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噩梦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申明一:本书不没收大家的脑子,也不提供脑子寄存服务。】 【申明二:本书作者无存稿还特别听劝,有什么想法欢迎书评短评吐槽交流,如果有让大家不爽的地方,只要反馈的人多了,一定改改改,咱们一起完善,还请千万不要轻易弃书】 夏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铺洒在操场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祁振国坐在部队宿舍的木板床上,手里攥着一张刚刚从团部领回来的复员申请书。 他低头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思绪逐渐飘远。 1940年,年仅15岁的祁振国毅然投身革命,加入八路军,成为129师386旅新一团李云龙麾下的一名新兵,从此开启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1943年,新一团转入太岳军区,抗战胜利后又被编入晋冀鲁豫野战军序列。 1948年,祁振国分流转入华东野战军,因功升任营长。 1949年初,华东野战军改称第三野战军,祁振国随部被编入新整编组建的第九兵团。 如今已是1950年,一转眼,他在部队里面已经待了整整十年。 去年年初的一次清剿残匪的行动中,祁振国救下了一名叫冬梅的女子,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便结为连理。 婚后次月,冬梅便怀了孕。 这让祁振国满心欢喜,开始憧憬着未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 刚好,国家在这时启动了复员计划,祁振国经过一番慎重考量之后,决定复员回乡。 于是就去团部领取了一张复员申请书。 “振国,你真的决定要复员了?”正沉思着,战友老张走进宿舍,看着祁振国手中的申请书,有些不舍地问道。 祁振国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嗯,我想回去照顾媳妇儿,她怀孕了,长期一个人生活我不放心。而且现在仗也差不多打完了,复员回去正好也可以为家乡的建设出一份力。” 老张点头道:“也是,冬梅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不过,你复员了,以后咱们可就不容易见面了……” 祁振国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会有机会再聚的。” 老张叹了口气,道:“你本来有更好的选择,咋会想着要回乡种地呢?” 祁振国现在是正营级干部,级别虽然不算高,但是以他的资历和战功,退伍后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安置方式,可他却为了响应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的号召,准备回乡务农。 祁振国无所谓地道:“咱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去哪儿不是建设国家,回乡种地也一样能干出名堂。” 申请书交上去之后没过几天,祁振国就办好的所有的复员手续,带着妻子回到了汉东省岩台县的老家。 他已经背井离乡十余年,父母留下来的祖宅已经完全破败,根本不能住人。 好在他复员后还是得到了一笔补贴,重新将房屋全部修缮了一遍,又将荒芜的土地开垦了出来,然后开始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虽然有些辛苦,但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倒也温馨和美。 可是平静的生活过了不到一个月,半岛战争就爆发了。 部队开始紧急动员,征召退伍老兵,准备入朝参战。 祁振国也接到了召回命令。 以他家现在的情况,是可以免予征召的,但是作为一名退伍军人,国有战,召必回,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面的信念。 接到命令之后,祁振国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回部队。 可是眼看着妻子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他却陷入了两难。 家里没个老人帮衬,如果他走了,那冬梅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艰难。 思量再三之后,祁振国最终放弃了回部队的打算。 三个月后,志愿军先头部队秘密跨过鸭绿江,开往半岛战场。 而祁振国的儿子也在此时呱呱坠地。 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他给儿子取名祁援朝。 又过了三年,中朝与联合国军签署《半岛停战协定》,战争结束。 祁振国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彻底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在夫妻俩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儿子祁援朝也一天天长大。 这让祁振国心中满是欣慰。 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年,十年动乱就开始了。 祁振国一家也跟着遭了磨难。 因为他是复员老兵,而且还是当过营长的军官,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往他身上泼脏水。 说他曾经是国冥党的残余势力,是反革命分子。 祁振国百口莫辩,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妻子在这场浩劫中不堪折磨,病倒了。 祁振国四处求医问药,但妻子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最终离开了人世。 祁振国悲痛欲绝,他抱着妻子的尸体,泪水止不住地流。 “冬梅,你怎么能丢下我和孩子就这么走了呢?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妻子去世后,祁振国和儿子相依为命。 然而命运却没有停止捉弄他。 就在妻子去世后没几年,祁援朝也在一次意外中不幸离世。 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子祁同伟,与他相依为命。 祁振国心中满是悲痛和无奈,但还是含辛茹苦将祁同伟拉扯长大。 好在祁同伟从小就很争气,他深知爷爷的不易,学习十分刻苦。 不但成功考入汉东大学,而且还走上仕途,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成为了汉东公安厅厅长。 可惜的是,由于幼时的贫困,让他错误地将权力当成了弥补安全感与尊严的工具。 最终误入歧途,罪行败露后孤身逃亡孤鹰岭。 此时祁振国已经92岁高龄,接到通知后,立即就赶了过来,准备劝祁同伟回头。 可是他才刚到小木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嘶吼: “猴子,你我恩怨已清。” “陈海的命我会还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审判我!” “去你妈的老天爷!” 随即就是一声枪响。 最终,祁振国只见到了一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如此高龄再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 祁振国终于承受不住,终于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 嘶吼声如在耳畔炸响,祁振国忽然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他不由得愣住了。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这屋内充满年代感的陈设,正是自己当初在第九兵团服役时的部队宿舍。 而他手里,还攥着一份复员申请书! 难道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这个梦也太漫长、太真实了! 就像是真的经历了一生。 想起自己一家后面的遭遇,皆是因为自己这次选择所致。 而祁同伟从小到大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也都是因为没有背景和依靠。 “不行,我不能让梦中的场景变成现实,不能让祁家就这么断了后!” “我要继续留在部队,为儿孙搏出一个未来!” 特别备注:本文中所有人物、部队番号皆为虚构,与现实无关,请大家千万不要考证,也不要对号入座。 第二章 抉择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报告!” “进来。” 正在批阅文件的宋卫国抬头。 “是振国啊。” 看见来人,他放下手中的钢笔,指了指旁边的榆木椅子道:“坐!” 祁振国却没有落座,而是直接走上前,将手里的复员申请书放在了宋卫国的面前,道:“团长,我考虑好了。” 宋卫国拿起申请书扫了一眼,发现上面除了个名字,其他地方全空着,一个字都没填,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道:“这就对了!我就说你小子天生就是扛枪的命!回家种地不是给地方添乱么?” 他把那张申请书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旁边的纸篓,道:“你小子人年轻,脑子灵活,兵带得好,战斗经验也丰富,回头再去军校里面混两年,说不定哪天我见了你都得敬礼,不比去苞米地里刨食强?” “您这话可就折煞我了!”祁振国呵呵笑道:“我这榆木脑袋能带兵,还不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 宋卫国笑骂道:“少跟老子扯淡!我可带不出你小子这样的兵!” “不过榆木脑袋倒是真的!二野的李云龙李师长、四野的丁伟丁参谋长可都是你的老领导,但凡多去活动活动,早都跟老子平起平坐了!” “嗨,我也就是以前在新一团的时候在两位老团长的麾下干过。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新兵蛋子,我认识两位首长,两位首长可不一定认识我。” 祁振国上前两步,拿起旁边的暖水瓶,给宋卫国桌子上的搪瓷缸里续满了水,然后才继续道:“团长,我想请几天假。” “冬梅这才怀孕没多久,我想多陪陪她……” “这段时间很关键,是该多陪陪!”宋卫国直接从抽屉里翻出假条本, “你攒了得有三个月探亲假吧?先批你十天,月底前归队就成。剩下的假留着等孩子出生,伺候月子的时候再请吧!” “谢谢团长!”祁振国接过假条,又敬了个礼,这才拿着假条转身离开。 按照现在的政策,营级干部要想结婚,需满足25岁、8年军龄、团级以上政治机关批准的“258团”潜规则。 祁振国现在25岁,刚好到达可以结婚的年龄。 但是家属却没有随军的待遇,只能就近申请租住驻地周边的民房。 三野第九兵团现在驻防沪上周边和长江口。而他所在的20军,驻地主要位于未来的浦东一带。 牛冬梅跟祁振国结婚之后,现在借住在川沙县高桥镇的一户居民家里。 小镇刚下过雨,雨后初晴,青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 祁振国走到一处两进宅院,进门之后,就看见牛冬梅正坐在院中的老榕树下,缝着一件小衣裳。 碎金似的阳光穿过叶隙,在她乌黑的发辫上跳跃。 “振国!”看到祁振国回来,牛冬梅惊喜地起身,肚腹处已经微微可见弧度。 “你的复员手续这么快就办好了?我昨儿还跟王婶说,先收拾一下,等你回来就……” “冬梅。”祁振国走上前,扶住牛冬梅单薄的肩膀,道:“复员的事,我想再等等。” 牛冬梅这才注意到祁振国空着手,并没有带行李。 她有些不解地道:“上次你不是说现在有政策可以复员,咱们一起回岩台老家么?” 祁振国解释道: “我这几天又仔细考虑了一下。你现在怀着孕,这个时候就回去的话,坐车什么的也不方便。不如再等一段时间,孩子出生之后,我再申请复员,三个人一起回老家。“ “反正现在仗差不多也打完了,想请探亲假也方便。 “而且这边靠近大城市,医疗条件更好,万一中间有什么情况,也更安心。” 这是过来的路上,祁振国提前想好的说辞。 牛冬梅虽然也读过书,但是思想中依然还有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观念,而且现在祁振国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自然不会反对他做出的决定,当即点头道:“好呀,那咱们就等孩子出生之后再一起回去。” 她边说边抚摸着自己微隆的小腹,脸上泛起了一丝母性的光辉。 看到这一幕,祁振国不禁有些内疚。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自己那个梦是真的,那半岛战争很快就要打响。 那个时候,国家全面进入战备状态,大量召回老兵,根本不可能再批准现役军人复员。 但是他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梦境中的未来实在是太苦了,他必须抓住未来那次战争的机遇,为自己,也为儿孙打拼出一个更好的未来。 而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祁振国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半岛战争确实很残酷,其中第九兵团在长津湖一战中,光是非战斗减员就超过三分之一。 但他是营长,大小也是个军官,牺牲的概率比起普通战士要小得多。 再加上他还拥有梦境中的记忆,可以提前规避很多风险。 梦境中,他因为没有响应部队的征召,所以一直心有执念,战争期间一直关注着第九兵团的动向。 尤其是他现在所在的二十军,几乎每一次战役的详细经过和结果他都烂熟于心。 对于战友们在战争中遇到的所有困境,自然也是了然于胸。 现在距离第九兵团入朝参战还有几个月。 只要有针对性地去准备,想要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建功立业,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堂屋传来拐杖点地的声响。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端着一碗红糖水走了出来:“小祁回来啦?你不在这些天,冬梅天天念叨你。” 祁振国接过她手里的糖水碗,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这见外话!”老太太拍了拍祁振国的肩膀:“我们这把老骨头,就盼着有人能多陪陪呢。要我说你就不该复员,安心在部队干革命,冬梅住在我们这里你放心,我们都把她当亲闺女疼!” 老太太和她家老爷子一样都姓王,本来是书香门第之后。 小鬼子打过来之后,老太太的儿女亲人全部死于战火,仅剩老俩口相依为命。 这一处宅院,也是后来政府归还给他们的。 冬梅借住在这里,老俩口确实都把冬梅当亲女儿一样,照顾有加。 这也是祁振国能放心上战场的前提。 虽然是寄人篱下,但肯定比回老家独自生活更让人放心。 第三章 战争阴云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半夜又下了一场小雨,雨后放晴,空气中依然夹杂着一股泥土和榕树叶的清润气息。 吃过早饭,冬梅便和王婶一起坐在堂屋门槛上,做针线活。 王叔则在院子角落侍弄着几盆耐阴的兰花,嘴里还时不时哼两句江南小调,岁月静好。 冬梅正在绣的是一方婴儿用的虎头肚兜。 祁振国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看她针尖在红布上起落,很快便绣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雏形。 “振国,你看这老虎眼睛,是用黑丝线好,还是用金线?”冬梅抬起头,脸颊因孕期泛着健康的红晕,脸上笑容恬淡。 “用金线吧,金线看着更有活力。”祁振国随口说道。 冬梅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金线更好看一点。” 老爷子拾掇完他的花草,放下水壶,走过来,笑道:“听你婶说你不复员了?” 祁振国点了点头道:“准备再过一段时间,等冬梅生了再说。” 王叔颔首道:“也好,现在国家刚安定,部队里正需要人,你就安心在部队干吧。家里的事儿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我和你婶子保管帮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祁振国扯出一丝笑容,点头致谢道:“就是辛苦二老了。” 肚兜很快就绣好了,祁振国帮着把东西收进屋内,然后两个人便沿着街道开始散步。 冬梅虽然才怀孕没多久,但孕妇没事多走走总是好的。 临近晌午的阳光穿过法桐叶的缝隙,在青砖路上洒下斑驳光影。 两人边走边说话,气氛格外温馨。 走到街道的尽头,有一家茶馆,茶馆门楣上挂着的一对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店里没有客人,两个伙计正在打扫卫生,老板则坐在柜台后面闭目小憩。 柜台上面放着一台收音机,正在播放着国际新闻。 这玩意儿现在可是个超级稀罕物,也就是在尚海滩这种大城市,才能在大街上的茶馆里就见到。 不过,对于在梦境中见过了各种高科技产品的祁振国而言,却没什么吸引力。 两人正准备掉头往回走,可是收音机里面突然出现的“半岛”字样,却让祁振国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冬梅疑惑扭头看过来:“怎么了,振国?” 祁振国示意冬梅稍等,侧耳细听。 收音机里,播音员用平稳的语调念着:“……6月7日,潮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零导人金日城通过广播,向南潮鲜当局提出和平捅一倡议,呼吁南北各政党、社会团体就全国大选程序进行协商。然而,该倡议于昨日遭到李承晚政府的正式拒绝。” “另据消息,昨日,美军顾问团已抵达南潮鲜首都汉城,与李承晚政权举行秘密会谈……” 短短几句话,在周围茶客听来,不过是遥远异国的一桩琐事。 但听在祁振国的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6月7日……美军顾问团抵汉…… 这与他梦境中模糊的记忆碎片完全吻合! 祁振国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茶馆里依旧人声鼎沸。 阳光透过木格窗洒在桌面上,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显得悠闲。 没有人意识到,那遥远半岛上的阴云,即将化作席卷半个地球的狂风暴雨。 更没有人能想到,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无数热血男儿即将奔赴那片冰天雪地,埋骨异乡。 世人皆在酣睡,唯有一人独醒,这样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振国,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冬梅担忧地拉住他的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祁振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刚才走得急了。咱们接着走吧,一会儿我去买点梅子,让王婶给你煮酸梅汤。” 两人慢慢往回走,背后的谈笑声和收音机的播报声渐渐远去。 接下来的几天,祁振国除了陪着冬梅,剩下的时间就在不停通过各种途径收集关于半岛局势的新闻。 他借口想了解国家建设新闻,跑遍了高桥镇上的邮局、供销社,甚至跟镇上几个识字的老先生借来了前几日的《解放日报》《文汇报》。 每天晚上,等冬梅睡熟后,他便在昏黄的油灯下,逐字逐句地搜寻着关于潮鲜半岛的只言片语。 “李承晚发表强硬讲话……” “美舰在本子海频繁活动……” “6月17日,美外交政策顾问约翰·福斯特·杜勒斯视察三八线,被视作严重挑衅……” 这些零散的报道,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国际版面上无关痛痒的边角新闻,但在祁振国看来,却是一片片越来越浓密的战争阴云。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指尖划过报纸上的铅字,仿佛触摸到了长津湖的刺骨严寒。 梦境里,他虽未参战,却一直通过战友的来信和各方的新闻报道,密切关注着第九兵团的动向,所以很清楚那场战役有多么惨烈。 非战斗减员超过三分之一,一个残酷到让人不能直视的数字。 因为对严寒的准备不足,无数年轻的生命还没见到敌人,就倒在了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 甚至出现过整整一个连队的官兵,成建制被冻成冰雕! “必须要做点什么!”他喃喃自语,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 如果记忆没错,6月25日,潮鲜人民军南进作战,战争将全面爆发。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就算他主动向国家报告自己梦境中的一切,等到信息层层审核传递到顶层,只怕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地去改变一些东西。 而战争一旦打响,所有人员必然要立即归队,到时候再想做点什么就更不方便了。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周不到。 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祁振国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梦境中对未来的“预知”。 运力紧张、物资短缺、严寒……这些都是横亘在第九兵团前面的大山。 他闭上眼睛,努力在梦境的记忆里挖掘细节,试图找到破局的关键。 忽地,一个名字突然跳进了祁振国的脑海。 荣毅,上海滩著名的爱国商人。 第四章 游说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这个名字,在梦境的后半段时常被提起。 作为上海滩著名的爱国商人,荣毅在大夏国决定出兵援朝后,立即响应国家号召,捐赠了大量物资。 其中就有几十万套棉衣。 然而,由于战争爆发得突然,大量军队向鸭绿江方向紧急集结,国家也在全力往边境运输各种军需物资,铁路、公路运力瞬间饱和,调度困难。 那批凝聚着爱国之心的棉衣,最终没能及时运抵前线。 第九兵团的战士们只能穿着单薄的衣物,踏上异国他乡,踏入长津湖的冰天雪地。 “要是这些棉衣能提前运过去……” 祁振国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清楚地记得,荣毅的企业在上海滩乃至全国都有庞大的运输网络和仓储能力。 如果能就说服荣毅,在战争爆发前就把物资,尤其是棉衣、棉被等御寒物品,提前向东北方向转运,囤积在靠近前线的枢纽城市,那么当部队开拔时,物资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跟上。 这样一来,长津湖战役中那触目惊心的非战斗减员,至少能降低一半以上!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在祁振国心里疯狂生长。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面见荣毅这样的商界巨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提说服对方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了。 不过这个事情也绝非不可能。事实上,此时国内局势刚刚平定不久,荣毅也迫切希望做一些事,展现自己的报国之心。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件事情上祁振国没有退路。 为了第九兵团的弟兄们,为了避免梦境中那惨烈的一幕幕,不管多难,他都必须去尝试。 “荣先生……”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开始不断谋划这一次会面。 第二天一早,祁振国将冬梅托付给王叔王婶,带着这几天整理出来的新闻报道,坐上了前往上海市区的公共汽车。 根据梦境中的零星信息和传闻,他辗转打听到荣毅在上海的一处别墅地址。 那是一栋位于法租界边缘的西式洋房,绿树掩映,环境清幽。 祁振国走到大门前,将自己的军官证递给门房,客气地道:“劳烦通报一下,第九兵团祁振国,找荣先生有要事相商。” 门房详细检查了祁振国的证件,留下一句请稍等,转身进去通报,片刻后去而复返,道:“荣先生正在接电话,请您到客厅稍坐。” 跟着门房来到客厅,刚坐下,立刻就有人送来了一杯茶水。 祁振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顺便打量了一眼屋内的陈设。 客厅面积很大,布置得非常典雅,墙上挂着一些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 过了几分钟,一个身着深色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便从二楼走了下来,祁振国见过他的照片,正是荣毅。 “祁营长,久等了。”荣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而深邃,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军人,声音沉稳:“不知祁营长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祁振国站起身,郑重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开门见山道:“荣先生,我是三野第九兵团 20军的一名营长,名叫祁振国。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跟您谈谈潮鲜半岛的局势。” 他将手中的报纸摊开,放在茶几上,指着上面关于金日成倡议被拒、镁军顾问团抵汉的报道, “荣先生,您看这些新闻,或许觉得只是寻常国际动态,但在我看来,半岛战端已近在眼前。” 荣毅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则在沙发上坐下,端起佣人刚沏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6月7日,金日成提出和平统一倡议,6月中旬不到,李承晚就拒绝了,同时镁军顾问团进驻汉城。” 祁振国的语气很平静,却仿佛有种令人心折的力量:“李承晚的背后是美国!而美国在扶桑有驻军,辐射亚太区域,潮鲜半岛如果统一,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我敢断言,不出半个月,甚至更短,三八线上必有大战!” 他顿了顿,观察着荣毅的反应,见对方没有打断,便继续道:“潮鲜与大夏国东北接壤,唇亡齿寒。一旦半岛战火燃起,战火烧到鸭绿江边,大夏国绝不会坐视不理,必然出兵入潮参战。” 荣毅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祁营长对局势的分析,很有见地。只是,这些判断,你为何不向上级汇报,却要来告诉我一个商人?” “荣先生,”祁振国诚恳地说,“我的上级领导,掌握的信息比我全面得多,眼界也比我开阔,他们必然早已对局势有所预判,或许正在做相应的部署。我这点见解,在他们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但我知道,荣先生您心怀家国,早在解放战争时期就支持过人民军队,是有名的爱国商人。” “我来,是想给您提一个建议。” 他身体前倾,语气更加郑重:“一旦战争爆发,国家必然会动员一切力量支援前线。” “但您想过没有,届时大量军队向东北集结,铁路、公路的运力会极度紧张。” “像是御寒的棉衣,如果等到开战了再组织运输,恐怕很难及时送到战士们手中。”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荣毅,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沉声道:“祁营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祁振国深吸一口气:“荣先生如果有意为国家出力,不妨提前做些准备。” “利用您现有的运输网络和仓储资源,将一些前线急需的物资,尤其是棉衣、棉被、药品等,提前向东北方向转运,囤积在靠近鸭绿江的枢纽城市。” “这样一来,战争一旦打响,不管是支援咱们自己人,还是……销往半岛当地,都能占据先机,也能确保物资及时到位,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荣毅沉默了,目光落在报纸的新闻上,久久没有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向祁振国,道:“祁营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分析得这么透彻,甚至想到了物资运输的细节,仅仅是为了提建议吗?” 祁振国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因为我是个军人。如果半岛开战,我和我的弟兄们,很可能就要踏上那片战场。” “我不想看到他们因为缺衣少食而倒在异国他乡。” “荣先生,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为国家,也为我自己和弟兄们,多争取一份保障。” 荣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军人坦诚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那些被他圈圈点点的报刊杂志,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欣赏,也带着深思:“祁营长,你的建议,我已经了解了。至于是否可行,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他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站起身,“时候不早了,祁营长还要赶回高桥吧?我让司机送你。” 祁振国知道,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他没有再多说,站起身,再次敬了个军礼:“打扰荣先生了。不管结果如何,感谢您肯听我这个无名小卒啰嗦这么多。” 荣毅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坐进汽车,车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才转身回屋。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祁振国留下的报纸,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 那是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的,关于美军在西太平洋动向的内部资料。 “第九兵团……祁振国……”他低声念着,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祁振国的分析,与他掌握的信息不谋而合,甚至敏锐地指出了其中连他都忽视了的一些关键细节。 这个年轻军人,不简单。 荣毅拿起钢笔,似乎是想写点什么,最终却没有落笔。 “提前转运物资……” “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五章 借阅证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离开荣家别墅时,暮色已沉。 天空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祁振国坐在颠簸的汽车里,望着雨点打在车窗玻璃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忆着刚才与荣毅会面的场景。 “意思应该表达到位了吧?”将自己每一句话都复盘了一遍,祁振国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有慷慨陈词,没有危言耸听,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将一切归于军人的警觉和对局势的分析。 应该比较有说服力。 现在就看对方如何决断了。 反正他已尽了人事,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 祁振国捏了捏裤子的口袋,里面装着一张便签。 那是临走的时候,荣毅递给他的。 上面只有一个私人电话号码和一句话: “若有急务,可致电此处。” 从这个举动来看,他的那番话应该产生了一些效果。 …… 祁振国不知道的是,他拜访之后的第二天,荣毅就召集企业所有核心管理层,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 随后,荣家旗下所有的物资仓库就开始全力动员起来。 数十万套的棉衣、棉被,各种药品、食品全部被打包装箱,随时做好转运准备。 六天后,即1950年6月25日,潮先人民军南进作战,半岛战争全面爆发。 消息传来,举国震动。 荣毅大受震撼,立即下令,调拨运输车队,第一时间便将那些提前装箱的物资往鸭绿江丹东方向转运。 为了加快运输效率,他甚至不惜暂时搁置了一些商业订单。 手下的人虽有疑虑,但见荣毅态度坚决,也不敢多问,只按照命令办理。 直到7月13日,大夏国组建东北边防军,大量部队和物资开始往东北方向转运,所有水陆运输全部加满了负荷。 而那个时候,荣毅调拨的首批物资已抵达丹东附近的仓库。 等到志愿军正式入朝参战后,荣毅第一时间便将所有物资全部捐赠了出来。 而此举也为荣毅赢得了极大的声望,不但《仁民日报》头版刊了他和物资车队的合影,名下企业更是被国家通令嘉奖“雪中送炭显赤诚”,特批扩大生产规模。家族声望自此与民族大义紧密相连,跻身共和国功臣企业之列。 十几年后,一场持续十年的风雨袭来,荣毅和他旗下的荣氏集团,也正是靠着这一次义举打下的深厚政治基础,才成功度过危机。 荣毅对祁振国也是投桃报李。不但在一次内部座谈会上,毫不避讳地提及祁振国游说他提前布局的轶事,更是在第九兵团北上整训之前,紧急调拨了一批御寒物资,无偿交付给了第九兵团。 并言明乃是为答谢祁振国指点迷津的酬劳。 以至于祁振国还没有踏入潮先战场,功劳簿上就已经被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到仗打完之后,军方组织复盘。 祁振国和荣毅那一次简短的会面,被定义为改变整个潮先战局的关键点之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车子开到巷子口就进不去了。 祁振国下车之后,跟司机道了谢,便转身往王叔家的方向飞奔。 此时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从街口到王叔家就百十米的距离,却差点把他淋成个落汤鸡。 冬梅正坐在灯下做针线活,见他回来,连忙起身递上毛巾,心疼地道:“怎么淋成这样?快擦擦,别着凉了。” “没事,六月的雨不凉人。” 祁振国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目光落在冬梅微蹙的眉尖上,心中一暖,又一痛。 他没有告诉她去见荣毅的事,只说是回部队办了点事。 有些担子,他只能自己扛。 接下来的几天,祁振国表面上依旧陪着冬梅散步、聊天,帮王老爷子挑水劈柴。 可心里却始终悬着一根弦。 了解到荣毅那边已有动作后,他稍稍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紧迫的准备。 他每天都会去一趟邮电所,继续密切关注半岛局势的新消息,同时全力收集关于半岛和长津湖的一切信息。 按照祁振国记忆中的时间,第九兵团将于十一月初正式入潮参战。 发动的第一场大战,就是举世闻名的长津湖战役。 梦境中,他虽然一直关注着第九兵团的动向,后面还专门查询过很多关于此战的史料,但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对长津湖的印象还停留在“极寒”“冻伤”“减员惨重”这些模糊的词汇上,中间缺少了太多细节。 现在,他必须趁着最后这几天假期,抓紧把这些丢失的拼图重新找回来。 “长津湖一带的地理、水文、气候……还有应对极寒的办法。”祁振国在心里罗列着需要收集的信息清单。 没有互联网,没有智能手机,获取信息的渠道非常有限,想要短时间内找到想要的资料难度不是一般大。 经过多番打听,他得知上海警备区有个叫张伟的老战友,如今在后勤部工作,恰好负责军地协调事务。 祁振国立刻就找上门去。 对于祁振国的突然造访,张伟非常高兴,叙了叙旧,才道:“听说你也向团里提交了复员申请,手续都办好了吗?” 祁振国摇了摇头道:“临时改了主意,准备在部队里再待几年,现在是在休探亲假。” “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忙。我想查点资料,关于东北那边,尤其是潮先北部的地理气候,越详细越好。你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张伟好奇道:“你查这些干啥?难不成还想去那边打仗?” 祁振国打了个哈哈,半开玩笑道:“嗨,这不最近看半岛那边针锋相对的,说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提前准备准备,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行吧,我想想办法。” 张伟虽然疑惑,却没有再多问,而是直接点头道:“地方上的图书馆可能权限不够,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弄个临时证件,去合众图书馆查查。” “那里藏的旧资料多,说不定有你要的东西。” 第二天,张伟就给他送来一张盖着公章的临时借阅证。 祁振国拿着这张“通行证”,一头就扎进了合众图书馆那浩瀚的书海之中。 第六章 历史的齿轮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合众图书馆就是未来的尚海市历史文献图书馆,里面的资料非常多。 祁振国按照索引,在尘封的书架间穿梭,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一本《东北地理志》和一本《潮先半岛气候研究》。 但是这两本书里面对于长津湖一带的描述,都不够详细。 他只得向管理员求助,最终在一批日伪时期留下的旧资料里,发现了一份破旧的《间岛省地质勘探报告》。 “间岛省”,正是日伪时期对潮先北部与大夏国东北交界一带的称呼,其中就包含了长津湖周边的区域。 祁振国小心翼翼地翻开报告,泛黄的纸页上印着密密麻麻的日文和繁体字标注,还有大量手绘的地形图和数据表格。 他强忍着激动,逐页翻看,很快便从报告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长津湖地区平均海拔1300米,冬季最低气温可达零下40摄氏度以下。冰层厚度在正常年份可达1.5米,山区小气候明显,暴风雪频发…… 这些数据,与他梦境中零碎的记忆相互印证,让他对那片即将踏上的战场有了更具象的认知。 除了长津湖相关的信息,祁振国还查阅了各种应对极寒相关的书籍,将里面的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一一摘抄下来。 比如正确穿戴衣物、如何因地制宜在雪地里搭建庇护所、如何预防和治疗冻伤、甚至包括一些利用动物油脂御寒的土办法。 这些东西,也许无法影响到战争的整体走向。 但对于个人而言,在某些情况下却很可能会多一线生机。 离开图书馆时,祁振国怀里的本子上已经抄满了笔记。 …… 接下来的两天,祁振国一边梳理着自己摘抄回来的笔记,一边不断在心里进行各种战术推演。 他对照着《间岛省地质勘探报告》上的地形标注,竭尽全力唤醒自己梦境中对于长津湖这场战役的所有记忆。 哪些地方适合伏击,哪些地方需要避开,哪些时机可以发动反突袭。 力求将所有的细节都拓印在脑海里。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1950年6月25日这一天。 一早起来,祁振国就开始有点坐立难安。 因为他知道,举世瞩目的潮先战争,将在今天正式打响。 可是周围的一切好像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茶馆里客人们依旧谈笑风生,小贩挑着豆腐担子在街头巷尾穿行,留下一阵阵拖着长长尾音的吆喝。 就连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沪上工业生产再创新高”的新闻。 一直到了晚上,世界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与战争相关想消息。 祁振国借口出门往茶馆那边跑了三次,试图从收音机播报的新闻里面寻找蛛丝马迹,最终却一无所获。 站在茶馆外的老槐树下,他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疑虑。 “难道……那天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还是说,战争其实已经发生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这种不确定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比知晓战争必然爆发更让人心焦。 脑子里面各种念头翻转,当天晚上,祁振国竟然失眠了。 梦境中那片血色冰原的画面,与眼前妻子平和的睡颜反复交织,让他头痛欲裂。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祁振国就直接翻身起了床。 他打算再去茶馆里面听听广播,看看今天的新闻有没有相关的报道。 刚推开院门,就见一名少年从街口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同时用一种亢奋的声音大声吆喝着:“号外!号外!人民军拂晓突袭三八线,潮先半岛打起来了!” 祁振国猛地顿住脚步,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报童的胳膊:“给我一份!” 报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清祁振国身上穿着军装,这才送了一口气,连忙递上一份报纸,道: “解放军同志,五分钱一份!” 祁振国摸出一张五分的零钱递给报童,接过报纸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报纸头版头条下方,用加黑字体标注着关键信息: 【汉城急电】1950年6月25日拂晓,潮先民主主义人民贡和帼军队自三八线全线发起进攻。据南潮先陆军部称,开城、金川等前沿据点已被突破。 【华剩顿消息】镁国国务苑发言人昨日发表声明,称“共产煮义势力在亚洲的扩张已威胁国际和平”,海军第七舰队已奉命向潮先海峡移动。 【特别报道】本报随军记者目击:人民军步兵与坦克协同推进,南潮先军防线呈现崩溃态势,汉城街头已出现慌乱…… 报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柄重锤敲打在祁振国的神经上。 日期、事件、美军动向,都与梦境中的记忆完全一致! 甚至连“镁国第七舰队”的调动,都与他后来从战史资料中看到的细节不差分毫。 随着报童的吆喝,小镇仿佛被人打开了某个开关,潮先爆发战争的消息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无数人从街头巷尾涌出,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安。 紧张的气氛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 这个刚刚从战火中走出的国家,对“战争”二字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 祁振国捏着那份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报纸,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 他抬头望向被晨雾笼罩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云层,看到了半岛上燃起的硝烟。 所有关于“记忆偏差”的疑虑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战栗。 历史的齿轮,正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沿着他所熟知的轨迹轰然转动。 “振国?你怎么了?”冬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披着衣服站在门口,看着祁振国苍白的脸色和手中的报纸,眼中满是担忧。 祁振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过身,笑了笑道:“没事,就是……半岛那边有点动静。” 冬梅显然已经听到了之前报童的叫卖,忧心忡忡地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祁振国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轻轻揽着她走回了院内。 第七章 归队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振国已经做好了提前结束探亲假的心理准备。 但是他却没料到,召回命令会来得这么快。 “嗒嗒嗒——嗒嗒嗒!” 才刚刚入夜,镇子外面的大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几名手持火炬的骑兵席卷而来,带着一股凛冽气势。 “第九兵团指挥部急令!祁振国何在?!”一个粗哑的嘶吼声穿透夜幕,传遍了整个小镇。 祁振国猛地翻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院门,冲了出去。 骑兵已经行至门前。 为首一人高举火把,厉声问道:“20军祁振国何在?” “我就是祁振国!”祁振国立正站好,声音洪亮:“请指示!” “奉第九兵团指挥部命令!” “半岛战局突变,现令各作战部队营级以上指挥员,即刻停止探家,务必于明日天黑前归队!不得延误,违者军法处置!” 骑兵声如雷吼,在夜幕中炸响,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绝对的命令和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是!”祁振国抬手,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骑兵首领朝他回了一礼,然后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带队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祁振国关上院门,回过头,才发现冬梅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正站在房门口望着自己,眼眶微微泛红:“你……要走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不抱希望的祈求。 “没办法,特殊情况,只能提前归队了。”祁振国走到她的面前,用一种轻松道:“朝鲜那边打起来了,咱们离得近,部队召回军人备战是很常规的动作。” 冬梅抬起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振国,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祁振国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再说就算真要打仗了也没事儿,我可是营长,属于是指挥官,不用上最前线。你看,我打仗这么多年,不依然还好好的吗?” 这话当然只是单纯地安慰冬梅。 他比谁都清楚,仗是肯定要打的。 我军营长级别的军官,也都要上前线。 而且祁振国每次打仗还总爱带头往前冲。 之所以会养成这个习惯,主要是因为他新兵加入新一团的时候,营长是个叫张大喵的家伙…… 冬梅估计也知道祁振国的话是在安慰她,紧紧抱着祁振国,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 兵团指挥部的命令是天黑之前归队就行。 此去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祁振国也想尽量多陪陪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第二天吃过午饭之后,又逗留了一阵,他才开始准备返程。 高桥镇距离祁振国所在的771团驻地只有十几公里,时间上倒也来得及。 冬梅看着祁振国快速收拾着本就不多的东西,总感觉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透着一种一去不返的诀别,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王婶抹了把眼泪,拉住冬梅的手,对祁振国道:“小祁,你放心去,冬梅有我们呢。” 王老爷子也点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布包:“这是你上次给的钱,我没动,你带上,路上用。” “王叔,王婶,谢谢你们。”祁振国将布包又塞了回去:“钱你们留着,冬梅就拜托你们了!”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冬梅,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话:“等我回来。” 冬梅把脸埋在祁振国的肩窝,泪水很快就浸湿了他的军装,低声啜泣道:“嗯,我和孩子等着你。” …… 一路上,到处都是紧急归队的9兵团战士。 大家虽然都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急促赶路,相互之间却没有过多的交流,空气中仿佛有股凝重的肃杀之气。 回到团部驻地时,天刚刚擦黑,营区里已是灯火通明。 操场上到处都是归队的官兵,各级指挥官正在紧急点名,口令声、报数声此起彼伏,紧张却有序。 祁振国一路跑步回到自己营的集合点。 教导员看到他,立刻快步迎上来,道:“你可算回来了!团长在指挥部等咱们开会呢!” 团部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半岛的新闻大家都知道了吧?”团长宋卫国站在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前,面色严肃,看不出情绪:“根据最新的消息,朝鲜人民军已占领议政府、水原,切断了汉城至釜山的铁路线,并攻占韩国第二大城市大田。” “但是今天上午,老美出动了驻日空军对朝鲜人民军补给线进行了轰炸。第七舰队更是公然驶入宝岛海峡,炮口直指大陆,赤裸裸地阻止我们解放宝岛!” 他环视一圈,目光锐利:“这次,咱们的对手,可能是武装到牙齿的老美大兵,大家都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吧!” 会议开得简短而急促,核心内容只有一个:停止所有的复员申请,召回所有探亲人员,全团进入一级战备。 散会后,祁振国回到营里,立即召开了连排干部会议,传达了团会议精神,又简单安排了一下工作,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后勤部军械库。 “老陈!老陈在不在?” 刚走进军械库大门,祁振国便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谁啊?大晚上鬼喊鬼叫的!”一个人从旁边的屋里探出头来,看到祁振国,先是一愣,随即笑骂道:“是你小子啊,这个时候跑到军械库来干什么?” 此人名叫陈伟,看面相已经三十多岁了。 祁振国在华野刚刚升任营长的时候,陈伟就是他的营教导员。 两人搭档了半年多,后来陈伟的左腿在一次战斗中挨了一枪,瘸了,伤愈之后就被调到了后勤部,现在负责管理军械库。 祁振国大步上前,一把搂住陈伟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是来求你帮忙的。听说咱们后勤部还存着渡江战役时60师缴获的那一批美械?” 陈伟警惕道:“你小子想干什么?” “能不能借一些给我用几天?” 祁振国嘿嘿笑道:“这不半岛那边打起来了吗,老美感觉很想插一手,说不定哪天咱们就得跟他们掰掰手腕。” “咱们营用惯了日械和苏械,可这次对手是美国人,保不准以后会缴获美械,到时候不会用可就麻烦了。所以我想让营里的兄弟们提前熟悉熟悉。” 陈伟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脑子就是灵活,每次都能未雨绸缪,难怪总能打胜仗。” “不过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得向上头汇报一下。” “那你赶紧汇报吧!”祁振国催促道。 “你急什么!就算真要上战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陈伟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转身走进屋内,拿起电话拨了个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很快他便去而复返,道:“领导同意了,你跟我来吧。” 说罢便带着祁振国来到最左边的一个仓库。 打开库房大门,一排排被油布包好的美式装备顿时映入眼帘。 陈伟道:“这些东西换下来之后就一直堆在这里,要什么你自己选吧。” 祁振国也不客气,将库房里面存放的装备每样点了十件,然后又调来一个连的兄弟,全部运了回去。 特别备注:本文中所有人物、部队番号皆为虚构,与现实无关,请大家千万不要考证,也不要对号入座。 第八章 北上整训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两天后,全营所有的官兵全部归队,一个不少。 接到征召的老兵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三十六人。 而他们营之前办理了复员手续的人,一共也只有四十三个。 接下来的日子,祁振国亲自带队,让全营上下所有人开始熟悉刚刚从军械库运回来的那些美式装备。 消息很快传到了团长宋卫国的耳中。 听完祁振国的理由后,宋卫国觉得非常有道理,当即也去了一趟后勤部,想再借一些装备回来,让全团的战士都提前训练熟悉。 可是九兵团中机灵人显然不止祁振国一个,那批美式装备早就已经被人瓜分一空了。 宋卫国只能到祁振国这里发秋风,强行分了一部分装备走。 祁振国虽然嘴上叫着撞天屈,心里其实倒并不是真的计较。 国家层面的战争,他一个人,或者手下一个营决定不了胜败。 只有让更多人的都做好充分的准备,到了战场上,才能多一分胜算。 按照梦境中的记忆,一个月后,第九兵团将划归志愿军序列,北上进行寒区作战适应性训练。 只要在这之前,手下的兄弟们能熟练操控所有美械装备就成。 …… 6月27日,美第七舰队前出海峡,大夏军方紧急研判局势,决定将战略重心转向东北边防。 时间车轮滚滚向前。 6月30日,杜虏门批准美军地面部队入朝参战。 7月1日,首批美军地面部队在釜山登陆。 7月7日,大夏国决定组建“东北边防君”,抽调精锐部队北上布防。 7月30日,麦克啊瑟视察半岛战场,下令轰炸三八线以北的目标,打破原有界限。 8月中旬,第九兵团接到军部命令,解除攻抬战备任务,划归东北边防军序列,即刻北上岩州、太安地区整训,随时准备支援东北。 祁振国梦境中经历过的事件,在现实中一一得到了印证。 …… 中海火车站,第九兵团十几万儿郎陆续集结,准备告别江南水乡的湿热,分批登上北上的火车。 除了整装待发的军队,火车站里还挤满了送行的人群。 祁振国站在车厢门口,看着站台上挥舞的红旗和标语,听着此起彼伏的热血口号声,心中百感交集。 他摸了摸胸口口袋里的一张照片,那是归队前那天上午,和冬梅一起去拍的合照。 照片里面,冬梅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面带微笑,小腹已明显可见隆起的痕迹。 此次北上,他没有让冬梅来送行,而是给她留了两封书信。 其中一封信里面,祁振国详细讲述了梦里的所有经历,以及许多未来能够快速赚钱的门路。 在信中,他嘱托冬梅,挣到的钱之后,一定要在魔都和京城的市中心大量买房。并将卖房套现的最佳时间节点、卖房得到资金之后的后续投资项目全部一一讲明。 最后还特别嘱咐,不得让孙儿祁同伟上政法大学。 另外一封信,则主要说了一些家常话。然后交代另外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祁振国的护身符,千万要保管好。 还特别强调,之前就是这个护身符一直保护他,所以才从来没有负过伤。这次必然也能保他平安归来,让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拆开。 第一封信是密封好的,第二封信是打开的。 之所以要留第一封信,是担心自己在战场上牺牲。 只要按照信里的内容去做,足以让妻儿未来生活无忧。 而第二封信,一方面是避免冬梅不小心把第一封信弄丢了,或者好奇打开,暴露自己梦见未来的事。 梦境的事,除非祁振国牺牲了,不然,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抚冬梅,让她有个精神寄托。 毕竟怀着孕呢,不能过度忧思。 …… “呜……” “哐当——哐当——” 一声汽笛长鸣之后,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北进的铁流,载着第九兵团十几万热血儿郎,一头扎向即将席卷整个远东的战火之中。 窗外的景色从江南的烟雨迷蒙,逐渐变为中原的辽阔平原。 20军的整训地点在兖州。 三日后,列车顺利抵达岩州站。 九月的青州大地已有几分凉意,但是却一点也不影响青州群众的爱国热情。 车站外,无数百姓夹道欢迎,各种横幅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771团驻地是一片日式旧营房,青砖墙上还留着弹孔。 营区空地上,提前一批到达的部队已经开始进行耐寒训练。 战士们穿着单衣在泥地里打滚,呵出的气体已能凝成水雾。 祁振国刚把手下的兄弟们安顿好,团部的通知就到了: “明日起开展寒区适应性训练,重点演练零下二十度条件下的野外生存与武器操作。” 而与此同时,已转移至曲阜的第九兵团司令部内。 炭火烧得通红的铁皮炉上,搪瓷缸里的茶水咕嘟作响。 宋司令正双眉紧锁地盯着墙上巨大的半岛地形图,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神情有些凝重。 现在,第九兵团正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 兵团十几万儿郎,从湿热的江南骤然北上,并没有准备足够多的御寒物资。 现在应对青州大地九月的凉意还问题不大。 可半岛气候远比青州寒冷得多,冬天气温最低甚至能到零下几十度。 九兵团战士们身上现在的行头,在那种情况下和光着膀子没什么区别。 到时候人都冻成冰雕了,还打什么仗? 所以,必须要尽快筹措到足够的御寒物资。 然而现在后勤保障非常紧张,所有的御寒物资——棉衣、棉帽、手套、毛皮鞋——都要优先保障首批入朝参战部队。 第九兵团属于战略预备力量,只能排队等着。 可谁都知道,预备队往往意味着会在最关键、最恶劣的时刻顶上去! 真到了那个时候,会出大问题的! 宋司令思虑良久,却仍然没有想到能够尽快筹措到棉衣、被服的法子。 “报告!” 就在这时,警卫员的声音门外传了进来。 “司令,有一名叫的荣毅同志求见。” 第九章 特供物资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荣毅?”听到警卫员的报告,宋司令微微一愣,随即眼前一亮。 对于这名沪上的爱国商人,他可是早就久仰大名了。 前段时间,新闻广播里面可没少报道他主动捐赠大批物资,支援东北边防军的义举。 早在第九兵团北上之前,宋司令考虑到部队御寒物资的问题,也曾想去找荣毅化缘。 可惜那段时间荣毅一直在四处奔走,直到大军离开沪上也无缘得见。 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当即毫不迟疑地道: “快请!” 片刻后,身着深灰色中山装的荣毅便在警卫员的引导下,走进司令部。 他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虽面带风尘,眼神却依旧明亮谦和:“宋司令员,冒昧打扰了。” “快请坐!”宋司令迎上去,亲切地跟对方握了握手。 双方落座之后,宋司令才继续朗声道:“荣先生前段时间的向东北边防军雪中送炭的义举,宋某钦佩之至。在沪海的时候一直遗憾无缘得见,没想到今天就得偿所愿了!” “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宋司令过奖了。”荣毅客套了一句,然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我听闻第九兵团北上整训,但是战士们衣物单薄,难以抵御严寒,恰好我之前在青州预留了一批御寒物资,不知道贵部是否需要?” “需要,当然需要!”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宋司令闻言大喜,道:“而且是多多益善!” 荣毅将手里的牛皮纸袋推到宋司令面前,道:“十五万套棉衣、十三万双羊毛毡靴、十万床棉被,八万副皮手套,全部存放在青州车站郊外的仓库之中。这里面是清单。烦请贵部安排人员接收。” “太好了!”宋司令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茶水飞溅:“荣先生,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代表第九兵团十几万弟兄,谢谢您了!” 作为一名见惯了尸山血海的将领,宋司令很少会有如此激动的时刻。 可是想想这批物资到位之后,第九兵团目前面临的燃眉之急将迎刃而解,他有如此反应也就不难理解了。 荣毅连忙摆手,脸上露出诚恳的笑意:“司令不必言谢,要谢,我还得谢您麾下的祁振国祁营长。” “祁振国?”宋司令挑了挑眉,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 “正是。”荣毅回忆起那个雨夜来访的年轻军官,道:“两个月月前,祁营长在沪海与我有过一次面谈。他分析半岛局势,断言‘战端将起,寒区无备则非战斗减员必重’,力劝我提前将物资转运至东北。我觉得他分析得非常透彻,便按照他的建议做了一些准备,所以才得到了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否则的话,此时就算江南仓中物资堆积成山,只怕也是无力运抵前线。”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赞赏地道:“祁营长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战略眼光和大局观,实属难得。” “他当时还提到,老美插手半岛战争之后,势必会影响海峡局势。到时候第九兵团多半也要北上,我想着江南子弟可能对极寒气候缺乏准备,所以才提前给贵部预留了这些物资。” 宋司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祁振国”三个字。 …… 荣毅捐赠的物资就像一场及时雨,彻底化解了青州的寒意。 三天后,首批棉衣棉被抵达岩州,很快便分发到了各营连。 战士们从各种途径已经了解到北地苦寒,摸着厚实的新棉,心里有了底气,脸上全都抑制不住地洋溢着喜悦之情。 而祁振国手下的战士们,除了标准配发的棉衣棉裤,每人还多领到一件样式新颖的马甲,说是荣毅特别赠送的。 外层是防水帆布,内里填充着轻盈的白色羽绒,分量极轻,保暖效果却异常好。 “营长,这是啥玩意儿?穿在身上感觉在发烧一样!”三连长王大山迫不及待地就将马甲穿在了身上,一边摩挲,一边嚷嚷,脸上满是惊奇。 祁振国拿起一件马甲看了看,笑道:“这是羽绒马甲,比普通的棉衣暖和,得天寒地冻的时候才能穿得着,现在穿在身上,当然要发烧了。” 他对周围的战士们摆了摆手,道,“都赶紧收起来吧,免得其他营的兄弟们看了之后眼馋。” 战士们一阵哄笑,七手八脚地将物资搬回了营房之中。 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宋卫国就专门给祁振国交代过,这批羽绒马甲,是荣毅特地赠送给他的。 因为这件事,他还逮着祁振国八卦了一阵。 得知祁振国曾经游说过荣毅后,宋卫国忍不住啧啧称奇,笑言祁振国当个营长当真屈才了。 能勘破国际局势,完全就是当将军、当元帅的料。 祁振国笑而不语,自是不会将自己梦境的事告诉对方。 只是对荣毅这个人,心里难免又多了几分钦佩和感激。 毕竟,一件轻便的羽绒马甲,到了战场上说不定就会成为战士们保住性命的关键。 …… 时间飞速而逝。 这中间,宋司令巡视第九兵团各部,专程召见了祁振国,关心了一下他们营的寒区适应性训练情况,又对他本人进行了一番勉励。 9月15日,美军利用潮汐规律,在仁川港登陆,人民军补给线被切断,被迫北撤,潮先战局被彻底扭转。 10月8日,大夏国以东北边防军为基础,正式组建志愿军。 10月19日,志愿军首批部队秘密跨过鸭绿江。 10月25日,志愿军第40军在温井地区首战告捷,歼灭南潮先军一部,打响了入朝第一枪。 10月底,第九兵团结束青州整训,乘火车紧急向东北集结。 11月1日,志愿军第39军在云山首次与美军交锋,重创美军骑兵第1师。 11月7日,美军发起“圣诞节攻势”,企图在感恩节前占领朝鲜全境。 美军陆战1师逐渐逼近长津湖地区,东线战场形势日益严峻,不断告急。 11月10日,第九兵团司令部召开团级以上干部大会,传达了军委命令,级命令:即刻入潮参战,务于11月20日前抵达长津湖预设阵地! 接到消息后,祁振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长津湖的风雪,仿佛穿透了时空,在他眼底凝结成一片冰寒。 即将踏入战场,他的心里有一丝紧张。梦境中数十年远离烽火硝烟的“和平”岁月,像一层无形的隔膜,让他对于战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只有通过炮火和硝烟,才能将其驱散。 除了紧张,还有一丝期待。梦境中他没有接受部队的征召,放弃了和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机会,一辈子耿耿于怀。现在,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是时候用现实的刀刃,劈开梦境中的那一层阴霾了。 除了期待,还有一丝渴望。他想要在那片即将踏入的战场上,建立不世功勋、博取足以改写命运的荣耀。 不仅要改变自己梦境中束缚挣扎的轨迹,更要为自己、为儿孙,劈开一条通往尊严的生路! 能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之间,挺直不屈的脊梁,无需向任何阴影低头。 祁振国此刻的信念,比眼底凝结的冰寒更冷硬,比胸中沸腾的热血更滚烫。 当然,所有一切的前提,是得在战场上活下来。 第十章 主动请缨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辑安车站上空,一层铅灰色的乌云笼罩。 车站内,却是人声鼎沸,一片喧嚣。 祁振国取下自己的帽徽和胸章递给旁边的三连长王大山,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的闷罐车厢旁,有个肩宽背厚的老兵正蹲在地上,用冻裂的手帮一名少年兵重新捆绑背包带。 那少年叼着半个冻硬的土豆,腮帮子一鼓一鼓,眼睛却像两颗黑枣,直勾勾望着鸭绿江对岸的墨色山峦。 那老兵祁振国认识,正是第七穿插连连长伍仟里,旁边的应该是他弟弟伍万里。 “伍连长!”祁振国跟他打了个招呼。 伍千里闻声回头,风霜雕刻的脸颊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祁营长。” 他身旁的少年连忙站直,模仿着老兵的姿势,用冻红的手背蹭过眉骨,敬了个礼。 嗯,不太标准,感觉有点吊儿郎当…… “这是你弟弟?”祁振国问道。 “嗯,家里的老三,伍万里。”伍千里拍了拍少年的头:“刚入伍,还不懂事。” “看着是个当兵的好苗子,跟着你哥好好干!”祁振国笑着勉励了一句。 望着少年尽量挺直的脊梁,他喉咙却有些发紧。 梦境中,第七穿插连入朝前满编157个人,战后只剩伍万里一根独苗活着回来,可见战争之惨烈。 事实上,车站内这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孔,原本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会埋骨他乡。 祁振国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但是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更多的人能自己走回来,一直走到未来,亲眼看一看盛世的万家灯火。 伍仟里将背包绑好之后丢给伍万里,然后对祁振国道:“听说咱们这次的对手,是老美的第十军主力,其中有个陆战以师曾三次获得老美那什么桶嘉奖,号称两栖作战的标杆,硬茬子啊。” “硬骨头啃着才够味儿。”祁振国笑了笑,想起了老团长李云龙的一句名言: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月台拐角却突然扫过来几道手电筒的光柱。 然后就看到宋司令员在警卫员的簇拥下往这边走了过来。 深绿色的军大衣,翻着厚厚的毛领,却掩不住眉峰间的锋锐之气。 “祁振国!”宋司令的声音带着东北口音的硬朗。 祁振国立刻立正站好,敬礼道:“司令员好!” 宋司令走上前,上下打量他一番,伸手捶了捶他的胸口,笑道:“精神头不错!” 周围的参谋们跟着低声轻笑,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些。 宋司令示意祁振国跟上,走出人群后,才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鸭绿江大桥,语气陡然严肃,沉声道:“说说看,你这个总能提前三天擦枪的营长,对长津湖这仗有没有什么看法?” 上次面见宋司令的时候,祁振国就将梦境中的一些信息,以自己分析的名义透露出来。 宋司令这么问,应该从那次的谈话中得到了一些启发。 当时祁振国心里还有顾虑,有些话说得还比较隐晦。 现在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哪还得管得了那么多,闻言也不客气,直接从贴身的地图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道: “那我就说说这段时间琢磨出来的一些想粗浅想法。” 这张地图,是祁振国参照长津湖地形图手绘出来的一张行军路线图。 宋司令看到这张图,眼睛一亮。 警卫员立刻将手电筒的灯光聚拢过来。 祁振国伸出手指,划过地图上一处锯齿状的山脉:“司令员,根据我这段时间从新闻里面了解到的消息,陆战一师眼下正沿长津湖西岸西进。” “他们的主攻轴线必然是柳潭里至下碣隅里一线。” “我觉得其中有几个点非常关键,比如死鹰岭这个地方。” “死鹰岭?”宋司令目光如炬,却未置可否,示意祁振国继续说。 祁振国伸手点了点地图西北角,道:“您看,这里是柳潭里美军陆战5团、7团南撤下碣隅里的唯一通道,两侧悬崖夹着一条五公里长的隘路,只要卡住这里,就能把陆战一师的退路掐断。” 他双眼微眯,继续侃侃而谈:“我研究过美军太平洋战史,他们打岛屿战靠舰炮支援,打山地战靠空中补给,但只要退路被断,再强的火力配置也是无根之木。” 宋司令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就你小子这战略眼光,来兵团司令部当个参谋绰绰有余!” 他盯着祁振国的眼睛,沉默片刻,然后才道:“死鹰岭海拔1542米,地势险要是真,但容易遭受敌人强攻也是真。须得安排一支精锐坚守,你觉得哪支队伍能担此重任?” “我们一营可以!”祁振国毫不犹豫一个立正,大声道,“请司令员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我保证让死鹰岭变成一颗陆战一师啃不动的铁核桃!” 对于祁振国的主动请缨,宋司令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伸手重重拍在祁振国的肩膀,朗声道:“好!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营!” 他转身对随行的参谋下令,“记录:20军177团一营即刻划归兵团直属,任务:死守死鹰岭阵地,切断美军陆战一师南撤通道。” …… 长津湖战役中,20军59师177团6连,奉命死守长津湖死鹰岭1519高地,切断美军陆战1师南逃退路。 在零下40℃极寒中,全连129名官兵仅着单薄棉衣,坚守阵地三天三夜,最终全员冻亡。 牺牲后,6连所有人的遗体仍保持持枪俯卧战壕的狙击姿态,枪口直指山下公路,铸造了一座震撼世界的冰雪丰碑。 有了荣毅捐赠的棉服,九兵团战士们的御寒物资要丰富了很多。但是为了彻底杜绝惨剧发生,祁振国还是主动请缨,接下了坚守死鹰岭的任务。 一个原因是他的一营每个人都多了一件羽绒马甲,抵御严寒的能力更强,另一个原因,则是是因为死鹰岭的位置比较特别,到下碣隅里的直线距离只有十公里。 根据梦境中的记忆,美军曾经在下碣隅里这个地方建了一个临时机场。 这个机场,后来成为陆战一师空中补给、伤员后送、空中支援的核心节点。 祁振国准备针对这个临时机场,搞个大动作。 第十一章 突击小队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雪。 当天晚上,祁振国率领麾下的一营便从辑安车站出发,坐火车到江界,然后从江界开始徒步强行军一百五十公里,前往死鹰岭。 从江界到死鹰岭的这一百五十公里路程,几乎都是山岭小道,本就行进艰难。 一天一夜的暴雪过后,地上又覆盖了一层没膝的积雪。 战士们每个人背上都背着超过六十斤重的装备,在山岭雪原中穿行,难度可想而知。 可是美军陆战一师先头部队已逼近柳潭里,所以他们必须在在最短的时间内抢占死鹰岭主峰,构造防御阵地。 队伍一路穿山越岭,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成功抵达了死鹰岭。 这比预计的时间,提前的整整一天。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但却根本顾不上喘气,立即开始在雪峰之中挖掘战壕工事。 经过一天的轮番作业,死鹰岭各个高地上的防御工事已基本完成。 “营长,你看!”就在这时,三连长王大山忽然一声低呼。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只见半公里外的山坳里,出现了十几道车灯光柱。 随即,一阵被风雪撕扯得断断续续的引擎轰鸣声随即传来。 “是韩军的运输队,大概有十几辆车。” “营长,要不要放他们过去?” 祁振国摇了摇头:“咱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此路就禁止通行了!通知迫击炮排,准备战斗!” 两门迫击炮被移到阵地前沿。 炮手们熟练地调整着射角,分别瞄准了车队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两辆车。 等到所有的车辆全部进入射程之后,祁振国才低声下令:“开火!“ “轰!轰!“两发迫击炮弹呼啸着飞向山坳,准确击中了目标。 “一连,跟我冲!” 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到二十分钟,这个韩军运输队就被当场全歼。 车子里面装的都是些武器弹药和食物,全是能用得着的东西。 祁振国没想到刚到这里就有人上门送礼,心情不免好了许多:“王大山,带人把物资和装备全部搬回阵地,车子推到沟里用雪埋起来。” “另外把那些韩军身上的衣服,如果是完好的就给我拔下来。” “是!”王大山答应一声,立刻组织战士们行动起来,没一会儿就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几天,一营像一枚钢钉死死地楔在了死鹰岭。 美军知道死鹰岭被志愿军占领之后,也发起了几次进攻,但是强度都不算大。 祁振国知道,那是因为美军现在还没有急着打通这条交通要道。 …… 雪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气温很快骤降至零下三十度。 死鹰岭主峰的战壕里,积雪几乎没到了战士们的大腿根,冻硬的土豆扔在钢盔上,发出当当的脆响。 祁振国用刺刀撬开一罐缴获的美军午餐肉,里面的油脂已经凝固成白色的膏状。 他刮下一块递给身旁的教导员陈为民:“尝尝,这玩意儿比咱们的炒面强多了,至少能嚼得动。” 陈为民接过罐头,道:“营长,这是美军发动的第七次进攻了吧?感觉这老美的大兵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强啊。” 祁振国摇摇头,道:“前面这都是小打小闹,等哪天真急眼了,飞机坦克齐上阵,咱们这点人还真不一定能顶得住。” 祁振国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绘地图,指了指上面用红笔圈出的下碣隅里机场,道:“趁着这段时间对方的攻势没那么强,我准备带一支精锐小队,穿插到敌后,打掉他们的空中补给线。” 他抬头望向陈为民,道:“死鹰岭就交给你了。” “不行!”陈为民闻言,声音一下就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激烈,军帽上的积雪簌簌掉落:“你是主官,怎么能亲自去涉险?让赵龙带侦察排去吧!” 祁振国摇了摇头道:“这个计划是我制定的,必须我去才行。我是军事主官,打仗的事得听我的!” 见祁振国的态度不容置疑,陈为民只能立正敬礼,道:“请营长放心!只要一营还有一个人喘气,死鹰岭就绝不让美军踏过一步!” 祁振国回礼后,转身走向已经集结完毕的突击小队。 这个小队,是祁振国在青州整训时,从营直属侦察排、警卫班,还有其他各连排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不但各个打仗是好手,还多少懂一点英语和韩语。 一共有四十个人。 四十名战士都穿着两层棉衣,中间还有一层荣毅先生特意支援的寒区特供羽绒马甲,外面则穿着这段时间以来,收集到的韩军军装。 “现在战场上到处都是韩军溃兵。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假扮成韩军的溃兵,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老美的下碣隅里机场,然后将这个机场摧毁!” 祁振国拿起一套韩军中尉制服,熟练地套在了身上,然后接着道:“这次任务九死一生,但只要炸掉下碣隅里的机场,就能为大部队总攻打开缺口。有没有信心?” “有!”四十个声音在风雪中炸响,惊飞了几只躲在岩石缝里的雪雀。 祁振国用力挥了挥手:“出发!” 夜幕中,突击小队的队员就像是四十道幽灵,很快便消失在死鹰岭西侧的断崖下。 陈为民站在战壕里,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最后一点身影也被风雪吞噬,然后才转身对通讯员道:“通知各连,加强警戒!” 寒风席卷,漫天风雪飘飞。 死鹰岭的战壕里,战士们全都握紧了手中的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恶战。 第十二章 摧毁下碣隅里机场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零下三十度的寒风卷着雪粒,像砂纸般刮过下碣隅里北侧的山峦。 距离美军机场三里外的一个背风山洞内,祁振国打着手电,正仔细研究着他刚刚画好的机场布防图。 这处隐藏在岩壁裂缝中的洞穴,是他们三天前发现的,距离下碣隅里机场只有三公里,位置非常隐秘,这几天祁振国等人就一直把这里当做临时据点。 “营长,今天的第三批运输车队从兴南港方向过来了。” 山洞外,突然传来了侦察排长赵龙的声音。 祁振国放下手电筒,拿起一个望远镜走了出去。 山洞外面依旧大雪飘飞,一片冰天雪地。 赵龙身上披着白色的伪装,趴在一处雪洼之中,整个人几乎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祁振国猫着腰跑过去,趴在了他的旁边。 “一共十四辆车,全是美式卡车,但是跟车的都是韩军。”赵龙低声汇报着刚刚观察到的内容。 祁振国没有说话,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车队看了看,心里顿时有了底。 两人退回到山洞中,祁振国把其他人招呼过来,低声道:“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可以确认每天从兴南港方向过来的老美运输队,没有固定规律。” “那么,咱们之前制定的浑水摸鱼计划就可以正式实施了。” “一会儿赵龙带人去路边设卡,把车队拦下来。孙二牛你们尖刀组在旁边埋伏。” “记住,动作要快,不能开枪,也不能让敌人有机会开枪。除了车队的队长,其他不用留活口。” “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就行动!” …… 大路上也有厚厚的积雪,所以运输队的车速非常慢,直到接近傍晚六点,才终于靠近了赵龙带队设置的卡点。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陡然看到半路上出现一个检查点,车上的韩军立刻都提高了警惕。 赵龙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韩军上士肩章,带着三名队员迎了上去,手电筒的光束在雪幕中摇晃。 “停车!前方道路塌方,临时停车检查!” 赵龙用的是地道的韩语,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 听到熟悉的语言,头车司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他骂骂咧咧地打开车门,正想说点什么。 可是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直接就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用力拧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后排的押运兵刚要开口,就被身后扑来的队员捂住口鼻,然后被一根军刺精准刺入了后心。 与此同时,孙二牛带领的尖刀组也从路旁的雪地中爬起来,如同鬼魅般贴近车队,三两下便将随行押运的韩军全部送去见了颜王。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反应最快的韩军,也只是掏出枪,还没来得及打开保险。 十七名韩军押运兵在半分钟内全部毙命,尸体被迅速拖进路边雪沟,用积雪草草掩埋。 车队的队长是个中尉,被反剪双手,带到了祁振国的面前。 祁振国找了个理由,将周围几个稍微懂点韩语的战士支开,然后才蹲在那名中尉队长的面前,用四个月赶出来的韩语低声说道: “好了,现在麻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中尉队长抖如筛糠,闻言直接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一边磕一边连连求饶道:“求求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说!” 他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祁振国只是开了个头,就竹筒倒豆般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包括车队运输的物资种类、数量,到了机场之后的物资交接方式、交接时需要的口令。 等他说完之后,祁振国又假装问了几个其他问题,然后才对着他的后颈一掌击下,将这个中尉队长送去跟他的士兵团聚。 倒不是祁振国心狠手辣,主要是他们现在身处险境,多留一个活口,就会多一分危险。 另外,他还准备夹带一些私货。 梦境中关于美军下碣隅里机场的一些重要信息,他不好直接说出来,就只能推说是这个中尉队长交代的。 所以只能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营长,十四辆卡车里面,全都是航空炸弹和燃油,足够把老美的机场炸个底朝天了!” 赵龙检查完车队运输的物资后,跑过来兴奋地给祁振国报告。 “嗯,把咱们之前制作的定时炸弹,全部装到油箱里面去。引爆时间统一定到四十分钟后!” “是!” …… 十五分钟后,一个韩军的运输车车队缓缓停在了下碣隅里美军机场的西大门口。 “停车检查!” 一个美军哨兵端着一支 M1卡宾枪走过来,探照灯的光束随即扫过挡风玻璃。 祁振国摇下车窗,用带着朝鲜口音的英语喊道:“补给车队,口令‘雪绒花’!” 他故意将证件举得高高的,上面的伪造印章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哨兵检查了车牌和文件,又用手电照了照车厢里的油桶和弹药箱,这才挥手放行道:“进去吧,把车停到指定区域。”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朝着机场内驶去。 路过停机坪时,祁振国瞄到里面停放着六架C-47运输机和两架F4U战斗机。 地勤人员正在给飞机加油,和补充物资, 他立刻一踩刹车,将车子停在了旁边。 “嘿!你怎么回事?” 一名美军地勤走过来,指着卡车喊道,“这里是停机坪,不能随便停车!” 祁振国按照早就计划好的剧本,脸上换上一副愤怒的表情,用韩语朝着旁边的赵龙大声嚷嚷,似乎是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吵着吵着,两个人直接跳下车,开始干仗。 其他车上的队员则各自找好目标把车停下,然后聚拢过来假装劝架,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别吵了!” 美军地勤的一个负责人带着一群宪兵跑了过,厉声道:“赶紧给我停下,否则军法处置!” 众人终于消停下来,但是祁振国似乎余怒未消,嘴里嘟囔了两句,然后将帽子往地上一甩,扭头就朝机场大门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随即也吵吵嚷嚷地跟了上去。 驻守机场的美军里面,有人感觉不对劲,想要叫住他们,但是祁振国等人却越走越快。 即将靠近大门的时候,他们突然发难,同时掏出手枪朝着门口的哨兵就是一阵齐射。 “砰!砰!砰!” 几个哨兵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机场灯塔上的高射机枪立刻就将枪口对准了大门口,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灯塔上的机枪手头顶冒出一蓬血雾,一头栽倒下来。 祁振国等人则利用这短暂的混乱,迅速冲出了机场的大门。 机场内的宪兵迅速追了出来,可是没追几步,就听到身后机场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是汽车上的燃油和航弹被引爆了。 十四辆汽车的油箱,加上车上装载的弹药和燃油,威力可想而知。 很快,机场的油料库和弹药库就发生了殉爆。 爆炸产生的烈焰,直接照亮了半边天空。 的亏祁振国等人跑得够快,否则光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就够他们吃一壶的。 一口气跑出一里多地,直到彻底甩掉了身后追击的宪兵,赵龙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已经化作一片火海的下碣隅里机场,他不由得兴奋大喊道:“成功了!营长,我们成功了!” “别高兴太早,逃命要紧!” 祁振国也回头看了一眼,脚下不停,带着队伍,沿着预先计划好的路线飞速撤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第十三章 斩首行动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大雪持续了好几天,有些地方的积雪已经齐腰深。 山野外面行进越来越艰难,而且很难完全掩盖活动痕迹。 好在机场守军不明敌情,没敢追太远,祁振国等人才得以顺利脱身。 来到提前约定好的汇合地点,负责外围掩护他们撤退的狙击小组已经到了,而且还给祁振国带来一个意外惊喜。 “营长,我们逮到个落单的老美大兵!” “他们一共两个人,从下碣隅里东山那边过来的,被我们打死了一个,这个直接就投降了。我们想着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所以就把他带了回来。” 下碣隅里东山? 听到这个地名,祁振国不由得心里一动。 他这次小部队作战的下一个目标,老美陆战一师的指挥部,就在东山那边。 这个信息自然也是来自于梦境中的记忆。 那是半岛战争结束很多年以后。 孙儿祁同伟已经升任汉东省公安厅副厅长。 家里面的经济条件逐渐宽裕。 知道他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在半岛战争中牺牲的战友,所以祁同伟就想办法给他安排了一次前往半岛的旅行。 那次旅行中,他就实地参观过下碣隅里美军临时机场,还有陆战一师在东山的师部旧址。 所以,他不但知道老美陆战一师的师部的具体位置,甚至连精确的坐标都还记得。 误差不会超过两百米。 而且,当时在参观的时候,他就根据指挥部周围的地形,在心里模拟过小股精锐部队实施斩首行动的战术。 这也是他带着四十个人,就敢胆大包天孤军深入,炸了老美的飞机场,还想端掉陆战一师指挥部的最大依仗。 不过,梦境中的记忆不能直接从他嘴里说出来。 撤回来的路上,祁振国就一直在想着,怎么为那些关键信息,安排一个合理的情报来源。 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一切就着落在这个老美大兵身上了! …… 祁振国故技重施,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几个懂点英语的战士支开,然后才开始跟这个老美大兵“友好交流”起来。 祁振国的英语,是梦境结束之后,才开始突击学习的。 三个月的时间,既要学韩语,还要学英语。 其水平可想而知。 那叫一个蹩脚…… 不过连比带划之下,对方倒也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大兵只是个传令兵,平时估计没有参加过战斗,怂得一匹。 祁振国还没上手段,他就主动认可了自己的俘虏身份,并且表示愿意积极配合审讯,争取一个坦白从宽。 祁振国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发现对方的级别太低,接触到的核心情报并不多。 不过至少让祁振国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老美陆战一师的指挥部,此刻确实就在下碣隅里。 而且通过这个大兵提供的消息,跟他梦境中的记忆比较核对,也能进一步查漏补缺,减少疏漏。 又鸡同鸭讲说了几句,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祁振国随手扭断了那个老美大兵的脖子,给了对方一个痛快。然后才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摊开地图,将所有人召唤过来。 “兄弟们,刚刚从那个俘虏那里得到一个重要消息。” “老美陆战一师的指挥部,现在就位于下碣隅里东山“1071.1高地”西南坡。 他点了点地图上Y字形公路交汇点与简易机场之间的一处地方,继续道:“咱们现在的位置,距离这个地方,只有不到两公里。” “下碣隅里机场刚刚发生了大爆炸,现在陆战一师的指挥部,说不定也正处于混乱状态。咱们来都来了,不如就趁浑水,再摸它一条大鱼。” “目标,陆战一师指挥部,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人刚刚炸掉了老美的机场,士气正旺,闻言当即齐声低喝道:“有!” “那好,现在开始分配作战任务!” 祁振国目光一凝,沉声道:“所有人分成三个小组。炮兵组由王大山带领,负责抵近之后,在这个位置构建迫击炮阵地。” “狙击组由赵龙带队,去西侧山梁制造一点动静,把敌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剩下的策应组由我亲自带领,在外围提供火力掩护,接应你们撤退。” “记住,狙击小组开枪之后,炮兵小组迅速确认目标,然后开火。” “根据美军的反应速度,你们最多只有两炮的时间,开完两炮之后,必须马上撤退!” “一个原则,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别硬拼,更不许盲目冒进!”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 美军陆战一师指挥部内,气氛比窗外的暴风雪更令人窒息。 师长史密斯少将正用雪茄戳着作战地图,红蓝色的铅笔标记在长津湖区域密集如麻。 “该死的!” 师长史密斯少将猛地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目光死地地盯着地图上下碣隅里机场的位置。 旁边的通讯官抱着步话机,正在不断拨号,试图跟机场取得联系。 可是尝试了半天,对面依旧是一片忙音。 “将军!机场方面依然处于失联状态。” 又试了两次之后,通讯官只能放弃,硬着头皮向史密斯报告结果。 半个小时前,下碣隅里机场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就连数里外的指挥部都清晰可见。 随即,机场方面就失去了联系。 下碣隅里机场承担着陆战一师百分之七十的补给和百分之九十的伤员后送任务,一旦出点状况,对于陆战一师可能会造成致命的威胁。 史密斯震怒,短短半个小时内,已经摔碎了两个咖啡杯。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厉声道:“派过去的人呢,有没有回来?” 摇了摇头,道:“还没有。现在只能确定机场方面确实发生了爆炸,但是具体原因还不得而知。” “继续给我派人过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尽快与机场方面取得联系!” “是!”通讯官敬了个礼,转身执行命令去了。 史密斯重新点燃一根雪茄,却只抽了一口就丢在了一边。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经历过无数恶仗的老将,此刻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 第十四章 陆战一师指挥部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凌晨一点,风雪突然急停。 距离1071.1高地南侧一公里外雪脊上,突然出现了几道人影。 这几个人身上都披着雪白的伪装,随便往哪里一趴,就能完美地跟大地融为一体。 远处的一片空地上,鳞次散布着二十余顶行军帐篷。 帐篷四周,一个个火力点相互交织,形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网。 “最中间那个帐篷就是史密斯的指挥部,门口停着一辆带星徽的吉普车。” “通讯基站设在西侧高地上。” “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重机枪堡。” “北边的门岗是两座炮楼,哨兵每半个小时换岗一次。” 提前抵近观察的侦察兵快速报告着敌情。 所有的情况汇总完毕之后,祁振国和王大山、赵龙再次核对了一下时间,然后开始分头行动。 …… “这鬼天气,真他妈的冷!”下碣隅里东山“1071.1高地”外围的一座炮楼内,下士约翰逊正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嘴里骂骂咧咧。 旁边的列兵琼斯闻言笑道:“听说师部存了不少威士忌,要是能弄一瓶来暖暖身子就好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侧前方五百米外的一处雪堆,突然动了动。 作为陆战一师的指挥部所在地,营地周围修建了大量的临时工事,还囤积了整整一个营的精锐兵力,守卫不可谓不森严。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自从仁川登陆以来,战局就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也不可能威胁到位于后方的指挥部。 松懈的氛围就像病毒一样,早已蔓延至整个营地。 通讯基站的技术员们围着收音机听美军广播、炊事班在帐篷里炖着罐头、甚至有军官在玩扑克牌。 探照灯的光柱虽然定时扫过,但操作员却在座椅上打盹,偶尔才会探头看上一眼。 史密斯也知道指挥部的氛围不太对,但是前段时间,美军确实势如破竹,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挡。 而且半岛这苦寒之地,日子也不好过,他也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于苛责。 大夏军队入朝作战之后,他的精力又完全被战局吸引,暂时还没有心思来管这个事。 以至于敌人都已经爬到了眼皮子地下,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 狙击小组和炮兵小组相继到达指定位置,过程顺利得让人惊讶。 赵龙看了看怀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当即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低声道:“二牛,打掉正前方的探照灯,发财和石头分别负责两边的机枪阵地!” “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孙二牛手里的莫辛纳甘喷出一道火舌,子弹飞过数百米的距离,精准命中了正前方瞭望塔上的大灯。 灯泡被一枪击碎,周围顿时陷入短暂的黑暗之中。 发财和石头也同时开了火。 这些美军还没有经历过冷枪冷炮的洗礼,警惕性低的令人发指。 两人也都成功的命中了目标,分别干掉了一个机枪手。 陡然遇袭,美军的反应也很快,附近的其他探照灯的光柱立刻朝着这边投射过来,也有士兵开始开枪还击。 狙击小组的几个人迅速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很快便吸引了整个营地的注意力。 …… “就是现在!” 另外一个方向的雪丘上,王大山从雪地中一跃而起。 身后的几名炮兵小组成员紧随其后,各司其职,很快就将一门迫击炮架设完毕。 “快、快、快!”王大山语气有些急促,对着营地中央那个帐篷,以最快的速度调整着射击诸元。 “方位338,仰角42度,风速每秒8米,左偏!”观察手则在旁边不断报出数据。 “好了!” 王大山从弹药手中接过一枚炮弹,郑重地放进了炮筒之中。 “目标:指挥部主帐篷!” “放!” 迫击炮弹在夜空中化作一道漆黑的弧线,朝着美陆战一师指挥部的中军帐篷飞射而去。 …… “什么情况?”陆战一师指挥部帐篷内,史密斯听到外面的枪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随军参谋快步走进来,报告道:“将军!营地遭遇小股敌人袭扰,霍克少校正在组织反击!” “小股敌人?”史密斯突然捏碎了手中的雪茄,烟丝混着雪水在掌心黏成一团:“能摸到这里的小股部队,一定不是普通的敌人,多半是炸毁机场的那群老鼠!” “他们想切断我的指挥链!” 他转过身,对着通讯官厉声道:“给我接陆战5团,调两个步兵连包围西侧山梁。” “所有迫击炮对准山脊线,给我犁地式轰击!” “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们!” 通讯官正记录着,一枚黑黝黝的迫击炮弹突然从天而降,砸塌帐篷的顶布,掉在了他的面前。 “将军小心!” 通讯官脸色大变,毫不犹豫一个飞身上前,将史密斯扑倒在地。 …… “轰!” 一声巨响远远传来,陆战一师指挥部那挺帐篷顿时被炸得四分五裂。 迫击炮的威力不算大,但是在那么小的空间内爆炸,里面的人不死也是大残。 王大山却不敢有丝毫停顿,迅速调整炮口,瞄准了第二个目标:“目标,通讯基站!” “放!” 第二发炮弹呼啸而去,直接将通讯基站掀了个底朝天。 两轮射击完毕,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分二十七秒。 “好!”王大山终于忍不住兴奋地低呼了一声。 在没有试射的前提下,如此短的时间内,两发炮弹精确命中两个目标,这样的水平,应该能赶上营长口中那位炮王王承柱了吧? 任务虽然完成了,但现在却还不到庆功的时候。 王大山让开位置,准备让副炮手过来拆炮,可是当他目光扫过前方美军混乱的营地,眼神突然猛地一亮,抬手就制止了副炮手:“等等!” 王大山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三个连在一起的帐篷。 这三个帐篷除了连在一起,似乎没有其他不同的地方。 但是王大山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到,这三个帐篷门口的车辙印,明显比其他帐篷门口的要多要深。 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大鱼。 正好还有一枚备用炮弹,王大山决定冒险再干一炮! 第十五章 盖世奇功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又一枚炮弹飞射过去,在王大山期待的目光中,准确命中了那个三连排的帐篷。 然后,惊喜果然出现了。 “轰,轰,轰。” 一场,跟机场几乎一个等级的大爆炸发生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火光,瞬间将营地里面的帐篷全部吞没。 王大山他们的阵地到营地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将他和他手下的炮手们掀了个狗吃屎。 好在地上积雪够厚,没有受什么外伤,只是脑袋嗡嗡作响的,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好家伙,这是又炸到弹药库了啊!” 王大山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前方营地内的场景,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一场爆炸,驻守的美军也倒了大霉,死伤无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但是几个人也不敢怠慢,迅速将迫击炮拆解掉,火速撤出了战场。 …… 凌晨两点,志愿军第九兵团前线指挥部内。 宋司令盯着敌情图上密集的蓝色标记,表情有些凝重。 陆战一师的轰炸机群向来昼夜不停,让人不得安宁。 可是刚刚过去的半个多小时,天上却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收到哪个地方遭遇空袭的报告。 这一不同寻常的现象,立刻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 “不对劲!” 难道,老美在憋什么大招? 正凝神思索着,一个参谋拿着一份电报推门而入,边走边报告道:“司令员,情报部门刚刚截获美军的明码通讯。美下碣隅里机场一小时前发生了大爆炸,机场内一片火海,已经彻底瘫痪!” “什么?”宋司令霍然起身,接过电报匆匆扫了两眼,脸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表情越来越振奋:“通知情报部门,动用一切手段,尽快查明爆炸原因!” “是!”参谋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张新的电报,表情有点古怪。 “司令,刚刚情报部门又传来急电,美陆战一师下碣隅里指挥部遭遇不明袭击,偷袭者的迫击炮弹击中了陆战一师师部的弹药库,引发连环爆炸。整个师部遭受波及,通讯中枢全部瘫痪,师长史密斯少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嘶……”听到这个消息,宋司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机场被炸……指挥部被摧毁……”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声响。 作为第九兵团的最高指挥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件事的分量。 下碣隅里机场是陆战一师的“生命线”,承担着百分之七十的物资补给和百分之九十的伤员后送。 如今彻底瘫痪,意味着美军这支王牌部队将在极寒地带陷入缺粮少药的困境。 而师指挥部的遇袭更是釜底抽薪,通讯中枢被毁,师长史密斯下落不明,陆战一师的指挥体系必然陷入混乱。 “谁干的呢?”宋司令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半岛地形图,红色的志愿军标识与蓝色的美军标记在长津湖区域犬牙交错。 机场与指挥部直线距离不过数公里,爆炸发生的时间间隔极短,应该是同一支部队所为。 可问题在于,以陆战一师的防御密度,尤其是指挥部周边囤积了整整一个营的精锐,寻常小股部队根本不可能渗透进去,更别提精准炸毁机场和指挥部了。 兵团司令部此前并非没有想过派出精锐部队穿插袭扰,甚至制定过类似的计划,但经过沙盘推演后,发现难度极大,成功的概率极低。 可现在,竟然真的有人做到了,而且做得如此漂亮,如同孙猴子大闹天宫般,在美军的核心区域掀起了惊天巨浪。 “到底是哪里来的天兵天将……”宋司令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划过柳潭里、下碣隅里,最终停留在一个锯齿状的山脉标记上。 死鹰岭。 这个名字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死鹰岭,海拔1542米,是阻断陆战一师南撤的关键节点,也是祁振国主动请缨,他亲自交给一营的阵地。 “祁振国……”宋司令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越来越明亮。 从地图上看,死鹰岭距离下碣隅里直线距离不过十公里。 以祁振国那个总能“提前三天擦枪”的性子,完全有可能在部署防御的同时,派出精锐小队执行穿插任务,主动向敌人发起突袭。 他想起了祁振国此前在青州整训时的种种异举,想起了祁振国主动请缨死守死鹰岭时那智珠在握的眼神。 难道真的是他? 宋司令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叹。 要知道,此役不仅是一次成功的战术奇袭,更是有可能彻底扭转长津湖战局的关键一击。 要真是那小子干的,绝对算是一份足以让他登坛拜将的不世奇功! 想到这里,宋司令抓起桌上的电话,厉声对通讯员道:“马上给我联系死鹰岭一营,核实祁振国的位置和动向!” …… 零下四十度的雪原上,祁振国趴在一处雪窝里,处境有点不妙。 陆战一师的指挥部被摧毁之后,美军被彻底激怒,动用了一切手段和人力,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搜捕行动。 但凡是有可能藏匿人际的区域,都免不了被地毯式地清理一遍。 就连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都遭到了无差别火力覆盖。 为了尽可能地减小目标,祁振国只能将四十人的小队再次打散,分头突围。 而他带着王大鹏、周大栓、李钢蛋和赵铁柱四个人,趴在这处雪窝里面之后,就再也没敢起来。 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要不是携带的食物够多,加上都穿了羽绒背心和厚厚的棉服,几个人说不定都已经被冻成冰棍了。 “营长,美军的搜捕队又过去一个,这次至少有一个连,还有坦克。”王大鹏刻意压低了声音,积雪在他眉毛上结成了一块块冰碴子。 “狗日的,不就是炸了他们的老巢吗,感觉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赵铁柱声音沉闷,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 “别废话,保存体力。”祁振国低声喝道。 他知道,美军的搜捕不可能持续太久。 机场被摧毁之后,相当于切断了老美最主要的后勤补给线,对方如果不想被歼灭,那大部队肯定会在近期内撤离。 这雪窝子里趴着虽然难受,但是短期内的安全至少是有保障的。 正思量着,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营长,有飞机!”周大栓惊讶地道。 祁振国抬起头,只见一架C-47运输机从云层中钻出,朝着下碣隅里机场的方向飞去。 尽管距离较远,但还是能看出那架飞机似乎是想降落。 李钢蛋疑惑道:“机场不是已经被我们炸毁了吗?怎么又开始飞飞机了?” 祁振国却沉默了。 他想起了梦境中关于水门桥的记忆。 那座桥被志愿军炸了三次,美军却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通行,其强大的工程能力和后勤保障能力令人咋舌。 下碣隅里机场作为陆战一师的核心节点,美军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抢修。 两天时间,说不定真的已经恢复了部分功能。 第十六章 回马枪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下碣隅里机场如果被修复,那陆战一师的补给线很快就会重新打通,之前的努力很可能功亏一篑。 “怎么办,营长?”王大鹏问道。 祁振国没有说话,目光盯着远处的天空,脑海中飞速运转着。 经历过之前的爆炸之后,下碣隅里机场内外现在定然守卫森严。 想要复制之前的战斗过程,肯定不现实。 而且他手里现在一共只有四个人,即便有之前那样的机会,也没有办法实施。 但是,放任不管也不行。 老美的空中威胁实在太大了,但凡有一丝机会能将其遏制,祁振国都会去尝试。 经过一番思索,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他决定还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五个人整理好装备,借着茫茫雪原的掩护,悄然朝着下碣隅里机场的方向潜行而去。 下碣隅里机场内,之前那场爆炸的痕迹仍然随处可见。 地面上一个个触目惊心地大坑、四周一些还没有被清理的飞机残片,无不凸显着之前的那次爆炸有多么惨烈。 但让祁振国忍不住皱眉的是,此时这片死亡废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活”。 数十台履带式推土机轰鸣着推开积雪与瓦砾,露出黑黢黢的跑道基岩。 两条主跑道已被清理出大致轮廓,几名穿着黄色安全背心的韩籍劳工,正在用铁镐敲碎跑道表面的冰层,美军工程兵则在一旁架设临时照明设备。 探照灯的光柱在雪幕中交叉扫动,就如同一个个巨蟒的眼睛。 “营长,你看那边——”李钢弹压低声音,指向机场东侧。 那边的空地上,堆着大量的钢板和预制构件,数十辆卡车还在不停地卸载物资。 “这些鬼子的进度,比我预料的快了很多啊!”祁振国不由得攥紧了手里望远镜。 他大致数了一下,除了各种工程机械,机场的还有韩籍劳工一千多人。 美军的工程兵和守卫加起来则不少于一个团。 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两天,机场的几条跑道就能被全部清理修复完毕。 到时候,那些正在深山、在冰原中被严寒和饥饿折磨的弟兄们,即将再次面临美军空中力量的绞杀。 “必须阻止他们。”祁振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赵铁柱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现在机场里里外外都被老美的重兵把守着,围得跟个铁桶似的。 想要混进去搞事情,恐怕比登天还难。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祁振国观察了一番之后,很快便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美军守卫虽然森严,但是为了提高抢修效率,一直在往机场里面运送韩籍劳工。 这些韩籍劳工似乎都是临时征召来的,每次交接的时候,都是乱哄哄的一片。 而老美对这些韩籍劳工,也没有进行特别的身份识别,只要检查了没有携带武器,就会发一件统一制式的灰色棉服,然后被带到某个区域开始干活。 所以,想要进入机场,就只要提前混进被征召的韩籍劳工当中就行。 几十个人可能容易暴露,四五个人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只是这么做的话,风险也是显而易见。 装成韩籍劳工,那就意味着必须丢弃所有的武器。 这种情况下,一旦暴露,将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们怎么看?”祁振国虽然是营长,但是这个任务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大概率是去送死,所以他决定征求一下其他几个人的意见。 “干吧,反正早就已经够本了!”王大鹏第一个开口。 “对,干,该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赵铁柱跟着附和道。 周大栓和李钢弹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人也同时跟着点头,眼神坚定。 “好吧,那就干!” “咱们只有五个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硬碰硬。只能想办法制造混乱,拖延机场的修复进度。” “如果能搞出点大动作,再把这机场毁了,那样最好,但是不要强求!” …… 混进韩籍劳工队伍比想象中容易。 祁振国他们在距离机场一公里外的公路边,劫持了一个六人的韩籍劳工队伍,扒了其中五个人的衣服换上,然后让剩下那个人带着,非常顺利就通过了盘查。 那些老美大头兵显然没把这些手无寸铁的劳工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多问几句。 进入机场内部,一阵嘈杂的施工声响便铺天盖地而来。 推土机的轰鸣、风镐的敲击声、卡车的鸣笛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疼。 祁振国混在人群中,假装卖力地帮忙搬运物资,目光却在快速观察着周围的场景。 弹药堆放在东侧的临时仓库,油料桶则直接整齐地排列在跑道边缘。 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三十多名身穿飞行夹克的美军正聚在一起抽烟,一个个神情惫懒而又百无聊赖。 这些人都是下碣隅里机场的轮值飞行员,属于是军方大佬们心中的宝贝疙瘩。 原本有四十人,前两天的爆炸中死了几个,上面担心剩下的人再出意外,便严令他们不准离开机场。 现在又没有飞行任务,所以这些人只能到处晃荡。 这些人平时就高高在上惯了,别说与周围忙碌的韩籍劳工了,甚至和驻守机场的美军都有些格格不入。 偶尔好奇的时候,他们也会凑到劳工这边来参观,但是眼神里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甚至还有人对着劳工吹口哨,引来同伴的哄笑。 看到这些人,祁振国心里不由得开始打起了算盘。 他们这五个人,要破坏一座机场,难度有点大,但是如果只是干掉这些飞行员,却不算什么难事。 机场破坏了,可以快速修复,飞行员被干掉之后,想要快速培养可就难了! 想到这点,祁振国当即装作不经意靠近赵铁柱等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让他们都留意着,见机行事。 然而,祁振国等待的时机还没出现,意外却先发生了。 第十七章 目标:水门桥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变故来自李钢蛋。 他在搬运一袋水泥时,由于分心观察飞行员那边的动向,脚下没注意,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摔了一跤。 手里的水泥粉撒了一地。 这原本是件小事,但旁边刚好有个美军工程兵军官经过,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是一通大声呵斥。 李钢蛋的英文水平很差,只会几个常用的单词,被呵斥之后也不敢吭声,只是不停地鞠躬致歉。 可是那个军官的警惕性却很高,见李钢蛋不作声,立刻就起了疑心,厉声询问他的身份。 眼看着对方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手枪,李钢蛋无奈之下,只能骤然发难,欺身上前,直接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出了人命,周围的劳工顿时一阵骚乱,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奔逃,然后这边的骚乱就引起了附近守军的注意。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数十道探照灯光柱齐刷刷地照射过来。 一道道枪口迅速对准了李钢蛋。 李钢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当即夺下那个工程兵军官的手枪,就地一滚就开始射击。 然而,周围没有掩体,对方的人数又多很多,李钢蛋很快便中弹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临死前,他又击毙了一个大兵,算是拉了个人陪葬。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祁振国他们另外几个人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李钢蛋就已经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之下。 但是他们却没有时间悲伤。 李钢蛋暴露之后,老美必然要对机场内的劳工进行一次大清洗。 到时候他们也都会被清理出来,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摆脱这种被动局面。 祁振国飞快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飞行员,忽然有了决断。 “跟我来!”他低喝一声,假装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趁着李钢蛋引发的短暂混乱,不着痕迹地往飞行员营地移动,然后悄无声息钻进了其中一个帐篷。 很快,赵铁柱三人也紧随其后闪身进来。 这个帐篷里面没人,但是飞行员营区是由十几个帐篷组成。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很默契地四散行动,开始搜索其他帐篷,很快便将其他帐篷内落单的飞行员尽数干掉。 这些飞行员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徒手格斗方面几乎都是白纸,以至于祁振国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遇到像样的反抗。 “营长,钢弹他……”再次汇合,王大鹏有些哽咽道。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祁振国厉声打断他:“其他飞行员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一会儿我和大鹏一组,铁柱跟大栓一组,分别守一个帐篷,各个击破。大家出手一定要果断,千万不能发出动静。! 王大鹏和赵铁柱都是格斗专家,祁振国和周大栓的身手也不弱,守株待兔,有心算无心,很快就将走进两个帐篷的老美飞行员尽数干掉。 然后兵合一处,开始清理其他帐篷。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只有在倒数第二个帐篷时,因为里面的人数太多,导致其中一个人没能被及时制服,发出了一声惊呼。 好在此时机场内的警报声还没有停,这才没有引起注意。 到了最后一个帐篷,祁振国低声道:“里面的人留两个活口,我一会儿有用。” 王大鹏和赵铁柱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同时闯进了帐篷里面。 等祁振国和周大栓紧随其后跟进去,帐篷里的有两名飞行员已经被两人捂住嘴巴按在了地上。 地上还躺着一个,应该是颈子上挨了一脚,不知道是死是活。 此时,外面的美军已经开始分区域搜索,情况万分危急。 祁振国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面前这两名飞行员,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走上前,提起地上那个生死不明的飞行员,随手扭断他的脖子,然后才走到那两人面前,用蹩脚的英语轻声道:“我让他们放开你们,但是你们不能出声,可以吗?” 两名飞行员眼中写满了惊恐,连连点头。 人就没有不怕死的,刚才祁振国扭断他们战友脖子时展现出来的那种冷血,已经彻底激发出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祁振国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王大鹏和赵铁柱放开他们的嘴巴。 两人果然很听话,虽然止不住瑟瑟发抖,但是却都强忍住没有出声。 “你们两个想活命吗?”祁振国用他那蹩脚的英语继续问道。 两人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芒,再次忙不迭地点头,颤声道:“想、想、想……,我们愿意投降,请你不要杀我们。” 祁振国道:“我们也想活命,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一会儿你们开飞机把我们送出去,然后我就饶你们一命,怎么样?” “好、好、好!”两人哪有别的选择,赶忙哆嗦着答应下来。 …… 下碣隅里机场的飞行员基本上全军覆没,预定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现在祁振国要考虑的,是怎么活着离开。 从地上走只能是死路一条。 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从天上走了。 劫持飞机的想法听起来似乎有点天方夜谭。 但对于现在这样的绝境,却是唯一的生路。 可祁振国的计划,显然不止于此。 因为在这种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他居然还让那两名飞行员现场给他们讲解了一番跳伞技巧。 跳伞对于赵铁柱等人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按照祁振国的要求,将操作要领死死记在了脑海之中。 这种情况下,要是真去跳伞,估计得九死无生。 但是时间有限,也只能这样临时抱一下佛脚。 “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个人造化了!” 祁振国嘀咕了一句,转过头,就见那两个飞行员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瑟缩着脖子,就像两只超大号的鹌鹑。 这样的状态,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 得让他们放松一点才行。 他当即走到两人面前,用生涩蹩脚的英语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他叫杰克,我叫山姆。” “好的山姆。”祁振国点了点头,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山姆喉结滚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祁振国道:“我们是大夏国的敢死队。” “你们知道什么是敢死队吗?就是最不怕死的战士!” “我们是不怕死的,所以你们如果敢搞什么小动作的话,那我们会毫不犹豫带着你们一起下地狱,知道吗?” 听到这话,山姆和杰克眼中恐惧之色流露,连忙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见两人都是一副被完全驯化的样子,祁振国这才话锋一转,道:“当然,我们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所以,我希望我们能齐心协力,一起活下去。” “如果你们配合,我说话算话,只要飞机落地,保证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们都能活着回到自己的祖国,见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好吗?” 两人眼神中顿时迸发出希望之光,再次连连点头,忙不迭地道:“好、好、好,我们都听你的!” “很好。”祁振国站起身,拍了拍手,笑道:“既然是自己人了,那就都放松点。别害怕,也别紧张。” 为了缓和两人的情绪,他甚至还分别跟两人拥抱了一下。 两人的状态果然好了很多。 见他们的神色完全缓和下来,祁振国这才又继续开口道:“一会儿你们就带着我们一起,直接去机场登机。” “记得挑两架加满了油、装满了弹药的飞机,难得来一趟,得多带点特产回去。” “我们就这样走出去吗?”杰克瞄了祁振国他们几个人一眼,欲言又止。 他们刚才已经换上的飞行员的服装和装备,但是那脸一看就是亚洲人的面孔啊…… “对,就这样出去!越是理直气壮,就越不会被人怀疑。”祁振国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着解释道:“我们带上飞行帽和防风眼镜,只要不靠太近,就不会被认出来。如果有人非要靠近,就由你们两个来打发他们!” 杰克被祁振国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淡定彻底折服,讷讷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一切说定,临出门前,祁振国又将周大栓叫到一旁,递给他一张纸条,道:“一会儿咱们还是分头行动,我和大鹏一起跟山姆一个飞机,你和铁柱一起,跟杰克一架飞机。” “起飞之后,就让杰克往纸条上的这个位置飞。到了地儿,你们跳伞离开,然后让飞机直接撞上去!” 周大栓看了看手里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坐标,不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祁振国目光一凝,沉声道:“水门桥!” 第十八章 不用降落,直接撞上去!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振国梦境中的历史,水门桥是长津湖战役中最惨烈的节点之一。 为了阻断陆战一师的退路,志愿君先后投入了两个连的兵力发起炸桥任务。 结果参与炸桥的两个连,一个全军覆没,一个打得只剩下一根独苗。 即便如此,美军却依然凭借恐怖的工程能力,三次强行修复桥面,恢复通行,让陆战一师主力顺利撤走,给无数志愿君战士心中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意难平。 但是因为祁振国的出现,现在下碣隅里机场已经化为一片废墟、飞行员伤亡殆尽,陆战一师的指挥部被一锅端了。 无论是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整场战役的进程,都出现了巨大的改变。 祁振国不知道,水门桥还会不会发生梦境中那么惨烈的战斗。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丢两架飞机过去,把这座桥炸它个稀巴烂! …… 帐篷外的风雪稍歇,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巨蟒的㡳,不停在雪地上游弋。 一行六人钻出帐篷,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所有人都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冷噤。 “帽子压低,领口翻高。”祁振国低声叮嘱了一句,将护目镜推到额前,又把飞行帽往下拉了拉,让帽檐遮住半张脸。 王大鹏、赵铁柱和周大栓依样画葫芦,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山姆和杰克走在最前面,两人脚步略显僵硬,但在祁振国给他们做过思想工作之后,情绪明显已经稳定了很多,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六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朝着停机坪的方向走去。 山姆的心理素质比杰克好一些,所以走在最前面,祁振国紧随其后,但凡山姆有任何异动,他就会立刻出手,把他的脖子扭断。 杰克走在队伍中间,前面是赵铁柱,后面是王大鹏,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站住!你们要去干什么?”刚走到半路,一队荷枪实弹的美军卫兵就拦住了他们去路。 所有人的心一下都悬在了嗓子眼。 山姆和杰克也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 祁振国赶紧低声提醒他们道:“拿出你们飞行员的傲气来!” 山姆闻言,立刻强装镇定,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喊道:“接到紧急飞行任务,怎么,我们出任务还要跟你报告吗?” 他取下护目镜,刻意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杰克也将头上的飞行头盔取了下来,不满地呵斥了一句。 卫兵队长看清楚他们的脸后,赶紧一个立正,道:“山姆上尉、杰克上尉,机场内混进了敌人的特务,我们正在奉命搜查!” 山姆没好气地道:“你们查你们的,别耽搁我们出任务!” 说罢,将那几个卫兵推到一边,率先大步继续往停机坪走去。 他们之所以没有向这几个卫兵求救,一方面是之前祁振国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见识过祁振国等人杀人的手段,感觉这几个卫兵应该不是他们四个人的对手。 飞行员平日里在机场本就高人一等,加上见到了山姆和杰克这两个“熟面孔”,这几个卫兵也没有生疑,不敢过多盘问。 一行人有惊无险,顺利来到了停机坪前。 山姆和杰克主动带着他们来到两架体型庞大的C-47运输机前。 “这两架飞机刚加满了油,弹药也装得最多。”山姆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 祁振国点了点头,对两人的表现表示满意。 在山姆和杰克的帮助下,几个人很快就按之前的计划各自钻进了驾驶舱中。 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响起,两架C-47运输机开始在跑道上颠簸着滑行,机身下的积雪被卷起,形成两道白色的雾带。 机场塔台内,值班军官看着雷达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两个光点,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拍桌而起。 “该死!那两架运输机怎么回事?谁批准起飞的?!” 他抓起对讲机,惊恐地嘶吼道:“拦住他们!快拦住——” 但为时已晚。 经过一段时间滑行后,两架飞机相继抬升机头,冲向了茫茫夜空。 驾驶舱内,祁振国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机场灯光,心脏还在狂跳,脸上却是一片镇定。 “长官,我们将在什么地方降落呢?” 祁振国报出了水门桥的坐标,道:“往这里开!” 山姆显然对坐标区域很熟悉,疑惑道:“可是这个坐标附近没有机场可以降落啊?” 祁振国笑道:“谁说我们要降落了?目标位置有一座桥,一会儿飞机开到那里之后,你就给我瞄准那座桥撞过去。” “什么!撞桥?”杰克握着操纵杆的手猛地一紧,回头看向祁振国,眼中充满恐惧,失声尖叫道:“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祁振国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们可以提前跳伞离开。” “不要担心。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跳过伞的都不怕,你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飞行员,怕什么?” 听到祁振国这话,山姆欲哭无泪,可是都已经上了贼船,他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只能调整航向,驾驶着飞机,朝着水门桥的方向飞去。 另外一架飞机内,也在上演同样的一幕。 从下碣隅里机场到水门桥的位置,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航程。 “目标区域即将到达!”五分钟后,山姆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高度正在下降,准备跳伞!” 祁振国深吸一口气,对山姆吼道:“打开舱门!” 机舱尾部的舱门缓缓打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瞬间灌入,吹得人站立不稳。 祁振国走到舱门口,下意识低头望了一眼,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此刻也没有时间让他思考,只能一咬牙,一闭眼,纵身跳了下去。 王大鹏紧随其后,跟着跳出了机舱。 为了避免山姆等他们离开之后,直接开着飞机跑了,离开之前,他特意拉开了两枚手雷,丢进了机舱里。 山姆无奈,也只能跟着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第十九章 飞行员俘虏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第九兵团前线指挥部内,宋司令正快速浏览着一封封战报,表情无比振奋。 接到了下碣隅里机场被摧毁、陆战一师指挥部遇袭的消息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战机,当即下令全线出击,向陆战一师发起了猛烈的总攻。 战争的齿轮在这一刻陡然加速。 原本需要层层推进、付出巨大代价的围歼战,因为祁振国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奇袭,形势彻底改变。 他的梦境中的时间节点,现在第九兵团各部还在艰难穿插。而实际上,第九兵团却已如一柄出鞘钢刀,直插美军防线腹地。 陆战一师失去了指挥体系和重要的物资补给线之后,各条战线节节败退,几乎被打得溃不成军。 按照现在的战局发展,第九兵团有极大的概率,能将这支老美的精锐之师全歼在长津湖盆地! 陆战一师是美第十军西进的脊梁,如果被斩断,那正在向鸭绿江推进的美第七师侧翼将会彻底暴露在志愿君的钳击中。 美军只能将防线收缩至平壤一线,而东线战场的主动权将会重新回到志愿君手中。 到时候,第三十八军便可趁机突破清川江,将联合国军的防线撕裂成南北两段。 整个半岛局势,将彻底改写! 他的目光投向了一个叫做水门桥的位置。 这里是陆战一师残部向西兴南港撤离的必经之路。 只要守住了这里,那陆战一师就将彻底沦为瓮中之鳖! 为此,宋司令专门调了两个连队的兵力,前往水门桥执行炸桥任务。 其中,就包括了伍仟里的七连。 …… 距离水门桥数百米外的一处山坳内,七连的百余名战士正蜷缩在雪窝中,步枪枪管裹着防寒布,帆布背包上凝结的冰棱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相邻的另一处山梁上,九连的战士们也悄然埋伏在那里,像一头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向猎物发起最后一击。 由于祁振国的出现,七连和九连都没有参与下碣隅里机场的恶战,也就没有像梦境中那样大量减员,身上的棉服也要厚实得多。 七连连长伍仟里和九连连长谈子为趴在一处雪堆上,正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水门桥守军的情况,一边低声商量着炸桥的策略。 两人正根据桥上的火力点研究怎么设置爆破点,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声从天际传来,像某种巨兽的喘息,越来越近。 “有敌机!”谈子为低喝一声。 伍仟里心中一紧,立刻转身朝着七连的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挥手:“隐蔽!分散隐蔽!” 所有人都以为是美军的空中支援到了,开始纷纷寻找掩体,或是举起手中的步枪和机枪,瞄准天空。 然而,那两架飞机却好像没有发现这山沟沟里的两百多号人一样,居然一前一后,径直从众人头顶划过,拖着长长的尾焰,朝着水门桥俯冲过去! “它们要干什么?!”伍仟里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 “它们好像是要撞桥……”旁边的伍万里喃喃自语了一句。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轰——!!!” 第一架C-47像一颗巨大的流星,狠狠砸在水门桥中央,机身瞬间解体,机翼下的副油箱和舱内的弹药同时爆炸,刺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座桥梁。 紧接着,第二架飞机几乎在同一位置撞击而下,引发了更剧烈的二次爆炸。 大地仿佛在颤抖,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灼热的气浪夹杂着冰雪和碎石扑面而来。 即便七连的位置隔了一个山头,所有人也不得不趴在地上,用身体护住头部。 “我的天……”梅生从雪窝里抬起头,看着水门桥的方向,嘴巴张得老大。 水门桥的位置,已经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笼罩。 桥梁、守军、甚至附近的山体,都在爆炸中化为齑粉。 原本横跨峡谷的水门桥,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缺口。 两侧的山壁被炸出了狰狞的裂痕,无数的积雪和岩石崩塌下来,彻底堵死了通道。 这样的场面,就是神仙来了,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恢复通行。 “桥……桥呢?”伍万里嘴里喃喃自语着。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子,然后突然指着天空大喊起来:“哥!连长!天上有人!”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几个降落伞正从缓缓地朝着七连阵地的方向飘落过来。 立刻就有人举起枪想要射击,却被伍仟里一把按住。 “等等!看清楚再说!”伍仟里眯起眼睛,隐约看到降落伞下的人影穿着美军飞行夹克,但动作却不像训练有素的伞兵。 …… 山姆和杰克毕竟是经过正规训练的飞行员,两人虽然最后从飞机上跳下来,但是却凭借着熟练的跳伞技术,最先落地。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就被早已等候在附近的第七穿插连战士用枪顶住了脑袋,只能高举双手,瑟瑟发抖地投降。 王大鹏和赵铁柱随后落地,由于毫无技术可言,两人摔了个七荤八素。 但好在地上积雪够厚,倒也没有收到什么致命伤。 周大栓挂在了一棵树上,样子虽然狼狈,却只是胳膊蹭破了点皮,算是因祸得福。 只有祁振国比较倒霉。 他落地的姿势不够标准,身上的冲击力全部施加在了右脚上。 再加上落地的位置积雪不够厚,右脚直接就失去了知觉。 祁振国看了看,发现眨眼间的功夫,脚踝处就已经肿得老高。 试了试,完全使不上劲,也不知道是断了还是崴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冲出来几个志愿君战士,不等祁振国说话,就一拥而上,直接又把他按在了雪地里。 这些人正是七连伍仟里手下。 他们看到祁振国身上穿着老美飞行员的军装,还以为又抓到一个飞行员俘虏,正兴奋呢,就听到身下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轻点、轻点,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混兔崽子?” “想把老子压死吗!” 第二十章 野战医院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听到这熟悉的语言,几名志愿军战士动作皆是一僵。 为首的一人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道:“你……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20军771团一营营长祁振国!!”祁振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最让他火大的是,还有个缺德冒烟的玩意儿,故意往他受伤的那只脚上坐,当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还不赶紧给老子起开!” 听到他报出番号和名字,几名战士顿时不再怀疑,赶紧撒手退到了一旁。 不远处,伍仟里正在盘问同样被制服的赵铁柱,听到祁振国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震,立刻撒丫子朝这边飞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老祁、老祁,是你吗?老祁!” 地上的积雪非常厚,步行都困难,更别说跑了。 没跑两步,伍仟里就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啃泥。 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甚至都顾不上拍身上的积雪。 到了近前,看清楚坐在地上的祁振国,伍仟里顿时满脸狂喜道:“哈哈,果然是你啊,老祁!” 祁振国没好气地道:“可不是我吗,娘的,刚落地就被你手下这几个兔崽子来了个下马威!” 七连的几个战士在旁边站成一排,低着头闷不吭声,就像一群犯了错被班主任抓到的小学生。 伍仟里朝着几个人虚踹了一脚,笑骂道:“都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咱们771团的祁营长!” “他穿着老美的衣服,我们没认出来……”一个小战士忍不住嘀咕道。 祁振国听声音感觉有点熟悉,抬眼望去,发现这小子居然就是之前在辑安车站见过的伍万里。 只是伍万里此时的形象,已经跟在辑安车站时大不一样。 一身军装早已变得破破烂烂,上面层层叠叠的黑色污渍,也不知道是被硝烟熏黑的还是沾染的血迹。 一张脸也是黑得跟抹了锅底灰一样,脸上沟壑纵横,颧骨高耸如削,新伤旧痕横斜,两片嘴唇干裂得就像一片久旱龟裂的河床。 唯一没变的,就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不过比起上次见面,他的眼神要更加清明澄澈、更加坚毅。 显然,经过血与火的淬炼之后,这小子终于也成长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战士。 刚才坐故意坐他伤腿的就是这兔崽子。 “娘的,就数你小子下手最狠!”祁振国屈指虚点了他一下,脸上却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伍仟里连忙上前,弯腰想扶他起来。 祁振国苦笑着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脚,道:“脚可能摔断了。” 伍仟里于是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了看祁振国身上的美军飞行员军装,又看了看远处还燃着熊熊大火的水门桥,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干了什么啊?” 祁振国笑道:“也没干啥大事。去老美的下碣隅里机场逛了一圈,看他们飞机挺多,就顺便开了两架回来。听说你们在这边炸桥,干脆就来给你们帮帮场子、助助兴!” 他说得轻描淡写,伍仟里却听得心头剧震。 下碣隅里机场被炸的消息,早已在第九兵团内部传开,他没想到居然是祁振国带人干的! 王大鹏、赵铁柱和周大栓相继被七连的战士们扶了过来。 一个个都被摔得不轻,但是脸上却都流露着劫后余生的傻笑。 一起被带过来的还有山姆和杰克,只是都被五花大绑着,就像两个人形粽子。 两人估计已经挨过收拾了,缩着脖子,满脸惊恐。 伍仟里指了指两人道:“祁营长,这两个人……” “他们两个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祁振国摆了摆手道:“暂时先放开他们吧,要没有他们,这桥也炸不了。” 说话之际,谈子为带着九连的战士们赶了过来。 看到祁振国,也是一脸惊异,好奇问道:“祁营长,那两架飞机,是你们搞来的?” 祁振国笑着点了点头。将他们乔装渗透,从炸下碣隅里机场到端掉陆战一师指挥部,再到劫持飞机撞桥的经过,简略地讲了一遍。 听得伍仟里和谈子为等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听到祁振国带着四个人,就敢重返老美机场,不但团灭了老美的飞行员队伍,最后还顺手牵羊,搞回来两架飞机,看向祁振国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敬仰。 “祁营长,您这……真是神人啊!”谈子为忍不住由衷赞叹了一句。 伍仟里压下心中的震撼,转身对通讯员喊道:“立即向兵团司令部报告,水门桥已被彻底摧毁,发现祁振国营长及随行人员,祁营长脚部受伤,请求指示!” 第七穿插连的炸桥任务,是兵团司令部直接下达的,为了便于指挥,特地给他们配备了一个随军电台。 通讯员迅速将电台架设好,噼里啪啦地将水门桥这边的情况报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兵团司令部的命令就传了回来: “九连就地坚守水门桥,阻止美军残部撤退;第七穿插连即刻护送祁振国营长前往野战医院救治,务必保证祁振国同志的安全!” 接到命令,伍仟里让战士们从雪地中找了几根树枝和一些枯草,做个简易担架。 然后就抬着祁振国上了路。 寒风潇潇,飞雪飘零。雪地里跋涉非常艰难,但是所有人的精神都很好。 尤其是七连的战士们,想到之前见到的飞机撞桥的奇迹,仿佛浑身就产生了使不完的劲。 从水门桥到兵团野战医院,只有十来公里的路程,但是因为路上的积雪太厚,一行人足足走了三个小时。 到了野战医院之后,祁振国让伍仟里按照正常处理战俘的程序,将山姆和杰克送到了俘虏收容站,并且如实说明了情况。 这两个人,虽然协助他们等人顺利逃出生天,但是之前必然也执行过轰炸志愿君的任务。 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置两人,还是由上面来决定比较好。 志愿君不杀俘虏,所以祁振国也没有违背对他们的承诺。 野战医院应该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七连的战士们一报身份,立刻就有医护人员过来,把祁振国接了过去。 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最终确定祁振国右脚韧带撕裂,踝关节还有轻微的骨裂。 伤情比较严重,不过那位老军医笑着表示,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是恢复时间会比较久,可能要大半年,才能完全康复。 听到这个消息,祁振国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一些遗憾。 半年的养伤时间。 等他伤愈归队,第五次战役都快打完了。 再往后,双方就是边打边谈的状态。 想要再次大量争取军功,难度会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仔细想想,这次自己带队又是炸机场,又是斩首陆战一师指挥部,又是炸了水门桥,战功已经积累得够多了。 再说,经过他这双蝴蝶翅膀的煽动,半岛局势已经跟梦境中大不一样,后面还有没有三四五次战役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祁振国的心态才彻底平复了下来,开始安心接受治疗。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宋司令居然亲自来了野战医院探望他。 第二十一章 回国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九兵团的野战医院,设置在半岛东北部,盖马高原南端的一处隐秘山谷内。 一顶顶蒙古包一样的白色帐篷,连成一片。 帐篷内生着炭火炉,外面风雪呼啸,里面却暖意融融。 虽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但是比起冰天雪地的战场,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一样的存在了。 祁振国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右脚被厚厚的绷带层层包裹着,高高垫起。 这样的姿势,显然什么事也干不了。 只能百无聊赖地望着帐篷顶发呆。 他正想着护士什么时候送饭过来,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 祁振国下意识扭头朝门口望去,然后就看到宋司令掀开厚厚的帐篷门帘,走了进来,顿时惊讶道:“司令,您怎么来了?” 见祁振国试图起身,宋司令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躺着,别动!” 他目光落在祁振国受伤的脚上,眉头微蹙,关切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祁振国笑了笑道:“刚刚换了药,医生说是韧带撕裂,踝关节还有点小骨裂,可能得养一阵子。” “养伤是大事,必须给我养好了!”宋司令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又透着浓浓的关切:“你现在可是我们九兵团的宝贝疙瘩。我已经跟野战医院打过招呼,全力保证你的治疗!”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次的任务,完成得漂亮!下碣隅里机场、陆战一师指挥部、水门桥……你小子一个人就端了美军半条命根子。这仗打得,完全可以写进军事教材了!” 祁振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是临时产生的想法,主要还是一营的兄弟们敢拼命。” “想法?”宋司令哈哈一笑,在他床边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道:“敢产生这种胆大包天的想法,还能把这些想法变成实实在在的战果,整个九兵团也找不出第二个!” “从战略上看,你这几手,直接就把陆战一师的退路和补给线全掐断了。现在美军全线溃退,陆战一师更是完全沦为咱们九兵团碗里的一块肥肉,就等着咱们把它嚼碎,然后咽下去了!” “所以,你这次立下的,可不是普通的战功,而是能写进战史的传奇一击!” 他拍了拍祁振国的胳膊,语气中满是感慨和赞叹:“之前动员荣毅提前将物资北运,就惠及了数以十万计的战士。加上渗透作战,你这功劳簿啊,都快记不下了!” “好好养伤。”宋司令站起身,道:“等你的伤情稳定之后,会安排你回国疗养。国内的医疗条件更好,伤好了,还有更重要的担子等着你去要挑!” 他没明说“更重要的担子”具体是什么,但那眼神中的期许,让祁振国清楚,自己的军旅生涯,将会迎来一次飞跃式巨变。 宋司令离开后,野战医院的治疗按部就班地进行。 消毒、换药、固定,每一个步骤都由经验丰富的军医亲自操作。 祁振国耐着性子配合,心里却渐渐生出一丝归意。 几天后,野战医院的医生终于判定,祁振国的情况,符合转运回国的条件。 然后,他终于在医院在警务人员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国的旅程。 火车启动,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缓缓驶离硝烟未散的异国他乡。 祁振国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雪原和隐约可闻的枪炮声,心中百感交集。 来时,他意图弥补梦境中困囿一生的遗憾,带着改写命运的野心和信念,以及一丝马革裹尸的忐忑,踏上这片战场。 如今,他带着显赫的战功载誉而归。 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仿佛还在昨日。 此刻远离战火,心里居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他从胸口处摸出了冬梅的照片。想起尚未谋面的孩子,更加归心似箭。 火车在冰雪覆盖的轨道上行驶了两天两夜,终于抵达丹东。 志愿君总医院提前安排了医护人员前来接应。 在丹东医院待了一周,后续的安排终于来了。 祁振国将被转至盐城的康复医院继续疗养。 “同志,我不想去盐城,你看能不能安排我回沪上?我这是韧带和骨头上面的伤,主要靠养,去哪里应该都可以吧?” 祁振国向负责安排的干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却面露难色:“祁营长,不是不让您回沪上,而是您现在的身份特殊,沪上人员复杂,安全保障难度大。” “上级要求务必要保证您的安全,盐城的康复医院是专门为高级别伤员设立的,安保措施更完善,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祁振国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积累下来的功勋,早已超过了普通营长的范畴。 自己的安全关乎的不仅是个人,更是关乎几十万志愿军战士的荣誉。 所以只能配合。 刚抵达盐城康复医院,就有一名肩挎冲锋枪的年轻战士走到他面前,立正敬礼道:“报告祁营长,我是组织上派来的警卫员小李,负责您疗养期间的安全保卫工作。” 听到这话,祁振国不禁有些意外。 按照现在的惯例,通常只有大军区副职以上干部才有资格配备专职警卫员。 对应授衔后的军衔,就是中将以上的级别。 而他,现在还只是一个营长而已。 这一安排,无声地印证了宋司令之前的暗示。 祁振国看着眼前年轻的战士,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待遇的提升,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组织对他的重视,以及未来肩上更沉重的责任。 盐城的冬天同样寒冷,但跟半岛的酷寒比起来,简直算得上温暖如春。 在这里,祁振国开始了规律的疗养生活。 每天就是换药、复健、阅读战报。 一派岁月静好。 他偶尔会望着窗外,想起长津湖的风雪,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弟兄,想起远在沪上的妻儿。 直到半个月后,冬梅带着孩子,来到了盐城。 第二十二章 调令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这天清晨,天气晴好,看着似乎是个难得的暖阳。 祁振国正在警卫员的帮助下扶着窗台练习行走。 他右脚上的绷带已经全都拆了,剩下的时间就全是疗养和复健。 刚走了一圈,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个小护士探头进来笑道:“祁营长,外面有人找您,说是您家属。” 祁振国心中一震,猛地扭头望向了房门。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抱着一个襁褓走进了屋内。 冬梅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棉袄,脸颊比半年前圆润了些,眉宇间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 “振国……”见到祁振国的瞬间,她的眼眶立刻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一丝哽咽。 “冬梅!”祁振国也呼唤了一声,他一时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下意识就想往前走。 结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了。 还好小李反应很快,及时扶助了他。 “小心点,你伤还没好利索呢!”冬梅抱着孩子快步走上前来,嗔怪道。 她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祁振国,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很好,悬着的心才放下大半。 祁振国关切道:“路上很辛苦吧?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冬梅摇了摇头道:“是武装部的同志专门开车送我们来的,一路都照顾得很周到。” 祁振国这才注意到,病房门外面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男的四十来岁,女的二十岁出头,正好奇地往屋里张望。 他连忙招呼道:“哎呀,两位同志,快进来坐!” 两人这才推门进来,男子笑着开口道:“祁营长您好,我们是县武装部的,奉上级指示护送您爱人和孩子过来。” “谢谢、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祁振国由衷地感谢道。 这年头交通不便,要是冬梅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来,安不安全先不说,路上肯定要遭不少罪。 男子笑道:“您太客气了。您是大功臣,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我们这跑一趟算啥。” 那女孩也满脸崇敬地道:“祁营长,我们来的时候听领导说了,您可是大英雄!能为您做点事,是我们的荣幸呢!”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便要告辞离开。 祁振国本想留他们吃个便饭表示感谢,但是两人却拒绝了,说是不打扰他们夫妻团聚。 祁振国只能再次道谢后,让警卫员小李去送送他们。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一家三口。 祁振国的目光这才终于落在了冬梅怀中的孩子身上。 小家伙刚刚睡醒,此时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奶白的皮肤,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时不时咂巴一下小嘴。 孩子已经三个多月大,眉眼间已有几分祁振国的影子,鼻梁高挺,透着股机灵劲儿。 “快让我抱抱。”祁振国的声音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从冬梅怀里接过孩子。 也许是血缘关系的原因,小家伙一点也不认生,反而对着祁振国咯咯直笑,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抓他的衣领。 这一刻,祁振国心中百感交集,梦境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完全一样的可爱笑脸,抱在怀里温暖柔软,让他凭空产生了一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王叔给他取了个小名,叫朝生。”冬梅在旁边轻声道:“大名还等着你来起呢。” 朝生,这个小名梦境中是没有的,不过也无所谓。 而且祁朝生这个名字也挺顺口的,就算直接用来做大名也可以。 但是祁振国想起了梦境中那漫长的一生,还是决定让儿子沿用其中的名字,祁援朝。 他一边逗弄着小家伙,一边道:“臭小子出生的时候,他爹我正往半岛战场赶,这孩子是伴着战火出生的,也算是咱们国家保卫战的见证。就叫援朝吧,祁援朝。” 冬梅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好,就叫援朝!”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他爹娘的对话,小手挥得更欢,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 祁振国低头看着儿子的笑脸,前世的遗憾逐渐被今生的幸福所取代…… …… 给王叔王婶写了信,报了平安,冬梅和祁援朝便留在了盐城。 医院帮忙安排了一间家属房,接下来的半年,成了祁振国人生中少有的宁静时光。 他每天除了复健,便是陪着妻儿。 祁援朝长得飞快,半岁多就能撅着屁股到处爬,九个月便开始扶着东西蹒跚迈步,活泼好动的性子,跟梦境中那个皮猴子一模一样。 祁振国常常坐在床边,看冬梅给援朝喂奶,看孩子咿咿呀呀地学语,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日子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流淌,曾经的战火硝烟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板。 …… 在养伤的这半年里,祁振国也一直在关注着半岛战场的局势变化。 因他提前布局的御寒物资和关键奇袭,第九兵团在长津湖战役中,不仅避免了非战斗减员,反而以雷霆之势全歼了美军王牌陆战一师。 这场战役震惊了全世界,彻底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随后,第九兵团乘胜追击,连克美步兵七师、三师一部,以及南韩第6师等部队,美军全线溃败,伤亡人数远超祁振国梦境中同期的三倍。 联合国军的惨重损失,引发了老美及各参战国国内的强烈反战浪潮。 游行示威此起彼伏,民众抗议声浪滔天。 半岛局势迅速推进到停战谈判阶段。 与梦境中的历史不同,此时的美军因损失过于惨重,加上国内压力巨大,谈判意愿空前强烈,而战场的主动权一直牢牢掌握在志愿军手中,所有进程也比预想中顺利得多。 和平的曙光,已悄然绽放在半岛的上空。 …… 祁振国的脚伤也终于痊愈了。 果然如老军医所言,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他第一时间便向组织提交了申请,请求返回一线。 虽然岁月静好的时光让人留念,但这个世界总归还是需要有人负重前行。 然而,申请递上去后,却迟迟没有回音。 他找到负责人询问,得到的答复却是:“祁营长,您的情况特殊,上级自有安排,再等等。” 一个月后,第九兵团完成阶段性作战任务,奉命轮换回国休整。 祁振国再次递交了归队申请。 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回应,但却不是归队命令,而是一纸调令。 命令他前往今年刚成立的金陵军事学院深造。 第二十三章 非对称战争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军事学院没有家属宿舍,祁振国只能将已经怀孕三月的冬梅和儿子,再次送回了沪上,继续托付给王叔王婶照料。 离别时,两人自又是一番依依不舍。 三天后,祁振国来到了金陵军事学院。 办理完入学手续,他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正准备收拾床铺,却在这时接到了工作人员的通知,让他去院长办公室一趟。 祁振国不敢怠慢,当即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目光锐利而温和,看到祁振国进来,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祁振国同志,久闻你的大名,长津湖那几手,打得是真漂亮啊!” 示意祁振国坐下之后,他又继续道:“这次钟鞅决定组建军事学院,旨在为部队培养一批高水平的指挥员。经过院里评估,觉得你的战术水平和战略眼光都远远超过了营级干部的范畴,所以破例将你安排在了高级速成系。” “你的同学,都是师级以上的干部,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有压力,跟着他们一起好好学习,尽快把野路子炼成真功夫,把小聪明变成大智慧!” 祁振国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敬礼:“谢院长勉励,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组织期望。” 高级速成系的教室设在主楼二层。 全班三十余人,除了祁振国一个营长,其他最低都是副师长级别。 但是这个班里面,基本上都是半岛战场上回来的轮换将领。 大家都知道祁振国游说荣毅捐赠御寒物资的事,也了解他在长津湖战役中的一系列操作,所以并没有人对祁振国出现在高级速成系表示质疑。 祁振国前前后后也打了十来年的仗,在梦境中,甚至还度过了完整的一生。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军事理论培训,所以他非常重视这次机会,立刻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除了学院聘请的教员,身边的同学也都是他学习的对象。 而他毕竟在梦境中见证过未来战争的发展方向,偶尔提出的一些见解,往往令人深思。 大家对他的水平也越来越认可。 两个月后,祁振国的各科考核成绩已然位居全班前列。 这天,学院安排了一位来自苏联的军事顾问授课。 这位叫做安德烈耶夫的顾问,曾参与过二战斯大林格勒战役,实战和理论功底都非常深厚,就连院长也都抽空过来,坐在教室后面旁听。 安德烈耶夫选择了半岛战争作为他授课的素材,在座的基本上都是这场战争的亲历者,所以对授课的内容都非常感兴趣。 “……现代战争的核心,是体系化作战能力的对抗,是高度协同的机械化力量与综合火力的较量。” “审视半岛战争,贵军确实确实取得了非凡的战果,但这样的胜利,其实具备很强的偶然性和不可复制性。” “以长津湖战役为例。”他拿起一根教鞭,指向挂图上的长津湖区域: “这一次战役中,美军依托强大空中力量和地面火力形成的立体压制体系,给志愿军造成了极其惨重的伤亡。” “虽然志愿军依靠士兵非凡的勇气和执行力,取得了战役的最终胜利,但是所付出的成本,特别是在人员损耗方面,代价是相当高的。” “如果志愿军拥有能与其抗衡的空中力量和后勤保障,最后的结果必然大不相同。” “所以未来战争形态的发展,要求我们更侧重于体系化的作战模式,要着重发展装甲突击力量与高效的空中火力支援……” 安德烈耶夫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下面的将领们听得若有所思,偶尔还有人点头表示赞同,祁振国却听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安德烈耶夫的观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问题。 但是在半岛战争中,志愿军装备落后,且在极寒条件下后勤匮乏,是一个必然现实,并没有任何假设的余地。 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取得最后的胜利,除了战士们非凡的勇气和执行力,更是在战术和战略层面上对老美实现了绝对压制。 “因此,同志们,要建设一支强大的现代化军队,重点就在于系统性地提升体系作战能力,使战术思维适应现代化战争的严苛要求……” 台上的安德烈耶夫结束了自己的授课,台下的一众学员却都陷入了深思当中,没有人开口说话。 “安德烈耶夫同志的理论很有启发性。” 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院长却忽然了开口,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不急不缓:“不过,我们这里参加过半岛战争的将领不少,尤其是祁振国同志,不但亲身经历了长津湖战役,还创造性地执行了多次关键穿插,把陆战一师搅了个天翻地覆。” “祁振国同志,你对安德烈耶夫同志的观点,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祁振国身上。 安德烈耶夫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祁振国,似乎想听听这位“实战派”的意见。 祁振国也不怯场,起身先向院长敬了个礼,又对安德烈耶夫微微颔首,然后才开口道:“报告院长,各位首长。安德烈耶夫同志的理论,提纲挈领,确实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但我觉得,我军在半岛战场执行的战略战术,对于现代化军队发展而言,同样有很多值得借鉴的经验。”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长津湖战役中,美军的优势是装备精良、后勤充足,而我军的优势则在于对战场环境的适应和战术的灵活性。” “美军依赖公路机动和空中补给,我们就利用山地地形实施穿插,切断其退路;美军火力强大但侦察薄弱,我们就以夜战、近战抵消其装备优势。” “这是客观条件限制,做出的无奈选择,但其实也是战略和战术层面的最优选择。这点,从战役最后的结果可以得到印证。” 安德烈耶夫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出言打断道:“祁振国同志,你这是过分强调特殊论。” “志愿军在长津湖的胜利,是付出巨大牺牲换来的,这种打法不可复制,也不符合军事科学的发展方向。” “现代战争的趋势是机械化、科技化,任何脱离装备基础的战术,最终都会被历史淘汰。” 祁振国没有动怒,语气依旧平静:“顾问同志,我完全认同装备基础建设的重要性。但军事科学的本质,是根据实际条件寻找克敌制胜的方法。” “志愿军在半岛战场面对的,是装备代差极大的敌人。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用自己的劣势去跟敌人的优势硬碰硬,而是用我们的优势去打击敌人的弱点,这,就是战术上的胜利。” “这种战术,我姑且称之为‘非对称战术’——不追求正面硬撼,而是在特定维度创造局部优势,通过一次次的非对称,实现总体战局的逆转。” “非对称战术?”教室里响起一阵低语。 这个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词语,却精准概括了志愿军半岛战场的作战精髓。 院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安德烈耶夫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是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祁振国继续道:“未来战争,科技装备建设是基础,但‘非对称’思维同样重要。就像一把剑,既要有锋利的剑身,也要懂得如何出其不意地刺向敌人的要害。两者结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祁振国的发言完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教室里就像一口滴入了开水的油锅,瞬间陷入了沸腾。 第二十四章 最年轻的将星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自从上次在课堂上提出“非对称战争”的概念后,祁振国就成为了军事学院的明星学员。 无论是那些资历深厚的军、师级别的学员,还是学院的教员,都喜欢跟他交流。 就连柳院长都专门找他聊过一次。 时间就在忙碌而又充实的学习中不断飞逝。 金陵军事学院第一届高级速成系的学制仅有一年半。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祁振国像一块海绵一样,不断汲取着各种养分。 他将自己十余年的实战经验,和学院里面学到的军事理论反复揉捏、打磨,再用超前的战略眼光予以修正。 这让他的战术报告,屡次成为全院展示传阅的范本。 过去的一年半里,半岛的局势也迎来了历史性转折。 由于第九兵团在长津湖的决定性胜利,以及后续战役中我军对联合国军的全线胜利,联合国军伤亡远超预期,国内反战浪潮高涨。 五二年七月,半岛停战协议正式签署,比祁振国梦境中的历史提前了整整一年。 停战协议签署后,国家对所有参战人员的功绩进行了表彰。 祁振国的名字再次成为焦点。 他在长津湖战役中带队实施的行动,被战史部门定义为“半岛战争决定性转折点”。 圣祖自给题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当世奇谋之范。” 这幅字的原件存入了军事档案馆,复制件则用一个红木相框装裱之后交给了祁振国本人。 同时颁发的还有三枚特等奖章、一枚特级勋章、以及由相关部门签署的“半岛战争特殊贡献”证书。 而他麾下一营的战士,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嘉奖。 …… 五三年初春,金陵军事学院举行首届高级速成系毕业典礼。 礼堂内将星闪烁,祁振国身着崭新的军装,坐在前排。 柳院长站在讲台中间,目光扫过台下即将回归各战区的将领,声音洪亮:“同志们,你们从战场来,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如今要带着学问再回到战场去。希望你们能运用今日之所学,为国防现代化铸剑!” 典礼最后环节,柳院长亲自为所有的学员颁发了证书。 而祁振国除了毕业证书以外,还得到了一份优秀学员的荣誉证书。 典礼结束后,柳院长将祁振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递给他一份红色聘书:“在这批学员中,你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既有战火中淬炼出来的战术素养,又有纵观全局的超强战略眼光,水平比起学院的很多教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经过院里研究决定,特聘你为学院的荣誉讲师,以后有机会的话,会邀请你回来给以后的学员讲课。” 祁振国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聘书,郑重道:“谢谢柳院长信任,我一定不辱使命!” 接着,柳院长又拿出一份任命书,放在了祁振国的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这是上面对你的最新任命——任命你为兵部战术研究室副主任,待遇暂定为正师级。” “希望你能将战场上积累的宝贵经验和在学院中学到的理论知识,带到新的岗位上,为大夏国的战略研究提供更多新的思路!” 听到这个任命,祁振国愣住了。 正师级,这是他之前做梦都没想到的一个级别。 毕竟,在进入金陵军事学院之前,他还只是个营长而已。 哪怕他在半岛战场上立下泼天大功,也不可能一下就把他提拔到一个非常高的位置。 不过略微思考之后,祁振国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自己在学院内这一年半的优秀表现,打动了上面的领导。 泼天战功不可能身居高位,但是辅以扎实的军事理论基础,给自己一个正师级别的虚职,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他看着任命书上兵部的抬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老祁家的命运,从现在开始,算是彻底被改写了。 “柳院长,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一时语塞。 柳院长摆摆手,沉声道:“这是上级的决定。既是表彰你在长津湖战役中的表现,也是对你在高级速成系学习成果的肯定。但是你要记住,军衔和职务是责任,不是荣耀。” 祁振国连忙立正敬礼:“是!” …… 去兵部报到之后,祁振国将冬梅和孩子都接到了身边。 小家伙已经两岁多了,开始牙牙学语。 之后的半年,祁振国将自己对“非对称战争”和现代化军队建设的理解整理成册,被金陵军事学院收录进了学院必读书目。 由于表现优异,半年后,兵部再次一纸调令,将他派到了某野战军任参谋长,级别提升到了副军级。 这支野战军曾参与过多次重大战役,是全军闻名的王牌部队。 到任后,祁振国将自己这几年学习到的组织指挥理论与部队实际相结合,提出了“协同作战”的试点方案。 试点成果上报兵部,得到兵部领导的大加赞赏,得以在全军推广。 一年后,该野战军原军长调任军区副司令。 祁振国因改革成效显著,被任命为代理军长。 这一年,金陵军事学院第一届高级指挥员培训班开班。 祁振国以“特聘教员”的身份重返课堂,围绕“未来战争中的非对称破局”主题,结合半岛战争经验与军事科技发展,为台下的将帅们上了一堂震撼的理论课。 课后,他主动找到了自己在386旅时的两位老领导。 原新一团的前后两任团长,李云龙和丁伟。 两人都是这次高级指挥员培训班的学员。 “你小子行啊!当年新一团的新兵蛋子,现在都能给我们讲课了!”李云龙捶了捶祁振国的肩膀,嗓门一如既往的洪亮。 丁伟则笑着递过一支烟,道:“当年在新一团,我就觉得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这一转眼,级别都快超过咱们这些老家伙了!” 祁振国连忙笑道:“老团长折煞我了,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你们带出来的兵。” 三人相视大笑。 …… 五五年初,祁振国正式转正接任军长一职,手下统领五万精锐。 同样是在这一年,国家举行了首次正式授衔仪式。 祁振国现在是正军级,已经具备了授予中将军衔的资格。 但是考虑到他的级别主要是这几年内突击提拔而来,经历和资历都有所欠缺,最终和丁伟、李云龙一起,被授予了少将军衔。 即便这样,祁振国在所有少将以上的军官当中,也是最年轻的一个。 第二十五章 娃娃亲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授衔仪式结束后,兵部专门在大会堂组织了一场规模盛大的酒会。 出席这次酒会的,都是少将以上军阶的将领。 祁振国也带着老婆孩子来凑了个热闹。 在所有将星当中,祁振国的资历是最浅的。 但是他有在军事学院学习和后来在军事学院授课的经历,现场倒是也有不少熟面孔。 酒会是自助式的。 祁振国不喜欢洋酒,这种场合下端杯白酒到处逛也不像回事。 他干脆取了一杯清茶。 让冬梅带着孩子自由活动,然后他就端着茶杯,准备找几个熟人聊聊天。 目光四处扫过,忽然看到两道身影站在一处角落里面正在随意聊着天。 其中一人面容刚毅,肩扛中将军衔。 另外一人眼神锐利如鹰,肩上佩戴的是跟祁振国一样的少将军衔。 那名中将祁振国不认识,但是看到那名少将的面容,祁振国却是不由得心中微动。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未来大名鼎鼎的雷神爷,雷震。 梦境中,祁振国了解过雷震的经历。 此人性格刚正不阿,特殊年代身处困境未曾折腰,后来战争爆发后,更是痛斥救命恩人兼贵妇人走后门的请求,然后毅然将亲儿子送上了战场。 用近乎残酷的方式,诠释了军人的天职。 梦境中,祁振国对这位能在时代洪流中坚守原则和本心硬汉,心里充满了敬意。 此刻见到真人,梦境中的形象突然就具象化了,自然忍不住想要认识一下。 祁振国当即端着茶杯就走上前,打了个招呼:“雷军长、这位首长,你们好。” 他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却又带着晚辈的敬意。 两人闻声望来,眼中均是一亮,显然都认识祁振国。 那位中将率先露出笑容,主动伸手道:“祁振国同志?你好,我是赵劲霆。” 他听祁振国的语气,似乎不认识自己,所以才做了自我介绍。 听到这个名字,祁振国心中不由得一凛。 赵劲霆,金州军区副司令,也是一名功勋卓著的名将。 他当即伸出双手跟对方握了握,恭敬道:“赵司令您好,久仰您的大名。” 赵劲霆豪爽笑道:“我才是久仰你的大名,长津湖战役的英雄!你那篇《论未来战争中的非对称破局》,我可是认真拜读过好几次的!” 旁边的雷震明显对这种陌生人之间的客套不是很擅长,虽然心里好奇祁振国怎么会认识他,但是却一直忍住了没有插嘴。 直到赵劲霆从长津湖战役中的战术细节聊到未来军队的现代化建设,他才开口加入了讨论。 祁振国发现,赵劲霆虽身居副司令要职,却毫无架子,对于很多观点都有很开阔的思维。 而雷震性格虽然耿直,但是军事思维也非常先进,话虽然不多,但是所言句句皆能够切中要害。 话题在祁振国的刻意引导下,三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正聊着,一位佩戴着中校军衔的女军官,牵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走了过来。(关于贵妇人军衔吐槽太多,为了不给大家添堵专门解释一下:我读的原著,没看电影,采用的原著设定,中校到上校之间,取了中校。如果大家实在接受不了,那就改成少将吧。但是咱们开国只有一位女少将,这么写很危险啊……) 赵劲霆连忙介绍道:“振国同志,这是我爱人吴爽,犬子蒙生。” 吴爽? 蒙生?赵蒙生? 这也是两位名人啊! 吴爽正是雷震曾经的救命恩人,也是未来某次战争时期被雷震痛斥的那位贵妇人。 而赵蒙生,熟悉的人就更多了。 祁振国打量了吴爽一眼,发现她穿着打扮非常得体,身上透着一股子干练和爽朗,暂时还看不出未来身为贵妇人的那种贵气。 而赵蒙生则穿着一套精致的小西装,拽着母亲的衣角,怯生生地打量着面前的雷震和祁振国,神情有些拘谨。 打过招呼,又有一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这是我爱人,女儿剑屏,随她妈姓薛。”雷震介绍道。 薛翠花是位朴实的农村妇女,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倒是薛剑屏虽然穿着简单的布裙,但是眼神明亮灵动,透着一股不输男孩的英气,颇有乃父之风。 “爸爸!” 看到这边人多,冬梅也把祁援朝带了过来。 小家伙穿着一套小军装,长得虎头虎脑。看到赵蒙生还没什么反应,瞥到旁边的薛剑屏,神情却突然变得腼腆起来,小手不自觉地抠着衣角。 薛剑屏倒是大方,主动走到祁援朝面前,脆生生地问:“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祁援朝。”小家伙声音不大,耳朵却红了。 这一幕看的祁振国惊讶不已。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无论是梦境中,还是现在,都属于是皮猴子性格的,没想到还会有这一面。 “我叫薛剑屏。”女孩笑得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 两人很快就凑到一起,围着沙发玩起了“官兵抓强盗”的游戏。 祁援朝的顽皮劲儿也露了出来,追着薛剑屏跑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欢喜。 赵蒙生也想加入,但他似乎才跟薛剑屏闹过矛盾,眼神里虽然满是艳羡,却依然傲娇地扭过头不去看两人。 吴爽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又变成了温柔的宠溺。 小孩之间本就没有解不开的仇。 三个人年纪又相仿,最后还是很快玩到了一块。 只是无论怎么看,祁援朝和薛剑屏都很和谐,而赵蒙生则有种抽离感,就像是多出来的一样。 见到这一幕,吴爽半开玩笑地道:“你看这俩孩子,一个皮一个飒,凑在一起倒像是天生的一对。要不你们干脆结个亲家,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吧。” 冬梅显然很喜欢薛剑屏这个小姑娘,闻言眼睛一亮,下意识扭头望向了祁振国。 祁振国心中却是猛地一震。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梦境中,由于身处偏远的农村,儿子祁援朝十八岁不到就结了婚,儿媳妇是邻村的姑娘,两人第二年生下了孙儿祁同伟。 可是现在,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祁援朝不可能再回老家农村结婚。 那自己的孙儿祁同伟,会不会也没了? 那个自己一手带大、出身寒门、却在逆境中挣扎崛起,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官至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的好大孙儿。 那个不甘平庸、一心要胜天半子的好大孙儿。 会不会就这样没了? 一时间,祁振国心乱如麻。 第二十六章 买个四合院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梦境中那一世,祁振国早年丧妻失子,和孙儿祁同伟相依为命数十年。 是他一手将祁同伟拉扯成人。 而祁同伟也非常争气,从未辜负过祁振国的期望。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考上了汉东大学,而且还是其中最王牌的政法专业。 上大学后,他又凭借出色的个人能力和人格魅力,在人才济济的汉东大学中脱颖而出,力压一众青年俊杰,当选为学生会主席。 自己这个孙儿究竟优秀到了何种程度,这点从陈阳和梁璐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窥见一二。 陈阳自不必说,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的爱女。 而梁璐,更是沈伟副书记梁群峰的女儿,家境优渥,见过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可是她们却都钟情于自己的孙儿,梁璐甚至不惜动用家里的权势逼自己的孙儿就范。 面对梁群峰的打压,祁同伟一开始没有选择屈服。 被发配到乡镇司法所之后,他主动申请调入缉毒队,并在一次任务中身中三枪,立下大功。 在祁振国眼中,自己的孙儿是如此优秀。 他出身寒门却不自卑,坚韧骄傲却重情重义,他忠诚于法治与信仰,发迹后不忘故旧,连村里的乡亲都尽力提携。 然而,个人的力量终究难以和绝对的权利抗衡。 面对无休止的、无底线的倾轧,祁同伟最后终于不得不向梁璐低了头。 祁振国了解自己的孙儿,他心比天高,是一个何其骄傲的人。 为了改变命运,他不得不当众下跪,向梁璐这个老女人求婚;不得不去赵家哭坟、给陈岩石挖地,最终沦为汉东官场的笑柄。 这过程中他所承受的屈辱可想而知。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他不惜对昔日同窗好友陈海痛下杀手,内心又是何其的煎熬与挣扎,以至于最后选择自戕给陈海偿命。 如此重重,祁振国每每想来,都忍不住痛彻心扉。 但凡自己的孙儿能有所依靠,那他的命运,何至于此? 所以,梦醒之后,祁振国毅然选择了留在部队,为的就是挣下足够的军功、争取足够的地位,让自己的孙儿未来能够挺直了脊梁做人。 可以这么说,祁同伟就是祁振国梦境中唯一的牵挂,也是他浴血奋战想要守护的未来。 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孙儿可能要没了,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只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至于现在再把祁援朝送回农村老家,然后让他按照自己梦境中的轨迹,十八岁就结婚生子吧? 众人见他脸色不断变化,却没有出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吴爽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表情有些尴尬,正准备开口道歉,祁振国却在这时候回过神来。 见氛围有点古怪,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一些其他事情……” 他快速收敛心神,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吴爽嫂子的提议我举双手赞成,就是不知道我家这个臭小子配不配得上剑屏。” 赵劲霆见祁振国的态度并不明确,雷震也没有说话,当即哈哈一笑,拍了拍吴爽的手,道:“你呀,就别瞎操心了,孩子们的事,还是将来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 酒会结束后,祁振国没有立刻返回部队,而是带着冬梅和祁援朝四处参观游玩了一番。 祁振国担任军长的那个野战军,驻防地点在西北边陲,地方比较落后荒凉,教育资源也非常匮乏。 祁援朝马上就要上学读书了,祁振国跟冬梅商量之后,决定让她和祁援朝就直接留在京城,回头再安排人把两个小的也送来。 反正以祁振国现在的级别,以后回京城的机会也多。 既然老婆儿子要留在京城,祁振国决定买一套房子。 以他现在的级别,是能够分到住房的,但是面积和位置,都由不得自己选择,所以还是自己买一个比较方便一点。 此时京城的房价还非常便宜。 祁振国带着冬梅,大街小巷到处转了一圈,最后在南锣鼓巷看中了一处两进的四合院。 朱漆的大门,院内青砖铺地,看上非常干净整洁。 院里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 房屋修建的年代应该不是很久,看着一点也没有陈旧感。 房檐下的彩绘虽有些褪色,却依稀可见精致的花纹。 院子中间有棵玉兰树树,枝桠伸展,开花的时候,必然满院芬芳。 厢房后面还有个小小的后院,院子里有几块开垦好的园地,可以种些花草蔬菜。 这样一个院子,放在后世,少说也能卖出几个亿的高价。 但是现在房东急售,开价一千八。 今年大夏国的货币刚刚改革完,祁振国现在是正军级少将,每个月的工资有三百块。 加上军龄补贴和之前的战功奖励,家里现在的存款要买下这个四合院,压力并不大。 “这院子真好,看着就敞亮。”冬梅摸着窗棂上的雕花,眼里满是欢喜。 “是啊,是啊,房子地段好,离学校近,买下来保准不吃亏。”卖房的大爷连声附和。 据他本人所说,是准备把这套房子卖了之后,去投奔美利坚的女儿。 这年头想要出国可不容易,这大爷看来也不是普通人。 冬梅很喜欢这个院子,祁振国也觉得很不错,象征性地跟房东大爷讲了讲价,最终双方以一千六百八的价格成交,并且当天就办理了过户手续。 在祁振国的坚持下,房子写在了冬梅的名下。 因为祁振国知道未来还有一场巨大的风浪。 他现在虽然身居要职,但是在那场风浪中,也不见得能够独善其身。 房产登记在自己的名下的话,难免会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办好过户手续之后,房东就笑呵呵地离开了。 这个四合院屋内屋外的卫生都保持得非常好,简单收拾一下便能入住。 只是还需要添置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正好,祁援朝闹着要出去玩。 祁振国便和冬梅一起带着他又出了门,准备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顺便买点东西。 …… 南锣鼓巷的青砖路在夕阳斜照下泛着温润的光。 祁振国和冬梅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儿子祁援朝穿着小军装,在前面蹦蹦跳跳,时不时跑到墙边,伸手去够墙上垂落下来的藤蔓。 走着走着,三个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大杂院门口。 南锣鼓巷95号院。 看到大门上挂着的门牌号,祁振国心里不由得一动。 这个四合院的名气可有点大啊! 第二十七章 十年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振国的梦境里,有一些关于这个大杂院的零碎记忆。 是一个厨子和他的邻居们,在时代变迁中交织出的爱恨情仇、人情冷暖和人生抉择的故事。 现在才55年,故事里的主人公说不定都还没住进来,但是祁振国却突然产生了一丝兴致,鬼使神差地想进去看看。 正好院子的大门没有关,祁振国便饶有兴致地走了进去。 冬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却没有多问,而是牵着祁援朝,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院子里静悄悄的,估计因为是上班时间,只有前院西厢房里传来隐约的人声,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 东厢房门口,一个穿着工装、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正拎着水桶准备泼水。 见有人进来,年轻人手里的动作顿住,浓眉微微挑起,好奇地打量着祁振国一家。 这人正是何雨柱。 他见祁振国虽然穿着便装,却气度沉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赶紧放下水桶,擦了擦手,好奇问道:“您好,您找谁?”。 祁振国笑了笑,道:“我们是刚搬来的邻居,前面的26号。以后承蒙多关照。 何雨柱闻言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哦?新邻居啊?欢迎欢迎。我们这院子里住的基本上都是轧钢厂的职工,以后欢迎你们常来串门。” 他的脸上现在还没有皱纹,性格也比十年后更开朗一些:“我叫何雨柱,也在轧钢厂上班。” 说罢,又指了指刚刚听到动静,从西厢房里走出来的一对年轻夫妇,给祁振国介绍道:“他们也是这里面的住户,贾东旭和他爱人秦淮茹。” 贾东旭穿着一套新衣服,略显拘谨。 秦淮茹抱着孩子,眉眼间则带着一丝初为人母的温柔。 两人听到何雨柱的介绍,对祁振国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祁振国之所以进来,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有其他目的。 见到了活的贾东旭,还有年轻时的何雨柱和秦淮茹,也算是满足了一丝猎奇的心理。 随便客套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出了95号院的大门,一家三口继续往前溜达。 这个年代,所有的生活物资都只能在供销社购买。 正好前面有个国营供销社,祁振国便带着冬梅和祁援朝往那边走去。 到了供销社门口,刚准备进去,祁振国却意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前两天在授衔酒会上才见过的雷震雷神爷和他的爱人薛翠花。 “雷军长,嫂子!”祁振国主动打招呼。 雷震夫妇闻声回头,见到祁振国也很意外。 “祁军长?真是巧了!”雷震穿着便装,依旧腰板挺直:“你们也来买东西?” “对啊,我们在南锣鼓巷买了个房子,准备添置点日用品。”祁振国笑道。 “买房子?你们防区不是在西北那边吗,在京城买房子干嘛?”雷震好奇道。 祁振国道:“这不是援朝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吗,西北那边条件差,我就想着让他妈带着他留在京城上学。” “这样啊。”雷震点了点头没说话。 薛翠花却是眼前一亮,低声对雷震道:“西南那边条件也差,要不我们也在京城买套房子吧,方便孩子们读书?” 雷震想了想,点头道:“行,回头把二丫和三丫也都接过来,你就在京城陪他们吧。” 听他的语气,此刻薛凯华还没有出生。 这让祁振国不免有些忐忑。 别自己无意中的举动,又影响到历史的发展,把薛凯华也搞没了吧? 相比于赵蒙生这个公子哥,祁振国更喜欢薛凯华这个军事天赋出众的小小子。 赵蒙生算是一块璞玉,但是从小娇生惯养,需要经历一番打磨才能成才。 但是薛凯华却天生就是一个将帅苗子,只可惜被劣质哑弹所害,不幸壮烈牺牲。 祁振国以前就盘算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改变一下薛凯华的命运。 要是因为他的影响,把薛凯华也搞没了,罪过就大了! 不过仔细想想,薛凯华到部队参战的时候,用的代号是“小北金”,并言明来自京城。 这说明即便没有他的干预,雷震一家最终也会到京城定居,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雷震和薛翠花自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祁振国心里已经转过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两人商量了一阵,把买房的事儿定了下来,雷震又对祁振国道:“我们也把房子买到南锣鼓巷吧,到时候两家人挨着也好有个照应。” 祁振国自然表示赞成。 其实他买的那个院子住两家人也绰绰有余,完全可以让薛翠花他们全部住进来。 但是想到数十年后,二环一套四合院的价值,他便没有阻止雷震的买房计划。 雷震人如其名,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 第二天就在南锣鼓巷也买下了一套四合院。 面积比祁振国他们那个院子稍小,房子的成色也差一些,但是价格却比祁振国他们那个院子高。 因为对方并不急着卖,而雷震又急着买,所以就不免要承受一些溢价。 …… 乔迁新居之后,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祁援朝得知薛剑屏也会留在京城,开心得不得了。 祁振国考虑到冬梅留在京城,如果只是单纯照顾几个孩子,会很无聊,便想给她也找点事做 正好第三轧钢厂新到任的厂长是雷震曾经的下属,于是便帮忙将冬梅安排到了轧钢厂的财务科。 薛翠花也进了轧钢厂,但是却去了生产一线。 本来轧钢厂的厂长想把她安排到后勤科,雷震却严词拒绝了。 他表示冬梅有文化,去财务科算是人尽其才,但是薛翠花文化程度有限,最适合的就是生产一线。 对于雷震这种刚正不阿的性格,祁振国心里自然不免又是一阵感动。 …… 短暂的团聚后,祁振国离开妻儿,回到了部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四年。 四年里,祁振国带领麾下的部队,在边境附近打了几场漂亮仗。 凭借这些军功,他顺利升任边防军区副司令员。 四年之后又五年,祁振国再次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兵部考虑到他的功勋,给了他两个选择的方向。 一个是调入京畿军区任副司令。虽然同样是副职,但因为是拱卫京师,级别却是实打实地往上提了一级,而且更接近权力中心。 另一个选择,是接任边防军区司令员一职。 此时,祁振国已经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想起梦境中那段动荡的岁月,他毅然向组织表态,愿意扎根边防,然后顺利留在了边防军。 第二年,那场席卷全国的风暴果然来临。 祁振国身处边疆,远离风暴中心,并没有被波及。 此时,第三轧钢厂已经从原本几十人的规模,扩张到了数千人。 冬梅在财务科属于重要岗位,也没有受到影响。 就连雷震也因为祁振国的提前安排,没有像梦境中那样靠边站。 一切都在祁振国的掌握之中。 他只要坐观风云变幻,默默等待这场风暴过去就行。 直到冬梅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正国,剑屏怀孕了。是祁援朝那臭小子干的!” 第二十八章 擦屁股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接到这个电话,祁振国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那个臭小子,居然把雷震的闺女给嚯嚯了。 虽然因为两家挨得近,祁援朝和薛剑屏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双方的家长心里也都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只等他们成年后,就给他们操办。 没想到这臭小子那么沉不住气,居然提前就把不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 雷震性格方正,脾气火爆,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指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 事情要是处理不好,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 喜的是,祁援朝这小子,明年才满十八岁! 梦境中,祁同伟正是在祁援朝十八岁的时候出生的! “难道,……历史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吗?”祁振国喃喃自语,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泪光。 自己的好大孙儿。 那个他在梦境中一手带大、又亲眼看着他走向毁灭的孩子。 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身边来了吗? 这一次,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地位和能力,为他撑起一片天,让他不再重蹈覆辙! “振国,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呀!”冬梅的语气里面透着焦急,将祁振国从沉思中唤醒。 “你别着急,先看好两个孩子,我马上回来!”祁振国沉声道。 安抚好冬梅的情绪,祁振国立刻打电话给兵部领导报备了行程,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对警卫员下令道:“备车,回京城!” …… 为了安全起见,祁振国带了一个警卫班随行。 此时风暴已经席卷全国,越往京城走,街头的标语和喧闹声就越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好在祁振国身为边防军区司令,手握重兵,且威名赫赫,沿途关卡见到他的车辆标识,没有任何人敢阻拦。 一路风驰电掣回到家,推开门,祁振国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的祁援朝。 这小子平日里像个孙猴子闲不住,此刻却蔫头巴脑的,像是一个被霜打透的茄子。 看到祁振国进门,也没有打招呼,反而眼神躲闪,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冬梅站在一旁,满脸愁容,欲言又止。 “跪下!”祁振国直接抽出了腰上的皮带,黑着脸道。 祁援朝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砖地上。 祁振国走上前,抄起手里的皮带,照着他的屁股就抽了下去。 皮带抽在厚实的布料上,发出“啪啪”声响,动静听着挺大,伤害却是有限。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终究下不去狠手。 “混小子!看你干的好事!”打完之后,祁振国才叉着腰,冷声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祁援朝捂着屁股,梗着脖子道:“我要娶剑屏!我要对她负责!”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祁振国两眼一瞪,道:“你他娘的才多大?就想娶媳妇儿了!” 这个年代,在边远的农村地区,十七八岁结婚生子倒是比较常见。 但这可是在京城,他和雷震还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子女公然违反法律。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祁振国又气又无奈。 想到自己还没出世的大孙儿,他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起来,跟我去雷家赔罪!” …… 雷家的四合院跟祁家相隔不到一百米。 祁振国带着臊眉耷眼的祁援朝进门时,薛翠花和薛剑屏正在屋里说着话。 二丫和三丫悄悄摸摸藏在门口,正竖着耳朵偷听,看到祁振国和祁援朝进来,赶紧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到屋内,就看到薛剑屏坐在床沿边,脸色有些苍白,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小腹。 薛翠花眼圈红红的,见到祁振国进来,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祁振国大步上前,郑重地鞠了一躬,道:“嫂子,我祁振国教子无方,特地过来给你赔罪。” 他回过头,一脚踢在了祁援朝的屁股上,道:“还不快给你薛阿姨和剑屏道歉!” 祁援朝连忙对着薛翠花深鞠一躬,道:“薛阿姨,对不起,我……我会对剑屏好的,一辈子对她好!” 祁振国赶紧跟着表态道:“嫂子放心,等两个孩子年纪到了,就把该有的礼节全部补上。以后剑屏到了我们家,就是我老祁家的亲闺女,我祁振国保证,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其实祁援朝和薛剑屏的事,两家人早就已经默认了。 出了这档子事,薛翠花唯一担心的就是怕女儿未婚先孕被人戳脊梁骨,祁家因此轻贱了剑屏。 此刻见到祁援朝虽然耷拉着脑袋,但是态度非常诚恳,又看看祁振国一脸的郑重,心里那点担心总算慢慢落了地。 她叹了口气,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说这些也没用了。就是……就是怕老雷那个脾气……” 祁振国赶忙道:“嫂子放心,老雷那边,我去跟他说。” …… 雷震的部队驻扎在西南,也是边疆。 看到祁振国和祁援朝突然出现,他非常惊讶,热情地将两人请到办公室,亲自泡了好茶。 可是听祁振国道明来意之后,他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后悔自己的茶泡早了。 不等他说话,祁振国就上前一步,赔着笑道:“老雷啊,我这次过来,就是专程向你赔罪的。” “这混小子,办了糊涂事,让剑屏受了委屈。我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严,向你道歉。” 说到这里,又在祁援朝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厉声道:“还不跪下!” 祁援朝被祁振国的吼声吓得腿一软,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上,闷声道:“雷伯伯,我错了……我会对剑屏好,求您……求您原谅我……” 雷震盯着祁援朝看了半晌,又看向祁振国,胸口起伏了几下,最终化作了一声冷哼:“罢了,事已至此,老子还能说什么?不认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祁振国见他态度缓和,立刻道:“老雷,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今天把这混小子带过来,就是给你出气用的。” “以后他就留在你这儿了,该打该骂,任凭你处置!” “等你什么时候气消了,咱们什么时候再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第二十九章 天之骄子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听到祁振国的话,祁援朝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的老爹,眼神里面满是祈求,希望他不要那么残忍地丢下自己。 可是祁振国却视而不见,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在路上深思熟虑过的。 一方面是确实是想让雷震出出气,让这位脾气火爆的雷神爷能念头通达一些。 另一方面,则是他发现这几年祁援朝在四九城混久了,身上已经沾染了一些骄纵习气。 若只是顽劣一些倒也罢了,可眼下满城风雨,多少人卷进漩涡里摔得粉身碎骨? 把他丢到部队的熔炉里面去炼一炼,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管辖的部队,主要是祁振国担心自己狠不下心,让这小子钻了空子。 放到雷震这里则不一样。 雷震那性子,硬得就跟块铁一样。 就连自己最疼爱的亲儿子都能毫不犹豫地送上一线,祁援朝这臭小子,居然敢祸祸他闺女,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磨磨棱角。 吃点真苦,受点真罪。 以免将来栽在一些看不见的坑里。 祁援朝见父亲眼神冷硬如铁,知道求情无望,但还是不死心地嘟囔道:“剑屏怀孕了,我还想多陪陪她呢……” “剑屏有你妈和你薛阿姨照顾,不用你小子操心!”祁振国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对雷震抱了抱拳道:“老雷,这混小子就交给你了。规矩你定,鞭子你挥,若是敢偷奸耍滑,尽管往死里练!” 说罢,转身就走。 祁援朝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眼神呆滞,欲哭无泪。 当天下午,他就被丢进了新兵营。 剃了个精神的板寸头,发了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然后就跟着刚招募进来的新兵一起,开始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雷震果然没有手软,对祁援朝真的是没有任何的特殊关照。 他就每天跟其它的新兵一样,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 雷震偶尔还会来训练场晃一圈,但凡发现他训练的时候有一丝懈怠,都会被当场拎出来加练。 祁援朝毕竟是祁振国的种,本身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再加上雷震可是他未来岳父老泰山,不甘心被他看扁。 所以知道自己挣扎无望之后,他也终于认真起来,训练的时候格外卖力,成效自然也是非常显著。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之后,他成功当选为了连队的训练标兵。 下了连队之后,祁援朝依然事事争先,很快就在一众老兵当中崭露头角,成为了连队的风云人物。 对于祁援朝这样的表现,雷震也是颇为满意,心里的火气终于彻底消散,重新接受了这个毛脚女婿。 眼看薛剑屏即将临盆,雷震才把人带回了京城。 此时的祁援朝,皮肤已经比之前黑了很多,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大变样。 眼神里没了往日的轻佻,多了股沉稳劲,腰杆挺得笔直,已颇有几分祁振国年轻时的风采。 孙子即将出世,祁振国也再次回到了京城。 刚到医院,就看到雷凯华正一个人在门口玩,。 他手里握着个用铁丝拧成的玩具手枪,东瞄西瞄,嘴里还不停地biU、biU、biU~ 雷震的警卫员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看到祁振国进来,雷凯华眼前一亮,立刻啪地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奶声奶气道:“祁叔叔好!” 前些年,雷震跟着在京城买房的时候,祁振国还担心把他搞没了,最后这小子却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降生在了雷家。 在祁振国的引导下,雷震没有被风暴波及,他自然也就没有像祁振国梦境中那样,随母姓薛,而是从小就跟着他爹姓了雷。 小家伙身上穿着件蓝布褂子,现在还不到十岁,但是眉眼间已有了几分雷震的模样。 只是眼神比起雷震,显得更加灵动。 祁振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你爹娘呢?” 雷凯华道:“都在里面呢,还有冬梅阿姨,援朝哥哥也在里面。” 祁振国点了点头,牵着小家伙走进了医院。 走廊上,一家人正在焦急等待。 看到祁振国和雷凯华进来,雷震立刻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祁振国现在是大军区的司令,级别比他高了两级。 之前带着祁援朝上门赔罪的时候,他可以甩甩脸色,现在两家人变成了一家,自然要得搞好关系。 祁振国摸着雷凯华的头,对雷震笑道,“我看这小家伙,天生就是当兵的料。等他长大了,让他来给我当个亲兵吧?我手把手教他打枪。” 雷凯华眼睛一亮,扯着雷震的衣角道:“爹!我要跟祁叔叔学打枪!” 雷震对祁振国哈哈笑道:“能跟着你,是这小子的福气。再过几年,我亲自把他给你送过来!” 祁振国如今的年龄,加上积累起来的军功,下一步的发展依旧不可限量。 雷凯华能跟着祁振国,相当于提前预定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雷震以为,祁振国只是为了进一步拉近两家的关系,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他却不知道,祁振国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喜欢雷凯华这个小家伙。 正说着话,产房中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声。 随即,就看到护士抱着一个襁褓从里面走了出来:“恭喜,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过来。 祁振国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 看着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他的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孩子的眼睛还没睁开,看上去跟其他刚出生的娃娃没啥两样,但祁振国却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他梦境中的那个大孙儿。 一时间,不由得喉咙发紧,险些落下泪来。 祁援朝也凑了上去,想让祁振国把孩子给他抱抱,但是又不敢开口,急得抓耳挠腮,之前的沉稳模样荡然无存。 薛翠花在一旁笑道:“亲家公,你给孩子取个名吧?” 祁振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落在孩子脸上,缓缓道:“就叫祁同伟吧。‘同’为同明相照,‘伟’是伟志凌霄。” 他顿了顿,轻声道:“愿他将来心如青松挺立风雨、志似雄鹰搏击长空,既守得住人间正道,也担得起家国重任,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祁同伟的襁褓上,映出一片暖黄。 祁振国看着怀里的孙儿,又看看旁边站得笔直的祁援朝,再瞧瞧跟雷震低声说话的雷凯华,忽然觉得胸中一股郁气突然彻底舒散。 如今,自己已是手握重兵的一方统帅,雷震也未遭贬黜,两家互为奥援。 这孩子从出生起,就有爷爷、外公撑起的一片天。 而他爹祁援朝、舅舅雷凯华也将迅速成长,为他遮风挡雨。 他的人生,将不会再像梦境里那样,从泥泞里挣扎着往上爬、被阴影逼到绝境。 这一世,他只管往前走,尽情地发光发亮。 不用担心任何阴霾侵蚀。 因为,自有家人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第二卷 第一章 祁家有子初长成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蝉鸣聒噪的七月午后,阳光在兵部大院的老槐树下圈出了一片阴影。 祁振国穿着一身棉麻唐装,正躺在一张竹椅上假寐。 警卫员提着一个暖水瓶,轻手轻脚地给旁边方桌上的搪瓷缸里续满了茶水。 “爷爷,我回来了!”院子外面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随即,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推门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衫,身姿挺拔,像一株烈日下拔节的白杨。 眉眼间可以隐约看到几分祁振国年轻时的影子。 正是刚刚高考完回来的祁同伟。 “考得怎么样?”祁振国睁开眼,从椅子上坐起来,目光落在孙子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上,笑眯眯地问道。 祁同伟笑了笑道:“跟平常模考差不多,只有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稍微有点难度。” 他说话时语速平稳,没有丝毫炫耀或焦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祁振国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口热茶,道:“准备报哪个学校呀?” 这个问题祁同伟显然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他眉毛微调挑,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我以后想从事政法方面的工作。汉东大学的政法系在大夏国首屈一指,所以我准备报考汉东大学。” “真不打算读军校?”祁振国的态度和蔼,语气随意,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和你外公都是行伍出身,你父亲和舅舅也都在部队。你要是读军校的话,以后的路走起来会顺得多……” “那样也太没有挑战性了!”祁同伟笑了笑,走到祁振国的面前,低声道: “爷爷,咱们国家该打的仗,你和父亲他们这一辈的人已经全部打完了。” “我要是也选择从军,只会在你们的庇佑下成为一株温室里的花朵,不会有其他更好的发展。” “而我想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眉宇间虽然还透着少年人的稚气,眼神中却已有不输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看到面前这个从容自信、意气风发的小伙子,祁振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倏忽掠过。 十八年前,大孙儿呱呱坠地,祁振国心里充满了无限欢喜和期待。 但是因为局势动荡,一家人不得不在孩子满月后就各奔东西。 几年后,动乱结束,祁振国更进一步,奉命回京,任京畿军区司令员。 祁援朝也因为表现突出,被雷震亲自提拔到了尖刀连,担任连长。 雷震的铁面无私众所周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会搞特殊,对于祁援朝这个女婿,要求更是异常严格。 能得到他的认可,祁援朝的表现有多好可想而知。 雷凯华成年参军之后,祁振国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将其调到身边,悉心教导。 三年后,祁振国再次履新,进入兵部,担任兵部三号。 而此时,大夏国决定对某国发动自卫还击作战。 经祁振国举荐,雷震被任命为本次作战的副总指挥。 按照雷震意见,雷凯华火速从京城军区调到作战一线,加入到了祁援朝的尖刀连。 出发前,祁振国特地叮嘱过雷凯华,让他注意哑弹的问题,所以他也没有像祁振国梦境中那样不幸牺牲。 反而跟着祁援朝,立下了巨大的战功。。 战后,祁援朝直接被提拔至营长级别,没过多久又接连升任至主力团团长。 而雷凯华则又被祁振国调回自己身边,在军区指挥部任干事,级别为正营级。 遗憾的是赵蒙生,战前被吴爽成功调回了后方。 没经历过战火的淬炼,他也就没有出现祁振国梦境中那样的蜕变。 没过多久就选择了退伍从商,在父辈的支持下,倒是闯出了一些名堂。 成了京城里小有名气的纨绔。 三年之后又三年。 不久之后,兵部二号荣退二线,祁振国正式执掌兵部,一人之下,统领天下兵马。 在他的主导下,雷震再次调任两山轮战前线担任总指挥。 如今转眼又是四年过去,边境局势已基本平定,大夏国内,已再无狼烟。 自己的大孙儿,也终于长大成人了。 作为老祁家的长子长孙,祁家三代四男三女中的老大,祁同伟从小就表现得格外出类拔萃。 不但成绩常年断崖式的霸榜第一,其他各项综合素质也是非常的突出。 更难能可贵的是,臭小子小小年纪,心理就已经成熟得不像话。 行事低调,自信却不张扬。 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家世在外面耀武扬威。 甚至读了那么些年书,学校里面的老师同学都只是觉得他非常优秀,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居然还有如此显赫的家庭背景。 如今,祁振国已经成为大夏国军方第一人。 对于自己的大孙儿,他不想,也没必要再有任何的期许和要求。 只要大孙儿开心就好。 所以,听到祁同伟的慷慨陈词,他不以为忤,反而微微笑道:“既然想好了自己要走的路,那就大胆去走吧,爷爷支持你!” 祁同伟重重点头,眼里光芒闪烁:“谢谢爷爷!” 爷孙俩又说了会儿话,祁同伟便回房去了。 而祁振国则来到办公室,沉吟半晌之后,拿起桌子上的红色座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听筒里面传来雷震略显沙哑但是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老祁啊?什么事?” 祁振国道:“同伟想报汉东大学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雷震在那头哼了一声,然后才道:“剑屏跟我说了,这臭小子,主意太正了!” 听语气,明显对于祁同伟的决定颇有怨言。 祁振国却没有理会这个老头的情绪,沉吟了片刻,道: “西南那边的局势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你打了这么些年仗,也该给别人让让位子 。我考虑了一下,打算让你去汉东军区,你的想法怎么样。” 汉东军区是大军区,其地位仅次于京畿军区。 雷震现在是前线总指挥,调任汉东军区任司令员,无论是资历和级别都完全没问题。 而且他去了汉东之后,正好可以顺便照看一下自己的外孙儿。 雷震只是稍微想了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哈哈笑道:“那我就承你的情,去汉东享享清福吧!” 祁振国也笑了:“那里尽快交接一下手里的工作。” …… 现在的高考流程,考完之后,第二天就要去学校估分填志愿。 第二天一早,祁同伟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就出了门。 刚走到院子外面,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从不远处走来。 女孩穿着粉色连衣裙,手里抱着几本复习资料,正是住在隔壁的钟小艾。 钟小艾是钟正华钟老将军的小孙女,比祁同伟小一届。 看到祁同伟出来,钟小艾俏脸微微泛红,主动开口问道:“同伟哥,你这是要去学校填志愿吗?” 祁同伟看着眼前青春靓丽的少女,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道:“是啊。” 钟小艾往前走了几步,跟祁同伟并肩而行,眉眼弯弯望着祁同伟,好奇问道:“你准备报哪所大学啊?京大吗?” 祁同伟摇了摇头,道:“我想去汉东大学,他们的政法系比京大更好。” 钟小艾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道:“我倒是想考京大,但是却不一定考得起。要不我明年也报汉东大学算了,继续给你当小师妹!” 祁同伟闻言,忍不住笑道:“好啊。不过汉东大学的分数线也不低,你好好加油,我在汉东等你!” 他的笑容干净明朗,带着鼓励的意味。 钟小艾脸颊更红了,重重点头道:“嗯!我会努力的!” 她的手下意识绞着裙角,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憧憬和羞涩。 第二章 政法系,祁同伟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九月的京州市,梧桐叶刚染上浅黄,空气中还残留着夏末的温热。 祁同伟站在汉东大学的校门口,神情有些恍惚。 他的肩上挎着一个灰色帆布背包,身上穿着一件最普通的T恤衫,下半身运动裤,脚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乍一眼看去,似乎跟其他前来报到的新生没什么区别。 但那高挺的鼻梁,清晰利落的下颌线、挺直如松的背脊、眉眼间超越年龄的沉静,却让他的周围仿佛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气场。 明明穿着最朴素的行头,却偏偏让人无法忽视。 无论是周遭是熙熙攘攘的新生,还是送别的家长,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不免下意识侧目。 几个穿裙子的女生远远路过,忍不住频频回头,低声说笑间脸颊泛红。 可是祁同伟对周围的一切却恍若未觉。 他眉头微皱,目光凝视着大门上方“汉东大学”四个鎏金大字,表情有些困惑。 因为到了这里之后,他的心底,不知为何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他曾无数次穿过这扇门。 门后的林荫道、红砖教学楼,甚至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带着某种镌刻在记忆深处的印记。 但是祁同伟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是第一次来汉东大学。 “奇了怪!”他轻声嘀咕了一句,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强行压下,然后迈步便准备往学校里走。 就在这时,一辆墨绿色的出租车突然停在了他的旁边。 副驾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探身而出。 女孩儿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一头披肩的长发,光洁的额头下,露出一双明亮的杏眼,气质温婉又带着几分书卷气。 随后,车上又下来一位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 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个印着牡丹图案的人造革行李箱,男孩则背着一个军绿色挎包,长相跟前排下来的那个女孩有几分相像,应该是一对姐弟。 果然,男孩下车之后就发出了一声感叹:“哇,姐,你们学校好气派啊!” 他四下一打量,看到旁边的祁同伟,立刻就凑了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你也是新生吗?” “对。”祁同伟点了点头。 男孩又道:“我叫陈海,这是我姐陈阳,我们今天都是陪她来报到的。你叫什么名字,是你哪个系的呀?” “政法系,祁同伟。”祁同伟脸上带着微笑,声音平静温和。 “真的?那可太巧了,我姐也是政法系!”陈海眼睛一亮,拽了拽姐姐的袖子:“姐,这位同学也是政法系的!跟你一样!” 陈阳微微颔首,对祁同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祁同伟同学你好,我叫陈阳。以后还请多关照!” “都是同学,相互关照。”祁同伟也朝她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嗯!我爸说新时代的战场在于国家的法制化。明年我也要考政法系!”陈海握拳,语气笃定。 听到这话,祁同伟目光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异。 在他的认知当中,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多半身居高位或者要职。 但是陈阳一家,却是坐着出租车来报到的,这点却又让他感觉有点矛盾。 办理完报到手续,祁同伟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他甚至都没有找人问路,就凭借着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一路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走了过来。 宿舍是四人间,上下铺铁架床,水泥地面,靠窗摆着一张掉漆的书桌。 祁同伟刚铺好床单,门口就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哟,这谁啊?来这么早?”随即,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生扛着一个大行李箱就闯了进来,看到祁同伟,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叫王怀安,工商管理系的,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 紧随其后的是个小个子,瘦瘦的,面相看着很斯文,提着两个圆鼓鼓的麻袋:“大家好,我叫李哲,数学系的。” 最后进来的男生长得高高壮壮,皮肤晒得黝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赵川,体育系的,请多关照!” 一间寝室四个人却来自四个不同系,这种大杂烩的宿舍,整个年级估计也没几间。 祁同伟心里感叹缘分的奇妙,一边也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四人简单寒暄几句,话题很快转到了即将到来的军训。 “通知书上说,我们这一届开学之前要先进行四十五天的军训,大家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赵川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跃跃欲试。 他是学体育的,估计是想在军训中好好表现表现。 “我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要去真正的军事训练基地进行封闭式集训!”王胖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训练项目里面有实弹射击,还要考核!” 李哲眼神微微一闪,有些担忧地道:“真的吗?我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枪。” 赵川倒是显得很兴奋,搓着手道::“打枪好啊!够刺激!” 祁同伟靠在床边,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议论,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军事基地、实弹射击,这些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从手枪到狙击步枪、再到轻重机枪,基本上这世界上出现过的枪,他都摸过。 只是这些,没必要拿出来炫耀。 果然,熄灯之前,宿舍楼的喇叭里就传来通知:“全体新生注意,明天早上五点半在大操场集合,统一乘车前往军训基地!携带物品从简,不得迟到!” 通知声一落,宿舍里顿时炸开了锅。 显然大多数人对这即将到来的军事训练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祁同伟四人来到大操场,发现到处都是睡眼惺忪的新生。 操场外面,停着一辆辆蒙着迷彩帆布的军用卡车。排成一条长龙,几乎看不到首尾。 看到这些车子,王胖子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咱们一会儿就坐这玩意儿去吗?” 李哲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感觉好像是要把我们送到前线去打仗一样……” 祁同伟耸了耸肩,道:“快去找你们班的人吧,一会儿别掉队了!” 他目光四处一扫,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即就走上前去,笑着打了个招呼:“陈阳同学,你好!” 陈阳看到祁同伟,也对他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旁边政法系的牌子,道:“快过来吧,我们在这集合。” 话音刚落,就听到操场的大喇叭里面又传来指令: “各部有序登车!” 第三章 立威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墨绿色的军用卡车排成一条长龙,在蜿蜒的公路上颠簸前行。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油味。 祁同伟靠在冰冷的铁架上,看着身边几个同学因为太过激动,不停地搓手、抿嘴,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祁同伟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只见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训练场。 平整的水泥地连接着大片的泥土地,边上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营房。 营房的墙上还刷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之类的标语。 所有人下车之后,车队驶离训练基地,随即就开始分配营连排班。 祁同伟所在的政法系男生单独组成了一个排,政法系女生则与理科某个系的女生合成一个排。 列队完毕之后,就是开训动员。 汉东大学的领导和军方的领导依次讲话,内容无非是军训的意义、纪律要求、以及“掉皮掉肉不掉队”的口号。 开训动员结束后,日头已经爬上了半空。 一个寸头小个子走到祁同伟他们的队列前,大声道:“我叫王强,是你们的教官!” 他的嗓门不算大,但是却中气十足,凌厉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从今天起,请你们忘记自己大学生的身份。接下来的四十天,我会用一名士兵的标准来训练你们!听懂没有?” “听懂了!”队列里传来参差不齐的回应。 王强眉头一皱,上前两步,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颊:“大声点!没吃饭吗?” “听懂了!”众人心中一凛,齐声大吼。 王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天上午主要是整理内务。一会儿吃完饭之后,大家先在食堂门口集合,然后统一回宿舍!”。 “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 ……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下午开训之后,王强让所有人简单热了一下身,然后便轻描淡写地道:“今天下午的第一个训练项目,是无负重五公里跑。” 听到这个消息,队伍中顿时传来一片哀嚎。 对于这些疏于体育锻炼的学生来说,能跑个两公里都已经不错了。 五公里,绝对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一时间,求饶声不断。 但是王强却不为所动,冷冷道:“我会跑在你们的最前面,希望有人能够跟上我的步伐!” “预备,跑!” 一声令下,他直接带头就跑了出去。 军训是要算成绩的,其他人无奈,只能被迫跟了上去。 但是王强的速度很快。 跑出去还不到一百米,就有人开始掉队了。 跑完一圈,王强身后只剩下三五个人还在咬牙坚持。 又一圈下来,整个政法系就剩下祁同伟还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王强的初衷,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让这群细皮嫩肉的大学生都跑完五公里。 他只是想给这些菜鸟一个下马威,磨掉他们身上的骄娇二气。 根据以前训练新兵的经验,按照这样的速度跑下去,最多一公里,就能把所有人甩掉。 两三公里后,大部分人的体力就会彻底耗尽。 到时候,自己再停下来训话,立刻就能建立起绝对的权威。 可是跑完四圈之后,王强却发现,自己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一直沉默地缀在自己侧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步幅均匀,呼吸平稳,颇有一种游刃有余的随意感。 王强瞥了对方一眼,心里不禁轻“咦”了一声。 这个学生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叫祁同伟。 上午整理内务时,就表现得特别突出。 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速度还很快。 连他这个多年的老兵,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没想到跑起步来,还有如此超人的耐力。 王强有心探探这小子的底,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 很快一圈过去了,侧后方的身影依旧如影随形! 还是像之前一样不紧不慢地跟着,保持着那个微妙的距离。 仿佛王强提升的速度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这小子,有点邪门啊! 王强皱了皱眉头,再次猛然提速,几乎用上了自己平时越野训练考核的速度。 他就不信了,一个大学生,体能还能比得上自己这个老兵不成! 然而,现实却给了王强一个大逼斗。 无论他如何加速,甚至感觉已经达到了自己五公里跑的极限速度,那个叫祁同伟的身影,却依然稳稳地钉在他的侧后方! 王强甚至都没有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他娘的,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胎啊! 王强心里不停暗骂。 他本想给这些学生一个下马威,结果自己现在反倒是被搞得骑虎难下了。 他只能硬生生扛着那股强烈的疲惫感,将剩下的圈数跑完。 五公里的距离对于王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中途有几次节奏变化,后面的两圈又几乎是压着冲刺的速度在跑,消耗的体能远超常规的五公里。 所以当他冲过终点线时,身上的迷彩作训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气喘如牛,就像一个漏了气的风箱。 凭借极强的意志力,才忍住了没有把双手撑在膝盖上。 祁同伟紧随其后抵达终点。 他的状态,看起来就比王强好得太多了。 胸膛只是略有起伏,呼吸依旧深长而平稳。 除了一层晶莹的汗珠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几乎看不出他刚刚完成了一场五公里的奔袭。 虽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超过王强,但是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除了王强和祁同伟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被甩的没了影儿。 一些人稀稀拉拉地散布在跑道上,步履蹒跚,如同一群丧尸。 还有的干脆直接瘫倒在跑道边的草地上,脸色煞白地喘着粗气; 五公里的距离,对于长期缺乏锻炼的学生们来说,难度实在过于高了一点。 艰难地深吸了几口气,王强终于勉强缓过劲来。 看着跑道上的场景,他眉头紧锁,将所有人重新召集过来。 “看看你们!”王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压过了场地上粗重的喘息:“才跑了多远,就跟要了命一样!” “就这体能,别说保家卫国了,当炮灰都嫌你们跑得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锋锐凌厉,但是却下意识避开了旁边神情淡然的祁同伟。 “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军训的目的,是磨炼你们的意志,锻造你们的体魄!从现在开始,希望你们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当中!” “最后一天,我会再组织一次五公里跑!我希望到那时候,看到的是一群脱胎换骨、能让我刮目相看的好兵!” “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大吼。 王强这才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众人解散。 第四章 你玩过枪?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汉东大学的军训为期一个半月,其中前面四十天在部队营地集训,最后五天回学校进行政治理论学习。 前几天的训练内容无非是军姿、三大步伐、停止间转法等基础动作。 这些东西,祁同伟都再熟悉不过了。 爷爷祁振国对他还溺爱一些。 外公雷震从小可没有放松过对他的教育。 要求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为此没少把他丢到部队里面操练。 这些基础动作,对他来说如同本能。 经过上次的五公里事件之后,王强就对祁同伟这个“刺头”格外关注。 就因为祁同伟的存在,上次的立威效果大打折扣。 所以,后面的训练中,王强一直抱着一种“我就不信你不出错”的心态,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祁同伟的身上。 希望能在祁同伟身上挑点刺,找个由头训斥两句,把自己丢掉的威信给找回来。 可是很快,王强就发现这个事情的难度有点大。 先是站军姿。 祁同伟的军姿站得非常标准。 标准得…… 从头到脚,王强竟然挑不出一丝毛病! 后面的三大步伐、停止间转法,祁同伟每次也都是以最高标准来完成。 这让王强忍不住有点牙痒痒。 为了达成目的,他甚至会故意在祁同伟刚完成一个高标准的动作后,立刻又下达下一个更复杂的指令,试图打乱他的节奏。 然而,祁同伟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无论王强如何刁难,如何提高要求,他都能以近乎教科书般的标准完成。 几天下来,王强不得不承认,在队列动作这个基础环节上,他确实抓不到祁同伟任何把柄。 这小子仿佛天生就是一块当兵的料,甚至比很多入伍多年的老兵都强。 …… “明天开始,我们将进行轻武器知识学习,接触实弹射击!”晚饭前,王强宣布了明天的训练内容。 队列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 一群已经被晒黑了几个度的男生眼睛发亮,互相交换着激动难耐的眼神。 枪! 对这群象牙塔里的学子而言,那是遥远而充满力量感的象征。 绝对是军训最具吸引力的项目,没有之一。 祁同伟静静地站在排头,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 从小,他就是玩着各种枪械长大的。 这个世界上他没有见过、玩过的枪,还真不多! 自然很难像其他人那样产生激动和期待的情绪。 …… 第二天早上晨练结束后,一口口木箱被抬到了训练场上。 箱子打开之后,露出了一排排油光锃亮的五六式步枪。 看到这些枪,队伍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骚动和吸气声。 这个时间点,八一杠都早已大规模装备部队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已经被逐步淘汰。 但是对这些从来没有摸过枪的学生来说,依然是一件稀罕玩意儿。 王强从箱子里取来一支枪,动作标准地持握、验枪,然后便开始给众人详细的讲解起来。 枪械结构、部件名称、射击原理、安全规则、据枪姿势、瞄准技巧、击发要领…… 每一个环节他都讲得非常详细。 祁同伟的目光一直盯着王强手里的步枪,眼神却有些飘忽。 王强讲的这些内容,早已刻进了他的骨髓。 听在耳中,就像在复述一本早已翻烂的基础教材。 “祁同伟!”正无聊着,王强严厉的声音突然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 祁同伟立刻回神,眼神瞬间聚焦,身体下意识地站得更直。 “你在走神?”王强走到他面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带着明显的愠怒: “我刚才讲的安全规则,你听进去一个字没有?!” “枪,不是玩具!它代表着责任,代表着生与死的界限!” “训练场上的任何疏忽大意,都是对自己、对战友生命的极端不负责任!懂不懂?!” 一连串的训斥,根本不给祁同伟辩解的余地。 由于情绪太激动,王强的唾沫星子甚至都快喷到了祁同伟脸上。 显然是憋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队列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祁同伟,目光中有同情,同时也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态。 祁同伟却一点也没有慌乱,迎着王强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报告教官,我在认真听。” “认真听?”王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好!那你给我复述一遍,我刚才讲的击发要领,重点是哪三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刚才王强讲得很快,内容不少,几乎没人能完整记住。 祁同伟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报告教官,三点要领是:一,食指第一指节均匀正直向后扣压扳机,避免猛扣猛松造成枪身晃动;二,保持视线焦点在准星与缺口的平正关系上,击发瞬间自然屏息;三,有意瞄准,无意击发,保持射击动作一致性。” 他的语速平稳,条理分明。 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强手中的枪,似乎犹豫了一下,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教官刚才提到的预压扳机至待发位置后稍作停顿再击发,在实战快速射击或精度要求极高的情况下,容易造成肌肉紧张影响射击稳定。” “建议改成匀速正直扣压,直至自然击发可能更合适。” 王强的满腔怒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死死地盯着祁同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小子不仅完整地复述了自己刚才讲解要点,甚至……还指出了他讲解中一个细微的、非原则性,但确实存在的、不够完美的表述! 这需要何等的专注力和对枪械的深刻理解?!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维持着严厉,但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以前玩过枪?” 祁同伟的声音依旧平静道:“报告教官,摸过几次。” 摸过几次,就能有这种表现? 王强心里那股被无视、被挑战的感觉突然升腾而起,甚至压过了刚才的震惊。 他觉得祁同伟这种平淡的态度,完全就是一种无声的傲慢和轻视! 当即面色一沉,淡淡地道:“很好!看来你的射击技巧掌握得很扎实!” “那正好,你上来,和我一起给大家做个示范!” “让大家看看,掌握要领后的实弹射击,应该是什么样子!” 第五章 辅导员梁璐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王强嘴里说是让祁同伟和他一起示范,但是语气中的较量意味所有人都能听出来。 队列中的学员更加兴奋了。 祁同伟也不露怯,点头应了下来。 他一向秉承低调做人的原则,但是从来不会为了低调而低调。 带着学员们来到靶场,王强让安全员重新拿来两支枪,递了一支给祁同伟。 祁同伟接过枪,习惯性地拉了一下枪栓,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只一下,他的眉头就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他抬眼看向王强,平静地道:“报告教官,这支枪有问题。” “什么?”王强一愣,随即有些不悦:“胡说!枪支入场前全部检查保养过!” 祁同伟没有争辩,而是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走到旁边维护保养枪械的木桌前,三两下就把手里的步枪拆解成了一堆零件。 分解枪机、取复进簧、拆卸击发机…… 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枪械拆解完后,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轻轻地在枪机框导轨上擦了一下。 白色的抹布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油泥和浮尘。 擦拭完毕,他又是一番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呼吸之间便将一堆零件又重新组合成了一支完整的步枪。 整个过程,从分解擦拭再到组装完成,用时不到一分钟! 不但速度奇快,动作还标准得如同教科书一样,堪比经验丰富的老兵! 整个靶场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看傻了,就连靶场的几名安全员都陷入了石化状态。 王强死死盯着祁同伟手里重新组装好的枪,心脏一阵狂跳。 这哪是摸过几次? 这特么分明是浸淫此道多年的高手! 他瞬间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了! 不,是钢板! 一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和难以抑制的震惊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 但是现在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咳,”王强干咳一声,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开始射击示范。” “目标,100米胸环靶。” “每人五发子弹。” “谁先来?” 祁同伟谦虚地表示让王强先来。 王强已经意识到祁同伟可能是个高手,当下也不客气,直接走到了射击位置。 卧倒、装弹匣、开保险、举枪,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标准。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靶子上。 “砰!” “砰!” 王强打得很谨慎,每一枪都力求完美,瞄准时间比平时长了不少。 五声间隔分明的枪响过后,远处的报靶员很快挥舞着信号旗报出了成绩。 48环! 这不是王强最好的成绩,但是已经算是发挥得很不错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祁同伟:“该你了。” 祁同伟点点头,走到射击位置。 同样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只见他略微瞄了一眼远处的靶子,然后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五次清脆的点射,间隔短促而均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和写意。 片刻之后,报靶员激动地挥舞起了两面小红旗。 50环!满分! 死寂。 靶场上再次陷入死寂。 比刚才祁同伟拆解枪支时更彻底的死寂。 王强脸上的镇定彻底碎裂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祁同伟面前,胸膛剧烈起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死死盯着祁同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同伟已经站了起来。 迎上王强震惊、探究、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他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波澜不惊地道: “报告教官,我叫祁同伟,是汉东大学政法系一年级的新生。” …… 实弹射击示范后,祁同伟就成了新生中的一个传奇人物。 五公里跑碾压教官、队列动作无可挑剔、枪械拆装如庖丁解牛、实弹射击满环…… 这些事迹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迅速传遍了整个军训营。 羡慕、崇拜、好奇,甚至若有若无的嫉妒,各种目光聚焦在了祁同伟身上。 但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淡定和专注,按部就班地完成着每一项训练任务,仿佛那些光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王强也彻底熄灭了在祁同伟身上找权威的心思。 四十天的军营集训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王强果然再次组织了一次五公里徒手跑。 这一次,大部分同学都有了显著的进步,虽然依旧气喘吁吁,但基本上都坚持跑完了全程。 祁同伟依旧轻松领跑。 最终,他以所有项目全优的成绩,结束了本次军训。 …… 回到汉东大学,短暂的五天政治学习更像是一种过渡。 然后,辅导员梁璐就召集了所有政法系新生,召开了第一次正式的班会。 “首先要选举的职务是班长。” “班长是联系老师和同学的重要桥梁,需要责任心强、能力突出、有威望的同学担任。”梁璐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声音柔和:“大家可以自由提名或自荐。” “还选什么呀,我推荐祁同伟!”梁璐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一个男生大声说道。 “同意!” “我也同意!” “祁同伟当班长最合适了!” 教室里立刻又响起一片附议声。 祁同伟在军训期间展现出的卓越能力,已经折服了所有人。 几个原本有点想法的同学,看到这种众望所归的场面后,也都打消了跟祁同伟竞争的念头。 最终祁同伟全票拿下了班长一职。 梁璐目光投向祁同伟:“看来祁同伟同学的威望很高啊。你个人有什么想法吗?” 祁同伟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坦然道:“谢谢大家的信任。既然同学们信任,我责无旁贷。我会尽力服务好班级,也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能相互支持,共同进步。” 梁璐点了点头,当即宣布了对祁同伟的任命。 随后,其他班干部也陆续被选举出来。 班会结束后,祁同伟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祁班长,恭喜你啊。” 祁同伟回过头,发现是开学第一天就见过的陈阳,当即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陈阳笑意盈盈地望着祁同伟,正准备继续说话,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祁同伟同学,麻烦你到办公室来一趟。” 祁同伟抬头,只见辅导员梁璐正站在教室门口,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只好歉意地对陈阳笑了笑,然后起身跟了上去。 第六章 高育良教授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走廊的光线有些暗,梁璐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同伟落后半步,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身姿窈窕的辅导员。 梁璐年纪应该只有二十八九岁,长得非常漂亮。 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在肩侧,衬得一张瓜子脸愈发白皙。 她的五官很精致,一双眼睛,大而深邃。眼尾微微上挑,本该顾盼生辉,但是不知为何,却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沉静得有些过分。 她的身形纤细,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套装,气质优雅知性。 但这份优雅之下,却又仿佛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带着一种紧绷的、不易接近的气息。 眼底深处偶尔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忧郁和偏执。 就像一朵精心培育的白玫瑰,美则美矣,叶子下面却藏着会将人刺伤的尖刺。 就跟刚到汉东大学时候一样,祁同伟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心里就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异样感。 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仿佛隔着某种无形的、难以言说的宿命纠缠线。 这种感觉很淡,却挥之不去,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持距离。 办公室里很整洁,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请坐。”梁璐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声音温和,但是却没有温度,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礼貌。 祁同伟依言坐下,腰背挺直,目光平静地迎向梁璐的审视。 “祁同学。”梁璐翻开一个文件夹,语气比在教室时更加柔和:“你的资料我看过。高考成绩非常优异,是系里的第一名。军训表现更是出类拔萃,教官对你的评价非常高。” 她抬眼望向祁同伟,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刚才选班长的过程也证明你在同学中很有威信。” “有能力,有担当,形象气质也很好,选你做班长我很放心。” “谢谢梁老师肯定。”祁同伟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我会做好分内之事,为同学们服好务。” “嗯。”梁璐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文件夹里祁同伟档案的某一页。 那一栏是父母职业。 祁同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填的都是务农。 梁璐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她很快移开视线,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大学和高中不同,班级管理更注重引导和服务。具体的工作安排,我会慢慢跟你交代。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困难,也可以随时找我沟通。” “好的,梁老师。”祁同伟回答得干脆利落。 “行,那你先去忙吧。”梁璐合上文件夹。 祁同伟起身告辞,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心底那丝莫名的疏离感才悄然消散。 …… 政法系的专业课陆续开始了。 其中,最受瞩目的是系主任高育良教授主讲的《法理学导论》。 高教授的第一堂课,设在一个能容纳两百多人的阶梯大教室。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就已经座无虚席。 除了政法系以外,还有不少其他系的学生慕名而来。 祁同伟来得不算晚,但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都已经被抢占一空。 他正准备往后面走,前排却站起来一个女生,不断朝他挥手示意,正是陈阳。 祁同伟见她一直在指自己旁边的空位,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也不客气,赶紧挤过去坐下。 “班长,高老师的课你怎么还来的这么迟,还好我帮你占了一个位置!” 陈阳眼睛亮晶晶的,笑靥如花,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欢快。 “我已经提前来了,但是没想到高老师的人气这么高。”祁同伟无奈苦笑道:“谢谢你啊!” “高老师是政法界的学术权威,尤其在法哲学领域造诣很深。” 陈阳压低声音,表情满是崇拜:“他能将晦涩的理论讲得特别浅显易懂,是咱们汉东大学的明星教授,也是政法系的“镇系之宝”。” 祁同伟安静地听着,脑海中逐渐对这位系主任产生了一些立体的印象。 学术权威、实务经验、明星教授…… 这些光环叠加,难怪能吸引如此多的学生。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原本喧闹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教室门口。 直到一个身影从容地走了进来。 此时的高育良教授大概也就三十来岁,身材保持得很好,挺拔而不过分魁梧。 他的面容清癯,目光平和温润,仿佛蕴含着洞悉世事的智慧。穿着一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鬓角还没有染上风霜,却已有几分儒雅沉稳的气质。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度,仿佛自带气场,瞬间就掌控了整个教室的节奏。 没有多余的寒暄,他走上讲台,目光温和地扫视全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同学们好。”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醇厚,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力量。 “高老师好!”两百多人的回应整齐划一,充满了敬意。 “今天我们开始《法理学导论》的第一讲。” “这门课很抽象,可能不如一些部门法有趣,但却是法学的根基。希望大家能沉下心,一起去探讨法律背后的哲学逻辑。” 他的声音醇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祁同伟注意到,高育良说得兴起时,手指会轻轻敲击讲台,节奏平稳,像是在为自己的观点打拍子。 “今天我想跟大家聊聊正义的话题。” 高育良翻开教案,却没有看,“柏拉图在《理想国》里说,正义是各司其职,各安其位。亚里士多德则认为,正义在于平等。那么问题来了 ——”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前排:“如果一艘救生艇只能载五个人,却有十个人需要救援,如何选择才是正义?” 问题抛出,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语。 高育良没有急着让学生回答,而是转身在黑板上写下 “正义的困境” 几个字,字体苍劲有力。 “谁愿意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 高育良面带微笑问道。 很快就有学生举手站起来发言,观点各有不同。 有的从功利主义角度谈最大多数人的幸福,有的从平等权角度强调抽签决定。 高育良耐心听完,逐一点评,既肯定其合理之处,也会委婉指出逻辑漏洞。 祁同伟没有举手,但是高育良似乎认识他这位明星学生,居然主动点了他的名:“祁同伟同学呢,你怎么看?” 祁同伟愣了愣,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高老师,我认为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选择方式,而在于‘正义’本身的语境。在极端情境下,任何选择都可能违背某种正义原则,但法律需要建立的,是一套在常规状态下尽可能兼顾程序与实体的规则。” “救生艇案例的意义,或许在于提醒我们,法律不是万能的,它需要与道德、伦理共同构建社会秩序,但不能混淆彼此的界限。” 他语速不快,观点却很明确,条理也很清晰。 “很好,祁同伟同学的观点很有见地。” 高育良环视全场,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赞赏之意:“他提到了‘语境’和‘界限’,这正是法理学思考的关键。” “法律不是空中楼阁,它根植于社会现实,但又需要超越现实,建立普遍规则。这种辩证思维,很难得。” 随即,他又接着祁同伟的观点,进行了更深入的阐发,将其提升到了法哲学的高度。 第七章 梁老师请自重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高育良,未来汉东省政法委书记,政法界最成功的学者型官员之一。 其形象始终交织着理想与现实的撕裂。 他思维缜密,藏着洞悉世事的精明,却又在骨子里保留着对学术理想的追求。 他早年也曾怀揣法治信仰,执教时对学生倾注心血。后来身居高位却又晚节不保,一步步踏入了深渊。 高育良并非天生的腐败分子,后来的堕落更像是温水煮青蛙式的沉沦。 围猎者以学术交流、人情往来为幌子编织罗网,让他在半推半就中突破底线。 高育良也并非纯粹冷血的政治动物,无论是对祁同伟还是侯亮平,那份感情都并非全然作伪。 在祁同伟深陷权斗漩涡时,他仍全力支持其冲击副省级,除了利益捆绑,亦有对昔日门生才华的认可。 甚至跟侯亮平兵戎相见时,他也始终规避着直接染指血腥罪行的红线,只是想让侯亮平原路返回京城。 最后,为了自保不得不向沙瑞金建议击毙祁同伟时,内心也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挣扎。 相比于爱惜羽毛到冷血的李达康,高育良的形象其实更加有血有肉。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历史沿着原有轨迹发展几十年后的故事。 现在的高育良,还只是一位儒雅睿智、深受学生喜爱的政法系主任兼教授。 他在课堂上滔滔雄辩、引经据典,将深奥的法理学原理与国内外生动案例融会贯通,深入浅出,引人入胜。 一堂课下来,祁同伟感觉受益匪浅。 而祁同伟在课堂上的表现,明显也得到了高育良的认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偶尔扫过来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期许。 …… 尽管祁同伟很低调,但他还是很快就成为了全校的风云人物。 先是军训期间的神情被人大肆宣扬,后来他又在几次大课上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和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 由于祁同伟的气质谈吐都很不俗,大家开始猜测他的家境应该不错,但具体情况却无人得知。 这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低调的强大、务实的风格和卓越的能力融合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很快,祁同伟的名字就不仅仅局限于政法系,开始在汉东大学校园内流转。 甚至有不少人私下议论,这位大一的新人王,很可能成为下一届学生会主席最热门的人选之一。 …… 然而,祁同伟的大学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他敏锐地发现,他们的辅导员梁璐,有点不对劲。 这位美女辅导员,对他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关注。 起初,这种关注还掩映在辅导员职责的正当性之下。 梁璐总是喜欢以各种工作的名义,频繁将他叫到办公室。 谈话内容有时确实是班务,有时完全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梁璐总是会不经意对祁同伟表达一些关心,诸如生活是否习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等等。 慢慢地,梁璐找他的频率高,但是工作上的事却越来越少,反倒是私人领域的内容越来越多。 “祁同伟,一会儿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天刚到教室,梁璐又找到了他。 祁同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下课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梁璐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但祁同伟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梁老师,您找我?” 梁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祁同伟自己找地方坐,然后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道:“系里最近要组织一次法治宣传活动。” “你是班长,又是系里的尖子生,这次活动,我希望你能牵头。” 听到这话,祁同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被单独叫到办公室了。 第一次是讨论助学金分配。 第二次是商议迎新晚会流程 每次都是看似正常的工作交流,但祁同伟却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没有说什么,接过文件夹,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才斟酌着开口道:“这个方案框架已经很完整,不过我觉得可以再增加一些互动环节,能让同学们更有参与感。” 梁璐的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这个方案上,她身体往前倾了倾,一双美目凝视着祁同伟,压低了声音道:“流程都可以调整,具体细节,我们可以再仔细聊聊。” 祁同伟心中掠过一丝警惕。 他感觉到梁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这位比自己大了差不多十岁的辅导员,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暧昧。 “好的,梁老师。”祁同伟坐直了身子,神色平静,语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但是我一会儿还有课,最多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梁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没关系,半小时足够了。” “对了……” 梁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轻轻推到祁同伟面前: “这支笔是前段时间我父亲参加某次活动带回来的纪念品,我看着挺漂亮的,刚好你这段时间帮我处理各种班级繁琐事务,经常需要写东西,就送给你吧。” 祁同伟瞄了一眼,透过正面的透明包装,可以看到盒子里面是一支线条流畅、笔身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派克金笔。 这玩意儿一看就价值不菲,祁同伟立刻就推辞到:“梁老师,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哎,”梁璐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就一支笔而已。” “再说了……”她抬眼,目光落在祁同伟年轻俊朗的脸上,眼神中仿佛有某种东西在涌动:“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就当……老师的一点小鼓励。” 祁同伟避开了梁璐略微炙热的目光,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钢笔,直接站起身来:“梁老师,配合你服务同学,都是我应该做的。这笔确实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将钢笔推回到梁璐的面前,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道:“这个方案我细化之后,再向您报告。我还有课,就先过去了!” 说罢,也不等梁璐回应,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望着祁同伟离开的背影,梁璐柔和的眉峰骤然拧紧,眼神中有些许失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病态的偏执。 第八章 幸福的烦恼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不可否认,梁璐长得其实挺漂亮的。 二十多岁的年纪,也正是女人最风华正茂的时刻。 她的一双眼睛深邃而妩媚,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一股勾人的韵味。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即便是穿着朴素的工装裙,也难掩玲珑曲线。 比起学校里面好事之徒评选出来的所谓几大校花,梁璐身上还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像是一杯陈年的红酒,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祁同伟是个生理功能完全正常的好色之徒,被这样一位充满魅力的女性青睐,要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此心动并非彼心动。 如果只是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他也许会考虑一下。 可要是选个终生伴侣,那就绝对不行了。 他可不想十几二十年后,每天搂着一个皮肤松垮的老女人睡觉。 最关键的是,前几天祁同伟曾无意中听班上的同学八卦过梁璐的故事。 说是她读书的时候就跟自己的老师好上了,还怀了孩子。 结果那个那个老师是个渣男,为了出国的机会把她抛弃了。 梁璐因此流了产,而且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他可不想去做那个抚平梁璐内心创伤的男人。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祁同伟还发现梁璐的性格里面还有几分偏执和疯批的特质。 这种人,往往都有着变态的占有欲,所以最好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至于传说中梁璐的家庭背景。 父亲是现任汉东省分管政法工作的副省长梁群峰。 祁同伟倒是没什么感觉。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副省长而已。 在汉东省也许算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但是放眼全大夏国,却根本排不上号。 …… 那支被祁同伟拒绝的钢笔,梁璐没有再提起。 但祁同伟能清晰地感觉到,梁璐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炙热了。 那眼神里的渴望和执着,让他产生了一种严重的不适感。 祁同伟一边反思自己的魅力太大,让梁璐不顾师生关系意乱情迷,一边也下定了决心,要采取行动解决这个麻烦。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恰逢今年汉东大学校学生会要换届,他便打着准备参加学生会主席竞选的由头,辞去了班长的职务。 这样一来的话,梁璐就找不到那么多理由叫他去办公室了。 当然,祁同伟也并非完全是把竞选学生会主席这件事拿来当借口。 后面的一段时间,他是真的全力以赴地去干了这个事儿。 然后,他就凭借过人的综合实力,一路过关斩将,以压倒性的优势当选为了汉东大学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 大一新生当选学生会主席,这在汉东大学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祁同伟也算是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成功摆脱了梁璐时,梁璐居然不当辅导员了,摇身一变,成了校团委书记。 校团委是学生会的直接管理部门。 这意味着,作为学生会主席的祁同伟,又不得不频繁地与梁璐打交道。 “真是阴魂不散呐。”祁同伟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也只能尽量在工作中保持距离,公事公办,不与梁璐有任何私人层面的交流。 让祁同伟无语的是,梁璐的事情还没解决,陈阳又开始跟着来添乱。 祁同伟辞职之后,陈阳就接任了班长的职务。 然后,她就时不时打着咨询班级事务的名义来找祁同伟。 虽然表面说的都是公事,但是这小妞神情举止当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情愫却是丝毫也不掩饰。 …… “祁同伟,总算找到你了。” 这天,祁同伟正在图书馆看书,陈阳突然就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找到目标的小雀跃:“下午第二节之后你有空吗?听说西门新开了家小书吧,我想去买点书签,作为下次活动的礼品,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陈阳说话之后,两只大眼睛就一直望着祁同伟,眼神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期待,还有点坦荡的挑战意味。 仿佛在说“你敢不敢应约”,却没有丝毫暧昧的压力。 祁同伟看着那双清澈坦率的眼睛,脸上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道: “好啊,正好我也要买点资料!” “那就说定了啊!”陈阳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没有再啰嗦,直接起身离开了。 看着哪个葱葱离开的窈窕背影,祁同伟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魅力太大了也是个问题啊。 他能感觉到陈阳对自己的心意,也看得出来陈阳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但是祁同伟对陈阳却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她也没有把话挑明。 等她什么时候忍不住主动表白了,再发张好人卡给她。 下午课后,祁同伟如约和陈阳一起去了一趟西门新开的书吧。 路上,陈阳主动提起了自己的家庭,也讲到了她爹陈岩石。 “老头平时对我们可严厉了。他不准院里或者家里的司机用公车接送我们办私事,说影响不好,规定就是规定。” “自己平时上下班也是坚持走路或者骑自行车,除非是紧急公务,才会用单位的车。” “那天报道我的行李比较多,他也只是让妈妈找了辆出租车送我们。”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很自然地开玩笑道:“所以……我开学那天特别朴素,是吧?” 祁同伟点了点头:“确实挺朴素的!” 这个年代,公车私用其实是常态。 她家的老头儿现在是京州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也算是身居高位了,却能如此严格遵守规定,连女儿开学这样的大事上也能坚持原则,这份公私分明的心志和清廉自持的品格,实属难能可贵。 不过赞叹归赞叹,祁同伟却不会学这老头。 任何时代都有任何时代的特色,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改变整个时代,那最好还是选择随波逐流比较好。 连用个车都要斤斤计较,纯属没苦硬找苦吃。 要是摊上这么个老丈人,以后还不得天天盯着举报自己? 第九章 告家长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第二天就是周末,正好没什么事,祁同伟决定去一趟军区大院,看看外公。 一学期都已经过了大半,他一共也才去看过他老人家两三次,想想都觉得不应该。 因为提前联系过,祁同伟出了校门,就有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停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路边等着他。 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上了车,祁同伟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嘀咕。 这要是被陈阳他爹陈岩石看到,只怕是少不了要被记上一笔。 司机小王的车开得很稳。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进入军区大院,停在了一栋苏式小楼门口。 这栋楼,就是外公雷震的住所。 许是听到外面的声音,祁同伟刚下车,就见雷震穿着一件藏青色军大衣,双手背在身后,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自己。 “外公。”祁同伟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臭小子!”雷震却是冷着一张脸,故作不悦地哼了一声道:“还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糟老头子给忘了呢!” “你说说你都有多久没过来了?” 祁同伟赶紧陪笑着解释道:“”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这不刚有点空,我就马上过来看您了吗。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孙儿我已经成功竞选上汉东大学的学生会主席了,怎么样,厉害吧?” 这一招果然成功转移了雷震的注意力,老头子抬了抬眉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算是有点出息!” “快进屋吧,知道你小子要来,我特意让炊事员加了俩菜!” 祁同伟嘿嘿笑道:“就知道您疼我,我就是专门过来改善伙食的!” 爷孙俩一起进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都是祁同伟爱吃的家常菜。 雷震夹了块红烧肉放进祁同伟碗里,道:“怎么样,最近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吧?” 祁同伟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笑道:“您还不了解您外孙?我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谁敢欺负我啊。” “再说我现在都学生会主席了,能欺负到我头上的人可不多。”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梁璐那双炙热又偏执的眼睛。 不过梁璐现在还只是向他表露出非同寻常的情感,并没有给他制造什么麻烦。 祁同伟相信这件事自己能摆平。 要实在摆不平,到时候再找家长告状也不迟。 雷震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又继续说起了其他话题。 听着老头略微有些絮叨的叮嘱,祁同伟忽然意识到,那个曾经板着脸让他在雪地里站军姿的外公,真的老了。 一顿饭吃得非常温馨,祁同伟暂时抛开了学校的烦恼,享受着难得的家庭时光。 …… 回到学校,又是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 在和陈阳的相处中,祁同伟始终保持着好朋友的距离。 无论陈阳如何明示暗示,都不为所动,久而久之,陈阳也明白了祁同伟的态度。 但是祁同伟的耀眼有目共睹,她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这个优秀的男人,所以还在继续努力,试图在两人之间培育出一朵爱情的火苗。 她不知道的是,祁同伟本来对她就没有想法。 得知她爹的事迹后,更是彻底断绝了那方面的念想。 梁璐对祁同伟依旧也是步步紧逼,不过基本上也都是再工作接触中制造一些暧昧,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在祁同伟的刻意回避下,双方之间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但是祁同伟隐约有种感觉,梁璐心里憋着的火山,估计很快就会忍不住要爆发出来了。 果然,这天他刚处理完学生会的事务,就接到了梁璐的电话,让他去校团委办公室一趟。 祁同伟皱了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整理了一下思绪,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祁主席,请坐。”梁璐坐在办公桌后,语气中有种刻意营造的温柔:“最近学生会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谢谢梁书记关心,一切顺利。”祁同伟脸上挂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看着他挺直的脊背,梁璐突然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梁书记,您是我的老师,这是对您必须的尊重。”祁同伟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是尊敬吗?”梁璐的眼神忽然变得灼热:“就没有其他方面的情感?” 祁同伟摇了摇头,诚实地道:“没有。” 梁璐没想到祁同伟会这么耿直,明显被这个答案噎了一下。 她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走到祁同伟的面前,目光凝视着祁同伟的眼睛,然后缓缓弯下腰,凑到祁同伟的耳边,低声道:“祁同伟,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对你的不一样吧?” 梁璐的声音压得很低,吐气如兰。 由于靠得太近,祁同伟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 看着梁璐脸上略显疯批的表情,祁同伟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想把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这样下去要出事,祁同伟心里一凛,赶紧站起身,退后了一步,严肃地道:“梁书记,请您自重。我觉得师生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保持距离?”梁璐的情绪有些激动:“是因为陈阳吗?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祁同伟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几分冷意:“另外我觉得我跟谁谈恋爱,都是我个人的自由!” 梁璐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依旧自顾自地道:“你是看上她,是因为她爸是副市长吧?” “你知道吗,我父亲是副省长,比她爸的官更大!” 祁同伟摇了摇头,感觉这女人的精神有点问题,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找女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的家庭背景,因为她们的背景都不会有我强!” 梁璐却以为祁同伟在吹牛,嗤笑了一声,道:“你可考虑清楚了,整个汉东省的政法部门,都在我父亲的管辖范围之内,你只要跟我在一起,以后的发展一定会一帆风顺!” 反言之,那就是寸步难行! 祁同伟听懂了梁璐的话外之音,但是他却怡然不惧,目光坦然地跟她对视着,不咸不淡地道:“我之所以选择来汉东大学,就是不想走捷径。” “梁老师,如果没有其他工作安排,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梁璐回应,就转身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 回到宿舍,祁同伟的眉头紧紧没有舒展。 听梁璐的意思,要是自己不答应跟她在一起,她甚至会动用她父亲手里的权力来刁难自己。 自己现在的力量可处理不了这么大的麻烦,必须得告家长才行。 想到这里,祁同伟翻身而起,走向了了楼梯口的公用电话机。 边走嘴里边嘀咕: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轻视。” “行了,我不装啦。我是军三代我摊牌啦!” “以为我家境差好拿捏是吧?”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背景!” 第十章 秀肌肉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梁璐曾经是祁同伟他们班的辅导员,有权限查看所有学生的基本信息。 来汉东大学之前,祁同伟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关注,所以父母职业他都填了务农。 他原本以为这样做,会给自己减少很多麻烦,却没想到竟然会让梁璐产生误判,以为他是个没有背景、只能靠自身奋斗的草根。 这中间的信息差,成了梁璐偏执的根源。 不过像梁璐这样,动辄以父辈权势压人、习惯于将权力视为私器的人,骨子里其实对权力也有着远超常人的敬畏和恐惧。 她们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崇拜绝对的权力,同时也最惧怕更强大的权力。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谈感情都是徒劳的。 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她面前秀肌肉。 只要让她明白,她和她父亲引以为傲的权力,在更高维度的力量面前不过只是一层窗户纸。 那她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是,这个电话该打给谁呢? 祁同伟首先想到的是爷爷祁振国。 以爷爷现在的身份地位,要收拾一个副省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祁同伟很清楚老爷子的脾气。 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一旦涉及原则问题或家人被冒犯,手段往往雷霆万钧。 如果现在就找他老人家告状,一击之下,梁家必然灰飞烟灭。 而眼下,梁璐还只是对他进行了若有若无的骚扰,以及口头隐晦的威胁,还没有付诸任何实质的行动。 此刻动用“核武器”,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也显得自己沉不住气。 还是找外公吧。 外公雷震看似火爆脾气,但祁同伟知道,老爷子骨子里其实有着极其严格的原则性和分寸感。 他嫉恶如仇,却也讲究有理有据有节。 让外公出面,既能恰到好处地“敲打”一下梁群峰,表明态度,划清界限,让梁家知道祁同伟背后站着的是谁,又不至于一下子把人逼到绝路。 如果梁群峰是个明白人,收到外公的信号后,严厉约束梁璐,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如果梁璐还不知好歹,非要硬碰硬…… 到时候再请爷爷出手,捏死他们也不迟。 想到这里,祁同伟拿起话筒熟练地拨通了军区大院的专线号码。 电话接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小子今天怎么想起给我老头子打电话了?是不是在学校又惹什么祸了?” 雷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听着心情似乎很不错。 “外公!瞧您说的,您外孙这么优秀懂事,能惹什么祸啊?”祁同伟笑嘻嘻地道:“我就是单纯地想您了。” “少贫嘴!想我?想我能大半个月不露面?有屁快放!”雷震笑骂了一句,显然对自己这个外孙非常了解。 “嘿嘿,外公英明。”祁同伟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小得意的口吻说,“确实遇到点小麻烦,您外孙魅力太大,在学校里惹上了点桃花债。” “哦?”雷震的声音里充满了兴趣:“臭小子开窍了?是不是把哪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快跟外公说说!” “哎呀,您想哪里去了!”祁同伟满头黑线。 话说当年自己老爹就是偷偷搞大了老妈的肚子,然后才有了自己。 他故意叹了口气,语气中流露出几分苦恼:“不是我搞大了人家的肚子,是有人看上我了!我们班原来的辅导员,对我穷追不舍,非要做您的外孙媳妇儿不可。” “老师?”雷震的声音顿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哈哈,你小子!行啊,连老师都被你迷住了?对方人怎么样?” “人嘛,倒是个美女……”祁同伟拖长了音调:“就是年纪比我大了不少,而且吧,性格有点偏执,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明里暗里都拒绝好几次了,可人家就是不死心。” “嘿,这我老头子可帮不上你什么忙!”雷震笑呵呵地道。 “要是就这么点小事儿,我肯定不会找您老人家。”祁同伟话锋一转,但语气依旧轻松:“只是这位老师吧,她家庭背景……嗯,有点不一般。她父亲是咱们汉东省分管政法工作的副省长,梁群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显然,雷震听明白了祁同伟的言外之意。 “呵……”片刻后,听筒里才传来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不就是个被惯坏了、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丫头片子嘛,这也值得你小子专门打电话来告状?” 他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行了。这点小事儿,外公帮你解决。保证让她,还有她那个爹,都消停的。” “想当我雷震的外孙媳妇?先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 “谢谢外公!我就知道您最疼我!”祁同伟赶紧一记马屁送上,然后又特别提醒道:“不过您也别太那啥,吓着人家了。毕竟人家只是喜欢我,没真把我怎么样……” “臭小子,还用你教我做事?”雷震笑骂了一句,语气却缓和下来:“外公心里有数。行了,挂了吧,周末有空记得过来吃饭!” “遵命!外公再见!”祁同伟心情愉快地挂了电话。 外公出手,稳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会影响前途命运的大事,对于祁同伟而言,却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所有的麻烦。 …… “梁群峰……” 京州军区司令部大院,雷震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京州军区乃是战区级的大军区。雷震作为军区司令员,政治地位甚至比汉东省委书记还要高出半头。 梁群峰只是一个副省长,双方之间的级别差距其实挺大的。 但是军政两条线,有些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雷震想了想,再次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问一下汉东省委办公厅,最近一次省委扩大会是什么时候。请他们做好会议安排,届时我会准时出席。” 他的语气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十一章 敲打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汉东省委大院。 今天的省委全会扩大会议本该是例行公事,却因京州军区司令员雷震的出席,而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庄重。 雷震其人,战功赫赫,威名远播。 他就任京州军区司令员之后,汉东省委全会以往也曾邀请过他出席。但是他一直恪守军队与地方的界限,不愿过多介入地方事务,都是以军务繁忙为由婉拒。 这次突然爽快答应出席会议,不免让人遐想。 为表尊敬,省委书记徐伟民特意站在会议室门口迎接。 “雷司令,非常感谢您今天能拨冗莅临指导!” “您能来,是对我们汉东省委工作的莫大支持啊!” 看到雷震从楼梯口走来,徐伟民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伸手跟雷震握在了一起,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热络。 雷震的级别虽然比他略高,但徐伟民作为汉东的省委书记,乃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大可不必如此屈尊纡贵。 但这位老将背后,还有一位执掌兵部、站在大夏国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巨擘,所以由不得徐伟民不小心应对。 雷震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道:“徐书记客气了,地方建设与国防事业本就相辅相成,相互多了解交流也是应该的。”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省委常委们,最终落在了梁群峰身上。 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让梁群峰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 会议过程中规中矩,雷震多数时候保持沉默,只在涉及军民融合的部分议题时,才应邀发表了几点建议。 散会后,众人陆续离开,雷震却在走出会议室时,刻意放慢了脚步。 等到梁群峰走近,他才满脸微笑地开口道:“梁书记留步!” 梁群峰停下脚步,略显恭敬地道:“雷司令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一时兴起,想跟你聊聊。” 雷震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排而行,用一种寒暄的语气道:“梁书记不是汉东本地人吧?” 梁群峰心里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道:“没错,我是半年前从京海调过来的。不知雷司令……” 雷震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疑惑,而是继续用一种蕴含着某种深意的语气说道:“每次调动,身上的担子都会越来越重,操心的事情多。但要说起来啊,最让人费心的,还得是家里晚辈的事。” 梁群峰一愣,完全不知道雷震想说什么,只能顺着话头,谨慎地点头附和道:“是,是,雷司令说得对。儿女的事,确实是操不完的心。” 雷震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锁在梁群峰脸上,语气平淡,但字字却都像是有种莫名的分量: “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儿。”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缘分。” “强扭的瓜,不甜啊。牛不吃水强按头,最后闹得都不痛快,何苦来哉?” “做长辈的,该引导要引导,该放手也得学会放手,。” “管得太宽,硬要按着自己的意思来,有时候,反而容易给孩子们,也给家里……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番话说得有些絮叨,也有些天马行空。 梁群峰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心里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雷司令说得是,说得是……” 他只觉得后背似乎有冷汗渗出,只能连声应和,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 好在雷震没有再多说什么,拍了拍梁群峰的肩膀,又对旁边的徐伟民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徐书记,梁书记,你们忙,我先走一步。” 说完,便在警卫员的陪同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留下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 目送雷震的车子开出省委大院,徐伟民扭头看了梁群峰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但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回到办公室,梁群峰靠在真皮座椅上,双眉紧锁,心里还在思索着雷震刚才的那番话。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位从不参加地方党务会议的大佬,今天之所以跑来在会上坐几个小时,就是专门等着散会后跟自己说那几句话。 作为一名省部级高官,他在官场浸淫多年,深知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背后,都可能藏着深意。 “感情这事儿,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 这话分明是在影射什么。 难道……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脑海里瞬间闪过女儿梁璐的脸。 梁群峰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 从小被宠坏了,性格有些偏执,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有时候确实不太懂得界限和分寸。 要是她真的看上了什么人,而对方又不愿意,以梁璐的性格,完全有可能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甚至会动用他梁群峰的名头去施压。 说不定,就是她无意中招惹到了什么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雷震今天的这番话,就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梁群峰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梁璐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梁璐带着点慵懒和不耐烦的声音:“喂,爸?什么事啊?我正忙着呢。” “璐璐,”梁群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最近工作生活都还好吧?爸看你最近好像有点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梁璐的语气有点冲:“工作生活都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梁群峰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切入主题:“那个、爸就是关心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个人问题有没有什么进展?有没有遇到比较合眼缘的人?” 他问得非常委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梁群峰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爸,你问这个干嘛?”梁璐再次开口,声音透着一丝警惕,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和甜蜜:“我确实又爱上了一个人。他真的很优秀,特别特别优秀!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强!” 听到这话,梁群峰不由得眼皮直跳,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装作好奇问道:“哦?他叫什么名字啊?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能力很强,长得也很帅气!”梁璐的声音里流露出丝丝迷恋。 “至于家庭嘛……” “我看过他的资料,父母都是务农的。不过没关系,我看重的是他的才华和潜力,配得上更好的平台”梁璐的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甚至有点优越感。 听到对方父母是务农的,梁群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感觉跟自己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不死心,又继续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啊?” “祁同伟。”梁璐随意道。 “祁同伟……祁……祁……”梁群峰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念着念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就感觉到一股寒气陡然从脚底升腾而起,直冲天灵盖,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第十二章 无题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梁群峰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悔意。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个时候梁璐还在上大学,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并向对方展开的疯狂的追求。 但是她的老师有自己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所以并没有接受梁璐。 当时的梁群峰,正处在仕途上升的关键期,春风得意,权力带来的自信让他习惯了掌控一切。 得知女儿的心事后,他直接动用手里的权力进行了干预。 在各种无形的压力下,她老师的女朋友最终离他而去。 那个男人自己也选择了妥协,成为了梁璐的男朋友。 然而,权力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真正左右一个人的心。 那个男人虽然屈服于权力之下,但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 他利用梁家的资源和人脉,成功争取到了一次出国深造的机会。 就在梁璐刚刚怀孕的时候,对方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就直接远走高飞,一去不回。 梁璐被迫流产,并且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抑郁。 眼看她好不容易走出情伤,开始了新的生活,没想到却又一头扎进了更深的漩涡。 梁群峰并不认识祁同伟,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是姓祁,还能让雷震亲自出面敲打自己,那对方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 必然是祁家那位的大孙儿。 那可是集祁雷两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 自己的女儿,竟然敢去招惹这样的人物! 究其深层次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曾经那一次权力的任性! 梁群峰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沉声道:“璐璐,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离那个祁同伟远一点!听见没有?!” 他的声音很大,严厉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爸,为什么呀!”梁璐却没有注意到梁群峰的情绪,不满地道:“他真的很优秀,我是真心喜欢他!” “你喜欢他?”梁群峰再次拔高了音量:“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吗?啊?”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他!”梁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骄纵:“再说了,感情是能培养的!我现在经常找他谈工作、约他参加活动,很快就能把感情培养出来了。” 梁群峰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还是压着火气道:“那万一他还是不喜欢你呢?你想怎么样?” “不可能!”梁璐冷哼了一声,道:“他就是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穷学生,我能看上他,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要是敢不识好歹……” “你想干什么?”梁群峰打断了梁璐的话,语气骤然变冷,就像是刚刚淬过一道寒冰。 “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是校团委书记,刚好管着他!要是他不跟我在一起,以后他就别想有好果子吃!”梁璐冷哼了一声,又继续道:“而且我还要让他将来毕业后在汉东政法系统都没有立足之地!” 听到这番话,梁群峰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梁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梁璐被父亲的怒吼吓了一跳,但随即又梗着脖子反驳道:“爸,您激动什么?不就是一个农村来的学生吗?我就不信,难道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农村来的?!”梁群峰嗤笑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无力感:“人家之所以写父母务农,那是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到别人!” “你以为你爸这个副省长很了不起吗?” “人家要想捏死你爸,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他爷爷只要发个话,别说汉东政法系统,就是汉东省的官场都能给你掀个底朝天!” “爸……”梁璐终于被吓到了,颤声道:“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是什么人你就别管了。”梁群峰的语气中满是苦涩:“总之,从今天起,你绝对不准再去骚扰那个祁同伟!”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之力: “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电话那头传来梁璐低低的啜泣声,良久之后才哽咽着道:“我知道了,爸。我不会再去招惹他了。” 听到女儿的哭声,梁群峰也很心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你知道就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一个字都不要对外提!” 想了想,他又道:“至于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工作单位?暂时离开汉东大学?” “不用了……爸。”梁璐的声音有些空洞,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第十三章 迎新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同伟不知道外公做了什么,反正效果那叫一个立竿见影,梁璐直接就消停了。 除了必要的工作接触,那位校团委书记没有再表达任何额外的关心。 眼神里炽热的火焰也冷却成了一种复杂难辨的疏离,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和怨怼。 而陈阳,则一直按兵不动。 她心里估计很清楚祁同伟的态度,知道自己贸然表白,多半得不到正面的回应。 所以选择了最稳妥的持久战。 试图通过持续的陪伴,一点点渗透他的生活,等待可能的转机。 祁同伟其实都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可以既不影响双方关系,又能明确拒绝她的心意。 可是陈阳不把话挑明,他自然也就无从开口。 总不至于莫名其妙跑去给别人发一张好人卡吧。 那样也太自作多情了。 反正现在这样的距离他也能接受,于是,这份微妙的心照不宣,就这样延续着。 大一学年,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里画上了句号。 放暑假后,祁同伟先回了一趟京城,陪爷爷下下棋、聊聊天,让老爷子享受了一周的天伦之乐。 回汉东后,他又去汉东军区司令部,在外公雷震那里住了一周,以免老头吃醋。 然后才来到了汉东省检察院。 经过系主任高育良教授的引荐,他得到了一个在汉东省检察院公诉处暑期实习的机会。 高育良作为汉东政法系的学术权威和明星教授,其门生故旧遍布汉东政法系统,安排一个优秀学生到检察院暑期实习,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是祁同伟依旧心怀感激,也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检察院的工作严谨而繁琐,卷宗堆积如山,法条细密如网。 他就像一块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着课堂之外最鲜活的司法实践养分。 短短一个多月的实习期,祁同伟就得到了公诉处一众同事的高度认可。 公诉处处长季昌明甚至表示,等祁同伟毕业的时候,一定会去主动争取,把他要到公诉处来。(这两天重温电视剧,发现前面有个小BUG,这个时候陈岩石的职务应该是京州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还没有到省检察院,一会儿就去改。) 转眼又是九月开学季。 作为学生会主席,迎新工作是祁同伟需要面对的一个重大考验。 他提前一周就回到了学校,投入了紧张的筹备中。 迎接新生是每年都要做的工作,本就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准备工作很快就做好了,然后新生就开始陆续到校报到。 “师兄!祁师兄!”祁同伟巡视完其他系的报到点,刚回到政法系,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祁同伟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陈阳身边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正挥着手跟他打招呼。 那男生眉眼间与陈阳有几分相似,正是去年曾在校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陈海。 “祁师兄!”陈海快步走到祁同伟的面前,脸上的笑容里透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得意:“我去年没吹牛吧,说要考汉东大学政法系,就考上了汉东大学政法系!” 祁同伟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厉害。恭喜你,欢迎加入咱们政法系。” 陈海道:“这一年我可没少从我姐那里听到你的大名,说你是我们汉东大学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主席,样样都顶尖!以后我就跟师兄你混了!师兄你得多罩着我啊!” 他的话语像连珠炮,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和自来熟的热情。 “别听你姐瞎吹,她现在是我们的班长,我再厉害也归她管!”祁同伟笑道。 陈海嘿嘿一笑,侧身拉过旁边一个男生道:“师兄,给你介绍我哥们儿,侯亮平,我们都叫他猴子,也是我们这一届政法系的!” 侯亮平立刻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初生牛犊的热络:“祁师兄好!久仰大名!我叫侯亮平,你可以叫我猴子,以后还请师兄多多指教!” “你好,侯亮平同学,欢迎。”祁同伟朝他点头致意,态度依旧平易近人,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对这个人似乎有种天然的抵触感。 “祁同伟!同伟哥!”就在四人寒暄之际,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声突然从嘈杂的人群中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远处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少女正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她扎着清爽的马尾,白皙的脸颊因为小跑而泛着健康的红晕,明亮的眼眸在捕捉到祁同伟的身影后,立刻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正是同样考到了汉东大学的钟小艾。 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分开人群小跑了过来,微微喘着气,语气带着点娇嗔的埋怨:“同伟哥!找你半天了!” “你怎么暑假都没回京城呀?我去找你玩,祁爷爷说你回汉东了。” 她的话语亲昵自然,目光完全锁定在祁同伟身上。 那份毫不掩饰的亲近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让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钟小艾出现的瞬间,侯亮平的目光就被她牢牢吸引住了。 少女的青春靓丽、落落大方,以及身上那一抹灵动鲜活的神采,像一道明亮的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眼神追随着钟小艾的身影。 听到她对祁同伟那熟稔亲昵的称呼和语气时,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和失落。 而旁边的陈阳,在钟小艾跑近并开口的那一刻,眼神深处也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警惕。 作为女生,她太敏感了。 钟小艾身上那种仿佛天然带着优越感的明媚气质,以及她对祁同伟那种带着撒娇意味的亲昵态度,都让陈阳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漂亮、自信,而且显然与祁同伟关系匪浅。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悄然攥紧了她的心。 第十四章 死对头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同伟目光扫过钟小艾微微泛红的脸颊,不由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我暑假在汉东省检察院实习,时间比较紧,就只回京城待了一周。” 他左右扫视了一眼,见钟小艾身后没人跟上来,她自己手里也没带行李什么的,不由好奇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钟小艾摆摆手,马尾辫随着动作俏皮地晃动,语气轻松又带着点小得意:“哪能一个人呀!是我姐送我来的,我都已经办好入学手续了。” “你姐回来了?”祁同伟的眼睛微微一亮,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眸,像是被骤然点亮的星辰。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道亮丽的身影。 钟书仪。 一个听着温文尔雅,曾经却一度让祁同伟提起来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名字。 她只比祁同伟大三天,但却像是一个修炼了三千年的恶魔,一直稳稳压在他的头上。 祁同伟是谁? 祁振国悉心培养的大孙儿,根正苗红,天资聪颖,心性沉稳,无论学业、能力还是心智,在同龄人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然而,在钟书仪面前,这种优越感常常会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这个女人是那种真正的天之骄女。 她长得非常漂亮,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焦点。 但美貌只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真正可怕的,是她聪慧的头脑。 祁同伟跟她从小斗到大,从才艺到学习到斗嘴,基本上是输多赢少。 只有在军区大院里摸爬滚打练就的身手,能够稳压她一头,为此还被这个女人嘲讽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可以这么说,在祁同伟成长的年岁里,很长一段时间,钟书仪都是他头顶上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两个人只要凑在一块儿,就总会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直到年龄渐长,心智成熟,两人之间的关系才逐渐缓和,不再像火药桶那样一点就炸。 但见面之后,依然会习惯性地你来我往,斗上几句嘴。 在祁同伟的记忆中,钟书仪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跳级。 小学跳了一级,初中跳了一级,高中跳了一级,然后直接考取了世界顶尖的学府——牛津大学的贝利奥尔学院。 按照时间算,她现在确实已经从牛津大学毕业了。 钟小艾非常了解祁同伟和自家姐姐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同伟的脸色,见祁同伟神色莫名,不由得小声央求道:“同伟哥,一会儿见到我姐……你俩别又吵起来行不行?” 祁同伟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跟她吵了,那么久没见,说实话,我都有点想她了。” 钟小艾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祁同伟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怎么着,你是非盼着我跟她一见面就打得不可开交才好是吧?” 钟小艾吐了吐舌头,否认道:“哪有!” 她抬手看了看手上精致的腕表,道:“我跟姐姐约好了,一会儿在校门口汇合,一起去吃午饭。反正这边我看也差不多安排妥当了,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祁同伟几乎没有犹豫,就爽快地答应下来:“正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他转身跟旁边学生会负责的同学交代了几句,便和钟小艾一起向校门口走去。 两人站在汉东大学古朴庄重的门楼下,人流在他们身边穿梭。 祁同伟看似随意地靠着门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办公楼的方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个身影沿着林荫大道,从办公楼的方向款款走来。 祁同伟的目光瞬间定格。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钟书仪。 她身着一件垂坠感十足的雾霾蓝真丝衬衫,束在剪裁流畅的高腰象牙白亚麻阔绔裤中,简约而时尚,完美勾勒出高挑窈窕的身段。 柔顺的长发自然地披在肩头,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脸上略施淡妆,衬得五官立体精致,眉眼间既有少女时代的明艳,又沉淀出一种知性的光华。 她步履从容,气质出众,身上仿佛自带追光灯,一路走来吸引了周围无数惊艳的目光。 那份从顶尖学府中淬炼出的自信与优雅,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祁同伟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一种陌生的、混合着欣赏与震撼的情绪悄然升起。 他见过她小时候的漂亮,见过她少女时的聪慧,却从未见过如此光芒四射、成熟迷人的钟书仪。 钟书仪也看到了他们,尤其是看到了站在妹妹身边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径直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汉东大学的学生会主席,祁同伟祁主席吗?” 钟书仪站定,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目光在祁同伟身上扫了一圈:“一年不见,气派更足了呀。听说你在学校里可是一手遮天,呼风唤雨?”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那带着刺儿的开场白瞬间把祁同伟从片刻的惊艳中拉了回来。 他定了定神,压下心头那点异样,也扬起一个同样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反击道:“哪里哪里,跟钟大小姐比起来,我这都是小打小闹。您可是海龟精英,世界顶尖学府的高材生,我这点小场面,哪敢在您面前显摆?” 钟书仪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些:“一年不见,嘴皮子功夫见长啊?看来当主席没少锻炼口才。” “彼此彼此。”祁同伟笑着,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随意地问道:“你这是已经毕业了?工作有没有着落?” “毕业了。”钟书仪点点头,语气平淡道:“送完小艾就去外交部新闻司报到。” 听到这个单位,祁同伟忍不住笑道:“果然!还真是个适合你的好工作。就凭你这张嘴,这反应速度,这逻辑思维,天生的新闻发言人料子!” 钟书仪被他逗乐了,白了他一眼,道:“少贫嘴。” 她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眼神在两人之间好奇打转的钟小艾,道:“以后你可得把我妹妹照顾好了,要是让她受了什么委屈,我可饶不了你。” 祁同伟朝她翻了个白眼儿,道:“这还用你说,小艾也是我妹妹。我现在在汉东大学可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岂会让她受了委屈?” 他摆了摆手,道:“走吧,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钟书仪却抬手看了看表,遗憾地道:“飞机两点就要起飞,时间来不及了,你们去吃吧。我那份这次先存着,下次来汉东你再给我补上!” “下次来就该你请我了!”祁同伟看到前面路口开过来的吉普车,知道是来接钟书仪的,当下也不再挽留:“那就祝你回去一路平安吧!” “走了。”钟书仪干脆利落地转身,高跟鞋踩在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米白色的身影走到吉普车前,转身朝着两人挥了挥手,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祁同伟站在原地,目光一直停留在吉普车离开的方向。 第十五章 吴慧芬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同伟哥,我们吃什么呀?我都饿啦!” 等钟书仪离开后,钟小艾一下蹦到祁同伟的面前,仰着俏脸望着他,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祁同伟收回目光,看着眼前青春洋溢的少女,无奈道:“就我们两个人能吃什么,菜都没法点。点少了不够吃,点多了又浪费。” 他目光一扫,看到远处陈阳带着陈海、侯亮平和另外两个男生往校门口走来,估计也是要去外面吃东西,当即挥手叫住了他们:“你们去哪里?吃饭吗?一起吧,我请客!” “好啊好啊!师兄请客,必须捧场啊!”陈海立刻拍手笑道。 陈阳也打趣道:“我还说带他们出去随便吃点呢。既然祁主席慷慨解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侯亮平不着痕迹地瞥了旁边的钟小艾一眼,也跟着道:“谢谢祁师兄,祁师兄大气!” 单独相处的机会没了,钟小艾嘟着个嘴,不满地小声嘀咕道:“说好就我们俩的……” 只是她的声音很小,其他人都没有听到。 陈海指着多出来的两个人给祁同伟介绍道:“祁师兄,这是张坤,这是力广,也是今年咱们政法系的新生,跟我和猴子一个宿舍的,先听说我姐请吃饭,就厚着脸皮跟来了。你不介意多两张嘴吧?” 他语气中带着点调侃,显然几个人已经很熟悉了。 祁同伟大手一挥,笑道:“人多才热闹。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作为东道主,又是学生会主席,出手自然不能太寒酸。 他直接带着众人来到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家档次颇高的酒楼。 这家酒楼名叫望江阁,装潢颇为雅致,环境清幽,菜品精致,汉东大学的很多老师都喜欢来这里吃饭,只是价格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稍微有点偏高。 祁同伟自然不会在乎这点钱,让服务员安排了二楼一个靠窗的雅间。 落座时,祁同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主位。 钟小艾紧随其后坐在他的左边,陈阳则坐在了祁同伟的右边,动作自然流畅。 这让钟小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了这个漂亮师姐。 陈海几人则自由落座。 望江阁的上菜速度很快。 不多一会儿,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就被服务员端了上来,包间里面顿时香气四溢。 “大家都别客气,动筷子!” 听到祁同伟的招呼,陈海的手立刻精准地伸向面前那盘油光红亮的糖醋排骨,嘴里嘿嘿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让我先来尝尝这个排骨好不好吃!”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战斗,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钟小艾坐在祁同伟旁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没话找话道:“同伟哥,你暑假在检察院实习,感觉怎么样,好玩吗?” 祁同伟笑了笑:“就是去跟着打打杂,要干苦力的,肯定不好玩啊。不过倒是学到了不少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 陈阳立刻接话道:“真的吗?那寒假的时候,我也申请去检察院实习吧。” 钟小艾顿时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她终于确定,这个师姐绝对对自己的同伟哥有意思。 年轻人聚在一起,那份天然的活力和热情很快就冲散了各自微妙的小心思。 随着美食入口,大家渐渐放开了拘束,开始谈天说地。 连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钟小艾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相互熟悉之后,侯亮平也彻底暴露出了他的猴性,时不时插科打诨,引得众人阵阵笑声。 包间里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大了起来。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气质温婉知性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门口。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剪裁合体的浅咖色套裙、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 正是高育良的夫人吴慧芬和她的闺蜜梁璐。 吴慧芬目光扫过满桌的年轻人,最后停留在了祁同伟的脸上,笑道:“刚才在外面我就听着声音很熟悉,还是真是你们啊。” 祁同伟立刻站起身,态度恭敬又不失晚辈的亲近:“师母!梁书记!真巧啊。” 他随即又给另外几个有些懵逼的学弟学妹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学校历史系的吴老师,也是高育良高老师的夫人。这位是校团委的梁璐书记。” 众人一听,也连忙纷纷起身问好,气氛瞬间从喧闹变得有些拘谨。 吴慧芬笑着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目光在陈海、钟小艾、侯亮平等人身上略过,然后温和地笑道:“你们都是今年的新生吧?看着真精神。” 她又望向祁同伟,道:“你老师总念叨着想多跟你们这些年轻人聊聊呢。改天你带上你这些师弟师妹来家里吃饭吧,师母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话一出,陈海、侯亮平他们几个新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们虽然还没有开始正式上课,但是政法系系主任高育良教授的大名可是早都听过了。 居然刚开学就能去他家里吃饭,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荣幸啊! 祁同伟笑道:“谢谢师母!等忙过这阵子,一定找时间带大家去叨扰您和高老师。”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吴慧芬开心地应下,又对其他人笑道:“到时候都来啊,尝尝师母的手艺。” 叮嘱了一番之后,吴慧芬才和梁璐一起转身,走向旁边的包间。 从始至终,梁璐都没有说话。 pS:今天就这么多了。 不是码字不努力,主要是因为周末两天在高强度拉剧,已经拉完了三十多集。 发现了很多细节上的东西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比如此时梁群峰应该还没有当上省政法委书记,最多只是个分管政法的副省长。又比如此时的达康书记说不定还没有给赵立春当秘书,因为祁厅当处长之后,他还跟着赵立春。 另外一开始给祁厅长准备的学历是本科,一章就可以过渡过去,结果拉片之后发现祁厅长是研究生学历,学校里面的时间线就太长了,一下跳过去的话故事就会比较单薄。 一会儿继续拉片,争取两天内把剩下的剧集拉完。另外明天再琢磨一下怎么一章内把大学的内容写完。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写毕业后的内容了,但是为了避免更多的BUG,只能先稳一下。 第十六章 梁群峰:同伟,毕业分配你想去哪里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时光荏苒,三年时间转瞬即逝。 在这三年中,陈海和侯亮平,如同两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很快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陈海性格耿直热忱,心思纯净,对公平正义有着近乎执拗的追求。身上那股子认死理的轴劲儿和朴素的正义感,很受老师同学的喜欢。 侯亮平则截然不同。他思维敏捷,口才犀利,锋芒毕露,天生就带着一股吸引人注意力的气场。 两个人一锐一稳,很快便在汉东大学闯出了“政法双杰”的名头。 但是在汉东大学政法系,祁同伟永远是那颗最明亮、也最独特的恒星。 在所有老师和同学的心中,他都是独一档的存在,是近乎完美的标杆。 学业顶尖自不必说,更难能可贵的是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大局观和滴水不漏的处事能力。 高育良已经彻底把他当做了衣钵传人,常在私下感叹此子前途不可限量,乃是他得意门生中的得意门生。 这三年来,陈阳和钟小艾也在一直围着祁同伟暗中较劲, 陈阳温婉知性,钟小艾青春明媚,两个人都对祁同伟展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情。 但是两个人谁都不敢轻易迈出表白的那一步,生怕成为那个被明确拒绝而提前出局的人。 然后局面就一直这样僵持下来。 祁同伟能感觉到两人的心思,但是他却没有给予两人任何回应。 倒是侯亮平察觉到祁同伟对钟小艾并无男女之情后,果断向钟小艾发起了追求。 但是钟小艾一门心思都在祁同伟身上,哪有闲工夫搭理他。 最后甚至还因为侯亮平表现得过于殷勤,招致了钟小艾的反感和厌恶。 想要像原本时空那样吃钟小艾的软饭,只怕是不可能了。 而过去的三年时间,祁同伟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业上。 除了将专业课程学到极致以外,他每个周末和寒暑假,还会抽出大量的时间参加社会实践。 这三年里,他几乎把汉东省公检法系统的重点单位都挨个实习了一遍。 其实他也不想那么拼命,但是京城那个女人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进入外交部之后,钟书仪就凭借其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直接被高定为了正科级的三等秘书。 一年后,她又因为在某次对外关键谈判中有重大立功表现,被破格提拔到了副处级。 去年过年回去的时候,听说很快就要提正处了。 这样的蹿升速度,让祁同伟跟她斗嘴都特别没底气,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努力提升自己。 本科毕业后,祁同伟毫无悬念地以全系第一的优异成绩保送本校政法系研究生,继续深造。 而学生会主席的接力棒,被他交给了侯亮平。 说实话,祁同伟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个猴子。 但侯亮平的能力却又让他挑不到毛病。 这个猴子锋芒正盛、组织能力极强,完全能接好他的班。 而事实也证明了祁同伟的眼光。 侯亮平接任学生会主席一职后,很快就熟悉了工作,虽然只干了短短一年时间,却也干出了不少成绩。 读研第一年的暑假,祁同为选择了省政法委作为他的实习单位。 此时梁群峰刚刚从分管政法工作的副省长,升任汉东省政法委书记。 这位曾经因为女儿梁璐的荒唐举动而被雷震出面敲打的高官,在近距离观察过祁同伟的表现之后,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女儿梁璐的眼光,确实非常好,一眼就相中了一块稀世璞玉。 可是以祁同伟展现出的格局、能力和那深不可测的家世背景,自家那个被宠坏、行事偏执的女儿,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差距犹如云泥。 也许是为了替女儿表达歉意,也有可能是看在祁、雷二老的面上,祁同伟实习期间,梁群峰一直对他颇为关照。 而祁同伟也投桃报李,实习结束后,将梁群峰引见给了自己的外公。 梁群峰本就是个能力不俗、根基扎实的干部,只是早年过于溺爱女儿,差点在梁璐的事情上栽了跟头。 如今女儿已经收敛,他自身刚坐上省政法委书记的位置,急需要在关键领域拓展人脉。 雷震作为军界大佬,在汉东乃至更高层面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正是他非常顶级的人脉资源。 更何况雷震后面还有一尊更大的神。 梁群峰之前虽然被雷震敲打过,但双方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矛盾,他凭借自身的政治素养和务实态度,加上祁同伟这层润滑剂,成功获得了雷震的初步认可。 梁群峰的年龄,本来已经做好了在政法委书记任上退下来的心理准备,但是此次会面,却在无形中为他的下一步发展铺下了一块重要的基石。 三年研究生时光倏忽而过,当毕业季来临,所有毕业生的分配去向很快就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祁同伟前任学生会主席、本届政法系最优秀的毕业生,他的去向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都把他叫到办公室,跟他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谈话。 梁群峰的办公室宽大气派,但布置得庄重简洁,祁同伟之前也来过几次。 刚进门,梁群峰就热情地招呼他落座,然后秘书奉上热茶,悄然退下。 “怎么样,想好去哪里了吗?省高院、省检察院、省公安厅,还是省委政法委?以你的能力,想去哪个口子,都不是问题。跟我说说,我这边可以帮你安排。” 梁群峰的话很直接,也很有分量。 他确实有能力和意愿,将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安排到省直最核心、最有前途的岗位上,作为一份长远的投资和善缘。 最后,他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想回京城的话,我也是全力支持的。” 祁同伟一直安静地听着,等梁群峰说完,他才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梁书记,非常感谢您的关心和厚爱。”祁同伟的声音很平稳,但是却很坚定:“省直机关的平台很高,机会也很多。但是这些单位我都不想去。”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咱们汉东省最偏远的地方!” pS: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收复梁群峰。 知道大家都不喜欢他,但是换个角度想,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女儿打压祁厅,等祁厅成他女婿之后,又大力扶持,说明他对自己人是不讲原则的好。这种人,就特别适合收服成自己人,跟李达康刚好相反。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剧中梁群峰除了前期打压祁厅,没有其他黑点,后期也是尽力给祁厅铺路了。现在他提前识时务了,我觉得收归己用没问题。 当然,大家非要搞死他也不是不行,书评区反应,人多了咱就改改改! 另外,祁厅不是去挨枪子的,不是走老路哈。 第十七章 岩台县红山乡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宽大的办公桌后,梁群峰眉头紧锁,显然祁同伟的答案完全超出了他预判的范畴。 他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要去最偏远的地方?” 祁同伟点了点头,道:“比如,咱们汉东省岩台县的红山乡。” “红山乡?”听到居然还有具体的地名,梁群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作为省政法委书记,他对汉东省下辖每一个县乡的情况都很了解。 岩台县本就是汉东省出了名的贫困县,地处偏远山区,交通极为不便。 而红山乡,更是岩台县里条件最艰苦、最闭塞的乡镇之一。 那里山高路险,土地贫瘠,产业凋零,青壮年大量外出务工,只剩一些老弱妇孺留守乡里。 让祁同伟这样一个背景深厚、才华横溢、前程似锦的顶尖人才去那种地方? 梁群峰第一反应就是暴殄天物,甚至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同伟啊,你听我说。省直机关,无论是高院、检察院、公安厅,还是政法委,接触的都是核心业务和宏观政策,资源集中,信息畅通。” “只有在这些地方,你的才华才能得到最充分的施展,你的能力才能获得最快的认可和提升。” 见祁同伟不为所动,他又换了个角度继续劝道:“红山乡那种地方,条件有多艰苦,你可能还想象不到。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基础薄弱,历史遗留问题多如牛毛。” “你满腔抱负去了那里,很可能陷入无穷无尽的琐碎事务和复杂的人情纠葛中,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着力!平台太小,掣肘太多,想干点事情,往往事倍功半,甚至寸步难行啊!” “这对你的个人发展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听到梁群峰这番话,祁同伟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对方堂堂一位省部级高管,能如此掏心掏肺地给自己讲这么多,要说单纯只是因为自己爷爷和外公的面子,那真的有点不讲良心。 但是祁同伟的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出现丝毫动摇。等梁群峰说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梁书记,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非常感谢您的肺腑之言。” “省直机关,的确是一条金光大道,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起点。” 他微微停顿,目光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望向了那遥远的山乡。 “但是,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 “我想趁着自己现在年轻,还有股子冲劲,去最艰苦的地方看看,去直面最真实、最复杂、也最根本的问题。” “书本上的理论,省市机关里的文件,终究是隔着一层纸。” “只有真正扎根到红山乡那样的土壤里,亲身去经历那些家长里短的纠纷,去感受基层治理的困境,去触碰那些最鲜活的民生疾苦和矛盾根源,才能真正理解这片土地,理解我们的国情民情,理解法律和政策在末端执行时遇到的真实阻力。” “我觉得,这对我个人的成长至关重要。” 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理想主义的力量:“起点低一些没关系,条件苦一点更能磨练人的意志和韧性。我相信,只有把根扎在最深、最实的土壤里,汲取最原始的力量,未来才能长得更高、更壮,才更能经得起风雨。”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情怀与担当。 梁群峰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设想过祁同伟会选择一个省直核心部门,或者要求一个更具挑战性的岗位锻炼,甚至可能想回京城寻求更高起点…… 他唯独没有料到,祁同伟会选择一条如此决绝的逆行之路。 一条布满荆棘、前途未卜、甚至可能埋没理想和才华的艰辛之路。 这份志向,这份清醒,这份甘愿俯身泥土、自讨苦吃的魄力,让梁群峰在最初的震惊和不解之后,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之情。 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胸中,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格局、担当和近乎殉道者般的赤子之心! 这份选择,看似放弃了捷径,暴露出来的却是一种更宏大、更坚实的野心。 一种要真正理解并改变这片土地的雄心! 梁群峰沉默良久,久到窗外的光线似乎都偏移了几分。 他终于缓缓靠回宽大的真皮座椅上,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他眼中的疑虑和困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激赏,以及一丝夹杂着羡慕和感慨的复杂情绪。 “好!”梁群峰重重地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被深深触动后的郑重:“同伟,你能有这份心气,这份担当,这份扎根泥土的勇气,难能可贵!非常了不起!” 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祁同伟面前,宽厚有力的手掌在祁同伟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眼神里充满了期许和信任。 “既然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尊重!并且,全力支持!”梁群峰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即,他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但是,支持你不等于让你去盲目吃苦。艰苦的地方可以去,但不能就这样毫无保障地一头扎进去!” 他踱回座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了片刻,才又道:“这样,你的组织关系,还是留在省政法委。然后以省政法委青年干部基层实践锻炼的名义,挂职到岩台县红山乡。职务嘛……” “先挂个乡党委副书记吧,便于你参与核心工作,了解全面情况。” 可能担心祁同伟不明白或者不接受,他又继续解释道:“挂职的身份有几个好处:第一,你的编制和级别保留在省里,起点和保障还在,不算完全沉下去,以后万一改变想法想回来也方便。” “第二,省政法委的这个身份,在基层办事多少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阻力,乡里那些老油条想糊弄你,也得掂量掂量。” “第三,你能更直接地获得省里的一些政策信息和资源倾斜,必要时可以尝试为红山乡争取点支持,这也算你下去能做的一点实事。” 听到这话,祁同伟不由得暗自佩服。 第十八章 去乡镇的真正理由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梁群峰这一手安排,既满足了祁同伟去基层的愿望,又最大程度地为他规避了风险,保留了退路和上升通道。 挂职干部的身份,在基层确实是一张无形的护身符和通行证。 他由衷地道:“谢谢您!都听您的安排。” 梁群峰摆摆手,接着又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同伟,你想法,家里长辈知道吗?祁老和雷司令,都支持你吗?” 祁同伟点了点头,笑道:“已经跟爷爷和外公都说过了。” “爷爷说,年轻人就该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摔打摔打,温室里的花经不起风雨。” “外公说,当兵的不怕苦,就怕没仗打,基层就是你的新战场。” “他们都支持我的选择。” 梁群峰闻言,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彻底放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头道:“好!有祁老和雷司令的支持,我就更放心了!” 他望着祁同伟,再次神情郑重地叮嘱道:“下去好好干!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遇到什么实在解决不了的困难,无论是工作上的阻力,还是生活上的不便,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要有顾虑。”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我这边近期可能也会有一些变动。但是依然会留在汉东,总之,你放手去做!” 祁同伟心里不由得一动。 梁群峰现在是省政法委书记,正儿八经的省委常委。 他说的近期有变动,那多半是要去掉职务前面的政法二字,更上一层楼,成为执掌汉东全局的省委书记了! 有这样一尊即将登顶的现管大靠山,而且明显对他抱有善意和支持,祁同伟这次基层之行,底气瞬间足了很多。 外公和爷爷虽然位高权重,影响力无远弗届,但毕竟属于核威慑级别。 常规的、具体的工作中,一位本省省委书记的支持,显然会更直接、更有效力。 另外,祁同伟还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梁群峰能坦诚布公地把如此重要的信息透露给自己,说明他这位置的变动,只怕少不了祁、雷二老在背后推力。 为的,就是无形中再给他增添一层保障。 “谢谢梁书记!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祁同伟挺直腰板,语气坚定地回应。 …… 梁群峰稍后还要主持召开会议,祁同伟便主动告辞离开了。 走出省委大院,祁同伟脸上的郑重和坚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同时心里还有些得意。 他刚才那番慷慨激昂、扎根基层的豪言壮语,明显真的打动了梁群峰! 能够忽悠住一位位高权重的官场老油条,说明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水平明显又跟上了一个新台阶。 事实上,祁同伟之所以会选择去狗屁劳什子红山乡,确实也有探查国情民情、扎根泥土的崇高情怀。 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受到了京城外交部那位钟书仪女士的影响! 一想到钟书仪,祁同伟心里就忍不住泛酸。 那个从小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女人,进了外交部之后依然像是开了挂一样。 去年就已经爬到正处级了。 而祁同伟呢? 辛辛苦苦读个研究生出来,不管去哪个单位级别最多也就到正科。 回京城也好,还是留在汉东的省直机关也好,跟钟书仪一比,级别都差着一大截。 这让他堂堂祁、雷两家倾力培养的第三代领军人物,汉东大学顶尖学霸面子往哪搁? 以后在她面前怕是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不行!绝对不行! 他祁同伟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这条非对称赛道。 去最偏远、最艰苦的地方! 级别低?那是志存高远! 条件差?那叫深入基层! 到时候,他甚至还可以借此嘲讽钟书仪留在京城是贪图享乐,级别高也只是躺在祖辈功劳簿上享福。 光是想想钟书仪吃瘪之后还无力反驳的神情,祁同伟的心里就不免一阵暗爽。 当然,祁同伟也没被这点小心思冲昏头脑。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 基层的困难,梁群峰说的都是大实话。 红山乡那种地方,积弊深重,资源匮乏,想干出成绩难如登天。 他也没打算真在那里扎根一辈子,或者碰个头破血流。 所以,他给自己定下了一年的期限! 这一年里,他会全力以赴,争取在红山乡做出些成绩来。 之前给梁群峰说的那番话,也并非全是表演。 但是如果一年下来,发现事不可为,那他也绝不会死撑。 他会毫不犹豫地向家里求助,赶紧回省城或者京城找个好单位老老实实地待着。 想到这里,祁同伟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招以退为进的非对称竞争策略,简直是神来之笔! 既暂时避开了和钟书仪在级别上的正面比较,博得了深入基层的美名,又给自己留足了体面的退路。 进可攻,退可守,简直完美! 他深吸了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第十九章 我自己去报道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从省委大院回来,刚到校门口,就遇到了陈阳。 看到祁同伟,陈阳立刻小跑过来,表情有些着急道:“我们系毕业分配的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我问了辅导员,他也不知道你被分到了什么地方,你接到通知了吗?” 祁同伟笑着点了点头,道:“接到通知了,岩台县红山乡挂职党委副书记。” “岩台县红山乡?”陈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迅速变成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气愤:“怎么会把你分到那么偏远的地方?你可是我们系今年最优秀的毕业生!我去找辅导员!” 见她转身要走,祁同伟赶紧拉住她,解释道:“你别着急,这是我主动申请的。” “什么?”陈阳愣住了:“为什么呀?省里和京城有那么多好单位……” 她显然无法理解祁同伟的这个决定。 祁同伟笑道:“我想趁年轻,去基层再锻炼一下。” 他语气轻松地岔开话题道:“你呢?分到了哪个单位?” 陈阳沉默了两秒,才低声道:“京城法院的执行局。”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喜悦,反而有些低落,目光复杂地看着祁同伟。 京城,那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 可是一想到即将与眼前这个人天各一方,去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陈阳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浓重的伤感所笼罩,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同伟看着陈阳眼中清晰可见的水光,心中也掠过一丝微澜。 他笑了笑,温声道:“京城法院很好啊,以后肯定前途无量。恭喜你,陈阳。” 陈阳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勉强笑了笑:“你也是,多保重,以后到了京城,记得跟我联系啊。” 说完,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匆匆说了句再见,便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角,祁同伟轻轻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结果没走多远,又被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 “同伟哥!” 钟小艾像只小鹿般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祁同伟,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你知道你的分配结果了吗?去哪里呀?是留在汉东还是回京城?” 祁同伟看着她青春洋溢的脸,笑道:“我主动申请留在了汉东,去一个叫岩台县红山乡的地方。” “岩台县?红山乡?”钟小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不解:“那是什么地方啊?听起来好远好偏啊!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响应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嘛。”祁同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那我也响应号召!”钟小艾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等我毕业了,我也申请去那个红山乡!” 听到这话,祁同伟有些哭笑不得。 他知道钟小艾的性子,看似活泼开朗,实则骨子里也带着大小姐的执拗,直接劝她不要这样做,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故作惊喜地道:“真的吗?那我就在红山乡等着你了!” “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那个地方的条件可有点艰苦。” “穷乡僻壤,山高路远,车都开不进去,得靠两条腿爬山!” “很多地方没通电,晚上只能点煤油灯!” “喝水要到几里外的山沟里去挑!” “冬天冻死人,夏天蚊子比苍蝇还大!” “厕所是露天的旱厕,臭气熏天!” “这些困难,你应该都能克服吧?” 祁同伟每说一句,钟小艾的眼睛就瞪大一分,等祁同伟一番话说完,她的一张小脸已变得一片煞白,刚开始那股子豪情壮志早已烟消云散。 虽然明知道祁同伟有可能是在吓唬自己,但钟小艾还是明显陷入了纠结,结巴道:“真、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条件难道比我们军训还差?” 祁同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相比起红山乡的条件,军训简直就像是在度假一样!” “所以啊,毕业后你还是乖乖回京城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基层不是闹着玩的。” 成功“说服”钟小艾,祁同伟心里不禁暗松一口气。 …… 在梁群峰的亲自关照下,祁同伟挂职的程序走得异常顺畅。 省政法委很快就下发了关于祁同伟同志赴岩台县红山乡挂职锻炼的通知,明确其为乡党委副书记。 组织关系暂时保留在省政法委干部处,享受正科级待遇。 “祁书记,明天我开车送您去岩台县报到,您看几点出发比较方便?”梁群峰的秘书沈述亲自将相关资料给祁同伟送了过来,然后态度恭敬地询问他的行程。 祁同伟却是想也没想,就直接委婉地拒绝了:“哪能麻烦您亲自送我呢,我还是自己去报到吧。” “不麻烦,不麻烦!”沈述连忙道:“这是梁书记特意交代的,而且岩台县路途遥远,也没有几趟公共汽车,你自己过去也不方便。” “真的不用。”祁同伟的语气温和但态度却很坚定:“既然是下去挂职锻炼,我想着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这样可以更好地沉下去,踏踏实实做事。” “再说了,您是梁书记身边最重要的工作人员,责任重大,梁书记方方面面都离不开您的服务,怎么能让您为了这么件小事,专门跑这么远呢。就麻烦您帮我向梁书记转达谢意吧。” 沈述见祁同伟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承下来。 送走沈述,祁同伟下意识揉了揉眉心。 他之所以拒绝梁群峰的好意,并非想搞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完全是基于现实人心,做出的理智考量。 诚然,一个省委常委的秘书,亲自开车送他这么一个小小的科级虾米去报到,必然能引起轰动,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从岩台县到红山乡,将没有任何人敢轻易跟他叫板。 许多事情推进起来,都不会遇到明面上的阻力。 但是,猛龙过江的背后,同样也会有许多看不见的代价。 这几年在各个单位实习,祁同伟听不少人讲过基层的故事,知道基层的水有多深、人心有多复杂。 沈述送他过去,固然能吓住明面上的小鬼,但也相当于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从此再难看清真正的人心。 所有人都会对他戴上厚厚的面具,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但是一些潜在的敌意,却会因为畏惧他背后的力量而深深蛰伏起来,隐藏在笑脸和奉承之下,变成难以察觉的暗流。 射向他的将会是更加阴险难防的暗箭。 所以,他决定低调入场。 先沉下去,花一点时间,摸清情况,分清敌友,了解盘根错节的脉络。 等到时机成熟,再引来万钧雷霆,扫清一切障碍。 而省政法委下派干部的身份,就刚刚好。 这个身份,既能让下面的人不敢轻视他,又不会过分吸引人的注意力。 所以,就没有必要往自己身上再叠加光环了。 第二十章 老师,万历十五年读不得啊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离开京州的前一天,祁同伟专程去了老师高育良家辞行。 高育良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清是祁同伟,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笑意,将手里的《万历十五年》随意地放在身旁的小几上,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祁同伟自己找地方坐。 “梁书记跟我通过电话了。”高育良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目光温和:“他说你主动申请要去岩台县红山乡挂职?” “对,是我主动申请的。”祁同伟点了点头道。 “好!好啊!”高育良连说了两个好字,眼神中满是赞赏。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同伟,你能摒弃唾手可得的繁华坦途,主动选择到最艰苦的基层去锤炼筋骨、砥砺心志,这份志向、这份担当、这份俯下身去的勇气,为师深感欣慰!” 高育良的赞誉发自肺腑,他似乎比梁群峰更能理解祁同伟这种选择的深层意义。 他望着祁同伟,睿智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此去岩台,山高路远,老师能帮衬到你的地方不多。现在岩台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刘洪,还有红山乡司法所的所长王友德,都是我以前带过的学生,人还算可靠。” “回头我会给他们打个招呼,你有事可以直接找他们。工作上遇到难题,生活上有什么不便,也可以跟他们说,他们都会尽力帮你。” 祁同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在汉大的这些年,高育良对他悉心教导,倾囊相授,不仅是学业上的导师,更是人生路上的引路人。 这份深厚的师生情谊,早已超越了寻常。 如今即将远赴陌生艰苦之地,老师还能如此细致地为他铺下几块垫脚石,这份情意,怎能不让人感动。 祁同伟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但他对于岩台的情况同样也是两眼一抹黑,心里难免会有些忐忑。 现在有了刘洪和王友德这两个地头蛇帮助,以后要打开局面,无疑会容易很多。 “谢谢老师!这下我心里就踏实多了。”祁同伟由衷道谢。 这时,吴慧芬端着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将果盘放在两人面前,也关切地叮嘱道:“同伟,下去后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穷乡僻壤的,吃住条件肯定跟省城没法比。有什么需要,别不好意思开口,随时给你高老师打电话。” 祁同伟连忙欠身道谢:“谢谢师母!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客气的。您和老师也要多保重身体。” 高育良看着祁同伟,又透露了一个消息:“对了,梁书记前两天也找我谈过话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再带完陈海他们这一届,我可能也要离开汉大了,组织上会有新的安排。” 祁同伟顿时欣喜道:“恭喜老师!” 他深知高育良的抱负与能力,离开象牙塔进入更广阔的政坛核心施展才华是必然归宿。 他目光一扫,看到了高育良放在旁边的《万历十五年》,忽然,一个极其突兀的念头突然毫无征兆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甚至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道:“老师还是那么喜欢《万历十五年》吗?” 高育良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和儒雅的笑容,点头道:“嗯,黄仁宇先生的大历史观,角度独特,发人深省。这本书常读常新,能让人跳出具体事件的桎梏,从更宏阔的视角去审视制度与人性的纠缠。” 听到这话,祁同伟的心莫名往下沉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心里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就是让高育良远离这本书。 “嗯,老师您的见解总是深刻。”祁同伟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自然:“不过,我个人却并不怎么喜欢这本书。总觉得它过于强调技术理性,试图用数目字管理去解构复杂的人心与历史大势,有时显得有些过于冰冷。” 祁同伟以前确实看过《万历十五年》,但是理解却不是很深,此刻试图从学术角度表达自己的不喜欢,总觉得有些牵强附会,难以自圆其说。 于是,他吸了口气,决定跳出书本本身,将话题引向更深的层面: “其实我是想到了最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参加工作之后,很可能面临各种形形色色的诱惑,金钱、美女,甚至我们的兴趣爱好,都可能成为被人拉下水的突破口。” “刚刚看到老师这本《万历十五年》,我就突然想到,比如老师现在身居高位,别人又恰好知道您喜欢这本书,所以就投其所好,设下雅贿之局,这样就会非常难以防范。” 高育良静静地听着,脸上脸上的笑容愈发欣慰: “好!同伟啊,你能在尚未赴任之时,就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和深刻的警惕,为师真的很放心了!” 听到这话,祁同伟差点就急眼了。 老师啊,我是想让你警醒,不是想让你欣慰啊。 可是他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干瞪着桌子上那本书。 高育良终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忍不住失笑道:“你说得对。书是好书,但喜好,有时确实也可能成为弱点。以后……不看了!” 看到那本书被收进抽屉,祁同伟心中那块莫名悬起的石头,竟然也莫名其妙地地落了地。 …… 晚上,祁同伟请陈海、侯亮平等几个关系近的同学吃了顿便饭,算是告别。 陈阳没有来,祁同伟也没有问。 席间,气氛有些感伤,也有对未来的憧憬。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辆军用吉普就停在了政法系男生宿舍楼下。 祁同伟把他简单的行李丢到后座上,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他拒绝了梁群峰派车送他报到的好意,但并不意味着就会委屈自己去挤那颠簸且班次稀少的长途汽车。 所以他便找外公的警卫秘书走了个后门,帮忙安排了一辆车。 通往岩台县的路况不佳,军用吉普可比机关那些小轿车坐着舒服得多。 “出发。”祁同伟一声令下,吉普车很快便驶离宁静的校园,汇入了清晨稀疏的车流。 第二十一章 马部长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司机小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看着年轻,但是车子开得却是又快又稳。 从京州到岩台市开了两个多小时,从岩台市到岩台县又是一个多小时。 到了岩台县城,已经是中午了。 这个时候去组织部肯定找不到人。 祁同伟便和小王一起在街边随便找了家看着不错的餐馆解决了午餐。 等到下午三点左右,他才一个人徒步来到岩台县委大院。 岩台县的县委大院占地面积有四十来亩。 正中央矗立着全县唯一的五层办公楼,砖红色水刷石外墙历经风雨侵蚀,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斑驳剥落。 主楼两侧对称排列着两栋三层副楼,清一色的水泥拉毛墙面,窗户上全都装着墨绿色油漆的铁栅栏,满满的年代感。 在门卫处登了记,祁同伟按照保安的指引,很快便找到组织部所在的楼层和一个挂着部长牌子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祁同伟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一个略显低沉的中年男声传来。 祁同伟推门进去,只见里面的空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 一张宽大的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体型微胖的男人。 此人应该就是岩台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马兆福了。 祁同伟取出沈秘书亲自给他开具的介绍信,递到他的面前,道:“马部长您好,我是省政法委下派到红山乡挂职的祁同伟,特来向您报道。” 马兆福接过介绍信,笑了笑道:“欢迎欢迎,之前就听省委组织部的同志说要给我们下派一个汉东大学的高材生,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他并没有起身,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公式化,一边翻看着祁同伟的介绍信,一边随口道: “咱们岩台呢,条件有点艰苦,是汉东省挂了号的贫困县。尤其是红山乡,基础薄弱,矛盾复杂,困难很多啊。希望你能沉下心来,俯下身子,把省里先进的理念带下去,帮乡里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听到这官腔味儿十足的套话,祁同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位马部长,看来是把自己当成省政法委流放过来的弃儿了。 这样也好,他之所以选择一个人过来,就是为了尽可能地看清周围人的真面目。 他相信,如果是梁群峰的大秘亲自送他过来,这位马部长绝对会对自己毕恭毕敬,但是自己也永远看不到他真实的嘴脸。 “同时呢,也要虚心向基层的老同志学习,学习他们处理复杂问题的宝贵经验。既要敢于担当,也要注意工作方法……” 马兆福还在那里滔滔不绝。 祁同伟心里给他划了个叉叉,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谦逊的微笑,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应是。 一番训话完毕,马兆福这才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了个内线:“老孙啊,你过来一下!” 很快,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件深蓝色夹克的中年男人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脸上带着一丝常年跑基层留下的风霜,表情倒是比马部长和蔼得多。 “老孙啊,”马兆福一指祁同伟,“这位就是省里派到红山乡挂职的祁同伟同志。你辛苦一趟,带祁书记去红山报到。” “好的,马部长。” 中年男人转向祁同伟,脸上露出一个真诚而朴实的笑容,主动伸出手:“祁书记,一路辛苦了!我叫孙为民,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祁同伟连忙伸手跟他握了握:“孙部长,不敢当,叫我小祁就行。给您添麻烦了。” 孙为民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叫我老孙就行。” 从部长办公室出来,孙为民对祁同伟道: “祁书记,红山那地方路太差,开车过去得一个多钟头。今天过去也来不及了,我先跟红山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准备一下。” “你今晚就在县招待所休息一宿,养足精神,咱们明天一早再出发行吗?” 祁同伟自然没有意见:“好的,都听您安排。正好坐了一路车,也缓一缓。” “县里条件有限,招待所条件一般,你可别嫌弃。”孙为民边走边说,语气诚恳。 祁同伟笑道:“孙部长太客气了,有地方住就行。” 当晚,祁同伟就住进了岩台县的招待所。 原本祁同伟还以为孙为民实在谦虚,结果看到招待所的条件后,他发现孙为民实在有点过于骄傲了…… 这哪里是一般啊。 简直就是非常一般! 发黄的墙壁,生锈的铁架床,一张掉了漆的旧写字台,一个摇晃的五斗柜。 甚至连窗户都关不太严实。 还有卫生间也是公用的,散发着浓重的消毒水和陈旧管道混合的气味。 好在祁同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挑床,晚上睡得倒也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一辆老旧的BJ212吉普车就停在了招待所门口。 “抱歉抱歉,祁书记,让你久等了!”孙为民从副驾上跳下来,歉意地对祁同伟道: “咱们县条件差,车少人多。县里就两辆吉普,三辆老桑塔纳,各个部门都排着队等。今天算是运气好,才让我给抢到一辆。” 祁同伟打量着面前的吉普车,只见车身漆面暗淡,布满了灰尘泥点,到处还都是磕碰的痕迹,显出十足的岁月感和沧桑感。 老实说,祁同伟非常怀疑,如此破旧的车子还能不能上路。 也许是察觉到了祁同伟审视的目光,孙为民呵呵笑着解释道:“车况是老了点,但在咱们这的土路上,就这老伙计最顶用!底盘高,耐操!快上来。” 说罢,拍了拍吉普车的引擎盖,发出沉闷的声响。 吉普车的车门有些卡涩,祁同伟费了点劲才拉开。 车内的空间比昨天那辆军用吉普逼仄得多,座椅的皮革硬邦邦的。 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凹陷破裂,露出了里面发黄的填充物。 “老李,辛苦你跑一趟了!”孙为民客气地对司机喊道。 司机老李是个精瘦黝黑的中年汉子,话不多,只是憨厚地点点头,说了声应该的,然后便发动了车子。 随着发动机启动,车身立刻剧烈抖动起来。 祁同伟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坐姿,尽量适应着这强烈的颠簸感。 车子驶离县城,很快便驶入了一条坑坑洼洼的蜿蜒狭窄的盘山公路。 路面不再是柏油,变成了砂石土路。 车子开得很慢,但是因为路况太差,依旧左摇右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 透过蒙着灰尘的车窗向外望去,只见远处山峦起伏,层叠如浪。 大片浓密的植被覆盖着山坡,深绿墨绿交织,间或露出一些风化嶙峋的灰色山脊。 山坳里稀稀落落点缀着一些黄褐色的土墙黑瓦,显得渺小而孤独。 那就是他即将奔赴的战场。 第二十二章 红山乡政府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书记,我简单给你介绍一下红山乡的情况吧。” 行至半途,孙为民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红山乡在我们岩台县,也是一块出了名的硬骨头。” “‘红山红山,神仙到了也犯难’、‘吃水难,行路难,讨个媳妇难于上青天’,这几句顺口溜,就是红山乡的真实写照。” “全乡七个行政村,二十多个自然寨,散落在几道大山梁子里。最高的那个寨子,爬上去一趟得小半天!” “像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都是前几年勉强拓宽打通的大路。乡上基本上全是羊肠小道,一到雨季,塌方滑坡家常便饭,经常一封路就是十天半月。” “红山乡的土地也薄,粮食收成少,年轻力壮的大多都跑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多半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乡政府也没钱,想修条水渠,想拉根电线,难比登天!” “还有啊……”孙为民稍微压低了点声音,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红山乡这个地方的宗族观念还很重,几个大山寨子都是大姓聚居,有时候乡里说话还不如他们族老顶用。” “山林啊、地界啊、水源啊,各种陈年旧账扯不清的矛盾,一点小事都能闹起来,还特别认死理。” “总之,一个字,难!” 祁同伟默默听着,面上古井不波。 孙为民描述的这些困难,有一些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但大多数都在他了解的范畴之内。 毕竟他之所以选择到这个地方来,并非一时的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对于很多人来说,红山乡也许是一个遍布荆棘的泥潭。 但在祁同伟眼里,看到的却是一条由荆棘铺成的捷径。 全省挂了号的难,底子差到几乎零起点,确实是个大问题。 但正因为其贫瘠闭塞、起点一穷二白,在这里取得的任何一点成绩,都会显得格外璀璨夺目。 “谢谢孙部长坦诚相告,”祁同伟语气沉稳:“越是艰难处,越是功名时。我会尽我所能。” 孙为民看着他平静而笃定的侧脸,心里暗暗点头。 这位省里下派来的年轻书记,气度倒是不凡。 山路崎岖,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 车子挣扎着爬过一个又一个陡坡,颠簸得人几乎散架。 “翻过前面那个坎,再往前两里地就到红山乡政府了。” 孙为民望着前方的道路,语气轻松地对祁同伟说道。 话音刚落,车子就经过了一个急弯。 然后车头猛然一沉,伴随着噗嗤一声响,车身便猛然歪向了一边。 “完犊子了!”司机老李骂了一句,迅速熄火,拉上手刹,敏捷地跳下车查看。 孙为民和祁同伟也赶忙下车。 只见吉普车的右前轮深深陷进了一个积满泥水的大坑里。 一块锐利的尖石狰狞地穿透了厚厚的橡胶胎面,这个车胎显然是彻底报废了。 “唉!眼看还有几步路就到了,真他娘的晦气!”老李气得直跺脚。 “老李,备胎是好的吗?”孙为民倒显得很镇定,显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有是有。”老李挠头,一脸为难:“但是这周围的路面都太松软了,千斤顶怕是撑不住……” 果然,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法找到一个稳固的支撑点。 只要稍微一使劲,千斤顶就往下陷。 祁同伟和孙为民只能帮忙,四处寻找大点的石块来垫在下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终于成功换上了备胎,但是身上也都沾满了污泥。 “走吧走吧!赶紧走!希望这备胎能撑到乡上!”孙为民催促着,喘着粗气重新爬上车。 因为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到达红山乡政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所谓的乡政府,其实就是两排依山而建的平房,墙皮斑驳,红砖裸露。 一个不大的水泥院子算是地坪,角落里堆放了些杂物。 唯一能体现一点衙门气息的,大概就是院子门口挂着的那块汉东省岩台县红山乡人民政府的木牌。 木牌上的红漆也都早就失去了光泽。 车子刚停稳,几个人影就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皮肤虽然有点黑,但是却没有那种常年被山风刻画的粗糙感。 此人正是红山乡党委书记赵德明。 “孙部长!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赵德明脸上堆满了笑容,快步迎上前来,待看到三人的狼狈模样,顿时一脸惊诧地道:“哎呀!你们这是……” 孙为民无奈苦笑道:“别提了!眼瞅着就快到乡政府了,结果车胎被扎了,我们三个臭皮匠就一起动手,换了个备胎!” 赵德明当即一脸歉意道:“咱们这地方就是这样,那条路每年不趴窝几辆车都不叫事!” “就是对不住让孙部长遭罪,也让咱们的新同志跟着沾了一身泥。” 他说着,目光就投向了旁边的祁同伟。 只见这位年轻人虽然风尘仆仆,裤脚鞋袜沾满污泥,但身姿挺拔,眉宇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质,即使穿着普通的便装也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干净底色。 孙为民当即给他介绍道:“赵书记,这位就是省政法委下派到咱们红山乡挂职的祁同伟同志,任乡党委副书记!” 他指着指祁同伟污泥斑驳的裤脚,笑道:“咱们祁书记这基层第一课,可是扎扎实实从泥坑里趟过来的!” 赵德明脸上堆满热络笑意,主动上前跟祁同伟握了握手,道:“果然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欢迎欢迎啊!到了红山乡,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祁同伟笑道:“谢谢赵书记。同伟初来乍到,以后工作上还需您多指导。” 客套一番之后,赵德明才道:“孙部长,这也中午了,我让食堂准备了些便饭,要不咱们先去吃饭?” 孙为民笑道:“那还等什么,这一路颠簸的,早都饿坏了。” 众人一起来到食堂。 只见两张漆面剥落的长条木桌拼在一起,上面已摆满了碗碟。 菜肴谈不上精致,但分量十足,冒着腾腾热气。 油光红亮的山笋炒腊肉,一大盆菌王汤,风干的野鸡、油炸小河鱼…… 都是些城里少见的地道山珍。 浓郁的饭菜香味霸道地钻进鼻腔,祁同伟奔波了大半天的胃袋下意识地发出了轻微的咕噜声。 连带着一路颠簸淤积的烦闷,也似乎随之驱散了不少。 pS:半夜把自己写饿了…… 第二十三章 师兄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午饭后,红山乡召开了干部大会。 按照惯例,一般只有主要领导赴任,才会召开干部大会宣布。 祁同伟只是挂职副书记,其实只要在班子会宣布一下就行,最多也就扩大到中层干部。 但是红山乡的干部职工加起来一共也就二十多个人,索性一次性开了个全体干部大会。 会议由党委书记赵德明主持,孙为民在会上代表县委组织部宣布了对祁同伟的任职决定。 走完所有的流程,孙为民又简短地鼓励了祁同伟两句,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孙为民一走,刚才在台上还慷慨陈词的赵德明,几乎是瞬间便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热情。 他语气平淡地对祁同伟点了点道:“你先熟悉一下环境吧。办公室和宿舍党政办刘主任会给你安排。” 说完,便回身端起他的茶缸,径直回了自己的书记办公室,吱呀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一幕变化之快,让祁同伟不免有些错愕。 “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乡长冯大奎凑到祁同伟的身边,呵呵笑道。 “赵书记这是……”祁同伟试探性地问道。 “没啥没啥,赵书记就这样,不是针对你,你也别多想。”冯大奎轻轻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习惯就好!” 然后也不再多说,迈开步子,朝着政府楼的另一端的乡长办公室走去,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特么的都有神经病吗? 祁同伟皱了皱眉头,搞不懂冯大奎想表达个什么意思。他也懒得再想,决定先安顿下来再说。 党政办主任刘福贵是个体型微胖、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 等赵德明和冯大奎离开之后,他才连忙上前道:“祁书记,我带您去看看您的办公室和宿舍吧。都收拾出来了,就是条件有点简陋,您多担待。” 祁同伟点了点头,跟着刘富贵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房间挺大,估计有十几平米。 一张老旧的木制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木质文件柜,都擦拭得很干净。 宿舍距离办公室也不远,就在乡政府大院角落里紧挨着厨房的一排瓦房里。 房间比办公室略小一些,采光也没那么好。 所有的家具拢共就一张木架床、一个小木桌、两把椅子。 另外墙角还放着一个热水瓶和一个搪瓷脸盆。 地面很干净,显然也是刚扫过。 进屋之后,刘福贵拿起祁同伟的铺盖卷,殷勤地就要去给他铺床。 祁同伟看着这位大叔微秃的头顶,感觉画面太美有点辣眼睛,赶忙摆手制止了他:“刘主任,你先去忙吧,真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刘福贵又客气了几句,见祁同伟态度坚决,便也识趣地退了出去:“那行,祁书记您先收拾,需要什么随时喊我。” 门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祁同伟一人。 他没有马上收拾房间,而是把今天到了红山乡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快速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 很快,他就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举动可能会得罪赵德明。 那这位赵书记的态度,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敌视?厌恶?貌似都不对。 感觉纯粹就是一种淡漠。 正思考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笃,笃,笃…… 祁同伟动作一顿,心下疑惑。 这个时候,谁会来敲自己的门? 他走过去,把门打开,然后就看到一个面容黝黑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对方年纪应该不大,但是颧骨高耸,双颊凹陷,嘴唇干裂起皮,脸庞上深深的皱纹如同被山风蚀刻出的沟壑,充满了沧桑感。 说他四十岁都没人会怀疑。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裤子上沾着几点新泥,脚下一双布满尘土的黄胶鞋。整个人看起来瘦削而干瘪,唯有一双眼睛,在布满风霜的眼眶里透出一种与他外貌极不相符的光亮。 “你是,祁书记?”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字正腔圆:“我叫王友德,是红山乡司法所的所长。”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祁同伟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位,正是临行前高老师特意提到过的两名学生之一,绝对的自己人啊! “王师兄!快请进!”祁同伟侧身,热情地将王友德让进屋内,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亲切: “我离开京州之前,去向高老师辞行,他专门跟我提起过你!” 王友德那张刻满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道:“老师昨天也给我打电话了,嘱咐我一定尽心协助师弟……祁书记你。” 他这声师弟叫得生涩却真诚,虽然很快又改了口,但依然让祁同伟心中添了一丝暖意,不由得笑道: “王师兄,您直接叫我同伟就行!这里又没有外人。” “那行。”王友德也不扭捏,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劣质香烟,抖出一根递给祁同伟。 祁同伟微笑着摆了摆手:“谢谢师兄,我不抽。” 他看着王友德手指上被劣质烟草熏出的焦黄印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双手,或许曾和他一样在大学的课堂上奋笔疾书,如今却承受着远超其年龄的风霜。 王友德点点头,也没强求,自己也没点,就那么把烟夹在指缝里,然后一脸凝重地道:“说实话,当初老师问我的时候,我是不建议你来的。” 祁同伟微微一笑,好奇问道:“为什么?” 王友德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奈:“这个地方不是个能干事的地方,因为人心散了。” “比如,咱们的赵书记,”王友德朝赵德明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原来是柳溪镇的镇长,三年前跟另外一个人竞争党委书记的位子,结果对方背景更硬,他没争赢。斗争失败后,就被调到我们这红山乡来了。” 王友德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位赵书记心里憋着气,心思根本不在这穷山沟里。这几年,他除了四处托关系跑门路,想要调回县城,乡里的事,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从来也不会主动过问。” 第二十三章 下村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同伟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这就解释得通,赵德明为什么会有如此精湛的变脸神技了! “红山乡本就是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再加上顶头上有这么个书记,下面的人也都无心干事,有门路的挖空心思想调走,没有门路的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吃等死。”王友德继续道。 “那乡长冯大奎呢?”祁同伟问道。 “冯大奎是前年从隔壁清水乡提过来的。”王友德沉吟道:“刚来红山乡时也是憋着一股劲,想干出点成绩来。结果去县上要钱一分没有,回来手下的人一个个又是得过且过。” “碰了几次钉子,心里那点火苗也就慢慢熄了。现在嘛,也就是个维持会长,面上过得去就行。” 王友德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一个令人窒息的官场生态图景。 整个红山乡的领导班子,如同一台锈迹斑斑、零件松散的旧机器,已经失去了运转的核心动力,只在惯性或私利的驱动下,发出沉闷而无效的摩擦声。 祁同伟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孙为民描述的交通闭塞、土地贫瘠、青壮流失、宗族壁垒等客观困难,与王友德揭示的内部士气低落、领导不作为、人心涣散的主观困境叠加融合,一幅完整的红山乡困境图景在他脑海中立体地呈现出来。 这地方,像一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巨人,瘫倒在山沟沟里,只剩下一具沉重的空壳。 情况似乎很糟糕,但其实又没那么糟糕。 总结起来,其实就是看不到希望和信心之后的摆烂。 而祁同伟刚好能够给足他们信心和希望。 他手里的的底牌很多,随便打一张出来,都足以让红山乡这些人重燃斗志。 但祁同伟现在还不准备出牌。 他准备再稳一稳,把情况摸得更清楚一些在出手。 “师兄,你最近手头上有什么要紧事吗?没有的话,就跟我一起下村调研吧。”祁同伟望向王友德:“我想了解下下面各个村的情况。” 他是党委副书记,默认分管政法,让司法所长王友德一起下村调研很正常。 “没问题。明天一早,我来找你!”王友德直接道。 ……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祁同伟就换上了一套耐磨的深色衣裤,走出了宿舍门。 王友德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在他旁边,还停着两辆擦拭得锃亮二八大杠。 “祁书记。”看到祁同伟出门,王友德立刻迎了过来,然后指了指旁边那两辆自行车,道:“这车你会骑吗?” 祁同伟的目光扫过那两辆笨重的铁家伙,又投向乡政府外面那条坑洼不平、蜿蜒伸向莽莽群山的土路。 表情有些懵逼。 自行车他倒是会骑。 可是这红山乡七村二十多寨,散落在沟沟壑壑里,骑这玩意儿出去,一天能跑几个点先不说,不得把人累个半死啊? “你们平时下村都骑自行车吗?”祁同伟好奇问道。 王友德点头笑道:“对啊,咱们红山乡一共也只有两辆汽车,政府一辆,派出所一辆。大家伙儿平时下村,基本上都是骑自行车,主要图一个方便。” 祁同伟摇摇头,道:“咱们要跑的地方多,时间紧,骑自行车肯定不行。我让办公室安排一下吧!” 说罢他就来到党政办,把情况一说,刘福贵顿时一脸为难: “祁书记,咱们乡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公车就一辆快散了架的老吉普,主要用于应急,轻易动不得。实在是安排不到车啊……” 祁同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当即道:“不一定非得要小汽车,其他交通工具也可以,比如拖拉机什么的。” “拖拉机?”刘福贵眼前一亮,道:“金江林场倒是有一台手扶拖拉机,我马上协调!” 说罢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经过一番交涉之后,林场同意将拖拉机临时借给政府使用,而且还配备了一个司机。 没多久,就听到一阵突突突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浑身灰扑扑的老式手扶拖拉机,像一头疲惫的老牛,喘着粗气停在了院门口。 司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正是林场的老陈。 祁同伟手里拿着一个马扎,踩着拖拉机后斗挡板,干脆利落地翻身跃入车斗。然后转身对王友德道: “王所长,上车吧!” 祁同伟没有叫师兄,因为工作的时候要称植物。 王友德也拿着马扎爬上了车。 两个人两个马扎,并排坐在一起。 “坐稳喽!祁书记!王所长!” 老陈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嗓门洪亮,随即熟练地一推操纵杆。 拖拉机猛地一震,排气管噗地喷出一大股浓黑的油烟,随即发出更加剧烈的“突突突”的咆哮,往前窜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祁同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歪,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车斗边缘冰冷的护板。 王友德以前显然没少坐这玩意儿,倒是从容得多。 经过二十多分钟的剧烈摇摆之后,拖拉机终于停在了一处宽阔地带。 “祁书记,前面就是望山坳村。车子开不进去,得走一段路。”王友德给祁同伟介绍道。 现在很多行政村都还没有通公路,尤其像是红山乡这种地方,交通条件更差。 不像后世,村村通几乎修到了每家每户的屋门口。 祁同伟艰难地从车斗里跳下来,脚步略微有些踉跄。 经过这二十多分钟的颠簸,他已经深深地后悔了。 特么的,这种坐车体验,还真不如骑自行车! 回去之后得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找个什么由头,弄辆吉普车来。 不然以后下村太闹心了。 强行压下胃里翻腾的巨浪,祁同伟拍了拍身上的浮尘,然后才和王友德一起,朝村子里走去。 村里的人家户并不算密集,主要以夯土茅草房为主。一路走来,祁同伟几乎没有看到砖瓦房。 刚走到一半,村支书刘弘就得到消息,一路小跑迎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香帽子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书记!王所长!”刘弘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穿透力。 他大步走到两人面前,伸出布满硬茧的手主动跟祁同伟握在了一起。 “刘支书,久等了。”祁同伟一边跟刘弘握着手,一边打量着面前这位望山坳村的村支书。 只见其一身半旧的迷彩服,脚上一双同样半旧的胶鞋。身板挺得笔直,行走间带着一种干脆利落的节奏感。脸庞被山风和日头打磨得黝黑发亮,颧骨微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种坚韧和精悍。 在来的路上,王友德就给祁同伟介绍过。 这位红山乡村支书当中的少壮派,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当过兵,非常干练,虽然年轻,但是在村里却颇有威望。 望山坳村的村委会办公室是几间低矮的土坯房。 里面一张掉漆的旧桌子,几条长板凳,还有一个大喇叭,基本上就是全部家当。 刘弘麻利地提来暖水瓶,亲自动手给两人分别泡了杯茶。 “刘支书,说说咱们村的情况吧。”祁同伟接过茶杯,环顾着这简陋却收拾得颇为齐整的屋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刘弘在祁同伟对面坐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色肃穆地把村里的人口等、土地面积等基本信息给祁同伟介绍了一遍。 “村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什么呢?”祁同伟追问。 刘弘苦笑道:“祁书记,您一路过来也瞧见了,咱们望山坳,夹在几道大山梁子里,地薄,石头多。光靠地里刨食,根本养不活几个人,主要还是靠青壮年外出打工挣点工资收入。” “留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带孩子的婆娘。侍弄那几亩薄地,养上两头猪几只鸡鸭,也顶不了大用。” “那咱们有没有什么比较有经济价值的特产?”祁同伟的目光落在窗外贫瘠的山坡和零散的土屋上,继续好奇询问。 刘弘缓缓摇了摇头道:“穷山恶水的,能刨出点吃的就不错了,哪有什么特产?山上的树倒是不少,可砍伐有指标,不能乱动。地里种点庄稼,村民们养点牲口,既卖不上价,更运不出去,因为交通条件太差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恳切:“祁书记,其实您不下来调研,我这两天都准备来找你汇报。您是省里下来的领导,认识的领导多,能不能帮忙争取一下,给咱们望山坳村修条路!” 祁同伟好奇地道:“刚才我们过来的那条路,我看着挺好的啊。” 这话祁同伟没有乱说,从他们下拖拉机的地方,到村办公室,全都是石子路。 一些下坡上坎的地方甚至还铺了石板,路况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刘弘却道:“那条路,是我组织望山坳村留守的老弱病残齐上阵,加上逢年过节青壮年回来帮衬,用了一年时间才修出来的。但是这条路只能走人,没法过车,我们一直盼着看能不能修一条能过车的大路,这样咱们村里的粮食和牲口,运到城里去卖也就更方便了。” “能把大家组织起来修这条路,就说明咱们望山坳的人心是齐的!”祁同伟点点头,语气真诚赞赏了一句,但是他却没有接修大路的话茬,而是转移话题道:“走,麻烦您带我们到村里四处转转吧。” 一行人出了村委会。 正如刘弘所言,触目所及,除了零星的庄稼地和圈养的牲畜,实在难以找出能称得上产业的东西。 村民们的房前屋后倒基本上都栽种了一些桃树、李树,但也只是村民自家打打牙祭的点缀,连经济作物都算不上。 山是青的,水是绿的,空气也清新得醉人,可这绿水青山,却变不成金山银山。 一圈转下来,除了印证了此地的贫瘠,似乎一无所获。 日头升到中天,已经到了饭点。 刘弘安排了午饭,而且为了招待祁同伟这位省城下来的年轻干部,他明显是下了血本,一桌子菜肴那叫一个丰盛。 各种山珍、一条足有三四斤重的浓油赤酱红烧鱼,还有一大盆菌子汤。 祁同伟奔波半日,早已饥肠辘辘。 他昨天在乡政府食堂里面就尝过了本地菌汤的鲜香,于是先舀了一碗,准备尝一口。 结果还没放到嘴边,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鲜香,比他吃过的任何菌类都更为浓郁纯粹。 他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 汤汁滚烫地滑过喉咙,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浓缩了整座山林精华的鲜味在口腔里轰然炸开,瞬间熨帖了四肢百骸。 “嗯?”祁同伟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细细品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奇:“刘支书,这汤味道真绝了!是什么菌子煮的?怎么这么鲜?” 刘弘正夹着菜,闻言憨厚地笑了笑:“嗨,祁书记过奖了。就是山里常见的杂菌,混着一起煮的。我们这山沟沟里,也就这点野味能拿得出手了。” “不对,”祁同伟放下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形态各异、颜色深浅不一的菌菇,笃定地摇摇头:“我吃过不少地方的菌子,松茸、牛肝菌、鸡枞……鲜是鲜,但都没这个味儿。这汤的鲜,层次更丰富,回味也更悠长厚实。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里面。” 旁边的王友德笑着插话道:“祁书记,您这舌头可真灵!刘支书是实在人,没好意思显摆。这汤这么鲜,其实是加了一种望山坳独有的一种小蘑菇,本地人都叫它香帽子。这种蘑菇跟其他几种常见的菌子搭配在一起,味道会格外鲜美。”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望山坳村的一种特产。” 祁同伟听得频频点头,目光灼灼。 他拿起勺子,又仔细看了看汤锅里翻滚的菌子,果然发现了一种伞盖不大、颜色偏褐黄、菌柄细长的蘑菇,想必就是王友德口中的香帽子。 一种敏锐的直觉在祁同伟心头跳动。 这完全就是藏在深山人未识的珍宝啊。 pS:友情提示,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躺板板。大家不要随便采食野生菌哈 第二十五章 宝藏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香帽子……好名字!”祁同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对刘弘道:“你们就没想过采点拿到外面去卖吗?” 刘弘摇了摇头道:“祁书记,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其实还挺金贵,要鲜着吃才香,晒成干货的话味儿会跑掉一大半。” “而且这种蘑菇还得搭配其他几样菌子一起煮才出味儿,外面的人不懂,还嫌它样子不起眼,拿出去也卖不上价。” “所以大家一直也都没当回事儿,谁家想吃了,就提个篮子去林子里转一圈,拣点回来尝个鲜。” 听到刘弘这番话,祁同伟终于知道,这香帽子为什么走不出望山坳村了。 他又好奇问道:“刘支书,那这种蘑菇,咱们望山坳一年的产量能有多少?我是说,最大的产量。” 刘弘沉吟道:“这还真没个准数。这种蘑菇只有靠鹰嘴崖那片老林子里会长。每年开春到夏末那阵子,只要雨水跟得上,那片林子里就到处都是,就跟撒了种似的!” “可要说一年具体能采到多少斤两,确实没正经收过秤。” 祁同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边喝着汤,一边将这种蘑菇的信息默默记在了心里。 “对了。”刘弘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指了指面前的那一盆蘑菇汤道:“这菌汤之所以能那么鲜,除了香帽子的原因,这汤锅也有功劳。” 祁同伟这才注意到,装着蘑菇汤的盆子,其实是一口暗红色的陶锅。 这锅造型粗朴。不像常见的铁锅锃亮,也不像普通砂锅那样粗糙。锅壁似乎比寻常砂锅更厚实些,表面没有釉光,略显粗糙,却自有一股拙朴厚重的气息。 “对!就是这土锅!”刘弘拍了拍锅沿,介绍道:“这种汤锅,是用咱们红山乡特有的一种红石头捣碎磨成粉,再掺上黏土烧制而成的!别看外表不光鲜,可用来炖汤焖饭,那叫一个绝!能把食材里头的鲜香全部养在锅里,一点都不会跑掉!”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跳,这又是一个独特的资源点啊。 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锅壁,发出一种沉实的闷响。摸了摸锅壁,触感温润而坚实,带着陶土特有的微涩感。 祁同伟好奇道:“这锅也是咱们村烧的吗?” 之前在村里四处转悠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有烧制陶器的窑厂。 刘弘摇了摇头道:“不是,咱们红山乡,只有隔壁石坎村在烧窑。这锅是他们村烧的。” …… 在望山坳村吃过午饭,稍事休息,祁同伟和王友德便直接赶往了石坎村。 石坎村的村长张老石是个干瘦精悍的老头,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和泥痕,一看就是和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 他热情地领着祁同伟参观了村里那个简陋得近乎原始的窑场。 “祁书记,您瞧。”张老石从窑口旁拿起一个未上釉的暗红色陶罐半成品,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罐身,语气里透着自豪:“咱们烧陶用的红石头可是红山乡的特产。用红石头烧出来的东西,透气不透水,不管是拿来储存东西,还是用来做炊具,都是顶好的物件。” 他指了指旁边已经烧制完成的酒壶,道:“像是这种酒壶,就比普通的玻璃瓶子强上百倍不止。新酿的酒装进去,只要放在地窖里养半年,就会变得又纯又柔!” 祁同伟边听边看边记,没有说话。 老实讲,石坎村这窑厂出产的陶器,质量确实没得说。 但要说工艺嘛,是真的不咋地。 造型笨拙粗犷,表面处理粗糙,釉色不均。 很多器物边缘甚至还残留着明显的毛刺和手工捏塑的凹凸。 只讲实用性,完全忽略美感。 “张村长,咱们这窑厂烧出来的陶器,一般都卖到什么地方?” 张老石脸上的自豪之情迅速收敛,换上些许无奈:“城里人现在都喜欢那些亮堂堂的细瓷,看不上咱这土疙瘩。” “这东西又沉又怕磕碰,翻山越岭的,运出去一趟,还不够折腾的工钱。所以也就在红山乡周边几个村子卖一下。” 祁同伟默默点头。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祁同伟拉着王友德,如同两匹不知疲倦的骡子,继续在红山乡的沟沟壑壑之间穿梭。 那辆手扶拖拉机成了他们最忠实的伙伴,突突突的轰鸣声回荡在七村二十六寨的山路上。 山路崎岖,颠簸得人骨架欲散。 祁同伟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山风和烈日染上了一层均匀的古铜色。 嘴唇也因干燥和风吹裂开了细小的口子。 王友德的基础很好,本来就够黑。经过这段时间的曝晒之后,更是直接就变成了一块黑炭。 一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晚上看着还有点吓人。 但是这段时间的辛苦,也是非常值得的。 祁同伟在这个所谓鸟不拉屎的红山乡,着实发现了不少等待开启的宝藏。 两人先是在青竹沟的一户村民家里,尝到了一种味道非常独特的自酿野果酒。 后来又在野马岭一个叫落霞坳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流量不俗的天然矿物质温泉! 其他各种值得开发的资源,也还有不少。 每到一个村寨,祁同伟的笔记本上就会多几行字,心里的蓝图也会添上几笔。 神奇的是,他下村调研这段时间,除了办公室主任刘福贵偶尔询问一下他需不需要后勤保障,其他居然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行踪。 仿佛他这个省里下派的副书记,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祁同伟也不在意,从村上调研回来之后,他直接来到党政办,对刘福贵道:“刘主任,帮我通知一下赵书记和冯乡长。” “明天上午,让他们来我的办公室开个小会。” “有些事情,我想跟两位领导商量一下。” 说罢,也不理会表情惊诧怪异的刘福贵,便自顾自回了宿舍。 在村上跑了这么些天,实在累得够呛,他准备先补个觉。 pS:根据数据和书评的反馈来看,大家貌似都不太喜欢红山乡这个副本。那咱们就从下一章开始改变节奏,直接猛龙过江,快速把这个副本给刷通! 第二十六章 倒反天罡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红山乡党政办,刘福贵目送着祁同伟挺拔的背影离开之后,表情如丧考妣。 一个副书记,居然通知书记和乡长去他办公室开会,这在体制内绝对属于是倒反天罡的行为。 刘福贵干了这么些年的办公室主任,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可是小祁书记刚才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实在太理所当然了。 平静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让他这个在乡政府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竟生不出半点质疑的念头,下意识地就应承了下来。 “完了完了…”刘福贵心里一阵哀嚎,手指无意识地抖动着,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这话怎么传? 别看赵德明平时一副佛系的做派,可是对于这种位份问题,看得却比谁都重要。 自己要是真跑去通知他,说小祁书记召集他开会,怕不会被他的唾沫星子当场喷死。 冯乡长虽然好说话点,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也必然不会让步。 那直接无视那位祁书记的指示? 刘福贵也不敢。 祁同伟刚才交代任务时那股平静的威压感,还在他的心头萦绕,让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里发怵。 刘福贵默默点燃了一根香烟,一个个念头在心里不断翻腾。 祁同伟刚到红山乡的时候,有小道消息传说他跟王友德一样,是因为得罪了人,被发配过来的。 刘福贵却感觉小道消息可能并不准确。 因为经过最近几次短暂的接触,他总感觉这位小祁书记不简单,身上有股从骨子里透出的从容与涵养,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愿意亲近服从。 可是刚才那短短两句话,却又掀开了对方温和表象底下截然不同的底色。 有如此心性手段,这样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也许…… 刘福贵突然用力掐灭了烟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断。 “不就是当个传话筒吗,这事儿老子干了!” 如果这位小祁书记真是一条蛰伏的真龙,想要搅动红山这潭死水。 那他刘福贵,必须得趁机抱上这条前途无量的龙腿! 反正就算抱腿失败,也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顶多得罪两位主要领导,不让他干这个主任了呗。 红山乡政府这个劳什子党政办主任,他早就干腻歪了。 一没钱,二没权,整天就是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干了正好乐得清闲! 想通了关节,刘福贵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 第二天上班,刘福贵就一直留意着祁同伟办公室的动静。 等祁同伟进了办公室,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来到书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来。”赵德明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淡漠。 刘福贵推门进去,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赵书记,早上好。” “嗯,有事吗?”赵德明拿着一张报纸正在翻阅。 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他那个标志性的大号搪瓷茶缸。茶缸里面水雾袅袅,显然刚刚才泡好茶。 “那个,祁副书记昨天下村调研回来了。”刘福贵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一些:“他说想请您和冯乡长,一会儿去他办公室一趟,有些想法,想跟两位领导汇报一下。” 刘福贵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是赵德明翻阅报纸的手还是瞬间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锐利的双眸死死盯着刘福贵,额角青筋跳动,眼神中流出处毫不掩饰的震怒! 办公室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沉重的压力让刘福贵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毕竟是混迹官场,当了多年主要领导的老官油子,一怒之威,还是挺吓人的。 “呵!”一声充满讥讽的冷笑从赵德明鼻腔里挤出来,他啪地一声将报纸重重拍在桌面上,厉声道: “去他办公室?那是他向我汇报啊,还是我向他汇报啊?!” 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充满了荒谬感和被羞辱的愤怒。 刘福贵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没有吭声。 赵德明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初来乍到、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公然将自己的权威踩在脚下! 他几乎想立刻冲到祁同伟办公室,指着鼻子质问对方懂不懂规矩! 然而,就在怒火即将冲破理智的临界点时,一个冰冷的念头却倏地钻进了赵德明的脑海。 这小子凭什么这么狂?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赵德明心中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了几分。 眼前立刻闪过了祁同伟那张年轻却总让人感觉深不可测的脸。 汉东大学高材生、研究生毕业,却被下派到红山乡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挂职。 在赵德明这种老官油子看来,那小子必然是某些人权力任性之下的牺牲品。 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搭理过他。 现在,对方突然公然挑衅,而且是一挑二,一次性硬刚两位主要领导,情况就有点不寻常了。 如此有恃无恐,莫非真有什么强大的的倚仗不成? 一系列的念头电光火石从脑海中闪过。 赵德明脸上暴怒的潮红迅速褪去,变成了一种复杂的铁青色。 他撑在桌沿的手慢慢松开,重新靠在了椅子上。 过了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告诉祁书记,我一会过去。” 刘福贵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道:“好的赵书记!” 说完,便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从赵德明办公室出来,刘福贵一不做二不休,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便又去了冯大奎的办公室。 冯大奎的反应倒是简单得多,问了一下赵德明的态度之后,点头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约莫一刻钟后,赵德明端着他的大茶缸从办公室出来,叫上冯大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看到两人进来,祁同伟立刻起身相迎,面带微笑招呼道:“赵书记,冯乡长,快请坐。” 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特意摆放好的两张椅子。 赵德明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走到靠里的那张椅子坐下,顺手把茶缸重重地往祁同伟的办公桌一放,发出哐的一声响,仿佛在宣示某种主权。 冯大奎则客气地点点头,在另一张椅子坐下,目光落在祁同伟摊开的笔记本上,带着一丝探究。 祁同伟仿佛没注意到赵德明的动作,从容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沉稳有力:“赵书记,冯乡长,感谢二位百忙中抽空过来。” “我到了咱们红山乡之后,下去跑了几天,有一些收获。今天请二位过来,就是想谈一下我的一些想法,听听两位领导的意见,也希望能得到两位的大力支持。” 第二十七章 反客为主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同伟的开场白简洁明了,但是语气中居高临下的意味,却让赵德明和冯大奎同时皱起了眉头。 赵德明冷冷道:“哦?不知道祁副书记都有些什么发现?快给我们分享分享!” 他着重强调了一下祁同伟职务中的副字,似乎是想提醒祁同伟注意自己的身份。 祁同伟却不以为意,他翻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道:“都说咱们红山乡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可是走了这一圈之后,我发现情况跟传言完全不一样。” “咱们红山乡,其实是一个蕴藏着无穷财富的宝藏之地。” “哦?宝藏?什么宝藏?”冯大奎身体微微前倾,明显产生了兴趣。 就连赵德明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祁同伟淡淡地道:“红山乡的宝藏很多。” “比如望山坳村一种叫做香帽子的野生菌。” “比如青竹沟的土果酒。” “比如野马岭落霞坳的矿物质温泉。” “还有咱们红山乡随处可见的红色山石。” 听到祁同伟口中报出来的一个个名词,冯大奎眼中的希冀之色迅速退去,赵德明更是用鼻腔轻哼了一声。 祁同伟却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道:“这些宝藏,每一样开发出来,都能成为带动一方百姓致富的金钥匙。” “可是现在这些宝藏却一直埋藏于莽莽山野无人问津,所以我准备将它们都开发出来,这才特意找找两位过来商量一下。” “商量?商量什么!”赵德明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猛地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祁同伟,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嘲讽:“祁副书记,你这一套一套的,听着是挺热闹!可是有没有考虑过咱们红山乡的实际情况啊?” “不管是那个什么香帽子、土果酒,还是红山石,想要开发,得建厂房吧?得买设备吧?钱从哪来?” “东西生产好之后,还得运出去吧?先不说销路的问题,就咱红山乡的交通,运输成本有多高,你想过吗?” “至于那个劳什子温泉就更扯淡了!” “荒山野岭的几个野塘子,开发出来干什么?难道你还指望谁能大老远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泡澡不成?” 赵德明连珠炮似的质问,看似是在宣泄心中的怒火,实则却道出了红山乡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冯大奎没有说话,但心中显然也有着同样的疑虑。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面对赵德明近乎咆哮的质疑,祁同伟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稳稳地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迎视着赵德明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的眼睛。非但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反而在无声中散发出一种更强大的气势。 “赵书记。”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赵德明的质问余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你提出的这些问题,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 “钱、技术,还有路,我都能想办法解决。”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那些在赵德明看来是天堑的困难,在他面前仿佛只是些许随便就能跨过去的沟坎。 “至于那个温泉开发出来做什么,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他目光从赵德明和冯大奎的脸上缓缓扫过,停顿了两秒,才再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赵书记,冯乡长,我之所以选择到红山乡挂职,不是来混日子的。” “今天请二位来,也不是来跟二位讨论以上项目的可行性。而是告知二位我的计划,并且请二位领导在各自的职权内,给予全力支持与配合!” “如果二位愿意和我一起同心同德,带领红山乡打一个翻身仗,那么,我祁同伟不介意送二位一场前程似锦的造化!” “当然,如果二位觉得这些事太麻烦,或者觉得我年轻气盛,异想天开,不愿意配合。” “那也没关系。” “为了红山乡的发展,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我不介意让上面换一个愿意为红山发展尽心尽力的人,来坐你们这个位置。”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听在赵德明和冯大奎耳中却不异于一道惊雷。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祁同伟也没有再步步紧逼,而是坐回到座位上,拿起面前的茶盅,悠然喝了一口热茶。 片刻之后,冯大奎就做出了决断,站起身来,望着祁同伟,掷地有声地道:“祁书记!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放手去做,我冯大奎全力支持!绝对配合!” 他并不担心祁同伟是在吹牛逼。 因为这毫无意义。 在这种事情上吹牛逼,牛逼吹得有多大,被戳破之后死得就会有多惨。 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精神很正常,不可能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赵德明显然也知道这个道路。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死死地盯着祁同伟,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屈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很想像冯大奎那样直接站起来拍着胸脯表态,可是想想刚才自己厉声质问祁同伟的场景,又有些拉不下来脸。 办公室里的空气就这样凝固着。 只剩下赵德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就像一个世纪。 终于,赵德明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靠回椅背,脸色灰败。 他避开了祁同伟的目光,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符,声音干涩沙哑:“好,党委也会全力支持!” 祁同伟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点头道:“很好。感谢赵书记、冯乡长的支持,我相信一年之后,二位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稍后,我会将这几个项目的详细规划,书面报送给二位,请二位按照规划内容提前做好相关准备工作。” “我得抽空回京州一趟,落实一下钱和路的事情。” …… 中午下班之前,祁同伟果然将香帽子、图果酒、红山陶器、温泉的前期工作内容交给了赵德明和冯大奎。 下午刚上班,一辆迷彩涂装的军用吉普车就开进了红山乡政府大院。 目送着祁同伟上车,离开。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红山乡可能很快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 第二十八章 干休所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红山乡党政办内,刘福贵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吉普车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上午赵书记和冯乡长从小祁书记办公室出来时那副模样,他尽收眼底! 赵德明那张平日里仿佛万事不入心的老脸,罕见地蒙上了一层灰败,走路时都没了平日里那股子四平八稳的劲儿。 而冯大奎虽然脸上也带着惊疑不定,但腰杆却挺得比平时直,眼神明亮,透着一种豁出去了的决绝。 这两个人,一个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个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如此反常的态度,说明两人多半都被祁书记给轻易拿捏了! 而刚刚过来接祁同伟的那辆吉普车,刘福贵也看得非常真切。 那可不是县里武装部那种老掉牙的破吉普,那是货真价实、保养精良、挂着汉东军区特殊牌照的军用车辆! 司机那身板、那动作,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警卫人员。 能让这种军车来接人,那小祁书记的背景可想而知。 刘福贵原本还有一丝忐忑的心情,瞬间就变成了兴奋。 兴奋之余,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他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眼光,判断得实在太精准了! 刘福贵甚至觉得,这可是他在这穷山沟里熬了十几年,等来的唯一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祁书记要是真搅动起了红山乡这潭死水,那他算是提前结下了善缘。 后面必须得更加尽心尽力,把这条大腿抱紧才行。 事情后面的发展,也也印证了刘福贵的猜测。 第二天上午,久不问事的乡党委书记赵德明,突然主动召集了党委扩大会议! 会议首先调整了一下班子成员的分工。 祁同伟除了原来的分工以外,又增加了两项工作,扶贫和招商引资。 第一个议程完成后,赵德明便直接把会议的主角让给了冯大奎。 冯大奎也是当仁不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扫往日的暮气和敷衍。 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开始条理清晰地部署近期的各项重点工作任务。 内容完全围绕着祁同伟调研之后提出的几个项目来展开。 刘福贵坐在一旁的角落里做着会议记录。 一边飞快地写着,一边忍不住一阵心潮澎湃。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红山乡这台锈蚀多年的机器,被祁同伟踹了一脚之后,正在以一种艰涩的速度开始缓慢运行。 那些项目如果真的能够全部落地,那红山乡,真的会变天! 到时候,他这个党政办主任,哪怕依旧留在红山乡不挪窝,所面对的局面、接触的人、经手的事,都将与现在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天差地别! …… 红山乡政府内后续发生的事祁同伟并不知道,但是他并不担心赵德明和冯大奎会阳奉阴违,暗中给他捣乱。 因为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赵德明是已经发自内心的躺平,冯大奎则纯粹是四处碰壁之后心灰意冷。 两个人都不属于那种勾心斗角的类型,成事可能不足,却也不会败事。 上午给他们唱了一出反客为主的戏码,两个人应该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之所以让司机把军用吉普开到院子里来接他,也是为了再给他们打上一针强心剂、吃上一颗定心丸。 坐惯了手扶拖拉机之后,再坐这种车况精良的军用吉普车,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屁股格外舒坦,心情自然也就跟着好了起来。 …… 吉普车一路疾驰,抵达京州时已是华灯初上。 祁同伟让小王直接将车开到了汉东军区司令部大院。 “外公!我回来了!”推开那栋苏式小楼的大门,他就开始大声嚷嚷。 客厅里,雷震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闻声抬起头望向祁同伟,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臭小子!回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从头到脚打量祁同伟一番,点头道:“嗯,黑了,也结实了!好!这山里的风吹日晒,是比在机关大楼里闷着强!把身上的书生气都晒没了,这才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说罢,用力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祁同伟陪着外公坐下,简单给老人汇报了自己这段时间在红山乡的所见所闻,重点讲述了自己的调研成果。 雷震听得认真,偶尔问一两句细节。 “外公,那个红山乡,还真是个宝地。”祁同伟脸上带着从容仔细的笑容,侃侃而谈:“我还在一处环境非常好的山谷里面,发现了一处天然温泉!” “那个温泉的水质非常好,富含矿物质,周围环境更是没得说,青山环抱,幽静得很。我亲自试了试,泡着特别解乏。” “那这还是真是块宝地。”雷震笑呵呵地道。 人年纪大了,对养生之地自然也会多加一分关注。 “是啊。”祁同伟点点头,道,“我上次回京城的时候,听爷爷说过,总政那边好像正在全国范围内选址,想建几个高标准的干休所。我觉得那个地方就特别合适!” “环境好,空气好,远离喧嚣,亲近自然,又有天然温泉这样得天独厚的疗养资源。” “等会儿我就打电话给爷爷商量这个事儿,以后要是干休所建好了,等您退休之后,就可以叫上您那些老战友们,去那个地方颐养天年!” 雷震笑骂道:“你小子是想把我老头子当筹码使吧?一把老骨头了,还准备给我弄山沟沟里去,你个不肖孙!” 祁同伟嘿嘿笑道:“哪能呢,你还不相信您外孙的能力吗?那地方现在还是个山沟沟,但是最多一年,我就会让它翻天覆地、彻底变样,保证让您住得特别舒心!” “那我就等着瞧吧!” 雷震说罢,爷孙俩对视一眼,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 晚饭是在雷震这里用的家宴,吃的都是祁同伟从红山乡带来的特产。 鲜嫩的清炒野菜、肥瘦相间的烟熏老腊肉、还有一锅用红山陶锅炖的野鸡汤,加了香帽子其他一些野生菌,浓香扑鼻。 喝的也是青竹沟的土果酒,入口微甜,后劲绵长。 雷震显然对这顿充满乡土风味的晚餐极为满意。 老爷子胃口大开,不但比平时多添了半碗米饭,还喝了两大碗鸡汤,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许多。 第二十九章 接着忽悠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在外公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祁同伟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省委。 由于提前进行了预约,梁群峰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祁同伟也不敢耽搁一位省委常委太多的时间,便用最简洁的语言,将自己到了红山乡之后开展的一系列工作以及后续的想法,逐一汇报了一遍。 听到祁同伟才下去这么些天,就做了这么多事儿,梁群峰也颇感意外,由衷赞叹道: “好啊!” “这趟红山乡你真没白去!难得!真是难得!” 等他感慨完之后,祁同伟又继续道:“落霞坳那个温泉,我初步的想法是开发出来之后,建一个高级干休所。” “外公对这个干休所很感兴趣,已经答应退休之后就搬过去。回头我再让爷爷帮忙动员动员他那些老领导、老战友、老部下。像是丁爷爷、李爷爷、孔爷爷他们,看他们愿不愿意搬过来。” 祁同伟口中的丁爷爷、李爷爷、孔爷爷,正是祁振国刚刚参军时,晋西北地区的铁三角,李云龙、丁伟、孔捷。 三人都是红军时期就参加革命,也都曾担任过我军高级将领,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十年风暴期间,他们都是在祁振国的指点下,才得以全身而退。 祁同伟如果打着老爷子的旗号去让他们换个地方养老,三人多半不会拒绝。 听到祁同伟的这番话,梁群峰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瞬间激起巨大的涟漪! 他即将履新汉东省委书记,迫切需要做出一些能让上面关注到的事情。 如果有一个汇聚了如此多功勋赫赫、影响力深远的老将军的干休所落户汉东,恰好完美契合了这个需求。 而且,这个事还能给汉东拉来一张分量惊人的护身符和名片! 这意味着他梁群峰的名字,将和这些国之柱石紧密相连,这份无形的势,说不定就能支撑他再次往前迈进一步! 他并没有问祁同伟干休所这个事靠不靠谱,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道:“雷司令真的已经答应,荣退之后到那个干休所颐养天年吗?” 雷震的态度在某种层面上就代表了雷、祁两家的对这个事情的态度。 祁同伟点了点头,道:“昨天晚上跟外公吃饭的时候,他亲口答应的。” “好!同伟,这个事情你办得非常好啊!”梁群峰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色,掷地有声地道:“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务必让那个干休所落户咱们汉东,省委将会为你提供不遗余力的支持!” 不过,梁群峰毕竟是是即将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片刻的喜悦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些关键性的问题,眉头微蹙道: “这个干休所的想法是极好的。可是红山乡那个地方……” “山高路远,交通不便,配套的基础设施也几乎为零。让老首长们去那里休养,生活保障、医疗应急,这些条件恐怕都跟不上吧?” 祁同伟似乎就等着他这番话,闻言立刻起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地图,铺在了梁群峰的办公桌上,笑道: “梁书记,您看。” “红山乡距离岩台县城和岩台市确实很远。但是,它和隔壁吕州市的市区隔得却非常近。” “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公里!” 他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一条几乎笔直的虚线:“我实地勘察过,红山乡到吕州市区之间的地形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中间有一条深涧阻断,所以两者之间才没法互通,而这条深涧的问题,只要一座大桥就能够解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望向梁群峰,咧嘴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咱们汉东现在不是正在修高速公路吗。要是能在红山乡到吕州市之间,修一条高速公路,那从红山乡到吕州市区的车程将缩短至十五分钟,吕州的各种配套设施都将能直接给干休所提供服务。” “干休所落户红山乡,将再无阻碍!” “专门给红山乡修条高速公路?”梁群峰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骂出声:“好小子!你是真敢开口啊!” “高速公路那都是国家层面的战略规划,指标卡得死死的,线路走向都得经过无数次论证,牵一发动全身!哪是你想修就随便修的?简直是异想天开!” 听到梁群峰的打趣,祁同伟却丝毫也没有感到尴尬,反而呵呵笑道:“高速公路不行的话,那修条快速通道总行吧。只要能将吕州市的配套设施和干休所成功连通就成。” 好一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你啊……这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梁群峰用手指虚点了点祁同伟,最终化为一声轻笑:“行吧,谁让你是咱们省政法委派下去的人呢?” “作为娘家人,当然要全力支持!” 他收敛了笑容,神色认真起来:“快速通道的事情,涉及交通厅、发改委,还有吕州、岩台方面,我会亲自出面协调。” “但你在红山乡那边,也要尽快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增强说服力!” 意思就是,想修路没问题,但是得先把干休所这个事儿落实下来。 “明白!谢谢梁书记!”祁同伟再次笑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有底了!干休所的事儿,我马上去落实,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 离开省委大院,祁同伟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 经过一番扯虎皮吹牛逼,修路的事情基本上落实下来了。 有了这条路和落霞坳的温泉,再加上自己祁大少些许微不足道的薄面,干休所的事情应该也能顺利争取过来。 剩下的,就是香帽子、土果酒,红山陶的开发了。 祁同伟想了想,在路边找了个电话亭,走了过去,塞进一枚硬币,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哪位?”听筒响了几声之后,里面传来了一个带着略显慵懒的成熟女声。 “小姨!是我,同伟啊!”祁同伟瞬间切换出了一个谄媚的语调。。 电话那头的女人,是祁同伟的小姨,他母亲薛剑屏的三妹,明玉集团掌舵人薛明玉。 “哟!我们的祁大书记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小姨了?” 听到祁同伟的声音,薛明玉一下就来了精神,呵呵笑道: “听说你毕业之后想不开,一头扎进汉东最穷的山沟沟里,当山大王去啦。” “怎么样啊,祁书记,体验生活还愉快吗?有没有在山沟沟里挖到什么宝藏啊?” 第三十章 苏助理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哎呀,小姨,你是什么时候练成的未卜先知啊?简直就是女中诸葛,慧眼如炬啊!”听到薛明玉的调侃,祁同伟先是用一种夸张的语气拍了一记马屁,然后才严肃地道: “你还真猜对了!我在这山沟沟里,还真就淘到宝贝了!而且发现宝贝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跟你分享,怎么样,够意思吧?” “你小子少给我灌迷魂汤!”薛明玉笑骂了一句,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儿?” “嘿嘿,”祁同伟笑得像只刚偷到鸡的小狐狸,压低声音道:“我挂职的哪个地方叫红山乡。过去之后,我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把这个乡的所有村寨全部跑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了三样好宝贝。” “一个是一种叫香帽子的野山菌,那鲜味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绝对属于是能上国宴的好东西,昨天晚上外公亲自鉴定了都说好!” “还有一种是村里一个农民用独门手艺酿造的土果酒,口感醇厚回甘,后劲绵长,特别适合你们这样的成功女士饮用!” “最后,就是用红山乡独有的红山制土烧的陶,这种红山陶器透气不透水,存酒存粮,做炊具炖汤焖饭,完全不输于一些传世名陶!” “这几种东西,只要开发出来,肯定能赚大钱。” “您的明玉集团,不就是专门做进出口贸易的吗。我想着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让自己人得点实惠,所以就赶紧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以你们明玉集团的实力,这些东西只要稍微包装一下,就能成为出口创汇的王牌!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实地考察一下呀?” “行啊,你小子,出去挂个职,倒学会给你小姨画大饼了!”电话那头传来薛明玉轻快的笑声:“听你吹得天花乱坠,那你倒是给先给我说说,你们那什么红山乡,交通条件怎么样啊?该不会是想忽悠我去给你修条路吧?” “哪能呢!”祁同伟义正言辞地道:“我是诚心邀请你去赚钱的,怎么能让你修路呢!” “红山乡现在的交通条件确实还不太好,但是省政法委梁书记已经答应,帮忙协调修建一条通往吕州市区的快速通道。这条快速通道修好之后,从红山乡到吕州市区,车程将缩短到半个小时以内。” “哦?省里要专门给你们修快速通道?这个支持力度不小啊!看来你这红山乡,还真有点名堂。”听到这话,薛明玉这下是真的产生了兴趣。 毕竟,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 交通不畅,任何事情都是空谈。 如果省上真能给红山乡修一条快速通道,那这个地方未来的发展就非常可期了。 “所以啊小姨,红山乡的这几个项目,绝对都是优质投资!”祁同伟趁势追击,“您看什么时候过来,我亲自带你实地去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薛明玉在快速评估去红山乡投资的可行性。 片刻之后,她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语气中依然带着一丝笑意:“不得不说,你小子这饼画得还挺香。” “不过我最近抽不开身,就先让我助理过来摸摸底吧。我让她明天一早飞汉东,你安排人到京州接一下,然后带她去红山乡实地看一看。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好,那我再亲自过来跟你谈!” “好嘞,明天我亲自到机场去接她!”又聊了几句家常话之后,薛明玉那边才挂断了电话。 将话筒放回了电话机上,祁同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哪怕没有所谓的快速通道,只要一个电话,小姨薛明玉必然也会无条件支持自己。 刚才之所以说那么多,也只是变着方儿跟他逗闷子而已。 但是祁同伟却不想做一个只会一味伸手的人。 所以,他才会在修路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才给薛明玉打这个电话。 他相信,以香帽子、土果酒和红山陶的潜力,薛明玉到红山乡的投资最后必然能赚得盆满钵满! …… 第二天中午,祁同伟在京州机场接到了薛明玉的助理。 “祁书记,你好。我是薛总的助理苏沁。”对方拖着一个小型商务行李箱,婷婷袅袅走到祁同伟的面前,主动跟祁同伟握了一下手。 “苏助理你好,欢迎你来咱们汉东!”祁同伟礼貌回应,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 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头发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驼色亚麻西装套裙,内搭的丝质衬衫扣子系到锁骨下方,恰到好处地透出含蓄的性感。 单看穿着,只能用端庄甚至保守来形容。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偏偏有着一副极其火爆的身材。 那饱满的胸线、浑圆的臀形,将那原本得体的套裙撑得凹凸有致,仿佛一颗包裹在丝绒里的熟透水蜜桃,显出一种紧致的、禁欲又撩人的吸引力。 成熟女性独有的丰腴韵味呼之欲出。 更要命的是,她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镜片后面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妩媚中透着职场精英的知性。 祁同伟感觉嗓子有点干,想吞咽口水,特别费劲才忍住。 小姨这是想拿她来考验自己这个才上任不到一个月的干部吗? 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啊! 相较于祁同伟不着痕迹的打量,苏沁也在观察着祁同伟,而且眼神大胆而直接,一边观察还一边啧啧点评:“祁书记看着可比照片上帅气多了,不愧是京州政法大学的高材生,气质真好,就是晒得有点黑了!” 她的声音并不嗲,反而带着一丝丝慵懒又极具魅惑力的沙哑。 祁同伟强自稳住心神,笑道:“苏助理太会开玩笑了!我这黑啊,是在红山乡风吹日晒干工作的光荣见证。”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落在苏沁身上:“倒是我没想到小姨会把你这么漂亮的助理派过来。看来接下来的时间,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当好这个护花使者才行,否则万一你在我们那山沟沟里磕了碰了,小姨肯定得拔了我的皮” “哎哟喂,祁书记这张嘴可真甜,以前在学校里面没少哄小女生吧。”苏沁忍不住轻笑道。 丰满的身姿随着笑声微微起伏,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眯成了两道月牙。 “绝对没有,我这人只是平常喜欢说点实话。”祁同伟哈哈一笑,顺势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去。 鼻尖香风萦绕,祁同伟表面风轻云淡,内心却是忍不住感叹。 小姨的这位苏助理,火力着实凶猛…… 第三十一章 赵书记要脸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在京州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祁同伟就亲自开车,载着苏沁朝着红山乡进发。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崭新的黑色丰田陆地巡洋舰在大路上疾驰,引擎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车子是梁群峰亲自出面,帮祁同伟从省公安厅“协调”来的。 外公那里闲置的车子倒是不少,但是这次借用的时间比较长,军车有点扎眼,祁同伟就求到了梁群峰那里。 原本只是想借用一辆民用牌照的吉普,没想到梁群峰居然直接给他弄来了一辆巡洋舰。 这车据说是海关前段时间查获的走私车,月初的时候才分配到省公安厅。 在公安厅的车库里还没停稳当呢,就被梁群峰给协调走了。 4.0L直列六缸化油器发动机,标配全时四驱系统,非承载式结构,搭配螺旋弹簧悬架。性能足以应付红山乡的路况。 薛明玉的助理苏沁坐在副驾上。 今天她换上了一套剪裁更偏户外的卡其色工装裤和同色系衬衫,曲线依旧惊人。 因为车子的性能够好,祁同伟自然就开得比较快,不知不觉,就驶入了红山乡的地界。 “祁书记。你们这的路况,可比你前天在电话里给薛总描述的要刺激得多啊。”苏沁指了指前面一个个陡坡弯道,笑着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苏助理见笑了。”祁同伟嘴角微扬,神色自如道:“就是因为交通条件不好,所以红山乡那么多宝贝才一直藏在深山之中默默无闻。” “不过你放心,省里已经给我们规划了一条快速通道。等路修好之后,这种刺激就会成为历史了。” 苏沁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欣赏和赞许。 她名义上虽然是薛明玉的助理,其实还是薛明玉的闺蜜。 之前她没少听薛明玉吹嘘自己大外甥多么优秀,心里一直好奇,所以这次有机会,才会亲自跑过来见识一番。 经过昨天今天的接触,她不得不承认,薛明玉确实所言非虚,这位祁家的大少爷,还真是位人中龙凤。 言谈举止间没有丝毫纨绔子弟的浮夸,反而有种扎根泥土的沉稳和自信。加上那显赫的背景,未来的成就一定非同一般。 “关于那香帽子菌和土果酒,对了,还有红山陶,祁书记你这边有更详细的资料吗?” 祁同伟早有准备,指了指车后座的一个公文包道:“都在那个包里。” “包括省农科院专家对菌子成分的初步分析,以及省轻工研究所对红山陶土物理性能的检测报告。” “土果酒的样品检测报告也有。” “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所以目前只拿到了部分指标。” 前天到了京州,祁同伟第一时间就通过自己之前实习积累的关系,将香帽子、土果酒和红山陶的样品送去了对应的机构。 但是哪怕有内部关系帮忙催促加急,一天多的时间,也只是拿到了部分结果。 苏沁转身把公文包拿了过来,取出里面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祁同伟发现,这位苏助理平时给人的感觉慵懒而漫不经心,但是一投入到工作状态,神情立刻就变得专注而认真起来。 那份成熟女性的风韵瞬间被强大的职业气场取代,难怪小姨会把她派过来。 车子抵达红山乡政府,苏沁也刚好看完了祁同伟提供的资料。 黑色陆巡的出现,比之前的军用吉普效果更为炸裂,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各个办公室里的人纷纷从门窗后面探出头,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这辆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 祁同伟率先下车,身姿挺拔。 苏沁紧随其后。 她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发丝,扶正眼镜,那份职场精英的干练气场,引得无数男女侧目。 早已得到通知的冯大奎带着刘福贵迅速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祁书记!一路辛苦了!” 冯大奎的声音洪亮,先跟祁同伟打了招呼,随即目光才转向苏沁,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这位就是苏沁苏助理吧?欢迎欢迎!我是红山乡的乡长冯大奎!” “冯乡长你好,打扰了。”苏沁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与冯大奎轻轻一握,笑容得体,声音温和。 冯大奎只觉触手温软,鼻尖似乎萦绕着一缕淡雅的馨香,再对上苏沁眼睛后面那自带风情的桃花眼,这位混迹乡里多年的糙汉子,耳根竟微微有些发热。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爽朗笑道:“不打扰不打扰!苏助理是贵客,是来帮我们红山乡谋发展的!” “快,里面请,食堂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给二位接风洗尘!” 祁同伟敏锐地捕捉到了冯大奎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赵书记呢?” 冯大奎笑容不变,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赵书记在办公室呢,说手头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一会儿就过来。” 这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白。 赵德明还在拿乔,估计是心里的那道坎儿还没完全翻过去,暂时拉不下脸来热情迎接这位空降的副书记,以及他带来的财神爷。 这老赵,面子思想有点重啊! 祁同伟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 拉不下脸没关系,只要赵德明不公开唱反调,不影响工作推进,这点别扭他容得下。 “行,那我们先去食堂。” 乡政府食堂的包间里,早已摆好了满满一桌好菜。 为了迎接苏沁这位来自京城的财神爷,冯大奎显然是费了心思的,几乎将红山乡境内能够端上桌子的特色吃食,都弄了过来。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用红山陶锅煮出来的一大锅香帽子菌汤。 而酒水,也是青竹沟的土果酒。 苏沁看着这一桌充满山野气息的饭菜,尤其是那盆散发着奇异浓郁鲜香的菌汤,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冯大奎能当上一乡之长,眼力见自然没话说。 他敏锐地观察到了苏沁的表情变化,于是落座之后,第一时间就给苏沁舀了一碗菌汤,殷勤地道:“苏助理,来尝尝咱们红山乡的特产。” 苏沁拿起勺子,小心地舀了一勺,吹了吹热气,轻轻啜了一口。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鲜味就在她口腔里爆炸开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第三十二章 干休所考察组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嗯!这汤,实在太鲜了!” 片刻之后,苏沁睁开眼睛,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祁同伟笑道:“红山乡的宝藏,可不仅仅在报告里,更在这舌尖上。除了菌汤,其他东西的味道也都非常好,你快尝尝吧。” 苏沁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却是有些为难,秀眉微蹙,看向祁同伟和冯大奎,带着点娇嗔地道:“哎呀,祁书记,冯乡长,你们安排这么多好吃的,是诚心想让我长胖啊!” 祁同伟神情自若,呵呵笑道:“苏助理天生丽质,这点山野精华只会让你容光焕发。而且明天的工作强度比较大,能量消耗得快,所以尽管放心吃。” 冯大奎却是有点招架不住苏沁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妩媚风情,目光完全不敢直视,只顾着埋头招呼:“对对,苏助理多吃点,这些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好东西!” 席间气氛还算融洽。 祁同伟和苏沁就着酒菜,简单交流了一些投资合作方面的初步构想和细节。 冯大奎努力地听着,虽然有些商业术语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祁同伟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那点对未来的期盼之火,倒是烧得更旺了。 赵德明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当晚,苏沁被安排在乡里唯一的招待所。 红山乡这家招待所的条件比岩台县政府那家更差。 还好祁同伟提前给冯大奎打过招呼,安排人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倒也不会怠慢了苏沁。 安顿好苏沁后,祁同伟和冯大奎、王友德、刘福贵等人又开了个碰头会,了解了一下这两天乡上开展的前期工作。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祁同伟准备陪同苏沁前往几个点位实地考察。 可是刚走到黑色陆巡旁边,还没上车,就听到一阵比陆巡引擎更低沉、更具压迫感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三辆涂着墨绿色崭新涂装、挂着京V开头白色牌照的军用越野车,就卷着尘土,如同钢铁巨兽般驶入了红山乡政府的院子。 车子稳稳停住,车门打开,几位身着作训服军人率先从车上跳下,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随后,中间那辆车又下来了一位穿着便装、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和一位佩戴大校军衔的军官。 最后那辆车上,则下来了三位提着专业仪器箱的年轻人。 整个乡政府大院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干部职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看着这群突如其来的天外来客。 那位大校军官目光如电,随便一扫,便迅速锁定了站在陆地巡洋舰旁边的祁同伟。 他大步上前,声音洪亮地道: “祁书记!奉首长指示,总政老干部局干休所选址考察组,前来红山乡落霞坳进行实地勘察!我是考察组副组长,总政办公厅秘书局副局长,李振华!” 他侧身面相旁边的便装中年男子:“这位是考察组组长,陈老!” 然后又指了指另外几名年轻人:“这几位是地质、水文和医疗保健方面的专家。” 那位被称为陈老的便装中年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主动对祁同伟道:“小祁同志,你好啊。老首长可是对你发现的这个宝地很感兴趣,催着我们赶紧来看看,就怕被别人抢了先咯!” 他的语气亲切温和,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度,必然也是曾经身居高位的人。 祁同伟心里有些无语。 他没想到爷爷的支援,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而且动静还搞得这么大。 总政老干局直接牵头,连大校副局长都只能在考察组当个副组长! 这位陈老祁同伟没见过,但能让一位大校如此恭敬,身份恐怕更为特殊。 多半是某个部门退居二线后,在老干局担任顾问的老领导。 他压下心头的惊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热情,上前一步,恭敬地道:“陈老您好!李局长好!各位专家辛苦了!” 他的声音清晰洪亮,不卑不亢。 后面跟出来的冯大奎却是心脏一阵狂跳,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总政!老干部局!大校!首长! 这些词每一个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祁同伟从容应对、与这些京城来的大人物谈笑风生,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这位祁副书记的能量,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赵德明那点别扭,此刻在冯大奎看来,简直愚蠢透顶,可笑至极! 干休所选址考察组不期而至,今天的工作计划自然就得改改了。 苏沁的考察固然重要,但是干休所这个项目才是撬动后面一系列计划落地生根的关键,更是关乎整个汉东省未来格局的重中之重! 祁同伟果断转身,对苏沁道:“苏助理,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的考察行程只能由冯乡长陪同你了” 说罢,目光转向旁边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冯大奎,低声道:“冯乡长!” “到!祁书记,您吩咐!”冯大奎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板。 “苏助理是我们请来的重要投资伙伴,就辛苦你亲自陪同苏助理跑一趟!务必接待好,讲解清楚,让苏助理看到我们红山乡的潜力和诚意!” 祁同伟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冯大奎却不以为忤,连忙保证道:“是!祁书记放心!我一定陪好苏助理!保证完成任务!” 苏沁也知道干休所选址考察组的分量,推了推金丝眼镜,落落大方地对冯大奎伸出手:“那就辛苦冯乡长了,接下来的行程,还请多多指教。” 冯大奎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玉手,犹豫了一下才慌忙伸手去握,一触即分,仿佛被电流击中,老脸一红,道:“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祁同伟对苏沁点点头,道:“苏助理,那我们晚上再碰头细聊。” 他又转向陈老和李振华,道:“陈老,李局长,各位专家,落霞坳的路况更复杂些,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吗?” “好!小祁书记你安排就是!”陈老爽朗一笑,在李振华等人的簇拥下,走向其中一辆军绿色越野车。 祁同伟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那辆黑色陆巡则留给了苏沁和冯大奎。 要不然冯大奎就只能用手扶拖拉机带着苏沁下村,一天下来,骨头估计都得被抖散架。 各自上车后,三辆越野车依次调转车头,卷起尘土,向着野马岭落霞坳方向驶去。 第三十三章 宝地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三楼,书记办公室。 红山乡党委书记赵德明站在玻璃窗后面,目送着三辆军车驶出乡政府大院,脸上的表情比当初撞见自己老婆偷人还要难看。 总政……老干部局……大校…… 这几个词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反复撞击,每一个词语仿佛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得他头晕目眩,心口一阵阵发紧发凉。 那天祁同伟陡然发难,直接向他和冯大奎摊牌之后,他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祁同伟的背景不简单,并且已经决定妥协。 所以他才会在祁同伟去京州之后,和冯大奎一起组织召开了党委会,按照祁同伟的意思进行了工作安排。 但他毕竟是红山乡的一把手,在红山乡说一不二惯了,让他突然要改变态度,对着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年轻人伏低做小,他一时之间还真拉不下这个脸。 而且,那天跟祁同伟当面红脸之后,对方也还没有表露出一个缓和关系的积极态度,所以昨天他才会故意躲在办公室没露面。 他心里存着一丝我是书记,他得给我面子的侥幸,等着祁同伟给他一个台阶。 哪成想,祁同伟根本就没鸟他,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让赵德明很尴尬,也很难受。 今天早上到了办公室之后,他就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迈出一步,缓和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 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就被突如其来的三辆军车打乱了思绪。 那天祁同伟跟他和冯大奎摊牌之后,赵德明就意识到了祁同伟的背景不简单。 但他以为,祁同伟也许是省里哪位大佬的子侄,甚至可能是梁书记的亲近晚辈。 但是看到这三辆军车,听到车上人员的身份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祁同伟的背景,居然能直通京城!直通总政! 能让一位大校恭敬地喊一声同志,能让那样一位气度俨然的老者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岂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所以说人家祁同伟压根就没把他这点别扭放在眼里! 人家有更重要的事,有更广阔的天地! 他赵德明这个红山乡的党委书记,在人家眼里,恐怕连个绊脚石都算不上,顶多是路边一块碍眼又懒得踢开的土坷垃! 巨大的震撼过后,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冰冷刺骨的悔恨。 “蠢!真是蠢到家了!”赵德明在心里狠狠地唾骂着自己。 接着就是祁同伟从容不迫地发号施令,三言两语就把任务分派下去。 冯大奎那副又紧张又兴奋的样子,清晰地落在赵德明眼里。 那个粗胚,就因为昨天放得下身段,今天就捞到了这泼天的机缘! 居然被祁同伟委以重任,直接参与到可能改变红山乡命运的项目中去! 而他赵德明呢? 他还在楼上端着一把手的架子,纠结着那点可怜巴巴的脸面! 现在怎么办? 冲下去? 像冯大奎一样,对着祁同伟点头哈腰,请求小祁书记也给自己分配一点工作任务? 这念头一冒出来,赵德明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 他还是拉不下这个脸! 可是不走出这一步吧,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冯大奎搭上祁同伟的快车,看着这足以震动整个汉东官场的干休所项目在红山落地生根。 而自己这个一把手却被彻底边缘化。 想到这种可能,赵德明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绞得生疼。 正纠结之际,军车就已经走了。 他颓然地松开攥着窗框的手,身体晃了晃,无力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 他亲手把这辈子可能遇到的最大机遇,也可能是唯一能让他摆脱红山这个泥潭、甚至更进一步的机遇,给推开了! 就因为那点可笑的、一文不值的自尊和别扭! 楼下,引擎轰鸣声再次响起。 祁同伟留下的那辆黑色陆巡也驶离了红山乡政府大院。 巨大的失落和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赵德明的心。 他猛地一拳砸在粗糙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破皮渗血。 赵德明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此刻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昨天,不,回到祁同伟刚来的那天! 他一定会放下所有身段,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去迎接!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 落霞坳里面不通公路,三辆军车最终停在了野马岭山脚下。 “陈老,李局长,各位专家,前面车子进不去了,得辛苦大家步行一段山路,大概几里地。” 祁同伟率先跳下车,指着前方仅能容许行人通过的山路,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哈哈,小祁同志,你太小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了!”陈老干净利落地下了车,活动了一下腿脚,精神矍铄地道:“当年在部队,急行军几十里都是家常便饭!这点山路,还难不住老头子我!” 李振国大校身姿笔挺,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陈老说得对。这点路对我们不算什么。祁书记,你带路吧!” 他身后的几位专家和警卫人员也纷纷点头,显然都是常年在野外工作的,身体素质极好。 祁同伟放下心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好,大家跟我来。” 山径蜿蜒,在原始次生从林中穿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祁同伟去京州的这几天,红山乡党委政府专门组织村民修整过这条路,路面倒也平整。 祁同伟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一边走,一边给考察组介绍着沿途情况。 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一片被群山温柔环抱的巨大山谷出现在众人面前。 山谷的面积开阔,足有上百亩,谷中绿草如茵,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山谷西北角一片氤氲着白色雾气的区域。 几个大小不一的天然温泉池如同散落的碧玉,镶嵌在灰白色的岩石基座上。 温热的泉水汩汩涌出,蒸腾起袅袅白雾,在空气中弥漫,如梦似幻。 泉水清澈见底,池底铺着一层细沙和圆润的鹅卵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硫磺,却又更为清新自然的矿物质气息。 “嚯!好地方!”陈老眼睛一亮,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然后快走几步来到最近的一个温泉池边,伸手试了试水温,点头道:“温度正好!” 第三十四章 收获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李振华大校和几位专家也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他们这个考察组这两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温泉。 但是像落霞坳这样环境清幽原始、地形适宜、且被完整山谷环抱的天然温泉群,确实罕见。 祁同伟走到陈老身边,指着山谷介绍道:“陈老,李局长,各位专家请看。” “这片山谷面积足够大,地势也相对平整,非常适合进行干休所的基础设施建设。还能最大程度保留原始风貌,减少对环境的破坏。” “野马岭的山体主体是坚硬的花岗岩和石灰岩,地质结构非常稳定,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大的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安全很有保障。” “温泉的水温和流量,据我们初步观察和村民反映,常年也都非常稳定。” 他又指向温泉群外围更开阔的一片区域:“那边土质肥沃,完全可以开辟成菜园,让老首长们吃到最新鲜的有机蔬菜。” “这个地方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交通,但是只要咱们的干休所决定修在这里,那省里面马上就会配套修建一条快速通道,直通二十公里外的吕州市区!” “路一修通,从咱们这里到吕州市区,车程可以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内,医疗、物资补给都非常便捷。” 祁同伟的讲解条理清晰,数据扎实,考虑周全,既突出了落霞坳的自然优势,又充分考虑了干休所建设运营的实用性和安全性。 陈老和李振华听得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在祁同伟介绍情况的同时,三位随行的专家也开始行动起来,拿出专业设备,进行初步勘察,采集各种样本。 “温泉的水质非常好!”水文专家看着便携仪器上显示的读数,脸上满是惊喜:“水里富含多种有益矿物质,尤其是偏硅酸和锶的含量很高,对人体心血管很有好处!放射性指标也远低于安全限值!” 听着专家们陆续反馈的积极信息,陈老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道:“小祁啊,你这还真是找到了一块宝地啊!” 祁同伟谦逊地笑了笑,随即提议道:“陈老,李局长,各位专家一路辛苦。既然这温泉水对身体有好处,不如大家亲自体验一下如何?”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积极响应。 考察组一路奔波,确实需要放松一下,而且也能对这个温泉有一个更直观的体验。 随行的全是男士,陈老、李振华也不扭捏,在警卫人员的警戒下,欣然宽衣,只留一条裤衩,然后相继踏入温泉池中。 温热的泉水包裹全身,驱散了山行的疲惫,几人同时发出了舒适的叹息声。 等所有的数据和样品采集完毕,三位专家也纷纷下水。 此时天色已经比较晚了,考虑到红山乡招待所那个条件,祁同伟提议,大家不如就在这落霞坳里露营,这样也能更深入地感受山谷中的夜晚环境和空气质量。 陈老和李振华商量了一下,觉得祁同伟说得在理,便欣然应允。 祁同伟当即让野马岭外的两个村的书记组织了一批村民,临时在山谷中搭建了几间窝棚,然后又送来了一批吃食。 篝火在星空下点燃,众人围坐,吃着红山陶炖煮的食物,听着山间的虫鸣,远离尘嚣,倒也别有一番野趣。 第二天清晨,考察组成员们在鸟鸣声中相继醒来,呼吸着山间清冽甘甜的空气,个个精神饱满。 今天的时间比较充裕,祁同伟便陪同陈老和李振华,沿着他规划中连接吕州市区快速通道的方向,实地勘察了一段地形。 返回红山乡政府的路上,陈老和李振华在车里与祁同伟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小祁同志。”陈老语气温:“落霞坳的条件,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环境得天独厚,地质安全,水质优良。唯一欠缺的一块拼图,就是交通,也有了清晰可行的规划。我们会将这里的详细情况如实地向局里和首长们汇报。我个人认为,这里是非常理想的选址!” 李振华也补充道:“祁书记,你前期的工作做得非常扎实。后续如果还有需要补充的材料或协调的事宜,我们会再跟你联系。” 听到两人的表态,祁同伟心中一块大石才总算落了地:“谢谢陈老!谢谢李局长的认可!我们红山乡党委政府,一定会全力配合后续工作!” 回到乡政府,已经是下午了。 祁同伟本想留他们在食堂吃个便饭,却被陈老拒绝了。 “我们得尽快赶回去,把这边的情况向首长汇报。这顿饭,等到干休所项目在红山乡落地生根之后再吃吧!”他的笑容意味深长,相当于给祁同伟吃了个定心丸。 三辆军用越野车再次发动,如来时一般,干脆利落地驶离了红山乡政府大院。 送走干休所考察组一行,祁同伟正准备回办公室,却听到院子外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引擎轰鸣。 只见一辆黑色陆地巡洋舰风尘仆仆地驶了进来,稳稳停在院中。 车门推开,副驾的苏沁率先下车。 与出发时的精致工装不同,此刻的她发丝微乱,几缕秀发被山风揉搓着贴在汗津津的额角。 卡其色衬衫和裤子上沾着几点泥印,袖口被随意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也蹭了一道浅浅的刮痕。 可她的眼睛却亮得出奇,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兴奋红晕,就像一个挖到宝藏的探险家。 冯大奎随后下车,神情却是有些疲惫。 “苏助理,收获怎么样?”祁同伟望向苏沁,笑着问道。 “收获非常大!”苏沁脸上的兴奋未减,指了指车子的后座,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五个敦实的红山陶罐。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祁同伟好奇问道。 “野蜂蜜!最顶级的崖蜜!”苏沁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珍宝的得意:“这是一个老猎户刚从鹰嘴崖取回来的,金黄金黄透着光,足足十二斤,全部被我买下来了!” “你要不要,送你一罐!” “呃,不用,我不怎么吃蜂蜜。”祁同伟摇了摇头,将话题重新引回正事上:“那香帽子、土果酒和红山陶开发的事情?” 听到这话,苏沁脸上的兴奋之意才迅速收敛,认真道:“说实话,这两天的考察,我个人非常满意。这几样东西,确实都有值得开发的潜力和基础。” “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交通!只要你之前说的那条快速通道能修通,那对红山乡的投资,我可以代表薛总拍板定下来!” “好!”祁同伟点头笑道:“路肯定能修通的,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回京州,把这个事敲定下来!” 第三十五章 祁书记的路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冯大奎亲自到食堂催晚饭去了,祁同伟便邀请苏沁去他办公室稍坐。 他正好利用饭前这段时间将这两天的经历梳理一下。 两人刚上楼,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赵德明。 这位红山乡的一把手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楼梯口的拐角处。 看到祁同伟和苏沁上楼,他的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道:“祁书记,考察组走了?” 祁同伟点了点头,笑道:“刚刚送走。” 赵德明道:“您看接下来乡里有什么具体工作,需要我这边牵头或者出面协调的吗?”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透着一股刻意放软的腔调,但是眼神依然有些不自然。 祁同伟一眼就看出了对方那强装镇定下隐藏的扭捏和尴尬。 他心中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赵书记有心了。考察组这边反馈很积极,后续对接我会亲自跟进。目前各项前期准备工作都在按冯乡长那边的部署有序推进,暂时还没有其他需要协调的事情。” 听到这话,赵德明的脸色顿时一片灰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见祁同伟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现在咱们只要按部就班,做好群众工作,维持好稳定局面就行。赵书记您是我们红山乡的掌舵人,以后还需要您全力支持才行。” 他的语气平和,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 核心项目的主导权你就不用参与了,继续保持你吉祥物的角色,维持现状即可。 只要是配合不作妖,暂时就不会把你踢下船。 赵德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笑容变得比哭还难看,但最终还是无奈点头道:“没问题,那我就先抓好面上的工作,有什么需要支持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配合。” 祁同伟点了点头,这才侧身对旁边的苏沁道:“苏助理,这位是我们红山乡的党委书记,赵德明同志。赵书记,这位是京城明玉集团的苏沁苏助理,这次是专程来考察我们乡的投资项目的。” 从两人刚才的谈话,再联想到这位书记之前一直没有露面,苏沁心中已经勾勒出了红山乡微妙的权力格局。 这位年轻的祁书记,手腕看来比她想象的还要硬朗,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居然连地方上的一把手似乎都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但她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绽开一个职业而又极具亲和力的笑容,主动伸出手:“赵书记您好,我是苏沁。初来乍到,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苏助理是贵客,是来帮助我们红山乡发展的,欢迎都来不及!” 赵德明赶紧双手握住苏沁的手,语气热情得近乎夸张,仿佛想用这过分的热情来弥补之前的缺席。 …… 第二天一早,祁同伟亲自开着车,将苏沁送到了京州机场。 临别时,苏沁再次伸出手,笑容明媚:“祁书记,期待您的好消息。希望下次再来红山,能走上您许诺的那条快速通道。” “一定!”祁同伟与她有力地握了握手,目送着她窈窕的身影拖着行李箱,步伐自信地汇入机场的人流。 …… 送走苏沁之后,祁同伟将那辆陆巡还给了省公安厅,但是他却没有立刻返回红山乡,而是继续留在了京州。 干休所考察组的效率非常高,仅仅过了两天,一个来自京城的加密电话就打到了雷震的保密专线上。 电话内容很简短,经总政老干部局综合评估并报请相关首长批准,红山乡落霞坳正式被确定为新建高级干休所选址之一! 相关建设规划与审批程序将即刻启动! 放下电话,祁同伟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成就感。 随后一些相关资料,以传真的形式被发了过来。 拿到这些资料后,祁同伟立刻来到了省委大院,找到了梁群峰。 看着那份盖着总政红章大印的传真文件,梁群峰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没想到你还真把这个干休所的名额争取到了!” 一个汇聚众多功勋卓著老首长的干休所落户汉东,这不仅仅是一项政治任务,更是一张无与伦比的金色名片,一个巨大的政治资源宝库! 对他个人,对整个汉东省,都有着难以估量的深远影响! 梁群峰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带着祁同伟和那份传真资料,敲开了省委书记徐伟民办公室的门。 徐伟民现在还是汉东的一把手,但是他即将卸任赴京、进入更高权力机构,此刻正处在权力交接的微妙时期。 听完梁群峰的汇报之后,徐伟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极为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动容。 “好啊!这对咱们汉东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徐伟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虽然干休所建成启用时,他已经不在汉东任职,享受不到干休所的红利,但这其中的政治意义他看得比谁都透彻。 能在离任前,为汉东争取到这样一个重量级的项目,本身就是一份沉甸甸的政绩。 更重要的是,这等于是在向军方那些功勋卓著的老首长们释放出极大的善意! 这对他个人未来的发展,对他在京城建立更广泛的人脉,都是一笔惠而不费、影响深远的政治投资! “省里必须全力保障!”徐伟民斩钉截铁拍板道:“红山乡到吕州市区的快速通道项目,作为干休所最重要的配套工程,必须特事特办,以最快速度、最高标准完成!” “群峰同志,这件事你亲自抓,省交通厅、发改委、国土厅、吕州市委市政府、岩台市市委市政府,要成立联合专班,开通绿色通道,全力保障快速通道的建设!” 有了徐伟民的高位定调,加上即将接棒的梁群峰亲自主抓,整个汉东省的官僚机器为这条快速通道开启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模式。 规划论证、环评、资金划拨…… 一道道繁琐复杂的程序在联合专班的强力推动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完成。 一个月后,伴随着震天的鞭炮声和挖掘机的轰鸣,红山乡通往吕州市区的快速通道工程,在无数双期盼的眼睛注视下,终于正式破土动工! 第三十六章 山乡蝶变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在红山乡通往吕州的快速通道开工的同时,落霞坳干休所的建设工地也打下了第一根桩基。 沉寂了千百年的山谷,迎来了历史性的喧嚣。 时光荏苒,光阴在红山乡的山川沟壑间飞速流淌。 四个月后,一条宽阔平整、标线清晰的柏油路,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挣脱了群山的束缚,将曾经风马牛不相及的红山乡与繁华的吕州市区连为了一体。 从红山乡政府出发,驱车仅需十几分钟,便能驶入吕州的城市脉络。 这条路最终被命名为红吕快线。 随着红吕快线的通车,阻碍红山乡发展的任督二脉终于被彻底打通。 …… 半个月后,位于野马岭落霞的干休所也正式完工。 青砖灰瓦的建筑群错落有致地掩映在绿树丛中,与天然温泉池相映成趣。 虽然还未有人正式入住,但那恢弘大气又透着宁静祥和的景象,已然成为红山乡最令人瞩目的新地标。 而更让红山乡老百姓切身感受到翻天覆地变化的,是那些雨后春笋般涌现的产业。 最先建成投产的,是位于望山坳村的一座现代化菌类加工厂。 宽敞明亮的厂房内,一条条先进的流水线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为了将香帽子变成一种便于流通的商品,明玉集团利用自身强大的科研实力,成功研发并应用了一种特殊的低温梯度烘干技术。 这种技术如同神奇的魔法,能在最大程度锁住香帽子那极致鲜香的同时,使其完美地脱去水分,得以长期保存、远距离运输。 曾经只能在山民餐桌上昙花一现的山珍,如今被精心包装过之后,贴上“红山珍品·香帽子菌”的标签,源源不断地运往国内各大城市的高端商超。 甚至还漂洋过海,成为了国际市场上的紧俏货。 自从工厂投产之后,望山坳村支书刘弘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村民们卖菌子的钱,加上从工厂领到的现金分红,都是他们祖祖辈辈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当然,这个菌子加工厂的产品不仅只有香帽子,也大量收购红山乡其他品质优良的野生菌。周边的村民,也跟着得到了极大的实惠。 半个月后,位于青竹沟的大型果酒厂也正式投产。 明玉集团的专家团队对古老的土果酒酿造工艺进行了科学的改良和标准化。 在保留其醇厚回甘、后劲绵长独特风味的基础上,提升了品质的稳定性和出产量。 然后他们利用这种土果酒,打造出了一个百果酿的高端品牌。 第一批晶莹琥珀色的百果酿投入市场,其独特而迷人的口感迅速征服了消费者,尤其是在追求品质生活的中高端人群中广受好评。 订单如雪片般飞来,青竹沟这个曾经贫瘠的山沟,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酒香沟,家家户户都分享到了产业发展的红利。 除了酒厂和菌厂以外,一座座采用新式环保工艺的红山陶窑厂也在石坎村等地相继点火。 明玉集团重金聘请了国内顶尖的陶艺设计师,将红山陶土那拙朴厚重的质感与现代审美完美结合,开发出了一系列茶具、酒器、花器、炊具等产品。 这些带着红山独特印记的陶器,一经推出,立刻在高端陶艺市场和追求生活品质的人群中引发热潮,成为炙手可热的收藏品和日用品。 石坎村的老窑工张老石,看着那些精美绝伦、价值不菲的陶器从自己熟悉的泥土中诞生,激动得老泪纵横。 …… 明玉集团在红山乡的投资,获得了出乎意料的巨大回报,这让薛明玉非常高兴,不但接连给祁同伟打了几个电话。 上个月祁同伟回京给老爷子拜寿,还被她给堵住,安排了一顿超豪华大餐。 饭后,薛明玉给祁同伟包了一个大的红包。 结果祁同伟不但没有收自己小姨的红包,还开玩笑说她用金钱腐蚀国家干部。 然后,就被薛明玉抄起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木棍,追了两条街。 …… 产业的蓬勃发展,如同一台台强劲的引擎,带动了整个红山乡乃至岩台县的经济腾飞。 工厂的税收、土地的租金、村民的分红和工资收入、物流运输的繁荣…… 原本捉襟见肘的多级财政迅速充裕起来。 有钱之后,红山乡政府翻新了破旧的办公楼,各个村子也都修通了硬化路。 基础设施的完善,又进一步反哺了产业的发展。 除了明玉集团以外的一些小规模资本陆续进入红山乡淘金,类似于红山老腊肉之类的产品也陆续被开发出来。 短短一年时间,红山乡,这个曾经被外界戏称为神仙来了也犯难的汉东省偏远乡镇,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完成了从深度贫困到整体脱贫,再到向小康生活坚实迈进的华丽蜕变! 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 但山间回荡的不再是无奈的叹息,而是机器欢快的轰鸣和人们发自内心的笑声。 水中倒映的不再是破败的茅草房,而是崭新的厂房和村民洋溢着希望的笑脸。 满山红遍,层林尽染,红山乡,终于名副其实。 迎来了属于它的、红红火火的新时代。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年前的一个午后,一个名叫祁同伟的年轻人,带着简单的行囊,来到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这一年以来,祁同伟的足迹几乎踏遍了红山乡的每一道山梁、每一条沟壑。 自行车、手扶拖拉机、边三轮都曾成为他的交通工具。 他用他的热情和智慧,成功化解了无数陈年的宗族隔阂,协调解决了无数突发的难题。 为一个个项目落地,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而祁同伟的辛勤付出,也赢得了所有红山人民的爱戴。 如今,祁书记这三个字,在红山乡七村二十六寨的老百姓心中,早已超越了职务的称谓,化作了一种近乎传奇的信仰,一份沉甸甸的、改变命运的恩情。 人们提起他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比漫山遍野绽放的映山红还要炽热、还要耀眼。 第三十七章回京州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短短一年的时间,红山乡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与祁同伟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僚,命运也被这股强劲的变革之风高高托起,驶向了各自人生的新航道。 最先得到调令的,是祁同伟的师兄王友德。 这个皮肤黝黑、长得略显着急的汉子,语言不多,但是作风非常务实,在祁同伟初到红山乡的时候,他就一直毫无保留地跟随左右,为祁同伟提供了巨大的助力。 而他的收获也是巨大的。 一纸调令,直接将他从红山乡司法所长,异地擢升为云峡县法院执行局局长。 实职正科。 级别虽然只往前迈了一小步,但却从司法行政序列的基层边缘岗位,直接迈进了法院系统的实权阶层。 从边远乡镇到县直核心部门,其间的跨度与分量,懂的都懂。 最关键的是,王友德的任命,是祁同伟亲自跑了一趟京州,向新任省政法委书记陈国维汇报之后,由省政法委政治部向岩台市委组织部推荐动议的。 一位汉东大学的高材生,在一个边远山乡蹉跎多年,依然还只是个副科级的所长,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王友德从来没有讲过,祁同伟也没有问。 只是通过自己的方式,给这位寡言务实的师兄,暗中添加了一道附身符。 不管王友德以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是被何人刻意打压。 从今往后,在汉东这一亩三分地上,应该没有人敢再动他一根汗毛。 冯大奎顺位接下了红山乡党委书记的担子。 表面看,似乎只是从乡长平调了半步,但此红山早已非彼红山。 一年前那个鸟不拉屎、财政穷得叮当响的末流山乡,如今已是岩台县乃至汉东省挂得上号的明星乡镇。 经济增速一骑绝尘,财政收入呈几何级数暴增。 这个位置的含金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副县级的台阶,对他而言已非镜花水月,而是触手可及的前景。 刘福贵正式被提拔为了副乡长,虽然排名靠后,但终究是迈出了从非领导序列到领导序列的关键一步。 红山乡的其他干部,只要在这一年中勤恳工作、辛勤付出过,都获得了应有的回报。 或得提拔,或获重用,整个红山乡的干部队伍面貌焕然一新。 就连红山乡原党委书记赵德明,也如愿以偿达成了回城的心愿,被提拔到县政协当了个副主席,继续他的躺平生涯。 只是他离开时那份难以言说的落寞与复杂,在红山乡一片生机勃勃的喧腾里,已无人有心关注。 新任乡长,是当初送祁同伟到红山乡报到的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孙为民。 彼时的副科级老孙,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红山乡这片热土的政府主官,前途一片光亮。 挂职期满前的一周,红山乡召开了一次干部大会。 会上,祁同伟对一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并提前向红山乡所有干部职工辞行。 简短的讲话结束后,所有人全体起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许多人眼眶发红。 为了减少离愁别绪,当天晚上,祁同伟便借着月色,悄然离开了这片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土地。 …… 回到京州,祁同伟先去省政法委报了到。 虽然组织关系还没有正式转回来,但是他红山乡的经历已然落下句点。 祁同伟毕业之后分配的单位是省政法委研究室,实职正科的岗位。 虽然没有在政法委上过一天班,研究室却给他保留了一个工位。 但是他报到之后,却没有立刻投入本职工作,而是请了几天假。 一年山乡风雨,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也趁此机会去见见在京州的好友亲朋。 在军区大院外公那里当了两天咸鱼,彻底养足精神后,他才去后勤部借了辆车,独自驱车来到了汉东大学。 敲开高育良办公室的门,老师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 “来了?快坐!”高育良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老师,几个月不见,您的气色更好了。”祁同伟接过茶杯,笑着说道。 “托你的福,你在红山乡的文章做得漂亮,我这个当老师的,脸上也有光啊。”高育良难得开了个玩笑,笑容里满是欣慰:“梁书记前些日子还专门提起你,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祁同伟简单给高育良汇报了自己在红山乡的经历,听得高育良连连点头。 “对了,同伟。”高育良端起茶杯,神色平静地道:“这学期结束后,我也要离开汉大了。” 祁同伟放下茶杯,坐直了身体,好奇问道:“老师您去哪里定了吗?” 高育良微微一笑,道:“去省人民检察院,担任政治部主任。” 省检察院政治部主任,那可是妥妥的副厅级岗位。 高育良现在是正处级的系主任,这一步,是扎扎实实的提拔! 而且检察院政治部掌管人事、宣教、党建,是核心要害部门,可不是什么闲职。 这无疑是对高育良能力和资历的高度认可,也预示着一条更为广阔的仕途正在他面前铺开。 “恭喜老师!”祁同伟脸上露出笑容,由衷地道:“省检察院有您坐镇政治部,必定气象一新!” “你啊,少给我戴高帽子。”高育良笑着摆摆手,目光里满是欣赏,“比起你在红山实实在在成绩,我这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教书育人、做些分内工作罢了。倒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祁同伟正要回答,却听到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瞬间打破了政法楼里的宁静。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学生活动中心方向传来,如同实质的声浪,裹挟着青春的躁动和兴奋扑面而来。 祁同伟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一年基层的摸爬滚打,早已将他打磨得沉稳内敛,但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喧嚣,却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他心底某个被暂时封存的角落。 高育良将爱徒瞬间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知道自己这个得意门生曾经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当即善解人意地道:“难得回来一趟,出去转转吧!” 第三十八章 侯亮平惊天一跪,梁老师喜得佳偶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学生活动中心外的小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祁同伟从高育良办公室出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试着往人群里挤了挤,但攒动的人头和层层叠叠的后背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根本挤不进去。 “同学,这是在干嘛呢……”无奈之下,祁同伟只好拍了拍前面一个女生的肩膀,好奇问道。 那个女生正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前面张望,被人打扰之后,很不高兴,回头就想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是当她看清楚祁同伟的长相后,脸上气哼哼地表情瞬间就冻结了,随即化作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激动。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捂住了嘴,声音都变了调:“祁……祁师兄?!天啊!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祁同伟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都毕业一年了,居然还能被认出来,当即礼貌地点点头道:“你好。” “啊!祁师兄!我、我是政法系大二的张悦!你是我们系好多人的偶像!你、你在红山乡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太了不起了!” 女生语无伦次,脸颊绯红,眼神里闪烁着小星星,完全就像是见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超级偶像一样。 祁同伟对这种纯粹的崇拜目光并不陌生,但也谈不上热衷。 他面带微笑安抚了一下对方的情绪,然后才再次好奇问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这些同学怎么那么兴奋啊?” “哦!哦!”张悦这才从花痴状态下惊醒过来,想起祁同伟的问题,立刻又兴奋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度道:“是侯亮平师兄要向梁璐老师求婚!天呐!太浪漫了!侯师兄好勇敢,好深情啊!” 求婚?侯亮平?向梁璐? 祁同伟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愕然。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短路。 这梁璐,怎么又跟侯亮平搅合到一块去了? 还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梁群峰知道这个事吗? 他现在是汉东省一把手,要拿捏一个侯亮平自然是轻而易举。 可是前些年他就因为梁璐的事被外公敲打过,应该不至于再犯这种错误呀! 祁同伟百思不得其解。 不懂就问,他当即就向面前这个小女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叫张悦的女生显然是个资深八卦爱好者,见祁同伟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立刻就来劲儿了,开始如数家珍地给祁同伟分享侯亮平与梁璐之间的爱情故事: “侯师兄是学生会主席,梁老师是校团委书记,两个人之间有很多工作上的接触。” “梁老师那么漂亮,那么忧郁,简直就是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完美女神。一来二去,侯师兄就爱上了梁老师!” “侯师兄之前就给梁老师表白过很多次,但是每次梁老师都说师生有别,一直拒绝他。” “没想到侯师兄这么锲而不舍,今天刚拿到硕士学位,居然就准备直接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求婚了!” “这下梁老师总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哇!简直像偶像剧一样!太感人了!” 张悦的情绪很激动,一边说还一边双手捧心,眼睛不断冒着桃心泡泡,所以表达有点混乱。 不过祁同伟还是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他却更加懵逼了。 感觉自己像在听一个情节离奇的天方夜谭。 侯亮平主动? 梁璐还多次拒绝? 怎么听都觉得充满了违和感…… 说话之际,周围几个学生也认出了祁同伟。 低声的惊呼像涟漪般迅速扩散开去: “哇,是祁师兄!” “祁师兄居然回来了!” 祁同伟当年可是汉大的风云人物,在学弟学妹们心目中的威望无人能及。 认出他的身份之后,周围的学生都不用他招呼,就迅速给他让出了一个最佳观影位置 祁同伟也不客气,往前挤了两步,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望向了广场中央的主角。 只见侯亮平身着一身崭新的硕士服,头戴方帽,手里捧着一束几乎能遮住他半个身子的火红玫瑰,笔直地站在人群中间。 眼神中饱含深情和期待,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活动中心的大门。 那姿态,那表情,完全就是一个陷入热恋,愿意为心爱的人豁出去一切的热血青年。 但是梁璐却一直没有现身。 侯亮平终于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拢在嘴边,朝着二楼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梁——璐——!” 声音洪亮,带着穿透喧嚣的执着和热切。 “梁——璐——!我——在——这——里——!”他又喊了两声,每一声都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和期待。 终于,学生活动中心二楼的窗户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不多时,楼下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米白色长裙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正是梁璐。 跟一年前相比,她看上去清瘦了些,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更衬得五官柔美。 只是此刻,她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脸颊上飞起两抹恰到好处的红晕,双手有些无措地绞在身前。 整个人透着一股混合着羞涩、犹豫和一点点受宠若惊的楚楚动人。 这副模样,与祁同伟记忆中那个咄咄逼人、眼神里充满占有欲的梁璐判若两人。 看到梁璐出现,侯亮平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他毫不犹豫,大步上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郑重地单膝跪地,将手中那捧巨大的玫瑰高高举起,仰起头,目光炽热而专注地盯着梁璐的眼睛,声音洪亮而郑重地道: “梁璐!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在一起、在一起!” “嫁给他!” “答应他!梁老师!” 周围的起哄声、欢呼声、口哨声瞬间达到了顶点,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广场掀翻。 梁璐似乎被这山呼海啸的热情惊到了,身体微微一颤。 她咬着下唇,目光飞快地扫过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最终停留在侯亮平那张写满真诚和热切的脸庞上。 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限娇羞地轻轻点了点头。 “哇——!!!” “答应了!” “恭喜侯师兄!恭喜梁老师!” 围观群众瞬间沸腾! 侯亮平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猛地站起身来,在梁璐的惊呼声中,张开双臂,一把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那种得偿所愿的激动,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深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感染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祁同伟看得分明,侯亮平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情感,绝非作伪。 这让祁同伟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这两个人,居然是真爱! 久久的拥抱后,侯亮平才放开梁璐。然后他就如同一位凯旋的将军,拉着还有些羞怯的梁璐,朝着四周热情欢呼的学生们挥手致意,大声表达谢意。 侯亮平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祁同伟。 祁同伟也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挺好的……”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然后悄然转身,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喧嚣的中心。 pS:本来想放猴子一马,但是我看反对的人还挺多,听劝的我只能安排了。 另外,侯亮平从不吃软饭,所以他和梁璐必须是真爱 第三十九章 夜宴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晚上,祁同伟在天香阁宴请了几个京州政法系统的同学,还有侯亮平他们几个刚刚毕业,即将踏上工作岗位的学弟学妹。 大家在学校里面都曾有过交集,倒也不用祁同伟专门介绍。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聚焦到了下午那场轰动校园的求婚事件上。 “猴子,行啊你!”陈海端着酒杯,揶揄道,“全校师生面前上演爱的宣言,这勇气,兄弟我服!够浪漫,够轰动!” 侯亮平脸上红光满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端起酒杯,跟陈海碰了一个,然后又举杯环视了一圈,大声笑道: “这叫情之所至,金石为开!哥们儿今天抱得美人归,高兴!来,大家同喜,走一个!” 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杯底朝下,豪气干云。 “哼,哗众取宠!”坐在祁同伟旁边的钟小艾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低低嗤了一声:“真是臭不要脸!” 大一的时候,侯亮平曾经疯狂追求过她,虽然她没有答应,但是现在见到侯亮平移情别恋,还是搞得那么高调,心里自然极为反感。 祁同伟的情绪其实也有些微妙。 当年他从学生会主席的职位上卸任的时候,其实侯亮平和陈海都想竞争这个职位。 祁同伟当时更喜欢陈海,但是觉得侯亮平的性格,更适合学生会主席的这个岗位,所以将自己的关键一票,投给了侯亮平。 现在看来,正是他的这个举动,给侯亮平和梁璐创造了培养感情的空间。 这样算的话,他完全可以说是梁璐和侯亮平的红娘了。 “对了,猴子。你怎么没把梁老师带出来一起热闹热闹啊?” 又有同学笑着调侃道。 侯亮平摆摆手,脸上带着一种你们不懂的宠溺表情道:“她脸皮薄,这种场合放不开。再说了,她在场,你们这帮家伙能放开了喝?” “今天祁师兄做东,咱们必须得不醉不归才行!谁也别想跑!” 祁同伟笑着举杯回应:“好,不醉不归。恭喜亮平,也恭喜陈海和小爱,终于顺利毕业,踏入社会这所更大的学校。来,为前程似锦,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众人共饮杯中酒。 祁同伟目光扫过陈海和侯亮平:“听说你俩都分到省检了?” “对。”陈海点头道。 侯亮平也跟着道:“咱们政法双杰,即将制霸汉东省检察院!” 祁同伟微微一笑,道:“你们想要制霸省检怕是不可能了。据可靠消息,高老师应该也要离开汉大,去省检察院任职了。政治部主任,以前是你们的老师,以后还是你们的领导。” “啊?”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一直低着头的钟小艾也惊讶地抬起了头。 高育良离开汉大进入省检核心岗位,而且是掌管人事的政治部,这无疑是重磅消息。 “真的吗师兄?” “高老师也要高升了?” “政治部主任?那可是要害部门啊!” “以后有高老师罩着,咱们岂不是更能横着走了?” 陈海和侯亮平你一言我一语,惊讶之余也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敬畏。 “嗯,事情应该已经定下来了。”祁同伟笑眯眯地望着陈海和侯亮平,道:“以后跟着高老师好好干,前途无量!” 他又转向钟小艾,道:“小艾你呢?是回京城满?” 钟小艾抿了抿嘴,神情有些闷闷不乐,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嗯,家里安排好了,去中纪委。没意思。” 在汉东待了这么多年,她明显有点不舍。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向祁同伟,好奇地道:“同伟哥,听说你去在红山乡挂职一年,干了很多实事,现在红山乡都彻底变了个样!你太厉害了!” 祁同伟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神态淡然淡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取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成绩而已。” 他语气平和,没有居功自傲,也没有刻意渲染艰难,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工作成果,一句带过。 侯亮平道:“师兄,你那可不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咱们汉大都传遍了!现在挂职期满,您这功劳簿这么厚,省里肯定得重用吧?” “是留在政法委高升,还是准备去其他更重要的地方?给我们透露点内幕呗?”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钟小艾也侧目望来。 祁同伟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期待的脸,淡淡地道:“还没想好。刚回来,先歇口气,然后再听听组织怎么安排吧。”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还有侯亮平这种擅长带动气氛的活宝,包间内一直没有却过话题,大家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就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包厢外面的走廊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野蛮的喧哗夹杂着污言秽语,几乎将包厢内众人的谈话声都压了下去。 天香阁是一家档次比较高的饭店,客人素质普遍较高,一般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祁同伟原本以为吵嚷声不会持续太久,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外面人不但没有消停,嗓门反而变得更大了。 他不由得眉头微蹙,对众人说了声“我去看看”,然后便起身拉开包间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走廊上,一群七八个醉汉靠在两侧的墙上,个个面红耳赤,满身酒气,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一个膀大腰圆、胳膊上纹着狰狞狼头的壮汉,正用胳肢窝夹着一个染着刺眼黄毛的年轻人,唾沫横飞地训话。 其他几个人也是流里流气,眼神浑浊凶狠,身上带着一股长期混迹底层的戾气。 饭店的经理站在一边,似乎是想劝阻,却又不敢开口。 第四十章 林城,可不是个好去处啊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同伟锐利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这些人身上,不是普通街头混混那种痞气,而是一种更隐忍、更暴戾的煞气。 尤其是那个胳膊上纹着狼头的壮汉,眼神里虽然也有醉意,却依然保持着警惕,冰冷的目光不时观察着周围,带着对未知环境的审视。 另外还有一个矮个子,手指关节粗大,指节处有陈旧的疤痕。两眼看似无神,但被他的目光扫过,感觉会非常不舒服,就像是被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盯上了一样。 只是一眼,祁同伟就确定,这两个人的手上肯定见过血。 因为他对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熟悉。 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在爷爷和外公手下那些经历过战火淬炼的兵王身上,他经常能够感觉得到。 当然,这些混混身上的煞气,远不及那些兵王身上的厚重凝练。 但这股混杂着酒精、汗臭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味的压迫感,却让他瞬间联想到三个字。 亡命徒。 “几位朋友。”祁同伟眉头微皱,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公共场所,还请克制些,不要影响其他客人用餐。” 那几个人正聊得兴起,突然被人打断,顿时火冒三丈,其中一个黄毛张嘴就骂:“就你他妈屁事多!” 一边骂,一边撸着袖子朝祁同伟走过来,似乎是想动手。 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就被旁边那个胳膊纹着狼头的壮汉呵止了:“大黄,站住!” 狼头汉子抬头打量着祁同伟,只见面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只是随意站在那里,但是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平静无波,眼神深邃而锐利,没有半分慌乱或畏惧,身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度。 狼头汉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毒眼,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他当即在黄毛屁股上踹了一脚,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对着祁同伟拱了拱手,道:“对不住!兄弟几个喝多了点,有点上头,惊扰您了!我们这就走!” 说完,又在黄毛屁股上踢了一脚,带着其他人匆匆下了楼。 看着走廊上一地的烟头,祁同伟没有马上回包间,而是叫住了旁边惊魂未定的饭店经理,道:“刚才那些人,是什么来路?” 经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楼梯口,压低声音道:“听口音,像是林城那边过来的。” “林城?”祁同伟眼神微动。 汉东省林城市,一个以煤炭资源储量丰富而闻名的地级市。 资源,尤其是煤炭,往往意味着巨大的利益,也最容易滋生混乱。 所以林城的治安,在汉东省是出了名的老大难。 矿权争夺、利益分配不均引发的械斗时常见诸报端。 多年以前,甚至出现过土枪伤人的流血事件。 时至今日,林城依然不乏黑恶势力盘踞,但是因为利益格局错综复杂,省里组织了几次集中整治,效果都不甚理想。 这个地方俨然成了汉东省肌体上一块顽固的病灶。 刚才那群人身上那股混不吝的亡命徒气息,正是林城那种混乱无序、弱肉强食环境的写照。 经理叹着气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无奈又畏惧的表情却又说明了一切。 林城的名声,连省城高档饭店的经理都闻之色变。 祁同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返回了包间。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钟小艾好奇问道。 “一群酒醉鬼,已经处理好了。” 祁同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 休息了几日,洗去了一身山野风尘,祁同伟精神奕奕地返岗复工。 刚到自己的工位,办公桌还没擦完,沈述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笑眯眯地道:“祁科长,梁书记请您过去一趟。” 梁群峰升任省委书记后,沈述依然还是他的大秘,但是他跟随梁群峰已经好些年份了,按常理应该很快会外放到某县当主官。 祁同伟本来也是计划收拾好办公室之后,就分别去给陈国伟和梁群峰报告,现在梁群峰主动召唤,他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抹布,跟着沈述来到了梁群峰的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梁群峰正在批阅文件。 看到祁同伟进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笔,脸上绽开由衷的笑容,热情招呼道:“同伟来了!快坐!” 沈述照例奉上热茶,悄然退下。 梁群峰绕过办公桌,走到祁同伟对面坐下,仔细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欣赏:“在红山乡呆了一年,硬生生把一个神仙去了也犯难的穷山沟,变成了汉东省脱贫致富的标杆!这份答卷,满分!” 祁同伟谦逊地笑了笑道:“梁书记过奖了。都是组织的政策好,还有红山乡的乡亲们肯干,我不过是做了一些穿针引线的工作。” “年轻人,不骄不躁,好!”梁群峰赞许地点了点头,话锋转入正题:“红山乡这一年的历练,你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现在挂职期也结束了,对下一步工作,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是继续留在政法委?还是去其他省直部门?” 祁同伟抬起头,望着梁群峰,平静地道:“梁书记,我想去林城。” “林城?”梁群峰眉头微蹙,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为什么是林城?” 对于这个选择,祁同伟显然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当即开口道:“我是政法系毕业的,根子还在政法这条线上,想涉猎一下这方面的工作,我感觉林城的环境就比较适合我。” 梁群峰的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斟酌着措辞道:“林城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个地方比较复杂,经济基础主要以煤炭开发为主,历史遗留问题多,社会矛盾交织,政法系统内部也盘根错节。” “尤其是近几年,涉黑涉恶、官商勾结的传闻就没断过。” “那地方,对很多干部来说都是个泥潭漩涡,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想从事政法这条线的工作,林城可不是个好去处啊。” 第四十一章 去林远县当政法委书记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在梁群峰看来,祁同伟有了红山乡这样亮眼的底层经历后,完全可以找个省直部门熬一熬资历。 在省直部门把级别提上去之后,然后再外放当个市长市委书记什么的。 以他的家世背景,最多二十年,就能顺顺利利地进部进京,争取更高的位置。 完全没有必要再去林城这种泥潭里面摸爬滚打。 所以他的一番话说得比较直接,话语里充满了关切和提醒。 祁同伟知道梁群峰是一番好意。 他其实也明白,就凭自己祖辈父辈积攒下来的厚厚功劳簿,他只要不犯大错,躺着也能进部。 但祁同伟是什么人? 祁、雷两家三代最优秀的传人,汉东大学政法系最优秀的毕业生。 无论个人能力,还是家庭背景,都远超常人。 有外公坐镇,有梁群峰全力支持,手握无数人难以企及的顶级资源。 要是这样都还应付不了一个林城的局面,那他未来还怎么有能力去应对更大的挑战? 所以,那天在天香阁遇到几个醉汉之后,他就一直在收集林城相关的资料,然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林城的复杂局面,在旁人眼里是避之不及的泥潭,但是对祁同伟而言,却是一个磨砺锋芒、建功立业的最佳战场! 在祁同伟看来,自己亲手在荆棘中开辟的道路,远比依托家族余荫的晋升更有意义。 在未来的某些关键竞争中,这样的履历,也会更有令人信服的分量! 祁同伟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神中的坚定更加锐利了几分。他迎着梁群峰关切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梁书记,谢谢您的关心。” “我觉得正因为林城情况复杂,才更需要一个有决心的人去改变。” “而我这个人,不喜欢安安稳稳地熬资历,反而喜欢干点有挑战性的工作。” “所以,林城现在的局面,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是泥潭,是漩涡,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可以大显身手的舞台。”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字里行间洋溢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强大的自信。 梁群峰深深地凝视着祁同伟年轻却无比坚毅的脸庞。 他在祁同伟身上,看到了一种主宰沉浮的雄心与魄力。 良久,他紧绷的神色缓缓松弛下来,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感慨和赞许的轻叹:“好!有志气!有担当!既然你是深思熟虑过的,那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他重新坐直身体,恢复了决策者的干练:“你是想去林城市政法委,还是公安局,或者下面哪个县城?” 他没有给出自己的建议,显然非常清楚,祁同伟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祁同伟果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我想去林远县。” “林远县?”梁群峰微微颔首,沉吟道:“嗯,林远县确实很有代表性。” “经济在几个县里排中游,但问题集中,矛盾突出,尤其是社会治安和营商环境这块,一直是老大难。” “在那里打开局面,对整个林城市都有示范效应。”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思考片刻,随即拍板道:“行!那就林远县!” “你进省政法委的时候就是正科级。这一年在红山乡干出的成绩有目共睹,完全符合破格提拔的条件。” “去林远县之后,直接进县委吧。任县政法委书记!” 他想了想,又道:“为了便于你快速打开工作局面,掌控关键力量,同时兼任县公安局局长!” 听到这个安排,祁同伟不禁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能争取到一个副县长的位置,然后兼任公安局局长就不错了。 没想到梁群峰的手笔比他想象的更大! 直接一步到位,把他送进了县委常委班子! 虽然二者同样是实职副处级,但其中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副县长毕竟只是政府班子里的成员之一,对检、法、司等机关的影响力有限,更非县委决策核心圈层。 而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则截然不同! 这意味着他将直接跻身林远县最高决策层,代表县委统管、协调、监督全县公、检、法、司等所有政法机关! 是名副其实的政法”一把手、当之无愧的班长! 其地位之重、权柄之实、话语权之强,远非一个副县长所能企及。 再加上兼任掌控暴力机关的公安局长,梁群峰相当于这是直接把林远县政法系统的核心权力,毫无保留地交到了祁同伟手中! 这份信任之深、支持力度之大,远超祁同伟最初的预期。 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儿子,最多也就能到这种程度了。 梁群峰的年龄摆在这里,哪怕祁、雷二老全力助推,也不可能走得太远。 能如此不遗余力地给自己铺路,祁同伟心里不免有些感动,他站起身,郑重地朝梁群峰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梁书记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负组织重托!” 梁群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和蔼:“既然继续留在政法这条线上,以后工作和生活上的问题还要多给陈国维书记汇报。陈书记虽然是从京城下来的,但是对汉东的情况也并不陌生。他工作很务实,有想法有魄力,对你在红山乡的成绩也很欣赏。” “好的。谢谢梁书记提醒。”祁同伟积极回应。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无意中掠过梁群峰的鬓角,发现比起上一次相见,似乎新增了几丝白发。 梁群峰对他的支持和提点,无论是出于对祁、雷两家背景的看重,还是对他个人能力的认可,这份情谊都是实实在在的。 祁同伟心中念头微转,决定投桃报李。 “梁书记。”他放下茶杯,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缓缓开口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群峰笑道:“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讲!” 祁同伟于是道:“梁老师的事,您知道吗……” “梁璐?”梁群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身体也下意识地绷紧了:“她、她又怎么了?” 这位老父亲显然是被女儿之前的荒唐举动弄怕了,以为祁同伟又听到了什么不好的风声。 第四十二章 新的岗位,祁局长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同伟连忙道:“梁书记别误会,没什么不好的事。就是前几天回了一趟学校,正好碰到有人在给梁璐老师求婚,还挺浪漫的。” “对方是政法系今年刚毕业的研究生,叫侯亮平。我也认识,非常优秀的一个小伙子,还当过学生会主席呢。” 这番话,相当于是给侯亮平装软饭的碗上,又镀了一层金边。 “哦,是这个事啊!”梁群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苦笑:“她之前倒是跟我提过,说是有个学生一直在追求她,好像就叫侯亮平。” “唉,只要她安安心心过日子,找个正经人,我这个当爹的,就阿弥陀佛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汉东省说一不二、能直接影响数千万人口命运的封疆大吏,而是一个为子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祁同伟观察着梁群峰的神情,捕捉到了他话语深处那一丝挥之不去的隐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又开口问道:“对了,梁璐老师的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梁群峰知道祁同伟说的是什么事,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 自己的女儿曾经被别的男人玩弄抛弃,身心受创,习惯性流产,严格算起来评价一句残花败柳也不为过。 居然好意思跑去追求祁同伟,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还好最后的结果比较好,他也算是因祸得福,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梁群峰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才低声道:“唉,老样子。前段时间还去国外检查过。医生说她子宫内环境受损,加上体质也弱,几乎很难再怀孕,就算怀上了也保不住……” 祁同伟安慰道:“梁书记,您也别太忧心。我爷爷的医疗保健专家组里面,有一位姓孙的老中医,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特别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回头我联系一下爷爷那边,问问孙老的意见,看能不能请他老人家给梁璐老师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梁群峰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喜和感激的光芒,急切地道:“真的吗?这、这,真是太感谢你了!” 对于一位省委书记来说,这样的反应有些失态,但是那份属于父亲的深切期盼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却又让人不由得动容。 “不瞒你说,为璐璐这身子,我们两口子真是操碎了心,什么法子都想过了。要是真能有希望,哪怕只是一点希望,我们、我们都……” 他一时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祁同伟能体会到梁群峰此刻发自肺腑的感激。 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为梁群峰对女儿的宠爱而感动,还是该为他对自己女儿毫无底线的溺爱而悲哀。 调整了一下情绪,祁同伟温声道:“梁书记您言重了。我也只是帮忙问问,牵个线,还得看孙老的意思和梁璐老师的具体情况。” “好!好!无论成与不成,这份情,我梁群峰都记在心里了!”梁群峰用力点头,眼中仍有未褪的湿润。 “梁书记,您工作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又聊了几句闲话,祁同伟见梁群峰案头还有很多堆积的文件没有处理,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梁群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充满了鼓励与期许:“以后工作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祁同伟走出梁群峰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走廊里安静肃穆,阳光透过高窗洒下,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吐出一口浊气。 …… 那天跟梁群峰谈完话之后,祁同伟又主动找到自己的上上上级,现任省政法委书记陈国维,报告了自己的想法。 陈国维是从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专职委员的任上调过来的。 这次调动,对于陈国维来说,属于个人政治生涯的里程碑式跃升。实现了从条线权威到地方实权的真正蜕变,相当于获得了一把开启权力核心大门的金钥匙,极大地拓展了未来晋升空间。 祁同伟不知道,这背后有多少权力的妥协与角力,也没有任何人给他透露过任何风声。 但是经过之前的几次接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新任的省委大佬,对他的态度是善意的。 不然他一个小小的科级虾米,也不可能有机会直接给一位省委常委报告工作。 对话内容和梁群峰差不多,对方也表示将全力支持。 于是一周之后,祁同伟就因为在红山乡挂职期间的杰出表现,被提拔为了研究室的副处长。 但是关于他去林城的任命,却比预料中来得更晚一些。 …… 半个月后,梁群峰主导了他接任汉东省委书记后的第一次大规模人事调整。 力度之大,范围之广,清晰勾勒出这位新任一把手重塑省内权力格局的决心。 在这场牵动无数神经的棋局中,与祁同伟未来息息相关的几枚关键棋子率先落定。 林城市原市委书记赵立春,被调整到了省会京州,担任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原省公安厅厅长郑铁军空降林城,接替赵立春留下的位置,出任林城市委书记。 这位资历深厚、作风硬朗、深得梁群峰信任的省厅老公安被安排到林城主政,这一任命信号极其强烈,意味着省委将前所未有的重视林城的政法工作和社会治理。 林城市公安局层面,局长因任命时间尚短得以留任,但掌握市局日常运转实权的常务副局长一职,则调整为了原京州市光明区分局的副局长周岱岳。 周岱岳也是一位以能力突出、执行果断著称的干将。 此次被火线提拔,跨级空降,出任林城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显然也是梁群峰和陈国维为掌控林城市局核心力量埋下的重要伏笔。 两个关键人物的调整,导致林城市人心惶惶。 但是郑铁军到任后,却没有立刻轰轰烈烈地搞什么大动作,反而按照老书记赵立春定下的调子,继续按部就班的发展。 垂拱而治之下,林城原本动荡的人心逐渐平静下来。 三个月后,祁同伟终于接到调令,出任林城市林远县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兼任县公安局局长。 第四十三章 常务副局长赵东来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这次,是省直机关的公务车把祁同伟送到了林城。 然后林城市委组织部又安排了一位副部长,送他到林远县上任。 林远县的县委书记叫马兆福。 一年多以前,祁同伟到红山乡赴任的时候,马兆福还是岩台县委组织部部长,听说没过多久就升迁了,没想到居然刚好跨市提拔到了林远县。 县委会议室,马兆福已经带着所有在家的班子成员等在门口。 看到两人上楼,马兆福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他先是热情洋溢地跟送祁同伟赴任的副部长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转头对着祁同伟朗声笑道: “哎呀呀!祁书记,欢迎欢迎!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我们政法系统的改革猛将给盼来了!” 他主动伸出手,用力跟祁同伟握在了一起,上下摇了摇,话语间全是热络:“你在红山乡的成绩可是有目共睹,创造了山区脱贫致富的小康奇迹!我们林远县啊就缺你这样有能力、有冲劲的年轻才俊!” 祁同伟脸上也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谦虚地道:“马书记太客气了,您是我的老领导,在岩台时就深受您的指导。这次能来林远,在您麾下工作,是组织对我的信任,也是我学习进步的机会。我一定尽全力,配合县委中心工作,抓好林远的政法和社会稳定。” 他的话语不卑不亢,既回应了对方的热情,也点明了自己的位置,同时也传达出了服从县委核心的政治姿态。 “好!好!有祁书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马兆福哈哈大笑,转向组织部的副部长,又是一番热烈的感谢。 见面会的程序很简单,会议结束后,组织部副部长就匆匆离开了。 马兆福则很自然地叫住了祁同伟:“祁书记,到我办公室坐坐?咱俩也算老相识了,叙叙旧。” “好啊。”祁同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来到了马兆福的办公室。 马兆福的办公室应该是他上任之后才新装修过。 窗明几净,宽敞明亮,巨大的红木办公桌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办公桌背后的书架上,整齐码放着一本本大部头著作。 书架旁边还有一个单独的高脚圆凳,上面摆着一块造型独特的靠山石。 马兆福一边热情招呼祁同伟落座,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眼神有些复杂。 一年多前,眼前这个年轻人,还只是个顶着省城光环、挂职偏远红山乡的副科级党委副书记。 当时他作为岩台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并没有把这个不知道是空降还是被发配的小角色放在眼里,印象中甚至未曾给过一个真正的笑脸。 谁能想到,仅仅一年多时间,这人竟如同坐火箭一般蹿升起来。 不仅凭借红山乡那堪称脱胎换骨的政绩破格提拔到副处级,如今更是成了手握林远县政法系统核心权力、与自己搭班子的县委常委。 这样的蹿升速度,饶是马兆福自诩宦海沉浮见惯风浪,心底也忍不住泛起涟漪。 得知祁同伟即将到林远县任职后,他曾专门调查过祁同伟的背景,具体深浅摸不清,只知道此人颇受省委书记梁群峰重视。 “林远的情况,想必省里跟你交过底了?” 简单聊了聊岩台县、红山乡的往事之后,马兆福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语气变得正式了些。 “了解一些基本情况。”祁同伟谨慎地回答。 “嗯,”马兆福点点头,拉开抽屉,取出一包软中华,自己叼上一支,又朝祁同伟示意道:“来一支?” “谢谢马书记,不会。”祁同伟摆手。 马兆福也不勉强,自顾自点上烟,自顾自将烟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青白的烟雾,然后才缓缓道:“林远县属于三市两省交汇之地,一脚踏错就能踩到邻省的地界。再往西南去,穿过隔壁白水县的那个磨盘镇,可就直通境外了。”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凝重:“巴掌大的地方,埋在地下的煤比地上的土还多。挖煤的、运煤的、吃煤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外地来的淘金客、打黑工的,比本地的老住户少不了多少。人一杂,事就多,事一多,心就乱。”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祁同伟的反应:“你兼任着县公安局局长的职务,那边摊子不小,压力更大。人少事多,千头万绪,没一天消停。涉矿的纠纷、争地盘的械斗、流窜作案的,治安形势非常严峻啊。” 祁同伟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马兆福这番话,看似介绍情况,实则是在给他这个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加压,也是在不动声色地划下界限。 林远的水很深,你管好你的政法口,别把手伸得太长。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工作交接方面的问题,祁同伟便适时起身告辞。 离开书记办公室时,窗外的天色已渐渐暗沉下来。 短暂的寒暄,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祁同伟走在回廊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有表露更多的情绪,而是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两位穿着藏青色警服的人已等候在那里。 一位面容刚毅、身材魁梧,眉宇间带着一股精悍之气,肩上扛着二级警督肩章。 另一位年纪稍长些,戴着眼镜,气质更显沉稳文雅。 魁梧的警官上前一步,敬了个标准有力的警礼:“祁书记您好!我是县公安局党委委员、常务副局长赵东来!” 第四十四章 复杂局面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书记您好!”戴眼镜的警官紧随其后,同样一丝不苟地敬了一个礼:“我是县公安局政委李长海。” “赵局,李政委,你们好!”祁同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主动伸出手分别与两人有力一握,然后将两人请进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祁同伟也是第一次进,他甚至都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好在这时候,一个年轻小伙子端着搪瓷托盘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点拘谨的笑容道:“祁书记,刚烧的开水,给您和两位领导泡杯茶。” 祁同伟认出这是县委办后勤股的小张,刚才领钥匙的时候就见过一面。 小张动作麻利地将三个崭新的白瓷茶杯放在三人面前,注入滚烫的开水,碧绿的茶叶在杯底打着旋儿舒展开来,袅袅热气升腾。 泡好茶后,小张又恭敬地问道:“祁书记,您看还需要点什么?我去准备。” “暂时不用,谢谢。”祁同伟朝他温和地点点头。 “好的,您有事随时叫我。”小张放下暖水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两位动作够快的啊。”招呼赵东来和李长海落座后,祁同伟才笑着调侃道:“我这屁股还没沾着凳子呢,你们就来了。” 两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份刻意维持的紧绷感也随之松弛了几分。 赵东来笑道:“祁书记见笑了。我们主要是想着第一时间向您汇报清楚局里的情况,也好让您尽快掌握局面。” 李长海也补充道:“林远县的情况比较特殊,早一点摸清脉络,也便于您开展下一步工作。” 祁同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沉吟道:“来之前,我听过一些关于林远的传闻。有说这里是聚宝盆的,也有说是火药桶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今天正好请两位帮我解解惑,给我详细介绍一下,林远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吧。” “是!”赵东来摊开笔记本,沉声道:“祁书记,那我先向您报告一下咱们县局的基本情况。” “林远县公安局现有在编民警218人,事业编及警务辅助人员350余人。局机关下设指挥中心、刑警大队、治安大队、交警大队、经侦大队、禁毒大队、特巡警大队七个直属部门。在辖区划分上,设有西关、南城、北山等十二个基层派出所。”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 “我们林远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地处汉东、东江两省交界,北面与江城市接壤,南面则与东江省金川市下辖的几个乡镇犬牙交错。。” “尤其是最南端的清水河乡,只要穿过金川市的磨盘镇就能直达边境,距离边境线最近的地方甚至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这样的地理位置,注定了我们要面临各种复杂的问题。” “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流动人口体量庞大。林远是林城煤炭的主产区,辖区内登记在册的大小煤矿有近百个,其他私挖滥采的黑煤窑更是不计其数。这些煤矿里面的工人,天南海北哪的都有。保守估计,全县流动人口高峰期能占到常住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 “人员结构复杂直接导致了治安环境恶化。前些年,林远县街头偷抢扒拿是家常便饭,打架斗殴几乎天天上演。虽然经过这几年的严打整治,街头乱象收敛了不少,但这种争斗只是转入了地下,暗流涌动从未停止。” “与之相对的,是捉襟见肘的警力。两百多个在编民警,覆盖了全县治安、刑侦、交通、禁毒、特巡警等所有警种,还要支撑12个派出所的运转。平均一个派出所才十几号人,要应付层出不穷的矿群纠纷、打架斗殴,真的是疲于奔命。” 李长海补充道:“基础装备配备得也不足。比如局里能正常跑动的警车就那么十几辆,大部分车龄都超过十年,故障率非常高,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情况时有发生……” 两人的汇报条理分明,陈述现实困难的时候,虽然没有刻意诉苦的意味,但是望向祁同伟的眼神深处,分明压抑着某种灼热的期盼。 显然,两人都希望这位从省里空降过来的局长,能够以霹雳手段,改变林远县现在的局面。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两人的汇报,指尖在冰凉光洁的桌面上轻叩,却没有马上表态。 赵东来和李长海所描述的这些问题,他其实早就通过各种途径掌握了,只是两人的汇报,细节更加完善而已。 相比于林远县而言,红山乡更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要找准方向,集中资源力量,就能随意雕琢。 而林远县则是一个早已被各方势力反复撕扯、盘根错节、沉疴缠身的巨大病灶! 想要有所改变,绝非一日之功,也绝非靠一腔热血就能办到。 这需要抽丝剥茧的耐心,需要雷霆万钧的手段,更需要滴水不漏的谋略。 这对祁同伟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是越是艰难处,越是功名时! 他相信自己只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得到的磨砺与收获,将远超红山乡那相对单纯的脱贫奇迹。 “林远县的工作,确实很有挑战性。”祁同伟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力量:“不过在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全力以赴准备,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目光转向赵东来和李长海,语气诚恳地道:“赵局,李政委,你们都是经验丰富、扎根林远多年的老公安,是局里真正的顶梁柱。未来的工作,还希望二位能鼎力支持。” “祁书记言重了,职责所在!”赵东来立刻沉声应道。 “我们一定全力配合祁书记的工作!”李长海也郑重表态。 祁同伟微微颔首,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道:“面上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现在,我想听听一些关键的数据。比如,过去三年,林远县涉及人命的重大刑事案件,案发率是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赵东来脸上的肌肉明显绷紧了一下,表情也变得非常凝重: “报告祁书记,过去三年,林远县范围内,经过我们正式立案侦查、并最终确认涉及人命的重大刑事案件,仅有两起……” 停顿了一下,他又特意补充道:“两起命案,都是因为感情纠纷引发的激情杀人……” “三年仅有两起命案,还都是激情杀人?”祁同伟的眉头瞬间锁紧,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样。 这个数据,跟林远县的治安状况,是完全不匹配的。 如果只有两起命案,那说明必然还有更多的命案,被悄无声息地掩盖在了夜幕之下。 第四十五章 赵瑞龙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祁同伟正皱眉沉思,赵东来犹豫了一下,又抛出了一个更令人心悸的数字:“祁书记,最近三年林远县的命案虽然仅有两起,但是同期全县记录在册的人员失踪案件,却有十三起!” “失踪案件,十三起?”祁同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由得微微收紧,指关节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泛白。 以林远县这个治安情况,十三起人口失踪案件,很可能就是十三起命案,而且还是到现在依然不为人知的命案。 祁同伟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冰冷数字背后,隐藏着怎样血腥的真相。 他看了一眼窗外,暮色四合,将林远县城笼罩在一片铁灰色的阴影里。黑暗如同一张无声狞笑的巨口,让他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另外还有一个案子要给您汇报一下。”片刻之后,赵东来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哦?什么案子?”祁同伟收回目光,平静问道。 “是一个故意伤害案,因为影响比较坏,在民间议论纷纷,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我想有必要向您重点汇报。”赵东来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继续道: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一名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在城南黑石巷被七个社会闲散人员阻拦调戏。女孩的男朋友跟对方理论,结果被对方当街围殴,打成重伤!脾脏破裂,肋骨断了三根,颅骨骨折,现在还在ICU里没有脱离危险。” “由于对方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施暴,围观的人不少,事情传得飞快,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影响极其恶劣!” 祁同伟眉头微蹙,道:“当街行凶,人证物证应该很充分,这种案子,侦破难度不大吧?” “案子本身并不复杂。”赵东来眸光微闪,语气低沉道:“我们接到报警后反应很快,根据现场目击者指认追踪,仅用了十二个小时,就将六个从犯全部抓捕归案。” “那主犯呢?”祁同伟敏锐地听出了赵东来的弦外之音。 赵东来声音压低了几分,道:“主犯叫刘莽,是本地有名的混混头子,心狠手辣,前科累累。根据落网从犯的供述和我们多方侦查掌握的线索,刘莽案发后就躲进了在富源煤矿矿区。” “富源煤矿……”祁同伟重复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地瞥了赵东来一眼,心里已然雪亮。 一个证据确凿的小案子,证据确凿,主要嫌疑人的位置也锁定了,以公安机关的力量,直接进矿区抓人就是。 赵东来郑重其事地给自己汇报,说明这个富源煤矿肯定不简单。 他抬眼,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看向赵东来:“既然锁定了藏身之处,直接组织抓捕就是。怎么,行动有阻力?” 赵东来避开了祁同伟的目光,点了点头,闷声道:“确实有阻力,因为这富源煤矿的老板是孙天宝!” “孙天宝?”听到这个名字,祁同伟顿时了然。 在他来林远县之做了很多功课,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林城首富,矿业巨头,政协委员,传闻中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能量极大。 “另外……”赵东来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据我们内部掌握的一些不太确凿的信息,这个富源煤矿里面,很可能还有赵公子的股份!” “赵公子?”祁同伟眉梢微挑:“哪个赵公子?” “赵瑞龙!”赵东来抬起头望向祁同伟,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林城前市委书记、京州市现任市长赵立春同志的公子!”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一种沉重的寂静。 祁同伟缓缓靠向椅背,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声地划过,一些看似无关的信息,逐渐在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看来这位赵立春同志,在林城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啊! 马兆福当初在岩台县不过是个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竟能一步登天,跨市提拔到林远县担任县委书记,多半就是赵立春的手笔! 很显然,马兆福到任之后,也没少投桃报李,给赵瑞龙赵公子在林远县生意保驾护航。 富源煤矿有孙天宝和赵瑞龙在,难怪公安局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祁同伟的目光再次落在赵东来脸上。 这位常务副局长的态度很有意思。 林远县治安如此糜烂,恶性案件肯定不在少数,但他偏偏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拿出这个看似普通、实则牵扯到林城最顶层权力网络的伤害案来给自己做专题汇报。 这其中,试探的意味太明显了。 经过这短暂的接触,祁同伟对赵东来的印象非常好。 所以他相信,赵东来的这种试探,应该是想了解自己敢不敢向赵瑞龙和孙天宝这样的庞然大物亮剑! 赵东来不知道的是,赵瑞龙和孙天宝这样的角色,还没有让自己拔剑的资格。 但是,要想彻底解决林远县乃至林城市的乱象,光靠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 很多东西都要讲证据,所以急不得。 祁同伟心念电转,面上却波澜不惊,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如果现在组织警力进入黑石矿区实施抓捕,行动成功的把握有多大?能确保一击即中,抓到刘莽吗?” 赵东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坦诚地道:“祁书记,我们目前只是接到相对可靠的线报,确认刘莽人在矿上。但矿区规模庞大,地形复杂,地上是各种厂房、工棚、堆场,地下更是坑道纵横交错,像个巨大的迷宫。如果对方铁了心要藏匿一个人,除非调动大批警力进行长时间、地毯式的封锁排查,否则……” 祁同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道:“那样变数太大了。先不说一个刘莽值不值得组织大规模警力搜捕,万一将矿区封锁之后,最后却扑了个空,会非常被动。” 他看向赵东来,目光锐利:“把工作做得更扎实一点吧。不用担心外部因素的干扰,但如果要实施抓捕,必须要雷霆一击,务求必中!” 第四十六章 意外的熟人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又说了几句闲话,赵东来和李长海便告辞离开了。 黑色的桑塔纳警车驶离县委大院,汇入林远县城灰扑扑的夜色。 车窗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赵东来双手抓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的道路,随口道: “老李,这位新来的祁书记,你怎么看?” 副驾驶上的李长海目光投向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深不可测。” “年纪不大,气场却不小,思维也很敏捷,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赵东来猛地一拍方向盘,语气带着点挫败感,又隐隐透着兴奋:“我本想拿赵瑞龙和孙天宝探探他的底!结果人家纹丝不动,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李长海也点头道:“有魄力,更有手段。空降下来直接进常委,没点过硬的真本事,怎么可能坐得稳?” 他望了望车窗外的夜空,忽然感慨道:“老赵,我有种感觉,咱们这林远县的天,怕是要变了。” “变了才好!”赵东来眼中光芒闪烁:“早就该变了!只要他真敢搅动这摊浑水,我赵东来这把刀,保证给他磨得锃光瓦亮!” …… 办公室内,祁同伟靠在椅背上,心里正在复盘刚才和赵东来、李长海对话的场景。 赵瑞龙、孙天宝什么的,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要比背景,整个林城市不可能有人比他更牛逼。 可有时候,光有背景是不行的。 毕竟这种层面的斗争,不像是街头混混打架,只要各自摇人,摆开车马干一场,就能分出输赢。 林远县现在的局面,就像是一处布满暗桩的雷区。 凭借超强的护盾,一路碾压过去也不是不行,但是最后得到的只会是一片废墟。 要想完美破局,就必须得有步步为营的觉悟,每往前走一步,都要尽可能地谨慎。 所以,祁同伟不敢也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之前的一番对话,赵东来想试探他的态度,但祁同伟又何尝不是在借机观察两人的立场? 现在,他对这个常务副局长基本上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初次见面就敢正面试探自己这位新局长,说明此人颇有血性,但是性格略显急切毛躁。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他身上还带着没被磨平的棱角。 这种品质在祁同伟看来是很稀缺的,所以暂时先纳入到可用之人的行列。 至于政委李长海,赵东来能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畅所欲言,说明此人应该也是值得信任的。 不过,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 上任后,祁同伟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搞什么大动作,而是按常理开始了低调调研。 调研的第一站他就选择了县公安局。 调研的方式是直接召开党委扩大会议。 各大队一把手、各派出所所长全部参加会议。 刚进入会场,祁同伟就意外发现了一个熟人。 西关镇派出所所长,居然是他刚进汉东大学参加入学军训时的教官王强。 而富源煤矿,就在西关镇内。 王强坐在第二排靠边的位置。 他显然也认出了祁同伟,见祁同伟不动声色,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就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会议结束后,祁同伟随意点了几个人留下来谈话,其中就包括了王强。 等其他人依次谈完离开,王强才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看到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那个已颇具威仪的年轻人,王强的心情非常复杂。 尴尬、拘谨,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忐忑。 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当教官时训练过的汉大新生,某一天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王强训练过的学生很多,之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一眼认出祁同伟,主要是因为祁同伟当年参加军训的时候,表现得实在过于出挑了。 无论是体能,还是三大步伐等基础动作,还是后面的实弹射击,都优秀得让他这个老兵忍不住自惭形秽。 当年自己憋着劲儿想杀杀那些天之骄子的锐气,结果每次都在他那里吃瘪。 以至于自己横竖都看他不顺眼,训练时没少给他加码。 双方虽然没有发生过正面冲突,最后自己也给他的军训打了全优,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可算不上亲近。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转来转去,自己居然会落到对方的手里!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就该捧着舔着对方,先把感情培养起来。 那现在也能跟着起飞一波。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别人已经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要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以后会不会因此给自己穿小鞋啊? 这些念头在王强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让他后背微微沁出了冷汗。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表情还是变得越来越难看,就像是家里即将下崽的母猪突然死了一样。 祁同伟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强的情绪变化,他放下手中的钢笔,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真诚而温和的笑容,主动招呼道:“王教官,好久不见。” 王强心头猛地一震! 这个称呼,瞬间将他拉回到汉东大学操场那个炎热的夏天。 他连忙摆手,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赧然,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不敢不敢!祁书记,您这真是折煞我了!叫我王强就行!” “那我还是叫你王所长吧。” 毕竟工作的时候得称职务。 祁同伟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王所长请坐。” 王强依言坐下,但是却只敢用一半的屁股沾着椅子,另外一半的屁股则悬空着。 祁同伟笑道:“我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说起来,当年军训一个多月,王教官的严格要求,可是让我印象深刻,受益匪浅啊。” 听到这话,王强刚刚放松下来的身板立刻又挺了起来。 见祁同伟脸上笑容不减,似乎只是在开玩笑打趣,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讪讪一笑,赧然道: “祁书记您记性真好,这点小事还记得。” “当年在操场上您看着就跟其他学生不一样,果然这么快就当领导了……” 第四十七章 保安队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王强估计是不经常拍马屁,也有可能是因为双方之间身份变化造成的心理落差,影响到了心态。 总之一句奉承话说得别扭又拧巴,完全没有展现出一个基层派出所所长应有的圆滑。 祁同伟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拘谨,然后话锋一转,温声道:“你是林城人吗?转业之后就一直在林城的公安系统?” “对。”王强点了点头,“六年前从部队转业,按政策分回了老家林城,后来市局统一调配,我就被分到了林远县公安局。” “先在治安大队干了两年多,然后才调到西关派出所。前年提的副所长,去年老所长身体出了点问题,局里就让我暂时主持工作。” 祁同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去年主持工作,到现在还没被扶正,说明王强这个副所长,根基并不怎么深啊。 “西关镇……”祁同伟沉吟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哒哒声,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我刚到林远,对下面乡镇的情况了解还很有限。你是西关所的老人,正好给我介绍一下西关的情况吧,顺便也聊聊你对整个林远县公安局的看法。” “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当是老朋友聊天,不用拘束。” 祁同伟的语气很平和,带着征询的口吻,目光温和。 王强闻言,神情却立刻严肃起来。 这明显不是一次简单的聊天,而是新局长在摸情况、听意见,也有可能是某种考察。 答案的好坏,也许将直接决定自己接下来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短暂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道: “祁书记,那我就说说我掌握的情况。” “先说西关镇。这是一个典型的矿业小镇。大大小小的煤矿有十几个,其中规模最大的就是富源煤矿。煤矿带动了整个镇的经济,但也引发了很多问题,尤其是矿区和工人聚居区那片,一直是各类治安案件高发区。” “其中以福源煤矿的问题最为突出。” 说到这里,王强的语气明显加重,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矿上有一支自己的保安队,人数比我们派出所的民警和辅警加起来还多。除了没配枪,其他装备也比我们派出所的好。说是维护矿区秩序,但手伸得很长,镇上很多事情他们都要插手,甚至有时候我们出警,他们的人也会干涉。” “老百姓对他们既怕又恨,但敢怒不敢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还是决定直言:“前段时间,城南发生了一起恶性伤害案,局里面追查到主犯刘莽就藏在富源煤矿的矿区。我们跟矿上的负责人交涉过,但对方一直坚持说矿上没有这个人。我们想进矿区查,对方也以各种理由搪塞,态度很强硬。”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王强继续道:“至于咱们林远县的公安系统,情况就更加复杂了。警力不足、装备老旧,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困难,祁书记您肯定也知道了。”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继续道:“但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人心出了问题。有些人是真想把工作干好,像赵局、李政委,都是实干派。但有些人,心思可能就不那么纯粹了,跟地方上的老板、矿主们走得很近,甚至可能存在利益牵扯。有时候案子办着办着就没了下文,阻力重重,掣肘太多,推不动……” “嗯,”祁同伟眸光微闪,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水,似乎是在消化这些信息。 王强刚才所述,有赵东来和李长海没有提到的内容,但祁同伟已经有所预料。 在听王强讲述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细致观察着这位自己曾经的教官。 王强的眼神一直很坦荡,言语间提到林远县局的一些问题,也没有刻意避重就轻。 结合他主持工作一年多还没有扶正这个情况,祁同伟心中渐渐有了判断。 这个人,耿直、务实,依然还有正义感,应该还没有被林远县的浊泥所污染,可以收归己用。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沉默了片刻后,祁同伟才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聚焦在王强身上,语气还是一样的平和,其中却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西关镇的位置很重要。你这个所长,担子不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格外锐利:“虽然目前还是代理的,但是依然守土有责,所以该管的事情,一定要管起来,而且要管好。” “不要有太多顾虑,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这番话,既是肯定,也是敲打,更是给王强吃了一颗定心丸,明确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尤其是那句可以直接向我汇报,意义非同寻常。 王强立刻就听懂了祁同伟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心头一热。 这位年轻的新局长,不仅没有计较过去那点微不足道的过节,反而在了解情况后,明确表示了信任和支持! 他猛地站起身,挺胸抬头,声音洪亮而坚定:“是!祁书记!保证完成任务!” 祁同伟看着王强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好,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去忙吧。” “是!”王强再次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动作干净利落。 离开办公室时,他的步伐明显比进来时轻快了许多,腰杆挺得也更直了。 …… 接下来的三个月,祁同伟除了出席一些必要的活动和会议以外,不是在调研,就是在去调研的路上。 经过三个月的深入调研,他对林远县的情况,也终于有了一个全面而详细且直观的了解。 除了调研以外,他也顺便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比如跑了一趟市委,向市委书记郑铁军做了一个专题汇报,给每个基层所分别争取了一辆警务用车。 又比如,结合调研掌握的情况,陆陆续续将县公安局一些重要岗位上的人员进行了轮换。 直到所有的基础工作全部准备完毕,祁同伟终于决定,自己新官上任之后的第一把火,可以烧起来了。 第四十八章 积案专班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县公安局二楼会议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某种沉甸甸的实体。 会议室的窗帘紧闭,将外面明媚的阳光彻底隔绝在外,天花板上几根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将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映照得清晰而严肃。 长条会议桌两侧,十几位被抽调而来的干警正襟危坐。 没有人交谈,大家都被周围压抑的氛围所感染,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一些。 赵东来坐在祁同伟左手下方第一个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王强的座位稍微靠后,但是整个人依然腰杆挺得笔直。 祁同伟端坐在主位上,目光沉静如水,如同一汪深潭,幽邃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缓缓扫视全场。 每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会议室内这十几个人,就是入职林远县三个月来,祁同伟反复甄别之后,最终挑选出来的精锐力量。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宣布一项局党委的重要决定。” 祁同伟开口,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沉闷的空气,字字砸在了所有人的耳膜上: “即日起,局里将成立一个积案清理专项工作专班。目标是集中力量,彻底清理最近二十年的积案、悬案。”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一个名目。我们真正的目标,是那些盘踞在林远县境内见不得光的势力!是那些让老百姓敢怒不敢言的魑魅魍魉!” 祁同伟的声音很平缓,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沉凝如铁: “这条路不好走,必然会面临无数曲折和挑战,甚至是难以想象的黑暗和阻力!” “所以,我说一下纪律。” “首先是保密!绝对的保密!今天会议室内的一切,以及专班后续开展的工作,所有人都必须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对无关人员提及!”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充满压迫性,再次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在座的诸位,都是我从各个岗位上,亲自挑选出来的人!” “我看重的,是你们的能力,更是你们身上尚未磨灭的、对警察这份职业的信念!” “这份信任,很珍贵,也很沉重。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份信任和压力,或者本身有问题,不敢面对接下来的挑战。现在可以提出来。” “只要保证能管住嘴,把今天听到的烂在肚子里,我祁同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绝不追究!” “但是,如果有谁胆敢在背后下绊子、使阴招……” “那么,这个人,就是我祁同伟的敌人!” 祁同伟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目光森然,如同最冷的刀锋,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对于敌人,我会动用我能动用的一切资源、一切手段、一切力量!穷尽所有可能!” “让他……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血腥味十足。 所有人都只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几个年轻的干警更是脸色微微发白,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祁同伟仔细地审视着每一张面孔上的细微变化,缓缓道:“所以,有没有人选择退出?” 一秒,两秒……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出声。 “很好。”祁同伟缓缓吐出两个字,会议室里那令人窒息压力突然悄然消散。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平和,身音中也恢复了一丝令人心安的暖意: “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那么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从现在起,我将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们每一个人。” “为了让大家能够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避免后顾之忧,以后大家无论在工作中遇到任何阻力、任何困难,或者生活中遇到任何麻烦,包括任何经济方面的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我都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这番话,语气平淡却诚恳有力,如同在冰封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火种。 祁同伟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再次看向在座的每一个人,眼神真挚: “诸位,我祁同伟于林远县而言,终究只是一个过客。” “但我希望,能跟大家一起勠力同心,让林远县恢复一片朗朗乾坤。等我离开的那一天,能把一个干干净净的林远县,交到你们手上!” …… 与此同时,林城市郊一栋仿欧式别墅内也正在进行一场密谈。 林城首富孙天宝指尖夹着一根燃了过半的雪茄,正在凝眉思索着什么。 他四十出头,正是男人年富力强的黄金时段。保养得宜的脸上,永远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眸光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冰凉,像一头披着华美皮毛、伺机而动的猛兽。 他的对面,一个年轻人正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陷在沙发里。 此人正是现任京州市市长赵立春的独子,赵瑞龙。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脸上还带着点未完全褪去的青涩,但眼神里的骄纵和酒色浸染的痕迹却异常明显。 他懒散地歪在沙发里,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旁边一个年轻女孩裸露的肩背上。 那女孩穿着清凉,妆容精致,正小心翼翼地用纤纤玉指将剥好的葡萄喂进赵瑞龙嘴里。 赵瑞龙并没有正眼看那女孩,只是手指在她光滑的胳膊上游走,引得女孩不时发出娇媚轻笑。 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T恤的年轻人。 此人名叫小刀,是孙天宝手下得力干将之一,常年负责镇守福源煤矿。 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精悍,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斜斜划下,几乎贯穿整个左脸颊,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脸上,显得异常凶狠。 良久之后,孙天宝缓缓吐出一口灰白的烟雾,目光投向对面心不在焉的赵瑞龙,随意地道:“那位祁书记,去了林远也有三个多月了吧?” “真就一点动作都没有?” 第四十九章 各怀鬼胎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听到孙天宝的话,赵瑞龙满不在乎地道:“放心吧,孙哥,那姓祁的去了林远县之后,除了开会,就是各种调研,一直没干什么正事。” “瑞龙老弟,不可掉以轻心啊。”孙天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道:“我听说这三个月,他可是不声不响地把县公安局里面的人换了不少。” “上个周,刑侦大队的老吴也被抽调到了市局。这估计也是他的手笔吧?” 孙天宝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赵瑞龙,道:“我琢磨着,这位祁书记,会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 赵瑞龙将手里的雪茄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懒洋洋地道:“孙哥,我一直让人盯着呢,有什么大招,我肯定会得到消息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轻飘地道:“对了,倒还真有个情况。听说他准备成立个什么积案专班,专门清理以前那些破不了的陈年旧案。新官上任,总得搞点动静出来对吧?” “积案专班?”孙天宝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若有所思,“如果只是单纯想搞点动静,混点政绩,那倒还好。怕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管他醉翁之意在哪儿呢!”赵瑞龙笑道:“咱们富源煤矿,那可是手续齐全、依法纳税的模范企业!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他一个公安局长,就算顶着个县委常委的帽子,手再长,还能伸到咱们合法经营的矿上来?”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试探的笑意看向孙天宝:“孙哥,咱们那个矿,肯定是合法合规经营的吧?” 他刻意加重了“合法合规”四个字。 孙天宝闻言,哈哈一笑,道:“瑞龙老弟这话说的!咱们富源煤矿当然是百分之百合法合规经营!矿上的每一道手续,每一笔税,都经得起查!这个你放心!” 他拿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笑容收敛了些,换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愁绪,道:“但是那个矿毕竟是林远最大的一块肥肉,我就是有点担心,怕对方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硬要从咱们身上割肉。” “割肉?”赵瑞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状态,道:“孙哥,这你就多虑了。林远县现在还轮不到他姓祁的说了算,上面还有个马兆福压着呢。” “再说了……” 他语气陡然变得有些冷硬,神情也变得无比倨傲,霸气道:“我爸是调去京州当市长了,可不是死了!在这汉东的地界上,还有人敢明着欺负到我赵瑞龙头上?” “那是那是!”孙天宝立刻奉承道,脸上又挂满了笑容:“有老书记的威名在,有瑞龙老弟你在,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来来,喝茶喝茶!” 他再次朝赵瑞龙举起了茶杯。 放下杯子,孙天宝像是闲聊般,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瑞龙老弟,这个姓祁的,到底什么来头啊?” 听到这话,赵瑞龙眸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语气随意地道:“没什么特别的来头,背景挺干净的。汉大毕业,就直接进了省政法委,然后去了那个什么红山乡搞扶贫,弄出点动静,就提拔上来了。估计就是梁群峰家的远房亲戚吧……” 孙天宝没有注意到赵瑞龙眼神变化,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赵瑞龙的说法,但心底那丝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又闲聊了几句,赵瑞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行了孙哥,我得回京州了,那边还有个局。矿上的事,你多费心。” 他拍了拍孙天宝的肩膀,动作随意,却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瑞龙老弟放心,矿上一切有我。”孙天宝也站起身,满脸堆笑地将赵瑞龙送到了门口。 赵瑞龙离开之后,孙天宝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他对伺候赵瑞龙的那个女孩随意摆了摆手,对方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大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孙天宝和小刀。 孙天宝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赵瑞龙那辆张扬的跑车轰鸣着驶出别墅前院,消失在夜色里。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问身后的小刀:“最近矿上,还太平吗?” “一切正常。”小刀的声音沙哑而简短,像砂纸摩擦木头。 “前些天派出所的王强来过一次,还是为刘莽的事。按您的吩咐,把他挡回去了。” 孙天宝缓缓踱步,走到小刀面前,神色有些凝重:“最近让下面所有的兄弟,都给我把皮绷紧点!各种狗屁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给我放一放!” “谁要是管不住手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惹出麻烦,被那个姓祁的抓住把柄……” 他声音陡然转冷,“别怪我心狠手辣,清理门户!” “是,宝哥。这几个月兄弟们都很低调。”小刀点头应道。 孙天宝走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烈酒,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眼神变得深邃而凝重。 他背对着小刀,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小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轻重。富源煤矿,那是咱们的根基所在!赵瑞龙那边……”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给他一点明面上的干股,不过是用他爹那块牌子当个护身符而已。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他一个纨绔子弟,顶不了什么用!”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般刺向小刀,沉声道:“一会儿你就回去吧,最近也别来林城了,就呆在矿上,给我把'厂'看好,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小刀迎着孙天宝森冷的目光,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那道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斩钉截铁:“明白!宝哥放心!厂在,我在!” 孙天宝盯着小刀看了几秒,那紧绷的神色才略微缓和,他走到小刀面前,拍了拍对方结实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些:“嗯,去吧。记住我的话,非常时期,小心驶得万年船。” 小刀再次点头,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客厅,融入了别墅的阴影之中。 偌大的奢华客厅里,只剩下孙天宝一人。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林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慢慢喝干了杯中那点烈酒,眼神阴鸷,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第五十章 赵立春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赵瑞龙的车子性能很好,晚上路上车又少,所以一路上他都开得很快,短短一个多小时,就从林城回到了京州。 进了市区之后,他没有去市政府大院,而是一脚油门,径直来到了京州市政府招待所。 作为省会城市的招待所,京州市政府招待所的条件比下面县市招待所的强不少。尤其是三楼专门改造了几个套间,装了当时稀罕的窗式空调,冬暖夏凉。 赵瑞龙他爹,现任京州市长的赵立春嫌弃市政府办公室夏天闷热冬天阴冷,便借口有老寒腿,常年占用着其中一个最好的套间。 既当休息室,也当半个办公室和会客室。 招待所的人都很熟悉赵瑞龙的车子,看到他进了院子,立刻就有工作人员迎了上去。 赵瑞龙随手将钥匙抛给对方,让其帮忙停车,然后径直穿过铺着暗红色地毯的大堂,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 赵立春的秘书李达康正坐在会客室靠窗的一张旧办公桌后整理文件。 他二十多岁,身穿一套灰色夹克,整个人透着一股沉稳干练又带着点书卷气的味道。 看到赵瑞龙进来,李达康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恭敬的微笑,招呼道:“瑞龙回来了。” “嗯。”赵瑞龙随意地应了一声,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李秘书,快给我弄点吃的来,刚从林城赶回来,饿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吩咐意味,显然并没有把李达康这位市长秘书当回事。 “好的,我马上让前台送份简餐过来。”李达康却没有丝毫迟疑地应下,立刻就拿起电话呼叫了前台。 赵瑞龙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晃着脚尖,等李达康打完电话之后,才指了指里面紧闭的套间房门,问道:“老爷子休息了没?” “赵市长还没休息呢,不过心情可能不太好。”李达康压低声音道:“不过,刚才有个副市长来过汇报工作,两个人好像谈得不太愉快……” 赵瑞龙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地道:“又是陈岩石那个老头把?是不是还是揪着老爷子在这招待所吹空调的事儿不放呢?这老东西,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达康脸上陪着笑,没接这话茬,想起刚才剑拔弩张的一幕,他依然还忍不住心惊肉跳。 陈岩石老头也实在太耿直了点,居然指着赵立春鼻子批评他脱离群众,搞特殊化,说他占用招待所空调房办公是严重的作风问题,甚至还逼着赵立春写检讨,在常委会上做自我批评。 气得赵立春当场就摔了杯子,直接咆哮着让陈岩石滚出去。 李达康的沉默无疑印证了赵瑞龙的猜测,他撇了撇嘴,突然又想起一个事,道:“对了,李秘书,我让你帮我收集的那些素材,弄好了没?就是关于基层企业改制那个社会调查的。” “准备好了。”李达康立刻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赵瑞龙,道:“都在这里面,按你之前提的几个方向整理的。” 赵瑞龙接过文件袋,打开扫了一眼,只见里面装满了剪报、内部调研报告摘要和李达康自己整理的分析笔记,字迹工整清晰。 他将资料装回文件袋,随手又递还给李达康,懒洋洋地道:“先放你这儿吧,我一会儿出来再拿。我先去看看老爷子。” 说罢,便站起身,径直走到套间房门前,象征性地用手指敲了两下门板,不等里面回应,然后就直接拧动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灯光调得有些暗。 赵立春正靠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闭目揉着太阳穴。 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松开了一颗扣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眉宇间残留的怒气和深深的疲惫感却难以掩饰。 听到开门声,他睁开眼,目光扫向儿子,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回来了?林城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赵瑞龙大喇喇地在旁边的沙发上一瘫,翘起二郎腿道:“都处理好了,就是那个孙天宝,感觉他有点疑神疑鬼的,老觉得那个新去的祁同伟在憋什么坏要跟他过不去,我就没有提退股的事儿。”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忿,道:“爸,至于吗?咱们真有必要这么怕那个姓祁的吗?孙天宝那个矿可是个印钞机!日进斗金!咱们好不容易占着干股,真就这么退了?太可惜了!” 赵立春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沉着脸,目光如炬地盯着儿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贪心!不要因小失大!” 他手指重重敲了下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爹我,好不容易才搭上赵家这条大船,得到一些支持,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为了那点煤矿的蝇头小利,去招惹祁家那样的庞然大物?万一节外生枝,给赵家惹来麻烦,谁担待得起?” 他的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赵瑞龙被父亲的目光和话语压得气势一窒,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悻悻地低下头,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那,那我过两天再抽空去趟林城,跟孙天宝把退股的事情谈了吧。” 他顿了一下,想起孙天宝的状态,又迟疑着补充道:“不过,这次去,我也感觉孙天宝有点不对劲,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可能那个矿山还真有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琢磨着,现在变现退出来,落袋为安,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第五十一章 造势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提到大伯赵蒙生,赵瑞龙脸上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怨气,冷哼了一声,酸溜溜地道:“我倒是想跟人家多走动,可是人家压根儿就瞧不上我这个远房侄子!” 想起赵蒙生那副矜持又疏离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憋气。 这位远房大伯的事迹他也听说过。 早年被身居高位的父母安排到军中任职,但是却在一次战前动用关系紧急调离前线,断了晋升前途。 最后灰溜溜地退了伍,一度成为四九城有 顾北辰和简沫下了车,想着应该都是熟悉他们之间关系的人,简沫也没有矫情,直接挽了顾北辰的胳膊就一同比肩往里面走。 “若是被粮食问题做为一个战略的重点来看待,我们会被拖入误区中。高明的策略可以让敌人从多方面窒息。”这是郭嘉起程前对他说的话。 冷场几秒钟后,路人用看待神经病的眼神瞪了一眼陈浩后,漫步走远。 两人不语,随即扯开话题,继续喝酒。但是三人心中已经有了无法解开的心结,似乎一直缠绕着他们的命运,引向事与愿违的境地。 可是,这会儿她思忖的不是承不承认,而是那会儿聊语音的时候,是不是喊了林向南的名字。 最后李末把腰间挂的几个储物袋都解下来给他看,那里面就放了一些李末觉得留着没用,丢了可惜的杂物,还有几百块下品灵石,是备着给落落买零食的。 但是这些野金族的人一动不动,脸容扭曲,似乎都吃了毒药一样。 动手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一咬牙就发力了,可是,当看到血流到满地都是时,那才是最触目惊心的。 听了这个,宝春愣了好大一会儿,在这姑娘看来,她得她表哥的青睐,是有技巧手段的? 这些天嫂子也变了许多,她也觉得裴诗茵那种冷寞与与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淡了许多,这才让她变得如此随意起来。 “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强大的智脑怒吼一声,随后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光芒,直接四处激发而去。 皎月当空,天穹之上星辰点缀,缕缕月之光华似水流下,静静地落在地上不荡起一丝涟漪。是夜,寂静渐渐笼罩泽城,热闹一天的泽城也平息了热闹,泽城处处静谧,在牧府也是如此。 韩峰这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主播一条龙的流水线,他此时心里也闪过不少想法,那就是自己来的这一趟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薛浩顺着坑往下看,一具具死尸浑身散发着恶臭,皮肤早已腐烂不堪,那恶臭让人作呕。 “那我们也没什么事了,就先告辞了···”说罢两口子就起身走上了大水泥路。 随后参谋长有准备劝解到,但是这是一名报话员急急火火的跑了过来。 在地球上,一道蓝色的光芒,在肉眼看不到的情况下,瞬间冲进了地球上所有战士的身体内。 人多垃圾就躲,地面上的泥土,灰尘还有各种食物的残渣,简直产不忍赌。 虽然对方与自己订立的契约是单方面的无条件服从,并且有着不列颠作为见证者,效果空前的强大,但这是对于英灵人杰们最起码的尊重。 第一议长倒吸了一口气,身体都在兴奋的颤抖着,美帝的未来,真的要来了吗? 幸好,平台下面些杂草从和泥地,这一摔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陆夏是歪着摔下去,最先着地、被垫在下面的右手臂不幸骨折了。 另外,陆苍还从四氏同盟内部挑选了五个尚未受到这次病变影响的地级实力的高手,颜家和柳家也分别派出了两名地级高手同行。 第五十二章 退股 - 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 无名拇指 马上还要小修一下。 马兆福听到祁同伟把话题岔到了人事上,下意识地就皱了皱眉头。 再听到他只是想争取一些专业军人,眉头立刻又舒展开来。 全县的财政供养人员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如果祁同伟是想增加一些辅警编制或者临聘人员,事情可能不太好办,但他如果只是想要一些转业回来的退伍军人的话,就完全可以考虑了。 虽然每年转业回来的退伍军人都 想要指挥这帮疯子,哪怕是对校长昂热而言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单是跟他们打交道就足以让昂热为自己准备两瓶止疼药以防头疼。 甚至除了跌落擂台之后撞击地面产生的擦伤和撞伤,他们就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被爆破伤到。 她的想法很简单,苏叶请她吃烤肉,那就是她的朋友,敢欺负她的朋友,那就要做好被她揍的准备。 “这车多少钱?”夏弥不太懂车,但看路明非的样子,这车应该不便宜。 梁无盯着孙正东的睡颜出了一会神。视线又转移到他苍白又干得起皮的嘴唇上,从床头拿了棉签沾了水帮他湿润着嘴唇。 宋玉走近还能清晰地听见,他们俩互相夸奖着对方有多么吸引人的暧昧话。 两千多年的命运之河要走多远,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它可能很远也可能就在眼前。 说心里的气完全消了是不可能的,可宋玉看着他这副讨好的模样。 湛怡宁将手机界面调回了微信,被她设置为免打扰的微信顿时跳出来了【99+】的消息,湛怡宁皱了皱眉头点开一看,几乎全是路永贞发来的消息。 他虽然自信,但是楚子航的实力也不是吹得,加之这种面对普罗大众的比赛往往难度偏低,就更难拉出差距,路明非还真有点担心翻车。 结果从那里飞出一根白羽,悠悠荡荡,看似毫不起眼,但一落之下,居然直接将他震飞数百丈,洞穿胸口,如神箭般把他狠狠钉在墙壁上,道体重创,口中兀自吐血不止。 而刚好,这柳飞因为家境的原因,所以配车也是比较豪华,应该速度不慢。 生的希望,几乎已经彻底绝灭了,这几人就这么慌乱的哀嚎着,甚至连站起来冲击城门的力量也一点点的失去了。 庄奈奈顿时觉得有点淡淡的紧张,哪怕他们结婚这么久了,可今天晚上,却好像新婚之夜似得。 以姜寒对这甬道的了解,虽然遇到了一些机关,但也被通天早已料理,十分随意的,便是走到了甬道尽头。 狮身人面像说话的瞬间,眼神中似乎都明亮了起来,出现了点点光芒,但是随着话音落下,那丝光芒也消失不见。 另,渤海游击队自即日起,进行整编,目的以特战队员逐步退出现在的指挥岗位为主。 她又走到冰箱处,拿出两瓶水,一瓶递给姚腾,一瓶拿在自己手中。 骆清心腕脉被扣,再使不出半分力气,她厉声道:“放开我!”猛力挣扎。 现在凌寒终于要去济南,寻找解决这方面问题的途径了,张东来自然是要大力支持了。 “谈妥了?”鲁普雷希特没有直接回到演习场,而是选择去面见自己的父亲。 伴随着许钰从游戏之初到现在所有副本的绝对武装!拥有着射杀一切生物亦或者非生物的力量!攻击附带必中特效,附带必杀特效!现阶段开枪不受任何限制,无开枪次数限制,命运之吻开枪前需锁定目标三秒时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