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两砒霜(上) 颜家有女,如花似玉。 颜家的女儿们刚到豆蔻之年,前来提亲的就踏破了门槛儿,一个个嫁得在这京城里是个顶个儿的好。 但是,这其中嫁得最好的,还要数颜大老爷唯一的嫡女颜大姑娘颜书雪。 她嫁的乃是靖王世子宇文岚。 宇文岚外貌那是不用说,自然是生得一表人才,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如烟笼雾罩一般,仿佛随时会有柔情如水一般从里面溢出来,一言一笑间,有着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俊逸。引得闺阁女儿们一见之下便心如小鹿乱撞、情难自已。 家世也不必说,简直贵不可言,宇文岚他爹,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亲弟弟。 宇文岚一出生,就注定了妥妥的一世荣华。 只要不是想不开去造反,作死都能花式着来。 依着颜家的家世门第,颜书雪嫁入靖王府就是高攀。 可那一年的桃花宴,颜书雪在缤纷如雨的灼灼桃花中惊鸿一舞。 宇文岚就入了眼,失了心,当即奏箫相合。 两个人就如一对金童玉女一般,配合的天衣无缝。 曲终舞罢,两个人痴痴对视,情意流转。 人面桃花相映,如诗如画。 桃花宴嘛,本来就是让少男少女们寻桃花儿的。 既然宇文岚和颜书雪两情相悦,两家也就顺水推舟给他们定下了婚事。 世人皆道,嫁给宇文岚这样的如意郎君,是颜书雪前世修来的福气。 然而时过境迁,人心异变。 曾经羡煞旁人的福气,消磨完之后就成了煎熬。 靖王府,一间昏暗的屋子中。 已经成了靖王妃的颜书雪形容枯槁地坐在儿子毅哥儿身边,手中轻轻摇着扇子,为他驱赶着蚊虫。 仿佛他那小小的身躯,下一刻就能像往常那样坐起来,然后扑到自己怀中亲亲热热地喊着母妃。 多可笑,她做了五年王妃,可她唯一的儿子,却不是世子。 在宇文岚眼里,毅哥儿这个唯一的嫡子,一直和那些庶子们一般无二。 就像在宇文岚眼里,她这个唯一的正妻,一直和妾侍通房们一般无二。 可叹她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有防住。 终究,还是让毅哥儿死于非命。 碧草眼睛红肿着掀开帘子走进门,哽咽着劝颜书雪:“王妃,毅哥儿、毅哥儿他已经去了,你要,你要保重身子才是。” 颜书雪万念俱灰地哽咽道:“毅哥儿都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保重身子又有什么用!这事儿王爷怎么处置的?可有给我的毅哥儿讨还一个公道?” “毅哥儿和二少爷身边的人都被仗毙了,王爷说无论什么原因,他们没有看好主子,让主子出了事,就没有再活下去的道理。”说到这儿,碧草有点儿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王爷的态度实在是太冷漠了,听到二公子勇哥儿把毅哥儿害死的事情之后,冷静的令人发指,简直像听到了孩子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么淡定。 “害我毅哥儿的罪魁祸首呢?又是什么下场!”颜书雪闭了闭眼颤声问,虽然已经猜到了结局,依旧不死心的想问一下。 “禁足一个月。” “禁足一个月,哈哈哈哈……我的毅哥儿死了,罪魁祸首只禁足一个月就行了,我毅哥儿的命在他心中就轻如芥草?”颜书雪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泪,状若疯癫。 颜书雪看着毅哥儿小小的身子,心中对宇文岚的感情,一寸一寸地熄灭掉了。 什么花前月下、把酒共话,什么此生唯伊、不染二色! 一直,都是假话。 假到,他连她们唯一的孩子死了,都不愿来看一眼。 “也罢,毅哥儿,你爹不给你公道,娘来帮你讨。”颜书雪喃喃道。 书房里。 白侧妃楚楚可怜地对宇文岚抹着泪,“妾身知道勇哥儿这次犯了错,没看好弟弟,王爷怎么罚他都不为过,就是王妃想让他抵命,也是应得的。只是妾身作为一个母亲,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孩子去死,请王爷开恩,让妾身替勇哥儿一死,偿了毅哥儿这条命。” 说完,白侧妃就作势在柱子上撞去,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宇文岚抱住,随即在宇文岚怀中放声大哭。 毅哥儿去了,宇文岚心中也并非一点儿都不伤心,可看到白侧妃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宇文岚心中一软,长叹一声,半是伤痛半是无奈地出言安抚道:“毅哥儿是我的儿子,勇哥儿也是我的儿子,纵然勇哥儿无意间犯下了大错,可就算杀了他毅哥儿也回不来了,我怎么能失去一个儿子之后,再亲手杀掉另一个儿子……” 勇哥儿还小,纵使有些小心思,却也算不得大错,可终究逝者已逝。 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勇哥儿也不过仅仅七岁,怎么会恶毒到故意害死亲弟弟的程度。 再说,不论是非对错,毅哥儿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回来。 “待会儿,我去看看勇哥儿,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莫吓坏了勇哥儿。”宇文岚温声说着。 白侧妃从宇文岚怀里悄悄抬头,看他表情不似作伪,是真的没打算重罚勇哥儿,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白侧妃重又扎进宇文岚怀里,嘴角一抹得意的微笑悄悄上扬,她仿佛看到了伤痛欲绝的颜书雪歇斯底里地和宇文岚争吵…… 吵吧,吵吧,吵得越厉害越好。 颜书雪你是王妃又如何? 还不是要为死去的儿子,肝肠寸断! 然而,事实却出乎了白侧妃的预料。 这次的颜书雪,一点儿也不复往日的激动暴躁,平静得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宇文岚刚到颜书雪那里时,颜书雪正一脸平静地坐在佛前诵经。 宇文岚一脸黯然地道:“毅哥儿这件事谁都不想,可真的是个意外。你放心,该罚的人我都罚了,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颜书雪心中大恨,一口银牙险些咬碎,面上却一脸平静地道:“王爷做事自是极为公道的,只是毅哥儿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明天开始,我会带搬进佛堂,以后就青灯古佛,来为我的毅哥儿祈福,盼着他能投一个好人家。” 宇文岚顿住,半晌才道:“毅哥儿去了,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别的孩子,你又、你又何苦如此。” “王爷不必多说了,我不是自苦,是毅哥儿这一去,真的让我看破了生死”颜书雪幽幽一叹,“夫妻十年,缘分也够了,王爷你就允了我这最后一个愿望吧!” 宇文岚劝了良久,颜书雪却闭口不言,坚定的眼神,显示着她的想法再无更改。 最终,宇文岚叹息着走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怎么能让颜书雪杀了勇哥儿来为毅哥儿的死泄愤? 第二章 十两砒霜(下) 颜书雪自请交出掌家权,一门心思青灯古佛为毅哥儿祈福的消息,一经散布,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传遍了靖王府的角角落里。 很快,整个靖王府里就沸腾了起来。 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白侧妃。 毕竟,除了颜书雪,也就她出身和份位最高了。 一听这个消息,她就在心下把自己当成了靖王府新的主母。 她的娘家,可是威远侯府。 论起家世品貌子嗣,现在靖王府里,谁能与她争锋? 白侧妃心中无比地欢喜雀跃,去颜书雪那里赴晚宴的时候,还特意插上一枚御赐的凤尾金步摇。 见了颜书雪,白侧妃作势福了福身子,就起身娇声道:“毅哥儿去了,王妃姐姐还请节哀顺变,勇哥儿这次犯了大错,王爷已经狠狠罚了他,妾身一定好好看着,让他练字修身养性,下次不再毛毛躁躁地犯这种错。” 说完,旁边一众的姬妾都窃窃私语,不屑地等着看颜书雪的笑话。 儿子死了,竟然不思报仇,打算躲进佛堂。 堂堂王妃窝囊成这样,整个京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颜书雪并没有理白侧妃的挑衅,甚至一点点发怒的迹象都没有。 只是暗暗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 嗯,宇文岚的九个女人都来全了,其他的三个庶子和两个庶女也都到了。 颜书雪收收心思,一脸伤感怯弱地道:“这是本王妃最后一次和大家宴饮了,诸位妹妹都不要拘束,都尽兴才好,宴毕,这些个红尘俗事,于我而言便都渺如云烟了。” 很快,席间就一片喧嚣。 颜书雪冷眼看着这一屋子正在肆意欢笑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思绪渐渐地飘远。 一晃儿,嫁进来已经快十年了。 这十年的时光,如今想起来简直如同一场梦。 也就最初那半年,她和宇文岚过得幸福安乐,甜如蜜糖。 半年之后,宇文岚就领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进了门,面露难色地让她好好安置。 那时候她对宇文岚还是无比的爱重,心下难过得几欲死去,还是面带微笑,善解人意地帮他把那女人安置好。 为了他的名声,她想着法儿的为他遮掩,只说是低调抬来的妾侍,所以才不为人知。 毕竟她入门半年还没有身孕…… 接下来的日子里,宇文岚一发不可收拾,一个接一个的在府里迎女人。 这些女人里,有青楼妓子,有小家碧玉,有普通民女,也有新寡再嫁…… 每一次他都面露难色,每一次她都温婉如许。 说起来,宇文岚倒也算是个长情之人,抬得女人一个又一个,却对每一个女人都柔情似水,谁都不曾冷落。 殊不知,对所有人都不曾冷落,才是对她这个正妻最大的冷落。 莫说王府勋贵之家,就是普通富户家里,让青楼抬回的小妾和正妻平起平坐,也是个大大的笑柄。 偏偏宇文岚就丝毫不顾这些。 然而颜书雪迟迟没有身孕,这些委屈便也一点一滴的默默咽下,苦沁心脾。 颜书雪第一次和宇文岚吵,是发现宇文岚每次*过后给她喝的补身汤,其实是避子汤…… 颜书雪终于爆发,去质问宇文岚。 他却一脸深情道:“女人生子太早对身子不好,我不想你太早经历那个鬼门关。” 颜书雪闹腾不满,求到家里让父亲主持公道。 父亲却道:“出嫁从夫,世子有什么安排,你听着便是,不管怎么说,你正妻的地位无可动摇。” 等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如愿有了毅哥儿。 再看到宇文岚流连花丛中的时候,只要抱起毅哥儿,颜书雪便觉得心里又安稳了下来。 可是现在,毅哥儿死了。 颜书雪一想到躺在那里不言不动的毅哥儿,就心如刀割。 他还那么小,就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害了。 都怪她没有保护好毅哥儿。 不过,还好,她终究是为毅哥儿报了仇。 颜书雪冷然一笑,凄美如地狱中的罂粟。 地上已经开始有人捂着肚子,开始翻滚挣扎了。 黑色的血液不断从地上翻滚的女人们七窍里流出来,飞溅到地面上,渐渐地漫湿了一整层地面。 惨叫声不断地响起来,伴着蔓延的血液,直如修罗地狱一般。 颜书雪站在一片暗红中间,看着这些往日里对她不屑一顾的女人们挣扎,突然笑了起来。 报仇,原来如此简单,不过是十两银子的砒霜而已。 把命舍去不要的话,一切事情都会变得很简单。 宇文岚不想给毅哥儿一个公道,那她自己来。 反正这些女人都满心恶毒,那些小孩子在她们教养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宇文岚看到这些表面上弱柳扶风,温婉可人,背地里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女人们,一脸狰狞的死在这里,会是什么表情。 桌子不知道被谁推翻了,杯盘碗盏碎了一地。 渐渐地血腥味儿开始浓了起来,不多时,地上所有人都停止了抽搐。 白侧妃双目圆睁,头上的步摇不知道沾上了谁的血迹,早已不复光鲜。 她极度的不甘心,她不相信向来忍气吞声的颜书雪,竟然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 这没什么奇怪的,躺在地上的女人们,也都没想到素来懦弱的王妃,敢做出这种事。 这些女人们失去意识前心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王妃她就不怕王爷的怒火吗? 颜书雪自然是不怕的,存了死志的人,什么都不会怕了。 颜书雪看着这一地的死人,渐渐地伤感起来。 早知道这些女人十两银子的砒霜就能解决掉,也许她的毅哥儿就不会死了。 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颜书雪看着破门而入的宇文岚,最后一次嫣然一笑,把手中的匕首在颈中一横。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宇文岚在一堆血迹之中目眦欲裂,悲痛欲绝地喃喃自语。 至于是在骂自己毒妇,还是后悔毅哥儿的死,颜书雪已经不再关心。 终于,最后一丝意识也渐渐地模糊了。 颜书雪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毅哥儿在前方向她招手。 一切,都结束了。 第三章 人面桃花(上) 颜书雪有意识时只觉得头昏脑胀,身周一晃一晃的,让人烦恶欲吐。 难道求死也成了一种奢求了吗?颜书雪心中一片黯然。 罢了,罢了,反正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生亦何欢,死又何妨! 只是不知道是有人救了她,还是宇文岚不想她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不管怎么样,都得面对现实,反正毅哥儿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再让她牵挂或者害怕的东西了。 颜书雪缓缓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小满……”颜书雪习惯性地喊自己的贴身大丫鬟。 “大姑娘,小满在府里呢,有什么事等回府后再找她,现在呀,大姑娘您还是先清醒一下,好好准备一下待会儿的桃花宴吧!” 耳中是绿枝那带着笑意的声音,眼前也是绿枝那张笑盈盈的脸庞。 颜书雪一下子怔住了,她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喃喃地自语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绿枝明明在白侧妃进门后不久就被害死了,当时她傻兮兮的不知人心叵测,若非后来机缘巧合听到了白侧妃提到这回事,只怕会一直以为那真的是个意外。 眼前活生生的绿枝抿着嘴笑了一下,对颜书雪道:“大姑娘,您真的没做梦,夫人真的帮您要到了请帖,咱们现在在去参加桃花宴的路上,马上就能参加桃花宴了。” 绿枝觉得大姑娘一定是高兴的糊涂了,也难怪大姑娘高兴,桃花宴的帖子一家一张,只有府里才貌双全的嫡女才能来参加桃花宴。 二姑娘没资格参加,还嫉妒大姑娘能有机会,竟然会丧心病狂的把大姑娘的帖子毁了。 老夫人也是,人证物证都呈到眼前了,还偏袒着二姑娘,说什么不过是一张帖子。还说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参加这种相亲的宴会伤风败俗,败坏颜家书香门第的名声…… 想到这里,绿枝暗暗摇头,她一个小小的丫鬟,都知道参加桃花宴的不是身份高贵的皇亲贵族,就是身居高位的官宦人家。 能参加一次桃花宴对大家闺秀来说绝对是一种荣耀,就算没能找到姻缘,也能身价倍增。 老夫人真是出身所限,对这种常识一点儿都不懂…… 当然,这话绿枝也就在心里想想,可不敢把主子的是非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颜老夫人现在是颜府里备份最高,身份最尊贵的人,真是命好到了极点。 颜书雪听绿枝这么一说,开始回想了起来,这场景越想越熟悉,慢慢的发现这明显是自己十三岁那年去参加桃花宴时候的场景啊! 当时,平日里低调的娘亲,轻而易举的帮自己弄到了一张桃花宴的请帖。 不仅如此,娘亲还和那些王妃贵妇一起坐在了桃花宴的评判席上,事后让父亲和祖母都大吃一惊…… 颜书雪难以置信的掐了自己一下,看着指甲陷入掌心里流出来的血迹,体味着尖锐的疼痛,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梦。 她竟然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绿枝看到大姑娘陷入了恍惚状态,弄伤了自己都不不知道,不由得一声惊呼,找了干净的帕子给颜书雪裹伤。 “大姑娘,您这是怎么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咱都要想开点儿,伤到自己有什么用,您自己难受,还白白让夫人担心。”绿枝一边裹一边埋怨。 颜书雪只觉得这埋怨无比的亲切。 真好,她又见到了绿枝。 绿枝看着颜书雪突然变得眼圈红红,还时不时的看向自己,猛然觉得大姑娘好像不是因为老夫人的偏心而伤心,一边温和地用帮颜书雪擦眼睛,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大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我没事,就是掌心疼……”颜书雪打断绿枝的话,接过帕子来自己敷了敷眼睛。 还有,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绿枝是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丫鬟,前世里她受了宇文岚那些女人们的欺负时,绿枝永远都能帮自己想到不动声色的反击办法,并且开解她,让她开心起来。 然后,然后绿枝就被那些女人害了。 当时她一直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这仇也就一拖几年迟迟未报。 不过,反正最后她们都死了,这仇终究也算是报了。 后来接替绿枝成了大丫鬟的是现在的二等丫鬟小满。 小满虽然忠心,可做得却怎么也赶不上绿枝。 绿枝看颜书雪不愿意说,也就乖巧地在一旁不再多言,想着再仔细点儿,看到底是什么惹得姑娘不开心了。 不多时,马车就停了下来,举办桃花宴的安王府到了。 安王是先帝的兄弟,生来目盲,自然就没有争位的心思,也没有谁把他当成对手,谁会妨碍一个瞎了眼的废人?因此安王并未经历皇室的腥风血雨,如他的封号“安”一样,安安稳稳的做着他的闲散王爷。 安王酷爱桃花,屋中燃着的是桃花香,嘴里喝着的是喝着桃花酒,就连屋中摆放的书籍用的都是桃花笺。 安王府中无处不植桃花,后花园集中种植的十里桃林,更是整个京都的一绝。 春日里安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捧着桃花茶,坐在满树繁花的桃树下听着王妃捧着桃花笺读书。 安王妃性子温和宽厚,看着安王偶尔的寂寥惆怅,便提议举办桃花宴,让府里热闹热闹,也不辜负这一番美景。 自此,才有了每年三月三的桃花宴,到现在已经有十余年了。 十余年来,十里桃林更加繁荣丰茂,品种也日益增多。 若说之前安王府的十里桃花只是京都一绝,现在已经称得上举国无双了。 一眼望过去,整个桃林中绯红一片,映衬地整个安王府如同在一片炫目的红霞中,让人目眩神迷。 绯红中还间或有一些纯白,浅粉,酒红,洒金,褐斑,绛紫,品红等等颜色的桃花恰到好处地点缀其间,让整个桃林不失单调亦不显繁杂凌乱。 这景色,让人只是看着就仿佛有粉红色的旖旎情思,如一个个小泡泡似的从心底升起来,升上来,然后猛地绽放…… 宇文岚很明显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旖旎情思中,他看着前面女孩子的背影,心中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痒痒得像有鹅毛在骚弄一般。 靖王妃看着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含着笑摇了摇头。 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孩子犯傻的样子还真是、真是超出想象的有趣。 “喜欢就去追吧,记得不要吓到人家姑娘~”靖王妃体贴地说道。 “谢母妃,孩儿会注意的!” 宇文岚眼睛亮晶晶的追着颜书雪的脚步,飞奔了过去。 桃花宴中是少年男女难得可以自由自在玩耍的日子,因此并没有太多繁文缛节,更何况,受到邀请的人,都是才华出众,教养良好的,懂得发乎情止乎礼。 颜书雪记得她当初是在桃林里情不自禁之下惊鸿一舞,引起了宇文岚的注意,两人遥遥对视,她迷醉在宇文岚溢着柔情的双眸里,一见倾心。 所以,她决定现在坚决不要再跳什么劳什子舞,前世的旧路,今生再也不要去走了。 然而,再看到宇文岚双目含笑,温润如玉地站在桃花树下的时候,颜书雪的心还是不可抑止地疼了起来。 果然,情深一场,没那么容易洒脱。 颜书雪强压着所有的情绪,假装被眼前的桃花所吸引,低着头一本正经地嗅着桃花,脚步却一点一点的离宇文岚远去。 第四章 人面桃花(下) 宇文岚僵住了,他从小就因为长相出色而备受赞誉,耳中听到的都是夸赞。 以往都是他对姑娘们狂蜂浪蝶般的追捧不屑一顾,何曾遇到过主动搭讪被无视的状况? 更何况,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怦然心动,主动的想接近一个姑娘。 心中的挫败感,一下子接近了顶峰。 “姑娘请留步……”宇文岚一咬牙,强压着紧张招呼着颜书雪。 颜书雪又听到了这温润朗悦、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身子一僵,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强压住扭头的冲动,拎起裙子,涨红着脸飞快地跑远了。 绿枝奇怪地看着突然开始小跑的自家姑娘,连忙追了上去。 “姑娘,你慢点儿,当心摔倒……” 这是怎么了? 颜书雪没法解释,只是兀自向前跑着,泪水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又被强压在眼眶里,最终也没有落下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颜书雪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轻轻地擦去眼中残余的湿意。 绿枝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看自家姑娘只是因为剧烈地跑动面色通红,没有其他不妥,才稍稍放心些。 想问问姑娘到底怎么了,可是看到颜书雪脸上的复杂神色,最终只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刚刚向姑娘说话的那个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谈吐间风度翩翩,一看便是大家公子,原是姑娘一直以来喜欢的类型。 而桃花宴上,公子小姐们之间,也十分寻常,不若往常拘礼,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情形,若说是从未见过外男,所以紧张羞涩,怎么想都有些太牵强了。 绿枝自从七岁上到颜书雪身边来伺候,自忖这些年来算得上和自家姑娘形影不离,印象中这是自家姑娘第一次见到这位公子,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梁子才对。 颜书雪只感觉到意兴阑珊,再也没了丝毫观赏美景的心思,见宇文岚并没有赶上来,便稍事休息后,带着绿枝去姑娘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宇文岚追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他想了半天,终于确定这个姑娘是他今日才初次见到的,之前是真的没有得罪过。 更何况,他又怎么会去得罪这么美好的姑娘。 可是,这个姑娘先是假装看不到他,后来更是在他出声打招呼之后,远远的跑开…… 怎么想,都不是欢喜的样子。 宇文岚苦笑,也没了继续在桃林中游览的兴趣。 整个桃花宴,一片欢腾。 一个小角落里,颜书雪正食不甘味地吃着糕点。 前世的种种,宇文岚的种种,她都强迫自己从脑子里驱逐了出去。 良辰美景,似梦非梦,实在不该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 “姑娘,该去换衣服跳舞了”绿枝尽职尽责地提醒,“不然,一会儿宴席开始就没机会了。” “啊,跳舞?”颜书雪停顿了一下,继续吃着糕点“我不想跳了。” 当初若不是那一支舞,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悲剧。 更不会有她那只活到五岁的苦命毅哥儿。 知道了结局,她有何必再去经历一次那种只是想想就心有余悸的绝望? 绿枝看着颜书雪拿定了主意,就不再多说。 姑娘今儿有些奇怪,还是不要多说什么了。 桃林中远远的传来一阵喧嚣和叫好声。 准备跳舞的小姑娘不止颜书雪一个,前世只是她第一个出来跳舞,又跳得太出色,引动宇文岚笛声相和,别的姑娘们有些自惭形秽,没敢上前而已。 没了颜书雪传奇般的惊鸿一舞,反而比前世更加热闹了。 一花独放固然惊艳,百花争艳也不失美丽。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能过得下去。 颜书雪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糕点,默默地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威远侯家的嫡次女白灵儿一袭淡绿色的曳地群,配着藕色的衫子,面若芙蓉,腰如细柳,娇笑着和几个小姐妹从林中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 看到了宇文岚,白灵儿整个人都是一呆,然后就有几个小姐们在旁边打趣了她几句,随即掩口轻笑。 白灵儿小脸通红,轻轻地跺了跺脚,样子娇憨而可爱,引得好多公子偷觑了过来。 宇文岚正沉浸在巨大的挫败感里,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白灵儿看着宇文岚目光都没有抬得一瞬,心中一阵委屈和低落。 刚刚在林中跳舞时,大家都在称赞她,可是心中的良人没看到,她跳着舞蹈又有什么意思。 可这个场合,她也只能假装高兴地跳完那支舞才借口累了回来休息。 回来倒是看到了宇文岚,可是宇文岚对她竟然连一个目光都吝得给。 白灵儿银牙暗咬,心中一阵恼怒和愤恨,又很快地压了下去——见到宇文岚的机会不多,而如今日这样能随意谈笑的机会,更是几乎没有,她可不能为了些小情绪放弃这个机会。 很快白灵儿又重新调整好了心情,脸上片刻间就又恢复了娇憨可爱的笑容。 若非对白灵儿十分了解的人,几乎都察觉不到白灵儿这一瞬间的脸色变化。 颜书雪一直盯着白灵儿,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怪不得,前世的时候白侧妃对她有股深入骨髓地嫉恨,原来根源在这里。 可叹前世的时候,宇文岚一直坚持白灵儿娇憨单纯,是她苦苦相逼才让白灵儿做了些“不是那么难以原谅的错事”。 颜书雪自嘲地一笑,这次她不参与了,白灵儿可以如愿以偿,宇文岚也不用看心中的白莲花被自己这一滩污泥给弄脏了。 颜书雪吃东西的动作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眼睛故作不经意地看向宇文岚那边,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心中一字一顿地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宇文岚看着径直向他走来的白灵儿,并未如同颜书雪想象中,如前世第一次见到白灵儿的时候一般温柔以待,而是猛地一惊,然后便疏离地在白灵儿还有几步路的时候果断离开了。 大概是提前了几年的缘故吧! 前世,这两人的初次见面,可不是现在。 颜书雪心中的意外很快就消散了,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地样子,专心地对付起身前的点心。 白灵儿看着宇文岚唯恐避之不及地表情,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眼圈一红,眼眶里就盈满了泪水,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可想到这是桃花宴,来参加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其中不乏皇家贵族,高官世家,这一哭,只怕是会形象大毁,甚至坏了名声。 白灵儿只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痴痴地看着宇文岚,随后就一脸凄然地转身离去。 有几个公子甚至因为这一幕,想起身和宇文岚打一架。 当然,这些公子们都被身边的小厮给劝住了,宇文岚是什么人,没人会不知道,清醒过来之后,自然也没人坚持要去找麻烦了。 繁花似锦中,这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留意。 第五章 宴毕归家 “多谢母妃,母妃你最好了,明天我给你带六沁居的桂花糕吃。” “现在放心了吧!没想到堂堂靖王世子,也会有吃瘪的一天!” “母妃,她一见我就跑了,孩儿怕她不喜欢自己嘛……” “你这个傻小子,人家姑娘那是害羞!你以为人家姑娘跟你一样啊!” “……” “就算她真的不喜欢你,我儿这么优秀,就不会想办法让她喜欢吗?你可是男子,本来就要比女子主动些的!”靖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宇文岚头,这种事也值得纠结这么久? “孩儿受教了,就像父王当初娶到母妃一样吗?”宇文岚笑嘻嘻地说道,又上前帮靖王妃捶背撒娇,心里暗暗决定,一会儿找父王喝酒去,问问怎么让佳人倾心相许。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靖王妃大羞,拿手指点着宇文岚头。 靖王府里一派和乐。 虽然没有了颜书雪的惊鸿一舞,可桃花宴结束的时候,还是定下了宇文岚同颜书雪的亲事。 命运兜兜转转,还是恢复了之前的轨迹。 颜书雪对这个结果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这门亲事。 对这门亲事想不明白的,不止颜书雪一个。 颜府,颜锦丰正为这门亲事吹胡子瞪眼。 他不满意这门婚事,极度不满意! 一来,沈氏没跟他商量就草率的定了女儿的亲事,这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二来,颜锦丰自恃颜家书香门第,嫌弃宇文岚文不成武不就,是个十足的纨绔。 …… 颜书雪听着颜锦丰愤怒至极地咆哮,翻了个白眼,悄悄地掩着口打了个哈欠。 真是够了! 说来说去,你倒是去退亲啊! 快去啊,快去啊! 又没那个魄力退亲,只是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几句话,冲娘亲撒气算什么本事? 重生归来,颜书雪对父亲颜锦丰是一丝敬重都没了。 前世的时候,颜锦丰总在背后叨念着,嫌弃靖王府没有实权,宇文岚无才无德,还不知道上进,是个只会斗鸡遛狗,风花雪月的纨绔。 可当着面儿,他却连个冷脸都不敢给宇文岚,每次都笑嘻嘻地热情招待,然后等人走了斥骂颜书雪不知廉耻,还未成亲就勾引宇文岚来府里看她。 直到后来,宇文岚大权在握,风头一时无俩的时候,颜锦丰才人前背后都是对宇文岚的满意,连带着对颜书雪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然而,温和归温和,宇文岚每次做出些荒唐事,娶小纳侧地给颜书雪添堵的时候,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否则,颜书雪何至于次次忍气吞声,畏首畏脚地最后失去了毅哥儿…… 颜书雪又伤感了起来,前世都怪她没用,什么都得依靠别人,以至于处处受人拿捏。 沈氏看着颜锦丰暴怒的神色,浑若无事地坐到椅子上。 这种场景,放在别的府里,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在颜府里却寻常无比。 沈氏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呷着,还不忘招呼女儿一起坐。 待看到颜锦丰停下来,红着眼睛喘气的时候,沈氏才擦擦嘴,神色淡淡地道:“夫君说得是,但是我的女儿,婚事自然由我做主。” “你……” “夫君若是不满,尽可以休了我,让大家看看颜家是何等人家。” “我……” “反正婚事已经定了,再无更改!” “……” “夫君慢走,远走不送!” “……” 颜锦丰就这么张口结舌地拂袖而去,心中怒气翻腾如滔滔江水,却终究不再跟沈氏再吵下去了。 沈氏能毫不在意的和离,他却不能。 真讽刺,在别家,和离都是女方最怕的,在颜家却反过来了。 沈氏看着颜锦丰离开,眼中毫无波澜,当初真是瞎了眼了,选了这么个玩意儿。 当初,她是看颜家清贵,家风正,颜老太爷人品更是没得说,谁知道颜锦丰一点儿都没继承了颜老太爷的良好教养。 开始还知道谦逊、恭顺之类的,中了探花之后,整个人都膨胀起来了。 若不是……沈氏真的不想再在这颜府待下去了。 当初,颜锦丰看颜书雪是个女儿,又碍于曾许给沈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竟然假托颜老夫人想抱孙子,以母命难为做借口,理直气壮违背了成婚时的山盟海誓,纳了两房美妾。 颜锦丰总觉得,是女人就该卑躬屈膝,生了女儿就是对不住他颜家,他没有休妻只是纳妾已经很对得起沈氏了。 至于山盟海誓? 女子嘛,还是以夫为天更重要些。 闹到这个场面,颜锦丰心中的不满,甚至要比沈氏还多一点。 看着颜锦丰气冲冲的走远了,沈氏转头看向女儿,目光瞬间又柔和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颜书雪总是崇拜探花郎的父亲,有时候还会觉得沈氏不对。 如今,经历了一世的颜书雪已经不是那个不知事的小女孩,心态自然发生了变化,看向沈氏的眼光已经满是敬佩。 沈氏见女儿这次没有跟自己吵闹,哭着向自己说要遵从三从四德,去向她父亲认错,心中一片欣慰。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有了长进。 颜书雪看着沈氏发自内心的喜悦,心中不由得一片内疚。 她想到了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那时候她把父亲当成依靠,对母亲有着诸多不满,一次又一次地伤着母亲的心。 殊不知,若不是母亲这些年来的看护,她又怎么会无忧无虑地一直在这个安稳和睦的美好假象里活着。 前世,自己那么迂腐,用那些规矩和别人的看法,一次次自伤自苦,娘亲该多么痛心和无奈? 前世,娘亲没少掰自己性子,可自己性子怯懦,又把《女诫》《女训》奉为圭臬,终究还是接受不了娘亲的做法。 后来,娘亲去世之后,她更是时时被父亲和祖母灌输要听话,要有书香门第的气度,要听长辈的话,要贤良淑德纯孝知礼…… 颜书雪突然又上前抱住沈氏,把头深深的扎入沈氏怀里,缓缓地蹭着。 她现在觉得,娘亲活得才是真正的肆意洒脱。 只是,娘亲把一切丑恶都阻挡在她双目之外的做法,有点儿不大对。 不经历一些残酷的事情,又怎么能真正的长大? 第六章 颜老夫人 颜老夫人是颜老太爷因为一个意外,流落乡野时候娶的糟糠之妻。 由于出身乡野,颜老夫人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为人也粗鲁不堪。 可颜家有读书人家的矜贵,糟糠之妻不下堂。 颜老夫人肚子又争气,生了个会读书的儿子,从此把颜家夫人的位子做得稳稳地。 颜老夫人这种经历堪称绝无仅有,绝对是走了****运。 从一个农家闺女,一跃成了书香门第里面的诰命夫人,经历在全大梁都堪称独一无二。 诰命加身的颜老夫人没得意几天,就发现其他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们,都在暗地里笑话她乡下来的,不识礼数之类的。 颜老夫人本来性子就左,颜书雪祖父又去得早,这家里就她最大,没人管得了。 于是,颜老夫人对礼仪规矩的要求严苛到了变态的程度。 每天都让晚辈们晨昏省定,这也就罢了,大梁以孝治国,小辈们晨昏省定原是应当的。 就算她不像别的老夫人那样,在刮风下雨的时候体量小辈,免了礼数,也不算出格。 可生病了也不能缺席,动辄就动家法抽人,还美其名曰家教森严,并洋洋自得,到处炫耀就过分了。 谁家老夫人没事儿干抽打晚辈为乐? 人们背地里都笑话颜老夫人。 可人家教出来个探花,那教育方法就是个屎,你家里没探花的也没底气跟人家争辩。 更何况,反正遭罪的也只是颜家的小辈们,其他人就看个乐子。 颜书雪通常是那个挨打的小辈。 沈氏经常苦口婆心的教育颜书雪,不要傻傻的在那儿挨打,该跑就跑,天塌下来有娘亲顶着。 然而,颜书雪就是蠢孝蠢孝的,一言一行都刻板地跟着书上来,立誓做一个她祖母和她父亲眼中的名门淑女,硬是看不上沈氏交给她的那些“阳奉阴违”。 搞的沈氏一有事出门,颜书雪身上就多几条伤痕…… 为此沈氏闹了不少次,可都没有效果。 颜老夫人其他方面被沈氏压得死死的,就欺负颜书雪的时候能找点儿平衡,仗着自己是长辈,可劲儿的折腾颜书雪。 偏偏颜书雪太听话了,什么都傻乎乎的不知道反抗,就算是被冤枉了,遭了误会,宁愿被冤枉责打,也不会据理力争。 往往还觉得,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事,才会招到惩罚。 而惩罚,是父亲祖母对自己爱护的体现,自己要铭记这些恩情,以后加倍的孝顺他们…… 沈氏对此很无奈,只能每次去颜老夫人那里都尽量陪着颜书雪,护着她。 这次定亲的事情,颜老夫人本来没什么意见,自家孙女儿能嫁给王府里的公子,以后还能当王妃,这种事她能向村里之前的老姐妹们说叨一年。 可颜锦丰既然有意见,那溺爱儿子的颜老夫人没意见也得找出十条意见来,对颜书雪刚生出来的那一丝满意就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可以想象颜书雪去请安的时候,肯定会被刁难一番。 沈氏已准备好如之前那样和颜老夫人大吵一顿。 果然,一到颜老夫人屋子里,颜老夫人就把拐杖一顿,厉声道:“你给我跪下!不跟家里说一声就定亲,你到底知不知道廉耻!” 颜书雪没被吓住,行完礼就占了起来,把头一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女不知道何错之有!” 说得好像这门亲事是她想要似的,有本事你们这些不满意的,倒是去退亲啊! 就知道向她撒气,当她是什么?软柿子吗? 好吧,前世她确实是个软柿子…… 可今生不是啊! 沈氏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颜书雪,再三观察后,才确定没看错,这确实是自家女儿。 沈氏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感谢着她从未信奉过的满天神佛。 颜老夫人当即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半是生气,一半是意外。 颜书雪以前可不敢顶撞她,她也最喜欢在沈氏面前折腾颜书雪,看沈氏无可奈何的憋屈样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憋屈的竟然变成了她。 亲事是沈氏定的,又不是颜书雪自己私相授受,这原也怪不得颜书雪身上。 颜老夫人悄悄看了一眼沈氏,终究不敢向对颜书雪一样肆无忌惮。 最终,颜老夫人大嘴一咧,开始哭天抹地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休下这么个不孝的孙女儿……” 颜书雪挑挑眉,又来这招。 若是前世,她自然很怕这招,怕祖母伤心,怕父亲生气,怕坏名声传出去,自己没法在这京都立足,给宇文岚丢人。 可惜,颜书雪讽刺地一笑,她前世那么委屈自己,换来的又是什么? 每次回了娘家,都是横眉冷对,不说给她撑腰,连个能听她说话发泄委屈的都没有。 前世,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别人也都指责她做得不好。 这一世,她索性就坐实这个名声好了。 想罢,颜书雪仿佛没看见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颜老夫人闹腾的和她无关一样。 沈氏锐利的目光猛地看向颜老夫人,“老夫人倒是说说,雪儿到底哪里不孝了?” 颜老夫人的声音低了下来,有些委屈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越过你夫君,私自给这个丫头定下亲事?” 尽管颜老夫人心里不承认,可是她害怕沈氏,是个不争的事实,经常不自觉地在对着沈氏的时候,气势弱下来。 沈氏淡然道:“桃花宴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哪年不会定下几对佳偶?更何况,出门前老爷也是向我说过的,有合适的便给雪儿定下亲事,又何来的私自定下亲事?” 颜老夫人声音一滞,“那……那……” 沈氏看着颜老夫人说不出话的样子,心中一阵烦闷,招手对颜老夫人身边的杜鹃说道:“老夫人心情不好,你去找春姨娘过来陪陪她,莫让她哭伤了身子。” “是,夫人。”杜鹃匆匆忙忙地出门去吩咐小丫鬟叫人了。 接着,沈氏便又对颜老夫人道:“今日老夫人心情不好,我和雪儿就先告退不打扰了。”说完,不等颜老夫人回答,就带着颜书雪飘然而去。 身为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杜鹃心底却深深知道,这个府里,真正说了算的,还是颜夫人沈氏。 因此,她虽然是颜老夫人身边的人,可对夫人说的话,也不敢不听。 很快,春姨娘和二姑娘颜书秀就来了。 春姨娘叫春花,是颜老夫人的娘家侄女。 颜老夫人一开始便想为她和自家儿子定娃娃亲,只不过被颜老太爷给阻止了。 颜老太爷当时是穷困潦倒,生计所迫,不得已匆匆娶了颜老夫人。 娶了之后,才发现颜老夫人的性子实在不合适当主母,但是悔之晚矣。 所以,一心想着让儿子得了功名,有了出息之后,再去娶门当户对人家的姑娘。 后来,颜锦丰确实不负厚望,高中探花,风光一时,顺理成章地娶了文定侯家的姑娘沈氏。 开始的时候,也夫妻和睦,琴瑟祥和。 沈氏本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两个人也曾有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相得益彰的美好时光。 只是这一切都在沈氏生了颜书雪之后被打破了。 沈氏生了颜书雪之后,颜老夫人很不高兴,嫌弃没给她生孙子,说自家娘家侄女好生养,要让儿子纳来做小。 颜锦丰温言软语的对沈氏说都是为了孝道,他是没那个心思的,让沈氏多多体谅他娘年纪大了之类的。 一顿安抚,然后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迎了春姨娘过门。 颜书雪刚刚六个月,颜书秀就出生了。 从此之后,沈氏就变得贤惠大度,再也不反对颜锦丰纳妾了。 颜老夫人便愈加喜欢春姨娘了,觉得是她进门让沈氏有了顾忌,连带着连颜书秀都爱屋及乌。 此时颜老夫人的泪早就止住了,本来就是做给人看的,看的人不在乎,早早走了,她再抹泪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虽不闹腾了,颜老夫人心中的怒气可没散去。 春姨娘一见颜老夫人这个样子,就轻车熟路地劝着:“姑母,姐姐是侯府的女儿,本来就跟咱这乡下女子不一样,有什么看不起的地方也是有的,您宽宏大量,别跟小辈一般计较……” 第七章 阴魂不散 春日里,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正是少年少女们玩耍的时节。 少年们玩耍起来自然是骑马游街,踏青观景,甚至斗鸡遛狗,百无忌惮。 而女孩子们能玩的相对来说就少多了,不过是邀请同龄的女孩子们来家里办个诗会,赏赏花,作作诗,说几句闺中密语。 颜书雪少时不爱交往,没几个闺中密友,可自从莫名其妙的跟宇文岚定亲之后,这些天她也收到了不少帖子。 只是,颜书雪一个都不想去。 她知道,这些帖子都不是给她的,而是给未来的靖王世子妃的。 颜书雪盯着眼前的一堆帖子看了一眼,闷闷地把头扎进被子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地良心,桃花宴上她可是竭尽全力的装小透明了,怎么就又重演前世的历史了! 宇文岚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她改还不行吗? 颜书雪只觉得眼眶热热的,委屈地只想哭。 这时,沈氏进来了,颜书雪连忙从被子里出来,起身行礼。 沈氏笑吟吟地摆摆手,颜书雪便也不再如往常那般一板一眼的非要按规矩行礼了,没有别人在,若还是坚持拘礼,反而显得不那么亲近了。 可惜,颜书雪前世从来没想过这些,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生疏客套的样子,除了…… 沈氏暗暗地为颜书雪的变化欣喜,又见她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还以为她还在为颜老夫人的指责伤心。 叹了口气,沈氏开口道:“怎么,雪儿还在伤心?” 颜书雪咬咬唇,犹豫了半天,最终下定决心对沈氏道:“娘亲,为什么突然就把我的亲事定下来了。” 沈氏心下松了一口气,小女孩家的,乍然听到自己定了亲,有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不是伤心难过、郁结于心就好。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雪儿你也十三了,到了定亲的年纪,现在定亲,过两年及笄了出嫁刚刚好。”沈氏解释道。 “可是,我不想嫁他。”颜书雪闷闷地说道。 “哦?这是为何?”沈氏奇怪地问道,这门亲事虽然仓促,可是她和靖王妃乃是她的金兰之交,这些年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明面上没什么来往,可是靖王妃绝对是她新的过的人。把女儿嫁给宇文岚,她也可以放心了。 颜书雪一下子愣住了,满腔的话一下子全部堵在喉中,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能说什么?难道跟自家娘亲说她前世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看着颜书雪这副张口结舌的样子,沈氏抚了抚额头,“雪儿,你不要担心了,你祖母那是一时糊涂,不会真的为这亲事怪你的。你父亲那里也不要害怕,娘会帮你搞定。娘亲既然给你定了这门亲事,自然护你安安稳稳出嫁。” 颜书雪眼圈猛地一红,泪水突然开始不停地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娘亲是骗子,再过几个月娘亲就要去世了,哪还能护自己安安稳稳的出嫁? 想到这里,颜书雪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沈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颜书雪哭得太突然,以至于沈氏半天没有想到原因,只能反复地让颜书雪放心,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和娘亲说。 颜书雪听着沈氏的话,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书雪才从满心的悲痛中回过神儿来,看到沈氏还耐心地在旁边陪着她,心下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 前世娘亲去世后,她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困顿起来,她才慢慢的知道了娘亲对她所做的一切。 后来,在靖王府里,宇文岚变心之后,她经受了他的那些女人们各种陷害和阴谋之后,也慢慢地不再那么天真,知道了不少的事情,而她知道的越多,就越怀念娘亲,怀念为她做了良多,却被她毫不在意的娘亲。 经历一次死亡,实在是让人明白了到底什么是最珍贵的东西。 颜书雪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喃喃地道:“娘亲,我……” 沈氏理解地拍拍颜书雪,什么都没问,“看眼睛都哭肿了,一会儿记得让绿枝去拿两个煮鸡蛋来敷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女儿和自己不亲近已久,近日看着倒是不再那么迷信她爹了,倒算得上好事,可是和自己毕竟也隔阂已久,一时之间不愿意和自己说心里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女儿能在自己面前畅快的哭,说明女儿已经对自己亲近不少了,慢慢来,迟早有一天自家女儿能和自己亲亲密密地共享天伦。 沈氏很懂得知足常乐,自然不会逼颜书雪说清楚哭得原因。 这边颜书雪见沈氏没有追问,倒是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用再纠结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的情绪激动了。 想到沈氏过几个月就去世了,颜书雪心中恨不得尽自己全部的努力让沈氏开开心心地过完最后的日子。 这种知道一切悲剧却不能说,也不能改变的感觉,还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等等……不能改变? 颜书雪突然目光一凝,真的是不能改变的吗? 想到这里,颜书雪突然明白了前世自己一直纠结的东西,娘亲,未必是真的因病去世啊! 就算娘亲真的是如父亲所说,是得了急病,那这还有好几个月,她想办法遍寻神医,也不一定就救不回娘亲啊! 一瞬间,颜书雪心中就满满的都是斗志。 不管是有小人施展阴谋诡计,还是天意如此娘亲真的是因为急病,她都要想办法改变娘亲早逝的命运。 “娘亲,今天天气挺好的,我下午想出门散散心……”颜书雪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饶是沈氏心性过人,也楞了一下没跟上颜书雪的思维,这刚刚还一副伤心到极点的样子,哭得梨花儿带雨的,眼睛都肿了,现在又说要出门散心,跟没事儿人似的……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不过,出门散散心也好,整天憋在家里没事儿也能憋出事儿来。 以前她喊女儿出门散散心,女儿总是说大家闺秀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愿意跟她出去的时候寥寥可数。 所以,这次女儿主动说出了要散心,必须支持! 当下,沈氏便拍板同意了,一边嘱咐着自家女儿多带几个人注意安全,一边在自家女儿手里塞银票,让女儿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便买回来。 颜书雪一阵感动,直到出门到了街上,还在马车中一遍遍回想着沈氏刚刚的样子。 突然,马车一顿,颜书雪身子向前一冲,若不是绿枝和碧草合力拉住她,只怕就摔倒在马车里了。 绿枝有些后怕地扶着颜书雪,碧草已经脾气爆地撩开马车了开始训斥车夫了,“你是怎么赶得车,惊到小姐了你可担待得起?” 车夫唯唯诺诺地回答道:“真对不起,是小的的错,小的下回一定注意,实在是刚刚有人突然阻在路中……”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碧草又稍微撩开了些帘子,颜书雪透过空隙看了过去,前面阻路的人,正是——宇文岚。 真是阴魂不散! 第八章 强抢民女 生平第一次动心,却被心上人无情疏远的宇文岚内心是十分失落和挫败的。 然而他并没有傻乎乎的发誓要得到美人儿芳心,痴心不改的上演苦情戏,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失败后,终于苦尽甘来抱得美人归的想法。 宇文岚的想法很朴实,同他爹靖王爷一样朴实无华——先简单粗暴的定下亲事,然后想法什么的都能改变的是吧…… 于是,当日桃花宴上,失落后的宇文岚小世子就很果断的去向自家娘亲撒娇卖萌装可怜…… 而颜书雪本身性子单纯,自来对外的声名也不错,再加上靖王妃和沈氏那些交情,这门亲事,靖王妃自然乐见其成,当即就和沈氏提了出来,两人一拍即合。 可惜,苦了颜书雪百思不得其解。 平心而论,宇文岚绝对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论容貌,颜胜宋玉,貌比潘安;论家世,圣眷正隆的靖王府唯一的独苗;论人品,孝顺知礼,偶尔有些顽劣也只是少年人性子跳脱和品性无关。 再加上靖王爷对靖王妃一往情深,发誓终身不染二色,即使靖王妃生了宇文岚之后就再无所出,也从未违背过誓言,在这样的环境中,宇文岚应该也是个忠贞长情的人。 京都里想嫁给宇文岚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排起队来能绕着京都环上三个圈。 沈氏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女儿真心实意的不想嫁,不然也不会问都不问女儿一句就直接定亲了。 而颜书雪想想,除了嫁过去之后宇文岚会变心,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之外,她也实在没什么理由对这门亲事不满。 哎~ 更何况,看到沈氏一副满意的样子,颜书雪也实在不想违背沈氏的话,让沈氏不开心。 若是找不到,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娘亲的日子,只剩下短短几个月了…… 算啦,来日方长,亲事总有方法退掉的。 颜书雪心下暂时不再纠结这门重复悲剧的亲事了,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再见到宇文岚无动于衷地浅笑着上前打招呼,尤其是在她想找印象中那个现在还默默无闻的神医去给自家娘亲把把脉的时候。 看着前面温润尔雅,但是挡着路的宇文岚,颜书雪的神色那叫一个冷若冰霜,不说她身边的绿枝和碧草,就是外面赶车的车夫,都无端端的打了个寒噤,无意识地裹了裹衣服。 颜书雪甩过去一个刀锋般锐利的眼神,狠狠地表达了一下自己没心的不满和厌恶,便让碧草放下帘子,吩咐车夫绕过去,继续前行。 宇文岚立刻便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儿了。 亲事定了,没了后顾之忧,不用担心心上人被别人抢走了,可是终究得让佳人归心才好,不然整天看着满眼的怨怼,这日子也没啥意思。 于是,昨晚宇文岚缠着自家父王喝了半宿酒,又各种谄媚奉承拍马屁,终于听到了醉酒的靖王开始絮絮叨叨地得瑟当初追靖王妃的事情。 其中第一条,就是先把自己捯饬的光鲜亮丽,去她眼前晃悠。 宇文岚特意去翻了自己最鲜亮的衣服,又仔仔细细地打扮了一番,自觉风流倜傥,这才信心十足地等在颜书雪的必经之路上。 据老爹靖王爷说,每次他这么干,靖王妃都会娇羞无限,满脸红霞…… 可是,他都打扮得这么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了,怎么也比自家父王好看,这书雪妹妹依旧排斥他。 父王说的方法也不怎么样嘛! 宇文岚心中失落无限,刚刚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颜书雪看向他的眼神先是惊艳,然后便转为伤痛和厌恶。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宇文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不成她不喜欢男子太过浮华? 一定是了! 他就说嘛,自家父王这方法,怎么想都觉得打扮得有些太骚包了。 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看到自家未婚夫一副浮华跳脱的样子,不似个良人,心里没底,又出身书香门第,遵从着三从四德,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心下难过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以为找到了宇文岚,瞬间又觉得浑身充满了误会,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上前让他的书雪妹妹知道刚刚的印象都是误会了,他可是个积极向上、专情不二、知礼懂礼的好少年。 宇文岚向前追去…… 走了好一会儿,颜书雪才悄悄抬起窗帘,看着外面总算没有宇文岚了,才轻轻松了口气。 尽管心里决定了,这辈子一定要离得宇文岚远远的。 可是,真的见到了,颜书雪心中还是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那种钝钝的疼,让人烦闷不堪,无法排遣。 “咦?”碧草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颜书雪回过神儿来问。 “姑娘,我好像看到了春姨娘身边的环儿。” “看到就看到了,多半是春姨娘派她出来办事了,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可是她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 颜书雪听着绿枝和碧草的议论,突然出声,“既然奇怪,那回去找个人打探一下她到底在做什么。” “是,姑娘。”绿枝和碧草脆声答道。 应完声,两个人对视一眼,掩去各自眼底的惊异。 虽说她们是看姑娘神色郁郁,又恰好看到环儿,顺口说了几句,想要引开姑娘注意力,可是,姑娘真的被她们的话给吸引了,又觉得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 姑娘之前从来不关心这些的! 颜书雪见两个丫鬟脸上诡异的神色,不由得摸摸头发,摸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没有……”绿枝和碧草突然回过神儿来,有些尴尬地回答。 颜书雪心下有些奇怪,正待多问,突然马车又一顿,然后就是调笑声传了过来。 “里面这是哪家小姐?能不能出来让我们兄弟一亲芳泽啊~哈哈哈!”这声音一听就是喝醉了。 而颜书雪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莫非今天出门太急乱了,没有看黄历,所以真的赶上了流年不利、不宜出行的日子? 刚刚见到在她生命里阴魂不散的宇文岚,转眼间又遇到拦路调戏的恶少…… 车夫听了脸色一变,转头向内低头对颜书雪道:“姑娘,外面是刘二公子,怎么办?” 刘家二公子刘威,是当朝国丈承恩侯家的嫡次子,由于是老来子,平时最受溺爱,皇后娘娘也看他嘴甜,对他甚是宠信。 因此,刘威平时行事颇有些无法无天,花眠柳宿、声色犬马,时不时的去画舫聚个赌什么的事情是不用说了,时不时的还做出些强抢民女的混账事。 简直是京都一害。 可有权有势的人家,刘威也不去惹,没见强抢民女都在小巷子里进行么? 小门小户的被欺凌了,自有人给他善后,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刘威看着颜书雪的马车上没有什么显眼的标志,又走在小巷子里,颇有些有恃无恐。 绿枝柳眉一竖,“刘家二公子又怎么了?不管是谁,都不能这样欺辱咱们姑娘!” “外面的人听着,赶快赔礼离开!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家姑娘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绿枝朗声说道,毫无惧意。 刘威醉眼朦胧地看了看马车上,还记得确定一下上面没有什么不能惹的标志,立刻放松了。 “呦,这小丫头脾气挺冲啊!就是不知道她家姑娘如何?是不是也像她这样跟个小辣椒似的……哈哈,兄弟们跟我上去一起瞧瞧~”说着,刘威就要上前掀车帘。 “刘威你个龟儿子,竟然敢在这里欺负老子的未婚妻,这次我不打你个满面桃花飞我就……”刚刚赶上前来,就看到这一幕的宇文岚,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很快,外面便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架声,刘威求饶的声音还没说出口就被打了回去。 场面一片混乱。 第九章 暴力 颜书雪很不爽,好好的出行,就因为碰到了宇文岚,全都给搅和了。 “真是鲁莽冲动!”颜书雪到家之后还愤愤地在心里磨牙。 明明他只要说一声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当街打架! 现在好了,事情大了,他也痛快了。 一个是靖王世子,一个是当朝国丈的儿子。 这两个人还都是那种比较得宠的。 宇文岚不用说了,作为靖王唯一的儿子,他的得宠程度绝对是除了太子之外,稳压所有皇子。 从这一点来说,是宇文岚的身份更最贵一点。 但刘威是国丈的嫡次子,当今皇后的嫡亲弟弟,从辈分上来说又比宇文岚高了一些。 况且,打架这种事情又素来难辨是非。 “威儿又不知道那是靖王世子的未婚妻,知道了之后也还没对她做什么,靖王世子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威儿打成这样,我不管,这事儿无论如何都要找个说法!”刘夫人一听到信儿就跑到了顺天府,看着鼻青脸肿的刘威心肝儿肉的叫了半天,就开始连连叫起屈来。 “再说,谁知道她一个大家姑娘,会坐马车从那种小巷子里走,我们威儿还以为她……故意勾引……”刘夫人继续不满的嘟囔着,颇有些口不择言的意味儿,声音虽越来越小,却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宇文岚耳中。 刘威虽然色胆儿大了些,可也知道些分寸,平日里强抢民女,也没有搞出过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不然怎么能让他胡闹到今天? 那些被抢的女子,或是纳进门,或是赔银子,最后都对结果很满意,就算有些不是特别满意,觉得受了欺凌,却也没有寻死觅活闹腾的。 甚至还有一些薄有姿色的平民女子乃至小家碧玉听说了之后,故意在小巷子里行走,勾引刘威,期待一朝进到国丈府,能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刘夫人看到自家如此“本分听话”的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伤,瞬间就把所有的不满都转到了罪魁祸首宇文岚身上,以及引起这一切的颜书雪身上。 宇文岚她是不敢说,后台硬,可是颜书雪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惹事,她实在忍不住的多说了两句。 也不知道颜书雪这丫头哪儿好了,竟然越过自家侄孙女儿白灵儿…… 谁知道,这两句一说,宇文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本来宇文岚就正在郁闷,他一时冲动,只是想着老爹靖王爷说的,讨女孩子欢心要英雄救美什么的,才故意冲上去就揍,准备在颜书雪眼中留下英俊潇洒救世主一般的良好形象,甚至让颜书雪一时感动之下就芳心暗许…… 因此,挥拳打上去的时候,宇文岚甚至有那么小小的一瞬间有那么一小丢丢感激刘威。 谁知道,这架一打,颜书雪的芳心没得到,他还被带到顺天府,等着一堆麻烦事。 现在又听到心上人被刘夫人诋毁,心中的郁气瞬间就忍不住了。 宇文岚起身就冲向刘威接着打了起来,“这小巷子又不是你们府里的,颜家姑娘怎么就不能走了?我打死你,就这种货色也会有人勾引……” 虽然宇文岚想打的是刘夫人,可是,权衡了一下,还是理智的继续冲刘威挥起了拳头。 这刘夫人毕竟是长辈,比自家父王母妃的辈分还大,又是个女人,真打了说起来怪不好听的。 而这刘威嘛……虽然说起来是皇后的亲弟弟,比自己辈分还是打上那么一辈儿的,可是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啊! 之前也不是没打过,再打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次还是自己占理。 不打白不打。 “啊~~~快来人制止他!快救威儿,我的威儿怎么样了!”刘夫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身子一颤,随即就扑了上去准备救自家儿子。 周围衙役拉的拉,扯得扯,夹杂着刘威的惨叫,场面一片混乱。 顺天府伊高宇看着这一地鸡毛,一阵头疼。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这靖王世子顽劣的事情经常传出来,什么趁老师午睡给老师画了个花脸啊,什么自己逃学嫌冷清带了一大批同窗一起啊,什么打碎了皇上最心爱的镇纸啊…… 可靖王世子暴力打人的事情,一共就传出来两回。 第一回是打了刘威刘二公子,第二回又是打了刘威刘二公子。 这两个人是不是犯冲啊! 顺天府伊高宇一边头疼,一边看着外面,暗暗着急怎么人还没有到。 普通的打架,性质不严重,两个人身份还不一般。 这事儿,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只能找两家做主的人来。 正想着,靖王和国舅刘罄就来了。 高宇眉间瞬间有了一抹喜色和放松,快走几步,把两个人迎进来,指指混乱的场面,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表情。 刘罄看了自家幼弟那凄惨的样子,不禁抚额,先上前去把自家娘拉起来,安顿好。 然后,果然靖王也已经把宇文岚叫停了手。 宇文岚微微有些气喘,打刘威累的。 刘威被打得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了吧唧的,见到宇文岚脸红气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吓得大叫一声,藏到大哥刘罄身子后面。 靖王和刘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总得把人先带回去再说。 “麻烦高大人了,犬子(家弟)我就先带回去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好好好,两位请便。”高宇擦着汗,心下念叨,下次管好孩子,当街打架还能打得差点儿出人命,净找些麻烦事儿。 刘夫人有些不满意,但是看着靖王威严的样子,在听到大儿子扯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声,有些不情愿地跟着一起走了。 靖王瞪了一眼,宇文岚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乖乖地起身跟着。 顺天府伊高宇看着两行人走远了,才放下心来。 随即,他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都叫做什么事儿! 事情当然不可能到此为止,很快关于这次打架事件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传言传得是五花八门。 一者是怀疑颜书雪品性的,遇到未婚夫适当避嫌是应该的,可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就避到小巷子里,还差点儿遭遇不测啊? 这是幸好靖王世子追上去了,不然,这结果啧啧…… 甚至有人直接恶意的猜测,刘威和颜书雪是不是约好私会,恰好被靖王世子撞到,才引得靖王世子暴怒之下大打出手。 可怜的靖王世子,还没有娶进门,就被未婚妻差点儿戴了绿帽子…… …… 种种流言不一而足,不过殊途同归的把颜书雪的名声毁得干干净净。 颜锦丰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 颜书雪早就把这事儿忘得干干净净了,外面的流言她倒是知道一点儿,不过既然知道是谣言,那么再去辩白未免就显得太傻了些。 更何况,这流言她还没出手,便已经渐渐平复了起来,看样子是有人出手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流传的谣言,伤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名声。 堂堂靖王府,也不会任由这种流言肆无忌惮地扩散。 可是颜锦丰显然并没有想太多,他刚刚听到外面的流言,此刻一见到颜书雪,立刻就忍不住了满心怒气。 “你给我站住!”颜锦丰一脸生气地叫住颜书雪。 第十章 禁足 “谁让你出门的?”颜锦丰指着颜书雪道,“一出门就惹事,还不如你妹妹书秀听话!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里,哪儿也不能去!” 颜书雪盯着暴怒的颜锦丰,温声道:“父亲,我只是出去走走,母亲允了的……” 还没说完,就被颜锦丰粗暴的打断,“你就不知道跟你娘学点儿好?整天抛头露面,哪有一分女孩子的样子,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出门,你看看,你看看外面现在都把你说成了什么样子!颜家的脸真是都被你丢尽了!” 颜书雪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是几天前的事情,试图解释,“父亲,那是个意外,女儿一直在马车里没有出去……” “什么意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哪里有什么意外会发生?从今日起,你在自己院里禁足吧!把《女训》、《女诫》多抄几遍,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颜锦丰最后冷冷地抛下一句,就拂袖走了。 颜书雪只得息了出门的心思,沉默着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碧草有些担忧地开口:“姑娘,老爷他一时激动,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事。”颜书雪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 碧草还待再劝,被绿枝扯了扯袖子。 呵呵,若是有一丝关心她,又怎么会在事情过去好几天之后,才刚刚提起。 若是真的为了颜府的声明,又怎么会毫不关心事情怎么处理,一味指责她? 只怕父亲这是懒得理她的事情,看不着也就罢了,看到了便随意找个理由斥责一番而已。 今日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往日里便是其他有的没的事情。 亏得她前世的时候,还以为父亲对她是“爱之深,责之切”。 当年,她笃信女子要三从四德,在家从父,父亲说的总是对的,莫说反驳,便是心中都不敢有一丝丝怀疑。 于是,听父亲的,侍奉祖母,疏远娘亲,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委屈都往肚里咽。 于是,听夫君的,贤良淑德,佳人美妾,不忌不恨安置妥帖,毅哥儿被害身亡。 现在想来,父亲对她,何曾有一分真心? 只怕在父亲心中,她的地位不仅远远赶不上庶子小妾庶女,甚至连跟了几年的小厮都赶不上吧? 哎,这就是她的探花郎父亲,中兴颜家,光宗耀祖的人物。 看起来风度翩翩,说起来诗书满腹。 骨子里冷酷无情自大虚伪,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痛快和满足吧! 颜书雪压下心中翻滚地思绪,眸子里很快就恢复了一片清冷。 没关系,前世她眼瞎,孺慕父亲,心付宇文岚,今生,一切都会不同。 颜书雪看着渐渐走近的颜书文,心里突然有些感慨,其实,面对颜书文的时候,他也是个慈父。 只是啊,这父母子女之间,也要讲个缘法,她和父亲之间,并没有这个缘分。 仅此,而已。 身后,颜书文雄赳赳气昂昂,一连不可一世的走到颜书雪面前,仰视着颜书雪,一脸不屑的表情,“你怎么又惹父亲生气了?这么不乖,真是羞羞羞!” 一边数,颜书文一边拿手指刮着脸。 刚刚看到颜锦丰脸色不愉,父子情深的颜书文,想也不想地就来为自家父亲出气。 反正,都是做惯了的事情。 颜书雪面无表情地看着颜书文,一句话都没说。 颜书文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但还是壮着胆子道:“你看什么看!你这个惹爹爹生气的贱/人……再看我大耳刮子打死你……”说着还挥挥小拳头给自己壮着声势。 颜书文的奶娘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往常颜书雪被颜书文这么欺负,都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知道哭。 颜书文是颜家唯一的男丁,春姨娘所出。 在颜老夫人和颜锦丰眼中,这一棵独苗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直看得如眼珠子心尖子肺叶子一般。 也因此颜书文备受溺爱,从小就在春姨娘身边长大,性情骄纵,最大的爱好就是欺负颜书雪。 自他会说话以来,颜书雪没少因为他而挨罚受罪。 奶娘自是知道这点,这才有恃无恐地在旁边看戏。 在她看来,大姑娘性情大变又怎么样?攀上了好亲事又怎么样? 以后还不是要靠自家小主子这个唯一的兄弟撑腰。 自家小主子欺负她一下,那绝对算是天经地义的。 平常自家小主子欺负大姑娘也没见夫人有什么反应,八成了是夫人生不出来了,不敢惹小主子。 果然,在颜家,跟着自家小主子才是最光明的前途。 奶娘看着沉默的颜书雪,心中得意洋洋。 然而,出乎奶娘意料的是,这次颜书雪并没有忍。 颜书雪指着奶娘,对碧草和绿枝说了一声,“掌嘴!” 就见早就摩拳擦掌有些忍不下去的碧草,冲上前去照着没有反应过来的奶娘脸上啪啪啪的打了上去。 颜书文被这个场面吓坏了,呆呆的看着,突然“哇”地一声哭了,“不准你打奶娘,你这个贱人,你快住手!你让她们住手,你让她们住手啊……” 颜书文一边哭,一边要上前厮打。 颜书雪厉声喝住他:“你站住,再上前连你一块儿打!” 颜书文不知不觉间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颜书雪,心中一片恐惧。 他虽然小,但也能感觉出来,颜书雪说得这话是真的。 他再上前,可能真的连他一起打。 颜书文渐渐地向后退,走了几步之后,哭着跑远了,“我去告诉父亲和祖母去,你欺负我,你打我……哇……” 颜书雪冷冷地盯着颜书文的背影,挥挥手,止住碧草,然后带人继续往回走。 颜书雪永远无法忘掉,前世她一次次回到颜府求助,却看到颜锦丰不耐烦的目光,还有颜书文这个弟弟漫不经心的添油加醋之下越来越怒的神色。 颜书雪后来求助无门,对颜府彻底死心,可以说这个弟弟功不可没。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理他。 说到底,他现在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子而已。 能说出那些话来,真不知道春姨娘平日是怎么教的他。 颜书雪自忖还不会和一个五岁的熊孩子认真计较。 未来的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 况且,今生她也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新上演了。 虽则如此,做到不理他前世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极限了。 颜书雪也不会圣母到把这个弟弟再掰正,这个弟弟的事情,轮不到她去管。 祖母和父亲,自然会把他教到他们希望的方向去。 颜书雪冷冷一笑,嘴角引过一丝讽刺。 奶娘颤巍巍的看着颜书雪冰冷的眼神,吓得哭喊声都憋在了喉咙里。 颜书雪一走,她就爬起来带着满脸的血迹,跌跌撞撞地追向颜书文跑去的方向。 她今天真是吓坏了。 第十一章 长幼尊卑 颜书文哭了,这在颜家绝对是件大事。 颜老夫人听了奶娘的话,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就去找颜书雪算账了。 颜家就这么一条根,竟然被个丫头片子欺负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 更何况,这个丫头片子刚刚惹了事,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颜老夫人觉得这次就是沈氏,也没什么理由再护着颜书雪了。 毕竟,之前沈氏虽然护着颜书雪,可一遇到颜书文的事情,她就护得没那么坚决了。 大概也是知道颜书雪嫁人后只能指望这个兄弟,不敢得罪太狠吧! 颜老夫人这么想,实在是把沈氏想得太简单了。 沈氏不理颜书文的事情,自有一番思量,可这和颜老夫人猜的,差着足足十万八千里。 沈氏天生聪慧,又自幼饱读诗书,什么东西看不明白? 她会指望一个妾室养大的庶子,会因为自家女儿这个唯一的嫡女一直忍气吞声,就在未来善待自家女儿,为自己女儿撑腰? 简直是笑话! 不说别的,就春姨娘肖想正室之位到走火入魔的程度,就不可能不报复自家女儿。 不过,虽然懒得理,不过还真是喜欢看春姨娘恨得牙根痒痒还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样子啊! 饶是沈氏平时云淡风轻,不把春姨娘一伙人放在心上,也免不了偶尔有几分促狭心思。 这一切颜书雪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意外自家娘亲今日的变化。 印象中,颜书秀、颜书文他们欺负自己,甚至父亲祖母责罚自己,娘亲虽会护着自己不真正受伤,可是也没有真正强硬过几次。 可这次…… 颜老夫人一知道颜书文被她吓哭的消息,就怒冲冲地赶来,开始声讨她,“你这个死丫头,在外面惹事名声被败坏成那样也就算了,你爹说你几句,你竟然还敢欺负文儿出气,到底谁给你的胆子!今天我要不罚你,你就不知道长幼尊卑了!” 恰好来“看望”自己的沈氏,站起来闲闲地道:“长幼尊卑?论长幼,雪儿是长;论尊卑,雪儿是嫡。嫡姐教训庶弟,确实该论个长幼尊卑,来人呐,去教教小少爷规矩!” 颜老夫人噎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这次沈氏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你,你要对我的乖孙儿做什么!文儿可是颜家的独苗儿,凭什么就不如这么个丫头片子尊贵了!你可不能没轻没重的伤着我的乖孙!不许叫人去欺负我的乖孙。”颜老夫人顿着拐杖,一脸不满。 “就凭,她是我生的!”沈氏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管怎么说,颜书文他得喊我一生嫡母,那么我派人教他规矩,那便是天经地义!” “是你生的也是个丫头,有什么了不起的!”颜老夫人嘴里嘟囔着,看到沈氏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由得气势弱了几分,“你,你这是公报私仇,故意找茬儿教育我宝贝孙儿,你这个妇人怎么就这么狠毒!” 狠毒? 沈氏和颜书雪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无语。 这就算是狠毒了? 真正狠毒的可不是这样,沈氏想到了当时在文定侯府的时候,颜书雪神思也飘到了在靖王府的日子…… 颜老夫人看这两母女不以为然的样子,几乎就要坐到地上哭天抹地了,若不是身边丫头合力搀扶着她,身子早到了地上,“真是家门不幸啊!没有我的活路了……我怎么就修下这么个恶媳妇儿啊……” “罢了,罢了,不用去了。”沈氏抚额,既然不让教育颜书文,那便不教训便是,当她愿意替颜锦丰教孩子似的。 反正,人作自有天收,颜书文这性子以后肯定遭不了什么好。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次自家女儿又没有吃亏…… 这边颜老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连忙赶去护着自家孙子,免得被“心性狠毒”的沈氏真的派个恶奴才折磨暂且不提,且说这颜锦丰。 刚刚颜锦丰教训完颜书雪,气儿还没平就去了春姨娘那里,免不了随口抱怨几句。 春姨娘就不满意了,她儿子怎么能受委屈! 她又是颜老夫人的亲侄女,又和颜锦丰打小儿认识。 不说青梅竹马,怎么也比沈氏的情分强吧! 结果,委委屈屈做了妾,什么都被沈氏压得死死地。 论家世,人家侯府嫡女,她只是个村姑。 论银子,人家十里红妆,她最大的收入是颜府给的月钱。 论身份,人家堂堂正室,她说破天只是个妾。 就是论名字,沈氏的名字都比她多了几分诗情画意,她的名字何春花,土得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 她唯一比沈氏强的,大概也就是多生了个儿子。 原来还好,沈氏态度从来都是不争不抢,连颜书雪受了欺负都没追究过几次。 现在,沈氏连自家儿子都不放在心上了,说罚就能罚。 这让春姨娘心中十分不安,她第一次感觉到,这颜家,还有个正室夫人。 还有个能随时整治他们母子三人的正室夫人。 她在颜家做妾这么多年,自诩见识比在村里的时候有了很大的提高,已经不是那愚蠢无知的乡下村姑了,很多大户人家的*事她也听过不少。 难道,沈氏这是打算除去他们母子了? 春姨娘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可能。 沈氏如果知道她这想法,肯定会无语地翻个白眼,要存着出去她们的心思,她根本没有进门的机会好嘛? 当初,颜老夫人以沈氏生了女儿为由,让春姨娘进门,沈氏可是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 就是她生女生儿,每次也都平平安安的。 平日里,她再得宠,沈氏对她们母子三人也从未为难过。 所以说,很多时候脑补太多真的不是个好习惯。 沈氏这时候正忙着和自家女儿说话,哪儿顾得上想什么除去不除去她们的事情? 可惜,春姨娘疑神疑鬼,最终还是整出了事情。 第十二章 秋波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春寒料峭。 颜书雪早早的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了。 前世嫁到靖王府,早起已成了习惯。 所以,颜书雪一醒来索性就直接起身了。 天色尚早,整个颜府一片寂静,颜书雪穿好衣服起身梳洗。 小满站在颜书雪身后,双手灵巧的绕来绕去,一个娇俏可爱的堕马髻就飞快的成型了。 颜书雪看着青铜镜里的模糊影像,突然有些许不习惯。 前世的时候,宇文岚看了几本书,从中倒腾出来一种叫玻璃镜的东西。 那种玻璃镜晶莹剔透,照上去纤毫毕现,十分清晰。 就连眉头轻皱间,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轻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宇文岚还是很有天赋的,纨绔了那么多年,一发愤图强,就短短几个月间便达到了文武双全,人人称赞。 颜书雪的眼神渐渐变得幽远了起来,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可惜,宇文岚变得再优秀,再能干,也不是能托付终生的良人。 她再也不要经历一次失去毅哥儿的悲痛了。 颜书雪回过神来,心中暗暗摇了摇头。 前世的种种,如今都是过眼云烟,宇文岚既然并非良人,那她就不去招惹便好。 管他宇文岚再好,也都与她无关。 他们也曾有过举案齐眉,琴瑟相和的甜蜜时光。 可那有什么用? 很快,宇文岚就会变心和一个又一个别的女人比翼齐飞,心有灵犀,鸾凤和鸣。 颜书雪心中一时甜蜜一时苦涩,一时怀念一时恨苦。 靖王府中,让颜书雪心中纠结无限的宇文岚,此刻正在低着头挨训。 那天一回来,他就被靖王训过一次了,然后就关起来反思。 当然,这个反思是人家父子情深,靖王爷在教儿子,只是让他多想想。 同颜锦丰不分青红皂白,二话不说的禁足掉颜书雪的行为,并没有半毛钱相似。 这些天好不容易处理完流言,靖王妃决定登门去致歉。 不过,说是致歉,更多的还是宇文岚小世子,忍不住想见自己的心上人了,特意哀求靖王妃带他去颜府向自家书雪妹妹“诚意满满的为当日的事情亲自致歉并安慰”。 主要是刷一刷印象分,免得书雪妹妹真的因为那天的事情就认定他是个蠢笨鲁莽的人。 这天一大早,宇文岚就迫不及待地到靖王和靖王妃这里请安。 请安之后,早饭都没吃,就想着让靖王妃带他上门,去看看颜书雪。 靖王爷和自家王妃还没温存够,就被儿子打断,心中一股无名怒火。 “那天你是怎么搞的?讨女孩子欢心那么简单的事情,你竟然也能搞出那么一摊子烂事,还打架打到顺天府去了,真是长本事了!有本事惹事儿就要有本事自己擦屁股,不准让你母妃去!” 宇文岚本来还低头老实听着,待听到不准靖王妃去的时候,宇文岚有些急了,“父王,我都是按你说的去做的啊!是你说要打扮得光鲜亮丽,还要找机会英雄救美让美人儿倾心……” 靖王虎着脸继续训,“不可能,若真按我说得做了,怎么会是这种结果,一定是你太笨了,当时我追你母妃的时候,她可是对我一见钟情,一眼就被我的气度倾倒了……” 靖王妃听靖王又翻出了当时的旧事,一时又羞又急。 尤其是,靖王爷竟然对儿子说,她是为他的色相所迷…… 靖王妃气得只咬牙,这种话怎么能跟孩子说……气急之下,靖王妃手伸到靖王腰处找到一块软肉,用力一扭。 靖王的声音瞬间配合地变成了惨叫,“啊~” 其实,靖王爷习武之人,靖王妃手无缚鸡之力,便是真的用力,又怎么可能拧痛? 更何况,靖王妃也舍不得当真用力…… 所以说,这就是红果果地秀恩爱了。 深知自家爹娘脾性的靖王小世子嘴一撇,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样子。 靖王妃看了儿子的反应,顿时羞得脸上红霞更深了…… 看着靖王妃俏脸含羞,马上就真的恼了,靖王立刻改变了话头,“不愧是我儿子,眼光都快赶上你父王我了,看上的姑娘,竟然真真是个矜持自守,不轻易为皮相所迷的大家闺秀,也就比你母妃差一点儿,父王再教你几招……” 宇文岚暗暗翻了个白眼儿,看着自家父王这副没原则的样子,对他所说的“独门绝招”一丁丁点儿信心都没有。 拜托,经历过上次的失败之后,他对自家父王所谓的“独门绝招”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他现在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出发,去见他的书雪妹妹啊! 顺便交换个信物什么的。 当日靖王妃和沈氏只是定下了口头约定,连信物都没有交换,虽说在桃花宴定下的亲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可是,宇文岚就是觉得心神不定,生怕颜书雪被别人抢走了。 若不是不和身份,宇文岚真想这次去把三书六礼都过完,让颜书雪板上钉钉地成为自己的人…… 靖王妃瞪了靖王一眼,揽过宇文岚道:“岚儿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 宇文岚得意地暗暗冲靖王做个鬼脸,便急吼吼地去催饭了。 靖王和靖王妃看着宇文岚这副样子,相视一笑,心中各自泛起了甜丝丝的柔情。 少年初识情滋味,他们也经历过,那真是人生中最美好不过的日子。 饭毕,靖王不再为难自家儿子,叮嘱了几句便去上朝了。 靖王妃备了几样礼,带着宇文岚登上了颜家的门。 颜家世代书香,可没落到颜锦丰这一代已经远不如从前了,颜锦丰虽然中了个探花,依然不复旧日荣光。 所以,有王妃到访,还是让颜老夫人和春姨娘这一众女眷激动不已。 然而,靖王妃毕竟是特意来找沈氏,顺便看看颜书雪的,看在颜老夫人是长辈的面子上,客套了几句。 春姨娘和颜书秀赶到的时候,靖王妃已经带着宇文岚去了沈氏那里。 到了沈氏那里,颜书雪恰好也在,靖王妃笑着从手上褪了个镯子送给颜书雪。 颜书雪沉静地施了礼,道谢收下,举止之间,落落大方,一派端庄。 靖王妃越看越满意,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宇文岚向沈氏见礼之后,便时不时地抬头看颜书雪,又怕有所冒犯,不敢多看,扫一眼便躲开,生怕被发现。 沈氏会意地打发颜书雪带宇文岚出去走走。 沈氏觉得宇文岚的眼神热切,却毫无淫邪之意,青涩笨拙的表达下,看得出是一片赤子之心,越看越是满意。 颜书雪看着宇文岚亮晶晶的眼睛,一阵头疼,她真的不想和宇文岚单独待在一起。 然而,看到靖王妃温柔的笑脸,期待的眼神,颜书雪心中一软,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前世的时候,靖王妃对她很好很好,不厌其烦地教她当家理事。 在宇文岚做出各种荒唐事来的时候,旗帜鲜明地为她撑腰…… 若不是因为她,靖王妃何至于和宇文岚生那么大的气,以至于前世早早逝去? 怕是对待亲生女儿,也不外如是了吧? 颜书雪看着笑吟吟地靖王妃坐在那里,鼻子一酸,眼眶变湿了。 她急忙招呼一下宇文岚,走出门去,免得被发现情绪不对。 对于颜书雪来说,靖王妃的地位与沈氏是一般重的。 前世沈氏过世后,靖王妃没有退掉亲事,反而风风光光的让宇文岚把她迎进门,视若亲生,这份情谊,她永远感怀在心,不会因为不想和宇文岚在一起了,就轻易地忘掉。 出了门,又走了几步,颜书雪的情绪在强压之下,终于平静了下来。 颜书雪看着宇文岚,依旧那么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一身好样貌,眼波流转间便能惹得闺阁女儿脸红心跳。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两厢对立,静默无言的时候,颜书雪才发现,她太高估了自己。 那些还未发生,她却早就经历了的事情,依然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如何努力都无法释然。 宇文岚看着美艳不可方物的心上人,千言万语仿佛哽在心里一般,心中怦怦乱跳,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两个人对视着,一个眼波飘渺,一个面色渐红。 远远看去,两个人眉目如画,衣袂飘飘,简直如一对金童玉女一般,让人无比赏心悦目。 这场面,在外人眼中,绝对是痴痴对望。 绿枝和碧草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示意宇文岚身边的小厮宋岩离开些。 三人蹑手蹑脚地走远了些,给这一对璧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在他们看来,自家主子这是在暗送秋波,互诉衷情。 第十三章 自便 颜书秀站在远远的树影里,看着宇文岚俊美无铸的面庞,一时有些失神。 心中只是环绕着一句话,世上怎会有如此风华绝代之美男子。 宇文岚不仅面容俊美无铸,那通身的气派风度,更是颜书秀生平仅见。 那种富贵乡里养出来的贵气,一瞬间就把颜书秀征服了。 原来,父亲口中那个不学无术,迟早会穷困潦倒的纨绔子弟,竟然,竟然这么好看。 颜书秀对颜书雪的满心幸灾乐祸,都化为了羡慕嫉妒恨。 哼,凭什么这么好的男子,要是颜书雪的? 颜书秀心神不属之下,早就把大家闺秀的矜持丢得半点儿都不剩了。 有好东西,当然先拿到手再说,其他的什么面子上的东西,又不当吃不当穿的,不过是用来讨父亲欢心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而且,也不是她贪心。 这么好的人,颜书雪怎么配得上,而她除了每个嫡出的身份,什么不甩颜书雪几条街? 不行,她要赶快去跟父亲说说,趁着还没有正式定下亲来把这门亲事给了自己。 颜书秀跑掉的时候,绿枝似有所悟地朝她跑的方向看了一眼,待看到颜书秀急慌慌的背影之后,绿枝了然地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颜书秀跑到春姨娘那里,气喘吁吁地道:“娘,我刚刚看到靖王世子了!” 本来这庶子庶女喊生母该喊姨娘的,有规矩的人家,历来如此。 不过,毕竟颜家不是什么有规矩的人家,泥腿子出身,扯着祖上书香门第的虎皮大旗,骨子里还是粗鄙惯了的。 于是,颜老夫人偏着自家侄女儿,颜锦丰不愿意为这种事儿违逆自家老娘,更何况颜书秀颜书文这一双儿女,又自来讨他欢心,再加上沈氏不争不抢不理会,所以,颜书秀、颜书文,历来是喊春姨娘为娘。 春姨娘正在绣鞋底,是一对戏水鸳鸯,已经完成了大半,正在绣最关键的眼睛。 听到颜书秀的话,春姨娘眉角也没有抬一下,仍旧一针一线,绣得分外认真。 春姨娘少时家境贫寒,下地干农活儿是司空见惯,偶尔缝缝补补就算是休息了。 而春姨娘因为针线活儿做得好,经常能因此逃避去地里干活儿。 因此,春姨娘从小就分外喜欢拈针拿线。 虽然,说到绣花,春姨娘确实绣的不怎么样…… “看到就看到了,你爹不是说了,靖王世子听着尊贵,其实文不成武不就的,风光不了多久的。” 颜书秀道:“娘,你都不知道靖王世子长得有多好……” 春姨娘在嘴边咬断刚刚绣完的线,漫不经心地道:“长得好有什么用,你还小,不懂。这女人家嫁人啊,不能单看长得好不好,那没用,别看你大姐姐现在看起来风光,人人羡慕,以后啊,还不定怎么样呢!” 颜书秀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脸红红地对春姨娘道:“可是,娘,靖王世子真的很好看,你是没见,那……” 春姨娘白了颜书秀一眼,“没见我也能猜出来,好看能当饭吃吗?就是比天上的神仙好看,又有什么用?” 颜书秀脸色涨的更红了,吞吞吐吐地对春姨娘道:“娘,我喜欢靖王世子,我想嫁给他……你去跟爹爹说说,不要让大姐嫁给他了,换成我嫁给他好不好……” “啥?”春姨娘只感觉到一个晴天霹雳正正地劈到自己脑门上,眼前黑漆漆地,耳朵里轰隆隆地,一时间震惊得手中的绣绷子都掉落了。 “你,你说什么?”春姨娘的声音的都有些颤抖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自家女儿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就犯起了糊涂,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这种话岂是轻易能说的? 颜书秀见自家姨娘似乎不怎么支持的样子,心下也不悦,她原是被宠惯了的,除了颜书文,家里就她最得宠了,从来都是被人百依百顺的,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 颜书秀嘴一撇,“我说,我要嫁给靖王世子,让大姐姐闪开……她怎么配得上靖王世子那种人物……” 颜书秀话没说完,气急的春姨娘已经一巴掌朝她脸上打了过去…… 还在尴尬对视的颜书雪和宇文岚自然不知道这母女两个之间发生的事情。 两个人都不言不动,在那里傻傻地互相对望着,不过想什么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最后,还是宋岩看不下去,咳嗽一声,见众人目光都转向他,脸色一红,不过还是顽强地给自家世子微微比了个手势。 谁知道颜书雪被这一声咳嗽惊醒后,眼神竟然惊慌了一瞬,然后又强自镇定下来,丢下一句:“世子请自便。” 招呼小满拿了些茶点,自己带人走了。 宇文岚满腔情意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颜书雪已经走远了。 面对这副场面,宇文岚石化,自便…… 宇文岚不悦地看了宋岩一眼,好好看佳人还没看够,你捣什么乱! 宋岩满腔冤屈,世子爷你不说话,光这么看着也不能看出朵花儿来啊! 回去再收拾你! 宇文岚恨恨地看了一眼宋岩,他笃定颜书雪对自己也是有情义的,不然能盯着看那么久? 一定是因为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惊醒了书雪妹妹,让书雪妹妹反应过来害羞了! 不过,来日方长,慢慢来,也不用急得一时…… 宇文岚满心纠结忐忑,神色忽喜忽忧,有些寂寥地去找自家母妃。 沈氏倒是对宇文岚印象不错,外貌没得说,人品看着不错,家世也让人无法小觑,难得是对自家宝贝女儿一见钟情,再加上靖王妃这一重关系,不用担心女儿遇到恶婆婆,这门亲事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回府的路上,宇文岚蔫头巴脑地,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这种情况,在一向神采飞扬的宇文岚身上还真少有。 韦德在路边喊了宇文岚三声,宇文岚都毫无反应。 最后,韦德还是打马上前,和宇文岚并行,拍了他肩膀一下,宇文岚才反应过来。 “嗨,不是说好了今儿去会芳楼么?你怎么还没到,他们都等急了……” 宇文岚这才想起来,今儿貌似是和韦德他们约好了,忙去跟靖王妃说了一声。 韦德是韦太师家嫡长子,宇文岚的死党之一。 说起韦太师,绝对是百官中的一朵奇葩。 常言道,君子远庖厨。 这韦太师曾经是金科状元,君子六艺通通知晓,极有才华,却独爱做菜。 即使厨子被称为贱役,韦太师也能泰然面对世人的指点,我行我素,对下厨乐此不疲。 韦太师的厨艺方面的造诣极深,和京都四大名楼当家大厨的手艺不相上下,又因着太师之尊,所做的菜等闲人难以品尝到,久而久之,渐渐没人再说韦太师自降身份操持贱役,反而以能吃过韦太师做的菜为荣,吃一次能向人炫耀好多天。 这么来看,能经常吃到韦太师做菜的韦德应该算是极其幸运了。 偏偏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韦德如果是个喜欢美食的吃货,也就罢了,倒也能父子相得,其乐融融。 可惜,韦德是个彻头彻尾的饭桶,虽然也爱吃,却只喜欢吃各种新鲜的食物,对其色香味方面一点品味都没有。 哪里有名菜,新鲜吃食,哪里就一准儿能找到韦德的身影。 想当初,宇文岚年少贪吃,着意结交韦德就为了去他家蹭吃蹭喝,结果两个人成了死党之后,他才明白,跟着韦德这货,吃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远远比韦太师的美食多…… 还好他自幼习武,体格健壮,身子不错,不然…… 韦德长得极胖,一点儿都没有普通大家公子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的气度,可是皮肤白皙润滑,圆圆的大脸上总是一副憨厚的笑意,让人看了就感到实诚讨喜。 既然是早有约定,宇文岚同靖王妃说了一声便就和韦德去了。 待宇文岚的背影远了之后,靖王妃抬头看看日头,觉得时辰快到下朝的时候了,便转了方向准备去接自家王爷一程。 第十四章 变化 宇文岚走了之后,颜书雪心情迟迟平静不下来。 毕竟是前世爱了那么深,也恨了那么深的人。 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可颜书雪还是做不到对他不起波澜。 想了半晌,颜书雪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娘亲,为何这么仓促就为我定亲了,都不好好思量一下……”颜书雪似真似假地向沈氏嗔怪这突然掉下来的亲事。 “怎么,不满意?”沈氏自来就不是迂腐的人,见女儿向自己抱怨这亲事,倒也没有简单粗暴的打断,教训女儿一番。 “当然不满意了,这辈子嫁谁我都不想再嫁给他了!”颜书雪心道。 可是,这些心里话,不能当面说。 颜书雪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就是觉得太过突然了些,娘亲就这么仓促的定下我的亲事,是不是嫌我烦了……” “哈哈,怎么会,娘亲怎么会嫌雪儿烦……”沈氏失笑,摇了摇头,心下倒也涌起了一丝伤感,过两年女儿就要及笄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不嫌雪儿烦,为什么突然把雪儿定给那么一个人。”颜书雪故意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简直跟个登徒子似的。” 沈氏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待听清楚,只是宇文岚盯着自家女儿看的目光,稍微热切了那么一点点,并无什么失礼的举动,立刻放下了心,劝着女儿,“雪儿,娘亲帮你挑的人,自然是仔细想过的,你若嫁他,不说别的,必得一世安稳。” 记得前世的时候,也是沈氏做主让她和宇文岚定亲的。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经历,沈氏对她都十分关心回护,期间不掺一丝杂志,是单纯的盼着她好。 可是,娘亲为什么就笃定,宇文岚会是自己的良人? 今生宇文岚看起来对她一见钟情,殷勤备至,可是,前世也同样有过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光,最后的结果,不依然是悲剧收场? 可见,这人心是容易变的。 宇文岚此刻的深情,自然是实打实的,可是又能持续得了多久? 过得几年,被乱花迷住了眼睛,对她的深情,迟早会变成一个笑话。 娘亲是真心盼着她好的,肯定不会害她。 定下宇文岚,大概是,被宇文岚现在的样子,迷惑住了吧? 颜书雪无端的相信,若是娘亲知道宇文岚是个易变心的人,必然不会把自己嫁给他。 “可是,现在看着是个好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呢……”颜书雪想着,便不自觉地对娘亲说了出来。 “会不会变?雪儿,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便是不断的变化。”沈氏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其间还夹杂着几分莫名复杂的神色。 “娘亲,你的意思是?”颜书雪有些迷惑地摸摸头,她感觉娘亲虽然还站在她身边,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一般,令人无法触及。 “这个世界上,有你父亲和娘亲这种怨偶,也有靖王爷和靖王妃这种佳侣,而一开始,又有几人看了出来呢?”沈氏声音清冷悦耳,颜书雪却从中听出了无限的惆怅。 当初,颜锦丰还没有认祖归宗,只是个进京赶考的寒门举子。 沈氏却是侯门嫡女,容貌娇美,出尘绝艳,又素有才名。 相传,两个人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 在颜锦丰中了探花,又认祖归宗回归颜家之后,才勉强成了书香门第的子弟,两个人才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有了个圆满的结局。 整个过程,简直就是话本子里描述的那种才子佳人间的故事。 按说,两个人应该感情甚笃,夫妻情深才对。 事实上,他们感情并不好。 这一点,从家里妻妾不分,嫡庶不明,就可以看出来。 更何况,沈氏和颜锦丰还总是争吵,对对方似乎毫无敬意。 也就沈氏对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兴趣,对那些仨瓜俩枣的蝇头小利也懒得理会,最多也就别人惹到她了,毫不示弱而已,否则,这颜府只怕没有一日安宁。 颜书雪可是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娘亲去世,父亲过了一年刚满了妻孝,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继母进门。 至于继母和春姨娘之间的鸡飞狗跳……她嫁人之后,知道的只是寥寥,却也够怵目惊心了。 “前事之因,今事之果。”沈氏云淡风轻地道,“雪儿,事情总是不断变化的,未来无法预测,我们能做的,只是把握当下,并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影响未来。” 沉默了半晌,空气仿佛都要凝固起来了,颜书雪终于打破了沉默,“娘亲,你有没有后悔过?” 诚然,沈氏现在看起来潇洒自在,可整天面对着府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沈氏又能自在到哪儿去…… 而沈氏一直留在颜府的原因,都是因为她。 沈氏没说话,看向颜书雪的慈爱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如果后悔了,怀着满心怨怼,定不会有现在的好气色好心态。 “娘亲,那靖王爷和靖王妃呢?又是怎么一回事”颜书雪越来越觉得疑惑了。 原来,前世自觉熟悉的人,一个个的,都有不为自己所知的另一面。 颜书雪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以后有机会,让你的婆母慢慢说给你听吧!想来,这些事她是不会介意说给你听的。”沈氏突然卖起了关子,打趣了颜书雪一句。 听起来,靖王爷和靖王妃的故事,要比自家爹娘的事情愉快的多。 颜书雪心中无语,撇撇嘴,根本不会好嘛! 不然,前世嫁过去那么多年,她怎么对这些事依然一无所知? 更何况,这一世,她也未必会嫁过去,让靖王妃当婆母…… 第十五章 帖子 自打定亲后,颜书雪收到的帖子如同雪片一般纷纷而来。 颜书雪是一个都不打算去,这可急坏了颜书秀。 颜书秀自小爱热闹,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好不容易好多之前攀都攀不上的高门贵女发来帖子,自家大姐竟然一个都不去! 这简直太过分了! 既然不去,就该把帖子找个人送给自己,怎么能任由那些帖子白白浪费掉。 当孔家二姑娘孔绮君的帖子发来之后,颜书秀终于按捺不住了。 孔家和颜家同为书香门第,两家是世交,相互之间来往颇密。 当然,这是在颜书雪祖父没落之前。 颜书雪的祖父因着那桩旧事,流落乡野之后,沦落到娶了颜老夫人这样身份的妻子之后,两家的世交,便只是颜家单方面提起了。 前世颜书雪交往不阔,成亲前不爱出门,没什么手帕交,成亲之后,在靖王妃的耐心带领下出去走动,认识的人稍微多了一点儿,便有宇文岚变心,府里一个接一个的女人,让颜书雪的心一寸寸的化成灰,交游什么的自然也顾不得了。 何况,还有白灵儿这个出身高贵,八面玲珑的侧妃在,颜书雪又是不争不抢的性子,自然更没有她什么事了。 尽管如此,颜书雪对孔家二姑娘孔绮君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 孔家二姑娘是才貌双全,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京城的大家闺秀们,无不以和孔绮君认识为荣。 仿佛和孔二姑娘关系好,便能抬高身价,令未来婆家另眼相待似的。 就是这么一个声明正盛的孔二姑娘,今日竟然主动给颜书雪下了帖子,让颜家姐妹都甚是吃惊。 这张帖子一瞬间就让颜书秀兴奋了起来,她若能拿到这张帖子…… 颜书雪想的则又是不同,前世她倾心宇文岚,想着和人搞好关心,替宇文岚分忧,因此一收到帖子便都去了。 而前世,她并没有收到过孔二姑娘的帖子。 又一件前世没有,今生却发生的事情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生和前世是不同的? 颜书雪心中一阵振奋,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不过,她依然不准备去。 前世是为了宇文岚,她才努力改变自己,尽量多和人交往,如今可没什么值得她委屈自己勉强自己的了。 颜书雪漫不经心的将这个帖子扔到一边,就像扔其他帖子一样,扔在了一旁,同时安排绿枝找一份歉礼,到那天去和孔二姑娘说一声她去不了。 只是,还没等颜书雪安排好,颜锦丰便来了。 颜锦丰脸色阴沉沉的,看到颜书雪便是劈头盖脸的给她一顿训斥,让她注意行为要检点,知道些廉耻。 此外,还让她抄上百遍《女诫》《女训》,牢记在心里,不要再做出没羞没躁的事情。 然后,禁足令也再次提了一遍,让颜书雪没事不要出自己院子。 颜书雪有些懵,到底发生了什么?颜锦丰这莫名其妙的…… “好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地禁足反省,孔家送来的帖子给我,你不去便让你妹妹去,孔家是咱们家的世交,岂能失礼!”最后走之前,颜锦丰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绿枝和碧草看着颜锦丰脸色难看的离开,都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姑娘。 颜书雪却淡定的耸耸肩,浑不在意的样子,随手便把帖子送到了颜锦丰手里,“父亲既然要这个帖子,随便找人说一声便是,怎么值得亲自跑一趟,还为女儿生这么大气,若气出个好歹来,又是女儿的罪过了。” 颜锦丰拿了帖子,听着颜书雪的话,越听越不是味儿,可是,想想颜书雪日常的秉性,觉得她应该没胆子讽刺自己才对,冷哼了几声,又警告了颜书雪一番,便赶往春姨娘那里。 “姑娘……”绿枝和碧草想劝颜书雪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这也太过分了,大姑娘安安分分地待在院里什么都没干,凭白的便被说这么难听的话,骂了罚了,还要把给大姑娘的帖子拿去给二姑娘,这心简直偏的没边儿了。 颜书雪倒是不在意,见两个丫鬟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笑几声,神色间无限嘲讽。 这算什么,颜锦丰的偏心,到了日后,才是真正的严重。 现在只是一张帖子而已。 一张本来就不想赴约的帖子。 她不在乎,她真心不在乎。 可是,这种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理所当然的拿走,还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很不爽,很不爽。 颜书雪暗暗攥了攥拳头,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什么发生的机会了。 前世她孝顺长辈,谦让弟妹,把窝囊气留给自己一个人独吞,今生可没那么傻了。 父亲、祖母的喜欢,永远不会有她的份儿,可是她都有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娘亲了,原也不缺这些。 颜书雪深吐一口气,闭上眼睛,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动。 片刻后,又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绿枝,去拿纸笔,我要练字。” 练字有助于静心,而她此刻心潮起伏,最需要的便是先把心静下来。 静下心来,方能去仔细思考,如何走下一步。 很快,纸笔就拿了过来,绿枝静静地把纸铺在桌上,便默默在一旁研墨。 而碧草,早就去泡茶了。 自家姑娘习字间隙,喜欢喝一盏晨露冲的雨前龙井,这实在是想都不用去想的事情了。 颜书雪刚刚写了没几个字,一盏茶便已经放到了她的面前。 颜书雪眉头一皱,往日里她写字的时候,茶都是放到旁边桌子上晾着,待她写完一张字,茶水也恰好到了冷热适宜的时候,刚好用来喝。 这次,自己还没写字,怎么茶水就到了眼前。 颜书雪有些不悦的抬眼望去,却发现端着茶水的,是自家娘亲。 颜书雪连忙接过茶水,颇有几分诧异。 娘亲,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氏本来是听到颜锦丰来训斥颜书雪,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想着自家女儿的性子,虽然近几天有些改变,可那么重的话未必能承受得住,连忙赶来安慰女儿的,结果发现自家女儿正安安静静地写字,眉宇间丝毫不见郁色,一时间倒是突然有了和女儿好好聊聊的兴致。 第十六章 燕窝 颜书雪自那日沈氏说了许多玄玄乎乎的话之后,对自家娘亲越来越觉得看不懂。 沈氏既然想聊天,颜书雪自然欣然配合,当下字也不写了,母女两个品着茶说起了话。 得了帖子的颜书秀开开心心地去赴宴,穿着颜书雪的新衣。 这是颜老夫人做主给她的,说什么出去赴宴没什么好衣服穿会丢了颜家的人。 颜书雪的衣服都是沈氏那里的好料子做的,各种价值千金的云锦蜀锻跟不要钱似的,上面还绣着各种精致的花纹,颜书秀眼馋已久。 这次借着要出门,就如往常一般的去找颜老夫人撒娇了。 颜老夫人便派人强行去针线坊拿了刚刚给颜书雪做好的新衣,做主给了颜书秀穿。 还说什么姐妹之间,衣服这些细节不要分太清,颜书秀毕竟要出门什么的。 杜鹃看着穿到颜书秀身上明显大半号的衣服,欲言又止,想想颜老夫人和颜书秀的性子,最终什么都没说。 衣服诚然华贵精致,可是这么明显的不合体,难道就能争得什么脸面么? 罢了,罢了,主子们的事情,原也轮不到她一个丫鬟说话。 再过两年,她年龄到了,也便能求个恩典出府了,此刻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前几天文儿被雪丫头吓到了,这些天总是睡不踏实,他小孩子家的,总这样下去可不成,听说你那里有上好的燕窝,拿些来给文儿补补吧!”颜书秀走后,颜老夫人着人喊了沈氏过来,在旁边试探地说着。 往日里沈氏对自己的东西看得死紧,虽说也不刻意苛待谁,可是给颜书雪的东西,却也不容得别人随意用。 今儿刚给颜书雪做好,还未上身的衣服,就这么被她做主给了颜书秀,沈氏竟然毫无反应,这实在太反常了。 反常到颜老夫人忍不住试探下沈氏了,便脑子一抽,决定管沈氏要燕窝。 说起这燕窝,倒还关着沈氏刚进门时候的一桩旧事。 颜老夫人当了诰命夫人这么多年,却没怎么吃过燕窝。 毕竟,她是从乡下长大,这些贵重物儿是见都见不到的。 后来跟着颜老太爷认祖归宗,颜锦丰又中了探花,她也成了官家夫人,却因为颜家破败的不成样子,他们这一房没得到什么财产,听着光鲜,却也只有个空壳子,这些东西也是吃不起的。 沈氏进门之后,嫁妆多,不差钱,也想着好好孝敬婆母来着。 谁知道进门第二天,颜老夫人就想压制儿媳妇,说吃到的燕窝腥,直接倒掉了。 等到后来知道那是上好的血燕,有价无市之后,肠子都悔青了,沈氏却再也没有孝敬过她这个。 燕窝又那么贵,穷怕了的颜老夫人又舍不得买。 于是,燕窝成了颜老夫人一个执念。 这次沈氏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拒绝,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好啊,荷香去库房里拿些血燕,每天给小少爷炖上一钱。” 颜老夫人要求得到了满足,却并没有满意,嘟囔着:“每天才一钱,那才多一点儿?这么小气……” 沈氏这次很善解人意,“荷香,那就多给老夫人拿点儿。” 接着,又扭头对颜老夫人道:“既然嫌少,那您看着吃就好。” 颜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到底是侯门出来的,这才有点儿大户人家的气度……” 绿枝向颜书雪讲着这事儿,突然止不住地开始乐,“姑娘,夫人走了之后,老夫人就说一钱太少,做主儿直接给小少爷炖了半斤的血燕呢。” 颜书雪瞅着送到自己这儿来的一大碗血燕,这才明白颜老夫人今儿怎么会舍得给她送燕窝这么金贵的东西。 这燕窝遇水即发,能泡大数十倍的,又是大补之物不能多吃。 这半斤一炖,颜书文一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只怕等不到颜书文吃完,便坏的只能扔了。 颜老夫人只想着把好的给自家宝贝孙子,不听人劝的一下子炖了这么多,这下只怕狠狠的心疼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颜老夫人看到涨了这么多的燕窝,宝贝孙子颜书文加上宝贝儿子颜锦丰一起敞开了吃,也吃不完。 倒掉了可惜,只能到处送人,连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们都能分得一盏。 分就分咯,偏偏颜老夫人还觉得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吓人。 于是,分得燕窝的丫鬟们都得从月钱里扣出来一盏血燕的钱才行。 一盏血燕的钱对丫鬟们来说已经很多了,这怕不是得扣上几年? 一时之间,颜府的大丫鬟们怨声载道,偏偏又敢怒不敢言。 老夫人拿捏不了夫人,处置几个丫鬟可是分分钟的事情。 都卖身为奴了,主子做的决定能反抗么? 颜书雪听着外面的消息,笑着摇摇头,摊开纸继续写《女训》《女诫》。 罚抄书而已,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练字了。 就为这么点儿事,也不值得违逆颜锦丰,给自己落下个忤逆犯上的名声。 写了几遍,颜书雪站起来去院子里稍微走动了一下。 娘亲说了,不能长时间写字,对身子不好。 走过小花园的时候,颜书雪听到了有人在哭,不由得停了脚步。 绿枝见状,便悄悄地前去打问。 不一会儿,绿枝回来对颜书雪道:“姑娘,哭得人是春姨娘身边的珠儿,这些天她弟弟病了,正指着她的月钱抓药救命,谁知她的月钱突然就被老夫人扣了,现在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听说,求了春姨娘也没借来银子。” 颜书雪皱眉,颜老夫人这是何苦,颜府里又不缺她吃穿,更何况,丫鬟的月钱才几两银子,也值得她这么在意。 颜书雪想了想,这珠儿虽是春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可平日里并不得春姨娘欢心。 春姨娘也是乡下长大的,见识并不多,再加上沈氏长期的不计较,让春姨娘觉得这日子很是轻松。 总觉得有环儿一个丫鬟就够了,没必要在珠儿身上费银子,珠儿又没有环儿伶俐能干。 所以,珠儿虽然在春姨娘身边,却并不是春姨娘心腹。 左右不过是个普通丫鬟而已,遇上这种亲人性命攸关的大事,能帮一下就帮一下,也算是积德了。 颜书雪叹了口气,还是心中一软,让碧草送去了几两银子。 珠儿见了碧草来送银子,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想到向来不管事的大姑娘偶然看到自己遇到难处竟然会出手相帮,一下子受宠若惊。 第十七章 字画 几两银子而已,颜书雪并不放在心上。 颜书雪不缺钱。 沈氏怎么说也是侯府嫡女,家底儿厚,财大气粗。 颜书雪记得前世娘亲去世之后,给她留了一大笔丰厚的嫁妆。 然而,颜老夫人要给颜书文攒家底,颜锦丰竟然也无耻让她以大局为重,把钱财多留些在家里。 当时的颜书雪什么都不懂,说什么听什么,最后带到靖王府的嫁妆里一大批都是诗书字画。 这还是颜锦丰见沈氏入门时带的嫁妆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名人字画和古物抄本,才让颜书雪全部带走的。 美其名曰,书香门第的姑娘,就需要这些书籍才能配的上名声,带的值钱物事儿多了,平白降低了身份。 颜书雪还为此暗暗感激了颜锦丰许久,觉得父亲偏爱自己,才让自己带走了娘亲留下的珍贵字画书籍,留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金银俗物。 后来,一直照顾颜书雪的靖王妃去世后,颜书雪在靖王府举步维艰,偶然之下发现娘亲留下的字画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全部出自沿溪先生之手,这才靠着变卖字画解了燃眉之急。 回到颜府,颜书雪内疚的向颜锦丰诉说她无奈变卖字画的情由,结果颜锦丰竟然大惊失色,“你娘留下来的字画是沿溪先生手书?” 颜书雪这才知道,父亲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是觉得没用,才让她带走充门面的。 算着日子,沿溪先生是大概两年后才声名鹊起。 因着书画双绝,沿溪先生短短几个月就名满天下。 其字画价值千金,还有价无市。 所以,颜书雪前世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里有很多沿溪先生的作品,很是吓了一跳。 前世娘亲是在沿溪先生出名之前去世的,手里却又很多沿溪先生的字画,想来两人乃是旧识,说不定现在娘亲手里就已经有很多沿溪先生的作品了。 颜书雪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烦躁。 距离娘亲前世去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一世,绝对不能让娘亲在早早逝去了,她要查明娘亲前世早逝的真相,至少也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而偏偏自己竟然因为那么个乌龙事,被禁足去写什么劳什子的《女训》《女诫》! 前世信奉了这些一辈子,最后落到了个什么结果? 还不是父亲不疼,祖母厌恶,夫君疑心,幼子早逝。 颜书雪把笔一扔,静坐在桌前,想着前世的事情,盼着能回想起什么蛛丝马迹来。 然而,并没有,便是有,那时候的她也不会在意。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想着会不会没了娘亲,父亲会更喜欢他一点,想着没了娘亲,她会不会没办法嫁到靖王府…… 万般想法,千般念头,没有几丝是为娘亲的离世伤心。 那时候,她实在太不是人了。 “姑娘,起风了,关上窗户,仔细着凉。”绿枝的声音响了起来,三月间还带着几分料峭寒意。 颜书雪这才恍然发觉身上一阵寒意,于是点点头,任由绿枝轻轻地把窗子关上。 关上窗子,颜书雪又喝了几杯热茶,身子很快暖和过来了。 可是,看着桌上的字,又实在是抄不下去了。 没心思了,颜书雪索性就不抄了。 反正看着时日也不早了,颜书雪把写好的几幅字晾上,又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结束了今日的抄写。 这时候,颜书秀回来了。 看样子颜书秀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一阵风似的就闯进了颜书雪的院子里。 “姐姐,姐姐,你可知今天的诗会都有谁去了?”颜书秀急不可耐地得瑟了起来。 “都有谁?”颜书雪无所谓地答应了一声,眉头一阵紧蹙,暗暗想着自己院子里这守门的婆子可以换掉了。 竟然连声通报都没有,就有人随随便便进了她的院子,她这里又不是菜市场! “今天孔家可热闹了,竟然请到了明惠郡主和清惠郡主。”颜书秀眉飞色舞,“姐姐,你这次没去实在太可惜了,都不知道这两位郡主是怎样的风华气度,这两位郡主还问到你了呢……” 颜书雪瞥了颜书秀一眼,淡淡地道:“桃花宴上见到过了。” 不止桃花宴上,前世的时候,颜书雪和这两位郡主交往颇多。 明惠郡主是陈王家的,而清惠郡主是裕王家的。 这两位郡主并称京城双姝,才貌双全,又清高孤傲,声名仅次于孔二姑娘,也因此她们二人和孔二姑娘面上亲密和睦,心中彼此都不喜欢。 当然,颜书秀不会知道这一点。 事实上,若不是十年后三人撕破脸,互相暴露丑事,谁都不知道三个端庄、贤淑的才女,心中会那么龌龊。 颜书雪摇摇头,怜悯地看着颜书秀,不再说一句话。 这不,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颜书秀就有些接不下去了,尴尬的小脸通红。 晚饭的时候,桌上人手一份燕窝。 没办法,颜老夫人做主炖的燕窝太多了。 就连颜家二房,颜锦丰的叔父家都送了不少过去,仍然没有吃完。 颜老夫人面上有些尴尬,不过因为少时做过农活,面色黝黑,看起来并不明显。 颜书文中午吃多了燕窝,已经吐了半下午,如今,看着眼前的又是燕窝,皱着眉头,任凭奶娘怎么哄都不愿意吃。 可是,颜家是不允许浪费的,颜书文盯着面前的燕窝,简直要愁死了。 看到颜书雪的身影,颜书文突然眼睛一亮,从椅子上跳下去,端着自己面前的那盏燕窝,蹬蹬蹬地跑到颜书雪面前,往前一递,“喏,这个我不爱你,你帮我吃了。” 颜书雪一阵无语,瞥了那被搅得稀烂的燕窝,撇撇嘴,然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不接过来。 颜书文看着她眼神儿,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虚了,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祖母,父亲,都、都在这里,你不能像上次那样欺负我……你、你要乖乖听话……” 颜书雪轻轻地“嗯?”了一下。 颜书文身子一颤,眼前又仿佛浮现了奶娘被打的那一幕。 可是想到姨娘说的,他要不想办法让颜书雪给他服软,以后颜书雪这个姐姐就会一直欺负他的。 颜书文又坚定了起来,他喜欢欺负颜书雪,才不喜欢让颜书雪欺负。 颜老夫人和颜锦丰自顾自地吃着饭,仿佛没看到这一幕一般。 在他们看来,颜书文是未来的一家之主,只是让姐姐吃东西而已,算不了什么。 沈氏看着自家女儿淡定地样子,在旁边笑吟吟地围观。 第十八章 争端 颜锦丰看着儿子委屈的小模样,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对颜书雪道:“越来越不懂事,连礼让弟弟都不懂了。就知道跟你娘学,以后颜家的名声迟早被你丢尽!” 颜锦丰说罢,眼神就如刀子一般射向颜书雪,心中满是不耐烦。 虽说女儿这些日子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可是,他总觉得女儿变得很不对劲儿。 看起来还是说什么听什么,态度也算恭敬,就是神色间那一股不在乎,让人看了就恼怒。 若往常,他这么一说,颜书雪肯定会咬着嘴唇泪盈盈的认错。 而现在却只是低头听着,不言不动。 颜书雪此刻的内心是十分无语的。 她可以理解颜锦丰和颜老夫人把颜书文当成了颜家未来的接班人,要让颜书文从小树立说一不二的权威。 可是,这样教养真的不会出问题么? 这样蛮横霸道,毫不知礼就真的能树立权威? 颜书雪冷冷地瞥了一眼颜书文,转身对颜锦丰道:“既然父亲觉得我礼仪还没学好,那我便先去学好了礼仪再来父亲眼前吧!也免得让父亲和祖母看了不喜。” 说完,颜书雪还不忘镇静地施了个礼,然后便径自转身离去。 颜锦丰被惊呆了,待颜书雪离开了才反应过来。 一向胆小怯懦的女儿,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忤逆,颜锦丰实在不能忍了。 “站住,你个逆女!”颜锦丰大喝一声。 颜书雪顿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她相信这种事情,娘亲会帮她解决的。 果然,沈氏站起身来,嘲讽一笑,“雪儿自认规矩礼仪没学好,为了让你满意,立刻下去学了,你还让她留下干什么? “再说,为了个庶子的无礼行径,这样给雪儿这样没脸,颜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庶子?”颜锦丰有些冷笑了几声道,“记到你名下不就不是庶子了,你年到三十依然无所出,现在才把文哥儿记到你名下,也算对得起你了。” 怪不得颜书文都五岁了,平日里被宝贝的不得了,却一直没入族谱,合着是在这里等着的。 沈氏神色平静,心中亦无一丝波澜。 预料之中的事情,果然是什么人办什么事。 什么叫并无所出? 她的雪儿不是他颜家的子嗣么? 沈氏不闹不怒,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把他记到名下充作嫡子的。” 颜锦丰脸色更黑了。 他没有想到,沈氏竟然会不同意。 他等到书文五岁,她依然不愿意给他生下嫡子,才提出这样折中一下,她竟然还不同意。 真是不识抬举! 他这些年来的纵容,果然是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颜老夫人是乡下人,不懂嫡庶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只知道大老婆生的要名正言顺一点。 虽则如此,却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用。 反而还十分不愿意,自家侄女儿生的孩子,还要送给这个不听话的儿媳妇做儿子。 只是听了儿子说的话,为了顺着儿子而已。 她心里,是十分不希望把孩子给沈氏这个“不会下蛋的鸡”的。 现在沈氏一拒绝,颜老夫人见自己儿子的脸色不大好,心中对沈氏的不悦,更加多了。 “你在颜家这么多年,一个蛋都没下,丰儿不仅没有休了你,还白白送你个儿子,你竟然还不乐意?”颜老夫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这人啊,要懂得知足!不要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当初真不该听丰儿的,娶这么个不会生养的来,十多年来,就生了个赔钱货。 如今,白白送她个儿子,还不知道感恩戴德,一副拿乔的样子。 这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她们村里的姑娘们懂事。 沈氏眼睛一扫,“颜书文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记到名下的,颜锦丰,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休了我另娶他人,届时不管你是想把颜书文记成嫡子身份,还是想要一个真正的嫡子,都可以顺义而为……” “够了!”颜锦丰听到沈氏果断地自请下堂,气势竟然莫名的弱了下来,忙打断沈氏的话,“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既然不同意,那咱们就再议,何至于走到那一步……” 颜老夫人不明所以,她只知道当初沈氏虽然是堂堂侯门嫡女,却还是在众多人选中选中自家儿子,没等到放榜,就嫁了进来。 沈氏虽然嫁进来的年日也不少了,可是颜老夫人对沈氏的了解,却还是停留在表面上,好多事情,她并不知道。 无知者无忧,不得不说,颜老夫人这么无忧无虑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未尝不是一种福分。 “都嫁到颜家这么多年了,你还以为你是当初侯府的姑娘么?”颜老夫人桌子一拍,爆发了,平时她有些怵沈氏的气场,可是这种原则性的问题,颜老夫人还是丝毫不会让步的。 颜书文这件事,直接成了颜老夫人忍耐的临界点,“你真当丰儿不敢休了你!” “娘,你不要再说了……”颜锦丰黑着脸劝颜老夫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你等我慢慢跟你说。” 然后,颜锦丰又转头对沈氏道:“这件事,你先考虑几天,你放心,我不会逼你。” 沈氏“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一顿饭不欢而散。 颜书文在旁边,看着这副模样有些傻眼。 见自己那一碗燕窝还没有解决掉,表情一阵扭曲,要哭不哭的。 颜书秀有些心疼弟弟,可是看到那一碗样子恶心的燕窝,终究是没勇气上去帮忙解决。 颜老夫人看着儿子走了,唉声叹气,“我是造了什么孽,修下这么一个儿媳。” 颜老夫人叹着气,再也没心思吃东西,黯然神伤地摇着头走了。 颜书文见颜老夫人和颜锦丰都不在了,眼珠子一转,把燕窝在乳娘嘴里一扣。 “快吃完,不准告诉父亲和祖母!”颜书文说完,还象征性地扬了扬小拳头,就跑出去玩了。 乳娘猝不及防之下,被弄了满头满身的燕窝,滚热的燕窝洒到脸上擦伤的地方,疼痛难忍。 然而看到颜书文跑出去了,乳娘也只得一边擦着嘴边的羹汤,一边急得跺跺脚追了出去。 “小少爷,你不要乱走……” “算了,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先去看着弟弟。”颜书秀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乳娘喜得连连称谢:“多谢二姑娘,多谢二姑娘。” 颜书秀无奈地摇摇头,也对弟弟的调皮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弟弟活泼的喜爱。 颜书雪院子里。 颜书雪吃了几块点心,正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小满和立夏说着前院她走后发生的事情。 娘亲,带给她的疑惑,更多了。 第十九章 九日 转眼间就到了春闱放榜的日子。 颜锦丰这个吏部四品侍郎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颜书文记到沈氏名儿下的事情自然就放了下来。 左右都是家事,也不急得一时。 颜锦丰是这样想的,春姨娘却越来越忍不住了。 春姨娘十分不愿意让颜书文记到沈氏名下,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平时爱俞性命,这在族谱上却称别人为母亲,和自己没有半分钱关系! 春姨娘表示无法接受。 本来,春姨娘就算是不同意,也不敢有丝毫胆量违逆颜锦丰,再加上颜锦丰说了颜书文记到沈氏名下的诸多好处之后,也便不清不愿的同意了。 但是,春闱一放榜,就不这样了。 春姨娘的娘家侄儿,何全贵中了。 虽然只是个三榜的同进士,将将的没有落榜。 可是,在春姨娘心中,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自家侄儿,马上就是官老爷了。 春姨娘喜不自禁,娘家人有了出息,她在夫家才能过得更好。 颜老夫人听了这个消息也很是高兴。 虽然她现在地位实打实的,上无公婆长辈,下有儿子是一家之主。 可娘家人有了出息,怎么也是件好事。 颜老夫人和春姨娘的娘家,就是普通的农家,西瓜大的字不识一筐的那种。 还是颜锦丰中了进士,发达了之后,又纳了何春花春姨娘做妾,这才想起来提携下母族。 这才挑了何家小辈里最聪明的何全贵来培养。 现在何全贵能中个同进士,虽然在大户人家看来不算什么,可对于何家这种农家来讲,却是改换门庭,就此就彻底跳出农门的大事。 颜锦丰也算是有了交待。 这不,报喜的人一来,春姨娘就喜滋滋地去给颜老夫人报喜。 然后,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准备整治一桌宴席为何全贵庆祝一下。 这种喜事,颜锦丰自然乐得哄老娘和小妾高兴,没有丝毫不同意。 然而,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出现了。 颜家的账上没钱了。 其实,颜家没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颜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大小也算个世家。 可自从家族倾轧,长房的颜老爷子甚至被暗害的流落乡野,不得已娶了颜老太太之后。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颜家已经渐渐的败落了。 颜锦丰虽然中了个探花,多少挽回了一点儿颓势。 但是,他不善经营,又自恃身份,分家的时候为了展现风度,没分得多少钱财。 所以,这颜府的家底儿实在是没多少。 平时还好,有什么漏洞,沈氏会默默的从嫁妆里拿些补上。 对于嫁妆丰厚的沈氏来说,颜府的这点儿开销就是毛毛雨。 就当花钱买安生,让自家女儿少受点儿委屈。 毕竟,不管怎么样,她既然带着女儿还住在颜府里,那么就不能不顾其他人的衣食住行,差别太大,说出去也实在不好听。 可是,昨儿闹了那么一场,沈氏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他们算计自己,不满自己也就算了,雪儿可是实打实的颜家骨血,却被他们这么糟践,没有半点儿骨肉亲情。 那她还在这里帮他们补得什么窟窿? 半丝情谊都没有的情况下,一切按规矩来,任他们自生自灭便是。 于是,春姨娘派去要钱的人,就被沈氏挡在了门外。 何家人中了个同进士,说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个小妾的亲戚,说破天去,也用不着她当回事儿。 更何况,今儿沈氏还是有事的,九日大师要来。 门内,沈氏正在和九日大师说话。 墨画和荷香尽职尽责地守在门边。 九日大师说是一个大师,却全没有别的得道高僧那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感觉。 一身布料奢华,却脏兮兮的水云锦袈裟。 一个木鱼松松垮垮地别在腰间,时不时地敲上一下,简直当玩具一般。 眉毛一边黑一边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成的。 若非光滑锃亮的脑袋有着九个整整齐齐的戒疤,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和尚。 虽然外形不怎么样,可这九日大师绝对是闻名整个大梁的人物。 上到皇亲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对这九日大师尊崇有加。 无他,不过是九日大师算卦极其精准。 简直是能窥破天道的那种神仙一般的人物。 当今圣上,曾让他卜上一卦,然而却以“事涉天机不敢轻泄”拒绝了。被拒绝之后,反而对九日大师更加敬重了,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形下,九日大师的声名自然更隆。 没有人见过九日大师卜卦,可是大家都对九日大师的卦象极准深信不疑。 这次九日大师来找沈氏,是为了颜书雪。 沈氏并不信奉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对世人盛赞的九日大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敬重。 相反,对九日大师这样直接闯到她屋子里的做法,十分不满。 虽说九日大师这种世人心中神仙一般的人物,并不会引起流言蜚语什么的,可是这也太不尊重了吧! 若非九日大师的来意和颜书雪相关,沈氏几乎想要直接把他赶出去了。 刚一见面,沈氏便觉得,九日大师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看看他说的是什么! “颜夫人,老衲夜观星象,发现贵府的大小姐命格奇特,破天富贵和刀兵之祸,都在两可之间,尤其是近日命星南移,更加莫测,还望夫人能将小姐交给老衲一段时日,以便消弭灾祸。” 是个人对着上门来说自家女儿丧门星的和尚,都没有什么好感。 而爱女儿的人,听到这种话,只怕会有想杀人的冲动。 沈氏如今就有这种冲动。 她只觉得心火一阵阵的上升,气得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大师说笑了,小女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子而已,担不得大师如此评价,富贵刀兵之类的话,还望大师收回。” “夫人三思,切莫为一时的糊涂,造成天大的祸事,若非事关重大,老衲也不愿来此做这个恶人……”九日大师言辞恳切,“况且事情还未严重到那种程度,此命格,尚有化解的希望。” “大师不必多言了,小女只是个平平常常的人,又何来化解之说。” 第二十章 外男 “老爷你看,全贵中了呢!”春姨娘喜滋滋地对颜锦丰道。 “嗯,是不错,不枉这一番栽培。”颜锦丰可瞧不上区区一个同进士,毕竟他当初可是风光无限的堂堂探花郎。 但毕竟不是自家儿子,自家老娘和小妾都正在高兴,颜锦丰自然也不会去扫兴。 “老爷,全贵也眼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我这做姑姑的也该给他张罗下亲事了。”春姨娘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抬眼瞧了颜锦丰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您看您同僚当中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闺秀,帮着说和下?” 这倒是不算过分,每年春闱过后,都有大把的富贵人家,等着和高中了的举子结亲,以期在官场上得到一份助力。 虽然一个名次靠后的同进士不怎么吃香,但是找一个富商姑娘,或者大户庶女,也并非毫无希望。 颜锦丰捋了捋胡须,笑着道:“这个不消你说,我自会帮他注意的。” 春姨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想着全贵在咱们家里读了几年书,如今中了,多少也算给家里添一分喜气,就想着办个家宴,一家人吃顿饭,庆祝一下。” 颜锦丰觉得这很平常,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这样也好,那你去安排吧!” 春姨娘白了颜锦丰一眼,“老爷怎么忘了,这家里的开支都是夫人掌管着的,夫人不放银子,我哪有钱去办什么宴席,这毕竟是庆祝高中,总不好随随便便瞎整治一番,让人看得轻了,还以为咱们不把全贵当回事。” “那你就去找沈氏要银子便是了,难道她还不给?”颜锦丰笑道,“你放心,沈氏虽然刁蛮任性,可这种事情上,还是懂事的。” 颜锦丰信心十足,虽然没人知道他这自信是哪儿来的。 “夫人她,她……”春姨娘欲言又止,似是小心斟酌了下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夫人她一大早就不见客了,我让环儿去找她要银子,被她身边的墨画和荷香给阻住了,说是夫人在见什么贵客。” 春姨娘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埋怨,“这一大早,哪有什么贵客,我知道夫人是侯门贵女,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可是全贵高中这么大的喜事,连整治桌好好的宴席都不允,还拿什么见客做借口,也太过分了吧! “环儿不信,就去远远的绕到屋后听了一下,隐隐约约听到屋里有个男人的声音……” 春姨娘说道这里,声音慢慢降低了,“老爷,夫人这样偷偷摸摸的见外男,实在是……实在是……” 春姨娘好像找不到词来形容一般,一脸的痛心疾首,摆明了对沈氏这么不检点的不认同。 颜锦丰的脸色已经泛青了,这些年他和沈氏的关系不断恶化是一回事,他不怎么理会沈氏的日常所作所为也是事实。 可是,沈氏这样公然给他戴绿帽子,也实在太过分了! 颜锦丰黑着脸对春姨娘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夫人那儿看看。” 颜锦丰疾步走到沈氏院子里,看到房门前果然有墨画和荷香守着,心中疑云更盛。 颜锦丰怒火攻心之下,什么都不顾得了,闷头冲了过去,没等墨画和荷香反应过来,就一脚踹开了房门。 开门的第一眼,颜锦丰看到的是个和尚。 果然是外男! 还是个和尚! 颜锦丰的内心无比的愤怒,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抄起一个茶杯就要往沈氏身上摔。 然而,茶杯还没摔出去,九日大师就回头了。 颜锦丰看到九日大师那标志性的黑白眉,脸上的怒火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副笑颜马上堆在了颜锦丰脸上,随即,他放下手上的茶杯,自然而然地又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捧给九日大师,“大师请喝茶,小可竟然不知道大师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有男人来自家夫人屋子里,那是一定要分说个明白的。 若这个男人是九日大师,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九日大师佛法精深、德高望重,是最最高风亮节不过的人,和那些龌龊的事情是肯定不会沾边儿的。 九日大师见多了这副样子,淡然地摆摆手道:“颜大人无需如此客气,不请自来,倒是老衲失礼了。” “无妨无妨,大师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行事自然也是率性随心,不为尘世羁绊。”颜锦丰毫不介意的样子。 本来也是,别人家想请都请不到的九日大师,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这该是多大的荣耀。 这时,刚刚反应过来的墨画和荷香看到屋里没发生什么事,沈氏又摆手示意,便默契地又退了下去。 沈氏丝毫不理会颜锦丰的到来,见该说的都说完了,便果断地端茶送客,没有半点儿多留九日大师一段时候的样子。 九日大师见状无奈地叹息一声,“可叹、可叹,夫人这般执迷不悟,并非好事。” 说完,九日大师转身飘然远去。 也没见他走几步,就已经消失在了沈氏和颜锦丰的视线里。 颜锦丰一腔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端着那杯茶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 沈氏冷眼瞅了他一下,然后不悦地道:“老爷来这里有何贵干?” 颜锦丰顿时从九日大师那两句话抽出了神思,有些兴奋和局促地问道:“刚刚那是九日大师?” “是与不是,老爷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大师怎么突然来了,所为何事?” “自然是……”沈氏朱唇轻启,在颜锦丰隐隐兴奋地眼神中缓缓吐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颜锦丰面色一僵,随即又强自挤出笑容来,“为何不多留大师片刻,我也好像大师讨教一番。” 九日大师可是当今圣上都尊敬有加的人物,若得了他的青眼,在圣上面前美言一番,他岂不是就能加官进爵,一展抱负了么? 是的,颜锦丰一直以为自己有不世才华,能够成为一代名相,流芳千古的那种。 至于为什么十几年了,他才从风光无限的探花郎,仅仅升到正四品的吏部侍郎,那自然是怀才不遇。 当然,他怀才不遇,不是因为圣上昏聩,圣上自然是千古明君。 他只是没有多少机会面圣,以至于圣上对他没有印象,发现不了他的才华而已。 如今眼看着九日大师出现在家里,他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了,却因为沈氏没有挽留而让机会从眼前生生溜走。 颜锦丰早就忘了他气冲冲地来沈氏这里的初衷。 事实上,在看到九日大师的那一瞬间,颜锦丰的脑中就是一阵狂喜了。 连带着,九日大师走了之后,他脑中太过失落而晕晕的。 第二十一章 银子 沈氏斜眼看着颜锦丰,心中一阵不屑。 颜锦丰心里想着什么,她一清二楚。 十多年的相处下来,她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 “有什么好讨教的,你知道的,九日大师一向甚少理凡俗事。”沈氏淡淡地道。 不过是个骗子而已,些许虚名,就让世人全部奉若神明了。 其实,真的看不出来吗?只是被功名利禄迷了心窍而已。 “那这次大师怎么来了咱们府上,你是如何请到九日大师的?”颜锦丰突然想到了问题的重点。 “九日大师来颜府自然有他的理由,大师的心思岂是可以随意猜测到的?”沈氏不咸不淡地答着,鬼才知道他为什么来咱们府上,竟然还那样说雪儿。 “那,九日大师下次什么时候来?”颜锦丰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沈氏低头轻轻摆弄着指甲,刚刚染的朱寇丹华,娇艳无比,漫不经心地吹了口气,“这种事情,端的看大师的心意,我说得又怎么做的了准?” “哎~”颜锦丰心知这是实话,九日大师的心思确实不是常人能猜到的,“九日大师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声音里惋惜无比,若是能早点儿得到消息…… “老爷没事还是先回去吧!”沈氏不想再多谈九日大师到访的事情,多想一刻便多糟心一科,最终忍不住下了逐客令,“春姨娘那里还等着老爷庆祝她侄儿高中呢!” 颜锦丰这才想起来,“对了,春花说想办个宴席,但是没有银子,夫人想个法子妥当处理下。”再怎么惋惜,九日大师也已经走了。 春花是春姨娘的大名,不过因为这个名字比较俗气,她一般不许别人叫,整个颜府,也就颜锦丰和颜老夫人能这么喊她了。 “哦?没了银子?”沈氏挑挑眉,“老爷不会忘了,春姨娘可是能随意去账上支银子的,又怎么会没银子可用?” 颜锦丰一阵尴尬,他是允了春姨娘去账上随意支银子。 甚至府里的大事小情,春姨娘若是愿意管,也都能指指点点的说几句。 沈氏很少和她计较。 颜府本身产业也没多少,沈氏又嫁妆丰厚,春姨娘再怎么汲汲营营,在沈氏眼里,得到的也都是些蜗名蝇利,实在懒得关心。 反正,颜府不就颜锦丰每年的俸禄么? 至于下面人的孝敬,颜锦丰自恃书香门第要维持清高,又有沈氏给他顾着大面儿上的交际往来,没真正经历过窘迫,自然也就不在意了,所以,春姨娘能碰到的钱,没多少。 “许是账上没钱了吧?”颜锦丰脸色罕见地有了一丝红晕,身为顶门壮户的男子,却因为一个平常的宴会开口向妻子要银子,颜锦丰心中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既然账上没钱了,春姨娘直接过来要银子就是,怎么还麻烦老爷亲自跑一趟?”沈氏温声细语地问,一副贤良的模样。 “春花找环儿过来取银子了,说看到你正忙着和外……九日大师谈话,这才没有过来惊扰。我想着反正也要到你这里来一趟,就顺便帮她说一声。”颜锦丰听着沈氏的闻声细语,怎么听怎么觉得沈氏在讽刺他,然而他毕竟是有求于沈氏,又没有外人在,所以还是放低了身段。 “老爷都说出来了,我怎么能不给面子。”沈氏说着,高声唤着门外的丫鬟,“荷香,去给老爷取一百两银子。” 颜锦丰看着沈氏这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样子,心中一阵气恼。 然而,自家人知自家事。 颜家的穷是事实,沈氏身价丰厚也是事实。 颜锦丰的内心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他嫌沈氏没有遵从三从四德,对他言听计从,温婉和顺。 另一方面,颜锦丰作为一个男人,沦落到花用妻子嫁妆的地步,多少有些气短。 在这种极端的矛盾之下,颜锦丰选择性的忘掉了他的大丈夫尊严,拿了银子讪讪地走了。 沈氏啐一口,这什么玩意儿。 颜锦丰步子急急地走着,心中也是一阵愤懑。 他明明有经世才华,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被一个内宅妇人轻视。 简直是苍天无眼啊! 若是,若是她能懂事一点,能够一心助他,他怎么会这么多年才混到这个地步? 沈氏这说起来是侯门嫡女,这嫁进来之后,丝毫没有用侯门嫡女的身份为他某过半点儿福利。 果然要娶妻娶贤啊! “银子给你,账上怎么又没钱了?”颜锦丰到了春姨娘这里,一进门就把银票拿到了春姨娘手里,“以后省着点儿花,府里最近有些紧,莫要再任性了。”管沈氏要银子倒是能要出来,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频频低声下气地向妻子要钱。 “老爷说的是,妾身以后一定注意。”春姨娘盈盈一福,小意道,“其实,这些花销也主要是给文儿的,文儿越来越大了,这吃穿用度,笔墨纸砚哪个都需要银子,妾身省了又省还是不够用,实在没能力打理好,老爷你看要不要让夫人来管这事儿?”夫人管的话,总不好意思拿些破烂货来敷衍,面子上也过不去。 “这件事情你莫要忧心,我心里有数。”颜锦丰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春姨娘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不过是想从沈氏那里沾些便宜,他也觉得沈氏嫁他这么多年都不和他一心,这一点很让人不满,不过这么明晃晃的占便宜,他还是觉得有*份。 “……”春姨娘被颜锦丰这一噎,后面那些体谅沈氏,让沈氏负责花销,文儿仍旧记在她名下由她教养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春姨娘别的地方不聪明,对颜锦丰的情绪把握还是很准确的,她看得出来颜锦丰心下正不悦,连忙换了个话题,“老爷,秀儿的年纪也不小了……” 果然,一提起颜书秀的亲事,颜锦丰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在他看来颜书秀真不愧是自家女儿,聪明活泼孝顺贤淑……非有福之人不能娶到,“唔,这倒也是,金科春闱倒是有不少有出息的新科进士,待我好好为秀儿打问打问……” 气氛又恢复了一派和乐。 九日大师悄然而至,又飘然离去,颜府的这众人都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第二十二章 宴会 天气不错,阳光正好。 颜府的小园子里正在办何全贵高中的宴会。 说是宴会,没了沈氏的操持,在春姨娘手中,被打理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沈氏是很少操持这些事情的,除非有什么重要的客人,是在推脱不过,又刚好心情不错的时候,沈氏才会接手帮忙。 沈氏不管,颜书雪也没兴趣,以正在禁足,要留在院子里抄书为由,也没有参加。 何全贵是颜老夫人和春姨娘的娘家人,本来就不关沈氏什么事,颜老夫人和春姨娘倒是乐得没有沈氏母女过去碍眼,她们还觉得沈氏这是看到自己娘家出息了,在示弱,凭空又多了三分喜气,只觉得更高兴了。 “姑父,姑母,我能有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的栽培,这一杯我敬你们。”何全贵说完就仰头把手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何全贵多年苦读,终于中了,虽然只是个同进士,可天资所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若不是颜锦丰带他来这京城,让他在颜府住着,为他打点读书的事情,他现在估计正在乡下种地。 此刻,他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正想着自己以后做了大官的情景。 “不错,莫焦莫燥,领了差事要好好干。”颜锦丰随随便便地客套了几句。 春姨娘倒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全贵真厉害,真是让老何家出息了……” 按说,春姨娘只是个妾室,就算说起来是个贵妾,何全贵也不该喊颜锦丰姑父的。 不过是有着颜老夫人这一层,颜锦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想着怎么也是自家亲戚,不用太讲规矩。 何全贵中了之后,颜锦丰就更加有意识的忽略了这些规矩,毕竟何全贵马上就是官身了,要对他有些最起码的尊重。 至于这是不是对沈氏母女的不尊重…… 颜老夫人看着自家侄孙踌躇满志的样子,乐得合不拢嘴,扭头对颜书文道:“文儿看到了没有?以后你要学表哥一样,好好读书,中进士,做大官!” 颜书文正研究桌上的菜品,总觉得这个没见过,那个不好吃,正有些烦躁。 听了颜老夫人的这句话,颜书文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回答道:“才不要,我要跟爹爹一样,中探花!” 何全贵脸色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很快就又堆起了笑容。 “文儿真有志气,好,咱们要像你爹爹一样中探花,中状元!”颜老夫人很开心,儿子出息了,孙子也这么有志气。 虽然为侄孙高兴,可这孩子,终究还是自己的最亲。 颜锦丰和春姨娘见了自家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志向,心中自然也是乐开了花。 颜家众人其乐融融,何全贵那一丝尴尬,自然没人注意到。 “全贵啊,你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功名也有了,前途也有了,也该想想娶媳妇的事了。”老人家的,就爱关心小辈们婚事,颜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但凭姑父姑母做主,还望姑父帮我留意些。”何全贵听到这个话题,面色微红,一脸羞涩地看向颜锦丰。 前两天春姨娘说了之后,颜锦丰也考量了一番,心中微微定了几个人选,都是他下属家的女儿,门第不高不低,配何全贵绝对是绰绰有余。 不过,婚事这种事情,还是得听听何全贵怎么说。 “全贵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心中有没有什么想法?”颜锦丰一副清闲的样子,准备等何全贵说了之后,挑个比较接近他喜好的姑娘说合下亲事。 谁料何全贵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只见何全贵脸色更红了,扭扭捏捏地说道:“小侄自知才华不足,门第也不显,公主娘娘是配不上的,所以,能娶到郡主县主之类的就行,实在没有,像姑父这样,找一个勋贵侯府之类的嫡女也行。” 话本里不都那么说吗? 金枝玉叶的公主,喜欢上风流倜傥的寒门状元。 自己虽然没有状元之才,可是,要求也不是公主啊? 应该能成吧…… 姑父家可是书香世家,自己沾个光,借个名头谋取一门好亲事,应该不困难吧? 何全贵抬头,满脸期待地看着颜锦丰,两个眼睛眨巴眨巴的,若是放在俊朗少年上,绝对可爱得让人把持不住,可这神情放到容貌普通的何全贵脸上,就让人感觉到可笑幼稚了。 颜锦丰脸色不大好,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些贵女们是他一个才华平平的乡下泥腿子能肖想的么? 这明明能考个同进士,脑子应该没问题的,怎么亲事上这么蠢?这丫的脑子不是刚刚被挤过了吧! 颜锦丰面色微微有些发青,正要开口,就听颜老夫人又说话了。 “不错,有志气,娶个好媳妇,比什么都重要,全贵说的对,那公主咱们是高攀不起的,”颜老夫人说着,吐掉嘴里的鸡骨头,“可这其他的好女孩子,还是能说合个亲事的,丰儿啊,你可不要忘了你舅家的人,记得让你媳妇帮着打问打问,她是侯府出身的,应该认识不少这样的女孩。” 颜锦丰听到自家老娘这么说,一口气又噎住了。 偏偏颜老夫人从小把他拉扯大,他骨子里对颜老夫人还是很孝顺的,不敢直接地反驳她的话。 沉默了半晌,颜锦丰才苦着脸耐心解释,“娘,这些贵女嫁人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不是我不帮忙找,是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人家。” “啥?门当户对?咱们全贵可是中了进士的人,除了公主,天底下哪还有配不上的闺女?”颜老夫人惊异地问。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颜锦丰:“……” 他第一次发现,和自家老娘交流很无力很无力很无力。 果然,听戏看话本多了,对智力发展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姑父,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这年纪轻轻的,长得又不差,虽然只是个同进士,在这三百个人中也算不错的人选啊!考试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了,这一届好多胡子斑白的老头子的,难不成,我一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还不如那些老家伙们吃香?”颜老夫人还没有追问,何全贵倒是不服气地跳出来争辩了。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读的几本书骨头都轻了!”颜锦丰大怒,颜老夫人他不敢说,何全贵一个小辈,他还是能训上几句的。 “赶快把你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都收起来,别说郡主县主,能有官宦人家嫁女儿给你,就是你祖上烧高香了。你都二十岁了,才中了个三榜后几名的同进士,还敢说什么自己是青年才俊……”颜锦丰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喝了口水才气冲冲地接着说,“你以为这京里的贵女们都嫁不出去了,都上赶着在放榜后抓人?” 第二十三章 赶走 “话本里都是那么说的……”何全贵有些委屈地嘟囔。 话本里! 颜锦丰气得一个倒仰。 颜老夫人是后宅妇人,又没读过书,听戏多了把这话本里的东西当真就算了。 何全贵一个读了十多年圣贤书的人,也信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真是…… 颜锦丰开始反思,自己把何全贵带出来读书,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蠢成这样,就算考的再好,也不一定有什么前途。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自高自大不知死活之人。 不得不说,颜锦丰这种时候忽略了自己,比起何全贵,颜锦丰明显自高自大多了,只是还没有作死成功而已…… 何全贵还是有些不服气,他五岁跟着来颜府读书,这些年的所有生活就是读书,读书,读书。 他知道,能有读书的机会是莫大的幸运,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因此从不出去瞎混。 最多就是实在无聊烦躁的时候,偷偷读几本话本。 话本里描述的太好了,他就不知不觉间全部当真了。 公主郡主们,不都是喜欢风流倜傥的寒门学子么? 自己年纪正好,又出身寒门,岂不是比其他考生更占优势? 姑父为什么不同意帮自己找这样一门亲事呢? 何全贵想啊想啊,突然灵光一闪。 “姑父,是不是你只娶了个侯门嫡女,害怕我娶了郡主县主的身份高过你,拉不下面子?”何全贵一脸恍然大悟道。 颜锦丰是彻底被气到了,“赶快把这个孽障给我赶出去!” 说罢,就搀着颜老夫人慢慢解释去了。 春姨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侄子被颜锦丰身边的几个小厮拉拉扯扯地扔了出去。 正想求情,听到何全贵边挣扎边喊:“姑父,你要实在担心我压过你,你可以把书秀表妹嫁给我做贵妾的,就像姑姑嫁给你一样,我不会不提携你一把的……” 这话说的,不仅把颜书秀的名声诋毁得彻彻底底,连对春姨娘的鄙弃不屑也表现得酣畅淋漓。 何全贵不去写一个《作死最有效的三十六法》真是屈才了。 春姨娘求情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嫌恶地对两个小厮道:“仍远点,记得不要让他再乱喊了!” 好好的一场庆祝宴会,闹成了这样,谁都不开心。 除了今天的不快,春姨娘的伤心,还真有几分真心。 这个侄子她从小就照顾有加,没当自己亲儿子疼爱,却也差不多了。 没想到,养了他这么多年,又供他读书这么久,这刚刚出息一点,就成了这么个白眼狼。 看看他刚刚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竟然敢一副施舍的样子让她的秀儿做小…… 虽然心里也是气恼,可是,养了这么久的侄子一下子被轰出去了,春姨娘心中还是有些惆怅的。 但是,惆怅归惆怅,看到自家女儿那一副要哭的样子,春姨娘还是赶快过去安抚。 “哇……娘,你和父亲就是要把我嫁给这种才子吗?”颜书秀看到春姨娘过来,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 颜书秀本来还十分期待的俊逸才子形象,就这么活生生地被自家表哥那副鼻孔朝天的鄙陋样子给取代了。 “当然不会,你的婚事你父亲肯定会好好给你挑的,怎么说也得是个人品样貌家世样样都好的人才是啊!”春姨娘闻声细语地哄着颜书秀。 “娘,我刚刚听了,都不要我,让我做妾。呜呜呜呜……娘,我不要做妾,我也不要嫁给表哥……”颜书秀受的打击有点儿大,平日里温润的表哥,一暴露本来面目,对她来说太过无耻狰狞。 春姨娘有些气愤了,“别听你表哥瞎说,他那是眼瞎,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地说让你做妾,我看他能不能娶得到媳妇!乖,咱们不哭了,娘不会让嫁给他的,娘一定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春姨娘又拍又哄地折腾了许久,颜书秀终于安生下来了,只是眼中时不时地露出惊恐的神色来,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这边,颜老夫人房里,颜锦丰也在劝自家老娘。 “娘,不是我忘恩负义不顾舅家,你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话怎么了?” “这是大逆不道的话啊!让人家传了出去,这种犯上的话,抄家灭族也是有的,到时候,不仅何家,就是咱们颜家也是会受牵连的,全家都得被压到菜市口砍头。” “这么严重?你说的是真的?” “那当然,我怎么敢骗娘,要不是真这么严重,我也不会直接把他赶出去。” “那你可要救救你舅家呀!他们老老小小好几十口人呢……”颜老夫人突然哭了起来。 “娘,你放心,我会派人跟着他的,他要是知错了,以后不说这话了,咱们再把他接回来……” 颜锦丰连吓带哄,好不容易搞定颜老夫人,从颜老夫人那里出来,只觉得一阵疲惫。 习惯性地想去春姨娘那里,一想到何全贵是她侄子,心中就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脚下不知不觉地就走到沈氏这里了。 沈氏听着丫鬟不断回报今天的事儿,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真没想到会有蠢到这种地步的人。 “夫人,老爷过来了。”荷香进门福了一个万福。 自打上回颜锦丰闯入沈氏房里之后,守门的婆子就被严惩了,现在有谁来都要层层通报到沈氏这里,得到允许后才能进。 颜锦丰也不例外。 可是,他一直以为自己作为一家之主是可以例外的。 被阻了一会儿后,颜锦丰心情更加不好了。 远远的见丫鬟过来说可以进去了,颜锦丰袖子一甩,就离开了沈氏这里。 出来通知的是个三等丫鬟,刚刚十岁,看颜锦丰这样子,奇怪地挠了挠头,就又回去向夫人说了。 沈氏听得颜锦丰走了,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她现在愈发厌恶颜锦丰了,简直一刻都忍不下去。 能少见一眼,也是好的。 颜锦丰走了之后,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儿,只能闷闷地到了书房。 书房里,颜锦丰百无聊赖。 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身段妖娆,面容美艳。 颜锦丰定睛一看,是春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佩儿。 平常见这个丫头也没觉得如何,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一般,竟然把持不住。 当下也顾不得这是书房,读圣贤书的地方了,凭着本心就摸了上去。 佩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颜锦丰独处,脸上抹了最好的胭脂,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身上也撒上了从外面特制的香。 好不容易这次老爷没有去春姨娘屋里,似乎还对春姨娘生气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佩儿心知只有一次机会,横着心做了,心中却还是打鼓一般。 见颜锦丰果然一副迷醉的样子,终于放了一半心,半推半就。 &ahref=>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 第二十四章 清理 何全贵被赶出去了。 颜锦丰又收了个丫鬟,春姨娘闹腾被颜老夫人训了一顿。 颜书秀做了一晚上噩梦,大清早的就发烧了,小脸通红。 …… 似乎一夜之间,颜府发生了好多事情的样子。 颜书雪淡定地听着小满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些事情。 小满性子活泛,又对各种八卦感兴趣,人缘也不错,因此经常能打探到很多消息。 因此,府里有什么新鲜事情,都是小满第一时间告诉颜书雪。 这次许是出的事情太多了,小满有些兴奋过度,说得那叫一眉飞色舞。 颜书雪却没被这兴奋感染,只觉得意兴寥寥。 真说起来,这些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颜书雪打个手势止住了小满的话。 小满有些不解,自己这是哪儿做错了惹姑娘生气了吗? 绿枝在旁边善解人意地一下子就领会了颜书雪的意思,“小满,姑娘现在听得烦了,你先下去让姑娘一个人静一静。” 小满这才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施了个礼退了下去。 不过,她还有许多新鲜事没跟姑娘说,脸上多少有些意犹未尽的神色。 前世的时候,小满虽然后来顶替了绿枝,升了大丫鬟,可用着总不如绿枝得心应手。 有时候,人与人相处,还真得靠缘分。 绿枝永远能通过颜书雪一个眼神儿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小满则逊色的多。 不过,前世小满到最后时候依然忠心不二,还是让颜书雪心中感动颇多,对她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宽容。 因此,小满倒是比前世更活泼了些。 算啦,颜书雪看着小满天真烂漫的样子摇摇头,今生她不会再像前世一样任人欺凌了,应该是能护住小满的吧? 颜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颜书雪不是很关心,她现在更关心自己院子里的事。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终于想要解决掉守门的何婆子了。 这何婆子是颜老夫人娘家一个沾亲带故,拐了十八个弯儿的远房亲戚。 当初见颜锦丰高中了,为了沾个光,过得好一点儿,全家过来攀附。 因为不是亲近的正经亲戚,只是留个一样的姓儿,因此沈氏随随便便的安排她守门,颜老夫人和春姨娘也没怎么反对。 她这一守门就是十几年。 开始还好,在姑娘的院子里做个看门婆子,就能吃饱喝足,每个月还有例钱,四季发衣服,这跟她在乡下起早贪黑种地,一年到头还吃不饱的生活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因此,起初何婆子是很安生的。 只是,这人总是越来越贪心的。 小的*被满足了,大的*就会诞生,永远没有彻底满足的时候。 这何婆子就是这样。 没几年,春姨娘学了些半通不通的宅门经验,要在府里各处插眼线,颜书雪这里找到的就是这多少沾点儿亲的何婆子。 何婆子哪里懂多少规矩,见了有银子可拿,对春姨娘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 沈氏见颜书雪院子里没什么事,也就懒得理会了,由着她们折腾。 是以,何婆子严格来说算是听春姨娘话的人,似乎没有自己主子是大姑娘颜书雪的意识。 当差也越来越不尽心,经常轮到她守夜的时候,跑出去赌钱吃酒。 对春姨娘的话也言听计从。 颜书雪这个院子的大门,简直形同虚设,是个人就能不经通报进来。 前世跟靖王妃学了很多理家方法的颜书雪,了解到这个情况的时候,简直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都没出事,简直是个奇迹。 不过,大概是有娘亲照应着的缘故。 颜书雪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颜府的一切都在自家娘亲的掌控之下,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理会。 大概娘亲有什么打算吧? 颜书雪没多想,趁现在府里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她这里,赶快把自己院子清理下才是正理。 颜书雪现在越来越觉得背主的奴才难以忍受,大概是前世被靖王妃耳提面命太多次的缘故,这个理念深深的印到了心里。 说起来,靖王妃对她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若非宇文岚是那种人,她真想再续和靖王妃的婆媳缘分。 颜书雪正想得出神,何婆子已经被带到了屋里。 “前些日子夜里你干什么去了?”碧草见颜书雪没说话,就会意地上前去斥问何婆子。 “瞧您说的,我夜里自然是在守夜啊!”何婆子笑眯眯地,没把这当回事儿。 听说大姑娘这些日子变了,变得厉害了很多,可何婆子内心是不信的。 她在这里守了大姑娘十多年,大姑娘什么性子,只怕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八成是他们做了什么惹恼了大姑娘,惹得大姑娘发脾气了。 虽说这大姑娘发脾气,要发落人,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可是,她这些日子可是本本分分的,和之前一般无二。 之前大姑娘可没一点儿对她不满意,还因为她姓何,和老夫人沾点儿亲,很是给她一些脸面。 “守夜?醉得晕晕乎乎也叫守夜?这是没出事,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还有,姑娘这院子,谁想来就来,你可曾通报过?我看你是一点儿都不记得本分了吧?”碧草俏脸寒霜,气咻咻地问着。 她早就看不惯何婆子的所作所为了,偏偏之前姑娘一直不让动她。 现在好不容易,姑娘有了心思清了这人,她一定不能让这何婆子再翻身说得姑娘心软了。 是以,碧草把知道的何婆子的“罪证”,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生怕颜书雪一时心软,又半途而废不发落她了。 颜书雪看着碧草的样子,有些蹙眉。 这也有些太沉不住气了,喜怒都在脸上,说话也直来直去的。 这丫头还需要打磨,前世的时候,碧草因为这个性子,吃了不少亏,不知道现在辦正她还来不来得及。 仔细想想,身边也就绿枝最让人满意了,处事永远那么合理顺遂,让人满意。 可惜,可惜因为维护她的缘故,被人故意害了。 绿枝再能干,也不过是个丫鬟,真有人想害绿枝,她这个做主子的又没防范意识,绿枝怎么躲得过? 不过,这一世不会了,她会给她们安安稳稳的生活,而不是让她们艰难地保护她。 “我说姑娘哎,这院子里又能出什么事?再说,进来的都是自家人,通报什么的,凭白的生分了,多不好。”何婆子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一点儿都不把这个放在心上。 就这么点儿屁大的事儿,能有什么? 颜书雪没心情看下去了,缓缓地道:“也是,这院子里原也用不着人守着,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事,你去找春姨娘再去安排个差事吧!” …… 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何婆子,颜书雪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不过,看着何婆子毫无还手之力,就那么张口结舌地下去了,颜书雪倒是觉得有些无趣。 本来,她还想通过这何婆子探查些内情出来,现在看来,这何婆子就是个傻乎乎的家伙,又能参与什么事情呢? 第二十五章 斗嘴 何全贵的事情闹得整个府不开心,颜锦丰又纳了个丫鬟,据说还被颜老夫人做主抬了姨娘,整个府里都是乱糟糟的。 颜书雪这里的动静儿,是完全没有人注意了。 当然,除了沈氏。 不过,沈氏一般不干涉颜书雪的事情。 所以,颜书雪这两天倒是难得的清净。 颜书秀这一发烧,就烧了好几天。 春姨娘心里偏爱儿子,但到底女儿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是以,整晚上春姨娘都守在颜书秀身边。 更何况,佩儿那小蹄子竟然趁她不注意爬上了老爷的床。 这也就罢了,通房丫鬟又不是没有,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不那么计较了。 可是,颜老夫人竟然以颜府好多年没有孩子的哭声了,直接把佩儿抬成了姨娘。 这不是硬生生地打她的脸吗? 颜老夫人可是她的嫡亲姑母,这事儿颜老夫人都不站在她这边,她还能怎么跟颜锦丰闹? 春姨娘心里清楚,这事儿再怎么糟心,她也得忍下来。 不忍,不就傻得跟夫人一样了么? 当初,夫人不就是因为老爷纳了她做贵妾,赌气不理老爷。 以至于,生了大姑娘这么多年,老爷都没有再进她的房。 这女人呀,拉不住夫君的心,再是夫人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夜夜独守空闺,白天捣鼓那些矫情的琴棋书画? 要春姨娘说,这大户人家养大的姑娘,就是瞎矫情。 那些琴棋书画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她要是夫人,早就想方设法的讨老爷欢心,重新抖出正室的威风了。 不过夫人这样做也好,正好便宜了她。 她一来是颜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儿,二来曾和颜锦丰青梅竹马。 夫人不这么傻憋着一口气,这后院还真轮不到她一个贵妾最风光。 春姨娘这么一想,心里总算好受点儿了。 这时,颜书秀正好烧有些退了,春姨娘心情愈发明媚了。 “娘,水……”颜书秀弱弱地唤着。 “来了,来了!”春姨娘去桌边倒了一杯水,摸了摸温度正好,才拿到颜书秀身边,慈爱地看着她,“慢点儿喝,别呛着,没人跟你抢。” 颜书秀喝了两口水,有些缓过来了,把杯子放到春姨娘手上,眼圈一红,就又哀哀地哭了起来,“娘,我不要嫁给表哥,我不要嫁给表哥……你们不要把我嫁给表哥……” 春姨娘心中也是一阵心疼,瞧瞧自家乖巧可爱的女儿,被何全贵那个畜生吓成了什么样了! 春姨娘轻轻拍着颜书秀的后背,心疼地哄着,“乖,秀儿不怕,娘一定不会把你嫁给他的,娘还要给秀儿找个青年才俊做如意郎君呢!秀儿不怕,秀儿不怕……” 颜书秀盯着春姨娘心疼的神色,又听到她笃定的语气,才有些放心,又沉沉睡去了,边睡还边喃喃地说道:“我不要嫁给表哥……” 春姨娘看着自家女儿又沉沉地睡去了,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太烫了。 大夫说了,秀儿只是一时收到了惊吓,导致的邪风入体,受了些风寒,吃几副药,烧退了就没事了。 春姨娘终于放下了心,看颜书秀睡得正熟,嘱咐丫鬟好好看着她,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 春姨娘要去找颜锦丰。 颜锦丰这两日一直宿在佩儿那里,春姨娘心里多少是有些着急的。 不过是之前女儿正烧着,她又有些气颜锦丰又纳新人,才一直没去找他。 现在女儿好了,颜锦丰又没有来主动找她,赔礼道歉说软话,春姨娘心里反而开始忐忑。 在娘家的时候,春姨娘的娘嘱咐了她无数次,“春花儿啊,你表哥现在怎么也说也是个官老爷了,你跟了他就是享福的,但是要记住,这女人家呀,要顺着那些爷们儿们,更何况,你表哥还是个官老爷,你更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别觉着婆婆是你亲姑母,情分更深一点就可劲儿的闹腾着,那样儿你迟早会吃大亏的……” 春姨娘一边想着,一边走着,离颜锦丰院子越近,她心里越紧张。 这些天她没有小意儿奉承老爷,怠慢了老爷的衣食住行,会不会让老爷生气? 佩儿这个贱蹄子一下子成了姨娘,会不会尾巴翘上天去,给她上眼药? …… 春姨娘担心了一路,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了老爷,一定要忍住心里的不快,对佩儿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留下个温婉大方的形象。 怎么着她和老爷也有着几十年的情分,怎么也不是一个小丫鬟能取代的。 谁知道,她还没见到颜锦丰,就在路上碰见了佩儿。 佩儿正是花儿一样的二八年华,一袭轻薄的绸缎衣穿在身上,颜色是最鲜嫩的葱绿色,正衬得腰如细柳,面若芙蓉,那光滑白嫩的肌肤,简直水润地能掐出水来一般。 饶是春姨娘已经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依然心里嫉恨交加。 一方面是嫉妒佩儿正值青春年华,而她已徐娘半老。 另一方面则是恨佩儿不要脸,私自爬上了颜锦丰的床。 佩儿见了春姨娘,盈盈一礼,“给姐姐见礼了。” 眼角眉梢,春情无限,透露出十足的张扬和得意。 也是,本来只是个二等丫鬟,连能贴身伺候、有头有脸的一等丫鬟都没有混到,突然就被老爷收了房,跃上枝头变成了半个主子,还有了专门伺候的人。 确实难免会让佩儿抖起来。 春姨娘哼哼道:“姐姐可当不起,我妹妹要敢这么不知廉耻,肯定早就被爹娘勒死喂狗了。” 佩儿心中一阵怒气,这怎么说话呢? 大家都是做妾的,就算她不像春姨娘一样,有嫡亲的姑母撑腰,可颜老夫人既然出面抬举她,自然也是对她满意的。 还有,老爷这两天对她…… 一想到这事儿,佩儿就忍不住脸霞飞红,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她二八年华,正年轻貌美,春姨娘都三十出头了,脸上都开始有皱纹了,她有什么不能争的? 就算春姨娘有一儿一女傍身又怎么样? 她这么年轻,以后也少不得能生几个孩子。 这么想着,佩儿就有些不把春姨娘放在眼里。 佩儿眼神一冷,“不知廉耻,你可是在说颜家家风不正?这么吃里扒外,败坏颜家名声,老爷老夫人知道了也不会护着你!” 说完,佩儿“哼”了一声就绕开春姨娘走了。 春姨娘心中大气,这些年来,谁敢这么给她气受! 第二十六章 祸事 “你这不要脸的小贱蹄子,你说谁吃里扒外……”春姨娘一听这话,刚刚心里的那番思量瞬间抛得无影无踪,袖子一挽就扑了上去。 佩儿当下有些傻眼,猝不及防之下,脸上挨了几下,立刻就肿了起来。 佩儿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忍不住回道:“你没吃里扒外,你心虚什么……” “我打死你个背主的奴才,刚刚爬上老爷的床,连个名分都没有,就敢对主子抖威风了,今儿我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我就不是何春花!”春姨娘打得更狠。 佩儿奋力反抗,仗着自己年轻,想把挨得打打回来,谁知道春姨娘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可是下地干过农活儿的,虽然嫁了颜锦丰开始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可终究底子在那里,对付佩儿一个十几岁的弱丫头,那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还有环儿在旁边帮忙。 至于其他丫鬟,这一个是给老爷生下儿女,在府里威风了十几年的春姨娘,一个是老爷的新宠佩儿,收了她之后,老爷甚至连春姨娘都冷落了。 谁知道今后的风向会怎么变? 这两方总归她们都惹不起,做多错多,反而不如她们在旁边看着,无功无过来得稳妥。 没一会儿,佩儿的叫声就凄厉了起来,平时跟佩儿关系好的一个丫鬟眼见得事情不大对,见没人注意她,悄悄地跑了。 书房里。 “老爷,春姨娘和佩儿吵起来了!”张泉向颜锦丰报告着。 张泉是颜府的大管家,做事深得颜锦丰的心意,因此很受颜锦丰的信任,能自由出入颜锦丰的书房。 颜锦丰听到佩儿和春姨娘吵起来了,一阵烦躁,心里有些怪起了沈氏,她也不说管管。 这些后院里的事情,竟然没有在后院解决掉,还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烦躁归烦躁,颜锦丰一直觉得好男儿应当胸怀天下,立下丰功伟绩为家族争光。 绝对不能囿于一室,处理那些妇人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因此,并没有打算理会,等她们闹够了再说。 妇人嘛! 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针尖儿大的事情都能闹得起来,真是不懂事。 不过,毕竟是妇人,不能对她们要求太高了。 颜锦丰皱着眉头,继续翻着手里的《中庸》,“且让她们吵去,谁都别管,看她们能吵到什么地步。” 张泉应一声“是”便安静的退了下去,颜锦丰就喜欢他这从不多言,也不替主子拿主意。 佩儿看着有人去帮自己报信了,老爷还是迟迟不来,心中一阵绝望。 这时,春姨娘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喊着,似是岔了气。 环儿见状又恨恨地打了佩儿几下,才啐了一口,转身去扶春姨娘。 她帮春姨娘办了那么多事,才让春姨娘松口答应她侍奉老爷了,这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被佩儿抢先了。 这让环儿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这时候,其他的丫鬟也纷纷动了起来上前,搀扶的搀扶,喊人的喊人。 佩儿刚刚吃了好大的亏,正理智全无,看到春姨娘气势弱了下去,推开手边的人,就冲了上去,对着春姨娘狠踩了几脚。 踩完才挑衅地笑了一笑,结果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嘶嘶不停。 突然,一个去扶春姨娘的小丫鬟尖叫了起来。 小丫鬟刚刚十岁,年纪还小,看到春姨娘的下裙渐渐被染上了红色,整个人也气息愈发微弱,心下惊惧交加之下不由自主地就喊了出来。 听了惊恐地尖叫声,佩儿心里“咯噔”一声,这不会真的打出了什么事儿吧? 不过,佩儿又转念一想,就是春姨娘出了什么事儿,她这也是一身的伤,也不见得比春姨娘就理亏了! 更何况,昨儿老爷还跟自己说了那么些羞人的话。 佩儿强自定了定心,对着被围在中间的春姨娘酸溜溜地道:“人作自有天收,让你刚刚对我下狠手,现在遭报应了吧!” 明明都受伤了,为什么都去春姨娘那里,就没几个人来关心下她? 佩儿心里极度不平衡,直到春姨娘被抬走,叫了大夫,佩儿心里还是气咻咻的。 回房之后,过了一会儿,佩儿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在春姨娘身边做二等丫鬟的时候,春姨娘除了和夫人抢老爷,可是鲜有生病,没想到,这次用到了她身上。 这么一想,佩儿立刻坐不住了,如火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转来转去。 最后,佩儿心一横,春姨娘能装病,她为什么不能装? 且看老爷更心疼谁吧! 佩儿立时大声呼痛,找了个小丫鬟去请大夫。 收拾好了往床上一躺,脸上平添了几分憔悴,泫然欲滴,楚楚可怜。 佩儿在床上一边等着颜锦丰到来,一边想着说辞。 佩儿之前毕竟只是个二等丫鬟,身边哪有人伺候? 就现在这两个小丫鬟,也原本不是伺候她的,而是她被颜锦丰收房之后,才连哄带骗抖着威风给自己找了两个小丫鬟。 这两个小丫鬟年纪小,只在人牙子那里经过了简单的调教,到了颜府就再也没人正经教过规矩,自然不知道佩儿说得是不是有道理。 反正佩儿比她们大,又是老爷的人了,那么吩咐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干什么了,给谁干活儿不是干活儿呢? 因此两个小丫鬟倒也忠心为佩儿办事。 两个小丫鬟都出去之后,佩儿房里就只剩了她一个人。 佩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等着颜锦丰。 谁知道,颜锦丰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 颜锦丰没来,大夫也没来,就连两个小丫鬟都没有回来。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往日里来送饭的小丫鬟也也没有来送吃的,佩儿这里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惧饿痛交加之下,佩儿心中渐渐地忐忑了起来。 到最后,佩儿再也躺不下去了,咬咬牙起身穿衣打扮,准备自己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这一出门才知道,这次真是闯下了天大的祸事。 第二十七章 佩儿下场 佩儿跌跌撞撞地出门去找颜锦丰。 一路上,好多人同情地看着佩儿窃窃私语,还同情地摇着头。 佩儿一上前,他们就果断的后退,根本没人跟佩儿说话。 不知怎的,佩儿突然觉得十分冷。 夜凉如水,冷彻心脾。 找了好久,佩儿终于找到了颜锦丰,竟然在春姨娘院子里。 不仅颜锦丰在,颜老夫人和沈氏也在。 而此刻的佩儿却什么都顾不得了,满心以为是春姨娘恶人先告状,把事情闹大了。 如今见颜锦丰看到她一脸怒色,不由自主地就哭着扑了上去。 脸上的伤痕虽然处理过了,依然渗着血丝,看起来可怖而可怜。 颜锦丰见佩儿扑上来,一愣,随即用力把她推开。 佩儿被推得摔倒在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绝望。 老爷昨晚明明还对她柔情蜜意,说着这家里的女人就她最可心,怎么刚刚一天过去,就这么对她? “老爷,老爷你听我说,事情不是春姨娘说的那样,我是冤枉的……”佩儿愣了一下,又爬了过去,抱着颜锦丰的腿哭诉了起来。 一定是何春花先说了什么蒙蔽了老爷,不然老爷怎么会这么对她? 把真相说出来就好了,把真相说出来就好了…… 佩儿心里一遍遍地安慰着自己。 颜锦丰额头上青筋尽起,怒目圆睁,对着佩儿猛踢了过去,“你是冤枉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冤枉的?你这个毒妇,真下得了那么狠的手……” “不是的,不是的,是春姨娘先下的手,奴婢只是……只是不想被打死……”佩儿倒在地上,嘴里泛上一番血腥味儿,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光掠过一向不管事的夫人,转向了颜老夫人,“老夫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她一定是装病……” 佩儿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笃定地说道:“老夫人,一定是春姨娘她装病,我怎么会把她打得卧床不起,还惊动这么多人,老夫人,您要相信我,您当时说过我乖巧懂事,能好好伺候老爷的……” 颜老夫人气得身子不断起伏,拿起拐杖来就对着佩儿扔了过去,“你个黑心肝烂肚肠的贱人,我抬举你,你竟然敢害我的孙子!” 孙子? 佩儿想到春姨娘捂着肚子时那血染的下裙,一张俏脸登时惨白,一个不好的猜想渐渐在她心中浮起。 那样子,那样子,可不是像小产的场面。 佩儿喉头咕咚一声,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回头转身爬向颜锦丰,“老爷,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春姨娘有孩儿了……” 颜锦丰厌恶地把佩儿再次踢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刚刚宠了你几天,你就做下如此恶毒的事情,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好!” 佩儿绝望地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老爷,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昨晚不是还说过我是家里女人中最可心懂事的,要一辈子对我好,不负我么?为什么现在不肯相信我的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沈氏坐在旁边,瞅着这一幕,不由得也微微地在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想当初她也曾这么天真过,还好,她醒悟的早。 不过,一想到颜锦丰把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对佩儿也说了,沈氏心中就一阵恶心,亏她当时还信了一段时间…… 真是抹不掉的人生污点! 沈氏看着佩儿凄惨无助的样子,嘴巴撇了撇,心中没有一丝同情。 不管是谁,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担后果。 春姨娘生了颜书文之后,四五年的时间未曾有孕。 不过有颜书秀和颜书文这姐弟俩,春姨娘倒是不烦恼子嗣问题。 虽然,生两个孩子,和她乡下的哥哥比起来,是少了点儿。 可是,颜锦丰子女本来就少,女儿有颜书雪、颜书秀和姨娘早逝的颜书秋,儿子就只有文哥儿一个了。 所以,春姨娘虽然觉得两个孩子比较少,却也不着急,这些年来随着年纪大了,过了三十岁,更是熄了要孩子的心思。 因此,这次月事推迟了,她只当是自己人老了,并没有在那上面想。 然后,这个刚刚两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在春姨娘还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没了…… 春姨娘是悲痛欲绝,一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孩子已经没了之后,就开始大哭不止,晕过去好几回,又引发了大出血。 大夫急救了半天,灌了药下去,春姨娘才勉强地在鬼门关捡了条命来,现在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 以后,是彻底没机会要孩子了。 而想要孙子都想疯了的颜老夫人,听说自家侄女儿有了又没了,那心情也是无以言表。 更别说颜锦丰了,早就毁得肠子都青了。 为了这个孩子,一家人都在了,懊悔的懊悔,生气的生气,这时候佩儿闯进来了,又没眼力见儿地喊冤,这结果也是可以想见的。 现在佩儿看起来这么惨,归根结底不还是她想攀高枝儿,稍稍得宠些就开始嚣张跋扈不知道收敛,不然怎么会出这种事儿? 沈氏看着佩儿,神思却想到了自己幼时在文定侯府的事情,那时候的妾室们之间争斗才真叫惨烈。 春姨娘和佩儿这种段数,只怕在那里活不过一天,还死得翻不起一丝涟漪。 沈氏还有些意兴阑珊地想着,颜老夫人却已经对佩儿下了判决,“来人,把这个黑心肝的贱人给我找人牙子卖了,要让她这下半辈子都为我那苦命的孙儿赎罪!” 杜鹃为难地看着颜老夫人,“老夫人,佩儿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这事儿得问夫人。” 颜家没家底儿,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沈氏的,这些身契什么的自然也在沈氏手里。 而春姨娘并不懂这些,只以为伺候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人。 这也是沈氏能放手,冷眼旁观春姨娘可劲儿折腾的原因。 沈氏听到喊自己,才回过神儿来,听明白是什么事儿之后,就打算让荷香去拿佩儿的卖身契。 这种丫鬟,留或者不留都无所谓。 可是,颜老夫人见沈氏没有同仇敌忾,反而一脸的淡定,有些不满意了,“沈氏你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这样的人还不赶快赶出去,留在这儿平白污了咱们颜家的名声。” 第二十八章 欺负 名声? 沈氏听到这句话,感觉一阵无力。 咱能不张口闭口就提名声吗? 嫁到颜家以来,十件事有八件颜老夫人会提到颜家的名声儿。 很多事儿让人想不到名声儿上去,颜老夫人这么一说,人们再一想,这事儿还真是污了名声…… 若不是沈氏持家有方,虽然宅院里由着她们可劲儿闹腾,外面却很难传出什么风声儿去,这颜家的名声只怕早就烂大街了。 今儿再一听到这名声,再加上颜老夫人催促不满的声音,沈氏反而不想把这佩儿卖出去了。 这家里,可是她做主的,她说不卖,那就谁都没有法子。 沈氏停了动作,倒开始劝起颜老夫人来,“老夫人,这丫鬟就算卖了,春姨娘的孩子也回不来了,更何况,卖了她万一她以后走运被好人家赎走,春姨娘的孩子岂不是白没了?我看呀,应该让她留下来继续伺候春姨娘,为春姨娘赎罪才对。” 佩儿这种情况就算卖了,能被好人家赎走过上幸福生活的日子,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而留下来继续伺候春姨娘,春姨娘整天看着让她没了孩子的人,不心塞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些颜老夫人都没想到,她只想到了留下佩儿,能让她家侄女儿能醒来好好责打一番,出一口恶气,便没有再反驳沈氏。 虽然,之前反驳沈氏也没有成功过几次。 “既然如此,就依你说的吧!”颜老夫人难得对沈氏和颜悦色,然后又转身向佩儿望去,眼神蓦地一厉,警告道,“你给我记得今天犯得事儿,以后你只有一件事需要做,那就是赎罪!不管一会儿春花儿醒来怎么对你,都是你应得的!你要再敢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来,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好混过去了!” 说完,似乎有些不解气,颜老夫人对这身边的杜鹃说道:“杜鹃,去给我扇她几巴掌,让她长长记性!” 杜鹃上前对着佩儿开始掌嘴,不一时,佩儿的嘴巴就肿得说不出话来了。 佩儿脸上的泪水一直流个不停,刚以为自己能跃上枝头了,还没享几天福,就犯了这么大事儿,想到往日里春姨娘的性情,佩儿突然不寒而栗,无比的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得意忘形和春姨娘置气。 然而,后悔什么的没有用。 佩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失去神采地双眼望了一眼颜锦丰,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这时,房里的春姨娘也醒了。 一醒,就又开始哭天喊地。 颜老夫人一脸心疼地和颜锦丰进去安慰了。 之前抬举佩儿,甚至训了自家侄女儿一顿,不过是为了让颜锦丰多开枝散叶,多多地给她生几个孙子抱。 如今,这个被她抬举起来的丫鬟,没能给她生个孙子,反而让她少了一个孙子,颜老夫人心里现在充满了对自家侄女儿的愧疚。 沈氏打个哈欠,看这里实在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就起身回去了。 她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现在人都走了,热闹也没了,她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沈氏刚要走,便看到颜书秀气拉着颜书雪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颜书秀还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会跟她们这些闺中小女儿说。 颜书秀过来,是为了给颜书雪告状的。 一进门,颜书秀就哭了起来,“娘,娘,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要被人欺负死了……呜呜……” 突然,颜书秀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颜老夫人和站在一旁的颜锦丰。 颜书秀停了半晌,哭得更厉害了,“祖母,父亲,颜书雪她欺负我!呜呜呜呜,你们要为我做主,我要被她欺负死了!” 颜书秀的哭声一下高过一下。 沈氏听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用询问的眼神儿问颜书雪,你这是怎么“欺负”她了? 颜书雪无奈地一笑,摊摊手表示不知道。 天地良心,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欺负到颜书秀了。 竟然让卧病在床地颜书秀,一下子就活蹦乱跳地冲到她院子里大骂,说她欺负了她。 颜书雪院子里现在换掉了何婆子,其他人也被敲打过了,不敢再如过去那样随便放颜书秀进去。 颜书秀就在外面又哭又闹,还晕过去一次,被丫鬟救醒继续闹。 颜书雪本来正在抄书,听颜书秀折腾地这么厉害,心下也好奇,自己足不出户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竟然惹来颜书秀这么大的恨意。 于是,颜书雪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颜书秀拉到了这儿。 然而,颜书秀一到地方儿就冲进屋里大哭,根本不说她到底怎么欺负她了,看情况似乎祖母和父亲也在这儿,颜书秀这下告状可以一下子告全了。 倒是省事儿,不用拖着病体走来走去了。 运气真好! 颜书雪无所谓地想着,然后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乱糟糟的,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颜书雪疑惑的看向沈氏。 沈氏做一个无奈的表情,开始和颜书雪细细诉说这儿刚刚发生的事。 颜书雪听得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 啧啧,真是猛! 只是可怜了稚子无辜。 不过想想颜书秀和颜书文的性子,颜书雪又觉得没了也好,不然再多一个那样的货色,这家里只怕更没有安生日子了。 屋里面颜书秀地哭诉声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彻底停下来。 沈氏和颜书雪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到底是有多少条罪状? 这么久都没说完。 间接着还有春姨娘的哭声,“我不活儿了,这家里没有我们娘俩儿的立足之地了,我被害成这个样子也就罢了,秀儿好端端地在床上养病,也能被欺上门去……” 若只听这声音语气,只怕颜书雪自己都会相信她真的欺负过颜书秀了。 沈氏挑挑眉,含笑看着颜书雪,一会儿可要帮忙? 颜书雪自信地摇了摇头,当然不要,我能搞定! 眼神交汇完了之后,母女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坐在那里,等着里面的人爆发。 果然,过了不到一刻,就传来颜锦丰暴怒的声音,“你这个逆女,还不快给我滚进来认错!” 颜老夫人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丰儿,这次你要听娘的,不管你媳妇儿怎么阻拦,你都得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个死丫头,你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颜书雪冲沈氏吐了吐舌头,然后收敛神色走了进去。 第二十九章 偏心 颜锦丰一见颜书雪,就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给我跪下!” 颜书雪撇撇嘴,怎么又是这招? 什么话都没说,上来就让她跪,这是打算直接给她定罪么? 果然她这个女儿说起来是嫡长女,在颜家的孩子里是身份最贵重的,实际上却一如既往的没地位。 颜书雪瞅瞅地面,地上都是刚刚颜锦丰拍桌子抖下来摔碎的茶杯。 这碎了一地的瓷片茬子,跪上去膝盖还能要? 颜锦丰顺着颜书雪眼光看了下,微微一顿,脸上有些不自在。 可看到春姨娘气息萎靡地躺在床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颜书秀也是梨花带雨,一张小脸儿哭得好不凄惨,颜锦丰那一丁点儿心软就瞬间不知道去了何处。 “你这个逆女,还不快跪下!”颜锦丰继续怒道,胡子一翘一翘地,显得气急,“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儿!我看你前些日子的《女训》《女诫》是完全白抄了!” 颜书雪无语望天,能不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上满是碎瓷片,颜书雪当然不会为一些不明所以的指责就糟践自己的身体。 浅浅地福了一礼,颜书雪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微微有些讽刺地说道:“父亲可否告诉我,到底********,让我也就是死也死个明白不是?” 这次,颜锦丰还没说话,颜书秀倒是跳出来了。 “你还不知道!你还敢说自己不知道!”颜书秀苦大仇深地说着,要不是颜锦丰和颜老夫人都在这里,只怕她就张牙舞爪地冲上来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竟然一点都不顾念姐妹之情在我的药里下毒!要不是,要不是……” 颜书秀说着说着,又低声地哭泣了起来,“祖母,父亲,你们要为我做主哇!姐姐直到现在都不承认……” 颜书雪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这是什么情况? 下毒? 她在颜书秀的药里下毒? 这到底是颜书秀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她的脑袋被驴踢了!? 颜书雪迷迷糊糊地看着颜书秀,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 她是真没想到,颜书秀这么要死要活地理由,竟然是她在颜书秀的药里下毒! 这到底从何说起啊!? 不容颜书雪过多思考,颜老夫人一脸心疼地对颜书秀张开手道:“秀丫头快来我这儿,天可怜见儿的,真是命苦,遇到这么狠毒的姐姐!” 颜锦丰看着一向宠爱的小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一阵柔软,愈发觉得颜书雪这个不懂事的恶毒女儿碍眼了。 颜锦丰冷冷地道:“往日里你顽劣不堪,犯的倒还都是些小事,我只盼着稍加惩处能让你改过,没想到你却是个不思悔改的,连在妹妹药里下毒地事情都做的出来!真是不可救药!” 稍微顿了一下,似是想到沈氏还在外面,颜锦丰声音稍稍柔和了点儿,“你看你妹妹都被吓到了,你去认个错,发誓以后不再害她了,再补偿你妹妹一点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颜书秀倚在颜老夫人怀里,依然抽抽噎噎,对处理结果不大满意的样子。 颜老夫人埋怨地看了颜锦丰一眼,“秀丫头差点儿没被害死,受了这么大委屈,就这么算了?你这当爹的也不能太偏心了!” 是啊! 也不能太偏心! 颜书雪看着自己该称为父亲和祖母的这两个人。 这一进来,一句分辨的话都没容她说,就这么定了她的罪。 甚至,连前因后果都吝得跟她说。 也是,在他们眼里,她是罪大恶极毒害亲妹毫无人性的姐姐,做了恶事还拒不承认假装不知道的恶毒姐姐,他们懒得费口舌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想,她有什么理由和动机去害颜书秀? “人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跪下诚心诚意地认个错,发誓以后不再干了,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颜锦丰语重心长地说道。 从本心来讲,颜锦丰是不耐烦跟颜书雪讲这些的。 可是,不让这个女儿改过,其他儿女都得被她带累,颜锦丰也只能耐着性子多说几句,只盼着这个女儿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真心改过。 颜书雪却听不下去了。 为什么要一副理所当然她犯错了的样子! 明明真相还没有明了好吗? 她的分辩也一句都没有说好吗? 跪下认错,是不可能的,颜书雪挺直腰板一字一顿地说道:“父亲,我不会认错的!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认下来的。” 此话一出,屋子里就是一静。 半晌,春姨娘的哭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我不活了,我们母女在这个府里还怎么活得下去。大姑娘,你一边让佩儿那个贱蹄子害了我的孩子,一边去害秀儿,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呀你!” 不知怎的,春姨娘突然想起来之前别家有位姨娘跟她说正室夫人和那些嫡女们对小妾庶子们做下种种恶毒的事情,而且一下子就跟现在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 春姨娘笃信这是沈氏知道她又有了孩子,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 而一向胆小木讷的颜书雪,也正是在沈氏的教唆下去趁着她没了孩子的忙乱时刻,去害她的女儿。 所以,现在颜书雪才能一脸镇定地站在这里。 那种镇静,只有十分有底气的人才会有的。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她失了孩子,元气大伤,九死一生。 秀儿被下毒,惊险万分,死里逃生。 “夫人,我求求你,你要嫌我碍事儿了,怎么处置我都行,只是不要对我的孩子下手,他们身上也有老爷一半的血脉,他们都是颜家的子孙啊!”春姨娘越说越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一时间竟然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转向颜锦丰惊惶地道,“老爷,老爷你快去看看文儿,我怕,我怕……” 颜锦丰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开始安慰春姨娘,“别怕,别怕,文儿不会有事的。” 颜锦丰和沈氏虽然关系日益僵硬,但是对沈氏这点儿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这件事一定不是她做的。 其实,颜锦丰也知道这事儿不大可能是颜书雪做的。 只是,春姨娘和颜书秀都笃定是她,所以,他就想先让颜书雪认罪,安抚她们平静下来。 反正平时有什么事情,不都这样吗? 都是一家人,谁受点委屈有什么要紧,家和万事兴。 第三十章 一损俱损 颜锦丰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看着颜书雪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还使了个眼色,要颜书雪配合。 颜书雪收到颜锦丰的眼神儿,心中愈发的凉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受的罚有多少是颜锦丰为了安抚别人,才委屈的她。 当时以为是自己不够乖,不够听话,不够出色。 现在想来,不过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颜锦丰只是不耐烦追究,要的是面儿上的和睦。 这种情况下,理直气壮闹腾的能扬眉吐气,而逆来顺受的就只能忍气吞声。 总归是府里的事情,传不出去,又怎么会影响他睿智清明的官声? 颜书雪想明白了这一点,心里反而有谱儿了。 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想受委屈,那结果不满意就闹下去好了。 反正,她没什么可怕的,结果再差能比前世更差? 更何况,现在她还有娘亲…… 颜书雪定了定神儿,正色对春姨娘道:“姨娘这样说可就不对了,你去打听一下,摸着良心说,这整个京城的妾侍,有谁家的能像姨娘你这样自在。娘亲这些年来待你如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文哥儿这个长子娘亲都不在意,你觉得她会在意你肚里那个不知道男女的孩子,还专门害你?” 颜书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家姨娘肚里又有了弟弟妹妹,然后现在没了。 颜书秀立刻哭得更激动了,指着颜书雪道:“你还狡辩,你连我都不放过,你娘害了我娘肚里的孩子有什么奇怪……你们一定是想除掉我和我娘,把弟弟牢牢握在手里,弟弟还小……呜呜呜……” 颜书雪瞬间无语,她真的想不明白,颜书秀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自家娘亲要真的有这种想法,又怎么会让文哥儿在春姨娘身边养到五岁? 就现在文哥儿那副样子,也就春姨娘和颜书秀还把他当个宝,生怕别人来抢吧! 颜老夫人一听这话,也有些重视了,她一向被沈氏压制,可沈氏面上对她还是恭敬的,所以也并不担心什么。 如今一听颜书秀的话,越听越有道理,不由得也激动了起来,“没想到沈氏竟然是个这么奸猾恶毒的,让春花儿养了几年儿子,她来摘现成的果子,丰儿,这事儿你得管管……”谁不知道小孩子小时候最难带,春花儿那时候可是辛辛苦苦地瘦了好几斤,沈氏这时候想来要孩子了,真是恶毒奸猾。 至于大户人家孩子都丫鬟奶娘什么的,颜老夫人无意识的忽略了,她固执地认为,自家侄女儿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现在沈氏想抢,不仅抢孩子,还想下毒把自家侄女毒死。 场面愈发无法控制了。 颜锦丰恨恨地看了一眼颜书雪,这个女儿现在怎么这么笨,一点都不听话。 颜书雪看着颜锦丰刀子般的眼神儿,低眉顺眼地避了过去。 颜锦丰无奈,只能收拾局面道:“娘,你想多了,事情并非如此……” 颜老夫人见儿子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道:“丰儿,这可不是小事,你不能不重视啊!有多少人家都是因为……” 颜老夫人又开始叨叨她在话本子里听来的经验…… 颜锦丰不由得头疼,对颜书雪怒声道:“你还不认错,保证以后不这样做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既然她听不懂,那他就直说好了,总不至于她还敢不听话吧! 这个女儿,果然不如秀儿贴心,颜锦丰转眼看了一眼颜书秀。 结果颜书秀正哭得厉害,涕泗横流,还一抽一抽的。 颜锦丰皱眉,真是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颜书雪惊呆了,这种情况下自家这个父亲竟然还坚持让她认罪? 颜书雪开始深深的怀疑,颜锦丰当初那个探花……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恰巧蒙回来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分不清,都能当探花,看来那一届春闱实在是人才凋零。 亏得她还以为父亲有才华,崇拜了好久,也言听计从了好久。 既然如此,颜书雪干脆地说道:“父亲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认罪的,只是这个罪一认,我就成了暗害庶妹姨娘的恶毒女子,名声会毁得干干净净。靖王府会不会退亲我不清楚,只是弟弟妹妹们找不到好的亲事是肯定的,父亲在外面遭人耻笑,也是少不了的。” 颜老夫人不信地道:“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做的事情还能影响到你爹?” 颜书雪嫣然一笑,“祖母不信的话,可以试试。为着一个‘孝’字,父亲让我认罪,我自然是要认罪的。” 颜书秀听及会影响到自己婚姻,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些事情没人正经教过她,可她和那几个手帕交一起玩的时候,还是有人说过的,她知道颜书雪说得并不是危言耸听。 颜书秀都隐隐知道的东西,颜锦丰自然更加知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颜书雪说得那种情况毫不夸张。 本来只是想让颜书雪认个错,息事宁人。 没想到,颜书雪现在竟然比春姨娘她们还闹腾。 颜锦丰更加头疼了,他还不习惯颜书雪不听话。 以前颜书雪唯唯诺诺的时候,他怎么压制都好,可现在颜书雪竟然都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也要讨个公道了,他反而不敢太过压制了。 攀上了好亲事,就变得这么嚣张!颜锦丰颇有些无计可施,只得把这一切怪在了沈氏身上。 都是沈氏的错,为女儿找了这么一门亲事。 如今颜书雪变成了这样,到了靖王府岂不是要尾巴翘到天上去,净给他惹事儿? 颜锦丰咳嗽一声,不管怎么说,先把今天的事情圆过去再说。 颜书雪突然变得体贴了,递台阶道:“父亲,我看不如这样,三天之内,我把事情查清,给春姨娘和二妹妹一个公道,如果查不到真凶,甘愿受罚。” 说着,颜书雪还转向春姨娘和颜书秀道:“若娘亲真有你们说的那种心思,用得着用这种方法?主母处置个妾侍而已,趁着父亲哪天不在,找个人牙子卖了,可也不算出格。姨娘和二妹妹真的宁可放过真凶,也要把这个黑锅扣在我和娘亲头上吗?” 春姨娘和颜书秀一时被颜书雪镇住了,沉默了起来,她们终于开始正经的思考其他可能。 颜锦丰倒觉得这样处理也算合理,再加上春姨娘颜书秀不哭闹了,颜老夫人也没有反对,自然赶快拍板同意,“既然如此,就给你个机会自证清白,三天之内把真凶查出来!好了,今天这件事情就先到这里。” 颜锦丰说完就想着回到书房清净一下,家里也能出这种事情,简直烦死他了。 临走之前,看到春姨娘憔悴的面容,终究是心里一软,温声道:“你身子伤了,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下吧!去夫人那里领些补品,调理好身子。其他事情不用担心,秀儿这些天就搬到你祖母那里住,不会有人害你的。” 第三十一章 真凶 颜书秀跟着颜老夫人回去之后,心情仍然十分不好,觉得十分憋屈。 她刚刚被春姨娘的不幸镇住了,竟然没有把颜书雪欺负自己的事情说清楚。 颜书秀银牙暗咬,暗暗恨颜书雪越来越狡猾了。 她那么义正言辞地说她没动机,也没必要做出这种事,那怎么心虚地拦着她,不让她进院子? 颜书秀越想越生气,就忍不住对颜老夫人抱怨几句。 “……祖母,就是这样,娘走了之后,小丫鬟不尽心,把药碗给打翻了,被养的猫儿吃了,立刻死在屋里,我这才知道有人要害我……听说去拿药的时候,路上还遇到了大姐姐身边的绿枝,她还停下说了几句话,欺负拿药的小丫鬟……这事儿大姐姐去查,肯定什么都查不出来!” 颜老夫人拍着颜书秀后背,把她搂在怀里道:“你这孩子,刚刚当着你爹爹怎么不说,现在他都不在了,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颜书秀眼圈一红,委屈地说道:“祖母,刚刚我怕,你看她那个厉害的样子,哪儿还让别人说得了话!” 颜老夫人也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也翅膀硬了,定了一门好亲事,就跟她那个娘亲一样不学一点好了,往日里还以为她只是蠢笨了些,没想到内里这么奸猾。” 说到这里,颜老夫人又语重心长地对颜书秀道:“秀丫头,你看到没有,这亲事实在是女人第二次投胎,订好了连那个死丫头都敢嚣张起来了,你以后可也得让你爹爹找门比她好的亲事。” 话题转换的太突然,颜书秀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本能的羞涩了起来,两颊一下子就染上了红晕。 可随即,颜书秀就又开始惆怅了,“祖母,父亲说大姐姐的亲事并不好呢,说什么靖王世子是纨绔子弟,看着光鲜嫁了却过不好,还不如嫁个书香门第的青年才俊……” 颜老夫人大为惊奇,“什么?王爷家儿子还不好?算了,这些我也不懂,你要多听你爹爹的话,他不会害你的。今天这事儿你爹说过去了,那就不要再哭闹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别再提起来让你爹爹生气了。以后你嫁的比她好了,哪里还用争这些。” 颜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颜书秀,让她不要再为今儿的事情闹了,她觉得吧,自家儿子,那是要做大事情的人,最是不耐烦被后院里的小事烦到。 在她想来,不管沈氏和颜书雪多嚣张,颜书秀只要以后嫁得好,自然不用再被她们这样欺负。 具体怎么个欺负,颜老夫人没什么概念,反正不如她们意就是欺负,她们老何家的人最是实诚不过,提的要求又不会过分。 而被她们心心念念着要嫁好些压过去的颜书雪,却认真正经的在查案。 在沈氏看来,颜书雪理这事儿有些费力不讨好,能坦坦荡荡的证明自己清白就好,把这事儿揽到身上就有些不明智了。 不过,既然女儿喜欢,那就放手去做便好,她总是支持的。 沈氏现在对于颜家是越来越厌恶,颜家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一股由衷的疲惫。 若非顾念着女儿,只怕她会不顾一切的和颜锦丰和离。 颜书雪想亲自查清楚这事儿,却并非沈氏认为的那样,一时意气。 春姨娘的小产还好说,怎么看都像个意外,可是颜书秀药里的毒就让人费解了。 颜书雪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有一种说不清的直觉,隐隐感觉这跟娘亲前世的去世有关。 况且,她现在也该把府里的情况弄清楚了。 不管这府里有没有其他牛鬼蛇神,这次查过之后,统统得显形。 所以,这次主要目的是把整个府里的人和事都细细地规整一遍,查案只是顺带的。 本着这个目的,颜书雪做事做得格外细致,简直方方面面都查到了。 颜书雪这一调查,倒也有模有样,很是让沈氏欣慰。 然而,却事与愿违,最后的结果并没有查出来。 也不能说没查出来。 最终查出来的人是何婆子。 对,就是那个颜书雪刚刚处置完的守门不尽心的何婆子。 可就是没脑子的人,也知道何婆子不会干这事儿! 然而,事情又确确实实明明白白是何婆子做下的,经过详细的查看,只有何婆子有那个时机和嫌疑。 况且,何婆子倒也一口承认了。 这何婆子倒也没想着害死颜书秀,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才把颜书秀狠狠吓了一跳。 再加上颜书秀平时在颜书雪的院子向来是进出自如,这次急惶惶的兴师问罪,却因为何婆子被处置了,而进不去,被拦在门外好久。 这样一来,自然就觉得颜书雪是诚心的害她了。 还是害完心虚不敢开门的那种。 而处置何婆子,在颜书秀心中看来,倒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是颜书雪在做戏,指使了何婆子害她之后,又撇清关系。 这真是个奇葩的误会。 而这个结果,颜书秀表示不服。 颜书秀对这个结果各种不满,颜书雪也满意不到哪儿去。 何婆子虽然承认了,听起来她说的理由也入情入理的,很符合一个乡下婆子怀恨在心之后,想挑拨离间浑水摸鱼的做法,再加上何婆子并没想真整出事儿来,最终也没出什么事儿。 可是,颜书雪就是莫名的觉得,有那里不对。 毫无根据,完全根据直觉,颜书雪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这一切,而这幕后的人,说不定就和前世自家娘亲前世早逝相关…… 何婆子只是一个普通乡下妇人,心里不忿,挑拨离间,说个闲话什么的是正常的,怎么会想到用下巴豆这种方法? 随便下药,是挺严重的一件事,何婆子怎么会凭空有这种想法? 然而,事情总要解决,也只能先这样解决了。 别的,她再仔细查。 颜书雪叹了口气,满心无奈。 第三十二章 筛子 事情真相大白了。 至少按公布的结果来讲,是真相大白了。 何婆子被颜书雪清了出去,没了差事,自然就没了油水。 她本来投奔颜老夫人是指着能过上好日子的,这些年来日子也确实过得不差。 虽然,说起来是下人,可看个门和在乡下种地比起来,轻省的绝对不是一丝半点,更何况,颜书雪之前软弱可欺,她怎么舒心怎么来,颜书雪心中就是有点儿不满,也看在她多少算个长辈的份儿上忍了。 结果,忍了这么多年,忍得何婆子忘了本分的时候,突然毫不留情地就处置了。 说得客气,让她去别的地儿找个差事。 可是,她这么说了,沈氏自然不会安排,她去找春姨娘,春姨娘见她不在颜书雪院子里了,觉得她也没什么用,再加上正为颜锦丰收了佩儿的事情心烦,当然没空理她。 四处碰壁的何婆子,就觉得自己该找点儿存在感了,于是,趁着府里忙乱,就闹了这么一出。 当然,要说何婆子真的下毒害人,她也没那个胆子。 “老夫人,老爷,夫人,二姑娘,老婆子是真的没打着害人呀!天地良心,我哪有这个胆子。”何婆子见事情败露,连忙给自己辩解了起来,“我就在二姑娘药里放了几个巴豆,还交代了翠儿,二姑娘要喝的时候,就倒掉给猫喝,让二姑娘看到是大姑娘想作弄她,帮我也讨个公道,找回原来的差事,万万不敢下那能害死人的毒啊!” 何婆子下的确实只是巴豆,只是颜书秀的药里恰好有一味清热生津的鲜石斛,恰好和巴豆相克,服下了就是个死。 “你这刁奴!”颜锦丰已经气得面色铁青了,“就为了你那个破差事,挑拨姑娘们之间的关系,你这还叫胆子小!” 何婆子声音弱弱地解释道:“姐妹间闹个口角能有什么,还不是今天打架明天和好,再说那下了巴豆的药又没想着害二姑娘,那是给猫喝的……”二姑娘这不是没事么?她都承认了,也都赔礼道歉了,看来以后也不能再在颜府得到什么好处了,还想怎样? 沈氏不轻不重地道:“这是没出事,万一一个没拦住,二姑娘真的喝了那碗药,闹出人命来,你又待怎样?退一万步讲,就是什么事情都没出,你以为你就能随意陷害大姑娘了?” 何婆子有点儿心虚,可还是不服气地大声道:“这哪能算陷害呢?对大姑娘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受个罚,对我来说可是养家糊口的差事都没了。” 沈氏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看向颜老夫人,当初这何婆子来的时候,沈氏就说了,多少给几个银子打发了,不要留在家里。 偏偏颜老夫人舍不得白给人银子,又没禁住何婆子哀求,留她在府里做点儿杂事。 颜老夫人自觉是在做善事,这下人总是要请的,请谁不是请? 请了自家乡里乡亲的人来看着,一来银子没到外人手里,二来也放心一些,谁知道那些下人有什么心思呢? 沈氏那时候正好怀着颜书雪,精力不足,见没法说服颜老夫人相信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下人都是从小调教的,再加上身契在手,最是可靠不过,也就懒得多说了。 左右只是个粗使婆子,何必惹婆婆不快呢? 后来……沈氏就更没心思管这些事情了。 此刻,颜老夫人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你良心都被狗吃了?这些年来,我看在那一点儿亲戚的情分上养着你们这一家子,你还不用心做事也就罢了,还跟个搅屎棍子似的在府里搅事儿……你,你真是……”颜老夫人被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何婆子这时候也发现颜家的这几个主子情绪都不大对了,这些年她说是下人,实际上却没有做下人的自觉,这方面有些后知后觉。 不管怎么说,何婆子做这种事儿被抓住了,终究有些心虚,见颜老夫人也生气了,便讪笑着道:“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嘛~老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个乡下老婆子计较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改,再也不做这种事儿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颜老夫人猛得一拍桌子。 何婆子被吓了一跳,一时呆在了那里。 颜书秀这时也在旁边发话了,“这样黑心肝的下人,就该打一顿发卖出去!” 何婆子说得话简直气死她了,什么叫反正没出事? 她被吓了一跳,晕晕乎乎地去找颜书雪吵,晕了一次就不算了! 听着自己在一个粗鄙的下人口中,被轻描淡写地当作了一个复仇工具,这让一直自诩高贵千金小姐的颜书秀怒不可遏,要不是顾忌着那点儿风度,只怕要扑上去厮打了。 发卖? 何婆子听了这两个字,又被下了一跳,被卖的人是什么下场,她可是知道的。 恰巧颜锦丰这时候不耐烦地说道:“不用再问了,直接发卖出去行了,这等刁奴还留在府里做什么!” 眼看着,何婆子被发卖出去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颜书雪在旁边嘴角隐含着一丝嘲讽的笑容,静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颜府的混乱情况,还真让人吓一跳。 颜府看着光鲜,说起来是书香门第。 外有颜锦丰,当朝探花,吏部侍郎,官至正四品。 内有沈氏,侯门嫡女,曾经的才女,正经诰命夫人。 可除了这个空架子,里面是一点儿官宦人家该有的气象都没有。 颜书雪粗略一查,就无力扶额了。 前世她跟着靖王妃学理事的时候,也曾听过靖王妃举了例子,来说明内宅能乱到什么程度,可跟这颜府比起来,绝对都是小巫见大巫。 颜府简直就是一个披着官宦人家外衣的乡下农户。 主子之间尊卑不明,春姨娘完全没把自己当妾,可着劲儿地闹腾着,宠着自己儿女,颜老夫人装看不见,颜锦丰也纵容。 下人之间混乱不堪,做事全凭心情,全无一点儿规矩可言,做事拖拖拉拉得过且过,凡事能敷衍过去的,绝对不会有个明确的说法。 别家是府里都是排查下看看有什么漏洞,颜府却整个儿就是一个筛子,一眼望过去全是漏洞。 何婆子听说自己要被发卖,瞬间腰板也挺直了,脸上的讪笑也消失了,又恢复了乡下妇人吵架时候的奸猾劲儿,“我说,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清清白白的良民,你们凭啥要发卖我!” 颜书秀气愤地道:“就凭你在我药里下毒,要害死我,下人敢做这种事儿,要在别家早就被打死了!” 第三十三章 身契 “下毒!”何婆子一听这话急了,“天地良心,我就在药里下了几颗巴豆,还交代了翠儿要让猫喝,别让你喝了,怎么就是下毒了!” 颜书秀反唇相讥,“万一翠儿没来得提醒,我不小心喝了,此刻死得可不就不是猫是我了?到时候你倒是能全部推到大姐姐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这就是包藏祸心!” 何婆子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这罪名不能认,不然说破天去都是她没理,只能翻来覆去地道:“我就放了那么几颗巴豆,我没想着毒死人,你们不能用这种罪名赖我……” 颜书秀看何婆子依然嘴硬不承认,都要气哭了,“那猫喝了立刻就死了,你还说你没下毒……” 何婆子反驳,“我没下毒就是没下毒,都说了我只放了几颗巴豆,也没想着让你真的喝了,说破天去,我也就放了几颗巴豆!”那巴豆和药相克她哪儿知道?而且也交代了翠儿,千万莫让二姑娘喝了,打翻让二姑娘知道药有问题就好。 颜书秀委屈地看着颜老夫人和颜锦丰,“祖母,父亲,你们看她……” 至于沈氏和颜书雪,如同两个透明人一般,很自然的就被颜书秀忽略了。 虽然家里一切开支事情,真正能做主的都是沈氏,可由于沈氏没有刻意为难过,颜书秀从没把沈氏放在眼里过。 可这次,被忽略地颜书雪却说话了,她的声音十分冷清平和,很认真的对着何婆子说道:“你只下了几颗巴豆,可是巴豆和二妹妹药里的一味药相克,混在一起就是入口即亡的毒药。你本意不是下毒,可巴豆下到药里,却实实在在的就是毒药。” 何婆子有些心虚,眼神闪烁着,“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也没出什么事……” 说着说着,何婆子眼睛一亮,突然反应过来,声音又变得理直气壮了,“我说大姑娘,这事儿不怪我,都是你的错。我看院子看得好好的,你非夺了我的差事,要不然我何必干出这事儿来想要重新某个差事。” 颜书雪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气恼,心下暗暗好笑,跟这种惫赖人争论,平白地降了身份。 “事情就是这样,祖母、父亲,你们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置吧!”颜书雪阻住了颜书秀和何婆子陷入死循环的争吵,闲闲地对颜老夫人和颜锦丰说道。 “这中恶仆,打一顿卖出去不就完了,这点儿小事还至于耽误这么久,夫人你是怎么管家的。”颜锦丰终于被闹得不耐烦了,连旁边一直装背景板的沈氏都怪上了。 沈氏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似乎这件事情对她没有造成一丝影响。 当然,这件事情本来就对她没有造成一丝影响,差点儿被害到的又不是她的宝贝女儿,她有什么关心的? “老爷似乎忘了,当初这何婆子,可是在老太太说和下,没有签卖身契的,这没有身契,自然就不能私下打板子发卖了。”沈氏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眉头轻轻一皱,似乎有些烫了,“所以,这件事儿是报官,还是把她赶出去,或者怎么处置,还请老爷和老夫人示下,我是管不了的。” 颜锦丰当然忘了,十几年前的旧事,又是这么一件小事儿,他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颜老夫人听得沈氏这么说,想也不想地便道:“送官!一定要送官!养她十几年还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一定要送官,狠狠地罚她!” 当初她看着乡里乡亲的,何婆子又一口一个“老夫人”,话里话外夸她儿子出息了,她这才同意留下何婆子看个门领份月钱。 可现在,她向何婆子施舍了这么多钱,何婆子竟然对她没有一点儿敬意,竟然敢随意在她孙女药里下东西了。 这次是在颜书秀药里下巴豆,还没出什么事,下次再有什么不顺这何婆子的意了,在她饭食里下点儿别的可怎么办? 这事儿坚决不能这么算完。 “老爷觉得如何呢?如果没有异议,我就依老夫人说得找人送官严办了。”沈氏抬头瞥向颜锦丰,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颜锦丰不会同意送官严办的,这种事情传出去绝对是一个笑柄,自家后院乱成这个样子,颜锦丰脸上很有光彩么? 果然,颜锦丰踌躇了半晌,恨恨地一甩袖子,还是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劝着颜老夫人,“娘,把她赶出去,以后再也不要见面就好了,一旦送官了,又一堆麻烦事儿,她要在外面乱嚷嚷,便是人们知道她是个叼奴,也少不了影响咱们府里的名声……” 何婆子听说要把她送官,都已经吓得要瘫软在地上了,却听颜锦丰说了这么一番话,立刻就清楚了颜锦丰并不想把她送官,眼珠子立刻叽里咕噜转了起来,隐隐算计着什么。 颜书雪在旁边看着这场面,不断地摇着头,这要在有规矩的人家,发生这种事情,哪里会这么黏糊,只怕一句话就处置了。 无论有没有签身契,恶奴欺主,总有法子惩治,哪里用得着有那么多顾忌。 若在有规矩的人家,也不会用这些拐了十八个弯儿的亲戚,还不签身契,主不主奴不奴地在府里待着。 不过,到这时候,颜书雪也看出来了,自家娘亲在这府里,实在没有下多少功夫。 依着沈氏的才华,稍微用一点儿心思,这个府里也不会乱成这个样子。 颜书雪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沈氏。 沈氏似乎知道颜书雪在想什么,微微颔首,示意等私下里再说这些事儿。 最终,何婆子大闹一场,颜锦丰怒不可遏,铁青着脸,几欲破功。 颜老夫人唉声叹气,不断地骂着“黑心肝的”、“白眼狼”…… 颜书秀没得到想要的公道,见自家父亲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气得直抹眼泪,又不敢公然反对颜锦丰的决定。 就是那死里逃生,险险被送去见官的何婆子,也不高兴。 因为颜家把她轰出去的时候,没让她收拾细软。 那些春姨娘曾经给过她的一些首饰,和她在颜书雪那里偷偷拿的一些金银小玩意儿,都没有机会去拿。 何婆子被扔出颜府,对着颜府大门猛啐了一口。 幸亏她之前让人捎回去了不少钱,不然这些年岂不是白给颜府干活儿了! 想到这些年在颜府捞的银子,怎么说都有好几十两了,这比她在乡下挣得多了好几倍。 一时间,何婆子又是庆幸又是惆怅,最终还是果断地扭头走了。 何婆子这一扭头,却见了几个熟人。 第三十四章 兄嫂上门 “呦,这不是三表婶儿么?”来人看到何婆子,一脸笑意地上前寒暄。 来的是春姨娘的兄嫂,何权贵的爹娘,何大壮和张翠兰。 他们听说自家儿子春闱考中了,马上就能做官了,忙不迭地收拾了收拾,就上京来投奔儿子了。 此刻,两人的内心是无比欣慰的,当初忍着不舍让这个最聪明的儿子来京城读书,果然是对的。 这不,儿子就中了进士,以后做官了,好日子还长着呢! 想到这儿,何大壮和张翠兰对自家妹子春姨娘,那是一千个一万个感谢。 这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连带着这个拐着弯儿的表婶儿,张翠兰都笑盈盈地打招呼了。 儿子要做官了,做父母的不能张扬跋扈给他丢人,要有身份。 同何大壮张翠兰心情相反,何婆子心里正烦躁着,看了何大壮和张翠兰一眼,就想着一个白眼翻过去。 可是,转念一想,何婆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大壮啊,你们这是来看儿子?” “是啊!表婶子,我家大壮可出息了,听说中了进士哩!”张翠兰一脸兴奋地回答到,“真是祖宗保佑,能让我们老何家也出个官老爷。” 这时,何婆子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看颜府,又重重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就作势要走开。 张翠兰还在兴奋中,并没有注意到何婆子的神色,倒是一直不言不语的何大壮感觉有点儿不对了。 何大壮本能地觉得事情好像和自家相关,开口问道:“表婶子怎么脸色不好?这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何婆子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这官老爷家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刻还笑嘻嘻地摆着宴席,下一刻就把人赶了出去,可怜全贵孤身一个人被赶出去,这些天都不知道怎么过的……你们两口子还高高兴兴地上门,只怕一会儿不被赶出去就是好的。” 在何婆子的有意控制下,这话刚好被何大壮张翠兰听到。 立刻,两个人就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愣在了那里。 什么? 自家儿子被赶了出去?! “表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我们家全贵怎么就被赶出去了?”张翠兰听到自家多年未见的宝贝儿子,刚刚中了就被赶出了出去,瞬间就炸毛了,揪着何婆子要问个清楚。 何大壮也是一脸探寻地看着何婆子。 何婆子这才一脸为难地对他们两个招招手,找了个靠边儿的地儿,悄悄地说道:“这事儿啊,说起来也没什么,就是全贵中了之后,在家里摆酒庆祝的时候,说要娶他表妹秀丫头,谁知道春花儿一听这话就立刻翻脸,他姑父也气冲冲地就把他赶出去了。秀丫头为了这事儿还哭闹了好几天,说不要嫁给表哥呢……” 说完,何婆子还啧啧地感叹,“要我说,这全贵有什么不好的,年纪轻轻就高中了,以后是要做官老爷的,秀丫头嫁给他有什么吃亏的?退一万步讲,看不上也就看不上了,也不至于把全贵赶出去啊!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呢……” “这,这是真的?”何大壮不相信自家妹子会这么绝情,颤抖着问着何婆子。 何婆子撇撇嘴,笃定地道:“这种事情,你进去一问就明白了,我能在这上面骗你吗?” “何!春!花!”张翠兰听了何婆子肯定之后,已经没有一丝理智可言了。 就是何大壮,也对这个妹子有了强烈的不满。 何大壮是长子,何春花却是老来女,两个人差了十来岁,所以,小时候何大壮一直很照顾何春花,兄妹俩个自小感情不错,就是张翠兰进了门,也对她不错。 正因为这一层情分,何春花才把何全贵给带来供着他读书,盼着还了哥哥家恩情。 何大壮和张翠兰一直对何春花十分信任,这才把自家小儿子托付给她,盼着能读书读出出息来。 没想到,这个小时候看起来是个好的妹子,富贵了就变化这么大,竟然毫不顾情面的把他们最宝贝的小儿子赶了出去。 原因还是自家儿子求娶秀丫头,这表兄表妹亲上加亲,本来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自家儿子现在又出息了,以后是要做官老爷的,没有嫌弃秀丫头是小老婆生的就已经很顾念情分了,他们还为这点儿事儿把自家儿子赶出去! 张翠兰怒不可遏,觉得春姨娘忘恩负义到了极点,忍不住就破口大骂了起来,“何春花!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颜府虽然不是闹市区,却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 张翠兰这一骂,四周立刻有人聚集了过来,看着这场闹剧窃窃私语,悄悄议论打问着发生了什么。 何婆子见张翠兰骂开了,对着颜府冷笑几声,就悄悄隐没在了人群里,溜走了。 颜府的门房听到有人在外面骂,连忙开门了,一见已经很多人围观了,不由分说就把何大壮和张翠兰拽进了门里,“我说舅老爷舅太太,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先进来莫让外人看笑话!” 门房是记得这两个人的,本来府里的舅老爷舅太太应该是文定侯和文定侯夫人,可是几年前这两个人来探望的时候,春姨娘吵着全府上下改口,颜锦丰默许,沈氏不理会,大家也便默认着春姨娘家人也叫舅老爷舅太太了。 “去,去,去!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门房一边拉着两人进门,一边驱赶着外面的人群,随即把大门紧紧地关上了。 嗨,老爷一向怕丢人,要知道今天这回事儿,只怕又有得气了。 进了府,张翠兰问门房道:“我家全贵在哪儿?什么时候被赶出府的!” 门房哪里敢接这话,唯唯诺诺道:“有什么话,您跟姨娘说吧!小的就是个门房,什么都不清楚!” 张翠兰拉着何大壮一路气势汹汹地就向春姨娘院子走了过去,几年前他们来探望何全贵的时候,曾经去过春姨娘院子,还记得路。 到了春姨娘院子里,张翠兰大声喊了起来,“何春花,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我当初有好吃的先紧着你,有好布料先给你做了衣裳,就是你出嫁那压箱底的银子也是好几两,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让你把我家全贵敢出门去!” “姨娘这些天不舒服,舅老爷舅太太,有什么事,你们坐下来慢慢说……”珠儿弱弱地拦着。 春姨娘刚刚小产过,正在静养,被这么咋一吼,心中是砰砰地乱跳,一阵头疼,于是喊人出去拦住他们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弱弱的珠儿怎么拦得住彪悍的张翠兰,更何况还有何大壮一脸不善的在旁边瞅着她。 第三十五章 狼心狗肺 张翠兰和何大壮,就这么吵吵嚷嚷的到了春姨娘房里。 春姨娘刚刚小产过,正精神不济,见珠儿没有拦住兄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珠儿吓得身子一颤,扭过头去,不敢看春姨娘。 尽管心中满是不悦,可是春姨娘还是不得不打叠起精神来应付自家兄嫂。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这也没说一声……”春姨娘强撑着做起来,苍白着一张脸问着。 何大壮看着妹子虚弱的样子,心里一软,可是想到儿子被妹妹赶出去了,那刚有的一点儿心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更不用说张翠兰了。 张翠兰几乎就是一听到春姨娘说话,立刻叉着腰,对着她破口大骂,“何春花,我到底是哪一点对不住你了!你在家的时候,我省吃省穿什么要求没满足过你,现在你攀上高枝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你侄儿全贵在你身前长大,这也不少年了,你竟然就那么忍心把他赶出去!你……”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春姨娘的怒气也忍不住了,她女儿可是被吓了一场,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当下,春姨娘也面色不善道:“嫂子这是说哪里话?这十几年来,我供着全贵吃,供着全贵穿,还给他找先生供他读书,我做了这么多,他就那么回报我?咱们倒要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谁狼心狗肺!他要是听话懂事,不做出那种畜生一般的事,我这做姑姑的怎么会赶他出去!” “嗬!你还有理了!我家全贵做什么了?不就是想求娶你女儿吗?这表兄表妹,门当户对的,要我说本来就再合适不过了,难道你还担心秀丫头嫁过来我会亏待她?还是说,你压根就是现在富贵了,开始嫌弃我们老何家?”张翠兰说着说着,语气开始不好。 何大壮的面色也隐隐藏着不悦,冷冷地盯着春姨娘。 春姨娘本来和兄嫂关系不错,可如今这兄嫂一来就恶语相向,她又精神不济,身子实在倦得慌,心里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家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只是把何全贵赶出去,已经做得够不错了。 春姨娘拉下脸来,声音不悦地说道:“求娶?全贵要是正经的求娶,就算这亲事不成,难不成我就会故意为难他,为这么点儿小事把他赶出去了?要不是他……” 春姨娘正想把何全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颜锦丰给他说一门贵女,同时还要颜书秀做妾的事情说出来。 结果,张翠兰倒是先尖叫了起来,“好哇!你果然是嫌弃我们全贵!” 这时候环儿挑起帘子进来了,她刚刚从何婆子住的那儿回来。 何婆子的东西,没给她机会带走,可有多少东西,环儿是清清楚楚的,于是何婆子一出府,环儿就去拿东西了。 要说这东西,还真的让环儿找到不少值钱的玩意儿,里面不乏颜书雪的东西。 何婆子用过的东西,颜书雪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和环儿一个丫鬟争,她既不贪这么点儿东西,又不是特别喜欢,也就任环儿搜罗了。 环儿收获颇丰,心情大好。 然而,一回来就看到珠儿要哭不哭的在旁边呆着,春姨娘被气得俏脸雪白雪白地,身子半坐着都有些支持不住了。 旁边张翠兰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责抱怨着。 环儿听着张翠兰说得实在难听,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辩驳,“舅太太,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没见当时的情形,实在是表少爷当时说得话太过分,我们姨娘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那是你嫡亲的侄儿,你都忍心把他赶出去……”张翠兰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我那可怜的全贵儿,也不晓得他被赶出去的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可怜他从小就没受过苦,如今被亲姑姑赶出门……” “够了!”春姨娘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看看你儿子是什么德行!赶出去还是便宜他了,我敬你们是哥哥嫂子给你们几分脸面,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 娘家支持? 有了颜老夫人这个亲姑姑护着,又和颜锦丰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春姨娘还真的不在乎这娘家的支持。 再说,自己娘家不过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又能真的能为自己撑什么腰,这些年来还不是自己总给娘家送银子,还为哥哥嫂子养出了何全贵。 若论恩情,这些年她早就还得干干净净了。 何大壮和张翠兰客客气气,她还能当哥哥嫂子敬着,毕竟有自小的情分,可他们现在说话这么难听,就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这些年来除了脾气什么都没见长的春姨娘呢? 春姨娘发话了,珠儿还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环儿却早去外面喊了几个粗壮婆子,把何大壮和张翠兰给拖出去了。 何大壮虽然是个身体健壮的男子,却也架不住人多,很快就和张翠兰一样被拖了出去。 出门之前,何大壮颤抖着声音道:“好,好!以后我没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妹子!” 人虽然出去了,可春姨娘一想到刚刚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抹眼泪,“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亲戚……” 环儿体贴地上前劝慰,“姨娘且放宽心,您抬举他们,他们就是亲戚,您不抬举他们,他们还不就是几个乡下泥腿子……” “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春姨娘突然怒了,她再怎么生气,那都是她亲哥哥亲嫂子,她能抱怨几句,却容不得别人看不起,“以后再敢说这种话,当心我打烂你的嘴!” 环儿懵了一瞬,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连忙做势轻轻扇了自己几下,道歉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春姨娘也是倦得紧了,没有再多跟环儿计较,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她本来年纪就不小了,不然也不会月事迟了都没想到怀孕上去,这次小产,是真的把她身子伤得狠了。 见春姨娘睡过去之后,环儿才捏紧拳头,恨恨地在空气中锤了几下。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她都对春姨娘这么忠心了,春姨娘现在身子又成了这样,怎么还是不松口让她伺候老爷…… 第三十六章 舅舅 何大壮和张翠兰骂骂咧咧地被赶出了何府大门。 这次,门房就没刚刚他们来时客气了,粗暴地推搡着,还不断地让他们快走。 张翠兰待要继续在门前大骂,却看到几个门房拎着棍子面色不善地围了过来。 何大壮把张翠兰护在身后,声音颤抖着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门房道:“你们不乱说话,我们就不干什么,你们要执意在这大门前骂上一场,说不得,我这棍子只能不长眼一回了。” 张翠兰的气势立马萎靡了下去,满脸惧色地躲在何大壮身后,满脸戒备地离开了颜府。 这一离开颜府,两个人脸上立刻就笼罩上了一层忧色。 本来是听说儿子中了,高高兴兴地离家来颜府瞧瞧,看看能不能把全家接过来跟着儿子过好日子,身上自是没带多少银子。 没想到,不仅没有见到有出息的儿子,还跟颜府撕破脸了。 何大壮和张翠兰不约而同地向着颜府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大骂一声,“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骂完却还得面对身上没带银子的现实。 现在张翠兰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要那么激动,彻底撕破脸了,不然,怎么说颜府也得管他们吃住。 正在两个人发愁的时候,突然一声惊喜的声音传来,“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抬眼一看,面前站着的可不是心心念念的儿子何全贵? 见了儿子,两人心口的一块大石登时落地了,顿时添油加醋地抱怨起在颜府所遭受的待遇来。 何全贵一脸志得意满地样子道:“切,儿子我现在已经中了,以后再也不用靠他们了!爹娘,你们放心,不用他们,就凭我自己,也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好,有志气!”何大壮心怀大畅,“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何大壮的儿子!” 一家三口谈谈笑笑,相携着渐渐走远,一路上说着这些天来何全贵的遭遇。 他们刚刚走远,颜府就来客了。 一辆宽阔地马车停在了颜府门前。 门房透过门缝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脸上堆得笑简直都要溢出来了,殷勤地小跑着过去开门,“舅太太,舅老爷,今儿这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这次来的,可是沈氏的哥哥嫂子,这颜府正经的舅老爷舅太太,现任的文定侯和文定侯夫人。 这可是真正的贵人,跟刚刚那几个主子抬举就是亲戚,主子不抬举了,就什么都不是泥腿子可一点儿都不一样。 “还不快快去通报老爷夫人,舅老爷和舅太太来了……”门房急吼吼地对传话的小厮说着。 小厮风一样地跑向里面通报,门房这才又堆着笑来给文定侯和文定侯夫人带路。 “这就是我那外甥女吧?来,收着这个镯子,这是舅舅舅母给你的一点儿见面礼。”一进门,文定侯夫人就从手上摘了个镯子送给颜书雪,嘴里也不停地夸奖着。 “谢舅舅、舅母。”颜书雪落落大方地收了镯子,福了一礼,声音清脆地道着谢。 颜书雪这都十三岁了,文定侯夫妇对她还不怎么熟,端看这见面礼就看出来了。 沈氏嫁的是京都,又不是什么千里之隔的外地,按说应该和文定侯来往很密切才对,结果文定侯夫妇对颜书雪却生疏到见面需要给见面礼的程度。 颜书雪心中感叹,刚刚感慨完颜书秀的亲舅,结果她亲舅也来了,还好不到哪儿去……简直就是瞬间打脸。 沈氏端坐在那里,蹙着眉头疏离地问道:“侯爷侯夫人这次来,有何贵干?” 文定侯的面色僵了一瞬,文定侯夫人连忙圆场,“还叫什么侯爷侯夫人,都是一家人,喊大哥大嫂就行了,也显得亲热些。” 颜锦丰也有些不悦地看着沈氏,可是想到这次请大舅哥夫妇来的目的,又忍下不快,陪着笑道:“是啊,一家人不用多礼,筠娘,你放松些就好,这都不是外人。” 颜书雪在旁边看着,倒觉得父亲比娘亲对舅舅舅妈更热情。 前世的时候,她对舅舅舅妈的印象不太深,只记得沈氏从未带她回过文定侯府,他们似乎也没来过颜府。 后来,沈氏去世了,文定侯夫妇来了一次,连她的面儿都没见,就祭奠完回去了。 倒是颜书雪出嫁之后,文定侯夫人去靖王府找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办什么事情之类的,有些她能做主,就帮着办了,而那些她不能做主的,无一不是在文定侯夫人的眼泪攻势中接下来的…… 不过,颜书雪能理解。 毕竟,只是自家娘亲的庶兄,和嫡亲的,终归是差了一层。 颜书雪在旁边无所谓地看着,总觉得娘亲和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些什么事情。 很快,文定侯就谈到正事儿了,“二妹,如今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一下子嗣大事了,可不能像前些年那么任性了,妹夫没有怪罪你进门多年没有生下嫡子,还主动提出来把文哥儿记在你的名下,你该知足才是……这一番深情厚谊,说出去,谁家夫人不羡慕,偏偏你还不同意……” “侯爷不用多说了,我不会把颜书文记在名下的,我生的只有雪儿一个,名下,自然也只有雪儿一个。”沈氏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怎么能行呢?”文定侯夫人这时候也说话了,一脸的苦口婆心,“小姑你琴棋书画上耽搁的时间太多了,不知道这过日子什么样。嫂子跟你说啊,你这年纪说实话也不小了,再生的可能性也不大了,把文哥儿记在名下,让姑爷有个嫡子,你也有个儿子奉养着,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要不然雪儿出嫁了……” “哦?我就是不把文哥儿记在名下,难道他就不喊我一声母亲了?既然这样,我把他记在名下又有什么用呢?”沈氏侧着头,认真地说道。 文定侯夫人一时词穷,“那,那怎么能一样呢?” 颜锦丰也小意道:“筠娘,你看大哥大嫂都这么劝你了,这事儿你就同意了吧……记在名下,总归要更近一点儿,你以后日子也好过点儿不是……” 看样子,这文定侯夫妇,是自家父亲请来游说自家娘亲同意把颜书文记在名下当嫡子的。 颜书雪明白了,心下暗骂自家父亲无耻。 第三十七章 别闹 原来,他们是来劝自家娘亲收嫡子的。 颜书雪对这突然冒出来的舅舅舅母多了几分不喜。 看着他们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劝着娘亲,颜书雪心中是一阵腻味。 这种算计的目光,前世她看到过太多太多次。 自家娘亲刚刚三十出头,不说年华正好,却也风韵犹存,这个年纪生孩子的夫人太太不在少数,他们就这么笃定自家娘亲生不出来孩子? 虽说自家娘亲是确实不想生,可是,他们不能这么想! 再说,文哥儿都已经五岁了,早就记事儿了,性子也被春姨娘养得歪了,能不能掰回来还很难说。 若是真的如他们所说,为自家娘亲好,就该挑个老实本分的丫鬟送来,让颜锦丰再生个儿子打小儿抱给自家娘亲养才对。 “雪儿,你同意娘亲抱一个弟弟养在膝下吗?”沈氏在惹人头疼的劝说中,突然扭过头去认真的问了颜书雪一句。 这种问题,竟然会问到自己这里,颜书雪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惊诧地抬起头。 “她有什么不同意的,多个嫡亲的兄弟,日后嫁了人也好为她撑腰……”颜锦丰未等颜书雪说话,就抢先说了,说完还警告地看了一眼颜书雪。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出嫁这么多年,娘家有多重要也该知道了,你也该为雪儿打算一下了。在家里吵吵嚷嚷,磕磕绊绊,到了夫家,还不是得凭借这些兄弟姊妹们撑腰?”文定侯言辞恳切。 沈氏轻蔑地瞟了一眼文定侯,这种话亏他说得出口。 想到之前的种种,沈氏看着文定侯那虚伪的笑脸,简直想一把抓上去。 要优雅,不能冲动。 沈氏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口茶,好容易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沉声道:“我在问雪儿。雪儿,你同意让娘亲再抱个弟弟养在膝下吗?” “这种事情哪有……”文定侯夫人见沈氏似乎有些动摇了,连忙接上话,生怕她反悔,可刚说了几个字,就发现沈氏脸上冷若冰霜,刀子一般的目光正直直射向她,顿时话音弱了下去,“……姑娘家做主的。” “娘亲喜欢就好。”颜书雪缓缓地道,眼睛定定地看着沈氏。 颜书雪是真的无所谓,娘亲喜欢就养一个,娘亲不喜欢,也不用顾虑她。 重生一世,这些东西她已经看透了,都是些靠不住的。 娘亲真心待自己尚且护不了一世,那些假意逢迎的又能靠得住多久? 沈氏想了想,似是改变了主意,沉静地说道:“颜家总不能少了嫡子,既然如此,那我抱一个嫡子也好。” 颜锦丰见目标这么容易就达到了,眼神一下子热切了起来,开始盘算着这些天好好调教一下儿子的功课,免得到时候通不过测试,同时,一道感激的目光也望向了文定侯夫妇。 沈氏说是和兄嫂关系不好,可这种大事上还不是听劝的? 也是,这世上哪有不倚靠父兄的女子。 “那么夫君便早日开枝散叶吧,下一个哥儿直接抱到我这里来养便是。先说好,养归养,以后我的东西,都是雪儿的。以防反悔,现在就可以立下字据。”沈氏淡淡地道。 颜锦丰一下子僵住了。 这绝对不可以! 再有儿子? 虽然不愿承认,可颜锦丰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有儿子。 这么些年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颜府子嗣稀少,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依然子嗣寥寥。 不然,他也不至于为了文哥儿如此煞费苦心。 “这,这怎么可以?”颜锦丰的话音都有些颤抖了,纯粹气得。 不把文哥儿记到名下,就会耽误了孔老爷子收徒的测试,天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孔老爷子才有兴致收徒。 再加上,嫁妆要全部给颜书雪,颜锦丰简直不能忍了。 沈氏的嫁妆本来就丰厚,作为有气节的读书人,他自然不能谋算妻子嫁妆。 可是,这女人的嫁妆哪有只给女儿不给儿子的? 还不许旁人染指?这个旁人防的是他吗? 简直是奇耻大辱! 颜锦丰把求助地望向了文定侯夫妇,盼着他们想个法子劝劝。 文定侯夫人心中苦笑,这条件从一个当家主母的角度讲说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啊! 她家里也不是没有庶子,对这些事情一点儿都不陌生,甚至,有些嫌恶。 文哥儿都五岁了,又一直在春姨娘跟前长大,自然和春姨娘亲近,养也养不熟了。 相比较而言,自然是抱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养在膝下更好一些。 至于嫁妆,那个当娘的嫁妆不想留给自己亲骨肉去分? 文定侯夫人没说话,她一时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文定侯却板着脸摆起了兄长的架子,“这话就不对了,你的嫁妆怎么能只留给雪儿呢?这……” 文定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氏打断了,“这有什么不可以,我的嫁妆自然由我做主,这虽说是出嫁从夫,难不成我连支配自己嫁妆的权力都没有了?” “这……”文定侯汗淋淋地,卡壳了。 “筠娘,别闹。”颜锦丰的声音突然温和了许多,眼光也变得温柔了起来,“你愿意把嫁妆都留给雪儿,那就都随你,这字据就算了吧!我们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些?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颜锦丰当初既然是探花,这才华且不说,相貌是一定不错的。 如今有意温柔小意,那声音自然柔的如同能滴出水来一般。 颜书雪却猛地打个寒颤,她记得前世宇文岚就经常这样对女人说话,没想到自家父亲也会如此。 条件反射般地,颜书雪就挑起了浓浓的警惕心,向沈氏看去。 却见沈氏和她一样打个寒颤,似是恶心到了,正强自忍耐的样子。 颜书雪见了这个场面,突然很想笑,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掩口,无声的笑了起来。 场合不大对,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该笑的时候,所幸也没人注意她。 沈氏配合地身子软了下去,目光中也泛了一丝柔光,水盈盈的,让人看着就有些把持不住,然后朱唇轻启,“我自是信不过你。” 颜锦丰脸色立刻青白红黑紫,如同打翻了颜料铺一般。 简直太尴尬了。 “呵呵,妹妹还是像以前那么风趣,可是这个笑话真是……”文定侯有些徒劳地解着围。 第三十八章 任性 沈氏云淡风轻地道:“开玩笑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沈氏不理不睬,不屑一顾,拒不配合,甚至哭喊吵闹、歇斯底里地拒绝,都还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 可沈氏就那么云淡风轻地一说,反而让颜锦丰和文定侯夫妇无话可说了。 文定侯夫妇早在沈氏没出嫁的时候,就知道沈氏倔强,至是没想到多年过去,她还一如待字闺中时候执拗,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颜锦丰强忍着不快,继续温言软语道:“筠娘,你忍心看着我一直没有嫡子吗?” 沈氏眼睛抬都不抬,无所谓地答道:“你愿意的话,下一个儿子记到我名下好了,颜书文我是绝对不会要的。” 颜锦丰语气开始不好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了,“筠娘,你这些年来种种不符合温良贤淑的地方,我都没有跟你计较,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么能连最基本的《女诫》《女训》都不知道,完全不懂得为夫君分忧!” “我就是如此任性,夫君如果乐意,便请拿来一纸和离书。”沈氏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不吵不闹不计较。 可就这副平和的样子,让颜锦丰看了忍不住地咬牙切齿。 似乎她该在意的东西,毫不在意,搞得他颇有几分无计可施,颜锦丰又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文定侯夫妇。 在他看来,沈氏不过是仗着娘家的势,才会不把他放在眼里。 文定侯咳嗽一声,脸上堆了笑,正要开口,猛然瞥到沈氏冷飕飕的目光,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看妹妹说得也不错,这孩子嘛,还是要从小养的比较亲。妹夫你刚刚过而立之年,正是精壮的时候,也不差这么几年,便如妹妹所说好了。” 文定侯说了这番话之后,想起这次是颜锦丰过来让他劝自家妹子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妹妹你到时候,可不要又找借口拖延了。” 沈氏轻笑,“我答应的事情,可有做不到的?” 事情就这么看起来一片愉快的结束了。 没人提字据的事情,仿佛这个提议从未说出过一样。 沈氏的嫁妆,毕竟是太过丰厚了,放到颜书雪手里,谁都不放心。 “既然事情已经这么定了,侯爷和侯夫人便请早些回去歇息吧!颜家庙小,留不下两位贵人。”沈氏半轻蔑半嘲讽地下了逐客令。 颜锦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又奈何不了她,心中又是一番闷气自是不提。 就是文定侯夫妇,出了颜家大门,也是生了一肚子气。 可是,这气是他们上赶着过来自找的,又怪得了谁? 沈氏的性子,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送了文定侯夫妇出门后,颜锦丰深恨沈氏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见颜书雪还在沈氏这里,不由得虎了脸训道:“你的书抄得怎么样了?拿来给我看看!禁足了这么些天,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颜书雪有些茫然地看着颜锦丰一副找茬儿的样子,随口地吩咐了绿枝去取她抄写的《女诫》《女训》。 很快,绿枝便把抄写的纸张都拿了过来。 颜书雪这些天并没有把全部的时间都用来抄书,可是有着前世的经历,现在再抄书那速度自然和之前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颜锦丰看着厚厚的一叠纸,一张张翻下去,想找个什么借口继续罚颜书雪,却发现颜书雪的字迹娟秀,毫无涂改错乱的笔画,看得出来是用足了心思的。 颜书雪暗暗庆幸,还好这些天她为了静心,每天都拿出些时间来练字,没把颜锦丰罚她抄书这事儿忘掉。 隔了十多年,纵是再刻意地写幼稚些,笔端流泻出来的终究也不是当初的稚嫩字迹了,那当中的心境是隐瞒不了的。 不过,颜锦丰是注意不到这些的,平时他鲜少过问颜书雪的功课,看了这些,也只是微微惊诧自家女儿的字,还有几分味道而已。 倒是沈氏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充满好奇地扫了颜书雪一眼,又在她发现之前飞快地撤回了目光。 颜锦丰找了半天没想出来颜书雪的错处,最终把那一叠纸在桌上重重地一拍,“还没抄写完你就跑出来了,还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这次就罚你……” “父亲这么说就错了,今天我正在抄书的时候,可是父亲着人叫我过来的。”颜书雪平静地回答,声音波澜不惊。 本来就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用不着加什么情绪。 在一个本就想找茬儿的人面前,那些委屈不平,只能让自己被罚的更重。 颜锦丰一口气又噎住了,气得呼哧呼哧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大胆!你个逆女,父亲说话的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我看你这些天都是白抄了,一点都没有抄到心里去。既然如此,你便多抄几遍,什么时候把这些记到心里了,什么时候再停止!” “用不着。”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沈氏突然说话了,“这些日子我闲着也是闲着,教雪儿学一下这些好了,女儿家长大了,这些东西总归是要学到心里的。” “你来教她?”颜锦丰有些怀疑。 “怎么?夫君觉得以我的才华,还教不了雪儿这区区两本书?”沈氏淡笑着,眼角眉梢尽是不容反对。 颜锦丰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他总觉得事情极度的不对头。 沈氏往常是不干预他教训颜书雪的,这次不但说话了,还提出教颜书雪她最深恶痛绝不当回事的《女训》、《女诫》,颜锦丰大吃一惊。 然而,搜肠刮肚反对的理由却半天都搜不出一个来。 在家里,他看到沈氏对颜老夫人阳奉阴违,对自己丝毫不敬,对春姨娘和颜书秀、颜书文视若无物,没有做到办点为人妻、为人媳、为人主母该做的。 可是,在外面,沈氏对颜老夫人尊敬有加,对夫君相敬如宾,对姨娘庶子从不亏待加害,声名极佳。 更何况,沈氏还有个曾经才女的名头,怎么就教不好自家女儿这些东西了? 颜锦丰无法之下,想到文哥儿的事情尚未解决,也没心思和沈氏再争吵了。 毕竟,沈氏不争是不争,争的时候,他可没一次争得过的。 颜锦丰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氏。 这个女人让他爱得深陷其中欲罢不能,却也恨得咬牙切齿磨刀霍霍。 她怎么就不能如同其他大家闺秀一般温婉和顺? 或者说,她怎么就不能如同刚嫁过来一般谦恭守礼? 颜锦丰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无力地离开了沈氏屋子。 他还要想办法奔走一番,看看能不能让孔老爷子破格一回。 能有个好老师,对仕途有多大好处的重要性,没人比碰壁无数次过的颜锦丰更印象深刻了。 颜锦丰走了,颜书雪也放松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 不平 文定侯夫妇离开颜府的时候面色都不大好,连带着身边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进门时殷勤谄媚的门房,见了如此情状,也没敢说话。 “这都十多年了,她怎么还这样!”文定侯夫人心里极度不平衡。 她刚入门的时候,沈氏骄傲的如同孔雀一样,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不懂得低头。 如今,连儿子都生不出来,和娘家的关系也不好,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高傲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就这样。算啦,算啦,以后,有她的苦吃,总归我这个做兄长的,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文定侯也不快。 这就是做为庶兄的无奈了,即便这唯一的嫡妹已经嫁了人,明面上,他还是得给这个嫡妹撑腰,不能让人说出什么来。 至于暗地里…… 暗地里交锋多少回,他从未沾过便宜,反而留了不少把柄在沈氏手里。 搞得现在老文定侯夫妇都已经过世了,他袭了爵位,依然在沈氏面前硬气不起来。 文定侯夫人面露忧色,“侯爷,她不同意,妹夫答应的事情,还能成么?” 文定侯有些烦躁,“这件事情不用担心,妹夫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我看她也就再硬气这么几年了,再过几年,等她真的人老珠黄了,我看她慌不慌。” 是吗? 文定侯夫人想着沈氏那三十出头,却看起来依然如同二十许人的容貌,似乎丝毫没有在岁月流逝中变得黯淡,反而更加鲜妍明媚了,再想想自己,不过比她大上一两岁,这眼角却早早爬上了鱼尾纹。 这样傲气不减当年的沈氏,真的能够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过几年就弱了下来吗? 文定侯夫人暗暗怀疑着,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提了。 文定侯正烦闷着,再提这件事,她会惹得丈夫不喜。 沈氏现在不在乎夫君的态度,她却不能不在乎。 有时候文定侯夫人也隐隐羡慕着沈氏,能够活得那么肆意,还保持着一个好名声。 可想想沈氏现在的处境,曾经惊才绝艳、名动京城的人物,如今只是个四品官的夫人,就又压下了心中的那些羡慕,反而愈加不平衡了起来。 屋子里。 沈氏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颜书雪也走动了几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 “娘亲,要不要出去走走?”颜书雪看着外面的阳光,提议道。 “出去走走,刚刚娘可是答应你爹教你《女诫》《女训》了。”沈氏含笑道。 颜书雪身子一僵,“娘亲,你不会真的要教我这些吧?” “娘亲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你爹会教好你,那自然是要好好教的。”沈氏依然一脸笑意,颜书雪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自家娘亲看起来这么悠闲自在,不像是那种会迂腐到读这种书的人啊? 明明前一段时间,娘亲还嫌弃自己太迂腐,太注重这些东西…… 颜书雪心中暗暗地腹诽着,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了几分。 沈氏面前,颜书雪总是多几分自在,少几分警惕。 “雪儿,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东西学了没用,只是用来压迫咱们女人去顺从男人的?”颜书雪那点儿小心思,沈氏不用猜便明白了。 “压迫”、“顺从”……颜书雪瞅向沈氏,重重地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娘亲以前一直反对我学这些东西,这次为什么会……” 颜书雪心中乱成了一团乱麻,自家娘亲刚刚说的这些话,怎么跟前世的时候,宇文岚经常说的那些有些相近? 前世,她指责宇文岚那些侍妾们行为不符合《女训》《女诫》的时候,宇文岚就是这么说的,说这些迂腐古板的书本,只是束缚女人的镣铐,让女人失去天性一味顺从,主动承担男人的压迫…… 还说,她就是个被这些古板东西洗脑了的无趣女人,害人害己。 颜书雪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虽然她无数次的告诉了自己,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她有了新的开始,那些悲剧还没有,也不会发生了。 可这心里,总是在泛起关于宇文岚的记忆时,莫名的酸涩。 发生过的事情,终归是发生过了,不可能了无痕迹。 即使,这一次不会再重复发生了,那些留在她心中的痕迹,也不会轻易消去。 颜书雪想到前世那些让她心在滴血的一幕幕,眼前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雾。 幸好,沈氏的话即使打断了颜书雪的思绪。 颜书雪回过神儿来,不着痕迹地擦擦眼睛,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沈氏并没有注意到颜书雪的情绪变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世界,对女人的束缚太多了,女人永远无法生活得清闲自在。以前你还小,给你讲了这些,恐怕你也理解不了,现在你既然长大了,懂事了,有了自己的主意,那该教给你的,也是时候跟你说了。” 沈氏似乎好认真的样子,颜书雪不由得也收起来玩味的心思。 她从未想到过,自家看起来离经叛道的娘亲,竟然也让她学这些东西。 颜书雪看着目光悠远,一脸深沉的娘亲,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她。 沈氏把颜书雪抄的那一叠纸拿在手里,仔细的翻看了一下。 人们常说字如其人。 一个人的字迹,代表的是这个人的性格、阅历和心境。 沈氏看着自家女儿这风格突变的字迹,叹息一声,不住地摇头。 虽说一直盼着女儿能成熟一点,可现在女儿真的似乎一夜间就成熟了,沈氏心里又隐隐有些不习惯了。 似乎,女儿一下子就陌生了起来。 “抄了这么久,你可曾仔细想过这些话对不对?”沈氏放下那一叠纸,开口道。 颜书雪一下子卡壳了,她抄书的时候,只想着靠写字,来静心。 每一个字都是一笔一划认真写的,但是写的是什么内容,她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前世被这些东西害惨了,今生还能走上老路么? “这……”颜书雪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章 迷茫 “没想过?”沈氏体贴地递上那一叠纸,“那不妨现在想想。” 颜书雪觉得自家娘亲似乎是认真的,在教自己读书。 只是,这内容很是违和。 难道是因为她这一段时间变化太大了,娘亲都开始觉得自己太出格了? 颜书雪抬眼偷觑了沈氏一眼,见沈氏笑意中不失严厉。 颜书雪只得拿过自己抄的那些东西,一张一张地翻了起来。 沈氏也不急,自顾自地在那里喝茶,悠闲无比。 半晌,颜书雪终于看完了,神色颇为纠结。 《女训》还好,教人注重修心养性,自内而外地散发出美。 就像前世宇文岚经常说的那样,心灵美远胜于外表美,不能以貌取人,单凭外表来判断一个人。 蓬头垢面的人中,并非没有才能深厚一时落魄的人物;光鲜亮丽的人中,也并非没有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货色。 这话颜书雪是赞同的,当时宇文岚还举了好多例子,说得颜书雪心服口服,并对他崇拜冲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宇文岚说完没几天,就纳了一个容貌不怎么艳丽还带着个孩子的寡妇到了后院,硬说她是心灵美…… 那件事曾让颜书雪伤心了许久,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都能入了宇文岚的眼,她这个原配正室是有多糟糕? 虽则如此,可颜书雪每每想起来,还是觉得宇文岚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做的事情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至于《女诫》中的七章,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 自问世以来,流传了近千年,无论哪朝哪代,总归是朝廷颁布,妇人们该学的。 况且也是在教人敬顺夫君,忍让公婆和小叔子、小姑子,逆来顺受,贤淑谦恭。 看起来并无不妥。 按《女诫》上写的来做,自会家庭和睦,夫妻和顺。 但是,颜书雪前世今生,看到了太多的内宅争斗。 前世的时候,是白灵儿违背这些东西,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爬上了宇文岚的床,然后事情还被压了下去,未过几年就生子,被封为侧妃,犯下的错,波澜不惊,没有泛起平静生活的一丝涟漪。 这并非个例,宇文岚后院中,似乎只有她一个知礼守礼的人,还被宇文岚十分嫌弃。 重生之后,更是看遍了简直和乡野泼妇一般的春姨娘在颜府受尽父亲宠爱。 看到了满是粗鄙的颜老夫人因着辈分,是这府里最尊贵的人,随心所欲。 颜书雪迷茫了,她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要爆照了一般。 《女诫》上面说的似乎没有错,可是前世按照《女诫》上所说的方式生活的她,被父亲不喜、被夫君厌弃,反而那些从来不理这些的女人们,一个个活得风生水起,受尽万千宠爱。 那么,她到底该不该遵守这些东西? 沈氏轻轻地扣了几下桌面,拉回了颜书雪越来越远的思绪。 颜书雪回过神儿来,眨着两只水润润的眼睛,满是纠结,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觉得这些话是对的,可是……” “可是,你看到大家都没有按照这上面做是不是?”沈氏接了话。 没想到娘亲一下子说出了自己想说的,颜书雪忙点头,“娘亲,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是对的,而不按这上面来做的人,反而过得更好。” 颜书雪问出了心中纠结了两世的问题。 刚刚重生的时候,颜书雪反抗颜老夫人和颜锦丰,凭的是前世的一股怨气。 可以说,有时候颜书雪只是不甘心重复上一世的悲剧,才竭力让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 可是,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女子不该这样的,一边心虚内疚觉得自己这是在堕落,一边又强迫着自己强势大胆,不再逆来顺受。 颜书雪的内心,一直充满着深深地不安。 若不是想查探前世沈氏的死因,不让沈氏今生也早早去了,颜书雪甚至想拼着个不孝的名声儿,剪了头发去做姑子去。 那样才能不再一次次地听到父亲说出那些她为难,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那样才能斩断和宇文岚的一切纠葛,青灯古佛偷得几载清净。 沈氏不断地摇头叹气,“看不明白,你不妨多看看,多想想。也不知你这些年来,读书习字,都读了些什么,写了些什么。” 果然,当初就不该妥协让颜锦丰去教女儿。 沈氏常常想,如果当初她不因为那件事一气之下,忽略了对女儿的教养,以至于她想起来女儿的时候,女儿已经被颜老夫人灌了满脑子半吊子的三从四德,会不会好一点。 可惜,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她就是再懊恼,也不能重来了。 所幸,过了这么些年,女儿总算开了窍。 至于九日大师曾说过的自家女儿魂魄不全,沈氏心里始终抱着几分怀疑。 九日大师是德高望重,是举国皆知的高僧,佛法精深,甚至经常是当今圣上的座上宾。 可这一切,都无法抹去沈氏心中那一抹深深的怀疑。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单纯的直觉。 沈氏看着懵懵懂懂,满眼迷茫,却在认真思考的女儿,只觉得眼前如同洒下来黎明前的第一束阳光,整个世界突然地就亮堂了起来。 颜书雪又看了良久,想了良久。 隐隐约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一想,却又什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急得简直要抓耳挠腮了。 前世今生的一幕幕从眼前晃过,那些甜蜜、痛苦、委屈、悲恸,乃至震惊、失落、绝望…… 颜书雪神情莫名,时悲时喜。 很快,沈氏开始不淡定了。 她只是让女儿多想想,多动动脑子,可女儿现在这看起来跟顿悟似的情况是什么节奏? 沈氏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自家女儿谈谈了,她似乎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 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怎么会让人感觉到一股阅尽沧桑的悲凉感?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氏看着颜书雪隐隐有些失控样子,连忙打断她的回忆。 她是想让女儿多想想,可不想让女儿走火入魔入了障。 第四十一章 颠覆三观 颜书雪自然是没有想出什么来。 疑惑就是疑惑,前世死都不明白的事情,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就想清楚。 颜书雪期待地看着沈氏,她莫名的觉得自家娘亲能给她说出答案。 算是,一种直觉。 沈氏摸摸颜书雪的脑袋,对她道:“你要记住,这《女诫》、《女训》能流传几千年,咱们女子,是一定要好好遵守的,否则,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 这种话,颜书雪前世听了不少,至少继母入门后请的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女先生就是这么教她的,出嫁前靖王府派来的教养嬷嬷,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至于爹爹和祖母,更是前世今生从未离口地要求她按照这些东西行事。 重生前,颜书雪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对听到的这些全部照单全收。 重生后,颜书雪觉得这是造成自己前世悲剧的根源,极度地抵触。 现在,这些话从娘亲口中说出来,颜书雪却莫名地觉得,和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都不一样。 颜书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一脸迷茫地看着沈氏。 沈氏又叹了口气道:“这两本书是没错,只是,你若看不懂,自然只能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稍一反抗,便面对着世人的口诛笔伐,声名丧尽。在这个世道上,咱们生为女子,一开始就不比那些男子能肆意潇洒。” “可是,娘亲你……似乎,并没有遵守……”颜书雪最终艰难地问了出来。 这样公然质疑娘亲,颜书雪还是第一次,夹杂着不少心虚和不敬娘亲的自责。 沈氏挑了挑眉,含笑道:“哦?那你说说,娘亲到底违背了哪一条?” 颜书雪见娘亲并没计较自己刚刚的不敬,只是单纯地在讨论,在鼓励自己说出看法,便也大着胆子说了起来。 好在这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个,墨画、荷香、碧草、绿枝都在门外牢牢地守着。 “娘亲,你没有听父亲的话,对祖母也……”颜书雪迟疑地说道。 她从心底里觉得,自家娘亲不该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任由父亲和祖母摆布迫害。 可是,不这样,分明就是违背了《女诫》啊? 再加上,娘亲平时除了琴棋书画,就喜欢调脂弄粉,梳妆打扮了,永远一副眉目如画、光彩照人的样子。 同只注重德行品性,节约朴素……差距实在有点儿大。 沈氏似乎看出来自家女儿的纠结,手指轻扣桌子,淡淡地道:“你是不是觉得娘亲这么做,就不算遵守《女诫》《女训》了,而这么做,又让自己成了个忍气吞声的受气包?” 颜书雪点头。 沈氏依然笑着,笑容却分明开始有些泛苦,一双黑亮莹润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些许惆怅,“你这么想不奇怪,毕竟世人都是这么想的。” 悠悠地叹了口气,沈氏抬手摩挲着颜书雪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雪儿,以后读书,要长点儿心,你不是小孩子了。” 被鄙视了?! 颜书雪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又耷拉下脑袋。 她读书的时候,只是按照父亲的要求,成为一个才女,学些诗词歌赋、琴棋画舞,背下来的东西虽多,却并没有用心想过,一直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女诫》《女训》? 大家多说女孩子该学,也就学了。 受罚时,长辈说这违背了,也就只能跪下认错受罚。 至于里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 谁关心。 沈氏看着自家女儿这副怏怏的样子,不禁想起了当时的自己。 说起来,自己娘亲,老文定侯夫人,一脸洒脱的向自己说这些话时,还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甚至还以为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后来老文定侯夫人却因为性子太烈,在某些事情上毫不妥协,最后过得并不好,早早地就病逝了。 沈氏年少气盛的时候,懵懵懂懂地用那些似通非通地道理行事…… 有过成功,有过挫折,却生活得痛痛快快,从未伤筋动骨过。 曾经,她以为生活就该是这样快意恩仇。 直到后来,颜锦丰做了那些她绝对不想接受的事情之后,她才体会到老文定侯当时的心情。 可以说,沈氏对颜书雪是十分矛盾的。 一方面希望她平平庸庸的,按照大多数女人的生活方式,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管好夫君院子里的通房小妾,做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安稳一生。 另一方面,又不想自己女儿,未来过这种自己深恶痛绝的生活。 所以,对颜书雪的教养,沈氏一直没有强行插手,不然,又怎么会让颜书雪曾经是那样一副样子。 可是,现在看来,自家女儿注定不会有太平静的生活了。 九日大师突然到访,让沈氏心里增添了许多对颜书雪的担忧。 再这样下去,雪儿恐怕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若只是颜家这些人,她还有自信能护得雪儿一世平安顺遂,毕竟一力破十会,她有那个实力。 可是,九日大师说了那番话之后,她面上不显,可是心底突然就没什么信心了。 沈氏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慢慢跟颜书雪一字一句地解释了起来。 颜书雪听得十分认真,时而惊叹,时而豁然开朗。 第一次发现,原来白纸黑字流传了千年的东西,换个角度理解,就得到不同的后果。 比如,《女诫》第一篇,卑弱。 颜书雪学到的解释,一直是女子一出生,就地位低于男子,要明白自己的卑微…… 然而,沈氏的解释,却颠覆了她之前知道的以前的全部认知。 在沈氏口中,卑弱,代表的只是女子生而柔弱,因此好多男子能做的事情不能做,这是先天的劣势,要时刻谨记这一点,通过后天的努力去弥补,同时避免和男子有什么体力上的冲突。 换句话说,这一条是让女子们记得自己的弱势,不要无谓的吃亏…… 这样也行?! …… …… 颜书雪感觉有点儿凌乱。 怪不得自家娘亲,活得痛痛快快地,谁的气都不受,却还在京都的贵妇圈子里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名声。 自家父亲有再多的不满,也没真正对娘亲做出什么来。 第四十二章 无知无畏 一连几天,沈氏都在给颜书雪讲解那两本早就背透了的书。 颜书雪听着自家娘亲的讲解,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书雪总觉得沈氏所说的和前世宇文岚说的不同,但却有着浓浓地相似性。 颜锦丰这些天倒是没理会过她们,这些天颜锦丰的差事正忙。 春闱放榜之后,紧接着就要进行翰林选拔。 那些二甲三甲的考生们,要参加“选馆”,择优进入翰林院。 而何全贵一家就在等着“选馆”。 何全贵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这样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在选馆的时候,会如何从那一堆三十以上的“老头儿”当中脱颖而出了,然后升任庶吉士,博得天子喜,娶到名门女,走上人生巅峰的场面了。 被颜家赶出来之后,何全贵身上没带多少银子,他很少出门,衣食住行都在颜府,笔墨纸砚也用不着自己费事儿,对银子没什么概念。 何大壮和张翠兰来找儿子,就是为了来享福,身上自然也不会带多少钱。 更何况,他们一开始就想着在颜府蹭吃蹭喝,一向都是如此,谁知道自家儿子中了皇榜,他们待遇不仅没好,反而被赶了出来呢? 因此,何家一家三口身上都没银子。 可即使如此,他们依然过得滋滋润润的,就等着这“选馆”了。 至于这几天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说起来还是何全贵傻人有傻福。 他被从颜府赶出来之后,忿忿不平,“老子这都中了,马上就升官发财,成为一方名臣了,你们狗眼看人低看不起我,以后你们可别后悔!” 大概是何全贵那发自内心的不平太过浓郁,把旁边经过的刘老汉给唬住了。 刘老汉是个卖豆腐的,家中无子,年过四十才有了个女儿,长得是肤如凝脂,娇艳欲滴,不像平民小户里养出来的。 刘老汉就一心想指着这个女儿攀高枝,然后博得一番富贵,后半辈子舒舒服服的生活。 这一听到何权贵的话,瞬间脚步就是一顿。 戏文里是怎么说的来着“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是遇到了个落魄的才子啊! 若是能够在他困难的时候帮上一把,等他得势…… 刘老汉定睛一看何全贵的样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是一副书生气。 还是那种有些不知世事的书生气。 刘老汉试探着问:“这位相公,你可是这次春闱中榜的进士老爷?” 何全贵见是个普通老头,便一脸傲气地答道:“那是当然!” 刘老汉心中暗喜,有些局促了起来,继续问:“那请问进士老爷,是榜上第几?” 一提名次,何全贵脸色有些黯然,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也不知道主考官是怎么想的,把我名次压得这么低!真是流年不利,只得了个区区第四……还是倒数的……” 越说到最后,越是声音小。 刘老汉到底年岁大了,有些耳背,没听清“倒数的”那几个字,只听到了“第四名”心中喜不自禁,连忙问:“进士老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么狼狈的坐在这大路边……” 何全贵立刻一脸气愤地道:“不要提了,我在姑父家备考,谁知道姑父见我考中了,怕我日后官场太顺压过他,就找了个借口把我赶了出来,这还官宦人家,真是枉费了一场亲戚缘分……” 刘老汉一时鬼迷心窍,就这么相信了何全贵是大有前途的落魄才子,待安排好官职之后,就飞黄腾达了。 “如果进士老爷不嫌弃,不如先去我家住几天吧!你姑父家真是……”真是目光短浅,竟然气度这么小,刘老汉心中默默鄙视着。 就这样,何全贵到了刘老汉家,被奉为座上宾。 虽说刘老汉家只是小康之家,可什么都紧着何全贵用,再加上在颜府的时候,春姨娘又不可能给何全贵太多好东西,因此,何全贵倒也适应了,每天在刘老汉的夸捧下,过得悠哉悠哉,兴致来了,还大骂颜府一场。 这不,那天就是兴致来了,想去颜府门前骂几句出出气,就等来了自家爹娘,一并接到刘老汉家。 刘老汉喜颠颠地照单全收,暗暗盘算着把自家女儿嫁给何全贵的可能性。 而刘老汉为了不让街坊知道这事儿,跟他抢女婿,还谁都没告诉,只跟自家婆娘说,这是运气好遇到的一位贵人,让好好招待。 所以说,人心中一旦贪欲太过,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明明很容易看出来,何全贵就是一志大才疏什么事儿都不懂的愤青,在急欲得到富贵的刘老汉心中,他就是个金龟婿。 这件事情也从侧面告诉我们,听戏千万不要入戏。 当然,看小说也是。 就这样,何全贵一家在刘老汉家过得无比舒坦。 刘老汉也露了口风,把女儿嫁给何全贵,然后被何全贵给嫌弃了。 何全贵越是嫌弃,刘老汉就越觉得他真的有才,反而更殷勤了。 而刘老汉越殷勤,何全贵一家就越觉得理所当然,反而开始当仆人一般呼喝了起来。 何大壮和张翠兰看着这种场面,愈发觉得自家儿子有本事,这要当官的就是不一样,颜府有什么了不起! 自家儿子出来了,照样有人上赶着伺候着。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刘桂芝,也就是刘老汉的女儿,倒是看出来了不对劲儿,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何全贵,根本不想嫁给他,不过她说什么自家爹爹就是不相信,还骂她不懂事就别瞎搀和。 刘桂芝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暗暗祈祷,这个骗子赶快滚出自己家,自己爹千万不要一时糊涂把自己真的嫁给这个人。 就这样,到了“选馆”这天。 说是选馆,其实除了一甲三个人能妥妥的入翰林之外,也就二甲居多了,至于三甲,能进翰林院的极少极少,何全贵这种倒数前几名的人,基本上是没多大希望的。 可是,何全贵不知道啊! 无知者无畏! 何全贵一大早就信心满满,信誓旦旦地在自家爹娘和刘老汉期待的目光中走出了刘老汉家,准备去大展雄风,成为翰林院的一员,把那些名次在自己前面的“老头”们统统碾压一遍。 第四十三章 探花情结 选馆结束,何全贵毫无意外的落选了。 翰林是没了指望,如果能谋到一个肥缺,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了。 然而,何全贵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事儿,一回到刘老汉家就开始忿忿不平怨天尤人。 而刘老汉也不再对他们一家百依百顺了,没进到翰林院,这身价自然差了一筹。 刘老汉虽然见识不多,可是在这京都待了十多年,隐隐约约对这翰林还是有些概念的。 何全贵一家这下就不适应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刘桂芝已经找人打听了何全贵的成绩,原来只是个倒数第四名,这落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刘老汉知道这事儿之后,一边后悔自己的糊涂冲动,另一方面也在想着其他的可能性。 刘家闹成一团,这天就没开门卖豆腐。 不过,这对京都没造成什么影响。 京都那么大,少了一个卖豆腐的,屁大点儿事都算不上。 选馆结束,就是鹿鸣宴了。 那些点了翰林的士子们,都被邀请到宴会上去,同六部的官员们把酒言欢,顺便被观察下到哪个部门观政。 要知道,六部也是需要新鲜血液的。 颜锦丰作为一个吏部侍郎,这种场合也是要参加的。 颜锦丰这次参加鹿鸣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 每次到这种场合,颜锦丰都似乎能回忆到自己那逝去的青春。 当初,他也曾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参加这鹿鸣宴,还是以堂堂探花郎的身份。 因此,颜锦丰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结,对每一届的探花郎,都格外的注意。 不过,自他之后的探花郎,要么样貌不佳,要么年纪太大,总之,没有一个超过他当时的风采的。 这让颜锦丰在自得的同时,也有着一份惆怅。 此次的探花郎打破了颜锦丰一贯的看法。 这次的探花郎杜松浩,是个刚及弱冠的少年。 剑眉星目,衣袂飘飘,谈吐举止之间,君子如玉般温润。 颜锦丰最是喜欢这样的少年君子,他无端地觉得,这个杜松浩和他很像。 颜锦丰上前去,杜松浩含笑施礼。 颜锦丰心中喜爱之色更添几分,走到杜松浩身旁,不由自主地就问了出来,“果然是少年英才,后生可畏,松浩可曾婚配?”也就查明了杜松浩没啥背景,颜锦丰才托大直接问了一句。 杜松浩脸色一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弱弱地答道:“未曾。” 颜锦丰心中一喜,很想把自家女儿嫁给杜松浩,可想想嫡女颜书雪已经和靖王世子定亲了,而次女,不过是个庶女,冒然说出来,只怕会被拒绝。 颜锦丰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笑道:“哎,没婚配好,没婚配好啊!这下,可以在京都娶得名门闺秀做贤妻了。” 杜松浩羞涩地答道:“借前辈吉言……” 整个鹿鸣宴顺利结束,颜锦丰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这杜松浩。 他只觉得在这一届的士子中,杜松浩最是出色。 如同黑暗中的萤月之光,让人无法忽视。 可惜,自家却没有合适的女儿了。 颜锦丰暗暗埋怨沈氏,为什么要把颜书雪的亲事早早定了,定给那么一个面上光鲜的纨绔。 这种才华横溢的士子,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啊! 哎,沈氏当初选择他的时候,眼睛不是放得挺亮吗? 怎么一到女儿的亲事,就糊涂了! 真是妇人之见! 颜锦丰辗转反侧,心中一直想着这回事儿。 “雪丫头的婚事,怎么就被沈氏给定了!哎……真是可惜……”颜锦丰捶胸顿足。 “老爷这是怎么了?雪丫头婚事定了,不还有咱们秀丫头吗?秀丫头哪里比雪丫头差了?”春姨娘有些不服气。 颜锦丰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有什么好婚事了,还是想说给颜书雪的。 春姨娘自忖颜书秀不比颜书雪差,看颜锦丰有什么好事还是先想到颜书雪,十分不满,“老爷平时对秀儿的疼爱莫非是假的?不肯给秀儿一门好亲事?果然,说是不在乎这些,真心对我们母子三个,秀儿和文儿还是因着是我这二房生的不受待见!” 春姨娘一边说,一边看颜锦丰的神色,见他眉头紧蹙,似有不悦,立刻哭喊了起来,“我肚里的孩子去的早倒去的对了,生出来也是个不受待见的,陪着哥哥姐姐一起受苦,呜呜呜……” 颜锦丰听到春姨娘提起失掉的那个孩子,心里也有几分内疚,说起来失了那个孩子,倒还和他太宠佩儿有点儿关联…… 不管怎么说,颜锦丰是心软了下来,想想这么好的少年,能把二女儿嫁给他也不错,如果他不介意的话。 不过,也可以试试。 一动了这个心思,颜锦丰瞬间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家二女儿虽然是庶女,可自小得到自己教养多些,比大女儿那个嫡女可爱讨喜多了。 再说,杜松浩貌似是个实打实的寒门学子,和他这种书香门第出身的自然又是不同。 自家二女儿配他,也并非配不上…… “好了好了,我怎么会不是真心疼爱秀儿。”颜锦丰有些烦闷,“我会给她好好物色个得意郎君的,只是这事儿还得好好思量一下。” 春姨娘的眼睛亮了起来,还真有人选? “老爷,能不能先说说是什么样的人家,也让我心里有个底儿?”春姨娘强压着兴奋问。 颜锦丰没好气地回答:“八字还没有一,你可不要乱说话。” “老爷,你看你说的,我怎么会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春姨娘娇嗔一声,白了颜锦丰一眼。 颜锦丰捋着胡须,缓缓地道:“我倒是看中了本届的探花郎,刚及弱冠,才华横溢,一表人才,日后前途无量。” 春姨娘心下大为满意,“老爷选的人,果然很好。秀丫头这刚到十三定亲的时候,老爷您就给她选了人,有您这样的父亲。是秀丫头的福气呢!” 颜锦丰听的心情大好,决定找个机会请杜松浩来家里做客。 若能和自家二女儿定下亲事,自然极好,亲事不成,也能说他是提携后进,与名声无伤。 颜锦丰决定了之后,说行动便行动,很快的就找人递了消息给杜松浩。 而杜松浩也欣然同意赴约。 这招待客人的事情,按理该沈氏来,可沈氏借口要教女儿,颜老夫人又是个不靠谱儿的。 春姨娘不顾自己才小产过的身子,挣扎着起来要操持。 沈氏不参与,春姨娘倒放心了不少。 那天的事情,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何婆子,可是,春姨娘总觉得是沈氏故意要害她们母女,设计的一切…… 第四十四章 相看 想到关乎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春姨娘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顾不得身子还疲弱着,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仔细看过之后才行。 说是仔细看过把关,其实,也不过是求个心安。 婆子丫鬟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在管事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纹丝不乱。 毕竟是接待外客,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沈氏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至于春姨娘窜上蹦下的,她爱管就让她看一眼过过瘾好了。 折腾好了之后,杜松浩如约而至。杜松浩出身贫寒,衣服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甚至连普通的绸缎都不是,仅仅是普通的麻布衫,还洗得有些泛白了。 尽管如此,杜松浩在那儿一站,自有一番风采,让人无法忽视。 腹有诗书气自华。 杜松浩这么多年的书读下来,不是何全贵这样刚刚挤进三榜的水货可比的。 再加上颜锦丰心中一点隐秘的探花情结,对杜松浩满是遇到同类的欣赏和认同,自然是从头到尾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当年中了探花,可是颜锦丰最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屋内,酒菜俱齐。 颜锦丰和杜松浩谈论诗词歌赋,国计民生,这些春姨娘都听不懂。 当然,颜锦丰也没让她出来见客,听这些谈话。 春姨娘只是同颜书秀躲在一旁,远远地打量着杜松浩。 “娘,他一副寒酸样儿,出门做客还穿麻布衣服?”颜书秀乍一见就有些不满,语气欠佳地跟春姨娘抱怨。 “你懂什么!你爹当初不也是这样,你看看咱家现在的家业,比谁差了?这择夫婿啊,目光要长远……”春姨娘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女儿。 刚看到杜松浩的时候,春姨娘心中也是忐忑的,可一想到这是个探花,颜锦丰也是个探花,就瞬间觉得这个人选不错了。 在春姨娘心中,和在乡下的时候相比,现在已经是天堂一般的日子了。 那些儿时的玩伴,哪一个如她这样整天什么都不干,还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若不是她只是个二房,人生真没什么不满足的…… 自家女儿如果嫁给一个探花做正房夫人,绝对是个好归宿。 更何况,眼前这个小探花,还生得一副好相貌…… 颜书秀把春姨娘的话听进去了,又看了杜松浩一眼,小脸突然红了起来。 “娘,他生得真好看。”颜书秀把头埋在了春姨娘怀里。少女心思飘忽不定,看到漂亮的男子,瞬间就又一腔心意又换了个人维系。主要是宇文岚再好看,在父亲口中却千万般不好,而眼前的少年样貌好,在父亲口中还有前途无量…… 春姨娘摸摸自家女儿的头,“不羡慕你大姐了?” “娘……”曾经对准姐夫花痴的黑历史被翻出来,颜书秀轻轻跺着脚,表示不满。 可一想到自家父亲就在不远的地方和人家喝酒,又不敢跺地声音太大,生怕被发现。 春姨娘很满意,颜书秀也很满意,很快,两个人就回到了房里。 颜书秀到了房里,良久,心里还在想着杜松浩的样子。 宇文岚也很好看,可是杜松浩身上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气质,不像宇文岚跟个孩子似的。 父亲说得对,找上进的读书人才更有前途,那些个纨绔子弟,才不是良配。 春姨娘母女俩个心满意足的在房里等着颜锦丰促成这门亲事。 其实,在她们相看杜松浩之前,颜锦丰就已经决定要促成这门亲事了,她们的看法无关紧要。 多看这一眼,也不过是为了心里踏实点儿而已。 桌上,颜锦丰和杜松浩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喝着酒。 杜松浩虽然寒门出身,可平时博览群书,不像何全贵一样,整天只看科举要用到的四书五经还难受得跟受刑似的。 看书多了,见识就广。 就比如现在,杜松浩听着颜锦丰说着说着就转到婚配的话题,对他的目的一清二楚。 “松浩可有婚配?” “未曾。” “我家小女正直十三,和松浩你倒也相配,你意下如何?” “不敢高攀,小生只是一届寒门,恐怕贻误令爱终生。” 听起来,杜松浩似乎是在虚让,颜锦丰心怀大畅,觉得这门亲事一定*不离十了。 本来就是,一个刚刚中了探花的小士子,面对上司的有意交好,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这倒无须担心,我颜家书香门第,岂是那等趋炎附势之徒,松浩你才华横溢,小女能嫁给你自是极好的,怎么会贻误终生?”颜锦丰豪爽地大笑着,自以为体贴地劝着杜松浩。 杜松浩长揖一礼,“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生怎敢妄自做主?” “那好,不急,不急,你尽管回去和父母商量,派媒人来提亲便是。”颜锦丰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是这么说,可最起码,杜松浩得给个准话吧! 他可是看在杜松浩和他一样是个风流俊逸的探花郎,才打算把女儿嫁给他的。 杜松浩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他可是嫁女儿,怎么被这杜松浩弄得跟上赶着送女儿似的。 这么一想,颜锦丰的脸色便不如先时了。 杜松浩心中也在腹诽,先时听颜锦丰有做媒的意思,他还以为有差不多的人家托颜锦丰问一下,没想到颜锦丰竟然是为自家女儿打探的…… 区区一个正四品吏部侍郎,就要把女儿嫁给他? 他寒窗苦读多年,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中了探花,可不是为了娶一个四品官女儿的。 更何况,还是要嫁给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杜松浩对自己的婚事早有主意,这一届,他虽然只是探花,可是,状元年近不惑,榜眼也而立已过,只有他一人是个刚及弱冠的翩翩少年。 几乎所有想在这场春闱中招婿的人家,第一人选都是他,他何必在此屈就。 当下,杜松浩一脸无措,仿佛被颜锦丰的不悦吓到了。 颜书雪听说了这事儿,嗤之以鼻。 前世也有这一出,所以,颜书雪很确定,这门亲事成不了。 不过,看到这事儿,颜书雪愈发的觉得颜锦丰的眼光差了。 一边骂沈氏贪图面上光鲜,给她找了宇文岚这么个纨绔子弟做夫婿,又自己看中了杜松浩。 他以为杜松浩真如他所看到的那样,少年才子,才华横溢么? 第四十五章 媒婆上门 一连好几天,杜松浩都没有再传来消息。 春姨娘和颜书秀有些坐不住了,颜锦丰倒还是淡定无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排起来都需要时间。 读书人么~ 礼节方面讲究些,就更需要时间了。 杜松浩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对他这位多年前的探花前辈还表达了深切的敬意。 亲事,还有什么问题呢? 然而,世事不如意事,十之*。 这一天,一大早就有个媒婆上门了。 这个媒婆是向颜书秀提亲的。 按说,这种事情该沈氏接待,可是沈氏明确表示了不管颜书秀的事情。 单单让春姨娘出面,又显得不重视,有些失礼。 因此,颜锦丰就亲自出面了,同春姨娘一起坐在那里,正好相配。 颜锦丰一见这媒婆,心里就不乐意了。 怎么连个正经的官媒都没有请? 看看那媒婆,一身寒酸样,脸上涂的白【粉】都有三尺厚了,媒婆痣一看就是强点上去的,十分明显,在一堆白【粉】中间颤颤巍巍,让人担心不一会儿就会掉下去,头上是一朵俗艳无比的大红花。 看着颜家屋子里的摆设,时不时地啧啧称奇,仔细看,都能看到她眼睛里的惊叹。 让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媒婆满心局促,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的做派。 这也太过怠慢了! 就算这亲事是他先透的口风,杜松海也不能如此不重视啊! 颜锦丰面色就有些发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不高兴了。 春姨娘有些担心,害怕因为颜锦丰的态度,导致这门亲事黄了。 不过再担心,春姨娘也只能在那里做布景板。 有颜锦丰在的地方,哪里轮得到她做主。 所幸这媒婆没什么脾气,见了颜锦丰态度不好,依然脸上堆满了笑,并没有因此就甩手离去,放弃做媒。 多少让春姨娘心里松了一口气。 颜书秀听说有媒婆来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就落了地,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在颜书秀心里,自家父亲说的一定是对的,他觉得嫁给读书人好,那一定是极好的,再说,这可是探花郎,才华没得说,以后肯定有出息,又长得那么好看…… 颜书秀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心满意足之下,就跑去找颜书雪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额,不,确切来说是炫耀。 颜书秀倒也不是有什么坏心,只是这种事情,就算觉得板上钉钉了,女儿家也总不好就那么往外说。 而不能往外说,又憋得难受,就只能往家里说了。 这家里,沈氏她是不敢去招惹的,颜锦丰和春姨娘又忙着,颜老夫人只会笑呵呵的替她高兴,没什么意思。 这能小小炫耀一下的,就只剩了颜书雪。 当然,刺激颜书雪什么的,或者会不会引起颜书雪不高兴之类的,颜书秀还真没多想。 颜书雪当然不会生气。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的时候,颜书秀可不是嫁给这杜松浩的。 所以,颜书秀这番炫耀,注定了是白高兴一场。 颜书雪有心想提醒颜书秀两句,可看到颜书秀那一脸得瑟的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肯定会被当成恶意诅咒啊! 现在不信不要紧,事情真不成的时候,怪到她头上就划不来了。 何必没事找事惹一身腥。 颜书雪明智地选择了沉默,淡定地继续抄着自己的书。 颜锦丰留下来的抄书任务还没做完,再加上沈氏讲解之后,颜书雪也觉得应该多写几遍多思考思考。 颜书雪的不配合,完全没有磨灭颜书秀的兴致。 小姑娘正处于心愿得偿的兴奋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姐姐,那个杜探花长得好俊朗,比靖王世子还好看呢……” “……” “父亲说了,这杜探花可不是绣花枕头,肚里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 “本来,父亲是想让姐姐下嫁的,可是姐姐已经订亲了,只能轮到我了……” “……” 不管颜书秀说什么,颜书雪都是不理。 不过,之前也都是这样,颜书秀炫耀什么的时候,颜书雪再难过也只会沉默。 颜书秀以为这次也一样,颜书雪只是强装淡定,其实内心早已黯然神伤…… 很快,炫耀完的颜书秀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颜书雪这里。 “大姑娘,二姑娘怎么能这样对你……”待颜书秀走后,碧草有些替颜书雪不忿。 刚刚二姑娘都那么过分了,大姑娘还是毫无反应,这不会恢复之前总受欺负的状态了吧? 碧草有些担心,自家姑娘不会把这憋在心里,气坏了吧? 颜书雪挑挑眉,淡淡地道:“那我该怎么办,训斥她一顿?理她做什么,她爱说就说了,与我何干?” 碧草这才放心,自家姑娘只是没把二姑娘说的当回事儿。 自家姑娘不闷在心里不自在就好,至于姑娘打算怎么做,那自然不是她们这些丫头插手的。 颜书秀笑盈盈地从颜书雪这里离开的时候,媒婆正好离府,还是被赶出府的。 门房碎碎念着,这几天赶出府的人也忒多了点儿。 然后,粗暴地把媒婆轰了出去。 媒婆有些不甘心,不过却并没有大声嚷嚷着闹事儿。 看来是个知道轻重的。 可是,等着好消息的颜书秀却有些受不了了。 颜书秀一张脸瞬间就阴了下来,马上就要哭了。 这亲事是没戏了么? 三年之后,她年纪就大了,若是嫁给士子,这一届的杜松浩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杜松浩玉树临风的样子,在一瞥之间就在颜书秀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颜书秀一副要哭的样子去找春姨娘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而此刻,颜锦丰满心狂躁,袖子一扫,就把桌上的茶水都扫了下去,一地狼藉。 春姨娘也气得胸脯不住地起伏,怎么会是这样! 这次真是丢脸丢大发了,事情没搞清楚就把媒婆奉为座上宾,闹了个狗血的乌龙。 事情已经发生,春姨娘心下再气愤恶心,也只得先安抚了颜锦丰。 毕竟,是她理亏啊! ========= 真是垢了,白【粉】都特么是关键词…… 第四十六章 凌乱 说起来,这真是个狗血的误会。 颜锦丰信心满满地等杜松浩派人上门提亲。 春姨娘也对这个女婿满意无比,就等着他找人上门提亲了。 结果,媒婆是来提亲了,提亲的对象也是颜书秀。 可是,派媒婆来的人,他不是杜松浩。 …… 不是杜松浩本来也无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嘛! 若是另有青年才俊想要求娶颜书秀,婉拒了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 然而,派媒婆上门提亲的,竟然是何全贵。 真是令人万万没想到。 何全贵和颜家决裂之后,就一直没捎句话回来过。 春姨娘冷静下来之后,在颜老夫人念叨下刚刚软下来一点的心,在何全贵这种态度下,就又硬如铁石了。 更何况,还有张翠兰和何大壮闹了那么一场,让春姨娘心中更是不悦了。 这种情况下,何全贵竟然还派人回来求亲。 找的还是这么寒碜的一个媒婆。 春姨娘心中的怒火是一阵一阵的往上顶,然而,她不仅没法发泄怒火,还得软下身段来安抚颜锦丰。 这时,颜书秀冲了进来,一脸惶急地问道:“父亲,娘,你们怎么把媒婆赶出去了?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吗?” 春姨娘被颜书秀这话一气,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颜锦丰见自家女儿竟然还不舍何全贵这门亲事,怒火上升之下,一巴掌就打了过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这种东西派来的媒婆,自家女儿竟然还不舍,这是鬼迷心窍了吗? 真是不知廉耻的东西,都不记得那天那个畜生言语里怎么糟践她了吗! 颜书秀被打得摔在了地上,愣了半晌,才大声哭了起来。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屋里的丫鬟们仿佛这时候才活了过来,找大夫的找大夫,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却见颜书秀已经摔在碎瓷片上,被划伤了。 血迹,不断地从裙子里冒出来。 颜书秀又痛又怕,白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颜锦丰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一阵头疼,袖子一甩,就去了书房。 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颜锦丰走了,这屋子里剩下的丫鬟们反而收拾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很快,春姨娘和颜书秀就分别被扶到了床上安顿好了,地面清扫干净了,大夫也请来了。 春姨娘小产之后,身体正虚,本来就是强撑着挣扎起来的,经这么一回,是要卧床好久了。 颜书秀伤的倒是不重,晕过去更多的是被颜锦丰给吓得,脸上肿得老高,腿上也有不少伤痕,不过都是皮肉伤,很快就能好了。 大夫也再三确认了,这些伤口好好将养,不会留下疤痕,多少让颜书秀心底安稳了些。 可是,颜书秀一想到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就止不住地委屈。 大夫刚走,颜书秀就是一阵低低地哭泣。 “你还有脸哭!”春姨娘躺在床上,虚弱地说道。 “嘤嘤嘤……”颜书秀继续哭着,这世界怎么了,怎么父亲和姨娘一下子都变化这么大,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问清楚最关心的问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拒绝杜探花的提亲?父亲是不是改主意了?” 杜探花? 春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女儿是误会了。 也是,当时一有媒婆,她和老爷就自动默认为是杜探花找来的了,谁会想到是何全贵来插了一杠子? 这媒婆一说清楚她是何全贵找来的,就立刻被赶出去了。 接着,她和老爷就只顾着生气了,忘了通知自家女儿。 敢情,自家女儿这是冤枉的,白白被打了一巴掌,遭了这场罪。 春姨娘放下心来,女儿不是眼皮子浅的看上何全贵就行,虽然全贵是自家侄儿,可是,春姨娘实在舍不得把自家女儿嫁过去,在她心里,女儿总是值得更好的。 误会解开后,春姨娘再看看自家女儿一身凄惨,又心疼了起来,抱着心肝儿肉的乱叫。 两个人抱头痛哭,哭了一场,说清楚情由,颜书秀才知道原来都是一场误会。 “娘,那快告诉父亲啊!我跟何表哥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颜书秀急急忙忙地让春姨娘去向颜锦丰解释。 颜锦丰平时最恨女子不守闺训,做出丑事来,这种事情是一定要尽早说清楚的。 到晚间吃饭的时候,颜锦丰才从书房里出来。 张泉做为整个颜府的大管家,当然第一时间把这番情由向颜锦丰说清楚了。 颜锦丰发现自己冤枉了颜书秀害的颜书秀受伤之后,心中闪过一丝不自在。 可是,他是为人父的,怎么能有错? 于是,看到春姨娘和颜书秀之后,颜锦丰先是怜惜了春姨娘几句,才冷着脸向颜书秀说道:“这么大了依然冒冒失失,一点女儿家矜持都没有!亲事什么的,是你一个女儿家能说的?这是在家里,若是在外面,我看你会把颜家的脸丢光!” 本来满心期待自家父亲能安慰几句的颜书秀,瞬间就伤心了,泪水在眼眶里要流又不敢流下来。 颜书秀紧咬着嘴唇,低声道:“女儿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颜锦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能知错就改,这次就不严惩你了,同你大姐一样,把《女训》《女诫》抄上几遍好了。” 春姨娘想求情,可想到颜锦丰的性子,还是没说出口。 颜锦丰这人,最讨厌别人违逆自己的意思。 嫁过来多年,春姨娘深知这一点。 至于每每作死和颜锦丰做对的沈氏,为什么依然悠闲自在毫不在乎,这实在是困扰了春姨娘十多年的未解之谜。 最终,春姨娘归结为,沈氏一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暗暗认错,取得颜锦丰原谅了。 毕竟,颜锦丰生气容易,可哄起来却也不难。 颜书秀怏怏不乐,明明被冤枉之下挨打了,还受伤这么严重,结果不仅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被被罚抄书。 都是表哥的错! 颜书秀把一切都归结在何全贵身上,对何全贵的恨意一点一滴地生长了起来。 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一切当然瞒不过颜书雪。 颜书雪刚刚练完字,一边收拾着笔墨纸砚,一边听着小满兴致勃勃地说着今儿发生的事情,一脸恍然。 原来如此,这个媒婆是何全贵请来的。 她就记得前世杜松浩没有求娶过颜书秀嘛! 前世何全贵有没有求娶过颜书秀,甚至有没有被赶出去,颜书雪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最后颜书秀嫁的远远的,归宿不大好。 而何全贵是娶了孔家的一位姑娘。 也不知道她的重生有没有改变这些。 第四十七章 渣男 关于杜松浩的回忆,一点一滴地浮上了颜书雪心头。 依着颜书雪前世那除了宇文岚相关之外,万事不管的性子,能让她有印象的事情,一般都是因为闹得太大了。 是的,前世杜松浩闹出来的事情,轰动了整个京都。 当然,若是仅仅事情闹得大,依着颜书雪前世的性子,多半也只是听说,知道有这么回事。 可颜书雪分明对这事儿记得清清楚楚,一丝一毫都没有模糊。 毕竟,这件事情能闹大,宇文岚的插手,在其间功不可没。 说实话,至今颜书雪都不知道宇文岚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吃过早饭之后,宇文岚照例同颜书雪她们聊天。 那时候,颜书雪刚刚嫁过去将近一年,靖王妃还健在,宇文岚的后院里除了颜书雪,就只有白灵儿和刘姨娘。 人不多,宇文岚看着也还好,除了未做到成亲前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她的柔情似水并没有丝毫改变,虽然对白灵儿和刘姨娘也一般无二。 那时候,颜书雪还没有毅哥儿,因着无子,在靖王妃的疼爱下分外觉得心虚,也就默认了宇文岚对白灵儿和刘姨娘的柔情款款。 谁让,白灵儿活泼讨喜和刘姨娘有儿子傍身呢? 虽然刘姨娘的儿子,并非宇文岚亲生,却依然在王府里占了个长子的名。 额,不要误会,刘姨娘并未偷人,宇文岚也不是心甘情愿戴绿帽子的人。 刘姨娘被宇文岚纳入后院之前,曾嫁过人,前夫去世之后,刘姨娘带着孩子守寡,不知怎的被宇文岚一见钟情,连带着她的儿子都一起养了,对她带来的儿子,视若亲生。 颜书雪犹记得那天的场景。 宇文岚义愤填膺地说道:“杜松浩真不是个东西!亏他中过探花,说起来也是满腹诗书的读书人,没想到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个抛妻弃子不择手段的渣男!” “夫君,这是怎么了?” “杜探花?杜探花一向风评甚好,和娉婷县主恩爱无双,怎么会抛妻弃子?” “……” 白灵儿性子活泼,刘姨娘也不复最初的羞涩胆怯,两个人此时便快言快语地问了起来,同宇文岚聊着天。 倒是颜书雪,一向不爱谈外面这些事情,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显得有些呆愣。 “说出来,你们一定不信,这杜松浩在娶娉婷县主之前,早就在家乡娶过妻了,他乡下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宇文岚语气满是对杜松浩的不屑。 “夫君,他是怎么瞒过官府的?”颜书雪听了这话,一阵震惊,禁不住也问了一句。 “他这人素来爱交往,人脉极广,找人帮忙隐瞒这么点儿事,有什么困难的?这简直不是男人,把自己女人丢在家里吃苦种田,自己当官发财换老婆。”宇文岚不耐烦的敷衍了颜书雪的问题,继续指着着杜松浩。 白灵儿和刘姨娘左一句,右一句地附和着。 “真没看出来,杜探花竟然是这样的人,亏我爹当年还说他是少年俊彦声名极好!”白灵儿一脸庆幸,还好当时娉婷县主下手快,不然只怕父亲会把她嫁给杜松浩,那样的话,她怎么嫁给如今的良人。 当时,威远侯曾经想把白灵儿下嫁给杜松浩以示拉拢,结果白灵儿心系宇文岚,抵死不从,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嫁给了宇文岚,虽然只是个侧妃。 “还是夫君好,能嫁给夫君,真是我今生最正确的选择。”白灵儿一脸娇羞,含情脉脉地向宇文岚频频暗送秋波。 “是啊,是啊,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夫君更好的男人,当初若不是夫君,只怕我……”刘姨娘也一脸感激,仿佛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眼圈一红,同样深情地望着宇文岚。 颜书雪看着她们两个人如此不庄重,内心是十分不喜的,她有心上去说几句,提点一下她们,偏偏宇文岚还喜欢这样。 颜书雪看着宇文岚和她们两个亲昵的样子,心里直泛酸水,可想到自己是世子妃,是正室,要端庄大气,也只能看着她们和宇文岚亲近。 宇文岚心情似乎渐渐好了,轻佻地笑着道:“这种渣男不能姑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如果不能受到惩罚,岂不是会越来越多,对了,他妻子和孩子回头我找人接到个妥善的地方去,再跟着这种渣男,白白把他的儿女给教歪了。这种爹,有不如无。” 颜书雪心中一颤,“夫君,这是人家夫妻的家事,咱们不好插手。” “什么家事不家事?就是因为大家都把这看作他们的家事,才没人关心他妻子那个可怜的女人,弄得她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只能委委屈屈的继续跟着杜松浩那个渣男。”宇文岚有些不满地看着颜书雪,满眼你怎么这么没有正义感。 颜书雪心中焦急,担心宇文岚闯出很么祸事来。 可这些年来宇文岚闯祸不少,却大多也能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把祸患化解于无形。 颜书雪嫁过来之后,靖王和靖王妃已经渐渐地对宇文岚放手了,不再过多管他如何行事,最多在他把事情办砸了的时候,稍微提点几句。 颜书雪心知劝不住宇文岚,只能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他们继续指责杜松浩,自己在一旁静默地待着,就像一个看客。 后来,没几天就传来了杜松浩的妻子带着一双儿女敲了登闻鼓,去告御状了。 杜松浩在朝堂之上被爆出抛妻弃子的丑闻来,一时之间,声名一落千丈。 娉婷县主知道自己被骗婚了,气得银牙暗咬,可看着刚刚两岁的女儿,尚在襁褓的儿子,再想想她这三年来和杜松浩也算是琴瑟和谐,恩爱非比寻常,心中一软,长叹一声,终究是不能和杜松浩和离。 娉婷县主决定配合杜松浩把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杜松浩也不住地赔礼道歉,在朝堂上坦诚了是自己的错。 最终,各方协调的结果,是杜松浩向原配认错,然后把她接入府中作为平妻,和娉婷县主不分大小。 本来,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杜松浩虽曾抛妻弃子,不认糟糠妻,可妻子找来了之后,他立刻就认错了,态度也还不错。 把原配接进府里和娉婷县主一起两头大,也算是处理的比较得体。 这事儿,到这里的时候本来就该完了。 第四十八章 怨怼 颜书雪甚至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觉得宇文岚这次虽然冲动,倒还做了件善事。 然而,宇文岚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宇文岚见颜书雪竟然觉得这个结果圆满,嗤笑道:“本来是原配,被丈夫抛弃了三年,若不是历尽艰难找到京都里来,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被想起来。现在杜松浩被逼得无计可施了,给施舍了个平妻,这有什么好稀罕的,这简直就是个侮辱。” 颜书雪温声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杜探花知错就改,两个人破镜重圆,娉婷县主也不计前嫌,原谅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让杜探花休了娉婷县主吗?” 宇文岚道:“他既然贪慕荣华富贵,不记得当初的夫妻情分,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可要的,还不如就此和他一刀两断,也免得再想起来糟心。” 宇文岚顿了一顿,放低了声音,似乎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个时代对女子压迫太重了,他老婆或许没勇气和这个恶心男人划清界限。我得帮她一把……” 颜书雪听了宇文岚这番话,简直惊得心跳都停了。 这帮杜松浩原配敲了登闻鼓,把这事儿捅到朝堂上,还能说是看不过眼。 现在人家事情都处理完了,还要帮忙,怎么看都像会出乱子的节奏。 颜书雪有心劝,可她和宇文岚早就不复当初的情深意重,她说话在宇文岚这里的分量愈发地下降了,说了宇文岚也不会听。 颜书雪能做的,只能是静静地看着宇文岚去折腾。 没几天,宇文岚就高调地把杜松浩原配以及一双儿女接到了一个宅子里,还大骂了杜松浩。 这事比杜松浩抛妻弃子刚爆出来的时候,产生的轰动还大。 当时轰动了整个京都,是因为大家觉得这种事儿发生在官声不错的杜探花身上,有些不可思议,那轰动说到底还是因为巨大的反差。 现在的轰动,则是实打实的了。 这还是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大梁历史上,第一次有人干涉别人夫妻间的事情,还鼓励女方不要再跟这种渣男一起过了。 随后,杜松浩被宇文岚逼着写下来了一纸和离书。 颜书雪对这件事情最后的印象,便是在宇文岚给杜松浩原配母子三人找的小宅子里,看着杜松浩满脸愧疚的亲手把和离书递到原配手里。 杜松浩原配泣不成声,双手颤抖着接过和离书。 宇文岚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在为自己终于帮助一位可怜的女子拜托了压迫和束缚,堂堂正正地自力更生,放弃那个曾经抛弃她的男人而感到开心。 颜书雪心中百味杂陈,她听到宇文岚大逆不道地说什么《女诫》《女训》统统是狗屁,四书五经只能让读书人迂腐无比,没有人情味儿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年少气盛之下的口不择言。 而现在看来,这竟然真的是宇文岚心声。 他是真的没把礼法放在心上。 这件事让靖王府的声誉一下子降到了极低,宇文岚却两眼一翻,“一群俗人,就知道唧唧歪歪这些东西,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还能少块肉不成?反正也没人在我面前乱说,我过得悠闲自在,我管他们气得要死。” 后来的后来,宇文岚就不再关注这件事了,在他看来,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颜书雪后来偶遇了一次这母子三人,杜松浩原配看向她的眼光满是怨毒。 颜书雪可以理解,她是在怨恨他们所做的,让她再无退路去和杜松浩在一起。 孩子们,也不能再上杜家的族谱了。 当时,杜松浩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的想法,逼着杜松浩把他们母子三人彻底从族谱上给抹掉了,并且发誓这两个孩子以后出息了,也不能用孝道压着他们上族谱。 宇文岚是这样说的,“既然你没尽到为人父的责任,这两个孩子自然也不用向你尽为人子的孝道,以后你们之间的事情,两不相干了……” 颜书雪把这事儿告诉宇文岚,想问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好的方法解决一下,弥补之前做错的事情。 宇文岚却眼睛一瞪,“什么?那么个渣男,她还想带着孩子回去?这么不自立,活该被压迫,她想回去就回去好了!放着外面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偏偏自找践踏,真搞不懂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是雨天不打伞进水了么?” 颜书雪一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事儿就此在靖王府绝迹,再也没人提了。 最多,颜书雪偶尔找人带点儿吃用的东西和几两碎银子给他们,可是他们母子三人每次都把她送过去的东西给扔的远远的。 “姑娘,姑娘……” 小满的声音传来。 颜书雪从思绪中醒来,轻轻敲敲自己脑袋。 都说要忘掉前世的种种了,怎么又想到宇文岚了? 颜书雪用力地甩甩头,把那仿佛历历在目的一幕幕给甩掉。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小满看自家姑娘半天不动,有些担忧。 “没什么,许是刚刚写字有些累了”颜书雪随便找个借口,“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歇一歇。” “是。”小满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 刚出门,就被绿枝拉到一旁教训,姑娘这些日子变得爱想东西了,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不要替姑娘瞎操心,有这功夫不如办好姑娘吩咐下来的差事云云。 小满出门之后,颜书雪又想了想,恍惚之中记起来,前世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时候,传来杜松浩和娉婷县主定亲的消息。 据说,貌似还是娉婷县主在街上把杜松浩强抢回家,第二天就拜堂成亲了…… 当然,这些前世的时候,都是宇文岚告诉她的。 前世的时候,宇文岚一有空就来找她说话,还给她带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有时候是糖葫芦,有时候是糖人,有时候是彩色的发带…… 额,怎么又想到他了!?颜书雪心中又是微微一疼。 颜书雪对着窗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忘掉一个人,果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不过,再困难,今生她也一定要忘掉宇文岚,不要再跟他有那么多纠葛了。 前世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竟然喜欢上宇文岚这种奇葩…… 不过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宇文岚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要不然也不会连娘亲都骗过去了…… 第四十九章 翻墙 不要想一只猴子。 听了这话的人,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印象,往往正是猴子。 有些事情,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越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此刻,颜书雪就陷入了这种状况。 同宇文岚一起经历过的痛苦和甜蜜都一遍遍地在眼前闪过。 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仿佛是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颜书雪紧紧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了手心里。 当毅哥儿死掉的情景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颜书雪终于痛苦地哭泣了起来。 无声地哭了良久,颜书雪才发泄完,稍稍冷静了下来。 直到晚上,颜书雪都没精打采的,吃完晚饭就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绿枝和碧草面面相觑,看得出来自家姑娘是心情不好。 可是,最近让人心情不好的,只有二姑娘下午来炫耀一事,那时候自家姑娘明明没有在意。 跟着颜书雪这么久,她是强自忍耐装作不在意,还是真的云淡风轻浑若无事,绿枝和碧草判断起来还是相当自信的。 难不成,自家姑娘是为二姑娘这门婚事没成而伤心,才一直心情不好的? 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 绿枝和碧草百思不得其解,却也识趣地没有去打扰颜书雪。 第二天一早,颜书雪早早地起来,脸上丝毫看不见昨日的忧郁了。 应该是没有事情了吧? 大概,姑娘只是一时不开心了。 绿枝和碧草暗暗忖度着,自家姑娘的心思,现在是越来越难猜,不像以前,全部都表露在脸上。 不过,这是好事啊! 自家姑娘这没几年就及笄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心思简单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了。 天气不错,风轻云净,碧空如洗。 颜书雪在屋子里写字写得闷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便起身想到院子里走走。 颜锦丰那个禁足令的时间还没过,不过,不出自己的院子,单纯走几步,活动下身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颜书雪把丫鬟们都打发进屋子里,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静静地踱着步子,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那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 颜家到了颜锦丰这一代,基本上只留下了一个“书香门第”的空名字,那些祖产们被分的分,败得败,早就七零八落,不剩多少了。 就连这府邸,都不是世代传承的祖宅,只是沈氏嫁过来之后才购置的,分割成几个小小的院落,再加上一个小小的花园。 比普通寒门出身的官员家要大得多,但和有底蕴的世家豪门比起来,简直小得可怜。 颜家的祖宅,被颜家二房,即颜锦丰的二叔家占去了,谈起这个,又是一桩旧事。 那时候,颜锦丰的父亲颜老爷子因着家族倾轧,被排挤暗害,流落乡野,娶了颜老夫人。 好不容易等颜锦丰高中了探花,杀回了京都,却发现祖宅早就被二房牢牢地霸占了。 二房人丁兴旺,又打点好了各方面关系,得到了族老们的支持,俨然以颜家嫡支自居。 见了颜老爷子带妻携子地回来,自然是好一番争斗扯皮。 颜锦丰凭着中了探花的势头和沈氏的相助,才把嫡支的位子给抢回来,可那祖宅就那么让给了颜家二房。 当时,颜锦丰毫不在意这些,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嫡支,宅子什么的,总归是自家人不用在意。 为这些财产俗物争斗起来,也太丢读书人的面子。 颜老爷子知道后气得说不出话来,而颜老夫人至今不知道被他儿子让出去的祖宅也多大,因此念叨着颜家二房的时候,说话倒也没太难听。 颜锦丰至今都没敢让颜老夫人知道颜家祖宅多大,后来和二房面上和解之后,颜锦丰推掉了所有让颜老夫人去祖宅的机会。 颜家的府邸小,颜书雪的院子自然也十分小了,至少和她前世住了十年的靖王府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走了没几步,颜书雪便走到了墙边那棵杏树旁边。 此时,杏花正开得灿烂。 一朵朵洁白中带着一丝淡粉浅红的杏花,在微风轻轻颤动。 颜书雪在杏树底下仰头望上去,本想观花,却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探了过来,吓了一跳。 宇文岚轻轻地墙上跳到树上,再从树上慢慢滑下来,不一刻就站在了颜书雪旁边,满脸得意中略带一丝羞涩。 颜书雪惊得目瞪口呆,她怎么忘了,前世宇文岚就是经常从这里进来和她悄悄见面…… 前世宇文岚仿佛一道阳光,照亮了她的全部生活。 今生宇文岚如同洪水猛兽,乱掉了她的所有心绪。 曾经她有多盼望宇文岚出现,现在就有多厌恶。 若不是喊起来会毁了她和他的名声,她真想大喊大叫引人过来教训乱闯闺门的登徒子。 算了,看在靖王妃的面子上,好好跟他说清楚,今生不要再纠缠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颜书雪目沉如水,俏脸含霜,“世子请自重,你这样翻墙而入,可不是君子所为!” 宇文岚面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对颜书雪如此无情的控诉。 他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佳人却毫无情意,见到他一点都不惊喜…… 前些天他和韦德,李飞一起去喝酒的时候,因为心中有事不小心喝多了,一时没控制住,大闹了一场。 然后,一群人自然毫无意外的被罚了。 韦德还是瞒着家里出去吃肉的,这让一直觉得他太胖,不好说亲的韦夫人大怒。 连带着他这个友情掏银子的都被告了一状,被关在家里禁足…… 宇文岚绞尽脑汁,试了好多办法都没能成功的从家里跑出来,只能整天百无聊赖的在家看书,当然不是什么正经书,只是打发时间的小说话本。 这不,好不容易今儿靖王带着靖王妃去温泉庄子上散心了,宇文岚抽空跑了出来。 宇文岚跑出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来看颜书雪,还学着那些书里说的,去街边挑了好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没拿出来,就见颜书雪满脸抗拒,义正言辞的说他于礼不和。 宇文岚慢慢低下头,满脸失落。 第五十章 求救 三四月份正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季节。 万事万物都充满着勃勃生机,让人能感受到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 而刚刚十五岁,正直青春年少的宇文岚,站在杏花树下,浑身由内到外散发出一股深深的朝气。 “书雪妹妹,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一时情难自禁……”宇文岚声音弱弱地道。 他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的,从家里跑出来之后,想来见见颜书雪,便就这么打探好地方,轻而易举地翻墙进来了。 反正,两个人都定亲了,也不至于让颜书雪有什么坏了闺誉嫁不出去的困扰。 虽然翻墙进人家院子,终究是不对的。 颜书雪看着宇文岚在她面前心虚羞涩的样子,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世子你想来便来,可曾想过若是被人发现会如何?” 宇文岚一怔,随即自信一笑,“被人发现?不会的,敖文轻功很好,一定能在被人发现之前带我出去的,书雪妹妹,你放心,没事的。” 原来书雪妹妹是担心被人发现,不是为他不请自来的莽撞而生气,宇文岚心中一阵雀跃。 敖文? 颜书雪思绪一转,便想起了这个人,这个人她并不陌生。 敖文是宇文岚心腹暗卫之一,武功高强,忠心不二,前世的时候她经常见宇文岚派他去外面做些什么事,对他很是信任。 今生宇文岚带他来,只是用他轻功来翻个墙,免得被发现,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也看得出来,宇文岚虽然不靠谱儿,却还是替她想过的,知道偷偷会面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后果。 “世子日后还是不要来了,这样不好。”颜书雪淡淡地说着。 “书雪妹妹,我保证不会让别人发现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找你说说话……”宇文岚声音中带着些许哀求和委屈,温柔小意地有些不像话。 “可是,我不想见你啊!”颜书雪轻轻地说,声音里似乎不带一丝起伏。 可是,我不想见你啊! 声音轻轻地,听到宇文岚耳中却如同一声惊雷。 宇文岚吃惊地望着颜书雪,却看到了颜书雪脸上毫不掩饰地淡漠和疏离。 她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喜欢他这样凑上来。 这时,突然院门那边喧闹了起来。 “放我进去!”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等等,等我向大姑娘问一声去。” “问什么问,我现在就要进去!”哭腔中带了一丝蛮横。 “现在就进去,你是什么东西,这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哎,停下里,你不能闯……” 有人来了,敖文飞快地带着满脸伤心的宇文岚闪了出去。 颜书雪相信此刻的宇文岚,真的是带着满心的欢喜来找她的。 可是,日后宇文岚还会满怀真心的去找其他女人,此刻对她的真心又有什么用。 看破了结局,他和她的缘分,不过是一颗裹了蜂蜜的苦果,甜入骨髓、冷沁心脾。 颜书雪突然就不纠结了,想要回避苦涩的结局,自然就不能再享受甘美的开始了。 所以,明明确确表明态度最好,免得日后掺杂不清。 退掉这门亲事,也该尽快去做了。 颜书雪心里思绪翻涌,全部想了一遍,却也不过瞬息之间,而那边,吵闹声似乎更强烈了。 “让她进来。”颜书雪扬声道。 门前的丫鬟这才不再阻拦,让来人进了院子。 颜书雪放眼望去,来人此刻正哭得凄凄切切,双目肿得像桃子一样,进了院子之后,看到颜书雪正在那里站着,便哭着扑了上去,“大姑娘,求您救我一命啊!” 颜书雪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前几天被发落了的佩儿。 此刻的佩儿泣不成声,整个身子抖得如筛糠一样,丝毫不复刚刚被颜锦丰收房时的趾高气扬。 “这是发生了什么?”颜书雪皱眉,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有委屈你去找夫人,找老夫人,怎么也不该找到我这儿来的。” 佩儿已经被颜锦丰收用过了,无论如何,都轮不到颜书雪再来管了。 “大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佩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春姨娘,春姨娘她要杀了我。” “哦?她要杀了你?这些话你去向夫人老夫人说自会替你做主,我一个姑娘家,是管不到这些的。”颜书雪依旧神色淡淡地。 颜书雪和佩儿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如今佩儿这突然地到她面前来求救,颜书雪颇有几分诧异。 “我实在没地方可去了,她们,她们马上就要来了……”佩儿满脸惊恐,泪水不住地蜿蜒而下,“大姑娘,你就救救我吧!你若救我一命,我一定做牛做马地报答你……” 颜书雪皱眉,佩儿说话颠三倒四的,倒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说了半天她都没听明白缘由,春姨娘到底怎么害她了?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颜书雪纠结了,春姨娘派来的人也到了院门口,大大咧咧地就闯了进啦,完全无视在门口拦着的立夏。 “那个贱蹄子在那儿,快把她捉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看到佩儿,就招呼着另一个婆子动手去逮。 佩儿吓得一边喊着“不要”,一边跑到颜书雪身后。 而那两个婆子完全无视了颜书雪,毫无迟疑地就上前了。 颜书雪本来不想管这事儿,可如今看这两个婆子如此无礼,也不由得想要给她们点儿教训。 “站住,这里岂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刚开始喧闹的时候,绿枝和碧草就从屋里出来了,见颜书雪在和佩儿说话,她们才没有插嘴,如今见到这两个婆子如此不把自家姑娘放在眼里,绿枝终于忍不住了。 那两个婆子确实没把颜书雪放在眼里,毕竟,大姑娘胆小怕事儿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 纵使这些天有了变化,她们也没这么快知道。 只见先进来的那个婆子斜着眼笑道,“大姑娘,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来捉害我们姨娘的凶手去受罚,和您是没什么关心的,您也不要往身上揽不相干的麻烦。” 第五十一章 心思 那婆子说完,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向佩儿扑去。 绿枝和碧草见状,自然是招呼着几个小丫鬟一起上前拦着,可不能让这两个粗使婆子冲撞了自家姑娘。 颜书雪心中的怒火更甚了,大喝道:“你们给我住手!” 两个婆子还真的愣了一下,大姑娘发威,她们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谁不知道这颜府里,大姑娘最是没有存在感了,只要提一下这差事老夫人也是点头允了的,大姑娘必然不会再阻拦。 至于她们只是春姨娘派出来的…… 难不成大姑娘还有胆子,去老夫人那里对质? 想到这一层,两个婆子站在那里,先前说话的那个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姑娘,您可让开,不要让我们伤着您金贵身子了,老夫人吩咐下来的事情,您若执意阻拦,也就怪不得我们会冒犯您了……” 颜书雪见状,默默地便让开了身子。 两个婆子立刻得意洋洋地继续去追佩儿,一时间颜书雪院子里乱成了一团。 待她们把佩儿牢牢地抓到了手里的,要带回去交差的时候,两个婆子突然发现,院门已经紧紧地从外面锁上了。 “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两个婆子惊诧无比。 颜书雪冷冷地道:“既然我说的话你们不听,那便请夫人来处置便是,你们慢慢等着便是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借了你们胆子来我这里撒野。” 这话便有些重了,两个婆子在来颜府之前,本就是大户人家犯了错被打发出来的,最是奸猾无比,也是这颜府一向的乌烟瘴气让她们两个失了小心,这才在颜书雪面前失了分寸。 如今,颜书雪要认真追究,她们哪有什么仗恃,自是满口价地要求饶。 可是,颜书雪防着她们冲撞,派了绿枝出门找自家娘亲,别人都进了屋子,把房门紧紧地闭了,完全不听那两个婆子说话,从容淡定的等着沈氏过来。 自家女儿相请,沈氏很快就问明情况带着人来了。 沈氏身边用的人,自不会像颜老夫人和春姨娘那样,为了贪便宜,从人牙子那里买一些别家打发出来的人。 因此,很快沈氏就到了颜书雪院子, 两个婆子毫无意外地被人拿下了。 沈氏忙着去看自家女儿,“雪儿,你有没有被吓到?” 颜书雪从房里出来,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两个婆子,转脸又堆满了笑意,对沈氏道:“娘亲你放心,就这么几个犯上的刁奴,我还不至于会被吓到。” 沈氏松了口气,随随便便打量了两个婆子和佩儿一眼,眉头轻皱,“这等不敬主子的奴才,留着也没什么用,回头找人牙子发卖了去。” 两个婆子一听,便被吓得魂飞魄散,她们本就是犯错被打发出来了,好不容易有颜府把她们买了下来,能给口饭吃,若是再被卖出去,恐怕再没人肯买她们了,人牙子那里,也是不养废物的。 “夫人息怒,我们不是故意要吵到大姑娘的,实在是春姨娘吩咐我们……”两个婆子连连求饶,盼着沈氏能心软一回。 倒是佩儿在那里待了半晌,惊魂方定,接着便又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夫人,求您救救我,我愿意把春姨娘要害您的事情告诉您。” 颜书雪本来没想着管太多,若不是这两个婆子太过气人,她也不会找自家娘亲来教训她们,顺便给颜府其他下人立个威,把规矩立起来。 没想到无心之下,竟然从佩儿嘴里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哦?春姨娘要害我?你这丫头倒还真敢乱说,拉下去直接卖了。”沈氏却毫不在意地样子,只当这个丫鬟是为了活命在乱攀扯。 春姨娘现在对她恨之入骨,天天一有精神,就变着法儿地折腾她,沈氏早就知道了,只是懒得去关心而已。 “慢着!”颜书雪有些急切地说道。 前世娘亲是七月间去世的,眼见着一天比一天近了,她却还没有整理出个头绪来,早就为这事儿心急火燎了。 如今佩儿说出了春姨娘要害自家娘亲,沈氏不在意,颜书雪却上了心。 “雪儿,你不用听这丫鬟乱说,这后院的事情,娘亲心中有数,若春姨娘真有那个心思,娘亲岂容她得逞?”沈氏见女儿十分担心的样子,忙温言安抚。 沈氏不是蠢人,后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全都了如指掌,就春姨娘那点儿道行,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沈氏虽然懒得管颜府那乱七八糟地事情,可劲儿地让颜老夫人和春姨娘由着性子来,可一些原则性问题上,却不会让她们胡来。 若春姨娘真有那个心思,怎么能逃得过沈氏的眼睛。 沈氏觉得自家女儿是有点儿担心过度了,正准备好好跟女儿说道说道这其中的道理,免得女儿担心过度。 “娘亲,这不是小事儿,还是查清楚吧!”颜书雪现在是宁可多做些无用功,也不想放过一丝线索,“你就当我无聊,想找点儿事情做做,好嘛好嘛……” 沈氏见颜书雪一脸兴致勃勃地样子,也便改了主意。 既然自家女儿感兴趣,那便让她查查好了,不然总是不能真正的安心。 思及此,沈氏便道:“你既然愿意查查,那便查查,不过要注意分寸。” 说完,又瞪了两个婆子一眼,道:“你们好好答大姑娘的问话,若多嘴多舌,或者说些假话,一律乱棍打死。” 沈氏这杀气腾腾的话一出,两个婆子立刻吓得抖了起来,哪里还敢有其他心思。 颜书雪见沈氏一副哄小孩子的态度,让她来查这事儿,知道沈氏没重视这事儿。 不过,颜书雪也不是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佩儿说的是不是真话,现在也无法确定。 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说实话,颜书雪觉得春姨娘的本事是绝对威胁不到自家娘亲的,可是,凡事都架不住意外。 若真的有这种意外,她一定在意外发生之前,扼死在萌芽期。 既然重生了,那她一定不能让娘亲再如前世一样早早逝去了。 不管是意外还是什么! 第五十二章 偷听 沈氏很快进了屋子,留颜书雪在外面审问佩儿同那两个婆子。 在沈氏心中,这不过是颜书雪小孩心性,遇事有些新鲜,所以才寻根究底。 她想着颜书雪还有两年就及笄了,之前错过了太多东西,现在多试试也好。 “佩儿你先说吧,春姨娘是怎么害你的,又是怎么想害夫人的?”颜书雪神色淡淡地发问,似乎只是在说天气不错一样,丝毫没了刚听到春姨娘要害沈氏时的担心和急切。 经过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颜书雪也冷静了下来,这才发觉春姨娘还真没那个本事暗害自家娘亲。 通过这件事来寻娘亲前世早逝的原因,可能性也太低了些。 可颜书雪记忆中,前世倒没有春姨娘小产这一回事。 那时候她因为心系宇文岚,而颜锦丰又看不上宇文岚这种纨绔子弟,对她横眉冷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弄得她整日愁得以泪洗面,别的事情印象都不深。 父亲和祖母都极其重视子嗣,若真的有这一回事,一定不会低调地处理,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前世可能根本没这一回事。 今生有了这回事,说明很多事情都变化了。 那么,自家娘亲早逝的命运,一定不是不能改变的对不对? 颜书雪心中突然又充满了信心,莫名的觉得这是个契机,说不定改变自家娘亲的早逝命运,就是从这个变数开始。 这些天颜书雪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沈氏平日里极重养生,身体又素来康健,又有靖王妃这么一个手帕交,若真有个什么重病,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御医医治的,怎么也不会悄无声息地就没了。 所以,前世沈氏早逝的事情,必有隐情。 不然怎么会没等她反应过来,沈氏就已经装殓好入棺了,最后一面都没让她见着。 佩儿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回答地回到,“大姑娘,你要相信我,我亲眼所见,春姨娘同环儿鬼鬼祟祟地密谋着要害夫人……” “她们密谋,怎么会让你听到?”颜书雪打断佩儿的话,“你若只会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些废话,便不必多说了,一会儿人牙子来了自会把你发落出去。” 佩儿吓得身子一抖,“大姑娘,我是偷听到的。那天,出事之后,我被交给春姨娘发落,前几天她身子虚弱,顾不上我,只是吩咐让我每天洗好多衣裳,还、还不给我吃饱饭,有时候还会把我喊过去狠狠打一顿……” 颜书雪神色平静,继续淡淡地看着佩儿,看得出来她现在过得不好,可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她虽然无心,可毕竟害的春姨娘流了产,让春姨娘记恨报仇实在是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颜书雪并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佩儿也大多是咎由自取。 佩儿抬头看了看颜书雪神色,见她毫无同情之意便接着道:“今天春姨娘又喊我过去,我怕去得晚了挨打更重,就提早去那儿候着,结果不小心听到春姨娘在和环儿说什么配药、试药、必死……” 颜书雪挑挑眉,听起来似乎有点儿意思了,可只凭这些就判定春姨娘要暗害自家娘亲也太不正常了些。 且不说春姨娘有没有那个胆子,便是她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自家娘亲吃的东西,又岂是她能碰到的。 看来这是个误会了。 颜书雪有些意兴阑珊,果然是她对这事儿太敏感了。 颜书雪摆摆手,就要让人把佩儿拉下去。 佩儿却急了,她这些日子在春姨娘那里,被折腾得简直是生不如死,看不到一丝活路。 佩儿不想死,她知道这颜府能救她的只有夫人,可是夫人却没有救她的理由。 因此,佩儿每天都留意着春姨娘的动静,想为夫人打探些消息。 在她看来,夫人也必定是看春姨娘极不顺眼的,被颜锦丰收用之后,佩儿自以为十分理解女人的嫉恨,觉得夫人也不过是面上不显罢了。 今天听到春姨娘和环儿说那些东西,她一时心中激动,觉得终于能为夫人提供个有用的消息,让她逃出苦海了。 没想到,激动之下不小心弄出了动静,被发现了。 春姨娘十分恼怒地就喊了两个婆子追她,她觉得自己这是要被灭口的节奏。 于是,什么都不顾地就跑了出来。 她本来想去夫人那里,可是这两个婆子追得她只能在大姑娘这个方向跑。 还好,夫人最终来了。 可夫人虽然来了,却根本不听她说的。 佩儿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忐忑地看着颜书雪的态度。 “你胡说!”没等颜书雪说话,现闯进来的那个婆子倒先说了,“明明是你不好好洗衣服,还要在姨娘药里放脏东西,被环儿发现,姨娘要罚你,你才跑出来的。” “大姑娘,你别听她瞎说,她就是犯了错不认罚,盼着挑起事儿来胡乱混过去,你可被被她骗了……”那婆子喋喋不休地说着。 “闭嘴!”绿枝开口呵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姑娘放在眼里,姑娘还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们先说。” 颜书雪眉头微皱,似乎把这话听进去了。 佩儿见了心中暗喜,大姑娘相信了就好。 这件事要真的查清楚了,春姨娘自然会倒台,那她之前犯得事情就不算什么了。 颜书雪却并没有相信,就凭偷听到的几个字就判定春姨娘要害自家娘亲,实在太武断了。 毕竟,春姨娘说话素来口无遮拦,也不知道自家娘亲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整治过她。 前世的时候,靖王妃教了颜书雪很多东西,却并没有教她怎么对待妾侍之类的,因为靖王只有靖王妃一个,靖王妃实在不知道正常的大户人家后院,主母该怎么对待妾侍。 沈氏见颜书雪问完了,摆摆手,让人把这两个婆子和佩儿都拉了下去。 “雪儿,问完了,可有收获?”沈氏含笑问道。 “娘亲,佩儿说春姨娘让环儿买了毒药要害你。”颜书雪眉头轻皱,有几分犹豫不定,她记得前几天出门的时候,绿枝和碧草恍惚间好像跟她说了声看到了环儿在外面。 “那你信不信?”沈氏又问。 “我觉得娘亲还是小心为上,不能掉以轻心。”颜书雪略微迟疑了下说道,“娘亲,春姨娘这件事还是查一下吧!查清楚了,才能放心。” “好,雪儿既然说了,那娘亲便好好查一下,让雪儿放心。”沈氏一脸宠溺。 第五十三章 雷霆之势 沈氏为了让自家女儿安心,说了要查,就开始正大光明的查了。 佩儿就这么被留在了沈氏这里,春姨娘对此非常不满,然而她并没有什么方法。 沈氏不出手是不出手,一出手便堂堂正正,强势无比。 其实,也不算强势,她只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把这府里的事情都接手了而已。 快得让春姨娘觉得,自己之前大权在握,也就名分上不如沈氏的昔日风光,都是一场梦。 这让春姨娘深深地以为沈氏是个骗子,之前装弱势骗了所有人…… 春姨娘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不忿,更有一分深深的……恐惧。 颜锦丰看着沈氏这么大张旗鼓的根据佩儿一句话,就真的怀疑春姨娘了,心里十分不高兴,到沈氏那里去跟她说:“春花儿这个人以往对你的冒犯是有过的,但是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犯得着跟她较真儿吗?搞的这阖府不宁的,说出去让外人笑话,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沈氏似笑非笑地看着颜锦丰道:“老爷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是这颜府的当家主母,掌家理事有什么问题吗?老爷若不想我来理家,直接和离便是,不愿意和离,给我一纸休书也行。” 颜锦丰痛心疾首,“筠娘,我们之间何止于此……” “够了,为什么到这种地步,你心里清楚。”沈氏淡淡地道,春姨娘要害她的话既然被说出来了,她懒得理会是一回事,真的想理会,像现在这样严查,没人能说得了什么,“你自然是不把我们母女的性命放在心上的,我这样也只是为了给我和雪儿求一条生路罢了。” “春花儿她不是那种能害人性命的人,更何况佩儿那个贱人对春花儿怀恨在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颜锦丰说着还叹了口气,“你又何必非要用这个做借口整治春花儿,都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情你还是放不下吗?” 当年,沈氏怀了颜书雪刚刚六七个月,颜锦丰就迫不及待地和春姨娘滚到了一块儿。 事后,一切成了——一腔孝心,母命难为。 然后,颜锦丰特别“为难”的让沈氏贤惠一点儿,给春姨娘一个过得去的身份,还保证日后依然以沈氏为尊,春姨娘妨碍不到沈氏半点儿…… 颜锦丰当时的恶心神态,隔了十几年重现出来,仍然让沈氏感到一阵反胃。 沈氏知道,颜锦丰不是人中龙凤,不过是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已,只是她远远没有想到颜锦丰会恶心到那种程度,敢做不敢当,嘴里甜言蜜语,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干得出那种鸡鸣狗盗的勾当。 按说,男子三妻四妾本也正常,颜锦丰虽然新婚燕尔不足一年,妻子还有孕的时候,就纳妾有些不厚道,却也不算太出格。 最让沈氏厌恶的是,颜锦丰明明郑重其事的发下了誓言: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刚发的誓言,余音犹在,转眼间就如同放屁一般,毁了个干干净净。 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吃,沈氏真不想跟这种男人生孩子。 可是,孩子毕竟是有了,沈氏也只能生下来。 于是,自打生下了颜书雪,沈氏心里对颜锦丰是丝毫感情都无,再没让他近过身。 颜锦丰毕竟看错了沈氏,沈氏不是那种非得依附个男人才能过好的人,反而他因为没有银子,还得时不时的求着沈氏。 这也是为什么颜锦丰会对着沈氏经常色厉内荏了。 “你想多了,我若真看她不顺眼,故意整她,也不用这么费事儿的找什么借口,立刻找人牙子过来把她发卖了,岂不干净利落,谁能阻拦我?”沈氏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在说今天的菜有点儿咸。 “你……”颜锦丰脸色青白,半是气愤半是无奈。 沈氏说的是实情,妾侍什么的,说是分什么贵妾、良妾、丫鬟升的妾,可说到底都是妾侍,都是府里的财物一般。当家主母想要处置,是连个理由都不用有的。 那些正室们用些许阴谋诡计和妾侍们斗来斗去,不过是不想失了丈夫的欢心而已。 而这一点儿,恰好沈氏毫不关心。 颜锦丰满心无奈,他知道沈氏决定了的事情他改不了,不过他也知道沈氏不打诳语,沈氏不屑。 既然沈氏说了,不是故意针对,那么就不会用这个当借口处理春姨娘。 颜锦丰对沈氏说的话,还是十分信任的。 “放心吧,夫人不会冤枉你的,你没做过的事情,别怕那个贱人在你身上泼污水。”颜锦丰回去温言安慰春姨娘。 “可佩儿还在夫人那里……”春姨娘迅速地掩饰下眼底的一丝心虚,有些紧张地问。 “在便在了,等夫人查清楚,佩儿自然能回来继续让你出气,那个贱婢敢害我颜家子嗣,我不会轻易饶了她的!”颜锦丰冷哼一声,终究也知道自己没办法从沈氏那里要出人来。 沈氏经年不发威,这猛地一动真格的,春姨娘颇有几分坐立不安。 可是,很快她就放心了。 沈氏查了半天的结果,竟然是一切正常。 听到这个消息,春姨娘简直做梦都能笑醒了,她还以为猛然施展雷霆手段的夫人,这次真的要发威了,没想到只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雷声大雨点儿小而已。 春姨娘的一颗心,立刻安安稳稳地又放回了腔子里。 夫人,也不过如此! 春姨娘浑然把心中那些恐惧、慌乱、心虚,忘得干干净净,有些得意洋洋地继续准备之前灭掉沈氏的计划。 本来她第一次做这种勾当,还有些紧张,可是沈氏这一查,还没有查出来之后,春姨娘便不紧张了,她开始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 沈氏查过了没查出来,肯定会彻底失去戒心的。 想到得意处,春姨娘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带着把佩儿的事情都忘掉了。 也是,除掉沈氏比向失势的佩儿报仇重要多了,等没了沈氏,她成了正室,想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颜书雪要知道春姨娘这想法,只怕会用关爱傻子的眼神怜悯地望向她。 别傻了,前世自家娘亲过世刚满一年,父亲就续娶了继母,可见是丝毫没有把你扶正的心思啊! 第五十四章 青梅竹马 沈氏真的毫无知觉地觉得一切正常么? 颜书雪同情地看了一眼眉眼里尽是得意、自以为掩饰很好,别人看不出来的春姨娘,默默地在心底点一根蜡。 真不忍心告诉她,自家娘亲是想知道她胆子为什么这么肥,才故意假装不知道的啊! 所以,还是不告诉她好了。 很简单的一招引蛇出洞,春姨娘就毫无意外地掉坑了,继续劲头儿十足的准备着。 春姨娘的计谋很简单。 两个月后,是沈氏的父母老文定侯夫妇的忌日。 按往年的例子,沈氏是会去庙里为老文定侯夫妇诵经几天的。 春姨娘的打算便是以给掉了的那个孩子超度一番的借口,跟沈氏一起去,然后,往沈氏的房间里放上一个男人,诬陷她通奸。 很简单、很下流的办法,却让沈氏和颜书雪都不由得暗叹计划的狠毒。 计划一旦成功,不管沈氏是不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都没了清白。 颜锦丰又那个性子,只怕…… 颜书雪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确实可以让自家父亲做出让娘亲早逝的事情来。 话说,虽然人前称呼母亲,可是没人的时候,颜书雪还是觉得喊娘亲要亲昵一些。 只是,这个法子太简单了,就算是沈氏没有查出来,猝不及防之下,也不一定会让春姨娘得逞。 更何况,毕竟时间还有两个月,沈氏便是没有颜书雪的提醒,也不见得就查不出来。 春姨娘,不是颜书雪看不起她,是她确实没有那种在沈氏面前掩藏掉一切蛛丝马迹长达两个月的本事…… 可是,除了这件事情,颜书雪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可能,能让自家娘亲“早逝”。 这个结果,让颜书雪又喜又忧。 而春姨娘见没查到自己的事情,倒是想把佩儿要回来继续折磨。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即使,失掉那个孩子,也有她自己作死的原因。 毕竟,打架动手什么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然而,沉浸在仇恨和懊悔中的春姨娘,明显不会心平气和的思考两个人都有不对之类的问题。 这不,春姨娘正向颜老夫人说着:“……夫人这平白无故的冤枉我一遭也就罢了,人家是夫人,受些许委屈也是我的本分,再说又没把我怎么样,可是,佩儿那个小贱蹄子害死了咱颜家的子嗣,断不能轻易饶……”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一阵尖叫,随即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屋里,“老夫人,姨娘,表少爷一家正在府门口……” 小丫鬟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但是她脸上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再加上吞吞吐吐的言语,具体发生了什么,在场的诸人都一目了然。 这话沈氏和颜书雪听着,也就挑挑眉毛的事情,实在无关痛痒,而颜老夫人和春姨娘明显就关心得多,毕竟是两个人的娘家,再吵再闹,再有不悦,总归是血缘至亲。 颜书秀却是被吓得狠了,听得是自家表哥一家,脸色微微有些发青。 颜书雪心中默默感叹,到底只是个十三岁不到的小女孩!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话都说不清楚,还来回什么话?”沈氏平静地问着,神色间看不出愠怒。 小丫鬟却被吓得一颤,“他们,他们带了东西,说是来提亲的……” 话没说完,颜书秀已经满脸惨白,身子软软地向下倒去。 她身边的大丫鬟翠儿和红儿连忙扶住她,才险险地没有摔倒在地。 颜老夫人早惊得长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小丫鬟,仿佛她是何全贵一家似的。 而春姨娘心中刚刚有的一点儿亲近之意,马上又重新被恼怒填满了。 娘家重要,哥哥重要,侄子也重要,可是,女儿更重要。 沈氏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气的气,惊的惊,怕的怕,没一个顶事的,还好她已经示意墨画先带着人把他们迎进来。 虽然这事儿她不想管,可真的不管,又免不了影响到自家女儿…… 毕竟,自家女儿还在这颜府。 一荣俱荣说不上,一损俱损那是跑不了的。 墨画迅速的把何全贵一家连拉带哄的迎到里面,看看外面没几个人,才稍稍松了口气,吩咐门房不要乱说,然后无奈地摇摇头,跟在了后面。 想都不用想,这所谓的提亲,一定是场闹剧。 颜锦丰和春姨娘怎生舍得让颜书秀嫁给这样的人? 若真的舍得,当初就不会那么气愤的把何全贵赶出去了。 估计,这何全贵一家啊,是想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法子,强行定下何全贵和颜书秀的亲事了。 真是好奇,他们是怎么转过想法,这么“委屈”的来求娶颜书秀。 “妹妹啊,前些日子是我这当哥的不对,误会你了,我要知道这个兔崽子说了那种浑话,怎么也不能……”刚走近便听到何大壮赔不是的声音。 “爹,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兔崽子,我现在是读书人,你这样让我威严何在!会被人笑话的……”何全贵不满地嘟囔着。 “是啊,是啊,孩子他爹,咱全贵儿以后可是要做官老爷的,你给他留几分面子……”张翠兰也在一旁心疼地替自家儿子说话。 一时之间,只听到何全贵一家在那里叽叽喳喳。 “够了!”颜老夫人大吼一声,看到场面瞬间安静之后,又清了清嗓子问道,“刚刚丫鬟说你们是来提亲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姑母,全贵儿从小在他姑姑姑父家长大,和他表妹是青梅竹马,这不,高中了之后,就想着,咱们索性亲上加亲,给他们定下亲事……全贵儿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这也是知根知底,再不会对秀丫头不好的……”张翠兰轻轻推开略有些木讷的何大壮,腆着脸笑着上前。 “谁跟他青梅竹马了!”颜书秀带着哭腔的委屈声音传了过来。 颜书雪抚额,这种情况下,颜书秀这一说话,没什么也就变得有什么了,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完了还不忘请人填土…… 第五十五章 鸱得腐鼠 “秀儿,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张翠兰要上前拉颜书秀。 颜书秀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让张翠兰拉了个空,但是她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转脸又向颜老夫人道:“姑母,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这老话说的好,‘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嘛!秀儿年纪还小……” “我才不要嫁表哥,我死都不要嫁……”颜书秀哭着跑走了。 春姨娘气得身子发抖,刚刚小产完身子还未复原,本来这次就是强撑着过来的,一听张翠兰这话,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大哥,你也这么说?”春姨娘满脸伤心愤怒地看着自家大哥何大壮。 何大壮眼神有些闪烁地道:“全贵儿前几天说错了话,让你们生气了,可是,这孩子毕竟还小,从小是你看着长大的,怎么说也是个知根知底儿的人,真的让秀儿过门我们也不会亏待她,你也能放下心来了……” “便是真的要向秀儿提亲,你们也该过来先商量一下吧!就这么在门口闹腾,若是传出去,秀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颜老夫人这时候开口了,意思有些松动的样子,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侄孙也不错,亲上加亲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哎呀,这传出去又有什么打紧,又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坏事儿,只是提个亲而已,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张翠兰一听颜老夫人语气松动,立刻脸上堆满了笑,自发地上前挽住了颜老夫人的胳膊,模样亲热无比。 春姨娘见情况不妙,赶紧对颜老夫人道:“秀儿这亲事,老爷已经有打算了。” 张翠兰双手在腰间一叉便开始数落,“妹妹,不是我说你,这秀儿的亲事,哪里有比我们全贵儿更合适的?姑爷便是有打算,这不是还没有定亲吗?没定亲就什么都好说,让姑爷回绝了,给咱全贵儿定亲不就好了嘛……” 颜书雪看着这一家子极品,心中一阵无语。 这事儿上辈子有过么? 她倒是没有印象了,不过反正也跟她无关,默默看着便是。 沈氏也是嘴角含笑,乐悠悠地看着这一屋子的鸡飞狗跳,抽空还示意颜书雪喝口水…… 春姨娘实在忍不下去了,最终还是撕破脸了,“哥哥,嫂子,全贵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不错,但是我家秀儿断不会嫁给他的!我自问已经对得起你们了,何苦非比我把秀儿嫁给你们,秀儿如今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嫌弃之情一览无余,自家侄子千好万好,那是向别的姑娘小姐们推销的时候,换上自家女儿,千好万好依然还是配不上…… 张翠兰也恼了,他们之前是做错了,可是自家儿子都来赔礼道歉了,还想怎么样?这上牙还有磕到下牙的时候,一家人难不成真的因为这个生分了? “妹妹,你真要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张翠兰语气突然变得强势了起来,“别忘了当初……” 春姨娘看了一眼沈氏,话头儿立刻软了三分,“嫂子,这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全贵儿的婚事包在我身上,我必然让我们老爷给他说一门如意亲事,这秀儿是真的不合适……” 颜书雪好奇,当初这是怎么了? 说话说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春姨娘有什么把柄在自家哥哥嫂子手里,怪不得她对娘家那么好,连娘家侄儿都能视若亲生的养了十几年。 颜书雪有些恹恹地,却见沈氏一副不屑的样子。 当初,不就是他们夫妻两个撺掇着春姨娘先斩后奏,颜锦丰又不是什么正经人,才让春姨娘在她刚怀孕的时候就和颜锦丰勾搭上了嘛! 而颜锦丰一直不知道春姨娘是故意勾引他,真当自己酒后失德害了表妹终身,再加上颜老夫人的说合,才满心内疚的给了春姨娘名分…… 这么点儿破事儿,她是不罕的说,真当她是不知道么! 其间的弯弯绕绕小算盘什么的,沈氏还真不关心,她只知道,颜锦丰既然有那个心,那她就贤良淑德给他那个自由,反正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她又不靠着颜锦丰生活。 只是,颜锦丰再也别想上她的床而已。 春姨娘炫耀颜锦丰只去她那里,让她生了一儿一女,在沈氏看来,不过是“鸱得腐鼠”而已。 于是,沈氏和颜书雪母女两个,在那儿看了半天戏,直到颜锦丰回来,这场闹剧才算完。 毕竟,颜锦丰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得顺毛捋。 而春姨娘则满心苦涩,一方面不能让女儿嫁给侄子,另一方面还得让哥哥嫂子满意,除此之外,她还得注意不要惹怒颜锦丰…… 春姨娘无端的感觉,颜锦丰对沈氏,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愫,只是在赌气才对她好的。 甚至,春姨娘日常向沈氏挑衅炫耀颜锦丰的宠爱,也是为了驱逐这种莫名的不安定感。 颜老夫人倒是简单,侄孙自然是个好的,自己的娘家何家得照顾些,孙女儿也经常逗她开心,得看着孙女儿嫁个如意郎君,但是一切事情具体怎么做,听儿子的就好了。 自家儿子可是探花儿,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是差不多的星星,做的事情总是不会错的。 那些烦人的事儿,她老人家就不想了。 没错,颜老夫人就是个听儿子话的墙头草…… 沈氏指着这一家子教育颜书雪,“雪儿,看到没,这就是传说中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日后你要持身正,立身端,多和品性端方的人交往,哪怕是亲戚,也莫要惯着那些臭毛病,方能过得舒服,远离那些牛鬼蛇神和总也处理不完的糟心事儿。若是留下什么把柄在这种小人手里,那日子就像她现在这样。”这个她不用说,自然是指的春姨娘。 颜书雪想想文定侯夫妇在自家娘亲面前吃瘪的样子,默默点了点头,争争争,那仨瓜俩枣的有什么可争的,整天算计来算计去,毫无亲情,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儿。 另外,娘亲,你真是太强悍了。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不能让你在早逝了,你要继续罩我啊! 第五十六章 可怜可恨 何家人刚被连哄带骗地安顿下来,就又出事了。 一大早就又有人在颜府门前连哭带骂的,要讨还一个公道。 颜锦丰还未来得及上朝,便被堵在了门内,心下连连暗道晦气。 仔细一听,却是来找何家人的。 原来啊,这何全贵一家,暂住在一时鬼迷心窍,把何全贵捡回去的刘老汉家,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却还看不起人家。 要说这刘老汉,也是胆子够大,自家毫无背景,升斗小民一个,却整天想着攀龙附凤,结果面对何全贵这等新晋的进士,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暗骂自己眼瞎,面上倒不敢真真儿就翻了脸。 这人啊,你若不把他当回事,他说不定心里还惴惴不安,你若越把他当回事,越是对他百依百顺,他便越是觉得理所当然。 人性如此,为之奈何? 因此,当刘老汉忐忑地向何大壮张翠兰刚一露口风,便被张翠兰骂了个狗血淋头。 虽然文化水平不同,性格也各有差异,但对于何全贵这亲事,何家人的思想是高度一致,刘老汉这种毫无背景根基,只是在京都有个小豆腐摊儿聊以谋生的人家,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所谓。 自家全贵儿,可是进士老爷。 据说,每次从千千万万的读书人中,才取那么区区三百个。 岂是刘老汉这等人家可以肖想的? 若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何家人一边说看不上人家,婚事没戏,另一边,何全贵又极其无耻的把人家刘桂芝给骗上了床…… 刘老汉本已打算自认倒霉了,待看到女儿被糟蹋,自己的美梦彻底破碎,瞬间急了,“你们既然看不上我家女儿,又何必做出这等事情来,这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们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逼急了,就算是胆小糊涂如刘老汉,也是难得的硬气了一回。 然而,并无卵用,自觉胆势很足的何家三口,又怎惧这种程度的狠话。 何全贵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做下的事情,自是会负责的,日后,让桂芝就是我的人了。”却是绝口不提名分的事情。 刘老汉心下愤懑,若是不在意名分,他又何必留桂枝到家里,凭着自家女儿的姿色,去大户人家,甚至侯府公门,做一个通房丫鬟也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刘老汉狠狠心、壮壮胆,把牙一咬,就把何全贵一家赶了出来,还闹到了他们投奔的颜府,想着怎么也得讨还个公道。 若非如此,何家人是断然不想伏低做小,来认错和解的。 颜锦丰听个大概,心下烦闷,又急着去上朝,最终只得唤来沈氏解决这事儿,自己多喊了几个小厮,强行推开堵门的人,急匆匆地赶去上朝了。 沈氏看着这事儿是真的心下厌烦,然而让人挡在门口上实在太难看,没奈何只得接手处理。 本来,依着沈氏的意思,事情既然做下了,便该负责到底,好好的把刘家姑娘娶了,再赔礼道歉一番,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是,何家人不依啊! 别说何家人,便是颜老夫人也不同意。 若依着他们,便是把这何家父女打一顿赶出去,再打点一番,不拘什么罪名,抓到牢里去,也就不碍事了。 沈氏听了这个法子,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这是把这京都当他们后院了么? 想捏造罪名就捏造罪名,想抓人便抓人? 这等理亏的事情,都能有如是想法,往常只觉得他们粗鄙愚陋了些,倒不知道他们会如此阴毒。 沈氏自是没理会这个建议,自己去安抚了一下刘老汉,给了点儿银子打发。 颜书雪听说了这事儿,心里颇为同情,“这刘家姑娘,倒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这么一来,还怎么说得上好人家,这一辈子岂不是都毁了?” 沈氏嗤笑道:“既然生了那走捷径一步登天的心思,合该着接受自己酿的苦果,雪儿,这事上,总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你莫要被他们面上的凄惨给骗了。” 颜书雪觉得沈氏最近对自己的教导越来越多了,前世很少听到沈氏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这些话。 大概是那时候,她不是个明白人,娘亲便也说不来这些话吧! 颜书雪觉得,自己前世混的那么凄惨可怜,未必没有自己本身便有可恨之处的缘故。 幽幽轻轻叹了口气,颜书雪道:“娘亲,我知道,可是,还是觉得这刘家姑娘,下场过于凄惨了些。” 沈氏沉默半晌,“天底下可怜之人是数不尽的,端看她日后如何选择了,这日子,还长的很。” 颜书雪撇撇嘴,心下觉得何家这一家子做事儿忒不地道,“娘亲,那家人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沈氏对此不大有兴趣,“人作自有天收。不过一家子蠢货而已。” 何全贵这刚一中举便肆意张扬至如此地步,只怕日后的成就也有限的紧。 官场的水何其深,就凭何家人这嚣张的性子,除了被人果断灭掉,便是被拿来当枪使的炮灰命运,基本上没有其他可能了。 何家人还想着给何全贵娶个高门贵女,先前连颜书秀都看不上…… 虽然沈氏也看不上颜书秀,可平心而论,何全贵若娶到颜书秀,那妥妥的是高攀。 经此一事,何全贵在京都里想娶如意妻子的可能,是半点儿都无了,那些高门贵女们若下嫁何全贵这样身份的人,不仔仔细细地查清楚他的祖宗三代、人品秉性,有哪个肯轻易下嫁? 何全贵本来就才气不显,没啥优点,再加上这么一回事…… 颜锦丰回来之后,还未坐定,便急着想把何家三口给赶出去,他实在是忍不了这种惹事精在自家住着了。 一帮狼心狗肺就知道惹事的东西。 许是这次的事情触到了颜锦丰的底线,任凭何家三口赌咒发誓地认错,颜老夫人和春姨娘在旁边吹尽了枕边风,颜锦丰也没有犹豫,果断强硬地将这一家又轰了出去。 何家三口这次站在街上,彻底傻眼了。 “他姑丈怎么能这样,两代的亲戚,就为这么点儿小事儿就……” 第五十七章 恩爱 这次,再也没有另一个刘老汉来捡何全贵回去了。 何氏夫妻是来投奔进士儿子过好日子来的,身上哪会带多少钱,这下立刻陷入了极其窘迫的境地。 不过,谁关心呢? 经了这一事,春姨娘惊怒交集,连惊带吓的再次病倒了,病势还相当凶猛,一时之间,颜书秀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了,擦干眼泪便去春姨娘病床前服侍了。 按说,一个姨娘病了,她一个小姐是不该去服侍的,最多探探病也就罢了,然而颜家一向如此,就算是在外的表现上,颜书秀对自家姨娘也比对沈氏这个嫡母敬重的多。 反正,在颜府来讲,这好像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春姨娘病了,颜书秀去侍疾,这府里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颜书雪的“禁足”还在,不过好像对她没什么影响,反正打探消息、查个什么东西之类的,也用不着她亲自去。 颜书雪很是悠然地在府里练练字、弹弹琴,每日早晚还在自己小院里走上几十圈,偶尔有空了还会在窗边绣上几针。 颜书雪绣工不错,虽不能和专门的绣娘相比,可贵在绣的东西有几分灵性,在大家小姐当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不过,前世出嫁前绣的东西大多是为了孝敬祖母和父亲,出嫁后又一心系在宇文岚身上,恨不得他身上的一丝一缕都是自己亲手缝就,也就毅哥儿出世,宇文岚又彻底让她心凉之后,才转而为毅哥儿绣些东西……反而,鲜少有什么东西是绣了自己用的。 这一世不用了再为这个,为那个,而是真真正正的为了自己。 为己心悦兮,往事如梦。 颇有几分盛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味道。 颜书雪唇角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笑意,轻轻咬断手中的绣线,看着新成的帕子,一本满足。 窗外,宇文岚看着颜书雪冷不防地展颜一笑,粲然生辉,恰似春花初绽,又如碧波清辉,一时把持不住,竟然,竟然从树上栽了下去。 敖文默默地捂住了头,心中觉得自家主子实在是,实在是太丢人了…… 暗窥人家闺房也就算了,被发现也不算啥事儿,可是,能不能换个有出息的方式被发现? 颜书雪透过窗子见到旁边的树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立刻惊得双目圆睁,差点儿叫出声儿来。 手中的帕子,不知不觉地就掉了,被风一吹,恰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待发觉对面的人是宇文岚的时候,立刻俏脸寒霜,猛地把窗子一关,一句话都欠奉。 宇文岚从地上爬起身子,尴尬地拍打着身上的土。 按说以他的功夫,不至于摔这么惨才对,都怪刚刚看美人儿看得太入迷了,丢了这么大一个人,看来他在书雪妹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 “唉~”宇文岚心中默叹一口气,神色里带了几分无精打采,他自觉平日里也算得上是英明神武了,怎么每次一见心上人,就那么,那么不知所措,笨拙不堪呢…… “书雪妹妹……”宇文岚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开口,“我今儿来,是觉得天气不错,想,想,想邀你出来走走……” “世子既有此心,为何不正大光明的发帖子提前相邀?”颜书雪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偏要做这等小人行径,令人不齿。” 宇文岚被颜书雪话音中的冷意冻得打了一个寒颤,心中一片苦涩,却还是强颜道:“书雪妹妹,我,我这是临时起意……” “那世子请回吧!我无意出门。”颜书雪拒绝地干净利落,毫无回旋的余地。 其实,大家闺秀面对闯入自己院门男子出门同游的邀请,拒绝掉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宇文岚心中就莫名觉得一阵伤心。 他总觉得,他家书雪妹妹对他的时候,每每都咬牙切齿,可是他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得罪过他家书雪妹妹。 一定是父王教的方法不对,不然书雪妹妹见自己一次冷似一次? 宇文岚黯然转身,看到地上一块帕子正在风里抖动,不由自主地上前去捡了起来,想要送还给颜书雪,可是看到紧闭的窗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悄无声息地塞入了自己怀里。 靖王府。 靖王爷无端地打了个喷嚏,“那个臭小子一定又在骂我!” 靖王妃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你,非要给岚儿出那些个馊点子,雪儿是性子最恬淡安静不过的大家闺秀,哪经得岚儿那般胡闹,只怕被岚儿给唐突到了。” 靖王一脸坏笑,“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老是嫌弃我不解风情……” 靖王妃:“……”黑历史都被翻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一顿粉拳。 宇文岚很快就回府向自家父王抱怨了,“父王,你这法子不行,我看书雪妹妹没有雀跃欢喜,反而越发不喜我了……” 靖王虎目圆睁,“三十六计人人都看过,也不见有几个兵法大家。你小子不会用,那是你自己笨!” 宇文岚轻哼一声,一脸不满。 靖王妃过来安慰,“雪儿一时害羞也是有的,女儿家总是有几分矜持的。” 靖王在旁边一脸的感同身受,“是极,是极!”当初他追靖王妃…… 斜眼瞅一眼自家儿子,脸皮的都不够厚还想去撩妹,老老实实的在家等着娶亲不好吗?亲事都定下啦,他当初那是没法子,稍微一松懈,靖王妃就被别人抢走了…… 在靖王看来,宇文岚这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娶回家来,怎么宠溺讨好不方便?非要现在…… 出了几招,没顶用,靖王也就不再理会了,他每天的正事儿多得很,哪有空理会宇文岚这点儿小破事儿。 话说,碧桃山的桃花正艳,是时候带靖王妃去那里的别院小住几日,踏青赏景了,这一应的安排,也该提上日程了…… 靖王去忙自己的“正事”了,宇文岚满脸幽怨地看着一脸开心,也去准备的靖王妃,“母妃,你能不能邀请书雪妹妹和她母亲一起去?” 靖王妃毫不犹豫,“这怎么行,你父王在那儿,这不方便……” 宇文岚:“……” 他再次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在这个府里,就是个多余的! 好在已经习惯了,宇文小世子倒也没悲愤多久,就调节好了心态。 第五十八章 生米熟饭 只是,纵使习惯了,可看着自家父王母妃恩恩爱爱、欢欢喜喜地出去赏桃花,心里的幽怨也难免有那么一丝半点儿挥之不尽。 父王母妃离开了,偌大的靖王府就只剩了宇文岚一个主子,颇有几分无聊。 况且,宇文岚刚刚从自家心上人那里碰了壁,一时间也没啥勇气再去勾搭。 百无聊赖之际,宇文岚也只能和那帮哥们儿出去喝喝闷酒找点儿乐子了。 会芳楼里,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除了有些神色郁郁的宇文岚,有点儿漫不经心,大家都很愉快。 “话说,你们猜这次的新科探花到底花落谁家了?”一听这不正经的调子,宇文岚就知道是镇南侯世子夏云笙在说话。 虽说这次的新科探花杜松浩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夺走了京都无数闺中少女的旖旎女儿心,可是,宇文岚并不关心,曾经兴致满满的八卦,现在却提不起丝毫注意力。 “嗨,这还用猜,圣上已经赐婚让娉婷郡主,额,不,是娉婷县主下嫁给他了。”一个不屑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事儿虽然劲爆,可是,正因为太劲爆了,反而没人不知道。 不过,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里面的疑惑却是一点儿都不少,比如,为什么这么快就赐婚了,比如,赐婚明明是一种恩宠,而娉婷郡主却被降为了县主…… 这些消息,莫非夏云笙知道? 一时间,大家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了,满脸求知欲地盯着夏云笙,只有宇文岚还在自斟自酌地同眼前的桃花酿较着劲儿。 酒是桃花酿,可惜,心中的小桃花儿,迟迟不愿意开放。 到底书雪妹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的好儿…… 正在宇文岚心中患得患失的时候,突然支棱起耳朵开始听夏云笙的话,“我知道,若只是这事儿,我会跟你们说吗?不是我自夸,哥什么时候会说些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咱可是百事通~” 好吧,镇南侯世子文不成武不就,这八卦消息却一向是他们当中最灵通的,这“百事通”的名声儿虽是自夸自卖,却也勉强名副其实。 当然,这不是重点,吸引宇文岚注意力的,是夏云笙接下来的话。 只见夏云笙得意洋洋地说道:“只怕你们都想不到,若不是亲耳听到,我也想象不到,这个赐婚,竟然是因为娉婷县主直接把杜状元强抢入府,当下就生米煮成熟饭了,这圣上也是万不得已才赐婚的……” “哇,世上竟然有如此彪悍的女子……” “娉婷郡……县主这还真是,真是……” 一声声难以置信的惊叹声传来,大家都沉浸在娉婷县主的彪悍行径上。 没想到,牵动几乎整个京都待嫁少女们心的杜松浩,就这么以这种戏剧的方式最终和娉婷县主成就良缘。 在一群人喝着酒谈笑惊叹的时候,宇文岚心里却开始活动了起来。 “生米煮成熟饭”这句话,仿佛一道亮光一下子照亮了宇文岚的内心。 宇文岚瞬间觉得豁然开朗,书雪妹妹不愿意又怎么样,生米煮成熟饭了,她自然就不会这么抗拒了,那么,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他的好的…… 当然,重点是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担心书雪妹妹会另嫁他人了。 虽说母妃和颜夫人定下了他和书雪妹妹的亲事,信物都换了,可是三书六礼未过,书雪妹妹又对他一向不假辞色,他心里还真是没法安定下来。 想到这里,宇文岚大笑一声,便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转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房间里瞬间静的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大家面面相觑,这宇文小世子又是抽什么疯? 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韦德,韦德也是一脸懵逼的摇摇头。 平日里他是和宇文岚关系最铁,可这次,他真心不知道宇文岚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难道他内急? 真是不知所谓。 这厢一堆人因为宇文岚的离去议论纷纷,猜测着可能的原因,说着说着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八卦…… 而宇文岚则是越想越觉得得意,真是傻了,先下手为强不就行了! 把这亲事砸实成板上钉钉,哪还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担心! 父王不也经常说吗?不管事情是怎么做到的,能达到目的就好。 这么想着,宇文小世子马不停蹄地赶向颜府。 然后从颜府旁边经过,进了宫。 不要邪恶,宇文小世子这么谦谦有礼的君子,怎么会做那种霸王硬上弓的行径呢? 他只是想去宫里求个赐婚圣旨,恰好路过颜府而已…… 当然,主要是宇文小世子不蠢,知道若是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最心爱的书雪妹妹只怕会恨他一辈子,所以……还是把锅扔给皇帝伯伯好了。 反正,肯定没人敢违逆皇帝伯伯的圣旨,也没人敢怨怼皇帝伯伯。 宇文岚越想越得意,长久以来的忐忑瞬间就一扫而空,心中为娉婷表妹点了无数个赞。 谁说女子不如男? 娉婷表妹做的这事情,可是比他勇敢多了。 就是太蠢,搞的自己从郡主变成了县主…… 宇文岚碎碎念着,很快就到了皇宫。 时候尚早,皇上还在上书房处理奏折。 往日里这种情况,宇文岚就乖乖地去偏殿等着了,可是今天却控制不住地感到烦躁。 即使,晚上这么一时半刻的根本不要紧。 可是,宇文岚感觉自己是一刻都不想多等了。 等不下去,自然就不会再等了。 于是,宇文小世子就华丽丽地强闯了上书房…… “哎,宇文小世子,您慢点儿,这皇上正在处理事情……”皇上身边李公公无奈的声音紧跟在宇文岚身后。 皇上闻言宠溺地笑道:“无妨,无妨,岚儿来了就进来吧!” 说完,皇上看着宇文岚满身的汗水,有些惊诧地问道:“岚儿这是有什么事情,这么迫不及待地来见皇伯父?看这满头的汗,可不像岚儿的性子啊!又闯什么祸惹到你父王了?” 皇上一向喜欢宇文岚这个自家胞弟的独苗苗,有时候,甚至比对自家皇子们还多了一分宠溺,更兼宇文岚本来就有一颗被宠出来的天真烂漫赤子之心,又有着一副乖巧俊朗的模样,比某些从小就小心翼翼的皇子们可爱多了。 第五十九章 入宫 宇文岚看着皇上那满是慈爱笑意的眸子,心中感到一阵温馨,挠挠头就要说话。 他都想好了,一定要先求皇伯父给一道赐婚圣旨,把他和书雪妹妹的婚事先定下来,这样一来这亲事能板上钉钉再无变故,二来嘛,他去找书雪妹妹也能更名正言顺一点儿。 有了赐婚圣旨,书雪妹妹也不会再那么矜持羞涩的拒他于千里之外了吧?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冲入上书房的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给打断了。 冲进来的人,正是娉婷县主。 娉婷县主是宛阳长公主的女儿,宛阳长公主自幼丧母,在太后膝下长大,和皇上靖王的关系自来不错,因此娉婷和宇文岚之间也十分熟悉。 因此,宇文岚看到娉婷县主那一副泫然欲滴地凄楚神色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 他从未想象过,一向明媚张扬的娉婷表妹,竟然能狼狈落魄到这副模样。 同样是是那一身大红衣衫,往日里,显露出娉婷说不尽的春风得意,端庄贵气,今日里,却衬得娉婷说不出的艳俗。 “娉婷表妹这是怎么了?”宇文岚诧异地询问,却见皇上的脸色已经在娉婷进来的时候阴郁了下来。 “都已经如你意了,你还来找朕做什么?”皇上皱着眉头看着娉婷,额角已经隐隐开始跳动了。 娉婷平时性子跳脱,他本以为是女儿家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也愿意宠着她一些。 谁知道,这次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一个女儿家,半点儿矜持都无,哪有一点儿大梁郡主的气度! 看上了男子,不思和父母长辈先说,竟然直接带人仗势把人家杜松浩强抢入府,还、还做出那等羞人的事情来! 丑事做尽还不思悔改,堂而皇之的跑到他面前来求赐婚! 他不同意,她还敢大吵大闹。 这皇家的脸面,真是被她一个人给丢尽了。 皇上是极度失望的,失望之下,直接把娉婷的郡主位分降到了县主,这还是看在太后求情的份儿上。 现在的皇上,简直看都不愿意再看娉婷县主一眼,目光利如刀锋般扫了一眼李公公,怎么又把她放进来了! 娉婷县主普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哗哗的如同开了闸的河水,止都止不住,“姑父,我知错了……” 说起来这事儿,娉婷县主还真是悔不当初。 当时,她是对今科探花杜松浩一见钟情,可实在也没到那种 见娉婷县主是来认错的,皇上的脸色才终于好了一点点,“哼!知错了?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 娉婷县主见皇上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儿,不再如同刚刚那样拒她于千里之外,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娉婷知错了,娉婷不该误信小人,做出这等……” “哼,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道反思自己的错,把一切都推到别人身上!你回去吧!日后也不要来找朕了!”皇上听了娉婷县主一个话头,便一甩袖子走了。 宇文岚尴尬地看着梨花带雨的娉婷,觉得自己被彻底地无视了,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跟皇上离去。 不过,看到娉婷现在这副模样,宇文岚觉得他于情于理也不该不管。 于是,转身上前,扶起娉婷县主,开始温声安慰。 “皇帝姑父一定是真的不喜欢我了……”娉婷县主一边走一边哭。 “哪有,皇伯父他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过几天就好了。”宇文岚闻言安慰着,“这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伯父怎么这么生气?” 娉婷县主听到宇文岚问,心中一阵委屈,刚刚慢下来的眼泪,又有了发洪水的趋势,“岚表哥,你一定要帮我给皇帝姑父解释清楚,这次,这次我真的是鬼迷心窍,被那个贱人给骗了……” 宇文岚见自家关系最好的表妹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心里的不平之气早就起来了,一时间连求赐婚的事情都忘了,“娉婷表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害你?说出来,岚表哥一定给你讨还公道!” 娉婷县主抽了抽鼻子,瞅瞅旁边的人,宇文岚忙会意地驱散身边的人,附耳上去,听娉婷县主细说这一番事情的前因后果。 待听完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宇文岚只觉得义愤填膺,肺都快气炸了。 “娉婷表妹,你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报仇,不让那人好过!只是,这事儿姑母和姑父怎么不帮你讨还公道?”宇文岚转念一想,又有了疑问。 “他们,他们,他们都不相信我!”娉婷县主说着说着,眼睛里又有了泪滴在打转转,“他们都说是我不知廉耻,说我……” 说着说着,娉婷县主又抽噎了起来。 “别担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宇文岚握着拳恨恨地说道,“事情我会帮你解释的,定要让姑父姑母和皇伯父解开对你的误会才好。” 娉婷县主望着宇文岚一脸感动,正要说几句感激的话,就见自家母亲已经亲自来接她了,不由得一阵害怕。 宇文岚看着宛阳长公主俏脸寒霜,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面上的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立刻便明白了这次娉婷表妹是自己跑出来的。 也是,做出这种事情来,又怎么能如同以前一样随便跑…… 宇文岚带了笑,上前行礼,正要说几句话帮娉婷说情。 宛阳长公主却不似往日的和颜悦色,见了宇文岚,依然没什么好脸色,以至于宇文岚求情的话哽在喉中说不出来。 “来人,带县主回府,再让她跑出来,你们就直接提头来见我!”宛阳长公主冷冷地吩咐一句,便转身离去,娉婷县主被几个嬷嬷抓着,满脸苦色,却不敢再挣扎反抗。 这次,是人都能看出来,宛阳长公主是真的生气了。 不怪宛阳长公主生气,本来她很看好自家女儿和宇文岚的婚事,宇文岚一表人才,俊美无铸,又和娉婷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实在是天造地和的一对,也就两人年纪还小,她才没有提这件事。 谁知道,先是靖王妃不声不响就突然给宇文岚定了亲事,还没等她上门问上一问,自家女儿又任性做出这种丑事,使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宛阳长公主觉得自己没有被气死,实在是这些年来生活顺遂修心养性养得身体太好的缘故。 第六十章 隐情误会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养心殿。 “娉婷真的是这么说的?”皇上听着暗卫的禀报,喝了口茶,转身问身边的李公公,“你觉得娉婷说的这话,有几分真?” 李公公心中暗暗翻个白眼,皇上您老人家心里都有了决断,还总是问我干什么,我又不做主! “娉婷县主应该不会骗陛下,这事儿应该不会假……”李公公低眉垂首,很配合的在旁边答话。 “哼!这孔家最近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也是一个书香世家,也会做出这种事来,连娉婷都敢设计,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伸手的!” 李公公在旁边不敢说话了,孔家毕竟出过一位帝师,孔家的是非,轮不到他说。 皇上看李公公不说话了,浑不在意地继续吩咐暗卫:“继续查,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我倒要看看孔家这是想干什么!” 他就说嘛! 从小看着长大的娉婷丫头,不会那么不知轻重,没想到这还真的有人从中作祟。 若真的如同娉婷所说的,是孔家的丫头一直在旁边撺掇她,甚至还给她下药…… 哼! 想来孔家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蠢的作死才对,皇上摸着下巴,暗暗想到。 孔家据说是孔圣人后代,孔老爷子又是当今皇帝的老师,孔家可以说是士林之中当仁不让的领袖。 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稍微有点儿蠢蠢欲动的苗头,也难免皇帝会多想些。 这边,皇上派暗卫详查暂且不提。 宇文岚听了这事儿倒也没闲着,他心中在想着,该怎么帮自家表妹出这口气。 娉婷县主的为人他是在清楚不过的,向来说一不二敢作敢当。 要说胆大和肆意妄为,那是真的,可若是说哭着说假话求同情,还真不是娉婷的性子。 像这种强抢男子,成就好事的事情,如果真是娉婷县主自己做的,那受到再大的责罚,也无怨无悔,断然不会哭哭啼啼一脸委屈样儿的。 现在,娉婷哭成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宇文岚知道,那是被亲人误解和被朋友背叛委屈。 真是没想到,孔绮罗会是这种人。 世人皆知孔家长房嫡出二小姐孔绮君是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体的女子,永远是京都贵女圈子里最耀眼的中心。 而孔家二房庶出的四小姐孔绮罗,却是一个仗着娉婷县主的势,才勉强挤入京都贵女圈子的人。 如今,这个处处仰仗娉婷县主的女子,竟然会恩将仇报,陷害娉婷县主,让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她脑子进水了。 宇文岚虽然不认识孔绮罗,不过听娉婷县主提起过她,觉得她应该不是那么蠢的人。 于是,宇文岚也华丽丽的阴谋论了。 而此时,颜府,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颜书雪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姑娘,你没呛到吧?”绿枝一边拍着颜书雪的后背,一边责怪地看着刚刚说完八卦的小满。 这丫头真是的,怎么单挑姑娘喝茶的时候说这种劲爆的八卦。 “没、没事儿。”颜书雪咳嗽了几声,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嘴,继续问小满,“竟然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然后呢?” 颜书雪心中对娉婷县主是有几分不屑的。 前世的时候,她只知道杜松浩抛妻弃子和娉婷县主成就好事,还真没听说过有娉婷县主当街抢人这么一回事。 前世的时候,压根儿没这回事儿,还是她当时对外面的事情太不关心了,以至于这么轰动的事情都不知道? “然后,然后皇上就赐婚了呗~”小满弱弱地说着,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杜探花那么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男子,配上娉婷县主,也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场面……” 颜书雪看着意味未尽,一脸憧憬的脑补八卦的小满,摇了摇头,“算啦,这种事情听听就罢了,出去可不能乱说~” “姑娘,我知道,我在外面从来不乱说。”小满老老实实地说道,她是喜欢八卦这些消息,可还是知道轻重的,这些事情听听没什么,要出去乱说会给姑娘招事儿的。 呵呵,宇文岚的表妹强逼人家和自己成亲,等人家妻儿来了,又假装不知,哭诉无辜…… 怪不得前世的时候,杜松浩的妻儿找来之后,宛阳长公主和皇上会那么轻易的饶了杜松浩,原来是早就知晓了。 可叹她当时还以为这是皇家的气度,现在想来,只怕是面儿上接受了,暗地里还是让宇文岚出面阻止人家妻儿进府。 不然,一向工于心计的宇文岚,怎么会做出那种费力不讨好的蠢事来? 颜书雪心中一阵冷笑。 前世,大概她真的是忘了睁开眼睛,才没有看清楚宇文岚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吧? 亏得他能想出来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强行令杜松浩的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在外面潦倒度日。 什么风骨、什么傲气,全是假的! 这边,正在调查事情的宇文岚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敖文,是不是有人在骂我?” 敖文抬头看看阴下去的天儿,“世子,我觉得是你出门的时候,没穿上王妃给你留下的锦袍,冻得。” 宇文岚猛吸几声,随手擦了擦鼻涕,嫌弃地瞅着敖文,“去去去,你家世子我才没那么弱,阴个天儿还会冻成这样儿,一定是有人在骂我!你去查查谁在骂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儿了,敢在背后说我!” 宇文岚怎么都想不到,娉婷县主出个事儿,能连累他在自家书雪妹妹眼里形象再次一落千丈…… 他若知道这事儿,一定会连天价儿的喊冤! 他可是积极健康阳光乐观身份尊贵的靖王世子啊! 心地儿是最好不过的了,怎么会在自家书雪妹妹心里就那么阴暗呢? 这简直比六月飞雪还冤上一百倍啊一百倍! 还好,宇文岚并不知道,所以,他还没有哭晕在净房,然后醒来继续撞墙。 他还能愉快的继续查事儿,想办法帮自家表妹报仇出气。 嗯,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一章 姐妹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孔家二房。 孔绮罗正在坐卧不安,内心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姑娘,二姑娘过来了。”丫鬟青儿低眉顺眼地禀报,她知道自家姑娘这会儿正心情不好着,恐怕未必想见到二姑娘,可是红儿那个狡猾的妮子见机快,早早的跑开办别的事去了,姑娘身边只余她了,这差事,她没得推。 “她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孔绮罗发狠,把桌上的茶盏猛地扫到了地上。 青儿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着碎茶盏,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孔绮罗深吸了一口气,别扭的扯了几下帕子,还是收拾了一下出去见自家堂姐。 “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孔绮君一看到孔绮罗就一巴掌打了上去,没有半丝在人前的温婉贤淑。 孔绮罗对她这个样子已经司空见惯,眼里隐秘地闪过一丝阴狠,面儿上却摸着被打的半边脸,紧咬着唇,委屈的眼泪直转。 “哭,就知道哭!现在哭,早干什么去了!”孔绮君厌恶地看了一眼孔绮罗,继续骂道,“你是猪脑子吗?撺掇着娉婷办出这种事情来?” “皇上那么宠娉婷郡主,我,我也没想到皇上会这么生气,直接把娉婷郡主一下子降成县主。”孔绮罗为自己争辩一句,“二姐姐,我可都是按你说的去做的,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按我说的做?我倒是让你做什么了?”孔绮君翻个白眼,一脸嫌弃的看着孔绮罗,“你做出这种辱没家门的事情来,还想攀扯我?” 是,她是看不惯娉婷县主。 娉婷县主明明什么都不如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女红厨艺样样不会,整天大大咧咧疯疯癫癫地在外面乱跑。 而她才名远播,人品容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却只能在娉婷县主不在的时候,才是京都贵女圈子里的中心焦点。 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他,竟然也情系娉婷县主,这让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让孔绮罗这个蠢货接近娉婷县主,是她早就设计好的一着棋。 谁知道,她只是说了这届探花文采风流,堪为良配,和娉婷县主天造地设。 本来只是想让孔绮罗多多在娉婷县主面前夸赞一下杜松浩,让娉婷县主喜欢上杜松浩,免得她的他继续对娉婷柔情脉脉。 可孔绮罗这厮竟然敢直接下药,玉成了娉婷县主和杜松浩的好事。 这事情若是查出来,他们孔家的名声只怕会一朝丧尽,就是她们两个,也没什么好结果。 “二姐姐是真的什么都不认了?”孔绮罗银牙暗咬,神色间颇有几分同归于尽的疯狂之感。 “哼,这本来就与我无关,你又让我做什么?”孔绮君冷哼一声,接着放缓了语气安抚道,“四妹妹也不用过多担心,你办的这事儿虽蠢,可娉婷郡主都已经受到了惩罚,从郡主降到了县主,皇上的怒气只怕也不会剩下多少了。更何况,这种事情遮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详查?” “哦?既然如此,二姐姐这气势汹汹地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孔绮罗冷笑道。 “姐妹一场,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不忍心看你做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知悔改,一时激动,来给你提个醒而已。”孔绮君又恢复了温婉良善的面目,温声道,“刚刚得罪了妹妹,还望妹妹大人大量不跟姐姐计较。” 孔绮罗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她简直恨透了孔绮君这副伪善的样子,真想把她这层皮撕开在众人面前,面上却只能强笑道,“怎么会呢?二姐姐也是为我好,我是知道的。” 既然孔绮君答应了帮她摆平这件事,该低头的时候,孔绮罗还是很能放低身段的。 毕竟,论身份,孔绮君出身比她好,人家是孔家大房嫡女,而她只是二房的庶女。 论名声,孔绮君是名扬京都的才女,她只是个在娉婷县主面前赔小心献殷勤才为人所知的普通闺秀。 只是,她心里的不甘越来越深,挥之不去。 她真恨,当年为什么要被孔绮君抓住那个把柄,以至于被吃得死死地,毫无翻身之力。 屋子里姐妹情深,一派和乐。 很快,孔绮君就从孔绮罗那里离开了。 孔绮罗看着孔绮君越来越远的身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孔绮君则在心里盘算着,依着皇上对娉婷县主的宠爱,生气也是一时的。 娉婷县主被设计,事关重大,迟早会查出来真相的,而自家现在正被皇上猜忌,若这件事发…… 孔绮君打了个寒颤,那就太可怕了。 不行,得想办法抢先处理了这事儿,让皇上没理由再发作孔家。 这毕竟是闺中秘事,只要遮掩得当,皇上未必会一定翻出来。 看来,这孔绮罗,不能再留了。 孔绮君果断地下定主意,心下有一丝惋惜。 家中这么多姐妹,了解她的,也就孔绮罗一个而已。 可惜,孔绮罗这次实在是太作死了。 让人看到娉婷县主和杜松浩在一起不就好了,事情依然板上钉钉,却有一点点转圜的余地,能给大家留些脸面。 她怎么就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不仅让娉婷县主和杜松浩生米煮成熟饭,还闹得人尽皆知,遮都遮不住。 孔绮罗在孔绮君走了之后,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孔绮罗觉得越想越不对味儿。 依着孔绮君那个性子,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妥协? 还有,这件事情也透着蹊跷,她只是制造了娉婷县主和杜松浩的偶遇,怎么会出现下药的情况? 那药是谁下的? 那些人,又是谁找来的? 孔绮罗越想越是惊惧,越想越是不解,她只觉得有一团迷雾在眼前,怎么拨都拨不开。 “快去看看红儿消息打探出来了没有,娉婷县主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孔绮罗突然焦急地抓着青儿道。 孔绮罗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情,娉婷县主到底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二章 添妆 十天过去了,马上就到了娉婷县主和探花杜松浩的大婚之日。 对于不了解真相的人来讲,这自然是才子佳人,金玉良缘,就是这婚期太近了,似乎太过仓促了。 而有那么些门道,知道内情的,也多半知道这事儿上面要掩盖过去,这么快大婚,不过是怕珠胎暗结,拖得时间久了,事情更加不好看。 嗨! 毕竟是皇家人,一个想来跋扈的郡主刁蛮任性做出这档子事,也不能说多叫人意外。 更何况,皇上不是已经把她降成了县主么? 要知道一般的贵女们,出嫁的时候会酌情涨一下封号的,娉婷郡主曾经那么得宠,大家都在猜她出嫁的时候,会不会破例的个公主的封号。 结果,这出嫁不仅没涨,反而降了,娉婷郡主成了娉婷县主,这个惩罚已经不可谓不重了。 颜府。 颜书雪正在蹙着眉头考虑,到底该给娉婷县主送什么样的添妆礼。 按说这添妆,是关系近的闺蜜手帕交之类的送的,颜书雪和娉婷县主的关系倒也没那么近。 前世的时候,颜书雪和娉婷县主都没有见过几次面,更多的时候,颜书雪是从旁人那里,听到关于娉婷县主的传说。 她只知道,娉婷县主作为宇文岚最亲近的表妹,在宇文岚大婚之后,大概是为了避嫌,两个人的关系就渐行渐远了。 可以说,娉婷县主和颜书雪前世今生,都没什么交集。 然而,娉婷县主毕竟是娉婷县主,就算是降了位分,依然有个长公主亲娘,没有人敢小觑。 所以,京都的贵女们之情的或者不知情的,怀着异样的心思,却都得维护着面上的和谐,统统去送一份儿添妆礼。 颜书雪既然在这个京都,自然也不好表现的太特别了。 “娘亲,我真的不能不去么?”颜书雪苦着脸撒娇。 “不能。”沈氏云淡风轻地瞥了自家女儿一眼,果断拒绝。 “为什么呀?”颜书雪撇嘴,“我和娉婷县主又不熟,再说,这添妆不是派人送去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我亲自去送呢?” “这事情自来便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去一次,不就熟悉了。”一向宠溺女儿沈氏,这次却意外地坚决。 “娘亲,难道去见娉婷县主,还有什么深意不成?”颜书雪眼珠子一转,自以为明白了沈氏的想法。 虽然她不知道,娘亲非要让她见见娉婷县主有什么目的。 沈氏哑然失笑,她只是不想让女儿总在屋里憋着,多出去走动走动而已,谁知道女儿会想多了。 她只是想让女儿多认识些人,多见识些事儿而已,女儿虽然近来活泼伶俐了不少,可是还是不大出府,整天闷在府里,沈氏真怕她又憋成原来那样。 娉婷县主的事情不同寻常,去见识下也并无坏处。 “你呀,不要整天懒在家里,有能出去的机会,就多出去走走”沈氏浅笑着道,“这都定亲了,成亲后再出去,和做女儿家的时候出去,就又有不同了。” “好吧……”颜书雪只能无奈地应下来。 颜书雪挑了个中规中矩的礼物,不会太出彩,也不至于丢人,又看了看自身的衣饰,也正正好,端庄娴雅又不会喧宾夺主,放在去添妆的姑娘们里面,也就是普普通通。 宛阳长公主府距离颜府不算近,颜书雪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突然,马车猛地震了一下,惊走了颜书雪所有的倦意。 绿枝不满地看向外面,“这是怎么回事?每次你赶车的时候都会出问题,不想担差事了直说!” 车夫一脸无奈,“真是对不起,刚刚有个马车抢道,急急地就过去了,我要再不让,该撞到人了。” 说着,向路边一指,呶呶嘴。 绿枝见路边一个拿着棉花糖的小孩子正一脸开心,对差点儿被撞到恍然不觉,便也不再说什么。 碧草有些抱怨道,“刚刚那是谁家的马车,这么不懂礼数,还好姑娘没事,否则……” “嗨,看着倒像是孔家的马车……”车夫对这个倒还算清楚。 “孔家的?那个有着京都第一才女孔二姑娘的孔家?”颜书雪有些好奇,这孔家的姑娘,教养应该不会太差,怎么如今看来,倒有几分莽撞的气息? 路上的小事颜书雪并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到了宛阳长公主府。 一切都如同颜书雪希望的那样,向宛阳长公主见了礼,然后向娉婷县主送上礼物,各自客套了几句,基本上就没事了。 倒是娉婷县主见了颜书雪,多打量了几眼,似乎在好奇,毕竟这个是即将成为自己表嫂的人。 可似是心中有着其他事情,很快便和颜书雪无话可说了。 颜书雪识相地退去,离开前,看到一个姑娘正走进来。 这个姑娘,她竟然还认识。 第六十三章 路遇 颜书雪向外走着,明明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姑娘,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姑娘到底是谁了。 前世的事情,毕竟已经太过久远了。 颜书雪在回去的路上,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儿。 到底是谁呢? 时候尚早,后面去添妆的闺秀们还很多。颜书雪微微掀开马车的帘子,侧眼看过去,看到宛阳长公主的府外马车林立,熙熙攘攘。 其实,若非出了这事儿,娉婷县主没什么心情,来这么多人少不得会办个添妆宴。 而现在…… 颜书雪心中暗叹,不知道几年之后,杜松浩的原配带着一双儿女千里寻夫的时候,娉婷县主心中会如何苦闷。 她有心提醒,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况且,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 根本解释不清。 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前世直到她死,娉婷县主都过得十分肆意张扬,她就不必多事了吧? “书雪妹妹!”宇文岚兴奋的声音传来。 颜书雪眉头一皱,把帘子一撂,催促车夫,“快些离开。” 车夫一脸茫然,“大姑娘,宇文小世子在喊你呢!” 绿枝眼睛一瞪,“姑娘让你快走,你快走便是了,偏偏话那么多,姑娘岂不知道外面是谁?” 车夫苦了脸,“绿枝姑娘,不是我不想走快,实在是这车太多,实在走不开啊!” 自家大姑娘真是脸皮忒薄了,都已经定亲了,这路上见到了打个招呼又能怎么着? 又不是私会…… 这边停顿了一下,宇文岚便已经追上了颜书雪。 一到马车边,颜书雪还来不及拒绝,宇文岚就自来熟地直接跃了上去,还顺带把车夫赶了下去。 反正马车太多,也赶不了路,车夫也乐得下去歇歇,让他们说说话。 这车夫心里想的很简单,女儿家都是羞涩的,自家大姑娘保不住只是害臊才让自己赶快走,如今宇文世子直接进去找她说话了,她心里一定是乐意的,自己可不要太没有眼色…… “书雪妹妹,这些日子,我很是惦念你,你,你有没有想我?”不晓得为什么,宇文岚看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在面前,不由自主地便脸上爆红,说话也词不达意。 “宇文世子请自重!”颜书雪故作清冷地答道。 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宇文岚看向她的眼神,一双清澄地不掺一丝杂质的眸子,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立刻盛满了惊喜,那满满的喜悦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看得出来,那一腔赤子之心。 颜书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既然注定会成仇,又何必来互相招惹? “书雪妹妹,你、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么?”宇文岚语气里是掩饰不住地失落,那一股伤心哀恸,让颜书雪也不由自主地心痛了起来。 可是,颜书雪还是强忍着心痛答道:“是,我讨厌你!我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讨厌你!” “书雪妹妹,我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我们已经定亲了,以后终究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宇文岚声音里带了几分小意和哀求,似乎是怕颜书雪说出什么话来。 “没什么不好,我只是不想嫁给你。”颜书雪轻咬薄唇,“你可以理解为我不识好歹,慢待了你这一番好意。” 我只是不想嫁你。 宇文岚胸口如遭锤击,一阵剧痛,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碧草见状惊得立时就要尖叫,还是绿枝见机快,轻轻掩了她的口,指指颜书雪,摇摇头制止了她。 碧草反应过来之后,自己掩着口,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却是再也不敢喊出声来了。 而宇文岚吐血的一瞬间,颜书雪也是俏脸雪白。 她没想到这一句话,竟然对宇文岚打击这么大。 原来,宇文岚对她也曾有过真心。 只是,再真心也会变心而已。 果然,人心从来易变。 想到这里,颜书雪眼光里那一丝痛惜消失地无影无踪,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宇文岚看到颜书雪那一瞬间的关心,突然恢复了一丝元气,坚定地道:“书雪妹妹,你现在或许不喜欢我,可是,我们都已经定亲了,我总归是不会放弃的,我此生,非卿不娶。” “我也不会放弃的,此生,唯君不嫁。”颜书雪的声音似乎从极远极远的地方飘来,宇文岚已经听不清楚了。 敖文突然闪现在马车里,看着晕厥的宇文岚,一脸无奈,“世子他刚刚受了重伤,还望姑娘口下留情。” 说完,负起宇文岚跳下马车,几个纵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车里。 颜书雪怔怔地看着宇文岚留下的一丝血迹,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也是身子一晃,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车里。 绿枝看着颜书雪这副样子,心中一阵疑惑。 她越来越觉得奇怪,自家姑娘这样子,对这宇文世子并不像完全无情的样子,怎么每次见面都会夹枪带棒地说些伤人心的话? 这,这很不符合常理啊! 就算姑娘真的不喜欢宇文世子,也不必要这么讨厌啊! 这模样,倒像是被宇文世子负心了似的…… 真是奇怪。 绿枝心中十分奇怪,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先是和碧草一起把车里收拾干净,又把颜书雪扶起来,安顿好,出去唤了车夫继续赶路往回走。 走了良久,颜书雪才打起些精神来,看着绿枝和碧草担忧地眼神,勉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颜书雪心中,此刻是有些许懊悔的。 又一次因为这人伤心了,回去,该怎么跟沈氏解释? 想都不用想……自己这副模样,绿枝是一定会和沈氏说的。 “哎……”颜书雪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没有前世的记忆,恐怕也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吧?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可是对宇文岚的情深意重很是欣喜的。 刚刚敖文说他受伤了,好奇怪,他怎么会受伤,这京都,谁又敢大伤宇文小世子? 颜书雪的思绪渐飘渐远,不自觉地竟然关心起宇文岚来…… “快放我们进去!我们找你家老爷有事儿!”才到颜府门前,一阵气恼蛮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打断了颜书雪的思绪。 第六十四章 提亲 颜书雪听声音,依稀分辨出是何大壮张翠兰一家。 若是以往,她还有几分好奇打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儿遇到宇文岚这一场,实在让她心力交瘁,什么事情都不想理会了。 颜书雪便径自吩咐车夫直接进去,把那叫嚣声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隐隐约约间,仿佛听到了何全贵的呼喝声,怎么听,怎么觉得那里面透着一股得意。 回到府里,颜书雪先是喝了几口茶水,然后便早早地到床上和衣而卧,面向床里,直挺挺地躺着。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想静静地平复一下心情。 就这么躺着躺着,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傍晚。 颜书雪醒来的时候,离着晚饭时分还差着一会儿。 颜书雪想了想,决定去沈氏那里,和沈氏一起用膳,顺便说说话。 而到了沈氏那里,颜书雪才惊奇的发现,颜锦丰竟然也在。 “……筠娘,事情就是这样,你过两天去提亲……”颜锦丰的声音里透着几丝喜气。 提亲? 颜书雪心中疑惑了,这颜府到提亲年龄的只有她和颜书秀。 她的亲事这已经算是定下来了,而颜书秀这是想和哪家定亲? 以至于出动自家娘亲出马…… 要知道,这女方可是很少上门提亲的,太上赶着显得不矜持,对女方名声不好。大多是两家托中人通个气儿,然后男方再失了媒人上门提亲。 更何况,哪有一个当家主母亲自上门替自家府里的孩子提亲的? 这根本不和礼数啊! 颜书雪越听越生气,颜锦丰这是真的不懂,还是没把自家娘亲放在心上! “我不去。”沈氏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果断决绝,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筠娘,你就辛苦一点儿,这全贵好了,说到底还是咱颜府也好。”颜锦丰苦口婆心地劝着沈氏,口气里不自觉地有着几分讨好,“更何况,这孔家也是书香世家,咱们颜府的女眷里,也就你适合出面了。” “我说了,我不去。”沈氏淡淡地道,声音不大,却异乎寻常地坚决,让颜锦丰好多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颜锦丰差点儿没被噎死。 颜书雪这才明白,原来,颜锦丰是让自家娘亲去孔府给何全贵提亲。 等等…… 去孔府给何全贵提亲! 前世的事情,又重演了么? 只是,何全贵都被自家父亲赶出颜府了,是怎么勾搭到孔府的姑娘的? 颜书雪在脑子里想了又想,白天看到的那个似曾相似的姑娘突然浮现在了脑海了。 颜书雪灵光一闪,原来如此。 她白天在宛阳长公主府碰到的那个觉得十分眼熟的姑娘,不就是前世里嫁给何全贵的那个姑娘么? 貌似是叫什么……孔绮罗来着? 颜书雪再也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走进了屋子,假装没看到颜锦丰一脸尴尬的样子,正经地向颜锦丰和沈氏分别行了礼。 颜锦丰看颜书雪进来,最后又向沈氏说了句,“事情就先这样,这两天你有功夫时候,就去孔府商量下具体事宜。”说完不等沈氏再说出拒绝的话,就走了出去。 颜书雪见着颜锦丰的脚步间竟然有着几分狼狈。 “娘亲,怎么回事?”颜书雪好奇地问道,一时间心中的郁气都被暂时的压了下去。 “喏~”沈氏向着春姨娘的院子呶呶嘴,“那边,她侄子莫名其妙地和孔家二房的庶女做出了丑事,如今你父亲让我上门提亲,把这门亲事定下来,莫让这事儿传出去,影响了颜家的名声。” 这,这真是…… 颜书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事情,他都说得出口。 这等丢人的事情,他揽在身上的时候,想过颜家的名声么? 要真的想保持颜家清名,就该和何全贵这种人一刀两断才对! 颜书雪有些气愤地说道:“娘亲,这事儿实在太过分了,父亲他怎么能这么糊涂!” 沈氏不置可否,并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糊涂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事儿,他也就想想,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颜书雪有点儿担忧,“娘亲,要不要和父亲说明白你不去……” “嘁,该说的我都说了,话已经很明白了,再说,他也不会听的,我也不稀得去和他磨叽。”沈氏对颜锦丰这种耍赖的行为应对得轻车熟路。 颜书雪叹了口气,“娘亲,都在一个府里,这样明着落父亲面子,会不会直接撕破脸,显得不大好?” 沈氏听了这话,正色道:“雪儿,你要记得,撕破脸没什么可怕的,人与人之间的格局,决定了能不能撕破脸,敢不敢撕破脸。” 颜书雪似懂非懂,看着沈氏一脸茫然。 沈氏看了看颜书雪,笑着摇了摇头,“算啦,雪儿,这些以后再说。听说今天你又见到了岚儿那孩子,还说得他怪伤心的,能不能告诉娘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有什么不妥?” 颜书雪立刻耷拉下来了脑袋,这让人怎么说,宇文岚现在肯定没什么不妥,对她也像是一片真心,可是以后,以后真的会变心的。 她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万念俱灰的绝望了。 颜书雪神色怏怏地答道:“娘亲,我如果真的执意要退亲,你会同意吗?” 沈氏挑挑眉,“你是认真的?原因呢?你要知道,这定亲并非儿事,没个正当的理由,是断然不行的。” 颜书雪声音弱弱的,“八字不合,算么?” “自然算!” 颜书雪还未来得及欢呼,沈氏又接着道:“可是,你们的八字已经合过了,天作之合。” 颜书雪一惊,“娘亲,不是刚刚定亲吗?怎么就到了换庚帖,合八字的地步?”天呐,不要进行的这么快啊,进行的越多,她退起亲来就越麻烦啊! “想什么呐!换庚帖哪有这么早,是我私下里找人合过了。”沈氏神色优哉,“仔细想起来,那还是一年前的事情。” 颜书雪:“……” 娘亲啊! 原来您老人家是早有预谋哒! 怪不得桃花宴上一提,就忙不迭地给我定了亲,敢情早就惦记了。 颜书雪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前世的时候,自己和宇文岚两情相悦的时候,只怕娘亲正中下怀。 说不定,参加桃花宴,就是为了定下自己和宇文岚的亲事。 颜书雪突然觉得,自己和宇文岚的亲事,好像并不简单。 至少,肯定不是自家娘亲和靖王妃的心血来潮。 第六十五章 提醒 宇文岚坐在出京的马车上,神色郁郁,他是出去养伤的。 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他查探过了,娉婷县主身边的孔绮罗诚然不安好心,可是这事儿确实不是孔绮罗做下的。 孔绮罗区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还没那个实力。 越查,宇文岚心中就越心惊,似乎另有一股力量在隐隐约约的推动着这些事情的发展。 只是,这些人似乎故意误导大家,这只是孔绮罗因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做出来的。 好像想留在暗处,默默的引导着京城的舆论。 他刚刚摸到一丝影子,就被刺杀,受了重伤。 而奇怪的是,这件事儿皇上还让他不要泄露风声。 甚至,为了不把宇文岚遭到刺杀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还让他远远的离京疗伤。 “胡风,你就让我回去吧!我的伤真没事,不信你问敖文。”宇文岚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尽管知道事情复杂,可能不是他能解决的,可是他还是不想就这么远远的躲开。 “世子爷,你不要为难属下,这是皇上金口玉言亲口吩咐的,恕属下不能违背。”胡风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果断地拒绝着宇文岚。 宇文岚继续恳求,“没事的,皇伯父那里我去说,一定不会让你受罚的。” “世子爷,恕难从命。”胡风有些无语地最后回复一句,就不再理会宇文岚一切想要回去的言语了。 宇文岚软磨硬泡了大半天,斜眼偷看过去,发现胡风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绝了让胡风同意他回京的念头。 哎,本来可以假装没事,留在京中观看事态发展的,可惜听了书雪妹妹那几句话之后,没忍住情绪激荡,把内伤统统激发了出来,也让皇伯父知道了受伤的事情。 宇文岚有些懊悔,明知道书雪妹妹心中不愿,为何还要强迫她做出个承诺来呢? 他只要什么都不说,只是一/门/心/思的对书雪妹妹好,日子久了,书雪妹妹自然会相信他的真心的。 还是太沉不住气啊!宇文岚默默反思着,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对女孩子要包容。 接受了现实之后,宇文岚倒是不那么想回去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家书雪妹妹了。 京中风云诡异,也不知道书雪妹妹会不会受到波及。 想了一想,宇文岚默默的吩咐敖文,“拿纸笔来。” 敖文无语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根细细的狼毫笔和几张传递消息用的素格信笺。 宇文岚有些不满,“怎么是这种破纸,澄心堂纸没有?” 胡风表示有些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世子爷您可以等到了别院再写字,这路上条件简陋,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宇文岚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拿起了那几张纸开始写字了。 到别院还有大半天的功夫,而他,只想尽快给书雪妹妹写封信,提醒书雪妹妹注意安全,莫要被这京都的诡异风云给卷进去了。 这京都,近来不大太平。 敖文轻轻地扫了一眼,看到起首就是“书雪妹妹”几个大字,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 他就不明白了,颜姑娘的拒绝之意明明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自家主子为什么还非要这么死皮赖脸的上赶着。 要他说,他觉得颜姑娘配不上自家世子爷,王妃定这亲事也忒随意了点儿。 若不是平时王妃对世子爷的宠爱也是实打实的,敖文都要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亲生的了。 不过,心中再多吐槽,敖文自小的训练,还是让他知道分寸的,主子们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来妄议和干涉。 “书雪妹妹: 见字如吾。 近来京都多有诡谲,望小心珍重。” 额,颜书雪接到这封信的时候,百味杂陈,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复杂的看了来送信的敖文一眼,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那么一个金尊玉贵的亲王世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想到的,竟然是首先给她写一封信来提醒她小心。 这份心意,不可谓不重了。 这是真的发自本能的把他放在心上了。 “颜姑娘”敖文突然说话了,语气有些冷冽,“主子他对颜姑娘一往情深,不知颜姑娘为何……” 颜书雪心中刚有的一丝复杂情感,突然被愤怒给冲散了。 一往情深? 凭什么他一往情深,我就要被动接受? 是,他是真心,是一往情深。 只不过,以后他对每一个女人都那么真心,那么一往情深而已! 颜书雪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冷冷地看着敖文道:“敖文,你逾矩了。” 敖文一顿,“是的,属下冒犯了。属下只想求颜姑娘莫要再当面说那些伤害世子的话了,世子他对颜姑娘,并无得罪之处。” 颜书雪怔怔地呆在那里。 是啊,她这是所谓何来? 这一世,宇文岚并不欠她的,相反,还被她折磨的痛苦不堪。 想到那马车里腥红的鲜血和宇文岚苍白的脸色。 颜书雪闭了闭眼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这次轮到敖文愣了。 敖文自小接受各种训练,什么人都见识过,却从来没有见过颜书雪眼中那么深切的悲痛。 颜书雪眼中悲伤无限,让人看了心中恻然,那是怎样的经历才能感受到的一种哀伤啊? 敖文不能想象,他突然觉得,颜姑娘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 或许,是另有隐情? 颜姑娘,对他家世子爷,实在不像是没有半丝情分的样子。 可是,既然不是无情,又对自家主子的频频示好视若无睹,甚至狠心地回击,这也太奇怪了。 难道,发生过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敖文心绪翻涌,转身一跃离开了颜府。 离开颜府很远,他才想起来,忘了帮自家主子要封回信…… 算啦,看颜姑娘的样子,应该也不想写。 敖文自我安慰着,快马加鞭向宇文岚所在的别院赶去。 屋中。 颜书雪的视线又转向了宇文岚的信。 寥寥数语,又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这京都,是不大太平。 不然,怎么诡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引人注目的有娉婷县主这事儿,不引人注目的,如何全贵这种小虾米的事情。 手段,似乎一般无二。 要说这苟且之事,哪年都有,可向近来这样堂而皇之的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的,还真的少见。 更何况,这事儿也不合情理。 何全贵的事情还好说,他这种身份,又没半点官场上应变的机灵劲儿,单凭一个末等的同进士,能娶到孔家的姑娘,即使是庶女,也是高攀到不知哪里去了。 可是他没胆子,也没能力做出生米煮成熟饭,强行设计占有孔家姑娘的事情。 而娉婷县主,自来顺分顺水,说一不二,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所以,娉婷县主肯定不会主动做出这种事情来。 而被人暗害的话…… 且不说娉婷县主本身就是会些武功的,就凭皇上太后和宛阳长公主对她的疼爱,她身边的能人异士也少不了,怎么会轻易着了道儿? 能让娉婷县主着道儿的人,想来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颜书雪头都想疼了,还是想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情况。 哎…… 可惜她前世不谙世事,现在回忆起来,一点儿诡异的苗头都不记得了,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什么相关的大事发生。 第六十六章 亲戚 颜书雪心中万分疑惑,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思考着京都近来这些事情的关联。 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什么能把这些事串联在一起。 可是,颜书雪却怎么也抓不住脑中闪过的那一丝灵感,总觉得真相呼之欲出了,却怎么也捅不破那层窗户纸。 到底,忽略了什么? 颜书雪狂躁地抓了抓头发,挫败地叹了口气,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明明有着前世的记忆,她比旁人多知道很多事情,可是却还是分析不出来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重生一世,她还是个笨笨的小丫头,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头学起吧! 颜书雪想到这里,又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绿枝,过来帮我梳头,我要去娘亲那里!” “是,姑娘。”绿枝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去夫人那里干什么,可还是快速地帮颜书雪梳好了发髻。 颜书雪收拾完之后,带了绿枝和碧草向沈氏院子里走过去,到底是经历过一世,虽然她不能一下子变得睿智起来,想清楚所有的事情,可是,却能分清楚身边厉害的人。 而娘亲,无疑是帮她解惑的最佳人选。 “呦~这不是大表妹吗?这是干嘛去?”刚走到沈氏院子左近,颜书雪就听到何全贵的声音。 “啧啧,这就是那个大丫头?看起来比秀儿还水灵!”张翠兰感叹一下,“丫头,你还没见过我吧?我是你舅母,以后我家全贵在京里当官之后,就住的近了,多来我家玩啊~” 颜书雪心中一阵烦闷,这两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请大表太太慎言,我家姑娘可就一个舅母,那就是文定侯夫人,不知道您这舅母一说是怎么论的。”还没等颜书雪说话,碧草就忍不住反驳了。 什么玩意儿啊! 要不是何大壮是颜老夫人的嫡亲侄子,从颜老夫人这里论,颜锦丰也得喊她一声大表嫂。 碧草连个表太太的称呼都不想给张翠兰,一个小妾的娘家人,又是这副德行,哪儿来的底气在自家姑娘面前这般托大? “嘿!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我和你家姑娘说话,轮的到你插嘴?”张翠兰说着,就想上前去动手教训碧草,碧草自然不会任由她摆布,再加上绿枝在一旁帮忙,现场一时有些失控。 “住手!”颜书雪忍不住了,冷冷地看向张翠兰和何全贵母子,“这里是颜府,轮不到你们撒野!” “表妹,你这样说可就不对啦!”何全贵上前腆着脸道,“我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语气吗?你快认个错儿,我们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主儿,以后亲戚间也好来往。” 额,这一副“认个错大家还是好亲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颜书雪四处看了看,确定了自己还在颜府,怎么这何全贵说话说得,好像她在他们何家寄人篱下似的…… “哦?认错?”颜书雪不屑地看了一眼何全贵,“我何错之有?” 何全贵立刻横眉冷竖,“你这姑娘怎么能这样执迷不悟?纵容丫鬟对长辈不敬,这乃是不孝!你不仅不认错还呵斥长辈,仗着这里是你家,就能无视长幼尊卑、伦理道德了么?” 颜书雪轻笑一声,“长辈?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室夫人的子女,要认小妾的嫂子做舅母。这算哪门子长辈?” 张翠兰若是让喊表伯母,颜书雪再不乐意,也得捏着鼻子喊一声,毕竟颜老夫人是颜老爷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颜锦丰的母亲。 可张翠兰偏偏让她喊舅母,这可就是无稽之谈了,怎么论,也轮不到张翠兰来当她的舅母。 这正经亲戚,他们不吝地当,偏偏喜欢以小妾的家人自居。 颜书雪摇摇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自然自甘下贱,就不要怪她不敬咯! “呦!这就是你们大户人家女孩儿的教养?”张翠兰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如今见颜书雪毫不留情地嘲讽了过来,立马就又挣扎了起来。 绿枝和碧草紧紧地按住她,一行人拉拉扯扯。 何全贵见颜书雪没有唯唯诺诺地道歉,自家亲娘也还被压制着,有些按捺不住,一步一步向颜书雪逼近了过去。 这时,沈氏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氏身后跟着墨画荷香并几个婆子出来。 沈氏手一指何全贵和张翠兰,丹唇轻吐,“把这两个人押起来,敢私闯颜府后院,胆子倒是不小。”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上前去,二话不说,先对着何全贵和张翠兰乒乒乓乓地一顿乱打,打得两个人没了反抗的力气时,再紧紧地缚了起来压在地上。 何全贵有气无力地道,“是姑父让我来找他的,我没有私闯后院!” “哦?姑父?我倒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一个侄子。”沈氏轻蔑地看了一眼何全贵,向颜书雪招了招手。 颜书雪小步地向沈氏走去,说实话,刚刚何全贵阴恻恻地靠近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有一瞬间的慌乱的。 沈氏一摆手,“来啊!带着他们去找老爷问个明白,看看老爷是不是真的让外男来后院找他!” 何全贵有些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张翠兰倒是略带惧意地说道,“我们是来找我家姑奶奶的,都是亲戚,有什么不能进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颜锦丰书房,颜锦丰见状有些茫然,“筠娘,你这是为何?” “这两个人失心疯了,一个自称是雪儿的舅母,一个自称来后院找姑父,老爷若是没有什么意见,我就把他们赶出去了。”沈氏淡淡地道,“这里是颜府。” 颜锦丰默然,他自然知道张翠兰和何全贵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沈氏现在就不能忍忍? 不看别的,就看在何全贵马上就要和孔家姑娘定亲了,沈氏也不能就这样不给他丝毫颜面啊…… 更何况,何全贵一直跟着春姨娘这边喊他姑父,张翠兰是乡野妇人没什么见识,觉得从春姨娘这边论让雪儿喊个舅母更亲热,沈氏又不是真的不明白。 拿这个出来说事儿,有意思吗? 颜锦丰心中无比烦躁,妇人就是妇人,总是这么小心眼儿! 第六十七章 色厉内荏 待问清楚了情由,颜锦丰心中更加不耐烦了,在他看来,这纯属沈氏没事找事。都是一家人,不过一个称呼,沈氏也忒较真儿了。 虽然颜锦丰也看不上张翠兰何全贵,可毕竟幼时和何大壮、春姨娘一起长大,颜锦丰心中到底还是有着几分情分的。 若依着颜锦丰往日的脾气,他已经向沈氏吼起来了,最后少不得两个人大吵一顿。 可近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颜锦丰总觉得沈氏变了,竟隐隐约约有些怵了沈氏。 “先送表太太和表少爷回房,找个大夫给他们看看。”颜锦丰大手一挥,就吩咐了下去。 可是,沈氏身边的婆子竟似没有听到一般,身子纹丝不动,依然紧紧地按着张翠兰和何全贵。 颜锦丰一阵尴尬,向沈氏使了个眼色,神色里也带了几分哀求,筠娘,外人面前,你就给为夫些面子吧! 沈氏撇过脸去不看他,这一套她实在是看得有些腻了。 平日里她不计较,那是她不想计较,今儿她既然计较了,就断然不会轻易收手。 什么玩意儿! 平时没规没矩地乱喊也就罢了,今儿还欺负到自家女儿跟前了,不教训一下,他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筠娘……”颜锦丰面带窘色,“你看这……你罚也罚了,就放他们回去休息吧!这全贵现在怎么说也有了功名,多少给他留几分面子。” 沈氏眼角轻斜,闲闲地道:“给他留几分面子?他自己都不要面皮,我又哪来的本事给他留面子?” 何全贵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要是她的亲戚,早就打出去断绝关系永不往来了,也就颜锦丰还好脾性地继续忍下去。 颜锦丰无法,在外人面前被沈氏这么不留情面的抢白,心中一阵愠恼,可看到沈氏那份毫不在乎的样子,就仿佛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把所有的怒火消得干干净净。 不知怎的,颜锦丰忽然有些心慌。 “姑父……”何全贵身上伤口一阵一阵的疼,早就有些忍不住了,见颜锦丰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给他讨还公道,呵斥沈氏,更加忍耐不住了。 只是,没等他催促说完,便被颜锦丰呵斥声打断了,“住口!叫表叔,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一点都不明事理,也不怪你表婶要罚你。” 呵斥完何全贵,颜锦丰又转头向沈氏温声道:“筠娘……你看这罚也罚过了,你便是看在全贵马上要和孔家姑娘成亲的份儿上……” 孔家姑娘? 嘁! 同孔家二房一个庶出姑娘攀上关系,也值得这般高兴? 更何况,还是个品性不端,做出这种事情的姑娘。 啧啧,这种姑娘,正经人家但凡有点儿心气儿,都不会乐意取,何全贵一家不懂也就罢了,颜锦丰这么一个官场上混了十多年的四品官儿同样不以为耻,还真是…… “雪儿,快劝劝你母亲,莫让她气着了”颜锦丰见沈氏眼睛都不抬一抬,便把主意打到了女儿这里,“总归过几天你母亲还要去孔家提亲,都是亲戚,点到为止即可,何苦动了真气?” 好一个温柔小意、大度耐心的好夫君! 颜书雪表示,她真的被恶心到了。 “娘亲,算啦!把他们送到医馆找个大夫看看吧!真出了事儿,传出去也不好听。”颜书雪心中略一思量,便开口劝着沈氏,“再说,今儿的事情,女儿也没有受惊,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说着,颜书雪还向沈氏展颜一笑,调皮地眨眨眼睛。 沈氏心领神会,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们去医馆疗伤吧!” 至于如有再犯怎么处理之类的事情,沈氏并没有提。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身伤是她找人打的,给他们治治伤,也算尽了最后一点情分。 而再犯? 他们没有再犯的机会了。 想再进颜府的大门,这辈子是不用想了。 颜锦丰不知道沈氏和颜书雪的这一层意思,见颜书雪按他说的劝了沈氏一番,而沈氏也顺着台阶下来,态度缓和了不少,心中十分满意,不由得对女儿赞赏了几分。 颜书雪被颜锦丰慈爱的眼神一看,只觉得心中有些发毛,身上更是起满了鸡皮疙瘩,凭空的打了几个寒噤。 “筠娘……”颜锦丰见张翠兰和何全贵被带去医馆了,眼前只剩下自家女儿并沈氏的两个贴身丫头,没什么外人,语气又不自禁的软了三分,“今晚我去你那儿……” 话还没说完,便见沈氏已经带着颜书雪和墨画荷香走远了。 颜锦丰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不断变换,时而恼怒时而委屈,扭曲了半天。 最终,望着沈氏的背影,颜锦丰恨恨地跺了跺脚,向春姨娘院里走去。 春姨娘小产了没多久,身子还没恢复,可是,她那里还是有几个水灵丫头的…… 春姨娘听了自家兄嫂说的话,知道何全贵终身已定,同孔家姑娘是木已成舟,亲事板上钉钉,再无更改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为侄子高兴了起来。 毕竟是嫡亲的侄儿,不惦记自家女儿了,大家还是好亲戚。 如今,看着颜锦丰又来了这里,春姨娘更是心花怒放。 第六十八章 暴躁 “老爷,全贵可算是出息了。”春姨娘喜孜孜地道,“他这一成亲,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春姨娘兴奋地叨念着,一点儿也没注意到颜锦丰不自在的神色,“老爷,这喜事还是早让夫人走一趟定下来吧!不然呀,我这心里总是定不下来。你说全贵这傻小子会有这样的运道!真是祖宗保佑……” “够了!”颜锦丰再也听不下去了,怒道,“这亲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们就运道来运道去,做事没有一点章法,再这么下去,这亲事能不能成还未可知!” “老爷,这、这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吗?”春姨娘惊道,“难不成孔家出了这事儿,姑娘还能另嫁?” 颜锦丰嫌弃地看了春姨娘一眼,“你那好侄子,今儿把夫人惹到了。本来夫人就不乐意去走这一趟,如今他这一得罪,只怕夫人是铁了心不去了。” 春姨娘虽看不上沈氏,却也知道这府里女眷还是沈氏身份最高,也只有沈氏去,这门亲事才更有面子,孔家答应的几率也会更大些。 春姨娘急了,“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夫人不去,夫人不去,这府里哪还有合适的人?这夫人也忒任性了些,怎么能……” “夫人也是你能说的?”颜锦丰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忍不住就冲着春姨娘发了出来。 春姨娘张口结舌,愣了。 妾室本来就不该任意抱怨主母,颜锦丰呵斥的也没有错。 可是,春姨娘在颜锦丰面前给沈氏上眼药惯了,还是第一次见颜锦丰反应这么激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颜书雪在沈氏院里刚刚吃完晚饭,听着荷香禀报春姨娘院里的事,感觉有些难以置信。本来她还觉得这次父亲肯定得给娘亲吵一架,娘亲就算不在乎,多少也会影响心情,没想到颜锦丰的怒火竟然都发泄在了以往万般宠爱的春姨娘身上。 “怎么样,还担心你父亲会来找娘亲麻烦么?”沈氏戏谑地看着颜书雪笑笑,她刚刚就看出来了,自家女儿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为自己毫不让步的强硬态度担心。 颜书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娘亲都看出来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娘亲,父亲他平时脾气暴躁易怒,这次怎么如此好说话?” “嘁,他一向是这般欺软怕硬。”沈氏鄙夷道,“这种人你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给你开染坊,你若是半丝脸面都不给他留,他反而会气势软弱下去。外强中干,色厉内荏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颜书雪想了想,自家父亲还真是这个样子的,她千般忍让的时候,所有的错便都是她的,而娘亲对他态度越硬,他反而约温柔小意。 “娘亲,你和父亲当年,也有过相敬如宾的时候吧?”颜书雪默默地看了沈氏一眼,幽幽地问,“走到这一步,你心中是不是也很难过。” 颜书雪心中恻然,娘亲是经历过了怎样的失望,伤心,才认清父亲这一点,还淡然接受的? 沈氏身子一顿,一时无言。 颜书雪慌忙摆手道:“娘亲,对不起,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过了,你还是不要说了。” 沈氏温柔地笑笑,“你我母女之间,问什么都不为过,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以前我看你没想知道的念头,便也没向你说过,现在你既然问起来了,便都告诉你好了。” 沈氏便从她当日在文定侯府的时候说起,把下嫁颜锦丰的前因后果一字一句的娓娓道来。 一般长辈的这些闺中旧事,旖旎情思极少向晚辈们说,一来往事已矣,重提于事无补,二来也是怕影响在晚辈们心中的形象。 沈氏倒无这些顾虑,在沈氏看来,自家女儿就该知道这些事情,从这些旧事上多学点儿东西,别走自己的老路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老文定侯和老文定侯夫人伉俪情深,成亲五年,膝下只有沈氏一女,待沈氏是如珠似玉,疼到了骨子里。 而沈氏也自小聪明,琴棋书画,舞蹈女红,一点即透,再加上模样俊俏可人,性子天真活泼,让文定侯心怀大慰。 可惜,老文定侯夫人在沈氏之后再无所出,老文定侯的母亲也就是沈氏祖母渐渐不高兴了。 一年两年还能忍,可是十年八年过去了,老文定侯夫人依然没能生个儿子,生不了儿子也就算了,偏偏还不许老文定侯纳妾。 这怎么行? 沈氏祖母坐不住了,老文定侯这总没有儿子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没有儿子,文定侯的爵位断了,她死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可无奈,不管她怎么软磨硬泡,老文定侯就是坚持不纳妾,就算她以死相逼,老文定侯也只是跪在床前陪着一起绝食,反正纳妾不可能。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沈氏祖母还是妥协了,不再逼着老文定侯纳妾,这事儿似乎过去了。 谁知道有一天,沈氏祖母突然找人带回来了母子二人,宣布抬那妇人为老文定侯的姨娘,而那个孩子,便称为府里的公子。 原来,那妇人是老文定侯少时的通房丫头绣眉,老文定侯成亲的时候,好好的给了绣眉一笔嫁妆打发了出去,便再无音信。 这在大户人家里也属于稀疏平常。 老文定侯原也不是好色之人,老文定侯夫人嫁过来之后,老文定侯十分满意,定了心思,再也没有收用过其他女人,连带着这绣眉也忘的干干净净。 而这个绣眉,心计很深,她不想离开文定侯府,老文定侯当日说给她一笔嫁妆好好的发嫁之后,她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暗地里却偷偷地倒掉了避子汤,想着万一有了,老文定侯也能念着孩子的份儿上留下她。 直到老文定侯夫人进门前一个月打发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孩子,只能死心拿了嫁妆离开。 然而离开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有了。 绣眉当时本来想立刻回文定侯府,可转念一想,这文定侯府规矩严苛,不允许嫡子出生之前有庶子,她若回去,这孩子肯定保不住。 为了保住孩子,绣眉决定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第六十九章 秘闻 颜书雪眨眨眼睛,神色有些呆滞,默默地握住沈氏的手。 沈氏无所谓地按按颜书雪的手,示意她安心,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绣眉生下孩子之后,便打探到老文定侯对老文定侯夫人十分宠爱。 而老文定侯夫人却性子骄纵,蛮横不讲理。 绣眉不敢这样回到文定侯府,毕竟她跟了老文定侯两年,老文定侯说打发就把她打发了,这回去万一孩子有个好歹,她以后还能指望什么呢? 于是,绣眉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顾虑不敢回去,直到这一年,见老文定侯依然没有儿子,而沈氏祖母又思孙心切,对老文定侯夫人十分不满。 绣眉就找人悄悄递了消息给沈氏祖母,沈氏祖母一开始是不信的,这种事情听起来太匪夷所思了,血脉大事可不是儿戏。 可找人一查,这日子对的上,而悄悄的见了一面,绣眉的儿子又和老文定侯小时候的眉眼一模一样,简直像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一样,当下沈氏祖母就认了孙子。 老文定侯夫人再难以接受,既成的事实也无法改变,更何况,又不是老文定侯背着她找人,这是在她嫁进来之前的事情,老文定侯一时疏忽所致,也算不得有心。 老文定侯夫人长叹一声,接受了事实。 沈氏祖母了却了一桩心事,过了没多久,生了一场大病便去了。 没了沈氏祖母,绣眉开始慌了。 沈氏祖母在的时候,自然对这个唯一的孙儿疼爱无比,也不嫌弃他是庶出,可沈氏祖母去了之后,老文定侯却一直对儿子淡淡的,依旧独宠女儿。 其实也可以理解,女儿乖巧聪明玉雪可爱,又宠了十多年,感情深厚,而儿子十五岁才突然回来,还是个自己早忘干净的女人生的,亲近不起来很正常。 而且,也只是没那么亲近而已,老文定侯可是一点都没有亏待他们母子。 可绣眉就是觉得不安心,她总觉得老文定侯夫人嫉恨她有儿子,想害她,又怕老文定侯夫人老蚌生珠再生个儿子,他们母子眼看要到手的爵位就没了。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想害死老文定侯夫人,永绝后患。 说做就做,绣眉心一横,找人买了一瓶鹤顶红,买通了厨房的管事,全都下到了老文定侯夫人的饭食里。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阴差阳错,那天老文定侯心血来潮给老文定侯夫人画眉,没有去上朝,那顿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连老文定侯一起毒死了。 本来,这也没事,老文定侯一起死了,恰好让她儿子袭爵,反正打主意毒死老文定侯的时候,她就处理好了首尾,找好了替罪羊。 因此最初的慌乱之后,绣眉心中便开始隐隐的窃喜,从此之后,这个侯府就是她和她儿子的了。 如果,她没有漏算沈氏的话。 绣眉怎么都没有想到,当时年仅十一的沈氏竟然怀疑这件事,还隐忍在心,从一个性喜吟诗作赋,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大家闺秀,在两年间渐渐变得杀伐果决,睿智灵慧,手段厉害更甚于普通当家主母,竟然一点一滴寻丝剥茧般查出了老文定侯夫妇死亡的真相。 除此之外,当时沈氏有着老文定侯夫妇留下的田产财物,绣眉母子却只得到了侯府一个空壳子,对沈氏手中的财物觊觎已久,只是交锋了几次没占到便宜。 那时候,绣眉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文定侯已经继承了爵位,却依然对沈氏束手无策。 后来,沈氏终于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查明了真相,却因为老文定侯去世日子久了,府里有些人心思变了,渐渐投向了现任文定侯而功亏一篑,失掉了所有人证物证。 绣眉隐忍半辈子,终于成了府里的老封君,哪愿意再失去这一切? 于是,绣眉视沈氏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而沈氏又怎是坐以待毙的人? 最终,一番交锋之后,绣眉死在沈氏手里,而沈氏也被迫在举子里挑一个人低嫁。 说是挑,也没什么太多选择,尚未婚娶定亲的举子并没有太多。 其中,颜锦丰还算佼佼者,人品样貌看起来都不错,文采风流也有几分,而且说起来也勉强曾是书香门第的子弟。 沈氏当时略见了一见,觉得颜锦丰性子恐怕靠不住,心下十分犹豫,便着重找人把当时考虑的几人家世都好好查了一遍。 事情就坏在沈氏查的太清楚了。 颜锦丰他爹,故去的颜老爷子真真儿是个仪态优雅、淡定从容的端方君子,沈氏一下子就被其给折服了,想着有其父必有其子,颜锦丰便是有些许缺点,也无伤大雅。 于是,沈氏欣然下嫁颜锦丰。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有颜老爷子在,颜锦丰彬彬有礼,温润如玉,气度不凡,可颜老爷子去世后,颜锦丰很快就原形毕露了。 再加上刚从乡下接回来的颜老夫人那个搅不清的性子,沈氏是烦的一个头两个大。沈氏主要精力还在忙着搜集证据扳倒文定侯,一开始还在有余力的时候哄哄颜老夫人,捧捧颜锦丰,日子还算和睦。 可沈氏有孕之后,身子疲乏,精力不济,看着蠢蠢欲动的颜锦丰,便没了管下去的心气儿,冷眼旁观他和春姨娘勾勾搭搭,最后更是听之任之,任凭这颜府乌烟瘴气,沈氏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雪儿,有些事情能忍,有些事情则不能忍。”沈氏淡淡地对颜书雪道,“我很早便知道你父亲是这样的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半只是嘴上说说。只是事情他没做,我便能做不知与他过下去,而他做了之后,不管有千般苦衷,万般无奈,我也不会再忍半分。” 颜书雪这才知道,自家娘亲对父亲,早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便心死了。而娘亲平常看起来无所事事,原来心里竟然背负着这么多。 而外祖父外祖母竟然是被害死的,怪不得每到他们祭日,自家娘亲都会去寺里为他们祈福诵经一个月。 第七十章 焦灼 颜书雪只觉得从自家娘亲的讲述中,都能感受到那凶险万分的境况。 当时,自家娘亲才十一岁,瞒过那一对恶毒的母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查探真相的过程,想都不用想,必定无比艰辛。 最后快成功的时候,因为手下人的背叛功亏一篑,又是多大的打击? 真难为自家娘亲能挺过这些,并且直到现在还能让文定侯和自家父亲都忌惮而又无可奈何。 一个灯花噼啪一声爆开,颜书雪这才惊觉已经深夜了。 想想娘亲,再想想自己,颜书雪一阵惭愧。 娘亲经历了那么多艰险,都平安闯过来了,还凭自己的能力活得痛痛快快,而她前世因娘亲的余荫,有靖王妃视若亲生般教导,却还只落得个黯然身死的结局。 弱的可不是一丝半点儿! 颜书雪不由得抱住沈氏,她现在的心情,不是任何语言可以表达清楚的。 沈氏反倒拍着颜书雪后背安慰道:“雪儿,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娘亲已经没事了。你也莫要挂怀,这事儿娘亲能处理好,再等等,过不了多久了。” 颜书雪不说话,只是把沈氏抱的更紧了。 前世娘亲猝死,是不是文定侯下的手? 一个念头蓦地出现在颜书雪脑海里,而她本来想询问的京都近来怪事一件件,丑事一桩桩到底因为什么也抛到脑后了。 在自家娘亲的生死大事前,谁耐烦理那些闲事? 一晃儿一个月过去了,还有几天就是老文定侯的祭日了,沈氏已经开始准备去广仁寺的一应用度了。 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迫近,颜书雪心中越来越紧张。 这些日子,她找到了前世宇文岚收归旗下的那个神医杜七。这个时候杜七的神医名声还没有传出去,正是杜七日子最窘迫的时候。 前世是在两年后,宇文岚帮杜七翻了案、申了冤,报了杀父之仇,得到了杜七的效忠。而这一世,她则提前两年,直接在杜七最绝望的时候,从恶霸手中救了杜七父子,抢先得到了杜七的效忠。 而一收拢到杜七,颜书雪就软磨硬泡缠着沈氏让杜七诊了脉,确定了沈氏确实身子康健,并无隐疾。 颜书雪这才放下心,排除了前世沈氏真的是因病猝死这种可能。 那么前世沈氏就只有被人害死这一种可能了! 颜书雪心气儿满满地想改变沈氏的命运,让沈氏能够平安终老,幸福美满的度过这一生。 “雪儿,不用担心。娘亲每年都去广仁寺给你外祖父外祖母诵经祈福,这不一直平平安安吗?”沈氏对颜书雪的过度紧张有些无奈,虽然知道是女儿在关心她,依然有些受不了了,“早知道让你这么紧张,娘亲当初真不该把那些事都告诉你,你还是太小了些。” 沈氏心中真的隐隐有些后悔了,该让女儿多明些事理不假,可女儿毕竟才十三岁,经历过最大的挫折就是被父亲祖母责骂。女儿十三岁的承受力,和自己突遭大变又适应了两年之后的十三岁时候,怎么能一样? 沈氏看着颜书雪这些天紧张的坐卧不安,为她操碎了心,心中又是欣慰甜蜜,又是心疼无奈。 雪儿这些日子都瘦了呢! 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小脸,都憔悴了起来,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差了,真是让人忧心。 “娘亲,小心无大错,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颜书雪讪笑道。 颜书雪知道自己这些天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一想到自家娘亲可能在几天后出事,颜书雪就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只觉得做再多准备都嫌不够。 更何况,她还没有查出来,到底谁会是那个真正害到了自家娘亲的人,心更加放不下了。 颜书雪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可能的情况,只觉得所有可能的情况她都演示遍了,还是想不明白前世沈氏是怎么着了道儿的。 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东西。 那看不见,摸不着,却如影随形,一直在身边徘徊的危险,简直要让人发狂了。 依着沈氏的手段都没避过去的劫难,自己真的有办法解决吗? 颜书雪心中开始怀疑了起来。 实在不行,提醒娘亲一下? 娘亲重视起来的话,说不定想的能比自己全面,真的想起点儿什么来,提前预防了呢? 不行不行,颜书雪很快又摇起了头。 现在娘亲认定自己是听了她那天说的话紧张过度,不会把自己的话当真的。 难道要把前世的事情说出来? 娘亲,我上辈子见到你这次去广仁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这话一说,保准沈氏立刻给她找个大夫回来,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话。 娘亲,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这次出了意外…… 呸呸,好像在咒娘亲似的。娘亲虽然不会计较,可多半也会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雪儿,你太紧张了,这么禁不住事儿可不行,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要稳重……” 颜书雪纠结无限,最终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沈氏说,才能让沈氏真的重视起来。 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把已知的东西控制好,至于那些未知的事情,只能随机应变,听天由命了。 颜书雪默默地在文定侯府安插了几个人,又紧紧地盯着春姨娘那边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懈怠。 前一阵子,何大壮一家被赶出颜府,并且再也进不来了。何全贵的亲事最终还是颜锦丰拖了一个下属的夫人去说和的,而这件事儿颜锦丰却现在沈氏这边,没为难沈氏,让春姨娘恨的牙根儿痒痒。 奇怪的是春姨娘却一反常态,不仅没再在颜锦丰面前给沈氏上眼药了,甚至在颜老夫人面前,都不说沈氏的不是了。 这是知道说也没用,无法对沈氏的地位有丝毫撼动,所以认命了,还是依然在想着在广仁寺里损了沈氏清白,永绝后患,就未可知了。 不过,在颜书雪看来,估计是后者更多一些。 毕竟,以春姨娘一贯的做法看来,她可是从未真正知道怕字怎么写的。 第七十一章 孕事 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京都开始变得正常起来,娉婷县主的婚事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话题。 至于何全贵的婚事,还不够格成为京都人们的谈资。 只有刘老汉辗转听到消息之后指天骂地的诅咒了半天,骂完之后,看着女儿逐渐大起来的肚子,愁得皱起了脸。 都怪他当时眼瞎,识人不清,害的女儿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这孩子又不能打,大夫说了,女儿身子弱,打掉了这个孩子,只怕以后都不能再生了。这女人不能生,还怎么嫁的出去?就是瞒着婆家远远的把女儿嫁出去,过个几年也免不了被休弃的命运。 可生下这个孩子…… 带着个拖油瓶,同样不好嫁啊! “这天杀的!”刘老汉忍不住又骂了起来。 骂完之后,沉默了半晌,刘老汉悠长地叹了口气,“妮儿,要不你就跟了那人吧!现在看来,不跟了他,你这也没法再嫁出去了……” “我才不!”刘桂芝摸着肚子,愤愤地道,“我死也不嫁那人,大不了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 “你自己养?说得轻松!你可知养一个孩子得多少银子?”刘老汉见女儿这般模样,立刻拍案而起,“再说,你一个女儿家带个野种养着,说出去好听?你让人怎么看你?” “哼!野种?我怀上这个野种怪谁?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反正丢的是你刘家的人!”刘桂芝脾气也爆了起来。 刘桂芝本来就性子泼辣,往常还听刘老汉的话,经了何全贵这一事,刘桂芝对刘老汉也不像之前那样敬重了,两人说话经常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你这个逆女!你、你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真是反了你了,我今儿要不打你我就……” “你打啊!你打啊!打死我就干净了!”刘桂芝不躲,反而挺着肚子迎上了刘老汉的拳头。 刘母见状忙上前挡住女儿,劝道:“老头子,不能打呀!你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女儿死了我也不活了。好好的日子,你说这造的什么孽呀?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 说到最后,刘母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桂芝也是悲从中来,放声大哭,母女两个抱着哭成一团,刘老汉慢慢放下拳头,挥掌打向自己的脸,“都怪我一时糊涂,都怪我眼瞎……” 说着说着,也落下泪来。 一家三口,哭声震天。 良久,良久,刘桂芝先停下了哭声,随手抹了几下,擦干眼泪,红肿着眼睛道:“爹,娘,别哭了。事已至此,这日子总要过下去。” 顿了一顿,刘桂芝继续嘶哑着嗓子说道:“爹,跟了那人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不可能的。本来他就不想负责,如今娶了孔家姑娘,只怕更不想看到我出现了,听说孔家姑娘也是官宦人家的,咱们惹不起……” “爹知道,可是你不能就这么在家带一辈子啊!”刘老汉带着哭腔,老泪纵横。 “爹,你放心,生下这个孩子,我会好好把他养大,以后嫁个容得下他的好人家。”刘桂芝又抽噎了一下,强笑道,“爹,娘,你们相信我,我什么时候说的话没有做到?等着吧,我一定出人头地,让那个负心人付出代价!” 刘桂芝的声音越来越凄厉,说到最后,刘老汉夫妇竟忍不住发起了抖。 “妮儿,娘知道了,娘知道了,你莫激动,乖,莫激动……”刘母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生怕女儿被这事儿刺激的傻了。 刘桂芝擦干眼泪,再抬头,脸上已满是坚毅。 刚刚说得话,刘老汉夫妇只道是女儿一时不忿说得气话,只有刘桂芝知道,一字一句都是她的誓言,都是她的心声。 而颜府在这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佩儿洗着衣服突然一阵干呕,好半晌,佩儿才缓过劲儿来,恢复了些力气,继续洗。 “装什么装?洗个衣服都一件歇三回。” “嘁,人家可是曾经当过主子的人,当然比咱这粗人娇惯。” “我看啊!她这是嫌咱穿过的衣服臭,摆她那主子的款儿呢!” “我说,醒醒吧!她还真以为她爬上老爷床就能生下孩子当上姨娘,像春姨娘那么风光?” “……” “孩子?”佩儿喃喃道,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小腹。她不敢想会如此幸运,可是听到“孩子”这两个字,她忍不住往那上面想,越想越觉得像。 同样是孕事,和刘桂芝不同,佩儿现在无比盼着自己真能有个孩子。 月事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难道自己真的有了? 佩儿眼睛一亮,看了看周围那些丫鬟婆子,见讽刺自己的都是春姨娘的人,强自按捺心中的雀跃。 自从春姨娘被沈氏查了一次,打掉气焰之后,春姨娘就收敛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折磨自己了。 只是,纵使春姨娘不额外折磨佩儿,佩儿现在在府里也只是个最低等的粗使丫鬟,日子并不好过。再加上,春姨娘之前吩咐人为难佩儿,虽因着沈氏的积威不敢做的太过分,可对佩儿冷言冷语地讽刺上几句,给佩儿多分配几件衣服,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现在春姨娘倒是因着一桩接一桩的事情,无暇再理会佩儿了,或者她觉着对付沈氏更重要,佩儿怎么也是案板上的鱼肉,晚上些时日处理无关紧要? 总之,佩儿在春姨娘铺天盖地的恨意中,得到了些许喘息的空档。 当天,洗完衣服休息的时候,佩儿看看冰冷的双手,再也忍不下去了,心一横,一咬牙就去找沈氏了。 再不去找夫人,恐怕自己就是真的有了孩子,也保不住的。 沈氏得知佩儿或许有孕的消息,二话不说,立刻从府外请了个大夫回来,大夫一诊脉,果然有了。 只是,因为佩儿最近过于辛劳,又触碰冷水受了凉,隐隐有些胎不稳。 佩儿听了,急的大哭,直呼:“夫人救我。” 沈氏只是淡淡的白了她一眼,佩儿就被吓得噤声了。 待大夫开好了药,有小丫头下去煎了,喂佩儿服下去。 而沈氏则是去把这个消息通知颜老夫人和颜锦丰,当然,还有春姨娘。 第七十二章 避子汤 春姨娘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十分精彩。 而颜老夫人则欢喜无限,“真的有了孩子?真是上天保佑,快免了佩儿的责罚,找几个丫鬟婆子好好照顾她,一定要保住孩子。” 似是觉得这样会让春姨娘不痛快,颜老夫人还悄悄地安慰了一下春姨娘,“春花儿,姑姑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儿就最懂事了,怎么说也是丰儿的骨肉……” “姑妈说哪里的话,既然有了老爷的骨肉,是佩儿的福分,我也替他们高兴,老爷膝下单薄,这正好……”春姨娘还能怎样,只能顺着颜老夫人的话往下接了。 春姨娘心中暗恨,要不是沈氏母女,她早就把佩儿这个贱人整治了,哪还让她发现得了有了身孕的机会? 不管春姨娘怎么恨,事实如此,她也改变不了。 颜书雪见春姨娘对佩儿一副无视的样子,心底的警惕更深了。 要知道,颜锦丰膝下空虚,多年来只有二女一子,春姨娘可是功不可没。 不过是颜老夫人和颜锦丰都不知道罢了。 这次佩儿不仅有了身孕,还和春姨娘有杀子之仇,弄掉了春姨娘没出世的孩子,春姨娘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颜书雪越想越觉得春姨娘全部心思都在害自家娘亲上,打算过些日子再和佩儿算账。 其实,说起来,佩儿这还算福大命大。 佩儿刚刚有孕的时候,就遭逢大变,从正得宠的通房丫头沦落成了害人凶手,被春姨娘百般折磨,后来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春姨娘没有再特殊“照顾”她了,她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依然是个事务繁重的粗使丫鬟,每天用冷水洗那么多衣服,还吃不饱睡不好。 这孩子能活下来真是个命硬的! 颜锦丰听到佩儿有了身孕的消息,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颜锦丰这些年来虽然只有春姨娘一个妾侍,可通房丫头们来来去去的也有好几个了,膝下的孩子却一直这么少,颜书文出生之后,这眼看着又有五年没有新的孩子出世了,导致颜锦丰隐隐开始不自信了起来,如今这佩儿一有孕,顿时让颜锦丰有了一种大展雄风的自豪感。 春姨娘看着颜锦丰脸上的喜色,心下一片冰冷。 凭什么呀! 她的孩子才两个月,还没来得及出世看看这个世界,就化为了一摊血水,而如今,她身子还没有彻底复原,佩儿这个贱人就又凭着孩子把前事一笔勾销,重新得宠了。 春姨娘咽不下这口气去! 不过,她还是强自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平。 佩儿到底是个丫头,怎么都好说,除掉沈氏才是最要紧的。 事情都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了,没必要为个佩儿打乱计划,白瞎了那些准备。 “夫人,过几天我想跟你出府,去广仁寺小住,为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念几卷经,超度一下,虽说没有母子缘分,怎么说也在我肚里来了这么一场……”春姨娘边说边抹眼泪。 沈氏心中冷笑,面上依旧如往常对春姨娘的态度一样,不冷不热,“既然你愿意去,那就去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去了安分些,不然外人面前,我可不会给你留面子。” 春姨娘低眉顺眼地答道:“谨遵夫人之令,卑妾一定安安分分地为我那苦命的孩儿诵经,不敢有别的心思。卑妾也知道,出去了代表的就是颜家的脸面不可任性。” 沈氏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儿,“你知道就好。”说完就拂袖而去。 而看了这一幕的颜锦丰,则心中一阵欣慰,这种妻妾和睦的场景,好久没有见到了。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颜锦丰心中慨叹着。 颜府里在有条不紊地准备沈氏去广仁寺小住的事情,十余年来,这已经成了一个惯例,因此各处按部就班地准备,倒也不觉着有什么慌乱。 春姨娘院里,环儿在春姨娘面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自从被老爷收房之后,环儿就觉得春姨娘对她愈发地看不顺眼了。有时候,无缘无故还会责打她一番。 环儿撇撇嘴,心下不屑,面上儿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断地赌咒发誓表忠心。 切! 说什么她办差不利,其实不就是嫉恨她能得到老爷宠爱,而她刚刚小产了身子还不行吗? 她又不是跟佩儿似的自己爬床的,明明是前些日子老爷过来,春姨娘自己提出了让老爷把她收房的,都过了明路还这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心胸气度简直窄得比头发丝儿还细! 环儿心中十分不满,春姨娘早就说好了,让老爷收了她,以后过上那使奴唤婢的主子生涯。 结果呢? 她为春姨娘做事这么多年,拖了这么久才不情不愿地勉强让老爷收了她。 不就是仗着是颜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儿么? 没了这重身份,春姨娘不也就是个妾,又比她们这些丫头高贵到哪儿去了? 不行,她得趁着春姨娘离开的这段时间,多让老爷宠幸几次,最好怀个孩子傍身! 环儿正呆呆地出神,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突然被春姨娘一茶盅砸个正着,顿时疼得一哆嗦,立刻就回过了神儿。 “跟你说半天你听到没有!”春姨娘正一副暴怒的样子,“刚刚爬上老爷的床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呵呵,你还真是出息了,我告诉你环儿……” “姨娘,奴婢不敢,奴婢刚刚……”环儿慌忙解释,心中再恨,环儿也知道,她现在也只能忍。 “行了,这几天你好好看着大姑娘那边,我总觉得这死丫头最近不对劲儿。”春姨娘不耐烦地打断佩儿的解释,重新吩咐一遍,又接着道,“对了,避子汤你记得喝,不要我一走了就偷偷倒掉,跟我耍心眼是什么下场,你这些年来见得也不少了。” 环儿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春姨娘,春姨娘不许她生孩子,她这后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春姨娘见环儿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扬声斥道:“看什么看?你还敢不照做不成?” 环儿低下了头,低声道:“奴婢不敢,奴婢都听姨娘的。” 春姨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放心,我都让你跟了老爷,以后必然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听话。” 呸! 不亏待? 让她跟老爷几年,到了年纪大的时候随便拉个小子给几个钱嫁了就是不亏待? 跟着春姨娘这么些年来,环儿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绝望和怨怼之情。 她以为自己对春姨娘忠心耿耿这么久,会有些不一样,却原来,没什么区别。 第七十三章 侮辱 “娘亲,这次我要跟你一起去,也为外祖父和外祖母尽一份孝心。”颜书雪央求道。 随着沈氏出发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颜书雪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和沈氏一起去。 沈氏听得女儿这么说,在心里忖度半晌,最终点点头应了下来,“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那便跟我去吧!” 春姨娘听说颜书雪也要同去,心中有些着急了。 这个大姑娘真是的! 往年间都不跟夫人去,这次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跟着夫人去寺庙里小住了? 要知道,去广仁寺里可不是享福,天天清汤寡水的不沾荤腥,还得晨昏诵经为逝者超度。 沈氏去那是对父母的一腔孝心,颜书雪这十多年没反应,突然想起来为没见过面的外祖父外祖母尽尽孝心,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不正常也就算了,重点是,颜书雪这一去,就把春姨娘的计划打乱了啊! 第二天早上,春姨娘院里。 “老爷,按说我原本不该说这话,可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夫人这次怕是有些疏忽了。”春姨娘一边伺候颜锦丰穿衣服,一边用眼偷觑颜锦丰的神色,见颜锦丰脸上并无不悦,春姨娘便接着道,“这大姑娘平时跟着夫人出去倒是不妨,可是在外面小住一个月,说出去实在不成样子,谁家姑娘能这么不顾身份?再说,大姑娘倒是定亲了,咱家秀儿可是还没有说人家……” 春姨娘越说越委屈,满脸无辜无奈的神色。 颜锦丰倒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别处也就罢了,这广仁寺倒是无妨,佛门重地,又是为长辈诵经,便是传出去了谁不称赞一声有孝心,你放心,不会影响咱颜家的名声,耽误了秀儿亲事的。” 春姨娘见状,只能改变了态度,笑道:“倒是妾身想得差了,只是……” “只是什么?”颜锦丰扭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看着春姨娘。 说实话,颜书雪跟不跟沈氏去,颜锦丰是无所谓的,可见春姨娘如此关心颜书雪的事情,倒叫他意外了。 “是这样的,老爷。”春姨娘轻轻地抛个媚眼,身子斜斜地半倚靠在颜锦丰身上,“过些日子我要跟夫人一起去广仁寺为咱们那苦命的孩儿超度,这大姑娘若是也跟着去了,府里没个掌事的人,这家事是让老夫人辛劳,还是让老爷你亲自料理?” 颜锦丰微微有些蹙眉,这倒真是个问题,不过,他都答应了女儿跟着妻子一起去,这才刚刚一会儿就反悔,出尔反尔,不像大丈夫所为。 看到颜锦丰态度有些动摇,春姨娘再接再厉,“老爷,大姑娘一向懂事,我去跟她说一声,她一定会主动留下来的。” 颜锦丰一脸温情,多懂事的小妾! 女人就该这么善解人意。 春姨娘见颜锦丰同意了,伺候他上早朝之后,就忙不迭地去颜书雪院里去劝说颜书雪。 春姨娘到的时候,颜书雪还未用完早饭,绿枝便很有眼色地任由春姨娘在外面等着,没有进去通报。 现在颜书雪院里守门的婆子,是沈氏从自己庄子里提上来的张婆子,最是忠心不过,春姨娘是软磨硬泡威逼利诱,贿赂了好几钱银子,都没能闯地进去。 春姨娘说什么,张婆子总是笑眯眯地点头称是,给她银子,她也毫不客气地全都收下。 可是,一提到让她通报,她就顾左顾右而言他,绝不肯向里面走一步,而想闯进去,更是没有丝毫可能。 张婆子在庄子上的时候,常年做农活儿,身子粗硕健壮,往那儿一站,就如同一个铁塔一般,把门挡得严严实实。 春姨娘是被气得胸闷气短,却又没理由说什么。 有火发不出的感觉,让春姨娘憋得脸色青白交加。 待颜书雪用完早饭,春姨娘终于被放了进去,本来春姨娘自小产之后,身子就一直虚弱,站了这么半天,再加上心气儿不顺,脸色煞白煞白地。 而颜书雪想到春姨娘正在暗地里谋害自家娘亲,对这一切故作不见,端坐在那里,也不说让春姨娘坐下,就那么自顾自地捧着一杯热茶,悠悠地问:“姨娘这大清早的突然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春姨娘见颜书雪这高高在上、浑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心中闷闷地。 要是以往,她早就自己找个地儿坐下,指着鼻子大骂颜书雪不懂事了。 可是,进来沈氏突然发威再加上颜书雪的性子大变,前一阵子更是主动赶走了何婆子,让春姨娘不敢再那么做了。 春姨娘站在那里,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下心情,阴阳怪气儿道:“听说大姑娘过几天要和夫人一起去广仁寺小住诵经?不是妾身多嘴,大姑娘你这事儿做得可不妥当。” 颜书雪神色一寒,锐利地目光猛地罩向春姨娘,淡淡地道:“既然知道是多嘴,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 春姨娘被颜书雪冰冷的目光一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颜书雪的目光里,是*裸的敌意。 而颜书雪的话更是让春姨娘张口结舌,正常情况下,颜书雪不是应该问问她不妥当在哪儿么? 这怎么直接就开始指责起来她了? 想到此行的目的,春姨娘壮了壮胆气,继续说道:“大姑娘可想过,老夫人和老爷已经允我跟夫人一起去,你若在跟着去了,这府里何人打理?老夫人年岁渐高,精力不济,这府里的琐碎事情,怎么能让老夫人烦劳呢?” 顿了一顿,春姨娘又继续道:“而老爷公事繁忙,内院的小事,难道还让老爷去管理吗?于情于理,大姑娘你都该留下来打理家事才对。” 颜书雪这才明白春姨娘此行的目的,原来是想让她留在家里,免得她打乱春姨娘暗害自家娘亲的计划。 颜书雪脸上显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笑容,“瞧姨娘说的,哪至于如此,往年如何,今年便也如何不就好了。” 春姨娘有些不明所以,“大姑娘,今年妾身也跟着夫人去,这府里无人打理。” 颜书雪轻笑,“日常事务都有管事们在,偶尔有些决定不了的琐屑小事需要拿主意……这府里不是有环儿佩儿么?哦,佩儿有了身孕需要养着,那不是还有环儿么?左右这府里也没什么大事,往年不也是个姨娘惯着,今年也没什么区别吧!” 春姨娘无话可说,愤愤离去。 颜书雪竟然把她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通房一视同仁,这简直太侮辱人了! 不过,还得想办法把颜书雪留下才行。 第七十四章 夫人有令 还没等春姨娘想出靠谱儿的法子,便又有一件事情让她气急。 原来是何全贵成亲后,便打算去任上做官,虽然只是个偏远地区的小县令,可怎么说也要去做官老爷了。 这不,在何全贵带着父母妻子举家赴任之前,想来颜府告个别。 毕竟,何家在京城里的亲戚除了何全贵岳父家,也就颜家了。 可是,来告别的何全贵一家,并孔绮罗的丫鬟婆子下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竟然被拦在了门外。 门房的答复是,夫人有令,这一家人以后都不能踏入颜府半步。 看到自家亲戚被这般对待,春姨娘又羞又气,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 当下里,春姨娘气得差点儿没去和门房理论,可想想近来这府里的下人似乎都不好说话了,春姨娘转身掉脚儿向颜老夫人那里走去。 春姨娘心中盘算,她若是去和门房理论,有*份不说,万一门房不给面子,她岂不是在兄嫂一家面前丢尽脸面? 而颜老夫人可是眼下颜府辈分最高的人,又是颜老爷子正正经经娶进门的,在沈氏面前总该说得上话。 颜老夫人听了果然大怒,喊来沈氏,“沈氏,可是你让人把大壮一家拦在外面?” 沈氏简洁明了地答道:“没错。” “你怎么能这样对亲戚,赶快把人放进来好好赔礼道歉。”颜老夫人一脸的痛心疾首。 “婆母,这颜家,是书香门第。”沈氏略带讽刺地说道。 颜老夫人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还不赶快把人请进来。” 沈氏又接着道:“这书香门第,可不是什么人都配进来的。” 颜老夫人满心不悦,“我们老何家的人怎么了?你这是说我也不配进何家?” 颜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撒泼,“罢了罢了,我是惹不过你,等丰儿回来之后,让他把我送回老家吧!摊上这么恶毒厉害的儿媳妇,我这辈子是没命享儿子的福了……” 颜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哭喊了起来,寻死觅活的。 近来的沈氏,让她屡屡有无奈之感,只能用这种方式,期待沈氏能够顾及形象退让一下。 “婆母真的想让他们一家进来?”沈氏似笑非笑,冷眼看着颜老夫人哭闹,“不怕颜府的名声受损?不怕颜书秀嫁不出去?” 颜老夫人透过指缝看着沈氏的神色,不自觉地就被沈氏气势所摄,待听清沈氏的话,又闭上眼睛跺着脚哭闹了起来,“你胡说,我老何家哪里碍着你的眼了,值得你这般折辱……以前何家都是泥腿子,你看不上也就算了,如今全贵儿都中了进士,老何家也是官宦人家了,你还看不上,你就是嫌弃我们老何家……你这是不孝啊!可怜我前世做了什么孽呦~修下这么个恶媳妇……” 沈氏不置可否,径自离开,回到自己院子里静静地等着。 闹了这么半天,日头已经老高老高了,看样子快到颜锦丰回来吃午饭的时候了。 颜锦丰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大堆人在门口吵吵嚷嚷,吓了一跳。 问清楚是何全贵带全家赴任前来告别的之后,颜锦丰当下呵斥门房,“瞎了你的狗眼,表老爷一家过来,你也敢拦?” 门房依旧不卑不亢地就那一句话,“老爷,不是小的不遵你命令,实在是夫人有令,不准这一家人再踏入颜府半步。” 说完,门房就在旁边低眉顺眼地站了下来。 “夫人有令?夫人的话管用,我的话并不管用了?”颜锦丰大怒,“这颜府到底谁才是主子!” 门房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答道:“这府里的主子自然是老爷您,可是,小人的身契在夫人手里,小人的主子,自然是夫人。” “哼哼!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夫人那里把你的身契要出来,把你远远的发卖了!”颜锦丰威胁道。 而门房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悉听尊便。”便在旁边不再站定,牢牢地挡住何大壮一家,不再理会颜锦丰。 颜锦丰无法,带着满腔愤怒,气势汹汹地去找沈氏责问:“沈幼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君!” 沈氏看颜锦丰气势汹汹地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这个,老爷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颜锦丰气息一滞,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了当场晕倒。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你这到底想做什么?”颜锦丰铁青着脸,简直都要气疯了,“你这样做好看?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全贵儿的妻子又是孔家的姑娘,你都不怕丢尽颜府的脸面!” “不要忘了,你现在是颜夫人,颜府声名不好,你也得不了好!”颜锦丰阴鸷地补充道。 沈氏抬了抬手指,轻轻吹了口气,抬眼淡淡地道:“颜锦丰,一个孔家的姑娘,就让你失了分寸?你可曾想过,堂堂书香门第孔家的姑娘,为何会下嫁何全贵?何全贵是在这府里长大的,就他的人品样貌,也算得上青年俊彦?平心而论,你真的觉得,就他的家世才气,能让孔家姑娘也看得上?” 这门亲事到底如何,外面不传,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该知道的也都知道,说出来好听不到哪儿去。 颜锦丰有些心虚地别过眼去,“无论如何,这门亲事已经成了,现在颜家和孔家也是拐着弯儿的姻亲了,这么做,总归面子上不好看。” 颜锦丰的气息又弱了下来,也不计较沈氏直呼他姓名的事了,沈氏这个样子,让颜锦丰心中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 不过,颜锦丰是不会承认他怕沈氏的,他只是大度地听听沈氏有什么说辞而已。 沈氏抬眼冷笑,“何全贵那一家是个什么德行,你也知道。他们敢冒犯雪儿,那就这辈子都不要踏足颜府一步了。至于那位孔姑娘,你去打听打听,孔家还认不认她,再想着和孔家攀亲吧!” 说完,沈氏向颜锦丰扔下一摞纸,“好好看看事情始末吧!”真是鬼迷心窍,想和孔家扯关系想疯了。 颜锦丰捡起来扫了一眼,脸色剧变。 第七十五章 有趣 “咳咳……”颜锦丰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小意儿道,“筠娘,刚刚是为夫过于激动了,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为夫可就做错了。” 那一摞纸上,细细地记载了孔绮罗如何陷害娉婷县主,又如何被人整治,万般无奈之下草草下嫁…… 至于是谁在整治她,那除了孔家,便是皇家了。 颜锦丰心中一肃,正了正脸色,义正言辞地道:“夫人做得对!我们颜家就该行得正坐的端,这种人家早该不相往来!” 沈氏嘲讽道:“那不是你表哥表嫂么?老夫人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颜锦丰浑不在意沈氏话里的嘲讽,“母亲那里我去劝慰,老人家年纪大了,心肠软,一时糊涂也是有的。” 说完,就去劝哄颜老夫人了,仿佛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门前的喧闹一般。 沈氏见颜锦丰走了,不屑地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垂眸吩咐道:“墨画,现在可以找人把那一家人赶远些了,莫让他们在门前闹事。” 墨画点头称是,自去下面吩咐人照做。 颜书雪对沈氏三言两语就说得颜锦丰怒气平复,大为惊奇,“娘亲,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氏不答,从袖中又拿出一叠纸给颜书雪看。 颜书雪看了之后,大为震服。 这摞纸上写的同样是事情的始末,不过比颜锦丰看到的那份要详细许多。 颜锦丰看到的那份,只有事情始末,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事件,而颜书雪看到的这个版本,则是把一些隐秘的事情统统都给详细写了出来,包括孔绮罗具体怎么陷害的娉婷县主,她这样做的原因,揣测了皇上可能的态度,孔家可能的反应,孔绮罗下嫁何全贵的详细经过,是如何相识、如何走到一起谈婚论嫁的。 甚至,还隐隐分析了其中隐隐有孔绮君的插手,以及不明势力的渗入,毕竟以孔绮罗的实力,真心没有可能害到娉婷县主,可是不仔细分析,根本无法从林林总总的时间中,找出相关的蛛丝马迹推出这个结论。 颜书雪看得内心如同惊涛骇浪,虽然早就知道京都前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非比寻常,可是,自家娘亲能搜集到这么多消息,并且推断出这么多信息,已经足以让人佩服了。 这个时候孔家二姑娘孔绮君,可是才貌双全、品行高洁的京都第一才女,自家娘亲竟然能把她的为人、做事的动机推断地七七八八…… 就凭这一点,颜书雪觉得自家娘亲的这些推断,不是全部真相,也距离真相*不离十了。 只是,颜书雪心中就产生了新的疑惑,自家娘亲,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要知道,很多消息,可不是寻常人能打探到的。 对此,沈氏只是神秘一笑,对颜书雪道:“雪儿,这些事情,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看到沈氏不告诉她,颜书雪撇撇嘴,也只能先歇下心思。 “对了,娘亲,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一开始说清楚,搞的父亲那么生气,整个府里都不安宁?”颜书雪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沈氏笑笑,摸摸颜书雪的头,“因为,娘亲觉得这样有趣啊~!” “有趣?” 颜书雪有些发懵,这就是理由? 因为娘亲觉得有趣,所以不理会府里的事情的时候,就任由春姨娘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作威作福。 同样因为娘亲觉得有趣,所以只要她想,便能把自家父亲玩弄于鼓掌之间。 看着颜书雪难以置信的样子,沈氏又笑了笑,解释道:“对,就是因为娘亲觉得有趣,没有其他原因了。” 一瞬间,颜书雪对自家娘亲的敬仰,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前世的时候,她如果有这么霸气,管他宇文岚如何,又怎么能伤得了她和毅哥儿半分? 颜书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沈氏对颜锦丰的了解,已经了如指掌,所以,才能知道怎样做能让他跳脚,怎样做又能让他平静,怎样做让他忍气吞声,怎样做让他心满意足。 颜书雪呆愣了半晌,她以为自己对娘亲的霸气强悍已经有了免疫力,谁知道,娘亲总是做出一件件打破她底线的事情,让她的小心肝儿颤啊颤啊的颤个不停。 颜书雪默然,看向沈氏的眼神儿里有了些许小幽怨。 沈氏看着自家女儿幽怨的小眼神儿,笑笑,“雪儿可有从这些事情里体会到什么?” 啊? 颜书雪抬头看向沈氏,眼中满是疑惑。 沈氏挑眉笑笑,不再说话。 颜书雪低下脑袋,蹙着小眉头,苦苦思索。 这些争端吵闹,在她的前世的印象里,都没有发生过,抑或是发生了她也不知道。 而今,娘亲似乎是有意让她看到这些,难道是在有意教她什么? 颜书雪重新抬头,目光里已经一片清明澄澈,神色里也一片自信,“娘亲,是因为你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吗?” 所以,从不曾把他们当对手。 所以,从不曾为他们伤心难过。 所以,从不曾为他们可能的阴谋恐慌害怕。 怪不得她惊慌担忧的时候,娘亲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猛虎面对蚱蜢的时候,又何须担心忐忑,特意寻找对策? 颜书雪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不知怎的,就对自家娘亲充满了信心。 沈氏有些惊异,自家女儿的变化,倒是出乎意料了,以前,她可从来不会从这方面想的…… 沈氏赞许的点点头,“雪儿,娘亲只是想告诉你,你无需害怕什么。” 有什么可怕的呢? “父亲心中有欲念,所以便能通过这些欲念掌控他。春姨娘出身所限,只要娘亲有心思,随时可以灭掉她。祖母说起来辈分最高,可父亲自能哄的了她。”颜书雪心中慢慢地思索着,“这个颜府,对娘亲来讲,已经毫无难度了,更遑论有什么危险。” 想清楚这一切,颜书雪不再担心沈氏在颜府的处境,也不再担心沈氏的嚣张肆意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 只是,对沈氏这一次的出行,依然隐隐有些不安。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未知的猛兽,正在向着她们展露锋利的爪牙,作势欲扑。 第七十六章 不甘 颜府外,闹了半晌,也没能如愿等来颜锦丰亲自相请,沈氏赔礼道歉的何全贵一家,看着颜府出来的一帮拿着棍棒的家丁,最终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因不想抛头露面,全程坐在马车里的孔绮罗,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不好受了。 看着何全贵那一副骂骂咧咧、斯文扫地的样子,孔绮罗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她虽然是孔家二房的庶出姑娘,可是,自家的亲兄弟、堂兄弟们,哪个不是文质彬彬的翩翩君子? 便是心中再有芥蒂,也没有面上展示如此粗鲁的一面的。 毕竟是泥腿子出身,骨子里的粗鄙,是改不了的。 孔绮罗见何全贵上了马车,飞速地掩去了脸上的厌恶和眼里的不甘,十分贴心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何全贵看到妻子乖巧安静的样子,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 其实,成亲都一个多月了,何全贵至今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犹如身在梦境。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被颜府赶出来,用光了身上的银子,在大街上饥寒交迫,无处可去。 无奈之下,回到刘老汉那里又碰了壁,被刘老汉一顿怒骂。 何全贵都不知道自己在等着安排外放的这段时间该怎么过,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突然出现,说是她家姑娘有请。 而他们跟着小丫头进了一所宅子,何大壮和张翠兰就被请到别处好吃好喝地供着,而他看到红烛罗帐、美人春光……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水推舟了。 一觉醒来,何全贵便听到身边的美人儿闻声软语地说着情不自禁才做了此事,这所宅子送给他,让他尽快提亲。 何全贵一问,这姑娘还是孔家的姑娘,自然是喜上眉梢。 这是走了什么桃/花运! 一下子就从流落街头衣食无着的窘迫境况中走了出来,还白得一家世品貌都不错的媳妇儿! 何全贵暗暗觉得自己这是三生有幸,文曲星保佑着,才能有这等福分,立刻欣然应允。 浑然不顾,能做出这等荒诞事情的姑娘,若非品性本就不良,便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缘由。 相反,何全贵还发自内心的认为,孔绮罗是慧眼识英才,晓得他这个一时落魄的旷世奇才。 依着孔家在士林中的清誉,孔家二房尽管不是长房嫡支,可相对于何全贵这等人家,却也要钱财有钱财,要人脉有人脉。 这不,何全贵这次的差事,便是孔家二老爷孔祥熙找人帮他安排的。 本来何全贵一家是不满意去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的,按照何全贵的想法,他想带着父母去苏杭一带好好的当个知府、知县的,尽情地欣赏美女,收拢钱财。 孔二老爷听了这话气得一个倒仰,差点儿没厥过去。 见过自高自大、没脸没皮的,可还真没见过这么把自己当个人物的。 可是,孔二老爷是何等人,略一接触,便摸清了何全贵的为人,温言细语地跟他说:“贤婿啊!你这才华是有的,可正因为有才华,才更要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若在繁华的苏杭之地,显露不出来你的才华啊!” 何全贵被夸得飘飘然,心下大悦,一合计,“得,还是岳父你有眼光,既然这样,那我就听你的!” 这妻子温柔貌美贤淑大方也就罢了,这岳父也这么有眼光,知道他一身才气,对他客客气气的,何全贵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心里不自觉地就把岳家放得比颜府这家亲戚更亲近了。 这次若非岳丈说临去赴任,不来颜府拜访一下,于礼不和,何全贵真不想带着家人来颜府。 这颜府忒没眼光,一次又一次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为着些许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敢把他赶出去,沈氏那个妇人竟然还让人打过他,简直是无礼至极。 这次他都不计前嫌,主动过来了,还被拦在门外! 何全贵气咻咻地,对着颜府啐了一口,“真是狗眼看人低,等我发达了,我回来一定……” 孔绮罗抬眸,厌恶地看了一眼何全贵,又飞快地把厌恶敛去,心下再不甘又能怎样? 木已成舟,她已经嫁给了何全贵这么一个粗陋村夫。 孔绮罗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孔绮君,你给我等着! 等我回来,必让你付出代价! 想起当日的事情来,孔绮罗就一阵后怕。 何全贵再不堪,再粗鄙,再被颜府嫌弃,说起来也是清白人家出身,说起来还是个同进士。 而那天,她差点儿就、差点儿就*给了一个下人,那才是真的永世不得翻身。 孔绮罗真的只是想撺掇娉婷县主自己动心,最多让她丢几个丑,她没有胆量更没有能力去给娉婷县主下什么药,可是,事情发生了,一切的疑点都指向她,她无力辩驳,只能认下这事儿,然后等着所有关心娉婷县主的人,对她的处置。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最先对付她的,用最恶毒法子对付她的,竟然是孔绮君。 利用完她,孔绮君就干净利落地准备过河拆桥了,丝毫不顾及她帮她做了这么久的事情,更没有念过半分姐妹情分。 孔绮罗心中大恨,她好想把孔绮君的真面目撕开,让大家都看看这个所谓的京都第一才女最丑陋的一面。 可是,她知道,依着孔绮君的名声,不是她能撼动地了的。 她说的话,不会有人信,而孔绮君也惯会做楚楚可怜的无辜状,来标榜自己的大度善良。 现在,还不是时候。 马车渐渐地离开了颜府。 在吱呀吱呀地车轮声中,何全贵一家踏上了千里迢迢的赴任之路。 满载着何家人对官老爷生活的憧憬、对颜府翻脸不认人的愤恨,以及何全贵夫妇在京都的惨痛回忆。 “娘子”何全贵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京都城西的刘家豆腐坊你知道吗?” “啊?”孔绮罗一脸的不明所以。 “那家豆腐坊里的豆腐西施刘桂芝是我的女人,这次去赴任,我要不要去接她同去……” 孔绮罗:“……” 第七十七章 本分 何全贵随口一提刘桂芝,倒也没几分真心,见孔绮罗不说话,便也讪讪的止住了这个话题。 孔绮罗则是除了愈发厌恶何全贵了之外,心下真心没几分妒意。 至于何大壮和张翠兰,此刻正在另一辆马车里憧憬着未来生活,一心想着当官老爷官太太,连老家的幼子幼女、年迈父母一时都没想起来,又怎么会想到一个被自家儿子睡过的平民丫头? 虽然还没正经成官老爷官太太,何大壮和张翠兰的派头却已经竖起来了,若非儿子说这是京城上官多,影响不好,他们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刘老汉一家对他们的不敬。 人,自然是不会接来同去的。 幸得何全贵这一家没想着去刘家再看一眼,不知道刘桂芝有了孩子一事,没去扰了刘桂芝的另一番造化。 后事暂且按下不表。 马车里,何全贵见孔绮罗半晌无言,很快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别过了脸去,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孔绮罗撇撇嘴,也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算计下一步如何行事。 一辈子跟着何全贵在穷乡僻壤做个小官夫人,孔绮罗想都没想过。孔绮罗这次只是败了,可终究会有卷土从来的一日。 眼见着何全贵这一堆人渐渐走远了,颜府里也没有声息再传出来,门房心里有了底,对着远去的马车啐了一口,转身进去紧闭了大门。 这府里,做主的人,真真儿是夫人了! 颜府的天,变了啊! 颜锦丰还不知道他在府里下人们面前的威严,刚刚经受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此刻他正在忙着哄颜老夫人。 沈氏这一次太不给情面,饶是一向对儿子言听计从的颜老夫人,这一次也有些不依不饶,哄来哄去,只吵着要见自家侄子。 颜锦丰无法,有心向沈氏说个情,让何全贵一家进来,又知道沈氏九成九不给面子,最终还是自取其辱。 成亲多年,颜锦丰第一次感受到了夹在娘亲和妻子之间的难受滋味儿,想当年,就是他突然带着有孕的春姨娘到沈氏面前,沈氏也没有如今这么难说话,这么让他下不来台。 没奈何,颜锦丰只得使出全身解数,连哄带骗地劝着颜老夫人,听到下人通报何全贵一家已经有了,颜锦丰长舒一口气。 “娘,全贵儿是要上任的人,可不能耽误了,不然,被罢了官儿可划不来。”颜锦丰一脸诚恳的劝着,“下次,下次他们过来的时候,我一定陪个不是,好好招待他们。” 颜老夫人见人已经走了,再闹下去也为什么意思,又见儿子孝顺明理,有个台阶就顺势下了,“那可说好,下次可不能这样了。都怪我当初眼花,给你挑了这么个不贤惠的女人……” 说到最后,颜老夫人又开始唠叨起了沈氏的不是,颜锦丰听着这听了千百回的老调调儿,落荒而逃。 每次都是那么几句翻来覆去的话,实在受不了了。 从颜老夫人那里出来,颜锦丰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哪儿。 沈氏那里,颜锦丰有些犯怵。不知为何,颜锦丰莫名的觉得沈氏近来气场很强大,让他常常没来由的心虚。 春姨娘那里,颜锦丰又不想去,想想何家那一堆糟心事儿,颜锦丰连带着春姨娘也厌上了。 徘徊半晌,颜锦丰最终还是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里,颜锦丰依然烦躁不堪,随手拿起一本书来,把书页翻的哗哗作响,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一想到沈氏,颜锦丰就觉得心中有一股火,想发泄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去。 “让我进去,我是来给老爷送粥的。老爷一回来就去老夫人那里了,到现在都没吃饭,这身子怎么撑得住?”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颜锦丰心中一动,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心中纠结无限,索性向外喊道:“让她进来吧!”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进来的人是佩儿。 颜锦丰略微诧异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和。 佩儿脸上还有几分憔悴,看得让人心生痛惜,曾经细腻软滑的小手,现在也多了层薄薄的茧子,上面还有些细腻的伤口。 见到颜锦丰之后,佩儿一阵激动,眼睛迅速水润了起来,泪珠儿漾漾,欲坠未坠,幽怨无限地看了一眼颜锦丰,然后手上则是快速把食盒打开。 佩儿送来的不仅有颜锦丰最爱喝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几个颜锦丰平日里爱吃的小菜,一见就像是用了心思的。 颜锦丰心中一荡,看向佩儿的眼神不由得又温柔了几分。 佩儿咬咬唇,样子更加楚楚可怜了。 颜锦丰忍不住一把将佩儿拉到怀里,却见佩儿慌忙地挣脱他,站了起来,磕磕巴巴道:“老爷,有了孩子,不能……不能……” 颜锦丰看看佩儿肚子,不到三个月的肚子,不仔细看,都发觉不了那似有似无的凸起。 颜锦丰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拿起旁边的筷子,招呼佩儿一起吃。 佩儿这丫头之前虽然犯了错,可现在看来,倒也是个细心懂事的。其实仔细想想,那事儿也不能全怪她,她要知道春姨娘有了孩子,断然不会下此毒手。 颜锦丰看着乖巧懂事的佩儿,心下不由得为她找了无数理由,开始有了些许内疚。 当时要不那么冲动,也不用佩儿怀着身孕还辛苦那么久了。 想到这里,颜锦丰眼里的内疚之色更浓,看向佩儿的眼神中染上了一层接一层的柔情。 佩儿见颜锦丰这副样子,心中“砰砰砰”地如小鹿乱撞,眼里也有了几分心醉,几分迷离。对颜锦丰的些许怨恨渐渐全部转移到了春姨娘身上,冷却下来的一颗心,渐渐地又暖了过来。 本来只是为了争宠而献殷勤的佩儿,对颜锦丰又重燃起了希望,服侍间多了几分真心,更加体贴可人。 颜锦丰自然十分受用,书房里一时间柔情无限。 佩儿心里渐渐熄了向老爷告发春姨娘的阴谋,救下夫人的打算。 让春姨娘闹去吧!等春姨娘阴谋得逞了,她再告发春姨娘,到时候府里岂不是只剩她一个了? 反正她已经向夫人说过了,夫人无能,什么都没查到,不信她的话,可怪不了她。 总归,她已经尽了本分。 第七十八章 旧疾 春姨娘这几天里绞尽脑汁,为了让颜书雪留在府里,想了一个又一个的办法。 春姨娘盛气凌人的恐吓、苦口婆心的规劝,统统被沈氏母女无视掉了,甚至太过分的时候,还被沈氏狠狠地惩罚了几次,差点儿不让她养颜书文。 春姨娘终于消停了。 当然,小产时落下的病根突然复发,血流成河、气若游丝,换谁都得消停。 这亲自主持除掉沈氏自然重要,可是,毕竟还是自己小命儿更重要不是? 不然,就算整倒了沈氏,也不过是为其他贱人让路。 春姨娘想想有孕的佩儿,又想想身边野心勃勃,越来越不听话的环儿,心中的恨意是一阵儿一阵儿的,气血翻涌间,眼前一黑,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床前伺候的颜书秀是手忙脚乱尖叫不已,还是珠儿看这血腥气实在太浓,不适合未成年的姑娘看到,才好说歹说把颜书秀给劝走了。 颜锦丰此刻并没有在春姨娘床前嘘寒问暖,妇人的病症,他堂堂一介须眉,在床前怕冲撞了秽气,引来仕途不顺。 颜锦丰正在门前送沈氏母女出门。 由于是为亡父亡母诵经祈福,沈氏身上没有丝毫艳色,只是简简单单地一身素色水云锦,若不是领口袖口有那么浅浅一圈简单的花纹,简直要和孝衣一般无二了。 沈氏衣着上简单,头发上自然也没有太繁复的发型,只是随随便便地找了根白玉簪挽了个髻儿,头发散散地半披了下来。 不染铅尘,却又贵气天成,自有一番雍容典雅。 水云锦洁白若天上云霞,白玉簪无暇似寒谭冰雪,同沈氏雪肤乌发相映,更衬得其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明明三十许的人了,看起来竟如刚刚二十出头一般。 同站立一旁的颜书雪一对比,沈氏竟不像颜书雪的娘亲,反倒像她的姐姐。 颜锦丰看着这样的沈氏,恍然发觉,十多年过去了,沈氏身上竟似丝毫没有留下时光的痕迹一样,容颜依旧。 而他…… 颜锦丰捋捋鬓间悄然而生的几根华发,又摸摸眼角那浅浅的皱纹,蓦然惊觉,自己老了,风华早已不如往昔。 颜锦丰心中一阵自惭形秽,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在门口送沈氏出门,可这次有颜书雪做对比,他才真正深切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当年两人号称才子佳人,一时传为美谈,如今佳人依旧,才子却已经垂垂老矣。 颜锦丰突然想再好好看看沈氏,可是,还不等他靠近,沈氏便已经例行公事般行礼道别,带着颜书雪踏入挡得严严实实地马车里。 颜锦丰伸出的手,停到了半空,那显而易见的疏离,便是个傻子也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何况,曾经当过探花郎的颜锦丰,并非是个傻子。 他恨,恨沈氏不给面子,心中的恼怒郁抑翻滚不休,却又毫无办法发泄,只能把一腔郁气在心中堆积、攒压起来,最终化为浓浓地无可奈何。 他怕,怕沈氏一走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彻底地把他抛弃掉,只有想到他和她已经结为夫妻,女儿过两年就要及笄了,才能让他从惊惶中惊醒过来。 望着沈氏远去的背影,颜锦丰又一次地烦躁不堪。 待回到府里,听说春姨娘又晕过去了,颜锦丰更加烦躁了。 来通知的环儿期期艾艾,“老爷,姨娘她晕过去之前一直在喊老爷,让老爷过去看看,陪着她……”一边说着,一边若有若无地扭动着身子,眼睛里也波光莹莹,不断地把媚眼儿抛过来。 而不知怎么,恰好和环儿一起出现的佩儿,听了这话立马眼睛一横,嘟囔道:“那是什么病症!知道老爷是男子,不能进去沾染秽气,还来喊老爷,春姨娘她安得什么心?想惹起老爷怜惜,也不能这么不懂事理。” 环儿瞬间不服气了,“姨娘这样怪谁?也不知道谁当时下狠心,把姨娘害这么惨,连带着没出世的小少爷也没了,现在倒在这里说风凉话……”环儿来向颜锦丰通告春姨娘的情况,故意说得春姨娘不懂事,是为了让老爷觉得她更体贴懂事一点,可不是为了让佩儿这贱蹄子沾便宜的。 都有了孩子还不好好在屋里养着,偏出来乱跑,也不知道她就算把老爷喊过去了,又有什么用! “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哇~”佩儿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春姨娘的孩子,真的、真的不是奴婢有心害的,那只是个意外……嘤嘤嘤……” 颜锦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头上的青筋怦怦直跳,这些往日里觉得颇有情趣的撒娇发痴,现在听来却只觉得粗鄙不堪,只想着快点儿摆脱。 颜锦丰大喊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 然后,袖子一甩,便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佩儿和环儿齐齐傻眼,前几天还对自己温柔似水的老爷,怎么这跟变了个人似的? 顿时,两个人也不吵了,惊疑地对视了一眼,各自反思着,最近老爷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她们可是犯了什么忌讳…… 佩儿现在怀着身子,自有丫鬟婆子伺候,回到了住处,便忙托人打听,而环儿也急急忙忙地去找前院相熟的亲戚询问,早把病床上的春姨娘忘了个干干净净。 春姨娘醒来,看到身旁只有老老实实地珠儿忙前忙后,心中只觉得一阵凄凉,自去哀伤了许久。 而颜老夫人,在听到春姨娘旧疾复发,大出血的消息之后,先是让人找了大夫去给她治病,接着就亲自去把自家宝贝孙儿颜书文接到了跟前,生怕让颜书文到了春姨娘跟前,被吓到。 颜书文在颜老夫人这里,自然是受尽千般宠爱的,可玩了一天,也就玩腻了,懵懵懂懂地抬头问颜老夫人,“祖母,我娘呢?” 颜老夫人一脸慈爱地哄着,“你娘啊,生病呢。文哥儿乖,咱先不去看你娘,万一我宝贝儿金孙染上秽气,可不行。你呀,就乖乖在祖母这里,等你娘啥时候好了,你啥时候再去看她。” 颜书文小孩子心性,颜老夫人一哄,便也被转移了注意力,重又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春姨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仿佛被整个颜府遗忘了。 第七十九章 尴尬 颜书雪坐在去广仁寺的马车上,看着身畔含笑的自家娘亲,心中叹道,娘亲是越来越不把父亲放在了眼里啊! 可是,偏偏娘亲越这样,父亲就越温柔小意,千般忍让,万般顺从。 难道真的是“人之初,性本贱”?自家父亲是个贱人? 颜书雪撇撇嘴,这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沈氏带着笑挑挑眉,盯着颜书雪一股劲儿地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得颜书雪都有些不自在了。 颜书雪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去,摸摸脸喏喏道:“娘亲,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沈氏似笑非笑地说道:“雪儿,若不是墨画亲口说来,娘亲还真不敢相信,从前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雪儿,如今也能硬下心肠了。”沈氏这次是当真意外了,自家女儿竟然能硬下心肠来,给春姨娘下药,让她旧疾突犯,无法跟着一起出行。 颜书雪蹭蹭鼻子,定了定神,强装镇定道:“娘亲,你知道了?”心中突然一阵担心,娘亲会不会觉得她太狠辣,讨厌她。 曾经,靖王府里这些事层出不穷,颜书雪偶尔知道,总是皱着眉头,暗暗发誓她绝不用那些阴私手段来争宠夺爱、排除异己。 没想到,她还是用了,虽然并不是为了争宠。 颜书雪的眼神里突然充满了忐忑无助,“娘亲,我错了,我以后必再也不这样做了……”纵使做了再多的准备,纵使娘亲再胸有成竹,最终出发前,颜书雪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害怕春姨娘的阴谋被娘亲一个不妨得逞了,一时冲动,便找杜七要了几副药悄悄下到了春姨娘饭食里。 药效很好,大家都以为春姨娘是真的没修养好,旧疾发作了,便是请来的大夫也没发觉。 可是,娘亲还是知道了。 颜书雪心中一阵酸涩,不知道该为娘亲的耳目灵敏开心,还是该为自己做下这种事情被娘亲发现,而害怕懊悔。 沈氏摇了摇头,安慰颜书雪道:“雪儿,你不必紧张,娘亲知道你不是那种阴狠毒辣的人,这次只是因为太担心娘亲了。” 颜书雪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是满满的感动,娘亲竟然没有觉得她可怕,还知道她是在担心她。 娘亲没有误会她! “娘亲……”颜书雪眼圈儿有些泛红,嘴巴一撇,差点儿哭出来。 沈氏摸摸颜书雪头,自顾自地说着,“娘亲知道雪儿还是那个善良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找那些服了只是看上去骇人,实际上不会有性命危险的药了。雪儿,还是心软的。” 沈氏说完,长叹一声,悠悠地望着马车顶,思绪又飘远了。 颜书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家娘亲是在欣慰,还是在嫌弃她太过心软,有些懵懂地看向沈氏,“娘亲,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沈氏低下头来,温柔地看着颜书雪,“雪儿,娘亲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放心吧,娘亲没事的。这么多年都没事,这次自然也不会有事。雪儿,你不要再焦虑担忧了,忧思过度,伤身子,你还小,切莫这样。” 颜书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干巴巴地应道:“好!” 这么多年没事儿,真的不代表这次没事啊! 可是,这话依然没法说。 颜书雪第一次发现,有着前世的记忆,也是一件蛮痛苦的事情。 知道会有悲剧发生,却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做了再多的准备,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改变结局。 沈氏看着颜书雪的神色,无奈地耸耸肩,她真的不知道就平平常常的去广仁寺小住一个月,自家女儿为什么这么担忧。 往年里,也没见自家女儿这么害怕粘人啊! 今年不仅不放心地跟着来了,还一路上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连下药害人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 到底为什么呢? 沈氏蹙眉想着,突然灵光一闪,神色一凛,对颜书雪道:“雪儿,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话,害你这么担心?别怕,要有人吓你,你都说出来,告诉娘亲。”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自家女儿应该不会毫无缘由地就这么担心。 啊? 颜书雪一愣,娘亲啊,没人吓我,是前世的事实在吓我啊! 哎…… 然而,这该怎么说呢? 颜书雪纠结了半天,有些吞吞吐吐道:“娘亲,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你这次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还是用了做梦这个借口,可是想到前世的种种,还真的就如同一场噩梦,颜书雪情不自禁地眼眶湿润了起来,不自觉地开始抽泣,“过了没多久,就……” 沈氏有些释然,被梦吓到了? 颜书雪看到沈氏的神色,知道她没当回事,强调道:“娘亲,我连着七天做了同样的梦,梦里的事情就像真的一样,我在里面会痛,会饿,会累,会冷……” 沈氏这才郑重了起来,“莫非是冲撞了什么?雪儿,一会儿到了广仁寺,娘亲请慧清大师帮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邪物作祟。” 慧清大师和九日大师齐名,都是被人们当成活神仙的得道高僧,寻常人断难请到。 情绪激动中的颜书雪忽略了沈氏言语间的轻描淡写,只顾得纠结自家娘亲依然没把自己所说的当回事,没注意自家娘亲提到慧清大师的时候那熟稔的样子。 娘亲啊! 明明有时候对她那么信任,那么理解,有时候又笃定地把她所说的当成戏言呢? 她不想嫁宇文岚的时候,娘亲是这样,她说害怕娘亲遇到意外的时候,娘亲还这样! 想到这里,颜书雪心中一阵无奈,哭得厉害了起来。 沈氏看着自家女儿哭得梨花儿带雨的样子,开始有些头疼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就对她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呢? 沈氏温声地安慰了起来,而她越安慰,颜书雪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好容易,颜书雪哭累了,倚在那里沉沉睡去,睡梦中还时不时地抽泣两声。 听得出来,很委屈,可聪慧如沈氏,愣是没有想明白,到底自家女儿在委屈什么。 马车里一种叫尴尬的东西悄悄蔓延了开来。 第八十章 表哥 广仁寺在离京都四十里远的广仁山上,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而马车至多大半天也就到了。 刚过午时,广仁山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 颜书雪睁着有些红肿地双眼,打叠起精神来说道:“娘亲,广仁寺快到了呢!” 颜书雪醒过来有一会儿了,经过大半天的调整,现在已经摆脱了那股不好意思,心中的担忧忐忑也暂时隐藏了起来,眸子里恢复了几分灵动。 沈氏抬头向外看看,笑着对颜书雪道:“雪儿,还早呢!你难道没听说过‘望山跑死马’?” 颜书雪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娘亲,我忘了嘛~这不是没出来过,不知道嘛~还有多久能到?” 至此,两人才刚刚感受到些许从颜府出来的轻快。 在颜府,总让人觉得空气都是粘稠的,有时候仿佛要窒息一般,本能地厌恶排斥。 沈氏看了看天色,默默计算了半晌道:“还要再走两个时辰的功夫,雪儿你累了?” 颜书雪见沈氏脸上毫无倦色,便也摆摆手道:“没事,我不累。” 沈氏看到颜书雪鼻头上带着汗珠,身子扭来扭去地找不到一个舒服位置,还强撑着声称不累,不由有些好笑。 眼看着也到了正午最热的时候,沈氏便拿手帕替颜书雪擦擦汗,转身向外吩咐道:“正午太阳正烈,前头再看到茶棚了便停下来歇歇吧!待日头过去再赶路,莫要让人中了暑。” 外面跟着的家丁,一听沈氏的话,喜笑颜开,连声称赞“夫人仁义,顾念下人”,接着便下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六月的天气相当炎热,夫人姑娘在马车里,凉爽舒坦,他们这些骑马在外面的随从,就不那么好受了,正午的太阳,晒上一两个时辰,能把人晒下一层皮去。 随行的下人多是往年跟沈氏去惯了的,轻车熟路,因此很快就熟练地在路边找了一个小小茶寮。 路边的茶寮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至多提供一个略避一避日头的棚子,还有几碗晾凉了的大碗粗茶。这种茶水,渴热极了的家丁们自然大口大口的灌将下去,长舒一口气,如同刚刚喝了玉液琼浆,畅快无比。 沈氏和颜书雪在马车里一直坐着,又有备得足足的绿豆汤酸梅汤,自不会大失形象地喝路边野茶。因此,只是下了马车,略坐了一坐,透透气吹吹风罢了。 “烈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苗半枯焦。农民心内如汤煮,王孙公子把扇摇。”旁边桌上有人在读诗,短短四句,说尽了农家的不易。 天气炎热,官宦人家和王公贵族们,还能摇着扇子悠闲度日,普通农家却只能眼巴巴的盼着老天能下雨,不是为了自身凉爽,是害怕付出一年辛劳的禾苗都枯死,没了收成,没了一家人生活的指望。 这样一想,颜书雪不由得也有些惭愧,貌似她也是那悠闲摇着扇子,不知民间疾苦的人群里一员。 这诗不会是在说自己和娘亲吧? 颜书雪有些委屈地微微抽了抽鼻子,撇撇嘴,有些好奇的望过去,想看看这是什么人。 颜书雪透过纱帽,视线里见到隔壁桌一个青年公子正在摇头晃脑地吟诵。 这个青年公子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随性而不随意,一举一动尽显世家大族的风范,毫无乡野粗鄙之气。 一身雪青色长衫,袖口和下摆低调地绣着寥寥几许暗纹,远远地望过去,单看这衣服的料子和绣工,便能看出来这人身份不凡,便不是王孙公子,也肯定不是那“心内如汤煮”的农民。 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个青年公子手里正拿着一把泥金扇摇来摇去,刚刚那首满是悲悯气息的诗,竟好像是量身定做,专门谴责自己所作…… 天下还有这种奇怪的人!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颜书雪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理解。这么一个容貌出色,举止优雅的翩翩佳公子,若是在京都出现,只怕会引得不少闺中少女为之心折。谁知道竟然是个行事如此荒诞的人呢? 这时,那个青年公子对颜书雪的目光有所察觉一般,本来慵懒闲逸的气质猛地一变,瞬间气势凌厉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倏然看向了颜书雪,透过一层轻纱,竟似能直直穿透颜书雪一般。 颜书雪一个不防,心一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身子也往后缩了缩。 沈氏手里正拿着刚刚剥开的熟鸡蛋,打算给颜书雪敷一敷还有些微微红肿的眼睛,见颜书雪受惊,便也转过头去瞧。 见了那个青年公子,沈氏不悦的神色突然变成了讶异,忍不住“咦”地一声叫了出来。 那个青年公子这才注意到沈氏,面上的凌厉气势瞬间一收,换上一副温润的样子,含笑上前见礼,“沈家姨母,别来无恙?旁边这位一定就是颜氏书雪表妹了。” 沈氏也是喜不自禁,虚扶一下,“你这小皮猴儿,还跟我虚头巴脑了起来。” “非也非也,礼不可废,昔日是赵宸年纪尚小,不通礼数……”赵宸一脸正色道,若不是眼光时不时地瞥向颜书雪,一定能显得更正经。 沈氏看了赵宸这副样子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行了,小宸儿,收下你那副假正经的样子,雪儿又不是外人。” 说罢,沈氏又扭头向颜书雪介绍道:“雪儿,这是你的表哥赵宸。” 颜书雪已经彻底懵了,这个表哥是什么鬼? 前世,她根本没有见过好吗? 这到底是从哪儿跳出来的表哥? 颜书雪有些浑浑噩噩地上前见过礼,便呆坐在一旁不说话了,一副见了外男羞涩不堪的样子。 赵宸满脸的淡定从容,彬彬有礼地对颜书雪回礼,“书雪表妹,刚刚得罪了,为兄不知道是你……” “宸儿,你怎么突然来京都了?你母亲身子可好?”打完招呼,沈氏便开始问道。 沈氏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轻轻地把颜书雪的纱帽掀起一个角,用温热的鸡蛋在自家女儿红肿的眼睛上轻轻滚动着。 第八十一章 玉颜膏 赵宸见撩起一角的纱帽下,露出颜书雪微微红肿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沈氏的问话,反而合起了扇子,有些诧异地问:“书雪表妹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颜书雪尴尬地瞥一眼赵宸,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氏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颜书雪头,嗔笑着解围道:“雪儿这还是第一次跟我出城,这不一好奇就总掀开车帘向外看,一不小心就被风吹了沙子进眼里,难受了一句了。” 赵宸略侧了一下身子,默默扭头看了外面,空气里一丝风儿都没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沈姨也该多带书雪表妹出来走走,咱们……” 沈氏听到这里,突然微微颔首,示意赵宸不要再说下去,“雪儿是姑娘家,哪能像你一样外面乱跑。” 赵宸会意地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盒晶莹剔透、清香扑鼻的药膏呈到沈氏面前,“沈姨,宸儿这里恰好还有些玉颜膏,虽然不太对症,却也能消肿止疼,稍微减少书雪表妹些许痛苦。” 颜书雪见状,忙摆手道:“我没事的,用鸡蛋敷敷就好,宸表哥不用破费至此。” 玉颜膏确实不是用来消肿的,那可是止血疗伤、祛疤除痕的极品良药,任你多狰狞的伤口,涂上去都能立刻止血止疼,此外,不管是新伤还是陈年疤痕,涂上半个月就能令肌肤焕然一新,如美玉般细腻光润,如新做的豆腐一样水晶柔嫩,故称玉颜膏。 区区眼睛红肿,就用这价值千金还有价无市的玉颜膏,颜书雪自己都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这实在太贵重了,她和宸表哥初次见面,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儿小问题就收下他如此贵重的玉颜膏。 颜书雪可怜兮兮地看向沈氏,却见沈氏毫不客气地收下赵宸手里的玉颜膏,就手拧开盖子,毫不吝惜地从里面挖了一块,抹在颜书雪眼睛上,然后用指尖轻轻点开。 颜书雪还有些担忧,沈氏早涂完了玉颜膏,拧上了盖子,剩下的玉颜膏也不说还给赵宸了,直接就塞到了颜书雪手里,“雪儿,这个你拿着,平时用来抹脸效果是极好的。” 看看颜书雪的神色,沈氏恍然,笑着解释道:“雪儿,你莫要和宸儿客气,以后你就知道了,区区一盒玉颜膏,不算得什么。” 赵宸也含笑道:“沈姨说得对,书雪表妹。你可不要和为兄生分了。” 颜书雪只得压下心中浓浓的疑惑,收下剩下的玉颜膏,向赵宸行礼道谢,“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宸表哥了。” 沈氏轻轻拍了拍手,“好了,宸儿,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母亲的身子可好些了?” 赵宸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心情极好,“沈姨,我母亲的身子已经彻底好了。不然,我也不会离开家,千里迢迢的来京都。母亲她好久没见过沈姨了,甚是想念,让我先来京都来探望沈姨,顺便置办个宅子,她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便来京都常住。” 沈氏脸上一片惊喜,“真的?你母亲她,她真的彻底痊愈了?” 看到赵宸笑着重重点了点头,沈氏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谢天谢地,竟真的痊愈了。一晃儿十多年过去了,这功夫总算没白费。” “嗯,我母亲也这么说。”赵宸看着欢喜的像个孩子的沈氏,心里暖暖的,沈姨还是十多年前的沈姨,丝毫没有变,真好。 颜书雪听了半天,只觉得一头雾水,直到最后休息完了,同赵宸一行人告别,都没弄懂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前世完全没有印象的赵宸,到底是自家娘亲哪门子亲戚? 身上带着玉颜膏,还能不当回事随手送人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她不该从来没听说过才对…… 上了马车,沈氏脸上还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颜书雪真不想打扰自家娘亲,可疑惑像疯草般在心中蔓延,让人心痒痒的如百爪挠心一般,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娘亲……”颜书雪轻轻地用手指戳戳还沉浸在喜悦里的沈氏。 沈氏回过神儿来,看着颜书雪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笑了笑问:“很疑惑?不知道你的宸表哥是怎么回事?” 颜书雪小声地抱怨,“娘亲,这些事你从未跟我说过。” 沈氏悠悠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悠长了起来,“不是娘亲不愿跟你说,实在是这都是太陈旧的事情了,若不是今天碰到你宸表哥,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只怕这些事娘亲一辈子都不想再提了。” 颜书雪眼巴巴地瞅着沈氏,小眼神儿里满是对沈氏说来说去,还说不到正题的控诉。 沈氏见状,又笑了一下,不再逗颜书雪,“你宸表哥的母亲,闺名叫做凌霜华,曾经的武安侯嫡女,娘亲的手帕交,曾经也是在这京都里大大的有名,只不过,这些年离开了京都,名声便也渐渐淡了,是以你从未听说过你凌姨的事迹。 “你凌姨和娘亲还有靖王妃当时玩得最好,我们三个人还曾经义结金兰,发誓一生一世都要做最好的姐妹。说来也奇怪,娘亲喜欢琴棋书画,靖王妃喜欢风花雪月,而你凌姨则喜欢舞刀弄枪,武艺很好,我们三个兴趣爱好丝毫不同,却能玩到一处去,也算是缘分吧!” 沈氏的声音低了下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武安侯惹得先帝震怒,被夺爵贬为庶民,你凌姨也被未婚夫现在的彭将军退婚,情况很是不妙。我们来往的机会便渐渐少了,待后来文定侯府里发生了那些糟心事儿,便更是……当时多亏你凌姨帮了娘亲很多,她本来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却因为帮娘亲身中剧毒,性命垂危,病了这么些年,好在现在已经……” 颜书雪听着沈氏波澜不惊的叙述,感觉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么些听起来话本子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周围,甚至自家娘亲还亲身经历着…… 而她却一无所知。 颜书雪再次深切地反思着,她前世到底在注意些什么! 第八十二章 初至山间 沈氏说得认真,颜书雪听得出神,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听了沈氏说的,颜书雪这才明白,为何沈氏和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宸表哥如此亲密,毫不拘束。 实在是沈氏和凌霜华、靖王妃的情谊,已经到了可以性命相托、不拘小节的地步。 怪不得自家娘亲对她和宇文岚的亲事,这么乐见其成。 原来,宇文岚是真的让娘亲放心。 可惜,靖王妃是真的如娘亲所愿的那样,把她视若亲生,而宇文岚就…… 颜书雪暗暗地叹了口气,望向沈氏,上天终究是公平的。 娘亲父母早逝,庶兄狠毒,遇人不淑,可是却有这么两个感情如此融洽的姐妹,未尝不是另一种补偿。 可是,前世为什么她从未知道过靖王妃和娘亲这一层关系,更不知道还有一个凌姨,一个宸表哥。 娘亲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事情? “夫人,姑娘,广仁寺到了。” 正当颜书雪满心疑惑,想要询问的时候,外面车夫的话传了进来。 被这么一打岔,沈氏立刻收拾好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雪儿,广仁寺到了,快收拾下下车,一会儿安顿好了,娘亲带你去找慧清大师,让他帮你解解梦,也免得你总是担忧得心神不宁。” 慧清大师和九日大师齐名,行事不似九日大师率性荒诞,却和九日大师一样的德高望重。 而颜书雪听到沈氏这自信笃定能请到慧清大师的语气,却苦了脸。 慧清大师可是佛法精深的得道高僧,会不会看出来她是重生之人? 还好,说是到了广仁寺,可是下车的地方到寺中还有一段马车不能通行的小径,颜书雪还有片刻功夫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慧清大师。 广仁山上树木葱茏,修竹繁茂,步行其间,耳畔只余寺中星星点点的钟声,间或有几声低沉的鼓点声,和着林间的蝉鸣声,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让人不由自主地庄重肃穆起来。 离着雄伟巍峨的广仁寺越近,颜书雪心中越是忐忑,待到杳杳钟声响起来,空气中也泛起了淡淡的檀香味儿时,颜书雪只觉紧张地口干舌燥,有点儿想转身离去的冲动。 不行,不能怂! 颜书雪轻轻攥了攥拳头,为自己打气,慧清大师毕竟不是神仙,不一定能看出她不对劲儿,可是,离开了万一娘亲再如前世一样发生了意外早逝,那她可就追悔莫及了。 沈氏有些奇怪的看着颜书雪微微发白的脸色,摸摸她的头,“雪儿,你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颜书雪磕磕绊绊道:“没,没什么,娘亲,我没事儿,大概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被这庄重肃穆的气氛感染了,有些紧张。” 说到后来,颜书雪语音越发流利。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又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要害怕?上天既然让她保留记忆重生了,那就说明前世的事情应该由她改变,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走过几百级青石砌成的石阶,便到了沈氏母女这一个月要住的小院。 由于沈氏至纯至孝,每年都要来小住月余,为亡父亡母诵经祈福,广仁寺里便有沈氏特意占下的一处小小庭院。 这是官方说法,实际上想来广仁寺有个固定庭院的人多了去了,可真正做到了的,也就沈氏一个。 不过,沈氏自来低调,因此这事儿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便偶尔有人见到沈氏总能找到合适的院子住,也不过认为她运气好,每次来广仁寺都恰好有剩下的空院子。 庭院不大,只有七八间客房,沈氏一间,颜书雪一间,墨画荷香碧草绿枝分两间,两个粗使婆子并几个侍从分了剩下的几间,再留上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地方真的算起来,还是十分紧张的。 不过,多年来沈氏已经习惯了,而颜书雪重生一世,自也不会娇惯得不知轻重,反倒觉着这里蛮幽静的。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颜书雪深吸一口气,一股草木清香沁透心脾,心绪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待整理好东西,车夫和一部分侍从便踏上了回去的路。 天色略晚,不过广仁寺香火鼎盛,于是广仁山到京都有直通的平坦官道,路上还有诸多茶寮驿站,十分繁荣,野兽绝迹,强盗无踪,没什么危险。 就算走夜路要更辛苦一点,有了沈氏打赏的十两银子,人们心中那少少的不满,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十两银子,几乎顶得上颜府普通下人一年的月例了,便是颜老夫人和春姨娘也不会不放在眼里,偏偏沈氏就能眼睛都不眨一眨的做到人人有份。 要不然怎么说跟着夫人,是份儿美差呢! 说实话,颜书雪一直对沈氏十分有钱非常不解。 颜书雪本来觉得自家娘亲出身侯府,勉强也算得上侯门底蕴,手里有钱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家娘亲的有钱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普通侯门嫡女,嫁妆能有个几万两银子便已经算多的了,其中除去衣料家具和首饰药材等,能动用的现银已寥寥无几,便是加上庄子里铺子里的出息,每年也不过几千两银子入账。 几千两看起来是不少,可是按沈氏这种花法,却是远远不够的。 且不说她今儿打赏下人,一挥手就是几百两出去,就是平日里沈氏看上什么首饰珠宝、孤本珍品、笔墨纸砚,那也是一掷千金毫无顾忌的买买买。 颜书雪至今记得,前世她失宠困窘的时候,无意间翻出来娘亲的遗物,发现那些个值钱的东西时,心中的惊异。 啧啧,不过奇怪的是,颜锦丰对沈氏的有钱程度,同前世的颜书雪是处于同一水平线的,不然也不会把那些个东西都充门面当做颜书雪嫁妆,又在发现东西值钱之后,不顾见面的向颜书雪讨过一次钱财了。 颜书雪把玩着手里的玉颜膏,摸着玉颜膏那触手生温细腻洁白的羊脂玉盒子,神色莫名。 第八十三章 打嗝 既是来给亡者诵经祈福的,为了显示孝心诚心,沈氏和颜书雪在这一个月里,是需要斋戒茹素的。 颜书雪已经做好了顿顿青菜豆腐的心理准备,口腹之欲什么的,那是小孩子才会关心的玩意儿,两世为人,颜书雪自忖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甚至,颜书雪还觉得能趁这个月清清肠胃,保持身材。 然而,当广仁寺的素斋送上来的时候,颜书雪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简直太好吃了! 原料只是些家常的青菜豆腐豆干花生米,以及山间特有的新鲜菌菇和野菜榛子,可是做出来的菜色却多达几十种。 吃饭嘴里,青菜的清香,豆腐的嫩滑,菌菇的鲜美……各有各的滋味,若干种滋味儿混合在一起,却又各自结合出不同的美味,若不是广仁寺香火鼎盛,是京都周围乃至整个大梁最负盛名的寺院,颜书雪绝对不会相信这桌素斋,真的只是些素食材做的。 那几道豆干配菌菇做出来的素鸡素鸭,吃到嘴里,从味道上真的鸡鸭都是一般无二,口感上却更加软嫩鲜滑,一口咬下去,好吃得能让人片刻失神,短暂地忘记心中一切烦忧。 颜书雪强烈怀疑,那些喜欢来广仁寺的夫人小姐们,有一大半儿是冲着这美味的斋饭来的。 待颜书雪醒过神儿来,尴尬的发现自己正在打着嗝儿。 ……她吃撑了! 颜书雪看着自家娘亲沈氏依然一副优雅的样子,眼中含笑,揶揄地看向她,瞬间无地自容,有种想找个地缝,严严实实地躲进去的冲动。 太丢人了! 简直是太丢人了!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比娘亲大了,现在却在娘亲面前撑的打嗝…… “天可怜见儿的,雪儿,娘亲以后一定多带你出来,今天就先吃到这儿吧!再吃下去,肚子该撑破了。”沈氏笑意中隐隐带了一丝心疼。 颜书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筷子上正夹着一个燕皮虾饺往嘴里送。当然,虾也是素虾。 重点是,她都撑的打嗝了,怎么还在吃! 墙呢? 墙在哪里? 快来个软一点儿的墙让她撞一下! 颜书雪羞得双颊绯红,丢下碗里的燕皮虾饺,带着满腔想撞墙的羞愤落荒而逃,躲到自己房间里再也不想出来了。 沈氏看到颜书雪那可爱的小模样,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而颜书雪听到沈氏的笑声,更是羞得把头埋到了被子里,任沈氏怎么呼唤,都不再出来了。 沈氏笑着摇了摇头,嘱咐绿枝去厨下烧些消食的山楂水让颜书雪喝些,再拉她起来出去走走。 晚上吃太多对肠胃不好,不散散步消消食就歇下,睡也睡不安稳。 沈氏对绿枝嘱托完,回房里换了身衣服,带了墨画荷香,径自出门了。 过了好一会儿,颜书雪才悄悄地从被子里出来,正看到来送山楂水的绿枝和碧草,肩膀微微耸动着,憋笑憋得正辛苦。 颜书雪气鼓鼓的,有些嗔怪地白了自家两个丫鬟一眼,突然一个嗝打了出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过山楂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这广仁寺里的素斋竟这么好吃,怪不得有隐士高人说愿意在山野间放浪形骸,敢情是为了蹭饭方便。”颜书雪一边打嗝儿一边感慨道,“难怪有那么些人能斩断红尘羁绊,出家为僧……” 正在颜书雪要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关于“一切都是为了蹭斋饭”的感慨时,碧草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嘴还是笑出了声。 绿枝用肩膀碰碰她,示意给姑娘留点儿面子。 颜书雪撇撇嘴,“好了,我知道你们想笑,想笑就笑吧!” 绿枝你脸都憋得开始抽筋儿了,还提醒碧草收敛,装成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哼! 颜书雪别过脸去,不想看这两个口是心非的丫鬟。 绿枝和碧草见颜书雪这么说了,也不忍了,开始大笑了起来。 姑娘今儿实在太有意思了! 绿枝还算稳重,笑起来也一副优雅恬静的样子,相比较而言,碧草可就动作大多了,笑得简直直不起腰来。 好容易等碧草笑够了,断断续续地对颜书雪道:“姑娘,这素……素斋,也不是……每份都这样……一般情况下,菜色十分平常……姑娘你今晚……今晚吃的这些,广仁寺是收了银子特意……特意做的,要足足三百两这么一份儿!” 三百两! 颜书雪咋舌,一桌斋饭竟然这么贵,自家娘亲也真是舍得。 不过,这样就说得通了。 就说嘛,广仁寺怎么会顿顿饭都如此精致细腻,依着广仁寺鼎盛的香火,顿顿如此细致,只怕厨子再多十倍,都顾不过来。 哎,前世因着沈氏在这里出事的缘故,靖王妃每次带她来广仁寺上香,都会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细细想来倒是没吃过这素斋一次。 颜书雪突然觉得,她好像明白了,前世的时候,宇文岚为什么一边说着什么“烧香拜佛都是封建迷信”、“漫天神佛都是不存在的,是虚无的”、“求神还不如求己”这些不明所以、对佛祖不敬的话,还一边跑广仁寺跑得勤快无比。 当时,宇文岚说是去吃饭,颜书雪以为是他在敷衍自己,还很是伤心了一阵子,现在看来,宇文岚当初说得分明就是真的不能再真了的实话啊! 噗…… 颜书雪嗤笑一声,真的如何,假的如何? 过去的事情毕竟都过去了,做人还是得向前看。 反正,她这辈子是不想再和宇文岚在一起因爱生怨,由怨及憎了。 颜书雪又休息了片刻,依然打嗝不停,没奈何,只能就这样出去散步了,希望走走路,能把气顺下去。 这个时候,正是寺内僧侣做晚课的时候,后山是无人去的,不用担心撞见人。 事实证明,今天是颜书雪的打脸日。 她刚刚在心中说了,她才不会幼稚的关心口腹之欲,就吃素斋吃得撑到到打嗝儿。 她刚刚在心中再次重申,这辈子再也不要和宇文岚纠缠,这走了才不到一刻钟,便看到了宇文岚的身影。 随之而来的,还有宇文岚兴高采烈打招呼的声音,“书雪妹妹!好久不见!” 第八十四章 强诉衷情 “书雪妹妹,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颜书雪假装没听见疾走几步,谁知道宇文岚果然厚着脸皮的跟上来,把她假装没听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加上了句更让人羞耻的话。 哎~ 颜书雪长叹一口气,幽幽地望天。 娘亲呐!我错了,我现在去找你求慧清大师帮我解梦,还来得及么? 宇文岚兴奋地靠近颜书雪,因着刚刚用力奔跑,微微有些气喘,“书雪妹妹,好高兴在这儿能见到你,你……你近来可好?” 颜书雪无奈地停下脚步,“宇文世子,天色已经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处,与礼不合,会招人闲话的,于彼此声名都不好。” “可是,书雪妹妹,我们都定亲了,应该是无碍的。”宇文岚柔柔地笑着,“再说,有那说闲话的,就让他们说好了,那些人何须理会!” “可是我在乎。我不想声名有损。”颜书雪耐着性子说道,抬脚就要往回走。 “这……”宇文岚抬起手想阻拦,手刚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他想和书雪妹妹多待一会儿,可是人家顾虑与礼不合,怕被人瞧见。 他总不能强迫书雪妹妹和他在外面散步吧! 那样惹得书雪妹妹生气不说,也实在没什么趣味。 “敖文~”宇文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召唤暗卫出来,“你去旁边看着,不要让人过来。”这样,就不会有人撞到他和书雪妹妹在一起,书雪妹妹也就不会担心名声,抗拒他了。 见敖文去周边之后,宇文岚又看看颜书雪身边的绿枝碧草,沉吟半晌,拉着颜书雪在边上走了几步,在绿枝碧草视线之内,却又让她俩听不到他们说话。 做罢这一切,宇文岚得意地眨眨眼睛,一副“下没人来打扰了,快表扬我”的样子看向颜书雪。 颜书雪一阵无语,她记得宇文岚前世没笨到连这么明显的婉拒,都看不出来的程度,难道非得明说么? 颜书雪脸上渐渐有了不耐烦的神色,正要直言自己要回去,便听宇文岚提到了自家娘亲,不由得一阵关心,顿住步子继续听了下去。 “书雪妹妹,母妃正在和岳母聊天,我和父王都被赶出来了,我听说你也跟着岳母来了,便过来找你说说话,一晃儿都快两个月不见了,我真是每天都在想你……”宇文岚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一番相思之情。 颜书雪却越听越是气闷,他怎么不多说些关于自家娘亲沈氏的事情,总是重复他那些用来骗人的甜言蜜语的鬼话有什么用?当她罕得听似的。 终于,颜书雪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宇文世子,我母亲是去找靖王妃的?她们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谈?” “啊?没什么要事,只是随便聊聊家常,书雪妹妹你不知道?”宇文岚有些茫然地回答。 颜书雪默然,她一直以为自家娘亲是去找慧清大师谈帮她解梦的事情,谁知道娘亲是去找靖王妃聊天的。 其实,听了沈氏白天在马车上说的那些陈年旧事,颜书雪对沈氏和靖王妃相谈甚欢不怎么意外,她奇怪的是,靖王妃怎么也出现在这广仁寺? 颜书雪心里想着,嘴里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好巧,靖王爷和靖王妃竟然也恰好来了这儿。” 宇文岚有些不高兴了,书雪妹妹怎么这样,只关心父王母妃来了,就没注意到他也来了么? 宇文小世子貌似又忘了,他上次和自家书雪妹妹见面的时候,好像并不怎么愉快…… “书雪妹妹,你看到我都不开心么?光注意父王母妃了。”宇文岚有些失落,声音也越来越小,“明明我这时候出现在这儿才是最奇怪的,父王和母妃每年四月都去庄子上赏桃花,赏完桃花去另一个庄子里泡上一个月的温泉,然后就来广仁寺吃素斋……” 什么? 靖王爷和靖王妃每年这个时候都来? 颜书雪震惊了,果断无视了宇文岚语气里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 自家娘亲和靖王妃感情那么好,面儿看起来却来往不多,每年自家娘亲来广仁寺小住的这一个月,靖王妃也“恰好”来吃素斋。 这,这样不是商量好的,傻子都不信! 颜书雪撇撇嘴,决定等晚上见到自家娘亲了一定要问个明白。 这几天的信息量好大,颜书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凌姨天涯海角的到处走,居无定所也就算了,娘亲和靖王妃明明都住在京都里,离得这么近,为什么不能如闺中的时候一般密切来往了,反而要故作疏远? 这到底什么缘故? 颜书雪想得脑子都疼了,依然想不出来,不过,凭借敏锐的第六感,直觉认为其中必有隐情。 好吧,这句是废话,这情况肯定有隐情,重点明明是到底有什么隐情…… “……书雪妹妹,以后我也要带你去各地游玩……一定要比父王母妃他们还逍遥自在……”宇文岚兀自说着,满脸恳切。 只是,宇文岚越情真意切,看在颜书雪眼里便越是……恶心。 说得越好听,便越衬得他后面做的事丑恶。 明明做不到的事,也能说得这么发自肺腑,跟真的一样。 “世子请慎言,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颜书雪神色淡淡地提醒,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把前世的怨愤发泄出来。 “哦,好吧,那我不说了。”宇文岚顺从地闭上了嘴。 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起来。 过了良久,颜书雪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世子,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今日就此别过。” “那,我们改日再会?”宇文岚试探地说道。 颜书雪却早已走在路上,留在宇文岚视线里的,只余一个背影。 颜书雪对宇文岚自说自话的本事,已经彻底无力了。 算啦,他开心就好! 颜书雪愤愤地想着,反正她是不想再见了! 可惜,颜书雪也知道,他和她终究是不可能再也不见。 哎,不说服娘亲,退亲无望啊! 第八十五章 使命 颜书雪出去散步的时候,天空上刚刚有一点儿擦黑,被宇文岚拦着说了那么一会儿话,待回去时,天上已经是点点疏星。 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天上,洒下了满地的清辉。 清风徐徐吹来,树叶竹叶草叶一齐抖动了起来,一片沙沙簌簌声,若不是遇到了宇文岚,这真算得上是个美好的夜晚。 颜书雪被这风一吹,打个寒噤,“奇怪,我怎么不打嗝儿了?” 碧草掩口笑道:“姑娘,刚刚宇文世子一喊您,您就不打嗝儿了。” 是吗? 颜书雪有片刻愣神儿,随即晃晃脑袋,她还真没注意。 哼! 就算真的是那时候停止打嗝儿的,那也是被宇文岚吓得! 果然,一遇到宇文岚就没好事,真是流年不利。 不行,明儿见到慧清大师了,一定要问问,她这算不算犯了小人…… 颜书雪一路碎碎念着,回到了住着的小院儿。 颜书雪心里存了太多的疑惑想问沈氏,急得是抓心挠肝,结果却发现沈氏已经回来歇下了。 这…… 颜书雪只能带着满心的不解,洗洗上床睡觉。 没办法,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儿事儿再把娘亲喊醒吧? 都是宇文岚的错!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若不是他非要和她说话,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她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都没赶上和娘亲说会儿话! 颜书雪又愤愤地骂了宇文岚一番,便翻个身,合眼睡下了。 由于心中有事,颜书雪这一夜是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 而此时宇文岚也没睡。 宇文岚倒不是因为颜书雪的冷淡态度辗转反侧,毕竟碰壁这么多次,他都已经习惯了,也不奢求颜书雪能像别的姑娘一样对他暗送秋波,恨不得贴上来以身相许了,只要颜书雪对待他的态度能比上次好一点儿,宇文岚就会觉得无比满足了。 宇文岚正一身夜行衣,同身边的暗卫一同在树林间疾行。 本来让敖文在旁边看着点儿,只是为了让颜书雪安心不会被其他人看到他们二人在林中幽会。好吧,在宇文岚心里,今晚他和他家书雪妹妹就是在幽会。 可是,敖文却意外的发现了些鬼鬼祟祟的身影…… 宇文岚自上回查娉婷县主的事情受了挫,一直想再干点儿什么事,来挽回形象,一看周围或许有宵小存在,瞬间就兴奋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让敖文带路,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而敖文想想,这毕竟是广仁寺,应该不会太危险,况且有他跟在世子身边…… 第二天一早醒来,颜书雪眼底下毫无意外地生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醒来之后,颜书雪草草洗漱了一下,便去找自家娘亲,却被告知,沈氏已经去念诵经文了。 颜书雪看着外面日上三竿的太阳,默默在心下惭愧半晌。 “姑娘,靖王妃来了。” 还没等颜书雪惭愧完,绿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颜书雪顿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便已经看到了靖王妃笑意盈盈的身影。 靖王妃一身天青色冰蚕锦的齐腰襦裙,配上一个白底儿绣桃花的褙子,气度雍容,却又不失亲和美丽。 许是因为初夏天气炎热,靖王妃又和靖王爷在庄子里休养游玩了一段时间,气色正好。一眼望过去,靖王妃满面春风,人比花娇,说是十*岁的少女,只怕也有人会相信。 靖王妃的美和沈氏不同。 沈氏的美,是那种经历了风霜严寒之后,依然屹立不倒,凌寒独放的傲雪寒梅一般,是皑皑莹莹天地一白中的一抹亮色,是历尽沧桑之后的从容淡定。 而靖王妃此刻的容色,则是被保护得十分好的娇艳玫瑰,精致娇嫩,倍受滋润后,展现出来的那种不知世间疾苦的天真纯良之色。 两人同样的鲜妍明媚,容颜不老,区别就在于一个遇人不淑,一个得遇良人。 靖王爷的宠妻成狂,在整个京都都是顶顶有名的,可惜,过不了几年靖王爷就……颜书雪不想再想下去了。 这一番念头不过瞬息,就在颜书雪脑中打了个转儿,颜书雪止住思绪,迎上前去,盈盈一福,施礼道:“见过靖王妃,王妃万安……” “行了行了”靖王妃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颜书雪免礼,“你娘亲既然跟你说过了,你这孩子就不要这么拘束了,私下里也不用王妃王妃的喊了,现在你就先叫我柳姨好了。” 靖王妃不复平时的端庄矜持,反倒和沈氏见到赵宸的时候差不多,对颜书雪亲热无比。 颜书雪觉得前世的时候,靖王妃对她视若亲生般关心照应,却远不如面前这样来得亲热。 大概是前世她和娘亲不大亲近,靖王妃虽然看在娘亲的面儿上,对她照应良多,心底里却依然有一角固执的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 “这,这怎么使得……”颜书雪慌忙摆手拒绝,即便听娘亲讲了她们少时的交情之后,知道她们之间的情谊,远比她所想象的要更深,却还是没想到,靖王妃还有如此快言快语,豁达爽朗的一面。 颜书雪表示,靖王妃和她前世十多年的记忆里差别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靖王妃佯怒,“这有什么使不得的?让你喊你就喊了,反正……” 靖王妃看着颜书雪意味深长地笑笑,没说出来。 颜书雪明白靖王妃的意思,反正以后也会是一家人。 颜书雪咬咬唇,可是靖王妃再好,这一世她也不想再嫁给宇文岚了啊! 想到后来宇文岚性情大变之后,一次又一次地违逆靖王妃,后来甚至把靖王妃活活气死,颜书雪心中突然多出来一股莫名的使命感。 颜书雪决定,除了保护娘亲,让娘亲免除早逝的悲惨命运之外,她还要拯救靖王妃,把宇文岚的嚣张气焰掐死在摇篮里! 从现在开始,她要打败宇文岚,拯救靖王妃,同时免除天下苍生受其祸害! 这想法一有,颜书雪看向靖王妃的眼神儿里,莫名其妙地多出来几分温和和守护。 靖王妃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能感觉到颜书雪对她是一片善意,便也不再多想了,拉着颜书雪话唠一样说着三人少时的趣事。 颜书雪这才知道,自家娘亲去诵经之后,靖王妃这是闲得无聊,来找她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 听着靖王妃一件一件历数自家娘亲和凌姨的黑历史,颜书雪突然觉得靖王妃很是可爱。 虽然,可爱这个词不该用来描述长辈。 第八十六章 风起云涌(求首订) 六月的天,恰如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刚刚还烈日炎炎的艳阳天,倏忽就风云变色,天空阴沉得如墨色浸染过一般。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震耳欲聋的霹雳。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声,大雨倾盆而至。 颜书雪心中一惊,莫名的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靖王妃看着颜书雪脸上惴惴不安的神色,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言安慰道:“雪儿不怕,柳姨在这里。只是区区打雷而已,那是上天在惩治坏人……” 颜书雪惊觉自己失态,尴尬地从靖王妃手臂里挣脱,羞得面色通红。 “王妃,王爷过来给你送伞了,正在外面等着。”珠云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把靖王妃的注意力拉了过去,让颜书雪稍稍缓解了些许不自在。 其实,便是在这山间,靖王妃出门身边也都有妥帖的丫头婆子跟着,哪里就真的少了一把伞?实在是靖王爷找了个借口过来找自家王妃而已。 靖王爷和靖王妃的感情一向很好,常常寸步不离,靖王爷这种被嘲笑“夫纲不振”,还洋洋得意并引以为傲的人,做出这等幼稚行径来,原也不足为奇。 可这次,颜书雪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说不上来哪儿有问题,心中的不安之感,却随着靖王爷的到来,愈发深重了。 甚至,连看到靖王爷身后跟着的宇文岚都来不及郁闷了。 靖王爷进门的时候,一如颜书雪前世所见的那个样子,威严肃穆,却又在眼神转向靖王妃的时候,脉脉含情,装满了柔情蜜意。 若非前世见得太多,对这种场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颜书雪只怕会掩饰不住脸上的诧异之色,在靖王爷面前失礼。 不过,有了前世的经历,颜书雪表现的就淡定多了,目不斜视,上前盈盈一福,施了一礼,然后便站在一旁,把空间留给靖王爷和靖王妃,全程神色未有丝毫改变。 靖王爷见颜书雪如此镇定,反而在心里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最初听到自家王妃给儿子定了这个姑娘之后,靖王爷还是有些不满意的,觉得颜书雪这种懦弱胆怯、唯唯诺诺、迂腐不堪的庸俗女子,配不上自家儿子,奈何颜书雪容貌出众,宇文岚一心认定了她,她又是自家王妃挚友之女,所以靖王爷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反对。 现在看到颜书雪,靖王爷倒觉得她这份镇定,这份气度,同传言之中没有半分相似,心下登时便多了几分满意,眼神打量间也温和多了。 而宇文岚早就有些忍耐不住了,他不满地咳嗽一声,自家父王和母妃在哪儿都这么腻歪,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可是有书雪妹妹在的,怎么依然毫不注意。 靖王妃被宇文岚的咳嗽声惊醒,白了靖王爷一眼,无奈地向颜书雪道别,“雪儿,柳姨先走了,改日咱们再叙。” 靖王妃说完,便跟着靖王爷走了,多年的默契,让靖王妃感觉出了靖王爷的欲言又止,看样子是真的有什么事。 颜书雪看靖王爷和靖王妃走了,宇文岚依然在屋里待着,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脸上立刻多了几分警惕,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宇文世子,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女儿家,王妃已经回了,我恐怕不方便招待你,还请世子先回去。” 宇文岚强挤出一丝笑容,“书雪妹妹,你我之间不必这样生分嘛~” “世子请自重。”颜书雪脸上不悦之色,丝毫没有掩饰。 见颜书雪变了脸色,宇文岚忙正了正神色道:“书雪妹妹,我这次来是有事跟你说的。” “有事?”颜书雪怀疑地看了看宇文岚,撇了撇嘴,“世子有事还是去和王妃说吧!靖王府的事情,与我无关。” 宇文岚听着颜书雪这竭力想和他摆脱关系的样子,心里一阵黯然,不过,很快就又把这份黯然强压了下去,仰起头来,又带上了一副温和的笑意,“可是,这不是靖王府的事情,而是颜府的事情哦~” 颜书雪一愣,“颜府?颜府发生什么事情了?” 宇文岚正了正神色,“书雪妹妹,昨儿晚上,我们在林子里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经过审问,他招出来是收了颜府的一个姨娘的银子,来这里……” 颜书雪此刻心中如同一个惊雷,春姨娘的阴谋不是早就被破掉了么? 出发之前,颜书雪终究是不放心,给春姨娘下了那副药,让她无法跟着来广仁寺,打乱了春姨娘的计划。 而后来,颜书雪才发现,原来沈氏并没有托大对春姨娘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相反,沈氏也做了十足的准备。 沈氏是这样跟她说的,“雪儿,娘亲虽懒得理会一些事情,却也忍不得被人肆意陷害,因此,她用什么法子害娘亲,娘亲只会原样儿返回去,这也算是让她自作自受了。只是,你既然让她去不了了,那这次便算了。” 然后,沈氏便吩咐墨画,找人去把春姨娘 找的那些人给打一顿,警告一番。 按说,春姨娘的安排,已经彻底派不上用场了,现在怎么会又有鬼鬼祟祟的人,自称是春姨娘派来的? 颜书雪心中的疑惑,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宇文岚偷偷转眼,觑到颜书雪一脸气愤和不可置信,有心提醒她在颜府里小心,又怕颜书雪因着自家府里的乱象而尴尬,便安慰道:“书雪妹妹,你多加小心,没事的,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颜书雪则是盯着他瞅了半天,嗤笑一声,神色中有唏嘘有自嘲,唯独没有他盼着看到的感动与温和。 颜书雪看着宇文岚,突然道:“那个人在哪儿?我想再审问一番。” 春姨娘能找到的,不过是这周围乡野里的大胆无赖,又不是什么心腹死忠,没来由在沈氏出手警告之后,还忠心耿耿地冒着生命危险帮沈氏做那种阴险的事。 颜书雪担心,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情由。 PS:不好意思,木有存稿的某珞,写着写着就这个时候了。。。万更任务完成度(1/5)(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帅气(二更) 颜书雪有所要求,宇文岚自然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了。 至于合适不合适? 宇文岚觉得,他家书雪妹妹想要做的事情,便没有不合适的,有什么流言蜚语不良后果,大不了他去摆平。 当然,书雪妹妹总想着退亲这件事不包括在内。 毕竟,自家父王就是这么对母妃的。 父王常说,男人对心爱的女人,就该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宠得天上有地上无,让她除了你再也找不到别的可以喜欢的人。 放平心态之后的宇文岚,觉得自己面对书雪妹妹的冷脸已经能淡定下来了,区区冷脸而已。 宇文岚带着颜书雪往关人的地方走去。 别说,抓住的那人虽然丝毫武功都不懂,但是对周围的地形却熟悉无比,在山林间跑得飞快,他和敖文轻功在身,都差点儿让那人脱了身。 “我说宇文岚,你还不回来,还不回来啊!你到底要让小爷等多久!”刚走到关人的地方,一个幽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颜书雪循着声音看去,却发现是一个憔悴的胖子,正在那里一边戳墙,一边戳地下绑着的那个猥琐男子。 颜书雪认识这个胖子,依稀记得这个胖子叫韦德,是韦太师的独子,曾经是宇文岚最铁杆儿的死党。 前世的时候,宇文岚每每带她去吃各色美食,总是让韦德带路,然后,再把韦德一脚踢开,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谈情说爱。 还真是怀念那段时光,也不知道韦德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身躯痴肥,简直能顶得旁人两个了,却总能找到那些犄角旮旯里的美食小吃,扭着肥肥的身子,三扭两扭地就钻了进去。 平日里看起来憨憨笨笨的,说起吃的来,却眉飞色舞,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异样的光芒,连带着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灵气儿。 颜书雪想到这里,不由得面儿上带了笑。 宇文岚则是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韦德,你怎么来了?” 韦德一听宇文岚的声音,情绪十分激动,立刻转过身来,一脸兴奋地说道:“当然是吃吃吃,我已经整装待吃,恭候多时了。咱们现在去吃广仁寺的素斋么?” 这些日子,韦夫人第三次寻人帮韦德说亲,却被女方嫌弃韦德太过肥胖,婉拒了之后,终于愤怒了,勒令韦德好好减肥,再也不能吃肉了。 对于韦德这种无肉不欢的生物来讲,不能吃肉,人生便已经少了一大半乐趣,虽然素食里面也有些无数让人吃了想连舌头都一起吞下去的美食,可是连着吃了一个多月,韦德已经觉得生无可恋了。 于是,打探到宇文岚在广仁寺,便和自家爹娘说了一声,要在广仁寺住一段时间,修心养性,看看能不能被无边佛法感化,改掉对肉食得喜爱。 实际上,韦德是想抓住宇文岚这个土豪,天天请他吃那三百两一桌,却真心美味无比的素斋,重点是那素斋,还能让他品尝到,久违的肉的味道。 虽然里面并没有肉。 宇文岚看到韦德这个反应,无力的捂脸。 这货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 颜书雪倒是理解的笑笑,她记得前世她和宇文岚成亲没多久,宇文岚就和韦德闹掰了,两人划地绝交,真的就再也没了往来。 韦德愤而离开京都,孤零零的浪迹天涯,去寻找各地的风味美食,去追求自己那个吃遍天下美食的梦想了。 可惜,在出海远洋的时候,遇上了风暴殒命。 想到这里,颜书雪心下有几分黯然,不由得多看了宇文岚几眼,这厮的心肠到底硬到什么程度。 “想吃可以,不过得等书雪妹妹把想问的东西问完之后。”宇文岚无力地答道。 韦德刚刚提起的兴奋儿立刻泄光了,整个人都蔫儿了起来,扫了一眼颜书雪,弱弱地道:“那你们可快点儿。” 说完,韦德就去旁边呆呆地等着了,全程没有再看颜书雪第二眼。 颜书雪看了他这副样子,心下好笑,嘴角不由得轻轻向上弯了起来。 可是,低下头去,正要询问那人的颜书雪突然惊叫一声,然后就身子一颤僵在了那里一动不敢动。 宇文岚转眼看过去,也是呆住了。 只见他们抓的那人,竟已经脸色发黑、一动不动地死在了那里。 而那人身下,一条身长五尺有余的过山标缓缓地扭动着身躯,刚刚露出的蛇头正对着颜书雪吐着猩红的信子。 过山标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蛇,被咬到了,不说沾血立毙,却也绝对撑不到大夫过来,更何况,这过山标的毒性,也不是一般大夫能解得了的。 宇文岚吓得魂飞魄散,丝毫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对,让颜书雪被咬到。 颜书雪也恐惧到了极点,脸色雪白雪白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过山标的眼睛,内心随着它身子的扭动,不断地颤抖。 宇文岚怒极,心中不断地咒骂着那帮不靠谱儿的侍卫,看个人都能让这么大一条过山标进来把人咬死。 咬死那人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把自家书雪妹妹伤到了怎么办? 宇文岚双目赤红,目眦欲裂,越是想找办法解决,就越是想不到办法,瞬间身上的冷汗就蜿蜒而下,浸透了身上的长衫。 两人一蛇陷入了僵持,室内充满了迷之寂静。 这时,在旁边碎碎念着赶快去吃广仁寺素斋的韦德,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抬头便看到了过山标扁扁的头颅,还有两颗晦暗的光芒若隐若现的锋利牙齿。 韦德喜出望外,纵身一跃,便向过山标扑了过去。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天地间的一切都在颜书雪和宇文岚眼中黯然失色。 颜书雪心神一滞,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宇文岚一阵怒喝就要脱口而出,“你找死吗?” 然而,还没等宇文岚说出口,一切就已经结束了,韦德就已经准确地捏住了过山标的七寸。尚在挣扎的过山标在韦德手里就跟一根会抖动地绳子一样,徒劳地挣扎着,却逃脱不出韦德的手。 宇文岚愣住了,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死胖子有这么帅气的时候。 PS:先发两章出来,其余的一会儿发,亲们可以早点儿睡明早看。。。万更任务(2/5)(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吃货(三更) 韦德拎着过山标,转过身子,看着目瞪口呆地宇文岚和颜书雪,十分兴奋,“我就知道这次来广仁寺一定会有好运,看看,看看,这蛇头扁扁的,身长五尺,粗不及两寸……书上说了,这种蛇用来做‘龙夙斗’最是好吃了……” 韦德说得是手舞足蹈,宇文岚和颜书雪默默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这到底什么人啊! 刚刚那么英勇,原来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吃! 果然,吃货的世界,一般人不懂。 半晌,还是宇文岚先反应过来了,小心地从韦德手里接过那条过山标,然后捏住七寸,小心地用随身携带的长剑干脆地剁掉了蛇头。 想想父王曾经说过,这毒蛇即便是死了,不小心踩到蛇头也可能被咬伤中毒,很是危险,宇文岚便又找了几根木棍,把剁下来的蛇头远远地拨到了一边。 做完这一切,宇文岚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若不是看到颜书雪在一旁看着,他都想瘫坐在地上了。 刚刚的情景,实在太危险了,万一…… 宇文岚不敢想下去,心中暗暗发誓,日后行事一定要更加严谨小心,再也不能因一时失误,让自家书雪妹妹再像这次一样处在危险之中了。 宇文岚怦怦乱跳地小心肝儿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韦德就已经不干了,叉着手在宇文岚面前一脸的义愤填膺,“我说宇文岚你到底怎么回事?书上说这蛇是下锅前再宰杀才能最大程度的留住鲜味儿,你这样乱剁一气还怎么吃……” 宇文岚缓过神儿来,冲着韦德邪邪一笑,阴测测地说道:“你的书上有没有说这种蛇毒性很重,被咬到了,即使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韦德一愣,呆了半天,有些心虚地试探说道:“这蛇,有毒?我看书的时候没注意……” 颜书雪听到这里,觉得都有些崩溃了,“韦公子,你难道不知道越鲜美的蛇毒性越大吗?”这等性命攸关的事情都没注意,到底都在注意些什么! 韦德突然怪叫一声,“什么?还有这种说法?我吃了那么多条蛇,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 “那么多条蛇都是你自己抓的?”宇文岚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韦德呆滞地点点头,一脸后怕地说道:“宇文岚,我觉得你这些天应该每天请我吃一份广仁寺的素斋,三百两银子一份的那个。” “哦?这是为何?”宇文岚疑惑,不知道这货思维是怎么跳跃到让他请吃饭上面来了。 韦德嘚瑟地说道:“我这么福大命大,跟你一起厮混了那么久,还不知道让你沾染了多少福气,请我吃几顿,你真的不亏,这还是看在你我是兄弟的份儿上……” 说到后来,韦德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当你是兄弟,才只让你请吃饭,你沾大便宜了”的意味儿。 宇文岚十分无语,打掉了韦德得意地晃悠在他面前的手,没好气地道:“兄弟一场,我决定帮你点上一盏长生灯,不然,搞不好哪天你的福气就被你糟光了。” 韦德急了,“别呀,点长生灯有什么用,有那个银子,你还不如多请我吃几顿好吃的呢,你不知道,你不在京都的这俩月里,会芳楼里又新出了好些新鲜菜品……” 颜书雪看着脚下的尸首,摊摊手,这下什么也别想问了。 宇文岚心中十分不自在,本来是想讨好下颜书雪,结果因着自己这边的人办事不利,让这偶然跑进来的毒蛇坏了事儿,还把自家书雪妹妹狠狠的下了一跳。 这样想着,宇文岚就开始去外边问了,“今儿当值的是谁?怎么会让这么大一条过山标进来?” 被问的侍卫吴峰满脸愧色,低头认错,“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不该因韦公子的要求擅离职守。”认错的同时,顺便拉了个垫背的。 宇文岚斜眼向韦德看去,却见韦德手里还拎着那半截儿蛇,有些心疼地喃喃自语:“虽然不是太新鲜了,可总比那些普通蛇好吃,一会儿找只肥鸡好好炖上一锅‘龙夙斗’……” 韦德正说得起劲儿,口水都要掉下来了,看到宇文岚要杀人的目光,心虚地把那半截儿蛇藏到了身后,瑟缩了下身子,“那个,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才来这里等你的,你不先感动一下嘛~” 呵呵! 惊喜你妹! 你明明是想第一时间看到我,让我带你去吃那三百两银子一桌的素斋! 宇文岚面色阴沉沉的,任韦德怎么认错,神色都没有丝毫的松动,就那么板着一张脸。 韦德无计可施,转头向颜书雪哀求道:“颜姑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 颜书雪一阵无语,这种惊险的事情碰上一次就够了,就是想有下次,也碰不了这么巧了,“韦公子多虑了,我并没有丝毫怪罪你的意思。” 韦德眼中一亮,“你真的不怪罪我?” 颜书雪郑重地点点头。 韦德继续道:“那你帮我劝劝宇文岚吧!” 见颜书雪未理会他,韦德垮下了脸,可怜巴巴地诉苦道:“颜姑娘,你是不知道我盼着这广仁寺的素斋盼了多久,这次出门我未带分文,宇文岚要是不管饭,我就饿死在这里了……” 颜书雪听他说得夸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宇文岚见自家死党还在那里装蠢诉苦,越说越不像话,臭着一张脸,一副不耐烦地样子,“还想吃东西,就从现在开始闭嘴。” 韦德瞬间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多说了。 颜书雪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容易才忍住马上就喷薄而出地大笑声。 这对活宝! 颜书雪清楚,韦德这是故意装蠢,逗她开心,以此来讨好宇文岚,她可没错过韦德闭嘴的那一瞬间,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狡狎的目光。 上次见到韦德是在什么时候? 颜书雪歪着脑袋仔细想着,却发现因为时间太久远实在想不起来了。同样想不起来的,还有上次他们三个一起心无芥蒂地玩耍。 ps:万更任务(3/5)随写随发。。。(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蛇潮(四更) 当天晚上,韦德终究没吃上他心心念念了半天的“龙夙斗。” 在广仁寺开荤,是嫌命太长吗? 宇文岚看着一提起吃来,能把一切都抛之脑后的韦德,有些头疼。 这不,这货一边酣畅淋漓地吃着素斋,一边喋喋不休地惋惜他那条没吃到的蛇。 突然,韦德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苦涩地说道:“宇文岚,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提吃蛇了。” 宇文岚心中很是诧异,这吃货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你说真的?”宇文岚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向上一挑,神色间满是惊奇。 韦德重重地点点头,右手一竖,手指朝上,“我对天发誓。” 这么正经的神色? 宇文岚摸摸下巴,这貌似不是在开玩笑,但是,“为什么?” 韦德颤抖着指着他身后道:“你看那边。” 宇文岚一转身,瞬间惊得跳了起来。 卧槽! 怎么这么多蛇! 全是三五尺长的大蛇,蛇身上斑斓的花纹,明晃晃地昭示这些蛇的毒性,让人不敢小觑。 “敖文!”宇文岚果断地喊了敖文出来。 敖文应声而出,会意地把身上所有的驱蛇驱虫驱猛兽的药物都取出来,整齐地绕着门窗撒了一圈。 而蛇潮如海水遇到礁石般,从宇文岚他们所在的屋子边分流而过,缓缓向其他地方蔓延。 “奇怪,广仁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条蛇,还全都跑到了广仁寺里……”韦德见蛇潮向别处去了,松了一口气,一条蛇出现在面前,他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掐住七寸,收为下一顿的食材,可是潮水一般的蛇一齐涌过来,那可就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了。 宇文岚也是神色一松,呆呆地看着窗外的蛇潮,眉头紧皱,思索着可能的原因,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 突然,宇文岚猛地一拍桌子,神色突变,“父王母妃,还有岳母书雪妹妹他们……” 敖文连忙拦住想要出去的宇文岚,“主子,你先冷静,王妃那里有王爷,不会有事的,就是颜姑娘那里,也不会轻易出事的,你这么贸然出去,万一再次受了伤……” 韦德已经重新拾起了胃口,对着桌上的素鸡正大快朵颐,嘴里含糊不清地劝着宇文岚,“你还是再等等吧!敖文说得对,靖王爷肯定能对付得了区区几条小蛇,颜姑娘那里,丫鬟婆子侍卫护院是有的,一时半会儿也伤不到什么。倒是,这么些蛇,整整齐齐地向同一个地方涌去,其中必有蹊跷。” 吃饱喝足,冷静下来的韦德,明显智商再次上线了,机智地指出了事情的关键。 这么多蛇都涌去一个地方,绝对不会是偶然的,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抑或是……有人在驱动着它们? 宇文岚有些坐立不安,焦躁地来回走动着。 韦德突然又开口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宇文岚一顿,侧耳倾听半晌,突然明白了什么,突然纵身一跃,出门向颜书雪所在的院子飞奔了过去。 既然一片寂静,没有惨呼和惊叫声,可见这蛇潮并没有伤到人,至少,现在还没怎么伤到人。 围而不伤? 宇文岚心思快速地转着,脚下也飞檐走壁,纵跃不停,小心地避开了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的蛇潮。 敖文摇摇头,幽怨地看了一眼韦德,也提气跟了上去,自家世子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个死胖子,管他去死! 敖文暗暗咬着牙,每次都是这样,自家世子爷破天荒的被他劝住一回,总会撞到这个韦公子,让他的辛苦白费。 韦德看着宇文岚和敖文的背影相继消失,相差不过转瞬,脸上闪耀着一种叫做智慧的光芒。 虽然,这种睿智放在一张肥肥的脸上,看起来微微有些违和,不过无所谓,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韦德孑然一身,以及一桌吃到一半的珍馐美味。 这次亏了啊! 为了口吃的,好像撞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韦德暗暗叹息一声,然后撕下一块豆干,塞到嘴里,嚼了两下突然眼前一亮,顿时把心中那些许的郁闷忘的干干净净,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美食来。 唔~ 父亲说了,唯美食与美人儿不可辜负。 宇文岚去照看美人儿了,他就勉为其难帮宇文岚把这些美食解决掉吧! 一时之间,咀嚼声大作,韦德吧嗒吧嗒地独自大吃着,一脸的心满意足。 而颜书雪因着白天的经历,一直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是能看到那条过山标那条圆溜溜、亮晶晶的小眼睛,尤其是头掉下去之后,依然闪烁着幽光的眸子。 细细碎碎地声音不断地响起来,颜书雪烦闷地翻个身,只觉得满脑子都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啪”地一声瓷器碎掉的声音响起。 颜书雪一个激灵,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再无睡意。 声音是娘亲房里传来的,颜书雪低低地唤了绿枝两声,绿枝毫无反应。 颜书雪突然心里一沉,一股异样的不安,在心里扎了根,慢慢地抽枝长叶,把心湖塞得满满当当地。 颜书雪穿上衣服,悄悄地下床,却见绿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漆黑的屋里只有她一人,四周是无边的寂静,仅有的声音,便是“嘶嘶”地蛇吐信子声,还有簌簌地爬行声。 仿佛有蛇在爬过来。 仿佛有一群蛇在爬过来。 颜书雪一片恐慌,心跳开始加速了起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几乎要晕过去了。 颜书雪有心要去点亮油灯看看,可是稍稍一动,蛇行声就又频繁了起来,悉悉索索,让人头皮发麻。 颜书雪僵硬地站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荷包。 这个荷包里,装着她特意从不久之后就会名扬天下,现在却还汲汲无名的神医杜七那里要来的解毒丸。 捏着手里的药丸,颜书雪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便是被咬了,应该也能支撑片刻。 心下安定了之后,颜书雪的神思也渐渐地恢复了过来,她开始想着现在该怎么办。 PS:上架万更(4/5)自己立得flag,通宵也要写完。。。然后,大家不要抛弃某珞,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撒娇打滚儿卖萌各种求。。。(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真相 “书雪妹妹,别慌,我来了。”宇文岚的声音突然响起。 颜书雪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宇文岚抱在了怀里。 “我要去娘亲那里。”颜书雪幽幽地说道。 此时此刻,颜书雪再也顾不得对宇文岚的怨愤和抵触,木然地待在宇文岚双臂间,僵硬着身子,来隐藏内心的百味杂陈。 前世也是这样,她和他最亲密的时光,竟然在成亲前。 宇文岚深深地看了颜书雪一眼,眼底深处,是欢快跳跃着的喜悦,他的书雪妹妹竟然乖乖地任他软玉在怀,没有丝毫抵触了。 惊喜! 十足的惊喜! 宇文岚觉得自己这一刻简直幸福的要死掉了,每一个毛孔都向外冒着快活,真想时间就永远的停驻在这一刻。 这么想着,宇文岚脚底下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敖文在后面跟着,一个不防,差点儿撞到他们身上,还好,敖文轻功极好,在将将碰到的时候,深吸一口气,腰间一扭,竟然硬生生地在空中止住了身形。 敖文苦笑着看看宇文岚,耸耸肩,老老实实地跟着放慢了脚步。 平时几步路就能到的距离,硬生生让宇文岚走了一盏茶的时分。 颜书雪悄悄地把头靠在宇文岚胸前,泪水无声无息地湿润了眼眶。 颜书雪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有宇文岚的,只是伤的越深,便恨的越深,到最后,便不敢面对,只能用不假辞色,令他知难而退。 可是,现在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宇文岚宛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把她从无边的恐惧中解救出来之后,她便再也撑不下去了。 宇文岚感受到胸前的湿润,身子一僵,速度突然加快了不少,书雪妹妹正心焦若焚,他却趁机占便宜,这还是不是人! 宇文岚自责着,小心规避着蛇潮,兜兜转转,向着沈氏房间的灯光闪去。 沈氏房里,靖王爷和靖王妃已经到了。 靖王妃气的俏脸通红,靖王爷一边为靖王妃抚胸拍背,劝着她消消气儿,一边用冷冽的眼神儿,使劲儿瞪着桌子对面的蒙面男子。 若是目光能杀人,那个蒙面男子一定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然而,很遗憾,靖王爷的目光还没有凝聚成实质,尚无杀人的力量,因此那个蒙面男子浑然不把靖王爷的目光当回事儿,面巾下的嘴角轻轻向上勾了勾,回给靖王爷一个挑衅的眼神儿。 靖王爷身子微微一动,便想把那个蒙面男子狠狠地打上一顿,可是看看身边的靖王妃,又看看蒙面男子身后,另一个拿着笛子的蒙面人,又强自按捺住性子,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平静。 那个拿笛子的蒙面人,就是驱动这门外数万条蛇的人,若真的撕破脸,这外面的数万条蛇潮水般涌过来,任你武功再高超,只怕也难逃被蛇潮用数量堆死的结果。 蒙面男子一只手闲闲地抬起了沈氏的下巴,仿佛一用力,便会将沈氏纤细的脖子扭断。 蒙面男子整张脸唯一露出的,便是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正直直地和沈氏对视着。 通过这双眼睛,可以看出来这个蒙面男子年纪已经不轻了,性子也桀骜不驯,目光里满是侵略性。 沈氏就坐在那个蒙面男子身侧,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毫无半丝恐惧忧虑,竟似没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一样洒脱。 突然,蒙面男子笑了,打破了室内的沉默,“美人儿,你可想好了,要不要跟我走?” 沈氏眼神轻轻一勾,睥睨道:“我有夫有女,为何要跟你走?” 颜书雪的嘴巴顿时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那么大,自家娘亲,这是,这是被调戏了? 随即这份惊诧立刻变成了气恼。 这个蒙面男子,也恁的无礼,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家娘亲! 那蒙面男子皱了皱眉头,想都不想地开口道:“不过一个女儿而已,跟我走了你可以再生个十个八个,这个舍了不要便是。至于你丈夫……” 蒙面男子嗤笑一声,指了指桌下的颜锦丰道:“这种货色也配做你的丈夫?我比他强一千倍,一万倍,也比他更配做你的丈夫。”神色间满是势在必得。 颜书雪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家父亲竟然也到了这儿,还很不体面的被塞在桌子底下,被千般辱骂,公然夺妻,却只能面皮胀成青紫色,瑟缩在那里,抱着肩膀不断发抖。 颜锦丰的眼神十分阴骘,死死地盯着沈氏的神色,耳朵也直直的竖着,等着听沈氏的回答。 沈氏却看都不看颜锦丰一眼,甚至还优雅地把头从那蒙面男子手上移开,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里,轻轻地啜着,“你姓什名什,家居何处,年龄相貌,我一概不知,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我看上你了,你是个美人儿,我是个英雄,那你跟我走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说完,似是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到底是乖乖的跟我走,还是让我把你打晕扛走,你自己选吧!” “你们大梁女人真麻烦,这要在我们……早就……”蒙面男子含含糊糊地嘟囔道。 颜书雪脑中灵光一闪,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抓住了,却差一点儿没有抓住,顿时心中烦躁无比。 “嗨!我看上你老婆了,把她献给我,或者我把你杀了抢走她,你你选吧!”蒙面男子见沈氏一脸不屑回答的高傲表情,突然低头把球踢给了颜锦丰来选。 颜锦丰哆哆嗦嗦,看看沈氏,眼中现出了挣扎的神色。 颜书雪感觉有点儿意兴阑珊,颜锦丰的选择她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前世娘亲早逝的真相,是如此。 怪不得,颜锦丰会匆匆忙忙把娘亲下葬;怪不得,颜锦丰会不让人提起娘亲;怪不得,靖王爷靖王妃再世时,颜锦丰从不往靖王府跑,反而是宇文岚接任靖王之后,他跑得勤。 原来如此,一切都有了答案。 颜书雪的心仿佛沉在了冰窖里一般,冷得彻骨。 PS:上架万更(5/5)终于完成了,某珞滚去碎觉。咳咳,好吧……看在总数最终木少的份儿上,亲们不要抛弃某珞……记得订阅支持哦~(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和离 这个蒙面男子是谁? 自家娘亲前世是被带走了,还是真的去世了? 自家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广仁寺为什么依然静悄悄的毫无反应? 那些僧人们是毫无察觉,还是默许这种行径,抑或是已经全部被解决掉了? …… 太多的问题涌现出来,颜书雪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眼见着前世一无所知的事情,如今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不知道结果,也做不了什么。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颜书雪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指甲也深深地嵌到了手心里,心中开始深切地痛恨自己的没用。 宇文岚看到颜书雪脸色雪白,紧咬着的嘴唇已经隐隐有一丝血迹漫了出来,心中一阵心疼,上前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室内,昏黄的灯光下。 沈氏心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可她不知道这个一出现就闹了这么大阵仗的蒙面男子,到底是什么人,所谋何事。 这个蒙面男子,绝对是个身份不同寻常的人,那漫山遍野的蛇,就不是能轻易弄到这广仁寺里的。 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广仁寺里依然毫无反应,要么这个蒙面男子真的手眼通天到收买了广仁寺的僧人,要么就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广仁寺的僧人们都没了反抗的能力。 沈氏想想至今未出现的墨画和荷香,还是更加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再说,这广仁寺可是大梁最鼎盛的寺庙,就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偶尔出宫上个香,也会直奔广仁寺,更不要说寺里还有慧清大师,这可是皇上都敬上三分的人物。 怎么想,这寺里的人都不至于被收买,纵容着别国的人来这里放肆。 沈氏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脑中却在快速地分析着所有的可能。 气氛陷入了一片沉寂。 蒙面男子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催促道:“想好了没有,是乖乖跟我走,还是让我打晕带走?”语气里那浓浓地势在必得,让靖王妃刚刚平复了一点儿的心情,又气得激荡了起来,整个身子都被气得微微发抖。 这人怎么能这么嚣张,这么肆无忌惮? 靖王爷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这里可是大梁,这个蒙面男子直接把他视若无物,实在是太打脸了。 只是…… 看着落入蒙面男子手里的沈氏,想到自家王妃对沈氏的情谊,靖王爷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能强自忍耐下来,先安抚自家王妃。 只是,心里却暗暗地把这个蒙面男子,牢牢地记了下来。 沈氏缓缓地放下茶杯,芊芊素手轻轻地抬起来,水葱儿一般的玉指,缓慢却不迟疑地把蒙面男子的手,果断拂开,安抚靖王妃道:“阿茹,你不要激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接着又向蒙面男子道:“若是跟你走,你又能怎么把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大梁?” 沈氏似乎是意动了。 靖王妃张口欲言,却看到沈氏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最终沉默了下来。 那蒙面男子听了这话,仅露出的一双眼睛,玩味地打量着沈氏,心中的兴致更浓了。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儿,自然也能安安稳稳地带你离开。”蒙面男子挑挑眉,言语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傲气,随即又漫不经心地指向桌下的颜锦丰,“可要我帮忙,杀了这男人?” 沈氏微微一笑,傲然道:“这便不劳了,你若杀了他,只怕再手眼通天,也逃不出我大梁半步。” 蒙面男子有些诧异,“这是为何?” 莫非这个怂包,还是大梁的重要人物? 蒙面男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查过了的,颜锦丰只是个四品官员,也没什么家世底蕴,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便弄到这儿来了。 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弄死了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还值得大梁举国之力追究? “呵,倒是差点儿被你这女人绕进去了,广仁寺我都闹了,还在乎多杀这么一个人?”蒙面男子突然嗤笑道,“区区大梁,也不过如此,什么得道高僧,不过是群欺世盗名的骗子,自诩能上知天命,怎么就被我简简单单一包迷药全都放倒了。” 蒙面男子一脸的不屑,沈氏却淡定了下来,瞧了一眼门外,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你就这么有自信?” 门外寂静地有些诡异。 颜书雪突然感觉有些发冷,不自觉地又向宇文岚身上靠了靠。 屋子外面,本来让人心悸的“嘶嘶”声,竟然全都消失了。 什么情况? 蒙面男子脸色一变,询问的目光向身后看去,那拿着笛子的蒙面人,呜呜呜地吹了起来,声音刺耳,简直要穿破脑仁儿一般。 可是,外面竟依然毫无反应。 那些蛇…… 颜书雪亲眼看到,清凌凌的月光下,那些蛇都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身子,狰狞可怖,却又无声无息。 颜书雪兀自惊奇,宇文岚却已经趁机吩咐敖文刚刚召集起来的人手,强攻了进去。 屋内气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那蒙面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触手可及的沈氏,并没有把她揽过去做人质,而是手一挥,对身后的手下道:“走。” 紧接着,屋内不知道从哪儿又跳出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护着蒙面男子两人且战且退。 靖王爷在这几个蒙面黑衣人跳出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把靖王妃留在进来的人保护下,抽出长剑,追了上去。 颜书雪也冲进了屋子,好好的打量了一番,从头看到脚,发现自家娘亲没事,才稍稍放下了心。 待那些危险的黑衣人都走光了,颜锦丰才跌跌撞撞地从床底下爬出来,铁青着脸,看着沈氏眼里满是愤怒和厌恶,目光简直要把沈氏生吞活剥掉。 “你怎么来了?”沈氏闲闲地问道。 “哼,我不来,好让你跟那个野男人跑掉?”颜锦丰怒容满面,甚至连靖王妃还在旁边都顾不得了。 “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娘亲……”颜书雪急了,忍不住辩驳道。 “你闭嘴!”颜锦丰咆哮道,“我在跟你娘说话,你给我滚一边老实待着去!” “你……”颜书雪还要再说话,却被沈氏止住了。 沈氏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这模样在颜锦丰眼里,却无比刺眼。 又是这样,又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容吗? 颜锦丰脸上有些扭曲,狰狞的面目,让颜书雪不禁揉了揉眼睛,开始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她那个曾经中过探花郎、在外面一向风度翩翩的父亲了。 “你说啊!你说啊!”颜锦丰紧紧地摇晃着沈氏,“每年你都来这里,说是给岳父岳母诵经,你就是这样诵经的?枉我这么相信你纵容你,你就让我看到这些东西?” “哦?既然你相信我,那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沈氏清冷地声音响起,声音里不带一丝波动。 “本来春花儿说你来这广仁寺,是打着诵经的幌子与人私会,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这种人。”颜锦丰双目赤红,穿着粗气呼哧呼哧道,“你竟然都已经到了要谋杀亲夫私奔的地步,说吧,你们来往多久了。” 说到最后,颜锦丰的神色已经有了几分癫狂。 宇文岚见状,跺了跺脚,上前去把颜锦丰拉开。 沈氏掸了掸衣服,也动了火气,“颜锦丰,你没长眼睛吗?”事情到底是什么样,你看不懂? “你这个四处招蜂引蝶的贱人!我们颜家,我们颜家怎么会娶进你这种该被浸猪笼的贱人!”颜锦丰来回踱着步子,满眼的焦躁。 颜书雪满脸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父亲。 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沈氏这是无妄之灾好吗? 颜锦丰一个中过探花的人,怎么会当真笨到连这都看不出来? 很明显,颜锦丰看出来了,也都明白,只是不能忍受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赤裸裸的展示在人前,也不能容忍沈氏被别人觊觎。 既然惹不起那来去如风的蒙面男子,那就尽管把火气撒在沈氏身上好了。 颜书雪突然明白了,春姨娘为什么会用这么笨的法子来害自家娘亲,因为不论孰是孰非,无论最后会不会查出她来,自家娘亲在父亲心里的地位,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甚至,因此被父亲休弃。 而事情一旦传出去,无论是非对错,自家娘亲的名声,是肯定没了的。这世道,对女人本就比对男人严苛得多。 颜书雪突然发现,春姨娘对颜锦丰的了解实在是太深了。 可是,她竟一时无法面对,颜锦丰展示出来的这副真实的嘴脸。 实在太丑陋了! 颜锦丰怒火中烧,大发雷霆,沈氏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里面有几分惆怅,又有几分愁绪。 大概是个人遇到这种夫君,都开心不起来。 即便沈氏已经和颜锦丰成亲十多年了,甚至女儿颜书雪都已经定亲,只待及笄便能出嫁了,她还是对颜锦丰这副嘴脸习惯不起来。 今日刚刚遭逢大变,沈氏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一股深深地倦意,看着颜锦丰有些意兴阑珊。 “我们和离吧!”沈氏开口道。 颜锦丰听沈氏说的这句话,面色更加扭曲了,“和离?做出这种事情来,你还想着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和离?我告诉你,你做梦!” “你失态了。”沈氏缓慢地说道。 就四个字,却让颜锦丰心神一滞,看了看旁边面带不平之色的靖王妃,还有面色尴尬的宇文岚,以及痛哭地颜书雪。 颜锦丰僵硬地转过了头,只觉得无地自容。 丢人,丢大了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颜锦丰想到一直以来,春姨娘都有意无意地提到,沈氏对他不怎么上心之类的,旁敲侧击地提醒他,沈氏该不会有了外心…… 颜锦丰本来是对沈氏有信心的,沈氏毕竟出身侯门,自小端庄贤淑,气度不凡,便是多年未让他再近过身,不愿为他生下嫡子,也断然不会做出那等没皮没脸的丑事了,因此每次都是斥责春姨娘几句,听着春姨娘乖乖认错。 他只当春姨娘是小心眼儿嫉妒,故意给沈氏上几句眼药,争争宠,却没想到,沈氏真的在面的这种事情的时候,依然云淡风轻。 可是,这次他在书房捡到了一个纸团,上面写着,沈氏正在广仁寺与人私会,时间地点清清楚楚,让他过去一见即知。 颜锦丰心中的怀疑便又萌芽了。 本来他是犹豫的,可是没等他犹豫完,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晕了,再醒来便已经到了这广仁寺的桌子底下,听着陌生男子要带沈氏走,而沈氏却冷静淡定地周旋,语意中甚至没几分恼怒。 正常女人面对陌生男子要强抢自己的时候,不都会痛哭流涕,狼狈不堪么? 若这个时候,自己的夫君还在面前,不是应该以死明志,誓保贞节么? 为什么沈氏就这么云淡风轻,浑若无事,反而是他狼狈不堪。 沈氏的淡定,深深地刺痛了颜锦丰,他只觉得心里烦躁地如同有一把火在烧,却找不到丝毫发泄的途径。 熊熊而起的怒火,或者也夹杂着妒火,烧得颜锦丰若癫若狂,坐立不定。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和离,那我就退一步。我自请下堂,只要一纸休书。”沈氏看着颜锦丰的反应,求去的心思,愈加坚定了。 沈氏看了看颜书雪,以及旁边耐心闻言安慰她的宇文岚。 自家女儿已经长大了,她也给女儿安排好了归宿,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颜府忍耐下去了。 更何况,出了这事儿,她便是再在颜府待着,颜锦丰也决计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她听之任之了。 这件事情,触动了颜锦丰心中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与其回去整日里硝烟弥漫,还不如趁现在,一刀两断。 “给你一纸休书,好让你开开心心地再嫁?”颜锦丰的神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你生是颜家的人,死是颜家的鬼,生生世世都别想逃脱。” 沈氏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算了,他开心就好。 这么多年来,两个人鸡同鸭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不通,直接去做便是,反正,已经习惯了。 颜锦丰看着沈氏心灰若死的木然神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恐慌,更加焦躁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颜书雪深深地感觉到,命运又恢复了前世的轨迹,娘亲又要离她而去了。 可是,令颜书雪万万没有想到的,前世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娘亲也能自由自在地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颜府,绝对不是娘亲合适的归宿。 颜书雪鼻子酸酸地,眼睛里又有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知道是知道,可是心里还是委屈怎么办? 娘亲就这么不要她了……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 外面清理的侍卫们,很快就把死掉的蛇清理得干干净净,前去追的人也回来了。 不过,靖王爷步履有些蹒跚,貌似受了伤,靖王妃慌忙上前扶着靖王爷,行走间竟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靖王妃大急,连忙找了伤药来,带了靖王爷去上药,宇文岚见状,也只能带着那些侍卫们先行离去。 宇文岚离去之前,深深地看了颜锦丰一眼,到底有些不放心,悄悄地吩咐敖文隐藏在一旁,稍微照应着点儿。 靖王爷一行人走了之后,屋子里只剩下颜府的一家三口,以及刚刚被救醒回来的墨画荷香和绿枝碧草。 危险过去,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 只有颜锦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有颜书雪压抑着的啜泣声。 这时候,沈氏却突然嘴角一勾,冷冷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冷笑,登时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颜锦丰猛地抬起头来,满眼心痛地看着沈氏,“筠娘,我待你一片真心,你竟然会是这种女人。你在府里作威作福,我忍了。你害那些无辜的女子堕胎,让我至今还膝下单薄,只有二女一子,我也忍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你竟然被那个男人碰了脸、碰了手,还扬言带走……” 颜锦丰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痛苦。 身为堂堂七尺男儿,颜锦丰实在受不了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碰过,只要一想这个事情,颜锦丰都有一种把那个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可是,他做不到。 便是他做到了,沈氏也已经被碰过了。 颜锦丰一时有些茫然,阴晴不定地看着沈氏,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痛苦恳求。 而沈氏听了颜锦丰这一席话,早就怒了,“我作威作福,害那些无辜女子堕胎?哼!墨画,把那些东西拿上来,给他看看,做那些事情的,到底是谁!” 墨画低声应是,起身去了屋角的一个小箱子里翻找了起来,过了片刻,墨画已经拿了一叠纸走到了颜锦丰面前,恭恭敬敬地把那一叠纸递给了颜锦丰。 颜锦丰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他倒要看看,沈氏还想狡辩什么! 刚刚把心里忍了很久的话说出来,颜锦丰莫名的觉得一股畅快感,隐隐有些暗爽的感觉。 可是,接过那叠纸,颜锦丰才翻了几张,就满脸冷汗地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春花儿那么单纯善良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么阴狠毒辣的事情来?一定是你在诬陷她,一定是这样,沈氏,你好毒!” 颜锦丰颤抖着手指向沈氏,心中却早已经翻起来惊涛骇浪。 那些东西,只是沈氏把春姨娘每次处理颜锦丰怀孕通房的全过程记录了下来,里面有颜锦丰知道有孕,却意外没了的悦儿、锦儿、珊儿,还有颜锦丰不曾知道过她们有孕,就悄无声息地没了的媚兰和蜜红…… 林林总总,不下十数桩。 颜锦丰有心不信,可是上面详详细细地记载了,春姨娘如何动手,找了谁,用了什么手段,在哪一日哪一刻哪一分……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这些事情,沈氏都记录下来了,却从来都没有提过一次。 沈氏看着颜锦丰的手指,厌恶地转过身去,不想看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情都在这儿,单纯善良?如此单纯善良之人,竟然也会无媒苟合?” 饶是过去了十多年,再提起这件事,颜锦丰也是脸上微微一红,嗫喏道:“当时我只是吃醉了酒,一时……” “嗯,我的明白,吃醉了酒一时没忍住。”沈氏善解人意地说道,“更何况,酒里下了楼子里最厉害的春风散,你一介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怎么忍得了。” 颜书雪听着自家娘亲和父亲的话题,突然转向了男女之间的事情,面上轻轻地笼了几层红晕。 太羞耻了,作为晚辈听长辈们这种事情真的好吗? 可是,真的很好奇啊,还想听下去怎么破? 颜书雪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终究还是见瞅了瞅,发现没人在意她,轻轻地挪到了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继续听着。 “什么?”颜锦丰忍不住大喊了出来,“你说的是真的?春风散……” 颜锦丰自诩正人君子,最多在家中收用几个丫头,青楼妓馆是真的没有去过,可这春风散,一听名字,再结合出自青楼,便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颜锦丰震惊得是,春姨娘竟然在他身上用过这种东西。 那她当时的一脸羞愤和委屈,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枉他还为了她,拉下脸面来,在沈氏面前低声下气,只为了让她在孩子生下来进门,给她一个身份。 却原来,她一直施了手段。 “虽然我心慕表哥,却不想表哥是这种人,事已至此,春花自知高攀不上,这一晚上就当一场梦好了,表哥你莫要让表嫂知道,她怀着身孕,受不得刺激……” 春姨娘当日楚楚可怜、极尽委屈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而现在沈氏的言论则如同一颗炸弹一样,无情地把这个形象炸了个粉碎。 颜锦丰真的不想相信沈氏说的,可是沈氏完全没必要说谎,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随着外面的风零落成泥了。 “是不是真的,你想一想总会明白。”沈氏闲闲地道,“我到底有没有必要陷害她一个玩意儿一样的妾室,你心里也清楚,毕竟,你可是堂堂的探花郎呢。” “你知道,你知道,你既然知道,这些年来又为何这样对我?”颜锦丰神情又激动了起来,嘶哑着嗓子质问。 自从他纳了何春花,沈氏就再也没有让他近过身,先时是有孕在身,生下颜书雪,便每次都找好各种借口,不是鼓励他顾念表兄妹的情谊,多去春姨娘那里一些,便是因为有事和他吵架了,赌气不理人,抑或是身子不好,贤惠体贴的帮他找好了通房丫鬟…… 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沈氏只是性子太傲,低不下身段来,总觉得下一次,沈氏就会学乖了。 谁料,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而且,今儿才还知道,春姨娘一事,他竟然是被设计的,而沈氏却早早知道,依然厌恶抵触他,不愿与她欢好。 “为什么你要这样?知道我是无辜的,你为何要这样?”颜锦丰心里一股浓浓的被背叛感。 他所以为冷落和警告,原来这沈氏这里,只是正中下怀。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屑,仅此而已。”沈氏淡淡地道,声音里依旧不起波澜。 也是,早就不在心里……额,不,应该说从未入过心里的人,又怎么会带动起情绪来。 “你,你竟有如此离经叛道的心思,你这女人……”颜锦丰气结,却又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沈氏帮他说了下去,“我这女人,你认识第一天便是这样,当日你我是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你既琵琶别抱,又怎么能怪我淡了心思呢?君既无心我便休,我沈幼筠,岂是迁就屈从,为一个男人哭哭啼啼争宠的人。” “那你今日为何又把这一切都说出来?”颜锦丰干涩地问道。 这个真相,他真盼着一辈子都不知道。 “再不说出来,佩儿怀的那个孩子,岂不是又要掉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沈氏似笑非笑地说道。 颜书雪忍不住心里抖了抖,娘亲这样太坏了,父亲岂不是要被气死? 若真的是看不惯一条人命,这些年里来,娘亲冷眼旁观春姨娘害了这么多人命,却也没说过啊! 颜锦丰果然问了,“那这些年来,那些无辜女人,你又为何想不起这‘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沈氏理所当然地道:“之前那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任她们闹个天翻地覆,我只和雪儿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便是,既然没有影响,又何必劳心费力的多管闲事。” “你……”颜锦丰又要怒起,可是顿了一顿,又颓然了下来,“那你如今怎么又要管了?” 沈氏这个当家主母,真是……用不着费丝毫的力气,便能把颜府的事情理得清清楚楚,然而沈氏却并不想让颜府恢复一片清明。 沈氏只是一直在看戏,看着春姨娘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狐假虎威,争风吃醋,同颜锦丰收用的女人们争来争去。 看似毫不留意,却又事事尽在掌握,不计较是不计较,一计较便是一击毙命。 看到这里,颜书雪已经隐隐明白了,前世的时候,为何自家娘亲早逝之后,春姨娘也很是失宠了一段时间,若不是颜书文渐渐大了,春姨娘只怕会被自家父亲关到终老…… 原来,其中竟然有这样一番情由。 “筠娘,不要闹了,回去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颜锦丰的声音突然又弱了下来,略带哀求道,“筠娘,之前是我错了,以后我改,还像以前那样只对你一个好,我不怪你被那人碰了,我不嫌弃你,你回来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和离,不是儿戏。”沈氏眉毛一扬,“所以,这话我既然说出了口,是断然不会再跟你回去了,你还是想一想和离书该怎么写吧!抑或是休书?你随意,我无所谓。” 听到沈氏宁愿被休,也再也不愿意跟他回去,颜锦丰心中又怕又怒,却拿沈氏没丝毫办法,转过头找到了角落里的颜书雪,仿佛抓到了救星一般,殷切地道:“雪儿,快劝劝你娘亲,让你娘亲消消气,不然,她真的要走了。” 难得的和颜悦色,难得的父女情深。 颜书雪看了颜锦丰一眼,心下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前世的时候,颜锦丰每次去靖王府,有事求她的时候都是这样和颜悦色,然而那次宇文岚要纳那个青楼名妓进门的时候,她哭哭啼啼地派人回娘家,请颜锦丰过来替她做主时,颜锦丰满脸不耐烦和不以为然的神色,最终,她满心期待的盼着颜锦丰替她撑腰,却只看到了颜锦丰对着宇文岚不断赔笑。 “父亲,我只是个小辈,怎么好妄议长辈们的事情?”颜书雪叹了口气,一脸的爱莫能助,“父亲,请恕我无能为力。” 颜书雪不傻,她现在已经看了出来,自家娘亲这是想要帮她除掉春姨娘,让她日后的路更加平安顺遂,娘亲为她做到这一步,她又怎么能拆了娘亲的台? 春姨娘这种人,怎么入得了娘亲的眼? 娘亲这么关心她的罪状,记下她一举一动,只怕就是为了这一刻了。 颜锦丰看着不买账的颜书雪,再看看周围一脸警惕和歧视的墨画荷香和绿枝碧草,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才是一家之主啊! 可是,怎么就成了这样? 怎么就成了这样? 颜锦丰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颓然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娘亲,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颜书雪忐忑地问,她很害怕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沈氏了。 沈氏摸摸颜书雪的头,安慰道:“放心,娘亲安顿下来之后,会找人请去看看的。” 沈氏的意思是还会同颜书雪好好来往,而颜书雪心中,却突然有了新的疑团。 前世的时候,娘亲离开之后,就再无音信了,可就再没有联系过她了…… 觉得文文太瘦的亲们,欢迎左转好友文文: 《倾钗容华》:一个打算嫁给不能人道的大少爷冲喜,顺便找个长期饭票的穿越妹纸,在嫁过去之后过上了每天啪啪啪的美好生活的纯♂洁故事。 欢脱逗比向。(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天命 后来,沈氏为何不联系她了? 颜书雪看着沈氏对她的关心,以及准备走的时候都细致地为她除掉春姨娘,颜书雪觉得自家娘亲应该不会是不想理会她。 况且,前世的时候,她不记得自家父亲这个时候有离开过颜府。 前世的时候,究竟是颜锦丰真的没出过颜府,眼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还是说,颜锦丰离府的事情,对她封锁了消息,所以她毫无印象? 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了。 颜书雪头疼的看着眼前越发失控的场面,隐隐间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大师,人的命运能不能改变呢?您既然知道了广仁寺应该遭此一劫,又为何不早做打算。”颜书雪跪坐在慧清大师面前,一脸虔诚地问道。 那天过后,事情都处理完了,颜书雪才知道,当时广仁寺里之所以毫无声息,竟然是因为慧清大师提前遇到了近期寺内会有劫难,所以提前叮嘱了众僧,若有异常,不要轻举妄动。 起初,颜书雪是十分不理解的。 做为一个得道高僧,自己所处的寺庙遇到了劫难,寺庙里的信徒生命可能受到威胁,慧清大师怎么能做出这种明哲保身的事情来呢? 颜书雪十分怀疑,这还是不是前世今生,印象里都德高望重,慈悲为怀,能够观面相、测吉凶的慧清大师。 正怀疑着,慧清大师竟然派人来,说颜书雪是有缘人,请颜书雪前去一会。 平常人想见慧清大师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得到。 毕竟,慧清大师是有时连皇上亲至都不买账的,然而皇上对他却十分敬重,他说的话,在皇上心中分量很重。 九日大师也是这样,对皇上的话不怎么买账,皇上却对他十分敬重,这不由得让人怀疑,皇上是不是格外喜欢对他不敬的人…… 好吧,又扯远了,回归正题。 颜书雪问出这句话之后,慧清静静地看着颜书雪,不同于九日大师眉毛一黑一白的奇怪和肆意随性的洒脱,慧清大师乃是一个看来十分慈眉善目,却又庄严肃穆的僧人,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和可信任感。 “女施主,天命所在,岂是人力所能改变?”慧清大师看了半晌,缓缓地答道。 “可是您既然已经看到了天命,怎么就不能更改了?明明提前向京兆府伊或者靖王爷说一声,便能调集官差来提前防护,把这场祸事消弭于无形。”颜书雪有些愤怒。 不知怎的,在慧清大师面前,颜书雪觉得自己无法做伪,不知不觉地就把心里最深处的委屈怨念抒发了出来。 颜书雪心底深处,是有些怨念的,自家娘亲差点儿被掳走,而广仁寺里却在蛇潮蔓延时,选择了不闻不问。 这搁谁身上,都脾气好不起来。 颜书雪一脸气鼓鼓地样子,慧清大师却淡然地笑了笑,耐心地解释着,“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老衲如女施主所说,找官差来护这广仁寺,虽然与律法不和,凭借老衲的薄面,倒也能使得,可大量官差集结,歹人岂会毫无所觉?” 颜书雪天真地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歹人知道了就不会再来了,寺庙里就可以得保平安了……” 话还没说完,就在慧清大师的笑意中停了下来,讪讪地挠挠头。 “真的是这样吗?女施主不妨再仔细想想。”慧清大师出奇地耐心,言语间颇有几分循循善诱。 颜书雪若有所思,“是了,那些人必有所求,若真的准备了,只怕他们会换其他方式,寺庙里才准备一场,该发生的换个时间地点依然会发生……” 慧清大师点点头,满是赞许。 颜书雪失望地道:“那既然事情无法改变,预知未来又有什么用?” 颜书雪一边想着慧清大师能未卜先知的本领,一边开始怀疑,自己重生一世,到底能不能改变。 慧清大师却玄而又玄地说道:“女施主,人的命运都是上天注定的,上天注定的命运都是能改变的,而改变的命运依旧是上天注定的。” 颜书雪听了慧清大师这一番话,只觉得高深莫测,仔细想又觉得一片茫然。 “大师,此话何解?”颜书雪的神色中带了一分敬重,刚刚慧清大师解释了之后,她迷迷糊糊间仿佛理解了僧人们对外面蛇潮的不闻不问。 数十万条蛇,僧人对付不来,出去徒增伤亡,既然事情注定会解决,那不妨让僧人们都闭门不出保平安。 毕竟,几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便是出去了,除了白白送死,还能做什么呢? 颜书雪心中的怨愤,就这么在慧清大师三言两语中放下了。 若是宇文岚在,只怕要大呼让慧清大师收他为徒了,倒不是想出家,实在是想学学怎么才能三言两语间,便让自家书雪妹妹改变看法的本事…… “我观女施主诡谲莫测,乃是有大福缘的人,说几句浅见,不过是盼着女施主能放下心中的执念,顺应天命而已。”慧清大师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只是这几句话到底作何解释,单看女施主如何去想了,老衲却是无能为力的。” 说完慧清大师便阖上双目,再也不发一言。 颜书雪心知他在逐客,便也乖巧地退出了静室。 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执念…… 好吧,颜书雪知道,自己的执念便是对宇文岚的爱恨牵连。 可顺应天命又是什么意思? 她上辈子过得凄惨,这一世眼看着又要走上一辈子的老路,又谈何福缘? 颜书雪自嘲几声,满心的疑惑丝毫无解。 从慧清大师那里回来,沈氏看着颜书雪的神色,安慰地拍了拍她后背,默默地递上一盏茶。 颜书雪端着茶水,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想疼了脑袋,也没想清楚这一切。 颜锦丰神色复杂地看着颜书雪,他以为是内宅妇人的沈氏,能够让九日大师亲至,而他从未在意过的女儿,却又能让慧清大师相请。 颜锦丰心里疯狂地叫嚣着,“沈氏一定不能走!用尽一切手段,就是死也不能让沈氏就这么轻易离开。” 由于靖王爷受伤了,靖王妃并没有如同往年那样,和沈氏盘桓一月,今年只待了几天,便陪靖王爷去养伤了。 宇文岚有心留下来和颜书雪套套近乎,然而事情虽然过去了,但后续处理,寻根究底还要费很大一番功夫,心里千般不舍,也只能先离开自家心心念念的书雪妹妹,心中颇为遗憾。 不知不觉间,宇文岚心中的遗憾,全都转为了对那蒙面男子一行人的熊熊怒火,追查起来分外卖力,那浓浓地戾气,让在身边跟了许久的敖文都有些难以适应。 宇文岚走了之后,赵宸才带着几个手下现身,同沈氏和颜书雪相见。 说来这次也多亏了赵宸。 那数万条蛇突然倒毙,便是赵宸的手笔,能把玉颜膏当普通金疮药来用的人,有这种能力也不足为奇。 不过,凌霜华还没有来,赵宸又有些身份敏感,因此当日毒杀了那数万条蛇之后,赵宸并没有现身。 至今那数万条蛇的倒毙,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靖王爷倒是知道有人相助,可是一时查不出来,又明显是善意,便也没有太过焦急,而宇文岚被怒火所激,一心想着抓住蒙面男子一行人,为自家书雪妹妹泄愤,精力也大部分放在了追杀蒙面男子身上。 如此一来,赵宸倒是轻轻松松暂时摆脱了靖王府的查探。 这不,一感到四周安全了,赵宸便就现身和沈氏相见了。 其实,赵宸这次能这么巧的赶上这事儿,出手相助,和颜书雪还有些关系。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都懂得。 “沈姨,这次的那个蒙面男子,是东穆的人,驱蛇之术,只在东穆人中零星地流传下来。”赵宸皱着眉头说道,“沈姨可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此人?” 颜书雪心中一阵惊异,一个疑团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娘亲前世的时候,大概是身不由己吧! 沈氏想了一想,摇摇头道:“这些年来,我鲜少离开颜府,便是离开,也不过是来这广仁寺诵经,并没有见过东穆人。” 赵宸合上扇子,在手上一边敲一边踱着步子道:“这便让人有些费解了。东穆人,怎么会为沈姨你,来广仁寺做下这等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若真的为沈姨来,在颜府,要比广仁寺好下手的多。” 确实,颜府那种筛子一般的府第,虽然在京都里面,离着内城不远,可真说起来,确实还不如广仁寺安全。 毕竟,沈氏对东穆人的这个打算一无所知,便是再聪慧,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只怕也会被东穆人果断得手。 “那他们会有什么打算?”颜书雪疑惑道,“这广仁寺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吗?大梁和东穆战乱不断,东穆人便是潜伏到京都周围,要做的也该是刺杀朝廷要员,怎么会跟娘亲过不去?” 前世的时候,大梁和东穆纷争不断,战乱四起,后来甚至举国之力相斗,若不是靖王爷披挂上阵,奋勇杀敌,把快打到京都的东穆一路打了回去,只怕大梁甚至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颜书雪虽然觉得自家娘亲风华绝代,艳丽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是,也觉得不大可能让素未谋面过得东穆人能万里迢迢地过来,驱赶蛇潮费尽心机地围住这广仁寺,就为了掳走她。 赵宸和沈氏听了颜书雪这番疑问,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靖王爷。 宠妻如命的靖王爷,也在广仁寺。 沈氏也许不至于,可靖王爷却实实在在的值得东穆付出哪怕再多十倍百倍的精力去对付。 所能除掉靖王爷,大梁在东穆面前只怕一下子就弱势不少。 东穆有那个动机,来做出刺杀靖王爷的事情。 而刺杀靖王爷,在广仁寺里,果断比在靖王府里要更加方便快捷,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 如此一来似乎能说的通了,可是…… 赵宸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沈姨,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要带沈氏走。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带沈氏走,是绝对不如干脆利落地尽力狙杀靖王爷重要。 更何况,狙杀了靖王爷,再带沈氏走,也再无阻拦。 事情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 沈氏苦笑一声,对赵宸道:“我也想不通。” 赵宸少时便聪慧异常,因着智商的相近,和沈氏最谈得来,如今虽多年未见,两人之间的默契,却分毫未减。 只是,两个人在这里无比默契地说来说去,颜书雪却有些焦躁了。 这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真是急死人了! 颜书急的有些跺脚,更遑论在外面偷听的颜锦丰了。 不过,颜锦丰可不敢像颜书雪一样跺脚,他看着赵宸和沈氏的默契,心中妒忌万分,简直就要认定了赵宸是沈氏的奸夫…… “你们等着……”颜锦丰心中暗暗地咬牙,面上还要压抑住声息,避免被发现。 早就发现了颜锦丰的赵宸暗笑一声,不理会他。且让他听去,看他能听到什么! 哼,偷听这种不要颜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看来沈姨这些年过得不那么顺心。 赵宸不理会颜锦丰,可看着颜书雪的焦急神色,却心中一软,轻轻附耳过去,如此这般的向颜书雪解释了半天。 颜书雪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虽然知道了沈氏和赵宸在说什么,那些未解决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咳咳,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 以后如果木有意外,某珞会每天一更,更新四千,然后心情好,时间充足会加更。 如果没加更请大家体谅,毕竟期末了,大家都懂得。 嘤嘤嘤,某珞是学渣。 然后感谢大家这些天的推荐票和订阅支持,珞珞爱你们,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厚颜 屋子里的声息渐渐小了下去,颜锦丰把耳朵竭力地贴到门上,依然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正当颜锦丰全身贴到墙上,全神贯注地捕捉那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声息时,门“吱呀”开了。 颜锦丰一个不防,直直地跌进了门里,吓了一跳。 开门的赵宸嘴角含笑,负手而立,俯视着地上的颜锦丰,不发一言。 颜锦丰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紧紧地藏起来。 “颜锦丰,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沈氏有些惋惜地低首道,“你的书生意气呢?你的文人风骨呢?你的胸襟气度呢?” 沈氏缓缓地蹲下了身子,手轻轻地抬起颜锦丰的脸,“这还是当年那个文采风流,人群之中让人一见之下,惊艳回眸的翩翩佳公子,风流探花郎吗?” 真是令人感慨啊! 沈氏仔细端详着颜锦丰,当日颜锦丰实在是没这么不堪的。 沈氏当初虽是因着绣眉以及庶兄文定侯的压力,迫于无奈,选了颜锦丰匆匆下嫁,可下嫁之初,沈氏也想着好好过日子来着。 那时候颜锦丰刚刚中举,面对即将到来的春闱却淡定从容,毫无惧色,与人交往文质彬彬、谈吐文雅。 沈氏下嫁之后,两人也曾短暂地琴瑟相和、相敬如宾过。 而婚后不久,颜锦丰就高中探花,更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当日风光无限时,哪曾想过如今的不欢而散。 两人成亲十余载,最终却这个结局,颜锦丰固然不敢不舍,沈氏心中也不是没有半点儿黯然。 “哈哈哈,我变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颜锦丰怒极而笑,完全忘记了屋中的其他人,声音尖锐地说道,“你说我有哪一点对不住你?这么多年来,你没有为我生下继承香火的嫡子,我可曾有半分休弃你的意思?你每年要来广仁寺诵经一个月,一个月啊!哪家的夫人动辄在府外待一个月?我念你一片孝心,迁就了你…… “府里我对你百依百顺,府外我任你任意妄为,可是你呢?你撩拨春花那么一个单纯的女子妒意大发,做下一桩桩错事,自己却在暗中冷眼旁观,权当看戏,你就那么忍心那一条条无辜的生命逝去?这也就罢了,你竟然还不顾廉耻、不守妇道地以诵经为名,来广仁寺这佛门清静之地与人私会,你,你这妇人简直……简直……” 颜锦丰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沈氏心中仅存地一丝眷念散去,眸中重又盛满了冷静和镇定,“你既然知道这是广仁寺,就不要胡言乱语。我倒不知道堂堂四品侍郎,却对污人名节这么轻车熟路。” 沈氏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街上讨钱的无赖。” 颜锦丰脸色一变,更加狰狞地道:“我就知道之前是太顺着你了,让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生了和离那等不该生的念头,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教导你以夫为天的,你这辈子,生是颜家的人,死是颜家的鬼。” 颜书雪看着突然强势起来的颜锦丰,心中有些不明所以,颜锦丰明明昨天还一脸温柔小意,呜咽着哀求自家娘亲不要离开,这怎么一夜之间,不仅在门前偷听,被发现之后,还怨气如此强烈地说出这种话。 沈氏面色微微抽搐了一下,无语地看着颜锦丰。 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都到这种地步了,难道他还妄想着她能收起心思,一如既往地做他颜家妇,并且按他的想法,收敛起脾气,恭谨有礼、三从四德么? 赵宸见颜锦丰越说越不像话,有心上前去教训他一下,却被颜书雪用眼神止住。 颜书雪不着痕迹地指了指沈氏,轻轻摆摆手,示意娘亲需要的话,自然会说。 赵宸见状也只能侍立一旁,不言不动,把自己当空气。 啧啧,沈姨也真是不幸,竟然会遇到这种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当初他都说了,让沈姨和他一起练武,沈姨偏不当回事,那时候他虽然才四岁,可是喊沈姨练武的心,却是认真的。 如今好了吧! 沈姨面对这心烦地事情,只能头疼地辩驳回去,哪有武功在身一有违逆撸起袖子便打,来得方便痛快? 颜锦丰看着沈氏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发狠道:“你不信?你以为我做不到?哼!文定侯昨晚已经派人通知我了,你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丑事来,他作为兄长,实在无颜得紧,着我将你带回去之后,好生教训一番。他自会派人相助。” 原来这就是他的倚仗? 沈氏突然有些好笑,这么多年来,颜锦丰竟然丝毫没有了解过她,直到如今,依然还把她当成倚仗父兄的任性女子。 是了,颜锦丰对她的千般忍耐,万般迁就,只怕也是看在了文定侯的面子上吧? 沈氏默默在心中为文定侯点个蜡烛,若非他虚伪成性,非要在外人面前装兄妹情深,她这些年的日子,一定没这么舒服顺遂。 “广仁寺距离京都这么远,你就没想过,文定侯为何能这么快就派人给你消息了?难道他还是神仙,能未卜先知到这广仁寺发生的事情?”沈氏冷漠地说道,“颜锦丰,考完探花之后,你的脑子是不是都被用尽了?” 是啊! 广仁寺离京都好几十里,就是快马加鞭,也要两三个时辰才能感到,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文定侯怎么会过不了一会儿就派人来跟他说话? 这一来一回,就是时间也来不及啊! 颜锦丰心中隐隐感到了一阵不妥,但是一想到那人说的,颜锦丰又迟疑了。 赵宸一听和文定侯相关,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他可是没少听自家爹娘背着他讨论京都的事情,这文定侯在他们的口中,可是十恶不赦的天字第一号小人,阴险毒辣卑鄙下流。 这事儿里竟然还有文定侯的影子,还真是既在意料外,又在清理之中。 赵宸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本来还想等爹娘都来到京都,一家三口安顿好了,再一一和伤害娘亲的人算账,没想到,他刚刚到京都,这文定侯就迫不及待地又跳出来搅风搅雨地暗害沈姨。 不做点儿什么,都对不起文定侯这么积极的毁人不倦。 思及此,赵宸的摸着下巴,开始暗忖着报复计划。 “文定侯知道这里的事情很奇怪吗?许是你在闺中之时,他便知你不安分,特意派人看管着你……”颜锦丰兀自嘴硬地找着借口,说到最后却连自己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了一点。 然而,再牵强又如何? 颜锦丰脑子里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便只能用这个理由。 面对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错漏百出依然能视而不见。 这是本能,这是人性。 沈氏这时正在责怪自己,这些天放松了对文定侯的警惕,以至于让他钻了这种空子。 若非宸儿恰好在这里,她面对文定侯的人手,不一定有还手之力。 呵呵,沈氏想到了宇文岚带着暗卫抓到的那个无赖,春姨娘的人,在她出手处理之后,仅仅因为一时心软,没有取了他性命,就又不顾死活地来到了这广仁寺,这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 本来沈氏还有些疑惑,现在却全然确定了,就是文定侯在搞鬼。 文定侯八成是想半推半就地促成春姨娘的阴谋,然后用这个理由正大光明地派人制住沈氏,沈氏便只能任人鱼肉,到时候或杀或废……那都方便得紧了。 至于颜锦丰这边,堂堂状元郎,家丑不可外扬啊! 知道沈氏做出这种事情来,遮盖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辨什么真共假,查明事情真相? 可惜,那个蒙面男子一行人的出现,以及铺天盖地地蛇潮,打破了文定侯的计划。 沈氏冷笑着看着颜锦丰,“怎么不继续说了?他和你说了什么,给你留下了多少人,准备怎么处置我,都说出来啊?夫家厌弃我,娘家也嫌弃我,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害怕,然后老老实实地回去伏低做小?” “颜锦丰,你现在年纪大了,容貌没之前美了,想得,却比之前更美了呢!” 颜锦丰眼见着事态成了这个样子,说是说不成了,况且沈氏把他想说的都说了出来,他也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 商量不成,恐吓还未开始,就胎死腹中。 颜锦丰一不做,二不休,双手一挥,对外面大喊道:“还不快进来,伺候夫人回府!” 外面蓦地冲进来几个精装汉子,都一身劲装,肌肉结实,一看就是练家子,冲着沈氏就冲了过去,想要强行用强制服沈氏。 就这么任凭这些男人来抓娘亲,这个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颜书雪心中一阵失望,每当她以为颜锦丰做的事情,已经不能让她更失望的时候,颜锦丰都会打破下限,做出让她更失望的事情来。 有夫如此,娘亲能够和离。 有父如此,她却不能回炉重造。 人生不如意事,永远让人无法想象。 “喂,你们就这么把我当死人吗?”赵宸不满地嘟囔一声,挡在了沈氏身前。 那瘦弱地身板儿,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看也只是个瘦弱书生罢了。 没人把赵宸放在眼里,一个打手粗声粗气地说了声,“你个小子快闪开,莫挡着大爷们办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一般地轻蔑,手中的拳头会呼呼带风。 若真是个瘦弱书生,受了这一拳,只怕会被打得头破血流,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上三五个月。 幸好赵宸不是。 赵宸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群打手都放翻了,身形快得颜书雪看都看不清,只觉得影子忽来忽去,眼睛都要被晃花了。 连外面的手下都没用得上喊,屋内的人就被解决了个干干净净。 赵宸意犹未尽地吹吹拳头,“这么弱,完全不够打嘛~” 沈氏无力扶额,宸儿怎么就真的随了凌姐姐那副喜欢打打杀杀的粗暴性子,亏得她见宸儿看来沉稳多了,还以为宸儿转了性子…… 颜锦丰的倚恃都被打翻了,人,却变得更加强势起来,颇有几分歇斯底里地对沈氏喊道:“沈幼筠,让你的奸夫退下,你若此时悬崖勒马,我看在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上,饶你一条命,不然你便是此刻逃了,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这大梁律法,更逃不过这悠悠众口。”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走之前一定会把你先杀掉了。”赵宸恶声恶气地说道。 “你……你敢……”颜锦丰哆哆嗦嗦道。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若沈氏坚持不妥协,他很可能死路一条。 “行了,宸儿,不要开玩笑了。”沈氏无奈地制止,“这是凌姐姐的孩儿,枉你我夫妻一场,这么多年,却连凌姐姐家的孩儿都不记得了,对一个小辈说出那等话来,真是……” 什么? 凌姐姐的孩儿? 颜锦丰眼中有一瞬间的迷惘,但很快,他就想起了所谓的“凌姐姐”是谁。 那个被废掉的武安侯家,那个胆大妄为,粗鄙野蛮的女子? 颜锦丰看着玉树临风的赵宸,眼中满是怀疑,可是想到赵宸刚刚打人时候的凶残,心中不由得就信了。 若是这样,那筠娘其实没有和人私通,只是那个蒙面男子碰了脸,污了名节? 颜锦丰眼中闪现出一丝激动,干笑几声,“筠娘,你为何不早说……” 早说? 你给人说话的机会了没有? 再说,和文定侯勾结在一起,便是有机会,谁又罕得和你说话? 赵宸撇撇嘴,“颜大人,我和沈姨的关系,本就与你无关,又何须向你报备?” “我是她夫君!”颜锦丰胡子一翘,强行套近乎,“你这孩子也太莽撞了些,怎么向长辈说话的?”活脱脱一副教训晚辈的严厉形象。 赵宸有些发愣,使劲儿眨眨眼睛,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颜书雪傻眼了,半晌,羞愧的低下了头。 颜锦丰能在十余年间做到四品侍郎,原来也并非毫无本事。 就这份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本事,就让人叹为观止了。 “啧啧,刚刚看你这怂货刚刚有些男子气概,没想到这么半刻钟就又原形毕露了……” 这声音一出,颜锦丰的脸色立刻变成了青紫色。(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意外 这个声音,颜锦丰刻骨铭心。 颜锦丰永远忘不了,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让他经历了一生中最不堪,最灰暗的日子。 很快,声音的主人,那个蒙面男子,就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不过,这次蒙面男子并没有带黑巾蒙面,露出一张满是虬髯胡须的粗犷大脸,正是经典的东穆人面孔。 这是一个面貌相当端正的东穆中年男子,看脸上那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东穆的重要人物。 看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然而,事情却愈发的扑朔迷离了。 实在是,这东穆人万里迢迢地逃过大梁的关卡,来到京都附近,好不容易找到好机会行刺靖王爷,却这么戏剧化的因为要强掳沈氏,而放错了重点,几乎就无视了在旁边的靖王爷。 最后如果不是靖王爷气不过,非要上前去追捕,连那点儿轻伤都不会有。 这些东穆人,好任性,好不务正业。 虽然阵营敌对,沈氏一行人还是忍不住心里默默吐槽。 “你,你回来干什么?”颜锦丰颤抖着说道,也不知道是害怕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 天子脚下,京都周边,竟然会有东穆人潜进来,京兆府尹是干什么吃的。 “我自然是来接我的美人儿啊~”那东穆男子轻佻地笑了笑,还吹了声口哨,向沈氏眨眨眼。 沈氏微露愠色,这人好生无礼,还夹杂不清了,“这位壮士还请慎言,这广仁寺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被暴怒的靖王爷追捕着,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潜到广仁寺,不知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鲁莽。 那东穆男子环顾了一圈,神色轻松道:“美人儿,你们大梁的女人惯会口是心非,全无一点儿我们草原上女儿家的爽朗大方,现在除了跟我走,你还有什么选择?靖王爷已经走了,你是凭借身边那帮废物侍从,还是这个怂货男人阻拦我?” 说着,东穆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那冷冷地气势蔓延开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 颜锦丰缩了缩脖子,气势瞬间萎了下来。 不过,颜锦丰虽是这屋里辈分最高,最该担当起一切的男人,却实在没什么人指望他。 因此,对他的反应,众人并无特别的感觉。 赵宸轻轻咳嗽一声,给自己增加了点儿存在感,轻轻晃着扇子上前,“这位兄台,该不会昨儿和靖王爷交手的时候,受了内伤,傻了吧?” “你是何人?”那东穆男子本来并没有怎么在意赵宸,一介白面书生而已,东穆人的眼里,百无一用是书生,真刀真枪,马上征战的才是英雄。 可一看赵宸走路的步子身形,东穆男子心中立刻一阵警惕,这身形一看就是练家子,原来这美人儿竟然还真的有所倚恃。 “不要多管闲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难事,或是想要金银权势,尽可以来东穆找我。”东穆男子心中也不想多生事端。 他再次跑到广仁寺来,实在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着反正也没有设防,顺便把那个美人儿抢回去好了,没想到却碰到了硬茬子。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可是他在东穆也是位极人臣,这么一遇到挫折就退缩,实在是太过丢人了。 这样他和地上这个垃圾有什么区别? 东穆男子扫了一眼又软瘫在地装死的颜锦丰,一定不能这样! “这位兄台想岔了,我便是不插手,你也带着沈姨回不到东穆,不信你且试试。”赵宸一本正经地说道,“昨儿你跟靖王爷交手之后,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么?过几天毒发的时候,不用我们找你,你便会乖乖把沈姨送回来,换取解药,所以,现在不跪地求饶,还强掳沈姨,不是多此一举么!” 东穆男子脸色一遍,狐疑地看向自己身上。 赵宸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昨日那位能驱蛇的兄台,今儿也没到,阁下区区五个人,想掳了人逃出去,恐怕不大容易呐!” 那神色,怎么看怎么得意洋洋。 虽然是同一阵营,可颜书雪看着赵宸那张脸,莫名地觉得他一阵欠扁。 靖王爷一生光明磊落,啥时候会下毒了,她怎么不知道? 东穆男子脸色阴沉沉地,似是在思忖赵宸所说的到底有几分可信。 尤其是他上次折损了不少人手,现在身边只剩了四个手下,若是一不小心被包围了,逃出去还真得费点儿功夫。 诶,等等…… 东穆男子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个魂淡,他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除非,当时他一直在场。 可他如果一直在场,知道的又这么清楚…… 妈蛋,那毒杀他上万条蛇,破坏了他抱得美人归计划的,除了这货还有谁! 想清楚了的东穆男子,看向赵宸的神色开始不善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我东穆过不去?那上万条毒蛇是你杀得吧?那天暗助靖王的人也是你?哼,我中了毒也是你胡诌的鬼话吧!大梁的靖王爷,还不是那等阴险卑鄙的诡谲小人。”东穆男子阴郁地说道。 赵宸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颜书雪忍不住抚额了,这个宸表哥怎么时而英俊潇洒聪明睿智,时而愚蠢万分,刚刚明明是你自己对人家说得清清楚楚,现在还问人家怎么知道的,敢情被打傻的是你自己吧! “呵呵……”东穆男子扯了扯嘴角,冷笑。 “我刚刚说这么明显,你竟然不到一盏茶时分就猜出来了,看来真的没有被打傻。”赵宸喃喃自语道,脸上又带上了贱贱地笑意,“既然没被打傻,那还不赶紧滚,你当靖王爷真的没预防着你会杀个回马枪么?” 东穆男子右手一挥,招呼出了那四个手下,虎视眈眈地看着屋内的人,“那就只好委屈你们当人质了。” 哈? 这样都不放弃挣扎? 赵宸一声尖锐地口哨,屋内瞬间多了八个人,和对方对峙了起来,人多欺负人少什么的,最有爱了。 双方剑拔弩张。 赵宸白忙之下,还不忘了把颜书雪拉到身后安全的地方,然后去拉沈氏,至于颜锦丰,管他去死。 然而,刚刚把颜书雪安顿好,便看到东穆男子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他的几个手下配合地精妙无比,手中刀光闪烁,看起来绚丽无比,很是厉害的样子。 刀光隐隐间似乎连成了一个整体,相互之间配合默契,破绽全无,不是时间能破解的。 不过,赵宸勾了勾嘴角,这个东穆男子貌似脑子有些不大清楚啊,这个时候,怕拖延时间的不是他们,而是那群东穆人呐! 没了压力,赵宸上前去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晃晃悠悠地秀着那潇洒飘逸的轻功,在刀光剑影间倏忽来去,看得颜书雪心驰神往。 不求制敌,只求帅气! “算了,不打了,改日再见,老子一定亲自剥了你的皮。”东穆男子气势汹汹地放下一句狠话,突然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屋子里瞬间一空。 赵宸和颜书雪却面面相觑,脸色齐齐变得黑如锅底。 沈氏也不见了。 喵的,原来不是脑子有坑,是执着地想把沈氏掳走,刚刚的争斗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真是世风日下,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有这种强抢人妻的狂徒,改日我必奏明圣上,肃清京都周围闲杂人等……”颜锦丰从地上爬起来,义愤填膺地发表着心中的滔天怒火。 赵宸看了他一眼,纵身一跃,追了上去。 好丢人。 耍帅太过出了漏子,这下在书雪表妹面前的形象该一落千丈了吧! 哎,赵宸一边疾行一边摇头晃脑地感慨。 颜锦丰瞪了颜书雪一眼,恼羞成怒,“赶快跟我回家,一个女儿家,整天在这种不安宁的地方待着,成个什么样子。哼,以后你少跟你那个离经叛道、水性杨花的娘学,徒徒败坏我颜家的名声。” 颜书雪倔强地别过了头去,“父亲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等娘亲。” “你个逆女,长辈说话都不听了,跟你娘待几天就翅膀硬了?真是好的不学,偏偏学些古怪性子……”颜锦丰唾沫横飞地数落着颜书雪,“赶快回去继续去给我抄《女训》《女诫》,什么时候知道了在家从父,什么时候再出来。” 虽然颜书雪话一出口,颜锦丰就想到了生死未卜的沈氏,可是一听颜书雪那无礼地语气,他心里就止不住地一阵怒火,仿佛尊严受到了挑衅一般,索性便任着性子来强令颜书雪回去了。 沈氏有所倚仗,他惹不起,可颜书雪毕竟是颜家的种,他还是能管上一管的。 *********************** 追出来的赵宸不一刻就看着了那些东穆人的踪迹,可是广仁山森林茂密,山路崎岖,追起来却没那么快,只能远远地吊在那一行人的身后,再也追近不了半分距离。 不过,赵宸倒也没太过着急,靖王爷是光明磊落,争斗间不会下毒,可是他一无名小卒,家里又有个喜欢倒腾医药的爹,身上的毒药却是不少的,偶尔用上几次,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就等着那些个东穆人身上刚刚中的毒药发作了。 可惜,刚刚为了耍帅,下的是慢性的毒药,发作还要好一阵子。 赵宸惆怅地望着前面还在跑得东穆人,好想找个墙撞上一撞。 沈氏被那东穆男子扛在肩上,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有兴致说上几声,“大梁女子这么多,年轻貌美的不再少数,你为何会看上我这么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这其中没有半分因由,是绝无可能的,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当得你这般看重,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了,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那东穆男子笑道,“看上你便是你了,你这女人问那么多干什么,真是聒噪。” 口中说着话,脚下的速度却未减分毫。 沈氏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知道做到这样很不容易,应该是武功极其高明的,心中倒是莫名生了几分敬意,看了眼后面追着的赵宸,开始有些怀疑了起来。 宸儿真的有能力对付这人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他,也没人会这么处心积虑的害我了。”沈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竟然真的和东穆勾结,这倒是让人意外。” “哦?”这次那东穆男子身子微顿,“你这女人知道是谁?” 沈氏莞尔一笑,“这有什么难猜的……” 还没说完,突然身子一轻,向下掉去,却是一行人正走至一段断崖边,施展着轻功向下跃去,跃了十余米高,到了一处平台边是笔直地崖壁,而台边一条粗麻绳正向下蜿蜒而去。 沈氏认命地阖上了眼睛,原来他们是这样上的广仁山。 谁能想到呢? 这种光秃秃地峭壁陡崖,都有人敢走。 赵宸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心下刚刚放松了些,加快了速度,准备接着沈姨。 正好看到那一行东穆人从平台拉着绳子向断崖下爬去。 “不……”赵宸大喊一声,脸色剧变。 随着赵宸这声喊叫,那些东穆男子们齐齐手脚无力,从绳子上直直地散开,翻滚着向下跌去。 药性就这么巧的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这个断崖一眼望去,黑黝黝地,望不到底,掉下去妥妥地十死无生。 赵宸望着沈氏落下去的地方,欲哭无泪。 都怪他,一时疏忽,让沈姨落到了东穆人手里。 都怪他,过于自信,自作聪明,让沈姨陷入了这等危险境地。 都怪他…… 赵宸的内心被无限地懊悔和自责充斥着,他该怎么向娘亲交待。 沈姨都是因为他的计划出了漏子,才惨遭不幸…… 再次看了看那黑黝黝地崖底,赵宸突然一咬牙,抓着绳子向下爬了下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看到沈姨才行。 万一苍天保佑,沈姨还有一线生机……(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算账 人生如戏,岁月无常。 今日还在身边的人,不知道何时就会彻底消失远去。 且行且珍惜。 颜书雪神色木木地,看着前世的一切重演。 整个颜府都被白色的帷帐给遮挡得严严实实,为自家娘亲吊唁的人往来不绝,只是没一个神色真正悲伤。 “颜大人,请节哀……” “哎,颜夫人怎么就突然……” “节哀……” “哎~” 一句句安慰的话从前来吊唁的人口里说出来,或惋惜或同情,颜锦丰红着眼睛一一做答,脸上的神色哀伤无限。 见者莫不面上感慨颜大人心系发妻,情深义重。 至于心里嘛…… 大家同朝为官,喜嫁丧葬没空的随份礼,有空亲自走一趟,便是很给面子,不过是个礼数而已,至于心思,那就不要苛求太多了。 毕竟,大家熟归熟,感情又没多好。 春姨娘还不能下床,身子虚得一起身就晃晃悠悠,可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在床上双手合十,眉开眼笑,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上天保佑……” 看到了吧! 沈氏是命该如此,她没去成,沈氏不依然死掉了么? 春姨娘预想中,沈氏最多被颜锦丰冷落,甚至不一定休弃,没想到这次颜锦丰竟然魄力大发,直接让沈氏“得急病”死掉了。 春姨娘一边得意,一边暗暗惊惧,怂恿了这么多年,颜锦丰终于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沈氏解决掉了,可沈氏真的去世了,她又觉得有些害怕颜锦丰了。 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一件事刚刚如愿以偿了,就会凭空生出另一件烦恼接踵而来。 颜老夫人和春姨娘不同,对于这一事件,颜老夫人觉得很是有几分扬眉吐气,这个总给她无限压迫感的沈氏,终于不在了,还是死在外面,这让颜老夫人一方面想狠狠地向人一一历数沈氏的不是,另一方面却又得为了颜家的名声和颜面,把沈氏的过失完全憋在心里。 颜老夫人憋得上下不得,便想到了颜书雪,“你个死丫头,丧门星,第一次跟着你娘去广仁寺,就出了这种事儿,颜家的脸面真是被你丢尽了,以后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地缩在屋子别出来……” 说完,颜老夫人还啐了一口,强烈表示自己的不屑和不满。 颜书雪暗暗地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低眉敛眼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外面的气氛,太令人作呕了。 尤其是看到文定侯夫妇痛哭流涕的样子之后,颜书雪简直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明明蛇潮都被杀干净了,宸表哥也带了人手在一旁保护。 怎么,还是让娘亲回到了前世的轨迹? 颜书雪心中百味杂陈,忧伤中透露出一股绝望。 事情明明和前世不一样了,可是结果为什么还是一样的? 这样,她的挣扎,她的抗争,又算得了什么? 当日,沈氏过身的消息传来之后,颜书雪一时没忍住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去那个悬崖看了。 虽然很想去看看,可是她身体娇弱,又没有武功在身,实在无力从那里爬下去,只能听着赵宸的描述,以及宇文岚派下去的侍从反馈回来的信息。 据传,整个悬崖深几近千米,整个悬崖上没有一棵树。下面也没有什么水潭。 只是单纯的一片乱石,上面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血肉模糊的躯体,几乎都摔成了肉饼,已经很难辨别出谁是谁了。 可即便辨别不出来,人数一样,性别一样,衣服也一般无二,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呢? 是人都能判别出来,沈氏再无生理。 颜书雪当时就晕厥了过去,醒来就已经到了颜府,丧事已经操办了起来。 颜书雪心里很不忿颜锦丰这种做法,明明娘亲的尸首还没有收敛好,颜锦丰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办起了丧事。 这是有多盼着娘亲去世? 这是有多盼着令娶新人? 颜书雪心中冷笑,她还记得,颜锦丰后娶的女子,就是在自家娘亲的丧事上,和颜锦丰有了些许牵连…… 什么情深义重,骗鬼去吧! 而且,颜锦丰还和文定侯夫妇混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那是害娘亲的人,可是还不知道那是娘亲厌恶的人吗? 怎么说也和娘亲夫妻一场,十余载的缘分,却和娘亲的仇人这么亲近,娘亲若泉下有知…… 好吧,娘亲就算泉下有灵,也不会在乎的。 沈氏是真正洒脱随意的人,对不在乎的人,又怎么会有半分留意,丝毫伤心? 颜书雪想着沈氏,越想越是难过,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听着外面偶尔漏进来的喧嚣吵闹和觥筹交错,只觉心灰意冷。 一切都要恢复旧有的轨迹了吧? 颜书雪呆呆地想着。 绿枝和碧草看着颜书雪,脸上的忧色掩都掩藏不住,姑娘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若是哭闹伤心,她们还能劝得上几句,偏偏姑娘就那么乖巧的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地发着呆。 前世的时候,沈氏逝世,颜书雪心中还有个宇文岚可以依靠,伤心却无绝望。 今生,颜书雪有着前世的记忆,自然不想再去依靠宇文岚。 颜书雪觉得自己奋斗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改变沈氏的结局,心中除了伤心,还有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既然,前世的事情注定无法更改,那么她重生一世,意义何在? 难道就是为了不断挣扎,不断被现实击垮,然后沦为跳梁小丑一般的角色么? 颜书雪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以及无助。 她该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日子,颜书雪愈发沉默寡言了,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说不了一句话。 不过,这对一个丧母的女孩子来说,一时接受不了悲伤,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因此,颜书雪的反应倒也没人当回事。 各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春姨娘斗志满满地打算养好身子,重新称霸颜府后院,在她看来,夫人没了,她就能真正的称霸颜府后院了。 毕竟,她有姑母颜老夫人,她有儿子,颜家唯一的男丁,颜书文。 “哇哇哇,娘,我不要去上学了,我再也不去了。”颜书文大声地哭闹着,在春姨娘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着苦。 好不容易春姨娘病情稳定住了,颜老夫人也不再忌讳颜书文来看她,母子二人这才刚刚得意见面,可二人刚见面,颜书文就忍不住地撒娇诉苦。 颜锦丰终究还是把他送到了孔氏家学,偶尔赶上了,就跟着孔老爷子读书,虽不算正式弟子,却也有几分师徒之谊。 颜锦丰还想着,过些日子把他的名字记到沈氏名下,争取让孔老爷子收他为真正的弟子,一番拳拳的爱子之心,可见一斑。 然而,颜书文并不能理解。 他才五岁,正是活泼可爱调皮捣蛋的时候,在家里倍受溺爱正是凶蛮不讲理的时候,哪里受得了孔氏家学里那些繁琐严苛的规矩? 更何况,孔家的孩子们还有些排外,颜书文很是经历了一些不大愉快的事情。 颜书文被颜锦丰严厉的教诲过之后,本来也收敛了一些,可毕竟才五岁,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下去了,就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春姨娘这里来诉苦。 春姨娘看着自家儿子满脸泪水的可怜样子,十分心疼,却并无办法,只能哄着他,“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怎么能不上学。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废了多大力气才给你找了这个有本事的老师,乖,听你父亲的话,好好读书,长大咱们做大官人………” 颜书文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好不容易能从颜老夫人那里跑来看自家亲娘了,却没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当下就要变本加厉的继续闹。 可是,颜书文还没放开嗓子,突然就止了声息,噤若寒蝉了。 春姨娘一回头,却发现是颜锦丰来了。 颜锦丰铁青着脸,看着颜书文语气不善,“你个没有出息的东西,才去了这么两天就受不了了,读书都读不下去,你这个废物还有什么用?” 颜书文被下住了,平时颜锦丰对待他虽然比颜老夫人和春姨娘都严厉得多,可是现在这种暴怒的神色他还是鲜少见的,直直骂他废物的时候,更是从未有过。 毕竟是唯一的男丁,颜锦丰以往还是很宠爱他的,经常压着性子,可是现在…… “老爷,文儿还小,等大了就懂事了,你别着急,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什么?”春姨娘急了,这儿子可是她唯一的指望。 接着,春姨娘又一脸佯怒的样子,对颜书文道:“好了,不要哭了,快向你父亲赔礼,以后好好上学,再也莫闹了。文儿乖,以后听你父亲的话,多多努力,你父亲不会害你的,日后你还要支起这个家,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兴动不动就哭。” 春姨娘不说还好,她一说,颜锦丰瞬间想到了沈氏给他看得那些东西。 呵呵,唯一的男丁。 之前颜锦丰觉得春姨娘能生下颜府唯一的男丁,为他继承香火,功劳不小,可现在才知道,这功劳远远比他想象中大。 春姨娘为了这唯一的男丁,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颜锦丰想到那些被春姨娘解决掉的通房们,就觉得心在滴血。 当然,不是因为和那些通房们有多么深的感情。 主要是想到他那么多的孩子,都未出世就死掉了,有的他甚至没见过…… 如果,那些孩子都活下来,他也该儿女成群了吧? 颜锦丰一想到这里,对颜书文也就不再视若珍宝了。 远的不说,近的,佩儿肚子里就还有一个。 文哥儿虽然是长子,可是若总是这么不争气,也就莫怪他重新培养一个出息的儿子了。 这么一想,颜锦丰看向春姨娘的眼神就又狠戾了三分。 春姨娘心里一咯噔,有些发愣,暗暗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想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到底有什么不对。 春姨娘稍稍放下了心,开始揣摩颜锦丰的心思,到底因为什么。 这个时候,珠儿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脸惊慌地道:“姨娘,老爷,不好了,佩儿孩子掉了!” 什么? 颜锦丰突然走了几步,贴近珠儿旁边,“你说什么?” 珠儿磕磕绊绊地道:“佩儿,佩儿的孩子……佩儿的孩子,掉了……” 晴天霹雳! 颜锦丰只觉得刚刚有的希望,被人哗得劈成了片片。 怎么会这个样子? 反应了良久,颜锦丰突然暴怒而起,神色一冷,对着春姨娘道:“你这个毒妇,我本来想给你个悔改的机会,没想到你竟然又做了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都怪他啊,明明知道了春姨娘如此狠毒,却还是没有在意佩儿,没有好好保护她,导致又少了一个儿女…… 看着暴怒的颜锦丰,春姨娘面色苍白,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老爷,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什么悔改……” “不用装了,说吧,你这些年害了多少人。”颜锦丰的声音里有几分疲色,“咱们也该好好算算这笔帐了。” 算账? 颜锦丰笃定的神色让春姨娘心中一颤,怎么突然就……算起了账? 那些事,老爷怎么会知道? 而且,重点是…… 佩儿那个贱蹄子掉了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听了这事儿心怀大畅,可是,天地良心啊!这事儿跟她真的没什么关系啊! 她现在便是想做这等事,也是有心无力啊! 这么想着,春姨娘不由得狠狠扫了珠儿一眼,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怎么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把事情说出来了,连个时候都不会挑。 春姨娘面色苍白,勉力笑笑,对颜锦丰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我真不明白……” “你不明白?”颜锦丰一脸嘲讽,一想到春姨娘害人的法门那么多,他心里就止不住地气,“害人的时候那么聪慧,现在怎么又糊涂起来了?还是说,你的心思都用在了害人上?” “这,这从何说起啊?”春姨娘一脸彷徨委屈的无辜神色。 往日里,这种神色,会换来颜锦丰的缓和与怜惜,今日里却发现,颜锦丰脸上的怒气更重了。 春姨娘心中十分纳闷儿,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些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算了,我不想多说什么了,看在文儿的面子上,我不苛待你,身子养好了,你就去家庙吧!”颜锦丰干净利落地宣布完,起身就走了。 春姨娘看着颜锦丰不似做伪的神色,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娘……哇哇哇…娘你醒醒……” “姨娘,姨娘……快,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春姨娘这边,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颜锦丰不想理会这一切,他只觉得心里乱乱的。 想去沈氏院子里走走,可走了一半,看着府里的一片镐素,颜锦丰才反应过来,沈氏已经不在了。 颜锦丰心中的惆怅,更多了。 想了半天,百无聊赖的颜锦丰,最终还是出门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转机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那等伤天和损阴德的事情你都下的去手!”颜老夫人抱怨道。 颜锦丰出去没一会儿,她也就知道了佩儿掉了孩子的事情,以及颜锦丰怒而离府的因由。 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个主子处理。 颜锦丰出门,春姨娘卧床,并且还不知道以后还是不是主子,下人们无计可施之下,也只能把颜老夫人请出来了。 “姑母,我没有……咳咳……”春姨娘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神色凄楚。 “行了,你也不要把我当傻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瞒着个什么劲儿……”颜老夫人白了春姨娘一眼,那些个掉了的孙子孙女虽然可惜,可是毕竟没生下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就是把春姨娘打死,那些孩子也不会活过来了。 再说,只是堕胎而已,又不是把生出来的掐死了。 在颜老夫人眼里,没生下来的孙子孙女,终究算不得一条命。 “现在赶快想想办法,给那个丫头请个大夫,别再死了人,怪不吉利的。”颜老夫人叨念着,“我看你小时候也是个不错的丫头,能干又听话,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你说有我看着你,那先头沈氏又没儿子,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呢?”其他女人就算生了孩子,也越不过文儿去啊…… 先头看着挺伶俐的侄女儿,怎么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姑母,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春姨娘撑到这里,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了,身上的病痛和东窗事发的心虚,让她脆弱无比,哭着就向颜老夫人认了错。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靠着颜老夫人庇护些许了。 “以后?哼,以后你要再敢干这么缺德的事儿,我第一个饶不过你……”颜老夫人敲打警告着。 “是是是,姑母,我以后一定本本分分,安安生生的,只求老爷不要把我送到家庙里去……”春姨娘被吓得颇有几分魂飞魄散,闲暇时候她也听戏,找人给她念话本子,那被送到家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太可怕了,没一个能得善终的,她可不想那样! “好了好了,你也莫要太担心,等丰儿回来我跟他说说……”颜老夫人看着春姨娘满脸憔悴的样子,想想她也刚落了孩子,身子还没养好,叹了口气,还是心一软,安慰了她一番。 颜书雪听到这个消息,冷笑一声。 家庙? 说得好像家庙真的能随便送人进去似的。 当初嫡支嫡脉的颜老爷子被迫害流落乡野的时候,颜氏宗族的一切,都已经和现在的颜家无关了。 颜锦丰中了探花之后,虽然也偶尔和颜氏宗族稍稍走动了一些,可是,严格来讲,这族长还没有正式宣布把颜府重新纳入颜氏宗族。 所以,这家庙嘛,真不是颜锦丰能随意用的。 送春姨娘去家庙聊度余生什么的,估计八成又是颜锦丰在吓唬人了。 真是虚伪! 不知为何,现在一想到颜锦丰,颜书雪心里就不自觉地把他往最坏的地方想。 “佩儿如何了?”颜书雪漫不经心地问着。 “还在房里哭,大夫说她这次伤得狠了,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要孩子了。”绿枝有些不忍地答道。 想到佩儿那有气无力地样子,绿枝就觉得心里一阵子发寒。 尽管知道这种事情在府里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是真的看到,却还是第一次,实在有些不习惯。 “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清楚了吗?”颜书雪顿了顿身子问道。 “摔了一跤,从台阶旁边。”绿枝的话简洁明了,看了一眼颜书雪,又补充道,“后来发现台阶旁边似乎有油。” 呵呵,多老套! 颜书雪一时间有些又回到当初在靖王府时的日子,相比较而言,这种段数简直太低了。 然而,在靖王府不入流的手段,在这颜府,害人就一害一个准儿。 “哎……”颜书雪叹息一声,好没意思。 这时,小满从屋外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张帖子,“姑娘,靖王妃邀你去王府做客……” 颜书雪有几分怏怏之意,真是不想动,然而…… 很快,颜书雪就收拾好了。 由于还在孝期,颜书雪别无选择地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裙,头上也简单地别了个白玉簪子,别无二色。 可是,到了靖王府,宇文岚和赵宸,却一见之下,双双惊艳。 靖王妃心疼地拉着颜书雪的手,安慰道:“雪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遇到这种事情……” “多谢王妃关心,这……这都是命”颜书雪眼眶一红,声音里也带了一丝湿气。 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气息,那发自内心的悲伤,让人在六月的大太阳里,凭空感觉到一阵阴沉。 “书雪妹妹……”宇文岚和赵宸同时说出口,又对视一眼,同时停下了话。 额,气氛有点儿尴尬。 靖王妃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突然笑了,“你们啊……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雪儿,这次喊你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靖王妃声音里透着一股喜意。 颜书雪猛得抬起来头,好消息? 是她想象的那件事吗? “……经过多方详细的查探,我们发现,你娘可能还在人世,那崖底,另有其人……”靖王妃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听到颜书雪耳中,不亚于天籁之音。 “王妃,你说的是真的吗?”颜书雪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我娘亲当真没死?那她现在在哪里?” “额,这个……”靖王妃有些尴尬,“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崖底的不是你娘,已经确认无疑了。” 颜书雪了然地点点头,崖底毫无遮挡,不可能再掉到别处了。 如果崖底的尸首中,没有自家娘亲,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家娘亲离开了。 不管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的,总归是还活着。 好吧,虽然也可能是被把尸体带走了,可是在场的人齐齐忽略了这种可能,就那么笃定的认为沈氏还活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 “这个,发现底下的人不是沈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赵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而这两天中,广仁山上又不巧下了一场雨,崖底的痕迹,再想去找,已经寥寥无几,完全无从追寻沈姨的去向……” 额…… 这还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山上本来就风雨说来就来,比平地上雨水多。 第一次下去没发现,可见留下的痕迹本来就不够明显,不够多。 “书雪妹妹,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了暗卫去查,稍安勿躁,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的……”宇文岚看着颜书雪脸上的狂喜,渐渐淡了下来,变成了有些失落的若有所思,连忙开口安慰道。 这一安慰,却换来赵宸不满地一瞪。 这货怎么回事! 怎么乱抢台词? 赵宸这一瞪,反而让宇文岚更加气闷了。 早就知道这小子对自家书雪妹妹不怀好意,可是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不能忍! 宇文岚当即决定反击,宣誓自己对书雪妹妹的所有权,挑衅地看了看赵宸,继续安慰颜书雪道:“岳母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书雪妹妹不必太过担忧,急坏了身子。” “岚儿说的是,雪儿,你莫要急坏了身子,否则,等你娘回来了,你却病倒了,岂不是让她又要伤心了?”靖王妃关键时候还是会给自家儿子助攻一下的,虽然已经定亲了,并无必要。 而赵宸这时候已经有些眼神呆滞了,岳、岳母? 什么鬼? 这小子在喊沈姨么? 卧槽! 花容月貌玉洁冰清明艳动人丽质天成的书雪妹妹,难道已经跟这货定亲了? 赵宸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他只想静静。 所以,他一直在勾搭有夫之妇? 多么痛的觉悟…… 赵宸瞬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轻咳一声,悄悄向后面站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宸表哥,请问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如何发现崖底的不是我娘亲的?”赵宸想躲,颜书雪却开口问道。 “当时……”赵宸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了一遍,尽量简洁一些。 额,一想到颜书雪已经跟宇文岚这货定亲了,赵宸心中就是一阵浓浓地嫉妒,还有不平衡。 哎…… 不过,先来后到啥的,还是要遵守的。 赵宸自认为还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呦~这是雪儿吧!不错不错,和筠儿年轻时候活脱脱一个模样……”远处传来一个清脆地女子声。 颜书雪抬头,看到一个女子正在飞快地纵跃过来,三下两下就从几百米外到了身边。 颜书雪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娘……”赵宸拖得长长的声音,有一丝提醒。都不怕这样吓到人家书雪妹妹。 凌霜华瞥了瞥自家儿子,翻个白眼,又过来拉着颜书雪的手道:“雪儿,我是你凌姨,你娘应该和你说过了,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尤其是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人,统统告诉沈姨,沈姨给你揍他们个满面桃花开~” 凌霜华挥着拳头,眉目流转,身子轻快,一副活泼的样子,浑然不像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长辈。 赵宸已经无力抚额,自家娘亲这个性子啊…… 哎,他每到这种时候,都有种旁边站的不是自家娘亲,而是自家妹妹的错觉。 “凌姐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性子,也不担心吓到小辈人,雪儿可是性子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可当不得你这样。”靖王妃吐槽了凌霜华几句,又扭头对颜书雪道,“你凌姨就这么个性子,你莫当真,以后熟悉了你就知道了,这算不了什么……” 熟悉了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多得很,你不要惊异…… 颜书雪从靖王妃的神色中解读到了这句话,不由得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凌姨更加好奇了,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凌霜华。 凌霜华看着颜书雪娇俏可爱的模样,一时心血来潮,开口道:“雪儿,不如你嫁给我家宸儿,做我儿媳妇吧!” 说完,凌霜华大笑了起来,“这么标致的人儿,宸儿总不会依然看不上了……” 赵宸有几分不好意思,然而并没有说什么话。 宇文岚和靖王妃齐齐道:“这可不行。” “哦?”凌霜华回头。 “凌姨,我和书雪妹妹已经定亲了,赵大哥还是抓紧时间,另择名门淑女吧!不要耽误了大好年华。”宇文岚不等靖王妃说话,就慌忙解释。 “是这样吗?”凌霜华看看靖王妃,却见靖王妃得意的点点头。 “岂有此理,你竟然不等我回来就先下手为强……”凌霜华突然大怒,瞪了靖王妃一眼。 靖王妃却浑然不当回事,依然云淡风轻老神哉地看着天,仿佛天上能长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咳咳,娘你收敛一点,书雪妹妹都被你吓到了。”赵宸扭扭捏捏地劝着自家娘亲。 凌霜华转头看去,发现颜书雪的脸色已经羞得跟块红布似的了。 “好了,凌姐姐,这里毕竟是京都……”靖王妃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开始上前打着圆场。 凌霜华这才作罢,果然好久不回京都,都有些不适应了。 还是江湖上自由啊! 有话直说,荤素不忌,畅快淋漓。 “算啦算啦,不逗你们了。”凌霜华突然正色道,“我查了一下,这次筠儿失踪,和东穆人脱不了关系。” 颜书雪一听到涉及到自家娘亲的事情,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听到和东穆人有关,颜书雪缓缓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人不见了,尸首数目却一样,很明显对方是早有准备。 甚至赵宸就算不下药,他们也会故意摔下去,假装失足,让大梁追去的人笃信沈氏已经死掉了。 可是,都已经明目张胆的抢人了,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拎不清 沈氏出了事的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大家都很抑郁难过,气氛也十分压抑沉闷,可现在既然沈氏尚有一线生机的消息传来了,那么悲伤的心情自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坐以待毙,永远是弱者自哀自怜时候的选择。 强者早就摩拳擦掌地想着如何去解决问题了。 在座的,不管是靖王妃还是凌霜华,都不是那种娇娇弱弱,遇事儿毫无主义只会大哭的普通闺阁女子,逗笑玩闹了一会儿,在颜书雪的心情稍稍好转的同时,继续寻找沈氏的事情,也有了章程。 颜书雪见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有了结果,便早早地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唔,在靖王妃和凌姨目光的打量下,还时不时地看到宇文岚和赵宸在那里互相挑衅,颜书雪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尴尬。 刚刚回到颜府,颜书雪还未走到自己的小院,迎面就碰上了颜老夫人。 颜老夫人看着颜书雪一脸喜色从靖王府回来,忍不住就想刺上两句,“你娘刚死你就出去会情郎,回来还笑这么开心,真是一点儿事儿都不懂,人家王府的公子面上不显,心里不定会怎么想你。你个不省心的死丫头,以后不准出去了,再出去,我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绿枝和碧草听得心里一阵不忿,这哪儿是祖母说孙女的话? 等闲人家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不会这么明晃晃地毁人声誉。 私会之类的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且不说这次是靖王妃下帖子请自家姑娘去的,便是真的和宇文岚见面了,定了亲的未婚夫妻,旁边又有长辈在,也算不得太过失礼。 颜书雪却是早就对颜老夫人这个不着调儿的样子习惯了,颜老夫人鲜少出门,而府内她又最大,原也用不着谨遵礼数处处小心。 颜老夫人喜欢说,就说好了,多年的经验,让颜书雪知道,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地听着,一句话都不要多说。 这样,颜老夫人说够了,自然会停。 “说你呢?你知错了没有,倒是吱个声儿啊!这是哑巴啦……”颜老夫人越说越起劲儿。 颜书雪的心神却早就飘远了。 颜书雪满心都沉浸在自家娘亲可能尚在人世上面,哪里顾得着理会颜老夫人颠来倒去的陈芝麻烂谷子。 前世今生,两个人的祖孙情谊,都说不上太好。 “怎么又惹你祖母生气了?你的《女训》《女诫》都抄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孝敬长辈都不会了……”颜锦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让颜书雪吓了一跳,回过了神儿。 “女儿不敢。”颜书雪依旧低眉顺眼。 不是害怕颜锦丰,是实在懒得多说什么,那种发自内心的厌恶,让颜书雪只盼着他们赶快说完放自己走,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 靖王妃、凌姨和自家娘亲只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对娘亲却如此亲热,在知晓娘亲并无生理的情况下,不死心地继续查探,要为娘亲报仇,然后意外地发现自家娘亲尚在人世的消息。 而颜锦丰,这个和自家娘亲做了十几年夫妻的男人,却连事情的始末都没有搞清楚,便急不可耐地办起了丧事…… 人与人的相处,真的不在时间和距离。 有些人朝夕相处,形同陌路。 有些人天涯之隔,心心相系。 颜锦丰见颜书雪不反抗,眼中也完全没了前些日子的桀骜之色,心中莫名地觉得一阵意兴阑珊,摆摆手让颜书雪离开了,他还有事要跟颜老夫人说。 对,就是关于春姨娘的事情。 在街上百无聊赖地转了良久,颜锦丰意外地看到了一场当街追打地闹剧。 一个二十多岁的混混儿样的赌鬼欠了赌场里的钱,被打手从街这头打到街那头,又从街那头打回街这头。 本来赌场的打手们,揍那些还不上钱的人抵债,算得上稀松平常地事情,不过声势这么浩大的还是第一次见。 一般情况下,不过是在赌场门口惩戒一番,收房收地还是献上妻女,抑或是剁手剁脚,任选其一。 这次的事情,略有些不同寻常。 于是,颜锦丰就自然而然地受心底的那一丝好奇心驱使,驻足围观了。 “真是造孽了,周家怪好的家业,就这么没了……” “哎,要知道儿子沦落到这个样子,周老爷子若泉下有知,恐怕会死不瞑目……” “所以说,这黑心肝的小妾二房,那就是祸家的根源啊……” “平常人家可不敢沾上赌,你看看这下场多惨,狗蛋你以后要敢进赌场,老子一定打断你的腿,知道了没有……” …… …… 人群中一阵一阵地议论声传来,惋惜地、惆怅的,甚至以此为反例当街教子的,说什么的都有。 听起来这个赌鬼好像大家都认识的样子。 “哎,周老爷子英明一世,老来犯了糊涂,竟然让那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管家,你看看这……” “这有什么办法?周老爷子就这个小妾生的这一根独苗苗,哪能不宠着,这也是人之常情。” “宠儿子也就算了,这周老爷子偏偏让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妾为所欲为,连正室夫人和正室夫人生的女儿们都赶走了。想当年周夫人也是难得的贤惠人,要是让她教管,怎么会养出这种废物来……” “啧啧,一切都是命啊……” 人群里的议论声嘈嘈杂杂,可颜锦丰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是一户人家宠妾灭妻,让妾室把唯一的儿子宠成了废物,眼见着就败光了家业。 要是往常,颜锦丰听听笑笑也就过去了,可现在,他刚刚知道春姨娘做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沈氏又正好去世了,自家这情况,活脱脱就是周家这事儿的翻版啊! 颜锦丰想想刚刚文哥儿不愿意读书的娇惯性子,再想想春姨娘心性不良,又粗鄙不堪,当下就抬脚往回走。 一定要让自家老娘,颜老夫人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 不然,依着颜老夫人的性子,就春姨娘是她侄女儿这一层,肯定会逼他把她扶正…… 若说之前,颜锦丰对春姨娘还有着几分真心,那现在知道了春姨娘做的一切事情,尤其是设计他的这件事儿,让颜锦丰心中对春姨娘满是厌恶。 明明他能和誓言里一样,和沈氏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幸福一生的,就因为春姨娘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偏要设计他,导致他和沈氏生了误会,蹉跎了这么些年,现在更是连弥补都没法弥补——沈氏已经去世了。 再加上春姨娘又没几分见识,行事间粗鄙不堪,对颜书文宠溺无度…… 嗯,一切都是春姨娘的错。 颜锦丰是堂堂探花郎,怎么会不明事理,养出废物儿子? 颜锦丰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若不是春姨娘处心积虑的勾引还下药,他怎么会打破对沈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白首之约? 待从街上走到颜府的时候,颜锦丰对春姨娘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丰儿啊,这次的事情是春花儿不对,可是她也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了,前些日子更是肚里没了一个,这身子还虚着……”颜老夫人觑着自家儿子的神色,絮絮叨叨地帮春姨娘说着好话,“我问过她了,她就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么些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就饶她一回怎么样?” 颜老夫人只顾着帮春姨娘说好话,浑然没有注意到春姨娘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过这次佩儿堕胎的事情,是自己所为。 可怜的春姨娘,暗害佩儿的事情,没做过,但被颜老夫人一说,就这么板上钉钉一般,再也说不清楚了。 颜锦丰额头上青筋直冒,强自压抑着情绪道:“娘,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何春花,平时她犯了错,我哪一回跟她认真了,实在是她这次做的事情太过丧心病狂……” “丰儿,她这只是一时糊涂,你和春花儿从小长大,还能不了解她?”颜老夫人唏嘘道,“说起来春花儿也是命苦,刚进门头上就压了个沈氏,憋憋屈屈的做了这么多年的二房……” 颜锦丰:…… 娘你在说什么,刚刚的话题呢? “哼,憋屈!这都是她自找的……”颜锦丰终于忍不住暴怒出声了。 颜老夫人一脸诧异,旋即语重心长地对颜锦丰道:“丰儿啊,你现在成了大官人,有了主意,可是咱可不能忘恩负义啊……当初若不是你……又怎么会……” “哼哼,娘,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想到沈氏那张纸上写的,颜锦丰有些难以启齿,可是看到自家老娘不解中带着三分愠怒的脸色,还是带着几分尴尬解释着,“当年,当年那个贱人根本就是处心积虑,一切都是在演戏……” 颜老夫人继续一脸不解。 颜锦丰则如此这般的,把何大壮拉他喝酒,故意给他酒里下了药,而春姨娘又在何大壮的遮掩下到了那间屋子,然后……就是一些和谐场面的全过程向颜老夫人讲了一遍。 颜老夫人顿时张大了嘴,“丰儿啊,你这是从哪儿知道的?春花儿可是咱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怪异地瞥了一眼颜锦丰,颜老夫人又关心地道:“丰儿,你可不要被别人骗了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颜锦丰对此却是笃定无疑的,一则沈氏记录下来给他看的东西,十分详细,极有条理,让人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断然不可能是胡乱编造的,二则当时颜锦丰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心里隐隐地不愿意深究,这才一直没有过多追究这事儿。 毕竟,当时的场面,颜锦丰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又不吃亏。 若早知道沈氏会这么坚决,敷衍拖延了他这么多年,直到死才道明在他收了春姨娘那一刻,两个人的夫妻缘分就已经尽了,颜锦丰发誓,他绝对不会一时心软收了春姨娘。 颜老夫人看着颜锦丰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终于无奈地接手了自家侄子和侄女,真的是处心积虑坐下了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 沉吟了半晌,颜老夫人突然抬起头来,满脸同情地对着颜锦丰道:“丰儿,这事儿吧,也不能全都怪春花儿。来京都之前,春花儿就心系,这我是知道几分的,她便是再糊涂,对你的一腔情谊总不会假的,你就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儿上…… “再说,都这么多年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再追究起来,平白地坏了亲戚情分。” 颜锦丰无力扶额,头一次觉得自家老娘真的无法交流了。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拎不清? 可颜锦丰毕竟是颜锦丰,毕竟是整个颜府里最会哄颜老夫人的,仅仅过了片刻,颜锦丰就想到了该如何劝颜老夫人转过念头。 “娘,文儿还小,再让她这么教下去,以后不能读书中状元做大官,咱们颜家可就完了,我就是到了地下,也愧对列祖列宗啊……”颜锦丰一脸地痛心疾首,就差捶胸顿足了。 “啥?真有这么严重?”颜老夫人怀疑地看了一眼颜锦丰,“该不会是你在骗我吧?当年我也这么把你养大的,你不一样中了探花郎嘛?文哥儿现在条件这么好,怎么会考不上状元,那不可能的事情。” 颜老夫人的言辞间透露出一股浓浓地迷之自信。 颜锦丰一阵头疼,彻底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娘,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你就看在春花儿是你表妹的份儿上,饶她一次怎么了?谁这一辈子还不犯点儿错……你当初……” 颜锦丰头一次发现自家老娘这么能说,这说着说着,连他的黑历史都出来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天呐! 他这到底做了什么孽,妻子跟他置气、女儿不听话、儿子不成器、小妾心思狠毒,现在连老娘都不理解他了…… 颜锦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 亲们,求订阅求票票哇~~推荐票月票神马的来者不拒……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鸡飞狗跳 咳咳,亲们先别订,过半个小时再刷新下就正常了。。 颜老夫人往日里也算不得什么明白人,却也没像如今这么拎不清,颜锦丰劝来劝去,颜老夫人总归是咬紧了要他原谅春姨娘,丝毫不松口。 万般无奈之下,颜锦丰也只得顺了她的意。 其实仔细想想,有颜书文在,他也不能真的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所谓的惩罚春姨娘,不过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气而已。 罢了罢了,既然自家老娘不喜欢,那他也只能先秉持着“百善孝为先”,哄得颜老夫人高兴。 读书人嘛! 要随机应变,切不能迂腐不堪。 这样想着,颜锦丰便也渐渐地决定原谅春姨娘了。 只是,那心中的芥蒂,终究还是中了下来,少时的情谊,经了这么一回事,所剩无几。 所幸春姨娘这些天旧疾未愈,只能卧床不起,倒也没有再生什么事端。 至于佩儿,孩子没了,身子损了,又不是上了家谱的正经二房,还没颜锦丰的真心宠幸,还没等出了小月子,就被颜家转手倒卖给了人牙子,命运可想而知。 哎~ 这样做也太凉薄了些,颜家书香门第的体面啊! 颜书雪悠悠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有些不忍,着绿枝去把佩儿买了下来,安置在府外,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不管怎么说,当日佩儿是示警过的,有用没用多少是份心意,应该鼓励。 颜府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这沈氏一去,府里就更加寥落了。 “姑娘,你不用再劝了,我们心意已决,唯愿再陪夫人一程,为夫人日夜祈祷,盼着夫人来生,来生能平安和顺……”墨画和荷香过了头七以后,突然向颜书雪辞行,恳求能去水月庵落发出家,为沈氏祈福。 颜书雪听到墨画荷香这个决定,不禁动容,心中十分感动,然后果断拒绝了她们。 “墨画姐姐,荷香姐姐,你们跟了娘亲这么多年,娘亲必是极盼着你们能有个好归宿的,若你们真的出家,娘亲在天有灵,必然也是十分不愿的……娘亲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 然而,任凭颜书雪说破了嘴皮子,墨画荷香都不为所动,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坚持要求个恩典,落发出家。 颜书雪无奈,倒是绿枝看出了不对,悄悄在颜书雪耳边耳语几句,颜书雪这才有些恍然,“既然如此,你们且再住几天,待事情安排好再说,你们也再考虑考虑……” 颜书雪觉得绿枝说得不错,墨画荷香眉目中有着几许郁色和愤懑,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颜府里,能让墨画荷香有难言之隐的,只怕除了颜锦丰这个一家之主,再无他人。 颜书雪有些头疼,自家父亲这性子,越来越…… 哎…… 墨画荷香说得倒也不错,这种情况下,出家未尝不是一个好些的结果,可问题是,自家娘亲,还有一线生机啊! 颜书雪觉得,她无力去寻找娘亲,已经很不孝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守护好自家娘亲身边的人了让娘亲回来之后,还有用惯了的旧人可用。 现在若不能保住墨画荷香,回来该怎么面对娘亲? 没奈何,只能找人帮忙了。 颜书雪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无用了。 决定了,明天就去跟靖王妃多走动走动,前生的时候,靖王妃对她倾囊相授,她却偏偏心思没在上面,没有学到多少东西,今生必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颜书雪攥了攥拳头,目光开始坚定了起来,她要有实力,来保护娘亲,保护自己,保护一切在乎的人。 这种遇事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不能再糟了。 整个下午,颜书雪都在书房里,看着沈氏留下的字画书籍,仿佛只有看着这些沈氏常用的东西,颜书雪才能感受到沈氏还在,心里得到些许安慰。 六月里蝉声正噪,比蝉鸣声更喧嚣的,却是外面颜书秀的吵闹声。 “凭什么呀!我凭什么不能去参加宴会!朱姐姐都给我下帖子了……”颜书秀娇蛮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颜书雪不禁皱了皱眉头,颜书秀这是又吃错什么药了,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二姑娘,这夫人刚刚去世,您现在不宜参加宴会,会让人耻笑的,哪有母亲去世不守孝,到处参加宴会玩乐的?”颜书秀身边嬷嬷的声音传了过来,苦口婆心中透露着一股浓浓地无奈。 “什么母亲?我娘好好的呢!夫人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颜书雪那个丧门星守着还不够?凭什么让我也……” “哎呦,我的二姑娘啊……小声些,小声些,这话可不能乱说……”嬷嬷手忙脚乱地止住颜书秀的话,看了看周围没人在,才稍稍放了心,头疼的想着该怎么向颜书秀解释。 很快,她便不用纠结了,因为颜锦丰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你的礼数都学到哪儿去了?真是半点事理都不懂,赶快给我滚回去好好反思,什么时候知道错在哪儿了,什么时候出来!” “父亲~朱姐姐好不容易给我下了帖子……你就让我出去一次嘛?一年不出去,岂不是要把人憋死了……父亲~”颜书秀不死心地撒着娇,想着改变颜锦丰的主意。 只是平时里对她视若掌上明珠,等闲不会处罚她的颜锦丰,今日的脾气却分外暴躁,简直一点就着。 本来颜锦丰对春姨娘的气还没彻底顺过来,又被颜书文的不成器给气了一遍,现在看到颜书秀也不复以往灵巧可爱,反而透露出一股任性的蛮横,毫无大家闺秀的气度,心中的怒气成几何地叠加。 “够了!”颜锦丰冷着脸吼道。 随之而来的,是“啪”地一声打到了颜书秀脸上。 颜书秀愣了,看着颜锦丰要杀人的脸色,终于搞清了形势,嗫喏着不敢再多说了。 眼眶中泪水转啊转的,仿佛马上就要落下来。 可是,终究是不敢对颜锦丰生气,只能委屈地说道:“是,女儿错了,这就回去反省……” 颜书雪听着这场闹剧,脸上的神色十分惆怅,还夹杂着一丝同情。 颜锦丰的形象在她心里,越来越差了。 还好,她已经看清了这些,不会再无谓的伤心和失意了。 颜书雪这些天十分安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整天除了在屋子里刺绣练字,便是呆呆地等着自家娘亲的消息。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沈氏的消息依然毫无进展。 宇文岚倒是亲自来了几次,悉心地安慰着颜书雪。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颜书雪依然心中难以安宁,再加上夏日里暑气强烈,郁结于心,一时间病倒在床。 皇宫里。 靖王爷刚原原本本地向皇上禀报完广仁寺里发生的事情。 皇上沉吟半晌,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看靖王爷,关心道:“皇弟,你的伤如何了?” 靖王爷摆摆手,“些许小伤,不碍事,只是还是低估了那些东穆蛮子,没能把他们留下来,臣弟甚是惭愧。” “无妨,他们既然敢深入我大梁内部,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心算无心之下,出些漏子也是在所难免的。”皇上一副理解的样子,静默了一瞬,又开口道,“这事儿,慧清大师怎么说?” 靖王爷脸上染上了几分凝重,“慧清大师说皆是前世注定,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又是顺其自然!”皇上有些烦躁,站起身子来左右踱了几步,“每次都只说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都不怕朕错解了天命,误了这江山社稷。” 靖王爷现在一旁不说话,心里暗暗向自家皇兄翻个白眼,每次都这么暴躁,每次都在他面前抱怨一堆,然而对外还不是客客气气地把慧清大师奉若神明? 烦躁了一会儿,皇上终于冷静了下来,“皇弟,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靖王爷有些懒洋洋地道:“自然是谨遵皇兄吩咐,皇兄怎么吩咐,臣弟都照做不误。” 皇上又犹豫了一瞬,眼中闪出果决的光芒,“我大梁国威不容挑衅,你马上派精锐去查,彻查到底,让所有潜入我大梁的奸细,有去无回……” “额,皇兄,那些奸细手里可是有着人质的,这要有个万一……” “人质?一介妇人而已,怎么能和我大梁国威相提并论?无视即可……”皇上手一摆,神色间浑不在意。 “可是,那是臣弟王妃的手帕交”靖王爷苦笑道,“也是岚儿的岳母……” 书雪这些天十分安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整天除了在屋子里刺绣练字,便是呆呆地等着自家娘亲的消息。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沈氏的消息依然毫无进展。 宇文岚倒是亲自来了几次,悉心地安慰着颜书雪。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颜书雪依然心中难以安宁,再加上夏日里暑气强烈,郁结于心,一时间病倒在床。 皇宫里。 靖王爷刚原原本本地向皇上禀报完广仁寺里发生的事情。 皇上沉吟半晌,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看靖王爷,关心道:“皇弟,你的伤如何了?” 靖王爷摆摆手,“些许小伤,不碍事,只是还是低估了那些东穆蛮子,没能把他们留下来,臣弟甚是惭愧。” “无妨,他们既然敢深入我大梁内部,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心算无心之下,出些漏子也是在所难免的。”皇上一副理解的样子,静默了一瞬,又开口道,“这事儿,慧清大师怎么说?” 靖王爷脸上染上了几分凝重,“慧清大师说皆是前世注定,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又是顺其自然!”皇上有些烦躁,站起身子来左右踱了几步,“每次都只说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都不怕朕错解了天命,误了这江山社稷。” 靖王爷现在一旁不说话,心里暗暗向自家皇兄翻个白眼,每次都这么暴躁,每次都在他面前抱怨一堆,然而对外还不是客客气气地把慧清大师奉若神明? 烦躁了一会儿,皇上终于冷静了下来,“皇弟,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靖王爷有些懒洋洋地道:“自然是谨遵皇兄吩咐,皇兄怎么吩咐,臣弟都照做不误。” 皇上又犹豫了一瞬,眼中闪出果决的光芒,“我大梁国威不容挑衅,你马上派精锐去查,彻查到底,让所有潜入我大梁的奸细,有去无回……” “额,皇兄,那些奸细手里可是有着人质的,这要有个万一……” “人质?一介妇人而已,怎么能和我大梁国威相提并论?无视即可……”皇上手一摆,神色间浑不在意。 “可是,那是臣弟王妃的手帕交”靖王爷苦笑道,“也是岚儿的岳母……” 书雪这些天十分安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整天除了在屋子里刺绣练字,便是呆呆地等着自家娘亲的消息。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沈氏的消息依然毫无进展。 宇文岚倒是亲自来了几次,悉心地安慰着颜书雪。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颜书雪依然心中难以安宁,再加上夏日里暑气强烈,郁结于心,一时间病倒在床。 皇宫里。 靖王爷刚原原本本地向皇上禀报完广仁寺里发生的事情。 皇上沉吟半晌,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看靖王爷,关心道:“皇弟,你的伤如何了?” 靖王爷摆摆手,“些许小伤,不碍事,只是还是低估了那些东穆蛮子,没能把他们留下来,臣弟甚是惭愧。” “无妨,他们既然敢深入我大梁内部,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心算无心之下,出些漏子也是在所难免的。”皇上一副理解的样子,静默了一瞬,又开口道,“这事儿,慧清大师怎么说?” 靖王爷脸上染上了几分凝重,“慧清大师说皆是前世注定,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又是顺其自然!”皇上有些烦(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账本 咳咳,亲们稍等刷新…… 眼见着就到了七月份,天气越来越热,沈氏还是没有消息。 颜书雪心中的焦灼感越来越浓重。 再加上沈氏不在了,这府里的开销锐减,往年里能流水价使用的冰块,今年也只有各房各院只分到了一小部分。 颜老夫人身形本就渐渐发胖了,自是耐不得暑气,嘴里少不得叨念几句。 颜锦丰自诩孝子,虽然前些日子因着颜老夫人死活听不进去他的话,略有不悦,可母子哪有隔夜仇? 颜锦丰为了这府里的冰块用度,是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虽说颜锦丰这个四品的吏部侍郎官儿也不算小了,下面照例是会有冰敬炭敬的,颜府主子也不算多,凑凑合合还是够用的。 可是,搁不住沈氏有钱,往年间都冰块给足,堪比公侯之家了。 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夏天舒舒坦坦的在屋里放满冰块,这猛然间只能放个一两盆,谁也习惯不过来。 颜老夫人这些天整天病怏怏地,连吃饭都没了胃口。 颜锦丰大急,然而再急,他也变不出来银子。 “哎~”颜锦丰对月长叹,“今年夏天怎么如此炎热……” “老爷,天气热多用些冰块不就好了,便像往年一样。”珠儿不解地答道。 废话,谁都知道用了冰块就不热了,可是买冰块的银子哪里来? 颜锦丰一阵气闷,看着珠儿的眼神儿都有些不耐了。 “老爷,这之前都是夫人负责冰块的事情,既然夫人不在了,从夫人那里拿了账本子,循了往年的旧例便好了。”珠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然后有些忐忑地自荐道,“老爷如果信得过的话,珠儿愿为老爷分忧。” 沈氏不在了,春姨娘卧病在床,还有些失宠的趋势,颜老夫人尊贵是尊贵,却大字不识一个,珠儿自觉现在颜府的家,没有人比她管起来更名正言顺。 至于颜书雪和颜书秀,很干脆地就被珠儿给忽略了。 她知道,颜锦丰不会让未出阁的女儿来插手这些事儿的。 颜锦丰不禁看了珠儿一眼,这倒是不错。 他怎么就想到,沈氏去了,可是沈氏的银子没跟着去啊! 决定了,马上就去沈氏那里清点下财物。 烈日炎炎,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含辛茹苦了一辈子的老娘,临到老了都不能在夏季肆意的用个冰块? 决定了之后,颜锦丰也不管这是夜晚了,当下就抬腿去沈氏的屋子里去了。 沈氏很有钱,极其有钱,非常有钱。 不然,也不会生活处处精致地几近奢靡了。 沈氏的吃穿用度,只要喜欢的,都可着劲儿的用,从来不在乎价钱。 心情好的时候,去买买首饰衣料古籍纸墨,一掷千金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颜锦丰不清楚沈氏手里头到底有多少铺子田产,可是随便一想,也知道沈氏这些财产,供着颜府的吃穿用度一如从前是不成问题的。 甚至,颜锦丰觉得如果没了沈氏大手大脚的花钱,财产还会涨的更快,很快便能给颜家子孙后代留下一份可观的家产…… 颜锦丰越想心情越好,不由得对提醒他的珠儿也多了一份赞赏。 沈氏的院子,颜锦丰以往是不能随意进的,如今沈氏没了,他便也少了拘束,多了份自在,没人再找各种借口阻拦他了。 颜锦丰迈步进到沈氏的屋子里,看着人去屋空,物是人非,心中涌上了一层淡淡地伤感,随即又被空气中的热气冲得干干净净。 “墨画、荷香,把你们夫人生前留下来的东西,给我看看,夫人不在了,这府里的吃穿用度却是依然要用的。”颜锦丰一进门便看墨画荷香依然住在沈氏屋旁的耳房里,理所当然的就开始吩咐。 墨画荷香面面相觑,对颜锦丰这种行径有些无语。 夫人魂灵还未远去,老爷就来这里清点夫人的财物,这是有多不要脸…… “愣什么?平日里谁在夫人这里管账?速速去把庄子、铺子的房契地契拿来,顺便把夫人的银票账本也都拿出来,也该看看颜府到底还有多少财物了。”颜锦丰见墨画荷香不动,压抑着脾气提醒。 “老爷,夫人早就说过了,她的嫁妆,在过世后,都是要给大姑娘的……”墨画壮着胆子答道,言辞间有着浓浓的不忿。 怎么能这样! “哦~夫人的嫁妆自是不会动的,我说的是公中的财物,以往是夫人在打理,现在夫人不在了,也该拿出来清理一番,免得荒废了。”颜锦丰了然点点头,解释道。 这些丫鬟把他当什么人了,竟然怀疑他品性,若非看在沈氏的面子上,这种丫鬟他都想打将出去了。 罢了罢了,看在这是沈氏留下的旧人份儿上…… 啥? 公中! 啊呸! 墨画荷香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颜府泥腿子出身,能有多少财产,还公中,哪来的公中? 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哪一项不是夫人在用嫁妆贴补? 若不是夫人觉得不过是些吃穿的东西,当不得什么,懒得费心思扯皮,没有在这上面计较,颜府的生活水平,哪到得了这个水准? 现在夫人没了,老爷一句话,把这些年夫人的付出,全部变成了公中。 墨画荷香相互对视一眼,暗暗下了决定,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夫人的东西,都这么被不明不白地侵占了。 主仆一场,夫人对她们好,她们也要知恩图报,按照夫人之前的意愿,把夫人的嫁妆财物都留给大姑娘。 “老爷,现在天色已晚,一时恐怕也拿不了,不如明日奴婢细细地整理了来,给您一个交待?”荷香上前一步,跨在墨画前面,同颜锦丰商量着。 颜锦丰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也发觉这天色确实是太晚了,“那好吧!那你们明日整理了来,一定要好好地整理,否则整个府里都该乱起来了。” 墨画荷香点头应是,看着一时头脑发热地颜锦丰终于走了,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眼见着就到了七月份,天气越来越热,沈氏还是没有消息。 颜书雪心中的焦灼感越来越浓重。 再加上沈氏不在了,这府里的开销锐减,往年里能流水价使用的冰块,今年也只有各房各院只分到了一小部分。 颜老夫人身形本就渐渐发胖了,自是耐不得暑气,嘴里少不得叨念几句。 颜锦丰自诩孝子,虽然前些日子因着颜老夫人死活听不进去他的话,略有不悦,可母子哪有隔夜仇? 颜锦丰为了这府里的冰块用度,是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虽说颜锦丰这个四品的吏部侍郎官儿也不算小了,下面照例是会有冰敬炭敬的,颜府主子也不算多,凑凑合合还是够用的。 可是,搁不住沈氏有钱,往年间都冰块给足,堪比公侯之家了。 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夏天舒舒坦坦的在屋里放满冰块,这猛然间只能放个一两盆,谁也习惯不过来。 颜老夫人这些天整天病怏怏地,连吃饭都没了胃口。 颜锦丰大急,然而再急,他也变不出来银子。 “哎~”颜锦丰对月长叹,“今年夏天怎么如此炎热……” “老爷,天气热多用些冰块不就好了,便像往年一样。”珠儿不解地答道。 废话,谁都知道用了冰块就不热了,可是买冰块的银子哪里来? 颜锦丰一阵气闷,看着珠儿的眼神儿都有些不耐了。 “老爷,这之前都是夫人负责冰块的事情,既然夫人不在了,从夫人那里拿了账本子,循了往年的旧例便好了。”珠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然后有些忐忑地自荐道,“老爷如果信得过的话,珠儿愿为老爷分忧。” 沈氏不在了,春姨娘卧病在床,还有些失宠的趋势,颜老夫人尊贵是尊贵,却大字不识一个,珠儿自觉现在颜府的家,没有人比她管起来更名正言顺。 至于颜书雪和颜书秀,很干脆地就被珠儿给忽略了。 她知道,颜锦丰不会让未出阁的女儿来插手这些事儿的。 颜锦丰不禁看了珠儿一眼,这倒是不错。 他怎么就想到,沈氏去了,可是沈氏的银子没跟着去啊! 决定了,马上就去沈氏那里清点下财物。 烈日炎炎,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含辛茹苦了一辈子的老娘,临到老了都不能在夏季肆意的用个冰块? 决定了之后,颜锦丰也不管这是夜晚了,当下就抬腿去沈氏的屋子里去了。 沈氏很有钱,极其有钱,非常有钱。 不然,也不会生活处处精致地几近奢靡了。 沈氏的吃穿用度,只要喜欢的,都可着劲儿的用,从来不在乎价钱。 心情好的时候,去买买首饰衣料古籍纸墨,一掷千金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颜锦丰不清楚沈氏手里头到底有多少铺子田产,可是随便一想,也知道沈氏这些财产,供着颜府的吃穿用度一如从前是不成问题的。 甚至,颜锦丰觉得如果没了沈氏大手大脚的花钱,财产还会涨的更快,很快便能给颜家子孙后代留下一份可观的家产…… 颜锦丰越想心情越好,不由得对提醒他的珠儿也多了一份赞赏。 沈氏的院子,颜锦丰以往是不能随意进的,如今沈氏没了,他便也少了拘束,多了份自在,没人再找各种借口阻拦他了。 颜锦丰迈步进到沈氏的屋子里,看着人去屋空,物是人非,心中涌上了一层淡淡地伤感,随即又被空气中的热气冲得干干净净。 “墨画、荷香,把你们夫人生前留下来的东西,给我看看,夫人不在了,这府里的吃穿用度却是依然要用的。”颜锦丰一进门便看墨画荷香依然住在沈氏屋旁的耳房里,理所当然的就开始吩咐。 墨画荷香面面相觑,对颜锦丰这种行径有些无语。 夫人魂灵还未远去,老爷就来这里清点夫人的财物,这是有多不要脸…… “愣什么?平日里谁在夫人这里管账?速速去把庄子、铺子的房契地契拿来,顺便把夫人的银票账本也都拿出来,也该看看颜府到底还有多少财物了。”颜锦丰见墨画荷香不动,压抑着脾气提醒。 “老爷,夫人早就说过了,她的嫁妆,在过世后,都是要给大姑娘的……”墨画壮着胆子答道,言辞间有着浓浓的不忿。 怎么能这样! “哦~夫人的嫁妆自是不会动的,我说的是公中的财物,以往是夫人在打理,现在夫人不在了,也该拿出来清理一番,免得荒废了。”颜锦丰了然点点头,解释道。 这些丫鬟把他当什么人了,竟然怀疑他品性,若非看在沈氏的面子上,这种丫鬟他都想打将出去了。 罢了罢了,看在这是沈氏留下的旧人份儿上…… 啥? 公中! 啊呸! 墨画荷香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颜府泥腿子出身,能有多少财产,还公中,哪来的公中? 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哪一项不是夫人在用嫁妆贴补? 若不是夫人觉得不过是些吃穿的东西,当不得什么,懒得费心思扯皮,没有在这上面计较,颜府的生活水平,哪到得了这个水准? 现在夫人没了,老爷一句话,把这些年夫人的付出,全部变成了公中。 墨画荷香相互对视一眼,暗暗下了决定,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夫人的东西,都这么被不明不白地侵占了。 主仆一场,夫人对她们好,她们也要知恩图报,按照夫人之前的意愿,把夫人的嫁妆财物都留给大姑娘。 “老爷,现在天色已晚,一时恐怕也拿不了,不如明日奴婢细细地整理了来,给您一个交待?”荷香上前一步,跨在墨画前面,同颜锦丰商量着。 颜锦丰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也发觉这天色确实是太晚了,“那好吧!那你们明日整理了来,一定要好好地整理,否则整个府里都该乱起来了。” 墨画荷香点头应是,看着一时头脑发热地颜锦丰终于走了,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信任 颜锦丰手指敲着桌子,等着墨画荷香乖乖认错,下去把“正确”的账本重新呈上来。 荷香面上满是敢怒不敢言地憋屈,墨画倒是还理智一些。 她们都清楚,这个账本只能是交上来的这一本,断然不能更改的,改一次,就再也收不住了。 “老爷息怒,奴婢们自小就跟着夫人,绝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断然不敢欺瞒老爷,这账本就这一本。”墨画平静地说道,眼睛直直地看向颜锦丰,丝毫没有半分胆怯心虚。 颜锦丰这下倒是疑惑了,莫非沈氏真的只留下了这么点儿银子? 不对,不对! 依着沈氏平日里的花费,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些。 颜锦丰的眼光开始锐利了起来,如锋利地尖刀一般,直直地指向墨画荷香,可是墨画荷香依然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眼睛都不曾眨上一瞬。 “哼!”颜锦丰心中冷哼一声,向外面唤道,“来人!把这两个背主的丫鬟拉下去,好好的问问夫人的东西,都被藏到哪儿去了!” 墨画和荷香没想到颜锦丰竟然真的如此不顾体面,想要强行逼问她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暗暗闭眼,听天由命。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把夫人留下来的真实财产都说出来,他想查且让他慢慢查去,她们不说,且看他能查到几个银子。 听得颜锦丰呼唤,颜府的大管家张泉,连忙带了两个小厮进来,按照颜锦丰的吩咐,把墨画荷香缚在一旁,准备带下去逼问。 张泉看着墨画荷香狼狈的样子,心中猛地啐了一声,暗暗得意。 这两个死丫头也有今天? 哼哼! 往日里仗着夫人的势,从来不曾拿正眼瞧过他! 他可是颜府的大管家! 哪个府里的外院大管家,像他这么憋屈,在当家主母的丫鬟眼里都不被当回事。 尤其是荷香那个丫头,便再怎么和夫人亲近,也只是个丫鬟而已,他好心好意地替自家侄子去提亲,荷香竟然听都没听就果断拒绝了,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丢尽了脸面。 张泉想到这里,恶向胆边生,看着墨画荷香的眼神也狰狞了起来。 荷香看着张泉的眼神,想起来先头的过节,心中一跳,隐隐染上了一层惧意。 可是,想到夫人和姑娘……荷香又在心中为自己打气,把那刚刚涌起地恐惧,尽数压了下去。 颜书雪接到消息之后,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带着人去了颜锦丰那里。 没办法,她不能让墨画和荷香出事。 颜书雪坚信自家娘亲还是会回来的,娘亲回来了,银子损失一点儿大概是不会在意的,反正还能再讨回来,若是人出了事,那便是多少银子都换不回来了。 “父亲,墨画荷香这是怎么了?”颜书雪一脸迷茫地发问。 颜锦丰见女儿过来,有些尴尬,谋求亡妻的嫁妆,说破天都不是什么有理的事情,再说沈氏的嫁妆和财产可是指明了给颜书雪的。 颜锦丰现在的境况,便和偷东西撞到了正主一般,虽然因着这是自家女儿,没那么心虚,却多少也免不了有些尴尬。 “你母亲去了,这府里却不能没人照管,这府里一时没人,只能由我来清理下你娘留下来的账目,好好地定个章程出来。”颜锦丰耐心地解释着,尽量给自己找些正义的理由。 说了几句之后,颜锦丰发现,这些话意外地有道理,因此便愈加流畅了,“雪儿,你还小,你娘亲留下来的嫁妆,日后总归是你们兄弟姐妹们的,怎么能被这些叼奴给昧下!” 颜锦丰和颜悦色地对颜书雪说着,可话里的意思,让墨画荷香皱紧了眉头。 墨画还好,还能稳住心神的等着颜书雪的反应,荷香已经紧攥着拳头,银牙暗咬,差点儿就暴走了。 明明是他要谋求夫人的财产好咩! 为啥义正言辞地直接给她们定了性,说她们是背主? 荷香委屈地撇撇嘴,早就知道老爷是这种性子,可是还是被刷新了下限。 这可是读书人… 面上就是装,也要装出几分斯文体面来吧! 颜书雪听着颜锦丰这前世一般无二的温和话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道:“父亲,墨画荷香跟了母亲多年,肯定不是那种人,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颜锦丰冷哼道:“误会?什么误会?我看她们就是包藏祸心,平时你母亲怎么管家的,你也清楚,这吃穿用度是什么样子的,我虽不知之甚详,却也知道个大致,这账面上留下的银子,连三两个月都撑不过去。” 几千两银子连三两个月都撑不过去? 颜书雪默然,当年她在靖王府主持中馈的时候,整个靖王府一个月的开支,也不过几千两银子。 而颜府这么几口人,哪里能和靖王府相比。 靖王府可是堂堂的王府规制,吃穿用度都比颜府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光给下人的月钱就要比颜府高出几十倍。 更何况,靖王府这几千两银子,还包括了这平时的人情往来、房屋建筑的装点修葺、院子里花花草草亭台桥阁的维护,甚至偶尔办个宴会之类的开支也算进去了。 颜书雪自问留下几千两银子,已经足够颜府花个几年了,也不知道颜锦丰是怎么得出的这个“连三两个月都撑不过去”的结论。 “父亲,这府里近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几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颜书雪忍不住发问。 颜锦丰老脸一红,有些尴尬,他只是本能的觉得银子太少,哪里真的搞清楚过这府里一个月到底花多少钱,又都花到了什么地方。 “什么大事?你祖母消暑不算大事吗?”颜锦丰道,“这些天你祖母已经热得茶饭不思了,还不是因着今年冰块儿采购的不够,往年里哪出过这种问题?” 颜书雪撇撇嘴,往年当然不会出这些问题了,娘亲在的时候,这京都里的贩冰生意,也是掺着一手的,怎么可能会有自家冰块不够用的问题。 现在沈氏不在了,这处生意便没人做主儿了,颜府自然插不上手,没了便宜的冰块用。 至于市面上的冰块,现在已经涨到了两块一两银子了。 依着颜老夫人往年里用冰块的速度,一天怎么也得用上十大几块,而这颜府里需要用冰的可不只是颜老夫人一个,颜锦丰、颜书秀、颜书文……哪一个是想要亏着自己的主儿。 这么算下来,几千两银子确实不算太多,撑不了颜府多久。 不过,别的府里要么有自己挖的冰窖,要么就用冰甚少,像颜府这样府里没有冰窖,全凭大肆采买用冰的,京都还真是头一份儿。 这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啊!颜书雪默默地吐槽。 其实,颜书雪若是好好打理一下这颜府,用上一个夏天的冰块,也能省下不少的银子。 只是,颜书雪并没有强行揽下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的心思。 “父亲,你既然有此怀疑,那便对一下母亲房里留下的账本,再把外院经手的人都叫来问一番好了,是非曲直,总归要拿出证据来。”颜书雪正色道,“墨画荷香可是母亲身边贴身的丫鬟,若不查清楚就给这墨画荷香定了罪,传出去咱们颜家的名声岂不毁个干干净净?” 当家主母身边的丫鬟,都能干出这种谋求主家财产的事情,谋的还不是个小数目,那这家人的后院乱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了。 颜书雪就不信,她这样提醒了之后,颜锦丰还坚持逼问墨画荷香,除非他不想让颜书秀嫁个好人家,给颜书文说门好亲事。 颜锦丰略一忖度,却也立时明白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看向颜书雪的眼光有了一丝莫名的光芒。 颜锦丰莫名地觉得颜书雪这副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从容样子,和沈氏有些相似。 依稀间,颜锦丰仿佛又看到沈氏回来了…… “罢了,罢了,那这事儿就交给你来查吧!”颜锦丰语重心长地对颜书雪道,“你也不小了,该历练历练了,务必要查清楚这回事,让你母亲泉下有知,为你感到欣慰。” 诶? 颜书雪有些茫然,这剧情不对呐!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颜锦丰听从她的建议,自己去外院查么? 颜书雪表示,她完全不知道,颜锦丰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信任她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差事,就这么被扔到了颜书雪这里。 颜书雪摊摊手,算了,查就查了,墨画荷香应该没留下什么漏洞吧…… 不知道是不是颜锦丰又想起来了什么,又派珠儿和颜书秀来,在一旁旁观颜书雪查探。 珠儿眉眼间满是春风得意,颜书秀神色里却甚是不虞。 颜书雪闲闲地扫了她们一眼,便自顾自地开始查探。 查探结果,自然毫无疑虑,墨画荷香没有问题。 “姐姐,你可不要因着跟她们亲近,就包庇她们,我看夫人戴过的那么多名贵首饰,可都没有在这里。”颜书秀似笑非笑地看着颜书雪,随即扭过脸去狠狠地瞪了墨画荷香一眼。 沈氏好不容易死了,那些东西总该归颜家处置吧? 颜书秀已经垂涎了沈氏那套红宝石头面好久了,早就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让父亲给了她,没想到这两个贱婢竟然敢不拿出来。 颜书雪心里翻个白眼儿,懒得搭理她。 开什么玩笑,关系好的不包庇下,难道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出来双手奉给这些关系不好的人么? 她脑子既没有进水,也没有被驴踢过,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这个就不劳妹妹费心了,妹妹若不信我,可以自己再问一遍,看看我有没有遗漏什么蛛丝马迹。”颜书雪不客气地说道。 颜书秀跺跺脚,“你,你……反正夫人那套红宝石头面不见了,一定是这两个贱婢拿走变卖了!” “二姑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荷香愤而开口,“夫人那套红宝石头面,在上次娉婷县主及笄的时候,作为及笄礼送了过去,这账目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您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查,看看奴婢是不是有一句妄言。” 额,送给娉婷县主了? 颜书秀不满地蹙起了眉头,那套红宝石头面她好喜欢好喜欢的,沈氏怎么就给送人了! 可不满归不满,抱怨归抱怨,真的让颜书秀去娉婷县主那里询问,她还真没那个胆子。 当然,她便是有那个胆子,依着她的身份,能不能有机会见到娉婷县主,还是另一回事。 “反正夫人的首饰就这么些,肯定是你们私拿了。”颜书秀被堵得无话可说,开启了蛮横模式。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就是……就是……就是…… 颜书雪看着颜书秀的无理取闹,无语之后果断无视。 前世的时候,她太过在意什么姐妹之情,忍气吞声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想开之后,发现不理会这所谓的姐妹之情,竟然会这么轻松。 珠儿看颜书雪眉宇间的强势,气势不由自主地萎了下去,刚刚过来的时候,那股志得意满,已经荡然无存了。 这个时候,她深刻地体会到了,她即便是老爷的身边人了,又能怎样? 伺候了老爷,依然只是一个下人,远远无法和大姑娘相提并论。 大姑娘,终究是大姑娘,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 这么想着,珠儿悄悄不屑地看了一眼颜书秀,相比较之下,对比愈发明显。 颜书秀越是气急败坏,就越显得颜书雪气定神闲。 “珠儿,你既然是父亲派来的,那就把这事情的始末好好向父亲解释一下,解开父亲心中的误会才好。”颜书雪看着珠儿在那里发呆,突然说了一番话,把珠儿飘走的思绪拽了回来。 “啊?是……大姑娘,奴婢一定原原本本的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老爷。”珠儿点头应是着。 ======== 咳咳,抱歉某珞最近更新较晚,有时候为了不断更甚至会出现凌乱甚至重复的情况,昨天看到一个友友抱怨重复。虽然刷新一下,正确的内容就已经更新上了。可是,这种不便是某珞写文太晚,时间太赶造成的,某珞不推卸责任。于是趁着通宵又码一章,以后本文改为早上更新,某珞时间也宽裕点儿,能一次上传到位,减少给友友们带来的不便。 亲们,乃们要稀罕珞珞,不要嫌弃珞珞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发愁 “什么?她真的是这么说的?”颜锦丰听了珠儿的回话,大怒而起。 珠儿看着颜锦丰这副爆发的样子,干咽了一口唾沫,心中莫名地染上了一丝恐惧,“老爷,大姑娘确实是这么说的,银子就这么些,那些衣料首饰也都没差,夫人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基本都在……” 珠儿有些想不透,夫人留下来的遗物,渐渐都精致华贵,银子也有好几千两。 若非亲眼所见,珠儿是想都想不到夫人手里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真是令人咂舌。 真是奇了怪了,这么些珠宝银钱,放在普通人家里,简直十辈子都吃穿不尽,老爷为何还愁眉不展呢? “你懂什么……”颜锦丰烦躁地走来走去,看了看珠儿一脸茫然地样子,又坐了下来,不耐烦地说道,“算了,算了,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 颜锦丰欲言又止,心中翻腾着的千万种思绪,完全没必要和一个小丫鬟多说。 珠儿眼神轻敛,低头称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珠儿的心里莫名涌出来了一股危机感,直觉着不想再插手这件事。 这件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不得不说,珠儿的直觉非常准,在后来的事情发生之后,珠儿曾无数次地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颜锦丰默然无声地看着珠儿悄悄离开屋子,带上了门,突然忍耐不住地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珠儿在外面还未走远,听着屋内稀里哗啦的声音,身子略微一顿,随即就加快了脚步,她第一次感觉到,跟了老爷,似乎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好归宿,一丝淡淡地悔意,开始在珠儿心中滋生。 看看春姨娘,再看看佩儿,哪个有好下场了? 那还是曾经有过老爷骨肉的人,她既无正经名分,又无老爷的骨肉,丝毫倚恃都没有…… 颜锦丰发泄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又坐到了椅子上,看着满地的狼藉,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沈氏留下的财物,不可能只有这些,看来这个女儿,是翅膀硬了,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啊! 交出来的财物虽然也价值不菲,可大都是沈氏嫁妆单子上的东西,现银只有区区几千两,他若是能把沈氏的嫁妆变卖了,万一传出去,也就不用做人了。 几千两银子,说起来是不少,颜锦丰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区区几百两而已。 可是,禁不住颜锦丰近来有些要紧的地方,急着用银子。 颜锦丰沉思了半晌,仿佛想到了什么,起身匆匆离去。 颜锦丰没有去别处,而是径直去了——文定侯府。 对于沈氏和文定侯的恩恩怨怨,颜锦丰知之不详,只知道沈氏和庶兄关系不大好,至于到底因为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在颜锦丰看来,窥探别人的家务事,不是君子所为,血脉至亲,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沈氏和文定侯闹腾的些许不快,不过是兄妹间的口角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为什么表现的要死要活的…… 不过是沈氏任性而已,沈氏对他都能任性至斯,对文定侯这个哥哥任性到不相往来,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妹夫怎么来了?哎……妹妹这一去,让我这心里一想起来就……”文定侯将颜锦丰迎至客厅,刚刚坐定,便眼圈一红,扮演着一派惋惜妹妹的好兄长形象。 颜锦丰看着这副样子,更加相信文定侯和沈氏兄妹情深了。 “侯爷节哀,筠娘她……”颜锦丰也有些哽咽。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半天,怀念了半天沈氏,终于进入了正题。 “不瞒侯爷说,我这次来,还真的是有求于侯爷。”颜锦丰神色间略带一丝忸怩,管妻兄打探妻子的财产,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大厚道。 不过,文定侯怎么说也是一个侯爷,应该会有些见识,知道他才是颜府的一家之主,代替女儿掌管几年财物,才是最名正言顺的。 “哦?锦丰有事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有甚客气的?”文定侯略一诧异,随即变得热络起来。 颜锦丰毕竟也是个四品官,还曾经是探花,在清流中的影响力也不小。 之前有沈氏在,文定侯和颜锦丰说起来是姻亲,可却不能真的如姻亲般互惠互利,互相往来。 现在颜锦丰有事相求,文定侯便也乐得帮个无关紧要的小忙,拉近关系。 毕竟,这颜锦丰对文定侯和沈氏之间的恩怨不了解,文定侯对颜锦丰和沈氏之间的情分,却了如指掌。 这官场上,若无深仇大恨,或是立场相反,一般还是以和为贵的。 “是这样的……筠娘她不幸如此……名下财产众多,恐为恶奴所昧……”颜锦丰吞吞吐吐,略带尴尬地表达了对沈氏留下来的财产不放心,想要代替颜书雪先保管几年的意思。 “这等小事,自是无妨。”文定侯听了是这样的小事,顿时松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我这个妹妹,自小受尽宠爱,便是出嫁,除了嫁妆单子上的嫁妆,还有父亲母亲私下里给她的贴补,一共是……” 文定侯一五一十地把当时沈氏带走的东西都数了出来,数目之大,款项之巨,让颜锦丰心神一晃,差点儿把持不住。 然而,正在颜锦丰激动的时候,文定侯却话锋一转,叹了口气道:“妹妹她当时带走的东西,除了家父家母贴补她的,还有公中的一些铺子。我只道妹妹是年幼好奇,那些铺子打理些许时日,便嫌烦闷还回来了,谁知道,一去就是这么些年……哎……” 颜锦丰一听,好家伙,原来这个妻兄,也想趁机把沈氏的财物分一部分回去…… 实在是吃准了他必须有他们相助,才能理直气壮地掌管沈氏的财物,而不惹人闲话。 颜锦丰感觉心里一阵憋屈,可是想想沈氏的财物比预料中多了十几倍,已经是意外之喜,况且文定侯想要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交好文定侯还有其他好处,便也点头应了,还强笑道:“筠娘虽然去了,可是颜府断然不是那种昧下财物的人家,侯爷您尽管派人去清点便是,该着文定侯府的,尽数物归原主……我实是不知筠娘还做下了这些事……” 这时候,正在睡觉地沈氏,迷迷糊糊间突然打了个喷嚏,心下念头一转,便知道念叨她的除了那几个人,再无其他可能,揉了揉鼻子,皱了皱眉头,翻个身继续睡觉。 ***************************** 回到府里的颜锦丰分外开心,任是谁知道自己手里的财产突然增值了几十倍,都会像颜锦丰那么开心。 颜锦丰向文定侯问清楚之后,对沈氏的财产大致有了数,再加上得到了文定侯的支持,自觉心里有底儿了,理直气壮地去颜书雪那里收揽财产。 “啊?父亲要亲自收着母亲的遗物?”颜书雪一脸诧异地表情,其中还有几分若有若无地谴责,“父亲既然愿意保管母亲遗物,那便拿去便是,我对父亲的人品是信得过的,待我出嫁,断不会短了分毫。” 颜锦丰见颜书雪面儿上十分恭谨,可话头里却一直在提醒他,沈氏的嫁妆是有单子的,日后都会随她陪嫁,心中不由得一阵暗恼。 “雪儿,不是父亲惦记你那点儿东西,实在是你年纪还小,父亲担心你不能很好地打理那些财产……”颜锦丰压着性子,和颜悦色地对颜书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然并卵。 颜书雪就是一口咬定了,沈氏所有的东西就在那里了。 颜锦丰自然是生了一肚子气,铩羽而归。 颜老夫人听了这事儿,倒是忍不住了,“反了她了,合着整个府里,还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最有钱了?” 额…… 貌似按道理确实是这样的,沈氏就颜书雪一个女儿,现在既然“身故”,那么一切遗物和财产,自然都属于颜书雪。 颜书雪现在在颜府,还真是当之无愧是最有钱的人。 只是,这话却不能这么跟颜老夫人说,她是不能理解这些的…… “嗨~她毕竟是晚辈,什么有钱不有钱的,还不都由姑母您做主……”春姨娘善解人意地在旁边恭维着,撺掇着颜老夫人去颜书雪那里收银子。 沈氏留下来的这一大笔财产,成了一块人人想咬一口的肥肉。 杜鹃在旁边看着春姨娘如此撺掇颜老夫人,心里觉得不妥,可是自知身份不如春姨娘跟颜老夫人亲近,只能干着急。 “哼,这倒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懂得什么。”颜老夫人认同地点点头,“这偌大的家业,要给也该给我乖孙,她一个丫头片子分那么多干什么,白白便宜了别人家。” “是呢,靖王府里又不缺钱财,她便是带过去,也不会被人家放在眼里,还不如留在这府里,算作颜家的一份家业。”春姨娘连连附和。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该如何处置沈氏留下来的财产,浑然没有想过颜书雪不乐意怎么办。 屋子里。 颜书雪听着小满带着一脸愤懑,撅着嘴向她学着这府里的动向,淡淡一笑,眉间不见丝毫忧色。 这种状况…… 嗯,颜书雪表示并不意外。 前世,她是一个孝顺懂礼识大体的乖乖女,二话不说就把所有财产双手奉上,自己只要了娘亲一堆字画聊作纪念。 若非那些字画才是最值钱的东西,她在靖王府刚刚失宠落魄的时候,只怕已经走投无路等不到毅哥儿出世了。 想起前世来,思绪就又飘得远了。 颜书雪尽力把飘走的思绪拉回来,漫不经心地道:“嗯,做得不错,继续打探,看看还有什么人在动着些不该有的心思。” 娘亲回来若是看到那些财产都没了,虽然不会怪她,可也肯定会心塞,她不能让娘亲心塞啊! 颜书雪想了又想,沈氏若是回来,只怕也只是沈氏,不是颜夫人了。 那这些颜夫人的财产,该尽快处理地清清楚楚才对。 不论如何,总归不该再和颜府有关系了。 颜书雪眼中闪过一阵莫名地神色,开始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做。 那些字画古籍不用管,就颜府那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尿性,这些东西可以说毫无危险。 沈氏的嫁妆,本来她也以为不用管,觉着在单子上,颜锦丰总该顾忌几分,不会拉下脸面明抢,可是既然文定侯府介入了,这部分东西可就有些…… 至于沈氏这些年背地里自己置办的铺子庄子,还未过明路,没人知道,这个处理起来倒是比较容易。 提起这个,颜书雪不由得佩服自家娘亲的先见之明,这些都没在自家娘亲名下,都是找了靠得住地家生子,脱了奴籍来打理,名面上和沈氏是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连去官府过户的麻烦都没了。颜锦丰是决计不会知道的。 而在颜书雪这里碰壁过一次的颜锦丰,当然不会死心,他在盘算着别的法子。 为着自家妻子留给女儿的嫁妆,同女儿撕破脸,怎么看都有些太过分了,即使有女儿舅家,文定侯府的首肯,也难堵悠悠众口,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能和平解决,还是和平解决为好。 颜锦丰揪着胡子,愁得走来走去。 颜锦丰还没定计,颜老夫人和春姨娘却按捺不住了,要动手了。 依着颜老夫人的意思,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给她撑腰的沈氏又已经去了,她们直接走过去,明明白白地说让她交出来便是了,难道她还敢反抗? 无奈春姨娘却否了颜老夫人这个法子,“姑母,那个小丫头现在性子越发左了,越来越不像个听话的人,咱们若直接去要,她决计不会给的,我听说前两天老爷过去要就被她驳了面子。” 万一被拒了,一则心里憋屈,二则传出去也不好听。 秀儿的亲事还没着落,就闹出这种事情来,不好不好。 该想个法子让颜书雪吃了哑巴亏才好。 春姨娘神色晦暗,和着身子还未复原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映衬在一起,整个人都有些阴恻恻地。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略同 “喂!把你娘留下的银子都交出来!”春姨娘阴恻恻地脸色在黑夜里分外渗人。 “凭什么交出来?那都是娘亲留给我的,和你们没有半文钱关系。”颜书雪紧紧地咬着牙,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愤。 “把钱交出来,你一个丫头片子哪用得着那么些钱?都白瞎了。”颜老夫人蹙眉,不满地说道。 “雪儿,来,把银子给父亲,父亲帮你好好保存着,等你出嫁保管少不了半分。”颜锦丰带着笑意循循善诱。 颜书雪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不用了,不敢劳烦父亲辛苦……” “嘁,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想独吞了那些银钱么!”颜书秀撅着嘴,面带不屑地看着颜书雪,那黑溜溜地眸子里,流转着诡异的光芒,让人看上去就头皮发麻。 颜书文则一下子就冲上前来,狠狠地把颜书雪推了一个趔趄,叉着腰叫嚣道:“你这个贱人,快把银子交出来!家里的银子都是我的,哼!” 也不知道颜书文一个几岁的娃子,怎么会力气这么大。 颜书雪受了这一推,身子猛地向下倒去,坠了十多丈高竟然还不见底。 坠的过程中,颜书雪一直听到颜书文,颜书秀狰狞得意的笑声。 从高处降落的恐慌,让颜书雪止不住地大叫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快醒醒……”绿枝温和而焦急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颜书雪满头大汗得从梦中惊醒,只觉得身子特别累。 颜书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一幕,是一场梦。 白天刚听小满说了,大家都在惦记这些银子,当天晚上她就梦到了这一幕,也算得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颜书雪苦笑一声,摆摆手,向绿枝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在床上静静地躺着。 钱财,果然累人啊! 颜书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想放弃这些钱财,让自己清闲些,可是心里又实在不甘心被那些人得到自家娘亲的钱财,终究还是选择了斗到底。 静默了半晌,颜书雪又阖目而睡,却迟迟无法入睡。 算啦,既然睡不着,颜书雪索性就起身出去走走。 本来就是失眠所致,所以颜书雪也没有什么兴致逛园子。 于无人知觉处,一个漆黑的身影,正避开了守夜婆子,向着沈氏的屋子走去。 或许是天气太热,让人慵慵懒懒地提不起精神来,又或许是沈氏不在了,颜府没了当家主母,整个府第的精气神都跟着不在了。 反正,那个黑影顺利地突破一道道防线,到了沈氏的屋子里。 一到沈氏的屋子里,黑影就开始翻箱倒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整间屋子里,很快就一片狼藉。 那个黑影好像依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摄手摄脚地向着里屋走去。 里屋的陈设比外屋少了很多,能藏东西的地方,屈指可数。 黑影借着微弱的月光扫了一眼整个屋子,迅速把目光集中到了床前的小箱子上。 正常情况下,床边通常是放衣架的,谁会放一个大箱子? 八成是里面的东西太重要了! 黑影得意地一笑,嘴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同时手也像箱子伸了过去。 “啊~” “啊~~” 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冲破了寂静,随即是一声更高昂的男声,把先前的声音压了下去。 潜入沈氏房里的黑色影子,现在正一脸龟裂的表情。 她的手里,正抓着厚厚的一叠银票,都是从沈氏箱子里拿出来的,每一张都面额颇大,数千数万两。 当然,此刻让这个黑影害怕的,当然不是沈氏为啥这么有钱,以及沈氏放钱的箱子为什么不锁,这种小问题。 偷钱的黑影,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这只手,努力地咽了几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尴尬地说道:“老、老爷,好巧啊!这么晚都能遇到你,妾身真是……” 颜锦丰则满心不悦看着鬼鬼祟祟地春姨娘,厉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哼!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偷钱,你真是……” 春姨娘身子未愈,身边又没得用的人,只能强撑着病体出手,来找银子。 而平时略有姿色的春姨娘,在这一场大病之后形销骨立,就着惨白的夜色,很有把人吓死的潜质。 很不幸,颜锦丰就这么被吓到了。 “老爷,你又是来干什么的?再说,我可是奉姑母的命令……”春姨娘见颜锦丰的态度,瞬间不满意了,把颜老夫人这尊大佛给搬了出来。 装什么装! 大晚上的出现在沈氏放钱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单纯的数数银票一共有几张,再原样放回? 傻子都不信! 既然大家都是来偷钱的,那…… 春姨娘看向颜锦丰的神色莫名带了几分好笑。 果然,一提颜老夫人,颜锦丰的态度就有所缓和了。 “咳咳”颜锦丰咳嗽一声,对春姨娘道,“以后莫干这种事情,也不知道给文哥儿做个好榜样。” 虽然依旧是谴责,却已经多了几分亲昵和温和。 英雄所见略同。 个人计短两人计长。 只有女人才更了解女人。 …… 多种理由之下,颜锦丰对春姨娘又原谅了几分。 当务之急是彻底把沈氏屋子里的银票,先翻个干干净净。 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迟。 两个人愉快的合作者,把沈氏一本本价值不菲的孤本古籍随意的散落在地方,然后因着某些偶尔被忘记在书中的银票而欢呼雀跃。 颜书雪沉默地看着屋中的两人,突然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又转身踏上了回自己院里的路。 一片云被风吹了过来,遮住了月光。 颜书雪的身影彻底被淹没在黑夜里。 颜书雪怎么都没想到,春姨娘想到的对她的报复,竟然是偷钱…… 而颜锦丰面上那么道貌岸然,偷起钱来,却也是相当的熟练。 颜书雪一想到被仍在地上的那些书籍字画,就心疼的直抽抽。 春姨娘不懂也就算了,颜锦丰一个中过探花的人,却连好东西都不认识,真不知道他这些年来的品鉴力都去哪儿了! 颜书雪心里愤愤地吐着槽。 这一夜,整个颜府都在狂欢,除了颜书雪。 第二天一早,颜家的主子们,每人一副喜气洋洋,春风得意的样子。 任何人发了财,都会很高兴,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这财发的来路不正,可谁又会在意呢? 颜书雪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不置可否。 笑吧笑吧笑吧,很快就会笑不出来了。 哼! 自家娘亲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要的! 颜书雪掩下嘴角的那丝嘲讽,尽量做出一副平淡的样子来。 那些银票,颜书雪很清楚,是祸非福,因此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颜锦丰他们自寻死路之外,就没了其他情绪。 颜书雪现在在担忧沈氏的下落。 宇文岚来了三次了,每次都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沈氏没事,沈氏安好,沈氏…… 然而,颜书雪并没有亲眼看到的情况下,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书雪妹妹,岳母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名正言顺的回来了,你且多忍耐一段时日。”宇文岚笑吟吟地,还略带一些得意。 “不要喊岳母,我娘亲到底怎么样了?”颜书雪面无表情。 这厮实在太无礼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偷闯她闺房,见到了颜家丑陋的一面不说,还拿沈氏的下落来勾引她。 宇文岚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的? 偏偏她还只能吃这一套,真是糟透了。 “好的,书雪妹妹。岳母近来很安全,不过有些身份上的问题,一时还走不开……” “身份?”颜书雪的眼神一下凌厉了起来,“我娘亲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快说啊!” “额,书雪妹妹稍安勿躁,岳母真的没事我发誓。”宇文岚自觉失言,急忙上前解释,“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不过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颜书雪:“呵呵……” 宇文岚有些急了,“最多一年,不,半年,岳母一定原原本本的回来,依旧是颜府的夫人!” 颜府连沈氏的丧事都办了,又怎么会再接受一个活着的沈氏回来? 一个活着的沈氏,手段凌厉,无惧无畏,而一个死掉的沈氏,则代表着一大块肥肉,任人宰割,任人瓜分。 颜书雪定定的看着宇文岚,剪水秋瞳里面,是一片黑黝黝的莹润,让宇文岚望上去,情不自禁地口干舌燥。 “不用了,娘亲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莫叫她再来这颜府,陪我一同受罪了。”颜书雪纠结无限地说出这番话,觉得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这怎么行呢?岳母怎么能不回来?”宇文岚一片诧异,随即又了然道,“书雪妹妹,这事儿其实也没多复杂,你不用担心,很简单的……” 颜书雪默然,跟他说话怎么就说不下去?总觉得思维不在一处。 旁边,赵宸也无力扶额,宇文岚这个蠢货,连真心和客套都分不清么? 书雪妹妹是真的不想让沈姨再回来这个外表上还算是光鲜,其实内里算是腐烂和凄惨的地方。 天真! 宇文岚实在太天真了! 而赵宸一想到,未来半年都要和这个天真地家伙一起寻欢作乐,纨绔京都,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宇文岚走后,颜书雪心绪迟迟不能平静下来。 不知道沈氏消息的时候,颜书雪心中止不住的担忧,而知道了沈氏的情况,颜书雪心中的思念如风筝线一样蔓延出去,稍微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颜书雪紧张起来。 ******* 颜锦丰正在书房里一张一张清点昨晚的银票。 这里的银票,每一张都让他咋舌不已。 一想到答应了分给文定侯府一部分,颜锦丰只觉得心都在滴血,早知道,早知道这么多…… 额……貌似木有文定侯府,颜锦丰根本不知道沈氏的财物有多少,所以文定侯府这次还是分定了。 哎,颜锦丰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惆怅无限。 真可笑,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竟然对她一无所知一般。 可是,又怪谁? 环儿撇撇嘴,看着发呆的颜锦丰有些不敢上前。 环儿这时候的身份十分尴尬。 颜锦丰对她忽冷忽热,毫无保障,她若不往前凑,经常想不起她来。 春姨娘厌她,憎她,一见到她,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颜老夫人眼里只有孙子,不生一个孩子,别想让颜老夫人正眼看一眼。 现在的环儿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孤立无援。 生活仿佛没有一点希望。 环儿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向远方。 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手里的羹汤,叹了口气,还是整理出了一副欣喜地表情,推开门走到了颜锦丰书房里。 有些路,一旦选了,就没有办法再回头。 不管怎么说,她不想落得和佩儿一般的下场。 想想佩儿最后满身鲜血,就被卖给了人牙子,环儿心里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一定要好好生下个孩子,在这颜府站稳脚跟。 这样想着,环儿的眼神里又添了一丝魅惑,颜锦丰的眼神,也开始火热了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春姨娘气得摔了大半天的东西。 老爷收姨娘一个丫鬟做通房,太天经地义了,春姨娘心中再是不忿,也无计可施。 颜老夫人倒是出去走动得频繁了很多。 据说是给颜锦丰挑继室。 这一举动,让春姨娘牙齿都要咬断了。 凭什么? 她跟了颜锦丰这么多年,生儿育女任劳任怨,好不容易沈氏死了,还要娶个继室回来,做她另一个祖宗! 春姨娘心中忧愤交加,情思和环儿又有不同,里面有一股浓浓的委屈。 每个人都有烦心的事情,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 终于把期末过了,以后某珞的时间就大大的充裕了。亲们,等某珞爆发加更哦~ 惊喜就在这几天,有票票的记得扔个票啊~么么哒,爱你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继室 颜老夫人是真的很心急给自家儿子找个媳妇。 沈氏在的时候,颜老夫人并不喜欢,可是沈氏没了,颜老夫人又觉得这家里,缺个正经的主母了。 只是,这次别要再像沈氏那样让人不省心的就好。 颜老夫人眼里,这女人家,贤惠不贤惠,主要看是不是听夫君的话,还有就是会不会女红厨艺。 像沈氏那样,天天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从来不给颜锦丰做衣服、做菜,还不听话的媳妇,简直是太夭寿了。 这种败家的媳妇,她这是惹不起,否则早就让颜锦丰给休掉了。 “丰儿啊,这次,娘一定给你找一个柔顺懂事的媳妇。”颜老夫人看着自家儿子,由衷地说道。 “娘,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真的没这么着急!”颜锦丰有些哭笑不得。 沈氏这才刚去世不到一个月,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讨继室真的合适吗! 这大梁的妻孝,尤其是正经的官员,可是得守一年的。 颜老夫人有些忿忿不平,她实在接受不了男人还得给媳妇儿守孝这回事,村里那谁谁死了媳妇,可是刚俩月就另娶了。 这只有婆娘给男人守寡,哪有男人给媳妇守孝? 还一守守一年,多耽误事儿? 这男人家,可是有传宗接代的大事在身的…… “丰儿啊,你可不要跟那些拎不清的人一样,为了个媳妇,还守孝一守守一年,这哪有这样的道理,咱还是早早娶个媳妇,照管你衣食住行,让娘也少操点儿心。”颜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慰着自家这一时糊涂的儿子,“再说,你膝下才文哥儿一个,再不给我生几个大胖孙子,你可让我怎么去见你地底下的爹啊……” 颜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抹泪了,眼圈红红的,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娘,不是我不想娶,是朝廷规定了,我若是不守满一年,皇上会把我罢官,到时候我就再也不能做官了……”颜锦丰耐着性子解释,尽量顺着颜老夫人。 颜老夫人一脸怀疑,嚷嚷道:“吓?你别糊弄娘,这皇帝老子,还管臣子的家务事不成?死了媳妇都不让另娶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颜锦丰那是满脸无奈。 颜老夫人看着颜锦丰这副无奈地样子,终于气势弱了下来,“罢了罢了,你也当爹的人了,娘没你有见识,你说不娶就不娶……可是,娘先给你相看着怎么样?也免得临时再抓瞎。” 颜锦丰看着颜老夫人那一脸希冀,终究没忍心拒绝。 哎! 真是愁死个人! 自家老娘这些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操不完的心,说起什么来是什么…… 其实,娶继室这种事情,颜锦丰心里并不排斥。 可是…… 可是颜老夫人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家啊! 第一次,颜锦丰发现,沈氏当时限制自家老娘出门,还是挺有道理的事情。 颜老夫人这找儿媳妇的标准,什么柔顺、听话、屁股大能生儿子、嫁妆多…… 这活脱脱是大户人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或者暴发户富商之家才会有的。 那些真正才华横溢的大家闺秀,颜老夫人压根儿就看不上。 当然,就算她看上了,那些稍微好点儿的人家,她能不能进得去还是两说。 沈氏出去交游,那是京都才女、侯门嫡女的身份,虽然现在侯府败落了,可是沈氏的出身是不会变的。 而颜老夫人呢? 吏部侍郎的母亲,一个乡下没见识的粗鄙妇人。 春姨娘对颜锦丰找继室这件事,一开始是不太开心的。看着颜锦丰和颜老夫人都没有把她扶正的意思,那叫一个黯然神伤。 可是她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她能改变的,便只能热心的帮着颜老夫人挑选。 尽量挑那种能拿捏的人家,撺掇颜老夫人,可劲儿地找些地位低的人家。 这样日后也好处置些,不用担心新夫人会抢了自己的地位。 颜书雪看着这场面,感觉十分无语,已经懒得再发表什么看法了。 尽管颜老夫人和春姨娘对给颜锦丰找继室这事儿,是忙得热火朝天,可是颜书雪知道结果。 结果就是她们忙这么久根本没结果。 前世的时候,颜锦丰的继室,可是自己找回来的。 身份还不低,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 也不知道颜锦丰是走了什么****运,勾搭到了上官家才十五岁的嫡女。 啧啧,也亏得他三十几岁的人了,还那么老不修地吃嫩草。 颜书雪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好奇了,很想知道,自己这位……额,姑且叫做继母吧,到底是何许人,竟然会眼瞎嫁给颜锦丰做继室。 毕竟吏部尚书之女,这身份绝对足够了,嫁给个什么王子皇孙或许没那么轻易,可是,想嫁给其他的年轻俊彦,公侯之家,绝对没半点儿困难。 是什么让这位风华正茂的大家闺秀,想不开地嫁给个女儿都要出嫁的半大老头子做继室呢? 颜书雪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这位是被强逼的。 前世的时候,颜书雪并没有关心过颜锦丰的继室问题。 颜锦丰很正常的为沈氏守了一年,然后突然就娶回了一个人。 颜书雪当时一脸懵逼,不过由于和宇文岚感情正甜蜜,又没在家里待多久就出嫁了,现在对颜锦丰的继室已经没了半点儿印象。 恍惚中这位继室进了颜府,一直都安安分分、平平静静地,虽然没有自家娘亲那样半点儿不容侵犯,倒也没怎么被欺负过。 当然,这位继室,也没有给颜锦丰留下一儿半女,不知道她是本心不愿,还是着了春姨娘的道儿,被暗害过了…… 这么一想,就想远了。 颜书雪回过神儿来,哑然失笑。 想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索性直接吩咐小满出去打听打听了。 小满一脸茫然,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之前没听说过她和吏部尚书家的杨姑娘相熟啊! 倒是立夏捅捅她,“姑娘让你去,你就去,想那么多干什么?再说,只是让你打听打听她的风评,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 小满点头,“我知道……可是我这不是有些好奇嘛……之前没听说过……” ********************* “什么?”宇文岚接到消息,整个人都凌乱了,“岳母还好好的,岳父他怎么就想着要继室了?不行,我要去告诉书雪妹妹一声,让她别担心,这门亲事,一定成不了……” “哎哎哎……你急什么急……”赵宸闲闲地拦住他,“当时颜府给沈姨办丧事的时候,你不拦着,现在人家丧事都办完了,沈姨在颜府众人心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再说她能回来……” “当时我不知道岳母还在啊……”宇文岚理直气壮地说道,“再说,办完丧事怎么了,这个丧事本来就办错了……” 赵宸感觉有些牙疼,“好吧好吧,那你去跟你家书雪妹妹说一声吧!你这么替她着想,她一定很开心。” “哼,那是当然。”宇文岚斜着眼睛看赵宸一眼,傲娇的出发了。 赵宸看着宇文岚的背影,冲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啥书雪妹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会和这么一个家伙先定了亲? 偏偏这个家伙,还是自家娘亲的挚友的儿子,他不能做出那种强夺人妻的事情。 缘分啊缘分,总是这么诡异。 赵宸无奈地摇摇头,忧伤地打开扇子,默默地在旁边等着宇文岚灰头土脸地回来。 赵宸真的想不明白,为啥宇文岚那么执着让沈姨回来。 沈姨回来了,情况不会好到哪儿去,更何况,她并不想回来,书雪妹妹也并不想让沈姨回来…… 宇文岚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而这边,宇文岚已经义愤填膺地去找自家书雪妹妹了。 “宇文岚,我告诉你,你不要多管闲事!”颜书雪一听宇文岚的话,就一阵无语,什么叫别担心,这亲事肯定成不了,都包在他身上,然后巴拉巴拉一堆怎么破坏亲事的主意…… 这门亲事不用破坏好么? 更何况,颜锦丰是个要面子的人,这种守妻孝一年的事情,他再不喜欢做,明面上也是会遵守的,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那种落人口实的事情。 “书雪妹妹,你放心,岳母会回来的,我会尽快处理好那些事情,让岳母尽早回来,岳父这事儿做得忒糊涂,书雪妹妹,你难受就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你可以放心……” “呵呵……”颜书雪扯了扯嘴角,最终除了呵呵不知道该说什么。 宇文岚神色突然有些黯然,“书雪妹妹,说出来你别伤心……这几天我不小心查到,岳父他……” 宇文岚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看到颜书雪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最终一狠心说道:“我发现岳父他养了外室,孩子已经快满月了……” 什么? 颜书雪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这什么情况! 颜书雪不记得前世的时候,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这么惊悚的事情,若真的发生过,她不可能一无所知啊! 难道说是她重生改变了某些事情才…… 可是,那也说不通啊! 毕竟,她才重生没多久,绝对不会影响到那么早的事情的…… 不行不行不行,太颠覆了。 颜书雪惊得两只眼睛大大的,嘴巴里简直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宇文岚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他是不是刚刚不该说这事…… 可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书雪妹妹知道这件事,不然到时候那个女人带着孩子直接进门,书雪妹妹该多伤心…… “这,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些……”颜书雪沉默半晌,幽幽地说道。 “是啊!书雪妹妹,岳父这事儿做得实在太不讲究了。”宇文岚在一旁点着头,“男人嘛!怎么能娶了妻还在外面瞎混?书雪妹妹,我们成亲之后,我一定只要你一个,绝不做这种混账事。” 颜书雪听了这话,斜睨宇文岚一眼。 是啊,你丫的才不做这种养外室的事情。 你看上喜欢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抬府里去了。 呵呵…… 宇文岚莫名地觉得他说了这话,气氛忽然冷了好多。 额,这段话有问题? 宇文岚有些摸不着头脑。 颜书雪却已经倦了,“世子还是早回吧!”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对了,以后世子想来,还是光明正大的下帖子拜访吧!切莫总是做这种翻墙而入的鬼祟行径。这不符合你身份。” 宇文岚懵了,这是怎么了? ********************* “你说这是怎么了,书雪妹妹本来和我聊天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就……”宇文岚愤愤地向赵宸吐着苦水,满心的不解。 这些天的处下来,宇文岚觉得赵宸还是很符合他胃口的,两个人关系迅速变得好了起来。 除了这厮对书雪妹妹的那一丝觊觎比较让人讨厌,其他的还真没啥可说的。 不过,反正这货看起来人品还行,知道书雪妹妹已经定亲之后,收敛了许多。 “哎……不要和我说话,我想静静……”赵宸无奈地看了宇文岚一眼,不想再抬眼睛。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白瞎了那一副撩妹的好皮囊。 怎么就那么不会察言观色呢? “静静?静静是谁……”宇文岚奇怪地问道,“可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赵宸:“……………………” “好吧!”宇文岚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书雪妹妹不想让岳母回来,岳母在颜府过得很不开心。” 赵宸惊奇地转目,呀,合着这货知道这事儿? 那咋还强烈要沈姨回来? 宇文岚瞥了一眼赵宸,“可是,岳母不回来,书雪妹妹就是丧母的名声,这对她不好。” 哦~ 原来是这一点,赵宸了然地点点头,他能理解,可是沈姨和书雪妹妹貌似都不是很在意这些。 “我知道,可能书雪妹妹和岳母不在乎……” 知道不在乎你丫的还这么热心干嘛? “可是,除了名声上的事情,书雪妹妹还得守孝三年啊……” 宇文岚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娶书雪妹妹进门了,这三年时间,实在太长了……”中间万一有你这种不怀好意的人,厚着脸皮挖墙脚怎么办? 赵宸已经满脸震惊了,这货原来是这种心思。 卧槽! 刚刚对这货智商不足的碎碎念,我统统收回。 “可是,那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再怎么样,一年之内,你岳父是不能娶继室的啊……”赵宸问了最后一个疑惑。 “啊?”宇文岚突然惊叫,“妻孝要守一年,我忘了……” 赵宸:“…………” 好吧,那句智商不足,我不收回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看戏 【尴尬】某珞没想到连续通宵后果这么严重,定了三个闹钟醒了的时候依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亲们抱歉,请稍后来看。今晚绝对绝对绝对会很快更新的。某珞不是坑货。。。 然后为了使歉意真诚一点儿,一会儿某珞会奉上二更。明早亲们就可以看到两章了。。。 后文是某珞之前搁置的另一个文,大家随便瞅瞅,一会儿就替换成了正经内容。 跪求大家谅解,求不抛弃某珞。 ******!*!*!*!* ****!*!*!*!* *****!*!*!*!* *****!*!*!*!* 想到还有一年时间,自家岳父才能另娶,宇文岚瞬间不紧张了。 一年时间,足够他们把沈氏给救回来了,事情肯定不会到那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现在的麻烦,不过是他们在东穆安插的人手太少,很多时候不大方便,这才耽误了些时候。 话说,宇文岚至今都不大明白,东穆那一行人是怎么越过大梁层层封锁,带着沈氏回到东穆的。 怎么想都觉得大梁里面必有东穆的内应,而且,还为数不少,不然东穆做不到来大梁一趟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这个问题,就是皇帝伯伯该考虑的问题了,用不着他多操心。 现在宇文岚在操心自家岳父的事情。 虽然,宇文岚一直和颜锦丰走得不是很近,因着靖王妃的缘故,和沈氏更亲近一点儿。 可是,这颜锦丰说起来,也是他岳父啊! 想到颜锦丰做得那事儿,宇文岚就忍不住地叹气,愁得眉头上都有皱纹了。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 想想就觉得匪夷所思。 颜锦丰竟然,竟然偷钱。 宇文岚一想到自家书雪妹妹告诉他的,颜锦丰偷了沈氏留下来的大笔银票,觉着不安心,所以把一些东西交给他保管,心里就觉得很难以置信。 一方面,宇文岚对自家书雪妹妹如此信任自己,是很欣喜的,另一方面,一想到自家书雪妹妹生活在这种府第里面,就忍不住的一阵心疼。 哎,正室小妾,嫡女庶子之类的事情,宇文岚虽未经历过,却也听说过不少,他死党之一的李飞,府里就一帮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可是这一家之主,堂而皇之的偷取妻子给女儿的银票,他还是第一次见。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有什么?更惊悚的事情,你是没见过。”赵宸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看着宇文岚,“这世上的事情,比这难以想象的多多了,这算啥?” “切~还有更难以想象的?我才不信。”宇文岚怀疑地看着赵宸。 赵宸经历的事情明显比宇文岚多,生在民间,能看到的东西,远不是宇文岚这种金尊玉贵的小纨绔所能想象的。 当然,也不能说是宇文岚笨,只能说环境所限,影响了认知。 “不信的话,不妨跟我出去走走,看看几场好戏。”赵宸神秘地一笑,冲宇文岚勾勾手。 宇文岚一看到赵宸这副表情,莫名地觉得要被坑了,可是想想,他堂堂宇文小世子,怎么能被人给吓住? 宇文岚当下一冲动,上前应说道:“好,看戏就看戏!” 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他承认赵宸去的地方多,见识也广,可是这京都,怎么说也还是他的地盘儿,赵宸怎么会比他还熟悉? 嗯,自从五岁能出门之后,这京都里的什么地方,是他还没去过的? 宇文岚信心满满,瞅着赵宸,心里暗暗盘算着。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漆黑的幽月森林中一片寂静,只有一些看似无害的植物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眸子泛着蓝幽幽或者绿幽幽的光,这些幽光并没有让周围亮起来,反而衬得整个幽月森林更暗了。 风吹过,一阵簌簌声,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森林边缘,一座坚实的城堡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艾菲尔城堡下面是无边无际地魔兽,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两股战战,头皮发麻。 渐渐地,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慢慢地从天际升起,给整个幽月森林染上了一层厚重的猩红。 随着血月的光芒洒遍大地,城堡下面的魔兽眼睛也染上了一层血色,齐齐地仰天长嗥一声。 这声长嗥,仿佛是宣战的号角一般。 嗥声方毕,一排排种族混杂的魔兽,就向艾菲尔城堡冲了上去。 而艾菲尔城堡里,也及时地砸出了绚丽无比的各色魔法,向着冲上前的魔兽迎头砸下。 “幽月森林中,最低等的魔兽往往是这些体型巨大,看起来狰狞可怕的风狼、火虎、丛林野猪等,这些魔兽,一般都是低阶一星魔兽,偶尔才会出现几只二星的变异种,属于没有什么危险的种类。反而那些体形纤细小巧的铁甲蝎、暗黑蜘蛛、丛林狂蜂等等是最危险的,有时候甚至能出现四星,甚至五星的存在,你们遇到了一定要小心,把保命的药剂都喝下去,然后赶快呼唤导师和来帮忙守城的冒险者们。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去下面开始自己的历练了!”说完,费良材想了一下,补充道,“对了,这次试炼中,成绩前三名的同学,能够免除一年的学费并得到院长亲自颁发的奖品,大家加油!” “真的吗?院长亲自颁发的奖品?!” “费导师,这次奖品是什么啊?” “哇!我一定要得到前三名的成绩,谁都不要和我抢院长的奖品!” “……” 旁边的一众少年少女们,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刚刚看到兽潮的恐惧一扫而空。 费良材看着这些孩子们,笑着摇了摇头,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年轻真好。 费良材是凌霄魔法学院的导师,带着的自然是凌霄魔法学院的学生了。 凌霄魔法学院位于东大陆最南端,地远人稀,本来就招不到多少学生,再加上最近异军突起 的云起武士学院吸引走了大批的学生,就更招不到人了。 云起武士学院前两年请到了一个白金武士做导师,而凌霄魔法学院实力最高的院长也不过是 个和黄金武士一个级别的高级魔法师,导致凌霄魔法学院的高端实力,一下子就被云起武士学院给彻底碾压了。 所幸,云起武士学院的黄金武士、白银武士、青铜武士级别的导师,倒是和凌霄魔法学院的高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初级魔法师数量相差不大,总体来说,两个学院的师资力量还是相差不大的。 可是,凌霄魔法学院得想办法证明这一点儿啊! 不然,人们凭什么舍弃有着白金武士的云起武士学院,反而掏更多的金币送孩子来凌霄魔法学院? 虽然,同等级的魔法师是比武士稍微厉害那么一小丢丢,可是,高等级的武士还是能完虐低阶魔法师的,否则凌霄魔法学院的院长大人,堂堂一个高级魔法师,也不会在那个白金武士手下毫无还手之力了。 这次兽潮试炼,便是凌霄魔法学院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 只要证明了自己学院的学生,并不比那个有白金武士的云起武士学院的学生实力差,那么凌霄魔法学院就还是有机会和云起武士学院平分秋色的,至不济也不会更加没落下去。 因此,凌霄魔法学院的院长,很看重这次兽潮试炼,甚至不惜从自己的珍藏中拿出来几件珍品,作为这次试炼的奖品。 “啊~~~救命!” 第二章 费良材正想得出神,突然一声尖锐得变了音的惨呼从兽群中传出。 费良材定睛看去,却见是学生墨韵寒被身边突然出现的暗黑蜘蛛吐得丝给缠住了,墨韵寒惊惧之下,竟然忘了喝下保命的药剂,直接惨呼着挣扎了起来,直接导致暗黑蜘蛛已经蠕动着狰狞的口器扑了过去。 眼见,已是没救了。 一个四星魔兽对上一个魔法学徒都算不上的学生,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费良材见了这一幕,懒洋洋地扭过了头,去看其他学生的情况,对墨韵寒的危机,竟是打算不予理会。 这倒不是费良材和墨韵寒有什么私仇。 墨韵寒今年才十三岁,平日里柔柔弱弱安安分分,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惹是生非,对导师们也一直恭恭敬敬。 而费良材看不上墨韵寒的原因只有一点,墨韵寒潜力实在太低了。 作为一个在魔法学院里待了三年的学生,却毫无进步,至今连魔法师学徒都不是…… 偏偏这个墨韵寒平时训练还特别刻苦,有什么活动从来都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危险的积极参加。 这在费良材看来,简直是浪费学院的资源,给学院抹黑的污点一般的存在。 毕竟,每个学院里都有不成材的学生,不能因为有实力弱的学生就否定这个学院的教学质量。 可是,墨韵寒这种刻苦无比却依然毫无长进的学生,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个学院的导师是渣了…… 所以,费良材极端地讨厌墨韵寒,又碍于身份,也没什么理由向墨韵寒下手,如今墨韵寒能“正常”的在兽潮中死亡,让费良材很是松了一口气。 别了,学院污点。 “费导师!快救墨韵寒!”同样扭头看到墨韵寒的危机,却因为相隔太远过不去的宁紫露,下意识地向导师求助。 凌霄魔法学院的人都知道,宁紫露和墨韵寒形影不离,是最好的朋友。 本来想装没看见的费良材,在这一声大呼之下,再也装不下去了,强忍着心中的不悦,暗暗地瞪了一眼多事的宁紫露,还是掏出魔法杖,慢悠悠地给自己加了个【风行】魔法,飘到了墨韵寒附近又是一个【风刃】魔法指向暗黑蜘蛛。 暗黑蜘蛛是低阶四星魔兽,实力相当于人类中的四星初级魔法师,因此在费良材这个四星的中级魔法师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还没来得及拔出口器,便被劈了个七零八碎。 暗黑蜘蛛死掉之后,墨韵寒却已经满脸黑气地萎顿在地,生死不知。 费良材厌恶的看一眼墨韵寒,还是施展了个魔法把她运到了城堡之内,随便扔到了一间屋子里,便不再理会。 外面那么多正在试炼的学生,没必要为这么个学院污点再浪费任何一点儿时间了。 出去之前,费良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忘了给墨韵寒灌一瓶解毒剂。 虽然,灌了解毒剂也不能保证墨韵寒一定能生还,毕竟暗黑蜘蛛的毒性不小,而墨韵寒由于实力低微,身体太过脆弱,可是不灌解毒剂,无疑会让墨韵寒死掉的几率更大。 一片黑暗中,没人看得出墨韵寒脸上的黑气更加浓重了,很快就变得和深入她小腹的那截断掉地暗黑蜘蛛的口器一样颜色了。 很快,墨韵寒便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外面的兽潮还在继续着,渐渐地适应了这个场面之后,凌霄魔法学院的学生们魔法施展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很快,魔法师的群攻优势便在这个兽潮中展现了出来。 云起武士学院的学生们诚然实力强悍,一招一式间就使得身边的魔兽鲜血喷的老高,发出一声声凄厉地惨嗥,个别优秀的学生甚至能做到一刀毙命,转个身就又去和下一个魔兽搏斗了起来。 凌霄魔法学院的学生们却一个魔法下去,便根据自己的属性,发出形形色色的【风刃】【火刃】【冰刃】【岩刺】……铺天盖地得直接覆盖过去,把对准的魔兽直接分尸,这秒杀效率让云起武士学院最厉害的学生也目瞪口呆,惊得没了脾气。 这还怎么比?! 虽然武士到了黄金、白金乃至更厉害的钻石级别,也会有各种群攻技能,并不一定就比魔法师弱了多少,可是现在在这里的云起武士学院的学生都是些什么级别! 都是些刚刚得到青铜武士认证,甚至有的还只是武士学徒的小家伙们! 这个级别的武士有个屁的群攻技能?! 这简直是不公平的比赛!(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我要买买买 颜书雪不知道前世的时候,沈氏到底什么个情况,可今世无疑颜锦丰已经知道了沈氏尚在人世的消息。 颜锦丰会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颜书雪表示拭目以待。 啧啧,想想颜书雪都替颜锦丰头疼,自家急慌慌地办了个丧事,夫妻情深,哀伤无限,演绎到了极致。 突然告诉世人,那啥,丧事办错了,我家夫人其实没死…… 这得是多大的乌龙啊! 估计颜锦丰出门都得捂着脸,否则一不小心就丢光了。 春姨娘这几天有些坐卧不安。 那天找完银票,颜锦丰只是随意地给了她两张。 春姨娘本来对给她这么少,颇有微辞,谁知道,拿回屋点上灯一看。 天呐! 竟然每张都是五千两! 这一万两银子在手,春姨娘整个都恍惚了起来,时不时地就要咬一下手指头,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走路也开始飘飘然了起来。 “娘,我要吃六沁居的果子。” “好,买买买,一样来两包,文哥儿随便吃。” “娘,我要金玉楼最新的首饰。” “好,买买买,多挑几样,秀儿你也到了该打扮的年纪了。” …… 颜书文和颜书秀面面相觑,看着在银子方面突然变得好说话的春姨娘,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要个什么东西,便是给了,也絮絮叨叨半天,说半天攒钱不易,最近怎么突然大方了起来? 其实,春姨娘是有顾虑的,这么多银子,该别是老爷拿错了,把里面最大额的给她了吧? 万一啥时候想要回去,看在都给文哥儿和秀儿买了东西,应该也不好意思再要了吧…… 这种随时可能被收回的东西,花了才是自己的,不花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哇! 花钱要在当下! 抓住机会买买买! 在这种情形下,春姨娘也顾不得身子还虚着,只觉得心力一上来,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从床上爬起来就想去街上逛逛。 没了沈氏,这颜府后院就没了个掌家的人,春姨娘的行止,是彻底不受约束了。 只要她开心,能随时进进出出,没有主母,下人们再没有多管闲事的。 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春姨娘还是十分孝顺地喊了颜老夫人一起买买买。 拉上婆婆,带上孩子,避开夫君,上街买买。 会芳楼新出了菜色看起来不错,来一整个席面,送去府里,今晚府里设宴。 啥? 夫人去世了,府里正在守孝? 没关系,这可是老夫人要吃的,小辈们守孝,可碍不着长辈什么事。 金玉楼新上的首饰花样繁多,金银玉器一样来两套,颜府女眷从上到下从头到尾,统统好好换换装。 当然,颜书雪那一份自然是被习惯性忽略了。 反正这算是春姨娘的私房银子,没有颜书雪的份儿,谁都说不了什么。 六沁居正在卖蜜饯糖果,风味和之前不同,不用试了,统统来两套,全部来两套,吃不惯可以送人,吃不完可以打赏。 手里有钱心不慌! 春姨娘红光满面,没了丝毫憔悴。 这拿着一万两银子买买买,在她整个人生中都是头一遭,这种感觉太爽了! 怪不得夫人什么时候都一副云淡风轻,万事不索怀的样子。 她要有夫人那么多银子,她也能做到! “春花儿啊,你少花点儿,这么些银子,你是要把府里败光吗!”颜老夫人在春姨娘风风火火地买了半个街之后,终于从被春姨娘豪放手笔震惊的状态中醒了过来,颤抖着道,“你,你,你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你……” “姑母,不用担心……”春姨娘笑吟吟地解释道,“这银子是……不花就……到最后全是那个死丫头的……” “哦哦!”颜老夫人了然,既然是那个不讨人待见的死鬼媳妇那里拿来的,还很可能被她娘家收走,留给那个赔钱的丫头片子,那还是花了的好,给乖孙添置几身衣服也是好的。 颜老夫人皱皱眉,“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乱花啊,去绸缎铺里,给咱文哥儿多买上几十匹布能穿好多年呢!还有玉佩,听说读书的公子身上都得戴玉,咱文哥儿这里也不能少了……” 颜书秀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嘴,光给文哥儿买,都不管她么? 再说,绸缎花色年年更新,一次买那么多,白白的放掉了色,还不如给她买了金银首饰,戴着光鲜,还能保值。 “祖母,我才不要那些破玉,我要带笼子的蝈蝈,我要会说话的八哥儿,孔家哥哥家里就养了好几只,可好玩了……”颜书文听到颜老夫人说给他买东西,手舞足蹈地央求着。 颜老夫人看着自家乖孙兴奋地样子,宠溺地道:“好,咱都买,都买,文哥儿还想要什么都说出来,今天咱们统统买回去。” 颜书文小手托着下巴,蹙着小眉头仔细想了又想,吃的东西娘都帮他买了,想要玩的东西,能想起来的也都说了,实在想不起来还想要啥了,最终摇了摇头,一脸遗憾道:“没了。” 说完之后,又不甘心地拉着颜老夫人的袖子,轻轻晃着央求道:“祖母,下次我想要买东西,还能给我买么?” 颜老夫人笑笑,“当然都买,文哥儿要什么,祖母都给文哥儿买回来。” “噢~祖母最好了,文哥儿最喜欢祖母了。”颜书文拍着小手笑着,还上前去抱着颜老夫人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颜老夫人被亲得舒心无比,满脸褶子都笑开了花。 颜书秀看着这一幕祖孙情深,心里酸溜溜地,闷闷不乐。 春姨娘看到颜书秀这副样子,忙上前拉了拉她的手,以示安慰,悄悄地示意她想买什么随便挑。 颜书秀这才破涕为笑,心里盘算着想要买的东西。 颜书秀毕竟年纪大些了,没颜书文那么天真单纯,她很敏锐地发现了这种机会就一次,不然春姨娘不会这么高调地把她们都叫出来买东西。 而且,这么些银子不存起来,或者买房买地买铺子置产,而是在街上来逛,买些没用的东西,怎么想都有哪里不对。 当日,春姨娘一行人满载而归,除了手里拿着的,还有不少隔日店铺里会遣人送来,到时候再结账。 逛了一整天,说起来是看上什么买什么,可是实际上,一整天下来,春姨娘一行人也没把那一万两银子花完。 春姨娘暗自忖度着,这貌似可以交代地过去了,洋洋洒洒的账单,便是说有万数银子,也差不多了。 颜锦丰看着她们买的这些东西,气得气都不打一处来。 倒不是因为春姨娘花钱太多,他现在手里银子不少,不再在乎这么区区万两银子了。 可是…… 简直是蠢笨如猪啊! 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什么叫做收敛么! 颜家一向低低调调地过日子,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奢靡,在大街上大肆购买,这让皇上怎么想? 这让他那帮同僚怎么想? 现在朝廷查贪腐查得正紧,这不是正撞到枪口上,被御史查到么! 颜锦丰狠狠地瞪了春姨娘一眼。 春姨娘身子一颤,接着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把背一挺,又站直了身子,给自己壮了壮胆气。 文哥儿蹦蹦跳跳,兴奋无比地来颜锦丰面前嘚瑟,“父亲,你看我的蝈……哇……” 话还没说完,就被颜锦丰把蝈蝈笼子劈手夺过去,往地下用力一掼,紧跟着就踩了两脚。 颜书文眼见着蝈蝈连着笼子,糊成了一滩肉酱,没了半点儿声息,情不自禁地大哭了起来。 “丰儿你这是怎么了?孩子高兴,你……”颜老夫人急了,连忙上前抱着颜书文,埋怨道。 “娘,你这样会毁了他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净学这些斗鸡遛鸟的勾当,这不是成了纨绔子弟吗!”颜锦丰看到买回来的八哥儿,已经气得开始颤抖了。 “吓,哪那么严重,小孩子家家的玩玩,怎么就至于成纨绔了。”颜老夫人撇嘴,她知道纨绔不好,可并没有觉得自家乖孙文哥儿,会成为纨绔,“再说,你小时候不也没少爬墙上树,逮蛐蛐掏鸟窝么?也没见你成了纨绔啊……” 颜老夫人护着自家乖孙,一脸谴责。 颜锦丰面上一红,解释道:“这不一样,文哥儿……” “哪来的不一样!你整天压着文哥儿,都不怕文哥儿读书读傻了!他才五岁……”颜老夫人眼睛一瞪,拉着自己乖孙走了。 颜书文在颜老夫人怀里,背对着颜锦丰做个鬼脸,见颜锦丰脸色又沉了,吓得身子一颤,继续哭了起来。 颜老夫人和颜书文走了之后,就只剩下颜锦丰和春姨娘两个人了。 颜锦丰盯着春姨娘,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春姨娘突然莫名地觉得一阵寒冷,忍不住抖了抖。 气氛有些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锦丰突然猛地一掌,抽到了春姨娘脸上,“蠢货!” “我就知道你想娶新人,看我不顺眼了,你打死我们母子三个吧!好给你的新人腾位子……呜呜呜……”春姨娘愣片刻,便哭闹了起来,哭着哭着悲从中来,真停不下来了。 “哼!”颜锦丰厌恶地看了春姨娘一眼,甩甩袖子走了。自从知道是春姨娘设计他之后,颜锦丰心中的美好回忆和负责到底的愧疚,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好像一块大石头从心上移走了。 春姨娘看着颜锦丰走了,有些愣怔,这剧情不对啊…… 怎么就这么走了? 她的苦水还没倒干净呐! 春姨娘懵懵地捂着脸站起来,想到颜锦丰那冰冷厌恶的眼神,心中一寒,更攥紧了手中剩下的三千两银票。 颜书雪听说春姨娘一行人去外面买买买之后,嘴角轻轻地向上勾了起来。 竟然这么快就花了,看来好戏没有预料中精彩啊! 不过也无所谓,毕竟据她所知,颜府的所有积蓄可都没那么多。 嗯,凑合看吧! 有戏看不错了,何必奢求太多。 做人,要懂得知足。 倒是宇文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很是来安慰了颜书雪一番,“书雪妹妹,你放心,以后我会给你更多银子,给你更多更好的首饰衣料。” 说完还不忘让暗卫把带来的首饰衣料往颜书雪屋子里堆。 首饰全部是翠得出水或白的透人的玉器,没有一丝杂色,便是不懂玉器的人,一眼看上去,也能看得出这是好东西。 衣料全部都是贡品,不是夏日凉而不寒的冰蚕缎,便是穿上浑若无物的水云锦价值万金,有价无市。 好吧,靖王府虽然有钱,可这种东西,却也不是毫不稀罕的,宇文岚能拿出来,确实说得上是诚意满满了。 可是,颜书雪一想到前世的时候,这些东西因为不够分,所以她和那些普通的妾室一般,再也拿不到靖王府的这些稀罕衣料,只能穿卖掉这些衣料所得的次一等的烟罗纱之类的,心里就有些不大舒服。 说起来宇文岚也算公平,对每一个女人都掏心掏肺。 现在对她这般好,只是因为其他人没出现吧? 颜书雪心中一阵酸楚,莫名的又想到了毅哥儿。 明明是该受到万千宠爱的世子,却因为不是第一个出来的,不仅得不到该有的关心,还要以那几个妾室所出的玩意儿为尊…… “你拿走吧!这些东西我才不要!”颜书雪面色不好的看看宇文岚,语音有些生硬。 宇文岚看看自己带来的东西,再看看颜书雪不虞的脸色,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书雪妹妹,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花色?” 宇文岚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我不大清楚你们女儿家喜欢什么,这些东西你若是不满意,那你自己去看上什么买什么好了,喏,这是我的银子,都给你。” 说着,宇文岚拉起颜书雪的手,在里面塞了一叠银票。 颜书雪低头一看,全是面额一万两的,足足有五六张! 颜书雪倒吸一口气,仿佛被烫了手似的,把银票还了回去,看向宇文岚眼色也有了些许不同。 这可是实打实的银票,和自家娘亲的可不一样。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大概是宇文岚成亲前所积攒的所有银子了…… 前世宇文岚可是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没下过这么大的本钱…… “书雪妹妹,你拿去买买买吧!成亲后,我会给你更多。”宇文岚推了回去,看着颜书雪,一脸希冀地说道。 颜书雪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因为害怕她被春姨娘他们出去买买买的行为刺激到而伤心。宇文岚已经竭尽全力来安慰她了,甚至连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只为博她一笑。 这份心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沈氏 【尴尬】亲们稍等……马上更文 东穆,京城一栋小院子里。 沈氏正听着宇文岚的暗卫,向她诉说着京都的情况。 自从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到了东穆之后,沈氏还是第一次和大梁的人联系上。 听说颜锦丰把她书房里夹杂着的巨额银票,全都搜罗走了,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把正在喝的汤喷了出来。 “沈夫人,您别着急,只要您一声令下……”这个暗卫有点儿憨,看着沈氏咳嗽,以为她心疼银子,磕磕巴巴手忙脚乱地安慰着。 沈氏咳嗽半天,好不容易喘过气儿来,带着几分好笑的神色,有些无力地道:“没,没关系,不用麻烦了,他们愿意用,尽管拿去用便是……” 那神色里,哪有半分心疼不舍? 暗卫表示这画风不对,无奈地摊摊手,既然沈夫人不在意,那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虽然数百万两银子,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可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暗卫来越俎代庖。 “谨遵夫人吩咐,夫人可还要其他事情?”暗卫从善如流地问道。 沈氏低头思忖了半晌,她现在的境况倒还不错,对回去不回去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更何况现在颜府的情况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而东穆,沈氏嘴角轻轻上勾,东穆现在远远比大梁对她的吸引力更多,留在这里研究一下也未尝不可啊! “嗯,你去向雪儿转告一声,我很好,让她不要担忧,然后把我书房里的……带来……”沈氏细细地吩咐着,让暗卫下次来的时候带着她那些用惯了的工具。 暗卫点头称是,一一牢记在了心里。 这时候突然有动静传来,暗卫条件反射般地纵身一跃,将将在来人看到之前,离开了整个小院的视线。 来人是那天掳走沈氏的蒙面男子,东穆的七王爷。 七王爷看着沈氏,“刚刚是你们大梁的探子?” 沈氏淡然一笑,脸上毫无心虚怯弱之色,“对啊!” 七王爷神色一滞,沈氏虽然给了他很多意外,可是就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对他说,刚刚和大梁的暗卫进行了接触,这也太没有作为俘虏的觉悟了吧! “你,你这女人就不怕?”七王爷上前,右手轻轻的捏住沈氏地下巴,强迫沈氏抬头对视着他。 沈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狠狠地把他的手从自己面前拿开,“怕?怕从何来?” “你就不怕我去把那个大梁的探子给拿下,然后让你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做我的禁脔?”七王爷定定地看着沈氏,神色里带着一分轻佻。 沈氏无所谓地笑了笑,摇头道:“七王爷实在是太高看我了,千里迢迢地从大梁把我掳到这里来,又费尽心思地让大梁那边相信我已经过世了,总不会是看上了我这点儿薄薄的姿色。”若是因为容貌姿色,沈氏觉得这七王爷当初不会对自家女儿不屑一顾,直直地把目标指向自己。 当然,并不是说沈氏想诅咒颜书雪被掳来,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不符合逻辑。 宁紫露见墨韵寒要哭了,主动揭过了这个话题,“韵寒,你知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眼见自己不配合一下,宁紫露会不停的重复提,墨韵寒便也弱弱地如她所愿问了一句。 当然,墨韵寒心里也是十分好奇的。 “昨晚的兽潮,竟然提前结束了!一个光明系魔导师竟然发出了一个【圣光普渡】,整个的让血月提前消散,所有的魔兽都提前退回了幽月森林里!”宁紫露巴拉巴拉地说着昨晚的见闻,神色间难掩兴奋,“光明魔导师哎!昨天我竟然和光明魔导师在同一个城堡里!想想就让人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要知道凌霄魔法学院的院长才是一个高级魔法师,还只有三星,而能成为的魔导师的高级魔法师,万中无一。 而能施展【圣光普渡】的光明系魔导师,至不济也是五星的巅峰魔导师,甚至是传说中的大魔导师…… “【圣光普渡】?”墨韵寒惊异的睁大了眼睛,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崇敬之情。 “对啊对啊!”说着宁紫露还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墨韵寒,“听说,那个让人尊敬的光明系魔导师是为了救你才耗费偌大魔力来施展【圣光普渡】的,韵寒,你有没有见到那个令人尊敬的光明系魔导师是什么样子?” “啊?”墨韵寒一脸呆萌,“紫露,我刚刚醒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那个光明系魔法师真的是为了救我吗?” 说到后来,墨韵寒的神色里已经加上了几分兴奋和激动。 “欸,原来你真的昏迷到现在。”听到墨韵寒也没有见到那个光明系魔导师,宁紫露心里似乎平衡了点儿,“谁都没见到那个令人尊敬的光明系魔导师,不过圣光亮起来的地方是你这个位置,而且,圣光熄灭之后,你的毒也解了。费导师说,你的毒已经深入肺腑,活过来的几率极小极小……” 纳、纳尼? 墨韵寒一阵心虚,那个传说中的【圣光普渡】…… 不会是昨晚她想照镜子,随手施展的那个用来照亮的【微光】吧…… 墨韵寒想想自己身体里的那些“浑厚”的魔法元素,昨晚还让她高兴得泪流满面,今天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之后,才知道原主这种程度的魔力,只是一个魔法师学徒。 特么是见习的! 摔! 就算这是魔法文明璀璨的世界,这周围的人也不能实力强得这么丧心病狂啊! 这让她还怎么混! 亏得她昨晚发现身体里的魔力是之前的几十倍之后,还以为能从此翻身成高手,然后在这个世界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凌虐众生…… 原来,依然只是一个是人都能捏死的小虾米。 墨韵寒耷拉下了脑袋,神色怏怏。 她能把照明用的【微光】施展出【圣光普渡】的效果,可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墨韵寒无比清楚,自己施展的魔法,就算是有着【圣光普渡】的效果,依然只有一个【微光】的效果,除了照明再无卵用…… 而正版的【圣光普渡】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个十分厉害的魔法,根据墨韵寒之前看过的魔法典籍记载,这个魔法是光明系最厉害的治愈魔法之一,施展的时候,白色的光芒能照亮半边天,光芒笼罩内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立刻活蹦乱跳地伤势全无。 “身体好点儿了?”导师费良材的声音传了过来,难得的温润。 这让看多了记忆中他对原主厌恶、不屑的墨韵寒心中,诡异地升起了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大概这是原主残存的感情,一定是的! “好,好多了……”墨韵寒磕磕巴巴地答道,看上去十分紧张。 “昨晚帮你施救的那个前辈是谁?”费良材开门见山,一下子就说出了自己此次过来的目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态度变化这么大。 可是,“前辈”…… 墨韵寒简直要哭了,她从哪儿变个能施展【圣光普渡】的前辈出来给他们膜拜啊! 不过还好,没人怀疑这事儿是她搞出来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墨韵寒无比惆怅,惆怅完,还有一脸‘你们说什么我不知道’的样子答道:“什么前辈?费导师,我刚刚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声音越来越低,里面还有一丝害怕,一丝惶恐。 “没关系,想不起来慢慢想,你身上有没有前辈留下的东西?”费良材一脸慈爱,循循善诱。 墨韵寒果断摇摇头,这是坚信那个所谓的“前辈”,看中她给她留下了信物的节奏? 这不是慕夜雪最爱看的那些三流小说里写的事情么?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也许是摇头的幅度太大了,昨晚那颗暗黑蜘蛛毒气凝聚出来的黑色小毒丸一下子从墨韵寒身上晃了出来。 墨韵寒无力扶额,没有空间戒指,果然很不方便,这么小的东西都能随便掉。 可是,看看身上这身原主穿着的普通衣衫,墨韵寒撇撇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还是等事情都过去了,没事了之后,把衣服好好改一下吧! 至少装衣服的小袋子什么的得有。 没有空间戒指了,只能这么凑合一下了。 墨韵寒忧伤无限,虽然有充足的魔法元素去研究自己最喜欢的魔法文明了,可是,这日常生活真特喵的不方便! 根据原主的记忆,带储物空间的法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空间造物,是最最顶尖儿的天阶炼器师才能初窥门径的,流传于世的,无一不在各大势力手中。 拥有空间法器,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第五章 简单来讲,就凭她这个二流学院的无权无势无背景末等生,再过十辈子也别指望着拥有一个空间法器。 这让用惯了空间戒指的墨韵寒,实在难以习惯。 只能自力更生了啊! 墨韵寒默默地回忆末法年代那些魔法典籍,仔细地搜索着和空间魔法相关的东西,准备有机会了,先给自己做几个空间戒指用着。 貌似,后来在《魔法启蒙—最终版》里,空间魔法的神秘外衣被剥开之后,就没有之前的典籍里记载的那么难以掌握了。 “啊~如此纯净的毒素,比暗黑魔蛛魔核里蕴藏的还要精纯!”费良材捡起小毒丸之后,简单的鉴别了一下,就忍不住惊叹了起来。 暗黑魔蛛,暗黑蜘蛛进化之后的魔兽,中阶四星实力,已经有了魔核。 魔兽到了中阶都会产生魔核,暗黑魔蛛的特殊之处就是它的魔核里存的是自身的毒素,而其他魔兽魔核里存的则是和自身属性相同的能量。 能量值钱么? 当然值钱!一块儿普通的能量晶石,能换足足一千枚金币! 可是,蕴含着同样能量的魔核,却只值一个金币。 究其原因,不过是魔核中的能量不够精纯,狂躁无比,难以控制,不能像能量晶石中的能量一样,能拿来炼器,能拿来制作药剂,甚至温顺得能直接用来修炼。 魔核中的能量,只能用来做一些爆破类的事情,一般用于战争或者开矿,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毒素亦然。 想想这一枚黑色毒丸里的毒素,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只怕妙手药剂师都趋之若鹜了。 若不是这枚黑色毒丸里的毒素量太少,仅仅相当于一个暗黑魔蛛魔核里毒素的十分之一,只怕连回春药剂师,甚至更高级的神级药剂师都会打破头来抢。 不过,饶是这样,仅仅有一点儿毒素,依然不是普通药剂师和见习药剂师能轻易得到的。 费良材深情地看着这枚黑色毒丸,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金币正哗啦啦的流入自己的口袋。 费良材一脸深情的样子,让墨韵寒心中一阵恶心,“费导师,费导师……” “啊?什么事?”费良材在墨韵寒呼唤第二声的时候,才回过神儿来,反手把黑色毒丸慎重的放到自己怀里,又恢复了那副严肃的样子,只是看向墨韵寒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爱。 “费导师,这是什么东西呀?”墨韵寒竭力撇清自己和这枚黑色毒丸的关系,看费良材的样子,这玩意儿貌似很少见。 一定不能和诡异少见的东西扯上关系,愉快的做一个最最低调平庸的见习魔法师学徒就好了。 “这个啊?这个东西你现在不需要知道是什么,等你过两年升上了高年级,自然会知道了。”费良材一脸的心安理得,面上的神色愈加柔和了。 太好了,这货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定不是昨天那个前辈叮嘱过留给她的。 那这玩意儿进自己口袋,不就更理所应当了么?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啊! 费良材迅速地又叮嘱了几句,飞快地离开了墨韵寒所在的屋子。 费良材一边走一边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这枚毒丸,是直接送到炼器师工会,还是送到拍卖场? 送到拍卖场的话,送到哪个拍卖场呢? 真是伤脑筋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孝顺 怎么可能! 这银票怎么可能是假的! 颜锦丰甩甩头,强令自己把心中最后一丝忐忑扔的干干净净。 这银票绝对必须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真的。 要是别家铺子这么信誓旦旦的找过来,说颜府花的万两银票是假的,那还有几分可能,可这人变成了李非文,可能性瞬间从十分变成了半分不到。 就李非文那个性子,整日里在京都不是欺男霸女、巧取豪夺,就是斗鸡遛狗、喝酒闹事,怎么会有占理的时候? 若说李非文拿着假银票去别人铺子里买东西,被发现了,还有几分可能。 现在他拿着假银票,说是理帐时发现的,别人花在他铺子里的,这就呵呵了,他李大少爷啥时候会这么正经的处理铺子上的事情了? 镇远大将军当年曾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年过四十才得了李非文这一个独子,不免有些宠溺,再加上武将出身最是护犊子不过,平日里李非文惹出什么祸事来,镇远大将军往往二话不说帮他摆平。 惹得起的,以势压人。 惹不起的,登门道歉。 简单粗暴,干净利落。 李非文日常巧取豪夺、欺压百姓,从未受过镇远大将军的半分责怪,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旁人都想不通,镇远大将军英明一世,怎么就纵容出李非文这么个倒霉儿子来,这迟早会为李家招来祸事! 不过,想归想,李非文带着狐朋狗友和手下喽啰做下了无数混账事,却总也没有惹出来过大得镇远将军罩不住的祸事。 颜锦丰眼见着脚下的路离皇宫越来越近,难道京都四大纨绔之首,将要在今天栽到他手里么? 这么想着,颜锦丰不由得昂首挺胸,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荣幸。 可随即,这几分荣幸就垮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地忧惧。 无他,实在是颜锦丰害怕被打。 李非文无法无天的性子,尽人皆知,若是一时脾气上头,把他打个好啊歹的,便是事后得到再多的补偿,又有什么用? 残疾了,不能再入朝为官,一切补偿都是虚的。 李非文这个灾星怎么就找上了他! 颜锦丰只觉得满心晦气,暗暗地开始责怪春姨娘,去哪儿买东西不好,偏偏要去这个混账铺子里买,凭白为他招了一堆祸事。 正晦气着,颜锦丰看到前方文定侯熟悉的身影,一下子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紧皱着的眉头,瞬间就抚平了。 “舅兄,你快快救救我,李大公子今儿莫名其妙地闹到府上,说我颜府昨儿花出的银票是假的!”颜锦丰连连向文定侯喊着,一边说还一边招手,也不想想就凭李非文的蛮横性子,就凭镇远将军府的权势,文定侯能不能摆平。 文定侯一见是李非文在找麻烦,顿时有心溜掉,可是颜锦丰都那般大声喊他了,大庭广众之下,他没奈何只能上前赔着笑问道:“李大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哼!有人行骗行到老子头上来了,这不是正要上金銮殿讨个公道!”李非文鼻孔朝天,爱搭不理地回了文定侯几句。 文定侯有些讪讪地笑着,然而怎么说也是姻亲,他既然碰到了,还多嘴问了一句,这事儿还真就不能不管。 再说,颜锦丰对他素来恭谨,全无沈氏那般轻蔑不屑,又刚刚给他分了一大笔银子,这伸手不打笑脸人,抬脚莫避送钱者,便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他也得对这事儿上心两分。 “行骗?我这妹夫读书人出身,最是老实不过,怎么会不顾清名公然行骗?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文定侯惊诧道,然后询问的眼色转向颜锦丰,“这是怎么一回事?” 颜锦丰顿时连天价儿地叫起了屈,“不过是李大公子的铺子里不小心收到了两张假银票,说是我颜府所花。别人不知道,舅兄你怎么会不知道,我颜府书香门第,百年底蕴,岂会做出用假银票这种蠢事?这种事情也能赖到颜府,我简直要冤死了,真是比窦娥还冤……” 李非文听到颜锦丰这副说辞,抬头看看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没有丝毫要下雪的预兆,讽刺地撇了撇嘴角,“既然我铺子里的假银票和你颜府无关,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收到的恰好是两张五千两的假银票的?莫不是做贼心虚了吧?” 颜锦丰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两张只是个约数罢了,这李非文怎么就在这等细枝末节上认真了起来? 文定侯听了这番话,心里咯噔一下,有一丝不安开始弥漫。 不期然的,他也想到了从沈氏那里得来的那些大额的银票。 文定侯知道沈氏生财有道,可是这么些银子也着实令他意外了,若说这是假银票,那就说得过去了…… 文定侯脸色开始难看了起来,有心再回去检查一下,可是眼见着就到了皇宫,又被李非文手下揪住脱不开身,一时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入宫,找圣上裁决。 而颜锦丰见文定侯脸色难看,第一反应便是李非文这等行径,把文定侯惹怒了。 怎么说文定侯也是个侯爷,权势是比不上镇远大将军,可是也不能被李非文这么不当回事,直接让手下揪着毫无体面的进宫啊! 这种事情要是一言不发,忍气吞声了,日后还怎么在侯爷圈子里抬得起头? ********************* “……皇上,您要为我李家做主啊!万两的假银票,一下子就把我李家铺子里的银子都掏空了啊……”李非文见了皇上迅速变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起了冤屈。 颜锦丰和文定侯看得是目瞪口呆,这还是刚刚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李非文? 这副模样,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受尽欺凌,敢怒不敢言,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来圣上这里申冤的小白花形象啊! 啧啧,看看他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若非他们是受害者,正被他纠缠着,只怕也会觉得他是受尽了委屈的吧? “皇上,这……这……这实在不是李大公子所说的那么回事啊……”颜锦丰急得满头大汗地解释着,“臣下的为人,皇上您是知道的,这种事情,微臣若是敢做,只怕死了都不敢面对列祖列宗啊……” 皇上轻轻噙了口茶,脸色有些阴沉,任是哪个皇帝听说有人用假银票,脸色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假银票既然出现了,那无论是不是颜府的错,都得详查到底,不然银票作假之事盛行起来,只怕会国本动摇,这不是小事。 “哦?这事儿颜卿还有其他说辞?那么便把刚刚非文提出的疑点解释了吧!颜府,为何突然一日之内,花了整整七千两银子?”皇上面上带笑,可如刀一般的目光扫过来,却让颜锦丰和文定侯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是啊! 颜家怎么突然之间,就花了七千两银子? 还不是有什么事情,单纯就是女眷孩子们逛了个街,把看到的货物一阵乱扫,活生生便是有钱没处花的暴发户形象。 颜锦丰有些欲哭无泪,再次在心中把春姨娘骂上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可是依然于事无补,面前的不是可供他随意打骂发泄的春姨娘,而是整个大梁最尊贵的人,抬抬手就能让整个颜家万劫不复。 “颜卿是不是突然发财了,以至于钱多的烫手?”皇上似笑非笑,“不知道能否把那发财的法子,跟朕分享一下?” 这么明显的偏向李非文,一见面就认定了他们有错,颜锦丰和文定侯不会看不出来,一时之间,只觉得压力更大了。 “皇上,这……这都是……”颜锦丰吱吱唔唔,大脑里却在飞快的盘算,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释。 突然蹦出来这么多银子,若照实说都是沈氏的,觊觎亡妻财产,传出去不好听,虽然他知道沈氏还在人世…… 若说是春姨娘鬼迷心窍偷了银子去花……管不住家中小妾说出去也好听不到哪儿去,连小妾都管不住,还怎么为官! 哎,这问题不好回答啊! 一个不慎,被皇上误认为他收受了大笔的贿赂,该怎么办? 颜锦丰偷觑着皇上的脸色,盘算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突然急中生智,答道:“微臣的老母,近期有些糊涂,总是爱出门买东西,家中妾室不知轻重,为了孝顺讨好微臣母亲,昨儿带着微臣母亲出去逛街,这一不小心就花了整整七千两银子,微臣已经训斥过那个不懂事的妾室了,这些东西对颜府来说虽然太多了些,吃用不尽,可是老母亲喜欢,微臣也只能先把银子付上……” 颜锦丰的言辞间一派苦色,无奈之中还有些自责。 嗯,大梁孝道治国,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颜老夫人一向拎不清,突然心血来潮,想要买买买,也是正常的,而他完全是无奈,没想到老母亲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然而,又能如何呢? 只是买东西而已,又不违背大梁的律法,母亲喜欢,做儿子的还能不顺着? 颜锦丰越想越觉得这个借口很完美,银子来源这个话题,也被他很好的岔开了。 李非文的眼角跳动了两下,满脸愤慨,“颜大人,你便是再孝顺母亲,也不带这样坑人的啊!我家铺子招你惹你了?便是看在你这一番孝顺之情上,把颜老夫人挑的财物都免费送到府上,可是找回去的那九千多两银子,还请你还回来。我李家一向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挣个银子不容易,这一下子被你坑了一万两去……” 这话一出,在场诸人齐齐恶寒。 勤勤恳恳、本本分分? 挣个银子不容易? 这话李非文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违和。 合着花眠柳宿、赌场一掷千金的不是你? 合着欺行霸市、巧取豪夺欺压百姓的是别人? 这种话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李大公子您真是个人才! 腹诽归腹诽,李非文这段话,除了那些不大合适的形容词,总体来讲还是没什么错处的。 说的也是,你颜府孝顺老夫人,凭什么让人家李家买单? 李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李大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颜府送出的银票,怎么可能是假的!”颜锦丰梗着脖子,满脸通红,一副受辱的样子。 李非文嗤笑一声,递上两张银票,一脸正气地道:“皇上请看,证据在此,这便是颜府在我铺子里花去的两张银票。面额五千两,乍看之下,和真正的银票一般无二,可仔细看却能发现,假的就是假的,再像也不能当成真的使!” 说实在的,这假银票做的真的是几能乱真了,若不是这银票是花在自己铺子里的,李非文真有心找这假银票的制作者,盘桓一二,问问这假银票是怎么做出来的。 从纸张、到字迹、到印章,没有半点破绽,若非银票花纹里隐藏的密语有些对不上,便是积年的老吏都未必能分辨地出来。 一脸正气和李大公子同样很违和,颜锦丰重重地叩下了头,等着皇上为他申冤,还颜府清白。 不用皇上示意,旁边的小公公便很有眼色地从李非文手中取了银票,递了上去。 文定侯在旁边面色平静地当着布景板,面上十分平静,可是内心却早已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煎熬不定。 这银票到底是真是假,他是真的拿不准啊! 李非文虽然平日里纨绔混账,却是从来不吃亏的,找事儿也不会找到皇上跟前儿,如今他这么理直气壮,不依不饶,那银票只怕还真有几分可能是假的。 可是,那些银票若是假的…… 那些银票若是假的,他手里的那一堆岂不是都成了废纸? 文定侯脸色阴晴不定,内心祈祷着这银票一定要是真的,一定要是真的,一定要是真的。 皇上接过银票,看了两眼,摩挲了几下,没发现什么不对,旁边的公公早就附耳过去,向皇上解释了几句。 皇上惊奇地看了李非文几眼,平时只当这货是纨绔,看在镇远将军的份儿上,才对他多了几分宠幸,没想到这货还有这方面的才能,竟然能轻易地发现这银票的不对之处。 李非文也并非一无是处嘛! 怪不得,镇远将军会对他四处闯祸不加管束,敢情这是在藏拙。 一个个的,藏的真深。 皇上就是皇上,不管什么事情,不想是不想,一想就容易想多。 “颜卿,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皇上猛地把银票扔了下去。 银票飘了几个圈儿,正好落在了文定侯脚下。 文定侯偷偷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心下大定。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慌乱 文定侯和沈氏仇怨颇深,自然同颜锦丰也谈不上什么情分,掺和这事儿除正好碰上,被颜锦丰喊住这个原因之外,也有着几分对沈氏那些银票真伪的关心。 现下看了颜锦丰手里这两张假银票,文定侯的一颗心,顿时又放回了肚里,这银票确实是假的,不过…… 不过,同他拿到手的银票,可很不一样啊! 文定侯暗暗拍拍胸口,他就说嘛,明明连夜找钱庄的人看过的,银票没有问题,到颜锦丰这里,怎么就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怎么会被认成假的。 原来,这银票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或许,颜锦丰得到的银票里,有真有假,仓促之下没有仔细查探,给他的都是真的,留到自己手里的是假的? 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文定侯放下心来,就开始想着溜走了,现在李非文正在犯浑,已经不依不饶了,待一会儿镇远大将军李黑虎到了,肯定更难缠。 文定侯猛得打个寒噤,那场面太美,他还是早点儿避开为宜。 颜锦丰颤颤巍巍地跪爬着捡起那两张银票,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看着看着,额头上的汗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银票是假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毕竟皇上都说了这是假的。 颜锦丰现在正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撇清关系。 买东西的黑锅扔在了还懵然不觉,在家帮他着急的颜老夫人身上,也算是勉强说得过去。 老人家糊涂了,想要买买买,主母过世,府内无人主持中馈,就让颜老夫人出去买买买了,这做儿子的付账也是为了孝道,传出去也算一番美谈。 可是,如果买东西用的银票是假的,那就…… 用假银票一事,可大可小,无论如何,银票的出处,皇上是肯定详查的。 这到底该怎么回答啊! 在皇上面前,一个答错,那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正纠结间,突然一个小公公上前禀报,“启禀皇上,颜家老夫人携大姑娘在外面求见。” 颜家大姑娘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一时之间,众人脸色各异。 颜锦丰是一脸意外,不知道这个之前木讷无用,如今桀骜难缠的女儿,突然来是干什么。 文定侯脸上则悄悄染上了一丝恨意,沈氏没了,可是沈氏的女儿还在,让他每每想到都心塞不已。 皇上则是念头一转,想到了颜家大姑娘颜书雪,正是和自家侄子宇文岚定了亲的那位,正好看看这姑娘是何方神圣,让岚儿一颗心全都系在了她身上,偏偏还对岚儿不假辞色。 “宣!”皇上玉口一开,便有人出去传颜书雪了。 颜书雪这个时候却脸色阴郁,一看就十分不爽。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身份。 明眼人一见便知道,她进宫和颜府用假银票买东西一事有关。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颜书雪就是为此事而来。 只是,颜书雪来却是被逼的,并非她所愿。 颜锦丰刚刚被李非文带走,颜府就炸了锅,颜老夫人是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儿的怪春姨娘不该乱花钱,惹出这等祸事来,另一方面却又不断地咒骂沈氏,怪她死了还要再害颜府。 春姨娘慌慌张张地,半天没拿个主意,任由颜老夫人抱怨了半天,两个人才觉得欠债还钱,凑钱把银子还上,再赔礼道歉一番,应该能把事情揭过去。 再说,这事情本来就不怪她们,她们又不是诚心的,都怪沈氏那个坏心肝的女人,死了死了还不安分,银子不老老实实地交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用假银票愚弄人。 都说人死事消,可颜老夫人和春姨娘此刻只想把沈氏挖出来鞭尸,简直太让人气愤了。 镇远将军府可是在京都声名远播,便是颜老夫人和春姨娘这种没什么见识的深闺妇人,也知道这家人不好惹。 颜锦丰被抓走了,事情一定不能善了,两个人是指天骂地抱怨了半天,又凑了半天银子,还是没凑够七千两。 颜府之前都是靠着沈氏过活的,自身的财产并没有多少,再加上筹措银子的时候又各有各的小心思,不愿意把各自小金库里的银子尽数拿出来,凑到最后也只凑了那么两千两银子,还不到。 颜老夫人愁眉苦脸,春姨娘也一脸苦色。 “要不,去求求丰儿他二叔?”颜老夫人神情寂寥,“总归是一家子,我服个软,陪个不是,他们还能眼看着咱们这一支去死?”遇到这种事情,颜老爷子当日所说的,和颜氏宗族誓不两立、永不来往的遗嘱,也顾不上了。 丈夫已经作古,儿子风华正茂,向亲戚们服个软,寻求帮忙,然后重新走动起来,在颜老夫人看来,未尝不是一个法子。 春姨娘却撇了撇嘴,“姑母,这能行吗?我听老爷说,族里那帮人,最不是玩意儿了,咱家遇到了危难,他们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怎么可能还帮忙?” 颜老夫人转念一想,这话也是不错,那些人多年不来往了,又有些旧怨,这怎么求得来帮助? 只是,除了颜氏族人,颜老夫人实在想不到什么法子了。 颜老夫人做了多年的老夫人,可是因着出身,和别的夫人太太说不到一块儿去,很少出门交游,对这京都的形势,还真的是两眼一抹黑,认识的官家夫人太太没有几个,这慌里慌张的,更是一个能帮忙的都想不起来。 颜老夫人一副颓然的样子,觉得自家儿子这次一定死定了,悲从中来,竟然哀哀地哭了起来。 春姨娘看到颜老夫人这个样子,急得直跺脚,急乱之下,也没什么心思去哄劝她。 还是环儿,轻轻地指了一下颜书雪的院子,让这两个立刻满血复活了。 发愁的也不愁了,担心的也不担心了。 颜老夫人和春姨娘都是眼睛一亮,她们怎么没想到啊! 如果说颜府里现在最富裕的是谁,那一定非颜书雪莫属了。 沈氏愚弄她们,可以理解,可对自己亲生女儿,少不得留下一笔真金白银,留作傍身的嫁妆啊! 想到沈氏的手笔,两个人干咽了一口唾沫,颜书雪那里的银子,只怕漏一个小缝,都够还上这花掉的七千两银子了。 说不定,她们还能趁此机会赚上一笔…… 咳咳,不,是教育她学会孝顺长辈。 颜老夫人越想越坐不住,恨不得立刻飞到颜书雪那里,席卷了她所有的财产,然后先拿出七千两来把自家儿子救出来。 颜书雪看着匆匆而来的颜老夫人和春姨娘,有些不明所以,待听说颜锦丰被李非文抓走之后,嘴角就止不住的抽啊抽。 “所以祖母的意思,是让我拿出银子来,把父亲给赎出来?”颜书雪心里暗暗翻个白眼,她们以为闹到皇上面前了,还能简简单单地把银子赔上,就领人回来么? 这个时候,重要的已经不是这些银子了。 “你这丫头可不要不懂事啊!”颜老夫人警告地瞪了一眼颜书雪,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可跟你说,现在是颜家的紧要关头,你可不要使小性子,你爹如果真的出了事,咱们这一家老小孤儿寡母的,可该怎么活呦……” 说到最后,颜老夫人反而动了真情,垂了几滴泪。 春姨娘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姑娘,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老爷不满,可是这个时候不是闹气的时候,父女哪有隔夜仇,老爷他真的不是偏心文儿,他对你们姐弟几个是一视同仁……” 颜书雪只觉得心下跟吃了个苍蝇似的,一阵接一阵的恶心。 不得不说,春姨娘这红口白牙说瞎话的本事,让她有些意外,“一视同仁”这个词,更是让她想到了前世某些不好的东西,心里不舒服了起来。 合着这是让她拿了钱出来,还落不到个好儿,反而背着个和父亲有仇隙的名声。 这真的是让人拿银子出来的态度? 颜书雪无语地看着春姨娘,清冷地眼神儿瞥过去,让春姨娘凭空多了几分不自在。 不过,想到能从颜书雪这里得到银子的机会不多,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现在多好的机会,老爷被抓走了,颜府需要拿银子出来,而府里只有颜书雪这里有“足够”的银子…… 银子到手了,除了救老爷的,她还能拿在手里一部分,孝顺颜老夫人一部分,再留给颜锦丰一部分…… 这可是真金白银,刚好抚慰颜锦丰那被假银票伤害过的脆弱心灵。 春姨娘不自觉地就开始盘算着怎么用颜书雪的银子了,越想越觉得用银子的地方多,看向颜书雪的眼神也愈加热炙了。 颜老夫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一心想着救自家儿子,也不在乎什么措辞了,见颜书雪一副呆呆地样子,还坐在那里,没有哭着喊着的翻找银票交给她们,顿时有些不满了起来。 颜老夫人强压着心里的不满,尽量让声音平和几分,“雪丫头,你爹都被抓走了,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吗?” “父亲被抓走了我自然着急,可是,我一个深闺女儿家,着急又有什么用?”颜书雪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这个时候需要银子,还差七千两银子,你把银子拿出来,就已经帮了你爹很大的忙了!”颜老夫人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颜书雪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祖母稍安勿躁,区区七千两银子,我这里是有的,可是如今事情的是非曲直还未论定,现在便是拿了银子,又能怎么用呢?” 怎么用? 颜老夫人一下子张口结舌了,她刚刚急昏了头,只想着把银子凑齐,给人家铺子里,然后假银票的事情就可以揭过了,丰儿就能回来了,这件事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可是,凑够了银子,具体要怎么做,她还真的没想过,被颜书雪这么一问,就给问住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大姑娘怎么还在在意这些小事!”春姨娘一脸急切地道,“先把银子拿出来,给人家铺子,让那个铺子撤诉,不告了不就行了?” “不告了?”颜书雪的眼神一下子冷冽了起来,嘲讽地看着春姨娘,“李大公子已经带着父亲去金銮殿辨个真伪了,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和卖菜地小贩讨价还价,说不要了就不要了吗?” 金銮殿? 皇宫? 春姨娘不说话了,她虽然没去过,却也知道那种地方不一般,那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 文定侯和沈氏仇怨颇深,自然同颜锦丰也谈不上什么情分,掺和这事儿除正好碰上,被颜锦丰喊住这个原因之外,也有着几分对沈氏那些银票真伪的关心。 现下看了颜锦丰手里这两张假银票,文定侯的一颗心,顿时又放回了肚里,这银票确实是假的,不过…… 不过,同他拿到手的银票,可很不一样啊! 文定侯暗暗拍拍胸口,他就说嘛,明明连夜找钱庄的人看过的,银票没有问题,到颜锦丰这里,怎么就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怎么会被认成假的。 原来,这银票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或许,颜锦丰得到的银票里,有真有假,仓促之下没有仔细查探,给他的都是真的,留到自己手里的是假的? 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文定侯放下心来,就开始想着溜走了,现在李非文正在犯浑,已经不依不饶了,待一会儿镇远大将军李黑虎到了,肯定更难缠。 文定侯猛得打个寒噤,那场面太美,他还是早点儿避开为宜。 颜锦丰颤颤巍巍地跪爬着捡起那两张银票,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看着看着,额头上的汗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银票是假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毕竟皇上都说了这是假的。 颜锦丰现在正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撇清关系。 咳咳,稍后。。。稍安勿躁。。。马上修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财迷 那啥,稍等下订阅…… 【尴尬】【沉默】 “皇上老爷啊!饶了我家丰儿吧!他不是故意的,银子我带来了,求您饶了他这一次吧!”颜老夫人一到屋内,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哭号求饶。≥≧ 颜书雪无奈地跪在一旁行礼,只觉得刚刚跟颜老夫人临时恶补的一些基础礼仪,都白说了。 “大胆!竟敢在皇上面前如此喧哗!”李公公见状,连忙呵斥了颜老夫人,颜老夫人被他一下,哭闹一顿,嗫嗫地止了声息。 李非文见机立刻叩头,“皇上,人证物证俱在,您要为我李家做主啊!” 皇上看着跪在脚下的颜老夫人,再看看一旁眼巴巴看着的李非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悦地眼神一下子转向颜锦丰。 颜锦丰目瞪口呆,他还没想好怎么脱身,自家老娘就这么华丽丽地给他认了罪! 这,这,这还怎么脱身? 颜锦丰脸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颜书雪幽幽地叹了口气,在旁边缩了缩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皇宫不是菜市场,不是谁都能进的,颜老夫人要颜书雪带她入宫的时候,颜书雪是拒绝的,她一个小小的官员之女,本来就没有说进宫就进宫的权限。 更何况,颜书雪也不想去宫里丢人。 然而,颜老夫人一看颜书雪拒绝,立刻起身要去找靖王妃带她进宫。 在颜老夫人意识里,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靖王府作为亲家出力理所当然。 颜书雪怎能任由颜老夫人去靖王府,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苦笑着拿出宇文岚给她的一枚玉佩来,带颜老夫人进宫了。 这辈子说是要和宇文岚撇清关系,可前世今生,关系都如同一团乱麻一般,说不清理不顺,越想撇清反而牵扯越多。 “颜卿,你还有什么话说?”皇上的声音低沉平稳,丝毫听不出怒意,甚至嘴角还微微有一丝笑意一闪而逝。 颜锦丰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本能地觉得皇上现在的心情有点儿不妙。 “皇上,臣下老母亲怕是一时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了什么,颜府断然没有用过假银票啊!”颜锦丰脑子急转,瞬间拿定了主意,这蓄意用假银票一事,坚决不能认。 颜老夫人一听颜锦丰这个说辞,愣在了那里,敢情儿子还没有被定罪,那她刚刚说的岂不是给儿子拉了后腿? 想到这里,颜老夫人心里一慌,就有些口不择言,“皇上,老婆子刚刚糊涂了,我们没、没用假银票,事情是……事情是……” 颜老夫人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局促不安地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颜锦丰。 颜书雪在旁边看的是无力扶额,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反口,真的合适么? 在座的又没有傻子,这样慌里慌张的,莫说李非文已经开始冷笑了,便是颜锦丰那刚刚镇定了一点儿的表情,也瞬间皲裂了…… 殿内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颜老夫人磕磕巴巴的声音。 实在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颜老夫人会做出这种公然反口的不体面事,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咯咯咯~”一阵清脆地笑声传来,一个小孩子欢快地蹦跳着闯了进来。 “父皇~”小孩子甜甜地叫着,语音里还有几分没褪去地奶声奶气,听得人心都能化掉。 来者是七皇子,当今皇上最小的皇子,今年刚刚五岁,最是受宠不过。 七皇子是当今太子唯一的同母胞弟,年纪又这么小,兼之长得粉雕玉琢,可爱无比,双目有神,眸如点漆,最是讨喜不过。 不仅皇上宠溺他,宫中无人不喜爱他,有什么好东西,都断然少不了七皇子的那一份。 因此,七皇子身上的好东西最多了。 不说别的,就他身上那一身湛蓝色地小衣服泛着柔亮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乃是千金难买、有价无市地冰丝锻,穿在身上凉而不冰,柔嫩顺滑,最适合夏日消暑了,只是一般的小孩子别说穿用,便是见都不一定见过。 七皇子日常穿的便是这等珍品,平时把玩的、见过的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只是…… 此刻,七皇子亲亲热热地扑向皇上,颜书雪却眼睛瞥向地上的两张银票,心中已经预测到了结局。 前世的记忆中,七皇子从小见遍各种珍宝,培养了不俗的眼界,对待各种珍宝的鉴定,是炉火纯青,可是,偏偏是一个爱财如命的财迷性子,最最喜欢的东西,竟然是……银票。 果然,正当皇上满脸宠溺地笑容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七皇子到他宽广的怀抱中,展示一下父子情深的时候,七皇子一个急刹车,跑到了颜锦丰旁边,捡起了那两张五千两的假银票,两个黑葡萄一般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转手把银票塞到了自己的小荷包里,对着皇上猛亲两口,“父皇最好了,祁儿最喜欢父皇了,就知道父皇这里会有好东西。” 说完,七皇子便在众人都为反应过来的时候,跑了。 …… …… 殿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七皇子如同一阵风一样,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区别就在于,李非文带来的物证没了。 颜锦丰是大喜,而李非文则是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这都什么事儿啊! “咳咳。”皇上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自家熊孩子惹了事情,他这当老子的可不是得帮着收收尾,“唔,这件事情……” “皇上老爷啊!饶了我家丰儿吧!他不是故意的,银子我带来了,求您饶了他这一次吧!”颜老夫人一到屋内,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哭号求饶。 颜书雪无奈地跪在一旁行礼,只觉得刚刚跟颜老夫人临时恶补的一些基础礼仪,都白说了。 “大胆!竟敢在皇上面前如此喧哗!”李公公见状,连忙呵斥了颜老夫人,颜老夫人被他一下,哭闹一顿,嗫嗫地止了声息。 李非文见机立刻叩头,“皇上,人证物证俱在,您要为我李家做主啊!” 皇上看着跪在脚下的颜老夫人,再看看一旁眼巴巴看着的李非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悦地眼神一下子转向颜锦丰。 颜锦丰目瞪口呆,他还没想好怎么脱身,自家老娘就这么华丽丽地给他认了罪! 这,这,这还怎么脱身? 颜锦丰脸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颜书雪幽幽地叹了口气,在旁边缩了缩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皇宫不是菜市场,不是谁都能进的,颜老夫人要颜书雪带她入宫的时候,颜书雪是拒绝的,她一个小小的官员之女,本来就没有说进宫就进宫的权限。 更何况,颜书雪也不想去宫里丢人。 然而,颜老夫人一看颜书雪拒绝,立刻起身要去找靖王妃带她进宫。 在颜老夫人意识里,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靖王府作为亲家出力理所当然。 颜书雪怎能任由颜老夫人去靖王府,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苦笑着拿出宇文岚给她的一枚玉佩来,带颜老夫人进宫了。 这辈子说是要和宇文岚撇清关系,可前世今生,关系都如同一团乱麻一般,说不清理不顺,越想撇清反而牵扯越多。 “颜卿,你还有什么话说?”皇上的声音低沉平稳,丝毫听不出怒意,甚至嘴角还微微有一丝笑意一闪而逝。 颜锦丰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本能地觉得皇上现在的心情有点儿不妙。 “皇上,臣下老母亲怕是一时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了什么,颜府断然没有用过假银票啊!”颜锦丰脑子急转,瞬间拿定了主意,这蓄意用假银票一事,坚决不能认。 颜老夫人一听颜锦丰这个说辞,愣在了那里,敢情儿子还没有被定罪,那她刚刚说的岂不是给儿子拉了后腿? 想到这里,颜老夫人心里一慌,就有些口不择言,“皇上,老婆子刚刚糊涂了,我们没、没用假银票,事情是……事情是……” 颜老夫人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局促不安地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颜锦丰。 颜书雪在旁边看的是无力扶额,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反口,真的合适么? 在座的又没有傻子,这样慌里慌张的,莫说李非文已经开始冷笑了,便是颜锦丰那刚刚镇定了一点儿的表情,也瞬间皲裂了…… 殿内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颜老夫人磕磕巴巴的声音。 实在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颜老夫人会做出这种公然反口的不体面事,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咯咯咯~”一阵清脆地笑声传来,一个小孩子欢快地蹦跳着闯了进来。 “父皇~”小孩子甜甜地叫着,语音里还有几分没褪去地奶声奶气,听得人心都能化掉。 来者是七皇子,当今皇上最小的皇子,今年刚刚五岁,最是受宠不过。 七皇子是当今太子唯一的同母胞弟,年纪又这么小,兼之长得粉雕玉琢,可爱无比,双目有神,眸如点漆,最是讨喜不过。 不仅皇上宠溺他,宫中无人不喜爱他,有什么好东西,都断然少不了七皇子的那一份。 因此,七皇子身上的好东西最多了。 不说别的,就他身上那一身湛蓝色地小衣服泛着柔亮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乃是千金难买、有价无市地冰丝锻,穿在身上凉而不冰,柔嫩顺滑,最适合夏日消暑了,只是一般的小孩子别说穿用,便是见都不一定见过。 七皇子日常穿的便是这等珍品,平时把玩的、见过的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只是…… 此刻,七皇子亲亲热热地扑向皇上,颜书雪却眼睛瞥向地上的两张银票,心中已经预测到了结局。 前世的记忆中,七皇子从小见遍各种珍宝,培养了不俗的眼界,对待各种珍宝的鉴定,是炉火纯青,可是,偏偏是一个爱财如命的财迷性子,最最喜欢的东西,竟然是……银票。 果然,正当皇上满脸宠溺地笑容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七皇子到他宽广的怀抱中,展示一下父子情深的时候,七皇子一个急刹车,跑到了颜锦丰旁边,捡起了那两张五千两的假银票,两个黑葡萄一般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转手把银票塞到了自己的小荷包里,对着皇上猛亲两口,“父皇最好了,祁儿最喜欢父皇了,就知道父皇这里会有好东西。” 说完,七皇子便在众人都为反应过来的时候,跑了。 …… …… 殿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七皇子如同一阵风一样,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区别就在于,李非文带来的物证没了。 颜锦丰是大喜,而李非文则是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这都什么事儿啊! “咳咳。”皇上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自家熊孩子惹了事情,他这当老子的可不是得帮着收收尾,“唔,这件事情……” 果然,正当皇上满脸宠溺地笑容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七皇子到他宽广的怀抱中,展示一下父子情深的时候,七皇子一个急刹车,跑到了颜锦丰旁边,捡起了那两张五千两的假银票,两个黑葡萄一般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转手把银票塞到了自己的小荷包里,对着皇上猛亲两口,“父皇最好了,祁儿最喜欢父皇了,就知道父皇这里会有好东西。” 说完,七皇子便在众人都为反应过来的时候,跑了。 …… …… 殿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七皇子如同一阵风一样,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区别就在于,李非文带来的物证没了。 颜锦丰是大喜,而李非文则是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这都什么事儿啊! “咳咳。”皇上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自家熊孩子惹了事情,他这当老子的可不是得帮着收收尾,“唔,这件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误会 【继续沉默】那个啥,正文稍后更改……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放肆的将太阳遮挡起来,朵朵重叠,厚重得犹如泼了墨的山水画,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狂风卷过,乌云翻滚。 破旧的窗柩被风吹的吱嘎乱响,仿佛要被吹掉一般,刺骨的冷风吹进屋来,吹掉床板上一块打着n块补丁,看不出原样的灰白床单。 床单被风掀开,一直瘦弱的小手伸出来,把床单又蒙头盖上了,还用身子压住床单一角。 床单底下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叹息,与屋外院子里的哄闹相比,这叹息声弱不可闻,但饱含郁闷,压抑,愤怒,纠葛,恨不能破口大骂。 老天! 她只是闲暇之余,丢了手里的工作去游了个山玩了下水,调剂了下心情,谁知道待在工作室里迟迟不来的灵感,却在荒山野岭来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费劲千辛万苦才调出来颜色,一时高兴的蹦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大石块上,这不,一不留神崴了脚,直接滚了下去,磕在石头上,再睁开眼,她已经从苏锦成了苏三娘。一个刚刚咽气的农家女! 苏锦生性淡泊,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由高个子去顶,咱该吃吃该喝喝的懒散性子,知道自己穿越后,她很快就淡定了,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看到里面穿越女混的风生水起,随便救个美男,不是王爷就是世子的,还有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她也幻想过穿越这等神奇的事,只是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穿越成农家女,依照她前世总结出来的穿越定律,不用说这农家女肯定是掉进鸡窝里的凤凰。 有人逼婚,肯定会有美男来救咱的,然后咱再救他出苦海…… 爹娘是软包子,穿越女的存在就是改造他们,把土包子改造得高大上,至少从一个铜板变成两个铜板…… 苏锦还美滋滋的想着,可是脑袋一阵晕眩,晕眩过后,脑袋里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苏三娘的! 所有美好的幻想一瞬间七零败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这家不是一般的穷! 从苏三娘记事以来,她记得自己吃过十八个包子! 有十二个是娘亲偷偷给她的生辰礼物,另外六个全换来了身上的六道疤痕,她今年十四岁,头两年还啃不了包子,不然还能凑个整数。 苏锦瞅着胳膊上的淤青,有新添的,也有旧的,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人家死刑犯临死前还有一顿断头饭,不去阴间做饿死鬼,你倒好,所有的私房钱加起来就够买个包子,还手抖,把肉馅给掉了,便宜了那只流浪狗不算,还被狗撵……” 说着,苏锦又是一叹,这处境,实在没法既来之则来之随遇而安啊,要不是身子僵硬,她真想去撞墙。 要说这苏三娘,原来也没这样不幸,但凡穷,都是有缘故的,要么旱涝,要么水灾,要么家中有赌鬼,要么遭贼了…… 可苏家的穷,全是因为她。 苏三娘的父亲叫苏明礼,在读书方面颇有些天分,年纪轻轻的便中了秀才,后又一次中举,前途大好,可惜啊,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一不小心嗝屁了,尸骨无存。 娘亲刘氏温婉和顺,是个官家女儿,当然了,是个小官,还是落魄的小官家,不然怎么嫁也嫁不到这穷乡僻壤来,刘氏的娘亲死得早,爹爹娶了继母,刘氏就这样被继母嫁给了苏明礼这个穷小子,听说是个秀才,刘氏的爹爹也就没多问便同意了,所幸刘氏与苏明礼婚后生活很美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人们都说她旺夫,嫁进来第二年就怀了身孕,刚好夫君又中举了,双喜临门。 本来该是春风得意,时来运转了,可惜啊,不仅最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夫君又在赶考路上出事了,双喜临门变成了祸不单行。正是从那天起,苏三娘就背负了克父的名头,十几年了,没摘下来过,苏家上下,每次一提起苏明礼,下一句准是骂她。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逻辑! 苏锦,额,现在应该叫苏三娘了。苏三娘想起现在的处境,想想院子里那群她现在的亲人,就忍不住想哭,一群讨债的啊,仿佛她出世就让他们没了黄金屋,没了金缕衣一般,不然也不至于将她嫁给个傻子做媳妇,就因为人家给的聘礼高! 苏三娘想想自己的价格,十两银子,差不多也就两三千块钱,苏三娘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别生气,卖的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廉价呢?! “鬼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 苏三娘瞥头,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还被门槛给绊了一脚,直接摔了出去,苏三娘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这心理素质也忒弱了些,不就气大了,把蒙头灰布吹起来加叹了一声气么,至于这样胆小吗? “鬼叫什么!那贱丫头死了,你皮痒了敢拿老娘开心,扫把呢!”一个老妇出现在门口,眼神冰冷,怒骂道。 “奶,奶奶,三娘她,她……”苏四娘哆嗦着身子,随手往屋子里一指,半晌冒出来三个字,“诈尸了!” 老妇吕氏身子一凛,一巴掌拍了过去,“作死啊你,什么死呀活的诈尸,滚去干活去!” 苏四娘又是挨吓,又是挨打,一时间忍不住哭了起来,把正在收拾东西的王氏引了过来,女儿挨打,她心疼呢,忙过来用身子挡在吕氏面前,问,“娘,四娘年纪还小,你别生气。” 吕氏心情不好,屋子里那丫头死了,等媒婆知道了,肯定要来讨钱的,一想到钱不是自己的了,就心肝肉疼,“你怎么教的女儿!大白天的就说看见鬼了,这要传扬出去,还不让人以为我们苏家不干不净!” 王氏脸色一变,看见鬼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便盯着苏四娘,苏四娘以为自己要死了,只有快要死的人才会看见鬼,哭的更伤心了,“娘,我真的看见三娘她手动了,我没撒谎,我前些时候还抢了她东西,她不会做鬼也不放过我吧,呜呜呜,娘……” 王氏也吓住了,眼睛不住的往屋子里瞟,要说进去,她还真不敢,最后一咬牙,朝后院大喊,“大嫂,三娘可能没死,你快过来瞧瞧!” 刘氏一怔,随即一阵惊喜,忙丢下手里的菜,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也没注意到大家神情有异,直接就进屋了,看到苏三娘还躺在那里,跟之前无异,不由得扑倒在苏三娘身上,又是一通好哭。 苏三娘皱紧眉头,有些无语,死了女儿,如此悲痛之下,苏家上下还把她从床上逼下来去菜地里摘菜,有没有点人性啊,看着摇得她晕头转向的刘氏,苏三娘嘴角一抽一抽的,“娘,我只是晕了而已,你再不松手,我又要晕死过去了。” 刘氏这才停下来,颤抖着双手摸向苏三娘脸颊,生怕这不是真的。 然而,刘氏的双手还没触到苏三娘,便被吕氏的喝声打断了,“既然这个扫把星醒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接着做饭,还真把这个扫把星当成千金小姐了,也不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数……” 刘氏瑟缩了一下,十分畏惧地看了吕氏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继续做饭了。 苏三娘看着刘氏的乖巧,心中一阵无力,刚刚虽然从记忆中对包子娘有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这个身子的娘包子成这副模样,在吕氏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女儿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都不敢说要安慰一下。 吕氏见刘氏出去了,转身凶巴巴地瞪了苏三娘一眼,手中随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上去,边打边道:“我打死你个扫把星,小小年纪还学会寻死了,我告诉你,聘礼已经收了,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到钱家去……” 这顿打来得太突然了,简直毫无预兆,苏三娘一下子被打懵了。 到底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啊! 就算看她不顺眼,不来安慰她,可也不能这样虐打啊! 苏三娘满心悲愤,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疼痛,没骨气的求饶了起来,“奶奶,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吕氏倒也不是真的想打死苏三娘,苏三娘的猝死让她面临着把收了的银子吐出来,退还给钱家的情况,这简直让她像割肉一般,焦急心疼了许久,如今苏三娘醒了,她不用把银子拿出来了,心中绷着的弦儿一下子就松了,内心瞬间充满了对苏三娘的怒火,忍不住打了上去。 打了一会儿,吕氏便也渐渐下手轻了不少,打坏苏三娘她倒是不心疼,可万一真的把苏三娘再打出个好歹来,那聘礼再飞了,她可就真正心疼了。 见苏三娘哭天喊地的求饶,吕氏便也顺势停了手,又警告苏三娘一番,见王氏和苏四娘还在旁边看戏,不由得扬了扬鸡毛掸子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你们看也看了,还不滚去干活,一个个是都皮痒了?” 王氏忙带着女儿苏四娘出去,在苏家,霸气侧漏的吕氏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她虽然不像早早丧夫寡居的大嫂刘氏那样,处处受吕氏苛待,却也不敢挑战吕氏权威。 很快,屋子里就剩苏三娘一个人了。 苏三娘躺在床上,被打的地方挨到潮湿的床褥,疼得更厉害了。 她嘶嘶地吸着冷气,呆呆地盯着屋顶,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前世,何曾被打得这么惨过? 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过是被责骂一顿,从没有人弹过她一根小手指。 想到这里,苏三娘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一时间,穿越到异世的凄惶,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的悲痛,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的委屈,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坚强豁达如苏三娘也崩溃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苏三娘被一阵食物的香气惊醒,肿着红肿得如同桃子般的眼睛看到了拿着两个窝头进来的刘氏。 好吧,所谓的香气,还是苏三娘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刘氏手中那两个干巴巴一看就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窝头,引不起现在的苏三娘丝毫兴趣,可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是让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这种身心不一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刘氏看着苏三娘情绪低落,心中一阵酸楚,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婆婆做的决定,不是她能改变的, 刘氏又想抹泪了,正在这时,门吱呀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刘氏神色中立刻带上一抹慌乱,急急忙忙地把窝头藏到了床上的被子里。 这是她从自己晚饭里省下,偷偷留给三娘的晚饭,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责打。 推门进来的是方氏,苏三娘的二婶儿。 方氏看到刘氏的慌乱,心中暗自好笑,两个窝头也值得这么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她早就在刘氏借口活儿没做完,要晚点儿再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她要给苏三娘带吃的了。 不过,这点儿事她懒得理,左右不过几个窝头,还不放在方氏眼里。 方氏这次来是为了拿刘氏绣的帕子,刘氏怎么说也出自小官家,又在女工上有着那么一点儿天分,绣出来的帕子,不要说周围一众粗手大脚的村姑,就连镇上的绣娘,也少有比得过的。 偏偏刘氏空有一身绣艺,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这值多少钱,辛辛苦苦绣了帕子,白白便宜了方氏。 精明的方氏便想了一发财的路子,从刘氏这里取了帕子拿去镇上高高地价格卖出去,然后回来交给吕氏一半银子,剩下的都留自己手里,只偶尔偷偷给苏三娘带个肉包子便足以让傻乎乎的刘氏感恩戴德了。 这事儿已是做熟了的,故方氏也没客套,笑吟吟地开门见山道:“大嫂,这又半个月了,你这些日子绣的帕子快拿来给我,明儿我好拿去镇上卖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憋屈 【尴尬】那个啥……稍后正文……咳咳……这种情况会改善的…… 只见苏三娘抬起头声音弱弱地道:“娘亲,我不小心把你绣的帕子和荷包弄脏了。” 这可怜兮兮的声音,加上刚刚哭过还肿着的眼睛,实在是太符合苏三娘一贯的形象了,让人起不了半丝怀疑的心思。 方氏听了脸上的笑瞬间止住了,声音有些发僵地对刘氏道:“大嫂,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绣的东西,脏了可就卖不出去了,娘看到用了这么多绣线和布匹换不回钱,会怎样你知道的,你还是自己向娘解释一下吧!” 说完,方氏就气冲冲地推门而去。 这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也不知道她这个娘亲是怎么觉得方氏善良的,苏三娘对着方氏的背影翻个白眼儿,暗暗腹诽着。 刘氏见方氏走了,一脸焦急的要追着方氏出去,苏三娘忙喊住她,眼底闪过气闷,她这娘也太胆小了吧:“娘,那些帕子荷包好好的呢,刚刚我是骗二婶儿的。” 刘氏微怔,随即不解的望着苏三娘,“骗二婶?骗你二婶做什么?” 苏三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扶了下额头,有种觉得自己个成诸葛亮了,扶持阿斗:“娘,二婶就会拿你的辛苦去讨好奶奶,明明是你绣的帕子,到奶奶那里全成她辛苦了,说的好似你没干活一般,这样讨便宜的事,便宜二婶还不如便宜了女儿呢。” 刘氏闻言道:“那些帕子只是些小玩意儿,又不值什么钱,你二婶儿是个好人,才不辞辛苦地一次次去镇上帮忙卖掉,哪有什么讨好不讨好的呢?你爹去得早,娘和你孤儿寡母的,又不能下地干活儿,在这家里白吃白喝的这么多年,能稍微挣点儿银子,交给你奶奶也是应该的。” 顿了一顿,刘氏又接着说:“你奶奶不待见咱们母女,见你爹没了,就要让咱们分家出去,要不是你二婶儿帮着说话,咱们哪里还能在这个家里待着呢?娘又没个能谋生的一技之长,离了这个家,带着你可怎么活啊……以后可不能这样想你二婶儿了,她是个好人。” 苏三娘听了刘氏这一番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开什么玩笑! 她娘在这个家里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整天除了洗衣做饭,包了全家家务,侍弄院子里的菜地之外,还得晚上绣帕子额外创收,这么辛苦也能叫白吃白喝?! 她在这个家里整天被喊成扫把星,被任意欺凌支使,家里是个人心情不好了,都能找借口大骂她一顿,被这样虐待,心理阴影面积都不知道有多大了,也能叫离了这个家不能活?! 明明是离了这个家会活得更好才对吧! 不过,刘氏说自己没有能谋生的一技之长……难道刘氏绣的那些精美的帕子,真的不值钱? 所以,刘氏才只是在干完家务之余秀几张,并没有花费大量时间么? 不对啊,通过原主的记忆,方氏可是个精明小气,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这帕子要真不值钱,她怎么会这么热衷于“帮忙”卖帕子? 苏三娘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娘,二婶儿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那她为什么让奶奶把我定亲给一个傻子。” “什么!”刘氏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焦急地问,“什么把你定亲给一个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出去洗了个衣服,回来及听说女儿没了,看着女儿不言不动地躺在那里,她只觉得心都死了,行尸走肉般干着活儿,又被喊进屋说女儿又活了,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又被吕氏赶出去继续干活,还没来得及问苏三娘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听苏三娘说的这些,迟钝如刘氏,心中也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好像并非那么简单。 苏三娘摊摊手,气鼓鼓地说道:“我和二姐在外面拾柴的时候,二姐突然叹气,说以后我过几天就要嫁给钱家二少爷了,我一嫁出去,她和四妹要做的活儿就要多了,接着又让我别得意,说钱家的二少爷是个傻子,有时候还打人,我去了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我这不就知道了嘛~ “知道这事儿了,我自然不愿意,一时有没法子,就想去找二婶儿帮忙向奶奶求求情,别把我嫁给一个傻子,结果就听到二婶儿正跟奶奶邀功,说要不是她,我一个命硬的扫把星,怎么会有人出十两银子来娶,还让奶奶给她赏钱……我这才知道,原来是二婶儿把我卖了。娘,二婶儿她真的不是好人。” 一口气说完原主记忆中最后的这一幕,苏三娘停下来歇了口气,停下来看刘氏的反应。 刘氏脸色苍白,身子也一晃一晃的,差点儿支撑不住。 刘氏万万没想到,她最信任的方氏,心思竟然这么恶毒,竟然为了十两银子,提议把她的三娘卖给个傻子当媳妇儿。 苏三娘同情地看了一眼刘氏,她知道说出这些真相对刘氏来说残忍了点儿,可是真相总是会大白的,早点儿让刘氏知道,别再被方氏玩弄于鼓掌之间,也是件好事儿。 刘氏看着女儿,眼泪落得比窗外的暴雨还急,声音颤抖着道:“三娘,我可怜的三娘,都是娘没用,你放心,娘不会让你嫁给个傻子,娘这就去求你二婶儿放过咱们,娘跪下来求她,给她做牛做马……” 说着,刘氏就要去追方氏。 苏三娘为之气结,忙拦住刘氏。 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刘氏竟然还把方氏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方氏可是那种靠得住的人,难不成她刚刚都白说了? “娘,你去也没用,这事儿既然是二婶儿给奶奶提的,又怎么会因为你的几句哀求就改了主意?”苏三娘耐下性子,向刘氏分析着。 刘氏听了这话身子一顿,不再想着去求方氏了,她迟疑了半晌道:“你二婶儿那儿不成,那娘去求你奶奶,娘就是死,也不能眼看着你被推入火坑!”说到后来,刘氏神色少有的坚定。 这回苏三娘彻彻底底的无语了,一定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没有美男遍地也就算了,莫名其妙被毒打一顿也就算了,有极品亲戚也就算了,可这唯一对她好的娘亲竟然也是个脑子有毛病的! 说了半天,怎么还是拎不清,净想着一些自取其辱的方法。 要不是看着刘氏那种愿意为她去死的坚决神色不似作伪,苏三娘真怀疑这个娘亲也对她无爱。 可是,只想着随时赴死有什么用? 死又不能解决问题啊啊啊!!! 很明显当务之急是赶快找个借口退亲,然后逃离这个虎狼窝啊! 而更明显的是,这个娘亲能做的,也就是给她找口吃的,保持她不饿死了。 这才是真正的生存能力大考察,苏三娘咬着雨水浸软的窝头,食不甘味时默默想着。 雨下得更大了,窗外噼里啪啦,屋内淅淅沥沥,苏三娘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是怎么度过的。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空气清新,阳光普照。 苏三娘的心情并没有随着这明媚的天气变得美好起来。 鸡刚叫的时候,刘氏就习惯性的爬起来干活儿,苏三娘便也跟着醒了,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刘氏的动作并不重,可苏三娘在陌生的地方一向浅眠,稍微有点儿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待看到刘氏在寂静的院落中,孤独地干着对一个人来说十分繁重的家务时,就止不住叹气了气,一点儿再睡的心情都没了。 苏三娘发现自己这穿越过来刚刚一天,叹气的次数就远远超过前世的二十多年了。 真想不明白,明明付出良多的刘氏,为什么会妄自菲薄到如此地步,竟然觉得自己母女白吃白喝,绝望的时候,想到的依然不是反抗,而是继续卑微地哭求。 刘氏这性子,得给她改过来,不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苏三娘又是一阵叹息,只是,刘氏的这种性子能改过来吗? 包子成这副模样,怎么想都觉得改过来的渺茫! 苏三娘一阵苦笑,然而早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更让她苦笑的事情。 刘氏照常做了饭菜,收拾好摆到桌子上,然后淡定地等着吕氏,二房苏明才一家,三房苏明信一家,以及刚刚十七岁尚未娶亲的小叔苏明义一一坐定。 接下来,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刘氏突然走到吕氏身前,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神色坚定地对吕氏道:“娘,求求你去把钱家的婚约取消了吧!那钱家再有钱,钱家二少爷也是个傻子啊!三娘嫁过去,是活活被推到了火坑啊!” 吕氏没想到刘氏知道了这事儿,不满地瞪了一眼方氏,本打算瞒着刘氏,等一切都落定之后,苏三娘上花轿之前再告诉刘氏,没想到让她提前知道了,虽然刘氏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可她肯定会哭哭啼啼,总归是影响人心情。 方氏瞧着吕氏看过来,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说的。 吕氏看着刘氏跪在地上,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冷冷地道:“火坑?她一个扫把星,难不成钱家二少爷还配不上她?傻子,傻子怎么了,去了钱家不愁吃不愁喝的,要不是你二嫂想着多留二丫头一段时间,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轮得上这个扫把星?命硬成这样,还想挑三拣四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再说,钱家还给了整整十两银子,比全家在地里忙活一年挣得还多。吕氏心中加了一句,当然这话她没有说出来。 吕氏的反应在刘氏的意料之中,若是往常,她看到吕氏开始生气了,一定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可现在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刘氏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娘,我知道您已经收了钱家的聘礼,咱家里人多,用钱的地方也多,这银子恐怕凑不起来了,这里有夫君当初送我的一块玉佩,当了应该能还了钱家的聘礼,还请您拿这个去给三娘退了亲吧!” 话毕,刘氏从身上掏出一块雪白的玉佩来,玉佩玉质细腻,花纹精致,上面还隐隐有一层莹润的光,可惜只有半块,不然也不可能到了刘氏手里,可纵使只有半块,也让吕氏这样很少接触玉器的人看出来这不是凡品,旁边的苏明才和方氏更是看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老三媳妇儿王氏酸溜溜地嘟囔着:“大嫂不愧是做过举人太太的,手里的好东西还真是多……”被苏明信一瞪,讪讪的把后面的话咽了进去,可神色间依然满是羡慕嫉妒恨。 吕氏回过神儿来,飞快地从刘氏手里抢过玉佩,贪婪得欣赏着,摩挲着,脸上是一片满足。 看了片刻,确定这玉佩一定很值钱之后,吕氏小心翼翼地收到怀里,然后,对着桌子狠狠一拍,就开始喝骂刘氏,“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大去了这么多年,你吃我的喝我的,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还自己收着不给我,老二家的说得对,你当初那么干脆的把箱笼都交出来,一定是把值钱的东西都收好了,我还说你不是那样的人……还有什么东西快给我交出来,不然……” 吕氏喋喋不休地不断指责着刘氏,情绪十分激动,没人注意到她拍桌子时,方氏刚刚剥好的鸡蛋被她一吓,掉落在地上,轱辘轱辘地滚到屋外,摔得破破烂烂落在檐下雨水打出的小坑里,眼见得不能再吃了。 方氏怀里刚刚四岁的苏海强却紧盯着这个鸡蛋,看着这自己好不容易能吃一次的鸡蛋没了,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屋子里鸡飞狗跳,热闹无比。 苏三娘,在刘氏掏出玉佩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如果刘氏并非她娘亲,如果刘氏并不是为了她,这种事她绝对会搬个小马扎,找点儿瓜子愉快的围观看戏。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 【尴尬】稍后上正文……稍安勿躁… 哭……这个有时差的地方……每天吃完饭都十一点多…… 夫君留下的唯一一块玉佩没了,女儿的亲事却没有退掉,刘氏变得郁郁寡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整天无精打采的,一有时间就看着苏三娘叹气。 这样没两天,刘氏就病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刘氏这病来得凶险,吕氏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刘氏一向很少生病,扛扛就过去了,没必要吃药,若扛不过去…… 扛不过去就扛不过去了,只能怪她命薄,扛不过去的病请大夫吃药得花多少钱?! 要请了大夫还好不了,岂不是把银子都打了水漂? 吕氏对苏三娘道:“你要给你娘请大夫,就自己拿银子出来,我这儿可没那种闲钱!” 然后,不论苏三娘怎么说,吕氏就是不拿银子出来,把苏三娘急得团团转。 有原主的记忆在,再加上这些日子刘氏对她也不错,苏三娘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刘氏就这么死去。 倒是方氏出来给苏三娘支招儿,“三丫头,你娘再不看大夫,可就真的挺不过去了,二婶儿虽拿不出银子来帮你,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娘就这么去了。” 方氏这么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替她们着想的样子,倒是让苏三娘诧异不已,有些好奇方氏要说什么了。 方氏看苏三娘开始认真听,又接着道:“二婶儿手里没银子,可是却也认识几个人,能帮你借些银子来,且先把这个难关过了,你放心,利钱只要三分,二婶儿不会坑你的。” 苏三娘了然,原来是想借机放高利贷,就知道方氏不会有什么好心。 可就算没安好心,仓促之间苏三娘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解燃眉之急了,不过苏三娘相信,她在前世的那些记忆和技能,就算不能让她在这里混个富可敌国,权倾天下之类的,小富即安还是没问题的,对借高利贷倒也没有那么畏惧。 虽然对借钱并不以为意,可苏三娘还是有些好奇,“二婶儿,你是知道的,我和娘亲手里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啊?” 方氏笑容满面,拍着胸脯道:“这没事儿,让你娘亲慢慢绣帕子还就好了,我去帮你们周旋,绝不让收债的找到家里来,再说,你嫁到钱家去之后,随便找几个东西拿回来,都够还债了……” 苏三娘默,她刚刚怎么还有一瞬间觉得方氏良心发现了! 方氏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便拿出一小块银子给苏三娘,说是遇到了自己那个往外借钱的亲戚,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苏三娘严重怀疑,这银子是方氏自己的,她那个专门放贷的亲戚压根儿就不存在…… 很快,苏三娘就拿着银子出了门,走在了去县里的路上。 南河村离柳安县有二十里路,对于一般乡下人来说,并不算远,可换了芯子的苏三娘走到的时候,却已经快到中午了。 苏三娘擦擦脸上的汗,只觉得全身都快被累得散架了,浑然不知墙角已经有人盯上了她。 “老大,这么个黄毛丫头,丑兮兮的,我就没看出来有什么值钱的!”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有些不服气的向他旁边的另一个肥胖的男子说道。 “你懂什么,你看她累得那副模样,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活儿的大家小姐,再加上她举手投足间那个模样,和乡下丫头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错不了,就是她了!”那老大有些不耐烦地解释着。 那老大心中一阵喜色,他叫吴三和那獐头鼠目的秦五都是这一片的混混儿,前几天得到消息说京城有个大官家的小姐,逃婚到了这一片失踪了,道儿上的人都接到了消息,让看到了务必要——灭口。 好吧,这大户人家到底怎么想的不用关心,重点是灭口之后,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寻摸了这么多日子没消息,没想到今儿却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看她看着路边的东西边看边暗暗摇头,一副看不到眼里的模样,还有擦汗时优雅细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吴三眼里的大户小姐。 至于苏三娘肤色发黑,面黄肌瘦……已经被吴三给自动忽略了,娇小姐嘛~本来就弱柳扶风,再加上这一路从京城跑到这里,多少人追都没追上,变得憔悴点儿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这还是易容之后的样子呢…… 话说,这个小姐倒是还有几分本事…… 吴三在这儿不断地脑补着,眼里渐渐露出凶光,如同盯上猎物的豺狼一般,在角落里看着苏三娘。 只一眼,苏三娘就被吴三误认为了他们寻找,或者说追杀的逃婚小姐,也是够倒霉。 而此刻,苏三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在忙着找一家合适的医馆给她娘买药。 柳安县不大,医馆不多却也有几家,苏三娘便是要找出这几家医术最好,同时也相对比较便宜的一家。 其实,苏三娘觉得让刘氏来看看才好对症下药,不过刘氏的情况是肯定来不了的,她也只能尽量细致的向大夫描述刘氏的症状了。 想来刘氏更多的是操劳过度,休息几天,她再把自己亲事解决掉,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买些药回去更多的还是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苏三娘看着那个大夫没听完她的描述,便刷刷刷地开好了方子,旁边的药童拿药打包收钱一气呵成,待苏三娘拎着药包出门的时候,下一位病人已经好好的坐在那里诊脉了。 苏三娘咋舌,就这么几包药,方氏给她的银子就用去了大半,现在她手上只剩下了十余文钱,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医生都是收入最高的群体。 苏三娘拎着药包,慢慢按来路往回走着。 吴三和秦五也跟在她身后,为了银子,想找个机会实行他们的灭口大业。 快出城的时候,苏三娘看到了方氏的身影。 方氏从一辆牛车上下来,扔给赶车的车夫几文钱,然后就施施然地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铺子里,不多时就又眉开眼笑地走了出来,拐到了卖点心的那条街。 苏三娘好奇心顿起,不由得也抬腿走向了那家铺子。 吴三一脸得意地道:“你看我猜得没错吧,不是大家小姐,怎么会忍不住去‘锦绣阁’里挑东西,她身上可没带着绣品去卖。” 秦五在一旁大拍马屁,连连称是,大致就是些老大厉害之类的。 锦绣阁是这个县里最大的布庄兼成衣铺子,据说还是京里锦绣阁的分店,招牌十分响亮,不过这家锦绣阁也就招牌听起来响亮了,在这个小县城里,也注定卖不了太多的稀罕物事,更多的还是收些绣品,放在店里和着布匹成衣再卖出去。也不知道锦绣阁东家是怎么想的,会在柳安县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开上一家分店。 苏三娘进门的时候,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里面人并不多。 只有一个伙计阿福懒洋洋的站在柜台边,偶尔挥挥手打走身边的蚊子,见到有人来,阿福打了个哈欠,才打起精神来问,“客官要买什么?小店新进一批最上等精致的绣帕,价格在同行中绝对是最便宜的……” 阿福说了一通,苏三娘也没有打搅,她盯着阿福指着的帕子,待阿福说完,才开口问道:“这种帕子多少钱?” 阿福一看,立刻来了精神,“客官您眼光真好,这在本店的帕子里可是绣工最细致的了,价格却不贵,只要二百文……” 苏三娘眸中是止不住的震惊和愤怒。 很明显,这就是她家娘亲绣的帕子啊…… 刚刚在街上她已经对这里物价有了基本的了解,一个肉包子两文钱,一斤猪肉二十来文,照这样推算,她娘每半个月绣四五张帕子,绝对能过得很富裕。 而刘氏却觉得自己绣的帕子值不了什么钱,只怕这里面方氏居功至伟吧! 苏三娘暗暗咬牙,早就猜到了方氏会从中捞点儿好处,没想到方氏得了这么多好处,却舍不得对她们好上一点点。 这也太心黑了吧! 刘氏绣的帕子能卖这么多钱,也无怪方氏会关心刘氏死活,还借钱给苏三娘来城里拿药了。 刘氏死了,方氏该少捞多少钱? 苏三娘放下帕子,转身往回走,好容易才平复心中喷泄而出的怒气。 阿福摇了摇头,听到帕子贵就这么甩袖而去,也太失礼了些,不过他这儿的帕子贵是贵,这做工去真真的不错,也不算诳人,也就这料子太次了,若换成上好的水云缎、金丝锦之类的,这一幅绣品,岂不是价值个几百两银子? 正在气头上的苏三娘忽略了周围的环境,刚一出城,就被尾随已久的吴三和秦五给打晕了。 吴三和秦五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偷鸡摸狗的事情,最多最多找几个外地来的老实巴交的汉子恐吓一番,收几个保护费,这杀人灭口的事情还真没有试过。这次在赏金的激励下热血上涌,一时冲动把苏三娘误认为悬赏的官家小姐打晕了,可真的要下手杀人,还是让两个人发愁了。 于是,苏三娘悠悠醒转的时候,便发觉自己被反缚了双手,放在一辆吱呀吱呀慢走的牛车上。 这情景,苏三娘还闭着眼睛,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大概遇到了传说中的绑架。 遇到这种事,起初,苏三娘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苏三娘略微动了动身子,仔细感受了下周围环境,那点儿忐忑瞬间烟消云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发现自己只是被草草绑住了双手,轻轻一挣便脱开了,而前面这两个绑架自己的人还茫然无觉。 更不要说,这路上,时不时的有路人经过,甚至还有临时停驻的酒家大声吆喝着揽客。 遭遇这样的绑架,苏三娘觉得紧张不起来真的不是自己的错。 若不是娘亲刘氏还等着吃药,家中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需要解决,苏三娘真想继续装晕,看看这两个傻乎乎的家伙究竟打算干什么。 吴三和秦五正沉浸在即将得到赏钱的喜悦中,至于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赏银能不能拿到,他们两个会不会被灭口,甚至连他们放在牛车上这个女孩万一不是要找的官家小姐怎么办,两人一律没考虑到,实在是不靠谱儿。 不过,若是靠谱儿,两个人也不会是整个柳安县混得最惨的两个混混儿了。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总是没来由地充满自信,不管混得多惨,不管遭遇多少挫折,依然自信得让人无可奈何。 吴三和秦五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苏三娘轻轻活动了下手腕,挑了个人多的时候悄悄翻下车之后,过了良久,依然没被发现…… 苏三娘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平安逃脱了,全程毫无惊险,唯一的苦恼就是她好像迷路了。 苏三娘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边问路一边银牙暗咬,暗骂自己无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得夺走好些路。 至于自己被绑走的原因,苏三娘在路上一直想一直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年龄也十三四岁了,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身无长物家无余财,不管是求财求色,劫她都没用丝毫价值。 而若说寻仇,她翻遍了原身的全部记忆,也没想起来原身和谁结过仇…… 毕竟,一个怯懦胆小,受尽欺凌,却不敢反抗的小姑娘,能和人结仇也是件有难度的事情。 不为劫财不为劫色,也不是结仇,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就这样边想边走,苏三娘不知不觉间就走回了南河村。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苏三娘甩甩头,把想不通的东西先放下。当务之急还是熬上几服药,再开解开解娘亲,让她早日痊愈才是。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屈就 【尴尬】稍后更新正文。。。稍安勿躁…… 咳咳,妹纸晚上要早睡。。。 玲珑石 在一幢欧式别墅里,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正躺在沙发上,媚眼如丝般魅惑,诱人的红唇饱满晶莹,让人忍不住想噙在口中,品尝一下它的滋味。 剔透的红酒在高脚杯中慢慢地摇曳着,缓缓地滑入美人儿的喉咙。 简直就是一个天生尤物! “叮铃铃,叮铃铃。” 不识趣的门铃突然间响了起来,惊扰了这一室的旖旎。 女人高高的翘起了自己的右脚,圆润的脚指头上红色的指甲油,在蓝色壁灯的照耀下,闪着奇异的光。 一冷一暖,两种色调,无端的令人生寒。 女人媚眼微微睁了起来,门外那不识趣的铃声依旧在响。 “谁这么勇敢啊,居然还敢亲自送上门来,呵呵呵。” 清脆的笑声很悦耳,听在耳中却如同地狱的魔音在召唤。红唇微张,露出一个嗜血般的微笑。 这个妖媚的女人,有一个简单的名字,白卿九,有一个代号,初九。 名字很不起眼,但是初九这个代号,却绝对会在黑白两道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曾有传言:阎王预留二十三,初九让他不见天。 就是说,就算阎王爷想要留一个人到二十三死,要是初九不同意,那么他必须死,而初九杀人更有个习惯,她的目标,总在初九当天动手,而且在初九当天晚上夜里十二点那一刻出手,三秒钟后无任何气息,确认死亡。 而初九,从来不在乎什么正义邪恶,对与错,只要她认为是错的,是该杀的,不论是谁,都逃不过初九这个梦魇。 门铃还在坚持不懈的响着。 初九伸手拿过电视机的遥控器,按了开启,电视屏幕一闪,门外的情景就出现在了电视机里。 一群手里拿着枪的人,正战战兢兢的躲在门外,拿枪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眼神紧紧地盯着门,一动不动地,随时注意着门的动静。 “呵呵呵,不自量力的家伙儿,不知死活,刚好本小姐今天有心情,那就陪你们玩玩儿好了。” 初九微微的直起了身子,揽了揽睡衣,稍稍遮了遮****外露的春光,下摆堪堪只能遮住大腿根部。 她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食指微微用力按了一下瓶身。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门锁突然自己旋转了起来。 伴随着轻微的“咔擦咔擦”声,门锁开了!而且门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慢慢地移开! 门外那群持枪的人一个个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脚下不自觉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挪,一个看似领头的人恶狠狠地踢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一脚,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示意他退后就是死。 一群人在他的逼迫下,不得不咬咬牙大叫着狠狠将门推开冲了进去。 “不许动!” “不许动!” “不许动!” “初九,交出玲珑石!” “人呢?” “人呢?人去哪里了?监视器,快查看监视器!” “妈的,不管了,反正怎么都是死路一条,快开枪,开枪!” “砰砰砰” “砰砰砰” 别墅里瞬间混乱了起来,枪声加上人们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更加加大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啊!” 在他们的人中,相继有人倒地身亡,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初九的踪迹。 “初九!你别欺人太甚!”领头的那个人故作镇定的看着虚无的地方喊道。 “哦?我欺人太甚?你们公然持枪跑到我家里想杀我,现在反倒说我欺人太甚,真是好没有天理哦。” 随着话音,初九从楼上走了下来,瞬间,所有的枪都对准了她。 “你们想要这块儿破石头?” “谁有本事,就尽管来我手中拿。” 毫不起眼的一个银白小石子,不过一枚一元硬币的大小,却引出来了在场所有人的贪婪之色。 传言,这块儿玲珑石的价值足以买下整个马来群岛,但是真正的价值并没有人清楚。 偶然间,一个富商得到了玲珑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初九盗走,从此,黑白两道全聚集在了初九的别墅周围,就希望着能得到玲珑石,可惜的是,一波一波的人冲进来了,却没有谁能够活着走出初九的别墅。 这幢别墅,也成了一个人间地狱般的存在。 虽然可怕,仍然不乏不要命的主儿。 “妈的,开枪!我就不信打不死她!”领头儿的看着初九手中的玲珑石,眼睛闪闪发光,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抢走,还好他没有失去理智,不要命的冲上去。 “砰、砰、砰、······” 一阵枪林弹雨。 所有人都急红了眼,当他们以为初九必死无疑稍微松懈下来的时候,靠前的一排慢慢地躺到了地上,身上没有一丝血迹,双眼圆睁,还是生前的表情,人,早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们定睛再看,枪射过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初九去了哪里? 他们的心中浮起了一丝恐惧,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同伴全部躺在地上的时候,心中的恐惧更是上升了一个层次。 “哈哈哈,没想到吧,就你们这几个废物,还没有前几批杀手专业,好歹,我还能和他们过上一招,而你们,完全是被我玩虐的存在。哈哈哈。” 初九看着他们眼中不停放大的恐惧,眼里闪过一丝蔑视。 “跟你们过招真没劲儿,还是早早的送你们下去和那些杀手玩玩吧。” 初九轻轻地伸出了手,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安心的去吧。” “什么?该死!” 初九开枪的瞬间,领头儿的那个人突然拉开了外衣,腰间别着的一串炸药赫然出现在了初九眼中。 “可恶,难道今天就这么栽在了这群废物的手中,轻敌了卧槽,早知道早解决早省事了,白白浪费了我一幢上好的别墅。” 初九飞身跃起,想赶在炸药爆炸前冲出别墅。 就在她快要达到窗户边时,右手已经拉住了窗沿,但是,一个杀手突然发力,一下子拽住了她的右腿,僵持的几秒钟,一颗子弹悄无声息的射向了初九握着玲珑石的手。 子弹的方向是从外面射进来的! 外面还有人埋伏着! 迟疑的功夫,初九觉得手心****一片,温热的血正全部流向她的手心,此时初九才感觉到手腕上的剧痛,一个不稳,玲珑石就从手心滑落了出去,她飞快地踢开拉着她右腿的那个人,奋身飞出窗户,想要抓住玲珑石。 在初九抓住玲珑石的那一刻,炸药,爆炸了! “砰!” 巨大的爆炸声炸的初九的脑子瞬间懵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推着她飞了出去,在空中的那一刻,初九觉得自己就这么交代了的时候,手中突然起了一股灼热,还没来得及等她想什么,一道白光就从她的手中冲了出来,刺目的光一下子就把初九刺激的晕倒了过去。 “混蛋,明明我可以攀着树枝活下去,哪里来的该死的光!” 晕倒前,初九咬牙切齿的想着,并没有看到在她那恶狠狠地咬牙中,某道白光轻轻地抖了一下。 “嗯哼……” 脑中一阵剧烈的刺痛,让初九远去的意识不得不渐渐回归,她强忍着脑中的不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强烈的阳光照射让她措不及防。 伸手挡住眼前刺目的阳光,她这才逐渐地看清楚眼前的情形。 她的第一意识是,她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便是最大的庆幸。 初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老天果然是眷顾与我。” “白卿九,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一道恶狠狠地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对于常年在生死线上徘徊的初九来说,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刚清醒过来就被打扰的初九心情很是不悦,她仅仅是眯了眯眼睛,这是她表现不悦一贯的表情,若是换作曾经与她打过交道的人看到她这副表情,肯定早就吓得飞奔而去,恨不得登上直升飞机离这个恐怖的女人越远越好。 可是,如今情形很是不对。 因为,她的本名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喊出来。 初九听到那个放狠话的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脚下轻盈,只有鞋底与落叶碰触后发出的细微的摩擦声,看来来人是个很厉害的练家子,而且,还是个男人。 初九拿开了挡在眼前的手,慢慢地坐了起来。 脑子里瞬间转了好几转。 以她现在的伤势,怕是对付起敌人来很是吃力,不过她可有六字真言傍身:打不过,那就跑。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却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地上。 此时正值深秋,虽然未冷到数九寒天的地步,仍旧是有几分深深地凉意的,怪不得她觉得身子止不住的发冷。 初九一手撑着地面,打算站起来,不料一个踉跄,差点儿趴到地上,她这才觉得有些异样,自己宽松的睡衣可也宽松不到可以将自己绊倒啊。 她低头一看,浅蓝色的襦裙一层一层的蔓延,仿佛她穿在身上的是一个薄毯。 这是······谁为她换的?何时换的? 初九眸里闪过一丝懊恼,经常在生死线上求生存的她,今天的反应居然如此迟钝,如果敌人的速度再快一点儿,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却······ 没挺起来,反而腰间一声脆响,疼的她深吸了一口气。 忍不住想骂娘。 我擦,闪到腰了。 什么时候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了。 这么一来,她明显的感觉到双腿没有一丝感觉,毫无知觉了,应该是之前的爆炸伤到了双腿。 初九皱了皱眉。 脚步声渐进,她索性也不起来了,左手臂曲起,用掌心撑着下巴,用一个极其妖娆的姿势半躺在地上。 完颜清诸走近初九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令人血脉贲张的场面。 他先是猛地吃惊了一下,随即看到初九那张脸,他便火冒三丈起来。 “你就是这么勾引野男人的吗?就你这张丑陋不堪的脸,你也好意思生出不知廉耻之心来,怎么,你就这么饥渴,这么不安分?断着两条腿都不能让你安安稳稳的待着,真是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没长眼,连你这样的货色都能下的了手,你真是丢尽了本王的脸!”完颜清诸气的指着初九的手不停地抖啊抖的,胸膛起伏不定,“今天,无论如何,本王都要让父皇废了你清王正王妃的位置!” 初九看着指着她的那根手指,想着如何才能把碍着她眼的手指废掉,她最不喜的便是有人用手指指着她了。 不过,清王正王妃是什么鬼? 他的衣服也很奇怪,一个男人长发飘飘,怎么看怎么怪异。 还没等初九想清楚,一道光飞快地冲进了她的脑袋里。 随即,一幕幕光影纷至沓来,在她的脑中放电影般飞快地过了一遍。 好在初九有着惊人的适应力和记忆力,才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将那些记忆整理出来。 原来,并不是她的反应能力减弱了,而是她穿越了,她占着的这副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她与她有着同样的名字。 白卿九。 圣天王朝。 白卿九是威远大将军白震天的嫡女,白震天曾经将前来进犯的敌国打得落花流水,赶出边境,护国有功,被当今圣上赐为威远大将军,意为:威震四海,声名远扬。 白震天与其他的王侯将相并不同,他虽然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但是他却只有一个将军夫人,也就是白卿九的娘亲林氏,宠妻入骨,从未纳任何妾室,所以,他除了白卿九一个女儿外,只有一个儿子白卿漓,白卿漓为长,白卿九为幼。 记忆力,白震天并不愿意白卿九嫁给三王爷完颜清诸,他是真心疼爱白卿九的,可是白卿九被爱蒙蔽了双眼,一味的闹的死去活来的,非要嫁给完颜清诸。 完颜清诸并不喜欢一无是处的白卿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尾随 颜书雪看着颜书秀风儿一般的,不到一个月就要出嫁了,目瞪口呆,这情形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颜书秀比她还小上几个月呢! 就这么定了终身,去给镇南侯世子做妾…… 前世就不要说了,颜书秀虽是远嫁,却也是个正头娘子。 今生就冲颜书秀那个劲头儿,怎么看也不像甘心做妾的啊! 难道说,她和春姨娘一样,打得是干掉正室夫人,自己上位的主意? 颜书雪撇撇嘴,算啦,不用想,她们十成十就是这么想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有其母必有其女! 颜书雪想到这句,突然气势有些萎靡了,她有些思念沈氏了。 哎,也不知道自家娘亲远在异国他乡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一想到沈氏,颜书雪心中便对宇文岚有些望眼欲穿了起来——这些日子,沈氏的消息,全是宇文岚接到后第一时间来告诉她的。 颜书雪心中对宇文岚再抵触,也不得不感谢宇文岚。 若没有宇文岚,她在庭院深深之中,怎么可能随时得到自家娘亲的消息。 说曹操曹操到,颜书雪这刚想了没一刻,宇文岚的脑袋就悄悄地从墙外冒出来了。 宇文岚对着院内瞅了几眼,确定除了绿枝碧草再没外人了,这才纵身一跃,正正地落到了颜书雪面前,嘴巴一咧,粲然而笑,露出白闪闪的牙齿,藏在背后的手向前一伸,对颜书雪道:“喏,书雪妹妹,今儿我给你带了醉仙楼的烤鸭,还热着,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氏尚在人世的消息还未公布,颜锦丰又早已经为沈氏办完了丧事,因此颜书雪对外还得守孝,整日里穿着素净的衣服,不多加半个首饰,饮食也是多清淡,不沾半点儿荤腥。 宇文岚每次来便都顺便为颜书雪带些好吃的,一则是不忍心颜书雪营养不足消受下去,再则便是讨颜书雪欢心,套套近乎了。 这一个月以来,颜书雪对宇文岚带东西前来的行径早就见怪不怪了,白了他一眼,挥挥手,绿枝默契地上前,收下宇文岚带来的烤鸭,然后就退到了一旁,把空间留给颜书雪和宇文岚。 颜书雪见宇文岚眼神略略闪烁着,时不时地就要向四周望上一望,有些无语。 宇文岚和她已经定亲了,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来颜府,偏偏喜欢偷偷摸摸的翻她院墙,这什么奇怪的癖好! 这人当真奇怪。 “我娘亲近期如何?”颜书雪淡淡地问道。 宇文岚每次来,颜书雪说的第一句,都是这句话。 而宇文岚每次也都十分配合的把沈氏的情况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只为颜书雪能够安心。 有时候,沈氏和颜书雪还能互通几页书信,或是捎些东西给对方。 今日,宇文岚不知怎的,没有按套路出牌,而是一脸幽怨地壮着胆子道:“书雪妹妹,每次你都这么粗暴直白的问岳母消息,然后就不理我了,你就不能多跟我说说话么?” 颜书雪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一言不发,看着宇文岚这副舔着脸讨好她的样子,颜书雪不是不心软,可是一想到前世那些经历,她就不敢再让自己陷进去。 看到颜书雪没有抗拒,宇文岚坏笑一下,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对颜书雪道:“书雪妹妹,来,叫一声岚哥哥听听……” 颜书雪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她又羞又怒,没想到一向规规矩矩的宇文岚,竟然也会调戏她了。 前世的时候,宇文岚可是少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 颜书雪瞪了宇文岚一眼,“就不能有个正形,让敖文去看着点儿四周,你好好说话。” 宇文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是是是,书雪妹妹说的对。看我,都忘了这茬儿了。敖文,快去四周看着点儿,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这一副书雪妹妹好不容易要和我幽会了,你识相点儿,好好看着四周,莫让别人看到了的感觉是什么鬼? 颜书雪心中一气,可又没什么理由说宇文岚。 颜书雪本意是让敖文看着点儿,莫要让颜锦丰再靠近偷听了,经了宇文岚的口,竟平白的多了几分暧昧之意,实在是让人……十分不自在。 说实话,前世的时候,颜书雪和宇文岚更亲密的时候都有过,不然怎么会有毅哥儿。 可是前世即使是和宇文岚做最亲密的事情的时候,颜书雪觉得她的心跳都没有现在这么快,这么急。 她这是又喜欢上了宇文岚么? 颜书雪略微摇摇头,想到毅哥儿那不言不动,死气沉沉的小小身躯,强令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宇文岚见颜书雪刚刚有所意动,又很快恢复平静的样子,眼神黯了黯,干咽了一口唾沫,终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迅速把表情变得一本正经,开始详细地向颜书雪说着沈氏的近况。 说着说着,宇文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颜书雪怔怔地出神竟是对着他发起了呆。 宇文岚五指轻轻在颜书雪面前晃了晃,见她没有察觉,不觉得也停下了话音,呆呆地看着颜书雪。 时光闲逸,岁月静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敖文一声咳嗽,宇文岚回过神儿来,迅速跳墙离去,颜书雪看着宇文岚离开的方向,脸上神色晦暗难明。 然而,不久颜锦丰的身影便渐渐地出现了。 颜锦丰看了看颜书雪这里并无异状,有些不满意,“今儿宇文世子没来向你传递什么消息?” “女儿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颜书雪木然地招呼一声,神态间满是敷衍。 颜锦丰恨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你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向你说了没有?知道她什么时候,我才能安排很多事情……” “女儿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母亲已经去了,父亲又何必……”颜书雪面色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绿枝碧草和小满立夏看着外面这番情景,瞅瞅颜锦丰那扬起又落下的手掌,不由得为自家姑娘担上几分心。 颜书雪却浑然不怕,看向颜锦丰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浓浓的挑衅之意。 父女两个,冷冷地对峙了起来。 颜书雪的神色清冷和坚韧,抿着嘴不发一言,神色间的坚决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颜锦丰的神色则满是恼怒和无奈,似是最近他的糟心事太多,鬓角间星星点点的斑白,有连成片的趋势。 ************** 从颜府出来的宇文岚则不断地傻笑着,自家书雪妹妹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了。 自家书雪妹妹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了。 自家书雪妹妹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了。 ………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宇文岚却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说上千万遍,偏偏这种事情却又不能堂而皇之的广而告之。 书雪妹妹面皮薄,这么干妥妥的会让刚刚好转的关系恢复到冰点。 于是,宇文岚只能和他那几个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的死党说说。 即便是这样,听他说话的那些人也都纷纷受不了了。 这种事情,听一遍当个乐子,听两遍调侃一下宇文岚,听三遍…… …… 韦德肥肥的大脸不断抽搐,看着宇文岚嘴巴一张一合地继续重复,不胜其烦,专心地建议,“天天鱼啊肉啊的给颜姑娘送过去,也不大合适,虽说你天天变着法儿的寻找不一样的吃食,也难免颜姑娘会吃腻,我看不如……” 一提到吃,韦德又开始眉飞色舞,那股热情,把宇文岚都深深感染了,不知不觉间就参与到讨论中去了。 想到韦德每次都积极出谋划策,为他参考带给自家书雪妹妹什么吃食,怎样带过去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持那些吃食的新鲜和美味,宇文岚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默默地为韦德点了一个赞。 而韦德顺理成章的忽悠宇文岚先去品尝一下他提出来的几道菜,然后从中再自己挑选一道最合心意的。 于是,一行人又施施然地走进了一个装饰地富丽堂皇,又不失典雅别致的酒楼里,把刚刚讨论的菜品一一点上一遍,以品尝为名大快朵颐。 当然,付账的是宇文岚。 宇文岚却乐在其中,一点也没有被当冤大头的感觉,付账付得兴高采烈。 赵宸在一旁默默地摇着那把风骚的泥金扇,看着宇文岚犯傻的样子,又是鄙夷,又隐隐有些羡慕。 见众人酒足饭饱了,赵宸合起扇子,敲敲宇文岚,微微颔首示意宇文岚,该出去看戏了。 “看戏”是赵宸和宇文岚每天下午的固定活动。 当然,这里的看戏,绝对不是去戏园子里看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曲,兴致上来了还一掷千金捧一捧哪个角儿。 他们二人的看戏,乃是赵宸带宇文岚看一看那三教九流、贩夫走卒的生活,间或兴致来了,还随随便便出手,便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活轨迹。 宇文岚现在越来越喜欢信手而为,便让别人绝处逢生,或者指天咒地。 这种感觉很奇妙。 宇文岚觉得自己在观察这百态人生中,每次都能有所体会,能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有什么戏,能够比生活更感人? 宇文岚游离在戏里戏外,观察着这些和他近在咫尺,却全然如同两个世界的生活,渐渐地对带他来看戏的赵宸,也有了一丝信服和一股难言的情绪。 赵宸却没有想太多,他这个恶趣味由来已久,如今难得忽悠来一个同好,自然结伴寻乐子,多看些有意思的事情才是。 说是看戏,其实两人并没有什么目标,往往是在街上逛着,看到什么奇人异事便悄悄地跟着,仗着自己武功高,一般人发现不了,就这么大胆的偷窥别人的生活,至今还未被发现过。 敖文对自家世子爷刚刚增添的这个奇怪嗜好有些无语,不过想着这多少也算个历练,对世子爷来讲不算个坏事,因此一直也未阻止过。 有时候,还会积极地这两个人寻找目标。 比如今儿,敖文就眼尖的在人群里指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冲二人呶呶嘴。 大梁虽然民风开放,并不禁止女眷上街,可是女扮男装还带着刀剑上街的姑娘,还是如同凤毛麟角一般。 两人看了之后,都觉得眼前一亮,来了兴致。 尤其是赵宸,想到自家娘亲的性子,想到自家娘亲身边层出不穷的事故,看向那姑娘的目光,亮得简直能点亮蜡烛一般。 嗯,赵宸和宇文岚对视一眼,看样子这个姑娘还是个侠女,走到哪儿手都按在剑柄上,武功应该不差。 这次要小心些,若被人家姑娘发现了…… 万一被人家姑娘发现了,宇文岚很不厚道的想着,那就把赵宸送给她好了,也免得自己总是惴惴不安地害怕这家伙打自家书雪妹妹的主意,虽然这家伙最近对书雪妹妹还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可这货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他是不是只是暂时做出一副放弃书雪妹妹的样子来? 而前面兴致勃勃地已经开始尾随的赵宸,对此茫然无觉,他只是在看到宇文岚开始走神的时候,狠狠地敲了他个爆栗,示意他专心些。 宇文岚被这么一敲,回过神儿来,一同上去尾随。 两个人半点儿都没想到,这样对一个姑娘是不是有些无礼。 此刻,两人都被那姑娘越来越恼怒的神色所吸引,眼中冒出了八卦的光芒,暗暗在内心里猜测,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那个姑娘前去的方向,正是赌坊。 呦~ 看起来是个能人! 两个人已经在脑补这姑娘在赌场里大杀四方,赢得万贯家财,然后和赌场里的打手打起来的场面了。 啧啧,那场面一定很美。 那个姑娘在赌场周围绕了两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又似乎在查探什么。 赵宸和宇文岚眼中的兴味更浓了,甚至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以便于一会儿浑水摸鱼,帮着揍人了,却见那个姑娘走到赌场对面的茶楼里,叫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坐在那里,开始细细地品茶,品茶的动作还意外的优雅从容。 这什么情况? 姑娘你这么气势汹汹,突然恢复安静贤淑的大家闺秀做派,画风严重的不符你造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赌徒 宇文岚和赵宸面面相觑,难道还真有女儿家会舞刀弄剑女扮男装的跑出来,就为了在赌场外面喝杯茶? 怎么想都有点不大可能。 更何况那姑娘虽然一脸淡定从容,可是偶尔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恨极的目光,还是被宇文岚和赵宸敏锐地捕捉到了。 根据二人多日而来的经验,其间必有一番情仇恩怨。 尤其是那个姑娘全神贯注地盯着赌场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打赌一两银子,这是来寻仇的。”宇文岚转过头去,悄声在赵宸耳畔说道。 赵宸摇了两下扇子,又把扇子合起来,在手里敲了两下,眼睛眨了两下道:“小气,才一两,我打赌一千……文钱,是来寻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宇文岚:“……”特么的每次做赌不能超过一两银子是谁提出来的?再说,一千文钱难道不是一两银子?你也没有大方到哪儿去啊! 不过,这事儿现在明显不是重点,因此宇文岚很随意地忍下了这口气,继续和宇文岚窃窃私语,讨论着可能的情况。 “你看这姑娘时不时的煞气外露,做出咬牙切齿的态势,可见是对所等的那人恨到了极点,我猜她等的人出来了,她会二话不说上去就砍。”宇文岚颇有条理地一条一条梳理道。 赵宸则有些不赞同,摇头晃脑地反驳道:“非也非也,你看她喝茶的时候举止有度,气度雍容,可见出身良好。既然如此,自然是先动口再动手的,才不会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 “你不懂,恨到极处所有的规矩礼仪那都是浮云,这姑娘既然女扮男装过来,可见是偷偷溜出来的……” “啧啧,也是可怜,可见她没得到家中支持,只是自己含愤出手,话说京都谁家姑娘会学武?” “我只知道我的娉婷表妹,其他女人没注意过……” “你不用看我,你在京都这么些年,也才知道一个,我这刚刚回京都又能知道些什么?” “嘁,你当我不知道,你手里那些人进京第一天的任务便是把京城所有闺秀佳丽的详细情况给你查探清楚,你丫的什么不知道……” “那是……” 宇文岚和赵宸说着说着话题就偏的没了边儿。 敖文无语地看了一眼这两个人,每次都是这样,开始兴致勃勃,然后一本正经地分析,没一会儿就彻底进去了互揭黑历史阶段。 敖文瞅了瞅赵宸,不晓得自家世子和他打得火热到底是福是祸。 不过,世子爷自己甘之如饴,王妃又和凌夫人情谊深厚,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多事了。 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敖文,果断扭头把注意力从宇文岚的身上挪走了,虽然他决定履行暗卫本色,默默看着不说话,必要的时候救主子于水火,可听着宇文岚和赵宸的话越来越不成样子,他还是……华丽丽地听不下去了。 敖文的视线随意地在人群中扫了几圈,百无聊赖之下,他也多看了几眼那个一看就有故事,并凭借这深深的故事性吸引了自家主子注意力的丫头。 一见之下,敖文倒是啧啧称奇,这个姑娘双手洁白细腻,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白嫩可人…… 别误会,并非敖文色心大动,对人家姑娘动心了。 敖文这么诧异,是因为这样一双手……一看就是没练过啥武功的好咩? 就自家世子爷宇文岚那练起武来纯属为了达到王爷要求,除此之外就没有半分功夫练武上的人,那手上也有一层薄薄的茧。 敖文瞥了瞥自家世子爷,主子,属下现在下注这姑娘不会丝毫武功,还来得及么? 当然,来不及了。 因为,好戏已经开演了。 随着一阵喝骂,赌场了啪地一声扔出个人来。 这种事儿并不罕见,每次有人赌完了身上所有的银子并能借到的所有银子之后,如果还不识相的要继续赌下去,都会得到这般对待。 被扔出来的那人红着眼睛,披头散发,嗓音嘶哑,爬起来连土都顾不得拍下去,就跳着脚向赌场里叫嚣着,“你们等着,等小爷我拿了银子再来翻本,到时候爷要你们好看……” 宇文岚和赵宸见那人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呼哧呼哧地骂着赌场,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他们第一次出来看戏的时候,便看到赌场把这人扔出来,还是熟悉的场景,还是相似的情况。 这周家的儿子忒不成器,两人心中都默默感叹一声,心有戚戚地对视一眼,都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不要整小妾那种奇怪的东西, 万一,他们的儿女日后也被小妾教养成这样,他们…… 想想就气闷,若真有这么一天,只怕他们真的会杀人。 真佩服这周老爷子,看到儿子这般不成器,隔三差五的就来这赌场丢人现眼,竟然还能撑着一口气,在病床上哼哼唧唧,没有被直接气死。 “呦,周大公子您多担待,小的们也是为了让你早日回家拿银子来,不然那利息,哈哈哈~”赌场的打手头子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不知道旁边的打手甲向他说了些什么,众打手齐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那周公子也是习惯了,利落地爬起身来,照旧向赌场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们,你们等着爷翻本了一定……” 周公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揉着被扔到地上时摔到的腰,弯着腰一瘸一拐地向周府的方向走去。 突然,周公子感觉到脖子一凉,一道细碎的疼痛,沿着脖子一分一分地蔓延。 一丝血迹,渐渐地从他那养尊处优的白嫩皮肉上出现了,十分均匀地拉出了一道直线。 周公子只觉得膀胱一紧,差点儿尿洒当场,他哆哆嗦嗦地抬头,却看到一张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到在哪儿见过的面孔。 扑通一声,周公子就跪了下来,闭着眼睛想也不想地便对拿剑的人大喊:“好汉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还年轻……我还没翻本儿……” 听到这个时候了,这周公子口里念念不忘地还是翻本儿,围观群众都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真是赌徒的执着。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骂这周公子傻气,还是该感慨他对赌博事业的坚定不移…… 那拿剑的人似乎被这些话气到了,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周公子自然是立刻察觉,被吓得吱吱哇哇地乱叫不止。 宇文岚和赵宸对视一眼,各自向对方传递了一个惊异的眼神,便又继续看了下去。 真没想到,这女扮男装的姑娘竟然是在等这周公子。 这种人也会和这种佳人扯上关系? 看来这个姑娘只怕是…… “哎,这位小兄弟,你快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可不敢出了人命。”并非所有人都认出了姑娘是女扮男装,人群中一个素来热心的买菜大婶儿从人堆里探出了脑袋,试探地和着稀泥,眼珠子咕噜噜的紧盯着那姑娘,仿佛时刻准备着对方一变脸,立刻缩到人堆里逃命。 “是啊,是啊,有话好好说……” “莫伤和气,莫伤和气……” 人群里又稀稀落落地传来了几句求情声。 虽然这周公子生性爱赌,又性情顽劣,品格也不好,伙同生母害死了嫡母,赶走了嫡姐,气得周老爷子在病床上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可是,这人群中总有几个是同周公子有交情的。 比如说,周公子若死了,他们就不能再这么方便的侵吞周老爷子打下的家业了…… 比如说,周公子若死了,就没有人再来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菜馆天天大鱼大肉的宴请朋友了。 比如说…… 所以,周公子活下来,还是一件蛮得某些人心的事情。 “你爹的家业,就是用来让你这么败掉的?”那姑娘面沉如水,脸黑的如同墨色浸染过一般,周围的温度随着这冷冰冰的话被说出来,仿佛瞬间就降低了不少。 哈? 周公子有些懵? 这人谁啊? 怎么开始替他爹管他? 不过,既然是因为他败家,那总体来说还是在为他好,生命安全应该不用担心了…… 周公子心下一松,正要恢复那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却发现脖子突然又是一阵刺痛,连忙哭号道:“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这位大哥,我知错了,你先把剑放下来,我害怕,我害怕……” 那剑,抖得更加厉害了,周公子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敖文眼见那姑娘在间不容发之际,手忙脚乱地把剑拿开,心下暗暗佩服,更加笃信这姑娘拿把剑是为了充样子,其实并没有武功在身。 而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能反应这么快,险险的没让那姓周的当场血溅,这得多快的反应能力? 反正他若没有武功是肯定做不到的。 而那个周公子晕过去之后,女扮男装的姑娘却喃喃自语了几句。 这姑娘是周家的大姑娘,闺名莹莹,乃是周夫人所出,周家唯一的嫡出。 这周莹莹自小聪慧过人,文韬武略经商读书,无一不是顶顶出色的,唯一的不足,便是生了个女儿身,否则毫无意外的便是周老爷子的接班人了。 可偏偏她是个女儿身,而这个女儿身是她再努力,再聪慧都无法弥补的。 周老爷子看着女儿,常常仰天长叹,感慨造化弄人,对周姑娘又爱又恨,爱她人品才貌出色,恨她不是个男儿身,又不能做个安安分分的女孩子,温婉顺从。 当年,在这个周公子周宏的姨娘,害死了周夫人之后,为了树立他日后家主的地位,竟然怕这事儿影响他威信,把事情隐瞒了下来。 这种事按说也是家务事,自然由得周老爷子处置了,害死人什么的,民不告官不究,又是内闱事,不会传到外面。 可是,周老爷子能有诸多考虑,把事情瞒下来,周大姑娘是死活不干,最终闹了一场决裂,让周老爷子在她和她杀母仇人之间二选一。她与她誓不两立! 周老爷子看看一点儿都不成器,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的儿子,又看看才气纵横,傲气十足的女儿,老泪纵横,哭了一场之后…… 果断,把女儿赶出了家门,把偌大家业留给了儿子。 当时这事儿还惹来议论纷纷,有人说周老爷子这么做无可厚非,毕竟儿子才是家业的传承,有人却说儿子这么没出息,就给他也是败光,不若让女儿招婿打理家业…… 当然,外人是不知道周夫人遇害一事的,大多以为是有才华的周大姑娘生了野心,同无能的庶弟争家业。 很多人觉得自己能理解周老爷子的苦衷,毕竟辛辛苦苦半辈子的家业,不能传承给子孙后代,反而给了外姓人,让谁谁也不乐意。 而周老爷子子嗣艰难,又五十有三了,怎么想再有儿子的几率也不大,万般无奈之下,纠结之后把家业交给废物儿子,也是能理解的。 这般干净利落让女儿离家的行为,反而让不少人赞了一声果决。 毕竟,断了女儿的念想,也为日后减少了不少的麻烦。 周大姑娘厌恶地看了一眼庶弟,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烦恼之中,竟然透露出了一丝……可爱。 周大姑娘似乎是想把周宏拎起来带回去,可是纠结了半天,不知从何下手,旁人看着她那还有几滴血在滴落的剑尖儿,吓得心肝儿肉颤,也不敢再跟她说话,生怕她会一气之下戳下去。 早有见机快的悄悄去周家报信儿了,因此,不久,一个女高音如平地一声雷般,轰然炸裂,“我苦命的儿子哇!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 旁边有人提醒,“周……家嫂子,你儿子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我苦命的儿子哇!你怎么就这么倒霉,无端端的撞了煞星啊!”那女人正是周宏生母,听人提醒之后,立刻从善如流地换了哭诉的词儿。 令人叹为观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嫡女归来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欺负到我们周家头上!把我儿子伤成这样,还不赶快赔钱!”那女人哭喊半晌,立刻叉着腰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也不去京里打听打听……” 突然,她的声音停住了,呆呆地看了一眼面前拿剑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疑惑地打量着。 时间陷入了停滞,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突然那个女人疯了似得喊了起来,“啊~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还敢回来……老爷当初……” 这个人是谁? 旁边的围观群众听到周宏姨娘认出了这个拿剑的人,好奇心顿起,开始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人的身份。 场面又嘈杂了起来。 有那和周家关系近些的,仔细地端详了半晌,看着和周老爷有些相似的眉眼,恍然大悟,认出了是早年间被周老爷子赶出家门的周大姑娘。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被赶出家门的嫡女重新归来,当街教训庶子,还男装长剑,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会有一场家产争夺的大戏…… 知道内情的,已经开始默默盘算周大姑娘回来,会对周家产生什么影响,而自己的生意又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了。 很快,不知道的,也从旁人的话语中得知了这持剑人的身份,有那迂腐些的,已经开始啐着唾沫,暗骂周大姑娘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了,可更多的还是神采奕奕地盯着几个当事人,热心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闭嘴!”周大姑娘俏脸含霜,手中的长剑干脆利落地转了方向,架到了周宏姨娘脖子上,“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有什么不敢回来的!” 一看到这个女人,周大姑娘就忍不住满心恨意,真想一剑把这个女人杀了,可是一想到…… 最终周大姑娘强自按捺住冲动,身子有些颤抖。 “你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姑娘?”周宏的姨娘颤巍巍的剑尖儿,心中一寒,可想想当年老爷都是护着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果断把这个死丫头赶出去,顿时就又有了勇气,“老爷已经把你赶出去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周家人了,在外面胡混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接触过了,还有脸回周家……” 这话里话外,竟然开始怀疑周大姑娘的清白问题了。 “就是就是……她一个丫头。十几岁离家,好端端地活到现在,不定是怎么过的……” “啧啧,还舞刀弄枪,一看就不像好人家的女儿……” “当年周夫人那么温婉贤淑,唯一的女儿却……” “父女哪有经年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虽然这怀疑因着私怨,不乏泼脏水之嫌,可是自古以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人群中讥讽的有之,感慨的有之,八卦的有之。 听着这些对周莹莹不大友好的言论,周宏姨娘面上渐渐带了得色。 周莹莹气得胸脯不断起伏,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好容易才把不断起潮的心绪给压抑住。 眼看着周大姑娘就要爆发了,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够了!”人群外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事情,回家去说,在这大街上,你们还嫌没把周家的脸丢尽!” 听到这个声音,周大姑娘的面色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周宏姨娘的面色却突变了。 周老爷子怎么出来了? 一想到周宏好赌的事情,一直瞒着周老爷子,周宏姨娘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忐忑。 周大姑娘回来和周宏赌博被发现的心虚掺和在一起,让周宏姨娘身子有些晃晃悠悠,险些站不住了。 可是,周老爷子并没有责问她,也没有提周宏赌博这回事,这让周宏母子二人稍微松了口气。 周宏偷眼觑向周老爷子,却发现周老爷子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周大姑娘。 周大姑娘有些激动,看着周老爷子,仿佛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是人都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自有一分默契在。 周宏姨娘的心里,无端感受到一股不安。 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走吧!”周老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就坐上软轿,径自向自家府里行去。 周大姑娘缓缓地把长剑收回来,恨恨地看了周宏母子二人一眼,跟了上去。 周宏被瞪得有些愣怔,呆呆地跟在后面。 周宏姨娘扶着儿子,一边小声抽泣着,口里骂着周大姑娘,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把周宏赌博的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还有,一定不能让这个死丫头再回来…… 周宏姨娘眼中不觉得闪过一丝厉色,明明老爷身边的人她已经打点好了,不然周宏赌博被赌场修理了好几次的事情,周老爷子也不会一无所知,可是,今儿这事情,到底是谁传递的消息? 而且,传递消息的人还是一早就认出了周大姑娘的身份! 就连她也是盯了半天才看到的,那传递消息的人,只怕和周大姑娘早有勾结…… 想到这里,周宏姨娘心里暗暗冷笑,三年前周夫人都折在了她的手下,周大姑娘也被扫地出门,如今回来了,不过是再重复一遍三年前的事情罢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想着,周宏姨娘才慢慢压下了不安的心情。 旁边众人见没了热闹好看,一边唏嘘着周府的家事,一边摇着头四处散开,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生活,看热闹毕竟不能当饭吃,热闹完了也就完了。 至多,在茶余饭后,增添一点儿谈资,让无聊的生活增添一点儿色彩,不再那么乏味,其他用处就再也没有了。 赵宸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家人离去的方向,微微有些出神。 宇文岚在他眼前晃了半天,才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这周家大姑娘,有些不同寻常。”赵宸笃定地说,“周家的事情,必有蹊跷。” 宇文岚撇撇嘴,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赵宸,内心腹诽,是个人都知道事情有蹊跷好不好,普通的闺阁小姐,被扫地出门,不自寻死路就是好的,哪里能像这周大姑娘一样,仗剑归来,十分强势地当街教训庶弟? 然而,这也只是个新鲜事罢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宸看看宇文岚的神色,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轻笑一声,笑道:“这事情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你有没有看出来,周大姑娘虽然手里拿着剑,举手投足间,却不像个武人?她身后一定有其他人……只是,就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了……” 敖文挑挑眉,竟然跟他想的一样。 宇文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既然你觉得有意思,那就慢慢观察事情发展好了,我倒要看看这事情能复杂到什么程度。” 而周府,大厅内。 周老爷子和周大姑娘父女相见,心中都是百感交集,两个人看着对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久久无言。 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 周宏乐得周老爷子不问他去赌场的事情,也配合得把身子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他姨娘却不想让他如愿,见气氛沉默,周老爷子对周大姑娘并没有三年前那种暴怒的神色,心中一横,一咬牙把周宏推到前面,抹着泪道:“老爷,你看看宏儿这脖子上,这剑痕……差一点儿,咱们周家可就绝了后啊……” 周宏姨娘对周老爷子的性子相当了解,不然也不会在当初玩死周夫人,逼走周大姑娘,成为周府后院屹立不倒的人物了。 根据周宏姨娘对周老爷子的了解,一提绝后之类的话,周老爷子绝对会暴怒的,当年就是因为出于这方面考虑,才和周大姑娘决裂的。 若非周大姑娘容不下周宏,周老爷子也不至于让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女儿,离家远去。 可若周大姑娘认错服软,想要重回周家也不是难事。 因此,周宏姨娘便特意提起这回事,以勾引起周老爷子对周大姑娘的不满。 然而,事实让她深深地失望了。 周老爷子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并没有包含过多情绪,却让她心中一寒,如坠冰窖。 周宏姨娘只觉得现在的周老爷子,极度的陌生,陌生到和那个自己伺候了将近二十年的人,判若两人一般。 “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败坏家业的儿子,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周老爷子自嘲般地说道。 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周老爷子平时对周宏严厉归严厉,可那都是因为恨铁不成钢,现在这种不抱任何希望的平静,让周宏心里无端的多了几分恐慌。 “父亲,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赌了,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周宏痛哭流涕地扑上前去,跪地求饶。 周宏姨娘也在旁边帮腔,“是啊,老爷,你就饶了宏儿这一次吧!宏儿年纪还小,难免会犯错……都怪我没把宏儿身边清理好,让那些心思不正的刁奴把宏儿带坏了……我以后一定……” “没有以后了。”周老爷子果断地说道,“以后你就在佛堂为夫人早晚诵经悔过吧!至于宏儿……” 周老爷子神色里闪过一丝挣扎,可看了女儿一眼,果断地闭上了眼睛,有些沉痛地说道:“逐出家门,送到祖籍自谋生路罢了!” 周老爷子这一番话,让周宏母子二人几欲晕去。 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宏姨娘难以置信地看向周老爷子,颤抖着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为什么……”周宏姨娘哆嗦着说了两句,突然激动了起来,“老爷,你这是不给我们母子活路啊!妾身跟了你足足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便是宏儿,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说着,周宏姨娘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神色甚是凄楚,那哀怨的眼神时不时地还扫向周大姑娘,仿佛在怪周老爷子不该为了这个女儿罔顾香火传承…… 周宏姨娘心中有些茫然,她设想了无数种情境来对付周大姑娘,阻止她威胁到自己母子,没想到,周大姑娘回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周老爷子就用霹雳手段把他们分分钟灭了个灰飞烟灭。 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宏已经被周老爷子的话惊呆了,他知道自己办了混账事会被父亲责罚,没想到这次的责罚竟然这么重,直接逐出家门…… 这…… 这…… 这…… 他只是一时手痒赌了几场,可没有欺男霸女为家族惹上灭族之祸啊! 便是有错,又如何能罪至于此? 一定是她!一定是这个嫡姐的缘故! 周宏想到自家姨娘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把仇恨地目光投向了周大姑娘。 周大姑娘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看到周宏和他姨娘看过来或探究或疑惑或痛恨的目光,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这一切可不是她撺掇的。 “老爷,您不要冲动,大公子他,他毕竟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旁边的管家周新上前劝慰着。 周宏姨娘慌乱地心才微微地定下来了些,逐渐恢复了些神智。 刚刚,她真的是有些懵了。 这恢复了神思,周宏姨娘渐渐想到了她这些年来的布置,这周府的内院,她还是有不少暗棋的,一如这突然蹦出来求情的管家周新。 若是…… 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周宏姨娘表示,她不介意铤而走险…… 周老爷子不顾念二十年来的情分,又怎么能怪得了她呢? 她毕竟,也只是想活下去,活得好而已…… 这么想着,周宏姨娘就又有些理直气壮了起来。 “老爷,我知道你心疼大姑娘这些年来在外面受了苦,可是……” 周宏姨娘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周老爷子轻轻摆了摆手,向外喊了一声人,顿时几个膀大腰圆地护卫便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把周宏和周宏姨娘制住拖了下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地道密谋 “老爷……”管家周新还要求情,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周老爷子继续挥挥手,又来了几个人把他也拿下了。 下去前的一瞬,周新看到他之前的老管家周兴那略带佝偻的苍老身影,正站在周老爷子旁边,顿时面如土色,满头的冷汗簌簌地落了下来。 周大姑娘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家父亲处置庶子和小妾,目光澄澈而安静。 周大姑娘面上毫无诧异之色,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周大姑娘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写下了心头的重担一般。 周老爷子看着周大姑娘慈爱地笑笑,只是笑容有些发苦。 “父亲,我回来了~”周大姑娘看着周老爷子孱弱地病体,斑白的头发,感觉鼻头有些发酸,“女儿不孝,这些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周老爷之有些欣慰,又有些纠结,“三年前我就跟你说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趟进周家这堆是非里了,没想到你还是……” 周大姑娘抽抽鼻子,强笑着道:“父亲,女儿是周家的女儿,怎么能在大难来临的时候独善其身,不理家族兴亡?” “真是个傻孩子……”周老爷子拍拍自家女儿后背,一时有些恍惚,“向父亲说说,你这些年来,都过得怎么样吧?” 周老爷子看了看周大姑娘腰上的佩剑,有些心疼地说道:“舞刀弄枪终极不是女孩子家的正途,真是苦了你了……” 周老爷子又是心疼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如今却要辛苦习武,又是心疼自家女儿好好一个本该吟风弄月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如今却舞刀弄枪,做本该男人做的事情…… 周大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周老爷子道:“父亲,女儿其实,其实不同武技,这把剑是用来充门面的……” 从蜀中回来,路途迢迢,为了方便起见,她男装佩剑,减少了不少麻烦。 周老爷子愕然,半晌才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摇头。 旁边的老管家周兴也是笑着摇摇头,看向周大姑娘的眼神里,满是感慨。 三年之前,周夫人一夕病逝,周大姑娘查到是周宏姨娘所为,发誓要周宏姨娘血债血偿,与她势不两立,而周老爷子却查到了周宏姨娘背后的人竟然十分不简单,一个不对,整个周家都会有倾覆之虞,只能忍痛斥责了女儿一番,装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才是命根子的样子,把素有才能的女儿赶出了家门…… 本以为女儿从此脱离了周家,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便好,那些阴谋诡计由他来担着。 眼见着他已经病入沉疴,药石无医,眼见着就时日无多了,女儿却回来了。 他已经无力再护着女儿多少日子了,只能先把那母子两个拿下,让女儿在周家这最后的日子过得畅快一些,至于他过身之后……女儿自然另有安排,周家经营这么多年,便是面对周宏姨娘背后的那庞然大物无可奈何,保女儿一世平安,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因此,周大姑娘一回来,周老爷子就果断决绝地把周宏和周宏姨娘拿下了。 周大姑娘也知道自家父亲这些顾虑,因此心中虽然动容,面上却是不显,在外面闯荡了这么些年,这次回来便是想帮助周家解决危难的。 那人的力量她是见识过的,简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能在炎炎夏日生出冰来,也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向人施加霹雳雷霆、 她既然有幸能到那人手下做事,那人也允诺她,周家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那么他们周家,肯定会没事的。 周大姑娘拉回飘远的思绪,附到周老爷子耳边,轻轻地耳语了几句,简单的诉说了这番情由。 周老爷子惊奇地张大了眼睛,随即又闭上眼睛沉吟了半晌。 父女两个开始小声地讨论了起来,旁边的老管家周兴有些颤颤巍巍地想要回避,却被周老爷子叫住了,“阿兴,你跟了我四十多年,周家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言辞之间,满是信任,别人或许能被收买被渗透,这老管家周兴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周老爷子会怀疑府里任何一个人,却不会怀疑他。 老管家周兴眼眸中多了些许湿意,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每次老爷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动一番,觉得这辈子没有跟错人。 三人在房里商量着对策,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晚了。 随着夜幕的渐渐降临,被关在自己院子里的周宏,越来越焦躁不安。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充斥在周宏心头。 平日里视若主心骨的姨娘,如今也已经被关了起来,这让周宏心里的烦躁得不到丝毫排遣。 周宏在院子里绕来绕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真想去赌场里大赌一场,忘掉这些烦心事。 周宏幽幽地叹气,如果运气好,能赢一大笔银子,那么父亲说不定还会将自己引以为豪,把那个贱人重新赶出去。 一想到那个经年不见的嫡姐回来了,还一回来,就把姨娘和自己从天堂打入了地狱,周宏的脸上便有些扭曲。 他真是恨极了这个女人。 三年之前,就因为夫人死了,这个嫡姐就跟疯狗似的,一口咬定是他姨娘干的,姨娘那么温柔善良,怎么会干出那么恶毒的事情来? 就是嫡姐那个蛮横的女人见她死了娘,而他姨娘还在,心里不平衡,想让他也没了姨娘而已。 果不其然,后来父亲把嫡姐给赶出了家门。 只是,不知道那个贱人在外面又怎么和父亲身边的人说上了话,一回来就又恢复了父亲对她的宠爱。 第十三次想要冲出院门,被周老爷子派来的守卫给拦回去之后,气势萎靡了下去,缩到房里不出声了。 外面的守卫对视了一眼,嗤笑了一声,也不以为意。 这个大公子的本事,府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吃喝嫖赌要银子,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通,对周家的生意没有一丁点儿了解,性子也惫赖不堪,是个十足的纨绔,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一枚。 “也就投胎好些……” “哼,大姑娘回来了,我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当初我就说了,大姑娘才是……” “行了行了,老爷做的决定,怎么轮得到咱们议论?好好去外面巡视,办好差事才是正理……” “是极,是极……” 几个守卫聊了几句,便又百无聊赖地在院子周围四散开来,警惕地注视着院子周围的一举一动。 屋子里的周宏,没人想多关心。 就这么一个废物,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现在估计是折腾了一下午,累了。 这个大公子就是这样,都娶妻的年纪了,却还撒泼耍赖,跟个小孩子似的。 老爷宠着的时候,这是金尊玉贵的大公子,老爷不宠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也不知道大公子被老爷逐出家门之后,能活几天? 夜幕中没什么不对,这些守卫便稍微松懈了一点儿,在心中碎碎念地腹诽着。 屋内,周宏看着平日里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也都不在了,偌大的房间了,除了他一个人,再也没了其他人,显得空荡荡的,不由得有些害怕。 周宏来到床边,悄悄地掀起被褥,扭开机关,看着翻开的床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干咽了一口唾沫,迟疑着有些不敢下去。 可是,想到今儿周老爷子冷漠决然的下令处置了他和姨娘,周宏还是咬咬牙,心一横,便拿了个灯笼,跳了下去。 姨娘当时说,通往佛堂的路是哪条来着? 该死的,当时他只记着姨娘院子里的道路来着,没注意佛堂那种他觉得永远没机会去的地方的道路。 周宏一边哆哆嗦嗦地在地道内走着,冷飕飕地风从身边吹过,让他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体验,真是一次就够了。 突然,前面一道亮光闪了一下,一个飘飘悠悠地影子,向他靠近了过来。 周宏吓得想要大喊,却发觉自己全身瘫软,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眼泪鼻涕和冷汗齐流,整个人跟死过去一般。 太过紧张之下,周宏脖子上的伤口,又悄然崩裂了,一丝血腥味儿渐渐地弥漫道四周,使地道内的气氛更加诡异可怖了。 周宏听天由命地等死,却等来一个温柔地手,拿着娟帕,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口,帮他擦拭着血迹。 周宏紧张地睁开眼,却发现面前的人,原来是自家姨娘,而姨娘旁边,则是那个寸步不离的冷面丫鬟巧兰。 “呼~姨娘,你刚刚吓死我了……”周宏长舒一口气,抱怨着。 周宏姨娘却嗔了他一句,“就你胆子这么小,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下来时候,入口的地方掩藏好了没有?这里可不敢让人发现……” 周宏的眼神儿渐渐地飘到了脚尖儿上,下地道的时候,他都吓得快丢魂儿了,哪儿还记得什么善后之类的事情。 周宏姨娘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刻便明白了自家儿子这是八成没顾及到这些,当下便有些气恼,用手指着周宏脑袋狠狠地点了几下,“你说你啊你!怎么就不长点儿心呢!” 巧兰冷冷地瞥了一下周宏,轻快地向周宏房间的方向跑了过去,不多时,便把入口掩藏好,又跑了回来。 所幸,周宏下来功夫还不长,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周宏有些心虚地待在一旁,有自家姨娘在,他多少胆气壮了些,渐渐地思维也恢复了不少,“姨娘,你为何做这身打扮啊?刚刚差点儿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 周宏撇撇嘴,明明地道里就够阴森可怖了,自家娘亲为什么还披散着头发,穿着这么一身飘逸的白衣服拿着灯笼走? 这能怪他被吓成那个样子么? 周宏姨娘还未说什么,巧兰却声音冷淡地开口了,“大公子不要好奇心这么重,当务之急,还是先听听接下来怎么办吧!” 没错,巧兰说的是先听听…… 这口吻倒像是她才是那个做主的人一般,一点儿身为丫鬟的自觉都没有。 周宏还是第一次看到巧兰这么不敬的样子,正要摆平日里自己大公子的款儿,去呵斥巧兰几句,却见自家姨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低眉顺眼地在旁边等着听巧兰说话,只能也低下头,乖巧地等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什么。 周宏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颠覆,他之前十几年的经历,一下子就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彻底地颠覆了一遍。 自家娘亲竟然还有个主子? 这个主子竟然想让他周宏成为周家的家主? 不错不错,这点儿他喜欢…… 可是,要派人先杀死周老爷子,周宏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十几年来,周老爷子虽然总是恨铁不成钢,对周宏颇为严厉,可是父子间的感情却也是实打实的…… 见周宏面露不忍之色,巧兰冷笑两声,不再跟他说话。 倒是周宏姨娘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慰着,“宏儿啊!咱们要听主子的话,主子的吩咐就是一切。今天你也看到了,你父亲那个态度,若不听主子的,任由你父亲做主,娘亲便要在这佛堂里青灯古佛了此余生,而你就要被送回那个鸟不拉屎的老家,潦倒度日,这样也就罢了!可你看那个死丫头的样子,咱们便是顺从了,又能活几天呢?他们不把咱们当周家人,想置你我于死地,你又何必顾念那一丝父子之情?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周宏疑惑地反问。 周宏的姨娘却顾左顾右而言他,忽略了这个问题,“这个等以后你该知道的时候,姨娘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就不要问太多了,总之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想后半辈子做一个种地的泥腿子?” 周宏的脸上显露出了挣扎之色。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纵火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每晚提着灯笼打更的时候,都要尽职尽责地大声喊上几遍,一来是深夜活动给自己壮壮胆,这二来就是为了提醒大家要注意防火了。 夏末秋初,雨季已过,正是天干物燥,火灾频发的时候。 偶尔谁家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或是灶台没完全弄熄,一不小心失了火,倒也司空见惯,可是这大户人家失火,还是不多见的! 更何况,火头还烧得这么高。 只见周家府第顷刻间就被熊熊烈火彻底吞没了,火势起得急,从冒火苗到彻底燃烧起来,不过花了盏茶时分,里面的人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儿声息。 倒是周围的人家率先反应过来,乱糟糟地到处呼喊着。 更夫看得有些发呆,呆了片刻,才大声喊着“着火了,着火了~”,声音融入一片嘈杂之中。 场面很是让人奇怪,直到军巡铺的人来到这里,有条不紊地开始救火了,周家大宅里还是没有一个人探头。 寂静地有些诡异。 军巡铺的人处理这些事情非常有经验,扔水袋的,操纵水龙的,抢救财务的,呼喊救人的……分工明确,极有条理。 周围的人家见军巡铺的人到了,看着火势没有蔓延到自己家,便也心头放松了些,偶尔还帮着军巡铺的人运运水,言谈之家对周家充满了同情——这一场大火,用屁股想都知道周家损失不菲。 可随着火势的减小,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周家的人,怎么还没有声息? 该不会是…… 正想着,便有几具烧得漆黑漆黑的尸体被翻了出来。 有那心软的,已经开始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了。 周老爷子平日里为人还算不错,家里骤然遭遇了这种不幸…… “大人,这火起得有蹊跷!”一个年轻的救火军士抱拳向前禀报,却被一个年老些的当头打了一巴掌,“这有蹊跷还用你说?” 且不说这火势起得太快,有些不同寻常,便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一个活人,便足以说明这事情的诡异。 没看见大人已经摸着胡子,在那里低头沉思了么? 被打头的年轻军士,看着自家大人已经开始沉思了,讪讪地摸着被打的地方,有些尴尬自己又多嘴了。 周家家大业大,这一通火烧,损失已经不能用惨重来形容了,简直是烧成了白地,里面更是抬出来了焦黑焦黑的尸首,一个个都已经面目全非,完全无法认出来死者们生前都是谁。 这若是有人刻意纵火,一定是惊天大案! 军巡铺的头儿察觉出事情严重,果断地挥挥手,吩咐手下的军士们看好现场,又派人去找京兆府尹高宇高大人了。 京兆府尹高宇刚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当差,就接到了奏报,当下心里就是一沉。 无论如何,死了这么多人,即便只是意外,也会给他的政绩抹上擦不掉的污点,更何况还可能是有人恶意纵火? 这案子破得了还好,若破不了…… 高宇神情冷峻,没有半刻延误,便带着县衙里的仵作和衙役到了周府。 “高大人,这就是现场,总计找到尸首一百三十八具,这些尸首都像是睡梦中被烧死的,几乎没有挣扎求生的痕迹。此外,府里各处火油痕迹明显,共有二十五处地方有未烧完的火油……毫无疑问……”军巡铺的头头儿一板一眼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高宇听了这些线索,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纵火的歹人,似乎都懒得掩饰人为痕迹了,这么狠毒的手段,这到底是有多大仇啊! 简直太大胆了! 这是把京都的守卫不放在眼里啊! 如此恶性的事件,必须严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等丧心病狂之人捉拿归案。 高宇心里暗暗发着誓。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永远骨感。 直到回到府衙,高宇都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 无奈之下,只能先归拢所有的线索,再把平日里和周府有仇的人家一一排查。 正当高宇为案情烦躁不堪的时候,突然有人击鼓鸣冤。 而击鼓的人,正巧和这周府的纵火案有关。 击鼓的人,正是周老爷子唯一的独子,及其生母。 公堂之上,周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状告自己嫡姐,“大人,三年之前父亲因为种种考虑,送大姐她暂时离家,亲口说待历练几年,把所有家产给小人继承……” 嗯,周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即便只是庶子,可是说出这种让他继承家业的事情来,倒也无可厚非,算不得有什么错处,虽然把女儿扫地出门有些过分,可那毕竟是家事,周老爷子怎么对待儿女,那是人家自由,又没有虐待,轮不到官府追究。 “昨天,大姐她竟然回家了,全家上下都十分欣喜……虽然大姐看不过小人的行径,当街用剑指着小人脖子,还把小人弄伤了,可父亲他顾及着周府的颜面,没在街上发作,只是让大姐跟着回家了。谁料,谁料……” 周宏的姨娘也泪眼婆娑的在旁边补充,“老爷本想着大姑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若是知错了,回来也便不计较三年前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周宏的姨娘似乎有什么忌讳,有些语焉不详,接着道:“见着大姑娘一个女儿家,穿着不伦不类的男装,还拿着一把长剑,实在不成个样子,就说了他几句,谁料大姑娘竟然一怒之下,一怒之下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把整个周家,把整个周家付之一炬……” 说完,母子两个抱头痛哭,旁边跟着的唯一一个丫鬟巧兰,也不住地用帕子抹着泪。 “肃静,肃静!”高宇拍拍醒木,心里暗暗为案情有了进展稍稍安下了些,待场面稍微安静了些,便开始发问,“你们的意思是周府的纵火案,乃是你们周府的大姑娘所为,缘由便是对周老爷子怀恨在心?” “是啊,大人!”周宏母子二人忙不迭地不住点头,“可怜我周府上百口人命都……” 说完,二人又是一番好哭。 “周大姑娘既然是纵火的元凶,那么她是怎么在周府这么多处都泼上火油,又同时在多个地方点火的?这可不是一个柔弱女子能做到的。”高宇敏锐地指出了疑点,“周家的上百口人都死于非命,在起火时没有丝毫挣扎,可见当时没有醒着,那么你们二人是如何逃脱大难的?” “大人,这说起来也是祖宗保佑……”周宏毫不慌乱,言辞恳切地答道,“小人昨天被大姐伤了脖子之后,有些疼痛难忍,便没有喝大姐送来的莲子羹,姨娘在陪着小人说话,也没有喝。直到火起的时候,我们才发觉府里喝了大姐所送莲子羹的人,全都昏迷在地,丝毫动弹不得……而,而这莲子羹,大姐几乎是人手送了一份儿,只,只除了她那些党羽……” “若非,若非姨娘的丫鬟巧兰有些武功,急忙之时,带我和姨娘翻墙逃出周府,只怕,只怕……” 这解释很完美,动机、经过、结果,全都入情入理,若说这便是事实,倒也说得过去。 如果,这母子主仆三人说得确实是真的。 然而,他们所状告的另一个人,周大姑娘周莹莹还未到堂,事情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不过,即便如此,凭借着多年的断案经验,高宇本能的觉得,这凶手不是那周大姑娘,便是眼前这三人了。 一切,还待查明再说。 周家失火的事情一传开,整个京城大哗。 周老爷子也没有幸免于难,令不少人唏嘘叹息,如此一来,周家偌大的家业,只怕要败了。 周家大公子废物的名声,基本上是人尽皆知的。 其他人还好些,唏嘘感慨过后,便也没有了太多的心思,周家的姻亲故旧和宗族里的人,得到这个消息,却都各自转起了心思。 周老爷子的灵堂刚刚设起来,便有不少人一身白衣素服拎着奠仪前来吊唁周老爷子。 那些族老宗亲更是堂而皇之的要接管周老爷子的丧事,跑前跑后的帮着打点,话里话外地探着周宏母子二人的口风,只等着事情一尘埃落定,便把这孤儿寡母所占得的偌大家业剥皮拆骨、生吞入腹。 周宏此时傻愣愣的,一副大家说什么是什么,一副长辈做主的样子。 而他的姨娘更是只知道抹泪,一副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这令那些有心思的人非常满意,开始三三两两的盘算起来了具体的分配计划…… 啧啧,人心,真是叵测。 谁知道周老爷子生前和他谈笑风生的族亲们,在他去世后,会是这么一番嘴脸呢? 不知道周老爷子知道这些,会不会气得从棺材板子里爬出来! 不过,目前来看,周老爷子的棺材板子订的还算牢实,并没有要弹开的迹象。 而作为纵火的嫌疑犯,周大姑娘自然被通缉了。 宇文岚和赵宸听到这个消息,面面相觑,那姑娘看起来性情虽然彪悍,却绝不像如此歹毒之人啊! 更何况,就凭那个姑娘完全是花架子的花拳绣腿,用个剑都能颤颤巍巍地伤到人,纵火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她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纵火不难,可是纵这么一场大火,还一个人都没跑出来的难度,就顶了天了。 这里,可是京都! 便是有天大胆子,也不会有人这么干吧? 太蠢了! 这是挑衅整个大梁的行为啊! “姑娘,姑娘,京城里昨儿失火,烧死了一百多个人,真是吓死人了!”小满拍着胸口跑到颜书雪面前,心有余悸地说道,“听说是那家被赶出门的女儿回来了,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才把满门一百多口,包括自己亲爹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绿枝听到又是这种事情,有些无力的扶额,想责怪小满的冒冒失失,可是这是颜书雪吩咐的,若有什么新鲜事,及时向她说说。 这种失火案,烧死了一百多人,怎么说也算大事了吧? 绿枝看颜书雪面上并没有太过害怕的神色,便也不再多说了。 不管怎么说,自家姑娘知道关注外面的事情了,总是件应该鼓励的事情。 虽然这关注的事情,荤素不忌,完全不像普通大家闺秀那样,只关注有什么新衣服、新首饰、新宴会…… 颜书雪听了这事儿,虽然没什么害怕的神色,震惊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京都里竟然发生了如此恶性的事件! 前世的时候,完全没听说过。 不用多想了,这事儿前世的时候,肯定没有发生过。 因为,若是真有这种事情发生,宇文岚一定会跟她讲的。 宇文岚这厮,一向热心关注这种事情,乐于展现他的怜悯之心。 这么不幸的事情,前世若是发生了,宇文岚少不得向她唏嘘感叹一番,再慨叹一下人生无常,然后来几句甜言蜜语,比如“书雪妹妹,我一定是前世修行了天大的福分,才能在今生和你平平安安的在一起……”之类的。 还没等颜书雪想完,外面宇文岚的身影,便飘然而至。 颜书雪身边的丫鬟们,从绿枝碧草到小满立夏,都已经对宇文岚的到来见怪不怪了。 虽说有些不合礼数,可是靖王世子都和自家姑娘定亲了,来看看就来看看呗! 又没做啥太出格的事情。 未来的姑爷喜欢自家姑娘,对自家姑娘上心,这算得上是好事…… 因此,便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绿枝碧草,更是知道靖王世子经常带来夫人的消息,对他更是宽容。 “书雪妹妹,你听说了么?京都昨儿晚上失火了,烧死了一百多人……”宇文岚一开口就是昨天晚上失火的事情。 颜书雪有些无力,怏怏地坐在那里,双手支着下巴,感觉有些无聊。 预料之中的反应总是无趣,宇文岚这厮就不能整点儿新鲜东西么? 一副悲天悯人的伪善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不爽……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对峙 咳咳,大家稍后订阅……稍后……稍安勿躁…… 好吧,虽然每天都这样很不合适,基本上成了恶性循环…… 可是,拖延症晚期的某珞,只能这样尽量逼自己写了,不然……不然一断更恢复更新的日子就特么遥遥无绝期啊。。。 毕业了,压力好大,在家里各种被嫌弃……简单的吐吐槽…… 滚去继续码字去……大家稍安勿躁。。。 “那周家的小妾庶子实在太蠢了!”宇文岚有些愤慨地说道,“一个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浪荡子,突然从灭门惨祸中独活下来,不用想都知道有蹊跷……这是把天下人都当傻子啊!” 诶? 事情有些不对,宇文岚今儿说得怎么不是这家人多可怜、多可悲惨,然后悲天悯人一番抒发自己同情了? 怎么觉得这货……有哪里不一样了似的…… 颜书雪好奇地打量着宇文岚,觉得他和前世相比十分陌生,而在这陌生之中,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 颜书雪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无端端产生这种感觉的缘由。 这个样子的宇文岚,让颜书雪心里的烦恶之意稍稍减少了些。 “……书雪妹妹,你是不知道,那周家活下来的庶子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他那个姨娘,也是个惯装妖媚的彪悍泼妇,听说周家死去的老爷子生意做得甚是兴旺,自家后院的小妾都识人不清,喜欢这种女人,可见这人无完人……”宇文岚见颜书雪的神色比以往都缓和,有些兴奋之下,就显得话多。 颜书雪见他越说越不成样子,急忙打断他,“世子慎言,死者为大,还是不要评论其私德为好。” 颜书雪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可宇文岚就是莫名的从颜书雪那清冷的声音中,感觉出一股亲近之意,当下是喜不自胜,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家书雪妹妹,对这些事儿还是挺感兴趣的。 ********************** 一下子烧死了一百多人,这无论任何都算一件大事。 且不说街头巷尾上纷纷议论这事儿,便是金銮殿上,皇上接到奏报之后,也是勃然大怒。 “彻查!此事一定要彻查!”皇上气得怒目圆睁,“堂堂天子脚下,京都重地,竟然会发生这种恶意纵火案件,禁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罪臣万死!”禁军统领彭泽灰头土脸地在阶下请罪,虽说烧得只是一户商贾,可是他这个禁军统领没有查探出来,让事情发生了,一个玩忽职守是跑不了的,若是这火不是烧在周府,而是烧在皇宫…… 彭泽稍微一想,就觉得全身不寒而栗,冷汗直流,不敢再想下去,低下头一个劲儿的请罪。 禁军统领昭示着皇上对他的无上信任,他却把差事做成了这样,真是难辞其咎。 皇上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之后,一开始听到消息的震惊,稍稍下去了些,发泄完怒气,便开始吩咐如何解决任务,“刑部即刻严查这个案子,把所有的嫌疑人都捉拿归案,严加拷问,务必将恶徒绳之以法,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臣领旨。”刑部尚书徐波出列,心里苦笑着应了下来,觉得压力山大。 “那周家的小妾庶子实在太蠢了!”宇文岚有些愤慨地说道,“一个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浪荡子,突然从灭门惨祸中独活下来,不用想都知道有蹊跷……这是把天下人都当傻子啊!” 诶? 事情有些不对,宇文岚今儿说得怎么不是这家人多可怜、多可悲惨,然后悲天悯人一番抒发自己同情了? 怎么觉得这货……有哪里不一样了似的…… 颜书雪好奇地打量着宇文岚,觉得他和前世相比十分陌生,而在这陌生之中,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 颜书雪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无端端产生这种感觉的缘由。 这个样子的宇文岚,让颜书雪心里的烦恶之意稍稍减少了些。 “……书雪妹妹,你是不知道,那周家活下来的庶子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他那个姨娘,也是个惯装妖媚的彪悍泼妇,听说周家死去的老爷子生意做得甚是兴旺,自家后院的小妾都识人不清,喜欢这种女人,可见这人无完人……”宇文岚见颜书雪的神色比以往都缓和,有些兴奋之下,就显得话多。 颜书雪见他越说越不成样子,急忙打断他,“世子慎言,死者为大,还是不要评论其私德为好。” 颜书雪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可宇文岚就是莫名的从颜书雪那清冷的声音中,感觉出一股亲近之意,当下是喜不自胜,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家书雪妹妹,对这些事儿还是挺感兴趣的。 ********************** 一下子烧死了一百多人,这无论任何都算一件大事。 且不说街头巷尾上纷纷议论这事儿,便是金銮殿上,皇上接到奏报之后,也是勃然大怒。 “彻查!此事一定要彻查!”皇上气得怒目圆睁,“堂堂天子脚下,京都重地,竟然会发生这种恶意纵火案件,禁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罪臣万死!”禁军统领彭泽灰头土脸地在阶下请罪,虽说烧得只是一户商贾,可是他这个禁军统领没有查探出来,让事情发生了,一个玩忽职守是跑不了的,若是这火不是烧在周府,而是烧在皇宫…… 彭泽稍微一想,就觉得全身不寒而栗,冷汗直流,不敢再想下去,低下头一个劲儿的请罪。 禁军统领昭示着皇上对他的无上信任,他却把差事做成了这样,真是难辞其咎。 皇上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之后,一开始听到消息的震惊,稍稍下去了些,发泄完怒气,便开始吩咐如何解决任务,“刑部即刻严查这个案子,把所有的嫌疑人都捉拿归案,严加拷问,务必将恶徒绳之以法,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臣领旨。”刑部尚书徐波出列,心里苦笑着应了下来,觉得压力山大。 “那周家的小妾庶子实在太蠢了!”宇文岚有些愤慨地说道,“一个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浪荡子,突然从灭门惨祸中独活下来,不用想都知道有蹊跷……这是把天下人都当傻子啊!” 诶? 事情有些不对,宇文岚今儿说得怎么不是这家人多可怜、多可悲惨,然后悲天悯人一番抒发自己同情了? 怎么觉得这货……有哪里不一样了似的…… 颜书雪好奇地打量着宇文岚,觉得他和前世相比十分陌生,而在这陌生之中,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 颜书雪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无端端产生这种感觉的缘由。 这个样子的宇文岚,让颜书雪心里的烦恶之意稍稍减少了些。 “……书雪妹妹,你是不知道,那周家活下来的庶子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他那个姨娘,也是个惯装妖媚的彪悍泼妇,听说周家死去的老爷子生意做得甚是兴旺,自家后院的小妾都识人不清,喜欢这种女人,可见这人无完人……”宇文岚见颜书雪的神色比以往都缓和,有些兴奋之下,就显得话多。 颜书雪见他越说越不成样子,急忙打断他,“世子慎言,死者为大,还是不要评论其私德为好。” 颜书雪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可宇文岚就是莫名的从颜书雪那清冷的声音中,感觉出一股亲近之意,当下是喜不自胜,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家书雪妹妹,对这些事儿还是挺感兴趣的。 ********************** 一下子烧死了一百多人,这无论任何都算一件大事。 且不说街头巷尾上纷纷议论这事儿,便是金銮殿上,皇上接到奏报之后,也是勃然大怒。 “彻查!此事一定要彻查!”皇上气得怒目圆睁,“堂堂天子脚下,京都重地,竟然会发生这种恶意纵火案件,禁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罪臣万死!”禁军统领彭泽灰头土脸地在阶下请罪,虽说烧得只是一户商贾,可是他这个禁军统领没有查探出来,让事情发生了,一个玩忽职守是跑不了的,若是这火不是烧在周府,而是烧在皇宫…… 彭泽稍微一想,就觉得全身不寒而栗,冷汗直流,不敢再想下去,低下头一个劲儿的请罪。 禁军统领昭示着皇上对他的无上信任,他却把差事做成了这样,真是难辞其咎。 皇上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之后,一开始听到消息的震惊,稍稍下去了些,发泄完怒气,便开始吩咐如何解决任务,“刑部即刻严查这个案子,把所有的嫌疑人都捉拿归案,严加拷问,务必将恶徒绳之以法,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臣领旨。”刑部尚书徐波出列,心里苦笑着应了下来,觉得压“那周家的小妾庶子实在太蠢了!”宇文岚有些愤慨地说道,“一个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浪荡子,突然从灭门惨祸中独活下来,不用想都知道有蹊跷……这是把天下人都当傻子啊!” 诶? 事情有些不对,宇文岚今儿说得怎么不是这家人多可怜、多可悲惨,然后悲天悯人一番抒发自己同情了? 怎么觉得这货……有哪里不一样了似的…… 颜书雪好奇地打量着宇文岚,觉得他和前世相比十分陌生,而在这陌生之中,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 颜书雪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无端端产生这种感觉的缘由。 这个样子的宇文岚,让颜书雪心里的烦恶之意稍稍减少了些。 “……书雪妹妹,你是不知道,那周家活下来的庶子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他那个姨娘,也是个惯装妖媚的彪悍泼妇,听说周家死去的老爷子生意做得甚是兴旺,自家后院的小妾都识人不清,喜欢这种女人,可见这人无完人……”宇文岚见颜书雪的神色比以往都缓和,有些兴奋之下,就显得话多。 颜书雪见他越说越不成样子,急忙打断他,“世子慎言,死者为大,还是不要评论其私德为好。” 颜书雪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可宇文岚就是莫名的从颜书雪那清冷的声音中,感觉出一股亲近之意,当下是喜不自胜,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家书雪妹妹,对这些事儿还是挺感兴趣的。 ********************** 一下子烧死了一百多人,这无论任何都算一件大事。 且不说街头巷尾上纷纷议论这事儿,便是金銮殿上,皇上接到奏报之后,也是勃然大怒。 “彻查!此事一定要彻查!”皇上气得怒目圆睁,“堂堂天子脚下,京都重地,竟然会发生这种恶意纵火案件,禁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罪臣万死!”禁军统领彭泽灰头土脸地在阶下请罪,虽说烧得只是一户商贾,可是他这个禁军统领没有查探出来,让事情发生了,一个玩忽职守是跑不了的,若是这火不是烧在周府,而是烧在皇宫…… 彭泽稍微一想,就觉得全身不寒而栗,冷汗直流,不敢再想下去,低下头一个劲儿的请罪。 禁军统领昭示着皇上对他的无上信任,他却把差事做成了这样,真是难辞其咎。 皇上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之后,一开始听到消息的震惊,稍稍下去了些,发泄完怒气,便开始吩咐如何解决任务,“刑部即刻严查这个案子,把所有的嫌疑人都捉拿归案,严加拷问,务必将恶徒绳之以法,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臣领旨。”刑部尚书徐波出列,心里苦笑着应了下来,觉得压力山大。 力山大。 “臣领旨。”刑部尚书徐波出列,心里苦笑着应了下来,觉得压力山大。 力山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宠 依然稍后……我觉得我的盗版书中一定是防盗章节最多最丧心病狂的了。。。 咳咳,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某珞新(笔)男(记)票(本)在路上了……有新男票在某珞码字的时候啪啪啪。。应该会心情好点儿效率高点儿。。。 感谢所有现在还不离不弃的友友们。。。。。 周家纵火的案子,在这京都是传得沸沸扬扬,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头百姓,茶余饭后,都免不了谈上几句。 可是,颜府里除了颜书雪,却没人有心思关注这事儿了。 颜府里,有直接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上,颜锦丰如往常一样去吏部点卯当差,然后在当完差之后回到府里。 而府门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安静而清冷地等着他回去。 向来门可罗雀的颜府,竟然围满了指指点点的人群。 颜锦丰心中一个咯噔,本能觉得有些不大好的事情发生了。 上次颜府门外围着那么多人的时候,还是何全贵他们一家来闹腾的时候…… 颜锦丰连忙让身边的小厮推开人群,却见颜府大门紧闭,门口跪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是雪肤花貌,婀娜娇俏。 女子手里抱得孩子看起来刚刚满月,白白胖胖,玉雪可爱,乖乖地在女子怀里偎依着,不哭不闹,偶尔会吐一个大大的泡泡自得其乐,玩得甚是开心。 颜锦丰一见那个女子脸色剧变,连忙叫开门把女子迎了进去,把紧闭大门的门房狠狠地骂了一顿。 外面的围观群众本以为会有一场热闹可看,谁知道这么三下两下就结束了。 看看颜府紧闭的大门,再看看刚刚还在,现在却已经进了颜府,踪影全无的女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八卦之火既然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那么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熄灭。 没了热闹可看,那各种妄自揣摩的传言,就悄悄地酝酿了开来…… 不过,所幸现在有周家的失火案在,颜府门前的这一幕,并没有流传太广,也就在这两条街稍稍被念叨了几日,便也渐渐被人忘了。 所谓流言嘛~ 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被流言逼死的当事人,在其他人心里,算得了什么呢…… 咳咳,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颜府。 春姨娘早在那个女子出现在颜府门外的时候,便知道了,门房不放人进来,也是春姨娘使了银子支使的。 前一阵子,环儿说老爷养了个外室,孩子都满月了,春姨娘就已经心慌慌了,没想到今儿这个外室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抱着孩子找上门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下可怎么办? 依着春姨娘原来的性子,这种贱人就该直接打出去! 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抢她男人,还生下了儿子,连文哥儿地位也威胁到了…… 可是,近来多方事情综合在一起,颜锦丰已经开始真正对她有些厌恶了,再加上颜老夫人一听有孙子,肯定什么问题都不考虑了,开开心心的抱孙子玩,侄女儿就靠边儿站了。 周家纵火的案子,在这京都是传得沸沸扬扬,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头百姓,茶余饭后,都免不了谈上几句。 可是,颜府里除了颜书雪,却没人有心思关注这事儿了。 颜府里,有直接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上,颜锦丰如往常一样去吏部点卯当差,然后在当完差之后回到府里。 而府门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安静而清冷地等着他回去。 向来门可罗雀的颜府,竟然围满了指指点点的人群。 颜锦丰心中一个咯噔,本能觉得有些不大好的事情发生了。 上次颜府门外围着那么多人的时候,还是何全贵他们一家来闹腾的时候…… 颜锦丰连忙让身边的小厮推开人群,却见颜府大门紧闭,门口跪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是雪肤花貌,婀娜娇俏。 女子手里抱得孩子看起来刚刚满月,白白胖胖,玉雪可爱,乖乖地在女子怀里偎依着,不哭不闹,偶尔会吐一个大大的泡泡自得其乐,玩得甚是开心。 颜锦丰一见那个女子脸色剧变,连忙叫开门把女子迎了进去,把紧闭大门的门房狠狠地骂了一顿。 外面的围观群众本以为会有一场热闹可看,谁知道这么三下两下就结束了。 看看颜府紧闭的大门,再看看刚刚还在,现在却已经进了颜府,踪影全无的女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八卦之火既然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那么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熄灭。 没了热闹可看,那各种妄自揣摩的传言,就悄悄地酝酿了开来…… 不过,所幸现在有周家的失火案在,颜府门前的这一幕,并没有流传太广,也就在这两条街稍稍被念叨了几日,便也渐渐被人忘了。 所谓流言嘛~ 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被流言逼死的当事人,在其他人心里,算得了什么呢…… 咳咳,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颜府。 春姨娘早在那个女子出现在颜府门外的时候,便知道了,门房不放人进来,也是春姨娘使了银子支使的。 前一阵子,环儿说老爷养了个外室,孩子都满月了,春姨娘就已经心慌慌了,没想到今儿这个外室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抱着孩子找上门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下可怎么办? 依着春姨娘原来的性子,这种贱人就该直接打出去! 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抢她男人,还生下了儿子,连文哥儿地位也威胁到了…… 可是,近来多方事情综合在一起,颜锦丰已经开始真正对她有些厌恶了,再加上颜老夫人一听有孙子,肯定什么问题都不考虑了,开开心心的抱孙子玩,侄女儿就靠边儿站了。 周家纵火的案子,在这京都是传得沸沸扬扬,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头百姓,茶余饭后,都免不了谈上几句。 可是,颜府里除了颜书雪,却没人有心思关注这事儿了。 颜府里,有直接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上,颜锦丰如往常一样去吏部点卯当差,然后在当完差之后回到府里。 而府门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安静而清冷地等着他回去。 向来门可罗雀的颜府,竟然围满了指指点点的人群。 颜锦丰心中一个咯噔,本能觉得有些不大好的事情发生了。 上次颜府门外围着那么多人的时候,还是何全贵他们一家来闹腾的时候…… 颜锦丰连忙让身边的小厮推开人群,却见颜府大门紧闭,门口跪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是雪肤花貌,婀娜娇俏。 女子手里抱得孩子看起来刚刚满月,白白胖胖,玉雪可爱,乖乖地在女子怀里偎依着,不哭不闹,偶尔会吐一个大大的泡泡自得其乐,玩得甚是开心。 颜锦丰一见那个女子脸色剧变,连忙叫开门把女子迎了进去,把紧闭大门的门房狠狠地骂了一顿。 外面的围观群众本以为会有一场热闹可看,谁知道这么三下两下就结束了。 看看颜府紧闭的大门,再看看刚刚还在,现在却已经进了颜府,踪影全无的女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八卦之火既然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那么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熄灭。 没了热闹可看,那各种妄自揣摩的传言,就悄悄地酝酿了开来…… 不过,所幸现在有周家的失火案在,颜府门前的这一幕,并没有流传太广,也就在这两条街稍稍被念叨了几日,便也渐渐被人忘了。 所谓流言嘛~ 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被流言逼死的当事人,在其他人心里,算得了什么呢…… 咳咳,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颜府。 春姨娘早在那个女子出现在颜府门外的时候,便知道了,门房不放人进来,也是春姨娘使了银子支使的。 前一阵子,环儿说老爷养了个外室,孩子都满月了,春姨娘就已经心慌慌了,没想到今儿这个外室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抱着孩子找上门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下可怎么办? 依着春姨娘原来的性子,这种贱人就该直接打出去! 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抢她男人,还生下了儿子,连文哥儿地位也威胁到了…… 可是,近来多方事情综合在一起,颜锦丰已经开始真正对她有些厌恶了,再加上颜老夫人一听有孙子,肯定什么问题都不考虑了,开开心心的抱孙子玩,侄女儿就靠边儿站了。 周家纵火的案子,在这京都是传得沸沸扬扬,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头百姓,茶余饭后,都免不了谈上几句。 可是,颜府里除了颜书雪,却没人有心思关注这事儿了。 颜府里,有直接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上,颜锦丰如往常一样去吏部点卯当差,然后在当完差之后回到府里。 而府门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安静而清冷地等着他回去。 向来门可罗雀的颜府,竟然围满了指指点点的人群。 颜锦丰心中一个咯噔,本能觉得有些不大好的事情发生了。 上次颜府门外围着那么多人的时候,还是何全贵他们一家来闹腾的时候…… 颜锦丰连忙让身边的小厮推开人群,却见颜府大门紧闭,门口跪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是雪肤花貌,婀娜娇俏。 女子手里抱得孩子看起来刚刚满月,白白胖胖,玉雪可爱,乖乖地在女子怀里偎依着,不哭不闹,偶尔会吐一个大大的泡泡自得其乐,玩得甚是开心。 颜锦丰一见那个女子脸色剧变,连忙叫开门把女子迎了进去,把紧闭大门的门房狠狠地骂了一顿。 外面的围观群众本以为会有一场热闹可看,谁知道这么三下两下就结束了。 看看颜府紧闭的大门,再看看刚刚还在,现在却已经进了颜府,踪影全无的女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八卦之火既然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那么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熄灭。 没了热闹可看,那各种妄自揣摩的传言,就悄悄地酝酿了开来…… 不过,所幸现在有周家的失火案在,颜府门前的这一幕,并没有流传太广,也就在这两条街稍稍被念叨了几日,便也渐渐被人忘了。 所谓流言嘛~ 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被流言逼死的当事人,在其他人心里,算得了什么呢…… 咳咳,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颜府。 春姨娘早在那个女子出现在颜府门外的时候,便知道了,门房不放人进来,也是春姨娘使了银子支使的。 前一阵子,环儿说老爷养了个外室,孩子都满月了,春姨娘就已经心慌慌了,没想到今儿这个外室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抱着孩子找上门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下可怎么办? 依着春姨娘原来的性子,这种贱人就该直接打出去! 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抢她男人,还生下了儿子,连文哥儿地位也威胁到了…… 可是,近来多方事情综合在一起,颜锦丰已经开始真正对她有些厌恶了,再加上颜老夫人一听有孙子,肯定什么问题都不考虑了,开开心心的抱孙子玩,侄女儿就靠边儿站了。 可是,近来多方事情综合在一起,颜锦丰已经开始真正对她有些厌恶了,再加上颜老夫人一听有孙子,肯定什么问题都不考虑了,开开心心的抱孙子玩,侄女儿就靠边儿站了。 可是,近来多方事情综合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名分 咳咳,稍后更正文……先不要订阅…… 拖延症晚期…… 明天又是一个周一……工作日,嗨起来,多码点儿字做存稿…………【笑哭】 前世的时候没有这么一回事,颜书雪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周家。 究竟是正室所出的彪悍嫡女,怀恨在心纵火弑父,又甩锅给不成器的庶子小妾,还是包藏祸心的恶毒侧室,仗着生了儿子谋害正室和嫡女,这实在是众说纷纭。 宇文岚笃定地觉得周大姑娘是无辜的,还是让颜书雪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前世的时候,怎么看,宇文岚都是对庶子小妾更喜欢一点,百般作践她这个正室,以及毅哥儿这个嫡子,最常说的话就是那些妾室没有名分已经很可怜了,她们也是人,她们便是做了错事也有苦衷…… 要宽容,要博爱,要将心比心…… 那些话,颜书雪当时再别扭也不敢说什么异议,现在却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满身鸡皮疙瘩。 只能感叹,当时还是太年轻。 “书雪妹妹,那周大姑娘伤心得都晕倒好几次了,这小妾庶子果然是乱家之本……”宇文岚有些慷慨激昂。 颜书雪斜觑着他,心中暗暗翻个白眼,刚想说什么,突然小满进来,通报外面有人过来了。 宇文岚连忙识趣地一个纵跃,便翻墙离开了。 虽说他来这儿已经很多次了,相当的轻车熟路,可除了颜锦丰貌似颜府还没有其他人发现,还是避讳点儿好,免得有损自家书雪妹妹的闺誉。 成亲前私会,终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定亲了也不行。 颜书雪看着宇文岚瞬息远去的背影,一腔吐槽都哽在喉中,回过神儿来,颇有几分对自己情绪波动这么剧烈的不好意思。 还是有些不淡定啊! 颜书雪默默地鄙视了自已一番,然后正了正神色,自打娘亲丧事办完之后,除了颜锦丰过来了那么一两次,就是宇文岚经常偷偷过来了,其他人基本上没几个想起她,也不知道今儿是谁想到了她。 小满神色间有些倨傲和不屑,走到颜书雪面前,在她耳边轻轻耳语几句。 颜书雪听了挑挑眉,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颜锦丰刚刚进门的外室婉娘。 婉娘一进门就未语先笑,“婉娘拜见大姑娘……” 颜书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婉娘?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这外室进门,按理说应该先给夫人敬茶,颜府没有夫人,那只能去颜老夫人那里去,怎么也轮不到来颜书雪这里啊! 婉娘抿着嘴,有些腼腆地抱着孩子,张嘴一笑三分假,妖娆中透露出几分端庄,很矛盾的两种特点集中在婉娘身上,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大概颜锦丰就喜欢这种既妖媚美艳,还要显得端庄贤淑的人吧? 他的眼光真是和他本人一样的……虚伪。 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现在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嘛! “大姑娘,婉娘初来乍到,还请大姑娘多多关照。”婉娘又是福了一礼,把怀里的孩子又抱了抱,见颜书雪的目光果然转了过去,才接着说,“可怜我福薄,无缘得见夫人的仙颜……” 婉娘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抹抹泪,吸了吸鼻子,一副沉痛地样子,偷眼窥去,却见颜书雪依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脸上神色丝毫不变。 婉娘咬咬牙,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还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婉娘想着夫人这一去,孤苦伶仃的,不如让我的……让我的孩儿记到夫人膝下,以后四时八节,好生打理夫人的香火供奉,也算我为夫人尽得的一分心,如果有福分日后能和大姑娘相互照应那更是……” 额,原来她是这个想法,是来拉拢她结盟的。 看来是个聪明人,刚刚进府,脚跟都没站稳,就已经想到拉拢她一起对付春姨娘了吧? 嗯,知道“已经去世”的沈氏膝下无子,连自己的宝贝儿子也贡献出来了…… 若是正常的大家闺秀,应该会很心动吧? 毕竟,她们之间没有冲突,而姑娘家有个兄弟撑腰总是好的,她得颜书雪这个正室嫡女帮衬,颜书雪出嫁也算娘家有人,看起来似乎互惠互利…… 可是,实际上,颜书雪并不需要。 毕竟,现在在颜府,她安居自己的小院,自得其乐。 颜府既没人敢怠慢她,她也没什么心思去争夺颜府那三瓜俩枣——连娘亲就给她的一个零头都不如…… 正是逍遥自在的时候,为什么要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低贱外室结盟,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斗得你死我活? 有娘亲打下的基础和前世那些阅历,只要她想,分分钟就能把春姨娘秒成渣好咩? 还没做,只不过是最近事情有些多,春姨娘又低调了不少,她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这件事可以说婉娘是最大的得利者了,不仅给自家儿子混上个嫡出的身份,便是她自己,和颜书雪扯上关系,那身份也得水涨船高…… 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想得也颇为长远。 日后若是颜锦丰再娶,那颜书雪这个正室嫡女八成也和继室不合……到时候,不管是颜书雪更倚重她,还是她转手把颜书雪卖给新夫人,都不会是亏本的买卖…… 绿枝端上来一盏茶,颜书雪端在手里,揭开茶盖,轻轻吹了吹热气,小口小口地呷着茶水。 婉娘有些局促,颜书雪的淡定从容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若被刘霜晚她爹那一帮小妾们知道了,多少也是个麻烦。 叶承远也对刘霜晚出去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儿有点儿无力,看到被错认为刘霜晚的苏三娘,脸庞面容和刘霜晚有八九分相似,就起了让苏三娘先去京城假扮刘霜晚。 到时候,假装生病,让人远远的瞧上几眼,能多支撑不少日子,应该能撑到真正的刘霜晚回来了。 苏三娘最终同意了帮忙。 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 她知道萧洛和叶承远的身份之后,就已经很意动了。 离开苏家,对于她来说极其困难,可在这两个人的帮助下,就会很容易了。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这两个人灭掉苏家这么一个普通农家,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只是让她们两个人离开? 苏三娘掸掸衣服,故作淡然道:“帮忙可以,只是我和你们素不相识,舍着毁了名声去帮你们这个忙,要点儿酬劳,似乎并不为过。” 萧洛点点头:“自然不为过,说你的条件吧!” 萧洛本来就觉得这个条件比较为难人,一般女孩应该不会同意的,眼下看苏三娘能愿意谈条件,自然也乐见其成。 只是,看到苏三娘眼中的窃喜之后,萧洛心中一阵厌烦。 到底是个小小的农家女,只怕心中已经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若提出的要求太过分,无视就是。 毕竟身份悬殊,他们也不用担心苏三娘能做出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 于是,苏三娘仔细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让我和我娘离开这里,在其他地方安顿下来,并且得到你们的庇护,能安静的生活。” 这个理由丝毫不过分,所以,两个人想都没想就随口答应了。 萧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过苏三娘会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条件。 叶承远则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刚刚他已经看了刚刚查到的那些关于苏三娘的资料。 遇到这么一家人,不想留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这么一个小丫头都能这么通透,有离开的勇气,倒是有点儿意思。 商量定了,苏三娘自然是要回到苏家接刘氏,顺便收拾下东西之类的。 其他东西倒是其次,苏三娘主要想帮她娘把她爹留下的那半块玉佩要回来。 反正也找人帮忙了,不差这么一件。 苏明义醒了之后,看到是苏三娘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而自己正身处药铺之中,也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突然生病晕倒了。 还为没能保护苏三娘,反而让苏三娘送他来医馆颇是内疚。 苏三娘也没有办法,为了不让苏明义察觉这一回事情,她只能在叶承远的帮忙下,用这种方法。 两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到了南河村,快到苏家的时候,苏三娘突然想起来苏明才输得精光,被赌场扔出来那回事。 正在想这事儿该怎么说,就发现自己不用纠结了。 因为,门口正有几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身影,正堵着讨债。 而苏明才跪在前面,不断讨饶。 吕氏面对这事儿,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明才竟然会去赌钱,还借了高利贷,输了上百两银子。 吕氏自然舍不得苏明才因为还不上钱,被拉过去砍手剁脚之类的。 可家里穷得叮当响,她就是把自己攒了良久的银子拿出来,也是远远不够的。 这种事情,按说,自有当家人想办法解决,怎么也沾不着刘氏和苏三娘什么事。 这把野火却偏偏烧到了刘氏身上。 苏明才被逼得急了,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在身边晃,心中大惧。 当时赌兴正浓,输光了银子,一时没忍住,借了高利贷,说好了赢了就还,然后一输到底。 现在想想,苏明才自己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输光银子也就算了,最多被方氏闹腾几句,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下次她依然能搞到银子来。 为什么非要借高利贷,弄得现在没有办法解决。 前世的时候没有这么一回事,颜书雪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周家。 究竟是正室所出的彪悍嫡女,怀恨在心纵火弑父,又甩锅给不成器的庶子小妾,还是包藏祸心的恶毒侧室,仗着生了儿子谋害正室和嫡女,这实在是众说纷纭。 宇文岚笃定地觉得周大姑娘是无辜的,还是让颜书雪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前世的时候,怎么看,宇文岚都是对庶子小妾更喜欢一点,百般作践她这个正室,以及毅哥儿这个嫡子,最常说的话就是那些妾室没有名分已经很可怜了,她们也是人,她们便是做了错事也有苦衷…… 要宽容,要博爱,要将心比心…… 那些话,颜书雪当时再别扭也不敢说什么异议,现在却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满身鸡皮疙瘩。 只能感叹,当时还是太年轻。 “书雪妹妹,那周大姑娘伤心得都晕倒好几次了,这小妾庶子果然是乱家之本……”宇文岚有些慷慨激昂。 颜书雪斜觑着他,心中暗暗翻个白眼,刚想说什么,突然小满进来,通报外面有人过来了。 宇文岚连忙识趣地一个纵跃,便翻墙离开了。 虽说他来这儿已经很多次了,相当的轻车熟路,可除了颜锦丰貌似颜府还没有其他人发现,还是避讳点儿好,免得有损自家书雪妹妹的闺誉。 成亲前私会,终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定亲了也不行。 颜书雪看着宇文岚瞬息远去的背影,一腔吐槽都哽在喉中,回过神儿来,颇有几分对自己这么冲动的不好意思。 “阿远!”青衣男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薄怒,“晚妹虽然贪玩,可也是知道轻重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断然是遇到危险不能回京。” 叶承远随手扔掉桃子,两手一摊道:“好吧好吧,你家晚妹最乖了,她是有苦衷的,还需要咱们继续找,把她救回来。真是见色忘友,有了情人,就连兄弟都不相信了。” 苏三娘莫名其妙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听了半天摸不着头脑,然后一个桃子猝不及防地就砸了过来。 桃子红彤彤的已经熟透了,汁水四溅,弄得苏三娘大半个身子都沾到了。 苏 三娘心里正不爽,就见扔桃子的罪魁祸首开始对自己说话。 “这位姑娘,刚刚你也听到了,我这个兄弟的小情人出了点儿问题,现在我们需要你帮个小忙……” “不帮!”苏三娘看着自己一身的桃汁,很果断地就拒绝掉了。 这什么人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挣钱 咳咳,稍后更……明早就是两章修改正常没有乱码的正文了。。。 捂脸遁走……… 亲们稍安勿躁。。。明早轻轻的点一下刷新,晚上好好睡美容觉。。。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放肆的将太阳遮挡起来,朵朵重叠,厚重得犹如泼了墨的山水画,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狂风卷过,乌云翻滚。 破旧的窗柩被风吹的吱嘎乱响,仿佛要被吹掉一般,刺骨的冷风吹进屋来,吹掉床板上一块打着N块补丁,看不出原样的灰白床单。 床单被风掀开,一直瘦弱的小手伸出来,把床单又蒙头盖上了,还用身子压住床单一角。 床单底下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叹息,与屋外院子里的哄闹相比,这叹息声弱不可闻,但饱含郁闷,压抑,愤怒,纠葛,恨不能破口大骂。 老天! 她只是闲暇之余,丢了手里的工作去游了个山玩了下水,调剂了下心情,谁知道待在工作室里迟迟不来的灵感,却在荒山野岭来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费劲千辛万苦才调出来颜色,一时高兴的蹦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大石块上,这不,一不留神崴了脚,直接滚了下去,磕在石头上,再睁开眼,她已经从苏锦成了苏三娘。一个刚刚咽气的农家女! 苏锦生性淡泊,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由高个子去顶,咱该吃吃该喝喝的懒散性子,知道自己穿越后,她很快就淡定了,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看到里面穿越女混的风生水起,随便救个美男,不是王爷就是世子的,还有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她也幻想过穿越这等神奇的事,只是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穿越成农家女,依照她前世总结出来的穿越定律,不用说这农家女肯定是掉进鸡窝里的凤凰。 有人逼婚,肯定会有美男来救咱的,然后咱再救他出苦海…… 爹娘是软包子,穿越女的存在就是改造他们,把土包子改造得高大上,至少从一个铜板变成两个铜板…… 苏锦还美滋滋的想着,可是脑袋一阵晕眩,晕眩过后,脑袋里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苏三娘的! 所有美好的幻想一瞬间七零败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这家不是一般的穷! 从苏三娘记事以来,她记得自己吃过十八个包子! 有十二个是娘亲偷偷给她的生辰礼物,另外六个全换来了身上的六道疤痕,她今年十四岁,头两年还啃不了包子,不然还能凑个整数。 苏锦瞅着胳膊上的淤青,有新添的,也有旧的,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人家死刑犯临死前还有一顿断头饭,不去阴间做饿死鬼,你倒好,所有的私房钱加起来就够买个包子,还手抖,把肉馅给掉了,便宜了那只流浪狗不算,还被狗撵……” 说着,苏锦又是一叹,这处境,实在没法既来之则来之随遇而安啊,要不是身子僵硬,她真想去撞墙。 要说这苏三娘,原来也没这样不幸,但凡穷,都是有缘故的,要么旱涝,要么水灾,要么家中有赌鬼,要么遭贼了…… 可苏家的穷,全是因为她。 苏三娘的父亲叫苏明礼,在读书方面颇有些天分,年纪轻轻的便中了秀才,后又一次中举,前途大好,可惜啊,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一不小心嗝屁了,尸骨无存。 娘亲刘氏温婉和顺,是个官家女儿,当然了,是个小官,还是落魄的小官家,不然怎么嫁也嫁不到这穷乡僻壤来,刘氏的娘亲死得早,爹爹娶了继母,刘氏就这样被继母嫁给了苏明礼这个穷小子,听说是个秀才,刘氏的爹爹也就没多问便同意了,所幸刘氏与苏明礼婚后生活很美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人们都说她旺夫,嫁进来第二年就怀了身孕,刚好夫君又中举了,双喜临门。 本来该是春风得意,时来运转了,可惜啊,不仅最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夫君又在赶考路上出事了,双喜临门变成了祸不单行。正是从那天起,苏三娘就背负了克父的名头,十几年了,没摘下来过,苏家上下,每次一提起苏明礼,下一句准是骂她。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逻辑! 苏锦,额,现在应该叫苏三娘了。苏三娘想起现在的处境,想想院子里那群她现在的亲人,就忍不住想哭,一群讨债的啊,仿佛她出世就让他们没了黄金屋,没了金缕衣一般,不然也不至于将她嫁给个傻子做媳妇,就因为人家给的聘礼高! 苏三娘想想自己的价格,十两银子,差不多也就两三千块钱,苏三娘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别生气,卖的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廉价呢?! “鬼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 苏三娘瞥头,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还被门槛给绊了一脚,直接摔了出去,苏三娘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这心理素质也忒弱了些,不就气大了,把蒙头灰布吹起来加叹了一声气么,至于这样胆小吗? “鬼叫什么!那贱丫头死了,你皮痒了敢拿老娘开心,扫把呢!”一个老妇出现在门口,眼神冰冷,怒骂道。 “奶,奶奶,三娘她,她……”苏四娘哆嗦着身子,随手往屋子里一指,半晌冒出来三个字,“诈尸了!” 老妇吕氏身子一凛,一巴掌拍了过去,“作死啊你,什么死呀活的诈尸,滚去干活去!” 苏四娘又是挨吓,又是挨打,一时间忍不住哭了起来,把正在收拾东西的王氏引了过来,女儿挨打,她心疼呢,忙过来用身子挡在吕氏面前,问,“娘,四娘年纪还小,你别生气。” 吕氏心情不好,屋子里那丫头死了,等媒婆知道了,肯定要来讨钱的,一想到钱不是自己的了,就心肝肉疼,“你怎么教的女儿!大白天的就说看见鬼了,这要传扬出去,还不让人以为我们苏家不干不净!” 王氏脸色一变,看见鬼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便盯着苏四娘,苏四娘以为自己要死了,只有快要死的人才会看见鬼,哭的更伤心了,“娘,我真的看见三娘她手动了,我没撒谎,我前些时候还抢了她东西,她不会做鬼也不放过我吧,呜呜呜,娘……” 王氏也吓住了,眼睛不住的往屋子里瞟,要说进去,她还真不敢,最后一咬牙,朝后院大喊,“大嫂,三娘可能没死,你快过来瞧瞧!” 刘氏一怔,随即一阵惊喜,忙丢下手里的菜,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也没注意到大家神情有异,直接就进屋了,看到苏三娘还躺在那里,跟之前无异,不由得扑倒在苏三娘身上,又是一通好哭。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放肆的将太阳遮挡起来,朵朵重叠,厚重得犹如泼了墨的山水画,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狂风卷过,乌云翻滚。 破旧的窗柩被风吹的吱嘎乱响,仿佛要被吹掉一般,刺骨的冷风吹进屋来,吹掉床板上一块打着N块补丁,看不出原样的灰白床单。 床单被风掀开,一直瘦弱的小手伸出来,把床单又蒙头盖上了,还用身子压住床单一角。 床单底下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叹息,与屋外院子里的哄闹相比,这叹息声弱不可闻,但饱含郁闷,压抑,愤怒,纠葛,恨不能破口大骂。 老天! 她只是闲暇之余,丢了手里的工作去游了个山玩了下水,调剂了下心情,谁知道待在工作室里迟迟不来的灵感,却在荒山野岭来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费劲千辛万苦才调出来颜色,一时高兴的蹦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大石块上,这不,一不留神崴了脚,直接滚了下去,磕在石头上,再睁开眼,她已经从苏锦成了苏三娘。一个刚刚咽气的农家女! 苏锦生性淡泊,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由高个子去顶,咱该吃吃该喝喝的懒散性子,知道自己穿越后,她很快就淡定了,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看到里面穿越女混的风生水起,随便救个美男,不是王爷就是世子的,还有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她也幻想过穿越这等神奇的事,只是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穿越成农家女,依照她前世总结出来的穿越定律,不用说这农家女肯定是掉进鸡窝里的凤凰。 有人逼婚,肯定会有美男来救咱的,然后咱再救他出苦海…… 爹娘是软包子,穿越女的存在就是改造他们,把土包子改造得高大上,至少从一个铜板变成两个铜板…… 苏锦还美滋滋的想着,可是脑袋一阵晕眩,晕眩过后,脑袋里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苏三娘的! 所有美好的幻想一瞬间七零败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这家不是一般的穷! 从苏三娘记事以来,她记得自己吃过十八个包子! 有十二个是娘亲偷偷给她的生辰礼物,另外六个全换来了身上的六道疤痕,她今年十四岁,头两年还啃不了包子,不然还能凑个整数。 苏锦瞅着胳膊上的淤青,有新添的,也有旧的,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人家死刑犯临死前还有一顿断头饭,不去阴间做饿死鬼,你倒好,所有的私房钱加起来就够买个包子,还手抖,把肉馅给掉了,便宜了那只流浪狗不算,还被狗撵……” 说着,苏锦又是一叹,这处境,实在没法既来之则来之随遇而安啊,要不是身子僵硬,她真想去撞墙。 要说这苏三娘,原来也没这样不幸,但凡穷,都是有缘故的,要么旱涝,要么水灾,要么家中有赌鬼,要么遭贼了…… 可苏家的穷,全是因为她。 苏三娘的父亲叫苏明礼,在读书方面颇有些天分,年纪轻轻的便中了秀才,后又一次中举,前途大好,可惜啊,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一不小心嗝屁了,尸骨无存。 娘亲刘氏温婉和顺,是个官家女儿,当然了,是个小官,还是落魄的小官家,不然怎么嫁也嫁不到这穷乡僻壤来,刘氏的娘亲死得早,爹爹娶了继母,刘氏就这样被继母嫁给了苏明礼这个穷小子,听说是个秀才,刘氏的爹爹也就没多问便同意了,所幸刘氏与苏明礼婚后生活很美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人们都说她旺夫,嫁进来第二年就怀了身孕,刚好夫君又中举了,双喜临门。 本来该是春风得意,时来运转了,可惜啊,不仅最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夫君又在赶考路上出事了,双喜临门变成了祸不单行。正是从那天起,苏三娘就背负了克父的名头,十几年了,没摘下来过,苏家上下,每次一提起苏明礼,下一句准是骂她。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逻辑! 苏锦,额,现在应该叫苏三娘了。苏三娘想起现在的处境,想想院子里那群她现在的亲人,就忍不住想哭,一群讨债的啊,仿佛她出世就让他们没了黄金屋,没了金缕衣一般,不然也不至于将她嫁给个傻子做媳妇,就因为人家给的聘礼高! 苏三娘想想自己的价格,十两银子,差不多也就两三千块钱,苏三娘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别生气,卖的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廉价呢?! “鬼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 苏三娘瞥头,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还被门槛给绊了一脚,直接摔了出去,苏三娘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这心理素质也忒弱了些,不就气大了,把蒙头灰布吹起来加叹了一声气么,至于这样胆小吗? “鬼叫什么!那贱丫头死了,你皮痒了敢拿老娘开心,扫把呢!”一个老妇出现在门口,眼神冰冷,怒骂道。 “奶,奶奶,三娘她,她……”苏四娘哆嗦着身子,随手往屋子里一指,半晌冒出来三个字,“诈尸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发作 烧烤节快乐。。。。。 咳咳,忙着烧异端又晚了。。。。 妹纸们快去睡美容觉,明早刷新下就正常了。。。。 苏三娘皱紧眉头,有些无语,死了女儿,如此悲痛之下,苏家上下还把她从床上逼下来去菜地里摘菜,有没有点人性啊,看着摇得她晕头转向的刘氏,苏三娘嘴角一抽一抽的,“娘,我只是晕了而已,你再不松手,我又要晕死过去了。” 刘氏这才停下来,颤抖着双手摸向苏三娘脸颊,生怕这不是真的。 然而,刘氏的双手还没触到苏三娘,便被吕氏的喝声打断了,“既然这个扫把星醒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接着做饭,还真把这个扫把星当成千金小姐了,也不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数……” 刘氏瑟缩了一下,十分畏惧地看了吕氏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继续做饭了。 苏三娘看着刘氏的乖巧,心中一阵无力,刚刚虽然从记忆中对包子娘有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这个身子的娘包子成这副模样,在吕氏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女儿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都不敢说要安慰一下。 吕氏见刘氏出去了,转身凶巴巴地瞪了苏三娘一眼,手中随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上去,边打边道:“我打死你个扫把星,小小年纪还学会寻死了,我告诉你,聘礼已经收了,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到钱家去……” 这顿打来得太突然了,简直毫无预兆,苏三娘一下子被打懵了。 到底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啊! 就算看她不顺眼,不来安慰她,可也不能这样虐打啊! 苏三娘满心悲愤,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疼痛,没骨气的求饶了起来,“奶奶,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吕氏倒也不是真的想打死苏三娘,苏三娘的猝死让她面临着把收了的银子吐出来,退还给钱家的情况,这简直让她像割肉一般,焦急心疼了许久,如今苏三娘醒了,她不用把银子拿出来了,心中绷着的弦儿一下子就松了,内心瞬间充满了对苏三娘的怒火,忍不住打了上去。 打了一会儿,吕氏便也渐渐下手轻了不少,打坏苏三娘她倒是不心疼,可万一真的把苏三娘再打出个好歹来,那聘礼再飞了,她可就真正心疼了。 见苏三娘哭天喊地的求饶,吕氏便也顺势停了手,又警告苏三娘一番,见王氏和苏四娘还在旁边看戏,不由得扬了扬鸡毛掸子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你们看也看了,还不滚去干活,一个个是都皮痒了?” 王氏忙带着女儿苏四娘出去,在苏家,霸气侧漏的吕氏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她虽然不像早早丧夫寡居的大嫂刘氏那样,处处受吕氏苛待,却也不敢挑战吕氏权威。 很快,屋子里就剩苏三娘一个人了。 苏三娘躺在床上,被打的地方挨到潮湿的床褥,疼得更厉害了。 她嘶嘶地吸着冷气,呆呆地盯着屋顶,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前世,何曾被打得这么惨过? 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过是被责骂一顿,从没有人弹过她一根小手指。 想到这里,苏三娘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一时间,穿越到异世的凄惶,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的悲痛,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的委屈,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坚强豁达如苏三娘也崩溃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苏三娘被一阵食物的香气惊醒,肿着红肿得如同桃子般的眼睛看到了拿着两个窝头进来的刘氏。 好吧,所谓的香气,还是苏三娘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刘氏手中那两个干巴巴一看就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窝头,引不起现在的苏三娘丝毫兴趣,可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是让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这种身心不一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刘氏看着苏三娘情绪低落,心中一阵酸楚,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婆婆做的决定,不是她能改变的, 刘氏又想抹泪了,正在这时,门吱呀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刘氏神色中立刻带上一抹慌乱,急急忙忙地把窝头藏到了床上的被子里。 这是她从自己晚饭里省下,偷偷留给三娘的晚饭,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责打。 推门进来的是方氏,苏三娘的二婶儿。 方氏看到刘氏的慌乱,心中暗自好笑,两个窝头也值得这么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她早就在刘氏借口活儿没做完,要晚点儿再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她要给苏三娘带吃的了。 不过,这点儿事她懒得理,左右不过几个窝头,还不放在方氏眼里。 方氏这次来是为了拿刘氏绣的帕子,刘氏怎么说也出自小官家,又在女工上有着那么一点儿天分,绣出来的帕子,不要说周围一众粗手大脚的村姑,就连镇上的绣娘,也少有比得过的。 偏偏刘氏空有一身绣艺,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这值多少钱,辛辛苦苦绣了帕子,白白便宜了方氏。 精明的方氏便想了一发财的路子,从刘氏这里取了帕子拿去镇上高高地价格卖出去,然后回来交给吕氏一半银子,剩下的都留自己手里,只偶尔偷偷给苏三娘带个肉包子便足以让傻乎乎的刘氏感恩戴德了。 这事儿已是做熟了的,故方氏也没客套,笑吟吟地开门见山道:“大嫂,这又半个月了,你这些日子绣的帕子快拿来给我,明儿我好拿去镇上卖了。” 刘氏如往常一样,略带局促地感激道:“真是麻烦你了,我这就去拿。” 在刘氏眼中,她绣的帕子卖得的那几个银子给吕氏没什么不对,反而是方氏偶尔带给苏三娘的肉包子让她从内心深处感激。 若不是方氏,恐怕三娘到现在都不知道包子的滋味…… 苏三娘自方氏进门开始就飞快地在脑中搜寻关于她的信息,尽管她所遇到的现实并没有小说中说好的美男,可既来之则安之,发泄完了,生活还得继续。 很快一段记忆就出现在苏三娘脑海,让苏三娘对方氏充满了无边的厌恶,简直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方氏的动机。 方氏的心思,苏三娘心思微转间便一清二楚了。 苏三娘皱紧眉头,有些无语,死了女儿,如此悲痛之下,苏家上下还把她从床上逼下来去菜地里摘菜,有没有点人性啊,看着摇得她晕头转向的刘氏,苏三娘嘴角一抽一抽的,“娘,我只是晕了而已,你再不松手,我又要晕死过去了。” 刘氏这才停下来,颤抖着双手摸向苏三娘脸颊,生怕这不是真的。 然而,刘氏的双手还没触到苏三娘,便被吕氏的喝声打断了,“既然这个扫把星醒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接着做饭,还真把这个扫把星当成千金小姐了,也不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数……” 刘氏瑟缩了一下,十分畏惧地看了吕氏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继续做饭了。 苏三娘看着刘氏的乖巧,心中一阵无力,刚刚虽然从记忆中对包子娘有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这个身子的娘包子成这副模样,在吕氏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女儿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都不敢说要安慰一下。 吕氏见刘氏出去了,转身凶巴巴地瞪了苏三娘一眼,手中随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上去,边打边道:“我打死你个扫把星,小小年纪还学会寻死了,我告诉你,聘礼已经收了,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到钱家去……” 这顿打来得太突然了,简直毫无预兆,苏三娘一下子被打懵了。 到底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啊! 就算看她不顺眼,不来安慰她,可也不能这样虐打啊! 苏三娘满心悲愤,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疼痛,没骨气的求饶了起来,“奶奶,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吕氏倒也不是真的想打死苏三娘,苏三娘的猝死让她面临着把收了的银子吐出来,退还给钱家的情况,这简直让她像割肉一般,焦急心疼了许久,如今苏三娘醒了,她不用把银子拿出来了,心中绷着的弦儿一下子就松了,内心瞬间充满了对苏三娘的怒火,忍不住打了上去。 打了一会儿,吕氏便也渐渐下手轻了不少,打坏苏三娘她倒是不心疼,可万一真的把苏三娘再打出个好歹来,那聘礼再飞了,她可就真正心疼了。 见苏三娘哭天喊地的求饶,吕氏便也顺势停了手,又警告苏三娘一番,见王氏和苏四娘还在旁边看戏,不由得扬了扬鸡毛掸子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你们看也看了,还不滚去干活,一个个是都皮痒了?” 王氏忙带着女儿苏四娘出去,在苏家,霸气侧漏的吕氏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她虽然不像早早丧夫寡居的大嫂刘氏那样,处处受吕氏苛待,却也不敢挑战吕氏权威。 很快,屋子里就剩苏三娘一个人了。 苏三娘躺在床上,被打的地方挨到潮湿的床褥,疼得更厉害了。 她嘶嘶地吸着冷气,呆呆地盯着屋顶,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前世,何曾被打得这么惨过? 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过是被责骂一顿,从没有人弹过她一根小手指。 想到这里,苏三娘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一时间,穿越到异世的凄惶,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的悲痛,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的委屈,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坚强豁达如苏三娘也崩溃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苏三娘被一阵食物的香气惊醒,肿着红肿得如同桃子般的眼睛看到了拿着两个窝头进来的刘氏。 好吧,所谓的香气,还是苏三娘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刘氏手中那两个干巴巴一看就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窝头,引不起现在的苏三娘丝毫兴趣,可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是让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这种身心不一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刘氏看着苏三娘情绪低落,心中一阵酸楚,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婆婆做的决定,不是她能改变的, 刘氏又想抹泪了,正在这时,门吱呀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刘氏神色中立刻带上一抹慌乱,急急忙忙地把窝头藏到了床上的被子里。 这是她从自己晚饭里省下,偷偷留给三娘的晚饭,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责打。 推门进来的是方氏,苏三娘的二婶儿。 方氏看到刘氏的慌乱,心中暗自好笑,两个窝头也值得这么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她早就在刘氏借口活儿没做完,要晚点儿再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她要给苏三娘带吃的了。 不过,这点儿事她懒得理,左右不过几个窝头,还不放在方氏眼里。 方氏这次来是为了拿刘氏绣的帕子,刘氏怎么说也出自小官家,又在女工上有着那么一点儿天分,绣出来的帕子,不要说周围一众粗手大脚的村姑,就连镇上的绣娘,也少有比得过的。 偏偏刘氏空有一身绣艺,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这值多少钱,辛辛苦苦绣了帕子,白白便宜了方氏。 精明的方氏便想了一发财的路子,从刘氏这里取了帕子拿去镇上高高地价格卖出去,然后回来交给吕氏一半银子,剩下的都留自己手里,只偶尔偷偷给苏三娘带个肉包子便足以让傻乎乎的刘氏感恩戴德了。 这事儿已是做熟了的,故方氏也没客套,笑吟吟地开门见山道:“大嫂,这又半个月了,你这些日子绣的帕子快拿来给我,明儿我好拿去镇上卖了。” 刘氏如往常一样,略带局促地感激道:“真是麻烦你了,我这就去拿。”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谋算 春姨娘带着恨意的眼神,飞快地刺了一眼婉娘,这女人就知道跟她对着干。 浑然不顾她的本意是压下人家婉娘一头,而婉娘反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恨归恨,事情还没成定局,想要的目的还没达到,春姨娘还得继续说服颜锦丰。 春姨娘迅速又收回来那满是恨意的眼神儿,恢复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知道,颜锦丰对沈氏留下来的东西,并非没有觊觎,不然也不会偷偷拿了沈氏那么多银票。 不过是死要面子,有些拉不下脸来,动沈氏那些明面上的东西,害怕流言罢了! “老爷,这怎么能说是我惦记夫人留下来的东西呢?这可是为了顾及颜府的脸面……”春姨娘强辩道。 婉娘低笑,“老爷是什么人品?岂能在你蛊惑下用亡妻嫁妆?”婉娘印象中颜锦丰是一个死要面子的倔脾气清流官,还有些臭脾气,可是还有的风骨还是有些的。 因此,婉娘觉得春姨娘向颜锦丰提出这种想法,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这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人的嫁妆由老爷处置又有什么不对?再说……”春姨娘嘟囔道,“我家秀儿怎么说也叫了夫人十多年的母亲,若是嫁的平常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是要嫁进镇南侯府,夫人表示在世也不会不管不顾,任由咱们颜府颜面大失……” 婉娘撇撇嘴,嘲讽道:“也就夫人不在了你才敢说这话。”又转头向颜锦丰道:“老爷,我想把孩子记在夫人名下,日后也好侍奉夫人香火……” 这女人不是疯了吧? 春姨娘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看婉娘,却看到她一脸希冀毫不做伪,明显是真心的。 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的儿子,记到一个死人名下,日后上了宗谱也是别人家儿子,这得多脑残? 春姨娘表示对婉娘的想法难以理解。 婉娘却深知,颜锦丰才三十出头,还算年轻,没了沈氏以后必然要娶继室,到时候自家儿子是原配夫人名下,总归会尊贵几分。 而春姨娘这么些年,既没有成功上位,也没有给自己儿女争个好些的名分,简直不知所谓。 两人互相鄙夷,各自打算,在颜锦丰面前唇刀舌剑,你来我往,争得好不理解。 颜锦丰默默的把春姨娘带来的皮蛋瘦肉粥也给喝完了,意犹未尽地抹抹嘴,见面前的两个人还在吵,感觉到一阵烦闷。 颜锦丰现在心里是非常矛盾的,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是想同意春姨娘的看法的,从沈氏嫁妆里拿出些不当吃不当穿的古物,配送给颜书秀,既得了面子,又把实惠留给了文哥儿和他新得的二儿子,以及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有的儿子们…… 可另一方面,颜锦丰又对婉娘把他描述成了一个清傲高尚的形象,感到十分受用,他觉得自己在别人心里本来就该是这样一个形象,他不想在婉娘面前表现出不堪。 男人嘛! 尤其是没什么本事,又死要面子的男人,总喜欢能得到自己女人崇拜的目光。 曾经,春姨娘看向颜锦丰的目光总是含羞带怯,满是崇拜和敬佩。 而现在,经历了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再加上最近的一系列事情,颜锦丰和春姨娘之间生了不少龃龉,两人心中彼此的形象早就没有办法再恢复如初了。 这点儿是婉娘的优势,当然春姨娘也有属于她自己的优势,比如说…… “好了好了,书房重地叽叽喳喳的成何体统,你们都先回去,待我仔细考虑一下你们所求的事情。”颜锦丰不耐烦地挥挥手赶人了。 婉娘心中一阵挫败,觉得今儿所求一定落空了,老爷许是没把自己母子放在心上,不由得在心里深思,该改变策略了。 而春姨娘则知道,颜锦丰这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为了维护形象,不便于明说,只能先把她们打发走,再暗中行事。 两人心思各异,面上却不约而同地都故意带了一丝委屈和失望,故作乖巧地拎着自己拎来的食盒,从书房离开。 待出了颜锦丰的书房,春姨娘狠狠地瞪了婉娘一眼,冷哼一声,面带不屑地夺路而去。 婉娘云淡风轻地看着春姨娘毫不掩饰的怒色,一脸的若有所思。 书房里,颜锦丰此刻已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他的心思被春姨娘这么一撩拨,也有些意动了起来。 镇南侯府风头正劲,若是秀儿能早些嫁过去,也能早些和镇南侯世子联络感情,为颜家提供些助力。 颜家终归还是根基尚浅,人丁太过稀少了。 颜锦丰长叹一口气,决定还是给婉娘一个稍微高点儿的身份,至少不能让她被春姨娘压住了。 婉娘虽然只是粗通文墨,却比西瓜大的字不识一斗的春姨娘好多了,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比春姨娘生的要好,再加上婉娘又好生养,比春姨娘那个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的粗陋妇人好多了。 嗯,把儿子记到沈氏名下,名正言顺地继承沈氏财产,倒是比简单粗暴地把沈氏的东西拿出来给颜书秀陪嫁,要体面得多。 从这一点来看,婉娘不仅比春姨娘年轻漂亮好生养,还比她更聪明。 颜书雪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正在屋里剥桃子,眼看这夏天就要过完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季当季的熟桃子了,再晚那些桃子就是窖藏的那些价格极贵,专供王公贵族公侯世家的了。 颜书雪听着那些个各怀鬼胎,不住地提起自家娘亲的女人,眉头都没有动上一动,只是耸耸肩,继续专心致志地剥着桃子。 来向颜书雪报告消息的小满,急得想跺脚,“姑娘,那两个女人都在谋算着侵占了夫人留给您的东西,您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啊!您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我想办法,她们就不谋算娘亲的嫁妆了?”颜书雪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桃子淡淡地说道,每一口咬下去都十分小心,桃汁溅到身上黏糊糊的,很让人讨厌。 小满一呆,随即猛地摇摇头,傻子都知道,那不可能。 她们既然起了心思,那绝对不会轻易就放弃,夫人的嫁妆可是老大一笔财富。 “我不想办法,她们就能谋算成功了?”颜书雪轻轻耸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 是啊! 小满突然反应过来,那两个女人虽然有这个想法,可是又不一定成功? 且不说老爷那边还没有同意她们的想法,便是老爷同意了…… 老爷同意了又怎么样? 说破天去,夫人留下的嫁妆都得是自家姑娘的,其他人谁都无权置喙…… 绿枝看着小满那傻傻的样子扑哧一笑,爱怜地用手指点点小满的额头,“姑娘让你打探消息,你就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姑娘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姑娘呀,心里都有数。” “绿枝姐姐,你不要打小满头了。小满本来就不聪明,再打下去,就更笨了!”小满呲着牙躲开绿枝的手指,气鼓鼓地佯怒道。 颜书雪浅浅地一笑,扔下手中的桃核,虽然还想再吃一个,可是凡事要适可而止,没了娘亲在身边,要自己照顾自己,不能为了口腹之欲,让身体出了问题。 “好了,绿枝,小满年岁还小,有些地方想不到位,也不要太过苛责,这次想不明白的地方,下次兴许就明白了,谁还不是从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过过来的?”颜书雪看她们笑闹着,在旁边安慰了小满几句。 重生一世,颜书雪衷心的希望小满能多长进一点儿,虽然她身边有了绿枝和碧草,可是小满的忠心既然不容置疑,前世再那么艰难的条件下都对她不离不弃,她又怎么能因为小满暂时的能力不足就嫌弃小满? 小满见姑娘向着自己说话,眼睛一下子变得亮闪闪地,有些得意地看向绿枝,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一定早就把尾巴高高地翘起来了。 那得意的小模样,看在人眼里有些欠扁。 颜书雪看着活泼可爱的小满,体贴周到的绿枝,真实的在自己眼前打闹,心中一片温情。 这才是生活! 而春姨娘和婉娘之类的…… 颜书雪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想作死的话,她便成全一番。 颜锦丰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去找镇南侯府说和下,看看颜书秀的婚期,能不能定到近期。 镇南侯府里接待颜锦丰的是镇南侯府的老管家,听到颜锦丰的来意,再进去通报之前,皮笑肉不笑地对颜锦丰道:“颜大人,听闻贵府的夫人刚刚去世两个多月,老朽虽然老糊涂了,可也知道这母孝该守三年,如今大人登门要求贵府二姑娘早日过门,这实在是有些……” 有些什么,老管家没说。 不过那一股刻意释放出来的鄙夷之色,让颜锦丰有些无地自容。 这落水结亲,本来就不怎么光彩,作为女方,他又不顾妻孝上门催亲,倒像是心虚一般。 不知情的人看了,难免会想入非非,例如镇南侯世子和颜家二姑娘早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做下丑事,瞒不住了才假装落水定下亲事啦~ 或者镇南侯世子看遍颜二姑娘落水后,一览无余的沟沟壑壑,心中按捺不住,非要提前迎娶佳人啦~ 甚至有镇南侯世子其实并不喜欢未过门的世子妃,特意急急忙忙的纳小恶心她啦~ ………… 有的没的,流言满天飞。 让颜书秀听了,一定羞愤地想撞墙自尽。 还好,如今兴冲冲地准备嫁妆的颜书秀,并没有听到这些消息,她听说自家父亲同意了让她尽快过门之后,就完全放心了,从未想过想提前过门还被拒绝的。 毕竟这京都娶妻嫁女,九成九的是男方一定亲,就急着迎娶新娘过门,好共享人伦之乐,繁衍子嗣,传宗接代。 而女方养大姑娘不容易,一旦嫁出去了就成了别家的人,定亲后自然是尽量拖延婚期,让女儿多在家里留上两年。 所以说,颜锦丰本想提前婚期,却发现镇南侯府以颜书秀要服母孝为由,三年后才让她过门,心里是十分无奈的。 颜锦丰知道沈氏还没死,母孝什么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然而,丧事是他办的,沈氏还活着这事儿,别人也不知道,颜书秀还真的只能乖乖服孝。 当然,其实颜锦丰可以直言相告,告诉镇南侯府,沈氏还好好的呢,只是被掳走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不过,那样一来,颜家就彻底是个笑柄了,有这么一个清白丧尽的母亲,颜书雪和颜书秀会不会被退婚都不好说。 受了一顿白眼鄙夷的颜锦丰此刻只觉得心里跟吃了个苍蝇似的,十分心塞。 这人一心塞,就容易迁怒,容易看什么都不顺眼。 颜锦丰当然也不例外。 这不,回到家里,看到颜书文近期的课业不是优秀,罚! 看到颜书秀蹦蹦跳跳地在府里乱跑,罚! 看到春姨娘在骂下人,没有主子气度,罚! 看到婉娘喂孩子的时候,让孩子吐奶了,罚! 看到颜书雪在小院里一步不出,八成是宇文岚又过来了……立刻以颜书雪不出小院,没有好好的向他和颜老夫人晨昏省定为由,罚! …… 总之,这一日,颜府里除了颜老夫人,都招致了颜锦丰的无名怒火,被莫名其妙地处罚了。 就连看门的门房,都因为开门时间太慢,被扣了半个月的月钱。 颜府众人,群脸懵逼。 只有稍稍知道点儿缘由的颜书雪一如既往的淡定,同时,习惯成自然的把颜锦丰的暴怒当成了过眼云烟。 习惯性抽风的人,理他干嘛? 明明探花出身,却屡屡智商下限,做一些其蠢无比的事情,颜书雪觉得自己都懒得吐槽颜锦丰了。 嘛,现在还是考虑下挣钱的问题吧! 虽然貌似也衣食无忧,用不到钱的样子,可是娘亲回来的时候,肯定还有得麻烦。 而解决麻烦需要实力。 实力需要钱来培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闯祸 【咳咳,稍后正文……捂脸跑】 夫君留下的唯一一块玉佩没了,女儿的亲事却没有退掉,刘氏变得郁郁寡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整天无精打采的,一有时间就看着苏三娘叹气。 这样没两天,刘氏就病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刘氏这病来得凶险,吕氏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刘氏一向很少生病,扛扛就过去了,没必要吃药,若扛不过去…… 扛不过去就扛不过去了,只能怪她命薄,扛不过去的病请大夫吃药得花多少钱?! 要请了大夫还好不了,岂不是把银子都打了水漂? 吕氏对苏三娘道:“你要给你娘请大夫,就自己拿银子出来,我这儿可没那种闲钱!” 然后,不论苏三娘怎么说,吕氏就是不拿银子出来,把苏三娘急得团团转。 有原主的记忆在,再加上这些日子刘氏对她也不错,苏三娘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刘氏就这么死去。 倒是方氏出来给苏三娘支招儿,“三丫头,你娘再不看大夫,可就真的挺不过去了,二婶儿虽拿不出银子来帮你,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娘就这么去了。” 方氏这么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替她们着想的样子,倒是让苏三娘诧异不已,有些好奇方氏要说什么了。 方氏看苏三娘开始认真听,又接着道:“二婶儿手里没银子,可是却也认识几个人,能帮你借些银子来,且先把这个难关过了,你放心,利钱只要三分,二婶儿不会坑你的。” 苏三娘了然,原来是想借机放高利贷,就知道方氏不会有什么好心。 可就算没安好心,仓促之间苏三娘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解燃眉之急了,不过苏三娘相信,她在前世的那些记忆和技能,就算不能让她在这里混个富可敌国,权倾天下之类的,小富即安还是没问题的,对借高利贷倒也没有那么畏惧。 虽然对借钱并不以为意,可苏三娘还是有些好奇,“二婶儿,你是知道的,我和娘亲手里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啊?” 方氏笑容满面,拍着胸脯道:“这没事儿,让你娘亲慢慢绣帕子还就好了,我去帮你们周旋,绝不让收债的找到家里来,再说,你嫁到钱家去之后,随便找几个东西拿回来,都够还债了……” 苏三娘默,她刚刚怎么还有一瞬间觉得方氏良心发现了! 方氏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便拿出一小块银子给苏三娘,说是遇到了自己那个往外借钱的亲戚,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苏三娘严重怀疑,这银子是方氏自己的,她那个专门放贷的亲戚压根儿就不存在…… 很快,苏三娘就拿着银子出了门,走在了去县里的路上。 南河村离柳安县有二十里路,对于一般乡下人来说,并不算远,可换了芯子的苏三娘走到的时候,却已经快到中午了。 苏三娘擦擦脸上的汗,只觉得全身都快被累得散架了,浑然不知墙角已经有人盯上了她。 “老大,这么个黄毛丫头,丑兮兮的,我就没看出来有什么值钱的!”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有些不服气的向他旁边的另一个肥胖的男子说道。 “你懂什么,你看她累得那副模样,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活儿的大家小姐,再加上她举手投足间那个模样,和乡下丫头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错不了,就是她了!”那老大有些不耐烦地解释着。 那老大心中一阵喜色,他叫吴三和那獐头鼠目的秦五都是这一片的混混儿,前几天得到消息说京城有个大官家的小姐,逃婚到了这一片失踪了,道儿上的人都接到了消息,让看到了务必要——灭口。 好吧,这大户人家到底怎么想的不用关心,重点是灭口之后,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寻摸了这么多日子没消息,没想到今儿却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看她看着路边的东西边看边暗暗摇头,一副看不到眼里的模样,还有擦汗时优雅细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吴三眼里的大户小姐。 至于苏三娘肤色发黑,面黄肌瘦……已经被吴三给自动忽略了,娇小姐嘛~本来就弱柳扶风,再加上这一路从京城跑到这里,多少人追都没追上,变得憔悴点儿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这还是易容之后的样子呢…… 话说,这个小姐倒是还有几分本事…… 吴三在这儿不断地脑补着,眼里渐渐露出凶光,如同盯上猎物的豺狼一般,在角落里看着苏三娘。 只一眼,苏三娘就被吴三误认为了他们寻找,或者说追杀的逃婚小姐,也是够倒霉。 而此刻,苏三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在忙着找一家合适的医馆给她娘买药。 柳安县不大,医馆不多却也有几家,苏三娘便是要找出这几家医术最好,同时也相对比较便宜的一家。 其实,苏三娘觉得让刘氏来看看才好对症下药,不过刘氏的情况是肯定来不了的,她也只能尽量细致的向大夫描述刘氏的症状了。 想来刘氏更多的是操劳过度,休息几天,她再把自己亲事解决掉,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买些药回去更多的还是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苏三娘看着那个大夫没听完她的描述,便刷刷刷地开好了方子,旁边的药童拿药打包收钱一气呵成,待苏三娘拎着药包出门的时候,下一位病人已经好好的坐在那里诊脉了。 苏三娘咋舌,就这么几包药,方氏给她的银子就用去了大半,现在她手上只剩下了十余文钱,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医生都是收入最高的群体。 苏三娘拎着药包,慢慢按来路往回走着。 吴三和秦五也跟在她身后,为了银子,想找个机会实行他们的灭口大业。 快出城的时候,苏三娘看到了方氏的身影。 方氏从一辆牛车上下来,扔给赶车的车夫几文钱,然后就施施然地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铺子里,不多时就又眉开眼笑地走了出来,拐到了卖点心的那条街。 苏三娘好奇心顿起,不由得也抬腿走向了那家铺子。 吴三一脸得意地道:“你看我猜得没错吧,不是大家小姐,怎么会忍不住去‘锦绣阁’里挑东西,她身上可没带着绣品去卖。” 秦五在一旁大拍马屁,连连称是,大致就是些老大厉害之类的。 夫君留下的唯一一块玉佩没了,女儿的亲事却没有退掉,刘氏变得郁郁寡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整天无精打采的,一有时间就看着苏三娘叹气。 这样没两天,刘氏就病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刘氏这病来得凶险,吕氏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刘氏一向很少生病,扛扛就过去了,没必要吃药,若扛不过去…… 扛不过去就扛不过去了,只能怪她命薄,扛不过去的病请大夫吃药得花多少钱?! 要请了大夫还好不了,岂不是把银子都打了水漂? 吕氏对苏三娘道:“你要给你娘请大夫,就自己拿银子出来,我这儿可没那种闲钱!” 然后,不论苏三娘怎么说,吕氏就是不拿银子出来,把苏三娘急得团团转。 有原主的记忆在,再加上这些日子刘氏对她也不错,苏三娘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刘氏就这么死去。 倒是方氏出来给苏三娘支招儿,“三丫头,你娘再不看大夫,可就真的挺不过去了,二婶儿虽拿不出银子来帮你,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娘就这么去了。” 方氏这么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替她们着想的样子,倒是让苏三娘诧异不已,有些好奇方氏要说什么了。 方氏看苏三娘开始认真听,又接着道:“二婶儿手里没银子,可是却也认识几个人,能帮你借些银子来,且先把这个难关过了,你放心,利钱只要三分,二婶儿不会坑你的。” 苏三娘了然,原来是想借机放高利贷,就知道方氏不会有什么好心。 可就算没安好心,仓促之间苏三娘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解燃眉之急了,不过苏三娘相信,她在前世的那些记忆和技能,就算不能让她在这里混个富可敌国,权倾天下之类的,小富即安还是没问题的,对借高利贷倒也没有那么畏惧。 虽然对借钱并不以为意,可苏三娘还是有些好奇,“二婶儿,你是知道的,我和娘亲手里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啊?” 方氏笑容满面,拍着胸脯道:“这没事儿,让你娘亲慢慢绣帕子还就好了,我去帮你们周旋,绝不让收债的找到家里来,再说,你嫁到钱家去之后,随便找几个东西拿回来,都够还债了……” 苏三娘默,她刚刚怎么还有一瞬间觉得方氏良心发现了! 方氏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便拿出一小块银子给苏三娘,说是遇到了自己那个往外借钱的亲戚,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苏三娘严重怀疑,这银子是方氏自己的,她那个专门放贷的亲戚压根儿就不存在…… 很快,苏三娘就拿着银子出了门,走在了去县里的路上。 南河村离柳安县有二十里路,对于一般乡下人来说,并不算远,可换了芯子的苏三娘走到的时候,却已经快到中午了。 苏三娘擦擦脸上的汗,只觉得全身都快被累得散架了,浑然不知墙角已经有人盯上了她。 “老大,这么个黄毛丫头,丑兮兮的,我就没看出来有什么值钱的!”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有些不服气的向他旁边的另一个肥胖的男子说道。 “你懂什么,你看她累得那副模样,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活儿的大家小姐,再加上她举手投足间那个模样,和乡下丫头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错不了,就是她了!”那老大有些不耐烦地解释着。 那老大心中一阵喜色,他叫吴三和那獐头鼠目的秦五都是这一片的混混儿,前几天得到消息说京城有个大官家的小姐,逃婚到了这一片失踪了,道儿上的人都接到了消息,让看到了务必要——灭口。 好吧,这大户人家到底怎么想的不用关心,重点是灭口之后,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寻摸了这么多日子没消息,没想到今儿却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看她看着路边的东西边看边暗暗摇头,一副看不到眼里的模样,还有擦汗时优雅细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吴三眼里的大户小姐。 至于苏三娘肤色发黑,面黄肌瘦……已经被吴三给自动忽略了,娇小姐嘛~本来就弱柳扶风,再加上这一路从京城跑到这里,多少人追都没追上,变得憔悴点儿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这还是易容之后的样子呢…… 话说,这个小姐倒是还有几分本事…… 吴三在这儿不断地脑补着,眼里渐渐露出凶光,如同盯上猎物的豺狼一般,在角落里看着苏三娘。 只一眼,苏三娘就被吴三误认为了他们寻找,或者说追杀的逃婚小姐,也是够倒霉。 而此刻,苏三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在忙着找一家合适的医馆给她娘买药。 柳安县不大,医馆不多却也有几家,苏三娘便是要找出这几家医术最好,同时也相对比较便宜的一家。 其实,苏三娘觉得让刘氏来看看才好对症下药,不过刘氏的情况是肯定来不了的,她也只能尽量细致的向大夫描述刘氏的症状了。 想来刘氏更多的是操劳过度,休息几天,她再把自己亲事解决掉,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买些药回去更多的还是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苏三娘看着那个大夫没听完她的描述,便刷刷刷地开好了方子,旁边的药童拿药打包收钱一气呵成,待苏三娘拎着药包出门的时候,下一位病人已经好好的坐在那里诊脉了。 苏三娘咋舌,就这么几包药,方氏给她的银子就用去了大半,现在她手上只剩下了十余文钱,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医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医 【先莫订阅,稍后正文】妹纸们都去睡美容觉啊~早睡早起好身体…… 某珞继续捂脸匿。。。生物钟如此凌乱…… 不知道是药真的有作用,还是刘氏的心理作用,喝了几服药之后,刘氏便能下地走动了,只是因为身子发虚,脸色还有些苍白。自从苏明礼死讯传来,刘氏就没过过一天轻省日子,早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劳动,这一能下地,刘氏便习惯性的要找点活儿干。 苏三娘见状,心中一股怒气就遏制不住了,要不要这么作践自己,这刚刚能下地,走路都不大稳就开始干活儿,也太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儿了。 若真的有必要硬撑也就罢了,这家里又不是刘氏一个人能干活儿,何必拖着病躯抢着干活儿,让其他人闲下来算计欺凌压榨她们母女? 苏三娘忍不住气鼓鼓地道:“娘亲,你这大病初愈身子还虚,还是再休息几天吧!你就是干再多的活儿有什么用……你当牛做马的为这个家干了十几年了,奶奶依然不待见你,二婶儿她们依然瞧不起你,你见缝儿插针的抽时间绣东西,也只是便宜了二婶攒下大笔私房钱……你这样掏心掏肺累死累活,她们又是怎么欺凌咱们的……” 那天苏三娘知道方氏贪墨刘氏拼着累坏眼睛绣出来的东西卖的那点儿钱之后,本来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找方氏理论一番的,可经过那场令人啼笑皆非的绑架,又走了大量冤枉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这事儿她就是说了也并没有什么用,就算方氏受到了惩罚,吕氏依然不会放弃这些银子,娘亲还得日夜绣帕子,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些东西值钱,被吕氏逼着日夜不停的绣,那娘亲的眼睛就真的要不得了。 更何况,那时候刘氏正病着,乍一听到这事儿,一时接受不了被气死了怎么办? 如今,刘氏拖着病弱的身子积极干活儿的态度,实在让苏三娘觉得不值,又觉得刘氏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应该能经得住这点儿刺激,便决定跟刘氏好好说道一下这事儿。 苏三娘总觉得,刘氏吃苦耐劳的品质是好的,可若是为了那些只是名义上的亲人就拼命,实在是件很蠢的事儿…… 若刘氏真的包子得没救了,认死理儿的非要一心在这里当牛做马,过那种被欺凌压榨的日子,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先顾着自己不要被一步步推进火坑了。 看看这个家里,奶奶吕氏贪婪自私,二婶儿方氏满心算计,三婶儿王氏形同陌路……谁把她们当成亲人了? 想想这些苏三娘就来气,又忍不下来了。 刘氏看着苏三娘的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心中又开始泛酸。 这些事她平日里没想过,现在听女儿说起来,竟然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往深里一想,温婉如刘氏,也感到一阵的寒心。 夫君死了,她伤心,想着这家是夫君的家,她要替夫君让家人们都过上好一点儿的日子,逆来顺受,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努力的忘掉这个家给她带来的辛酸和无奈…… 可现在想想,她的一切努力,换来的都只是更多的活计,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凌训斥,甚至女儿的一生都被她们拿去换了银子。 嫁给傻子,还是个风评很暴虐的傻子,女儿能在这个火坑里又能活多久呢? 若是家境真的困难到那个地步也就算了,她也好,三娘也罢,为这个家牺牲无可厚非,可分明并不是,听女儿说完方氏贪墨了多少银子之后,刘氏突然觉得其他人整日里比寻常人家还悠哉,只有她忙得脚不沾地的做各种活儿,只有三娘被毫不犹豫的推到了火坑里换银子。 刘氏看着苏三娘,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内疚,每年生辰才能吃到个包子,这是什么日子啊? 她就因为自己没有看破,沉浸在尽力维持家庭和睦的幻想里,让自己和女儿做了这个家十多年的受气包…… 刘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方氏进来都没有发觉。 苏三娘看到方氏进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对于方氏,苏三娘实在做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方氏倒没有在意苏三娘的态度,这几天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苏三娘已经不复之前的懦弱了,变得强势多了,有时候强势得她都不敢惹,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马上她就嫁到钱家了,在苏家待不了多久了。 方氏这次来看刘氏,是为了探病,看看刘氏身体好了没有。 好了的话,就快点儿开始绣东西,她家苏二娘比苏三娘还大上几个月,她还等着刘氏绣的东西换银子,给自家女儿攒嫁妆呢! 虽不在意苏三娘的态度,可苏三娘强势起来了,方氏就不免在她面前少了几分肆意。 见刘氏正发着呆,方氏也并未像从前那样毫不客气的把她拍醒,直奔主题。 方氏轻轻咳嗽一声,一脸关切地问:“大嫂这些天可好些了?身子还不爽利的话,我再去想法子借点儿钱,让三娘再去拿些药,总归还是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刘氏被方氏的咳嗽声惊醒,刚回过神儿来,便听到方氏这么一番情深意切的话,被惊得身子一颤。 这还是夫君死后,方氏第一次对她这么客气亲热地说话。 刘氏有些受宠若惊,即便是知道方氏算计自己良多,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氏也只得温声答道:“劳弟妹挂念了,已经好多了,再休息几天就成,不用再去抓药了。” 苏三娘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阵放松,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可是,接着方氏再说的话,差点儿让苏三娘当场炸毛。 却见方氏扭着手指,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嫂,我知道你这身子刚刚好,还不能操劳,可咱毕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家,你既然好了就多少绣着些帕子,我好卖了去还钱,这晚一天就多一天的利钱,咱们何苦把这银子都便宜了外人……” 刘氏和苏三娘这才明白,方氏是等了几天,忍不住继续要刘氏绣帕子供她压榨了。 苏三娘刚要炸毛,就听到刘氏道:“这借银子已经麻烦弟妹了,还钱怎么还劳烦你,这县里也不近,去一趟不容易,三娘已经大了,我寻思着以后让她去卖帕子好了……” 不知道是药真的有作用,还是刘氏的心理作用,喝了几服药之后,刘氏便能下地走动了,只是因为身子发虚,脸色还有些苍白。自从苏明礼死讯传来,刘氏就没过过一天轻省日子,早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劳动,这一能下地,刘氏便习惯性的要找点活儿干。 苏三娘见状,心中一股怒气就遏制不住了,要不要这么作践自己,这刚刚能下地,走路都不大稳就开始干活儿,也太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儿了。 若真的有必要硬撑也就罢了,这家里又不是刘氏一个人能干活儿,何必拖着病躯抢着干活儿,让其他人闲下来算计欺凌压榨她们母女? 苏三娘忍不住气鼓鼓地道:“娘亲,你这大病初愈身子还虚,还是再休息几天吧!你就是干再多的活儿有什么用……你当牛做马的为这个家干了十几年了,奶奶依然不待见你,二婶儿她们依然瞧不起你,你见缝儿插针的抽时间绣东西,也只是便宜了二婶攒下大笔私房钱……你这样掏心掏肺累死累活,她们又是怎么欺凌咱们的……” 那天苏三娘知道方氏贪墨刘氏拼着累坏眼睛绣出来的东西卖的那点儿钱之后,本来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找方氏理论一番的,可经过那场令人啼笑皆非的绑架,又走了大量冤枉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这事儿她就是说了也并没有什么用,就算方氏受到了惩罚,吕氏依然不会放弃这些银子,娘亲还得日夜绣帕子,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些东西值钱,被吕氏逼着日夜不停的绣,那娘亲的眼睛就真的要不得了。 更何况,那时候刘氏正病着,乍一听到这事儿,一时接受不了被气死了怎么办? 如今,刘氏拖着病弱的身子积极干活儿的态度,实在让苏三娘觉得不值,又觉得刘氏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应该能经得住这点儿刺激,便决定跟刘氏好好说道一下这事儿。 苏三娘总觉得,刘氏吃苦耐劳的品质是好的,可若是为了那些只是名义上的亲人就拼命,实在是件很蠢的事儿…… 若刘氏真的包子得没救了,认死理儿的非要一心在这里当牛做马,过那种被欺凌压榨的日子,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先顾着自己不要被一步步推进火坑了。 看看这个家里,奶奶吕氏贪婪自私,二婶儿方氏满心算计,三婶儿王氏形同陌路……谁把她们当成亲人了? 想想这些苏三娘就来气,又忍不下来了。 刘氏看着苏三娘的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心中又开始泛酸。 这些事她平日里没想过,现在听女儿说起来,竟然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往深里一想,温婉如刘氏,也感到一阵的寒心。 夫君死了,她伤心,想着这家是夫君的家,她要替夫君让家人们都过上好一点儿的日子,逆来顺受,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努力的忘掉这个家给她带来的辛酸和无奈…… 可现在想想,她的一切努力,换来的都只是更多的活计,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凌训斥,甚至女儿的一生都被她们拿去换了银子。 嫁给傻子,还是个风评很暴虐的傻子,女儿能在这个火坑里又能活多久呢? 若是家境真的困难到那个地步也就算了,她也好,三娘也罢,为这个家牺牲无可厚非,可分明并不是,听女儿说完方氏贪墨了多少银子之后,刘氏突然觉得其他人整日里比寻常人家还悠哉,只有她忙得脚不沾地的做各种活儿,只有三娘被毫不犹豫的推到了火坑里换银子。 刘氏看着苏三娘,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内疚,每年生辰才能吃到个包子,这是什么日子啊? 她就因为自己没有看破,沉浸在尽力维持家庭和睦的幻想里,让自己和女儿做了这个家十多年的受气包…… 刘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方氏进来都没有发觉。 苏三娘看到方氏进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对于方氏,苏三娘实在做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方氏倒没有在意苏三娘的态度,这几天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苏三娘已经不复之前的懦弱了,变得强势多了,有时候强势得她都不敢惹,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马上她就嫁到钱家了,在苏家待不了多久了。 方氏这次来看刘氏,是为了探病,看看刘氏身体好了没有。 好了的话,就快点儿开始绣东西,她家苏二娘比苏三娘还大上几个月,她还等着刘氏绣的东西换银子,给自家女儿攒嫁妆呢! 虽不在意苏三娘的态度,可苏三娘强势起来了,方氏就不免在她面前少了几分肆意。 见刘氏正发着呆,方氏也并未像从前那样毫不客气的把她拍醒,直奔主题。 方氏轻轻咳嗽一声,一脸关切地问:“大嫂这些天可好些了?身子还不爽利的话,我再去想法子借点儿钱,让三娘再去拿些药,总归还是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刘氏被方氏的咳嗽声惊醒,刚回过神儿来,便听到方氏这么一番情深意切的话,被惊得身子一颤。 这还是夫君死后,方氏第一次对她这么客气亲热地说话。 刘氏有些受宠若惊,即便是知道方氏算计自己良多,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氏也只得温声答道:“劳弟妹挂念了,已经好多了,再休息几天就成,不用再去抓药了。” 苏三娘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阵放松,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请罪 【稍安勿躁,更新就在不久后…………咳咳,一会儿更正文】 看文文的妹纸都去睡个美容觉…… 刘氏此言一出,方氏和苏三娘都呆住了。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温婉和顺的刘氏拒绝别人。 尽管刘氏说得已经相当委婉了,可里面拒绝的意味儿是那么的坚决。 这让方氏张口结舌,十分意外。 刘氏若真的不再让她帮忙卖帕子,她从哪儿去给苏二娘攒嫁妆,又从哪儿拿钱给一家人花用? 苏三娘则是十分兴奋,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刘氏,满是期待。 虽然她觉得刘氏说得还是太委婉,对方氏这种人就不该客气,可刘氏终于开始拒绝了,无疑是个良好的开端,其他的就不要求太多了。 苏三娘从善如流地接口道:“娘亲说得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不劳二婶儿每次辛苦了。 ” 方氏有心不甘心,“这怎么可以,三娘,你都是定亲的人了,还是绣嫁妆要紧,怎么能还总是抛头露面的出去卖东西……” “不抛头露面的出去卖东西,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娘亲绣帕子卖的钱没到奶奶手里贴补这个家,而是肥了二婶儿你的私房”苏三娘凉凉地道,“再说,这亲事是怎么来的,二婶儿你比谁都清楚,我是不会任你们摆布,用自己一辈子的事情给你换银子的。” “三娘,你还小不懂,二婶儿这也是为你好,这钱家二少爷虽然有些憨傻,可你去了钱家就是金尊玉贵的少奶奶,岂不是比嫁个土里刨食儿的泥腿子强?况且,你的名声又不好,难得钱家不嫌弃你是个扫把星……” “够了!”刘氏听着方氏越来越无耻的话,气得一阵眩晕,实在是忍不住出声了。 刘氏抬头看着方氏,一字一顿地说道:“弟妹,你的好意我的三娘承受不起,不如就让你家二娘嫁过去享福?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还是少来往为好。” 方氏看着刘氏认真的目光,无端的感觉到一股压力。 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大嫂吗? 那个夫君死了,所有嫁妆私房被搜走,女儿被喊成扫把星,自己被分配做不完的活计,任意欺凌,也只会默默掉眼泪,把一切放在心里的那个大嫂…… 方氏一阵恍惚,本想说几句狠话,却不料说出口的话却结结巴巴,“这,这事儿娘已经做主,主了,这个扫把星,迟早,迟早是个要嫁出去的赔钱货……” 最终,方氏还是有些狼狈的逃走。 苏三娘看着刘氏,眼睛越来越亮,她只觉得刘氏发飙的样子无比可爱。 方氏一走,刘氏就仿佛泄了劲儿似的瘫在床上,满脸不安地对苏三娘道:“三娘,你二婶儿,你二婶儿会不会去你奶奶那里告状……” 苏三娘满心兴奋戛然而止,无力扶额道:“没事儿,娘你不用担心,要是去奶奶那儿告状,她贪墨咱们绣品银子的事儿岂不是瞒不住了,奶奶饶不了她的。” 果然,让刘氏变得强势硬气起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刘氏虽然开始改变了,可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苏三娘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看起来比较正常。 刚刚刘氏发飙时,她最初的兴奋退却后,吓出一身冷汗,刘氏不会也被穿了吧? 现在,刘氏还是原来的刘氏,她该高兴的…… 刘氏的不安,苏三娘经过这几天的生活,已经明白了些。 这个家带给她们的回忆,虽然大多是被欺凌和干不完的活儿,可至少给她们提供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说到底,她们现在还离不开这个家。 能不能挣到银子谋生是一回事,就算能挣到银子,怎么应付那些地痞无赖都是件麻烦事儿。 这毕竟是个家族式的社会,和前世的法治社会不一样。 像她们这种毫无势力的孤儿寡母,在前世犹如浮萍,最多是孤独艰难些,在现今,就算能艰难地活下去,也免不了染上一身是非。 没有势力,没有家族,在这个世界真的很难生存。 只是,苏三娘虽然知道了刘氏为什么总是忍耐,却并不认同这种一味顺从的做法。 事实证明,这家里的人,多是欺软怕硬,自己一硬气起来,受到的欺凌便少了。 更何况,刘氏绣帕子挣的银子并不少,就算是吕氏,知道刘氏能挣这么多银子之后,恐怕也会对刘氏客气三分。 不涉及底线的事情,应该不会对刘氏怎么样。 所以说,她们之前被欺凌虐待,主要还是太懦弱了,丝毫不反抗,说难听点儿,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虽则如此,可苏三娘明白,她们被欺凌践踏的根源,还是因为她们毫无势力,毫无依靠,只能依附苏家生活。现在爹不在了,若想有个依靠,只能找个靠谱儿点儿的夫婿,或者小小的做出一番事业来了。 鉴于这些天的经历,苏三娘自动的摘掉了自己的主角光环,彻底灭了有个骑白马的帅哥王子来救自己脱出苦海的念头。 这时节,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了。 还好,刘氏现在想开了,和她应该是一条心的。 苏三娘的思绪不知不觉就远了,还是刘氏的轻啜声把她惊醒回来的。 刘氏满脸凄色地道:“三娘,你的亲事可怎么办啊?这钱家是个火坑,可你一退亲,这名声也就没了,以后也难得嫁到什么好人家了……” 苏三娘摸摸下巴,其实不期待什么情情爱爱,依她的心态,在钱家应该也能过得下去。 至少能混成个能吃饱饭的米虫吧…… 不过看看刘氏,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刚刚十三岁的小身板,苏三娘明智的决定最好还是退亲…… 苏三娘坐到床上,温声安慰刘氏道:“娘,你放心,过几天奶奶会同意给我退亲的,以后的亲事,难道还会有比钱家更差的?因这个名声就嫌弃我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归宿。姻缘自由天定,娘亲就放宽心吧!” 刘氏看着懂事安慰自己的女儿,心中更酸楚了。 若是夫君还活着就好了。若夫君活着,她不会这么茫然无助,女儿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三娘会和其他普通的女孩儿一样,得到爹娘最纯粹的爱,幸福快乐的成长…… 这样想着,刘氏喃喃地说出了声:“要是你爹还在就好了……” 刘氏此言一出,方氏和苏三娘都呆住了。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温婉和顺的刘氏拒绝别人。 尽管刘氏说得已经相当委婉了,可里面拒绝的意味儿是那么的坚决。 这让方氏张口结舌,十分意外。 刘氏若真的不再让她帮忙卖帕子,她从哪儿去给苏二娘攒嫁妆,又从哪儿拿钱给一家人花用? 苏三娘则是十分兴奋,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刘氏,满是期待。 虽然她觉得刘氏说得还是太委婉,对方氏这种人就不该客气,可刘氏终于开始拒绝了,无疑是个良好的开端,其他的就不要求太多了。 苏三娘从善如流地接口道:“娘亲说得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不劳二婶儿每次辛苦了。 ” 方氏有心不甘心,“这怎么可以,三娘,你都是定亲的人了,还是绣嫁妆要紧,怎么能还总是抛头露面的出去卖东西……” “不抛头露面的出去卖东西,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娘亲绣帕子卖的钱没到奶奶手里贴补这个家,而是肥了二婶儿你的私房”苏三娘凉凉地道,“再说,这亲事是怎么来的,二婶儿你比谁都清楚,我是不会任你们摆布,用自己一辈子的事情给你换银子的。” “三娘,你还小不懂,二婶儿这也是为你好,这钱家二少爷虽然有些憨傻,可你去了钱家就是金尊玉贵的少奶奶,岂不是比嫁个土里刨食儿的泥腿子强?况且,你的名声又不好,难得钱家不嫌弃你是个扫把星……” “够了!”刘氏听着方氏越来越无耻的话,气得一阵眩晕,实在是忍不住出声了。 刘氏抬头看着方氏,一字一顿地说道:“弟妹,你的好意我的三娘承受不起,不如就让你家二娘嫁过去享福?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还是少来往为好。” 方氏看着刘氏认真的目光,无端的感觉到一股压力。 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大嫂吗? 那个夫君死了,所有嫁妆私房被搜走,女儿被喊成扫把星,自己被分配做不完的活计,任意欺凌,也只会默默掉眼泪,把一切放在心里的那个大嫂…… 方氏一阵恍惚,本想说几句狠话,却不料说出口的话却结结巴巴,“这,这事儿娘已经做主,主了,这个扫把星,迟早,迟早是个要嫁出去的赔钱货……” 最终,方氏还是有些狼狈的逃走。 苏三娘看着刘氏,眼睛越来越亮,她只觉得刘氏发飙的样子无比可爱。 方氏一走,刘氏就仿佛泄了劲儿似的瘫在床上,满脸不安地对苏三娘道:“三娘,你二婶儿,你二婶儿会不会去你奶奶那里告状……” 苏三娘满心兴奋戛然而止,无力扶额道:“没事儿,娘你不用担心,要是去奶奶那儿告状,她贪墨咱们绣品银子的事儿岂不是瞒不住了,奶奶饶不了她的。” 果然,让刘氏变得强势硬气起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刘氏虽然开始改变了,可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苏三娘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看起来比较正常。 刚刚刘氏发飙时,她最初的兴奋退却后,吓出一身冷汗,刘氏不会也被穿了吧? 现在,刘氏还是原来的刘氏,她该高兴的…… 刘氏的不安,苏三娘经过这几天的生活,已经明白了些。 这个家带给她们的回忆,虽然大多是被欺凌和干不完的活儿,可至少给她们提供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说到底,她们现在还离不开这个家。 能不能挣到银子谋生是一回事,就算能挣到银子,怎么应付那些地痞无赖都是件麻烦事儿。 这毕竟是个家族式的社会,和前世的法治社会不一样。 像她们这种毫无势力的孤儿寡母,在前世犹如浮萍,最多是孤独艰难些,在现今,就算能艰难地活下去,也免不了染上一身是非。 没有势力,没有家族,在这个世界真的很难生存。 只是,苏三娘虽然知道了刘氏为什么总是忍耐,却并不认同这种一味顺从的做法。 事实证明,这家里的人,多是欺软怕硬,自己一硬气起来,受到的欺凌便少了。 更何况,刘氏绣帕子挣的银子并不少,就算是吕氏,知道刘氏能挣这么多银子之后,恐怕也会对刘氏客气三分。 不涉及底线的事情,应该不会对刘氏怎么样。 所以说,她们之前被欺凌虐待,主要还是太懦弱了,丝毫不反抗,说难听点儿,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虽则如此,可苏三娘明白,她们被欺凌践踏的根源,还是因为她们毫无势力,毫无依靠,只能依附苏家生活。现在爹不在了,若想有个依靠,只能找个靠谱儿点儿的夫婿,或者小小的做出一番事业来了。 鉴于这些天的经历,苏三娘自动的摘掉了自己的主角光环,彻底灭了有个骑白马的帅哥王子来救自己脱出苦海的念头。 这时节,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了。 还好,刘氏现在想开了,和她应该是一条心的。 苏三娘的思绪不知不觉就远了,还是刘氏的轻啜声把她惊醒回来的。 刘氏满脸凄色地道:“三娘,你的亲事可怎么办啊?这钱家是个火坑,可你一退亲,这名声也就没了,以后也难得嫁到什么好人家了……” 苏三娘摸摸下巴,其实不期待什么情情爱爱,依她的心态,在钱家应该也能过得下去。 至少能混成个能吃饱饭的米虫吧…… 不过看看刘氏,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刚刚十三岁的小身板,苏三娘明智的决定最好还是退亲……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灵药 颜锦丰摸摸袖子里那十万两银票,一边肉疼,一边又有了几分底气。 而尚书大人看到颜锦丰底气十足的样子,突然想到颜锦丰的大女儿,已经同靖王世子宇文岚定亲了。 颜府也许没什么底蕴,找不出什么好东西来,靖王府的收藏,却绝对不亚于大内。 谁不知道靖王爷盛宠不衰,靖王世子饱受宠爱,隔三差五地就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赐下,简直跟不要钱一样。 虽然多为番邦进献,确实不用掏钱,可是就算不掏钱,那些东西也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好么! 颜锦丰见尚书大人神色缓和了些,虽然心中还有芥蒂,可是面上已经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尚书大人,不知可否请杜神医到下官府上稍带片刻,待下官找到了那些药材,也好请杜神医把把关,辨明真伪,免得空欢喜一场。” 尚书大人沉吟半晌,觉得这事儿有些无关紧要,总归宽儿已经这个样子了,没有药材,便是有神医在旁边守着,也好不起来,倒还不如请神医一起帮着出去找药材~ 于是,尚书大人便点点头道:“锦丰,你有心了。” 颜锦丰听到尚书大人对他的称呼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熟稔,心中激动地是热泪盈眶,这就代表尚书大人已经有心原谅他了。 而杜神医听了这个提议,眉头蹙也没蹙一下,便欣然应允。 尚书大人见状,内心十分感动,感慨道:“辛苦神医了,不仅要问诊开方,连找药材这等琐事,也得麻烦神医,实在是惭愧……” 杜神医爽朗一笑,答道:“这正是医者的本分,尚书大人不必挂怀。既然如此,我就跟颜大人去收药材,我记得几个相熟的同行,手里很是有些好药材,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现在要用到的。” 待杜七跟着颜锦丰回了颜府,颜锦丰才吞吞吐吐地坦白,“杜神医,实不相瞒,我家中小儿也不小心伤了头,京都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如今小儿正躺在床上等着断气,可怜他才不到两个月,小小年就就要夭折……” 杜七的神色开始有些凝重了起来,“既然如此,就不要耽搁了,大人带我即刻去为令郎诊治便是。” 看着杜七这么配合,颜锦丰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丝感激,还有一丝忐忑,生怕麒儿的伤连杜神医都治不好。 自打刚刚知道杜神医能治好尚书大人家的小公子之后,颜锦丰心中就对杜七的医术深信不疑,高山仰止了,若是现在他说麒儿的伤治不好,那无疑会是一个大的打击。 婉娘听说为尚书大人家小公子治疗的那位神医,要来给麒儿看看,心中立刻充满了希望。 这位可是神医,连太医们说不不能救了的人,都宣称可以救,自家儿子只是帝都医馆的那些庸医治不了,在神医手里,应该还是可以救活的吧? 颜锦丰和婉娘紧张地注视着杜七的脸色,见他看了伤口,又把了脉,接着就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两个人的心不禁都提了起来。 “神医,这可还有救?”婉娘紧张地问。 颜锦丰也期盼地看着杜七,很明显,他想问的和婉娘一样。 杜七似乎十分为难,沉吟半晌,这才有些犹豫地说道:“令郎这伤情和尚书家小公子伤情一样,都是伤了大脑,又没有及时止血,导致失血过多,伤口微微有些化脓,不好处置。” 同尚书家的小公子病症一样? 颜锦丰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杜七又接着补充,“由于贵府小公子年纪幼小,头骨还未发育完全,无论能不能彻底治好,这容貌上,都可能有碍……而且,所用的珍奇药材同尚书府小公子所用到的一般无二,颜大人还需早做决定,及早准备,那些可都是些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婉娘听杜七这么一说,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药材,可是却也听出来了,这些稀罕药材,就是在尚书府,想凑齐也为难的紧…… 颜锦丰看看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儿子,再看看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婉娘,想想自己那因为孙子出事当场晕过去一次的老娘,颜锦丰牙一咬,决定道:“治!请神医开方子!” 杜七点点头,拿起随身携带的笔墨,自行找了个地方开始写稳定病情的,还特意嘱咐,“小公子年纪太小,直接吃药禁受不住,若是让奶娘吃了混在奶水里喂进去,他现在又昏迷不醒,水乳不进,因此,这药煎出来了放到他身边用热水熏蒸,再用干净的白布沾了擦拭他身周,尤其是要把伤口周围清理干净。” 婉娘忙点头,一字不拉地把杜七所说的牢牢地记在心里。 而颜锦丰立刻召集了帝都所有的大夫,着他们帮忙问问哪里有什么天山雪莲、千年人参、八百年何首乌、深海黑珍珠等稀罕药材,京都里所有的药行,颜锦丰也递了消息过去。 然而,整整一天过去了,并没有人来卖这些东西。 颜锦丰悄悄找人去尚书府打探了一下消息,得知尚书夫人去了宫里,好一阵哭泣哀求,把太后同情的是泪水涟涟,吩咐宫里把能提供的东西都拿出来,然而穷尽整个皇宫,只找到了千年人参和一颗大小勉强能用的深海黑珍珠,至于天山雪莲和够年份的何首乌,宫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尚书夫人是哭着回去的,据说已经晕倒三回了,现在茶不思饭不想,除了在自家儿子床前垂泪,什么都不干。 颜锦丰也是犯愁,他问了所有能问的医馆药行,人家都没有……说什么有那么好的东西,早就进贡到宫里了,哪里敢留着自己用? 一天之内,颜锦丰就觉得自己的头发愁得掉了一半,鬓角间隐隐有斑白闪现了。 正在这个时候,文定侯来了。 鉴于上次两个人分赃愉快,文定侯对颜锦丰的好感,比沈氏在的时候提高了太多太多,这不,听说他犯愁寻几样药材找不到,文定侯这不就来给他出谋划策了。 “妹夫哇!你的药材找得如何了?”文定侯寒暄道。 颜锦丰愁眉苦脸地回答:“别提了,遍寻不获,一点消息都没有。” 文定侯神秘地笑了笑,对颜锦丰道:“妹夫,你这可真是坐拥宝山而不知,就这些东西,哪里用得着那么辛苦的去外面找?” 颜锦丰疑惑道:“此话何解?”他心里似乎迷迷糊糊有一道光闪过,却抓不住,迷茫地看向文定侯。 文定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妹夫,妹妹当时可是带着我文定侯百年的底蕴嫁到贵府的,那里面各种奇珍异宝古董文玩可都是我文定侯百年的收藏。” 见颜锦丰还有些不上道,文定侯继续道:“虽说妹妹的嫁妆日后补丁是要给她女儿的,可是这女儿的东西,你这做父亲的借用一下,又有何妨?总归是为了救人,这说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呐!” 文定侯说得合情合理,语重心长,完全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嘴脸。 颜锦丰更加疑惑了,文定侯不像这种雪中送炭,急公好义的人啊! 这种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事情,他也会干? 文定侯看到颜锦丰愈发深厚的疑惑之色,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当然,妹妹的嫁妆里都有什么,我这里还有单子,有些东西是我文定侯府的传家宝,嘿嘿,传家宝,那个……”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颜锦丰这才放下心来,觉得正常了不少。 原来,文定侯是来打沈氏嫁妆的主意的,他们把沈氏的嫁妆瓜分了,然后由文定侯重新提供一份嫁妆单子,到时候还不是写什么是什么? 除此之外,若是清点出沈氏的嫁妆里真的有这些药材,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若是凑不齐药材,救不活尚书家的小公子,颜锦丰觉得自己这仕途八成就走到尽头了,不仅如此,便是颜书文这一生也已经没了指望,麒哥儿又成了这般模样,而他一向子嗣艰难,日后还不晓得什么情况,这颜家岂不是就没了指望? 所以说,这些药材这么重要,关乎着整个颜家的生死存亡,他用了,被别人知道了,应该不会有损名声吧? 应该不会吧? 文定侯搓着手,开始和颜锦丰科普沈氏嫁妆的具体细节。 颜锦丰发现自己和沈氏这十几年的夫妻生活,简直就是白过了,听着文定侯的诉说,颜锦丰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惊叹,原来沈氏竟然拥有这么一大笔财富…… 紧接着,颜锦丰又想到沈氏现在可只是被掳走,若有一天她回来了,看到这些东西都被侵占了…… 颜锦丰心中有些忐忑和犹豫了。 文定侯见颜锦丰这犹豫的样子,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根据上次愉快的分银票事件,文定侯本能的觉得颜锦丰骨子里和他是一类人,应该不会拒绝这天上掉馅儿饼一样的事情。 难道是沈氏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重了,导致沈氏死了,他还心存畏惧? 文定侯一往这上面想,越想越觉得像,不由得心有戚戚焉,沈氏的阴影,他也有啊! 哎,同时天涯沦落人…… 咳咳,想多了,言归正题。 文定侯收住乱飞的思绪,拍拍思绪还在乱飞中的颜锦丰的肩膀,“妹夫,妹夫……” 颜锦丰惊醒,想到自己马上要飞走的乌纱帽,再想想床上生死不知的儿子,心一横,开口道:“舅兄说得不错,这是救人的事情,便是筠娘还在,一定会同意的。” 算了,不管了! 沈氏回来之后,他给她个容身之地已经够仁至义尽了,难不成她还想像之前那样任性,那样肆无忌惮,那样为所欲为? 迈过了自己心里的坎儿,颜锦丰答应得干脆利落,很快两个人就开始商量具体的细节。 唯一的难处就是,沈氏庄子里铺子里的人手,可都是心腹,不那么好收服。 虽说直接收了房契地契,那些下人也无计可施,可他们若铁了心的对着干,那也够让人伤脑筋的。 颜锦丰对这个问题还有几分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下人嘛~还不是主家怎么说,他们怎么干? 哪儿来的那么多忠仆…… 文定侯却很清楚的知道,当年……沈氏吃了下人倒戈的亏之后,再培养的人手,就注重忠心了。 …… 两个人商量完,天色已经很晚了。 文定侯有些意犹未尽地巴咂巴咂嘴,讨论这种愉快的问题时,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颜锦丰也一脸满足,若不是这药材再凑不齐就会出人命,颜锦丰真想再和文定侯讨论上一天一夜。 从未想过沈氏拥有这么一大笔财富,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大笔财富会变成自己的。 颜锦丰只觉得心中满是充溢的幸福感。 尤其是文定侯笃定地说,沈氏的嫁妆中何首乌和天山雪莲都有,还都是年深日久的珍品的时候,颜锦丰简直心花怒放,只觉得这几日以来萦绕在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 颜锦丰神清气爽了,颜书雪就不那么爽了,尤其是当她知道颜锦丰和文定侯分完银票又贼心不死,想要夺娘亲的嫁妆的时候,简直就要怒发冲冠了。 然而,毕竟是救人,她能真的就阻止颜锦丰啊! 不然,得传出什么名声去…… 可是,也就这几样药材了,再多的,一丝一毫,他们也别想把娘亲留下的东西抢走! 颜书雪自从知道了文定侯和自家娘亲的恩怨之后,就一直恨得牙痒痒。 想到惯会惹事闯祸的颜书文,颜书雪就忍不住想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可惜,尚书家的小公子毕竟是无辜的。 前世的时候没有这么一出,今生他这是经受了无妄之灾,搞不好就是因为她重生改变了什么导致的。 颜书雪想到前世的时候,杨宽虽不甚上进,吊儿郎当,可是对父母至孝,对妻子至忠,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药材可以给,但是颜锦丰拿着,可未必舒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机智 颜锦丰去颜书雪那里随便说了一声,便要去翻沈氏的嫁妆,寻那几样药材。 本以为颜书雪会反抗到底,颜锦丰甚至都做好了反驳颜书雪,甚至强行翻捡东西的准备。 谁料,颜锦丰迎来的不是颜书雪的抗拒,而是诡异到令人心底发麻的配合。 颜锦丰刚一到,还未说明来意,就见颜书雪笑语盈盈地拿出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个玉匣,晶莹剔透、细腻水润,一看就是上品的好玉,绝非凡品,匣子里的东西,不用想肯定珍贵至极。 颜锦丰心中咯噔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颜书雪。 颜书雪恭谨有礼地道:“父亲的来意可是这两样东西?我听了这些天的传闻,想到娘亲的嫁妆里有这些东西,特意翻捡了出来,以便父亲使用。” “你……”颜锦丰看着颜书雪,恍惚间仿佛感觉以前那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回来了。 “父亲……”颜书雪突然一脸为难,“只是所需的那几样药材太过珍贵,我翻遍娘亲留下的所有药材,也只找到了一朵符合条件的天山雪莲,一株符合条件的何首乌……” 接下来的话颜书雪没说,可是颜锦丰已经明白了,两个人要,药材却只能配齐一套,是救麒儿,还是救尚书家的小公子…… 颜锦丰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断地忖度着两种选择的利弊。 若把药材给了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家的小公子救活了,可遭这么大的罪,颜书文怎能有得了好下场? 去赔礼道歉还是小事,请个罪也不算什么,就怕被尚书大人的小公子给记恨了,那日后可就…… 可是,若不把药材交出去,且不说尚书夫人从宫里求来的药材不可能拿来救麒儿,而从市面上一时半会儿又很难找到,很可能两头空,既救不了麒儿,又救不了尚书大人家的小公子,整个颜府承担尚书府不死不休的报复。 别怀疑,就尚书夫人对这个老来子的疼爱,若真的因为颜书文的殴打死了,那绝对的不死不休。 毕竟是上司…… 可是,交上去了,麒儿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颜锦丰想想这些日子逗弄麒儿时的天伦之乐,马上就要没有了么? 颜锦丰十分舍不得,这个决定做得异常艰难。 颜书雪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颜锦丰二选一,时不时地还端起茶水来喝上一小口。 颜锦丰看着颜书雪,突然觉得这个女儿太不让人省心了,这种为难的事情,竟然推给父亲来纠结,她就不能自己做好选择吧骂名背了吗? 比如说,深明大义一定要为弟弟的错负责,或者溺爱幼弟不顾大局,不管怎么样,他都不用纠结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有转圜的余地…… 还有,颜锦丰突然认真地看着颜书雪道:“雪儿,靖王世子似乎好久不来了?你们也该经常见着个面,莫生疏了,父亲是过来人,都懂的……明儿……不,今晚你就找他过来,问问他靖王府里,可有这些救命的药材……”世子他如此宠溺雪儿,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应该不会拒绝。 困难一下子消弭于无形之中,一下子就从两难的境地中解脱了出来。 颜锦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颜书雪此刻一脸的懵逼。 啥? 找宇文岚要这几种药材? 你知道这几种药材有多珍贵么? 莫说靖王府不一定有,便是真的有存货,又凭什么要交出来,靖王爷沙场征战,留着这些疗伤圣品,也能有备无患啊! 而且就算是人家府里有,也愿意提供,难道颜府就不表示下什么吗? 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人家对你情深如许,所以你说话他肯定答应…… 颜书雪面无表情,“父亲不要说笑了,还是仔细考虑正经事吧!”考虑一下二选一,该做什么选择。 说实话,颜书雪觉得她对颜锦丰真的不存在什么父女之情的期望了,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这东西,可是,颜锦丰还是每每都能刷新她的下限。 更何况,今晚约宇文岚? 颜书雪摇摇头,怜悯地看着颜锦丰,自家父亲这不是着急傻了吧? 且不说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为了他喊宇文岚来一趟,便是真的为了所谓的孝道,帮他问一下宇文岚那里有没有,也至多是派个人过去告诉一声,不会这么大大咧咧颐指气使地直接让人家来一趟吧? 人家凭什么要随叫随到,为你处理这种麻烦事儿? 又不是什么难以抗拒的天灾,抑或是倒霉透顶的人祸…… 这纯属就是自己作死,又怪得谁来? 反正颜书雪料定了颜锦丰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为了自己的儿子,罔顾了尚书大人家的小公子的性命。 至于麒儿的性命…… 不是颜书雪冷血,任何一个人面对勾引自己父亲的人,以及她所生下的孩子,都不会有什么好感吧? 不落井下石已经顶天了,为什么要为他费尽心思? 再说了,这事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婉娘也没表面上这么无辜。 颜锦丰听了颜书雪面无表情的话语,心中一阵不满,可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 无论如何,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满心崇拜的女儿了。 这个女儿,已经不听话了。 这是个很无奈的认知,在看到颜书雪摊摊手一脸的爱莫能助之后,颜锦丰的心里更加无奈了。 婉娘听说了颜书雪这里有那些珍稀的药材,但是只有一副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在颜书雪的院门外长跪不起,哭天抢地的求药。 颜书雪不胜其烦,但是却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春姨娘带着颜书文也跪在外面求了之后,院门外更加吵闹了。 颜书雪无力扶额,你说人家婉娘是为了救儿子,春姨娘来假惺惺地凑什么热闹? “大姑娘,你就发发好心吧!麒哥儿才不到两个月,你这做姐姐的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婉姨娘,这些东西,我们姑娘这里真的都没有了,您还是去其他地方再碰碰运气吧!” “这有一就有二,夫人的嫁妆里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些……绿枝姑娘,就当我求你了,让大姑娘拿出来吧……文哥儿,快磕几个头,让姐姐发发慈悲,救你弟弟……” 颜书文想到春姨娘来之前对他的嘱咐,乖巧地磕了几个头,懵懵懂懂地道:“绿枝姐姐,你就让大姐姐救救弟弟吧……” 吓! 这还是颜书文第一次这么客气的对颜书雪,以及颜书雪身边的人这么客气有礼貌,绿枝一时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话里话外,仿佛是颜书雪这里什么都有,就是舍不得贵重东西,不拿出来似的…… 这么污蔑自家姑娘,这怎么能行? 碧草在里面听得义愤填膺,忍不住就想出去辩驳。 颜书雪淡定地拦住了她,“你便是出去又有什么用?她们不会听你说的……若真有个是非曲直,又怎么会过来。” “那就让她们在外面这么说下去?”碧草不乐意了,凭什么自家姑娘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她们这么泼污水? 婉姨娘儿子眼看着就要性命不保了,这是很让人同情,可是这和自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到自家姑娘院子外面来哭号? 区区一个外室抬得姨娘,为了一个明显长不大了的庶子,这要在别家,哪里能这么放肆? 可惜,这不是别家。 “婉姨娘,我家姑娘这里能找到的东西都给了老爷,你还是去求老爷吧!东西没在姑娘手里,你求姑娘,我们姑娘也做不了主。”绿枝不胜其烦,给婉娘指了一条明路。 婉娘满心苦涩,若是颜锦丰选择救她的麒儿,她也不会来这里求颜书雪了,虽说药材不全,可搜齐一分,希望就大一分。 绿枝见了婉娘脸上的苦涩,心中知道颜锦丰的性子,有点儿同情婉娘,想了一下,又提醒道:“或者姨娘让杜神医再看看,便是没有那些药材,不过是把握小一点,也不是完全就没了希望。” 婉娘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来,脸上现出犹豫挣扎的神色,这话倒是不错。 眼看着这几种珍稀的药材,是怎么都凑不齐,那么只能求哀求杜神医把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了,这事儿得尽快,不然等杜神医离开了颜府去给尚书家的小公子治伤了,就半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婉娘道了谢,明智地选择去求大夫。 春姨娘却还在颜书雪院子里,又是下跪磕头,又是哭天抢地,一副全新全意为麒儿着想的样子。 绿枝指指远去的婉娘,对春姨娘道:“春姨娘,你也莫哭了,你看婉姨娘都走了……”人家亲娘都知道自家姑娘这里是真的没有了,你一个前几天还恨得要死的人,在这里作秀,为的是什么? “绿枝姑娘,我知道之前是我错了,可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姑娘千万莫要因为记恨文哥儿,见这是文哥儿不小心惹出来的祸事,便舍不得拿东西啊……” “姨娘,不是舍不得拿东西,是真的没了,夫人的陪嫁里就这些东西,这还是姑娘翻捡很久才找到的……” “麒哥儿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大姑娘以后还不是要靠文哥儿么?绿枝姑娘,你也劝劝大姑娘,莫要赌气了,之前的事情,我都让文哥儿给她赔礼道歉,劳烦她再去找找?”春姨娘腆着脸要求道。 绿枝感觉自己要被气疯了,这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自家姑娘还成了挟恨报复。 “夫人嫁妆那么多,这么一下子怎么搜检得完?要不然姑娘把没找过的东西搬出来,我就帮忙翻捡翻捡?”春姨娘略带忸怩地道,一脸的殷切。 “姑娘,她们太过分了!”绿枝听了这话,气得直接关了院门,到屋里抱怨道。 刚说完,外面的声音又拔高了不少。 却是春姨娘见绿枝气咻咻地进了屋,不屑的瞥了一眼院内,提高了声音苦求,“大姑娘,你就发发慈悲吧!文哥儿和麒哥儿都是你弟弟啊!你就忍心看着你两个弟弟为区区这么些事,死的死伤的伤?” 颜书雪懒懒的抬抬眼,不置可否,心中丝毫没有生气的情绪。 “姑娘,咱们就任由她们这么骂下去吗?”绿枝和碧草齐齐问道,两个人眸子中都是掩饰不住地担忧和气愤之色。 这要传了出去,自家姑娘的名声该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春姨娘竟然敢觊觎夫人的嫁妆,公然指责自家姑娘没有完全翻个遍找寻…… 而除此之外,就算把这些话都不放在心上,春姨娘这大嗓门,简直就是噪音污染,这么一直喊下来,谁受得了? 想干点儿什么都没心思了! 简直是太过分了! 这么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妾室,整个京都,也就颜府特有吧? 颜书雪还是不大关心这个问题,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深呼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道:“她愿意在这里跪着求人,就跪着继续闹腾好了,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嫡出小姐,让一个妾室跪上一跪,还是受得起,不会折寿的。” 听到颜书雪这么说,绿枝和碧草都快跳脚了,“姑娘!” “好了。”颜书雪神秘地笑笑道,“既然这里太吵,做不了事情,咱们不妨出去看看,她自己一个人对着个空院子,爱怎么样怎么样好了!” 绿枝和碧草相顾无言,觉得自家姑娘的思维跳跃有点儿大。 这是在示弱? 可是看姑娘那个神色,也不像示弱的样子啊! 自家姑娘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完全没把春姨娘放在眼里,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股浓浓地无视。 这样,似乎也不错? 绿枝和碧草相视耸耸肩,那就随姑娘去吧。 姑娘开心就好。 等等…… 姑娘刚刚说的是,出府? 老爷能同意吗! 不对……貌似姑娘是想偷偷出府,毕竟说让春姨娘她们继续对着空院子嚎叫,而春姨娘还没有蠢到知道是空院子,还继续哭。 她就是来恶心自家姑娘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偶遇 春姨娘在院子外面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时不时地还痛哭几声,赔礼认错,虽然说的话在颜书雪这边的人听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恶心人。 然而,那又不是说给颜书雪听的,春姨娘在这方面相当想得开。 颜老夫人听说春姨娘一直在为麒儿求药,反而是颜书雪怎么都不肯再找一份儿药来救麒儿,让颜老夫人十分不满,忍不住就开始去颜锦丰那里叨念。 “我说丰儿啊!你要想想,麒儿可是你嫡嫡亲的骨肉,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颜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还有文哥儿,你看他这也是无心之失,春花儿也知错了,跪着麒儿求药,要不就不要惩罚文哥儿了吧……” 颜锦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家老娘解释,这不是见死不救,是迫于无奈,尚书家的小公子要是死了,整个颜府都落不了好。 “娘,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文哥儿和麒儿都是我儿子,我自然会替他们打算……” “哼,要我说,那个死丫头死死的攥着你媳妇儿的嫁妆,就该好好地打上一顿,看她还敢不敢了!谁家媳妇儿留下的嫁妆不是留给儿子,哪有让女儿那种赔钱货攥手里的?” 颜老夫人抱怨着,越说越来气,“你看,她心里哪里有一点儿替家里打算?求个药救他弟弟都不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白眼狼,当时生下来就该把她掐死,也省得白费了这么多粮食……” 颜锦丰默默地听着,神色有点儿尴尬。 “对了!”颜老夫人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提醒道:“丰儿,既然她不愿意把药材拿出来,那你就自己去找吧!总归是你媳妇儿带来的嫁妆,她既然嫁到了颜家,她的东西当然也由得你做主……” 颜锦丰苦笑,他何尝不想啊! 一想到文定侯向他说的那些东西,颜锦丰心里就一阵心瑶神驰。 就这,还只是文定侯所知道的,万一沈氏再有一些老文定侯夫妇给她的压箱底,数目只会更多。 只是,他毕竟是个文人,总归不想太过简单粗暴地侵占沈氏的嫁妆,万一传出去了,忒不好听,容易惹来士林非议。 只能让颜书雪那个死丫头心甘情愿地把那些嫁妆留在家里,他才好光明正大的使用,这样也能传一段父慈女孝的美谈。 毕竟,众人皆知靖王府是什么人家,自家女儿能嫁进去,自然不会缺少银子使,他也算对得起沈氏,对得起颜书雪了。 完全没有想过颜书雪的亲事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他还对这门亲事表达过诸多不满。 颜锦丰很快就开始思考,如何能够体面的帮颜书雪打理沈氏的财富。 若是之前的颜书雪,无论心里怎么想,总归是畏惧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会说什么,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传出去。 可是,现在颜书雪变得越来越桀骜不驯,不仅一点儿都不怕他,还完全不把孝道、把娘家放在眼里,这让颜锦丰完全找不到什么方法来拿捏她。 不过,颜书雪出嫁,怎么也得等到沈氏名义上的孝期过去,他相信这三年之内,他能重新找到拿捏她的方法。 ****************** 颜书雪此刻则早已经留下绿枝在府里打理,带着碧草和小满,偷偷地溜出了颜府。 细细想来,她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在外面逛逛了? 前世的时候,为了顾及身为王妃的身份,她很少能自由自在地在街上逛,反而经常看宇文岚带着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有失身份的在街上逛着玩耍,如同寻常升斗小民一样,携手并肩,恩爱无比。 而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阴魂不散的宇文岚,闹出了一堆事,还被颜锦丰禁了个足,后来在加上娘亲出事,她也没心情。 现在知道了娘亲平安,颜书雪终于放下了心,开始思考自己日后的生活了。 前世的经验告诉颜书雪,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单纯相信爱情相信男人,是十足的取死之道。 她娘家没有父兄可倚靠,夫家亦没有夫君始终如一,只能靠自己。 而若想自己寻出一条生路来,就只能低下身段来,去打理俗务,好好经营。 因此,这次出门,颜书雪一则是想逛逛街,散散心,二来也是想看看娘亲留下来的铺子经营得如何,还有没有合适的营生来做。 前世的时候宇文岚倒是有不少挣钱的营生,不管是那些照得人栩栩如生的琉璃镜,还是那种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却价格奇低的叫做玻璃的物事,抑或是夏日做冰,隆冬卖那种黑漆漆的叫做煤的东西…… 无一不是能够成就一方商场巨擘的营生,可惜她只知道这些东西是宇文岚弄出来的,却不知道具体的秘方,便是想做也无从做起。 其实,说到这些东西,颜书雪还是很怀念它们的便利的,至少当初靖王府在宇文岚的打理下,比皇宫都舒适宜居,便是太子也经常来靖王府…… 唉,可惜后来,宇文岚竟然鬼迷心窍想要害了太子谋权篡位。 也不知道前世她去了之后,宇文岚到底有没有成功。 若是成功了,那可就真的是苍天无眼了。 ………… “姑娘,姑娘~”小满兴奋地呼唤声在耳畔响起。 颜书雪摇摇头,果然一想旧事就收不住,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还是放下不要再想了吧! 那些这辈子,是和她不会有关系了! 颜书雪这么一想,不由得觉得心情大好,含笑着抬眼,看到小满正指着一家豆腐坊道:“姑娘,这田家豆腐坊的桂香豆花可是这京都一绝,不仅好吃,还十分精巧……” 吃吃吃,就知道吃!碧草见小满喊了姑娘半天,只为说这事儿,心中默默地腹诽着,可看着自家姑娘嘴角弯起的弧度,又觉得,姑娘开心就好,吃吃吃也无所谓,况且这桂香坊看起来也挺精雅别致的,并不是普通的街边小铺,里面也不乏有大家闺在丫鬟的拥簇之下进去吃东西。 可是,进去了之后,却被告知,很遗憾,每日卖的豆花儿是有份数儿限制的,今儿的已经卖完了。 小满遗憾地摇摇头,真可惜,有些黯然地告知了颜书雪。 颜书雪倒是不置可否,既然卖完了那就算了,反正不过区区一口吃的。 颜书雪正要出门,抬头就看到了宇文岚正一脸殷切地在旁边看着她,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书雪妹妹,好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颜书雪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扭头向小满看过去,小满连忙摆摆手,示意这和自家无关。 颜书雪有些气闷,在府里的时候,他天天过去,她没法反抗又盼着他能给她带来娘亲的消息,因此对和他见面半推半就,可今儿只是想出来散散心,竟然也碰到了他,真是流年不利。 还好,宇文岚身边还有个赵宸,有其他人在,颜书雪多少还不至于太尴尬。 彼此打过招呼之后,两人把颜书雪领入了定好的小包间里。 这桂香坊虽然招牌是田家豆腐坊做的桂香豆花,可是也不乏有其他美味菜品。 此刻,包间内就摆满了桂香坊的其他招牌菜,桂花蜜藕、松鼠桂鱼、桂花糕、桂花酿……从主菜到糕点酒水,无一不和桂花有关,整个楼里都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清香淡雅,芳香迷人。 颜书雪这才知道,这家酒楼为什么叫做桂香坊。 刚刚坐定,还未开始寒暄,赵宸竟然二话不说就离开了,颜书雪一脸囧色看着赵宸地背影,心中有些无奈,她实在有些不想单独面对宇文岚,尤其是刚刚还回想了许多和宇文岚相关的惨痛回忆。 宇文岚轻咳一声,动动身子,把赵宸的背影给挡住,让颜书雪再也看不到他。 颜书雪也有些尴尬地转过眼神,无论如何这么对着一个男子的身影,还是有些失礼。 “那个……”宇文岚期期艾艾地开口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颜书雪他都忍不住紧张,见了这么多次了,还是有些改不过来。 颜书雪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不觉间,开始有些面色发红。 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又陷入了沉滞中。 碧草和小满在旁边急得有些跳脚,自家姑娘这对着姑爷怎么能这么怠慢呢? 虽说女儿家要矜持,可是最起码的礼节也该有啊! 对世子这么怠慢,会不会引起世子不满啊…… 如今姑娘和颜府已经基本上形同陌路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惹了世子厌弃啊…… 好吧,以上都是借口,其实实际上,两个小丫鬟只是觉得,宇文世子这么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又风华正茂,家世富贵,更难得的是对自家姑娘一片真心,自家姑娘实在不该太过任性把人推的远了。 左右都已经定亲了,迟早是一家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宇文世子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们看了都有些不忍,心都要化了有木有…… 可惜,姑娘她就是不为所动,也是让人无奈。 “哟,你们怎么不说话?”这时候,赵宸回来了,见室内一片沉闷,有些诧异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赵宸手上是个精致的小瓷盅,上面的桂花正开得肆意热烈,和满室的桂花香气相得益彰。 宇文岚见此眼前一亮,上前去就抢了他的托盘,殷勤地放到颜书雪身前,“书雪妹妹你尝尝,这就是桂香坊的桂香豆花了,滋味绝妙,比……比广仁寺的素斋有过之而无不及,韦德那个嘴刁的死胖子都对此推崇备至。” 果然,还是一谈到吃,宇文岚立刻话多了起来。 只是赵宸在旁边脸色有些发紫,宇文岚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长的脑子? 明明是他扔了不少银子下去,又软磨硬泡,才让桂香坊的掌柜同意额外卖给他一份桂香豆花,谁知道刚拿回来,他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一番辛苦,就被宇文岚抢过去借花献佛讨好心上人了…… 说好的爱情让人变傻呢? 宇文岚浑然不觉,依然眉飞色舞地说着,时不时地还给赵宸飞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儿,感激他够兄弟,特意拿来一盅豆花儿给他解围。 赵宸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略带郁闷地在旁边喝桂花酒。 谁知道,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喝口和****差不多的甜酒也会呛到。 赵宸剧烈地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气儿来。 宇文岚和颜书雪齐齐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他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气氛又陷入了迷之沉默。 正当颜书雪觉得太过尴尬,想要告辞离去的时候,宇文岚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书雪妹妹,你还记得前几天的纵火案么?” 额,颜书雪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她又不是智障,怎么会这么快就忘掉了这么大的事情? 纵火案有了新的消息? 颜书雪心中有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好奇,本来不想多理会宇文岚,可是看到他那副期盼的样子,鬼使神差般地配合他问了一句,“可是纵火案有了新的消息?真凶已经查出来了?” 宇文岚有些尴尬,“还没有,只是我和赵兄这些天查探下来,稍微有了一些头绪。对吧……” 宇文岚一边说着,一边捅捅赵宸。 赵宸已经调整好了形象,很淡定地点点头,眸光里满满都是自信,“是的,这几天我们查探各方面消息,结合各种证据分析,发现这事情极其不简单。” 简单也不会闹到沸沸扬扬,至今没有个官方的定论了。 颜书雪毫无意外的神色,神态专心地听着。 “书雪妹妹,你猜这纵火的是谁?”宇文岚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我猜不是周家大姑娘。”颜书雪略一沉吟,便笃定地说道。 “猜得没错!”宇文岚语气中透露出掩藏不住地兴奋,“不过,却也不是那个小妾和庶子做的那么简单……” “深夜纵火,烧死那么多人,又没有让人察觉一点儿痕迹,这怎么想,也不该是一介商贾家的小妾庶子能做到的,世子和赵表哥可查到是哪家的手笔?”颜书雪神态淡淡地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宇文岚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背后的人,明明身份尊贵之极,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趟这趟混水。”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浑水 “哦?”颜书雪好奇地眼神看向宇文岚。 这京都里,能让宇文岚觉得身份尊贵的人,可真的不多。 宇文岚四处望了一下,确定敖文正勤勤恳恳地在周围境界,这才一脸神秘地告诉颜书雪,“这里面,竟然有陈王叔的手笔……” 啊? 颜书雪顿时惊得花颜失色,她在心里排出了半天,怎么都没想到可能是陈王。 怎么会是陈王呢? 虽然陈王有个号称京城双姝之一,实际上骨子里却坏透了的女儿,明惠郡主,可是他本人的风评还是不错的啊! 至少从颜书雪前世今生的经理中,从未听说过陈王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陈王可以说是最低调的皇亲宗室了,既没有靖王那样天纵英才能上战场杀伐,也不像裕王那样纨绔颓废,整天沉迷酒色,花天酒地。 陈王自身才能平庸,因此身上未领实职,就凭借着那些俸禄和庄子上、铺子上的收益来支持日常的生活。 在颜书雪的印象中,陈王从来都本本分分的,从来不惹事儿,家里除了明惠郡主出点儿名之外,其他人都很少被人们提起。 陈王的名气,还不如天生目盲的安王名气大,怎么说安王府一年一度的桃花宴,还是很被人津津乐道的。 如今,听说这次的纵火案,背后指使竟然可能是陈王,颜书雪怎么都想不明白。 陈王他这是想干啥? 看了颜书雪一脸震惊,宇文岚有点儿小得意,果然自家书雪妹妹不知道这事儿,透露些书雪妹妹不知道的内幕给她,让她震惊诧异,随机对自己产生崇拜…… “怎么样,书雪妹妹。是不是很奇怪?”宇文岚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很奇怪,陈王叔他这是图什么呀!竟然派人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既然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为大家所不容,那么陈王去做,必有所图。毕竟陈王不是傻子。”赵宸在旁边闲闲地补充,“他所能图的,也无过于权色名利了,周家乃是商贾之家,还生意不小,依着陈王的身份,只怕是看上周家的家业了。” “可是,为什么呀?”宇文岚仰天长叹,有些难以理解,“陈王叔又不缺钱,何必呢?” 查了半天,发现杀了这么多人的幕后黑手,是自家亲戚,宇文岚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颜书雪冷静地道:“没人会嫌钱多,如果这幕后主使是陈王,大概是陈王缺钱了吧!” 招兵买马,扯起反旗,总归是少不了用银子的。 看来,陈王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低调安分,陈王沉默的外表下,也有着一颗争王争霸的心。 不过,单凭宇文岚他们的一面之词,就这么判定,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颜书雪心中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话说,你的陈王叔不会是想造反吧?”赵宸说话有些百无禁忌,晃着扇子神态不正经地说道,“不过,他这么残忍,造反成功了的话,就苦了这天下苍生啊~” 颜书雪无力扶额,宸表哥又开启悲天悯人、胸怀天下模式了,只是这种语气说这种话,很不合适的好么? 宇文岚撇撇嘴,“皇帝伯伯当皇上当得这么好,陈王叔他除非活腻烦了才敢造反,这种话你还是慎言的好。”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是你会说出去,还是书雪妹妹会说出去?”赵宸有些不以为然。 “哎~”宇文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息了一声,“说实话,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陈王叔做的事情,那周家的小妾跟了周老爷子将近二十年了,她身边的巧兰,是陈王叔派过去的暗卫,功夫非常好,如果说没什么图谋,反正我是不信的。陈王叔的心思太深了,他把我们都骗过去了啊!” “切,你们皇家人就没有一个心思简单的。”赵宸毫不留情地损道,看了看宇文岚,又加了一句,“当然,除你之外。” “你什么意思?”宇文岚有些不满。 这话表面上似乎是再说宇文岚心思简单,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夸他老实忠厚,可是宇文岚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刺耳,怎么听怎么觉得赵宸在骂他笨。 赵宸一副你猜对了,就是在骂你笨的神色,嘴里却笑着说道:“没什么意思,夸你呢。” 颜书雪在一旁看他们斗嘴,抽空还拿勺子舀着豆花,放在嘴里细细地品味。 平日里吃的豆花都是咸的,可这甜甜的桂香豆花吃起来,却甜而不腻,毫无违和感,香甜的气息在唇齿间久久流连,芳香馥郁,让人简直想把舌头一同吞下去。 很快,一盅豆花就被颜书雪吃了个干净,而这个时候,宇文岚和赵宸还在斗着嘴。 颜书雪看着两个人唇刀舌剑,你来我往的闹着,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温馨。 其实,宇文岚也算个不错的人了,只是不大适合她而已。 前世的时候,宇文岚身边可没有赵宸这么一个人出现,而她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宸表哥在。 如今,不知道哪里出现了变化,娘亲没有去世,只是去了别处,凌姨也病体痊愈,回到了京都,若是靖王妃能够长命百岁,避免被宇文岚气死的结局,世界就太圆满了。 颜书雪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嘴角噙了一丝笑。 “不是我鄙视你们皇家。”赵宸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愤愤不平,“我就不信咱们都能查出来的事情,皇上会不知道。” 宇文岚点头,略带骄傲地道:“皇上伯伯肯定都知道,他手底下的百骑司可不是吃素的,比我手里的暗卫厉害多了。” “既然知道,周家的事情就这么没了下文,这不是包庇是什么?”赵宸满眼谴责。 烧死一百多人的恶性事件,就因为幕后黑手是个王爷,因此顺天府尹查出了真相,却也没有多追究,只是把具体实施的那几个江洋大盗捉拿归案,就宣告破案了,真凶还逍遥法外,这实在是让赵宸心里有些不舒服,说话就有些尖锐了起来。 “敢情对你们来讲,那一百多个冤魂,就永远无法沉冤得雪了?”赵宸不平道。 宇文岚有些尴尬,他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可是,皇上伯伯肯定会私下里训斥陈王叔的,他才不会纵容这些事情再发生。如果公开是陈王叔做的,会对皇家名声造成巨大的影响,皇帝伯伯也是无奈……” “无奈?私下里申斥一下,不痛不痒的责骂一通,然后下次继续?”赵宸讽刺道,“恕我直言,你的皇上伯伯心里只有皇家颜面,只有他英明神武的好名声。” “这……”宇文岚无言了,事实如此,他虽然不相信皇帝伯伯是这样的人,可是他找不到话来反驳。 颜书雪轻轻地把吃完了的小瓷盅放好,淡淡地说了一句,“事情未必那么简单,你们查到的是陈王,就真的是陈王吗?” “这还有假?”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仿佛对颜书雪怀疑他们能力很是伤心。 颜书雪想了想,轻轻一笑道:“或者说,你们查到的是陈王,就只是陈王吗?” 额,这倒是真的,后面还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没发现什么端倪。 不过,依着陈王的身份,他不是主谋,难道还是别人的棋子吗? 宇文岚和赵宸看向颜书雪,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颜书雪被两个人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奇怪地道:“难道不是吗?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别处也就罢了,这可是发生在京都,堂堂天子脚下,幕后黑手除非脑子被门挤了,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查出来?” 赵宸眉头皱了起来,无意识地用扇子敲在手上,一下又一下。 宇文岚也低下头沉思,就说嘛,依着他对皇帝伯伯的了解,事情要真的水落石出了,怎么会就这么低调的结束,一点儿措施都不采取? 皇帝伯伯可不是喜欢向人示弱的性子。 宇文岚突然眼神亮晶晶地看向颜书雪,“书雪妹妹,你真聪明,这些我和赵兄讨论了这么久,都没有想到。” 喂,是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好吗? 怎么被你说得跟智商问题似的? 赵宸不满地腹诽。 颜书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额…… 屋子里有些闷热。 颜书雪示意碧草打开窗子,透透气,反正还有一层屏风,便是开了窗子,外面也看不到里面。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周家放火一案结果出来了!” “哦?什么情况?真凶到底是谁?” “张兄你先不要说,让我们猜上一猜,我猜是那个周大姑娘,一个人出去混了这么几年,不定学了些什么回来,早就不是正经姑娘了……” “嘁,王兄慎言,这姑娘家的名声可不能随意揣度,我倒是觉得那小妾庶子嫌疑更大一点儿,无知妇人纨绔子弟,最容易干出狼心狗肺的事情了……” “咦,陈兄,你这么向着那周大姑娘说话,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什么心思啊……” “去去去,别乱说,我就是看不下去你们这样……” …… …… 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声。 现在,大家还在关心着周家纵火案。 而凶手是那几个江洋大盗公布后,再明正典刑,大家不用担心自家无端地起火,飞来周家遭遇的这种横祸了,谈不了几天,可能就不会再讨论了吧? 这件事会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野,周家的一百多口人,除了他们亲人朋友,或者再加上债主,大概就没人会再记得了。 至于真凶到底是谁,幕后黑手有没有被捉拿归案,甚至周家到底是为什么被灭门,只怕更没有人关心了。 哎…… 世人就是这样,一家事情能很快传得沸沸扬扬,又能很快的就销声匿迹,再无痕迹。 颜书雪心中感慨万分,隐隐有了一丝明悟。 这世人的口,在意便是杀人的利刃,不在意,便是拂面清风,吹过了便了无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颜书雪现在心中开始同情周大姑娘。 也不知道遭逢剧变之后,她还能不能成为前世那个巾帼不让须眉、带领整个周家蒸蒸日上,走上巅峰的那个女家主。 离家多年,刚刚见到父亲,一夜之间,整个府第都葬身火海,活下来的那俩人还是仇人…… 从此之后,天大地大,周大姑娘却只能孑然一身,想想就让人无限同情。 这是周大姑娘,到底能不能挺过去还两说,若是普通女子遇到这种事…… 不,普通女子遇到这种事,早在离家的时候就活不下去了,也不会再有后来归来之后的事情。 颜书雪摇摇头,把那些不好的影像从大脑中驱逐出去。 沉默了半晌,颜书雪还是忍不住问道:“颜大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宇文岚和赵宸也沉默了,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跟颜书雪说。 “她……她疯了。”宇文岚艰难地说道。 前些天还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引起他们兴趣的姑娘,转眼间就家族倾覆,在巨大的打击下成了个疯子,怎么想都是件蛮可惜的事情。 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无妄之灾,是他们皇家人对周家动了歪心思,才导致的。 宇文岚心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内疚,虽然坏事不是他干的,可是他和赵宸本来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 颜书雪听了这个结果,长叹一口气,唏嘘无限,眼中满是惋惜的神色, 可惜了。 她还想着,事情过去,若是和周大姑娘无关,她可以请周大姑娘合伙做生意,可惜世事无常。 不过,感慨完之后,颜书雪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每天发生的千万件人间惨事中的一件而已,既然不是自己经历的,总归少了几分感同身受。 眼看着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颜书雪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做,便索性告辞离去了,走时神色间带这些惆怅。 而宇文岚则一脸坚毅之色,“我要去问问皇上伯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如书雪妹妹猜测的那样,另有隐情,还是说他真的单纯想维护所谓的皇家颜面!” x(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撕破 颜书雪到家的时候,正看到怒容满面的颜锦丰在她的屋子里生气,一见她回来,就暴跳如雷。 “你还知道回来?你个不知廉耻的逆女,现在还学会偷跑出门了!”颜锦丰愤怒道。 “哦,有点儿事情,就出去了,父亲来我这里有何贵干?”颜书雪一脸淡定道。 理论上来讲,颜锦丰的情绪,可能和他坐父亲的威严没得到满足有关,也可能和他在别的地方遇到了糟心事受了气有关,但很少和他要说的事情有关。 这种情况下,不要理会他的情绪,直接把话题带到正事上来就好,虽然颜书雪并不知道颜锦丰来干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不会没事来她这个“逆女”这里自讨没趣。 “按理说,你娘去世了,留下来的嫁妆都该是你的……”颜锦丰顿了一顿,发现颜书雪面不改色,仿佛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个问题一般,接着道,“可是,你娘既然没死,那么东西就还交到公中吧!为父来帮你娘看顾着些,免得你娘不在,你又年少无知,被那些欺主的恶仆给骗了去。” 还是一副很关心人的嘴脸,颜书雪无力扶额,关系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演父慈女孝、夫妻情深什么的,真的不累么?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 “多谢父亲关心,不过我还能打理得来这些,就不劳父亲挂怀了。”颜书雪断然拒绝。 意料之中的拒绝,颜锦丰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但又很快压抑了下去,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强忍着怒火,耐心地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文哥儿闯了祸事。即便文哥儿不是你娘生的,可也终归是你弟弟,你忍心一点儿姐弟亲情都不顾念,任由他被处罚?” “做了错事,接受处罚,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颜书雪一脸惊诧,“父亲堂堂探花郎,怎么会连这点儿小道理都不懂?父亲一定是在说笑。” “罚是自然要罚的,可是这伤者,也得赶快救治……”颜锦丰耐着性子,继续和装傻的颜书雪说道。 若非翻遍阖府,他都没有找到沈氏那一大笔丰厚的嫁妆,不得不来颜书雪这里询问,他早就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父亲说得是,娘亲嫁妆里的药材若是不够……”颜书雪目光流转,“那还是尽早去外面收购为好。天可怜的,杨家小公子和麒哥儿这次可是受了老罪了。” 知道颜锦丰想说什么,颜书雪果断地把颜锦丰的话头堵了个严严实实。 想用这个翻检药材的名义来查探自家娘亲的嫁妆,并将之据为己有,简直是痴心妄想。 颜书雪早就知道颜锦丰的打算了,那天珠儿悄悄地让人来捎了消息说春姨娘撺掇颜锦丰来寻沈氏嫁妆,而颜锦丰却没有大加斥责之后,颜书雪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 更何况,凡事有一就有二,经过上次的银票事件之后,颜书雪对颜锦丰的警惕性已经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再加上文定侯和自家娘亲之间,说是有死愁也不为过,他每次来准没什么好事。 几下里一综合,颜书雪决定接受教训,提前找人把沈氏的嫁妆什么的都秘密地转移到了外面的一处小庄子里,找了信得过的人小心看守。 这东西,还是用惯的好,自家娘亲回来之后,若是熟悉的旧物都不见了,只怕再怎么豁达,心里都难免伤感惆怅吧? “我自然是知道你把你娘亲嫁妆里能用的药材拿出来了,可是,那毕竟都是些稀罕物,世上罕见,我问了杜神医,说是有些药材也能做替代品,虽然效果不如那些珍品好,却也能加大不少把握。”颜锦丰恳切地道,“你就把你娘亲的嫁妆交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能替代的药材,拿来救救麒哥儿吧!文哥儿或许对你有些得罪,麒哥儿总算没有对不住你吧?” 颜书雪撇撇嘴,说得好像她故意藏私,不愿意救人似的,虽然她确实对救麒哥儿不怎么上心,却也不会故意的有药材不拿出来,不然也不会让杜神医帮忙治疗麒哥儿了。 哎~ 一回到家就这么是这么一副糟心的场面,颜书雪都有些怀念在外面看宇文岚和赵宸斗嘴时候的场面了。 见颜书雪还是不甚在意的样子,颜锦丰语气强硬了起来,“这事儿你舅舅也同意了,你尽快把你娘亲的嫁妆收拾清点一番,交出来,我们帮你管着,你去好好备嫁就行了。” “额,这……”颜书雪眼中浮现出犹豫的神色,颜锦丰看到之后,刚有些得意,便见颜书雪眼神很快恢复了坚定,“还是算了吧!” 颜书雪拒不配合,颜锦丰心中的不悦毫不掩饰地在面上表现了出来,可是颜书雪已经不怕他了。 “谁家定了亲的姑娘不是安安分分地在家,偏偏你就那么多事?”颜锦丰的面色狰狞了起来,“你就不怕靖王府见你如此没有妇德,退了你的亲事?” 威胁? 颜书雪心中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儿,还是声音平静地回答道:“既然如此,父亲就可以去靖王府商议退亲事宜了。三从四德在家从父的姑娘,天底下千千万万,却唯独不包括我颜书雪。” “你……”颜书雪直白的话语,让颜锦丰为之气结,“你这个逆女,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忤逆不孝,让你一辈子不得翻身?” “不怕。”颜书雪依旧是干脆利落果断决绝的回答,一丁点儿都没有把颜锦丰的威胁放在眼里,“父亲若不怕这颜府沦为京都的笑柄,我自然也不用多操心什么。” 这…… 颜锦丰迟疑了,这招还正中他死穴,从本心来讲,颜锦丰想让颜书雪听话,不也是为了所谓的脸面么? 若是真的去告颜书雪忤逆不孝,父女相争,这该多难看。 颜锦丰叹了口气,狠狠地瞪了颜书雪一眼,气咻咻的离去了。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去找文定侯商议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好法子。 颜书雪看着颜锦丰的背影,无奈地摊摊手,刚刚毫不客气地气了颜锦丰一番,只觉得心中十分的……爽快。 怪不得自家娘亲在面对父亲的时候,喜欢语气平静地说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原来这样做果然很爽。 至于颜锦丰会不会真的出去告她忤逆,颜书雪是半点儿都不担心的,有句话叫做“家丑不可外扬”。 颜锦丰的脑子虽然不清楚,但是不过是太过自私,太过自我的缘故,其实并不傻,很能权衡利弊。 之前不过是吃准了她对他言听计从,如今明白了她的态度,颜锦丰应该也会重新思量下该如何对待她这个女儿了。 毕竟是曾经的探花郎,毕竟在没有姻亲故旧提携下,短短十多年做到了四品吏部侍郎。 便是在府里再如何无状,实际上还是会有两把刷子的。 颜书雪即使不屑颜锦丰的人品,却也从来不敢不屑他的本事。 颜锦丰到文定侯府的时候,文定侯正满心期待地等着消息,见到颜锦丰过来,十分欢喜地把他迎到了屋里,一脸期待地看着颜锦丰。 颜锦丰有些尴尬,双手局促地端着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向妻子的哥哥问对策,去对付自家女儿,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也不用做人了。 说实话,颜锦丰这个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无耻的,心中泛上了一丝羞惭,可很快又开始责怪颜书雪,若是她能好好配合,他又怎么会来文定侯府,让外人看了笑话? 归根结底,还是他运气不佳,摊上了这么个女儿。 “哎……”颜锦丰长叹,“有女如此,真是惭愧。” “怎么?”文定侯心中闪过一丝不妙,这看情况颜锦丰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 想想沈氏那笔丰厚的嫁妆,简直掏空了文定侯府的所有家底,再想想前些日子颜锦丰分给他的那些银票,他找人看过了,都是真的,随时能从银庄里提出大笔的真金白银来。 贪婪如同一地野草,疯狂地在文定侯心底蔓延。 甚至前几天他还专门给沈氏牌位前上了个香,恶狠狠地告诉她,“当年你赢了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让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 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别提了,那个逆女,竟然死死的把着筠娘的嫁妆,一点儿都不松口。”颜锦丰无奈地道出实情。 原来是颜书雪不配合,文定侯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刚刚看颜锦丰神色那么凝重,他还以为是沈氏留下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老仆哗变了呢。 那些人若是不配合,还会对接收沈氏的财产造成不小的麻烦。 可是,颜书雪不配合……这也叫个事儿? 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娃,据说之前唯唯诺诺的话都不敢说,哪有沈氏当初名满京都的声名才华? 文定侯当下对颜锦丰的不屑又多了些,实在是又想当****又想立牌坊,想拿人家娘亲的嫁妆财产,还想让女儿孝顺听话,毫无芥蒂,这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文定侯觉得自己如果是颜书雪,肯定也会恨他们,还好他不是。 文定侯摇摇头,神色冷淡地道:“既然颜大人对女儿如此宠爱,那么先前的事情就当我没提,那些嫁妆就都给我那个外甥女做嫁妆吧!左右女承母业,也算是合适。” 颜锦丰脸色有点儿僵,有心辩白几句解除误会,可是又觉得自己玩不过女儿说出来实在太丢人。 为难了半晌,颜锦丰终究还是咬咬牙,决定把事情明明白白说出来,丢人就丢人了,反正文定侯和他一起做这不甚体面的事情,也不会把这事情传出去。 “舅兄,实不相瞒,不是我不乐意,实在是那死丫头,她悄悄把她娘的东西,都给偷偷运了出去,如今颜府上下,那些财产都不见了踪影。”颜锦丰无奈地道。 “啊?”文定侯惊得险些要站起来,“那丫头有这么大胆?” 怎么会如此? 难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文定侯想到十多年前的事情,有了一丝忐忑和惧意,心中隐隐地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一想到那杀母之仇,文定侯就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沈氏的女儿,更何况,还有那么一大笔财产在。 当年,沈氏虽然才十一岁,可是他也不过十四五岁,如今他年过而立,颜书雪却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娃,就这么被吓退,只怕他会后悔一辈子。 这么想着,文定侯便有了信心,淡笑着对颜锦丰道:“无妨,胆子再大也不过是个女娃而已,她若是不相信你帮她保管,总该相信我这个做舅舅的吧?咱们如此这般……” 颜锦丰听得眼前一亮,随即要疑惑地道:“若是她真的不在意名声,岂不是要和我们两败俱伤了?便是人们真的不信她,真的把她当成一个贪图钱财的女子,那也是我颜家的声名受损……” “欸,哪有女子不在意名声的,她之前那般说,只怕也只是吃准了你身为家主,要考虑整个颜府的脸面,你若说自己不在意,她还会那么硬气吗?”文定侯得意地一笑。 颜锦丰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文定侯说得也十分有道理,他一时也寻不出什么错处。 算了,那就先如此行事试试,反正软的不行来硬的,找回沈氏的东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颜锦丰和文定侯商议完之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府第, 而婉娘心知颜锦丰不会把那些珍稀的药材给她儿子治病了,正央求着杜七用些能替代的寻常药材给她儿子治疗。 许是心疼儿子伤病,有些心烦意乱,婉娘对颜锦丰也不那么在意了,神色间除了厌倦,还偶尔闪过一丝怨怼之情。 颜锦丰忙着趁机谋算沈氏的嫁妆,对婉娘的这些表现毫无察觉,只当她是心系麒哥儿,还宽慰了她几句。 春姨娘在颜书雪那里闹腾了半天,在颜锦丰去了之后,才知道颜书雪早就人去院空,自己白白地喊了一下午,一句都没让颜书雪听到,大受打击,至今还缩在自己院子里咒骂。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了结 一如既往的稍后更新……捂脸遁…… 宝宝们去睡美容觉吧……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放肆的将太阳遮挡起来,朵朵重叠,厚重得犹如泼了墨的山水画,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狂风卷过,乌云翻滚。 破旧的窗柩被风吹的吱嘎乱响,仿佛要被吹掉一般,刺骨的冷风吹进屋来,吹掉床板上一块打着N块补丁,看不出原样的灰白床单。 床单被风掀开,一直瘦弱的小手伸出来,把床单又蒙头盖上了,还用身子压住床单一角。 床单底下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叹息,与屋外院子里的哄闹相比,这叹息声弱不可闻,但饱含郁闷,压抑,愤怒,纠葛,恨不能破口大骂。 老天! 她只是闲暇之余,丢了手里的工作去游了个山玩了下水,调剂了下心情,谁知道待在工作室里迟迟不来的灵感,却在荒山野岭来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费劲千辛万苦才调出来颜色,一时高兴的蹦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大石块上,这不,一不留神崴了脚,直接滚了下去,磕在石头上,再睁开眼,她已经从苏锦成了苏三娘。一个刚刚咽气的农家女! 苏锦生性淡泊,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由高个子去顶,咱该吃吃该喝喝的懒散性子,知道自己穿越后,她很快就淡定了,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看到里面穿越女混的风生水起,随便救个美男,不是王爷就是世子的,还有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她也幻想过穿越这等神奇的事,只是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穿越成农家女,依照她前世总结出来的穿越定律,不用说这农家女肯定是掉进鸡窝里的凤凰。 有人逼婚,肯定会有美男来救咱的,然后咱再救他出苦海…… 爹娘是软包子,穿越女的存在就是改造他们,把土包子改造得高大上,至少从一个铜板变成两个铜板…… 苏锦还美滋滋的想着,可是脑袋一阵晕眩,晕眩过后,脑袋里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苏三娘的! 所有美好的幻想一瞬间七零败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这家不是一般的穷! 从苏三娘记事以来,她记得自己吃过十八个包子! 有十二个是娘亲偷偷给她的生辰礼物,另外六个全换来了身上的六道疤痕,她今年十四岁,头两年还啃不了包子,不然还能凑个整数。 苏锦瞅着胳膊上的淤青,有新添的,也有旧的,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人家死刑犯临死前还有一顿断头饭,不去阴间做饿死鬼,你倒好,所有的私房钱加起来就够买个包子,还手抖,把肉馅给掉了,便宜了那只流浪狗不算,还被狗撵……” 说着,苏锦又是一叹,这处境,实在没法既来之则来之随遇而安啊,要不是身子僵硬,她真想去撞墙。 要说这苏三娘,原来也没这样不幸,但凡穷,都是有缘故的,要么旱涝,要么水灾,要么家中有赌鬼,要么遭贼了…… 可苏家的穷,全是因为她。 苏三娘的父亲叫苏明礼,在读书方面颇有些天分,年纪轻轻的便中了秀才,后又一次中举,前途大好,可惜啊,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一不小心嗝屁了,尸骨无存。 娘亲刘氏温婉和顺,是个官家女儿,当然了,是个小官,还是落魄的小官家,不然怎么嫁也嫁不到这穷乡僻壤来,刘氏的娘亲死得早,爹爹娶了继母,刘氏就这样被继母嫁给了苏明礼这个穷小子,听说是个秀才,刘氏的爹爹也就没多问便同意了,所幸刘氏与苏明礼婚后生活很美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人们都说她旺夫,嫁进来第二年就怀了身孕,刚好夫君又中举了,双喜临门。 本来该是春风得意,时来运转了,可惜啊,不仅最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夫君又在赶考路上出事了,双喜临门变成了祸不单行。正是从那天起,苏三娘就背负了克父的名头,十几年了,没摘下来过,苏家上下,每次一提起苏明礼,下一句准是骂她。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逻辑! 苏锦,额,现在应该叫苏三娘了。苏三娘想起现在的处境,想想院子里那群她现在的亲人,就忍不住想哭,一群讨债的啊,仿佛她出世就让他们没了黄金屋,没了金缕衣一般,不然也不至于将她嫁给个傻子做媳妇,就因为人家给的聘礼高! 苏三娘想想自己的价格,十两银子,差不多也就两三千块钱,苏三娘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别生气,卖的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廉价呢?! “鬼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 苏三娘瞥头,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还被门槛给绊了一脚,直接摔了出去,苏三娘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这心理素质也忒弱了些,不就气大了,把蒙头灰布吹起来加叹了一声气么,至于这样胆小吗? “鬼叫什么!那贱丫头死了,你皮痒了敢拿老娘开心,扫把呢!”一个老妇出现在门口,眼神冰冷,怒骂道。 “奶,奶奶,三娘她,她……”苏四娘哆嗦着身子,随手往屋子里一指,半晌冒出来三个字,“诈尸了!” 老妇吕氏身子一凛,一巴掌拍了过去,“作死啊你,什么死呀活的诈尸,滚去干活去!” 苏四娘又是挨吓,又是挨打,一时间忍不住哭了起来,把正在收拾东西的王氏引了过来,女儿挨打,她心疼呢,忙过来用身子挡在吕氏面前,问,“娘,四娘年纪还小,你别生气。” 吕氏心情不好,屋子里那丫头死了,等媒婆知道了,肯定要来讨钱的,一想到钱不是自己的了,就心肝肉疼,“你怎么教的女儿!大白天的就说看见鬼了,这要传扬出去,还不让人以为我们苏家不干不净!” 王氏脸色一变,看见鬼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便盯着苏四娘,苏四娘以为自己要死了,只有快要死的人才会看见鬼,哭的更伤心了,“娘,我真的看见三娘她手动了,我没撒谎,我前些时候还抢了她东西,她不会做鬼也不放过我吧,呜呜呜,娘……” 王氏也吓住了,眼睛不住的往屋子里瞟,要说进去,她还真不敢,最后一咬牙,朝后院大喊,“大嫂,三娘可能没死,你快过来瞧瞧!” 刘氏一怔,随即一阵惊喜,忙丢下手里的菜,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也没注意到大家神情有异,直接就进屋了,看到苏三娘还躺在那里,跟之前无异,不由得扑倒在苏三娘身上,又是一通好哭。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放肆的将太阳遮挡起来,朵朵重叠,厚重得犹如泼了墨的山水画,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狂风卷过,乌云翻滚。 破旧的窗柩被风吹的吱嘎乱响,仿佛要被吹掉一般,刺骨的冷风吹进屋来,吹掉床板上一块打着N块补丁,看不出原样的灰白床单。 床单被风掀开,一直瘦弱的小手伸出来,把床单又蒙头盖上了,还用身子压住床单一角。 床单底下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叹息,与屋外院子里的哄闹相比,这叹息声弱不可闻,但饱含郁闷,压抑,愤怒,纠葛,恨不能破口大骂。 老天! 她只是闲暇之余,丢了手里的工作去游了个山玩了下水,调剂了下心情,谁知道待在工作室里迟迟不来的灵感,却在荒山野岭来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费劲千辛万苦才调出来颜色,一时高兴的蹦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大石块上,这不,一不留神崴了脚,直接滚了下去,磕在石头上,再睁开眼,她已经从苏锦成了苏三娘。一个刚刚咽气的农家女! 苏锦生性淡泊,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由高个子去顶,咱该吃吃该喝喝的懒散性子,知道自己穿越后,她很快就淡定了,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看到里面穿越女混的风生水起,随便救个美男,不是王爷就是世子的,还有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她也幻想过穿越这等神奇的事,只是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穿越成农家女,依照她前世总结出来的穿越定律,不用说这农家女肯定是掉进鸡窝里的凤凰。 有人逼婚,肯定会有美男来救咱的,然后咱再救他出苦海…… 爹娘是软包子,穿越女的存在就是改造他们,把土包子改造得高大上,至少从一个铜板变成两个铜板…… 苏锦还美滋滋的想着,可是脑袋一阵晕眩,晕眩过后,脑袋里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苏三娘的! 所有美好的幻想一瞬间七零败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这家不是一般的穷! 从苏三娘记事以来,她记得自己吃过十八个包子! 有十二个是娘亲偷偷给她的生辰礼物,另外六个全换来了身上的六道疤痕,她今年十四岁,头两年还啃不了包子,不然还能凑个整数。 苏锦瞅着胳膊上的淤青,有新添的,也有旧的,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人家死刑犯临死前还有一顿断头饭,不去阴间做饿死鬼,你倒好,所有的私房钱加起来就够买个包子,还手抖,把肉馅给掉了,便宜了那只流浪狗不算,还被狗撵……” 说着,苏锦又是一叹,这处境,实在没法既来之则来之随遇而安啊,要不是身子僵硬,她真想去撞墙。 要说这苏三娘,原来也没这样不幸,但凡穷,都是有缘故的,要么旱涝,要么水灾,要么家中有赌鬼,要么遭贼了…… 可苏家的穷,全是因为她。 苏三娘的父亲叫苏明礼,在读书方面颇有些天分,年纪轻轻的便中了秀才,后又一次中举,前途大好,可惜啊,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一不小心嗝屁了,尸骨无存。 娘亲刘氏温婉和顺,是个官家女儿,当然了,是个小官,还是落魄的小官家,不然怎么嫁也嫁不到这穷乡僻壤来,刘氏的娘亲死得早,爹爹娶了继母,刘氏就这样被继母嫁给了苏明礼这个穷小子,听说是个秀才,刘氏的爹爹也就没多问便同意了,所幸刘氏与苏明礼婚后生活很美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人们都说她旺夫,嫁进来第二年就怀了身孕,刚好夫君又中举了,双喜临门。 本来该是春风得意,时来运转了,可惜啊,不仅最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夫君又在赶考路上出事了,双喜临门变成了祸不单行。正是从那天起,苏三娘就背负了克父的名头,十几年了,没摘下来过,苏家上下,每次一提起苏明礼,下一句准是骂她。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逻辑! 苏锦,额,现在应该叫苏三娘了。苏三娘想起现在的处境,想想院子里那群她现在的亲人,就忍不住想哭,一群讨债的啊,仿佛她出世就让他们没了黄金屋,没了金缕衣一般,不然也不至于将她嫁给个傻子做媳妇,就因为人家给的聘礼高! 苏三娘想想自己的价格,十两银子,差不多也就两三千块钱,苏三娘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别生气,卖的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廉价呢?! “鬼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 苏三娘瞥头,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还被门槛给绊了一脚,直接摔了出去,苏三娘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这心理素质也忒弱了些,不就气大了,把蒙头灰布吹起来加叹了一声气么,至于这样胆小吗? “鬼叫什么!那贱丫头死了,你皮痒了敢拿老娘开心,扫把呢!”一个老妇出现在门口,眼神冰冷,怒骂道。 “奶,奶奶,三娘她,她……”苏四娘哆嗦着身子,随手往屋子里一指,半晌冒出来三个字,“诈尸了!” 老妇吕氏身子一凛,一巴掌拍了过去,“作死啊你,什么死呀活的诈尸,滚去干活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端倪 【联想一生黑】电脑又挂了。。。宝宝们莫方。。。一会儿两章一起更。。真是日了泰迪了。。 刘霜晚离了京,不见踪迹,一时回不去。 从小和她青梅竹马玩到大的叶承远和萧洛,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萧洛心仪刘霜晚已久,这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定了亲,刘霜晚却不见了,因此分外的心急如焚了。 叶承远觉得刘霜晚离京八成有其他事,绝对不会真的弱到被逼出京的程度。 然而,萧洛关心则乱,死活不相信,非要出来救人。 不得不说,萧洛虽然钟情刘霜晚多年,若论对刘霜晚的了解,还真的不如叶承远。 结果自然是,萧洛兜兜转转,在刘霜晚身后跟了不少天,连个面都没见上。 叶承远跟在他身后,悠哉悠哉的看风景。 本来,叶承远若是好好找人的话,凭着他和刘霜晚差不多诡异的思维,还是能找到的 可是,他既然确定刘霜晚没事,自然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玩玩,不想那么早找到人。 从始至终,为这事儿着急的,只有萧洛一个人。 所以说,叶承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损友。 听说柳安县这里正在寻找一个官家女,看样子和刘霜晚条件差不多之后。 萧洛心中大急,更加相信,刘霜晚正在悲催的被人追杀需要营救啥的。 除此之外,京中刘霜晚出来的消息还是瞒着的,这眼看就瞒不住了。 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少不得会毁坏她的闺誉。 说到底,姑娘家无缘无故的突然离家了,还离家多天,总归是理亏。 若被刘霜晚她爹那一帮小妾们知道了,多少也是个麻烦。 叶承远也对刘霜晚出去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儿有点儿无力,看到被错认为刘霜晚的苏三娘,脸庞面容和刘霜晚有八九分相似,就起了让苏三娘先去京城假扮刘霜晚。 到时候,假装生病,让人远远的瞧上几眼,能多支撑不少日子,应该能撑到真正的刘霜晚回来了。 苏三娘最终同意了帮忙。 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 她知道萧洛和叶承远的身份之后,就已经很意动了。 离开苏家,对于她来说极其困难,可在这两个人的帮助下,就会很容易了。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这两个人灭掉苏家这么一个普通农家,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只是让她们两个人离开? 苏三娘掸掸衣服,故作淡然道:“帮忙可以,只是我和你们素不相识,舍着毁了名声去帮你们这个忙,要点儿酬劳,似乎并不为过。” 萧洛点点头:“自然不为过,说你的条件吧!” 萧洛本来就觉得这个条件比较为难人,一般女孩应该不会同意的,眼下看苏三娘能愿意谈条件,自然也乐见其成。 只是,看到苏三娘眼中的窃喜之后,萧洛心中一阵厌烦。 到底是个小小的农家女,只怕心中已经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若提出的要求太过分,无视就是。 毕竟身份悬殊,他们也不用担心苏三娘能做出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 于是,苏三娘仔细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让我和我娘离开这里,在其他地方安顿下来,并且得到你们的庇护,能安静的生活。” 这个理由丝毫不过分,所以,两个人想都没想就随口答应了。 萧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过苏三娘会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条件。 叶承远则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刚刚他已经看了刚刚查到的那些关于苏三娘的资料。 遇到这么一家人,不想留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这么一个小丫头都能这么通透,有离开的勇气,倒是有点儿意思。 商量定了,苏三娘自然是要回到苏家接刘氏,顺便收拾下东西之类的。 其他东西倒是其次,苏三娘主要想帮她娘把她爹留下的那半块玉佩要回来。 反正也找人帮忙了,不差这么一件。 苏明义醒了之后,看到是苏三娘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而自己正身处药铺之中,也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突然生病晕倒了。 还为没能保护苏三娘,反而让苏三娘送他来医馆颇是内疚。 苏三娘也没有办法,为了不让苏明义察觉这一回事情,她只能在叶承远的帮忙下,用这种方法。 两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到了南河村,快到苏家的时候,苏三娘突然想起来苏明才输得精光,被赌场扔出来那回事。 正在想这事儿该怎么说,就发现自己不用纠结了。 因为,门口正有几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身影,正堵着讨债。 而苏明才跪在前面,不断讨饶。 吕氏面对这事儿,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明才竟然会去赌钱,还借了高利贷,输了上百两银子。 吕氏自然舍不得苏明才因为还不上钱,被拉过去砍手剁脚之类的。 可家里穷得叮当响,她就是把自己攒了良久的银子拿出来,也是远远不够的。 这种事情,按说,自有当家人想办法解决,怎么也沾不着刘氏和苏三娘什么事。 这把野火却偏偏烧到了刘氏身上。 苏明才被逼得急了,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在身边晃,心中大惧。 当时赌兴正浓,输光了银子,一时没忍住,借了高利贷,说好了赢了就还,然后一输到底。 现在想想,苏明才自己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输光银子也就算了,最多被方氏闹腾几句,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下次她依然能搞到银子来。 为什么非要借高利贷,弄得现在没有办法解决。 常言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苏明才被逼急了,也是灵机一动,烂人自出外招。 他竟然打上了刘氏的主义,竟然脱口而出:“求众位爷饶我这一次,别剁我手脚,我家里虽然没有银子,可我守寡多年的大嫂原本是官家淑女,如今虽然已经徐娘半老,可仍然风韵那个犹存,我愿意把她送给诸位抵债……” 此话一出,刘氏气得脑中一阵眩晕,身子一晃,脸色一白,向后便倒。 若非苏三娘正好赶上前去扶住,只怕就直挺挺的晕倒在地了。 “这事儿倒是新鲜,只听说过欠债的拿妻女抵债,这拿寡居的大嫂抵债的还是头一回见……” “一个寡妇能值得什么钱,这小子又想耍滑头了……” “啧啧,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都不怕他死掉的大哥从地里爬出来找他算账……” 讨债的人和旁观的人听了苏明才这番话,顿时场面一阵喧嚣。 苏明才顾不得丢脸,带着哭腔对吕氏道:“娘,你快把大嫂拉出来给他们看看,到底值不值得一百两银子。” 刘霜晚离了京,不见踪迹,一时回不去。 从小和她青梅竹马玩到大的叶承远和萧洛,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萧洛心仪刘霜晚已久,这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定了亲,刘霜晚却不见了,因此分外的心急如焚了。 叶承远觉得刘霜晚离京八成有其他事,绝对不会真的弱到被逼出京的程度。 然而,萧洛关心则乱,死活不相信,非要出来救人。 不得不说,萧洛虽然钟情刘霜晚多年,若论对刘霜晚的了解,还真的不如叶承远。 结果自然是,萧洛兜兜转转,在刘霜晚身后跟了不少天,连个面都没见上。 叶承远跟在他身后,悠哉悠哉的看风景。 本来,叶承远若是好好找人的话,凭着他和刘霜晚差不多诡异的思维,还是能找到的 可是,他既然确定刘霜晚没事,自然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玩玩,不想那么早找到人。 从始至终,为这事儿着急的,只有萧洛一个人。 所以说,叶承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损友。 听说柳安县这里正在寻找一个官家女,看样子和刘霜晚条件差不多之后。 萧洛心中大急,更加相信,刘霜晚正在悲催的被人追杀需要营救啥的。 除此之外,京中刘霜晚出来的消息还是瞒着的,这眼看就瞒不住了。 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少不得会毁坏她的闺誉。 说到底,姑娘家无缘无故的突然离家了,还离家多天,总归是理亏。 若被刘霜晚她爹那一帮小妾们知道了,多少也是个麻烦。 叶承远也对刘霜晚出去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儿有点儿无力,看到被错认为刘霜晚的苏三娘,脸庞面容和刘霜晚有八九分相似,就起了让苏三娘先去京城假扮刘霜晚。 到时候,假装生病,让人远远的瞧上几眼,能多支撑不少日子,应该能撑到真正的刘霜晚回来了。 苏三娘最终同意了帮忙。 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 她知道萧洛和叶承远的身份之后,就已经很意动了。 离开苏家,对于她来说极其困难,可在这两个人的帮助下,就会很容易了。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这两个人灭掉苏家这么一个普通农家,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只是让她们两个人离开? 苏三娘掸掸衣服,故作淡然道:“帮忙可以,只是我和你们素不相识,舍着毁了名声去帮你们这个忙,要点儿酬劳,似乎并不为过。” 萧洛点点头:“自然不为过,说你的条件吧!” 萧洛本来就觉得这个条件比较为难人,一般女孩应该不会同意的,眼下看苏三娘能愿意谈条件,自然也乐见其成。 只是,看到苏三娘眼中的窃喜之后,萧洛心中一阵厌烦。 到底是个小小的农家女,只怕心中已经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若提出的要求太过分,无视就是。 毕竟身份悬殊,他们也不用担心苏三娘能做出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 于是,苏三娘仔细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让我和我娘离开这里,在其他地方安顿下来,并且得到你们的庇护,能安静的生活。” 这个理由丝毫不过分,所以,两个人想都没想就随口答应了。 萧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过苏三娘会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条件。 叶承远则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刚刚他已经看了刚刚查到的那些关于苏三娘的资料。 遇到这么一家人,不想留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这么一个小丫头都能这么通透,有离开的勇气,倒是有点儿意思。 商量定了,苏三娘自然是要回到苏家接刘氏,顺便收拾下东西之类的。 其他东西倒是其次,苏三娘主要想帮她娘把她爹留下的那半块玉佩要回来。 反正也找人帮忙了,不差这么一件。 苏明义醒了之后,看到是苏三娘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而自己正身处药铺之中,也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突然生病晕倒了。 还为没能保护苏三娘,反而让苏三娘送他来医馆颇是内疚。 苏三娘也没有办法,为了不让苏明义察觉这一回事情,她只能在叶承远的帮忙下,用这种方法。 两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到了南河村,快到苏家的时候,苏三娘突然想起来苏明才输得精光,被赌场扔出来那回事。 正在想这事儿该怎么说,就发现自己不用纠结了。 因为,门口正有几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身影,正堵着讨债。 而苏明才跪在前面,不断讨饶。 吕氏面对这事儿,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明才竟然会去赌钱,还借了高利贷,输了上百两银子。 吕氏自然舍不得苏明才因为还不上钱,被拉过去砍手剁脚之类的。 可家里穷得叮当响,她就是把自己攒了良久的银子拿出来,也是远远不够的。 这种事情,按说,自有当家人想办法解决,怎么也沾不着刘氏和苏三娘什么事。 这把野火却偏偏烧到了刘氏身上。 苏明才被逼得急了,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在身边晃,心中大惧。 当时赌兴正浓,输光了银子,一时没忍住,借了高利贷,说好了赢了就还,然后一输到底。 现在想想,苏明才自己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鸿雁 【宝宝们明晚刷新,某珞发誓一定会正常……欠下的更,一定会填…… 苏三娘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满足地伸个懒腰,揉揉眼睛,清醒了过来。 屋子里点着豆大的灯光,整体还是显得十分昏暗,刘氏正坐在苏三娘身边绣东西,看到苏三娘醒了过来,宠溺地笑了笑,举手示意让苏三娘先吃点儿东西。 苏三娘也不矫情,边吃边听刘氏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出乎苏三娘的预料,苏家倬和吕氏十分尴尬,无比肉疼地把银子给还了,不光用完了之前苏三娘,额,现在是苏二娘的聘礼,还把手里最后一点儿本来准备苏家倬再次出去时用的银子也给花完了,苏家现在成了真正的一贫如洗。 当然,苏明才和方氏手头儿最后一点儿私房钱也被搜了出来,不过都被花得七七八八了,实在也不济得什么事。 送走了周娘子姐妹,苏家倬暴怒地撕碎了借据,然后开始跟苏明才算总帐,方氏也没有跑得了,两个人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求饶,还一个劲儿地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犯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氏摇摇头,苏明才也不算小了,女儿都嫁了一个,另一个也算是定亲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儿呢? 被催银子催急了,竟然说要去找嫁到邻村的大女儿苏一娘去借钱,瞧瞧,连出嫁的女儿都不放过,这是一个当爹的人该说的话么? 刘氏觉得难以想象,要是她,死也不会去向出嫁的女儿借钱,那不是让女儿难做么?更何况,苏明才借钱还是为了给自己的荒唐买单……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刘氏以及苏三娘没有多大关系了,亲事既然解决了,苏三娘便懒懒地听着,权当笑话了,毕竟这晚上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少了点儿。 苏二娘依然不愿意嫁,可是没有办法,现在她爹娘在家里也沦落到了半点儿话语权都没有的地步,更何况,就算让她退亲,又哪儿来的银子去让她还钱家的聘礼? 方氏贪墨银子虽多,可都被苏明才拿去花了,手头儿是一点余钱都没有了,而苏明才却乐滋滋的,在他看来,现在的困顿都是一时的,等女儿嫁进钱家,还不大把大把的往家里划拉银子孝敬他?钱家可是有钱人家,家里有着上千亩地……想着想着,苏明才的口水无意识地往下流着。 银子还完了,苏家倬和吕氏虽然气,可毕竟是自己儿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出了心里那口气,再惩戒一番,事情也就过去了。 只是,听说王氏和苏明信不忿家里的钱都拿去给苏明才还债,吵着要分家,最后,被苏家倬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一顿才消停。 听到这个消息,苏三娘眼前一亮,要真的能分家成功,自己和娘亲倒是自由多了。 苏三娘满脸期望地看着刘氏问道:“娘,你说分家能成么?” 刘氏望了苏三娘一眼道:“我看悬,你爷爷奶奶最讨厌人说分家了,更何况,你二叔二婶儿这次被掏空了,现在未必愿意分家。” 苏三娘转念一想,不由得耷拉了下脑袋,确实,就凭苏明才和方氏那个只知道从家里划拉贪墨的性子,喜欢分家才怪,分家了哪儿去找冤大头再给他们送银子?看看苏明才在外面的怂样儿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分家的,而苏明才不同意分家,本来就不想分家的苏家倬和吕氏就更不会被说动了。 毕竟,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所以,苏明才虽然是苏家最不着调儿的人,却不影响他成为最受苏家倬和吕氏偏爱的那一个。 苏三娘无奈地抓抓头发,先把这件事儿给搁下了。 过了几天,苏三娘一切恢复正常,看到刘氏绣的东西不少了,便决定再进城一次去卖掉。 等到了城里,苏三娘明显发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儿,城里虽然依然热闹,但总多了那么几分恐慌的感觉。 问了半天,苏三娘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边疆有战事,朝廷又要征兵了。 苏三娘对此有些无所谓的样子,这件事怎么看都和她没关系,反正总归不会让女人去当兵打仗,她和娘亲尽可以照常生活。 轻车熟路的找到常去的店,把绣品卖掉,苏三娘又去杂货铺看了一下。 秦掌柜看到苏三娘来了,十分热络,上次他一狠心买下了苏三娘的图纸,专心致志的卖玩具,很是挣了一笔银子,而且,苏三娘提供的色锭,调到漆里不仅颜色鲜艳、均匀,而且还能防水、耐磨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算起来上次苏三娘给的价格,竟然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苏三娘看到秦掌柜的态度,便知道自己做的东西卖得还不错,心中暗喜,把最近做好的都拿出来卖掉,量不多,秦掌柜表示很遗憾,看着苏三娘的眼神儿都有些可怜兮兮了,最后更是连加价都说出来了。 苏三娘表示更遗憾,她现在缺银子,很缺银子,可是,可是没有时间进山,找不到原料,她也做不出来啊! 不管怎么说,这次收获还是很丰盛的,苏三娘惦着刚刚得到的十几两银子,在秦掌柜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走出了杂货铺,现在苏三娘在秦掌柜的眼中,就是一座会行走的金山了,只是他晓得苏三娘远比看起来精明,所以才一时没有提出来要秘方之类的。 苏三娘出了杂货铺,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让苏明才同意分家,这时耳边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姑娘,我看你面色通红,精神抖擞,一定是逃过了血光之灾,实在是可喜可贺……” 苏三娘身子一僵,转过身来,眼前出现的果然是满脸含笑的道士。 苏三娘有些尴尬:“道长,这事情你做的太完美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住的地方,没法儿把剩下的钱给你,现在既然有缘在这里遇到了,我就先把银子给你,免得回头忘了。” 说完,苏三娘心甘情愿地拿出来一锭银子放在道士手里,这种影帝级别的演技派高手,放到现代请一次不定多少银子呢,现在竟然几两银子就能请来帮自己演戏退婚……苏三娘心中暗爽。 而道士看着苏三娘放到自己手里的银子,脸上的笑顿住了,只觉得一堆乌鸦“哇哇哇”地从头顶飞过…… 苏三娘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满足地伸个懒腰,揉揉眼睛,清醒了过来。 屋子里点着豆大的灯光,整体还是显得十分昏暗,刘氏正坐在苏三娘身边绣东西,看到苏三娘醒了过来,宠溺地笑了笑,举手示意让苏三娘先吃点儿东西。 苏三娘也不矫情,边吃边听刘氏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出乎苏三娘的预料,苏家倬和吕氏十分尴尬,无比肉疼地把银子给还了,不光用完了之前苏三娘,额,现在是苏二娘的聘礼,还把手里最后一点儿本来准备苏家倬再次出去时用的银子也给花完了,苏家现在成了真正的一贫如洗。 当然,苏明才和方氏手头儿最后一点儿私房钱也被搜了出来,不过都被花得七七八八了,实在也不济得什么事。 送走了周娘子姐妹,苏家倬暴怒地撕碎了借据,然后开始跟苏明才算总帐,方氏也没有跑得了,两个人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求饶,还一个劲儿地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犯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氏摇摇头,苏明才也不算小了,女儿都嫁了一个,另一个也算是定亲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儿呢? 被催银子催急了,竟然说要去找嫁到邻村的大女儿苏一娘去借钱,瞧瞧,连出嫁的女儿都不放过,这是一个当爹的人该说的话么? 刘氏觉得难以想象,要是她,死也不会去向出嫁的女儿借钱,那不是让女儿难做么?更何况,苏明才借钱还是为了给自己的荒唐买单……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刘氏以及苏三娘没有多大关系了,亲事既然解决了,苏三娘便懒懒地听着,权当笑话了,毕竟这晚上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少了点儿。 苏二娘依然不愿意嫁,可是没有办法,现在她爹娘在家里也沦落到了半点儿话语权都没有的地步,更何况,就算让她退亲,又哪儿来的银子去让她还钱家的聘礼? 方氏贪墨银子虽多,可都被苏明才拿去花了,手头儿是一点余钱都没有了,而苏明才却乐滋滋的,在他看来,现在的困顿都是一时的,等女儿嫁进钱家,还不大把大把的往家里划拉银子孝敬他?钱家可是有钱人家,家里有着上千亩地……想着想着,苏明才的口水无意识地往下流着。 银子还完了,苏家倬和吕氏虽然气,可毕竟是自己儿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出了心里那口气,再惩戒一番,事情也就过去了。 只是,听说王氏和苏明信不忿家里的钱都拿去给苏明才还债,吵着要分家,最后,被苏家倬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一顿才消停。 听到这个消息,苏三娘眼前一亮,要真的能分家成功,自己和娘亲倒是自由多了。 苏三娘满脸期望地看着刘氏问道:“娘,你说分家能成么?” 刘氏望了苏三娘一眼道:“我看悬,你爷爷奶奶最讨厌人说分家了,更何况,你二叔二婶儿这次被掏空了,现在未必愿意分家。” 苏三娘转念一想,不由得耷拉了下脑袋,确实,就凭苏明才和方氏那个只知道从家里划拉贪墨的性子,喜欢分家才怪,分家了哪儿去找冤大头再给他们送银子?看看苏明才在外面的怂样儿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分家的,而苏明才不同意分家,本来就不想分家的苏家倬和吕氏就更不会被说动了。 毕竟,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所以,苏明才虽然是苏家最不着调儿的人,却不影响他成为最受苏家倬和吕氏偏爱的那一个。 苏三娘无奈地抓抓头发,先把这件事儿给搁下了。 过了几天,苏三娘一切恢复正常,看到刘氏绣的东西不少了,便决定再进城一次去卖掉。 等到了城里,苏三娘明显发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儿,城里虽然依然热闹,但总多了那么几分恐慌的感觉。 问了半天,苏三娘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边疆有战事,朝廷又要征兵了。 苏三娘对此有些无所谓的样子,这件事怎么看都和她没关系,反正总归不会让女人去当兵打仗,她和娘亲尽可以照常生活。 轻车熟路的找到常去的店,把绣品卖掉,苏三娘又去杂货铺看了一下。 秦掌柜看到苏三娘来了,十分热络,上次他一狠心买下了苏三娘的图纸,专心致志的卖玩具,很是挣了一笔银子,而且,苏三娘提供的色锭,调到漆里不仅颜色鲜艳、均匀,而且还能防水、耐磨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算起来上次苏三娘给的价格,竟然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苏三娘看到秦掌柜的态度,便知道自己做的东西卖得还不错,心中暗喜,把最近做好的都拿出来卖掉,量不多,秦掌柜表示很遗憾,看着苏三娘的眼神儿都有些可怜兮兮了,最后更是连加价都说出来了。 苏三娘表示更遗憾,她现在缺银子,很缺银子,可是,可是没有时间进山,找不到原料,她也做不出来啊! 不管怎么说,这次收获还是很丰盛的,苏三娘惦着刚刚得到的十几两银子,在秦掌柜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走出了杂货铺,现在苏三娘在秦掌柜的眼中,就是一座会行走的金山了,只是他晓得苏三娘远比看起来精明,所以才一时没有提出来要秘方之类的。 苏三娘出了杂货铺,边走边盘算着,怎么让苏明才同意分家,这时耳边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姑娘,我看你面色通红,精神抖擞,一定是逃过了血光之灾,实在是可喜可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明镜 【继续联想一生黑】前面的已经开始陆续上正文了,宝宝们稍安勿躁。某珞会尽快更上正常内容的。群抱一个。 不多时,方氏便疼得没有力气再喊了,苏三娘微微擦擦汗,也住了手。 苏三娘知道不能下死手,真的把方氏打出个好歹来,倒霉的还是她和娘亲,所以,下手处尽是那种打起来特别疼,但是又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地方。 刚一停手,苏三娘便对方氏道:“二婶儿,你也别怪我这样对你,实在是上次于道长走的时候告诉我,说你今年撞了煞星,若大喊大叫状若疯癫,一定要把你打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旁边的人都一脸恍然地点着头,原来如此,于道长既然这么说过,那么一定是真的了! 方氏倒在地下,身上的鸡蛋残迹沾了泥土,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已经丝毫看不出来有半点儿人样儿了。 但是,她也知道不能让苏三娘把有疯病这个事情给坐实了,否则以后她该如何见人,她可不信那于道长真的说了这话,如果真的说了,怎么会不告诉吕氏单跟苏三娘说? 再说了,她做的事情天经地义,哪有什么状若疯癫? 当下,方氏便挣扎着开口道:“你,你骗人,道长哪里有说过这话?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不还钱,还不能让我说了?苏三娘你忤逆犯上,还拿道长说的话当借口,你……” 突然,她发现苏三娘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心中没来由地一冷。 只见苏三娘脸色一变,冷冷地道:“奶奶确实不知道,这是于道长走之前,我特意追出去帮忙问的,咱们苏家怎么也算是明礼守信的人家,你每次拿了我娘的帕子荷包,不仅不把钱给我娘,还跟奶奶说我娘绣的东西没卖多少银子,把银子自己贪墨一大半,这可不是咱们苏家人会做的事情。” 方氏一阵气恼,大声喊道:“我没有!我要真如你说的那般,你爷爷奶奶怎么会让我嫁进苏家?你一个小辈,对长辈的事情有什么资格谈论,你这是在背后说你爷爷奶奶眼光不好吗?” 苏三娘听得方氏拒不承认,虽然早就有了准备,可真的听了她所说的,还是一阵无语,这乡下婚嫁,找个媒人介绍下差不多也便成了,娶回来和媒人说的不符,不合心意的多了去了,你能说那些不幸娶了不安生媳妇儿的人家都没有眼光么? 当然,在苏三娘心里,苏家倬和吕氏,还真的没什么眼光,放着温婉和顺的刘氏不喜欢,偏偏去喜欢花言巧语、虚伪自私的方氏,现在知道方氏贪墨银子了,再向方氏甩脸子,那方氏拿到口袋里的银子也不会再交出来了,只能天天听着方氏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敷衍之词。 可是,在外人面前,苏三娘还是不能承认苏家倬和吕氏没有眼光的,不然,无论事实如何,她都能被人们用唾沫星子淹了,于是苏三娘一脸正色地开口道:“爷爷奶奶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如果你真的是这种阴险刻薄,眼皮子浅的人,想必也不会让你进苏家大门,现在你这样做,肯定是撞邪了,我这做小辈的关心你一下,才会去问道长的,道长说这事不宜声张,见到你表现反常,不似苏家人了,暴打一顿,有个三五回,你身上的邪神自然会退避,你看看你今儿做的这事情,逼迫孤苦无依的寡嫂出银子贴补娘家,这是苏家的媳妇儿会做的事情么?” 方氏的娘家嫂子和表妹听了这话不干了,对着苏三娘便嚷嚷道:“苏三娘,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贴补娘家?你爹这死鬼欠我们的钱,到哪儿说这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你还能不认?快把银子拿出来,咱们把帐清了,也免得坏了亲戚情分!” 苏三娘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两人,就这种锦上添花、雪上加霜的人,还好意思提什么亲戚情分?苏三娘还未说话,便看到吕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人群里,正在一脸戾气地盯着方氏看。 本来吕氏让方氏来这里闹腾,只是想跟刘氏和苏三娘添堵,可是,整整一个下午方氏都没有回去,她心中渐渐有些不悦,来了这儿又恰好听到了苏三娘听的贴补娘家这几个字,顿时,吕氏有了一种要发飙的冲动。 上次贪墨银子还没有给你好好算账,这次就又抠摸银子给娘家人了,好,方氏回去你给我等着,想罢,吕氏又狠狠瞪了方氏一眼,才抬脚走上前去。 吕氏虽然打定主意,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方氏,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训斥苏三娘:“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出来才几天就这么丢我苏家的人,这次打了你二婶儿,下次是不是要打我了!” 苏三娘撇撇嘴对吕氏道:“奶奶,是于道长说的,二婶儿如果跟往常和顺的性子不一样了,就是犯病了,必须要打醒,不然会疯掉的,不信您去问问于道长,看看是不是这样。刚刚二婶儿在这里,跟泼妇似的大吼大叫,让我娘亲把钱给她的娘家亲戚,这周围的乡亲们都能作证的。” 反正那个于道长前一段儿时间说被人请到了外地扶乩算命,过一段儿时间才能回来,到时候,谁还能记得去问他方氏的事情?就算还记得,能不能请得到他还是一回事。 说来,这于道士倒是个很洒脱率性的人,而且幽默风趣,懂得东西也不少,奈何三百六十行,偏偏选了这当道士算命这一行。上次见苏三娘为了不嫁不合心意的人选了给自己加个克夫的名头,这于道士便把苏三娘引为知己,要知道他虽然算命,可从来没有信过这些东西。 后来,苏三娘和于道士莫名其妙的熟络了起来,还成了忘年交,苏三娘曾经听于道士大义凛然地说道:“你以为我的梦想是做这大雍国第一活神仙?错了,我的梦想是成为天下第一骗,让人对我顶礼膜拜,深信不疑!” 苏三娘还记得,说那话时,于道士眼睛里闪过的狂热,所以,现在用于道士的名头骗人,是一点儿都不内疚,很淡定地对着远在他乡的于道士暗暗道,这也算让你在骗人大业上更进一步了,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儿上,就不用谢了。 这件事情,最终在苏三娘向吕氏又拍又捧之下,还算和谐的解决了。 亲眼看到苏三娘把屋里所有的铜板都交到了自己手里的吕氏,心情大好,仿佛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她虽然也看不上这几个铜板,可是一件苏三娘那满脸心疼,愁眉苦脸的样子,想到这应该就是她们手中剩下的所有钱了,就心中没来由的感到高兴。 当吕氏领着一瘸一拐,满眼怨毒的方氏走了之后,苏三娘才忙让赶车的伙计进来卸下东西,又多给了十几文钱做为耽误这么长时间的补偿,就打发他回去了。 不多时,方氏便疼得没有力气再喊了,苏三娘微微擦擦汗,也住了手。 苏三娘知道不能下死手,真的把方氏打出个好歹来,倒霉的还是她和娘亲,所以,下手处尽是那种打起来特别疼,但是又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地方。 刚一停手,苏三娘便对方氏道:“二婶儿,你也别怪我这样对你,实在是上次于道长走的时候告诉我,说你今年撞了煞星,若大喊大叫状若疯癫,一定要把你打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旁边的人都一脸恍然地点着头,原来如此,于道长既然这么说过,那么一定是真的了! 方氏倒在地下,身上的鸡蛋残迹沾了泥土,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已经丝毫看不出来有半点儿人样儿了。 但是,她也知道不能让苏三娘把有疯病这个事情给坐实了,否则以后她该如何见人,她可不信那于道长真的说了这话,如果真的说了,怎么会不告诉吕氏单跟苏三娘说? 再说了,她做的事情天经地义,哪有什么状若疯癫? 当下,方氏便挣扎着开口道:“你,你骗人,道长哪里有说过这话?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不还钱,还不能让我说了?苏三娘你忤逆犯上,还拿道长说的话当借口,你……” 突然,她发现苏三娘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心中没来由地一冷。 只见苏三娘脸色一变,冷冷地道:“奶奶确实不知道,这是于道长走之前,我特意追出去帮忙问的,咱们苏家怎么也算是明礼守信的人家,你每次拿了我娘的帕子荷包,不仅不把钱给我娘,还跟奶奶说我娘绣的东西没卖多少银子,把银子自己贪墨一大半,这可不是咱们苏家人会做的事情。” 方氏一阵气恼,大声喊道:“我没有!我要真如你说的那般,你爷爷奶奶怎么会让我嫁进苏家?你一个小辈,对长辈的事情有什么资格谈论,你这是在背后说你爷爷奶奶眼光不好吗?” 苏三娘听得方氏拒不承认,虽然早就有了准备,可真的听了她所说的,还是一阵无语,这乡下婚嫁,找个媒人介绍下差不多也便成了,娶回来和媒人说的不符,不合心意的多了去了,你能说那些不幸娶了不安生媳妇儿的人家都没有眼光么? 当然,在苏三娘心里,苏家倬和吕氏,还真的没什么眼光,放着温婉和顺的刘氏不喜欢,偏偏去喜欢花言巧语、虚伪自私的方氏,现在知道方氏贪墨银子了,再向方氏甩脸子,那方氏拿到口袋里的银子也不会再交出来了,只能天天听着方氏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敷衍之词。 可是,在外人面前,苏三娘还是不能承认苏家倬和吕氏没有眼光的,不然,无论事实如何,她都能被人们用唾沫星子淹了,于是苏三娘一脸正色地开口道:“爷爷奶奶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如果你真的是这种阴险刻薄,眼皮子浅的人,想必也不会让你进苏家大门,现在你这样做,肯定是撞邪了,我这做小辈的关心你一下,才会去问道长的,道长说这事不宜声张,见到你表现反常,不似苏家人了,暴打一顿,有个三五回,你身上的邪神自然会退避,你看看你今儿做的这事情,逼迫孤苦无依的寡嫂出银子贴补娘家,这是苏家的媳妇儿会做的事情么?” 方氏的娘家嫂子和表妹听了这话不干了,对着苏三娘便嚷嚷道:“苏三娘,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贴补娘家?你爹这死鬼欠我们的钱,到哪儿说这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你还能不认?快把银子拿出来,咱们把帐清了,也免得坏了亲戚情分!” 苏三娘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两人,就这种锦上添花、雪上加霜的人,还好意思提什么亲戚情分?苏三娘还未说话,便看到吕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人群里,正在一脸戾气地盯着方氏看。 本来吕氏让方氏来这里闹腾,只是想跟刘氏和苏三娘添堵,可是,整整一个下午方氏都没有回去,她心中渐渐有些不悦,来了这儿又恰好听到了苏三娘听的贴补娘家这几个字,顿时,吕氏有了一种要发飙的冲动。 上次贪墨银子还没有给你好好算账,这次就又抠摸银子给娘家人了,好,方氏回去你给我等着,想罢,吕氏又狠狠瞪了方氏一眼,才抬脚走上前去。 吕氏虽然打定主意,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方氏,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训斥苏三娘:“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出来才几天就这么丢我苏家的人,这次打了你二婶儿,下次是不是要打我了!” 苏三娘撇撇嘴对吕氏道:“奶奶,是于道长说的,二婶儿如果跟往常和顺的性子不一样了,就是犯病了,必须要打醒,不然会疯掉的,不信您去问问于道长,看看是不是这样。刚刚二婶儿在这里,跟泼妇似的大吼大叫,让我娘亲把钱给她的娘家亲戚,这周围的乡亲们都能作证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蜀地 【捂脸遁……刷新下……其实前面更新上了几章……】 一觉醒来,苏家的一切又恢复得和往常一样。 既然没有明说,那么刘氏和苏三娘那晚听到的秘密,依然是个秘密,只是刘氏和苏三娘的心境分明和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不过,平时苏家人除了支使她们去干活儿,倒也很少注意她们,因此基本没人发现。 不过,苏家人却发现刘氏和苏三娘仿佛认命了一般,不再喊着退亲了。 尤其是苏三娘,眉眼间流淌着盛不下的幸福,一提到亲事,还会红着脸娇羞的跑掉,一切都表现的和一个正常的定了亲的女孩子一样,刚刚定亲时候的寻死觅活仿佛是前尘往事一般,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而刘氏也不再说不能把苏三娘推进火坑之类的,一有功夫就和苏三娘在房里嘀嘀咕咕,仿佛在教导苏三娘如何为人妇。 如果还是原主,这种情况当然很正常,可是现在苏三娘身体里是来自现代的苏锦,所以,事情正常得有些诡异。 吕氏对这个变化很满意,这才是刘氏和苏三娘的正常形态,看来苏三娘当初只是伤得狠了性情大变,这不,伤一好性子又变得软软的了,这样的苏三娘嫁出去,才好拿捏,才会给自家带来更多的好处。吕氏一高兴,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管苏三娘要那天卖蘑菇得的银子,语气温和地让苏三娘拿那些银子去买些出嫁合用的东西,当然,主要是吕氏也没有觉得苏三娘拿走的那些方氏特意挑的蘑菇能卖几个钱。 苏三娘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她对于不用把自己想了一晚上的那个蹩脚借口说出来挨骂还是很高兴的,自然低眉顺眼的配合着吕氏,倒也让吕氏不再故意找茬儿。 苏家倬没有再次出远门,不过每天早出晚归的,存在感极低,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若不是饭菜改善了,简直和苏家倬出远门的时候一般无二。 就在这看上去一片平静中,苏二娘心情很不好。 因为是个女娃,苏二娘平时也不怎么得吕氏宠爱,她在家地位也就仅高于苏三娘和苏四娘两个妹妹,苏四娘有王氏护着,刘氏性子软又经常忙得顾不上护着苏三娘,所以,苏二娘被吕氏斥骂了,唯一的发泄往往是肆无忌惮地欺负苏三娘。 自从上次被苏三娘发狠,拿着菜刀吓了一次之后,苏二娘已经好些天不敢招惹苏三娘了,心中的郁气得不到发泄,看着苏三娘满脸的幸福,竟然愈发不顺眼,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告诉苏三娘钱家小公子曾经发狂打死了好几个伺候他的丫鬟。本以为苏三娘会吓得面容失色,可谁料苏三娘竟然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满脸幸福地继续准备嫁衣,完全不把这当成一回事儿。 那气定神闲,一点儿惊恐惧怕都没有的神色,让苏二娘觉得无比的刺眼,平日里在自己脚下发抖哭泣的妹妹,如今神采飞扬的在自己面前憧憬着未来,让苏二娘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不过是嫁个傻子而已,她苏三娘凭什么天天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嫁到高门大户当正经少奶奶呢! 跟苏三娘的定亲的钱家小公子是个傻子,可苏三娘不是啊!她明明应该天天以泪洗面,不断地哀求吕氏退亲,然后在冷言冷语下无奈地垂泪才对! 苏二娘心中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她很清楚现在苏三娘虽然看起来依然柔顺,可骨子里已经不再忍气吞声,任人欺凌了,至少苏三娘那天的狠厉让苏二娘每次想起来都汗毛倒竖,这样的苏三娘,怎么可能就这么开心的认了这门亲事?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为此自尽过的! 苏二娘无端端地对苏三娘生出了滔天的怒火,她也说不清原因,明明知道苏三娘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她就是看不得苏三娘开心。 而这份怒火在苏二娘听到“钱家小公子的病可能娶妻冲喜后就好转,不再是个傻子”的消息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联想到苏三娘这些天的反应,苏二娘心里立刻就信了七八分,一时间面容都扭曲了,恶狠狠地瞪了苏三娘一眼就跑去找方氏了。 苏三娘看了苏二娘的反应,只觉得超乎想像的顺利。 因为原主记忆中的一幅幅画面以及醒来之后苏二娘的所作所为,再加上这门亲事是方氏贪财使坏才成的,苏三娘才一时气愤想设计苏二娘替自己嫁过去,没想到还没做什么,只是让苏二娘看到自己开心,并听到钱家公子有好转的可能,苏二娘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苏三娘淡淡地看了一眼苏二娘的背影,心中的犹豫不忍立刻烟消云散了。 吕氏虽然不待见孙女们,可方氏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苏二娘如果坚持提出来要替苏三娘嫁过去,也许会有几分成功的希望。 唔,几分呢?苏三娘摸着下巴,在心里慢慢的寻思着,苏明才是个贪财的,一开始就想着把苏二娘嫁过去,自己也好和钱家成为亲戚得到照拂,还是方氏耐心地说清楚苏三娘嫁过去好处一样能得到,还不用牺牲自家女儿的幸福之后,苏明才才歇了让苏二娘嫁过去的心思。当初可是苏二娘不乐意,现在苏二娘乐意了,苏明才应该会大力支持吧? 苏三娘瞅着苏明才一家住的那几间屋子,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方氏训斥苏二娘的声音,不过在苏二娘说了什么之后,方氏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了,大概是心中也有些拿不准了,想着再出去打问一下的样子。 苏三娘满意地勾起嘴角,转身出了门。 吕氏为了让苏三娘顺利嫁过去,同时也是安抚一下苏三娘,让她嫁过去之后能念着娘家,反正,她也在家待不了几天了。所以,苏三娘活计轻省了不少,并且可以随时出门了,日子相当自在。 当然,这也让苏二娘看她更加不顺眼,不过,这些苏三娘自然无暇在乎了,她在想法子正大光明的带着娘亲跑路,摆脱苏家人的欺凌和压榨。 一觉醒来,苏家的一切又恢复得和往常一样。 既然没有明说,那么刘氏和苏三娘那晚听到的秘密,依然是个秘密,只是刘氏和苏三娘的心境分明和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不过,平时苏家人除了支使她们去干活儿,倒也很少注意她们,因此基本没人发现。 不过,苏家人却发现刘氏和苏三娘仿佛认命了一般,不再喊着退亲了。 尤其是苏三娘,眉眼间流淌着盛不下的幸福,一提到亲事,还会红着脸娇羞的跑掉,一切都表现的和一个正常的定了亲的女孩子一样,刚刚定亲时候的寻死觅活仿佛是前尘往事一般,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而刘氏也不再说不能把苏三娘推进火坑之类的,一有功夫就和苏三娘在房里嘀嘀咕咕,仿佛在教导苏三娘如何为人妇。 如果还是原主,这种情况当然很正常,可是现在苏三娘身体里是来自现代的苏锦,所以,事情正常得有些诡异。 吕氏对这个变化很满意,这才是刘氏和苏三娘的正常形态,看来苏三娘当初只是伤得狠了性情大变,这不,伤一好性子又变得软软的了,这样的苏三娘嫁出去,才好拿捏,才会给自家带来更多的好处。吕氏一高兴,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管苏三娘要那天卖蘑菇得的银子,语气温和地让苏三娘拿那些银子去买些出嫁合用的东西,当然,主要是吕氏也没有觉得苏三娘拿走的那些方氏特意挑的蘑菇能卖几个钱。 苏三娘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她对于不用把自己想了一晚上的那个蹩脚借口说出来挨骂还是很高兴的,自然低眉顺眼的配合着吕氏,倒也让吕氏不再故意找茬儿。 苏家倬没有再次出远门,不过每天早出晚归的,存在感极低,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若不是饭菜改善了,简直和苏家倬出远门的时候一般无二。 就在这看上去一片平静中,苏二娘心情很不好。 因为是个女娃,苏二娘平时也不怎么得吕氏宠爱,她在家地位也就仅高于苏三娘和苏四娘两个妹妹,苏四娘有王氏护着,刘氏性子软又经常忙得顾不上护着苏三娘,所以,苏二娘被吕氏斥骂了,唯一的发泄往往是肆无忌惮地欺负苏三娘。 自从上次被苏三娘发狠,拿着菜刀吓了一次之后,苏二娘已经好些天不敢招惹苏三娘了,心中的郁气得不到发泄,看着苏三娘满脸的幸福,竟然愈发不顺眼,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告诉苏三娘钱家小公子曾经发狂打死了好几个伺候他的丫鬟。本以为苏三娘会吓得面容失色,可谁料苏三娘竟然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满脸幸福地继续准备嫁衣,完全不把这当成一回事儿。 那气定神闲,一点儿惊恐惧怕都没有的神色,让苏二娘觉得无比的刺眼,平日里在自己脚下发抖哭泣的妹妹,如今神采飞扬的在自己面前憧憬着未来,让苏二娘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不过是嫁个傻子而已,她苏三娘凭什么天天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嫁到高门大户当正经少奶奶呢! 跟苏三娘的定亲的钱家小公子是个傻子,可苏三娘不是啊!她明明应该天天以泪洗面,不断地哀求吕氏退亲,然后在冷言冷语下无奈地垂泪才对! 苏二娘心中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她很清楚现在苏三娘虽然看起来依然柔顺,可骨子里已经不再忍气吞声,任人欺凌了,至少苏三娘那天的狠厉让苏二娘每次想起来都汗毛倒竖,这样的苏三娘,怎么可能就这么开心的认了这门亲事?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为此自尽过的! 苏二娘无端端地对苏三娘生出了滔天的怒火,她也说不清原因,明明知道苏三娘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她就是看不得苏三娘开心。 而这份怒火在苏二娘听到“钱家小公子的病可能娶妻冲喜后就好转,不再是个傻子”的消息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联想到苏三娘这些天的反应,苏二娘心里立刻就信了七八分,一时间面容都扭曲了,恶狠狠地瞪了苏三娘一眼就跑去找方氏了。 苏三娘看了苏二娘的反应,只觉得超乎想像的顺利。 因为原主记忆中的一幅幅画面以及醒来之后苏二娘的所作所为,再加上这门亲事是方氏贪财使坏才成的,苏三娘才一时气愤想设计苏二娘替自己嫁过去,没想到还没做什么,只是让苏二娘看到自己开心,并听到钱家公子有好转的可能,苏二娘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苏三娘淡淡地看了一眼苏二娘的背影,心中的犹豫不忍立刻烟消云散了。 吕氏虽然不待见孙女们,可方氏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苏二娘如果坚持提出来要替苏三娘嫁过去,也许会有几分成功的希望。 唔,几分呢?苏三娘摸着下巴,在心里慢慢的寻思着,苏明才是个贪财的,一开始就想着把苏二娘嫁过去,自己也好和钱家成为亲戚得到照拂,还是方氏耐心地说清楚苏三娘嫁过去好处一样能得到,还不用牺牲自家女儿的幸福之后,苏明才才歇了让苏二娘嫁过去的心思。当初可是苏二娘不乐意,现在苏二娘乐意了,苏明才应该会大力支持吧? 苏三娘瞅着苏明才一家住的那几间屋子,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方氏训斥苏二娘的声音,不过在苏二娘说了什么之后,方氏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了,大概是心中也有些拿不准了,想着再出去打问一下的样子。 苏三娘满意地勾起嘴角,转身出了门。 吕氏为了让苏三娘顺利嫁过去,同时也是安抚一下苏三娘,让她嫁过去之后能念着娘家,反正,她也在家待不了几天了。所以,苏三娘活计轻省了不少,并且可以随时出门了,日子相当自在。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遇险 那啥,某珞尽快还债……前面开始补了。。这周都补完,不然大家就果取关…… 看到周娘子出现在自家,还一脸薄怒的样子,苏明才顿时被吓得酒醒了大半儿。 苏家倬和吕氏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苏明才心里清楚。 当初,苏家倬交给他还债的银子,让他悄悄地私自用掉了三十两,而这三十两,恰恰是本该还给周秀才的。 苏明才和大哥苏明礼关系本来不好,可是苏明礼中了举人之后,苏家兴旺之相渐起,在吕氏的不断叨念之下,苏明才也渐渐觉得苏明礼能给他带来富贵生活,便开始和苏明才修复关系,谁知低声下气地努力了那么久,苏明礼却在赶考的路上死了…… 苏家的兴旺的小苗儿就这样被掐掉了,苏明才十分郁闷,一郁闷就去喝酒,也顾不得家里还在办丧事。 酒一喝多了,苏明才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醒来便见身边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还没等苏明才反应过来,便有一个汉子拿着菜刀到旁边来,口口声声说他睡了自己媳妇儿,要把他杀了。 其实,这么巧,一般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这是骗局,可无奈苏明才宿醉刚醒,脑子昏昏沉沉,又胆子小,早就被这一切吓破了胆子,稀里糊涂的就跪地求饶还签了二十两银子借据,天天被逼债。 这种事,苏明才自然羞于启齿,更不敢让苏家倬和吕氏知道。 这不,正在他愁眉苦脸的时候,苏家倬竟然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去还了苏明礼借的那零零碎碎的五十两银子的盘缠。 开始的时候,苏明才还是老老实实还债的,还到最后,只剩下周秀才这最大头三十两银子了,竟然被堵在路上追债。苏明才一时害怕挨打,就挪用了银子先还了自己的债。看到剩下的十两银子怎么也不够还周秀才了,苏明才一不做二不休,所幸自己留着喝酒,去周秀才家没脸没皮的哭了一场求延期。 只是,后来周秀才没有催过债,苏明才自己也就渐渐忘了。 现在骤然见到债主上门,苏明才瞬间三魂跑了两魂,也没看清院子里的形式,就哆哆嗦嗦地对周娘子道:“周、周娘子,你再容我几天,我、我一定把这银子还上……” 此话一出,吕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把拉住周娘子道:“周娘子,别忙走,这事儿咱们先好好说清楚,那银子,当真没有还么?” 周娘子见苏明才认了,正有些讽刺地看着苏家倬和吕氏,却听得吕氏一副不知如何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诧异,可诧异归诧异,她对苏家竟然怀疑她没事儿找事还是颇为在意,冷冷地道:“我们周家书香世家,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讹你们银子!” 这时,因为身子不适懒懒地靠在床上,透过窗子看戏的苏三娘已经恍然大悟了,不由得撇撇嘴,对苏明才又多了几分鄙视。 这个二叔竟然连还债的银子都敢昧下,还一瞒十几年,和方氏还真是绝配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只是苏三娘有些疑惑,不是说苏家还欠一百两银子么?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见有人来讨债呢?总不可能真的有好心人,能宽容到让他们一欠十多年吧? 其实,当初苏明礼进京的时候,只借了五十两银子的债,一部分当盘缠,一部分自然是落到了吕氏手里,当然,这五十两银子在众人口中都算是苏明礼欠的债,该由刘氏和苏三娘来还。至于为什么说是还欠一百两,这是有缘故的。 苏明礼当初欠的债少则三五两银子,多则如周秀才家的三十两银子,他死讯一传来,大家瞬间都觉得苏家这下不成了,便急急忙忙的上门讨债,生怕到的晚了自己的钱要不回来。 而苏家倬看着苏明礼留下的苏三娘,心中的富贵梦还有着一点点儿小火苗,自恃是要做富家翁的,竟然大手一挥,拆东墙补西墙,先把这一堆麻烦解决掉再说,一咬牙把自家的十几亩田地和房子为抵押,借了五十两银子,约定十五年之后还一百两,然后用这借得的银子把零零散散的债全都还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去寻找苏明礼的生父,然后一夜暴富,把这毛毛雨一般挥挥手还完的一百两银子还完,再把房子和地给赎回来,和家人一起过上幸福愉快的生活。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凄惨,十几年来,苏家倬隔三差五的出去,也没找到苏明礼的生父,反而掏空了自家家底儿,否则,踏踏实实的干十几年,一百两银子虽多,也不至于一点儿还的希望都没有。 其实,从这方面来看,苏家倬还是很有魄力的,都没有想想万一找不到苏明礼的生父,或者找到了人家不认怎么办…… 不过,想来就算真的失败了,不能一夜暴富,十五年过去了,苏家倬的几个儿子也都成家立业了,让他们把这债分摊了,倒也不是还不完,实在不行,把苏三娘卖了也不少银子,苏家倬可不担心这钱最后着落到自己身上还。 依着苏家倬的人品,这种光棍儿的做法,他还真不一定做不出来…… 言归正传,苏明才的话一出,吕氏便不敢再让周娘子真的去找里长了,而苏家倬气得嘴皮直哆嗦,脸色更是由青变红又由红变青,两只眼睛也险些冒出火来,看得旁边的方氏一阵心悸,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了,苏明才一定会被重罚的,说不定自己也逃不过去,毕竟上次自己贪墨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 王氏撇撇嘴,心里再度不平衡了,悄悄地拉了苏明信,一起跟着到了正屋,看看这件事怎么解决,她是绝对不同意这钱大家一起出的,虽然没分家,可这烂摊子谁造成的就该谁去收拾! 真相大白了,周娘子姐妹两个瞬间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这下道理都在这边儿了,苏家怎么能不还钱? 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群人也不吵了,都走进了屋子,开始正经协商这件事怎么办。 没热闹可看了,苏三娘感到一阵倦意袭来,打个哈欠,又陷入了梦乡,这一觉就睡到了掌灯时分。 看到周娘子出现在自家,还一脸薄怒的样子,苏明才顿时被吓得酒醒了大半儿。 苏家倬和吕氏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苏明才心里清楚。 当初,苏家倬交给他还债的银子,让他悄悄地私自用掉了三十两,而这三十两,恰恰是本该还给周秀才的。 苏明才和大哥苏明礼关系本来不好,可是苏明礼中了举人之后,苏家兴旺之相渐起,在吕氏的不断叨念之下,苏明才也渐渐觉得苏明礼能给他带来富贵生活,便开始和苏明才修复关系,谁知低声下气地努力了那么久,苏明礼却在赶考的路上死了…… 苏家的兴旺的小苗儿就这样被掐掉了,苏明才十分郁闷,一郁闷就去喝酒,也顾不得家里还在办丧事。 酒一喝多了,苏明才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醒来便见身边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还没等苏明才反应过来,便有一个汉子拿着菜刀到旁边来,口口声声说他睡了自己媳妇儿,要把他杀了。 其实,这么巧,一般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这是骗局,可无奈苏明才宿醉刚醒,脑子昏昏沉沉,又胆子小,早就被这一切吓破了胆子,稀里糊涂的就跪地求饶还签了二十两银子借据,天天被逼债。 这种事,苏明才自然羞于启齿,更不敢让苏家倬和吕氏知道。 这不,正在他愁眉苦脸的时候,苏家倬竟然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去还了苏明礼借的那零零碎碎的五十两银子的盘缠。 开始的时候,苏明才还是老老实实还债的,还到最后,只剩下周秀才这最大头三十两银子了,竟然被堵在路上追债。苏明才一时害怕挨打,就挪用了银子先还了自己的债。看到剩下的十两银子怎么也不够还周秀才了,苏明才一不做二不休,所幸自己留着喝酒,去周秀才家没脸没皮的哭了一场求延期。 只是,后来周秀才没有催过债,苏明才自己也就渐渐忘了。 现在骤然见到债主上门,苏明才瞬间三魂跑了两魂,也没看清院子里的形式,就哆哆嗦嗦地对周娘子道:“周、周娘子,你再容我几天,我、我一定把这银子还上……” 此话一出,吕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把拉住周娘子道:“周娘子,别忙走,这事儿咱们先好好说清楚,那银子,当真没有还么?” 周娘子见苏明才认了,正有些讽刺地看着苏家倬和吕氏,却听得吕氏一副不知如何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诧异,可诧异归诧异,她对苏家竟然怀疑她没事儿找事还是颇为在意,冷冷地道:“我们周家书香世家,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讹你们银子!” 这时,因为身子不适懒懒地靠在床上,透过窗子看戏的苏三娘已经恍然大悟了,不由得撇撇嘴,对苏明才又多了几分鄙视。 这个二叔竟然连还债的银子都敢昧下,还一瞒十几年,和方氏还真是绝配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只是苏三娘有些疑惑,不是说苏家还欠一百两银子么?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见有人来讨债呢?总不可能真的有好心人,能宽容到让他们一欠十多年吧? 其实,当初苏明礼进京的时候,只借了五十两银子的债,一部分当盘缠,一部分自然是落到了吕氏手里,当然,这五十两银子在众人口中都算是苏明礼欠的债,该由刘氏和苏三娘来还。至于为什么说是还欠一百两,这是有缘故的。 苏明礼当初欠的债少则三五两银子,多则如周秀才家的三十两银子,他死讯一传来,大家瞬间都觉得苏家这下不成了,便急急忙忙的上门讨债,生怕到的晚了自己的钱要不回来。 而苏家倬看着苏明礼留下的苏三娘,心中的富贵梦还有着一点点儿小火苗,自恃是要做富家翁的,竟然大手一挥,拆东墙补西墙,先把这一堆麻烦解决掉再说,一咬牙把自家的十几亩田地和房子为抵押,借了五十两银子,约定十五年之后还一百两,然后用这借得的银子把零零散散的债全都还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去寻找苏明礼的生父,然后一夜暴富,把这毛毛雨一般挥挥手还完的一百两银子还完,再把房子和地给赎回来,和家人一起过上幸福愉快的生活。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凄惨,十几年来,苏家倬隔三差五的出去,也没找到苏明礼的生父,反而掏空了自家家底儿,否则,踏踏实实的干十几年,一百两银子虽多,也不至于一点儿还的希望都没有。 其实,从这方面来看,苏家倬还是很有魄力的,都没有想想万一找不到苏明礼的生父,或者找到了人家不认怎么办…… 不过,想来就算真的失败了,不能一夜暴富,十五年过去了,苏家倬的几个儿子也都成家立业了,让他们把这债分摊了,倒也不是还不完,实在不行,把苏三娘卖了也不少银子,苏家倬可不担心这钱最后着落到自己身上还。 依着苏家倬的人品,这种光棍儿的做法,他还真不一定做不出来…… 言归正传,苏明才的话一出,吕氏便不敢再让周娘子真的去找里长了,而苏家倬气得嘴皮直哆嗦,脸色更是由青变红又由红变青,两只眼睛也险些冒出火来,看得旁边的方氏一阵心悸,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了,苏明才一定会被重罚的,说不定自己也逃不过去,毕竟上次自己贪墨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 王氏撇撇嘴,心里再度不平衡了,悄悄地拉了苏明信,一起跟着到了正屋,看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重演 那啥,妹纸们养文吧……为了避免再次一断断好久,先占个章……一定补…… 苏明才看到吕氏要向刘氏和苏三娘要钱,以为吕氏舍不得拿出自己的银子来,跪在那里嘴里就开始叨念起来:“娘,大嫂她们那里能有几个钱,您先给我把帐还了吧,我知道您老手里还有钱,我可是你亲儿子,您难道还真的看我被卸条胳膊?” 方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明才一眼,能给你还债就不错了,你管他们从哪儿拿的银子?老老实实闭着嘴,见好就收不就行了,干嘛非多嘴多舌,惹爹娘不快,真的不管了,看你怎么办! 果然,苏家倬听了这话,手里的棍子又劈头盖脸打了下去,还不断喊着:“逆子,我打死你这个逆子,竟然还学会赌了,你是不给家里留活路啊!” 苏明才看到方氏的眼神儿,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妥,被打得唉唉痛叫,却也不敢再多说话。 吕氏被苏明才这么一说,颓然地站在那里,满脸失望之色,也不出去要银子了,冷冷地看了苏明才一眼,到旁边坐下,呆呆地思量着。 她也不觉得刘氏和苏三娘能挣到什么钱,不然在苏家的时候,也不至于上交不了多少银子还混得最惨了。虽然不喜欢刘氏,可吕氏还是不得不承认刘氏最实诚,没有像其他儿媳那样攒私房钱的心思。 想到苏明才欠的五十两银子,吕氏就头疼,就是把钱丢到水里还能听个响声,这扔进赌坊可是彻底的败家啊!赌坊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哪是他们这种人家可以进去的? 王氏在旁边不满地抱怨:“娘,这要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欠债,毕竟是一家人,我们也就认了,可二哥这去赌坊一输这么多银子,怎么能让我们也跟着累死累活的还债?我看啊,这债可不能算在我们头上,就得二哥一家还!” 苏明才这时不干了,他家哪儿还有钱,方氏贪墨的银子可大都交到他手里了,所有的钱不是被他喝酒了,就是被他输光了。如果全落在自己身上,估计只能坐等几天后被卸胳膊了,一想到这个苏明才就心底发寒,一阵惧意,因此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自己还债,完全没有想过逼刘氏和苏三娘单独承担债务的时候,自己做的有什么过分。 这时候,苏家倬一拍桌子,怒声道:“都消停点儿,都这个时候了还吵吵个不停!” 院子里的声音又低下去,苏三娘也没心思听了,带着满心的怒气就走开了。 这苏家真是过分,让她们净身出户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从她们身上抠摸银子,简直一点儿活路都没给她们留!这要是原先的苏三娘,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三娘气冲冲地往回走,路上却遇到秦睿敏正和隔壁的虎子两个人在爬树。虎子是春叶家隔壁的,今年刚刚十岁,正是不安分的年纪,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同样不安分的秦睿敏混到一起了。苏三娘在心中暗暗崇拜了一下秦睿敏强大的亲和力,然后上前去止住他们。 爬树毕竟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虎子爬树爬习惯了还好些,秦睿敏一看就是从未接触过这种危险性运动的,真出个事情就不好了。 兴致正高的秦睿敏看到苏三娘不让他继续爬树了,有些怏怏不乐,不过看在苏三娘是为他好的份上,还是乖乖点点头,和虎子道别后跟苏三娘回去了。 回去不多久,便是午饭时间,秦睿敏心中的不悦再看到满桌子菜之后,迅速化悲愤为食欲,向食物发起了总攻。 苏三娘在旁边向刘氏简单地说了下苏明才欠了赌债的事情,当说到方氏想要从他们手里抠银子的时候,秦睿敏听了都有些义愤填膺,拍着小胸脯信心满满地道:“姐姐,没事,她们要敢来,我罩你!” 苏三娘听了这话,噗地一声笑了。他罩?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就算出身富贵人家,现在连家人都没找来,他能罩什么? 秦睿敏看到苏三娘有些轻视的样子,有些不服气,但是想想自己现在的落魄情况,便又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继续吃东西,心中不由得开始埋怨叶承远,怎么能这么慢,给自己娶媳妇儿都这么不慌不忙的! 叶承远此刻带着清山、绿水悠哉悠哉地刚到六安县,一路下来,清山已经无语了。叶承远每天都慢悠悠地晃着,东逛西逛,然后又在傍晚的时候,突然策马扬鞭疾驰到前面最近的县城找地方住下,然后晚上出去瞎逛,白天睡到日上三竿。 本身不是习武人的清山,这些日子被这奇葩的生活习惯折腾得欲哭无泪,看到六安县那几个大字,几乎激动得要哭了出来。 绿水同情地看了一眼清山,跟着叶承远来到了六安县内。 刚进县城,叶承远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看到了那个寻人告示。 看到自家表弟的画像,叶承远嘴角抽了抽,斜眼看着清山:“都贴到这里来了,为何一路上不告诉我?罚你三个月的月银。” 清山再一次无力望天,我告诉你,主子您也要能听得进去啊!每次到了住的地方,不等我找到你汇报这件事情,你就自己跑出去玩了好嘛! 有冤无处申的清山,就这么满腹哀怨地跟着叶承远进了一家客栈。清山正要如往常一样,要了最好的上房,然后再要一堆招牌菜伺候叶承远去吃饭,却见叶承远折扇轻摇,竟然在大堂上找了一张桌子坐定了。绿水也立刻从善如流地在旁边坐下,叶承远说了,为了避免麻烦,出了京就不要在那么大规矩了,吃饭什么的就随意些一起吃就好。 其实,从这方面来想,叶承远还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就是太能折腾人了。清山擦着头上的汗,默默想着。 待来到叶承远旁边坐定后,清山终于明白叶承远为什么要做到大堂上了,原来隔壁桌子正在谈论这最近的新鲜事儿,谈论的人,正是苏家的地煞命格女孩子和钱家傻子的婚事。 原来,叶承远叶大少,对这婚事也没有自己说得那么淡定,越听越黑的脸色,已经充分说明了叶大少如今的心理活动。 苏明才看到吕氏要向刘氏和苏三娘要钱,以为吕氏舍不得拿出自己的银子来,跪在那里嘴里就开始叨念起来:“娘,大嫂她们那里能有几个钱,您先给我把帐还了吧,我知道您老手里还有钱,我可是你亲儿子,您难道还真的看我被卸条胳膊?” 方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明才一眼,能给你还债就不错了,你管他们从哪儿拿的银子?老老实实闭着嘴,见好就收不就行了,干嘛非多嘴多舌,惹爹娘不快,真的不管了,看你怎么办! 果然,苏家倬听了这话,手里的棍子又劈头盖脸打了下去,还不断喊着:“逆子,我打死你这个逆子,竟然还学会赌了,你是不给家里留活路啊!” 苏明才看到方氏的眼神儿,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妥,被打得唉唉痛叫,却也不敢再多说话。 吕氏被苏明才这么一说,颓然地站在那里,满脸失望之色,也不出去要银子了,冷冷地看了苏明才一眼,到旁边坐下,呆呆地思量着。 她也不觉得刘氏和苏三娘能挣到什么钱,不然在苏家的时候,也不至于上交不了多少银子还混得最惨了。虽然不喜欢刘氏,可吕氏还是不得不承认刘氏最实诚,没有像其他儿媳那样攒私房钱的心思。 想到苏明才欠的五十两银子,吕氏就头疼,就是把钱丢到水里还能听个响声,这扔进赌坊可是彻底的败家啊!赌坊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哪是他们这种人家可以进去的? 王氏在旁边不满地抱怨:“娘,这要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欠债,毕竟是一家人,我们也就认了,可二哥这去赌坊一输这么多银子,怎么能让我们也跟着累死累活的还债?我看啊,这债可不能算在我们头上,就得二哥一家还!” 苏明才这时不干了,他家哪儿还有钱,方氏贪墨的银子可大都交到他手里了,所有的钱不是被他喝酒了,就是被他输光了。如果全落在自己身上,估计只能坐等几天后被卸胳膊了,一想到这个苏明才就心底发寒,一阵惧意,因此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自己还债,完全没有想过逼刘氏和苏三娘单独承担债务的时候,自己做的有什么过分。 这时候,苏家倬一拍桌子,怒声道:“都消停点儿,都这个时候了还吵吵个不停!” 院子里的声音又低下去,苏三娘也没心思听了,带着满心的怒气就走开了。 这苏家真是过分,让她们净身出户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从她们身上抠摸银子,简直一点儿活路都没给她们留!这要是原先的苏三娘,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三娘气冲冲地往回走,路上却遇到秦睿敏正和隔壁的虎子两个人在爬树。虎子是春叶家隔壁的,今年刚刚十岁,正是不安分的年纪,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同样不安分的秦睿敏混到一起了。苏三娘在心中暗暗崇拜了一下秦睿敏强大的亲和力,然后上前去止住他们。 爬树毕竟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虎子爬树爬习惯了还好些,秦睿敏一看就是从未接触过这种危险性运动的,真出个事情就不好了。 兴致正高的秦睿敏看到苏三娘不让他继续爬树了,有些怏怏不乐,不过看在苏三娘是为他好的份上,还是乖乖点点头,和虎子道别后跟苏三娘回去了。 回去不多久,便是午饭时间,秦睿敏心中的不悦再看到满桌子菜之后,迅速化悲愤为食欲,向食物发起了总攻。 苏三娘在旁边向刘氏简单地说了下苏明才欠了赌债的事情,当说到方氏想要从他们手里抠银子的时候,秦睿敏听了都有些义愤填膺,拍着小胸脯信心满满地道:“姐姐,没事,她们要敢来,我罩你!” 苏三娘听了这话,噗地一声笑了。他罩?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就算出身富贵人家,现在连家人都没找来,他能罩什么? 秦睿敏看到苏三娘有些轻视的样子,有些不服气,但是想想自己现在的落魄情况,便又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继续吃东西,心中不由得开始埋怨叶承远,怎么能这么慢,给自己娶媳妇儿都这么不慌不忙的! 叶承远此刻带着清山、绿水悠哉悠哉地刚到六安县,一路下来,清山已经无语了。叶承远每天都慢悠悠地晃着,东逛西逛,然后又在傍晚的时候,突然策马扬鞭疾驰到前面最近的县城找地方住下,然后晚上出去瞎逛,白天睡到日上三竿。 本身不是习武人的清山,这些日子被这奇葩的生活习惯折腾得欲哭无泪,看到六安县那几个大字,几乎激动得要哭了出来。 绿水同情地看了一眼清山,跟着叶承远来到了六安县内。 刚进县城,叶承远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看到了那个寻人告示。 看到自家表弟的画像,叶承远嘴角抽了抽,斜眼看着清山:“都贴到这里来了,为何一路上不告诉我?罚你三个月的月银。” 清山再一次无力望天,我告诉你,主子您也要能听得进去啊!每次到了住的地方,不等我找到你汇报这件事情,你就自己跑出去玩了好嘛! 有冤无处申的清山,就这么满腹哀怨地跟着叶承远进了一家客栈。清山正要如往常一样,要了最好的上房,然后再要一堆招牌菜伺候叶承远去吃饭,却见叶承远折扇轻摇,竟然在大堂上找了一张桌子坐定了。绿水也立刻从善如流地在旁边坐下,叶承远说了,为了避免麻烦,出了京就不要在那么大规矩了,吃饭什么的就随意些一起吃就好。 其实,从这方面来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骗子 【近期更正文】 苏明才见苏落雪过来,立刻就要眉开眼笑起来:“三娘侄女,你两个弟弟还小,以后这两个丫头就看他们吧,我和你二婶儿也能轻省些,要说你倒是个有能耐的,短短一个月竟然有了这么一大栋房子,还有了丫鬟伺候……” 正说得得意的时候,方氏看到了苏落雪越来越冷的脸色,暗暗地推了苏明才一把,苏明才这才茫然地住口,回头看着方氏,不明白方氏什么意思。方氏朝苏落雪努努嘴,苏明才也看到了苏落雪冷下去的脸色,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刘氏和苏落雪平时的生活他还是记得的,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还干很多活儿,哪儿用得着丫鬟服侍,丫鬟跟她们也是浪费自由,倒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因为从小娇生惯养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如今有人服侍刚刚好。 此外,看看竹青和草绿刚刚开始发育的身段,苏明才又开始陷入了嘿嘿傻笑的状态。 苏落雪嫌弃地瞪了苏明才一眼,看看自己那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房间,心中的小火苗嗖嗖嗖地冒了八丈高。 走到床边一看,果然自己放银子的荷包也已经被翻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 看着苏落雪责问的目光,方氏不关己事的转开眼,手紧紧地捂住胸前塞的银子。 苏落雪见状也没在计较什么,沉声道:“二叔、二婶儿,爷爷奶奶喊你们到正屋好好商量事情,你们还是快到正屋吧!” 苏落雪现在心中不无庆幸,还好,最近自己购置原料,又买了一堆能用得到的东西,本来就不剩多少银子了,那个荷包里只有少少的二三两碎银子,这些银子现在苏落雪并不是很在意,看到方氏不承认,她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一下,想占便宜,可没有那么容易,随即向外面走去。 苏家倬和吕氏听苏落雪安排他们住到外面的客栈去,顿时有想跳脚的冲动,吕氏神情激动地对苏家倬道:“我就说了这肯定是个白眼儿狼,你非不听,你看看你看看,这刚刚有点儿钱,就要咱们往外轰……” 苏家倬胡子一吹,就想发作,可是看到苏落雪恼怒的神情,不知怎的,摸了摸鼻子,又低下了头,不知道跟吕氏说了些什么,吕氏的声音也歇了,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再闹了。 苏明才一见急了:“爹,不住这里我们住哪儿?你们身上难道还有银子?要我说不管三娘侄女以后怎么样,这也是咱们老苏家长大的,还能真的不管咱们了?我不管,我不走,客栈哪有这里舒妥!” “你闭嘴,什么时候来到你做主了!”苏家倬眼睛一瞪,对着苏明才发泄着自己所有的憋屈。 苏落雪对苏家倬的态度颇为诧异,不过,也乐得他配合,省得麻烦了。 不过被这一提醒,苏家倬也想到自家人身上都没有银子了,于是对苏落雪道:“三娘,额,不,落雪啊,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知道你这里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你先拿十两银子给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住下,至于回去的事情,明天一早再作打算。” 苏落雪撇撇嘴,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找个普通客栈都够他们这一群人住上三个月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家里全部银子都被二婶儿拿走了,所以……”苏落雪摊摊手,“你们找她去要就好了。” 苏家倬一听,便放心了,所有的银子?看苏落雪现在的身价,家里现存的所有银子,怕不是有个几十两?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两……苏家倬心情甚好的思量着,当下就对苏落雪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 方氏大急,她手头只有三两银子,怎么可能是全部,前些年她贪污刘氏绣帕子荷包的银子,过手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三两银子了,实在不相信现在苏落雪手里只有三两银子。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不知道苏家倬在着急什么,竟然忙不迭地拉着吕氏和两个孙子出门了。 方氏不甘心地跺跺脚,也跟了上去,想着来日方长,倒也不争这么一会儿。 苏明才在最后磨磨蹭蹭地又在袖子里笼了一碟糕点,这才不情愿地领着女儿女婿跟在后面。 苏落雪看到这般人终于走了,心情终于好转了一点点,想到他们明天可能还会来纠缠,好心情顿时又消失了大半,默默地去整理自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房间了。 南枝走过来帮忙,满脸理解。 刘氏一口气叹了又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摸摸苏落雪的头,帮着一起收拾。 忙完了,苏落雪开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跟刘氏叨念:“娘,他们都说了爹不是他们亲生的,您怎么还对他们那么温顺贤良?就算他们对爹爹有恩,咱们这么多年来当牛做马也还清了吧,总不能一辈子都被他们拿捏着吧!” 刘氏有些忧虑地道:“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他们当成公公婆婆,这突然变了,别人会说咱们忘恩负义的,你爹的名声受到影响也就算了,你这过不了几个月就及笄了,亲事还没有着落,要再被影响一下,可如何是好啊?” 苏落雪翻个白眼道:“娘,不是说咱们此后就不理睬他们,他们来要银子可以酌情给一些,左右咱们也不差那些钱,只是你不能性子太软,被他们拿捏住了,他们贪心不足,是永远满足不了的。咱们只做自己该做的,在别人口中挑不出什么错来就行了,何必掏心掏肺把他们真的当至亲?” 刘氏默然不语,她知道女儿说得对,他们来京城,不就是冒认身份,想要得到自己夫君和女儿的东西么?被认出来了就要女儿去认亲,得了富贵继续跟他们分享,根本不顾及万一不是,女儿是不是能留得命在。想到这里,刘氏渐渐觉得自己坚持了很久的东西,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看刘氏的神色有些动摇,苏落雪满意地点点头,她知道一个人的性子不容易改过来,她温柔贤淑的娘亲,不会一下子变成彪悍的女霸王,不过没关系,只要意识开始觉醒,她有信心以后罩着娘亲。 是夜,无星无月,凉风习习,夏末秋初那一抹微凉,让经历过白天酷晒的人们,从心底感受到一股惬意,在苏落雪和刘氏劳累一下午陷入黑甜梦乡的同时,一个身影从客栈里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奔向宁国公府而去。 苏明才见苏落雪过来,立刻就要眉开眼笑起来:“三娘侄女,你两个弟弟还小,以后这两个丫头就看他们吧,我和你二婶儿也能轻省些,要说你倒是个有能耐的,短短一个月竟然有了这么一大栋房子,还有了丫鬟伺候……” 正说得得意的时候,方氏看到了苏落雪越来越冷的脸色,暗暗地推了苏明才一把,苏明才这才茫然地住口,回头看着方氏,不明白方氏什么意思。方氏朝苏落雪努努嘴,苏明才也看到了苏落雪冷下去的脸色,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刘氏和苏落雪平时的生活他还是记得的,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还干很多活儿,哪儿用得着丫鬟服侍,丫鬟跟她们也是浪费自由,倒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因为从小娇生惯养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如今有人服侍刚刚好。 此外,看看竹青和草绿刚刚开始发育的身段,苏明才又开始陷入了嘿嘿傻笑的状态。 苏落雪嫌弃地瞪了苏明才一眼,看看自己那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房间,心中的小火苗嗖嗖嗖地冒了八丈高。 走到床边一看,果然自己放银子的荷包也已经被翻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 看着苏落雪责问的目光,方氏不关己事的转开眼,手紧紧地捂住胸前塞的银子。 苏落雪见状也没在计较什么,沉声道:“二叔、二婶儿,爷爷奶奶喊你们到正屋好好商量事情,你们还是快到正屋吧!” 苏落雪现在心中不无庆幸,还好,最近自己购置原料,又买了一堆能用得到的东西,本来就不剩多少银子了,那个荷包里只有少少的二三两碎银子,这些银子现在苏落雪并不是很在意,看到方氏不承认,她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一下,想占便宜,可没有那么容易,随即向外面走去。 苏家倬和吕氏听苏落雪安排他们住到外面的客栈去,顿时有想跳脚的冲动,吕氏神情激动地对苏家倬道:“我就说了这肯定是个白眼儿狼,你非不听,你看看你看看,这刚刚有点儿钱,就要咱们往外轰……” 苏家倬胡子一吹,就想发作,可是看到苏落雪恼怒的神情,不知怎的,摸了摸鼻子,又低下了头,不知道跟吕氏说了些什么,吕氏的声音也歇了,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再闹了。 苏明才一见急了:“爹,不住这里我们住哪儿?你们身上难道还有银子?要我说不管三娘侄女以后怎么样,这也是咱们老苏家长大的,还能真的不管咱们了?我不管,我不走,客栈哪有这里舒妥!” “你闭嘴,什么时候来到你做主了!”苏家倬眼睛一瞪,对着苏明才发泄着自己所有的憋屈。 苏落雪对苏家倬的态度颇为诧异,不过,也乐得他配合,省得麻烦了。 不过被这一提醒,苏家倬也想到自家人身上都没有银子了,于是对苏落雪道:“三娘,额,不,落雪啊,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知道你这里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你先拿十两银子给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住下,至于回去的事情,明天一早再作打算。” 苏落雪撇撇嘴,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找个普通客栈都够他们这一群人住上三个月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家里全部银子都被二婶儿拿走了,所以……”苏落雪摊摊手,“你们找她去要就好了。” 苏家倬一听,便放心了,所有的银子?看苏落雪现在的身价,家里现存的所有银子,怕不是有个几十两?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两……苏家倬心情甚好的思量着,当下就对苏落雪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 方氏大急,她手头只有三两银子,怎么可能是全部,前些年她贪污刘氏绣帕子荷包的银子,过手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三两银子了,实在不相信现在苏落雪手里只有三两银子。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不知道苏家倬在着急什么,竟然忙不迭地拉着吕氏和两个孙子出门了。 方氏不甘心地跺跺脚,也跟了上去,想着来日方长,倒也不争这么一会儿。 苏明才在最后磨磨蹭蹭地又在袖子里笼了一碟糕点,这才不情愿地领着女儿女婿跟在后面。 苏落雪看到这般人终于走了,心情终于好转了一点点,想到他们明天可能还会来纠缠,好心情顿时又消失了大半,默默地去整理自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房间了。 南枝走过来帮忙,满脸理解。 刘氏一口气叹了又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摸摸苏落雪的头,帮着一起收拾。 忙完了,苏落雪开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跟刘氏叨念:“娘,他们都说了爹不是他们亲生的,您怎么还对他们那么温顺贤良?就算他们对爹爹有恩,咱们这么多年来当牛做马也还清了吧,总不能一辈子都被他们拿捏着吧!” 刘氏有些忧虑地道:“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他们当成公公婆婆,这突然变了,别人会说咱们忘恩负义的,你爹的名声受到影响也就算了,你这过不了几个月就及笄了,亲事还没有着落,要再被影响一下,可如何是好啊?” 苏落雪翻个白眼道:“娘,不是说咱们此后就不理睬他们,他们来要银子可以酌情给一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疑惑 【遁……明天来还债……】 清晨,天色微凉,小院中花花草草上还残留着露珠的痕迹,在阳光下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 苏落雪推开窗子,伸了个懒腰,满足地打个哈欠。 由于昨天的事故,苏落雪打算休息一天,所以并没有一大早就如往常一样去做豆腐。 苏落雪打开门,在旁边挂上个“今日歇业,改日再来”的牌子,便又关了门,让门外刚好经过想要买彩色豆腐的路人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失望了一瞬间,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毕竟这彩色豆腐虽然新鲜,但少了它,也不会对人们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而那些富贵人家已经下的订单,自然也不能兑现了,南枝带着前几天做出来准备自家吃的臭豆腐,一家家的送过去,既作为赔礼道歉的礼物,同时也推销一下臭豆腐。 南枝第一次吃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臭豆腐,如今见有了机会,请示了下苏落雪便兴冲冲的去推销了。 苏落雪本来想做几样小点心表示歉意的,见南枝对臭豆腐这么钟情,坚持要去送臭豆腐,把这一美食在京城发扬光大,便也由得她去了。跟了苏落雪一段时间之后,南枝的性子也渐渐变得活泼开朗了起来,并且极会察言观色,一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苏落雪的生意因此至少增加了十个百分点。所以,苏落雪并不担心南枝的安全问题,很放心地放她去了。 南枝兴冲冲地领着竹青和草绿,挑着两大坛臭豆腐,开始自己伟大的美食推广运动。 接下来就是难得的闲暇,苏落雪一边等着苏家那堆人来要银子,准备把话说开,彻底解决他们,一边陪刘氏坐在房里,看着刘氏飞针走线绣着东西,自己手里也不闲着,拿了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草叶,一个劲儿地揉搓着。 谁知等了半上午,苏家倬来了,没有带吕氏和苏明才等人,而是身后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并几个年轻力壮的轿夫,还有一顶小轿子。 看那些轿夫的衣服,上好的细麻布,染成均匀的灰褐色,都是一个制式,看起来整齐无比,管家身上更是一身深蓝色的薄绸衣服,神色间带着一股倨傲,看向苏家倬的眼光尤为蔑视。 苏落雪疑惑地望着苏家倬带来的人,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苏家倬看苏落雪开门了,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很是谄媚地对带来的人道:“这就是我那孙女苏落雪,您看看她那气度,那眉眼,分明有宁国公他老人家的影子啊,您让她回去滴血认亲,这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那管家斜瞪苏家倬一眼,心中一片不屑,这老头看起来一把年纪,心中却拎不清,竟然敢用自己的儿子冒充国公的亲子,还妄想着鸩占鹊巢,把国公府占为己有,这种事也是他能妄想的?要不是查探的结果表明大公子极有可能是在那个地方长大,昨晚他跑承认说自己因为大公子去世了,害怕怪罪才让自己的二儿子顶上时,国公爷怎么会心中信了三分让自己来看看? 想到这里,管家心里也是一叹,这要是真的,老国公该有多命苦,一世精忠报国,兢兢业业,竟然是绝子的下场么?幸亏这传说中的大公子还有后人,可惜是个女儿,哎! 管家摇了摇头,抬眼打量了一下苏落雪,看到苏落雪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眼睛里有困惑,但没有一丝胆怯,一双眸子亮闪闪地,仿佛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畏惧,那么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增添了几分好感,这气度简直不逊于那些自小教养的大家闺秀们! “小姐,宁国公有请,还请到国公府一叙。”打量完之后,管家的语气也放缓了不少。 苏落雪心思一转,登时明白苏家倬还是不死心,最终还是去宁国公府又说了真相,让她去认亲。 只是,苏落雪有些奇怪,这苏家倬刚刚惹火了宁国公,怎么还有胆子去,难道他就不怕被不问情由的打一顿么? 而这宁国公也是奇怪,苏家倬说了,他竟然又一次信了,还派人来看! 不管怎么样,宁国公府这一趟,苏落雪是跑不了了。 苏落雪很快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很淡定地同意了:“好吧,我去,不过请容我换身衣服和娘亲一起去。”在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瞪了苏家倬几眼,瞪得苏家倬眼皮直跳,可仔细看的时候,又没有什么不妥,只得安慰自己,左眼跳财,左眼跳财。 管家点点头,领着带来的轿夫安静地等在门外。 苏家倬见状,心中更喜,看来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了,虽然自己之前让儿子冒充,冒犯了国公爷,可是自己帮他养完儿子养孙女,这一养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堂堂国公爷怎么会因为之前的些许小事就跟自己计较呢! 苏家倬心里美滋滋的,他仿佛看到了亮闪闪的银子再向他招手。 不多时,苏落雪便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苏落雪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深青色儒裙,配着浅黄色的褙子,让人看起来眼前一亮,但又中规中矩地没有太扎眼。 刘氏也跟着出来了,这时苏落雪看到轿子已经从一顶变成了两顶,不禁在心中暗暗赞了一下这管家果然办事极为利落。 苏落雪心中还没有太深的等级意识,对方既然是来请自己的,又带了轿子招手让自己上去,她便扶着刘氏坐上了一顶轿子,随即自己也当仁不让地坐上了第二顶。 其实,宁国公府离苏落雪住的小院并不远,可在苏落雪心中,就算认亲失败,也是国公府请自己去的,自然要以礼相待,既然如此,对方都派了轿子来,自己也就不用矫情了。 这还是苏落雪第一次坐轿子,轿子微微有些摇晃,却比她们入京时的马车稳当多了,苏落雪便有些发困。 清晨,天色微凉,小院中花花草草上还残留着露珠的痕迹,在阳光下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 苏落雪推开窗子,伸了个懒腰,满足地打个哈欠。 由于昨天的事故,苏落雪打算休息一天,所以并没有一大早就如往常一样去做豆腐。 苏落雪打开门,在旁边挂上个“今日歇业,改日再来”的牌子,便又关了门,让门外刚好经过想要买彩色豆腐的路人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失望了一瞬间,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毕竟这彩色豆腐虽然新鲜,但少了它,也不会对人们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而那些富贵人家已经下的订单,自然也不能兑现了,南枝带着前几天做出来准备自家吃的臭豆腐,一家家的送过去,既作为赔礼道歉的礼物,同时也推销一下臭豆腐。 南枝第一次吃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臭豆腐,如今见有了机会,请示了下苏落雪便兴冲冲的去推销了。 苏落雪本来想做几样小点心表示歉意的,见南枝对臭豆腐这么钟情,坚持要去送臭豆腐,把这一美食在京城发扬光大,便也由得她去了。跟了苏落雪一段时间之后,南枝的性子也渐渐变得活泼开朗了起来,并且极会察言观色,一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苏落雪的生意因此至少增加了十个百分点。所以,苏落雪并不担心南枝的安全问题,很放心地放她去了。 南枝兴冲冲地领着竹青和草绿,挑着两大坛臭豆腐,开始自己伟大的美食推广运动。 接下来就是难得的闲暇,苏落雪一边等着苏家那堆人来要银子,准备把话说开,彻底解决他们,一边陪刘氏坐在房里,看着刘氏飞针走线绣着东西,自己手里也不闲着,拿了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草叶,一个劲儿地揉搓着。 谁知等了半上午,苏家倬来了,没有带吕氏和苏明才等人,而是身后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并几个年轻力壮的轿夫,还有一顶小轿子。 看那些轿夫的衣服,上好的细麻布,染成均匀的灰褐色,都是一个制式,看起来整齐无比,管家身上更是一身深蓝色的薄绸衣服,神色间带着一股倨傲,看向苏家倬的眼光尤为蔑视。 苏落雪疑惑地望着苏家倬带来的人,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苏家倬看苏落雪开门了,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很是谄媚地对带来的人道:“这就是我那孙女苏落雪,您看看她那气度,那眉眼,分明有宁国公他老人家的影子啊,您让她回去滴血认亲,这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那管家斜瞪苏家倬一眼,心中一片不屑,这老头看起来一把年纪,心中却拎不清,竟然敢用自己的儿子冒充国公的亲子,还妄想着鸩占鹊巢,把国公府占为己有,这种事也是他能妄想的?要不是查探的结果表明大公子极有可能是在那个地方长大,昨晚他跑承认说自己因为大公子去世了,害怕怪罪才让自己的二儿子顶上时,国公爷怎么会心中信了三分让自己来看看? 想到这里,管家心里也是一叹,这要是真的,老国公该有多命苦,一世精忠报国,兢兢业业,竟然是绝子的下场么?幸亏这传说中的大公子还有后人,可惜是个女儿,哎! 管家摇了摇头,抬眼打量了一下苏落雪,看到苏落雪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眼睛里有困惑,但没有一丝胆怯,一双眸子亮闪闪地,仿佛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畏惧,那么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增添了几分好感,这气度简直不逊于那些自小教养的大家闺秀们! “小姐,宁国公有请,还请到国公府一叙。”打量完之后,管家的语气也放缓了不少。 苏落雪心思一转,登时明白苏家倬还是不死心,最终还是去宁国公府又说了真相,让她去认亲。 只是,苏落雪有些奇怪,这苏家倬刚刚惹火了宁国公,怎么还有胆子去,难道他就不怕被不问情由的打一顿么? 而这宁国公也是奇怪,苏家倬说了,他竟然又一次信了,还派人来看! 不管怎么样,宁国公府这一趟,苏落雪是跑不了了。 苏落雪很快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很淡定地同意了:“好吧,我去,不过请容我换身衣服和娘亲一起去。”在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瞪了苏家倬几眼,瞪得苏家倬眼皮直跳,可仔细看的时候,又没有什么不妥,只得安慰自己,左眼跳财,左眼跳财。 管家点点头,领着带来的轿夫安静地等在门外。 苏家倬见状,心中更喜,看来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了,虽然自己之前让儿子冒充,冒犯了国公爷,可是自己帮他养完儿子养孙女,这一养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堂堂国公爷怎么会因为之前的些许小事就跟自己计较呢! 苏家倬心里美滋滋的,他仿佛看到了亮闪闪的银子再向他招手。 不多时,苏落雪便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苏落雪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深青色儒裙,配着浅黄色的褙子,让人看起来眼前一亮,但又中规中矩地没有太扎眼。 刘氏也跟着出来了,这时苏落雪看到轿子已经从一顶变成了两顶,不禁在心中暗暗赞了一下这管家果然办事极为利落。 苏落雪心中还没有太深的等级意识,对方既然是来请自己的,又带了轿子招手让自己上去,她便扶着刘氏坐上了一顶轿子,随即自己也当仁不让地坐上了第二顶。 其实,宁国公府离苏落雪住的小院并不远,可在苏落雪心中,就算认亲失败,也是国公府请自己去的,自然要以礼相待,既然如此,对方都派了轿子来,自己也就不用矫情了。 这还是苏落雪第一次坐轿子,轿子微微有些摇晃,却比她们入京时的马车稳当多了,苏落雪便有些发困。 然而,这段路程实在太近了,苏落雪正迷迷糊糊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稍待 请宝宝们稍等,本月月底前全部补更完…… 结果自然是苏三娘做出来的东西,春叶一家吃了都赞不绝口,就连一向矜持的刘氏,也忍不住吃了好多。 苏三娘自是无比得意,又做了些臭豆腐,稍稍改进了下,便带着风味儿比第一次还好的臭豆腐,再次踏上了去县里的路。 当臭豆腐出现在刘掌柜眼前的时候,饶是刘掌柜已经对苏三娘的厨艺颇有信心,还是捏着鼻子,皱着眉头道:“三娘,你这是何意?我们百味楼可是诚信为本,这种已经腐烂变质的食物可从不卖。再说,这么臭的东西,是人都能看出来坏了,也没有人会吃啊!” 苏三娘无奈地翻个白眼,您老哪儿看出来这玩意儿坏了?好吧,虽然这味道确实奇葩一点儿,苏三娘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接触臭豆腐的时候,也是捏着鼻子,抵死不吃。然后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无良舍友塞了一块到嘴里,苏三娘立刻就被嘴里绵长的香味儿给征服了,在舍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风卷残云般把舍友手中的臭豆腐抢来,瞬间全部吃完。在舍友目瞪口呆之下,她就这么踏上了吃臭豆腐的不归路。 否则,她怎么会恰好记得臭豆腐怎么做?还不是爱之深,然后便屁颠颠地跑去去学了。 其实,最好的臭豆腐,那臭卤做的时候是把配料放入缸里,让其自然发酵一年,那时候鲜味儿便能和浓郁的香气完美的混合在一起,制作出风味儿绝佳的臭豆腐。 可是,现在急着先做出来吃,苏三娘便只能选那比较速成的法子,短短三天便做了出来。 虽然风味不是最好的,可是这个地方既然没有臭豆腐,做为一种新鲜东西,想必这也能吸引一大批食客。 苏三娘直接无视了刘掌柜的嫌弃,把臭豆腐径直拎进厨房,丢下一句:“一会儿您先尝尝,如果尝完还决定不要,我绝无二话。” 刘掌柜撇撇嘴,这么臭的东西,还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想是这么想,可是想到苏三娘上次带给他的惊喜,刘掌柜还是选择了默许,轻轻地挥挥手,让人在角落里给苏三娘腾出一个小小的灶台。 苏三娘简单地找了一堆酸菜,冬菇,红辣椒等切成细丝丝。然后把臭豆腐放碟里加入调味及酸菜丝等,又上中火蒸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待出锅的时候,洒上了芫茜碎,自此一道简简单单的清蒸臭豆腐便做成了。 只是,这才虽然看上去色味俱全,汤汁也吸引人食指大动,可是闻着那臭烘烘的气味儿,没有人敢去上前尝试。 事实上,从苏三娘拿出臭豆腐开始,厨房里的人就已经跑光了。所幸苏三娘来的时候并不是正午人流高峰期,又很快地把菜做好了,否则,看着厨子们都不做菜跑出来,刘掌柜准得气得两片胡子翘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苏三娘做的菜,脚步不断地向后退去,刘掌柜也眼神儿颤巍巍地盯着那道清蒸臭豆腐,还以为苏三娘做得才能把那臭味儿掩盖住,没想到,做出来臭味儿反而更大了,这种菜能不能吃还是个问题,可能好吃么? 苏三娘颇是无奈,只得像在春叶家一样,自己先拿双筷子吃了起来,刘掌柜看着苏三娘吃得香甜,瞅瞅那盘臭豆腐,筷子伸了几次,还是不敢落下去。 苏三娘无力抚额,这又没毒,怎么就没人敢尝一下呢? 苏三娘无奈地停下了筷子,再不停下来,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吃完。 这时,一个身影走上前来,眼神决绝地拿着一块臭豆腐放到了嘴里。苏三娘一看,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听说她要做菜而看不起她,往外轰她的那个小二么?那次见她真的做出菜来,还脸红红地向她道过谦,倒是个还算可爱的孩子。 现在他站出来,又那么一脸决绝的样子,苏三娘嘴角抽了抽,这是要继续道歉? 无论如何,那个小二吃完臭豆腐之后,眼神立刻亮了起来,筷子点个不停,向着剩下的臭豆腐发起了总攻。苏三娘连忙把盘子端了起来,可不能让他吃完了,这可是让人品尝试菜用的,想吃等刘掌柜认可了,他自然可以再去做着吃。 看到那个小二吃得一脸欢畅,终于刘掌柜也忍不住下了筷子。只吃了一口,刘掌柜的眼睛就直了,忍不住继续吃了下去。几个来试菜的大厨见刘掌柜也这般,也顾不得臭味儿了,都争先恐后地夹着尝了起来,这一尝之下,本来就不多的臭豆腐瞬间就见底了。 苏三娘得意地摸摸下巴,就知道会是这样,这臭豆腐,不吃的人自然会离得远远的,可是一旦吃了第一口,十有八九都会被臭豆腐独特的风味儿给迷住,然后自此无法自拔,走上吃臭豆腐的不归路。 对臭豆腐大为折服的刘掌柜,当下就拍板收下了苏三娘手中所有的臭豆腐,由于苏三娘体力原因,只带了不大的两个坛子,刘掌柜大手一挥,便定下了每坛半两银子的高价。 苏三娘对这个价格自然是十分满意,说好了明天把所有的臭豆腐都送过来,便从百味楼走了出去。 临出门之前,刘掌柜还向她要臭豆腐的方子,只是苏三娘对这个心中自有打算,所以,一时并不准备卖掉方子,婉言拒绝了刘掌柜,并承诺一定优先给百味楼供货。 出了百味楼,苏三娘拿着银子,心中是无比的得瑟。摸摸怀里的小色锭,便继续去杂货铺送货。 到了杂货铺,恰好看到苏明义也来卖自己做的竹制品——都是苏三娘当初让他做的东西,虽然杂货铺掌柜也会找人做,可是苏明义做了送过来,他还是会收的,毕竟苏明义是第一个做的人,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新的东西。 更何况,杂货铺掌柜也知道苏明义和苏三娘是亲戚,乐得送苏三娘一个人情,毕竟苏三娘送来的色锭,那颜色都十分出彩,染上了家具也不容易掉色,东家很是夸赞。 看到苏三娘,苏明义一阵惊喜,这些天他一直不放心大嫂和三娘,那天二嫂去闹的时候,他不在家,不然怎么也不会让她们闹那么凶。现在看到苏三娘一身新衣,脸色也红润润的,气色很不错的样子,看起来过得蛮不错的,苏明义也放心了很多。 结果自然是苏三娘做出来的东西,春叶一家吃了都赞不绝口,就连一向矜持的刘氏,也忍不住吃了好多。 苏三娘自是无比得意,又做了些臭豆腐,稍稍改进了下,便带着风味儿比第一次还好的臭豆腐,再次踏上了去县里的路。 当臭豆腐出现在刘掌柜眼前的时候,饶是刘掌柜已经对苏三娘的厨艺颇有信心,还是捏着鼻子,皱着眉头道:“三娘,你这是何意?我们百味楼可是诚信为本,这种已经腐烂变质的食物可从不卖。再说,这么臭的东西,是人都能看出来坏了,也没有人会吃啊!” 苏三娘无奈地翻个白眼,您老哪儿看出来这玩意儿坏了?好吧,虽然这味道确实奇葩一点儿,苏三娘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接触臭豆腐的时候,也是捏着鼻子,抵死不吃。然后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无良舍友塞了一块到嘴里,苏三娘立刻就被嘴里绵长的香味儿给征服了,在舍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风卷残云般把舍友手中的臭豆腐抢来,瞬间全部吃完。在舍友目瞪口呆之下,她就这么踏上了吃臭豆腐的不归路。 否则,她怎么会恰好记得臭豆腐怎么做?还不是爱之深,然后便屁颠颠地跑去去学了。 其实,最好的臭豆腐,那臭卤做的时候是把配料放入缸里,让其自然发酵一年,那时候鲜味儿便能和浓郁的香气完美的混合在一起,制作出风味儿绝佳的臭豆腐。 可是,现在急着先做出来吃,苏三娘便只能选那比较速成的法子,短短三天便做了出来。 虽然风味不是最好的,可是这个地方既然没有臭豆腐,做为一种新鲜东西,想必这也能吸引一大批食客。 苏三娘直接无视了刘掌柜的嫌弃,把臭豆腐径直拎进厨房,丢下一句:“一会儿您先尝尝,如果尝完还决定不要,我绝无二话。” 刘掌柜撇撇嘴,这么臭的东西,还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想是这么想,可是想到苏三娘上次带给他的惊喜,刘掌柜还是选择了默许,轻轻地挥挥手,让人在角落里给苏三娘腾出一个小小的灶台。 苏三娘简单地找了一堆酸菜,冬菇,红辣椒等切成细丝丝。然后把臭豆腐放碟里加入调味及酸菜丝等,又上中火蒸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待出锅的时候,洒上了芫茜碎,自此一道简简单单的清蒸臭豆腐便做成了。 只是,这才虽然看上去色味俱全,汤汁也吸引人食指大动,可是闻着那臭烘烘的气味儿,没有人敢去上前尝试。 事实上,从苏三娘拿出臭豆腐开始,厨房里的人就已经跑光了。所幸苏三娘来的时候并不是正午人流高峰期,又很快地把菜做好了,否则,看着厨子们都不做菜跑出来,刘掌柜准得气得两片胡子翘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苏三娘做的菜,脚步不断地向后退去,刘掌柜也眼神儿颤巍巍地盯着那道清蒸臭豆腐,还以为苏三娘做得才能把那臭味儿掩盖住,没想到,做出来臭味儿反而更大了,这种菜能不能吃还是个问题,可能好吃么? 苏三娘颇是无奈,只得像在春叶家一样,自己先拿双筷子吃了起来,刘掌柜看着苏三娘吃得香甜,瞅瞅那盘臭豆腐,筷子伸了几次,还是不敢落下去。 苏三娘无力抚额,这又没毒,怎么就没人敢尝一下呢? 苏三娘无奈地停下了筷子,再不停下来,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吃完。 这时,一个身影走上前来,眼神决绝地拿着一块臭豆腐放到了嘴里。苏三娘一看,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听说她要做菜而看不起她,往外轰她的那个小二么?那次见她真的做出菜来,还脸红红地向她道过谦,倒是个还算可爱的孩子。 现在他站出来,又那么一脸决绝的样子,苏三娘嘴角抽了抽,这是要继续道歉? 无论如何,那个小二吃完臭豆腐之后,眼神立刻亮了起来,筷子点个不停,向着剩下的臭豆腐发起了总攻。苏三娘连忙把盘子端了起来,可不能让他吃完了,这可是让人品尝试菜用的,想吃等刘掌柜认可了,他自然可以再去做着吃。 看到那个小二吃得一脸欢畅,终于刘掌柜也忍不住下了筷子。只吃了一口,刘掌柜的眼睛就直了,忍不住继续吃了下去。几个来试菜的大厨见刘掌柜也这般,也顾不得臭味儿了,都争先恐后地夹着尝了起来,这一尝之下,本来就不多的臭豆腐瞬间就见底了。 苏三娘得意地摸摸下巴,就知道会是这样,这臭豆腐,不吃的人自然会离得远远的,可是一旦吃了第一口,十有八九都会被臭豆腐独特的风味儿给迷住,然后自此无法自拔,走上吃臭豆腐的不归路。 对臭豆腐大为折服的刘掌柜,当下就拍板收下了苏三娘手中所有的臭豆腐,由于苏三娘体力原因,只带了不大的两个坛子,刘掌柜大手一挥,便定下了每坛半两银子的高价。 苏三娘对这个价格自然是十分满意,说好了明天把所有的臭豆腐都送过来,便从百味楼走了出去。 临出门之前,刘掌柜还向她要臭豆腐的方子,只是苏三娘对这个心中自有打算,所以,一时并不准备卖掉方子,婉言拒绝了刘掌柜,并承诺一定优先给百味楼供货。 出了百味楼,苏三娘拿着银子,心中是无比的得瑟。摸摸怀里的小色锭,便继续去杂货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坚持 【还债还债……稍安勿躁……】 初步安顿之后,苏落雪手中便只剩几十两银子了。 南枝倒是无所谓,再她看来,几十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况且银子又不是她的。反正她现在能吃饱饭,刘氏和苏落雪待她又和善,已经感觉像在天堂一般了。 刘氏见只剩几十两银子了,心下便有些犯愁。刘氏清楚,几十两银子说少不少,可说多也绝对不算多,尤其是在京城这种地方,几十两银子可不济得什么事。其实,依着刘氏原本的想法,找个小地方安安稳稳过过一生便罢了,只是看到女儿兴致勃勃,又想到女儿如此出色,在小地方难以找到与之匹配的年轻才俊,这才来到京城。如今,看到短短几天就花了大半银子,刘氏心中隐隐有了退意,不想再让苏落雪那么辛苦。 苏落雪倒是没想太多,当初在苏家那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她不照样儿挣了些银子么,如今手里有了本钱,难道还能不如之前了不成? 想到当初在南河村自己缝的那些布偶挣了不少银子,刘氏便自告奋勇准备继续帮苏落雪做之前在南河村做过的玩偶,她还记得那些玩偶因为外形可爱,放着当摆设或者拿着玩都可以,抱起来也舒服,很受闺阁小姐们的喜爱,不费多少功夫,便能挣不少银子。 出人意料的是,苏落雪却摇头,不让刘氏再做玩偶了。 这玩偶诚然挣钱,但是苏落雪不准备就这么推出去,现在她们手里银钱有限,也买不到什么好料子,真正的有钱人怕是看不上,也就卖不上什么价钱了。 更何况,这古代也没有什么产权意识,一旦挣钱,肯定过不了两天便盗版满天飞了,她们现在无权无势,自然也无计可施。估计做不了几次,这个法子就不能用了,说到底还是一次性的。她们现在手里既然还有几两银子,就暂时不要用这个法子了。 所以,苏落雪心下算计着,准备要做就做独一无二的,别家短时间内模仿不来的东西。 而别家模仿不来的东西,苏落雪心里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卖豆腐比较合适。不过,这次不是臭豆腐了,这次苏落雪想着循着前世看到过的,做些彩色豆腐出来卖。 首先这豆腐谁家都有,可彩色的却很少见,看着新鲜,一出来就能夺人眼球。其次,彩色豆腐主要是通过加入不同的果蔬汁等天然染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营养更加丰富,而且还能做出不同的口味来,可以想见,做出来之后一定会引起大厨们的青睐。当然,最主要的是苏落雪能在调色的过程中,回到自己的老本行,要知道,做为一个吃货,前世的时候,她可是研究了很多可以吃的颜料,现在刚好试用一下,用什么比例加在豆腐里比较合适。 苏落雪收拾收拾昨天买的家什,准备先卖一段时间豆腐,熟悉下周围环境,等融入京城生活了,再想些其他的挣钱的法子,不求大富大贵、奴仆成群,多少也要生活无忧,手里有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苏落雪便开始天天做豆腐,刘氏见得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规规矩矩的做豆腐,而是在里面加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买了不少西红柿,虽说这东西便宜,可是天天买好多斤,辛辛苦苦地剁碎,拿纱布挤出汁儿来在做豆腐的时候加进去,然后做出来的豆腐,苏落雪尝尝就扔掉了。刘氏看得有些心疼,去问苏落雪,她只说在研究新的吃食。 想到之前的臭豆腐,刘氏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跟南枝一起按着苏落雪说的,不断地做着。 过了三五天,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豆子和西红柿,苏落雪终于尝了尝做出来的豆腐第一次没有皱眉头,而是容光焕发地对刘氏道:“娘,做成了,你尝尝这豆腐,可能入口?” 刘氏上前一见,只见豆腐和平常的豆腐一般水嫩光滑,有着一层淡淡地红色,却又比血豆腐要淡的多,尝到嘴里,即有豆子的清香,又隐隐有一丝西红柿的酸甜,让人吃起来胃口大增。 除了这些,还有苏落雪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做出来的绿色豆腐,也是颜色淡淡地,还有一股菜香,刘氏见了不由得更是骄傲自家女儿的能干和聪明。 刘氏尝完对苏落雪道:“雪儿,这豆腐这么做倒是新奇,我看在京城肯定好卖。” 苏落雪很有成就感地笑笑,然后把剩下的豆腐留了几块儿自家吃,其余的便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地,装进篮子里,带着南枝去左邻右舍送豆腐尝尝。 毕竟她们初到此地,和邻居打好关系还是必要的,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嘛! 左邻右舍的看到苏落雪登门来访,又带着礼物,都还算热情,待看到是红色的豆腐,都啧啧称奇,有那小孩子贪新奇的,便抢先偷偷拿一块儿吃了,自然吃得十分满意,大人见了呵斥几声,把东西放回屋里,往往还笑着让苏落雪带些回礼。这些回礼也不贵重,都是些家常用到的,一把菜,几个果子之类的。 这一圈儿下来,周围的人家也都知道新搬进来的苏落雪一家性子极好,倒是没什么排斥之情。 待得左近的人家都送了一些之后,苏落雪看到还剩一些,便切成小块儿,又准备了小碟子和小竹签儿,拿到集市上请人免费品尝,同时让南枝在旁边做着些广告,倒是有不少人尝了之后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时,苏落雪便适时地上前介绍,这种豆腐,过些天会在自家院子前的铺面开始卖,同卖的还有其他颜色,都美味可口、营养丰富。 不多时,天色渐渐晚了,苏落雪一脸满足地回到自己家里,想着刚刚人们的神色,暗自计算明天试卖该做多少,还有这价格该怎么定,想想还是定了二十文一方。这个价格不算便宜,却也不是贵的过分。京城里人们生活到底是比一般的地方要好一些,这豆腐看着新奇,应该也有人舍得。想来那些生活还过得去的人家,不介意偶尔买一些哄哄小孩子,或者有什么喜庆事的时候,买些红色的豆腐讨个吉利。 除此之外,苏落雪还在考虑能不能用这些东西,做出几个花样儿来,专门走高端路线,卖给富户。 想着想着,苏落雪渐渐地乏了,一夜好眠。 初步安顿之后,苏落雪手中便只剩几十两银子了。 南枝倒是无所谓,再她看来,几十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况且银子又不是她的。反正她现在能吃饱饭,刘氏和苏落雪待她又和善,已经感觉像在天堂一般了。 刘氏见只剩几十两银子了,心下便有些犯愁。刘氏清楚,几十两银子说少不少,可说多也绝对不算多,尤其是在京城这种地方,几十两银子可不济得什么事。其实,依着刘氏原本的想法,找个小地方安安稳稳过过一生便罢了,只是看到女儿兴致勃勃,又想到女儿如此出色,在小地方难以找到与之匹配的年轻才俊,这才来到京城。如今,看到短短几天就花了大半银子,刘氏心中隐隐有了退意,不想再让苏落雪那么辛苦。 苏落雪倒是没想太多,当初在苏家那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她不照样儿挣了些银子么,如今手里有了本钱,难道还能不如之前了不成? 想到当初在南河村自己缝的那些布偶挣了不少银子,刘氏便自告奋勇准备继续帮苏落雪做之前在南河村做过的玩偶,她还记得那些玩偶因为外形可爱,放着当摆设或者拿着玩都可以,抱起来也舒服,很受闺阁小姐们的喜爱,不费多少功夫,便能挣不少银子。 出人意料的是,苏落雪却摇头,不让刘氏再做玩偶了。 这玩偶诚然挣钱,但是苏落雪不准备就这么推出去,现在她们手里银钱有限,也买不到什么好料子,真正的有钱人怕是看不上,也就卖不上什么价钱了。 更何况,这古代也没有什么产权意识,一旦挣钱,肯定过不了两天便盗版满天飞了,她们现在无权无势,自然也无计可施。估计做不了几次,这个法子就不能用了,说到底还是一次性的。她们现在手里既然还有几两银子,就暂时不要用这个法子了。 所以,苏落雪心下算计着,准备要做就做独一无二的,别家短时间内模仿不来的东西。 而别家模仿不来的东西,苏落雪心里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卖豆腐比较合适。不过,这次不是臭豆腐了,这次苏落雪想着循着前世看到过的,做些彩色豆腐出来卖。 首先这豆腐谁家都有,可彩色的却很少见,看着新鲜,一出来就能夺人眼球。其次,彩色豆腐主要是通过加入不同的果蔬汁等天然染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营养更加丰富,而且还能做出不同的口味来,可以想见,做出来之后一定会引起大厨们的青睐。当然,最主要的是苏落雪能在调色的过程中,回到自己的老本行,要知道,做为一个吃货,前世的时候,她可是研究了很多可以吃的颜料,现在刚好试用一下,用什么比例加在豆腐里比较合适。 苏落雪收拾收拾昨天买的家什,准备先卖一段时间豆腐,熟悉下周围环境,等融入京城生活了,再想些其他的挣钱的法子,不求大富大贵、奴仆成群,多少也要生活无忧,手里有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苏落雪便开始天天做豆腐,刘氏见得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规规矩矩的做豆腐,而是在里面加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买了不少西红柿,虽说这东西便宜,可是天天买好多斤,辛辛苦苦地剁碎,拿纱布挤出汁儿来在做豆腐的时候加进去,然后做出来的豆腐,苏落雪尝尝就扔掉了。刘氏看得有些心疼,去问苏落雪,她只说在研究新的吃食。 想到之前的臭豆腐,刘氏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跟南枝一起按着苏落雪说的,不断地做着。 过了三五天,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豆子和西红柿,苏落雪终于尝了尝做出来的豆腐第一次没有皱眉头,而是容光焕发地对刘氏道:“娘,做成了,你尝尝这豆腐,可能入口?” 刘氏上前一见,只见豆腐和平常的豆腐一般水嫩光滑,有着一层淡淡地红色,却又比血豆腐要淡的多,尝到嘴里,即有豆子的清香,又隐隐有一丝西红柿的酸甜,让人吃起来胃口大增。 除了这些,还有苏落雪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做出来的绿色豆腐,也是颜色淡淡地,还有一股菜香,刘氏见了不由得更是骄傲自家女儿的能干和聪明。 刘氏尝完对苏落雪道:“雪儿,这豆腐这么做倒是新奇,我看在京城肯定好卖。” 苏落雪很有成就感地笑笑,然后把剩下的豆腐留了几块儿自家吃,其余的便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地,装进篮子里,带着南枝去左邻右舍送豆腐尝尝。 毕竟她们初到此地,和邻居打好关系还是必要的,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嘛! 左邻右舍的看到苏落雪登门来访,又带着礼物,都还算热情,待看到是红色的豆腐,都啧啧称奇,有那小孩子贪新奇的,便抢先偷偷拿一块儿吃了,自然吃得十分满意,大人见了呵斥几声,把东西放回屋里,往往还笑着让苏落雪带些回礼。这些回礼也不贵重,都是些家常用到的,一把菜,几个果子之类的。 这一圈儿下来,周围的人家也都知道新搬进来的苏落雪一家性子极好,倒是没什么排斥之情。 待得左近的人家都送了一些之后,苏落雪看到还剩一些,便切成小块儿,又准备了小碟子和小竹签儿,拿到集市上请人免费品尝,同时让南枝在旁边做着些广告,倒是有不少人尝了之后很感兴趣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挣扎 某珞酝酿已久,却没空写的文文……【笑哭】 补文去……为了还在投票票的亲们,誓死不坑…… 刚刚还在嘲笑苏三娘没有银子的闲云道长,如今自己却落得因为一壶茶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后果,实在是让人慨叹世事无常。 当然,平常的大叶茶几文钱一壶,真的拿不出钱来,随便找个东西抵押也就能敷衍过去了,闲云道长身上的行头虽破,却也不至于为几文钱跑路,实在是苏三娘点了里面最贵的一种茶,足足十两银子,闲云道长一身的行头加起来,都不够…… 苏三娘并不知道闲云道长的狼狈情景,否则一定会捶胸顿足大笑一场,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闲云道长一定比她有钱,付个茶钱天经地义,稍微宰他一壶茶,小小的报复一下也不算过分。 好了,回归正题,好不容易拜托了闲云道长的苏三娘,顿时感觉整个世界又美好了回来,她一路开开心心地走到了上次和四叔苏明义去过的那家杂货铺,开始下一步的挣钱计划。 如果杂货铺的李掌柜有眼光的话,那这次也许她老爹的欠的钱,这次就能挣个七七八八了。 事实上也没有出乎苏三娘的意料,杂货铺的李掌柜看到苏三娘进来,脸上立刻笑出了褶子,看来事情很顺利。 苏三娘的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一个弧度,一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上次苏明义拿来的那个小磨坊偶然见被县令的小公子看中了,卖了整整二两银子,让李掌柜很是挣了一笔。本来他还在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卖出去之前还找人仿做了几个,没想到那些经常和县令小公子一起玩的富商官宦家小公子们拿着银子过来后,看到他找人仿做的太难看了,完全不像县令家小公子的那个看起来大气、华贵,而且还不能像县令小公子的那个能像真的磨坊一样,轻松地磨碎米,他们不满意。 虽然只是几个小孩子,可顾客是大爷,他们不满意,就意味着不会掏银子,这东西就卖不出去,李掌柜就没有大笔大笔的利润。 看着银子走到眼前,却到不了自己口袋,李掌柜愁得头发都白了十几根儿,本以为等半个月苏明义再来送东西,才能让他做,李掌柜都急得想找到苏明义家里让他赶快去做了,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苏三娘就来了,他们一家人,想来也知道这是怎么做的。 更何况,苏三娘毕竟是个小姑娘,一定比苏明义好哄一点儿。李掌柜如是想到,心中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 苏三娘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仿做的小磨坊,心中了然,也不开口,就跟李掌柜东拉西扯地聊天,气氛一片和谐。 一会儿,李掌柜沉不住气了,只当苏三娘是小孩子不知事,率先开口明说道:“姑娘,你上次和家人来卖的这种小玩意儿倒是颇为精致,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做的?我可以给你一百文钱做谢礼。” 苏三娘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掌柜道:“李掌柜,你这样做可就不厚道了,实话说,我今天来正是来卖这个制作方法和图纸的,或许还能送你几个其他东西的制作方法,如果是这个价格的话,咱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李掌柜听了这话,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重新正色打量苏三娘,这才发现,虽然外表瘦瘦小小,看起来和平常的十几岁农家女一般无二,可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姑娘,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自信,那眼睛中流露出来的风采,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换句话说,这小姑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李掌柜去了糊弄之心之后,就顺利了好多,苏三娘也没有故意为难,指点了李掌柜一下那个小磨坊制作的要点,又把另外两种现代常见的摆设简单的画了出来,还拿出了几个做好的专门用来染木料的色锭,一并卖给李掌柜,让李掌柜喜不自禁,仿佛已经有大把大把银子进账了一般。 最终,苏三娘一共收入了三十两银子,放在苏家这已经是一大笔银子了,但是苏三娘清楚,这并不算多。 苏三娘叹了口气,可是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很多东西她都只知道原理,真的回忆出来并且应用起来挣银子,需要时间,而很显然现在苏家的状况,一不小心她和娘亲就可能被吞得骨头都不剩,实在不适合安安稳稳的考虑怎样挣银子,也只能这样慢慢地找时机积攒银子了。 想到苏家的状况,苏三娘就又是一阵头疼,她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为什么吕氏就那么不待见她们母女呢!整天除了支使她们干活,就是凶巴巴的骂什么“丧门星、扫把星”,二婶儿、三婶儿她们那种货色,都没见吕氏嫌恶,难道真的是因为觉得自己和娘亲克死了爹爹么? 可每年爹爹忌日,也没见吕氏掉几滴眼泪,甚至有时候还忘记去烧纸钱…… 苏三娘一边想,一边急匆匆地把框里的银子换成银票,又买了几个肉包子用油纸包了,和一些制作颜料要用到的东西,一并妥妥地揣在怀里。看着自己怀里藏着这么多东西,却看不出丝毫端倪,苏三娘只觉得自己像个地下党,正偷偷地运着虽不算千辛万苦得来、但一定不能让吕氏发现的宝贵物资,也亏得苏三娘这身子现在干干瘪瘪、一马平川,穿着正常衣服都显得肥肥大大的,给她提供了足够的储物空间…… 这一现实让苏三娘把条理身子再次提到日程上,差点儿就忍不住继续去买些补品了,可看了看天色,实在没时间买更多东西,更何况买东西多了,万一引起吕氏的注意,那可就弄巧成拙了,苏三娘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歇了继续逛街买东西的冲动,老老实实地出了城门走上了回南河村的路。 可回到南河村,苏三娘却有些欲哭无泪——她看到自己的荷包上一个大大的口子,里面买东西的零钱和准备给吕氏交差的500文钱已经不见踪影了…… 刚刚还在嘲笑苏三娘没有银子的闲云道长,如今自己却落得因为一壶茶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后果,实在是让人慨叹世事无常。 当然,平常的大叶茶几文钱一壶,真的拿不出钱来,随便找个东西抵押也就能敷衍过去了,闲云道长身上的行头虽破,却也不至于为几文钱跑路,实在是苏三娘点了里面最贵的一种茶,足足十两银子,闲云道长一身的行头加起来,都不够…… 苏三娘并不知道闲云道长的狼狈情景,否则一定会捶胸顿足大笑一场,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闲云道长一定比她有钱,付个茶钱天经地义,稍微宰他一壶茶,小小的报复一下也不算过分。 好了,回归正题,好不容易拜托了闲云道长的苏三娘,顿时感觉整个世界又美好了回来,她一路开开心心地走到了上次和四叔苏明义去过的那家杂货铺,开始下一步的挣钱计划。 如果杂货铺的李掌柜有眼光的话,那这次也许她老爹的欠的钱,这次就能挣个七七八八了。 事实上也没有出乎苏三娘的意料,杂货铺的李掌柜看到苏三娘进来,脸上立刻笑出了褶子,看来事情很顺利。 苏三娘的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一个弧度,一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上次苏明义拿来的那个小磨坊偶然见被县令的小公子看中了,卖了整整二两银子,让李掌柜很是挣了一笔。本来他还在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卖出去之前还找人仿做了几个,没想到那些经常和县令小公子一起玩的富商官宦家小公子们拿着银子过来后,看到他找人仿做的太难看了,完全不像县令家小公子的那个看起来大气、华贵,而且还不能像县令小公子的那个能像真的磨坊一样,轻松地磨碎米,他们不满意。 虽然只是几个小孩子,可顾客是大爷,他们不满意,就意味着不会掏银子,这东西就卖不出去,李掌柜就没有大笔大笔的利润。 看着银子走到眼前,却到不了自己口袋,李掌柜愁得头发都白了十几根儿,本以为等半个月苏明义再来送东西,才能让他做,李掌柜都急得想找到苏明义家里让他赶快去做了,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苏三娘就来了,他们一家人,想来也知道这是怎么做的。 更何况,苏三娘毕竟是个小姑娘,一定比苏明义好哄一点儿。李掌柜如是想到,心中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 苏三娘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仿做的小磨坊,心中了然,也不开口,就跟李掌柜东拉西扯地聊天,气氛一片和谐。 一会儿,李掌柜沉不住气了,只当苏三娘是小孩子不知事,率先开口明说道:“姑娘,你上次和家人来卖的这种小玩意儿倒是颇为精致,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做的?我可以给你一百文钱做谢礼。” 苏三娘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掌柜道:“李掌柜,你这样做可就不厚道了,实话说,我今天来正是来卖这个制作方法和图纸的,或许还能送你几个其他东西的制作方法,如果是这个价格的话,咱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李掌柜听了这话,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重新正色打量苏三娘,这才发现,虽然外表瘦瘦小小,看起来和平常的十几岁农家女一般无二,可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姑娘,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自信,那眼睛中流露出来的风采,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换句话说,这小姑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李掌柜去了糊弄之心之后,就顺利了好多,苏三娘也没有故意为难,指点了李掌柜一下那个小磨坊制作的要点,又把另外两种现代常见的摆设简单的画了出来,还拿出了几个做好的专门用来染木料的色锭,一并卖给李掌柜,让李掌柜喜不自禁,仿佛已经有大把大把银子进账了一般。 最终,苏三娘一共收入了三十两银子,放在苏家这已经是一大笔银子了,但是苏三娘清楚,这并不算多。 苏三娘叹了口气,可是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很多东西她都只知道原理,真的回忆出来并且应用起来挣银子,需要时间,而很显然现在苏家的状况,一不小心她和娘亲就可能被吞得骨头都不剩,实在不适合安安稳稳的考虑怎样挣银子,也只能这样慢慢地找时机积攒银子了。 想到苏家的状况,苏三娘就又是一阵头疼,她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为什么吕氏就那么不待见她们母女呢!整天除了支使她们干活,就是凶巴巴的骂什么“丧门星、扫把星”,二婶儿、三婶儿她们那种货色,都没见吕氏嫌恶,难道真的是因为觉得自己和娘亲克死了爹爹么? 可每年爹爹忌日,也没见吕氏掉几滴眼泪,甚至有时候还忘记去烧纸钱…… 苏三娘一边想,一边急匆匆地把框里的银子换成银票,又买了几个肉包子用油纸包了,和一些制作颜料要用到的东西,一并妥妥地揣在怀里。看着自己怀里藏着这么多东西,却看不出丝毫端倪,苏三娘只觉得自己像个地下党,正偷偷地运着虽不算千辛万苦得来、但一定不能让吕氏发现的宝贵物资,也亏得苏三娘这身子现在干干瘪瘪、一马平川,穿着正常衣服都显得肥肥大大的,给她提供了足够的储物空间…… 这一现实让苏三娘把条理身子再次提到日程上,差点儿就忍不住继续去买些补品了,可看了看天色,实在没时间买更多东西,更何况买东西多了,万一引起吕氏的注意,那可就弄巧成拙了,苏三娘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歇了继续逛街买东西的冲动,老老实实地出了城门走上了回南河村的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功亏一篑 【终于要找到工作了……摆脱无业游民身份……滚回来写文……】 过了几天,苏落雪的彩色豆腐迅速传了开来,也渐渐的开始有大酒楼来派人查看要秘方。只是,苏落雪却不置可否,让那些有意的酒楼先买一些回去试卖。苏落雪依然每天早早地去集市上卖豆腐,倒是和周围的人们熟络了不少。 这天,苏落雪一大早便去卖彩色豆腐,一错眼好像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苏落雪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几个人又不见了踪影,麻利地把手里的豆腐递出去,继续下一单生意,也没有太在意。 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吧,可能是当初留下的心里阴影太重了,苏落雪抚了抚胸脯,苏家那一堆人怎么会进京?简直是开玩笑,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快午时的时候,苏落雪看着豆腐已经卖完了,不好意思地冲着没买上的人们笑着道:“各位婶子、嫂子,下次还请早些来,真不好意思今儿全卖完了。” “苏姑娘,你就不能多做点儿么?我家夫人还等着这彩色豆腐做午饭呢,这些天我家五岁的小少爷极喜欢这彩色豆腐,没有就吵着不吃饭呢。”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婆子在旁边抱怨着,看起来似乎是哪家的采买婆子。 苏落雪讪讪地笑着:“这位婶子,府上是哪里?不如您付了定钱,我每次提前多做些给您预留出来可好?您也知道这大热天儿的,这豆腐做多了当天卖不完就都得扔掉。” 那婆子听了低头忖度了半晌,点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便每日这个时候来拿,这是这个月的定钱。”说着给了苏落雪十两银子,又细细地说了自家府上的人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其他人一看,那些同样大户人家的便都依样儿定了下来,而平时零买几个自家吃的,便先离开了,只能明天早些来了,毕竟说起来这彩色豆腐也实在不便宜,偶尔吃吃还可以,天天吃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还是有压力,自然也不会向那些大户人家一样下长期订单。 苏落雪收了一堆银子关门,到了后院,南枝看着这比之前几天加起来都多的银子,不由得惊得睁大了眼睛,随即满脸崇拜地看着苏落雪。刘氏则满眼询问之色,她是清楚的,今儿苏落雪拿出去卖的豆腐,可没比前几天多。 苏落雪在南枝崇拜的目光中刚刚要得瑟,结果看到刘氏探寻的目光,想到那一大堆订单,脸色又苦了下来。 当时收银子收得高兴,可是天天做这么多豆腐,她们三个还不累死啊! 苏落雪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银子,跟刘氏商量要不要多开几家店,专门雇人来做这彩色豆腐,她们也好轻省点儿,这彩色豆腐也能迅速推广开来,然后她们就能在家里坐等收银子了。想想美好的未来,苏落雪心中一阵雀跃。 可是,刘氏听了苏落雪的想法,却毫不容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雪儿,咱们一没银子二没靠山,那么做迟早会让人看不下去,到时候秘方被泄漏了,你又该怎么办?” 其实,刘氏说之前,苏落雪便想到了这方面,当下便吐了吐舌头,不再多提。 倒是南枝,看着苏落雪有点儿发愁地蹙着眉头,便讨好地道:“小姐,别担心,南枝可以做好多好多活儿,一定可以把那些豆腐都做出来的。”说着,还扬了扬小胳膊。这些日子刘氏和苏落雪待她极好,不仅可以吃饱饭穿新衣了,每个月还会有月钱,虽然刘氏见她年纪还小,帮她攒着,每次只是给她几个铜板的零用,可这已经让没过几天好日子的南枝感觉像是天堂一般了。 苏落雪看了看南枝,心中感到一阵欣慰,可是看着南枝那小身板儿,她觉得自己还不会那么没有人性的压榨童工,加大南枝这么一个孩子的工作量。不过南枝的话,却让苏落雪心中一动,想着可以买几个人来。 刚刚开始的时候,她信任南枝,不就是看南枝签了卖身契么? 如果她找人牙子买几个人来,不仅能帮忙做事,让娘亲多歇歇,还能一步步扩大经营,就是以后做点儿别的,有用熟了的人也比临时抓瞎强。想到这里,苏落雪有些懊恼的拍拍脑袋,她早该想到了,这个时代买卖人口又不犯法。 只是,自己这非富非贵,会有人愿意卖身到这种人家吗? 刘氏听了苏落雪的打算和顾虑,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苏落雪脑袋:“这卖身为奴,有的固然是想攀高枝,可更多的还是生活不下去了,那些生活不下去的,又哪里由得他们来挑主家?” 苏落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倒是她想得岔了。 想想明天还有好多订单,苏落雪清点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又在周围打听了一下,知道现在买个丫头不过十两银子,一时有些无奈,这人也太不值钱了吧! 可是想想当初吕氏把自己定给钱家的傻子,细细算来也才区区十来两银子,又有些释然了。 这个年代,本来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既然她无法改变,就只能慢慢习惯,总之现在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再说,她买了丫头回来,又不是用来虐待的,以后条件好了,兴许还放她们出去,这样一想,买卖人口的那点儿罪恶感,又在苏落雪心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牙行里苏落雪住的地方倒是不远,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 只是,这买人一般是牙婆把人领到府里给那些夫人太太们挑,很少有苏落雪这样直接登门的。苏落雪看看周围奇怪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进去一看,有一个竟然是经常去她那儿买豆腐的大娘,没看出来,她竟然是做牙婆的。 见到有认识的人,虽然不是特别熟,苏落雪心中的不自在还是消去了大半,不多时便笑吟吟地谈论了起来,不断地套着话,问着这买人的行情。 不一会儿,苏落雪便领了两个十三四岁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回去了。 这两个小丫头都是看起来有些憨直,据说是准备过几天卖去做三等丫鬟的。苏落雪见她们做事还算利索,便很满意的付了银子带了回去。 过了几天,苏落雪的彩色豆腐迅速传了开来,也渐渐的开始有大酒楼来派人查看要秘方。只是,苏落雪却不置可否,让那些有意的酒楼先买一些回去试卖。苏落雪依然每天早早地去集市上卖豆腐,倒是和周围的人们熟络了不少。 这天,苏落雪一大早便去卖彩色豆腐,一错眼好像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苏落雪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几个人又不见了踪影,麻利地把手里的豆腐递出去,继续下一单生意,也没有太在意。 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吧,可能是当初留下的心里阴影太重了,苏落雪抚了抚胸脯,苏家那一堆人怎么会进京?简直是开玩笑,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快午时的时候,苏落雪看着豆腐已经卖完了,不好意思地冲着没买上的人们笑着道:“各位婶子、嫂子,下次还请早些来,真不好意思今儿全卖完了。” “苏姑娘,你就不能多做点儿么?我家夫人还等着这彩色豆腐做午饭呢,这些天我家五岁的小少爷极喜欢这彩色豆腐,没有就吵着不吃饭呢。”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婆子在旁边抱怨着,看起来似乎是哪家的采买婆子。 苏落雪讪讪地笑着:“这位婶子,府上是哪里?不如您付了定钱,我每次提前多做些给您预留出来可好?您也知道这大热天儿的,这豆腐做多了当天卖不完就都得扔掉。” 那婆子听了低头忖度了半晌,点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便每日这个时候来拿,这是这个月的定钱。”说着给了苏落雪十两银子,又细细地说了自家府上的人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其他人一看,那些同样大户人家的便都依样儿定了下来,而平时零买几个自家吃的,便先离开了,只能明天早些来了,毕竟说起来这彩色豆腐也实在不便宜,偶尔吃吃还可以,天天吃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还是有压力,自然也不会向那些大户人家一样下长期订单。 苏落雪收了一堆银子关门,到了后院,南枝看着这比之前几天加起来都多的银子,不由得惊得睁大了眼睛,随即满脸崇拜地看着苏落雪。刘氏则满眼询问之色,她是清楚的,今儿苏落雪拿出去卖的豆腐,可没比前几天多。 苏落雪在南枝崇拜的目光中刚刚要得瑟,结果看到刘氏探寻的目光,想到那一大堆订单,脸色又苦了下来。 当时收银子收得高兴,可是天天做这么多豆腐,她们三个还不累死啊! 苏落雪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银子,跟刘氏商量要不要多开几家店,专门雇人来做这彩色豆腐,她们也好轻省点儿,这彩色豆腐也能迅速推广开来,然后她们就能在家里坐等收银子了。想想美好的未来,苏落雪心中一阵雀跃。 可是,刘氏听了苏落雪的想法,却毫不容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雪儿,咱们一没银子二没靠山,那么做迟早会让人看不下去,到时候秘方被泄漏了,你又该怎么办?” 其实,刘氏说之前,苏落雪便想到了这方面,当下便吐了吐舌头,不再多提。 倒是南枝,看着苏落雪有点儿发愁地蹙着眉头,便讨好地道:“小姐,别担心,南枝可以做好多好多活儿,一定可以把那些豆腐都做出来的。”说着,还扬了扬小胳膊。这些日子刘氏和苏落雪待她极好,不仅可以吃饱饭穿新衣了,每个月还会有月钱,虽然刘氏见她年纪还小,帮她攒着,每次只是给她几个铜板的零用,可这已经让没过几天好日子的南枝感觉像是天堂一般了。 苏落雪看了看南枝,心中感到一阵欣慰,可是看着南枝那小身板儿,她觉得自己还不会那么没有人性的压榨童工,加大南枝这么一个孩子的工作量。不过南枝的话,却让苏落雪心中一动,想着可以买几个人来。 刚刚开始的时候,她信任南枝,不就是看南枝签了卖身契么? 如果她找人牙子买几个人来,不仅能帮忙做事,让娘亲多歇歇,还能一步步扩大经营,就是以后做点儿别的,有用熟了的人也比临时抓瞎强。想到这里,苏落雪有些懊恼的拍拍脑袋,她早该想到了,这个时代买卖人口又不犯法。 只是,自己这非富非贵,会有人愿意卖身到这种人家吗? 刘氏听了苏落雪的打算和顾虑,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苏落雪脑袋:“这卖身为奴,有的固然是想攀高枝,可更多的还是生活不下去了,那些生活不下去的,又哪里由得他们来挑主家?” 苏落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倒是她想得岔了。 想想明天还有好多订单,苏落雪清点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又在周围打听了一下,知道现在买个丫头不过十两银子,一时有些无奈,这人也太不值钱了吧! 可是想想当初吕氏把自己定给钱家的傻子,细细算来也才区区十来两银子,又有些释然了。 这个年代,本来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既然她无法改变,就只能慢慢习惯,总之现在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再说,她买了丫头回来,又不是用来虐待的,以后条件好了,兴许还放她们出去,这样一想,买卖人口的那点儿罪恶感,又在苏落雪心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牙行里苏落雪住的地方倒是不远,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 只是,这买人一般是牙婆把人领到府里给那些夫人太太们挑,很少有苏落雪这样直接登门的。苏落雪看看周围奇怪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进去一看,有一个竟然是经常去她那儿买豆腐的大娘,没看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智障 【对天发誓,明天再不更新,出门遇人渣!么么哒,某珞不会弃坑哒~】 这个世界还是很重视所谓的孝道礼法的,苏落雪也还没有奋斗到可以无视世俗的地步,所以即使心里恨不得把这堆人直接扔出去,苏落雪脸上还是强作笑颜,暗地里咬牙切齿地任由她们进了后院。 苏落雪匆匆关上门来到后院的时候,看到自家娘亲无措地看着这一堆人,苏家倬和吕氏一脸理所当然地坐在主位上,喝着茶冷眼看着方氏在一旁叉着腰谴责垂着头站在一旁的刘氏:“大嫂,你还有人性吗?把咱爹娘留在乡下,自己卷了银子跑路,来京里住上了这两进的大院子,还有了丫鬟伺候着……” 刘氏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有心说这是女儿辛苦挣钱买的,这丫鬟只是帮忙干活儿,并不是用来伺候人的,可是,以前被欺压惯了,一时哪里说得出话来反驳? 苏落雪又一次恨铁不成钢地抚额,都自己当家作主这么多日子了,娘亲你就不能强悍起来么! 挥挥手让一脸好奇凑过来的南枝和竹青、草绿这几个方氏口中伺候人的丫鬟退开,苏落雪淡定地托着两盘糕点走上前去。 这是苏落雪买来准备分给大家,庆祝一下最近生意不错的,可事发突然,不得不便宜了苏家这帮不请自来的人了。 方氏在苏家倬和吕氏的默许下正说得兴起,看到苏落雪端着糕点进来,语气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正准备对吵时抓住孝顺这一点死死地反驳苏落雪,却见苏落雪笑吟吟地在招呼大家吃糕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下方氏要骂的话便全哽在了喉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而苏海青和苏海明早就迫不及待地向糕点抓过去,眼看要抓到手里,糕点却突然升高了,顺着糕点看去,却见苏明才正把糕点端在手上,低头就要凑上去直接吃。 苏家倬看到苏明才这副样子,气得胡子直抖,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道:“老二,你给我放下糕点,这成何体统!” 刚说完,便咽了口唾沫,把眼睛一瞪,故作威严地抢过两盘糕点,放到自己和吕氏中间:“我和你娘还没动,哪儿轮得到你们先碰,这些年白养你们了!” 苏明才讪讪的吧嗒一下嘴,眼光跟着糕点转个不停。 苏家人都很饿,很饿很饿,比他们在乡下刚刚割完稻子走在回家路上时还饿,这种饿已经不仅仅是前胸贴后背可以形容了,简直已经饿得扁成了一张纸。 毕竟已经被饿了三天了,此刻看着这两盘糕点,苏家人的两眼都绿油油地,如同饿了一个月的狼。 气氛一时安静地有些诡异,苏落雪想好的说辞也不适合说了。 过了片刻,看着苏家仍然没有一个人有恢复智商的趋势,苏落雪果断地拉着刘氏低低调调地从屋子里出去,留下两盘糕点和一群人。 出了屋,南枝凑过来小声地把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苏落雪。 原来,宁国公府的世子爷去世之后,宁国公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一口咬定自己还有个儿子,并且派人从不知道哪儿的乡下接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 毫无疑问,这个从农夫一跃变成国公爷儿子的幸运儿,便是苏明才。 按正常情况,苏明才就算没有能力执掌国公府,既然认祖归宗了,那后半生相比于种田来说,逍遥富贵也是跑不了的,也许从此京城就又多一个仗势欺人的恶霸,国公府多一个贻笑大方的暴发户。 可现实中总是有很多不正常的状况出现,换句话说,苏明才的认祖归宗出问题了。 据说,苏明才拖家带口地拿着玉佩信物出现在宁国公面前的时候,宁国公还是心怀大慰的,然后看到苏明才谈吐粗鄙,目光短浅,毫无可塑性,瞬间那些欣慰变成了想把他掐死的冲动。 当然,宁国公克制住了这股冲动,看着两个孙子心中多少多了丝希望。 接下来,苏明才在国公府嚣张跋扈,各种不可一世,所幸只在国公府闹腾,没出门招祸。因此,府里的人也不大理他,毕竟正常人没事干都不会和弱智计较,看着样儿宁国公也不会把世子的位子给他,苏明才既然毫无威胁了,他的所做所为大家也就当看戏了。 于是,当宁国公终于心灰意冷准备认祖归宗仪式过了之后,便把苏明才打发得远远的,好好教养两个孙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在认祖归宗仪式上,先是苏明才滴血认亲失败,接着宁国公又发现苏明才拿出来的玉佩信物竟然是假的…… 宁国公顿时大怒,把这一堆招摇撞骗的家伙关了起来,准备活活饿死。大怒的同时,宁国公心里也不乏一丝轻松,还好这人不是自己骨肉,否则自己一世英名都给毁了。刚好在纠结要不要做个手脚不认苏明才又舍不得孙子的宁国公,瞬间不纠结了。本来就是假货嘛! 本来宁国公想把这些人都给杀了的,可是想想世子丧事未完,便简单的把他们饿了几天,轰出了国公府。 而现在苏家人的表现,估计是大喜大悲,又饿了几天之后,有些思维不正常。 苏落雪瞅着南枝:“这么会儿功夫,打听到这么多八卦?” 南枝弱弱地道:“小姐,这几天到处都在传这些事,是您躲在房里研究豆腐,没有听到,我又不知道这事儿跟您有关,也就没特意告诉您,刚刚又出去问了下,才理清楚前因后果。” 苏落雪心中默默擦了把汗,原来最近一段时间最热门的八卦主角,竟然和自己有这么近的关系,还真是不适应! 至于苏明才拿出来的那块玉佩信物,苏落雪大致知道,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家老爹送给娘亲的定情信物,后来被吕氏偷走不还的那枚玉佩。只是,那个玉佩当初自己还觉得值很多银子,没想到竟然是假的,苏落雪决定鄙视一下自己的眼光。 不管怎么说,苏落雪还是比较欣慰的,玉佩是假的就代表肯定不是什么信物,不是信物,就代表自己离麻烦又远了一步,想想这些,苏落雪淡定地发觉,屋子里智商依然没有恢复,正兴高采烈地抢着糕点的苏家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对付了。 这个世界还是很重视所谓的孝道礼法的,苏落雪也还没有奋斗到可以无视世俗的地步,所以即使心里恨不得把这堆人直接扔出去,苏落雪脸上还是强作笑颜,暗地里咬牙切齿地任由她们进了后院。 苏落雪匆匆关上门来到后院的时候,看到自家娘亲无措地看着这一堆人,苏家倬和吕氏一脸理所当然地坐在主位上,喝着茶冷眼看着方氏在一旁叉着腰谴责垂着头站在一旁的刘氏:“大嫂,你还有人性吗?把咱爹娘留在乡下,自己卷了银子跑路,来京里住上了这两进的大院子,还有了丫鬟伺候着……” 刘氏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有心说这是女儿辛苦挣钱买的,这丫鬟只是帮忙干活儿,并不是用来伺候人的,可是,以前被欺压惯了,一时哪里说得出话来反驳? 苏落雪又一次恨铁不成钢地抚额,都自己当家作主这么多日子了,娘亲你就不能强悍起来么! 挥挥手让一脸好奇凑过来的南枝和竹青、草绿这几个方氏口中伺候人的丫鬟退开,苏落雪淡定地托着两盘糕点走上前去。 这是苏落雪买来准备分给大家,庆祝一下最近生意不错的,可事发突然,不得不便宜了苏家这帮不请自来的人了。 方氏在苏家倬和吕氏的默许下正说得兴起,看到苏落雪端着糕点进来,语气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正准备对吵时抓住孝顺这一点死死地反驳苏落雪,却见苏落雪笑吟吟地在招呼大家吃糕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下方氏要骂的话便全哽在了喉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而苏海青和苏海明早就迫不及待地向糕点抓过去,眼看要抓到手里,糕点却突然升高了,顺着糕点看去,却见苏明才正把糕点端在手上,低头就要凑上去直接吃。 苏家倬看到苏明才这副样子,气得胡子直抖,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道:“老二,你给我放下糕点,这成何体统!” 刚说完,便咽了口唾沫,把眼睛一瞪,故作威严地抢过两盘糕点,放到自己和吕氏中间:“我和你娘还没动,哪儿轮得到你们先碰,这些年白养你们了!” 苏明才讪讪的吧嗒一下嘴,眼光跟着糕点转个不停。 苏家人都很饿,很饿很饿,比他们在乡下刚刚割完稻子走在回家路上时还饿,这种饿已经不仅仅是前胸贴后背可以形容了,简直已经饿得扁成了一张纸。 毕竟已经被饿了三天了,此刻看着这两盘糕点,苏家人的两眼都绿油油地,如同饿了一个月的狼。 气氛一时安静地有些诡异,苏落雪想好的说辞也不适合说了。 过了片刻,看着苏家仍然没有一个人有恢复智商的趋势,苏落雪果断地拉着刘氏低低调调地从屋子里出去,留下两盘糕点和一群人。 出了屋,南枝凑过来小声地把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苏落雪。 原来,宁国公府的世子爷去世之后,宁国公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一口咬定自己还有个儿子,并且派人从不知道哪儿的乡下接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 毫无疑问,这个从农夫一跃变成国公爷儿子的幸运儿,便是苏明才。 按正常情况,苏明才就算没有能力执掌国公府,既然认祖归宗了,那后半生相比于种田来说,逍遥富贵也是跑不了的,也许从此京城就又多一个仗势欺人的恶霸,国公府多一个贻笑大方的暴发户。 可现实中总是有很多不正常的状况出现,换句话说,苏明才的认祖归宗出问题了。 据说,苏明才拖家带口地拿着玉佩信物出现在宁国公面前的时候,宁国公还是心怀大慰的,然后看到苏明才谈吐粗鄙,目光短浅,毫无可塑性,瞬间那些欣慰变成了想把他掐死的冲动。 当然,宁国公克制住了这股冲动,看着两个孙子心中多少多了丝希望。 接下来,苏明才在国公府嚣张跋扈,各种不可一世,所幸只在国公府闹腾,没出门招祸。因此,府里的人也不大理他,毕竟正常人没事干都不会和弱智计较,看着样儿宁国公也不会把世子的位子给他,苏明才既然毫无威胁了,他的所做所为大家也就当看戏了。 于是,当宁国公终于心灰意冷准备认祖归宗仪式过了之后,便把苏明才打发得远远的,好好教养两个孙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在认祖归宗仪式上,先是苏明才滴血认亲失败,接着宁国公又发现苏明才拿出来的玉佩信物竟然是假的…… 宁国公顿时大怒,把这一堆招摇撞骗的家伙关了起来,准备活活饿死。大怒的同时,宁国公心里也不乏一丝轻松,还好这人不是自己骨肉,否则自己一世英名都给毁了。刚好在纠结要不要做个手脚不认苏明才又舍不得孙子的宁国公,瞬间不纠结了。本来就是假货嘛! 本来宁国公想把这些人都给杀了的,可是想想世子丧事未完,便简单的把他们饿了几天,轰出了国公府。 而现在苏家人的表现,估计是大喜大悲,又饿了几天之后,有些思维不正常。 苏落雪瞅着南枝:“这么会儿功夫,打听到这么多八卦?” 南枝弱弱地道:“小姐,这几天到处都在传这些事,是您躲在房里研究豆腐,没有听到,我又不知道这事儿跟您有关,也就没特意告诉您,刚刚又出去问了下,才理清楚前因后果。” 苏落雪心中默默擦了把汗,原来最近一段时间最热门的八卦主角,竟然和自己有这么近的关系,还真是不适应!(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灵异 【那啥,某珞还活着,某珞回来了……文文开始写。。明天整理整理……保证质量……前面乱更得尽快都更正,恢复正常更新】 是啊,出来玩的,怎么气氛突然就诡异了起来? 颜书雪暗自笑笑摇摇头,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也罢! 管他们有什么事呢! 反正是事情总归有解决的办法,一味的多想,不过是庸人自扰。 颜书雪的轻松神态,很快就被旁边的二人察觉到。 宇文岚和赵宸也不知不觉得轻松了起来。 三人在街上逛得兴起,在街上走走停停,东瞧西看,说说笑笑,气氛倒也和谐,只是苦了后面跟着的丫鬟小厮和暗卫们…… 经常一个错眼,人就丢了。 绿枝一身小厮的衣服,急得跺脚,不由得把埋怨的目光扫向了敖文。 敖文两眼望天,径自忽略了绿枝埋怨的目光。 明明是赵少爷突然说话改善气氛以后,他们才逛的兴起,又不是自家世子的原因,也不知道绿枝老是瞪他干啥。 敖文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赵宸的那个随从,瞬间无语了。 仆肖主。 此刻那个经常跟在赵宸身边的小童子千,竟然正一脸享受的拿着一把纸折扇,模仿着他家主子的样子,在那里……对着街边买菜的姑娘频送秋泼。 买菜姑娘一脸嫌弃的样子,频频侧目,却见子千却自得其乐,浑然不觉一般,继续凑上去。 眼看着被调戏的买菜姑娘脸色越来越青,绿枝和敖文连忙上前去把他拉到一边,一边还微微向买菜姑娘示意,道歉。 买菜的姑娘无声的嘟囔了一句,有病,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绿枝有些纳闷儿,平时挺伶俐乖巧的小厮,怎么这主人一不在旁边,瞬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敖文和绿枝不一样,他见子千的时候要多的多,对子千这幅模样有些习以为常了。 可习惯归习惯。敖文依然不能理解,做为一个小厮,子千是怎么做到的在赵宸面前乖巧伶俐,一本正经,离开了赵宸的视线,就立刻变得猥琐,颓废,懒散…… 甚至****熏心,动不动就调戏路上遇到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知道赵宸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个性子。 敖文和绿枝都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一脸贱笑的子千,子千却浑然不觉,眼神不住的在街边扫荡,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这…… 赵宸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小厮,是这么个德性? 答案毫无疑问,他一定知道。 只是,知道了,还用这种人跟在身边,这赵宸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猜测了一会儿,绿枝和敖文都觉得依然疑惑不解。 算啦,猜不到索性不猜了。 反正,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下人,他们不要像子千那样身前身后判若两人就行。 敖文耸耸肩,和绿枝对视一眼。 绿枝难得有一次觉得敖文和她的想法是如此的相近。 哎…… 找来找去自家主子依然不见半点儿踪影,绿枝泄气的站外街边撇嘴,眼睛里湿润润的,仿佛马上就要有泪珠掉下来了。 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怪心疼的。 子千见状连忙上前献殷勤,谄媚地道:“绿枝姐姐,难得有空闲,找不到我家公子和你家姑娘了,不如,我们去散散步,喝杯茶,在这里等他们?反正……” 绿枝气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家姑娘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她哪里有心情做那些事? 再说…… 是啊,出来玩的,怎么气氛突然就诡异了起来? 颜书雪暗自笑笑摇摇头,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也罢! 管他们有什么事呢! 反正是事情总归有解决的办法,一味的多想,不过是庸人自扰。 颜书雪的轻松神态,很快就被旁边的二人察觉到。 宇文岚和赵宸也不知不觉得轻松了起来。 三人在街上逛得兴起,在街上走走停停,东瞧西看,说说笑笑,气氛倒也和谐,只是苦了后面跟着的丫鬟小厮和暗卫们…… 经常一个错眼,人就丢了。 绿枝一身小厮的衣服,急得跺脚,不由得把埋怨的目光扫向了敖文。 敖文两眼望天,径自忽略了绿枝埋怨的目光。 明明是赵少爷突然说话改善气氛以后,他们才逛的兴起,又不是自家世子的原因,也不知道绿枝老是瞪他干啥。 敖文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赵宸的那个随从,瞬间无语了。 仆肖主。 此刻那个经常跟在赵宸身边的小童子千,竟然正一脸享受的拿着一把纸折扇,模仿着他家主子的样子,在那里……对着街边买菜的姑娘频送秋泼。 买菜姑娘一脸嫌弃的样子,频频侧目,却见子千却自得其乐,浑然不觉一般,继续凑上去。 眼看着被调戏的买菜姑娘脸色越来越青,绿枝和敖文连忙上前去把他拉到一边,一边还微微向买菜姑娘示意,道歉。 买菜的姑娘无声的嘟囔了一句,有病,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绿枝有些纳闷儿,平时挺伶俐乖巧的小厮,怎么这主人一不在旁边,瞬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敖文和绿枝不一样,他见子千的时候要多的多,对子千这幅模样有些习以为常了。 可习惯归习惯。敖文依然不能理解,做为一个小厮,子千是怎么做到的在赵宸面前乖巧伶俐,一本正经,离开了赵宸的视线,就立刻变得猥琐,颓废,懒散…… 甚至****熏心,动不动就调戏路上遇到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知道赵宸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个性子。 敖文和绿枝都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一脸贱笑的子千,子千却浑然不觉,眼神不住的在街边扫荡,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这…… 赵宸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小厮,是这么个德性? 答案毫无疑问,他一定知道。 只是,知道了,还用这种人跟在身边,这赵宸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猜测了一会儿,绿枝和敖文都觉得依然疑惑不解。 算啦,猜不到索性不猜了。 反正,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下人,他们不要像子千那样身前身后判若两人就行。 敖文耸耸肩,和绿枝对视一眼。 绿枝难得有一次觉得敖文和她的想法是如此的相近。 哎…… 找来找去自家主子依然不见半点儿踪影,绿枝泄气的站外街边撇嘴,眼睛里湿润润的,仿佛马上就要有泪珠掉下来了。 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怪心疼的。 子千见状连忙上前献殷勤,谄媚地道:“绿枝姐姐,难得有空闲,找不到我家公子和你家姑娘了,不如,我们去散散步,喝杯茶,在这里等他们?反正……” 绿枝气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家姑娘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她哪里有心情做那些事? 再说…… 是啊,出来玩的,怎么气氛突然就诡异了起来? 颜书雪暗自笑笑摇摇头,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也罢! 管他们有什么事呢! 反正是事情总归有解决的办法,一味的多想,不过是庸人自扰。 颜书雪的轻松神态,很快就被旁边的二人察觉到。 宇文岚和赵宸也不知不觉得轻松了起来。 三人在街上逛得兴起,在街上走走停停,东瞧西看,说说笑笑,气氛倒也和谐,只是苦了后面跟着的丫鬟小厮和暗卫们…… 经常一个错眼,人就丢了。 绿枝一身小厮的衣服,急得跺脚,不由得把埋怨的目光扫向了敖文。 敖文两眼望天,径自忽略了绿枝埋怨的目光。 明明是赵少爷突然说话改善气氛以后,他们才逛的兴起,又不是自家世子的原因,也不知道绿枝老是瞪他干啥。 敖文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赵宸的那个随从,瞬间无语了。 仆肖主。 此刻那个经常跟在赵宸身边的小童子千,竟然正一脸享受的拿着一把纸折扇,模仿着他家主子的样子,在那里……对着街边买菜的姑娘频送秋泼。 买菜姑娘一脸嫌弃的样子,频频侧目,却见子千却自得其乐,浑然不觉一般,继续凑上去。 眼看着被调戏的买菜姑娘脸色越来越青,绿枝和敖文连忙上前去把他拉到一边,一边还微微向买菜姑娘示意,道歉。 买菜的姑娘无声的嘟囔了一句,有病,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绿枝有些纳闷儿,平时挺伶俐乖巧的小厮,怎么这主人一不在旁边,瞬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敖文和绿枝不一样,他见子千的时候要多的多,对子千这幅模样有些习以为常了。 可习惯归习惯。敖文依然不能理解,做为一个小厮,子千是怎么做到的在赵宸面前乖巧伶俐,一本正经,离开了赵宸的视线,就立刻变得猥琐,颓废,懒散…… 甚至****熏心,动不动就调戏路上遇到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知道赵宸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个性子。 敖文和绿枝都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一脸贱笑的子千,子千却浑然不觉,眼神不住的在街边扫荡,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这…… 赵宸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小厮,是这么个德性? 答案毫无疑问,他一定知道。 只是,知道了,还用这种人跟在身边,这赵宸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猜测了一会儿,绿枝和敖文都觉得依然疑惑不解。 算啦,猜不到索性不猜了。 反正,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下人,他们不要像子千那样身前身后判若两人就行。 敖文耸耸肩,和绿枝对视一眼。 绿枝难得有一次觉得敖文和她的想法是如此的相近。 哎…… 找来找去自家主子依然不见半点儿踪影,绿枝泄气的站外街边撇嘴,眼睛里湿润润的,仿佛马上就要有泪珠掉下来了。 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怪心疼的。 子千见状连忙上前献殷勤,谄媚地道:“绿枝姐姐,难得有空闲,找不到我家公子和你家姑娘了,不如,我们去散散步,喝杯茶,在这里等他们?反正……” 绿枝气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家姑娘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她哪里有心情做那些事? 再说…… 是啊,出来玩的,怎么气氛突然就诡异了起来? 颜书雪暗自笑笑摇摇头,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也罢! 管他们有什么事呢! 反正是事情总归有解决的办法,一味的多想,不过是庸人自扰。 颜书雪的轻松神态,很快就被旁边的二人察觉到。 宇文岚和赵宸也不知不觉得轻松了起来。 三人在街上逛得兴起,在街上走走停停,东瞧西看,说说笑笑,气氛倒也和谐,只是苦了后面跟着的丫鬟小厮和暗卫们…… 经常一个错眼,人就丢了。 绿枝一身小厮的衣服,急得跺脚,不由得把埋怨的目光扫向了敖文。 敖文两眼望天,径自忽略了绿枝埋怨的目光。 明明是赵少爷突然说话改善气氛以后,他们才逛的兴起,又不是自家世子的原因,也不知道绿枝老是瞪他干啥。 敖文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赵宸的那个随从,瞬间无语了。 仆肖主。 此刻那个经常跟在赵宸身边的小童子千,竟然正一脸享受的拿着一把纸折扇,模仿着他家主子的样子,在那里……对着街边买菜的姑娘频送秋泼。 买菜姑娘一脸嫌弃的样子,频频侧目,却见子千却自得其乐,浑然不觉一般,继续凑上去。 眼看着被调戏的买菜姑娘脸色越来越青,绿枝和敖文连忙上前去把他拉到一边,一边还微微向买菜姑娘示意,道歉。 买菜的姑娘无声的嘟囔了一句,有病,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绿枝有些纳闷儿,平时挺伶俐乖巧的小厮,怎么这主人一不在旁边,瞬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敖文和绿枝不一样,他见子千的时候要多的多,对子千这幅模样有些习以为常了。 可习惯归习惯。敖文依然不能理解,做为一个小厮,子千是怎么做到的在赵宸面前乖巧伶俐,一本正经,离开了赵宸的视线,就立刻变得猥琐,颓废,懒散…… 甚至****熏心,动不动就调戏路上遇到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还债 【还是高估了自己……五个小时高铁倒腾下来,整个人都傻了,完全没力气码字……】 苏三娘和刘氏带着秦睿敏走了之后,叶承远把刚刚收到的纸条向清山、绿水一扔。 两人看过之后,微微有些变色,这可是大事,当下也不管来之前南影长公主吩咐的一定要让叶承远看一眼那个姑娘,看看是不是合适了,直接收拾东西备马,将军来信了,主子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而南河村苏家,现在已经闹翻了天,苏明才欠了五十两赌债的事情,虽然当时被苏家倬压了下去。可随着还债的时间越来越近,不由得苏明才不着急,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提起这事儿来。 这一提起来,王氏首先就不干了,昨儿虽说看到苏明才欠了赌债,可既然没有向他们要银子,王氏便也乐得看热闹。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吕氏就召集全家人给苏明才凑银子。凭什么呀?王氏心中一阵不满,自己家五娘、六娘,还有海强还那么小,平时就吃不上穿不上,要说这穷人家要俭省着过日子,王氏也就认了。可自家累死累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挣得银子,如今要拿出来给苏明才还赌债,这搁谁心里都不乐意。 更何况,想到方氏平时惯会花言巧语哄吕氏开心,又比自己会攒私房钱,平时比较起来不知道生活比自己滋润到哪儿去了,现在缺银子了,要自己出,这钱,她王氏是怎么都不会出的! 苏明信站在旁边,什么都不说,但神色上明显可以看出来是赞同自己媳妇儿的,二哥是当哥哥的不假,可这当哥哥的不务正业赌博败家,还让他们来承担,憨厚如苏明信也不满了。 苏家倬看到这副场面,心中罕见地产生了一丝愧色,这些年如果不是自己花了太多银子,现在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只是再怎么愁,这时间不等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儿子因为赌债残废,否则,家里缺个劳力不说,他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好吧,苏老爷子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家名声很好,殊不知欠债十几年,再加上苛待苏三娘母女,早就已经让村里人背后说苏家不厚道了。 再次捋了捋胡子,苏老爷子很理所当然地道:“老二家的,你那点儿花花肠子就不要瞒人了,现在这个时候了,你那些私房银子就都拿出来吧。”说完,又转头向王氏道,“老三家的,这毕竟是你们二哥,你们有银子就都拿出来,你二哥真残废了,一家子都不好过,你放心,这事儿过了,我一定好好罚他,也不会太委屈你们的。” 王氏听苏家倬这么说,脸色稍微变得好一点儿了,可一想到要拿银子出来,心里就跟刀割似的疼,这些银子,可是她好不容易从吕氏眼皮子底下偷偷攒的,还没来得及给孩子们买点儿东西,就这么拿出来填那个赌债窟窿?突然,王氏心中一凛,这银子既然是瞒着吕氏的,就一定不能拿出来,否则这事儿就麻烦了。 当下,王氏一脸愁苦地上前哭穷道:“爹,您也知道,我们挣得银子都是给娘收着的,自己手里那有银子啊!我们又不像二嫂伶俐,手底下能存几个银子给二哥去赌。” 苏家倬狠狠瞪了一眼苏明才和方氏,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道:“爹知道委屈你们了,可你们二哥这次还不上钱,毕竟是……” 话还没说完,王氏接着又道:“爹,咱们还是分家吧,这银子我们实在拿不出来。” 正说着,吕氏脸色一变,身子向后便倒,却是连气带急,一时犯病了。 苏家立刻乱了起来,请郎中的请郎中,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 苏明信看到自己老娘倒下了,不由得狠狠瞪了王氏一眼,丝毫不顾自己刚刚还认同她的想法。 王氏委屈地站在旁边,这事儿能怪她么?他们凭什么给苏明才还债,还是还赌债?合着二房人出去吃喝嫖赌、花天酒地,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三房来还债! 苏明义看着吕氏病怏怏的样子,心中一软,把这段时间在苏三娘指导下挣得银子都拿了出来,也顾不得苏三娘说得让他一定保密了。 在大夫来扎了几针之后,终于悠悠转醒的吕氏,睁开眼见到的苏明义捧到她面前的一堆碎银子,看着怕不是有十好几两。吕氏眼前一亮,颤抖着问:“这银子是哪儿来的?” 苏明义低着头道:“都是三娘教我做的那些东西挣得。” 苏家倬喝茶的动作突然僵住了,这个孙女儿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呐! 那边方氏已经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娘,大嫂那里果然有钱,求您让大嫂拿点儿银子出来救救明才吧……” 王氏在旁边有些无聊地看着这副场面,心中暗暗盘算着一会儿也要找苏三娘问问挣钱的法子,眼见这孩子们一天天大了,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这苏家又指望不上,吕氏偏心不说,苏家倬还基本上什么都不管。这次苏明才的事情让王氏彻底心灰意冷了,她也要好好想想怎么过自己日子了。 而吕氏也不顾自己刚刚晕倒过,说行动就行动,立刻起身要带着方氏和王氏去要银子。 苏明义看到这个场面,心中有些后悔说出来了苏三娘,可转念一想,大嫂和三娘两个女人家又用不了多少银子,大哥的债都欠了那么多,总归不如二哥的债要紧些,更可况,三娘那么会挣钱,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么一点儿,不过是多辛苦几天罢了。 这么一想,苏明义心中的后悔顿时烟消云散了。 苏明才听到苏三娘那里有钱,不由得回想起那天自己从赌坊里出来,看到的苏三娘的样子,衣服不错,面色也不错,看来是真有钱了,想着,苏明才眼珠子叽噜咕噜转着,也不知道肚里在翻腾着什么念头。 最终,王氏提出的分家,在吕氏晕倒在先,知道苏三娘和刘氏有银子在后的打岔之下,无疾而终了。 吕氏兴冲冲地领着方氏和王氏向刘氏和苏三娘现在住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不断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说才能让苏三娘把银子吐出来。 苏三娘和刘氏带着秦睿敏走了之后,叶承远把刚刚收到的纸条向清山、绿水一扔。 两人看过之后,微微有些变色,这可是大事,当下也不管来之前南影长公主吩咐的一定要让叶承远看一眼那个姑娘,看看是不是合适了,直接收拾东西备马,将军来信了,主子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而南河村苏家,现在已经闹翻了天,苏明才欠了五十两赌债的事情,虽然当时被苏家倬压了下去。可随着还债的时间越来越近,不由得苏明才不着急,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提起这事儿来。 这一提起来,王氏首先就不干了,昨儿虽说看到苏明才欠了赌债,可既然没有向他们要银子,王氏便也乐得看热闹。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吕氏就召集全家人给苏明才凑银子。凭什么呀?王氏心中一阵不满,自己家五娘、六娘,还有海强还那么小,平时就吃不上穿不上,要说这穷人家要俭省着过日子,王氏也就认了。可自家累死累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挣得银子,如今要拿出来给苏明才还赌债,这搁谁心里都不乐意。 更何况,想到方氏平时惯会花言巧语哄吕氏开心,又比自己会攒私房钱,平时比较起来不知道生活比自己滋润到哪儿去了,现在缺银子了,要自己出,这钱,她王氏是怎么都不会出的! 苏明信站在旁边,什么都不说,但神色上明显可以看出来是赞同自己媳妇儿的,二哥是当哥哥的不假,可这当哥哥的不务正业赌博败家,还让他们来承担,憨厚如苏明信也不满了。 苏家倬看到这副场面,心中罕见地产生了一丝愧色,这些年如果不是自己花了太多银子,现在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只是再怎么愁,这时间不等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儿子因为赌债残废,否则,家里缺个劳力不说,他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好吧,苏老爷子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家名声很好,殊不知欠债十几年,再加上苛待苏三娘母女,早就已经让村里人背后说苏家不厚道了。 再次捋了捋胡子,苏老爷子很理所当然地道:“老二家的,你那点儿花花肠子就不要瞒人了,现在这个时候了,你那些私房银子就都拿出来吧。”说完,又转头向王氏道,“老三家的,这毕竟是你们二哥,你们有银子就都拿出来,你二哥真残废了,一家子都不好过,你放心,这事儿过了,我一定好好罚他,也不会太委屈你们的。” 王氏听苏家倬这么说,脸色稍微变得好一点儿了,可一想到要拿银子出来,心里就跟刀割似的疼,这些银子,可是她好不容易从吕氏眼皮子底下偷偷攒的,还没来得及给孩子们买点儿东西,就这么拿出来填那个赌债窟窿?突然,王氏心中一凛,这银子既然是瞒着吕氏的,就一定不能拿出来,否则这事儿就麻烦了。 当下,王氏一脸愁苦地上前哭穷道:“爹,您也知道,我们挣得银子都是给娘收着的,自己手里那有银子啊!我们又不像二嫂伶俐,手底下能存几个银子给二哥去赌。” 苏家倬狠狠瞪了一眼苏明才和方氏,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道:“爹知道委屈你们了,可你们二哥这次还不上钱,毕竟是……” 话还没说完,王氏接着又道:“爹,咱们还是分家吧,这银子我们实在拿不出来。” 正说着,吕氏脸色一变,身子向后便倒,却是连气带急,一时犯病了。 苏家立刻乱了起来,请郎中的请郎中,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 苏明信看到自己老娘倒下了,不由得狠狠瞪了王氏一眼,丝毫不顾自己刚刚还认同她的想法。 王氏委屈地站在旁边,这事儿能怪她么?他们凭什么给苏明才还债,还是还赌债?合着二房人出去吃喝嫖赌、花天酒地,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三房来还债! 苏明义看着吕氏病怏怏的样子,心中一软,把这段时间在苏三娘指导下挣得银子都拿了出来,也顾不得苏三娘说得让他一定保密了。 在大夫来扎了几针之后,终于悠悠转醒的吕氏,睁开眼见到的苏明义捧到她面前的一堆碎银子,看着怕不是有十好几两。吕氏眼前一亮,颤抖着问:“这银子是哪儿来的?” 苏明义低着头道:“都是三娘教我做的那些东西挣得。” 苏家倬喝茶的动作突然僵住了,这个孙女儿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呐! 那边方氏已经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娘,大嫂那里果然有钱,求您让大嫂拿点儿银子出来救救明才吧……” 王氏在旁边有些无聊地看着这副场面,心中暗暗盘算着一会儿也要找苏三娘问问挣钱的法子,眼见这孩子们一天天大了,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这苏家又指望不上,吕氏偏心不说,苏家倬还基本上什么都不管。这次苏明才的事情让王氏彻底心灰意冷了,她也要好好想想怎么过自己日子了。 而吕氏也不顾自己刚刚晕倒过,说行动就行动,立刻起身要带着方氏和王氏去要银子。 苏明义看到这个场面,心中有些后悔说出来了苏三娘,可转念一想,大嫂和三娘两个女人家又用不了多少银子,大哥的债都欠了那么多,总归不如二哥的债要紧些,更可况,三娘那么会挣钱,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么一点儿,不过是多辛苦几天罢了。 这么一想,苏明义心中的后悔顿时烟消云散了。 苏明才听到苏三娘那里有钱,不由得回想起那天自己从赌坊里出来,看到的苏三娘的样子,衣服不错,面色也不错,看来是真有钱了,想着,苏明才眼珠子叽噜咕噜转着,也不知道肚里在翻腾着什么念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认真 【这是前面的,写了就先发了……额,开始整理开始更……这几天一定好好还前面的债,求监督……如果还有孩纸在看的话……不管怎么讲,某珞不会放弃这个文&就酱紫……尽快全部弄正常】 赵宸这么一笑,宇文岚也不再板着脸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歉意地看向颜书雪,却见颜书雪也有几分不好意思,面上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不由得干咽了一口口水。 能让书雪妹妹和他一起逛街,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虽然旁边还有个赵宸,不过把他当空气就好。 他竟然板着脸走了半条街,没有好好和书雪妹妹拉近距离,真是昏了头了。 宇文岚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就情意绵绵地看向颜书雪。 颜书雪看到这熟悉的目光,心中一痛,就别过了脸去,脸上神色更加冷峻了。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宇文岚就是个迟早会变心的骗子,现在再深情再可怜,都不能心软,更不能心动。 这么想着,颜书雪不由自主地冷冰冰地小声说道:“世子请自重!” 赵宸同情地望向宇文岚,屡屡对喜欢的女子热脸贴到冷屁股上,赵宸能想象的到宇文岚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不过,整天看宇文岚被这么打击来打击去,赵宸都有些习惯了。 现在赵宸心里对宇文岚三分不解,三分敬佩,剩下的便全是无语了。 强扭的瓜不甜。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都是老话,都很有道理。 宇文岚则是神色一黯,又飞快地弯弯嘴角,强笑道:“书雪妹妹,你喜欢吃什么吃什么,说出来,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先去玩够了再说。” 颜书雪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前世宇文岚也是这么说的,并且还这么做了,带她吃遍了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玩遍了京都方圆十里。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直到成亲之后,看到宇文岚一个一个的在府里领女人。 心一点点变冷,变硬,然后彻底寒若坚冰。 颜书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对宇文岚彻底死心,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宇文岚却又把她心目中最美好的回忆重现了。 颜书雪想哭,想跑,想逃避这曾经让她满心甜蜜,如今却让她肝肠寸断的场景。 这时候,一只灰扑扑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盘旋了几圈,径直落在了宇文岚手臂上。 宇文岚一见这个鸽子,立刻急切地伸手捉住鸽子,从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倒出一个小纸筒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颜书雪情绪明显不对劲儿都没顾得上。 宇文岚先拿到的纸筒,却被赵宸抢过去先看了,看完才还给宇文岚看。 两个人看了纸筒,面色十分古怪。 宇文岚犹豫了半晌,瞅了瞅颜书雪,似乎在纠结要不要给她看。 颜书雪本来很注意避嫌,并不对他们的事情有丝毫好奇,可是见宇文岚和赵宸脸上都一副古怪的样子,便也忍不住地好奇了起来,想知道那个鸽子传来的到底是什么消息,导致他们神色如此古怪地看着自己。 宇文岚轻咳一声,把信件给了颜书雪。 颜书雪接过来一看,瞬间激动地险些要跳起来了,这竟然是……竟然是自家娘亲的亲笔信,还是写给她的! 颜书雪拿着信,先是深呼吸几口,平复了下激动地心情,这才开始从头至尾地看了起来。 一只小小的鸽子所带的信,能写得了多少字呢? 所以,沈氏的信中,并没有太多的字数,只是单纯的表达了一下,自己一切安好,让颜书雪放心云云。 这些很正常,让宇文岚和赵宸惊诧的,也根本不是这些,信的后面寥寥数字、轻描淡写地提到了一件事,让宇文岚和赵宸,分分钟一脸懵逼,完全诧异的望向颜书雪,期待着她给一个解释。 颜书雪茫然地回望过去,有些欲哭无泪,她也很茫然好不好! 谁来告诉她,娘亲让她拿着书房里的银票去找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家娘亲,怎么就和皇上扯上了关系? 再说,那些银票早就被颜锦丰拿走了好吗! 颜锦丰自从因着假银票一事,闹出个乌龙来之后,便把其他银票都好好的找人验看了一遍,见都是真的,才取出来一张去还给镇远将军府,其他的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别人根本摸不着碰不到。 而且,看沈氏的意思,那些银票应该是另有玄机,并不只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情。 毕竟,皇上富有天下,怎么会少这么几十万两银子,并且,就算是少,又怎么会轮得到远在异国他乡的沈氏,千里迢迢地传消息回来让自家女儿去送? 这事情有些太奇妙,让人一时消化不了。 “书雪妹妹,这……”宇文岚有些艰难地说道,心里不断地惋惜,书雪妹妹这就要回府准备面圣了,也不知道下次两个人再一同逛街,又到了什么时候。 颜书雪却挑眉一笑,“娘亲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的,那过些日子,我便听娘亲的,进宫一趟便是。” 改日? 宇文岚大喜,一下子就又从失落黯然变成了神采飞扬。 “书雪表妹,沈姨让你去面圣……”赵宸提醒道,刚提醒完,便看到宇文岚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扎过来。 书雪妹妹都没有着急,用得着你提醒? 宇文岚心中怨念无限。 颜书雪倒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娘亲说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更何况,进宫自然需要好好准备一番,今日时辰不早了,这么贸贸然进宫,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流言……” 低调才是王道啊! 颜书雪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虽然近期颜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人怎么也低调不起来。 可是,低调的态度总得有啊! 重点是,她现在一脸懵逼,啥都不知道的就去进宫,又有啥意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是颜书雪本能地觉得自家娘亲另有深意。 然而,沈氏到底什么深意呢? 颜书雪在心里隐隐地有了几个猜想,却有都迟迟不能确定,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再说。 眼下,还是继续逛街,看看宇文岚和赵宸今日找她出来想说什么事情吧! 颜书雪一脸淡定,好整以暇地看着宇文岚和赵宸,以目示意他们继续。 宇文岚和赵宸却有些心事忡忡的样子,有些走神儿,两个人的眉头锁得一个赛一个紧,在街上跟神思不属地走着。 两个人竟然仿佛都忘了本来还有事跟颜书雪说。 颜书雪看他们两个迟迟不做声,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他们。 “今儿这秋光大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鸿雁 赵宸这么一笑,宇文岚也不再板着脸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歉意地看向颜书雪,却见颜书雪也有几分不好意思,面上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不由得干咽了一口口水。 能让书雪妹妹和他一起逛街,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虽然旁边还有个赵宸,不过把他当空气就好。 他竟然板着脸走了半条街,没有好好和书雪妹妹拉近距离,真是昏了头了。 宇文岚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就情意绵绵地看向颜书雪。 颜书雪看到这熟悉的目光,心中一痛,就别过了脸去,脸上神色更加冷峻了。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宇文岚就是个迟早会变心的骗子,现在再深情再可怜,都不能心软,更不能心动。 这么想着,颜书雪不由自主地冷冰冰地小声说道:“世子请自重!” 赵宸同情地望向宇文岚,屡屡对喜欢的女子热脸贴到冷屁股上,赵宸能想象的到宇文岚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不过,整天看宇文岚被这么打击来打击去,赵宸都有些习惯了。 现在赵宸心里对宇文岚三分不解,三分敬佩,剩下的便全是无语了。 强扭的瓜不甜。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都是老话,都很有道理。 宇文岚则是神色一黯,又飞快地弯弯嘴角,强笑道:“书雪妹妹,你喜欢吃什么吃什么,说出来,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先去玩够了再说。” 颜书雪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前世宇文岚也是这么说的,并且还这么做了,带她吃遍了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玩遍了京都方圆十里。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直到成亲之后,看到宇文岚一个一个的在府里领女人。 心一点点变冷,变硬,然后彻底寒若坚冰。 颜书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对宇文岚彻底死心,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宇文岚却又把她心目中最美好的回忆重现了。 颜书雪想哭,想跑,想逃避这曾经让她满心甜蜜,如今却让她肝肠寸断的场景。 这时候,一只灰扑扑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盘旋了几圈,径直落在了宇文岚手臂上。 宇文岚一见这个鸽子,立刻急切地伸手捉住鸽子,从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倒出一个小纸筒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颜书雪情绪明显不对劲儿都没顾得上。 宇文岚先拿到的纸筒,却被赵宸抢过去先看了,看完才还给宇文岚看。 两个人看了纸筒,面色十分古怪。 宇文岚犹豫了半晌,瞅了瞅颜书雪,似乎在纠结要不要给她看。 颜书雪本来很注意避嫌,并不对他们的事情有丝毫好奇,可是见宇文岚和赵宸脸上都一副古怪的样子,便也忍不住地好奇了起来,想知道那个鸽子传来的到底是什么消息,导致他们神色如此古怪地看着自己。 宇文岚轻咳一声,把信件给了颜书雪。 颜书雪接过来一看,瞬间激动地险些要跳起来了,这竟然是……竟然是自家娘亲的亲笔信,还是写给她的! 颜书雪拿着信,先是深呼吸几口,平复了下激动地心情,这才开始从头至尾地看了起来。 一只小小的鸽子所带的信,能写得了多少字呢? 所以,沈氏的信中,并没有太多的字数,只是单纯的表达了一下,自己一切安好,让颜书雪放心云云。 这些很正常,让宇文岚和赵宸惊诧的,也根本不是这些,信的后面寥寥数字、轻描淡写地提到了一件事,让宇文岚和赵宸,分分钟一脸懵逼,完全诧异的望向颜书雪,期待着她给一个解释。 颜书雪茫然地回望过去,有些欲哭无泪,她也很茫然好不好! 谁来告诉她,娘亲让她拿着书房里的银票去找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家娘亲,怎么就和皇上扯上了关系? 再说,那些银票早就被颜锦丰拿走了好吗! 颜锦丰自从因着假银票一事,闹出个乌龙来之后,便把其他银票都好好的找人验看了一遍,见都是真的,才取出来一张去还给镇远将军府,其他的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别人根本摸不着碰不到。 而且,看沈氏的意思,那些银票应该是另有玄机,并不只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情。 毕竟,皇上富有天下,怎么会少这么几十万两银子,并且,就算是少,又怎么会轮得到远在异国他乡的沈氏,千里迢迢地传消息回来让自家女儿去送? 这事情有些太奇妙,让人一时消化不了。 “书雪妹妹,这……”宇文岚有些艰难地说道,心里不断地惋惜,书雪妹妹这就要回府准备面圣了,也不知道下次两个人再一同逛街,又到了什么时候。 颜书雪却挑眉一笑,“娘亲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的,那过些日子,我便听娘亲的,进宫一趟便是。” 改日? 宇文岚大喜,一下子就又从失落黯然变成了神采飞扬。 “书雪表妹,沈姨让你去面圣……”赵宸提醒道,刚提醒完,便看到宇文岚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扎过来。 书雪妹妹都没有着急,用得着你提醒? 宇文岚心中怨念无限。 颜书雪倒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娘亲说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更何况,进宫自然需要好好准备一番,今日时辰不早了,这么贸贸然进宫,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流言……” 低调才是王道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苦衷 。。。。咳咳,某珞还活着……前面正在补………… 稍安勿躁…… 第二天一早,叶承远从房里出来,已经恢复了淡定。 想到昨天自己的满心气愤,叶承远有些郁闷地拿着折扇敲敲额头,这是怎么了,竟然真的把于道士说的话当真了。那个什么所谓的他命中注定的地煞命格女子和钱家傻子定亲,关他什么事?苏家死活不退亲,又关他什么事? 竟然整整一夜都不爽,真是好没来由。 想通了的叶承远,又是一副花花大少的样子,一对桃花眼眨呀眨的,往来经过的所有女性,无不被一眼秒杀。清山看着叶承远**的样子,有些无奈,瞅了绿水一眼,却见绿水正两眼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万般无奈之下,清山只得上前提醒:“主子,昨天我看到了小世子留的暗号,您要去寻找小世子么?” 叶承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无妨,找个人看着点儿他好了,不要让他发现。这个臭小子还敢翘家出来了,让他吃点儿苦头也好,爷我现在要去做正经事,可没空带孩子。” 叶承远的正事,便是寻找当地美食。 经过漫长的拖延,终于无可奈何到达六安县的叶承远,本来打算心情好便去看那个女子一眼,结果刚到就听到那个女子和一个傻子定亲了,还死活不退亲。好吧,叶大少你真的确定你听完整了么? 对那个女子没有丝毫兴趣了叶大少,从京城繁华之地,抛弃天香楼、碧玉轩的美人们的陪伴,不辞劳苦走了几百里来到这个小破县城的唯一任务就成了吃喝玩乐。当然,叶大少的正事一向是吃喝玩乐。 这不,听说自己入住的这家百味楼,便是贺岁选菜的地方,叶承远很欣然地让掌柜上所有的招牌菜。谁知,刘掌柜却唯唯诺诺地说,本店刚刚引进的招牌菜,现在没有原料,还要等人送来才能做。 叶承远一听之下,好奇心顿时起来了,他原以为这里选入贺岁宴的应该是这店里最好的菜,没有想到这在里竟然还有其他新鲜的菜,而且听刘掌柜言下之意,仿佛别的地方还没有。 刘掌柜有些焦急地望着门,心中不断地怪着自己,昨晚没事干吃什么臭豆腐,还忍不住把剩下的两盘都吃光了,导致今天苏三娘送来之前出现了供应不足。看着叶承远通身的打扮和气派,是人都能看出来这非富即贵,一定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刘掌柜更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苏三娘却对这茫然不知,昨晚和娘亲还有秦睿敏唠叨了一下,她感到心情好多了。 眼见着又到了向百味楼送臭豆腐的日子,苏三娘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收拢了下现存的银子,准备带上娘亲和秦睿敏一起去县里逛逛,也帮秦睿敏做身衣服。可能是一见投缘,也可能是秦睿敏秦小公子的亲和力太强大了,总之苏三娘对秦睿敏非常喜欢,几乎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今儿苏三娘还想着试试能不能把玩偶卖出去,所以,那两个玩偶便也全都带上了。 秦睿敏知道要把那两个玩偶卖掉,有些不依,最终在苏三娘承诺会再给他做一个之后,乖乖点头同意去卖掉,还把打包后的玩偶背在自己身上,一副不舍的样子。 苏三娘见了那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看那玩偶也不重,于是便由得他了。 这么收拾下来,到六安县百味楼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刘掌柜都已经望眼欲穿了,见苏三娘一行人进门,当下热情洋溢地迎他们进门,盯着终于来到的臭豆腐,笑得脸上一片灿烂。 苏三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刘掌柜没事儿吧?不是说好的今天送,怎么现在突然热情地这么诡异,难不成是吃上瘾了?苏三娘心中略有些恶意地猜测着。 叶承远也正在等着,见得刘掌柜口中送原材料的人终于来了,抬头望去,结果却见到自家表弟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进门的情景,顿时一口茶喷了出去,随即“咳咳”不停。 清山绿水见状,正要上前去把秦睿敏拉过来,却被叶承远挥手止住了。 叶承远心中很不爽,很不爽,本来对美食满是期待,现在却只剩下满腹的小火苗。虽然他想让秦睿敏吃点儿苦头,可是真的看到秦睿敏背着一大堆东西,满是汗水的进门时,叶承远还是忍不住想发飙。 于是,他忽略了那个包袱看起来并不重的现实,也忽略了自家表弟古灵精怪,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压迫的现实,心中没来由的就想教训一下苏三娘。 刚刚咳嗽完,叶承远喝了口茶稍微顺了顺气,便起身向苏三娘走去。 苏三娘正要和刘掌柜交割今天送的臭豆腐,突然感到一阵压迫,身边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下来。抬眼一看,却是一个远观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近看那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桀骜不驯的神色的家伙向自己走了过来。 苏三娘有些不解,歪着头细细想了一下,翻遍了原主的记忆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才淡定地盯着叶承远,满脸疑惑的样子。 叶承远见到如此情景,心中更不爽了,这女人怎么能这样,压迫自家表弟也就算了,怎么看了他还一副神游的样子,这是把他当空气,红果果的挑衅么? 秦睿敏默默把包袱卸下来,悄悄擦擦汗,挪着步子走上前来,站到叶承远旁边,弱弱地喊了声:“表哥。” 原来这是找表弟的,苏三娘心中的不自在瞬间便少了,抬起眼来理直气壮地看着叶承远,发现他也一身贵气无比的打扮,而且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雍容华贵,不是穿金戴银的暴发户的感觉,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正在想着自己怎么也算是收养了他表弟几天,也不知道这人会怎么向她道谢。 谁知,理想和现实永远是脱节的,叶承远到苏三娘面前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位姑娘为何拐卖我家表弟,还让他小小年纪背这么重的东西!” 苏三娘大脑一片死机,纳尼?拐卖?她拐卖秦睿敏? 看看秦睿敏,苏三娘一阵无语,谁家拐卖小孩子还带他出来买东西?更何况,看秦睿敏这一脸欢甚的样子也该知道,这孩子是玩疯了,才不是被拐卖! 第二天一早,叶承远从房里出来,已经恢复了淡定。 想到昨天自己的满心气愤,叶承远有些郁闷地拿着折扇敲敲额头,这是怎么了,竟然真的把于道士说的话当真了。那个什么所谓的他命中注定的地煞命格女子和钱家傻子定亲,关他什么事?苏家死活不退亲,又关他什么事? 竟然整整一夜都不爽,真是好没来由。 想通了的叶承远,又是一副花花大少的样子,一对桃花眼眨呀眨的,往来经过的所有女性,无不被一眼秒杀。清山看着叶承远**的样子,有些无奈,瞅了绿水一眼,却见绿水正两眼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万般无奈之下,清山只得上前提醒:“主子,昨天我看到了小世子留的暗号,您要去寻找小世子么?” 叶承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无妨,找个人看着点儿他好了,不要让他发现。这个臭小子还敢翘家出来了,让他吃点儿苦头也好,爷我现在要去做正经事,可没空带孩子。” 叶承远的正事,便是寻找当地美食。 经过漫长的拖延,终于无可奈何到达六安县的叶承远,本来打算心情好便去看那个女子一眼,结果刚到就听到那个女子和一个傻子定亲了,还死活不退亲。好吧,叶大少你真的确定你听完整了么? 对那个女子没有丝毫兴趣了叶大少,从京城繁华之地,抛弃天香楼、碧玉轩的美人们的陪伴,不辞劳苦走了几百里来到这个小破县城的唯一任务就成了吃喝玩乐。当然,叶大少的正事一向是吃喝玩乐。 这不,听说自己入住的这家百味楼,便是贺岁选菜的地方,叶承远很欣然地让掌柜上所有的招牌菜。谁知,刘掌柜却唯唯诺诺地说,本店刚刚引进的招牌菜,现在没有原料,还要等人送来才能做。 叶承远一听之下,好奇心顿时起来了,他原以为这里选入贺岁宴的应该是这店里最好的菜,没有想到这在里竟然还有其他新鲜的菜,而且听刘掌柜言下之意,仿佛别的地方还没有。 刘掌柜有些焦急地望着门,心中不断地怪着自己,昨晚没事干吃什么臭豆腐,还忍不住把剩下的两盘都吃光了,导致今天苏三娘送来之前出现了供应不足。看着叶承远通身的打扮和气派,是人都能看出来这非富即贵,一定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刘掌柜更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苏三娘却对这茫然不知,昨晚和娘亲还有秦睿敏唠叨了一下,她感到心情好多了。 眼见着又到了向百味楼送臭豆腐的日子,苏三娘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收拢了下现存的银子,准备带上娘亲和秦睿敏一起去县里逛逛,也帮秦睿敏做身衣服。可能是一见投缘,也可能是秦睿敏秦小公子的亲和力太强大了,总之苏三娘对秦睿敏非常喜欢,几乎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今儿苏三娘还想着试试能不能把玩偶卖出去,所以,那两个玩偶便也全都带上了。 秦睿敏知道要把那两个玩偶卖掉,有些不依,最终在苏三娘承诺会再给他做一个之后,乖乖点头同意去卖掉,还把打包后的玩偶背在自己身上,一副不舍的样子。 苏三娘见了那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看那玩偶也不重,于是便由得他了。 这么收拾下来,到六安县百味楼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刘掌柜都已经望眼欲穿了,见苏三娘一行人进门,当下热情洋溢地迎他们进门,盯着终于来到的臭豆腐,笑得脸上一片灿烂。 苏三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刘掌柜没事儿吧?不是说好的今天送,怎么现在突然热情地这么诡异,难不成是吃上瘾了?苏三娘心中略有些恶意地猜测着。 叶承远也正在等着,见得刘掌柜口中送原材料的人终于来了,抬头望去,结果却见到自家表弟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进门的情景,顿时一口茶喷了出去,随即“咳咳”不停。 清山绿水见状,正要上前去把秦睿敏拉过来,却被叶承远挥手止住了。 叶承远心中很不爽,很不爽,本来对美食满是期待,现在却只剩下满腹的小火苗。虽然他想让秦睿敏吃点儿苦头,可是真的看到秦睿敏背着一大堆东西,满是汗水的进门时,叶承远还是忍不住想发飙。 于是,他忽略了那个包袱看起来并不重的现实,也忽略了自家表弟古灵精怪,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压迫的现实,心中没来由的就想教训一下苏三娘。 刚刚咳嗽完,叶承远喝了口茶稍微顺了顺气,便起身向苏三娘走去。 苏三娘正要和刘掌柜交割今天送的臭豆腐,突然感到一阵压迫,身边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下来。抬眼一看,却是一个远观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近看那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桀骜不驯的神色的家伙向自己走了过来。 苏三娘有些不解,歪着头细细想了一下,翻遍了原主的记忆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才淡定地盯着叶承远,满脸疑惑的样子。 叶承远见到如此情景,心中更不爽了,这女人怎么能这样,压迫自家表弟也就算了,怎么看了他还一副神游的样子,这是把他当空气,红果果的挑衅么? 秦睿敏默默把包袱卸下来,悄悄擦擦汗,挪着步子走上前来,站到叶承远旁边,弱弱地喊了声:“表哥。” 原来这是找表弟的,苏三娘心中的不自在瞬间便少了,抬起眼来理直气壮地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转机 断更,是会上瘾的……莫方……还在挣扎……会补上的…… 苏落雪平安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刘氏和南枝六神无主的样子。而苏落雪乍然回来,也让刘氏和南枝恍如梦中,惊喜无限。待听得苏落雪简单的说了一遍刚刚的经历之后,刘氏这才略略觉得有些放心,只是不准苏落雪再在外面卖豆腐了。 苏落雪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没有明白为什么刘氏对她去了一趟官府反应会这么大,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么? 刘氏严肃地看着苏落雪道:“等真的发生什么事,可就晚了,以后还是我和南枝去前面卖吧,你还是在后院安心待着。” 苏落雪内心一片纠结,小眼神儿有些怀疑地瞅着刘氏,最后上前撒娇卖萌道:“娘,今儿只是一个意外,而且那恶霸也被京兆尹打了,其他人在找事也会掂量点儿的,您就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刘氏也想到了自己做生意并不擅长,而女儿做生意却如鱼得水一般,在南河村的时候,短短几十天,便赚了几百两银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捣鼓的。现在看女儿焦急的样子,怕是真的喜欢做生意,再说,不让她做生意,自己几个人在京城的吃穿用度又从何而来? 刘氏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动摇,一时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用,顿时神色有些黯淡起来。 苏落雪见了,上前安慰地握住刘氏的手,心中想着怎么给刘氏找些事情做,既不太辛苦,又能让刘氏感觉到自己有存在价值的那种。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平淡,经过李山的事情,果然没人再来找苏落雪的麻烦,当然这一带其实也就李山他们几个恶霸,李山都忍气吞声了,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敢招惹了。于是,苏落雪安安稳稳地做着生意,每天除了自家花费,倒也能攒下一二两银子,虽说不如之前来钱快,可是之前贺岁宴的赏银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而制色锭也不是那么容易,每次给杂货铺送的,都花了苏落雪不少功夫去做。 日子在苏落雪兴致满满挣钱数银子的过程中,不疾不徐地过着。 渐渐的,刘氏有些着急了,眼见再有一个多月苏落雪就及笄了,可是这亲事还一点儿都没有着落,这让刘氏开始有些发愁了。 可是尽管愁,在这并不熟悉的京城,刘氏也不能把苏落雪随随便便嫁了,只得自己留意着,准备给苏落雪找一个家境殷实,人口简单的人家,给苏落雪找个人品憨厚的人。 关于亲事,刘氏也想过问苏落雪意见,可是看到苏落雪整天没心没肺,一副钻到钱眼里的样子,刘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要跟苏落雪说这事儿。 这些日子,经过苏落雪的研究,她又用几种水果做成了几种新的彩色豆腐,分别增添了嫩黄、碧绿、粉青、天蓝色。尤其是加了处理过果汁的豆腐,不仅颜色丰富多彩,还留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在这炎炎夏日,加些冰调制一下,望上去五颜六色,吃起来唇齿留香,实在是这炎炎夏日里不错的解暑佳品,因此便也渐渐开始有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来买了。 这天,苏落雪正如往常一样在外面卖着豆腐。却见不远处一栋大宅子里处处缟素,还不是有哀乐出来,人来人往一片噪杂。这是什么人物过世了,场面这么大?正好奇间,苏落雪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 “这宁国公世子可是好人啊,没想到才刚刚三十来岁就英年早逝了。” “是啊,听说是受伤从战场上下来,刚刚熬了半个月……” “国公爷就这么一个独子,这下宁国公府看来要乱了……” “慎言、慎言,这种事情可不是咱们可以谈论的。” 声音渐渐消失了,苏落雪在听到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原来这个时代还是有战争的,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国力如何了,不过看这京都繁华,人们还算安居乐业的样子,应该还不至于太惨。 至于宁国公世子过世的消息,并没有在苏落雪心上留下什么波澜,那种八竿子打不着,不会和自己生活产生什么交集的人或者事,苏落雪一向不怎么留心。 而这次苏落雪显然没猜对,这事儿还真不一定就跟她没关系了。 此时的宁国公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且这锅粥还有糊的趋势。 宁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的,而宁国公府的老国公已经年过五十了,只有宁国公世子一个独子,而世子至死都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如今世子一死,其他各房的人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对这个世子的位置都志在必得。谁知,就在各房急着推自家儿孙上位的时候,世子临终前对国公说自己可能有个哥哥的消息,如同一个惊雷一般在整个国公府响起来。 大厅,世子棺木旁,刚刚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宁国公正一片哀恸之色,至于国公夫人,自从世子过世后便受不住打击,已经在卧病在床了。 宁国公手里摩挲着一块玉佩,脸上神色渐渐有些阴晴不定,眼光望着世子的棺木,思绪却已经渐渐的飞远了。 而那块玉佩,仔细一看,和刘氏当初奉若珍宝的那一块,刚好可以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玉佩。 宁国公想起来,自己刚刚十几岁的时候,自己娘亲,也就是现在国公府里的老太君,送给了自己一个教自己通人事的丫鬟紫玉。那时他很喜欢紫玉,答应以后给她一个名分,却没想到自己娶妻之后,紫玉却要自行求去,他一时拗不过,和妻子也感情甚笃,便送了很多东西答应了,其中便包括这对鸳鸯玉佩,一分为二,算是留个念想。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从自己的儿子口中,听说了紫玉的时候可能有孕的消息。 苏落雪平安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刘氏和南枝六神无主的样子。而苏落雪乍然回来,也让刘氏和南枝恍如梦中,惊喜无限。待听得苏落雪简单的说了一遍刚刚的经历之后,刘氏这才略略觉得有些放心,只是不准苏落雪再在外面卖豆腐了。 苏落雪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没有明白为什么刘氏对她去了一趟官府反应会这么大,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么? 刘氏严肃地看着苏落雪道:“等真的发生什么事,可就晚了,以后还是我和南枝去前面卖吧,你还是在后院安心待着。” 苏落雪内心一片纠结,小眼神儿有些怀疑地瞅着刘氏,最后上前撒娇卖萌道:“娘,今儿只是一个意外,而且那恶霸也被京兆尹打了,其他人在找事也会掂量点儿的,您就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刘氏也想到了自己做生意并不擅长,而女儿做生意却如鱼得水一般,在南河村的时候,短短几十天,便赚了几百两银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捣鼓的。现在看女儿焦急的样子,怕是真的喜欢做生意,再说,不让她做生意,自己几个人在京城的吃穿用度又从何而来? 刘氏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动摇,一时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用,顿时神色有些黯淡起来。 苏落雪见了,上前安慰地握住刘氏的手,心中想着怎么给刘氏找些事情做,既不太辛苦,又能让刘氏感觉到自己有存在价值的那种。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平淡,经过李山的事情,果然没人再来找苏落雪的麻烦,当然这一带其实也就李山他们几个恶霸,李山都忍气吞声了,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敢招惹了。于是,苏落雪安安稳稳地做着生意,每天除了自家花费,倒也能攒下一二两银子,虽说不如之前来钱快,可是之前贺岁宴的赏银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而制色锭也不是那么容易,每次给杂货铺送的,都花了苏落雪不少功夫去做。 日子在苏落雪兴致满满挣钱数银子的过程中,不疾不徐地过着。 渐渐的,刘氏有些着急了,眼见再有一个多月苏落雪就及笄了,可是这亲事还一点儿都没有着落,这让刘氏开始有些发愁了。 可是尽管愁,在这并不熟悉的京城,刘氏也不能把苏落雪随随便便嫁了,只得自己留意着,准备给苏落雪找一个家境殷实,人口简单的人家,给苏落雪找个人品憨厚的人。 关于亲事,刘氏也想过问苏落雪意见,可是看到苏落雪整天没心没肺,一副钻到钱眼里的样子,刘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要跟苏落雪说这事儿。 这些日子,经过苏落雪的研究,她又用几种水果做成了几种新的彩色豆腐,分别增添了嫩黄、碧绿、粉青、天蓝色。尤其是加了处理过果汁的豆腐,不仅颜色丰富多彩,还留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在这炎炎夏日,加些冰调制一下,望上去五颜六色,吃起来唇齿留香,实在是这炎炎夏日里不错的解暑佳品,因此便也渐渐开始有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来买了。 这天,苏落雪正如往常一样在外面卖着豆腐。却见不远处一栋大宅子里处处缟素,还不是有哀乐出来,人来人往一片噪杂。这是什么人物过世了,场面这么大?正好奇间,苏落雪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 “这宁国公世子可是好人啊,没想到才刚刚三十来岁就英年早逝了。” “是啊,听说是受伤从战场上下来,刚刚熬了半个月……” “国公爷就这么一个独子,这下宁国公府看来要乱了……” “慎言、慎言,这种事情可不是咱们可以谈论的。” 声音渐渐消失了,苏落雪在听到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原来这个时代还是有战争的,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国力如何了,不过看这京都繁华,人们还算安居乐业的样子,应该还不至于太惨。 至于宁国公世子过世的消息,并没有在苏落雪心上留下什么波澜,那种八竿子打不着,不会和自己生活产生什么交集的人或者事,苏落雪一向不怎么留心。 而这次苏落雪显然没猜对,这事儿还真不一定就跟她没关系了。 此时的宁国公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且这锅粥还有糊的趋势。 宁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的,而宁国公府的老国公已经年过五十了,只有宁国公世子一个独子,而世子至死都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如今世子一死,其他各房的人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对这个世子的位置都志在必得。谁知,就在各房急着推自家儿孙上位的时候,世子临终前对国公说自己可能有个哥哥的消息,如同一个惊雷一般在整个国公府响起来。 大厅,世子棺木旁,刚刚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宁国公正一片哀恸之色,至于国公夫人,自从世子过世后便受不住打击,已经在卧病在床了。 宁国公手里摩挲着一块玉佩,脸上神色渐渐有些阴晴不定,眼光望着世子的棺木,思绪却已经渐渐的飞远了。 而那块玉佩,仔细一看,和刘氏当初奉若珍宝的那一块,刚好可以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玉佩。 宁国公想起来,自己刚刚十几岁的时候,自己娘亲,也就是现在国公府里的老太君,送给了自己一个教自己通人事的丫鬟紫玉。那时他很喜欢紫玉,答应以后给她一个名分,却没想到自己娶妻之后,紫玉却要自行求去,他一时拗不过,和妻子也感情甚笃,便送了很多东西答应了,其中便包括这对鸳鸯玉佩,一分为二,算是留个念想。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从自己的儿子口中,听说了紫玉的时候可能有孕的消息。 念想。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从自己的儿子口中,听说了紫玉的时候可能有孕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正轨 。。。。明早不更是小狗……不能不还债了…… 又是一个艳阳天,苏三娘背着重重的竹筐,挥汗踏上了进城的道路,这次没有苏明义陪同了,苏明义是每半个月去卖一次自己做的东西,这才三五天,东西还少,不值得进一次城。 短短这么几天,刘氏绣的帕子荷包也没有多少,苏三娘本来并没有进城的理由。 可是,谁让苏三娘有个体贴的二婶儿呢,竟然指着那一堆前些天苏三娘她们采回来的蘑菇,对吕氏说,这些蘑菇反正家里也吃不完,不如让苏三娘拿去城里卖了,也挣几个活钱,补贴家用。方氏还特意点明了,这些蘑菇苏二娘和苏四娘也采了些,苏三娘卖得的银子要上交给吕氏,可不能像刘氏的绣品一样,卖得的钱自己收着。吕氏自然不会反对,反正去城里跑一趟,累的人又不是她。 于是,方氏把那些蘑菇挑拣了一下,留下些个儿大肉厚,一看就卖相不错的,说是要留着给吕氏熬汤,这个家里吕氏最重要,要保养好身体云云,说得吕氏心花怒放。然后又把那些自己觉得不好卖的,比如说个子比较小,颜色怪之类的蘑菇,收拾下去隔壁借个秤,称了一下一共五斤四两,让苏三娘拿着去卖,而且按照质量上等的蘑菇价格拿回来银子。 看着苏三娘什么都没说,便背着蘑菇出门了,方氏心中一片得意,苏三娘一定是不知道这些蘑菇能卖什么价格才会就这么去卖,就那些蘑菇,可能卖出去500文钱,上好的蘑菇干才100文一斤,苏三娘手里那些,在方氏看来,最多能卖出去200文就顶天了。 吕氏自然知道方氏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她觉得苏三娘卖不到那么多钱,便只能自己掏银子补上了,用这种方法把刘氏手里的银子拿到自己手里也不错,也就对方氏的做法默许了。 欸,她们如果知道方氏挑出来的,那些白白的,小小的,看起来肯定卖不出去的蘑菇,其实是苏三娘特意寻找的口蘑,那该做何感想? 这里还不知道吃口蘑,苏三娘这几天用蘑菇做菜的时候,便从刘氏那里知道了,刘氏总把那些口蘑挑出来,用些大蘑菇做菜,如果不是苏三娘拦着,刘氏可能就已经把那些自己不认识的的蘑菇扔了。 所以,苏三娘看到方氏眼中的得意,只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默默地投过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儿,开始无比期待着自己在吕氏手里交500文钱之后,方氏会有何表情,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这些蘑菇只能卖500文钱。 进了城,开始卖蘑菇的时候,苏三娘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里不吃口蘑,不是只有苏家不吃,其他人同样不吃,苏三娘在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旁边的人都卖完了,她还没有卖出去。一种新食物,从被接受到被认可,并实现其价值的过程,是很漫长的,这个普及过程,很明显,并不适合最晚傍晚就需要赶到家的苏三娘去做。 苏三娘看着自己筐里的一堆蘑菇,欲哭无泪,难道就这样砸到手里么? 万般无奈之下,苏三娘暂且死马当成活马医,准备找到当地最大的酒楼,从上层打开销路。 还好,苏三娘现在有了一身春叶娘帮忙做的新衣服,虽然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是穿上身,看起来虽然仍然是村姑,可比之前那补丁摞补丁,穿起来像个叫花子的衣服好多了,上次苏三娘直接穿着来城里,到底是神经多大条,才做到毫不在意的?估计穿着上次那衣服,连酒楼的门都进不了。 “大婶儿,您好,请您看看我这蘑菇能不能收?” “你别看这小,炒菜熬汤比那些常见的蘑菇好吃多了!” “欸欸,怎么可能有毒?我可是吃了半个多月了,您看哪儿有中毒的迹象!” “等等,你听我说……” 砰!酒楼的后门毫不容情地把苏三娘关在了外面。 苏三娘费尽口舌,撒娇卖萌装可怜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还是没有说动那个负责收东西的大婶儿把她的蘑菇收了,只得瘪笑着安慰自己,姐是正人君子,只能堂堂正正地,上天不允许走后门…… 很快,苏三娘就调整好心态,卖不出去,大不了我回去自己吃,反正这营养价值这么高,要不是急着用银子,她才不会把这些好不容易找到的蘑菇卖掉。 走几步从小巷子里出来,然后拐个弯儿,酒楼的名字就出现在了苏三娘面前。牌匾上“百味居”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正金光闪闪地挂着,看起来十分有气势,苏三娘当时也是看这一点儿才决定在这家酒楼碰碰运气,当然,现在看来还是再换家小点儿的酒楼碰碰运气吧! 正要离开这家酒楼,一阵阵的香味儿便透过窗户飘了出来,顺着风飘到了苏三娘鼻端。苏三娘想抓狂,对于一个吃货来说,闻得到吃不到,实在是太痛苦了。苏三娘瞥了一眼恢宏大气的酒楼大门,吞了吞口水,果断地决定自己还是先撤。 刚走了没两步,突然百味居里出来一个小二,先是放了一串鞭炮,然后敲锣打鼓地大喊:“六安县贺岁宴选菜正式开始,本县名厨今日齐聚一堂,大家看中他们参选的菜品,可以当场点下品尝,另外,本身不是厨子的,谁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也可以临时参加,为了太后大寿,本酒楼来者不拒,选中有赏……” 贺岁宴、太后大寿?听起来好高端的样子,看热闹的人渐渐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话里话外不外乎是羡慕皇家的气派,或者说自己三姨的二舅的侄孙的娘家哥哥是个大厨,做的才估计能入选等等。苏三娘拉了个面善的大婶儿,问了半晌,才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太后六十大寿,皇上决定举办一个贺岁宴,派了无数钦差,去各地甄选,要找出一百零八道能体现全国各地风土民情的菜品来给太后庆生,也是取普天同庆之意。据说,做的菜如果能入选的话,可以得到一百两银子的赏银。 苏三娘听到一百两银子,眼中绿光立刻冒了出来,她现在很缺银子啊! 可是想想自己能做的菜,实在是没有几道。苏三娘无精打采地准备推开人群往外挤。欸,还是继续卖蘑菇去比较现实。 又是一个艳阳天,苏三娘背着重重的竹筐,挥汗踏上了进城的道路,这次没有苏明义陪同了,苏明义是每半个月去卖一次自己做的东西,这才三五天,东西还少,不值得进一次城。 短短这么几天,刘氏绣的帕子荷包也没有多少,苏三娘本来并没有进城的理由。 可是,谁让苏三娘有个体贴的二婶儿呢,竟然指着那一堆前些天苏三娘她们采回来的蘑菇,对吕氏说,这些蘑菇反正家里也吃不完,不如让苏三娘拿去城里卖了,也挣几个活钱,补贴家用。方氏还特意点明了,这些蘑菇苏二娘和苏四娘也采了些,苏三娘卖得的银子要上交给吕氏,可不能像刘氏的绣品一样,卖得的钱自己收着。吕氏自然不会反对,反正去城里跑一趟,累的人又不是她。 于是,方氏把那些蘑菇挑拣了一下,留下些个儿大肉厚,一看就卖相不错的,说是要留着给吕氏熬汤,这个家里吕氏最重要,要保养好身体云云,说得吕氏心花怒放。然后又把那些自己觉得不好卖的,比如说个子比较小,颜色怪之类的蘑菇,收拾下去隔壁借个秤,称了一下一共五斤四两,让苏三娘拿着去卖,而且按照质量上等的蘑菇价格拿回来银子。 看着苏三娘什么都没说,便背着蘑菇出门了,方氏心中一片得意,苏三娘一定是不知道这些蘑菇能卖什么价格才会就这么去卖,就那些蘑菇,可能卖出去500文钱,上好的蘑菇干才100文一斤,苏三娘手里那些,在方氏看来,最多能卖出去200文就顶天了。 吕氏自然知道方氏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她觉得苏三娘卖不到那么多钱,便只能自己掏银子补上了,用这种方法把刘氏手里的银子拿到自己手里也不错,也就对方氏的做法默许了。 欸,她们如果知道方氏挑出来的,那些白白的,小小的,看起来肯定卖不出去的蘑菇,其实是苏三娘特意寻找的口蘑,那该做何感想? 这里还不知道吃口蘑,苏三娘这几天用蘑菇做菜的时候,便从刘氏那里知道了,刘氏总把那些口蘑挑出来,用些大蘑菇做菜,如果不是苏三娘拦着,刘氏可能就已经把那些自己不认识的的蘑菇扔了。 所以,苏三娘看到方氏眼中的得意,只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默默地投过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儿,开始无比期待着自己在吕氏手里交500文钱之后,方氏会有何表情,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这些蘑菇只能卖500文钱。 进了城,开始卖蘑菇的时候,苏三娘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里不吃口蘑,不是只有苏家不吃,其他人同样不吃,苏三娘在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旁边的人都卖完了,她还没有卖出去。一种新食物,从被接受到被认可,并实现其价值的过程,是很漫长的,这个普及过程,很明显,并不适合最晚傍晚就需要赶到家的苏三娘去做。 苏三娘看着自己筐里的一堆蘑菇,欲哭无泪,难道就这样砸到手里么? 万般无奈之下,苏三娘暂且死马当成活马医,准备找到当地最大的酒楼,从上层打开销路。 还好,苏三娘现在有了一身春叶娘帮忙做的新衣服,虽然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是穿上身,看起来虽然仍然是村姑,可比之前那补丁摞补丁,穿起来像个叫花子的衣服好多了,上次苏三娘直接穿着来城里,到底是神经多大条,才做到毫不在意的?估计穿着上次那衣服,连酒楼的门都进不了。 “大婶儿,您好,请您看看我这蘑菇能不能收?” “你别看这小,炒菜熬汤比那些常见的蘑菇好吃多了!” “欸欸,怎么可能有毒?我可是吃了半个多月了,您看哪儿有中毒的迹象!” “等等,你听我说……” 砰!酒楼的后门毫不容情地把苏三娘关在了外面。 苏三娘费尽口舌,撒娇卖萌装可怜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还是没有说动那个负责收东西的大婶儿把她的蘑菇收了,只得瘪笑着安慰自己,姐是正人君子,只能堂堂正正地,上天不允许走后门…… 很快,苏三娘就调整好心态,卖不出去,大不 刚走了没两步,突然百味居里出来一个小二,先是放了一串鞭炮,然后敲锣打鼓地大喊:“六安县贺岁宴选菜正式开始,本县名厨今日齐聚一堂,大家看中他们参选的菜品,可以当场点下品尝,另外,本身不是厨子的,谁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也可以临时参加,为了太后大寿,本酒楼来者不拒,选中有赏……” 贺岁宴、太后大寿?听起来好高端的样子,看热闹的人渐渐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话里话外不外乎是羡慕皇家的气派,或者说自己三姨的二舅的侄孙的娘家哥哥是个大厨,做的才估计能入选等等。苏三娘拉了个面善的大婶儿,问了半晌,才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太后六十大寿,皇上决定举办一个贺岁宴,派了无数钦差,去各地甄选,要找出一百零八道能体现全国各地风土民情的菜品来给太后庆生,也是取普天同庆之意。据说,做的菜如果能入选的话,可以得到一百两银子的赏银。 苏三娘听到一百两银子,眼中绿光立刻冒了出来,她现在很缺银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忏悔 第一百三十六章鸿雁 【开始慢慢更……补完之后会调整顺序的】 赵宸这么一笑,宇文岚也不再板着脸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歉意地看向颜书雪,却见颜书雪也有几分不好意思,面上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不由得干咽了一口口水。 能让书雪妹妹和他一起逛街,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虽然旁边还有个赵宸,不过把他当空气就好。 他竟然板着脸走了半条街,没有好好和书雪妹妹拉近距离,真是昏了头了。 宇文岚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就情意绵绵地看向颜书雪。 颜书雪看到这熟悉的目光,心中一痛,就别过了脸去,脸上神色更加冷峻了。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宇文岚就是个迟早会变心的骗子,现在再深情再可怜,都不能心软,更不能心动。 这么想着,颜书雪不由自主地冷冰冰地小声说道:“世子请自重!” 赵宸同情地望向宇文岚,屡屡对喜欢的女子热脸贴到冷屁股上,赵宸能想象的到宇文岚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不过,整天看宇文岚被这么打击来打击去,赵宸都有些习惯了。 现在赵宸心里对宇文岚三分不解,三分敬佩,剩下的便全是无语了。 强扭的瓜不甜。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都是老话,都很有道理。 宇文岚则是神色一黯,又飞快地弯弯嘴角,强笑道:“书雪妹妹,你喜欢吃什么吃什么,说出来,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先去玩够了再说。” 颜书雪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前世宇文岚也是这么说的,并且还这么做了,带她吃遍了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玩遍了京都方圆十里。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直到成亲之后,看到宇文岚一个一个的在府里领女人。 心一点点变冷,变硬,然后彻底寒若坚冰。 颜书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对宇文岚彻底死心,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宇文岚却又把她心目中最美好的回忆重现了。 颜书雪想哭,想跑,想逃避这曾经让她满心甜蜜,如今却让她肝肠寸断的场景。 这时候,一只灰扑扑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盘旋了几圈,径直落在了宇文岚手臂上。 宇文岚一见这个鸽子,立刻急切地伸手捉住鸽子,从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倒出一个小纸筒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颜书雪情绪明显不对劲儿都没顾得上。 宇文岚先拿到的纸筒,却被赵宸抢过去先看了,看完才还给宇文岚看。 两个人看了纸筒,面色十分古怪。 宇文岚犹豫了半晌,瞅了瞅颜书雪,似乎在纠结要不要给她看。 颜书雪本来很注意避嫌,并不对他们的事情有丝毫好奇,可是见宇文岚和赵宸脸上都一副古怪的样子,便也忍不住地好奇了起来,想知道那个鸽子传来的到底是什么消息,导致他们神色如此古怪地看着自己。 宇文岚轻咳一声,把信件给了颜书雪。 颜书雪接过来一看,瞬间激动地险些要跳起来了,这竟然是……竟然是自家娘亲的亲笔信,还是写给她的! 颜书雪拿着信,先是深呼吸几口,平复了下激动地心情,这才开始从头至尾地看了起来。 一只小小的鸽子所带的信,能写得了多少字呢? 所以,沈氏的信中,并没有太多的字数,只是单纯的表达了一下,自己一切安好,让颜书雪放心云云。 这些很正常,让宇文岚和赵宸惊诧的,也根本不是这些,信的后面寥寥数字、轻描淡写地提到了一件事,让宇文岚和赵宸,分分钟一脸懵逼,完全诧异的望向颜书雪,期待着她给一个解释。 颜书雪茫然地回望过去,有些欲哭无泪,她也很茫然好不好! 谁来告诉她,娘亲让她拿着书房里的银票去找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家娘亲,怎么就和皇上扯上了关系? 再说,那些银票早就被颜锦丰拿走了好吗! 颜锦丰自从因着假银票一事,闹出个乌龙来之后,便把其他银票都好好的找人验看了一遍,见都是真的,才取出来一张去还给镇远将军府,其他的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别人根本摸不着碰不到。 而且,看沈氏的意思,那些银票应该是另有玄机,并不只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情。 毕竟,皇上富有天下,怎么会少这么几十万两银子,并且,就算是少,又怎么会轮得到远在异国他乡的沈氏,千里迢迢地传消息回来让自家女儿去送? 这事情有些太奇妙,让人一时消化不了。 “书雪妹妹,这……”宇文岚有些艰难地说道,心里不断地惋惜,书雪妹妹这就要回府准备面圣了,也不知道下次两个人再一同逛街,又到了什么时候。 颜书雪却挑眉一笑,“娘亲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的,那过些日子,我便听娘亲的,进宫一趟便是。” 改日? 宇文岚大喜,一下子就又从失落黯然变成了神采飞扬。 “书雪表妹,沈姨让你去面圣……”赵宸提醒道,刚提醒完,便看到宇文岚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扎过来。 书雪妹妹都没有着急,用得着你提醒? 宇文岚心中怨念无限。 颜书雪倒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娘亲说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更何况,进宫自然需要好好准备一番,今日时辰不早了,这么贸贸然进宫,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流言……” 低调才是王道啊! 颜书雪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虽然近期颜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人怎么也低调不起来。 可是,低调的态度总得有啊! 重点是,她现在一脸懵逼,啥都不知道的就去进宫,又有啥意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是颜书雪本能地觉得自家娘亲另有深意。 然而,沈氏到底什么深意呢? 颜书雪在心里隐隐地有了几个猜想,却有都迟迟不能确定,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再说。 眼下,还是继续逛街,看看宇文岚和赵宸今日找她出来想说什么事情吧! 颜书雪一脸淡定,好整以暇地看着宇文岚和赵宸,以目示意他们继续。 宇文岚和赵宸却有些心事忡忡的样子,有些走神儿,两个人的眉头锁得一个赛一个紧,在街上跟神思不属地走着。 两个人竟然仿佛都忘了本来还有事跟颜书雪说。 颜书雪看他们两个迟迟不做声,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他们。 “今儿这秋光大好……” 有了沈氏的亲笔书信回来,颜书雪的心情大好之下,兴致也提起来了。 宇文岚和赵宸茫然地对视一眼,突然恍然大悟,尴尬地各自轻咳一声。 两个人都在犹豫着该如何和颜书雪说这件事情,本来想让颜书雪亲自看一下,可是现在又觉得,让颜书雪看到,似乎也不大妥当…… 颜书雪看着两个人为难的样子,淡淡一笑,也不强求,“既然世子和赵表哥没了兴致,不如就此别过,出来这么半天,我也该回府了……” “书雪妹妹,别……”宇文岚忙出声拦到。 颜书雪顿足,疑惑地看着他,神色间是淡淡地自嘲,仿佛是突然认识到了自己不该对他们两个的事情好奇似的。 这突然的疏远,让宇文岚心里有点儿慌,他想让书雪妹妹和他多待一会儿,他不想书雪妹妹刚刚和他拉近一点儿距离,就又莫名其妙地疏远。 可是,宇文岚吭哧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里眼神儿乱飘,明显在思考该说什么。 颜书雪淡笑着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 “书雪妹妹,你看你的丫鬟也不在,一个人回去多不方便,还是和我们同行吧……”好半天,宇文岚才期期艾艾地找到了话,挽留颜书雪道。 额…… 颜书雪郁闷了,确实是,自家丫鬟还没跟上来,她这么一个人回去,一会儿绿枝找不见她,又该着急了,再说,身边不跟个人,一个人行走,颜书雪也觉得有些不大安全,只能微微耸耸肩,有些无奈地放弃了立刻回去的想法。 好吧,颜书雪无奈地看向宇文岚和赵宸,直白地问了出来,“世子今天执意让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总不会无缘无故就……” 看到颜书雪这么直白,刚刚就没想好说什么的宇文岚,此刻继续卡着壳,紧张尴尬之下,额头有些冒汗。 赵宸沉吟半晌,最后还是苦笑着来解围,“书雪表妹,这次的事情是我们两个鲁莽了,本来查到颜府一点儿秘辛,想着沈姨不在,颜府自然是书雪表妹做主……” 颜锦丰被赵宸果断决绝地彻底给无视了。 “可是,现在突然觉得这种府内丑闻,我们让书雪表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处理,有些不大妥当,因此开始犹豫……”赵宸的声音里,也罕见地带了一丝不好意思。 嗯? 颜书雪微微侧目,颜府的秘辛? 丑闻? 好吧,说实话,颜府的动静,就没这两位不知道的,丢人的事情已经不少了。 可即便这样,还被称为丑闻,这该是多丢人的事情? 颜书雪疑惑了,这些日子她也有盯着府里的情况,理会不理会,总该心里有数,这是她跟沈氏学会的,也一直照做着,仔细地把握着府里的一举一动,算是练练手,学些打理府第的本事。 颜府,明明没有什么不对啊! 难道,颜锦丰又在外面有了女人? 强抢来的良家民女,还是青楼妓子? 有了孩子,还是出了人命? 颜书雪不由自主地想多了,脑子里的各种念头翻滚不定。 可是,这些事情,在官员当中也算得上是司空见惯吧? 虽然大梁律禁止这些事情,可是官员之中,这种事情,大家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 玩几个女人什么的,虽然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说,可实际上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 文人么,文人的事情,怎么能叫狎妓? 那叫风雅…… 原谅颜书雪一听到“颜府丑闻”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颜锦丰,实在是府里一切正常,怎么想搞出事情来的,都是在外的颜锦丰。 颜书雪凝神看着赵宸,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宇文岚却有些担忧地看着颜书雪,“书雪妹妹,你知道了可一定要保持冷静啊!千万别莫太生气,这件事实在……实在……” 诶?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们倒是说啊! 颜书雪有些不耐了,这么顾左顾右地故弄玄虚,就没完没了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颜书雪的声音里微微夹杂了些怒气。 赵宸张张口,欲言又止,转头看向宇文岚。 宇文岚有些艰难地开口,“书雪妹妹,这些日子,吏部尚书家的杨宽和你们颜府的麒儿,都受了重伤,命悬一线……” 嗯,这个知道,然后呢? 颜书雪脸上的怒气更甚,就不能不说废话么? “我和赵兄觉得贵府的婉姨娘对儿子爱俞性命,见儿子没救了,不吃不喝不睡,形容憔悴,简直想要随着一同去了……”宇文岚小心翼翼地说道,“当时还赞了两声,这个女人耍不耍心计的,一腔爱子之心,倒是实打实的,让人动容,忍不住多注意了她几分,结果发现,结果发现……” 关键的时刻,宇文岚的话又断了…… 颜书雪已经无语了,到底什么事情,就不能说清楚么? 这么吞吞吐吐反反复复,诚心吊人胃口,行为太恶劣了。 颜书雪控诉地眼神看向赵宸和宇文岚。 最终还是赵宸定了定神,快速果断地说道:“我们发现有人给贵府的婉姨娘鸿雁传书,一时好奇把所传的书信拿下来看了下,发现麒儿不是颜府的孩子……” 这…… 颜书雪有些傻眼了。 费尽心思进门,然后和春姨娘打了半天擂台,把颜锦丰迷得五迷三道,简直像找到了人生真爱一般的婉姨娘,竟然,竟然,竟然毫不手软地给颜锦丰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这,这事情真的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婉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要带个孩子来假冒颜府的血脉? 毕竟,颜府的血脉又说不上有什么高贵的,婉娘这,这是为了什么呢? 颜书雪惆怅了,她发现身边的事情就没一件简单的。 鸿雁传书啊! 鸿雁比信鸽难驯服多了,传起书信来,更快捷,更隐蔽,毕竟人们见多了飞鸽传信,很少见鸿雁传书。 这婉娘,不简单。 愣了半天,颜书雪得到了一个笃定的结论,而这个结论却和一句废话差不多。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补救 第一百三十七章明镜 颜书雪抬头看,发现赵宸和宇文岚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似乎怕她承受不住这个消息。 毕竟,这也太丢人,太令人害怕了。 自家府里被人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算计自家的人,还一看就不简单,搁谁谁也会觉得脊背发寒。 宇文岚和赵宸能想象到颜书雪那种气愤之情,这事儿要传出去,颜府阖府女眷的声名,都会毁个干干净净。 包括远在异乡,名义上已经去世的沈氏,包括还未出阁的颜书雪自己。 颜书雪却一脸平静,脸上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震惊过后迅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听到的只是“一会儿会下雨”这样稀松平常的消息。 “额,书雪妹妹,你说吧,怎么处置那个女人?我会帮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扫清所有痕迹……”宇文岚信誓旦旦地说道,他有些担忧颜书雪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颜书雪心里却真的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自从重生归来,颜书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在住了两世的颜府里,做什么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让她十分不适。 现在,颜书雪突然明白了,原来她对颜府失去了归属感,已经不把颜府当成家了。 颜书雪现在看颜府,心底深处已经无悲无喜,不起波澜了,就仿佛是在看别人家的事情 颜书雪突然觉得莫名的好笑,她有些好奇,颜锦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别的府第里出了这种事情,估计那母子两个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掉,于阖府声名无损。 一般这种事情,是家里的当家主母来做,便是没了当家的主母,也会有老夫人照管,毕竟总得有个人主掌中馈,而现在的颜府嘛…… 颜老夫人万事不Cao心,做为府里备份最高的人,安心的享受其他人的百依百顺。 而沈氏远在异国他乡,名义上还已经死掉了,现在和颜府基本上没半毛钱关系。 颜锦丰还在为婉娘以及他的麒儿傻乐呵,是万万不会想到那方面去的。 也是,颜锦丰这种眼高于顶,自视过高,心中觉得天下女子都该理所当然地跪舔他的人,只怕是想都不会想到这种可能。 颜书雪十分想吐槽,这养外室也就罢了,竟然连是不是自己的种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脑袋里装的是不是豆腐。 至于事情的真实性,颜书雪倒没有丝毫怀疑。 毕竟,宇文岚和赵宸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事关名节,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是不会有人说出来的,又不是造谣生事的生死仇敌。 说完事情,两个人看着一脸淡定的颜书雪,开始深深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淡定、把这件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其实,颜书雪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好容易等到绿枝他们追上来,然后和宇文岚赵宸告辞,悄悄地溜回自家府里,换下临时找来的那一身男装。 颜书雪双手支着下巴,对镜独坐,神色间甚是惆怅。 信任他们说的消息是一回事,而对此作何反应,则是另一回事,毕竟是自家府里的阴私事啊! 颜书雪一声接一声的叹气,这件事情应该告诉颜锦丰吗? 念头方一转,颜书雪就飞快地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开什么玩笑,颜锦丰这么丢人的事情,若是通过她的口说出来,只怕这辈子颜锦丰都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虽说前世今生颜锦丰对她都不大好,可是也就压榨一番,还没有上升到死仇的地步,她又何必揭露颜锦丰这种事情,让颜锦丰一见她就无地自容,进而产生某些不怎么好的联想。 不跟颜锦丰说的话,这事情也不能这么放任下去啊! 颜书雪又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愁人。 一想到婉娘还想把她那个孩子记到自家娘亲名下,颜书雪就觉得心中怒火满满。 若真是颜锦丰的孩子也就算了,她虽然不会同意这孩子记到沈氏名下,可是小妾想把自己生的庶子记到嫡母名下,为儿子谋求一个好点儿的出身,也算得上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可明明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还妄想记到自家娘亲名下,颜书雪就有些咬牙切齿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每个人都为自己考虑,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然而,谋求的若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会粉身碎骨的。 颜书雪磨牙半晌,最终还是觉得,应该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统统地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不知道为什么,重生回来之后,颜书雪觉得自己做事有些瞻前顾后。 前世思维简单,后知后觉诚然不好,可是做事优柔寡断,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总不能事情一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就去查缘由,暂时逃避啊! 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 “放我进去,我是来找姐姐说话的,哪轮得到你们来拦!到底懂不懂事……” “二姑娘,您稍等片刻,容奴婢去给您通报一声……” “通报通报通报,你都通报了三次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进去!” “刚刚大姑娘不方便见客……” “见客?我是客人吗?是客人吗?我可是大姐的亲妹妹!” “您等我再去问问大姑娘……” “什么问大姐,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刁奴,故意为难我,不让我去见大姐!” 颜书秀叫嚣的声音又在外面响了起来,一如既往的嚣张蛮横,不过除此之外,今儿颜书秀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对颜书雪的讨好和谄媚。 颜书雪无力扶额,不用想,颜书秀这一定是有求于她了。 “让她进来吧!”颜书雪定了定神,在镜中又仔细看了一下,自己装束打扮没什么不对,这才出声让喊颜书秀进来。 难得今儿颜书秀没有硬闯,在她没回来的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地等着。 虽然等到现在,还是不耐烦了…… 不过,比起之前一言不合就撞门来讲,颜书秀这礼节还是进步了许多的。 另外,颜书雪在心中默默道一句,碧草辛苦了,拦了颜书秀这么些时候…… “大姐姐~”颜书秀一进来,就直奔颜书雪所处的方位,声音发嗲发腻,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这一对儿姐妹感情有多深厚。 伸手不打笑脸人,颜书雪强忍着不适,眼神瞥向颜书秀,示意,“有何贵干?” 颜书秀见颜书雪这副不怎么配合的样子,眸中一丝恼怒闪过,随即又堆满了笑,“大姐姐,我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额,不说的话,颜书雪几乎要忘掉了,颜书秀很快就要过门,去镇南侯府了。 不过,这也叫出嫁? 只是死皮赖脸地去给镇南侯世子做个姨娘而已,还这么一脸娇羞,满目憧憬,是什么情况? 难道她以为在镇南侯夫人不喜,镇南侯世子无所谓的情况下,过了门,她就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不成? 更不要提她那干瘪瘦弱的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 颜书雪不露痕迹地把眼神从颜书秀身上收回来,神色淡淡地道:“那恭喜二妹妹了。” “大姐姐,你是知道的……”颜书秀没有直接说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先大倒了一番苦水,“……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接连不断,父亲忙得焦头烂额,姨娘,姨娘又不管事,我……” 真正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从小开始攒嫁妆,先定亲再过个两年,把该准备添置的东西,一一添置妥当了再出嫁? 颜书秀这所谓的亲事,本来就是个乌龙意外,本来能一言带过的误会,被Chun姨娘和颜书秀死死地扒住机会,又遇上颜锦丰这么一个时时节Cao掉线的,这才定下,还了个仓促的日子。 好在不是去做正妻,礼数什么的,镇南侯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在意。 而Chun姨娘也不断地向颜书秀灌输,实惠至上,不要为了面子罔顾了里子。 所以,这段日子,颜书秀的主要精力,都用在打算自己的嫁妆了。 一开始Chun姨娘还帮着她打算几分,颜书文惹了事情之后,整个颜府兵荒马乱的,不仅颜锦丰为了平息尚书府的怒火和救麒儿,东跑西颠地到处求医问药,忙乱不堪,就是Chun姨娘也把主要心思都放在了颜书文身上,一时担心颜书文会被惩罚太狠,一时又担心这事儿会把颜书文吓到,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除此之外,最后的几分精力,还用来防范婉娘,分不出一点儿神来关心颜书秀了…… 而颜书秀这个时候,看着自己的嫁妆,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满意,怎么看怎么觉得少。 “” 这不,趁着府里的乌云刚刚散去的时候,颜书秀去找了颜锦丰一趟,却被骂了一顿,不耐烦的轰了出来。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心一横、脚一跺,决定到颜书雪这里打打秋风,捞点儿油水。 颜书秀想着,平日里她对颜书雪从未有过好脸色,可毕竟有着姐妹名分在那里,现在她温言软语,态度客气些,还怕颜书雪不受宠若惊,一一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再说,她的要求也不过分,不过是一面新出的琉璃鐾银镜而已。 贵是贵了点儿,可她的闺中密友们人手一件,添置到了日后的嫁妆中,她若是没有,自己丢人,也丢颜书雪的人啊! 所以说,颜书雪帮她买琉璃鐾银镜天经地义,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大姐姐,这琉璃鐾银镜光可鉴人,镜子里的人,简直就和真的一样,比这铜镜……”颜书秀说着,还不屑地扫了一眼颜书雪梳妆台上古色古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铜镜一眼,“不知道要清楚到哪里去了。大姐姐你多买几件吧!我带个三五面用作嫁妆,你还能留个一两面自己用……额……” 正说得眉飞色舞的颜书秀突然呆住了,颜书雪那是什么神色? 怎么……那么狰狞? 不就是几面镜子吗? 颜书秀心中一委屈,态度也不好了起来,满脸不渝之色,可是看到颜书雪的神色,又干咽了一口唾沫,没有敢发作出来。 此刻,颜书雪心中是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好像,有哪里不对。 颜书雪明明记得,这琉璃鐾银镜,明明是三四年之后,她嫁给宇文岚半年左右的时候,宇文岚用一种叫做玻璃的东西,镀了水银做出来的。 圃一出世,就深受闺阁小姐、市井妇人的喜爱,畅销无比,风靡大梁。 现在,怎么会出现? 颜书雪已经听不到颜书秀在说什么了,飞快地吩咐小满,速速买些回来,她要看看,这到底和她前世看到的,宇文岚做出来的那些明镜,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 看到颜书雪这么急切地让人去买镜子,颜书秀神色又缓和了下来,满心达到目的的满足感中,微微夹杂着一丝得意,一丝愠恼。 得意这么流行的琉璃鐾银镜,颜书雪竟然不知道,还不如她消息灵通,愠恼颜书雪只顾得让人买镜子,竟然把她当空气。 算了算了,看在颜书雪这么急切地帮她买镜子的份儿上,她就再原谅她一次吧! 颜书秀带着一丝宽容地笑意看着颜书雪,被自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而颜书雪只觉得脑中要乱成一滩浆糊了。 明明是宇文岚三年多之后改邪归正,奋发向上,好好读书的时候,才从故纸堆里翻出来的秘法,怎么现在就已经有了? 而且,颜书秀都知道了,可见已经很普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今生宇文岚在她这里受挫之后,提前开始好好读书了? 也不像啊! 宇文岚现在整天和赵宸混在一起,干一些吃饱了撑着的时候的无聊事,算不上坏事,也算不上正事,最多算是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消遣。 这种情况下,两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东西来? 而且,如果宇文岚提前做出来了,应该会来她面前献宝啊! 怎么会这么悄无声息的,让她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等等…… 颜书雪心乱如麻之下,突然发现,她现在好像很在意宇文岚,竟然因为宇文岚做出了前世的琉璃鐾银镜,却没有先送给她一份儿,而产生了失落。 这…… 颜书雪怔了,难道这一世悲剧又要重演了? 绝对不行! 颜书雪暗暗攥拳,因着用力过大,手上的青筋,微微有些鼓胀了起来。 颜书秀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事情和她想象的貌似不一样…… 【尴尬,欠债太多慢慢还……某珞尽量快些都替换上,大家可以先养文……等某珞补全之后把章节啥的修改正确……】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难缠 第一百三十八章蜀地 就在颜书雪心中百味陈杂的时候,远离京都的蜀地,蜀王府中。 蜀王最没存在感的那个庶子宇文涵,此刻却正一脸扬眉吐气地接受着蜀王的夸奖。 “涵儿这些日子做得不错,日后这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给你来打理。”蜀王慈眉善目,一脸地和蔼,“得佳儿如此,真是夫复何求啊!涵儿,你既已能独当一面,就不用去书院学那些劳什子的诗书了,父王准你以后专心打理庶务,不再为那些功课头疼了。” “父王,儿子想继续去书院读书学习,还请父王恩准。” 谁料,以往一提起读书,就愁眉苦脸地宇文涵,这次却一反常态,主动要求继续读书。 “嗯?这是为何?你不是一向不喜读书吗?”蜀王十分诧异地问道。 不止蜀王,蜀王府的其他公子们看着宇文涵,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小子转性了? “父王,读书可以明理,可以知事,儿子之前年少无知,不知道读书的好处,这次偶然间得了制玻璃的方子,捣鼓出来了琉璃鐾银镜,为咱们王府开通了一条财路,方知这读书的妙处……”宇文涵款款而谈,不卑不亢,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风流气度,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得此子不凡,是有大出息的人。 蜀王有些揉揉眼睛的冲动,他想看清楚一点儿,这还是他那个愚笨不堪、唯唯诺诺的小九么? 宇文涵在蜀王府中排行第九,生母是个歌姬。 本来一个歌姬是没有资格为蜀王诞下子嗣的,奈何宇文涵命大,明明他生母服了避子汤,却还是有了他,并且喝了三次堕胎药都没能把他给打下去。 当时蜀王府人人觉得神异,那歌姬又到处哭求讨告,说自己梦到了猛虎蛟龙云云,天意如此,请求让她生下孩子。 蜀王妃自是不信这番鬼话,听都没听,就要摆摆手让左右把她拉出去处置了。 意外怀了个孩子总是打不掉也就算了,蜀王妃都打算网开一面让她生下来了,谁知道她竟然不知死活,为自己肚里的孩子编造出这么一番祥瑞来,还编的这么离谱,想把世子宇文沣的风头给盖过去,这绝壁不能忍! 然而,阴差阳错,蜀王正好回来,要死不死地在门外听到了那番话,还信以为真了。 于是,那个歌姬就这么保住了孩子,有了生下来的机会。 不过,毕竟是喝过避子汤之后怀上的,怀上了之后又喝了几次堕胎药,虽然可能是那个歌姬在蜀王妃派去盯着她喝的嬷嬷走了之后,又偷偷从嗓子里抠了出来,可毕竟也是在肚里过了一遭,药性多多少少也发作了些许。 因此,怀胎的那几个月,歌姬是辛苦无比,身子非常虚弱,又殚精竭虑地防着并不存在的“来自蜀王妃的暗害”,彻底伤了底子,生下了宇文涵就去了。 啧啧,机关算尽,最后却一命归西,什么都没得到。 那个歌姬,也就是宇文涵的生母,也是无福享受。 不过,宇文涵的生母虽然去了,可为宇文涵编造的那份声势,毕竟在蜀王心里扎了根。 蜀王对于宇文涵抱有十分大的期望,希望他真的是感召天意而生,是人中龙凤。 然而,随着宇文涵一天天的长大,蜀王的心中,失望之情也越来越重。 这宇文涵,不仅自小身体不好,糟蹋了无数珍奇药材,依然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还脑子愚笨,不管学什么,都比别人慢个三四五六七八拍。 宇文涵为人倒是还不错,为人憨厚实在,也没有几分坏心思。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啊! 蜀王想要的是个歌姬描述中的来历不凡,处处出色的儿子,来表明他有上天的眷顾,可不是想要一个除了脸蛋还有几分看头,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的蠢儿子。 再说,一个男孩子,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他又不好男风…… 好吧,就算偶尔尝试一下男风,也不会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 诶? 貌似说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嘛~ 反正,随着宇文涵的长大,蜀王彻底对他失望了,从一开始的捧在手掌心,到了后来的不闻不问。 再加上宇文涵愚笨不堪、生性怯懦,在蜀王府一直是众人欺负踩踏的对象,常常哭哭啼啼,鼻涕眼泪糊满脸,Ru母又不上心,导致他身上那唯一的亮点——承袭自歌姬生母的容颜,也被盖得严严实实。 因此,宇文涵五岁之后,基本上处于放养状态,整天憋在屋里,足不出户。 不过,失去蜀王的注意力,是宇文涵的不幸,却也是宇文涵的幸运。 自打失去蜀王的注意力之后,王府里的众人纷纷来欺负宇文涵,于是乎,没人护着的宇文涵,也就经常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让蜀王妃之前在心里憋得那一股火气消失殆尽,没了除掉他泄愤的心思。 所以说,福祸相依,一切事由,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反正宇文涵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几年,没人把他放在心上,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宇文涵在整个蜀王府的存在感极低极低,低得甚至不如蜀王小妾身边的二等丫鬟。 也就蜀王府的公子们都得去上学,才批量打包顺带着把宇文涵也给送进了书院。 宇文涵在书院里也是表现极差,学什么东西都慢得要死,为人处事方面也不甚通达,形单影只,基本上没啥人喜欢和他在一起交往。 这就是宇文涵之前的生平了,没人知道宇文涵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自信积极,才能非凡的样子的。 貌似宇文涵开始捣鼓那个什么玻璃、什么琉璃鐾银镜,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了。 这短短三个月,宇文涵倒腾出来的东西,就已经风靡大梁了,便是京都,也甚是喜爱这东西。 这一切为蜀王府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蜀王府的银子,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蜀王对这一切自然乐见其成,满脸慈爱和欣慰地盯着宇文涵看个不停,越看越开心,越看越喜爱,他突然觉得还是宇文涵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当年他出生前那些梦,应该不是无稽之谈…… 蜀王是高兴了,欢欣地笑着满足了宇文涵的要求,“好好好,涵儿你既然又喜欢读书了,那就去读读,不要有压力,咱们王府还不用你去通过考科举博前程……” 似乎怕宇文涵有压力,蜀王还体贴地补充了一句。 而王府的其他公子们,已经嫉妒地眼中要冒火光了。 “父王说得是,九弟你自来身子不好,以后可要注意,切莫再如此辛劳了,听说你研究这玻璃一物,整整十天,在屋子里除了吃睡就是苦心钻研,瘦了整整二十斤,才把这东西研制出来……”王府的三公子宇文汨有些酸溜溜地说道,“日后再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哪个不会帮你,何必你自己如此拼命,倒显得王府苛待了你似的……” “三哥说的是,九弟你以后切莫如此了……” “兄弟合心,其利断金,九弟再遇事你不要这样强撑着自己做了……” “哼,我觉得九弟这是在防着咱们抢了功劳!” “小八,你说什么呢?九弟怎么会是那种人?” “……” 王府里的公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说得都是些关心宇文涵的话,语气里却都故意装做不经意似的向蜀王上眼药,控诉着宇文涵不把他们当兄弟。 宇文涵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迅速地把他这些“兄弟”们的嘴脸都看了个遍,心中嗤之以鼻。 宇文涵永远忘不了,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刚刚那个一脸温润地关心他身子的三哥,人前人后地肆意欺凌辱骂他,还在他的药中放黄连,看着他苦着脸喝下去的样子哈哈大笑。 万幸黄连和药汁没什么冲突,他被逼着喝了几次,除了喝完苦得要死,恶心想吐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不良反应了,不然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对于穿越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欺凌自己的人,宇文涵的印象非常之深,恨意也分外地浓重。 相比较而言,那个说话总是夹枪杂棒的小八,倒没那么可恶了。 毕竟,小八才十四岁多,不到十五岁,比他这个身子的原主只大不到一个月,还是个小屁孩,在王府里受尽了欺凌,欺负下他这更软弱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老三这货就让宇文涵恨意满满了。 蜀王的第三子宇文汨是侧妃所生,身份仅次于世子宇文沣,在府里算不上唯我独尊,也是金尊玉贵、没人敢怠慢的贵公子。 宇文涵翻遍记忆,也没见有原主招惹他的,却见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捉弄原主,凌虐原主,喜欢看着原主涕泗横流、跪地求饶的样子,哈哈大笑。 这妥妥的就是一个变态啊! 原来的宇文涵浑浑噩噩,憨厚笨拙,又一没背景,二没才华。 可他陆文涵既然来到这具身体,成了这个受气包宇文涵,自然就要活得潇潇洒洒痛痛快快。 再说,他可是天命所归的穿越者,当年的梦境也预示着他成就不凡,一个大大的主角光环在脑袋上罩的严严实实,自然能把这个原始落后的古代玩得溜溜转。 陆文涵,现在是宇文涵了,对自己的未来十分有信心,他自信多着几千年的知识素养,足够他把这些古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哼~ 这第一步就是让自己有分量,他好容易找了几个工匠,按照前世的记忆,把那些做玻璃的可能方案一一提出来,又实验了无数次,终于做出了玻璃,险而又险地成功了。 因为再晚几天,忍无可忍地蜀王,就会把他叫过去狠狠地责罚了。 他研究了几天,他那些兄弟们嚼舌根就嚼了几天,也算得上是为了跟他过不去孜孜不倦。 不过,还好,他成功了…… 至于后来的镜子,宇文涵很庆幸自己当初化学课上做“银镜反应”的时候没有睡过去,依稀还有个印象…… 这不,镜子做出来之后,起个拉风的名字,然后销往大江南北,分分钟他就声名鹊起,博得了蜀王的看重。 宇文涵看着那些给他使绊子的兄弟们,默默地挨个鄙视过去,一群井底之蛙。 算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自己这么优秀的人才,被人嫉妒陷害也是正常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苦,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做好了心理建设,宇文涵刚刚泛起的一丝气恼不忿瞬间消失殆尽了,他气定神闲地对蜀王道:“谢父王!儿子日后一定继续努力,帮父王把蜀王府发扬光大……” 这话听得蜀王是连连点头,笑意不断,这儿子才十四岁,还是个未定亲的半大孩子,就有这份才华和豪气,真是太好了。 宇文涵眼中闪过一丝志得意满,赤Luo裸的野心浮现了出来,又飞快地隐去。 蜀王府其他几个公子,见宇文涵没有面红耳赤地和他们争辩,而是直接无视掉了他们,直接讨好了蜀王,让蜀王神色大悦,不由得都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世子宇文沣温和地笑笑,眼睛里满是发自内心的笑意,“父王,小九前些日子生病之后,因祸得福,知道奋发向上了,实在是我们蜀王府的福气啊!其他兄弟也该向小九学学,大家都奋发向上,蜀王府也会愈加兴旺发达……” 世子就是世子,说话总是那么冠冕堂皇。 宇文涵心中默默腹诽,伪君子马屁精! 蜀王妃听到这件事之后,惊得花容失色,騰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真的这么说的?”蜀王妃的神色惊疑不定,莫非这些年来,是她看走了眼,这个宇文涵其实是深藏不露? “千真万确,奴婢所说,一个字都不差。”蜀王妃身边的Ru母云嬷嬷笃定地说道,语气里透露了一丝狠意,“王妃,还宜早为世子做打算啊!世子的威严不容那个贱种如此挑衅!” 公告。。。 萌萌哒作者君滚去修文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滚回来更。。。咳咳……捂脸遁…… 求读者宝宝们莫要果取关…… 好吧,作者君知道自己坑。。。 萌萌哒作者君滚去修文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滚回来更。。。咳咳……捂脸遁…… 求读者宝宝们莫要果取关…… 好吧,作者君知道自己坑。。。 萌萌哒作者君滚去修文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滚回来更。。。咳咳……捂脸遁…… 求读者宝宝们莫要果取关…… 好吧,作者君知道自己坑。。。 萌萌哒作者君滚去修文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滚回来更。。。咳咳……捂脸遁…… 求读者宝宝们莫要果取关…… 好吧,作者君知道自己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