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版义父留信 西楚仙图版： 吾儿，见字如父，十年大梦，今日终醒，恐你心存疑问，留信。 十年之前，捡你于星宿海畔，那时便知你横渡岁月、跨越星空而来，却不知其中详情和因由。你自以为十年长梦，一切皆是虚幻，实则不然。只因你从未来时空而来，不被这方天地所纳，背有大道因果，天道之力蒙你神魂，与整方世界有隔，致你无法修炼，且有虚幻之感。 横渡时空，本已千难万难，若想返回，几近不能。为父不忍看你自以为身在梦境，心性散漫，又被天地所困，无法踏足修道路途。曾为你卜卦，算出你与真龙之子犯煞，留下镇压因果、洗髓锻体、踏足仙道之物三件。 以太玄古经为引，以龙血为媒，以天地神石镇压因果，已为你塑成太玄不灭胎体。太玄古经夺天地造化，神通种种，修炼起来千难万难，为父留平生所悟，供你参考。以后天大地大，你皆可去得。 吾儿，切记，再次横渡岁月几近不能，若执意恐有性命之忧。既来，则安。 待他日登上仙台，破碎虚空，可逆乱时光而去。 文言文版： 吾儿，见信如晤。十年一梦，此刻方醒，恐汝见疑，遗信二三言以慰汝。 十年之前，拾汝于星宿海畔。吾知汝星空寄宿沧海横渡，自彼世以致今时，只徒不知其详。汝意十年浩梦，焉知茫茫幻境皆由心生，渺渺虚实互为乾坤。汝谓置身是梦，缘汝岁月经年，逆时空之长流，弃天地于不顾，方无所容纳，背负大道因果，遂被天道以神魄，修炼岂以至极？窃以为岁月横渡之逆，决绝之孤独，大抵回望之顾绝，独栖之孤寄。为父不忍，临你孤身涉梦之离境，惺惺兮郁郁，独心性散漫困于轮回，不抵仙道。 尝卜筮，损寿元精魄，相冲汝之真龙，遂遗物助汝。太玄古经引，龙血媒，天地神石镇因果，塑尔太玄不灭胎体，护尔神魂精魄。太玄古经夺天地造化，触物神通，尤难修炼，遗尔余平生所悟，助尔太玄，以后天广地大，汝皆可去得。 吾儿切记，莫逆天地，而涉末旅之途。既来，则安。 伪民国文青版： 我儿，当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就在你旁边静静地看着你（这句话有点惊悚）。你那十年的长梦，今日终于醒来，父亲怕你心里有疑问，所以留下了这封信。 十载岁月，倏然而过，昔日你我相遇于星宿的海畔，当时天边虹桥，你带着星空的深邃，从天边而来。我知晓你的来处，却无法看清你的脚步。你自以为守候了十年大梦的昏黄，沉浸在迷醉的氛围，其实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这一切或许并不是虚幻的云烟。你不必伤心，也不必难过，你有你的方向，就算你无法修炼。 从未来而来，好像行走于天上彩虹，千难万难。父亲不忍心看着你以为身在梦境，荒废了生命中乍放的阳春，也不忍心看着你被压迫着思想和呼吸，痴痴地面对着无法修炼的惨酷。闲来无事，曾为你占卜一卦，算出你与真龙之子之间恩怨难以休怀，故留下这几件旧物，他日你定要来取。对你来说，它们是那支定向的舵。 太玄是前路的引，龙血是长生的媒，黑石是切断因果的刀刃，为你塑成太玄不灭的胎体。这部古经，宛若天上的星，灿烂得好生美丽，又神秘得难以触摸。父亲为你留下了昔年的感悟，希望能随你有所帮助，哪怕只是一点儿。以后天地广阔，你的脚步，你的身影，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我儿，切记，归路难寻，弄不好便是生命危险，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罢，莫要痴痴犯傻。 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你要是登上了仙台，父亲便不会再拦着你。 醉酒悍父版： 孩子，见到这封信，就当做见到了你老子。你做了十年的梦，现在终于醒来，怕你心里有疑问，老子专门给你留了这封信。 十年之前，老子在星宿海边捡到你这家伙，当时就知道你是横渡时空过来的，但是不知道你丫的走哪条路过来的。你以为你做了十年大梦，就真他丫的是梦了？老子告诉你，这都是真的！因为你来自未来，这里的老天爷不认识你丫的，不让你修炼。 横渡虚空，本来就比上天还难，你要是还想回去，老子告诉你，没门。但谁让你是老子收养的儿子呢，又怎么能看着你成天吊儿郎当的，看见你那屁事不屌的怂样子，老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娘的赶紧乖乖去修炼。之前为你算命的时候，发现有个很厉害的家伙和你过不去，娘希匹，老子专门给你留了家伙什，到时候用这几样东西狠揍他。 留下的这几样家伙什，能让你变得很牛逼。但你要是还想变得更牛逼，那可就难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老子不在你身边啊，哈哈哈！不过你别气馁，留下来的东西够你用一阵子了，以后想去哪里去哪里，谁敢欺负你，你就上去揍，出了事儿老子给你兜着。 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就别指望回去了，乖乖在这里给老子好好修炼，不然死了别怪我。 等你哪天成神仙了，丫的想去哪里去哪里，老子管球你嘞！ 序章 古时有仙 “我们所知道的历史，并不是真正的历史，真正的古史早已湮灭在岁月长河之中。流传下来的史书，无非只是历史上一些大人物掩盖某些真相的手段。” “传说在西汉以前，万物生灵吸收天地精粹为己用。当时世间，修道门派、古老世家林立，世间有仙存在，飞天遁地，动辄拘星拿月。” “更有古籍记载，现在的地球只是以前大陆的一隅。究竟是因为天地灵气枯竭而萎缩，还是因为一场惊世大战而分崩离析，尚无定论。” 古朴的庭院内，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青衣，说完这番话后抿了一口杯中已经冰冷的茶水，然后看向坐在石桌对面带着墨镜的黑衣青年，眼中光彩熠熠。 “萧老此言，我曾听家师说过只言片语。近年来我查阅无数古籍资料，欲寻求答案，但除了一些传说之外，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黑衣青年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隔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睛，如刀削般刚毅英俊的脸庞没有任何变化。 老者抚须，双眼紧盯着杯中残茶，双眉紧蹙，继续开口说道：“想我毕生翻阅古籍、考证古地，追寻古史真相，却终不得其解，如今大限将至，心有不甘。” “以萧家底蕴都无法参透，更何况我等平庸之人。”黑衣青年的声音中泛着一丝自嘲。 闻言，老者大笑一声，说道：“平庸之人？” “昔日威名赫赫的军神楚辰，自幼便在武当山跟随武学宗师修习古武，一身武学造诣神鬼莫测，出师参军后更是屡建奇功，短短六年便被封为少将。虽然现已被国家雪藏，但是整个地球，谁不知你这古武第一高手之名。如果楚将军说自己是平庸之辈，恐怕天下人都是要对这平庸二字趋之如骛了。” “萧老言重了！我想看的东西带来了吗？”楚辰笑了笑，把话头拉到正题。 “这是自然！虽然年代久远，但是祖上的札记依旧保存得极好。祖上乃是汉高祖亲自册封的文终侯，他老人家的札记确实提过重瞳者会在而立之年遭遇眼疾之事，也确实给出了应对之法。不过……”说到这里，萧央不再言语，沉吟声中似是为难。 “需要什么？”楚辰开口极为干脆。 “需要楚将军的一滴眼角血！” “何用？” “自然是为楚将军治疗眼疾。”萧央说着，同时干笑一声：“实不相瞒，根据先祖札记中记载，治疗重瞳眼疾需要一物。他老人家晚年推演天机得知，这一物，或许便是后世窥探历史谜题，寻证仙道的钥匙！” 说到最后，老人的眼里已经精光闪烁，充斥着说不出的狂热。 苦苦探索一生，终于在先祖札记中研究出了些许线索，自然极为亢奋。 “如果猜测不错，与西楚霸王有关吧？”楚辰看了一眼狂热的老人，便低头饮茶，语气清淡地说道。 身具重瞳，多年来一直被他很好地掩藏，天底下知道此事的人也不超过一手之数。面前的老人，便在这一手之数内。 而萧家祖上作为汉高祖的谋士，自然与西楚霸王项羽牵扯甚深，传闻霸王项羽也是重瞳。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虽淡，但是心里，早已有风浪掀起。 这一切，不仅事关重瞳眼疾能否好转，更是可能探寻数千年前古史的钥匙。 他曾有过无数憧憬，如果那段古史真的存在，该有多么精彩！ 若是生在那时，绝不像在灵气枯竭的地球上，将内力修炼至一定程度便无法寸进。 “正是！据祖上的手札中记载，当时天地异变，所有生灵被天地斩命斩寿，再加之大战频发，导致生灵涂炭。西楚霸王一世英雄，民心所向，乃是当世天命之人。但却被时局所困，最终血洒乌江。其中原因，祖上也无法具体得知，只是在汉高祖晚年怀念昔日霸王时感慨得知一二，霸王背负天命，却逆天而为，更是意图伐仙。” 说到这里，老者顿了一下，看对面的黑衣青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继续说道。 “高祖当年在乌江大败霸王项羽之后，便将霸王的本名神兵一刀一剑封赏萧家祖上。先祖在札记中记载，项王在而立之年曾出现眼疾，最后因缘际会之下得一刀一剑，蕴于瞳中才有所好转。今日所需之物，便是这一刀一剑。” 闻言，楚辰眉毛微挑，明显能看出来惊讶之色。他看向萧央，开口道：“萧老，既然需要我的眼角血，就不要卖关子了。” 他知道，萧央已经将那一刀一剑带来。 “哈哈……”干笑一声，萧央满是皱纹的脸上略微泛红，不知是因为激动所致还是其他。“楚将军果真人中龙凤！” 说话间，一个古朴的石盒便已出现在他的手中。 看到石盒，楚辰墨镜下的重瞳忽然一跳。 在老人颤抖的手中，石盒盖子被慢慢打开，一股古朴苍凉之意迎面扑来。 只见不知道何种材质制成的一刀一剑静静躺在石盒之中，通体成黑色，泛着冷光。 楚辰目光一凝，内心大为震骇，他竟然在这一刀一剑之中感受到了一种极为亲切的气息，仿佛血脉相连，好像这刀剑本来就与他一体。这种气息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剑体刀身之内，似乎布有经脉，流有血液。 在看到这一刀一剑的那刻，楚辰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一双眼睛中更是有无形光芒闪过。 他立即运转内力，从眼角逼出一滴鲜血，落在石盒内的刀剑之上。 而就在此刻，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忽然响起，石桌上凭空落下了几块玻璃残渣，竟是楚辰的墨镜在血液融入刀剑的一瞬间就毫无征兆地碎掉。 而那一双本来被墨镜遮挡的眼睛，此刻终于彻底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深陷的眼窝之中，一双眼睛闪烁着勾人心魄的光芒，显得极为诡异震撼。细一看，黑色的瞳仁周围被另外一层更加深邃的黑芒环绕，竟是重瞳！ 萧央惊鸿一瞥，随即大惊，急忙移开目光，不敢直视。 原本就诡异无比的重瞳，在玻璃碎掉的那一刻，忽然生出了千万变化，瞳中似有无数虚影飘过，尽是日月星空，山川河岳；又有滔滔江河滚滚而来，前不知源头，后不见归处，仿佛永无尽头。 在虚影闪烁间，楚辰本来清澈的目光忽然涣散，黑色重瞳生成旋涡，不断旋转着，似是要吞噬宇宙万物。而那条大河虚影却愈加清晰，自旋涡深处涌来，眼看就要破开重瞳而出。长河之上，似有神秘能量激荡，又有法则链条交织，光华流转。 而在这种变化之中，本来静静躺在石盒之中的一刀一剑，似乎受到某种召唤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重瞳掠去，刹那间便钻进旋涡与长河之中不见踪影。 见此场景，萧央激动得一脸通红，终生夙愿终于在今日得证。 就在他想开怀大笑之时，本来古朴安静的院中忽然有江河滔滔之声传来。 一条大河虚影宛若实质，浩瀚无边，顷刻间将两人淹没。 还未等他发出任何声响，下一刻，院中便不见了两人踪影。 一切复归于平静。 第一章 大梦十年 残阳如血，彤云如絮。 金色夕阳破开暮云倾洒而下，映衬万里河山。天边雁阵掠过，风吹落叶萧萧，给这正被战乱肆虐的大地增添了些许肃杀之气。 车辙宽的山间道路上，挤满了因战争而仓皇逃离的人群，他们拖儿带女，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绝望和恐慌，和与这绝望伴生的缄默。 只有木车因为长途奔波的损耗，轮轴转动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悠悠地回荡在山谷之间。 楚辰走在人群中，看着周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群和青山，苦涩地笑了笑。 “一场梦做了十年，还不醒来！” 抬头看天，天空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楚辰在心里无力地哀嚎着。 他确定，自己此刻正身处梦境之中。因为那一刀一剑的缘故，被带到了西楚霸王曾经的世界里。这方世界里的一切，都好像蒙着一层灰纱，如同幻境。 梦是从萧家庄园里开始的，随着江河滔滔的声音传来，他便沉沉睡去。 梦里他变成了一名婴儿，被一个男人在海边捡起，抚养成人，教授他三千大道法。 这是一个可以修炼的梦境，他见过有人驾驭着飞剑飞天遁地，见过黄金色的巨龙从天边腾起，但是楚辰无法修炼。 抚养他长大的义父给他说过，这是天地的因果。他每次听到这些时都会苦笑，并不在乎能否修炼，一场虚幻而已，没必要那么较真。 后来他被送到楚国项家，有个叫项燕的老头对他进行血脉测试，测试之后笑得脸上全是褶子。 再后来，只差一步就能登上仙台的秦王嬴政，在神都咸阳运筹帷幄，掌天下风云，一扫六合，楚国破灭。 在最后攻打楚国都城的那场战斗中，项燕被俘。 楚辰想起了那个老头子，有点想念。如果不是梦境，他真的会去咸阳，把那个老头子救回来。 就在他沉思间，队伍的后方传来一声惊呼。 “快避开！秦兵来了！” 整个队伍像是炸开了一般沸腾起来。 逃难的人们慌忙回头，脸上的惊恐扫去了连日来疲惫的神色。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慌乱的人群并没有亡命般地向前飞奔，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一般，全部向着道路右侧的杂草丛奔去，在与道路保持着足够距离的地方，人们聚拢在一起。 十几个身体强壮的男人们将妇孺护在身后，一双双虎目紧紧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孩童们的哭声早已响成一片。 十八个秦国骑兵驾着长有鳞甲的骏马疾驰而来，黝黑的甲胄上反射着夕阳，发出刺眼的光，令人心悸！ 随着他们的到来，人群一阵紧张，外围的男人们双手紧紧抓着身边可以用来充当武器的东西，他们的眼睛中闪烁着怒火，恨不得将这些秦国骑兵囫囵吞下。 骑兵飞奔而来，在山谷间的土路上扬起阵阵灰尘。为首者瞥了一眼这群紧张戒备的男人，冷冷一笑，眼中满是不屑。胯下骏马的速度不减，带着众骑兵绝尘而去。 “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面对这群行色匆匆的骑兵，若是四散逃离，早已有人亡命当场。 他们因战争而长期逃亡，早已积累了一些趋避战乱的经验，久病成良医之说，自是有其道理。 “叔父，这乱世中恐怕连寻常老百姓的性命，已经低贱得连他们都不屑动手了吧！” 待众人重新回到路上，楚辰开口说道，他看了一眼身旁那名伟岸的中年人，声音从垂落的斗篷中传出。 隔着黑纱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语气中的愤然。 在这个梦境中，寻常人命如草芥，这是他最看不惯的。即便他从军多年，手上也有鲜血无数，但那些鲜血，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的。 项梁闻言不语，看着秦兵绝尘而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看他们行色匆匆的样子，想必有重要任务要去完成，可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楚辰听完，黑纱下的双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看着无精打采的人们，说道：“只怪我年岁尚小，又无法修炼，不然何以看着家族蒙此大难而无能为力，更让那个老头儿被王翦所俘，至今不知生死。” 项梁闻言一滞，脸色复杂，看向少年的眼中已经多了一分慈爱，他佯装正经，道：“要叫他祖父！” “好好好！”楚辰甩了一下手，没必要与他较真。 “羽儿，你天资聪颖，只是体质特殊，影响了进度，你若勤加修炼，以后定可以守护族人。至于父亲和兄长，你尽可放心，那嬴政虽残暴无比，但却不会现在就下毒手。咸阳黑狱，我以后势必会走上一遭，救出我父。” 说到最后，项梁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酷，透露出无与伦比的霸道和自信。 “叔父，叫我楚辰。”楚辰连忙开口更正，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厌其烦。 他崇拜项羽，虽然现在只是做梦，但自知比不上那位勇冠诸军的西楚霸王，又怎敢代之。 项梁一怔，再次看向少年，眉间微蹙，问道：“叔父不懂，为何你坚持要以楚辰为名？项家虽身在楚国，但却不以楚为姓。” 楚辰沉默片刻，便想到了应对的说辞。 “叔父，义父在十年前捡到我的时候，便取名楚辰。而且恰逢乱世，项家遭难，不以项为姓，或许能够避免很多灾祸。” “也罢，随你！但你终究是项家的骨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项梁才说道。 说完，便转过身去，看着众人，向人群大声喊道，声音宛若雷霆！ “大家振作起来，两日之后便可抵达祖地，那里远离战争，我们可以重建家园！” 人群以项家族人居多，也有他们在路途中救下的其他逃难者。 “重建家园！”流亡的人们眼中的绝望一扫而尽，看着这个如同神明一样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男人，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 “重建家园！重建家园！”呼喊声顿时此起彼伏，就连夹杂在人群中的项家族人也跟着振臂高呼。 唯独头戴斗笠的楚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黑纱下的面容异常俊美，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群，不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醒来后一定要找萧央那个老家伙算账，只是治疗眼疾而已，让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梦！” “虽然是梦境，但如果真的是曾经被隐藏的古史，就太匪夷所思了！在西汉以前，难道真的存在可以修仙问道的古史？那为何在地球上，灵气又那么稀薄？” 楚辰不断思索着，一身黑衣开始与降临的夜色逐渐融在一起。他的眼睛出神地望着前方，眼瞳周围并非像常人一样是眼白和眼皮，而是被另外一重更为深邃和神秘的黑色瞳仁包裹着。眸子开阖间，一股不属于少年的精光掠出，令人不敢直视，竟是传说中的异相重瞳！ 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如同宇宙之中的黑洞一般，悠悠旋转着，吞噬着一切又洞察着一切。 “叔父，今晚要不要行动？”楚辰盯着秦兵离去的方向，黑纱下的瞳仁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若有所思地说道：“在中间一名普通兵士的身上，隔着甲胄我隐约看到了秦王令。而且那名兵士，重瞳也看不透。” 闻言，项梁的眉宇间闪过讶然之色，但是旋即又恢复平静。 他双眼微眯，朝着同一方向望去，说道：“竟是秦王令！见秦王令如见秦王，除特殊任务之外，这种东西可是一般人有资格拥有的。”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像是达成了某种特殊的共识。 第二章 夜袭秦军 入夜，山间微凉。 轻柔的山风吹过，山谷间的苍松翠柏不断发出细微的摩挲声，使得近处的虫鸣、远处的兽吼都听不真切。 谷间的一片平地上，刚刚生起的篝火冒着青烟，妇孺们围着篝火而坐，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男人们忙着搭建帐篷，或在周围寻找足够整晚燃烧的木柴。 项梁与项伯并肩站立在人群较远的地方，二人的神色极其认真严肃。 “最近眼线传来消息，秦兵活跃在这九丘一脉，似乎在寻找什么。”项梁眯着眼睛看向前方，一边沉思一边说道。 “是不是发现了我们？”项伯急忙问道。 “不可能，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们装作难民，本就不惹人注意，而且已经将精英族人分散开来，再加上眼线传来的消息，他们不可能发现我们。”项梁说道。 “那就好！”项伯松了一口气。 “一会儿把族人安顿好之后，我们出去一趟，可能风暴就要来了，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项梁语气变化，说道。 “什么意思？” “今天的那一队秦国骑兵不寻常，我们晚上去探探虚实！” 项伯一愣，急忙道：“好！” 项梁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过了头，看了眼远处盯着星空发愣的少年，好像喃喃自语一般说道：“天佑我项家，竟有重瞳出世。不管他的表现如何怪异，终究是项家血脉。” 项伯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凭空多了些许喜意。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强求。父亲说过，他有他的命，对于项家来说，他有可能只是短暂停留的过客。我们只需遵从父亲之命，在他还留在项家的时候，好生教导他，保他平安。” 项梁说着，语气中已经多了无奈。 “这个自然，我还真的有点期待，他以后的成就。”项伯的眼中充满了希冀，说道。 “一会把他带着吧！” 在营地中坐着的楚辰，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他正在猜测着，难道这场梦真的要到乌江自刎之后才能醒来？ 他苦着脸，有点无语，想到了地球中的一切，有点担心自己这次睡的时间太长，耽搁的事情太多。还好他知道萧央那老家伙绝不会在长睡时谋他性命，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营地里没有人在意坐在石头上的楚辰，在他们的眼中，这个突然出现在项家的少年，就像他那顶永远不会卸下的黑纱斗篷一样，整个人都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项虎，你带人守前半夜。项龙，你带人守后半夜。” 项梁将众人安排妥当之后，便与项伯一起，带着楚辰，朝着山谷旁的密林深处走去。守夜的士兵仿佛没有看到三人的动作，全部聚精会神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这是项家兵最基本的素质。 密林深处，三人忽然加快速度，仿佛黑暗中的鬼魅一般，在丛林间飞快地移动，稍时便不见了踪影。 夜里的九丘山脉，百兽齐鸣，虎豹嘶吼。 在山脉的深处，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莫名压迫，在这种压迫之下，山脉最深处百兽蛰伏，一片平静。 在半山坡一处开阔地带，能看见火光亮起，正是秦军骑兵的夜营之地。 项梁三人静静地潜伏在远处的一块巨石后，收敛了自身气息一动不动。他们能够清楚地听到，远处营地的马匹不断发出不安的低吼。 “东方有一头剑齿虎，南方有三头赤狼。”楚辰的声音从黑纱下传出。 在这场梦里，抚养他成人的义父曾出手，将他重瞳内的一刀一剑炼化，重瞳就此觉醒通灵，比在真实的世界里更加灵敏和强大。 项梁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将几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野兽放在眼里，对于他们这个层级的人来说，这种低级的野兽没有任何威胁。 “待会我们上前，你留在此地不要妄动。” 听到他的话，楚辰想要开口，但却最终沉默。他看着项梁项伯二人的背影，瞳中精光闪烁。 被人称为军神，他何时不是冲在最前，更何况这是在梦里。就算没有修炼，他也不会退缩。 黑暗中，他摘下了头顶的斗篷，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孩童的稚气，精美的五官之间似乎有着无尽的魔力，眉目中依旧带着昔日的神韵。 不多时，本来安静的营地忽然有打斗声、怒斥声传来。楚辰看了一眼营地的方向，没有任何犹豫，就移动身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秦军营地，项梁项伯二人手持长剑游走在围攻他们的秦军士兵之中，长剑所到之处不断有血花溅起，普通的士兵和他们二人相差太远。 但是他们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在旁边一顶普通的帐篷里，有一道并不比他们弱的气息在那里盘坐着，丝毫没有因为其余士兵的伤亡而产生任何波动，仿佛一条蛰伏在暗中的毒蛇，冰冷而可怕。 “想不到普通骑兵队伍，竟有都统坐镇。”身形游走间，项梁一声冷笑，言语间长剑挥出，一名士兵应声倒地。 他扫了一眼倒地之人，冷声道：“来世切勿助纣为虐！” “竟劝死人来世莫要助纣为虐？哈哈，真是有趣。看阁下身手，应该是楚国项家后人吧？项燕那老骨头，此时正在咸阳的黑狱之中做客，二位今日前来拜访，看来是想去与他为伴了！如此的话，成全你们。”帐篷中的声音传来。 话语刚落，白色帐篷就在秦军都统散发出来的庞大气息之中被掀飞。 一道黑影身着黝黑铁甲，手持一杆黑色长戈，从其中跃出，散发着恐怖的杀气朝着项梁项伯二人扫去。 那种凛冽的杀气，只有在杀气震天的战场和长久浴血奋战中才能凝成。 项梁项伯不敢大意，急忙手持长剑迎上，三人战作一团，一时不分高下。 秦军都统的长矛直刺、横扫，身形不断挪移、腾空跳跃，出手无情，招招致命，一身气息强横无比，周身散发着黝黑光芒，光华漫天。这种光芒，项梁二人并不陌生，与秦军长期作战，对敌军中的功法早就了如指掌。 “竟然出自咸阳殿前冥龙卫，难怪身居都统，却如此了得！”项梁二人心中震惊，他们二人合力才堪堪与之战平，于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全身心迎战。 “二位叔父，攻其两肋中心！”正在战斗处于胶着之际，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了楚辰的声音。 闻言，秦军都统内心大惊，竟被人识破了防御弱点。 他连忙换攻为守，一改之前大开大合之势，同时后退一步。 在这间隙，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一时间如遭五雷轰顶。 出声说话的，竟是一名少年郎！ 更为可怕的是，少年的双目如同深邃的宇宙黑洞一般，在他们目光对视之时竟然传来轻微的撕扯吞噬之力。 这种力量虽然极为微弱，却让他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之下为之一怔。 这一怔，不仅仅是因为那神秘双眸中散发出来的奇异力量，更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与重瞳有关的传说，才让他在一瞬间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从来也没有想到，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身怀重瞳之人，竟然出现在了当世！ 第三章 与秦王之约 在战斗中，哪怕只是错过一瞬的战机，都有可能召来杀身之祸！ 待他回过神来，项梁二人的长剑已到身前，分别朝着两肋刺来。但是秦军都统却没有丝毫慌乱，眼中闪过毅然之色，像是在瞬间做了某种重要决定。 他正在后退的身形忽然停滞，嘴角竟然出现了一抹诡异而残忍的微笑，看向楚辰藏身的方向，任凭两柄长剑朝着他两肋刺来，也没有丝毫躲避。 “陛下，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是您一定不会责怪于我。” 低语一声，他右手伸进怀中，取出一块黝黑令牌，旋即一口精血喷出，将原本泛着黝黑光芒的令牌染红。 见状，项梁项伯大惊，已经刺进两肋的长剑急忙抽出，连忙刺向秦军都统的咽喉，想尽快使其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秦军都统在长剑刺向咽喉的前一瞬间，手间飞出一道黑芒射向令牌，然后双目微闭，像是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仪式。 长剑所至，血花溅起，秦军都统闷哼一声，然后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残影，身形极为诡异地出现在了三丈之外，左肩和右颈上，已然受伤。 项梁项伯二人急忙后退，在数丈外停下身来，眼中充满了警惕和仇恨的神色，望向悬浮在半空之中光芒大盛的秦王令牌。 “辰儿，快走！”项梁一声大吼，声音之中充满了急切。 “走得了吗？”一道浩荡威严的声音传来，似乎直击人的灵魂深处，在场所有人精神一颤。 只见一道虚幻的黑色身影从令牌中走出，身披黑色龙袍，龙袍上绣着的古龙图腾好像要跃然而出，看不清长相的身影明明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却让在场三人都感觉到了无比的压迫。 这道身影出现，楚辰心中一颤：“秦王嬴政？” “咦？竟是重瞳！”虚幻身影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夹杂了惊疑和震撼，似乎连高高在上的秦王嬴政，也在为重瞳的出现而感到了巨大的震惊。 “嬴政！休要觊觎重瞳，不然我项家先祖归来定与你不死不休！”项梁大惊，急忙出声。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虚幻光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屑地看了眼项梁，说道：“楚国项氏也算古族，知道这些倒也正常。不过这重瞳之躯，本王要定了！” 说完，嬴政的光影隔着遥远的距离散发出了一股睥睨之气，帝王之威浩浩荡荡袭来，有龙吟声附和在他的话语之中。 他看向身侧不远处伏地跪下的都统，道：“大功一件！此事保密，现在立即回都，受封！” 冥龙卫都统闻言，大喜，伏地谢恩。 他注意到了秦王同时说了“现在”和“立即”二词，便第一时间揣测到了秦王话中的意思，因此没敢继续停留在此地听秦王与几人的谈话，直接拜谢后退，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明白，本来要执行的任务和依旧悬在空中、象征着至高权威的秦王令，已经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 他要做的，就是毫无保留地遵从秦王命令。 对于那位的雄才大略，整个咸阳都没有丝毫质疑。 见此场景，项梁项伯脸色难看，竟然以此为功，封赏冥龙卫都统。 “莫要猖狂，天地将变，即便你身为秦王，若敢对我侄儿不利，到时也定会草席裹尸。”项梁语气坚定。 “天地将变，仙台出世。乱世来临，妖魔共舞。待我平六国，登仙台，即便那群老家伙归来，又能奈我何！”嬴政大袖一挥，声音中充满了冷冽，望向项梁二人。“不要忘了，我嬴氏祖上，可并不弱。” 闻言，项梁面如白纸。他其实对所谓的天地异变之说知之甚少，本来想借此警告秦王莫要觊觎重瞳，但却通过嬴政之言，间接证实了一些可怕的说法。 “就凭你区区一个投影分身，没有丝毫战力，休想从我手里抢人。” “重瞳神异，自远古以来，凡拥有重瞳之人，皆是人族顶级强者。传说中的五位大帝，重瞳便占其一。而现在的重瞳，仅仅只是通灵而已，还未生长成型，更别谈其余神鬼莫测之神通。重瞳一旦离开原生躯体，便不再生长。本王可不会因为一时心急而炼化重瞳，暴殄天物！” 说完，嬴政的虚幻投影看向楚辰所在树梢，声音如洪钟大吕，充满了帝王威严。 “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现在归顺于我，可保项氏平安。要么，我给你十年时间，待你身躯成熟。十年之后，我在咸阳等你，你来，公平对决，成王败寇；你不来，抹杀你项氏所有族人，杀你祖父昭告天下。可敢应约？” 树梢处的楚辰此时脸色苍白，甚至连原本深邃的重瞳也缺少了光彩，刚才在与秦军都统决战的过程中，他第一次尝试在梦境中动用了重瞳之力，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出现了细微的效果，也让他此刻无比虚弱。 他看向秦王嬴政的投影，心里面泛起惊涛骇浪，苍白的脸上满是郑重，没有了面对梦境时的那种散淡。 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在看到秦王嬴政的时候还可以坦然处之。他也不能，即便这一切都是虚幻。 那道光影上散发出来的俯视世间万物的气势，让他为之震撼。 “十年？”他在心中沉吟思虑，十年后不知梦是否已醒。 修道之人拥有漫长岁月，就算长梦未醒，十年时间也是转瞬即逝。更何况秦王是金字塔最顶尖的存在，将登仙台，十载岁月几乎不能将其超越。 他看着面前雄才大略的虚幻身影，苍白的嘴角开始慢慢勾了起来。 这场梦，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他此刻宁愿希望这不是梦境，能跟秦王嬴政来上一场真真正正的十年之约，该是一件多么刺激和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怎么？不敢吗？”嬴政的声音传来，如滚滚天雷。 “嬴政，身为堂堂秦王，如此欺负十岁孩童，也不嫌下作吗？”项梁虎目喷火，尤其在听到对方以项氏一族的性命威胁楚辰时。如果站在面前的是秦王本人，他在此时的盛怒之下都敢跟他斗上一斗。 “下作？本王从不在乎世俗评论。再说，十年时间已经是本王开恩，更何况十年之后是公平对决。六国将统，尔等好生避难，我大秦铁骑刀兵无情，劝尔等早日归顺于我。”嬴政如同气吞河山，一副江山在握之感。 说完，他看了一眼周遭山脉，又看向楚辰，投影上光芒璀璨。“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跟本王讲条件，只有这两个选择。你若答应，十年之后，不管成败，项族永世太平；若不答应，大秦铁骑三日之内就会降临九丘，屠尽你族人。” “九丘”二字出口，项梁项伯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在秦王投影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已经预感不妙，九丘山水独特，极易被辨认出来，从而暴露行踪。 楚辰嘴角的笑意已经越来越浓，他看向秦王投影，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火焰，似要将那虚影看穿，将秦王的真容印刻心间。 “秦王嬴政，果然雄才大略，不会使持强欺弱的勾当。只是十年时间，变数太多，我并非不能超越你。”楚辰嘴角笑意犹存，他的眼神已经坚定了起来。 “哈哈哈哈……”嬴政大笑。“变数？就算是上古异相重瞳，你也根本无法超越本王！再说大秦铁骑所到之处皆为王土，连这天下都是本王的，还会有什么变数？今日即便是真身前来，本王也会给你十年时间，这十年时间，你终究还是要生活在本王的影子之中。” 楚辰听到此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秦王气吞山河，视天下为囊中之物，比历史上的记载犹有过之，自然不会现在就将他掳去咸阳。这十年时间，即便是自由之身，恐怕也要时刻被远在咸阳的那位注视着。 不过也正是因此，这一切才真真勾起了他的兴致。 场面变得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楚辰的身上。 山间的夜风吹来，有树叶飘落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响起。 “十年后，我去咸阳找你！”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重瞳，这份胆量，本王佩服！”嬴政的笑声极为洪亮，使得这片天地，也在跟这笑声共鸣。 他看向楚辰所在，大声道：“十年之后，我在咸阳等你！” 话毕，投影消散，秦王令落地，触碰石头发出“当啷”声响。 响声乱了项梁和项伯的心。 十年！ 楚辰抬头，满心期待，看了看星光闪闪的无垠星空，星空是那样虚幻。 “希望这场梦，不要在十年之内醒来，和秦始皇之间的约斗，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等机缘的。” 但是仅仅一瞬间，他的表情逐渐凝固了起来。 楚辰忽然想起了，义父曾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那句话他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夜里的清风吹来，那句话好像藏在风中，毫无征兆地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若他年，见得真龙之子，与其犯煞。回到授业旧地，以重瞳观神像，取我所留之物。切记！” 楚辰的脸色越来越郑重，难道义父已经算到了这一切？ 他不断想着那句从记忆中涌出的话，一时无言。 紧紧盯着前方，秦王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他决定回一趟授业旧地。 第四章 一支冷箭 次日清晨，东方破晓，天地之间阴阳交会，有紫气东来。 项梁站在营地旁边，手里拿着一卷皮帛，道：“按照皮卷上绘制的地图所示，过几日便会到达祖地。我虽在幼时被父亲带到祖地洗髓，但是由于当时年龄尚小，现在早已忘却了具体位置。” “终于要到祖地了！”项伯感慨了一声。 一旁的楚辰却神色怪异，好在有义父送他的黑纱遮挡，不然定会被修为高深的项梁发觉。 “叔父，我该去狩猎了！”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语气中掩盖住了表情上的异常。 每日狩猎，在山间同野兽追逐搏杀，这是他近日来的习惯。 虽不能修炼，但他的身手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肩的。寻常野兽，一番搏斗之后就会死于他的剑与拳下。如果碰到稍微厉害一些的，楚辰也只能绕道而行。 “好，正午时分在五十里外等你汇合。”说罢，项梁如平常一样转身欲走。 “叔父，我打算一个人在山中苦修一段时间，取回义父留给我的东西，以后会自己寻去祖地。” 听到声音，项梁身躯一僵，但却没有转身。片刻后才说道：“也好，不过你要注意安全，如有危险，就捏碎了你祖父留给你的东西吧！” 说完，他不禁嘴角一抽。在他的眼里，完全没有将这个侄儿当作少年对待，想起那成熟老练的行事风格和无比执拗坚定的性格，他就一阵头大。 要不是楚辰身上有家族异宝护身，恐怕今天叔侄二人少不了一番僵持。想到这里，他便与项伯迈开步伐，朝前走去，和一众族人继续朝着项氏祖地进发。 但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少年长长出了一口气。想起祖地那头经常发疯的螭虎，楚辰就有点发怵。 再者，他不想再在梦中继续虚度光阴。 虽然一切都是虚幻，但要是不认真对待与那位千古帝皇的约定，梦醒之后必定会是缺憾。他想走进这广阔的天地中去，体会这方世界的精彩，而不是在那方小天地里安稳度日。 看着远去的人群，楚辰一身黑衣在晨风吹拂下微微摆动，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便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山间的清晨凉风习习，拂动着苍茫山林。和煦的阳光初照，九丘山脉的万物生灵都在贪婪地吸收着阳光携带的太阳精气。 茂密的山林之间，一道黑色身影不断奔跑跳跃着，如虎豹，如灵猿，每一次迈步都有两三米左右距离。透过黑色衣袍之下的身躯，不难看出此人年龄极小，大约十岁左右，正是楚辰。 离开项族队伍，楚辰径直朝着九丘山脉的深处掠去，一路上他极为巧妙地绕过了几个强大野兽的地盘，并没有遇到极具威胁性的危险，显然对这片山脉极为了解。 半个时辰之后，在一座高大巍峨的青山前，楚辰停下了脚步，他望了一眼高山上的某一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神色。同时缓下身形，屏住呼吸，极为小心地朝着山上摸去。 山林深处，隐约能看到几头巨狼，浑身泛着幽青色的光芒，含着萧瑟杀气的眸子小心而又警惕地盯着四周。 它们有的在周围走动巡逻，有的在山间巨石上站岗放哨，彼此之间的配合俨然如训练有素的军队。 忽然，俯卧在巨石上的那头巨狼猛然站起，浑身狼毛炸立，狭长的狼眼紧紧盯着一处，警惕而又不安。 其余青狼注意到它的反应之后，也在瞬间警惕起来，看向那一处不知何时出现的突起，不约而同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压低身躯缓缓朝着那处突起靠近。 现场气氛一时间无比紧张，空中飘零的落叶都在不知不觉间比之前多了些许。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毫无任何征兆地从那处突起跃出。 本来紧张而警惕的狼群瞬间暴起，几头巨狼露出獠牙朝着高高跃起的黑影扑咬而上。 巨石上的青狼在第一时间仰头长啸，向深山里的狼群发出警报。 跃起的黑影身形瘦小，头上戴着的黑色斗篷无风自动，看了一眼周围的几头青狼，黑纱下俊美的脸庞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虽然几头巨狼已张开了足以令人致命的血盆大口，但是楚辰怡然不惧，略显稚嫩的脸庞上极为镇定。他身形一顿，正在高高跃起的动作忽然之间停止上升，转而朝地面落下。 要是有绝世高手在场，一定会因为楚辰对身体的超常掌控力而惊叹。 几头高高跃起准备扑咬的巨狼看到这一身熟悉的黑袍，狠厉之色也早已被温顺和喜悦所取代，但是却无法控制住已经扑出的狼躯。 空中传来闷响，几头巨狼的身体早已撞在一起，场面好不狼狈。 “哈哈，你们这群家伙，还是这么警惕。”站在地上，看着不断在自己身上磨蹭的巨狼，楚辰笑着说道。 显然，他与这群青影狼早已极为熟络。 被少年以恶作剧戏耍，几头巨大的青狼依旧如家犬一般，压低了耳朵在楚辰的衣袍上极为亲密地磨蹭着，之前凶狠的狼眸此时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似乎非常享受。本来如同钢鞭一样的狼尾，此时也在以一种欢悦的节奏摆动着。 看着眼前的少年，它们表达着说不出的欣喜。 站在巨石上的青狼在长啸一声之后，也认出了来人，情急之下，来不及扑身向前，急忙又是一声长啸。不过这声长啸悠扬婉转，少了之前的冷冽肃杀之气，多了欣喜和兴奋。 就在它准备朝前方的少年扑去时，在丛林深处，一支黝黑的金属长箭如鬼魅一般穿出，箭头上泛着血红色的光芒，精准地钉在了这头巨狼的脖颈之间。 连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巨狼被长箭之中蕴含的力道携带着撞出五丈远，随即一动不动，竟是没有了气息。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楚辰浑身汗毛竖立，察觉到一股极为恐怖的危险气息将他锁定。 他看向长箭射来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不过那种被锁定的危险气息依旧存在。 只是片刻时间，没有了气息的青狼就开始变得焦黑，诡异的黑色从伤口开始蔓延，已经将整个身躯染黑。 其余狼群见到这个场景，皆是目呲欲裂，不断发出低沉的怒吼，就要朝着长箭射来的方向追去，但却被楚辰阻止。 “快撤，是阴司府的人！” 生性凶狠记仇的狼群又怎会轻易放弃，虽然明知前方潜伏着莫名危险，但也要杀上前去为同伴复仇。 不过就在楚辰说出“阴司府”三字时，几头正欲扑咬而上的青狼忽然身形一滞，狼眸中露出犹豫之色，彼此间眼神对视，在没有狼王命令的情况下达成了共识。 而且说话的少年，在它们的心中，地位并不比狼王低。 随即，黑色的身影在前，几头青狼紧随其后，急忙朝着山林深处逃去。 阴司府，绝对是人族世界里令人胆颤心惊的存在。 据传，远在秦孝文公时期，日渐强盛的秦国就开始谋划平定六国，统一在春秋战国时期分崩离析的人族世界。 而在秦王朝日渐流露出野心之际，其余六国前所未有地呈现出了日渐团结的趋势，欲抱团应对秦国的虎视眈眈。 除六国外，广袤无垠的人族统治区域，修道门派数不胜数，诸多古老世家更是传承久远，底蕴深厚得无法揣测。 这些实力雄厚的大势力自然不能坐视秦国吞并六国，统一人族。再加上人族周边，北有魔族，南有妖族，西方更有百族盘踞，东方虽是无垠海域，但海中也有岛民生存，甚至连倭族弹丸之地都曾对人族大陆虎视眈眈。 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和困难局面，秦王朝在孝文公时代就以层出不穷的阳谋和阴谋应对这种巨大的阻力，除打造威名远扬的三十六路铁骑之外，同时设立阴司府，表面上这股势力以监督大秦律令执行为主要职责。 但其真正的作用，是隐藏在涌动的暗流之下，隐藏在见不得人的黑暗之中，专门在暗中为秦王朝的霸权崛起清除障碍，执行一些暗杀任务甚至惨无人道的灭门屠宗之事。 传言，只要被阴司府盯上，不管实力如何强盛也将永无宁日，直至被彻底铲除。所以，这也造就了阴司府的赫赫凶名，令人闻之胆颤。 而在当下，在秦王朝吞并六国的关键时期，阴司府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不遗余力铲除所谓的六国余孽和其余反秦势力。 想到阴司府的背景，楚辰也不禁后背发寒，之前那种被人锁定的危险感觉再一次出现，令他心跳加速。 第五章 旧地·因果 阴司府的阴卒不仅仅实力高深，一身诡异残忍的手段更是令他头皮发麻。 虽然曾经被义父带到这座山中修炼数年，对这片山脉极为熟悉。但是仅凭身手灵活和熟悉地形，还不足以逐渐和身后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拉开距离。 即便在山腰以上，有义父布下的阵法结界，以目前一人五狼的速度，恐怕还未临近阵法，便会被身后随时可能出现的致命长箭所袭杀。 就在他们身后，几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正在林间飞掠而来，距离越来越近。 似乎感应到了后面已经快要追上的几道气息，楚辰正在飞速奔跑的身形忽然一滞，在五头巨狼疑惑的目光之中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诡异移动的灰影，一脸镇定。 见状，阴司府的几人也停下身形，本来他们无意与青影狼群为敌，但是在几日前他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经过这座山脉时被墨影狼王袭击，两名同伴当场死亡。 在与墨影狼王战斗的过程中，更是发现此地诡异重重，山间有高深阵法相护。故在此耽搁了几日，便遇到了今日之事。 “这是何地？”为首的阴卒声音沙哑，看向山林深处的重重白雾，问道。 阴司府存在的目的，便是为秦王朝的霸权扫平障碍，只要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皆要进行调查。 此地有高深阵法相护，更是有青影狼群聚集巡守，极有可能会是某些人的藏身之所。再见今日狼群与少年表现出来的亲昵，更加确定了几人的判断。 “如实招来，留你全尸。”见对面的少年不说话，为首阴卒再次开口说道，嘶哑难听的声音里已经明显没有了任何耐心。 见状，楚辰便明白了一切，他站在原地，不怒自威。看着几名握紧了手中武器的阴卒，缓缓开口道：“你们可知罪？” “大胆！” “找死！” 几声怒斥传来，长刀出鞘的声音传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似乎下一刻就要有血光溅起。但是随后，却没有发生本该有的战斗，场面极为突兀地寂静了下来。 只见楚辰的手中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黝黑古朴的令牌，令牌泛着幽黑色的光，令几位阴卒顿时大为震骇。 正是秦王令！ 见秦王令如见秦王！虽然秦王令能够以秘法和精血召唤秦王投影，但是在没有施法的情况下，远在咸阳的秦王嬴政是不会有任何感知的，这也是楚辰敢将之随身携带的原因。 “属下拜见陛下！”没有任何迟疑，几名阴卒俯地跪拜。 “一群蠢货！”楚辰周身气场散发，有上位者气势。 昔日在战场滚打厮杀，后来位居少将，领导数十万精英军队，教习古武，作为国家底蕴培养。虽为少将，但身份特殊。 出身军营，久居高位，一身气场早已摄人。 “属下知罪，望大人恕罪！”为首的阴卒急忙回应，生怕惹怒了这个看起来只是凡人的少年。 虽然他非常疑惑如此年龄的少年怎会掌控数量极少、且代表着绝对权威的秦王令，但是想到近日来九丘山脉里的暗流涌动，他知道朝中有大人物已经来到这里，不敢有任何造次。 “哼，滚回去！此地涉及朝廷机密，你们胆敢有丝毫泄露，休怪律法无情。”楚辰声音一冷，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 闻言，几名阴卒如蒙大赦，急忙起身，躬身朝后退去。 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直至此时，楚辰才长出了一口气。四位阴司府的先天高手，让他倍感压力。 在五头巨狼莫名其妙的目光之中，楚辰继续朝着山上走去。没过多久，山林之间开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成千上万只青影狼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楚辰所在的位置飞奔。 不多时，密密麻麻的狼群便围成了一个弧形将楚辰围在其中，它们如同迎接回归的帝王一般看着场中的少年，不断发出低吼以示喜悦。 一头体型极为庞大，浑身毛发黝黑明亮的巨狼走了出来，在离楚辰还有五米远的时候便温顺地低下了头，连行走的步伐也缓慢了起来，似乎带着特殊的节奏，如同某种郑重而又神秘的仪式。 看着眼前这头巨狼，楚辰晒然一笑，语气中略带揶揄，道：“大黑，三年未见，也这么生分了？” 闻言，黑狼的眸中闪烁过喜悦的神色，一转之前郑重的神态，愉悦地摆动着巨尾，眯着眼睛朝着楚辰蹭来。 “哈哈，你呀！”楚辰无言，看着这头已经在先天巅峰的黑狼，笑骂道：“你还跟之前一个德行！” 黑狼低呜一声，好像在反驳，声音中又无比喜悦。 “师弟是否在山上？” 黑狼低声轻吼，似是应答。 “我走之后，义父就带着师弟离开了？” 黑狼回应。 “原来如此，阴司府的那几人实力强横，可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几十公里外被杀的秦军兵士，或许会对我有所怀疑，如果他们折回，一定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出来再说。” 楚辰嘱托道，说完便摸了摸黑狼头上柔顺的毛发，在狼群注视下转身走进了弥漫的浓雾之中。 山腰之上，走出因为阵法而终年不散的浓雾，山林间竟是另一番景象。 一株株普通的树木竟然有几百米高，茂密的树枝苍翠无比，比之最原始的森林犹有过之。奇怪的是，林内没有任何声响，别说虫鸣鸟叫之声，就连树叶的摩擦声都没有，一片寂静。 踩在山间的青石板上，楚辰的脚步沉稳。 他感受着阵法内浓郁到极致的天地灵气，不禁有一丝讶然，当年义父随手布下的聚灵阵和迷阵，竟然至今不见颓势。 不过只是瞬间，那种讶然就消失无影了，他想起那位神秘而又强大、且对他寄予厚望的义父，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 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哪怕那位随手就是惊世骇俗的大手笔。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不禁想起了四年前，那时他刚刚六岁，义父带着他结束了长达六年的云游，来到这座古刹。 在这里，他度过了三年时间，学习三千大道法。 期间，义父带回来了一头小兽，并收为弟子。从此，他有了师弟。 三年时间，他几乎跑遍了九丘。 他也曾尝试在梦中修炼，但任凭怎么努力都毫无进展。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义父只告诉他两个字：因果。 这种因果，或许是那一刀一剑的因果，或许是冥冥中他与西楚霸王的因果，又或许是身处梦境的因果。 “吱呀……”一声悠扬的声音传来，楚辰推开了古刹的木门。 古刹不知在何年月建造而成，它所呈现出来的古旧证明了其存在的漫长。 看着熟悉的院落，楚辰轻笑，记忆中这里是个温暖的地方。 坐在古刹院落的石凳上，楚辰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现实生活中，也是一个古朴的院落，也是一副石桌石凳。 不过，对面缺了一个让他一梦十年的老人。 下意识地，他再次抬起头。 “做了这么一场大梦，醒来之时，真实世界里会不会真的数十载岁月已过？” 难得心静，他想起了梦境之外的一切，也想起了梦境之中的一切，包括与秦王的约定。 他曾给义父坦白说过，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终将化为幻影。 听了他的话之后，那个神秘的男人只是看着他，良久之后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三天后，在一次传授大道法时，义父无意间告诉他，如果以后碰到真龙之子并与其犯煞，就回到这里取他所留之物。 楚辰追问，究竟是什么东西，对方闭口不言。 大梦一场，终要醒来，那些东西即便取了，也终要归于虚妄。 他本以为自己是不会回来取那些东西了，但遇到秦王嬴政之后，他才开始正视义父说过的那句话。 第六章 黑石、小鼎和黄纸 正午时分，皓日当空，但是古刹内却无比寂然幽静。 茂密的树木遮挡住了全部阳光，地面上甚至没有斑驳的光影。 楚辰已经盘坐在了大殿正中央，眼眸轻闭。 在他的对面，一尊神灵雕塑静静地看着殿中的少年。 他一直以来都不知这尊神灵到底是何方神圣，既非佛陀，也非道主，而是一名气势睥睨天下的中年男子，左手持剑，右手托物，但偏偏手中空无一物。 他也曾询问过义父，但是对方闭口不言，抬头看天。 没过多久，黑纱下一直轻闭的眼睛睁开，一股无形之气从重瞳之中散发出来。 他的头霍然抬起，直面大殿中央神灵的眼睛。 那股无形之气直射而出，径直融进了神灵的双目之中。 这一刻，中年男子模样的神灵好像活过来了一般，本来没有任何光彩的眼中一时间竟然光芒流转。 看到这缕光芒，楚辰不急不躁，一脸镇定。他直视前方，盯着神灵形如托物的右手。 此刻，神灵雕塑通体熠熠生辉，一团如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光芒将雕塑笼罩。 而不知何种材质的雕塑，竟然在这一刻仿佛彻底活过来了一般，甚至楚辰感受到了其体内传来了只有生灵才拥有的生命精气。 虽然惊讶，但是他知道，这是义父的手笔。 因此他端坐殿中，没有丝毫动作。 而神灵雕塑的光芒越来越盛，一双眼睛更是流光溢彩。 就在这时，越来越璀璨的光芒忽然像是受到外力牵引一般，纷纷朝着神灵身前聚拢而去。同时，似有实物分别从神灵雕塑的眉心、心脏、气海三处飞出，随着光芒而出，悬浮在雕塑前方。 三物的上方，光芒汇聚，几乎眨眼间便有三行小字凌空悬浮。 楚辰略微惊讶，定睛一看，竟是一块黑石、一尊小鼎、一页黄纸。 而这几个物件的上方，三行小字光芒四溢，似有道韵流转。 一鼎龙血修长生 一块黑石镇因果 一页古经登仙台 光芒洋溢，待楚辰看完后便自动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楚辰内心惊叹，站起身来朝前走去。他看着悬浮在身前的三物，嘴角不禁上扬。他知道，义父所留的这三件物品，皆是稀世神物。 他看向中间的那一尊黑色三足小鼎。小鼎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幽黑，鼎壁上刻有花纹，楚辰凝目观看，虽得其形但却不知其解。 其中有周天星辰、大地山川，也有先民狩猎、耕种之景，更有开天辟地、炼石补天之象。 他知道，这尊小鼎，恐怕比鼎内的金色龙血更加珍贵。 他随义父游历世间多年，曾远远见过一条黄金巨龙，生有五爪，自深渊中腾空而起，直上九霄。 自那以后，他才知道世间真的有龙族存在。 龙族威严，自古以来没有任何种族可以触犯。哪怕一片龙鳞，放在世间也是稀世珍宝，但却从未有人敢打龙族主意。 天下皆知龙血乃是洗髓炼体的无上神物，但却从来没有人有这样的福气，龙族虽不出世，但千万年来龙威依旧震慑世间。 看着那一鼎金色龙血，楚辰旋即苦笑，他忽然间怀疑，这鼎龙血，就是源自他所见到过的那条黄金巨龙。 没有深究那些，楚辰明白，用龙血洗髓，对自己来说再好不过。 他虽在武当山中在古武宗师门下学艺，从小学习各类古武武技，甚至还有气功心法，更是在十五岁时，他就在真实世界里修炼出了后天内劲，一直到二十三岁内劲大成。但因为天地原因，自此再无任何进展。 如果真的能以龙血锻体洗身，他绝对会变得更强，说不定可以踏上修道之路。以梦中修道相印证，醒来后说不定能够如破地球桎梏。 他有点心动，那可是龙血，在真实世界里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随后，他看向那一页黄纸，才发现黄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篆体小字，足有上万字。但是偏偏这么多篆体小字写在一页黄纸上，每一个都极为清晰，却又不显得拥挤。 “太玄经！”看到经文名称，楚辰大惊。 在地球上，他曾听师父说过，流传至今的《易经》《太玄经》《金刚经》等其实都暗含天地至理。甚至也有传说，在上古时期，这些经文是人族最顶尖的修仙经文。 他曾经就跟随师父修炼残缺的《易经》，虽然残缺，但是其中种种妙用却令他至今感慨。 同为古经，没有想到，他在这并不真实的幻境里，竟然真正见到了完整的《太玄经》！ 他急忙取过黄纸，通读一番，虽然内容晦涩难懂，但却不难发现，地球上流传在后世的太玄经不足其万分之一，并且已将有关修炼的内容尽数剔除。 “究竟是谁动的手脚？历史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禁思索。 此刻，他已经能够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幻境，就是数千年前真实存在的古史。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再次凝在撰有《太玄经》的黄纸上，只见黄纸通体古朴苍凉，甚至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但是裂纹内却隐隐有光芒流转，使得纸上的纹路充满了大道韵味。 “不是裂纹，是道韵天成！”楚辰惊叹，这竟是《太玄经》原本，并非只是简单地抄录在纸上。 传说只要有无上道法出世，必定会勾动天地道韵，留下大道纹路。 欲修太玄经，先塑太玄体！ 作为上古流传下来的大道经文，太玄经在世间极富盛名，乃是万族公认的顶级修道经文。 也有一种说法，凡是以“经”为名的修道法门，皆是世间最强的功法，是世间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无上大道法。能以“经”为名，必须涵盖体术、神魂、道法的修炼，而且足够强大，铭有道韵，才能称之经文。 最后，他看向那颗黑石，只见黑石的形状毫无规则可言，表面更是略微粗糙，但却隐隐有一股古朴的气息。 义父曾说过，天地因果只能由天地之物镇压，而这种镇压，自然也无法长久。天威煌煌，常人难度。但是这天地之间，能称得上天地之物的寥寥无几。难道，这块黑石就是其中之一？ 楚辰讶然，伸手摸向黑石。 黑石入手，一股冰凉之意顿时传来，从手心劳宫而入，沿着他的经脉悠然旋转。就在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股错觉，在他的耳畔，好像又出现了滔滔江河之声。 使劲摇了摇头，楚辰感觉有冰凉之气在体内不断流转，他的四肢百骸包括神魂都在瞬间一阵轻松，似乎在灵魂深处，有某种枷锁在这一刻悄然打开。又好像冥冥中一直裹着他的一层纱，在这一刻被揭起。 看了眼周围虚幻的一切，楚辰忽然满脸震惊，眼前的一切，开始和之前有所不同！ 他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同，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之前那种身在梦境中的虚幻感觉正在慢慢消散。 周围的一切，竟多了些真实之感！ 黑石在这一刻化作流光钻入他的体内，一股难以遏止的困倦涌上心头，楚辰在震惊中倒地，沉沉睡去。 他满脸错愕，在这时被慢慢抚平，脸上恢复平和。 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大殿之上，神灵雕塑的眼中似乎有光芒转瞬即逝。 那一鼎龙血在他倒下时被撞到，落在了他的身上，金黄色的血液似乎无穷无尽，从其中流出，顺着楚辰的胸口淌下，不多时就将他全身裹住。 而那一页黄纸古经，也在神灵雕塑眼中光芒闪过的一霎，漂浮在了楚辰的上方，散发出金色光芒，将他笼罩在其中。 第七章 一朝梦醒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楚辰躺在古刹的大殿中，表情平静，陷入在沉睡之中。 金黄色的龙血源源不断地从黑鼎内流出，又逐渐渗入他的体内。血液中似乎有龙吟之上传来，其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黄色的古经静静地漂浮在他的上方，散发着璀璨金光，将龙血中暴怒的情绪压制。 聚灵阵内的灵气涌动，在楚辰沉睡期间不断朝着他的身体涌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浓郁的灵气已经枯竭。聚灵阵的运转速度无法跟上消耗的速度，阵法外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灵气轻微涌动，都开始朝着楚辰所在的古刹涌来。 那海量的灵气，被黄色古经上的道韵牵引，跟金色的龙血一起，慢慢渗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楚辰的身体也逐渐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不知是龙血的缘故，还是因为黄纸的缘故。 古刹所在的山头对面，一群灰色麻衣的神秘人在不同方位隐藏着，正是阴司府阴卒。 自楚辰进入阵法之后，他们就在几十公里外发现了刚刚死去的秦军将士。这让他们对楚辰的疑心愈加强烈，但是事涉秦王令，为首阴卒未敢自作主张，而是将情况汇报给了带领他们此次执行任务的头领。 阴卒头领伍立听说秦王令有可能被宵小之辈篡夺，便命阴卒埋伏山下，静等那神秘少年出阵。 此刻的他，丝毫未隐匿行踪，正站在对面的山头上遥遥相望，与一道强横气息隔空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知道，那道令他也极为忌惮的气息来自墨影狼王。 他不敢轻举妄动，不仅仅因为墨影狼王的存在，更因为秦王令的存在。 这些天以来，数十公里范围内的天地灵气都异常躁动，如同江河溪流一样朝着对面的山头流动，好似泥牛入海，尽数灌进了山顶的白雾之中。 伍立脸色变换着，不确定地看向对面山头，本来就紧皱的眉头已经拧在一起。 此地事涉秦王令，这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三个月时间匆匆而过，阴司府等人已经等得极不耐烦，楚辰依旧没有醒来。 龙血已经全部渗入进了他的身体，小鼎内也没有了金黄色的血液继续流出。 《太玄经》上的光芒大盛，道韵流转，数万小字化作金色光芒，不断涌入楚辰体内，楚辰身上的金色光芒也随之璀璨。 他的眼睛依旧紧闭，体表金光大盛，晶莹剔透，如同绝世宝体。光芒之中仿佛有龙影翻腾，发出龙吟阵阵。同时，一缕淡淡的龙威，开始由他的体内散发出来，有无上威严。 这种状态整整持续了七日时间。 七日之间，他周身的金色光华依旧灿烂，皮肤隐隐呈金色，不断有阵阵龙吟之声传出。 龙吟之声渐盛，有金龙虚影从他体表腾出，围绕楚辰不断飞舞。最后九龙共吟，大道和鸣，黄纸上有道韵将楚辰笼罩，黑鼎内也有神音传出，景象大为骇人。 楚辰表情依旧平静，宝相庄严，周身流光溢彩，宝体晶莹，宛若神华。 终于，在某一时刻，金色光芒逐渐消退，道韵内敛，神音消散。大殿内恢复了安静，只有躺在地上的少年，和他胸口上的一尊小鼎。 《太玄经》黄纸也在空中缓缓飘下，落在了楚辰的身畔，一切归于平静。 一天一夜之后，正值清晨，三个多月来紧闭的双眼，终于微微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楚辰的手指也微微屈伸，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来，眼前一片模糊。 “死老头子，害我做了这么长的梦！”睡眼惺忪中，楚辰吐字不清地抱怨了一声。 十年大梦，他终于感觉自己醒了过来，以前梦境中的那种虚幻感，此刻彻底消失了。 “可惜的是和秦王的十年约定，无法如愿了！” 楚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语气中满是惋惜。 他在心中疑问，义父不是说取了那几件物品，就可以踏上修炼之路了吗？怎么拿到那件物品之后，却醒了过来？ 他虽然心中犯疑，但是并未张口说出来。自己的身份特殊，昏迷期间，肯定有国家高层和萧家派人在身边陪伴，他不想吐露太多。 惺忪的睡眼逐渐睁开，周围的一切也渐渐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大殿顶上绘刻的诸天神魔，楚辰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神魔绘画，表情在一瞬间凝固。 他眨了眨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急忙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怎么这么硬？大殿内的石质地板？”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当啷……”一声脆响传来。 楚辰寻声看去，黑色的小鼎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怎么回事？”不安的感觉已经完全将他笼罩。 他急忙转头，门外苍翠的树木静止，院内的石桌石凳依稀可见一角，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根本不像对它们的记忆一样，冥冥中好像有一层纱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着，如同置身梦境。 再转头，身旁高大的神像，朱红色的巨柱，地上的黄纸和小鼎，都是真实的！ 使劲摇了摇头，急忙站起身来，跑到庭院之中。 山林、古刹、庭院，都是真实存在的。 楚辰脑中一片空白，他坐在石凳上，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这十年来的经历，绝对是梦境。而现在看到的所有，绝对是真实存在的。 梦境和真实之间，是有明显区别的！ 他快速思考着，片刻之后猛然抬起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忽然想起来，他在大殿中昏迷前的那一刻，将黑石拿到手中，周围的一切就开始慢慢变得真实。 那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似乎有某种枷锁被打开，又似乎有一层灰纱被揭开。 “对，就是这层纱！” 他后背生寒，想起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难道这十年来不是梦？” 想到这里，他冲进了神殿中，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但他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盯着神像的眼睛，大声问道，声音颤抖。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情绪爆发间，重瞳有无形力量散发开来，直视神像。 神像的眼神空洞，再也不像之前一样有流光隐现。 忽然，地上的那页黄纸，散发出了淡淡金光。 第八章 义父留信 黄纸上金光流转，在楚辰面前的半空中停留，逐渐凝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楚辰定睛一看，他认出了那是义父的笔迹，字里行间有他熟悉的精神烙印。 “吾儿，见字如父，十年大梦，今日终醒，恐你心存疑问，留信。 十年之前，捡你于星宿海畔，那时便知你横渡岁月、跨越星空而来，却不知其中详情和因由。你自以为十年长梦，一切皆是虚幻，实则不然。只因你从未来时空而来，不被这方天地所纳，背有大道因果，天道之力蒙你神魂，与整方世界有隔，致你无法修炼，且有虚幻之感。 横渡时空，本已千难万难，若想返回，几近不能。为父不忍看你自以为身在梦境，心性散漫，又被天地所困，无法踏足修道路途。曾为你卜卦，算出你与真龙之子犯煞，留下镇压因果、洗髓锻体、踏足仙道之物三件。 以太玄古经为引，以龙血为媒，以天地神石镇压因果，已为你塑成太玄不灭胎体。太玄古经夺天地造化，神通种种，修炼起来千难万难，为父留平生所悟，供你参考。以后天大地大，你皆可去得。 吾儿，切记，再次横渡岁月几近不能，若执意恐有性命之忧。既来，则安。 待他日登上仙台，破碎虚空，可逆乱时光而去。” 楚辰看着面前的金色小字，站在原地，翻江倒海的心绪，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最后一句话，面无表情，眼神中若有所思。 十年来，他也曾很多次试想过，万一这一切不是梦境。 但是每次这种想法刚刚滋生，就会被他斩断。 一则这种可能性太过匪夷所思；二则这方世界太过虚幻，分明是身处梦境。 现在，他才知道，那种虚幻之感，不过是天地因果之力将他的神魂蒙蔽。 这一刻，他才终于知道，这十年并不是梦！ 金色的黄字消散，楚辰平静地转过身，坐在殿前被磨掉了一半的门槛上。 他没有说一句话，心中纵有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与谁来说。 楚辰枯坐殿前，整整一天一夜。 头顶密林遮蔽，看不到皓日当空，看不到夕阳斜挂，看不到漫天星空，也看不到旭日东升。 这一天一夜，在旁人看来或许短暂，但是对于楚辰来说，极为漫长。 他坐在那里，先想了地球上的一切。他想念他的师父，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他的战友…… 那些，都是他的牵挂！ 不过他知道，即便他再也不能回归，那里的所有事情都会有人替他做好。甚至就连妹妹后半辈子的生活，也无需任何担心。 他又用了很长的时间，想了想在这方古史里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他想的时间很长，直到入夜后，他抬头望，发现星空被树叶遮挡，才停止了思考。静坐在原地，让自己思想空明，一夜时间匆匆而过。 坐在门槛上，楚辰融入了这静谧的夜色之中，黑夜里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一夜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第二天清早，夜幕褪去，皓日升起，他才缓缓抬起头，略微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原本平静的眸子中，重新燃起了光彩。 千难万难，并非绝不可能！ 只要有可能，那就登上仙台，破碎虚空，逆乱岁月。 站起身来，浑身重新风采焕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和之前大不相同。 这十年来，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散漫也在不经意间无影无踪，一股高昂的斗志，隐约散发出来。 紧绷了一下身体，体内传来一阵骨头噼啪声，长吐了一口浊气，他彻底扫掉了心头残余的阴霾。 就地一跃，竟然直接跃到了院墙之外。感受到肌体内蕴含的强大力量，和如同精钢锤铸的身体，楚辰惊讶，微喜，便朝水潭冲去。 从水潭出来后，他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看着自己宛若精钢打造的身体，呢喃道：“这就是太玄不灭体的胎体吗？” 修炼太玄不灭体，仅仅只是经过洗髓，就胜过了他在地球上苦修二十多载。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在地球上的巅峰状态。一身修为，已经直接从门外而入，达到了后天境界的中期。 楚辰握了握拳头，发觉现在的他，比地球上后天巅峰的实力弱不了多少！ 当然，这其中或许主要是因为太玄古经和龙血洗髓的因素。 欣喜之下，一身劲装的楚辰左腿跨出，右脚微抬，塌腰，缩肩，扣胸，右拳击出，风声阵阵，隐有龙吟从拳内传出。动作一转，左拳护身，右拳上钩，如神龙摆尾，后天内劲化作龙形，飞天入地。 旋即身形一动，又如猛虎出山，单脚独立，张开双臂宛若白鹤亮翅，再动作转换，时而似猴、时而如鼍、时而像鹞。 十二形意拳在出拳劈腿间风声阵阵，俨然如一名古武宗师。 在地球，楚辰精通古武，尤其以太极拳和十二形意拳最是擅长。 加上天地灵气充沛，又经龙血洗髓，此时的十二形意拳，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势。 最后，楚辰收拳，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他在这处古刹中停留了半月时间，每日练拳锻体，直到感觉自己已经彻底适应了变强之后的体质，才准备离去。 他要去寻找另外一处地方，去验证一些东西！ 这半月期间，他仔细研究过黑鼎，只觉古朴厚重，无法将之看透。只能暂时作罢，等待突破先天境界之后，再尝试炼化小鼎。 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更何况他还没有突破至先天境界，无法引灵入体，就算身在聚灵阵内也无用。 走之前，他认真地盯着殿中的神灵雕塑看了一会儿，才毅然转身离去。 “嗷呜……”一声狼嗷传来，方圆五里的飞虫走兽皆惊，不约而同看向墨影狼王所处的山头。要不是狼王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恐怕它们早已经俯身在地。 “出来了！”伍立阴鹜的眼睛一凝，一股精光掠出，看向对面山头，他在这声狼嗷响起之前，就感受到了从阵中走出的那名少年。 果真和他们所说的一样，他只能感受到少年的存在，却根本看不透他的血气和修为，仿佛比一个未曾修道的普通人还要普通。 “难道有秘宝护身？” 他思索着其中原因，心中忌惮之意更浓，若真是秦王特使，十条性命都不够抵冒犯之罪，更何况有窥探朝廷机密之嫌。 “大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楚辰看了眼对面的山头，然后摸着黑狼的头说道。 他收敛了全身的气息，义父留下的斗篷不知由何种材料制成，在他收敛气息的情况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深浅。但如果他没有刻意收敛，就与寻常斗篷无异。 三个多月不见，黑狼异常兴奋，如同已经分离几个春秋，不断在楚辰的身上磨蹭着，但他的头却又始终不离开对方的抚摸，似乎极为享受。 “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你突破至入微境界后，便将义父留下的那颗化形果吃掉，化形之后可来找我。” 黑狼闻言，眼中的兴奋逐渐敛去，带有一丝疑惑看向少年。 “你说在哪里找我？”黑蓬下传来了楚辰的声音。“嗯……如果我没有在淮阳画卦，那么世间肯定传有我的名字，你寻来便是。” 说完，楚辰大笑一声，随即跃起远去，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第九章 乱世里的一座城 楚辰离开之后，没有绕路逃走，也不能逃走，他知道对面山头有阴司府的高手在等他。 站在两山中间的谷地中，他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气质沉稳如山，似是站立于高堂的君王，在等待臣民的朝拜。 伍立自看到黑色身影朝着他们走来之后，手心就开始出汗。最后看见那道幼小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莫名地愈加紧张起来，神情变幻不定。 作为阴司府的一员，他以前从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一名不知身份的少年面前，紧张到这个程度。一想到这个少年身上的秦王令，就像面对着一座山巅隐藏在云海中的巍峨大山。 犹豫了很久，最终，他迈开了脚步，带着身后的几人小心翼翼朝着山谷走去。 看着阴司府众人走来，楚辰手心微热，不断有细汗渗出，不过看起来依旧沉稳笃定。 还未等阴司府为首之人开口，他手中的黑色令牌便一闪而过。 正在思考不知如何发问的伍立见状，连忙带一众阴卒俯身跪拜。 “属下拜见陛下！” 当然，他们跪拜的乃是秦王令，并非面前的黑衣少年。 远处，尾随在楚辰身后时刻警惕着阴卒的黑狼，看到这一幕之后忽然一愣，眼中有说不出的意味流露而出。 “你们这是何意？”楚辰直接问道，他的声音里有些许怒气，没有打算让对面几人站起来。 闻言，伍立表情微微变换，他在声音中已经听出，对面站立的黑色身影是一名少年无疑。看到他所持的绝对是秦王令，再听到那声音中的怒气，心中一慌，急忙答道：“属下几人听闻大人在此，急忙过来听候差遣，望大人恕罪。” “你们怀疑我？”楚辰的声音微冷。 “属下不敢有所怀疑，大人明鉴！”伍立声音略带颤抖，虽然对面站立的只是一名少年，但是手持秦王令牌，代表的却是咸阳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哼！”楚辰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发力，一股龙威便从他四肢百骸散发出来，夹杂着龙吟之声，充满了至高无上的尊严和睥睨四海八荒的气势。 感受到这股气息，伍立大惊失色！ 他曾隔着很远的距离感受过这样的威严气息，当时在咸阳殿前的广场上，他在那股威严的压迫下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秦王，只有一道高大威严的身影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 现在，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气息，尽管两者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他敢确定，两者同出一源。 虽然是先天境界巅峰强者，但是在秦王令前想到那道身影，他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因为他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 眼前的少年，来头竟如此之大！ 传说中秦王除数十子嗣之外，还有一名关门弟子。世间谁也没有见过他的模样，谁也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他被雪藏在咸阳的深宫中，只有传说在世间流传。 “属下本无意冒犯大人，望大人恕罪！”伍立俯身低头，声音中夹杂着颤抖，生怕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治罪于他。 “你们，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忘掉这个地方，如若有丝毫不轨，杀无赦。” 楚辰的声音很冷，淡然中尽是杀气。 这种杀气在一个十岁孩童的口中说出，却有无尽威严，令在场所有人胆颤心惊，不敢动弹。 “一群废物！留下你的阴司令，滚吧！” 楚辰看向伍立。 伍立生怕自己听错，略微抬头，却不敢直视黑纱下的神秘。 他如蒙大赦，掏出灰色的阴司令牌，和一众阴卒急忙告退离去。 待阴司府众人没有了踪影之后，楚辰才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目瞪口呆的黑狼王，笑了起来。 挥挥手算是作别，他迈开脚步，不急不缓朝着远方走去。 巍峨的青山之间，楚辰笃定行走，本该显得渺小的少年，脚步之间却沉稳得不输于青山。黑狼看着他的身影，隔着很远的距离默默跟了上去。 直到七日后，在即将走出九丘山脉的时候，它才在极远处少年的注视下，带着不甘返回狼群。 那个时候它才震惊地发现，原来这一路，楚辰都一直知道它的存在。 一个只是后天境界的少年，一个是先天巅峰境界的狼王。 它没有想过，在它小心翼翼隐藏身形、收敛气息的情况下，会被对方发现。 ………… 淮阳城，自城中向四方延绵足数百里，城中有修士凡人千万，四周城墙不见尽头，巍峨古朴，墙表上尽是斑驳创伤，犹如饱经战事的上古巨兽。 城内有条鱼龙巷，偏居淮阳一隅。 本取名鱼龙巷，意为鱼龙混杂之意，但是这条巷子却极为清静。 巷内幽长，只有一座院落，异常古朴。 院落中有座矮山，山上有亭，名曰画卦台。 院落大门居于巷内正中，面向朝南。除此门之外，鱼龙巷两边尽是高墙。 “站住！你是谁！”一声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原本鱼龙巷内的幽静。这道声音的语调中尽是生涩，显然是刚刚被派来当门童的弟子。 楚辰站在院落大门前，抬头看了一眼门正中的“画卦阁”三字，怔了很久。 “你这人好生奇怪！问你话你都不言语！你来画卦阁到底作甚？”看起来比楚辰年龄略小的门童见对方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门上的牌匾发呆，脸上多了一些恼意。 此时，楚辰才转移目光，看着台阶上的少年，沉默了三息时间之后，才说道：“我叫楚辰，想拜见画卦阁前辈！” “你这人，明明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却专门装神弄鬼，把自己端得像个大人一样。还没有见过你这么奇怪的人，你平时看什么都是这么久吗？你不知道盯着人看非常不礼貌吗？”门童开口便是喋喋不休的抱怨，他刚才真的被楚辰看得心慌，心里面一股怨气。 “不好意思，烦请禀告画卦阁前辈，楚辰求见！”楚辰笑了笑，再次诚恳说道。 “你很没有礼貌好吗？道歉一点也不认真就不说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我看你也就十岁左右，带个黑蓬是不是因为你长得丑啊？平时师父教我要有礼貌，可是你这家伙真的很奇怪哎。什么话都不说就要见我们家大人，我们家大人是那么好见的吗？你要是真想见就在这里等一等吧，我进去禀报一声。” 说完，门童依旧一脸抱怨，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不过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楚辰不由勾了勾嘴角，再次看向门匾上的三字。 片刻后，一名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从门内走出，他看了一眼楚辰，没有问话，而是转身朝着身后的门童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神秘人？” “那可不，你看他明明跟我一样大，却跟个大人一样，还弄了那么一个帽子把脸挡着，再穿一身黑衣服。我问他作甚，他也不说，可不是神秘是什么？” 门童自顾自说完，看向楚辰，见他黑纱下什么也看不清楚，连忙将目光移向中年人，本来还想继续为自己辩解，却已不自然地闭上了嘴。 “你是谁？来画卦阁作甚？” 中年汉子看向楚辰，用粗犷的嗓门开口问道。 “我想拜入画卦阁！”楚辰的声音依旧沉稳。 “噫？”中年人和门童皆是一怔，互相对视一眼，显然非常意外。 “咳……虽然画卦阁已经没落，但也不是你们这些阿猫……呃，身份不清不白的人随便能加入的，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加入画卦阁？”中年汉子开口。 楚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看了一眼“画卦阁”三字，便提气说出一段经文。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成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正是《易经》总纲！ 就在他读出这段经文之时，后天内劲转化，成为一股无形之力在楚辰周身散发出来。门童无感，但是中年汉子的脸却早已变得极为严肃，到最后更是一脸郑重。 仅是十岁左右的少年，竟然能在诵读经文总纲的时候，将自身的后天内劲转化为易经之力。 虽然并不纯正，但足够引起重视！ 楚辰的最后一个字落地，中年汉子眉头紧皱，没有说一句话，就朝院内走去。 第十章 人祖画卦 见中年汉子一脸郑重模样，名叫卫霄生的门童自知事关重大，看向楚辰的目光中又比之前多了一份紧张，但是他依旧提声问道：“你是谁？来画卦阁到底作甚？” 楚辰微微一笑，不由多看了一眼少年的气海之处，他的重瞳在那里看到了一团被白雾包裹的光。 “你不用这样，我来画卦阁只是为了拜师学艺。” “你是真心要当我师弟？”卫霄生讶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问完之后又好像自言自语：“我有好几个师兄了，但是还没有一个师弟，这个人很奇怪，看起来油盐不进的样子。喂，你以后会不会欺负我这个师兄？” 楚辰一怔，哭笑不得，少年竟如此单纯清稚。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忽然眼角微跳，感觉庭院内部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稍微侧身，看向那道目光的来源，重瞳之中有无形光芒闪烁，似乎隔着重重院墙与目光的主人对视。 “他竟然感知到了我的注视！”一道声音略带诧异，在院内的万象殿中响起。 片刻后，刚才的中年男子来到了门外，他看了看楚辰，脸上的表情依然郑重，而后又装作一脸漠然。 “你跟我进来吧！”说完，便转身朝里走去。 楚辰朝卫霄生点头致意，跟随他走了进去。 万象殿，居于画卦阁正中，锁阳封阴之地。大殿金色琉璃顶，朱红木质门，殿檐与巨柱上雕龙刻凤，点缀有飞虫走兽，似要衍化万象。 大殿之中，一位白衣中年人表情郑重，剑眉星目，站在大殿中央，看着身前不远处包裹在黑蓬与黑衣中的少年。 他似乎有话要问，但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一眼带楚辰进来的络腮大汉。 那大汉会意，便开口，声音中满是郑重：“何时开始修炼经文总纲？” “晚辈楚辰，数年前得经文总纲，日夜诵读感悟。”楚辰答道。 “哦？”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进行深究。 《易经》总纲不涉及经文核心，只是提纲挈领之用，在世间流传极广。 没有大智慧者，根本无法在总纲中领悟出转化易经之力的方法，而面前的少年能以十岁之龄，便做到这一点，显然悟性非同小可。 “为何拜入画卦阁？”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白衣中年人云野开口问道。 “感念人祖伏羲画卦之术博大精深，欲修其法追古思今。”楚辰依旧如实回答，他的确为伏羲画卦道韵而来。 在地球上，他曾跟随师父去过天水画卦山和淮阳画卦台。 传说中天水画卦山乃是人祖伏羲初次画卦之地，一画开天。而后人祖游历人间大陆，对画卦之术进行不断完善，在河南淮阳县画卦台再次画卦，二画惊天，并在此地留下了无上道韵。 虽然已经历亿万年岁月冲刷和无数大战，但是道韵不灭。 在淮阳县画卦台旧址，师徒二人曾感念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韵，遂日夜感悟，在世间流传的《易经》上进行了部分补充，并照此修炼。发现经文即便残缺不堪，但依然神通万千。 自此师徒二人便时常流连于淮阳画卦之地，感悟气韵，修炼残缺《易经》经文。 在九丘古刹，楚辰经过认真思量，最终决定来淮阳城寻找画卦阁。一是为了验证，曾经的画卦古地，在这方古史中是否真实存在；二是为了寻找完整的《易经》经文！ 听了楚辰的话，在场的云野和卫辕皆是眼神一黯，无奈叹道：“如今画卦阁已没落，大道经文残缺，当年名扬世间的鱼龙巷也不再鱼龙混杂，人人驻足巷内盼望进入这道门，由鱼化龙。” 云野说着，表情复杂，停顿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说道：“你还是走吧，免得自误！” 作为画卦阁当代阁主，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让他心中异常酸涩。 楚辰神色一动，原来鱼龙巷得名于此！ “两位前辈，晚辈今日来此诚心拜入，自然是经过认真考虑。” 他的语气和他所体现出来的气质一样沉稳，沉稳中透着坚定。 云野眉头一挑，再次看向楚辰，他早已发现此子气质不同寻常，一颗道心沉稳无比，但却低估了他对加入画卦阁的决心。 他看了眼少年的装扮，心中惊叹，这黑蓬黑衣竟不知是何种材料缝制而成，连他也看不透。 “既然诚心拜入，又何必以黑蓬遮面？” 楚辰依旧不为所动，道：“晚辈自幼眼有重疾，外相丑陋，怕惊吓了他人，便以黑纱遮挡。” “都说了是外相，又如何动摇道心？可否摘掉黑蓬一观？”云野说着，左脚迈出一步，他的眼神深邃，看向楚辰。 这一步刚刚迈出，便觉得对方毕竟只是孩童，如此要求，难免太过苛刻。 楚辰沉默，良久之后，才在二人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右手，将头上的黑纱头蓬慢慢摘下。他的动作缓慢无比，似乎极为郑重，每一个动作的变化都非常认真严肃。 黑纱落下，少年俊朗白皙的面容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变化。稚嫩的面庞中透露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沉稳和坚定，一圈黑纱裹在头上，将他的双眼蒙住。 看见此景，云野眉头一皱，问道：“你可能视物？” “以前不能，但是自从日夜诵读经文之后，现在勉强能辩人影。以黑纱蒙眼，并非没有诚心，而是眼疾丑陋，将之示人无异于以裸体示人，动摇晚辈道心。” 楚辰不卑不亢，胡诌的理由被他冠冕堂皇说出，竟然也有着说不出的沉稳和坚毅。 “你修过通灵法？” “是！”楚辰回应。 闻言，二人便有所明了，原来面前少年是为治愈眼疾而来。既无法视物，又能感受到他隔墙而来的目光，就只可能是修过通灵之法。 而且修炼《易经》之后，人的感知能力会加强，再加上眼前少年自幼眼疾，恐怕其他感知能力更超出寻常人。 “难怪在我没有任何防范的情况下，能够感受到我的注视，原来是通灵法的缘故。” 想到这里，云野迈出的那一步收了回来，气质收敛，如同寻常人一样，看向楚辰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同情。如此坚毅道心，却偏偏眼疾在身。 “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以后如果发现眼疾无法治愈，你随时可离去。师弟，让霄生带他住进最后一间院子吧！” 说完，云野便不再言语，而是负手转身，望向大殿之上的一副画像。 画中有一奇服男子，正在一块白色巨碑上钩刻八卦，长为阳，双短为阴。他的脚下，一只小龟栩栩如生，双目绽放光芒。 而在一人一龟的上方，天空中浓云汇聚，电闪雷鸣，紫色的闪电似乎能够夺画而出。 楚辰心中震骇，这正是人祖伏羲刻画八卦时的场景，仅仅只是一幅画，就有万千气势。 …… “师弟，我给你讲啊，咱们画卦阁没有太多规矩，大家除了在自己的院子里修炼，就是在演武场上喝酒吹牛，呃……不不不，在广场上比试身手。不过你今天来得不是时候，今天外面好像有点麻烦，三位师兄都不在，但是他们一直当我是个小孩，都不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着，卫霄生噘着嘴，一脸不满。 “哦？既然外面有麻烦，两位前辈为何还在阁内？”楚辰随口问道。 “别提了，最近好多人都在盯着咱们画卦阁，师父师伯不便离开，外面的那些麻烦，三位师兄肯定能摆平，他们很厉害的！尤其是二师兄，我经常都想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总能想到各种办法，但是要说起实力，还是大师兄最厉害。”卫霄生说着，他的手握成了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 “喏，到了！” 画卦阁极大，且内部布局极有讲究，楚辰一路走来一边和卫霄生交谈了解阁中状况，一边观察阁中布置，令他惊讶但却又感觉理所当然的是，整个画卦阁，竟然是以八卦为局。 看着面前古旧的院门，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院门之上有牌匾，匾上书有“兑园”二字，正与八卦名称相合。 推开院门，楚辰吃惊，这哪里是个院子啊？分明是一座庄园，看其面积和里面建筑，足够容纳百人居住吧！ 看着园中满地的荒草水泽，他咂了咂舌，曾经辉煌的画卦阁，真的破败了！ 不过这样的安排正如他所愿，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不愿与那几个还没有见面的师兄住在一起。 再看了看身旁的卫霄生，想起他絮絮叨叨的样子，就满头黑线。 “你一个人住一个院子里会不会害怕呀？反正我经常会害怕，感觉院子里老有动静，就经常偷偷跑去和大师兄住一块，但是被师父和师伯发现之后骂了一顿。” 说到这里，卫霄生一脸委屈。 “他们说每个院子里都必须有人居住，才能维持画卦阁的气运，而且听说师祖已经好多年没有回画卦阁了，但是师父说他老人家居住的乾园在名义上还是要有人居住的，说师祖的气运依旧留在乾园，你知道气运是什么吗？” 卫霄生喋喋不休，最后问向楚辰。 楚辰内心惊讶，画卦阁八园之中肯定暗藏玄机，但这种玄机却不是眼前的少年可以知晓的，他便没有发问，而是答道： “气运乃是冥冥之中，天地对一个人的护佑。气运是极为神秘的存在，介于存在和虚无之间，寻常人根本无法看到，只有开天眼之后才能感受。” “开天眼啊！那都到什么境界了，我现在还很弱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天眼……”卫霄生不断说着，已经带楚辰来到园中一处小院的门口。 楚辰立于院门处，内心中的惊讶之意越来越浓。这处小院居于兑园中央，地势较高，能清除看到整个兑园之内的院落分布，和在水泽间的蜿蜒路径。 看着这一切，楚辰黑纱下的重瞳中光芒闪烁，眼幕中不断有线条和圆点在进行衍化，所衍化的图案似乎隐隐契合天地至理。 园内的布局，也由八卦而生！ “不知道这里的画卦阁，究竟是不是地球上的画卦台？如果真的是，那还真算半个师门了。”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楚辰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一切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仅仅片刻，他原本勾起的嘴角就慢慢变得冷冽起来。 “只是为何如此破败？难道有其他势力暗中针对？” 第十一章 有三人归来 帮楚辰整理好房间和床铺之后，卫霄生便离去了。 画卦阁内如今无人，他还要担任门童职责。 目送他走出兑园，楚辰便回到房间内，盘膝而坐。 他像在地球上一样，静守灵台，默念残缺的《易经》经文，并试图控制后天内劲以经文的方式在体内经脉运转。 果然，当内劲开始运转之后，他的周身出现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无形能量，这种能量由他体内散发而出，是由后天内劲经过《易经》转化而成的。 但是他此刻所散发出来的能量，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摆不定，极为微弱，仿佛随时可以熄灭。 直至一刻钟之后，楚辰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如果没有突破先天境界，不管是《太玄经》还是《易经》，我都无法真正勾动天地灵气，将其纳入体内，正式进入修炼一途。”睁开眼睛，楚辰在心中思考着。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远处矮山的方向，山上有一座朱红小亭，那里就是传说中人祖伏羲画卦之地。 收回目光之后，他便站起身来，来到小院中央的平地上。身躯笔直站立良久之后，才慢慢踢脚，出拳，正是十二形意拳。 十二形意拳乃是人族先民在生存情况恶劣的荒古时代，在不懂修炼之法的情况下为了增强自身实力，模仿其他强大的生灵的攻击、防御或者身法而创。 经过亿万年的发展，自开创之后便被人族无数天才不断完善。 十二形意，共包括龙、虎、猴、马、鼍、鸡、燕、鹞、蛇、鹤、鹰、熊等十二形，各形之间偏重不同，各有所长。龙形有登天之形，有纵横四海之意；虎形重威猛气势，主杀伐果断；猴之灵；燕之巧；鸡敏好斗，且意志昂扬；马有疾蹄之功，又有垂缰之义；鹰猛等。 对于十二形意的特点，楚辰在十几年的拳法修习和实战过程中早已有所感悟，他明白，只有深刻地理解每一形的长与短，并且能够灵活做到转换和变通，才算将十二形意拳修习入门。 随着他踢腿出拳，他整个人的气质随之一变，不再如之前一样沉稳如山，而是出拳如龙、扑身似虎、如熊之威，如马之疾、如蛇之巧…… 院内拳风阵阵，拳风中刚开始有龙吟之声透出。 两个时辰之后，日头夕照，楚辰才停下身形。 虽然只是打拳，但他在过程中却将后天内劲蕴于拳法之中，出拳如实战，两个时辰对于他来说已经接近极限。 这种方法能够很有效果地锤炼内劲和身体强度，让他逐渐地开始掌握龙血洗髓后这副身体的种种妙用。 “咕……”一道闷响自腹中传出，楚辰苦笑一声。 只有突破先天，达到入微境界，才能辟谷。而在后天境界，以锤炼身体为主，体质的消耗和不断增强需要大量的食物能量来补充。之前行走于九丘山脉，楚辰可猎杀野兽为食，倒不觉得为此而发愁。 他看了一眼荒芜的园子，苦笑一声便朝外走去。 数十里外，裴府。 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匆匆跑进了大门，一直到府中议事大厅前才停下脚步，朝着紧闭的大门稽首。 “报家主，有重要情报。” 话音落地，大门自动打开，男人见状，急忙走了进去。 “黑蓬少年？”片刻后，坐在大厅最上方的锦袍中年人疑惑问道。 站在下方的家丁肯定地答道：“是的，一身黑袍，头戴黑蓬，看那少年的气质却是沉稳。他午时进的画卦阁，到现在还没出来，而卫家那小子在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已经出来守门。” “莫非画卦阁来了新弟子？”锦袍中年人摸着自己若隐若现的胡茬，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但是当世，谁不知道画卦阁早已没落，经文残缺不说，人祖道韵也无影无踪，连寻常门派都不如。这黑蓬少年，到底是谁？” “城外结果如何？”中年人随口问道，显然并不是非常在意，但正是这种随意之感，透露出了他的自信。 “禀家主，还未传回消息。” “你下去吧！” “是！”家丁说完，便退身而出。 就在家丁走后不久，另一名武士打扮的男人急匆匆走进了裴府。 “报家主，城外所设之局被破，还是张二所为。在他们退走的时候，提前布好的高手重创了罗三。”武士说话极为简单干脆，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过程和结果说清楚了。 “有多重？”锦袍男子不为所动，也是随口问道。 “顶多能撑半个月。” “好！贾大呢？” “只是轻伤。” “下去吧！” 武士退走之后，裴家家主裴海平再次摸了一下他的胡茬，眼睛眯在了一起，狭长的双眼内，有杀气外漏。 入夜，鱼龙巷。 本来清净的大街上出现了三道少年身影，看起来全是十七八岁左右。其中一人似乎身受重伤，胳膊被其余两人架在脖子上才能勉强行走。 而反观其余两名少年，一名相貌英俊，脸上正气凛然。尽管身上衣物凌乱，且有个别处被刀剑等器物刮破，但是依旧有超脱之气。 另一名少年相貌平平，但眼神中却隐藏有狠厉之色。他的脸色苍白无比，身上亦有明显伤痕。 此时的楚辰刚刚走到门口，准备询问卫霄生哪里有食物。但就在他距离门口还有约五六丈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隔着围墙朝鱼龙巷中望去。 “咦？”看到这一幕，他心中一动，这应该就是画卦阁的另外三位弟子。 “啊？大师兄你们回来啦？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呀！我都等了一天了！呀！三师兄怎么了？你们不是出城去找人了嘛？为什么三师兄受伤了！是谁把三师兄伤得这么厉害？”卫霄生的惊呼声突然响起，他虽然唠叨，但是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满是怒气。 “说来话长，先回去。”大师兄贾贞的声音传来，语气冰冷镇定，没有任何感情。 “好！”卫霄生难得没有啰嗦，待三人进门之后就将大门关上，在里面插上门栓。 贾贞和张起三人进门，发现门前站了一个黑衣黑蓬的年轻人。 张起眼神微眯，之前眼中的狠厉之色顷刻间无影无踪，而是被一种极为郑重和好奇的神色所替代，其中不乏警惕之意。 “你是谁？”他朝楚辰问道。 楚辰看着面前的三人，当他看到张起的时候，也是眼睛微眯。 这人，不简单！ “楚辰！”他回答道，语气极为镇定。 “二师兄，这是楚辰师弟，今天刚刚加入我们画卦阁，他人除了有点怪，其实还挺好的。”卫霄生的声音适时传来，楚辰听到“师弟”二字顿时满头黑线。只听卫霄生继续道：“快快将三师兄抬回去，他伤得一定很重！” 就在这时，两名中年人已经不知何时来到场间。 “什么情况？”云野看见重伤的罗俊，还有均负有轻伤的贾贞和张起二人，眉毛一皱问道。 “裴家的陷阱。”贾贞的声音冰冷。“三师弟已经服过止血丹药，没有生命危险。” 闻言，云野看了看张起，张起也看向云野，二人眼神瞬间接触，云野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扶老三去休息吧！”说完这句话，似乎抽空了他浑身的力气，转身便朝着万象殿走去。 在一旁的卫辕看了眼几人，最后更是将目光放在了楚辰的身上，眼中有丝丝落寞，转身跟上了云野的脚步。 贾贞张起对视一眼，便扶着罗俊朝他的院内走去。 卫霄生急忙跟上，楚辰也紧跟其后。 他一直看着罗俊的身体，体内有一团诡异的气息四处游动着。 “看来果真有人对画卦阁下手了！” 在他看来，那下手之人，已经成为了自己计划中的阻碍者。 想到这里，黑纱下的重瞳眯了起来。 第十二章 我修通灵法 离园，罗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腹部有惊人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是依旧触目惊心。 楚辰站在贾贞和张起身后，重瞳中光芒闪烁，盯着罗俊的身体，目光一直在移动。 “两位师兄，三师兄体内不妙。” “嗯？”闻言，贾贞三人同时看了过来。 卫霄生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楚辰，虽然他的脸上有悲伤之色，但更多的却是童真。 张起只是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后新来的师弟，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平凡的脸上若有若无地有了一些严肃的意味，他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进行遮掩，因为他觉得那种遮掩是多余的。 不知为何，他在这个黑蓬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他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贾贞，便再次看向罗俊，眉毛皱在一起，似乎要看清楚，三师弟的体内到底何处不妙。 贾贞转身看了过来，因为罗俊重伤的缘故，他这个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师弟。但是他发现，这黑纱极为密实，竟然一点也看不进去。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体内灵气运转，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这让他心中惊讶。 余光注意到了张起的目光，他才开口问道：“此言何意？” 楚辰将面前三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他内心立生判断。 “三师兄体内有莫名能量运转，极为诡异。” 贾贞微惊，他的境界已经很高，却丝毫没有发现异常。甚至连师父师叔，也没有发现异常。想到这里，他脸上生出疑色，问向身后侧的少年：“你如何得知？” “我自出生之时便双眼恶疾，无法视物，后来遇恩人指点，教我修习通灵法，助我弥补缺陷。”楚辰回答道，他的语调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你会通灵法！”张起惊叹一声，连忙转过身来，看向楚辰，脸上略显惊讶。 通灵法并非修炼功法，也并不是任何用来战斗和防御的法门，而是一种更为神秘的秘法，修至化境可以与天地沟通。通灵法可以提高一个人和天地的契合程度，虽然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但即便在修炼初期，也可以极为可观地增强一个人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 即使一个人是瞎子或聋子，只要修习了哪怕最简单的通灵法，也能够弥补缺陷，而要只要在修习过程中稍有进展，便能对天地灵气等其他无形之物有所感知。 贾贞和张起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只是低级的通灵之法，为弥补眼疾缺陷而修，二师兄不用惊讶。” “你以黑蓬遮面，可是因为眼疾原因？” “是的，双眼恶疾，生来丑陋，便一直不愿示人。再说无法视物，遮与不遮，没有任何区别。”楚辰平静答道。 “啊！原来你是瞎子！”就在这时，卫霄生的声音传来，他捂着小嘴，满脸惊讶。 但是片刻后，在两位师兄奇怪的目光中，他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惊讶，真的不是……” 一看他又准备唠叨，贾贞出言打断。 “你说三师弟体内不妙，为何不妙？” “我只能模糊感知到，他体内那股能量阴冷，且速度诡异，很难把握其行踪。” “很难把握？那就是能够把握了！”张起忽然开口。 “是！”楚辰如实回答。“但是它的速度太快，需要二位师兄相助，才能将之堵截。” “拜托了！”贾贞见有应对之法，忙拱起双手。他对这个新来的师弟，极为客气。 “霄生，取檀香来。”楚辰转身，说道。他没有对卫霄生以师兄相称，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 “要檀香干嘛？檀香那东西……呃，好！”正在说话在卫霄生，被张起瞪了一眼之后，连忙转身，将檀香取来。 “师兄，可有生香草？”楚辰看向贾贞和张起。 生香草极为普遍，他知道这二人身上应该会有，就算没有，也很好寻到。 “有！”张起回应，也不见他有所动作，手中凭空便出现了一株翠绿色的草，绿草上隐隐有幽香传出。 “还需要凝血散！”楚辰接过幽香草放在一边，继续看向张起，他没有惊讶对方竟然有储物之宝。 张起也没做声，直接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白瓷瓶。 “一会看我动作，二位师兄同时出手，将三师兄左臂阳明经脉两端封锁，动作要迅速。”楚辰说完，也不看场间三人，就将自己的腰间短剑拔出，直接在罗俊的左臂上割开了一道血口。 卫霄生惊讶，再次捂住了嘴巴。贾张二人也是神色郑重，看向楚辰的眼中满是疑虑，甚至和一丝轻微不可察觉的警惕。 但是楚辰丝毫没有在乎这些，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将凝血散倒在了那道血口之上。血口上血液刚刚渗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固。 将檀香摆在伤口附近，再将生香草放在燃烧着的檀香上方。 顿时，一股幽香传来，瞬间满室香气，奇香无比。 楚辰没有说话，一双重瞳紧紧盯着罗俊体内。其余人也知兹事体大，都一言不发，表情严肃。 大约十息左右的时间之后，楚辰以重瞳观，发现罗俊体内之物已经被这奇香引来，在左臂静脉来回游动。便手作单刀，在空中一挥。 贾贞张起见状，急忙出手，以灵力将罗俊的左臂经脉两端封死。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道被楚辰划破的伤口位置，忽然有轻微的碧绿光芒一闪而过，极为快速，且异常诡异。就在那光芒出现的一瞬间，贾贞和张起均感觉到了一丝阴毒气息。 此时，他们才神色大变！ “竟是毒灵！”张起咬着牙，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 贾贞和卫霄生都看了他一眼，他们的脑中同一时间闪过相同的想法：张起又要发狠了！ “两位师兄，用灵力将毒灵逼至伤口！”楚辰的声音传来，虽然还和以前一样镇定，但却牵动了其他三个人的心。 两人发力，指尖光芒闪烁，体内灵力化作光华缭绕指尖，慢慢朝着楚辰之前划开的伤口移动。 就在两人的手指越来越近，已经逼近伤口的时候，无路的毒灵忽然从那道伤口窜出，看其方向，竟是朝着罗俊腰间的狰狞伤口扑去。 毒灵虽毒，但却只是剧毒与灵气融合后的产物，并没有灵智。它寄宿在人体内，行踪飘渺诡异，以人血肉为食，这是它生来的本能。只要一脱离血肉太长时间，毒灵灵气就会逸散，重新化作一堆毒粉。 看着诡异的毒灵，楚辰又怎会如它所愿。 重瞳之中光芒闪过，一股无形之力喷射而出，硬生生将诡异的毒灵拘于空中。 张起看着突然在空中停止住的毒灵，顿时眼睛大睁，平凡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讶之色。 毒灵之毒，并不在于他以人血肉为食的自身毒性，而在于常人根本无法发现它的行踪，就算发现，也很难拘住它。但是眼前这个黑蓬少年，似乎轻而易举，就将毒灵拘住。 楚辰的重瞳之力大开，本来装着凝血散的白瓷瓶出现在他的手中，拔出瓶塞，便将毒灵装了进去。 “好了！”楚辰说完，他的身体微微一晃，感觉到了些许虚弱，这种虚弱之感，他曾在那夜动用重瞳之力对付秦军都统的时候也出现过。 “看来还是修为太弱，重瞳神通几乎无法动用。”他心想道。 在场几人，除了卫霄生之外，都是修为高深之辈。楚辰身体微微一晃，他们都有所察觉。 张起神色一动，原来他并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松。 他眼中的警惕之意，已经在毒灵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开始慢慢消散。但他看向楚辰的眼神，依然有郑重之意。 他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连他也说不清楚。 “二师兄，此物一刻钟后就会灵气逸散，化作一堆毒粉。能被人制成毒灵的毒物，也极为厉害。”说着，楚辰便将白瓷瓶递向张起，他在看到张起的第一眼，就已经大概知道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果然，看着楚辰的动作，贾贞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而张起本人，也是愣了一瞬间。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过了白瓷瓶，深深看了一眼黑纱，似乎想要看到什么。 就算楚辰不主动递来，他也确实需要这种毒物，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道理，他一向极为推崇。 “咳咳……” 一声咳嗽传来，罗俊口中吐出了浓黑的污血。三人望去，只见那污血乃是体内残留毒素和污血，都松了一口气，明白他已无大碍。 反观卫霄生，在罗俊吐出污血的片刻，看见那自口中喷流出来的黑色血液，他的脸上一瞬间变得极为焦急担心，与这担心一起出现的，还有嫌弃与恶心。 他在那一刻下意识地嘴巴一撇，嘴里发出“噫……”一声嫌弃的怪叫。 但是下一刻，他看着来自面前三人投来的目光，才发现了自己的动作极为不妥。便急忙摆正脸色，一脸担心，看向罗俊，眼中满是担忧。同时口中如同喃喃自语：“三师兄你到底怎么了！你快醒醒！” 见状，三人强忍住了笑意。 少年清稚，眼中的那分担忧却绝不是装出来的。 第十三章 鱼龙巷口鱼龙杂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阴阳交会的那一刹那，天地之间紫气滋生。 楚辰盘坐在院中的石桌之上，面朝东方，散发重瞳之力，控制着一团紫气缓慢地朝着自己移动。 那股若有如无的紫气，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但却显得极为尊贵，能压皇家之气，看似稀薄却有万钧之势。 紫气东来，寓意祥瑞。 乃从天地阴阳中生出，属天地之物，其余生灵几乎无法察觉，更不用妄想吸纳炼化，收为己用。 楚辰拥有重瞳，且重瞳已经通灵，可通天地之灵。 经过漫长时间的摸索和查阅古籍，楚辰已经了解到，重瞳修炼，以紫气为最，其余珍贵灵力次之，寻常天地灵气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 紫气微薄，但是长年累月积淀，最后也将极为骇人。 控制着那缕紫气，重瞳之中有旋涡出现，轻微的吞噬吸扯之力张开，紫气受重瞳牵引，直接钻入瞳中。 楚辰起身，又是拳法相随，十二形意之间自由转换，随后太极拳如秋风落叶，徐徐飘落。太极拳拳法变换间，内劲喷涌，即便只是后天境界，天地灵气随着他的动作流转，隐隐有了随拳而动之势。 “楚辰，楚辰！”卫霄生的声音忽然传来，楚辰不得不停止了拳法。“你在不在啊？我给你说啊，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我都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大师兄和二师兄说肯定不正常，你快跟我出去看一看。” 卫霄生一边走着，一边大声说着。 “什么事情？”楚辰还是一身黑袍，盯着黑蓬，推开了自己小院的门，看向在院中水泽间的小路上行走的少年。 “不知道为甚，门外头的巷子里来了很多人，卖啥的都有，可热闹了！但是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说不正常，他俩已经去见过二位师父了，还让我过来叫你，你快跟我走。真的可热闹了，但是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两位师兄说不正常，门口那么多卖东西的，我觉得挺好的啊！” 楚辰一笑，少年未曾入世，又怎懂人心险恶。 按照卫霄生所说，和一天来他对画卦阁处境的观察，淮阳城内肯定有超然实力在暗中出手，其意图虽然不能推测，但是看其姿态，却是不死不休之势。 他没有说话，直接就朝外走去，卫霄生在后面紧紧跟上。 画卦阁门口，贾贞和张起并肩而立，看着巷口处的摊贩。 “这群家伙，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张起的声音很平淡，在里面听不出任何怒气。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贾贞感慨。 “师祖不归，二位师父无法离阁，这一切，终究还是要靠我们呀！” 张起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二位师兄，怎么回事？” 楚辰的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 “哈哈，让你见笑了，画卦阁一直如此。” 贾贞看着黑蓬下的少年，苦笑。 “我也是画卦阁弟子，不会见笑。”楚辰平静以对。 几人对话间，巷口处有一道人影闪动，朝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跑去。 “公子，公子，出来了，那个黑蓬少年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客栈中正在品茶的几个少年目光一对，也没说一句话，都站起身朝外走去。 鱼龙巷，巷内依旧安静，只有几道少年身影伫立其中。但是巷口，此刻当真是鱼龙混杂，各式摊贩汇聚，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几位少年自人群中鱼贯而入，直接朝着巷中走去，看起来气势汹汹。 “哦？”看见这样的场景，贾贞眉毛一掀，便与张起对视一眼。 二人眼中皆有莫名意味。 “看他们今天怎么玩！”张起嘴角一掀，平凡的面孔上在这一瞬间好像充满了魔力。 四名少年走近，他们的脸上挂满了煞气，看向楚辰。 “你这小贼，原来躲在这里！”为首少年抬剑遥指。 他不敢离得太近，贾贞和张起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是他又没有离得特别远，淮阳城中禁止单方面出手打斗。 “竟是冲着他来的！”贾张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神色怪异。即使是冲着楚辰而来，对方的用意，他们又怎么会不懂。 “你是谁？”楚辰看着对面的四名少年，问了一句。 四名少年闻言，对视一眼，他们的眼睛圆睁，都是一副极为吃惊的表情。 “我是谁？你连你堂哥都能忘了！”为首少年看起来很气愤。“怎么？偷走了家族的秘宝，还想连祖宗都不认了？” 他说话的时候，气势极盛，不管在谁来看，都会以为是哥哥在教训不听话的弟弟。 “你胆子很大！”楚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声音依旧镇定。还从来没有谁，在他面前敢如此无礼地大呼小叫。 “我胆子再大，恐怕也没有你这个窃取家族秘宝的家伙胆子大吧！”为首少年声音冰冷。“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主动跟家族长老认错，交还秘宝。否则，要是长老出手，这破败的画卦阁可护不住你。” 看着他说这些话，贾贞和张起双目对视，眼中怪异之色越来越盛。两人后退一步，将主场交给楚辰，他们也想看看，这个新来的师弟，到底几斤几两。 至于对面那几名少年，胡诌出来的鬼话他们根本不信。 “无非就是有人想试探我的身份罢了，大好年华你不好好修炼，却在这里卖力表演。”楚辰说道，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言语中颇有说教之意。 “你……”听到楚辰镇定的语气，那几名少年皆是一怒，为首少年还好，他身后有两名少年已经满脸通红。 “哼！要是不将秘宝交出，休怪我不顾兄弟情面，直接动手！”为首少年一怒，说完之后看楚辰身后的贾贞和张起二人。“二位兄台，这是我们的家事，万不得己才家丑外扬，还望两位兄台不要插手。” 听到这话，贾贞已经快憋不住笑出声来，张起朝他瞅了一眼，他才强行忍住。重新换做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冷冷说道：“请便！” 说完，二人再次后退一步。 “啊？师兄？怎么可以这……”卫霄生见两位师兄不管楚辰，再看了眼对面气势汹汹的四人，睁大了眼睛想问为什么，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贾贞一把拉到身后。 楚辰眼睛一跳，黑纱下的重瞳朝着身后两人投去鄙夷的目光。 “小贼，将东西交出来！”看见那两名煞星后退，名叫阮义的少年朝前走了三步，他的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但仅仅只是三步，三步之后，他便停了下来，并没有靠近楚辰。 “你想动手吗？”楚辰无惧，看见阮义的动作，也上前一步，问道。 听到这句话，四名少年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快完成了。 阮义嘴角勾起一抹笑。“既然你想跟为兄过两招，那为兄就满足你的要求。” 说罢，他笑着，朝前走去，右手紧握着剑柄，随时都能将剑拔出来。 “我可没有说过要和你过招！”楚辰的声音传来，让阮义的笑脸直接僵住了。 “你怕了！”他停下脚步，看着黑蓬中的少年。 “只是不想如你所愿罢了，不就是想逼我出手吗？你如果告诉我，你可以得到什么好处，我就出手一招。” “你！”阮义大怒，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被对方看透。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确实是受家中长辈嘱托，前来试探黑蓬少年，如果无法查探他的身份，就逼他出手。看身形只有十岁左右的少年，断然不会是他的对手，过招之间自然有人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不得不说，针对画卦阁的人很慎重，哪怕是一个新来的弟子，也要探明其身份。在这乱世之中，稍有不慎，就会得罪某一个庞然势力，招惹祸灾。 “哼！家族长老说了，如果我拿回秘宝，就用一滴蛟蛇之血为我洗髓！”阮义冷哼道，说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所有若无的炽热。反观身后三人，炽热之意更盛于他。 “我说话算数，你出手吧！不过结果会让你们失望的！”楚辰说着，眼睛朝鱼龙巷口瞥了一眼，那里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有一名英气逼人的中年男人，正在专心地为一名可爱的女童挑着好看的糖人。 就在楚辰看去的时候，那男人拿着糖人的动作忽然一顿，瞬间便恢复如初。 第十四章 只是一招 见楚辰同意，阮义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事情发展到目前，他已经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蛟蛇之血洗髓的诱惑，淮阳城里没有几人可以抵挡。 他看了眼面前不认识的少年，甚至连少年的名字和相貌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的出身和背景。 但是他知道，这么小的少年，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轻易将他击败。 他已经十五岁了，用了五年时间，修炼到了后天中期。这等天赋，在家族中可以说是极为平庸，但是他一直没有遗忘，自己内心深处对于修道的执着，和野心。 虽说天赋不佳，但是整个家族同辈之中，能够比他更加懂得人情世故，更加擅长心计和伪装的，恐怕没有几个。 他笑了，笑着朝前迈出了脚步。 他太需要蛟蛇之血洗髓了，那样的话，他将更进一步，甚至借机突破当前境界，甚至到达后天巅峰也极有可能。 因为最重要的，经过蛟蛇之血洗髓后，他的天赋和根基，都将有所改善。 那样的话，未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想到这里，他笑得更灿烂了。 手间的动作，也更快了。 他知道，家族所依附的裴家，正有大人物在后面观察着一切。所以，他必须借用这个机会，来展现自己的实力，和潜力。 就像他用自己多年的心机深沉和伪装，为自己争取来了这次试探的机会。 这次他不管输赢与否，只要能让对面的少年出手，裴家就会赐下蛟蛇之血。这等奇物，对于阮家这种小家族来说，是很难弄到的。就算弄到一滴，也没有他的名额。 他真的很感谢面前一动不动的少年，不管他叫什么名字，不管他来自哪里，他都会感谢。 剑，是玄铁打造的剑。 人，是底层蛰伏的人。 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 所以，他的剑拔出来了！ 正在行走的步子，也一步跑出。 本来还挂着灿烂笑容的少年，一瞬间气息变了！ 凌厉！阴狠！ 看见这一幕，贾贞和张起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但是他们没有打算出手。 淮阳城内，就算约斗，也不能置人于死地，这是谁都没有胆量打破的规矩！ 而且他们也想看看，新来的这位神秘师弟，会给他们惊喜，还是会让他们也觉得索然无味。 但是他们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置身于黑蓬之下的师弟，依旧一动不动。 是的，楚辰一直没有动。 他看着挥剑而来的阮义，感受到那剑上附着的浓郁内劲，不由出神了。 “上次和人类打斗，还是在地球上吧！”他想到。 这一幕，让他恍然如梦。 他想到了自己在武当山中练拳的场景，想到了他在战场上杀敌的场景，想到了军营里与战友们搏斗训练的场景，想到了这十年来如同置身梦境的生活，他想到了很多。 黑纱之下，无形之力早已开始溢出。 他只是看着冲过来的阮义，还是一动未动。 重瞳里黑色光芒闪烁，朝他挥来的剑，朝他跑来的步伐，还有朝他袭来的那个人，在他眼里倒映得极为清晰。 清晰的，还有他的弱点，剑法里漏洞百出的弱点。 他动了，一步迈出，朝着阮义挥来的玄铁长剑迎去，但是他没有拔自己的剑，只是手握成拳，向前挥去，看起来极为缓慢。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阮义的玄铁剑离楚辰也越来越近了。 看着那缓慢的出拳，没有人知道，黑蓬下的楚辰究竟在想什么。连贾贞和张起也疑惑，这个师弟是真傻还是无惧。 下一刻，本来应该砍在楚辰肩上的玄铁剑落了下来，破空声传来，那把铁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但那道弧度，并没有挨上楚辰的身体。 两人的身体擦肩而过，速度极快。 那一瞬间，楚辰的拳，生出了变化，原本极为缓慢的速度，在这时气势大变，霸道而迅猛。就连出拳的轨迹，也在瞬间变得极为玄妙，下一刻，一声闷响传来，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阮义腰腹部的某一点上。 拳上有内劲喷涌，内劲之中，有无形的易经之力。 阮义脸上的笑容，在长剑落空的那一瞬间凝固住了。 他看向遮挡了少年容颜的黑纱，但是却在突然间双目一怔，脑中一片空白，竟在这紧要关头有了片刻失神。 回过神来，才发觉腰腹处有剧痛传来，那是令他难以忍受的剧痛。 本来已经凝固的表情突然变得涨红，一口鲜血如同血箭，从他嘴里喷出。 两人的身影分离，楚辰的拳已经收回，只有系在腰间一直没有出鞘的短剑在微微晃动着。 “嗯？”巷口传来一道声音，中年人伸向另外一个糖人的手忽然悬在了半空中，足足一息之后才恢复如常。他的身边，白发老者的眼睛也微微眯了一下。 “什么！”贾贞带着惊讶的声音传来，他没有想到，和楚辰同等境界的阮义，一招之内就会惨败。他同样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师弟拳中的那一丝易经的力量！同样修炼《易经》残卷，他对这种力量极为敏感。 在他之前的想象中，这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师弟，就算再强大与神秘，也仅仅是在阮义面前多支撑一段时间而已。 但是张起却不这么想，他不希望楚辰用三招以上来解决战斗，不管是他失败还是胜利。这群人用这么拙劣的办法来逼楚辰出手，无非只是害怕楚辰背后万一有可能存在的超然势力。 就像之前对他的试探一样，试探出结果后换来了画卦阁五年的宁静。不过不知为何，这群人在前段时间又重新开始了这种无聊的游戏。 “咦？”万象殿内，也有一道声音传出。 从巷口的中年人，再到万象殿内的那道声音，这一切，都发生在楚辰的拳撞在阮义腰腹部的那一瞬间。 他们之前没人会想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会在没有经过交手的情况下就找到对方身上最大的软肋。 “我说了，我只出一招，你会失望的。”楚辰背对着阮义，说道。 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看向巷口的两人。 虽然无法感应到对方的气息，但他知道，那两位是真正的高手。 衣着华贵且差着辈分的两个男人，在一起逛街为女孩儿买糖人，这样的场面本身就让人感觉另类和奇怪。 他的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了一声闷响。 他连想也不用想，被他击中气海之后，对方还会依然站着。 说完，他就转身，朝着画卦阁走去。 见状，另外三名少年急忙上前，赶紧扶起倒地的阮义，慌忙逃走。 黑纱下，楚辰面色从容，对于刚才的那一拳，他颇为满意。 那一拳看似简单，背后其实是多年的作战经验的积累，及对多种拳法的熟练运用和融合。 “呵，不错啊！”贾贞拍了拍楚辰的肩膀。 “通灵法看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弥补缺陷吧？”张起的声音也传来。在他看来，看出对方的破绽主要原因是通灵法。 楚辰看向他，最后还是轻微点了一下头。 和这几人，以后相处的过程中，可以借通灵法来隐藏重瞳。 “哈哈，原来楚辰你这么厉害啊？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是装的，明明和我一样大，还端得像个大人，看起来比谁都神秘，结果没有想到你真的这么厉害啊！还有你刚才那一招，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没有出剑就把他撂倒了？还有你是什么境界啊？我真的很好奇啊！”卫霄生呵呵笑着，一双眼睛璀璨明亮，看向楚辰，絮絮叨叨说着。 楚辰满头黑线。 裴府，一道茶杯破碎声音在大厅响起。 一身锦袍的裴海平看着弟弟和府中客卿，再次询问道。 “只是一招？” “只是一招！”这次是老者开口。 “可曾看出来端倪？” 老者和裴海立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残留的惊讶。 “看起来只是很寻常的招式，但是后来细细咀嚼却发现精妙无比，世间根本没有那种拳法，阳刚与阴柔并存，更像是几种顶尖拳法的融合。躲过了阮义的攻击，然后用拳法击在了他的弱处。”裴海立说道。 老者斟酌了片刻，又补充道：“这少年出招迅速，身法灵活，但是观其攻击时的内劲强度，只有后天中期。只是不知为何同样境界强度的内劲，就能一招将老阮的孙子击溃。更可怕的是……” “更可怕的是他没有经过交手，就发现对手最大的软肋所在。”裴海平声音阴沉，补充道。他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地面的某一处，里面光芒不定，好像在思考什么。 看见他这个样子，老者心中已有猜测，再次开口：“这少年神秘，看其年龄只有十岁左右，便有这等本事，恐怕……” “恐怕背后有超然势力培养！”裴海平再次补充，这句话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对于画卦阁的觊觎，他最担心的不是画卦阁目前的实力，而是画卦阁的底蕴。 这种底蕴，体现在他传世千万年，门徒弟子无数，即便现在没落不堪，但也有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它在这个世界上除名。 裴海平知道，当世某些大势力中早已驾鹤西归的祖辈人物，都是从画卦阁中走出来的。而他们的后人，自然有人不会坐视不理。派一名弟子拜入画卦阁，就能摆明态度和立场。 裴海平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天机谷走出的弟子拜进了画卦阁，这让他五年时间不敢有丝毫动作。直至前些时间，他托人多方打听，这名弟子竟是天机谷内一名老杂役的孙子，他才重新启动了对画卦阁的计划。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嘲笑自己太过草木皆兵。天机谷那等存在，他必须小心翼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间没人说话。 良久之后，裴海平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长吐了一口气，说道：“鱼龙巷口的集市维持原状，暂时不要有所动作，严密监视画卦阁一举一动。拿出半滴稀释过的蛟蛇之血给老阮的孙子，其余三人此次不赏。黑蓬少年的底细好生查探，城主那边我亲自去汇报。” 第十五章 一树海棠开 时间已是三日后，这三日间，楚辰的小院有数人来过。 最先来的是卫霄生，他让楚辰教他，如何一招就将阮义打伤的，他说这看起来很厉害。楚辰笑了笑，最终没有教他任何东西。卫霄生出言抱怨，絮絮叨叨了好久才离开。 第二个来的是贾贞，他为人坦率直爽，只是问楚辰如何做到的。见对方回答仍是通灵之法，他便与之闲聊良久之后离去。 最后一个来的是张起，他看向楚辰的眼神依旧郑重，但是已经少了警惕。 他的心思复杂，面对楚辰的身份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这些可能之中，绝大多数都是有利于画卦阁的。 他俩之间并没有聊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闲聊寒暄之后，张起离去。 此刻的楚辰踱步在庭院之中，脚下以特定步伐慢慢走动着，每一次落脚前，都要思考很久。 夕阳逐渐西下，满天繁星慢慢亮起，在无垠的夜空中闪烁着神秘的色彩。 院中的一树海棠花已经开了两日，正是最盛的时候。白色花瓣中带有轻微的粉色，沐浴星光散发着静谧的气息。 但是没有香味传来，海棠花是没有香味的。 这时候，云野来了。 他推开了兑园的门，缓步走了进来。 楚辰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前辈！” “呵呵，我还真怕你会用其他称呼。”云野一笑，径直坐在了石凳上，那一树海棠花下。 “虽已是画卦阁弟子，却未拜人为师，除了前辈之外，其他称呼不妥。” 楚辰平静说道，说完之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至于阁主……显得俗气。” “哈哈，好一个不妥与俗气！”云野大笑，他没有发怒，而是笑得很欣慰。 他不喜欢俗气的人，但是眼前的少年却不俗气。 “我想知道，你是哪一家派来的？”笑完，他看向楚辰，眼神平静。 “楚地旧族，如今国已灭，家族也没落，前辈多虑了。” “哦？”云野闻言，似乎有点惊讶。 “拜入画卦，纯属个人之意，想要治愈眼疾，身后没有任何人的意志。”楚辰说道，他说的是实话。 “你知道你给我的感觉吗？”云野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 “晚辈不知！”楚辰依旧站在那里，而没有选择坐下，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云野抬手，也不见他手中有何动作，一朵海棠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身后少了一朵海棠花的树枝，依然一动不动。 他把这朵海棠捏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在鼻口轻轻闻了一下。 “你就像这朵海棠花，没有香味。” 楚辰一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对方既不是猜忌，也不是试探，只是直抒心意。 “这朵海棠花，它不想让别人看到它的心思，就隐藏了自己的香味。你比它更神秘。”最后一句话，云野是看向楚辰说的。 “前辈抬爱，有些事情无关紧要，我只知我四天前就已是画卦阁弟子，而且今生都将是画卦阁弟子。”楚辰说道，并不是想证明书什么，也是直抒心意。 在地球上，数年时间流连于画卦旧地，画卦对他来说，早已是半个师门。 听到这话，云野却微微一愣，看着楚辰，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息之后，他才笑了起来，那是真正的笑。 笑完之后，他站起身来，说道：“本来还打算问你，除了经文总纲，你所修的残余经文从何处而来，看来没有必要问了。” 楚辰轻笑，果然瞒不过对方。 “你对敌时运用易经的方式很熟练。”见少年默认，云野再次开口说道。 也不待楚辰开口，转身朝外走去。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的疑虑被打消，没必要继续留下来。 “和你那几位师兄弟多走动走动，大家都是一家人。” 快要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云野的声音传来。 黑纱下，楚辰的嘴角微微扬起，他也笑了。 静谧的夜空中，漫天星斗越来越密，也越来越亮。 他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抬起头来。 星空中，似乎有隐隐星光，倒映在黑纱下的重瞳之中。 身旁的海棠树被一阵微风吹得摇摆了两下，楚辰盘坐在了石桌之上，开始修行。 兑园多水泽，夜间湿寒，楚辰经历过龙血洗髓的身体已不怕这一点湿寒之气。 深夜，丑时。 静守灵台，控制后天内劲不断在体内运转的楚辰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小院墙外。 “谁？” 说话间，他已经跃起，来到了院墙之外。 院墙之外有斜坡，坡下是水泽，泽中有荒草。 楚辰重瞳张开，扫视四周，却看不见任何异常，只是看到水泽一处的荒草，没有按照春风吹拂的方向摆动。 他凝眸看向水泽深处，却没有任何发现。 一大早，楚辰已经完成了每日的修炼，正当他在打扫院子的时候，卫霄生来了。 他看到楚辰，脸上生出了明媚的笑容，迎着朝阳，异常灿烂。 黑蓬下的少年虽然老成稳重，但对他来说总归算是同龄人。 “楚辰，你干什么呢？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绝对让你满意，那地方师父不让我去，但是我经常偷偷去呢，好几次了师父都没有发现。我给你说啊，我带你去只是看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卫霄生还没进院门，就开始说话，一直在他走到楚辰身前的时候，还没有说完。 “哦？什么地方这么神奇？”楚辰疑问。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有兴趣的，过去之后绝对让你大开眼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地方。但是我给你说啊，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啊，也不能背着我偷偷去，最起码每次偷偷去的时候都要把我叫上。”卫霄生极为正经地说道，说道最后一句更是一板一眼，极为认真。 他看向楚辰，没有像往常一样拉着他就走，而是非要等他点头答应。 “好，我答应你。”楚辰笑了一下，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走吧，我带你去，你去了之后可别……”卫霄生拉着楚辰走远了，声音也渐渐远了，但是他一直在说着什么，几乎没有停过。 就在两人走了一刻钟之后，一道光影自水泽中缓缓出现，无形无质，极为诡异。仿佛凭空出现，又好像一团空气，除了发光，看不到任何东西。 它小心翼翼地依附在水面的一株水草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朝着院墙移动，观察了大约将近一刻钟时间，才直接穿墙进入院中，停留在了楚辰之前待的地方，光芒闪烁不定。 已经走远的楚辰，自然无法发现这些。 他被卫霄生带着，在画卦阁中行走。经过几日来的了解，他已经知道了画卦阁内部的布局，完全契合八卦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布局之法。但是令他惊讶的是，画卦阁的八卦中蕴有阴阳，阳鱼有阴眼，阴鱼有阳眼，彼此交融。 阳鱼眼为一池寒潭，阴鱼眼为一座矮山。 楚辰已经从卫霄生口中得知，他们要去的，正是阴鱼之眼，极阳之地，已经不远的那一座矮山。 矮山之矮，不过百米。 山上有亭，匾题画卦台。山间有路，石刻无涯路。 矮山之间，挺拔的树木茂密苍翠，郁郁葱葱，如同城外山脉。 沿着一条蜿蜒崎岖的土路朝前行走，土路不过一尺宽，仅能容一人通过。楚辰用重瞳观察着四周，发现并无其他不同之处。 没有多久，二人便站在了一处山洞前。 “喏，就是这里了，一会进去你不要惊讶，也不要出声，你要是出声了，里面的那些东西会受到惊吓逃跑的。但是我不一样，我经常来呢，它们已经认识我了，哈哈，跟我进来吧！” 卫霄生说着，就朝洞中走去。 楚辰连忙跟上。 洞口不高，恰好能容成年人通过，但是极为隐秘，葱郁的树枝几乎完全挡住了洞口的存在。 入洞，光线一暗。楚辰张开重瞳，想看看这个山洞之中究竟有什么，但是他却惊奇地发现，重瞳在这里无用。他能看到的场景，和普通人完全相同。 楚辰微惊，却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凡是到极为奇妙之地，他的重瞳都会失效。他也知道，失效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修为不足。 继续往前走，右拐，卫霄生神秘地转过头来，朝着楚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做完之后，才继续朝前走。 跟上他的脚步，走了三步，楚辰右拐，面前视野再次开阔。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却站立不动了。 要是能够看到他的脸，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表情，足以用震惊二字来形容。 一向镇定的他，从未有过如此表情。 “怎么会这样！”一道声音在他内心响起。 第十六章 昔日的神秘古碑 顺着楚辰的目光看去，洞中豁然开朗，如山中石室，石室中极为平整，室口有阶梯。 一团团灿烂绚丽的光华如同精灵，在石室顶上不断变化着，忽而如无垠星空，星空中繁星星点点，月华四溢；忽而如大山名川，山间树木苍郁，飞禽走兽穿梭；忽而一片空蒙，再分阴阳，阴阳再分，终成万象。 不过，这些都不是令楚辰惊讶的！令他真正惊讶的，是石室最里端的那面石壁上面，有一座石门镶嵌于其中。 石门古朴厚重，好像千万年来都没有开启过，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根本看不出来那些图案是什么。有长相奇特的生灵，有造型古怪的图腾，也有拼凑在一起的简单符号，有断断续续的线条和几处无规律分布的圆点。 看着这些场景，楚辰没有去想这些图案的寓意到底是什么。 因为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成百上千遍。 是的，他想过了成百上千遍。 这些图案，太熟悉了！ 在地球上，他曾跟随师父来到淮阳，在淮阳的画卦旧地，武当宗师盘坐七天七夜，才感受到地底有莫名气韵存在，二人掘地而入，在地底深处发现一座石碑。那丝气韵，正是从石碑上散发而出。 正是凭着这丝气韵，二人日夜感悟，最终历时数年之久，才在世间流传的《易经》基础上进行了补充完善，使其能够开始修行。 但是楚辰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再次看见了此物！ “怪不得重瞳无法张开，原来是因为这样！”他心中感叹，在地球上，在他离那块残缺石碑较近的时候，重瞳的神通也无法施展。 卫霄生看见楚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笑了起来，他再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楚辰不要随意走动，然后朝前走去。 进入石室，石室之上不断变化的光华似乎所有感应，化作彩练朝着卫霄生飘来。而对于这一切，少年显然极为熟悉，他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光华，笑了起来，和他平日里的笑一模一样，满是纯真和稚气。 他是真的开心。 漫天光华围在他的身上，似乎极为欢悦，本来少年模样的卫霄生，一时间气质变化，和之前完全不同。 光华在身，如同谪仙。 看见这一幕，楚辰脸上惊色更浓。他下意识地看向卫霄生的气海处，虽然此时重瞳无法真正打开，但是他知道，那里也有一团璀璨的光华。 而那种光华，和石洞中的光华，同根同源。 想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座山本就坐落在阴阳中鱼眼位置，当是极阳之地，而这些光华，便是矮山在太极布局的玄妙作用下，日积月累吸收太阳精华而形成。 没有深究这些，此刻的楚辰心情复杂，又看向了远处那座刻有繁复图案的石碑，迈步朝前走去。 看着他朝前走来，光华环绕中极为享受的卫霄生有点惊讶，他也稍微有点恼意。 这家伙，不是告诉他不要靠近吗？他怎么还这样，以后不带他出来了！ 在心里埋怨了一句，他看向自己周围的光华，生怕它们因为楚辰的到来受到惊吓，然后全部退走。他知道，这些光华只对他亲近。 楚辰径直走来，在卫霄生担心的目光中与他擦肩而过。 但是令后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光华，并没有因为楚辰的到来而退走，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与异常。甚至还有小部分星点光华，朝着楚辰围拢而去，似乎只是好奇，没有停留多久便又回到了卫霄生的身畔。 看见这一幕，少年心中大为惊讶，却极为欢喜，之前对楚辰的那一丝埋怨也消失于无形。 说到底，他还是担心光华被吓走，才心生埋怨。 他看着楚辰的背影，眼中满是好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家伙怎么总是神神道道的？”卫霄生在心中想到。 但是楚辰却没有在意外界的一切，连那些被太极阵眼滋润过不知多少岁月的太阳之精朝着他围拢过来时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的眼中只有那座石碑，和石碑上的图案。 透过他的眼幕，石碑前好像有两道身影盘坐在那里，一身青色长袍的男人，和一身黑衣的少年。两人双眼轻闭，周身有微弱的光华流动。 在灵气枯竭的地球上，修道传承完全断绝，师徒两人为了续道，正艰难地一步一步摸索着朝前行走。 走到石碑前，楚辰伸出手，那只手微微颤抖着，在空中缓缓举起。 此物，亦是曾经之物。 他在不同的时空里，看到了同一石碑，又怎能不让他内心感慨。 在看到这块石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确定了心中之前的猜想。淮阳画卦，古今同一！ 手终于触碰在了石碑之上。 “更加光滑，也更加质朴内敛。”这是楚辰的第一个感受。 这块石碑，没有他在地下挖出时那么粗糙。同样的，他现在完全感受不到石碑上的那丝气韵。不过他知道，那丝气韵绝对存在，存在于石碑之中。 “难道因为石碑有缺，气韵才外泄？” 在地球上，他和师傅挖出石碑时，那块石碑是残缺不全的。 而现在，这块石碑极为完整，好像一件精心雕刻的技术品，矗立在这里，被当做石门使用。 “楚辰，怎么了？你为什么过来了，这块石门上面是什么，我一直都看不懂，但是师父曾经说过，坚决不能让我碰这道门，我就一直没敢动过它。你快把你的手放下来，不然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了，说不定都要把这个石洞封起来，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经常来陪小星星们玩儿了。” 卫霄生走了过来，说道。 他的身上依旧有星星点点的光华围绕。 闻言，楚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放下了伸在前方的手。他看着石门，一时间竟有些伤感。 睹物思人，他很想念那位十几年朝夕相处，将他养大，教他习武的师父。 如今已经证实，现在他所处的地方，就是曾经的画卦古地。仅凭这一点，足以说明这方古史和地球之间，没有空间错乱，只是不在相同的时间节点上。 连日来，他一直都在思考，如果要回到地球，除了修炼至传说中的仙道境界之外，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回去？ 修道岁月漫长，若待他登临仙台后回归，地球上恐怕已经物是人非。而且登上仙台只是传说中的境界，当世并不存在。楚辰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修道一途上按部就班，然后回归地球。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解了当前的困惑，面对的却是更多的困惑。 抬起头，他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石壁，看破虚空，无垠的虚空中有一条若有如无的路。 “以后我可能会经常来这里。”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为什么呀？师父当初告诉我不能让我经常来这里，你要是经常来这里，恐怕师父也会责怪的，你还是不要这么做，师父要是真的生气了，我们想偷偷进来都不可能了。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你如果想经常来这里也得叫上我，我也想经常来。”说道最后，卫霄生极为认真地看着楚辰。 楚辰笑了一声，他看向面前少年的眼神，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好！” 说完，他笑了起来。 卫霄生见状，也笑了起来，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最后，楚辰盘坐在了石碑前，闭上了眼睛。 卫霄生盘坐在了不远处，周身有光华围绕。 万象殿里，卫辕摸着下巴的胡茬，看向沉思中的云野，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师兄，真的不阻止吗？” 云野的脸上略微有沧桑疲惫之色，但是依然英俊，剑眉之下的眸子一动不动，显然在沉思着什么。 “暂时先不要理会吧！霄生那孩子自小就和太阳之气亲近，不让他靠近是不想让他在修炼上走捷径。至于楚辰那小子，就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总归，他对画卦阁没有其他心思。” “那他身后的人呢？”卫辕问道。 “他身后……”云野陷入了沉吟之中，过了片刻继续说道：“他身后不一定有人，就算有人，楚辰进画卦阁也不是刻意为之。所以我们无需担心，画卦阁虽然没落，但是没人啃得动。” “好吧！”卫辕叹了一口气。“师兄你最近太累了，要不休息一段时间吧！” “不行，时间不等人。虽说最近他们消停了，但是暗中盯着我们的人还很多，真正要图画卦阁的人，在背后根本没有现身。师父外出多年没有归来，我必须赶快迈出这一步。不然我们两个只能龟缩在阁中，依靠这八卦阵法才能保住一时平安。”云野的眉间舒张，有一股英气露出。 卫辕看着师兄，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在殿中久久回荡…… 第十七章 为了活得更坦荡 画卦台下石洞中，楚辰紧闭重瞳，一动不动。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其他存在，只有眼前这座石碑。石碑矗立在天地中央，扎根在大地之中，高与天齐。 他的意念锁定石碑，虽然没有在石碑之中有任何发现，但是他没有放弃，他要寻找那一丝气韵，继续补全所残缺的《易经》经文。 这一切，与他的重瞳有关，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重瞳虽已炼化了那神秘的一刀一剑，镇压住了瞳内暴动的能量。且利用这一刀一剑，催动重瞳通灵，但也仅仅只是通灵而已。 通灵，只是初步觉醒，根本无法真正发挥出重瞳的种种神通，也无法改变重瞳的外相。 重瞳异像，并不丑陋，反而让他有奇异神韵。但是身怀重瞳之人数万年甚至几十万年方才现于世间，以重瞳本相招摇过市，实属不智之举。 早先在地球时，武当宗师为何不修其他经文，而偏修《易经》。 最主要的原因，《易经》经文合乎天地宇宙至理，乃是大道经文中最为顶级的存在，修至化境可以直通天地，堪破世间法则，易天地之力为己用，拥有神鬼莫测之伟力。甚至传说中，古之圣贤修炼《易经》，自创一界。 而对于楚辰来说，《易经》的存在，除了其本身的强大之外，更如同一线天机，让他有机会改变重瞳外相。 十年大梦一朝醒，依旧藏瞳黑蓬中！ 不管是地球上古武造诣出神入化、军功赫赫的楚将军，还是如今身怀顶级《太玄经》、经历过龙血洗髓的少年郎，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是他一直所希望的。 除了在屈指可数的几人面前，他可以不用掩饰，其余时间都在掩饰重瞳的存在，毕竟它的存在太多惊世骇俗。 他不厌倦遮掩，甚至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但是他希望可以活得更加坦荡。 所以多年以来，楚辰最希望得到的，就是完整的《易经》经文！ 没有人知道《易经》是怎么产生的，有人说它是人祖伏羲在八卦基础上所创，也有人说它是天地之物，因为它记载的确实是天地法理。 至今，众说纷纭。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易经》与八卦之间、与太极之间，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但是却并不是八卦和太极。后者是人族法，前者则是天地法。 在地球上，被大家广为流传的《易经》经文便是在八卦基础上推衍而成的六十四卦，主要用于占卜卦乂。但是楚辰知道，那套经文极为残缺，关于修炼的内容更是被尽数剔除，所剩内容，不足万分之一。 楚辰来到这个世界后了解到，在上古时期，《易经》总纲流传世间，虽不是人人皆知，但也早已不是秘密。 而完整《易经》经文的传承，只有三个地方。 分别是天水连山家、昆仑归藏洞、淮阳画卦阁。 连山家与归藏洞数万年前就已消失于世间，不知所踪。 当年风光无限的“三易圣地”，如今只剩画卦阁在这滚滚红尘中逐渐没落。 楚辰枯坐石碑前，一动不动。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石碑，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此刻他依旧保持心若止水，平静无波。 这是他的道心。 无比坚定的道心。 他的意念集中在石碑之上，认真地感受着石碑上有可能存在的那一丝气韵。 但是时间不断流逝，那块石碑，还是一块极为普通的石碑，根本没有在上面感受到所谓的气韵。 直至两个时辰后，楚辰才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是因为卫霄生又开始站在那里絮絮叨叨。 “楚辰你盘在那里作甚呢？我看你也没有修炼啊，你怎么还是怎么奇怪。你快起来吧，我想去帮三师兄买春来街的豆花，不然他今天一定又心里毛得睡不着觉……” 卫霄生一直在说着，看楚辰不理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修炼的他，就独自坐在那里不断开口说着。后来觉得无聊，索性跟围在他身边的光点说起话来，在给那成千上万颗光点，一个一个起着名字。 最后楚辰无语，便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啊！你终于醒啦，你这人好奇怪，我刚才说话你都没有理我，我叫你名字你都不答应一下。”卫霄生说着便撅起了嘴，他有点不快。 楚辰笑了笑，看着这个单纯如五六岁孩童的少年。 “我刚才想事情太认真，不好意思。”他极为认真地道歉。 他知道，卫霄生需要他这么认真地道歉。 果然，卫霄生笑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春来街买豆花，三师兄最喜欢吃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楚辰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洞外的树林茂密，灵气充沛的天地环境里万物都在滋润中生长着。 通往山洞的小路上，依稀传来了两个少年的声音。 “楚辰你为什么经常要来这里啊？” “为了活得更坦荡。” “啊？为什么现在活得不坦荡，因为你是瞎子吗？我听师父说，你的眼睛还有可能慢慢变好，是吗？” “嗯” 微风抚来，少年的声音在远处被风吹散。 ………… 淮阳城，方圆占地数百里，面积极大，街巷纵横，人数千万，热闹非凡。 对此，楚辰不以为奇，在这方古史中，面积比地球大了足有千万倍，虽在个别名称和地形上有相似之处，但也有很多地方与地球截然不同。 北方平原常年飘雪，有魔族盘踞；南方有妖族大荒，且万族林立；西方高原与大漠，藏有惊世传承；东方无垠之海，海岛无数。 仅人类统治的中原地区，就极为庞大，若想横穿中原，以凡人步行之速恐怕行走千年也不能至。 楚辰被卫霄生带着在春来街上穿行，街上人潮熙攘，摩肩擦踵。各种商货店铺比比皆是，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楚辰自进入画卦阁之后，除那次与阮义动手，还是第一次出来。 淮阳城中以修士为主，也有少许凡人。修炼一途极为困难，除天资根骨俱佳之外，财侣法地也不可缺少，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 卫霄生要买的豆花，在春来街口的小摊上，出自一名半百妇人之手。 “芸娘，老样子，要葱花不要香菜。”卫霄生说着，从怀中掏出铜钱。 “小卫啊，最近怎么没见罗小子过来吃豆花了？”那妇人见是卫霄生，笑着问道。 “啊！”卫霄生惊呼一声，支支吾吾地说道：“三师兄他……他……他生病了。” “生病了？打进不打紧？”妇人心切，语气中有些焦急和担心。 “不打紧不打紧！”卫霄生急忙说着，看起来有些窘迫，难得没有啰嗦。 看见他这副模样，被称为芸娘的妇人眼神怪异，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楚辰，眼中有担忧之色。 “三师兄无恙，只是练功时不小心受了内伤，静养几日就好。师父命他最近在阁中静养，不能外出。”楚辰的声音适时传来，妇人眼中的担忧之色慢慢消散。 但是当那种担忧之色还没有彻底消散的时候，卫霄生的声音传来，让楚辰满头黑线。 “对对对！静养几日就好，静养几日就好！”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将那句话重复了两遍。 看见他这样子，那妇人眼中的担忧之色更加明显，无助地看向了楚辰，希望他能说出实话。 卫霄生看到妇人脸上的担忧，才好像反应过来，急忙捂住了嘴，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不相瞒，三师兄前两天外出打猎，在与凶兽搏杀过程中受了轻伤，但是并没有大碍，他怕您看见伤口担心，便托我和霄生前来帮他买，只是一点小伤，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没想到，师兄一片好心，却没有如愿。”楚辰娓娓道来，看着妇人，很自然地碰了一下卫霄生，示意他不要再乱说话。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妇人嗔怪，脸上的担忧之色比之前淡了些许。 她手间的动作已经继续，无比娴熟。 “还有你小子，小孩子不学好就学些坏毛病，这么小的年龄就开始撒谎！”她一边做着豆花，一边看向卫霄生。 卫霄生的舌头一吐，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楚辰，黑纱下的脸色依然白皙，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并没有因为妇人的话而生出任何变化，即便是红晕，也不曾比之前多出分毫。 第十八章 幽都山的小蛊 “先放这里，小心烫啊！”妇人将豆花做好之后，放在了临街的桌子上，解开腰间的围裙，对楚辰二人说道：“等芸娘一会，先帮我看着摊儿，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也不等二人回应，就急忙走开了。 “咦？芸娘干嘛去了？”卫霄生疑惑地看着妇人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芸娘好像对三师兄很关心。”楚辰说道，他是在陈述，也是在发问。 “师兄平很喜欢芸娘的豆花儿，已经连续吃了几年了，天天都吃，他说他在芸娘的豆花儿里可以吃出母亲的味道。但是大师兄其实特别惨，就算你是瞎子都没他惨，他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他是在野兽堆里长大的。” “有一次师父外出，在深山里看见了正在和野兽厮杀的三师兄，连续观察了他好几天，见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心性较好，只觉好生可怜，就带回画卦阁了。” “原来是这样！”楚辰点点头，他确实在罗俊的身上，感受到了野性的彪悍气息。 “三师兄为人特别耿直，但师父经常说他是痴儿，说他没有经历过人间冷暖，不知人心复杂，太过憨厚。但是我觉得这一点二师兄特别厉害，他看你一眼好像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有时候都特别怕他，因为他有时候太严肃了。” 卫霄生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好像只要给他找到一个话题，他就可以一直说下去。但是此刻的楚辰，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他说的话了。 因为，春来街中，来了一个人。 一名眼神中毫无感情的少年，隐隐有肃杀之气外漏，穿着一身黑色软甲，从人群中缓缓走来。他的脚步，和楚辰一样沉稳而坚定，也和楚辰一样，每一步迈出，都是同样的距离。他的步子迈得很慢，也落得很稳。 他的身后，背负着一杆黑色长枪，长枪的长度远超他的身高，看起来非常滑稽又似乎极为融洽。因为二者的气质，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楚辰黑纱下重瞳闪动，看着这名少年，神色郑重。 他在这名看起来十四岁左右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凛冽气息，这种气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一名少年身上散发出来。 而且，对方似乎为了他而来。 隔着很远的距离，楚辰看着少年的脸，那是一张五官非常精美的脸，少年容颜的脸上却已经棱角分明，给人一种错觉，似乎这少年经历过血与火的磨练。那一双眼睛不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但是如同一汪寒潭，平静无波中又有冷冽之意渗出。 两名少年就这样对视着，黑色软甲少年走近。 一开始卫霄生并没有发现什么，还在独自说着，但是没有过多久，他就感觉到了异常。最后，他也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和楚辰一样奇怪的少年。 他的目光在楚辰和那少年之间不断移动着，心中想着，这两个家伙还真的有点像啊！ “你是谁？” 这次是楚辰先开的口，因为那少年在离他一丈远的时候停下了。他还和上次对阮义一样，直接开口问道你是谁。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碍着我的事情了！”少年的喉咙中似乎一堆铁块，发出来的声音根本不像孩童那般圆润，而是粗犷中又饱含磁性，极具颗粒感。 “世间之大，皆可去得！”楚辰没有多说，冷冷回到。 “你会死！” 少年针锋相对，“死”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本来热闹的街道上似乎起了一阵冷风，吹起了街边的尘土在空中旋了两下才缓缓落下。 楚辰依旧一脸郑重，他知道，对面的少年很强！强得离谱！ “没有人能让我死！”他平淡以对。 “以前我只将张起视作对手，但是现在来了个你！”少年站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说着。“他们说你很有气质，和我有些相似，所以我今天来看看你。” “你不是棋子。”楚辰看着少年的脸庞，忽然说道，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弧度。他知道，这名少年不是任何人派来试探他的。 那少年闻言，冷笑一声。 “但你就是一枚棋子。”楚辰皱了皱眉眉头，再次补充了一句。 他的重瞳，在少年的眉心看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这句话听起来很矛盾，以至于卫霄生在一旁疑惑地看着他。但是楚辰明白，对面的少年也明白。 少年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惊讶，脸上的表情也更加郑重。 “原来你修过通灵法！但这没有作用，你依旧会死得很难看！”少年的声音好像无数颗金属块在摩擦，粗犷和富有磁性的同时，又显得极为空旷。 那声音给人的感觉，如同一片广袤的原野，原野上尽是杀戮后的血腥和凛冽的杀气。 “以前有很多人这么想过，也有人给我说过，但是最后他们都死了。”楚辰回答，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在地球上时的一些面孔。 “大言不惭！你现在还太弱，我暂时没有兴趣跟你动手，如果你没有逃跑，我会陪你好好玩玩，然后杀掉你。” 听到这些，楚辰笑了起来，笑声传出，引来两三路人侧目。 上次听到这种话，还是在地球的战场上。 那些遥远的画面，好像已经过去了漫长岁月，却又好像近在眼前，如真实又如梦幻。 这种感觉让他很高兴，他也好久没有出声笑过了，他记得以前在军营的时候，他经常会笑。 “我很感谢你！”他笑得眼睛已经眯在了一起，但没有谁可以看到。 少年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今天我只是来看看你，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们很快会再见。”他声音冰冷地说着。 如果听得足够仔细的话，就会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刚开始说话的语气有些不一样了。 “再见时，你会后悔今天见过我。”楚辰声音中的笑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开始收敛。 他在与少年对话间，身上的气质不经意间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尤其是那声大笑之后，对于这一点，卫霄生看得很清楚。 对面的少年也看得很清楚，所以他说，他没有失望。 “但愿如此！”少年的声音落地，他就迈开脚步朝前走去，脚步还和之前一样，也和楚辰一样，沉稳而有力。 少年离去，卫霄生转过头去，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因为他不认识他。 但是楚辰却没有回头看，他在想一些事情。 街边的行人们都没有注意到，两名少年的对话内容。只是不时有人投来目光，看向这两个奇怪的少年。 楚辰知道，远处有更多的人，在关注着这里。 “小卫，这个拿着，回去让罗小子吃了。”芸娘的声音响起，她已经回来，往卫霄生的手里塞了一个白色瓷瓶，瓷瓶上有红布包裹的木塞封着，上面描着两只仙鹤，看起来异常精美。 楚辰看了一眼那个瓷瓶，有点惊讶。 妇人去买药，他能想到。但是他没有想到，送来的竟是碧灵丹。 他看了一眼妇人，妇人朝他笑了笑，两人最终没有说什么。 卫霄生单纯，看见瓷瓶，虽然不知道装的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大娘买来给三师兄疗伤用的。 他笑了笑，将白瓷瓶揣进怀中，道了声谢谢才拿着豆花离开。 “回去热一下再让罗小子吃！”芸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但是两名少年已经钻进了人丛，卫霄生回过头来一笑，心里想着：大娘比我还啰嗦。 妇人挥挥手，看到卫霄生转过头去，才将目光落在了楚辰的身上，微微皱了一皱眉。 画卦阁，离园。 罗俊已经醒来好几日，毒灵被逼出后他的身体恢复很快，腰腹间骇人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的脸上虽然苍白，但却越来越有生机。 此刻的他，正吃着带回来的豆花，嘴里不断发出声响。 看见他吃得这么认真，卫霄生咽了下口水，但他很快发觉到了什么，赶紧看向其余三人，却发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脸上飞过一丝红霞，他想掩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那个白瓷瓶，放在罗俊的身旁。 “三师兄，这是芸娘让我给你捎的药，说这是治病用的。你这两天没有去吃芸娘的豆花，她还念叨你了，而且我发现她比我还啰嗦，明明知道三师兄不会热着吃，我俩走了之后，她还在后面喊着要给你热着吃。” 贾贞一声轻笑，摸了摸他的头。 楚辰看向张起，没有说话。 张起也看向楚辰，同样没有说话。 随后，楚辰便走了出去。 张起跟在后面。 在小院外，看着离园里面的布局，楚辰皱了一下眉。 他看向张起，问道：“他是谁？” “他？”张起惊讶，好像并不知道“他”字指的是谁。 楚辰没有说话，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看着他这样，张起眼神中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将楚辰从头到脚快速扫了一眼，那道亮光越来越亮，最后才极为惊讶地问了一句：“你见过他？” “嗯！”楚辰只说了一个字。 “没想到啊没想到！但似乎……又并不意外。”张起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他是谁？” “幽都山的小蛊！” 第十九章 水泽深处一点芒 “北部幽都山？”楚辰惊讶。 幽都山，位于人族大陆和魔族领土的中间地带，居于匈奴族的地界之中，传承千万年，实力超然。多年来，人族魔族之间偶尔发生战争，幽都山便是两族之间的缓冲地带。 不管是人族人皇，还是魔族魔帝，都不会轻易得罪这个势力。但是两族之间，没有任何一方去拉拢这个势力，而采取冷处理的方式。 这也让幽都山千万年来在这片空白地带逐渐发展，现在虽不能直接和两族皇室叫板，但是也足以震慑世间其他宵小。 “是，幽都山和匈奴族同气连枝，人族魔族都不愿意无故招惹，他们对于门人的培养方式，也极为残酷，如同养蛊一般，任他们互相争斗，活到最后的才是胜者。”张起说道。 “现在养了几个蛊？” “面上现在有三个，幽冠玉是最小的。但是幽都山向来神秘，暗中也不知道养了几个。这些蛊都是选拔出来的最杰出的弟子，有的隐藏在暗中也不一定，个个都不可小觑。” “原来他叫幽冠玉……”楚辰沉吟。 “幽冠玉对画卦阁有所图，和裴家联手。”张起补充道。 “二师兄，冒昧问一句，这些人图画卦阁什么？”这是楚辰一直想问的问题，他虽然心中有答案，但是想得到证实。 闻言，张起深深地看了楚辰一样，眼眸中说不出来什么意味，他看了看黑蓬下垂落的黑纱，才说道：“因为有的人觉得，人祖道韵并未磨灭！” 道韵留存，就说明传承未断！ 如果人祖传承仍在，恐怕世间没有几个人不会心动。 就包括楚辰，也是心动的人之一。 虽然他早有猜测，而且张起口中所说的这种说法也是猜测，但是两种猜测叠加在一起，就很可能成为事实。 他之所以心动，是因为传闻中人祖伏羲所修的，就是《易经》经文！ “但也只是个别人不死心而已，还想再试探！”张起又补充道。 “画卦阁面临的形势不是很好。”过了好一会儿，楚辰才说道。 “但是没有人敢轻易动手。” 楚辰点点头。 惊蛰之后，万物复苏。虽说在这片灵气充沛的人族大地上，冬天的存在毫无尊严，但春风抚来，也带来了些许温暖。 画卦阁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在这段时间里，楚辰的生活异常规律。 吞纳紫气，练拳强身，每天去山洞里寻找那一丝道韵，这些事情都被他安排得极为妥当。 十天时间过去，他并没有在那块石碑上有任何收获。不过他知道，那丝气韵就被蕴于石碑之中。 同样在这十天里，兑园里偶尔出现的诡异越来越明显了，但楚辰每次都查无所获。 这一日，楚辰和往常一样，盘坐在石桌上，面朝东方。 他一脸肃穆，吸纳着那一缕紫气，但是他的心思，却已经分了出去。 果然，院墙之外，那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的气息又出现了！ 这次，楚辰终于锁定住了他的位置。 但是他惊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然融于天地灵气之中，怪不得之前无法察觉。 他小心地控制着紫芒钻进重瞳之中，重瞳之中刚刚有紫色光华闪过，他就没有任何征兆地一跃而起。 他的确是朝着那一丝微弱气息所在的方向掠去，但是没有落在院墙上，而是直接朝着水泽奔去。 这十几日间，他已经将兑园内打理了一边，水泽中的草看起来不再荒芜，反而别有一番景致。 他重瞳大开，锁定着那一团光芒，内心惊叹！ “太快了！” 等他到达水泽畔的时候，那一丝气息已经再次消失，不过这一次，楚辰却看到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头脑中回放着刚才惊鸿一瞥见到的那一团光芒，和在光芒中感受到的至阳至刚之气。 “水泽为阴，至阴生阳，难道水泽中诞生了灵物？”他惊讶。便纵身跳入水泽之中，连斗篷都没有摘下。 黑斗篷乃是传授他《太玄经》的师父所赠，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不仅能够隐匿，而且跳进水中之后丝毫不受影响。 入水，微寒。 楚辰以黑纱将水隔绝，以重瞳环视水底。水泽不深，只有一丈左右。 环视一周后，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水下极为平常，根本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丝奇异气息传来，瞬间即逝。 没有多想，他直接朝着那个方向游去。 “这是什么？”到达了那缕气息传来的地方，楚辰却停下了。那奇异的气息在瞬间消逝之后，就没有了踪影。 他看着水中的一个小洞，内心诧异，怎么会如此寒冷？ 连经历过龙血洗髓的他，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但是为何？这股寒气在院子里感受不到？甚至在水泽中的其他地方也感受不到？ 他内心有疑问闪过。 “莫非？” 惊疑一声，他便一头扎进水底的洞中。 此刻，正有一团微弱的光芒在水洞深处，小心翼翼地感受着水流的流动。突然间，水流变化，它化作电芒，如同一道闪电，直接消失在了洞里，残影留下一道白色的线，那道线触碰到了一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便彻底消失。 水洞极长，楚辰一直朝前游着，他感受着越来越寒的气息，不敢有丝毫大意。此刻，那种阴寒之意，仿佛千万根毒针，扎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上，让他开始不断轻微颤抖着。 “竟然这么寒冷”他打着冷颤。那种寒冷，似乎已经到了他承受的极限。 “不行，不能再往前了！”感受到了身体里面的疼痛，他觉得自己好像随时要被冻僵。而在这种寒气的逼迫下，在没有操控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内部已经有金光发出，轻微的龙吟之声传来，楚辰停了下来。 “竟然能让龙血洗髓后的太玄体二次炼体！”他惊叹。 想罢，他便原地盘坐，太玄不灭体开始运转，淡淡金光发出，开始于这种寒冷的气息相对抗。而在这种对抗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以一种极为明显的速度，将之前已经被吸纳进血肉的龙血再次压榨吸收。 不管是经脉血肉还是骨骼，都在这寒气的锤炼之中逐渐变强。 他不断运转着太玄不灭体，身体上刚有金光发出，就被寒气逼回体内。 《太玄经》虽是上古古经，但是楚辰才刚刚开始修炼不久，此刻被寒气压制也是正常，这也足以说明，水中蕴含的阴寒之气究竟到了何种可怕的程度。 而这种压制，也让太玄不灭体的运转变得极为滞涩，甚至好几次都险些让楚辰坚持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仅仅一刻钟时间，楚辰就睁开了眼睛。 他体内的后天内劲已经所剩不多，恐怕再撑下去，就真的游不出这处水洞了。 但也就在他睁开眼的时候，水洞深处，有光亮一闪而过。 他咬着牙朝水洞洞口游去，随着他游走，寒气渐渐减弱，他险些被冻僵的身体，终于缓了过来。 “咦？不对！”钻出水洞，看着水中的景象，他有点惊讶。 水中的场景，跟他钻进之前截然不同。 “到底怎么回事？”带着内心的疑问，他朝着水面游去。 “哗啦！”一道水声传来，楚辰从水面跃出，落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怎么会这样！”他看着眼前的圆形水潭，水潭中碧绿清澈，水面上还泛着层层涟漪，显示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竟然是太极布局中的阳鱼阴眼，与那矮山对应的一汪碧潭！ “是不是很惊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前辈！”楚辰转身，看见是云野已经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连忙拱手行礼。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云野面无表情，认真地审视着楚辰，开口说道。 “晚辈误打误撞，从兑园水泽而入，却在这处寒潭而出，心中确有疑问。”楚辰如实回答。 “这处寒潭乃是太极阴眼，建立在一处阴脉之上，阴寒之气旺盛。以前有弟子在阴眼锤炼身体，最后都没有落得好下场。”云野说着，再次看了楚辰一眼，目光在他的黑纱上停留了一霎时间。“画卦阁修养之道，讲究阴阳调和，为求快而只以阴寒之气炼体，乃是愚昧之举。” 他的话中，隐隐有警戒提示之意。 “至于你所说的，画卦阁中八卦成阵，太极蕴于其中，衍化万象，这点不足为奇。每一处布局，都有玄妙种种，日后你自然会慢慢清楚。” 云野说着，再次不经意间瞥了一下楚辰黑纱下的脸庞。 “谢谢前辈提醒，晚辈修行，定不会贪图冒进。”楚辰怎么听不出来对方的告诫之意，急忙表态。但是他内心也有疑问，云野今天，难道只为提醒自己吗？ “你既然已入画卦阁，恐怕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意愿，冥冥之中更有天意。我相信，你不会后悔来过这里。我也希望，你以后不管到了哪种地步，都要记得这里的一切。” 云野说到最后，语气逐渐和蔼。 “前辈所言，定当铭记在心！”楚辰拱手！ “去吧，你那两位师兄正在找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要是有心怀不轨者，不用留手。”云野挥了挥手，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霸气。 楚辰一怔，抬起头来，发现对方脸上容光焕发，精神之力与血气旺盛，和之前一脸疲惫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 他心中惊讶，但还是告退离去，前往贾贞所居的震园。 他走之后，卫辕出现在了云野的身旁。 “师兄，为什么你突破之后，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他才入阁不久，你这样纵容他不知是好是坏。” 云野一愣，表情复杂，抬头看天。 他只说了两个字。 “天机！” 第二十章 少年与巨虎 “两位师兄，可是在等我？” 隔着很远的距离，楚辰就看到了贾贞和张起并肩而立，看着两人已经换下往日的长袍，穿上劲装，开口问道。 “师父有命，命我们三人外出。”张起开口回答道，他看着楚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楚辰闻言，顿时明了。 贾贞轻笑一声，答道。“我也不知道师父有何打算，为何此次要带你，外出完成任务，危险极大。” 楚辰点头，他明白，对于画卦阁来说，这种危险，并不是来自九丘山的野兽。 三人之间眼神交汇，并没有太多言语，就已经出发。 淮阳城外百里，便是九丘山脉。 从远处望去，九丘山脉广袤无垠，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如大海浪涛般汹涌澎湃，又如大地隆起的褶皱，雄伟壮丽。 传说中，九丘之名，并不是这广袤山脉，而是山脉尽头的九座丘陵。也有古籍记载，九丘之下藏龙脉。也有人传言，九丘之中，葬有九名圣人，留有传承。但是自古至今，都没人敢将龙脉据为己有。 因为九丘乃是当世禁地，不管人族精英还是大妖，甚至曾经也有魔族精英想暗中探索九丘。但是对九丘心存觊觎的所有人，在走进了那九座丘陵之后，至今都没有出来。 没有人知道九丘山脉里是否真的有九座圣人陵寝，也没有人知道那九座丘陵里隐藏的秘密，更没有人再敢用自己的生命去探寻一个未知的答案。 所以当世九丘之名，已被禁地外围广袤的山脉所用。 山脉之中，妖兽遍野，传说中山脉里面更有绝世大妖隐居，但是对于这一点，世间也只是传闻，并没有谁愿意进去寻觅考证。 此刻的九丘山脉，阳光和煦，春风徐徐，林海拂动，有高山流水合鸣，有猿啼虎啸相伴，似梵钟悠韵，又似天籁仙音，使人甘之如饴。 也同样就在这边锦绣的河山之中，处处都隐藏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而且这种危险，也往往都是致命的。 山林深处，不时有兽吼传来，吼声中夹杂着愤怒和疼痛，还有足以证明这头野兽强大实力的威势。 一头与人同高的狮虎兽，浑身都是斑驳的皮毛，四颗尖牙外露，不断发出低吼，睁圆了虎目看着站在对面手持短剑的少年，虎目中凶光赫赫，虎尾竖起，极为愤怒。 它的腰部，有一道细长的伤口，伤口细长，但却不断有鲜血流出，几近染红了它的后半截身体。 楚辰手持短剑，浑身肌体发光，有淡淡金芒隐隐外露。这次，他没有动用重瞳之力，甚至都没有打开重瞳去观察狮虎兽在战斗中的弱处，而是利用纯粹的肉体强度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与这头后天境界中都算极为强大的狮虎兽搏杀。 远处，贾贞张起二人并肩而立，看着场间的一人一虎，没有丝毫要前去帮忙的意思。他们两人的目光，此刻都是紧紧盯着少年周身的微弱金光，面露惊讶之色。 就在此时，巨大的狮虎兽再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随后张开獠牙与虎口，猛扑而来。 见状，楚辰不急不缓，挥出短剑，迎着狰狞可怕的虎口而去。 只是片刻，短剑还没有触碰到虎口，锋利的虎爪已经伸出，欲将短剑拍向一边，另一只虎爪趁势朝楚辰的斗篷抓来。 下一刻，锋利的虎爪好像就要抓开少年的头颅。 但是，这一幕并没有出现。 楚辰身体灵活，在虎爪拍下的一刻，就已经移开短剑，同时身形一动，脚下两步迈出，玄奥无比，以一种根本无法预测的角度和轨迹，让身体与短剑在狮虎兽暴露出来的腹下移动。 不过瞬息时间，就已经来到了猛兽身后，短剑上挑起漫天血花。 狮虎兽腹下出现了一道新的伤口，有淋漓鲜血喷洒而出，它再次低吼一声，愤怒到了极致。 一声呼啸，山林震荡，狮虎兽目呲欲裂，再次扑来。 见状，楚辰却将短剑甩出，剑身一半没入土石之中，另外一半因为用力过猛而震颤着，不断发出“嗡嗡……”的声音。 贾贞见状，眉头一皱，他不明白为何楚辰将剑扔掉。张起面露惊讶之色，看向少年赤手空拳扑向巨虎，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少年和巨虎战作一团，一人一虎出拳出爪，不断挪腾跳跃，一时间竟然不分高下。 楚辰连连出拳，并不是太极与十二形意，而是最简单实用的拳法，偶尔拳法变换，可以看到军体拳的影子，冷厉粗暴，拳风阵阵，已有咄咄之威。 一人一虎搏斗片刻，楚辰身上的黑衣就被虎爪撕破，破烂的衣服中隐隐有红色伤痕。但是楚辰依旧不为所动，而是在闪躲的同时不断出拳，拳风呼啸，打到巨虎的皮毛之上，虽不致命，但是令狮虎兽大痛，虎躯之中的五脏六腑，也被这不断打来的拳头震得生疼。 二者缠斗，让贾贞与张起惊讶无比。 “师弟这是？”前者不由开口，语气中充满疑惑。 “好像是在试拳，还是在检验身法，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与狮虎兽近身搏斗。”张起眼睛微微眯起，说话时依旧盯着楚辰的动作。 “师弟你可知刚才那金光是何法？”贾贞再次问道，他知道张起出自天机谷，自小通读世间万千书籍，见多识广。 但是张起却眉头微微一皱，眼睛中光芒明灭不定，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不知，但却像极了玄门的玄体修炼之法。” “玄门？”贾贞惊讶！ 玄门远在东海之滨，乃是不入世的宗门之一，内蕴深厚，门内传承强大无比，从来没有谁敢打玄门主意。 “师弟是玄门弟子？” 张起皱着的眉头更深了，他还在紧紧看着楚辰和巨虎之间的搏斗。“无法判定，毕竟玄门和画卦阁没有任何渊源。不过令我感兴趣的，是师弟的步法。” 贾贞闻言看去，只见楚辰在挪腾之间极为巧妙，每一步迈出，都能够神之又神地躲避过狮虎兽的巨爪，以及它的满口獠牙。 “虽然步伐精妙，但却未有太过出奇之处……”说着，贾贞的话就突然停滞了，他双目一凝，紧紧看着楚辰，话锋一转，忽然说道：“他在战斗中检验或者演化步法？” 说完，他惊讶地朝着张起看去。他虽然境界比后者高出一些，但是论见识，却远远不及。 “嗯！”张起点头，并未多说。 他的眼睛中也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不管是修道法、通灵法，亦或是身法步法，都是极为玄奥的存在，一般人根本无法触及这个领域，只是遵循前人之法徐徐修进。 虽然也有个别天才人物，对所修之法进行推演与不断完善，这不仅仅需要天资聪慧，更需要对天地灵气的运用掌控到极高程度。 但是眼下，楚辰才后天境界，连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都无法做到，更无法谈及对其掌控运用。 “难道他的通灵法已经修到这个层次了？”张起自言自语一声。 他们二人依旧紧紧看着楚辰的动作，不愿意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与巨虎近身搏斗已有多时的楚辰，一边感受着自己在搏斗过程中的出拳和动作，一边用重瞳观察着远处潜伏的几道气息，默默计算着时间，然后一拳打出。 这一拳和之前不同，没有了逼人的威势，反而质朴无期，拳风中有淡淡的易经之力流转。 他的身上已有三处被虎爪撕裂了衣服，却没有被破掉太玄不灭胎体的防御。尽管衣服下隐约间有暗红色伤痕，但体肤并未被撕开伤口，没有血液流出。 这一拳不再像之前一样，只打在狮虎兽的身躯之上，而是朝着硕大的虎头砸去。 虎兽见状，大惊，挥出巨爪也朝少年头颅抓去。 但是它高挥起来的虎爪，却在半空中软绵绵地垂下，本来怒目圆睁的虎目已经萎靡，在楚辰的拳下，七窍都有鲜血流出。 “嘭……”一声闷响，狮虎兽庞大的身躯落地，前爪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第二十一章 迷局与杀局 巨虎死去，楚辰收手，站在原地，看着衣服上三处被撕烂的地方，皱了皱眉眉头。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以为身处梦境，很少经历过这样的战斗。 只是在楚国灭亡之后，项家族人逃亡的过程中他才有机会每天与凶兽搏杀，这种搏斗对现在的他来说非常重要。 他需要在实战中，不断增强对这幅身体的灵活掌控，也需要不断将在地球上的古武拳法和战斗经验，融入到对这幅少年身体的运用当中。 先是身体年龄和地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来又经过龙血洗髓和塑成太玄不灭胎体，身体强度和综合能力均有大幅度提升。两次变化，让他在实战中对自己身体各个细节的掌控大不如从前。 即使洗髓之物为足以称为至宝的龙血，但是楚辰依旧觉得这种提升太过迅猛，还需要继续磨练和打熬。也需要不断通过实战，挖掘太玄不灭胎体的强大和种种妙用。 “师弟，看来师兄以后要向你多多学习！”张起走上前来，半认真半开玩笑地朝着楚辰说道。 楚辰一滞，转眼间便知道了他话中的意思，忙答道：“师兄过奖，那步法乃是早年间偶然得到的一部手札，其中内容残缺得厉害，但却感觉这步法极不简单，才试图将其完善。” “厉害！仅凭师弟这份胆魄，就让师兄值得学习！”这一次说话的是贾贞，他和张起说话时一样，玩笑中有认真神色。 显然，二人已经对这个师弟，极为重视。 “两位师兄太客气，此次回去，我便将步法抄录下来与两位师兄共同观看，一同完善此法，也比我一个人胡乱摸索要强很多！”楚辰笑着说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师弟客气，人各有机缘，师兄不强求。”贾贞说道，张起闻言也点头。 就在这时，贾贞和张起二人几乎同一时间转过头去，看向一个方向，眸子中有冷光连连。楚辰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重瞳中无形光芒闪过，也看向那个方向，神色不变。 只见丛林中有几道身影不断躲闪挪移，他们穿着统一的红色武士劲装，不断朝着三人靠近，阵型收缩，已经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是裴家的人！ “他们的迷局？”贾贞挑眉，略有不屑，说话之时依旧风轻云淡。 他看向张起，后者智慧谋略无双。所谓迷局，裴家这几人只是出手试探，背后还隐藏着真正的高手，想要继续辨别新来小师弟的身份。 “是我们的杀局！”开口的人是楚辰。 其余两人闻言，对视一眼，没有深究这句话的真正内涵。 “在师弟的身份没有被弄清楚之前，他们不敢下杀手，只是出手试探！”张起说道。 “等试探出结果后，继续对画卦阁挠痒痒？”贾贞笑了笑，言语之间丝毫不在意来敌。 就在几人说话间，裴家的八名精英护卫已经彻底围住了几人，八人气血旺盛，体魄之间有淡淡威势传来，周身天地灵气呼应，全部都调整到了巅峰状态，以确保随时出手都是凌厉一击。 “师兄，东西备好了吗？”楚辰问道。 张起点头。 “师弟，你确定此事可行？”贾贞问道。 楚辰转头朝身后死去的狮虎兽看了一眼，略微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见状，贾贞面露惊讶之色，看向张起，见对方嘴角扬起，一脸邪魅，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 虽然他不了解这个新来的师弟，但是他了解张起。 楚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向前方，那里有一名红色长袍的青年出现。 青年一身红袍，周身散发着灼热的气息，所经之地，花草树木也因高温而变得萎靡。他如皓日当空，缓步朝三人走来，一脸笑意，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两位贤弟，好久不见！还有这位新朋友，幸会。”他看着楚辰等人拱手说道，说话间言语极为礼貌客气。 “裴四，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今天怎么玩？”张起嘴角一勾，平凡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 “张贤弟别来无恙，今日为兄大老远过来与诸位贤弟一会，只是因为多日来闭门修炼，静极思动，想出来一赏这九丘风光，再与两位贤弟比试切磋，看看两位贤弟近日来有无长进。”裴季阳笑容明媚。 “手下败将，也敢说比试切磋？”贾贞面露不屑之色。 倒是张起极有礼貌，拱手还礼说道：“如果伤口还未痊愈，希望三思而后行，免得旧伤刚愈，今日又添新伤。” “张贤弟这是何意？”裴季阳问道，他的笑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逐渐凝固，虽然他曾在数月前败于贾贞之手，更是留了狰狞伤口，但他养伤期间已经突破，领先了对方一步。 此时真正令他有点忌惮的，还是这位看起来长相平凡的少年，和他神鬼莫测的手段阴谋。 虽然笑容凝固，他却没有太过在意，今天他来，有恃无恐。 “哈哈，不就是突破到了入微境界之后觉得先我一步了嘛，有什么好嚣张，看你那假惺惺的样子，一口一个贤弟，谁是你弟！要是有你这样的哥，我随便找棵树撞死算了。”贾贞说道，依旧满是不屑，脸上有轻佻神色。 裴季阳眉头一挑，认真将对方审视了一眼，试探性地问道：“不是吗？” 他所问的，并不是哥与弟的称谓问题，而是对方所说的第一句话。 “是吗？”贾贞笑着回应，说话间一股气势自体内散发而出，周身的天地灵气瞬间激荡，与这股气势相互呼应。 “原来你也到了这一步！”裴季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咬着牙说道。“本以为我先你一步，就能力压你二人，看来贤弟总是给我惊喜！不过我还是想试试，到达入微之后，你又能比我强多少！” “我说过，你会再添新伤！”张起开口说道。 “哦？是吗？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裴季阳说着，迈出一步，将一把赤红长剑从左手换到右手。“你还没有迈出这一步吧，又能在同境界的八名护卫手中坚持多久？” 听到这句话，张起眼珠子骨碌一转，看向身旁的楚辰，说道：“我们还有小师弟。” “贤弟说笑了，这位朋友恐怕只有后天境界吧！再说，我今天专程而来，只是为与二位贤弟叙旧，至于这位小朋友，一会场面血腥，我可以等你离去之后再动手。”裴季阳看向楚辰，说道。 “你今天专程而来，不就是想逼我出手，有机会就杀人灭口吗？”楚辰正在看着脚下死去的狮虎兽，默默计算着时间，听到对方的话之后才抬起头来。 “小友误会，我与你无怨无仇，无需逼你出手。”裴季阳笑着，笑容和煦，内心略微惊讶。 “以杀我两位师兄为名，逼我全力出手，然后看我底牌，辩我身份，如果身份不足为惧，就杀人灭口。我要是不出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师兄与你们苦斗，最后负伤离去或者被你们杀死，让我和画卦阁之间存在间隙，不是这样吗？” 楚辰冷静地说着，他的声音是孩童声音，但语气中却带有一丝冷冽。 不得不说，裴家此次的行动经过了深思熟虑。就算最后并没有杀掉二人，但只要辨认出楚辰的出招，就能猜测他的身份，等他的身份清楚之后，如果背后没有令他们感觉到棘手的势力，那他们将继续对画卦阁出手。 裴季阳目光一缩，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已经看透了这一切。 而当他看向少年旁边的两人时，发现两人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含笑看着他，原来这二人也已经看清楚了一切，想到二人之间的精妙配合和狠辣手段，他一时竟然感觉到了心虚。 “怪不得连那只小蛊都这么重视你，我本来还不信你有多大能耐，现在看来需要重新认识了。”他紧握手中长剑，感受到了游荡在剑身中的那一丝炽热强大的气息，不断盘算着之前的计划，打算出手将几人斩杀。 虽然还没有核实黑蓬少年的身份，但是他一直觉得父亲对画卦阁的态度太过小心翼翼。贾大与张二对他来说早已是劲敌，再加上这个神秘的少年，虽然只有后天境界，但是观其心智，日后恐怕不好对付。 “说实话，我虽刚入画卦阁，但根本不将你们放在眼里，你和你们裴家那群老王八蛋一样，缩手缩脚，没有气度也没有魄力！你跟那只小蛊之间的距离，远得不止十万八千里！”楚辰说道，语气中有鄙夷，也有自信。 “放肆！敢对我裴家不敬！”一名护卫首领模样的男人，出言喝斥。 “闭嘴！”裴季阳面色阴冷，出言喝斥中年男人，他强忍着内心的怒意，根本没在意周身的花草已经因高温而萎靡，紧握手中的剑，他看向楚辰：“小子，本来打算能不对你出手就不要出手，但你今天很不乖，我不得不考虑改变计划了！” 他很愤怒！他最不喜欢别人用他和那只小蛊作比较！ 脑中再一次闪过了那不可忘却的画面，想起了那只变态的小蛊，深深的屈辱之感将裴季阳笼罩。 他手中的剑已经拔出，指向前方的三人，双目含满了怒火，咬牙挤出了一个字。 “杀！” 第二十二章 长剑藏烈火 “杀”字传来，八名虎视眈眈的裴府护卫气势一凛，手持长刀朝着三人砍来！ “师弟！”见状，贾贞朝着楚辰看来，眼神中满是担忧。 这八名护卫皆是先天境界的高手，而楚辰只是后天境界。更何况对方人多，所以他不得不担心。 “师兄放心，他们还杀不了我。倒是你，要小心那把剑！” 贾贞看了看楚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裴季阳手中的长剑，之前已经感受到了长剑中传来的炽烈气息，心中一凛，没有护着张起和楚辰，而是直接朝裴季阳杀去。 他知道，有裴四在身旁虎视眈眈，两位师弟的处境会更加危险，只有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和他一样突破到了入微境界的裴季阳，才有可能挽回局面。 “二师弟，多坚持一会，保护好小师弟！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的身形就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了一道残影。瞬间，打斗声传来，贾贞与裴季阳，已经战作一团。 “去去就来？大师兄还是这么装！”张起笑了一声，讥讽道。 他的话刚说完，八名裴府护卫长刀已至。 面露讥讽的张起怪叫一声，那八把长刀中有六把都是朝着他砍来的。 剩下的两把，朝楚辰挥去。 张起怪叫，急忙闪避，不见他有何动作，他的身影就开始凭空移动，身影移动间有淡淡黑芒飘出。长刀所致，全部挥到了黑芒之上。 反观楚辰，在长刀挥来之际，腰间短剑就已出鞘，他的身上有金色光芒散发而出，瞅准了两刀之间的一道缝隙，脚下步法突变，挥剑虚晃，身体已经侧身以一种玄之又玄的角度从两刀之间擦过。 那两刀虽然出刀锋利，但却极为平凡，并没有灵力附着其上，不然一刀下来，楚辰肯定要身受重伤。 两名护卫见这少年躲过刀势，不由惊疑。他们二人的任务，只是朝黑蓬少年出手，并不是置他于死地。虽然只是护卫，但是裴家这几年所做之事他们也极为了解，此刻就算让他们下杀手，恐怕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 杀掉一个对自己没有直接威胁的少年，最后却会成为裴府的替罪羔羊，更有可能因此而失去性命，因为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名少年的身后站着什么人。 想到这里，裴府两名护卫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乐得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根本没有动用体内灵力，只是以肉身力量和战斗经验逼迫少年。 世间之人，又有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或者，这句话说得是大多数人。而有的人，却偏偏发起狠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及。 张起就是这样的，虽然已是先天巅峰境界的实力，高出围斗他的六名先天境界高手，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他手持两把短刃，在人群中来回出手，每一次短刃挥出，都要带起一串血花。 他出手狠辣无情，几乎放弃了自身的防御，根本不顾及朝着他砍来的长刀。 战斗还没有持续一会，他身上的衣物就有好几处被长刀割破，割破的衣物周边被暗红色的血液浸湿。 看着他出手狠辣无情的样子，其余六名护卫虽然依旧凶狠，但是出招之间已经有了顾忌，生怕下一次那锋利得出奇的短刃挥来，割破了自己的大腿或肚皮。 楚辰惊鸿一瞥，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暗暗惊讶。他有替张起解围之心，但是面对迎面挥来的两把长刀，丝毫不敢放松。 就算他此刻重瞳大开，观察着两刀之间的弱点和空隙，但是也只是借此堪堪躲避，就算有重瞳神通，但是也无法弥合境界之间的巨大鸿沟。虽然有多余的力量和底牌进行反击，但是他知道，那种反击没有效果。 在与两名护卫过了两招之后，他就看得出来，对方根本没有对他下杀手，只是纯粹的出手试探。如果他彻底动用太玄不灭体或者重瞳之力，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自然会根据他的表现有所提高。 看透了这一点，他就变得迎刃有余，并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 身形移动，步法玄妙，在两把长刀之间来回躲避，偶尔短剑挥出，但却根本无法伤及两名高手。 忽然，丛林中一道极为炽烈的气息传来，所有人手间的动作皆是一慢，纷纷朝着气息的来源瞥去。 只见正在出手的贾贞和裴季阳二人被光华环绕，以入微境界的实力与天地灵气相呼应，彼此出手攻伐。 而那道炽烈气息，便是从裴季阳手中长剑传来，长剑像是在燃烧一般，有烈火附着在上，看一眼便能感受到无上威势。 见到丛林那边的场景，众护卫全部惊讶，然后又重新投入到当前的战斗之中，不敢分心。 但也就是这不到瞬间的匆匆一瞥，张起抓住机会，手中短刃暴起，朝着两名护卫的脖子上抹去。 两声轻响传来，被短刃抹了脖子的两人已经倒地，嘴角和脖间溢血，没有了气息。 众护卫见状，大惊！ 全部出手，再出手时毫不留情，长刀朝着张起挥去。 但是少了两人，张起的压力骤减。他的实力本来就比六名护卫高出一些，对方只是胜在人数较多，只要砍掉对方的优势，即便是全力出手，他也怡然不惧。 楚辰此刻面临的局面虽然看似危机，其实在重瞳之下，刀刀都有生机一线。 “裴四，就算不是我的对手，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贾贞的声音自丛林中传来，语气之中如风如云，飘逸淡然中有些许不屑。 “贾大，为今日斩你，我花费数月心血，托家中长老将太阳之火藏于剑中，你应该感到庆幸！”感受到了对方的那一丝不屑，裴季阳开口说道。他的身上已经有多道伤口，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明白，自己和贾贞之间，虽然是同等境界，却有着较大的差距。 说着，他手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之剑终于挥出，朝着对面的贾贞刺去。 一剑出，天地惊！ 天地灵气疯狂地朝着他涌动，有的钻入剑内，有的围绕在长剑周围，配合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炽烈光华。 贾贞面色郑重，看着那道朝着自己挥来的烈火长剑，急忙躲避，以天地灵力护体。他手捏法印，有淡淡的黑白光芒自他的手中凭空出现，光芒组成太极虚影。 此刻，贾贞气质大变！ 黑白光芒中不断有至阴至柔的气息散发而出，又有至阳之刚之气与之伴随，阴阳相伴，一时间玄妙无穷，有灵气合鸣，让贾贞似乎融入天地，遁入大道之中。 长剑将至，他将手中阴阳法印挥出。 “噗……”一道细微的声音自天地之间传来，如同一张白纸被锋利的刀刃划破。 只见贾贞的阴阳法印在烈火长剑的利刃下，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就被长剑撕开，发出一道轻响。但烈火长剑在撕开阴阳之后，本来燃烧的熊熊烈火如有寒潭之水浇在其中，顷刻间便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仅有微弱火苗，不断随风摇摆。 被撕开的太极法印化作黑白两色的能量，缠绕在剑上，散发着流光，让裴季阳手中的动作瞬间变得极为缓慢。 “怎么会这样！”裴季阳大惊失色，满脸震骇，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长剑。这种感觉，好像一剑插进了泥潭之中。 他此次准备的杀手锏，有足够的自信斩杀掉入微初境的贾贞。将太阳真火蕴于天外陨铁打造的长剑之中，就算入微巅峰也不敢与其争锋。 但是没有想到，烈火长剑竟然在那道阴阳光影之中，几乎尽数熄灭。他想到刚才的那道阴阳光影，和此刻缠绕在剑上已经开始慢慢消散的黑白二气，忽然后背发寒，脑中想起来在一卷古籍中看到过的记载。 虽然震惊，但是他手下出剑速度不减，烈火长剑在阴阳法印中成了寻常的一剑，却依然具有锋芒。 贾贞挥出阴阳法印，身体一阵虚脱。“果然，即便是残缺不全的，但这种法依旧不是我现在就可以随便用的。” 他调用为数不多的灵力，朝着长剑攻去。他知道，裴季阳以灵力催动太阳烈火，一定也不轻松。 就在此刻，楚辰的声音传来。 “二师兄，可以了！” 听到他的话，张起脸上的狠厉之色更浓，他的身上已经满是伤痕，但是所幸都是轻伤。 顷刻间，他的气势一涨，手中短刃变得凌厉无比，让四名护卫全部后退，暂避其锋芒。 在这空隙，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根红色圆木，和一把枯草。 正是火烈木和生香草。 而就在他逼退四名护卫的同时，楚辰也很巧秒地躲过了来势汹汹的两把长刀，从狮虎兽尸体旁经过的时候，单手成爪探入其中，将狮虎兽的心脏掏出。 随后，两人并肩站立，张起朝火烈木中注入灵力，原本血红色的木头登时开始燃烧。 生香草和狮虎兽心脏扔在火中，山林中顿时有一股异香开始飘荡，香气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驱虎猎敌酋 几名护卫闻见异香，虽然不明所以，但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慢。剩下的六人汇在一起，手中长刀齐齐朝着张起和楚辰砍去。 后者却不紧不慢，张起更是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丝毫未将攻来的六把长刀放在眼里。 此刻，烈火燃烧，将狮虎兽的心脏烤得滋滋作响，生香草放在心脏上，燃烧过的灰烬散发着奇异香味，与狮虎兽鲜红的心头血相融合。 “师兄，出手！”楚辰的声音来得比长刀更早一些。 张起闻言，一笑。拿起火烈木，丝毫不顾及灼热的高温，同时小心翼翼尽量不碰触那块飘散着异香的心脏，以灵为力，将狮虎兽心脏隔空打出，鲜血四溅，溅在了来势汹汹的长刀上，也溅在了挥出长刀的六名护卫的身上。 他们在挥刀之际，根本来不及躲避。 做完这一切，张起周身散发黑芒，急忙移动。 但还是有两道轻响传来，有刀光划过他的肩膀，割裂了衣物，也割裂了他的血肉，有鲜血渐渐渗出。 张起也不皱眉，一看只是被刀光扫过，并没有狮虎兽血与他接触，顿时心中一松，拉着楚辰急忙遁走，朝着贾贞所在的方向。 “师兄，走！”在临近贾贞的时候，张起喊道。同时顺势将手中没有扔出的火烈木抬起，灵力一荡，便将附着在木头上的残余兽血，甩向正和贾贞对招的裴季阳。 裴季阳被贾贞拖着，不敢有丝毫松懈，此刻他也极为虚弱，祭用太阳真火让他损耗不小。他察觉到张起将兽血朝他甩来，想躲避却有心无力，又怕出招之间有破绽露出，被对方乘机而入。 “张二，什么时候你也这般幼稚了，以兽血溅我身是想辱我？”他开口，满是对张起的嘲讽。 在他看来，三人绝对是因为发现不敌，然后用这等低劣手段来辱人，破人心境，然后逃走。 张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贾贞，再次说道：“师兄，走！” 贾贞闻言，从张起的声音中立生判断，二话不说拉着张起和楚辰，朝着远处掠去。 就在此刻，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传来，山体震荡，山林萧萧，青叶飘落。 贾贞心中惊讶，他感受到那头凶兽竟只差半步就可以突破入微境，此刻即便是他也不能从暴怒的凶兽身上讨到好处。 想到这里，他不敢有任何迟疑，速度再次加快。虽然之前战斗损耗极大，不过他此刻也爆发出来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张二！你坑我！”裴季阳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其中夹杂着疯狂和仇恨。 “我说过，你旧伤刚愈，今日便要再添新伤。我也说过，我们还有小师弟，不过你却没放在心上。”张起回应，声音已经越来越远。 他的前一句话是大声说给裴季阳听的，后一句话只是小声对楚辰说的，说完一笑，看似狼狈的他竟让人有春风得意之感。 裴季阳胸腔有怒火燃起，再回头，一头极为庞大、周身闪烁着炽烈光华的凶兽已经在短时间内杀光了六名裴府护卫，暴怒的兽目中正燃烧着滔滔凶焰朝他扑来。 妖族有先天优势，比同境界的人族强大很多。 那凶兽似狮似虎，和地上那头一直没有被他在意的凶兽尸体竟然有八分相似。 裴季阳大惊，来不及思考，连忙压榨出最后的力量，朝着远方遁去。 此刻他身体亏空，已经无法再与这头比他弱不了多少的凶兽厮杀，就算他最后可以胜过这只凶兽，他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这种代价，有可能便是生命的代价。 他虽然想朝着贾贞等人离去的方向遁走，但是转念一想，对方设局，想要借凶兽谋自己性命，以张起的手段，肯定留有后手。再加上，到时候前有敌手，后有凶兽，他一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已经认准了另外一个方向，急掠而去。 似狮似虎的凶兽猛扑，发出一道愤怒的兽吼，循着夹杂有狮虎兽心头血的香气，朝他追去。 ………… 远处，贾贞在疾驰过程中，楚辰不断出声指路，让他避过了一些区域。 “师弟，你对九丘很了解？”在一处隐秘的地方，他们不见身后有动静，便停了下来，他朝楚辰问道。 “也算不上熟，以前随那名前辈来过几次。”楚辰出言说道，在与几人的相处中，他曾说过有一名神秘老者教他通灵之法，后更有传道之恩，传他体法与其他道法，但对方却坚决不肯收徒，只说没有师徒缘分。 “刚才那狮虎兽到来的时间，是师弟算好的吗？”贾贞的目光在楚辰和张起之间转动。 见他发问，楚辰转头看向张起，后者却只是努了努嘴，看向楚辰，道：“你让小师弟说，这是他的主意。” 说完，他看了一眼楚辰，他越来越感觉，黑蓬下的这个师弟对他胃口了。 “本来携带那些东西只是有备无患，我也没有想到真的用上了。”楚辰说着，任谁也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诧异，好像所说内容跟真的一样。 “你猎杀那头小狮虎兽，可知道母兽的存在？”贾贞继续问道。 “知道，但是虎巢距离较远，无法立刻赶到，而且狮虎兽时常在山间与其他野兽搏斗，母兽刚开始并不一定在意，就算后来从巢穴赶来，也需要时间。”楚辰如实回答。 听到他的话，贾占微微一惊，张起侧目，二人的脑中闪过刚才的画面。 “难道他在杀死那头小兽之前就以通灵法察觉到了裴季阳等人，所以才在后来果断出手将小兽击毙，引母兽来此，算好时间将心头血与生香草相融，让母兽追踪对方？” 贾贞越想越惊讶！ 张起则沉吟着，那头母兽是先天巅峰境界，已经摸到了入微门槛，如果没有裴家人前来伏杀，就算母兽真的赶来，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现场，也有足够的实力对抗母兽。而这种实力，裴季阳同时也有，但是经过与贾贞的一番狠斗之后，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楚辰的眼神，变得更加怪异，脸上泛出了笑意。 这半个月以来，他总是面无表情，这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 他很兴奋，兴奋的不仅仅是这随手布下的杀局，更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看着二者的表情，楚辰知道对方已经推断了出来，他不置可否，并没有打算就此继续说什么，而是平静地说道：“师兄过奖，我也只是服从云前辈的命令而已。” “嗯？师父什么命令？”贾贞神色一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认真地问道。 连张起也神色郑重，看了过来。 “前辈说，如果遇到心怀不轨之人，不用留手。” 闻言，贾贞张起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似笑非笑，最终没有说什么。 春风徐徐吹来，师兄弟三人在此处逗留了片刻时间之后，就继续朝着刚才的地方赶去，然后沿着那股已经变得若有若无的香味，加快了速度。 此刻的裴季阳，狼狈到了极点，后背上有一道淋漓的伤口，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狮虎兽爪上还有鲜血滴落。逃跑中的他感受到了体内的亏空，深知继续跑路将灵力枯竭，最后死于狮虎兽獠牙之下。 暴怒之中，裴季阳大骂画卦阁几人，言语污秽，已经没有了刚见面时翩翩君子的风度。 他狠下心来，手中凭空多出了一个白色瓷瓶，没有多想便将瓷瓶中的丹药全部吞下。吞下不久，他整个人的气势一变，几近枯竭的灵力瞬间暴涨，在他的气海和经脉之中横冲直撞。 感受到体内肆虐的灵力，他咬牙坚持，然后转身，将灵力全部灌入红色长剑之中，熊熊烈火重新开始燃烧。 一剑挥出，天地灵气与之回应，一道赤红光芒在这林间暴起，挥向迎面扑来狮虎兽。 狮虎兽已有灵智，见状一惊，准备暂避锋芒，但却发现那道剑光根本无法躲避。 剑光袭来，它身上出现了一道狰狞伤痕，隐隐有白骨可见，伤疤之上还冒着黑烟，一股血肉焦灼的味道传来。 看着对面的人类准备再次挥剑，它顿生不详预感，这一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看了一眼裴季阳，将他的相貌刻画在脑海里之后，狮虎兽发出了一道不甘的怒吼，奋力一爪挥出，惊天动地，然后转身逃走。 裴季阳食用的火陨丹虽然能短时间提高火性灵力，但是对身体和静脉损伤极大。他此刻体内静脉生疼，如万蚁噬咬。看着挥来巨爪，咬牙挪动身形，依旧被巨爪击中左臂。 看着挥爪后便逃走的狮虎兽，裴季阳强忍着没有发出疼痛哀嚎之声，强装气势依盛，不敢暴露自己体内的糟糕状况。 坚持了片刻时间，确保狮虎兽不会再次返回之后，才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艰难地朝着巨石之后挪去，手中再次出现一瓶丹药，已经不是之前的红色药丸，而是碧灵丹。 心疼地看着一眼瓷瓶中的药丸，他便将那瓶丹药吞入口中，旋即盘膝调理。 但是并没有过多久，他的眼睛猛然睁开，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有脚步声传来。 第二十四章 彼道还彼身 裴季阳瞬间警觉，收敛气息一动也不敢动。 他听出来了，是贾贞的声音，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阴沉可怕。 这次，是彻彻底底被坑了！ “师兄，你说这裴四会躲在哪里？”张起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知道，可能正在像狗一样蜷在某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贾贞笑着说道，一提起裴季阳他的语气中就满是不屑和轻佻。 “我也这么觉得。”楚辰附和道。 三人在附近寻找着，脚步声不断传来。裴季阳感觉自己的肝在阵阵发疼，那是被气的。 但是他只能强忍着，不敢有丝毫动作。 他在极力地思索着退走之计，但在暴怒的情绪下却没有任何办法。 好在三人的脚步声虽然不断响起，但是离他的藏身之地依旧还有一段距离。 “师兄，战斗痕迹在这里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裴四被那头狮虎兽叼到巢穴里慢慢享用去了。”张起说道。 贾贞沉吟了一会说道：“嗯，我看有这个可能，算了，正事要紧，我们不要因为那条丧家之犬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好！”张起和楚辰点头，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巨石后面的裴季阳听到那远去的声音，偷偷松了一口气，但却不敢将那口气吐出来，只能憋着。 他想趁这个时候悄悄离去，沉思了一下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此刻若是离去，碰见那三人的可能性将更大，还不如待在原地，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三人刚刚才来查探过。 他心中发狠，发誓以后要逮着机会将三人碎尸万段。 没有敢耽搁时间，裴季阳小心翼翼地闭上眼睛，继续吸收消化碧灵丹内的浓郁灵气，只要他再恢复一会，他就能够保证安然离去。即便再次碰到贾贞三人，他也可以保性命无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一刻钟时间之后，裴季阳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了，在刚才被狮虎兽追杀的过程中，后背被撕开的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已经止血。 虽然碧灵丹海量的灵气还没有被彻底吸收干净，但是他的气海之中已经不再亏空，他不想等了，一个地方不能呆太久。 所以，他睁开了眼睛，准备起身离去。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表情凝固了。 三个少年的容颜倒映入他的眼帘，正站在巨石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不，应该是两个少年的容颜，另外一个被黑纱遮挡。 这一瞬间，他浑身的起皮疙瘩全部暴起，后背有冷汗溢出，不多时就将他的衣衫打湿。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粘在他后背的伤口上，异常难受，蜇得生疼。 “你们……你们……”裴季阳说不出话来。 见状，贾贞一笑，问道：“裴贤兄，你想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还是想问我们怎么做到的？” 一句“裴贤兄”出口，裴季阳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这两个为什么，他都想问。 但是他现在，宁愿不问，他只想不顾一切逃走。 想都没想，他直接暴起，忍着浑身伤口传来的剧痛，催动体内的灵气，朝远处急掠而去。 但就在他暴起的那一瞬间，本来满脸笑意的贾贞突然出手，在他起身后，手中长剑在他的背上划过，新添下了一道更加狰狞的巨大伤口。 “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吃痛的裴季阳大吼，他的动作因为那一剑造成的巨大创伤而变得缓慢，暴怒的声音歇斯底里，惊起了一群飞鸟。 “哼，我还没打算放过你呢！”张起看见裴季阳打算暴起逃走，脸色阴沉。他将手中的黑色短刃扬起，灵力澎湃，灌入其中，黑色短刃瞬间光华烁烁，被他用力甩出。 刚刚逃出不远距离的裴季阳心中满是怒意，他动用了最后的力量朝着远处遁去，同时也不断关注着身后三人有没有追来，当他看见贾贞站在那里没动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三人之中，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只有贾贞。 就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后背有破风之声传来，一道冰冷的气息将他锁定，他本能地躲避。 下一刻，短刃飞来，裴季阳右手艰难地挥舞长剑，准备阻挡。但是他举着赤红长剑的右手刚刚抬起，就飞上了天空。 一股剧痛传来，他惊骇地看向自己的右臂，只见原来握着长剑的右臂已经不知所踪，那个位置正有鲜血喷涌。 “啊！”他怒发冲冠，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将他包围，喷着火焰的瞳孔中有泪光隐现，失去了右臂，他的后半生算是毁了。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但是现在，他只能不顾一切逃走。 身后的三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看见这一幕，楚辰面无表情，他瞅了一眼张起，见后者也是面无表情。 远处的裴季阳正跌跌撞撞地逃走，速度较之前已经变得缓慢无比，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追他。 因为他们三个都知道，不用追了。 之前张起掏出装着毒粉的瓷瓶，将粉末认认真真地均匀抹在短刃之上，他们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 果然，远方的裴季阳再次发生一道惊怒吼声，吼声中已经不像之前满是暴怒，而被绝望所充斥。 “不！”歇斯底里的声音传遍山林！ 他真的绝望了，因为他的胳膊除了出奇的疼痛之外还传来一股酸涩，本来喷涌的鲜红血液已经不知在何时化作黑色脓血，顺着他的肋部朝下流。 他认识这种毒药，所以他绝望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本来精心布置的局，最后自己却栽到了里面。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万一他可以支撑到淮阳城中，万一他在路上遇到了裴家前来支援的高手，只要可以得到解药，他就能活下来。 对！活下来！最终要的是活下来！ 哪怕少了一只手臂，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活下来！ 但是，最终他都没有如愿。千米后，在一颗巨石旁，他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楚辰三人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上次裴家设局伏杀我们，三师弟险死还生。这次依旧设局，反被我们杀掉裴四，也算是因果轮回。”贾贞看着那个方向，说了一句。 张起没有说话，朝前走去，将自己的短刃捡回收起，再走向裴季阳被斩断的右臂前，从已经僵硬的手指里，将那柄赤红色长剑取出。 长剑入手，微沉，看似古朴的剑里，有灼热气息迎面扑来。 “好剑！”他笑了一下，大声赞道。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被他在意，又好像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裴季阳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只是从路边，捡到了天外陨铁打造的长剑，原本平凡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回去送给三师弟吧，他应该喜欢这把剑，也就当这是裴家送他的赔罪礼了。”将长剑收起，他朝二人走来，笑着说道。 “走吧，该去办正事了！”贾贞出声说道。 第二十五章 皎皎月下有生灵 黄昏，金色的夕阳染红了西方的天际，镶了金边的白色云彩点缀在其中显得异常瑰美。 站在远方，可以清晰地看见太阳的余晖透过火烧般云彩的缝隙，直直地洒向大地，在空中留下了几条壮丽的光柱。 九丘山脉，此刻无风。 除了不时传来的鸟啼兽吼之声，林中一片寂静。 夕阳下的苍茫山林也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青翠的树木披上了一层金纱，给人层林渐染之美。 引月崖，楚辰站在山崖边上，目眺西方，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贾贞与张起在他身后盘膝而坐，吐纳天地灵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最好，为晚上做准备。 “师弟，看什么呢？”贾贞的声音响起，他已经与楚辰并肩而立。 “我在寻找一条路。”楚辰回答道。 “哦？”贾贞挑眉。 “一条可以通往故乡的路。” “师弟故乡在何处？” 听到他的话，楚辰怔了怔，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才转过头来，看着贾贞，说道 “我也记不清了！” 这时候，张起也站了起来，他听到二人的对话，朝着这边走来。 “师兄，今夜月圆，师父说今夜便是那株月华草的成熟之时，估计会有不少生灵觊觎。” 楚辰听了之后，看向他，他知道后者故意将话题绕开，替他解围。贾贞性格直爽，肠子里没有那些弯弯道道，自然没有在意这些。 “是，注定是一场恶战！”说罢，贾贞看向山崖之下。 山崖之下数百丈外有水潭，寒潭呈弯月状，名月牙潭。 潭水畔青草茵茵，青草之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心处有一株散发着清辉的碧草，碧草有七片叶子，叶子如同弯月，无风自动。 楚辰以重瞳观，他能感受到那七片叶子中蕴含的大量星月精华，那是最纯粹的天地能量。在那浓郁的能量之中，他能够感受到，正有一股微弱的灵智在慢慢诞生。 “注定是恶战，我们就暂且避让，看蚌鹤先争。”张起看了一眼周围，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暗中有几道强横的气息正盯着这里。 对于这一点，已经入微境界的贾贞如何不知。他点了点头，说道：“已经用师父的七星盘护住了月华草，希望可以保住它。” 说完，他看向月华草，月华草的周边三米有一层淡淡的光罩，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原本被染红的西方天际，此刻已经只是微微泛亮，天地之间好似披上了一层静谧的轻纱，轻纱上有繁星点点，有圆月初升。 四周的山林比往日安静了很多，除了刚起的夜风吹拂着山林的声音，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连往日里的虫鸣兽吼之声，在今天也完全隐匿了。 本来生活在这片地域的野兽，全部伏在巢穴里不敢动弹，有的早在那几道强横气息来临之时，就放弃了这片领地，逃往其它地域。 “咕咕……咕咕……”忽然，有猫头鹰的声音传来。 楚辰听到了这声音中掺杂着的警告意味，朝那头猫头鹰所在的地域望去。百丈以外，有一棵参天大树，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 这只猫头鹰很强大，已经有先天境界！ 但是猫头鹰的声音刚刚落下，四周的山林之中，就有兽吼声传来。潜伏在林中的几头强悍凶兽，听到了猫头鹰的警告，纷纷发出吼声展示自己的强大。 它们并不畏惧这只强大的猫头鹰。 除了那几声兽吼之外，楚辰知道，林中潜藏着的真正可怕的凶兽，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它们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月华草，和暗中几道更加强横的气息隐隐对峙。 这一阵兽吼之后，丛林再次安静了下来，连那只猫头鹰，都没有再次发出声音，它知道，自己的警告是没有作用的，它已经听了出来，林中潜伏的凶兽都比它强大。 月华草此刻还没有真正成熟，所有暗中的潜伏者都保持着缄默，只要谁第一个出头，都将沦为众矢之的。 圆月东升，在月牙潭上洒满了皓洁的清辉。夜风阵阵，吹动水面泛起波光粼粼。月辉随波光而动，令人好生陶醉。 在水潭之畔几丈远，月华草的七片叶子轻微抖动着，如同一个愉悦的孩童，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叶子和主干之上皆是清辉四溢，随着叶子的抖动不断进行着有节奏的脉动，那种节奏像极了均匀的呼吸。 暗中的所有眼睛，皆是目光灼热地盯着这株正在吞吐星月精华的月华草。 只要将它吞下并炼化，就能够得到海量的星月精华，修为大涨。 而且传闻中月牙潭的这株月华草得天地气韵加持，早已脱离了一般的灵草范围，有可能在以后诞生灵智，成为生灵。只要得到它，将实现自身质的蜕变。 甚至有的凶兽，獠牙之间已经流下了充满了腥气的涎水，山林深处想起了几道吞咽口水的声音，使气氛更加诡异。 这时候，楚辰并没有感觉到这几道声音传来得多么不合时宜，他只感觉到了，四周充斥的肃杀之气。 月华草还在吞吐着星月精华，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氤氲在它四周的清辉越来越浓，越来越亮，甚至连它和皎皎明月之间，也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光雾。明月的清辉沿着光雾而下，洒在月华草之上。 那株原本只是散发着淡淡清辉的碧草，此时已经通身变得皎洁，沐浴在月光之中，变成了和月光相同的颜色，让它显得更加神秘灿烂。 深夜子时，月上中天。 皓月如盘，清辉洒下，映衬天地如白昼。 月华草在这清辉之中抖动地更加厉害了，它像是一个天真的孩童，只是抒发着自己的喜悦，并不知道周围的山林中有多少危险，正盯着它流着带有腥气的涎水。 终于在某一刻，它的通身已经彻底由翠绿转化为皎白，围绕着它转动的天地灵气和星月精华，全部朝它涌去。就连原本它和明月之间的光雾，也瞬间粗了很多，浓郁了很多。 它要成熟了！ 楚辰内心惊叹，他已经感觉到了，月华草内蕴含的灵力和那道灵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 虽说在今晚，它成长的速度一直很快，但是这一刻，这种速度已然达到巅峰。 黑暗中，一道庞大的黑影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就准备冲上前去。 那道黑影刚刚腾起，还没有等它落在地上，另一声吼声传来，隐隐约约看到有两只凶兽朝它冲去，还没有等它发生任何声响，正在半空中的庞大黑影就突然改变了方向，像是失去了铁链牵引的巨锚，笔直地朝下坠落，发出一道闷响，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而那两只凶手在瞬间袭杀掉黑影之后，再次隐匿了起来。 楚辰看着这一幕，面色平淡。他隐身在黑纱之下，隐藏在夜色之中，没有丝毫气息外露。 这顶不知何种材质打造的黑蓬，完美了隐匿了他的气息。 就在庞大的黑色身影落下的那一刻，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远处巨树上的猫头鹰眼睛一转，直接拍起翅膀，张开一双巨爪，朝着月华草掠去。 它宁愿得到这一棵没有完全成熟的月华草，也不愿这罕见的机缘被其它生灵抢去。 它的速度很快，在低空滑翔。 但就在它刚刚开始拍打翅膀的时候，山林中有七八道黑影冲出，已经朝着它疾驰而去，也朝着那株月华草疾驰而去。 但是在那些黑影离月华草还很远距离的时候，正在低空掠过的巨大猫头鹰身畔忽然凭空出现两道白色的光刃，朝着它斩去。 下一刻，一声惨叫，猫头鹰正在飞翔的身躯顿时血肉和鸟羽四溅，它顺着之前俯冲的方向，一头栽进了离月华草还有十几丈远的地上，翅膀抽搐了两下，便没有了气息。 那七八道正在朝着月华草奔去的黑色兽影见状，都是动作一慢，不敢再往前。 有的在原地踌躇，有的已经折身返回山林之中。 月华草的光芒越来越盛，此地充斥的天地灵气也越来越浓郁。 有两道在原地踌躇的兽影发出不甘的低吼，再次准备朝前冲去。 就在它们脚步刚刚迈出的时候，那两道白色的光刃，又一次如约而至。 光刃中也带着星月精华，朝它们斩下。 第二十六章 兽聚窥月华 白色光刃斩下，疾驰中的两道黑影应声倒地。 暗处的山林中有不甘的兽吼传来，此刻任谁都能够看得明白，周围有绝世高手潜伏。 本来冲出又折回山林的几头兽影，转身看了一眼被斩成两段的凶兽尸体，再看了看远处没有了动静的猫头鹰，发出了一声低吼，然后慢慢朝后退去。 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去，只是隐藏在更远的地方，等待机会。 气氛再一次诡异地安静下来，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此刻，不断漱漱抖动地月华草忽然安静了下来。漫天月华与天地灵气如同受到召唤一般，朝它涌去。 就在这一刻，林中有两道白色的身影窜出。 “呜……”“呜……”两声悠长的狼嗷响起。 楚辰转头看去，只见两只通体洁白的巨狼正站在一块巨石之上，仰头长啸。啸声传来，周围山林瑟瑟抖动，一股强大的气息蔓延开来，连漫天的月华，也有极小部分朝着它们涌去。 妖狼啸月！ 楚辰与贾贞张起二人对视一眼，这两只狼的出现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再看向那两只雪白巨狼，贾贞皱了皱眉，他在那两头妖狼的身上，感受到了丝丝危险。 “入微境界！”他对着楚辰二人说道。 啸月妖狼是妖族万千种族之一，是狼族的一个分支。 楚辰对此极为了解，因为他之前便与青影狼群极为亲昵，青影狼属影狼，而远处的那两只巨狼则是妖狼，以吸收星月精华来实现自身蜕变，时常对月长啸，所以被称啸月妖狼。 啸月妖狼和其他狼族不同，他们极为孤傲，因此并不是以族群为生，而是一雌一雄为伴。同时，啸月妖狼实力强大，即便两两为伴，也鲜有对手。 这两头啸月妖狼冲出之后，白色的光刃再没有出现，山林中一阵骚动，一些凶兽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发出了不甘的低吼。 也有一些妖兽，潜伏在暗中，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盯着这两头妖狼，随时准备暴起。 “啾……”一声高亢的鹰鸣忽然响起，楚辰抬头望去，月华流转的天空之上，一只硕大的夜鹰正在高空盘旋着，它一双眼睛无情地盯着啸月妖狼，随时准备俯冲而下，用利爪抓烂它们的身躯。 啸月妖狼低吼，来表达自己的怒火和对月华草的主权。 雄性妖狼前爪挥出，天空中月华凝聚，竟凭空凝结出一道月白色光刃，朝着夜鹰飞速斩去。 这道月白光刃，和之前斩杀几头凶兽的光刃，一模一样！ 暗地里杀掉那几头凶兽的高手，原来就是这一对啸月妖狼。 高空中夜鹰啼鸣，它看着这飞速斩来的光刃，只是稍微拍了一下翅膀，就躲了过去。 啸月妖狼也知距离太远，无法对它造成致命威胁，一击不成便没有再次出手，只是警惕地看着它和林中的几道黑影。 雌性妖狼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一双月白色眼睛一转不转地看向距离不是很远的月华草。 此刻的月华草依旧在疯狂吞噬着漫天月华和天地灵气，在这时，黑暗中的所有眼睛都已经看出了这株月华草的不凡。 要是寻常的月华草，如此海量的能量已经早已成熟数百上千遍了。 即便是妖兽，他们生活在附近已经几百年了，附近的一草一木都异常熟悉。这株月华草的存在他们提前都知道，也早已经开始打它主意，更有甚者也试过将月华草移到自己的领地栽种。 但是它们都失败了！ 月华草得天地气韵护持，周身有莫名阵法结界，没有任何生灵可以进入其三步之内。只能待其成熟之时，由内而外打破天地结界，才有机会将这株集天地气韵的月华草据为己有。 所以今晚，它们都来了！ 雌性啸月妖狼看着月华草，慢慢抬起前肢，朝它走去。 这一动作，引发了大地震！ 在它抬起前肢迈出的那一刻，山林深处传来了一阵阵兽吼之声。 “嗷吼……”登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在山林中传来。这声虎啸传来，月牙寒潭中的水面都在瑟瑟发抖，山体震荡，整个山上的树木都在抖动，本来青翠的绿叶如同秋风扫过之后的枯叶，纷纷旋转着落在了地上。 楚辰看去，这只虎通体成白色，有黑色条纹镶嵌其中。它足足有三丈长，一条虎尾如同蕴有千斤力，甩在粗壮的树干上，树木直接折断，打在巨石上，巨石登时破碎。在它的额头，并没有“王”字型斑纹，而有一道圆形的皎白色的印记，印记如同一轮明月，不断吸收着此刻遍布在天地间的星月精华。 月魔虎王！ 之所以称为月魔虎王，是因为这头老虎，是一名真正的王者，统治着近百公里的区域。虎王为月魔虎，天生与夜色星月相近，同啸月妖狼一样，吸收星月精华为己用。 月魔虎王出现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啸月妖狼所在的位置，发出了一声低吼。随后抬起头来，朝着山崖上贾贞几人看去，最后又扫视了一眼周边山林，虎目中警告之意十足。 就在月魔虎低吼的那一瞬间，刚刚迈出脚步的雌性妖狼浑身一僵，便将抬起的前肢收了回来，待在原地，警惕地看着远处的虎王，不敢再有动作。而雄性妖狼则在第一时间来到雌性身边，警惕之意更浓。 “咝咝……咝咝……”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月魔虎王与啸月妖狼同时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就连在空中盘旋的夜鹰，也发出了一道高亢的啼鸣。 那个房间的山林间一阵晃动，不断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和“咝咝……”的怪异声，在几头妖兽和楚辰几人的目光中，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蟒蛇吐着信子从山林中钻出，蟒蛇也是通体白色，不断与周围的月华相呼应。 “是吞月蟒！”张起开口。 “这株月华草，对依靠星月精华修炼的妖兽来说没有一点抵抗力，这条吞月蟒，是从千里之外赶来的。”贾占说道。“不止依靠星月精华修炼的妖兽，周围还有很多妖兽，都对星月亲近，这株月华草，能够让他们修为暴涨，境界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 “但是我总觉得，这株月华草好像不同寻常！”楚辰开口说道，他以重瞳观月华，除了能够感受到草内的灵力和灵智都在迅猛增长之外，还在草内看到了无尽的迷雾，那无尽的迷雾好像遮挡着什么秘密，不容他人窥探。 “不管那些了，师父命我们前来保护这株月华草不被其他生灵所得，助它在产生灵智后安然离去，我们遵从师命便是！” 贾贞看着那株月华草，再看了看周围几只强大的妖兽，眉头一皱。那只月魔虎王和那条吞月蟒，连他都不是对手。而那两头妖狼，以他的实力也只能对付一只。 “天地之物都有天地护持，大师兄不必担心，我们关键时候出手即可。”楚辰看到贾贞的眉毛皱起，开口说道。 他再次看向月华草，重瞳一缩。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月华草，突然再次有了动静。星月精华流光溢彩围绕着它不断旋转，天空上那条月华光雾此刻浓郁到了巅峰，月华草的七片叶子也在灵气滋润中变得愈加饱满，草茎之上更是有神秘的纹路出现，光华在其中流转，隐隐有一丝道韵传出。 月魔虎王和啸月妖狼等均一动不动，紧紧盯着月华草，没有发出吼声。 而就在所有的目光注视下，天地之间变得异常寂静。突然，这种寂静被一道轻微的声响打破。 “啵……”一声轻响传来，月华草的七片叶子忽然破开，同时开始发芽，皎白色的嫩芽以原来的叶子为养料，迅速增长着。 仅仅片刻时间，嫩芽就在所有生灵的注视之下，化作草茎，每根草茎上都有七片嫩叶在迎着春风招展，在浓郁的月华笼罩中散发着诱惑的清辉。 月华草，在这一刻，终于成熟了！ 第二十七章 穿云箭慑妖 “嗷吼……”一声虎啸传来！ 月魔虎王跃起，朝着月华草冲来，虎爪已经高高抬起，对着七星盘拍去。 同时，吞月蟒和啸月妖狼也一齐向前冲来，动作丝毫不比虎王慢上半分！ 空中盘旋的夜鹰一声啼鸣，俯冲而下。 山林中又有几道黑影冲出，最前方的是一只豹、一只狐，两个生灵的气息强大，比啸月妖狼只强不弱。 贾贞和张起二人紧紧盯着这一切，但是没有任何动作。 一群妖兽自然没有忽视他们的存在，都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但是对它们来说，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引月崖上的人类，而是月魔虎王和吞月蟒，以及啸月妖狼等实力强大的妖兽。 楚辰没有看状若疯狂的一众妖兽，而是看向丛林深处的一个方向，他的重瞳在那里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但却隐隐约约看到了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瞬间便没有了踪影。 “师兄，丛林深处有人！”楚辰出声提醒道。 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说道：“那边也有两个！” “这株月华草，得天地气韵加持，有无上神韵和海量灵气，自然会被觊觎。先让他们斗吧，等斗得差不多了，将他们能赶的赶跑，能杀的杀掉。”贾贞眼窝深陷，眸子中有一股肃杀之气露出。 “连虎王和吞月蟒都没有察觉到林中的存在，恐怕隐藏在暗中的人是绝世高手，师兄，你可能都不是虎王的对手。”张起说道，语气中略带揶揄，但却一脸平静。 “哈哈，你这小子，就知道挤兑我！”贾贞一笑，再次朝着那些妖兽看去。 月魔虎王最为强大，速度也最快，它伸出的虎爪直接朝着七星盘的光幕上拍去，却并没有奏效。 七星盘的光幕只是稍微黯淡了些许，没有太大变化。 紧接着，吞月蟒蛇尾一摆，撞在了七星盘的光幕之上，光幕又黯淡了一些。 见状，虎王大怒，张口就是一声虎啸。 它没有想到，几个弱小的人类布下的结界会这样强大！ 就在它的巨爪准备第二次拍下的时候，两头妖狼已至，两道月白色的光刃对着光幕斩出，与光幕接触之处光华四溢，如金属摩擦时的火花，但光幕却依旧没有消失。 紧接着，月魔虎王双爪同时挥起，眉心处的明月印记瞬间变得耀眼璀璨，一道光柱从里面射出，射到了七星盘的光幕之上。 光幕受到重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大约几息之后，终于彻底消失。 一块青铜罗盘在光幕消失的时候，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引月崖上飞去，被贾贞接到了手里。 看见这一幕，所有的妖兽都朝着山崖上看来。 他们早就发现了山崖上的人类，虽然警惕，但因为妖兽之间们彼此的对峙，并没有出手。 而且山崖距月华草距离太远，它们此行只是为月华草而来，并不想节外生枝。 “嗷呜……”一声惨叫突然传来，月魔虎王爪下有血花飞舞，它一爪就将一只先天巅峰境界的豹猫击毙。虎爪撕开了豹猫的颈部，鲜血流了一地。 惨叫传来，所有妖兽皆是毛发竖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依旧朝前奔去。 虎王距离月华草最近，它大吼一声，震慑众兽。同时扑身向前，朝着月华草一口咬下。 就在它距离月华草仅仅三步距离的时候，它如同碰到了无形之物，突兀停滞，鼻间有血液流出。 虎王脾气暴躁，吃瘪之后再次发狂，一声虎啸怒然响起，惊彻山岗。 “嗷吼！” 吞月蟒摆出巨尾，啸月妖狼挥出光刃，一只雪白色的豹子挥爪有阴雷轰出，全部打向月华草。 但是所有的攻击，在靠近月华草三步左右距离的时候，全部诡异地消失于无形之中。 见状，最前方的几头妖兽已经明白，天地对月华草的护持依旧还在。 它们发出低吼，彼此对视，下一刻就已经扑了上去。 一场妖兽之间的厮杀，瞬间爆发。 兽群中不断有哀嚎声传来，不断有实力较弱的妖兽死去！ 片刻之后，月华草周边的兽血已经汇聚成河，朝着寒潭流去。 血红色的水流折射着皎白的月光，月光好似在这一刻变得有了灵性，随着水流不断变化闪烁，看起来残忍而瑰美。 月魔虎王、吞月蟒、啸月妖狼等强大的妖兽在兽群里来回厮杀扑咬，勇猛无比。它们要将觊觎月华草的宵小尽数斩杀，以在接下来的争夺大战中，不至于被它们有机可乘，从而分散注意力。 在一群妖兽厮杀之时，已经有了四十九片叶子的月华草也在不断生长着，它通体皎白，有光华流转，看起来圣洁出尘。 月华滋润着月华草，它还在不断生长着，已经如同一株小树大小，触碰到了护佑着它的无形结界。 就在这时，所有的月华尽数灌入它的体内，就连天空中那道浓郁的光柱，也开始消散。 月华草，此刻才算是真正成熟了！ 它的叶子不断抖动着，在无形结界上摩擦着，发出了奇怪的声响，但是这种声响，却湮没在连片的兽吼和哀嚎之中。 这种摩擦一直在持续着，像是幼蛇不断从内部撞击硬壳，最后破壳而出。 “咔嚓……”天地之间突然发出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极为轻微，但是却仿若惊雷，正在激烈厮杀的妖兽们，全部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世界在短暂的一瞬间安静之后，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吞月蟒巨尾一扫，朝着月华草冲去。 月魔虎、啸月妖狼等仅存的强大妖兽，全部朝着吞月蟒杀去。 那条白色巨蟒本来就在之前的大战之中受了伤，此刻虎爪狼爪齐至，豹爪狐爪也紧随其后，它感受到了生命威胁，不得不身躯扭动，在被月魔虎王虎爪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之后，急忙改变方向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去。 看它逃出核心位置，其余几兽都没有继续追杀，也都没敢率先扑向月华草，沦为众矢之的之后一定会横死当场。 它们彼此间警惕地看着，都停下了动作，似乎在进行某种交流。 此时，场间只剩月魔虎王、啸月妖狼、吞月蟒还有实力不逊于它们的一豹一狐。 “它们要平分月华草！”看见那一幕，贾贞急忙开口，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几头妖兽本来就实力强大，只能等他们杀得强弩之末之后才有机会将之赶走或斩杀，现在它们竟有联合之势，以几人的实力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起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弓，弓身呈黑色，弓弦也是黑色，就连搭在弓上的长箭，也是黑色！ “穿云弓，穿云箭！”贾贞看着这把长弓，已经猜到了二师弟要做什么。 张起没有回应，直接弯身拉弓，以他先天境界的实力，竟然无法将弓弦拉开多少。 长弓无声，长箭也无声！ “噗！”一声轻微的声音传来。 “嗷……”一声悲鸣响彻天地。 那只浑身满是花斑的豹子，腰间插了一根通体黝黑的长箭，正仰天长啸，发出悲鸣。 同样在这一刻，几头妖兽齐齐看来，看向山崖上的三人，看向手持长弓的张起。 虎王低吼一声，极为愤怒，但是它看了一眼月华草，没有动作。 啸月妖狼彼此对视一眼，狼眸中闪过亮光，没有任何征兆地挥出光刃，朝着花豹斩去。 在光刃斩出之前，离得最近的那只通体洁白的狐狸也动了，它迅速地挥出爪子，狠狠地抓在了花豹的另一侧腰间。 “嗷……”又一声悲鸣传来。 花豹双目喷火，受到妖狼和白狐的攻击后第一时间就拖着伤躯逃走，它只是留恋地看了一眼月华草，便不再有任何犹豫。 见状，白蛇“咝咝……”地吐着信子，一动不动。月魔虎王的眸中有冷光，也没有发出低吼。 几头妖兽双目之中有警惕之色传来，它们彼此警惕着，也不断警惕着山崖上的三个人类。它们能感觉到，那把弓箭太诡异了，长箭穿来连破风呼啸声都没有，甚至连它们这样的高手都无法察觉。 而站在山崖上的张起，长弓之中已经重新搭上了一支穿云长箭。 他瞄准了场间几头妖兽，准备再次拉开弓弦。 第二十八章 轮回中的圣人 见山崖上的少年再次拉开了弓弦，月魔虎王等妖兽大为震怒！ 但是它们只是在第一时间退开穿云箭所瞄准的区域，并没有冲上山崖，将手持弓箭的少年一爪拍死。 几头妖兽之间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它们警惕地看着那支黝黑的长箭，也在警惕地留意着彼此。 生怕谁突然暴起，朝自己挥来利爪，或是抢占先机朝月华草抓去。 张起拉动弓弦之后，没有射出。 他只是紧紧地盯着几头妖兽，谁要是敢朝着月华草移动，他手中的穿云长箭将毫不犹豫射出。 虽然，他拉着弓弦的右手在轻微颤抖。 月华草打破天地结界之后，便不再长大，只是静静地扎根在地上，周身的叶子都在轻微摆动着。她沐浴在光华之中，散发着静谧的清辉，和天上的圆月相呼应，给这流血的大地平添了些许神秘气息。 楚辰能够感觉到，月华草内的那一丝灵智，自成熟之后就一直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山林里发出了细碎的声音，有脚步声传来。 几头妖兽在此刻才大惊，忙看向脚步传来的方向。能让他们没有任何察觉，足以证明来人的强大。 一身白袍的老者，从东边的山林里走出，白袍之上有火焰图腾。图腾中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楚辰隔着老远也感觉到了一股炽热的气息。 西边的山林里，两名中年男子身披黑色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手持长戈走出，脚步沉稳而坚定，周身散发着冷厉肃杀的气息。两人的相貌一模一样，步伐与气质也一模一样。 南边的山坡下，一名贵妇打扮的妇人，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慢慢走来。她的脚步很慢，但速度很快。 妇人怀中的白兔在看见月华草的那一瞬间，皎白的双眼之中忽然迸发出来璀璨的光芒，紧盯着一动不动。妇人见状，轻笑，抚了抚白兔温顺的毛发，白兔眼中的光芒才渐渐消散。 楚辰看着这一切，心中惊讶。 他之前看到老者与身穿着甲胄的男人，并不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因为彼此之间的差距太过巨大，连重瞳也感受不到。不过当他们出现之后，楚辰就能以重瞳之力感受到他们周身散发出来的或炽热或肃杀的气息。 但是这名怀抱白兔的妇人，即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他也不能以重瞳感受到对方的任何气息！ 在妇人出现之后，那名老者和两名身穿甲胄的男人纷纷朝她看去，眼睛之中如同有实质光芒暴掠而出。随后他们彼此之间对视一眼，一瞬间便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株月华草，我要了！”妇人开口，抚摸着白兔，根本没有将他们三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放在眼里。她的声音传来，在这回荡了太长时间兽吼的山间响起，如同天籁。 白袍老者和甲胄男人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极为炽烈，气势汹汹朝她涌去，有联手之势。 “哼！”宫装妇人冷哼，同样强大的气息掠出，与之对抗。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你说要，便要了？”一阵懒散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在楚辰几人站立的引月崖下响起。 贾贞三人惊讶，连忙朝下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素装麻衣的青年正斜靠在崖下的一棵树上，他头戴竹编斗笠，双手抱胸，嘴角含笑，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青年的腰间别着一个青翠的葫芦，和一支一米多长的青翠竹杖。 似乎是感受到了三人的目光，青年抬头望，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说道：“三个小家伙不错，可是淮阳中人？” 贾贞三人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 “晚辈等奉画卦阁主之命，手持七星盘，前来为月华护道！”三人拱手，贾贞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青年人闻言大笑，前俯后仰，最后从腰间摘下葫芦，朝嘴里灌了一口有飘有浓香的酒，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堂堂月华仙子，什么时候需要你们三个小毛头来护道了！”他笑着说道，眼角都有泪水溢出。 他的这句话出来，在场所有人和妖兽全部一惊，纷纷看向最中央的月华草！ 月华草周身光华四溢，看起来如同仙物。 月华仙子？！ 宫装妇人皱了皱眉，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她在那么一瞬间都闪过了提前出手的念头，但是远处青年人的目光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她忍着了这种冲动，因为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青葫青竹杖，青衫酒不沾。 除了青衫苗越，还能有谁？ 至于白袍老者和甲胄中年人，则是面色郑重，一言不发。 “我说你们几个畜生，还傻站在那里干嘛？”苗越懒散的声音再次响起，对着几头早已经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妖兽说道。 妖兽有灵，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月魔虎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的几人，犹豫了片刻之后，朝着青年人所在的方位跑去，带着浑身伤痕，在青年人身畔较远的地方离去。跑出老远距离之后，它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仙气四溢的月花草。 虎目中有光华流转，最后它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见月魔虎王安然离去，其余几头妖兽皆是心动，彼此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最终也从虎王离去的方向离去。 今日之势，月华草已跟它们没有任何关系。 “几头畜生，救了你们一命，都不说声谢谢！”青年人喝了一口酒，嗤笑道。 “苗越，你来无用，这株月华草，本王想要便要。”宫装妇人身边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中年男人，目光睥睨，看着手持竹杖的青年，开口道。 “谁让你来的？”宫装妇人看着男人，略微不悦，但声音却如小女人撒娇一样。 “你想要它，我来给你摘。”男人温柔地说着，说完一步迈出，就已经来到了月牙潭畔，距离月华草只有一尺距离。 见状，白袍老者和身穿甲胄的两个中年男人目光一凝，隐隐有杀气露出，但最终没有动手。 来人太强大！ 楚辰三人看见那神秘男人就要伸手去采摘月华草，急忙看向山崖下名为苗越的青年，却见对方依旧一脸淡笑，手持酒葫芦仰头就是一口，根本不在意中年男人的动作。 张起眉头一皱，穿云弓搭箭，抬起，拉开。 神秘男人有所感觉，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张起刚刚抬起的胳膊就垂落了下来，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贾贞楚辰急忙扶住他，掏出灵药塞进他的口中。 一眼之后，那神秘男人便没有继续出手，他看着身前这株有道韵流转的月华草，目光中隐隐透露出来了些许惊讶，惊讶之后是炽热。 紧接着，他伸出手，下一刻就要将之采起。 只是突然间，他的动作凝固了，他的表情也凝固了，连他眼神中的炽热也凝固了。 没有凝固的只有他眼中的惊讶，那种惊讶，在这一刹那，浓郁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噗……”一口鲜血喷出，神秘男人的身体直接飞起，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着他来的方向落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了“嘭”的一声落地声。 他的鲜血并没有喷洒到月华草上，而是直接在空中消失了。 月华草周围三丈圣洁无暇，没有一丝秽物。 一道苍老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平凡无奇，语气中有着阅尽世事的沧桑。 “月华下的仙子，轮回中的圣人，你们这群蝼蚁，也妄想窃取道果？” 苍老的声音响起，宫装妇人嘴角有鲜血溢出，身穿白袍的老者口中喷血，如同落雨。 两个身穿甲胄的男人分别发出了一道闷哼，手持长戈半跪在了地上，银白色的长戈之上，有殷红的鲜血缓缓流下。 周围的山林之中，依稀有闷哼声传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第二十九章 星空下的强敌 楚辰看见场中几人吐血，而他们三人却没有任何异样，不用揣测便知神秘人强大，急忙闭上眼睛，重瞳之力不敢有丝毫逸散。 “咦？”远在天边的声音传来，发出了一道惊奇之声。 这一道声音传来，让已经闭上眼睛的楚辰心跳加速，难道被对方发现了重瞳？ 但是好在那道声音并没有再次响起。 白衣老者已经大惊而退，之前试图拔下月花草的中年男人被宫装妇人搀扶着离得老远，两名身穿甲胄的男人在第一时间迅速离去，消失在山林中不见了踪影。 山林中传来莫名的声音，稀碎的脚步声像是不时有风刮过，拂动了树叶。 月花草此刻光华熠熠，灿烂无比。四十九片叶子散发着光芒，不断在轻微摇摆着。自从天边的苍老声音响起，它摇摆得更厉害了。 “你是谁？为什么我感觉到你身上有熟悉的气息？”月花草中传来一道意志，弥漫在这天地之间。 那道意志仿佛如琴瑟之音，在这天地间柔柔响起，最后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所隔绝。而苗越和楚辰三人，则恰好在这屏障之内，似乎有意而为。 “月花仙子，轮回百世，只为等他归来，值得吗？”苍老的声音在屏障内响起，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你在说什么？”月花草中的意志传来，在上方的月光环绕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虚影，素装裹身，看不清面容，有出尘之姿。 “也罢，仙子今世刚刚觉醒，忘记了曾经因果，但这终究是最后一世了，他马上就会归来，但他已经逝去。”苍老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悲哀，透露着轮回的苍凉。 “我能感受到你的身上有着熟悉的气息，但我什么都不记得。”月华草上站立的仙子越来越清晰，她看向某一个方向。 “我的身上有他的旧物，仙子入情太深，没想到轮回百世，如今已没有昔年记忆，依旧无法忘记他的气息。” 苍老的声音传来，不远的天边忽然出现了一道光华，白色的光芒如同一颗星星，朝着月华而来。 月华仙子身手，白色光芒落入手中，是一块通体洁白的玉。 沉默，良久的沉默。 月华仙子看着手中的玉，一言不发。 “仙子，尘缘已散，这一世重新开始吧！”苍老的声音似乎犹豫了很久，最终开口说道。 月华仙子依旧盯着手中白玉，她没有抬起头，像是在喃喃自语：“不，尘缘未散。” 整个世界，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除了天边传来的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他早已死去，如果仙子依旧不愿了却情缘，这一世就继续等待罢，我为仙子护道。” 似乎过去了很久的时间，那道声音才再次响起。 话落，月华仙子的目光终于移开了白玉，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庞，但是在场的四人都能感觉到，她笑了。 因为漫天的月华星光也变得欢愉了起来。 一阵清风吹来，整片山林的叶子都在响动，似乎有灵，在发出欢快的声音。 月华仙子凌空站立，气质出尘。在她的脚下，月华草依旧在清风中摆动着，慢慢离开了扎根不知多长岁月的土地，与仙子融为一体。 两者相融，本来极为虚淡的月华仙子在一瞬间变得凝实，但是依旧被月华笼罩，看不清面容。 “画卦阁虽已没落，但依旧还记着当年情义，老夫记住了。”天边那道苍老的声音在引月崖上响起，传到了楚辰三人的耳中。 似乎心有所感，月华仙子转头看向引月崖的方向，崖上的三个少年和崖下的青年。 只是随意一瞥，便飘身离去。 白衣飘飘，风姿绰约。 楚辰看着仙子背影，若有所思。 整片天际月华能量流转，为仙子送行。 但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没有任何征兆地自星空中探出，径直抓向月华仙子。 这只大手出现得太过突兀，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圣人道果，归我了！”一道声音与那只大手同时出现，声音中尽是无情与冷厉。 “何方宵小！” “大胆！” 遥远的天边和引月崖下，之前出手的神秘人物和一袭青衫的苗越同时出声。 天边似乎有无形能量滚滚而来，本来看似闲淡的苗越也在一瞬间气质大变，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就从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了空中，手中竹杖迎风变大，横亘星空，狠狠地朝着那只大手打去。 楚辰仔细望去，看向那只大手背后，竟然站着一名黑色长袍的老者。 “纵然你再强大，也只是留在这世间的一缕神魂而已！我有秘宝护身，专克神魂之力，你能奈我何！”星空中站立的老者遥望天边，说道。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面镜子，镜子上有黑白光芒，将他笼罩。 远方强者的神魂之力袭来，黑白光芒大盛，星空下的黑袍老者只是后退了三步，就止住了身形。 而就在这时，那支仿佛可以捣碎星空的竹杖挥来，抓向月华仙子的巨手被击中溃散，不见踪影。竹杖去势不减，挥向来人，气势万钧。 “哼！”老者闷哼一声，拂袖一道黑芒暴掠而出，与竹杖对抗。 两者相遇，爆发出惊天光华，有惊天威势四溢，四方隐藏的强者受到余波影响，实力不济者再次咳血。 余波到达楚辰几人面前时，有无形屏障泛起将其遮挡。贾贞张起二人面有惊色，看向楚辰，却发现后者仰头看向星空，站立在原地不动。 就在屏障亮起时，楚辰的神魂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道友，可否借重瞳一用？” 声音响起，他第一时间就辨别了出来，这是之前要为月华仙子护道的神秘老者。 “前辈无法亲自前来？”楚辰没有惊慌，他已经有所预感，天边的神秘老者肯定发现了重瞳存在。见星空下苗越已经与黑袍老者战作一团，光华漫天，却看不到二人身影，想来他短时间内能够对抗，便问道。 “真身不在此界，只是残留下来的一缕神魂，对方有抵御神魂之力的秘宝，无法护住仙子道果。”老者的声音响起，极为镇定，根本没有因为面前的局势而有任何焦急。 听到老者之言，楚辰大惊，原来黑袍所说并非虚假，老者仅仅只是一缕神魂，那真身究竟多么强大！ “还请前辈帮我保住重瞳之密！” 想到这里，楚辰在识海中与神秘强者对话。 他知道，以对方的强大，如果要借重瞳一用，即便只是一缕神魂，根本无需征得他的同意。 对方如此，显然没有恶意。加之画卦阁祖上与月华仙子有旧，此次更是有任务在身，他不能眼睁睁看月华仙子的轮回身被人夺取道果。 “放心，重瞳出世，世间必将动荡，老朽与画卦祖上旧识，自会为你保守秘密。包括你身边的两个小家伙，也会用神魂虚影为你遮掩。” 话落，楚辰只觉得识海内忽然涌入了一股磅礴的力量，这股力量如同汪洋，浩浩荡荡，撑得他神魂剧痛的同时，又不断有柔和之力逸散而出，将他的识海和全身经脉尽数护住。 “仙子，借一颗月华果！”楚辰仰头，开口，声音和他往常一样，但这句话却不是由他说出的。 空中的月华仙子凝视楚辰，两人双目对视，楚辰的神魂能够感受到仙子的惊讶和震撼。 重瞳出世，非同小可！ “唯一的一颗果实，赠你罢了，就当换我性命与道果。”月华仙子说完，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说，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她看向山崖上的少年，后者的识海已经被天边的神秘强者控制，月华仙子能够清晰地看到少年隐藏在黑蓬下的那双眼睛。 说罢，仙子周身光芒大灿，稍时便有一团白色光华凝成，随后朝着楚辰飘来。 楚辰摘掉黑蓬，单脚跺地，身形腾空而起，跃向星空。 “竖子敢尔！”正在星空中与青衫苗越大战的黑袍老者大吼一声，再次化出一只大手朝着那颗白色的果实探来。 “老贼，高估了你，以为你觊觎仙子轮回道果，没想到连一颗果实也稀罕！”年轻强者手持竹杖，一边抵挡着老人的攻伐，一边不屑地说道。 他在说话间，腰间的青色葫芦自动飞出，有滚滚天河从其中流出，天河中星光点点，朝着老者化出的大手冲刷而去。 两者相遇，那只大手顷刻间消散于无形。 见此情景，张起和贾贞分别看着楚辰，只见他仰头望着星空出神，一动不动。以为他被星空中的大战所吸引，便继续抬起头来观摩大战。这种观战，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对自身好处也极大。 星空下二位强者不断出手，其中夹杂着骇人之威。余威逸散，隐藏在密林深处觊觎月花道果的强者，已经不知在何时全部退走。 楚辰的身影在空中与飘来的月华果相触，一时间他的周身白色光芒大盛，月华果实化作流光萦绕在他的周围，让一身黑衣的少年宛若天人。 但是当事人却没有在意这些，他虽然已经暂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但是依旧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身体上的变化。 月华果内有海量的精粹灵力汇入他的体内，沿着他的经脉以一种特定的轨迹运转，能量极为霸道。 若不是神秘老者以神魂之力护住他的经脉，他此刻早已爆体而亡。 月华灵力入体，在他周身运转，不过须臾时间。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楚辰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神魂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冥冥中多了一种妙不可言说的感应。 眼下，他没有仔细体悟这种感应，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月华灵力运转的线路之中，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有一种直觉，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法。 第三十章 重瞳显神通 “以月华为引，以重瞳为媒，演绎古法，窃取天地造化。”老人的声音在楚辰的识海中响起。 随着声音响起，那繁奥的路线开始清晰起来，最终逐渐凝聚，化作了一张极为复杂的道图，印刻在了楚辰的脑海中。 楚辰神魂沉浸其中，没有来得及道谢，便感觉在老者的神魂控制下，月花果实的海量精华，已经尽数开始朝着重瞳涌去。 重瞳好似无底之洞，任凭精粹磅礴的灵气涌入，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终于，在楚辰的惊讶中，在磅礴的月华灵气尽数涌入时，重瞳终于发生了惊人变化。 在神秘老者的控制下，楚辰抬头看天，重瞳与明月对视。二者之间，似乎有某种莫名的联系，让楚辰感觉明月近在身畔，极为亲昵。 而就在对视之时，一双重瞳，已经完全变成了月白色，好似瞳中蕴养着当空明月。 这一方天地，在这一刻变得不同寻常，星月灵气如同精灵，以天地为台，尽情欢悦轻舞。楚辰看向星空下一掌拍向竹杖的黑衣老人，一股狂暴霸道的能量在瞳中酝酿着。 黑衣老人似有所感，看向楚辰所在，大惊，弃竹杖而闪身躲避。 但是他的躲避无用，在重瞳注视下，他移动的轨迹极为清晰，那一道酝酿着强大能量的目光将他紧紧盯着。 目光所到之处，他逃无可逃！ 黑衣老人也是世间强者，用尽浑身解数，在虚空中不断消失与再次出现。 忽然，就在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某一处虚空中，还没有完全浮现出来的时候，两道如同灭世一般的白色光束，就以他根本无法躲避的速度射来。 黑衣老人大惊失色，躲闪不及，再次以阴阳镜护体，同时身体上已经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黑色甲胄。 他全身发力，体内灵力涌入阴阳镜和甲胄之中，浑身光芒璀璨无比。 就在他以为足以抵挡那两道目光的时候，却发现光束射来，浑身的光芒一瞬间黯淡下来，同时，一声玻璃破碎声传来，阴阳镜碎掉，残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落向地面。 紧接着，泛着黝黑光芒的甲胄也变得黯淡，胸腔部位突兀地出现了两个空洞，已然被重瞳散发出来的灭世光芒射穿。 “啊！”黑衣老人吃痛，大吼一声，吼声响彻天地。 吼声未起，就有一串血花飞起，从他的身体另一侧溅出千丈远。 比血花溅起更早的，是那两束挟着无上威势的目光，两道白光从他前胸透入，从后背穿出，穿出后直射星空深处。 黑衣老人原本浑身激荡的能量，在一瞬间萎靡下来，他的表情扭曲。修炼到他这个层次，本已没有了身体的疼痛感，但是这一次受伤，伤到了他的大道之基，让他难以忍受。 没有任何犹豫，黑衣老人感受到这两束光芒与寻常攻伐手段不同，直击修炼者神魂和大道根本，便强行忍着剧痛和神魂的虚弱，喷出一口精血，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楚辰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张苍白的脸，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直至最后皱纹丛生，如同沟壑纵横，遍布脸庞。 一口精血喷出，黑衣老者被瞳光穿透的身影开始消散，直至消散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浑浊无比的眼神，还在盯着楚辰，眼中一片狠戾。 黑袍的身影消散，天地间充斥着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瞬间瓦解。 “竟逼着老贼用出了血遁之术，可以可以！”一旁的青衫苗越收起手中竹杖，看着逐渐消散的两道光束，艰难得咽了一口唾沫，看向楚辰，故作镇定地说着。 “今日这里之事，尤其和重瞳有关，禁止外传！”楚辰开口，回应他。 当然，说话的是神秘的老者，并非楚辰本人。 “知道了，老头子，等你回归了，到时候要是赖账不收我为徒，我就把这件事传遍天下。”苗越将竹杖别在腰间，满脸痞气地说着。 “我可从没有答应要收你为徒！”楚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苗越，他的身体开始下降。在下降的过程中，体内雄浑的神魂之力开始退走。直至到了之前的站立之处，那股雄浑的力量已经彻底在他体内消失。 楚辰试着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感觉这幅身体和之前有所不同，但是来不及体会细微之处，便向虚空**手。 “感谢前辈！” “旧人后，重瞳子，助我逼退宵小，当有此造化。”苍老的声音从少年的识海中响起，语重心长，有莫名意味。 楚辰感受着神魂深处的道图和身体的变化，再次拱手感谢。 “仙子，走吧！”声音从天边响起，听起来极为悠远。 听到这道声音，月华仙子不为所动，看着楚辰，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日后自会再相见！” 天籁之音传来，楚辰只感觉体内清凉，仿佛有清风拂过，对这漫天的月华变得极为亲近，如同好友知己，玄妙无法言说。 他看着月华仙子的背影，彼此之间竟然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那种感觉虽然轻淡，也让他生出了些许亲近感。 月华仙子说完，就转身离去，衣袂飘飘，如同在月下独舞。 山林间一片呼啸，亿万片树叶无风自动，发出瑟瑟之声，千万株碧草抖动，与林中声音合鸣。 整片天际月华涌动，幻化成瑰美的图案，紧紧跟随月华仙子远去的身姿。 像是最郑重的送别，像是最衷心的祝福。 月华仙子转头，看着整片山林，身影已至远方。 “老头儿，你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引月崖下的苗越，忽然扯着嗓子喊道，但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楚辰笑了笑，他并不记得那个神秘的老头儿给苗越说过什么。 “小师弟，都走远了，还看呢？”贾贞的声音传来。 楚辰转头看去，只见他二人正一脸怪笑地看着自己。 就连平日里不甚开玩笑的张起也说道：“想不到小师弟也是性情中人！” 楚辰无语，但是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们虽然开着玩笑，但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轻松，内心依旧波澜澎湃。 眼前发生的这一些，还需要时间消化。 这株月华草，当真是转世的圣人？ 天边的老者，实力究竟有多么强？ 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又是谁？ 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整片山林在这一刻，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淡淡的血腥味还依旧飘荡在空中，山风吹来，也久久不能消散。 “切……”见对方没有回应，苗越撇了撇嘴，满脸痞意。 听到声音，待楚辰三人看向崖下，手持竹杖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贾贞和张起这才正色，抬头看向远方，眼眸中深邃悠长，没有说话。他们的眸子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目睹着那么一场层次的大战，对二人的刺激和启发均不小。 “走吧，用不了多久，肯定有人要来查探。”楚辰开口，说道。 就在三人从引月崖退走的时候，天地间不知名的几处，正有几人看着九丘所在方向，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他们能够感觉到，那里发生了大事情，但是却被人有意蒙蔽了天机，不能得其详解。 咸阳神都，庞大的宫殿前。 一道身穿黑色龙袍的身影负手而立，光是站立在那里，就有绝世风采。 剑眉下的一双星目炯炯有神，时而看向远方，时而抬头看着星空中高悬的明月，默然不语。 良久之后，才开口说了一句：“丞相大人该去养老了……” 他的声音融入夜色之中，夜色中有两道身影慢慢浮现，他们彼此对望，便再次隐于黑暗中。 再说楚辰三人从引月崖退走之后，一直退到了近百里处才停下了脚步。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头白虎，虎身上有黑色斑纹，额头有圆月印记，浑身满是血迹，正是月魔虎王。 月魔虎王一直没有离去太远，它的实力强横，心有不甘。虽明知刚才发生过惊世大战，自己不可能得到月华草，但也准备在附近查探一番，看月花草是否留有草籽或被打残掉落的叶子。 “吼……” 它发出一声低吼，虎目盯着眼前的三名少年，没有扑上来。此刻它身上有伤，且之前有所消耗，如果出手，无法迅速将三人灭口。 再者，它在其中一名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亲切气息，纵然平日里残暴，今日也不想动手伤害几人。 贾贞和张起没有动手，只是和虎王对峙着。 “我劝你不要回去。”楚辰走出了一步，看着虎王说道。 “吼……”虎王低吼，它未化形，无法口吐人言，但却有灵，能够表达情感和意图。 “月华仙子已离去，有人肯定和你一样要回来查探，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楚辰回答。 “吼……”月魔虎的眼中有怪异神色。 “举手之为，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仇，看着你去送死没有意义。”楚辰实话实说。 “吼……”月魔虎一声低吼，迟疑了一会，虎躯才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被它挡住的那条路。 楚辰点了点头，便和贾贞张起一起离去。 “如果有可能，也警示它们不要上前送死。”声音自黑蓬下传来，被夜风送到了月魔虎王的耳中，它的虎目之中怪异之色越来越浓。 沉吟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它最终还是发出了一道吼声，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锁魔峪口有杀机 九丘山脉与淮阳城之间，有一大片平原空地，空地中零散分布有诸多村落，村落中村民以进山采药或田间耕种养殖为生。 凡进山采药，必须要经过九丘山脉的一处峪口，名为锁魔峪。 传闻上古时期有大人物在此布下禁制，以九丘山脉为天地阵法锁住了旷世大魔，锁魔峪为阵法的唯一生门，遂取其名。 “师兄，峪口有人埋伏。” 楚辰站立在茂密的山林中，看向远处的锁魔峪，重瞳大开，看着在峪口周边山林中潜伏的数道人影。 贾贞闻言，眉头掀起，看向峪口方向，仔细感应，果真隐约有几道气息，要不是认真查探，怕是连他都无法察觉。 他看了一眼楚辰，心中疑惑，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通灵法，也无法比他更早查探到潜藏在暗中的人。 贾贞与张起对视一眼，二人意会，都没有再说什么。 “恐怕是裴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安排在暗中的后手。”楚辰注意到了二人的神色，也没有多说，绕开了话题。 “无妨，这几个人，奈何不了我们。”贾贞开口，看似风轻云淡。 张起眼神怪异，看了大师兄一眼，似乎要出言挤兑，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又要埋汰我！”贾贞注意到了前者的神色，不禁笑骂道。 三人说着，已经朝前走去，并没有从峪口急速掠过的打算，而是在大路上慢慢走着，淡定从容。 锁魔峪口山林中，几道人影闪烁。 身穿红色劲装的田婴生站立在一颗巨松下，看着远方路上的三人，眉头皱了起来，握着刀鞘的右手，不由得紧了紧。 “队长，画卦阁的三个小子出来了！”一名裴家护卫急匆匆跑来禀报。 田婴生看了一眼那名护卫，没有说话，又转头看向那大路上的三名少年。 前来禀报的护卫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额头隐隐有细汗渗出，低着头一言不发。 “四公子不听我劝，以为突破入微境界，并且手掌赤龙剑就能够制服画卦阁三人。” 他的声音并不浑厚，但却有力，字节之间有明显区分，吐字掷地有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感慨。 护卫听后，内心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旋即一想，那种预感不可能出现，便放下心来，重新思索队长为何还不让他离去。 田婴生看也没看那名护卫，继续说道：“但是他没有想到，画卦贾大早已突破至入微境界，实力比他高出几分。” 护卫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队长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不敢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站在对方身后，低着头，也不知该不该回应一声。 “我知道了，你去吧，告知护卫队的所有人，见机出手！” 终于，在年轻护卫的期待中，田婴生开口说道。说完，他便朝前走了几步，不再将自己隐藏在绿树丛中。 但是他的这句话，却让年轻护卫陷入了新的困惑之中，见机出手？ 他不敢开口询问，离去时不断揣摩着队长这句话中的意图。 他回到埋伏的地方，思索着田婴生话中可能表达的几种意思，然后在这几种意思中寻找最有可能的那一道信息。 看着大路上的三名少年已经快要走到他们埋伏的地方，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远处巨松下站立的护卫队长，见对方依旧手持刀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兄弟们，上！”他的话出口，几名护卫便一拥而上。 走在大路上的贾贞，在这时候看了一眼几名护卫藏身的地方，淡淡开口：“有些苍蝇又要蹦出来烦人了。” 楚辰和张起憋住笑意，一声不吭，停下了脚步，几名裴家护卫已经出现在了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好狗不挡道！”贾贞瞥了一眼几人，说道。 他虽然看向几人的眼神轻蔑，但是却不轻易间扫过远处的松树，神色郑重。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但却异常显眼！ 万绿丛中一点红！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年轻护卫强忍着没有回头看一眼巨松下的人，去看他有没有什么命令或者指示，而是故意拖延着时间。他已经从那人的口中得知贾贞突破至了入微境界，再加上诡计多端、心狠无比的张起，他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拖延时间吗？”张起的声音忽然响起。 年轻的护卫一怔，正要发作，他忽然感觉到肩膀上有一只手放在了上面，压下了他将要抽到的动作。 “队长！”几名护卫点头，分别往后退了一步。 “你就是田婴生？”张起看见来人，脸庞上出现一些诧异之色，端详着面前的男人。 楚辰和贾贞，也同时在打量着他。 “看够了没有？”被三名少年盯着看了一会，田婴生才开口。“本不愿出面动手，扼杀后辈天才，有失大义，今天只问一个问题，季阳人在何处？” 他的声音还和之前一样，吐字极为清晰有力。 “我们曾与他相遇，但因为他杀掉了狮虎兽幼崽，后来被母兽追杀。”贾贞收起了之前脸上的不屑，一本正经地说道。 “如何能够相信你？”田婴生继续问道。 “嗯……”贾贞沉吟了一会，才说道：“不管我怎么说，你应该都不会相信我们。” “我会相信！”田婴生说道。“我要看你的识海！”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不容对抗质疑。 “你想多了！”贾贞和张起极具默契，同时开口说道。 看人识海，便能窥人秘密，被看之人等于赤身裸体站立示人。同时，一旦被人进入识海，便能很轻易被捣毁灵台而身死魂灭，具有极大风险。 “你们放心，田某人只是查看你们与季阳相遇时的场景，并没有其他不轨。”田婴生说着，看向三人，眼神中一片赤诚。 楚辰听过田婴生之名，传闻田婴生境界高深，行事光明磊落，乃是当之无愧的高手，但因其与裴家有旧，自甘在裴家担任护卫统领，保裴家平安。 “晚辈几人自然信得过前辈，但是看人识海，兹事体大，此事绝不能答应，前辈见谅。”张起开口说道，他在言语之间对田婴生保持着一定的尊重。 楚辰一直没有说话，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不简单。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不愿在人前轻易说话。 “如果你们执意如此，就不要怪我摒弃惜才之念了！”田婴生一个字一个字说着，本来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外泄而出，但是随着他的这句话说出口，他浑身的气势就在不断攀升着，没说一个字，散发出来的气势就更加逼人，说完最后一个字，贾贞三人的身躯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楚辰身在黑蓬之中，虽然黑蓬化解了绝大部分威势逼迫，还还有少量需要他去对抗。他的体内血气快速流动，太玄不灭体运转。若非他强行控制，已经有金光散发，龙吟阵阵。 “前辈……真的要……对几名晚辈……出手？”贾贞艰难开口。 “让我看你识海，不然今天你们走不出锁魔峪。”田婴生的表情和语气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拒……绝！”这句话是张起说出来的。 闻言，田婴生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危险的缝，自出现到现在第一次有感情流露，那是眼角的杀气。 他看着三人，握紧了手中的刀，虽然只是三个小辈，但他今天打算出刀。 对他来说，这是对三名少年的尊重。 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手中的刀鞘慢慢抬起，刀柄只是拔出了寸长，便有冷冽气息传来，直逼人心魂。 “嚯！好大的威势，堂堂三字刀，竟要对三个晚辈拔出，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一道声音传来，一股不弱于田婴生的气息如滚滚江河，将笼罩在楚辰三人身上的逼迫感尽数驱散。 第三十二章 人族将统 “卫辕？”田婴生看见来人，眼神一眯，似乎非常惊讶。“你终于舍得离开画卦阁了？就不怕八卦阵被人给拆了？” 他没有针锋相对，只是略感惊讶，云野与卫辕二人，已经多年未出画卦阁。 “为甚我就不能出来，我要是不来，错过了你的这场好戏那就太可惜了！”卫辕装作惋惜，满是胡茬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笑意中满是嘲讽。“谁能想到，三字刀田婴生，对三个小辈出手，真是笑死人。” 田婴生沉默，片刻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云野那家伙迈出那一步了？” 要不是因为云野迈出那一步，八卦阵需要二人合力才能启动，抵御外敌，所以二人数年来不出画卦阁。如今卫辕走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哈哈哈哈……”卫辕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我二人多年未比试比试，但想来你的长进也没多少，我阁中这三名弟子虽然不成器，但也不用你来教训。以后要是在出手欺负孩子，我用脚趾头耻笑你。” 说完，卫辕就要带着楚辰三人离去。 “等等！”田婴生声音恢复了正常，变得有点冷，吐字有力。“季阳去找这三人，至今没有下落，我必须确保他无恙，这三人才能离去。” 这话说完，贾贞等人的神色都变得非常怪异，尤其是卫辕，更是表情夸张。 他偏头看向田婴生，一字一句问道：“我说三字刀，你有没有搞错？裴四带人去杀他们三个，现在没有音信，指不定在哪潇洒呢！你还以为他是受害者？没有了音信就要让他们三个负责，是不是你的刀法修炼得脑子出问题了？我没有找你麻烦都是好的，你还反咬一口！” 说完，卫辕还觉得不解气，继续说道：“说句实话，就算裴四死了，也是自找的！想要去杀别人，被反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田婴生闻言语塞，只是紧紧盯着卫辕的眼睛，冷光泛出。他们几人相争相斗几十年，虽然阵营不同，但是彼此之间已经超出了对手的界限。 “走吧，如果季阳有恙，我挡不住裴家的怒火！”田婴生最后转过头去，不再看几人。 “裴四死没死，关我画卦阁鸟事！”说完，卫辕头也没回就带着楚辰三人离开了。 四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有谈笑声传来。田婴生站在原地，眸子中流光闪过，许久之后带人走进了九丘山脉之中。 画卦阁，万象殿内。 云野端坐在殿上，卫辕和楚辰等四人站于殿中。 “你们杀了裴家四子？”如今云野脸上的疲惫之色早已消失，甚至连原本散发而出的淡淡气息也消失不见了，如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禀师父，确有此事！”贾贞开口道。 “嗯，将昨晚月牙潭的事情仔细讲讲！”云野再次开口，似乎根本不在意裴季阳是否被杀，而更在意月牙潭畔发生的事情。 关于为月花草护道的事情，也是他师父临走时嘱托，他那时已经知道一些关于这株月华草的传说。 但是这些传说，牵扯甚大，连他师父也不确定是否真实，只知道那是画卦阁先前某一位惊世绝艳的师祖与人的约定。 贾贞将昨晚发生在月牙潭畔的始末细细讲来，从月魔虎、啸月妖狼到几位强者，再到天边的神秘声音，直至星空下突袭而来的强敌，到最后月华草化作仙子飘飞离去，一五一十全部道出。 但是他并不知道楚辰的重瞳大显神威，击退来敌，并且得到了月华果实的事情。 他说完，卫辕眉头微皱，脸上有震惊之色，陷入沉思。 “月华下的仙子，轮回中的圣人……”云野面有惊讶之色，在这方世界里，“圣人”二字只是流传在传说当中，所代表的意义甚大！ “此事就此保密，谁也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容易招惹祸事！”云野神情严肃，看着场间的几人，郑重说道。 听到此话，卫辕停止沉思，看向师兄，脸上惊讶之色更浓。看来此事，果真非同小可。 楚辰三人点头，默不作声。 但是卫辕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抓住贾贞的胳膊，查探起来。片刻后，又抓起了账起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变换无常，极为精彩。 “果然，这株月华草，是天地至宝，好处无穷啊！”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贾张二人体内的灵力，比之前更加凝实，且具有了一丝星月气息。 根据前者的说法，不难推断，月华草近处精粹的灵气，即便在不经意间，也能给人带来些许好处。 震惊的脸上挤出了笑意，他迈步走向楚辰，拉起后者的胳膊，但是仅仅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那丝喜意，完全被无以复加的震惊所取代！ “师兄！”他转头看向云野，脸色通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盯着师兄。 云野似乎意会，没有接话，而是朝贾贞和张起看去，说道：“你们两人下去吧，百家会要开始了，近期不要怠慢了修炼。今年的百家会和往年不同，是秦朝军方主持。”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心中明了，然后领命离去。 百家会，在人族极为盛行。是以较大的城市为中心，其势力范围内排名进前一百的所有门派世家的年轻弟子之间进行争锋。 之前上万年中，因人族大地势力割据混乱，七大王朝之间彼此防备征讨，另有数十小国见缝插针，所以百家会虽然盛行，但却一直没有官方统一组织，只是诸多大势力和城市城主等人联合进行。 但今年不同，六国已灭，人族将统！秦王朝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人族的每一个区域和角落。在人族世界里极富盛名的百家会，自然会被大秦帝国看重。 这种拥有漫长岁月的竞技和争锋方式，对即将统一的秦王朝来说，将是发掘青年才俊和进行政治洗牌活动的绝佳契机。 待大殿门关上之后，一脸震惊的卫辕终于再也憋不住了，声音急促，看着楚辰，问道：“你曾以龙血洗髓？” 他的话一说出口，云野就转头看了过去，不过面色平常，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晚辈确实曾以几滴龙血洗髓。”楚辰抬头看了看卫辕的目光，没打算隐瞒什么。 “你……你……”听到他坦然承认，卫辕却偏偏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激动所致。 “前辈莫怪，晚辈曾有机缘，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向前辈说明。”楚辰拱手，这句话是对卫辕说的，也是对云野说的。 “龙血洗髓！啧啧，真让人羡慕！”卫辕终于回过了神来，啧啧称奇。 “你这说得哪里话，每个人都有机缘，不用向我二人说明。”云野开口说道，这句话看似正常，言语之间却好像在解释着什么，不想引起楚辰误解。 台下二人均听出来了这其中的意思，楚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拱手示意。 卫辕则是惊讶，再次看向师兄，心中疑问，用得着向一名小弟子解释什么吗？即便他精通通灵法，曾以龙血洗髓又如何！就算他的身后真的有其他势力的影子，身为画卦阁主的云野也没必要向一个孩童这般客气。 云野看到了他师弟眼神中表达出来的意思，讪然一笑，看向楚辰，道：“你今天先回去歇息吧，以后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无涯路上走走，那里应该有你需要的。” 他的这句话刚刚说完，卫辕在第一时间就恢复了之前的神色，一脸震惊，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在云野和楚辰二人之间来回看，似乎有说不完的疑问憋在心里。 甚至连楚辰，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怔，他没有想到云野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他知道平日里无涯路是禁地，画卦阁弟子坚决不能登上。 “画卦阁内的所有地方，你均可去得。”在二人震惊和惊讶的目光中，云野又补了一句。 “谢前辈！”楚辰内心感激，他已经断定，云野在走出那一步之后，已经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或许也有可能是重瞳的存在。 令他感激的是，对方似乎也在有意帮他保守秘密。 “以后修炼上如果有困惑之处，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许……”云野沉吟着，不知当讲不当讲。“或许对你治疗眼疾有所帮助。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晚辈定当不负前辈期望！”楚辰在云野那句话说完之后，怔了怔，急忙开口说道。他所说的话，不仅仅是话语上的回应，更是他的态度和承诺。 他们之间说话，从来不用说明，双方都能明白其中更深层的含义。 果真，他的话一说出口，云野就笑了起来，他的笑中，欣慰大于开怀。 卫辕全程懵着，他的表情与神色不变，震惊中带着一些疑问，来回在二人之间看着。楚辰走出万象殿之后，他才迫不及待说道：“师兄，为什么让他上无涯路？还有，你在给他解释什么？他加入画卦阁，被我们知道一些事情不是应该的吗？还有，你要亲自教他吗？” 他一连串问出了四个问题，云野却没有逐次回答，而是隔着万象殿的殿门看向远方，喃喃地说了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 “确实，龙血洗髓的身体啊，我怎么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卫辕一想起在楚辰体内察觉到的那一缕龙气，就不禁感慨。 “哈哈，明天开始，那几个小子都可以登上无涯路！”云野一笑，大声说道，豪气云干！ 卫辕一怔，认真看了看自己的师兄，终于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第三十三章 大泽深处生雷灵 离开了万象殿的楚辰直接返回自己居住的兑园，在兑园门口看到了正在等候他的卫霄生。 “楚辰，听大师兄说你们杀了裴家的裴季阳，是真的吗？虽然那家伙平时挺可恶的，总想着和大师兄比，但是你们真的把他杀了吗？是不是他想要杀你们，你们才杀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卫霄生看楚辰走来，急忙迎上去，边走边说，说到最后，语气中有些许失落。 楚辰看着他，面无表情，少年心性纯良，这并不是错。但是他在此刻忽然生出了些许担心，如此心性在乱世之中，难免会被歹人所乘。 “他不死，我们就要死。”楚辰看着对面和自己同龄的少年，认真地说道。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些规则的，比如强者为尊，即便有时无情，甚至人命如草芥，但是卫霄生也必须接受。 “哦！”卫霄生失落地应了一声，他眼神飘忽，没有和楚辰对视，就跑开了，说要去照顾三师兄。 楚辰看着他的背影，和他的气海之处，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走进兑园。 他在推开院门之前就以重瞳观察园内，发现园内水泽依旧平静如往日，并无异常，心中生出些许失落，推门走了进去。 不多时，院内响起出拳的破风之声，破风声中隐隐有龙吟虎啸、马嘶熊吼、鸡鸣鹤唳。 天黑之后，楚辰盘膝于石桌之上，丝丝月华笼罩着他，由天上明月而来，被他纳入体内。 睁开眼睛，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主动吸收星月精华，不由眉头微蹙。他能明显感觉到，那颗月华果实在他身体中留下了极为玄妙的一些东西，但除了主动吸收星月精华外，他无法感觉到其他任何变化。 尤其是那种玄妙的感觉，明明能感受到其存在，却无法捕捉，不知其究竟为何物。 无果，作罢。再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后天内劲，眉头锁得更紧了一分。 “这样的进度可不行，十年之后怎么可能战胜嬴政？”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近日来的进展并不如意，虽说内劲有所增长，但是速度缓慢。而身体强度在经历过龙血洗髓之后，便没有太大进展，除了那晚在寒潭炼体，唯有练拳时能够稍微凝聚丝毫。 “嗯？”正在思绪间，他身体保持不动，重瞳已经看向身侧的院墙之外，那里有一团光芒悄然出现。 楚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动作，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静静地盘坐在那里，以重瞳观那一团光芒。 光芒极为淡薄，但是其中却蕴含着精粹的至阳至刚之力，仔细感应之下竟有雷电之声蕴于其中。楚辰惊讶地发现，那团光芒对于自己的重瞳之力已经有所感应，但却好像沐浴其中，极为享受。 “雷灵？”他忽然想起了一卷道藏古籍中的记载，带着诧异，发出了细微声音。 声音传出，疑似为雷灵的光芒倏然消失，瞬间无影无踪。 但是楚辰却丝毫不在意，他还在为他的猜测而震惊。 据估计中记载，大泽生雷，雷灵蕴于大泽之中，是极阴之地生出的极阳之物，蕴有天雷精粹，有灵，遂称雷灵。 “妙！”楚辰笑了一声，他没有想到，此地竟然蕴有雷灵这等神物。 随后，他直接跃起，跳进了水泽之中，直奔泽中寒气汇聚之地而去。 一夜无话，黎明前，楚辰已从寒潭跃出，他打着寒颤盘膝而坐，吸收天地之间最精粹的那一丝细微的紫气。 紫气入体，他调息片刻之后才站起身来，朝着画卦阁中的厨房走去。 修炼之人修至入微境界便能辟谷，以天地灵力为食。而在入微之前，尤其是后天境界，需要补充身体所需，妖兽血肉和灵草奇果最佳。 画卦阁中，张起出自天机谷，这已不是秘密。他除了见识广博之外，一身厨艺更是绝佳。裴家曾以此为线索，打探出了他是天机谷扫地老人之孙的真相。 “二师兄，我怕我以后能够辟谷之后，还要每天缠着吃你的饭。” 楚辰刚到，就听见罗俊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迈步进入，顺口说道：“我也是。” 几人闻言，都转过神来。 “哈哈，五师弟啊！快来快来，今天是狮虎兽的前脯肉，要大饱口福了！”罗俊手里握着一柄红色长剑，笑着朝楚辰说着。 卫霄生也转过头来，看向楚辰，但他没有说话，又急忙转过身去，专心地看着灶炉里的火。 本来他以为楚辰不会和几位师兄一样，毕竟他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当他知道裴季阳竟然是楚辰想办法杀死之后，心中的失落之意到现在都无法消散。 “这还是五师弟的战利品！”正在挽起袖子做饭的张起插了一句。 “二师兄，你只要肯天天为我们做饭，我和三师兄天天跑到九丘去狩猎。”楚辰看了一眼卫霄生，转过身来朝着张起说道，边说边笑。 “我同意之前三师弟说的话，也同意五师弟的话。”贾贞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他进门后双眼直勾勾盯着张起手中正在出锅的肉，鼻尖耸了耸，一脸享受：“啊！人间美味啊！” “大师兄是我们的楷模！”罗俊见状，急忙说了一句，然后接过张起手中的一大盆肉，朝着外厅走去。“霄生，拿几双碗筷啊！” 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边咀嚼边说着，吐字不清，已经用手捏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这野小子！”贾贞笑骂道，和几人一同走出厨房。不多时，厅中传来说话声，每一道声音都听不真切，师兄弟几人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只有卫霄生依旧闷闷不乐，但是对此，其余几人也未说破，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他自己慢慢去接受和理解。 饭后，五人相伴来到了画卦阁中矮山下。矮山不过百米，却有巍巍青山之姿。 山后有幽径，通无名山洞。山前有石碑，碑刻无涯路。 碑侧有路，通往山顶画卦台，长度百余米。 在画卦阁中的这段时间，楚辰已经对阁中的很多事情有所知悉。 传闻中，曾经画卦阁强盛之时，画卦台上有人祖道韵，道韵之中蕴含无上威压。画卦阁中挑选精英弟子登山，承受人祖威压，感悟道韵。 有记载称，曾有天骄人物年轻时在无涯路停留数载，只登上三层台阶，但却一层一进境，数年来进展飞速。 在此路上，不管是人族威压还是无上道韵，都是修炼途中的神物，一旦登上此路，便能深感修道之路艰难和漫长，遂名无涯路。 “师父他老人家，终于肯舍得让我们来这里了！”贾贞看着面前的这条路，舔了舔嘴唇，他对这里早已经无比渴望了。 张起和罗俊也是同样的眼神，炽热地看着身前。 楚辰看向卫霄生，只见后者并不想说话，眼神盯着山下的一棵树，有意无意间不断朝无涯路上瞥去。 “来来来，咱们打个赌，看谁能登得最高。”贾贞笑着看向极为师弟，却迎来了集体鄙夷的目光。 他自知无趣，笑呵呵地朝着无涯路走去，脚步轻快无比。 没过过长时间，他的笑声就戛然而止，连原本轻快的脚步，也在一瞬间变得滞缓！ 他艰难地朝前走了两步，终于来到了石阶前，又废了很大的力气，但仅仅只是登上了四层台阶，便气喘吁吁站在了原地。 “真他……娘的……爽！”这句话从他的牙缝中挤了出来，他没有转身看几位师弟。在这样的威压中，转身需要耗费极大体力和灵力。 见状，罗俊和张起再也忍不住，二人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朝着无涯路走去。 和贾贞一模一样，二人刚刚走到台阶前，脚步就滞缓了下来，艰难地朝前迈步挪动。 罗俊更是面色潮红，在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一口鲜血喷出，腰腹部的衣衫隐隐被鲜血染红。他的重伤刚愈，还没有彻底恢复。 “三师弟，下去！”贾贞和张起的声音同时传来。 罗俊也自知身上有伤，没有任何犹豫就转身下来，走出压力笼罩范围之后，他立即盘膝而坐，从白瓷瓶中取出一颗碧灵丹，直接吞下，原地调息。 楚辰拿出凝血散帮他止血，卫霄生一脸担心地看着三师兄。 “不碍事！”楚辰出声安慰，只是旧伤发作，休息几天就好。不过在他的伤势没有痊愈之前，是断然不能再上无涯路了。 卫霄生点点头，眼中的担心才逐渐消散。在他清澈的眼睛中，楚辰的影子迈开脚步，朝着无涯路走去。 虽然隔着黑蓬，看不清他的脸和他的眼神，但是卫霄生看得出来，他和三位师兄一样，对这条路跃跃欲试。 再想到几人坑杀裴季阳的事情，他不禁撇了撇嘴，嘀咕道：“一群疯子！” 第三十四章 无涯路上演太极 楚辰三步迈出，到了无涯石碑一侧，一股如山海般庞大的压力好似大浪波涛一样涌来，他的动作变得缓慢，一步一步朝前迈开脚步。 临近石阶，他浑身气血翻滚，有河流滔滔之声在体内激荡，其中夹杂有龙吟。 但这些声音，都被他压制在体内，没有外泄而出。 抬起右脚，一步跨出，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他站在了第一级台阶之上。 一股灼热之气，夹杂着精粹的太阳精气，朝他扑面而来。黑色斗篷无风自动，已经露出了他的一角脸颊。 至此，楚辰站立不动，在没有运转太玄不灭体的情况下，此处的压迫力量对他来说依旧迎刃有余，看着在第三级和第四级台阶上的张起和贾贞，楚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他的重瞳之力散发，仔细在此地感受，但除了磅礴浩瀚如汪洋的威压与太阳精气之外，没有感受到丝毫道韵。 甚至连一缕气韵，也没有感受到！ 道韵乃天成，气韵是人为，但足够惊才绝艳。 他没有急着踏上第二级台阶，而是后天内劲在体内运转，不断与外界的压力相抗衡，互相抵消，以此才磨练身体，锤炼内劲。 半个时辰之后，他踏上了第二级台阶！ 而张起和贾贞，已经分别站在了第四级和第五级台阶上。 同样，三人静止不动。楚辰继续锤炼体质，打熬内劲。 以这种方法修炼，效果甚好！ 一直增长缓慢的后天内劲在以一种极为可观的速度增加的，而他的身体，也慢慢在磅礴的压力和灼热的火精中不断变强。 罗俊此刻已经止住了伤势，和卫霄生并肩站立，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着石阶上的三人。 “霄生，你怎么不上去？”罗俊开口问道。 卫霄生在三人外出期间，日夜陪伴与照顾罗俊，二人这几天关系比从前更加亲密。 “我又不是疯子！”他噘着嘴，看了一眼台阶上的三人。 “哈哈！”罗俊大笑一声，也没有反驳。“这无涯路内，压力如海，太阳火精如潮，想要登顶，千难万难啊！难怪被称为无涯路！” 登过一次，他感受到了其中莫大的压力，不禁感慨。眼神迸发着炽热光芒，看着无涯路终点的那处古朴的亭子，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伤好，和楚辰三人一起走完无涯路上的台阶，最终登顶。 但他知道，那处亭子看起来不远，若要想登上去，实则千难万难。哪怕有个千百年岁月，也不一定能够登顶。 “爽！” 忽然，一道畅快淋漓的声音传来，张起已经继续上了一个台阶，和贾贞站在了同一级上。 但是对此，其余几人都没有惊讶，虽说张起境界不如贾贞，但是出自天机谷的他，一身所学神秘无比。 “哈哈……”贾贞也是大笑一声，在张起和他同时站立后，他就抬起右腿，再次登上一级台阶。 他和张起二人，均是面色潮红，显然在这磅礴的威压之下，虽然在极力支撑着，但是看起来好像犹有余力。 反观楚辰，虽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他的身影沉稳，如巍巍高山，一动不动。 楚辰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正沉浸在自己的体内世界里，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四周好像有无形之锤不断敲打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在这过程中不断变强。 过了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睛，看向无涯路的前方，眼神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感受着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除了身体逐渐变强之外，后天内劲也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阴至阳之力在他体内交融，他的后天内劲也变得与以往不同，看似更为平和，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这种平和只是收敛锋芒，其中实则蕴含着比之前更为可怕的力量。 “寒潭中的至阴之气，和无涯路上的极阳之力，刚好完美互补，阴阳相谐竟然如此奇妙。” 他的心思一动，随后身体随心念而动，竟在无涯路上缓缓抬起双手，抬脚，弯膝。 太极拳的起手式！ 他的身体在磅礴的威压中缓缓变幻，太极拳的一招一式被他极为缓慢地打出。 这种速度极为滞缓，显然在无涯路上，他无法如往常一样练习太极拳法。 在他的一招一式之间，动作开合较为简单，但是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关节都在随动作变化而变化。 同时，在他出拳收拳之际，体**劲按照太极拳独有方式运转，每一次看似缓慢的出拳动作，都有内劲喷涌。 他的太极与形意拳法和地球上被大众所流传的太极拳、形意拳等不同，和《易经》《太玄经》等古经一样，本来高深难测、威能惊鬼神的拳法，也只留下了部分的外在拳法动作，内在的肌肉和关节配合、体**劲与灵力的运转等则被尽数剔除。 被剔除的这些，才是真正发挥拳法威能的关键。 而地球上教授楚辰拳法的古武宗师，本来也是武当山下村子里的村民，在年轻时砍柴过程中无意间发现古洞，古洞中被困数日，以食用木柴青苔、饮用滴水为生，最终在古洞深处寻得两套完整拳法，一飞成龙。 《易经》如那两套拳法，本来合乎天地至理的大道经文，却在古史中消失，更是在后世的历史中只剩下不足万分之一的内容，被后人用作占卜卦乂。 虽说在楚辰来到这片古史之前，当时世界各地已经有了各种规模的《易经》协会，分别从文化、政治、哲学、社会、道德包括奇门遁甲等各个方面对《易经》进行解读，但经文有缺，不管如何解读只是触其皮毛。 甚至，对于完整的大道经文来说，连皮毛也不算。 至于完整的《易经》经文在哪里，楚辰不知，云野不知，而且恐怕世间无人知晓。 “那是什么拳法？”台下的罗俊见楚辰在无涯路上练习拳法，惊讶之余又有困惑，这拳法看似无力，但有他说不出的妙处。 “楚辰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卫霄生也忍不住开口，在他看来，这拳法软绵无力，根本不像拳法，但是偏偏又连他也感觉到深奥晦涩。 就连贾贞和张起，也因为感受到了无涯路上太阳灵气的轻微波动而不禁睁开了眼睛，他们艰难地转过身，看着在下方施展拳法的楚辰，眼睛均是微微眯了起来！ 贾贞看着楚辰的动作，不禁失神，这拳法奇妙，虽然他只能看到其形，却也陶醉其中。 张起也是一阵思索，后来脸上整个被惊讶之色所取代。 “他怎么会太极拳？”他的声音之中满是惊异。 “这是太极拳？”贾贞被一语惊醒，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太极拳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太极拳曾是三易圣地的至高法决之一，在万年前那场大战中，与人祖道韵一同丢失，甚至在那场大战中，昆仑归藏洞和天水连山家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张起面色依旧潮红，抗衡着如潮水般的威压，眼睛紧紧盯着楚辰，一边思索一边说着。 就在他练拳后片刻时间，云野和卫辕二人出现在了山下。 “师兄！”卫辕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不可思议，看了看楚辰，转头看向云野。 “难道他就是师祖遗训中说到的那条幼龙？”云野眯着眼睛，看向正在施展太极拳的楚辰，眼幕上光芒闪烁，切断了自己的声音，不被罗俊等人听到。 自从他看出楚辰眼睛上的异常，得知他经历过龙血洗髓之后，就已经有所猜测，但一直无法确定。 “师兄，什么幼龙？”卫辕睁大了双眼。 “龙血洗髓的少年！”云野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 “哦！”卫辕不明所以，但不好再问，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楚辰，连他和云野二人都并不知晓太极拳法门。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云野看了眼罗俊二人，说道。 二人如梦方醒，急忙从陶醉中收回心绪，慌乱中挥舞动作，跟着楚辰学了起来。 云野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睛再次眯了起来，看向石阶上的少年，不知是在认真观察拳法，还是在想些什么。第三十三章无涯路上演太极 楚辰三步迈出，到了无涯石碑一侧，一股如山海般庞大的压力好似大浪波涛一样涌来，他的动作变得缓慢，一步一步朝前迈开脚步。 临近石阶，他浑身气血翻滚，有河流滔滔之声在体内激荡，其中夹杂有龙吟。 但这些声音，都被他压制在体内，没有外泄而出。 抬起右脚，一步跨出，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他站在了第一级台阶之上。 一股灼热之气，夹杂着精粹的太阳精气，朝他扑面而来。黑色斗篷无风自动，已经露出了他的一角脸颊。 至此，楚辰站立不动，在没有运转太玄不灭体的情况下，此处的压迫力量对他来说依旧迎刃有余，看着在第三级和第四级台阶上的张起和贾贞，楚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他的重瞳之力散发，仔细在此地感受，但除了磅礴浩瀚如汪洋的威压与太阳精气之外，没有感受到丝毫道韵。 甚至连一缕气韵，也没有感受到！ 道韵乃天成，气韵是人为，但足够惊才绝艳。 他没有急着踏上第二级台阶，而是后天内劲在体内运转，不断与外界的压力相抗衡，互相抵消，以此才磨练身体，锤炼内劲。 半个时辰之后，他踏上了第二级台阶！ 而张起和贾贞，已经分别站在了第四级和第五级台阶上。 同样，三人静止不动。楚辰继续锤炼体质，打熬内劲。 以这种方法修炼，效果甚好！ 一直增长缓慢的后天内劲在以一种极为可观的速度增加的，而他的身体，也慢慢在磅礴的压力和灼热的火精中不断变强。 罗俊此刻已经止住了伤势，和卫霄生并肩站立，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着石阶上的三人。 “霄生，你怎么不上去？”罗俊开口问道。 卫霄生在三人外出期间，日夜陪伴与照顾罗俊，二人这几天关系比从前更加亲密。 “我又不是疯子！”他噘着嘴，看了一眼台阶上的三人。 “哈哈！”罗俊大笑一声，也没有反驳。“这无涯路内，压力如海，太阳火精如潮，想要登顶，千难万难啊！难怪被称为无涯路！” 登过一次，他感受到了其中莫大的压力，不禁感慨。眼神迸发着炽热光芒，看着无涯路终点的那处古朴的亭子，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伤好，和楚辰三人一起走完无涯路上的台阶，最终登顶。 但他知道，那处亭子看起来不远，若要想登上去，实则千难万难。哪怕有个千百年岁月，也不一定能够登顶。 “爽！” 忽然，一道畅快淋漓的声音传来，张起已经继续上了一个台阶，和贾贞站在了同一级上。 但是对此，其余几人都没有惊讶，虽说张起境界不如贾贞，但是出自天机谷的他，一身所学神秘无比。 “哈哈……”贾贞也是大笑一声，在张起和他同时站立后，他就抬起右腿，再次登上一级台阶。 他和张起二人，均是面色潮红，显然在这磅礴的威压之下，虽然在极力支撑着，但是看起来好像犹有余力。 反观楚辰，虽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他的身影沉稳，如巍巍高山，一动不动。 楚辰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正沉浸在自己的体内世界里，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四周好像有无形之锤不断敲打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在这过程中不断变强。 过了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睛，看向无涯路的前方，眼神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感受着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除了身体逐渐变强之外，后天内劲也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阴至阳之力在他体内交融，他的后天内劲也变得与以往不同，看似更为平和，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这种平和只是收敛锋芒，其中实则蕴含着比之前更为可怕的力量。 “寒潭中的至阴之气，和无涯路上的极阳之力，刚好完美互补，阴阳相谐竟然如此奇妙。” 他的心思一动，随后身体随心念而动，竟在无涯路上缓缓抬起双手，抬脚，弯膝。 太极拳的起手式！ 他的身体在磅礴的威压中缓缓变幻，太极拳的一招一式被他极为缓慢地打出。 这种速度极为滞缓，显然在无涯路上，他无法如往常一样练习太极拳法。 在他的一招一式之间，动作开合较为简单，但是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关节都在随动作变化而变化。 同时，在他出拳收拳之际，体**劲按照太极拳独有方式运转，每一次看似缓慢的出拳动作，都有内劲喷涌。 他的太极与形意拳法和地球上被大众所流传的太极拳、形意拳等不同，和《易经》《太玄经》等古经一样，本来高深难测、威能惊鬼神的拳法，也只留下了部分的外在拳法动作，内在的肌肉和关节配合、体**劲与灵力的运转等则被尽数剔除。 被剔除的这些，才是真正发挥拳法威能的关键。 而地球上教授楚辰拳法的古武宗师，本来也是武当山下村子里的村民，在年轻时砍柴过程中无意间发现古洞，古洞中被困数日，以食用木柴青苔、饮用滴水为生，最终在古洞深处寻得两套完整拳法，一飞成龙。 《易经》如那两套拳法，本来合乎天地至理的大道经文，却在古史中消失，更是在后世的历史中只剩下不足万分之一的内容，被后人用作占卜卦乂。 虽说在楚辰来到这片古史之前，当时世界各地已经有了各种规模的《易经》协会，分别从文化、政治、哲学、社会、道德包括奇门遁甲等各个方面对《易经》进行解读，但经文有缺，不管如何解读只是触其皮毛。 甚至，对于完整的大道经文来说，连皮毛也不算。 至于完整的《易经》经文在哪里，楚辰不知，云野不知，而且恐怕世间无人知晓。 “那是什么拳法？”台下的罗俊见楚辰在无涯路上练习拳法，惊讶之余又有困惑，这拳法看似无力，但有他说不出的妙处。 “楚辰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卫霄生也忍不住开口，在他看来，这拳法软绵无力，根本不像拳法，但是偏偏又连他也感觉到深奥晦涩。 就连贾贞和张起，也因为感受到了无涯路上太阳灵气的轻微波动而不禁睁开了眼睛，他们艰难地转过身，看着在下方施展拳法的楚辰，眼睛均是微微眯了起来！ 贾贞看着楚辰的动作，不禁失神，这拳法奇妙，虽然他只能看到其形，却也陶醉其中。 张起也是一阵思索，后来脸上整个被惊讶之色所取代。 “他怎么会太极拳？”他的声音之中满是惊异。 “这是太极拳？”贾贞被一语惊醒，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太极拳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太极拳曾是三易圣地的至高法决之一，在万年前那场大战中，与人祖道韵一同丢失，甚至在那场大战中，昆仑归藏洞和天水连山家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张起面色依旧潮红，抗衡着如潮水般的威压，眼睛紧紧盯着楚辰，一边思索一边说着。 就在他练拳后片刻时间，云野和卫辕二人出现在了山下。 “师兄！”卫辕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不可思议，看了看楚辰，转头看向云野。 “难道他就是师祖遗训中说到的那条幼龙？”云野眯着眼睛，看向正在施展太极拳的楚辰，眼幕上光芒闪烁，切断了自己的声音，不被罗俊等人听到。 自从他看出楚辰眼睛上的异常，得知他经历过龙血洗髓之后，就已经有所猜测，但一直无法确定。 “师兄，什么幼龙？”卫辕睁大了双眼。 “龙血洗髓的少年！”云野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 “哦！”卫辕不明所以，但不好再问，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楚辰，连他和云野二人都并不知晓太极拳法门。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云野看了眼罗俊二人，说道。 二人如梦方醒，急忙从陶醉中收回心绪，慌乱中挥舞动作，跟着楚辰学了起来。 云野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睛再次眯了起来，看向石阶上的少年，不知是在认真观察拳法，还是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五章 《易经 由于无涯路上威压的影响，楚辰的动作十分缓慢，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动作变化极为清楚，连关节和肌肉的细微变化，也十分明显。 云野和卫辕眼神中有熠熠光芒，仔细看着楚辰的动作，一边看一边在脑中衍化他的每一个动作。 贾贞等四人也是眸子发亮，身形随着楚辰的动作而动，贾贞和张起还好，出拳收拳间有几分相似，而罗俊和卫霄生则体形笨拙，只是身体在跟着动。 这套拳打得极慢，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楚辰才收拳。 收拳之后，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体**劲亏空，在无涯路上打拳，损耗极大，但效果也更佳。 在磅礴的压力之中施展拳法，不仅仅对自己的身体是一种高强度的磨练，对于拳法更是一种极为有效的锤打。 楚辰没有立即走出无涯路，而是原地站立片刻，运转内劲恢复体内亏空。 在他调息恢复的时候，其余几人都是闭上了眼睛，在脑中演化刚才的拳法。连卫霄生也站在原地，认真地伸出胳膊腿比划着。 没过多久，楚辰走了下来。 黑纱的遮挡下，几人看不见他的脸庞和表情。 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问他，他的太极拳法从何处学来。 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那套拳法，是楚辰故意施展出来的。 贾贞和张起也走了下来，看着楚辰。 “谢谢你！”张起认真说着，比平日里看起来生分了一些。 贾贞也连忙点头，他知道，这套拳法对他们几人，对于画卦阁来说意义重大。 “两位师兄这是说得哪里话？”楚辰的言语中有点不满，尽管他明知张起只是认真向他表示感谢。 “哈哈！”他的话一说出来，原来还是一脸认真的贾贞和张起，都出声笑了起来，大有开怀之意。 “你们两个，让楚辰早点回去休息吧！”云野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笑声，他看向楚辰，说道：“无涯路上有威压，施展拳法虽很有效果，但也一定损耗极大，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完，他看了楚辰一眼。 楚辰看见云野投来的眼神，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们几个，都回去吧，回去静下心来好好感悟一番。”云野对着贾贞几人说道，感悟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是，师父！” 几人拱手，随后散去。 楚辰也随他们一起离去，独自回到了兑园之中。 回到园中之后，他没有调息，而是烧水泡茶，静等到云野到来。 果然，没过多久，云野就推开了兑园的门。 “前辈！”楚辰起身拱手，然后为云野斟上了一盏热茶。 云野坐在少年的对面，看着冒着热气的清茶，没有说话。 场面在一瞬间变得安静，楚辰也没有说话，他在等对方说话，他也知道，对方正在想怎么开口。 良久之后，云野才端起手中的杯子，轻轻饮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在石桌上，看向楚辰，说道：“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知道！”楚辰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卷册子，册子崭新，并非旧物。“这是完整的太极拳拳法，里面还有我的注解。” 云野自楚辰的手抬起的时候，双眼就迸发出了炽热光芒，他紧紧盯着那只手，最后又紧紧盯着那卷书册。 伸手拿过册子，他认真地看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一直都非常从容平静的脸庞越来越激动，最后连眼角都开始在微微的颤抖中笑了起来。 “天佑我画卦阁！哈哈……果然是完整的太极拳！”他异常兴奋，做梦也没有想到过，遗失的古法会再次寻回，而且是被一名少年带回的。 在他看来，楚辰能够施展太极拳，并有意让贾贞等人看到拳法中的每一个细节，已经是准备将拳法授给画卦阁几人了。但是他这次专程找来，不仅仅是为了太极拳法。 云野转头，看向楚辰，脸上的激动之色稍稍平息，说道：“要不是因为你的那双眼睛，我真的想收你为徒！” 楚辰也不惊讶，而是坦然一笑：“谢谢前辈抬爱！” “我不仅会帮你保守秘密，而且还会帮你化解你所说的眼疾。”云野的神色不变，认真说道。 楚辰闻言，心头一动，连忙问：“前辈这是何意？” 他明白，云野已经看出来了一些倪端，而且能说出这句话，肯定不是为了得到太极拳，在这里红口白牙胡诌。且不说云野不是那样的人，他之前已经当众施展拳法，对方肯定显然已经知道他不会藏私。 而且事关重瞳，让他没有办法不心动。 “一物换一物，也算公平！”云野脸上有笑意，笑意中故作神秘，他说完，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卷古老的皮卷，皮卷被一根黄色的细麻绳捆绑着，看起来极为古旧，但没有任何损坏。 “这是画卦阁内现有的《易经》经文，虽然仅有完整经文的八分之一，但已经是无上之物，况且其中有历代阁主的感悟和批注，相信对你有用。” 他的话刚刚说出第一句，楚辰就霍然站了起来，情绪激动之下，重瞳之力喷涌。 云野境界高深，自然感受到了那一股奇异的力量，看向黑纱深处。虽然他根本看不进去，但是那股奇异的力量，让他内心震骇！ “这就是传说中的力量吗？”他喃喃自语。 楚辰此刻也回过神来，看着云野，说道：“不是，仅仅只是通灵，还不能真正发挥出来。” 虽没有提及具体为何物，但是两人心知肚明。 “这部记载《易经》残卷的手札，是现在画卦阁中最珍贵的存在，你看完之后，记得还我。”云野递出了手中的那卷手札。 楚辰双手接过，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先别高兴太早，你还要答应我的条件。”云野再次开口。 “前辈请讲！”楚辰说完，坐了下来，为云野斟满茶水。 “我相信你会寻找到完整的《易经》经文，而且我相信你会迎风化龙。我的条件，就是你要在寻找到完整《易经》经文之后，将其传给画卦阁，保画卦阁平安。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寻找到昆仑归藏洞、天水连山家，重振三易圣地。” 云野说完，喝了一口茶，看向面前的少年，继续说道：“同样，我也会答应你，不过问你的任何事情，对你的全部事情绝对保密，并在画卦阁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全力帮你！” 听了他的这番话，楚辰笑了，他之前有想到云野可能会说这些，但他没想到会这么说。 “前辈说的哪里话！我已拜入画卦阁，虽无师承，但也是画卦弟子，作为弟子，自当遵守阁主命令。”说道最后，他的语气中已经有了笑意，弯腰拱手，认认真真地行礼。 闻言，云野一怔，但片刻后便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酣畅淋漓。他自然知道，楚辰这句话看似笑语，背后蕴含的意思和所表达的态度却非同寻常，如果他能顺利成长起来的话。 面前的少年，可是当世重瞳啊！ 想到这里，他的笑声更大了，连兑园水泽里伸出水面的草，也在因为他的笑声抖动着。 笑声传遍画卦阁，其余几人都是疑惑地朝兑园所在的方向看来。 第三十六章 大秦国试 这一夜，楚辰没有跳入寒潭之中炼体，而是坐在院内，通宿诵读《易经》残卷。 残卷内容极多，并不是很大的皮帛上秘密麻麻记载了数万字。其中除了数千字经文之外，其余全是前人注解，内容极为晦涩。 楚辰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堪堪将残卷读完一遍。 即便经文残缺，但是相比之下，他和师父在地球画卦台中悟出来的修炼方法，还不足这残缺《易经》的十分之一，且二者没有重合之处。 这本《易经》残卷与之前所学《太玄经》有所不同，《太玄经》上有道韵，而且有义父留下的精神烙印，再加上经文本身，三者对照之下理解起来极为通畅，几乎遇到的所有晦涩之处，精神烙印中都有极为详细的讲解。而且精神烙印这种东西不同于文字注解，不需要认真研读理解，而是以精神灌输的方式直接进入识海。 读第二遍《易经》残卷时，楚辰用了五天时间。 读第三遍时，他用了整整七天时间。 三遍读完之后，他盘坐在原地，闭目一天一夜。 睁开眼后，便将皮帛归还云野，独自登上了无涯路。 无涯路空无一人，楚辰可以想象，得到了太极拳拳法的贾贞几人，此刻正在演武场练拳。就像他得到《易经》残卷一样，求知若渴。 不过他没有去演武场，半月时间读《易经》，让他对于修炼一途的视野豁然开朗，看到的很多新东西，他需要印证。而印证的最佳场所，便是无涯路。 楚辰脚步迈出，在登上无涯路之后，他的脚步虽然滞缓，但却没有停下来。 一步一步，他不断朝前走去，最后一直走到了第四级台阶才稍微停了下来。 站在第四级台阶上，他的周身已经遍布金色光芒，太玄不灭体的胎体在此刻全力运转。他在第四级台阶上站立了片刻之后，再次抬起右腿，迈上了第五级台阶。 这一步迈出，体内有龙吟之声传来，周身金色光芒大盛，一股淡淡的龙威已经透体而出。 “还不是极致！”站在原地，楚辰感受着四周的压力，和灼热的太阳灵气，呢喃自语。 但是他没有再迈开脚步，而是站在这里，双臂抬起，太极拳拳势瞬间形成。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楚辰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登上无涯路、沉入寒潭眼，每天早上吸收天地紫气，中午进入后山山洞盘坐无名石碑前。 一个月下来，他将之前所掌握的和云野给他的《易经》残卷两者相融合，对于《易经》的掌握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一个月来，楚辰的内劲有了明显增长，且更为凝实，已经到了后天境界后期，离巅峰只差一步之遥。 虽然还没有突破先天境界，只能引导体内后劲依《易经》经文运转，还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修炼经文，更无法发挥《易经》中的诸多攻伐防御手段。不过即便如此，修炼效果也极为惊人。 同时，没有突破先天，太玄不灭胎体无法正式转为太玄不灭体。一月内，楚辰有空闲时间便诵读太玄经文，加强理解，为日后迈入先天做准备。 这一个月，兑园水泽深处的雷灵，也越来越大胆了，已经不怕楚辰说话，敢居于院墙墙头，但只要楚辰稍微有点动作，它还是会瞬间消失。 就在画卦阁内极为安静，贾贞等人苦练太极拳的时候，淮阳城内已经彻底沸腾。 不，准确来说，整个天下，甚至包括人族之外的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王嬴政扫六合，最终灭掉六国，统一人族，向万族发诏，建立大秦帝国，弃用人皇称号，号称始皇帝，寓意超越传说中的三皇五帝。 大秦帝国的建立，人族在表面上已经是铁板一块，尽管暗地里依旧暗流涌动，但不管是人族内部还是对于其他各族来说，势力格局的变化牵扯到的太多。 听到这些消息后，楚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是修炼得更加努力。这一切，都不过是历史的潮流在滚滚推进罢了！ 但是他却想在这滚滚洪流之中，在这片古史中寻找答案，寻找那一条虚无缥缈的路，他要踏上这条路。 始皇即位，三十六路铁骑分为三路，一路北征攻打匈奴国，一路南征百越国，一路分派各地，与阴司府一道清剿残余反抗势力，清除六国底蕴，建立三十六郡，郡下有县。 同时，一改往年修道宗派自发举办“百家会”，改名“大秦国试”，由军方统一管理监督。会试分郡试与朝试，各郡优秀人才将前往咸阳，参加朝试。凡能进入朝试者，都可自愿加入秦朝军方。 对于一般的门派和世家来说，这绝对是优秀后代子弟一飞冲天的机会。但对于实力雄厚、底蕴深厚的超然势力来说，派出年轻弟子参加大秦国试更多的是出于深层次的考虑。 如今大秦帝国如日中天，几乎没有势力愿意跟它抗衡，但也没有人保证雄才大略的始皇帝嬴政会一直对他们这些势力的存在保持沉默。在这位超然强者还在保持沉默的时候，主动表明态度对他们来说是明智的选择。 就在整个天下都在如火如荼筹备大秦国试的时候，始皇帝嬴政坐镇神都咸阳，睥睨四方，以雷霆手段迅速整合了人族大陆，在暗中清剿反秦势力，同时以不为人知的手段防止魔族妖族等趁乱侵袭。 大秦帝国神朝初建，已然固若金汤！ 淮阳城中央，占地极广的广场上现在人声鼎沸，但却秩序井然。 广场上，有身穿黑甲、浑身散发着肃杀气息的军队在以十人为队，由什长带领巡逻。他们步伐统一，气势凛然，彼此之间极为配合，在广场上不断巡逻。 广场侧的淮阳书院门口，更是重兵把守。 在这凛然气势中，广场上嘈杂的声音，都似乎小了一些。 这一日，正是淮阳郡郡试开始之日。 楚辰师兄弟四人也在站立在人群之中，除了卫霄生被云野下令不能参加郡试之外，其余四人都代表画卦阁参加郡试。 郡试规则早已公布，和朝试一样，分文试武试。 文试有《明法》《明道》两科，分别测试对法和道的掌握与理解； 武试以境界分组，进行比武切磋，最终成绩与文试成绩结合，进行综合考评。 这一日所考项目，正是明法。 法之一字，囊括极广。律法、史学、文章、兵法、礼义之法、法家学说等均在其范围之内。 本来在百家会中，不分明法、明道，只考文韬。文韬之中，除明法和考察修炼道义的明道之外，儒、道等诸子百家学说也在其范围之内。 如今秦王当政，推崇法家学说，对待其余学说如同视之无物。所以在大秦国试之中，也取消了对其他诸多学说的考核。 楚辰对此早有猜测，他一直在进行着某些验证，地球上流传下来的历史和真正的古史之间，除了所有修道传承完全断绝、时间和地域被严重缩短以外，究竟都有哪些细节处的不符。这种验证，或许能够给他提供一些线索。 虽为秦朝，但是在这方古史之中，整个世界的发展显然要比地球历史上的秦朝领先了很多。光就武器来说，显然并不像地球历史上记载的那般，秦朝还以青铜器为主。 在这里，各种金属材质通过修炼者的祭炼和某些特殊的炼器法门，早已超越了地球上的科技锻造。 而且大秦国试在人族的举办，也已经推翻了科举产生于隋唐时期的说法。 楚辰越来越怀疑，历史上的谜题和掩盖后世历史真相的，有可能便是那位与他有着十年约定的雄才大略的秦王嬴政。 在他的猜测中，就算嬴政不是主使者，也一定是参与者，是重要人物之一。 站在人群之中，他眯着眼睛思考着这一切。 忽然，楚辰抬起了头来，看向人群的一个方向。 在那里，拥挤的人群主动分离，给一道身影让开了位置。那个人满脸阴沉，盯着画卦阁几人，丝毫不顾拥挤的人潮，自顾地走着。 人群自动分开，没有人敢惹这位年轻的强者。 那个年轻人的面容，竟和裴季阳有些许相似。 第三十七章 鬼谷姜生为何人 在青年人走来的时候，贾贞和张起也早已经注意到了来人。 二人与楚辰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有奇怪意味，然后看向来者。 “裴二公子，有何贵干啊？”贾贞看着走来的裴仲阳，观其气势，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郑重。 裴仲阳为裴家二子，一身实力超绝，早已达到入微巅峰境，是淮阳城里排在前列的青年强者。 “我四弟是你们杀的？”裴仲阳的声音极冷，像是从九幽地狱中传出，他的双目，如同一双毒蛇的眼睛，充满了狠色。 “你什么意思？骂我们是畜生吗？”贾贞眉头一掀，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的话刚说出来，裴仲阳身上就有一股惊人气势透体而出，本来就在压抑着怒气的他，此刻再也压抑不住。 就在这一股气势散发出来的时候，周围人全部惊讶地看了过来，看到这边的场景之后，纷纷流露出了不同的眼神。相同的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掺和进来，除了身穿一身黑色甲胄的巡逻军队。 在裴仲阳浑身气势刚刚散发出来的时候，就有三支巡逻队伍朝这边走来。 “国试重地，禁止私斗，禁止扰乱秩序！”为首的秦军头领冷声喝到。 “哼！”朝着画卦阁等人轻哼一声，裴仲阳的气势才逐渐收敛。 “你这人怎这般急躁，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你先不要生气，你四弟明明是被狮虎兽那畜生杀死的，你却偏偏在栽赃到我们身上，这不是骂我们是畜生吗？”贾贞扯着嗓子，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听到他这句话，裴仲阳的怒气更盛，但是巡逻军队还在不远处巡逻，他只能强行将自己的怒火压制。 同时，周围的人都朝贾贞看来，人群中传来了嘈杂的窃窃私语声。 早已听闻到了裴家第四子命丧九丘山的消息，但是对于具体信息，裴家已经全面封锁，从贾贞刚才的那一句话中，才对裴季阳的死有所了解。 “被狮虎兽杀死？”有很大一部分人心中犯疑。 张起也看向了贾贞，但是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平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师兄。 “这家伙，逮着机会骂我是畜生！”他在心里苦笑。 裴仲阳也就罢了，杀了人家兄弟被骂两句也无妨，连贾贞也故意骂他是畜生，张起有点无语。 盛怒之后的裴仲阳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并在很短的时间里让自己回归理智。 他脸上原本的狰狞之色逐渐消失，换做一脸平静，平静中丝毫不掩藏他酝酿在其中的凶狠。 他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三人，三人的年龄比他小上一些，这让他想起了和三人差不多同龄的四弟，心中隐痛，平静而狠戾地说道： “贾大，张二，还有你这个泥腿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因为我弟弟的死，而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这句话说得极慢，仿佛声音来自地狱，裹挟着杀气和寒气。 “哦，还有你这个新来的小家伙，我也会让你享受同样的待遇。包括画卦阁那两个缩头乌龟，都要为季阳的死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他已经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面被挤出来。 “当……” 就在此刻，一道钟声自淮阳书院中响起，响彻淮阳城。 广场上人群一片骚动，都开始有序朝书院中移动。 文试开始了！ 楚辰跟随人群，朝着书院走去。 他本无意参加国试，但是对国试有所了解之后，便没有任何犹豫地随贾贞等人参加。虽然这段时间里，已经对这方古史有了深刻的了解，但是这种了解，多是对整体世界和修炼体系的了解，这些东西对于地球上的历史来说，都已经被尽数掩盖。 就算有些历史并没有被掩盖，也是剔除了修炼内容，将其归于俗世历史来流传。比如秦王嬴政，人族世界的顶尖存在，一身修为已经通天，而并不是历史上流传的仅仅是一位横扫六合、雄才大略的暴君。 楚辰此次参加国试，除了通过“明法”“明道”两门科目对照地球上的历史之外，同时也想通过国试，接触这个世界上更为广阔的存在。 他要寻找那一条不知是否存在的道路，并不是居于画卦阁中闷头修炼就能寻到的。 淮阳书院极大，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参加考试。 楚辰已经坐到了指定位置，他看着铺在面前桌上的试题，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手持毛笔，思考了良久之后，才开始动笔答题。 “秦王国自建立至今的崛起历程？”楚辰默念之后，动笔写道。 在地球上，身修古武的他早已经对中国古代历史了如指掌，各类古书多年里来回翻阅，早已烂熟于心。 他知道，这里所说的秦国，是指地球上战国时期的诸侯国秦国，而并非后世所建的前秦和后秦。 不过在这方古史之中，万年之前曾有惊世大战，大战之后，人族中央神朝周王朝覆灭，诸多超然势力与绝世强者一夜之间全部不知所踪。 随后，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崛起，分割人族疆土，称雄一方。直至万年之后的现在，秦国崛起，秦王嬴政横扫六合，再次统一人族，建立了继周王朝之后的又一神朝。 在地球上的历史中，秦先祖秦非子曾因养马有功被周王封为附庸。秦国封地是周朝抵御西戎族的最前线。周王曾经允诺秦公：“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与誓，封爵之，遂有秦国。 楚辰笔下疾走，如走龙蛇，蝇头小篆跃然纸上，仿若雕龙画凤，不管是笔下动作，还是所书之字，都极具美感和韵味。 他将地球上战国时期秦国的历史，与这方古史中的诸多信息融合，不断推敲着这道题目该如何作答。由于在这方古史中以修炼为盛，年份变化并不被人看重，所以他又避开了年份等异常具体的信息，一一写出了答案。 “世间的六大兵法古经？不应该是七大古经吗？”楚辰疑惑。 除《孙子兵法》、《吴子兵书》、《尉缭经》、《鬼谷经》、《孙膑兵书》、《司马法》之外，应该还有《六韬》才对！楚辰将七大兵法古经一一写于纸上，虽然他怀疑这七部古经也是可以修道锻体的至高经文，但是由于并不知晓七部古经的完整内容，只是将地球上流传的战场兵法之术写下，并附上了自己的主要见解。 “鬼谷姜生是何人？”看见另外一题，楚辰愈加疑惑。他想了良久，最终将此题放弃。虽然放弃，却将之牢牢记在了心里，能在试卷中出现的人物，在这方古史之中定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而在地球上的历史之中，这一段历史之中却根本没有姜生其人。 文试之地有焚香，是并不常见的陈年玉檀香，不仅有计时之用，而且香气宜人，助人神魂清醒。陈年玉檀中融有生香草，香燃极慢，一炷香大约一个半时辰才能燃尽。 玉檀香燃尽之后，楚辰停笔。他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最后将目光盯在鬼谷姜生那一题上，皱了一下眉头，才起身离开。 书院外，贾贞三人已经并肩而立。 “我还以为你会很早就答完出来。”贾贞轻轻说了一声，然后看向张起和罗俊二人，看到后者时，脸上表情变得古怪。 在他表情变化时，罗俊略微黝黑的脸上隐隐泛起红色，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师兄你不要笑话我。” 他自幼在山间林野长大，与野兽为伍，后来进入画卦阁之后才开始识字，现在也仅仅只是识字而已。将“明法”试题拿到手之后，他只是随便勾抹了几句，便出来了。 楚辰没有回应贾贞，而是看向张起，疑惑地问道：“鬼谷姜生为何人？” 第三十八章 中古时代的终结者 听到楚辰所问，张起眉头皱了起来。 “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回去说。”他只是回了一句，便没有说什么。 楚辰点头，看了看四周的人潮，感受到暗中紧盯着他们的几道目光，没有再开口。 裴季阳身死，裴家目前还没有任何动作，但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他知道，现在越平静，就表明裴家在背后酝酿的计划越凶险。 几人并没有在此地有太多停留，就返回了画卦阁内。 坎园，张起所居之地。 楚辰坐在院中木凳上，喝了口张起所沏茶水，叹道：“好茶，想不到二师兄精通茶道！” “哈哈，被你夸奖可不容易。”张起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他对这位小师弟，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郑重和若有若无的警惕。 虽然他现在比以前能更明显地感受到，面前这位小师弟身上的危险气息和神秘，但是有了长时间相处和足够的了解之后，他反而对这种神秘和危险愈加赏识。 “二师兄，鬼谷姜生到底是何人？”楚辰开口，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张起深吸了一口气，一向平静的脸上罕见地抖动了几下，然后正了正神色，才开口说道：“他是中古时代的终结者。” “中古时代的终结者？”楚辰疑惑。 “是，在中古时代，是禁忌存在。” 楚辰眉头一挑，他此刻对姜生其人虽然好奇，但是“中古”二字更能牵动他的心神。 他从未来而来，来到这方古史之中，迫切需要很具体地了解这些。 在以前与义父的相处过程中，那位存在只为他讲解关于修炼的一切，三千大道法、神兵宝药、阵法结界、灵力灵脉等。 “师兄，中古时代具体是何年代？” “传说中，有神话年代，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女娲圣母补天缺。当时天地觉醒，万物进化，圣母漫长岁月以来观摩天地，见一种族从原始母虫进化为古猿，已有轻微灵智。古猿族中，更有分支最先开始吸收天地灵气，淬炼己身。圣母心动，便指引该古猿分支不断进化，最后臻至完美，人族诞生。” “万物进化、古猿成人的过程，便是远古时代了，远古时代整个世界还在动荡成长，万物之间分成种族，但依旧是最原始的生存状态，后来人祖伏羲出现，传下文明，才结束了远古时代。有人说，人祖伏羲和盘古女娲一样，是天地化身；也有人说，人祖也是一步一步修炼而成，心怀天下，创造文明。” “文明产生，万族模仿并各自衍化，太古时代来临。太古时代是大世，是自世界诞生以来最辉煌的时期，人族三皇五帝并存，魔族魔帝、妖族妖皇等强者辈出，分别割据一方，一直到现在，几大族的势力范围也没有太大变化。太古时代最终因为天地原因而终结，但是其中缘由，后世知之甚少。” “夏商时代，延绵数十万年，为上古时期。后武王伐纣，大周神朝建立，统治人族数万年，独占中古时代。中古时代末期，由于诸地分封，大周中央神朝逐渐式微，最终被诸侯吞并。而鬼谷姜生，也就是出自那个年代，他是禁忌，不好评说。” “只能说，在中古末期，诸侯强盛，奴役各族生灵相互征战。鬼谷姜生多年游走各国，最终无法以平和的方式终止战乱，最后一怒之下，以武力结束了中古时代。” 说道这里，张起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良久之后才说道：“因为中古时代的结束，这方世界里再无强者，当世所有接天境以上的强者，和诸多超然势力，全部消失。中古时代终结之后，秦国才通过万年的发展，横扫六合，统一人族。” “为什么消失？去了哪里？”楚辰急忙出生问道，对他来说，这方古史越来越像一个迷局。 张起摇摇头，看向远处，道：“我不知道，而且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楚辰大惑不解，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人知道。 张起抬手指天，认真地看着那层黑纱，说道：“历史断层！” “历史断层？” “是，有很多东西，在那个时期，戛然而止，没有在后世延续！” “嘶……”楚辰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些信息对他来说极为珍贵。 “但是……”张起沉吟着，想了半天，才继续说道：“有一种说法，好像那些消失的强者，以及那些超然势力，依旧存在，只是不知在何方。” “还有一种传说……”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开口了。 楚辰接过话，说道：“强者要归来，远古世家要回归，天地即将大变，祖龙要出世。” “是的，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这一切终将要来临，只是不知，还有多久。而当这一切来临之际，这个时代，要么迎来如太古时期一般的大世，要么如太古时期一般莫名终结。” 楚辰看了一眼说完话的张起，他知道对方出自天机谷，天机谷极为神秘，仅看其名称，就能知道它一定掌握更多信息。 感觉到他看了过来，张起认真地看了过去，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庞，但是依旧郑重地看着，二人仿佛四目对视。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缓慢地开口说道：“以前曾有一次，无意间听到谷主和爷爷的对话，这一切和神胎有关，和圣体有关，和重瞳有关，和真龙之人有关。” “什么意思？”楚辰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敢确定，张起不可能知道他的秘密，最多只是极不确定的试探。 “天骄辈出，天才人物之间互相争锋，最后有可能是诸多年轻强者在争锋中崛起，也有可能是天才人物在争锋过程中死伤殆尽。后世之事，不好评说。”说道最后，他紧紧闭住了嘴巴。 楚辰沉默，他在思考着一些事情，两人彼此沉默着，却并不尴尬。 良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问道：“有没有可能逆乱时光，回到过去或者未来？” 听到这句话，张起快速转头，一双眼睛中有烁烁光华，如同点芒，他看向楚辰，一句话没说，只是紧紧盯着他。 楚辰抬头，与之对视。 最终，张起表情在几度变化之后，才开口说道：“有！” “传说中修至圣人之上，便能够横渡岁月，但却要背负天地因果，有可能是一生的枷锁，一般没人敢这样做。但是在更高的境界，便可以将天地因果逐渐消磨，可以追溯过去，或是降临未来。但是这种做法，只是传说，而种传说中才存在的强者，在当世早已不存在。” 楚辰听到答案之后，点了点头。他看了看依旧盯着自己的张起，没有说什么。 “师弟对此感兴趣？”张起问道。 “这等玄妙之事，恐怕人人都有兴趣，我当然也不例外。”楚辰一笑，淡然开口。 “师弟要是感兴趣，他日可带你去天机谷，谷中有很多秘闻，谷主卦象通天，虽不能横渡岁月，但也能算过去，知未来。” “哦？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无所不知？”楚辰由衷感叹！ “也不是无所不知，天机难测，卦不能算尽，算出的也不能说尽。”张起正色回答道。 “天机谷擅长卦乂之术，画卦阁《易经》也包含卦乂之术，二者之间有何关系？”楚辰不遮不掩，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天机谷的首任谷主，就曾修炼《易经》，只是后来，只传了卦乂之术和奇门遁甲。但是卦乂之术极为繁杂，如果要研究，恐怕一生时间也无法究至尽头。所以三易圣地之中，大多以修炼求道为主，很少有人以《易经》钻研卦乂之术和奇门遁甲。”张起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楚天点点头，随后眼神发亮，抬起头来，说道：“那师兄可否为我算上一卦，看我何时有姻缘，何时生子，后代是男是女？” “哈哈，你这小子！”张起咧开了嘴，笑骂了一句。 楚辰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重瞳异变 入夜后，楚辰端坐院中，默诵《易经》残卷。 夜空中繁星密布，明月将圆，高悬中空。 星光月光洒下，铺在园中，留下一地皎洁，月光之中有海棠和少年的身影。 楚辰的通身洒满月华，他极为享受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月华灵气对他的亲昵。 体**劲按照一种繁复的路线运转着，速度极慢。 他一边默诵古经，一边不断对其中内容进行推演。在推演过程中，他控制着内劲，使其在体内运转，不断进行验证。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周身月华流转，越来越浓郁的月华灵气围拢在他的周围。 由于未晋入先天，他无法张开周身毛孔主动控制吸收灵气，只能在呼吸之间吸收少许。 月华似乎有灵，久久围绕着他，不曾散去。 而他体内的内劲，也依旧进行着运转，每次在体内运转的路线都有不同，但是运转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来，也越来越浑然天成，好似暗合天地大道。 运转过程中，体内后天内劲转化，有无形之力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那是属于《易经》的力量！ 那股力量无形无质无色，但是任凭谁站在这里，哪怕只是凡人，都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存在，极为玄妙。 后半夜，楚辰依旧盘坐院中，他周身的灵气忽然之间停滞。 感觉到了这种变化，楚辰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一双重瞳有摄人光芒暴射而出，精光璀璨，异常明亮。 发出一声惊疑，他嘴巴微张，满脸的难以置信。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楚辰重新闭目，似乎要验证什么，后天内劲重新开始运转。 就在他的后天内劲开始在经脉中涌动时，周身的无形之力随之而生，不断散发出来，使他整个人都被这股无形之力和月华灵气映衬得静谧端庄。 突然，围拢在他身边的月华灵气毫无征兆地停止了原本缓缓流转的轨迹，开始以一种肉眼难辨的缓慢速度，顺着楚辰的毛孔朝他体内钻去。 不仅仅是月华，连同周围天地间的寻常灵气，也一并缓慢地钻入他的体内，汇入经脉之中。 确认之前那一瞬间不是幻觉之后，楚辰大惊，同时大喜！ 将灵气通过毛孔纳入体内，这是先天境界的标志！ 但楚辰确信自己依旧在后天境界，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猜测，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就是被他完善之后的《易经》残卷。 想到这里，他便不再激动，更加坚定了完善《易经》的想法，几乎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部通绝古今的大道经文究竟有多么强大。 曾在地球上时，他对此就深有领会。 整个后半夜时间，楚辰静守灵台，盘坐院中，不断修炼《易经》，吸纳月华和天地灵气入体。 仅仅半夜时间下来，他的后天内劲就已经有了极为可观的增长。且随着不断运转，已经被《易经》锤炼得极为精粹。 楚辰敢肯定，现在内劲的精粹程度，足以和后天境界巅峰比肩。 次日，文试“明道”科目同样在淮阳书院举行，他没有去参加，而是在画卦阁内静心领悟《易经》残卷。 对他来说，“明道”考试没有丝毫意义，他不能在其中找到任何与古史谜题有关的线索。 而且这几年来，他跟随义父学习三千大道法，早已经对世间诸多顶级武学和修炼体系烂熟于心，根本无需参加考试来证明什么。 虽说识海中有大道法三千，他身上也有道韵留存的《太玄经》，但是依旧不能阻挡楚辰完善《易经》的愿望。 一大早，画卦阁几人已经去参加“明道”试，只留楚辰和卫霄生在阁中。后者被他的叔叔卫辕带去演武场修炼太极拳，看样子练不出名堂难以恢复自由身。 楚辰来到了无涯路前，看着这一条看着极短，实则漫长的道路，没有急着跨步迈出。而是闭目，站在石碑前，一刻钟后才睁开眼睛。 这一刻钟时间，他将《易经》残卷内容默想了一遍。 深吸了一口气，楚辰隔着黑纱，看向面前的路，脸色复杂。 他想试一试，在画卦台下修炼《易经》，究竟有何效果。 是否会勾动山下神秘古碑中的道韵？是否会因此而让山上人祖道韵尽失的画卦台发生变化？ 想到这里，楚辰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如此的话，画卦阁历代天骄早已就寻回了人祖道韵。 但是转念一想，是否对自己的重瞳有效果呢？ 楚辰自嘲般的笑容凝固了，被一脸郑重所取代，他迈开了右腿，往前跨出了一步。 如山一般的压力涌来，他的身形巍然不动。 一步…… 两步…… 三步…… 仅仅稍时，他已经站在了第三阶台阶之上！ 在压力中，楚辰盘腿坐下，五气朝元。 《易经》经文在他识海中闪过，内劲转动，无形的力量散发出来，飘散在无涯路上浓郁的太阳灵气缓缓钻进他的身体，炽热而霸道，融入内劲之中，流淌在经脉里。楚辰感觉浑身疼痛，但是依旧咬牙坚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灵气在楚辰的经脉里，开始与之前所吸收的月华灵气相融合。 日月交融，楚天气质大变，原本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形力量开始逐渐凝实。 虽然极为微弱，但已经有霸道气息透体而出，阳刚之气外溢，使他如绝世战神，睥睨四海八荒。 但是，偏偏霸道中又满是空灵阴柔之气，如仙风道骨，飘然出尘，仿若谪仙，凌于空中，坐对浮云。 阳刚与阴柔的气质集于开始凝实的易经之力中，深邃而悠远，与大道相合，如同天地交织，乾坤糅合。 楚辰不动，他已经完全沉浸，丝毫没有感受到周身逐渐凝实的力量。 远处，云野和卫辕二人忽然出现，两人目光郑重，盯着无涯路上的少年身影，都没有说话。 此刻，在楚辰的身体上，易经转化后的力量散发出来，随着后天内劲在经脉内的运转。月华与太阳灵气的融合，不断融于内劲之中，融于易经的力量之中，逐渐转化为一种看似平和无奇的神秘力量，神秘力量中隐隐有电光交织，恐怖在其中酝酿滋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 骄阳升起，太阳精气自天际滚滚而来，洒满世间。 广袤的大陆上，此时正有不计其数的生灵，吸收着炽热的灵气，壮大己身，楚辰也是其中之一。 一个时辰之后，后天内劲依旧在体内按照《易经》残卷运转，原本精粹的内劲，已经在此刻完全转化为了神秘的《易经》之力，其中有至阳至刚之力，又有至阴至柔之力。 楚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的二人，没有丝毫惊讶，他只是点了点头，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脸色潮红，紧张之情耳目昭彰。 楚辰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体内转化为乳白色的内劲，在沿着周身经脉全部运转一圈之后，沿着少阳三焦经脉涌向眼睛位置！ 内劲在经脉中极为通畅，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已经离重瞳不远。 但是这段时间，对于楚辰来说却是漫长的，他的心跳加速，努力让自己专注起来，控制着内劲如潮水一般灌入重瞳之中。 这一刻，他已经完全屏住了呼吸，仔细地感受着重瞳的变化。但是精粹的内劲，如同泥牛入海一样灌入重瞳之后，仿佛进了无底洞一般，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 楚辰有点发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真的没有作用？” 楚辰略微失望，疑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双重瞳就开始剧烈跳动起来，重瞳之力完全散发，不受他的控制！ 剧变突发，楚辰立刻稳定心神，仔细观察着剧烈跳动的重瞳。 重瞳的剧烈跳动维持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时间不长，但是远方的云野和卫辕都是很明显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云野的表情凝重，卫辕则刚开始诧异，片刻之后震惊，后来复归诧异，又变震惊，几度变化，看向云野。 十息之后，重瞳平静下来，楚辰急忙观察，待他感受到重瞳的变化之后，双眼大睁，俊美的脸上被不可思议的惊喜所取代。 第四十章 会武启战端 楚辰的眼睛中，黑色的瞳仁外围被一圈更加深邃的黑色所包围，两种黑色截然不同，一眼便能认出重瞳存在。 眼下，令楚辰感觉到兴奋的是，他能明显感觉到重瞳较之以前有了细微变化。 以前的重瞳，只是通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通灵便是觉醒，如同婴儿，只是诞生了出来，但是并没有成长起来，无法发挥重瞳威能。 即便多年来楚辰一直坚持吸纳紫气修炼重瞳，依旧没有使其成长。 但是现在，重瞳中似乎有一股细微的力量在游动，让楚辰第一次生出了可以控制重瞳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在此刻就尝试什么，而是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瞳仁外围那一团更深邃的黑色上。 随着修炼《易经》产生的那股力量的注入，那圈黑色和之前相比，竟然有了变化，尽管这种变化很细微，但是楚辰能确定，那圈黑色的存在没有以前那么浓郁了。 这种细微的变化代表着什么，楚辰不仅非常清楚，而且梦寐以求。 没有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稍时之后，他就继续闭上了眼睛，盘坐在原地。内劲在体内运转，吸收太阳灵气化为易经之力，注入重瞳之中。 这样的修炼过程一点也不枯燥，楚辰周而复始，不觉时间流逝。 下午，结束了“明道”科目的贾贞三人归来，看见无涯路上的楚辰，三人均是诧异地叫出了声来，面面相觑，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都是先天巅峰和入微境强者，很轻易便能察觉到楚辰在吸收天地灵气，第一反应都以为楚辰突破到了先天境界。但是细细感应之下，却发现对方仍是后天境界，惊讶之色更浓。 只有张起最先冷静下来，说了一声：“可能是小师弟的功法特殊，我们先不要打扰，去演武场练拳吧！” 他的话出口，其他两人都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楚辰，惊讶之色已经慢慢淡去。 这个古怪的家伙，连太极拳都会，而且将拳谱交给大家修炼，身上有其他顶尖法门也不足为奇。 三人没有逗留多久，便离去练拳。 楚辰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沉浸在修炼之中。虽然还无法辟谷，不过能够引天地灵气入体之后，他可以用天地灵气维持身体所需很长一段时间。 入夜，明月升起。 楚辰站起身来，走向画卦阁中的那处寒潭所在，但是他没有潜入水底，而是盘坐在水潭旁边，继续运转《易经》经文，吸收月华。 这个地方，阴柔之气最重，也最容易聚集月华灵气。 一夜时间，楚辰都没有睁眼。 直到次日清晨，他才在天地阴阳交泰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将冥冥中那一团紫色光芒纳入眼中。 再次睁眼，能够明显看到，他的瞳仁周边那圈深邃的黑色，比之前少了很多。 而原本正常颜色的瞳仁，却比之前变得更加深邃，如同宇宙星空。 楚辰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一抹笑意，看向远处走来的贾贞三人。 “我说小师弟，你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以前也没有见你这么刻苦修炼啊！怎么，最近有所领悟？”罗俊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周身散发着一种野性的彪悍气息。他的性格直爽，说起话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什么便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贾贞瞪了他一样，连忙说道：“你这小子，小师弟修炼一直很认真，你前段时间养伤不知道而已。” 楚辰一笑，他自然能够听出贾贞在岔开话题，替他解围，不愿让他觉得被试探。 “大师兄言过其实了！” 他笑着说道，隐晦地表达自己并未多想。 “我明白了，小师弟是在为国试做准备。”罗俊好像恍然大悟，说了一句。 说完，话锋一转，又道：“真不知道两位师父怎么想的，让我们参加那鸟国试干甚！” “咳咳！”张起干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罗俊说完后急忙闭上了嘴，偷偷看向张起，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前的彪悍气息荡然无存。 楚辰知道罗俊对贾贞和张起二人都非常佩服，有敬畏之心，便急忙圆场，笑着说道：“三位师兄，今天便是会武之日吧？” “是，淮阳城中门派众多，要分组进行会武比试，今天是第一轮。”贾贞正色回答道。 “不过……”张起开口，沉吟着。“听说淮阳郡和其他郡不同，会武结束后，每一境界的前几名好像要完成特殊任务，具体什么任务目前还不知晓，只有一些风声在传。” “这事在淮阳城里几乎已经传开了，但是军方和郡守到现在还没有发布什么信息。”罗俊的声音很粗，他补充道。 “管他什么任务，都不惧！”贾贞神情一凛，满脸肃穆，周身有王者之气散发，眼神坚定，自信昂扬。 看见他这样，张起的眼睛立马泛起了亮光，他勾了勾嘴角，开口挤兑道：“还不一定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呢，你可真有自信？” 闻言，贾贞如同泄气的气球，本来霸道昂扬的神姿一瞬间变得萎靡了些许，他知道二师弟的话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挤兑，而是在想他陈述事实。 他刚刚踏足入微境界不久，虽说强于一般入微初境的修士，但是和裴仲阳这种同境界的变态同台对擂的话，恐怕真讨不到什么好处。 相比之下，倒是张起感觉到轻松一些，他本来就已经是先天巅峰的实力，有足够的资本傲视同等境界的年轻强者。 看见贾贞的变化，罗俊的嘴角轻微抽了抽，他鸡贼地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小声抱怨道：“师父为什么让我们参加那狗屁什劳子国试，还要求非要拿一个境界武魁，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画卦阁都这样了，我觉得我们师兄弟几个还是低调一些好，没必要去夺什么第一。” “师弟，不要妄言！”贾贞说道，他看向三师弟，知后者勇猛，但性格却极为保守，因此继续说道：“师父这样要求我们，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不要妄加猜测，也不要违背师命。我们几个，连同小师弟在内，只要有机会夺得那武魁，都要不遗余力去争一争。” 他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义正言辞，冠冕堂皇。性格老实木讷的罗俊听后，只觉脸皮发烫，一直烫到耳根，应了一声，自知之前所说不妥，便不再说话。 这时候，张起突然看向楚辰，说了一句：“你应该很有信心吧？” “我要是说，除了上次在门口放倒了那家伙，和九丘应对裴府护卫之外，从来没有和人动过手，你可能不信。”楚辰耸耸肩，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听到他这话，贾贞张起脸上明显有点惊讶，罗俊刚刚低下的头也是快速抬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楚辰，满是担心。 看见三人如此，楚辰一笑，道：“你们信则有，不信则无。” 说完，便不再理会几人，率先朝着门外走去。他的一句话说出，贾贞张起回过神来，笑了笑也跟着朝外走去。只有罗俊，眼神中迸发着疑惑之色，看着三人的背影，想不清楚楚辰所说之话的意思。直到三人走远，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抬脚跟上。 会武之地，依旧在淮阳城中广场，极大的空地上满是擂台，擂台大小不一，却错落有致，极为壮观。那些大小和材质不同的擂台，分别给不同境界的修士使用。 此刻的淮阳城广场，早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有人三三两两聚于一隅，闲聊扯淡，交流心得；有人如同巡逻的武士，怒目圆睁，面含杀气，不断环视四周，寻找着假象的对手；也有人气定神闲，在树下或墙根下，抱剑闭目，仿佛置身人潮之外。 楚辰四人也已经来到了广场，在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师兄弟四人并肩而站，看似极为普通，却吸引了暗中不少眼光的注视。 “藏在暗中的宵小，潜伏在周边的敌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身首异处。”张起微微闭着眼睛，好像自言自语，开口道。 没等其他三人开口相问，他继续道：“所以有机会，不要手下留情；有危险，也不要逞强而为。” 说完，他的眼睛微微一瞥，看向贾贞和罗俊的方向。 果然，贾贞神色一变，抬手就甩了过来，结结实实打在了张起身上。“好啊，说了半天原来是给我递话！” 楚辰有点哭笑不得，张起则一反常态，没有冷静处之，而是大喊冤枉。 就在这时，一声钟鸣，响彻淮阳。 广场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一个方向，在最高处的那一处黑色擂台上，正有一张黄金色的大纸，在空中缓缓铺开，上面密密麻麻满是人名。 第四十一章 儒家门生 “第一轮会武的对决名单出来了！” 广场上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响起了嘈嘈切切之声，人们都朝着金黄大纸出现的地方涌去。 “对决的名单，是根据境界来划分的，同境界的修士自由匹配，进行对决。”张起轻声朝楚辰说着。 楚辰点点头，看向那张凭空出现的金黄色大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虽然极小，却异常清晰。 没有用多长时间，他很快就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天罗门王硕？” “天罗门是淮阳城内的门派，实力中流，不过比现在的画卦阁强出了不少。王硕这个人没有听说过，不是很厉害的角色。”贾贞看见自己的对手并不是很厉害的那几人，放下心来，朝楚辰说道。 他刚说完，张起就朝他们三人看来，一脸复杂。 “阮通？”罗俊看向黄金大纸，看向张起的名字旁边，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似笑非笑。长期在贾贞和张起身边，他也难免受到了些许影响。 “好巧，竟然是阮通这家伙，这家伙也在先天巅峰境界，你可要小心了。听说他弟弟阮义后来真的到了一些好处，如今已经晋升到后天巅峰境界，倒是不知道你们这次能否碰到。”贾贞摸了摸鼻子，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看向了楚辰。 楚辰一笑，没有说话，只有眼中迸发出了些许光芒，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四人没有说太多，就分别朝自己所在的擂台走去。 相比于参加会武的人数来说，擂台显得极不够用。每一处擂台前，都有几百人在此等候，依次上场。 楚辰站在自己的擂台前，隔着黑纱看着周围的一切。 在这里等候的人群中，有一些人好像彼此之间并不认识，因此也有人只知道自己对手的名字，而不知其本尊。他们彼此之间互相打量着，用挑衅的眼神试探着，一时间觉得好像除自己认识的人之外，其余人人都是对手。 一顶黑蓬遮面的楚辰，并没有四处寻找王硕其人，而是静静站立在一旁，好像置身事外。也正是因为他这种神秘和沉稳，引来了不少人探测的目光，目光之中有狐疑，有敌意。 人群的另一侧，一名白色长袍的青年人好像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不断东张西望，直至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手持长刀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身天蓝色麻布衣，手持阔口九环刀，一身凛冽之气隐隐散发。 白衣青年见状，笑着走上前去，在手持长刀的少年耳畔私语几句，然后不等少年有任何回复就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少年的剑眉紧皱，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直至白衣青年走远后，他才转头，看向了人群中那名头顶黑蓬的少年。 对于这一切，楚辰早在那名白衣青年出现的那一刻就有所察觉。 那名青年他并不陌生，正是当日在锁魔峪口，和田婴生一起伏击的年轻护卫。 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楚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天蓝色麻布衣的少年，只见少年眉头紧皱，余光注视着自己，依旧在思考着什么。 只是一瞥，楚辰便没有继续留意。 会武已经开始，人群中走出了两名少年，他们在台上彼此拱手，然后刀兵相向，直至分出胜负。 国试对于会武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既没有规定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也没有规定非得刀下见血你死我活才算取胜。 倒是淮阳郡的郡守，在会武中明令规定，点到即可，禁止发生取人性命之事。 楚辰以重瞳不断观察台上会武，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并不像一些少年模样，在台下呐喊助威或者嬉笑起哄。 用余光看到这一切，手持长刀的少年，眉头比之前皱得更深了几分。 直至第十二场比试的时候，一名身穿白色麻衣的少年走出，引来了擂台下的一阵窃窃私语。 连楚辰，也在这少年出现的一瞬间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走上台的少年并没有在意台下的目光和私语，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神色清秀沉稳，一双眼睛平和而坚定地看着对手。 在一侧督战和充当裁判的秦国军方人员，也在少年出现的那一瞬间，微微皱起了眉头。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便像之前一样，宣布对决开始。只是两人的目光，依旧流连在名叫颜雍的少年身上。 颜雍朝对手拱手，然后站立原地不动。 对面的少年似乎已经辨认出了他的身份，拱手之后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尴尬的气氛维持了有三息时间，少年终于下定决心，手中天蓝长剑出鞘，化作一道剑芒，斩向颜雍。 颜雍手中无物，抬手便是浩然正气，化作九尺长剑，横亘身前。 天蓝长剑斩来，斩在光剑上有花火迸发，有金石之声传来，但却再难有寸进。 少年几度将后天内劲灌进天蓝长剑之中，却无法将九尺长剑撼动，额头间已经有了细密汗珠。 见状，颜雍身上的浩然之气澎湃，超前一步，闷哼一声，九尺光剑在一瞬间膨胀，化作一道磅礴的气流，将让对面的少年和剑冲击飞散。 “当啷……”一声传来，天蓝色长剑和少年，都落在了擂台边缘。 少年只是受气流冲击，身上并没有伤，他知对方无意伤人，拾剑起身，拱手致意，然后头也不回向台下走去，面色之间有失意神色。 军方二人见状，再度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大声宣布：“儒家门生，颜雍胜！” 本无需喊出的“儒家门生”四字，被他故意大声喊出，周围几处擂台的人，都朝这边看来，脸上表情复杂，看向不远处身穿白色麻布衣的少年。 颜雍自知对方故意如此，还是躬身致谢，然后朝着台下走去。 看见这一幕，楚辰的眉毛终于微微皱了起来。他早已听说，秦王嬴政除了法家学说之外，并不认同其余学说，更是对儒家孔孟先圣之道肆意打压。 如今人族世界，儒家一脉已经被其余势力划清界限，没有多少人愿意与儒家门生走得太近，生恐有朝一日大祸临头。而今日大秦国试，儒家门生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并以儒家浩然正气击败敌手，引来不少人侧目。 楚辰想起了地球历史上的“焚书坑儒”一事，眉头皱得更深了。 但是时间不容他考虑太深，已经有人宣布下一场由他和天罗王硕对决。 就在这一刻，手持长刀的蓝衣王硕朝着楚辰看来，只是一眼，便迈步朝台上走去。 楚辰见状，也迈开脚步，走向擂台。在经过颜雍身畔的时候，他稍微停了一下脚步，看向对方。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颜雍面露狐疑之色，也看了过来，却发现黑纱之下，什么也看不清楚。 第四十二章 一指化天罗 颜雍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旋即恢复平静，转身离去，与楚辰擦肩而过。 两人之间的动作看似寻常，却在广场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如今儒门身份特殊，基本上没有势力或者个人敢与其走得太近。 这个黑蓬少年，究竟是何人？ 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着，互相打探着这个少年的身份，以前的淮阳城，可是从来没有这号人物。 人群中有少许人知道楚辰来自画卦阁，这个消息慢慢传开，稍时便被更多人的人知道。这些人看向黑蓬少年的眼神，愈加复杂。 “画卦阁已经没落成那样，竟然还敢和儒门眉来眼去！”一名少年不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一般人能动的。”另一人面露鄙夷，看向之前说话的少年，挤兑道。 “你们两个够了，走到哪都要打几句嘴仗。快看看这个少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啊。”第三人插嘴说道。 “贾大张二虽然很厉害，但是这个小子，不知道几斤几两。”最开始说话的少年面露不屑，看向正向台上走去的楚辰。 听到他这话，其余几人也都没有开口，而是专心看向台上。 此刻楚辰已经站在了擂台之上，他看着对面的王硕，两人互相拱手之后一言不发，都不曾抢先动手。 “你叫楚辰？”天罗王硕手持九环阔刀，看起来霸气十足。 “还没有想好吗？”楚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王硕的脸色一变，双目中略带震惊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低声问道，语气中满是惊讶。 “既不愿得罪裴家，又不想昧着本心听从裴家的驱使。完全不必这样，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放手一战吧！”说道最后，楚辰已经举起了手中黝黑色的剑鞘，遥遥指向王硕。 王硕的脸色，在一阵复杂的变化中，逐渐趋于坚定。 他挥了挥手中的阔刀，刀背上的九个金属环扣在呼啸的破风声中当啷作响。相比于他的刀和他流露出来的霸气，站在他对面的楚辰好像弱不禁风。 “哥哥，打赢那个小子！”台下忽然传来一声娇呼，一个小女孩正在空中挥着拳头给王硕助威。 王硕听到这道声音，脸上不自觉变得柔和了些许，他一脚跨出，已经朝着楚辰冲去。单刀横立，冲在最前。 见状，楚辰也不含糊，后劲在体内运转，挥起剑鞘也朝着王硕冲去。 一声脆响，阔刀与剑鞘相遇，王硕正在前行的身子毫无任何征兆地停止，随即在一股大力之下开始往后退去。 感受到这瞬间的变化，王硕脸色剧变，浑身内劲喷涌，才堪堪挡住这股澎湃的力，两人持刀剑，在擂台上相持。 见得此状，台下的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同样是后天后期的两个人，力量相差竟然如此悬殊！ “那黑蓬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不少人在这一刻，脑中闪过这个话题。 这里的所谓来头，并不是指的画卦阁，而是他来到画卦阁之前的地方。 “小看你了！”王硕看着面前的黑纱，和那一把平凡无奇的短剑剑鞘，惊讶说道。 作为当事人，两者看似简单的撞击，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强大。 那股大力，至现在还让他的手腕发疼，要不是他以内劲加持，此时已经被撞到了擂台之外。而反观对面的少年，竟然没有丝毫内劲外泄，只是以纯粹的肉体之力进行撞击！ 想到这里，他内心更加震惊。震惊之余，对策已经想好。 后退一步，抽出长刀，王硕来到了楚辰的三米之外。 拉开足够的距离之后，王硕手中的长刀挥舞，一朵朵刀花浮现，看起来厚重的阔刀，在他手中如同玩具，极为轻灵，得心应手！ 忽然，刀势一转，化作一道刀芒，自三米之外朝前斩去。 台下之人惊骇，天罗门刀法以霸道著称，竟能在王硕手中被运用得如此轻灵巧妙，在这个境界倒是少见。 楚辰见刀芒来势汹汹，也不避让，只是轻轻侧身，以重瞳观。 他手并两指，在长刀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一招仙人指路，两指点向刀芒，太极拳法顺势而出，本来直直斩下的刀芒，被他轻轻一点，瞬间改变方向，结结实实地斩在了擂台边缘！ 太极拳，四两拨千斤！ 见状，台下有人惊呼，就连在旁督战和充当裁判的军方人员，也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 刀芒落地，还没有等台下观战的少年们反应过来，一把九环阔刀，已经在无声无息间到了楚辰面前。 看见这一幕，众多少年的心瞬间一紧，看向王硕，只见后者面色冷静沉着，手持长刀砍下，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列到极度危险的人物之中。 长刀袭来，楚辰早已洞察，但并没有及时躲避，而是卖了个破绽，等到长刀已经快要砍在他肩膀上的时候，才微微侧身。与之前同样的一指再次点出，这一指中蕴含着精粹的内劲，点到刀刃之上，有金石碰撞之声传来。 王硕早知对手肉体强横，实力莫测，这一刀他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臂之上，并提前以刀芒掩饰，实则只为这一招能够出其不意，一招取胜。 长刀挥下，他见面前黑蓬少年明明已经察觉，却依旧风轻云淡，并没有第一时间躲避，内心顿生不妙。 但是全部力量灌于右臂，若想收手，力量转换间身体定会有破绽，给对方可乘之机。 一念闪过，决心已下。 他的长刀去势无减，反而力道更大，破风之声传来，却只见黑蓬少年如同之前，只是缓缓伸出了一指。 王硕以为眼花，但是为时已晚，长刀在空中如同砍入泥潭，万钧之力已经被卸了十之八九，仅剩的些许刀势，也是在这一指之下，改变了之前的方向。 他本就将全身之力集于一刀，如今刀势被化解，全身之力如同空中浮萍，瞬间没有了支撑，再加之力道方向发生偏转，王硕脚下一个趔趄，才勉强支撑平衡。 见得这一幕，台下的窃窃私语声完全消失，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黑蓬少年那依旧停在空中的一指。 仅仅一指，天罗长刀被破！ 王硕面色复杂，似有不甘，但是最终还是抬刀拱手。 “阁下卸力之术，已经立于不败，王硕自认不是对手，认输！”说罢，转头就走，脸色和之前一样，没有一丝颓败。 “这个黑蓬，竟然如此轻易就胜了天罗王硕！”有人在台下惊呼。 第四十三章 崩拳小太岁 “画卦阁竟然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一名短发青年，抱剑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好像自言自语。 “看他的年龄，比我们小了太多。哥，这次好不容易被批准出山，我们不能大意。”短发青年身旁有一名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抱着一模一样的剑。 闻言，之前说话的少年重重点了点头。 随着楚辰的获胜，擂台周围产生了一些不小的骚动。 “画卦阁，楚辰胜！”裁判官的声音响起，骚动更甚几分。 画卦阁在淮阳城的特殊地位，与儒家有异曲同工之巧，均被视为另类。 前者被看做将死虎豹，尚有一息气力，且身后疑似有虎踞豹匍，然虽将死矣，却无人敢贸然碰触。 后者被当做弃鹤丢驹，早被秦王不容，但不知前路是生路杀机，现看似无恙，也无人敢与之亲近。 人头攒动，私语窃窃，不少人的目光，都盯向正在朝台下走的黑蓬少年。 远处有几名少年站立在那里，一名华服锦袍的少年嬉笑着，从黑蓬上挪开目光，看向身旁面色阴冷的少年。 “阮义，这就是上次一招把你打趴下的小子？” 说完，他兀自笑了起来。 听见他的话，其他几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嬉笑之色。 阮义脸上的神色在这嬉笑之色中变得更加阴冷，好像下一刻，就能冻结了面前的空气。 “如今早已非往昔，真希望他可以坚持到与我在擂台相遇。” 他在说话时，面色逐渐趋于平静，就连声音中也是无尽的冷静，其中酝酿着无限的杀意。 听到他的话，其余正在笑的几人，都慢慢收敛了笑容，他们对阮义再清楚不过，这家伙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主。 最心狠手辣的人，往往是在最底层挣扎过的人！ 阮义就是这样的人，经过稀释过的蛟蛇之血洗髓，再加上爷爷以天材地宝相辅助，助他冲击到了后天巅峰境界，就连资质，也有了一些改善。 现在的他，站在了新的起点上，只等磨练蜕变，由蛇化蛟，由蛟化龙！ 阮义明白，能让他有机会得到蛟蛇之血的，正是不远处那个也在逐渐变强的神秘黑蓬少年，当初在这个少年手中没有走下来一招，必将成为他修道路途上的心障。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同样的方式，将对方打败，踩在脚下狠狠折磨，才能化解心障，更加坚定地走在大道之上。 想到这里，阮义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楚辰完全没有在意台下的骚动，某一瞬间他惊鸿一瞥也看到了远处的阮义，但只是匆匆一瞥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看着远处的孤单站立的颜雍，径直走了过去。 “你叫楚辰？”人群中有一名身材壮硕的少年挡住了楚辰的路。 “有什么事吗？”他用手捏了一下黑色斗篷的外檐，不咸不淡地问道，观这少年这架势，不用考虑就知道对方意图。 “你小心点，不要遇到我，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强者！”壮硕少年说着，手握成拳，在空中一挥，竟有淡淡的破空之声传来，俨然后天巅峰境界。 “崩拳小太岁？”楚辰疑问，他听张起说过这号人物，淮阳城半步崩拳小太岁郑乾龙，得父郑无忌真传，以一双霸道铁拳著称，心性直爽倨傲，但并不确认就是面前的壮硕少年。 “哈哈哈哈……”郑乾龙大笑，脸色红润，甚是开怀。“想不到你竟知道我的名号，这样更好，输了也明明白白，心服口服。” “竖子妄言！”楚辰自语一声，迈开脚步就走。 在他看来，郑乾龙心性坦率，却过于倨傲好胜，对于这个年龄来说，或许并非坏事。不过凡事有度，超过了那个度也并非好事。 “你说什么？”郑乾龙双目一竖，煞气浮现，一只大手朝前抓向楚辰的肩膀，眼看就要将他抓回。 楚辰自知不能在此浪费时间，随即易经之力散发，很轻易就从那只已经紧紧扣住了他肩膀的大手中脱身而出，脚下步伐看似无奇，但两三步就已经走出了几米开外。 见得如此，郑乾龙一怔，双目惊讶，看向自己悬在空中的右手。 他能确认，明明已经趁对方不注意，紧紧扣住了对方的肩膀，但不知道为何，被对方轻易脱身。再看黑蓬步法，也极为玄妙。 如此轻松挣脱他的控制，淮阳城中后天境内找不出几人来。 细细思量，郑乾龙不由心中疑惑，一反倨傲常态，没有再追。 如果在擂台之上，楚辰很愿意和郑乾龙战斗一场，不过今日不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始皇焚书坑儒，不容儒家，恐怕并不止反对俗世儒家的治世学说那么简单，其背后应该有更深的原因。如果秦王嬴政是导致西汉之后历史断层的重要人物之一，那么儒家所涉及到的秘密一定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广场的边缘，一身白衣的颜雍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朝他走来的楚辰。 “你好像有事。”他淡然开口。 “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向你请教！”楚辰答曰，和聪明人说话没必要说完。 “想和我论道，还是想和我比试，又或者想知道关于儒家的事情？” “明明知道我想了解什么，就没必要加那两个前缀。” 颜雍一怔，认真看向楚辰，依旧是一层黑纱，看之不透。 “阁下是？” “天道诚敬！”楚辰答完，伸出右手，白皙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颗白色的珠子。 珠子似石似玉又，似金似木，一片混沌，看不清其材质。 天道诚敬四字出，颜雍就神色一正，再看向对方手中之物，惊讶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急忙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罢，他转身，楚辰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 画卦阁与儒家如今身份特殊，所以备受关注。自楚辰和颜雍交谈开始，就有人不断朝这边投来打探的目光，有心怀鬼胎之人，也有好奇观事之人，后者居多。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关注着这里的很多人再也站不住了，有人在暗中悄悄跟上，有人急忙回去向背后的人物禀报。 淮阳广场，会武依旧进行，但早已暗流涌动。 第四十四章 七十二大贤 淮阳城，大柳巷。 巷中有家茶馆，名叫“大碗茶楼”。 茶馆二楼靠窗小包厢，楚辰和颜雍相对而坐。 两人身前的檀木桌上，分别有印纹硬陶碗，碗中盛清茶八两，泡的是汉水银梭。叶片如梭，在清汤中缓缓游动，散发沁人清香，随着热气四溢。 两个少年都没有说话，均是盯着自个儿身前的陶碗，看着碗中笔直飘向上空的茶气。 桌旁窗户半开，窗外人头攒动，不少人目光有意无意透过缝隙，看向窗内二人。 “如今儒家弟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这样。”颜雍瞥了一眼窗外，淡然说道。 说罢，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继续道：“你可是儒家弟子？” 看似随口一问，实则蕴有深意。秦王不容儒家之后，儒家弟子四散，大多隐于巷市或其他门庭宗派之中，但其真实身份，依旧是儒家弟子。 楚辰从茶碗上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白衣少年。 “我不是儒家弟子，我是画卦门生。” “不曾入儒家？”颜雍问道。 “不曾入儒家！”楚辰答道。 颜雍拱手，语气认真，问道：“敢问阁下，不曾入儒门，怎会手持儒家七十二大贤之物？” 黑蓬少年手中的珠子，他的身上也有一颗。 可以说，一模一样的珠子，天下共有七十二颗！ 这七十二颗学珠，是儒门先圣孔丘一生悟道精髓所在，孔圣人在坐化之际，将七十二颗学珠分别赠予门下七十二大贤弟子，以此发扬儒门浩然之气。 如今有少年持学珠而来，颜雍本以为对方是七十二大贤后代或弟子，相询之下，竟得知对方与儒门没有任何关系，不由惊讶。 “画卦与儒门大贤有旧，所以能持有此物。”楚辰答道，他透过黑纱，观察着颜雍的神色，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暗暗惊讶。 “难怪如此，画卦圣地，曾有天书《易经》，后来大道失传，实在可惜！前朝周公先圣以残缺《易经》著成《周易》，尚在世间流传，虽不能修炼，但是用于通灵与感悟天机，可谓无上宝书。《周易》位列儒门四书五经之中，由此说来，画卦与儒家，还有些许渊源。”颜雍娓娓道来，不急不缓，儒雅之风尽显。 楚辰点头，正如对方所说，在这方古史之中，《周易》从《易经》而来，除了可用于占卜卦乂之外，主要用于通灵，属通灵法之一。 不过在地球，大道失传，未曾进行过深入研究的人已经将《周易》与《易经》等同，实则不然。 “今日约阁下来此，实有问题请教。”沉吟了一会，楚辰才开口说道， “何事？”颜雍神色认真，知对方要进入正题。 “请教之前，心中有一疑问，还希望解惑。”说着，楚辰停顿，看了一眼对方的脸庞，继续说道：“敢问阁下祖上，可是大贤颜回？” 此话一出，颜雍神色微变，一双眼睛略带惊讶看向楚辰，但还是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多说什么。 “失敬！”楚辰拱手，儒圣孔丘座下第一大弟子颜回，七十二大贤之一，以德行修养而为后人所道，值得尊敬！ “今日所问，或有冒昧。但事关重大，希望能够解除心中所惑！” “请讲！”颜雍神色认真。 “敢问，秦王嬴政不容儒门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楚辰没有丝毫掩饰，直接问道。 一言出，四周惊！ 最先惊的是颜雍，他第一时间关上了桌旁半开的窗户。 然后惊的是四方探子，人潮之中有不少将耳朵伸在了窗户旁边的人露出了惊容，他们神情肃穆，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利用秘宝或秘法仔细听下一步的谈话。 颜雍自知兹事体大，忙手捏法印，以浩然之气将窗户遮挡。仅仅片刻，或许他也意识到了这种遮挡只是徒劳，根本无法阻止两人的谈话，被淮阳城里的其他人听去。 法印施展一半，随即中止，看向楚辰，面色严肃，低声问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楚辰见状，不慌不忙，看着面前的一大碗茶。 茶水色青，依旧有热气冒出，带着茶香四溢。热气在空中笔直而上，仔细一看蔚为壮观。 抬起右臂，楚辰的右手在碗上的空气中搅动两圈，那道笔直而上、带着茶香的热气瞬间在空气中变得凌乱，随着他所搅动的气流到处乱窜。 紧接着，他的左手轻轻一动，就从右手下抽出陶碗，轻饮一口碗中银梭茶，清香入口，回味无穷。 看见他的动作，颜雍似乎有所悟，表情变换，肃穆之色散去，转为一脸惊讶。 “就不怕碗打了，茶洒一地？”他不确定地问道。 “碗不会打，茶还是要进我口，润我喉，沁我心脾。“楚辰缓缓放下茶碗，碗中剩余的茶还在轻微晃动着，清冽的茶水不断在碗壁上晃动。 “能否揭开面纱一观？”颜雍试探问道。 “以后自然会见到。” “你是谁？” “我是楚辰，画卦弟子。” “想让我做什么？”颜雍不确定地问道。 “今夜，我在画卦阁等你，这里看热闹的人太多，我可不想给他们讲笑话听。”说着，楚辰微微转头，在四周的环视一圈，语气中有调侃意味。 闻言，颜雍犹疑，沉吟片刻才答道： “好！” 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去。 “不用着急走，这里茶不错。”楚辰看着对面准备起身的少年，笑着说道。 颜雍闻言一怔，脸上随即浮现出笑容，嘴角轻吟，有些许笑意。 “楚兄，实在抱歉，今日失态，见谅见谅！”说完，爽快一笑，重新坐下。端起面前大碗，轻饮一口，芳香入喉，顿觉茶中美妙。 二人端坐大碗茶楼，品汉水银梭茶，聊天上地下事，谈古今，说仙魔，论修道，时间缓缓流逝。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二人才相继离去。 大碗茶楼外的一些探子，早已经将获取到的信息送到了自家主子的耳朵里。 淮阳城中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但是有的地方已经暗流汹涌。 画卦弟子与儒家门生在一起妄议始皇，一个小小的举动背后所蕴含的，除了令人遐想的因由和诸多危险的猜测，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和把柄。 第四十五章 虎目落泪 裴府，大厅。 裴海平身着锦袍站在中间，在他的两侧，裴海立和其余几人都没有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全部站着，看向眉头紧皱的裴家家主。 “这个黑蓬，到底意欲何为？”裴海平好像在自言自语。 “家主，依我看，我们对画卦阁太过小心翼翼，有城主支持，在这淮阳城内，我们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画卦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和儒门弟子走到一块，妄议始皇，完全可以借着始皇对儒门的态度，想办法以朝廷军方之手彻底铲除画卦阁！”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出，不岔地说道。 他的话出口，有人附和点头，有人默不作声。 裴海平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老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老阮，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眼下，且不说城主那边，就算真正借军方之手铲除画卦，我们也会陷于被动状态，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人祖道韵真正存在，到时候在军方面前，我们可没有资格占有。” “家主，这样继续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夜长梦多，而且云野已经迈出了那一步！”老阮继续说道。 裴海平默不作声，依照现在的局势，继续拖下去绝不是办法，夜长梦多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又不能借城主或者军方之手，不然他想得到的那件画卦阳山里的东西，肯定要落入他人之手。所谓人祖道韵，连他也不知道是否存在，只是幌子罢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有一言，但是不知是否妥当。”裴海立走了出来，他很了解自己的哥哥，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 “说！”裴海平忙说道，他也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对方或许有办法。 “既然和城主与军方联手，我们会处于被动。那么为何不和淮阳城内的其他几家联手，虽然往日有些恩怨，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值得我们抹开面子，和他们进行合作。”裴海立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只有他们兄弟两人知道，画卦阳山里面那件东西的存在。 裴海平转头与他对视，两人之间眼神交流，瞬间全懂。 “而且我断定，那几家现在肯定也碰到了这样的问题，不想继续拖下去，又不想借军方之手。和他们合作，我们完全可以处于主动状态，对于画卦阁的了解程度，他们远不及我们。” 裴海立说着，大厅里的其他几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裴海平脸上一阵犹疑，他很想得到画卦阳山里面的东西，但又真的不想和那几家合作。 “你们的意思呢？”他语气平淡地问道，隐藏了自己的思想波动。 “家主，老朽觉得此事可行！”一名麻衣老者走出，正是不日前鱼龙巷口的那位。 “我也觉得可行，不过怎么合作，还要再自己策划斟酌，这几家之间也互相有些恩怨，相对来说，裴府势大，就怕他们联合一气，在合作过程中我们还是会处于被动状态，有几个家伙，还是很不好相与的。”另一名中年人开口。 “此事我自有对策，你大可放心。我也觉得此事可行，虽然和其中几家的恩怨持续了百年，但是借此破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说，我们还有朋友，也觊觎画卦阁不是一天两天了。”裴海平双手负后，说道。 “家主，如果有可能，是不是请府里那位也出手？”有一人站出。 “府里那位……最近不便出手。”裴海平多说什么。 “那人性格怪异，不好驾驭，还是算了。”当日出现在鱼龙巷口的麻衣老者说道。 “海立，准备一些东西，明日我去那几家一一走一圈，见见那几个家伙。还有，我们的计划，不要影响到这次的会武，免得招来军方不满。不过要是恰好在擂台上碰到了画卦阁那几个小杂种，一定要先把他们狠狠地羞辱蹂躏一番，然后留下活口，我不会让他们太轻易死去。”说到最后，裴海平的脸上出现了狰狞阴狠之色，一只手将身边的椅子扶手捏成了齑粉。 “家主，放心吧，我给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准备了一些东西，定会让画卦阁那几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老阮明白裴海平为什么如此，站出来说道。 “下去吧，我累了……”裴海平背对着众人，微微弯下腰，扶着椅子另一边的扶手，无力地说道，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刚才的气势瞬间全无。 其余人见此，默不作声，都悄悄退出了大厅。 裴海立最后一个走出，走之前看着兄长的背影，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关上了门。 众人都走出后，裴海平再也忍不住，虎目中有两滴豆大的泪水滴出，滴在了木椅上，那两滴泪在木椅上溅开，变成了两朵泪花。 男儿落泪，最是伤心处！ 四子裴季阳的面孔浮现在脑海，裴海平脸上的伤心之色渐渐变成得狰狞狠辣，另一旁的扶手也被他捏成了齑粉。 就在裴家讨论画卦阁和儒门事情的时候，淮阳城内也有数家宗门和家族在讨论着相同的事情。 画卦阁地位特殊，人人都想将之占为己有。 且不说有可能存在的人祖道韵和其他，光是八卦阵的存在就能令他们在淮阳城内先天立于不败之力。 ………… 这一夜，鱼龙巷口附近的窗户都开着，窗户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偶尔间借着月色，才能看到窗户内有眼睛反射出来的些许明亮。 据可靠消息，始皇已经开始对儒门有所动作，虽然始皇的计划还没有浮出水面，但是已经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感觉到了风吹草动。 一旦始皇对儒门的态度明确，淮阳城内最为被动的，将不再是开始隐藏起来的儒门弟子，而是今夜与儒门脱不开关系的画卦阁。 淮阳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这一天。 而这些人的计划能不能实现，全然在于今晚的儒家弟子会不会走进画卦阁的大门。 在这些目光的等待中，一道少年身影终于出现。 颜雍自巷口而入，笃定地朝着鱼龙巷深处走去。 第四十六章 清酒知儒事 今晚画卦之门大开，在云野和卫辕对八卦大阵的控制下，也没有人能够进来。 除了颜雍，这个楚辰专门等候的少年。 罗俊奉云野之命在大门内候着，颜雍进门后便将大门闭上，将其带入楚辰的院子中。 这一日，画卦阁保持着平静，贾贞和张起都没有露面，卫霄生也本本分分待在自己院内练拳。 对于儒家弟子的到来，云野和卫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保持八卦阵的运转，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八卦阵下，没有谁可以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窥探，甚至淮阳城内，也没有人能够破阵而入。 包括淮阳城内最顶尖存在的几人！ 兑园，楚辰在海棠树下备好清酒和菜肴，与颜雍相对而坐。 在地球上他通读古籍，《论语》怎会放过，儒家大贤颜回的后代，值得他如此礼待！ 更何况，颜雍的身份，不仅如此。白天会武之时，楚辰已经用重瞳在他身上看到了浩然之气之中夹杂的那一丝天命气息，可见此人，以后有可能便是儒家的天命之人。 天命之人，定然背有天命之责。 楚辰熟知后世历史，自然知道在这个历史节点的天命，所指何处。 秦王焚书坑儒，儒家遭难，背负天命，自然是拯救儒门于水火之中。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颜雍没有动酒，也没有动筷子，朝楚辰问道。 “本是局外之人，无奈卷入局中，更是有人想要我性命，所以我不得不给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 “你给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与儒家有何关系？如今儒家或许大难将临，和我走得太近，可并不是好事。” “白天我已经说了，只有这淮阳城中的风雨被我搅乱，才有可能釜底抽薪，全身而退。我是如此，儒家也是如此！”楚辰没有和颜雍碰杯，自己喝了一*******同的敌人？”颜雍惊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少年，会与秦王为敌。 “算不上敌人，一些无所谓的恩怨罢了！”楚辰放下手中的酒盅，又给自己斟满。 “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身份了，六国旧族？”颜雍一语中的。 “旧族身份，已是过往，就算不是旧族，秦王也不会放我逍遥快活。”楚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楚兄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了，何等身份，能让堂堂秦王对一个少年如此不死不休。”颜雍轻笑，也拿起了桌上的酒盅，不过并没有喝下，而是轻轻摇了摇，在鼻尖闻了一口。 楚辰闻言，看向对方，也不说话，慢慢抬起手，将头上的黑蓬摘下。 黑蓬之下，除了精致白皙的少年面孔之外，还有一条黑带缠裹在眼处。 颜雍看去，面露惊讶之色，问道：“楚兄有眼疾在身？” 楚辰将黑蓬放在手边，坦然自若，道：“要说是眼疾，勉强可以算是。更准确来说，是天幸，也是祸端。” “何解？”颜雍放下了手中的酒盅，并没有喝一口。 “自幼天眼即通，自然引秦王觊觎。若被他挖了这双眼，我自然也性命堪忧。”楚辰淡然说来，慢悠悠端起酒盅，搭在鼻前闻了闻，才一饮而尽。 他没有明说重瞳的存在，天眼和重瞳，完全无法比拟。前者可以人为修炼而出，后者却是真正的天赋神通。 不过天眼的存在，也分优劣。人为修炼出来的，和天生的自然无法相比，这也是楚辰能够用之当做幌子的原因。他本不想隐瞒颜雍，但是重瞳存在太过惊世骇俗，无法明说。 颜雍脸上惊讶之色更浓，像是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缘故。” 连他也不知道，是该表示庆祝还是怜悯，就像对方所说，是天幸也是祸端。 “所以我想知道，秦王为何要不容儒门。”楚辰的声音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忽然变得坚定。 他的话出口，颜雍一阵犹疑，久久不作回答。 楚辰又饮一盅，放下酒盅，才问道：“我表达了我的诚意，也说明了我的缘由。” 他所说的诚意，自然是指“天眼”存在。 闻言，颜雍脸上犹疑之色渐渐散去，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久闻八卦阵奇名，想来说了也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 “儒家有能力结束嬴政好不容易打造的大秦神朝！”颜雍淡淡地说出来一句话，说完之后拿起面前的酒盅，终于一饮而尽。 直至此时，他心中的防备才完全消散。 消散的原因，不仅仅是楚辰的所谓“诚意”，更是因为画卦阁本身。 作为儒家弟子，他通读史料，自然知道在漫长岁月以前，画卦阁代表着什么。 “哦？”楚辰惊讶，紧紧捏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盅。 “具体的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甚至连老师都不知道。” “难怪，嬴政要如此针对儒门，原来是威胁到了他的统治。” 在地球的历史中，秦王嬴政不满儒家“仁者爱人”的学说，而青睐法家的法治天下，恐儒门学说在民间传播，危及统治根基，遂有焚书坑儒之事。而在这方古史之中，只有俗世儒家才传播“仁者爱人”的仁义观点，儒家主脉是在践行爱人学说的基础上，修炼浩然之气，在修道领域颇具影响力。 由此推敲，楚辰不难猜测出，历史上真正的儒门，已经在秦王坑儒过程中消失殆尽，再加上后来出现的导致历史断层的大事件，彻底灭了儒门的传承，只有一些学说观点，侥幸留到了后世。 “如何才能见到儒家的大贤？”他忽然问道，时间似乎已经没有太多。 “你现在还不行，但是以后可以，如果能从这次的国试中脱颖而出，证明自己价值的话，说不定那几位师祖会主动来找你。”颜雍深深看了眼楚辰，他心中知晓，对方刚才肯定没有将全部实情说出。对于这点，他完全能够理解，因为他也是这样做的。 事关重大，让不能擅自做主，将真相说出，只能将楚辰引到师祖面前，让师祖去做决断。 第四十七章 万花不沾身 两名少年都非一般人，虽然年龄尚小，但是见识与阅历远非常人。即便互相之间有防备，但双方心中明了，对方都是了得之人，且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彼此将是朋友甚至战友。 月上中空，海棠树下，两名少年敞开心扉，又恢复了大碗茶楼上的一幕，谈古论今，好不快哉。 楚辰的酒量比颜雍好些，在后者已经脸上布满红晕的时候，他依旧无事。 酒过三巡，颜雍再不肯喝。时至深夜，两人在园中闭目盘坐，直到天亮。 这一晚楚辰没有进入寒潭修炼，八卦阵内的种种玄机，他暂时并不想让颜雍知晓。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此，寒潭内的雷灵，并没有在这个夜晚出现。 天亮之后，楚辰带颜雍拜过云野与卫辕之后，两人就在广场候着，没多时贾贞张起三人纷纷前来汇合，五人同时出门，参加今天的会武。 五人走出，门外守候多时的探子如风来野草，纷纷提起精神，隐匿气息，朝那五人看去。 “快去禀报家主，他们出来了。”鱼龙巷周边的房屋里，陆陆续续走出来好几名寻常打扮的人，看起来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裴家家主裴海平，此刻正在大厅内来回踱着步子，眉头轻轻皱着，不断思考着。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是小事，但是在有心人眼里这件事情绝对非同小可，淮阳城的城主，也就是淮阳郡守，便是有心人之一。 按照常理，那位存在不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不过知道归知道，知道之后是否要采取行动，才是关键。 裴海平现在就在等着，等着这位郡守会不会采取行动，因为这能直接看出对方的态度。 上意难测，他必须谨慎而行。 “禀报家主！”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急匆匆走进来。 裴海平见状，知道是从鱼龙巷口回来的人，并非城主府那边的，眉头一皱，开口道：“说！” “颜雍在画卦阁一夜未出，一刻钟前画卦阁几人和儒家弟子一起从鱼龙巷走出。” “知道了，下去吧！”裴海平对这样的情报没有兴趣。颜雍今日日出时分还未出来，自然已经在画卦呆了一夜。 “是！”探子察觉到家主情绪不对，急忙俯身退走。 裴海平不时看向门外，等待着他此刻非常想见到的那个人。 终于，大约一刻钟后，一名年轻武士走了进来。这名武士并非裴府护卫打扮，而是一身黝黑铠甲，是淮阳郡守的近卫军打扮。 他进了裴府，没有像前面来人那样拘束，只是拱了拱手便开口说道: “可以行动，但是不能妄动，要好好试探一下黑蓬，先清楚他的身份。允许在郡试出手，军方那边郡守亲自协调，今天的会武他已经安排好。” 说完这句话，年轻武士也不等裴海平有任何回复，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郡守近卫军进入裴府，不是稀奇的事情，作为淮阳郡守的近卫，他们会随时出现在淮阳城里的任何地方。 听到年轻武士的这句话，裴海平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就担心郡守过于谨慎，暂时放弃了对画卦的行动。 有了这句话，他在淮阳城内对画卦的所有行动，只要不超出那位存在的底线，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淮阳城中心广场处，钟声再响，金色光芒化作大纸再次浮现。 经过昨天的初轮会武，参加郡试的人已经淘汰了一般，同时也出现了很多妖孽般的存在。 张起便被人认为是妖孽之一，面对同境界的阮通，却将对方一阵暴打，阮通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而妖孽之中，却没有楚辰的名字，一指化天罗，虽然玄妙，但是还称不上妖孽。 这次金色大纸出现之后，贾贞张起等人齐齐看向楚辰。 “花不沾？”楚辰轻笑，看向金色大纸上的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就在他名字的旁边。 “花不沾，花家年轻翘楚，本名花小强，身法灵活，极为难缠，为人风流，号称万花不沾人，后来他干脆改名花不沾。而且花家与阮家一样，依附在裴家羽下。”张起嘴角撇着一抹怪异的笑，语气之间满是深意。 “看来裴家为了摸清你，还真是费了工夫，连会武名单都能下手脚。”贾贞也露出了笑容。 楚辰闻言，才明白所以，他看了看花不沾的名字，笑着道：“那我就更不能让他们如愿了！” 他的话刚一说出口，其余几人纷纷侧目。 “那花小强，可是已经突破到了后天巅峰，年龄也只比你大一岁，不是好对付的。让他与你对擂，就是因为他极为难缠，而且有足够实力逼你出手，摸清你的底细。如果你想像上次对阮义一样，完全是不可能的。”贾贞道。 罗俊听说，又补充道：“包括阮义，如今也今非昔比，小师弟你要是再碰到，不要大意。” “几位师兄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楚辰哈哈一笑，并不多说。 名单已出，几人散开，去自己的擂台所在。 擂台前的人已经比昨日少了一半，但是依旧上百。 楚辰站在人群后面，黑蓬遮面，欣赏着台上的比试，直至他和花不沾的名字被人叫响。 一名身穿花色长袍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走上擂台前看了一眼人群后面刚刚迈出脚步的楚辰。少年留着飘逸长发，束于身后，面若冠玉，好生俊朗！长袍上大红大绿，花与落叶相配，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穿在少年身上，又好生风骚。 楚辰心中好笑，如此年纪，看似十二左右，就以风流倜傥之名号称万花不沾身。他心中疑问，想起了男女之事，按照对方年龄，应该都未发育完全，真的可以吗？ 笑着摇了摇头，他朝台上走去。 “黑蓬楚辰！”花不沾看着一袭黑衣的楚辰，俊俏中带点妖艳的眼神直勾勾看向黑纱里面，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 他心中盘算，对于家族族老的命令，只想应付性地走个过场，逼那黑蓬少年出几招然后将他打下擂台。 “花小强！”楚辰轻笑，淡淡开口。 “你！”花不沾脸上有怒意，他最反感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叫他。 “你才这么小，就号称万花不沾身，那些事你真的能做么？”楚辰一语惊人，语气中夹杂着揶揄。 他的这句话出口，擂台周围哄笑，这大概是台下所有少年都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花不沾脸上恼意大盛，后天内劲澎湃，直接出手！ 第四十八章 野蛮三连撞 如果说本来的花不沾就像是街头提着鸟笼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身穿大红大绿袍，吊儿郎当，玩世不恭，走路一步三晃，被世俗称妖艳骚货。 那么此刻，发怒后的花不沾全身内劲澎湃，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风流倜傥模样，更像是一个气势逼人的妖艳骚货。 楚辰见状，知道花不沾极为强大，已然是后天巅峰，且身法疑似灵活至极。 身在擂台之上，不知道此刻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在这里，其中可能还包括很多大人物的目光。 对于这些，他心中明了，因此他没有犹豫，浑身后天内劲急速运转，但是没有外露。身上有淡淡的金色光芒散发而出，将他包裹。 当即，他已经有了决断，必须快速解决战斗，用一种尽量不被他人发现倪端的方法。 隐藏在暗处的目光一凝，紧紧盯在了楚辰身上散发出来的金光上。 楚辰对暗中隐藏的一切全然不顾，太玄不灭胎体，虽然在同境界中极为强大，但还不属于真正的太玄不灭体，根本不会看出。 况且以太玄不灭体的强大，就算正在再次施展出来，这淮阳城里是否有人能够认出，也是两说。 花不沾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对分水刺，随着双臂在身前挥舞。他的脚下也不知如何动作，身形开始快速移动起来，台下观战的大部分少年都无法看清他的移动轨迹，其余的大部分人就算看得清楚，也自认无法躲避，顿时心中冷汗连连。 淮阳郡极为广袤，很多来自远处县城和山野的少年，在看到花不沾的步法之后，果断将此人列入了危险人物名单之中。 也有人看向黑蓬少年楚辰，感受其内劲，只是后天境界后期，与巅峰还差之一线，顿时眼神中亮光闪过，想看他如何应对。 就在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的时候，楚辰的举动却让所有人不明所以。 他随手将手中的短剑剑鞘放在身后的地方，然后手握成拳，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要干什么？”人群中有一名少年发出了一句疑问，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花不沾比他强大太多，他还敢丢掉兵器！要是有兵器在手，就算对手身法灵活，也不敢轻易近身的，这家伙是在找死吗？” “或许是自知不敌，自暴自弃了。”一名少年面露不屑。 “你们都闭嘴！”郑乾龙冷冷开口，阻止了一群少年的闲言碎语。 他眉头紧皱，看向楚辰，也不明白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此刻花不沾已经冲来，手中分水刺气势汹汹，杀机无限。 楚辰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活动着手腕。 忽然，他手中的动作停顿，整个身体没有任何征兆地飞速掠出。 动作之突兀，速度之快，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因为完全没有后腿一蹬来借力，就是直接掠出！ 而且手中空无一物，看其姿势，身体微侧，右肩前倾，竟然是要以最野蛮的姿态冲撞！ 台下发出几声轻呼，暗中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就连花不沾，也完全没有想到楚辰会这样出招。 他脚下速度和手下动作同时加快，分水刺在身前形成完美防御，只要楚辰敢赤手靠前，一定会有血花溅起。 他紧紧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黑蓬少年，只见对方的步法似乎也极为玄妙，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下一刻，他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击在他的手腕上，花不沾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如何突破分水刺的防御，双手就一松，手中一只分水刺落在地上，一直堪堪被他握在手中。 虽然震惊，但是花不沾迅速冷静下来，身形暴退，紧紧握住单只分水刺，准备回旋迎敌。 就在他刚刚退后两步的时候，一顶黝黑色斗篷映入眼帘，一股大力再次袭来，撞在了他的胸腔部。 这一撞，花不沾只觉得双脚不稳，头晕目眩，体内如翻江倒海，血气澎湃，另一只分水刺“当啷……”一声脆响，掉在了擂台之上。 “怎么会……”人群中传出了数道不可思议的声音！ 一撞之下，楚辰身形后退。 在台下看去，那道黑色身影如同一只黑色蛮兽，野蛮无理地直接撞向随手，偏偏又毫发无伤地突破了对手防御，空手夺白刃，脚下生疾风。 远处也有惊讶的声音响起，那些人和擂台下的少年不同，能将这一撞看得明明白白！ “远远超出同龄人的肉体强度，丰富老辣的战斗经验，神秘莫测的步法，对敌手破绽的精确把握……连我也开始好奇，这少年的身份了！” 淮阳城中心广场正对面的恢弘府邸之中，一名中年人坐在中央大殿上，自言自语着。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这一撞而感到震惊的时候，花不沾已经完全回过神来。 那一撞，撞得他头脑发懵，从小就在家族的护佑下成长，他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撞过。前些日刚刚突破到后天巅峰境界，本想借着会武打实基础，但是被这一撞，只觉得浑身气血澎湃，对身体掌控大不如之前。 已经知道对手的肉体强度变态，就不能继续在这方面吃亏。他重新运转内劲，身上有淡淡的光芒散发出来。 就在他准备施展家族秘技的时候，对面那道黑色身影，再次毫无征兆朝他冲撞而来。 就连姿势，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情急之下，内劲运转，秘技仓促施展而成，只见万千花瓣护在他身前，形成防御。 看见这样的情景，所有围观的看客，甚至就连远处吃瓜的大爷心中都生了判断。这花不沾，对黑蓬少年极为忌惮，已经转攻为守，或许对他来说，能够将这一撞抵挡下来，就已经要拼尽全力。 黑影撞来，撞到万千花瓣上，似乎受到阻挡，速度忽然一缓。 楚辰只觉得撞在了无形墙壁上，力道被化解一半，易经之力自体内散出，与万千花瓣纠缠抵消。 见黑蓬少年速度放缓，花不沾双手成拳，朝前挥来，想要借机重创对手！ 就在他即将击在楚辰身上的时候，后者的身体，似乎突破了桎梏，速度重新暴涨！ 一只白皙的拳头，和一道野蛮的黑色身影，同时击中对手。 花不沾只感觉拳头无力，击在黑衣身上如同击在泥潭，力量被化解了大半。 然后紧接着，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大力袭来，喉头一甜，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后退。 他硬忍着咽喉中想要喷涌而出的甜，体内再次翻江倒海，好像五脏移位。 到这时，他终于知道了黑蓬少年的真正恐怖！ 之前看似野蛮的撞击，侥幸突破了他的防御，抓住了他的破绽，但第二撞之后，花不沾知道，这是真正的实力，是蛮横的实力！ 他倒吸一口气，身形暴退，看到黑蓬少年的身影也在这一撞后没有继续撞来，而和他一样开始倒退，他才偷偷将刚吸进的那口气松出。 但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送出口，他的心“咯噔……”一声响，一颗只为芳龄女子跳动的心，第一次在战斗中提到了嗓子眼上。 黑蓬少年的身影，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再次蓄力撞来！ 第四十九章 撞得那万花飘零 没错，就是蓄力！ 前两次撞击，楚辰的动作突兀而迅捷，没有任何借力。 这一次，他在原地卯足了劲，右腿后蹬，才朝前冲来。 花不沾见状，早已没有了往日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儿，更是忘记了后天巅峰境界的强者之心。一股莫名的惊慌感，从他心底泛出。 没有任何犹豫，他脚下步法踩出，浑身后劲激荡，花家的绝妙身法施展而出，整个人开始在擂台之上快速移动起来。 见状，台下的一众少年惊得是瞠目结舌，场间不断响起下巴落地的声音。 堂堂后天巅峰境界的花不沾，竟然被一个境界不如他的少年，以这种野蛮撞击的姿态逼迫得只能躲避！ 但是不难想通，第一撞被破了攻击，夺了兵器；第二撞被破了防御，碎了万花！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第三撞，除了依靠花家强大的身法，似乎并没有其他应对之法！ 想到这里，竟有人默默为花不沾捏了一把汗。 更有一些原本看向花不沾时双目生光的妙龄少女，此刻也面色紧张难看，紧紧地盯着台上，生怕他再次被那个变态的黑色蛮兽撞到。 用黑色蛮兽来形容楚辰是没有错的，他强横的肉身让在场的每一名少年心悸。 见花不沾的身影开始快速移动，楚辰前冲的速度略微慢了下来，重瞳大开，盯着花不沾身影移动的轨迹，想要堪破这步法的玄妙，寻找其中的规律。 三息，仅仅三息时间，楚辰就再次加快速度，调整方向，朝前撞去。 见他如此，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惊讶，他所撞去的方向，明明不在花不沾身形移动的范围之内。 同样，台上正在竭尽全力施展身法的花不沾，也在心中吃了一大惊！ 楚辰撞去的方向，看似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经过，但这也正是令他震惊之处！ 在他的计划中，他确实要在楚辰撞来时闪身到那个地方，这是他经过仔细计算的，也是能最大化发挥身法优势的。 心中惊讶的同时，花不沾连忙调整步伐！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令人不可思议！ 就在楚辰朝前撞去的时候，他的身形忽然一闪，脚下的步法变化，整个人的身影在一瞬间变得不可捕捉。 花不沾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对手的变化，一阵不好的预感瞬时将他笼罩。他明白，看似只是一次撞击，此刻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身法的较量。 他用尽全力，快速移动着，只留下若干花瓣在其身后，要不是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不然颇有潇洒出尘之姿。 反观楚辰，黑蓬遮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人们只能看到，化作黑色蛮兽的他，在一瞬间变得虚无缥缈，速度极快，每一次脚步踩下，下一刻总是出现在人们预先无法预料之处。 不祥预感刚刚笼罩上来，那种异常熟悉的磅礴大力，再次涌来！ 如同荒古时代驰骋在苍茫大地上的蛮牛撞来，如同远古时期腾飞于九天之上的巨龙摆尾，如同上古时期的大魔将碎天的魔锤凛然砸下，如同方才不久那两次难以承受的狂野撞击！ 花不沾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那蛮牛，那巨龙，那大魔，那黑色的斗篷和那少年的身影。 黑色的斗篷映入眼帘，他便感觉眼前彻底变得黑暗，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在一阵剧痛之中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什么！” “不可能！” 一阵阵惊呼响起，擂台所在的这片区域彻底翻腾了起来，所有少年都是骇然之色，就连郑乾龙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虽说花不沾刚刚突破至巅峰境界，根基不稳，但也绝对没有这么弱！ 郑乾龙的眼神从楚辰身上挪向花不沾，只见后者的身体如同空中浮萍，受那一撞之力，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算优美的抛物线，直接落到了擂台下方，响起一声闷响。 “啊！”有怀春少女承受不了，发出一声尖叫，哭得梨花带雨，捂着脸跑开，不忍看梦中情郎如此不堪。 闷声响起，好像响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场间在惊呼之后一阵寂静。 远处注视着这里的诸多双眼睛，纷纷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紧紧地盯着端立在擂台上的黑衣少年，想要将其看透。 淮阳郡守府的大殿之中，那双还带着惊讶的眼睛慢慢闭上，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咳咳……”咳嗽声自花不沾口中传出，他艰难地用胳膊撑着身子，双眼紧紧看向台上的楚辰，眼中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对手的实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甚至就连前两撞，黑蓬下的少年似乎并没有拼尽全力。 “你很强！”他咬着牙说道，声音中没有不甘，没有愤怒，他输得心服口服。 “你只是运气不好。”楚辰看着台下的花不沾，淡然说道。 他从刚一开始就明白，花不沾其人不坏，并没有针对自己。所以他说花不沾运气不好，偏偏碰到了自己，还带着一个见不得光的任务。 就算对方想应付性地走个过程，可他必须警惕身后的那些双眼，不能被那些眼睛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他用出了这种野蛮原始的方式，这也是最不给花不沾留情面的一种方式。 经过龙血洗髓的太玄不灭体，单拼肉体强度的话，别说后天巅峰，就是先天巅峰他也敢撞上一撞。 花不沾似乎明白楚辰意指之处，眼神不经意间瞟过不远处的一处阁楼，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失落的神色。 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声尖叫，看来自己好不容易装出来的英俊潇洒，在这一撞之下，再不复往日形象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失落之色更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花不沾没有装作潇洒，也没有向台上那位放出狠话，带着失落转身离开，背影有些许落寞。 他长袍上的万千花朵与相映衬的滴翠绿叶，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萎靡飘零。 台上的裁判在这一刻好像才反应过来，急忙从震惊中转到现实之中，仓促间大喊一声：“楚辰胜！” 声音仓促，都忘了他要着重强调的“画卦阁”三字。 第五十章 阳山之下有圣物 野蛮三连撞，在淮阳城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黑蓬楚辰以三次撞击，越级击败万花不沾花小强，一时间名声大噪，市井街坊皆传其名，老幼妇孺走在街上，也会眺目寻找，那一顶黑蓬存在。 但是作为当事人，楚辰早已经在和花不沾的比试结束后，第一时间回到了画卦阁中。 在那最后一撞时，他将肉体强度发挥到了极致，太玄不灭胎体运转，五爪金龙真血在四肢百骸中被激活。同时，他又以重瞳之力将龙血气息尽数压制隐藏，加以黑蓬辅助，断然不会被他人发现龙血存在。 但就在那一撞之后，不知因为何种原因，重瞳深处开始微微跳动。 当时皓日当空，楚辰只觉得体内有一股炽热气息流淌，让他异常难受。因此比试结束之后，没有任何耽搁，强装镇定，回到画卦之中。 刚一进画卦大门，步入到八卦阵范围内，楚辰再也忍不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武之姿。 “你怎么了？”在楚辰进门的时候，云野出现在了门口，看向后者，满是担心。 他修为高深，近来刚有突破，隐约间能够察觉到楚辰的状况不对，但不知具体原因。不用思量，也知是因为重瞳和黑蓬的缘故，将其遮掩，连他也看之不透。 就在云野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没等楚辰回复，他霍然转头，满脸震惊，看向矮山所在。 “师兄，发生什么事情了？”卫辕突然出现在了这里，看向云野，脸色极不正常。 就在刚刚，阳山中有灼热气息散发出来。 随即八卦阵自行启动，将这股气息遮掩并压制，二人都有所感应。 “一会再说！”云野匆忙答道，感应到阳山里面的那股气息已经被八卦阵安抚平息，便急忙看向楚辰。 楚辰对阳山中的那股炽热气息也有感应，他眉头紧皱，身上传出来的灼热气息已经令他极为痛苦，好像每一个毛孔，都能喷出焚世的火焰。 而两种气息，似乎同出一源！ 他盘地而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不知从何处生出的炽热气息在体内肆虐。 “前辈，我很热！”楚辰艰难地说了这一句，口中冒出了白气。 云野见到楚辰模样，也不说话，没有了刚才的急切和担忧，而是眉头紧紧地皱着，在眉间拧出一个川字，目光闪烁，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师兄？”卫辕见到师兄如此，轻声提醒，神色郑重，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事关重大。 云野听见了师弟的呼唤，但是眉头依旧紧锁，没有理会。 卫辕见状，更为着急，一会看看楚辰，一会看看师兄，脸色逐渐涨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云野的声音突然传来。 正在思索中的云野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但是眉头依旧紧锁，看向师弟，说道：“把他扔进寒潭之中！记住，一定是最寒的地方！” 卫辕一愣，再看向楚辰目前的现状，浑身发烫，灼气已经连黑蓬都无法遮挡，开始泄露而出。 他恍然大悟，抓起楚辰，忍着连他都感觉到烫手的灼热，朝寒潭快速掠去。 同时心中暗暗惊讶，这等灼热之气，楚辰的身体竟然扛得住！ 见卫辕将楚辰带走，云野没有任何犹豫，身影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矮山之下，无涯路前。 “前辈，他不是你的故人，请放过他，他只是个孩子！”云野对着阳山说道，语气尊敬，但是声音中充满了霸道气息，不容抗拒。 他的气势外露，没有丝毫遮掩，甚至有意传到阳山之中。 阳山里面的存在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意志，灼热之气再次袭来，这次不同方才，气息之强远超任何时候。热浪袭来，云野急忙闭眼，用尽全力抵抗，强大如他，鬓发都被烧焦。 可见阳山之中，那位存在的恐怖！ 云野见状，也不抵抗，他故意激怒阳山里那道早已经逝去不知多少年岁的意志，目的就是为了引八卦阵自行启动，压制对方。 果然，热浪刚刚散发而出，八卦阵中就有一股神奇力量，从中央金殿涌来。 那力量之中，有寒潭的极寒之气，也有八座庭院的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之力！ 八卦以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 卦中有阴阳，阴阳相谐！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之力，阴阳之力，是八卦阵最核心的力量，也是世间极为强大的力量！ 果然，八卦阵运转，灼热之气渐渐收敛。 阳山之中传来一股霸道肃杀之气，有愤怒，又不甘，有睥睨天下的不屑。 见那股力量平息，云野再次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寒潭之畔。 寒潭上，水面有轻微涟漪泛起，卫辕已经带着楚辰，深入其中。 “前辈，重瞳子，天命人，还望相救！” 云野站立原地不动，嘴唇微动，没有声音发出，而是逼音成线，直入寒潭之中。 他本不愿打扰潭中那位存在的沉眠，只是今日楚辰身上情况特殊，要是没有极寒之气压制，身上的灼热气息虽然无法将经过龙血洗髓的身体焚灭，但是有损大道根基。 大道根基受损，日后修道之路将是千难万难！ 云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否能够让那位存在从沉眠中醒来，也不知道那位醒来之后是否会出手相救，但是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阳山中那位引燃的灼热，一百个他也没法将之化解驱除，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寒潭之中。 就在他沉思之时，卫辕从寒潭的水面中冒了起来，头发和衣上全是冰携，强大如他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打着哆嗦，神色依旧郑重，刚刚那股从阳山散发出来的灼热，连他在寒潭之中都感觉得到。 “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野将头别向一旁，看向远处矮山上的画卦台，神情怅惘，道： “是阳山之下的那件圣物。” “阳山之下的圣物？”卫辕一脸疑惑。 显然，他对此毫不知情，这是只有历代阁主才能知晓的秘密。 “是！”云野神情复杂，依旧看着阳山方向，点了点头。 见状，卫辕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即便阳山里面有圣物存在。若该知道，师兄会给他言明；若不该知道，他也不会多问。 第五十一章 金乌化大戟 楚辰被送进寒潭之后，只觉得潭水冰凉，身上的灼热之气在入水的那一刻就有所缓解，但也仅仅只是有所缓解。 随着深入，一丝丝冰凉之气顺着毛孔不断钻入他的体内。 不过灼热气息的霸道出乎意料，入体的寒气几乎被尽数灼散，消失殆尽。 他被卫辕带着，来到了日常炼体的寒洞之中，比以往修炼的地方更加深入了一些，寒气也更加逼人。 但是那逼人的寒气，依旧和方才一样，无法深入他的体内。灼热的力量将他包裹，寒气刚刚入体，便在一瞬间被焚尽。 楚辰在卫辕离开后，咬着牙慢慢朝里划去。 在往日，没有这股灼热之气，他断然不敢如此深入。 寒洞极长，好像没有尽头。楚辰不断朝前划着，身体已经虚脱，灼热的气息好像蒸发了他体内所有的水分和内劲，要不是四肢百骸中有五爪金龙真血，恐怕此刻已经性命危矣。 凛冽而霸道的寒气逼人，如果在往常，他此刻早已被冻僵。外在的寒气和内在的灼热相抗衡，楚辰正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 就在这时，洞中一角，一团光芒不知从何窜出，径直朝着他冲来。 楚辰有所感觉，正是经常偷偷爬上他院墙墙头的雷灵。 雷灵靠近，不断绕着他的身体快速移动，最后一头扎进了胸腔之中。 雷灵入体，楚辰浑身一僵，只觉得有一种能够直击人神魂的雷电之力瞬时将他笼罩，浑身都被麻痹。 他瞪大了双眼，震惊于小小雷灵，竟有如此力量!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足为奇，雷灵生于天地之中，得天地之力护佑加持，要是如同凡物，才是怪事一桩。 雷灵入体之后，好像化身大鲸，游于灼热之中，那肆虐着楚辰的灼热之感如同流水一般，纷纷朝雷灵涌去，被后者吸入本体。 感觉到灼热之气慢慢消逝，楚辰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下，要是被持续灼烫，肯定有损经脉，伤到根基。不过他没有想到，救他于危难之际的，竟是这小小雷灵。 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身，疯狂朝洞外划去。 灼热被雷灵吸走，在阴寒之气如此重的地方，他必然会被冻僵。 不多时，他就来到了寒洞的洞口处，此时体内的灼热已经尽数被吸走，但是雷灵依旧在他体内，没有出来。 楚辰盘膝而坐，也不惊慌，他知道雷灵帮他。 灼热散尽的身体，好像恢复了生机的绿洲，他吸收着寒潭中的寒气，那些寒气如同甘泉，在他体内经脉缓缓流淌，极为惬意享受。 大约一炷香后，他身上的内劲恢复了些许，这种恢复的进程持续到某一瞬间，被他体内的雷灵所打断。 一股至阳至刚的气息，夹杂着熟悉的灼热，化作一股精粹的力量，被雷灵吐出，从楚辰的胸口位置开始向四肢百骸扩散！ 那是一股精纯的灵力，并非之前足以取人性命的灼热。 楚辰心中一震，连忙运转《易经》，催动体内的金龙真血，顿时寒潭之中，异象重重，九条金龙从他体内衍化而出，带着雷电之力，上天入地，腾云摆尾，围绕少年不断翻腾。 至阳至刚的精纯灵力沿着《易经》的修炼方法在他的体内运转，霸道的灵力将他刚刚恢复过来的后天内劲吞并，然后又不断被骨骸血肉所吸收。 酥麻灼热的感觉遍布全身，却是一种异于之前的酣畅。 就在他吸收这股至阳之力时，似乎是由于《易经》的缘故，寒潭深处的至阴之力收到牵引，也朝楚辰涌来。 至阳至阴之力入体，没有丝毫冲突抗衡，在易经大道的相谐之下，阴阳纠缠交融，如同天地互补相嵌，最后化为一种异常玄妙的透明灵力，无形无质，在他经脉内游走，平静中蕴含着一种深邃磅礴的力量。 楚辰感觉到自己在变强，那股力量相比于寻常的后天内劲，是一种质的飞跃！ 时间一分一秒钟流逝，楚辰的气息也在缓慢地攀升着。 某一刻，他的气息终于增长到了一个临界点，原本平静的水中忽然有气流产生。 气流以少年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扩展，水中本来垂直而立的水草，开始倒向一旁，不断摇晃。 大约十息时间之后，水草才再次被潭水扶正，站立起来。 而楚辰依旧没有醒来，他闭着眼睛在原地不动，静静修炼。阴阳二气在他体内交融，他在不断感受着突破之后的强大力量，也在享受着变强的美妙感觉。 大约半炷香时间之后，胸口的雷灵才不再吐出那股至阳至刚的灵气，《易经》的运转法门停止，寒潭中的阴寒之气随之停止吸收。 楚辰没有睁开眼睛，他的嘴唇微动，《易经》经文脱口而出。 体内刚刚由阴阳二气交融而成的那股磅礴的无形无质的力量，全部朝着他的双眼灌去。 这次，不再只是泥牛入海！ 双眼位置有怪异的感觉传来，似酸涩，似困倦，似酒后的迷醉，又似半醒的惺忪。 心中大喜，楚辰急忙摘下斗篷，解下缠在眼部的黑带。 只见他那如同装着浩瀚星辰的重瞳，亿万星辰正在里面闪闪发亮，浩瀚的银河横亘在眼中横亘，形状好像一刀一剑，分别于左右瞳中。 原本眼瞳周围那圈属于重瞳标志的黑色物质，化作星光点点，朝着瞳内的深邃而去。 一股愈加深邃苍凉的气息，从楚辰的眼中散发出来。那双眼睛充满了神异的力量，好像看它一眼，就要深陷瞳中无垠的天地。 只是一瞬间的睁眼，楚辰就连忙将眼睛闭上。 控制着体内磅礴的力量朝瞳中灌去，他仔细感应着这双眼睛的变化，心中越来越喜。 但是好景不长，并没有过多长时间，那股力量就已经枯竭。 楚辰抬起头来，没有沮丧，没有失望，反而是一种更加高昂的意志，满怀的自信。 他的身上，好像比之前多出了一些难言的气质，宛如峙岳临渊，他自岿然不动。 双眼睁开，静静盘踞在他胸前的雷灵化作光芒，倏然离去，钻进寒洞之中，再没出来。 楚辰看向洞中，沉思半天，才戴上斗篷，离开潭底。 “前辈，让你担心了！”刚从寒潭中跃出，见云野依旧守候在此，楚辰心中感动，鞠躬致谢。 “无妨，你现在感觉如何？”云野急忙问道，因为黑色斗篷的缘故，他不能很明确地感应到楚辰的现状。 “承蒙前辈照顾，晚辈因祸得福，不过心中有疑惑，希望前辈解惑。”楚辰再次稽首，语气之中甚是恭敬。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涉及到画卦阁的密辛。 “什么？”云野问道，其实他已经猜到，但是不能确定，楚辰是想问阳山之物，还是寒潭之物。 “阳山之中，是不是有颗太阳？”楚辰不确定地问道，这种问法就连自己也觉得荒谬。但是他想不到，比这更恰当的形容。 就是一颗太阳！ 那股灼热的气息在他身上肆虐的时候，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天上有一颗太阳，阳山之中也有一颗太阳。 云野看向楚辰，满脸复杂神情，表情不断变化，很长时间之后，才开口说道： “远古的金乌妖祖，曾经的确化身太阳悬于空中，如今是一杆灭世的大戟。” 第五十二章 舜帝与金乌妖祖 闻言，楚辰惊讶，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地球上也在流传的神话传说。 “前辈，可否方便详细说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云野开口，便伸出手抓住楚辰的肩膀，下一刻二人已经出现在兑园之中。 楚辰顾不得惊讶云野的手段，连忙问道：“前辈实不相瞒，我感觉阳山之中的存在，好像是因为重瞳而来。” “你说得不错！”云野抬起头，看向阳山所在，右手一挥，八卦阵中兑园的小阵法启动，将二人单独隔绝开来。 “阳山之中的存在，曾是远古时期的金乌妖祖，妖祖第一强者，超越当世妖皇半分。”云野说着，停顿了一下，表情复杂，似乎也在感慨。 “金乌妖祖一生，与人族大帝舜从青年开始争锋，一直到生命终结，二位强者均视彼此为劲敌，一生争斗，到最后却英雄惺惺相惜。” “金乌妖祖坐化之前，心魔入侵，生出执念，以大法力将自己化身太阳，悬于空中，从此天地之间两颗太阳并存，大道规则受到干扰，亿万生灵受到影响，烧伤灼死无数。人族有强者大羿，以戟为箭，以身为弓，以生命精华为引，将金乌妖祖射下，拯救万物生灵于炎炎火海之中。” 听到这里，楚辰惊讶之色更重！ “金乌妖祖被射下，执念与大戟相融，所以才有了如今阳山之中的那一物。那杆大戟里面，还有金乌不化的执念，有与天地齐寿的不朽道果。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它的一缕残魂宁愿将自己封于大戟之中，也不愿化开执念，回归天地，获得自由超脱。” 说着，云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所惋惜，曾经一代天骄，坐化前被心魔所扰，虽给万物生灵带来劫难，但是如今模样，实在凄惨，令他动容。 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又继续说道：“这杆大戟，乃是天地至阳之物，因此被当做八卦阵的阵心，不过漫长岁月来，它都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所料不错，此次有所异动，且目标直指你，应该是重瞳的缘故，因为曾经的人族大帝舜，也是重瞳。妖祖以为漫长岁月之后故人来此，因此才有所异动。” 说完，云野紧紧盯向楚辰，神情有些激动，眼眸中光芒闪烁。当世重瞳，以后有可能踏足太古大帝之路的存在啊！ 看见他的神情，楚辰在惊讶之后反而很快平静下来，他仔细想着刚才的那一番话，没有想到这阳山中的东西，竟然是太古时期的金乌妖祖。更没有想到，金乌生前，和大帝舜有着如此渊源。 “大帝，舜。”楚辰喃喃自语一声，随即将头顶斗篷摘下。 见状，云野朝那双眼睛看去，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喜色溢于言表。 看着那双仿佛漫天灿烂星辰的眼睛，瞳仁周围专属于重瞳的那圈深邃的黑色物质已经极为淡化，而中间的瞳仁却比往常更加深邃黝黑，其中星光点点，银河横亘，仿佛内蕴无限天地。 “可是刚才的缘故，因祸得福？”云野急忙问道。 “是的，《易经》将阴阳之力相融，那股力量无形无质，对重瞳有莫大好处！”楚辰没有任何隐瞒，如实说来。 “易经的天地大道之力，你日后可慢慢摸索其中妙用，方才在寒潭之中，可是那位出手相救于你？” “前辈说的可是寒潭之中的雷灵？”楚辰反问，没有直接回答。 极阴之地，生出极阳之物，让他感慨八卦阵内蕴天地之物的同时，也不禁猜测寒潭深处，是否有其他秘密。就如同阳山之中存在远古金乌所化大戟一样，作为八卦阵阴眼的寒潭，肯定有作为阵心之物，不然寒洞深处又何以如此寒冷！ “是寒潭里的雷灵救了你？”云野也没有回答楚辰问题，而是顺势反问。 见他不说，楚辰也不便继续相问，毕竟事关画卦阁密辛，云野或许不便说出，遂将刚才寒潭中发生的一切如实说来。 “这么说，是雷灵吸走了你体内的灼热之气，然后通过自身转化为至阳至刚的灵力，再反施于你？” 云野问道，见楚辰并没有深入寒潭最深处，那位存在既没有露面也没有出手相救，他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些许担忧，这种复杂的感觉被他不留痕迹地掩饰。 “是的，正是借这股灵力，才有了这里的变化。”说着，楚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看来是命中注定啊！”云野长叹一声。 “前辈这是何意？” “日后你自会知道。”说罢，云野不再继续说这些事情，很多东西，不宜提前说出，只能等冥冥之中，天意安排。 “最近城内暗流涌动，你这两日弄出来的动静太大，虽说画卦全力保你，也在配合你的行动，但是你自己也要万分小心，我无法随时护你安全。” “前辈放心，我自有分寸，淮阳城中局势复杂，而且都是针对画卦，所以必须先把这里搅成一片浑水，才能完成我想做的事情。”楚辰语气冷静，说道。 “你想做什么事情？”云野问道。 楚辰深深地看着对方，道：“前辈，不是我不说，而是很多事情，在弄清真相之前我不能说。” “也罢，随你！”云野叹道。“你是画卦的弟子，画卦就会护着你，也会配合你做一些事情。现在的画卦虽然没落，但是根本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若有一日，画卦旗一出，这天下注定还会随着画卦之名而风起云涌！” 楚辰拱手，道：“若他日，不管楚辰身在何方，只要画卦需要，一定召之即来！” “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恐怕这天地间，没有几人的话能比重瞳在少年时说的这句话更有分量。画卦阁将是你崛起道路上的后盾，放手去干吧！”云野大笑一声，身形开始在原地消散。 楚辰轻轻一笑，随即戴上斗篷，走出兑园。 在与贾贞张起几人吃完饭后，一起在演武场练拳，交流太极拳心得。 入夜，星幕亮起，楚辰才回兑园之中，盘膝而坐，一直修炼至东方破晓。 第五十三章 徐氏有尧白 清晨时分，钟声响起，黄金色大纸出现，大纸上的人数已经不多，但是淮阳广场的人数依然众多。 随着比赛的进行，这场赛事在淮阳郡内受观众的程度越来越高！几天之内，已经有不少妖孽级别的少年天才从各个境界的比赛中涌出。 其中有来自北部幽都山的小蛊，有实力超绝的裴家儿子裴叔阳，还有出手狠辣无情的画卦老二张起，实力无法具体捉摸的黑蓬楚辰。 还有一名从山中走出的黝黑少年，一拳打飞了对手；有一对怀抱长剑的兄弟，所向披靡无敌手…… 这场比试，让不少后起之秀进入了公众的视野，引得淮阳阵阵沸腾。 反而是贾贞和罗俊，二人分别在入微境界和先天境界中并非巅峰，因此不占便宜，没有脱颖而出。 “铁衣梁闯，三师弟，你今天得倍加小心，若是不敌就当场认输，不要逞强！梁闯其人，心狠手辣！”贾贞的眉头皱着，看着那张金色的大纸。 罗俊早已看到，听了大师兄的话之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是最终沉默，只是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徐氏有尧白，一双散拳乱北风！”张起喃喃自语，神色好像有深意，嘴角有嘲讽的笑意。 “小师弟竟然和徐尧白对擂！”连罗俊的脸色，也在第一时间变得复杂起来。 “看来是天注定啊！”贾贞一不留神笑出了声，但是表情中有些许担心。 “三位师兄，这徐氏尧白虽然厉害，号称一双散拳可破天下万物，但是三位师兄何意如此表情？”楚辰不解，问道。 “徐尧白今年一十有六，严格来说，比你大上几岁。这厮实力强劲，在后天巅峰境界已经数年，不知是何原因，迟迟没有突破。有人给淮阳后天境界的少年做个排行榜，他排进了前五。”贾贞说着，停了下来，然后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让我们感到好笑的是，前些年来，有一名云游者来到淮阳，拜访画卦，称自己得到了太极之法。后来经过师父师叔验证，他的太极之法，并不是真正太极，只是借太极的大道理念创造的凡人养生活血之术。而这名云游者，一直寻仙问道，却困于没有灵根，终其半生，也仅仅是后天中期。” “徐尧白自大狂妄，劣童心性，于淮阳城中堵住云游者，逼迫其在淮阳广场擂台进行约战，后来以十息时间战胜对方，并借此大肆诋毁太极之术，在淮阳城内生成不少笑料。” “太极乃是大道，劣童以一战而诋毁，可笑。”楚辰摇了摇头，心生不满。随即转念一想，说道：“我看这劣童之言，并非只是诋毁，背后自有深意。” “小师弟玲珑心思，一猜即透，当日徐尧白如此行径，只是身后人试图激怒画卦的万千种方式之一罢了。今日与他对擂，恐怕也并非巧合。再想起师弟的太极拳法，难免不让人感慨命运造化巧遇人。”张起接过话头，说道，脸上复杂之色更盛，险些要笑出声来。 “小师弟你可要小心，这徐尧白，实力在后天境界里，强的一塌糊涂，不是什么好鸟，你最近风头较盛，再加上徐家也在贪图画卦，他一定会特别针对你。”贾贞说道。 罗俊闻言，也是一脸担忧。 “师兄师弟过虑，我还是相信小师弟的。走了走了，去打猎了！”张起呵呵一笑，颇有风轻云淡之姿，率先朝着自己的擂台走去。 这两日来，不仅仅楚辰的对手是疑似经过故意安排的，就连其他几人也是。 几人一笑，心知肚明，遂散开，各自迎战。 楚辰刚刚走到擂台不远处，就听见台上的裁判读到了自己和徐尧白的名字。 一声轻笑，他没有作任何停留，直接朝着擂台上走去。 随着他走上台阶，人群中开始有喧哗声和私语声传来。 黑蓬楚辰的名字，在这两日传播极广，几乎所有后天境界的少年，都听过此人前两次的战斗，并对其进行了深入研究，以防自己与之对敌，最起码不会输得太过难看。 黑蓬一指化天罗被称玄妙，并没有引起太大重视。后来野蛮三撞击败花不沾，开始被真正关注，并列到了危险人物的名单之中。人人都盼望，不要与之对擂，只有强大的少数人除外。 崩拳小太岁郑乾龙是其中之一，徐尧白也是其中之一。 二人都以拳术见长，前者以霸道崩拳为主，后者以轻快散拳为主，时常被人并列提及。 郑乾龙站在台下，一双虎目无比光亮，看着台上的二人，极为期待！ 台上，两名少年相对而立，一高一矮，一白一黑。 “你会打拳吗？”徐尧白看着黑蓬遮面的楚辰，面容不屑，语气轻佻地问道。 他的话一出口，台下的少年们一阵欢呼起哄，台上二虎即将相争，他们异常兴奋。虽说在他们看来，黑蓬楚辰只是后起之秀，根本无法和后天境界的老牌强者徐尧白相比，在那一双可打乱北风的散拳之下，或许将直接被淘汰出局，但是依旧不影响他们的躁动。 楚辰之名，多日来不断被人提及，在淮阳城内，早已有不少人想一睹其容。所以今日，他所在擂台之下，观众极多，已不像前两日只是等候比赛的少年。 就连远处每日吃瓜的大爷，今日也来到了靠近擂台的地方，蹲在不远处的路边，手里拿着没有吃完的灵瓜，不断朝这边看来。 楚辰站在台上，将自己腰间的剑鞘卸下，轻轻放在了擂台的边上，边放边说道：“会一些吧，对付你应该可以的。” 他一言出口，人群再次喧哗起来，有起哄不屑，有欢呼支持。 不屑者不相信楚辰有如此实力，面对徐尧白还大放厥词。 支持者最欣赏楚辰有如此姿态，风轻云淡之中有大豪迈。 “哼，装神弄鬼的家伙，敢不敢摘掉你那顶黑帽子！”徐尧白伸出手指，指向楚辰。 台下观众再次喧哗，黑蓬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这是几乎全部人都想知道的。 楚辰活动了一下手腕，若不是大庭广众，他定会以太极拳击败对手，但是在暗中却偏偏有不少眼睛盯着这里，他打算以地球上经过改造之后的军体拳应敌。 “你还不配！”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浑身气质一变，不再沉稳深邃，而如同冬日的北风扫过，冷厉而肃杀。 说完，他率先出拳，朝对方冲去。 看见楚辰毫无敬畏，徐尧白的表情变得狰狞血腥，他毫不顾忌地在擂台上吐了一口浓痰，握紧拳头，迎了上去。 见徐氏尧白如此动作，观众感觉大为扫兴，连不远处吃瓜的大爷，也愤愤地将瓜籽吐出，瓜籽落在地上，化成了齑粉。 第五十四章 拳出如山倒 一双散拳乱北风！ 徐尧白出拳，看似散乱无章，实则拳拳如斜雨穿风，内蕴滂湃内劲。 拳如雨落，可穿北风。 而楚辰的气质，恰恰如北风凛冽，拳来带有呼啸之风。 少年白皙的拳头，带着同龄人难以具备的赫赫之威，撞在了一起！ “嘭……”一声闷响，周围看客瞬间寂静。 徐尧白和楚辰二人的身影一拍即散，在短时间拳头的碰撞之后，瞬间飞速分离，分别朝着拳头相反的方向反弹而出！ 五步！ 二人的步调一致，都是朝后退了五步，便止住了身形！ “嘶……”人群中有传出吸气的声音，显然没有预料到楚辰能够与徐尧白平分秋色。 作为当事人的徐尧白也没有想到！ 他的一双眼睛，在此刻开始缓缓地陷下去，眉毛高高隆起，眉头紧皱，本来脸上的高傲和不屑已经在这一拳之后完全消失。 黑蓬少年的强悍，远超他的预期！二人仅仅只是试探性的一拳，却震得他手腕发麻。 同时，楚辰在心中也暗暗惊讶，虽说他也并没有用尽全力，体内龙血也没有被他催动，但是面对他的太玄不灭胎体，对方也能面不改色接下来，看来所谓后天境界前五强者，并非浪得虚名！ “你很强，出乎我的意料，这让我很惊喜！”徐尧白没有顾忌，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刚才的一击，他只用了七八成力。“但是我要，十息时间打败你！就像上一次，打败那个会太极拳的老头，我要让淮阳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所谓画卦阁，不过尔尔。” “你的废话太多了！”楚辰冷冷以对，一双拳头握紧，军体拳的起手式已经施展而出。 见状，徐尧白深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之色，身上有白色的光芒亮起。 他半步迈出，右拳已出，右拳未至，左拳又出。 左右拳出，速度快到了极致，底下看客，大都看不清他的双拳，只能看到不断交错的拳影，在迅速地交织替换。 “截拳道？”楚辰看见对方的拳法，心中惊讶，看那拳风，竟似地球上的截拳道！ “不对，不是截拳道！”瞬间之后，重瞳在拳法中发现端倪，又被他否定。 此时，他的军体拳已经出手，拳出如山倾倒，如海澎湃，如法相随，如雷电相缠。 早些在地球，他在军营中摸爬滚打数年，除了太极拳等古武拳法之外，他最拿手的就是军体拳。 他以军体拳为模型，将诸多古武拳法精髓融于其中，开创出了全新的拳法，并在军队中广为传播，被战士们所追捧苦练。 稍时，二人的拳风就碰撞到了一块，不断有闷响声传来。 徐尧白的出拳速度极快，而且极为灵活，根本不知道他的下一次出手，会落在何处。 楚辰不断出拳抵挡，右直拳换左直拳，再换勾拳，后摆腿横踢，再换摆拳出击。 军体拳在他手中被用得如深入化，一双拳头充满霸气，又似太极一般充满柔力，不经意间卸掉对手力量。忽而如猛虎下山，忽而又如神龙摆尾，如鹤亮翅，如熊挥爪，起如风，落如箭，拳拳都是骇人之威。 二人近身搏斗，都被对方击中几次，但是都只是皮外之上，均没有大碍。 因为这仅仅只是拳法的较量，二人保持着一种默契，并没有大肆动用体内的后天内劲。 “这是什么拳？”人群中不断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个抱剑的少年，看向另外一个抱剑的少年。 后者紧紧盯着楚辰，眼睛一眨不眨，说道：“我也不知道！” “这个少年，端是厉害！”之前说话的抱剑少年叹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全神贯注。 不远处的郑乾龙也是如此，他的一双虎目泛着光芒，看向台上拳风交织的二人，一句话不说，脸上的郑重已经足以证明他内心的震撼。 徐尧白与他，是多年的对头，二人均已拳术在淮阳成名，也因拳术而彼此争锋，数年来不知斗过多少场，都没有分出胜负。 如今，一个被他早就看重的如同黑马一样的少年，与他的死对头战得难分难解，怎能不让他内心震撼。 淮阳广场不远处的一处阁楼上，四溢的茶香中充斥着令人难以呼吸的压抑，在场有几名中年人，他们都是锦袍玉带，看起来气质非凡，浑身气息澎湃，显然极为强大。 “你们有谁认得这拳法？”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之前的压抑，那人皱着眉头，问话的时候用眼神扫了一下其余几人，问完后看向远处擂台上的两名少年，似乎没有指望其他人开口回答。 果然，他的话出口，其他人都是一阵沉默。他们每人之间都隔着一些距离，彼此之间并不交谈，裴家家主裴海平赫然在列。 “不识得这少年拳法，不过能和令郎打得难解难分，也真是让人惊讶！”裴海平见其他人不说话，便开口圆场。 “徐老三，你家那小子这么多年不突破到先天，是不是废了啊？”另外一人突兀说道，并不客气。 被称为徐老三的人冷冷看向他，嘴角一撇，满脸鄙夷，道：“你听过藏灵吗？” “藏灵”二字一出，其余几人，尤其是之前开口耻笑徐尧白的那人，眼睛都是在一瞬间睁大了些许，脸上有震惊之色。但是在场个个都是人精，并没有将这种震惊表现出来。 “竟然是‘藏灵术’，徐家主好气魄！”裴海平拱手。 所谓藏灵，便是舍弃境界上的突破，而无限制地压制和凝练内劲的强度，挖掘自身潜力，当积累一定的时间之后，一举突破，连续晋级！ 这种方法比寻常的修炼之法更加凶险，也更加强大！ “这淮阳城内，气魄好的人多得是。我看，我们也都是好气魄，我看这黑蓬少年的拳法，指不定他背后站着多么厉害的角色，咱们却还在这里妄图画卦。”徐老三故意绕开话题，说完看向黑蓬少年。 其余几人闻言，不置可否，脸上都是郑重的深色，没有一人接过徐老三的话，连裴海平都没有，他们的眉头紧锁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其中有两三人都开始重新思量贪图画卦阁的利弊。 “我看你们太小心翼翼了，这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少年另有奇遇也不一定。反而是我们一群人，却被这区区一套拳法唬住。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要笑掉了整个画卦城的大牙。” 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摸着他脸上的络腮胡茬，满脸不屑的笑意。 “杜兄所言极是，我们一群人要是真被一套拳法唬住，恐怕要滑天下之大稽。”裴海平连忙接过话，说道。 其他几个家族，并不知道画卦阁真正的价值，所以他有些担心，那几个谨慎的家伙真的会被一套不知名的拳法唬住，从而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这并不是他最担心的，真正令他担心的是这个并不牢固的结盟，会在紧要关头出现分裂，甚至有来自所谓盟友的刀剑伸出，抹掉自己的脖子。 几大家族一起结盟，看似都是为了贪图画卦，实则各怀鬼胎。画卦所能带来的利益诱惑，时刻会被其他利益因素所代替，从而打破了这台利益天平上的平衡。 就在城内几大家族的族长暗中博弈和防备之时，淮阳城对面的宫殿深处，也有一双眼睛紧紧得盯着远处头戴黑色斗篷的少年。 擂台上的两名少年依旧没有分开，拳风呼啸，已经比刚才更甚，两人的肉身搏斗，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徐尧白之前所说的十息时间早已过去，两人缠斗在一起已逾数百息时间，依旧难辨孰弱孰强。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徐尧白却越发感觉到黑蓬少年游刃有余，不觉怒火攻心，浑身内劲透体而出，将一双拳头包裹，快速出拳，有拿星探月之威。 楚辰见状，《易经》大道运转，体内至阳至刚之力随拳而出，霸道凛然，有擎日穿山之势。 原本只是拳法的较量，在这一瞬间变得不同，二人出拳，拳拳致命，一股浓郁的危险气息，自擂台开始向四周蔓延。 第五十五章 一拳破藏灵 危险的气息弥漫，两人之间的战斗越来越令人感觉惊心动魄。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快如闪电，不断走闪挪移，移动之时出拳如风，丝毫不让对手。 战斗持续都现在，两人出拳的次数已经完全无法统计。 所有看客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本来期待的战斗似乎比预期中更加精彩。 就连郑乾龙这等少年强者，也是一脸郑重看着台上，台上二人的实力，任何一人都不可小觑。 有少女用手捂着心口，手指紧紧地抓着衣衫，美眸中光彩连连。 就连远处摆摊的大娘，路边吃瓜的大爷，也看着这边怔怔出神。 两名少年的会武，俨然已经吸引来了广场上更多的人，包括一些先天境界和入微境界的年轻强者，也纷纷被吸引过来。 “想不到现在的小崽子们，都这么厉害了！”有入微境界的年轻强者，嘴角噙着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 “那可不，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些家伙就能追上我们的脚步。”有人在旁边附和。 楚辰所在的擂台之下，阮义出现在了人群的后方。 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台上的二人，目光中阴狠之色生出，久久没有消散，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盯着台上。 台上二人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两人的每一次出拳不再像之前一样只有肉体力量，没有内劲喷涌。现在他们的拳头上均是光华环绕，流光溢彩，只要被击中一次，就要承受内劲中蕴含的澎湃力量。 但是两人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变得谨慎起来，反而比之前更加猛烈霸道，出拳快速。 时间继续流逝，依旧没有任何一人占据上风。徐尧白打出了真火，出拳之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风度，拳风比之前多了些霸烈，少了些灵动。 反观楚辰，拳法依旧，时而霸道如山海，时而轻灵如白练，时而似龙似虎，时而如风如雷。拳法之玄妙，令人震惊，令人咂舌。 “一拳分胜负！”徐尧白趁出拳的间隙，冷声喝道，喝完之后，身形急速后退，与楚辰拉开距离。 他的面色潮红，脖子上青筋暴起，长时间高强度的出拳，让他体内已经有了些许亏空。而且这过程中，他挨了楚辰几拳，虽说没有伤及根本，但是也令他吃不消。 最令他憋火的是，这个看起来年虽不大的少年，好像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竟然在与他对拳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知道拖下去一定会自己不利，他才如此。 楚辰见对方退走，直接站在了原地，看不见黑纱下他的表情，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这恐怖少年的呼吸依旧极为平和。 不少少年心中暗暗惊讶，只祈祷自己不要遇到这个怪胎。 “奉陪！”黑纱下传出这句话，楚辰的手中便多出了一条黑纱。黑纱半透明，正是他之前用来蒙眼的那条，与黑色斗篷上的黑纱一种材质！ 他在所有观众不解的目光中，将黑纱不紧不慢地缠在了自己的右手上，动作优雅而从容。 “装神弄鬼！”徐尧白冷冷哼了一声，拳上光华璀璨，准备全力一击。 楚辰将黑纱缠在手上，紧紧握了握拳头，看向对手，没有说一句话。 《易经》在体内快速运转，阴阳相融的力量生出，和重瞳中散发出来的力量一起，全部灌在右拳之上。 因为那层黑色纱带，他的右拳看起来依旧平常无奇，没有任何光芒散发出来，也没有任何气息露出。 “这黑蓬，也太自大了，难道要以这寻常的一拳，来对付徐尧白的全力一击？”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 郑乾龙紧紧锁着眉头，看向黑蓬，心中竟然有些担心。他明白，徐尧白和他一样，都是以藏灵之术压制境界的人，虽说现在只是后天巅峰境界，但一身实力早已经超脱了后天境界的范畴。 楚辰如此自大，纵然肉体强横，恐怕也会身受重伤。 台上的二人，不会留太多的时间让四周的看客去思考，二人做好准备之后，拳头已经抬起，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前掠去，一白一黑两只拳头，已经狠狠朝对方砸下。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闷响传来，双方如同之前试探的那一招一样，一瞬间的碰触之后立刻分开。 不过不同的是，两人分开的一瞬间，一道红色的血箭吐出，鲜红的血液洒满了擂台中央。 关注着擂台的所有人，在这一霎那都是出奇地寂静，短暂的寂静之后继而又是极致的喧哗！ 那吐血之人，竟是更为强悍的徐尧白！ 他的身形朝后暴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到擂台边缘才堪堪停止下来。下巴上的鲜血不断滴下，徐尧白的双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他看了看擂台上自己喷出的鲜血，又看了看远处同样止住身形的楚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围众人的视线同样看向楚辰，只见黑蓬少年在后退了十步左右之后，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原地，没有鲜血吐出，也没有摇摇晃晃。只是象征性的揉了揉自己的左胸，好像是在向众人强调，自己的那个部位刚才确实被徐尧白击中一拳。 “噗……”一口鲜血再次喷出，徐尧白只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乱窜，所到之处，经脉麻痹，内劲瘫痪，霸道至极！ 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上在一瞬间出现了些许恐慌，再次抬头看向楚辰，脸上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继而又是决绝，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找死！”他将这句话从喉咙中挤出，浑身的气势在一瞬间开始攀升！ 那股气势刚刚开始攀升，淮阳广场的人几乎都将目光看了过来。 对面大殿中的那位存在，远处阁楼上的几位家主，大秦军方的将士，幽都山的小蛊，崩拳小太岁郑乾龙，画卦阁的贾贞张起，远处吃瓜的大爷……淮阳广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或者震惊的神色。 有人看不出来藏灵之术，惊讶于这股突然攀升的气势！ 有人看得出来藏灵之术，震惊于徐尧白竟然被这黑蓬少年，一拳破掉了苦苦修炼多年的藏灵之术。 但是除了淮阳大殿中的那位郡守，和此次军方来到淮阳城的那位将军，以及不远处吃瓜的大爷，还有人群中两位长年隐居在淮阳城的绝世强者，除这五人之外，均无人看清徐尧白体内的状况。 甚至就连他们，也无法隔着黑纱，直接感受到楚辰的力量。而是在黑纱包裹的拳头与徐尧白碰撞的那一瞬间，才猛然间看出倪端。 远处的阁楼上，徐老三看着气势不断攀升的儿子，一双拳头紧紧攥着，青筋暴起，眼神如刀。 他知道，藏灵之术，被破了！ 这股气势所能攀升到的境界，以及藏灵之术的强悍，将被大打折扣！ 徐尧白长发披散，神态狰狞，状若疯魔。 楚辰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作，他那一拳的目的，就是为了破掉藏灵之术！ 那股气势刚开始攀升之时，就已经到了先天境界。 不多时，从先天初境，到先天中境，一直攀升到先天后境才堪堪停止下来。 徐尧白身上气息紊乱，脸上尽是不甘和阴狠，他看着不远处的楚辰，残忍地笑出了声来。 第五十六章 一百零三中郎将 “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声音传来，徐尧白的笑声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歇斯底里。 急速攀升的强悍灵力，化解了经脉中险些让他全身经脉麻痹的力量，他的牙关紧咬着，嘴角却是狰狞的弧度。 似乎极为享受体内的强悍力量，也在为藏灵之术被破掉而恼怒！ 要是藏灵之术能够再维持些许年月，就是一朝进阶入微之境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身上澎湃的灵力似乎不受控制，开始散发着绚烂的光芒，将他包裹。一股属于先天后境的强大威压，朝着楚辰涌去！同时，他的拳头抬起，危险的杀气四溢。 “这家伙疯了吗？想要借境界的优势杀掉黑蓬吗？”抱剑的那名少年看见场上的情形，急忙说道。 “他应该杀不掉黑蓬，尤其是在这个地方！”另一名抱剑的少年声音冷静沉稳，极为肯定地说道。 远处的阁楼上，一名中年人看着徐老三，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笑意，不咸不淡地说道：“徐老三，你生了个好儿子呀！” 徐老三没有说话，拳头紧紧握着，以他的实力，现在完全可以阻止徐尧白的行为，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如果他下一刻出现在擂台上阻止二人的话，以后徐尧白在淮阳城内将名声扫地，他不允许以后的徐家由一名没有威望的家主坐镇。 这一拳，不管是否能打在黑蓬身上，对方又是否会身受重伤甚至在拳下丧命！这些都不是徐老三关心的，在他眼里，徐尧白即将成年，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心意去做事情，也该有承担所有后果的担当，而不是他以父亲的身份出面，在大庭广众之下阻止儿子的行为。 “黑蓬死不了，所以徐兄不要担心！”裴海平这时候出口，以他对楚辰的了解，对方肯定不会丧命在这一拳下。 其实他挺期待徐尧白杀死黑蓬，这样的话，黑蓬身后的存在就会浮出水面，报复徐家。 但是他知道，来历神秘的黑蓬，不可能死在徐尧白的拳下，绝对不可能！ 其他几人闻言，脸庞深处隐藏的那抹笑意都敛去。 在他们看来，要是黑蓬在死在徐家之子手中，徐尧白触犯淮阳城规被关进幽狱，然后黑蓬背后的存在出面对付徐家，最后将后者灭门，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在这一刻，淮阳城内几乎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实力攀升后的徐尧白，这一拳要是击中黑蓬，黑蓬定然重伤！谁也不知道，徐尧白在这一拳之后，会不会还有第二拳，第三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只闪烁着灿烂光芒的拳头，以雷霆之速，离楚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楚辰能够明显感应到，那只拳头之中所蕴含的强悍力量。 但是他并没有惊慌，要是太玄不灭胎体运转，或许只是轻伤； 要是催动体内的金龙真血，或许能完全扛下这一拳； 要是以重瞳之力和易经之力洞察对方出拳、化解对方拳势，再以太极拳或形意拳迎敌，或许能与徐尧白对拳而不落下风，甚至以强制强，再次击败对方！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后天境界硬抗下先天后境的全力一击，这已经够骇人听闻了，楚辰不想贸然暴露实力。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重瞳之中星光闪耀，深邃的黝黑色光芒流转，紧紧地盯着对方。 徐尧白这一拳，比之前快了不止数倍，也强大了不止数倍，但是他刚刚突破境界，无法精妙掌控澎湃的灵力，加之又是一记猛拳，所以在重瞳的关注下，速度大减，依旧存在破绽。 楚辰紧紧盯着这来势汹汹的一拳，一边等待着什么，一边随时准备以身法躲闪。 徐尧白的拳头离他越来越近，距离楚辰只有不到两人距离，他的太玄不灭胎体已然全力运转，脚下的步法随时准备施展。 就在这时，两人之间的空隙，有一人凭空出现，挡住了徐尧白这一拳。 徐尧白只感觉面前一黑，人影忽然浮现，随意拳头如同击在泥潭之中，停于空中再难寸进。 同时，淮阳城中，众人哗然，纷纷朝来人看去。似乎都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天而降，对徐尧白进行阻拦。 只见那突然出现的一人，身着黝黑色轻装战袍，束发挽髻，头戴九云烈焰冠，身披血色大红袍，腰束蛟龙吞云带，脚蹬方口翘尖履，两道斜眉如剑，眼如金铃，身上凛冽威压隐隐散发。 看清那人相貌，淮阳广场一片寂静。 来人并非寻常人士，而是大秦第一百零三中郎将——李应！ 秦朝军队共分三十六路，分别由三十六神将统领。每位神将麾下，均有三名中郎将，共一百零八名，来人便是其一！ “退下，你已进阶先天，便去先天境界的擂台会武！” 李应的声音传来，冷冷看着徐尧白。 他的一句话说出口，淮阳城内的无数人，心中都掀起了惊天波澜！ 李应作为淮阳郡试的军方总负责，他的出现看起来只是在维护会武的规则，但是两个后辈少年之间的对擂，真的需要这位连淮阳郡守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人物出面吗？ 想到这里，不少人的心中再次泛起惊疑，这黑蓬少年究竟什么身份？ 裴海平等人脸色难看至极，颈上的青筋不断跳动，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黑蓬竟然会和朝廷军方有牵连。 “将军，属下督战不力，请赐罪！”还没等徐尧白从惊愕中转过弯来，一旁督战的军方军士，单膝跪地。 “没你的事，我也只是恰巧路过，此局双方平手。”李应说话，风轻云淡，似乎此次出现只是随意而为，说完之后，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慢慢淡化消失。 “恭送将军！”秦军军士额上有汗，低头恭送。 至此，寂静的人群炸开锅来，竟然看到了一百零三中郎将李应！ 喧哗中，没有人能够看到，楚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原来一切都在那位至高存在的掌控之内。 徐尧白看了眼近在身前的黑蓬，攥紧了拳头最终没有出手，他想透过黑纱看清对方的面容，却发现根本看不进去。 冷哼一声，便要离去，心中虽然愤恨，但是断然不敢再次出手，试图废掉楚辰。 作为徐家的接班人，他必须为家族考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徐尧白离去，随后楚辰也离去，他没有回画卦阁，而是朝淮阳城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五十七章 嬴政的阴影 淮阳城最东边，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庄园，名叫栖龙庄园。 之所以如此命名，是传闻这处府邸，曾经有真龙栖居。 这处庄园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某些大人物来到淮阳城的居所。不过听说来头再大的人物，都只能住在别苑之中。庄园中央真正的栖龙苑，从来没有人进去居住，那处地方，当今世间只有一人能住。 淮阳城内，也从来没有人敢试图靠近打探，更没有人敢贸然进庄园。在存在了漫长岁月的古老郡城里，这是没有任何明令禁止，但却没有人敢逾越的俗成规定。 不过这一天，来到淮阳并没有多久的黑蓬楚辰，打破了这个规定。 从淮阳广场离去，他径直走向栖龙庄园。 庄园前有条巷子，巷子名叫走龙巷，巷中终日无人，没有谁愿意靠近这里。 这日，楚辰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篷，出现在了走龙巷。 他身后尾随的诸多眼睛，全部停留在了走龙巷口周围，不再深入。只能远远看到，栖龙庄园前有守卫，一身黑衣的楚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进入其中。 自此，众人炸锅，纷纷疾走而回，禀报情况。这淮阳城内的大人物几乎全部知道，第一百零三中郎将李应，此刻就居住在别苑之中，为当今君王守护真正的栖龙别苑。 世间有传闻，始皇嬴政最重冥冥之中的天地气韵，但凡与他有关联的地方，都有军士守护左右。 楚辰迈步进入栖龙庄园，见左右军士并不阻拦，心中猜测更加准确了几分。 再入内，见庄园之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凌空，殿宇宏敞，庄严肃穆，俨然九天宫阙。 殿宇之外，覆篑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石径盘旋通幽，古树葱茏，箬竹被覆，藤萝蔓挂，野卉丛生，朴素自然，苍润如真山野林。 再以重瞳观，果然见悠悠帝王之气自栖龙苑中腾空而起，惊觉此处深处竟然蕴有帝王龙气。 楚辰见状，不自觉想起了地球之上，恢弘浩荡的兵马俑阵守卫秦王帝陵。他曾以重瞳观秦王帝陵，只见帝王浩荡之气滔天，但无奈古武传承与当时科技，均无法打开秦王地宫。 摇摇头，未作多想，已经置身古史，种种真相，以后定会见分晓！ 看到别苑之门大开，楚辰一步迈进。 别苑之中，李应已是一身白衣素袍，一个人坐在湖畔亭廊，看湖中红鲤荡起涟漪，自斟清茶，自顾品饮。 楚辰没有见礼，直接坐在了李应的对面。 这时的李应，才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又重新看向湖中的红鲤，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本将许你坐了吗？” 闻言，楚辰也不心虚，看向这位位列朝纲的中郎将，不卑不亢道：“李将军以右手甩披风的动作，暗示我来此处，不是想纠结于这些繁文缛节吧！” “哼，油嘴滑舌的小家伙，莫要以为我救了你，你就敢在我面前放肆！能救你，同样能杀你！”李应说着，浑身的凛冽气息透体而出，那里面有着常年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杀气。 楚辰只感觉一瞬间气息不畅，呼吸受阻，全身内劲无法运转。他在这澎湃的气息之中，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淮阳城中人人都要仰望的人物，一字一句地艰难说道：“将……军要……杀我，恐怕……那……位……不会……答应吧……” 他的这句话出口，李应心中猜想证实了七八分，刀削般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惊讶，只是瞬间，那抹惊讶便消失于无形之中。同样消失的，还有他透体而出的逼人气势。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应表情严肃，如同鹰隼一般敏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楚辰。 楚辰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来摇晃了数下，才抬起头回答道：“将军难道不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 他的声音如清风拂过，云淡风轻，说完之后便将茶水一口喝下。 李应见对方少年的姿态，虽然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那位，但是已经心生警觉。能够如此风轻云淡地威胁和回绝当朝的中郎将，定然不会是普通身份。 事实上，他目前的级别，根本不及地球上的楚辰。身为曾经的将军，楚辰对李应心中所想再清楚不过，也能如同打七寸之蛇一样，准确地捏住对方的弱处。 果然，他的话出口，李应脸上的神情发生了细微变化，看向楚辰的目光，和之前截然不同。 “我虽不清楚你的身份，但此次我是受陛下之命前来淮阳，如果你影响到郡试的举行，本将一定公事公办。”李应的神情变化仅仅只是瞬间，便恢复了正常，胡诌了一句话，给自己找台阶下。 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察觉到了一些独特的东西，再联想到陛下保护黑蓬的密令，让他不得不小心对待。 他对这少年的身份已有猜测，但是不敢确认！ “李将军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影响大秦的事情，虽说这小小淮阳，不管我折腾出什么样的浪花，那位都不会动怒。”说着，楚辰停顿了一下，看向李应，体内龙血催动，一股淡淡的龙威弥漫开来。 李应的眼睛瞬间睁大，看向面前少年，难道真是被秦王藏在深宫中的那位传人？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李将军不必惊讶，我也只是有一些小事，需要将军帮忙而已。”楚辰看向李应，见对方的惊讶之色逐渐退去，心中惊叹果然是当朝将军，果然非凡。忽然间，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重复道：“真的只是一点点小忙而已！” 李应见状，眉头微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 楚辰再次轻笑，起身拱手，道：“感谢李将军，我这就离去，到合适的时机定然会告知将军，将军只需将那些信息传就去就可，借将军之口。” 李应没有起身，也没有点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少年，眼珠一动不动。 楚辰双手放下，脚步迈出，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道：“还有将军，希望今日之事保密，毕竟干涉甚大，有关那位。”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离去。 他的最后两个字出口，李应的神色终于微变，但他始终坐着，没有丝毫动作，甚至都没有看向少年的背影。 走出栖龙庄园的楚辰，只觉得后背全是冷汗，若不是有黑色斗篷，这股汗味肯定会被李应察觉，从而露出破绽。 尽管他的演技完美，但是楚辰知道，那位中郎将，依旧心有疑虑，毕竟事关重大，不可能如此轻信于他。但同样是事关重大，也不可能对他动手。 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嘴角再次泛出一抹自嘲。 想他身为将军，何曾用过这种方法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今日李应突然在擂台救人，让他之前的猜测被完全印证，秦王嬴政的双眼，果然在咸阳盯着他。 而他，也一直行走在嬴政的阴影之中。 既然现在无法摆脱这种阴影，何不用这阴影的存在来做一些事情呢？ 之所以敢来到栖龙别苑以身犯险，因为他相信，秦王嬴政，断然不会将重瞳的存在告诉他人。 所以他断定，李应并不知道他和秦王之间的关系！ 思考之间，他已经出了走龙巷。随着他的走出，淮阳城里，一时间再次风草俱动。 而就在他走出栖龙庄园的时候，李应所在的湖畔廊亭中，一名身穿淡蓝色麻布衣的中年人，手摇折扇，身形由虚变实，坐在了刚才楚辰的位置。 第五十八章 黑蓬的障眼法 “可看出什么端倪？”李应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问道。 中年男人沉默，手摇折扇，良久不语。 “你也没看出来？”李应不确定地问道，此次行动，他担负的风险最大。 “我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丞相要找的那个人，但是通过种种迹象来看，他有着极大的嫌疑。”中年男人停下手中的折扇，思索道。 闻言，李应有些生气，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说道：“朱敬子，别以为有义父撑腰，你就可以来利用和敷衍我，那个少年可是陛下要保护的人，你可知道我此次背负了多大的风险，要是被陛下知道我私下见过黑蓬，会如何去想。” 李应的声音极冷，他的目光看着朱敬子，如同一只猛虎盯着树丛中的猎物。 “哈哈……”朱敬子见状，手摇折扇，干笑两声，说道：“将军何必找理由来压我一头？你我都是为丞相做事，就算陛下怪罪，丞相也可保你无事，这些将军心知肚明吧。” 他的这句话说出，李应脸上的神色不变，但是眼神深处的一些东西产生了变化，好像眼神中迸发出来的那股冷光，瞬间没有了逼人的寒冷，只是变得徒有其形。 “再说，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对陛下的了解，他要保护的人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是真正要保护的人，一种是保护起来待他日后亲手毁灭的人，而前者，这世间并没有几人。依在下想来，堂堂一百零三中郎将要是想不清楚这两点的话，也不会将黑蓬带到这里吧！” 朱敬子说完，“啪……”一声合上折扇，看向李应，目光紧紧逼视。 李应见对方目光袭来，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摇了摇头，道：“朱兄果然人中豪杰，看来我义父的眼光依旧毒辣啊！” 李应说着，在茶盘中拿出新茶杯，斟满茶后放在了朱敬子身前。然后拱手，正色道：“朱兄莫要错怪，李应也只是俗人一个，这人族广袤土地上，恐怕没有几人做了陛下命令之外的事情，还依然可以谈笑风生。” 闻言，朱敬子也是一笑，端起茶杯，一口饮下。 “将军对我，莫要心存警惕，你我都是为丞……咳，都是为陛下效劳分忧，所以是在一条绳子上跳舞的蚂蚱。” “那以朱兄高见，现在对这黑蓬应该是什么态度？”李应问道。 朱敬子沉吟片刻，才说道：“不管咸阳那位至高存在，是要保护他还是要亲手毁灭他，此子身份定然不会简单。而且疑似是丞相要寻找的人，就更加耐人寻味。我觉得明面上不妨先全力配合他，和他多做接触。暗中推波助澜，置他于极为被动的局面当中，他自然会露出端倪。” 李应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朱兄所言有理，如此可行！既遵从了陛下意志，也可为义父分忧。若真是咸阳深宫里没有露过面的那位传人，就另当别论了。” “将军以暗号示黑蓬来此，黑蓬既然看得懂将军的意思，自然知道是要暗中前来。但他偏偏就在比赛完之后，光明正大来到此处，应该是黑蓬施展给整个淮阳城的障眼法。” 朱敬子说完，指了指淮阳广场的方向，准确地来说，是淮阳广场正对面的另外一处恢弘的府邸。然后手指一转，在空中划弧，将整个淮阳都指了一遍。 李应见状，恍然大悟，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 朱敬子点点头，笑而不语。 淮阳城以裴家为首的几大家族，依旧停留在淮阳广场不远处的阁楼之上。 他们透过窗户，看着广场上正在进行的会武，眼神中并没有多少色彩，而显得有些许空洞。 很明显，在场的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没有心思再看接下来的比赛。他们不同声色，各自思考着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气氛压抑。 自从李应出现在楚辰的身前，几人之间的气氛就产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再到后来楚辰走进了栖龙苑，几人之前的种种猜测被证实，才真正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要是朝廷军方保楚辰，他们没有任何人敢对画卦阁有丝毫不轨。 自从楚辰走进栖龙苑，阁楼之内再没有任何人说话，直到某一瞬间，门外响起脚步声。 “可有消息？”裴海平率先出口，知道是探子回来。 “报几位家主，黑蓬已经走出栖龙苑，在庄园里呆了整整一刻钟时间。”探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这处阁楼也姓裴，他们并不担心隔墙有耳。 裴海平眉头一紧，隐藏了心思，声色平静，道：“知道了，下去吧！” 探子无声告退。 “诸位，怎么看？”眼神在每一位家主的脸上扫过，裴海平出声试探道。 “此事牵扯到了朝廷军方，就不是我等可以左右，查明黑蓬与军方的渊源之后，老夫再与诸位共商此事。”一名头发花白的半百老者，抚着足有半尺长的胡须，慢慢说道。 说完之后，他并没有看其他几人，率先转身离去。 “我等也是此意，探明黑蓬身份，再商此事。”两名中年人点头附和，但是并未离去。 场间已经没有了徐老三的身影，他在徐尧白离去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回到了家中，查看儿子的身体状况。 其余几人，经过商议，均认为当下要务，是弄明白黑蓬身份，再做决断。自此，另有几人纷纷离去。 “一群胆小如鼠的家伙！”裴海平待那几人走后，脸上有怒气涌出。 其余没有离开的两人，见状相视一笑，一人开口道：“裴兄莫要生气，我看那黑蓬，只是装神弄鬼罢，我已经托师尊他老人家帮忙去打听了，自然能够打探出黑蓬身份。” 闻言，裴海平心中不快，竟然拉那位出手参与此事，顿时眉毛一掀，道：“哦？多年不见令尊，他老人家如今也关心俗事了？” “还不是被我这不争气的弟子磨得受不了嘛，不然怎么请得动他老人家出面。”那人笑着说道，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和他多年来亦友亦敌的裴海平，眼神专注，一动不动。 另一人见状，急忙将话题扯开。 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在用他们特有的方式相处着，合作和防备。 画卦阁，无涯路前，楚辰笔直站立。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边的云野。 “准备好了就上去吧，我随时会出手。”云野说道。 楚辰重重点了点头，自从上次远古金乌妖祖的意识短暂觉醒后，再次踏上了无涯路！ 第五十九章 金乌妖祖的意志 楚辰一步迈出，澎湃的至阳至刚之力朝他涌来，灼热的气息再次出现，他们够明显地感觉到，在阳山底下，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抬起头来，楚辰看着无涯路的尽头，朱红色亭子，眼神更加坚定。他一步一步跨出，最后到第五级台阶停下，盘膝而坐，《易经》在体内运转，太阳精气如同潺潺流水，开始从他的毛孔渗入。 他的浑身燥热气息在经脉内流淌，却依旧感觉后背发寒，阳山之下那一双眼睛无情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令他的重瞳剧烈跳动。 看着这一切，云野随时准备催动八卦阵来镇压金乌妖祖，但是以目前情形，金乌妖祖似乎没有要对楚辰不利。 时间逐渐流逝，云野不再如之前那样紧张。而是皱眉深思，远古时期舜帝和金乌妖祖之间到底有何关系。 现在看来，阳山底下金乌妖祖的那股残念，在刚开始并不是要杀死楚辰，而是在寂寞了漫长的岁月之后，忽然察觉到了故人的气息，一时激动所致。 想到这种有可能的猜测，他也不禁摇了摇头，心生同情，远古时期的一代盖世妖祖，竟然落得如此可怜下场。 楚辰盘坐无涯路上，逐渐将注意力从警惕阳山中的存在，转移到自己的体内。那种令他不寒而栗的感觉已经逐渐消散，至阳至刚的太阳经期不断涌入他的体内，且这种涌入的数量，也在不断加剧！ 他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这股磅礴如海的力量中越来越心惊！ 他体内的至阳至刚之力，刚开始就好像一股潺潺流动的高山融水，逐渐汇聚在一起，最后化成小河，流淌过山地、丘陵，再化大江，奔腾在平原之上，最终成海，化为浩瀚汪洋。！ 澎湃的太阳精气，在他的经脉内运转着，被他自如掌控着！ 就连他吸收这股力量的速度，也比刚开始快了不少，直至最后太阳精气在他周身化作无数小漩涡，从他的毛孔中钻进，经过经脉，最后归于气海。 他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连张起贾贞几人也赶了过来。 云野眉头紧皱，眼睛紧紧盯着台上，刚开始出现异常时他准备催动八卦阵，却被楚辰示意不要出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隐约感受到，这股磅礴的力量在进入楚辰身体之后，在不断滋养淬炼这他的身体。 他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想到了一种几乎难以想象的可能性。 风清云淡如他，一双手也开始因为激动，而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身在无涯路上的楚辰，自然也在灵气的反常吸收过程中，感受到了这种异常。 越来越磅礴的太阳精气从他的经脉中流淌而过，看似被他控制，但是作为当事人的他知道，这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不断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之间，全身的血肉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淬炼着。 虽说经历过龙血洗髓淬体，如此磅礴的力量并不能让他的身体变强太多，肉体强度的提升极为有限。不过楚辰能够确定，这股磅礴的力量，正在试图帮他洗髓淬体！ “前辈，是您吗？”楚辰咬牙，壮着胆子将重瞳之力四散开来，附着在阳山上，感受着山体深处那位存在的意志。 果然，随着他的重瞳之力散发出来，阳山中那双不再冰冷的眼睛，好像又重新张开了一般，紧紧地盯着他，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弥漫而来。 楚辰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股情绪之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怀念、激动、悲伤以及悔恨！ 没做细想，楚辰继续以重瞳之力试图与那道残魂交流。 “前辈大义相助，晚辈受宠若惊！” 楚辰不确定地说了这一句话，他很明确阳山中的那位存在是在帮他洗髓，但他又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 虽然只是一道残魂，却两次对他出手，一次险些伤他大道根基，一次却以太阳精气帮他洗髓。 他的那句话刚刚传达出去，阳山之中散发出来的意志就在一瞬间变得温和，好像一名老者不断地抚着少年的发，安慰他平静下来。 一道意念，从阳山之中而出，钻进了楚辰的识海之中。没有语言，没有声音，只有一道虚无的意识。 “太长时间了……太长时间了……没想到等到了他的传人……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难道连他也禁不住岁月的力量，化身在这天地间了吗？” 金乌妖祖的意念，像是一个抱头痛哭的老者，寂寥而悲伤。 楚辰动容，感受到了那股情绪，急忙以意识回应。 “前辈与舜帝，功参造化，纵然挡不住时光，也留名后世。晚辈天生重瞳，山野村夫之后，无德无能以舜帝前辈为师。” “留名后世……留名后世……” 金乌妖祖的残魂似乎更加悲伤，浓烈的悔恨气息盖过了之前的寂寥。 楚辰知道后者因为坠入心魔，化身太阳搞得万物生灵涂炭而悔恨，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拱手低头，不再说话。 “你就是他的弟子，我已经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金乌妖祖的这一句话，令楚辰如遭雷击，霍然抬起头来，满脸不可思议。 “自己身上有舜帝的气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和那位人族大帝，一直都没有过任何关联。 还没有等他开口相询，妖祖的意识再次传来。 “没想到，造化弄人，我残魂不散，等他归来，当年之事，只想当面向他忏悔，再化掉残魂，归于天地。本以为漫长岁月已过，再不可能等到他，如今看来，老天待我不薄……” 金乌妖祖说着，他的每一道意识进入楚辰识海之中，都令他极为震动！ “今日本想帮你洗髓，没想到你已经以龙血洗髓，太阳精气再次洗髓，恐怕作用不大。既然如此，那就帮你做点其他事情吧，也是帮他做一些事情，重瞳再次现世，你身为他的传人，日后我以残魂指导你修行，算是代故友传授弟子，也……也是在帮助我自己了却夙愿吧！” 意念最后，悲凉之气复盛，楚辰正准备回应，却觉得对方的意志已经开始如潮水一般退去。 一股更加磅礴的太阳灵气，开始朝他涌来。 第六十章 淮阳风雨急 澎湃的太阳精气中夹杂着至阳至刚的力量，在楚辰的体内运转，最后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这个过程，持续了大半天时间，一直到太阳落山之后，方才停止。 楚辰没顾得上腹中的饥饿，夜幕还没降临的时候就一头扎进了寒潭之中。 张起贾贞等人瞠目结舌，虽然知道小师弟正在遭遇某种机遇，但是对于具体原因却是一无所知，惊讶于他勤奋修炼的同时，几人也相约到了演武场，彻夜练习拳法。 夜未至亥时，弯月已经悬于中空，正在聚气修习太极拳法的几人感受到空气中的寒冷越来越盛，纷纷停下动作朝着寒潭位置看去。 就算隔着些许距离，他们也能听到往日平静无波的寒潭正不断发出水流的响声，一股渗入骨髓的寒冷夹杂着浓郁的星月精华和至阴至柔的力量，在画卦阁的空气中游荡。 贾贞正准备迈步而出，前去一探究竟，云野的声音忽然在几人的而耳畔响起。 “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来寒潭附近，你们几人速速抓紧修炼，机不可失。” 闻言，贾贞张起等人直接在原地盘膝而坐，运转残缺《易经》心法，勾动空气中的那股灵气，将其逐渐纳入体内。 他们所修的《易经》残缺至极，且不说不具备楚辰在地球上所领悟的部分，甚至就连云野所持皮帛中的经文，也并没有修习完整。 此时的寒潭，已经一改往日的平静，圆形的寒潭之中水流涌动，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旋涡。 云野站在寒潭一畔，一双眼睛光芒流转，看着水流，一言不发。 他能确定的是，寒潭深处的楚辰此刻正疯狂吸收着那股阴寒之力，比上次因为身体灼热而跳进寒潭所吸收的力量更甚。 他不确定的是，这种吸收的程度究竟是因为《易经》所致，还是因为寒潭深处的那位已经在暗中出手。 日间楚辰在无涯路上吸收的磅礴力量，是由金乌妖祖的残魂出手所致。当时他都感受到了金乌妖祖的那股意志，寒潭深处的那位古老存在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更加深邃，眼眸中光芒流转，盯着水面。 寒潭之中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天亮之后，东方露出霞光才停止。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寒潭之中跃出，一声畅怀悠长的叫声，从平日里沉稳从容的楚辰口中发出，令云野神情微怔，向眼前少年投去了羡慕神色。 时间匆匆而过，除了每日清晨参加郡试会武之外，都会在画卦阁内，白日阳山无涯路，入夜寒潭水洞中。 随着时间推移，他搞出来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大，白天的画卦阁，如同直接被太阳炙烤，难熬的温度和精粹的太阳精气并存；晚上的画卦阁，如同月上宫阙，星月精华化作实质飘荡，宛若仙境。 七日时间匆匆而过，郡试会武所淘汰的人越来越多，只留下了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当日李应公然出现在淮阳广场，阻止了徐尧白的拳头，后来楚辰又公然进入栖龙庄园的缘故，这几日来的会试，楚辰没有遇到像徐尧白那样特别厉害的对手。 同时，张起也如同预料中一样，每次都是轻松败敌，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反而是贾贞因为刚刚晋升到入微境界不久，早早就被淘汰。 在这几天后天境界的会武中，也发生了一些连楚辰都感觉到惊讶的事情，伴随着这些事情出现的，是一个又一个少年妖孽。 一名神秘的少年出现，轻松打败了崩拳小太岁郑乾龙，引起淮阳城内一片哗然，后者可是和徐尧白比肩的人物，且据传已经和黑蓬有了约斗，没想到现在就这样败下阵来。 一对时常抱着长剑的少年胞兄弟，所向披靡，一路横扫所有敌手，据传他们来自隐世门派。 一名来自山野深处的敦厚少年，身穿虎皮，一双古铜色的铁拳如同天外陨铁，打得对手鼻青脸肿才肯作罢。淮阳城内没人知道他的出处，有人说他来自九丘深处，也有人说他来自古老的世家。 同时，阮家阮义如同彗星崛起，轻松进入八强，以强姿态进入后天境界前八强。他的崛起，不仅让淮阳城感到意外，更连他的家族都上下震动，关于阮义的猜测和传闻开始疯狂传播。 据传，阮家阮义心思深沉，自幼便瞒着所有人偷偷修习了并不完整的藏灵之术，多年来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但是一身实战经验已经在后天境界之中达到极致。前些时间，不知何故，他的境界突飞猛进，一举突破到了后天巅峰境界，且一只脚已然踏入先天。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整个城市的传言中，阮义的过往被扒出，这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如同彗星般突然崛起的少年，与这次会武最大的黑马楚辰，竟也有旧怨。 昔日阮义在黑蓬手中一招都没有坚持下来，便倒地不起。 有细心人仔细对应时间节点，在两人于画卦门前鱼龙巷一战之后，阮义便在一夜之间突破原来境界。 这些传闻迅速在淮阳城内传播，整个城市都开始期待两人在擂台上再次相遇，究竟孰弱孰强。 就在郡试会武即将掀起八强会战的高潮之时，一则关于黑蓬真正身份的消息，在淮阳城内如同飓风，一夜之间传遍千家万户。 由于前些日李应出手，后来楚辰进入栖龙山庄，关于黑蓬身份的种种猜测就开始在坊间流转。 直至一日，街头有人在谈论黑蓬与军方之间关系之时，被巡逻的兵伍听到，伍长当街警告，莫要谈论军方之事，且强调黑蓬与军方没有任何关系，军方的行为只是保证郡试会武按照规则进行。 这几句话像是投进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层层，坊间认为军方欲盖弥彰。 看起来军方是为了澄清插手会武之嫌，一名声名赫赫的副将出面澄清，为了证明军方严守会武规则，并直说军方已经调查到楚辰来自山野村落，祖辈都在山中为生，不懂修道之事，后来少年砍柴时无意间得到先辈传承，勤加修炼，才有如今成就。 多年前当今画卦阁主云野外出游历之时，遇见少年，看其天赋异禀，勤于修炼，遂动爱才之心，停留几日指导少年修行，谁知少年心性坚定，独自一人用两年时间走到淮阳，终于拜入画卦，才有了如今黑蓬。 此消息传出，淮阳城内一阵哗然，纷纷惊叹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竟然出自山村乡野。 再一想蓬头少年以两年时间，独自来到淮阳，拜入画卦，其心性之坚定有如今成就也并非不可能。 受这则消息影响最大的，是淮阳城内以裴家为首的几大家族，几位族长秘密聚集，不知商议何事。 作为当事人的楚辰，此刻正身居画卦，静心修炼，等待天亮之后的八强会武。 澎湃的太阳精气中夹杂着至阳至刚的力量，在楚辰的体内运转，最后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这个过程，持续了大半天时间，一直到太阳落山之后，方才停止。 楚辰没顾得上腹中的饥饿，夜幕还没降临的时候就一头扎进了寒潭之中。 张起贾贞等人瞠目结舌，虽然知道小师弟正在遭遇某种机遇，但是对于具体原因却是一无所知，惊讶于他勤奋修炼的同时，几人也相约到了演武场，彻夜练习拳法。 夜未至亥时，弯月已经悬于中空，正在聚气修习太极拳法的几人感受到空气中的寒冷越来越盛，纷纷停下动作朝着寒潭位置看去。 就算隔着些许距离，他们也能听到往日平静无波的寒潭正不断发出水流的响声，一股渗入骨髓的寒冷夹杂着浓郁的星月精华和至阴至柔的力量，在画卦阁的空气中游荡。 贾贞正准备迈步而出，前去一探究竟，云野的声音忽然在几人的而耳畔响起。 “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来寒潭附近，你们几人速速抓紧修炼，机不可失。” 闻言，贾贞张起等人直接在原地盘膝而坐，运转残缺《易经》心法，勾动空气中的那股灵气，将其逐渐纳入体内。 他们所修的《易经》残缺至极，且不说不具备楚辰在地球上所领悟的部分，甚至就连云野所持皮帛中的经文，也并没有修习完整。 此时的寒潭，已经一改往日的平静，圆形的寒潭之中水流涌动，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旋涡。 云野站在寒潭一畔，一双眼睛光芒流转，看着水流，一言不发。 他能确定的是，寒潭深处的楚辰此刻正疯狂吸收着那股阴寒之力，比上次因为身体灼热而跳进寒潭所吸收的力量更甚。 他不确定的是，这种吸收的程度究竟是因为《易经》所致，还是因为寒潭深处的那位已经在暗中出手。 日间楚辰在无涯路上吸收的磅礴力量，是由金乌妖祖的残魂出手所致。当时他都感受到了金乌妖祖的那股意志，寒潭深处的那位古老存在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更加深邃，眼眸中光芒流转，盯着水面。 寒潭之中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天亮之后，东方露出霞光才停止。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寒潭之中跃出，一声畅怀悠长的叫声，从平日里沉稳从容的楚辰口中发出，令云野神情微怔，向眼前少年投去了羡慕神色。 时间匆匆而过，除了每日清晨参加郡试会武之外，都会在画卦阁内，白日阳山无涯路，入夜寒潭水洞中。 随着时间推移，他搞出来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大，白天的画卦阁，如同直接被太阳炙烤，难熬的温度和精粹的太阳精气并存；晚上的画卦阁，如同月上宫阙，星月精华化作实质飘荡，宛若仙境。 七日时间匆匆而过，郡试会武所淘汰的人越来越多，只留下了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当日李应公然出现在淮阳广场，阻止了徐尧白的拳头，后来楚辰又公然进入栖龙庄园的缘故，这几日来的会试，楚辰没有遇到像徐尧白那样特别厉害的对手。 同时，张起也如同预料中一样，每次都是轻松败敌，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反而是贾贞因为刚刚晋升到入微境界不久，早早就被淘汰。 在这几天后天境界的会武中，也发生了一些连楚辰都感觉到惊讶的事情，伴随着这些事情出现的，是一个又一个少年妖孽。 一名神秘的少年出现，轻松打败了崩拳小太岁郑乾龙，引起淮阳城内一片哗然，后者可是和徐尧白比肩的人物，且据传已经和黑蓬有了约斗，没想到现在就这样败下阵来。 一对时常抱着长剑的少年胞兄弟，所向披靡，一路横扫所有敌手，据传他们来自隐世门派。 一名来自山野深处的敦厚少年，身穿虎皮，一双古铜色的铁拳如同天外陨铁，打得对手鼻青脸肿才肯作罢。淮阳城内没人知道他的出处，有人说他来自九丘深处，也有人说他来自古老的世家。 同时，阮家阮义如同彗星崛起，轻松进入八强，以强姿态进入后天境界前八强。他的崛起，不仅让淮阳城感到意外，更连他的家族都上下震动，关于阮义的猜测和传闻开始疯狂传播。 据传，阮家阮义心思深沉，自幼便瞒着所有人偷偷修习了并不完整的藏灵之术，多年来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但是一身实战经验已经在后天境界之中达到极致。前些时间，不知何故，他的境界突飞猛进，一举突破到了后天巅峰境界，且一只脚已然踏入先天。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整个城市的传言中，阮义的过往被扒出，这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如同彗星般突然崛起的少年，与这次会武最大的黑马楚辰，竟也有旧怨。 昔日阮义在黑蓬手中一招都没有坚持下来，便倒地不起。 有细心人仔细对应时间节点，在两人于画卦门前鱼龙巷一战之后，阮义便在一夜之间突破原来境界。 这些传闻迅速在淮阳城内传播，整个城市都开始期待两人在擂台上再次相遇，究竟孰弱孰强。 就在郡试会武即将掀起八强会战的高潮之时，一则关于黑蓬真正身份的消息，在淮阳城内如同飓风，一夜之间传遍千家万户。 由于前些日李应出手，后来楚辰进入栖龙山庄，关于黑蓬身份的种种猜测就开始在坊间流转。 直至一日，街头有人在谈论黑蓬与军方之间关系之时，被巡逻的兵伍听到，伍长当街警告，莫要谈论军方之事，且强调黑蓬与军方没有任何关系，军方的行为只是保证郡试会武按照规则进行。 这几句话像是投进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层层，坊间认为军方欲盖弥彰。 看起来军方是为了澄清插手会武之嫌，一名声名赫赫的副将出面澄清，为了证明军方严守会武规则，并直说军方已经调查到楚辰来自山野村落，祖辈都在山中为生，不懂修道之事，后来少年砍柴时无意间得到先辈传承，勤加修炼，才有如今成就。 多年前当今画卦阁主云野外出游历之时，遇见少年，看其天赋异禀，勤于修炼，遂动爱才之心，停留几日指导少年修行，谁知少年心性坚定，独自一人用两年时间走到淮阳，终于拜入画卦，才有了如今黑蓬。 此消息传出，淮阳城内一阵哗然，纷纷惊叹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竟然出自山村乡野。 再一想蓬头少年以两年时间，独自来到淮阳，拜入画卦，其心性之坚定有如今成就也并非不可能。 受这则消息影响最大的，是淮阳城内以裴家为首的几大家族，几位族长秘密聚集，不知商议何事。 作为当事人的楚辰，此刻正身居画卦，静心修炼，等待天亮之后的八强会武。 第六十一章 小蛊与蛊 这一日的淮阳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淮阳广场前，在天色刚刚亮起的时候就已经人满为患，甚至有很多都是来自偏远村县的人。 经过快十日的会武之后，各个境界的前八强已经选出，今日便是龙争虎斗的八强之争。 待楚辰和画卦阁等人来到淮阳广场，这里早已经人山人海。但是他们几人在拥挤的人群之中，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看见楚辰那一顶标志性的黑色斗篷，周围的人群都不由自主侧身为他避让，同时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那层黑纱，似乎想要看进去，看到里面的容颜。 广场中心有一片被军方划定的区域，禁止任何人靠近，只是留给进入八强的年轻强者。 卫霄生今日终于被云野放出，第一次见到淮阳广场如此热闹的盛景，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四处看着，都忘了给身边的师兄说话。 看见张起和楚辰二人走进那片被划出的区域，他更是双眼放光。他虽然并不认识这片区域的其他人，但他知道，这里面站立的都是很厉害的角色。 这片区域，是整个淮阳广场的焦点。 眼睛放着光芒的卫霄生，忽然表情一滞，看向区域内另外一名身穿黑色的少年，少年的背后负着长枪，一头黑色长发被高高地扎在脑后。 “竟然是这个家伙！”他嘴角喃喃一声，又看向楚辰。不知何故，卫霄生突然感觉两人的气质，似乎不再如之前那般完全相似了。 相比之下，楚辰身上的气质，从之前的沉稳从容之中，多了些空灵之气，又多了些深邃悠长之感。 晃了晃脑袋，正准备让自己不再多想，卫霄生却见幽都山的小蛊幽冠玉正在朝楚辰走去。 淮阳广场上，不止卫霄生，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幽冠玉的动作。 有很多人，知道他的身份，见他朝楚辰走去，满脸惊讶，暗道这二人何时相识。 也有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朝黑蓬走去，满脸狐疑，只觉这二人气质相仿。 “好久不见，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幽冠玉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有无数颗细小的铁块在喉咙里摩擦震动。 “让不让你失望，跟我有什么关系？”楚辰微微偏过头来，反问一句，他不喜欢幽冠玉居高临下的姿态。 “哈哈，果然还是以前的黑蓬，听说你杀了裴季阳？”幽冠玉并不生气，反而一笑，像是寻常聊天一样，问道。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忘看向不远处的裴叔阳，后者的眼神充满杀气，盯着这边。 “怎么？你也想念他了吗？他临死之前，可是一直在念叨你。”楚辰笑了一下，调侃道，语气不再冷漠，如同对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说话。 “恐怕说得不是什么好话吧！”幽冠玉表情冰冷僵硬，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有点诡异。 “我想知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好像受到很大屈辱的样子。”楚辰的声音中充满了莫名意味，有淡淡地邪恶之气，看向幽冠玉。 幽冠玉闻言，明显一怔，没有想到黑蓬竟然会问出这种话。虽然都是少年，但都不是寻常少年，这话里意思，二人怎会不懂。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会开这样的玩笑。我并没有龙阳之好，他只是技不如人，却又喜欢胡说八道罢了。” “我还以为你就喜欢他的胡说八道。”楚辰语气中的邪恶味道不减，却偏偏听起来一本正经。 “他不过是个废物罢了，和你不同。希望你，不要和他一样，让我觉得索然无味。或许我不会等你成长起来，就按捺不住向你出手。”幽冠玉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声音依旧低沉沙哑。 他这一生，被当做蛊虫来养，存在的意义就是寻找能够引起他重视的猎物，不管对方多么强大，他都会用尽浑身解数将对方猎杀，这是一只蛊的天性。 作为一只被当做蛊虫来养的人，他除了猎杀强者之外的最大爱好，便是寻找更有潜力的弱者，把他们当做蛊虫来养，等养大之后自己再亲手杀掉。 在他看来，面前的黑蓬，就是一只再完美不过的蛊虫，他的神秘，他在同境界中无人与之争锋，最重要的是幽冠玉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二人之间的谈话，看似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但二人都心知肚明，有朝一日，定会抽刀相向，生死相搏，早已明明中不死不休的宿敌。 “废话还是很多啊！”楚辰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 说完之后，他瞥了一眼右手边，不远处阮义正在盯着他，眼眸中杀气四溢，毫不掩饰。 “你又有麻烦了！”幽冠玉刀削一般的脸庞上，嘴角微微上斜，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完这句话，他看向楚辰另一侧的张起，笑道：“别假装不认识我，我马上准备宰你了。” 张起在幽冠玉来了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站在原地。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好像忽然惊醒，摇了一下头才看向幽冠玉，后知后觉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只小虫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张起的话语中，怎么听都是大写的尴尬。 楚辰满脸狐疑，看向二师兄，不知道他为何这等反应。就连幽冠玉，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有一丝疑惑。 张起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 “希望你能坚持到我亲自宰你。”幽冠玉好像对张起没有很浓厚的兴趣，似乎宰他只是随手而为，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楚辰，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景，楚辰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重瞳看向幽冠玉身体的某一处，脸上猛然间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急忙转身看向张起。 张起却是神秘一笑，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楚辰惊讶，在心中对张起肃然起敬，对方的手段，连他也险些瞒过。 就在二人眼神交流的时候，一声钟响突兀传来，悠悠地传遍整个淮阳。 金黄色的大纸再次出现，淮阳广场的人群一片哗然。 楚辰朝那张金色大纸看去，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就连他身边的张起，也一脸笑意朝他看来。 第六十二章 剑是人已非 “真的没想到，会是他！”楚辰摇了摇头，感觉到异常诧异。 “听说他和之前变得完全不同了，你可不能大意！”张起的脸色依旧满是笑意，说着看向了阮义所在之处。 看到金黄色大纸的阮义没有丝毫惊讶，好像早已知道此事，他此刻脸色平静阴沉，没有了之前的杀气和狰狞，不断朝楚辰这边看来。 不远处围观的众人看到对擂的名单，又看看早就传有旧怨的二人，见到阮义不断朝黑蓬看去，人群中的喧哗声都提高了几分。 人生来就是爱看热闹的生物，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二人在台上相争，想知道在擂台上一直能站下来的，究竟是谁。 就在人群为此次对擂名单哗然之际，一行黑色的小字，从黄金色大纸右侧的空白处缓缓浮现。 “八强之争，摒弃陈规，刀兵相向，难避伤亡，输赢强弱，各凭本事。” 二十四个黑色小字，如同引爆炸药的导火索，令整个淮阳城为之震动！ 这些小字，一改往日会武规则，不再要求点到为止，允许有伤亡出现。这样的规则，对淮阳城来说，是足以引起震动的！ 漫长岁月以来，淮阳城里严禁私斗杀人的规矩，已经深深烙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在这种震动之中，八强之争拉开序幕。 由于人数变少，进入八强的少年已经无需等候，可以直接上台。 阮义看了一眼楚辰，便低头往指定的擂台走去，他的动作很低调，像是一个平常的少年。 但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少年，现在已经被整个淮阳所知，他的心思缜密和城府之深，他和黑蓬楚辰的往日恩怨，给了这个城市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见二人先后朝擂台走去，人群更加骚动，往日里谈论的那些恩恩怨怨，今天将要云开雾散。二人在此次会武中异军突起，究竟谁会更强。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这个答案。 “没想到，又见面了。”站在擂台上，这次率先开口说话的是楚辰。 “我一直都相信会再次见面，而且我一直都在期待，不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幸福来得很突然。”阮义一脸认真看着那层熟悉的黑纱，想在对方身上看到一些变化，却什么都没有看出。 依旧是那身黑色劲装，依旧是那顶黑蓬，依旧是黑纱遮面，依旧是那把短剑，依旧是神秘从容。 他也能感受到，楚辰身上的气息，是刚刚迈进后天巅峰不久，但阮义并没有因为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先天就自以为占据了境界上的优势。他明白，面前的这个少年不能以常理度之。 “说实话，你给了我一些意外。”楚辰道，他本以为二人只是萍水相逢，后来听到阮义的种种事迹，确实有些意外。 “出招吧，我会给你更多惊喜！”阮义面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拔出手中的剑，看向楚辰。 剑，还是那把玄铁剑。人，已不是当时底层人。 如今的阮义，在淮阳城内拥有颇高的呼声，数年卧薪尝胆，今朝一鸣惊人，多少人为之羡慕，为之神往。 楚辰抬起剑鞘，遥遥指向对手，和画卦门前那一战的起手动作一模一样。 见状，阮义本来就难看的脸上，突然变得涨红！他低吼一声，挥起玄铁剑，身形一闪，就朝楚辰攻来。他的动作极快，比花不沾犹有过之，和上次画卦门前一战，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来势汹汹的一招，楚辰心中暗暗惊讶，脚下步法已经踏出，在外人看来险之又险避过了这一招。 “我想把你的黑蓬摘下来，再把你的头割下来！”阮义满脸笑意，挥剑看向楚辰。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极为残忍，他却偏偏说得风轻云淡。 “我今天依旧不会拔剑。”楚辰握着剑鞘的手垂落下来，轻轻说了一声。 “故弄玄虚！”阮义从牙缝中挤出来四个字，顿时浑身气势大盛，后天内劲附着在长剑之上，长剑上光芒烁烁。 他后退一步，双手持剑，剑上光芒大盛，一道蛟蛇虚影在剑芒中翻腾。虚影极淡，淡到肉眼不可见，楚辰因为重瞳缘故，才能勉强看到。 蛟蛇虚影一出，阮义周身的天地灵气有了轻微动荡，甚至有一丝一缕从他的毛孔而入！ 这是即将迈入先天境界的征兆！ 周围有不少人清楚地感觉到了阮义周围的灵气波动，不由朝他投去敬佩的目光。少年本来明明可以大放光芒，却偏偏选择了卧薪尝胆，在底层挣扎成长。这其中滋味，人人都能想来定不好受。 阮义紧盯着前方，长剑上光芒吞吐不定，他突然身形暴起，没有任何征兆地以闪电速度朝着楚辰掠去。 这一剑，气势如山崩地裂，如怒海惊涛，携带风声滚滚，带着杀机无限！ 众人惊讶，均没有想到一招试探之后，再出手便直接是夺命之剑。 剑光如虹，径直朝楚辰的黑蓬上斩去，好像要将黑蓬斩碎，将里面的少年毙命。 楚辰看见这一剑，没有丝毫怠慢，左脚后撤一步，右手握着剑鞘抬起，挡在头顶。 见状，人群中有人诧然，这出手夺命的一剑，黑蓬竟要单手阻挡，而且剑不出鞘？ 没有给他们留下惊讶的时间，电光火石之间，阮义的长剑已至。在长剑距离黑蓬只剩一尺距离的时候，楚辰豁然抬起右臂，主动以剑鞘抵挡满是杀机的长剑。 “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长剑与剑鞘相撞，楚辰的右臂紧握剑鞘，微微颤了颤之后便很快稳定下来，易经之力从他右手喷涌而出，瓦解对方剑式。 他的身形急速后退，噔噔噔后退三步，然后停在原地，以双手握住剑鞘。 阮义的长剑和他的剑鞘依旧紧紧接触在一起，但是后者本来必杀的一招，已经完全没有了后续的力道。 两人的身形定格在擂台之上，阮义双手持长剑做下斩动作，楚辰双手握剑鞘抵挡，长剑之上光芒烁烁，剑鞘上虽然并没有任何光芒，但是在场前天境界以上的人都能感受到，剑鞘上的那股神秘力量正在不断化解这长剑上阮义的内劲。 远处，裴家几位家主睁大了眼睛，认出来了这是画卦阁残缺的《易经》经文所修炼出来的力量，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沉思。 几息之后，徐老三开口，问道：“裴兄，探子几日可回来？” 还没等裴海平开口，另一人插嘴道：“我看这黑蓬施展的是画卦阁残缺的易经之力，想来军方调查的情报应该没错，不用等探子回来，我等可直接出手。” “周兄莫要急躁，此事还是小心为上，等探子回来之后，我们几人再做论断。”裴海平开口，语气不急不躁，说完环视了一眼其他几人。 其他几位家主心如明镜，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第六十三章 金丹和毒灵 擂台上的比赛还在如火如荼举行，目前尚没有人分出胜负。 楚辰和阮义的动作已经维持了足足数十息时间，两人的战斗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僵持状态，在台下很多人看来，这种僵持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们的想象中，二人之间的争锋，应该是招招致命的，应该是一不留神就会身首异处的。这种无聊的僵持，让他们感觉索然无味。 在场还有一些人能看得清楚两人对招之间的凶险，纷纷凝目相望，全神贯注，不让自己有任何分神。 楚辰今日故意施展易经之力让人看见，这样才能尽快让暗处的那些人确定他的身份。此刻《易经》在他体内全力运转，化解着来自阮义的内劲。 那股内劲之中，除了淡到了极致的蛟蛇气息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楚辰无法甄别的气息，让他的内劲带着一股强烈的腐蚀性。这股腐蚀性不对实物，专克灵力和内劲。 说起来，楚辰内劲中的易经之力，和这股腐蚀性，有着同工之处，都可以化解腐蚀对方力道和内劲。前者以天地之力化解人力，后者则在相比之下显得更为邪恶阴毒。 两种力量，在两柄兵刃的接触点上不断对抗着，虽然无声，但是凶险无比。如果一方在这种对抗中落入下风，遭到对方内劲入体，接下里将要迎接的肯定是对方无情的斩杀！ 楚辰内心惊讶，他在全力对抗对方带有腐蚀性内劲的同时，也将重瞳大开，在对方身上扫过，想要将这股邪恶力量的根源寻出来。 片刻时间过后，他并没有在阮义身上，找到这股力量的源泉，便排斥了用噬灵蛊和修炼邪恶功法的可能。 “为了你，我可是用心良苦啊！”阮义咬牙说道，声音中全是恨意。 “本来听说你卧薪尝胆，还对你有所意外。现在看你也并没有那一颗强者之心，路边野狗罢！”楚辰动作不变，冷声回应。他早已经确定，对方今天为了杀他，确实是费了不少心思。 “野狗不野狗真的无所谓，这么多年野狗都当下来了，还会在乎这一次吗？杀掉你，就是我的强者之心！” 阮义的脸色有些狰狞阴狠，他的声音依旧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低沉得有些可怕。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势慢慢攀升，周身的天地灵气似乎受到召唤，都开始朝他毛孔中钻去。 这个过程持续得并不长，他也并没有突破到先天境界。 长剑上的光芒像是一团愤怒的火焰，朝外喷吐着恐怖的力量。他的剑锋没有任何征兆地发生偏转，顺着楚辰的剑鞘，朝他握着剑鞘的左手划去。 在剑锋发生偏转的那一瞬间，楚辰就已经意识到了，他左手快速抽回。横在他上方的剑鞘由于左手抽回，且阮义的剑锋划向左侧，一时失去平衡朝左垂落。 楚辰顺着剑鞘垂落的方向用力，将剑鞘斩出，朝着阮义的胸腔位置击去。 阮义似乎早有防范，身形暴退，同时双臂伸直，长剑剑锋一转，又朝楚辰斩来。 剑势猛烈霸道，有肃杀之气，角度又极为刁钻，令人防不胜防。 楚辰余光瞥见长剑斩来，没有躲避，反而朝前一步，剑鞘指向阮义腰腹部。 阮义见状，大惊，知道黑蓬企图，气海位置极为重要，他急忙闪身，剑势早已经弱了三分。 楚辰不动声色，看似剑鞘抬起，就要收手。实则暗中已经蓄力，握着长剑的手猛然一抖，剑鞘脱剑而出，带着磅礴内劲，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阮义的胸部。受到反弹之力，又迅速复归原位。 阮义猝不及防，防不胜防，突然吃痛，竟连轻哼都没有发出一声。等他回过神来，调整剑势斩向楚辰，对方早已经脱身而出，退到了一丈之外。 “亮出你的底牌吧，不要玩这些没有意义的把戏了！”楚辰看着目光中尽是愤恨的阮义，站在原地平静说道。 他不相信，阮义只是打算这样不痛不痒地继续与他缠斗下去，依照那位深沉的城府，肯定给他准备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怜悯你，想让你多活一会而已，既然不领情，你现在就可以死了！”阮义说完，长剑抬起，但是身体未动。 他的内劲在长剑上喷涌，于他面前的虚空中来回舞动，稍时一朵剑花成型。剑花是以他的灵力组成，内蕴恐怖力量和毒灵。 剑花最后一笔，阮义用力将剑斩下，斩下的光芒笔直，犹如花茎。整个剑花在这一剑之力下，快速朝前袭去，直直对着楚辰！ 台下众人皆惊，这一切明明是先天以上的强者方能拥有的手段，控制灵力离体攻敌，且是看起来威力惊人的一招。这些并不是后天境界的人就可以做到的！ 远处的阁楼里，有家族的家主看向裴海平，脸色平静，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裴家主好手段，连破障金丹都舍得！”其中有人不由赞叹，众人皆知阮家依附裴家生存。 破障金丹极为珍贵，后天巅峰的人只要服下一颗，会在瞬间拥有先天境界的实力，在战场上出其不意，碾压对手。 “诸位过奖，我裴某将大家聚在一起共谋此事，自然也要做点什么。”裴海平没有转身，依旧看着前方说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孩子体内应该是碧水玄蛇的毒血吧！碧水玄蛇长期生于大泽之中，常年受大泽瘴毒之气侵扰，只能将血液中的瘴毒压缩在一起，再将之排出体外才能不受影响。虽然将要化蛟的碧水玄蛇之血是炼体洗髓的稀物，但如果是毒血的话，恐怕结果两说。”之前出言赞叹的那名老者再次开口说道，说完看向裴海平，眼神不动。 “呵呵……”裴海平一笑，转过头来，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拱拱手，道：“世叔好眼力！并不是晚辈心狠，而是阮家这小子自己提出要以蛟蛇毒血洗髓，连老阮也执拗不过。但是最后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孩子竟然以大意志炼化了毒性，将瘴毒在他体内炼化成毒灵，使其受他操控。” 说到这里，裴海平转头，继续看向场中的阮义，目光中竟然多了一份赞赏。 闻言，其余几人再次看向场中阮义，眼中也不由多了些其他东西。 此刻阮义的剑花夹杂着蛟蛇之血的毒灵，已然临近到楚辰身前。 第六十四章 疑似通灵体 绚烂而瑰美的剑花带着极为恐怖和危险的气息，朝着楚辰掠去，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到了他身前。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在这危险已经逼近的时候，黑蓬却偏偏只是将短剑置于腰间，双手下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时阮义有着先天境界的实力，以先天境界的手段碾压后天境界的对手，结果不言而喻。一个境界的差距，后者定当会遭到无情的击杀，没有任何悬念。 但是在场所有人知道，场上的黑蓬不能以寻常少年来进行衡量，虽然只是出身山野，但是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手段，显然超越了寻常后天境界的少年。 或许在阮义的绝对实力面前，黑蓬并不足以抗衡，但却很有可能不被对方斩杀！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相信的。 不过他们对黑蓬的相信，是建立在他拼尽全力的基础上的，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一动不动等待着那一朵危险的剑花在他面前绽放。 “这黑蓬究竟想做什么？”这是所有人心中闪过的问题，不管是远处阁楼上的几位家主，还是郡守府深处的那位存在，亦或是淮阳广场上那千千万万双注视着这里的眼睛。 就在所有人心中疑问的时候，那朵急速而来的剑花，突然速度变慢！ 只见楚辰抬起双手，左手白光炽烈，至阳至刚的霸道气息外露而出；右手黑芒璀璨，至阴至寒的阴柔之力散发出来。 见此情景，全场哗然！ 却只见黑蓬双手转动，黑白二色光芒互相交织，开始在他身前极速旋转，瞬间便化作一幅太极图。 太极图成型，阴阳之力全部收敛，没有任何气息流露出来，但是却那朵剑花在空中停滞，也让每个后天境界的少年都感受到了一种不安。这看似平静的太极图，实则蕴含着一种恐怖的力量！ 这股力量，虽不外显，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存在。 “《易经》经文虽然残缺不全，但也不容小觑啊！”暗地里有些人的双眼迸发出了炽热的光芒，看着那轮太极图，眼睛一动不动。 虽然残缺不全，但终归是大道经文，远胜其他功法。 就在眨眼间，太极图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看不清其中黑白二色的具体形状！ 就在这时，楚辰一改从容沉稳姿态，站在太极之后，双手猛然前推，浑身气势骤然暴涨。本来平静无声的太极图，在他这一推之下，也和他一样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势，朝前掠去，与那朵相隔半尺的剑花撞在一起。 没有惊人的光芒炸起，没有震耳的声音响起，一切都极为平静！ 太极与剑花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撞在一起，只有“噗……”一声轻微的声响传来。 所有盯着这里的人在巨大的震撼中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道声音传了出来。天地一片寂静，好像只有这一道声音存在，轻微又极为响亮，好似惊雷，带着勾人心魄的音律。 “什么！”有少年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在太极图的急速旋转之下，本来绚烂璀璨的剑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萎靡。随着剑花内部灵气的消散，有轻微的绿色雾气从其中散发出来，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之中。 “那是毒灵？！”之前发出惊呼的少年，看见绿色的雾气，再次发出惊讶的声音。 但是周围却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着台上的少年。准确地来说，是看着擂台之上的太极图和那朵淡绿色的剑花。 剑花持续萎靡，太极图的光芒也开始逐渐变淡。 两者接触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三息时间，那多原本充满威慑的剑花就彻底在空气中消散，不复存在。周围的空气中，只有一些淡绿色的雾气能够证明，它曾经出现过。 光芒变淡的太极图并没有消散，楚辰上前一步，再次双手前推，太极图重新恢复了之前的速度，直直朝着阮义掠去。 阮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状不妙，伸出玄铁剑，就要在面前刻下第二朵剑花。 但是太极图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第二朵剑花还未成型，太极图案就已经倏然而来。 阮义急忙后撤一步，弃掉未成型的那朵剑花。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了躲避。 虽然拥有先天境界的实力，但是他知道这种实力并不是自己的，他并不能完美地掌控这种力量。 令他震惊的是，他没有想到，楚辰竟然也能使出先天境界的手段，那轮恐怖的太极图，并不是后天境界就可以施展的。 刚才看到那副太极出现，阮义有片刻时间因为震惊而出神，他自以为准备充分，可以一举击杀黑蓬。不过没有想到，这位神秘的对手竟也能使出这种手段。 他后撤一步，看着太极图和那朵残缺的剑花互相抵消交融，在透过那团光芒看到操控太极的楚辰，阮义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这位被他当做宿敌的神秘少年，似乎自己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 本来以为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和信息，今日一战，阮义突然感觉他所掌握的那些信息，根本没有任何价值。黑蓬下的少年，依旧神秘莫测！ 和阮义一样，淮阳广场上看着这边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片震惊！ 黑蓬明明只是后天境界，却在没有使用破障金丹的情况下，使出了先天境界的手段来抗衡阮义，这太匪夷所思了！ 阁楼上的几位家主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之中。黑蓬今日一战，无疑已经展现了他将画卦阁功法修炼到了颇高的层次，而修炼到这个层次，短短数月时间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此看来，难道军方的情报是真的？黑蓬从数年前就开始修习画卦功法？ 想到这里，几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似乎达成共识。 “只是，他这境界，应该如何解释？”有一位家主发出疑问，不知楚辰为何拥有先天境界的实力。 闻言，其他人均默不作声，不知如何作答，显然心中也有如此疑问。 只有裴海平转过身来，看了几眼几人，说道：“做到这个并不是不可能，只要修炼有强大的通灵法，或者是传说中的通灵体，就完全有可能做到！” 他说完，其他几人均是惊讶。裴海平没有给他们打断的时间，继续说道： “我之前怀疑黑蓬修炼有强大的通灵法，但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如果官方的消息是真的，为什么数年前云野就看上了这个山野少年？我想答案只有一种解释，他很有可能便是传说中极少出世的通灵体！” 第六十五章 碾压道心 “通灵体？”有一名家主惊呼出声，显然没有猜到黑蓬竟然有可能会是这种体质。 “是的，就是通灵体！”裴海平声音坚定，斩钉截铁。“云野那样的人物，不会随随便便在山林里找个孩子就带回来的。” 他说完，其他人都不再说话，脸上留着惊讶，再次看向楚辰，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些其他莫名的意味。 擂台之上，楚辰和阮义的战斗还在继续。太极图朝阮义袭来的时候，阮义手持玄铁剑，全身内劲激荡，一边身体后退，一边不断出剑，速度快到了极致！ 就在第一百四十三剑的时候，太极图终于彻底淡化，消散在他身前。 在这个过程中，阮义一边出剑应对面前的太极图，一边十分警惕地注意着楚辰。要是楚辰出手攻来，他真的会疲于应对。不过令他惊讶的是，黑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不断出剑。 太极图消散，阮义收手看向不远处的黑蓬，忽然感觉背后一寒，不知为何，他好像看到了黑纱下楚辰在对着他微笑，就是那微笑让他背后发寒！ 轻微摇了摇脑袋，阮义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对方明明黑纱遮面，而且那黑纱极为怪异，连裴家的大人物都无法用神识查探，他又怎能看到对方的微笑。 “装神弄鬼的家伙！”战斗持续到这个时候，阮义已经被打出了真火。原本以为自己凭借破障金丹和体内的毒灵，能够很快将黑蓬踩在脚下，不过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感觉自己在这场战斗中越来越被动。 他低声骂了一句，便提着玄铁剑冲上前去。 楚辰见状，脸上的笑意变得浓郁了几分。在阮义出剑的时候，他确实一直在微笑看着对方，而且在一瞬间，直接将重瞳大开，看了对手一眼。 以重瞳直视对方，能让对方看到任何画面。楚辰没有让阮义看到其他画面，只是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微笑。 他从腰间卸下短剑，短剑依旧没有出鞘，迎向阮义那柄锋利的玄铁剑。 片刻之后，两人就斗在了一起。短剑和剑鞘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叮叮当当地响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台上，没有想到两人正面对抗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两人相斗不过片刻时间，阮义就身形暴退，嘴角挂着鲜血，满脸不可思议看着楚辰。 他的表情和台下所有人的表情一样，黑蓬楚辰出剑，似乎对阮义的剑招了然在胸。能够轻松躲避过他的攻击不说，每一剑都能找到阮义的破绽所在，每一次出手都能够将剑鞘撞击在阮义身上防御最弱的地方。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很多人心中惊骇，能够做到如此，远比一指化天罗、三撞花不沾更令人意外和震惊！ 在战斗中，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攻击和防御中的弱点，已被对手了如指掌！ 阮义忽然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上一次画卦门前的战斗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他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感到心中发虚。 正当他踌躇之时，楚辰手握短剑攻来，气势霸道凛然，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两人再次斗在一起，不断出招迎招，玄铁剑与剑鞘撞击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玄铁剑一斤失去了之前的气势，剑鞘却变得更加猛烈和霸道。 阮义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招，一口鲜血没忍住喷出，他的退意已经萌生，与退意一起生出的是隐隐的惧意，本来猛烈霸道的出招在这时早已经变成了保守的防御。 但是紧接着，他才发现了楚辰真正的可怕之处！ 随着他转攻为守，楚辰的攻击也变得比之前更为刁钻，似乎总能够连他防御的招式都能预判到，然后很巧妙地避过防御，直接击中在他身上的软肋所在。 阮义忽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碾压！ 黑蓬并不急着取胜，而是当着整个淮阳，在碾压他！碾压他的斗志，碾压他的道心，碾压他本来就遇到了阻碍，想要寻求挣脱枷锁的强者之心！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本来已经萌生的退意瞬间就开始转化为行动，不断后退着，想要脱离楚辰的攻击范围。 随着他的后退，整个淮阳广场哗然，阮义竟然被逼到了如此境地！ 但是此刻的阮义，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能蛰伏这么多年，自然不在乎这一次继续选择委屈求全。那一颗强者之心，他以后可以慢慢挣脱，总比这一次被楚辰打得支离破碎要强！ 他不断出招应对楚辰的攻击，同时施展身法急速后退。阮义本以为他作如此姿态，楚辰就会放弃继续攻击。但是他在几次后退之后，发现对方并没有如此，攻势反而越来越猛烈。 一把藏着短剑的剑鞘，在楚辰的手中出神入化，带着霸道威猛的气息，如同天降神雷般隆隆袭来，又如秋来阴雨一样绵绵不绝，刚猛与阴柔两种力量，在他的招式中得到了完美的通汇贯通。 剑鞘落在阮义的身上，从刚开始每次闷响，到后来每次落下都会让对方发出一声闷哼。被不断击在软肋，连阮义这样深沉阴狠的人也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疼痛，不断有闷哼声传来。 战斗一直在持续，碾压一直在持续！ 到最后，阮义的胸口已经被他喷出的鲜血浸透，在这样的战斗中他终于坚持不住了，内劲的防御和精神的防御双双崩溃！ 所谓的强者之心开始被他抛在脑后，他在躲避之时准备开口大声呼喊认输，以盼早点结束这样屈辱的碾压。 就在他刚刚准备呼喊认输的时候，一把黑色的剑鞘照脸打来，在他眼中不断放大，不断逼近，一直到最后变得如同一根擎天巨柱！ 紧接着，阮义只觉得脸颊疼痛难忍，感觉头顶有星光萦绕，感觉神识在一瞬间云游九虚。 他刚刚张开嘴巴喊了一个“我”字，便被这一击打得七荤八素，没有将剩下的两个字喊出。 此时，淮阳广场的所有人，看向台上的眼神终于变得不一样了，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了！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平静从容的楚辰，发起狠来竟也如此猛烈霸道！甚至连认输的机会，都丝毫不给对方！ 阮义心中屈辱，手中的防御招式早已经大乱，他手忙脚乱地凭借本能应付着楚辰如同雨点惊雷一样的攻击，但是哪里抵挡得住？ 待晕眩感缓解了一些，他强行提起精神，手底下的动作也恢复了一些章法，趁楚辰没有注意，准备再次呼喊认输。却没有想到，他这次刚刚张开口，连一个字都没有吐出的时候，那一把如同噩梦一般的剑鞘，如同一根霸道绝伦的棍子，再次照着他的脸打来！ 第六十六章 未成的枭雄 剑鞘抽来，力道之大，险些让阮义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他此刻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被鲜红的血渍浸染，浑身上下主要关节被那把剑鞘抽打得务无比酸软，连同经脉的几处关键之处也被楚辰封住。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死死护住自己的气海。现在的楚辰，完全有能力将他废掉。 但是阮义却惊讶地发现，黑蓬并没有这么做的打算。 他明白，对方只是在碾压他的意志，碾压他在修道路途上的道心。 想到这里，深沉如他，也感觉到了浓浓的惧意！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连续几次试图开口大声喊出认输，但是都没有成功，每一次刚刚准备开口，梦魇一般的剑鞘就会挥来，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被打了几次之后，阮义越来越感觉这副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晕眩感也不再如同之前，稍微缓一下便会消散。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甚至到最后，竟出现了错觉。感觉面前有三个黑蓬，在不断地挥着一根带有魔气的棍子朝他打来，棍子每一次打在他身上，疼痛感却出奇般地越来越微弱。 恍惚中阮义不知道是对方开始留情收手，还是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打得失去知觉。他看向面前的黑蓬，想要再次努力看清楚黑蓬之中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不是一个少年的脸庞？ 努力看了一下，却如同之前任何一次一样，除了一片神秘和深邃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喊出认输，绝望之下他只是张了张嘴，想发自肺腑地小声向面前的黑蓬说一句认输，声音小到只被面前之人听到！ 但是他的嘴刚刚张开，黑色的剑鞘再次照着他的脸猛然抽来！ 早已经变得青肿的脸庞受到重击，阮义再也坚持不住了，意识彻底变得一片恍惚，紧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没有了任何直觉。 看着阮义彻底没有了动静，再看着他满身的血渍和青肿不堪的脸庞，寂静的淮阳广场终于再次哗然！ 有少女不忍看到如此惨的画面，捂着眼睛转过头去，听到广场的喧哗和惊讶，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看向台上。 入眼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挡住了躺在他脚下的阮义，少女们看见那道黑色的身影，再想起刚才少年如同魔神一样的绝世之姿，心跳也骤然加快了几分。 片刻的喧哗之后，有少年率先发出欢呼，紧接着更多的少年和少女发出了欢呼声！ 这一场战斗，看得他们都感觉酣畅淋漓！黑蓬楚辰的手段，再一次让所有人感觉到震惊错愕！ 欢呼声响起，在一旁的裁判忽然才回过神来，喊了一声：“黑蓬楚辰胜！” 但是声音却已经被欢呼声所淹没。 作为当事人的楚辰站在擂台中心，黑色背影极为平静，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阮义，仿佛自言自语，道：“如果你的道心足够坚定，你能重拾强者之心，我会把你当个人物，助你挣脱这淮阳，到广袤的天地中去！” 事情至此，楚辰对阮义却没有偏见，后者深沉狠辣，凭借智谋卧薪尝胆，又凭胆魄炼化蛟蛇毒血，如果修炼资源更足，又有名师指导，一定会是少年枭雄！如果此次道心不失，日后加上外物相助，就真正具有成为枭雄的潜质！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任何停留，转身离去。欢呼的人群为他让开一条道，他笃定地走在其中，和往常任何时候一样。 忽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微微一怔之后，再次迈开脚步离去。 儒家门生颜雍在会武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收到了儒门来信，之后他便放弃了继续参加比赛，而选择隐藏身份。这一日，他专门易容前来，观看楚辰和阮义的战斗。却没有想到，竟然被对方认了出来。 嘴角撇起了一抹笑意，他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哇！”人群外围，卫霄生双眼冒出金光，看着走来的楚辰，脸上浮现出一抹夸张的神色，双手捧着脸颊，发出了一声惊叹！ “楚辰你现在竟然这么厉害啊！感觉你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跟大师兄和二师兄一样厉害了，还有刚刚那个太极，那是什么招式啊？我也想学哎，你能不能给我教一下，我不会告诉师父的。” 旁边的罗俊看了看卫霄生，又看了看楚辰，笑了一下，刚要开口准备问什么。卫霄生却突然再次开口，继续说道：“还有还有，我感觉黑蓬这个名字好酷啊，刚才你比赛的时候，我听周围好多人都这么叫你，他们都可崇拜你了！” 楚辰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摸了摸卫霄生的头发，笑着说道：“这个让师父教你，以后我给你教更厉害的。” 他的这句话出口，罗俊霍然抬起头来，看向楚辰，眼睛中满是惊讶。片刻钟后，似乎觉得这种注视极为不妥，才连忙低下头来，略微黝黑的皮肤中隐隐有红色泛起。 自从楚辰施展的手段越来越令人震惊之后，再加上传授太极拳的缘故，罗俊就对这位神秘小师弟的印象完全不同了，在他的心中，小师弟甚至比贾贞张起二人还要更加让他心生敬畏。 现在楚辰突然说出这话来，他完全相信对方可以做到，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惊讶地抬起头来。再一想到能与太极拳相媲美的功法，罗俊激动了脸上都泛出了红晕。 “三师兄，我那个东西，只适合霄生修炼。”楚辰怎不懂他心中所想，笑言道。 罗俊闻言，感觉不好意思，憨笑一声，挠着头说道：“小师弟说什么就是什么，俺也不强求。” 说完之后，他再次憨笑一声，完全没有失意沮丧。 “我以后也会给你物色更强大的！”楚辰压低了声音，在罗俊耳畔说道。 罗俊表情一怔，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楚辰，想问什么却最终没有问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那些强大的功法都是靠物色的吗？”这个疑问在他心底生出，后来成了他多年来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之一。 直至数年之后，楚辰送他一物，他才明白对方所说的“物色”是何意思。 后话暂且不提，且说今事。 就在张起也赢得今日的会武之后，画卦阁几人才从淮阳广场离开。有不少人看着几人的背影，忽然觉得今年的画卦阁和往年有所不同。但是其中种种缘由，他们却不知道，也并没有去细细思索。 郑乾龙便是其中之一，他盯着楚辰的背影，表情复杂，不知在想写什么。最后，他转头看向不远处另外一名被很多人注视的少年，就是那个神秘的少年，在他刚出手时就打败了他。不知道黑蓬与他相遇，又能够坚持多久？ 淮阳郡守府，大殿上的中年人默默地站起来，眼睛中精光闪烁，看了一眼那顶黑蓬，才迈步离去。 广场不远处的阁楼里，几大家主望着画卦四名少年的背影，气氛沉闷到了极点。 第六十七章 风雨聚画卦 进入八强会武之后，淮阳郡试的规则进行了些许调整。 由于允许出现伤亡，每次会武的时间由每天一次变成了每三天一次，给身受重伤之人留足够的时间进行养伤修整。同时明确规定，凡是进入四强的人，均有参加决赛争夺武魁的资格。 第一百零三中郎将李应和淮阳郡守似乎想要把会武的气氛渲染至高潮，同时规定在会武结束日之前，淮阳城内的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挑战同境界的修者。 不过这种挑战，必须在淮阳广场的擂台进行，而且点到为止，不允许生死相搏。 一时间，淮阳城无数人跃跃欲试，一些在会武中被淘汰下来但是心有不服的少年，重新叫嚣着当日的对手，要在这时候重新一战，证明自己并不比对方弱。 还有的少年直接将进入前四强的人当做挑战对象，大放厥词要在擂台证道。 其中，进入后天境界的楚辰四人，都成了被人约斗的对象。 这四人除楚辰之外，有一名极为神秘的少年，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只知道他叫蒲十三，下手极重，曾数息时间击败郑乾龙，干净利落打败了一名抱剑的少年。 但是四强之中，另外一名抱剑的少年赫然在列，他曾公然向蒲十三喊话，要为哥哥找回场子。 四强中最后一人，便是那位同样神秘的兽皮少年，一双铁拳所向无敌，无人能挡。 这四人在如今的淮阳城内，拥有不小的知名度，也有不少人想要与之一战，来证明自己也有进入四强的实力，落败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 刚开始，并没有人直接出面叫嚣挑战这四人，经过半天的观望，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公然约斗。这一下如同石子落在湖中，激起涟漪层层，其他少年闻风而动，纷纷出声挑衅。 一天过去，四人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回应，仿佛从人间蒸发一样。 其余少年见状，叫嚣得更加厉害，更有不少尖酸刻薄的言语在淮阳城内开始流传。如果是有心人，一定不难发现，这些尖酸刻薄的说法多针对楚辰。 “哎，你听说了吗？徐尧白的弟弟站出来，要和黑蓬一战，但是那黑蓬却所在八卦阵里不敢出来。”路边的茶馆，有少年正在议论。 “别说徐家了，城北的彭家，城东的肖家，还有万剑宗、四象门都有人站出来，要领教画卦阁的绝学。” “我看啊，这黑蓬并不见得有多么厉害，平时戴个黑纱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明显藏有猫腻，怕被发现。” “这黑蓬是有点真本事，依我看，他是怕现在疲于应对，到后天真正四强会战的时候，敌不过那三位。”一名年龄稍长的少年说道。 四名少年肆无忌惮地坐在茶摊上议论着，似乎是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已经吸引了外旁人的目光，说话时愈发眉飞色舞，说话的内容也越来越大。 “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那么看重黑蓬，他无非只是个出身山野的穷小子罢了！”有少年不屑说道。 年龄稍长的少年，故作神秘兮兮，道：“切，你可别小看他，我可听说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徒然停止，警惕地看向四周，见其他人都饶有兴趣地朝他这边看来，才压低了声音再次开口：“我听说那黑蓬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通灵体，所以被云野带回，拥有了如今实力。” 他的一句话出口，茶摊周围不少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通灵体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也有人面色震惊，匆忙付了茶钱就离开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黑蓬拥有通灵体的说法在淮阳城里不胫而走，迅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随着这个说法的传播，约斗楚辰的人数迅速在四人中独占鳌头，不少势力和有心人因为好奇或者急于验证，纷纷派出家族小辈天天在城内叫嚣。 甚至最后，一些少年结队进入鱼龙巷，在画卦阁门前大喊大叫，想要与黑蓬在淮阳擂台一战。 在这样的形势下，画卦阁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向那扇一直紧闭的黑色大门。 更有一些细心的人，在这样的叫嚣中发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惊觉已经有人开始对画卦阁出手，这只是前期的试探。他们心中震惊，佯装不知，密切关注城内趋势，同时紧锣密鼓安排自己的计划。 那些察觉到了城内异常的势力，派出了不少探子，查探在画卦门前叫嚣着的少年们底细，想要借此验证一些事情。 在淮阳城，裴家对画卦的觊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人人心知肚明，却从没人将之点破。 直至前些日，城中有人发现最近裴家、徐家等诸多较大的家族走得比往日近了一些，心中已经生出了猜测。 但是猜测终归只是猜测，通过此次机会，他们要弄清楚，几大家族之间忽然变得密切，究竟是因为画卦还是有其他事因。 不过对画卦门前的少年排查之后，他们却发现，那些少年出身不同的家族和宗门，分布极散且范围极广，根本无法锁定身后是否由那几家主导。 淮阳城内，明面上，少年青年们因为擂台约斗而将气氛渲染到了极致，每日擂台处的场面都甚是火爆；暗地里，不同的势力纷纷敏感地感觉到了异常，各自闻风而动。 一时间淮阳城如同风来雨来，乌云在画卦阁上空汇聚，。 乌云内藏着的，是无数双眼睛。 少年们叫嚣了三日，画卦阁的大门始终紧闭。 三日后的清早，那扇大门终于打开，张起和贾贞结伴，从里面走出。少年们一见二人出现，纷纷不自觉地闭上了嘴，二人在淮阳城里的，是出了名的难对付。 张起和贾贞看到门外的少年，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慢慢地将在场的少年们依次看了一遍，看得少年们心里发毛，两人才在说了一句话后，关上画卦大门扬长而去。 “我记住你们了，以后别被我们哥俩逮住了。”这句话是贾贞说出来的。 在场少年们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再反应过来黑蓬并没有跟着张起贾贞出来，所有少年的心中纷纷闪过了一个他们认为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念头： “黑蓬不参加四强会武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少年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猜测。他们不死心，仍在门口死等，一直等到淮阳广场的钟声传来，依旧不见黑蓬身影走出，少年们才恍然惊觉：出大事了！ 第六十八章 一箭穿心射朱红 楚辰不参加四强会武的消息，不是从画卦门前聚集的少年们口中传播出去的。 随着淮阳广场钟声一响，黑蓬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不少人就已经猜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情。 金黄色大纸铺开，上面只是十几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后天、先天、入微三境界进入四强的少年。 其中，楚辰二字赫然在列，他的对手，是一名叫虎岩的少年。 淮阳城内现在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正是身穿兽皮，一双铁拳霸气绝伦的少年！ 对于虎岩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化名。但淮阳城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出身何处。 虎岩站立在擂台上，如同一座高山屹立在那处，气质沉稳无比，有山野荒莽的霸道气息流露而出。 他的身上除了霸道气息之外，尽是朴实敦厚。古铜色的面色极为平静，看了看画卦阁的方向，没有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 良久之后，确定那道黑色的身影不会出现，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蒲十三所在的擂台。 这次他最为期待的两位对手，就是蒲十三和黑蓬，无奈后者此次并没有出现。 不远处的擂台上，蒲十三和那名抱剑的少年已经斗在了一起。二人缠斗在一起，剑光四起，内劲激荡，周围的天地灵气也在随着二人的动作隐隐呼应。 这二人俨然已经半步先天，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迈出剩余的半步。 虎岩看着不远处的二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没有想到，抱剑的少年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然处于下风，距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二人之间的战斗，每一次出招都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招招直取对手性命。其猛烈与惊险程度，看得淮阳众人瞠目结舌。 战斗维持了不长时间，抱剑少年颓势渐显。 再过没有十息时间，一人站在擂台上的虎岩不再注视那边，自顾转过身来，再次看向画卦方向，充满野性的眸子尽是深邃。 就在他转身后不久，人群传来骚动，虎岩没有转回头去看。 他知道，抱剑的那名少年败了。 就是因为已经看出了结局，他才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画卦的方向，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突然生出，让他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深邃。 不知为何，在这一时刻突然有种预感，画卦阁中的黑蓬正在经历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的这种预感出现，连他自己也短暂惊讶。 因为他知道，他的预感一向很准确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再经过十三年来在丛林中的追逐厮杀，这种预感更为强大和准确。。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全然不顾他物，良久之后，确定黑蓬不会出现，再走下擂台，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比他更早消失在淮阳广场的，是蒲十三。 随着这两人离去，淮阳广场人山人海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另外一处擂台。 那处擂台上，两名先天巅峰的少年正在拼死搏斗着。 嗯，就是拼死，像是仇人见面。 众人看着这疯狂场面，心中暗暗惊讶。也有人嘴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谁将在下一刻毙命。 台上不是别人，正是画卦阁张起。 与他对战的另一少年，名叫肖然，乃是肖家少主，多年前便名声大噪，是淮阳城公认的天才少年。 二人之间如同龙争虎斗，全然不顾自身防御，只想尽快将对方毙命，你死我活中尽是狠辣疯狂。 擂台上先天灵力激荡，光刃飞来，动辄就要断人双臂，抹人抹颈，穿人丹田气海。 张起手持双刀短刃，浑身黑色光芒将其笼罩，显得强大而神秘。 肖然手握长剑，不断在空中挥舞，周身灵力充盈，霸道无比。 两名少年身上均有伤势，出招的狠辣程度看得人惊心动魄！ 就在众人心中震惊的时候，肖然身上的气势在瞬间徒然增强，原本就强大无比的力量，忽然呈几何倍直线飙升。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淮阳城内异口同声响起惊呼，所有人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张起身在局中，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自然更为清楚。 一股远远超越之前的力量将他锁定，甚至连他也感觉到了危险。 但是这股力量，并不足以让他畏惧。 没有任何迟疑，趁着那股力量继续飙升的当口，他直接将左右手上被黑色光芒包裹的短刃收回腰间。 他的这个行为，让淮阳众人在惊呼之后开始窃窃私语，纷纷在心中猜测张起是否要弃赛，或者如同他的师弟一样，等待军方的人出现维护比赛规则。 也有了解张起的人，知道他并不会这么做。他们紧紧眯着眼睛看着，以画卦张二的性格，在这种紧要关头放下武器，是要如他那师弟黑蓬一样，准备出真正的杀招了！ 就在众人的猜测和震惊之中，张起双臂抬起。左臂直伸向前，右臂弯曲在胸，呈张弓搭箭姿态。 随着他的动作做好，一道诡异的黑色光芒开始浮现，并且渐渐在他面前化成实物。 只是瞬间，一张大弓，一直长箭，就已经出现。 长箭搭在弓上，被张起紧紧握在手中，弓弦被微微拉开。 并没有将弓弦拉开多少，他的胳膊就开始微微颤抖。 肖然看到这些，眉头微微一皱，他身上的气势仍然在继续攀升着，已经彻底稳固在了入微境界！ 手中长剑上的光芒绚烂，化作一条匹练，在他的周身围绕。 皱眉之后，他握着剑柄的右手更紧，关节之处隐隐发白。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身前不远处紧紧锁定着自己。 事不宜迟！ 肖然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紧接着，他关节处的白色稍微扩大了些，将剑柄握得更紧了，然后准备跃身而起。他有自信，还未等张起反应过来，他的长箭就能割破对手的咽喉。 因为他比对手，整整高了一个境界！ 他和他的家族，以及家族的盟友，为了这一刻早就提前做好了周密的计划，要在擂台之上破镜，凭借实力的碾压，一举击杀对方。 他也知道，他的这个行为，是经过郡守府和栖龙庄园那两位默许的。 他很有信心，军方的人不会像黑蓬那次一样，出现在擂台上。 所以他能让对方躺在这座擂台上，永远不再起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最后躺在这座擂台上的，并不是张起。 在他右手关节处的白色开始扩大的时候，张起就松开了手中的弓弦，随着弓弦一起松开的，是那支黝黑色的长箭。 黑色长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也没有人看清楚，它是怎么从张起的弓上，穿透肖然的胸膛。 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 一串血花飞起，长箭没有在肖然身上作任何停留，穿透他的胸膛之后，继续向前飞去，直直朝着远处郡守府的朱红色大门射去。 众人的目光，随着长箭而去，见长箭直射郡守府，纷纷大惊失色！ 就在那支黝黑色的长箭即将钉在朱红色大门上的时候，一个中年人鬼魅一样出现在原地，伸出右手将长箭我在了手中！ “那是郡守府的护卫统领！”有人惊讶地喊道！ “肖然死了！”另外一声惊呼紧接着传来。 目光跟长箭而去的那部分人，急忙转过头来看向擂台。 肖然依旧停留在之前的位置，他终究还是没有鬼魅般出现在对手面前，杀死对方。 因为他没有快过穿云箭。 胸口被长箭穿过，张起可以透过那碗口一样大的血洞，看见肖然身后人们震惊的表情。 那种表情，和肖然一模一样。 是的，肖然此刻是震惊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支箭可以这么快？为什么一支箭就可以破了他的防御？为什么一支箭就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他已经是先天境界了啊！ 这些问题他想不清楚，也没时间想清楚了。 张起在腰间摸出一柄短刃，朝前走来，抬手就是一刀。 惊愕中的肖然，直直地向后倒去，再也没有了任何气息。 远处阁楼里的肖家家主出现在了擂台上，接住了自己的儿子，使他没有倒在地上，他这时候最怕摔痛了自己的孩子。 此刻的肖家家主，浑身气息澎湃，目呲欲裂，虎目含泪。他轻轻地将儿子放在地上，然后站了起来，看向张起。 一身澎湃的气息，直逼对面的少年，张起的双腿，也开始瑟瑟发抖。 淮阳城里的所有人，已经完全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擂台上。 这种死寂的气氛，持续了三息时间。 这三息时间，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是极为漫长的。 除了张起，他虽然被那股威压锁定着，双腿都在发抖。但是他的那颗心，怡然无惧！ 最终，肖家家主没有出手，只是默默地抱着自己的儿子离去，留给所有人一个落寞的身影。 他走之后，那几股将他牢牢锁定的危险气息，才慢慢消散。 那危险的气息，有可能来自郡守府里的那位，有可能来自栖龙庄园的那位，也有可能来自画卦阁的那位，也有可能来自其他地方。 他隐约能确定的是，只要他想动手，他一定会比面前的少年先倒在血泊之中。 所以在一番挣扎之后，他选择了离去。 抱着肖然的尸体离去。 看见他的背影走远，淮阳广场陷入震惊中的众人，才猛然间炸开锅来…… 第六十九章 憾八卦 “肖家少主被杀了！”人群开始沸腾！ 肖然的死亡，让他们极度震惊！ 虽说会武的规则已经改为可以出现死亡，但是能够进入前四强的，均是大家族子弟，而且实力旗鼓相当，根本不能被杀死！ 且不说旗鼓相当的对手之间杀人不易，要是死一个人，这背后牵动的更是家族势力之间的复杂关系！ 淮阳城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想过，竟然真的会有人死在擂台上，而且是肖家的天才少年，未来的家主！ 此事非同小可！ 这是所有人心中闪过的念头！ 就在他们仍然处于震惊的时候，一支黝黑色的长箭，倏然射向擂台，然后被张起紧紧握住。 来箭速度并不是很快，因此能被他握住。 “下次瞄准了地方，再射出你这支箭！”淮阳郡守府门前的中年人神色不动，朝着张起冷冷说了一声。 张起的神色也不动，看着前方，一言未发，片刻后转身离去。 那一日，张起是在整个淮阳城的注视下，和贾贞慢慢离开淮阳广场的。 那一日，黑蓬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让整个淮阳城陷入了猜测和遐想之中。 事后过了很长时间，当很多暗地里的东西慢慢浮出水面的时候，再有人说起张起那支箭，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故意射向那扇朱红色大门的。 一直在那个时候，人们才惊讶地发现，张起并不只是人们认知中的张起。 清晨会武的风波，一直在淮阳城里维持了很长时间。 肖然的死，依旧让所有人处在惊讶之中。 就在这股风波正在疯狂传播的时候，另一个令所有人惊讶的消息再次点爆淮阳城。 淮阳卫家的年轻子弟在九丘山脉中历练之时，遭遇神秘人群伏击，死去多名家族子弟之后，卫家家主卫轩及时赶到，大杀四方，将伏击的神秘人全部毙命焚尸。 消息传出，淮阳城再次哗然。 因为卫家家主的弟弟和幼子，正在画卦阁中。 这一切，明显是针对画卦而为。 但是有的人想不明白，卫轩为何要在杀人后焚尸。 他究竟想隐藏什么？神秘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有的目光，已经不自觉看向了以裴家为首的几个大家族。不过那几个家族的反应，却出奇地平静，仿佛发生的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 至此，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了城内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城内的气氛，比往日里更加诡异了几分，也紧张了几分。 就在卫家年轻弟子在九丘山脉中遇袭的当晚，画卦阁方向亮起了光芒，光芒平淡，并不炽烈。但是那一股专属于八卦阵的独特气息，却惊动了淮阳城中不少强者。 就在八卦阵的气息刚刚流露出来的时候，淮阳城郡守就出现在了郡守府最高的一处阁楼上。夜色中除了微胖的身影之外，还隐约能看到那是一张极为英俊的中年人的脸庞，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向画卦方向，仿佛思索着什么。 就在他出现的同一时间，栖龙别苑的大殿顶上，也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色的甲胄让他在黑夜里极为神秘，且充满肃杀之气。此人正是李应，他紧紧盯着画卦方向，思索了片刻之后，转头看向郡守府最高处站立的那个人，两个人眼神交汇，彼此微微点头，便同时看向淮阳裴府所在之处。 裴府最高处，裴海平微微向二人弯腰见礼。二人只言未语，一阵沉默之后，便分别从夜色中退去。 两人退去不久，淮阳城里其他强者才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出现，看向画卦方向，眉头紧锁，陷入深思。 画卦阁方向的气息持续了十息时间左右，才慢慢收敛消失。 这一夜淮阳城内依旧极为平静，没有喧嚣声，没有吵闹声，没有惨叫声。除了一些大人物和画卦阁的几人之外，普通修士和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画卦阁内，云野站在金殿正上方，双手高举，极力控制着八卦阵抵御那种强悍的力量。那股神秘的力量在尝试了片刻之后，似乎觉得八卦阵坚不可摧，便知趣离去。 金殿前，卫辕、贾贞、张起、罗俊、卫霄生并排站立，神色严肃，感受着八卦阵的变化，其中却唯独不见楚辰身影。 他们都是聪慧之人，自然知道有极强者在暗中对画卦阁出手，而且这次仅仅只是试探。 “师父！”云野自屋顶飘落，罗俊急忙开口叫了一声，贾贞和张起也是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师父。 “无妨。是暗中有人对画卦阁出手，出手之人比我还要强出几分，但却无法撼动阵法。不过这次，想来只是试探，后续肯定还会有诸多手段。倒是你们几个，以后就算在淮阳城内，也不要独自外出。”云野娓娓道来，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强者袭击而失去从容冷静。 之所以说最后一句话，是因为他站在金顶之上的时候，感受到了郡守府和栖龙别苑的两道气息。那两道气息平静悠长，就能断定那两位存在早已知道画卦要发生的事情。 “师父，这次的动静，不会打扰到小师弟吧？”张起犹豫着问道，他看了看云野，眼中另有深意。 他的一句话出口，其他几人也全部关切地看向云野。他们都知道，楚辰正在这所大殿的底下，在八卦阵的阴阳交汇之地做着一件极为重要并且极为危险的事情，不然云野不会天天守在这里。但是具体做什么，他们是不知道的。 只有张起，最近看向云野的眼神越来越怪，似乎想要通过眼神询问或者证实什么。看到他的眼神，云野就已经猜出来，这位来自天机谷的徒弟，似乎真的猜测出了什么。 “那地方阴阳交汇，又是封阴锁阳之处，是除了阳眼和阴眼之外，八卦阵的另一处玄妙所在，又独立于八卦阵外，自成空间，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云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弟子，从容说道，但是脸色上不难看出担忧之色。 师徒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并没有逃得过贾贞的注意，但是他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和其他几人一样，一脸担心地看向金殿之下。 好像他们的目光，能够穿透层层地表，看到底下深处的那个头戴黑蓬的少年。 第七十章 少年有六 正如云野所说，金殿之下是八卦阵封阴锁阳之地，是阵内除了阴眼阳眼之外，另一处核心所在。 八卦阵重在八卦成阵，阴阳平衡。如果说阴眼阳眼是八卦阵的力量核心，那么金殿之下的这一处地方，便是调节阴阳之处，以让阴阳两种力量保持平衡，让八卦阵得以运转。 这里阴阳交汇，自成空间，空间不大，形如鸡子，无天无地，白茫茫一片。 这片空间中心，黑色的少年身影盘膝闭目。 在他的头顶，一张巨大的太极图悠悠旋转着，阴阳之气汇聚其中。太极图中阴阳双鱼翻腾，如同在汪洋之中。双鱼的阴阳之眼好似深渊，化作旋涡，阴阳之气不断涌入其中。 楚辰凌空盘膝，太极图中精粹的阴阳之力不断涌入他的双瞳之中。 虽然双瞳紧闭，但却好似无底洞般，时时刻刻都在吸收着来自太极图中的阴阳之力。 这般光景已经持续了四天时间，依旧不见衰势，阴阳之气好像疯狂一般，越来越盛，涌入楚辰瞳中。 在这片天地之中，时间仿佛静止，楚辰也陷入到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完全忘物忘我。他与太极图之间，保持着一种冥冥中玄妙的联系，让他保持凌空，不在无天无地的空间中坠落。 就在这段时间，淮阳城到处有人猜测黑蓬的去处。 自从上次打败阮义之后，黑蓬就再也未出现，更是缺席了和虎岩的擂台之斗。有一些心存其他意图的人，四处造谣黑蓬自认为无法胜过虎岩和蒲十三，又怕在擂斗中丧命，因此学那缩头之龟闭门不出。 当然，心存其他意图的人只是少数，淮阳城里大多数人都相信黑蓬并非胆怯，其中必有隐情。 甚至淮阳城中不知何时已经兴起了同款黑色斗篷，有少年们戴着外观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招摇过市。 也有两三怀春少女，悄悄将那顶黑色斗篷画下来，藏于枕下，梦中尽是少年在擂台之上的英姿。日思夜寐都在想象，那黑蓬之下的容颜。 在那一夜有强者撼动八卦阵之后，淮阳城再次陷入诡异的平静之中。连少年们乐此不疲在擂台约斗的高涨气氛，也不知道是随着时间推移而让他们感觉到了乏味，还是其他特殊的缘故，而变得萎靡了一些。 这种平静，让淮阳城徒然压抑了几分，也让不少敏感的人心中发毛，后背发寒。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一场风暴，正在暗地里酝酿着。 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淮阳会武的最终决赛，在一声钟鸣响起之后，拉开了序幕。 整个淮阳城，一扫前两日的压抑气氛，再次变得亢奋起来。所有人的人都汇聚在淮阳广场，纵然这广场占地极广，也根本容纳不下。 这一日淮阳城里大多数作坊商铺都关上了门，只有靠近淮阳广场的酒家店铺依旧在营业着，且生意异常火爆。 如海一般的人潮将淮阳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广场上挤不下，人群挤满了靠近广场的好几条街，其中不时能看见一顶顶黑蓬在人海中晃动，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黑蓬。 虽然有的人看不到广场上的盛况，但是竖长了耳朵，听着周围人谈论着翻了几版后的各种奇闻轶事。 “我可听说啊，那黑蓬确实是通灵体，他无父无母，乃是天地所生，被山中村民养大。”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边挤着一边冲旁边的人说着。 “你就吹吧！什么天地所生，还不是怯于蒲十三和虎岩，不敢前来，估计今日多数也不会来了。”另一位体态微胖，神情憨厚的青年怼道。 “一群后天境界的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我最期待的可是画卦阁的张起，听说那小子来自天机谷呐，啧啧！”一个肥胖的大娘，一说起张起，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往日相比温柔了些许。 “我看最厉害的还是幽冠玉，听说他来自北部的幽都山。什么？幽都山你没听说过？切，你连幽都山都没听说过，我不说了，不说了！”一个半百的老者，略微发怒地不断将手中的拐杖击打在地上，发出“duang…duang…duang…”的声音。 老者似乎实力极强，随着他用拐杖击打地面的声音传来，一股莫名的威势散发，周围的喧嚣声好像都变小了一些。 在淮阳城的中心，被人潮挤满的淮阳广场上，正有六名少年，分别站立在最中央的三个擂台之上。 虎岩和蒲十三对视而立，二人气质迥异，一个如山如石，一个好似黑洞。 张起对面站立的，是淮阳郡守城部队统领的儿子，那少年身上散发着冷厉肃杀之气，一看便知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极具血性。 幽冠玉的对面，是一位身穿白袍的俊朗公子，那公子手摇折扇，面带微笑，笑吟吟看着周围一切，无数怀春少女，在台下双眸流光。 裴叔阳紧紧盯着这白袍公子，眼中愤恨，要不是此人，现在站在擂台上的应该是他。后来又看向幽冠玉，眼中的神色不变。 就在这时，一声钟鸣悠悠响起，响彻整个淮阳，响在每个人的心上，让整个淮阳都随着这声钟鸣，彻底翻腾起来。翻腾的不是外相，而是内在，擂台周围所有观众全部屏息，紧紧盯着擂台，不再喧哗说话。 今日，再也没有那张黄金色大纸出现，每个境界只剩两名最强者，不需要排对擂的次序。 “会武决赛，规则不变。今日之内，前四强可在最终获胜者同意的情况下发起挑战，本次会武以最终比赛结果为准。” 军方的一名都统站出来，宣布此次的规则，引来淮阳城一片哗然。此次决赛之后，进入前四强的还可以再向决胜者发起挑战？ 就在这时，不少人想起了那位黑蓬少年，他会不会在今日出现？ 人们看向擂台上的那六人，眼中开始有亮光出现。这六名少年，今天绝对是整个淮阳城的主角。 台上的六个人，身上开始有淡淡的气势散发而出，决赛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