前世,我是信阳陈家三房的寒筱的时候,那时候,我和他是有婚约的,我父母死的很早,我和姐姐不是没有怀疑过父母的死,但那时候我们能够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轻缓,就好似这夏夜里从什刹海吹过来的风,陆遥风背着她走在什刹海的湖岸上,有垂柳的枝条吹拂到他们的身上,因快立秋了,有树叶飘落,划过他们的身边。 她是真的平静下来了。 “我和姐姐寄人篱下,虽然是自己嫡亲的伯伯,但其实,长房和二房一向不太瞧得起我们三房和四房。”陆寒筱想起前世的事,这些事,在她的心里埋了很多很多年了,她早已知道,前世的事与她再也没有了干系,但似乎,一直缺少一个仪式,让她来与前世告别。 “姐姐比我大,她上了大学就开始打工。她与司成大哥也是从小认识,青梅竹马很多年,感情很深。而我,并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话。”她笑了一下,泪水就从脸上滑落,滴落在陆遥风的肩上,“那时候,我只想有个家,能够让我安生,害怕的时候,有一个去处。我一直盼着南驰景能够娶我,我从没有奢望他会像别的男女那样相爱。那时候,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只觉得,有个家,就是很好的事了。” “后来呢?”陆遥风知道她只是想有个人能够听她倾诉。 “我那时候,其实很鄙视自己的懦弱,姐姐也不喜欢我那样的性格,她说我总是很软,别人欺负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其实是知道的,可我拿什么去争?我们三房在合朴集团也是有股份的,可他们总说一直亏,一直亏。我一个月五百块钱的生活费,有时候用不到一个月,我也想去找一份工作,可大伯他们不让,说怕我丢了……别人的脸。我的身份,毕竟是那人的未婚妻。” 陆遥风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紧了,他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把陆寒筱搂在怀里,他细细地吻她脸上的泪,抱着她,低声安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有时候,躺在床上,就会想,是不是每个人的日子都过得很艰难。我看书,书上说,一年三百六十天,不在苦中在病中。我心里才好受一些。”她躺在陆遥风的腿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她攀着他的肩,一双杏眼,显得有些迷茫,“我就想,既然这么苦,没有一点快乐的话,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481.第481章 情缘(二) 陆遥风听她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恨不得就此死去,这种痛,令得他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拽着,狠狠地,毫不留情,他听得她道,“后来,我就真的死了,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是中午还是晚上,我都忘了,应该是晚上吧……” 陆寒筱纠结了一会儿就笑了,都是前世的事了,她要记得这么清楚做什么?“我泡了一杯茶,三哥喜欢喝正山小种,其实,我那时候喜欢喝的是老君眉。我泡了茶,来不及喝,就被帮佣喊到楼上去收衣服,她说她一个人收不了那么多,我就去帮她收。我们把衣服收好了,我下来,手里还拿着我的一件白色衬衣,我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我在门口站了很久,看到他们……” 一颗泪,从她的脸上滑落,落在陆遥风的衣领中,贴着他的肌肤往下淌,那般冰冷,又是那么灼热,烫得陆遥风全身一颤。 “我一直还记得,那盏橘黄色的灯,灯光很柔和,我每晚点着它睡觉,在我的床上……,屋子里弥漫着奇怪的味道,他们那么投入,竟然没有察觉到门口有人,我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他似乎要回头来看我了,我就很害怕。我们虽然是未婚夫妻,可从来,连手都没有牵过,我生怕他转过身来,我不敢去看男人的身子,我就赶紧跑了,楼梯上,不知道是谁,倒了很多油在上面,我从上面滑了下来,我还记得,我看到自己的血流了整整一楼梯间,我也还记得那浓浓的血腥味,我竟然还闻到其中的甜香。” 陆遥风将她放下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臂膀上,他轻轻地抚摸着她,他听到说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 他在想,要是有机会,他是要感谢一下南驰景的,感谢他当年对他的小姑娘的这种淡漠的维护,他的以礼相待。 “我原以为我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我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我当时是死在京城的,我竟然就糊里糊涂地回到了信阳陈家的老宅子里。你去看过信阳陈家的老宅子了,那里的客堂神龛上,是有一块婴儿手掌般大小的冰一样的东西的,我们叫它冰璧,在信阳陈家很多年了,从来也不知道能起什么作用。它就禁锢了我,我在里面住了十三年。” 十三年!陆遥风搂着她,他有些不想听了,他却听到陆寒筱笑了,“那里面很冷,就算只是一抹灵魂,我也能感觉到它的冰寒,我在那里面度日如年,我看到信阳陈家的人来来往往,我其实……”她抬头看陆遥风,她伸出手抚摸陆遥风的脸,用指尖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我看到过你,你那时候已经建立起嘉世界,是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了。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知道是你,我也知道你将来会有今天的成就,我才会接近你,想你庇护于我。” 她缓缓地落下泪来,陆遥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眼中也有亮晶晶的东西在团团地转着,他抬起头笑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我陆遥风一生,将护陆寒筱,免她哭,免她惊,免她无枝可依,保她一世平安无忧。” 这世间,多少女子,一生渴望被人收藏,细心存放,小心安放,又有多少女子,自以为找到了那个人,到头来,才知道,只是命运的欺弄。 陆寒筱的掌心覆着陆遥风的脸颊,她听陆遥风为她许下的诺言,却不置可否,她只是开心地笑,流着泪说,“我在冰璧中十三年,我在想,命运何其不公,让我年轻却惨死,又不能轮回转世。可后来,到如今,我才明白,十三年,我是在等你长大,一场轮回,原来是为了把我送到你的身边。” 陆遥风猛地低头,月光下,她的脸,如璞玉雕琢出了最美的轮廓,他深情凝睇,看他的女孩儿绽放出午夜昙花般美妙的笑容,“如今,我的心里,没有怨,没有恨,没有遗憾,没有不平,只有感激!” 没有怨,没有恨,没有遗憾,没有不平,唯有感激! 她受过那么多的苦,前世父母被害后的艰难挣扎,在未婚夫与堂姐的背叛中惨死,又被冰璧幽禁十三年,她却说,她心里没有怨,没有恨,只有感激。 “我只有一个心愿!”陆寒筱的手就紧紧地握成了拳,陆遥风知道她心里所想,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把她的拳头展开,握在自己的手里,“南问枢已经死了,我记得他也是被车撞死的,那也是上天的报应。我只想知道,我前世父母的死到底与大房和二房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 陆遥风将她抱起来,搂在自己的胸前,“我的小小等了我十三年,这件事,就交给三哥,三哥来办,好不好?” 他闭着眼,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湿润,他想到他怀里这具身体里原本的那个灵魂,曾经他们势同水火,那小女孩儿百般看他不顺眼,不管他如何护着她,忍着她,让着她。他不得不承认师父的话,冥冥中,一切自有天定。 上天竟然能够把这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这一刹那,陆遥风心里竟然也满满都是感激,感谢上天为他安排的这一切,让这个女孩子,穿越了时空,转渡了灵魂,来到他的身边,成为他命定的女孩。 他俯下身,轻轻地吻去女孩儿脸上的泪,陆寒筱的手臂就环过他的脖子,他们的身子交错在一起,唇却紧紧地贴合在一起,慢慢地吻,两人的心底里,便有一股暖流淌过,熨烫得每一个细胞都那么舒服。 陆遥风松开她,陆寒筱就起身,她侧坐在他的腿上,却依旧环着他的脖子,两人的鼻尖与鼻尖对碰,陆寒筱轻轻地在他嫣红得泛着柔和光泽的唇上轻轻地一啄,一如他每一次这么待自己,“我还记得,我在冰璧中看到你,那么多人拥着你,你冷冷的样子,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高高在上,很了不起一样,我就想,这世间怎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你啊!” 482.第482章 情缘(三) “后来呢?”陆遥风笑着问她,轻轻地扯她的耳朵,陆寒筱就笑着躲,却不肯让自己的鼻尖离了他的鼻尖。 “我当时很想把你看清楚一点,我在神龛之上,你坐在下面,我强行脱开冰璧的束缚去看你,你明明坐着在喝茶,坐在圈椅上,你端了茶碗,用碗盖拨着茶叶,你突然抬起头来朝神龛上看一眼,我就吓了一跳,躲到冰璧里面去了。”陆寒筱说着的时候,还有些生气的样子,怪陆遥风当时故意那么吓自己。 陆遥风就笑起来,他能够想象,一个女孩子在上面那么盯着自己,他有所察,就抬头去看,女孩子就躲了起来。 那个女孩儿只能是他怀里的女孩,不会是别的人。 “我去信阳陈家做什么呢?”陆遥风对自己那莫须有的前世什么的,并没有兴趣,那还算不上是他的前世,但,因为有了寒筱,他就想问,问他们前世的情缘。 “你在那里只待了半个小时,和二房谈的是合作的事。一开始大房和二房合起来对付三房和四房,他们拿到了信阳陈家在合朴集团里面的所有股份,后来,大房和二房又互相猜忌,合朴集团又逐年缩减对信阳陈家的草药采购额,你那时候也想往医药板块发展,二房就撇开大房把你找去了。” 正好与他如今的战略是一样的。 只是,一开始,他还有些不明白。合朴集团的确是逐年在减少对信阳陈家草药的采购额,信阳陈家是合朴集团里的五大股东之一,股份没有变动,但其他一些参与的版块,权力却逐渐丧失,令得信阳陈家在信阳老家这边的权威一点一点地减少,如今,更是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陆遥风还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令得合朴的高层要这么对付当年跟着他打江山的股肱之力。 如今看来,怕是南驰景的手笔。也可以断定出,当年,南问枢害死陈家三房的时候,大房和二房必定是参与了的。只有里应外合,才能令三房夫妇死的那么干净利落。 而南驰景也是知道的,他父亲已经死了,他是害死寒筱父母的凶手的儿子,也是寒筱的未婚夫,如此冲突的身份,令得他痛苦不堪。他应当是爱慕寒筱的,才会与她保持距离,留给她最后的体面,不令她知道真相后痛不欲生。 与自己的仇人结成夫妻,她将何以立足? 他若不是对她真心以待,一个男人,对是自己未婚妻的女人,做出一些事情来,那是最便宜不过的。 可他,并没有,连手都没有和陆寒筱牵过。 他从来没想到,他的这个便宜舅舅,还是个真男子。 只是,他与寒筱的堂姐做出那样的事来,如今,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结成夫妻,当年的事,谜团还真是多。 想到南驰景对自己的女孩儿情深一片,陆遥风就觉得,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 “后来,大约又过了几年吧,我就听到别人在说你……” 说到这里,陆寒筱就撅起嘴,很不高兴了。陆遥风看在眼里,他的玉竹般的手指头点在她的唇瓣上,笑着道,“说我什么?” “说你,娶了个京城的女子为妻。”陆寒筱无端地就流下眼泪来,她曾经好几次都说,陆遥风将来娶个什么什么样的女孩子,如今,再一次说到这些,哪怕是前世她并没有参与的陆遥风的人生,她的心都痛得很。 她这般心碎的感觉,陆遥风怎么会体会不到。他心底里一片愧疚,他想到她曾经在他的背上问她,如果没有她,他会不会娶妻,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他就问她,“你的前世,我并没有任何记忆,但如果我在你的前世的生命里,也是个修道中人的话,没有你,我想我是不会娶妻的。你应该知道,我既然已经是嘉世界的掌舵人了,如果娶妻……”他沉吟片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生命开脱,“就好比今生,如果不是我们从小就认识,相识于微时,相守于贫贱,如今的我,你要让我相信一个人,怕是难了。” 正如她之前所想,如今的陆遥风,要怎样去信任一个人,让这个人能够做他的枕边人,休戚与共,命运相连。 他不屑于让任何女子觊觎他这个人,他更不能接受一个女子看中了他的身价而接近他。他要如何去相信一个人? 这真是难为陆遥风了,陆寒筱的前世,他都不知道在哪里,却要为那莫须有的梦幻一般的人生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但他,并不会觉得陆寒筱是无理取闹,她太过在乎他,这让他格外开心。 他们竟是在她的前世,就已经有了牵绊了。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们回江市,我会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他本来想说“婚约”,但一想,他的母亲为他们定下的婚约,其实只有他单方面知道。“嘉世界到了今天,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点点动作,都会引起全球经济的动荡。一个势力,一旦到达了全球的顶端,就会牵扯各方势力,就有很多势力想要与嘉世界联手,而联手最直接又有效的法子,就是联姻!” 听到联姻两个字,陆寒筱就不高兴了,她冷哼一声,扭过头,“你要是敢……,我就把我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卖出去,害你的嘉世界支离破碎!” 陆遥风就“噗嗤”笑出声来,“所以,我不敢,我只能乖乖地和我的宝贝儿联姻。” 他抱起她,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亲她的脸,柔声道,“所以,如果没有你,没有我的宝贝儿,我恐怕会虚拟一个人,对外宣布我的婚事,至于,我的妻子是谁,谁又知道?” 也就是,他会对外宣布一桩假婚姻,就像前世,报道说他结婚了,可谁也不知道他的妻子是谁,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恐怕,那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才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妻子到底是谁?只知道一个“京城中的女子”,便是他妻子身份的全部。 想到这里,陆寒筱无端就格外高兴了,为了奖赏一般,她搂着陆遥风在他的脸上一边贴了一个吻,陆遥风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光彩明亮,熠熠生辉,有如装了一轮日月。 483.第483章 情缘(四) 哄好了陆寒筱,陆遥风走路的脚步都轻松了一些。冯毅把车开过来,陆遥风背着她上车,两人在车上坐好后,陆寒筱就窝在陆遥风的怀里。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心里的事都说完了,只觉得,从未有如这一刻的轻松,她迷迷糊糊中,说,“三哥,你别怨我的姐姐,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闭着眼睛说话,说完之后,就翻了个身,在陆遥风的怀里找更舒服的位置,并没有看到陆遥风看她时,温柔的眉眼,眼中的怜惜,和浓浓的深情。 她总是为每一个人着想,却并没有想过,又有几个人在为她着想? 陈宁筱是她的姐姐,她对她这个妹妹诸般要求,连婚姻都要干预。她大约是忘了,她当年没有嫁给萧司成的时候,陆寒筱是如何为她着急的,他当年脊椎受损而瘫痪,拿着那瓶黄金水找萧老爷子谈条件,让陈宁筱嫁入萧家,他许下承诺,将来会和萧司成做连襟,个中意思,便是,有他在一日,会护着萧家一天。 而如今,陈宁筱却对陆寒筱说出这样的话来,陆遥风没有办法咽下这口气。 他却不肯让自己的女孩儿担心,他搂着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的。” 他的女孩儿总是这么心善,他想起林止说的话,萧司越已经从风卫训练营出来了,这两天怕是要回来了。他在里面吃了很多苦,怕是心里积攒了很多的怨气,他一心想和他抢他的女孩儿,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晚上洗澡的时候,陆寒筱发现自己的小日子已经走了,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一些。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来电响完了最后一个音符,她走过去,拿起来看,翻看未接来电,是陈宁筱打来的。 她并没有回拨,手指头在关机键上停留稍许,就关了机。她并没有很好的心情,她也不知道要和姐姐说什么,她会把她当姐姐去尊敬,相互关照,但她没有办法遵照她的要求去做,她重活一世,她想要留住她现在的幸福,前世今生,她已经深深体会到了,没有陆遥风的日子,暗无天日。 她上了床,并没有躺下,而是歪在床头,手里随意翻着一本书,默默地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她最近一段日子,每天都修炼得格外辛苦。陆遥风把空间里的草药打理得格外好,这样一来,她每天泡澡用的药材,灵气就充沛了很多,再加上有小狐狸在空间里帮她收罗一些灵果,她修炼起来,有一日千里的功效。 她就觉得,怕是离晋级不远了,到时候,她就是化境中期了。 想着的时候,陆遥风进来了,他穿了一件深红色的睡衣,亮色团福的花纹,显得贵气逼人,他边走用毛巾擦着头发,原本就一张绝美的脸,此时,越发妖魅。陆寒筱含着笑,盯着他看,胸口处,露出比女子还要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依旧令人馋得流口水。 陆遥风看她这副馋样子,就走到她跟前,弯了腰,把自己送到她面前,“要不要啃一口?” 陆寒筱咯咯咯地笑起来,她避开他,往旁边一让,抬手推他,“不许****!” 他本就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妖孽得不似人间的男子,她本就心里咚咚咚如打鼓一般,哪里还经得住他这样的诱惑。 她歪在床上,看他站在床边擦头发,就笑着问他,“三哥,那天,你是不是也是故意诱惑我的?” “诱惑你什么?”陆遥风心里好笑,面上却流露出我很无辜的表情,显得很委屈。 陆寒筱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故意引诱得我亲你。” 陆遥风扔了毛巾在地上,他爬上床,在陆寒筱身旁跪下,将她圈在怀里,很认真地说,“小小,你不知道你从小就馋涎三哥吗?你还记不记得,三哥从英国回来,你冲到三哥房间里,你看三哥的时候,三哥就看到你在流口水了。只不过……” 只不过那时候,他不知道这小丫头不是自己的妹妹,那时候他还在想,小家伙很早熟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那些坏小子给叼走了,他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要好好守着这小家伙,不许她轻易对男孩子动心。 “你胡说,哪有?” 陆寒筱根本就不记得了,那天,三哥刚回来,贾玲来给她送吃的,顺便打听她三哥的动向,她看到三哥在床上躺着,穿了今天同款的睡衣,妖孽横生的样子,她的确是偷偷流口水了的啊! 不过,就算她记得,她也是不会承认的。 陆遥风与她额头对额头,他额上的发就落了下来,如水草一般,覆在她的额上,那般柔软,因为还带着湿意就有些清凉的感觉,他的唇也就跟着覆了下来,他轻轻地抿她的唇瓣,一点一点地侵占,她紧绷着的身子就软了下来,如一滩水一般,要将陆遥风融化在其中。 陆遥风的身子慢慢地展开,抱了她,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揉在自己的怀里,又将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他的睡衣很松软,他似乎偏爱深红这一款颜色,他大部分的睡衣都是这种颜色,令得他有一种邪肆的,妖艳的美。 他一个翻身,就把陆寒筱抱在了他的身上,她的长长的软软的头发,妖妖娆娆地铺了他一胸膛,缠绕在他的手臂指间,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偏头躺在了他的胸膛上,听他急促的心跳,重重地喘气。她的腿轻轻地一挪动,从他的身下的硬挺上挪开,他便全身一颤,再是动也不敢动分毫。 只两手扣住了她的臂膀,两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明明刚刚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她是很困的。她在床上等他的时候,睡意也是渐浓,可此时,却半点睡意也无。她闭了眼睛,鼻端萦绕的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她自己本身就有些紧张了,她想起前世,从来对一个男子没有半分的好奇,可如今,她竟然也学着,有意无意地就去触碰他的身上的那一处,竟然在心底里,多了一份……好奇。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好笑,男女之间的这些事,会让她觉得很甜蜜很甜蜜。 484.第484章 度假(一) 第二日,陆遥风就安排了人送陆寒筱几个人去海边。从京城这边过去,到达海边他们订的酒店,大约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订的是顶级豪华的酒店,有室内游泳池和沙滩,在酒店里住一晚上,第二日中午再回来,行程都安排得很妥当了,便越发让人期待。 走的时候,陆寒筱还有些不舍,在房间里搂着陆遥风不肯松手,陆遥风很享受陆寒筱这般依依不舍,他搂着她在她脸上啄了啄,笑着道,“别担心,我在那边有一个商业协议要谈,你先和伙伴们过去,晚些时候,我也会去的。” “你居然事先不告诉我!”陆寒筱一听就气得推开他,她撅着嘴,气咻咻地道。 要是提前告知了,陆遥风还能享受她刚才恋恋不舍的温情?陆遥风笑着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指,“嘴巴撅得都可以挂油壶了,还不下去,仔细你同学都找上来了。” 不过,陆遥风能够也一起过去,陆寒筱还是很开心的,她跳起来,搂着陆遥风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一边贴了一个吻,便松开他,笑嘻嘻地跑下去了。 陆遥风这边,要参加的是为嘉世界选一个媒体代言人的活动。原本,这种事,是不需要他亲自出面的,但夏宣童这边,听说陆寒筱要去海边酒店度假,就盯上了陆遥风,给他派任务,“你能忍受晚上一个人独守空房?孤枕难眠?你女人去海边这种地方,你放心她一个人去?万一她穿一身三点一式的泳装,被别的男人看到了怎么办?你总是要去的,不如,帮我把把关,免得我要亲自走一趟,给公司节省一笔差旅费嘛。” “不就是个代言人,无所谓了,只要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正常人就行了。” 陆遥风听他说这些话,气得恨不得把这小子弄过来揍一顿。但不得不说,夏宣童的话还是打动了他,他怎么可能放陆寒筱一个人跑去海边?他之所以没有现在就跟着去,也是给些时间让她能够和同龄人,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多相处些时间。 她是他的女孩儿,他只想她能够拥有她这个年龄该拥有的东西,友情、欢笑、阳光,一切都值得美好记忆的事情。他不想限制她太多,他和她有一生的时间相守,他希望能够和她一起细水长流,慢慢地享受这岁月的静好。 冯毅这边安排了一辆房车送他们过去。一行五个人,林止和乔若瑄,陈奕然和周瑾瑜,惟独陆寒筱落了单。她坐在桌边,托着腮,面前放一杯咖啡,苦的香味飘到她的鼻端,绕一圈,就飞走了,整个房车里都弥漫着咖啡的苦香。 陈奕然和周瑾瑜有说不完的话,两人的关系近了许多的样子,不再是像以前少男少女对情的憧憬,又有些懵懂,便格外好奇。两个人挨着坐在沙发上,合着看一本杂志,哪里有心思看杂志,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瞅着瞅着就不动了,用杂志略微遮挡了一下,就抱着吻在一起。 “咳咳咳!” 乔若瑄不怀好意的咳嗽打断了他们,“注意点影响啊,这里还有三只单身狗,出来得匆忙,也没带狗粮。” “噗嗤!”陆寒筱忍不住笑了,林止也笑起来,他有些腼腆,假装用手揉着鼻子,掩了些脸上的笑意。 “胡说!”周瑾瑜羞红了脸,指着乔若瑄,“明明你……” 她边说边朝林止看,眼看她嘴里吐不出好话来了,乔若瑄就狠狠地瞥了她一眼,眼中略有些悲伤,周瑾瑜就不忍心了,目光在陆寒筱幸灾乐祸的脸上一梭,“至少寒筱不是!” “不是吧!”简直是惊天大秘密,乔若瑄朝陆寒筱扑过来,“报纸上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是误会呢,你真的和你三哥……”她自言自语,不敢相信的样子,“哎呀,妈呀,你真是能干啊,陆遥风是什么人啊,那简直是神啊,竟然被你给玷污了!” 之前各大媒体大肆报道陆遥风名草有主,他的岳父大人的名讳也传播得广为人知。世人都相信了,惟独和陆寒筱是闺蜜好姐妹的乔若瑄说什么都不信。 她实在是太了解陆寒筱了,陆遥风是妹控没错,可她和她三哥,她扑倒她三哥,乔若瑄还是想得到她的亲口承认。 这就是朋友,不管外面怎么说,说些什么,她都不信,她只信朋友亲口说出来的话。 “我说,你狗嘴里能吐出点象牙来吗?”周瑾瑜本就对她有意见,谁让她刚刚打断他们的好事? “你也知道是狗嘴啊,你还指望能够吐出象牙来?” 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海边的酒店,订的是这边最好的酒店,世纪大酒店,车开到酒店的旋转门前面,就有酒店的经理专门等在门口,赶紧过来殷勤地服务,领了陆寒筱几个人到房间去。 电梯一直平行到了海边才停下来,沿着海岸线,一共有好几栋豪华别墅,有汉白玉建的桥一直延伸到海里去,在海面上,也有好几栋别墅,建的格外豪华,真正如海市蜃楼一般。 到了专门的VIP服务台前,那服务经理就问,“小姐少爷们,不知道几位一共要几间房?” 他的目光很和善也很敏锐地在五个人之间穿梭,想从他们的表情中获得更多的信息。陆寒筱见乔若瑄还好,瑾瑜和奕然两人脸都红了,她就掩嘴笑,挥了挥手,指着海面上的房子,“一共五间房,就要那里的房子。” “请稍候!”那经理格外殷勤地道。 他虽然对陆寒筱几个人的身份很好奇的样子,但这种人,在服务行业坐到这个位置,也非等闲人,他的悄悄的打探,除了让五个人中的气氛显得越发活跃了一些。 乔若瑄打趣两人,“寒筱真是不解风情,要五间房做什么?四间房就够了啊,最好呢,还要一间情侣套房,我听说那种水床睡在上面,做事的时候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485.第485章 度假(二) 陈奕然到底是清纯小男生,情窦初开,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但也发乎情,心底里并没有那种邪念。此时被乔若瑄这么说,羞得恨不得就地挖洞把自己埋了。他转过身去,耳朵已经红得要滴血了。 周瑾瑜就算是泼辣,此时也羞得脸都抬不起来,但不得不承认,心底里还是有那么一线冲动的。她朝乔若瑄扑了过去,“你这个坏银,坏银,我要把你这张嘴缝起来……” 陆寒筱就在一旁笑得肚子都疼了,她耳朵尖,听到旁边有声音吵闹,“……怎么可能,你知不知道我们来是做什么?我们是应嘉世界的邀请参加活动的……” “嘉世界”三个字传过来的时候,五个人也静了下来,朝那边看去,VIP服务台的前面,围着站了一群美女,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红唇来,穿着五颜六色的比基尼,站在阳光下,格外夺人眼球。 沙滩上还有不少其他度假的人,就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其中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女子,她有着窈窕的身姿,性感的红唇,她摘下墨镜的时候,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令人无端就想起了修炼千年的妖精,眼角边各三颗水晶钻饰,为她一对黑而大的眼睛增色不少。 “我们是铃兰影业旗下的,想住海中的别墅,你怕我们住不起?”那女子叉着腰,拿出了走舞台的气势与风范,和刚刚接待陆寒筱等人的经理对峙。 那经理就苦笑不已,陪着笑道,“实在很抱歉,已经被人预定了。” 今天来这酒店里的,都是与嘉世界有关的人,他哪个都不敢得罪,他最不敢得罪的还是站在那边的五个少男少女,他这边陪着这女子说道,又不敢让陆寒筱等人久等,就派了人过去,带他们入住。 陆寒筱要在这里看热闹,就让人把他们的行李先送进去,横竖是来海边玩的,如今已经到了沙滩边,林可和陈奕然去拿饮料,乔若瑄和周瑾瑜则陪在陆寒筱坐在太阳伞下。 陆寒筱穿了宽大的波西米亚风的裙子,戴了一顶宽檐的太阳草帽,脚上穿一双木质平底的凉鞋,脸上也戴了一副宽大的眼镜,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漂亮的琼鼻,红嘟嘟的如樱桃般的唇。 乔若瑄和周瑾瑜也很休闲,她们两人都追星,平时对娱乐节目也看得多,不像陆寒筱,几乎每天都那么忙,忙得连看一场电影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自然就不认得和这酒店经理吵架的正是如今当红的影星曲红。 “听说是寰球影业的一姐,难怪这么嚣张呢,既然要住,就早点预定啊,我们都住进去了,难道还要让出来不成?”乔若瑄撇了撇嘴,她家世很好,走到哪里都是别人让着她的份,她追星是追星,并不代表,要把自己的利益让出来给这些明星。 乔若瑄的声音也不小,那边就有女星听到了,唯恐天下不乱地指着这边的三只问,“你就是为了这三个小姑娘,才把我们的房间给订出去了?” 她这么一说,曲红就越发不高兴了,但她似乎要顾忌一下自己的形象,朝身后的助手使了个眼色,那助手就领着人朝这边走过来,笑着对乔若瑄道,“小姑娘,这房间原本是我们订的,要不这样吧,我们用一张签名照跟你们换好不好?” 她说完,与有荣焉地朝那边正搔首弄姿的曲红看了一眼,提醒这三个小姑娘,“曲红小姐的大名,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想要她亲笔签名照片的人,简直是数不胜数呢。” “是吗?”连周瑾瑜都不乐意了,她冷笑一声道,“我要她的签名照片做什么?我要看她,手机上电脑上到处都是她的各种照片,她又不是书法家,写的字又卖不出去,不要!” “你……”这助手就不高兴了,低声咒骂了一声,“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骂谁?”乔若瑄怎么可能会让人骂?她腾地站起身,朝这助手胸口一把抓去,“你说谁给脸不要脸?你有多大的脸?你怎么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脸有多大?” 这助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平常和狗仔队厮打惯了的,很有几分力道,她抓着乔若瑄的手腕,将她猛地一推,若瑄就被她掼得往地上栽去。若瑄是半跪在沙滩椅上的,这要是头朝下栽实了,可不得了。 陆寒筱抬手就拉住了她,这一下可把陆寒筱给惹毛了,只是,还不等她动手,林可就过来了,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滚烫的咖啡,直接就朝那小助手身上灌去,“你特么有病啊,算个毛线啊,是个明星就TM了不起?劳资现在又睡不了你,你在劳资面前就没有一分面子,还上来骂人?” 他声音格外大,脾气也很火爆,一下子把陆寒筱给震住了,她一直只觉得林可很腼腆,是个极有礼貌的人,哪里知道,林可在发飙的时候,是这么吓人的。 “啊!” 咖啡太烫了,又是直接泼在那助手的胸膛上。大热的天,那助手穿了一身露背前面抹胸的裙子,手里拿着个文件,穿着高跟鞋在沙滩上跳起来,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她一声尖叫,实在是太过震撼,把沙滩上休闲的人都吸引过来,朝这边看过来。 那酒店经理一看事情闹大了,生怕冲突会把陆寒筱等人伤着,他朝附近的保安使了个眼色,率先就朝这边走过来,曲红等一群明星也都过来了。 陆寒筱歪在沙滩椅上不起身,乔若瑄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听林可骂人说他现在睡不了曲红,曲红在他的面前没有半分脸,她就朝林可觑一眼,“你以为你能睡女人了,就能睡她?” 她边说边朝曲红那边看一眼,“你这么想,要不要我现在把她脱光了给你看?” 林可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不动声色地朝陆寒筱身后站了一步,他到底还是腼腆的,把手中另一杯咖啡递给陆寒筱,讪讪笑道,“你胡说什么?” “明明刚才是你说的!”乔若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乔若瑄,林可的手指头不自觉地就动了一下,似乎想抬起手来,却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486.第486章 度假(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韩,这是谁动手的?”曲红明明知道,却还是故意这么大的声音问,她一双含毒的眸子朝林可梭过去,一面指责酒店的经理,“我们在这里,连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去跟嘉世界说,不是我们不愿意参加他们的活动,实在是你们酒店的措施不到位,什么样的人都放进来,现在出了事,你们两边谁负责?” 那咖啡的确很有点烫,照理说,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将这姓韩的小助理送医院去,可曲红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拉着她,向众人展示她受的伤。 她用小助理来要挟酒店,酒店或是陆寒筱这边要是不表态的话,她们就不去参加嘉世界的活动。 “嘉世界什么活动?” 一直不出声也不出手的陆寒筱问候在旁边的酒店经理,那经理忙把这次的活动说了,“嘉世界要选拔出下一年的形象代言人,还有一些广告代言人,每年这个时候,都在我们酒店做这活动,会有媒体来,到时候现场的情景是要直播出去的。” 她来之前,三哥说要来谈一些商务协议,难道就是为这些? 陆寒筱点了点头,指着曲红道,“你要不想参加就不参加,也没人绑着你去参加。” 曲红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她是寰球影业的一姐,在娱乐界的名头很响,风头无限,但她也要借助嘉世界的平台让自己站在更高的位置。她要是能够被嘉世界选作代言人,她的形象将会在整个世界传播,甚至娱乐界有人开玩笑,“做嘉世界的代言人?就不是在地球上出名,搞不好能被传播到太空去。” 谁不想出名?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人,靠一张脸吃饭,谁不想自己的名字被广为传播? 谁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和嘉世界绑在一起?哪怕是绑上一年,从此以后,星途灿烂,通告接到手软。 嘉世界一共签过五届形象代言人,如今,这五位形象代言人,谁不是国际影视界的大腕,甚至有一位打星,因为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差点被弄死,是嘉世界出面说了一句话,“我嘉世界的形象代言人也敢动?” 从此,但凡是给嘉世界做过形象代言人的这些本就是影视界的大腕明星们,走到哪里,都是横着行的。 给嘉世界做过形象代言人的女星们,谁也不敢打她们的主意,也不怕会因此被潜规则,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自由自在地恋爱,其中第一届形象代言人,就嫁入了豪门。 每年嘉世界代言人的资格争夺之激烈,不亚于任何一部当红贺岁片的男主或是女主,能够得到这个资格,一旦被选定,是比在国际上拿大奖还要荣耀的事。 陆寒筱竟然叫她就此退出? 一时间,曲红就觉得好笑,这是谁家的小孩被妈妈弄丢了跑到这里来了?“你说让我退就退?我要退了,嘉世界追究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这是没了她,这活动就做不成的节奏? 什么活动这么重要?她怎么不知道她三哥选了这么个傻女星来做活动?她抬眼朝围过来的一些明星扫过去,这么多的明星,少了她一个,地球就不转了?“我承担得起还是承担不起,你不必关心。” “那好!”曲红咬着一口银牙,她把她手边的小助手往陆寒筱面前一推,“你们要对她的伤负责,要不然,我就起诉你们!” 陆寒筱将手中的咖啡往桌上一放,她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淡淡地扫了那小助手的胸膛一眼,“她先动口骂人,先动手打人,如今受了惩罚,不但不感谢我们,还无理取闹?”说到这里,陆寒筱勾唇一笑,带了几分陆遥风才有的邪肆,“我说你谁啊?我听说你想住海里面的别墅?想跟我们抢?要用你的签名照来换?说说,你是谁?兴许,投了我的耳缘,不用你的签名照,我就勉为其难让给你住一晚?” “噗!” 也不知道是谁,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陆寒筱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抬眼看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她之前在铃兰俱乐部认识的女孩子苏弄晴,她穿了一身比较保守的泳装,外面罩了个披肩,把身体裸露的部分几乎都遮住了。 “你笑什么笑?”曲红朝身后的苏弄晴斜睨过去,苏弄晴就赶紧噤声,这方显出一姐的威严来。曲红扭头看陆寒筱,她一张浓墨重彩的脸上,显得很狰狞,“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你以为我闲的无事干,要和你话里捉迷藏?”陆寒筱见乔若瑄气得一张脸都黑了,她刚才被这小助理推了一把,差点栽下去是真的怕了,要不是陆寒筱手快拉了她一把,她估计都可以被摔成瘫痪的。 “你们过来,给我把她轰出去!” 随着曲红的一声令下,呼啦啦跑出来四个体型彪悍的保镖,就跟四个机器人一样,沉着脸,也不闻不问的,过来就要老鹰抓小鸡的样子,把陆寒筱等人一人抓一个,扔出去。 这下,可真是把陆寒筱给吓得愣住了,她到底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并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暴力的一面。哪怕是她上次遭人暗杀,那也是杀手躲在暗地里朝她开枪啊。 现下可好,对方明目张胆,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保镖直接过来动手了。 陆寒筱大约怔愣了片刻,她身边也不是没有人啊,只是她自己身手本来就比那些风卫的要强,她不发话,他们是不敢过来的。 陆寒筱气得鼻子都快要歪了,她两指一弹,邪笑一声,“若瑄,你不是想让她不穿衣服吗?我让你看个够!” 两道外放的力道出来,直接击断了曲红的三点一式的比基尼,她都来不及反应,身上的三块三角形的布就落下来了,直接成了裸。 顿时,有那些本来就拿着手机拍照的人,此时,从各个角度,不同的光线下,朝她咔咔咔地拍着。 虽然她之前穿三点一式,基本上也就是和裸体差不多,但那三个点挡起来了,是性感;此时,裸了,就有些不上档次,到时候媒体可以随便说她,哪是她能够接受的? 更何况,此时,有很多男人看得都要喷鼻血了,要不是因为露天,人又多,估摸着看着她就能打飞机的人都有。 487.第487章 度假(四) 曲红也算是反应迅速,扯过她身后苏弄晴身上的披肩把自己裹起来。披肩是一层薄纱,但聊胜于无,让她有些安全感了,她底气就足了许多,指着那些刚刚看傻了眼的保镖,“你们还不动手!” 他们想动手啊,可他们能动得了吗?他们刚刚朝陆寒筱等人冲过去时,就有一道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差点摔在地上。他们在这道上混了多少年,心里很清楚,对方是没想要他们的命,要不然,他们此时死都死透了。 “你觉得,就凭他们?”陆寒筱眉头一挑,她微微偏头,朝身后道,“把她给我扔出去!” 两个风卫从后面走出来,两人都长得有些文弱,但一身肃杀的气势,让人好不怀疑,曲红那四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哪怕来十个,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两个风卫走过来,相互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认同,便有一人扯了旁边的遮阳棚上的一层帆布,轻轻一抖,就把那帆布抖下来,兜头就朝曲红的头上罩去,一裹,这风卫就夹起她朝外走去。 这么好的摸女人的机会都不要?陆寒筱觉得好笑,道了一声,“可惜!” 另一个风卫眨着眼睛一笑,“小姐,您是不知道,这女人,被有名有姓的人睡过的都多达三十八个了,当家要是知道我们沾了不干净的,肯定是不会让我们再呆在小姐身边了,我们哪敢啊!” “再说了,万一染上不干净的病……” 风卫呵呵一笑,朝守在附近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接着守护陆寒筱,他去接应拎着曲红出去的风卫。 一片轻嘘声响起,当即,就有很多人开始讨论。娱乐圈里永远都不缺乏八卦,谁也不知道一下子爆出来的那些新闻,到底是会令这个明星红极一时呢,还是会令得这个人从此销声匿迹,再也不能有只言片语在媒体上出现。 谁也不知道陆寒筱是什么身份,但,谁都看到了这个小女孩子的排场,身边有如此身手的护卫,张口闭口喊她是“小姐”,又说起“当家”,让人没办法不好奇她的身份。 在现在这个世道里,唯有那些世家大族还保留着称女孩子是“小姐”的称谓,而能够留下来的,还拥有如此势力的世家,并不多。 陆遥风比陆寒筱先到一个小时。 世纪酒店的地下一层寻常人都不能进去,里面设了赌场,拳击场,平常也并不接待人,能够进到这里来的,无一不是能够在这个世道裂土封疆的人物。 宽大的桌子,顶上吊了无数盏水晶灯,将整个空档的屋子里照得比白昼都还要明亮,寻不到一丝阴影。桌子的两侧站了一排男男女女,穿着整齐的制服,低眉垂眼,一看就知道是受到过良好的训练。 这种排场,唯有奥门,或是阿拉斯加才能看得到。 桌子的两端,恨不得隔了五米的距离,坐着两个妖孽般的男人,一人正襟危坐,两道如山岳般的眉,缓缓地展着,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他唇角勾着一丝笑,看了一眼对面,同样绝美的男人,只是对方的脸色比寻常人略白了一些,但方正的脸显出阳刚之气,他一双血色的眸子,看着让人觉得妖艳之极。 两人的右手中,都握着三张牌,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就同时把牌往对方一推,当即就有旁边等候的服务员过来,比较两方牌面的大小。 “嘉世界,大!” 那面色雪白的男子,噗嗤一笑,身子往后面一仰,他手一伸,便有人过来,为他点了一支烟,他并不抽,放到鼻端嗅了嗅那气味,挑眉朝陆遥风一笑,他的唇格外红一些,让人想到了传说中的吸血鬼,“陆,你又出老千!” “出老千?” 与面色雪白的绝色男子面对面坐着的正是陆遥风,他哈哈大笑,抬起右手,朝对方打了个响指,“那又怎样?你不服?” 两人一起起身,朝对方走去,握手的瞬间,掌心没有接触,但以两掌心相对之处为中心,一股强大的气流朝四周震荡开来,顿时,整个屋子里如有狂风过境,等在桌子两边的服务员顿时就鬼哭狼嚎,四处逃窜,屋子中间的那张大的桌子,支离破碎。 好在,两人都没有想到要伤人,而这气流的对碰也只是瞬间,两人收手的时候,陆遥风面无表情,可对方,却一口血喷出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要不是陆遥风出手抓住他,他怕是要跌坐在地上。 “你又精进了?”男子惊惧。 陆遥风笑了一下,“德古拉家族的亲王,你想喝我的血,只能下辈子了!” 德古拉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家族,是血族,男子是德古拉家族的一位亲王,六年前,陆遥风在参加桑赫斯特学院的选拔,进入亚马逊丛林的时候,他遇到了被同族追杀的德古拉﹒艾奇。 他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就想喝了陆遥风的血来恢复。 陆遥风本来想要了他的命的,但听到他喊“妹妹”,陆遥风想到陆寒筱,动了恻隐之心,就救了他一命。后来,他才知道,艾奇是被自己的叔叔追杀,他喜欢一个女孩子,但对方是个普通人。血族拥有永生的力量,可普通人不行,他为了追求女孩子,扮成普通人陪着她读书,整整四年的朝夕相处,他正要迎娶女孩子的时候,女孩子被叔叔的儿子,他自己的堂弟抢夺,他在护着自己的女孩子逃脱的时候,他叔叔派了人来要他的命。 两人也不理会身后被强大的气流冲击得东倒西歪的众人,在走出地下赌场的时候,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波动,艾奇不由得越发惊讶,“陆,你这里还有其他的强者。” 这个世道,强的都是热武器了,本身实力强的普通人并不多见。艾奇感觉到外面传来的能量波动,逊于陆遥风,并不比他本人差,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强者。 陆遥风比他更为心急,一步跨出很远,艾奇赶紧跟上。 488.第488章 度假(五) 冯浩走过来,不等陆遥风询问,就跟陆遥风低语汇报,“是小姐,和寰球影业的一个女星起了冲突。小姐把那女的衣服脱光了!” “找个乞丐睡了那女的!”陆遥风问也不问是谁的错,他的小姑娘脾气那么好,能够把她惹得出手,那女星简直是罪不可赦。 “是!”冯浩心里为那女星默哀,恐怕不是只找个乞丐睡了她那么简单,必定是要让她臭名远扬的,只不过这等话,不能让当家自己说出来,他们做属下的,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当家之没有想,做当家之没有做,否则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陆遥风并没有想到,两个风卫在陆寒筱发话后,把曲红用张破帆布一裹,往外面扔出去后,多少人上来围观,大庭广众之下,忍不住朝她动手的人都有,要不是当局来得快,帮她解了围,只怕,她在大街上被人轮了的可能性都有。 曲红便把陆寒筱恨之入骨,只不过,她到现在,既不知道陆寒筱的名字,也没有看清楚她的面容,但这并难不倒她,那里面还有诸多女星,她到时候随便找人打听还是打听得到的。 她发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让陆寒筱死无葬身之地。 “寒筱,会不会有事?” 出了这么多的事,周瑾瑜有些担心。乔若瑄却是毫不在意,白嫩的小手一挥,“怕什么?是她先惹我们的,出了事,我找我爷爷去!” 乔家的小公主,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 围观的这些男男女女们,都已经散了,但注意力一直关注这边,他们还想弄清楚陆寒筱的身份,什么时候这京城又出了这么霸道的人物,对方好歹也是寰球影业的一姐,能够红到今天这份上,可不完全是靠陪睡陪出来的。 强大的气场传来,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海滩的入口处,两个绝色的男子朝这边走过来,都是极为罕见的倾城之色,但很明显,面色雪白的那一个,气场稍微弱了一些,便成了另一个的陪衬。 “是风少!”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惟独陆寒筱他们这边,寒筱歪在沙滩椅上,但她转过了身,面向陆遥风,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遥风早就锁定了他的小姑娘的坐标,他和艾奇边说话边走过来。艾奇见陆遥风完全魂不守舍的状态,就闭了嘴,顺着他的目光,朝陆寒筱这边望过来,“那是你的小甜心?” 陆遥风笑而不答,便是肯定了。 艾奇不由得越发仔细打量陆寒筱,“当年,你说你也有一个妹妹,就是你的小甜心?” 他并不需要陆遥风回答,他从陆遥风的态度上已经知道了答案。 陆遥风走了过去,在陆寒筱的沙滩椅旁边蹲了下来,帮她牵扯了一下衣服,就把她脸上宽大的墨镜取下来,问她,“被人欺负了?” “嗯!” 陆寒筱略微有些委屈的样子,撅了嘴,她也不管陆遥风身边有没有别的人,就往他身上搭过去。陆遥风缓缓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他明明对着他的小姑娘的时候,笑得和煦如春风,可他扭头去和冯浩说话的时候,已是脸上一片冰寒了,“你刚刚说那女的是哪家公司的?” “寰球影业!”冯浩边说,朝向这边围过来的那些男女明星们投去怜悯的一眼,也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寰球影业的。 寰球影业是娱乐界的领军人物,要不然,寰球影业的一姐也不会这么猖獗。 “本次,嘉世界要的人,所有寰球影业的,一律不作考虑,从此以后,但凡与嘉世界有关的品牌形象人物,一律都不考虑寰球的人。”陆遥风话音未落,当即就有那些柔弱的女星开始哭起来了,泼辣一些的,开口骂曲红,说她是扫帚星,灾星什么的。 本来,同行就是冤家,平常为了一些通告之类的,就有矛盾,如今还偏偏受自己冤家的牵连,怎么会有人不骂? 艾奇不由得好笑,摇摇头。古今中外,都是冤有头债有主,陆遥风搞的这连坐,真正是狠绝,曲红就算是现在不死,后面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就算陆遥风现在不出手整她,寰球受了她的牵连,也不会对她客气了。 “陆,你太霸道了!”艾奇为众人说了句公道话。 “我不霸道,怎么护得住我的女人?”陆遥风看着自己怀里娇小的人儿,笑得满面春风,就好似刚刚说出那么残暴的封杀令的人不是他。 原来是嘉世界当家的女人,原来刚刚,曲红得罪的是嘉世界当家的女人,知道这一实情之后的人,不由得在心里叹息,原来如此,可以得罪总统,但能够得罪嘉世界的人吗?还是嘉世界当家的女人。 好骄纵的女孩儿! 她窝在陆遥风的怀里,下巴搁在陆遥风的肩膀上,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艾奇看。陆遥风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不高兴,就问她,“很好看?” 陆寒筱看看艾奇,又盯着陆遥风看了半响,“没有我三哥好看!” “噗嗤,哈哈哈!”艾奇忍不住笑起来了,他来,只是为和陆遥风达成一笔交易,在赌场的时候,协议已经定下来了,他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此时,单纯想看看陆遥风的妹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听她拿自己的男人与他作比较,他就觉得,陆遥风的妹妹怎么这么可爱呢? “陆,要是我没有露露,我肯定要和你抢女人了!”艾奇不怕死地道。血族,想要他们死,普通人不容易,但陆遥风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但他依旧不怕死地惹怒陆遥风。 陆遥风眼神一冷,他松了陆寒筱的一只手中依旧能够握住了一团能量,陆寒筱却握住了他的手,她眨巴着一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眸子,“我不喜欢血族人,我的国家有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很直白的种族歧视,可这话从陆寒筱的樱桃般的红唇中吐出来,又看她坦坦荡荡的眸子,艾奇并不觉得反感,甚至有种理解的包容,他有些好奇,陆遥风这等心思狡诈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这白纸一般,心地纯洁如赤子般的女孩儿的。 艾奇怕是被陆寒筱的外表给迷惑了。 489.第489章 度假(六) 陆遥风本来对艾奇挑衅的话无法容忍的,此时听陆寒筱说的话,不由得格外高兴,他抱起陆寒筱,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他笑望着她,修罗一般的男子,前一秒如恶魔一般,下一秒在她面前,深情凝睇,款款柔情,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商界如狂魔般的男人。 嘉世界的扩张侵吞,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 陆遥风的到场,简直是令得整个世纪酒店都疯狂了起来,特别是随着他一声令下,寰球影业的所有男女星全部退场,越发令得众人对这个修罗般的男人充满了好奇,越是惧怕他越是想要接近他,谁都想被这般强大的男人,护在羽翼之下。 于是,有幸进驻到世纪酒店的那些明星们,个个都守在各个路口,期望能够与陆遥风来一次邂逅,搭讪几句,哪怕是在他面前刷刷脸也好。 苏弄晴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陆寒筱来,后来,陆遥风把陆寒筱脸上遮住了半边脸的墨镜摘下来之后,她才记起这嚣张至极的女孩子到底是谁?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在铃兰俱乐部的时候,也是嘉世界出的“一个亿”,令得她快速走红,如今,凭着录制的唱片,迅速登上了音乐榜的榜单前十名。世人都想知道,嘉世界当家砸了一个亿想听的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明明当初,陆遥风砸下一个亿,是不想听她唱歌的,后来有了陆寒筱与她交好,谁还敢把这真相说出来?公司在包装她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傻到断了她的星路。 陆寒筱对她有提携之恩,她很想上去和陆寒筱说两句话,但,她怕陆寒筱以为她是想套近乎,得到这一次机会。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遥风抱着陆寒筱离开,留下她的几个同学在沙滩上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也跟着走了。 她这次来,只是来见识一下,公司虽然想让她借着与陆寒筱的关系,能够拿到嘉世界代言人的资格,但她却没有这种想法,要是有实力就上,没有实力,她也不抱这奢望。 陆遥风走了,人群渐渐就散了去,苏弄晴站在原地,朝陆寒筱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她正要回身,一个温暖的怀抱就环了上来,将她抱住。身后的男孩子看上去还嫩稚嫩,与她一般的年纪,也顺着她之前目光投去的方向看过去,“弄晴,你怎么不上去和她说话?” “我,怕她不记得我!” 当着自己最爱的人,苏弄晴才敢说心底里的想法。男孩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在苏弄晴的脸上轻轻地啄了啄,两手交叉握在她的裸露的肩膀上的时候,轻轻地捏了捏,“怕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会说不认识你不成?再说了,你不是说她人很好的吗?” 苏弄晴抿了抿唇,“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贸然交往,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男孩子有些不耐烦,就转身牵了她的手往回走,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她的身上来回穿梭,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找了个好男人么?又不是她自己的本事,她还有资格瞧不起人?” 他说完,抬手在苏弄晴的脸上捏了一把,“等我将来有这一天,你也可以和她一样。” 苏弄晴笑了笑,口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涩。她身边的男孩子叫庄晓宇,是她的学长,在学校里的时候,是个很阳光上进的男孩子,如今,出社会两年,或许是因为社会压力的原因,有时候,也变得有些不择手段了。 他是个记者,京城一家娱乐报的记者,本来,他是没有资格进来这里的,但,苏弄晴让他以助手的身份进了世纪酒店的。 他颇有些瞧不起陆寒筱,年纪也不大,只有十六岁,就开始和男人谈情说爱,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不过以色侍君的人,装得那么清纯。 他进了苏弄晴的房间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苏弄晴到浴室洗澡,他听到水流声时,心里越发痒,想要进去,去推了推门,没想到浴室的门竟然被反锁了,他心里就有些不平。 现在恋爱中的男女,谁不是见面第一天拉手,第二天拥抱,第三天接吻,第四天就开始滚床单了?他到现在,也只能抱一抱她,连接吻都没有。 苏弄晴从浴室里出来时,边走边用毛巾擦着头发,庄晓宇走过去,很体贴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帮她擦干头发。他不是很熟练,弄掉了苏弄晴的几根头发,苏弄晴有些不要他帮忙,但想到他也是因为想对自己好,就忍了下来。 头发擦干了之后,庄晓宇放下毛巾,抱着她,要凑过去亲她。苏弄晴有些紧张,她握紧了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闭上了眼睛。庄晓宇便如愿地含住了她的红唇,将她朝床上推过去。 苏弄晴便一番挣扎,她拼命地推庄晓宇,连接吻都不愿意了,她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晓宇,我们改天,改天,我明天还要穿泳装。” 到时候顶着一身青紫红痕,还要怎么见人? 庄晓宇心里不快,好在手机响了,是他设置的特殊铃声,他便忙扑过去把手机拿在手里,看也不让苏弄晴看,接通了电话。 苏弄晴听到是个女声,待他接完电话,就问他是谁。兴许是刚刚得了些甜头,苏弄晴很笨拙并不会接吻,这般生涩,很能刺激起他的本能来。再加上,对方也并不是庄晓宇需要隐瞒的人,他有些得意,“是信阳陈家的人,陈宁欣,她是电影系的,认识陆寒筱的朋友,她们在楼下餐厅里吃饭,喊我下去。” “你怎么认识她的?”苏弄晴问。 “我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认识的,她当时是我一哥们的女朋友,后来虽然和我哥们儿分手了,但我哥们讲义气,听说我也在娱乐圈混,让我罩着她一点。”他说完,拍了拍苏弄晴,“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往往男人口里说“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他已经在心里有了想要做对不起你事的念头。 无端的,苏弄晴的脑海中闪过同宿舍姐妹的说过的话,但此时,庄晓宇下去也是为了工作,娱乐圈里最讲究人脉的,她现在靠着嘉世界的名头,事业有了些积累,但庄晓宇的一切才刚刚起步,她帮不了他,也不能扯他的后腿。 490.第490章 度假(七) 陈宁欣是通过陈宁凤认识了乔若瑄等人。真正来说,并不是约在了一个桌吃饭,而是乔若瑄等人吃饭的时候,陈宁欣非要塞进去,现在多了一个庄晓宇,乔若瑄等人越发不想说话了,要不是食物实在是好吃,她都想直接走人了。 但林可却不肯走,他倒是想知道陈宁欣这么缠着他们到底是几个意思? 反正陆寒筱这时候也不在,陈宁欣就好奇,问,“我妹妹是不是和风少在一起?” 在外面,世人都习惯喊陆遥风的成名称呼,他少年成名,风头无限,当年江湖中人都尊称他一声“风少”。 陈宁欣说是陆寒筱的姐姐,乔若瑄等人知道陆寒筱和信阳陈家的关系,都很想和她好好相处,只是,她话里话外并没有对陆寒筱的那种爱护之情,此时,问这话,语气也怪模怪样的。 “是啊,遥风哥哥看她看得很严,现在又是在外面,总是担心她出什么事。”周瑾瑜现在在热恋之中,心思就多一些,姐姐抢妹妹的男人,这种狗血的桥段随处可见,她总是觉得陈宁欣的目的不是很单纯。 乔若瑄也不傻,听到瑾瑜这么说,多年的闺蜜,自然是心有灵犀,她喝了一口汤,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们今晚要的是情侣套房吧?带水床的那种?” 又来了!令周瑾瑜不得不想起之前他们来的时候,乔若瑄打趣她和陈奕然的话,周瑾瑜瞥了乔若瑄一眼,又不得不配合她道,“不知道,我只看到遥风哥哥去找她了。” 周瑾瑜的否认比肯定还要刺人。 其实两个女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水床,情侣套房是什么样子的,但,既然陈宁欣想要找虐,她们怎么能够狠心不去满足? 陆寒筱被陆遥风带到了酒店的顶层吃饭,旋转的餐厅,三十多层的高楼,一面临海,一面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她明明是坐在陆遥风的对面的,吃着吃着,她就坐到陆遥风的怀里了,她有些困了,就趴在陆遥风的身上,看着背面的漆黑的海面。 陆遥风边给她喂食物,边接听夏宣童的电话,说是寰球影业的老板已经找到他了,现在把他快烦死了。 “他找到当局的一个人做介绍,打电话过来,要和我见面,我说,就给你派这么点活,你倒是惹这么大的事情出来,到底出什么事了?”夏宣童在和陆遥风讲视频,见陆遥风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专注地在面包上配了鹅肝酱,切成小块,喂到陆寒筱的口中,就恨不得哭了,“老大,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的人欺负小小,你说,我怎么办?”陆遥风淡淡地朝镜头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他。 夏宣童就头疼,他就知道肯定是这样,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还格外凶残。刚才寰球影业的老总给他打电话,要把那女的交给嘉世界,话说,哪怕是一头猪,交给嘉世界还能够杀几斤肉吃,一个女人,交给嘉世界,还得找几个男人伺候,他要着做什么? 后来,才听林止说,那女人已经被几个乞丐办过了的,要着没用。 跟一个男人是上床,跟一群男人也是上床,更何况,这女人睡过的男人何止几个?都是成打地数了,实在是比公共厕所都还脏。 他当时,想都没想,就知道,这女人铁定是很没有眼力劲地得罪了陆寒筱。陆遥风极少和女人计较,他是个不沾惹女人的男人,惟独有一种情况,他会对女人毫不留情,就是得罪过陆寒筱的女人。 到现在,他继母都快被人给逼死了。 “寰球影业的人估计要去找你了,你自己小心点!”夏宣童道。 他不见寰球影业的人,陆遥风的行踪又暴露了,他现在想帮也帮不了陆遥风了,他唯有给陆遥风通风报信。 陆遥风何曾怕过?寰球影业的人被冯浩带进来的时候,陆遥风还在柔声地问陆寒筱,“再喝两口汤?” 陆寒筱不想喝,他就哄着她,“有点甜,还有点酸,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陆寒筱禁不住他的诱惑,就点了点头,他拿勺子舀了大半勺子,怕烫着她,就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吹好了,又用唇触碰一下,感觉到不烫了,才喂到陆寒筱的口中。 来来回回好几勺,陆遥风一直都耐着性子,反倒是他怀里的女孩儿不耐烦了,最后一勺的时候,她事先都不喝,等陆遥风吹好了,不烫了,喂到她嘴边的时候,她才摇着头不喝。 旁边看着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是养女儿呢,养女儿呢,养女儿呢? 寰球影业的老板是佟芯带进来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姓吴。他沾了佟家的光才得以见陆遥风,又听说出的这事,纯粹是因为陆遥风怀里的女孩儿才闹大的,他就觉得辣眼睛,他见佟芯皱着眉头,一副格外不待见陆寒筱的样子,他就笑着说,“陆总真是好兴致,不过,这女人啊,还真不能宠得太过,老哥是几十年的经验啊!” 倚老卖老到这份上?陆寒筱本来是眯缝着眼,她有些困了,就不想喝,谁知道,还有人在旁边说闲话,就不由得恼火,她坐在陆遥风的怀里,一生气两条腿乱蹬,难免就把陆遥风的腿给蹭到了,“我都要睡了,你还工作,你要谈事情,就让我回去睡!” 有没有搞错,现在才八点多钟,佟芯忍不住抬起腕表看了看。 可陆遥风却想起,陆寒筱今天是没有睡午觉的,她才困得有些早,他当即放了勺子,将她抱在怀里哄,“好好好,是三哥不对,我们去睡觉!” 他说完,就朝冯浩使了个眼色,他自己一个字没有和佟芯二人说话,抱起陆寒筱就朝电梯口走去。 “陆总……” 这姓吴的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看到陆遥风,哪里还能够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当即就撵了过去,佟芯想拦都来不及了。 陆遥风抱着陆寒筱进了电梯,姓吴的也跟着进电梯,他没好气地朝陆遥风怀里的陆寒筱看一眼,真不知道这青杏儿一般的女孩子,是怎么让陆遥风这尊杀神对她另眼相看的。他只觉得陆遥风的口味还真是奇葩。 491.第491章 度假(八) 陆寒筱很困,就懒得理会这些事。她趴在陆遥风的肩上,闭着眼睛,只迷迷糊糊地问他,“你是不是还有事?” “没事!”陆遥风以为她是嫌吵,他朝姓吴的瞪了一眼过去,这姓吴的本来还想跟着进了电梯,能有机会说说话的,陆遥风一眼横过来,如拿了一把大刀举在他的头顶,他哪里还敢吱声? 电梯下了一楼之后,就横着朝另一栋楼过去。世纪酒店是两栋双子楼,一栋是功能区,一栋是酒店住宿。电梯到了住宿区,之后又往上升了十来层,电梯门开了,陆遥风抱着陆寒筱往外走。 这姓吴的要跟过去,当即就有酒店的人过来,拦住了他,“对不起,先生,这里已经被嘉世界包了,没有嘉世界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姓吴的被拦住了,眼看着陆遥风就走远了,姓吴的哪里能不急?陆遥风这样的人,平日里见一面都难,这一次要不是佟家肯出面引荐,他还能站在陆遥风的面前?姓吴的赶紧跳起来喊,“风少!” 陆遥风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只有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起,“闭嘴!” 这声音来的这么突兀,却令得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不动,这人两腿一软,身子就朝地上瘫软去,酒店的服务员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去拉他,“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 陆遥风把陆寒筱抱进房间里,门在两人的身后被关上。并非是周瑾瑜说的情侣套间,没有那么多情趣什么的,但胜在干净舒适,颇有什刹海别墅里,陆寒筱房间的那种风格,温馨又不失豪华。陆遥风抱着她上了床,虽然将她放在了床上,可他的胳膊还是环着她的身体,他没办法让自己离开她,她的胳膊还环在他的脖子上呢。 “小小不洗澡吗?”陆遥风问她,“我去弄水来帮你擦一下身体?” “不要,我要泡澡!”陆寒筱边说松开了他,她翻了个身,朝里睡,陆遥风刚刚要离开,她的手又伸过来,揪住了他的衣襟,“三哥不许出去。” “好,我不出去!”陆遥风又俯下身,在她的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他必然不会为了外面那点小事,丢下她出去的。在他的眼里,到了他现在的境界,钱财富贵真正只是身外之物,他毕生所求,就是宠着他的小姑娘,让她快活没有烦忧。 他去了浴室,若是陈佑世看到,肯定是要大吃一惊的,他出来,果然是连陆寒筱用的浴桶都带来了,放了满满的热水,又放了香露在里面,把浴巾、睡衣全部都放在位置上,他才去把陆寒筱抱过来,将她放在凳子上坐着,问她,“小小能自己洗吗?” 不能自己洗怎么办?陆寒筱这才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在浴室里环顾了一圈,“我自己洗!” “那小小别睡着了,少泡一会儿就起来?” 吴婶不在,陆遥风还是很不放心的。他走到外面,手机就响了,接通了电话,竟然是铃兰夫人打过来的,“遥风,听说寰球影业惹到你了?” 一副长辈与晚辈说话的口气,却是令陆遥风很不舒服,他淡淡一笑,“怎么了?莫非寰球影业也是佟家的产业?” 外面的人不知道铃兰夫人是谁,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且,佟家与陈佑世之间的那点瓜葛,如今,他也是知道了的。 电话那边,微微一顿,听出了陆遥风语气里的不善,“那倒不是,我只是听说这事是寒筱惹起来的,怕到时候引得外面舆论不好。” 竟然担心寒筱?陆遥风就有些猜不透对方的意思了,但想到佟家请的那个杀手,陆遥风冷笑一声,“只拿寰球影业给她立威,还是有些不够分量。但现在,我暂时也动不了佟家,要不然拿佟家给她立威倒是最好,省得有那些不怕死的撞上来,她自己死倒也没什么,伤了她,我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铃兰夫人还想问,陆遥风却不想说了,他听到浴室里有声音,就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扔在了桌上,走到门边,轻声喊,“小小?” “三哥?” 浴室里传来陆寒筱的声音,紧接着是划动的水声,应该是陆寒筱从浴桶里出来了。听到这轻微的哗啦的声音,陆遥风只觉得身体里,涌动着一股子潮热,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生怕有鼻血流出来,想到之前,两个人在空间里,小屋后面的浴池中,陆遥风便转过了身,他身下的小东西开始抬起头来,他拼命地想要压心头的火气,却有些压不下去。 “咚!” 重物落进水中的声音,陆遥风想都不用想,推开门就冲了进去,果然,陆寒筱掉进了浴桶里,她刚才必定是睡得迷糊了,爬起来的时候,才会掉进去。她是多么没有警觉性?陆遥风不由得好笑,一把上前去拉起她,“宝贝儿,三哥让你好好练功,练了之后,是让你洗澡的时候,掉进澡盆里喝自己的洗脚水的吗?” “没有,我哪有喝?”陆寒筱这一下是真的清醒过来了,不由得抬手就拍打陆遥风,不让他说出这么丢人的话来,“你再说,你再说!” 陆遥风已经拿了浴巾,一把裹着她,将她从浴桶里抱起来。 她的身材玲珑有致,抱在怀里柔软香甜,陆遥风不由得心猿意马,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儿,刚刚出浴,脸上还有细细流淌的水滴,她舒服地半眯了眼,显得慵懒又高贵。 他将她抱到床上,让她的头枕了自己的腿,用毛巾帮她绞干头发。她本来是没有准备洗头的,只是因为她出来时,不小心滑了一下,就掉进了浴桶里,把头发弄湿了。 她的身体掩映在宽大的浴巾之下,伸出的一双脚,一根根脚趾头圆润晶莹,如一个个胖娃娃般。她翻了个身,窝在陆遥风的怀里,她丝毫不觉得她此时全身****,陆遥风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她自小被人服侍惯了,陆遥风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哪里会有不妥。 492.第492章 度假(九) 可这却苦了陆遥风了,他只觉得身下肿胀得厉害,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般地朝她妖娆的身上瞟去,看着她半眯着眼,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插,格外享受的神态,他就想,他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这么相信他? 他刚刚这么想,他的小姑娘就往他的怀里拱了拱,一时间,两个人的身子都僵了一下,她的额头压向他怀里的时候,压住了贴在小腹处的那一处坚硬。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不动了,陆遥风等着她把头拿开,可她却不动。陆遥风有些无奈,他身下因为她的触碰,而变得越发坚硬鼓胀,肿得他有些疼。而陆寒筱也是因为感觉到那一处在慢慢变大,这种感觉让她格外惊讶,也令得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动弹了。 陆遥风的身上有几处湿了,贴着他的肌肤,此时随着他身上温度的升高,水汽也在慢慢地蒸发,他喉头上下滚动,扔了手上正在帮陆寒筱擦头发的毛巾,抱着她就压了下去。 他原本低沉喑魅的音质,此时,已经沙哑得如同被粗砂磨砺过一般,“想看看三哥的忍耐力?嗯?” 陆寒筱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粗而硬压在自己的大腿上,她的脸红得已经如煮熟了的虾,她别过脸,任由陆遥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一不小心撞上去,便抱了好玩的心思,此时,她就有些害怕了。她轻轻地推陆遥风的胸膛,声音如小猫儿一般,“三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这一次,她却是又惹到陆遥风了,他的强壮有力的臂膀压在了她细嫩如白玉般胳膊上,他的手扣在她的手腕上,他并没有太用力,女孩儿在他的身下半分都不敢动弹,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中间一层的浴巾和陆遥风身上的衣服都隔绝不了彼此的体温渗透。 她细细小小的声音如有了魔力一般,摧毁着陆遥风的理智,他的脸便慢慢地朝着陆寒筱低了下去。 屋子里的灯光随着夜的降临,越发的变得昏暗起来,气息却浓郁了许多,男人的喘息,女孩儿细细的嘤咛,男子狭长的凤眼,因染了****而迷蒙得如江南烟雨的天气,而女孩儿半阖的杏眼,有春水涌动,越发明亮,也越发勾人的心神。 陆寒筱身上的浴巾早就已经被扯掉了,陆遥风的身上衣服也已经不多,衬衣的扣子被扯掉了几颗,唯有一条内裤还穿在身上。他从女孩儿的身上起身时,看着她灯光下白玉般的身体,他留恋地看一眼,狠了心扯过被子盖在女孩儿的身上,威胁道:“我洗完澡过来,你要不穿衣服,别怪我会吃掉你!” 他逃也似地从床边离开,冲进浴室时,心里还很后悔,他可以吃掉她了,可以的,她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她的身体因为修炼的原因,已经成熟了。 屋子里弥漫着她身上因为动情而散发出来的酴醾的香,那么美妙,可以令得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为之疯狂。他的女孩儿竟然是这么美妙,美妙得只是闻一闻那味道就让他想要在她身上,哪怕死去,也愿意。 从前,他读书,读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时候,他年少不知情滋味,只觉得无比荒谬,女人是什么鬼?他甚至都没有起过结婚生子的念头。 如今,几次下来,他一次比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就在方才,他的脸埋在她身前的时候,他听到他的女孩儿在他的身下软软地挣扎,她虽是看他动了真格有些害怕,但他能感觉得到,她并非是害怕他动了她,她只是对两人要做的那未知的事害怕。 那一刻,他几乎就真的要做了。 他看到她眼中的迷茫的时候,她水亮的眸子,令得他全身一颤,他怎么能这样伤了她?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可他有些等不及了,他头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不受他掌控,似乎只有时间才能解决这个难题。 陆遥风冲完澡,出去的时候,屋子里的那股子****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弥漫着她的和他的交融的味道,他走到床边站定,陆寒筱已经穿好了睡衣,她侧卧着,被子只盖齐到她的腋下,她枕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歪着头看他。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床边蹲下,还不等他说话,陆寒筱就坐起身,拿了毛巾,将他拉到床上,“我帮你擦头发。” 她想起他们不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他给她打电话,他们视频说话,她就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就是和现在一样,水一滴滴地落下来。那时候,她在电话的那头,就在想,他把她照顾得很好很好,无微不至,生怕她饿着一点,冻了一点,伤了一点,捧在手心里宠着,可他自己,何曾对自己好过? 她学了他的样子,拉着他在自己的腿上枕着,她拿了毛巾,一点点擦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不是很刚硬的那种,相反,有些柔软,却又不是她的发质的那种柔软,握在手心里,格外舒服,凉凉的,如水草一般,在指间滑过,便一同滑到了她的心里去。 陆遥风枕在她的大腿上,他的头歪过来,脸贴着她的小腹,他闭着眼睛,鼻端萦绕着她身上的甜香,他的臂环过去,环着她的腰身,五指扣在她的后背上。兴许是方才,把自己虐得太狠了,箭在弦上,却硬生生地止住了,此时,他的心格外平静,静得似有温泉的水缓缓地淌过,只有淙淙的声音,那么细微,在心底里徜徉。 这一刻,似乎可以天长地久一般,一直到陆寒筱帮他把头发擦干了,他在陆寒筱的怀里,就好似过了一个轮回,他睁开迷蒙的眼,看着眼前他的女孩儿的脸慢慢地放大,他看到她朝着自己展开了一个笑脸,那般温柔,她清泉一般的声音,如融了饴糖一般甜蜜,“三哥,是不是很舒服?” 舒服得她三哥都要睡着了,陆寒筱心里就格外开心,她在陆遥风的眉心落下一个吻,“以后,你每次洗头之后,我就帮你绞干。” 就好像说,以后,我们在一起过一辈子,你每次洗头,都有我在旁边帮你绞干。陆遥风便一把扣了陆寒筱的腰身,他身子往后一挪,躺到床上去,陆寒筱便被他一把搂进了怀里,他的脚一挑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493.第493章 度假(十) 佟芯等在老地方没有挪位置,陆寒筱耍脾气,陆遥风抱着她离开时,姓吴的跟着撵过去,她动也不动,就等在那把椅子上,她等了大约十多分钟,果然,姓吴的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太过分了,这什么破玩意儿,公主也没有这么娇气吧?”姓吴的一来,就把手机往桌子上一甩,他今天是丢人丢大发了,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被陆遥风这么下面子,还是为了个女人,姓吴的怎么想怎么气愤。 “嗤!”佟芯忍不住笑了,“公主有她这么娇气?你知不知道她从小是怎么长大的?你知不知道陆遥风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 这姓吴的当然不知道,他就格外好奇,问道,“多少钱?” 佟芯想到佟家得到的线报,据说连佟先生听到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据说,她从九岁那年开始,每天洗澡水都是一千多块钱一桶的。” “怎么可能?”姓吴的明明知道佟家的人不可能开这样的玩笑,但他还是不肯相信,就算是用一桶牛奶泡澡,它也没有这么贵吧?“哪有这么贵?” “有没有这么贵,我不知道,我听说里面用的人参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参,幸好用的份量不是很多,要不然,呵呵!”佟芯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姓吴的却还是听到了,要不然,谁负担的起啊,七年的时间,日复一日,“所以,你看看她那一身皮肤有多娇嫩?” “不是吧?”姓吴的当即就想偏了,“你是说……,风少的味口怎么这么奇特,他特意用药养出来这女孩,就是为了……” 佟芯本来没有想到这里去的,此时,听了姓吴的话,勾着红唇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你那里一个小小的明星冒犯了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人,他要对付你,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此时,在姓吴的眼里,陆寒筱的身份简直就成了玩物般的所在了,他想到方才在陆遥风的怀里,那女孩儿如瓷娃娃般,眉眼精致,的确是个尤物,他自己都有些流口水了,“怎么样才能让风少手下留情呢?” 佟芯想起之前她请了人动手,并没有伤陆寒筱分毫,刚刚她来,陆遥风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也并不知道陆遥风知不知道那个杀手是佟家的人请来的,她只觉得背脊骨一阵发凉,她有些不安,便起了身,冷笑一声,“这个,我就帮不了了,我只是听了姑姑的话,送您过来和他见面,面也见了,别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连佟家的人都无能为力,姓吴的顿时瘫坐在位置上,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他不由得有些恨曲红,对方虽然在床上是个格外听话的,可惹祸的本事也不小。 佟芯从楼上下去,她取了车,本来这么晚了,她应该在酒店睡一晚上再走。但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越是和陆遥风等人离得近,就越是心不安,她开着车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出来,她只觉得全身都有些发寒,她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她停了车,摇下车窗,朝酒店的最高层看去,除了城市里的夜空,稀稀拉拉的几颗星子儿,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有些犹豫,闭了闭眼,她有些后悔没有听姑姑的话。她实在是沉不住气,她听到有人说陆寒筱是小姑姑的女儿,她就害怕了,她听说小姑姑要把自己名下的所有产业全部都留给陆寒筱,刚好有人找上了她,她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她叫了保镖全部都跟上来,前后都有,车缓缓从酒店门口出去,她心里的不安就慢慢扩大,扩大,她有种清晰地感觉到今天是她的死亡之日的感觉,她什么时候第六感这么灵了? 陆寒筱感觉到陆遥风在轻轻地拨动她的手指头,她就有些不耐烦,呢喃一声,“三哥?” “宝贝儿,三哥去上厕所,马上就来!”陆遥风有些舍不得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开,就抱着她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口,“马上就来!” “嗯,你不许走,晚上不许工作!”她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就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是他心底的太阳,总是把他的一颗心照得这么温暖。 他的怀抱是她的港湾,她的心底未必不是他停歇的码头。 陆遥风在她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方才下床去。他去了卫生间,将门关好,推开窗户的时候,从上而下,二十多层的高楼,重重夜幕之中,他稳稳地锁住了那辆车,他看到车上的女子很不安地从车上下去,她的确应该感到不安,他用他的精神力,如网一般罩住了她。 她今晚,不死也要疯狂的。 可陆遥风并没有打算让她活着,刚才,铃兰夫人打电话来,陆遥风说的并非是虚话,相反,他这辈子,惜字如金,字字真诚,单看人选择信还是不信了。他是要为陆寒筱立威的,省得他的女孩儿走到那都有人欺负招惹,更有不怕死的,还敢请了杀手来杀她。 没有人,能够在动了要他的女孩儿的命的念头后,还能好好地活着的。 佟芯不敢再坐在车上了,她以为是车有问题,她从车上下来,要和保镖换一台车。她刚刚下车,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耳边有个声音在说,“你活不过今天了,你活不过今天了”,就好似有鬼魅缠着她一般。 “不,不,不是的!”佟芯想拒绝,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得,似乎有一只手,在紧紧地拽住她的心脏,她的心脏便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循环,她的脸变得苍白,瞳孔开始发散,她的身前身后,保镖们发现不对,围了过来,已经能够感觉到她的手脚在痉挛。 “快,快送医院!” 便有人抬着了她,有人打开车门,要钻进去,只是,太快了,几乎不等车子发动,佟芯的痛苦地举着的手就耷拉了下来,她的身下,传出一股尿骚味,整个人就这么瘫软在了保镖的怀里,只一双眼依旧睁得很圆,瞳孔都散了,可那抹恐惧之色,却依旧不散去。 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样子,一个人的性命竟然是消逝得这么快。 494.第494章 失望 陆遥风看着那几辆车飞快地开出酒店,他才松了手,没有人看得到,他的掌心里,一股巨大的力量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到了他这样的境界,杀死一个人,当真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他也没有那时间和佟芯玩什么生不如死。佟芯只是佟家的一个傀儡,要不是有佟家的人支持,她想要请一个世界顶尖的杀手,还真请不到。 他并没有把佟芯看在眼里,佟芯就死的要轻松一些。他其实是陪他的女孩儿来度假的,他并没有想要在这个时候动手,只是,佟芯非要送上门来,他不收她的命,都不合天理了。 陆遥风回到床上,他才钻进被子里,陆寒筱就钻进了怀里,他正要搂着她,就感觉到她全身一僵,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轻声问了一句,“宝贝儿?” “三哥!”陆寒筱睁开了眼,月色下,她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并没有初醒时的朦胧,而是一片清明,她眼底有心疼,怜惜,就算是房间里没有点灯,陆遥风也看得格外清楚,也令得他心头一颤,柔声问,“怎么了?” 陆寒筱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她依旧能够感觉得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三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她似乎要用她的似水的柔情将他身上那沉重的杀气全部都洗荡掉。 陆遥风便感觉到了她的心意,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睡吧,很晚了,要是再闹,三哥可把不准能不能忍住。” 陆寒筱就一动不敢动了,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她有时候撩他倒是撩得很有趣,可三哥却格外痛苦的样子。她不是男子,体会不到那种痛苦,但那滋味,铁定不好受。 她这一晚,格外乖巧,窝在陆遥风的怀里一动都不动,也让陆遥风睡了个好觉。 到了早上,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动了一下,他并没有睁开眼,就感觉到她起来了,轻手轻脚地从他的怀里出去,下了床之后,又回身帮他把被子盖好,被角掩得严实。他感觉到她的脸朝自己的脸慢慢地靠了过来,在他的脸的上方停留了许久,他以为她会落一吻在他的脸上,却只感觉到,她呼吸的细细的气息,小心地喷在他的脸上。 他听到她轻声一笑,以为她是识破了自己的假睡,谁知道,她就转了身,朝阳台走去。 她是去练功去了。 陆遥风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丫头是怕吵醒他的吧?她也不想想,她起身了,他怎么还睡得着? 从前不觉得,如今,每夜里抱着她睡,他纵然忍得很辛苦,可却也是甘之如饴。她比他先起床,他怀里空荡荡的时候,一颗心也空荡荡的。 人就是这么奇妙,明明一个人睡比两个人睡要宽敞舒服,也明明二十多年一个人睡得格外习惯了,可才几天功夫,他抱着她睡,从第一晚开始,就如同上了瘾一般,再也戒不掉了。 陆寒筱练完功进来,并没有在床上看到人,她四下里环顾一圈,便喊了一声“三哥”。 浴室里传来陆遥风的声音,还有哗啦啦的水声。三哥现在洗澡?陆寒筱不由得起了促狭之心,她两次都被三哥看光光,她还从来没有看过三哥不穿衣服的样子呢。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手上,她看不到门里,陆遥风看过来时,脸上忍着的笑,还有眼中无奈宠溺的神情。 这小东西,是要把他逼疯的节奏么? 她以为他在里面做什么?脱光了在洗澡? “三哥,我可以进来了么?”陆寒筱在门边,小心地喊,只要陆遥风说“不行”,她铁定就一定要进去了。 “等一等……” 陆遥风话音未落,陆寒筱猛地就推门进去,一下子,整个人愣在了门口,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三哥的背影,衣着整齐,上身是白衬衣,下身是深色的裤子,他站在浴桶跟前,背对着她,没有听到声音,就转过身来,朝陆寒筱伸出手,“过来!” “干嘛?”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感觉被陆遥风忽悠了的挫败,陆寒筱不情愿地走过去,见陆遥风眼眸含笑,唇角勾起的那一缕邪肆,陆寒筱就忍不住,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她用力并不大,与其说在揍他,不如说是在为他挠痒痒,“你怎么,怎么,总是喜欢欺负我?” 陆寒筱就不信刚刚,他并不知道她在门口等着,其实是想看他出糗的。他明明不是在洗澡,陆寒筱朝浴桶里看了一眼,深绿色的药液已经泡好了,他刚刚是在为她制药浴,陆寒筱心里满满的都是流动的暖意,她撅起的唇,红嘟嘟的,格外诱人,陆遥风就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他喷出的热气在她的脖颈处,烧得她的脖子缩了缩,“宝贝儿想看?晚上让你看个够?” 他一贯的低沉喑魅的声音,此时,有些沙哑,他说这话时,眼中染上了****,一双眼就越发邪魅。 太……羞人了! 陆寒筱的脸当即就一片通红,她抬手将他的俊脸推开,“谁想看你?” 她说完,还不解恨,就推着他朝门边走,将他推出了浴室的门,一把将门关上了,她靠着门,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就听到他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小小,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以,故能寿蔽天地……” 陆遥风这是要她在泡药浴的时候,收归心神,怕她因为刚才他的胡言乱语而乱了心,跑了神,最后,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陆寒筱答应了一声,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一颗心就平静下来了。 陆遥风躺在床上玩手机,吴婶不在这里,他一个人守着寒筱,担心她在里面出了状况,他自己在外面不知道,便铺开了神识去看着她。他并不敢太费心神,怕只怕,他看得太过清晰之后,自己受不了。 495.第495章 想做 寒筱坐在浴桶之中,她闭了眼睛,浴桶里的水混了药液,淡绿色的药液,代表着勃勃的生机。此时,一个个活跃的药液分子便如一群调皮的孩子,争先恐后地透过陆寒筱的肌肤,朝她身体里面钻去。陆寒筱的小腹处,盘旋着黑白两级的太极图案,飞快地旋转着,犹如一个巨大的吸盘,将陆寒筱经脉之中游走炼化后的灵气全部都吸收进来。 陆寒筱的经脉原本就是一个试炼场,从外界吸收的灵气,通过经脉的运转之后,已经剔除了一遍杂质,此时,在经过她小腹丹田处的太极气团的吸收,旋转,再次被炼化,便可以看到有细小的黑色杂质被旋转的力道甩出来,在丹田之中,被她体内的阳火燃烧,化为乌有。 她年纪虽小,可实力并不弱,甚至,比起当年的陆遥风也有过之。看到自己的小姑娘实力渐长,陆遥风心里是很欣慰的。她的实力越强,他就越是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安危。 他自己九死一生,受过巨大的磨难,到今天,他并不怕死,他只怕他的小姑娘受伤害,怕她孤苦无依。想到她对他的依恋,那份信赖,刻在她骨子里的依赖,陆遥风的眼神就越发凝重,他这一生,不单单是为他自己活着,他想要和陆寒筱一直走下去,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的心,令得他心里起了贪念。 他想要和她跨越了生死地活着,活到久远,与天地同寿。 他不信什么来世,他只想把握住今生,让今生变得永久。 恰巧一个周天,每次都是运转一个周天之后,浴桶里的药液就退了颜色。她泡药浴的药一直都是陆遥风配置的,他不在她身边的那三年多,他也从来都是把控得这么好,让她一个周天之后,药液中的灵气就被她的身体吸收完毕。 她从浴桶里出来,她刚刚擦干身体,陆遥风就进来了,她用浴巾裹着自己的身体,横了陆遥风一眼,“三哥,我还没穿衣服。” 她可是记得他昨天对自己的警告,她心里爱他,不愿离开他,想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承受他的宠爱。可兴许是曾经过去的六年多,太过刻骨铭心,一直到现在,她心里并不能分清,自己对陆遥风到底是兄妹情多一些,还是男女情多一些。 又或者,她与他之间,本就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 她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再加上,她的三哥,很明显现在不想和她滚床单,他忍得要死,哪怕是好几次他眼看着就忍不住了,手到贴上了她的腿,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拿开了。 她在想,她三哥真是能忍。 每次看到他忍得难受,他盯着床上的自己,如同一头猎豹看着爪子下的猎物,他的手扣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肌肤,映着他强壮而有力的臂膀,他就这么盯着她,像是要把她身上盯出个洞来,他一双染了****的眼,就格外邪魅,黑黑沉沉的眼眸,看着那么吓人,却让陆寒筱为之神醉。 陆寒筱就觉得,她三哥禁欲的样子,简直是神祗下凡,好在他这样子,只有她能看得到,要不然,一定会让她吃醋要吃得发狂。 陆寒筱裹紧了自己,陆遥风就无奈地摇头,他手里拿了装香膏的玉盒,在她面前晃一晃,“你不要我帮你抹香膏?” 他?帮她抹香膏? 陆寒筱在想,她三哥是被虐着虐着就虐习惯了么?他竟然不怕死地要帮她抹香膏。陆寒筱便笑着点头,她指着浴室里靠着墙边放的软榻,又指了指卧室,“是在这里,还是到床上去?” 这话,听在陆遥风的耳中,他有点迷茫,他挑眉看陆寒筱,他怎么听出了别的意思来?他忍不住就笑了,上前一步,挑起陆寒筱的下颌,他低头看去,一眼情深,“小小说在哪里?”他弯了腰,将脸凑到陆寒筱的脸蛋儿边,“三哥就在那里!” 小家伙是欺负他欺负上瘾了?她到底是太单纯了,她并不知道,男人也有很多手段,不需要做那最后一步,就能够令女人欲死欲活的,他只是不愿意把那种手段用在他的女孩儿身上。 她单纯得如一张白纸,她是他精心养大的女孩儿,她只为他一人绽放,散发出芬芳,在他的阳光底舒展出她的娇嫩的枝叶,现出花蕊,他也想把他们的第一次保留到最好的时光,留下最美的记忆,他不愿意用了那些手段在他的女孩儿身上。 他的娇嫩的花朵般的女孩儿,是洁白的茉莉,如今在悄悄地吐露出淡淡的芬芳,他怎么舍得? 陆遥风便一把抱起她,陆寒筱突然失重,就有些惊慌,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她被他打横抱在怀里,她一伸手,身上的浴巾就往下滑落,露出她圆润的肩头,小巧的锁骨,诱人的事业线,还有胸前那一抹欺霜赛雪的白。 陆遥风闭了闭眼,他只觉得身上有一团火,从小腹处升起,简直要把他全身都烧得瘫软了,他迈出去的脚步,就有些乏力,他不敢看他怀里的女孩儿,只看着前方,道,“宝贝儿,你是想我现在就要了你,还是等你到十八岁?” 陆寒筱一听,吓了一跳,忙腾出一只手来,牵着浴巾往上,她听出来了,她要是乖巧一点,她还能把自己留到十八岁,可现在她已经十七岁了,意思是,三哥最多等她一年? 简直是太霸道了,她撅起嘴,“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陆遥风将她放到床上,捉住了她的手,“要不要摸一摸?看看我要干嘛?” 陆遥风平时对她是千依百顺,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如陆遥风这般,宠着她,惯着她,护着她,眼珠子般地疼着她。但,陆遥风也是个男人,坏起来的时候,也会坏得彻底。 见陆寒筱眼底闪过一丝不安,陆遥风就松了手,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宝贝儿,不是我现在要做什么,是它要做了。”他点一点自己的脑袋,“宝贝儿要是不乖的话,它有时候是不听三哥的话的。” 496.第496章 奔放 他说“它”“它”“它”,陆寒筱的脑中就会不自主地捕捉到她身体里的记忆,她的小腹,她的大腿,她的额头,都触碰过那个东西,似乎会无限长大的东西,她的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闭了眼,转过身去,她生怕陆遥风知道她一下子脑补了这么多。 到时候,她被吃得干干净净了,她三哥一句话会噎死她的,“小小,我管不住它,怎么办?” 陆遥风见她安分了下来,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将她身上的浴巾一把扯开,她的身子就呈现在了他的面前,温柔的曲线起伏,峰峦叠嶂,宣纸徽墨,这世上最好的画匠也无法描摹出这番美好。 陆遥风深吸一口气,他在床边坐下来,用手指抠了药膏涂抹在她的身上,又用了掌心,催动了先天之火,将药膏润开,慢慢地抹在她的身上。也幸好,他有先天之火加持,不至于让他心猿意马,要不然,他怕是真的会管不住他自己,在这个时候就要了她。 他对她,没有半点免疫力。 陆寒筱平常很喜欢这个过程,吴婶的手上虽然有些茧,有些粗糙,但涂抹药膏的时候,有药膏润滑,她的力道又很好,每一处肌肤都会被她稍稍按摩,她每每也能找准了穴位,令得她在药浴的时候,被药浴里的灵气冲撞得发痛的经脉,会得到舒缓。 可此时,陆遥风的温润的掌心在她的身上游走的时候,陆寒筱只觉得度日如年。 她没法形容此时身体里的那种感觉,有种深深的渴望,只觉得身心里都是一阵空虚,想要被什么填满的感觉。这是她在万分清醒的时候动情。滋味就越发难捱。她屏住了呼吸,在心里默念《清静经》,她觉得她三哥是不是故意的,在惩罚她,这简直是这世上最残酷的酷刑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酴醾香,陆遥风的感知何等敏锐,他一下子就嗅到了,他有种被破功的挫败感,他苦苦建立起的防线,只这一缕香,就功败垂成,瓦解坍塌。 两人正不知所措,好在,陆寒筱的手机响了,她慌乱地起身,她都忘了要循着声音去找手机,四下里摸索,眼睛却不知道往哪里瞟,掀开了枕头也没有看到,就问,“我手机呢,手机呢?”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底里的紧张,渴望和羞涩。 一只手伸过来,手上握着手机,陆寒筱顺着手机往上,是陆遥风强壮有力的臂膀,再往上,是他的脸,他同样难受,两人四目相对时,他便俯下身来。 她接过了手机,他的鼻尖对着自己的鼻尖的时候,她便闭了眼睛,她以为会是一个很长很久很……蚀骨销魂,谁知,陆遥风含住了她的唇后,重重的吮吸,就松开了她,他声音沙哑低沉,“接电话!” 陆寒筱这才反应过来,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她忙“哦”了一声,接通电话,那边,乔若瑄很不耐烦地喊叫着,“陆寒筱,你是不是还在睡?你特么不怕****啊?” 她声音太大,陆寒筱怕把耳膜震破了,就拿的离耳朵远了一点,谁知道,声音就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里。陆遥风正帮她穿衣服的手,稍微顿了一下,眉头皱起,冷冷地朝手机里瞥了一眼。 陆遥风有些生气了,他在山谷里时间太长,四年,他都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奔放了? 陆寒筱生怕他生了乔若瑄的气,就忙道,“你胡说什么?” 谁知道,乔若瑄不怕死地在手机里道,“寒筱,你是不是跟你哥哥说,三哥,我还要,你三哥只好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坐上来,自己动!” 她学陆寒筱说话的声音有些嗲,说的又是这样的内容,陆寒筱恶寒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了地毯上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陆遥风就在旁边道,“让她上来,当着你的面说!” 陆遥风的声音清楚地通过电波传到了乔若瑄的耳朵里,轮到乔若瑄被吓一跳了,后面的话,就正常了起来,她喊陆寒筱下去吃早餐,“我们等你啊,在楼下VIP自助餐厅。”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乔若瑄肯定少不了要打趣她一番的,会说什么“你不会要陪着你男人,不肯来陪我们吧?”毕竟,昨晚上,陆寒筱很早就睡了,她又是和陆遥风睡在一个房间的,不管有没有做,都是令人好奇的晚上。 可此时,她吓得手都在抖,什么都不敢说,只规规矩矩地说话。 陆寒筱被陆遥风从床上抱下来放在地毯上,她的脸还有些红,若瑄的胆子真是太大了,“坐上来,自己动”,也不知道她说的时候,林可有没有在她旁边。想到林可和乔若瑄之间的事,陆寒筱就问陆遥风,“三哥,林可要去风卫训练营,是他自己要去,还是你要他去的?” 很显然,陆寒筱对嘉世界,对风卫训练营根本不是很了解。 世上的训练营如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可能够排的上号的,却屈指可数。世上排名前十的训练营里,曾经是没有风卫训练营的,可如今,除了几个老牌子的训练营,如西伯利亚,如桑赫斯特,便是风卫训练营了。 只是,风卫训练营只在圈子里出名。且风卫训练营的训练方法和别的不一样,别的训练营是挖掘人体的潜力,甚至可以说是燃烧人体的潜能,来激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可风卫训练营讲究内外双修,能够从里面熬满三年出来的人,无一不是这个世道的强者。 “他自己要进去的。”陆遥风道。 他从来不缺跟随者,“小小问这做什么?” “我只是问问,若瑄很喜欢林可,可要是林可去风卫训练营,到时候若瑄三年见不到他,不是要伤心死啊?”陆寒筱叹了口气。 原来是为小女生之间的这些情情爱爱,陆遥风便笑了一下,他蹲下身,为她穿上袜子,又帮她穿了鞋子,他的手在她的脚踝处轻轻地捏了捏,力道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只他轻轻地摩挲,陆寒筱只觉得从心底里生出一股酥麻的感觉来,全身都要软了下来。 497.第497章 知道 她轻轻地蹬一蹬脚,想要挣脱开了陆遥风的掌心,陆遥风便松了手,站起身来,他送陆寒筱到门口,“你去找朋友吃饭,让人给我把早餐送到这里来。” 陆寒筱以为他会陪自己一起下去,听了这话,就有些不高兴,转过身,环住他的腰,“为什么?” 她声音里有些委屈,陆遥风听得心都软了,他微微弯了腰,两手捏一捏她的白玉莹润的脸蛋儿,笑着道,“三哥要打两个电话,先下去,乖,一会儿我下去找你!” 佟芯昨晚死了,那是他对佟家的警告,也是让世界上的势力都知道,惹了他之后会有的下场。这只是他发出的一个信号,他要知道如今外界的反响,有些事,他还需要善后。 陆寒筱以为他是不想和她的朋友一起,听到他是忙工作,脸上就转了笑意。她昨晚因为困,不让她和人说话,她总不至于白天还霸占他吧?她便很善解人意地在他的侧脸上,一边贴了一个吻,笑着道,“好吧,以后说好,白天你归嘉世界,晚上你归我!” “噗!”陆遥风忍不住就笑了,他的妞妞傻起来,是这么可爱,他捏一捏她的脸蛋,又多走了两步,将她送到电梯边,喊了个服务员,将她带到餐厅去。 到了餐厅,陆寒筱就找了餐厅的经理,拟了个菜单,让人把陆遥风的早餐送到房间里去。 她自己就被拉到了餐桌边,乔若瑄想到刚才陆遥风在电话里说的话,还是一阵后怕,她又确定了一遍,“风少还在房间?没有和你一起下来?” “是啊!”陆寒筱坐在桌边,她手里捧了一杯茶,几个人等她等得有些急了,如今她下来了,大家就围着讨伐她,连早餐都不去端了。 “说吧,老实交代,昨晚上有几次?看你神清气爽,看来你三哥把你滋润得不错啊……” 乔若瑄继续发挥她的毒舌,她正要再说,林可便咳嗽了几声,他脸上一片红,格外腼腆的样子,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顿时,乔若瑄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捧了手中的茶,扭着身子朝窗户外面看去,惹得陆寒筱忍不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她和她三哥并没有做那样的事,但这种话,并不必要在外面说。不管是做了还是没做,如今,她与三哥已经是睡在一张床上了,再去辩解什么,显得多余。再说了,她便握了茶杯,低头含笑不语。 “寒筱,我听说了一件事!”比起乔若瑄的跳脱来,周瑾瑜还是更担心别的事,“寒筱,昨晚上佟芯来了,后来,死了!” 她和陆寒筱被人暗杀之后,陆寒筱为了安她的心,就把她心里的怀疑说给瑾瑜听,“那人是佟家的人,是来杀我的……”陆寒筱与佟家之间的渊源,随着她身世的一步步揭露,瑾瑜又把暗杀的事说给了她妈妈听,佟家当年与陈佑世之间的纠葛,黄瑞华最是清楚不过了,她一面安抚女儿,一面也为陆寒筱担忧。 是以,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事,瑾瑜是格外清楚的。她今天早上起得早,站在床边的时候,看到楼下来了警察,她喊了服务员进来问,才知道佟芯死了,“昨晚来过一趟,走的时候,心脏病突发才死的。” 其实,这是机密,但瑾瑜住的房间是总统套房。住得起总统套房的都是什么人?又是嘉世界订的房间,那服务员不敢说也不得不说。 当时,瑾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有种预感,佟芯铁定不是心脏病突发死的。佟家是什么家族?得了心脏病还会像普通老百姓一样,不发就不知道?平常不定保养得有多好,就算有心脏病,也不至于这么年轻,死的这么突然。 陆寒筱的想法与她的一样,她比瑾瑜想得更多,她想到昨晚睡到半梦半醒之间时,陆遥风说是起夜上厕所,他的确是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身上却是浓浓的杀气。如今,说是佟芯死了,昨晚,她和他吃晚饭的时候,佟芯带着一个老头去了他们的餐桌边。 她回去之后,洗了个澡,大约是在床上躺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她和陆遥风同床共枕已经有一两个月的样子了,他的习惯她是知道的,他晋入先天之境后,其实是可以辟谷的,不需要吃喝拉撒,但他依然和普通人一样,陪着她过这种寻常的日子。 他每天会在上床之前上一次洗手间,一晚上并不需要起夜。他就是不愿影响自己,怕吵醒了她。他突然说要起夜,那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他在卫生间里呆了多久,她没有太多概念,但她可以肯定,昨晚,陆遥风怕是对佟芯下了手。 佟芯竟然死了! 陆寒筱握着滚烫的茶杯,她的手不由得一抖,手中的茶水洒了出来,烫在了她娇嫩的肌肤上,顿时,就红了一片。 “哎呀,怎么办?怎么办?”周瑾瑜就急了,“早知道就不喊你下来了,这烫着了,一会儿遥风哥哥不得埋怨死我们啊!” 她忙起身让人拿烫伤的药过来,又握着陆寒筱的手左右看,生怕这么一会儿工夫手背上就起了燎泡,那就真是想瞒陆遥风都瞒不住了。她又怕陆寒筱疼,就不住声地问她,“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疼?” “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不疼!” 陆寒筱轻轻地拍周瑾瑜的手,她虽然肌肤娇嫩,但也没有娇气到这种程度,虽然有些疼,但也没有到忍不住的地步。 陈宁欣从门口走了进来,庄晓宇搂着苏弄晴的腰身,走在她的后面。服务员疾步从三人旁边经过,差点把陈宁欣撞得都摔了,她顿时就不高兴。 这里是VIP餐厅,进来这里吃早餐的人,按照人头算,一个人是伍佰国币。她请庄晓宇两人来吃早餐,应该享受的是VIP的待遇,怎么还能被个小服务员撞? 她正要发火,就看到那服务员已经朝前面的一桌冲了过去,很殷勤地把手里的一管药膏递了过去。 是陆寒筱和她的那些朋友! 498.第498章 下药 陆寒筱竟然也下来了,一时间,陈宁欣意外,但也格外高兴,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朝庄晓宇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笑意中,还带了一点暧昧,便别开了头。 陆寒筱出了意外,陈宁欣这个当姐姐的肯定是要过去问候一声的,她远远地看了一眼陆寒筱的手背,周瑾瑜在帮她抹着药膏,她就皱着眉头,很是关切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说完,当机立断起身,“晓宇,苏小姐,我们一起过去给她们端早餐吧!” 这里虽然是VIP,但早餐也还是自助型的,唯一不同的是,品种更多,南北小点心都有,格外精致,份量也少一些。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关切地坐在旁边的林可和陈奕然肚子也饿了,起了身,道,“算了,你们在这里坐吧,我们去给你们端早餐,想吃什么先说好。” “我随便!”陆寒筱道。 乔若瑄和周瑾瑜也挥挥手,两人没什么忌口的,也都说了“随便”,陪着陆寒筱坐着。 陆寒筱就很是八卦,她过去搂了瑾瑜的脖子,笑着问,“快说,昨晚是不是同床共枕了?” 周瑾瑜的脸一红,拍了她的腿一把,“就你话多。” 这话一说,陆寒筱就不用再往下问了,这速度,倒是很快。想她和她三哥,从小到大,要不是她对三哥主动侵袭,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想到自己还是在周瑾瑜的提示下,才决定染指三哥的,陆寒筱突然觉得,瑾瑜真的是情圣般的人物啊! 陆寒筱捂着嘴笑,周瑾瑜就越发脸上受不住,她看到乔若瑄也是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她就“哎呀”一声跳起来,一会儿打陆寒筱,一会儿挠乔若瑄,“不理你们了,不理你们了!” 笑着笑着,陆寒筱看到乔若瑄偷偷地往林可那边看一眼,脸上显出一分落寞来,她就忍了笑,拉着周瑾瑜的手,别有深意地道,“瑾瑜,我觉得你好,喜欢的就去追求,这样就很好!” 乔若瑄原本还很好,寒筱这话一说,她就掉了眼泪下来。都是她的好闺蜜,她也没必要隐藏自己的心思,她一哭,瑾瑜和寒筱就有些慌了。偏偏陈宁欣等人已经过来了,陆寒筱就忙抽了纸,给乔若瑄,“你别慌啊,一会儿我们好好聊一聊。” 陈宁欣一门心思在陆寒筱的身上,也就根本没有管别的人,也就没有人看到乔若瑄眼圈儿是红的。 “寒筱,你还认得我吗?” 庄晓宇推了苏弄晴上前,她把盘子上放着的一碗南瓜粥放到寒筱跟前,这碗粥是庄晓宇端给她的,昨晚,他们向寒筱的朋友都打听过了,寒筱吃东西都很清淡。 陆寒筱早就看到苏弄晴了,她又没有得健忘症,才认识几天的人,将来又是学姐,她自然不会忘记。她比较喜欢苏弄晴,是个宠辱不惊的人。知道她的身份之后,也没有像别的人那样上前来套近乎。她也看出来,她身边的男孩子怕是她的男朋友,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她男朋友的影响,这男生,应当是在社会上混过的人,很有些会来事儿。 寒筱就把苏弄晴放在她面前的南瓜粥往自己怀里挪了挪,是接受她的好意,笑着道,“我还以为苏学姐不认识我了呢,我昨天就看到你了。” 昨天,看到曲红出丑,苏弄晴可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她身上的披肩还被曲红给拿走了。 陆寒筱这么一说,苏弄晴就稍微轻松了一些。她的确不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按理说,她这样性格的人,并不适合在娱乐圈混的,无奈,她特别喜欢唱歌,也很喜欢演戏,她就是喜欢这个圈子,更何况她的专业就是这些,她除了从事这一行,还能做什么? 陆寒筱见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就越发有些看重她,她抬手朝对面的位置上一指,“苏学姐坐下来吧,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 她看庄晓宇的眼神有些犀利。 旁边,陈宁欣正心里欢喜,她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已经被陆寒筱拉到自己面前的南瓜粥,很是放心,自己在不在这里已经不重要了,便借着接手机的档儿,出去了。 “大姐,什么事啊?”她其实很想亲自看到那碗粥的效果的,据说格外烈的药。 “你现在在哪里?” 陈宁欣听到陈宁凤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格外不舒服,她朝电梯走去,按了最高的楼层,她早就打听过陆遥风住在哪个房间了,她要亲自过去看看,最好,能够把陆遥风喊下来,让他看看,自己的女人抱着别的男人求欢的样子。 听说陆遥风有洁癖……,想到这里,陈宁凤就在电话里吼,“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回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去对陆寒筱动手,我告诉你,昨天晚上,佟芯死了!” “佟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佟芯是谁?”陈宁欣很不高兴,她是对陆寒筱动手了,哪又如何?又不是她亲自动手的。 “佟芯的死跟你的确没关系,可你要知道,她对陆寒筱动过手,她昨天只是近了陆遥风的身,就死了。” 陈宁欣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她捡起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断线了。她站起身,正要拨过去,电梯的门开了,进来一个人,陈宁欣抬头看去,整个人一下子就被人施了定身术的样子,只是她因为太过害怕,脸上的血色褪尽,即便如此,她依旧目不错睛地看着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这世上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他的美好,他一双眉,如峻岭险峰,狭长的凤眼,不笑的时候,那么冷,透着贵气,令人不敢去看,只是,他一双眼,又如茫茫宇宙,黑寂无边,如有一种魔力,能够摄人心魄,一旦对上就挪不开眼。 陆遥风淡淡地朝陈宁欣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如一把剑,朝着她的心脏涌过来,她猛地后退,呀了一声,便转过身,再也不敢看他。 499.第499章 可惜 电梯到了VIP自助餐厅那一层,看到陆遥风出去,本来因为佟芯的死,忌惮陆遥风的陈宁欣,却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陆遥风是去找陆寒筱的,正好,她也很想知道陆寒筱吃了那碗南瓜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还在做心里暗示,那碗南瓜粥,自己又没有经手过,就算陆寒筱出了事,也与她没有关系。 餐桌上的人还在说笑,林可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红着眼圈的乔若瑄一眼。他把手中的盘子朝乔若瑄递过去,乔若瑄愣了一下,她抬头看林可,却被他垂下眼皮,挡住了眼中的神色。 他总是这样,他所有的心思,都不愿意让她知道。 他并不会不对她好,相反,在朋友们之中,他是格外照顾她的。只是,林可转身却把陆寒筱面前的南瓜粥端起来,他正要端走,却被陆寒筱拦住了,陆寒筱的眼角扫过显得格外紧张的庄晓宇,抬头对林可道,“你要吃,你自己去盛一碗,这碗是我的。” “这里吃的东西虽然是酒店安排的,但这碗粥,经过别人的手,你还是别吃了。” 林可似乎对陆寒筱比对乔若瑄好。乔若瑄垂下眼帘,只是,想到周瑾瑜说寒筱和她被人暗杀过,她便心头格外警惕了,帮着林可对寒筱道,“你还是别吃了!” “没事!”陆寒筱这么一说,眼角余光就扫到庄晓宇松了口气的样子。 反倒是苏弄晴,有些尴尬,但她并没有生气,反而真诚地对寒筱道,“寒筱,你还是听你朋友的吧,再说了,我觉得南瓜粥也不怎么好吃。” “哪有?”庄晓宇笑着起身,想要扒开林可的手,“这位兄弟,我们昨晚还见过面了的呢,还是你们说寒筱小姐喜欢吃南瓜粥,我今天才让弄晴帮她盛了一碗。你们应该不知道,弄晴和寒筱小姐也是朋友。” 怎么算得上是朋友?说是朋友有些抬举苏弄晴了,她的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虾,她格外歉疚地朝陆寒筱看一眼,就对自己的男朋友道,“这,这,寒筱人很好,我们只是之前在铃兰俱乐部见过一面。” 她是不敢高攀陆寒筱的。 庄晓宇恨其不争,狠狠地瞪了苏弄晴一眼,笑着道,“就是因为寒筱小姐好,才把你当朋友的啊!” 桌上的人几乎都有些讨厌庄晓宇了,苏弄晴就起身拉了庄晓宇的衣袖,“寒筱,我们不打搅你们了,我们去那边吃。” 寒筱笑着摇摇头,“苏学姐,没关系,这位先生说得对,我们本来就是朋友的。” 她换了称呼,之前还说庄晓宇是苏弄晴的男朋友,此刻,就不这么说了只说“这位先生”。 她让林可坐下吃早餐,她自己从林可端来的盘子里拿了一个包子,糯米般的贝齿在上面轻轻一咬,留下整齐的牙印,便细细地咀嚼了吃。 庄晓宇不再说话,也低头吃东西,但边吃,眼光不自觉地就瞟向陆寒筱面前的那碗南瓜粥,他恨不得陆寒筱端起来一口就喝了。茶杯般大的碗,里面装着金黄色的南瓜粥,明明一两口就可以喝完的,陆寒筱拿了汤勺在里面搅来搅去,慢慢地舀起来,又倒进去,似乎下一勺就会送到嘴里去。 就在庄晓宇以为,陆寒筱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在故意吊着他玩儿的时候,陆寒筱终于舀起了一勺子粥,朝嘴边递去。她张了口,樱桃檀口,细白贝齿,格外诱人,庄晓宇一下子愣了神,目不错睛地看着她,谁知道这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陆寒筱便朝那一方看去,看到来人,她格外高兴,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就起了身。 是陆遥风过来了,她应该不会再吃这一碗南瓜粥了,一时间,庄晓宇心痛不已,实在是太过可惜了。陆遥风的身后跟着陈宁欣,这女子有些丢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昨晚上对他颐指气使的世家小姐的风范。 再厉害的女人,也架不住心里装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强大到不靠谱的男人。 陈宁欣一直看到陆寒筱走了过来,往陆遥风怀里一靠,陆遥风生怕摔了她,伸双手环着她,又低了头,柔声地问,“吃早餐了没?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 活像陆寒筱是那还不懂事的三岁小娃娃,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 “都吃好了,你呢?”陆寒筱歪在他的胸口,与陈宁欣对视一眼。 对方的眼神格外恶毒,陆寒筱心底里一声冷笑,面上却毫不表露出来,她听到陆遥风说一会儿还有事,她便应了一声,挽了陆遥风的胳膊走到方才的早餐桌前,问瑾瑜他们,“我们一会儿有两个活动,一个是去做SPA,一个呢是跟着我三哥去选嘉世界的代言人,看那些明星们表演,走台,你们选哪一样?” 要是换了平常,乔若瑄和周瑾瑜肯定是愿意去跟着看那些大明星选秀的,可刚刚若瑄的情况,瑾瑜就有些不愿意去了,她看了看若瑄,抬头对寒筱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做SPA吧,让奕然和林可跟着遥风哥哥去看选秀?” 不论如何,林可是百分百要跟着陆遥风去的,他没有说话,陈奕然是男生,如今学业爱情双丰收,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愿意错过这等热闹的好机会,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陆遥风没想到寒筱会不愿意跟着她去,他有些意外,问她,“是不是觉得很烦?” 他捏着她的掌心,柔声地问,他在考虑,要是寒筱不喜欢看那些明星们表演,他就让别的人去,他来,本就是为了要陪着她度假的。她十七岁的生日,一生中,也唯有这一个十七岁。 他并没有想到,他这么多年,又何曾过过一个生日? 陆寒筱拉了他往外走,走到了餐厅门口,她才停了脚步,她朝里面看一眼,见陈宁欣朝这边望过来,她并不知道她懂不懂唇语,便将头埋进陆遥风的怀里,“我还有点事要问若瑄,三哥你反正挑代言人也是随便挑的,你看哪个版块的业务量最少,不太重要的话,你就把那个名额帮我留给苏弄晴。” 500.第500章 逃走 苏弄晴?陆遥风早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了,既然是陆寒筱发了话,他哪能不听?他笑着抚摸她的头,“就这点小事?” 陆寒筱就在他怀里嘻嘻地笑,“你不用因为我就给她一个最好的资格,她估计也是刚刚出道,经验也不丰富,我之所以要给她一个角色,也是看在她人比较简单,没有坏心思,一心一意在做事,而且……” 她还要对付她的男朋友。说到这里,陆寒筱就朝身后喊了一声,“冯毅!” 冯毅便从暗中现身出来,陆寒筱让陆遥风挡住自己,遮住了从餐厅里投过来的视线,她小声地朝冯毅交待了几句话,她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后,陆遥风的眼神越来越暗沉,聚起了一阵风暴,他心中积起了怒火,要把他的理智烧到濒临崩溃的边缘。 陆寒筱握着陆遥风的手,轻轻的一捏,她回过身来,倚到陆遥风的怀里,安抚他,“我并没有什么,我一看到那碗南瓜粥,我就知道有问题,我学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草药没有辨识过,什么样的配方没有尝试过?这点小伎俩怎么能够瞒得过我?” “把那碗南瓜粥喂给那两人后,将他们关到一起,直接用视频播到网上去。”陆遥风朝冯毅冷声说完,之后,才对着陆寒筱,沉沉地看着她,“小伎俩?万一呢?我是说万一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那南瓜粥里被下了很霸道的春药,虽然是通过苏弄晴的手端到她面前来的,但之前,在餐厅里的表现,陆寒筱哪里有不知道那南瓜粥是谁动的手脚?庄晓宇那么紧张,又那么期待,苏弄晴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她并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装不出那样的表情。 且,到了陆寒筱这样的修为,她又是略微触碰到了天地之道的人,对人心的把控,不说十拿九稳,但对比她修为浅的人还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就别说苏弄晴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她对危险有了预知、预感和预测的能力,根本就不用太担心她会着了人的道。可陆遥风却总是对她一百个不放心。 “不是还有你吗?” 现在是在外面,陆寒筱也不怕陆遥风对她做什么,她笑着朝陆遥风跟前凑,双手环了陆遥风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三哥,我要是中了那毒,你不会看着不管的对不对?” 她到底是小女孩子,有些话,说不出来。就算是格外隐晦的话,放了在她的前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她如今敢在陆遥风面前放肆,不过是仗着陆遥风不舍得她,不管她做了什么,他总是能够包容她,把她看得命根子一样。 只有一个人宠着你,惯着你,万般包容你,你才有资本这么放肆,嚣张,刁蛮,骄纵得不成样子吧? 陆遥风的确是拿她没有办法,他狠狠地横了她一眼,推开她,掉头就走。 他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陆寒筱就站在原地,捂着嘴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她在陆遥风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欲望,他方才必定是脑补了她真的中了那毒后的样子,肯定是缠着他不放,他怕自己再多想一会儿就把她就地办了。 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周瑾瑜和乔若瑄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站在原地,望着走廊尽头,陆遥风沉稳的步法,厚实的腰背,他往前走去,走得并不快,等走到电梯口时,回头来看陆寒筱,眼中的宠溺浓得都化不开了。 林可和陈奕然已经咚咚咚地跑上去了,他们今天要做陆遥风的小跟班。陆寒筱则站在门口等了一下苏弄晴,等她过来,陆寒筱朝她身边的庄晓宇深深看了一眼,又瞟一眼陈宁欣,她笑着对苏弄晴道,“苏学姐,祝你好运!” 她说完,就领着乔若瑄和瑾瑜离开了。 三个人去了休闲的那一层楼,说是做SPA,陆寒筱并没有真的想做,她只是找个借口拉了乔若瑄出来说话。三个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便有服务员过来给她们捏肩膀,又有人过来给乔若瑄和周瑾瑜做手部护养。 这服务员的手法并不好,陆寒筱就推开了这人,她要了一壶茶,问乔若瑄,“你怎么了?是不是和林可吵架了?” 她一问,乔若瑄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她抿了抿唇,透过窗户,看外面这座城市早晨的景象。朝阳从东边升起,照在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上面,远处的蓝天,天上朵朵白云,天上人间,一片繁荣的景象,可想到昨晚,乔若瑄只觉得,十六年来,是不是她从来没有吃过苦,是不是太不知道这人间的疾苦,上天才会让她承受昨晚的那种尴尬和……拒绝? 昨晚,他们四人回酒店的房间,也不知道酒店是不是故意的,她的房间左边是林可,右边是陈奕然,陈奕然的右边又是周瑾瑜。她其实有些期待林可会来,房门便没有关。他们这一层,根本就不担心会有坏人过来。 她听到了脚步声,只是那脚步声是陈奕然的,她听到陈奕然去了瑾瑜的房间里,她并没有等到林可。 好在,她洗澡的时候飞,发现来了大姨妈。其实,她们住的是总统套房,房间里什么没有?但她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她去敲林可的房间,林可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她站在房门口,把他的房间巡视了一遍,她看到床上有塌陷的凹痕,猜想,林可是不是刚才在床上躺着了。 她撅了撅嘴,他这么早就休息,根本就没有想到去找他,幸好他过来找她了。 “你有没有时间?我要出去买东西,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乔若瑄交握着手,在他面前笑着道。 她看到林可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她的心就咯噔一下,她真的很怕林可拒绝。林可并没有,他偏过头,问她,“你要买什么?我去帮你买。” 他不愿和她一起出去! 501.第501章 误会 乔若瑄心里就格外委屈了,她一跺脚,“不用了!”说完,转身就往电梯口跑,她并不知道林可是不是追上来了,她只赌了气,想着,她说什么都要去把东西买回来的。 只是,她一出门,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 已经晚上十点了,酒店门前一片荒凉,周围全部都是写字楼,并不是繁华的商业街。她问酒店的保安,心里想,要是小卖店太远的话,她就干脆回去好了,谁知,那保安却很殷勤地把她引到了门口,指着左边,“你往前走,走大约五百米远,那里有一个二十四小时小店。” 说完,这人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得乔若瑄心头发毛。 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心里却是越来越委屈,她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声音传来,是男孩子的声音,打打闹闹的,紧接着,就看到一群男生从两栋写字楼之间的巷道里走出来,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应该是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身上还有纹身,有五六人之多。这一刻,乔若瑄的心提得高高的,她真的后悔了,她就算出来,也应该让陆寒筱找个人陪着她的。 更何况,她其实是不用出来的,她的身上已经用了一块护垫了。 她只是想和林可赌气而已。而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和林可赌气? 她是他的谁?他又是她的谁? 乔若瑄说着昨晚的事,听得陆寒筱和周瑾瑜的一颗心都吊起来了,寒筱更是后怕,若瑄是她喊出来的啊,要是出什么事了的话,她该怎么向她家里的人交待啊?若瑄是她仅有的几个好朋友之一,她便是自己受伤害,也不愿若瑄出什么事。 不由得埋怨她,“你怎么这么傻?” 乔若瑄格外内疚,她在陆寒筱面前低下头,“那几个小青年也看到了我,他们发现我很害怕,就觉得好玩,朝我逼过来,我就一步步后退,正要转身往后跑,突然,就感觉到有人牵住了我的手,听到有声音说‘别怕’,我就一点都不怕了……” 是林可,林可原来一直都是在她的身后的啊,她并不知道,她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在这样深黑的夜里,她在一遍遍后悔的时候,原来他竟然一直走在她的身后。 林可朝那几个小青年警惕地看了一眼,兴许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冷傲,他本是极为腼腆的男孩子,为人彬彬有礼,可他冷下来的时候,少年身上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气势。 那几个小青年就这么讪讪地一笑,与他们擦肩而过。 一直走了很远,到了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店门前,是个极小的连锁店,里面卖了一些简单的东西,方便面,饼干等日常用品。 林可朝小店里看一眼,松了她的手,让她进去。那一刻,乔若瑄回过神来,心里如有烟花在绽放,他的手那么干燥,又很温润,一如他的人一般。她久久地,手上停留着他握着自己时的感觉。 她买了两包卫生巾,特别让老板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帮她装好。她提着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脸红。 只是,她高兴得太早了,回去的路上,林可并没有和她并肩,更没有牵她的手,而是错开两步,走在她的身后,她几次等他,可他执意如此,到了酒店门口的时候,乔若瑄就忍不住了,她转过身,林可就站在原地不动,与她保持三步远的距离。 她盯着他,他低着头,乔若瑄看到他那一副疏离的态度,想到他平时待人有礼又腼腆的样子,只觉得,他把自己掩饰得很好啊,用了这种态度,拉开自己和别人之间的距离。她原以为他跟着自己出来,是因为关心自己,可此时,她才明白,他不过是尽朋友的职责。 想到他这是尽责,乔若瑄心都碎了,她抓住陆寒筱的手,“寒筱,寒筱,我觉得,林可他喜欢的人应该是你!” 陆寒筱刚刚喝了一口茶,听了她这话,她一口茶喷出来,喷在了玻璃窗上。 “为什么这么说?”陆寒筱不明所以,只觉得,可不能被乔若瑄误会了。 “我觉得他对你比对我好,今天早上,他还给你端早餐了,那碗南瓜粥,他死活不让你喝,生怕你喝出毛病来了。”乔若瑄嘟起嘴,越说越是委屈,“昨晚,我问他,他还说,他不敢高攀我……” 她虽然是乔家的人,可她再高贵,能比得过陆寒筱? 两个乔家也比不过一个嘉世界,她敢笃定,林可这话,是用来拒绝她的。她那么不要脸地,大胆地逼问他,他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他低了她三级台阶,他偏着头看地上,并不抬头看她。 她在想,他眼底肯定是深深的嫌弃和厌恶,心底里肯定是在说,这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要脸? 想到这里,乔若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深吸一口气,“寒筱,你别担心,我以后都不要再理他了,反正他不喜欢我也会喜欢别的人,是你还是别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也知道,你有你三哥,也不会多瞧他……” “若瑄,你是不是误会了?” 陆寒筱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她斟酌着字句,“他之所以关心我,是有原因的,他的哥哥和我三哥是……,怎么说,你知不知道嘉世界的林止?” 当然知道了! 乔若瑄嘴上说以后不再理会林可,可听陆寒筱的解释,她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线希望的,她抬起泪眼看陆寒筱,“知道啊,嘉世界的三当家,谁不知道?权势熏天的人物……”说到这里,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林可,林止,他们不会是,不会是……兄弟吧?” “他们是兄弟啊!”陆寒筱笑着道,“他是被他哥哥选中的风卫,以后是要进风卫训练营的,你也知道,风卫是为嘉世界做事的,他关心我,不过是他的职责,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寒筱很想说,林可也是他们的朋友,他关心她,就如同他昨晚不放心若瑄一个人出门一样。只是,这样的话,何必说出来呢? 502.第502章 回去 陆寒筱并不知道林可对乔若瑄的心思,她就有些同情乔若瑄,她看到乔若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她就在想,其实心里有个喜欢的人,勇敢地去追求,不管将来结局如何,总是不枉了此生吧? 后来,就又聊了些别的,陆寒筱虽然知道周瑾瑜和陈奕然昨晚是睡在一起的,但她看到周瑾瑜还是个黄花闺女,便笑着打趣瑾瑜,“陈奕然昨晚不会是只睡你,并没有睡你吧?” 前一个“睡”和后一个“睡”是不太一样的,乔若瑄和周瑾瑜都听懂了。 都是怀春的少女,又是在这种信息量爆炸的时代,哪里有不明白男女之间那点事的。只是没想到,短短时日,陆寒筱都会说这种话了。 周瑾瑜就朝陆寒筱扑过来,有些事偷偷摸摸地做了,没什么,可说出来,就太让人害羞了。她想到昨晚,她和陈奕然在房间里,那么小心翼翼,触碰彼此,带着试探好奇的心思在对方的身上摸索,那种懵懂的冲动,如今想起来,依旧让人心跳。她就扑过去打陆寒筱,“你还说,你还说,你自己呢?遥风哥哥一夜几次?你还没有交代呢!” 陆寒筱对她招架不住,她忙捉了瑾瑜要打她的手,她学医,又修炼,对人的身体不能再熟悉了,她一眼就能看出瑾瑜到底有没有,但周瑾瑜却是看不透她的。 只怕在瑾瑜的心里,陆寒筱已经被她三哥吃得干干净净了。 “我不说了,我错了,我再不说了!”陆寒筱求饶般地说,边往乔若瑄身后躲。 乔若瑄有陆寒筱的解释,她心里就好受多了,满满又是豪情壮志了。她感激陆寒筱,又对瑾瑜和陈奕然之间的事好奇得很,自然和陆寒筱站在一条战线上。 “说一下嘛,和我们分享分享,好歹姐也是没有尝过男人,就算看在可怜姐的份上……”乔若瑄笑着说,说得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么,这是软硬兼施了! 周瑾瑜气得一转身,坐着喝茶,不理她们了。只她一个人端着茶杯,一下子就走了神,昨晚,真是太害羞了,他们其实是一人睡了一个被子,不过,陈奕然的手偷偷地从他的被子里出来,伸到了她的这边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 后来,他又拉着她的手去摸他,黑暗中,她听到他小心翼翼地说,“瑾瑜,瑾瑜,你怕不怕?” 她怕啊,她当然怕,他们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学,朋友,他们对彼此别的都很了解,可感情世界,第一次接轨,她心里哪能不怕呢? 她却不想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她闭了眼睛不说话,她就感觉到陈奕然凑了过来,在她的耳边喷着气,少年战战兢兢,对她分外珍惜的样子,他说,“瑾瑜,你别怕,我睡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他们只是睡在一起,他们隔着被子,把彼此的身体摸了一遍,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身体时,彼此都哆嗦了一下,她听到他“嘶”地叫了一声,就忙挪开了,她第一次碰男人的那种地方,她心里还在想,是大还是小呢? 少年,总是不识愁滋味。乔若瑄哭成那样,看到自己的好闺蜜这么幸福的样子,她也跟着开心,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道,“行了,姐既然盯上他了,除非他和别人结婚,说什么姐也要把他抢过来。就算不能让他做我男人,也要睡他一睡!” 真是……霸气! 陆寒筱无比佩服她这种精神,她笑着站起身,拍拍乔若瑄的肩,“嗯,实在不行,我帮你把他绑到你床上去!” “好啊,说话算数!”乔若瑄一把搂过陆寒筱,狠狠地一箍,就好似,她要是到时候不帮这个忙的话,她就对她不客气。 说完话,三个人跑去游泳,泡了一会儿温泉,从深海底抽上来的温泉水,与在山里的温泉水,泡起来就是不一样,但也不能多泡。 三个人从温泉池里出来时,陆遥风三人等在外面的休息间,各自面前放了一杯茶,陆遥风端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另外两人也就声也不敢吱,场面极冷,也极有喜感。 陆寒筱一出来,就能感觉到陈奕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林可与他同龄,兴许是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不一样,他也感受到了陆遥风无形之中透露出来的威压,却能够硬生生地,不动声色地承受着。 陆遥风几乎在陆寒筱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气场就变了,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他一双能够摄人魂魄的眼睛里,也有浅淡的笑在流淌,他朝陆寒筱伸出手去,声音低沉喑魅,因含了笑意,如远古敲响的钟声传来,令得人的心都随了他声音的音符而跳动。 陆寒筱便走过去,他拉着她在他的腿上坐下,将她的腰身环住,“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这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定的,要是她和他单独来,她说回去就回去了。还有瑾瑜和若瑄她们呢。 陆寒筱便红了一张脸,扭头去看瑾瑜他们,果然,就看到他们在偷偷地笑话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秀恩爱,是要遭嫌弃的哦! “要回去可以,你要请我们去御膳房吃一顿好的。” 乔若瑄之前被陆遥风吓唬一顿,这时候可逮着报复的机会了。她心里想,宰陆遥风的机会可不多呢,嘉世界那么有钱,不吃白不吃! “御膳房?”瑾瑜对御膳房心有余悸,“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吃吧!” “换什么地方?还有哪里比御膳房更好吃的?”乔若瑄的声音压住了瑾瑜的声音,她就是要宰一顿陆遥风,她的理由还很充分,她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笑着问陆寒筱,“话说,寒筱,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谁要是有了男朋友,就请大家吃好吃的吗?今天是你请客,明天就归瑾瑜。谁让你们都有男朋友了?” 而我没有男朋友! 陆寒筱觉得,她完全听懂了乔若瑄的画外音。她的眼角余光扫到林可,见这小子,面无表情,她不由得想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冯毅,貌似比他脸上的表情还要多一点。她想,要是林可将来从风卫训练营出来,她是不要他跟班的。 503.第503章 逼问 陆寒筱只是眼角转得太快,她并没有看到林可的脸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抚在膝盖上的手上,青筋跳动,不自觉地,手指头就弯曲成拳。 陆寒筱便扭头看陆遥风,问他的意见,“三哥?” 陆遥风二话没说,一把抱起她,就朝门外走去。林可现在只有十六岁,但他却很好地诠释了他今后的身份,他当即起身,跟在陆遥风的身后,他本来是跟着陆寒筱出来玩的,却把跟着陆遥风当成了一件工作在做,格外专注。 他并不否认,陆遥风是他心目中的精神领袖。 车从世纪酒店里使出来,陆遥风和陆寒筱坐一台车,剩下的四个人,分别分在了两台车上,林可和乔若瑄就坐在第三台车的后排座位上。 乔若瑄胳膊撑着车门上的扶手我,眼睛看着外面。她的心情说不出的低落,她虽然壮志成城地说要扑倒林可,可她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少女怀春,喜欢的男孩却拒绝了她,她心里怎么不伤心? 她在旁边忍着泪水,她眼角余光不时瞟向林可,少年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其实,前面是一块铁板,将前后排挡住了,板子上也没写字,他就那么盯着看,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可,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要脸?” 乔若瑄说这话,眼泪吧嗒就流下来了,“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拒绝过我。” 她是乔家的小公主,被家里人身边人捧在手里疼都来不及,她何曾尝过拒绝的滋味? “我不是说,你不该拒绝我,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她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一些,她只知道心痛,因为心里太过难过,就有些词不达意,想说的话,说不清楚。她转过脸,满面泪水地望着林可,看他依旧是沉着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少年的侧脸很优雅,并不见平日里的腼腆,线条变得刚硬,他似乎咬紧了牙关一般,侧脸上的肌肉也微微凸起。 他的手指头在跳动,他心里并不平静的样子。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 不等乔若瑄的话音落了,林可就很匆忙地否认,只是,他一直都还是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并不回头看乔若瑄一眼,他耳边是乔若瑄抽泣的声音,女孩儿格外伤心。他闭上眼,声音不复以前的温润,有些清冷,“你看到外面了吗?你看,现在是红灯,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 乔若瑄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往车窗外看去,的确,前面是红灯了,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等候,惟独他们的车,虽然行的有些慢,还是朝前在走。 “因为这是嘉世界的车!”林可说完,扭头去看乔若瑄,“你应该听说了,我哥哥是风少手下的人,而我,将来也是要追随他的。” “追随他又不可耻,他那样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能追随的。”乔若瑄的脸依旧朝着窗外,林可不看她的时候,她心里难过,林可看她的时候,她又不敢去看他。“我听寒筱说了,你哥哥就是林止,现在世上的人,谁不知道你哥哥林止,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去非洲那些国家的时候,别人元首都要出面迎接,就想得到他手上的人。” 而他的哥哥,也只有二十二岁,大学还没有毕业。 “的确,不是人人都能追随风少的,我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是因为我哥哥,我哥哥有今天的成就是因为,他当年与风少是同学。”林可对陆遥风是骨子里头的崇拜,“我想做他们那样的人。你很好,只是,我现在,没有任何能力对一个女孩子好,也没有时间花费在……那些浪漫的事上。” 这话,何等绝情,乔若瑄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淌,“一个人对一个人好,只要用心就行了。你这话……” “若瑄,一个男人想要对一个女人好,就应该是风少对寒筱那样。”他盯着乔若瑄,目不错睛,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在看她,“把一个人宠到天上去,把世上最好的都送到她的面前来,把她当公主一般供养着。” 乔若瑄扭过头来,与林可对视,听到他说,“若瑄,以后不要随便喜欢上一个男孩子,除非,他有能力像风少对寒筱那般对你。” 乔若瑄觉得好笑,风少那样的人是说能遇上就能遇上的吗?那她这辈子岂不是嫁不出去了,她心里有气,“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你还管我以后喜欢谁?” 林可抿了抿唇,他还想说什么,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着说。 这世上,的确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做到陆遥风那样的。可一个男人,如果没有这样的一颗心,想要努力对一个女孩子好的心,他又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个女孩子呢? 乔若瑄说要吃御膳房,陆遥风便带了他们到御膳房。与上次萧司越带他们来不同,这一次,排场极大,御膳房的大老板亲自出来迎接,问陆遥风,“风爷要什么样的包间?三六九等,一样给风爷留了一间。” “那就九五至尊吧!”陆遥风淡淡地道。 “不行,平常的包间就行了!”陆寒筱边说,扬了扬小下巴,她当着御膳房大老板的面,扯着陆遥风的袖子,毫不避讳地道,“三哥,这御膳房是佟家的产业,我们没必要把钱白送给他们。” 乔若瑄心情本来不好,她敲诈陆遥风,自然想吃最贵的。但她听陆寒筱说这话,她并不知道佟芯还派人去暗杀过寒筱和瑾瑜,她只想到之前寒筱为瑾瑜接风,跑到御膳房来,不但没吃上饭,还受了那一场牢狱之灾,闹得满城风雨,虽然说后来,网上的视频和帖子都被萧家镇压下来,但那又怎样,当时受的罪,谁能替得了? 她也就跟上去道,“就一般的就行了,九五至尊一个包厢的起步价都是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国币,没必要吃那么贵的。” 陆寒筱凶神恶煞,盯着那御膳房的大老板看,并不是之前她在这里打架的那一个了,但她针对的不是人,而是御膳房这家酒店,百般看不顺眼,要不是若瑄想要来,她这辈子都不愿朝这方看。 504.第504章 男人 “这个,这,那就寻常的包间好了。”这御膳房的大老板也是奉命行事,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很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又格外识相地说,“陆小姐,我们特意留了最好的包厢给您,是没有要起步价的。” 也就是说,三六九等中的包厢,也还分三六九等的。 陆寒筱懒得理会他这些话,她只是四下里看看,一个吃饭的地方,布置得像皇宫。这就让陆寒筱越发瞧不起佟家了,她总觉得,佟家开御膳房这样的地方,一定是心心念念前朝的荣耀,心心念念身为特权阶级时享受的人上人的待遇。 总之,一个人,讨厌一个人或是一个事物的时候,怎么看都是不顺眼的。 如今,陆寒筱对佟家就是这么一回事。 六个人在包厢里坐定,陆寒筱亲自点了菜。她虽然少来这种地方吃饭,但她自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什么时候又差过了?她还能不知道一顿饭,先吃什么,后吃什么? 御膳房的大老板并不是很瞧得起陆寒筱的,他看重的是陆遥风的身份,他这么年轻的清贵,身边带个小姑娘,是最寻常不过的了。他对这女孩儿好,这女孩儿有点地位,他要是不对这女孩儿好,这女孩儿就什么都不是。 这年头,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多的去了。 只他看到陆寒筱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那份淡定从容,这女孩子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份雍容华贵,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便是铃兰夫人。他便不得不正眼看着女孩子了,看她点菜,凉菜、拼盘、热菜,荤素搭配,不奢华也不显寒酸,年纪虽然小,一番见识却是不凡。 这御膳房的大老板,在陆寒筱身后等着,腰身就不得不越发弯下。 “就这些,酒么,拿三瓶拉菲来。”陆寒筱将菜单甩给这大老板。 “小姐,我们这里有八二年的拉菲,您看要不要这个年份的?”这御膳房的大老板还不死心,就笑着道。 陆寒筱冷笑一声,八二年的拉菲?八二年那一年雨水不好,法国那边的葡萄欠收,惟独拉菲庄园的葡萄长得不错,没想到酿出来的酒惟独竟然格外独特,口感很好。 世上的事,都是这样,物以稀为贵。都是葡萄酒,因为那一年的少,品质又是上乘,才把那一年由拉菲庄园出产的葡萄酒定为了极品。 “八二年产了多少拉菲?您算过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在喝,他也在喝,到底有多少人喝的是真正的八二年的拉菲,又有多少是假冒的?你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葡萄酒的的确确是八二年的拉菲?”陆寒筱斜睨他一眼,“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并没有喝过八二年的拉菲,你给我一瓶真的,我也喝不出来!” 寻常的拉菲,就已经格外贵了,陆寒筱要的本来就是顶级的拉菲,这一顿饭吃下去,一二十万能不能包住还是一回事,他竟然还来忽悠自己。 这大老板的脸就有些红了,讪讪一笑,朝桌上的人一告罪,灰溜溜地下去了。 “寒筱,你真是小气,为什么不让我尝一尝八二年的拉菲啊?”乔若瑄故意闹寒筱,她别有深意地朝陆遥风看一眼,“你不会是在帮你男人省钱吧!” “噗咳咳!”陆寒筱刚抿了一口茶,乔若瑄的话太过劲爆,“你男人”,以前瑾瑜也拿这话笑话过她,但那时候陆遥风又不在,只是两个人悄悄地说,她害羞时,心里也甜蜜蜜的。此时,陆遥风就坐在旁边,这要她情何以堪? 陆寒筱一下子脑补了很多,特别是陆遥风在她身上时,欲罢不能,那副禁欲的样子,真正是勾得她的心尖儿都在颤。 陆遥风淡淡地看了乔若瑄一眼,他拿了帕子,递给陆寒筱,又轻轻地在她的后背拍着,他也勾下头去,柔声问她,“怎么样?要不要紧?” 不过是呛了一下! 只是,看到陆遥风这般待陆寒筱,不知为什么,乔若瑄的心里,没来由地想到了林可的那句话,“若瑄,以后不要随便喜欢上一个男孩子,除非,他有能力像风少对寒筱那般对你。”她觉得心口有些疼,她看着陆寒筱抬起头来时,陆遥风就又拿了一方帕子,帮她把嘴脸擦干净,又牵过了她的手,细细地把她的手指头都擦了一遍。 方才,陆寒筱呛着的时候,是用手掩了嘴的。 本来一句调侃的话,可以令男人和女孩儿都很羞涩的话,被陆寒筱这么一打岔,又被陆遥风的冷气场一震,都笑不出来了。 好在,陆寒筱格外体贴,她知道她的伙伴们都是被陆遥风给镇住了,便弯了眉眼,笑着道,“若瑄,你说话不要没良心的好不好?我刚刚点的都是好的,花了快一二十万了,有木有?” 乔若瑄也是极聪明的,她知道调侃陆遥风,过了这一村就没了那一店,她就笑着道,“我说你心疼你男人,你果然是的吧?哪有点菜的时候就算要花多少钱的?你到底是看人头在点菜,还是看钱在点菜?” 陆寒筱也不怕羞,她本就坐在陆遥风的旁边,两把椅子都挨在一起了,她还望陆遥风的怀里一歪,笑着道,“我自己的男人,我当然心疼啊,这年头挣两个钱容易吗?” 陈奕然就啧啧地道,“寒筱,你要不要脸?你竟然还说你男人挣钱辛苦,哪里辛苦了?” “呸!”陆寒筱歪在陆遥风的胸口,她能够感觉到陆遥风的胸腔在微微震动,她不用看也知道陆遥风在偷偷地笑,她的脸自然就不自觉地越发红,“他辛苦的时候,你看到了?你以为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有啊!”陈奕然不怕死地道,“你每天吃的不都是免费的午餐?还是全天下最好的午餐!” 这世上,还有比她命更好的人了吗?被陆遥风当心肝儿一样捧在手心里头,她还说她吃的不是免费的午餐。 “我看你昨晚上吃的才是免费的吧?”陆寒筱别有用意地用目光在陈奕然和周瑾瑜的身上梭来梭去的,她还补了一刀,“我还在想,我今天这一二十万的一顿,就算是龙肝凤髓,怕是也没有你昨晚吃的味美吧?” 505.第505章 勾引 昨晚,陈奕然吃了什么?就算不知道,此时,听了陆寒筱的话,桌上的几个人也脑补得不能再详细了。 “噗哈哈!”林可忍不住,笑起来,他想到陆寒筱说的话,一桌子一二十万的饭菜,的确或许怕是比不上昨晚陈奕然啃的那两口。 周瑾瑜此时的脸,红的简直可以滴下血来,她气得要死,也顾不上给陆遥风留面子了,指着陆寒筱的鼻子,“好啊,坏东西,我都没有说你,你倒是说起我来了,你说,你每天晚上跟你三哥,是不是只睡一睡?” 听不下去了,陆遥风忍了笑,他扶着陆寒筱坐正,起身,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意思是,我先出去,你们先把这仗打完。 他到底年长一些,他也没想到现在的小女孩子都这么能说。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年,他的宝贝儿长得很好,说起话来,都口无忌惮,荤素不忌了。 他想到他才出来,去城东派出所接她的时候,就听到她那么大的声音说“白日宣淫”,他当时心里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她身边的这些女孩子是一个赛一个的彪悍呢。 他在里面,软香温玉地抱着,他怕他听着听着,会掀动了些心思。 陆遥风出了门,御膳房的后面,有偌大一个花园,最好的包厢,便是在这花园里,或亭榭,或楼台,或曲廊,设一个阁,便是一个包厢。陆遥风站在门前,一丛青竹,一块奇石,旁边有一丛丛的花儿,各色各种,便是在这初秋的季节里,开得也依然艳丽。 “风爷!” 之前,接待陆寒筱众人的那御膳房的大老板看到陆遥风,就走了过来,他在陆遥风跟前弓着腰,笑着道,“大小姐过来了,让我问问您,有没有时间,她想过来和您说几句话。” 陆遥风站在青竹下面,他微眯了眼睛,看着天边的云彩,他整个人遗世独立,如那留恋人间的神祗。他微微偏头,看一眼在自己旁边恭候着的人,“我来,是陪我的女人吃饭,对见人,没什么兴趣!” “呵呵!”那大老板陪笑两声,“大小姐听说您要过来吃饭,特意从那边赶过来的,她说,她真的有几句话要跟您说,是和……”这人朝包厢里看一眼,绿纱糊的窗子斜着支起来,能够听得到里面的喧闹声,少男少女们百无禁忌地开着玩笑,说的格外热闹,“是和陆小姐有关的。” 陆遥风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他朝前踏出一步,“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这大老板就很高兴,忙转身走在前头,毕恭毕敬地带着陆遥风往御膳房的办公室方向走。 古式的格局,亭台楼阁,树木掩映,假山翠石,曲径通幽。这御膳房,的确算得上是这个国家最为上档次的饭店,请的据说都是前朝宫里面的御厨,大约也只有佟家才有资格用“御膳房”这三个字来做酒店的名字。 也唯有佟家才做得出符合这个名字的酒席来吧? 不过,做这样的买卖来挣钱,陆遥风的心思和陆寒筱的一样,总觉得,佟家做得有些不上档次。 陆遥风被带到临水的亭子里,八角亭的四面用纱幔围着,里面传出铮铮的琴声,是一曲《凤求凰》,陆遥风眉头一皱,他如电一般的目光朝这亭子那边射去,琴声“铮”地一声,停了下来,只听到一声娇弱的声音“呀”了一声,像是琴弦断了,伤了手指。 “怎么了?” 是铃兰夫人的声音,另外一道娇怯的声音略有些委屈,娇娇柔柔地道,“姑姑,我的手指头伤了!” 陆遥风踏进来的时候,佟薇正举了手指头凑到铃兰夫人的面前,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朝陆遥风看过来,一下子,整个人就怔住了,她的一双眼如焊在了陆遥风的身上,直到陆遥风在铃兰夫人跟前坐下来,她才被铃兰夫人拉了拉,回过神来。 “薇儿,去找人包扎一下,再让人泡壶茶过来!”铃兰夫人笑着朝陆遥风让了一下,“我记得风少只喝正山小种或是太和山的道茶?” 铃兰夫人有些不确定,就用眼神笑着朝陆遥风确认,佟薇也就有了机会再去看这个天神般的男子,她从小在美国长大,走遍了世界的很多地方,见过的人何止千千万,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如陆遥风这般面相俊美至斯,气度如此不凡的男子。 只一眼,便让人沉沦,一回眸,似乎就是终生。 佟薇用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陆遥风看,陆遥风有些不耐烦,他抬眼朝佟薇瞥去,略微愣了一下神,那双眼与陆寒筱的如此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都是两丸白水银里养着黑水银,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人的时候,似乎能够说话一般。 只是,到底不是寒筱的那双眼,她的眼,清澈如山间的溪流,眼角勾勒出一抹媚态,天底下再没有比她那双眼更好看的了。 有人形似,却并非神似。 陆遥风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他怔愣的瞬间,落在佟薇的眼里,却是如吃了蜜一般,一直甜到了心底。 她有了底气,就不怕离开,她在铃兰夫人身边摇一摇,喊着手指头疼,便招了一个贴身服侍的人,跟着她出去。 那贴身侍候的是个菲佣,据说是世上做家政最好的了。她打小的时候,这菲佣就跟在她身边,比她大了十来岁的样子,如今也有二三十岁了。她对佟薇的心思不能再了解了,见佟薇喜滋滋的,笑的时候,两颊含春,便恭维道,“小姐,刚才那位先生是谁啊,我一看,还以为是神祗下凡呢。” 佟薇就越发高兴,她随手掐了一朵花在手里,放到鼻端闻一闻,“他本就是神祗,他是掌管这一方天地的天神了。” 她说完,抬起头,朝远处看,她站的地势高,御膳房的花花草草,亭台楼阁,都在她的眼底,就好似,此时,陆遥风也被她抓在了手心里一般,“他和神祗还有什么区别?” 506.第506章 摊牌 佟薇在想,大约,每一个见过他的女孩子,无一不会把他当做自己心目中的男神的吧? 她生在美国,长在美国,她并不习惯这个东方的国度,只是,上周,爷爷要她回国,要她回来读国内的大学,也把陆遥风的照片给她。她当时看到照片,有些心动,只是,这年头,再丑的人都能够被拍得很漂亮。她如今看到本尊,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水平挫的摄影师,把酷霸拽的男神拍得那么难看了? 想到这里,佟薇不由得微微一笑。 早有人过来帮她把手指头上了药,包扎好了。她一直在走神,想到陆遥风方才抬起眼看她的时候,走神的样子。她对自己的这张脸格外有信心。佟家的男男女女没有不美的,佟家祖上出过皇太后,是前朝的国戚,美貌的基因一直延续至今。 她的心里甜蜜蜜的,她包扎好了伤口后,就安排人沏茶,看到茶艺人很熟练地沏茶,标准化的手艺,她就忙要接手,“还是我来吧!” “小姐,您的手伤了呢!” 身后的帮佣并没有拦得住她,她平常都是格外注意保养自己的,但今天,她想要亲手给陆遥风沏壶茶。 “铃兰夫人喊我来,不会就是为了来看看着湖光水色的风景的吧?” 临湖的一面,纱幔被拉开来,阳光洒在湖面上,风吹过,泛起层层染了金色阳光的鳞波,蓝天上,朵朵的白云,湖岸,精心打理过的垂柳,千丝万缕垂下来,摘去了泛黄的叶子,只留了深绿色的枝条,缓缓地拂过湖面,如情人的手在抚摸。 这景致,的确是很好啊! 陆遥风却无心看,他坐在圈椅上,面向湖面,临窗的一面放着一架古琴,就是刚才佟薇弹的那一架。他端了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就不再说话了。 他只有十分钟,他是说走就会走的人,铃兰夫人知道他这样的人,性格一向都是很霸道,便深吸一口气,开口道,“风少,佟芯死了!” 陆遥风勾唇一笑,他就知道,来,会听到这样的话,他连看都没有看铃兰夫人一眼,“佟芯?是谁?我不认识!” 这么无耻的话,陆遥风也能说出来。 佟芯虽然是被医院诊断为心脏病发作而亡。可佟芯从来就没有心脏病。铃兰夫人要是信了陆遥风的鬼话,她怕是活不到今天的。佟家竞争何其激烈,她和妹妹佟珂挣扎到今天,付出的代价,比之其他佟家的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了。 佟家也有人,甚至归家也有高手,他们看了佟芯的尸体之后,都是心有余悸。他们也问了保镖当时的状况,能够让佟芯那样地死去,出手的人,其实力,已经不敢想象。 怕是只有老祖宗出来,才能制其一二。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高手现身了。 只,陆遥风不承认,谁也不能拿他怎么办。让法医定案什么的,忽悠一下普通民众还差不多,在他们这种阶层,这样的圈子里,是掩耳盗铃的做法。 “我知道你不认识!”铃兰夫人这次来,是奉了她父亲佟先生的命令过来约谈陆遥风的,她相信,以陆遥风的本事,怕是已经知道了寒筱和佟家人之间的关系。因恨屋及乌,对她也是格外不待见的。但她,如今,无能为力,只能奉命行事,“佟家已经折损了一个佟芯,要是她曾经做过什么,如今她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这些话,铃兰夫人并不想说出来,她说完之后,就垂下了头,不复她之前的光彩,她牵了牵身上的裙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我是不知道。” 陆遥风偏过头,他盯着铃兰夫人看,她说的话,很隐晦,可他聪明如斯,怎么听不出来?他笑了一下,“这话,是夫人您的意思?还是佟家的意思?”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怕是说出了她心里头深藏的愧疚。她并不知道佟芯安排了杀手去杀陆寒筱,她要是知道的话,她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正因如此,陆遥风才要问她,到底是谁的意思。 “遥风,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并没有区别。”铃兰夫人一张绝美的脸上,似乎格外疲倦的样子,她一直略微垂着头,不敢去看陆遥风。 陆遥风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管是夫人您的意思,还是佟家的意思,的确并没有区别,只是……”他嗤笑一声,“佟芯一个人是没有能力请一个世界排名前十的杀手的。” 他想起当日,他踏空过去,看到那发子弹朝着陆寒筱的心脏射去,一直到现在,他想起那日的场景,他的心都紧缩得透不过气来,他闭了闭眼,“没有人再对她动了杀念之后,还能安稳地活着。” 自古,只有千日做贼,并没有千日防贼的。 他怎么能把如此潜在的危险留着,令得她每日活得不安生呢?这是陆遥风无法接受的,无法忍受的。“我相信,佟家的任何一个人也会这么想,也能够理解!” 铃兰夫人全身如遭雷击,她听明白了陆遥风的意思,佟芯的死,只是一个警告,一场战争吹响的冲锋的号角。佟家,总算是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她当然知道佟芯为什么会大着胆子去打陆寒筱的主意,就如同现在,佟薇被父亲从美国召回来。 陆遥风的条件,实在是不能再好。 青年俊才,惊才绝艳,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便登上了财经杂志的封面。嘉世界在他的带领下,在国际上的号召力,一日千里地行进,比起佟家这个古老而腐朽的家族,扩展之神速,简直令人惊觉。 佟家素来都很实在,怎么愿意放过陆遥风? 在佟家的眼里,陆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蝼蚁,且,陆家与陆遥风的关系一向都很恶劣。六年来,陆家本来有极好的发展机会,都嘉世界暗中阻止了,可见,陆遥风并不乐见陆氏集团的发展。 今日之陆遥风,与昔日之陈佑世,简直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 佟家人,怎么可能放过陆遥风? 507.第507章 寸断 只是,陆寒筱与佟家并不亲近,一直没有被佟家承认。且,陆寒筱是被陈佑世养大的,只怕,一旦知道了十七年前的事,会对佟家深恶痛绝。佟家选定佟薇,是因为佟薇是佟家的嫡女,是佟先生的亲生孙女儿,从小被娇养,并不比陆寒筱差。 佟家人准备用佟薇取代陆寒筱,就不能把留着陆寒筱的性命。 陆寒筱对陆遥风的意义,并不是一个女人这么简单。 这便是佟家,用了佟芯做棋子,来对付陆寒筱的原因。 铃兰夫人之前并不知道,直到有杀手被派去杀陆寒筱事败,她才开始查。佟芯手上并没有一千万美金的巨款,她能够拿到一千万美金去支付这笔庞大的费用,必然是有佟家人支持的。 她是从集团直接支出的,是佟芯的父亲,她的好弟弟签的字。她不信,除了她和自己的妹妹佟珂,佟家人都不知道佟芯拿这么一笔巨款是去做什么。 佟家人惟独瞒着了她和妹妹。 铃兰夫人想到这里,她神情格外颓废,她握紧了拳头,保养得极好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的嫩肉中,她能够感觉到掌心里的肌肤被刺破的感觉,甚至,她能够听到那种轻微的刺破的声音,可她并不觉得痛。 她看着陆遥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往外走出去,她看着男子高大宽厚的肩背,丝幔从他的身侧滑过,不敢沾了分毫,她正要上前,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佟薇的声音,她对陆遥风说,“风少,尝一下我泡的茶吧!” 到底是佟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并没有那种小家子气,她娇滴滴地和陆遥风说话,也是大大方方。风扬起丝幔,铃兰夫人站在亭子里,透过丝幔之间的间隙,她看到佟薇站在陆遥风跟前三步远的地方,她大约是看到陆遥风出来了,有些失望,脸上的表情略微表露出来一些,怕也是想打动陆遥风,她从旁边的帮佣端着的盘子上端了茶出来,要递给陆遥风。 陆遥风却是脚也不停地,一步跨出去,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不见了他的踪迹。 “姑姑,他怎么走了啊?” 佟薇格外委屈,进了亭子,在自家人面前,她也不做任何掩饰了。铃兰夫人看到蹲在自己跟前,把脸埋在自己腿上的佟薇,她在凳子上挪了挪,想要和佟薇的距离拉开一些,却有些不忍心,她抬手抚了佟薇的头,她很想跟佟薇说一说,陆遥风不是她能够肖想的。 只这么多年,铃兰夫人见识过多少风浪,又读懂过多少人心,她知道,她一句话都不能说。 陆寒筱几个人在包厢里说笑一阵,菜已经上来了,陆遥风却没有进来。陆寒筱就出来寻他,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三哥”,并没有看到他,就循了他的气息去找,她穿过亭子,走在回廊上,她走得有点急,有人从回廊的另一边转过来时,她差点把人撞上了。 “小心!” 陆寒筱避开得格外及时,她朝旁边挪开一步的时候,那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肘,生怕她摔了。她身上的内力不自觉地就外发,衣袖一震,对方的手如触电一般,松开了他,身子也跟着猛地后退,后背撞在了廊柱上。 是南驰景! 陆寒筱也不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她看到南驰景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刚刚被人捉住胳膊,她本能地就警惕起来,身上蛰伏的力量就不自觉地外发,怕是把他伤了。 他本来是好心。 陆寒筱就忙上前,她抿了抿唇,有些为难,还是问出声来,“你,你没事吧?” 她说完,手腕一翻,掌心里多了一枚丹药,她送到他的面前,“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太习惯与人肢体接触。 南驰景一阵苦笑,但,听到她道歉,他又觉得苦涩中,溢出一丝甜味来。他看着陆寒筱白玉通透般的手,手指头颗颗圆润如珍珠,他的目光被她的手吸引,并没有看到她掌心里躺着的那枚绿莹莹的丹药。 陆寒筱以为他拒绝,她有些难堪,垂了眼帘,“我以前误会你,如今,我才知道……”她抬起头,直视南驰景,“我应该感谢你,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当年的不娶之恩! 南驰景只觉得气血上涌,他的口中一阵腥味,他狠狠地咽下去,此时此刻,肝肠寸断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了。他抬起手,拈起她掌心里的丹药,他朝着她温润一笑,他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远处,站在石径尽头的那个天神般的男人,他警惕的目光,如火一般喷着的眸子。他想到之前寒筱说那是她的男人,南驰景所有的心思,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有了自己的男人,她再也不需如前世那样受那么多的苦,每每看到他的时候,用了那样讨好的目光,她本应得到这一的幸福,如这一刻,她看他时,眼神清澈如山泉,这样才配得上她这么漂亮的脸,这么灵动的眼。 丹药应该是上好的丹药,淡淡的清香飘到人的鼻端,令得人心神一震。南驰景看着女孩儿平静的含笑的脸,他曾经最想在她的脸上看到这般表情,不是皱着眉,不是含着愁,而是如她现在的样子,洒脱不羁,被人宠得无法无天,连走路都带着风,原来只要看着她好,他这一生就圆满了啊! 南驰景笑了笑,口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味儿,他却并不觉得难受,“寒筱,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那你就……让自己幸福吧!”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 陆寒筱转过身,抬起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看着他有些落寞,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南驰景是合朴集团的总裁呢,何等意气风发,她竟然从他的背影中看出落寞来。 她不由得自嘲一笑,她如今过的很幸福很幸福,他是不是就不再愧疚了呢?她或许从前有些埋怨他,觉得他身为她的未婚夫,对她不好,她如今知道了实情,是真的很感激他呢。 再说了,她如今尝到了爱的滋味,也明白,有些事真的是勉强不得。两个人之间,不爱固然有不爱的好处,可还是爱着的好。 就像她和三哥之间。 508.第508章 爱上 陆寒筱突然跳了起来,她这是爱上她三哥了吗?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吗?她一抬头,看到陆遥风从这边走过来,她忙扑了过去,她挂在他的肩上,看他宠溺的眼神,深情凝睇,她慌乱地叫他,“三哥,三哥!” 她像是吓坏了的样子。 她和南驰景差点撞在一起,她将南驰景拂开,令得他受伤,她又送他药丸,他都看在眼里。 此时,见她有些害怕的样子,他就有些不安,他生怕她说出会令得他难过的话来,他不想她会对他说,原来她其实喜欢的是南驰景。 谁知,她却搂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三哥,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想到……”她顿了顿,陆遥风的心就吊得越发高,“你说,两个不相爱的男女在一起,会不会……怎么会……有没有可能……” 她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她虽然可以和瑾瑜她们说一些胡话,但当着从小把她养到大的陆遥风,陆遥风在她的心目中还是有些积威的。 她没有说完,陆遥风还是听懂了,他忍不住笑,就抱起了她,朝前走去,故意逗她,在她耳边喷着热气,问,“小小想说什么?” 陆寒筱羞红了脸,他问的话,他的样子格外暧昧,他眼底的眸色暗沉如幽潭,似乎锁住了一头猛兽,随时就能冲出来,将她拆吃入腹。陆寒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时候,他都能想些有的没的,她没好气地在捶他,“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想你说给我听!”他抱着她走在花丛石径之间,周围有人朝这边看过来,男子俊美如天神,女孩子娇柔比花儿,女孩子在男子的怀里撒娇耍泼,男子的眼中的宠溺却是浓得化不开。 陆遥风说完,就看到陆寒筱羞得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愿意抬起来,他就哈哈大笑,他低下头,在陆寒筱的头顶轻轻一吻,他在她耳边说,“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与他长相厮守,小小想知道有没有爱上一个人,单想一想有没有这种心思就知道了。” 原来他知道啊,他明白她心里想的啊,陆寒筱在他怀里的身子一僵。 只是想到自己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有的想法,她就不乐意了,难道她那时候知道他是自己的兄长时,就对他起了贪念?陆寒筱抬手在陆遥风的腰上轻轻地一掐,“我都没有问你这个,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她无理取闹起来,总是令陆遥风拿她没有办法,陆遥风只好装作格外痛的样子,才让她收回了自己的魔手,“你这种问题问三哥,三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低了头,在她耳边道,“三哥有没有别的女人,别人不知道,我的小小还不知道么?” “呵呵!”陆寒筱一声冷笑,陆遥风就心知不妙,果然,她歪在陆遥风的怀里,斜着一双好看的杏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三哥,我可是有四年没有见到你了,你回来到现在可都没有跟我交待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认识什么人,有没有在外面结婚生孩子呢!” 越说越离谱了! 陆遥风长叹一声,他正自头疼,就有人过来帮他解围了,他看着从旁边的路上滚过来的人,对方看到他就朝他打躬作揖,“风爷,姑奶奶,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看在我年轻,还没有后,您不能让我就这样断子绝孙啊!” “求您,给我一个结婚生子的机会吧!” 她什么时候成了送子观音了? 陆寒筱从陆遥风的怀里转过头朝前面看去,她的面前跪着两个男子,看上去那么面熟,就是想不起是谁来了。她不由得问,“你们谁啊?要求子去相国寺啊,或者去檀拓寺也行啊,跪这里做什么?” 陆遥风不由得“噗”地一声就笑了,他在外面几乎一直都是沉着一张脸的样子,他不笑的时候,那一股威严令人看都不敢看他。他这么一笑,如冰雪消融,冬去春来,有百花齐放的绚丽与美。 这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胆子就大了,从地上站起身,朝陆寒筱一拱手,“姑奶奶,您忘了,我们之前,之前在这里,与您有些小小的误会。” 陆寒筱眨巴眼,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她的记性也是真的不好。不相干的人和事,她总是懒得去记。她摇摇头,“我极少与人发生误会,你们有事说事,没有事,我还赶着去吃饭呢。” 这两人不是别人,是戴华军和他的哥们儿。两个多月前,陆遥风回来的当天,陆寒筱想蹭萧司越的饭,把给瑾瑜接风的酒席订在了这里。他们来的时候,包间却被戴华军给抢了。 当时,陆寒筱惟独与这两人交过手,之后,这两人的身体就出了毛病。 为这事,佟家出面过。 陆遥风带着陆寒筱去铃兰俱乐部参加晚会,铃兰夫人用她的一张亲笔签字的名帖换陆寒筱放过这两人一马。陆寒筱拿到了名帖,用那名帖帮瑾瑜把户口从江市转到京城来。 戴华军抖胆将这事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陆寒筱上下打量戴华军二人,看出这两人的毛病来,就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姑奶奶,佟家的人带了话,让我们去找总政医院的陈佑世医生治病,我们也去了,可是……”戴华军陪着笑脸,讨好地道,“陈医生说他也治不好,姑奶奶,求求您,看在我们都还年轻,我家里就我一个传宗接代的,您就高抬贵手,我们保证,以后,只要是我们的人,看到您一定把您供起来,供菩萨一样!” “我们那时候,真不是故意得罪您的,真的是误会!” 这人除了说当日的冲突是误会外,其他的都是实情。陆寒筱的确也说过让他们去找她父亲治病。她一向不怎么记事,说过就忘了。她也想过,要是她父亲不知道怎么治病,肯定会问一问她的。她哪里知道,她父亲根本就没有想把这两人治好。一来,这两人与佟家有关系,二来,当日的那视频,着实是败坏了他女儿的名声。 陈佑世看到这两人,要不是在医院里,他都要拿起扫帚把这两人扫出去了。说一声“不会治”都是给了这两人面子了。 509.第509章 忘了 陆寒筱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当日,她出手,是因为这两人对她起了坏心。要说,单纯打架的话,她肯定不会下这样的黑手,而是光明正大地和人打一场,是输是赢各凭本事。可这两人心术不正,出言不逊不说,还动手动脚,她一时气不过就封了这两人冲脉上的一条经络,令得这两人不举。 她也不想想,这两个人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纪,平常本就是在女人身上滚的人,一下子被陆寒筱给废了,简直是生不如死,这两人能不着急吗? 别说下跪喊姑奶奶了,要是陆寒筱不嫌弃,他们都愿意给陆寒筱当儿子了。 只是,陆寒筱当日趁手快,如今,要她帮忙解了这两人的痛苦,于她是极为简单的事,但,那部位,她就有些下不去手。 那里是人体身上最为脆弱的事,她如今虽然已经在化境的门槛内待了有两个多月了,有陆遥风在一旁看着,她的实力长进得也很快,但她还是不敢出手隔空为这两人梳通当日被她用气流堵住的经络。 但要是不疏通,这两人就一直只能这样了。以如今的现代医术,连检查都检查不出她当日用来堵经络的气流,就别说帮这两人治疗了。 这也是为何,她当初让铃兰夫人通知这两人去找她的父亲陈佑世用针治疗的原因,她会有一套下针的方法告诉她的父亲,她还想好了,一定是下针特别痛的穴位,痛死这两人,让这两人能够有所觉悟,想欺负她,就一定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陆寒筱其实是很小气的女孩子。 但她,也免不了有些心善。她与戴华军之前,虽然冲突不小,但打也打了,让他苦头也吃了。最关键的是,她拿了铃兰夫人的那张名帖,却又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她脸上就有些热了。 她听到了脚步声,从陆遥风的肩头看去,她竟然看到了铃兰夫人,在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的陪同下朝这边走过来。 她看到那女孩子的时候,女孩子也看到了她,她看到了一双与她自己一般的眼睛,她心里正感到有些亲切,谁知道,那女孩子却是无视般地从她的脸上扫过,她看到女孩子的目光落在陆遥风的身上时,眼角抽动了一下,眼中一抹暗淡的神色闪过,顿时,陆寒筱心里就不舒服了。 陆寒筱从陆遥风的肩头转过身来,她有些不高兴,就在陆遥风的耳边低语道,“三哥,后面的女孩子,你认不认的?” “不认得!” 陆遥风头也没有回,他鹰隼般的目光在戴华军和他哥们的身上扫了一遍,顿时,这两人就如置身于了冰窟之中,遍体生寒,上次那种要尿尿的感觉就又来了。这一次,戴华军有些经验了,就强忍着,嘴里呼救,“风少,姑奶奶,我错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佟薇扶着铃兰夫人走过来,她看着地上的两人笑了笑,就对陆遥风道,“风少,这是怎么了?” 她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边出了问题,因为涉及陆遥风,就很快有人去报告了铃兰夫人,她们才过来的。 铃兰夫人有些不太喜欢佟薇这样自作主张,在这里,她是长辈,就算说话,也是她先说话。她笑着偏头对陆寒筱道,“寒筱,你上次答应我了的。” 陆寒筱的脸顿时就红了,往陆遥风的怀里一钻,她咬了唇,嘟囔着道,“我忘了!” 铃兰夫人就忍不住笑了,陆寒筱小女儿般的样儿,真正是能暖一个人的心。她一生求而不得,并没有儿女,她和妹妹佟珂的关系一向亲密。她们的母亲去世得早,她虽然比佟珂大不了几岁,长姐如母,却是一直都照顾佟珂。 寒筱是佟珂亲生,是她的妹妹与心爱的男人生的孩子,她能不喜么? 只是,她不能表现出她的欢喜。她笑也是淡淡地笑,只别人看不到她眼中凝着的那份宠溺。这孩子真是懂事,她其实知道是陈佑世不愿意给这两人治,当时戴家的人做的实在是太过火了,要是没有萧家的人压着,要是陆寒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的话,只怕,那番舆论让寒筱如今连门都出不了。 佟薇忍不住在旁边笑了一下,她很聪明,笑中的嘲讽也是若有若无,她笑着问,“姑姑,这位小姐是风少的妹妹么?” 曾经是妹妹,如今……,铃兰夫人抬眼朝陆遥风看去。陆遥风低着头看寒筱,笑着用亲昵的话在问她,“三哥帮寒筱,寒筱会给什么报酬?” 报酬啊?还需要报酬?三哥什么时候帮她还需要报酬了?陆寒筱不高兴,她撅起嘴,轻哼一声,双手在陆遥风的脖子上一环,将下巴搁在陆遥风的肩头,就不理他了。 陆遥风被她逗得笑起来,他搂了搂女孩儿,这才抬头朝铃兰夫人这边看过来,道,“我那天回来得匆忙,具体的事情是萧家在操作,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的舆论很不好听……” “风少,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猪油蒙了心,你想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在网络上发视频道歉都可以……” 陆遥风淡淡地朝这两人一瞥眼,戴华军就不敢吱声了,只听到他说,“滚起来!”这两人就忙不迭地朝旁边一滚,忙起了身,惹得佟薇在旁边掩嘴了扑哧笑。 她看陆遥风的眼睛里,一片晶亮,她和陆遥风相遇的次数越多,她就越是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她看到陆遥风宠溺陆寒筱,他一直把她抱在怀里,他明明很冷的一个人,但他对陆寒筱时看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真正是要甜得溢出蜜来。 这世上的女人,谁不想要一个神祗般的男人来宠着自己,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坎上,嵌入到他的灵魂中,视若生命? 陆遥风是见不得这两人跪在自己跟前,这才让他们滚开的,他一手搂着陆寒筱,一手朝那两人伸出去,他与戴华军二人离了三米远的距离,他的手轻轻一抹,那两人就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一阵风儿吹过,那种凝滞在体内的感觉就再也不见了。 510.第510章 惊悚 陆遥风已是先天之境,到了他这个境界,已是意通天地,天地之力能够为他所用,他这么一拂手就把当日陆寒筱灌注在这两人经络中的气流给疏通了。但戴华军二人却并不知道,两人生怕陆遥风是生了气,又对他们的身体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两人才真正感觉到,在陆遥风他们这样的人面前,他们只怕卑微如地上的蝼蚁,生死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这一认知,令二人噤若寒蝉,心里就算是害怕,也是极力忍着,面上却露出讨好的神情来。 陆遥风收了手,将自己的小姑娘搂在怀里,他偏头对铃兰夫人道,“寒筱答应您的事,我们并不食言,这两人,已经没事了,只是,若有下次的话……” “不会,绝不会,再也不会!”戴华军还是很有眼力劲的,他身体没事了,他也不敢表现得很高兴,生怕得意忘形,他也不敢动,就在站原地,摆着手,“陆小姐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们能够鞍前马后的,一定在所不辞!” 陆寒筱觉得好笑,人就是这样百变的动物,想那天抢包厢时,这两人是何等嚣张?只是,让她和这两人一直这么计较下去,她也觉得没意思,人家都服软了,她要是还不依不饶,就真的有些掉价了。 她刚才就是小声地求陆遥风,让他帮忙出手为这两人解除她那日下的手,陆遥风居然还向她要报酬。 她斜着眼睛看陆遥风,眼中的神色分明在告诉陆遥风,“刚刚是你自己要出手的啊,跟我可没关系,我可不会给你报酬”,陆遥风看得懂她的眼神,他只觉得好笑,就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只陆遥风这张脸也是多变的,他前一秒对陆寒筱还是宠溺情深,下一秒,在对别的人,就已经是沉了下来,修罗一般无情,“铃兰夫人应该知道我说的下次是何意,下次要是找我陆遥风来谈条件,我嘉世界什么都不缺,恐怕就没那么好谈了。” 当日在铃兰俱乐部,铃兰夫人用自己的一张名帖来交换这两个人的性命,其实并不算条件太低,只是,陆寒筱用这万千人难求的名帖来帮瑾瑜转户口,有些大材小用了。算起来,好像寒筱吃了亏一样。 毕竟,转户口这种事,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终其一生都难达到,可要是陆遥风发了话,不定多少人为他前赴后继。 他是嘉世界的当家,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他是道派的传人。 他一身本事,山、医、命、卜、相。山便是修炼,寻常人眼中的修身养性,可真正要论起来,其实是最深奥、最神秘的一门秘术,可以说是凡人修仙的功夫。而医,便是使用药物,根据表里、寒热、虚实,再应用最古老的天地理论来治疗各种疾病。 陆寒筱修炼用的药物,一直到现在,都是他亲自配制,一点一点地改变她的体质,她每天药浴的那一桶水,陆寒筱觉得一千多块钱,嫌贵了,可那一桶水,要是放到市面上去,简直是价值连城。 贵的固然是药物,可其中的配方,能够达到的效果,会令得多少江湖人士,争破了头来抢? 命是断人命运,卜则是太乙神数、奇门遁甲之术,古来大将王侯必备的技能;至于相,则是相人之术,当日陆遥风点了林止与夏宣童为他的股肱之臣,允他们与他共起于微末之时,除了林止与夏宣童不要脸地强行追随,谁又能知道,陆遥风是不是也看过这两人的面相,知道他们命势与运气都很不错呢? 陆遥风这样的人,不论从哪一个方面,只要他放出一句话来,多得是人巴结讨好,以他马首是瞻。 他当时之所以没有插手陆寒筱的事,一来他不愿太过干涉她;二来,他并没有把瑾瑜转户口当一回事,更没有把铃兰夫人那一张万千人难求的名帖当一回事。 如今有了佟芯的暗杀,嘉世界与佟家之间的恩怨,是再难善了。 方才,铃兰夫人奉了家族的命令来与陆遥风摊牌,陆遥风这番话,不过是对佟家再一次的约战。 铃兰夫人的脸色不由得又白了一白,佟薇也很清楚陆遥风言外之意,但她毫不以为然,她相信,有她在,必定是能够化解这番恩怨的。如今,她与陆遥风初识,陆遥风对她并不了解,等相处多了,她相信以她的美貌和才智,一定能够俘虏陆遥风的心。 妹妹,还是安心做妹妹的好。 再说了,或许是因为生在佟家的缘故,她并不是太反对自己的丈夫养个把外室之类的,实在不行,她到时候不干预陆遥风与陆寒筱滚床单就行,只要陆遥风保证,不和陆寒筱生孩子,确保她的正妻位置,嫡子的地位就行。 佟薇格外和善,她走到陆遥风跟前,朝陆寒筱伸出手去,笑着道,“是寒筱?我听说过你,我在美国就听说过你,我要转到国内来读书了,我听说你考上了京城大学,以后,我们是同学了呢!” 陆寒筱从陆遥风的怀里下来,她看了一眼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她笑了一下,轻轻地在她手上握一握,一触即离,“京城大学的新生很多,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同学!” 意思是,同学而已,京城大学的新生数千,还怕缺同学? 她并无和佟薇套近乎的想法,她朝佟薇勾唇一笑,就挽了陆遥风的胳膊,两人朝前走,“三哥,我都饿了,好老公,你摸摸我的肚子,饿瘪了!” 陆遥风一个不防,脚下趔趄,要不是陆寒筱拉着他,可怜堂堂风少,先天之境,怕是要摔个狗啃地。 陆遥风扭头深深地看她,眼中带着审视之意,他不明白陆寒筱是不是又被掉包了,当日在信阳陈家的后山,他当着南驰景的面要她喊他“风哥哥”“遥风”“老公”,是想宣示自己对她的主权,当时她羞得什么似的,这一次,她是……怎么了? 陆遥风有些害怕,他不想失去她。 511.第511章 喜悦 陆遥风的心思,在陆寒筱面前是从不做掩饰的,陆寒筱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他在想什么。陆寒筱气得要死,他到底想怎样?这么不配合她,难道他看不到这个女生对他有想法?赤裸裸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来把她的三哥扑倒。 陆寒筱抬手就在陆遥风的腰上掐了一把,她本来就厚了脸皮地秀恩爱,被陆遥风拆台,她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拉了陆遥风就往往前走。 本来,陆寒筱那么脆生生娇滴滴地喊陆遥风“好老公”,佟薇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杀意,她掩饰得极好,无人看到。陆遥风和陆寒筱本来是该有所察的,无奈,佟薇是佟家的人,对陆寒筱有敌意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者,陆寒筱刚才一声“好老公”实在是太过彪悍,陆遥风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这些? 陆寒筱则是被陆遥风的助攻不作为给气到了,她虽然不喜欢佟薇,但也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只是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人或是物。 她存心想刺一下佟薇。 佟薇却高兴了,她一直听说陆遥风有多么宠他这个妹妹兼情人,如心肝一样捧在手心里,她也不是没有在心里琢磨过。可今天一看,完全未必,他要是真的宠他这妹妹兼情人的话,陆寒筱刚才喊那一声“好老公”,他怕是要高兴得紧,可看他根本不是惊喜的样子,完全是被惊吓了。 如此一来,佟薇便越发有信心了。 铃兰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如何不知道陆寒筱的心思?她的心里也有爱着的人,她微微偏头去看站在一旁当布景墙的归痕,他也本是出色的男儿,只是一直隐藏了他的锋芒,跟在她的身边。她犹记得有一次他出去做事,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如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引多少女人的目光,那时候,明明知道他心里是没有别的人的,她依旧忍不住一个人独自赌气。 他与她,从来只有眼神的交流,甚至还你躲我藏的,他们之间恪守主从的规矩,从来没有表露过彼此的心意。他的心明明可以不属于她的,可她就是忍不住不高兴。 一如此时的寒筱。 只寒筱,她有资格,可以肆无忌惮,当了这么多人的面,霸道而强势地喊陆遥风“好老公”。 别人看不到,可铃兰夫人是什么人?阅人无数,陆遥风虽然惊吓了一下,可他一双深邃的眼中,是暗暗流动着喜悦的,看得出来,那是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喜,不需要掩藏,可以从内而外地自然流露,他怕是爱极了这般模样的寒筱。 陆寒筱却是一直在生他的气,她拉着他走了老远,眼看要到了陈奕然他们等候的包间,身后,离了铃兰夫人等人也有数米远了,陆寒筱才气呼呼地一把甩了陆遥风的手,她眼中噙了泪,“你是故意的!” 陆遥风低了头,以手扶额,他在心里暗道一声“糟了”,方叹了一口气上前去,用胳膊环住陆寒筱,在她耳边低声道,“宝贝儿,哪怕你要怨怪你的好老公,你也要说清楚是不是?我哪里故意的了?” “你明明知道那个女生,偷偷地喜欢你,我在她面前喊你了,你还故意不答应。你是不是想否认什么?”陆寒筱越说心里的委屈越多,她就算是再聪明,能干,坚韧,她也只是一个前世今生真正学着去爱一个人,想要和他天长地久的女孩子,她自然想要陆遥风来回应她的爱。 她甚至心里在想,是不是陆遥风怕她这辈子找不到好的男朋友,才这么将就自己来对她好? 还是说,陆遥风知道她前世被南驰景那般冷待,心疼她,才对她这么好。他其实习惯了把她当做妹妹。 这怕是所有女孩子都会有的通病。当知道对方宠着自己,不肯让自己受委屈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娇气,一点点的不如意就会胡思乱想。心里在意那个人是一回事,更多的却是在依仗对方对她的好与包容。 她前世的时候,南驰景再怎么拒绝她,她会黯然神伤,却只是自怨自艾,并不会怨怪南驰景。 人,本能地会自我保护,承受不起那份绝望的时候,一开始就不会对对方抱以希望。 但陆寒筱对陆遥风却不同,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陆遥风会不会拒绝她,她就算是心里琢磨陆遥风对她是兄妹情多一些,还是男女情多一些,她不会害怕将来她会有绝望的一天。她骨子里头就有一种信念,陆遥风再如何委屈他自己,他都不会让她伤半分心。 除非她不爱他了,否则,他绝不会有弃了她去爱别人的一天。 她就是有着这种强大的信念,她才会在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去撩陆遥风,去霸占他的初吻。她总觉得,她已经在他的怀里滚习惯了,就如同陆遥风自己说的,她的身上沾了他的气息,她应该不会习惯去熟悉别的男人的气息,甚至她连想一想有一天要和别的男人牵手,她都觉得恶寒。 她质问陆遥风,简直是不能再理直气壮了! 陆遥风被她逼得没办法,她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佟家的那女孩对他有非分之想了?但他不敢这么问,也不敢这么说,他斟酌着字句,他看到她眼中噙着的委屈的泪水,他的胸口就有一块巨石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宝贝儿,我……,我只是……” 头一次,陆遥风结结巴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能说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劲爆?只怕今晚,他怕是要落个跪键盘的下场了,“我只是太高兴了,我才没有来得及答应。” 陆寒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盯着他看,她真是没想到她三哥也有言不由衷,信口开河的一天。看陆寒筱的眼神,陆遥风就知道越来越糟了,他生怕她跑了,赶紧的捉住她的手,小孩子一般在她面前认错,“宝贝儿,给你老公我留一点面子,你要跟我算账,我们回去了,你怎么惩罚都可以,你看,现在外面好多人在偷看。” 512.第512章 指点 陆寒筱的眼珠子一转,果然很多人装作漫不经心,其实是偷偷地往这边在瞟。的确啊,陆遥风是什么人?多少人对他好奇,平日里却是见一面而不得,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谁还能忍住不往这边多看一眼? 但陆寒筱肯定是不能在这种地方继续和陆遥风闹个不停了,再加上,陆遥风的认错态度也很好啊,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老公,也极大地满足了陆寒筱的虚荣心。 陆寒筱才让他牵了她的手,两人一起进包厢。 “反正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跟那么多人说我是你的女人了,你以后不喜欢我,我也嫁不出去了。你就算想要不喜欢我,你也要帮我找一个比你好的男人,才能抛弃我!” 到了门口,陆寒筱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格外霸道地向陆遥风提出警告。 陆遥风的眼睛眯了眯,令陆寒筱感觉有些危险,但陆寒筱不怕,她就是故意挑衅的又怎么样了呢?陆遥风气极而笑,他搂了陆寒筱的腰身,在她耳边,他气得气喘喘的,喷出粗重的气在她脖颈处,听得他道,“宝贝儿,你还小,你不知道,女人不是衣服,是男人的尊严,以后不要瞎说,给你男人我留点面子,嗯?” 他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了,她就好像是一个格外淘气的孩子,三不时就喜欢捣腾点事出来给大人添堵。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就只能这么哄着,等着她慢慢地长大,明白一些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 他们进了包厢,瑾瑜他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就一起起了哄,要罚陆遥风和寒筱的酒。每人罚酒三杯,还不许陆遥风替寒筱喝。 要是换了跟别的人一起吃饭,这种谁喝谁不喝的事,当然是由陆遥风来做主。但因为是瑾瑜他们,陆遥风的身份就只是陆寒筱的男朋友,一切都要听陆寒筱的安排。 陆遥风的酒,他二话不说,端杯就喝了。轮到寒筱,她想尝一尝这世上所谓的顶级红酒,就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便一连也跟着灌了三杯。 她从来没有喝过酒,她这一世,因为有陆遥风在,这么多年,除了学习和练功,别的事,都是随心所欲惯了的。只觉得,这酒的口感的确是很不错,想也不想,三杯酒下肚,头就有些晕了。 她空着肚子,喝得有些猛,喝完就有些不适应,便歪在陆遥风的怀里,软软地喊了一声,“三哥!” 这样就醉了? 瑾瑜和若瑄都有些瞧不起她了。有陆遥风在,看到陆寒筱这般,两人也不敢再去撩她。也因为有了陆寒筱的前车之鉴,两个人也只端了酒小酌浅饮,不敢贪杯。 奕然和林可陪着陆遥风喝了两杯,胆子就大了起来,和陆遥风推杯换盏不说,还问起陆遥风当年在桑赫斯特的事,他们还听外面的人说陆遥风当年勇闯亚马逊丛林,格外好奇,林可就问道,“听说亚马逊丛林中的蚂蝗都有这么大,是不是真的?” 他用两根筷子比着长短粗细,瑾瑜和若瑄听了也跟着好奇地看过来,若瑄见林可虽然说着这么可怕的东西,眼中却有亮灿灿的光彩闪过,他似乎对亚马逊丛林充满了憧憬的样子,令得若瑄心里咯噔一下。 陆寒筱歪在陆遥风的怀里,她抬起了头,她微醺的样子比平常越发多了些妩媚,眼角眉梢那一抹媚色似乎有浓墨描摹过一般,重了许多。陆遥风本是意志坚定之人,但在陆寒筱面前,从来都是定力全无,此时,看她媚色生姿,她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就算是在酒桌上,有外人在,他竟有些把持不住了。 陆遥风便不敢看她,也不想让旁的人看了她,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笑着道,“是有这么大,不过,你们怕是想象不到,这种蚂蝗是成群结队的,所过之处,小山一样大的猛兽,都能够被瞬间吸成干尸。” “啊!” 两个女孩子听了,吓得脸都红了,掩了嘴,她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吓人的事,光想一想那场面,就觉得,哪怕此时面前是一桌两百万的酒席,也有些吃不下去了。 林可和陈奕然却是听得眼里越发生了光,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遥风,既然陆遥风能说得出来,肯定是遇到过这种场面了的,便问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陆遥风是知道林可的,也很有些瞧得起这小子,他明明可以靠着自己的老哥过上贵公子的生活,可他却并不这么做,而是心心念念地想要进风卫训练营,想要凭自己的能力闯荡一番事业。 陆遥风就觉得,男儿就该如此!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可,点头道,“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先学会观察那个地方的天气,地势,草木丛林和生活在其中的种族。天道循环,生生不息。丛林里有很多可怕的生物,它们居于食物链的顶端,就并不代表它们在那里面没有天敌。要不然,就不会有亚马逊丛林存在。” 这世上能够亲耳听到陆遥风如此教诲的并不多,林可和陈奕然真正是沾了陆寒筱的光。要不是看在,他们是陆寒筱的朋友,陆遥风怕是没有这份心来说这些话。 见两人听得有些迷茫,陆遥风索性就点明了,“牛羊逐草而居,万事万物都是如此,哪怕是一粒种子,也会寻找一处能够给自己提供养分的场所生根发芽。与毒蛇毗邻而居的杂草必定是能够解这种蛇毒的草药,你要相信,任何一种生物,一定是能够克制住另一种生物,才有胆量生存在它的旁边,并且从它身上吸取自己所需的养分。” 林可恍然大悟,他能够明白这一点,将来,他进亚马逊,就多了百分之五十的生存希望。 他站起身,朝陆遥风一拱手,弯腰道谢,“多谢当家指点!” 513.第513章 劝说 林可其实没有资格称陆遥风是当家,他并不是嘉世界的人,但他一心想进风卫训练营,嘉世界成了他心头的执念,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被选入嘉世界,成为其中的一员。 他是林止的兄弟,他有这份心,陆遥风也不会不成全他,“你想进风卫训练营,我不会反对,你跟你哥哥商量就好!” 乔若瑄脸都白了,他要是去风卫训练营,将来恐怕要分开。看林可的样子,他以后恐怕还要去亚马逊丛林,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与他之间,将会越走越远,她还有什么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她还壮志成城地说要睡了他呢。 陈奕然却是没想到自己兄弟还有这份雄心壮志,他不由得格外羡慕林可。想进风卫训练营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去,不管将来能不能被选拔留在嘉世界,能够从风卫训练营里出来的人,都能够在这颗星球上雄踞一方。 他朝林可略显单薄的肩上猛地一拳,“好啊,小子,你真是有运气啊!” 陈奕然是很羡慕林可的,是个有志气的男孩子都会羡慕林可有这样的机会。十六岁,能够进风卫训练营,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是,瑾瑜看到自己的好闺蜜脸上那就算装都装不出来的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她便忍不住问,“那你读书怎么办?” “时间总是挤得出来的。”林可想了想道,“风卫训练营离京城不远,我到时候让我哥给我买一辆车,平常在学校里,周末的时候我就去风卫训练营参加训练,虽然时间的确有些紧,不过,我也并不是很在意将来能不能上一所好大学。” 读书是为了明理,学问本是为了修身养性,而不是为了把自己培养成为一个工具。 原来,他是打了这样的主意,难怪他会拒绝自己呢。乔若瑄的心里越发难受。 回去的时候,她因为难过,就跟着陆寒筱去了什刹海别墅。晚上,她也没有回去,她准备和瑾瑜住一个房间,三个人歪在床上,陆寒筱横着趴在枕头上,听乔若瑄泪眼涟涟地说,“我知道他家里和我家里有些悬殊。” 说到这里,她不安地看了瑾瑜一眼,瑾瑜家里与陈奕然家里,也是地位悬殊,门不当户不对。只是,她说这话,瑾瑜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还点头赞同。 乔若瑄便接着道,“我还在想,他学习成绩本就好,来了江市,到时候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京城大学,他又有哥哥的背景,要是我们将来,还是有些希望的。” 她是很单纯的女生,她喜欢一个人,还是想要和对方天长地久的。她甚至拿林可和陆遥风做比较,总觉得,他们性子其实有些像,都是格外有主见,陆遥风只用了六年的时间,就为寒筱建立起一座城堡,要是林可,他便是要她等十六年,她也是愿意的。 但,林可并没有给她希望。 “他说我不是不好,他说他没有风少那样的能力来对一个女生好。”乔若瑄气哼哼地道,“他明明是怕我连累他,怕和我好了之后,拖他的后腿,他明明就是这么想的。” 陆寒筱格外心疼她,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她,她想了想,问,“若瑄,要是林可和你好的话,他要是出去,你会愿意吗?” 她会愿意吗?她都想好了,他们要是在一起,她就叮嘱他好好学习,将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京城大学,她就有底气把他带到她的家族面前。她会愿意接受林可如今的选择吗? 陆寒筱一下子把她问住了。 “若瑄,你家里是政治世家,你曾祖父,你祖父,你爷爷,这么多年来,在政治上积累了很大的资本,就算林可将来能够以很好的成绩进京城大学,你家里,未必就会同意。”陆寒筱从床上起身,“你看看我父亲和生母,不被家族祝福的婚姻,你将来会觉得没有安全感的。” 乔若瑄有些呆愣了,她抬起一双泪眼看陆寒筱,她当然也不愿意,但她,林可越是不接受她,她对林可的执念就是与日俱增。 陆寒筱走到她的身边,“如今钱权不分家,但也是要攀到顶峰才是如此。你看看那些小企业家,哪一个不是要巴结政府?但,你看我三哥,就不一样。林可的哥哥是他的哥哥,男子汉,应该靠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我其实觉得林可的想法是好的,你要是真的心里有他,想要得到他,你就等他,要是五年后,甚至,十年后,那时候你年纪大了,不得不嫁人了,再综合考虑一些因素,找一个稳妥的人结婚。” 陆寒筱的话太过现实,现实得乔若瑄都忘了自己的感受去看她,她一直都以为陆寒筱是被宠大的,她从小到大,身边贴身照顾的人,把她照顾得如重生的公主一般,比她们这些权贵家的女孩子都要娇贵。 要不是陆寒筱是她的好闺蜜,她都要欺负她除了享受,还会不会一点人情世故。 但,没有想到,她果然还是和她们不一样的。乔若瑄自己都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早熟了,却没想到,陆寒筱比他们更为成熟。 成熟是什么?就是难过的时候,受辱的时候,伤心的时候,还能旁若无人地微笑着。 哪怕笑的比哭还难看。 “寒筱,要是你喜欢你三哥,你三哥不喜欢你,你会不会伤心啊?”乔若瑄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想问一问,看别人站在她这样的角度,会怎么做? 陆寒筱一根指头支着头想了想,“他要敢不喜欢我,肯定是不行的啊,我肯定不会放过他。”陆寒筱笑起来,她的笑容格外灿烂,她扶着乔若瑄的肩膀,摇了摇,“哎呀,你别伤心了,我教你一招最好使的,你就缠着他,缠着他,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得罪我三哥,我三哥很不喜欢我,后来,我发现,我继母他们对我很不好,其实对我好的是我三哥后,已经很晚了,我想回头对我三哥好,我三哥也不领情,我就是用了这招,牛皮糖招术!” 514.第514章 逗她 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很得意的样子,好像她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乔若瑄真心有些羡慕她这么快的切换模式,刚刚还那么成熟稳重,立马,就没心没肺了。 乔若瑄横了她一眼,“切”了一声,“我要是你三哥,你这样,我打一辈子光棍都不要你。” 陆寒筱咯咯地笑,她看到乔若瑄心情好多了,她也就拍拍裙子,“我先回去了啊,你们晚上好好睡!” 她笑得很邪恶,连瑾瑜都看不下去了,斜睨她一眼,“赶紧回去吧,你三哥应该磨刀霍霍,专门等着你回去了就开宰。” “哎呀,怨念这么深,欲求不满的节奏哦,要不要我打电话把奕然叫过来陪你?”陆寒筱边说,边快步朝门口走去,嘴里还不停,“反正房间多,让若瑄换一间,给你们腾位子!” “陆、寒、筱!” 周瑾瑜想到之前在御膳房的时候,陆寒筱拿他们开玩笑的话,气得顿时,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朝陆寒筱扔去,一副怨念格外深的样子。但她动作没有寒筱快,寒筱一跳就跳出去,飞快地关上了门,枕头砸在了门板上。 乔若瑄看得哈哈大笑,方才的那点小委屈,也就烟消云散了。 陆寒筱心情很好地回到房间里,吴婶已经让人备好了水,她回来,就帮她拆了头饰,取下戴在脖子上的雨滴墨玉,除了身上的衣服,问她,“小姐昨晚在外面睡得还好吗?” 昨晚,陆寒筱在外面,她们这些贴身照顾的,都没有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吴婶格外担心,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天才忍不住了问。 “还好啊!”陆寒筱坐在浴桶里,吴婶在帮她往山上抹沐浴用的香露,“我不在,您就多休息,三哥跟我说,让您到时候留意一下,看有没有资质好的人,你费些心把她带出来呢。您年纪大了,这么多年,也操心不少。” 吴婶很是欣慰,笑得脸上褶子都成堆了,她用心帮寒筱洗头发,边说道,“婶儿知道的,带一个出来哪里够呢?总是要多挑些人,尽量多带几个出来。这些事,小姐就不操心了,林妈妈心里也有数,她也托了人去遵义胡家那边去问,我也托了人去吴兴沈氏那边问问,有没有知根知底的,家里还有点底蕴的。” 她是想,将来寒筱和陆遥风是要在一起的,两人结了婚,会有孩子,将来的孩子也要人照顾,可不是如今这么简单,只把陆寒筱一个人照顾好了就成。 只这些话,如今寒筱年纪还小,就不说了。 陆寒筱从浴室里出来,陆遥风还没有过来,她就过去找他。他之前得罪她了,说好了回来随便她惩罚的,他现在是要躲着她么? 陆寒筱从阳台上跑到陆遥风那边去,他刚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裹着一条浴巾,一手握着浴巾,一手在接电话,猛然一抬头看到陆寒筱鬼鬼祟祟地跑过来,他就有些哭笑不得。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陆遥风有些不耐烦。 那边,打电话过来的夏宣童就有些懵了,他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看墙上挂着的钟,晚上八点过一刻,哪里就很晚了,他愣了半响,才问他,“不是吧,你现在就要睡觉了?我说,你能不能节制一点?小小妹妹只有十七岁好伐,玩坏了,你哭都来不及!” 陆寒筱已经过来了,陆遥风看到她就有些紧张,他想爆一下粗口,又不想当着陆寒筱的面,就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掐了手机,往床上扔去。 “宝贝儿,你先等我一下,我换好衣服再过来!” 他刚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有水滴往下淌,他裸着半身,精致的容颜,性感的喉结,精致的锁骨,宽厚的肩背,腹肌一直向下,被白色的浴巾给遮住,半隐半现,简直是可以把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引诱得要发疯。 陆寒筱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她有种上前去扒了他的冲动。只是,那样的话,她看到陆遥风眼中戏谑的神情,她在想,她真要是现在就把她三哥扑倒的话,她一定会被他笑话一辈子的。 她很坚决地转身,还骂了一句,“不要脸!” 陆遥风好笑,她跑到他的房间里来,大摇大摆地进来,还骂他“不要脸”?他自然没有错过她看着他时那副馋涎欲滴的样子,他反而镇静下来了,走过去,在陆寒筱的身后,微微弯腰,在她的耳边吐着气,“小小,你要是……想的话,三哥,也不是,不从的。” “谁,谁,谁想了?”陆寒筱气得跺脚,她猛地一转身,想要打陆遥风,她的胳膊肘一下子拐得陆遥风抓住腰间浴巾的手一松,那白色的大块的浴巾就往下掉去。 陆寒筱吓得猛地捂住了眼,“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她曾经偷偷地,有意无意地,就想要去触碰他的那里,她几次撩拨得陆遥风****焚身,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她给拆骨入腹,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就真的害怕了,她惊恐的样子,在陆遥风跟前跺着脚地辩白,惹得陆遥风哈哈大笑。 陆遥风淡定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浴巾,他也不往身上围了,而是往旁边的衣篓子里一扔,他相信他的小姑娘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要不然她也不会吓成这样了。他上前一步,把陆寒筱搂在怀里安慰,“宝贝儿,看到就看到了,反正,三哥……” “啊!你别说了……”陆寒筱抬手就去捂陆遥风的嘴,又慌乱地用手推他,闭了眼叫,“你去穿衣服,你去穿衣服……” 她突然觉得不对,壮了胆子地低头去看,陆遥风明明就不是裸着身体,他穿了内裤的,只是那里凸起的山峦丘陵,鼓出来的可以想见的形状,虽然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羞人,可总比看光溜溜的好。 她又被陆遥风给坑了。 陆寒筱气得一转身,“你明明穿了内裤的。” 陆遥风忍着笑,他从身后将她环在怀里,“小小要是想三哥不穿,我现在就脱!” 515.第515章 哄她 他怎么可能会那么不尊重她,他们住在一起,就算亲密,也并非夫妻,他从浴室里出来,裸着身子,万一真的被她撞见了,她要是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她会多么难过?虽然早晚都会有被她看到的一天,但,情之所至时,彼此渴望,与现在不小心被她撞见,他还是喜欢前者。 陆遥风从背后圈住她,陆寒筱就走动不得,她本就热血上涌,心跳加速,她穿了一身长长的睡裙,丝绸的布料贴在身上,她就觉得她稍微一动,与陆遥风以贴近,她就能感觉到他那一处,正好触到了自己的臀部,就算是这般服软的时候,也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真正是她从前所想的,天赐神勇。 陆寒筱不由得一把拉开他的胳膊,她讪讪地,很有些站立不安,“你,你去穿衣服!” 她也不敢回头,只红着一张脸,总觉得,脸上都要着火了一样,烧得她有些难受。她站在床边,只觉得两腿有些发软,她便侧身在床上坐下来。陆遥风看着她,脸上微微笑,他跟着在她的身后坐下,再次用双手环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很是无赖地说,“宝贝儿,你之前说要惩罚我的,还是先惩罚了,我再去穿衣服吧!” 陆寒筱已是全身都酥软,她有些无力,却又不敢往陆遥风的身上靠。 他们这么久以来,陆遥风从来没有穿得这么少过,他此时只穿了一条内裤,却比不穿,还勾人的心。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它那么乖巧地缩在里面,蛰伏的样子,像是偷偷地躲在那里看她,如一头被人制服了的猛兽一般,令得陆寒筱心里格外不安。 她就知道陆遥风是故意的,她三哥总是这么……坏。她虽然只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哪里就会让他不小心脱了手,把浴巾掉到地上去。 想到这里,陆寒筱就有些恼火,此时听陆遥风这么一说,她越发气不打一处来,“陆遥风,我惩罚你,会要了你的命吗?你就这么没节操,使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来,想躲避惩罚?” 她连三哥都不喊了,大呼其名,毫无长幼之序,却令陆遥风听了,格外舒服。 他却作出格外委屈的样子,紧紧搂着陆寒筱的双臂也跟着松了一些,如一只遭受嫌弃的小奶狗一般,用了他那俊美如神祗般的侧脸,在陆寒筱的脸上发上轻轻地摩挲,他正要说什么,阳台上的门没有关,窗也没有关,一阵风吹来,他似乎打了个寒噤。 他明明是先天之境,陆寒筱却是关心则乱,想到他还裸着个身子,便忙起身,去把门关上,窗也关好了,她一回头,陆遥风却已经上了床,钻进了被窝,正用一双格外无辜的眼看着她。 他眉眼生得极好,江山万里的美也不及他分毫,此时,一双狭长的凤眼,含了情,在灯光下细碎流光闪烁,比这城市的灯火还要璀璨明亮。他明明是强大得如这方天地一般的人,此时,因为动了情,眼中一片水光,他又收敛了锋芒,只为了讨她的怜惜。 陆寒筱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他在她面前装傻充愣惯了么?她抬脚就要往门那边走,陆遥风一看,就知道玩得有些大了,他忙伸了手,朝他的女孩儿一拂,也不知是怎样的空间换位,陆寒筱就到了他的怀里,他抱着她上床,不等陆寒筱挣扎,就被他禁锢在怀里了。 “宝贝儿,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陆遥风将陆寒筱压在自己的床上,这一段时间,他们每天同床共枕,都是在寒筱那边,今晚,他就不想换房间了,他的手将陆寒筱用力推他的一双手箍在寒筱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扣住寒筱的腰身,他身材高大,覆在寒筱的身上,几乎就将她罩得严严实实。 陆寒筱本来可以动用了内力,和陆遥风搏一搏的,她就算与他实力悬殊,但也不至于没有一拼的可能。只是,她哪里舍得,她怕她一动手,陆遥风不舍得伤了她,反而她把他给伤了。 她哪里舍得伤了他分毫。 “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好不好?”陆遥风怕把她压坏了,一侧身,将她搂在怀里,让她伏在自己身上,他就算是箍着她的手,也是没有用力,此时见陆寒筱全身没有绷得那么紧了,像是略微有些解气的样子,他才松了她的手,又轻轻地抚摸她被他扣着的手腕。 “傻瓜!”陆遥风说不出的怜惜她,她头一次因他而生气,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忐忑的心?“还记得在信阳陈家的后山,我说让你喊我什么?” “不记得!”陆寒筱别过头,就是不理他,她明明趴在他的怀里,却还是要和他置气,似乎情侣之间,所有的喜怒哀乐,她都想尝一遍的样子,她就是要看着他为她着急,她很喜欢很喜欢这种被他捧在手心里,挂在心坎上的感觉。 “宝贝儿,喊一遍,喊一遍老公!”陆遥风的手挑过她的精巧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他慢慢地凑过去,在她的气得撅起的红唇上轻轻一吻。她定是不知道他是爱极了她的,有时候,他在想,要是她真的是他的亲生妹妹的话,他该怎么办? 他多么感谢上天,费心安排了这一切。 他的眼中浓浓的深情,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晚,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浓得如这夜色,连月亮的清辉都无法渗透其中,陆寒筱就这样迷失在了他的眼神里,如海般的深情之中,她没有喊,她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这是无声的邀请。 这一吻,似乎要天长地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陆寒筱将要窒息身亡的时候,陆遥风才松开了她。他身上本就只穿了一件,此时,一番意乱情迷之后,两人才发现,陆寒筱的身上,也几乎与他差不多了。 她胸前的肚兜被扯断了绳子,斜斜地挂在她的胸口,陆遥风不耐烦地一扯,她的身上,如铺了一层雪的白,重重山峰耸立,如悬崖陡峭,巍巍而立。陆遥风看着,只恨不得就这样将自己的一条命,埋在这里算了。 516.第516章 不满 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可兴许是因为睡前太过投入,两人累得气喘吁吁了才睡下,半夜里,陆遥风还爬起来冲了个冷水澡,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也是聊胜于无。 早起,陆寒筱躺在床上不想动,已经到了要修炼的时间了,陆遥风没办法,又动用了自己的先天之力,帮她将全身经脉温热了一遍,她才爬起来。 看着她出门,轮到陆遥风自己不想动了,歪在床头,在想,自己这条命迟早是要送到她手里的。 昨晚上,他数次欲罢不能,他恨不得将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揉到骨子里头去。两个人的衣服穿得都不多,最后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甚至,他差点都要把她的内裤给扯掉了,要不是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似乎是吴婶上楼,怕是会城池不保。 陆遥风闭上眼,长长地透出一口气来,他想等她到十八岁,但,他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她现在可以了,可以了,不必等了。 这令得他纠结不已。 他昨晚,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他身体挪下去,躺在床上,扯上被子盖在身上,被子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两人纠缠的气息,他的嗅觉又格外灵敏,只觉得一波一波往他的鼻端里冲,实在是,令得他无法安生。 “这小东西,真是折磨人!” 陆遥风还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身,他下楼去时,还有些精力不济。他就算是已经晋入到了先天之境,但还是承受不住欲求不满的这种后果,很有些伤人的精神。就好像,满满的一池子水,已经超过了警戒线,应该泄洪了,却就是无法打开那大坝,就那么很危险地蓄着。 陆寒筱下来,倒是神清气爽。瑾瑜和若瑄还没有过来,她就趴到了陆遥风的背上,很是得意地在陆遥风的耳边问,“三哥,好老公,你昨晚上半夜里爬起来,洗澡做什么呀?” 她娇滴滴地问,陆遥风扭头看她,他的眼神格外危险,暗沉沉的,而她却半点不害怕,一双滴溜溜墨玉般的眸子与他对视,眼中戏谑的神情格外嚣张。 陆遥风冷哼了一声,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警告寒筱,“宝贝儿,老婆……”他手指捏着陆寒筱的下巴,“一般不知死活的人,往往会死得很惨。” 陆寒筱丝毫不以为意,她撅起嘴,鼻子哄哄地,如小奶狗一样,她才不怕呢。 周瑾瑜和乔若瑄下来,看到餐厅里,陆遥风坐在桌前看书,陆寒筱趴在他背上,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气氛,不知道要多暧昧。乔若瑄便轻咳两声,“秀恩爱也要给单身狗留条活路啊!” 陆寒筱便从陆遥风的背上起身,热情地招呼自己的闺蜜,她自己在陆遥风左手的第一个位置上坐下来,喊了若瑄和瑾瑜在餐桌坐好。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有荞麦粥、玉米面馒头,几碟小菜,肉包子,面条,品种极为多,每样的份量却并不多,便格外丰盛。 早饭吃到一半,三个人在商量要去哪里玩,离开学没几天了,陆寒筱倒是可以好好期待一番大学的生活,毕竟,相对轻松一些,乔若瑄和瑾瑜却是要趁着最后的日子好好玩。 这个暑假过了之后,就是高二,紧接着高三,几乎是人生中最昏暗的一段时光了。 门外,有人在吵闹。陆寒筱坐着没有动,陆遥风拿湿巾沾了沾唇,又擦了手,起身朝餐厅外走去。 “是谁?”瑾瑜有些担心,怕是有人来闹事。 “不管!”陆寒筱屏住气,感受了一下外面,她摇了摇头,“吃完了,我们自己去玩,不管她!” 她似乎知道来的是谁,语气就有些不善,周瑾瑜和乔若瑄就越发好奇。好在,她们用早饭的餐厅是开放式的小餐厅,平时在这里煮茶水,与客厅只有一道隔屏,客厅里的门一开,外面的人一进来,她们就看到了。 陆寒婷几乎是哭着扑进来的,她一进来,看到陆遥风坐在客厅的主座上看报纸,就接着扑了过去,“三哥,你救救我妈妈,你救救我妈妈!呜呜呜,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妈妈吧!” 她哭得伤心欲绝,趴在陆遥风的沙发扶手上,陆遥风皱了皱眉头,他眼角余光落在陆寒婷的身上,一时间,他并没有动弹。 真正来说,陆寒婷才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只是这么多年,他几乎忘了他们,忘了她和陆雨廷。忘了他除了寒筱,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就如同他曾经当着高玉凤的面说的那句话,高玉凤是他母亲的敌人。 他从来不反对陆一鸣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可他接受不了他跟外面的女人生孩子,更何况,高玉凤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所有人心里都是有数的。她当年拿了她的孩子去刺沈竹清,那时候沈竹清大腹便便,快要生了,令得她心情抑郁,最终病情加重。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间的这种算计,简直是愚不可及。 怕是恨屋及乌,他本就对高玉凤生的孩子不喜,又有后来高玉凤算计寒筱,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儿,高玉凤离间她和陆遥风的关系,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硬生生地扯离他的身边。 要是没有后来的寒筱,没有她主动对他的靠近,讨好,软了他的心,他在这世上将是怎样的孤单? “三哥,只有你能救我妈妈,我是你妹妹,是你亲妹妹,唯一的亲妹妹,雨廷还那么小,三哥,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妈妈!”陆寒婷是真的怕了,陆寒筱从餐厅里过来的时候,她头一次,没有朝陆寒筱发飙。 只是,看到陆寒筱一身绵绸的裙子,穿着绣了花的软底的布鞋,脚踝上的链子走一步,晃出一朵莲花来,她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上面簪满了一颗颗的粉钻,钻石虽然耀眼,却遮不住她脸上的神采。 陆寒婷的心里就越发后悔,充满了哀怨。明明她才是三哥唯一的妹妹啊,可三哥对她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他的心里何曾有一丁点她的位置,想到这里,她哭得越发伤心了,“我以前和姐姐闹矛盾,可那时候我们都那么小,又不是一个妈妈生的,这种事,在每一个家里都很正常。三哥和姐姐从小没有妈妈,没有妈妈的苦你们都知道,就算大人间有什么,可我和雨廷有什么错?” 517.第517章 事发 “没有妈妈的苦”,这一句话,不得不说重重地敲痛了寒筱的心。她什么都没有说,在陆遥风旁边坐了下来。 陆遥风见她过来,朝她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报纸扔到了茶几上,指了旁边的沙发让陆寒婷坐,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妈妈,突然身上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医院说是宫外孕流血,爸爸就突然生气了,要打死妈妈,还要妈妈滚出去……”陆寒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到陆一鸣那么凶神恶煞,在医院里就恨不得找把刀砍死她母亲,她就害怕,浑身发颤。 她不明白,妈妈都宫外孕了,医生说要不是送得及时,恐怕连命都保不住,爸爸居然还那么对她。 她忍不住,冲上去维护妈妈,指责陆一鸣平常对妈妈就不好,根本就不是丈夫对妻子的态度。她已经十六岁了,她也曾幻想过将来有个男子喜欢自己,疼爱自己,想象过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好。 陆一鸣平常的表现,就让她格外渴望这种好,男人的守护,她在想,她以后的男人,一定不能是陆一鸣这样的。 陆寒婷抽泣得格外厉害,“妈妈那么爱爸爸,她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她爱爸爸的心是真的。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呜呜呜,爸爸太过分了。” 小时候有过那么多的冲突,可这一刻,看到这样的陆寒婷,陆寒筱还是难免会同情她,总觉得,生在陆家,真的是很不幸。 “陆寒婷!” 陆寒筱不知道三哥是怎么想的,听到三哥说话,她便抬头看陆遥风,只听得他皱着眉头,问陆寒婷,“你和多少个男生一起鬼混过?” 听到“鬼混”这两个字,不知为何,陆寒筱的脸就不由自主地红,她偏头朝窗外看。 对面,陆寒婷一听陆遥风这话,吓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的脸一片苍白,她不由自主地朝陆寒筱看去,见陆寒筱的耳根都红了,她就格外窘,她喃喃地道,“没,没有啊……” “那就出去吧!”陆遥风并没有多少耐心,恐怕,要不是骨子里都是流了陆一鸣的血,陆寒婷想要进来这里,都不容易的。 “三哥!”陆寒婷怯生生地喊,她朝陆寒筱瞥了一眼,“你和姐姐还不是……” 她话没有说话,陆遥风一个眼刀子过来,陆寒婷就什么都不敢说了,“陆寒婷,陆家的门风不容败坏,我要是将来听到一丝一毫,有损陆家门风的话,你怕是就不能活了。要是有男人缠着你不放,你可以告诉我,我调查属实,我会帮你,但,要是你自己不检点,在外面坏了陆家的家风,就休怪我不客气。” 陆寒婷这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一股子寒凉从她的尾巴骨那里开始往上爬,顷刻,她的后背一片透凉,令得她的一颗心就跟着寒得发颤,“我,我,万一,我……” “上大学之前,你最好离所有的男孩子都远一点。”陆遥风一个眼角余光扫过去,陆寒婷就感觉到脖颈处一凉,“你只要和别人闹出未婚先孕的事,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你就和对方结婚,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至于打胎之类的,你就不要想!” 有辱门风?连陆寒筱都有些听不明白了,三哥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家风了? 她有些蒙圈,望着陆遥风,一双好看的杏眼却是一片迷茫,她看到陆遥风一笑,笑得有些邪肆,就听到他说,“我不希望将来,我的儿子出生在一个门风污垢的家族里面。” 陆寒筱的脸,便唰地一下红了,她狠狠地剜了陆遥风一眼,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吱。 陆遥风站起身来,他递给陆寒婷一个眼神,陆寒婷便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她懵懵懂懂,不停地抹着眼泪,但看到陆遥风愿意出手,她就放了一半的心下来。她来之前,在医院里,抱着高玉凤哭,高玉凤刚刚从手术台下来,本来身体虚弱,却是握了她的手,她说她后悔了,让她来找陆遥风,“这世上,唯有你三哥,才能救妈妈一命,你去求他,他并不是一个太心狠的人。” 不管三哥要她将来怎么做,只要能够保住妈妈的命,她就知足了。她心里其实也格外后悔了,她想到当年寒筱就是因为和三哥和好了,才有三哥对她这般护着,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妹,她为什么要对三哥那么差,惹得三哥嫌弃? 她不敢奢望三哥对她有多好,只要他能帮她护住妈妈就行了。 陆遥风走到门口,他感觉到陆寒筱的眼神,回过头来,陆寒筱就跑了上去,她从陆遥风的身后搂住他,他便转过了身,将陆寒筱搂进怀里,问她,“怎么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陆寒筱摇头,她抬起头,与陆遥风低下来的脸面对面,四目相对,她看出他眼中那隐藏的杀意,她猛地摇头,“三哥,我没关系的,我觉得没什么,都过去了,就这样,就够了!” 她其实是格外为难的,高玉凤是杀了小寒筱的那个人,她杀了小寒筱,她才能够重生在寒筱的身上。她占了小寒筱的身子,小寒筱于她有恩,她应该是要帮小寒筱报仇的。 只是,要她亲口对三哥说,让他杀了高玉凤,为小寒筱报仇,她也做不到。高玉凤的身份,太过特殊,她是陆遥风的继母,不管怎么样,她占了身份的优势。 就算陆遥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道义上呢?骗得了世人,能够骗得了自己,骗得了皇天后土吗? 陆寒筱看着这个神祗一般的男人,她不能让他背负这样的恶名,谋害自己的继母,她只要想想,她都觉得心疼。她当年对高玉凤下手,坏了她的名节,她又被刘建堂缠了这么多年,失身又损钱财,六年的时间,高玉凤哪里还有一分贵妇的样子,她受的罪,未必比丢了一条命轻。 她如今事发,与别的男人宫外孕,还被陆一鸣觉察,今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难过呢。 她又何必让她三哥手上沾了她的血? 518.第518章 算账 陆寒筱哀求一般地看着陆遥风,陆遥风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了,他抱起她,在她的侧脸吻了吻,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在家里等我!” 他便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陆寒筱说的话,陆寒婷一句听不懂,但陆遥风却懂了。她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她的心意。 她不肯让他为难,她和六年前一样,不肯让他动高玉凤而脏了他的手。 高玉凤是他的继母,只是,是又如何?陆寒婷是他唯一的妹妹,就算是又如何?他在六年前就根本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们。他原本想,高玉凤死了,从道义上,他会多少看顾陆寒婷姐弟一些,最起码,不让他们歪得太多。 他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的,他自己或许根本不在意陆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但他将来要是和寒筱生孩子,他却不肯让自己的孩子有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家族。 人,对待自己和对待后代完全就是不同的想法。 他似乎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他之前让王凯拿到了那么一大摞的照片,原本是准备送到陆一鸣的桌子上的。只是后来,有风卫说高玉凤又怀孕了,他就改变了策略,准备来个更猛一点的冲突。 没想到,高玉凤竟然还是宫外孕。 过去的六年,高玉凤小产的次数怕是有些多了,才有今日的宫外孕。 受精卵也极为聪明,会自发选择一个更好的着床的地方。 “三哥!”陆寒婷跟着他上了车,她哪里敢像陆寒筱那样和陆遥风靠得近?她刚刚看到陆遥风明明沉着一张脸,可陆寒筱一过来,三哥的脸上,那神色就温柔得如春水一般。那一刻,她恨不得与寒筱互换一下,她不做陆遥风的亲妹妹了,让寒筱来做好了。 只是,她这想法,是奢望。 “以前的很多事,对不起!”陆寒婷很真诚地道歉,“我想,不管怎么说,我们总是都姓陆,是一家人。” “我已经跟父亲说,从家里搬出来了。”陆遥风丝毫不为所动,他略微偏头,朝陆寒婷一瞥过去,余光锐利,令人生寒,“陆家的产业,除了老太太留下来的那一部分,别的,我半分都不会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也告诉你弟弟,别的话,多一个字都不要再说!” 高玉凤今天的事,当年是寒筱下的手,后来,他一路推波助澜,如今,他去,不过是去收尾,并验收一下结果。 寒筱心善,但他却不能忘了当日老太太灵前的那一逼。 陆遥风回了陆家,高玉凤刚刚做完手术,就被陆一鸣接了回来,逼着她从家里滚出去。动手术时的麻药药效已经过了,她身上痛得厉害,她半边输卵管已经被切了,动手术时,子宫里长了瘤子,也动了刀子。 她苦苦地哀求陆一鸣,忏悔,求他不要把自己撵出去,让他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她根本不敢把自己心里藏的话说出来,当年陆寒筱送给陆一鸣的那香料根本就是有问题的。她送了好几次去检验机构检验,都检验不出什么来。但她也格外聪明,用在了一只猫身上,那是一只配过种的公猫,当场就发了情,在屋子里叫得撕心裂肺,她放了一只母猫进去,两只猫在里面做得格外欢快。 一如她当日与刘建堂。 她当时甚至忽略了刘建堂是个秃头,是个平日里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她却在他的身下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从来没有在陆一鸣哪里得到过的快/感。 她当时,简直是如置身于寒潭之中。她真是没有想到,当年十岁的寒筱,竟然能够对她动这样的手脚。她只有十岁啊,高玉凤不得不说,陆寒筱是掐住了她的命脉。如今想起当年的一幕幕,陆寒筱从她师兄那里搬回来,她怀了孕,陆寒筱就借机拿到了陆遥风房间隔壁的钥匙,搬了进去。 那原本是给陆雨廷的房间。 高玉凤想到当时陆寒筱身上那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樟脑丸的气味,想到她当时说过的话,高玉凤要是还想不到陆寒筱怕是知道她怀了孕,高玉凤就是猪脑子了。 高玉凤一遍遍地回想,她至今都在想,要是老太太死的时候,她控制住了心中的贪念,并没有想到把陆寒筱撵出去的话,是不是,这六年来,她就不会日/日被刘建堂那样的人相逼,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买。 “我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不知廉耻,我从来没有想过,那真的是一场意外……”高玉凤哭得痛不欲生,“后来,我就被他捏住了把柄,我根本不敢跟你说啊……” “这么多年了,我早知道你不爱我,我就算不是为你,我也要顾忌我婷儿和雨儿,他们将来要长大,我怎么敢毁了自己的名声,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高玉凤声声如泣血,陆一鸣根本就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冷笑,高玉凤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居高临下,嘲讽地看着高玉凤,“老太太死的时候,你怀疑寒筱的身份,那时候,你说寒筱是竹清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才生的。呵呵,那时候你就和那姓刘的勾搭上了,你怎么好意思贼喊做贼?” 陆一鸣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当年,高玉凤脸色卡白,像是受了大创,她说她是因为经期至,如今,陆一鸣怎么会相信?他看到此时,高玉凤身上不断渗出的血,染红了沙发,他气得要死,上前就一把拽起高玉凤,要不是这几年,他被掏空了身子,只怕,他是要把高玉凤就这么甩出去的。 “贱妇,你到底给他怀过几次孩子?” “妈妈,妈妈!”陆雨廷只有十二岁,看到这一幕,害怕得躲起来,这时候,却是不管不顾地跑出来,抱住自己的母亲,他恶狠狠地瞪自己的父亲,“不许你打我妈妈,你是坏爸爸!” 陆一鸣气得要死,他此时对什么都是怀疑的,他盯着陆雨廷看,总觉得平时处处都长得像自己的儿子,哪里都不像,他心里后悔死了,他应该听母亲的话,娶一个世家出来的女子,他怎么会猪油蒙了心,让这个**怀自己的孩子的。 519.第519章 逐出 当年,是沈竹清在弥留之际,让他娶高玉凤的。理由很充沛,高玉凤怀了他的孩子。他此时就算是再后悔,却不怪沈竹清。他心里对沈竹清的愧疚,日久愈深。 午夜梦回时,他耳边会一遍遍回想当日在老太太灵前,黄瑞华对他的指责,脑海里总是有个声音在说,“是你和高玉凤害死了竹清!是你们害死了竹清!” 所以,这么多年,他根本就没有碰高玉凤一个手指甲。 高玉凤还能宫外孕,陆一鸣怎么会不暴怒?高玉凤竟然敢给他戴绿帽子,还一戴就是这么多年,高玉凤怎么就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是因为什么才进了陆家的门的? 陆一鸣一把将高玉凤往旁边甩去,他力弱,高玉凤只是被他扔得一个趔趄,又有陆雨廷护着,倒也没有怎样。 陆一鸣就举起手要朝陆雨廷招呼过去。高玉凤怎么舍得让他打陆雨廷?她并不是个好人,但她却是一个爱自己孩子的好母亲。她将陆雨廷往自己身后拉,陆一鸣恨不得杀了她,她却依旧挡在陆雨廷的跟前,她求他,“跟孩子没有关系,他还小,你不要打他,你不能打他!” “不能?”陆一鸣呵呵冷笑,“谁知道他是谁的种?你这个贱人!你难道还想我帮别人养孩子?” 这话实在是太过诛心,高玉凤泣不成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回身搂住陆雨廷,事到如今,她似乎是回天无力了。她遭了陆寒筱的手,但她却不敢说,陆寒婷去找陆遥风了,她期望陆遥风能够过来,看在自己的嫡亲妹妹和兄弟的份上,她不求能够留在陆家,她只想得陆遥风一句话,多少能够看顾她的儿女一眼。 她不可能带着陆寒婷和陆雨廷离开陆家。 她一个人养不活他们,而他们留在陆家,过的是奢华的生活,将来会有好的前程。 她当年害得别人没有了母亲,如今,报应总算是来了,轮到她的儿女没有母亲了。 “滚!”陆一鸣指着门外,“现在就滚,你要是现在不滚,你就把你生的种都带走!” 高玉凤搂着自己的儿子,她的心顿时就被撕得一片一片地,她要是不走,陆一鸣会把陆寒婷和陆雨廷一并撵出家门。这种事,陆一鸣是做得出来的。 陆寒筱还是沈竹清抱回陆家的,老太太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儿,十年里,还是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一般。老太太最爱的不是自己的长孙,而是被沈竹清抱回来的陆寒筱。 可陆一鸣,不照样还是把陆寒筱逐出了家门,还用陆寒筱换取陆氏集团的发展。 这个男人,要是有心的话,他那颗心,只怕全部都给了死去的那个女人了。 只是,高玉凤在想,沈竹清未必是爱他的。一个女人,要是真正爱一个男人,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滚床单,生孩子。当年,沈竹清又不是不知道陆一鸣在外面有女人,她之所以抑郁加重,怕是心里后悔,后悔跟这样一个男人生孩子。 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任何女人去爱。 高玉凤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抱着儿子痛哭。陆雨廷半懂事不懂事,他抱着自己的妈妈,呜呜地哭,不放自己的妈妈走,“呜呜呜,我不要他做我爸爸,妈妈,他赶你走,我也和你一起走,我会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了,挣钱给你花,我们不要他……”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高玉凤心里越发痛,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母子俩撕心裂肺的哭声。 陆一鸣听得心烦,他猛地朝高玉芬一脚踢过去,“哭哭哭,要哭滚出去哭。”他指着门外吼自己的儿子,“你走啊,你走啊,赶紧滚,老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陆雨廷顿时就被他吓得愣住了,他望着自己的父亲,这一瞬间,孩子的眼里,竟然浮现出一丝恨意。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屋子里的帮佣早就躲得不知道哪里去了,陆遥风进来,屋子里突然平静了下来,高玉凤歪在沙发边,陆一鸣这一脚格外狠,踢在了她的腿上,她一条腿使不上力,想爬到沙发上去都不能。 陆寒婷看到了,哭着跑过来,她抱着自己的母亲喊,“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她看都不敢看自己的父亲一眼,与陆雨廷一起,把高玉凤往沙发上拽。 “你怎么来了?”陆一鸣大约是太生气了,对自己这个长子平日里忌惮得多,此时,也没办法有个好脸色。 “怎么这么热闹?” 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陆遥风却是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找了一个离陆一鸣等人最远的位置坐下来,两腿交叠,手扶在沙发上,把屋子里巡视了一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这么一问,陆一鸣看陆寒婷的眼神就稍微好看一些,他怀疑是陆寒婷把陆遥风请回来的,这么看来,应该不是。 陆一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没好气地在身后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他狠狠地瞪了高玉凤一眼,当着这个长子的面,他不敢太过分,只道,“我在跟你高阿姨商量离婚的事。” “离婚?”陆遥风像是听到一句格外冷的笑话,他哈哈一笑,“离什么婚啊?都老夫老妻了,还能活几年?有什么好折腾的?” 陆遥风仔细打量高玉凤,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物一样,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不可思议,“高夫人有什么不好吗?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是说,你又看上了谁想娶进门?” 陆寒婷将高玉凤扶到沙发上,她怯怯地坐在高玉凤的旁边,她垂下眼帘,刚刚在门外,三哥在门口站了很久,屋子里的动静,她都听到了,三哥肯定也是听到了的。她担心母亲被父亲打,几次想进来,都被三哥拦住了。 三哥一直在外面,微微地笑着,她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现在,除了求他,没有了别的办法。 520.第520章 强留 陆遥风问发生什么事了,这叫陆一鸣怎么回答?他起身,“哼”了一声,“我跟她离婚,与你无关,你不要问了!” “怎么会无关呢?你再娶一个,也还是我后妈啊,谁让我是你儿子呢?”陆遥风云淡风轻,他轻轻地弹了弹自己的裤腿,“只是,离婚,我是不同意的!” 陆一鸣离婚根本真的与他无关好不好?陆一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了一下,停住脚步,朝陆遥风看去,谁知,陆遥风根本就不理他了,而是问高玉凤,“高夫人,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只要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我想,没必要闹到离婚的份上。” 什么仇恨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可这两种,都不可能存在陆一鸣与高玉凤之间。陆遥风的意思,很明显了,哪怕高玉凤在外面偷人,也是没关系的。 高玉凤并不知道陆遥风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此时,她根本没有立场,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不信陆寒筱做的事,陆遥风不知道,但她不敢瞎说,只抹了泪,“我做了对不起你父亲的事,可我真不是自己愿意的,我是被人陷害的,这六年来,我的日子过得也是生不如死,遥风,不管以前做过什么,你和寒筱要我做什么来赎罪都行,可你能不能看在寒婷和雨廷的份上,当年我虽然把寒筱赶出陆家是不对的,可她不是陆家的孩子,她要不出陆家的门,你和她又怎么有可能?你们是兄妹,外面的唾沫都能淹死你们。” 陆遥风无动于衷,当年如今到底是什么形式,他心里有数,他不需要高玉凤在旁边多说一个字。他这么问,不过是想挑起后面的话头来,他淡淡地一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父亲的事?那人是谁?” 陆寒婷也是呆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只陆雨廷还小,男孩子懂事又迟,他又不是个伶俐的,还是听得稀里糊涂的。 “她在外面偷人,偷了六年了,是寒婷以前的班主任。” 陆一鸣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要是目光也能杀人的话,高玉凤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呵呵呵!”陆遥风轻声地笑,他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原来是为这事啊!” 高玉凤和刘建堂的奸情,还是他的女孩儿一手促成的呢,为此,他们还听了一曲活春/宫呢.他想起那日,他和陆寒筱在刘建堂家里的书房里偷听,寒筱还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如今,被他调教如此,昨晚上,更是兵临城下,她怕是已经知道了那些事,不会再有当初的懵懂了。 想到他的女孩儿,渐渐地,被他一点一点地教会,他们在一起,每日里有这么多甜蜜,他心里所有的气就都没有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陆遥风两腿交叠,他的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看到陆一鸣很茫然地看着他,他就轻轻地一笑,他理解陆一鸣的意思,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允许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但那又如何?他只要保证他的小姑娘就行了,至于高玉凤,他抬起眼皮子看陆一鸣,“我以为父亲不在意呢!” 毕竟,陆一鸣在外面的女人数不胜数。 陆一鸣一听气爆了,他养得是什么儿子?外面的人对他的评价何等高,少年英才,惊才绝艳,算无遗策,绝世之才……,所有好听的词都拿来形容在他身上,可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这个逆子,你,你,你是不是没有长脑子?”陆一鸣想到他和陆寒筱传出的绯闻,陆遥风敢拿这件事来气他,陆一鸣就冷笑道,“你想让寒筱进我陆家的门,没门!” 陆遥风的眼中便迸出了两道寒光,如两把锋利的剑,朝陆一鸣飞射过去,“我娶谁,不需要你同意。我认定的女人,也不需要你认可,只要是我的女人,这世上,无一人敢不敬她。倒是陆氏……” 一说起“陆氏”,说起如今的陆氏集团,陆一鸣就显出警惕之色,他紧张地看着陆遥风,眼中不由自主地就现出了讨好的神色,谁让陆氏集团,在嘉世界面前,就好比一个三岁的普通小孩,对上一个彪形大汉呢? 实力简直就是云泥之隔。 陆遥风没有太多的话要跟陆一鸣说,他冷着脸,站起身来,“我不同意你们离婚,离婚和陆氏,你自己选一个吧!” 陆遥风竟然拿陆氏来要挟他! 陆一鸣气疯了,他指着自己,又指着高玉凤,手颤抖,话都说不出来,憋着憋着,就憋得脸通红。他快近五十的人了,平常虽然注重保养,但酒色如刀,将他身上的精气神都刮得干干净净了,他差一点就厥过去了。 陆遥风却根本不担心他,他冷冷地看着他,陆一鸣总算是缓过气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扶着沙发,整个人摇摇欲坠,令得陆寒婷都有些担心,生怕陆遥风一不小心就把他气死了。 “究竟,究竟是为什么?”陆一鸣想不通。 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啊,自己的继母偷人,陆遥风竟然还不许他休了她。这么多年,陆氏来到京城之后,有很多次扩张壮大的机会,都被人暗中做掉了,令得陆氏裹足不前,比起六年前,同水平的企业,陆氏就如那长不高的侏儒一样,令人不屑。 一开始,陆家的人不明白,后来,次数多了,对方又根本不隐藏,陆家的人知道是嘉世界在从中作梗,都快气疯了。 “你要是为了寒筱,为了寒筱报复我们……”陆一鸣结结巴巴,高玉凤在旁边听着,脸都白了,吓得两股战战,当年是高玉凤挑起了寒筱的身世,才令得陆家人把寒筱撵出去的啊,陆一鸣闭了闭眼,缓了一口气,“当年,我并不知道寒筱不是我的孩子。” 当年,把寒筱撵出陆家的是高玉凤。 陆一鸣别有深意地朝高玉凤看一眼,高玉凤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哀求地看着陆遥风。 521.第521章 报复 陆遥风淡淡地一笑,他眼中一闪而过恨意,他想起当年事发,寒筱哭得那么伤心,每每想起,至今,他一颗心都如被人拿了刀子在一刀一刀地片着,那种痛,并不因年岁的逝去,而减轻分毫。 他偏过脸,朝陆一鸣斜睨一眼,他勾唇笑的时候,令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嗜血而又邪肆,陆一鸣只觉得心脏的负担越发重,他看着陆遥风如樱花瓣般的唇瓣上下翕动,明明他的唇这么美,比那娇嫩的花朵儿还要美,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无情如剑,“从前,陆家做主的人,一直都是你!” 高玉凤固然可恶,但真正可恶的难道不是陆一鸣吗?就算寒筱不是陆家的孩子,若陆一鸣不发话,谁敢把寒筱撵出去?他一直记得当年,寒筱身世被揭晓,他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当日那般无助过。 他担忧他的小姑娘知道了身世,面临被陆家逐出时,她能不能承受那种变故,会不会因此而怨恨所有陆家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说完,目光缓缓地在空中滑过,落到高玉凤的身上,“你们一直都很般配!” 两个人也格外该死! 既然是这样,就让他们一直绑在一起好了,好好的“相爱相杀”;既然他们是他的长辈,既然寒筱介意他背上“恶名”,那他就留着他们好了。 有时候杀人,又何必动刀枪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如残血夕阳。陆一鸣眨了眨眼睛,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他看着陆遥风朝门外走去,他高大的背影掩映在光芒之中,陆一鸣在心里想,这是他的儿子吗? 他心里说不后悔是骗人的,他格外后悔,他忘了沈竹清说过的话,当年沈竹清让他善待陆遥风的。 陆遥风是他的长子,别的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好儿子,但是他,陆一鸣,从来就没有好好关注过。 他至今想来,陆遥风的成长到现在,他真是半点没有费心过,不仅如此,陆遥风十六岁前,帮他预估过多少只好股票,那时候,他投资在股市上的收益,比公司的利润都还要高。 这些都是陆遥风的功劳。 他怕陆遥风不帮他继续预测,他就限制陆遥风的花费,逼得陆遥风拿了股票从他手里换钱,他当时没有想这么多,他在想,陆遥风年纪小,未必知道他这么做是故意的。 只是,如今看来,陆遥风怕是心里一直都是有数的。 陆一鸣心里有气,却不敢朝陆遥风发泄,他便缓缓扭头朝高玉凤看去。之前,高玉凤是百般哀求他的,如今,高玉凤再看他,头就仰得很高,她心里有了依仗,她觉得是陆寒婷去求了陆遥风,陆遥风在帮她。 要不然,陆遥风为什么反对他们离婚?说是离婚,不过是陆一鸣要把她撵出去,明明是她做了对不起陆家的事,可陆遥风却还是出面把她留了下来。 “妈妈,我跟三哥说,他和寒筱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没有妈妈的苦,他们都尝过,他就是听了我的这话,才不让你们离婚的。”陆寒婷鼓起勇气,对上陆一鸣,“爸爸,三哥还是当我和雨廷是他的妹妹和弟弟的,我以前一直都对他不好,我去找他,他却还是愿意帮我和雨廷,三哥其实是很好的人。” 如今都知道要拿陆遥风当靠山了。陆一鸣并不懂陆遥风的心思,他不得不重视陆寒婷说的话,原来真的是陆寒婷去把陆遥风招来的。他也不由得想起陆遥风当年对陆寒筱的好,陆遥风如今和陆寒筱传出绯闻来,他倒是不太相信陆遥风是真正爱上了陆寒筱,怕是,这么多年,还有兄妹情在。 他不由得想起沈竹清说过的话,“风儿是长情的人”,陆遥风是长情的人,长情的人又有几个不是重情的? 他如今真正是拿高玉凤没有办法了,不离婚就不离婚,了不起他不在这家里待下去,他冷哼一声,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他坐了车去他为冯翠买的房子,在陆氏集团的附近,是个高档的公寓,只有两室两厅,面积不大,装饰得很奢华,他去的时候,冯翠正在收拾行李,所有的东西都在打包。 他愣了一下问冯翠,冯翠不复之前对他的那股子热乎劲,她面无表情地朝陆一鸣看了一眼,让陆一鸣坐,她自己去开放式的厨房后面倒了两杯水出来,递一杯给陆一鸣,自己拿了一杯,她在陆一鸣的对面坐下。 她忙了好久了,有些累,就端起茶杯喝,她的目光不再放在陆一鸣的身上。 陆一鸣心底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冷笑一声,扫一眼客厅里放着的包裹问她,“这是怎么了?” 陆一鸣挑起了话题,冯翠就不再隐瞒,六年过去,她也不年轻了。她是不可能糊涂到和陆一鸣生孩子的,她也不是没有憧憬过和一个好男人结婚生孩子。只是,生活总有太多的无奈,她蹉跎至今,如今有了好机会,她不愿意放过。 “嘉世界美国总部那边给我发来了邀请函,我已经向公司秘书室提出了辞职报告,估计,现在辞职报告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她勇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大了她十多岁的男人,“陆总,时间过得真快,快十年了,这么多年,我跟在你的身边,耗费了青春,什么都不是,如今,我有了更好的前途,看在我们过去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嘉世界,又是嘉世界! 陆一鸣在陆家受了一肚子的气,他来这里,没想到又听到了“嘉世界”三个字。他冷笑一声,他倒是不知道冯翠什么时候和嘉世界勾搭上的。他想起来了,当年寒筱在陆家,冯翠没少关照她,果然,陆遥风是个重情的人啊! 他这么重情,对谁都能好起来,惟独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如此刻薄。陆一鸣的心里,不能没有怨恨。 就算他从前对陆遥风不好,但他做儿子的,他生了他,给了他这条命,就是天大的恩情。 522.第522章 后路 陆一鸣心情很不好,他便去拉冯翠,他想靠着冯翠休息一下,谁知冯翠却用力挣脱开了他。见陆一鸣黑着一张脸,冯翠明明心里其实有些厌恶了,他们本不相爱,在一起做,也有一部分是利益上的关系。冯翠在陆氏,也因为是陆一鸣的情人,做起事来,要容易一些。 而陆一鸣,他一个男人,需要的也是左拥右抱的这种刺激。 如今,冯翠有了更好的发展,她就不耐烦和陆一鸣做这种事了。 但,多年养成了虚与委蛇的习惯,她不愿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说道,“我只能在嘉世界美国总部和你之间选一个。”她扬了扬头,似乎是要把眼底漫出来的泪水逼回去,“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年轻,我不能再耗下去了。你有家,有孩子,回去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 她说完,偏过头看陆一鸣,她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好打量陆一鸣,“这世上,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可钱真的不是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年轻的时候,心里拥有全世界,不怕寂寞,缺的是钱。可如今,要是拿一百万美金来和我交换一个平凡但温暖的家庭,我是不会换的。” 年轻的时候,一颗火热的心,哪里会感觉到寂寞。而如今,年近三十,昔日的同学们至少也是成双成对,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她,除了银行卡里的钱,什么都没有。回到这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对影成双,那种寂寞,说不出的难受。 她渴望每日里围着灶台转,扯了各种理由埋怨自己的老公,有个孩子缠着她,围着她转,喊着妈妈,要她给他买各种玩具好吃的,她走在小区的时候,每每看到,涌上心头的都是酸涩。 她想要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她如今才明白,上天是饿不死人的,钱再多,没有人帮着花,真正没有意思。 陆一鸣不可能理解她这种心思,他以为冯翠是寻了理由拒绝他,拒绝留下。他觉得,冯翠真正不敢留下的理由,怕是受了嘉世界的威胁。 他气得恨不得拿把刀去把陆遥风砍死,但他没有这个胆量。他相信,他要是真的做的过分了,陆遥风怕是要朝他举起屠刀的。 “是吗?嘉世界还说了什么?”陆一鸣并非是爱冯翠这个人,他骨子里其实格外瞧不起外面这些跟他上床,夜夜欢歌的女人们。这也是他没有娶高玉凤的时候,三不时在她身上放两炮,娶了她之后,就不愿意沾她身的缘故。 他总觉得,这些女人们都是出来卖的,也未必爱他,爱的怕是他口袋里的钱。他这一生惟独爱过的人是沈竹清,他再也没有看到过比沈竹清更有风范的女人了,沈竹清是真正的女人,她性情柔和得如水一样,却不叫任何人小瞧,相反,她柔和得让人都不忍心违逆了她的心意。 他如今依旧有很多习惯,都是随了沈竹清养成的。要知道,沈竹清做他妻子的时间也就那么四五年,不到六年的时间,但他跟着她学会了喝茶,习惯了用香料,养成了很多好的饮食习惯,一直受益至今。 他想到沈竹清,就有了底气,并不觉得冯翠拒绝他有多难堪了。横竖,他自己也并没有把这女人当一回事。不过是年头长一点,做的次数多一点而已。 他就收了手,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起身就走了。他走到门口,冯翠欲言又止,最后,扶着门框,还是跟他说道,“我知道你不止我一人,只是,我想,你现在去找她们,怕是没有人敢陪你了。” 陆一鸣扭过头,愣了一下,他可不会以为冯翠有这个本事,让那些女人不理他,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冯翠抿了抿嘴,“我听人说,有人在外面说了,只要有人敢陪你,就别想要命。举报的奖励十万,而陪你的女人,怕是……下场很惨!” 冯翠说完,就把门关了。 独留了陆一鸣站在门口,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真是从来没想到,别人养了儿子,了不起不管老子,可他养了儿子,简直是养大了一头老虎,还没有喂熟的那种。 他气哼哼地下了楼,司机在车上等,看到陆一鸣下来,也根本就没有惊讶。反倒是,陆一鸣有些惊讶,就好像是,连司机都知道,他今晚是不会在冯翠这里过夜的。 陆一鸣坐在车上,他问司机要了一根烟点燃,问他,“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的,陆总,风少派人来说了,让我转告陆总,您外面养的夫人,他已经帮您打发了,花了他不少钱。”司机斟酌着字句,其实,那人还说了,这是做儿子的对老子的孝顺,一个女人一百万,五六个,花了好几百万呢。 但陆一鸣肯定是不愿听这话的,陆遥风此举,简直是断了陆一鸣的后路。 即便他是陆氏集团的总裁,那又如何?比起钱来,那些风尘中的女子们,还是觉得命更重要。毕竟,陆氏算不了什么,谁会脑缺到为了嘉世界得罪陆氏,最后丢了性命。 做掉一个卖肉的女人,对嘉世界来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从次以后,陆一鸣想做,就只能和高玉凤配对了。陆一鸣肯定会觉得恶心,他这么多年来,玩的几乎全部都是处女,让他老都老了,去睡一个被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还是他自己的老婆,不知道陆一鸣还能不能硬得起来。 陆遥风从陆家出来之后,就给远在江市的王凯打了个电话,他在江市唯有一个费加罗西餐厅,他守着那西餐厅,日子过得不知道多逍遥自在。只一家西餐厅,不能带给他大富大贵,但钱却是够花了。他朋友又多,平常的时间就用在旅游探险上。 陆遥风给他电话的时候,他正和一帮朋友在喝酒,他听到陆遥风说让他再给刘建堂找个别的女人,他就有些不懂了,笑他道,“你怎么对刘建堂比对你老子都要好?你不让你老子离婚,也不让你老子睡别的女人,逼着他睡刘建堂睡过的女人,现在,又要为刘建堂找个别的女人,你到底怎么想的?” 523.第523章 了结 陆遥风笑了一下,他道,“我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少废话了,给他换个女人,尽快让他了结。” 刘建堂睡了他的继母,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刘建堂活得长久的。从刘建堂当年那么欺负陆寒筱,就注定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寿终。王凯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道,“知道了,我会给他找个有病的女人,最好还能忽悠着结婚。” 除了艾?滋,还能有什么病令得刘建堂尽快地了结了这辈子? 陆遥风回到家里,陆寒筱不在,她跟着周瑾瑜他们一起出去玩去了。吴婶把陆寒筱留的话转告陆遥风,“小姐说,她会尽快回来的,晚上要和少爷一起吃饭。周小姐学校发了通知,今年要提前几天上学,小姐陪周小姐出去买些东西。” 陆遥风回来,没有看到寒筱,他难免有些失望,但听到陆寒筱留给他的话,她出门,怕他惦记,交待了她的行踪,令得他有一种,妻子出门给丈夫说一声的感觉,他心情就很好了。 寒筱果然回来得很早,瑾瑜买了学习用具,她过两天就要去报名了,黄瑞华打来了电话,要把江市那边的房子卖掉,到这边来买房子。陈佑世帮她找了人,调到总政医院来当护士,虽然不再是护士长,但能够进京城,她就很满意了。瑾瑜的爸爸是在企业里上班,更是好找工作,他业务又好,外语也强,京城这边好几家大型的合资汽车公司,他投了几份简历,都通知了他面试,更是有两家让他直接过来上班。 京城的房价很高,但可以按揭,陈佑世帮黄瑞华看了好几个楼盘,在附近一个新开盘的小区看中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面积比江市的小,但已经很不错了。 陆寒筱回来,就问她三哥在哪里?吴婶指了指楼上,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跑上去,边上楼边喊“三哥”“三哥”,陆遥风听到动静,怕她找不到自己,从二楼的书房里出来,站在门口,朝她伸出手,“过来!” 他回来之后,洗了澡,换了衣服,穿得格外休闲,陆寒筱在外面逛了半天,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她也不怕自己身上脏,见面就往陆遥风怀里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就往他身上爬。 陆遥风也不嫌弃,直接伸手搂住了她,将她抱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喝茶,就抱着她过去,把她放在自己腿上,问她都去了哪里。 “去了附近的卖场,一直逛一直逛,快逛到长门大街那边去了,路上脏死了,到处都是灰尘,我们在路边买了桃酥吃,味道很一般,没有林妈妈做得好。”陆寒筱说了些外面的事,很琐碎的事,陆遥风却听得格外有趣,他一直笑着看她,宠溺的目光如同天边的火烧云般热烈,陆寒筱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热,就把脸往他怀里一埋,“三哥,你能不能帮忙去跟前面那个新开的楼盘的人说一声,瑾瑜他们要在那里买房子,能不能给他们打个折?打折的那一部分钱,从我的零花钱里出也行啊!” 陆遥风听得好笑,他逗她,捏她的小巧的鼻子,“那你没有零花钱了,怎么办呢?” “我要是零花钱不够花了,就花你的钱啊!”陆寒筱双臂搂着陆遥风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瓮声瓮气地说,“好老公养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是啊,是天经地义的!”陆遥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有一层的蜜从心底里淌过,他搂着寒筱,透过了她仆仆的风尘,闻她身上的女儿香,“谁让我是小小的好老公呢?” 好了,自从上次喊了一声“好老公”,都被他惦记上了。陆寒筱觉得,是不是她从此以后在她三哥面前都抬不起头了?她便离了他的怀抱,手却依旧搭在他的肩上,与他面对面,又离得近了,鼻尖对鼻尖,她用圆溜溜的眼睛瞪陆遥风,哼哼地道,“是不是你以后会一直说,我先亲了你,我先喊你老公,是不是要说一辈子?” “是啊!”陆遥风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直乐,他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会说一辈子,会说给我们的孩子们听,会说给一大群的孙子听,会……” “啊!别说了!”陆寒筱也不知是被陆遥风的话吓着还是被他的话羞着,她捂了陆遥风的嘴,“你要敢说,你要再敢说,我,我,我,我不要你睡!” 她不好意思再拿分床睡的事来吓唬他,就说不要他睡。 陆遥风越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他看她红得如苹果般的脸,娇嫩欲滴,如施了一层胭脂,他一时心动,眼眸底色就深了许多,陆寒筱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动了情,她正好也很想他了,她怕他回陆家不开心,她想问他,都不敢问,她便也跟着凑上前,任由他含住了她的唇。 窗户面西,正好看到半边天的云霞,夕阳如血,将层云染成了深深浅浅的色,窗外一颗玉兰树半遮半掩,已是初秋,叶子的颜色深绿,透过树叶间隙,看天边云彩,似枝叶间盛开了朵朵的花,而窗内,漫天的云彩斜斜地照进来,将一对拥吻的身影笼罩在其中,风景格外好。 有“唔唔唔”的声音传来,陆寒筱在陆遥风的怀里轻轻地挣扎,她已是四肢无力,又被他吻得透不过起来,胸腔里的氧气都被抽空了一般,他一松开她,她就大口大口地喘气,她生怕他把她的脖子里吻出了太多斑斑点点的红痕,瑾瑜在这里,她一会儿还要下去和她一起吃晚餐呢。 “别,不,一会儿晚上……” 这话,还不如不说,一说,就勾得陆遥风越发心痒,身上也跟着难受,他一双眼暗沉得辩不出颜色来,他灼灼地看着她,胸膛起伏得越发厉害,陆寒筱歪在他的怀里,她看不清此时男人的眼里那再难遣散的****,还不知死活地说,“瑾瑜,瑾瑜还在楼下,我怕被她看到……” 她拢了领口的衣服,把衣服往上提,她没有看到,陆遥风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上,手也慢慢地覆了上去。 524.第524章 话多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陆遥风歪在沙发上,陆寒筱靠在他的胸口,那一处坚硬,贴在两个人的小腹上,压得紧紧的。陆寒筱全身无力,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她只一动不动,不敢再招惹陆遥风。 她微微合上眼,心里在琢磨着该怎么问他的话,她想问高玉凤会怎么样,她并不想她死,虽然她曾经做过那么多害她的事,若换了外面的人,她估计自己都会动手惩治高玉凤了,但高玉凤的身份,真正是太特殊了。 人,一死了之,如灯灭,死了未必就是最好的惩罚。 她的心思,陆遥风都看在眼里,他抚摸着她的头,“我不会让她死的,活着比死了好。” 陆寒筱方才松了一口气,她眼中有了笑意,抬头看陆遥风,他低着头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似乎这一刻,彼此的心越发近了一步,“对面,你父亲住的小区,我当初帮你父亲买房子的时候,特意留了一套,打个五折,转卖给瑾瑜就是了。” “太好了!”陆寒筱就越发高兴,就在对面,和父亲住一个小区,离得这么近,“是不是装修好了的?” “嗯!”陆遥风格外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 “和我爸爸的房子离得有多远?”陆寒筱想了想,问,“要是楼上楼下就好了1” 陆遥风摇摇头,“隔了一栋楼。你父亲一个人,瑾瑜的父亲经常出差,到时候闹出不好听的多不好!” “就你话多!”陆寒筱没好气地抬手捏他的脸,陆遥风就闭了眼睛,把自己一张绝美的脸送到她的手边。陆寒筱哪里就真的用力了?只轻轻地揉了揉,又扯了扯,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便从他身上起身。 陆遥风并没有动,他闭了眼,身下肿胀得难受,他听到陆寒筱走到门边,门外,是家里的帮佣上来喊他们下去吃饭,“周小姐已经到了,请小姐和少爷!”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们马上就来!” 陆寒筱并没有出门,而是进了书房的卫生间,在镜子前整理一番,她出来时,陆遥风才堪堪从沙发上坐起身,他两腿微分,陆寒筱不经意就瞟到了那一处,高高地鼓起,如山峰般险峻,她便忙转过了身,装作看外面的风景。 陆遥风有些气恼,就好笑又好气地唤她,“过来,扶你老公一把!” 他先天之境,还需要人扶?陆寒筱站着不动,他们只是亲热了一下,难道就伤了他的身?但看他起身,走路时有些别扭的样子,像是伤了腿一般,她就越发不明白了,再看到,他提了提裤子的前档,怕裤子摩擦那一处,陆寒筱才明白他不自在的原因,顿时,脸红胜过了外头的夕阳,她手足无措,又听到他无奈地说,“算了!” 陆寒筱也不知道他说“算了”是什么意思,只看到他进去,洗了个脸,磨蹭了片刻,他出来的时候,陆寒筱又刻意往那里看了一眼,那一处,已经松软了,再看不到轮廓,她收回目光时,正好被陆遥风的目光给捕捉到了。陆遥风别有深意一笑,走了过来,牵了陆寒筱的手,问她,“宝贝儿在想什么?” 他明明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是故意这么问,陆寒筱撅起嘴,抬手在他的手背上一拍,就朝门外走去。 陆遥风跟了过来,到了走廊上,他便很自觉地在她面前微蹲下身子,陆寒筱嘻嘻笑,爬到他的背上去,陆遥风就背着她,朝楼梯走去,又一步步地下楼,跟她说,“陆家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以后不会再有人烦你了,我会看好他们,好好过他们的日子,以后与我们都不会有干系。” 那些都是他的家人,有着最深的血脉关系,可那些人,也是这个世界上离他最远的人,陆寒筱搂着他的脖子不由得越发紧了,她在想,她一定要好好修炼啊,将来一定要能够陪着他走到最远。人这一生,也不知道来世都会在哪里,还是好好地抓住今生。 下了楼,瑾瑜看到陆寒筱又是陆遥风背下来的,她只是啧啧两声,连说都懒得说她了,她笑着跳过来,“遥风哥哥,你以后可要收了这小妖精,可千万别留着她去祸害别人啊!” “就你话多!” 陆寒筱抬手拍她,拉了她的手,一起去餐厅,边跟她说房子的事,陆寒筱并没有说那房子是陆遥风已经买下来了的,现在转手卖给他们会打五折,她只说,“是一个人买了,原本用来结婚的,后来,他老婆又在别的地方买了,他就要卖,急着去跟他老婆团聚,出手的价格就有些低,我三哥就说让那人留着,付了两万块钱的定金了,等着签合同。” 瑾瑜匆匆吃了饭,就回房间里去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有些疑心,怕是陆遥风这边帮忙在中间转了一手,价格才会这么低,比正常的房价低了五成呢。黄瑞华后来又给陈佑世打电话,问陈佑世当时买房子的价格,陈佑世说的价格正好是瑾瑜告诉她妈妈的价格,黄瑞华才有些相信,心想,陈佑世住进去这么久了,如今的房市一天一个价格,几个月时间,翻上一番,也不是不可能的。 九月一号之前,黄瑞华夫妇办好了离职手续,带了卖房子的钱来这边来,正好买了一栋三室两厅,一百一十平米的房子,与陈佑世一个小区,楼栋挨着楼栋,几步远就到了,搬新房当天,黄瑞华办了暖房的酒席,就在自己家,做了十来个菜,邀请陈佑世带了陆遥风和陆寒筱过去吃饭。 瑾瑜的东西也都搬了过来,住进了自己的小闺房里,都是新的,装修也极好,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格外高兴。 她把买房子的事跟陈奕然说了,她问陈奕然如今京城的房价,陈奕然告诉她,如今哪怕是六环以外都没有这么低的房价了,更别说这房子还是在二环以内。瑾瑜想到之前寒筱说要把嘉世界的股份给一股她,她在想,必定是陆遥风出手了,只是寒筱他们不说,瑾瑜也就当不知道。只自己心里一定是要有数的。 525.第525章 开学 过了九月一日,瑾瑜家里的事也都定了下来,黄瑞华进总政医院当了一名护士,虽然说不是护士长的职务,但因为医院性质不同,福利待遇反倒比在江市要强得多。上一个班休二十个小时,多了很多时间出来照顾瑾瑜,不过,天天盯着,也是让瑾瑜有些苦不堪言。 瑾瑜的父亲在江市这边找了一份工程师的工作,是一家合资企业,上岗就有了去国外培训的机会,这对一个一直求上进的人来说,是很大的鼓励。 九月五日,是京城大学开学的日子,离陆遥风的生日也不远了。陈佑世去魔都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便轮到陆遥风送寒筱上学。 陆寒筱把证件都收拾齐了,随便在衣帽间找了个包包出来,是学生用的双肩包,她放在里面。她还准备在学校占个床位,就让吴婶帮她准备了一套床上用品,收拾齐整之后,就没有别的东西需要收捡了,“三哥,要不,我自己去?” 意思是不用陆遥风送,陆遥风坐在窗前看书,他把书放到桌面上,抬起眼,朝陆寒筱看过去,“嫌弃三哥长得不够帅?” 陆寒筱就有些哭笑不得,她其实是嫌弃他长得太帅了,这么一枚大帅哥跟在后面,她到时候去学校,还没进班级,怕是就已经出名了。但陆遥风都这么说了,她不能再拦着他,见他一脸哀怨,陆寒筱还格外心疼,跑过去,往他怀里一坐,搂着他,“哪有啊,谁敢说你不帅,那她一定是眼瞎了。” “别人眼瞎不瞎我不管,只要,我的宝贝儿眼睛好好的就行了。” 那意思,陆寒筱觉得他长得帅气就好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陆寒筱心里觉得好笑,但想到她三哥也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展现出他最真实的一面,当着外面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威名? 冯毅开了车,送陆遥风和陆寒筱去京城大学,可能是陆遥风的座驾太过引人注目,他的车才刚刚进了学校的校门,京城大学的校长就知道了,亲自带了人迎出来,他身边还跟着江市外校的董事长。今天是京城大学开学的日子,江市外校这一年考了不少学生进京城大学,外校的董事长便跟着过来看看,想和京城大学的校长说一说,平常有什么好的机会,多考虑一下江市外校的学生。 这两人也是老熟人了,见面正寒暄,听说陆遥风过来了,正好一起过来看看。 报名有很多流程需要本人过去,陆遥风把陆寒筱介绍了给京城大学校长和外校董事长,当年陆遥风为了自己这个妹妹,差点连桑赫斯特都不去了,江市外校董事长是知道的,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番陆寒筱,也看出来两人怕不仅仅是兄妹情这么简单了,陆遥风看自己这个妹妹的眼神,眉梢眼角之间带了一抹柔情,他不由得想,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董事长开玩笑道,“这,是不是一毕业就准备请我们喝喜酒啊?” 京城大学的校长也回过神来,他和陆遥风并不太熟悉,如今有了外校董事长在中间牵线搭桥,他想抓住这个机会和陆遥风走得近一些。陆遥风少年英才,如今更是惊才绝艳,威名远播,他旗下的嘉世界更是风头势不可挡。虽然说学校好,不愁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但也得看看找什么样的工作,要是能够进嘉世界,对于提升京城大学的名声,是最好不过的了。 嘉世界在英国上市,是一家国际公司。 且,国人不知道,京城大学的校长在国外有诸多熟识,也略有耳闻,嘉世界拥有一家全球最大的军工厂,研发产出的武器格外抢手,便是世上最强大的国家,也想与他签订大订单。 他还听说,陆遥风是道派的衣钵传人。 陆遥风有太多的资本让人仰望,令得这个国家的一些强者们都想要结识。 这校长便开玩笑对陆寒筱道,“这年头,一手那毕业证,一手拿结婚证的不在少数。” 陆遥风便扭头看陆寒筱,他脸上洋溢着笑,站在路边高大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洒落在他的身上,他容颜俊美,身形挺拔,灿灿如日月,全身散发出不容人逼视的光彩,他看着陆寒筱的一双眸子深情凝睇,引得路过的男男女女都朝这边看过来,为他风采所倾倒。 “要不要考虑一下?”陆遥风笑着问寒筱。 陆寒筱眨巴眼,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方才,那一瞬间的闪神,令得她脑子里有些断层,她在心里骂了陆遥风一句“妖孽”,这才急智地问他,“你这是在向我求婚?” 陆遥风顿时无语了,他微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求婚自然是要求婚的,不过,不是现在。”他见陆寒筱得意的样子,脸上写着“你求婚,我还不一定答应”的表情,他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别得意了,得意过头了就不好了。” 她以为他没有治她的法子? 旁边两位长辈被这对小儿女逗得笑,寒暄过后,也不能一直站在路边说话,京城大学的校长便邀请陆遥风,“去我的办公室坐一坐,喝杯茶?” 陆遥风很难得遇到江市外校的董事长,陆寒筱在这里读书,他的确也有诸多需要仰仗校长的地方,便点头,抬手揉揉陆寒筱的头,“乖,让冯毅陪你去报名,一会儿我去找你!” 冯毅对这里也不熟,好在京城大学的校长极为关照,派了自己的秘书,“你带这位同学去报名,弄好后,带她去我的办公室。” 陆遥风等人走了之后,陆寒筱才问这秘书,校长姓什么? 这秘书笑着,倒是很殷勤地回答,“先生姓赵,一直在说,今天下,称得起少年英雄的唯有陆遥风一人,早就起了结识之心,正好今天有了这样的机会。” 京城大学的校长,并非是普通的人,其学识、威严和地位在国际上都是极为有名的,他如此推崇陆遥风,陆寒筱格外高兴,猛地点头说,“是啊,是啊,我三哥真的是很了不起的。” 冯毅在旁边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这么不谦虚,一个劲儿称赞自家人的? 526.第526章 恩人 陆寒筱报名的时候,遇到了苏弄晴。她如今风光无两,成了嘉世界一个产品的代言人,虽然那产品在嘉世界整个经营体系中,占的份额并不大,但只要是被嘉世界选中,她就有了在公众人物中站稳脚跟的资本。 短短几天的功夫,她接了好几个通告了,也不会像以前,只要稍微好点的通告,就会有人想尽办法从她手里抢走。 她如今,算得上是娱乐圈里崛起的新秀,她年纪虽然小,但别人遇到了,还会很恭敬地喊她一声“晴姐”。 她今天早早地就等在了报名的现场,就算是她如今已经开始红起来了,大有红得发紫的趋势了,可她还是穿的格外朴素,一件短袖T恤,一条七分的牛仔裤,因为年轻,身材也极好,长长的头发梳成了马尾辫甩在脑后。 她的身旁有意无意围了好些人,她平静地站在旁边的一棵桂花树下,看到陆寒筱过来,就迎了上去。 陆寒筱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才几天时间,苏弄晴竟然瘦成这样了,她不由得有些惊讶,但想到那日在世纪酒店发生的事,又觉得情有可原。 苏弄晴看到她,起初脸上有些燥热,与陆寒筱面对面后,她反而就平静下来了,喊了寒筱一声,“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怕你不熟悉校园,准备带你逛一逛的。” 有赵校长派出来的秘书,陆寒筱报名就比别的人要容易得多,大多数时候,苏弄晴陪着她在旁边站着,需要陆寒筱的时候,她才过去现身一下。 是初秋的日子了,有桂花开始飘香,陆寒筱早就忘了她当日的那个男朋友,也不太记得陈宁欣了,她偶尔见苏弄晴走神,想问一问,但那日,苏弄晴的男朋友朝她动手之后,她也没有饶过那两个贱人。只不过,她的手段有些卑劣,也相信冯毅等人不会轻易饶过那两人,就没有问后来怎么样了。 “寒筱,其实我们萍水相逢,但不得不说,你是我的大恩人。”苏弄晴咬了咬唇瓣,她倔强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道泪痕,她转过脸来看寒筱,“我们第一次在铃兰俱乐部见面,我受了你的恩惠,后来我的日子就已经很好过了。” 那天,在铃兰俱乐部,苏弄晴唱一首歌唱母亲的歌,偏偏,陆寒筱前世今生,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都不多,她听了心里难过,陆遥风砸了一个亿,买苏弄晴不唱。 原本,这是极为丢脸的事了,谁让陆寒筱却在那时候和苏弄晴谈得格外投入呢,外面的人会怎么想,只会以为苏弄晴是有陆寒筱罩着。 “要不然,以我的资本,根本就拿不到参加嘉世界代言人选秀的节目。”苏弄晴的眼中满满都是愧色,“在世纪酒店,我早就看到你了,我不肯上前与你打招呼,并不是怕我一旦被选上,别人以为我走的是你的后门,不是凭实力。这年头,有个大人物罩着,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说到这里,苏弄晴的眼泪落得越发欢,“寒筱,我真的没想到,我并不知道,那碗南瓜粥是被人下了料的,寒筱,我……” 她呜呜地哭起来,陆寒筱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拍她的肩,“我早就知道那与你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陈宁欣是我的堂姐,这是我的家事,你只是不小心被牵连的。” 但,那其中是有苏弄晴的男朋友庄晓宇参与的,只要陆寒筱不帮她撇清,苏弄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撇清的。那天,她参选完了回房间里的时候,房门虚掩,她以为是酒店服务在打扫房间,她走近了,听到里面极为奇怪的声音,嘤嘤咛咛,还有男人的粗喘,她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她看到两个****的妖精在打架,战况极为激烈,两个人的脸都红透了,全身的肌肤衬着粉红,她起初觉得气愤,后来,她看到两人都看到了她,却毫无反应,依旧是在彼此身上索取,毫不知羞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这两人不对劲。 有酒店的人过来,把她喊走了,把那碗南瓜粥递给她,告诉她,“我们只是把掺到这粥里的东西给他们吃了,他们就变成了这样。” 苏弄晴几乎不敢相信,这碗粥是她亲手递给寒筱的,她想到之前桌上,她的男朋友庄晓宇的那些反应。她也不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只是,她想不出,庄晓宇为什么要陷害寒筱,他到底有几个胆子,居然敢对寒筱下手? 只她后来想到,庄晓宇自己有什么好怕的?他透过她的手,去做了这件事,就算是陆遥风最后降罪下来,也与庄晓宇没有关系,该承受陆遥风怒火的人,是她,难道不是吗? “他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苏弄晴摇着头,泪如雨下,“我早该看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我只是没想到,他敢做这样的事……” 要不是寒筱没有吃那碗粥,苏弄晴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他得到这样的报应,真正是活该。”苏弄晴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他和陈宁欣当时都吃了那种药,两个人跟疯了一样在房间里做。两人交/合之后,药效就没有了,陈宁欣醒过来,得知自己失身于庄晓宇,当场就怒不可遏。 她可不管之前两人是盟友,她也不管庄晓宇并不是故意的,而是吃了药之后,才会那样,她只知道,她是信阳陈家的小姐,怎么能够被庄晓宇这样的人染指? 她没有能耐杀掉庄晓宇,却是对他用了药,令得他终生不举。 这算不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苏弄晴很是真诚地对寒筱道,“寒筱,我对不起你,那天嘉世界在世纪酒店选秀,那个混蛋其实是没有资格进去的,是我,心软,我想到他也是为了出人头地,汲汲营营,我就想帮他一把,没想到,差点把你害了。” 陆寒筱摇摇头,“你不必这么指责,天理都大不过人情,你想帮他是很正常的。你其实也不必伤心了,人这一生谁不会认错几个人?以后,眼睛睁大一点就好了。” 527.第527章 两亿 经过这一事,苏弄晴再也不相信感情了,她点点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知道以我的实力,没有资格问鼎嘉世界的产品代言人的,要不是你……” 陆寒筱却是止住她的话,“你不必谢我,这世上,谁也帮不了谁,唯有自己可以帮自己。嘉世界的产品代言人,是形象代言人,你的品性,当这个代言人,当之无愧。我们选的不仅仅是美女,而是品行端正的人。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我帮了你什么。” 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了自己,除非,是天定的姻缘,比如说她和她三哥。 她享受着三哥无穷无尽的爱,享受着他给予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憧憬着与他之间世世绵长的情缘,有了这一切,她就觉得前世今生,所有的悲与苦都那么值得,她就有一颗心可以去包容这个世间的仇与怨。 “可我,不能不感谢你,寒筱,我也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人,你或许提拔谁不是提拔,可你偏偏提拔了我……” 陆寒筱一笑,她看得出苏弄晴是真正的想要感谢她,她想了想,“苏学姐,的确有很多人,这娱乐圈里,向来都不乏才能出众之人,可一个人的品性才是真正重要的。你以后是公众人物,你给世人做个榜样,你有余力,可以去帮助别人,你只要记着这一点,就足以偿还我对你的好。” 苏弄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她方才伤心地哭,此时也依然在哭,但心情却不一样了,她听到陆寒筱在说,“嘉世界在全世界都做很多慈善,只不过很低调,一直都没有大张旗鼓地做,你将来和嘉世界打交道多了,你可以借用你的影响力,去影响别人,能帮别人就帮一些。” “好!”苏弄晴很郑重地答应,“我会的,我毕生都将去为这世上的穷苦人努力,奋斗,不畏艰难!” 陆寒筱这才真正去看她,她看到女孩子一双坚毅的眼,不复方才的伤心与悔恨,她似乎找到了这一生真正要走的方向,看到了远处她要去攀登的高峰,人生的目的,她全身都充满了斗志。 “那就好!” 陆寒筱点点头,她三哥与她都是修道中人,她三哥能力越是强,就越是很容易去改变一些天地规则,稍不注意,就容易业障缠身,便需要用一些功德护身。再,人这一生,挣再多的钱,又能花费多少?她三哥把她公主一般供着,而自己,一年到头,都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一条深色的裤子,他吃得也格外简单,没什么事,连门都不出,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陆寒筱被赵校长的秘书带到了行政楼,进了赵校长的办公室,也是在这一天,整个京城大学的人都知道,学校里来了一位不简单的美女新生,是赵校长的秘书陪同报名,进校第一天,就得赵校长亲自接待,这身份,非富即贵。 学校的人都不知道寒筱的身份,而寒筱偏偏和苏弄晴说过话,还说了不止一点点的时间。她一回到新生报名处,就有人围了上来,打听寒筱的身份。 “我看到她坐的车还是劳斯莱斯的,虽然不是幻影,但听说那种车,比幻影更好,没有价格,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定制,话说,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会是总统大人家里的亲戚吧?” 虽然不是总统大人家里的亲戚,但比总统大人家的亲戚还要贵重呢。 苏弄晴笑一笑,摇摇头,“她人很好,她年纪很小,但成绩很好,是今年北卷的状元呢。” 人群中一片寂静,都为这消息震撼了,北卷里的状元?这是多么不容易。正有人想问,她年纪到底多大呢,就有一道冷飕飕的声音响起,“嗤,北卷的魁首有什么了不起的?既然家里那么有钱,难道不能在南边读书,读完了再来北边考试?” 北卷比南卷要简单多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陆寒筱前世是南卷的状元。 苏弄晴皱了皱眉头,她朝说话的男生看去,衣着实在是简单,洗的已经看不清印花的T恤,一条大约一年四季都在穿的裤子,脚上一双白色的球鞋,大拇指哪里还破了一点点小洞,少年长得很清秀,一股子书生气,只是,说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呢? 见苏弄晴盯着男生看,旁边就有一直接待新生的女生凑到她耳边说,“是这一届南卷的状元,名字叫张毅城。” 苏弄晴点点头,既然分南卷和北卷,就有南卷状元和北卷状元,虽说南卷比北卷的确要难一些,但陆寒筱却是真正在京城上的初中和高中,但若是苏弄晴在这个时候为陆寒筱澄清什么,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让自己同学好好接待新生,她就走了。 陆寒筱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恰好听到了陆遥风的声音,“我会捐两笔钱出来,专门资助那些学习成绩好,但家境贫寒的学子,分别是两个亿,一个给外校,一个给京城大学。” 他话音未落,陆寒筱就进来了,他抬手朝陆寒筱伸过去,陆寒筱就自然地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他听到寒筱在问,“你又没在京城大学读书,凭什么要你捐啊?” 她拿陆遥风打趣,却是把赵校长吓得汗都冒出来了,他朝陆寒筱打躬作揖,“大小姐啊,陆先生不在这里读书,将来这里却是你的母校啊。陆先生还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是不是?” 这些年,外校和京城大学没少拿嘉世界的钱,前不久,嘉世界还为外校捐了一栋实验楼,里面全部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实验设备,楼高二十三层,每一层都有四五十个教室,可以容纳的学生不计其数,但凡是国内课本上能够找得到的试验,都能够在那栋实验室里找到做实验的设备。 这一举,一下子把外校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今年的初高中排名中,外校挤入了国内前十的名次,令得别的学校羡慕不已,只恨陆遥风当年怎么不在他们学校读书呢? 528.第528章 恨意 这一次,又是一个亿。外校董事长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汗珠,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灵机一动,道,“前两天,我来京城之前,还遇到了谢璞周老师呢,他还在说,当年寒筱在他班上读书时,可是承诺过的,要让她三哥将来去给外校的孩子们做演讲,遥风啊,你这什么时候兑现这个承诺啊?” 这事,陆遥风绝对不知道,他扭头看陆寒筱。 寒筱也是忘记了,但她相信谢璞周的人品,谢璞周不是那种会钻营取巧,胡言乱语的人,只能说明,是她自己忘记了,她便有些不好意思,脸一红,忙朝董事长道,“这,这,是我忘了跟我三哥说了,他一定会的,一定会!” 她窘迫的神情人,惹得两位大人物都哈哈大笑起来。 眼看到了中午,赵校长就邀请三人一起吃饭,“就在食堂吃,简单一点,吃个工作餐就行了,你们千万别客气!” 他有心请几位吃点好的,但总不能说,陆遥风才刚刚捐款,他就请别人大吃大喝?再说了,赵校长是国内外著名的学者,看他穿着谈吐,可以看出,他是个真正做学问的人,陆遥风想来也是敬佩这人的学问,就点点头,“那就请!” 四个人步行过去,走在校园里高大的梧桐树下面,虽然秋老虎还很厉害,但有徐徐的风吹过来,感到满身凉爽。 陆遥风牵着陆寒筱的手,他听到赵校长和外校董事长在谈育人的事,赵校长就问陆遥风,“遥风啊,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你也在桑赫斯特深造过,得过那一届的毕业勋章,又得到过帝国的女王勋章,你能不能说一说,国内的教育与国外的教育比,差距在哪里?” 陆遥风抬头看这热闹的校园景象,莘莘学子,无一脸上不是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想象着将来成为了不起的人才。 “毫无疑问,国内培养出来的人比起国外培养出来的人,少了创造力。”陆遥风只表达自己的观点。 但这,好像是普遍的观点了,赵校长知道陆遥风不会无故说这些话,他就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陆遥风笑了一笑,他摸一摸鼻子,他走在这校园之中,他身边是两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做了一辈子的教育工作,在他面前,却是保持着最谦逊的态度。他的如朗日般的英姿,吸引着来往的学子们,也越发嫉妒走在他身边,被他攥紧了手心的女孩儿,“以前的读书人,抱着‘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目的,读书出来的,都是些王侯将相。而如今,单看您办校的宗旨是什么?是想培养出‘形而上谓之道’的学子,还是‘形而下为之器’的工具了。” “道”与“器”一字之隔,却是差之千里。 “道”是什么?形象万千,大道无形,培养出来的这样的人才,在哪里都能够适应,穷能够独善其身,达能够兼善天下。 可“器”是什么?是工具,是一把螺丝刀,是一个钳子起,用它的时候,才有用,才是个工具,可一旦没有人用,就成了社会的负担,累赘。 单看学校想培养出什么样的人才来。 陆遥风的话,固然深奥,可赵校长与外校懂事长谁不是学识渊博的人,能听不懂吗?这话题一旦起,太过沉重了,两人都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好。只觉得,嘉世界能够到今天的地步,绝不是偶然,也不是运气好,它具备睥睨天下的实力。 谁让嘉世界,有陆遥风这样的领导者,当家人? 赵校长请陆遥风等人吃的是小食堂,要从大食堂上去,小食堂里,也有学生会来吃,稍微贵一些,但架不住有些学生家里条件好。四个人走着楼梯上去的时候,整个大食堂里吃饭的学生们都看了过来,他们震撼于陆遥风那耀眼的风姿,也在好奇,这人的身份,还有陆遥风手边的女孩子,她一身穿戴,头上戴着的头饰,件件不凡,走在陆遥风这样的人身边,并不被他掩了风采,相反,与陆遥风一起,还是那般般配。 张毅城也在大食堂吃饭,他面前是一大堆米饭,两个青菜。食堂最便宜的是五块钱的套餐,米饭随便吃,一大荤、一小荤和一素的搭配。可张毅城吃不起,他一顿只能花一块钱吃饭,食堂里的人也是同情他,他态度又很坚决,有点愤世的情绪,食堂打饭的阿姨就按他的要求,收了他一块钱,给他打了两个素菜,两大勺米饭。 明明他只要一个素菜的,但那阿姨看他实在是很可怜,就多给了他一个菜。 他要不是怕浪费,这多给出来的这个菜,他还不想吃呢。 他看到了陆寒筱,他斜斜地瞥一眼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走在楼梯上的陆寒筱的脚,她穿的是一双小鹿皮的凉鞋,露出了光洁的脚踝,她的脚腕上戴了一条链子,镶嵌了红色的宝石,她一走路,那宝石就灿灿地发着光,就好似,她每一步都能踏出一朵莲花来。 这便是有钱人的生活吗?他记得他的妹妹,过年的时候,想买一根红丝带都买不起,站在别人的地摊前看了好久,可陆寒筱,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戴在脚上,谁会去盯着别人的一只脚看? 他有心想看陆寒筱到底有多富有,他便匆匆地朝陆寒筱瞥一眼,他只看到她的一张明媚的侧脸,美得如天上十五夜里的月亮,明明这么美的侧脸,可张毅城就是看不顺眼,只觉得对方一身珠光宝气,显得那么庸俗,还不如他穿着寒酸,打着一身补丁的妹妹。这城里的有钱人,也不过是一身金银包裹,他甚至在想,这女生这么有钱,搞不好,所谓的北卷的状元都是花钱买的。 他“嗤”了一声,听旁边的人说着她的身世,原来她身边的男子,竟然是她小时候的哥哥,如今,做了她的男人。张毅城就越发瞧不起这个女生,只觉得,他一个南卷的状元,陆寒筱一个北卷的状元,他和她并列,简直是辱没了他的名声。 529.第529章 才女 貌似,整个食堂里,就他一个人是对陆寒筱嗤之以鼻的。别的男生都在赞叹陆寒筱长得美,都说再没有人比她更美了。女孩子们则在羡慕陆寒筱,不管她身边的男子是她的兄长还是她的男人,总之,能够和这么帅气的男孩子在一起,就是赚了。 张毅城环视一圈食堂,他也是长得很帅气的男生,一张国字脸,清秀的眉目,又不乏英气,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框的大眼镜,越发令得他整个人很有型。他在家乡的中学的时候,是学校的校草级人物,便是县里书记的女儿,对他也是格外看重,追求过他的。 特别是他以北卷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京城大学之后,更是县里的书记更是亲自把通知书送到他家里,责令村里的干部尽量帮他们家脱困,还当着他的面提起过他的女儿,言外之意,要是张毅城将来能够和他的女儿好,他是会帮张毅城一把的。 当时,张毅城不置可否。 他出身清白,不是那种卖身求富贵的人。 他以为来京城大学之后,会有更好的发展,凭他的能力,将来还怕没有飞黄腾达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过少年梦,以前住校的时候,躺在宿舍的床板上,他也听过宿舍里的男孩子们说过女生的一些话,他就想,将来,凭他的本事,还怕没有百富美看上他? 这也是他并没有看上书记的女儿的缘故。 京城,是全国的首府,不是他所在的小县城能够比的,他只要走出了那县城,天地之大,任他翱翔。 他如今,便是吃着两个水煮的素菜,心底里也满满都是豪迈。 再过几天,开学典礼上,以他南卷的状元的名声,他会当着全校新生的面发言,到时候,就是他开始展翅翱翔的时候了。 虽然是吃小食堂,但里面还是有包间的,也是用来平时校长招待来宾的时候用。陆寒筱和陆遥风就被请进了其中的一间包间里。外校懂事长开玩笑道,“我可是来过好几次的了,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的饭菜,很家常,吃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四个人在里面用餐,这里几乎是整个京城大学最好的饭菜了,陆寒筱初初吃起来还觉得新鲜,吃了几筷子之后,就觉得味道太大了。做菜的厨子估摸着是北方人,吃的饭菜很有些咸。 估摸着,陆遥风和她是一样的感受,他也只夹了几筷子,就不太动了。 赵校长看出来,他这人学识渊博,底气也足,并不觉得有多尴尬,就笑着说起南北菜的区别,“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研究过中医,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呢。” 陆遥风笑着看寒筱,问她,“你学了这么久的中医了,说说看?” 陆寒筱知道他是想把这显摆的机会给她,只是,她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吗?她偷偷地在桌子底下捏了陆遥风一把,笑着道,“的确是地势使然。” 她这话一出,便显出了极深的国学涵养,顿时,令得赵校长格外惊讶,也有些相信陆遥风说的“学了这么久的中医”,要知道,“地势使然”这四个字最早是出现在《黄帝内经》的。 “北方一向气候偏冷,这里的人肾经就比别的地方的人足一些。肾在人体五行之中属水,阴中之阴。但,阴阳需要平衡,肾经太足之后,容易出现肾实,得结石之类的毛病。多吃咸,可以起到宣泄的作用。这就好比川地的人,因生活在盆地之中,那里湿气很重,多吃麻辣,就能够除湿的效果。这些,都不过是自然界为了人体能够达到阴阳、寒热平衡的功效而已。所以说,自然界对人,还是很厚爱的。” 陆寒筱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些最简单的理论,赵校长等人不会听不明白。外校懂事长就笑着道,“我早就在江市听说过你的名声了,听说李清平的病,是你治好的,还听说你纠正过一个药方,对方把党参当人参用了,那时候你不过十来岁呢。” “这样啊,真正的才女,才女啊!”赵校长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朝陆寒筱赞叹道,“来来来,机会难得,你帮赵伯伯我瞧瞧,看看我身体如何,有病早治,没病的话也教教我怎么预防!” 他说着,就朝陆寒筱伸出手腕来,陆寒筱朝陆遥风看一眼,陆遥风点点头,他一直含笑,也想看看陆寒筱的中医到底学得怎样了。他不愿意她的才华掩盖在自己的声名之下,不愿让世人都以为,她是依附他而生存,他希望她,若是月亮,就洒下她的清辉,若是太阳,就展现她的光芒。 陆寒筱侧过身子,上下打量赵校长,她凝神看去时,空间中出现了一丝扭曲,要是换了以往,几乎是没有人可以发现的,但陆遥风如今是先天之境,他两眼一眯,发现了端倪,只是,他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陆寒筱搭了指头在赵校长的寸口处,为他切脉,她早看出赵校长身体的状况,这么做,不过是想安赵校长的心。毕竟,单凭一双眼睛,就看出对方的病症,便是当年的扁鹊,也不能让人心服口服的。 “您的身体总体还好,只是,体内有一些寒气。您应该是肩颈不是很好,偶尔会有肠胃不适的症状,晚上的睡眠不是很好。”陆寒筱道,“如今,很多人肩颈不好,都以为是伏案工作时间长了,其实伏案时间长,身体长时间保持一个状态,只会引起酸痛,一旦出现不适,人的身体会自动调节,换一种姿势。而现在所谓的颈椎之类的毛病,多半都是受寒引起的。人的小腹处,会有两条经脉,一条是阳明经,通过人的前腹延伸到人的脸部,至额际。另一条则通人的背部到达肩颈。” 陆寒筱便教赵校长用一些驱寒的法子,又给他开了如今市面上卖的一味中药,赵校长不由得格外惊叹,“我还专门在健身房找了个私人教练,效果并不是很好,前几日去训练了一下,当时效果觉得不错,这几天,胳膊就动都动不了了。” 他说着,舒展了一下自己右边的胳膊,抬起来格外艰难。 530.第530章 烧烤 陆寒筱笑着摇摇头,“真正的养生,不是现在的健身房那种有氧运动。运与动,是有区别的,运指的是人身体里的气在体内经脉中行走,而动,就是动胳膊动腿。您去健身房,充其量是动,而不是运。” 话,至此,赵校长已是心服口服,“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学生?我亲自带你?” 陆寒筱报的是古汉语专业,而赵校长研究的是古汉语文学,他的学生多是硕士和博士,如陆寒筱这般,只是一个新进校的大学生,还是前所未有的。 陆寒筱前世就做过京城大学的学生,那时候,京城大学的校长并不是如今的赵秉之,但赵秉之的名声却是十年前就响起来了的,他主导国人学习国学,不忘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贵财富,很是为倡导国学做出了贡献。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学识品性,是格外的好,德高望重,德才兼备,称得上是大家了。 陆寒筱抿唇一笑,“这怕是不好吧?”陆寒筱怕自己的话引起误会,忙道,“难以服众。” 做赵秉之的学生固然好,但她三哥刚刚给学校捐了一个亿,她就做赵秉之的学生,怕是全天下人都会说闲话了。 “没什么不好!”陆遥风在一旁道,“你以为你三哥捐出一个亿,你要是没有资质,赵校长就会收你做学生不成?赵校长想你做学生,不过是看中了你的医术。凭你,你最起码可以让赵校长多活二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这世上的人,谁不怕死? 蝼蚁众生忙忙碌碌,求的是财,能够活下去的资本,可到了社会顶层,金字塔上层的人之后,这些人求的是什么?不再是荣华富贵,虚名浮利,而是长寿。 更有贪心的人,求的是永生。 一听说陆寒筱能够保赵秉之多活二十年,从陆遥风口中说出来的话,绝无一字虚言,外校的董事长都要羡慕嫉妒恨了,他当初开的为什么不是大学,而是中学呢? 他后悔得要死,在旁边打边鼓,“赵校长啊,你以后,学到了好的,你可要教教我啊。到时候,我们都死了,你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不是?” 一席话说得众人大笑,陆寒筱便笑着答应下来,“好啊,不过,到时候,别人要是说您不公什么的,您可别怨我连累了您的名声。”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刚刚考上大学的新生,就算她是南卷的状元,状元这玩意儿说起来得之不易,可每年一个,就不是那么珍稀了。 报完名之后,开学没几天,陆寒筱做了赵秉之门生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张毅城听说的时候在,正在教室里上自习,他抱了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英语资料在看,他准备明年开年就把四级给过了,下半年的时候,再过六级,这是他初步制定的计划。 他心里还打了主意,他肯定是要边打工边上学的,他已经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凭他南卷状元的身份,这种工作格外好找,一个小时三十块钱,每天一小时,周末两天,多辅导一个小时,一个星期九个小时,一共是两百七十块钱。 他在想,或许不够陆寒筱那样的人吃一顿早饭的,但最起码,这是他辛辛苦苦挣的干净钱。 他听到赵秉之收了陆寒筱做门生,他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他只觉得这世道真是不公平。他差点把手边借来的英语资料都给撕了,都是状元,凭什么陆寒筱就能够得赵秉之的青睐,做他的学生? 不过是因为她家里条件好,可见,这京城大学也是处处都不公,也是看人的脸下饭的地方。 他收拾了东西从图书馆出来,越过花坛,走到校园马路上的时候,看到路边停了三台车,一个少女从对面的楼里出来。 起了秋风,车边上等着的一个男子,就迎了上去,他将一件风衣递给陆寒筱,恭敬地说,“小姐,请把衣服穿上。少爷说,今晚上有点事,不能来接您,您到家的时候,他也会到家了。” “嗯!” 张毅城放慢了脚步,他听到陆寒筱轻轻地应了一声,她的声音格外好听,带了一点南方人的口音,显得格外温婉,她问这男子,“我三哥他今晚做什么去了?” “止少和童少过来了,非要他请客,他就请他们去吃大排档去了。”冯毅忍住笑,道。 “噗嗤!”陆寒筱也忍不住笑起来了,她就催着冯毅,“快,快,快,我也要去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大排档呢。” 她就匆匆地上了车,她上的是中间那一辆,她一落座,前面的车就开起来,一共三台车,竟然都是来接她的。 张毅城格外留意了一下车上的LOGO,他看到这车的牌子,貌似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品牌,他不知道多少钱一台,但只觉得这排场,怕是连公主都无法享受的吧? 陆寒筱在车上给陆遥风打电话,她听说陆遥风已经要回来了,她就不高兴,“我不管,反正我要吃烤肉串,我要吃烤香菇,烤馒头,要吃烧烤……” 陆遥风在电话那头哄着她,“宝贝儿,我回去亲手烤给你吃,这里的烧烤不干净,很脏,吃了容易生病拉肚子……” 陆寒筱便听到,那头,有人在爆粗口,“我靠,老大,我跟你有仇啊,你还让不让我吃?不干净,很脏,吃了拉肚子,那你还请我们吃?你就不怕我和童少明天生病上不了班,谁来帮你挣钱?” 陆寒筱就在电话里大笑,反正她不管,她就是要去找他们玩。 冯毅得了陆遥风的地址,就把车往那边开过去。 陆寒筱还以为,一定是个格外上档次的烧烤摊,谁知道,真的是一个广场上的烧烤摊,密密麻麻摆了不少,三个人就在最靠近路边的一个摊子上,点了不少烧烤,林止和夏宣童面前各放了一小瓶装的二锅头,桌子上堆满了好些空的碟子,还有没吃完的肉串之类的。 看到寒筱过去,陆遥风抖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出来铺在旁边的凳子上,又从桌上挑了一个看上去卖相好一些的肉串给寒筱,“是正宗的羊肉,吃起来还可以。” 531.第531章 戒酒 食材都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要的就是这个味儿,让三个人想起了小时候在江市,就找这样的路边摊吃烧烤,那时候哪有如今这样的条件。真的有一次,三人吃完后回去,止少和童少两人上吐下泻好几天呢。 倒是陆遥风,他颇有先见之明,稍微有些不舒服,就吃了药,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后面就没什么大事。 吃烧烤的地方就在什刹海附近,有习习的湖风吹过来,到了初秋之后,就带了些肃杀之气。 陆遥风自己觉得无所谓,但陆寒筱来了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夜越深,秋风越是紧,他见陆寒筱吃了几根之后,兴趣不大,就催了林止和夏宣童,“走吧,赶紧回去吧!” 几个人从摊子里出来时,接夏宣童和林止的车也来了,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陆寒筱看过去时,那女子还向陆寒筱笑着点了点头。陆寒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女子,想了半天,看到她脸上端庄的表情,陆寒筱才记起,她和瑾瑜去铃兰俱乐部那天,这女子到家里来给她和瑾瑜送过衣服呢。 当时她说她叫任红梅。 林止上了前面一台车,是一个风卫开来的。而夏宣童,则上了任红梅开的这台车。陆寒筱看到夏宣童上车后,坐在了副驾驶上,任红梅似乎被他往那边扯了过去,她分明看到夏宣童拉着任红梅吻了好久才放开了任红梅。 陆寒筱当即就有些傻眼了,直到陆遥风的手遮住了她的眼,她才回过神来,“三哥,夏宣童不会是……” 她很想说,夏宣童不会是和这女子同居了吧?但她又想到,这是夏宣童的私事,她不好打听。 陆遥风在她跟前蹲下身,陆寒筱就笑嘻嘻地覆上他的背,陆遥风背起她,微微偏头,小声地跟她说,“路不远,我们走着回去!” 他怕是记得她说过的话,小的时候,好几次,从外面回来,都是陆遥风背着她回去的。 陆寒筱伏在他的背上,她的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处,她吐气如兰,微醺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将他的耳朵灼烧得通红。她在他身上闻不到半点酒精的气味,就问他,“三哥,你刚才没有和他们喝酒吗?” “没有!”陆遥风道,“他们心里都有事,我又没什么事。” 并非是心里装了事,才会想要喝点酒浇愁。他只是依旧记得他曾经对她的承诺。那年,寒筱从陆家离开,他心情极为不好,他当时也面临着要离开国内,恰好,林止和夏宣童给他送行,林止带了酒来,他当时和林止分了那瓶酒。 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寒筱从黄瑞华家里吃饭离开,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他看得出她格外心疼他,担心他,她说让他以后不要再喝酒了,他答应下来。 他是男人,一诺千金。 即便刚刚寒筱不再身边,即便他如今晋入先天,喝两口酒,只要他有心,都不能被人察觉,可他依旧不想在她面前食言。 第二日是周末,陆寒筱从陆遥风的怀里醒来,开始她数年如一日的修炼。就算这栋别墅里加持了阵法,但如今,到了寒筱这个境界,天地间的灵气,已经不足以让她突破了。恰好有陆遥风在,陆寒筱便让他护法,她进了空间开始修炼。 在空间里修炼,有一日千里的功效,陆寒筱没想到,她修炼的时候,空间里用来封锁空间的那些白色雾气,竟然会疯狂地朝她的体内涌入,透过她的四肢百骸进入之后,通过在经脉里的运转,最后化为元气储存在她的丹田之中。 就好似一个人饿得太久了,猛然看到了一顿大餐,陆寒筱竟然停不下来了。 有金钱豹在旁边守着她,不知何时,一直跑得不见踪影的冰貂也过来了,摘了不少的野果子放在她的旁边,陆寒筱这一通修炼,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月,只觉得空间里,季节轮换,秋风止之后,下起了大雪。 她并不感觉到冷,相反,那些飘下来的雨雪在她身遭一米的半径内,全部都融化,就好似她的身上多了一个屏障,那些融化了的雨雪,就在她身侧,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落到地面上。 只感觉到身体里有一层壁垒,此时,随着一波一波涌入的灵气,那壁垒在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坍塌了一般。陆寒筱的元神飘忽着,在这一方天地之间游荡,她似乎高高在上,看着她自己的这具肉体,盘坐在石阶的前面,身下的垫子已经腐烂不堪了,突然“嗖”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的元神吸收进体内。 便听到“咔嚓”一声响,她的体内,丹田处,那一处壁垒就破了,疯狂的元气在丹田中肆无忌惮地四处闯荡,像是要找一处突破口出来,寻得自由。 就在此时,丹田正中间,升起一个漩涡,在她的丹田中旋转,它似乎有着巨大的吸力,将那些疯狂涌动的元气全部都吸收进来,随着旋转越来越快,离心力也越来越大,已经格外精纯的元气中,依旧被格外挑剔地滤出了些许杂质,被抛散出去,有无名的火,将这些杂质燃烧殆尽。 这一过程,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寒筱的神识内视身体时,就发现,她的丹田之中,形成了一个犹如实质的太极八卦,一阴一阳,一黑一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在她的丹田中慢悠悠地旋转着,依旧如一个巨大的吸盘一样,将外界的灵气通过四肢百骸,吸入经脉之中,通过经脉的炼化之后,融入这太极八卦之中。 她已经成功晋级了,从化境初期,晋入到化境中期。 陆寒筱睁开眼睛,她的眼眸中,一道紫色的光芒闪过,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划过她面前的空间,引起了些微的空间波动。 她从已经破烂不堪的蒲团上起身,她轻轻滴抖一下身体,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她便从戒指里拿出一件衣服来披在身上,她抬头朝石阶看去,已经能够看到一阶一阶的石阶一直朝上,她看到了石阶的尽头,一个大的院子,用了竹篱笆围着,院子里栽了一棵垂丝海棠,一棵桃树,此时,因为到了冬天,树枝光秃秃的。 532.第532章 为她 陆寒筱有些失望,空间已经扩大了许多,但还是没有看到她当日做梦的时候,进去的那个小屋子。她可以断定,那小屋是一定存在的,她手上的戒指和三哥手上的戒指是真实存在的,就是从那里面拿出来的。 她的实力还是不够。 陆寒筱从空间里出来,陆遥风依旧是待在她的床上,他抱了电脑在看,感觉到空间波动,一双狭长的凤眼,光彩灿然,他一抬眼看到寒筱,就有些呆愣了,她在里面有二十天的样子了,他想她想得紧,但怕打搅她,每天都进去看三遍,出来就在外面守着。 她的空间,一旦开启,瞒着普通人无所谓,但想要瞒着他这样的先天之境,有点难度。她第一次被他发现,是冰貂带着他进去的,他当时找不到她,着实被吓着了,有些六神无主,才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通道。 地球这片位面,有一个他这样的先天之境,就一定会有第二个,更何况,如今,有了他和他师父,也必定会有第三个。 陆寒筱一身狼狈,陆遥风就忙下了床,他一把抱起她,他用精神力探究了一下,格外高兴地问她,“化境中期了?嗯?” 他看到她晋级,竟然比自己的实力有了提升还要高兴。陆寒筱依偎在他的怀里,她朝窗外看了看,是傍晚的时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到底多久了,只是有些遗憾,“才中期呢,那小屋还是没有出现。” “没关系,不用着急。”陆遥风道,“我帮你请了假,学校的开学典礼还等着你出来后才举行,这个学期先把功课学好,等寒假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在那里可以好好修炼。” “是你之前待的地方吗?”陆寒筱有些激动地问,她缺席的六年,其实很想知道他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吃了多少苦,她怕是会心疼得想死,但她还是想知道,哪怕一颗心会碎,她也在所不惜。 “嗯!”陆遥风抱起她,在她的唇上,深深一吻,才把她放在卫生间的地垫上,“我去喊吴婶上来给你洗澡。” 她身上,真是不能再脏了,陆遥风抱了她一下,把他身上都染上了一层泥垢。 吴婶上来,看到陆寒筱脏成这样,也是心疼不已,她一边拆了寒筱的头发,又把她的衣服都给脱下来,根本不需要脱,轻轻一扯,衣服就碎成碎片了,格外利落,“我的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您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样回来?” 之前,陆遥风只说送她出去历练去了,到底去了哪里,她们都不知道,这二十天里,真正是没有少担心。 现在,陆寒筱回来了,还全须全尾的,吴婶看着却越发心疼。她一手养大的小姐,什么时候弄得这么狼狈过了?但看陆寒筱,却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吴婶就有些看不懂了,不由得心疼道,“我的小姐,您一个女孩子,这么拼命做什么?横竖有少爷在前头挡着呢。” “是啊,不过,我不闲着也是闲着吗?”陆寒筱笑着道。 她既然要和陆遥风在一起,她就必须增强自己的实力,并不为临敌,而是,她实力越强,活得寿命越长,她陪在陆遥风身边的时间就越长。只这些话,她是不须和吴婶说的。 她并不知道的是,她这一次,不单单是从化境初期晋升到化境中期那么简单,而是,在空间中时,她的元神竟然可以离体了。当日,陆遥风脊椎受损,不能动弹,在长白山的山谷中时,他躺在石头上,也是无意识中,元神离体,他受了触动,才会晋级至先天之境。 这片地球,能够达到化境的人,不是没有,但至先天之境,却是少之又少,如凤毛麟角一样,其原因就是,化境以前,是实力积累,只要一旦积累成功,机缘巧合之下,还是能够晋级的。但化境到先天,是从炼气还神至炼神还虚,靠的主要就是悟性了。 对天地规则的领悟。 陆寒筱元神离体,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并没有太多感受,但她的元神却是会记忆那一瞬间,与天地融为一体时的那种感觉。这对陆寒筱今后,晋入先天是大有裨益的。 甚至,可以说,陆寒筱晋入先天的通道已经被打通了,如今剩下的就是她一步一步地走,她如今的体内,积累的已经不单单是传统的内力,而是元气,她的元神已经提前把她体内的内力全部进行了转化,转化成了元气。 一旦元气积累到了临界值,她晋入先天,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陆寒筱收拾妥当出来,陆遥风已经重新洗了澡,正在房间里等她。吴婶要安排人来收拾房间,他便牵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沙发上坐下,把陆寒筱抱在自己的膝盖上,他们已经有二十天没有在一起了。陆遥风还好,一天进去看她好几遍,虽然因为担心,一进去就出来了,但好歹也看过几眼。陆寒筱一直在打坐,她哪里见过陆遥风一眼? 此时,被他搂在怀里,耳边是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鼻端萦绕着他身上的熟悉的味道,男人的气息,夹杂了青竹香味,她的心就有些不平静,她仰起头,张口去要他的下巴。有浅浅的胡须摩挲着她的唇瓣,还有她的口舌。 刺得她的唇和舌头都麻麻的。 她搂着他的脖子,他的手便贴在了她的后背,他忍着她咬他的下巴的感觉,一直到她微微松了口,他才低下头来,将唇送到她的唇边。她微微闭了眼,便与他的唇触碰在一起,最后又胶着在一起。 他似乎不满足,将她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后,就覆身上去,他的两手撑着她的后背,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不知何时,陆寒筱的腿已经缠上了他的腰身,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她就觉得格外无力,腿松软下来,他握了她的脚,她没有穿袜子,光滑柔软的脚被他握在手心里,她听得到链子上红色宝石触碰的声响。 她的脚也不过他的手掌大,长得格外小巧,如玉雕一般,他便醉了心神,将脸埋在她的胸口,呢喃着,“怎么可以这么小?这么小一点!” 533.第533章 闭关 陆寒筱才换好的衣服,从沙发上起身时,已经皱皱巴巴了,她梳好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两颊嫣红,两眼一汪春水,令得陆遥风都不敢看她,心里只巴望着,时间快点过去,快点过去,过得再快些就好。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到楼下去吃完晚饭之后,陆寒筱上来,吴婶绞了毛巾为她擦手脸,陆寒筱盘坐在床上等陆遥风。她在想,空间里的那些白雾,她在里面修炼的时候,那些白雾是被她直接吸收的,她在想,让三哥进去,不知道那些白雾是不是也能够被吸收? 陆遥风过来之后,见她盘腿而坐,想得格外投入,他上了床,将她拉到怀里,问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进去试试!”陆寒筱说着,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你试一下,三哥,你有没有想过,这冰璧里,为什么会有两个戒指,还被我拿到了,我戴上之后脱不了,你也一样,我总觉得,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她说完就拉着陆遥风进了空间,她让他在里面试着修炼一番,看能不能也像她之前,把那些白雾都吸收掉。 “我之前,修炼的时候,吸收的都是这些白雾。”陆寒筱指着远处,那浓得宛如一道白墙一般的雾气,她看到陆遥风已经盘腿而坐,他催动丹田中的那黑白两级的太极鱼一般的内丹的时候,他的头顶,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陆遥风。 他的元神已经凝结成形了,只是,因为并不厚实,看着有些飘渺。陆寒筱看不清小陆遥风的眉眼,她见他已经进入了修炼状态,她便出去了,她出去后,顺便把空间也关闭了。 陆遥风并没有再出来,陆寒筱进去看过两次,他的实力比她当真是要高好几个档次了。虽然才隔了一阶,但一个是后天,一个先天,中间真正是隔了天壤之别了。按照空间里面的时间流,她在里面呆了有大半年的时间,而陆遥风进去,一夜时间,也只有空间里五天的样子,可那些白雾,已经少了一大片,她可以隐约看到石阶尽头,篱笆院子里那几间木屋的轮廓了。 陆寒筱要急着去上学,便叮嘱了金钱豹好好看着陆遥风,又嘱咐她,“布妮,他是我最最重要的人,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他。” 她又喊了冰貂出来,要是陆遥风有什么事的话,冰貂一定要通知她。 冯毅开着车送陆寒筱去学校,她自从来报名之后,还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一次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这个班上上课的教室,进教室时,老师已经在讲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打了招呼的缘故,本来,每节课,老师都要点名的,可一次都没有点到陆寒筱,这一次,陆寒筱明显迟到,老师却很是和颜悦色地点头人,让她进来。 教室里的位置已经不多了,陆寒筱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旁边是个男生,她只是礼貌地向对方点点头,就拿出课本来,认真听讲。 这一节课上的是《文学概论》,陆寒筱听得格外认真,毕竟,她有二十天没有上课了,中间刨除周六和周日,也有十多天的课是耽误了的。好在,陆寒筱的记忆力极好。老师讲过一遍,她又照着书本看一遍,过了一遍脑子的内容,基本上都记得。 大约是怕陆寒筱跟不上,老师在一节课结束的时候,把前面讲过的内容又简单地概略了一下,便点了陆寒筱的名字,“我说的这些,你都听懂了吗?” 陆寒筱对古汉语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她只听了一节课,哪里就听得很明白了?但,这一节课,老师讲的,她倒是都记得,便把老师讲课的内容,一些重点的地方都复述了一遍,道,“我并不是特别懂,我开学有一段时间没有上课了,我回去会好好学习,有不懂的,会问老师。” 那老师就格外赞赏陆寒筱这种精神,很是欣慰地抬手压了压,示意陆寒筱坐下,他拿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就走过来,递给陆寒筱,“这是我手机号,你要有不懂的,给我联系!” 这老师约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很年轻的一个人。他原先也是赵秉之的学生,听说赵秉之收了个徒弟,是陆寒筱。他来代这个班的《文学概论》的时候,就格外留意了一下。谁知道,陆寒筱几天都没有来上课,他还跑去问了赵秉之。陆遥风只跟赵秉之说,陆寒筱历练去了,赵秉之就拿这话搪塞他。 历练,这玩意儿,离他们这些人,都好遥远。 陆寒筱坐在他教室里上课的时候,这老师就觉得,陆寒筱人是坐在那里,但他却总觉得,坐在那里的是一道很虚幻的影子,他稍微不留神就感觉不到陆寒筱的存在一样。 他就在想,他这小师妹,难怪一见面,就能够得赵校长的青睐了,连他自己都对这小师妹感兴趣了。 陆寒筱感谢之后,她便凝神去看这老师,见他收拾了书本要出门,她便跟了出去,在教学楼前的时候,她喊住了这老师,她斟酌半天,才道,“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这老师笑了一下,他今年三十出头,还没有女朋友,没有跟女生打交道的经验,他就笑了一下,“有什么话,你就说吧1” 陆寒筱再次低了头,踌躇半天,才道,“是这样的,我建议您有时间,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我是说,您是不是经常有头晕目眩的现象?” 这老师当即就惊了一下,他有些茫然地点头,“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休息得不好造成的。” 陆寒筱摇摇头,“你先去检查一下,看医生怎么说,我是学中医的,你到时候自己选择一下,是用西医治疗还是用中医治疗再说。” 陆寒筱说得很隐晦,她说完,又用手指指了指头部,她见这老师有些丢魂落魄的样子,她就有些不忍,想转了话题,便问他,“不知道老师您怎么称呼?” “我姓黄,名叫黄明。”黄明有些浑浑噩噩地说,他本来不想相信陆寒筱说的话的,但无奈,他上次去赵秉之家里吃饭的时候,一大桌子的人,赵秉之对他这个新收的弟子,不知道有多推崇。 534.第534章 争夺 下一节课,还是在这个教室里上课,陆寒筱便还是坐在老位置。她翻开了课本,一目十行地把《文学概论》看了一遍,她翻得很快,她旁边的那个男生不时朝她这边看过来,陆寒筱就有些烦了,扭头看去,她也不认识,只知道是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看上去带着一股子书生气,她就扯着唇角笑了笑。 就在这时候,班长过来了,班上的班长竟然是个女孩子,陆寒筱不在的时候,班主任组织班上的同学进行了选举,本来,应该结合学习成绩进行选举任命的。陆寒筱又是赵秉之的学生,班主任老师就特别去问了赵秉之老师,要不要把班长的位置留给陆寒筱。 赵秉之校长却是摇头,说寒筱以后会很忙,他手边有好几个课题等着寒筱来了参与研究,就不考虑她在班上的职位了。 学生们在学校里争取表现,在班上或是学生会任一些职务,是为了毕业的时候,好为自己大学四年加分,以得到一些用人机构的青睐。但陆寒筱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些。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赵秉之觉得更适合于做一些课题研究。一向,没有什么功利心的人,往往很容易取得一些成就。 班长站在陆寒筱旁边,她长相一般,但成绩是极好的,这一点不用怀疑,能够进全国最高级别的大学,进来的肯定都是些学霸级的任务。 “陆寒筱同学,你好,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我叫张菁,教导处让我通知你,这一届的新生晚会将在后天晚上举行,地点在学校大礼堂,这一届的新生发言,学校安排的是你,代表我们新生在会上发言,请你提前做好准备!” 张菁说完,正要转身就走。陆寒筱和她同桌的男生一起拉住了张菁,“哎,我说,后天?怎么这么突然,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还要写演讲稿,根本来不及啊!” 陆寒筱有些急了,并不是真的来不及饿,而是,她不想去出这个风头。 只是,她不想出,有人想,她旁边的男生正是南卷的状元张毅城,他气得脸都红了,格外不屑地瞥了一眼陆寒筱,“怎么回事?不是说安排的是我吗?怎么临时改成她了?” 他写的演讲稿已经在三天前就交给班主任老师了,他一门心思地想要在新生大会上打响头炮,他极为认真地写了演讲稿,把现在大学里的各种弊端提了出来,给出了他自己的想法,呼吁所有的同学们,特别是女生,戒掉虚荣心,甘守清贫,不要爱慕虚荣,更不要为了钱财名利不珍惜自己的身心清白,他觉得他这演讲稿只要抛出来,一定可以得到全社会的反响,谁知道,班主任老师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换人了。 他有种被愚弄了的想法,他觉得,之前陆寒筱请了假不来,学校才选中了他,而现在,陆寒筱来了,他就被替换了。 “学校还有没有公平可言?凭什么要用她把我换下来?自来,南卷就比北卷难一些,凭什么是她上去演讲,之前明明说好是我的。学校就是这么不公平?” 张菁格外不高兴,她转过身,上下打量一下陆寒筱,她也就当没有听到张毅城的话,对陆寒筱道,“你要不想上,多得是人想上,我只负责通知,其他的事,我不知道!” 陆寒筱就只好讪讪地坐下来,张毅城在旁边大发牢骚,把桌子摔得咚咚响,陆寒筱有些烦了,就收拾了东西站起身,她正要走,就听到张毅城在旁边阴阳怪气地道,“呵呵,有的人,课都不用上,你们看,到了期末结束的时候,一样被评优秀学生。” “噗嗤!” 一道很不合时宜的笑声响起,陆寒筱扭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竟然是佟薇,她居然和她一个班了,这地球真是小。佟薇在笑话她,眼底是极为明显的嘲讽,陆寒筱却是回以一笑,她站在走廊上,含笑看着张毅城,后者被她盯得面目通红,陆寒筱淡淡一笑,“这位同学,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所谓的优秀学生吗?或者,你觉得,我有必要抢你那所谓的发言机会吗?我是赵校长亲点的门生,我父亲是总政医院的副院长,我哥哥是嘉世界的老大,我这辈子,哪怕是躺着不动,也有几辈子吃穿不尽的财富。我哪怕是不读书,也有数不清的帮佣保镖围着我转。你凭什么就以为,我一定要和你抢什么资格?” 她的声音越说,有些激动,她真正是看不惯这个男生,想争,想抢,就大大方方地划出道道来,在旁边摔摔打打,说话夹枪带棒,她真正是看不惯。 她站在走廊上,抱着书包,冷笑着看一脸赤红的张毅城,“你想做我的对手……”陆寒筱嗤笑一声,“对不起,你不够资格!” 后面还有课,陆寒筱便准备寻另外一个位置坐下来,那张毅城到底是个男生,本来就血气方刚的,被寒筱这么一刺激,就刺激得有些不正常了,他大喝一声,喊住寒筱,“你站住!” 张毅城气得面目可憎,手指发抖,他指着陆寒筱,“你,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根本不给寒筱说话的机会,就冲着寒筱骂道,“你以为你自己多少能耐,你不就是靠你哥哥,或者说靠你那个情人,才能够入了赵校长的眼,你以为你自己多了不起?” 张毅城这话一出,连佟薇都吓着了,他知不知道,他在这么大的场合下,这么说陆寒筱,把陆遥风也牵连进来,只会死得很快? 外地的同学怕是不知道,但班上,京城本地的,特别是家里有些背景的,都吓得脸都有些白了,恨不得装作耳聋,什么都没有听到。 也有一两个厚道的,或者是怕自己受了连累,在底下偷偷地扯张毅城的衣襟,“你少说两句。” “我凭什么少说两句?我就是要说,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张毅城一把拍掉扯他衣服的男生的手,“我最见不得仗着自己的家世背景,就占用优质资源的人,有本事,靠自己的能耐争取啊!” 535.第535章 碾死 陆寒筱真是对这个人的幼稚无语了,她只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她原不想理会,只是让她忍下这口气,她又做不到,她抿了抿唇,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但没办法,你想要混到我这样的水平,哪怕再努力三辈子都做不到。我以前一直不懂什么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算是让我涨姿势了!” 她冷笑一声,眯了眼,格外不屑地看张毅城,“你不如这辈子多做好事,铺路修桥,下辈子争取投胎到富贵人家。” 张毅城也是被她气得够呛,脸都白了,他家里是穷,但被人这么直白地嘲讽,他还是第一次。想他在县城读书的时候,也是班上最穷的,却从来没有人看不起他,因为他考试一直都是班上第一名。 “你有钱就很了不起啊?哼,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就是仗着权势地位,剥削我们老百姓的钱吗?” 张毅城想到他没有父亲,他母亲为了养活他和妹妹,每年从地里刨出那点粮食来,最后,卖出去拿到手的钱就那么一点点,他每每看到母亲那么累,那么苦,他心里就有格外多的恨。 他真是没想到来京城大学后,会遇到陆寒筱这样的人,要是早知道的话,他都不想上这所学校了。 “我没说我有钱很了不起,我也从来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要搞清楚,不是我招惹你,是你在惹我!”陆寒筱气鼓鼓地道,抬手指着张毅城,“告诉你,投胎也是一门技术,你技术不如人,怨天可以,但不要怨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发飙起来,还是很吓人的,张毅城还真就不敢惹她,她这样阶层的人,碾死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陆寒筱见张毅城再气,也不敢多说话,就暂时消气,她要对他动手也不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不过,他要找死,她还是愿意成全他的。 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谁知,上课铃响的时候,有个男生进来了,他站在陆寒筱旁边片刻,愣了一下,问寒筱,“美女,你确定,这里之前是空位吗?” 陆寒筱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置之前应该是这个男生的了,她连看也没看,就往旁边的位置上挪了一下,把自己刚刚坐的位置让出来。 这却没完,紧接着,又进来了一个男生,等着要陆寒筱正坐着的位置,这就尴尬了。陆寒筱忙站起身,四下里环顾,发现,除了张毅城旁边的那个空位,整个教室,竟然没有一个多余的位置。 什么时候,京城大学竟然节约到这等程度了? 好在,坐在他旁边的男生,一把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书包来,扔给站在旁边等候的男生,“你自己找位置去!” 那男生个子有些小,他抱着自己的书包,也发现唯有张毅城旁边还有个空位,苦着脸走过去。张毅城对他的态度也是很不好,好在,这男生并没有要和张毅城计较的意思。 “你好,我叫夏怡文,你之前不是跟张毅城坐在一起的吗?” 陆寒筱正在看书,老师进来的间隙,她坐在她旁边的男生跟她说话,她就偏头朝对方看去,男生留了长长的刘海,一双眼生得格外漂亮,他皮肤白皙,有红色的唇,尖尖的下巴,左耳上带着一个镶钻的耳钉,他笑的时候,就好像听到了流风的声音,令得人心情也莫名地跟着好了起来。 陆寒筱就笑了一下,朝张毅城看去,她只瞟了一眼,并没有说话,恰好老师进来了,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第四节课本来是《西方文学理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班上有了冲突,班主任老师来了,说这节课改成了班会。班上的同学就很意味深长地笑了。 班主任老师是个女的,年约四十来岁,有“灭绝师太”之称,也有“杀手”的荣誉称号,据说考试的时候格外严厉,她和夏怡文同姓,名叫夏明琼,班上的同学之前还戏称,夏怡文与夏明琼是不是有亲戚关系,到时候考试,找夏怡文走后门。 夏怡文生得极好,是这一届新生里面的校草人物。 而陆寒筱,因为之前评校花的时候,她并不在,倒是佟薇被评上了。此时,夏明琼在讲台上讲班上的一些事宜,陆寒筱坐在下面正襟危坐地听,偏偏夏怡文撑了头,歪着身子,盯着陆寒筱看,还冒出一句话来,“我觉得,校花应该是你才对!”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班上的同学都听到,夏明琼就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喊,“夏怡文,你和后面的同学换个位子。” “不行,老师!”夏怡文倒是很有礼貌地站起身来,他一甩头,额前的刘海就甩了上去,露出他桃花一双的眼睛,格外好看,就好似他的眼睛里映上了十里桃花,绚烂了人的眼,“以后我身边的位子,永远都属于陆寒筱同学!” 陆寒筱皱了皱眉头,她觉得,她今天做的最冲动的一件事,不是和张毅城那厮吵架,而是不该坐到夏怡文旁边来。 这家伙,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应该是个有钱的公子,他怎么就没有得张毅城那疯子的嫉妒,偏偏,他把口水往自己脸上喷呢? 夏明琼应该是早就领教过夏怡文的厉害,夏怡文说完,就坐下了,夏明琼站在讲台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她偏过头,朝窗外看去,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这才接着道,“我听到有同学反映,说是有同学对学校这次选陆寒筱同学做新生发言很是不服气……” “是谁敢不服气,站出来,我来教训他!” 夏怡文不等班主任老师把话说完,就嚷嚷了出来,陆寒筱顿时,就觉得头疼。她扭头朝夏怡文看去,见夏怡文格外拽的样子,朝她一笑,头发一甩,摆出一副很酷的样子,眼神还在问她,“我酷不酷”的意思。 陆寒筱笑了一下,她觉得对方是个很可爱的男生,她要是没有重生的经历,没有被陆遥风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宠溺这么多年,她或许会很开心地和他做朋友,被他的阳光气息感染。 只是,如今,或许是因为修炼的缘故,她只能把这个阳光男孩当小孩子看待了。 夏明琼似乎对夏怡文有些无奈,夏怡文喊了这一嗓子,她也只当没听见,好在张毅城经不得激,站了起来,向全班师生承认,“是我不服!之前,夏老师明明说是让我代表全校新生做汇报的。” 夏明琼点头,“对,不错,是的,你的演讲稿也交给我了,现在,你拿着演讲稿上来,先把你要演讲的内容向全班同学做个汇报,要是班上半数以上的同学都同意你做这一份演讲,我也会少数服从多数。” 536.第536章 有病 陆寒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着张毅城兴致勃勃地拿着稿子站到台上去,陆寒筱此时还并不知道张毅城的名字,就凑过去问夏怡文,“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他叫什么?” 夏怡文像是不认识陆寒筱,“不是吧,你连他都不认识?你不是陆寒筱吗?” “我是啊,我是陆寒筱就一定要知道他名字?”陆寒筱有些奇怪。 夏怡文有些夸张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才压着声音,“他叫张毅城,南卷的状元。他格外瞧不起你这个北卷的状元,你不在这几天,没少说你坏话。” 陆寒筱没想到夏怡文这个花花公子,还这么八卦,不过,她有二十天没有来上学,对班上的情况也根本不了解。就算夏怡文不告诉她,张毅城对她有敌意,她也感觉出来了。紧接着,夏怡文就一个一个指着班上的同学告诉她,谁叫什么名字,谁叫什么名字,家乡是哪里的。 “……我看到现在有很多女生,父母好不容易供养他们上了大学,在学校里,却守不住清贫,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更有甚者,以家里的权势背景,欺压同学,不公平抢占资源……” 也不知道前面,张毅城都说了什么,这么几句话,忽然就飘入了陆寒筱和夏怡文的耳中,夏怡文当场就惊呼起来,“我/靠!” 紧接着,就听到张毅城在说,“我呼吁,珍惜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份机会,想想十年寒窗的苦,父母为我们付出了多少,他们期望我们成为有用的人才,而不是,看到我们上了大学之后,在大学里堕落……” “尼玛谁堕落了?就算堕落,干你鸟事?”夏怡文忍不住就爆呼起来了。 有了夏怡文的带头,班上的同学就躁动起来了。陆寒筱撑着下巴,胳膊肘架在桌子上,她凝神朝张毅城看去,她竟然看到张毅城的胸口处,心脏那一块,有一团黑色的雾气把心脏罩住了。陆寒筱摇摇头,“他应该很快会得抑郁症了!” “啊?你说什么?”夏怡文愣了一下,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幻听,“寒筱,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陆寒筱知道这节班会开完之后,就是中午了,下午还有两节课,她在犹豫,是回家去吃还是就在外面随便对付一下。她边收拾书本,边道,“这种事,我怎么会开玩笑呢?我说的是真的。他,应该,其实也很可怜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听他的报告才说的?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仇富的人啊,你不要瞎说。”夏怡文很正色地道。 陆寒筱就觉得,这家伙,花花公子归花花公子,还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陆寒筱笑而不语,她没必要和他说什么,她也更不会告诉他,她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所有抑郁症的人,都是先从小肠受寒,小肠与心包互为表里,寒气从小肠渗入到心包之后,就会导致抑郁。 张毅城的发言,实在是太过震撼。即便他说的很多都是实话,但,谁敢让他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拿到新生大会上去说?所谓“识趣”,所谓“顾全大局”,所谓“识大体”,说的就是能够在大场合下,顾全别人的面子,也是顾全了自己的面子。 他把这个社会,所有大学里的学生们批判得一无是处。贫寒的学生,在外面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家境好的,仗着身世背景欺负人。这样一来的话,大学里还有好人吗? 学校要是真的让张毅城站到新生晚会的舞台上,把这演讲稿一念,他倒是出名了,京城大学却是犯了众怒,甚至,得罪当局都不一定。 毕竟,在学校允许的情况下,发表的公众言论,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学校的态度的。 夏明琼站在讲台上,她让张毅城回到位置上,她看着全班呆愣了的学生,问他们,“同意张毅城代表全校新生去新生晚会发言的,举手!” 除了张毅城自己,无一人举手。 这一刻,张毅城的脸色就格外黑了,他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我觉得不公平,肯定是班上的同学受了夏怡文同学的威胁,才一致反对我的。” “噗嗤!”陆寒筱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时候,就轮到夏怡文不高兴了,他一双阴鸷的双眼盯着张毅城,似乎下一瞬,他就要扑上去把那个男生碎尸万段。陆寒筱感觉到他身上腾腾的杀气,她感觉不到他的实力,正是因为,才越发忌惮这个少年。 她并不担心夏怡文会对张毅城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若夏怡文是个寻常的男生便也罢了,但陆寒筱见识到夏怡文骨子里隐藏的那份狠绝之后,她就不担心了。这样的人心里必定与她想的一样,张毅城这样不懂事的人,根本不值得动手。 夏明琼作为班主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瞥了张毅城一眼,“这里是全国最高的学府,这里每年进来的学霸不计其数,这里对所有的同学一视同仁,只要你有本事进来这里。人这一生的发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你过去好,不代表现在好,更不能代表将来。我希望,你们在这里学习,大学四年,不仅仅要重视你们的精神世界,还要重视你们的身体状况。” 夏怡文吃了一惊,他凑到陆寒筱这边来,问她,“难道夏班主任也看出那小子有病?话说,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夏怡文一副天真的样子,陆寒筱却是只瞥了他一眼,班主任说完这些,就把陆寒筱喊出去了。陆寒筱早就收拾好了书包,背在背后出去,她用的包包格外好看,边上有女生在问她,是什么牌子。 这一个,陆寒筱还真不知道,她笑了笑,“这个,不是我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把包包放下来,那女生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挂在上面的LOGO,就明白,只怕是私人定制的。那女生家里条件也极好,朝陆寒筱善意地一笑,“下次我们再聊。” 边上,张毅城格外不服气地嗤笑一声,拉着旁边的男生道,“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这么多蛀虫,简直就是浪费地球资源。” 537.第537章 生母 在张毅城的眼里,陆寒筱她们这些富家千金,活着什么都不能做,也不会创造社会价值,纯粹就是吃好的,用好的,浪费的都是资源。 张毅城自己这样想就罢了,他还拉了旁边的同学这么说,那男生就格外尴尬得很,那男生估摸着和夏怡文关系不错,他扶着额,悄悄地朝夏怡文那边看了一眼,见夏怡文脸色阴沉,他就用胳膊肘把张毅城一拐,好心劝解道,“你少胡说八道,人家花的又不是你的钱。” 夏明琼还在外面等陆寒筱,陆寒筱背了包包出去,夏明琼问陆寒筱中午在哪里吃饭,要不要跟她一起去食堂吃饭,陆寒筱摇摇头,“我应该回家去吃。” 她朝教学楼门前停的车看了一眼,夏明琼看过去,三台劳斯莱斯停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陆寒筱并不着急,夏明琼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就长话短说,“学校想让你在后天的新生大会上发言,时间是短了一点,不过,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 很难啊! 陆寒筱心里想,她咬了咬唇瓣,“可是,我现在,连演讲稿都没有写出来怎么办?”她歪着头想了想,“要不,夏老师,您写,写了我上去念,怎么样?” 肯定不行啊!夏明琼有些无语了,她盯着这个女孩子看,她身为大学老师,这一生看到过的美少女不知道有多少,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如陆寒筱这般如此有灵气的。她这样的女孩子,让人看一眼就会无端地喜欢上。夏明琼就觉得,她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她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她抬手抚摸陆寒筱的头,爱怜地说,“你不用写演讲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到时候上去,随便说两句就行了。” 陆寒筱被这突如其来的特殊待遇给砸晕了,她刚刚知道的,学校原来选的是南卷的状元张毅城,让他代表新生上台去演讲,他的演讲稿是提前就送到学校去过目了的,怎么轮到她,学校就这么放心了? “到时候会来些什么人?”陆寒筱犹豫道,“万一,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夏明琼沉吟了一下,就笑了,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冰雪聪明的孩子,她就笑着道,“我相信你,肯定不会的,就算说了一些不该说的,那一定是那些话是该说的。” 她便揽了陆寒筱的肩,朝前走去,她边走边道,“寒筱,我大学也是在这里读的,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名叫佟琳,你长得和她很像。不过……”她扭头看陆寒筱,“你比她长得要更好,也比她聪明。” 佟琳? 陆寒筱眼珠子一转,她停下了脚步,问夏明琼,“是吗?我听说,我的生母就是佟琳。” 夏明琼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她是听说过陆寒筱身世很坎坷的,她看到这孩子,就不自主地想到了她当年的同学佟琳。她是不愿她这个得意门生陆寒筱将来走佟琳那样的路,谁知道,陆寒筱竟然说出这么劲爆的消息来。 “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陆寒筱问道。 夏明琼有些不会思考了,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知道,她在美国,你想找她吗?” 陆寒筱摇摇头,她眼神有些暗淡,“我怕是没有那福气做她的女儿,她是佟家的公主,我因为是她的女儿,而遭佟家暗杀,我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陆寒筱说这话,并不是她心里对佟琳有多少怨恨。这具身体,如今是她的,可曾经并不是她的,是小寒筱的。佟琳当年抛弃了自己的女儿,离弃了自己的丈夫。陆寒筱没有办法用她的女儿的身份来感受这种被抛弃的苦。她只是为她的父亲不公,前世三十年,这一世又是十八年。陆寒筱没有办法无视她前世的四叔,今生的父亲,这种无止尽的等候和心中的意难平。 夏明琼长叹一声,她看陆寒筱便如看子侄辈一样了,她抬手抚摸陆寒筱的头,“好孩子,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这世上的事,有许多不是如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你母亲,她不是那种狠心的人。” 不狠心的人,往往能做出格外狠心的事来。 只这些自家里的事,陆寒筱不太想与外人道。她点点头,在分叉路口和夏明琼道别,正要朝自己的车走去,夏怡文就在后面喊住了她,“寒筱,寒筱,别,我还有事!” 陆寒筱便停住了脚步,她扭头,夏怡文几步跨跃,穿过花坛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朝等候在一旁的冯毅看了一眼,眼眸闪动,一副很幼稚的样子,“寒筱,要不要中午一起去吃饭?一会儿下午,我带你去学校的武馆看看?” “武馆?什么武馆?”陆寒筱有些惊奇,前世她在京城大学读了快一年,也不知道京城大学什么时候还有武馆呢。她转念一想,“是不是学校的社团?” “对啊!你怎么这么聪明?” 夏怡文这一声赞叹,换来冯毅一个白眼,夏怡文却不管,拉着陆寒筱道,“今天下午,有擂台赛,你去不去看?” “打什么擂台?新生打擂台?”陆寒筱问道,“我没兴趣,不想去看。” “我听说有岛国的,有高丽的人,咱们这边的人,立志要把他们打趴下,你确定不去为自己的同胞们加油?”夏怡文专程用了一些噱头来打动陆寒筱,见陆寒筱眼珠子转一转,有些心动的样子,夏怡文道,“岛国那边,听说出来的是宫本家的人,宫本闻名于世的是他们的剑道,而高丽这边的跆拳道黑带听说名头也很响,你确定不去?” 陆寒筱感觉到了一道气息的不稳,就在夏怡文说起“宫本”家的时候,这丝不稳的气息来源于冯毅,她便确定了自己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她拉开车门,“可以,一会儿你还是在这里等我,我要先回去吃饭。” “不是吧,你怎么不在学校吃算了,来来回回不麻烦?” 若是别的人看到一共三台劳斯莱斯来接她,多多少少都要打量一番的,但夏怡文却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陆寒筱淡淡一笑,“我回去还有事。” 她三哥还在空间中,她肯定是不放心的,她回家去,要进空间去看看。 538.第538章 幻觉 陆遥风盘坐在陆寒筱之前在空间里修炼时,坐的位置,他身下是一张新的蒲团,他盘坐在上,随着他的一呼一纳,空间里用来封锁区域的白雾便如狂潮乱卷一般朝着他蜂拥过来。才短短几日时间,整个空间里,视线所及内的白雾基本上已经不见了,可见陆遥风的实力之强,他要晋级的话,需要储备的能量之多。 只是,此时的他,身上多了一重幻影,他闭合着眼睛,眼角的线条如用了重墨勾勒一般,斜斜的妖艳的眼线几乎近鬓,一双眉也斜长直逼鬓角,他的眼角上下,似乎晕染了层层叠叠,浓淡相宜的胭脂,朝着鬓角蔓延,似乎盛开了的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明明用了重紫色描摹勾画,却透着血色的妖冶,令得人极为想看到,他那闭合的双眸中,睁开眼时,是怎样的血染江山,诡异如画。 他的身上,朦朦胧胧地罩着一件紫色锦袍,延延展展铺得很开,重重叠叠,用了银色丝线绣出的大片大片的曼陀罗花,铺垫在其中,妖异得如真如幻。他感觉到空间中有一抹异动,便睁开了眼,他猛地睁眼,一道实质得紫色的杀气从眼前的空间中,裂空而过,细听之下,能够听到破空之声。 他从蒲团上起身,所有的幻影都从他身上消失了,就好似,他依旧是之前,刚刚进空间时的那个人,只是,他方才打坐练功之时,出现在脑海中的断裂的碎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时,那种钻心的痛,却依然存在。 只记忆,如梦如幻,记不大清楚了。 陆遥风伸出一只手,他积蓄了身体里的先天之元,用手去握住这片时空时,能够感觉到时空中,时间流的静止,空间的凝固,所有的生物,都在拼命地挣扎,却动弹不得。 “主人!” 金钱豹匍匐在地,跪在他的跟前。或许是跟在陆遥风的身边,时间有些久,不经意间触动了她体内最原始的血脉,她竟然开口吐人言了。她在哀求,在挣扎,痛苦地喊出这两个字,果然就及时地制止住了陆遥风。 他松了手,冰璧空间,如常运转。 他抬头朝着石阶望去,石阶之上,一如陆寒筱之前看到的,有一个竹篱笆做成的院子,此时,正值冬日,垂丝海棠已经过了花期,桃树只留了光秃秃的枝桠,但,院子后面,一排数间的屋子还在,他便抬起脚朝那边走去。 他依旧是那个陆遥风,他却有些不是了,他周身的气息已经变了,他一步出去,身上有重重幻影,时而是他,时而是那个身着紫色锦袍,如魔幻一般的影子。金钱豹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了院子门前,陆遥风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偏头吩咐,“你就在这里等着!” 金钱豹布妮就乖乖地蹲了下来,她看着男子一步跨到了小木屋跟前,在第一间屋子跟前时,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这才小心地推开了门进去,是一件卧室,面积不过十来平米,正对着门是一扇窗户,左边是梳妆台,右边是一张床,床上还留着蚊帐,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一切依旧,令得陆遥风的脑海中涌上来一波不知道多少世以前的记忆。 记忆中,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就站在梳妆台前,他身前的绣墩上,坐着一个垂了长长头发的女子,女子一身白色绣暗纹的衣袍,她看着镜中的男子,似乎还是看不够,她就扭头对身后的男子说,“夫君,你看,我是不是都有白发了?” 她哪里有白发?她不过双十年华,她是在逗着身后的男子说笑,她一回头,陆遥风就看清了她的眉眼,那是他这辈子最为熟悉的一张脸,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他无数次用手指,用心,描摹过她的眉眼,她一双极为英挺的眉,一双好看的杏眼,打鬼主意的时候,就滴溜溜地转,如黑玉葡萄一般,亮到了人的心里去。她的小巧的鼻子,如羊脂玉雕刻而成,一双红嘟嘟的唇,是他最想含在口中的樱桃。 她分明就是陆寒筱。 他到底看到的是什么?脑海中那若有若无的记忆又是什么?这空间明明是寒筱的,可他竟然能够操控,相反,他竟然还能将这片空间握在掌心之中,掌控这个空间里所有生物的生死。 此时,他心里并不如他面上看的那般平静,他似乎对这几处屋子有着特殊的记忆,他根本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他就是无端地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子感情来,他的手抚在床上,依旧柔软的被褥,似乎带着昨日的气息,他的手握在上面的时候,不由得紧紧地捏住,就好似,通过这种方式,他能够想起曾经的,不知道多少世之前的种种。 他去隔壁的书房的时候,满满几架子的书,他竟然毫不费力,就从中找到一本可以应对他如今修炼的功法。他又随意在其中抽了几本出来,别说修炼到金丹大道,就算是修炼成神,功法应有尽有。 这就是他想要的,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他进来这里之后,会开启他通往另一层记忆的门。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相信,缘定三生,这样的话,并不是骗人的。 今世种种,都有前缘为定。 他在书房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玉制的盒子,他第一次来,这盒子放得格外隐秘,但他却一下子就能找到,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新月般晶莹剔透的石头。陆寒筱并不在这里,若是在的话,一定能够发现,这新月般的石头与她之前吸收到体内冰璧是同一种材质。 陆遥风看着这新月冰璧,他心头思潮如泉涌,他深深地吸一口气,他朝新月伸出手去,新月便如受到了召唤一般,陆遥风甚至能够感觉到它欢愉的情绪,如乳燕归巢一般,跳入陆遥风的掌心之中。 陆寒筱进来的时候,这空间里已经大变样了,空间大了很多不说,就好似经历过一场浩劫,山体崩裂,森林塌陷,并不能想象到底有多少生灵涂炭。陆寒筱不由得吓了一跳,她没有找到陆遥风,便慌乱地呼喊,“三哥,三哥!” 539.第539章 咬伤 陆遥风听到声音,他忙从书房里出来,一步便跨到了院子旁边,他从上而下地看,陆寒筱在空间里飞奔,她应该是从什刹海的卧室里进的空间,她赤着脚,白嫩玉足踩踏在草地上,陆遥风看到她一脚踏在一根干枯的树枝上,也不知道伤了没有,她犹然不知。 她应该是急得狠了,她边跑边喊他,眼泪迎着风在飞。看到她如此,陆遥风的心似乎裂成了数瓣,他一脚踩踏过去,手一伸,就将她搂在了怀里,“宝贝儿!”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喑魅,落在陆寒筱的耳中,如有钟鼓之声从远古的时空传来。她泪眼看他,正是她熟悉的容颜,她方才惊吓太过,生怕他在这空间中是出了什么事,此刻,见他好好地在,她一颗心松懈下来,就觉得格外委屈。 她双手搂过陆遥风的脖子,不由得大哭起来,她抽泣着,“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他们少年相伴,如今情深意切,正是如胶如漆的时候,他们夜夜相拥而眠,虽没有做过那夫妻间的事,可两颗心已经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他们从来没有说过情人间的情话,此时,陆寒筱真情流露,陆遥风环视空间一方,方才明白她的担忧所在。 他不由得格外后悔,他一手搂着寒筱,一手伸出,他闭了眼,动用体内的天地真元,幻想着之前空间里的样子,他的手在半空中轻轻地抚过,待睁开眼时,天地间一片清明,有蓝天白云,草地清露,鸟语虫鸣,清风拂过草地,带来花草的芳香。 这般与天地同在的男人,此时却是顾不上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一方天地的能耐,却是极为耐心地安抚怀中的女孩子,为她方才说的话心痛不已,“怎么会?我怎么会有事?”他低了头,轻轻地吻怀中女孩子眼角的泪,“不会有事,我不会允许自己有事,也不会允许你有事。” 陆寒筱的情绪却是平静不下来,方才一刹那的惊慌,似乎深深地印在了她的骨血之中,她依旧是慌乱不已,紧紧搂着陆遥风的脖子,“我刚刚感觉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她声声都是指责,却是含着浓浓的深情,“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六年不在,我有多么担心?我有多想你?我怕你又躲起来了,我怕你不要我了……” 陆遥风只觉得眼睛里涌出一股热意来,他不自觉地就抬头仰望天空,他怕自己眼中滚动的那些会滑落下来,他不自觉地就搂进了怀里的女孩儿,他声声带着歉意,“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陆寒筱再也没有办法去承受没有他的那种痛苦,她听陆遥风一声声地道歉,她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又听到他在耳边承诺,“我再也不了,再也不!” 她才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她依旧是闭了眼睛,脸埋在他的脖颈间,眼泪一颗颗地从眼角滑落,她搂紧他的脖子,说,“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要跟着去哪里,你要是再敢扔下我,我就再也不理你,再也不理,我,我,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不想说她就去和别的男人好,她本想说,但她不敢,她在想,他有的是本事不让她那么做,她也不想把自己和别的男人相提并论。她就用了最恨的话,她的话音还没有从唇瓣消失,他便低下了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口。 他终究是慢了一步,听到她说的这话,让自己的心承受了一次撕裂之痛。 他吻着她,她的温软而香甜的唇,似乎触动了他精神世界里的一个机关,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道声音,从旷古悠远的远方传来,“以我之血,契尔之灵,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他的唇瓣便被重重地一咬,他睁开眼,抬起头来,看到陆寒筱闪动着水花,含着狡黠笑意的眸子,她格外得意地看着他,她的唇瓣滴落了几滴血,她伸出她的********,轻轻地一舔,从陆遥风的唇瓣沾染上的血,便被她****干净,她的两颊轻轻一动,咽了下去。 她把陆遥风的唇瓣咬破了,虽然只是起了一层的皮,伤口并不大,她得意过后,还是有些心疼,“谁让你吓唬我,谁让你刚才吻我的时候走神?” 陆寒筱说完,就有些委屈地撅起嘴,陆遥风轻叹一口气,他知道她是心疼才会怪责于他,他运起体内的天地之力,他的唇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他感觉到陆寒筱松了一口大气的样子,她心里是如此心疼他。 他在想,她重生而来,只为了与他相伴,她拥有这个空间,从这里得到一模一样的一对戒指,牢牢地套在了她与他的手指上面,而他竟然可以操控这个空间,他从这里得到了片段的记忆,似乎只为了忆起数世前与她过往。 就在方才,寒筱来之前,他还强行忍受着记忆冲击带来的疼痛,可此时,他怀里抱着女孩儿,他对那些飘忽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已经并不感兴趣了,他只要知道,如今,抱在自己怀里的是她,是他心肝儿般的女孩儿就好。 “不要再说‘死’这个字……”他闭了闭眼,眼中闪过痛苦之色,这个字是他承受不起的,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个世界毁灭,却无法承受他的女孩儿哪怕用这个字来吓唬他,“我们要一直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小小,我是如此宝贝你!” 他说完,在她的眉心里印下一个吻,这一个动作,他做来,虽不是吻在她的唇瓣,却带给他无上的精神愉悦,就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做的一件事,如今,如愿以偿。 “嗯!” 陆寒筱没有错过他眼中那一瞬即逝的痛苦之色,她听懂了他言语中的哀求,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她进了那小屋子,她只感觉到头顶似乎不再是天空,她睁开眼抬头,竟然是屋顶,与她之前梦中的一模一样,她顿时就惊讶起来了,四下里打量。 540.第540章 男友 她被他安置在了床上,陆遥风正在仔细地检查她的双足,精雕般的一对玉足,盈盈一握,泛着柔和的暖玉一般的光泽,陆遥风看到足底有草叶划过的细细的伤痕,纵横交错,顿时,他就感觉到心底里有怒火在腾腾地燃烧。 她竟然把自己伤成这样,他真该好好地惩罚她一番。 他掏出了药膏,抠出一些来,细细地抹在她的一双玉足上,莹绿色的药膏散发出一股子清香,陆遥风便握了她的双足,用自己体内的天地真元来催动药效,促使陆寒筱脚上的伤愈合。 他并没有说让陆寒筱以后不要伤了自己的这种废话。陆寒筱但凡伤自己一点,便都是他陆遥风的错,是他没有好好地照顾她。一直看到那些细小的伤痕以眼见的速度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又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脚,问她,“疼不疼?” 根本就不疼啊!陆寒筱这才发现,他一直都握着她的脚,一双手温润干燥,细嫩柔软如婴孩一般,握得她的脚格外舒服,她就伸了伸她的脚,扯着陆遥风的衣袖,“三哥,三哥,你真厉害,这屋子总算是出来了,你在那边书房找到你要的功法了吗?” 她在梦里来到过这里,拿到了他们手指上的戒指。她指的书房的方向,很准确,她当时在这木屋子里逛过,就不知道,她在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如他一般个,格外熟悉。 “嗯!”陆遥风闭了闭眼,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他已经什么都不想问了,不问过往,不惧将来,他只想如今好好地和她一起,他们有过前世,又有了今生,若今生不能修成正道,必定还是会有来世的。“拿到了,要不要看看?” “不了,不看!”陆寒筱暂时还没有到陆遥风这一步,她就不想看,修炼要一步一步来的,她搂着他的脖子,额头与他相对,她很认真,几乎是带了祈求的神情与他说,“三哥,你之前说,地球那片空间,天地规则最多只允许先天之境的人存在,一旦步入金丹大道,就,就……” 她说不出“灰飞烟灭”这样的话来。 她眼里噙了泪,“我会很努力修炼,一定尽量赶上你,你不要太快,你等等我,我想和你一起,不想分开!” 她不想他冲击金丹大道的时候出事,他就一定会在晋级之前离开地球那片位面,可他也说过,宇宙间位面林立,他去了别处,她要到哪里去找他? “傻瓜!”看到她流泪,看到她着急,陆遥风的心都是碎的,他将她揽进怀里,“不急,我们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你不想离开三哥,三哥也不想离开你,没有你相伴,就算是不生不死,不老不灭,又有什么意义?”他想起他曾经跟萧老爷子说过的话,他一生所求,不过是清茶美酒,佳人在侧,儿女无双。 什么成神成道,不过是想借此,让他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长长久久而已。 听到陆遥风拿到了功法,陆寒筱就格外高兴,他们在这场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岁月的床上拥吻,缠绵。两个人的脑海中都盘旋着断断续续的记忆,似乎,他们曾经在这张床上,有过很多美妙的,销魂的,缠绵的夜晚。 陆寒筱被陆遥风抱着从床上起身时,她全身都无力,身体瘫软得如一滩水,她衣衫头发散乱,胸前的肚兜被扯断了一根绳子,她不由得想起,吴婶拿了针线帮她缝肚兜上的绳子的时候,看过来的别有深意的目光。 似乎,自从他们在一起,她一不小心染指了他之后,她的肚兜就格外脆弱,总是不知不觉就断了。 她用手抓住身前的衣服,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她两颊染了胭脂般的颜色,眼眸水蒙蒙的,被一层浓重的媚色掩住,令得看她的人,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陆遥风只看她一眼,便忍不住抱她的双手重了许多。 陆遥风抱着她出了空间,她一路都只觉得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尽了,连气都喘不过来,便没有用心去看空间里又变了样,不再是她刚刚进来时遭了风暴的样子。 陆遥风将她放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放了水帮她梳洗一番。他并没有吴婶那么熟练,但陆寒筱被他安置,却觉得格外舒服。她坐在梳妆台前,看陆遥风笨手笨脚地帮她梳头,用了发箍将她的头发努力地箍起来,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有些不知所措。 陆寒筱就从他手中拿过了头饰,放在梳妆台上,她把头发在身后绑成了马尾,戴了一串嵌了蓝宝石的珠链子在头发上,她又去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软底的球鞋,一身干净利落。 她出来的时候,陆遥风也已经收拾整齐,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她走过去,牵了陆遥风的手,“三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学校,我听班上的同学说,今天学校里有拳赛,有岛国和高丽国的人来和我们打擂台。” “你想去看?”陆遥风问道,他边说已经起身,“我陪你去看!” 两人去楼下吃过中饭,冯毅就开了车,送两人去学校。 陆寒筱牵着陆遥风的手从车上下来时,夏怡文已经在说好的地方等着了,他耳朵上戴了耳机,应该是在听音乐,脑袋一晃一晃的,每晃一下,他额前的长发就随之甩动一下。 夏怡文猛地抬起头来,与一双黑湛湛的眸子对上,一瞬间,他似乎被人禁锢了灵魂,他的神识被人带入了一个密闭的黑色的暗无天日的空间里,他独自依然,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觉得四面都是一片黑,比九幽地狱都令人胆寒。 他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是冷汗,背后的衣服,连内裤都湿了,要不是闻不到尿骚味,他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尿裤子了。 他绝对不会怀疑,肯定是有人会在这个男人的眼神中失禁过的。 这个男人,太过可怕! “三哥,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夏怡文。”陆寒筱不明就里地为两人做介绍,“夏怡文,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陆遥风。” 541.第541章 挑衅 陆寒筱犹豫了片刻,还是红了脸,没有说这是他的兄长。就在方才,她为双方做介绍时,她正要说是她的三哥时,陆遥风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她就知道,她要是敢固执地说“三哥”,她三哥一定会秋后算账的。 “那个,您好!”夏怡文朝陆遥风伸出手去,他的手如他的人一般,干净无害,白皙修长,有些像女孩子的手,陆遥风盯着看了一眼,道,“姓夏?白城夏家的人?” 白城夏家是什么,陆寒筱不知道,但她分明看到,她三哥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夏怡文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 陆寒筱掩下心头的情绪,她装作没有看见,牵了陆遥风的手,跟着夏怡文朝所谓的“武馆”走去。 “呵呵,其实,是大学生活动中心开辟出来一块地,学校武术协会的学长们就在上面挂了个牌子,我们习惯称它是武馆。”夏怡文介绍道,不同于之前与陆寒筱在一起时的自在,面对陆遥风时,夏怡文难免有些紧张。 陆遥风淡淡地瞥他一眼,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圆形的建筑,外面粉刷出了很鲜艳的颜色,掩映在绿树林中,与周围上百年的老建筑比起来,就格外显眼一些。 京城大学之所以能够在全国所有的大学中占据了榜首的位置,并在国际上享有声誉,除了学校这些年所取得的成就,还与学校有着悠久的历史,曾经为这个国家的革命建设事业培养了诸多出色的人才。 大学生活动中心占地很广,如同一个大型的体育馆,里面驻扎了几乎这所学校的所有正规注册过的社团。只是,今日,这里格外热闹,原本空旷的一楼大厅,挤满了学生。中间,用了临时的护栏隔出一块篮球场般大小的空地,此时,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与一个身着跆拳道服的年轻女子正在对决。 人群中,不时有惊叹声欢呼声响起,陆寒筱三人挤进去时,看到好不容易护栏旁边有一处空地,便站了过去,却被周围的同学各种鄙视。陆寒筱上下打量原先站在这里的人,男子穿的是一身和服,鼻子下面嘴唇上留了一下戳胡子。 这明显是个岛国人,他并没有关注陆寒筱等人,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的那位身着跆拳道服的女子。看得出来,他有些担心她,更多的也还是对那女子极有信心,他嘴里不断地冒出几句岛国语言,陆寒筱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从周围自己同胞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陆寒筱不由得拉着陆遥风往旁边挪一挪,离这岛国男子稍微远一些。 场上,那瘦弱的男子身形格外矫健,陆寒筱看出,他应当也是身有传承的,他用的象形拳,结合自己的身形,一套猴拳打得灵活有力。一开始,他还能稍微占据上风,只是,几招之后,那跆拳道服的女子便换了打发,她从旁边取过一把剑,横起,举到自己的头顶,对那瘦弱男子道,“你可以选一把武器!” “不用!”那瘦弱男子明显是没有武器的,且他的功夫套路也不适合用武器,他嘴里还硬邦邦地说,“你是女子,我用武器胜你不武。” 边上,没有几个看得出门道的人,便都为瘦弱男子的话喝彩。陆寒筱善意地笑了,惟独旁边的岛国男子,嗤笑一声,骂了一声“巴格”,就又爆出一句岛国语来。陆寒筱听不懂,京城大学人才济济,总有听得懂的,便用了自己国家的语言咒骂起来,“搞死她,搞死她,他居然让她把你打废,我靠,欺人太甚。” 许是民族情绪,陆寒筱就格外有些厌恶这个男子了,她牵着陆遥风的手,陆遥风不动声色,陆寒筱也不知道他心中感受,轻轻地扯了扯他的手。陆遥风将陆寒筱往自己怀里一拉,搂着她,在她耳边道,“稍安勿躁!” 陆寒筱就知道,他必定是有了主意,她就相信,他一定是不愿看着自己的同胞出事的。 陆寒筱全身都放松下来,那跆拳道女子手上执了剑,许是在别国的领土上,并没有太嚣张,又或者,她以为,她不把剑拔出剑鞘,就能够赢得了别人。她握着带了剑鞘的剑柄,她一个起势,气势就格外凌厉起来,她单凭一个气势,本来就可以压倒对方。她早就估量出她与这瘦弱男子的实力相差一个层次,她想当着宫本家继承人的面,用从宫本家学的招式来打败他最不喜欢的种族。 谁知道,她气势起,对方根本不受影响一样。她是高丽国宝级跆拳道高手闵信哲的传人,是闵家的直系弟子,她名叫闵维利,她与宫本家的继承人宫本原直一起来这个国家,是来寻找两家传承的起源,不论是宫本家的剑道还是闵家的跆拳道,真正的起源,是从这个国家开始的。 他们来,还有两个不同国家的两大家族的美好愿景,两家是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产生感情并最后联姻。 他们需要意识到自身的不足,感受到本家族传承的渺小,能够结合在一起,和这个古老的东方民族对抗,并最终打败这个民族。 闵维利几次释放自身气势,可这个明明实力不济,瘦弱渺小的男子却根本无动于衷,不为她所动。偏偏,他似乎越战越勇,赢得边上,他的同胞们的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两军对垒,气势尤为重要。战气会直接影响到一个人的实力,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最后一败涂地。 闵维利是宫本家族的当家家主宫本武藏的亲传弟子,她年纪不大,对战的经历不知几何,她非常清楚两军对战时的各种禁忌。即便如此,她也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心急了。她握着剑柄,趁着对方一个“灵猴捞月”的动作时,她侧身避开,剑尖朝着身后瘦弱男子一击过去,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次攻击,谁知道,她的手腕无端一软,手中的剑竟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了。 瘦弱男子也不是吃素的,如此好的机会,他一个扫腿过来,闵维利噗通一声,膝盖刚刚着地时,亏得她手快,在地上一撑。 542.第542章 出手 只是,她这一撑,并没有把自己撑起来,反而是两只大臂再次无力,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上了。 刚刚将她打败的瘦弱男子就有些愣住了,这时候,他要是不知道刚才是有人在暗地里帮他的话,那他就白活了。他站在场上,环顾四周,想找出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竟然能够无声无息间将一个明显实力高于他的强者玩弄于股掌之中。 “是谁?”闵维利吃了大亏,亏得她忍耐力格外强,她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目光有些阴鸷,朝着四周扫视,她的目光落在陆遥风和陆寒筱身上时,略微停顿,“背后伤人本就不武,既然敢做,为何不敢站出来?难道你们这个伟大的东方国度就是这么伟大的吗?” 她的语言说得极好。陆寒筱忍不住就“噗嗤”笑了起来,她双手环臂,朝前一站,“你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是谁做的,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耀武扬威?” 陆寒筱看着年纪并不大,且刚刚伤她的人最起码是传说中的化境。陆寒筱怎么看都不是具备如此实力的人。反倒,她看上去是个被宠坏了的,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子。闵维利就用不屑的目光看她,她眯着眼瞧陆寒筱瞧了半天,“你既然比我厉害,何不站上来,我们比试一番?” 闵维利明明看出陆寒筱连花拳绣腿都不会,她偏偏朝陆寒筱邀战,她刚刚丢了大人,急于找回场面,也丝毫不顾道义了。她指着还傻愣愣地站在她身后的瘦弱男子,她头一扬,对瘦弱男子不屑一顾,“我并不是打不过他,是他暗中有帮手!” 那瘦弱男子并不以为意,反而有些担心陆寒筱,他朝陆寒筱摆手,“小姑娘,你别上来搀和,你不是我们武术协会的,没必要接受她的邀战。” “谁说的?”陆寒筱笑嘻嘻地,她并不知道陆遥风是如何帮这个瘦弱男子的,她只知道,刚刚闵维利的栽的那两下子,是她出了手。她是化境中期了,且她体内的内力全部都被冰璧空间转化成了元力,她的境界并未到达先天之境,但她的各种晋入先天之境的条件全部都具备了。她做到元力外放,偷偷地帮一下自己的同胞,简直是太简单不过的事。 只是,别人是在打擂台,讲究的是公平竞争,陆遥风在旁边做小手脚已经是很不好了,偏偏她还明目张胆地在旁边帮忙。 陆遥风有些无奈,别人没发现,她还自己蹦出来,他笑着摇摇头,宠溺地抚摸她的头发,“真是淘气!”他说完,轻轻地将她朝前一推,“去吧!” 她这般不遗余力地挑衅,不就是因为看这人不顺眼,想要迎一迎吗? 他的声音低沉喑魅,声线华丽,他又格外用了心,每一字都是从他的唇瓣吐出来,可听在人的耳中,犹如是从四面八方过来一样,带了远古的气息,敲打在人的心上,令得人精神一震,如沐禅音。 陆寒筱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今天从家里出来时,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对方又是一个女子,她就有些跃跃欲试。她并没有就这么跳上去饿,而是扭转头,环住陆遥风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三哥,我要是赢了呢?” 活像是一只讨赏的巴儿狗。 陆遥风不由得好笑,他低了头,与她鼻尖对鼻尖,丝毫不觉得两人是在大众场合,而有所避嫌,“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怎样?” 他说的话,也格外不害羞。 陆寒筱却是羞得脸都红了,但她心里却是格外甜蜜,脸上笑得如绽开了花儿,她轻轻地推一推他,转身一个跃起,就站在了场内,与闵维利面对面。她上下打量闵维利一番,对方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实力,也并不以为陆寒筱会是一个化境高手,她正要扔了手中的剑,却被宫本原直给拦住了,“你打不过她!” 身为宫本家的继承人,宫本原直还是有些眼光的。他虽然也看不透陆寒筱的实力,但,他能够深深感觉到陆寒筱身边这个男人的可怕,他深得如海洋,气息遥远得如从天边而来。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这个男人是无比宠这个女孩子的,不是爱到深处,一个男人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低了身份的情话。 既然如此,他敢让这个女孩子上台去和闵维利对决的话,必定是有所依仗的。 闵维利却不信邪,她深深地,很不服地朝宫本原直看了一眼,便握了手中的剑,躬下腰。她并不如刚才和那瘦弱男子对决一样,一开始就起攻势,她还是有些听进去了宫本原直的话,起了一个守势。 全场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的这个国家的学生,都把目光聚集在陆寒筱的身上,暗地里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长得如此美,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容颜,她站在台上,一身简单的服装,却遮掩不住她身上耀眼的光芒。她闲闲而立,就如同漫步于庭,她用了毫不经意的目光打量闵维利,并没有那种对敌时的紧张。 “他说得对,你打不过我的!”陆寒筱抬手指了指宫本原直,众人顿时,就被她伸出的那一截玉指所吸引,她那指头纤细白玉一般,淡粉色的指甲壳闪着柔和的光泽,令人看得心里为之沉醉。 她便是这么一点点细微之处,都如此美好,众人又怎么会不为她紧张,担忧? 只是,闵维利却是被她这句话气得要哭了,陆寒筱话音未落,她再也忍不住,整个人朝前一窜,她手中的剑就毫不留情地朝陆寒筱袭击过来。就算是没有脱了剑鞘,但宝剑就是宝剑,这把剑是宫本家族珍藏多年的一柄古剑,被送给闵维利,是用作定情之物的。 剑不出鞘,剑气却依旧逼了过来。 陆寒筱第一次与人真正交手,她还是有些慎重,她身体朝后仰出一个弧度来,闵维利手中的剑堪堪从她的胸膛上三指宽的高度越过去。 543.第543章 败将 这是绝好的机会,陆寒筱这种姿势,就算她的下盘再稳,只要闵维利一击,她就撑不住。对方太过轻敌了,闵维利这么想,她手中的剑便猛地往下一砍下去。要是陆寒筱被砍死实了,轻则她会摔在地上,闵维利就能够一洗之前的羞辱,若是重了,陆寒筱怕是要吃大亏。 闵维利眼中迸出一丝阴狠来,她手上的力道也用到了极致,她算盘打得这么好,谁知道,陆寒筱就从来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闵维利的招式快,陆寒筱的动作更快,她的身体在闵维利的剑身之下,轻轻一个腾挪,她便转了个身,飞起一脚,将闵维利手中的长剑踢飞了出去,她一只脚没有着地,另一只脚已然踢出,修长的腿如长长的鞭子,甩向闵维利的前胸,正正地踢在了她的心窝处。 众人只觉得幻影重重,待目光落实了,才看到,方才不可一世,在场上叫嚣着要好好教一教京城大学整个武术协会会员的美女高手,捂着心窝,躺在了地上。 闵维利狠狠地看着陆寒筱,陆寒筱这一脚,似乎并没有用到力,可只有她自己能够感觉到,她虽然踢在她的心窝,可她的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一样。她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她和宫本原直在京城大学混了两年了,他们来,因为受了密令,这两年来,他们在京城大学低调行事,这一次,武术协会进来了几个新生,格外猖狂,在这里大放厥词,说是东方武术源于他们这个东方之国,她和原直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们,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看不起他们家族的传承。 两人就和武术协会的人约好了在这里对决。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来。 闵维利问陆寒筱,“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开口说话,气血上涌,她咽下一口血进肚子,可还是有血丝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宫本原直在外面看着,一双眼如淬了毒一样,他并不心疼闵维利,输了就要承受输的痛苦,这是身为一个武者必须要承受的,只有耻辱才能壮大一个人的心志。 “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名字?”陆寒筱淡而笑道。 闵维利的一张脸便憋得通红了,她不知道陆寒筱是故意还是无意,就在半个小时前,她拿这句话来羞辱陆寒筱的同胞,转眼,陆寒筱就把这句话还给她了。 陆寒筱来得晚,并不知道前头还有这样的渊源,但场上的学子们很多都是从头看到尾的,此时,听了陆寒筱的话,不由得激动,欢呼,一时间意气风发,有很多文弱的学子都涌到了武术协会的会员们面前,打听入会的要求。 听说想要入会,必须要有三年以上的学武经历,就有同学不愿意了,“我们不做会员行吗?我们只想跟着你们学功夫也不行吗?” “就是啊,就是啊,你们今天不收我们,我们就把你们的武馆给封了。” 大约在众人的心目中,学武的人,都是江湖中人,江湖原本就是个不讲理的地方。比耍无赖,不得不说,有时候读书人会更没有下限。 “巴格!”宫本原直已是气得要死,但他格外沉得住气,只黑着脸骂了一句岛国的国骂之后,就跳进了圈子里,他扶起躺在地上起不来的闵维利,朝闵维利的口中,不知道喂了一枚什么药丸,陆寒筱瞟了一眼,笑着道,“你那药丸,不能治好她的伤势……” “我们今天是和武术协会的人打擂台,你并不是武术协会的。”宫本原直抬手指着陆寒筱,他高傲地环视了整个大厅里一圈,“你们这个国家的人,都是这么不讲信用的吗?” 先是在别人打擂台的时候出暗手伤人,又无端插手别人的对决。就凭这一点,陆寒筱就要被江湖中人不耻。 只陆寒筱从来就不知道江湖是什么。她不像陆遥风,早年的时候被师父昆山老人逼着在江湖上行走。她根本从小到大,从她接触修炼武术以来,就被娇惯着长大,除了养成骄纵的性子,行事为所欲为,别的,一概都不知道。 “怎么不讲信用了?你也知道我是这个国家的人,难道在我自己的国土上,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欺负我的同胞,叫嚣着要把他弄残,我还能视而不见不成?”陆寒筱有些不高兴了,她虽然不知道她暗自出手,有些伤了江湖道义,但她从来不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一开始,武术协会的人还有些脸红,毕竟的确是陆寒筱先违背了游戏规则,但看她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也猜出她可能不懂事,又是自己的同胞,不由自主地,那些人的心就偏向陆寒筱,此时,听陆寒筱说得义正言辞,个个就都觉得她说得有理了。 一个个眉开目笑起来。 “你们国家,有个人说过一句古话,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没有说错。”宫本原直觉得,他肝儿都被她气得疼了。就算他们是在她的国土上叫嚣,他们也是凭自己的实力。 可宫本原直却没有想到,陆寒筱难道凭的不是自己的实力? 陆寒筱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丫的,拿她老祖宗的话来骂她。她今天要叫他全须全尾地从这里出去,她就不姓陆了。 她看着宫本原直要灰溜溜地走,她就一跳过去,拦在宫本原直和闵维利的面前,抬手一拦,“你骂了我,你还想走?”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宫本原直,她什么时候看上去这么好说话了?陆寒筱气得笑了,根本不去想这里的人其实一个都不认识她,只除了夏怡文,她颇有些无赖地道,“你问问这些人,问问他们,还从来没有人挑衅我了,不付出代价的!” 其实,她长这么大,除了和高玉凤母女每次闹得不愉快之外,唯一一次打架还是跟着萧司越在御膳房与戴华军等人动手。不过,那一次,她也没让人家好过。 544.第544章 宫本 明明对她一无所知,就算是刚刚认识的夏怡文,也只知道她的名字,她是北卷的状元,对她的脾性是一概不知的。但这时候,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娇气得不得了的女孩子了。 她话音一落,全场就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起了头,都在喊,“付出代价,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陆寒筱站在台上,笑得脸上红灿灿的,她抿了唇,头往上一扬,轻哼一声,朝宫本原直挑衅道,“听到没有,想走?得看姑奶奶我答不答应!” 这是宫本家的后人,陆遥风没有见过宫本原直,但熟悉这张脸。四年前,他得了黄金水,刚刚到达亚马逊丛林的外围,浓浓的生命气息就惊动了世上的几方势力。黄金水是地球这片空间最原始的生命之源,得之,可以起死回生,可以延年益寿,修炼者可以提升实力。 地球上那些有传承的家族,都只是听说过而已,从来无一人看到过。 但,谁都想得到。 陆遥风沿路斩杀了不少抢夺者,有不少识时务的人,见识过陆遥风的实力之后,都格外忌惮。担心得罪他太过,会被他身后的门派追杀。陆遥风这样年轻,实力如此彪悍的人,多出自隐世家族或古老的门派。有点眼力劲的,都不想得罪这样的势力。 一旦得罪,从里面出来一个长者,是可以随便灭掉一个新兴的家族或门派的。 隐世家族或是古老的门派,传承极为厚重,他们出手的一些东西,也极具威力。 只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陆遥风的确是古老的门派出来的,只是,他所在的道派,人丁单薄,他除了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倚靠的人。有人看出了端倪,就死咬着他不放,其中之一,就是岛国的宫本家族。 陆遥风记得当时的领头人,就长着一张和宫本原直一样的脸,他看宫本原直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沉了。他听到陆寒筱这么胡搅蛮缠,还搅动得所有人跟着她一起起哄,她站在擂台上,高高在上,扬着一张精致的脸,骄傲得如公主,他的心情就格外好。 他的女人,就该是这样子,格外骄傲、格外嚣张、格外骄纵,她有这样的资本,她就该活得这么肆意,无所畏惧,无所顾忌,自由自在! 宫本原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就算宫本原直天资不错,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又有家族的着重培养,年纪轻轻已经到了暗劲巅峰,但那又如何?比起他的女人,差得还很远。 宫本原直的性格应该是格外刚硬的,但,他到底不敢和陆寒筱直面锋芒,这才在嘴上耍威风,想趁此机会带着闵维利离开。照理说,明明是陆寒筱理亏,她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宫本原直拿这话噎她,她就应该掩面羞愧离开。 谁知道,陆寒筱根本就不按章出牌,不但如此,她还软萌萌地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反过来指责宫本原直。 她身手如此好,只一招,仅仅只一招,就令得闵维利受了重伤,她明明踢在了闵维利的心窝处,可她的力道竟然把握得这么好,没有一脚将闵维利踢死,反而扯动了她的五脏六腑。死又没死,反而生不如死。 闵维利吃了宫本原直喂下去的药,才感觉稍微好一点,她闭了眼,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便是现在宫本原直将她拖出去卖了,她怕是都不想挣扎了。 陆寒筱不让他们走,宫本原直也没办法。陆寒筱的嚣张,激起了他骨子里的血性,他将闵维利放在一边的地上,将唇抿成一线,越发显出他骨子里的阴狠来,他这次没有客气,直接抽出了他腰上佩戴的剑,两手握着剑柄,摆出了起势。 他的实力应该是比闵维利要厉害得多,他担心守在旁边的陆遥风会在他与陆寒筱对决的过程中出手,毕竟,之前不是没有过先例的。闵维利还在旁边躺着呢。他眯着眼朝陆遥风看过去,他本来长得也不算差,一张东方人的脸,只是,嘴唇上的那一小搓胡子,他眼神又格外阴沉,便让他一张年轻的脸,根本没有办法看了。 “先说好,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比试!”他原本就只想说这么一句的,生怕对方钻空子,就干脆直接说明白,“不论生死,别的人都不允许出手!” 不论生死? 陆寒筱琢磨了一下,她朝陆遥风看去,见陆遥风一双好看的凤眼狭长,勾勒出极好看的轮廓,他沉沉湛湛地看着自己,他什么都没有说,陆寒筱却读懂了他的意思,她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对面的宫本原直,摇摇头,“那可不行,你可以死,我是不能死的。” 这话,说得何等嚣张! 气得宫本原直差点要吐出一口老血。难道她陆寒筱的命,就比她宫本原直的命要珍贵了许多?宫本原直本就不想和她动手,如今,正好是好机会,他便站起身,收回了长剑,朝陆寒筱一拱手,“这位小姐,那恕我不能和你比试了!” “我允许你不比试了吗?”陆寒筱觉得自己差点掉进他的坑里了,她抿了抿唇,“我允许你和我比试了吗?”她指着宫本原直,“我都说的很清楚了,你得罪了我,你要付出代价!” “来吧!”她也懒得和宫本原直废话了,朝宫本原直勾一勾指头,“你要有本事从我手里走过三招呢,我就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你要没这本事呢,你就该怪自己不把眼睛放亮一点,跑到这里来嚣张!” 宫本原直身为宫本家的继承人,最不缺的就是血性。如同之前闵维利上场前,宫本原直对她的劝诫,此时,闵维利忍了痛彻骨髓的难受劝诫宫本原直,“别,别动手,你,你向她,她道歉,我,我们走!” 她怕他们会折在陆寒筱的手里,她被打伤,一直到现在,作为非本国人,当局都没有来过问一下,可想而知,对方的身份,应该是极为尊贵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怕宫本原直受了陆寒筱的激,伤则是轻,重则,对方在这片国土,不声不响要了他们的命,是再便宜不过的事了。 545.第545章 羞辱 很显然,她的劝诫已经晚了。 两个人已经交上了手。 宫本原直的出手格外狠戾,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于他而言,不啻于是生死之际了。 他一剑一剑朝着陆寒筱劈过去,可每一剑带了凌厉的气势,并没有撼动陆寒筱分毫。对方像是想看清楚他的路数一样。她踩了很奇怪的步法,围着他转,引得他发出一招招精绝的招式出来,偶尔,陆寒筱会出一两次手,她化指风为剑,毫不掩饰,便令得宫本原直心里生出绝望来,这个女孩子,这个看上去如此年轻的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竟然是化境。 他早该看清楚陆寒筱的实力的,她之前与闵维利过招,她的实力并不亚于他。他早就应该知道,他已经是暗劲巅峰,陆寒筱的实力远远高于他,陆寒筱就应该是化境。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什么时候,武道式微的这个国家,还有如此年幼的化境?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等他不得不相信的时候,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极为惨重了。 他如同被猫逮住的老鼠,狡猾的猫咪并不急于吃他,而是吊着他玩耍。等他把宫本家族家传的剑式全部走了一遍之后,整个大厅里的人看得眼花缭乱,冷汗都冒出来了。特别是武术协会的会员们,他们才发现,高手果然都是深藏不露的,他们就算是再厉害,之前也不该说那么狂妄不知深浅的话。 要不是今天,恰好陆寒筱在此,只怕,他们整个武术协会要全军覆没。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江城大学,这个国家最高学府,藏龙卧虎至此,不过是外面的留学生,来这个国家求学的,竟然有如此高超的身手。 亏得他们还大言不惭,就算整个东方的武学根源是在自己这个东方之国,但,老祖宗都说了,满招损,谦受益。他们把老祖宗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还不知死活。 “嗯,嗯,嗯!”陆寒筱边游走边点头,对面,宫本原直已经气力不继了,陆寒筱却是连脸都不红一下,她还一面赞叹,“不错,不错。” 她上下打量宫本原直这一身和服,“你就是宫本家族的?你这一身剑术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怎么偏偏就遇到我了呢?” 她边说,食指和中指出指如电,朝宫本原直雪亮的剑刃如剪刀一般一夹过去,宫本原直就发现,他竟然全身都动不了了。他只有二十八岁,他的实力只比宫本家族实力最强的家主低了一级,他经常和家主过招,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羞辱。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明明一招就能够制住他,却让他陪着她走了这么多遍的招术,她竟然,竟然敢如此羞辱他! 宫本原直气得大吼一声,他猛地从陆寒筱的两指之间拔剑,谁知道,半分撼不得,他听到陆寒筱嘻嘻笑道,“你可千万别在我面前玩什么剖腹自尽,你自己死没什么,你别连累我!” 要死,找个没人的地方! 陆寒筱心里道,她好像是生怕宫本原直听不进去她的话,她的两根指头轻轻一抖,宫本原直手中,雪亮的绝世宝剑,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古剑,就这样折损在了宫本原直的手中,精钢锻造的宝剑,一片一片地,砸落在地面,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一声声,响在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不敢想象的场面,只有在电影电视中,才会出现的虚幻场面,竟然眼睁睁地亲眼所见了。 宫本原直已经呆愣了,他想要发狂,他双手握拳,想要高声大喊,排遣此时心头的羞辱,他却发现,他根本积蓄不起力道来,就别说想要用自己这条命去和陆寒筱拼命了。 他的反应,落在陆寒筱的眼中,格外正常。她弯了眉眼地笑,两手相互拍了拍,又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陆遥风走去,一跳,便越过了临时用红色绳子拉成的护栏,朝陆遥风扑去。 陆遥风伸出手,及时地接住了她,他看到她心情极好,一张脸娇艳如海棠,他也为她高兴,抱起来,在她的脸上贴了贴,赞道,“干得好!” 他抬起眼去看宫本原直的时候,就看到宫本原直看过来的怨毒的眼神,陆遥风将陆寒筱的头压进自己的怀里,不愿意让她看到此时的宫本原直,已经泯灭了人性一样,也不愿看到他用这种怨毒的心去记住他的小姑娘,他眯了眯眼,“今天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宫本武藏,告诉他,让他记得多活两年,我陆遥风会去找他的,当年他欠我的,我必会百倍地要回来的。” 宫本家族伤了他,他必然是要用他整个家族的性命来偿还的。 “陆,陆,陆遥风?”听到这三个字,于宫本原直而言,不啻于听到了阎王爷的名字。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举家族之力追截的那个少年,竟然还能活着,他当年只是刚刚出道的青年,他跟在家族身后,亲眼看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一发发的炮弹追着那个少年,一把把无情的冷兵器毫不留情地砍向那个少年,他亲眼看到三大家族的家主合力将那少年打落进了悬崖,亲眼看到他跌落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即便嘉世界如今在全球的商界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气势如日中天,只要想到当日的情形,他的爷爷宫本武藏依旧会摇头叹息,说一声“少年命运多桀!” 他们亲手送了他的性命,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 要是知道他还活着,他还活得这么好,他们三大巨头,集中的那一掌,狠狠地拍在他的脊椎上的,就算活着,也应该是瘫痪不起,可他不但活下来了,跌落万丈断崖后活下来了,还站起来了,他的实力,如今,越发叫人看不透。 这一刻,宫本原直格外后悔,他们不该来这个国家,他更不该和陆遥风照面的,他被陆遥风看出来了,恐惧便如跗骨之蛆,他无法驱散,也不管被陆寒筱抖碎的家传宝剑,他慌慌张张地准备一个人走,要不是闵维利痛呼一声,他怕是都记不起闵维利了。 他不能不顾及闵维利,他宫本家族要想在陆遥风的手上活下去,就只能选择与闵家尽快结盟。 546.第546章 征服 一个岛国人与一个高丽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全场一片欢呼声,众人朝着陆遥风和陆寒筱所在的位置靠近,等近了才发现,明明前一秒在原地的人,此时根本就不见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了。 “是陆遥风啊,是陆遥风啊!” 有人实在是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高呼起来。就算是身在全国最高的学府又如何?就算是曾经是各自母校的超级学霸又如何?他们这些人,哪一个是能够和陆遥风比的?谁有资格和陆遥风相提并论? 自古文人相轻。 都是莘莘学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个国家最前途无量的人,平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时候多了去了。就如同之前张毅城对陆寒筱的羡慕嫉妒恨。但此时,仅仅是听到陆遥风的名字,方才,出手的还并不是陆遥风,可听到他的名字,无一不在心里生出敬仰之情来。 那份崇拜之意,信仰之力,产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这天地之间共鸣,令得原本已经离开的陆遥风身上,多了一道神格一样的光环。 欢呼声,各种赞叹之声,差点把整个大学生活动之心的屋顶都给掀了,声音远远地传出来,陆寒筱撅起嘴,不高兴地道,“三哥,不公平,明明打败那两人的是我呢!” 陆遥风笑着揉揉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也丝毫不管校园里来往人侧目相看,他笑着,宠溺道,“我的不是你的吗?” 印证一句格外俗气又格外霸道的话,你征服世界,而我征服你! 陆寒筱就觉得格外骄傲了,这个男人,是她的呢,是她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的。 佟薇站在大学生活动中心门前的花坛上,她朝前方望去,看到男子搂着女孩子,将她抱在怀里,片刻都不愿意松手的样子。她眼里不可能没有嫉妒,一股怨恨的情绪压都压不住。 陆寒筱算什么?不过是被她姑姑遗弃的孩子,从小在别人家里长大,还不知道看了别人多少白眼呢。草芥一般的人物,她凭什么能够得到陆遥风的青睐?她如今不过是为陆遥风暖床的工具,总有一天,陆遥风是属于她的,属于她佟薇的。 她深吸一口气,身边夏怡文不动声色地过来了,与她并肩。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那个铃铛,你带来了?”佟薇偏头问他。 夏怡文笑了笑,他一张脸本来就长得阴柔,此时就越发显得邪气,“你喜欢那个男的,叫陆遥风的那个?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了,你没有看到他对陆寒筱有多宝贝?” “那又如何?”佟薇偏头朝夏怡文挑眉,冷笑,格外不屑地道,“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他和陆寒筱好了六年了,眼看就是第七个年头了,换成是你,你还愿意继续?婚姻还有七年之痒的说法呢!” 更何况,陆遥风和陆寒筱还没有婚姻这根纽带维系呢。 夏怡文却不以为然,他早知道陆寒筱肯定不简单,但见识到陆寒筱的手段之后,他就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和佟家做这样一笔交易。他邪笑着抖了抖腿,“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你确定,在动了陆寒筱之后,不会换来陆遥风的疯狂报复?” 佟薇似乎听了一句很好笑的笑话,她哈哈大笑,引得从旁边经过的同学朝她侧目,她好半天才停下来,依旧是偏头看夏怡文,“你怕了?陆寒筱本来就该死,她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她死都死了,再死一次又何妨?更何况……” 她慢慢地靠近夏怡文,“你怎么就不认为,陆遥风知道我们帮他报了真正死去的那个寒筱的仇之后,会不感谢我们呢?” 夏怡文知道,佟薇口中说的那个“真正死去的那个寒筱”,就是原先陆家的小寒筱,她死了,才换来陆寒筱的重生。而她的那一抹灵魂,因为机缘巧合之下,被他的父亲收入在了家传的铃铛里,一直保存至今。 “你应该让真正的陆寒筱学会喊冤,我相信你做得到!” 夏怡文觉得佟薇像是疯了一样,她原本漂亮的脸,因为多了嫉恨,而显得有些狰狞,她涂了红色的口红,这么一张开,靠近他,就让一直与那些怨灵打交道的夏怡文,竟然感觉到了害怕。 似乎,这一刻,佟薇才是真正的怨灵。 “呵呵!”夏怡文朝后面退了一步,不置可否,只笑道,“之前我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对手这么可怕,你们的筹码,能不能加一成?” “加?要怎么加?”佟薇笑眯眯的,只笑意不达眼底,“你别忘了,我们后面还会有合作的。” 夏怡文只得叹了口气,这一笔买卖,不是他接下来的,而是家族接的,原本想到陆寒筱只是一个不足十八岁的女孩子,家族就派了他来,想了办法将他弄到和陆寒筱同班,不过是增加了得手的机会。 哪里想到,陆寒筱竟然如此彪悍。夏怡文心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真是骑虎难下。 陆遥风搂了陆寒筱朝前走,两人嘻嘻哈哈,你欺负我一下,我蹂躏你一把。走着走着,遇到了赵秉之的秘书,恭敬地向两人行礼,寒暄两句,那秘书就问陆寒筱,“陆小姐,赵校长还在说,您要是来了学校,去找一下他呢,他那里有个课题想带着您一起做呢。” 听了这话,陆寒筱便和陆遥风一起去找赵秉之,赵秉之刚刚开完会,在办公室里喝茶呢,看到两人来,就招呼着一起喝茶,“这茶啊,刚刚送过来,是,是……”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佟先生的秘书送来的,说是武夷山的大红袍呢。” 要是佟先生送来的,又是武夷山的大红袍,便是那三棵树上的。尽管对佟家格外不感冒,但也阻挡不了陆寒筱想喝武夷山大红袍的欲望。 她馋涎欲滴的样子,惹得赵秉之大笑,亲手给两人沏了茶,这才问道,“寒筱,明年春上,你可以抽出点时间来吧,这边国家有个项目。” 既然是国家项目,就排除了赵秉之拉陆寒筱入伙,是为了嘉世界赞助的嫌疑,她就笑道,“好啊,什么好项目?” “是一处遗址,我们过去考察。”赵秉之凑近二人,神秘兮兮地道,“光辉遗址!” 547.第547章 光辉 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赵秉之这种显得格外神秘的态度,压低了声音,陆寒筱听他说出“光辉遗址”四个字时,心头突然一跳。 她就生出了一点退意,有些不愿意去,只是,还来不及表态,就听到陆遥风在旁边道,“好啊,我到时候会陪她一起去,您不会反对吧?”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陆寒筱就忍不住问陆遥风,“三哥,光辉遗址是个什么地方?” 陆遥风从来不会对什么感兴趣,但这一次,不等她答应,陆遥风自己就先同意了,还主动提出会陪她一起去。陆寒筱不能不感到奇怪,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陆遥风偏头看她的神情,他抬手抚在她的头上,手垂下来时,很自然地牵了她的手,“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下,光辉遗址是在道派的传承中,就有记载的,是上古之时,从天而降的一座宫殿,据说当时天光大作,神采熠熠,格外璀璨。而地上,无端就塌陷出一块来,形成了一个山坳,将那宫殿纳入其中。当时,宫殿的四面殿门之上,有‘光辉’二字,世人都叫那宫殿为光辉宫殿,也有说落地的那一块叫光辉遗址。” 只不过,上万年的传承下来,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算有,也是历代考古出来,抑或者,像陆遥风这等古老的门派会有传承记载。 “这么神奇?从天而降?”陆寒筱格外惊讶,“那是应该去参加一下了,不过,三哥,那宫殿落在地球上的什么地方?” “昆仑虚。”陆遥风说完,抬头朝前望去,他神色有些认真,目光虚投,就好似,他这么一望,便望到了前面就是昆仑一样。 “难怪很多修真的人都喜欢去昆仑,也难怪,昆仑有万山之祖的称号。”陆寒筱想了想,摇摇头,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反正,她明年是要跟着一起去参加那考古的。 很快到了第三天晚上,学校组织大型的新生晚会。这种活动每年都会有,只是今年的,却格外隆重。陆遥风大约因为捐款的缘故,受到了热情的邀请,陆寒筱就跟了他坐车一起到场。 她穿了一身红色的小礼服,额前的头发攒起来,用了镶红宝石的发箍固定住,她的脖子上贴身挂着雨滴墨玉,只手腕上戴了一对红翡的手镯,一双软底小鹿皮的皮靴,整个人端庄不失活泼,挽着陆遥风的胳膊进会场时,整个会场就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武术协会的会员们打着大大的条幅,上面写了她的名字,“陆寒筱威武”,“陆寒筱V5”,他们带头欢呼,喊她的名字,如浪潮般的热情涌上来,差点把陆寒筱给掀出去了。 短短两天时间,到底还是有人把她的名字给挖了出来。 陆寒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松开陆遥风,抬手压了压,让大家稍安勿躁,她有些不太习惯应对这种大场面,便有些无措地扭头看陆遥风,陆遥风笑着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过大礼堂的通道,穿过热烈的人群,他边走边朝这些热情的青年们点头,感谢他们,陆寒筱很快便淡定下来,微笑着向她的同学们问好。 陆遥风的位置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上,原本陆寒筱应该坐在后面的学生席的,但她的位置却被安排在了陆遥风的旁边,恰好隔了一个位置就是赵秉之的位置。陆遥风和陆寒筱过来,赵秉之就迎了上来,拉着他们准备入席。 “这边的人,你们认识吗?这位是佟先生!”赵秉之临时介绍人给两人认识。 陆遥风愣了一下,他抬目朝坐在正席上的佟先生看过去,那佟先生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两人的脸上,不停地打量着他们。 “陆寒筱,你又有什么资格坐在贵宾席上呢?” 佟薇聘聘婷婷地走过来,她面向整个大厅的所有师生来宾,声音洪亮,边说边用眼睛扫视厅里的人,观察他们的神色。虽然陆寒筱因为前两日的那一战,俘获了不少同学的心,但还是有些不买她账的人,特别是以张毅城为首的那些人,开始附和佟薇,“凭什么,凭什么?” 而以武术协会为首的陆寒筱的拥护者就不乐意了,要不是今天场面比较特殊,两派人几乎都要打起来了。 “凭什么?”陆寒筱一笑,她笑意不打眼底,笑容冰冷,如利箭般的目光扫过佟薇,“就凭我嘉世界捐出的一个亿,用作全校师生的应急基金,就凭我陆寒筱就是嘉世界的大股东,我倒是想问问,你佟薇也是京城大学的学生,你佟家也富可敌国,我就代表全校师生问一声,佟薇小姐,佟家准备为京城大学做什么贡献?毕竟,四年之后,这里也是你的母校!” 原本,捐赠不应该是带强迫性质的,陆寒筱一开始也没想拿佟薇作筏子,谁知道,佟薇这么不怕死地上赶着上来,她要是不踩她两脚,她都对不起自己。 嘉世界捐了一个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陆寒筱并没有说这一个亿是用来做什么,只说是应急。应急可以做的文章多了,那就是任凭京城大学怎么处置,只要不是贪污,只要是用于学校教育事业的发展,嘉世界都不会干涉。 就好像这些钱将来会到自己的口袋里一样,顿时,大多数的同学都高兴起来。尤其以武术协会的同学们为最,当即,就有同学大声问,“寒筱同学,可不可以申请学校为我们武术协会请一个教练?” 陆寒筱这辈子,哪里操过这种心啊?她眨巴眼,求助地望向赵秉之校长,她钱是捐出来了,怎么用,难道还要她来说不成? 只是,一个亿虽然数目很大,可对京城大学来说,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赵秉之这几天天天都在想,这笔钱要怎么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他想了很多方案,惟独没有想过发展学校社团活动,把钱花在这上面,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548.第548章 见面 学校社团模仿的就是社会上的那些团体单位,想要发展,应该靠自己,怎么能够赖学校的资助呢? 赵秉之当做没有看到陆寒筱眨巴眨巴的眼神,他偏过头去,他在耐心地等待佟家的反应,他想知道,陆寒筱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佟家到底能够吐多少出来。 佟先生的脸上虽然很平静,可一双眼阴沉得可怕,他的目光淡淡地瞟向佟薇,他这个孙女儿一直都格外聪明,今天怎么犯这种傻?要对付陆寒筱,什么时候不好,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在败了阵脚,把自己都扯下水了。 他哪里知道,佟薇如今完全是被羡慕嫉妒恨给蒙住了心和眼,她看到陆寒筱才来学校两天,就赢来了这么多的粉丝,特别是有陆遥风在旁边骑士一样地护着,她就满心里不是滋味。 还有,她是佟先生嫡亲的孙女儿,京城大学新生开学晚会,佟先生纡尊降贵地来了,学校都不把她的位置安排在贵宾席,凭什么陆寒筱就能拥有如此殊荣? 她没有想到,嘉世界在陆寒筱一入学,就能捐出一个亿来。她更没有想到,陆寒筱还是嘉世界的大股东。 佟薇避开陆寒筱要佟家捐钱的话题,她也有片刻的怔愣,她脸色几次变化后,就冷笑道,“你是嘉世界的大股东?你参加过几次股东大会?你为嘉世界做过几次导航?” “佟小姐,你逾越了!”陆遥风沉下脸时,整个大礼堂里,本是初秋的时节,却听到了北风的呼啸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似一下子到了冬季一样。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惧地看站在走廊上的青年,他高大的身形笼在礼堂里并不明亮的灯光里,让人有种魔王降世的错觉。“我嘉世界的事,岂容你随意置喙?” 陆遥风的眼神格外冷厉,直直地落在佟薇的身上时,就好似有一把寒光宝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惊恐地,身不由己地朝后退去,嘴里呐呐地,“没,没有,我,我,我没有!” 这种场合,这般反应,实在是丢人。 但,佟薇不能选择,这世上扛得住陆遥风这等威压的人,根本就没有两个,她虽然也有些身手,但连陆寒筱都比不上,怎么能够扛得住陆遥风刻意的眼神? “呵呵!” 佟先生不得不站起身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佟薇把佟家的脸面全部都给丢了,他走过去,牵起佟薇的手,不动声色地站在佟薇的面前,他是这个国家的副总统,虽然不至于像从前的那些九五之尊一样,紫气灌顶,但他身上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一缕紫气的,寻常威压都不应该对他造成影响,可谁知,他原本笔挺的腰身,突然之间不得不一弯。 他是一国副总统,竟然不得不在陆遥风跟前弯腰? 他深深地弯下去,他不得不做出他身体不好的样子来,他不能让这么多人看到他是在向陆遥风折腰。好在,陆遥风并没有太让他难堪,他弯下去之后,随着陆遥风一声嗤笑,威压顿渐,他就直起腰身来,听到陆遥风笑道,“佟先生,这是怎么了?身体不好?” “老了!”一语双关。 佟先生笑着站起身,他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杀气重重,在对上陆遥风的嘲讽的脸时,两人对峙,好久,佟先生在这张年轻的脸面前,不得不别开了头,他讪讪地朝赵秉之道,“赵校长,原本佟家也是要为京城大学做出贡献的,没想到却先被这个小丫头说出来,这么一来,倒好似我佟家是屈于嘉世界,不得不捐款了。” 佟先生说着,冷眸朝陆寒筱一瞥过去。他要不这么做,陆寒筱估摸着还会忌惮这人的身份,一国副总统,她的传说中存在的外公。这人并不是不知晓她的身份,却对她如此无情,陆寒筱就格外有气了,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屈服于嘉世界的多的去了,也不少佟家一家。” 何其猖狂,这却不算! 陆寒筱还不怕死地笑着道,“要不想屈服嘉世界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多捐一点啊,嘉世界捐一个亿,你们就捐两个亿啊!” 两个亿,张口就来,可简直是生生从佟先生身上撕下一块肉啊! 他气极而笑,牵着孙女儿佟薇的手重重一捏,要不是佟薇,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当着京城大学这么多师生的面,佟先生头一次,如此下不了台,还是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子逼的。 “小姑娘啊,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啊!”佟先生由衷地忠告。 “是么?这话是谁说的啊?真是没水平,嘴巴长在各人自己身上,只要不说反国**反人民的话,又有什么不能说的?”陆寒筱不屑一顾,她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心地拍手一笑,格外纯真的样子,“我知道了,不会是佟先生您舍不得两个亿吧?舍不得捐给京城大学吧?您是一国副总统啊,您应该知道,在座的都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希望!” 不得不说,陆寒筱是个极能挑事的人,她似乎对煽动人的情绪,轻车熟路。 自古,钱帛动人心! 陆寒筱这么一说,全场一片雅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佟先生的身上。佟先生这一生,杀伐决断,他那样的身世背景,将佟家从动乱的年代安稳地带出来,他自己又爬上如今这么高的位置,在这个国家占据了绝对的权势,岂是寻常之辈。 他这一生,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什么大亏,全赖于他比别的人更冷更狠的心。但这一刻,他却被陆寒筱算计至此。 两个亿,佟家并不是拿不出来,可佟家的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动得了的。但如今,他不得不冒着风险做这个主。他只希望,家族里的那些老祖宗们,能够体谅他现在的处境。 心里百种思绪,佟先生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他笑着点点头,“好孩子,你想多了,两个亿,佟家还是拿得出来的,你说的没错,你们是在全国最高的学府,这个国家的未来全在你们身上了,希望你们将来,都能好好的!” 549.第549章 告白 最后“五个字”别有深意,陆寒筱福至心灵,竟然听懂了,她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她与佟家本就势不两立,她还怕得罪不成? “您放心,我,我们,都会好好的,您也要多多保重才是!”陆寒筱边说,笑着朝陆遥风那边靠过去,她的头抵上陆遥风的大臂,陆遥风笑着抬手抚摸一下,道,“傻瓜,你刚刚还没有跟佟先生说,嘉世界捐出的是英镑,一亿英镑呢,别到时候弄错了。” 陆寒筱心头猛地一跳,紧接着,看到佟先生脸上,在灯光下,慢慢血色褪尽的脸,她心里头一阵狂喜,在想,这老头儿怎么不气死?最好气得脑溢血,然后偏瘫就好了。最好,到时候,只有她父亲能够治好他,这就真正是报仇了。 这世上没有不惜命的人吧,特别是佟元榛这样身居高位,享尽了富贵的人。陆寒筱倒是很想看看佟元榛到时候死又不想死,活又活不了,想要她父亲帮他治病,又开不了口的样子。 陆寒筱微微一笑,跟陆遥风撒娇一样,“三哥,你想多了,不过是英镑而已,佟先生还不至于这么小气呢!” 国币和英镑,并不是一个概念级。汇率是一比十五,一英镑可以兑换十五国币。两亿国币是能够和两亿英镑相提并论的吗? 佟元榛的胸膛不停地起伏,他年纪大了,虽然有老祖宗们偶尔赏赐下来的丹药护身,但身体真正不太好了,他血压有些高,此时,只觉得气血上涌,他要是因为这点事,一下子倒在这里了,只怕说法会不好听。 陆寒筱说了这话后,他只是微微一笑,连赵秉之都看出来他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忙喊了佟薇扶了佟先生坐回位置上去。 陆寒筱也随着陆遥风入了座,她得了佟家的记恨,只怕以后,佟家绝不会放过她了,但想到之前,佟芯就已经对她出手过,旧仇新恨,她原本就要与佟家势不两立了。 只是,若换了别的人,惹上佟家这么大的势力,怕是要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佟家从前朝到今朝,数百年来的积累,在这片国土上,就如一棵棵深深扎根的大树,风雨不倒。但陆寒筱非但不担心,反而还格外开心。 她有些没心没肺,台上,有主持人上去作开场白,请了赵秉之上去宣布新生大会开始,她在下面,抱了陆遥风的胳膊,“三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逼得佟家要放一大缸的血。 只是,她自己也要放不少,她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止少和童少,会不会觉得我格外败家?” “不会!”陆遥风笑着,安慰着,刮一刮她的鼻子,嘉世界有很多一本万利的买卖,一亿英镑算不了什么。再说了,嘉世界每年拿出去做慈善的钱,远远不止这个数。陆遥风见陆寒筱纠结的样子,笑着问,“心疼了?” “当然啊!”陆寒筱边说,也不管是不是在人山人海的大礼堂,只管往他的怀里靠去。她仰着小脸,红扑扑的,如苹果一样,陆遥风就格外舍不得,低头在她脸上落下一吻,“钱财乃身外之物,算不了什么,不用心疼!” 正在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当口,突然耳边传来炸雷般的声音,“陆寒筱!” 陆寒筱不悦,扭头朝台上看去,见赵秉之不知道在上面喊了她多少声了,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将话筒朝她这个方向举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上来,轮到你代表新生发言了!” 陆寒筱“噗”地吐了一口气,她撅着嘴起身,她刚刚在她三哥的怀里,就觉得很舒服,都不想动了,她前天被班主任老师布置了这个任务之后,她回去就忘了,根本就没有打底稿,现在,要她上去说什么? 陆寒筱百般不情愿地走过去,接过话筒,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瞪了赵秉之一眼。她并没有看到,下面的观众席上,佟薇恨她恨得脸都青了,她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裙摆,手上青筋暴起,胸膛不停地起伏,几乎下一秒就会暴起,片刻都忍不下心头的这口气。 陆寒筱怎么这么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往男人身上靠。 佟薇连陆遥风也看不顺眼了,她以前还总觉得这个男人,有多了不起,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除了这张脸长得可以,实力还不错,能力也很逆天,别的……,佟薇想找出这个男人的不好,唯一不好的,恐怕就是对她不怎么好了。 陆寒筱站在台上,她拿着话筒,她个子有些高,身形修长,穿着一身红色的小礼服,灯光打在她身上,只衬托出她全身的贵气来,只觉得她站在台上,犹如被加冕的女王一般。她朝一直对她格外友好的人群看去,她目光所到之处,就有同学高高举起写着她名字的条幅来,她笑了一下,收回目光时,只聚集在陆遥风的脸上,这张脸,似乎她曾经看过千百个轮回,她的眼睛就有些湿润。 “以前,我总是喜欢嘲笑别人,每一个有机会站在舞台上说话的人,总是会在拿起话筒的那一刻,忍不住说几句感谢,如今,轮到我自己了,我突然就能体会到这种心情,原来自己也不能免俗。” 陆寒筱矜持地一笑,她目光远投,“我不得不在这里先说几句感谢,感谢生命中守护过我的那些人,感谢陪我走过十七年的我身边的人,感谢我的父亲陈佑世先生,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我却不想跟他说谢谢,我只想说,陆遥风,我这般爱你,我只想生生世世拥有你!” 全场竟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陆遥风忍不住站起身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有些失措,双手扶着桌子,似乎有些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台上的女孩子,她手里捏着话筒,正含笑望着他,她那般的美,看到他惊了的目光,她便用唇形说出一句无声的告白:我爱你! 陆遥风便弯了唇笑起来,他笑得格外灿烂,他的眼亮灿灿如星辰,他缓缓地落座,两手死死地捏着桌沿,他目不错睛地望着台上的女孩子,她果然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她总是想做就做,想说就说。他们之间,他是蠢蠢欲动的那个,而她却是牵着他们的感情一直往前跑的那一个。 550.第550章 与共 他在犹豫何时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思的时候,她勇敢地印上了她的吻,他在想着用什么方式告白的时候,她却果决地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候,当着全世界的面,喊出她心中的爱。 他的女孩儿是这般美好,她怎么能这般美好? 说完自己最想说的话,陆寒筱就犹豫起来,她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她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瓜,摇摇头道,“我在这里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天南地北聚集到这里来,希望后面的四年,能够开开心心地度过,十月份开始军训,希望大家都能锻炼出强壮的体魄来。” 陆寒筱上台,似乎只是为了她的表白,但此时,没有人对她的表现说出一个“不”字来,她表现得如此真实,虽然显得狂放不羁,却真情流露,随心所欲,她似乎觉得自己在上面说的话有些太短,花的时间太少,导致场上都不知道如何安排,后面要表演的节目都没有做好准备工作,她就有些尴尬,把话筒递给主持人的时候,讪讪一笑,正准备下去,却主持人拦住了,“陆小姐,你刚刚向你的心上人表白了,我们都很羡慕,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你们恋爱的经历?” “啊?”陆寒筱愣了一下,她朝台下看去,陆遥风正端坐在位置上,用一双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睛望着她,她便笑起来,“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了想,“我和我三哥小时候是一家人,一直是他照顾我长大,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他做我的男人,那时候只是单纯地觉得,哥哥就是哥哥,而且,我并没有要谈恋爱的心思。后来,是我闺蜜提醒我,我就想,这么好的哥哥,让给别人太亏了,我怎么能把他让给别人呢?他一定必须要是我的!” 她说完,抿唇笑,笑得格外灿烂,这一个晚上,似乎只属于她。连主持人都被她的开心感染到了,女主持人感动得都要流泪了,感慨地道,“原来是养成的啊,那,寒筱,这么说来,是你算计了你哥哥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陆寒筱,她很认真地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道,“不知道,反正我没吃亏就行了。” 她原本是想说,是她先染指她三哥的,又一想,她三哥那么腹黑,难保不是他故意引诱她的。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她可不敢说自己能够算计得了三哥呢。反正他们以后是一起了,谁算计谁,都无所谓了。 主持人哈哈大笑,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无奈,陆寒筱的嘴就格外严实了,比如“初吻是什么时候啊”,“谁先扑倒谁”,陆寒筱在想,现在的年轻人,难道都是这么OPEN的吗?她抿着嘴一个字都不说,只偶尔摇头,然后,等对方无话可问了,她逃也似地从台上下来,惹得大礼堂笑声一片,连陆遥风都忍不住笑了。 见陆遥风的心情很好,那主持人就逮住了这个好机会,跟着陆寒筱下台,站在陆遥风跟前,问同学们,“我们让陆大当家帮我们解疑答惑刚才的问题,好不好?” “好!” 众口齐声,回答得格外整齐。 陆寒筱可不管了,她横竖是解放出来了。她在陆遥风的旁边一坐下,就安安分分地当起了观众,还用好奇的眼光看陆遥风,丝毫没有那种,这事也涉及到她了的觉悟。 陆遥风今天的心情,不能再好了。他拿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爱恋地看他身边的女孩儿,他满眼都是宠溺,只这么一眼,却让人有一种生生世世的感觉。没有人不想有这么一双深情的眼落在自己的身上,被这般宠溺着。 陆遥风微微笑,他一笑,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似乎听到了飞花落雨的声音,空气中似乎都有淡淡的清香弥漫,他牵着陆寒筱的手,对她深情凝睇,“她还小,她是我最心爱的人,是唯一,她从小,我盼着她长大,这么多年,我****看到她长成我意想不到,却无法不爱的样子,即便是在我缺席了的岁月,我也是****在看着她。她说,她这般爱我,想拥有我生生世世,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陆遥风牵起陆寒筱的手,他站着,她坐着,他低头看她,她仰头望他,只听到他很好听的声音,低沉喑魅,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佛音入耳,令得人灵魂都在颤抖,却是从骨子里,心底深处,生出喜悦来,“我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她,我生命里的女王,我将守护她,爱护她,拥有她,与她命运相连,生生世世!” 并不是“爱”,而是“命运相连”,这一句话,从一个普通男人的口中说出来,怕是并不动听。可从陆遥风的口中说出来,这便是他最大的保证,他赌了自己的命运来爱一个人,山重水深。 他给过她很多保证,一次比一次尽其所能! 他原来那么早,她只有十岁的时候,他就动了心,就一直在等她,这么多年。原来先喜欢上的人是他啊。虽然,可以确定,他之前是引诱她先动手了,可陆寒筱依旧感动。 陆寒筱感动得想哭,便有些怨陆遥风,好好的话,什么时候说不好,非要挑这种时候,她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两颗泪就落下来了。陆遥风忙将话筒扔给了主持人,坐下来抱着她,“宝贝儿别哭!” 后面的没办法继续了,陆遥风便和赵秉之打了招呼,抱着她离开。 后面都是些节目了,唱歌跳舞之类的,陆寒筱也没有多感兴趣。她被陆遥风抱着上了车,陆遥风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双臂环着她,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柔声道,“很爱很爱三哥么?” “嗯!” “有多爱?”陆遥风听到她轻轻地一声,只觉得心尖儿都在颤,那种情绪不受控的感觉,令得他格外不舒服,却甘之如饴。 “为了你,我想要求长生不老,我们永远在一起。所以,以后我要好好修炼。”陆寒筱说着,决心也越发坚定,“我不能把你让给任何人,所以,我要和你同生共死。” 还有什么,比“同生共死”更好的情话呢? 陆寒筱还要说,陆遥风却不忍再听了,他怕自己的心被她融化掉,最后蒸腾掉,他低下头,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她的红嘟嘟的如樱桃般的唇,被他含在口中,她便慢慢迷失了自己,她耳边有缓缓流淌的音乐声,并不是这凡尘俗世里的音乐,天籁之音,在耳边响起,她明明闭了眼,可眼前依旧是一片灿烂的烟花朝天际绽放开去。 551.第551章 暗示 第二日只有下午有课,陆寒筱来学校上课,夏怡文格外特别地盯着她打量半响。她来的有些晚,班上的位置,就只余了夏怡文旁边的那一个。对陆寒筱来说,她对夏怡文也格外好奇,就并不排斥和他坐一起了。 “怎么样?一会儿一起出去High?上学后,你的时间貌似好少,我们都聚了好几次了,你一次没参加!”说完,不管陆寒筱有没有答应,夏怡文就大了嗓门,“同学们,今天上完课出去Happy,你们同不同意?陆寒筱同学也参加!” “好啊,好啊!” 虽然来学校的次数并不多,陆寒筱的声望在学校里却是如火中天。她几乎成了全体新生的精神领袖。陆寒筱不动声色,她侧头看夏怡文,有人拉着她问她去不去,她点点头,“去啊,夏怡文同学买单,不去白不去,要不……”她眼睛眨呀眨,夏怡文预感不好的时候,她已经脱口而出,“去御膳房吧,别的地方档次低了,我不去!” 佟薇在后面几乎要大笑出声了,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呢,才想方设法地安排了晚上的活动,她几乎是片刻都等不下去了,她还在琢磨,到底把陆寒筱诱骗到哪里去好呢,没想到,陆寒筱竟然想入她的老巢。 御膳房可是佟家的呢。 夏怡文也是诧异,他盯着陆寒筱,很想用眼神给陆寒筱一个暗示。这虽然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可夏怡文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呢。上课的时候,他凑近陆寒筱,“你确定去御膳房,不改了?” 他相信陆寒筱是聪明人,凭陆寒筱的实力,她理应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可她却傻乎乎地,竟然一头撞进来不说,还想撞到最危险的境地里去。 陆寒筱却依旧是笑着问,“怎么,不舍得?” 他有什么不舍得的?去御膳房,又不是他掏钱。 “你觉得本少爷是掏不起这个钱的人吗?”夏怡文便只好陪着她装糊涂。 下了课,夏怡文找来了车,一辆大客车,载了班上的同学往御膳房去。佟薇生怕陆寒筱不去,上前来,跟在陆寒筱的身后,故意问,“寒筱,你是纡尊降贵和我们一起坐大客车,还是坐你自己的车去?” 陆寒筱回过头,朝佟薇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笑着道,“你又何必这么急呢?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她肯定是坐不惯大客车的,班上的同学也格外好,就有人说,“正好位置不够呢,寒筱不坐,还给我们腾出一个空位来。” 夏怡文不动声色地和佟薇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有些疑惑,到底,陆寒筱说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御膳房那边,提前得到通知,已经打通了三件普通包房,做成了一个大的通间。陆寒筱他们这个班,一共是三十个同学,整好是三桌。陆寒筱本来准备找个僻静点的位置,可佟薇生怕她跑了一样,拉着她一起坐了最上面的一桌。 夏怡文和张毅城也跟着坐了过来,陆寒筱对吃的并不太感兴趣,她又不喝酒,吃了一半的时候,她只挑了菜里面加的黑木耳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 张毅城似乎有些喝多了,上的酒是极好的国产酒,他的脸喝的红通通的,端着酒杯走到陆寒筱跟前来,“陆同学,我们也算是有缘,我敬你!” 陆寒筱本来就不喝酒,同在一张桌子,除非张毅城是瞎子,否则,他不可能不知道。 陆寒筱对张毅城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就算是读出来,以后到了社会上,怕是很难做出什么大的成绩来。 陆寒筱嗤笑一声,理都没理,就转过了身子。 “你瞧不起人?”张毅城气得举起手中的酒杯,就要朝陆寒筱泼过去,好在,夏怡文眼疾手快,拉住了,“别,兄弟,你也知道寒筱不喝酒!” “哼!”张毅城扔了酒杯,恶狠狠地瞪了陆寒筱一眼,转身就朝外走去。 陆寒筱眼角余光看到佟薇朝门口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那服务员就跟了过去了。 不到十分钟时间,整个御膳房都被惊动了,外面,吵吵嚷嚷,说是有人要在御膳房跳楼自杀,好在御膳房对来这里的顾客照顾得格外好,被服务员及时发现了,现在要跳楼的那人在御膳房的顶楼,说是要欺负他的人给他道歉他才下来,否则,他就跳! 佟薇被人喊了出去,片刻后,她进来了,低声跟陆寒筱说一句,“寒筱,你出来一下!” 陆寒筱被点名,班上的同学也都朝陆寒筱看过来,眼中盛满了同情和担忧,不用说,那个跳楼的应该是张毅城了。猜出缘由后,大家纷纷都放下手中的筷子杯盏,有人想跟上去,却被服务员拦住了,“这位先生,佟小姐有事要单独和陆小姐说。” “我去,今天的饭局,不会是个圈套吧?”有人沉不住气,终于,把大家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应该不会吧!”有胆小的女生吓得脸都白了,担心后面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好。 陆寒筱并不知道大家对她的担心,她被佟薇领到了走廊尽头,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昏暗的灯光下,树影绰绰,似乎有幽灵飘过,“有什么话,就说吧,佟薇,你不会是想让我上去给张毅城道歉吧?话说,不过是四五层楼,要不是头着地的话,应该死不了的。” “你宁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学跳楼?再说了,他要给你敬酒,你不喝也要好好和别人说,现在逼得别人跳楼了,你还无动于衷?”佟薇指责道,活像是陆寒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他有敬的自由,我当然有拒绝的自由,我又没犯法。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与我何干?”陆寒筱抱臂而立,她的确无动于衷,看着外面沉沉的夜幕在想,也不知道三哥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等她回去呢,现在都快八点了,平常这个时候,她都洗澡了,该睡觉了。 她想到昨夜回去后,陆遥风种种情难自禁,他想让她用手帮他,她都答应了,他又反悔,也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平静下来的。 想到这里,陆寒筱脸都有些红了。 552.第552章 路铃 佟薇离陆寒筱很近,她看到陆寒筱脸上不断涌动的羞涩,她目瞪口呆,她敢肯定陆寒筱这会儿没有想什么好的。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息心头的情绪,不断地安慰自己,最后一次了,她马上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她不断地深呼吸,最后道,“现在,外面,很多看热闹的人,你确定你不去看看?” “看?看什么?去哪里看?”陆寒筱当然想去看看啊,别人都要她的命了,她还有不亲自去看看的道理? “我知道,你其实是我姑姑的女儿,我会看在你我姐妹的份上,不让你置身于民众之前,那边,隔离出来一个安静的区域,你过去,在那里和张毅城对话。”佟薇抬手朝外面一指,陆寒筱看过去,那边,果然很安静,的确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她便点点头。 跟着佟薇下去,一路走的都是特殊通道,连半个人都没有遇到。等到了那地方的时候,夏怡文竟然在,陆寒筱一个照面,就听到了一个特别的声音,只一声轻响,“叮当”,铃铛的响声,陆寒筱就格外不舒服,她扶了头,只觉得这声音要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拉扯出来。 她深吸一口,将体内的元力运转到身体的表面,将自己全身都包裹起来,她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的手段?这么挫,还好意思让我过来?” 佟薇不说话,只一个凌厉的眼神朝夏怡文丢过去,夏怡文便忍了不适,他手里举着一个黑色的小铃铛,他其实也格外紧张,盯着陆寒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听到这种铃声,一个人会有多痛苦了。“陆寒筱,归去来兮,归去来兮,你还不快快脱了这臭皮囊,去你该去的地方!” 如吟唱般的声音,陆寒筱想过各种可能,她没有想到,对方是用了这样的手段。只是,以为这样就能制住她了的话,就太小看她了。 陆寒筱到底是陆寒筱,夏怡文手里拿的是白城夏家十二路铃铛中的索魂铃,听到铃声,听到夏怡文用了古老的腔调吟诵出来的调子,任何一个寄生在别人身体里的灵魂都会受了铃铛和歌谣的牵引脱身出来。 可陆寒筱并没有。 她到底还是不舒服,她的灵魂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可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与陆遥风手指上一模一样的古朴戒指,却是越箍越紧,也一同将她的灵魂箍在这具原本不属于她,而现在却只属于她的身体里。 “你们就是想要做这?” 陆寒筱冷笑一声,这一刻,面对着要让她魂飞魄散的人,陆寒筱一颗心已经冰冷到了极致。她本是被娇宠长大的,她的世界里,陆遥风展现给她的全部都是最美好,又或许,她其实本来就是一个势利而冷血的人吧?她飞起一脚,稳稳地朝这佟薇一脚踢出去。 佟薇早就在防备她了,看到陆寒筱踢过来,她一跳,出了她方才站着的圈子,谁知道,陆寒筱这一踢是虚,她不等落地,便是一个反踢,另一只脚朝着夏怡文狠狠地鞭过去。 “小心!”佟薇高声大喊,但已是迟了。 白城夏家的人,靠的是祖上传下来的铃铛吃饭的,十二路铃功用各异,要是正儿八经地行正路,可以保子孙后世平安无恙。只可惜,利欲迷了人的眼,白城夏家的这一任家主,不想看到自己这个古老的家族泯于大众,和佟家与虎谋皮,想要求荣华富贵,竟然朝陆寒筱下手。 嘭! 一声重击,陆寒筱穿了一双白色的球鞋,软底的,可此时,就如同有千斤的重锤击在夏怡文的胸膛上,他的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上半空之中,摇摇地朝着地下扑去。 他的手一松,那索魂铃便脱手而出,佟薇哪里肯让这索魂铃落在陆寒筱的手里,她飞身上去,伸手朝那索魂铃抓去。 陆寒筱早已是怒火中烧,她头一次心里起了杀意,她的手一翻,空间里的小屋中,一间专门放了武器的屋子里,一把黑黝黝的匕首,就到了她的手中。她右手握住匕首,两脚在地上一蹬,她的人便如鹞子冲天一般,朝着佟薇扑过去。 她变得有些凶神恶煞,佟薇大惊,身子不停地朝后退去,只是,哪里比得上陆寒筱的速度,她退得快,陆寒筱扑得也快,“你今天休想活着出去!” 外围,御膳房的人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早已有归家的护卫出来了,只是,全部都被陆寒筱身边的风卫拦住了。同样起了争执,拳脚相向,只是,陆寒筱根本听不到。她不怕被人对她刀剑相逼,但若是想让她灵魂离体,就是犯了她的大忌。 她不是道派中人,也不懂什么玄术,她从来没有怕过,可刚才,那种灵魂被撕扯的痛苦,却是把她吓着了。 她到底是被娇养大的,这种后怕,激得她骨子里那种叛逆越发强。她此时哪里还管得了其他,她眼见得佟薇就要退到前面的一扇门里去了,陆寒筱就扬起手中的匕首,加持了元力,朝她猛地掷出去。 扑哧! 刀剑刺破血肉的声音,最后的一尾余音,还带了一点空洞,是匕首没入肉体的声音。这声音,那么恐惧,代表着一条生命即将流逝,可陆寒筱听来,却格外激动,刺激得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她真正是恨极了佟家的人。她看着佟薇慢慢地软了身体下去,血喷涌而出,陆寒筱只要伸手,那匕首就会被她召唤着从佟薇的身体里出来。明明她第一次用这把匕首,可她似乎早就和这匕首之间有一条纽带,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匕首饿了很久,如今汩汩地喝着鲜血的欢快情绪。 她抬了抬的手,就垂了下去。 她一步步走到佟薇的跟前,看着匍匐在她地上,没有办法在抵抗的女孩儿,与她一般的花一样的年纪。那铃铛已经滚落到一旁去了,夏怡文正挣扎着朝这边靠近,想要捡起他家传的铃铛,陆寒筱却是在这铃铛滚到自己脚边时,抬脚就踩了上去。 553.第553章 怨灵 她根本不理会夏怡文,只一双阴寒的眼盯着佟薇,“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你姑姑的女儿,我原本可以忘了佟家,我从来没有以为自己的身体里流的是你佟家人的血。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印象,我们原本可以相安无事。” 陆寒筱摇摇头,她眼神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个两个和我过意不去,步步紧逼,佟芯,你,还有佟元榛,你们,都,该死!” 她想起她昨天第一次看到佟元榛,那老头看她时,眼中迸裂出的杀意,她都想爆一句粗口了,她上辈子又没有挖过她佟家的祖坟。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你是觊觎我三哥,你想和我抢男人!”陆寒筱嗜血一笑,继而哈哈大笑,她笑得格外畅快,声音响彻御膳房上面的夜空,“想和我抢男人,还想要我的命?我不妨告诉你,今晚,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陆寒筱说完,就慢慢地抬起手来,佟薇头一次感觉到害怕,她看着此时的陆寒筱,她并不是之前她看到的那个柔弱总是想要别人宠着的小姑娘,她竟然可以狠冷到这种程度,她难道之前一直都看错了她吗? 佟薇害怕她拿走她胸口的匕首,只要拿走,她撑不过十分钟,她费尽了力气,抓住插在她胸口的匕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艰难地摇头,“不,不,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杀人是犯法的……” 她说完,朝着陆寒筱脚下的索魂铃看去,“你,你,夺舍重生,犯,触犯,天地规则……” 陆寒筱不由得有些惊讶,她居然还知道天地规则,陆寒筱原本应该害怕,却是嗤地一笑,“夺舍,重生?那又如何?” 陆寒筱此时哪里还考虑得了这些,就算是夺,也不是她夺的,是冰璧夺的。她死了之后,灵魂被冰璧禁锢,又是冰璧带着她重生的,与她有什么关系?“你别拿什么犯法来吓唬我,我会害怕的。” 陆寒筱说完,勾唇一笑,她抬起手来,心里一个念头,那匕首就从佟薇的胸腔里飞出来,握到了她的手中。陆寒筱扭头去看那匕首,真正是好东西啊,雪亮如初,不染半点血迹。 “啊!” 佟薇一声痛呼,身体彻底软了下来,眼中还余留一点神,陆寒筱将脚底的铃铛往后一个后踢出去,她走到佟薇的跟前,将一粒红色的丹药塞入佟薇的口中,佟薇还在微弱地挣扎,陆寒筱此时的神色格外诡异,她微微笑着,唇角勾起的笑意讥诮,在嘲讽她什么,她知道,陆寒筱不会这么好心,她是巴不得要她的命的,怎么可能会给她吃治伤的药? 但她也深信,她伤得这么重,若陆寒筱真正不想她死,她还是能治得好自己的。 陆寒筱哪里容她拒绝?她捏着佟薇的下巴往上一提,那红色的丹药就顺着她的喉咙滑落进去了,顿时,佟薇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感觉朝着她的伤口涌去,同时,身体里却有灵魂被扯离的痛苦,痛与快交融,佟薇终于有了一丝力气,“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你提醒了我……”陆寒筱轻轻地拍一拍她的娇嫩的,失血的脸蛋儿,她不耐烦总是这么半蹲着,且她也不喜欢鲜血的味道,她就站起身,“我不能随便杀人,而且,你不是要我灵魂离体么?我有些害怕,就让你先试一试。” 佟薇的脸色比刚才受了伤还要白了,她相信陆寒筱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更何况,现在,她的身体里就正在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分离出来,痛得她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放心,我三哥说我很心善,我不会让你成为行尸走肉的,我只会毁了你一魂一魄。不过,这是我的试制品,我从来没有试过药效,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兴许失败了,你就还能好好活着。” 陆寒筱说完,转身就走,她声音那般清冷,在这初秋的夜里,比秋风多了一分肃杀之气,“你真是,运气太好了!” 她走到夏怡文身边,夏怡文的心窝里挨了她一脚,他就觉得心脏被分裂成了两半,他到底重视家族的传承,他也很想活命,他总算是爬到了索魂铃的旁边,抓住了那索魂铃。他召唤出一道阴灵出来,陆寒筱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无脸的小女孩,飘飘荡荡地浮现在空中,她心中有种预感,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她退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强壮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陆寒筱的心也不由得跟着安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她看不见那个小女孩的脸,她约莫十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她曾经略有些熟悉的衣服,她听到那小女孩阴冷的笑声,“你抢夺了我的身体,三哥,她抢夺了我的身体,你居然不帮我报仇!” 陆遥风并不理会她,只淡淡地瞟她一眼,至此,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没有脸的小女孩是谁了,她是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寒筱的阴灵,陆遥风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夺命一般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夏怡文,要不是寒筱在他的怀里,他几乎是要上前去一脚碾死他的。 “她怎么会在你的铃铛里?”陆遥风见夏怡文缓缓闭上眼,不肯回答的样子,他冷笑一声,“我不妨告诉你,我要是想杀了你夏家的任何一个人,不需费吹灰之力。我要是没有弄错的话,你母亲……” “是我父亲!”夏怡文闭着眼,脸上无比痛苦,“你不要动我母亲,是他,是我父亲,七年前从江市经过时,抓获了这个阴灵,一直养着她。” 至于,养着到底有什么用处,不需要说,如今就看出来了。 “他知道有人夺舍重生,才一直留着的。”夏怡文补充道,反正养一个阴灵,又不需要花钱。 “很好,很好!”陆遥风恨恨道,那么早就开始打他的小女孩的主意了。陆遥风气极而笑,“你真是该死!” “不!”夏怡文忙举手,此时他身上再痛,他也不得不起身,“我放她出来,是想,想赎罪!”他很真诚地说出这两个字,“我可以送她轮回转世,我以后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554.第554章 还债 夏怡文求助地望向陆寒筱,他其实一直并不想对陆寒筱出手的,他虽然迫不得已听从于佟薇,但他中途还是提醒过陆寒筱好几次的,他希望陆寒筱能够看在他那份不忍心上,放过他。他吊儿郎当,一副花花公子的德性,这些只不过是他的外表,他是个格外拎得清的人。 “是佟家,是佟家和白城夏家联手,我其实,其实只是奉命行事,她的灵魂是,是夏家家主的弟弟在七年前经过江市时无意中捕获,这些,这些,都,都不是我的意愿。”夏怡文哀求道。 夏家家主的弟弟是他的父亲,但他从小跟着母亲生活,他那父亲不提也罢。 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 陆寒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那好,你帮她,把她送走!” 陆寒筱指着漂浮在铃铛上方那没有脸的阴灵身上,七年前,陆寒筱的灵魂进驻这具身体之前,那时候,这阴灵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而如今,陆寒筱是绝无可能让出这具身体的。 阴灵听到陆寒筱的话,气得大骂,陆遥风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六七年来,与寒筱之间的亲近,陆遥风心底里没来由地就对曾经习惯过的谩骂,侮辱,格外不适了。 他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会,只看到夏怡文格外艰难地想要起身,他被陆寒筱一脚踢在心窝,伤了中部丹田,如果不马上救治,或许就小命不保。夏怡文并不知道,他只想能够暂时保住这条命,他还很不怕死地想要用自己身体里仅剩的一点元气来把阴灵送走。 陆遥风见陆寒筱并无要他命的意思,便抬手去,一道白色的光芒在夏怡文身上照拂一遍,夏怡文便感觉到,他身体里的伤口以能够感受的速度在慢慢地愈合,并没有完全愈合,但比起刚才的感受,已经是太好了。 “多谢!” 夏怡文便能够很轻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拿起铃铛,站在原地,手中抛出几枚铜钱,便听到了阴风阵阵的声音,里面被一层黑色的雾气笼罩,陆寒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到了那阴灵高声谩骂的声音,七年来,她被锁在铃铛之中,又已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便越发偏执。 陆寒筱心里很不好受,她抢夺了别人最宝贵的,她落下泪来,埋首在陆遥风的怀里,抽泣道,“三哥,我并不是,并不是贪生怕死,我只是……” 若是七年前,就那么让她的灵魂烟消云散,她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在冰璧中十三年,没事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孤独之极,用那种方式活着,她并不稀罕。可如今,她有了重生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她有了陆遥风,她就不想死了。 陆遥风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不要瞎想!” 他说完,便松开了她,将她推到自己的身后,他自己手腕一翻,手上多了几块玉石,他随手一抛,与之前夏怡文的手法一样,只是比夏怡文要熟练很多,流畅很多,他们这般,都是在空间中布置出一个阵法来。 只不过,夏怡文布置的阵法是为了接通阳间与阴间的通道,他为的就是送这无脸的阴灵入阴间,好赶去投胎。 这是白城夏家的手法,年轻一辈中,唯有夏怡文能够布置出这阵法来,打开通往阴间的通道。如若不然,他也是没有资格接掌十二路铃中的索魂铃的。 谁知,他才刚刚打开阴间的门,便有一道气势更盛的阵法加叠在他的阵法之中,随着陆遥风手中一道黄符弹出,便看到,淡淡的火光一闪,一道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天地连接在一起,而那阴灵便被笼罩在其中。 “减我之寿元,换尔富贵长寿,报献舍之恩,送尔魂归地府!” 陆遥风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是他一贯的低沉喑魅,沉稳清冷,落在陆寒筱的耳中,却是惊恐不已。他用自己的寿元,向天地换那阴灵投胎,换她富贵长寿的来世,报的却是她献出自己的身体,得陆寒筱的重生。 他话音方落,陆寒筱便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一只手,将她的灵魂攥得紧紧的,她以前从来没觉得,她的灵魂与身体之间的契合是怎样的,但此时,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灵魂似乎消融在了这具身体的奇经八脉之中,融进在血脉之中,严密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陆遥风,他话音方落,胸口猛地就喷出一口血来,那血全部喷洒在白色的光柱上,便看到光柱被慢慢染成了红色,血色冲天,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从远古传来的钟鸣声,而此时,光柱里的那道阴灵,就慢慢的,慢慢地,似乎走在了时空通道上,虽然透明,依旧是可以看到她缓缓地在血色光柱中上升,最后消失。 “你,你,竟然能够用告天符!” 一切都归于平静后,夏怡文久久才回过神来,他猛地扭头,朝陆遥风不可思议地叫喊道。 “滚!” 陆寒筱身上的戾气越发重,她扶着陆遥风,一脚朝在旁边叫喊的夏怡文踢去。她用双臂环着陆遥风的时候,又是那么温柔,眼泪都要出来了,“三哥,三哥,你怎样了?” “我没事!”陆遥风的唇角还挂着血丝,陆寒筱爱怜地抬手把他擦去,却被他把手握在掌心里,他笑着安慰她,“我没事,不要担心,只是,只是有些累!” 陆寒筱格外想哭,却不敢哭,她大声地喊着风卫过来帮忙,“冯毅,冯浩!” 两人原本是惊呆了的,此时听到她喊,就忙过来,帮着陆寒筱把陆遥风扶到车上去。车门关了,陆寒筱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身上。他闭着眼睛,陆寒筱就这么看着他,华丽山河般的脸庞,他长而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樱花瓣般的唇。 他闭着眼的样子,显得格外平静安详,陆寒筱看了许久,低下头来,在他的唇上重重地一吻。 555.第555章 去死 她很想问,他怎么这么傻,怎么能这么傻。她却不忍问出来,他这般做,不也是因为她么?他是不想她在见过那个小寒筱的阴灵之后,一直都抱有愧疚的心情,他用自己的生命精元还了她欠下的人情。 似乎知道陆寒筱心里的所有想法,陆遥风闭着眼,抬手抚摸她的脸,慢慢摩挲,他柔声地安慰她,捉了她的手轻轻揉捏,“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在一起,你说过,要生生世世,这样的一些事,不要放在心上。” “可你的身体……” 陆寒筱什么都不懂,她有些恨自己,学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学会。她想帮陆遥风把脉,可她的心跳得厉害,根本就平静不下来。她的手颤颤抖抖,声音也是在发抖,“三哥,你不能有事。” 她反过来拉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吻着,她一开口说话,就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一颗颗滑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脸上。她看到自己落下的泪,就又格外后悔,怕他伤心,用衣袖胡乱地擦他的脸,她只觉得,这份紧张,都要把他逼疯了。 “怎么会有事?”陆遥风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眼沉沉如遥远的夜空,陆寒筱却看到他眼底并不像以前,在面对她时神采熠熠,此时,他一双好看的,狭长的凤眼,有些无神。陆寒筱就越发担心,她抿着唇,听陆遥风说,“不会有事,小小,我还要等你长大,将来,我们结婚,永远在一起。” 陆寒筱一遍遍地吻着他的手,手心和手背,还有他修长的手指,她一双眼因为流过泪,格外亮,灿灿地看着她,她的唇缓缓地勾起,噙出一个格外好看的弧度,她知道,他答应过她的事,从来就没有食言过。 车外,佟薇失了一魂一魄,变得有些傻了。她的身体因为吃了陆寒筱喂给她的红色的药丸,极快痊愈。但所得到的修补能源,却是从她的精神化还出来的。就如同道家修炼到饿章法“炼精还气,炼气还神”一般,反过来,化神还气,化气还精。当初陆寒筱闲得无聊,便颠倒阴阳,用了这样的理念炼制出来的丹药,在没有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之前,她是从来没想过要用在谁身上的。 佟薇是第一个服用的人,此时的她,如同一个疯子一样,不停地采摘着花园里的花,揪在手上,凑到鼻端闻,傻乎乎地朝别人笑,她笑得比从前要亲切,看到别人慢慢朝她逼近,她就有些惊慌的样子,如小鹿一般。 所有,以前不敢做的事,不敢有的表情,如今,她卸去了佟家对她的包装之后,都很真实地流露了出来。 冯毅为了转移陆寒筱的注意力,不让她为陆遥风这么担心,就笑着道,“小姐,你看佟薇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人变了个样,变得好像比以前要漂亮了。” 以前的佟薇,脸上戴了一副面具,对谁都显得那么假,而如今,她什么都不知道了,精神受了创之后,反而流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陆寒筱朝窗外瞥了一眼,看到佟薇傻气却显得格外有些漂亮的脸,特别是她一双眸子,真实清澈,陆寒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与佟家的仇怨是越结越大了,只怕后面将是不死不休,但她并不害怕。 如今,陆遥风身体受损,她心里对佟家的恨意越发强烈。她占据了之前的小寒筱的身体是真,可若是没有佟家在中间捣鬼,只怕她和陆遥风终一生都不能遇到她的阴灵,又如何会有如今,陆遥风为了帮她还小寒筱的人情,而做出损精元的事呢? “走吧!”陆寒筱催促道。 冯毅便驱动了车,朝御膳房外面走去,谁知,到了门口时,遇到了佟家人,归老领了一群人站在门口,他站在最前面,拦的便是陆寒筱这台车。 “冲过去!”陆寒筱冷声道。 冯毅便给身后的几台车发出了命令,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前面冲去。大约是没有想到,这边的人会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归老带领的人,急忙朝两边让去,陆寒筱的声音格外清冷地传出来,“转告佟元榛,以后,我陆寒筱与佟家不死不休!” 敢伤了她的人,佟家这一次是真的激出了陆寒筱心中的真火来。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陆寒筱。前世,她只是不具备这个能力,委曲求全,而今生,过去的七年里,任何事根本不需要她出手,而如今,佟家,是她不得不面对的危机,才令得她显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就好似,此时的佟薇,或许如此这般傻气的模样,才是真正的佟薇呢? 看着三台黑色的劳斯莱斯冲散了这边的人群,朝外风驰电掣而去,归老并不生气,他带着人,转过身,看着远去的车,融入了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他背手而立,他只是佟先生的贴身护卫,他平常要做的只是保他的安全,他本没有任何资格置喙佟家的事,但此时,他并不觉得,佟家这么得罪陆遥风二人,是上策。 自古,不欺少年穷! 陆寒筱只是个寻常的丫头就算了,方才,她夹挟着元力传出来的声音,差点令得归老气血逆行,要不是他反应得快,及时运气护身,只怕,便和大多数归家的护卫一样,此时,嘴角都带了血丝。 “薇小姐如何了?”归老问道。 “薇小姐身体无恙,只是,精神已经……痴傻!” 身后,一个护卫躬身向前,对归老毕恭毕敬地道。语气里,难免有些遗憾,几分唏嘘。 归老亦然,他叹了口气,低下头时,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有些心虚,问道,“佟先生怎么做?” “佟先生说,佟家不能出这样的人,让我们……就当薇小姐没有出现过吧!”那护卫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要不是归老的耳力惊人,只怕都听不清楚了。 归老纵然是早就习惯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折损了一个佟芯,如今……,他缓缓点头,“按佟先生的吩咐去做吧,让她,走得轻松一些!” “是!” 556.第556章 猎物 “为什么要放过佟薇?” 回到家里,让风卫把陆寒筱的房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守好了,又把金钱豹和冰貂放出来,在房间里的空间门口守着后,陆寒筱便带了陆遥风进了空间。 空间里灵气最足的地方,还是陆遥风新盖的木屋后面的温泉池里。他脱了一副,只穿了内裤,靠坐在温泉池的台阶上,陆寒筱也下来,陪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陆遥风就不解地问,“何必费丹药救她?” “那丹药只是我闲得无聊炼出来的。拿她试一下药性而已。”陆寒筱长叹一口气,想到佟薇可能会有的结局,“我没必要让她脏了我的手,再说了,她这样了,她的家族不一定让她活。” 佟家是什么家族,佟家是前朝出过皇太后的家族,佟家的外孙是这个国家历史上的千古一帝,佟家会让自己的嫡系子孙中出一个痴傻儿?既是如此,陆寒筱又何必用自己的手去完结一个人的生命呢? 再说了,她要是真的出手了,恐怕会惹来很多麻烦,毕竟那是在御膳房。 “你要不要紧?”陆寒筱此时也顾不上陆遥风没有穿衣服,她双手紧紧环住陆遥风,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怎么做,你才能和以前一样?” “不会有事!”陆遥风此时虽然身体虚弱,可他只是有些精力不济,身体的其他感知还是格外敏锐的。陆寒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而她又紧紧贴着他,她身上玲珑起伏的曲线,便都印在他的身体里,热血中,唤起了他身体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他一动不敢动地坐着,任由她的双手越箍越紧,听到她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抽泣,他看到过她果断狠绝的出手,此时看到她这么无助地担忧,他便越发怜惜,他想了想,转过身,将她环在自己的怀里,他身体里已经蠢蠢欲动了,他闭了眼,有些压制不住身体里的喧嚣。 他低了头,吻在她的脸上,一开始充满怜惜的吻,吻在她柔嫩的桃花瓣一般的唇上,又慢慢地挪到耳后,片刻,含住了她珠玉一般的耳垂,一路向下,她的湿透了的衣服半遮半掩的锁骨,陆寒筱感受着他一下一下地啄,又一口一口地吮吸,她全身都软了下来。 “三,三哥!”陆寒筱伸手推他,两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但他一手环着她的后背,一手伸到两人的中间去捉了她的手,他口中呢喃地喊着,“小小,小小!” 他头一次有些再难压抑自己了,他身体里似乎住进去了两个人,一个再说,她还小,再等等;另一个却再说,她是化境了,她已经可以了。 他只盼着时间停滞下来,但是,却不能。他的手抓住了她衣服的胸襟上,只要稍微用力,她就如他一样,他们就能裸裎相对了。然后,他的脑海里,她的身下穿的是怎样的衣服,他在脑子里模拟着如何可以简便地把她的裤子脱下来。 他似乎只是想了一想,可听到陆寒筱一声惊呼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去看时,才发现,她身下只有一条桃红色的小?***了。顿时,陆遥风的眼底充满了血色,他平日里温柔得如水一般的眼神此时变得格外锐利,他看着他怀里的女孩儿,如一只猎豹盯视着自己的猎物。 “三哥!” 陆寒筱有些不安,她躺在他的怀里,温泉里的水在两人身旁轻轻地荡漾着,柔柔地扑打在两人的身上,如情人的手抚摸着两人的身体肌肤。温泉水的温度很适宜,可陆寒筱却觉得,在这样一双眼睛下,她全身都燥热得难受。 陆遥风在沉默,他似乎格外痛苦,陆寒筱的眼角不经意间就扫过了他身下,高高的隆起,完美地呈现着那样的形状,陆寒筱的脸腾地就红了。 “我想……” 陆遥风艰难地说出两个字来,后面的话,他就说不出了。他只说了两个字,陆寒筱却能够明白,他后面的话想要说什么。他有些不敢一样,抬头朝远处去看,像是想避开陆寒筱的眼睛,可最后,他还是低下头,与陆寒筱直视,“小小,可不可以?” 陆寒筱紧张得一颗心都紧缩起来,有些不能跳动了,她一下子就觉得胸腔里所有的氧气都被散尽了一样,她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胸脯猛烈地起伏。 陆遥风看着她遮着白色胸脯的肚兜,大红的颜色,胸口绣了一对高飞的雁,火红的枫叶,高远的山,明明是一副意境很深的水墨画的素材,却被嘉世界的那些针线人绣出了雁双飞的美好愿景。 陆寒筱的紧张看在陆遥风的眼里,他格外想扯开肚兜,他的手在轻轻地抖动,似乎一个不小心,他就要探进去了,他却还是忍了下来,他久久等不到陆寒筱的回应,他便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冲动,正要将她放到水池里面,却被她一个环抱搂住了。 “不要!” 她闭了眼,他看不到她眼中的神色,不知道她是愿意还是在拒绝。他叹了口气,情到深处,他的确是太难自抑了,他抱着她缓缓地沉入水中,他将她放在自己的身前,正要松手时,她却依旧不放开他,反而是双腿勾起圈在了他的腰间。 陆遥风一下子就被她的动作触动了,他身体里的血液就如沸腾的岩浆,将他的身体里充得慢慢的,他只觉得,他所有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他的身体里有一头猛兽在叫嚣,他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在她的口中胡搅蛮缠,横冲直撞,搅得陆寒筱不得安生。 他从来没有这么勇猛过,他从前再难耐都会忍着,动作极为轻柔,就算是上一次,她不小心被南驰景圈在怀中,捏了她的下巴,她被陆遥风扔到这里来洗,他虽然格外凶,但他的动作却没有这么猛烈过。 陆寒筱的腰身不停地往后弯去,折出一个美好的弧度来,她又不能呼吸,就拼命地去推陆遥风,趁着他也要换气的时候,她就娇吟出一道声音来,却惹得陆遥风再也控制不了,抱起她就往木屋里冲去。 557.第557章 合一 她在他的怀里,他的手从湿透了的肚兜里探进去,她的胸口被他高高地托起,揉捏出不同的形状来。 她格外不舒服,特别是身上贴身的湿透了的衣服,她就皱了皱眉头。陆遥风并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他一面抱着她走,一面就从她的肚兜里抽出手来,他捏着她身上的衣服轻轻地往下一抖,她的肚兜,她的裤子便都被他抖到了身后。 他将她揉进了床上,虽然有柔软的被子垫底,可陆寒筱还是在他覆身上来时的重压中,感觉到有些眩晕。 “小小,小小,我的宝贝儿!”陆遥风就跟着了魔一般地,抱着陆寒筱,亲着,吻着,她只觉得她的口中,鼻中,身体里全是他的气息,她晕晕乎乎地,耳边是他低沉喑魅的呢喃声,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就被他带动起来,身不由己地回应着他,直到身上一阵刺痛袭来,她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看着眼前这张不断放大的脸,她很痛,可他比她更痛一般,他的好看的眉紧紧地连接在一起,狭长的凤眼微眯着,他的额头上鼻端,滚落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子,他全身僵硬着,两手撑在她的身侧,只身体的那一块与她的紧贴在一起。 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便低下头来,一口一口地啄在她的脸上,唇上,与她鼻子对着鼻子,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每一口气息都喷在她的脸上,灌入她的身体里。 陆寒筱知道会很疼,她从前听说会格外疼,她有些好奇,她并没有感受到传说中那难以忍受的痛苦,相反,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出来,似乎格外想纳入什么一样。她便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体,微微地分开双腿。 以一贯之! 陆遥风根本就是毫不留情,一开始并不是很舒服,身体被灌满得鼓鼓涨涨,只是陆寒筱很快就被他带得迷迷瞪瞪,她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事后才记得,陆遥风在她耳边不停地说,“宝贝儿真甜!”然后一直鼓励她,“大点声,叫老公!” 陆寒筱被陆遥风抱起身,到温泉池里的时候,有凉凉的风吹过来,她才一个激灵醒过来,身体里,并没有什么流出来,而是丹田之处在飞快地旋转,陆寒筱能够感觉到,她修炼出来的那太极鱼气团,很欢快的感觉,在愉悦地欢畅,似乎被饿惨了的孩子,突然吃到了什么大餐一样。 等陆寒筱醒悟过来,那气团吸收的是什么的时候,陆寒筱的脸已经红得如着了火一般。 她不由得朝陆遥风的小腹处看去,明晰而性感的人鱼线,软趴趴的,但规模依旧很巨大,陆遥风见她偷偷地打量,不由得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小,我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可见阴阳调和是顺应天地之道的。” 他捏了她的手,见她有些迷茫,他就笑着向她解释道,“我的阳元,你的阴元,我们可以互补。” 他的阳元是她丹田正在吸收的,她的阴元……,陆寒筱不由得想到最后的时候,她身体里全身如点燃了烟花一般绽放,那喷涌而出的,她想起来是被他全部纳入,她就臊得不像理他了。 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玉石台阶上,陆遥风掬了水帮她洗身上,他的手抚摸在她的身上,有些肿了,他便柔声问她疼不疼。陆寒筱的腿微微动了动,想把他的手挤走,谁知,他像是故意的,要逗她说话,闹来闹去,陆遥风看她粉色的脸蛋儿红得如一团火,眉眼含羞带怯,却越发媚态横生,是他少有的见过的样子,她的肌肤如此好,欺霜赛雪,泛着玉一样的光泽,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就不由得重了一点。 他一把将她扣在怀里,不停地吻她,又将她的身子推了开去,啜吮在她的身上,她护了这边,就护不住那边,特别是被他含在口中时,那种酥麻的感觉,令得她欲罢不能,她便有些承不住,只觉得有些饿了,从头到脚地空虚,她的腿就不由自主地圈了上去,身子朝他贴过去。 在温泉池里一共闹了两次,第三次是陆寒筱一个不稳朝陆遥风扑去的时候,她的脸不小心就贴在了哪里,她重重地一喷气,陆遥风要不是已经释放了两次了,肯定是要憋不住的。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刺激。 不同于第一次,陆遥风囫囵吞枣,忍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抱在怀里,有些手足无措,他又怕陆寒筱疼,进去一点之后,在里面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又被那里卡得不知道有多难受,虽然比普通人的时间稍微持久一点,但也是匆匆结束。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不急,他有足够的耐性和毅力,他要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尝他的女孩儿,尝着软香温玉,他便挑逗得陆寒筱欲罢不能,在他的怀中一次次地绽放,最后,陆寒筱累得不行了,却看到陆遥风精神越来越好,就好像是吃了灵果一般,满血复活,哪有之前精神不济的样子,她没办法,就在陆遥风的耳边说各种情话,她的手紧紧地攀住他的肩膀,寻找他身上的敏感点,最后,好不容易哄得他释放。 陆寒筱是累得趴下了,她被陆遥风抱在怀里,将她平方在温泉池中的平台上,他围着她,用了软软的毛巾擦她的身上,看她莹玉一般的肌肤上,因他而起了阵阵的红色,如花儿般绽放出来了美,因他的滋润而愈发娇艳。 只一眼,陆遥风的身上就又有了反应,他看到水中,那山峦因了阵阵的水波荡漾,而似乎在轻微微地颤着,淡淡的金色阳光照耀在上面,令得他都有些嫉妒,他刚刚尝过那美好,他便不由自主地又低下头去。 阵阵风吹过,将一声声的娇吟远送开来,这一次的姿势有些不同,陆寒筱被他反扣在玉石的台阶上,他站在她的后面,扣着她的腰身,她的身体被他推得一波波地往前,不一样的感觉摇晃得她便是无力了也想要去承受。 她真的是有些后悔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后悔之前,让他忍得太久,还是今天不该让他吃到嘴。 558.第558章 双修 陆寒筱累得已经直不起腰来了,她以为她的腰会折在他的手里呢。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温泉池里了,身下一片柔软,她就觉得,似乎到了天堂一样。 她发誓,她下次再也不想去那个温泉池了。 上一次在那里被陆遥风欺负了个够,这一次,更是欺负得彻底。 陆寒筱揉了揉眼,她眼前是她在什刹海别墅里的房间,窗外,夕阳西下的余晖,将整片什刹海笼上了一层金光。她就有些迷糊了,她记得明明应该是晚上的啊,她就算回来睡得晚了也应该是在早上啊,怎么就到了傍晚了呢? 她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看一看,稍微一动,身上却是被碾压过般的痛。 就算是,她吸收了不少阳元,实力大涨,但这些原始运动过后,在身体里该留下的记忆,依旧是一点都不含糊。她还是如普通人般,要承受过度欢好后的痛苦。 “醒了?” 陆遥风端了盘子进来,随手拿过一个小桌板架在床上,他将盘子放在小桌板上,扶起陆寒筱,拿了靠枕,垫在她的身后。 陆寒筱浑身难受,她这才发现她竟然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就忍不住拿眼去瞪陆遥风。只她一双眼湿漉漉的,含羞带娇这么一瞪,就好似那耍脾气的小奶狗一般,丝毫不见威慑力,反而把陆遥风看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两个小菜,一小碗小米粥。陆寒筱还是头一天中午才吃了一点,晚上在御膳房根本就粒米未进,又被陆遥风折腾了一晚上,他抱她出来后,她就一觉睡到了现在。 陆遥风要喂给她吃,陆寒筱便靠在床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粥,她全身都没有力气,吃得极慢,陆遥风就喂得格外耐烦,他有种恨不得这时光就这样停止下来的想法,他看着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心里回味昨晚吃得那么餍足,身体里心底里的那种荡漾,被抛上天的那种美好的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看陆寒筱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有些火热了。 陆寒筱喝了小半碗,就有些喝不下去了。她胃里垫了底,就越来越想睡,她看到陆遥风将盘子收拾好,小桌板挪走了,他自己不走,反而过去把房门关的严实了,边往这边走,边解着衣服上的扣子,露出他的腹肌,性感的如漩涡般的肚脐,她就有些吓着了。 不由得扯紧了身上的被子,“你想干嘛?” “乖,别瞎想,我只是想上来休息一下!”陆遥风看她小鹿般怯怯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陆寒筱有心不想让他上来,却又不忍拒绝,难道都这样了,还要把他撵去他自己的房间睡不成?她这么想的时候,陆遥风已经上了床,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了。 他从她的身后环住她,他与她已经有过了夫妻之实,如今就不再有任何避忌了。他身体贴上来时,很快,陆寒筱就感觉到贴在两人身体之间的那一处,在慢慢地长大,肿胀起来,她就不得不小心地往前挪一挪。 她稍微一动,陆遥风就拿手将她一扣,越发让她贴在自己的怀里,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贴着陆寒筱的耳边,喷着温软的热气,道:“小小,我原本想等你到十八岁的……” “哼!”陆寒筱轻轻一哼,只想到两人之前做的事,那般亲密,她自己其实也很喜欢,又不由得嘴角勾起了笑。 陆遥风原本就小心地对她,见她嘴里虽然不客气,其实,脸上却是甜蜜的笑,他就放下心来,“我们拿结婚证的话,要等你二十岁。不过,也不用等到二十岁,我想提前,等你十八岁的时候。” 拿不拿结婚证,对陆寒筱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他离开,从来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陆遥风会不要了自己,她便轻轻地应了一声,这些她都不管,反正有陆遥风管。 她有些累了,就沉沉地睡去,睡之前,她还是不忘问陆遥风,“三哥,你之前精元受损……” “没事了!”陆遥风低头在她的唇角轻轻一吻,“我们做了之后,我就没事了。” 他才明白,他之前,在空间中时,身体里那狂烈的叫嚣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得回想起之前,他在那片空间里犹如幻觉一般的记忆片断。他总觉得,他与她之前,绝不是今生做了兄妹,后又有了感情,成为恋人,如此简单。 道派里,也不乏双修的记录。他从前是不太信这一套的。总觉得是一些旁门左道,如今,他从这中间获得了无限乐趣的同时,两个人都得了好处,之前因为用了告天符之后,身体里精元似乎被抽空,经过两人之间的亲密,重新被填实了,他就不得不相信,有些事,并非是空穴来风。 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陆寒筱昨天头一次没有按时练功,但她似乎得到了比练功更大的好处。陆遥风就不让她起身,非要她陪着他一起炼。他口中的修炼是什么,陆寒筱不问,只看他的样子就明白。 他抱着她在床上,变换了好几种姿势,最后,还把她放在他的身上,她羞都羞死了,只被他按在上面,她知道怎么动,她也不动,她的消极怠工,陆遥风才不会放纵,便坐起身,在她耳边威胁,“你信不信,你要不乖,我今天让你下不了床?” 陆寒筱无法,这才别过脸,在他的帮助下,轻轻地动了动。 不一样的感觉,让两个人都很刺激,特别是,她居高临下,看陆遥风痛苦的紧皱成一团的脸,他似乎在承受灵魂被抽离的痛苦,却又紧紧扣着她的在他身侧蜷起的小腿,他几乎要叫出声来,陆寒筱就得到了鼓励。 她见陆遥风无暇顾及她,也就暂时抛却了羞涩,感觉到陆遥风身体的紧绷,她便感觉到,有鲜花绽放,有梵音在耳边响起,她一直坐着没有再动,直到两个人都慢慢地平息下来,陆遥风躺倒在床上,眯着眼看她,****慢慢地散去,他捉了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他那般不舍她的样子。 无力地倒在他的身上,她似乎听到了岁月的长河在淙淙地流淌,时间在滴滴答答地流逝,留给她岁月如此静好。 559.第559章 失踪 陆寒筱还很不想起来,手机却响了,陆遥风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他没有接,递给陆寒筱。 没想到是班主任打来的,夏明琼的电话,陆寒筱有种被捉住了的窘迫感,腾地一下从陆遥风的身上站起身,一跳就落到床下。吓得陆遥风忙去扶她,用眼神责怪她,让她小心点。 “嗯,好的,我大约半个小时就赶到学校,好的,一会儿见!” 今天早上本来是十点钟才开始有课的,陆寒筱现在不得不抓紧时间了,她简单地和陆遥风说道,“班主任说找我有急事,我要快点过去。” 陆遥风听说是班主任打来的,他本不以为意,但现在说是有急事,他便动了身,“我陪你过去。” 早餐是在车上解决的,陆寒筱泡了澡,穿戴好下去,吴婶已经把早餐放到了车上,陆寒筱坐上去,其中有一碗黄芪鸡汤,陆寒筱顿时,窘得脸都红了。 “不是我!” 陆遥风举双手澄清自己,不是他跟吴婶说让吴婶炖鸡汤的。但,世家之中,习惯是在同房之后,给女主人上一碗鸡汤。这一点,陆寒筱还是知道的。 她有些犹豫,这究竟是喝还是不该喝。 陆遥风却不容她犹豫,端起鸡汤,喂给她喝。他如今只敢和陆寒筱做一些事,根本不敢和她多说些夫妻之间的情话。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他昨晚跟疯了一样,根本管不住自己。他就这么草率地要了她,他满心里都是愧疚,细心地喂给她喝。 “是我不好!”陆遥风搂了陆寒筱在怀里,“多喝一点!” 陆寒筱用眼刀子甩陆遥风,只她心情本来就很好,她觉得她三哥是真正的男人,她做了他的女人,他以后就再也甩不掉她了。她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赖他,她便窝在陆遥风的怀里,陆遥风喂她吃的时候,她也掰了包子喂陆遥风。 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等到了学校的时候,已经吃了个大半饱。 陆寒筱没想到夏明琼这么着急,直接等在了一进门的教学楼下面。陆寒筱忙让冯毅把车停下来,她和陆遥风手牵手地下去,和二人做介绍,“这位是我男朋友,这位是我班主任夏老师!” “您好,我是小小的未婚夫!” 陆遥风哀怨地看了一眼陆寒筱,自己纠正自己的身份。陆寒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扭头望天。 夏明琼因为与陆寒筱生母的关系,以长辈的身份对待陆寒筱,便上下打量陆遥风。她是听说了陆寒筱在新生大会上向人表白的事,也听说了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就越发认真地用了审视的目光看陆遥风,她心里点头,面上却格外严肃的样子,对陆遥风意味深长地道,“寒筱还小,你们规规矩矩谈恋爱!” 已经不规矩了。 陆寒筱越发觉得呆不下去了,想就地挖个坑埋了自己,她身子扭向另外一边,讪讪地,手足无措。 陆遥风却是格外谦逊,“是,夏老师,我会的。” 真不要脸! 陆寒筱心里想,可以想象此时,陆遥风那张帅气的,酷的不要不要的脸,此时如同刷了好几层油漆,根本无人看得透他的底色。 “好吧,我有重要的事,和你们说!”说到这里,夏明琼加了一句,“既然你是寒筱的未婚夫,你也跟着听一下。” 她领着两人往办公室去,边走边道,“是这样的,我刚刚联系寒筱的生母联系了八个小时了,我也让美国那边的一直有联系的同学联系了,也没有联系上。我还联系了佟琳的姐姐,她也联系不上,我们已经往美国那边报警了,警察也介入了,现在又过去了四小时,但一无所获。” 她边说,还抬起胳膊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看得出来,她很着急。 陆寒筱却是一下子停住了脚步,问她,“我父亲知道了吗?” 夏明琼便顿住了,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本,对她还算亲切的陆寒筱一下子就怒了,她杏目圆瞪,格外不客气,“夏老师,是您告诉我父亲的吗?” 夏明琼可以告诉她,自然也可以告诉她父亲。陆寒筱越想越是生气,“您告诉我,她出了什么事,哪怕她生下我,没有管过我一星半点,看在生恩的份上,我也要去营救,可您,凭什么以为,我父亲也应该去做这些?” “可他……” “您知不知道我的生母现在如何了?她有没有组织新的家庭,或者,这么多年,她有没有过新的情人,是不是还爱着我父亲?她心里还有没有旧情?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联系过我父亲,凭什么她有了危险,就要我父亲为她鞍前马后?您凭什么就去通知我父亲?” 陆寒筱越说越是激动,夏明琼却是瞠目结舌,她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我,我,我……”了半天,最后,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低下了头,她能够理解,陈佑世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佟琳一句话,不让她们把她的任何事情告诉陈佑世,她们就真的对他守口如瓶。 多少次,陈佑世求她,说尽了好话,只问佟琳在美国好不好,她都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 而如今,佟琳失踪,她的确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告诉了陈佑世,陈佑世话都没有听完,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她甚至听到陈佑世那边咚的一声,似乎是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就有人在喊“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夏老师,您虽然是我老师,可您……”陆寒筱深呼吸几口气,她闭了闭眼,“要是我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我怕是没办法原谅您的。” 她与佟家结下了死仇,她时时刻刻担心佟家会对父亲下手,如今倒好,父亲怕是要被引诱到美国去了。佟家在那边的势力比在这边强,她怕是一个陷阱。 “别担心,岳父大人那边暂时不会有事。”陆遥风安慰,“有风卫跟着他,他要是离境,我这边会知道的。” 陆遥风这么说,陆寒筱方才放下心来。她也没有心情去夏明琼的办公室里喝茶了,向夏明琼请了几天假,就握着陆遥风的手离开。 560.第560章 去找 陈佑世被送进了医院。谁也没有料到,他自己是中医,还是如今国内出了名的中医,他自己都有极为严重的心脏病。或许他知道,只是,他从来没有声张,便无人知晓。 陆寒筱还没有坐到车上去,陆遥风就接到了风卫的通知,他让冯毅把车开到总政医院去。 陆寒筱一听说要去总政医院,她就又气又急。她觉得夏明琼算得上是佟家那边阵营的人了,既然她既认识父亲又认识佟琳的话,她还知道佟琳的联系方式,这么多年,她怎么就不向父亲透露一星半点佟琳的信息?她就觉得,佟家那边的人都很可恶。 总是那么自私,那么自以为是。她心里想的时候,恨不得她之前没有在夏明琼面前夸下口,说她一定会去找佟琳的。 只是,她到了医院,冲到病房里,看到自己的父亲,那般无力的模样躺在病床上,明明前天看着气色红润,逗着她玩,捏她的脸蛋,骂她“女大不中留”,如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形容枯槁。陆寒筱扑上去,喊了一声“爸爸”,眼泪就止不住扑簌簌地下来了。 看到陈佑世这般模样,陆寒筱伤心得不得了,陆遥风就有些不舒服。他走过去,将陆寒筱搂在怀里,挪到一边,他在床边坐下,两指扣住陈佑世的寸口,他一缕元气探进陈佑世的身体里,在他的经脉中游走了一圈,便抬头朝床边挂着的药瓶看去。 他根本也看不懂这西药的成分,他细细地感受着这药物在陈佑世的身体里的作用,他才发现,这药物是扩充血管的作用的,以此减轻心脏的负担。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他拿出一枚丹药,莹绿色的,放到陈佑世的口中,他捏着陈佑世的下颌,往上一提,那丹药便顺着陈佑世的喉咙下滑,入了他的胃腹。 陆寒筱伏在陆遥风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佑世看。陆遥风在她耳边安慰,“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陆寒筱怎么能够不担心呢?她也不敢太过表现出来,怕陆遥风会担心她。好在过了片刻,陈佑世便睁开了眼睛。他是总政医院的副院长,又有萧家之前打过招呼了的,外面传的是,陆遥风又是他的女婿,如今陆遥风真的过来了,陈佑世一醒来,就有护士去喊了医院的主治医师来。 “帮我把针拔了吧!”陈佑世挣扎着要起来,陆寒筱便忙上去帮忙,陆遥风拿了靠垫放在他的身后,陈佑世就吩咐旁边站着有些无措的护士,他扬了扬自己的手腕,“拔了吧,我已经好了!” 主治医师不敢真的听他的话给拔了,他看了看旁边的陆遥风,见陆遥风点头认可,他才让那护士帮陈佑世把针给拔了,体贴地问,“陈院长,要不还是检查一下吧?” 陈佑世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他边说,边要下床,见陆寒筱泪眼涟涟地等在一边,他心头一时不忍,就扶了寒筱的肩,“小小,爸爸有个学术研讨会要去美国,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跟着你三哥。” 他抬头望陆遥风,眼中充满了殷切之意,“遥风,我把寒筱交给你了!” 这句话,或许,陆遥风盼望了许久,但他绝不想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他点了点头,道,“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 陆寒筱当然明白自己父亲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心里越发难过。父亲是要去美国找佟琳了,他怕自己回不来,才要把自己托付给三哥。 想到这里,陆寒筱不由得对佟家越发怨恨。她跟在陆遥风的身后出来,陈佑世吃了陆遥风给的丹药,身体已经无恙,他甚至觉得比平时的精神要更好。他自己的身体不好,他早有察觉,这心脏病还是多年前留下的病根,原本需要细细调理,保持心情愉悦,自从寒筱回来后,这么多年就没有再犯过了,谁知道,如今,竟然又发作了。 他想到之前夏明琼打过来的电话,听到“佟琳”二字,这么多年,再也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两个字了,这两个字总是能够轻易地触动他心底里的那根弦,他本来心里情绪就波动很大,又听说佟琳失踪了,他就觉得胸口处,这颗原本柔软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附上一样,拼命地想要挣脱出来,再后来,他就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坐在车上,陆寒筱眼中含泪,什么话都不说,她有些生气了。她并不怪父亲在听到佟琳失踪的消息之后,要去美国找人,他们曾经深爱,又做过夫妻,父亲这么多年等她,心里是再难忘旧情的。她只是有些生气,父亲再怎么样,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陈佑世一心只想着佟琳会不会有危险,没有放太多心思在陆寒筱身上,直到上了车,车上一片死寂,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他多少了解一些陆寒筱的脾气,便笑着从前排转过身来,要拉陆寒筱的手,陆寒筱却不让他握,“小小,爸爸没事,爸爸身体好了,真的是有事。” 陆寒筱越听越是心烦,她以为她看不出来他的身体吗?她刚刚进去,就凝神去看了陈佑世,或许是她如今实力大涨,她看到陈佑世的心脏处一团淡淡的黑色的雾气包裹,她能够感觉到的他的生命的气息并不多。 要不是三哥给的丹药,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谁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陆寒筱抽泣了一下,她被陆遥风搂在怀里,泪汪汪地看陈佑世,“爸爸,您别瞒我和三哥了,我们知道您要去哪里,您不是对佟夫人不放心吗?您想去找她。” 陈佑世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下来了,六年来,陆寒筱问过佟琳几次,他都看得出来,陆寒筱对佟琳是没有半分感情的。而如今,陆寒筱明明知道佟琳怕是出了事,她也一点都不着急担心。陈佑世并不怪女儿,他伸出手,摸了摸陆寒筱的头,“小小,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母亲,生过你的人,她并不是故意丢下你不管,” 561.第561章 出发 陆寒筱并不想和陈佑世讨论这个问题,她偏了偏头,躲开陈佑世的手,她一张小脸哭得红通通的,她长这么大,她欠下别人很多人情,陆家的,小寒筱的,如今又是佟琳的。她不太喜欢听这些话了,或许是她自私,她欠了这么多,就好似她这一辈总是要不停地还债,好似总也还不完的样子。 “爸爸,您想去找佟琳夫人,我和三哥帮您去找吧,您就留在国内。”她抬起倔强的眼,“您不是说了吗,她总是生我的人,我原本就欠她一份生恩,我去找她,还她的情。” 这话,陈佑世就不喜欢听了。只寒筱是他的女儿,他平常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一句,且佟琳当年抛弃他们父女孤身一人去美国,她生了孩子,宁愿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养,都不愿意把孩子交付给他。要说陈佑世心里没有感觉,也是不太可能的。 陈佑世沉了脸,责怪道,“不许说这样的话。”他见寒筱撅起嘴,不高兴,他的语气就又软下来了,“小小,爸爸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留在家里,你还要上学,不能耽误了学业。” “岳父大人,您去了怎么找佟夫人?”陆遥风见寒筱心情极为不好了,就不得不插手,“您一个人去美国,准备找谁帮忙去找佟夫人?美国那边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都不知道,陈佑世两眼一抹黑,他只是因为心中信念的原因,才不得不走这么一趟,陆遥风问他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岳父大人,您是想找到佟夫人后,因为这救命之恩,她能够念及旧情,再跟着您回来吗?”陆遥风好笑地道,“那您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小怎么办?” “我,我……”陈佑世结结巴巴,他狠狠地瞪陆遥风一眼,见陆寒筱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怨,陈佑世就不得不安抚寒筱,“小小,爸爸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我与……”他闭了闭眼,说,“我与佟夫人,这么多年,就算有旧情也都消耗得不多了,我们怕是再也不会有那个可能了。” 他觉得女儿格外可怜,他抬手抚摸女儿的头,“你都这么大了,你有你三哥,爸爸都很放心。爸爸是个男人,就算明明知道不可能,爸爸不知道是不知道的话说,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陈佑世是一定要去的,陆寒筱也看出来了,她点了点头,“好,我和三哥跟着您一起去。” 三个人便坐了专机飞往美国。这明显应该是一次阴谋。临出发前,冯浩带了人把飞机里里外外地检查一遍,并没有发现异样,他有些不确定,扭头去看陆遥风,却见陆遥风点点头,拥着他怀里的女孩儿上了飞机。陈佑世跟在他们的身后,人显得有些激动。 或许是,不管找不找得到佟琳,他都离佟琳近了一点的缘故吧! 这一次要去的地方很有些远,并不是一次旅行。长长的飞行时间,陆寒筱也觉得有些无聊,不如去睡觉。 陈佑世一个人坐在舷窗前,无暇理会陆遥风。这是陆遥风的私人飞机,飞机上有服务员,他就让服务员给他调了一杯鸡尾酒,他慢慢地品着。飞机已经到达了三万英尺的高空,他就看着外面瑰丽的云彩诡异地变幻,他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段岁月里,他与佟琳初遇。 陆遥风安置好陈佑世之后,就回了房间。陆寒筱身靠床头而坐,她拿着一本书在看。见陆遥风进来,反手把门关好,她便放下书,朝陆遥风伸出手去。 陆遥风过来,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她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三哥,你说我是不是个狠心的人,她是我的生母,可是,她失踪了,我对她并不担心。” “还有……”她说着话,眼泪就淌了下来,“我身上流着佟家人的血,可我亲手把佟薇弄成那样,我心里对佟家,也只有恨,并没有别的。” 陆遥风听她这么说个,格外心疼,他抬手用指腹轻轻地抚去她脸上的泪,这具身体本不是她的,就算一开始是她的,她从出生就被佟琳遗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是个弃儿。她在陆家,若沈竹清不死便罢,她半岁,沈竹清就去世了,后来她来,因为身世的问题,和陆家那么多的恩怨,怕是也令得她伤心过。 “这很正常!”陆遥风深吸一口气,“父母与子女之间,并不一定都是善缘。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平平安安地长大,不再像你我这样。” 身世飘零。 陆寒筱听他喷着热气在自己的耳边说“我们以后有了孩子”,她无端就想到了昨晚,陆遥风把她折腾得够呛,她的脸一下子就热了,撅着红唇,轻轻地推他,“你胡说什么?” 两个人有了关系之后,就不太一样。以前陆寒筱是把陆遥风当哥哥,如今虽然有时候依旧还是当哥哥,但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分不清关系,要不然也不会娇嗔地说陆遥风是胡说了。 “三哥胡说吗?”陆遥风就抬手抚上了她的小腹,“要不是你现在年纪小,在读书……” “干嘛?”陆寒筱轻轻地拍在他的手背,“难道你还想我现在就……生孩子?” 她自己都是个孩子呢!陆遥风当然不想再生一个出来闹腾他。但现在,陆寒筱心情不好,他就乐得逗她,“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读书去了,我在家带孩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还要不要脸?”陆寒筱不由得好笑,她一门心思在陆遥风说的话上,脑补陆遥风在家里带孩子的场景,换尿布,喂奶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好笑,连陆遥风将她压在床上了,她都不没反应过来,直到胸前一片凉,她才发现,陆遥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衣服都解开了。 他进去之后,并没有多急,反而抱着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搂着她,两人头朝这舷窗的方向。陆寒筱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在她的身体里,虽然充实得有些难受,但让她能够体会到他的真实存在,她双手环着他的后背,紧紧地搂着他,在他身下呢喃道,“三哥,你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562.第562章 调戏 这小家伙还听到心里去了。 陆遥风不由得好笑,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描摹,他逗她道,“嗯,你不愿意?” “没有啊!”陆寒筱边说,轻轻地动了一下,便感觉到陆遥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似乎在忍耐着,她就坏心眼儿地又动了一下,惹得陆遥风猛烈地几次撞击,她才安分下来,“不过,你说了,我现在还小,还在读书呢。” 陆遥风就笑起来,捧着她的脸轻轻地问,他的身体几乎以那一处为支点,压在了陆寒筱的身上,又是重重地压在她的那一处,便越发觉得有些深入,她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来就天赐神勇,她都觉得自己肚子要被戳破了。 她有些难受,陆遥风便轻轻一动,有奇怪的感觉从身体里缓缓地划过,她呻吟一声,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昨晚,她一直迷迷瞪瞪的,不像今天,两个人都格外清醒,彼此感受着对方的身体,她的脸便臊得通红,脸往陆遥风的怀里埋去,委屈地道,“都怪你,都怪你!” 陆遥风轻笑出声,咬着她的耳垂,喷着热气说,“三哥喜欢听!” 他扣了她的腰身,身体稍微抬起,见她全身都如染了一层胭脂,平常白玉般的身子,肌肤泛着粉红,格外好看,他便再也忍不住。 事后,陆寒筱在想,男人真的是男人,一旦开窍,潜能简直是可以无限挖掘。她与他的第一次,他急匆匆的,格外生猛的样子,要不是她身体好,几乎要被他撞碎了。几次之后,他的动作就多了起来,节奏也把握得好了许多,他在她身体里面研磨一般的时候,她就格外控制不住,迷失在其中。 他轻轻重重,不缓不急地来,就好像是在品尝着满汉全席,吃的时候,还带了贵族的矜贵,陆寒筱就不得不向,她三哥在这方面的天分,也是没话说的。 他从她身上下来,靠在一边略微喘气后,就起身了,他去浴室里放水。 陆寒筱瘫软在床上,她流了一身汗,似乎把之前心里的那种积怨都给排出去了。她歪着头,看着陆遥风的后背,白皙的肌肤上,蒙了层层的汗珠,宽厚的肩背,窄细的腰身,优美弧形的臀部,修长的腿,全身无一处不是黄金比例。 从后看,餍足后的陆遥风,便如一只优美、慵懒而高贵的猎豹。 陆寒筱被他抱到浴室里洗干净,他把陆寒筱放在浴缸里,里面放了热水,滴了几滴药液在其中,舒展滋润着陆寒筱的筋骨肌肤,陆遥风便站在旁边,拿了莲蓬头冲自己的身体。他全身裸裎,在陆寒筱面前毫不避讳,面朝陆寒筱而立,陆寒筱一偏头就能看到他的那一处。 他感觉到陆寒筱含羞的眼神,那一处就有些抬头。 陆寒筱心底里骂了声“不要脸”,就撅起嘴,不敢挑衅他,只心里一片甜蜜。 陆遥风似乎能够听到她心底里的声音,他放了莲蓬头蹲下身来,挑起陆寒筱的下巴,笑着道,“小小,它刚刚说有人骂它!” “它?谁啊?” 意识到陆遥风口中说的“它”是谁,陆寒筱的脸腾地就红了,他拍掉陆遥风捏住她的下巴的手,别过脸,“你出去,我要起来了!” 陆遥风不由得笑起来,他少有看到陆寒筱这样可爱的样子,心情大好,他便俯身抱起陆寒筱,拉了一条浴巾裹住她,两人朝浴室走去,“我们的动作要快点,一会儿要吃饭了。岳父大人在外面怕是要等不及了。” 陆寒筱这才发现,时间真的不早了,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从国内到美国一共是九个小时的航程,难道做三次,就到了。 想想都觉得太吓人了。 要真的三次,她怕是到了美国,连飞机都下不了。 她心里想,就听到陆遥风在她耳边道,“没事,你下不了,我抱你下飞机。” 陆寒筱不由得大惊,她抬手推陆遥风送到她跟前来的这张俊脸,气哼哼地道,“凭什么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万一那天,你心里想别的女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傻瓜!” 也不知道陆遥风是在笑话她说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还是在责怪她不该说他心里会想其他的女人。 她站在床边,陆遥风帮她一件件穿好衣服,从肚兜到内裤再到外面的T恤仔裤。他自己光着身子,不时他身体的某一部位擦过陆寒筱的肌肤,引得她的肌肤泛起一层层的涟漪来。她始终目视前方,好几次忍不住想低头去看,却不敢,红了一张脸。 等到她衣服穿好了,陆遥风没有动静,她才回过神来,见陆遥风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她就愣了一下,问他,“你干什么?” 陆遥风笑着问她,“小小,三哥帮你穿衣服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走神走得这么厉害?” 陆寒筱想到他总是能够猜透她的心思,刚刚她的那些念头,他怕是都捕捉到了,不由得恼羞成怒,她不怒反笑,抱臂而立,“三哥,你说呢?你要说对了,我有奖励!” 陆遥风呵呵笑,“好啊!”他捏了她的娇巧的下巴,朝她靠近一步,“你是不是在想……” 他在她耳边耳语一句,竟然真的是她刚刚的想法,她听到他接着说,“小小,你要不要试一下,它现在到底有多大?” 它现在是格外乖巧的样子呢。 他竟然又调戏她! 陆寒筱气冲冲地,她斜睨陆遥风,他以为她不敢么?陆寒筱便冷笑着点点头,“好啊,我也正想呢!”她边说,已经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握住了。 陆遥风见她格外害羞,以为她根本就会被他羞得跺脚呢,没想到,这小家伙,爆发力这么大。陆遥风就觉得全身的气血一下子朝那里涌去,他嗤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讨饶道,“别,别,小小,放开,快放开!” “放开啊?”陆寒筱边说,边也朝他走近一步,她的手真的在丈量大小,只觉得握住了之后,还多出快一半的长度来。她不知道别人的是什么样子,她在想,要不要去网上查一下正常的尺度?她甩了甩头,把这些念头暂时抛开,“三哥,我都不知道到底多大呢,我要拿尺子量一下。” 563.第563章 问罪 他的私人飞机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尺子这种东西。 陆遥风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他扣住陆寒筱的手腕,他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此时充满了血丝,有血色的光芒在闪过。他虽然刚刚吃得格外饱了,但他食髓知味,两个人刚刚在一起,他是怎么都不觉得够的。 “小小,乖,我们要出去吃饭了。”陆遥风感觉到她的手一紧,他全身就跟着一颤。 这世上,大约只有这小东西能让他生不如死了。 “你不是说,有我,你都不用吃饭的吗?”陆寒筱故意哀怨地道,好似陆遥风说这话,就是个负心汉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陈佑世的声音在外面喊,“遥风,寒筱,出来吃饭了!” 他怕是有些怀疑了,还在急切地拍门。 “来了,知道了,马上出来!”陆寒筱边扭头回答陈佑世的话,边用手揉捏了一下。 她不得章法,弄得陆遥风真是又痛苦又有些淡淡的感觉。他痛呼一声,真是要被这小东西打败了,他不得不举起双手,“小小,三哥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错哪儿了?”陆寒筱学着他的样儿挑起他的精巧的下巴,“三哥,你知道我什么都不懂,要多教教我呢,怎么会错了呢?” 他是赌她不敢呢,哪里知道她胆子这么大。 “小小,它一会儿难受了,受累的不还是你么?”陆遥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是吗?”陆寒筱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弄,陆遥风便全身僵硬了,他的脸涨得通红,那里也迅速肿胀起来,陆寒筱却是嘻嘻一笑,一松手,朝后一跳,一步跨到门边,拉开门就朝外面跑。 她才不会傻乎乎地等在里面,真的被他压到床上去呢。 陆遥风低下头,看着不乖巧的东西,他无奈地一笑,转身进浴室去冲了个冷水澡出来,他被陆寒筱欺负了一把,心里却甜丝丝的。他的女孩儿一直都是这么的好,给了他这个世上无人能够给予的幸福。她陪着他的六七年,是他生命里最幸福的岁月。 他只想和她一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陆遥风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陈佑世已经和陆寒筱坐在餐桌边等他了。 “怎么不先吃?”陆遥风将陆寒筱的鬼脸看在眼里,他宠溺地看她一眼,很恭敬地问陈佑世。 陆寒筱侧过身,拉开餐桌边的凳子,等他坐下来,鼓着腮帮子,埋怨道,“你怎么不还慢点呢?我都快饿死了。” 陈佑世也不傻,原本他在外面催他们时,陆寒筱应了一声,中气十足,打消了他心里头的怀疑。此时,看到陆寒筱和陆遥风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他就有些不淡定了。他清了清嗓子,问陆遥风,“遥风,你不是之前答应过的吗?不领证就不……” 后面的话,就算是陈佑世一张老脸脸皮再厚,他也说不出来了。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一下,连陆遥风都尴尬了。 他偏头看陆寒筱一眼,她红了脸,低着头,闷闷地吃东西,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陈佑世问的也不是自己的女儿,陆寒筱可以装背景墙。 可陈佑世还眼巴巴地盯着陆遥风看呢,他能回避吗?他能否认吗?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这大约是陆遥风这辈子,唯一食言的地方了。 陆遥风沉默良久,就在他实在沉默不下去,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的时候,陆寒筱抬起头来,她拿过手边的湿巾压了压唇角,“爸爸,之前,佟家的人要对我动手,三哥帮了我,受了很重的伤。我们修炼的功法,要是……的话,可以治愈他的伤势。” 她格外认真地盯着陈佑世看,语气也格外严肃,“爸爸,我可以失去这个世界,我是不能失去三哥的。我和别的女孩子不同,《黄帝内经》的理论,女子二十一岁的年龄是比较好。但我已经至化境,我比别的女孩子成熟得快多了,也会比她们在我这样一个状态下,持久很多年。这对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坏处。要是会伤身,我想不管我做什么,三哥都不会碰我。” 她最后一句话,算是把责任都担下来了。要是会伤她的身体,不管她如何引诱陆遥风,陆遥风都不会碰她。而如今,明显陆遥风已经和她做了夫妻才有的事,她这么说,是她主动的了。 陈佑世有些不信,他心里有气,也只敢撒在陆遥风的身上,只是,他看到陆遥风看寒筱的那双眼,如海一样的深情,亮得如星辰,是满满的感动,他伸了手去握陆寒筱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只笑着道,“傻瓜!” 他好几次都说她是傻瓜了。 陆寒筱扭头瞪了他一眼,招呼道,“吃饭吧,你们不饿,我饿了!” 要是换了别的男人,陈佑世怕是要向对方讨一句承诺。可看到陆寒筱与陆遥风如此,看到两人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陈佑世缓缓地拿起筷子,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逼陆遥风答应以后要娶寒筱的呢? “岳父大人,一会儿怕是您要把佟夫人的生辰八字给我,要是您手上有她的头发之类的,或者带着她气息的东西,就更好。”陆遥风怕陈佑世听不懂,就解释道,“我们不能这么盲目地到美国去,不知道佟夫人在不在美国,美国那么大,就算是去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陈佑世越发不明白,但他知道陆遥风极有办法的人,便在贴身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样式很老旧了,也不知道摩挲过多少遍了,很多地方都破了,他拿出来时,在手里捏了捏,很是舍不得的样子,递给陆遥风。 陆寒筱有些不忍看,她似乎猜到了是什么,扭过头去。看陈佑世这样,不知道他是舍不得旧情还是并不如他所说的,和佟琳已经成为了过去。陆寒筱就一点儿都不后悔前往美国,她想,她去了之后,一定要代表父亲问一问佟琳,佟家在欧美那边的当家,问一问那个商场上的铁腕夫人,还记不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爱过她? 一直到现在,都爱得如此卑微,低到了尘埃里。 564.第564章 同心 吃过饭,回到房间里,陆遥风就拿出了那盒子,他打开来看,陆寒筱凑了过去,果然,里面是永结同心的两缕头发。一缕细长柔软,另一缕就不用说了,半截指头长,粗而硬。不知道为什么,陆寒筱只一看,就觉得格外心酸。 她冷笑一声,“这样的东西,应该不是一个人保存的,就不知道另外一份,现在,那人还有没有留着。” 十八年,怎样的人,冷着怎样的心肠,才能把一个人晾十八年?不管是怎样的原因,陆寒筱都觉得,若是摊上她,她是不能理解的。夫妻之间,本就是生死同命,命运与共。 咔哒一声,陆遥风就把这红丝绒的盒子关上了,他手腕一翻,放进了戒指里,搂着陆寒筱躺下来,“要不要,我们也来学学你父母,做一对同心结?” 陆寒筱就被他料得红了脸,她歪在床上,任由陆遥风将她一缕贴鬓的头发剪下来,他自己把剪刀递给陆寒筱,让她帮他也剪下一缕头发来,他便用了他修竹白玉般的手指,笨手笨脚,却格外认真地把他的短发编在她的长发里面,又用编好的头发做出一对同心结来。 第二个如法炮制,他就熟练一些,编织得也好一些,他两只手各拿了一个同心结,因长短不一,略显得有些毛糙的同心结摊在他柔软如婴儿般细嫩的掌心里。他晋入先天之后,卸了力道的时候,全身便柔软如赤子。 “你选哪一个?”他笑盈盈的,脸上的神情柔和,如笼了一层珍珠般的光泽,看着格外飘渺的样子,可陆寒筱并不觉得他离自己很远,相反,她能够真实地感觉到他的气息。 她往他怀里靠过去,他便侧了身子,靠在床头,将她圈在怀里,头低下来,在她的耳朵上啜了一下,再次柔声问,“这个看上去漂亮一点的给你,好不好?” 陆寒筱就觉得鼻子一酸,她看着他认真地编织,他用了全副的身心,编织他们两个的头发,做成同心结,他怕头发会散掉,就用了红色的丝线从头到尾地绑了一遍,格外牢靠的样子。她拿起他说的那一个,让它躺在自己的手心里,她就觉得,她捧着的是两个人的心,紧紧贴在一起的心。 她就有些承不住,圈了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的唇。 “三哥,三哥!” 她软软绵绵地叫,吻他的唇之后,又含住了他的下巴,他脸上的青影刺在她的脸上,额头,酥麻而带了些许的痛,她却格外喜欢,他们如一对交颈鸳鸯一样,轻轻地吻着对方,彼此的胸膛贴在一起,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暖,还有那砰砰砰的心跳。 不知道拥抱在一起多久了,只觉得,好像,一恍惚就过了一世。 两个人每人手里握着一个同心结,陆遥风就搂着她说,“小小,我在空间里修炼的时候,你进去,你是不是看到空间里像是地震过后了一样?” “嗯!”陆寒筱这才想起来,她那天是吓坏了,后来她再进去的时候,里面却是恢复了原样,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遥风知道她心头的疑惑,他握着陆寒筱的手指,上面古朴繁复花纹的戒指,和自己的手指上,一模一样,“我们手上的戒指是空间里的。我在里面的时候,脑子里有很多片段,就好像看过了一场电影,忘掉了其中的主要情节,只留下了只影模糊,但我却似乎看到了我们的前世姻缘,不知道多少世,你和我。明明你契约了冰璧空间,而我并没有,可我吸收了里面的灵气之后,就能够掌控那里面的空间。” 实际上,陆寒筱只是拥有了那一片空间,她并没有陆遥风那等可以随意掌控改变的能力。 听得陆遥风这么说,陆寒筱的心里就好似装了一笼子的兔子,在里面蹦跶得厉害。 “小小,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陆遥风从戒指里拿出两块玉石来,几把雕刻刀,他将陆寒筱拥在怀里,坐在床边,他的手无比灵活,转来转去,就转了两个心形的玉盒出来,他把两个同心结分别放进去,一个给陆寒筱,一个自己保留。“你这具身体,曾经属于别人,并不一定就是别人的。她怕是一直在等待你,等待你来,再为你拥有。” 陆遥风在陆寒筱的鬓边吻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以后再也没有人拿这事来说你了。而你,小小,我们曾经就是夫妻,今生,我们再在一起,做一对最普通的夫妻。我会想办法,让我们的来世,也在一起,不离不弃!” 他牵起陆寒筱的手,轻轻地捏她的掌心。 陆寒筱抬头望他,她还没有从陆遥风说的话中回过神来,她只听到她与陆遥风前世曾经是夫妻,他说的前世,并不是她曾经为信阳陈家三房二女的寒筱,而是陆遥风记忆中的前世了。 陆遥风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她,“或许,那时候我们就是修真者,我的记忆中,你坐在那梳妆台前,我站在你的后面……” 他闭了闭眼,她转过身来,喊他“夫君”,她明明喊的是她身后站着的那个“他”,一身重重叠叠的紫色锦袍,脸上的重紫妖冶,可他依旧觉得,她是在喊他,“我们原本就是一对夫妻的。” 他是爱极了她,半点不肯失去她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所有的安排都是有原因的。”她如释重负,将装了同心结的玉盒捏在自己的手中,环着他的脖子,“谁能掌控空间,谁就是空间的主人,或者,缔造者,三哥,我那晚做梦进空间,对那木屋就有几分熟悉感呢。” 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是如何投胎在这里,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重新拥有了彼此,陆遥风就觉得他一颗心被塞得满满的。他含住她的唇,这一次,他主导,就有些冲动而勇猛,他拿了陆寒筱手中的玉盒,扔到了空间里的梳妆台上,他便将她抱上床,捉了她的两只手压在她的头顶,便覆身上去。 565.第565章 秘法 飞机在洛杉矶机场降落,佟家的总部是在纽约的,但陆遥风并没有一头撞进纽约里去。洛杉矶这边有嘉世界在美国的一个分部,他们直接住进了嘉世界在这边开设的酒店里。 十六楼整整一层楼全部都隔离起来,陆遥风三个人带着风卫住了进去。 到的时候是半夜,陈佑世虽然心急,可身体也架不住如此长途跋涉,他进了房间,简单地漱洗了一下,就一头栽到了床上,半点也不想动弹。 他睡了一觉起来后,就有服务员送了吃的过来,牛奶面包三明治烤鸡腿之类的,陈佑世也吃不习惯,但还是简单地用了一些,他穿戴好,起身去找陆寒筱,站在房间门前的走廊上,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他一生钻研中医,也没有想把国家的文明发扬光大,他总是有些其实老毛子,觉得那些用古语写出来的东西,自己国家人都未必能懂,翻译出去,老毛子未必能明白其中精髓。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英文了。 他出门左右走了走,找准一个方向后就过去,走了约莫十来米,有风卫出来,拦住了他。 “陈先生,请止步!”风卫极为恭敬地道。 “我女儿呢?你们当家呢?”陈佑世有些不高兴,怎么地,还想限制他的行动?他现在可是火急火燎地想要出去找佟琳。 从前不知道她在哪里,他无从找起,如今,夏明琼把佟琳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又告诉他佟琳一直在美国,是在美国失踪的,他怎么还压得住心头的情绪? 他的心情,就好似被封闭在一个胶木桶中的酒酿,一直在默默地发酵,十多年过去,已经既香且醇,却是被封闭其中,一旦被人触碰,打破了其中的平衡,那醇香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四散出来,急切地寻找着突破口。 他几乎都压制不住他的情绪了。 陆寒筱鬼魅般地从拐角背后走出来,她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衫,脚下蹬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她过来揽住了陈佑世的胳膊,“爸,您昨晚睡得还好吧?” 陈佑世几乎是一觉睡到现在,这都好几年没有的事了,他心脏有旧伤,睡眠就一直都很差。他并不知道是因为吃了陆遥风的那枚丹药,现在的身体比以前要强多了。陆遥风喂给他的丹药是九转还阳丹,吃下去之后,身体可以调养到他三十来岁的状态,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比正常寿命多活个二三十岁是不会有问题的。 陆寒筱并不知道他心脏不好,这一次,猛地听说,她愧疚不已。她和陈佑世在一起生活六年,陈佑世表现得一直都极有精神的样子,再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是中医,陆寒筱在六年前教了他一套五禽戏,又教他呼吸吐纳之功,并没有奢望陈佑世能够和她一样修炼出个所以然来,但也没想到,他年轻时候会伤了心脏。 陆寒筱知道后,就越发对佟家的人格外仇恨。 “好,睡得很好!” 陆寒筱不动声色地为陈佑世把了把脉,轻声道,“爸爸,三哥在里面用您给的佟夫人的头发找寻她的气息,看她到底在哪里,我们暂时不要进去找他。” “他怎么个找法?”陈佑世还是有些担心,他怕他们这一趟过来,空手而归,他甚至都开始有些担心,怕自己到时候万念俱灰。 “三哥的师门有一些秘法,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稍微等一等!”陆寒筱牵着陈佑世进了一间小餐厅,要了两杯咖啡,陪着陈佑世喝。“爸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的生命轨迹,有的人之间情深缘浅,有的人缘深情浅。我们这次来,找到佟夫人后,如果她愿意跟我们走,我和三哥会想法设法解决她和佟家之间的事。只是,爸爸,这世上很多世家,家族在他们的眼里,比自己的性命都还重要。” 这也是陆寒筱对佟琳有成见的原因,她以为佟琳是选择了家族,而抛弃了她和父亲。她前世生于信阳陈家,家族的教育便是如此,要求家族的每一个人能够以家族为傲,而家族也是他们的根本,只有家族长盛不衰,他们走出去,才能够有强大的靠山,获得世人的尊重。 陈佑世自己也是信阳陈家出来的,他明白陆寒筱的意思,他的脸就有些红,他多大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自己的女儿出来安慰他。 看到陈佑世如此,陆寒筱却是格外心疼,她握了父亲的手,“爸爸,我们想要快乐,就应该学会知足。您看,您有我这样的女儿,我和三哥说好了,好好修炼,等将来有成就了,或许可以离开这片位面。我是想要带您离开的。您虽然年纪大了,但用我教您的法子修炼,也不是没有成就的。只是,这么多年,您放不下心结。” “是爸爸的错!”陈佑世不由得赧然一笑,他用了自己宽厚的手握着陆寒筱的手,“爸爸有你这样的女儿,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具身体一开始并不是她的。但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了。她不需要觉得自己欠了小寒筱的,三哥说得对,或许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只是在那十年中,借给小寒筱用,在等待她的回来。三哥不会骗她,他说他在空间里勾起的记忆中的片断中,那个女子就真真切切是她。 小寒筱是绝不会和陆遥风有太深的渊源的,因为冰璧空间选择了她。 而如今,陆寒筱任由父亲温暖的手握着自己的,她理解父亲的寂寞,知道父亲心里的苦,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满怀了希望而来,最后被人拒绝,黯然神伤而去。 “人,总不能只给自己一条路走。爸爸,您是学中医的,人体血脉经络您都很清楚。您好好修炼。您难道不想知道,这片位面之外,还有什么样的世界吗?人一生,或许不能一个人孤独地走过全程,可是,您和佟夫人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去,又有了我这样一个女儿。实在不行的话,爸爸,您尝试着强大自己的力量,打败佟家,把佟夫人带走,不也行吗?” 566.第566章 蛛丝 陈佑世明白女儿是在担心自己,他心里虽然痛,依然是长叹一口气,拍一拍女儿的手背,又笑着捏了捏,她圆圆的脸蛋,“傻丫头,爸爸年轻的时候都挺过来了,你害怕爸爸这一次走不出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别担心,爸爸会听你的话,将来等你们强大了,真的可以走,爸爸就陪你们走出去。你们两个,爸爸也不放心啊!” 做父母的总是这样,自己并没有太大的能力,儿女们再强大,还是会担心,还是想护着儿女们往前走。 陆寒筱安抚好陈佑世之后,不由得把精神力放在了陆遥风那边。 酒店里,风卫已经把周围一百米的范围内都监控起来了,一只苍蝇都不允许飞进来。房间里,陆遥风端坐在地板中央,房间的八个方向上,各安放了一颗玉石,布置成九宫八卦阵。 他的空间里,常年都是备着鸡血、黄表和香烛,此时,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燃了香,烟雾缭绕,他用了黄表绘制出的符在他的手上,上面写的是皇天后土,左右是佟琳的生辰八字。他用黄表包裹了一根佟琳的头发在其中,握在手中,他闭了眼,口中念念有词: “大道无形,生有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他两手捏大金刚轮印,催动体内的天地真元,掌心里的黄表及头发便被他体内的先天之火燃烧殆尽,他暴出一声,“兵”,便看到,他手中出现了一丝气息,朝外飘逸而出,也不知去向何方。 半响,他唇角溢出一丝血来,他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他兀自强撑着,一个柔软温润的掌心抵在了他的后背之上,源源不断的元气透过掌心抵达他后背的穴位,透过督脉,进入了他的丹田之中,补偿他消耗的元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脑壳都要爆炸的时候,他才猛地睁开眼,他双手快速在空中打出一道道的符来,最后,收归成一个外狮子印,他才软软地往后倒去,歪在身后那柔软的娇躯上。 陆寒筱也略有些疲惫了,她快速地拿出两个丹药,给陆遥风喂一颗,她自己吃了一颗,她并不问结果,而是为他把脉。 他本是先天之境,行持无为之法。,入大定功夫。他的肉体几乎与天地同呼吸,只是,地球这片位面,灵气实在是稀薄。他身体里在急剧消耗元气,可外界不能及时补给,便出现元气虚脱的状况。 幸好,陆寒筱进来得及时,她柔声地问,“你怎样了?” 丹药是陆遥风用空间里精心培植出来的药材精炼而成的。陆遥风吸收空间里的灵气之后,那空间就好似在他的胸怀之中,里面有很多他们曾经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生物。但如今,陆遥风却是对那里面的生物已经了如指掌。那里面的奇花异果,天材地宝的属性他都格外熟悉,也省了他要从外面拿种子进去种植的麻烦。 丹药入陆遥风的体内,他枯竭了的奇经八脉迅速得到了灵气的滋润,就好似干涸了许久的禾田终于有雨露滋润,他就感觉舒服多了,他头枕在寒筱的肩头,闭了眼,“我没事,我没想到她不在美国,甚至,不在北美,而是在英国。” 要不然,他何至于消耗这么多。 从美国到英国中间跨了海域,渺渺大海,又只是凭了一二十年前的几根头发,就越发难追寻她的气息。 “找不到就找不到,你何必又伤了自己。”陆寒筱嗔怪道,她紧紧地搂了他,“你不让我担心,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他总是做这些高难度的事,陆寒筱也拿他没有办法,陆遥风的脸色好了许多,他偏过头在陆寒筱的脸庞轻轻一吻,“我这一次没什么事,再喂我一颗丹药就好了。” 陆寒筱便往他口中又塞了一颗,她自己都觉得消耗了不少,更何况是陆遥风了。她并不知道,陆遥风根本就没办法停下来,他一旦停下来,就只能找到佟琳所在的方位,地球这么大,只指出一个方位,到时候又要做一次法。 时间耽搁得越久,就越是麻烦。 更何况,他当时已经寻到是在英国了,他不能不留个心眼,英国那边,有他的老仇人呢,这次若是有德古拉家族的人插手,他正好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些人。 只是陆寒筱,陆遥风抬手抚摸她的脸,“小小,要是去别的地方,或许我还不担心,但英国……”他的目光变得很深远,“英国有很多古老的家族,他们的传承也很厚重,有很多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比如黑魔法,比如血族之类的。小小,你怕不怕?” 他没有说让她留下,他一个人去,而是说“你怕不怕”,陆寒筱就很高兴,这就意味着陆遥风是要带她去的,她笑了笑,“好啊,我也很想去见识一下呢。” 陆遥风便从她怀里起身,他朝她伸出手来,“那我们一起去!” 从房间里出来,陈佑世格外担心地在走廊上来来回回,看到二人,便忙迎了过来,上下打量,“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 他看到陆遥风脸色有些不好,陆寒筱又进去了这么半天,陆遥风见陈佑世待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略有些疏离,而是与陆寒筱一般无二,就很高兴,“我没事,我们要去一趟英国才行,佟夫人被人带到英国去了。” 陈佑世愕然,他还是很担心佟琳,不由得问道,“她会不会有危险?” 陆寒筱道,“爸爸,我相信她身边肯定是有护卫的,要对她下手怕是不容易,对方既然能够得手,我觉得肯定是她亲近之人,最起码是认识的。爸爸,我们这次去,要格外小心。” 陈佑世也不傻,他顿时就想到了之前佟先生哄骗他去佟家帮他诊脉,当时,佟先生是要通过他而得到寒筱的。他的寒筱是这么优秀,令得佟家想把她要回去。当时他是拒绝了的,后来又有陆遥风护着,他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他哪里知道,佟家竟然这么能来事,这一刻,陈佑世不光是担心佟琳了,他对佟元榛都恨上了。 567.第567章 超车 这么多年,佟元榛拆散了他和佟琳,他除了很讨厌佟元榛,但站在佟琳父亲的角度,他并不恨佟元榛。他的确配不上佟琳。 可若是对方用这种手段对他的寒筱动手,他就忍不住了。 “遥风,你带寒筱回去,你把地址给我,我一个人去。”陈佑世有些气愤,不论怎么说,佟琳是他的妻子,他知道她失踪了,他不能不去找她。陆寒筱就不同了,她只是一个孩子,她并没有成人,没有父母愿意孩子去冒险的。 陆寒筱摇摇头,“爸爸您别说了,您看,我也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要出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将来三哥欺负我,连给我伸冤的都没有呢。” 陆遥风顿时目瞪口呆,他抬手就在陆寒筱的后腰掐了一下,怪她胡说八道。他以为陆寒筱会忍着,谁知道陆寒筱却惊呼一声,跳起来,往陈佑世身边倚过去,“哎呀,爸爸,您看,三哥现在就动手了。” 陈佑世原本心情很糟,被这两个孩子闹得,不由得笑起来。 再加上,陆遥风也在旁边说,“岳父大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再说了,那边我也有事要处理,我们既然一起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了。”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往机场赶。 与他们前后一起朝机场方向驶去的,还有另外一辆林肯,车里坐了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若是陆遥风看到了必然会看出来,大约是与陆寒筱的眼睛差不多的杏眼。只不过生在了男子脸上,一道浓眉遮掩了其阴柔,便看上去炯炯有神一些。 他靠坐在后排座椅上,在接一个电话,“死了?”他嗤笑一声,“怎么死的?哦,陆寒筱动的手啊?她不知道她们是姑表吗?薇薇可是她亲舅舅的女儿呢,怎么动手把她弄死了呢?” 他是佟薇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名叫佟恒辰,他听到国内佟家主事的人打给他的电话,跟他说他的亲妹妹佟薇死了,他并没有多伤心,反而责怪寒筱,“我说那妞儿到底有多厉害?才死了个佟芯,现在又死了个佟薇,我还说,她好歹是我表妹,到时候对她动手要不要看在姑姑的面上留点情面,现在看,她骨子里真是流着佟家人的血呢,这么冷血。” 也不知道那边都说了什么,佟恒辰大笑,“好,好,好,你去跟德古拉﹒别斯说,我成全他,我会把他的仇人的女人留给他的。他要是真的爱她,就让她做他的初拥好了。” 他的车后跟着一辆劳斯莱斯,是英国一个很老的牌子,这种牌子的车,一般是极有品味的绅士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出生于美国的佟恒辰并不喜欢。他看到一辆劳斯莱斯从他的身边掠影而过,他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吩咐司机,“追上去!” 他的林肯想超过那辆劳斯莱斯,刚刚挨上对方的屁股,那车便嗖地一声,又如箭一般地朝前飚去。佟恒辰不由得大怒,他在后面猛地一跺脚,“你要撵不上它,你今天就给我去死。” 这司机也是倒霉,开足了马力,脚将油门踩到底了,只差把油门踏板给踩断了,就这样和劳斯莱斯在机场高速上你追我赶。只要林肯稍微靠近一点,施特劳斯就会加速,而林肯若是落了后,施特劳斯就把速度缓下来,似乎只是为了逗林肯一样,猫儿抓了老鼠又不吃,摁在爪子底下吓唬着玩。 车里,陆寒筱透过车窗,看后面林肯车里后排的青年气得一张脸狰狞可怕,她就乐得笑,靠在陆遥风的怀里笑得花枝儿颤,“哈哈哈,气死他,谁让他想超过我们的?” 陆遥风见她开心,他的心情也跟着格外好,抚摸她的发,又捏一捏她的鼻子,道一声,“淘气!” 陈佑世坐在前排,透过后视镜看后面的陆遥风,一向清寒如冷月的一张脸,总是在面对陆寒筱时,不自觉地就柔了线条,他的一双狭长的凤眼,不笑的时候会有慑人的气魄,可只要他的眼里装了寒筱,就一定是柔得可以化出水来。 他很爱寒筱,他也是极有能耐的,陈佑世想到陆寒筱说的话,要是实在想,就加强自己的能力,把佟琳从佟家的手里抢回来。头一次,陈佑世开始反省他与佟琳之间的这段姻缘,他以往总是怨恨佟家,觉得佟家不讲理,不应该阻挠自己和佟琳之间的婚约。 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门当户对的规矩,可如今,他不这么想了。陆寒筱的话唤醒了他,佟元榛凭什么就应该那么理所当然地把女儿嫁给他?他有什么价值,值得佟家与他结下姻缘?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医科大夫,他若是有陆遥风这般能耐,佟元榛还会这样吗? 想到佟元榛想通过他得到陆寒筱,或许他看中寒筱是一方面,他看中的未必不是寒筱身后的遥风。 终究还是他没有本事。 陈佑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闭了闭眼,寒筱说得没有错,他应该让自己变得强大,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应该与不应该。想要的,凭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去抢夺,去占有。 佟恒辰在车里不停地叫嚣,不停地威胁司机,他看到前面,一只手臂从车窗里伸出来,白嫩如玉,那么漂亮的一只手,简直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便只是几根指头,就叫人生出了无限旖旎的情绪。佟恒辰眼睛盯着那半截手臂和五根手指头,他的心就跟着不由得跳跃得厉害,他正心猿意马,却看到那手指头朝他比了个中指。 似乎有银铃般的笑声从那降下来的车窗里飘出来,佟恒辰的脸顿时就黑得要滴下水来。 竟然在他面前嚣张! 只是,他根本就看不见对方,他只盯着那车牌号看,记下了车牌号人,让人查到底是谁的。这仇要是不报的话,他枉为佟家的继承人。 谁知,电话打出去,那边查了很久,告诉他,这车牌号的主人很神秘,美国当局拒绝告诉那人的身份。也就是说,或许是佟家根本就惹不起的。 如今,在美国,佟家惹不起的家族还真是不多。看那半截手臂的肌肤,应当是东方人的。 568.第568章 引路 佟恒辰正在胡思乱想,也没有时间去叮嘱司机,那司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开车,车突然飘了飘,朝旁边的护栏擦过去,佟恒辰吓了一跳,谁知,车又在路上做了一个漂移,挪到了路中间,紧接着,前面的那劳斯莱斯就好像和他这部林肯玩得没趣了,留下一道长长的汽车尾气,呼啸而去。 那速度,林肯此时便是使出了全部的力量,也追赶不及。 到了机场,陆寒筱也不急着去登机,而是等在航站楼上,看到那辆林肯过来,看到佟恒辰从车里出来,陆寒筱隔了老远打量他,笑着偏头问旁边的陆遥风,“三哥,你说,这人长得像不像铃兰夫人,你看他那双眼睛。” 陆遥风根本没有把这人放在心上,此时,听陆寒筱说,他便眯了眼睛朝佟恒辰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让他起了心思。他偏头对跟在身后的人道,“去,看看这人,打听一下,他要去哪里?” 他们本来是要坐陆遥风的私人飞机去英国的,也不急着赶航班,便在航站楼的VIP室等着。这里是专门为那些贵人们设置的休息区,里面奢华舒适,吃喝玩乐应有尽有。陆寒筱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陆遥风便陪着她转了转,等回到他们之前待的房间时,风卫已经在等着了。 “当家,大小姐!”风卫行了一礼,陆遥风便抬手止住了他们,“说正事!” “正是佟家的人,是佟先生嫡亲孙子,佟家这一辈人中,仅有他这个血脉了,已经被指定为佟家继承人,他买好了票,准备去英国。”风卫言简意赅地道,陈佑世在一旁听了,眼睛一亮,道,“难道他也是去找他姑姑的?” 陆寒筱却没有这么好心肠地往这方面想,她继续问风卫道,“他既然是佟家的继承人,应该是配有自己的私人飞机的,他为什么是坐国际航班去?” 陈佑世脸上的光彩就暗淡下来了。 风卫摇了摇头,“他名叫佟恒辰,和普通的乘客一样,连VIP贵宾室都没有进,而是等在大厅的候机厅里,我猜想,他是不愿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陆寒筱便扭头去看陆遥风,她想了想,“三哥,我们要不跟着他?” 早知道佟家的人这么快赶过去,她三哥又何必耗费了真元去占卜佟夫人的行踪?跟着佟恒辰不是格外便利一些? 离登机没有多少时间了,几个人一起买了机票,剩下的人坐陆遥风的私人飞机飞英国。陈佑世跟着陆遥风和寒筱走,等到他们登上飞机,飞机已经有些晚点了。 佟恒辰在飞机上有些不耐烦,不停地咒骂着,要求航空公司做赔偿,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待看到又有这么多人一起上来,他便皱眉头代表飞机上之前上来的乘客讨伐陆寒筱等人,“原来是有人来晚了,你们自己来晚了,就耽误大家的时间?你知不知道我时间很宝贵的?” 陆寒筱跟在陆遥风往机舱里走,她笑着朝佟恒辰比出了一个中指,这动作与之前,他坐在林肯车上,前面那辆劳斯莱斯里面伸出的那半截手臂,做出的动作如此相似。更重要的是,陆寒筱的手臂藕色生香,如白玉铸成,泛着莹莹的玉色光芒,他眼睛一下子就看呆了。 直到,一缕寒风从他的脸上刮过,他的脸便一阵生疼,就好似刮下了他的一层皮,他揉了揉眼,抬眼看去,正好与陆遥风一双寒潭生烟的眼触碰到一起,只感觉到,他眼中寒光凛凛,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冻住。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危险的眼神。 他看到陆遥风将寒筱搂在怀里,他就明白,这女孩儿是这男子的,他犯了这男子的忌讳。 他常年在外行走,自然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他便忍了这口气,偏过头去。 陈佑世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看到佟恒辰看陆寒筱的半截手臂几乎都要流口水的样子,他心里就一阵的气,有些作呕。佟家的子孙如此没规矩,还想继续这份家族荣耀,简直是在做梦,痴心妄想。 买票的时候,买的是一排三个位置,陆寒筱坐在中间,陆遥风和陈佑世坐两边。前后两排坐了几个风卫,一时间机舱里比较安静。 陆寒筱歪在陆遥风怀里睡觉,她低声问陆遥风,“三哥,佟恒辰的眼珠子留给我吧!” “不行!”陆遥风道,“你可以要他别的部位,眼珠子要留给我。” 他见陆寒筱有些不高兴,活像他在跟她抢什么好东西一样,他就在陆寒筱的耳边道,“宝贝儿,我好歹是个男人呢,别的人觊觎我的女人,怎么也该是我出面,对不对?” “好吧,好吧,这次就让着你!”陆寒筱不情不愿地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太低,也不知道前面的人听到没有,至少,坐在两人旁边的陈佑世是听到了的。他们讨论的是佟恒辰的一对眼珠子,就好像在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虽然他也很恼火佟恒辰对女儿那色迷迷的样子,但要他就因为这,拿别人的一对眼珠子,他却是觉得有些残忍的。 “遥风,这不好吧?”陈佑世话一出口,见陆遥风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有些后悔,轻咳两声,“他毕竟,毕竟……” 他很想说佟恒辰毕竟活生生是个人呢。 陈佑世到底是一介书生,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既然佟恒辰是佟家唯一的一个嫡系的话,陆遥风二人想要佟家灭亡,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他们暂时没说要了佟恒辰的命都已经是仁慈了,怎么可能还会看在他是不是佟琳的内侄的份上,就当之前的事没有发生? “爸,这事,您就不管了,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了。”陆寒筱到底不肯让陈佑世太过难受,她答应到时候见机行事的意思就是,如果佟恒辰这次去英国真的是去解救佟琳的话,她倒是可以看在陈佑世的面上留他一命,如若不然,肯定是不会饶恕了他的。 569.第569章 车祸 陈佑世便不再说什么了,他不得不再次反省自己,他是不是有些迂腐,他这样的性格,将来到底能不能护得了他的两个孩子? 见陈佑世脸上神色颓废,陆遥风都有些不忍了,他抱着陆寒筱和他换了个位置,自己坐到陈佑世的身边来,“岳父大人,佟恒辰是佟家唯一的一个嫡系血脉了,是佟家未来的家主,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肯定是不能留着他的了。” 他是在侧面提醒陈佑世,“佟家是个极为自私的家族,佟家的女孩都是要为佟家做出贡献的。这也是为何,当年您和佟夫人结婚,佟家也不肯放过你们的缘故。” 没有一个家族能够做到这样。自己娇养长大的女儿,当做货物一样待价而沽就算了,还要把女儿留在家族里,做牛做马。 “您看看铃兰夫人,您就应该知道了。”陆遥风毫不客气地道,“当年信阳陈家根本没有入佟家的眼,除非信阳陈家愿意做佟家的附属。只可惜您当年,为了佟夫人那么决绝,从信阳陈家出来,要不然,倒是可以好好的撮合一下两家。” 把信阳陈家撮合成佟家的附属家族?陈佑世连忙摇头,“我虽然不才,但也不会做这种数典忘祖的事。我和佟琳,我们合则合,不合也是命。我这辈子,娶了她,我不负她就是了,别的,就不要强求了。” 陆遥风只是说说而已,关键的时候,点拨一下这位一生读书读傻了的老丈人,此时听他这么说,不强求,陆遥风就心满意足了。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撮合一下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和那位从未谋面,据说格外厉害的“丈母娘”的。 佟恒辰也不傻,陆寒筱能够从他的面相上看出来,佟恒辰和铃兰夫人长得格外像,他自然也能够从陆寒筱那张肖似佟琳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们一行这么多人,又是与他坐在了同一架航班上,他们都是东方人的面孔。佟恒辰不得不多了个心眼,能够坐得起劳斯莱斯的人,自然开得起私人飞机,可他们却选择了与他同一架航班。 佟恒辰说不出心里是喜是忧,他们拿了佟琳做诱饵,是因为佟家查出了佟琳的异动,她将她名下的财产全部都转移出去了,这是家族不允许的。虽然那些钱财都是她自己投资所得,但佟家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私人财产,那些财产之所以暂时为佟琳所有,乃是准备她将来会把那些财产传承给佟家的后世子孙。没有人可以任意挪用佟家的财产,只要她姓佟,便是她凭自己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财产,她个人也没有自由支配的权利。 既然佟琳已经生了异心,佟家便再也容不下她了。 她唯一剩下的价值,便是如今,用她做诱饵,来引陆遥风等人过来,在英国,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当年,陆遥风从亚马逊出来,带了天材地宝的黄金水仓皇出逃,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道,他竟然还能活下来,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允许他成长起来? 要怪只怪佟恒辰太过大意,他这一趟过去,本来只打算去看看热闹,拿到佟家在这一次围剿中的利益分成,他根本就不关注陆遥风是谁,他身边有归家的护卫,他也不怕。 此时他从手机里调出了陆遥风的照片来看,不看则以,一看,大吃一惊,果然,那个人果然是陆遥风,他竟然毫不掩饰地就往英国去,还敢和他坐同一架航班。 佟恒辰也不知道陆遥风等人到底是不是已经认出他来了,他这一次出来,轻装简从,身边只带了护卫,遮掩身份,他有把握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就算认出来了,他也不怕陆遥风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对他下手。 他在飞机上美美地睡了一觉,下了飞机之后,他刻意躲开陆遥风等人离开,只是,他根本就躲避不了陆遥风等人,他坐的车在出了机场之后,后面就紧紧地被一辆车咬住了,任凭他怎么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这一下,他就真的被吓着了,一开始他以为是司机水平太低,谁知,司机说了,“少爷,实在是,这车根本就有时候不受我控制啊!” 有时候他想转方向盘调换方向,根本就没有用,方向盘像是被坠了千斤一样,他想怎样转都转不了。明明他的脚一直把油门踩到底了,可加速根本就夹不起来。“少爷,这车,我开来前,做过保养和检测了的,真是邪门了!” 他猛地转方向盘,可佟恒辰分明看到,不管他用了多少力,那方向盘根本就纹丝不动。佟恒辰上前去帮忙,那方向盘像是焊在上面了。 佟恒辰全身都流冷汗了。 要隔空操控一台车,是怎样的实力才能做到的? 佟恒辰不由得朝身后看去,看到后面一直紧咬着的那台车上来了,车窗门打开,佟恒辰二话不说,便从车上摸出一把枪来,只是,他还没瞄准,枪管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捏变形了。 陆寒筱觉得,佟恒辰真的是蠢爆了,他以为拿着一把枪就天下无敌了吗? 高速公路上,佟恒辰眼睁睁地看到,他的车门被卸了下来,紧接着,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他,将他拉进了另外一台车中。陆寒筱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陆遥风将佟恒辰安置在自己身边,他也没做什么,佟恒辰却觉得自己全身,除了嘴巴,别的地方根本就动弹不了。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佟恒辰吓得胆战心惊。 “不做什么,大家都是亲戚,见面了,怎么能不打个招呼呢?”陆遥风云淡风轻地道,他怕是觉得有点挤,便抱起陆寒筱,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而他自己,坐在了陆寒筱的位置上。 陆遥风好像真的只是要把佟恒辰拉过来打声招呼一样,后面一路上,陆遥风不再说话了。而佟恒辰似乎又能动弹半分了,扭头朝后面看去,那车好像不小心偏离了轨道,无端地朝着旁边的护栏撞过去,剧烈的撞击之下,油箱被电路短路点燃了,高速公路上,立刻,腾起了熊熊的火光。 佟恒辰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不敢想象,他要是坐在那台车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570.第570章 人质 这一起车祸,完全可以解释成,车速过快,车门突然掉了一个之后,车辆失去了平衡,然后撞在了护栏上,才引发了这一次车祸。 火势如此大,等消防车、救护车和交警赶过来的时候,只怕,烧得只剩下一片灰烬了。便是科技手段再发达,怕是也难得从一堆灰烬中找出他到底是不是死在了这一次车祸中。如果陆遥风等人不把他放出去的话,那他,或许就会这样,不知是死是失踪,怕是要从人间蒸发了。 想到这里,佟恒辰再次流了一身冷汗,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他真的是太过大意了,他没有想到陆遥风等人的手段,竟然高到了这种逆天的程度。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犯法?”陆寒筱实在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在陆遥风的怀里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大呼道,“哎呀,三哥,帮我揉揉肚子!” 等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她冷了脸,如看一摊****一样看着佟恒辰,“佟家的人,还知道违法?这是好笑啊!” 佟家当年不过是因为献家产而投诚于新政府,而当年,国家初立,人才并不多,国家急于用人,而佟家代表的又是旧的势力,为了利于国家的安定团结,这才接纳了佟家进入政府部门。佟元榛的确是个治国的好手,也着实为这个国家解决了不少实际困难,这才一步步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佟恒辰听陆寒筱语气中说不出的讥讽,他很有些不悦,阴沉着眼看陆寒筱,气愤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要你带个路而已。”陆寒筱最不喜欢和别人猜来猜去的,她一向喜欢一些简单粗暴的手段,“你把佟琳佟夫人的下落交待出来,我就放了你!” 至于是放死的还是放活的,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我姑姑?”佟恒辰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果然,他们来是为佟琳,他不由得朝前排坐着的陈佑世看去,他看不到陈佑世的脸,只猜测道,“前面是不是我姑父?” “是啊,我还是你表妹呢!”陆寒筱笑着道,“看在亲戚的份上,是不是应该坦白?” “呵呵,是啊!”佟恒辰笑道,“说真的,我来英国也是听说了姑姑是在这里失踪,才过来的,具体在哪里,我并不知道,我们倒是可以一起,齐心合力,把姑姑给找出来。” 佟恒辰倒是个聪明人,打得一手好牌,这就开始打亲情牌了,“你是叫寒筱的吧?我是你表哥呢,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姑姑有多想念你,她把我当儿子一样看待,她还说,我们要是认识了,一准儿说得来话呢。” “是哦!”陆寒筱不由得好笑,她喊了一声表哥,“我也觉得和你很谈得来的,我还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处置你呢,我有个花园,里面种了不少的花草,总是长得不好。我三哥说,是因为缺少肥料的原因,表哥,你知不知道这世上什么最肥田吗?” “什么?”佟恒辰听不懂陆寒筱的话,总觉得这表妹有些跳脱,跟个傻子一样,但他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他手脚又动弹不得,格外难受,就很好脾气地问。 “我三哥说,把人当肥料特别好,我种了许多曼陀罗花,据说曼陀罗花最是喜欢喝人血,我还准备把你埋到我花园里去当肥料的呢。”陆寒筱说这话,天真无邪的样子,她又歪在陆遥风的怀里,风云不动的样子,却是把佟恒辰吓得脸都白了。 “咳咳,表妹,你真会开玩笑。”佟恒辰道。 陆寒筱摇摇头,“哪有啊,我从来不开玩笑的。我三哥说,玩笑开多了,有时候让别人不知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就不好了。所以,我基本上是不开玩笑的。” 佟恒辰觉得自己和陆寒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的原因,有了代沟,沟通起来就格外不顺畅。他并不觉得陆寒筱有多了不起,她大约也是借了陆遥风的势,佟恒辰便拿眼角去看陆遥风,“风少,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姑姑的下落,我是她亲侄子,你这样对待我,到时候,姑姑知道了,不会怪罪你,怕是会生我姑父的气呢。” 陈佑世在前面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他冷笑两声,“我可担不起你一声姑父。” 佟恒辰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他是格外瞧不起陈佑世的,连自己老婆都保不住的废物,他纡尊降贵喊他一声“姑父”已经是够给他面子了,他还拿乔?“这么说,姑父是不肯要我姑姑了?可怜姑姑还等了你这么多年!” 这话是怎么说?陈佑世有些不懂了,他透过后视镜看佟恒辰,没有错过佟恒辰眼中的那轻蔑与不屑,他冷笑一声,他信阳陈家的确是配不上佟家的高门,但他陈佑世也是七尺男儿,他这辈子除了佟琳不会再娶就是了,当年是佟琳抛夫弃女什么话都不说走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他陈佑世绑了她的双腿不让她回来。 佟家这还是怨上他了?多少次,他想要从佟元榛那里得到佟琳的丁点儿信息,佟元榛是如何避着他的?活像他是那上不了墙面的烂泥,想到这些,陈佑世都觉得屈辱。 只,让他和一个小辈争论这种事,他又有些不情愿。 陆遥风和陆寒筱当然不会理会这种事情,陆遥风只淡淡地瞥了佟恒辰一眼,佟恒辰就感觉到整个人像是被一张网给网住了,他全身都开始紧锁,血液流淌得格外慢,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拽住,他连呼吸都觉得不畅了,脸色开始变得卡白,他想说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眼巴巴地看着陆遥风和陆寒筱,眼中渐渐地笼上了恐惧,头一次,他发现,原来死亡离他如此近。 时间就好像惟独在他身上停滞下来了,他拼命地想要伸手去抓住什么,他怕时间的长河在往前慢慢流淌的时候抛弃了他,但他根本就伸不出手去,他有些后悔,他小瞧了陆遥风了,慢慢地他的脑子似乎都不够用了,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 571.第571章 部署 陆寒筱才不怕陆遥风把他给玩死了呢,只是她也有些不敢看一个人的生命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消逝。她便把头埋在陆遥风的怀里。陆遥风的手轻轻一松,佟恒辰便犹如溺水的人,突然被人托着出了水面,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重回大海的鱼儿一样,整个车厢里只听得到他呼吸的声音。 “陆,陆,陆遥风!”佟恒辰正要说几句狠话,谁知,那种感觉又来了,又来了,他忙闭了眼,张着一张嘴,只感觉到好像有个抽风机一样,把他胸腔里的空气全部都抽出去,大气压要把他身体压成肉饼一般。 嘭! 压力一撤,他身体又急促被空气充满,他的人便好像被人扔到了太空,又重新坠入了地球一般,生死在他的身上,一次次地轮回。 “我说,我说!”佟恒辰再也不敢耍半点心思了,“在,在德古拉城堡!” 他全身的精气神都被耗尽了,他瘫软在后排的座位上,只听到陆寒筱在问,“三哥,德古拉城堡在哪里?” 陆寒筱感觉到佟恒辰说出这个地名的时候,陆遥风的身体似乎有短暂的僵硬,他应该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德古拉家族是血族,德古拉城堡是他们的老巢,寻常人进不去的,除非……”陆遥风扭头看佟恒辰,他的一张光辉如神祗般的脸,在这一刹那,有着稍纵即逝的狰狞,佟恒辰似乎看到,他如修罗一般的脸,“就不知道,德古拉家族会不会看佟家几分颜色,要不然,你要是没用的话,我留着你不是浪费?” 这是要现在就把他给处置掉? 佟恒辰不敢有丝毫忘却刚刚受到的那种折磨,真正比死都还难受,“有用的,我能带你们进去。” “你当没有你,我们还进不去?”陆遥风冷笑,“用你来换佟琳夫人,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有!”佟恒辰生怕他现在就被处死了,他相信,陆遥风绝不是吓唬一下他的,“我佟家自来就是修真家族,我家族里也有几个老不死的,德古拉家族还是有所忌惮的。我是家族这一辈中,唯一的嫡系,几个老祖宗对我还是很看重的。” 那些老不死的,要依仗佟家每一任家族为他们供养他们修炼要用到的资源,当然会重视家族的继承人了,更何况还是这一代中,唯一的嫡系。 陆遥风没想到佟恒辰这么不经事,他只是用威压逼迫了他两次,他就把家族的底儿都给抖出来了。他早就猜到佟家是有修真者的,没想到是真的。他已经联合德古拉﹒艾奇把佟家在非洲的几个金矿都弄到手了,原本以为会很难的,也不知道佟家内部是出了什么问题,很轻易就让他到手了。 那时候,他没有想到陆寒筱手中有空间,他其实也需要金矿里面的金之灵。而艾奇作为血族,他只是想活下去,他在德古拉家族命不保夕,他不得不选择与陆遥风联手,他要的是德古拉家族长老去死。 车在德古拉城堡附近的一处小镇停了下来,英国的天气总是不怎么好,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季节,阴雨绵绵,陆寒筱下了车,就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袭来。她还没彻底感觉到,陆遥风便将一件大衣罩在了她身上。 有风卫过来,给陈佑世也递了一件风衣,陆遥风率先走进了一家小旅馆里,身后,风卫把佟恒辰押着,也跟了进去。 老板是个东方人,看到陆遥风等人过来,只抬了一下眼皮子,就好似没有看到一样。这旅馆分楼上楼下两层,每一层中间有一条走廊,前后两排房间,陆遥风却带着他们,直接推开了后门,朝后院走去。 这里是英国,可有一处建筑却是用了国内的风格,那便是,推开后门,后院被偌大一块黑石头做成的影壁挡住了,绕过影壁,是几栋小别墅,后面是海岸线,隐隐有海浪的声音传来,热烈中,又有些寂静。 陆遥风把佟恒辰交给了风卫,让他们从他嘴里多撬一些东西出来。他便带了陆寒筱回房间,陈佑世跟着他们进了屋。陆遥风似乎对这里格外熟悉,他吩咐人招呼好寒筱和陈佑世,便走到窗边开始打电话。 他说的一口格外流利的伦敦口音的英语,陆寒筱听他喊对方是艾奇,他问了一些德古拉城堡里面的事,便把自己的方位告诉艾奇,并让艾奇帮他把两方交易的地点约在德古拉城堡附近的赛伊特。 时间还早,陆遥风便问陆寒筱和陈佑世,要不要到附近去转一转? 这里很冷,陈佑世心里又惦记着佟琳的事,他看到要谋害佟琳的人中竟然有佟家的人,他就格外为佟琳所不值得。佟琳为了佟家抛夫弃女,把毕生的精力都贡献给了佟家,如今,佟家竟然对她下手。 他心情不好,就窝在沙发上不想动,屋子里生了壁炉,却压不住他身上的寒气,他把自己裹得格外紧,摇了摇头,“你们自己出去逛一逛,不用管我了。” 陆寒筱担心陈佑世,很为难地朝陆遥风看去。 陆遥风给了她一个让她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摇响铃铛,让人给陈佑世送来一些吃的,便牵着陆寒筱的手离开。他们出了屋子,沿着小镇的街道往前走,走了约莫半个街区的样子,就进了一家酒吧。 酒吧里格外昏暗,陆寒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她看到陆遥风轻车熟路地搂着她的腰,将她带到了一个卡座上。这一处的位置格外好,坐在这里,整个酒吧就尽收眼底。 陆遥风刚刚坐下,便有人端了盘子过来,他们并没有点什么,这人是个典型的英国绅士,穿的衬衣衣领都洗的起了毛边,但他一身气度,并不会让人瞧不起他的身份。他约莫三四十岁的光景,很是自来熟地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将盘子中的两杯酒端给陆遥风和陆寒筱。 他的目光在陆寒筱的脸上扫了一下,格外有礼貌,便笑着对陆遥风道,“风,这是你的小情人?” 572.第572章 雕刻 他说的是“LOVER”这个单词,陆寒筱脑补成为“情人”,这人明显是和陆遥风认识的,陆遥风笑着点了点头,他扣着陆寒筱腰身的手紧了一紧,让她更贴近自己一些。“是的,杰克,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他每一次来,都是为了武器。 以前他只是一个化境,他独自一人在外闯荡,他因为有陆寒筱的缘故,自己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重。他虽然是一个修炼者,但他实力没有达到逆天状态的时候,他还是不忌讳用热武器的。 而如今,他来,却是为了陆寒筱。 这名叫杰克的男子抬手朝外面招了一下,便有人过来了,他跟那人耳语几句,那人深深地看了陆遥风一眼,便转身就走。 他看陆遥风的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敬意。 陆寒筱听到这个叫杰克的人,与这人说的话,他说了好几个枪支的型号。 等待的过程中,杰克端了自己面前的杯子,举起来朝陆遥风敬酒,“风,你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你不来,这个位置没有人再敢做了。” 当年,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又不点酒,只要了一瓶饮料,坐在这里发呆。便有不长眼的人过来,要他把位置让出来,他与人起了冲突,一口气废了好几个人,从此,这个位置再也没有人敢坐了。 这些往事,陆遥风如今想起来,如同隔了一个世纪一般。他后来,经历了很多事,寒筱的身世,他与寒筱的离别,他去亚马逊丛林,出来受人追杀,后来,他在长白山山谷中的那几年,如今,他已是娇妻在怀,从前那些生死磨难,早已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 他淡淡地一笑,端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跟杰克碰了碰,便宠溺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对杰克说,“我妻子她不允许我喝酒,很抱歉了!” 他第一次在朋友面前介绍陆寒筱,他第一次把陆寒筱用他妻子的身份介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时,就好似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是这么说过很多遍,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而陆寒筱,并不感到羞怯,她耳边回响着陆遥风的话,一股热意涌上心头,冲上头来,她眼中都差点含了泪。她心里酸涩得很,就把脸在陆遥风的怀里蹭了蹭。 杰克并不知道陆寒筱到底听不听得懂他和陆遥风之间的对话,他看到陆寒筱与陆遥风之间的这种互动,若不是生死之情,怕是做不到他们之间这样的。杰克不由得格外羡慕,由衷地说,“风,你真是好运气,你要知道,英镑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挣到,可一个好妻子,要靠上帝送给你。” 陆遥风哈哈大笑,他不知道他的女孩儿是不是上帝派给他的,他只知道,以后的生生世世,他都是要和陆寒筱在一起的,他一定是要抓着她不放的。 枪支拿了过来,摆放在桌子上,是几把小巧的手枪,还有几把冲锋枪。 陆遥风挑了两个,试着上膛,他当然不会在这种地方试,也不需要试验射程,他又要了些子弹,便带着陆寒筱回去。 他把冲锋枪扔给了风卫,让风卫教陈佑世用,而他自己,亲自教陆寒筱用那把小手枪。银色的手枪外壳,若是有阳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容易令人忽略。陆寒筱很认真地听陆遥风教给她的一些手法,几乎片刻时间,她就打了几个十环。 她是化境中期了,别人或许要瞄准,而她感知格外敏锐,她几乎是靠了感觉在射击。 “拿在手里,可以防范一下。”陆遥风道,“身上多一个武器,就多了一份信心,战场之上,信心比实力更为重要。” 让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上战场,陆遥风并不觉得是一件有多丢人的事。他并不需要陆寒筱跟着他去杀几个人什么的,他要带着她去增长见识。她是他的女人,也是他养大的女孩儿。 艾奇那边打来了电话,说很快会有消息过来,约了晚上九点钟,在赛伊特见面。还让陆遥风注意,这一次,德古拉﹒别斯也要去,据说,佟家把陆寒筱送给了别斯,并答应让陆寒筱做别斯的初拥,别斯是对陆寒筱势在必得的,他让他的父亲也一起去。 陆遥风几乎是气笑了,在电话里道,“很好!”并恭喜艾奇,“或许,下一任长老,你可以争取一下了。” 意思是,别斯和他的父亲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他这一生,可以做很多让步,但惟独对陆寒筱,但凡觊觎他的女孩儿,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瞬间,陆遥风身上的气势格外吓人,以他为中心点,一股无形的威压朝四处散开来,门外的大树上,连鸟儿都吓得惊起而飞窜出去。 两人通完电话,风卫很快就过来了,德古拉家族已经知道佟恒辰落在了陆遥风的手里,提出拿佟琳来交换佟恒辰,约好了在赛伊特见面。 陆遥风点点头,“准备下去!” 赛伊特是一处高岗,那里地势比较高。若是陆遥风一个人来,那也罢了,他或许会独自一人闯德古拉城堡。当年,他从亚马逊出来,被人追杀,其中一股势力就是德古拉家族。他来,也有向德古拉家族寻仇的意思。他要把当年对他出手过的人,全部都碎尸万段。 但,这一次出来,他带了陆寒筱,还有陈佑世这个拖油瓶,他就不得不慎重。 赛伊特地势很高,四周又没有什么隐秘的藏身之处,他就不用担心对方在这里设下什么埋伏。他纵然是先天之境,但他不能在陆寒筱身上冒任何风险。而陈佑世,若是出什么事,陆寒筱一定会伤心,他哪里舍得让陆寒筱有半分伤心? 入夜之后,吃过饭,陆遥风便坐在灯下做雕刻。陈佑世以为他是在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坐在一边,心里如猫爪一样挠,却只能忍着。而陆寒筱,见他把几块质地上乘的玉,在手上转来转去,最后转了好几个小动物出来,她就有些好奇了。 573.第573章 血族 陆寒筱拿起其中的一个小老虎,借着壁炉的灯光,看小老虎身上闪着玉中带红的光芒,她看这小老虎栩栩如生,不由得格外喜欢,便问道,“三哥,这是送给我的吗?” 陆遥风收起工具,从她手里拿过小老虎,趁机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乖,下次给你雕个好的。” 他一共雕了四个小动物,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将这四个小动物抛了抛,“待会儿看三哥用这几个东西,收拾德古拉家族的那帮混蛋!” 他说最后两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陆寒筱便知,他们之间一定是有过节的,只怕还是死仇。她不由得想到,她和三哥在信阳陈家的后山之中,遇到的那个泰国国师撒米朗的弟子龙陂陀,那人说的话虽然不清楚,但可以想象,三哥之前被他们欺负过,说不定这其中就有德古拉家族的人。 想到这里,陆寒筱不由得全身热血都沸腾起来了,她抿了抿唇,比别人欺负她还要让她难受,她深呼吸几口气,掩饰了心头的情绪,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匕首被她握在掌心里,她用这匕首杀过佟薇,她和这匕首有心意相通的感觉,也觉得这匕首比那把小左轮要更顺手一些。 陆遥风等人先到达赛伊特,他也不怕德古拉家族的人不来,他先到有先到的优势,夜幕之下,他闭着眼睛,将四个玉雕小动物摆放在了不同的方向,他端坐在正中间,手中打出各种繁复令人眼花缭乱的符,陈佑世感觉不到什么,陆寒筱能够感觉到,周遭的气息都变了,变得格外诡异,似乎有呜呜的风声吹过,气温比之前也更加阴寒。 她看到赛伊特的上方,似乎聚集了一团黑得发亮的云,沉沉地压在头顶,让人感觉到格外不舒服。陆寒筱正要还看,却被陆遥风把头压到了自己的肩上,“不要看,那是一道虚空之门,背后是乱流时空,你看得多了,头会晕。”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了,陆寒筱便扭头去看,黑暗中,凭陆寒筱的目力,勉强能看得清楚其眉眼,只觉得一个个都长得格外俊美如天神,看来上帝对血族这个种族,说不清是偏爱还是歧视,他们拥有常人所不及的俊美容颜,拥有着不生不灭的生命,只是,他们的食物却格外让人恶心,是血液。 与野兽无异。 他们品尝不了这世间丰富万千,美味各异的食物,尝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他们没有常人一样的****,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他们是靠了很特殊的手段在繁衍自己的种族,那种异样的生命延续,或许简单,却也让生命变得平淡无奇。 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修炼者,所依仗的不过是上帝的偏宠抑或是惩罚,而让他们变得有恃无恐。 有人说,他们是一群遭受贬责的神,从远古到如今。 “陆,我们又见面了,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还活得这么好,还能站起来,我们一直以为你死了,整整四年,怕是你活得也是生不如死吧?”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中世纪英国古老服饰的男子,留了长长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他眉心一道血痕下来,深凹陷的眼窝,高高的鼻梁,显得如鹰钩,他离得近了,陆寒筱就越发看这人看得清楚,他一张苍白的脸,白如纸,唇上似乎染了血,红得令人恶心。 来的是德古拉家族的大长老,德古拉﹒埃尔。 陆寒筱感觉到陆遥风看到这人,他握着她的手不由得一紧,如铁钳一般,陆寒筱的手就不由得猛地一痛,只是,她忍着,连动都不动。她就知道,来的人的的确确是与陆遥风有着血海深仇。她的脸不由得变得阴暗,目光冰冷,带着金属般的阴寒光泽,锐利如一把锋锐的刀。 四年的时间,他躺在长白山的山谷里,无数次地想,要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会怎么办? 再看到这个人,陆遥风没有办法平静得下来,他情绪不停地起伏,全身聚起了一股狂暴的飓风,眼看着就要席卷去一切。陆寒筱感觉到了他情绪波动,她扭头朝陆遥风看去,见他一张从来俊美如斯的脸,此时如修罗一般,就好似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收魂使者。 陆寒筱捏了捏他的手,她反手把陆遥风的手握在掌心里,她抬头朝埃尔的身后看去,两个年轻的长相略有些相近的血族男子一左一右,他们中间,是一个漂亮的中年妇人,她穿了一身质地上乘的衣裙,只是如今,她人应该是受了些折磨,头发凌乱,脸上脏乱不堪,衣服也皱褶得厉害。 她正遥遥地看过来,凝视着陆寒筱的脸,眼中温情似海,看陆寒筱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她的目光与陆寒筱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撞,她的泪水就往下滑落,洗刷着她的脸,她的唇喃喃,“寒筱,我的寒筱!” 陆寒筱一眼辨认出这妇人的身份,她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曾经无数次,她心里怨恨过这个人,前世今生,她为她前世的四叔今生的父亲抱不平,不喜欢她这个抛夫弃女的生母,可如今,真正见面了,看到这一双泪眼的一瞬间,陆寒筱了无痕迹的心湖便开始剧烈地震荡,掀起了翻天的浪潮,一股酸涩从心底里涌出来,令得她,不由自主眼窝就热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子热意压下去,压下去,她知道她怕是再也恨不起她来了,她今日便是拼了命,也要将她从那边救过来,她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也是她今生的母亲。 “琳琳!” 陈佑世原本站在陆遥风的身后,十八年不见面,乍一看到,他说不出心底里的感受,他就站在原地,如呆傻了一般,望着她,昔日里,那娇嫩如花朵般的女孩儿,如今,经过了岁月无情的鞭挞,她一双眼已经不复昔日的明亮,她原本就瘦,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磋磨,越发瘦。她那么爱干净,头上脸上身上,脏兮兮的。 陈佑世越看,心里越发痛得厉害。 他看到她流泪,就越是忍不下去了。 他刚刚要冲过去,却被陆遥风一把拦住了。 574.第574章 一招 陆遥风已经平静下来,就在他濒临狂暴的边缘时,陆寒筱一手的温暖,将他一颗心抚平了。他牵着寒筱的手,上前一步,脸上带了笑,只笑意不达眼底,他的眼神冷得如九幽寒泉透出来的寒,“德古拉﹒埃尔,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你竟然还敢把自己……”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他身后的德古拉家族大部分的精英,扫过站在他身后的德古拉﹒艾奇,陆遥风微微一笑,“把自己的家族送到我面前来。这一次,你的盟友呢?宫本家族呢?撒米朗还有他的那群徒子徒孙呢?你以为,四年前,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有耐我何,今天,你一个人来,你准备活着回去?” 德古拉﹒埃尔的脸色有些变了,他以为陆遥风受了大创之后,能够活着已经是奇迹,能够站起来,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他在方才,在陆遥风说话的时候,感受到陆遥风身上的那一股威压,血族的感知何等敏锐,他就知道,他今日怕是有些失策了。 只是,他看到陆遥风身后带来的人,十来个风卫,他就又松了一口气,陆遥风一向自大,他要是有实力,必定是一个人勇闯进来,他带了这么多人来,是准备用他这些人来对付德古拉? 陆遥风九死一生之后,怎么连脑子都有问题了? 想到这里,德古拉﹒埃尔哈哈大笑,他指着自己身后的佟琳,“陆,我听说这是你的岳母大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陆寒筱多不待见佟琳,她都是佟琳生的,陆遥风当然不会否认佟琳的身份。他朝佟琳看一眼,见她用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自己,他就收回了目光,朝埃尔点头道,“不错!” 陆遥风手一抬,朝身后的风卫打了一个手势,“带上来!” 佟恒辰便被带到了众人面前,看到佟恒辰,德古拉﹒埃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他眼神不由得阴鸷,佟恒辰这个废物,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怎么会落到了陆遥风的手上?明白陆遥风的意思,埃尔就笑道,“怎么?你准备用这个废物来换你岳母大人?” 德古拉﹒埃尔嘲讽地笑,他确定陆遥风的脑子恐怕真的不好了。他不由得有些惋惜,当年的陆遥风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少年?他一个人,把诸多势力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在缅甸边境的时候,布下的阵法何等精妙,绞杀了多少人,他差一点就不舍得对那个少年动手了。 只是,他太想拥有那瓶黄金水了。血族有多少年没有出过亲王级别的人了。不生不灭又如何?要是没有强大的实力,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要不是血族与凡人不同,凡人死了,灵魂可以转世,是另一种意义的不生不死,就好像玩一场游戏,在这个位面GAMEOVER之后,可以换一个时空重新开始。 而血族,一旦死了,就是灵魂泯灭,魂飞魄散。 上帝对血族从来就不是偏爱,而是惩罚,他等待着这个种族最后自我放逐,自我毁灭。 埃尔笑,陆遥风也笑,他低着头,轻缓的,低沉喑魅的声音从他的唇瓣溢出来,在这夜空中,如同绽放着一簇簇的紫罗兰花,又是那般阴冷,如人穿梭到了阴间,看到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冷到极致,美到极致,耀眼到极致。 “说的也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换佟夫人呢?” 陆遥风牵了陆寒筱的手上前到一步,他的另外一只手一伸,埃尔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了一般,整个人飘忽起来,被一道强到极致的力量牵扯起来,他如别人手中放飞的风筝一般,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举了起来,他悬在半空之中,而陆遥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他很脏,他伸了手朝着埃尔的方向,但他的手离埃尔的****有三尺的距离。 便是隔了这三尺的距离,埃尔依旧是觉得,他的心脏被狠狠地拽着,无法呼吸。 “宝贝儿,记住,血族人的致命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心脏,他们的心脏,不是在****左侧的位置,而是在正中心,在心窝。”陆遥风在收割人命,可他偏头与陆寒筱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微笑,如春日里的暖阳一般,他的语气就好似吹拂着湖柳的东风,他一半是妖魔一半是天使,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融合,简直是幻化了人的眼。 他松了陆寒筱的手,陆寒筱便跃跃欲试,她的目光聚焦在德古拉﹒艾奇与他旁边的那个青年身上,那是德古拉﹒别斯,后者一只手勾住了佟琳的脖子,将她的脖子拉得老长,另一只手就拿了一柄匕首,比在佟琳的脖子上。 她细白的脖子,被匕首的刀刃勒出了一条红色的丝线。陈佑世看着,心疼得不得了,但此时,他被陆遥风拦了一次之后,也明白过来,这种情况下,怕是不能轻举妄动。 “别过来,别过来,否则我就要了她的命。”生怕陆寒筱过去,德古拉﹒别斯此时恨佟恒辰恨得要死,都怪他信息有误,说陆寒筱只是一个化境,陆遥风的实力可以忽略不计。可如今,陆遥风只一招,展示出来的实力,就更让他想到了血族中传说中的亲王等级,如同一片空间的领主,可以掌控那一方空间中的所有生灵。 在那一方空间里,他就是神祗。 “你别以为用佟恒辰就可以换走他,佟家算个鸟,我德古拉家族从来不把佟家人看在眼里的。”别斯也不知道是怕陆寒筱犯错,生怕陆寒筱错估了形势害的他把命留在这里了。 但他说的也是实情,德古拉是多少年的家族?从上帝存在,这个家族就存在。而佟家,在这颗星球上,也不过传承了数百年而已。 “别怕,宝贝儿,先把佟夫人弄过来!”陆遥风另一只手伸过去,别斯就再也动不了。 陆寒筱实力自然是不用说,但佟琳在对方手上,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别斯被陆遥风控制,她便走过去,一把扣住别斯的手腕,将匕首移开,另一只手一把拉住佟琳,将她往身后一甩,扔给了陈佑世。 575.第575章 求饶 此时,她便真正如鹏鸟回归蓝天,蛟龙跃入了大海,她的手一用力,将别斯往她这边蜂拥而来的血族人手中一抛而出,她腾地飞起一腿,正中别斯的心窝,便看到别斯如断线的风筝,一口绿色的血液喷洒而出,而他被砸到地面上,绿色的血液点点洒在了他的身上,眨眼间,偌大一个人,就这么消散不见,只余了一身衣服就好似被人铺展在那里一样。 原来,血族人就是这样死的啊。 陆寒筱真是长了见识。 她只盯着去看别斯,没有看到,她这超强的武力值施展开来之后,原本涌上来的血族那忌惮的目光。而半空之中,埃尔那投射在陆寒筱身上的恶毒的眼神。 “真是找死!” 陆遥风留着别斯,也不过是想让他亲眼看到他的儿子在自己面前死去。但他,绝不允许埃尔用这种目光来看陆寒筱。他的手猛地一捏,埃尔就感觉到灵魂在他身体里爆炸的感觉,是他生平没有想象到的痛,也是他无法承受的痛。 他叫都叫唤不出来。 绿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溢流出来,但他并没有真正死去,陆遥风的另一只手,在虚空之中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就看到,平地卷起一阵风浪,陆遥风身后的风卫和陈佑世夫妇不停地往后退去,而陆寒筱看到那如龙卷风般的席卷的黑色风暴,将这一方土地上的人和物朝着陆遥风之前开启的虚空之门卷去,她便知道他开启了阵法。 所有人都被一变故吓住了,阴风阵阵,一股异域的气息透过那道门渗透进来,令人毛骨悚然,便无法想象那道门背后会是怎样的凶险,血族之人不停地朝后退去,可陆寒筱已经退出了阵法的圈子,她就守在边缘之上,但凡有人要出来,她就一脚一个,将人踢萝卜一样地踢进去。 艾奇带了三个人出来,站在陆寒筱的身后,他看到这女孩子眼睛也不眨地送这些人踏上死亡之途,不由得后脊椎上升起一阵寒凉,他有些庆幸,幸好当初先一步认识陆遥风,也幸好陆遥风救了他,后来,陆遥风从亚马逊出来,带着黄金水,他提前向陆遥风通风报信,选择做了陆遥风的内应。 如若不然,今天,或许他便会成为自己同族中匆忙赴死的一人。 他曾经看到过陆遥风开启过这道虚空之门,当年的那道门,还没有今天的隐蔽,葬送过多少人,全是这颗星球上实力顶尖的人,每一个人手上不知道有过多少人命,最后,一个一个被陆遥风送走。 今天,他看到最后一个人被送进了虚空之门,最后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喊,他就问站在一边抱臂而立的陆寒筱,“你知道那扇门背后是什么吗啊?” 陆寒筱摇摇头,扭头看他,她做了这些事之后一脸平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欺负过我三哥,他们一定想要他去死过,没有人在想要他的命之后,还有资格好好活着,连上帝都不能!” 于是,在她的眼里,这些人,便一个个都不能算作是人,至少,在她的眼里,不能算作是活人。 艾奇顿时语塞,好半响,他才听到陆遥风在喊陆寒筱,喊她,“宝贝儿,过来!” 艾奇匆忙朝陆寒筱伸出手,“美丽的女士,你放心,我会一辈子选择做他的朋友,永不与他为敌。” 陆寒筱低头看了看艾奇白得如雪的一只手,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便跳起来,朝陆遥风奔去,她奔到一半的路的时候,陆遥风的手一伸,陆寒筱便如蹁跹的蝴蝶一般,朝这他的怀抱飞了过去。 陆遥风怀里抱着陆寒筱,他站在山岗之上,居高临下,对着艾奇道,“艾奇,答应你要做到的,掌控德古拉,后面的,不用我说!” 后面,便是要德古拉家族与嘉世界一起瓜分佟家在北美和欧洲所有的矿产。 “风,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艾奇如看天神一般看着陆遥风,他没有说一定,而是说“努力”,便是对陆遥风最大的承诺了。 陆遥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陆寒筱第一次见识陆遥风的手段,就有些不高兴,在他的怀里躁动,捶着他的肩膀,“你都不给我出手的机会!你明明还给我买了那把手枪的,我都没来得及用。” “乖,我只是买给你防身的,那些人不值得脏了你的手。”陆遥风低头看怀里的女孩儿,他眼中的宠溺让人无法将他与方才那个森冷如修罗般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刚才一脚一个,令陆寒筱也极为开心,她搂着陆遥风的脖子,问一些血族人的特点,陆遥风把之前从艾奇那里了解到的一些信息告诉她。他看到,其实她的眼神不时瞟向走在两人旁边的佟琳,陆遥风便知,她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佟琳相处,她故意问这些,不过是在逃避。 “佟夫人,知道是谁把您带到这里来的吗?” 当年,参与最后的围捕他的行动中,德古拉家族是在埃尔长老的带领下进行的。而埃尔长老也是德古拉家族最终的掌控者,这一次行动,德古拉家族很显然是与佟家狼狈为奸,想要用佟琳来捕获陆遥风等人。 陆遥风将德古拉﹒埃尔及他的全数人都斩杀在了赛伊特,为四年前自己受到了那一场与丧命无异的追杀报了仇。从此,德古拉﹒埃尔的时代就终结了。 果然,佟琳朝走在后面的佟恒辰看了一眼,就是他,就是她这个好侄子,用生意将她诱骗到英国来,又收买了她身边照顾的人,给她下了药,最后落入了德古拉家族的人手中。 “姑姑,姑姑,您就原谅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我要不这么做,德古拉家族就不放过我……” 佟琳听了这话,特别是看到佟恒辰痛哭流涕,满脸的鼻涕眼泪,男子汉大丈夫,为了活命,做出这种没有气节的事来,佟琳就有些怀疑,她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到底意义何在? 576.第576章 母女 陆遥风则是有些不耐烦他在旁边哭哭啼啼,他见不得人哭,格外见不得男人哭,他抬手一招,佟恒辰就被他扔到了冰璧空间中。 陆遥风手段多,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佟恒辰弄不见了的,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陆遥风却是还记得寒筱说过,要把佟恒辰弄去做花肥的事,便给空间中的布妮传递一个信息过去。等他们回去,等陆寒筱下次进空间,佟恒辰,她的这个表哥,怕是已经不知道去哪里投胎了。 回到之前住的小镇上,陆遥风安排了当天返回的飞机。他准备带着陆寒筱避去自己的房间,却被佟琳拦住了。陆寒筱站在原地,讪讪地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佟琳却是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拉起陆寒筱的手。 佟琳的手冰凉,刺得陆寒筱的手一抖,佟琳便有些惊慌,她以为陆寒筱是不愿意她触碰,她便忙缩了手。她还没开始说话,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淌,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就哭起来。 这一路上回来,陈佑世是和佟琳坐一台车的,他们应该是说过不少话。任凭陈佑世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再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听到她诉说这些年的心思,听到她温柔婉转的话,委曲求全的道歉,陈佑世所有的立场便都没有了。 他走过来,看着眼前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神色,陈佑世长叹一口气,“小小,对不起你的不是你妈妈,还有我这个爸爸。要怪就怪爸爸无能,当年,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和你妈妈!” 陆寒筱的心情无比复杂,她明明不是这具原身的主人,但她却逃不脱这具身体带给她的感受。或许,从陆遥风送走了那个小寒筱,从她真正意义上获得这具身体之后,她便已经完全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似乎,前世,只是一个梦。 就如陆遥风所说,是她生命的前奏,只是序曲,她的人生从她重生在这具身体上之后,才真正开始。 她逃不脱这些亲情的牵绊,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看陈佑世,又看看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的母亲,她自己的眼睛都是湿润的,蒙了一层泪花,“没有,没有谁对得起谁,对不起谁。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您,你们,别想多了!” 她说完,逃也似地转身扑到陆遥风的怀里,她心里真正再也无怨也无恨。如果她还有什么期望的话,她只希望,她的父亲陈佑世,后半辈子有人陪着。 陆遥风朝陈佑世和佟琳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抱起陆寒筱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看不到了寒筱的身影,佟琳才回过神来。她得到了女儿,她好像又失去了她。女儿已经十七岁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躺在她臂弯里的婴儿了。她缺席了十七年,再见面,完全陌生。 佟琳求助地看着陈佑世,在她看来,陈佑世比她要熟悉女儿,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了。 “我,我……”佟琳结结巴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陈佑世完全理解她的心思,他摇摇头,一瞬间,有些颓废,“给她一点时间吧!” 他们回到陆遥风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肩并肩,相恋相爱相思十八年的爱人,分别了这么久之后,再见面,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陈佑世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佟琳却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上天对她的审判,她不奢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能够原谅她,最起码,他们不要排斥她。 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琳琳,我们是一家人!”陈佑世说着,手慢慢地靠近佟琳的手,最后,把她一双纤细苍白的手握在手心里,一瞬间,陈佑世的眼窝就热了,他差点掉下泪来,“我们这一生已经过去了大半了,我和小小,我们都不想再失去你了……” “陈佑世!”佟琳还是喊着以前习惯对他的称呼方式,她痛哭失声,扑进了陈佑世的怀里,她受过那么多的苦,她却连倾诉的人都没有,她能够对陈佑世和女儿说,是她的父亲,亲生父亲拿他们的命逼她,逼她不得不离开他们吗? 两边都是亲人,一边是对她有生养之恩的父亲,一边是她的丈夫和孩子。她夹在这中间,是从古至今最苦的人。 “你不要怪寒筱,不要怪她不和你亲。”陈佑世眨了眨眼,将眼中的热意逼回去,“没有父母的孩子是最可怜的。谁最先对她好,她就只会和谁亲。” 就像一条被遗弃的小狗,谁最先给她一口吃的,谁先将她领进家门,她就会和谁亲近,永远跟在谁的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是要说给陈佑世听,还是想说给寒筱听,佟琳猛地摇头,“我再也不要回去了,陈佑世,你带我走好不好,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一起,我们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好!”陈佑世到底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喜极而泣,他搂着佟琳,去吻她的脸,她脸上的眼泪,寻找曾经的红唇,两个人紧紧地搂在一起,这世间的风云,再也不能把他们分开了。 陆寒筱知道的时候,是在陆遥风的私人飞机上,四个人一起吃饭,听到陈佑世说他们想要离开京城,找地方移居,陆寒筱吓了一大跳。她有些茫然,扭头看陆遥风,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佟家的人找不过去的。 “寒筱……”佟琳伸手捉了陆寒筱的手,握在一起,“我把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存在了瑞士银行,你只需要拿你的一根头发,作为DNA样本,就可以把那些钱取出来。我和你父亲,还有你,我们一家三口这辈子,从来没有聚过一天,我以后不想再和你们分开。” 陆寒筱看佟琳那双充满了慈爱的眼睛,这样的眼神,前世,她从她的母亲眼中也看到过,她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了,她垂下眼帘,挡去眼中的情绪,“我知道!” 577.第577章 对策 她知道她肯定是有很多难处的。她并不是狠心的母亲,也不是背情弃义的爱人,她之前误会了她,如今亲眼看到,陆寒筱怎么可能还会误会呢?她当年必定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她怕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陆寒筱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不管你们准备怎么做,我和三哥,我们都支持你们!” 说到陆遥风,佟琳还是很不放心,她不由得用一双审视的眼睛去看陆遥风,陆寒筱便有些不舒服,她抿了抿嘴,道,“他是我的男人,我很爱他,我们也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 没有哪一份爱情,是不希望得到亲人的祝福的。 陆寒筱那么爱陆宁筱,陆宁筱在她面前说了那样的话,用了她前世父母的恩情来逼迫她离开陆遥风之后,她一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她是可以为了陆遥风抛弃整个世界的人。 因为她知道,陆遥风一直也是这么爱她的。他可以不要陆家,不要嘉世界,不要这片天地,甚至不要了自己的性命,却是不能失去她的。 前世,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她虽然有姐姐照顾,可她靠得最多的是自己。曾经她也有一份美好的心愿,做过一个所有的女孩子都做过的梦。只是,最终那梦如泡沫一般破碎。她在冰璧中十三年,凄冷孤苦,灵魂寂寞得比月影还孤独。 她重生后,处境并不见得有多好,她依旧感觉不到红尘的暖意,是陆遥风,在那个雨夜,将她拉到了他的伞下面,用自己的臂膀帮她挡住了风雨,也是从那一夜开始,他把她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下,此后,他成了她生命里的太阳。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需要光和热能够生存下去的。 只是,佟琳是个母亲,陆遥风再好,她听到寒筱说,他是她的男人,佟琳还是被吓到了。她不忍心听到她十七岁的女儿就成了别人的女人,便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人也不能。 佟琳还想说什么,就被陈佑世拦住了。 简单地吃过了饭,陆寒筱便独自一人回了房间。她简单地洗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其实早就过了子时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朝舷窗边看去,也不知飞机到了哪里,天上已经被一缕曙光照亮,她闭了闭眼,不管有多少事,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想放在心上。 只要她的三哥还在。 陆遥风简单地和佟琳寒暄几句,便也回到了房间。佟琳看着他们进了同一间房门,她的心就越发不能平静。她很是自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陈佑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拿之前寒筱说过的话给她听,“我们的女儿,她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她是修炼者,她的生活也不是你和我能够指点的。” 佟琳傻傻地听着,她一颗心放下了,另一颗心却又提了起来,她到底错过了多少?她自己的孩子,到底错过了多少?她如今对她一无所知。她把脸埋在陈佑世的肩上,听陈佑世安慰她,“如果你觉得遗憾,我们就再生一个吧!” 佟琳全身僵硬了起来,她感觉到陈佑世的手在她的后背游走,最后停留在腰间,她便放软了身子,摇摇头,“对不起,我不想再生了,我只想后半辈子,好好补偿我的寒筱,我已经够对不起她了。” 陈佑世也只是说一说,佟琳的年纪大了,他们又不是没有孩子,寒筱还是这么优秀的孩子,他怎么舍得佟琳去冒这种风险?他扶着佟琳回房间,他们年纪大了,经了这么多的事,都有些累了。 房间里,陆寒筱闭着眼,听到门被打开,听到陆遥风的脚步声走近,感觉到他在床边陆寒筱便抬起身子,朝他凑过去。陆遥风便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只听到她闷闷地说,“我想对她好,我很想对她好,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多少年,她没有母亲,就不知道该和自己的母亲怎样相处了。 陆遥风将她搂在怀里,他靠在床头,让她枕在他的胸口,他轻轻地拍着寒筱,听她自责的话,他的心就一阵紧缩,格外痛,他的动作格外轻缓,他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寒筱,佟家如今是一个庞然大物,虽然没有了你母亲主持大局之后,实力会慢慢削减,但也要有个过程。在此之前,我们要妥当安排好你的母亲和父亲。好在,佟恒辰在我们手里,佟家多少会有所顾忌,投鼠而忌器。” 他这么一说,陆寒筱的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了,“三哥的意思是?” 他们有空间! 果然,陆遥风便低下头,他秀白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只能这样了!” 要不然,地球之大,但没有佟家的人去不了的地界,且,要是他们去得远了,一旦出什么事,他和寒筱鞭长莫及,丢了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空间中的时间流……”陆寒筱有些担心,那岂不是他们老得格外快? 陆遥风却摇摇头,“不一定,时间流快,人的寿命或许也跟着延长,你看冰貂就知道了。” 陆寒筱便想起来,按照空间内外的时间流,冰貂在里面呆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却还是巴掌大一点儿。她想到陆遥风说他对空间的掌控,她就没有道理不信他的话。 佟家到底是佟家,佟恒辰在高速公路上失踪,后来在赛伊特出现稍逊,再次不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佟元榛的耳中。他根本不急,也不怕,他知道陆遥风手段多,他有本事把陈佑世和佟琳也藏起来,就算他狠了。 否则,哪怕他能够派一个连的人,天天守着陈佑世和佟琳,佟家人也有本事从陆遥风的手里把这两人抢过来。 只是,等到陆遥风的专机在京城机场降落,从飞机上下来了不少人,偏偏就真的不见了陈佑世和佟琳,那两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遥风的专机从英国起飞,在京城机场降落,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全程被监控,飞机中途加油的过程中,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佟家人的视线范围内,但,陈佑世夫妇真的就失踪了。 578.第578章 冰璧 佟元榛反反复复地看着视频,想从沿途获取的监控视频中能够得到一些提示。他的身后,坐着一位身穿道袍,挽着发髻的老者,这人一头白发,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褶皱,也就辩不出这人的年纪。 “大长老,您看……”佟元榛身为佟家的家主,对这老者却是格外恭敬,说话时,腰都快弯下九十度了。 “去查,当年信阳陈家祖传留下来的那块冰璧,去了哪里?”佟家长老别的没有说,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眯着眼,似乎看到了格外久远的时空,“那是前朝皇室留下来的,是被咱们那位圣祖赐给了信阳陈家。” 佟家长老口中的前朝皇室就不是国人眼中的前朝皇室了,而是前朝的前朝,他口中的圣祖便是当年的佟皇后生下来的皇帝。 “是因为信阳陈家当年救治太皇太后有功,被皇上赐给信阳陈家的那块玉不像玉,石头不像石头的东西?”佟元榛也只是在家族的札记上看到过,他才活了几年?前朝的事,他怎么能清楚? “不错!”佟家长老眼中一道实质性的精光一闪而过,“那冰璧据说是昆仑派的人在凿山道时挖出来的,因为从来无人看到过,透亮得像块冰,又不能融化。据说,前朝得了这块冰璧时,还有文人专门写了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前朝的那位皇帝的乳母在当了贵妃之后,准备拿这冰璧做首饰,请了十多个技艺高深的玉匠都没有动得了这冰璧半分,镶嵌在华胜上,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固定不住。” “如此神奇?”佟元榛便是一国副总统,在这个老者面前就跟个小学生一样。 “开国时,咱们的太祖从关外进来,入住紫禁城时,萨满在宫里看到这块石头,就觉得神奇,他能够感觉到这石头中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向皇上进言,这石头不适合放在宫里。只是,当时皇上一心迷恋他抢来的妖女……” 佟家长老说起当年的事,恨得牙痒痒,实在是因为,他口中的妖女,是前朝世祖从他的兄弟那里抢来的弟媳妇,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便冷落了佟家进献到宫里的姑娘,后来继位的圣祖的生母佟太后。 佟太后并没有当过一天皇后,圣母皇太后的位份还是因为儿子当了皇帝而册封的,也只当了半年。为了不让儿子在自己和佟家之间为难,佟太后很快就自尽在宫中,对外只说是病死的。 帮佟家和皇宫里隐瞒下这个死因的还是当时任太医令的信阳陈家家主。这么多年,那家主便是连名字都不为世人知,但当时,这位家主还是很有眼力劲,只说太后因身体有疾,是做臣子的无能,没有早点检查出太后的病来,让太后遭了大罪,最后连活都不想活了。 陈家家主自请有罪,后来,虽然被下了诏狱,但还是保住了性命,这且不算,一次为太皇太后诊治时,立了大功,圣祖就颁下赏赐,其中就有那块既不能吃又不能换钱的冰璧。 这也是为何,那冰璧被供奉在信阳陈家神龛上多年的缘故。 除了无用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冰璧是御赐之物。 “只是,长老怎么会认为佟琳失踪的事,与冰璧有关呢?”这是佟元榛百思不得其解的缘故。 “当年萨满向太祖建议时,我就在旁边。我和他一起出宫,因为一路上无话可说,我就随口问了一句。他说那冰璧是有主之物,只不过,它的主人大约要几百年之后才会出现。冰璧中带了一股子煞气,这煞气就算是真龙之气都不一定能够镇得住,萨满才会向皇上进言,将那冰璧移出宫外。” 说起这一段往事,佟家长老的语气就格外沉重。他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了,这一次,要不是佟家的产业受了大创,无法向他提供修炼所用的金之灵,他是不会轻易出来的。他没有想到会牵扯到几百年前的那块冰璧中,但愿,那冰璧还好好地在信阳陈家呆着,“萨满说,那冰璧可以让一个人逆转时空,只是冰璧有意识,它若为你使用,便尊你为主,如若不能,非要强求的话,将带给人无尽的灾难。” “可以让一个人逆转时空?”佟元榛喃喃道,他不由得想起佟家的调查,信阳陈家二房长女,还有萧家二兄弟,江南南氏掌门人……,但凡是与信阳陈家死去的三房二女打过交道的人,都相信,陈佑世认回来的那个同样叫陈寒筱的女孩,就是当年死去的信阳陈家三房二女。 所谓重生,借尸还魂,不就是让一个死去的人,逆转时空吗? 想到这里,佟元榛不由得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冰璧如此邪门,它是选择了陆寒筱为主吗?佟元榛不由得闭了闭眼,“老祖宗,您说那冰璧煞气很重,到底是怎么一个煞气?” “你观星象,看到过天上的七杀孤星没有?”佟家长老似笑非笑地问。 佟元榛不由得往后猛地一退,他不敢相信,只茫然地点点头,就听到佟家长老很认真地道,“七杀孤星,不错,就是七杀孤星。” 其实,当年他也问过佟元榛这样的话,而他回答佟元榛的这些话,就是那个闻名天下的萨满回答他的。他原本对那块冰雪般的石头还有些好奇的,当日只听说这四个字,就再也想都不愿去想那块石头。 特别是,他听萨满说,那石头,是有灵性的,是有意识的,是能够自主认主的。 他那时候刚刚踏上修道的路,功力还很浅,他一心修道,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想到自己总有一天是能够过炼气,入先天的,等到那时候,他要什么样的宝贝没有? 果然,对他来说,现在就是好时候了。整片地球的位面,谁又能够像他一样,晋入到先天中期呢?只要步入先天后期,他就能够踏入虚空,受人接引,进入一个新的位面,那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的进了修炼的门槛。 579.第579章 天道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百年,他就要走那一步了,在此之前,他要为自己多做准备。要是能够得到那块冰璧,要是能够让冰璧认自己做主人的话,有了冰璧的相助相护,他就不用担心,去一片新的位面,会有什么风险。 “你说那小姑娘已经是化境了?”佟家长老的心都在滴血,十七岁的化境,果然,冰璧的力量无法估量。想他入化境时,都是一个糟老头子了,须发都白了,那时候是七十岁还是八十岁? 要不是在死之前入了化境,他哪有那么长的阳寿修炼到如今的先天之境? 十七岁的化境,他活了这么多年,真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佟元榛怔然地点点头,他是这老祖宗的第多少代孙?佟家长老已经记不得了,但不用怀疑,是嫡系,他就拍了拍佟元榛的肩,“我这些日子会一直留在京城,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得到那块冰璧。” 他说完,就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盒来,叹了口气,“你也不要总把精力放在政事上,我佟家已经不再是政权之家了,以后,要退入到隐世家族,你现在的实力……实在堪忧!” 他把玉盒扔给佟元榛,这里面,毫无悬念,是一枚丹药。 眼看,佟元榛已经不年轻了,可依旧只是暗劲巅峰,要说他这个嫡系的孙子,再没有比佟元榛更像佟家人了,但他貌似在修炼一途,资质很浅。从暗劲巅峰到化境,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因为迈不过这道坎,最后只能夭折于寿元? “是,孙儿知错!” 佟元榛的面相看上去,几乎可以做佟家长老的爷爷了。佟家长老年纪不知道比他大了多少个甲子,可人家已经摸到了道的门槛,可他还是个门外汉,连方向都没有找到。佟家长老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佟元榛心里要说不羡慕,是绝无可能的。 他握着手中的玉盒,他不能总是靠老祖宗给的丹药来增长实力,这终究不是正途。 “国栋如今怎样了?有没有入化境的迹象?”佟元榛忍不住问起儿子来。佟国栋是他的独子,早在十年前就入了昆仑虚,在那里闭关修炼,伺候这帮老祖宗们。 佟家长老觑了他一眼,对佟元榛很是不满,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修道中人,最是无情,你自己不得道,你妻子儿女今生是你的,来世还是你的?愚蠢!” 佟元榛就再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京城机场一出来,陆遥风的眉头就深深皱起,陆寒筱不明所以,扭头去看他。她实力不及陆遥风,当然感觉不到整个京城被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了。先天之境就是这样,一旦气势放开,可以影响天一方气场。 “三哥?” 陆寒筱不由得有些不安,陆遥风便伸臂揽她入怀,他在她脸上轻轻地啄了啄,“没事,不怕,不会有事!” 陆寒筱并不怕,她歪在陆遥风的怀里,枕在他的胸口,“你又不想告诉我吗?” 一直到现在,陆遥风都没有把他之前被人欺负的事告诉她呢,她原本以为,他不说,她总有一天是会知道的。她的确一天一天地知道得越来越多,可越是知道得多一点,她的心就越是痛得滴血。 她害怕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怕自己到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没什么事,只是……”陆遥风眯着眼,往京城里的点点灯火看了一眼,“京中来了一个实力不亚于我的人!” 光凭这气场感应,他知道对方的实力怕是要在他之上。只是,若是真的和那人交手,他也未必会败在那人的手里。他冷笑一声,果然,这世上的先天之境,还真是不少呢,地球这片位面,哪怕灵气枯竭,可还是架不住有这么多的高手,藏龙卧虎。 是佟家的人吗? 佟家,如今被他和德古拉家族逼到了绝境,一连损失了好几座金矿产业,且传统的产业也因为佟琳的出手,而盈利不佳,照这么下去,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天了。 实力不亚于三哥? 陆寒筱在他的怀里猛地睁开眼睛,她正要放开精神力去探查,被陆遥风拦住了,他不由得裹紧了她,他是不愿意承担哪怕一分失去她的风险的,“面对比你实力强的对手,要学会隐匿。” 陆遥风低下头,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你如今是化境,还体会不到先天之境的强大。化境和化境以下,之所以称之为后天,是因为根本谈不上是入了修道的门。后天与先天虽然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中间是一道天堑,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跨越。” “那我呢?我可不可以呢?”陆寒筱有些担心,万一她到时候也无法入先天,那怎么办?她岂不是要和三哥分开? 似乎读懂了女孩儿眼中的最真实的担忧,陆遥风的心不由得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地啄在陆寒筱的红嘟嘟的唇上,如品味最美味的樱桃,汁多味鲜,轻轻一咬,便是满口甜香,“不会,从化境到先天,是要感悟天地之道,不像是后天,只是一个量变的过程。” 感悟天地之道啊! 陆寒筱一脸懵逼,这要怎么感悟? 陆遥风看在眼里,只觉得,他的女孩儿怎么能这么可爱呢?他笑着一口一口啄在她的脸上,要不是在外面,他真要就这么把她一口吃下去。他和别的男人不太一样,不喜欢那自己房里的那点事,拿到外面来做。更不喜欢在车上,有人在场的时候,图那份刺激。 他只觉得,男女之欢,是一份最美不过的大餐,应该慢慢的,带着他的小姑娘,细细地品尝天地的馈赠,享受那份快感,看他的女孩儿在他身下泫然欲泣的那份娇媚。 他只是想一想,就有些心猿意马。但他的小姑娘却不允许他有这片刻的闪神,依旧是拉着他在问,“怎么感应啊,怎么感应啊?” “傻丫头!”陆遥风捧着她的小脸,“天地间有什么?日升月落,春夏秋冬,花草树木,鸟兽虫鱼,还有,《易经﹒乾卦﹒文言》中,有一句话,‘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有没有明白,天地之道是什么?” 580.第580章 撩拨 江湖之中,诲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凡的师父教徒弟,就算是再满意这个徒弟,多少都会有些防备之心。毕竟,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在一起一二十年,一辈子,没有利益相争,是没有办法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的。 再者,也没有一对师徒,能够做到最恩爱的夫妻之间的心意相通。一个人的心思,在心底里转一圈儿,说出来,就已经不再是本意了。听到对方的耳中,再在对方的心底里转一圈,就越发与说话那人的本意隔了太多层。 所谓,“词不达意”,并不是说这人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实在是一句至理名言。 天地之道,自古都是靠自己领悟的。 陆遥风自己,也是在长白山山谷中三四年的时间,躺在那块大石头上,看日升月落,看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看花开花落,感受春风夏雨秋霜冬雪,这才能够在最后的关头,感悟到天地之道,晋入先天之境。 他如今,把自己的这些心得说出来,他细细地看陆寒筱眼中的神色,看她先是迷茫,后来,眼中的那点茫然,慢慢地散尽,一点一点变得清明起来,他心里就高兴。 他并不是高兴陆寒筱能够领悟到他话中的意思,他是没有想到,他的女孩儿,他心爱的人儿,与他是如此心意相通。 陆寒筱当然能够明白,她能够如此快领悟,除了有陆遥风的指点,还有她在空间之中修炼时,元神出窍时那一瞬间的感受,虽然过去这么久,却是铭刻在她的身体之中的。只是,她手中的冰璧空间,原本也与陆遥风有关系。 她一路的修炼有陆遥风指点,不能再幸福了。 她歪在陆遥风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脸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擦,他下巴上的青影便刺得她脸上的肌肤又麻又痒,她爱极了这种感觉,便抬手摸陆遥风的脸,“三哥,三哥,你的胡子留到这种程度,是最好的了。” 陆遥风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他邪邪一笑,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低声道,“你不怕我亲你的时候……” 后面的话,陆寒筱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出来。她记得上次,他们在床上,陆遥风故意一天没有刮脸,便拿了他的脸来刺她,她的脸上,脖子上,身上,他沿路亲下去,一路都留下了一片的红。那种又痒又麻,带着微微的刺痛的感觉,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脸红。 特别是,她后来发现,重灾区还是在她的两腿侧的时候,她当时迷迷瞪瞪,整个人被他带得不知道迷失在了哪里,她就越发有些不敢想那天的事了。 陆遥风见她如此,脸羞得比那秋海棠还要艳丽,他怎么会不动心?便搂了她,脸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轻轻地摩挲过,用了她最喜欢的力道,陆寒筱便在他的怀里不停地躲闪,想笑又不敢笑,倒是陆遥风的畅快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 等到了什刹海别墅,陆遥风就抱着她上楼,进了房间,将她扔在床上,正要覆身上去,却被陆寒筱抬手臂挡住了,“慢点,慢点,还没洗澡,我要洗澡……” 陆遥风不依,依旧将她禁锢在怀里,她越是笑着挣扎,他便越是不肯放过她,他吻遍她的全身,直到她浑身瘫软无力了,眼角挂着泪,眉间浓浓得春色,一双媚俏的眼包了一汪春水地看着他,带着哀怨,却越发惹得他想要怜惜。 他双手托着她,如同捧了一抔雪,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缓缓地移动,如巡视领土的帝王,他眼中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如那猛兽,不让自己看中的猎物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陆寒筱便被他一双眸子盯得闭了眼,歪在他的怀里,单手环了他的背,软软地喊了一声,“三哥!” 呢喃软语,听在耳中,如一尾羽毛飘忽着飞到了他的心里,被风拨弄,扫过他的心田,撩拨得他心神都不稳。 他抱着她入了浴池。 房间里,用汉白玉砌成的浴池,满满一池的水,两个人缓缓躺进去,水便朝着池沿轻轻地荡漾,他抬起了臂膀,陆寒筱便枕在他的肩膀上,她满头的青丝,铺展开来,在水中,随着水波轻轻地荡,如生在水地的水草,如柔软的青荇,丝丝曼曼地缠绕在陆遥风的手臂间,他侧了身子,将她的发一丝丝一缕缕地捋起来,又抱着她坐起,拿了旁边的香露帮她洗头发。 他今天没有让吴婶来照顾她,而是自己亲自动手,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细细地帮她洗,到她的腿间的时候,陆寒筱到底不好意思,就算是吴婶照顾她,也是她坐在浴桶里,吴婶只帮她洗后背,别的地方都是她自己洗,哪里像他? “乖,让我看看……” 陆遥风哄着她,抱了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的腿精壮,修长,他即便是到了先天,全身肌肤柔软如婴儿,但还是不及她肌肤的娇嫩白皙,他的手掌沾了香露,抚摸在她的腿上,在她耳边说着温柔的情话,她全身就无力瘫软起来。 她到底被他得逞了。 她情迷意乱之后,回过神来,已是羞得全身都泛了一层的红,赌气不再理他。 陆遥风却是心情大好地轻笑,他用了十分的心思来照顾自己的女孩儿,他自己胡乱把身上擦洗一遍,便搂了寒筱回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拿了毛巾细细地绞****的头发。 “宝贝儿,它可真是美!”他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他的唇贴着她的耳,火热的气息差点要把她的耳朵都烫伤了。陆寒筱闭了眼,抬手去捂他的嘴,“你还说,你还说,我不理你!” 陆遥风的脸被她刻意用了力,揉的不成样子,可她的身上,却遭了劫,他帮她绞干头发的时候,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就不太耐烦,用了先天之火,小心地把她的头发烘干,此时,他早就扔了毛巾,他的手已经不安分起来,在他说的那很美的地方,轻轻地撩拨。 “啊!”陆寒筱吓得一声惊呼,他们有过好几次了,只是,从前陆遥风还没有这样过,她微微用力,却恰好把他的手锁在了那里,反而是帮了陆遥风一把。 581.第581章 撩拨(二) 陆寒筱知道自己犯了傻,她忙蹬腿,却又为陆遥风提供了便利,他便趁虚而入,在里面搅得她不能安生,她只好软了声音求饶,“三哥,三哥,不要,不要!” 她声声说不要,可她的身上,已经渐渐地泛起了粉红色,是她每一次动了情后的样子,便是她眼角滴下泪来,陆遥风又怎么会放过她。只是,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一种感觉,她听到陆遥风在她耳边轻语,“宝贝儿,放松,放松,让三哥好好爱你!” 她似乎每次,都能从他这里得到最极致的体验,她一开始有些紧张,但他的吻落在她的身上,有她熟悉的又酥又麻还微微有些刺痛的感觉,她便放松了下来,只身体里的感觉却不止这一处,她只觉得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拉着她,想要她和他一起,去跳一场舞蹈,她也似乎眼见得能够看到最美的刺激。 她便身不由己,只因那是一路牵着她走来的手,她的身体如美杜莎一样,她揽了他的脖子,他跪在床上,她原本躺着,她便在他的怀里游弋。 轻轻地蠕动! 她是最美的精灵,是能化为人形的美杜莎,她在他的掌心里绽开,有荼蘼的芬芳漫溢开来,他敏锐的嗅觉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紧接着是娇嫩的花汁顺着他的手指缓缓地流淌。 再没有比这更美了。 便是四季的轮回,便是春花绽放,便是夏雨滴答,便是秋霜在枝叶间凝成,便是冬雪大朵大朵地从天际洒落,都不及他女孩儿在他的掌心里绽放。 她绽放的时候,会有娇吟声,是天籁之音,是万古之前的梵音,穿越了时空传来,在他的耳边唱响。 满室里都是这荼蘼的芬芳,从最美的花蕊中散发开来,沾了他满手,在他的鼻端萦绕,只为他一人绽放,只为他一人盛开,也只为他一人散发芬芳。 陆遥风覆身上去的时候,陆寒筱已经是溃不成军,她似乎有些无力承受,一声闷哼,陆遥风便只感觉到再也没有过的那种滑腻的感觉,他在想,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只怕,他支撑不了一个回合,便会败下阵来。 那样的话,他这辈子的英名便要毁了。 无论后面如何努力,都收拾不了那旧河山了。 好在,他食髓知味,已经有过了几次经历,就不是当日第一次那样青涩,笨拙,心急火燎,虽然两个人都在那一次中尝到了甜头,到底,第一次,他是没有经验的,只是本能的挺进,探索,横冲直闯,最后,有些茫然地释放了。 滑软而温暖。 美到了极致的感觉紧紧地包裹着他。 身下是美丽的女孩儿艳丽如海棠般的脸,满含的眼泪,泫然欲泣,一声声嘤咛,是这世间,他能听到的最华丽的乐章,她的每一丝轻颤,是他心底里琴弦被拨动后的回应,他一遍遍地吻她的脸,彼此的气息喷到对方的脸上,连天边那一轮满月,似乎都不忍见的娇羞。 小船儿轻轻荡漾在春波里,高高耸立的,那盛开到极致的红艳,在轻微微地颤。 陆寒筱已经迷离在这猛烈的攻势中,似乎,一切还是那样,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她的两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但并不够。她怕这春波荡漾得太过厉害,会把她一冲而上天,她的小船儿会翻到在这湖水之中。 湖水太过泛滥。 只是,陆遥风怎么会,她受不住的时候,他就轻轻缓缓地来,等她要睁开了迷离的眼,他就又变得勇猛起来。 他听到她的红嘟嘟的唇,颜色比平常更深一层,她有时候会用牙咬了唇瓣,似乎在承受着痛苦的美妙,他就不肯让他最爱的娇嫩的唇,被她一口贝齿咬出他不满意的形状来。 他就低下头,轻轻地含住她的唇,哄着她,让她放松。 他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又不满意,总觉得心里头,身体里欠了什么,她就不安地轻轻扭动着娇躯,皱了娇媚的眉头,哼哼地喊,“三哥,三哥……” 他就故意不愿如她的意,他想听她喊些别的,就说,“乖,喊老公,喊老公……” 她果然,就睁开媚色无边的一双眼,迷迷瞪瞪地喊他,“老公!” “喊好老公,嗯?”他的眸色黑沉沉如冬夜里的星空,广袤而无边,盛得满满的,都是让人一见而沉醉的****。 她看他的眼睛,就被这****吸引,她有些茫然地,伸了双臂,白嫩如玉藕般的双臂,攀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身体就朝他贴过去。 他还是喜欢看那红艳艳,在他的眼前,轻微微地颤,他就扣住了她的双肩,他知道她等得不耐烦了,他怕她耍脾气,就用行动来安抚她。 果然,他就看到,她慢慢地合了双眸,她眼中的媚色就全部染在了她的眼角眉梢,眼角沁出两颗泪来,他听到她轻轻地哼,她的腿不安分地勾起来,环上他的腰身,她的脚尖儿绷得笔直,连十颗玉娃娃般的脚趾头也镀上了一层粉色。 她并没有喊他“好老公”,但她也同样用行动在回应他。她舒服得快化掉了,如一滩水,融在了他的身下,一片泥泞。 而他就在这泥泞里跋涉,他怎么逃得开?最后,一点一点地沉沦。 那一刻的烟花,在她的能承受的极致的边缘绽放,而他的一声低吼,将她掀起来,送到了天际。 再没有比这更美好。 陆寒筱的脚尖便在他的身上轻轻地刮擦,如那猫儿的爪一样,轻轻地挠在他的心尖儿上,他扣着她的手腕,看她闭了眼,无意识地做这些,他便也跟着软成了一滩水,拥抱在一起,他捉了她的脚尖,放到唇边吻,轻轻地咬她粉嫩嫩玉雕般的脚趾,她只觉得脚尖处酥麻,身体一阵哆嗦,便感觉到,他似乎又生龙活虎起来。 她想缩回她的脚,他怎么会允许,他扣着她的脚踝,将她的腿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来,放在他的肩上,抵着,他只需微微偏头,就能尝到,他轻轻地啃噬,惹得她全身不停地颤栗,唇瓣吟唱出最美丽的歌儿,听在他耳边,是引诱他进攻的战鼓声声。 她因为害怕,脚趾头就勾在一起,她因为一个受力,身体朝后去,脚便滑下来,恰恰勾在了陆遥风的锁骨之上。这是一开始引诱她沉沦的地方,也是她最爱的一处,她的脚心就抵在那里不肯离开了。 这却正中了陆遥风的下怀,他单手扣住她的脚背,将她的大拇指送到唇边,轻轻地咬住,她的腿便跟着一颤,全身泛起一层层红色光芒圈成的涟漪来。 582.第582章 黑化 早上,第一缕晨曦照亮大地的时候,陆寒筱被体内的生物钟闹醒,她只微微地屈了一下腿,便有种伤筋动骨的疼痛。 “嘶!”陆寒筱不由得轻吟出声,只一声,她便感觉到,后腰,那始作俑者又抬头起来,估计用了猎豹看到猎物般的眼神在望着她,抵在她的腰间。陆寒筱心里有股子火,便忍了全身的痛,不耐烦地动了动,将把那家伙撵走。 “噗嗤!” 一声轻笑在耳畔响起,越发令得陆寒筱生气了,她抬起胳膊肘就往后一拐子过去,还没撞在陆遥风身上,她自己就痛得呲牙裂齿了。 “好了,宝贝儿,我来帮你!” 他抬手按在她身上,他掌心关注了体内元气,为她舒缓经脉,只是,还不如不做呢,慢慢地,气氛就有些不对了,等陆寒筱回过神来,她就撞入了陆遥风一双黑得不见底的眼,只眼中那****盛炽,燃起一团火来,她就后悔了。 果然,从床上起来时,别说练功了,连早饭时间都错过了。 陆寒筱便想起一句诗来,“从此君王不早朝”,她越来越觉得,老祖宗说的话,便是这种带了调侃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陆寒筱顶着屋子里一大波关心又担忧的眼神下去的时候,陆寒筱恨不得撕了陆遥风的心都有了。她身上是不疼了,但付出的代价真是不少。昨晚,一直到天边都出现启明星了,他才放过她,她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地,不知道被他撩拨得主动了多少次。 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昨晚已经那么累了,今早上,还被他按在床上,没完没了。他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开始,简直是无缝对接一样,她分不清楚,也根本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把他饿了很久了吗?活像是被饿了几百年,便是第一次,都没今天早上这么过分。 她觉得,她三哥在慢慢黑化中。 一直到坐在车上了,陆寒筱还在愤愤不平。陆遥风打电话过来,她也不接,没办法,只好给她发了条微信,他回去学校接她回来。 “哼,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吗?”陆寒筱在微信里恶狠狠地说。 陆遥风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笑了。他依旧还是躺在床上,被子只盖到他的腰间,露出诱人的人鱼线来,勾勒出他的小腹,只是,若还想往下探个究竟,就不能了,被子的边缘恰好盖住了那最神秘的地方。 但丘陵起伏,还是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却也越发引诱的人想去看。 他身体肌肤白皙,但肌理分明,八块胸肌,如蛰伏的野兽,暗蓄了力量,潜伏在他的身体里。他拿着手机,窗外有早晨的阳光照射进来,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他一张脸俊美如修罗,壮丽山河都不及他半分,他在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色,也有吃完大餐之后的餍足,便连天上最美的星辰也不及他容颜分毫。 陆寒筱坐在教室里,好容易才平息下心头的感受。她旁边的位置空着了,那一晚之后,她也没有来过学校,也不知道夏怡文到底怎样了,班上还少了一个人,佟薇肯定是来不了了。 这两人的缺席,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张毅城进来后,竟然坐到了她的旁边,他也毫不掩饰她的来意,坐下来就问她,“你知道佟薇死了吗?” 陆寒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毅城,她有些好奇,这人的脑袋构造是怎样的?难道上天在加工他的时候,走了一下神,导致如今,他的大脑程序是紊乱状态?陆寒筱便摇摇头,“不知道,我以为该死的应该是你呢。” 毕竟那天,准备跳楼的人是张毅城,还招惹了那么多人过去。 张毅城的脸略微红了一下。更多的还是气愤。他也是没有办法,要不然,他跳楼寻死,还会在那种场合下? 实在是,他之前被学校定为新生发言人,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准备了那么久,结果,陆寒筱一来,什么都没有做,把他的机会给抢走了。他实在是无法排遣心头的气愤,也不顾了自己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不顾了含辛茹苦养大他的母亲,还有家里为了他早早辍学打工挣钱的妹妹,在晚上的时候,独自一人爬上了宿舍的最高层。 他刚刚伸出一条腿,正要翻下去,就被人给扣住了。 他被带到了佟薇面前,佟薇把他翻栏杆准备跳楼的照片摆在他面前,用他的丑陋行径威胁他,让他配合着她演一场戏。 “我只是让你做戏,不让你真的跳楼,你放心,造成的不好影响,由我佟家最后出面帮你摆平。”佟薇鄙视的眼神在他的脑子里晃过,他还记得她说的话,“你怕什么,当初陆寒筱和人***被人关到派出所,闹得满世界都是风雨,最后,萧家出面,你现在还能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吗?” 陆寒筱?和人***被关到派出所? 也不知道是这个消息太劲爆,还是他知道自己是抗争不过佟薇的,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在把陆寒筱引到御膳房的那天,故意以跳楼为借口,引得陆寒筱出去,准备对她下手的。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陆寒筱是那种强大得,他这辈子都无望能够胜过她的人。他潜意识里,巴不得陆寒筱去死。 他没有想到的是,陆寒筱竟然与他有一样的心思。她问出这种话来,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想他死? 陆寒筱格外嫌弃地朝旁边挪了挪,就用一只胳膊撑着头,连眼角都不想给他一个。 她微微一偏头,她头上戴着的粉钻晃花了张毅城的眼,张毅城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想到佟薇的本意是想让陆寒筱去死的,换成他,他这么做,他要是做得隐秘一些,是不是也没事? 他或许忘了,佟薇是怎么死的了。 这并不能怪他。那天,他只在楼顶造了声势,陆寒筱被喊到后院之后,就没人管他了。他就好像只是上楼吹了一下夜风。他从楼上下来,在包厢里饱餐了一顿,有服务员过来说,陆寒筱被家里人接回去了。 583.第583章 下手 她平常就格外娇气,服务员这么说,除了他,班上无一人怀疑。 后来,就算是夏怡文受重伤,佟薇发疯,根本就无人知晓,直到佟薇被佟家公布成暴病而亡。他才觉得,或许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原本死的人,应该是陆寒筱的。 既然最后死的不是陆寒筱,或许这就是上天留给他的机会了。一整堂课,他有些心不在焉,陆寒筱坐在他旁边,他就在寻思,用什么办法可以让陆寒筱去死。 之前有佟薇,如今,他没有了盟友。 但他还是有办法的,他早在等这一天了,他的手握住一把刀片,慢慢地朝着陆寒筱的头发靠近,一旦寒光从刀片上闪过,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略微闭了一闭,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陆寒筱只手撑在桌子上,背向着她,她身侧的桌上,一小段手指头般长的头发。 张毅城就大喜。 快到了中午的时间,陆寒筱接到瑾瑜的电话,说是他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西北风味的小吃店,让她过去一起吃中午饭。 他们也有好久没在一起聚餐了,陆寒筱出入也很方便,就忙答应了下来。 最后一堂课结束,张毅城看着陆寒筱离开,他等陆寒筱的车开走,就转入了学校旁边的一条巷子里去,七弯八拐,便进了一条胡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记得这么复杂的路的,如九宫八卦阵一样,他进了一个四合院,在一家厢房前停下来,他捏了捏指间的那一根头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不是这个国家的口音,带了异域的腔调,就是两个字,张毅城听到了,都有那种寒彻透骨的感觉。他战战兢兢地进去,在屋子中间站定,四下里环顾一圈,一片寂静,门在他身后关上,窗户并不透光,四下里黑乎乎的,他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大,大师!” “桀桀桀!” 三道阴森森的笑声在他的背后响起,张毅城扭头看去,靠墙,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老者,穿了一身泰国传统的服饰,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张毅城的跟前来,朝他伸出手,“到手了?” 张毅城点头,朝他伸出手去,他的掌心里,躺着一根头发,很短,但能够从那个女孩子那里弄到这么一点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泰国人看到,顿时大喜,他两根指头拈起这根头发来,举到眼前,瓦缝里透过一点亮光来,照亮了这一根头发丝儿,这人不由得大笑,“哈哈哈,陆遥风,你也有今日,叫我龙泊达也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这女子据说是陆遥风的未婚妻,也是他唯一在乎的人。 “要怪也只能怪你陆遥风也有喜欢的人。桀桀桀!” 这人笑得格外恐怖,张毅城听到之后,也是遍体生寒,他就往外退了好几步,一边退,一边道,“大师,能不能,您把之前说要给我的那个……钱,给我,我,我要回去了!” “哈哈哈,好啊,小兄弟,你立了大功!” 这人有些不正常的样子,他抬手就扣在张毅城的肩上,“你帮我报了我弟弟的仇,我师弟龙陂陀是死在陆遥风的手里的,尸骨无存,我们都是泰国国师的弟子,你是我们的朋友!” 说着,这人倒是大方,抬手就扔了一张卡给他,“这是一百万国币。”他说着,摇摇头,格外惋惜的样子,“一百万,少了点,买陆遥风的爱人的命,根本不值啊!” 张毅城想说,那你多给一点,他也只敢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不敢多说,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就是一百万。 他能够有一百万,从此以后就是有钱人了。以后,别说镇长了,整个县市能够比得上他们家的人,都不多了。他的母亲可以像别的阔太太一样,只在家里坐着打打牌,最好请个保姆给家里做饭,妹妹就可以买好看的衣服,不用在外面打工了。 他想到他年轻的妹妹,那么小一点出去,什么都不能做,最后沦为给别人当情人,有一次还被那人的元配按在大街上打。她回家跟母亲哭诉,不想再出去了,可母亲为了他,还是安慰妹妹,让她坚持一下,说“等你哥哥毕业了,你就好了,他挣了大钱也会给你花。” 不必等四年了,如今,他就可以让家里日子好过。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激动,捏紧了手中的卡,朝这泰国人一鞠躬,转身就出门了,活像身后有凶兽在追赶一样。 龙泊达根本就没有把张毅城看在眼里,他是泰国国师的大弟子,根本也不在意那一百万。他这次过来,是背着他的师父来的,他师父根本不让他来这个东方之国,这个古老的国度,这里能人辈出,他师父年轻时来这里吃过大亏,就不想他们来,说是无端丢了性命。 陆遥风的确曾经让他们胆寒,他们多方势力围剿他一人,最后,死了一大半,只留下最后三方势力。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陆遥风从悬崖上跳下去,以为他必定陨落。他师弟才会跑到这片国度来的,为的是查光辉遗址的信息。 谁知,竟然折损于陆遥风手中。 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这次来,没有把握要陆遥风的命,好在,陆遥风有在乎的人,他捏着手中的短发,事不宜迟,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他要让那个女孩做他的阴灵傀儡,到时候,他要用那阴灵傀儡去要陆遥风的命。 让他看看,自己的性命损于自己心爱人的手中,会是怎样的后果。 只要想到,陆遥风能够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了受他所控的阴灵傀儡,陆遥风的表情应该是格外精彩的吧? 张毅城拿着卡,他先去银行查了余额,他数了数,后面果然是六个零,看到这六个零,他格外高兴,想也不想,就给妹妹打了电话,让她赶紧到他这里来。 这一次,他没有要他的妹妹坐那种逢站就停的火车,而是给她订了一张机票,他自己又跑去买了两个果7,他和妹妹一人一个。 584.第584章 死了 他妹妹当天就赶到了,他在机场接她,两个人见面,他就把手机给了妹妹,又把银行卡给她,“以后,你和妈妈不要这么辛苦了,我留了一点钱,多的,你拿回去,和妈妈一起过几天好日子。” 他妹妹比他还要小两岁,却已经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了,浓妆艳抹,就算是打扮得很老成,但眉眼间还是流露出一份稚嫩来。 她也没有问哥哥这钱是哪里来的,她跟着张毅城到他的学校里去转了一圈,在学校的招待所里住下来,准备第二天坐火车回家。 她挣过钱的人,知道钱来之不易。 只是,半夜里,她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是同宿舍的人打过来的,她哥哥死了,死得格外惨,是死在学校宿舍里。半夜的时候,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就在床上开始挣扎,格外痛苦的样子,同宿舍的伙伴们都吓死了,还没来得及把他送医院,就感觉到宿舍里一阵阴风阵阵,刮过之后,人就死了。 “我们听到他不停地喊,陆寒筱你杀了我,是陆寒筱杀了我……” 陆遥风和陆寒筱接到校长赵秉之的电话的时候,就赶了过来,校长办公室里,和张毅城同宿舍的一共有三个男生,就算是得到了陆遥风的保证,要求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起当时他们都听到的张毅城阴测测的控诉,还是感觉到全身一阵阴寒,不由得打哆嗦。 陆寒筱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噗嗤出声,她扯了扯陆遥风的袖子,把之前在课堂上的事说了,“……我看到他拿了刀片出来,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怀好意,果然,他想切我头发。我怕他拿我头发作恶,就用他的头发把我的换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跟头发有关系,反正,有这么一回事。” 陆遥风听着听着,眉间皱起来,不由得怒气冲天,居然还有人对他的女人下这样的手,他抬头朝赵秉之道,“我看过现场了,他的灵魂被人召唤走了,别说现在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就算是在两个小时之内,他的尸体没有冷透彻,我也不可能出手帮他把灵魂召回来。” “你的意思,要是在两个小时之内,你是有可能让他还魂的?”赵秉之道。 陆遥风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牵着陆寒筱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告辞!” 这是泰国人的手法,什么时候,京城里来了这样的人,他还不知道?能够瞒过他的势力,潜伏到京城来,还对他的女人动手,不必怀疑,这人在京城里有强大的内应。 不出所料的话,必定是佟家的人。 他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环视一圈京城,他也不怕隐藏自己的气息,明知道京城里有实力比他高的修道者在,他也依然不怕,将神识铺出去,他太过强横,感知到有一道与他神识不相上下的人在用精神力对他攻击,他也依旧不怕。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的时候,整座京城,如同被飓风卷过,天地为之色变,云雷聚集在上空,低低地压着这座古老的城市,背后如藏有猛兽一般,俯瞰着地面,随时准备扑下来。 陆寒筱站在陆遥风的旁边,她感觉到脚下的楼栋都在瑟瑟发抖,地面在微微颤动,就好似有地震要发生。陆寒筱已经接触到很多精神层面的东西了,她知道,陆遥风这是用另一种方式在与对方交手,她有些紧张,紧紧地握住了陆遥风的手,安静地陪着他。 赵秉之等人不明所以,匆匆地赶出来时,看到笔直地站在栏杆前的两人,正要上前来询问,一道无形的墙阻挡住了他们,逼得他们不能和陆遥风二人离得太近。 “寒筱,发生什么事了?”赵秉之对陆寒筱这个弟子是格外看重的,谁让陆寒筱的天赋和已经掌握的学识是他弟子中的佼佼者,且还教给他一套炼气的法子,又教他一套五禽戏,如今,他身体比起以前要好上太多了,每天爬十来层的楼梯,连气都不喘一下。 陆寒筱不敢打搅陆遥风只微微偏头朝这边递过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又回头去,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陆遥风的脸色渐渐有些苍白,就在陆寒筱担心不已的时候,他突然呼出一口气来,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陆寒筱感觉到他身上的衣服都汗透了。陆寒筱顿时心疼不已,他先天之境,要不是太过劳累,是决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的。 陆寒筱却不知,就在此时,佟家的京郊别院之中,佟家那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长老,此时一口鲜血喷出来,面前一棵花儿开得正艳的茶花,颜色猛地一艳。 “三哥?”陆寒筱不由得搂住了他的腰,让他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自己的肩头,陆遥风却是抬手抚了抚她的肩,道,“我没事,拿一颗养神丹出来。” 陆寒筱便忙拿了一枚火红色的丹药出来,递到陆遥风的唇边,他就着她的手咽下去,站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他才稍微好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用精神力和人对决,很多招式并不是很熟练,但对他来说,大脑中突然出现的那些攻击术法,却令他有一种熟悉感,好似很多世以前,他曾经用过。如若不然,他一个先天初期对付一个先天中期,他是没有这种完胜的可能的。 好在他赢了,也为他积累了很多经验。他决定,佟家的事了结之后,他怕是要闭关一段时间了。 他一个眼神,冯浩从旁边出来,陆遥风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给他,“从这里,七点钟方向,离此地不到三公里,你带人过去,不要让那人走掉,我马上就过来。” 他指的是龙泊达所在的四合院,也是之前张毅城去过的地方。 他转身对赵秉之道,“赵老,凶手找到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您可以把当局的人喊上,免得到时候不好解释。” 毕竟,秘术杀人,这种事,对寻常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要不然,恐怕会引起社会恐慌。这么无声无息地夺人命,实在是太过惊悚。 585.第585章 白僵 有了陆遥风的指点,又有赵秉之的推动,很快,那一处四合院周围三公里全部都被戒严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陆遥风和陆寒筱赶到的时候,风卫正在与龙泊达对峙,看到陆遥风过来,一脸黑沉,龙泊达以为自己得手,很是高兴,哈哈大笑,“陆遥风,你也会有今日,你算是尝到了失去爱人的痛苦了吧?” 他说完,面目狰狞,冷哼一声,“我弟弟是不是你杀的?” “你还能查出你弟弟是我杀的,你还算是有点本事!”陆遥风将陆寒筱从他的身后拉出来,他冷笑一声,“你想动我的女人,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龙泊达原以为他用那根头发收的魂魄是陆寒筱,此时见陆寒筱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出现,她娇小地倚在陆遥风的怀里,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龙泊达,龙泊达还没开始和陆遥风过招,整个人就已经气得半死了,他手里托着一个黑色的罐子,用陶土做的,上面覆了一张符,用一根红丝带系着,他托着罐子的手在颤抖,有些托不住的样子。 如果罐子里封印的不是陆寒筱的魂魄,那又是谁的呢?也就是说,那根头发不是陆寒筱的?怎么会不是她的?什么时候出了变故?那头发,自从张毅城给他之后,就根本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睛。 那就是张毅城那里出了问题。 他是随便找了根头发来忽悠他了吗?想到这里,龙泊达不由得大怒,他正要摔了罐子,就听到陆寒筱笑着道,“三哥,那罐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的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死了之后,在地下埋十三年以上,棺材地下紧挨着棺木板的那一层土,挖出来,烧制成这个罐子,用来存放阴灵的。”陆遥风说这话,陆寒筱只听一听就觉得一股寒气往身上冒,太吓人了。 陆遥风就不再往下手,将手抵在她的背心上,一股暖意顺着她的经脉游走,陆寒筱歪在他的怀里,嫌弃地看龙泊达,“你这大魔头,你怎么不看看罐子里到底关的是什么阴灵呢?” 龙泊达将罐子往地上一摔,他为了等陆遥风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头顶用一块黑色的帆布罩着,那阴灵突破禁制之后,就漂浮在空中,他看上去只是一道虚影一般,但比影子不一样的是,看得清这人的眉眼,正是张毅城。 龙泊达大吃一惊,他以为张毅城骗了他,随便找了一根头发来,他费了老大的劲招魂魄,却是比想象中要容易一下,他以为他招陆寒筱的魂魄,肯定会得到陆遥风的阻拦,他用了最阴损的法子,要是招不成功,那魂魄就会烟消云散,投胎都投不成。 他以为陆遥风是因为忌惮这个,所以才没有多加阻拦的,让他轻易得手。 “你,你,怎么是你?”龙泊达要是还没想到,他们是上了当,他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他阴测测地笑,听张毅城大骂陆寒筱,陆遥风出手如电,一道先天之火喷地就出来,那火苗只轻轻地撩了一下张毅城的阴灵,那阴灵就好似一道碎光,化做了点点斑点,消散在空中。 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伤了陆寒筱而不死,也不能有一个阴灵在伤了寒筱之后,能不魂飞魄散。 陆遥风一动手,龙泊达就猛地往后一跳,他放声大笑,浑身一抖,陆寒筱只看到他全身如筛筛子一样,密密麻麻黑色的东西就从他的身上出来,层层叠叠地从他身边爬开来,朝陆遥风和陆寒筱聚拢。 “呕!” 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绝对会晕倒。 满地都是毒物,一个个油光发亮,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如盯着可口的食物一样盯着陆寒筱和陆遥风。任是陆寒筱艺高人胆大,看到这一副场景,看到那毒虫竟然能够从龙泊达的七窍爬出来,且一只只,如排成长队的蚂蚁,她也眩晕想吐。 她转身扑向陆遥风的怀里,要不是每次做完之后,陆遥风都会用先天之火在她的小腹处过一遍,防止她怀孕,她真的要以为,她这是怀孕了。 “你不会就这点手段吧?” 陆遥风一手抱着陆寒筱,另一只手一抖,一只白色的小毛球就朝这些毒物扑了过去,紧接着,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还有品尝美食的叹息声,格外拟人,陆寒筱用了一只眼角去看,见是那只冰貂,正在吃地上的毒物。 他的气场格外大,好似这些毒虫的克星,这些毒物就纷纷朝后退去。虽然满地都是毒物,格外瘆人,但陆寒筱也慢慢地适应了一些,她从陆遥风的怀里离开,手里握了一把匕首,做好了守备的姿势。 陆遥风用关切的眼神看她一眼,便一步跃出,朝着那龙泊达踏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收拾这些地上的毒物,还不如收拾龙泊达。这些毒物都是龙泊达用他的心头血养成的,由他的本命蛊繁衍而出,只要龙泊达死了,这些毒物也就活不了。 “受死吧!” 陆遥风脚尖点地,飞起一腿,就朝龙泊达攻击过去,龙泊达躲闪不及时,胸口挨了一脚,他只往后退了退,并无异色。相反,陆寒筱听到“哐当”一声,就犹如陆遥风那一脚踢在了钢板上,是金属发出的声音。 “看来,你的修为比你弟弟还是高了不少,难怪有胆量跑到这里来。”陆遥风冷笑一声,他一脚没收回,另外一脚便已然飞出,结结实实地踢在他的脸上,令得他脖子都歪向一边去。 只这人格外神奇,他明明脖子都转了个方向的样子,可他抬起两手,猛地一掰,头又正了。 陆寒筱就格外惊讶了,这还是个正常人吗?这样的人,要怎么才弄得死啊? 她却听到陆遥风哈哈大笑,他一步步朝龙泊达靠近,一步步逼过去,“龙泊达,你真是个能人,你比你师父要有天赋多了。你竟然能够想出这种法子来,你能够把自己的灵魂寄居到一个僵尸身上,只可惜,你找的这具僵尸只是一个白僵,要是一个将臣,或是旱魃,我今天对付你,怕是有些困难,可一个白僵……” 586.第586章 狂妄 陆遥风大笑一声,他手指头弹出去,一缕无色的火焰便栖在了龙泊达的心口处,只听到龙泊达一声痛呼,那声音如夜枭般凄厉阴森,听得陆寒筱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龙泊达根本就没有回手之力,他根本没有想到陆遥风活着,还活得比从前有实力多了。四年前,他拖着残破之躯,从万丈悬崖跳下去,没有死,实力还大涨了。 上天,对这个男人,何等恩惠! 龙泊达悔恨不已,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他这一具刀枪不入的身躯,对付现代的热武器都绰绰有余,惟独对付不了陆遥风的先天之火。他用先天之火把张毅城烧得魂飞魄散,他就知道,今天他怕是会和张毅城一样的下场了。 但,谁也不想死! 龙泊达大呕一声,从他的口中就吐出来硕大一条蜈蚣来,这蜈蚣约有三尺长,婴儿手臂般粗,一对绿莹莹的眼睛,带着阴毒的光。他一出来,原本被冰貂追赶得避无所避的毒物们就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不怕死地朝冰貂围攻过来。 而它自己,根本毫无意识地朝陆遥风攻击过去。 它腾地在地上一蹬,朝陆遥风的面门飞过来,这要是被它爬到脸上,不死也破相了。陆寒筱明知陆遥风不会轻易被它攻击到,还是担心得不得了。 陆遥风无法避,他身后是陆寒筱,若是他一侧身躲过,这恶心的蜈蚣万一攻击到陆寒筱身上,他后悔都来不及。 他抬手抓去,他半截手臂都被一层白色光芒笼罩,这是他身体里幻化而出的先天之火,如一层光之铠,将他的肉身护住。 见此,龙泊达惊讶不已。陆遥风竟然有这样的绝招,这个地球恨不得有万年光景都没有这等技能了,陆遥风这是从哪里来的天神投胎? 那蜈蚣的头被陆遥风的手捏在手中,龙泊达便感觉他自己的头被一个铁钳夹住了,随着陆遥风的手慢慢地紧锁,他的头也跟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破碎。 他的本命蛊是没有意识的,只会听从他的召唤与指挥,又是钢铁不坏之身,可以说刀枪无敌。 可在陆遥风这里,竟然没有坚持一个回合。 “啊!” 一声凄厉的呼喊,慢慢地,龙泊达软了下去,他的身体渐渐地化成了一滩水,莹绿莹绿,带着恶臭的气息,熏得陆寒筱捂着鼻子,都阻挡不住这股恶臭。 风卫们也被熏得难受,一个个转过身去,扶着墙吐起来。 陆遥风最后看一眼地上墨绿色的液体,他扭头对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坚持守在陆寒筱身边的冯浩道,“跟当局说一下,用石灰把这些东西全部掩埋,不要大意了。” “是!” 陆遥风搂着陆寒筱,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的手没有碰那些恶心的东西。” 陆寒筱应了一声,她才不担心呢,要是陆遥风碰了,他是不会碰自己的。 他正要搂着陆寒筱往四合院外面走去,猛地回头,朝身后屋顶的高处看了一眼,陆寒筱跟着看过去,一人悬立在半空,一身道袍,须发皆白,面如童颜,飘然若仙。只一双眼,看陆遥风二人,格外阴寒。 “先天之境,二十三岁,长江后浪推前浪,哈哈哈!好敏锐的精神力,难怪,难怪……”这人奇奇怪怪地说了一通话,他一脚踩出去,人就倏地不见了。 陆寒筱猜这人,便是刚才和陆遥风用精神力对抗的那一人。她看那人的眉眼中,有一点佟恒辰的影子,便猜那人,怕是佟家的人。 一个和陆遥风一样,甚至比他还要强一点的先天之境。 这人想走,陆遥风却不让,他松开陆寒筱,一步跨出,便也同样悬浮在空中,他的手指一弹,一枚雨滴状的如子弹一般的无色之物破空而出,正对着那老者的后背,只看到那老者一个踉跄,他再次一口血喷出去,他猛地转身,骂陆遥风,“小子,狂妄!” “哼,手下败将,有何资格?”陆遥风,立在半空之中,衣衫迎风招展,一身冷酷气质,如修罗。 既然已经点破了最后的那一层窗户纸,那老者就索性回来,他与陆遥风迎面对立,他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陆寒筱,“小子,那冰璧是不是在你手上?” 冰璧并不在信阳陈家,什么时候失踪的,谁都不知道。 陆遥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是毫不动容,他眯了眯眼,“那不是你的东西,你最好不要惦记。” “那也不是你的,是先皇赐给信阳陈家的。”老者冷笑道。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迷失上万年之后,都会找不到主人的。不管是前朝皇室,还是信阳陈家,都不过是寄放而已,贪图自己不该要的,别和你这数百年的修为过不去。” 不知为何,看到半空中的陆遥风,陆寒筱就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一层记忆,被封印了多年,此时要破印而出。他冷艳邪魅的脸,他睥睨众生的神态,他开山填海的气势,他翻云覆雨的手段,都令得她格外熟悉,似乎很多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他依旧气定神闲,举手投足之间,就收割人性命,干净利落,狠厉冷绝。 真正的高手对决,覆手之间,毁一方天地。 两人都很清楚,也就不敢在这城市的上空动手。否则,将有损阴鸷,对修为不利。 佟家这长老见识过陆遥风之后,更是忌惮他的身手,他想起那冰璧的传说,能带一个人逆转了时空。逆转的到底是陆寒筱的,还是另一个人,他前世或许是别人,今生才是陆遥风? 他生生受了陆遥风一手,却不得不转身离去,临去前,他道,“光辉遗址,希望你能够到!” 光辉遗址,又是光辉遗址。 陆寒筱听陆遥风邪肆一笑,似乎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狷狂而冷厉,不复对她时的缱绻与温润,“光辉遗址,我当然会去!” 陆遥风从半空中落下时,他的气势又变了,变回到陆寒筱最为熟悉的那个样子。他抬起头,见陆寒筱用一副很迷茫的眼神望着他,好似不认识他这个人一般。他的心头就一痛,快步朝陆寒筱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 587.第587章 妈妈 陆寒筱摇摇头,她抬手环了陆遥风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管他是怎样的人,他都是她的男人,是爱她的那个人。她有些担忧地问,“三哥,光辉遗址,你真的要去吗?” “那里……”他想说,那里似乎与他们有关,但他把要说的话咽下一半,“那里,当然要去的,我们不是答应过赵校长的吗?” 他低下头一把搂起她,重重地一抱,再在她的唇上深深一吻,她刚才的迷茫,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一瞬间,她看他的时候,像是不认识他一样,他心里就格外不安。 好在,她眼中的迷茫只有一瞬,她就又在他的怀里了。 这里的事情,后面的就都交给当局了。有赵校长在中间处理,陆遥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带了陆寒筱坐上车,车上,她小猫儿一般歪在他的胸口,想了想,道,“三哥,你知道吗?你之前和那个老头在半空中的时候,我脑子里出现了一道虚影,就好像,曾经我在那里看到过。” 原来如此,陆遥风不动声色,问她,“记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 再多的,陆寒筱记不起来了。陆遥风怕她想得太多了会头疼,就不让她多想,“该记起来的时候,会记起来的。” 路上,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陆遥风让冯毅下车去,又买了不少农作物种子,还有一些鸡鸭鱼肉之类的,放到空间里去给陈佑世夫妻用。 “小小,有没有想过,让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再给你生个弟弟或是妹妹?”陆遥风笑着问道。 陆寒筱斜睨着眼看他,什么时候,他操这种心了?不由得没好气地道,“你说再多,我现在肯定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噗!”陆遥风忍不住笑起来,捏着她的下巴问道,“那你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生孩子?” 这,陆寒筱没有想过,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最后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不是现在。” 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孩子,陆遥风当然不会想让她现在就生孩子了,只是,陆寒筱并没有反对,他心里就很高兴了,他在陆寒筱的脸上落下一个吻,“乖,我们要生,就生一个最了不起的宝宝。” 回到什刹海别墅,两个人一番梳洗之后,陆寒筱就进了空间。城里有先天之境,本就是在追踪冰璧了,陆遥风便守在空间接缝处,他盘膝打坐,如今,他只要在空间三米之内,就能够吸收空间中的灵气进行修炼,那种感觉,就好似有一个作弊神器,功力提升根本就不用担心了。 空间中,陆寒筱很快就到了她父母居住的地方,在山向阳的一面山坡之上,陈佑世已经在不布妮的帮助下建了一座三间的大房子,用竹子引了山泉水出来,院子里有几只鸡在叫,布妮蹲在旁边,眼睛盯着那些蠢到爆的鸡,它一面在心里吐槽,吃这些鸡怕是会污染了他高贵的血脉,一面又在想,从来没吃过的品种,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样? 陆寒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不由得抿嘴忍了笑,跨过院门,正好遇到佟琳穿了一身寻常的衣衫,端着一个簸箕,里面装了谷粒出来,看到陆寒筱,高兴得簸箕都掉在地上,谷粒洒出来,引得那些鸡飞涌着上前,围了过去。 “小小来了?你爸爸正在做饭,吃了再出去?”佟琳拍拍身上,要过来牵陆寒筱,又有些不敢。 “妈!”陆寒筱看着她,明明是佟家的公主,洗尽了铅华,躲到这空间里来,过最普通的生活,她对自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母爱,陆寒筱心里怎么会不感动。她本就没有几个亲人,一声“妈妈”也就喊得格外顺口。 她第一次叫“妈妈”,佟琳眼泪都出来了,一把抱住陆寒筱,她等这一声,等了多少年了,再也忍不住,呜咽哭起来。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陈佑世,他丢了火钳跑出来,见母女二人抱着流眼泪,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把正在啄米吃的鸡,随手拎了一只进去,宰了准备熬汤喝。 一顿饭吃得格外温馨,饭桌上,陆寒筱给了父母一人一颗还阳丹,让他们二人吃下去,笑着道,“刚刚三哥在外面,还在说,爸爸和妈妈有没有想过要再生一个宝宝呢。” “噗,咳咳咳!”陈佑世刚刚把丹药咽下去,喝了一口酒,这下可好,酒呛到了气管里,辣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佟琳则端了碗,恨不得把脸埋到碗里去,陆遥风怎么什么都跟她这女儿说呢?谁知道,陆寒筱还依旧追问,“爸,妈,我觉得,你们闲着也是闲着,我刚刚让你们吃下的还阳丹,会让你们的身体状况回到至少一二十年前,所以,再生一个宝宝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陆寒筱吃了一顿好吃的,留了这么一句话,自己就出去了。倒是让陈佑世和佟琳,面面相觑,心里格外不能平静,良久,陈佑世的手一点一点朝佟琳爬过去,握住她的手,他忍了忍,“琳琳,我们还是不要辜负了小小的一片心愿,她给我们还阳丹,怕也是为了这个。” 佟琳的脸一下子就通红了,在这里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没有城市的喧闹,没有严重的雾霾,没有匆忙的人群,有心爱的男人在身边,过着日出而出,日落而息的生活,和小动物们为伍,有一只大猫保证安全,闲了的时候去帮寒筱的药田里除草。 要是有个孩子,她想象着孩子跟在她身后,她闲了教孩子读书,在这里过淳朴的生活,佟琳不能不心动。 “我们多生几个吧?”见佟琳不反对,陈佑世便起身过去,一把抱起她,“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抓紧吧!” 佟琳一声惊呼,却是忍不住伸手抱了陈佑世的脖子。他们有多少年没在一起,就算是这次重逢,因为佟琳的心结,一直郁郁不乐,陈佑世也没敢碰她。 这一晚,自然是红被翻浪,鸳鸯交颈。 588.第588章 出事 空间外,什刹海别墅里,陆寒筱的闺房之中,陆寒筱无力地趴在陆遥风的胸上,她的脸上红潮没有褪尽,香汗淋漓,手抚在陆遥风胸上的那一点茱萸上,无意识地用手指在轻轻地拨弄,陆遥风有些耐不住,只觉得随着她的手指每一下,小腹处的火苗便一簇簇地往上跳着。 他抬手按住了她的手,他就算想再来一次,也要等她喘口气,要不然,她生了气,就有些不配合。 刚才那一次,他哄了好久,最后,用了些强才进去的。她一开始还挣扎,捶打,直到他把她弄得舒服了,才乖巧起来,开始迎合他。 这小东西,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 他快要释放的时候,她就紧紧夹住他,不让他动,要他答应她的要求。她自己倒是爽快了好几次了,就这么要挟他,要他答应,以后每次她说停的时候,他要让她休息。 这要求,貌似有些过分,但他不得不答应。 他捏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揉着,又松开,放在她的腰间,缓缓地拂过。就好似柳枝儿在水面上撩动,却惹得陆寒筱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的栗动,如同湖波涟漪。 她瑟缩了一下,往陆遥风的怀里缩过去,她的腿往上一收,正好压在陆遥风的那一处,因为太硬,陆寒筱的动作又太大,他便“嘶”了一声,陆寒筱却是又羞又好笑,她不怀好意地在陆遥风的耳边,“三哥,你好坏,刚刚不是才……,怎么又这么大了?” 陆遥风斜睨她一眼,眼中带了哀怨,活像是守了多年空闺的怨妇,在埋怨她没有让他尽兴。陆寒筱便忍不住吃吃地笑,笑着笑着,陆遥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咬着她的耳垂,“小小,我还想要!” 他带了些祈求的语气,他的手按在她的腰间,手指头轻轻地抠着,他拿捏的部位非常准,陆寒筱的肌肤上便渗出一圈一圈的感觉来,慢慢地,身子就有些软了。 恰好,陆遥风的那一处与她的相抵,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陆遥风就轻车熟路地进去,被层层包裹住,他轻轻一动,两个人便全身一颤。 第二日一早醒来,陆寒筱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缕春色,这以后几天,似乎,每次,都要两三次,陆遥风才算是觉得尽兴。陆寒筱正觉得苦不堪言,恰好,大姨妈来报道,也算是帮她解脱了,让她休息了两天。 陆遥风还说是什么,她要是不介意,他浴血奋战也是可以的。再一次,陆寒筱觉得,她之前真的是错看了她的三哥了。 大姨妈快走的那一天,冰貂也不知每次用了什么方法和陆遥风沟通,两个人吃完饭,回了房间,陆遥风让陆寒筱进一趟空间,说是佟琳有事。 陆寒筱在想,莫非,这么快,她妈妈就怀孕了?她忙不迭地跑进去,看陈佑世面有喜色,掩都掩饰不住,她就知道有戏,可陈佑世并没有和她说这个,而是拉了她去了他们的卧室,佟琳歪在床上养胎,看到陆寒筱,就握了她的手,焦急地道,“小小,你快告诉我,你姨妈怎样了?” 她在这里面,过了快半年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样,她这几天好几次做梦,梦到佟珂在逃难,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后来,梦得多了,她就不能不担心。 陆寒筱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响,还是陈佑世在旁边提醒,她才知道她的姨妈是铃兰夫人,她还真是没有留意,她微赧,见母亲怀孕了,不忍让她担忧,就握了她的手,“不会有事,就算有事,还有我和三哥呢。” 一不小心,她又把佟珂的事给揽上身了,只是,想到佟珂之前对她的善意,她也是个可怜人,也就根本不在意。 从空间里出来,卖了无数好给陆遥风,割地赔款,各种不平等条约,他才答应把佟珂的消息告诉她。 佟家要拿佟珂来威胁陆寒筱,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消息提前泄露给了佟珂,归痕护着佟珂逃难,他们不得不往大山里走,与外界失去联系已经好久了。 但,得到最新消息,佟元榛要到北省这边来视察。 佟元榛有多少年没有出京了,陆遥风便带了陆寒筱也往北省这边赶。佟元榛没有坐飞机,坐的是专列,哐当哐当一路往北省去,行车速度虽然快,却比不上飞机。 这年头,出门坐列车的领导人还真是不多见。 陆遥风携了陆寒筱开着车,也朝这边追过来。风卫开了直升机在天上,看到佟元榛的专列在湘西森林边上停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风卫便忙把这消息告诉陆遥风。 归痕扶着佟珂在一棵大树根上坐下来,他拿出军用水壶,喂给佟珂喝。壶里只有一小半水了,一路上他们并没有找到有水的地方,就算找到了,也都是山间的溪水,归痕不敢让佟珂喝,万一喝出个毛病来,对如今的他们来说,怕是凶多吉少。 十天前,归痕回归家总部,参加完家族的一个聚会后出来。归老从他旁边经过,说了一句,“以后多保重!”他便听出音讯来了。他知道,佟琳消失了,一定是陆遥风的手脚,佟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归老能够这么提醒他,他已经很感激了,他要带着佟珂走,可佟珂却不相信,好在他们做了准备,看到来带走他们的人,佟珂坐在车上,远远地望着,心里充满了对佟家的恨意。 他们一路被追杀,后来不得已,弃车而逃,专门往这些大森林里躲,至今已经十天了,好不容易逃到了这湘西森林,只要躲过了这一次,他们就准备在这森林里找个地方住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归痕握着手中的枪,将佟珂护在身后,两个人看到归家的护卫们一步一步地过来,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佟珂原本慌乱了十天的心,平静了下来。 佟元榛在归老的保护下从护卫们的身后现身出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原本光鲜亮丽,雍容贵妇一般的人,如今,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平时妆容精致的脸上,灰突突一片,他就不由得好笑,“琳儿,做佟家的女儿不好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589.第589章 外公 佟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她略有些感激地朝归老点点头,便拿了手中的水壶,将水喂到归痕的口中,“阿痕!” 她的动作格外温柔,归痕有些动容,垂头看她,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亲近,他们原本两人心意相通,逃亡十天,牵过手,他背过她,但两人依旧守着公主与骑士之间的距离,这一次,她有些不一样。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佟珂眼中含了泪,“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你只有十六岁,我也只有十四岁,你到我身边,给我的感觉格外安全,那一晚,我做梦,就梦到了你。” 后来,她的心里,就只装了他一个人。 明明知道,他与她之间,绝无可能,但既然这辈子不会幸福,她就只爱着他一个好了,至少他们还可以日夜相对。 归痕忍不住搂住了她,“愿意,当然愿意!” 他低下头,他一只手捏着枪支,另一只手,扣住了佟珂的头,他心头的情绪激荡,指腹在她的侧脸上轻轻地摩挲,“珂珂,如果可以,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出去,你嫁给我吧,嫁给我,好吗?” 怎么可能出去得了? 他是知道,她宁愿死也不愿被佟家的人得手,到时候拿了她来威胁佟琳的。 “如果不能出去,我们,到了阴曹地府,做一对鬼夫妻好了!” 明白她的心意,归痕满不在乎,他笑着说完,就低下头去,在她的红唇上,深深一吻。 他第一次吻她,这么多年,从十六岁,到如今,三十年,他一直想做的事,终于,在人生将要终结的时候,做到了。 这一生,也不枉走了人世这一遭。 他将佟珂往身后一拉,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前面的人,“佟先生,你想要从我手上带走大小姐是不可能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您带走她。” 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他只是一个护卫,佟元榛连多的话都不愿和他说,直接道,“开枪!” “哈!” 他话音还没有落,就有一道嗤笑声传来,声音从天而降,他抬头望去,陆遥风带着陆寒筱一个飞跃,就落在了两方的中间,将佟元榛和佟珂隔开。 “佟先生,你不要脸的功夫真是渐长啊!”陆寒筱毫不客气地道,“您威胁利诱我父亲也就罢了,才没了嫡亲的孙子孙女也不见您掉半滴眼泪,如今,又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开刀,啧啧啧,我见过没人性的,没见过您这么没人性的。” 佟元榛眯了眼,他的孙女死了,孙子失踪了,至今都没有找到。就是从这两人手里没了的,佟元榛皱着眉头,“寒筱,我好歹是你外公,恒辰是你表兄,他现在在哪里?你最起码应该告诉外公一声吧?” 陆寒筱想吐了,她连看都不想看佟元榛一眼,只用了眼角余光看他,“外公?表兄?那是什么东西?”她扭头,故作天真地问陆遥风,“三哥,我好像从来没有学过这几个字哦!” 陆遥风爱怜地抬手将她松了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没学也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学也不打紧!” 两人一唱一和,将佟元榛骂了个够。佟元榛的涵养也不是盖地,一脸平静,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唯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心里有多不平静。他今天的算计怕是要落空了。他去北省视察是假,捉拿佟珂是真。他要拿佟珂和陆寒筱等人换冰璧。 他知道,以佟珂和佟琳的姐妹情,佟琳是绝不会坐视佟珂出事的。佟琳又是陆寒筱的母亲,他不信,陆寒筱敢不孝敬自己的生母,敢不把冰璧拿出来。只要他抓到佟珂,佟家就有能耐把冰璧换回来。 他的计划这么周密,陆遥风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得不怀疑归老。 归老跟了他多年,就算他不敢随意揣摩佟元榛的心意,但佟元榛这样不掩饰心意地怀疑,他怎么能感知不到?归老低下头,默默地朝后面退去,表明自己的意思。 他并没有向陆遥风通风报信。 他的确是提醒了归痕。归痕是他亲自传授武艺,养在他膝下的,他一生没有孩子,视归痕如亲生。归痕和佟珂之间的情意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一点的。 他年轻的时候也爱过人,求而不得的苦,他比谁都受得深。 他早该归隐了,归家规定,七十岁就可以归隐,退到家族内部去,一心修炼。他是化境,还有很多年好活,或许可以在有生之年更进一步,只是,他担心归痕,也担心佟珂姐妹,这才留了下来。 “动手!” 天边,一共有三道身影过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佟元榛大喜,是家族长老带了两位供奉过来了。陆遥风眯了眼看去,是一名先天中期,两位化境后期。先天中期是他十天前交手过的那一位。这一次有备而来,对方人手又太多,陆遥风有些担心,怕寒筱有事。 “你护着铃兰夫人离开,这三个老东西,我来对付,不要恋战,赶紧走!”陆遥风说完,就一步跨到了半空。 两名供奉正是化境后期,本不能御空飞行,但这两人已经摸到了先天的门槛,有长老提携,就能够在空中滑翔。佟家长老一松手,两人就从半空中滑落,还没有着地,就有两道强大的气流冲击过来,两人就地一滚,没有来得及躲过,好在这两道气流被人从中阻挡了一下,两人就如鹞子一般,朝着陆寒筱扑过来。 风卫也围拢过来,对抗归家护卫。 阻挡陆遥风攻击的两道气流的是佟家长老,他带这两人来,就是为了对付陆寒筱,他本就实力比陆遥风高,原以为化解陆遥风的攻击再简单不过,谁知,还是让他吃了大亏。他一出手,陆遥风似乎等得就是这一刻,不知何时,陆遥风手上多了一柄黑色的三叉戟,他猛地一击过来,三道黑色的如箭一般的幻影,犹如实质一般朝着他猛击过来。 590.第590章 雷劈 归家长老顿时大惊,他的脚尖在树枝上一点,人便朝天冲了出去。只是,他快,陆遥风更快,陆遥风的手一脱,那黑色的,如死神的镰刀般的三叉戟就如长了眼一般朝着归家长老追过去。 归家长老怎么可能任由它追击,他的手在空中飞快地打出一道道诀,谁知,这三叉戟就在他面门之前停下来,其后,一道道三叉戟的幻影重重地叠过来,其威力之猛,排山倒海,天地之间,风云诡变,如一张黑色的死神的网,将归家长老笼罩在其中。 而陆遥风,两手也飞快地在空中打着一道道诀,他最后弹破指头,一点血打出去,弹在归家长老头顶的虚空位置,便在此时,天上云雷积聚,阵阵雷声轰鸣,这一变故,将早已心中生出不安的归家长老吓着了。 “天雷?天雷?天雷诀?”他不敢相信,扭头,透过重重黑色的三叉戟织成的网,看向陆遥风,问他,“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要死了!” 归家长老看着他,他的眉心处,一道紫色的,若隐若现的雷电的印记在闪现。佟家长老怎么能不受惊吓,他直觉,佟家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他有些后悔,不该招惹陆遥风这样的人,他不由得朝悬在他面前的三叉戟看去,他有种感觉,这三叉戟好似有灵智一样,在嘲笑他的无知与不知死活。 轰!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 那三叉戟真的有灵识,天雷落下来的瞬间,所有的幻影便突然间没有了,那三叉戟也倒退回去,自动到了陆遥风的手中,而天雷直直地劈在佟家长老的头顶。 这一幕,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谁也没有想到陆遥风竟然能够招来天雷攻击人。这简直是比他能够发射原子弹还让人惊讶。 他站在半空之中,周身元气激荡,鼓荡起他的衣衫来,猎猎如战神。 两名供奉与陆寒筱战在一起,陆寒筱本是化境中期,但她的攻击招术全部来源于空间书房中的功法,精妙而狠绝,招招逼人入绝境,招招致人于死地。且她的修炼功法又比这两名供奉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她的真气早已转化为元气,与天地之气同源,地球上的天地之气虽然已经稀薄,但也聊胜于无,她每一招一式,多少能够借天地之气,威力自然比这两名供奉用真气攻出的招式要大。 两名供奉被她攻击得只有守势,十招里难攻出一招,完全是被动挨打的境地。 此时,雷声轰鸣,天空一道闪电朝着佟家长老轰去,两名供奉就这样定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天空异象。 陆寒筱毫不客气,她飞起一脚,正当中地踢在其中一名的小腹之处,哪里是丹田所在。她积蓄了全身的元气,一脚没有着地,便借着她踢出的这一脚落在对方身上的反作用力,她又飞起一脚,踢在另一人的中部丹田,两人的丹田就这样爆破而废,咚咚两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已成死相。 此时,随着陆寒筱一步步的靠近,佟元榛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不管是长老也好,还是供奉也罢,虽然都是佟家的人,但因为血缘有些远,三人死,佟元榛只是觉得可惜,怕影响到佟家的综合力。只是,陆寒筱冷笑着朝他过来,他就会害怕,陆寒筱出手实在是太过狠绝,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子,她一脚踢死一人,毫不含糊,且她一个化境中期,竟然能够打死两个化境后期,固然两名供奉有分神的原因,但,那两人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状态是真。 “呵呵!” 陆寒筱两声冷笑,她正要抬起手来,却被陆遥风从后面拉住了,“小小,你到那边去,你要晋级了,不要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陆寒筱这才感觉到体内,丹田之中,突突突地,元气激荡,就好似一壶水,烧开了,在不停地扑腾着。 她顿时大喜,哪里还顾得上佟元榛,忙听了陆遥风的话,一步便跨到了大树下,盘膝而坐,冰貂格外懂事地从她的怀里出来,蹲在旁边护法。 而冯毅也带了人,丝毫不敢懈怠地守在了旁边。 “您是寒筱的外公,她绝不会有要您性命的意思。”陆遥风这般说,佟元榛心头大喜,只是,下一瞬,陆遥风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股气流从他的手心出来,顺着佟元榛的经脉游走到他的下丹田处,佟元榛便感觉到全身的气机就停止了运动,而他自己,他没有看到的是,他一张脸瞬间,老了二十岁的样子,恢复了他一副老态。 陆遥风封了他的下丹田,那里是先天之气储存之地,他没有要他的命,但他等于是让他活不下去。 陆遥风的话说的好听,他又是先天之境,用的是先天真元,外面的人,若不是实力比他强,根本就看不出来。归老站在一旁,见陆遥风没有出手,几乎是松了一大口气。 陆遥风松手,他便过来,扶着佟先生离开。 而陆寒筱,晋级后,就是化境后期了。她高兴地从地上跳起来,搂着陆遥风高兴地说了半天,听到旁边有人咳嗽,她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人呢。 佟珂这辈子没有吃过身体上的这种苦,十天下来,人已经被拖得快虚脱了。归痕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一直有一口气撑着,此时,安全了,他就再也忍不住。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却是把佟珂护得周全,没有让她受伤。 陆寒筱忙给他们各喂了一颗还阳丹,把佟琳和陈佑世在一处世外桃源定居的事告诉了他们,“是妈妈说梦到您被人追杀,让我们过来的。” 佟珂未免羡慕佟琳,她也想去看看佟琳生活的那个环境,便问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母亲?” 她也是有些惦记自己那个妹妹,陆寒筱当然不会反对,“我妈妈怀了宝宝,您去了,正好也可以照应一下她呢。”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姨妈对她那妈妈是格外照顾的,她进去空间,每次都会听她妈妈说起姨妈,且,归痕如此护着她的姨妈,看得出他们感情很深,陆寒筱也有成全之意,便送了他们进空间。 591.第591章 相聚 佟珂和归痕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不在湘西森林了,头顶是许久不见的蓝天白云,脚下是柔软的绿色草地,溪水淙淙,两人正牵着手,四下里到处看,只觉得越看越喜欢,就在这时候,一声兽吼,顿时将两人吓得跳了起来。归痕把佟珂护在身后,朝着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退去,就看到,一头比寻常的金钱豹要大了一倍的大豹子,打着响鼻朝他们走过来。 归痕两手握枪,他没有把握一枪就能把这大豹子打死,又看着豹子两只眼睛有着拟人的神态,他企图在这其中寻找一丝生机。 这豹子正是布妮,她见归痕二人吓得差点要退到空间外面去了,就在地上趴下,轻轻地吼了一声,并不是在发威,倒像是在喊什么人。 “布妮,布妮!” 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佟琳看到一个头包着花布,身上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裤的年轻女子,扶着肚子跑过来,她只觉得这人身形格外熟悉,定睛一看,竟然是她的妹妹,不由得大喊,“琳琳,琳琳!” 佟琳听到布妮的呼喊后出来的,她以为是布妮又在偷吃她养的鸡,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姐姐,佟琳一下子呆住了,她看姐姐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归痕也好不到哪里去,和她在梦里梦到的一样,好在两人气色还好,她并不知道是陆寒筱给了两人还阳丹的缘故,就忙过来,拉着姐姐上下打量,“还好,还好,幸好没事!” 她几乎都要被自己的父亲抓住了,她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 但这些,佟珂是永远不会和妹妹说了,她看到妹妹微微隆起的小腹,喜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是啊,都好,都好!” 佟珂抬起头,朝不远处望去,见陈佑世手里拿着个锄头站在那边看,他的脚下是开垦出来的一片药地,陈佑世把锄头往地上一扔,走了过来,“走吧,进屋里说去!站在这里,不累得慌?” 陈佑世不认识归痕,归痕却是知道陈佑世的。陈佑世坐在一旁,听佟琳问起外面的事,佟珂捡能说的说了,“小小只说把我们送来和你见面,没想到是这么好的地方。” 佟珂站起身,走到窗前朝外眺望,这里是半山腰,视野广阔,可以看到,延绵万里的原始森林,黑雾笼罩的深潭沼泽,荒凉广阔的无尽大漠,无边无际的山脉草原,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不知道在哪里,但她能够感觉到佟琳的小屋子里有她一生想要拥有的气息。既然佟琳在这里,她也想留在这里。她转过身,目光在佟琳的小腹处留恋片刻,这才走到归痕的跟前。 看到她过来,归痕就忙要站起身,佟珂却不许,她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跟前蹲着,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她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想寻求一份平等。她不想归痕如对主子一样对她,她只想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阿痕,我们留在这里吧?”她说到这里,有些羞涩,低了头,“我们留在这里,做一对夫妻!和琳琳他们一样,好不好?” 她还想生个孩子,她不求和陆寒筱那样有出息,她只想她的生命能够有个延续。 归痕怎么会不愿意?他忍不住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他的脸埋在她的肩上,闷闷地应一声,“好!”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一天。他心里不由得格外感激那个青年和那个女孩子,是陆遥风和寒筱,是他们成全了他。 当天晚上,陆遥风和陆寒筱来这空间里,陈佑世和归痕二人搭手,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布妮和冰貂则在陆寒筱的房间里守着。屋子里还有陆遥风布置的阵法,有风卫严密地守着。 三个男人推杯换盏,陆寒筱陪着母亲和姨妈,三个人吃了饭菜,就去外面闲逛。陆寒筱和佟珂一人一侧扶着佟琳,陆寒筱便指着远处的高山湖泊,草地沼泽给佟珂看,还有空间入口处的木屋,也有森林边陆遥风新砌的木屋,“姨妈,您看,那两栋屋子都是我自己的呢,您让归痕叔叔也在这里建一座木屋。这里不能像大城市里过很便利的生活,不过,住在这里可以让您长命百岁呢。您什么时候和归痕叔叔结婚啊?要不要给您和归痕叔叔举行婚礼?” “傻孩子!”佟珂摸着陆寒筱的脸,笑着对佟琳道,“还想给长辈举行婚礼呢!” 佟琳却看着佟珂微微泛红的脸,她倒是认真了,“姐姐,不用很热闹,就我们几个人总要走个形式吧?” 佟珂却摆摆手,“还是别麻烦了!”她抬头朝远望去,“能够留在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寒筱也不说话,她只呵呵地笑,等到她们回去的时候,屋子变了模样,扯上了红绸布,大门正中,一个红色的绸布扎成的球,门两侧是红色对联,屋子正中,设了香案,归痕被拉着穿上一身红色的大红喜袍,见此,佟琳还有不懂的?忙拉了佟珂笑呵呵地到旁边厢房里去换衣服。 床上,不知道是谁,何时放了一套红色的旗袍,还有一套红宝石的头饰,格外喜庆。佟琳便拉了佟珂换衣服,又帮她把头发挽起,戴上了红宝石的头饰,镜子里,佟珂并没有上胭脂,可一张脸因为喜庆,已经染上了红晕,红得赛过了胭脂。 佟琳和陆寒筱牵着佟珂出来,佟珂的头上戴着红色的头巾,她一身红色旗袍,前后用金丝线绣了凤凰于飞的图案,不知为何,看到她聘聘婷婷地过来,以铁血著称的归痕,眼中也有了热意。他不由得上前两步,走到佟珂的跟前,他单膝下跪,将一枚戒指捧出来,“珂珂,谢谢你能够嫁给我!” 这枚戒指,很普通,市面上买,不过一两万块钱,可这枚戒指,是他第一次在归家领了工资之后买的,在他的怀里揣了快三十年了。 他将戒指套到佟珂的手指上,佟珂不由得弯了弯手指头,一颗泪就这样落下来,滴落在归痕的手背上。她轻轻一用力,归痕就站起身来,重重地将她搂在怀里。 “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对拜!” 592.第592章 兵器 从空间里出来,天色有些暗了,陆遥风把陆寒筱安顿好,头一次,没有留在她的房间里,而是去了楼下的书房。 陆寒筱横躺在床上,两只脚翘得老高,在和瑾瑜打电话。 瑾瑜吃完饭,刚刚从食堂出来,陈奕然三人走在她旁边,陆寒筱问她和奕然怎样了,她脸上飞上两朵红霞,头一抬,正好看到那一片小树林,不由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昨天晚上,奕然把她压在树上,要不是巡逻的保安过来,说不定,就要被他得逞了。 那时候,他的手都已经伸到里面去了,弄得她很难受,他自己也难受,她能感觉到他故意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地方,硬邦邦的,令她不由得想到了钢刀铁棒这样的冷兵器,而自己好似他手中的一块鱼肉。 但这种感觉,却是让她格外新奇。 “还不是就那样!”瑾瑜低头,小声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她淡淡的,但隔了电波,陆寒筱还是能够听得出,她的心情怕是格外的好,陆寒筱便笑着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瑾瑜便在电话里笑骂一声,“别说我,你自己呢?哼,别骗我,你三哥没有碰过你。” 瑾瑜经历过陈奕然之后,就觉得,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成天想到的都是那点事。陈奕然现在都说了,他做梦都梦到在和她一起。 陆寒筱肯定不会跟瑾瑜说,她三哥早就把她吃到肚子里去了。她只好转个话题,问起若瑄和林可,瑾瑜朝前看了一眼,若瑄不时用一双哀怨的眼神看林可,她便落后了几步,又朝旁边的小树林走去,低声道,“还不是那样。” 两次都是这句话,但语气不一样,陆寒筱听了,也不由得叹口气,道,“我听说他要去做训练的,你就跟若瑄说,她要是真喜欢,不妨等着啊,要是等的过程中,有比林可更好的,喜欢上就算了,要是没有,以后会有缘分的。” 她有心想让三哥也帮忙算一下,看若瑄和林可有没有缘分,但又觉得,人生正是因为处处都充满谜团,谁也不知道上帝之手会把一个人怎样去拨弄,这才觉得有趣,要是算出来了,就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很快,寒假就要到了。冬至日里,家家户户都在张罗着包饺子。什刹海别墅依旧是温暖如春。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吴婶等人的身体反而越发好了。陆寒筱早上起来,穿了一身柔软的棉布裙子,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冒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陆遥风从一楼的书房里出来,见陆寒筱趴在餐桌上,打着大大的呵欠,两眼各含了一泡泪,两颊嫣红,他不由得想到昨晚上,他搂着她差不多做到了天亮,后来,她生气了,要把他赶到隔壁去睡,他才抱着她睡了差不多一两个小时。 陆遥风进餐厅时,不由得有点心虚,果然,一看到他,陆寒筱就凶巴巴地拿眼睛瞪他。陆遥风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搂到自己腿上坐下,环抱着她,不让她趴在桌面上,道,“大理石的桌面很冷呢,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想吃香菇馅儿的,想吃牛肉馅儿的……”陆寒筱一共说了好几种馅儿的,吴婶端了酱汁和醋过来,笑道,“都有呢,小姐夹到哪个是哪个。” 昨晚上,临睡前,陆寒筱刷到一条新闻,佟先生的身体自从入秋之后,突然病重,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昨晚在总政医院抢救,差点没有抢救过来,如今处于病危之中。 陆寒筱便去空间看母亲和姨妈,说起外面要过冬至了,陈佑世和归痕一时兴起,就包了好多饺子。外面一日,空间里十日,外面已经去了两个多月,空间里则有一两年了,佟琳生了个儿子,已经快一岁了,佟珂怀上了,里面两家,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原本陆寒筱要让他们三不时出来逛逛的,两家人却是不愿意再踏出半步了。只说,等孩子稍微大一点再说。 昨晚,两家人在一起吃饺子,陆寒筱肚子吃得圆鼓鼓地出来,陆遥风怕她晚上睡了积食,拉着她做运动,一做就没完没了。 陆寒筱早饿了,夹了好几个饺子,一口一个,这才拍拍胸脯,有种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 陆遥风不由得好笑,他看她,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好似只能看得到她一样,满满都是她一个人的倒影。他夹了饺子,喂到她的口中,她刚刚吃的有些急了,陆遥风就只肯让她一口咬一半。陆寒筱撅起嘴,不愿意,就把脸埋到他的肩上。 陆遥风无奈地笑,自己咬了一半,这才柔声哄着她,“来,乖,宝贝儿,都是你的。” 陆寒筱抬起头看被他咬了一半的饺子,哼哼唧唧地道,“还说都是我的,你自己吃剩了的。” 陆遥风便笑着将饺子咽下去,问她,“要不要我用嘴喂你吃?” 陆寒筱只觉得,陆遥风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她要是不吃,他真的就会用嘴喂她了,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做过。陆寒筱忙一口将那半个饺子刁在了嘴里,她含糊不清地道,“你不是说,寒假里要带我出去玩的吗?我今天考完最后一科,明天是不是要出去?” “嗯!”陆遥风漫不经心地回答,又喂了她好几口饺子,又喂了她几口石磨的豆浆,他早安排好了,等她考试完了就出去,“我们在那里住几天就出来,里面会有些艰苦,愿不愿意?” 他还从来没有让她吃过这种苦,他一想到进去那里面,白雪皑皑一片,铺天盖地的雪花,凛凛的白毛风,他就有些犹豫。当初,不该为了应付她非要去港岛,才会一口应下带她去长白山的。 只是,那里,他答应过他的朋友们,将来会为他们找一处比长白山更好的,更适合修炼的地方,除非他带他们离开这片位面,否则,没有哪里比冰璧空间更好的了。 陆寒筱一听他说,就知道他不太愿意带她去了,不由得哼了一声,从他的膝头上跳下来,站在他面前,“你要是敢不带我去,你,你,你下次就别,别,别想……”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不用说,陆遥风就知道她要拿什么来威胁他了,他趁早说服自己一定要带她去,便笑道,“知道了,赶紧考试去,回来我们就走!” 593.第593章 真相 第二日一大早,从京城的飞机直飞长白山机场,那边早有风卫提前到了,开着越野车在机场等着,转了车,从机场直接朝林场那边开过去。 想要进里面,需要通过林场的大门,越野车只能开到这里,再要往里走,就只能是货运车或是拖拉机之类的了。就算是军用越野,在里面,又不熟悉路,进去也是找死。 到了年关,守林场的是一个姓费的老人,看到陆遥风来,那老头眯着眼看了许久,待看清楚是陆遥风,就格外高兴,“小阿哥啊,这是你家阿妹啊?” 陆遥风拉了陆寒筱过去,让她喊一声“费爷爷”,这一说,过去约有五年时间了,五年前,陆遥风来这里,陆寒筱的确只是他的小妹妹,而如今,她却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笑着点头,“是啊,费爷爷,她也是我妻子了。” 他从来没有求过婚,还说,她是他的女人,真是不要脸。 陆寒筱腹诽,但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拆他的台,她一面害羞地红了脸朝费爷爷点头,一面拿手在陆遥风的腰间捏一块软肉轻轻一拧,陆遥风便夸张地呲了牙叫痛,毫不给陆寒筱面子。 当晚,费爷爷留了他们在小木屋里过夜,拿了新腌制的腊肉出来给他们烤着吃,他温了烧刀子,边和陆遥风喝着酒,边跟陆寒筱道,“小阿妹啊,你这情哥哥可不简单,要不是他啊,我这条老命,可就活不到这么久了啊!” 费爷爷这一生孤孤单单,年轻的时候,是有过一个妻子的,却被别人给霸占了,那人就是当年陆遥风十二三岁的时候去“沧州二杰”之一王叶平的武馆踢馆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费爷爷和那姓赵的一生都是宿敌。五年前,陆遥风来这里的时候,费爷爷和姓赵的打了一架,差点没死,是陆遥风救了他,他身体好了之后,就把陆遥风送到了他要去的那一处山谷。 “哎呀,自从我吃了你的那颗丹药之后,没多久,我就晋入了暗劲中期,三年前,叫我遇到了那姓赵的,我就用了你教的招术,把那姓赵的斩杀了。”说到这里,费爷爷有种一生心愿一了的样子,他想到旁边还有陆寒筱这个小姑娘,就讪讪一笑,转了话题,“人这一生活着不容易,能够找到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就更不容易啰!” 老人喝多了酒,话就很多,盘在炕上和陆遥风说了很久的话,他是北腿的传人,就把自己一生钻研的北腿功夫传授给陆遥风,“我上次就想教给你啊,你那时候……” 他正要说,却被陆遥风给拦住了,陆寒筱却知道,她一直想要寻找的六年的真相就在这里了,她横了陆遥风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陆遥风明白她是来真的了,他起身从小木屋里走出去。 两人的互动,费爷爷并没有留意,他早就喝得南北不分了,屋子里的篝火烧得格外红,吊锅里煮着水,汩汩地响,蒸汽从里面冒出来,陆寒筱舀了一瓢,冲了一包红茶,递了一盅子给老人,笑着道,“费爷爷,您口渴了,喝一口接着说,您那时候怎么没有教给我三哥?” “啊?”老人接过茶盅,喝了一口,指着门外问陆遥风,“他怎么不进来?” “他啊?”陆寒筱笑着朝门外看一眼,火光跳跃下,依旧有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他喝多了,出去方便一下。” “哦!”费爷爷摇摇头,不可思议地道,“我是没有想到,他还能活下去的,还能站起来的,真是不容易。” 陆寒筱早就知道他一定是吃了很多很多苦,可听到这里,明明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她一颗心却是痛得厉害。她想起好几年前,每到了半夜里,醒来,她睡不着,她总是能够感觉到心疼得想要剜除的感觉,她咬了牙,略微低了头,听费爷爷自言自语地道,“他的脊椎断成了三节呢,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重的伤势,也没有看到,明明知道再也站不起来了,你小阿哥还笑得那么开心,他真是个勇敢的阿哥呢!” 老人应该是从关外进来的,他习惯说年轻的男子是阿哥,女子是阿妹,他怕是一个人住的久了,极少有人来和他说话,他一开了话匣子,就说的格外多,也很投入,他没有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炕桌上的女孩子,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滴落在她手心里的茶盅里,止都止不住。 陆寒筱不敢相信,她根本就没办法去相信,一个人的脊椎断成了三节,那是怎样的伤?他瘫痪在床上,是怎样到了这里来,他说他在山谷里有个住处,他一个人住在山谷里,他还说有朋友照顾他,是生死之交,他到底吃过多少苦?他都那样了,还在帮别人,也是为了寻求别人对他的帮助。 想到这里,陆寒筱再也忍不住,她从炕上跳下来,冲出去,她站在门口,看到雪松之下站着的陆遥风的背影,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一身白色衬衣,深色的裤子,是她每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他在她的心里,再也不是那个护着她,无条件爱着她的三哥,也不仅仅只是那个在床上与她苦苦缠绵的男人,他是她寻寻觅觅生生世世,刻在灵魂深处,就算是轮回转世也不肯忘却的男人。 “陆遥风!” 陆寒筱含着泪一步步走过去,陆遥风原本低着头,此时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他听到了她声音里的抽气声,他听得到她的浓浓的哭腔,他来不及转身,她便飞奔过来,扑向他,环住他的腰身,又腾出一只手来,她疯了一样地哭,捶打他,“陆遥风,我好恨你,你知不知道,恨你,恨你,恨你!” 他都那样了,不肯让她知道。 那一年,她第一次来大姨妈,他抱着她从香山上下来,他答应她,来年冬天,他要带她去什刹海溜冰。她苦苦地等,他却没有回来。他第一次放她的鸽子,她要去英国找他,他却不让。后来的三四年里,他想了多少法子阻挡她去找他。 594.第594章 爱你 四年啊,他脊椎断裂,她无法想象,他那时候不足二十岁,人生刚刚开始,他有没有想过,以现代的医学是不可能治得好这种病的,他要是永远站不起来了,他是不是就要瞒着她一辈子? 她怎么不恨?他让她享这世间所有的福,却不肯让她陪着他受罪,原来,他就是这么爱她的吗? 这样的爱,对她来说,何其不公。 陆寒筱扑在他的背上嚎啕大哭,陆遥风只觉得一颗心痛得他连呼吸都困难了,他要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她却不让,他要解释,她却根本不听,她哭得累了,身子要挂在他的身上了,他就越发不敢动弹半分。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再也不想了!” 陆寒筱说完,转身就朝山里跑去,陆遥风吓得忙跟了上去。就算是化境,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天气里,依旧是危险重重。 入夜之后,白毛风呼呼地吹,零下几十度的温度,陆寒筱若不是气急了,根本就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你别跟着我,你别跟着我,你要跟着我,我就再也不要回去了。”陆寒筱到底有些冷,她的脸上,如有刀子在割一样,眼泪还没有流出来,就已经冻成了冰棱子,她一张娇嫩如花儿般的脸,此时全是血痕。 陆遥风看到,几乎是呼吸一滞,抬手一挥,一道先天元气结成的屏障就在她的身后,一来阻拦她,不让她到处跑;二来,也为她挡住白毛风。“小小,这山里很危险……” “危险?你是瞧不起我吗?你脊椎……受损都能够进山,我为什么不行?我就这么不如你?”陆寒筱因为愤怒,因为失望,而失去了理智,就算是如此,她也不忍心说出陆遥风脊椎断裂,而是说脊椎受损。 陆遥风怎么可能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他纵身上前,一把将陆寒筱抱在怀里,也不管她是如何拳打脚踢,她呜呜地哭,她每一声呜咽,都是一把刀在割他的心,这比他当年脊椎断裂还要痛,他低下头,攫了她的下巴,吻下去,堵住她的哭声。 陆寒筱先是拼命挣扎,也不知道她伤了他哪里,听到他吃痛地一声闷哼,她就压抑了心头的怒火,慢慢地平静下来,只是,她再也不想要回应他,他吻她,不管他多热烈,如何挑逗,她都忍着,再也忍不住的时候,她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陆遥风松开她,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唇,他将她拥在怀里,他闭上眼,“我是在边境的时候,被一棵大树压下来,压断了脊椎。那时候,我应该是中了他们的埋伏,一开始不太严重,后来,我不想被俘,就从悬崖上跳下去,被救起来,就成了后来的样子。我让萧家的人把我送到这山里来,当年,师父就是在这里晋入先天之境。我是抱了希望,只要晋入炼气还神的阶段,我就能用元神重塑肉身。” 他一口口啄在她的脸上,“小小,你十岁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放过你,后来我知道你我不是兄妹,我更是不可能对你放手,我想做你的男人,我怎么能让自己那个样子,不是站在你的面前向你求婚,而是躺在你面前,成为你的累赘?” 他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陆寒筱听了,不但没有开心一些,反而眼泪落得更多,她抽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再也不能站起来……”她抬眼看他,借着月光,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你是不是就不会回去了?” 她看到陆遥风脸上闪过一丝痛,便知自己猜对了,其实,她不用看他,就知道,他一准儿是这么打算的,四年,他消失得那么干脆。她气得一转身,要扭身不去看他,他却不让,紧紧搂着她,“小小,小小,我怎么能没有你?就算我不回去,我也是要看到你的,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从一开始,从你开始主动牵我的手,你要我背你的时候,我就不想,不想再放下你!” 他闭着眼,一颗心都在颤抖,“我爱你,爱你,我的宝贝!” 他含着她的耳垂,感觉到她的人全身都僵硬,他就知道她听进去了,他环着手在她的胸前,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地捏着她的掌心,“要不是你,我肯定是要放弃的,我一个人,活下来还是就那样一辈子,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你,小小,一直都因为你,我答应过你,会接你回来。当年,我亲手把你送走,我一直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要说了!”陆寒筱抬手捂住他的嘴,她当年被送走,不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她就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你要答应我,陆遥风,你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宝贝儿,你说,我都答应!”陆遥风感觉到她依恋的心,就松了一口气,将她抱起来,让她把自己搂得更紧一些,他听到她喊他的名字,在他耳边说,“你答应我,以后,不管贫穷,疾病,忧愁,痛苦,你都不要离开我,要让我守在你的身边。” 他怎么舍得?可他却无法拒绝,他点头,在她耳边承诺,“我答应你!”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今以后,珍惜自己的身体,为她保重,不要让自己贫穷,再苦都要坚持下去,不让她为自己担忧,让她快乐,不要将她置身于痛苦的境地。 “我答应你!”心中有了决定,他坚定地承诺,“宝贝儿,以后,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怎么舍得与你分开?” 他与她心意相通之后,还要怎么分开?他寻寻觅觅生生世世,不知道等了多少轮回,等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会让她离开他的左右?“所以,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宝贝儿,跟我说,爱我!” 他听到她说“恨”,就有如一把刀在片片地割他的肉,片他的心,他攫住她的唇,重重地吮吸,蛮横地撬开她的牙关,开始蛮横扫荡,贪婪地吸着她的气息,要把她揉进了自己的血肉里去。 595.第595章 遇险 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强势过,他是在害怕失去。陆寒筱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让自己离得他更近,他微微松开她,喷着他的气息,燥热而急促,他用唇轻轻地掀动她的唇,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他不甘心,依旧哄着她说,“宝贝儿,老公想听你说!” 他并没有求婚,但这种仪式,他是绝对不会少了她的,他必定是要给她一个这世上最为郑重,最为虔诚,为天地所见证的求婚,还有一个盛世的大婚。他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委屈了他的宝贝,那也是在委屈他。 他这一生,所求,也唯有一个她罢了。 “说,说什么?”陆寒筱被他逗得晕头转向,连先前自己为什么生气都不记得了,她正要说什么,却看到陆遥风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只扣着她的手格外紧,抬头朝北面的方向看去,似乎在聆听什么。 “三哥?” 必定是出了什么事,陆寒筱也不由得跟着紧张。 “没事!”陆遥风话是这么说,却是搂着陆寒筱,他一只手在头顶的雪松上一抓,便借了力,人便如猴子一样窜到了树上,他一手搂着陆寒筱,脚尖在树冠上一点,人便一跃数十里远。 这长白山的雪松,树高数十米,白毛风呼呼地刮,可陆寒筱却被他用一层天地之气包裹,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放眼望去,四下里,只能看到黑沉的夜幕下,成团成团的雪花一朵朵地压下来。陆遥风抱着她逆风而行,速度却是非常快。 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但陆遥风却能够辨识方向一样。他偶尔借了力,在树冠上轻轻一点,便能窜出很远,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陆寒筱从风声中能够辨识出一点声音来,越是往前,越是能够听到清楚的呜咽声。 像是有灵长类的动物在哀鸣,到底是什么事,令得陆遥风在那样的情况下,连和她亲热都顾不上,飞到这里来了? 在一处山头的时候,陆遥风抱了陆寒筱停下了步法,隔了一道峡谷,对面的山头上,借了雪光,目力原本就极好的陆寒筱看到一群的猴子,全部都被人用一串绳子拴起来,那人一身仙衣道袍,长发长须,在雪地里仙风道骨,却在行杀戮之事。 他拎着这些猴子,悬在了悬崖边上,威胁一只被他钉在树上的老猴子,那老猴子全身须发都白了,那人笑呵呵地道,“昔日司徒家得老猿猴世代侍奉,怎么?我叫你跟着我,还委屈你了?” 那老猿猴一看就是通灵了,他看着被这道士拴了挂在悬崖上,随风飘荡,随时都有可能落入山谷里尸骨无存的猴子猴孙们不停地哀鸣,求救。 看来,刚刚那声音,是这老猿猴发出来的。 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竟然还把自己和司徒家族相提并论。司徒家族自古便是被上天偏爱的家族,世代都出修仙者。也世代都有老猿猴做奴仆。便是那些跟随的老猿猴,最后也都修炼有成。而这也是那些老猿猴愿意跟着司徒家族的缘故。 这个人,拿了老猿猴的徒子徒孙来威胁老猿猴,还想老猿猴学了司徒家的那些老猿侍候主人一样侍候他? 这人,连做人都没有学会,也不知道修成这么高的道行,是走了怎样的****运? 但陆寒筱还是感觉到陆遥风全身都紧绷了,他死死地盯着那老道士,他能够感觉到,那老道士捆猴子猴孙的绳子并不是普通的绳子,这老道士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一身气息,陆遥风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天地之气。 这并不是寻常之人。陆遥风紧紧捏了陆寒筱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小,这人的实力不在我之下,我让布妮和冰貂出来,让他们护着你,让冰貂带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等我,这个人……” “我不去!”陆寒筱盯着对面的那老道士,那老道士也看过来了,“我也走不掉了!” “呵呵,两个小朋友,要玩的话,走远一点,不要打搅老爷爷我的事!”那老道士看陆遥风和寒筱,倒像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可陆寒筱却感觉,那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犹如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阵胆寒。 但,不管有多么害怕,她是要和陆遥风在一起的,“我虽然实力不够,却不至于给你拖后腿,我也不能总是躲在你的身后。” 陆寒筱见那群猿猴看过来,似乎认出来陆遥风,原本被绳子拴着,一声不敢吭的猴子们都惊喜地叫唤起来,像是很高兴看到陆遥风,也纷纷向他求救。那老猿猴原本哀戚的眼中,此时也焕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陆寒筱敢断定,这猴子与陆遥风应该是渊源不浅。 果然,就听到陆遥风道,“小小,我原本说,我有一群生死之交,就是他们!” 陆遥风边说,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三叉戟,那三叉戟是他在空间里带出来的,自从到手之后,就成了他的武器,似乎用起来格外趁手。 “空间戒指?你们居然有空间戒指!”那老道士在陆遥风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就阴测测地笑起来,“看来,这一次,冒着风险来,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啊!”他说完,四下里望这一片天地,“我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我上一次回来的时候,还是朱棣当皇帝呢,呵呵呵!” “你们这两个好孩子,真是不错,不错。只要你们把手上的戒指送给我,我愿意收你们做我宗派的外山弟子,怎么样?” “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们,我的宗派,你们知道是哪里吗?从这里,到昆仑山,穿过仙界之门,你们会到达另外一个位面,但你们知道的,就算你们有能耐穿过仙界之门,到达了那个位面,就凭你们没有根基的两个孩子,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加入我九州宗,有了我九州宗的庇护,你们才能在那里活下去;” “不过,要加入九州宗是不容易的,没有门派中长老级别的引荐是进不去的。不过一个储物戒指,只要你们去了曼荼罗地,害怕没有这些寻常之物?” ……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但陆遥风和陆寒筱却是从他说的话中,得到了不少另外一个位面的信息,等他说完,陆遥风便如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既然那里的空间戒指是寻常之物,又何必找他们要? 596.第596章 震慑 “阁下既是从这里走出去,又是时隔数百年回到这里来,又何必为难这些畜生呢?” 陆遥风抬起三叉戟,指着这道士,他的手一抖,身后便出现一大一小两只兽,顿时,将那道士看得一愣,心头也不由得咯噔一下,看陆遥风如修罗战神一般的眉眼,觉得,这地球上怕是出不了他这样惊才绝艳之人,他自己既然能够穿越时空到地球上来,眼前这青年又为何不行?不由得问道,“兄台莫非也是从曼荼罗地,或是从别的地界来的?” 他见布妮和冰貂并不是地球上才有的品种,也不由得越发谨慎,“这是兄台的契约兽?” 契约兽是什么鬼,陆遥风二人根本就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他说的些什么,他们也不关心,陆遥风已经灌注了天地之力在这三叉戟上,只看到三叉戟一圈都冒着袅袅的黑雾,看上去就好似死神手中的火镰,他脚尖在这边的山顶上一点,便朝那人飞扑过去,那人一开始被陆遥风手中的三叉戟给吸引了注意,他直觉,陆遥风手上的三叉戟不寻常,那三叉戟对着他的时候,他就好似被什么东西禁锢了灵魂一般。 明明,以陆遥风的实力,是无法驱动这三叉戟的,可这三叉戟却很甘愿被陆遥风所用一般。 他手中的绳子一抖,那些猴子,便一个个如人头顶上的虱子一般朝这悬崖地抖下去。 “吱!”老猿猴一声凄厉的叫唤,在这雪峰顶上响起,陆寒筱的一颗心也吊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猴子往山谷里落去,她却无能为力,一时间,她头一次恨自己没有能力。 陆遥风却是不慌不忙,他手中的三叉戟有了灵识一般朝着那老道士直面刺去,而他自己,一道天地之力排山倒海般地朝那些猴子压过去,看似澎湃有力,可那力道到了那些猴子身上时,却是格外柔和,托着他们朝着山崖边上移去。 这山中,特别是悬崖之上,一里一寸风景,山顶之上,白雪覆盖,不知道有多厚,可这山崖上,却绿树古藤,奇花异草,景致格外好,也让猴子们有了栖身之处。 本就是灵长类动物,又成日里跟着快成精了的老猿猴多少学了些吐纳之气,别说给他们一根藤蔓,便是给他们一根草,他们也能借了力往上爬去。 老道士却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得逞,他一甩手中的绳子,朝着三叉戟一击过来,三叉戟在空中摇晃了两下,就被那绳子给绑住了,老道士顿时大笑,眼见得陆遥风已经朝着他那边飞过来,他手中一甩出来,一团由灵力幻化了的火团就朝陆遥风袭击过来。 陆寒筱见此,忙往后躲,陆遥风必然会躲过这火团,而她站在悬崖边上,若是火团直接袭过来,就算不打在她身上,也是要打在雪层上面,最后,或许会造成雪崩。 她帮不了陆遥风,难道还要给他添乱不成? 谁知,陆遥风却并不躲,他怎么会躲?他身后是他的女孩儿,他一脚踏出,单薄的衣衫在空中猎猎,天地间他明明是很渺小的,可此时,他的形象一下子扩大上百倍,似乎整个一片天地都是他的身影,迎风而立于空中,以碾压的姿态令所有地面上的生物仰视。 他的两手在空中飞快地结印,缓缓地推出去。看似慢,实则快,一团无色的光团挟着奔雷之势,其中包裹的能量令所有的人和动物都如看到了死神在招手,连寒筱身边的花斑豹都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眼中浮现出忌惮之色。 无色的光团朝那火团迎了上去,那光团一出,四下里呜咽之声响起来,就好似一道由风化作的刃朝着那火团劈过去。 嘭! 两股巨大的能源团在半空中猛烈地撞在一起,却并没有爆炸。那光团竟然如有灵识一般,推着那火团朝一旁移去,飞快如流星,等到避开了这一处悬崖,才在旁边的一处树林里炸开来,风起云涌,飞雪走石,百年老树连根拔起,被能量团碾压成一段段碎末,最后飞上天去,形成了一团巨大的蘑菇云。 他是怕巨大的能量团在悬崖处爆炸,那悬崖壁上往上爬的那些猿猴们便真的爬不上来了。 陆寒筱看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她三哥这么厉害了? 那道士也是惊呆了,“这,这,这,怎么可能?攻击灵技,你怎么还会攻击灵技?你是从哪里来的?” 地球这片位面,最高的修炼者只能是先天之境。只要入金丹大道,便会被天地规则惩罚,灰飞烟灭。是以,在地球这片位面上,哪怕是修炼功法也最多到先天之境,攻击灵技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地球上有的攻击技能,只是配合着体内的真气用的,都是一些普通武技。 可陆遥风用的,不光是攻击灵技,还是在他那片位面上最为上乘的灵技,那道士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朝陆寒筱这边看了一眼,见那金钱豹一样的灵兽很忠实地守在她的身边,还有一只根本不辨品种的小兽窝在她的肩膀上,如围巾一样护着她,这道士便收了手,“兄台,我无意对付这猿猴,我只是想把他带到我那片位面上……” “不必劳烦阁下了,他是我朋友,自有我安排!”陆遥风见那人把手上的绳子收起来了,他知,想要留下这人,凭他今日的实力,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且并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不愿带着陆寒筱冒险,便一招手,三叉戟到了他的手里,他的储物戒指本来是在左手的,那三叉戟却是钻入他的右手心就消失不见了,可见之前,那三叉戟并不是他从戒指里拿出来的。 道士意识到这一点,更是惊悸不定,他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问陆遥风,“兄台这三叉戟一看就非凡品,难道是王级的炼器师炼制出来的?敢问是出于谁之手?” 陆遥风笑了笑,“我自己!” 只是不是如今的他,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出自他记忆中那个紫色锦袍的男子之手,不知道是多少世以前的他,但陆遥风能够肯定,那就是他,曾经的自己。 597.第597章 传说 他说完,就不肯再搭理这老道士了,可老道士却是摇摇欲坠,他刚才在做什么?他差点得罪了一位炼器师,他看到陆遥风走过去解开那老猿猴,顺手拿了一丸绿色的丹药给那老猴子,原本受了他重创的老猴子,顿时精神大震。 他看出来,那丹药最起码是三品丹药,难道这青年还是一个丹药师不成?他还想问,陆遥风已经转过身,淡淡地一瞥眼,朝他拱了拱手,“阁下,这位猿先生,是我的朋友,今天的事我暂且记下,改日到了曼荼罗地,我再去拜访!” “好说,好说!”这人以为陆遥风是要去曼荼罗地拜谢他不杀老猿猴的恩情,便笑着也朝陆遥风一拱手,“你去了,就问九州宗的杜超就好!” 他想了想,要卖陆遥风一个好,毕竟这青年既是炼器师又是炼药师,要知道,这两种职业在曼荼罗大地那都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便讨好地道,“兄台,你应该也是到这片位面上历练的吧,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倒是最近出了个光辉遗址,你有时间,不防去那里走一走,听说光辉遗址是当年三十三天的风帝和帝后居住的宫殿,帝后陨落,风帝殉情,光辉遗址就坠落此间。世人寻了上万年,都不得其门,以为只不过是个传说,谁知道,最近开始从地面发光了,好多从外面位面来的人,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毕竟是三十三天的风帝和帝后居住的宫殿,据说哪怕是得了那上面的一块琉璃瓦,都能一下子修炼到先天呢,谁不想要?只是,这片位面,只有先天之境的人才能够存活,多少人过来,都是用了秘法,把实力压制在先天之境,饶是如此,也只能是那些并没有完全晋入金丹期的人才能做到的。 一旦真正晋入金丹期,体内真气凝化,就算是再好的秘法,也不能把结成的内丹打散雾化,那种会要了人命的法子,大约是没有人敢尝试的。 毕竟,光辉宫殿的东西再好,也要有命享用才行啊! 风帝、帝后、光辉宫殿、三十三天? 这些概念,对陆寒筱来说格外陌生,她看到陆遥风皱皱眉头,问那道士,“都来了些什么人?都有那些位面的?” 那道士听他这么问,就笃定,陆遥风绝不是地球这片位面上的人。要不然,他不会对位面这种说法如此淡定。就算是曼荼罗地的年轻人,要不是那种传承厚重的家族或是门派,也都不知道还有别的位面,高的,或是低的,也都以为,只有曼荼罗地呢。 只有格外有见识,经历过很多事的人,才会有陆遥风这样沉稳的性子。 “自然都是从曼荼罗地来的了,地球这片位面本就是低位面,从低位面到高位面的通道不会很多,如今我知道的就只有一条。” 既然知道陆遥风的背景不凡,老道士也不会得罪他,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未必没有套他话的意思。陆遥风却不置可否。他朝老道士一拱手,便带着老猿猴和那些已经爬上来的猴子们朝山下走去。 老道士不由得心惊,拦着陆遥风,“兄台,你是不是知道还有别的位面?” 陆遥风定睛看了他一眼,“天地间位面万千,种族林立,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没看到的,未必不存在。” 他本来还想让老道士离开,不要去搀和光辉遗址的事,但看到老猿猴身上的伤,他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他今天不帮老猿猴报仇,来日肯定是要报的,光辉遗址,他们再见就好! 之前两团能源团相碰炸开,把一处山头都削平了,便把两边山头中间的山坳填平了一些。陆遥风领着那群猴子,绕了远路过来。布妮驮着陆寒筱去和他们会合。她一跃数米远,几个跳跃便把陆寒筱送到了陆遥风跟前。 陆遥风指着陆寒筱给老猿猴介绍,“这是我的夫人陆寒筱。”又指了老猿猴介绍给陆寒筱,“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朋友。小小,我想让他们住到空间里去。” 老猿猴已经通灵,陆遥风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修炼方法,但他根本不具备自我保护的能力。特别是在地球这个热武器盛行的空间,又不断地有别的位面的人进来。上一次,他来这里,老猿猴被一群捕猎者追杀,这一次又被人挟持。 陆寒筱自然没有不同意,她眸光闪烁,见老猿猴从胳肢窝里掏了一个果子出来递给陆遥风,陆遥风接过来的时候,眼窝都热了。他又吱吱地叫了几声,转身回头,他们在原地等了片刻,老猿猴拿了不少东西来,还有几只小猴子捧了几罐子酒还有一些茶饼,就是陆遥风说的猴儿酒和猴儿制的茶。 陆寒筱就明白,只怕当年陆遥风脊椎受损,是这群猴子在供养他。 陆遥风一挥手,把猴子们全部都送到了里面的空间,他进去跟老猿猴说,“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你先在这里面,等我以后去了更高的位面,把你放出来。我说了会带你离开,就一定会!” 地球这片位面的灵气已经格外稀薄了,根本不适合修炼之人生存。 等到陆寒筱跟着陆遥风去了他躺了三四年的山谷,她看到正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偌大的一个人身在上面形成的阴影痕迹。陆寒筱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往下流。陆遥风躺在上面****夜夜,大石头别的地方日夜风化,和他躺在上面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多少风雨吹打,才会留下如此深的印痕? 陆遥风见她弯下腰,手指在上面一寸寸地抚过,描摹,他心头也有些不好受,后悔带她来这里。 “小小,我在这里布置一道阵法,你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修炼,你应该很快就会突破先天,到时候我们去光辉遗址也就多一分依仗!”陆遥风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果然,他一说,陆寒筱就收拾了心情,朝着他点点头。 598.第598章 先天 山谷里有一处温泉,是一个极深的泉眼,陆寒筱见他脱了衣服下去,很快就不见了他的踪迹,她正担心,他很快从里面出来,摸出几块石头,朝陆寒筱扬了扬,“我当年在这里,就是用这泉眼里的石头修炼,要是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火之灵。” 在这大东北的地方,能够孕育出长白山这样的冰寒之地的地方,还能有温泉,靠的就是这石头。 陆寒筱拿过来,放在手中端详,天地分五行,每个人修炼吸收的灵气都是不一样的。这石头呈红色,晶莹剔透,不说是火之灵,这品相,拿到外面去拍卖,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哄抢呢? 陆遥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好几块石头,黑色、绿色、红色、黄色、金色,他以那块大石头为中心,将五块石头四下里一扔,也不知道他的手在空中怎么划摆一下,一个阵法就形成了。 陆寒筱盘坐在其中,只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气流,有感知地从自己的肌肤毛孔中进入,汇入到经脉之中,通过经脉的运转后,转化成天地之力,为丹田吸收。 灵气太过庞大,以至于,她的经脉都被撑得略有些不舒服。但她格外喜欢这种感觉,被充盈得满满的,有着庞大的气势,一直灌注到丹田之中。 陆遥风又在外面布置了一个守护阵法,这才让布妮和冰貂在一旁守着。他盯着阵法中的陆寒筱看了半响,见她并无不适,被浓郁得极近白色的灵气包裹,灵力在经脉中运转也格外通畅,虽然略有些饱满,但这些年,她每日里用药水浸泡,她的经脉已经格外坚韧,并不是不能承受的程度,他这才朝山谷入口处走去。 冯毅已经等在那里了,将手中的一沓文件递给他,并有条不紊地汇报道,“止少说了,信阳陈家那边,二房已经和大房翻脸,相互指责,也把当年三房出事的事都抖露出来了。是大房和江南南氏南问枢勾结,故意派了三房去和南问枢谈判,中途的时候,在车辆轮胎上动了手脚,又把前后安全带全部都卡死,最后导致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因为安全带失效导致夫妻二人都惨死。” 见陆遥风认真听,冯毅就一股脑儿都说出来,“那司机也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在中途服务站休息后,故意装作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半路撂挑子,那司机也没活过几天,一次出去喝酒的时候,喝多了,回来的路上,一跤跌到臭水沟里淹死了。” “真淹死还是被害?”陆遥风问道。 “当然是被害了,据二房说,是大房亲自动手,他在后面看到了。”冯毅道,心里却是在想,真是一对奇葩兄弟呢。 “这些都留下证据了吗?”陆遥风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的,他故意让人勾搭二房,想要二房和大房分道扬镳,大房肯定不愿意二房这么做,信阳陈家是因为股份捆绑才能在合朴集团占有大股东的地位,一旦分开,二房想要出售手中的股份,大房没有钱购买,就算有,南驰景也未必会卖给大房。 大房怎么会不着急?撕破脸就势在必行了。 钱帛动人心,兄弟又如何? 冯毅点头,“留下来了,也已经送给当局机关了。我来的时候,大房和二房已经被逮捕,有童少知会当局,他们应该是要为当年自己谋害自家兄弟的事付出代价了。” 这么多年,当年三房留下来的股份,每年的收益,都是被大房和二房瓜分,这两人,万死也难辞其咎! “我不希望看到他们出来,审判之后,如果不是死刑,就让他们死在里面!”陆遥风眼中迸裂出寒光,他想到陈宁筱之前拿这事来伤寒筱的心,迫得寒筱不和他在一起,“亲自去,把这消息告诉萧家少奶奶,跟她说,信阳陈家三房的仇,我们已经帮她报了!” 陆遥风不知道的是,陈宁筱在收到风卫的通知后,差点动了胎气。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给寒筱打过几次电话,寒筱都没有接,也没有回。她知道寒筱在生她的气,她那天做得是很过分,但她也没有错啊。陆遥风的身上,有一半流的是南氏的血。 而南氏是害死她们父母的仇人。她也没想到,陆寒筱会爱陆遥风爱得如此深,要是她早知道,她也不说了。 她其实心里有些后悔了的。风卫来通风报信的时候,她也多少知道了一些信阳陈家的动向,主要是因为陈宁凤来过几次,都被萧家的警卫给撵走了。她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信阳陈家长房和二房都被关起来了。 没有想到,是陆遥风在背后运作的。 幸好当初陆寒筱给了不少保胎的药给她,她吃了一粒,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好一些。也还是把萧司成吓了个半死。 萧夫人也才知道这事情的原委,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在旁边道,“宁筱,你应该知道,我这条命也是陆遥风救的,陆遥风是萧家的恩人,是不是,因为你父母,我们萧家也应该和陆遥风恩断义绝才是?冤有头,债有主,我希望你做个明白人!” 陈宁筱没有说话,但父母大仇得报,她心里轻松了,也想开了许多,不由得后悔起来。她让萧司成去打听陆寒筱的动向的时候,已经要过年了,到处都打听不到。这且不说,连陈佑世也人间蒸发了。 陈宁筱这才知道急了,等到传出陆寒筱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开年了。陆遥风联系了京城大学的赵秉之校长,让他带了人一起去光辉遗址,在那里会合。 陆寒筱悬浮在半空之中,整片长白山尽收眼底,那种大地在脚下的感觉,睥睨众生的气势实在是太过诱人。从前,她是为了追随陆遥风的脚步才修炼,不管吃多少苦。而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追求长生。 长生,带给一个人的,不仅仅是无尽的寿命,而是此时此刻,与天地同在,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受天地驱使,不被天地作为刍狗的感觉。 她完全掌控了自己,喜怒哀乐,全部都能为她所控,不再如从前一样,喜悦涌上来,自己都控制不了。这大约就是神祗为何都很清冷的缘故吧? 陆遥风站在山谷中抬头仰望她,她低下头,与陆遥风对视,朝他伸出手去。陆遥风便一步踏出,缓缓地上来,握住她的手,两人并肩而立,一同眺望这大好河山。 599.第599章 求婚 “原本我在想,不管怎么样,这片土地,我还是要帮忙守着的。我还想,要是我不能留下来,将来,我的儿子留下来,一代代守护这片土地。如今看来,怕是做不到了!”陆遥风有些感慨地道。 陆寒筱一举突破了先天,已是先天之境,她又在这里巩固了一段时间,如今正是要前往光辉遗址。 从后天入先天,整个人宛若新生,她的肌肤已如那剥了壳的鸡蛋,光滑柔嫩,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光,透着珍珠般的光泽,她一双眼格外亮,似寒冬夜里的星子,眼角眉梢的那一缕媚色,随着她的晋级,如今越发诱人,顾盼间,神采飞扬,能勾人魂魄。 陆寒筱听他说,心中涌起一股子羞涩,她的头朝陆遥风怀里歪了歪,笑着道,“你要把你儿子留在这里,你找别的人生去,我要是做妈妈,是绝不会让我孩子和我分开的。” 他果然就想得太简单了,但他听陆寒筱说让他去找被人生孩子,就很不舒服,捏了她的下颌,“你再说一遍试试!” “说就说,谁怕谁啊……呜……” 她还没说出来,就被陆遥风堵住了口。他搂着她,狠狠地压下去,这还不解恨,拉着她就朝那块大石头上飞去,他到底还顾忌到陆寒筱,等陆寒筱在大石头上落下来的时候,上面已经被他垫上了厚厚的褥子。 柔软的褥子在身下,陆寒筱才不那么紧张,只是,天上的阳光那么好,这是在外面啊,“三哥,不要,不要在这里,我们进空间,我……” “知道吗?我之前在这里四年,我躺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想,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想在这里和你做……”陆遥风根本就不允许她挣扎,他俯身上去,手掌所到之处,陆寒筱身上已经是一片光滑。 她不着寸缕,正不自在,但身下的感觉已经由不得她了,她怕就这样被撞飞了出去,不得不腾出两只手来,死死地攀住身下大石头的边缘。陆遥风却怕她的手被石头边缘磨破了,他握了她的两手,放在自己的肩头,细细地哄着她,一口口啄在她的脸上,唇上,脖子上,“别怕,这里不会有人来,不要怕……” 他边说,重重地在她身上喘气,她的肌肤便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来,她又羞,只身体很诚实。她闭关有一个多月了,两人别说亲热,连拥抱都没有,她其实很有些想他了。 他不肯让她在他身下的时候还走神,就狠狠地用力,她差点被他撞得飞出去。她正觉得身体如脱缰了一般,却有烟花在她身体里绽放,她一时没有忍住,嘤咛出声,却惹得陆遥风几乎想要死在了她的身上。 他抱着她起身,陆寒筱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陆遥风这么快就放过她了。她歪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着朝那一处温泉眼走去。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抵着她的P/股,她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脸一下子腾地就红了。 她就说,他这么这么老实呢? 果然,进入温泉水中的时候,他也就跟着进去了,如此几番,犹不满足,让她换了方向,趴在温泉眼的边沿,从后面进去,搂着她纤细的腰,水面随着他的动作,荡起一波一波,拍打在泉眼的石壁上,应和着他们自己的声音,陆寒筱真是又羞又欲罢不能。 她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陆遥风却是越战越勇,直到她软绵绵地挂在了他的臂膀上,他一共要了四次,才勉强决定放过她,“宝贝儿,我们去光辉遗址?”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已经不想管要去哪里了,她能从他身下捡起一条命,已经很知足了。 她睁开眼,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已是初春的季节,可在这长白山中,却并看不出来,山谷之外依旧是白雪皑皑。陆寒筱晋入先天之后,根本就不怕冷,可陆遥风已经将她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他抱着她上了飞机。 冯毅等人等在外面,不知道多少架直升机,从长白山脚下的临时停机坪起飞。 她一直迷迷瞪瞪的,睡了一觉后醒来,她还是窝在陆遥风的怀里,却看到整个机舱里,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有着浓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她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是红色的玫瑰。 整个机舱里,全部都是红色的玫瑰,用玫瑰把所有的舱壁都装饰得满满当当,一朵朵的花,盛开怒放,红艳艳,就好似陆遥风在她耳边说过的一句句情话。 想到那种可能性,陆寒筱便扭头看陆遥风,他依旧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打理得格外整齐,似乎一直在等,等着她醒来的这一刻,他将她放在地上,牵着她的手到了驾驶舱,将她安放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宽大的前档玻璃,她能够看到前面的夜空。 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却能够看到,有烟花从前面的航道中飞出来,在她的前面绽放,打出一串串的字,全部都是由一个字串起来的,便是“爱”。 她看不到地面,飞机航行得并不高,才一千五百英尺,地面应该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天空上的这绚丽的烟花绽放出来的“爱”,从长白山一直往前面飞去,绕了大半个国家,这些烟花就一路绽放过去。 是怎样的手笔,又是怎样细腻的心思,才能有这样宏大的求婚场面? 陆遥风在她的跟前,单膝下跪,他的手中捧着一束玫瑰,火红的玫瑰用勿忘我点缀,他从前看电视电影,格外不喜欢看这种场面,总觉得做作,可如今,他自己做起来,一颗心格外虔诚,也觉得,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许下的承诺。 这种仪式,其实是必不可少的。 至少,可以让一个男人,在这一刻,把心洗涤得格外清澈净透,有勇气去担起心爱的女人的余生。 陆寒筱有些慌乱,她慌忙起身,看着跪在她脚跟前的陆遥风,她这才发现,她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色的礼服,长齐脚踝的裙子,令得她端庄美丽,她的头发随意地垂着,头上却是用一个发箍简单地把头发束在后面。 600.第600章 求婚(二) 她的手被陆遥风握住,两人都有些紧张,手上都沁出一层汗水来。 “寒筱,我陆遥风在这天与地之间,求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他专程搜索了很多求婚词,可没有一句是他看得上眼的,他也想过了,这样的时刻,一切应该是凭真心,他顿了顿,眼睛灼灼地望着陆寒筱,看她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我求天地作证,感谢上天赐给我的机会,我陆遥风愿以灵魂起誓,生生世世,忠于寒筱,不离不弃,恩爱不移!” 他想到了那道曾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的,来自远古的声音,“以我之血,契尔之灵,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拉下陆寒筱的腰身,抬手在她的眉心处点了一点,他便用了他的血,在他们的身周,划下一道道的符,一道白色的光圈,从天而降,将他们二人圈在其中,陆寒筱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以我之血,契尔之灵,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这声音格外熟悉,带着陆遥风才有的低沉喑魅,却是从很遥远的时空传来,那声音带着沉重的回音,一遍遍在她的心头环绕,直到有热气喷在她的耳边,直到她听到陆遥风在她耳边亲口说,“以我之血,契尔之灵,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他的声音与她脑海中回荡的声音重合,她才如迷怔了一般醒过来,陆遥风捏着她的下颌,吻上她的唇,搂着她,她缓缓地闭上眼,那漫天的烟花,在她的整个世界里燃放,带着璀璨的亮色,无数的“爱”将她包裹,照亮她的前路。 她气喘吁吁地被放开时,飞机已经到达了昆仑虚的附近。之前就听说来了不少的高位面的人,陆遥风不敢让冯毅等人把飞机开得太近。风卫培养起来不容易,且都是他的兄弟,他不想损失哪怕一个人。 陆遥风让冯毅带一拨人回去,另外一拨人留在原地待命。 陆寒筱才知道,她这一路来,这么多人,其实都是为了配合陆遥风的求婚而随行。她并不知道,他们这一路行来,沿途所过之地,多少人守在地面,抬头仰望天空,看这盛世的求婚,她也不知道,就在这一日的早上,所有的报纸上,头条,都是在报道这一场求婚,嘉世界的大总裁向未婚妻求婚,碎了多少芳心? 世人都知道嘉世界强势霸道,却没有想到,嘉世界的大总裁竟然还是如此深情,为了向未婚妻求婚,摆出如此大的场面来,他们也在猜测,将来的大婚又是怎样的动静? 用烟花打出的“爱”,用爱铺就出来的一条路,这一天,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谈论这一场盛世求婚,多少女人的心在沉思,所谓的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有什么了不起?被嘉世界的大总裁爱上,不是公主也是公主,不是王后也是王后。 出生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爱你的那个人把你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陆寒筱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从此后,她真的是陆遥风的未婚妻了,她似乎还没有答应他的求婚,可他霸道地动用了天地法则,这辈子,她只能嫁给他了。他单方面的契约,从此后,他只能爱她,在这场婚姻里,他令自己永久失去了与她对等的权利。 她可以不爱,而他不能不爱。 她被陆遥风抱着走出机舱的时候,看着前面巍巍昆仑,心头依旧无法平静,她窝在他的怀里,柔声道,“三哥,如果这一场生死轮回,是为了遇到你,做你的妻子,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她说完,回身搂着他,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咬破了手指,也点在陆遥风的额心,学了他的话说,“以我之血,契尔之灵,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她不会布阵,也不会动用天地规则,但她忠于自己的心,自己做过的事,这便够了。 却不想,她一指点过去,陆遥风的眉心处,一道金光闪过,隐约有一道圆环如棘轮般的标识若隐若现,陆遥风犹不自知,只抬头看她的脸,他看到女孩儿格外认真,而他的神识中也的确结成了一道牵引,与陆寒筱的紧密相连。 他抬头吻她,两人在这昆仑虚脚下紧密拥吻,这一刻,天地之间,连风都开始变得柔和,只为庆贺这一对男女结下的婚姻契约。 真正的昆仑虚,在十万里昆仑最中心的位置。除了真正修到先天的人,从来没有人敢踏足这里过。 冯浩等人被留在了外围,搭起帐篷,准备驻扎,根本不敢跟着进入半步。 陆遥风抱着陆寒筱,脚步在虚空一踏,便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再也不见半点踪迹。 见到这一幕,风卫们不由得热血沸腾,格外羡慕,御空而行,据说只有真正修炼得道的人才能做得到。他们也算是被陆遥风引导入门了,要是他们肯用功了修炼,应该也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吧? 一时间,人人都开始打坐,想借助昆仑虚里的祖龙之气,多少有点突破。 这些,陆遥风和陆寒筱根本不知道,他们进入云海之中后,一直往前行,约莫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才隐隐听到说话声。陆遥风绝没有想到,他在这里还能看到他的师父昆山老人。此时,昆山老人正被一群从异时空来的人围住,那些人想把他迫走。 “不过一个先天,呵呵,也想来抢光辉神殿的东西?老头儿,真是不怕死啊!” “就是,还不快滚!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吗?是从曼荼罗地,说出来你听都没听说过,先天?先天算什么?知道吗?曼荼罗地出生都是先天呢,哈哈哈!” 正说着,其中就有一个年轻一点的不耐烦了,抬手就是一个火球朝昆山老人砸去,昆山之前应该是已经被招呼过了,一身破败的道袍上被烧出了好几个洞,一向打理得很好的胡子也被烧得卷了,头发散乱,他是听说这里有通往异位面的通道,才跑来的,此时就算是被围殴,他也不后悔。 他得到了最有用的信息,地球上真的有通往异位面的通道,那异位面就是曼荼罗地。 601.第601章 神殿 “找死!” 陆遥风一声断喝,他只手抱着陆寒筱,另一只手,朝前一推,便有一个如棘轮般的光团,飓风一般卷过去,而他自己,早就一步踏出,挡在了昆山的前面。 嘭! 一声剧烈的震荡,以两个光团相碰为中心扩散开来,巨大的光波带着庞大的能量,一圈圈地朝四围散开,连空间变形了,就算是从曼荼罗地来的高手们,猝不及防之下,也被掀飞了出去。 这能量太过庞大,四围都是雪山,顿时,一场巨大的雪崩在所难免。就算是先天,就算是从曼荼罗地来的高手,在天地之间,个人的能量也显得格外渺小,谁也不肯就这样被大雪盖住,纷纷躲闪。 但这些人是为了光辉神殿来的,陆遥风不愿这些人能够逃出去,这些人快,他的速度也快,他一把拉起他的师父昆山老人,朝上抛出去,而他自己飞快地窜上去,他猛地一掌打出去,以山巅为平面,一个巨大的能量罩便压了下来。 这一变故,没有人能够预料。 顿时,这些人全部都被能量罩给罩住了,这且不算。陆遥风这一招,顿时便如惹了马蜂窝一般,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的雪崩朝这边压过来,这一片的山头都平了,那些大雪层层地涌过来,连陆遥风打出的能量罩都不能承受这些大雪。 他一口血喷出来,强行将功力撤回时,他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 “三哥?”陆寒筱格外担心,她忙要拿了丹药给他服下,他却摆了摆手,“我没事!” 那些人全部都被埋在脚下了,一个都没有留。包括之前欺负老猿猴的那个道士。那道士本来是想过来跟陆遥风打个招呼的,谁想,就被陆遥风给罩住了。 能量罩,这一灵技,便是在曼荼罗地都少有人用,若非领主以上的实力,根本就施展不出来。陆遥风不过一先天,这一次,老道士都看不透陆遥风的实力了。似乎,地球这片位面,对他根本就没有实力压制一样。 被雪崩压在下面的人,大约是活不了了。就算是能够活下来,等这一片雪山被移走,沧海桑田,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事了。 昆山堪堪站稳身形,一睁眼,那些之前欺负他的人,一个都不见了。他惊诧不已时,陆遥风已经带着陆寒筱来拜见他了,“师父,这是我妻子寒筱!” 陆寒筱学了陆遥风的样子,在他跟前跪拜下去,磕了三个头。 “起来,起来!”昆山老人细细地打量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欣慰不已,“原来是你啊,原来是你,七年前的那个紫薇命格原来是你,好孩子,好孩子!” 他深深地看一眼陆遥风,又看陆寒筱,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是命定的姻缘,以后生死与共,不要辜负了上天的厚爱。” 两人忙答应下来,陆遥风便问昆山,“师父也是为光辉神殿来的吗?” 昆山老人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师父还没有到那活得不耐烦的地步。你们以为光辉神殿是那么好去的?上万年来,但凡觊觎光辉神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要不然万年的时光,那光辉神殿还能好好地在这里呆着?师父来,只是听说这里有异时空的人,想着看能不能碰个运气,知道去异时空的门道。” 有的人终其一生寻不到那门道,就只能在地球上等死,或是在晋入金丹大道之后,被天地规则所灭。 “师父若是不着急的话,就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也要过去的,我们一起走!”陆遥风道。 “两年,我倒是等得起,只是……”他上下打量陆遥风二人,“你们小小年纪,就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地,很不容易,只是光辉神殿……” 他是要阻止他们去的。 陆遥风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师父先去外围等我,京城大学的赵秉之校长他们应该到了,还有一些别的人,您帮我去看着点,我和小小有点事去一下就回来!” 他感受到了光辉神殿的召唤。 老头儿也知道,他这徒弟素来沉稳,做事也极为靠谱,他才不着急,且看陆遥风二人实力不下于他,将来去异时空有个伴,就乐滋滋地出去了。心里也不由得羡慕嫉妒恨,他多少岁的时候才晋入先天,可这两个小东西,这么快,真是不公平! 好在,是他师门中的人。 等昆山走远,陆遥风才带着陆寒筱一路前行。所有人都以为,这里才是光辉遗址,可陆遥风却跟着自己心里头的那份牵引往前走。约莫有一刻钟的样子,离那群来自曼荼罗地人的埋骨之地就有数百里之遥了。 这还是陆遥风走得慢了些。 他带着陆寒筱落在一处山巅之上,山太高,阳光直射在两人的身上,感觉到有一丝的温暖。陆遥风这才低头对寒筱道,“小小,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光辉遗址和我们,有些关联。” 陆寒筱有些听不明白,如在梦中。 但,她的脚下,山开始移动,两个人直直地坠了下去,四下里一片黑暗,就好像是在一个四面不透光的甬道之中,陆寒筱不由得有些害怕,她忙揽过陆遥风的腰身,陆遥风心中的那份感应越来越明显,他搂着寒筱,柔声道,“不要害怕!” 等陆寒筱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她才睁开眼,四下里一片光辉,她真的置身在一片宫殿前面,脚下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台阶,光可鉴人,殿门口左右各九根偌大的台柱,刻着金色的如棘轮般风图腾般的图案,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忌惮,她朝大殿望去,重檐之下悬“光辉”二字。 这里,真的是光辉神殿。 陆遥风牵着她朝上走去,走到门口,这光辉神殿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在何处,也不知是何物,可她并不害怕,甚至,有几分期待。 殿前,宽阔的月台上,左右分别有青龙、与龟鹤,日晷,嘉量,设香炉四个,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依旧在袅袅冒着香烟。 602.第602章 神格 陆遥风便牵着她的手跨了进去,这殿,真是大,树根金色的柱子支撑着,地面铺金砖,令陆寒筱觉得惊奇的是,正中间竟然是两个宝座,一模一样的宝座,简单宽大却威严十足。一左一右,置放在高高的白玉台阶上。 “三哥?”陆寒筱有些不安,她进来之后,就觉得心里有一处她自己都遗忘了的地方开始躁动起来,让她压都压不住。她松开了陆遥风的手,慢慢地朝白玉台阶走去,她缓缓地,一步一步,似乎很多年以前,她也来过这里,走过这几处台阶,她上去之后,抚摸右边的这个宝座,雕刻了曼荼罗花,一大朵一大朵,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材质,明明是金色的宝座,却让人细看去,能看到花朵的红色。 她的手抚上去的时候,就跟触电了一般,一股电流顺着她的臂膀往上,一直通到她的灵魂处,她的大脑之中,一幕幕光影重重,无数的庞大的讯息涌进来,几乎要把她的脑袋都挤炸了,那些不是她的记忆,却也是她的记忆。 她是光辉神殿里住着的帝后,她的夫君是一个穿着紫色锦袍,上面绣了重重曼荼罗花,铺延开来,一朵朵绽放,他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用重紫晕染出妖冶的颜色,一直延伸到鬓边,层层叠叠,如盛开了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彼岸花,透着血色的邪魅。 他的眼眸情深,看着她的时候,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沉溺其中,他牵起她的手,“从今后,你将是我风帝的后!” 他把一枚黑色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却有着繁复纹路的戒指戴到了她的手指上,他的指上也有一枚,与她的一模一样,他说,“只有这两枚戒指复位,这光辉神殿还有冰璧空间,才可开启!” 他们惹上了血魔族的人,她为血魔族的帝君所杀,他花了万年时间凝聚她的灵魂,让冰璧带着她轮回转世,他一路寻寻觅觅,这一世,他终于与她重逢在这里。 冥冥中,她似乎在地球上等了很多年,光辉神殿是他封印在此的,她的灵魂中与神殿与冰璧都有牵绊,她才飘忽到这里来,最终,等到了他们重续姻缘的时候。 “以我之血,契尔之灵,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是他与她曾经的婚姻契约,他至今居然都还记得。 陆寒筱猛地转身,她站在宝座之前,定定地看着陆遥风,她记不得多少世以前了,她就是在这里,与他结为夫妻的。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泪眼中,她几乎都看不清他的神态,可她能够在心底里描摹出他的眉眼,“三哥,我们就在这里拜了天地,可好?” 她突然想现在就成为他的妻子,她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大殿里,什么都有,红色的烛台,不知道点了多少世,永不熄灭,他们在殿门前跪下来,头顶是天,脚下是地,她听到陆遥风低沉喑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在上,地在下,星辰为证,我陆遥风在此禀告天地,与陆寒筱结为夫妻,永世不弃!” 他们原本就有婚姻契约,如今,拜天地,全礼仪。 陆寒筱的手抠着地面,她有些不能安抚自己的情绪,脑海中,她被血魔族的帝君一掌轰散了灵魂,那一刻,她最后的一点神识看到,那个一身邪魅无边的男人,托着她的身体,她无法从他悲痛欲绝的情绪中走出来。 她听到陆遥风说完,他扭头看自己,陆寒筱这才哽咽着,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天在上,地在下,星辰为证,我陆寒筱愿予陆遥风为妻,天长地久,永不相弃!” 陆遥风已是大喜,他之所以跟老道士说要过两年才离开这里,他是想要给陆寒筱一个盛大的婚礼,他还要和陆寒筱拿结婚证,他们只有拿了结婚证他才有资格处置他母亲给他们留下来的财产。他不忍心那些财产被王守鹏那个蠢货掌管,好好的一笔钱,比存在银行都还亏。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得到寒筱,得她做自己的妻子。他一把把陆寒筱从地上拉起来,拥着她,细细地吻她泪流满面的脸,说着感谢的话。 他们的脚下,光辉神殿托着他们缓缓地升起,等到到了半空的时候,才停下来。陆遥风搂着陆寒筱从殿门里出来,从台阶上下来,悬立在半空中的时候,那光辉神殿中,飞出来两道白色的光,顿时把二人圈住,似乎在慢慢地缩紧,而实则,这两道光环慢慢地融入两人的身体里,最后烙在两人的神识中。 这是神格! 是他们将来晋阶入帝的必备条件,神格。不论实力多强,若不具备神格,将永远都不能踏入“帝”的领地,而神格,是需要有众多的信仰之力才能凝结的东西。 二人此时并不知道,只看到那神殿的门慢慢地关闭,眨眼间,便飞升到天空中不见了的时空。 那里,也将是他们征途的终点:三十三天。 昆仑虚脚下,冯浩等人扎营的地方个,格外热闹。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密密麻麻地在山脚下扎下营地,其中以嘉世界、岛国宫本家族和泰国国师撒米朗为首分别驻扎成三方阵营。此时,亲眼看到了光辉神殿的面貌,个个都激动不已。哪怕是从那上面掰一块砖下来,也是让他们受用不尽的。 一个个纷纷往昆仑虚上面爬去,即便神殿离开,他们也要去之前神殿呆过的地方,兴许能够从那里捡点漏出来。 陆遥风二人到达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蜂拥的景象。他在附近的山峰上停留下来,站在上面,居高临下,他看到了诸多人,惟独有一群人入了他的眼,便是宫本家族的人。宫本武藏带着家族的人,独自一行,正在往山里攀爬。 陆遥风的目光带着无尽的威压,宫本武藏也不是呆子,自然是感觉到了,他抬头望过来,看到陆遥风的一瞬间,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用岛国语下令,“结阵!” 他这次带出来的全部都是精锐的弟子,刚才在山脚下的时候,与嘉世界的人,也是尽量保持远一点的距离。宫本家的继承人已经折损在了这个国家,他这次来,如果不与陆遥风对上,他也要去找陆遥风的。 603.第603章 大结局 在这里遇上了,正好! 毕竟,要是杀死了陆遥风,在这种地方,没有当局介入,一切都好处理。 “结阵?”陆遥风像是听了一个格外好笑的笑话,“五年前,宫本家的阵法都没有困住我,今天,你以为就可以?” 一听说“五年前”,陆寒筱心里腾地就燃起了熊熊烈火,不等宫本家的人说话,她就抬手一巴掌挥过去,隔了四五百米远,宫本武藏的脸上,挨了一巴掌,隔空发力,还是隔了这么老远,陆寒筱不只是化境这么简单了。 宫本武藏捂着脸,有些惊惧地望着陆寒筱,他早就听说他的继承人是折损在一个叫陆寒筱的女孩子之手的。他无数次派了家族的忍者出去想报仇,这么久以来,连她的边都挨不上。 这女孩子的实力,让他感到害怕! 他一步步朝后退去,家族中来的都是精英,见此,有些不解,却也跟着他退,看陆寒筱便如看到恶魔一般。 “想逃?”陆寒筱呵呵冷笑,她一步跨出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她人已经到了跟前来,就算是移步换形也没这么快,“我又不要你们的命,怕什么?” 她走到宫本武藏的身后,后者想逃,却是一步都不能动,她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背,他便感觉到如有一条毒蛇顺着他的背脊爬上来,“我并不想要你们的命呢,只要你们脊椎受损了,还能够从这里活着出去,我就饶你们不死!” 她磨着牙说“不死”这两个字,她话音未落,便看到她弯唇一笑,格外妩媚的样子,可她下手却丝毫不软,宫本武藏的身体软软地滑下去,几乎只有一念,他全身就被冷汗给湿透了,脸上因为疼痛而扭曲,看陆寒筱的眼睛里不见愤恨只有恐惧。 “疼?”陆寒筱轻声地笑,她一脚踩在宫本武藏的肚腹上,“怎么会疼呢?现在才知道疼啊?你这么对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疼吗?真好!我只希望你的疼痛,比起他承受的,要重千倍万倍,所以,我让你的脊椎是粉碎性的!” 便是华佗在世,神佛降临,怕是也难让他修复了。 听到这话,这么恶毒的话,从这么娇嫩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难怪有人会说,蛇蝎心,美人骨了,宫本家族的精英们此时,吓得站都站不稳了,一个个哀求地望着陆寒筱,只可惜陆寒筱连看都不看一眼,她一手挥出,五指中,一共是五道天地之力,全部击在这些人的脊椎之上,顿时,雪地里便倒了一片。 她竟然让求饶的话都没有让这些人说出来。 泰国国师撒米朗躲在一处雪堆后面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了两条腿,最好是多生了一对翅膀,他跌跌撞撞地朝山下跑去,一步跌倒在雪堆里,他正要爬起来接着跑,却有一只散发着暗香的手拎着他的后背提起来,他好不容易站定,那只手就在他的后背轻轻一拍,他便趴伏在地上。 他看到宫本武藏受那样的罪,只看一眼,他都觉得毛骨悚然,此时,宫本武藏所受的痛,全部都在他身上体现了出来,甚至他的更甚。他体内有本命蛊,本命蛊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在蚕食他的心脏。 他素以心头血饲养本命蛊,本命蛊靠他的心头血滋养而存活,一旦他死,本命蛊也绝无存活的可能性。 但,本命蛊被他饲养这么多年,早已生出了自己的灵智来,它不愿意死,在做最后的挣扎,一旦它将他的心脏吃到肚子里去,就算是脱离了本主,它也能多活几天。 此时,撒米朗却是拿本命蛊没有办法,他脊椎断裂,且成粉碎性的,他就如软骨人一样,任一条虫子在慢慢地吞噬他的生命。 陆寒筱并不知道,她拿脚尖拨动撒米朗的下巴,让他看自己,“我把同样的话给你,只要你能够从这里活着出去,你的命,我也不要了!” 这是绝无可能的! 但他和宫本武藏被折在这雪山中,与当日他们逼着陆遥风跳崖,又有和区别? 他的眼角余光艰难地投过去,他看到远处的虚空中,一个光辉战神般的男子悬空而立,他根本就没有看自己,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上,他眼中海一般的深情,撒米朗从这个女孩子身上感受到了昆仑山般沉重的仇恨,她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们,她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求饶的话,他身为一国国师,已经是这种份上,不说也罢。 “要杀要剐,自便!”撒米朗的国语说得也还过得去。 陆寒筱似乎很不喜欢看他这么有节操的样子,她的脚尖在他的下颌上轻轻一碾,他的下巴就掉了下来,“哼!你有什么资格?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讲这样的骨气?” 连痛都呼不出来了,陆寒筱看垃圾一样地看着他,看着死在一起的宫本武藏和撒米朗,陆寒筱依旧无法排遣心头对陆遥风五年前所受折磨的痛,她整个人站在雪中,微微地颤抖着,似乎这两人的死都不能让她平静下来。 陆遥风看着就心疼,他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小小,都过去了!” 陆寒筱却是扑身到他的肩上,紧紧地搂着他,“有很多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记忆,我都记起来了,只让我想要更爱你,三哥,我只想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来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陆遥风紧紧搂着她,将她扣在自己的怀里,“我们的一生,还那么长,慢慢来!” 他将她脸上的泪吻干,他的女孩儿下手的时候,毫不含糊,那么狠厉,那么果断,她总是这样喜欢给他一些惊喜,一次比一次给得多! 赵秉之的光辉遗址之行个,根本就没有成行,陆遥风和寒筱带着他想了办法进入到那一处山谷中的时候,已经是空荡荡一片了。他不由得格外遗憾,但他又是亲眼看到那光辉神殿飞上了天,最后消失不见的。 “这世上,没有见过的,就不一定不存在啊,以后,恐怕我们的认知要改变一下了!”赵秉之由衷地道。 回到京城,陆寒筱的日子过得格外简单,除了上学,就是修炼。 两年后,她过完二十岁生日,陆遥风回了一趟江市,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坛子酒,她还记得,那一个夏天,三哥从桑赫斯特参加试炼回来,用了前院的葡萄酿造了这一坛酒。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围着他转,原以为他会有什么节目,谁知道,他举着这坛子酒说,“小小,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愿望的。” 原来,这坛子酒只是见证啊! 陆寒筱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了,她这一生,何止只欠他一个愿望,她欠他的多了!“你说,你想做什么?” 她人都是他的了,她才不管欠什么愿望不愿望呢。 等到她蒙蒙蹬蹬地跟着他从民政局出来,看到他手里拿着两个红本本,上面烫印金字“结婚证”三个大字晃花了她的眼,她才知道,这一次,她把自己卖得有多彻底呢! 她虽然与他在神殿里拜过天地,但她毕竟是地球上长大的,唯有结婚证才能够让她潜意识里有种和他结为夫妻的感觉。也正因如此,为了这两本结婚证,他才在地球上多呆了两年呢! 三天后,拜别了所有的朋友,他带着陆寒筱和他的师父昆山,在一大群人的送别下,再次走进了昆仑虚,这一次,他将走进时空隧道之中,前往另一个位面。 萧老爷子站在最前面,他吃过陆遥风送给他的寿礼,一枚还阳丹之后,他变得身轻体健了起来,这才能够亲自领队,过来送陆遥风夫妇。 “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乡,一定要记得回来!”萧老爷子郑重地和陆遥风握手,他眼中含着热泪,“这个国家有你们,是福气!” 仅凭这两人的实力,从此,这个国家,在整个世界格局中,都将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 “会的!”陆遥风点头。 乔若瑄和瑾瑜扑过来,更是抱着陆寒筱哭得泣不成声。林可和陈奕然更是满含热泪守在一旁。陆寒筱和他们一个个拥抱,她拍着陈奕然和林可的肩,“你们一定要对她们好,否则,我会回来收拾你们的!” 陈奕然点头,林可却低了头,不置可否,看得乔若瑄越发想哭,良久,林可才点头,“我会的!” 他说完,朝乔若瑄看去,他第一次没有躲闪乔若瑄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对陆寒筱说,还是对乔若瑄说,“我会努力,会建功立业,会凭我自己的实力去守护她,做一个男子还该做的。” 说完,他朝陆遥风看去,“当家是我的榜样,是我心目中永远的英雄!” 林止和夏宣童却是在骂陆遥风,“好你个没良心的,你说走就走,我明天就去把嘉世界拍卖了!” 陆遥风抬手,在虚空中划下一道门,他指着这道门,“我在这里留一扇门,你们,谁有能耐,走过这道门,都可以去找我,你们只要走得过曼荼罗地,进入三十三天,在那里,报上我风帝的名号,就是我的人!” 他说完,牵着陆寒筱的手,一步跨出去,他站在虚空之中,俯瞰这片土地,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六年,在这里找到了他的另外一半灵魂,如今,他携他的女人重新回归,在三十三天,风帝与帝后,才是他们最终的身份!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