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肚鱼 - 话鬼图 - 焱一行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是中国经济发展步入加速期的时间段。 那时候,一句“勤劳能致富”,响彻大江南北,几乎全中国人都以勤劳为荣,以懒惰为耻。甚至谈对象,第一点要求都是要找个勤快人。 山东青岛海边上的一个小渔村里,就住着一百三十二户勤快人家,可全村总共一百三十三户,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那一户是干什么的呢? 答案是,什么也不干。 没错,单独提到的这一户人家的男主人就是个什么也不干的,整天除了吃、喝、睡,从来都不做一件正经事,简直是“懒Ta妈给儿子开门――懒到家了”。 但即便如此,这位懒汉依旧娶了媳妇生了娃。 为什么一个懒汉,穷得是家徒四壁,最后还能娶上媳妇呢? 这全都是因为一位游方道士所说的话。 道士说,懒汉三十有后,后人出生的第一年,懒汉必定家门兴旺,富甲一方。 说这话的时候,懒汉已经二十九了,整个小渔村的人都把这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憋着劲看当时还没结婚的懒汉怎么“三十有后”。 没成想,那游方道士走后的第七天,懒汉在海边溜达,竟然捡回来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这女人从哪来的,醒来之后她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最后就住在了懒汉的家里,成了懒汉的媳妇。 媳妇有了,孩子还会远吗。 一晃就是一年过去,就在懒汉刚过三十岁的那年除夕,捡回来的媳妇真的就生下来个大胖小子。 那一晚,孩子的哭声盖过了家家户户的鞭炮声,全村人都对那位游方道士佩服得五体投地。随后又开始憋着劲地看懒汉怎么“家门兴旺,富甲一方”。 且不说别的,单说这有了孩子的头一个“年”,懒汉就不一定能过好。 都懒了三十年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吃饭都需要邻里接济呢,刚出生的孩子怎么能养活? 可你别说,这懒汉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就扛起多少年没用过的渔网兜子去下海捞鱼去了,为的就是能让媳妇孩子吃上一顿好的。 想法不错,值得表扬,可问题是那已经是大年初一了。虽然青岛那边没有冰天雪地,但大冷天的早就过了渔季了,懒汉再勤奋,他也很难捕到鱼啊。 从早到晚,懒汉在海边上吹了一天的冷风,一无所获。等他满心失望地准备起网回家的时候,这渔网里面竟然有了动静。 拎上来打开一看,网兜子里只有一条鱼,还是个估摸着得有二三十斤的大鱼,但是这条鱼长得太蹊跷了。 小尖嘴、小眼睛,脑袋和尾巴加起来也就成年人的半个手掌那么大,而鱼身子却大的出奇,鼓起来成个圆球状,顶的上半个车轱辘。 懒汉人懒,但不傻,这种鱼他认得,是村子里人人都敬而远之的“大肚鱼”。 大肚鱼不常见,是个生在海里什么东西都吃的主。 据说,这种鱼没有内脏,天生一张嘴只知道吃,从来都不消化。等什么时候,它吃到自己再也吃不下了,把肚皮给撑破,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讲究点的人,认为这种鱼不干净,万一肚子里装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弄回家去那是自己找死。 迷信的人,则认为大肚鱼是海龙王派出来巡海的,它吃饱了回龙宫,海龙王看看它的肚子有什么,就知道这海里有什么。 反正不管哪类人,捞到大肚鱼必定是扔回海里去的,这也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 懒汉知道这些,可问题是他忙活一天了,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家啊。思虑了半天,他最后决定把这条大肚鱼带回去煮了。 海龙王那种没根没影的事就不管了,煮出来的鱼先给村头大黄狗吃一点,只要确定没有毒就行。 懒汉回到家里,也没跟媳妇说,提着鱼就奔向厨房。 没内脏的东西,也不用收拾,拍晕了去去鱼鳞,直接扔锅里炖就行。 谁知道这鱼一入锅,那可不得了了,等水滚开的时候,鱼香泗溢,随着水汽飘散出去,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吸引了。 大家都是从小吃鱼长大的,但是谁也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鱼味,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聚在了懒汉的家门口。 有惊异懒汉打鱼的,有奇怪懒汉炖的是什么鱼的,甚至有人联想到那游方道士的话,觉得这是懒汉家门兴旺征兆的。 懒汉也没含糊,等鱼炖熟了,直接就端着大口锅出去,放在了家门口。手里筷子往鱼肚子上一戳,两边扒开,那家伙热腾腾的香气往外冒,众人凑上去一看,里面填满了红澄澄的大海虾。 那可是个顶个的皮薄肉满的青岛大虾啊,足足得有五十斤,论个数都数不清。 各位看到这里,心里肯定琢磨了,那游方道士说的真TM准,就这一鱼肚子青岛大虾握在手里,不是富甲一方是什么? 哈哈,咱这是现在的玩笑话,放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会儿,五十斤青岛大虾还真弄不出来个百万富翁,顶多就是让村里人都尝个鲜。 那一晚,懒汉吃了他这辈子最美味的一顿晚餐,老婆孩子荣光满面,左邻右舍笑脸相迎。 借着这股子兴奋劲,第二天一大早,懒汉破天荒地早起了一次,带上渔网兜子又下海捞鱼去了。 还是一整天的一无所获,直到月上三竿,懒汉彻底等不下去了,只能收网回家,谁知道他最后一次收网,竟然又捞上来一条大肚鱼。 这条比上一条肚子更大,懒汉欢天喜地地抱着鱼回家了。 这次他学乖了,没有直接把鱼下锅,而是一刀剥开鱼肚子,先看看里面有什么。 谁知道,一刀下去,首先从里面扯出来的东西,差点把懒汉吓得尿了裤子。 月光下惨白惨白的东西,竟然是一只人的手,手腕上齐刷刷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给砍下来的。 懒汉吓懵了,直到屋里媳妇喊他,他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就把那只断手往鱼肚子里塞。 可是越忙越乱,断手没塞回去,又有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懒汉壮着胆子仔细一看,那是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包,鬼使神差地他上去拉开了皮包的拉链,定睛一瞧,里面装满了钞票。 具体有多少钱,没有人知道,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懒汉经历了这么一遭。 村子里的人只知道,那年的大年初三,懒汉跑到城里把那位游方道士请回了家。一直到年初七,道士才走出来。 之后,懒汉真的就“家门兴旺,富甲一方”了,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却再也没有露过面。 据说,孩子是被游方道士给带走了,可偏偏没有人看见那道士把孩子抱走,反正孩子不见了,懒汉一家人也没闹着要找。 那么那个孩子到底去哪了呢? 我的师父告诉我,他把孩子送去了黄泉路上,从小学艺,最后掌管了黄泉路上唯一的一家饭馆“黄泉酒馆”,兼任掌柜、厨师和跑堂的。 而我,就是这家黄泉酒馆的现任掌柜。 第二章 阴司公交车 - 话鬼图 - 焱一行 二十年后,浙江许城郊外山村,村口一户人家的院门打开,一个老汉牵着头小毛驴从院子里走出来。 毛驴屁股后面挂着个板车,板车两边各放一口大铁锅,铁锅中间是封起来的煤炉。炉子顶上竖起一根长杆,长杆上挂着一个羊头。 老汉来到门外,回身正要关门,堂屋里跑出个老太,一把抓住了老汉的手。 “老头子啊,我这眼皮跳个不停,要不,你今晚还是别去了吧。” “哎,不去可不行。”老汉轻轻拍了下老伴的手背,“老婆子,咱既然答应了人家天师,每天夜里去送饭。那就是风吹雨打也不能停的。你好好想想咱儿子上大学的钱是哪来的,还不是人家天师一手出的。再说了,天师也说过,我干这个活,听着怕人,可对我那是半点坏处都没有。等啥时候咱不行了,去了那边,还能因为这事积下的阴德,选个好人家投胎呢。” “老头子,这些话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我都懂,可我今个儿就是心神不宁的。前两天新闻上刚报到了高速上出车祸,死了十来口子人,算算日子,今天正是出殡发丧的日子。我怕你今晚上碰见那些家伙,要了你这条老命啊。” “哈哈,我说老婆子你是老糊涂了啊,我干的这个活就是要碰上他们的。这些年,啥样的死鬼你老头子我没见过,还怕这几个撞车死了的?你就乖乖在家待着吧,等我干够了天师要求的日子,就能攒下够咱俩下辈子还做两口子的阴德了。” 老汉半推半搀地把老伴儿送回屋里去,回头出来锁好院门,扬起手里的鞭子一声呼喝,踢踏声起,小毛驴拉着车上路了。 老汉坐在驴车上,手指轻轻弹动身边的铁锅,唱起来一曲单调的号子。 “人外人,山上山,老汉来送鬼王餐,过路的乡邻莫馋嘴,肚饿的冤魂要尝鲜。 金银坠,翡翠环,哪比我这汤值钱,喝醉的莽汉靠边站,沿途的小鬼排成排。 一锅汤,一锅肉,还有……” 随着老汉的孩子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马路两旁的草丛树林里,渐渐飘出来一些黑乎乎的人影,这些影子跟在老汉的毛驴车后面一路前行。而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这许城西郊的殡仪馆…… …… 同一时间,许城东边的大学城公交站牌这里,我提着行李箱,登上了今天通往西郊方向的最后一趟公交车。 我叫垚,三个土摞在一起的垚(摇),就是前面说的那个懒汉的儿子。 我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就是垚,关于这个名字的来由还有一个小故事,这个容我以后再讲,单说现在。 当年那个老道,也就是我的师父把我从父母身边带走之后,就把我送到了黄泉路上。黄泉路不是这人世间的哪条路,而是阳界通往阴间的鬼路,在那里师父有一家酒馆。七岁之前,我一直都是在黄泉酒馆生活,跟着师父学艺,顺便在酒馆里打杂干些零活。 我原以为,我一辈子就要待在黄泉路上了,可不知道我师父搭错了哪根筋,在我七岁的时候,又把我从黄泉路上弄了出来,让我开始上学。师父告诉我,这是让我在长大之前先熟悉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听了这话我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熟悉正常人的生活,难道我不正常吗? 结果等上了学,我才发现,我是真的不正常。 在这世上,存在着无数死去之人的魂魄,他们因为各种原因不愿去到地府转世轮回,便留在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四处游荡。他们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孤魂野鬼。 而我每到一个地方,就能轻易地找到这些孤魂野鬼,即便我不主动去找,也会有某种原因让他们出现在我的面前。冥冥之中像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 自从走出黄泉路,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十几年的时间在外面生活,我遇上了数不清的孤魂野鬼。他们中有好的,也有坏的,有冤魂,也有厉鬼,是他们让我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 也是他们,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有鬼。 现如今我已经大学毕业了,一个月之前,我还在为毕业之后要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而发愁。可是没想到,师父一个电话给我打过来,解除了我这份忧虑。那老家伙竟然让我回黄泉路上,去接手他的酒馆。 其实,一开始对于这个要求,我心里是拒绝的。因为一旦接手了酒馆,那就意味着我每天都要面对数不清的妖魔鬼怪,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四处游荡,听着他们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没办法,实在是黄泉酒馆所在的位置太过特殊了。 黄泉酒馆,是黄泉路上唯一一家饭馆,而黄泉路又是人间通往阴间的唯一一条路。白天的时候,酒馆赚做死人生意的活人钱,到了晚上,酒馆又做赚死人钱的活人生意。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忙个不停。 而我,原本早就习惯了懒散的生活,如今却要回去做个整天围着钱转的生意人,想想就觉得吃不消。虽然,我还没有定下自己的人生目标,但是,那也不意味着我一定要按照师父规划的路线走啊。 只可惜,这种事情我自己说了不算。 因为那老家伙说了,如果我不回去就切断我的经济来源。我想了一下现如今这社会,正常工作太难找了,如果没有师父的资助,恐怕不等我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就要先被饿死。不划算,实在不划算。 倒不如先回去接手了酒馆,自己当老板,掌握财政大权衣食无忧之后,再去考虑理想的问题啊。反正就算这天底下所有的饭店都倒闭了,黄泉酒馆也不会倒,我就当个甩手掌柜好了。 带着这个念头,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毕业典礼结束的当晚,坐上离开学校的最后一趟公交车,准备回黄泉路了。 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他们回家,总是赶早坐车,去到火车站或者汽车站。而我回家,则是坐最晚的一趟公交,去这座城市偏远郊区的殡仪馆,因为在那里,有直达黄泉路的阴司公交车。 要说起来,从我出生到现在的这二十多年光景,不光看到了外面社会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见证了阴间鬼蜮的与时俱进。就单说我回家的方式,依稀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每次回黄泉酒馆都是要等大半夜的时间,才能坐上路过的一辆马车或者牛车。后来上初中,我要一个人骑自行车穿过好几片墓地,才能找到一个黄泉路的入口。等上了大学,黄泉路上终于开通了公交车,我也再不用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赶路了。 只不过有一点不好的就是,黄泉路上的阴司公交车要晚上十一点之后才会开出来,而我上大学的这座城市,通往西郊殡仪馆方向的公交车九点钟就停运了。所以,每一次回家,我都只能傻乎乎地站在殡仪馆门口那里等好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等车,倒还好点。怕就怕遇上当天入土的死鬼也在那里等车,指不定有几个脾气古怪的,过来纠缠我,让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当然了,毕竟是去阴间的车,总是会有死鬼上车的,这一点避免不了。可最让人无语的是,偶尔还能碰上脑子不清醒的活人也跟我一块等车,那种情况才是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我记得刚上大一的时候,第一次在那里等车回家,就碰上了个喝醉酒的家伙。看见我提着行李箱在马路边上站着,他也跟我学,提个酒瓶子在我身边站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歪着脑袋看着我。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问他想干嘛,他突然冒出一句“小子,傻眼了吧,这大半夜的没有车了,你等啥呢?” 偏偏那么巧,醉汉的话刚落下,阴司公交车就开过来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大踏步地上了车。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家伙眼睁睁看着我提着行李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下的时候,吓得尿了一裤子,叉着腿疯了似的就逃命去了。 也不知道后来那醉汉怎么样了,估计是吓得不轻。可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他大半夜的跑到殡仪馆这边来喝酒,闲着没事还要调戏我。 公交车从城市的东头开始走,穿过繁华的城区,在西郊的边缘停下。下了公交车,我还要徒步走上两公里,才能到殡仪馆的门口。这段路,四年来我已经独自走过很多次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今晚却有些奇怪。 往常的时候,道路两旁的路灯在十一点之前都会亮着,在今天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灭掉了。 漆黑幽静的马路,等那辆末班车开走之后,便没有了一丝光亮,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 第三章 两人一鬼 - 话鬼图 - 焱一行 恐惧,是一个人拥有的最基础的情感之一,即便是刚出生的婴儿在离开母亲的怀抱时,也会恐惧地发出啼哭。有许多人都幻想着自己不再害怕任何东西,想着让自己对任何事物都不再产生恐惧,这完全是就是背离常理的一种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减轻恐惧对我们生活带来的影响,那就是去正视我们所惧怕的东西,去了解他们。因为,可怕的不是已知的恐怖,而是未知的神秘。 就比如说我,很多人害怕鬼,我就不怕,因为我从小就跟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接触过。他们可以吓到我,但是我不会惧怕他们。鬼,对我而言就是已知。不过,不怕鬼,不代表我就不会恐惧,我也有害怕的东西。我怕黑,因为当没有了光,周围一切都处于黑暗中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我身边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荒凉的郊区马路上漆黑一片,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今晚,这里可能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相信自己的预感,因为从小到大,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产生的感觉,已经被无数次的事实给证明过。而这些预感之所以能够被证实,就是因为我坚持着去正视那些让我恐惧的东西了。 “找个家伙问问今晚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我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来一盏手提的煤油灯,把手伸进灯罩里轻轻捻了下引信,当一丝幽绿的光芒在身边亮起,我心中的恐惧顿时减轻不少,拖上行李箱顺着马路向前走去。 我手里的这盏灯叫“引魂灯”,小时候出来上学,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回黄泉路,就是这盏灯陪伴着我走过那段夜路的。引魂灯形似煤油灯,但是发光燃烧的并不是煤油,而是死人的魂魄。 我说过,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我能够吸引在我附近游荡的孤魂野鬼,尤其是在这种阴气很重的荒郊野岭,更是有不知道多少那种东西隐藏在暗处盯着我。它们有些或许只是对我好奇,有些可能是把我当成同类,更有不少心存歹念想要依附到我的身上,得到它们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十几年来,但凡是敢于凑到我身边对我图谋不轨的家伙,都变成了我手里这盏引魂灯的燃料。 或许也是因为这盏引魂灯的缘故,当遇到让我恐惧的事情时,我心中还会莫名掺杂着一些兴奋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快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顺着沿着马路朝殡仪馆的方向走出一段距离,看到一根带有几道划痕的路灯杆子,便转头走进路边的小树林。 在许城已经上了四年大学了,每年寒暑假我都会来这里坐公交车回黄泉路,而这里有两人一鬼,是我每次回家都要去见见面聊两句的。 两人,一位是送鬼餐的孟大叔,一位是“扫大街”的邢大哥。 孟大叔是这许城专门送鬼餐的人,其实全国各地每一座城市,哪怕是一个小县城,都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每天夜里都去到自己当地的殡仪馆或者公墓这些鬼魂聚集的地方,向那些准备登上阴司公交车的鬼魂贩卖小吃。 这些人其实可以算是黄泉酒馆的编外人员,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我之前说到的“晚上做赚死人钱的活人生意”。这里的死人钱不是烧的那种纸钱,而是被死去之人称赞尊敬而获得的阴德,阴德在阴间可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要问为什么专门雇人给死人送饭?这个就更好理解了。 你想想,一个人死了之后,等到火化入土,总要过去三五天的时间。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能不又渴又饿,要是有谁饿急眼了,真的会找个活人附身去吃霸王餐的。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就会出大乱子。 可如果在他们饥饿难耐的时候,突然有人出现给他们递上两个包子,送上一碗热粥,这人的温情堪比再造之恩。他们会对送饭的人感恩戴德,原本死去时心中产生的戾气也会化解许多。 这些鬼魂安安静静地上路,不哭也不闹,省了勾魂的阴兵鬼隶的麻烦。 如此一来,鬼魂会因为我们黄泉酒馆给了他们食物而感恩,送鬼餐的人会因为我们黄泉酒馆给了他们积阴德的机会而感恩,阴兵鬼隶会因为我们黄泉酒馆无形中为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而感恩。如此一举三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无论任何地方都少不了像孟大叔这样的送鬼餐的人。 另外一位邢大哥是这许城专门“扫大街”的人。扫大街是一种戏称,好听点叫“清道”,通俗来讲其实就是“捉鬼”。 人死之后,最开始魂魄是依附在自己的尸体上的,等到尸体火化之后才会变成无处可去的鬼魂。新死之人的鬼魂,一般都会有一段意识模糊的时间,这时候他们就会在自己尸体火化的地方来回游荡,只有碰上送鬼餐的人,它们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 但是也有一些人死去之后,心存执念,变成冤魂厉鬼去自己生前所在的地方想要完成遗愿。这些冤魂厉鬼的存在影响到了活人的生活,就需要像邢大哥那样的“清道夫”去把他们抓回来,送往阴曹地府。 所以,无论任何地方同样也少不了像邢大哥这样的扫大街的人。 清道夫是一种职业,自古传承,但凡是能够成为清道夫的人,都是拥有一身独门技艺的。在世人眼中,他们好比世外高人,在当地民间几乎都是小有名气,随便去哪里看看风水,就能赚到不少金银财宝。 而邢大哥他们这些清道夫,就是黄泉酒馆的主要食客。 各地忙了一夜的清道夫在白天的时候,把捉住的鬼送回阴曹地府,顺路便会去到黄泉酒馆喝喝酒聊聊天。这便是前面说的黄泉酒馆,白天赚做死人生意的活人钱。 这两个人是我刚来许城上大学的时候,师父带我认识的,我们之间知根知底,还算比较熟悉。不过,怎么说这也是上一辈的老关系。而我自己在这里认识的可以称的上朋友的,就是那一鬼了。 那家伙名叫周强,生前是个出租车司机,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胆子特别小。你说胆小就胆小吧,也不是坏事,偏偏他还特好面子,就是不许别人说他胆小。 有一回,几个出租车司机凑在一起打牌,几个人说说笑笑,就把话题转到周强的身上。另外几个人,笑话他胆小如鼠,周强气不过,非要让别人说出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去做,以此来证明自己胆大。 另外几个人拗不过他,随口说了句,只要周强敢半夜十二点到这西郊殡仪馆来拉客,他们就再也不说他胆小如鼠了。 估计那些人也只是开个玩笑,可周强当真了。当天晚上,真的就自己一个人开着车来了这殡仪馆。谁曾想,这赌气的结果,却是直接送了命。第二天早晨,有人在殡仪馆附近的马路边上,发现了周强的车,周强本人则是死在了驾驶座上。死状惊恐,法医鉴定他是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心脏骤停而死。 我曾问过周强,他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是周强却始终不愿告诉我。似乎,那件事情即便是他变成了鬼,也依旧刺激着他。 现如今,周强成了一个真正的胆小鬼,不想去地府转世轮回,就留在了他死去的地方整日里游荡。 每次我回家的时候,都喜欢先跟他聊几句再走。这家伙胆小,经常待在一棵生长了三十多年的老槐树树顶上,看外面发生的一切,却很少敢从树上下来。 此刻我要找的,就是周强。 钻进马路边的小树林,走出没多远,借着手里引魂灯的微弱光芒,我就看到了正蹲在树下的周强。只是他此刻的动作有些奇怪,往常他都是面朝外坐在树枝上,怎么今天却面对着树干蹲在树底下瑟瑟发抖呢? “喂,周强!” “啊……” 我只是想跟他打声招呼,谁知道周强他嗷的一嗓子就发出骇人的惨叫,把我给吓了一跳。 “你大爷的,周强你鬼叫什么啊?” “啊!他来了,他又来了。太可怕了,别杀我,别杀我!” “周强你胡说什么呢,谁来了?” “别,别把那虫子放在我身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到这里来了,我走,我走!” 周强连头都没有回,凄惨地哀嚎了几声,随后从地上弹起来,眨眼间就飘向远方,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强就这么跑了,只留下我愣在原地,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犯的什么病啊?他都已经是鬼了,怎么还害怕别人杀他?这胆小鬼,也太胆小了吧。 第四章 活人鬼路 - 话鬼图 - 焱一行 五年前的某个夜晚,许城西郊殡仪馆门前的马路上,一辆出租车晃晃悠悠地从路口处拐了过来。 车内,周强死死握住方向盘,紧张地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周围。 出租车如同蜗牛爬的一样,好半天才开到殡仪馆的门口,周强咬咬牙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过路的孤魂野鬼来看一看啦,我周强今天来这里,不接活人只接鬼魂,有上车的抓紧,不上车的走开啊!” 大半夜的,荒郊野外,周强一个人对着黑洞洞殡仪馆大门竟然说出来这番话,也不知道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嫌自己命长了。 说完话,他斜着眼睛看看四周,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当然不会有谁回应他。确定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周强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喂,管头三,我到了。对,我现在就在殡仪馆门口呢,你们呢?哼哼,还说我胆小,我看你们才是胆小如鼠。来都不敢来的。今天这个赌我赢了!” 也不知道电话另一头那人说了什么,周强两眼一瞪,怒吼道:“怎么不算,有本事你们也来啊,一群胆小鬼,我就在这等着你们!” 电话挂断,殡仪馆门前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微微凉风吹过,周强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颤,刚刚死命压下去那种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我是不是傻啊,为什么要在这等着管头三他们,他们要是不来,我难道还要在这等一晚上吗?不行了,我现在就有些受不了了。” 周围越安静,周强的内心就越不平静,他哆哆嗦嗦地想要回到车上去,可是刚一抬脚,忽然间就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哗哗哗”的声音。 “谁?”周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转头就看见马路旁的冬青树枝叶晃动,刚开始他以为是风吹的,可渐渐的那冬青晃得越来越剧烈,就像是有人躲在树后面做些奇怪的事情。 “谁在那里?出来!告诉你,我胆子很大的,我不怕你!” 周强嘴上说着不害怕,可是两条腿却止不住地打颤,双眼死死盯着那棵冬青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冬青树的枝叶分开,一只惨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狠狠拍在了地上。 “啪!” “妈呀!” 周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爬回到自己的车里,脑袋埋进车座位上,屁股高高翘起来,连车门都顾不上关了。 等他想起来应该把车门关上的时候,就感觉脊背发凉,一只手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拍打的力道并不大,但是周强像触电一般,整个人从座椅上弹起来,一脑袋撞在车顶上。不过,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疼痛了,因为那只手打完他的屁股之后,又抓住了他的脚腕,要把他从车里面拖出来。 “鬼爷爷,鬼奶奶,别杀我,别杀我!救命啊,救命啊!” 周强吓的口不择言,一边闭着眼大喊大叫,一边死死抓住安全带。 可是没成想,那只手拖了他两下就不动了,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脚被松开,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声息。 足足过去了半分钟,周强也没感受到周围有什么变化,心里纳闷,试探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回头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个裹着白布的圆滚滚的东西突然间就凑到了他的面前。 “啊!” 那东西在周强耳边吼了一声,这下是彻底把周强给吓懵了,浑身打个寒颤,裤子当即湿了一片。 可就算被吓得尿了裤子,周强依旧还保持着清醒。也幸亏他头脑清醒着,才能感受到人生的大起大落。 “草,不是吧,周强你尿裤子了!哎,老瓜,小沈,你们两个快过来看看,周强他吓得尿裤子啦!哈哈……” 那裹着白布的圆东西发出一阵奸笑随着他的笑声,路边小树林里走出来两人凑到了周强的面前。等一双手将那块白布掀开,周强这才看清眼前出现的就是白天跟他打赌的那三个家伙,原来是管头三在脑袋上蒙了块白布故意吓唬他的。 明白了这一切,周强气的脸都快绿了,从地上爬起来就扑到了管头三的身上。 “我弄死你个管头三,你丫的想把老子吓死吗!” “哎,别打,别打,我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周强,你别生气啊。” 四个人就这么在殡仪馆门前打闹成一团,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更加诡异的是,他们这边正打得不可开交呢,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这里好热闹啊。” 这声音如同开船的汽笛声一般尖锐刺耳,让人不想注意都不行,周强等人齐齐停下手上动作看过去,就瞧见不远处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家伙。 那人高高抬起手来,向着周强他们做了个揖,开口说道:“几位这么晚了,还在这等地方打闹,想必一定是本地的清道夫吧?” 他说话还算客气,但是嗓音实在难听的很,周强几个人就感觉像是听到了指甲挠在玻璃上的声音,齐齐浑身打了个寒颤。刚刚被周强打得有些火气管头三两眼一瞪,没好气地回应道:“清道夫,我还甘道夫呢。阴阳怪气,不人不鬼的,看着就晦气!老瓜,小沈,咱们走!” 管头三实力证明了一把什么叫嘴贱作死。他话说完,抬脚还没迈出去,那个穿黑斗篷的家伙一晃眼就来到他的面前,伸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啪!” “朋友说话太不客气,老夫这一巴掌教教你怎么做人!” “我做嫩妈个头!” 管头三怒骂一句,便要还手,可是那黑斗篷一晃眼又回到了远处的路灯下。这一回,周强他们几个就算再傻,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你是谁,到底是人是鬼?” “老夫是人,不过想要去鬼路上走走。我再问你们一边,你们到底是不是本地的清道夫?” “什么清道夫?我们就是开出租的。” “开出租的?” 黑斗篷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知道想些什么。趁着这个当口,管头三低声喊道:“快跑。” 说完,他转头撒腿就跑。 剩下三个人有样学样,扭头就往周强的出租车那窜,可是这几步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咫尺天涯。 “老夫让你们离开了吗!” 黑斗篷怒吼一声,双手虚按地面,管头三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的,两条腿突然就动不了了。低头一看吧,地面上竟然凭空跑出来几双尖指利爪的手,死死抓住了他们的脚腕。 这可不是管头三之前吓唬周强的情况,这可是真真切切地底下冒出来的鬼手,几个人吓得腿都软了。 只是有一点很可笑的是,抓住周强脚腕的那双手,刚握住他的脚腕没一会儿,忽然间又松开了,还在地上使劲甩了甩。这也难怪,周强刚尿了一裤子,就算是鬼,也讨厌摸那种湿漉漉的东西。 周强可顾不上地底下那只鬼是如何恶心的,感觉自己能动了,当即连滚带爬地就往车上窜。好不容易爬进驾驶座,他都顾不上关车门,就像启动汽车逃之夭夭。 但是他的手刚摸上车钥匙,另一只手就压在了他的手上。 “啊……” “闭嘴!” “呃……” 刚才还离得远远的黑斗篷,瞬间就出现在了周强的身边,只是轻轻一吼,就让周强的尖叫戛然而止。 “你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啊,竟然能躲过我的鬼手缚魂。正好老夫刚刚出来,少几个替我办事的,就你们了。” 周强感觉自己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斗篷抬手取出来一样东西,凑到他的脸前。 “我这蛇蛊也饿了好久了,来,小家伙,把嘴张开吧。” 黑斗篷手里是如同小蛇一样的一条虫子,那虫子扭动了一下身躯,冲着周强猛地张开嘴,尖细的舌头伸出来,眼看就要舔到周强的脸上了。 周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内心的惊恐攀升到了极致,就在那条小蛇要窜飞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彻底失去了知觉。 “嗯?死了?” 黑斗篷明显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由得微微一愣,紧接着摇头叹息道:“我还以为是个有点小本事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不经吓的货色。废物,浪费我的时间!” 他怒骂一句,扭头去了还被鬼手控制着的管头三几人身边,根本不给那几人说话的机会,单手翻开将几条刚刚那种同样的蛇蛊放在了管头三的身上。 片刻之后,管头三三个人被解除了束缚,可是他们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任何神彩,齐齐站在黑斗篷的面前,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黑斗篷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取出来一张图纸,展现在三人的眼前。 “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帮我打听谁有这张图上的东西,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明白没有?” “明白了。” “好,去吧。” 随着黑斗篷一声令下,管头三几人如行尸走肉般走进了路边的小树林,随后三辆出租车开出来上了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斗篷微微一笑,向着许城的方向走去,他一步迈出十几米远,就像是瞬间移动似的,一跳一跳没了踪影。 而殡仪馆门前的马路上,只剩下周强一个人,陈尸荒郊野外…… …… 第五章 鬼鸢探路 - 话鬼图 - 焱一行 五年后,这个夜晚,我站在大槐树下面,看着周强消失的方向,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之前看到马路上没有一盏灯亮着,我还心存侥辛,觉得可能是这条路临时停电。但这会儿看到周强的表现,我已经可以百分百断定这里发生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搞出状况来的是人还是鬼,是鬼的话倒还好说,毕竟我跟着师父学的都是对付妖魔鬼怪的功夫。可如果是人,那就有点麻烦了,能把周强这只鬼吓得神魂颠倒的会是一般人吗? “会不会是那群人里有谁来到这了?” 我皱起眉头,不禁想起一些往事,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人可是连我师父遇到了都要严阵以待的,我不会那么倒霉又碰上他们了吧。 不行,保险起见,我还是提前做点准备吧。 我回身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伸手从箱子内侧的格子里取出来一个带背带的布袋。这布袋是我最初正式拜师学艺的时候,师父交给我的乾坤袋。里面装着的便是驱鬼驭尸、占星卜卦、测定阴阳的一应物品。 十多年来,我虽然一直在外面上学,但是师父传授的道法秘术我可是时刻不敢松懈地去修炼的。 师父说过,我可以不好好学习,但是绝对不能没落了本门的技艺。每次回黄泉路,师父都会检查我的本事有没有进步,稍有不符合他要求的,就是一顿胖揍,久而久之,我自己都不敢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不过,现在想想,师父这番作为对我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就比如现在,我伸手从乾坤袋里拿出来三张小纸片,几下折叠就做出来三个能为我探路的纸鸢。 轻轻从引魂灯的灯芯上捻出来三团小火苗,一一点在纸鸢头顶,顿时三只绿头发的纸鸢就能自己呼扇着翅膀飞在空中了。这一手,叫引魂归路。魂是引魂灯里束缚的真正的人的魂魄,他们依附在纸鸢身上,能听从我的安排,更能简单告诉我他们所看见的东西。只是,它们这一招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也就两个小时。一旦超过这个时间,纸鸢会被魂火给烧的一干二净。那些魂魄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就足够了,反正我今天来是坐车回家的,又不是专门来对付什么人什么物的。就到我上车之前,真碰上了特殊状况就见机行事,要是碰不上,也就算了。毕竟这次回了黄泉路,我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出不来了,想管,也管不到,不管,这许城也不可能翻了天啊。 “你,去追上周强,看看他跑到哪里去了。剩下你们两个,分两个方向围着这一片转一圈,看到什么不对劲的,赶紧回来告诉我!” 随着我一声令下,三只纸鸢齐齐飞走,这下我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提着引魂灯,拖上行李箱,重新回到马路上。 这个时间点了,送鬼餐的孟大叔差不多也快到了。到时候问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顺便喝碗他的羊汤再走,兴许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喝了。 以往我每到寒暑假回黄泉路的时候,来这边坐车,都会遇上喝一碗孟大叔的羊汤再走。每年到放假的时节,孟大叔也会专门为我,带上活人吃的饭食来这里送鬼餐。 孟大叔是个特别老实的庄稼汉,我师父帮他解决了他儿子上大学的费用问题之后,他就答应了做这个送鬼餐的活计。到如今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他真的是风雨无阻,每天必来。 孟大叔的这份信守承诺的精神我很佩服,当然更令我佩服的是他干这份差事的目的,他没有任何过多的要求,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能够用自己积攒下的阴德,换来下辈子还跟自己的老伴儿做两口子。 恩爱到如此地步,当真是羡煞旁人。 我一边继续朝殡仪馆的方向走,一边在脑海中回味着孟大叔做的羊汤的美味,猛然间,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盖过了我手中引魂灯的光芒,。 我仰起头远远一看,顿时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前方几百米外的殡仪馆门前,竟然有一个路灯是亮着的。 整条马路都黑着灯,偏偏殡仪馆的门口是亮的,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而且路灯下面也没有人,那灯开着干嘛的,照鬼啊? 我加快脚步,走到殡仪馆门前,正想四处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恰在这时,刚放出去没多久的纸鸢,竟然从路边的小树林里飞出来一只。 “有人,有人!” 纸鸢冲着我发出两声尖细的叫喊,我急忙把它接过来,刚要问个明白,却见旁边小树林里枝叶猛地晃动起来。 “蜜姐,待会儿我就把摄像机架在这个位置怎么样?感觉这里还算隐蔽一点。” “不行,这里和殡仪馆的大门在同一个方向,待会儿所有镜头都是要对准殡仪馆的,怎么能在这呢。到马路对面去。” “好的,蜜姐。” 随着说话声,,一男一女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我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撞见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但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一男一女的装扮有些特殊。 女的一身纯白色的职业装,身材高挑,********,手里端着个麦克风。麦克风下面连着一根线缆一直延伸到男的手里的一台摄影机上面。那男的身穿短袖体恤套马甲,军绿色的短裤,脚上蹬一双运动鞋,挺着大肚子正好把摄影机架在自己的胸前。这样的一身行头,恐怕也只有那些外拍记者才穿的出来吧。 我们双方打个照面,齐齐一愣,我急忙把双手背到身后,一手捏烂了那只纸鸢,另一只手轻轻摇晃引魂灯,让其熄灭。 而与此同时,我就听见对面的大胖子摄像喊了一声。 “啊,蜜姐,有……呃,他有影子,不是鬼,是个活人。”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活人!小象你记住,咱们做灵异节目,但不代表一定要相信鬼神之说,别看见个什么东西就先说是不是鬼!” 被称作蜜姐的白衣女记者训斥了大胖子摄像一句,随即转头看向我,带着一丝迷人的微笑,轻声问道:“小兄弟,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我的天呐,大半夜的,在殡仪馆门前,一个白衣女人,带着微笑问你跑到这来干什么。要不是她手里拿着麦克风,要不是旁边还有个憨厚的胖子,我真怀疑自己是碰见那种专勾男人魂魄的妖艳女鬼了。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冲着这位蜜姐踢了踢身边的行李箱。 “我……我坐车回家啊。” 我说的绝对是真话,可蜜姐她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笑道:“小兄弟,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啊。都快十点了,哪还有车送你回家。再说了,这里可是殡仪馆,难不成你家住在地底下啊?跟姐姐说实话,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我真的是坐车回家。” “哈哈,不肯讲真话是不是。没事,姐姐知道。一看你就是来探险的对不对。” “探险?” “对啊。这里一直流传着每天晚上都会有闹鬼公交车经过的传说,你肯定是来这里看那辆公交车的,没错吧。” “呃……” 听到蜜姐的话,我一时语塞。如果非要让我把回家说成是探险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有阴司公交车这回事的?哎,对了,这两个人到底是干啥的? 我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人,那蜜姐见我不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浓。 “嘿嘿,小兄弟,让我说中了心事,没办法辩解了吧。别担心,姐姐没有恶意的。我是市电视台十二点档鬼话连篇节目的主持人,今天在这里就是做一档关于闹鬼公交车的专题节目的。哎?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呃,这是我在学校里演话剧用的道具。” “话剧?你还演过话剧?那正好正好我们这里还缺一个群众演员。你帮姐姐一个忙,姐姐让你看看真的闹鬼公交车,顺便让你上一回电视。” 那位蜜姐是个自来熟,说话间,拉起我来就往小树林里面钻。要不是旁边还有个大胖子摄像,我还真以为她要对我图谋不轨。 等进了路边的树林里面,我才发现这里今天多出来的可不止蜜姐和小象他们两个人而已。 在这片路边树林的中央空地上,或站或坐地聚集了七八个人,只是这些位的装扮有些吓人。 林子边上一位兄台,身穿一袭黑色长袍,头上带着顶黑色的尖尖高帽子,腰里缠着白布条,手里举着根白纸做的哭丧棒,不知道他从哪还弄来一根红色的半米长舌头,叼在嘴里。 林子中间一位大姐,身穿一袭白纱,就像是把谁家蚊帐拿了出来裹在自己身上,整张脸用****铺的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偏偏还画了个鲜红如血的红嘴唇,和她的脸形成鲜明对比。这大姐自己化妆化的没了人样,这会儿还不忘帮另外一位大哥往脸上涂抹东西呢。 总之这林子里面的人,明明是活人,却偏偏把自己化妆成了一副鬼模样。 “小兄弟,没吓着你吧?别害怕,这些都是人,使我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你们电视台挪到殡仪馆来工作了?” “啊呸!什么我们就挪到这来工作了。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我们在这准备录节目呢。” 那位蜜姐冲我挑挑眉毛,说的煞有介事,可我实在怀疑他们到底是电视台的,还是猴子请来的逗……? 第六章 黑猫噬魂 - 话鬼图 - 焱一行 许城算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县级市,市里的文化发展工作做得还算可以,尤其是地方电视台,开出了不亚于中央台的十几个频道,蜜姐就是许城电视台科教频道的当家主持人。 三个月前,由这位蜜姐牵头,科教频道新开了一个零点档节目,叫鬼话连篇。这节目的目的是把握住大众的猎奇心理,讲一些耐人寻味的灵异故事,最后总结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鬼神的科学道理。 最开始做这个节目,蜜姐他们只是请些专家学者或者民间人士在节目中做访谈。后来发现,这样做出来的节目效果并不是特别好,于是他们就转变思路,效仿中央台的探秘节目,去一些离奇古怪的地方进行实景拍摄。 可许城并不是什么历史名城,文物古迹几乎都没有,更何谈那种会闹鬼的老宅子。蜜姐和她手下的团队思来想去,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了许城唯一可能会出现鬼的地方――西郊殡仪馆。 五年前这里闹出过人命,死的人正是周强。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周强的那名字,但他们却清楚地知道周强是被吓死的。古语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而现在有句话则说,人固有一死,或死的悄无声息,或死的惊天动地。 周强的死法在许城这个小地方可以说是真正的惊天动地,使得殡仪馆门前的这条路就成了所有许城人最忌讳最害怕的地方。没有人敢晚上到这里来,但是关于这条路的各种奇怪传闻却一直层出不穷。 特别是四年前,有一个醉汉在这里被吓得差点疯掉之后,许城民间就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说。 在西郊殡仪馆门前的这条路上,每天夜里都会有一辆搭载着冤魂厉鬼的公交车从这里经过,拉上当天死去的人的鬼魂去往阴曹地府。 许多在来许城的外地人,在夜晚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无意间看到那辆车,看到车上的妖魔鬼怪。传言越传越离奇,以至于有段时间还吸引了无数灵异爱好者,天天来这里蹲点,想要一睹闹鬼公交车的真容。 蜜姐她们认准了这件事,决定围绕着闹鬼公交车来做一期节目,于是便带上摄像机来这进行拍摄。 可是接连一个多星期来,在这殡仪馆门前,他们也没拍到任何跟闹鬼公交车有关的东西。眼看这期节目就要黄了,蜜姐一咬牙一狠心,决定“没有闹鬼公交车,咱们就给他造出来的闹鬼公交车”。 然后,就有了此刻,我眼前看到的这幅景象。 他们电视台栏目组的工作人员装扮成鬼,又从公交公司借来一辆公交车当道具,蜜姐亲自着手勾画了一个剧本。就是让他们这辆自己造出来的闹鬼公交车,在郊区这片转一圈,碰见一些普通人,把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拍下来。然后,蜜姐出面告诉他们这是电视节目,采访一下这些人的感受。最后,后期剪辑出来视频,在节目最终告诉观众一切都是假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知道了事情真相的我,真的是打心底里佩服那位的想象力。 但是,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倘若真的有那辆“闹鬼公交车”,她们这群假鬼碰上了真鬼又该如何呢? 蜜姐明显没有想到过真的会碰上鬼,因为她压根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她心里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节目的收视率。 就像现在,蜜姐颇为自豪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兄弟,怎么样,姐姐这创意不错吧。我相信,等这期节目做出来之后,收视率肯定直线飙升。” “呃,呵……呵……” “哎,你别傻笑啊。姐姐拉你过来,还告诉你这么多,可不是单纯为了跟你聊天的。来,你帮姐姐完善一个镜头。待会儿呢,你就躲在这棵树后面。那些鬼会从殡仪馆门口走出来,你一看见他们就吓得尖叫着逃跑,然后就遇到了我。我会问你……” 我像个木偶人一样,被蜜姐支配着拍摄了一段设定好的剧情,仔细想想这应该算是我在演艺界的处子秀吧,可为什么拍完之后一定兴奋感都没有。 是不是因为剧本太智障了? 唉,管他什么剧本不剧本的问题啊,我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让蜜姐这些人赶紧离开这里。可是看他们的架势,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完事的, 等等,这会儿几点了,阴司公交车该来了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十点半,距离阴司公交车到来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一般情况下,除了我,这些人都是看不见那辆公交车的。可如果我当着他们的面上车,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场景一定是我凭空消失。 刚刚对着摄像机,我把全身上下每个死角都展露出去了,可不能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要不然,用不了两天我的照片就会出现在网络上,成为新晋的灵异事件主角。 看样子,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去了,好在阴司公交车每天有两班,我可以等后半夜一点那一趟。相信这些人凌晨一点的时候,肯定都收工回去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在第一班阴司公交车过来的时候,一定不能让这些人去到马路边上。他们看不见鬼,但是鬼能看的见他们,这么多人出现在路边,兴许会吓到那些新死之人的鬼魂,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唉,我要真是佩服我自己,不担心鬼吓到人,竟然担心人吓到鬼。不过,有一件事让我之前紧张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就是我在蜜姐他们交流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今晚上这条路的路灯熄灭,是他们这些人找供电局的帮忙弄出来的。理由是,突出节目效果。 路灯灭掉的原因找到了,再加上蜜姐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也没出什么事,我心想着今晚应该不会有任何意外出现,便蹲下来准备将引魂灯放回到行李箱内。 可是我刚把引魂灯放好,拉伸箱子的拉锁,突然就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在磨我的鞋。低头一看,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只白爪子的黑猫,非常亲昵地磨蹭着我的裤腿脚。 哎,奇怪了,这里怎么会冒出这种东西? 民间常传说,黑猫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它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一些邪性的事情。而黑猫本身拥有九条命,所以经常能逢凶化吉,总是可以从那些邪性的事情当中死里逃生。但是这世上纯种的黑猫极其少见,有许多只是身上黑毛,爪子、脖子或者耳朵会掺杂着白色皮毛。 我记得从哪本师父给我的典籍中看到过一种说法,那些身上掺杂了白毛的黑猫为了让自己能够便成纯种黑猫,会去吞食死人的魂魄,特别是那种冤死之人的冤魂,对于它们而言就是大补药。吞掉一个,便可以转化点身上的杂毛。所以,如果遇见缠着杂毛的黑猫,那就证明附近一定有冤魂出没。 师父给我看的书,都是传承了百年以上的经典,里面应该不会出现一些无稽之谈。看着眼前这只白爪子的黑猫,我不禁有些奇怪,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冤魂出没。当然了,有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是殡仪馆,什么样的鬼会没有? 我蹲下身子,想要抱抱这只黑猫,谁知猫脑袋抬起来,我却发现它嘴里咬着半截白纸。 这是……? 我伸手把那半截白纸从猫嘴里抢出来,仔细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不是我刚才折纸鸢的纸吗。你这只猫怎么把我引魂灯里牵出来的魂给吃了!” 我揪住这只猫的脖子把它从地上提起来,就看到它的一只白色前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成黑毛。难怪了,难怪凭空冒出来一只野猫会对我这么亲切,它吃了跟随我多年的一缕魂魄,肯定受到那魂魄的影响对我产生亲切感。可惜的是,那只是一缕魂,并不能让它完全变成黑猫,所以这才找上我。 “你个小家伙,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偷吃我的东西,还想得寸进尺,告诉你,没门!” 我狠狠地训了一句这只猫,谁知它却摆出一副相当委屈的样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看我,冲着树林外的马路“喵喵”叫了两声。 “你什么意思?不是找我要魂魄吃,是想让我帮你弄点别的?马路上有什么?” “喵!” 这只野猫胡乱晃动着自己的爪子,我把它放回到地上,它接着就一闪身钻进树林里面消失了。 对于猫这种动物,我心里其实天然存在着一种好感,更何况是这种稍微有点灵性的黑猫。它一跑,我就知道有事,心想着跟过去看看。 迈步走到树林里,那小猫咪竟然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可是等我再去靠近它的时候,它又跑掉了。 感觉这家伙是在跟我玩捉迷藏,我追过去它就跑,跑几步就在前面等等我,等我追上了,它接着跑。我们一人一猫围着这路边的几棵树转了好几圈,它嗖的一下窜到马路上,回头看了我一眼,便钻进了马路对面的树林里。 呀,这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绕了这么一大圈不会是想耍我玩玩吧? 我加快脚步继续追过去,刚想也冲进树林里面,却猛然间看到路边的冬青枝叶晃动,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这里还有人? 第七章 “贤” - 话鬼图 - 焱一行 我心中一惊,急忙停下脚步,借着路灯灯光看清走出来的人的模样时,瞬间就感觉有些蒙圈。因为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蜜姐和那个大胖子摄像师小象。 我们双方打了个照面,齐齐一愣,随后就听见小象喊道:“蜜姐,他有影子,是个活人!”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活人!小象你记住,咱们做灵异节目,但不代表一定要相信鬼神之说,别看见个什么东西就先说是不是鬼!” 蜜姐狠狠地训斥了小象一句,随即转头看向我,带着一丝迷人的微笑,轻声问道:“小兄弟,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啊?”听到这句话我更傻眼了,“蜜姐,咱们不是刚见过面吗,你这是问的什么话?” “刚见过,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就刚才啊,我碰见你和小象,你还拉着我去帮你拍视频的。” “拍视频?哦,对,正好我们这里还缺一个群众演员。小兄弟你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来帮姐姐一个忙,姐姐让你看看真的闹鬼公交车,顺便让你上一回电视。” 蜜姐说着话,上前来拉着我就要走,当她的手触碰到我的手臂时,我顿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凉袭上心头。 “不对,有问题,这不是刚才的蜜姐!” 我赶忙挣脱开她的手,连连后退,这蜜姐却不依不饶,跟上来要抓住我。 恰在这时,刚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那只小黑猫跳了出来,站在我身边,弓起身子来,冲着眼前的蜜姐和小象发出“呜呜”的低吼。 这个蜜姐好像特别害怕这只猫,吓的连连后退,而那小象更是脸色煞白,原本肥胖的身躯如同皮球漏气一样,一点点的在萎缩下去。 就算再傻的人这时候应该也能看出问题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处处透着邪性的蜜姐是什么鬼东西,但我也不怕她。好歹我也是黄泉路上走出来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真当我没办法让她现原形不成? 我伸手拉过背上的乾坤袋,从里面取出来一纸道符,趁着蜜姐吓得连连后退的当口,猛地将道符拍在她的脑门上。 道符拍下去,那蜜姐头顶顿时冒出一缕雾气,整个人瞬间萎靡下去,最终变成了一个小纸人。 不等我细看下去,旁边的小象嘶吼一声,举着他手里的摄像机就朝我砸过来。我急忙闪身,故技重施,又是一纸道符下去,也让这个小象现了原形。 两缕雾气飘在空中,一下子凝结到一起,变成了一团幽绿色的魂火,我身边的那只黑猫嘶吼一声就扑了上去。可是那魂火似乎还有意识,轻轻一晃躲开了猫咪的扑击,朝着殡仪馆的方向飞走了。小野猫不依不饶跟了上去,随着那团魂火消失在殡仪馆的大铁门内。 这次,我没有跟上去,而是低头看着地上被道符压着的两个小纸片人,心中再度升起极其不祥的预感。 “该死的,真的是那群人来这里了!” 之前说过,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人是我师父见了都要严阵以待的。 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师父将他们称作“贤”。这些人,似乎在很久以前就不停地想尽一切办法要进入黄泉路,只是到现在为止都少有成功的。 我只记得小时候刚从黄泉路上出来的时候,师父就告诫过我,如果遇上“贤”,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但是千万不能将他们引到黄泉路上。一旦他们知道了通往黄泉路的正确途径,那就意味着这世间不管是人还是鬼,都要遭受莫大劫难。 师父说这其中的缘由要追溯到几千年前,我那时候小,他并没打算将完整的缘由告诉我。我本来猜想,这次回去接手黄泉酒馆,关于“贤”的问题,师父八成会跟我讲明白的。可没成想,我还没回去,就已经碰上了这些人。 “这个贤不简单啊,同样的一手引魂归路,我只能是做出来探路的纸鸢,他却能弄出两个跟活人相比都没有太大区别的傀儡。能修炼成这样的本事,不会是跟我师父年纪差不多的老怪物吧。 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看情况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如果被这纸人变的蜜姐带走了,也就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可如果像现在这样,我破了他的傀儡,那就证明我不是一般人,他们绝对会猜到我的来历,接下来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来跟我接触,通过我找到去往黄泉路的正确途径的。 麻烦,真的是大麻烦。估计,我之前刚下公交车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盯上我了吧。” 我抬头看向那团魂火消失的方向,殡仪馆大门内安安静静的,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来。但我敢肯定,有人在黑暗处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边拱手抱拳,高声说道:“藏在暗处的那位,我叫垚,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坐车回家的。归心似箭,不想节外生枝,希望您能高抬贵手,别再打我的主意了。送阁下一句话,所谓黄泉有路人鬼殊途,您在人世间过的好好的,何必去那鬼才去的地方。” 说完,我转身要走,却突然间看到地上其中一个小纸片人翻过身来。定睛细瞧,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 “那你是人还是鬼?” 靠,最讨厌别人问我这个问题了,我TM不是人也不是鬼! 心里来气,我一脚踩住那纸片人,狠狠碾成粉末。就在这时,身后脚步声起,蜜姐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兄弟,你跑到这边来干什么呢,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我回头一看,真正的蜜姐带着小象来到了这边。 “没什么,刚才看见只挺可爱的野猫,我跟着就过来了。蜜姐,这都快十一点了,你们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啊?” 怕蜜姐继续追问,我赶紧转移话题。蜜姐疑惑地看着我,没多说什么,扭头冲小象问道:“小象,咱们借的公交车怎么还没来?” “蜜姐,我刚打过电话,开车的哥们才下班,正往这边赶呢。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好,回去告诉大家再补补妆,一会儿就按照剧本走。争取今晚上一次把所有镜头拍完,别再来第二次了。小兄弟,你也别乱跑了,等会儿跟我们一起上车,在车上也有你的几个镜头要拍。拍完了,回到电视台,我帮你打个车送你回家。” “好,谢谢了,蜜姐。” 我爽快地答应下来,心想着今晚是注定坐不上第一班阴司公交车了。不过,这样也好,藏在暗处的那个“贤”不是想通过我找到去黄泉路吗,我就先带着他在外面兜兜圈。 随着蜜姐两人又回到马路另一边的林中空地,小象跑去给那些演员最后的安排,而蜜姐却是始终站在我身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但是我才不会跟她说什么呢,有些事情她还是少知道的为妙。 我故意不去正眼看蜜姐,只是我们两个都站在这无事可做,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眼看蜜姐就要压不住自己好奇心,张嘴问我些话,恰在这时,小象扛着摄像机跑了过来。 “蜜姐!” “怎么了?” “蜜姐,咱同事们从下午开始忙活,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你看,要不趁现在没事,咱吃点东西?” “吃饭?这荒郊野岭的,哪有饭店啊。都先坚持一下,拍摄结束之后,我请大家吃宵夜。” “真的?蜜姐,那大伙估计要狠狠宰你一顿了。” “呵呵,只要这期节目做好了,想怎么宰都行。” “行,还是蜜姐爽快。” 小象成功地把蜜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我微微松口气,不过他们两人的对话,又让我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 孟大叔呢,他天天晚上都是要来这边送鬼餐的,怎么今天没来啊,难不成家里有事? 我皱起眉头,感觉今晚上发生的一切都特别奇怪。先是周强莫名其妙地惊慌逃跑,然后又出来个吃冤魂的黑猫,再有就是该来的孟大叔到现在都没出现,处处都透着诡异。最奇怪的是还有一个“贤”出现在附近。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这里了,到底是这些日子一直如此,还是唯独今晚情况特殊啊? 就在我心中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号子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一锅汤,一锅肉,还有一碟茴香豆,不求客观吃不够,只愿尔等莫回头。 不收费,不要钱,免费的羊汤来一碗,老汉我不为财万贯,积德无量续前缘……” 那声音由远及近,让这一片原本略显喧闹的林中空地,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怪异的表情,尤其是大胖子摄像小象,脸上的肥肉非常有规律地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凑到了蜜姐的跟前。 “蜜姐,我没听错吧,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什么唱歌啊,这叫喊号子。西湖上摇桨的船夫不就是这个调调吗。” “船夫?咱这里可没有河没有湖啊,哪来的船夫?蜜姐,咱不会是真的碰上鬼了吧?” “碰你的大头鬼!你见过谁家鬼还会喊号子的。到底是什么,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其他人留在这别动。小象,扛好摄像机,跟我出去看看!” 蜜姐招呼一声,带头就往大路上走,我赶紧寸步不离地跟上去。 第八章 拍到鬼 - 话鬼图 - 焱一行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听那号子声,明显是孟大叔来送鬼餐了。我得提前去跟他打声招呼,可别让他跟蜜姐这些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们三人从路边的树林里钻出来,齐齐朝着号子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我不知道蜜姐和小象他们两个看到了什么,反正我眼中呈现出来的是一番极其不同寻常的景象。 孟大叔赶着他的那辆驴车在前面走,而车子后面尾随着一长串的孤魂野鬼。 送鬼餐的人能把最近死去的人的魂魄吸引到自己身边,这一点不稀奇。可是,今天孟大叔吸引来的也太多了些吧,怎么连那些个常年躲藏起来不愿转世轮回的家伙也给带来了。 就像跟着驴车最紧的那四位烂赌鬼,三年前我就见过他们。这四个家伙嗜赌成性,整宿整宿地打麻将不停手。三年前的夏天,天降暴雨,村里发了大水,四个人浑然不知,还闷头搓牌。结果,他们连带着麻将桌一起沉进了水底。 他们死去之后变成鬼,第一次被孟大叔吸引过来的那晚,正好赶上我回黄泉路。一听我说进了地府就没麻将可打了,四个人当时就慌了神,怎么着也不愿上阴司公交车,端起那桌子跟他们一块沉进水底的麻将,找了个荒山野岭里的犄角旮旯躲了起来。四个家伙发誓要打麻将打到天崩地裂,永远不再出来。 可今晚这是什么个情况?他们的麻将桌翻了?咋跟着孟大叔上这来了? 我带着满心疑惑,继续往后看,又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基本上都是多年不出世的孤魂野鬼。 我再往回看,将目光定格在孟大叔的身上,发现他今天也是相当的不对劲。 送鬼餐的人一般脖子上都会带着我师父给的护身符,一是避免他们多年跟鬼接触,受到阴气侵体,落下些身体上的小毛病。二呢,则是让他们在遇见一些死的蹊跷的冤魂厉鬼的时候,可以借以防身自保。 可孟大叔的脖子上此刻根本没带着护身符,而且他脸上有些黑气散发出来,跟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几乎都差不多了。 要不是蜜姐和小象也能看见他,要不是他还能甩动鞭子催赶小毛驴,我真怀疑他也是个死鬼。 转眼间,毛驴车来到了近前,孟大叔轻车熟路地停下车,摆好摊子,生火熬汤,动作行云流水。 初看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我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就站在马路边上,跟他距离不过几步远,他怎么不跟我说话呢? 我心里纳闷,上前两步,伸手拍在孟大叔的肩膀上。这手刚一落下去,孟大叔整个人原地蹦起来三尺高,“嗷”的一下发出一声尖叫。 完全没想到孟大叔反应这么剧烈,吓得我浑身一哆嗦。真的是见了鬼了,今晚来这,一共就遇见两个熟人,偏偏这俩人碰到我都是这种嚎叫式的反应。 不光我被吓到了,旁边的蜜姐和小象也被吓得不轻,蜜姐攥着手里的话筒连连后退,小象则是回身趴下,一头扎进小树林,屁股高高地撅起来,浑身瑟瑟发抖。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我小象就是个摄像的,没心思打扰各位鬼神大人。我浑身别的没有,就是肥肉多,您吃我会腻的,千万别吃我,千万别吃我。” 小象嘴里念叨个不停,孟大叔这边则是尖叫过后,头也不回地往地上一跪,双手合十,颤抖着说出话来。 “兄弟啊,人都有一死,进了地府那还是能转世轮回的。您可别朝我下手啊,我是来送饭的,可不是来送命的,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我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合着刚才我拍这一巴掌,让孟大叔以为我是鬼了。 “孟大叔,别念叨了,是我!” “啊?” “我,小垚!” 我说着话,转到孟大叔的面前,冲他招招手。 孟大叔使劲揉了揉肉双眼,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是小天师啊,你可吓死老汉我了。我刚才还以为是哪位鬼兄弟跟我打趣呢。哎,小天师,你今个儿怎么在这啊?” “我今天要回家的。咳咳,孟大叔,来,我跟你介绍几个人。” 我上前把孟大叔从地上馋起来,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孟大叔,有几个电视台的人大半夜地来这边搞事,您老说话可注意着点。别把送鬼餐的事情说出去了。” 提醒了孟大叔一句,我招手把蜜姐喊过来。 两边简单地一介绍,随便找个理由把孟大叔的身份蒙混了过去。 蜜姐他们只当孟大叔是路过的摊贩,纵然心里会有疑问,他们也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而小象确定了孟大叔是人之后,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吵嚷着肚子饿,非要喝一碗孟大叔的羊汤。 幸好孟大叔这车上除了给死人吃的鬼餐之外,也有给活人喝的地道羊汤,倒是能满足小象的要求。 否则的话,刚才我随口编造的谎言这会儿可就圆不下去了。 不长时间,羊汤的香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蜜姐把他团队里的其他人都喊了过来一起吃饭。 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不禁感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驴车停在马路边上,左右各摆了四张小方桌,电视台的这帮活人化妆成的假鬼在左边喝羊汤,而跟着孟大叔一起过来的那些真鬼在右边吃鬼餐。 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别提有多滑稽了。 兴许是羊汤摊那里人鬼两边相安无事,让我心中放松了警惕,也不再纠结怎么让蜜姐他们避开阴司公交车了。毕竟他们和鬼坐在一起吃饭,他们都不害怕,鬼又怎么会害怕。 可谁知,就是因为这个想法,让我没能发现一切不同寻常的情况,结果,令整件事情向着极其恶劣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我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来到那摄像师小象的身边,准备坐下也跟孟大叔讨一碗羊汤喝。谁知,我这屁股还没落下呢,刚喝了半碗羊汤的蜜姐就一把把我给拉了起来。 “我说,蜜姐,你干什么?” “小兄弟,你等会儿再吃,先让我们拍一组镜头。” “拍镜头?” “对。” 蜜姐也不解释,喊着小象带上摄像机,拉着我们两个就来到了马路另一边,随后让小象站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摄像机给架了起来。 “小象,对,就是这个角度,把吃饭的这个场景全部拍下来。做节目的时候,就说这位老汉是专门给鬼送饭的,那些死去的人就是在这里喝了老汉的羊汤,登上那辆闹鬼公交车的。小兄弟,你靠边站站,别出现在镜头里面,这一幕没你的份。” 眼看蜜姐指挥着小象进行拍摄,我再一次被她丰富的想象力给折服了,要不要就这么轻易地把真相说出来啊。 我撇撇嘴,心想着,要是这世界上多几个像蜜姐这样的人,那鬼怪什么的就再也没有任何神秘性可言了。 嗯,我得小心蜜姐这样的人,让她赶紧拍完,赶紧走。若是让她再这么拍下去,直接拍到黄泉路上的可能性都有啊。 我拖着行李箱,绕到摄像机的后面,而蜜姐则是继续吩咐小象去怎么做。 “嗯,不错,注意一些细节。还有,就是给旁边没有人的那几张桌子一个特写,后期的时候做些虚影特效加进去,证明有些鬼是可以看清楚的,有些是……哎?”蜜姐说着说着,话音突然一顿,随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小象,你这摄像机怎么回事,还有自带的特效功能吗?” “特效?没有啊,蜜姐,我就是正常拍摄呢。那边……”小象也是被问的有些迷茫,赶紧解释起来,只是话说到一半,他也顿住了,“呀,那边怎么也有人了?” 蜜姐和小象齐齐发出疑问,听到他们的话,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伸着脖子看过去。就见摄像机录影板上显示出来的画面里,那些正在吃鬼餐的孤魂野鬼全部显露无疑。 “我靠,什么情况,这怎么会被拍下来的!” “奇异照片拍到鬼”是这世上各种灵异事件当中流传的最广泛的一种。确实,在某些特殊天气的时候或者在一些磁场比较混乱的地方,照相机或者摄像机这类的电子产品是有可能拍下鬼影的。 但是今天,天气晴好,殡仪馆门前也不是什么有特殊磁场的地方,为什么小象的摄像机会把那些鬼给拍下来呢? 要是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随意去拍的啊。 这一遭弄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担心人见到鬼,还是担心鬼见到人了。 第九章 活人吃鬼餐 - 话鬼图 - 焱一行 只见小象看看摄像机,又伸出脑袋去用肉眼看看驴车变的座位,随后他的眼睛瞪起来,张大了嘴似乎要喊些什么。 蜜姐手疾眼快,一把就捂住了小象的嘴。 “别出声,赶紧拍,一定要完整的拍下来。咱们这次可能是捡到宝了!快,给那边切近景。” 蜜姐不愧是专业的节目制作人,遇上灵异事件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竟然是赶紧录制。 小象从她的手掌下挣脱出来,没有大声喊叫,但却低声颤抖着说道:“蜜姐,真的是鬼,咱们真的拍到鬼了。” “我知道,我两只眼睛看的真真的还用你说。别出声,这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快,切个近景过去。” 蜜姐和小象紧张的进行拍摄,而我也略微紧张起来。 他们拍鬼我没意见,但是绝对不能把孟大叔也给拍进去。送鬼餐是个最见不得人的行当,倘若孟大叔暴露了,许城这边就再难找到如此负责任的送餐人了。 我本不想出手的,但是形势逼人,我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把手伸进背上的乾坤袋,轻轻一捞,我便从里面抓出来一把黄豆握在手中。随后上前一步,两只手连拍蜜姐和小象两人的肩膀。 “蜜姐,小象!” “啊?” “你们快看天上!” “什么?” 蜜姐和小象被我的话吸引,齐齐抬头看天,就是这一个,我心中默念法咒,猛地将手里黄豆朝正吃饭的那些鬼魂野鬼身上撒了过去。 “噗……噗……噗……” 接连几声轻响,那些正吃得带劲的孤魂野鬼被黄豆打中身体,顿时化作一缕青烟,齐齐消散。 俗话讲,人吃五谷杂粮,离开粮食谷物,人活不了。而人死了,最惧怕的东西也是这粮食谷物。 单说驱鬼一途,黄豆克游魂,绿豆克厉鬼,红豆克毒魑,黑豆克妖魅。刚才我洒出一捧黄豆砸在那些孤魂野鬼的身上,正是克制他们,瞬间将其打得魂飞魄散。只是这种魂飞魄散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他们会重新凝聚出魂魄出现在他们死去的地方。 只是这些孤魂野鬼平白无故被打散了魂魄,再度凝聚之后便会滋生出怨气,怨气多了游魂就会变成厉鬼。刚才那一下,不知道会造出多少厉害的鬼物。 但情势紧急,我也只能采用这种办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他们消失。 解决掉那些孤魂野鬼,接下来就是把摄像机里的存储的录像废掉,蜜姐她们拍多少假的都无所谓,但是真的绝对不能流传出去一点。 我把手伸向摄像机的控制版面,可是还没触碰到删除键,蜜姐“啪”的一巴掌就把我的手给打掉了。 “你要干什么?” “啊?蜜姐,我……” “你什么你,这摄像机是你能乱动的吗。我问你,你刚才让我们往天上看什么?” “呃,看……看飞机。” 真没想到蜜姐的反应会这么快,才眨眼的功夫就回过头来了,弄得我慌里慌张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蜜姐狐疑地看着我,张嘴又要问话,恰在这时,小象喊了起来。 “蜜姐,快看,那些鬼不见了!” “什么?” 蜜姐听到小象的话,赶忙回头。两个人对着摄像机一通细看,要不是有回放,估计他们都会以为自己刚才眼花了。 蜜姐想不明白那些鬼消失的原因,但是她很庆幸自己拍到了一些画面。 对于这种结果,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只是一段视频,谁也说不出真假的。 可是蜜姐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小象,让你拍的特写拍下来没有。看看能不能看清那些人的模样。只要能看清,咱们就能确定他们是什么人。到时候查一查,如果确定是死人的话,这次咱们绝对是拍到鬼了。” “好的,蜜姐。哎,能,能看到几个人的长相。这个,这个,还有……啊!” “小象,你鬼叫什么?” “蜜姐,你看这个人,这不是前年去世的韩副台长吗。” “哪里?” 蜜姐他们两个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对着那段回放视频仔细研究,竟然真的从中找出来他们曾经认识的人。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行,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这段给删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背对着我的蜜姐两人,轻轻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小块迷香。 弄昏他们,删掉录像,然后让其他人送他们去医院。至于蜜姐的节目,等我回了黄泉路之后,她爱怎么搞怎么搞,就不关我的事了。总之,我在这里,就不能让他们发现任何阴间鬼怪的秘密。 我心意已决,便要出手,可是突然间眼前一黑,那殡仪馆门前唯一还亮着一盏路灯竟然在这个时候灭掉了。 “哎?怎么回事,灯怎么灭了?” “蜜姐,你们在哪呢?” “不是说好了给咱们留一盏灯的吗,为什么全给灭了?” “我刚才好像听见啪的一声,会不会是灯泡鼓了?” 骤然间陷入黑暗当中,引发了不小的混乱,原本在羊汤摊那边吃宵夜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迅速朝着蜜姐这边靠拢。看得出来,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都是会害怕。而惊惧之下,人的第一反应的就是聚群。 这么一耽搁,让我彻底没了迷昏蜜姐他们两人的机会。 而蜜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当即冲到人群中间,高声说道:“大家都别慌,聚在一起别乱跑。那个谁,给公交车司机打电话,让他赶紧开车过来。殡仪馆这边的镜头都拍得差不多了,咱们上了车补上剩下的镜头,就直接收工!小象,把摄像机的灯光打开!小象!小象?” 蜜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众人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下来,可是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不正常,那便是摄像师小象。 蜜姐喊了小象好几声,见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眉头一皱,走到小象的身边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象,你干什么呢,我让你打开灯光,你没听见啊!” “密,密,密……蜜姐,有,有,有,有鬼……” 小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羊汤摊那边,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见羊汤摊那里,孟大叔对于灯灭了的情况没有丝毫介意,依旧拿着大勺子在自己汤锅里不停搅动。而锅里的羊汤散发出幽绿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夺人眼球。我知道,那就是添加了特殊食材的鬼餐,平常和真正的羊汤看不出来区别,但是黑暗中就会表现出其不同之处。 完了,这一下全被蜜姐这帮人看到了。 “蜜姐,那锅里是什么东西?” “天哪,那些汤为什么会发出绿光,我们刚才喝的不会就是那种东西吧?” “好像是啊,你看咱们碗里的汤也发绿光呢!” “蜜姐,咱们现在怎么办,我害怕。” 周围这些电视台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个不停,也是听见了他们的话,我才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孟大叔竟然把给死人吃的鬼餐,给了眼前这些活人吃,那他刚才给那些死人吃的是什么? 第十章 孟大叔中邪 - 话鬼图 - 焱一行 我心里刚一生出这个疑问,便看到对面的殡仪馆那里人影晃动,几个浑身散发着淡白色光晕的新生鬼魂,穿透了殡仪馆的大铁门,朝着孟大叔这边缓缓飘了过来。 孟大叔似乎有所察觉,停下手里的动作,横移一步,从他那辆小板车上的另外一口汤锅里成了几碗东西,放在了之前那些孤魂野鬼吃饭的桌子上。 随后孟大叔给自己点了一颗烟,一边抽烟,一边唱起了那送鬼餐的号子。 “人外人,山上山,老汉来送鬼王餐,过路的乡邻莫馋嘴,肚饿的冤魂要尝鲜。 金银坠,翡翠环,哪比我这汤值钱,喝醉的莽汉靠边站,沿途的小鬼排成排。 一锅汤,一锅肉,还有……” 随着他的号子声,那些新生的鬼魂飘到近前,坐在小方桌边,端起碗吃喝起来。随着碗里的东西吃下去,鬼魂身上散发出的淡白色光晕竟然在一点点消失不见。 看到这里,我终于看明白了,孟大叔把死人的鬼餐给了蜜姐他们这些活人吃,而给那些鬼魂的则是真正的正常羊汤。送鬼餐的人竟然做出这种颠倒生死的事情,孟大叔他不想干了不成! 我心中升起一股邪火,抬腿就要冲过去质问孟大叔他这是要干什么。谁知蜜姐却突然张开手臂,拦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都别动,都别说话!小象,快开摄像机,把这些完完整整地拍下来,快,快拍!” 听到蜜姐,这话我更气了,拍拍拍,就知道拍。要出大事了,不明白吗! 我狠狠打开蜜姐拦住我的手,又要到孟大叔那边去,可好死不死的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是“孟小天”三个字。孟小天正是孟大叔的儿子,他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心念急转,决定先接了电话,按下接听键,就听对面的孟小天问道:“小天师,这么晚了,没打扰你休息吧?” “什么休息不休息的,有话快说!” “呃,小天师,我爸出事了。” “你爸出事?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就跟你爸在一块呢!” “啊?我爸去找你了?哦,既然跟小天师在一起,那就没事了。” “什么叫跟我在一起就没事了?你把话说清楚!” “小天师,我也是听我妈说的。三天前我爸出去送鬼餐,结果回来的时候,人是昏迷的。不知道谁把他放在驴车山,让驴自己给拉回家了。我妈守了我爸三天,我爸一直昏迷不醒,我妈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打电话让我回来。我本来是想送我爸去医院的,可是一回到家,我妈就说我爸醒过来了,又去送鬼餐了。我想着这应该没事了吧,我妈非说自己眼皮跳得厉害,肯定出事了,硬是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嗯?妈,没事的,我爸跟小天师在一块呢。” 孟小天说到最后,估计是孟大婶问了什么,他去回应了。我也等不及再听他说些什么,随手就挂断了电话。 没错,果然是出事了。 先是周强吓得到处乱跑,然后是一只黑猫把我引出去碰上纸人变的蜜姐,接着是孟大叔把鬼餐喂给活人吃。种种迹象表明,是有人在故意搞出这么多麻烦来,而唯一能做到这些的,就是刚刚我遇到的那个“贤”。 如此看来,那家伙八成是早就盯上了这里,几年前周强被吓破胆而死绝对也跟他有关。 我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贤打算怎么做,但是他的目的确定是黄泉路无疑。 先不管他接下来还要干什么,眼前最重要的,弄清楚孟大叔中了什么邪。 我迈步朝孟大叔那边冲过去,一边跑一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双手套,这手套是黑狗皮做成的,对于祛除一般的邪物有奇效。 此刻,孟大叔还在一碗接一碗地盛着羊汤,对于我的靠近没有丝毫反应。我也乐得见到这种情况,伸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往后一拧,随后从他的掌心开始摸遍他的全身。 只要孟大叔身上有邪物,一旦碰上我的黑狗皮手套,绝对会现形。 果不其然,当我拍打到孟大叔的胸口上时,他整个人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使劲挣扎着要脱离我的控制。 难怪孟大叔挂在胸前的护身符不见了,那邪物原来就依附在他的胸口。我顺势一个扫堂腿,把孟大叔踢躺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左手,单膝压在他的胸前,一手抓抓着他的右手手腕让他自己捂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准备去乾坤袋里拿镇压邪物的道符。 可没想到我这还没把手伸进乾坤袋里呢,孟大叔竟然原地来了个鲤鱼打挺,直接把我掀翻出去。我顺势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再抬头,发现孟大叔跟没事人似的又去搅动自己的汤锅去了。 大爷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附身啊,竟然能让这么个小老头轻易挣脱开我的控制。 不行,我需要有人帮忙。 一念及此,我转头冲着蜜姐那边喊道:“过来两个人帮我一下,快点。” 可蜜姐那帮人却是把自己当成看热闹的了,全都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真是服气了,难道他们以为站的远远地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吗? “快来人啊!你们吃了死人吃的东西,只有这大叔身上有解药,不把他制住,你们都会有麻烦的!” 果然是关乎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人们才会关心。听到我这话,那些人先是发出低微的惊叫,随后就听蜜姐喊道:“王哥,小刘,咱们过去,小象,你继续拍,一定要把我们制服那鬼的整个过程全部拍下来。” 我的天呐,这女人怎么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自己的节目录制啊。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恨不得敲开蜜姐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好在他们还是肯过来帮忙了。 有两个壮汉压住孟大叔,我急忙取出镇邪的道符,借着旁边的汤锅炉火点燃。将燃烧的道符放进一个瓷碗里面,顺手把碗扣在孟大叔的胸口上。 孟大叔剧烈地挣扎了几下,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我感受到手上的瓷碗从被火烧的滚烫瞬间化作冰凉,急忙收手,低头看过去。 只见碗里面,一条食指长的小蛇顺着碗口来回游走,道符燃烧的余烬沾满其全身。 这东西我没见过,不过仔细一想,应该是每种可以控制活人的蛊虫之类的东西。 就在我研究那条小蛇的当口,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叫。 “啊,你们是谁?快放开我!” 我转眼一看,孟大叔清醒了过来,急忙让蜜姐的人把他松开。 “孟大叔,你怎么样?” “嗯?是小天师!小天师,不好了,那个人又来了!” “谁来了?” “我不认识那个人,三年前他找到过我,硬是要了一碗鬼汤喝,上了阴司公交车。结果他刚上车,就让开车的阴兵大人给打跑了。我以为这就没事了,谁知道前几天那家伙又来了,我只记得他朝我胸口上拍了一巴掌,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小天师,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孟大叔说到最后,有些紧张地朝我靠近了一下,估计是蜜姐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把他给吓到了吧。 “孟大叔,他们是电视台的人,刚才不小心喝了你的鬼羊汤,你给他们点解药吧。活人吃了死人的东西,不死也会得些奇怪的病的。” “啊?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过来,把这些药丸吃下去。” 孟大叔心地善良,一听说别人有麻烦,也不顾自己的情况了,赶紧从衣服兜里翻找解鬼汤的药,招呼蜜姐那些人全部过来。 就在所有人都围着孟大叔要解药的时候,我猛然间感受到手里的瓷碗自己跳动了一下。急忙低头看过去,就见那条刚刚被我抓住的小蛇竟然蹭掉了身上沾着的道符灰烬,从碗里跳出来,一溜烟冲向远处。 这东西成精了啊,还能自己跑的? 我心中一惊,赶忙把摄像师小象拉到身边,伸手打开了他肩膀上摄像机的灯光。光线随着那条小蛇一直延伸的远处,突然,一双脚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 第十一章 阴差阳错 - 话鬼图 - 焱一行 不知何时,就在我前方几十米外的地方,一个穿着黑斗篷的家伙站在了马路边上。 那条逃跑的小蛇顺着那家伙的裤腿钻进去消失不见,只此一点,便足以证明,他就是吓坏周强并且控制住孟大叔的“贤”。 那家伙迎着摄像机的灯光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我本想上前几步看清他的模样,可谁知偏偏在这个时候,两道远光灯从远处照射过来,晃得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蜜姐,咱们的车来了。” “小天师,就是这个人,就是他!” 小象和孟大叔齐声喊出话来,弄得气氛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有这么多活人在这里,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对我而言都没有太大好处,还是送走这些人,再和对面那家伙好好“聊聊”吧。 我紧紧盯着那个“贤”,头也不回地说道:“孟大叔,带上的你的东西赶紧走,回家之后等我消息,这些日子先不用送鬼餐了。蜜姐,今天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有些情况不是你们这些正常人能应付的。赶紧上车走吧!” 说话间,一辆公交车开到了我们的身边,车门打开,电视台的那帮人也不用谁指挥蜂拥着冲进车里。孟大叔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说了句“小天师你自己小心”,然后赶着驴车就走了。 整个过程,我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贤”,而对方竟也没有丝毫动作,就是站在原地微笑看着我。 这么说的话,他的目标还是我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会会他! 我轻轻把手伸进乾坤袋里,抽出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摸过的方天木剑。记得师父说过,一旦我在外面遇上贤,不要有任何犹豫,用自己最大的本事去迎敌。方天木剑可以驱鬼灭僵尸,就是不知道捅不捅得过眼前这家伙。 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奇怪念头,我深吸一口气,就要往前走,突然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我握剑的手腕。 “小兄弟,你要干嘛去?” “啊?” 我本来就挺紧张的,突然来这么一下,差点反手就拿剑捅过去。还好我反应迅速收了手,转头一看,那位蜜姐竟然还在车外面。 “我说,大姐,你要干什么啊。搞不清楚状况吗,赶紧走啊!” “小兄弟,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感觉你打不过那个家伙。”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呃……” 我正要反驳蜜姐的质疑,转眼就看见对面那个“贤”微笑着抬起双手,他的手上有七八条刚才我抓住的那种小蛇。不仅如此,刚才不知道跑到哪去的那些孤魂野鬼此刻竟然围到了那个“贤”的身边,俨然有种被其控制住了的感觉。 我勒个乖乖,这家伙有能控蛊,又能驭鬼,这也太牛掰了吧。 不行,我还真打不过! 师父说过,打不过就跑,我可不在这装什么大头蒜了。 一念及此,我挥了挥手里的木剑装作要打的架势,但脚下却是连连后退,拉着蜜姐一溜烟跑到公交车上。 阴司公交车就要来了,那家伙不是牛吗,让他去跟开车的阴兵去打吧,我可不管了。 上车之后,我直奔车屁股后面,看着还站在马路边上的那个“贤”,冲他竖起中指。 “小样,哥哥走了,咱们后会无期啊!” 随着我的喊话,公交车缓缓开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也不过来追我,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微笑。 不对啊,他笑个什么劲,难不成他有什么目的已经达到了?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座下公交车慢慢开远,但奇怪的是,公交车的两个大远光灯还在原地亮着,发出的强光刺人眼球。 什么情况?为什么公交车还在殡仪馆门口停着?那我现在坐的是什么? 我猛地回头看向司机的座位,一个马脑袋从那里伸出来,马脸上的大嘴张开吼道:“垚,你小子瞎叫唤什么呢,赶紧坐好!” “啊?马二叔,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 “靠,坏了!” 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蜜姐他们叫来的公交车竟然和阴司公交车是一起开过来的,两辆车停在了同一个位置,而此刻我和蜜姐他们这些活人登上的正是阴司公交车,真正的公交车还停在原地呢。 “马二叔,你脑子进水了吧?你拉了一车活人上来,你自己都没发现的吗?” 阴司公交车的司机是阴间的阴兵鬼隶,开车走许城路线的正是一位马面阴兵,在他们这个队伍里排行老二,所以我一直称呼他马二叔。这些年从黄泉路到阳间来来回回的,我跟这位马二叔关系很铁,这家伙本事也不小,但是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办出如此夸张的事情来。 阴司公交车不拉鬼,拉活人,他是不想干了还是怎么样! “垚,你个臭小子胡说什么呢!这些家伙身上阴气这么重,哪有个活人。” “那是他们吃了死人吃的鬼餐!” “活人吃死人的东西干什么?” “这……呀,一两句话跟你解释不清楚,停车,赶紧停车!” “停车可不行,阴司公交车都是定点的,一旦上路不到站不停。你也别瞎喊了,他们要真是活人,大不了等下一趟再转回到许城的时候,扔下他们不就行了。” “可是……哎呀……” 我被马二叔这话气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赶紧回头望车屁股后面看过去,就见后面那个贤带着一群真正的鬼上了蜜姐他们喊来的那辆公交车。也不知道车上的司机怎么样了,反正那辆车缓缓启动,跟了上来。 “马二叔,你完了,有人跟上来了。你这是要把活人带上黄泉路啊!” “完个屁!垚你小子坐了这么多年的阴司公交车,还不知道咱们走的是鬼路吗,他一辆阳间的破车能追上我?” 马二叔笑骂一句,随后我就感觉到车速猛然提升,明明还是走的同一条路,可后面那辆车的车灯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这就甩掉了?” “你见过绿皮火车能追上高铁的吗,坐好了,再过几分钟咱们就到杭州了!” 马二叔不再搭理我,回过头去专心开车了。 我冲着后面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个“贤”没有追上来,这才彻底放心。 我长出一口气,正要坐下来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谁知这一回头就发现蜜姐、小象还有其他那些上了鬼车的电视台的人全都跑到车屁股这边来,围在了我的身边。 “你……你们干嘛?” “小兄弟,你跟姐姐说实话,这辆车真的是拉鬼的公交车吗?” 蜜姐脸上带着一丝惊慌,紧张地问了这么句话,看到她这幅状态,我实在想笑。 “蜜姐,你们不就是来拍闹鬼公交车的吗?现在遇到真的了,还上车了,怎么,害怕了?” “真是闹鬼公交车?为什么我们之前没看见过?” “一般情况下,活人是看不见阴司公交车的。可你们今晚上吃了鬼餐,身上充满了阴气,这才能上车的。对了,我劝你们赶紧吃了孟大叔给的解药,否则时间太久,你们喝下去的鬼羊汤会变成要命的毒药的。” 我认真地解释出原因,随后便准备看到蜜姐被吓的坐在地上的样子,可谁知下一刻,她却猛地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喊道:“太棒了!我就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小象,快开摄像机,把这辆车里里外外全部拍下来。我要去采访一些那个司机!” 说话间,蜜姐拉着小象跑到了公交车前端,把自己的手里的麦克风对准了开车的马二叔。 “你好,我是许城电视台的鬼话连篇节目主持人,请问您真的是马面吗?” 我的天呐,这蜜姐是疯了吧,竟然丝毫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吧,我已经跟不上她的思维节奏了。但是,她拍拍这辆阴司公交车就行了,干嘛好好死不死地去采访脾气暴躁的马二叔。 不作不会死,就让马二叔好好让她清醒一下吧! 我抱着肩膀,准备看马二叔怎样惩治下这个不守规矩的乘客了。可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马二叔看看蜜姐,两只马眼瞪得溜圆。 “电视台的?这是要采访我吗?上电视对不对,等一下,想让我整理一下发型。”马二叔捋了捋脑袋后面的鬃毛,还转过后视镜来自己照了照,“好了,有什么话,你问吧。” “请问您是真的马面吗?” “没错,我是。” “那么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了。” “当然的。” “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您开的这辆公交车吗?” “没问题……” 马二叔和蜜姐在那里一问一答,真的就做起了电视节目采访。听着马二叔什么实话都往外说,我真怀疑自己之前费尽心力地去隐瞒黄泉路的事情属于智障行为。 好吧,你们采访吧,等会儿到了下一站,会有真正的鬼上车的,我看蜜姐到时候还能这么淡定吗! 我寄希望于下一站上车的鬼魂可以煞煞蜜姐的嚣张气焰,谁知等公交车在杭州停下来的时候,蜜姐直接跑到车门口去拍摄了。 那些要上车鬼非但没有吓到蜜姐,反而被蜜姐整的一愣一愣的。 接下来的路程,是上大学以来回家路上最热闹的一次,到最后蜜姐那些装扮成假鬼的同事竟然还和真鬼一起拍摄了蜜姐早就设定好的节目剧本。 相比之下,我成了这辆车上最格格不入的人,独自缩在在公交车最后排感受着整个世界向我传递的满满的恶意。 终于,阴司公交车到终点站了,黄泉路的入口阴阳门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蜜姐得寸进尺地想要去到黄泉路上拍摄一番,这一次总算是被马二叔给拦住了。 “上了黄泉路,从此不回阳。在车上我还能保住你,下了车你可就真的是死人了。” 马二叔的这句话让蜜姐彻底打消了进入黄泉路的念头,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蜜姐还是怕死的,我以为她为了拍节目连死都不怕了呢。 等所有鬼魂下了车,马二叔重新启动公交车,回头看了我一眼。 “垚,咱们该回许城了,待会儿跟我一起去收拾收拾你碰见的那个贤。这些家伙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死性不改!” “好!” 看到马二叔一本正经起来,我知道这趟回去肯定有场恶战。回想起之前那个“贤”抬手弄出七八条蛊虫,挥手间控制住十几个鬼魂的样子,我心里就一阵热血沸腾。这要是能把他给收拾了,回去之后肯定能冲师父那老家伙吹好长时间的。 就在我紧张兴奋之际,阴司公交车重新上路,开往许城。 第十二章 龙鳞话鬼 - 话鬼图 - 焱一行 深夜,时间接近凌晨一点,许城西郊殡仪馆门前,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停在路边。一个中年胖子在三名黑衣人的保护中走下汽车,快步登上了早就停在殡仪馆门前的一辆公交车。 车里只有两个人,一个穿斗篷的家伙坐在靠门边的位子上,他面前一个穿着公交公司制服的司机躺倒在地,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息。 看到这一幕,刚上车的中年胖子微微皱了下眉头,盯着穿斗篷的家伙轻声问道:“贤大师,你不是说来这里办事的吗,怎么还杀人了?” “哼,他自己找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被称作贤大师的这人冷哼一声,随即反问道:“周局长,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贤大师语气生冷,没有丝毫客气,那中年胖子明显心中不悦,但却还是耐着性子回身从手下人那里要过来一个皮箱。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皮箱,从里面捧出来个金黄色的东西。这东西跟餐盘差不多大小,呈扇形形状,像是一块贝壳,又像是大号的鱼鳞鳞片。 中年胖子双手捧着这东西递到贤大师的面前,那冷酷的贤大师脸上顿时浮现出郑重的表情,也是双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给接过来。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物件,随即两手一翻,看向其背面。在那东西的另一面上竟然刻画着一幅图,图中几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弯下腰面朝土地,似乎是在耕种。更加神奇的是,随着贤大师的双手微微颤抖,图画上的人也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把一副动图刻画在了一片金黄色的贝壳上面。 “话鬼图,果然是话鬼图,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真品了!” 贤大师激动异常,中年胖子则是满脸疑惑,忍不住轻声问道:“贤大师,什么是话鬼图?你不是说着东西是龙鳞吗?” “呵呵,对于你们这些普通人而言,他只是一片龙鳞,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我们毕生想要得到的话鬼图!” “贤大师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 “有什么用?哼哼,自古以来但凡是称王称帝之人手中必定有金龙龙鳞。一片龙鳞可成一世帝王基业,十片龙鳞可保百年江山稳固。若是能真正凑齐九百九十九片真龙龙鳞,便可以成为这天下的主宰,万年不朽。只可惜,大部分的龙鳞在千年前被一位大能带去了黄泉路,当做了这种记载阴间鬼事的载体,破了龙鳞的效用。不过,也正是他使得阴阳两界有了沟通的可能。我们贤者一族的毕生志愿,就是通过话鬼图找到前往阴间的黄泉路,让阴阳两界不再永世绝隔。” “呃……”中年胖子听到贤大师的这些话有些头晕,不过他还是抓住了话里的一些重点,急忙问道:“贤大师,您说拥有一片龙鳞就可以做一世帝王,这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古代帝王手里哪一个会没有龙鳞。”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你祖上传下来这块龙鳞,可是你们这些人却没能做成皇帝?” “是。” “哈哈,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千年前一位大能破了大多数龙鳞的效用,到如今真正能让人成就帝王基业的龙鳞已经不足百片。你手里这块就是被可上了话鬼图的龙鳞,效用不足。但是即便这样,它也护佑你做到了今天这个位子上,足以见得龙鳞之说准确无疑。” “是这样吗。那贤大师,您取走了我这块祖传龙鳞,我怎么办?” “哈哈,周局长你放心,我不是白拿你的东西。取了你这块龙鳞话鬼图,今晚我就能去到黄泉路上。只要打通了人间通往鬼蜮的这条路,我们贤者一族会还你一片没有被破坏的龙鳞。到时候,是称王还是称帝,都在你一念之间。” “这……” 那中年胖子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忽悠过去的,虽然贤大师说的天花乱坠,但他还是满脸的犹豫不决。 见他这幅作态,贤大师一瞪眼,冷哼道:“怎么了,周局长,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不,不,我哪敢不相信您贤大师啊。” “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怕我取了这东西,从此一走了之吧。告诉你,我们贤者一族的人既然承诺下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抵赖的。你若相信我,那就等着称王称帝。你若是不相信我,那么这龙鳞对你也是毫无用处可言。这里有一百万,就当是我从你手里买下了一个古董吧!” 这位贤大师似乎是早有准备,顺手就从自己身后提出来个蛇皮袋子。口袋的拉链拉开一半,里面装满了一摞摞的百元大钞。 看到钱,中年胖子的眼睛都直了,他嘿嘿一笑,伸手把袋子拉到自己身边。 “贤大师,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这块龙鳞也算我祖传的宝贝,真要是一不小心弄丢了,我上面还有位老爷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这钱呢,我暂且收下,你放心,我一分都不会动。等到您大功告成的时候,我一定亲手把钱给您送回来,再孝敬您这个数。只希望您到时候可别忘了小的今天大老远跑过来给您送东西。” “哼,放心,我忘不了你的。哪怕是看在你家老爷子的面上,我也不会让你白白跑这一趟。行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拿上钱,赶紧走吧!” “是,是,是。我这就走,不打扰您办事了。” “等等。” “贤大师,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帮我处理掉。” 贤大师伸手指了指地板上的那具尸体,中年胖子愣了一下,但没多说废话,直接命令手下人提着钱,搬着尸体下了车。 到了外面,中年胖子借着公交车的车灯光,仔细看了看蛇皮袋里面的钱,确认都是货真价实的钞票之后,他脸上终于浮现出舒心的笑容。 尸体和钱一起装进轿车的后备箱里,几个人坐上车,顺着来时的路往许城方向开了过去。 当车开到城外的一条人工河边时,几个人从车上下来,手脚麻利地把那具尸体捆绑住,扔进了河里。 这期间,中年胖子就站在车外一边抽烟一边仰望星空。 “龙鳞,成就帝王基业。但愿那位贤大师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可就是我们周家的千古功臣了!” 一颗烟抽完,中年胖子坐回到车里,不长时间,轿车再次启动,消失在了许城的方向。 而就在这辆轿车离开没多久,不远处的河边密林里面走出来一群人。 这些人一个个奇装异服,化妆化的跟妖魔鬼怪似的。只有为首的两人还算正常。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人,略显惊恐地冲身边那个扛着摄像机的胖子问道:“小象,都拍下来了吗?” “嗯,蜜姐,都拍下来了。” “能不能看清人的模样?” “很清楚,我都给了特写。那个人真的是咱许城……” “别说!让我缓缓!” 被称作蜜姐的职业装女人挥手止住身边人要说的话,站在夜色里看着天空发了几秒钟的呆。 “不行,小兄弟他们有危险,我必须通知他们一声,那个家伙会杀人的!小象,赶紧报警,在这里等警察来,带他们去殡仪馆那边。其他人回电视台等消息!” “蜜姐,你自己去会有危险的。” “顾不得那么多了,抓紧时间报警!” “蜜姐,我跟你去!” “不用,小象你忘了,蜜姐我身边可是有守护神的,再厉害的妖魔鬼怪我也不怕。” 说完这句话,蜜姐扭头朝着殡仪馆的方向飞奔而去…… …… 第十三章 谁更厉害? - 话鬼图 - 焱一行 同一时间,阴司公交车上,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在乾坤袋里面仔细翻找能用的东西。 几分钟之前,在许城的护城河边上,我让马二叔把车停下,送蜜姐他们下了车。之前不管一起经历过什么,终归是人鬼殊途,我们跟“贤”之间的恩恩怨怨绝对不能让这些普通人掺和进来的。蜜姐他们吃下孟大叔给的解药药丸,下车之后便再也看不见这辆阴司公交车了,我相信他们不会傻到自己再跑回来找麻烦的。 此刻车上只剩下了我和马二叔两个,我紧张地做着准备,而马二叔则是哼着小曲,似乎毫无压力。我猛然间想起来,孟大叔好像说过,三年前那个贤第一次来许城的时候,貌似就是被马二叔给打跑的。可是,我印象当中,马二叔应该只会开车的才对啊,难不成他还是个绝世高手? “马二叔,你是不是之前跟那个贤交过手啊?” “那个贤?你说的是哪个贤?你二叔我收拾过的贤没一百也有八十个了。我可记住哪是哪个。” “啊?不会吧,这么多人?贤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会那么想往黄泉路上去?” “贤,怎么说呢,确切点讲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人。至于他们为什么想去黄泉路,这个还是等你师父告诉你吧。” “哦。”我了然地点点头,心想着这次回黄泉路接手黄泉酒馆,师父八成就会告诉我一些事情的,我也不必急于一时。 “对了,马二叔,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出手的,你有那么厉害?还能收拾掉百八十个贤。我刚才可是看到那个贤抬抬手就能控制七八条蛊虫,十几个鬼魂的。” “哈哈,这有什么了不起,你二叔我连能操纵上百僵尸的家伙都对付过。你可别忘了,我是阴兵,当年一直是在阳间各处勾魂的,什么厉害货色我没见过。只不过,现在退休了,才来开开车。” “那你和我师父比谁厉害?” “你师父?这……没什么可比性啊。你师父的那一套,也就是你现在在学的那些道法秘术,跟我们阴兵鬼隶天生就有的本事,不是一回事的。” “你就说,你和我师父谁能打过谁吧。” “当然是我能打过你师父了。” “为什么?” “因为你师父是人,我是鬼,他怕死,我不怕。哈哈。行了,你小子别瞎问这些没用的了,咱们到地方了,下车去会会那个贤吧。” 说话间,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马二叔从座位下面抽出来根一米多长的铁链挽在手臂上,起身下了车。我心中一紧,急忙跟着走下去。 就在阴司公交车前方几米远,那辆蜜姐他们喊来的公交车停在路边,身穿黑色斗篷的贤就站在车屁股后面,又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微笑着看着我们。 “哈哈,马面!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从那辆车上下来呢。” “少废话,我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赶紧把那些许城的鬼魂放过来,自己老老实实地离开这里。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马面,别以为三年前你趁我没防备把我打伤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的,想要那些鬼魂,那就自己来拿吧。你不是阴兵吗,勾魂可是你的本职工作啊。哈哈哈哈……” 贤大笑一声,双手连连挥动,十几个原本什么都不懂的新生鬼魂,在他的影响下竟然变成了厉鬼从暗处蜂拥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我们。 我一手紧紧握住手里的方天木剑,另一只手则是伸进乾坤袋里准备去抓一把红豆出来对付那些家伙。 只是我刚把红豆抓在手里,马二叔竟然大笑一声直接迎着那群厉鬼冲了上去。 “哈哈,你这小家伙真是智商有问题,竟然用厉鬼来对付地府阴兵。这不是往猫嘴里送鱼吃吗!” 马二叔挥舞手里的铁链,每一次晃动便能精准地缠住一只厉鬼的脖颈,随后往后一甩,那只厉鬼便乖乖地自己飞进阴司公交车里。它们还想挣扎,但是脖子上却挂着无形的锁链,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我只感觉面前眼花缭乱地一阵鬼影晃动,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吧,被那个贤召唤出来的厉鬼,全部让马二叔给勾进车里面。 就在最后一只厉鬼甩飞过来的时候,马二叔已经冲到了贤的面前。 “我这铁链只锁鬼,不锁人,困不住你这小家伙。但是抽打你几下,让你长点教训还是能办到的!” 说话间,马二叔的手高高扬起,朝着贤的脸上狠狠抽打了下去。 看到这里,我都有些目瞪口呆了。万万没想到,我曾以为只会开车的马二叔竟然是这么个厉害的角色,要是我单独遇到那些厉鬼,恐怕只有扔一把红豆转身逃命的份,他却轻轻松松全部解决了。 看来,我不用担心什么了,这个贤绝对又要被马二叔打得逃之夭夭。 我的心情放松下来,可是就在我松下这口气的时候,竟猛然间听到一声马的嘶鸣。抬眼看过去,原本气势如虹的马二叔,竟然在一瞬间现出原形,在空中翻滚着倒飞回来。 “嘭”的一声巨响,一批枣红色的骏马摔在我身边,震得我差点晕过去。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马二叔已经变回人身马头的样子,只是他手上那根一米多长的铁链碎裂成十几段,一只胳膊无力地垂在胸前。 发生什么事了,马二叔怎么会一下子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急忙转头看向那个贤,只见他双手高高举起,手中捧着一片散发着金光的扇形物件。 “那是什么东西?” 第十六章 大能战黄泉 - 话鬼图 - 焱一行 我叫垚,三个土摞在一起的摇,小时候我问过师父为什么给我起这么个名字。当时喝醉酒的师父随口就说道,我五行缺土,所以叫垚。 后来我就想,五行缺土就叫垚,也就是缺什么叫什么呗,那么叫晶的人怎么个说法?还有叫晶晶的女孩怎么见人? 等我长大一点,自己学了一些八卦易经的知识之后,才知道我的名字根本不是那么个由来。我五行属土,也就是传说中的土命,起名为垚,厚土载物,可以让我活得长久。 看来不是五行缺什么就叫什么,而是五行属什么就叫什么。 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不禁又想到了那个问题,名字叫晶的人是个什么说法。 这个问题,直到师父离开我的那天,我才略懂一二。 说说我的师父,我的师父有两个身份,在黄泉路上,他是黄泉酒馆的掌柜,离开了黄泉路他就是个会算命、能捉鬼的牛鼻子道士。 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把我带到了黄泉路上,抚育我长大,教我道法武术。 我问他为什么不把我送到我父母身边,他说我是人和水鬼的孩子,养在父母身边活不长久。 我又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说我有一天能帮他的大忙。 我再问他我能帮到他什么大忙,师父喝了口酒,一脚把我从屋里踹了出去。 就因为这一脚,我不喜欢和师父经常接触了,我更喜欢和我的师娘们在一起。 为什么说“们”呢,因为我的师娘有很多,几乎从我记事时候开始,师父身边的女人就不断增多,到后来真的是数也数不清。 所有的师娘都对我很好,教会我了很多东西,比如做菜,比如管理酒馆,再比如怎么泡妞。 我能看出来各位师娘都一门心思爱着我的师父,但是除了这一点,她们几乎就没有什么意见相同的时候。 哎,不对,好像她们都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 “臭小子,你要是敢找两个以上的女朋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现在想想,幸亏她们后来都跟着师父走了,要不然我有多少腿也不够她们打的。 师父师娘们在黄泉路上的时候,整条路都特别热闹。 路上的其他店家,也因为我们这个酒馆的原因,生意都相当不错。 黄泉路是一条人间阳界通往阴间鬼蜮的路,分东西两头,西头是奈何桥,通往阴间。孟婆在桥上守着,除了鬼谁也不让进,进去了的鬼除非碰上重大节日,否则永远都出不来。 东头是阴阳门,传说当中,原本是有阴兵鬼隶在门边上站岗的。可是很久以前来了个了不起的人物,让那阴阳门边上再也没有了守卫。 那人名叫“能”,后人称之为“大能”。 千年前的某一天,大能来到阴阳门这里,说想要进阴间看看。 你瞧这话说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拿只有鬼的地狱当旅游景点了。 当时守着阴阳门的那些个阴兵鬼隶就不干了,扬言要给大能一点颜色看看。 双方一场大战,结果大能什么事都没有,那些个阴兵鬼隶遭了大难。守卫阴阳门的一队人马,最后就只剩下了俩,还被大能打的没了颜色,一黑一白一辈子。 解决了阴阳门的守卫,大能直奔奈何桥,据说在桥上他和孟婆还打了一架,本事通天的大能赢了,但是孟婆说了一句话,让他没敢再往前踏一步。 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谁也不知道孟婆说了啥,反正不可一世的大能就在黄泉路上住了下来。 大能这一住就是好多年,他看着黄泉路上发生的一点一滴,心血来潮就随笔记录了下来。 多年以后,这些有文字也有图画的记录,被大能整理成册,起名为“话鬼图”。 然而有一天,大能看着自己心血凝结城的“话鬼图”,突然心生悲切。 “未曾去到鬼蜮,何谈话鬼,这话鬼图不全,我要去真正的阴间走一趟!” 说完这句话,大能抛下一切,只身孤影走上了奈何桥。一口孟婆汤喝下去,大能消失在桥的另一头,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在大能消失之后没多久,他的住所不知道被谁给一把火烧了。大能的后人和黄泉路上的居民拼命救火,冲进火场想要将大能心血凝结成的话鬼图抢救出来。 结果,进去的人发现,那“话鬼图”不翼而飞了。 这个故事,我从小就听身边的人讲述,早已经耳熟能详。只不过,这是黄泉路民间流传的版本。而大能突然要去往阴间的原因,还有话鬼图为什么会丢失,则是另有隐情。 这些隐情,或者说是秘闻,在我大学毕业回黄泉路,接手黄泉酒馆的这一天,才从师父的嘴中略微知道了一点。 那一天凌晨,当我挥手告别许城,踏上阴司公交车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感伤,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车门边的师父。 原来,这家伙见我没有按时回到黄泉路,不放心,便跑出来找我。其实,他早就到了,只不过一直留在车上看着我,也是他不让马二叔下车帮我的,理由是要看我有没有能力自己把问题解决。 知道了这个情况,我当时差点没气的吐出血来。 “我说,师父,你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刚才那么凶险,稍不留神我小命就没了,你都不担心的?” 师父他老神在在地一笑,幽幽说道:“我担心什么。你小子要是死了,那只能怪你学艺不精,运气不好。等你接手了黄泉酒馆,少不得会遇上这些事,难不成我天天都跟你屁股后面当保镖啊。” “啊?什么叫接手了黄泉酒馆就少不得遇上这种事?” “等会儿跟你解释,先把那片话鬼图给我看看。” 师父说要看看话鬼图,我就把那块从贤身上拿来的黄金贝壳给了他,原以为师傅看一眼就得了,谁知道他却死死盯着那东西,不知道想什么想了整整一路,直到阴司公交车开回到黄泉路上。 当我们师徒两个相顾无言地走进黄泉酒馆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去关注师父要说什么了,反倒是被酒馆大堂里的另一番场景给惊得合不拢嘴。 “不是吧,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大师娘,你们这是要去逃难吗?” 酒馆的大堂里,我所有的师娘人人都是背着包袱提着行李箱,或站或坐的在那等待着。 听到我的问话,大师娘上前来想要说什么,可我师父却拦住了她,对着所有师娘嘱咐一句,让她们在这等着,然后拉上我,直奔酒馆的后院。 “垚,找回话鬼图这么艰巨的任务,以后就落在你身上了。” 在拿到那块黄金贝壳之后,师父终于跟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只是这话听上去怎么有些没头没脑的,好像交代后事一样。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垚,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你了。你可知道,在很久以前,这黄泉路只是一条荒芜的鬼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里变成现在这般繁华,犹如一个小镇,人和鬼能够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从小就听老人说过,是很久以前有位大能来到黄泉路上,打通了人间通向鬼蜮的阴阳门,才让活人能走上鬼路。” “对,没错,大能当年所做的这件事可以说是震古烁今,无人可比。但是,你可知道为什么后来大能又将阴阳门封闭,把那些他打伤的阴兵鬼隶重新请回来镇守阴阳门,并立下规矩,除非得到守卫阴阳门的黑白二老认可,否则不许活人走上黄泉路?” “啊,还有这么个规矩吗?师父,大能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闭嘴,不准对先人不敬!” “哦。那,师父,这是为什么啊?” “因为大能在黄泉路上生活多年,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悟出一个道理。人怕死,鬼要活,人和鬼虽然同根同源,但终究不可能走上同一条路。若是人间与鬼蜮连通,阴间对阳世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那这整个世界都要乱了。要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人是不怕死的人,最可怕的事是鬼可以活!” 师父说的义正言辞的,可我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怕死的人最可怕这个我懂,可鬼可以活有什么可怕的,要是人死可以复生,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啊。 师父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大能当初在黄泉路上生活了近百年,最开始的时候一心想着让人间与鬼蜮连通起来,所以他带了不少活人来到黄泉路上。并且亲笔记录下关于鬼的一切,整理成话鬼图,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活人了解鬼。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更何况这里不仅有活人,还有死人变成的鬼。 整条黄泉路龙蛇混杂,变得越来越混乱,大能耗尽心力想要把黄泉路之力成一个人和鬼共生的地方,最后却无奈败给了天意。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令他痛彻心扉的事情,这才重新封闭黄泉路,抛下一切,只身前往鬼蜮。” 第十七章 金龙身作 - 话鬼图 - 焱一行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还能让无所不能的大能痛彻心扉?” “呃,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你小子别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 当年,那位大能离开黄泉路的时候,将他所撰写的话鬼图托付给了自己的一位结拜兄弟来保管,那位便是咱们黄泉酒馆的第一任掌柜“焱”。大能交代焱,若是有朝一日他从阴间回来,一定是找到了可以让人和鬼共生的办法。那时候,话鬼图便可以补充完全,大白于天下。可如果大能没有回来,那么就意味着人鬼殊途,话鬼图永远不可以出现在人世间。 焱,记住了大能的嘱托,立誓要守护话鬼图。可万万没想到,就在焱去送大能登上奈何桥的那一天,一群人冲进了大能的家里抢夺话鬼图,并且一把火烧了大能的家。 等焱闻讯赶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留住一部分话鬼图,而绝大多数的话鬼图残片被人从黄泉路上带去了阳间。 焱刚刚答应大能要守护话鬼图,而大能也放心地喝下孟婆汤离开,没想到转头却发生了这种事情。焱当时怒火攻心,杀了所有被他抓住抢夺话鬼图的人,并且带着手下冲到阳间,想要把话鬼图再抢回来。 可是,那些抢夺话鬼图的人明显早有预谋,而且他们也分为不同势力。这些人带着话鬼图离开黄泉路之后,在阳间分散开来,销声匿迹。茫茫人海,焱又能去哪寻找。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们黄泉酒馆就在人世间的各个角落发展自己的势力,想尽一切办法找寻话鬼图残片的下落。而焱也立下了一条祖训,但凡是接掌黄泉酒馆的人,必须将寻回话鬼图作为毕生之目标。 除非有了新的继承人,否则不能放弃这个任务。 如今,我要把黄泉酒馆交给你来掌管,实际上也就是将寻回话鬼图的任务交给你了。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父。” 听完师父的话,我心里又兴奋又紧张。原本以为接管黄泉酒馆只是做个整天围着钱转的生意人,没想到还有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最喜欢挑战什么的了。 不就是找回话鬼图吗,看来以前的黄泉酒馆掌柜都没有完成任务,那就看我如何把这件事做成吧! 哎?对了,还有件事情。 “师父,你光讲故事了,还没告诉我那话鬼图到底章什么样子呢。就是这种黄金贝壳吗?” “什么黄金贝壳,这是龙鳞,金龙龙鳞!”师父狠狠瞪了我一眼,转头推开了后院那间从不让我踏足一步的密室的门。 “垚,跟我进来吧,是时候让你看看什么事话鬼图了。” 师父当先一步迈进密室,我急忙跟上,谁知一脚踏进门内,就感觉踩进了陷阱一样,脚下一空,整个人急速坠落下去。 “啊,搞什么!” 我吓得惊叫出声,随即就感觉谁抓住了我的肩膀,让我下坠的速度立刻减缓下来。 等我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我和师父处在一个直上直下的通道里面。师父手里的那片话鬼图残片,散发出夺目的光彩,而我们正义一个平缓的速度朝下方降落。 “不是吧,师父你还会飞呢,这法术你怎么从来没教过我?” “飞什么飞,你小子没看出来是这块龙鳞让咱们能够悬在空中的吗。你小子不想这么快就死的话,就别乱动!” “死?” 我纳闷地挠挠头,正想问一句,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炙烤的感觉。低头看过去,顿时吓得差点魂都丢了。就在我们的正下方,无尽滚烫的岩浆不停冒着气泡,通道的石壁被烤的通红刺眼,感觉我们是跳进了一个火山口里。若不是师父抓着我,刚才我就掉下去,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师父,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是,黄泉酒馆第一任掌柜建造出来,保存话鬼图的地方。别说话,屏住呼吸,我们要降落了。” 听到这话,我急忙屏住呼吸。随即感觉眼前一花,师父手中那块龙鳞话鬼图猛然爆发出剧烈的光芒,用一团金光笼罩住我们两个人,竟然护着我们穿过脚下的岩浆进入到一个其他的空间里。 等我能够再次看清东西的时候,那些滚烫的岩浆已经是在我的头顶之上,被一种奇特的光幕给隔绝开,而眼前出现的则是一尊活灵活现的巨龙雕像。 “师父,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龙是假的,但是上面的龙鳞都是真的,这些就是千多年来,每一任黄泉酒馆掌柜找回的话鬼图残片。” 说话间,师父高高举起手里那块黄金贝壳,仿佛那座巨龙雕像上带有磁铁一般,吸引着这块黄金贝壳一下子飞到巨龙身上,贴合在某个部位。 我凑近一看,之前这块龙鳞上刻画的动图,竟然与其他龙鳞上的图画联系到了一起。画中的景物人物有节奏地变化起来。唯一可惜的是,这块龙鳞周围还有几处地方是空的,并不能让图画内的情景完整显示出来。 “垚,这就是话鬼图。当年那位大能本事通天,斩杀了一条曾在上古时期帮助过禹王治理水患的金龙。据说那条金龙是龙中帝王,身上随意一片龙鳞便可护佑一人成为人世间的九五之尊。虽然不知道大能为什么会杀了这等神圣之物,这其中的隐秘我们也不好妄自揣度,但是这些龙鳞的效用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大能认为撰写话鬼图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情,所以便用了那条金龙的龙鳞作为话鬼图的载体,龙身上共有九百九十九片普通鳞片和一片逆鳞。其中有七百三十一片已经被刻画上了景物。 算上你今天拿回来的这一片,我们黄泉酒馆的历任掌柜,找回了整整五百片龙鳞话鬼图,剩下的那些就看你的了。” 师父这段话包含的信息实在太多,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使的了,斩龙啊,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大的能耐,能把龙杀死,而且还是龙中的帝王。一片龙鳞就能让人当皇帝,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行了,垚,等你凑齐了所有龙鳞话鬼图,有的是时间去研究上面都刻画了什么。走吧,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师父上前拉了我一步,转头朝着巨龙雕像龙头处走去。 “垚,这处密室机关是黄泉酒馆第一任掌柜焱专门建造出来,保存话鬼图的。入口的门,必须手持龙鳞才能走进来,没有龙鳞就没有飞天之力,一步踏进来就会掉进岩浆里烧死。所以,以后没有找到真正的话鬼图,千万不要随意来这。 还有这座雕像身上的鳞片,每一个都连通着上面的岩浆,一旦有谁想要取下鳞片,就会触发机关,使得岩浆倒灌进来。龙鳞本身是不毁不灭的,所以不会出现问题,但是敢觊觎这里的人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在外面龙鳞会保护手持龙鳞的人,在这里龙鳞只会保护这座雕像。 出去的路,就在龙头张开的龙嘴那里,走过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便会回到进来的密室那里。记住这些台阶必须一步一步地走,不能多迈,不能后退,否则都会触发机关。到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师父一边说着,一边带我往外走,弄得我心里紧张万分,生怕走错一步,小命玩完。 等好不容易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我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发现出来的地方就是黄泉酒馆后院的那间密室。 进来时一步踩空,可出来后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毫不奇怪。 真心感叹,先辈的手段相当高明。 第十八章 晶 - 话鬼图 - 焱一行 离开了密室,师父又带我去了书房,指着满屋的书架告诉我。那里保存着各种道法秘术的修炼方法,后人对于大能经历的一些记载,还有历代黄泉酒馆掌柜找回话鬼图残片的过程。 “垚,我走之后,你要尽快把这一次找到这片话鬼图的过程记录下来。这样做,是为了能够给后人提供寻找话鬼图的线索。记住,用笔手写去记录,别用那些什么电脑,现在的人本事大着呢,稍不留神,再大的秘密也成了公开的新闻了。” 师父很严肃地告诫我,可我心里却不以为意,这都什么年代了,开阴司公交车的马二叔都用上苹果手机了,我怎么就不能用电脑记录这些秘闻。 当然了,这些话我是不敢说出来的。不过,一想到这次的经历,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师父,还有件事您没告诉我。贤是什么?好像,小时候,跟您老人家出去,好多次都遇到过他们那些人。” “贤。”听到我的问话,师父皱了皱眉,随即又摇头叹息道:“贤,是大能在人间的后人。” “后人?大能还有子孙?” “当然了!黄泉路上还有大能的子孙墓呢。你小子这都忘了?” “呃……” “垚,对于那些贤,你要谨慎对待。他们以大能的直系后人自诩,声称要完成大能的遗愿,打通人间连通鬼蜮的路。从来都不认可我们所说的,大能亲手封闭黄泉路。甚至当年,话鬼图被抢夺带去人间,也与这些贤的先辈有关系。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只能靠你自己去发现了。 还是那句话,遇上贤,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但是,尽量,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毕竟,他们是大能的后人。” “不是吧,师父。他们那些人一个个都怪异的很,他们不杀我就不错了,我还不能伤他们的性命?” “哎,这种事你随机应变。若是他们执意找死,我们又何必阻拦!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给你了。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说完这句话,师父眼含笑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看我一直都很镇定,可真的事到临头了,心中还是莫名地有些紧张。 “师父,我这就算接管黄泉酒馆了?就没有别的需要准备的?” “哈哈,你需要准备的就是管理好黄泉酒馆,顾些可靠的帮手。你小子可不能做一个光杆司令啊。还有就是认真去完成那寻找话鬼图的任务。对了,当年你小的时候,不是问我,你能帮我什么大忙吗。接下寻找话鬼图的任务,就是你帮我的大忙。” “啊?师父,你要把酒馆的人全都带走吗?” “废话,师父当掌柜的这些年,酒馆里的所有人,除了你,就是你的师娘。我要走了,难不成还把你师娘给你留下?你小子想什么呢!” 师父狠狠敲了下我的头,看着力气很大,实际一点都不疼,也让我有些彷徨失措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忍不住开玩笑道:“哦。这么说的话,师父您养育我成人,教我本事,最后还要把全部家当留给我。师父啊,您真是个大好人。” “好人个屁,你小子别跟我油嘴滑舌的,没听明白我说的重点吗,你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回话鬼图!” “是,师父,我保证完成任务。对了,师父,我当掌柜了,你去干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过一个真正的活人的生活。” “师父,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当然不好,难道你就没发现,你这么多师娘,师父我却没有一个子女的问题吗?” “发现了。我仔细思考过,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师父你,不行。” “滚!你小子才不行呢!”师父他怒骂一句,抬脚就要踹过来,不过最终他没有把动作做完,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缓缓开口道:“无后,是因为这黄泉路的问题,只有人才能生息繁衍,而我们非人非鬼,如何能哺育子孙。若非如此,你以为这接管黄泉酒馆的事情能落到你头上!” “哦,那就是说不是我们不行,而是体质有问题。就好像……咦?师父,你是说,我们都是骡子?” “滚!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吗。那骡子雌雄不辨才会无后,可你我都是男的,只是因为环境的问题才会这样。这是本质上的不同,你知道吗!” “明白了。那师父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是离开黄泉路,去做一个真正的人了。” “做人?师父你是要去转世投胎?那师娘们怎么办?” “滚!你小子想气死我是不是!我是要带着你的师娘们从阴阳门走出去,化身成人,谁说要投胎了!” 师父气得满脸通红,我赶紧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等他略微平息了一下怒火,我试探着问道:“师父,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现在就走!” “啊?这么着急?” “当然了,我在这里守了八十年,又养育了你二十年,整整一百年,实在是太久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一百年?师父你活了这么久还没死?” “你……” “啊,啊,啊,师父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都等了一百年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天,干嘛这么着急啊。” 见师父又要发火,我赶紧解释一句。 可视父的回答,让我险些崩溃。 他看着我,用一种极其阴冷的语气说道:“我必须要走,因为,你小子长大了,跟这么多师娘在一起,我不放心。” “啊?” “别废话了,我走了!你小子管好酒馆的生意,别总跟着大头、长舌他们跑出去瞎玩鬼混!也别忘了你的职责!” 说完,师父一甩袖子,朝着前面大堂走去。 大堂里,所有的师娘们已经在这等了很久了,见我们出来,师娘们纷纷上来跟我告别。 一开始,我还不觉得什么,到后来师娘们一个个眼圈通红,让我也不禁感受到了离别的悲伤。 师父他却是铁石心肠,最后瞪了我一眼,带着众多师娘,向着阴阳门走去。 眼看他们就要彻底离开,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哎,师父,这么多年了,我还一直不知道您老人家叫什么呢?” 我的问话传出去,远远地飘回来三个字。 “我叫晶!” 第十九章 钱家村 - 话鬼图 - 焱一行 一九八五年夏日里的某一天,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山西赵县钱家村村口,三个青年各自背着一个大口袋,鬼鬼祟祟地敲响了村头一户人家的大门。 片刻之后,院门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秃脑门从门缝里伸了出来。秃脑门看了看门外站的人,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姐夫?你咋回来了,姐夫?” “出来办事,顺道回家看看。”三名青年里领头的一个答应一声,推门就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小祥子,把你姐喊起来做饭,我们要在家里休息几天。” “哦。二姐,二姐!我二姐夫回来……嗯,嗯……” 听了领头青年的话,秃脑门张嘴就喊,可他话还没喊完,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臭小子,小点声,不要命了是不是?” 秃脑门被人捂着嘴,眼里就看到一个一边脸上挂着四道伤疤的凶恶嘴脸,吓得他差点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原本已经进了院的领头青年回头看到这幅场景,急忙返回来把伤疤脸拉开,低声道:“横耙子,这是我小舅子,自家亲戚你凶什么凶!松手,快跟我进屋!” 扯走被唤作横耙子的伤疤脸,领头青年低声冲着吓得屁都不敢放的秃脑门嘱咐道:“祥子,这是姐夫在外面一块做生意的朋友,人长得凶了点,心不坏,别怕。还有,我们回来的事除了你和你姐谁也不准告诉,悄声地喊你姐起来做饭。这几天我们都要住在家里,你去镇上多买点酒肉回来。” 说完这句话,领头青年送兜里抓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塞到秃脑门手中,领着另外两人进了堂屋。 等堂屋的门关上,秃脑门这才敢张嘴喘口气,看着手里的钞票愣愣神,急忙去偏屋把自己的二姐喊了起来。 二姐那边怎么收拾做饭的秃脑门不管,他自己穿好了衣服,带上钱就急急忙忙出门去了。因为他看见刚才那个捂住他嘴的的伤疤脸横耙子就站在堂屋门边上,一脸邪笑地盯着他,似乎随时都要出来把他吃了的样子,吓得他片刻都不敢在家里待着。 秃脑门名叫贾玉祥,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可从小就谢了顶,看着跟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差不多。贾玉祥小的时候家境还算殷实,据说其太祖在民国时期还是个有名的军阀,其祖父那一辈也出过将军。可后来十年大****,贾玉祥的祖父和父母被当成典型批斗,没熬过那段黑暗的年岁,死在了屈辱之中,最后只留下他和两个姐姐。 贾玉祥的大姐早就远嫁外地,他从小就跟着二姐相依为命,后来就有了他这位二姐夫,也就是刚才那个领头青年,史未安。 史未安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知识分子,虽说在****年代早早结了婚,可他却一直没安分地当个农民。刚刚改革开放的那会儿,史未安就抓住机会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之后直接被分配到了县里的文化局工作。 在别人眼里,史未安这是抱上了铁饭碗,一辈子不愁吃喝了。可史未安却又一次做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决定,毅然辞了文化局的工作,跟着几个不知道在哪认识的朋友做生意去了。 一晃多年时间过去,史未安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有时逢年过节也不曾回来。可村里人却都知道他在外面做生意赚了大钱,至于钱是怎么赚来的,乡里乡亲各人有各人说法。 有人说,史未安在外面做的生意损阴德,这才结婚快十年了都没有个一男半女。 史未安没有孩子的事村里人有目共睹,史未安对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舅子贾玉祥关怀备至,村里人同样有目共睹。 贾玉祥是钱家村里第二个考上大学的,他的这个大学不像是自己二姐夫史未安那样凭实力考上的,而是史未安用钞票硬生生给砸出来的。 按理说花了这么多钱,上完大学总要找个好工作吧,可史未安却千叮咛万嘱咐地让贾玉祥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等他回来做安排。 贾玉祥手里攥着钞票,走在去往镇子的路上,想起姐夫曾经说的话,不禁猜想自己快要有工作了。 从村里到镇上两个小时的路程,贾玉祥用了三个小时就跑了个来回。等他带着一大堆好酒好肉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的二姐夫和他那两个生意伙伴已经睡下了。 心急的贾玉祥凑到里屋的窗边,想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姐夫喊起来,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眼前的景象吓得他连大声喘气都不敢了。 就在靠窗的木头床上,那个被唤作横耙子的伤疤脸躺在那打着呼噜,而在他怀里竟抱着一把双管猎枪,猎枪的枪口直直冲着窗户。贾玉祥凑到窗边,就是把自己的脑门凑到枪口上了。 他艰难地挪动目光,又看到跟着史未安一起来的另一人躺在门边的椅子上,手里竟攥着一个甜瓜手雷。 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连睡觉都全副武装,跟防贼似的一样警惕? 不对,贼都没有他们这么大的阵仗啊! 贾玉祥连滚带爬地退回到院子里,再也不敢靠近里屋一步了。 一连三天时间过去,史未安三个人白天在屋里蒙头大睡,到了晚上就会带上酒菜背上背包出门去,清晨时分再浑身脏兮兮地回家。整个村子里除了贾玉祥姐弟两人,真的连只狗都不知道史未安回来了。 等到第四天傍晚,贾玉祥照例将打包好的酒菜放在里屋门前,准备会自己的房间时,里屋的门突然打开,史未安冲他招了招手。 “祥子,跟我进来。” “啊?” “啊什么啊,哥有话跟你说,进来。” “哦。” 贾玉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愣愣地提着酒菜随史未安进了屋。 酒菜摆上桌,四个大男人坐下来,话不多说,先是一人半斤酒喝下肚。想那贾玉祥先是上学,又是回家跟自己姐姐生活在一起,哪有机会喝酒啊。 才进屋不到半个钟头,他就头脑发晕,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 这时候,那个横耙子冲史未安使了个眼色,史未安沉吟了一下,轻轻拍拍贾玉祥的肩膀,说道:“祥子啊,今天我这当姐夫哥的问你一件事,你可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姐夫,你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咱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 “好。那我问你,咱爸妈当年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事或者给你留下些什么东西啊?” “啊?咱爸妈?” “就是我岳父岳母,你爸妈。” “呃……” 史未安冷不丁地这么一问,让贾玉祥有些蒙圈。若是清醒的时候,他一定会先问一句史未安的用意,可此刻头脑发昏的他直接越过了那些疑虑,认真地思考起来那个问题来。 “爸妈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啊。都那么久的事情了,我记得,爸妈被人抬回家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倒是爷爷他还有口气。” “爷爷?他老人家跟你说过什么没?” “爷爷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一定要,每年过年的时候去五里外的小安山上,对着一棵老槐树上香。不仅是我,我的儿子、孙子,我们贾家的子孙后代都必须牢牢记住这一点。除非……除非我们贾家无后了。” “小安山?老槐树?”史未安皱皱眉头,盯着贾玉祥继续问道:“祥子,你不会记错了吧?小安山我知道,那就是座石头荒山,连棵草都不长的,怎么会有老槐树?” “有的,姐夫,只不过一般人不知道罢了。而且,也是爷爷告诉我,我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那棵老槐树的。爷爷还说,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贾家以外的任何……呃……” 贾玉祥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老槐树的事情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一时间闭了嘴。可史未安今天把他喊进屋里,就是为了知道这件事的,怎么会轻易放弃。 “祥子,我是你姐夫,当然也算贾家人,这事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来,接着喝酒,边喝边聊。” 酒杯端起来,又是推杯换盏。史未安不说话了,而另外那个贾玉祥始终不知道怎么称呼的青年,把话头接了过去。 “小贾兄弟,你知道这钱家村为什么叫钱家村吗?” “啊?这……不太清楚啊。” “哈哈,据说北宋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不知名的村落。村子里有一户姓钱的人家,这一家出了三个非常优秀的青年后辈。 老大钱无文,擅长诗书,二十岁那年参加科考殿试,得一甲头名,也就是当了状元。老二钱无武,练武奇才,同样在二十岁那年参加比武大赛,当了武状元。老三钱无道,精通异术,能与花鸟虫鱼对话,二十岁那年随自己的两个哥哥觐见皇帝,得了一个天机状元的封号。 当时的皇帝非常欣赏这三个钱姓青年,特地赐了一块‘一门三杰’的牌匾作为奖赏,并下令将三兄弟生长的地方更名为钱城。这就是钱家村的由来。” “一门三杰?钱城?”贾玉祥瞪着醉醺醺的双眼,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么说的话,钱城应该很有名的吧。可是为什么现在就剩下钱家村了?还有,还有……我记得村子里好像没有姓钱的。对啊,好奇怪,钱家村里没有姓钱的!大哥,您这故事是不是听错了啊?” “哈哈,当然不是,这里面还有另外的原因。刚刚说到那一门三杰钱家三兄弟,他们所处的时代正是辽宋两国连年征战的时期,而钱城恰好处于辽宋两国交界处。钱家三兄弟奉皇命带兵驻守边境,无数次击退辽军守卫住大宋,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这钱家三兄弟的命运。 就是因为那件事,皇帝下令处死钱家三兄弟,并且派兵屠戮钱城,诛钱家九族,杀光了钱城方圆百里内所有钱姓人士。从此钱城不复存在。直到辽军击破守卫这处边境的宋军,这处地方纳入到辽国版图,才默默出现了一个钱家村,一直到现在。” 说到这里那不知名的青年端起就被来喝了口酒,贾玉祥听得都入迷了,怎么肯让对方停下。他急忙起身端着酒壶斟满酒,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帝为什么会突然下令诛九族啊?” “钱家为什么会被诛九族,这事说起来就有点玄了。小贾兄弟,你知不知道古代为什么会有皇帝,为什么会有朝代更迭,为什么有的皇朝可以统治中原几百上千年,而有的朝代仅仅出了一两个皇帝就被推翻了?” “这……历史课上学过,可是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啊。” “嗯,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学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老一辈人口口相传下来的说法。相传,中国的世袭皇朝制度起源于夏,夏朝的第一代帝王是禹。大禹治水的故事你肯定听说过吧。 大禹治水时,脚下踩踏着一条金龙,而金龙代表的就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谁能收服金龙,便可以掌握权力。禹离开人世的时候,将束缚金龙的缰绳传到了自己儿子启手中,从此权力变成了家族世袭。几百年后,夏朝最后一个皇帝桀荒淫无度被汤灭杀,控制金龙的缰绳落在汤手中,又出现了中国第二个王朝代商朝。 如此周而复始,直到战国时期七国争霸,没有了真正站在权力顶端的人物,也没有人再能制服金龙。金龙耗尽神力挣脱开缰绳的束缚回归天界,但是在这过程中真龙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浑身上下脱落掉无数的鳞片,散落在人间。 传说,谁若是得到一片金龙龙鳞,便可以做一世帝王。所以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无不派出人手苦心孤诣地寻找龙鳞。而有些人机缘巧合下得到龙鳞,就能推翻前朝的统治,因此,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手握龙鳞。一旦有消息称谁得到了龙鳞,当朝皇帝会不遗余力地灭掉那人全族,以绝后患。 小贾兄弟,刚才你问当年的钱氏三兄弟为什么会被灭族,其实就是因为他们无意中得到了一片金龙龙鳞。” “嘶……” 听到这里,贾玉祥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张嘴还想问些什么,可是那人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道:“当年,钱家三兄弟无意中得到了一片金龙龙鳞,随后惨遭灭族。钱家的人不知死了多少,但是偏偏有两个重要的人物活了下来。 一个便是我之前所说的那个精通异术的钱家老三,钱无道。另一个则是钱家的长子长孙。钱无道带着当时年幼的侄子躲进深山,改名换姓生活下来,等到这里变成辽国的境域,他们才重返家乡。 钱无道运用毕生所学,在这附近寻了风水宝地,亲手葬下钱家族人以及钱家积攒下的无数金银财宝。而他本人做完这一切之后,则是抱着那块并没有被宋朝皇帝收走的龙鳞,走入地底深埋己身。 钱无道临走前留下一句话,钱家受无妄之灾,注定无帝王之命,后世子孙谁也不准打龙鳞的主意,这世间也再无钱城钱家子孙,唯有钱家村以祭奠先辈。 钱家村就是这么来的,这里也没有任何一户人家姓钱。不过那一门三杰确实留下了血脉,只不过他们改了姓氏。小贾兄弟,你知不知道他们改姓了什么?” “姓什么?” “哈哈,正是小兄弟你的姓,西贝贾!” 话说到这里,房间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史未安三人全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贾玉祥,贾玉祥则是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史未安轻轻端起酒杯,打破了沉寂。 “来,故事讲完了,喝酒。” “对,对,喝酒!” 稍稍缓过神来的贾玉祥连忙跟着一起端起酒杯,只是他的嘴唇还没碰到酒杯,就听到自己的二姐夫史未安说道。 “祥子,待会儿喝完酒,带姐夫我去看看你说的那棵小安山的老槐树怎么样?” “这……” 贾玉祥看着自己的姐夫,良久说不出话来…… …… 第二十章 秃脑门 - 话鬼图 - 焱一行 现如今,黄泉路。 天还未亮,师父和师娘们就走了,偌大的黄泉酒馆转眼间冷清了下来。 刚开始,我还有一种彻底自由了的兴奋。在大堂里翻两个跟头,跑到师父的书房往他的躺椅上躺躺,拿出师父珍藏的酒咕咚咕咚喝上两大口。 可是耍累了、玩够了之后,我却深深地敢到了一种孤独。 往常放假回来,这个时间点师娘们会把我从床上捞起来,让我去干活,而她们则是好好休息三五成群地在二楼聊天打牌。 没办法,上学的时候,抓不到我,如今我回来了,她们当然不能饶了我。我只能苦命地在大堂打扫卫生,收拾桌椅板凳,准备招呼客人。 虽然干活很枯燥,但是能听见有人说话总是好的。 可现在,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我干活也没劲啊。 哎?等等,我都已经是掌柜的了,为什么还要干活啊。 现在的我算是身兼掌柜、厨师、伙计、打杂的等等各种职务于一身,可我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干不了这么多活啊。 这么大个酒馆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嗯,招工!师傅都说了,我不能做个光杆司令,必须雇些可靠的帮手来。 想到这点,我立马拿出纸笔唰唰唰写了一份招工启示,贴在了门外的墙上。 “本店招收账房一名,厨师一名,伙计若干,包吃包住,工资面议。” 看着这份简短的招工启示,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当老板的快感。嘿嘿,以后哥也是管人的人了,再也不用被人管了。 只是总感觉少点什么,酒馆里还有什么空缺呢? 对了,还缺老板娘! 想起来师父身边数不清的漂亮师娘,再联系上这么多年都是因为那些师娘的存在,酒馆生意才能那么兴隆,我不禁深深意识到老板娘的重要性。 可是要不要写到招工启示上,真要说“招收老板娘无数”,那不成了征婚启事了吗。 就在我满腹纠结时候,猛然间就看到天空中黑影闪过,一只乌鸦飞落到酒馆门前的石墩子上面,冲着我呱呱叫了两声。 “哎,大耳刮子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只乌鸦个头很大,浑身乌黑发亮,偏偏鸟喙两边的毛却是白的,就好像脸上被人扇了两巴掌,印了两个手掌印。也不知道是谁,凭着这个特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耳刮子,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这么叫了起来。让我这个亲手把大耳刮子带到黄泉路上来的人,真的感到非常无奈。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大耳刮子还是一只正常的乌鸦的,都是因为我,才让它的脸上留下了一对掌印。这要说起来,真的是个很长的故事,长的需要追溯到十几年前,我第一次离开黄泉路…… …… 那年我七岁,在黄泉路上每天和这里的小伙伴玩耍,跟着师父学学法术,日子过得相当舒坦。可是突然有一天早上,师父把我从床上拽起来,递给我一个书包,说要带我去上学。 我原本以为师父是要送我去黄泉路上的私塾里读书,没想到他直接带着我踏上阴阳门,从黄泉路上走了出来。 我当时都震惊了,忙问师父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师父说,要让我在长大之前,先先体验体验正常人的生活。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体验正常人的生活,难道说我不是正常人吗? 结果真正上了学之后,我彻底认识到,我真不是个正常人。 因为上学的第一天,我就从课桌下面揪出来个女鬼。 我的第一个学校是某个小县城里的一所私立小学,师父带着我从黄泉路上出来之后,就直接来了这里。他好像对这个地方特别熟悉似的,几乎没怎么费工夫,就直接带着我找上了这所小学的校长。 当时,正是上午九点多,师父领我来到校长室的门口时,还没敲门,就听见屋子里面传出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只有晚上的时候从师父师娘的房间里才会传出来,不明白为什么这大白天的,校长办公室也会有那种声音。师父明明就站在我身边啊。 我迷茫地看着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却是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敲门。 “咚咚咚”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没过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年轻漂亮的姐姐半捂着脸从里面跑了出来。随后便是一个锃光瓦亮的秃脑门从门口探出来,破口大骂。 “谁他ma的这么不开眼,不知道老子……呃,天师?” 秃脑门骂人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强行止住,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盯着我师父看了又看,瞬间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天师,我的大天师哎,您老人家可算出现了,我都找了您好几年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盼到了。您快请进,快请进。” 秃脑门就跟见了祖宗似的,情绪激动异常,拉着我师父的手就往办公室里面让。我也随着师父一同走了进去。 “天师,您快坐。哎?这位小帅哥是您的?” “这是我徒弟。” “哦,是小天师啊,小天师您也坐。我这就给二位泡茶去。” 秃脑门说着就要去倒水,师父伸手拦住了他。 “吴校长,不忙。我这次来是是想让你帮个忙的,我这徒弟,小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他在你这里上几天学,没问题吧?”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啊!本来我这学校快要开不下去了,可天师您来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天师啊,您是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苦啊。” 也不知道秃脑门练的是什么神功,这语气表情一会儿一个变,刚才还谄媚的不行,这现在又跟闺中怨妇似的,让人看着恶心的不行。 我师父仿佛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微微一摆手,轻声说道:“吴校长,先给我这徒弟安排个去处吧,其他的事情你我单独说。” “好,天师您稍等,我这就安排。” 秃脑门点点头,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趁着这个当口,我轻轻拉了下师父的衣角,指着秃脑门的脸,低声说道:“师父,他的面相……” “别说话,为师心里清楚。” “哦。” 我点点头,不敢再多说话了。 其实,从一进门,我就看出来这秃脑门的面相有问题。他眉眼发黑,脑门上面有一条细微的血线从仅剩的一丛头发里面延伸出来,顺着额头中间下行,眼看就要穿过两眼中间,到鼻尖了。这情况相术书里面提到过,这叫“朱分两暗,血过三庭”。 传说,东汉时期有一书生,全家被土匪给害死。他手无缚鸡之力,没办法替家人报仇,便用笔沾了朱砂,将自己的脸画成恶鬼模样,头撞土地爷石像自杀,期望自己死后变身厉鬼,除掉恶人。 他的鲜血染满石像全身,惊动了土地爷神念。土地大仙便附身到其尸体之上,帮助其复仇。 从那开始,所有作恶多端的土匪,都会看到一个只剩双眼和嘴巴的倒三角脑袋怪物,出现在他们的睡梦中,手持朱砂笔,在他们脸上勾画条纹。等到他们梦醒时分,条纹画成,怪物便会举起手中毛笔,将笔杆狠狠砸在他们的头颅之上。 也许是力道不足,又有可能是毛笔坚硬度不够,所有被索命的恶人死时,只有头颅鼻尖往上的上三庭部分被砸的血肉模糊,身体其他部分完好无损。 后来,随着这样死去的恶人越来越多,惊动了地府阴差,阎王爷亲自来查探情况。明白了事情始末之后,阎王爷当即将那书生的魂魄从地府取回来,给其封了一个“除恶判官”的头衔,让其在阳间惩恶扬善。 所以,一般看相的道士,瞧见有这种朱分两暗的人来算命,都会急忙躲着走。他们已经是被判官定了死刑的人,救无可救,帮忙只会连自己也搭进去。 眼前这个秃脑门,朱分两暗成型,血线已经过了两庭,如果他再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在某一个早上或者晚上,阴阳交接的时刻,他额头上出现的那条血线就会延伸到鼻尖。接着,他一定会被什么东西砸中脑袋而死,鼻尖往上的部分全部变得血肉模糊。 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牵扯到一起,而且还要我来他开的学校里上学,明明是个恶人,难不成师父还想救他? 就在我心里纳闷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一位被秃脑门称作教导主任的家伙走进办公室,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便领着我离开安排上学的事情去了。 这位教导主任似乎也认识我师父,和校长一样对我们恭恭敬敬的,说什么把我安排在学校最好的老师带的班里面。 那时候我太小,并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进了教室之后,看其他孩子都是衣着光鲜,而我却只能穿个打补丁的道袍,心里充满了自卑感。所以班主任老师让我选座位的时候,我低着头挑了个教室最后面的角落。现在想想,就凭我师父在校长那边的影响力,我就算要坐在讲台上听课,那些老师也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当然了,讲台上也不算是什么好地方,还是最后排角落好,那里安静。而且我挑选的这个位置还是个空位,我一个人能够独自占据一张双人桌。 但是没想到,等我抱着书包在座位上坐下的时候,不知咋回事,我身边竟然凭空冒出来个小女孩。 第二十一章 桌子下的小女鬼 - 话鬼图 - 焱一行 我也没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看她低头认真看书的样子,应该是一直都坐在这里,或许之前有别人挡住她了也说不定。 本想一个人安静,现在却多出来个同桌,虽然和我预期的不一样,但是看对方的身形还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这也不错。 我轻轻敲了下桌子,张嘴跟她打声招呼。 “同学,你好,我叫垚,你叫什么名字啊?” “……” “同学?” “……” 这就有些尴尬了,我主动去跟人打招呼,结果人家头也不抬,正眼都不看我一下的。她到底在看什么啊,看得这么入迷。 我好奇地想要伸过头去瞧一眼她在看什么,谁知我身子还没动呢,坐在前面的两个男生就像是被电到了一样,齐刷刷地扭过身子来,把我吓了一跳。 两个人四只眼睛冲着后面四处乱瞟,感觉他们的眼神是想穿透我,穿透我身后的墙,去观察另外一个时间。 这气氛比刚才更尴尬,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看我,还是再看别的什么东西。但秉承着以礼待人的原则,我还是冲他们微微一招手,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我叫垚,请多关照。” 听到我的话,前排的两个男生瞳孔收缩,这才将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其中一个耸耸鼻子,问出了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啊?我不是跟你们说话,还能跟谁?” “我是问你刚才,刚坐下的时候。” “刚坐下?哦,我那是跟旁边这位……哎?人呢!” 我想告诉他们我是在跟我的同桌说话,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结果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我身边的座位竟然空了! 这是在逗我吗!刚进教室的时候旁边座位上没人,我一坐下来出现个小女孩,才一两句话的功夫,那小女孩就消失了。而且还消失的那么平静,我都没注意的。 “你说什么人?” “我旁边那人啊。我旁边坐着个女同学的,你们一回头跟我说话,她就不见了。” “女同学?你真的看到了?” 前排的两个男生突然变得特别激动,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身子趴到我的桌子上,似乎是嫌光用耳朵听我说话不够,整张脸都要跟着一起听。 他们的动作奇怪,说出来的话更奇怪,什么叫我真的看到了,难道我看到什么还有假的? 我微微往后躲了下,跟他们拉开距离,指指身边的座位,轻声问道:“这里刚才坐着个女同学,有什么不对吗?” “嘶……” 听我的话,两人同时抽了口凉气,一起点了点头,随后又一起摇了摇头。 我是彻底搞不懂他们了,莫非他们这是在给我表演镜面人,表示欢迎? “呃,同学,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想干什么啊?” “我们……” “哎,别说!” 前排这两个家伙,一个要解释,另一个却不让对方说话,俩人互相看着对方,竟然开始用眼神进行交流了。我觉得他们不是在欢迎我,还是在调戏我。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老师敲了下桌子,冲着我们这边喊道:“马军,王浩,现在上课呢,不要交头接耳,影响新同学学习。有什么话下课再说!” 老师的呵斥还是很管用的,前排这两个家伙急忙回过头去,不过其中一个回头的瞬间,低声说句莫名其妙的话。 “喂,你自己小心点啊,别闹太大动静。” 说完他就扭过头去了,弄得我特别不爽。 我小心什么啊,我刚来什么都不懂呢,我弄什么动静啊。真是的,怎么在外面上学,还有给新人下马威的吗。这要是在黄泉路上,我早打的他们爬不起来了! 等着吧,等下课了,我再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我正正屁股下的椅子重新坐好,忍不住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同桌的位置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看书的小女孩。 难不成刚才是我眼花了,不可能啊,我总不至于看错个大活人的。 可是那女孩去哪了,这里是教室最后排角落,左边,后边都是墙,她能跑到哪去。除非,除非她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想到这一点,我伸头往桌子下面看过去,结果动作刚做到一半,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就从桌子下面探了上来。 乌黑的长发遮住脸,只留了一只眼睛显露出来,我正好跟那一只眼看了个对眼。 事情太突然,我吓得猛地一缩脑袋,身子后仰,差点从椅子上面翻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我心里顿时来气了。 哪有这么玩的,好嘛,前面两个家伙给我下马威,身边这个同桌不仅不搭理我,还钻到桌子下面来吓唬我。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吗,好好的女孩子装什么女鬼啊。 怒从心中起,我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伸手抓住那女孩的头发,就要把她从桌子下面拉出来。 我感觉我用的力气并不大,可是没想到这一抓直接就把那女孩抓的撞到了我的怀里,惯性太大,我这次真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蹲坐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疼,发出的动静,引来了整个教室的人的注意。 大家都回过头来看向我,一瞬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唉,刚来学校第一天怎么就这么丢人呢。还有前排那两个家伙,他们俩离我这么近,怎么也不过来拉我们一把,就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哦,对了,他们刚才说让我别闹太大动静的,弄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 这仨人真是好配合,故意让我在全班人面前出丑。 我咬咬牙,就要自己爬起来,可是一低头发现同桌小女孩的脑袋还在我怀里,我一只手还抓着她的头发呢。 这家伙都不疼的吗? 没办法,我只能赶紧伸手先把压在我身上的那个女孩推开,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这一推,我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这女孩好轻啊,貌似没有整个人压住我。而且,我就是推了下她的脑袋,怎么她就整个人滚到……哎? 她怎么就剩一个脑袋了? 我傻眼了,万万没想到,我从桌子下面抓上来的就只有一个黑色长发密布的头颅,那小女孩的身体完全不知去向。随着我推开她的动作,那个脑袋滴溜溜滚到教室中间,一只大眼睛还不停地眨啊眨。 刹那间,整个教室炸锅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班里的同学接二连三地尖叫起来。这尖叫声也许是刺激到了那个小女孩的脑袋,她大眼睛眨两下,整个头从地上飞起来,慌不择路地朝着黑板方向飘了过去。 给我们上课的年轻女老师,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呢,突然间看到一个人头朝她飘过来,当时就发出了盖过全班学生声音的凄厉惨叫。 这叫声不光把人给吓到了,连鬼都被吓得不轻。 小女孩的脑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呼的转头,想要脱离女老师的魔音控制。 女老师猛地看到那人头飞走,只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当下顾不得其他,扭头朝着教室外面飞奔而去。 这场面别提有多滑稽了,一人一鬼都被对方吓得落荒而逃。 有老师带头往外跑,当学生的肯定是有样学样,跟着一起往外跑。 小女孩的头则是哪边叫声低,她往哪边飞,可是她飞到哪,哪边的叫声就提高八度,吓坏了的同学争先恐后往外跑。 结果场面就变成了小女孩的头,漫无目的地把人往教室外面赶。 整个过程说起来很混乱,其实发生的时间也就前后不到一分钟,这时候我已经回过神来。 最初的时候,我是没防备,才被那小女孩吓了一跳。这会儿反应过来,我才不像别人那么害怕。从小生活在黄泉路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没见过,区区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鬼怎么能吓倒我。 我说怎么这家伙消失的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管什么人爬倒桌子下面去总要发出点动静的,但是她不是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来不及细想教室里为什么会出现个女鬼,我站起身来,趁着好多人抱头往教室外面跑的这个当口,伸手把自己腰里别着的拒魂绳抽了出来。 这拒魂绳可是捉鬼道士的标准装备,我懂事之后,师父传授给我的第一套术法,就是需要通过拒魂绳施展的“九龙镇魔”。据说这套术法练到大成,手里的绳子轻轻一抖就能变成九条长龙,可以拴住天地间的任何东西。 当然,我还没有那么强的能力,但是抓一只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拒魂绳往外一甩,原本不过半米长的麻绳,顿时延伸出去好远,准确无误地就缠住了那小女孩的头发。紧接着我往后一扯,就把她的头给拽回到身边来。 “嘿,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哎,你别咬人啊!” 我提着小女孩的脑袋,本想问问她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变成鬼待在教室里。谁知道我话没说完,她就把头发往两边一甩,露出血盆大口朝我脸上咬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教室风波 - 话鬼图 - 焱一行 完全没想到被拒魂绳拴住的鬼还会反抗的,我吓得手腕一抖,又把她头给扔了出去,结果小女孩的头借着我这股力道冲破玻璃,消失在外面。 我勒个乖乖,这不对啊,以前师父用这招抓鬼的时候,那些鬼都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动弹的,怎么我就碰到一个会反抗的。 我站在窗户边上,四处看了一圈,没再发现小女孩的影子,不禁有些失望。 唉,这叫什么事啊,第一天上学就碰见个鬼。身为一个年轻的驱鬼道士,到手的鬼还让她跑了。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我也没抓到罪魁祸首,这可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就像离开教室,去找师父。 谁知这刚一转身,就有两张大脸凑到了我的眼前。 “刺激,太刺激了!” “兄弟,不,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原以为教室里的人早就跑光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俩人留在这里,而且正是坐在我前排的叫马军和王浩的那两个家伙。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我面前,脸上充满了兴奋和激动的笑容,马军甚至还伸手过来摸了一下我的拒魂绳。 我真服气了,整个教室的人都跑干净了,偏偏他们俩跟看了场电影似的,不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化身好奇宝宝。 “你们两个想干什么?刚才闹鬼了,你们不害怕的吗?” “怕?我们早就不害怕了。” “就是,就是,后座上有鬼的事我们早就知道,就是没有人相信我们。” “哎呀,相不相信的无所谓了,关键是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人把鬼给抓出来了。哥们,你是干嘛的,你怎么这么厉害!” “就是啊,哥们,这也太刺激了。你都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们都不敢想啊!” ……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把后排角落里的这个女鬼给救出来,把马军和王浩给刺激的精神不正常了,反正两人都是极度的兴奋,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说个不停。 不过,我也从他们的话语中,渐渐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淡定。 原来,自从这所学校建成,这间教室投入使用,后排角落里的怪事就没少发生。 最开始是坐在这里的学生总感觉有人在自己脖子后面吹凉气,可是这已经是最后排了,后面是墙,怎么可能有人。这些话说出来,没人相信,但是坐在这里的学生却吓得不行。 渐渐的,他们又发现窗户外面总是会出现个人影盯着他们,特别是上课的时候,稍微一斜眼睛,就能透过窗户看到那个人。回回他们都会吓得惊声尖叫出来,弄得老师根本没办法上课。 可他们把实话告诉老师,老师怎么会相信窗外有人这种鬼话,便觉得他们调皮捣蛋,不爱学习。 这些孩子一个个白天提心吊胆的,放学回家肯定精神状态不好,久而久之,家长就会发现问题,到学校里来问问情况。 家长来问,老师就有了诉苦水的对象,排着队说这些孩子上课乱喊乱叫,不听话,不好好学习。 家长听了这些,能不生气,回家就训孩子。 结果,这些孩子的生活就变成了白天被鬼吓,晚上被人骂。 就算是成年人每天这样的生活状态也会崩溃的,更何况是才上学的孩子。没多长时间,最开始坐在最后排的两个学生就失踪了。据说,他们是调皮的孩子,不听话,两个人结伴离家出走了。但是具体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最后排角落这个位置空了出来,第二年的时候有个插班生转进学校,被校长安排在这个班,然后又被老师安排在了教室里唯一空着的最后排角落。 仿佛是事件重演一般,那个插班生上课的时候突然发出惊叫,跟老师说自己遇到了奇怪的事情。老师不相信,随后就把他定义为不听话的孩子。一两个月之后,插班生也离家出走失踪了。 几年时间下来,这最后排角落也不知道“培育”出了多少离家出走的学生。校长也不知道给这个班换了多少任班主任,想要改变这种情况。偏偏就是没有人选择相信这里有鬼魂在作怪。 马军和王浩从一年级开始就在这间教室上课,因为贪玩学习成绩不好,每次老师调换座位的时候,如同上天注定一般,他们总是被安排在这个角落的倒数第二排。到如今,已经上到六年级了,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有时候上着课,我的笔掉在地上,滚到后面去,会有人从后面帮我捡起来递回来的。” “还有我们要是上课睡觉了,老师走过来,后面会有人把我们戳醒。” “那时候,我们后面是没有人的。我们想回头看,就感觉有个黑影闪过来,像是一缕头发扫过我们的脸,弄得我们脸上特别疼,不让我们回头。” “我们也跟老师说过这些事情,老师不相信,后来我们又见坐在后排的那些人挨训,我们就不敢跟别人说了。” “其实班里好多人都知道最后排这里有鬼,但是谁也不敢说出来,因为谁说教室里有鬼,就要被老师罚站,还要请家长。” “垚,今天看你坐过来,我们还打赌说你能坚持多长时间呢。没想到你一来就把后面的人找出来了。厉害,太厉害了!” “垚,你这绳子是干什么用的,抓鬼的吗?对了刚才那东西是不是鬼,还是什么怪物?” 马军和王浩这两个家伙也堪称奇葩,五六年的时间和一个小鬼坐前后排,他们不但什么事没有,还隐隐有些跟小鬼做了朋友的感觉,我服了。现在想想,之前他们让我小心点,别闹太大动静,其实根本不是给什么下马威,真的是在提醒我啊。既然他们好心待我,那么我也就提醒他们一下吧。 “马军,王浩,事情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估计待会儿校长、老师的都要来了,你们最好赶紧走吧,要是被校长看见你们还在教室里,少不了又要罚你们。” “罚我们?不会吧。以前大家都没看见过鬼,老师不相信我们的话才会让我们罚站。这次全班人都看见鬼了,还是一个人头到处飞,连数学老师都被吓到了,校长他们怎么会不信,又怎么会罚我们?” “就是啊。垚,你这次把鬼抓出来了,总算是让我们扬眉吐气了一回,我们才不走呢,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到时候那些老师还有什么话说!” 马军和王浩仰着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无奈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因为有些事情是解释不通的。 我能告诉他们,观他二人印堂发乌,耳垂泛白,有些许不祥之兆吗?我能告诉他们,此刻他二人所站位置,恰有四道叶影照于二人双眼之下,寓意倒霉之事近在眼前吗? 我说出来,他们也要能信啊。就算他们能信,我也得有机会把话说出来啊。 就在我无奈摇头的这个当口,只听外面原本乱哄哄的走廊突然安静了一下,随后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呵斥声。 “都干什么呢!不上课了,不教学了,给你们发着工资就是让你们在这里带学生看热闹吗!都给我回教室去,回去!” 随着呵斥声,原本站在这间教室门口张望个不停的众多学生老师一哄而散,然后那位秃脑门校长和我师父一起走了进来。 校长看见我,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微笑,再看见马军和王浩两个人,顿时眉头一皱。 “你们两个学生怎么回事!不知道你们班这节课要去合堂教室上吗。老刘呢,老刘,快把这两个学生带走!” 校长的话音一落下,不久前我刚打过一次照面的那位教导主任就急匆匆地跑进来,二话不说拉起王浩和马军就要走。 马军和王浩当然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喊道:“我们不走,校长,这教室里有鬼,老师和同学们都看见了,之前我们说的你们都不信,现在你们该相信了吧。” “我相信什么啊,我可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才不信这些鬼神之谈。你们两个学生,不好好上课学习,竟在这里撒谎骗人。还有,就是你们两个带着一些吓人的小玩意儿来学校,把老师和同学都给吓坏了。朱主任,赶紧带着两个学生走,罚他们去旗杆下面站着,通知他们家长来学校,让他们父母要知道自己孩子在学校里干的好事!” 秃脑门的这番话简直就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硬生生把一个闹鬼事件变成了调皮学生捣蛋事件。不仅是马军和王浩,就连我也有些目瞪口呆。 只见教导主任配合着点点头,脸色一板,拉起马军和王浩就走,再也不管他们如何解释和反抗。我敢说,此刻开始外面传言的不再是什么这个班里闹鬼了,而是这个班里有两个学生弄出个假人头,上课的时候扔到外面,把老师和同学都给吓得不轻。 我仔细一想,貌似到最后,马军和王浩还是被我给害了啊。这是个缘法,早晚要还的。 第二十三章 一门三杰 - 话鬼图 - 焱一行 等教导主任他们消失在教室门外,秃脑门校长那张脸又跟翻书一样,变成了无比苦恼表情,冲着我双手合十,不停作揖。 “我说小天师,我的小祖宗哎,你说你捉鬼也提前招呼一声啊,好让我这边做做准备。你这么一弄,一个不好,我这学校真就没办法开下去了。” 大胖子校长一说话,浑身的肥肉颤个不停,我看得实在是眼晕,也没心情搭理他,转头对我师父说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那家伙就坐在我旁边,我不知道她是个鬼。一不小心把她弄显形了,会不会吓到其他同学?” 师父看了看我刚才所坐的位置,又瞧了眼被那个小女鬼人头撞破的窗玻璃,伸手轻轻摸了下我的头。 “没事,垚,这人啊,总是会对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心生恐惧,看到了反而并不会那么害怕。再说了,以吴校长的能力,这件事肯定轻松压下去,对不对?” 师傅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大胖子校长说的,校长一拍胸脯,豪言道:“大天师,这一点您放心,这么多年了,压消息这种事情小的可是做的轻车熟路的。不过,您这次可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位鬼仙请走啊,她不走,我就要走了!” “吴校长,我这次来呢,一是送我徒弟上学涨涨知识,二是来会会几位故人,其他的我本不想管的。可是既然上天让我徒弟遇上了这事,那就证明这一遭我想躲也躲不掉。也罢,我就听你说说这其中缘由,看看有什么可解之法。说说吧,几年前我走的时候这里一切正常,怎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哎呀,大天师,你是不知道啊,这还要从您临走之前交代我办的事情开始说呢。” 这一次师父和秃脑门校长谈话并没有避着我,我也从他们的话语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七年前,也就是这所私立小学刚刚破土动工开始建设校楼的时候,工地上时常发生各种骇人听闻的灵异事件。弄得这所小学还没建成,就已经成了周围居民最避讳的地方。 本来私立小学就不好招生,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作为校长的秃脑门,已经预见到自己投进来的钱要打水漂了,整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秃脑门身边有人劝他找个世外高人,帮忙看看他学校选址地点的风水。秃脑门便请来了不少风水先生,可是没一个能帮他真正解决问题的,就在秃脑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师父出现了。 就像很多电视里演的那样,我师父随随便便一指点,学校工地上的灵异事件立马就停息了。不仅如此,就在工地复工的第三天,有个工人竟然从学校后面的水井里捞出来个金丝卷轴。 有文物专家来鉴定,说那卷轴是北宋年间的一道皇帝圣旨,上面书写的内容是这里曾有一户人家,三个晚辈后生同时科考中第,皇上特赐了个“一门三杰”的牌匾。随后又有历史学家来这里考证,说北宋年间这里确实有一户人家,三个儿子同时中了举,进京做官。 而秃脑门这所学校的选址,正好是那一门三杰的遗址上方,可以说是个孕育人才的风水宝地。 这个消息顿时跟插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小县城,原本对这里避之不及的那些父母,争着抢着要把孩子送到这里来上学。结果,学校还没建成,招生名额就满了。就算是秃脑门后来又把学费提高了三倍,也挡不住有人要把孩子送来上学。 这一切改变都是我师父来到之后发生的,秃脑门怎么能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不仅对我师父极度崇拜和尊敬,更是带着我师父出席各种场合,逢人就说我师父是真正的活神仙。 那之后,师父在这座小县城里住了小半年的时间,一直住到秃脑门的这所学校正式开始招生办学才离开。而师父临走之前,特意嘱咐秃脑门办了一件事情。就是这件事,让秃脑门这些年焦头烂额。 事情其实很简单,师父让秃脑门在学校教学楼的背阳处专门修建了一个小牌坊。牌坊不大,也就是一间教室的空间,里面供奉起一块后制的“一门三杰”牌匾。师父告诫秃脑门,这牌坊里必须供品不断、香火不灭,才能保证这所学校长久的开下去,否则,不光这学校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关门整顿,秃脑门这位校长也有可能受到无妄之灾。 秃脑门肯定对我师父的话言听计从的,小牌坊建的漂漂亮亮的,该供奉的都供起来,更是专门找了个自家亲戚负责小牌坊这里的一应事务。 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只是三个月之后,省里来了教育部门领导检查。秃脑门怕领导看见那个小牌坊,说他搞封建迷信,便找人连夜在小牌坊周围种了两圈树,把小牌坊给围了起来。检查当天,更是撤走了一门三杰的牌匾和供奉品,里面添置了一些书架书籍。 检察人员来到学校之后,只看到一圈绿化树木围起来的一座小图书馆。当时有位领导说这种布置别出心裁,很有创意。随后,秃脑门的学校就得了个花园式单位的评价,顺利通过检查。 猛然间尝到甜头的秃脑门,发觉自己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办法很有效果,于是便将小牌坊变成了真正的图书馆。原本只有一间教室那么大的地方,被扩建成了个二层半的小楼,周围的两圈树向外挪出来,中间由中山花花草草,弄得这一片地方俨然成了个小花园。至于那一门三杰的牌匾,则是被供奉在了小楼顶上的阁楼里面。 但是费了这么大力气造出来的还原图书馆却从来都不对学生开放,只是用来应付每年的上级教育部门检查。因为,秃脑门不敢让人知道,这座小楼其实是搞封建迷信来的。 似乎这一切都没什么问题,至少我师父说的对一门三杰牌匾的供奉,供品不断,香火不灭,秃脑门是完全做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候开始,各种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 先是图书馆里的各类书籍不知道被谁反动,摆放的乱七八糟。就这是阁楼里的水果糕点贡品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啃咬的不成样子。随后,学校附近的流浪猫狗什么的,半夜里跑到小牌坊附近聚集起来,一个个面朝小牌坊坐着,怎么赶也赶不走。 秃脑门觉得这事不对,八成是有人故意捣乱,于是他便找了几个学校保安专门在里面巡逻。结果几个保安明明在里面守了一夜,没看见半个人影,偏偏阁楼上供奉牌匾的水果糕点不见了。顿时,就有人把这诡异的事情跟鬼神之说联系到了一起。再加上当地人有不少知道这所学校最初修建的时候出过事,所以那几个保安吓得都不敢再来了。 秃脑门一气之下,立刻换了几个保安,第二天晚上继续蹲守。谁曾想,这一晚,数不清的流浪猫跑到小楼的门口,哀嚎了整整一夜。吓得那些新来的保安看都不敢往外看一眼,转过天来,集体辞职了。 经过这两次,秃脑门深深地认识到自己什么地方可能做错了。回想起当初我师父临走前说过的话,好像告诫过他不要随意改变供奉牌坊的方位和结构来着。想到了这一点,他狠狠心,决定把小楼周围那些花草树木全都砍掉。可是伐木工人来了之后,却发现那些才种上不到半年的树的枝叶竟然莫名其妙长在了一起,斧子砍上去还会流出人血一样的东西。 在一旁监工秃脑门看到这幅场景,赶忙让人停工,不再打这里的主意了。从此以后,更是明令禁止任何人接近这座二层半小楼。他想着就算发生再怎么奇怪的事情,也只是这座小楼里面,只要教学区域没有任何问题就行。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小楼闹鬼的事情稍稍平息下去没多久,教学楼上最靠近这边的一个班,经常会有学生说教室闹鬼。 早就被这种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秃脑门,哪里还受得了这种刺激,所以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事情压下去。 学生说闹鬼?胡扯,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是鬼吗,明显在撒谎。 学生上课的时候被鬼吓得又哭又叫?胡闹,要是真有鬼早把他们吓死了,能叫出声来?肯定是小孩子不好好学习,上课捣乱,叫家长来! 学生被鬼吓得精神不正常离家出走了?开什么玩笑,要是被鬼吓到,那不是躲在家里不出来,怎么会自己跑出去?再说了,整个学校这么多学生怎么别人家的孩子不离家出走?这一定是家长教育的有问题,跟学校没关系,别让人跑学校里来闹! 秃脑门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把这间教室里有学生反应闹鬼的事情,不断压下去的,这倒是跟之前王浩和马军所说的情况完全吻合了。 不过,守着外人,秃脑门必须极力掩饰真相。但是面对我师父,他总算是有机会把心里的实话给说出来了。 第二十四章 小花伞 - 话鬼图 - 焱一行 六年前,一个雨后的黄昏,省城方向的主干道上,小张一边醉眼朦胧地开着车,一边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问道:“表舅,那位大天师真的走了啊?他老人家不是说跟咱去省城取一样东西的吗,怎么什么也没拿人就不见了?” 汽车后座上,秃脑门同样醉眼惺忪,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小张,你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都爱瞎问。你怎么知道大天师是空手走的?他从咱这,从你二姨夫那里拿的东西还少吗?行了,好好开你的车吧,别竟考虑这些不该你知道的事,小心哪天说错了话,把我和你二姨夫都给连累了!” “哎呀,表舅,我是那么没谱的人吗。你和二姨夫搞的那些官场上的迎来送往的事情,我才没兴趣呢。我感兴趣的是,那位大天师的本事。您看哈,咱们这次去省城,大天师见一个人,说一句话,接着就能拿到一大笔钱。这可比咱开学校赚的又多又快。我还想着,不给你开车了,去跟着大天师学学本事,以后这天底下的钱,不都是咱家的了。” “咱家你个大头鬼!”秃脑门怒骂着朝小张后脑勺上狠狠砸了一下,“让你好好开车就好好开车,大天师的本事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学的吗。你小子给我收收心,等过两年我调到教育局去,你就是校长了,还是学学怎么赚小孩子的钱吧!看路!你小子中午也喝了不少,别撞树上,把咱爷俩都给废了!” “放心,表舅,我六岁就开拖拉机,咱老家挖煤的矿车我都开过。才喝那么点酒,我能把不住方向盘?” “行,你小子牛行了吧。快看路!还有,以后守着人别管我叫表舅,要叫吴校长。” “好嘞,表舅校长。哈哈……呃,啊!” 小张还想跟秃脑门嬉笑几句,可幕然间抬头,就看到前方马路中间出现了一展小花伞。等他意识到那是人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去踩刹车了。 “嘭!” “吱……” 剧烈的撞击让整辆车在马路上打了好几个弯,引擎盖掀开又落下,落下有掀开,如同一只不停张开大嘴的鳄鱼。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犹如钢针般刺进小张和秃脑门的心口,让两人顿时醒了酒,却也让他们吓破了胆。 汽车就这么停在马路中间,小张死死握着方向盘,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道:“表……表舅,我,我好像撞到人了。” “……” “表……表舅?” “闭嘴!” 秃脑门怒吼一声,强行扭转自己的脖子朝后车窗外面看过去。 只见马路上,一展小花伞横在路中间,周围洒着满地鲜血,血迹一直延伸到车轮底下,使得秃脑门根本看不见汽车到底撞上了什么。 这时车门锁弹动,驾驶座上的小张开门就要下车,可秃脑门却猛地起身,一把把小张按在了座位上。 “臭小子,你干什么去?” “表舅,咱撞人了,我下去看看啊。” “看,看,看!你不想活了!我问你,车上牌了吗?” “啊?” “我问你,车上牌了吗!” “没,没呢。咱不是前两天刚提的车吗。” “那就好。对了,咱这是到哪了?” “表舅,这是到庄寨了。” “庄寨?横耙子那些人是不是就住在这?” “是啊。表舅,你问这些干嘛,咱撞人了。” “闭嘴!我CAO你祖宗的,让你好好看路,不看路,竟给我惹事了。关门,开车,去找横耙子!” “表舅,那……” “让你开车就开车!” 秃脑门再次怒吼着敲了下小张的后脑勺,把小张最后的一点理智也给敲没了,当即二话不说,关好车门拧下车钥匙,朝着路边的村落开了过去。 当汽车开走,天空中一片乌云飘过了,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冲散了路上的血迹,却冲不走那一展小花伞…… …… 当天深夜,县城里秃脑门的家门前,秃脑门晃晃悠悠地从车上走下来,扯着小张的脖领子狠声道:“臭小子,打今天开始,把你的嘴给我闭的严严实实的。本想着让你安安分分过一辈子,你自己不争气,非要闹出事来,趟这趟浑水。滚,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把车好好洗洗!” 秃脑门狠狠一推小张,挺壮实的一个小伙竟被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表舅,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撞人,我也不知道……” “你他MA还说,还说!” 秃脑门上去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暴打,打得小张屁都放不出来一个,等他打累了,低头看着坐在地上抽搐个不停的小张,似乎又心有不忍,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小张,你还小,咱家的好多事你不知道。以前的时候,我和你二姨夫,就是跟那个横耙子一起搭伙做生意的。我和你二姨夫有点心眼,趁早转了行。可那个横耙子却是个混不吝的主,到现在都指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过活呢。 今天这事,有横耙子帮咱善后,你也不用害怕,警察也找不出咱的毛病。可问题是,这件事让横耙子拿住了把柄,以后少不了要破财免灾的。老舅我把你带出来的,不能不管你,横耙子那边我替你挡了。可从现在开始,你小子要给我争气,少惹事。我可不希望,咱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学校,最后落到别人手里。听见了没。” “听……听见了,表舅。” “叫我校长!” “是,是,表舅。” “你……唉……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去洗洗车,明天一早来接我。明天就开学了,县里的领导都要来,你别拿张哭丧脸给我对人!” 秃脑门抬抬手,似乎是想朝小张头上打一巴掌,可手抬了两抬最后只是落在小张的肩膀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家去了。 清凉晚风拂过,小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起身回到了车里。 小张年轻,但是他不傻,他知道自己的表舅就算是打他,那也是为他好。既然表舅说了,他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洗洗车,明天一早便可以继续过以前的生活,那一定就是不会有任何麻烦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也不是那么害怕了,启动汽车,向着自己认为比较僻静的地方开去。 刚开车的时候,小张的脑子还记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可是这一天他中午喝了不少酒,晚上连惊吓带赔笑地又往肚子里灌了不少黄汤,本想着打开车窗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点,没成想凉风一吹,不但让他头疼欲裂,更是不知道把车开到了什么地方。等他意识到自己开错了方向,赶忙刹车定睛一看,竟发现自己回到了下午撞人的那里。 心里说着不害怕,可撞死了人,小张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哆哆嗦嗦地就要调转车头回去,可偏偏这个时候汽车怎么也打不着火了。 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一展小花伞在车头前面飘来飘去,吓得他连哭带喊直想钻到车座位下面去。结果这一钻不要紧,那展小花伞如同附骨之躯一般始终盘绕在他的眼前,他一低头就看见小花伞落在了方向盘底下。 花伞微微掀开,油门踏板上露出来个小女孩的脑袋,冲着她咧嘴一笑,轻声说道:“叔叔,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吗?” “啊……” 小张当时都吓疯了,腾的一下直起身子来,抬脚就猛踩油门。原本熄火的汽车,不知什么原因陡然启动,如离弦之箭一样,朝着路边一棵大树撞了过去。 “咚!” 车撞在树上,小张的头狠狠撞在方向盘上,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死死咬住了他踩油门的脚…… …… 往后的三个月,小张一直躺在县医院外科病房的病床上。诚如秃脑门所说,那天撞死人的事情没有丝毫麻烦找上他,但是他自己却始终走不出那展小花伞的阴影。 医生说,他的右腿因为撞车受了严重的伤,不得不截肢处理。可他却认为,是那个被他撞死的小女孩,化作厉鬼吃掉了他的右腿。 住院的这段时间,小张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总说有鬼在咬他的腿。家里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就在他们实在受不了,想要把小张转移到精神病院去的时候。这一天,小张的病房里住进来一个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老和尚。 老和尚顶着一脑门的绷带,围着小张转了两圈,抬手就朝小张受伤的半条腿上拍了一巴掌。那一掌,让小张苦苦忍受了好几个月的噬骨之痛刹那间消失无踪。 “小伙子,你造过孽啊。索性我佛慈悲,让我来此,定是为了救你一命。跟我信佛吧,佛祖会保佑迷途知返的人的。” 三个多月都一直神志不清的小张,在听到老和尚的话之后,眼中终于显露出一丝正常人的神彩…… …… 第二十五章 佛种 - 话鬼图 - 焱一行 六年后,教学楼后面的小平房门前,我师父看着小张空荡荡的半截裤腿,脸色微微一变。 而之前激动异常的小张,反倒是情绪缓和了许多,深吸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说:“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有他日因,便有今日果,佛说莫怨怼,莫强求。对不起了,天师,刚才见到您,突然想起往事,有些激动。现在好了,走吧,我去给你们开门。” 说完,他回身从墙上取下来一串钥匙,率先走了出去。 我们跟在他后面,就听校长低声说:“天师,您别介意,小张自打断了腿,就开始信佛了。跟人说话总会说得莫名其妙的。您多包涵。” 师父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有搭腔。 一路折返回去,小张先是打开树林外面的铁栅栏们,走上林间一条青石小路,脚步不停的又去开二层半小楼的楼门。师父和校长紧随其后,而我走在最后面,心里想的是那个小女鬼还有校长说的这里闹鬼的事情。 秃脑门好像说过,这里这些花草树木长在了一起。我凑到路边的一棵树旁边仔细看过去,果不其然,相邻的两棵树之间,树枝和树枝竟然是连在一起的。就好像那枝子从一棵树里长出来,又扎进了另外一棵树里面。 我伸伸手,试着从其中一棵树上扯下来一片树叶,猛然间就感觉到指尖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仔细一看,几滴鲜红的液体顺着树叶折损的地方流淌出来,我使劲甩了好几下手,才甩掉。 怎么会这样,这些树明明是绿叶子,为什么里面会流出红水,这东西像血,但又不是血,凉的有些怪异。我再把手里的树叶撕成两半,可是里面出来的汁液又变成了叶绿色,再去看刚才我甩掉的几滴“血”,落在地上,不知去向。 这“树生心血”的情况,我好像在师父给我的一些典籍里面看到过,可是具体什么原因说法的,我记不清了。 算了,师父说,这里的事情是他的缘法,我的缘法是那个小女鬼,我还是先想想怎么把那个小女鬼给找出来吧。 随手扔掉树叶,我转身要走,某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好像瞥到什么位置有双眼睛在看着我。我赶紧再看过去,就发现那里一束花从晃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咦,会不会是那个小女鬼。 一念及此,我立刻冲上去,扒开那束花丛。突然,一个黑影从里面闪出来,直扑我的面门。 又是这个样,今天这都是第二次了,我毫无防备的,就有东西往我脸上凑,存心想吓唬我是不是? 我当时心里一惊,唯一能做的就是仰头后退,抬起胳膊来挡在面前。 “叮!” “呱呱!” “扑棱棱……” 巨大的冲击力从胳膊上传来,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间就看到一只个头超大的乌鸦呱呱叫着飞走了。 这地方哪来的乌鸦啊,个头还这么大,真是见了鬼了! 我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胳膊,心中特别庆幸今天是穿了师父传下来的道袍出来的。真以为我穿个打补丁的道袍出门是因为穷吗,当然不是了。这身道袍可是用特殊的布料制作成的,虽然还不到刀枪不入的程度,但是能帮我抵挡住像猫抓狗咬这些小问题,更重要的是,这道袍能防僵尸,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真正见过一只僵尸,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防住。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师父和秃脑门的注意,秃脑门对我那是相当的紧张,快步冲到近前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还不停地询问。 “小天师,你怎么样,没受伤吧,没吓到吧。哎呀,都怪我考虑不周,忘了告诉小天师,这树林里面不能随便进来的。这里不知道藏了多少流浪猫流浪狗的,他们把这当自己家了,谁进来就是占据他们的地盘,很容易攻击人的。对了,还有那只乌鸦,几年前就在这里了,个头大的吓人,除了我和小张谁也不知道它存在。说起来,也是小天师您厉害,一进来就找到这小树林里最古怪的东西了,真不愧是大天师的徒弟。” 秃脑门这一通连安抚带夸赞的,竟然让我丝毫感觉不到气恼和羞愤,从这个角度来讲,他确实适合做个教育工作者,来照顾小学生。可惜了,他没能把自己这份能耐用在正道上。 这时候,师父走过来,拉起我的胳膊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便轻声说道:“垚,我要和吴校长进去小楼里面了。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到你知道的时候,进去了也只能留在下面的图书馆里。我看,你还是跟着小张一起出去吧,去找找那个小女鬼。” “是,师父。” 听到师父的话,我知道他这是要在里面搞些神秘的事情。虽然我很好奇他会用什么办法帮秃脑门解开必死之局,但是我清楚就算是我现在跟进去,待会儿也肯定会被赶出来。所以倒不如不去找这些不不痛快,安安心心做我自己的事情。 目送师父和秃脑门走进那栋二层半小楼,再回头我就发现那个小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这家伙断了条腿,怎么拄着拐杖走起路来,比正常人还快啊?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则是亲切地一笑,轻声说道:“小天师,大天师和校长有事情要办,你不如去我那里坐坐?” “好。” “对了,还没请教小天师怎么称呼?” “我叫垚,三土垚。” “垚?好名字啊。本象渡人经里说过,天地同寿,万古无疆。地,土也,三土成垚,地欲冲天。垚之为名,顶天立地,看来大天师对小天师您是寄予厚望啊。” “呃,呵呵……” 这小张说的头头是道,不过我那时候是一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感觉这家伙奇怪的很。明明生了一副衰死相,偏偏周身却有金光环绕,好像真是什么佛祖在保佑他似的。 跟着他一路走出这片小花园,回到他住的那间小平房。一进屋,我就被屋里的摆设给惊呆了。 也就是个二十多平米的小屋,桌子地上、窗台床头,摆满了各种泥人雕塑,这些雕塑一个个栩栩如生,全都是菩萨佛陀的样子。大的佛像差不多有我半个身子那么高,小的佛像就像是个精致的项链吊坠,虽然都是泥土做的,但是每一个都显得光彩夺目,如同玉石。 “垚小天师,我一个残疾人平常没事,就学了门做泥塑的手艺。你要是喜欢,随便拿走两个玩去就是。” “我……我不能要。”说实话我是挺喜欢这种泥捏的小人的,只可惜他们都是佛像,我不能拿,“师父说过,佛道不同路,我们敬佛,不信佛。” 拒绝了小张的好意,我将目光从那些佛像上收回来,想要看看其他的地方,可是满屋子的佛像,不管我看哪都避不开这些佛陀的目光。被这么多奇怪的家伙盯着,我浑身不自在,眼珠只能不停地转,结果转着转着,屋子角落里的一个供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里供奉着一尊观音菩萨,想想这个小张信佛,供菩萨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奇怪的是,在那尊菩萨塑像的身后竟然还斜立着一展小花伞。 把伞和菩萨供奉在一起已经够诡异的了,更诡异的是我还从那展小花伞上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女鬼?” 我心中一惊,赶忙上前去就要把那把小花伞拿下来仔细看看,可小张却伸手拦住了我。 “小天师,你干什么,那东西不能动的。” “不能动,凭什么不能动?那把伞分明就是被鬼魂寄身的邪物。亏你还信佛呢,怎么在自己屋子里供了一只鬼?” “小天师,那不是鬼,那是我的因果。” “因果?你见过谁家的因果还会咬人的!” 想起之前我抓住那只小女鬼的时候,她张嘴过来咬我的事,我就生气,使劲甩开小张的手就要去把那把小花伞拿下来。可小张死不松手,无论我说什么,就是不让我过去。 我们两个正拉扯着呢,突然小平房的屋门打开,一个身穿袈裟,头顶上缠满绷带的老和尚走了进来。 “小张啊,你干什么呢,隔着老远就听你在屋里吵吵。” 说话间,老和尚走进屋里。我跟他看了个对眼,那老家伙当时就,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使出什么神通,震飞掉头顶上的绷带,迈步就冲到我的面前。 “佛种!我勒个如来佛祖观世音啊,我不是眼花了吧,老和尚我这辈子还能看见个佛种!小张,快把你的手撒开!” 老和尚一把把小张给推开,可他自己却死死抓住我肩膀,油光满面的脸凑上来,在我身上来回看个不停。 “真他娘的是佛种啊,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老和尚激动地又跳又叫,突然间止住身形,竟摆出了另一幅相当威严的模样,看着我说道:“孩子,老衲法号顿空,见你与我佛有缘,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老和尚法相庄严,可我看在眼里,实在是升不起任何崇敬之意。 “顿空?他咋不叫蹲坑呢?这老和尚脑子有病吧?” 第二十六章 家长闹事 - 话鬼图 - 焱一行 突然冒出来的顿空老和尚,打断了我和小张之间的拉扯。小张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我的身份跟那老和尚说清楚,而我则是懒得搭理他,继续盯着供台上的小花伞,跟那个尚未露面的小女鬼较劲。 我百分之百确定这把小花伞就是那个小女鬼寄身的物件,只不过这会儿她不在,我就守株待兔,等她回来了,直接在这里抓住她。 我的想法很简单,可偏偏有人不让我安静地在这等着。 那顿空老和尚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又是凑到我脸前,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唉,可惜了,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佛种怎么就入了道门了呢。我说佛种,咱打个商量,别跟着你那什么天师师父了,随我出家好不好?” “……” “佛种,你别不说话啊。这样,你开个价。别看老衲我穿的不咋样,可手里的香火钱存了倒是不少呢。多少钱你愿意跟我。呃,只要你愿意跟我,多少钱我都出!” “……”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个哑巴吧?” “你才是哑巴呢!” 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老和尚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看向别处。 旁边的小张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对着老和尚说道:“师父,您老就算是看上了小天师,也不能办事这么不靠谱吧。他还是个孩子,能不能跟着您,总要看看小天师的师父怎么说啊。对了,那位大天师去了二层半小楼,应该很快就会出来的,到时候您老人家去找他谈,不更好吗。” “好个屁,老衲我最讨厌跟那些牛鼻子讲话了!”顿空瞪了小张一眼,随即腰板一挺,转头又问道:“小张,你刚才说那牛鼻子去哪了?” “二层半小楼啊,大天师带着校长一起进去的。对了,师父,我不是跟您说过,这二层半小楼,当初就是大天师嘱咐盖起来的。” “哦?这么说立牌坊的家伙回来了。难怪早晨出门的时候,佛祖告诉我这里会有大事发生,看样子那牛鼻子是来收租子了。小张,看住这个佛种,我去会会那个牛鼻子。” 老和尚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等走到门口,他突然又回过头来。 “小张,从现在开始哪里都别去了,特别是今晚上千万不要出门。佛祖说,阳出叠影,阴判临身,搞不好今晚上要出人命的。” 随着话音落下,老和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我总算能舒口气,赶忙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往供台前面一坐,死死盯着那把小花伞。 拒魂绳、镇鬼符什么的,我都在手里捏着呢,只要那小女鬼一回来,我保证她插翅难逃! 我一门心思在这等着,也不管小张在旁边说些什么。原以为不会等太久的,谁曾想一直到吃午饭的时间,那小花伞都没有半点动静。我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那个小女鬼,反倒是等来了从二层半小楼里出来的秃脑门校长。 “哟,小天师,您还在这呢?那个鬼仙抓住了没有?” 秃脑门一进屋就满脸堆笑地冲我打招呼,我没好气地翻翻眼皮,回道:“没有呢。我师父呢?” “哦,大天师还在小楼里,跟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老和尚说话呢。学校里有点急事要办,我才出来的。对了,小天师您该饿了吧。我一会儿安排人先带您吃饭去。”冲我说完话,秃脑门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张,“小张,快换上衣服,那帮学生家长又来闹事了。你先去学校门口顶一会儿,我安排下小天师,就过去找你。” 学生家长闹事? 从秃脑门的话里我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转头看看小张,他似乎很熟悉这种情况,问都没问一句,扭头去衣柜里拿了身和尚穿的袈裟出来。 小张三下五除二换上袈裟,脖子上手上挂好佛珠,这打扮简直跟刚才那个顿空老和尚如出一辙。穿戴整齐之后,小张冲我点点头,架起拐杖来就走了出去。 我勒个乖乖,秃脑门让他顶一会儿,他就这么去顶?不是说学生家长闹事吗,难道那些家长看见扮成和尚的小张就不闹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引起了我的兴趣,心想着小花伞在这,那个小女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倒不如先跟着小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可当我想随着小张一起走的时候,秃脑门却伸手拦住了我。 “小天师,您可别乱跑。学校门口现在乱的很,您万一有个闪失,我可不好跟大天师交代。来,我带您去食堂。” 秃脑门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拉起我的手出门,朝着跟小张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别瞧秃脑门嘴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实际他心里还是拿我当个小孩子看待的。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拖着我去食堂找到了之前安排我去教室上课的那位教导主任。 到了这里,我发现事情更加奇怪了。 全校的学生都被老师带进食堂,只许进不许出。年纪小点的学生好奇地透过窗户向外观望,被老师抓住就是一顿呵斥。年纪大点的学生似乎习以为常,托着小餐盘一边等开饭一边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把我交到教导主任手里,秃脑门就急匆匆地走了。 因为秃脑门的面相我不愿跟他多说话,所以刚才在路上什么也没问。这会儿到了这位教导主任的身边,我才起了心思,轻声问道:“老师,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都跑到食堂里来了?” “啊?这……”那教导主任看看我,似乎心有犹豫,但随即又摇摇头,“嗨,小天师您是大天师的徒弟,刚才还抓住了鬼仙,说给你听也没什么。您知不知道,就是您抓住鬼仙的那个班里已经有好多学生失踪了?” “我知道啊。我听……我听校长说过。” “嗯,就是这。那些失踪的学生家长来学校闹事了。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自打三年前开始,那些失踪学生的家长就集合起来,经常跑到学校这,堵着学校大门讨说法。他们有说咱学校老师不负责任把他们孩子弄丢的,有说学校里闹鬼把他们给吃了要带人来驱鬼的,还有说是校长联合人贩子把他们的孩子给卖了的。反正这帮人丢了孩子,一个个精神都不正常,说什么的都有。 也不知道谁把他们给聚起来了,三天两头跑学校里来要孩子。刚开始我们还敞开门接待,可那帮人不守规矩,扰的学生老师没办法上课。这不后来,就关上大门不让他们进来了吗。我们也是怕,他们搞出什么大动静把其他的学生给吓着,这才让所有人都到食堂来躲躲。 小天师,您别担心,对付他们我们都已经有经验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走的。” “哦。” 听了教导主任的话,我默默地点点头。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弄半天在这些老师眼里都是司空见惯的现象。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一直待在小张的屋子里,等那个小女鬼呢。 我正想着心事,忽然就听旁边的教导主任,低声问道:“小天师,您之前也抓到那个鬼仙了。我问您一句,那些失踪的学生,到底是不是让鬼给吃了?” “不是。”我头也没抬地回到道:“我师父说过,这世上鬼不吃人,只有人才吃人。那些学生八CD被那个小女鬼给吓到过,但是他们失踪肯定和那个小女鬼没关系。”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小天师你知不知道跟什么人有关!” “啊?” 原本我们两个是低声交流,可教导主任的声音却猛然提高了八度,几乎是喊着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把我给吓了一跳。 “老师,你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呃,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小天师。学生失踪的事情这些年弄得我们焦头烂额的,我都有些激动了。喏,前面就是刚才我带你去的那个班学生坐的地方,小天师你就在这吧,有什么问题随时跟你班主任说。” 教导主任带着我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转头跟另一位老师嘱咐了几句,随后快步朝食堂外面走去。 我有心让他带我一起走,让我回小张那间小平房去,可是这家伙脚步飞快,眨眼就消失在食堂门外。 这可怎么办,我答应了师父要抓住那个小女鬼的,现在女鬼没抓住,却被关在了食堂里。天知道那些闹事的学生家长什么时候走人,万一小张比我提前回去,把那展小花伞转移了怎么办。 就在我心里着急的这个当口,身旁人影晃动,班主任老师带来两个学生坐在了我的身边。 “马军?王浩?” 万万没想到,被老师带过来的就是之前坐在我前排的那俩人。师父说的缘法果然没错,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儿,我们就又坐在了一起。 “垚哥?你怎么也在这里?那个鬼你抓住没有?” “没呢。你们两个怎么样,没被老师训吧?” “嗨,罚站挨训什么的,对我们来说是常事。只不过,这一次我们明明没错,还要受罚,实在是不甘心啊。垚哥,你可一定要把那个鬼给抓住,我们两个的罪名全靠你来洗脱了。” 两个比我大了五六岁的家伙张口闭口管我叫哥,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不过,就冲他们这声“垚哥”,我也必须帮他们一把,但是…… “我知道,我也想抓住那个小女鬼,可是现在我出不去了啊,咱们都被关在食堂里了。” “垚哥,你出去就能抓住那个鬼?” “对啊。” “行,那你跟我们走。” “去哪?” “我们知道怎么出去。” 第二十七章 树生心血 - 话鬼图 - 焱一行 “轰隆隆……” 学校餐厅外面,一声惊雷响彻天际,紧接着乌云遮天蔽日,餐厅里瞬间变得昏暗下来。 不少害怕打雷的小同学发出惊呼,让本就不安静的餐厅变得更加乱哄哄的。 老师们四处走动着安抚学生的情绪,趁着这个混乱的当口,马军和王浩拉着我消无声息地朝着餐厅后厨方向跑去。 在那里有一个专门用来送货拉菜的后门,虽然门是锁着的,但只要使劲推一把,就能弄出来一个可以让我们这些小孩子挤出去的缝隙。 都说“七八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话果然没错。当我们三个人从餐厅后门挤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阴天阴的像是黑夜一样了。 走在最前面的马军冲我挥挥手,示意我不要出声。他头前带路一顿小跑,顺着餐厅外侧的围墙绕了好大一圈,我才渐渐看出来自己所在的位置。 原来,出了餐厅后门,就是到了学校外面,需要绕路回到学校的正门那里才能回去。 我们的目的是要回到小张住的那间平房的,可此刻学校正门聚集了一大群人,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挤进人群里去吧。要是真这么做,恐怕当场就会被那里的老师给抓回到学校餐厅。 我看看乱哄哄的学校大门,感觉自己这趟是白跑出来了。可转头再看看身边马军和王浩两个人,我却发现他们根本不在乎学校正门的情况,而是对着路边的一棵大槐树不停地又拍又打。 “奇了怪了,明明就是这里的,怎么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马军,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也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次不会又跟那次一样吧?” “不会的,上次有那么多大人在,肯定是这棵树害怕了。这次就咱们三个小孩,这棵树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的,再找找。” “好。” 马军和王浩两个人行为怪异,说出来的话也令人匪夷所思,我忍不住问道:“马军,王浩,你们干什么呢?” 本以为他们会好好跟我解释一下,谁知两个人一起挥挥手回应道:“垚哥,我们找回学校的路呢。你别管,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别让人发现你。” 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要从树上找路的。 看他们两个没有继续搭理我的意思,我只好慢慢退到墙根下面等着。 说是等王浩他们,实际上我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俩人身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学校正门那个方向。 在那里,断了半条腿的小张盘坐在地上,双手合十,衬上一身华丽的佛陀袈裟,倒真有种活佛在世的感觉。 难怪秃脑门校长会让他来校门口顶一下,那些丢了孩子的家长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那架势恨不得把学校大门给拆了。可小张他一个残疾人外加宗教人士往那一坐,谁也不好往前冲了。 似乎无论是来闹事的家长,还是学校里的老师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现象,两边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天阴的越来越厉害,远方闷雷阵阵,一场大雨随时都有可能降下来。 我躲在角落里观察了校门前的情况许久,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不由得感觉有些无聊,于是重新将目光转回到这边的王浩、马军两个人身上。 他们已经围着这棵马路边的老槐树转了好一会儿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在一棵树上找出路,忍不住对着这棵树多看了两眼。 结果这一看,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下不同寻常的地方。 眼前的老槐树是生长在学校围墙外面的马路边上的,路边种树这在许多城市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问题是在这里,整条马路目力所及之处却只有这么一棵树,周围甚至连一颗小草都没有。 再看这棵老槐树生长的位置,也有些奇葩。 按理说学校的围墙应该是一条直线延伸出去的,可这个位置,仿佛当初建造围墙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这棵大槐树,竟然出现了一小块凹进去的区域。这样的结果,就是大槐树一半树干被围墙围住,另一半树干显露在学校的围墙外面,树根直直扎进墙根里面。如果有什么人站在树干和墙壁中间的空隙上,四面八方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我心想着马军和王浩两个人说这树上能找到进入学校的路,哪条路会不会就在中间的空隙处呢? 一念及此,我迈步就走了过去。 旁边的王浩看见我的动作,嘿嘿一笑,说道:“垚哥,没用的,那地方我都找了好几遍了,没有路。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很久以前就发现这棵大槐树的树底下有个洞,只要一钻进洞里面,走上不多远就能回到学校里。只不过那个洞好像会移动,每一次出现的位置都不一样。你就别管了,我们一会儿就能找到。” 说完这句话,王浩低下头去继续对着大槐树凸出地表的一块树根较劲。 其实,现在想想,要是一个成年人听到往好的这番话,肯定会认为这孩子在说下天方夜谭的神话故事。可当时的我听了之后,完全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王浩说有洞就是有。他说那个洞能够移动,那就肯定很难找。让他们慢慢找,我爬到树顶上看看有什么其他好玩的东西。 这棵大槐树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枝干嶙峋,树壮如山。站在下面往上看,感觉好像这棵树快要枯死了似的,但是爬上来就可以看到树枝上不乏新生长出来的嫩芽。 哎?等等,这些嫩芽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手随心动,我两根指头轻轻一捻,就把距离最近的一朵嫩芽掐了下来。这一掐不要紧,刺骨的凉意从指尖传到心头,我的手上瞬间沾满了鲜红的汁液。 “树生心血!” 对了,我想起来了! 传说当中,在遥远的战乱年代,曾有一处叫做石州的地方。石州恰如其名字一般,满地山石寸草不生。偏偏这么一个荒芜之地,却处于三方邦国的陆路交汇处,属于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许多年来,石州地狱纷争不断,无数年轻的军人将自己的鲜血抛洒在那个地方。 最初,每一次战乱暂时停息,都会有人出来清理战场,就地掩埋战士尸体。可随着战争的推进,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到最后,整个石州随便扒开地上的一块土石就能看到残肢断臂。 没有地方埋尸体了,也没有专门去掩埋尸体的人了,石州变成了尸州,周围的三个小邦国被更大的国家给吞并,石州更失去了它的战略价值,终年被无尽的腐尸之气笼罩。 而这时在原本的石州城镇遗址上,一颗小树苗毫无征兆地从尸体堆里生长出来。 石州特有的土质是无法供应植物生长的,而这棵小树苗却吸收地上地下无数战死之人的血肉,神奇地茁壮成长起来。 多年后,当笼罩着石州废墟的腐尸之气渐渐散去,人们惊愕地发现,这里竟然长出来一棵参天大树。 那树在远处看上去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可一旦走进就能嗅到树上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折断树干,就会有如同鲜血一样红色汁液流淌出来。 人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看这树生的神奇,便有人打定主意,种下更多的花草树木,弄一片会流血的树林出来,以供观赏。 可谁知无论种下什么种子,都不见发芽。若是强行将已经长成的植物挪移过来,那棵参天大树就会伸出枝干扎进挪移过来的植物体内,硬生生将其吸干。 从那以后,便有一句话流传下来。 “多少男儿汉,石州埋尸骨。一树生心血,百木不留种。” 掐掉学校围墙外面老槐树上的嫩芽,让我一下子想起来这树生心血的典故,再回头看向校园的方向,我发现这围墙的另一侧恰恰就是那栋二层半小楼的外围树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二层半小楼外面的树林,根本不是那秃脑门校长当初种下的那些花草树木,而是被这校园外的大槐树吸干了生命精华之后,不知道怎么变异生长出来的,跟大槐树根系枝叶连通的奇怪植被。 哎?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既然这里能生长出,树生心血的大槐树,那岂不是证明这里曾经是埋葬过无数死人尸体的地方。 看这棵大槐树还能生出嫩芽,那么树底下一定还有尸骨,而且是拥有新鲜血液的尸骨! 我累个乖乖,马军和王浩他们两个在树底下找洞,这不就是在挖死人尸体吗! 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急忙低头就要喊马军他们两个人停手。 可我刚低下头,就听见一声惊呼,仔细一看,刚刚还站在树底下的马军和王浩,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什么情况? 大变活人吗? 第二十九章 又见小女鬼 - 话鬼图 - 焱一行 多年后,县城里的私立小学围墙外面。 发现马军和王浩两个人不见了踪影,我急忙从那棵大槐树上爬下来。本想着找找他们去了哪,可谁知脚刚一落地就如同踩空了一样,只感觉眼前一黑,我就摔在某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啊,压死我了!” 身子底下传来一声凄惨的呼喊,我一听像是马军的声音,赶紧站起身。可没成想这一起身,头顶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 “啊!” “嗯?垚哥?你也下来了啊。” “哈哈,垚哥你是不是撞到头了?你可千万别乱动,我跟王浩第一次掉下来的时候,也撞到过头。这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进来,头顶上就变成石头了。” “对,对,对。垚哥,你是不知道,这地方奇怪得很。刚进来的这里特别小。不过,往前走走就好了。还有,这里没有灯,什么都看不见,你可一定要跟紧了我们,别走丢了。” “嗯?垚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黑暗当中,马军和王浩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代着这里的情况,实际上我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因为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感觉到脊背发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站在我身后不停吹凉气。 这种感觉我非常熟悉,前两天在黄泉路上跟大头鬼、长舌鬼他们玩捉迷藏的时候,大头躲在我身后,就是这种感觉。 这么说的话,此刻我身后岂不是有鬼! 一念及此,我猛地回头看过去,结果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感觉我非常熟悉,前两天在黄泉路上跟大头鬼、长舌鬼他们玩捉迷藏的时候,大头躲在我身后,就是这种感觉。 这么说的话,此刻我身后岂不是有鬼! 一念及此,我猛地回头看过去,结果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视觉失效,让我身体的其他感觉变得极为灵敏,就在刚才我回头的一瞬间,我清楚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这香味我记得,上午在教室,我抓住那个小女鬼的头的时候,就是闻到了同样的气味。 怪不得找她找不到,原来她躲到这里来了! 趁着马军和王浩说话的这个当口,我悄悄把手伸进了怀里。 这次离开黄泉路,师父似乎早就猜到我会遇上一些特殊情况,所以特意让我把他老人家送我的乾坤袋给带上了。 这乾坤袋内有乾坤,里面装满了对付奇异精怪的东西。其中有一盏引魂灯,原本是让我走夜路的时候照明辟邪用的,在这里却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伸手入怀,打开乾坤袋,随着心意,那盏引魂灯就落到了我手里。 黑暗中,我摸索着捻动引魂灯的灯芯,幽绿色的光芒顿时亮了起来。可是不等去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只是刚一抬头,就猛地看到一只黑发包裹的大眼睛停在我的脸前。 “啊!” 我惊叫着连连后退,差点连手里的引魂灯都给扔出去。直到王浩他们两个把我扶住,我才缓过神来,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怎么又是这种情况,又是在我还无防备的情况下,那个小女鬼把脸凑到了我的眼前。我还口口声声说要捉鬼,这一天里竟然让鬼给吓得两次坐在地上,实在是太丢人了。 一时间心中怒火中烧,我推开身旁的马军王浩两人,甩手撤出腰上挂着的拒魂绳就想给那个小女鬼一点颜色看看。可玩完没想到,就这眨眼的功夫,那小女鬼竟然顺着我们掉下来的这条通道朝着黑暗深处飘走了。 想跑?没门! 手握引魂灯,万鬼不离踪。我拿出引魂灯来,可不是单纯为了照明用的。 轻轻一点灯焰,一缕魂火飘出来,瞬间就追上了那个小女鬼的头颅。魂火粘在她的头发上,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一般为我们指明了方向。这下都不用马军和王浩带路,我直接带头追了上去。 在这黑暗的地底,我们三个人追随一只女鬼的头颅不停前进。刚开始我还是一心想要抓住那个小女鬼出出心头恶气,可越往前走,这地底的情况就越让我感到心惊。 且不说这里明显是一处专门修建出来的地宫,各种岔路到处都是,很容易让人迷路。单说我这一路走来脚下踩到的地方,几乎隔不多远就会出现一些死人白骨。更可怕的是,越往前走,我就越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明显是有什么活物在这里才死了不长时间。 我敢肯定,这地方是古代什么人的地下墓陵,那些白骨要么是给墓主人陪葬的,要么就是后世有谁进入这里,出发了墓室机关,当场丧命。 如此恐怖的地方,让我这个从黄泉路上出来的人都害怕,马军和王浩他们两个普通人怎么会在这里走过呢? 想到这个问题,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结果刚一停下,身后的马军一下子就撞在了我的身上,把我给撞个趔趄。 “呀,垚哥,你怎么突然停下了?没撞疼你吧?” 马军慌忙上前来扶住我,这时候我也不在意这种磕磕碰碰的小事了,紧紧盯着马军和后面的王浩问道:“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学校的地底下啊,怎么了?” “怎么了?学校地底下有个通道,你们就不奇怪吗?” “呃,这……” 马军回头看看王浩,王浩看看他又看看我,两人的眼神明显带着疑惑。 “这里应该是下水道吧?哎呀,垚哥,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们两个也就下来过一次。下来之后,全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就闷头朝前走才又走出去。那时候我们还说过,打死都不再来第二次了,哪还有心思考虑这里是干什么用的啊。” “那你们上一次下来,就没发现一些……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 “就是这个。” 我说着把手里的引魂灯挪向地面,淡淡的幽绿色光芒照亮我们脚下,两个呲着牙的死人头骨就躺在我和他们中间。 一看到这东西,他们两个人顿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个不停…… …… 第三十章 地底怪人 - 话鬼图 - 焱一行 其实,我特后悔让马军和王浩看到了那些死人头骨,如果没看到这些东西,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都那个地方产生恐惧,更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夜夜被噩梦惊醒。 那一天,在学校的地底下,我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把他们两个人给安抚下来,然后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 诚如他们所说,两人只来过这地宫一次,那一次他们进来这里之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着黑往前走。很神奇的是,两人一路平安地从地底下走了出去,并且从来都没触碰到任何与死人有关的东西。 而这一次,我提着引魂灯在前面走,他们生怕跟不上我,所以眼睛始终盯着我。如果不是我停下来,他们还是不会发现地上的那些东西。 当我问到两个人,他们上一次是怎么进来这个地方的,两人的回答让我内心的惊恐攀升到了极致。 之前说过,自从这个学校建成,就经常会出现学生失踪的事情。而那些失踪的学生,偏偏又都是坐在马军和王浩两个人身后的,他们怎么会不特别关注这种事情。 这么多年,两人从那些失踪同学的言行举止上发现了一些规律。这些同学首先是会被鬼吓得在课堂上大喊大叫,随后就会被老师和家长训斥,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在心中就会产生离家出走的想法。 而一旦这些同学想要离家出走了,在某一天放学之后,他们就会变得神情呆滞,傻愣愣的朝着学校围墙外的那棵大槐树走过去。当他们靠近这棵大槐树,立刻就会消失,从那以后就变成了失踪的孩子,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有一次,马军和王浩实在耐不住心中好奇,跟着一位后来失踪的同学一起靠近了这棵大槐树,随后他们就进入到了这处地宫。 当然了,事实证明,他们跟着一起下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仅没能查清楚同学失踪的原因,更是差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所以,两人发誓再也不靠近那棵大槐树了。 但是,这一次,他们对我似乎有着非常强烈地信任,所以压住心中的恐惧,带着我来到了这里。只可惜,跟着我走,使得他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场面。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马军和王浩惊魂未定,缩在墙根下瑟瑟发抖。我则是看向那个小女鬼消失的方位,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些学生的失踪跟小女鬼绝对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是她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鬼却是绝对没能力让谁失踪的,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活人在帮她,或者是跟她一起合作。 可是,能跟鬼合作的人,那会是一般人吗? 我抽抽鼻子,嗅了嗅那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深深感觉到前方黑暗里有一个厉害的家伙在等着我。 去,还是不去? 不能不去。 因为师父说过,小女鬼的事情是我惹上的,这是我的缘法,必须要我自己来解决。 说到“缘法”,我不由得转头看了看马军和王浩。 他们两个本来好好的上学,可因为我抓出了桌子底下的小女鬼,两人被秃脑门校长冤枉成上课捣乱的坏孩子。我本想抓住那个小女鬼,帮他们洗刷冤屈,可没想到在这地宫里又把他们给吓得魂不附体。如今再去追那个小女鬼,势必会遇上一些危险的事情,再怎么着我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吧。哪怕是两个人稍微受点伤,我和他们的缘法可就永远也解不开了。 可是在这里也不能把他们给扔下啊,看来,只能偷偷给他们一点保命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我迈步走到马军和王浩两人的面前,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在他们两人的手上用血画下一道符咒。 “垚……垚哥,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给你们保命用的。这叫大力符咒,你们可千万别弄花了。等会儿如果遇到危险的情况,不管什么东西靠近你们,你们就一巴掌拍过去。就算是一只大老虎,你们也能给拍飞了。不过这东西只能用一次,用完了之后,你们就什么也别管,抓紧时间逃命去。明白了吗?” “呃……” 两个人瞪着四只大眼睛看着我,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思想活动,最后竟然一起点点头,表现出对我十足的信任。 “行,垚哥,有你这个大力符咒,我们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两人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我点点头,转身朝着那小女鬼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其实这大力符咒我也不应该给他们的。师父说过,我们这些黄泉路出来的人,天生自带与生死轮回相互影响的能力。一旦我帮助了谁,极有可能会让一个原本只有十几岁的人,活到长命百岁。这是改变了命数,无论在阴间,还是在阳世,这都是大忌。 希望我在这做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吧。 顺着引魂灯的指引,我在地底下七拐八绕地,终于再次追上了那个小女鬼。 此时,她那长发飘飘的小脑袋正停在前方不远处。 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小女鬼回过头来,发丝中间显露出来的那只大眼睛狠狠瞪了我一下,紧接着飘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去。 我赶紧继续追,可是这一次没跑出几步,我就急忙收住了脚。 那小女鬼哪是躲到角落里了啊,分明是藏在了一个人的身后。 引魂灯微弱的光芒照过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半间教室那么大的空地,空地中间一个浑身长满了长毛的家伙盘膝坐在地上,身体外侧被一团淡淡的红色光晕所笼罩。 太可怕了,这个小女鬼果然有帮手,而且这个帮手看上去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我停在原地不敢乱动,马军和王浩几乎是趴着躲在我身后,伸头看看前面空地上坐着那个人,赶紧又把头缩回去。 “垚……垚哥,那家伙是死人吗?” “不是吧。我……我看着像僵尸啊,我在电视上看到过,那种浑身长了长毛的人,就是僵尸变的。” 马军和王浩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诡异的情况下不考虑怎么离开这里,反倒讨论起来对面那个人的身份。 “行了,别瞎猜了,那家伙是个活人。只不过在这地底下待了太长时间,才变成现在这模样的。” 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们一句,可谁知就是这么一句话,竟然引来了盘坐在地上的那个怪人的回应。 “哈哈,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见识倒是非凡,竟然知道我是久居地下的活人,不错,不错。” 那人的声音就像是闷在瓦罐里的老鼠怪叫一样瘆人,光听他说这么一句话我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后的马军和王浩更是怕的要命,一边一个抓着我的手臂,抖如筛糠。 “垚……垚……垚……垚哥,他,他,他怎么说话了?” 听到这个问题,我真想回一句,鬼知道他怎么还会说话。我心里本想的是那人就算活着也是奄奄一息的,谁料到他还能这么轻松地跟人进行交流,太意外了。 然而下一刻,让我更加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躲在那人身后的小女鬼突然飘出来,瞪着我吼道:“怪叔叔,就是他,就是他不让我好好上学的。你快吃了他,快吃了他。” 喊完这一句,小女鬼嗖的一下又飞到那人身后。这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马军和王浩颤抖的更厉害了。 “垚……垚……垚……垚哥,她,她,她怎么也说话了?” 怪事一桩连着一桩,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平复下震惊的心情,想到了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 我抬头看向那个怪人,轻声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这个小女鬼是什么关系?” “我是谁?呵呵,恐怕现在不管谁见了我这副模样,都不知道我是谁了吧。” 那怪人轻声低语,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而说完这句话,他的话音音调猛然发生变化。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恨我常年捉雀,一着不慎,被雀给啄了眼,小看了他横耙子!莫要让我出去,我出去了,一定让他万蛊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怪人似乎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言辞中充满了对那个所谓的“横耙子”的愤恨,我不知道横耙子是什么人,也不关心那人是干什么的。我所在意和奇怪的是,眼前这个怪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瞬间转换自己的情绪的。 就比如说现在,怒吼过后的他,突然间又平静下来,艰难地扭转自己的头颅,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小女鬼。 “我和这小鬼是什么关系?呵呵,她是我此生至亲之人,若不是有她在,这些年谁陪我说话?若不是有她在,这些年又是谁能把你们这些美味送到我的面前?” 这一次,怪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怜爱之意,虽然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但是比之前听上去感觉要好了很多。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我们这些美味? 什么意思?他把我们当做食物了吗? 对了,刚才那个小女鬼好像说了句,让这怪人把我给吃了! 吃了……莫非,那些失踪的学生都让这个怪人给吃掉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事实证明,我的紧张有些多余了。因为,从怪人说完那句话之后,过去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再有任何动静。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引魂灯往怪人那个位置挪了挪,借着微弱的光亮,我这才看清,怪人的身体外侧不仅包裹着一层红色光晕,还缠绕着数不清的植物根须。 怪不得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动过一下,不是他不好动,而是他根本就不能动! 奇怪了,这家伙为什么会被树根给缠得死死的啊? 看他那头发胡子长得快要落地的样子,应该是在这里待了有好多年了。如果是一般人被困在这种地方,恐怕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可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吱吱吱”的叫声。我赶忙低头看过去,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只小老鼠。老鼠可分不清什么气氛紧张不紧张的问题,围着我的脚转了一圈,慢悠悠地朝着怪人所在的位置爬了过去。 我和那怪人之间也就是几步的距离,小老鼠顶多也就是爬倒中间位置,突然间,一只枯干的手掌伸出来,如同鹰爪般将小老鼠死死抓住。 事出突然,我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急忙顺着那只手臂往上看过去。 只见那怪人垂在胸前的头发和胡须掀开,一只胳膊伸展出来,延长到一个极为诡异的长度,抓着小老鼠瞬间又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可见怪人已经不知干过多少次这种事了。就在我震惊于他的行动敏捷时,突然又发现这家伙的动作又慢了下来。抓这只老鼠,似乎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以至于此刻连抬起自己的胳膊来都十分费劲。 只见他艰难地将那只小老鼠送到自己嘴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张开嘴,一点一点地将小老鼠往自己的嘴里送。 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怪人张开嘴之后,环绕在他身体外的那层红色光晕并没有消失,而是挡在他张开的血盆大口前面。 小老鼠挣扎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可不管它如何挣扎最终也逃不出被吃掉的命运。那怪人抓着小老鼠,硬生生破开封住他的嘴的红色光晕,将其整个活生生填进了自己口中。而接下来,怪人用更加缓慢的速度,吞咬着那只小老鼠,整个地宫里都环绕着老鼠的怪叫和牙齿闭合的咀嚼声。 整个过程别提有多么恐怖和恶心了,我都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眼睁睁地将这一幕看完的。至今我都记得,那怪人变态到极致的享受表情,和他那失去瞳孔只剩下眼白的恐怖双眼。 我算看明白了,原来这个怪人并不是一点都不能动,至少他的手臂时可以伸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然可以让自己的胳膊延长的笔身子还要长,抓取到距离他比较远的东西。他用这种方式填饱自己的肚子,让自己可以一直生存下去。 弄明白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了,可是我又发现了更多无法理解的问题。 比如说那怪人身体外侧的红色光晕。起初,我以为是如同小张那种保持一种信仰,而在身体外自然生出来的辟邪屏障。可看到他吃东西的过程,我发现那光晕并非是保护这个怪人,而是去禁锢他的。这种东西,以前我真的是听都没听说过。 再比如怪人的双眼,那明显是多年处在黑暗的环境中,导致视力退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又是如何能准确地抓住地上老鼠的?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这家伙本身。随意伸展自己的手臂,失明状况下感受外界的风吹草动,与鬼相处的非常融洽,吃起活物来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么一个既狠辣又能力超凡的人,怎么会被困在学校的地底下?难不成他刚才提到的横耙子是一个比他还要厉害的所在? 关于这个怪人,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有一点我心中十分清楚,那就是这家伙极度危险,有他护着那个小女鬼,我是绝对不可能抓鬼的。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默默地后退几步,朝着怪人微微一拱手,轻声说道:“前辈,对不起,我们三个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我们这就走。” 说完这句话,我用后背推着马军和王浩两个人使劲往后推,可是不能我走出多远,那怪人开口说话了。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你们是小花给我带来的美味,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呃,前辈,您的意思是要吃了我们吗?” “那当然了,你们这些小孩子的肉味可要比老鼠强多了。只可惜这次是三个男孩,若是有个跟上次来的一样的小女孩,那滋味肯定妙不可言。” “上次来的小女孩?前辈,您以前也吃过人?” “哈哈,吃过,而且都是像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小孩子。” 那怪人尖笑不止,而我则是从他的这番话中找到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学校里这些年失踪的那些同学,八CD让这个怪人给吃了! 第三十一章 初遇贤 - 话鬼图 - 焱一行 我三岁那年,黄泉路上来了一只饿死鬼。 不知道什么原因,捉鬼的阴兵把他扔在了黄泉酒馆的门口。 当时,我正在酒馆门前弹弹珠玩,那只饿死鬼没头没脑地冲到我面前,伸手夺走了我所有的弹珠全部吞进肚子里。 我都吓傻了,要不是看着我的二师娘及时把我抱起来,我真怀疑那只饿死鬼会把我也吞下去。 吞下我的弹珠之后,那只饿死鬼扭头就冲进了酒馆里面,见到什么就吃什么。桌子上的饭菜,他端起来就是连盘子一起吞下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完全不记得了,只知道是师父出手制服了那只饿死鬼,把他扔上了奈何桥。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 原因很简单,我吓得哭晕了过去。 接下来,我连发了七天的高烧,师娘们轮流守着我、照顾我,可是师父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第七天傍晚,我迷迷糊糊地做了个噩梦,惊出一身冷汗。结果醒过来之后,高烧竟然奇迹般地退了。 这时候,我才看见师父来到我的病床旁边。 当时师父显得有些疲惫,坐在床头抚着我的额头,问我感觉怎么样了。 我说,师父,我害怕。 师傅问,垚,你怕什么? 我回答,师父,我怕那只鬼吃了我。 师父当时笑了笑,轻声说道:“垚,你记住,这世上的鬼,不吃人,只有人,才吃人。” 那时候,我不太懂师父这句话的意思。师父,也没认真给我解释,直接用实践的方式让我先明白了前半句话。 师父他带着刚刚退烧的我上了奈何桥,随手就把我扔进了桥下一大堆饿死鬼的中间。那些鬼扒光了我的衣服,吃掉了我身上的所有东西,偏偏就是没有一个往我的肉上咬一口。甚至连我的头发,他们都不曾触碰一下。 从那时候起,鬼不吃人,就永远印刻在我的脑海当中。 而那后半句话“人才吃人”,我以为我七岁那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可等我渐渐长大之后才理解到,人不仅吃人,而且还吃人不吐骨头,吃人花样百出。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来我回忆起来的事情。而那年,我第一天上学,待在学校地底下的时候,真的是冒了会被吃掉的风险。 那个怪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地宫里,我咬着牙耐心地听他笑完。不是我不想跑,实在是害怕一转身的功夫,他又把手伸出来,像抓小老鼠似的把我们给抓住。 等那怪人停下来,我赶紧拱手说道:“前辈,我们都是小孩,我师父说过小孩子的肉不好吃的。其实,说白了,您也不用吃人肉的。放我们离开,我们出去叫人来救您。只要您出去了,那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不瞒您说,我家里是开酒馆的,我七师娘是清朝宫廷大御厨的后代,她会做满汉全席的。” 我想到什么说什么,嘴上不停,脚下也不停,使劲挤着马军和王浩两个人向后退。只要再后退一点,退到进入这个房间的地道里面,我就立马拉上他们两个转身逃跑。 那怪人眼睛看不见,就算是看得见,在这么昏暗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发现我的小动作的。 我心里计划的特别好,那怪人也真的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继续用他死难听的声音跟我说话。 “满汉全席么,十年前大族长五百岁寿辰的时候,族里的大厨做过,只可惜当时我光顾着喝酒了,并没有吃到多少东西。唉,可惜了,这辈子也没办法吃上了。 小子,实话告诉你吧,我在这里已经足足被困了十二年了。十二年来,我从不曾向外界求救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前辈?” “因为,我这个样子是不可能有人把我救出去的。树生心血淹没了我的全身,我靠着族长赐予的保命灵符,才能坚持着不让树生心血中的尸寒之气侵入我的身体。命是保住了,可整个身子却废了。这些年来,我依靠吃肉喝血勉强活着,而外面那棵大槐树也在不停地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现如今,我的双腿已经和大槐树的树根长在了一起。我的命,连着那棵大槐树的命,外面的人如果想要进来救我,就必须砍倒那棵大槐树。可一旦砍倒了那棵大槐树,我也就会当场死去。 所以,我是不会让人来救我的,谁来救我,实际上就是害了我。 我也不想让人来救,我现在这副样子如果被当年跟我一起从族里出来的人看到,我岂不是成为全族的笑柄? 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懂,你恐怕连树生心血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那怪人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要摇摇头,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脑袋根本没能做出摇头的动作。 而从他这番话里,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学校里二层半小楼周围的植物是怎么回事。 之前说过,一树生心血,万木不留根。只要有树生心血的地方,附近是绝对不可能生长出来小树林的。而学校里那片小树林竟然都有生心血的征兆,那只能证明是眼前这个怪人改变了这一切。 或者说,其实那片小树林,也是跟外面这棵大槐树连在一起的。 这么诡异的事情我都想明白,那个怪人竟然说我不懂,太瞧不起人了吧。 “前辈,您说的我懂。我师父跟我说过,一树生心血,万木不留根。啊,对了,前辈,我师父很厉害的。他现在就在上面的学校里,我出去告诉他这件事,他肯定要办法把您活着就出去。” “哦?你师父?小娃娃,从刚才开始就听你口口声声说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什么人都不是,就是刚来这要上学的。” 那怪人问我的身份,我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他。临出来之前,师父告诫过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是从黄泉路上出来的,如果我说漏了嘴,那就永远都不要回去了。 “刚来这上学?小娃娃,你多大了?” “我今年七岁。” “七岁,才七岁,见了我不害怕,还能把小花给吓得现了原形。小娃娃,你不简单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垚,三土垚。” “垚,叠字单名吗?” 那怪人语气深沉,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就在他沉吟的这个当口,我们终于退到了通道里面。 是时候了。 “马军,王浩,快跑!” 我大喊一声,转过身去,使出所有的力气推着马军和王浩两个人要逃命。 可是就在我刚刚转身的一瞬间,猛地就感觉到身后袭来一阵寒风。 我勒个乖乖,那怪人的手不会能伸出这么远吧。 意识到身后有危险,我急忙低头去躲,同一时间头皮上一道寒风划过,什么东西擦着我的头皮窜了过去。 不等我再做反应,就听最前面的王浩惊叫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向后翻滚。那么大个人从我前面往后冲,一下子就把我和盟军撞翻在地,带的我们两个又滚回到了刚刚那个地宫房间里面。 完了,失策了。 “垚哥,救我,垚哥,快救命啊!” 王浩惊慌失措的喊声,实在不比那个怪人的说话声音好听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明明心里清楚自己打不过那个怪人,但还是跳站起来,抽出拒魂绳准备拼命。 可是等我看向怪人那个位置的时候,却猛地发现那个小女鬼挡在了王浩和怪人中间。 “怪叔叔,你不能吃他,他是小花的朋友。” “哦?小花的朋友?” “嗯,小花跟王浩和马军是朋友,怪叔叔不能吃他们。怪叔叔要吃就吃,那个家伙,他是坏蛋。他影响小花上课,抓小花的头发,还拿绳子拴住小花。啊,他又把拿根绳子拿出来了。” 小女鬼看到我手里的拒魂绳,顿时尖叫一声,扭头就往怪人的身后躲。随着她的动作,她的头发飘动起来,正好扫在怪人的脸颊上。 一直动作僵硬的怪人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灵动起来,耸耸鼻子,清“咦”了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歪了下脑袋,竟然伸出舌头来将小女鬼头发绳沾着的那一点魂焰舔到了嘴里。 “魂焰?引魂灯!” 怪人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挥手将王浩扔到地上,面朝我质问道:“叫垚的小娃娃,你手里有引魂灯?” “啊?没……没有啊。” 我连忙矢口否认,可那个小女鬼却探出脑袋来说道:“说谎不是好孩子!怪叔叔,那家伙手里有一个等,还是发绿光的灯,我看着害怕。” “绿光?那一定是引魂灯!叫垚的小娃娃,你到底是什么人!” 怪人在知道了引魂灯的存在滞后,气势立马就变了,那样子比之前他说他吃过人的时候,还要可怕。 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而那个怪人依旧在质问。 “小花说你抓她的头发,看来不是你把她吓得现出原形,而是你本来就能看见她,对不对?” “小花说你用绳子拴住她,你拿根绳子是不是就是拒魂绳?” “垚小娃娃,你是不是从黄泉路上出来的?” “啊?”怪人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一下子让我有些蒙圈,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黄泉路?” 反问完这一句,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那怪人,我就是黄泉路上走出来的吗。 果不其然,那怪人微微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浑身颤抖着仰天大笑起来。 “垚,叠字单名,引魂灯,拒魂绳,还知道什么是树生心血。哈哈哈,我终于遇上了,终于遇上黄泉路上出来的人了!贤者一族的希望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哈哈哈哈……” 整个地宫里再次回荡起怪人的笑声…… …… 第三十三章 地底炸雷 - 话鬼图 - 焱一行 一九八五年,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山西赵县钱家村以西五里外的小安山山脚下。 当横耙子滚落进他们之前挖好的那个坑洞之后,几只拇指般大小的赤红色大蚂蚁从地底下爬了出来。大蚂蚁晃了晃头顶的触须,沿着挖开的坑洞边缘,爬到大槐树断掉的根须旁边。 在那里的土块沙石上面,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树生心血。这些赤红色的蚂蚁只是用触角碰了碰那些小石块,便如同见了肉的恶狼一样兴奋地扑上去,将沾染血迹的石块给抬走了。 几只赤红色蚂蚁,非但不受树生心血的寒气影响,反倒把这种能将人冻死的东西当成了食物。等这几只带着石块原路返回消失后没多久,坑洞边缘的土块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随后无数只同样大小的赤红色蚂蚁从地面中涌现出来,将大槐树断开的那块根须团团围住。 此时,地底下又飞出来几十只带着透明肉翅的红色大蚂蚁,它们分散开来,如同指挥军队的将军一样,悬停在地上大蚂蚁群的上空。 下一刻,所有会飞的蚂蚁同时间晃动头顶的触须,随后地上的工蚁接到指令齐齐开动,对着断开的大槐树树根周围的土地使劲刨挖起来。 原来,这些大蚂蚁是要将断开的那块树根挖出来,带回蚁巢当食物。 随着它们刨土的动作,无尽的沙土石块掉落进下方的洞口里面。而上方,挖掘开的地面也在不停下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相信不等这些蚂蚁把树根挖出来,上面堆积的土石就会塌陷,将这地底坑洞完全掩埋。 然而,正在大蚂蚁们干得起劲的时候,不远处大槐树前燃烧的三根贡香产生出的青烟徐徐飘荡过来。青烟袅袅,弥漫开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悬停在半空的会飞的蚂蚁。 这些身生双翅的大蚂蚁被香火散发出来的青烟环绕,顿时从空中摔落下去,随着它们掉落地面,正在刨土的无数工蚁竟然停止了动作。 三根贡香止住了坑洞上方的土石坍塌,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香火燃尽,那些蚂蚁一定会再次行动起来。 这时候,进入地底的史未安、贾玉祥等人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们正在那位贤兄弟的带领下摸黑前行呢。 地底黑暗,史未安就算是睁大了眼睛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可那位贤兄弟却根本不受任何影响,扯着贾玉祥飞速前进。史未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跟丢了,一边顺着脚步声紧紧跟随,一边从自己背包里拿出来个强光手电筒。 打开开关,黑暗的地道顿时被光明所充斥,史未安抬眼朝着前方看过去。结果只这一眼,就让他无比后悔拿出了手电筒。 前方几步之外,那位贤兄弟提着贾玉祥的后脖领子快步向前走,昏暗的通道里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尖牙利爪的死人枯骨和体型硕大老鼠刺猬。这些诡异的地底精怪跳出来,明显是要阻挡史未安他们这些人前进的,可那位贤兄弟始终将贾玉祥整个人挡在自己的身前。无论什么东西出现,当然是首先去攻击最前面的贾玉祥,而攻击过后,贾玉祥的鲜血沾染在那些怪物的尖牙利齿上,就像火星掉在寒冰上面发出“呲呲”的声响。随后,那些怪物就会哀嚎着后退,消失的无影无踪。 贤兄弟似乎早就知道贾玉祥的血对付这地底下的怪物有奇效,不仅把贾玉祥整个人挡在前面,他甚至还主动拿刀子划破贾玉祥的手臂,一边往前走,一边将贾玉祥流出来的鲜血朝前方甩出去。 史未安打开手电筒之后,正好就看见自己的小舅子浑身伤痕累累、鲜血直流,整个人早就疼得晕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史未安对贾玉祥这个小舅子还是感情深厚的,此刻看着他被人当成肉盾挡在前面,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可是,他也清楚,那位贤兄弟这么做一定有其道理。为了从这地宫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只能暂时牺牲一下贾玉祥了。 史未安默默地讲手电筒的灯柱往下方压了压,照准贤兄弟的双脚。 三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向前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通道墙壁突然向两边一分,出现了一个狭小的房间。 到了这里,那位贤兄弟依旧将贾玉祥挡在身前,可前面却出现了一直干枯的手臂抓住贾玉祥前领子,将其整个人从贤兄弟的手中给抢走了。 异变突生,时刻关注着前方动向的史未安急忙把手电筒抬高,光芒照射过去,他就看到一个穿着古代战甲服饰的人形怪物站在房间中央,手里提着贾玉祥低下头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贤兄弟与那人形怪物相对而站,一动不动。他不动,史未安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一只手却已经伸到腰间,抓住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枪。只要那怪物敢对贾玉祥做些什么,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开枪。没办法,谁让那是自己的小舅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他可就没办法回去给自己的老婆交代了。 整个地宫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那身穿盔甲的人形怪物盯着贾玉祥看了良久,竟随手将其扔回到贤兄弟的身前。 贤兄弟赶忙把人接住,这时候就听那怪物怒吼道:“滚!” 这一声怒吼,震撼力绝对不亚于张飞吼断长板桥,周围的泥土墙壁石块跌落,灰尘四起。远处的史未安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始终镇静自若的贤兄弟这时脸上也显露出一丝凝重的神采,盯着那盔甲人,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钱家,钱无武?” 这话一出,那盔甲人表现得更加愤怒,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句。 “滚!” 这一次史未安直接被震得双耳轰鸣嘴角溢出鲜血,而贤兄弟却是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看来我找的地方没错了,钱家先辈,我今日来此……” “我说了,让你们滚!” 贤兄弟似乎是要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谁曾想那盔甲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再一次发出怒吼,吼叫的同时更是上前迈了一步。这一步恍若天神落地,震动八方,这个地底房间止不住地晃动,仿佛随时都要坍塌下来一样。也是这一步让远处的史未安终于看清了盔甲人的面貌。 在那厚重的金刚头盔下面,包裹着一具面目狰狞的骷髅头骨,头骨上凹陷进去的眼眶之中,两团绿油油的火光摄人心魄,任谁都不敢去直视。 那贤兄弟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粗鲁的打断,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甘心地受着。两手向外一抻,将昏死过去的贾玉祥扔到史未安身边,他随手就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来一柄木剑。 “钱无武,我本想客客气气地向你钱家借样东西,可你既然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了。只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冤魂厉鬼,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带兵之将吗。给我去死吧!” 说话间,贤兄弟飞身上前举着手里的木剑就朝那盔甲人的心口出刺了过去。 木剑刺钢甲,这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吗。那贤兄弟也不是个傻子,怎么会做出这么白痴的举动? 远处的史未安看到这一幕,心中无比纳闷,可下一刻,他的双眼瞳孔收缩,使出浑身的力气拉着自己的小舅子翻身卧倒在地。 下一刻,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地底房间里爆发出比那盔甲人怒吼更加剧烈的震动。房顶上的土石真的塌陷了下来。 坍塌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等再也没有什么太大声音了,卧倒在地的史未安才敢缓缓起身,回头看着满目狼藉,嘴里嘟囔道:“这个疯子,不要命了吗!” 原来,刚刚那个贤兄弟用木剑去刺盔甲人的心口,只不过是虚晃一招,真正的动作则是他将另一只手里的甜瓜手雷塞进了盔甲人的头盔下面。 可怜那位疑似北宋武状元钱无武的盔甲人,真的成了毫无用武之地的人,只留下半截头盔滚落在史未安的脚边。 这时候,房间另一侧,一块大石头被人推开,贤兄弟灰头土脸地站起身子来,朝着面前地石碓唾了一口。 “呸,任你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一颗手雷。钱无武,时代变了,你们一门三杰还是老老实实在地底下做鬼吧!” 说完这句话,他一脚迈出跳到了史未安的身边,伸手就要去把昏在地上的贾玉祥拉起来,但是史未安却先一步拦住了他。 “哎,我说贤兄弟,你先等等。” “怎么了?” “你这拉起来我小舅子,不会又要拿他当挡箭牌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 “嘿嘿,贤兄弟,你先别着急。这好歹也是我小舅子,就照你这么个折磨他法的,我怕他把小命给丢在这了。我来是求财的,拉上我小舅子说到底也是为了多分一点,可你要是把人的给弄死了,我要钱还有什么用?拿回去再多钱,也架不住我那婆娘跟我拼命啊。贤兄弟,你跟我交个实底,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史未安一边说着话,一边扶起贾玉祥,将其架在身边,侧脸对着来时的通道,那架势明显是稍有不对就撒丫子走人。 第三十四章 气炸鬼 - 话鬼图 - 焱一行 相信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世界八大奇迹,但是很少有人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世界八大奇迹全都是几千年前不同国家统治者的陵墓。 将陵墓作为奇迹,并不是现代人无知,而是古代人的智慧超乎想象。 且不管那些金字塔、神庙什么的外国东西,单说中国,单说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一门三杰埋骨处”,就足以称得上奇妙莫测了。 史未安跟着贤兄弟重新上路,果然如其所说,他们遇到的阻挠明显少了很多。 史未安还是可以看见那些尖牙利齿的骷髅精怪和体型硕大的蛇虫鼠兽,不过这一次那些东西都是远远地露个脸,用诡异的目光盯着他们一行三人,不曾有一个主动上前。 史未安越往前走越心惊,而心惊之余,他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想法。 “看来,我老丈人那一家人在古代还真不是一般人,不说什么文状元武状元的,就看这么大一个墓,那也得是相当有钱的人家才能造的出来的。按理说,有钱人绝对不会把全部身家都用在造墓上,给子孙后代留点,剩下的好宝贝,值钱的玩意儿拿来给自己陪葬才对。 呀,坏了坏了,我怎么忘了这么一出。刚才那盔甲人身上穿的盔甲肯定是好东西啊。怎么说也是上千年的东西,拿出去一小块都能卖好多钱呢。该死的,怎么就让那个贤疯子给炸了呢。亏啊,太亏了! 哎?不对,要是祥子真的是这墓主人的重重重重玄孙子,那我不就是他玄孙女婿吗,有这么层关系,还怕什么好宝贝拿不到手? 恩,没错,看着墓里这么多机关,这么多守墓的妖魔怪怪,如果只是守护几个死鬼,说出去鬼都不信。这里肯定有非常非常值钱的东西。哈哈,发了,发达了!” 史未安越想越开心,嘴角都不由得微微翘起,可就在他满心欢喜的这个当口,前面的贤兄弟突然猛地一停,惊的他差点把手里的手电筒给扔了。 史未安心中纳闷正要张口询问,却见贤兄弟回手把昏迷的贾玉祥推到了他的怀里,其自己一个人朝前走去。 这时候,史未安才看清,原来前方又出现了一个跟刚才遇到盔甲人的那里,一模一样的地宫房间。只不过,这次房间里站着的不是盔甲人,而是一个浑身拖拉着烂布条的骨头架子。当然了这骨头架子的眼眶里面,也是有两团绿油油的火光。 史未安心里纳闷,这守墓者的档次怎么一下子降得这么低了,却听那边的贤兄弟开口说话了。 “钱家……钱无文?” 也不知道是不是贤兄弟也觉得眼前这家伙太掉档次了,这句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偏偏那浑身烂布条的骨头架子没有丝毫自知之明,单手轻晃,硬是做出了一副谈笑风生、羽扇纶巾的架势,可他那骷髅手上却是连根鹅毛都没有。 “老夫正是钱无文,敢问贤君高姓大名啊?” “贤君,哈哈,钱无文,你都猜到了,还问我?” “猜到了?这是何意?” “我就叫贤!” “哦?君子以贤者自居,可今日来此所做之事却并非贤士所为。岂不知圣人有云,逝者随后土长眠,莫扰其身,烦其神。贤君莫非不顾圣贤之道?” “什么圣贤知道不知道的。钱无文,我敬你是先辈,也就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今天来这我只为求一样东西。这东西就在你兄弟钱无道手里,让开路,让我们过去,事成之后,兴许你们钱家三兄弟还有还阳的可能。放心,外面的世道早就变了,不会再有人灭你们九族了。喏,看到没,这一次我还把你们钱家的后人一起带来了!这可是你的嫡亲玄孙啊。” 贤兄弟回手指了指后面的贾玉祥,原本一副教人做人架势的骷髅架子突然间不说话了,整个场面安静得有些诡异。 渐渐的,那骷髅架子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就连眼眶里的绿色火光也变得明灭不定。 始终观察场上形势的史未安心说坏了! 这骷髅架子叫钱无文,那应该就是当年一门三杰里的老大,也就是贾玉祥真正的曾曾曾曾曾祖父。试想一下,一个死了上千年的老家伙,突然见到自己的嫡系后人,该不会激动地死过去第二次吧。 史未安生怕那骷髅架子激动得当场散了架,急忙就要扶着贾玉祥上前认亲,可谁知他还没迈腿呢,就听那骷髅架子发出了一声渗人的哀嚎。 “作孽啊!我钱家后人怎会变成这番模样!想我钱无文就算不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也是一表人才,潇洒天地,后世怎会变得如此不堪。别过来,别让我看见这个不肖子孙!” 骷髅架子这一番话,直接让史未安和贤兄弟一起傻眼了。弄了半天,这老家伙不是看见亲人心里激动,而是嫌弃贾玉祥长得丑啊。 本来胸有成竹的贤兄弟,这会儿也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了。 骷髅架子钱无文站在那喟然长叹,贤兄弟和史未安站在这进退两难,恰在这时,昏迷许久的贾玉祥悠悠醒转了过来。 “啊,疼死我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姐夫,咱们这是在哪?”贾玉祥一醒过来就看见搀扶着自己的史未安,张口问了一句,随后向旁边看过去。 他这一扭头,正好就看到了手电筒光芒照射尽头的骷髅架子钱无文,顿时整个人发出尖叫。 “啊,鬼……鬼啊!呃……” 贾玉祥本来就失血过多,猛然又受到惊吓,当场再次昏了过去。他这一昏,可把那边的钱无文给气疯了。 “废物,简直是废物,我钱无文怎会有这般胆怯如鼠的子孙!气煞我也,当真是气煞我也!” 钱无文怒火攻心,呃,其实他早就没有心了,就是怒气冲天导致魂魄不稳。眼眶里两团绿油油的火光,突然爆发出出刺眼的光芒,一下子从骷髅架子里面冲了出来。这一冲不要紧,骷髅架子当场就散了架。没了栖身之地,魂火也就没了显形的功效,两团绿油油的火光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昏暗的地底通道了,一阵阴风吹过,史未安和贤兄弟面面相觑,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个后续结果。 “贤……贤兄弟。你说那位钱无文先辈还在吗?” “在什么在,早不知道跑哪哭去了。真是个酸秀才,都死了上千年了,脑子还是有病。走了,走了,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说完,贤兄弟闷头向前走。史未安四处看了一眼,扶着贾玉祥随便找个方向鞠了个躬,急忙跟上了贤兄弟的脚步。 两人走了之后没多久,来时的通道这边,横耙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 这时候的横耙子依然是行动自如,根本看不出什么受伤的样子。看来那贤兄弟说的果然没错,树生心血虽然厉害,但只要不沾染太多就死不了,而且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就能缓解开树生心血的冰冻之苦。 横耙子围着这间地底房间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愤愤不平地踢了一脚地上留下的那一堆白骨。发泄过后,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两眼一转,微微一笑,伸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来一把折叠铲。 他左瞧瞧,右看看,也不知心里谋划着什么,竟然在这个面积不大的地底房间里选出了五个位置,分别挖出来五个细小的坑洞。 做完这些,他收起折叠铲,放回背包。等手再从背包里拿出来,手中却多出来另外一样物件。拿东西圆滚滚,一尺长,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些许金属光芒,分明是一根雷管炸药。 横耙子动作飞快,取出五根雷管炸药安放在他挖好的坑洞里面,牵住雷管的导火索整合到一起,顺着房间的墙壁固定住,一直延伸到他来时的那条通道里面。 做完这一切,横耙子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阴笑道:“姓贤的,敢骂老子,这次我管你咸淡的,非要弄死你不可!” 重新确认了一下导火索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横耙子不进反退,顺着来时的路又走了回去。 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第三十五章 墙内有人 - 话鬼图 - 焱一行 横耙子顺着来时的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们之前挖出的那个坑洞口上。 还没走出去,他就迫不及待的从背包里掏出折叠铲,拍拍双手准备挖什么。可是猛一抬头,他就看到了坑洞周边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红色大蚂蚁。 横耙子明显是没料到会遇上这种东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顺手就把背上背着的双管猎枪举了起来。 不过,事实证明,他有些反应过度了。那些红色大蚂蚁被贡香熏得早就动弹不得了。 等了一会儿,看上去也没什么危险,横耙子这才放下枪,走到洞口向外开过去。 入眼之处,整个坑洞周边几乎全部都被红色大蚂蚁给覆盖了,即便这些东西都不动,给人视觉上的压力也是不可小觑。 横耙子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折叠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缓个劲来,他第一时间做的就是伸脚踩死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只蚂蚁。 只听“噗”的一声,一滩红色的汁液从横耙子的脚底下渗出来,那样子跟之前他踢断大槐树树根的情景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横耙子分明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中头顶,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这东西怎么也这么厉害?难不CD是一样的?” 横耙子慌里慌张地看看自己的脚,发现除了鞋底板有些凉之外,也没什么太大危险,可是他还是不敢再去轻易尝试了。 轻轻绕开这些东西,他挥舞起折叠铲,朝着大槐树断掉的那一块树根所在位置挖了下去,似乎他专门跑回来的目的,就是要把树根挖走。 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动了那些蚂蚁心中所认为的美食。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任何动物而言,食物可是要比生命还重要的。横耙子刚一铲子挖下去,那些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红色大蚂蚁,竟然突破了贡香的限制,齐齐朝着横耙子蜂拥过去,阻挡这个抢夺他们美食的人。 横耙子可是惊弓之鸟,两只眼睛时刻都盯着周围的动向呢。那些蚂蚁刚一动弹,他就连滚带爬地后退到洞口里面,举起猎枪来便是一通乱打。 老式的双管猎枪,比起散弹枪来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子弹飞射出去,就像是天女散花似的,铺打开一大片。登时这坑洞周边的土地就被暗红色的液体给沾满了。 隔着老远,横耙子都能感受到那些红色汁液上传来的浓重寒气,他吓得连连扣动扳机将子弹打光。顺手扔掉猎枪,又直接挥起折叠铲来,不停去拍打那些朝他涌过来的大蚂蚁。 这一拍不要紧,折叠铲的铲头粘上那些红色血液,一下子就被牢牢黏在了地上。另外活着的红色大蚂蚁立刻就顺着铁铲往上爬,吓得横耙子慌忙撒手,扭头就跑。 可是跑出去没几步,横耙子又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他回到洞口来,可是有目的的,如今目的没有达成,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一咬牙,一狠心,横耙子扭头又回到了洞口处。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蜂拥过来跟他拼命的那些红色大蚂蚁,这会儿功夫竟然又都回到了之前它们所在的位置。只有满地的血迹、冰冷的空气和变成一堆废铁的折叠铲,证明刚才这里确实出现过极其危险的一幕。 横耙子懵了,心说弄了半天,那些蚂蚁不是找他麻烦,是把他手里的折叠铲当成敌人了。估计,在蚂蚁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谁动那半截树根,它们就跟谁拼命。 明白了其中关键,横耙子不喜反忧,他为的就是要带走那半截树根的,可现在有这堆乖蚂蚁守着,他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的。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连蚂蚁都这么厉害。那姓贤的跟老子作对,这破树根跟老子做对,现在又加上这么多蚂蚁。真是……哎?这些蚂蚁身上流出来的东西,不是和那树根里流出来的东西一样的吗?” 横耙子脑中灵光一现,似乎是想到了更加绝妙的计策,整张脸都舒展开了。伸手取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腾出来好几个叠好的空布包。感觉这几个不够,他又将自己的上衣外套脱了下来,用刀子分割成一堆破布片。 做完这些,他再拿出一柄备用的铁铲,不去挖树根而是轻轻地将地上那些一动不动的红色大蚂蚁铲起来,装进那些预备好的布口袋里面。 一通忙活下来,横耙子装走了近数百只的大蚂蚁。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冷冷一笑,幽幽说道:“姓贤的,这次我看你死不死!” 狠狠朝地上唾了一口,他收拾好地上的所有东西,重新返回到地宫里面…… …… 就在横耙子装蚂蚁的同一时间,地宫里面贤兄弟、史未安、贾玉祥一行三人已经来到了一处比之前更大的地底房间里。 在这儿,史未安终于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无尽的金银财宝。 绝对的真金白银,就那么杂乱无章地堆在地上,只要拿到了这些,不说富可敌国吧,那也绝对能富甲一方的。 作为一个盗墓贼,史未安此刻应该第一时间扑上去才对,可他却反常地一动也没动,嘴里嘀咕了起来。 “不对啊。我这些年盗了那么多的墓,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啊。说是墓穴,可到现在为止连口棺材我都没看见,没有棺材,就没有尸体,没有尸体算什么墓穴啊。还有,这一路走过来,那么多的守墓的妖魔鬼怪,肯定都是守护非常重要的东西的,可这里这些金银财宝就这么摆在外面,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比钱还值钱?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陷阱,白拿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拿的。” 史未安非常谨慎地没有轻举妄动,可谁知那位贤兄弟接下来的动作,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猜测。 那贤兄弟上前去,直接就伸手把一块金元宝抓在了手里,然后,然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看到这幅场景,史未安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不甘心地拖着贾玉祥一起走上前去,也伸手拿起来一块银锭子。 钱财入手,货真价实,没有任何陷阱和猫腻,史未安顿时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这不对啊。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吧。” 听到他这句话,旁边的贤兄弟嘴角泛出一丝邪笑,幽幽说道:“史未安史大哥,您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在心里产生疑问。可你想想,若是像横耙子那样的人进来之后,会怎么样?” “横耙子?哈哈,那家伙肯定是第一时间冲上来开始拿钱啊。” “没错。若是一般人进到这里来,贪心之下,肯定会拿着钱财离开。却绝对想不到,这金山银山的后面还有比财富更加惹人心动的东西。哼哼,真不愧是一门三杰钱无道,为了守住更大的秘密,不惜下了血本了。” “比财富还让人心动的东西?那是什么?” “权力!” 贤兄弟说出这两个字,随手将那块金元宝扔到了地上,绕开满地的钱财,围着这处已经没有前进之路的地底房间仔细搜寻起来。 史未安心中纳闷,忍不住问道:“贤兄弟,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机关。这里肯定还有另外一条通道。传说当年,一门三杰钱无道,怀抱龙鳞携钱家举世家财踏入地底。他把万贯家财放在这里当诱饵,自然会带着龙鳞隐藏到更深的地方去……嗯?” 贤兄弟正说着话呢,突然手上动作一顿,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就听“轰隆隆”一阵巨响。这处房间里的一面墙壁上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史未安站在房间的开阔处,视野极佳,一眼就看到了洞口里面的事物,登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三十六章 那不是我 - 话鬼图 - 焱一行 史未安站在房间的开阔处,视野极佳,一眼就看到了洞口里面的事物,登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墙壁之上出现的洞里,竟然坐着一个人。那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恍若刻在石壁上的佛像。而其双手则是托于胸前,手上抱着一块闪闪发光的扇形金盘。 史未安这些年走南闯北,干些挖坟掘墓的勾当,可不只是闷头刨坑那么简单。他曾专门拜名师,学习过“鉴宝”这门手艺。几年下来,真真假假的古董他见过无数,那种价值连城的宝贝他更是亲手摸到过不少。但是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块扇形金盘,让他有种天下万般皆下品,唯有此物当至宝的感觉。 一时间,史未安心迷神乱,不由自主地就把昏迷不醒的贾玉祥扔到一边,伸出双手就去抓那块金盘。 可没成想,史未安还没走到近前呢,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后脖领子,把他给拉扯了回来。 “史大哥,你可别坏了规矩,这龙鳞是我的!” 贤兄弟狰狞的面孔出现在史未安的脸前,那架势像是恨不得把史未安给生吞活剥了。史未安吓得浑身一激灵,慌忙转头避开贤兄弟的目光。谁知这一扭头,他的视线再次迎上那块龙鳞金盘,刹那间心中的惊慌消失,只剩下要将那东西拿在手中的念头。 史未安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开贤兄弟的控制,再次朝那墙壁上的洞口走过去。贤兄弟先是一愣,随即火冒三丈,扯住史未安的一只胳膊,将其整个人扔飞出去。 这一次贤兄弟连话都懒得说了,弄走史未安,他转身就朝洞口处走过去,准备将东西拿到手。结果,他也是才走出两步远,就被从地上爬起来的史未安给撞开了。 挤开贤兄弟,史未安直取龙鳞金盘,贤兄弟岂肯罢休,迈步回来又把史未安给扯到一边。 两人你来我往、拉拉扯扯,谁都想拿到墙壁洞口里盘坐之人手上的东西,可谁都在关键时刻被另外一人给打断。 两人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一样,撕扯半天也没个结果。更加诡异的是,那墙上洞口里托着龙鳞的人,整个身子悄无声息的朝着墙壁内侧凹陷下去。史未安和贤兄弟两人靠近他一分,他就往墙壁里面凹陷进去一分。等到史未安他们距离那个洞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托举着龙鳞的人,早就深深陷进墙壁之内不知有多远的黑暗处了。 这么诡异的事情,就算是傻子看见了应该也会感觉到害怕吧。可史未安和贤兄弟他们两个,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出来这些变化一样,只是一门心思地去抢着拿到那块龙鳞。 等他们终于来到洞口前时,那托着龙鳞的人已然不知去向了,只剩下丝丝金光从里面散发出来。 这时候,贤兄弟心中所想的并不是那托着龙鳞的人为什么会深深陷进墙壁内,他在意的是史未安也来到了洞口前,再不阻止史未安,他的东西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贤兄弟爆喝一声,左手抓着史未安的腰带,右手抓住史未安的衣领,腰身一扭,竟将史未安整个人高高举起,扔到了那一大堆金银财宝上。 贤兄弟这次可是下了狠手了,史未安摔在那半天都爬不起来。贤兄弟冷哼一声,转身抬起胳膊把手探进了墙壁上的洞口内。 看他的动作似乎是那龙鳞近在咫尺,伸手可得。但事实和他自己眼中所见却是相差甚远。贤兄弟的手伸进洞口,非但没有抓住任何东西,洞里反倒是伸出来一根长满枝叶的藤条,拴住他的手,把他整个人给拉了进去。 随着贤兄弟被拉进墙内,就听“轰”的一声,机关启动,石门关闭,那个洞口瞬间消失无踪。 这时候,被扔到金银堆里的史未安才缓缓抬起头来,两眼迷离地看看四周,嘴里嘟囔了一句“贤兄弟去哪了”,仿若浑然不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在原地思考了良久,也没想明白个中缘由,索性不再去考虑这些。翻身跳到地面上,取下背后的背包开始搜刮其这房间里值钱的东西。 说实在的这屋里金银财宝遍地,随便捡一样都是值钱的东西,史未安一个背包恐怕连这屋里物件的百分之一都装不下。 他索性拿出水壶把昏迷了好久的贾玉祥浇醒,让他也起来帮忙,也就在贾玉祥刚刚醒转过来的时候,另一边通道脚步声传来,横耙子也走进了这个房间。 此时的横耙子光膀子穿个背心,背上背着猎枪,一手里拖着干瘪的背包,除此之外身无长物。另一只手垂在胸前,胳膊冻得青红发紫颤抖不已,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但其眼中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兴奋神采。 看见史未安,他张口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姓贤的呢?怎么就剩你们俩了?” 史未安不知道横耙子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随口应道:“不知道。刚才我们好像见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可能他拿着东西走人了吧。算了,别管他了,他自己都说干完这一票就散伙,以他的能耐还用不着咱们担心。横耙子,快来搭把手,这一次赚的够咱们花上一辈子了。” 史未安招呼着横耙子帮忙运宝,横耙子眼里见到钱,登时将贤兄弟的事情抛之脑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了金银财宝堆里。 三个人话不多说,开始拼了命地往外运东西了。 暂且不说他们三个怎么来回忙碌,单说被藤条拉进墙壁里的贤兄弟。 当机关石门关闭时,发出的那一声“轰”的巨响,让他一下子警醒过来。来不及观察周围的情况,他第一时间做的就是抽出一把匕首来,斩断缠住自己胳膊的那条藤蔓。随后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弄出来一大堆符咒、罗盘、铜陵等驱邪避异的东西,该贴身上的贴身上,该使出神通的使出神通来。 做完这些,贤兄弟感觉还是不够,又把腰里挂着的一块金镶玉玉佩摘下来,挂在脖子上,这才放下心来。 他弄着胸前的金镶玉玉佩长出一口气,抬眼直视前方。十几米开外,那个怀抱龙鳞的家伙,极其诡异地盘坐在黑暗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跟佛祖手捧莲花而坐一样。 贤兄弟看着那人这样心里就来气,张口怒吼道:“钱无道,别装了!告诉你,刚才是小爷我没防备,着了你的道,别以为用这种迷惑人心的手段就能挡住我。小爷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拿走那金龙龙鳞的,快把东西乖乖拿过来!” 贤兄弟嘴上说的横,实际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 布置这处地宫墓穴的人,也就是那钱无道,手段相当高明。他先是用无数的金银财宝做诱饵,将那些贪财而又愚钝的人挡在外面。只要那些人拿了钱走人,自然就不会发现更有价值的龙鳞。 当然了,这世上聪明人也不少,就如史未安那般,总会有人发觉金银财宝摆在外面不对劲。自然而然地就会去查找墓室里有没有机关,最后如贤兄弟这样开启墙壁上的那处洞口。 洞口打开,外面的人自然就会发现龙鳞,而钱无道就在龙鳞上面做了手脚,让龙鳞发出的金光具有迷乱人的心智的作用。不管是谁看到这团金光,都会迫切地想要把龙鳞据为己有,这种思想下,能不出现进来的人相互争抢,自相残杀的情况? 史未安和贤兄弟两人本身就实力悬殊,根本不可能出现打的两败俱伤的情况,但是其他进来的人可就没这么幸运,殊不知有多少贪心者,被自己的同伴杀死在那间地底房间的墙壁洞口前。 而最后活下来的人,也是绝对不可能将龙鳞拿走,一旦他们把手伸进洞口里,就会像贤兄弟这样被奇怪的东西缠住,拉进地底深处,从此不知所踪。若不是贤兄弟本身就非同寻常,说不定此刻早已丧命。 照这种情势来看,但凡是进入到这地底墓穴里的人,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在外面拿了那些金银财宝离开了。要不怎么说,这人啊,傻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贤兄弟瞪着前方那人,不敢轻举妄动,怕那钱无道又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后手,所以只是站在原地喊个不停。 “钱无道,我知道你,你的名字在我们贤者一族的典籍里面也是排在丁字号上的。知道什么叫丁字号吗,就是我们给自古至今这世间出现过的能人异士排了一个位次,丁字号代表着这人能通灵晓异,定十里乾坤。你的本事不小,可惜你今天遇上了我。我从族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能在丙自号上挂名了。咱们两个人要是比神通,你肯定比不过我。我劝你乖乖把龙鳞交出来。” “钱无道,咳咳,我在这里管你叫一声钱家前辈。这地方是你们钱家族人的埋骨处。我冒昧地进来,确实有些不妥。不过,我也是确实需要那块龙鳞。再说了,你们都已经死了上千年了,外面的世道早就变了,又何必这么执着地守着一块对你来说根本没用的东西?倒不如把那龙鳞给我,给了我,有朝一日,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助你们离开地底,让着世间阴阳同路,人鬼同行。” “钱无道,我这已经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吧。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非要让我动手硬抢吗。要是真动手了,我怕你们钱家英魂再也没有栖身之地了。” “钱无道!” 任凭贤兄弟怎么呼喊,对面那人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始终盘坐在黑暗处闭着眼。贤兄弟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消耗没了,不由得握起拳头来,准备硬抢。 恰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某人在贤兄弟耳后悄悄说了句话。 “那不是我。” 第三十七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话鬼图 - 焱一行 “啊?啊……” 兴许是太紧张了,贤兄弟这个理应处变不惊、遇事不乱的世外高人,竟然被一句话给吓得尖叫起来。 他一个横跳越开几米,猛地回头看过去,就见黑暗中一团绿油油的火光晃动了几下,在龙鳞金光的照射下化作了人形。 这人形销骨瘦,两条胳膊皮包骨头,甚至都没有他头顶上扎起来的发髻粗。浑身上下被一袭阴气幻化而成的道袍包裹住,但是用肉眼分明可以看出来这道袍下面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贤兄弟惊愕了好一会儿,才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钱无道啊,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喊我吗?” “你是钱无道?那那边那个家伙是谁?” “他,当然是跟你一样,进来偷东西的了。多少年了,不管什么样的人进来,只要是心存贪念的,都逃不出这样的结果。不过,你倒是个例外,你是第二个没有成为龙鳞守墓者的人。” “龙鳞守墓者?”贤兄弟不自觉地重复了一边钱无道的话,扭头看看盘坐在黑暗里手托龙鳞的那个人,“什么狗屁龙鳞守墓者,那明明就是来这里盗墓没成功,被你给弄死的人!哎,等等,第二个?你说我是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 “第一个,哈哈,第一个是个挺有趣的家伙,他没有贪念,但却也是为了这块龙鳞而来。说起来,也算是我的重重重重玄孙侄女婿吧。” “什么重重重的,我问你那家伙叫什么,从哪里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贤兄弟迫切想要知道有谁比自己先一步到这来,而且活着走出去的。可万万没想到,那死了上千年的钱无道竟然还保留着一丝调戏人的情调。 感觉自己被耍了的贤兄弟顿时恼羞成怒,冲着钱无道吼道:“钱无道,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唠家常的,我的目的就是那块龙鳞。你若是给我,咱们什么都好说。可你非要跟我作对,那就别怪我把你这埋骨地搅个底朝天!” “咳咳,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浮气躁。我问你,你要那龙鳞干什么?” “用它干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把龙鳞给我了。用不了多久,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什么阴间阳世之分。到时候,我会专门为你在我们贤者一族的大长老面前说句话,让你钱家的英魂重见天日。怎么样,这条件除了我可是任何人都开不出来的。” 在贤兄弟的思想中,但凡是死人变成了鬼,不老老实实去投胎的,肯定就是留恋人间。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在人世间行走,那便是任何鬼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偏偏眼前的钱无道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兴趣的样子,只是仰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你说贤者一族,那么你就是贤了。如果,你叫贤,那这龙鳞我就根不能给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那重重重重玄孙侄女婿,当年离开的时候,专门叮嘱过我。说,千万不能让龙鳞落在任何人手里,尤其是叫贤的。” “嗯?还有这种事?你那个什么重重重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贤兄弟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疯了,当场就要开骂,只不过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猛然间反应过来,钱无道说的重重重重玄孙侄女婿不就是跟他一起来的史未安吗。史未安以前来过这里,打死他,他都不信啊。 “钱无道,你别在这信口胡说了,我不管你什么女婿媳妇的,就问你给不给我龙鳞!” “不给!” “好,那你就别怪我硬抢了!” “有本事你就抢啊。” “你……你TM死的该!” 贤兄弟是真被气恼了,爆了一句粗口,扭头朝着龙鳞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这一次,那托举龙鳞的人并没有继续后退,贤兄弟也轻而易举地伸手拿到了龙鳞,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连那个盘膝坐地,双手托举龙鳞的人,在贤兄弟拿走龙林之后,也化作飞灰消失得一干二净。 说好的硬抢,容易的如同探囊取物,让贤兄弟感觉特别不真实。 他回过头来看向钱无道,发现钱无道始终站在原地没动,这让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下一刻,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两条粗壮的藤蔓从地底下猛然破土而出,瞬间就缠住了他的双脚,巨大的力量拖拽着他想着后方无尽的黑暗处挪去。 那边的钱无道无奈地摇摇头,冲着贤兄弟高声说道:“千年前,我耗尽毕生精力找到了一颗嗜血树种,种在我选好的钱家陵地前。千年时光,这棵槐树不但树生心血,更是树生心智。它以守护者龙鳞为己任,但凡有人敢染指龙鳞,它就会用自己的树根将其缠住。你想活命的话,趁早把龙鳞放下,离开这里。” 说完这些话,钱无道重新化作魂火,消失在地道里。 或许在钱无道看来,只要被那藤蔓缠住,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命,所以他也就不留在这里看某人垂死挣扎了。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瞧了这位贤兄弟。 钱无道刚一离开,趴在地上的贤兄弟就一只手扣住地面,硬生生止住了自身被拖拽的趋势。 千年古树的力量何其之大,只要想想植物种子崩碎石块发芽,就能猜到一二。可贤兄弟却完全凭借着单手的力量与之抗衡了下来。不仅如此,他咬着牙坚持了一会儿之后,竟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几根破树根还想困住小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上身微曲,单手扶墙,控制着自己被在摔倒,另一只手则是小心翼翼地将那餐盘大的龙鳞放在面前的地面上。 龙鳞一离手,脚下束缚的藤蔓拉扯力量就猛然一轻。趁着这个机会,贤兄弟翻身捡起刚刚摔落在地上的匕首,唰唰两刀就把缠在脚上的藤蔓给砍断了。 重新获得自由,贤兄弟不敢耽搁,捡起放在地上的龙鳞,装进身后背包,快步就朝着刚刚钱无道消失的位置跑过去。 那里是他进来的地方,只要找到机关,再次打开洞口,他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贤兄弟心里计划的不错,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千年前,钱无道怀抱龙鳞进入陵墓,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设置下保存龙鳞的机关,目的便是不让这东西落在任何人手里。既然如此,那这机关又怎么可能留下出口呢。 所以说,贤兄弟进来的那个洞口,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有人从外面开启机关。 等贤兄弟四下搜索,找不到出去的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身后轰鸣声起,竟有四根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朝着他伸展过来。两根再次缠向贤兄弟的双脚,另外两根则是直奔他身后的背包。 没办法,那金龙龙鳞的光芒,一个破背包根本就挡不住。但凡是能够感受到光的东西,没有不会被其吸引的。 还好这一次,贤兄弟早有防备,在那藤蔓缠过来之前,转身横臂挡在胸前,再次挥舞起匕首,将所有藤蔓斩断。 暂时解除危机,他刚想松一口气,思考一下出去的办法。谁知下一刻,竟有八根藤蔓破土而出朝他蜂拥过来。 这次贤兄弟总算是明白了,这千年老树的树根是根本斩之不尽的。别看在外面瞧着那棵老槐树不大,实际上它的根系恐怕早已经遍布这整座小安山了,甚至有可能,这整座山内里中空,全部都是被这课老槐树的树根给撑起来的。 贤兄弟不敢再去砍那些藤蔓了,可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次被缠住,他一咬牙一狠心,伸手将之前挂在脖子上的那块金镶玉吊坠摘了下来。 最初,这块玉佩挂在他的腰间,毫不起眼,后来换到脖子上被衣服挡住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但是,此刻一拿出来,吊坠登时发出夺目的光彩。仔细看过去,这金镶玉中间的黄金竟是散发着与贤兄弟拼命抢夺的龙鳞,同样的光彩。 贤兄弟将吊坠高高举在身前,那些缠过来的藤蔓顿时猛地一停,围在贤兄弟的身前摇摆不定。似乎有些犹豫,又有些迷茫。 看到藤蔓停了下来,贤兄弟长出一口气,但是他的危险并没有解除。没有出路,更不能随意乱动,只能在这跟那些藤蔓僵持着…… …… 第三十八章 炸锅了 - 话鬼图 - 焱一行 同一时间,一墙之隔另外那处地底房间里,史未安、横耙子两个人瘫倒在金银财宝堆里,都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其实,他们这才往外运了一趟东西,只不过这些物件实在是太重了,他们又死命地多装,更悲催的是,回去这一路七拐八绕地走地道,哪怕是铁人也肯定累够呛啊。 那贾玉祥本来就身体情况不好,出去之后差点累晕过去,便留在外面看着。史未安和横耙子两个人回来,看到满屋子不见一点减少的金银财宝,稍稍一泄气,顿时就累瘫在地上。 “横耙子,你怎么样?到底还搬不搬。” “搬啊,为什么不搬,可是我没力气了啊。” “没力气就对了。你听没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说是有一个外国人,到了一个非洲的部落里,想要跟部落的酋长要一块地。酋长就给了他一把木叉子,告诉他拿着木叉子一直往前走,找到自己中意的地方,把木叉子插在地上。只要他天黑之前能回来,那么从酋长的家一直到木叉子所在的位置,所有的地就都给这个外国人。那外国人一听这话,开心的不得了,拿着木叉子就走了。结果,他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那洋鬼子干什么去了?” “他拿着木叉子一直往前走,总觉得自己走的不够远,结果一直走到天黑,最后渴死在了沙漠里。不但没要到地,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行了,安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吗,你怕咱搬不走金银财宝,再累死在这破地洞里。这道理我懂,其实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记不记得咱在外面大槐树底下看见那些红色大蚂蚁。” “记得了,怎么了?” “那些蚂蚁厉害得很呢,流出来的血能把人给冻死。你看它们在洞口老老实实不动弹,那是让树底下三根大香给熏的。等香烧完了,它们能动弹了,咱谁也出不去。” “还有这种事?难怪贤兄弟说一定要在那三根贡香燃尽之前出去。行了,别闲着了,赶紧搬东西吧,我估摸着再来这一趟,咱们就不能再进来了。多搬点!” 说完这句话,史未安强撑着站起身,开始往自己带来的背包里划拉值钱的东西。横耙子也起身做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他却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四处看看,冷不丁冲着史未安问道:“安哥,那姓贤的呢?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阵我迷迷糊糊地,再清醒过来的时候,贤兄弟就找不见人了。我估摸着他肯定是去找他想要的那东西去了吧。” “他想要的那东西?就是他一直说的什么龙鳞?安哥,你说那姓贤的也不是个傻子,他放着这么多金银财宝不拿,专门去找别的东西。会不会是他要找的物件比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加在一块都值钱啊?” “值不值钱,我不清楚,反正那东西是他的,这屋子里的是咱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史未安随意地挥挥手,继续在财宝堆里挑挑拣拣,可那横耙子却停下了手中动作,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安哥,你刚才那话可就说错了。咱们都是一伙的,只要进了墓,见者有份,总不能最好的东西都归了他吧。你看啊,你刚才说自己有一阵迷迷糊糊的,会不会就是那姓贤的给你下了迷药,故意不让你知道他去哪了。” “贤兄弟给我下迷药?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这世上还有人为了钱连亲爹亲娘都杀呢。安哥,这时候你可不能犯糊涂啊。万一那姓贤的要找的东西,比这一屋子金银财宝都值钱,咱还在这累死累活地搬来搬去干什么,这不是傻吗。你说对不对。” “理是这么个理,可之前咱们不都说好了,他要他的东西,咱拿咱的钱,互不干涉啊。” “对,咱是说过这话。可问题是那姓贤的刚才给你下了迷药了,是他先坏的规矩啊。” “这……” “安哥,你就别犹豫了。时间不多,你好好想想那姓贤的去哪了,咱找他去,可不能让他一个人把好处都占了。” “呀,我是真记不太清他去哪了。我就记得我们刚进来这里的时候,他从墙上找了个机关,一按那机关墙上就出来个洞。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机关?这地方还有机关呢?安哥,机关在哪啊,你给我指指。” “好像就在那个地方。” “这里?” “不对,你再往前走走,上下摸摸这堵墙。” 史未安指挥着横耙子去寻找机关,而他自己则是捕捉痕迹地笑了笑,一手拖着装满金银的背包,默默往后退,另一只手则是伸到腰间抓住了自己别在腰上的手枪。 史未安傻吗? 当然不傻,相反,他要比横耙子聪明百倍。 自从横耙子刚一来到这,他看到横耙子空无一物的背包时,他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三个人共事这么长时间,他岂会不知道横耙子的背包里装满了雷管炸药。 再后来,横耙子不停追问贤兄弟的下落,就更加印证了他的某些猜想。 所以,史未安顺水推舟,装作懵懂的样子说出了贤兄弟的去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是想看看横耙子到底要干什么,二呢,则是他也想知道那龙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嘴上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实际上,他对那墙壁洞口里将他吸引的神魂颠倒的金光,记忆相当的深刻。 横耙子那边很快就找到了隐藏在墙上的机关,略显兴奋地伸手扳动了机关。史未安这边则是相当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枪拔出来。 只听“咔”的一声,土石震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猛然出现的墙壁上。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横耙子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贤兄弟,设法弄死对方,可他没想到刚一打开机关就看到了这个人,一时间心态调整不过来。 史未安考虑的是,刚刚就是因为看见那道金光,他才有些神志不清,所以不敢往洞口方向看,却又忍不住眯缝着眼瞧过去。结果,金光是看到了,却发现那金光是从贤兄弟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三个人里面心态最起伏不定的当属贤兄弟了。他在这黑黝黝的机关密道里和那几根藤蔓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了。考虑过各种脱身的手段,却没有一样可以实行的。深感自己可能会困死在这里,他纠结了好久才决定试着喊喊救命,看能不能让外面的人听见。结果,他刚刚气沉丹田准备大喊,这机关密道的门就被人给打开了。 事情很凑巧,却也透着那么一点理所应当,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贤兄弟。他微微一笑,伸手就把装着龙鳞的背包从背上拿下来,朝横耙子扔了过去。 “接住!” 横耙子不明白什么情况,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背包。贤兄弟趁此机会,收回自己的玉佩吊坠,纵身从机关密道里跳了出来。 随着他的离开,这整个地下彻底炸锅了。 那些树根藤蔓感受不到龙鳞的金光,也感受不到贤兄弟手上吊坠散发出的金光,顿时就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生气了。 八根粗壮的藤蔓紧随着贤兄弟就要从地道里钻出来,可是那洞口实在太小了,根本容不下它们一起冲出来。所以,这些藤蔓做出了和它们最初出现时一样的举动,那就是破土而出。 八根藤蔓,其中六根伸展到周围的土石墙壁里,顷刻间灰尘四起、石屑纷飞,不明就里的史未安和横耙子都吓傻了。 横耙子最惨,他手拿着的正是装了龙鳞的背包,自然成为那些藤蔓攻击的首选目标。 那两根从墙壁洞口里钻出来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来,缠住了横耙子的双脚,就把他往后拖。 横耙子重重摔倒在地,手里的背包也摔飞出去。这时候,贤兄弟直接从横耙子的头顶上跳过去,捡起地上的背包,就要往外跑。 可惜,他并没有跑出去多远,地底下又钻出来两根藤蔓,把他也给缠住了。 可贤兄弟不慌不忙,被缠住的一瞬间,抬手就把自己的背包朝史未安那边扔了过去。 “接住,快跑!” 话音落下,贤兄弟也步了横耙子的后尘。 再说史未安,刚才心里还想着要看看什么是龙鳞,要弄清楚那洞口里散发金光的是个什么东西。万万没料到,这眨眼的的功夫那东西就到了自己的手里。 东西是到手了,可这危险也紧跟着来了。 史未安抬头看看已经开始显现出崩塌迹象的这处地底房间,又看看被藤蔓缠住的贤兄弟和横耙子两人,再也不敢犹豫,提起之前装好的那一背包金银财宝,扭头就跑。 可他提着那么重的一袋子宝贝能跑多快啊? 才刚刚冲进来时的通道里面,两边墙壁上就冒出来两根藤蔓,把他也给缠住了。 史未安顿时万念俱灰,心中升起绝望的情绪。 第三十九章 死亡接力 - 话鬼图 - 焱一行 史未安顿时万念俱灰,心中升起绝望的情绪。 可是不等他细细体味这种绝望,就感觉头顶上人影晃动。那贤兄弟竟然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从他手里将那装着龙鳞的背包拽走,飞奔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拿刀子砍断树根,快跑!” 这句话完整传到史未安耳朵里的时候,贤兄弟已经飞奔出去好远了。 史未安毕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急忙翻过身来,去寻找匕首砍刀之类的东西。 也就在他寻找工具的这个当口,又是人影晃动,那横耙子竟然也拜托了藤蔓的束缚,从他从顶上跳了过去。 “姓贤的,你TM敢害老子,我跟你拼了!” 说话间,横耙子也飞奔而去。 史未安看看身轻如燕的横耙子,一边拿自己常年别在腰里匕首去割那些藤蔓,一边嘴里嘟囔道:“这横耙子真是傻的一根筋,为了报复,连TM钱都不知道要了。不想着自己来这时干什么的吗……” 说话间,横耙子斩断了脚上的藤蔓,弯腰伸手就要去捡自己落在地上的背包。结果,包没捡起来,他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 堆满金银财宝的那个地底房间,这时候已经是面目全非,数不清的藤蔓穿透墙壁、地面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又钻进土石墙壁里,不知奔向何处。 史未安只是看了个大概,目力所及之处的通道口就被那些如巨蟒般扭动的藤蔓给堵住了。紧接着,地面翻腾,头顶上方石块纷飞,宛若发生了大地震。 史未安惊愕地眨眨眼,背包也不捡了,扭头就往外面跑。 “魂淡啊!老话讲的傻人有傻福真他么准!我这比横耙子跑慢了几步,不会就给埋在这地底下吧。我这还说他一根筋呢,我才是真的缺根筋!” 史未安这时候都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使出吃奶的劲往前冲。 可他这吃奶的劲还没使出来十分之一呢,就猛然发现前面有个人被两根藤蔓拖着往后撤。他定睛一看,那人正是第一个逃走的贤兄弟。 而与此同时,更前面传来了横耙子的喊话声。 “姓贤的,让你害老子,傻了吧!你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留在这跟这些树枝子玩吧,老子走了,谢谢你的宝贝啊!” 横耙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史未安不及多想,赶忙跑到贤兄弟的身边就要帮他把那些树根藤蔓砍断。可惜贤兄弟去伸手往前推了他一把。 “别管我,快去追横耙子,千万不能让东西被这些树根给卷走!” “啊?” “快去啊!” “哦,哦。” 史未安答应着,快步朝横耙子追过去。可是心里不由得纳闷,那背包不是让横耙子给抢走了吗,怎么贤兄弟说千万不能让这些树根给卷走? 不等他想通其中关键,就听前边传来一声惊叫,抬头看过去,那横耙子竟然也被两根藤蔓给缠住,摔趴在地上。 史未安冲过去,又是下意识地弯腰帮横耙子脱困,可他刚把手里的刀子横起来,就发现旁边墙壁里钻出来一根藤蔓,丝毫不理会他们两个人,直接就朝着摔飞在地上的那个背包卷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那藤蔓就把背包捆了个结结实实,迅速朝墙壁里面撤退。 史未安眉头一紧,心中暗道,原来那宝贝不紧人喜欢,连这地底下的怪物也在意的很,难怪刚才贤兄弟那么说。 眼看,那根藤蔓就要退回到墙壁里面去,史未安也顾不上去帮横耙子了,扭头朝着那根藤蔓后撤的方向冲了过去。 说来也是好笑,被藤蔓缠住的横耙子一开始看见史未安过来帮自己,还露出一副感激的神情。结果下一刻,史未安扭头走了,横耙子脸色一变,当即就破口大骂道:“史未安,你TM也是个见利忘义的货色,我终于看清你了!” 横耙子骂的理直气壮,殊不知就在刚刚他自己也是扔下过身处险境的史未安。 史未安才懒得理会横耙子喊些什么,快步冲上前,手起刀落,斩断藤蔓,直接连缠在上面的枝干带背包一起抱起来往外跑。 一边逃命,史未安一边撕扯缠在背包上的东西,可是他根本就没跑出十步远呢,身旁的墙壁上突然就崩飞出来一大堆石块。 那些碎石朝着史未安的头脸上砸过来,他只来得及抬起胳膊护住自己,随后变感觉脚下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双腿猛地把他拉倒在地。 这一次,史未安学乖了,紧紧抱住怀里的东西不撒手,谁知那些藤蔓拉扯他的力度也比之前要大很多。不仅如此,地底下又是冒出来两根藤曼,不分左右硬是朝着他的脖子缠来。 这下史未安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树枝子不但会抢东西,还会杀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疾驰而至,跳到史未安的身前,一手前伸挡住蜂拥过来藤蔓,另一只手探到了史未安的脸前。 “把包给我!” 一听这说话的声音,史未安就知道来的人是贤兄弟,他没有第一时间把怀里背包递给贤兄弟,整个人随着那些藤蔓后撤,两眼确实紧紧盯着贤兄弟的另外一只手。 他看到了,那是一个散发着微弱金光的玉佩吊坠,就是那东西让这些能破土碎石的藤蔓,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那是个什么宝贝,难不成和这背包里的东西是一样的? “安大哥,别愣着了,快把东西给我,要不然咱们三个人都出不去!” 贤兄弟急声呼喝一句,打断了史未安的思考,史未安一句话都没说,抬手把怀里的东西朝贤兄弟扔了过去。 东西出手,拉扯他的那些藤蔓顿时没有了力道。史未安立即回过身来去斩断脚上的东西。他手上动作麻利,但是表情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骂骂咧咧从他身旁飞奔过去的横耙子都没多看一眼。 接下来的一段路,三个人就像是玩接力赛一样。一个人拿到背包往外跑,被藤蔓缠住之后,背包易手,另外一个人再重复之前的遭遇。 整个过程虽说危险重重,但好在他们还是一直朝着出口方向接近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天亮,他们也许就能跑出去了。 可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意外。 当他们接近进来时走过的第二个房间时,原本应该在脱离那些藤蔓控制,从贤兄弟手里把背包抢走,继续往前跑的横耙子,这一次竟然根本没有理会贤兄弟,空着手穿过那处地底房间,在另一边的通道口停了下来。 贤兄弟心中有些意外,因为这段时间三人虽然都没怎么说话,但是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可横耙子突然把这种默契给打破,也一同将他的计划给毁了。他只能回身再次拿出自己那块金镶玉吊坠横在身前,暂时保住自己也止住被那些藤蔓拖着后退的趋势。 片刻之后,从后面追上来的史未安发现前面换了人,同样有些疑惑,不过等不及他多想,贤兄弟就把装着龙鳞的背包扔到了他的怀里。 “快走!” 贤兄弟大喝一声,史未安只能抱紧背包,硬着头皮往前冲,然而等他冲过那处地底房间的时候,面前迎接他的竟是一个黑黝黝的枪口。 “横耙子,你要干什么!” 史未安猛地停住脚步,看着眼前高举双管猎枪的横耙子,心中惊疑万分。 而横耙子则是拧着脸阴笑道:“我要干什么?哼哼,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要杀了那姓贤的,不小心误伤到你,你可别怪我!” “你……” 史未安还想问些什么,只可惜后面那些藤蔓追过来的太快,一下子把他拉倒在地,让他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来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史未安感觉身旁人影闪过,贤兄弟跑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安大哥,你怎么才跑了这么几步,东西给我,你快跟上!” 贤兄弟不由分说,直接从史未安手里把背包拽了过来,扭头就走。史未安心急地想要提醒贤兄弟前面危险,然而他话没说出口,就听见了“砰”的一声枪响。 贤兄弟本事不小,可那也是相对而言,在这昏暗的地底下,他一心想着把龙鳞带出去,又怎么会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那横耙子也是够狠的,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贤兄弟,所以连句狠话都没说,直接就在贤兄弟转身的瞬间开了枪。 可惜,横耙子太紧张了,这一枪有失准头,只是打在了贤兄弟的肩膀上。 不过,这也足够了,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贤兄弟倒退回去,绊在史未安的身上,仰面栽倒在地。 横耙子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再补一枪,可就在这时,这处地底房间的房顶上土石跌落,几根藤蔓伸展了出来。 这一下,横耙子可不敢再往前冲了。 “姓贤的,我打不死你,我炸死你,到了阴曹地府可想着告诉阎王爷是你家黄爷爷杀了你的!” 撂下这句话,横耙子扭头蹲下身子,点燃了之前早就埋在这通道墙角面的雷管炸药阴险,随后拼了命地向外飞奔而去。 横耙子就这么跑了,而这处地底房间的震动依旧在继续,没有了龙鳞牵制的史未安轻松斩断了缠在自己脚上的藤蔓,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贤兄弟的身边。 他低头一看,贤兄弟一侧肩膀血肉模糊,双眼紧闭,似乎是晕了过去。那些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树根藤蔓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目标不能动弹了,竟然放缓了缠过来的速度。 史未安咬咬牙,伸手抓向贤兄弟怀里的背包。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忘拿到宝贝。 不过,没等他把手完全伸出去,头顶上方一块碎石跌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胳膊上。随着,那块碎石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恰巧就落在他的手里。 史未安定睛一看,当时脸都吓白了,那黑黝黝的东西分明就是一根雷管炸药啊。他再一回头,就看到出去方向的通道口上,一星火光燃烧着向房间顶部延伸过去。 “横耙子,你TM够狠!” 第四十章 陷落小安山 - 话鬼图 - 焱一行 可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意外。 当他们接近进来时走过的第二个房间时,原本应该在脱离那些藤蔓控制,从贤兄弟手里把背包抢走,继续往前跑的横耙子,这一次竟然根本没有理会贤兄弟,空着手穿过那处地底房间,在另一边的通道口停了下来。 贤兄弟心中有些意外,因为这段时间三人虽然都没怎么说话,但是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可横耙子突然把这种默契给打破,也一同将他的计划给毁了。他只能回身再次拿出自己那块金镶玉吊坠横在身前,暂时保住自己也止住被那些藤蔓拖着后退的趋势。 片刻之后,从后面追上来的史未安发现前面换了人,同样有些疑惑,不过等不及他多想,贤兄弟就把装着龙鳞的背包扔到了他的怀里。 “快走!” 贤兄弟大喝一声,史未安只能抱紧背包,硬着头皮往前冲,然而等他冲过那处地底房间的时候,面前迎接他的竟是一个黑黝黝的枪口。 “横耙子,你要干什么!” 史未安猛地停住脚步,看着眼前高举双管猎枪的横耙子,心中惊疑万分。 而横耙子则是拧着脸阴笑道:“我要干什么?哼哼,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要杀了那姓贤的,不小心误伤到你,你可别怪我!” “你……” 史未安还想问些什么,只可惜后面那些藤蔓追过来的太快,一下子把他拉倒在地,让他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来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史未安感觉身旁人影闪过,贤兄弟跑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安大哥,你怎么才跑了这么几步,东西给我,你快跟上!” 贤兄弟不由分说,直接从史未安手里把背包拽了过来,扭头就走。史未安心急地想要提醒贤兄弟前面危险,然而他话没说出口,就听见了“砰”的一声枪响。 贤兄弟本事不小,可那也是相对而言,在这昏暗的地底下,他一心想着把龙鳞带出去,又怎么会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那横耙子也是够狠的,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贤兄弟,所以连句狠话都没说,直接就在贤兄弟转身的瞬间开了枪。 可惜,横耙子太紧张了,这一枪有失准头,只是打在了贤兄弟的肩膀上。 不过,这也足够了,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贤兄弟倒退回去,绊在史未安的身上,仰面栽倒在地。 横耙子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再补一枪,可就在这时,这处地底房间的房顶上土石跌落,几根藤蔓伸展了出来。 这一下,横耙子可不敢再往前冲了。 “姓贤的,我打不死你,我炸死你,到了阴曹地府可想着告诉阎王爷是你家黄爷爷杀了你的!” 撂下这句话,横耙子扭头蹲下身子,点燃了之前早就埋在这通道墙角面的雷管炸药阴险,随后拼了命地向外飞奔而去。 横耙子就这么跑了,而这处地底房间的震动依旧在继续,没有了龙鳞牵制的史未安轻松斩断了缠在自己脚上的藤蔓,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贤兄弟的身边。 他低头一看,贤兄弟一侧肩膀血肉模糊,双眼紧闭,似乎是晕了过去。那些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树根藤蔓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目标不能动弹了,竟然放缓了缠过来的速度。 史未安咬咬牙,伸手抓向贤兄弟怀里的背包。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忘拿到宝贝。 不过,没等他把手完全伸出去,头顶上方一块碎石跌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胳膊上。随着,那块碎石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恰巧就落在他的手里。 史未安定睛一看,当时脸都吓白了,那黑黝黝的东西分明就是一根雷管炸药啊。他再一回头,就看到出去方向的通道口上,一星火光燃烧着向房间顶部延伸过去。 “横耙子,你TM够狠!” 史未安气的都骂娘了,他深知自己如果再去拿那背包,必定又会被藤蔓给缠住。一旦被缠住拖回来,再赶上炸药爆炸,那么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 深深看了眼贤兄弟怀里那背包上透射出来的金光,史未安竟有一次把手伸了过去,只是他这次没有去抓那背包,而是从贤兄弟的手上将那块金镶玉吊坠给扯了过来。 “贤兄弟,对不住了,等我什么时候去了下面,再把这东西还你。” 说完,史未安也撒腿逃命去了。 地底房间里,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贤兄弟。那些藤蔓慢悠悠地游走过来,其中两根缠住装着龙鳞的背包,不知撤向何处。剩下那些则是一点点从双脚开始缠遍贤兄弟的全身。 就在这些藤蔓快要缠到贤兄弟腰间时,刚才横耙子点燃的火药引线已经燃烧到了第一个埋下雷管的地方。 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地底地动山摇,那阵势绝对比树根藤蔓在地底穿梭要大得多。各种土石碎块夹杂着炸弹钢片四散飞舞,奇怪的是里面竟然还缠着不少鲜红如血的液体。那些红色汁液,在爆炸中泼洒下来,一部分落在地上墙上,顿时让整个房间里的温度急转直下。 冰冷的气息似乎穿透了墙壁,影响到了剩下那些雷管炸药,等引线的火星燃烧过去之后,发出“噗噗”几声轻响,炸弹在这个时候竟然哑火了。 而其余的绝大部分红色液体则是直至从房顶散落下来,正巧落在贤兄弟血肉模糊的肩膀上。 “呃……啊!” 贤兄弟痛苦地闷哼一声,悠悠醒转过来,辅一睁眼便发觉到自己身处险境。右侧肩膀冰冷麻木,双腿更是被什么东四死死缠住无法动弹。情况如此糟糕,可他第一时间做的竟然是扭头寻找那装着龙鳞的背包。 搜寻无果之后,贤兄弟顿时万念俱灰,仰天怒吼道:“黄忠勇,横耙子!我与你不共戴天!”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本身就受了伤,贤兄弟喊完这句话,哇的就吐出一口鲜血。血腥味刺激的他略微清醒了一点,这才想起来赶紧逃命要紧。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胸前,想要拿那块金镶玉吊坠,结果什么都没摸到,有顺手探向腰间,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这下,贤兄弟有些心慌了。 “不对啊,怎么会没了的,什么丢了,那东西也不能丢啊。那可是……那可是……” 不待他自言自语地把话说完,就感觉双腿上的那些藤蔓缠得更紧,拖着他就要往这地宫更深处走。 来不及再去多想其他的了,贤兄弟慌忙把手伸进怀里,拿出来一个小药丸。 “不能被这些树根拖走,一旦回去那条地道我必死无疑。还有大长老给的护身符也一定是掉落在这附近了,我必须赶紧回复一下,找到那护身符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心里这么想着,他抬手就要把那枚药丸放进嘴里,然而这个时候那些红色液体已经顺着的伤口,透进血液流遍全身,使得他连这简简单单抬手的动作都做的相当困难。 使出全身力气,才好不容易把那药丸放进嘴里,他又强撑着坐直身子,摆出盘腿养息的动作,缓缓闭上了双眼。 地底的震动还在持续,可贤兄弟本人确实平静了下来,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缓,那条受伤的肩膀竟自己慢慢止住了血。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贤兄弟彻底没有了任何动静,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了,宛若一个静坐圆寂的高僧。 那些原本要把他拖走的手根藤蔓,似乎也受到了他的影响,停止挪动,就这么依附在贤兄弟的身上。 这时,房顶上最后一块碎石掉落下来,砸在地上不知是谁丢弃在那的一个手电筒。 “啪嚓”一声,灯泡被砸碎,地底重新陷入一片死寂黑暗之中…… …… 这个时候,地宫的外面,贾玉祥站在通向地下的坑洞口上,焦急地向里面观望着。从刚才开始,他就不停感觉到整个大地都在晃动,有心想要进去看看,可是生怕自己把小命给搭进去,只能在洞口周围打转。 直到某一刻地底下发出如同爆炸般的剧烈响动,贾玉祥彻底待不住了,回身将之前带出来的三背包金银财宝藏好,迈步就往地道里面冲。 只是,他刚跑到坑洞边上,里面迎面就冲出来一个人,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贾玉祥急忙后退几步,看清出来的人是横耙子之后,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紧,颤声问道:“耙……耙子大哥,我……我姐夫呢?” 横耙子没有立即回话,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只手不留痕迹地扣住了双管猎枪的扳机。 “小贾兄弟啊,你姐夫……你姐夫他还在下面,快去拉他一把。。” “哦。” 听到横耙子这话 贾玉祥不疑有他,快步朝洞口那走去,将自己整个后背亮给了横耙子。 横耙子心中暗道一声“对不住了”,抬手就想把枪举起来,恰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地洞口翻出来,将贾玉祥给撞到了一边。 “啊,姐夫!” 慌忙稳住身形的贾玉祥看清来人是史未安,惊喜地喊了一声,史未安却是手疾眼快地把他拉到身后,掏出手枪来对准了坐在地上的横耙子。 这时候,贾玉祥才发现,横耙子已经把枪举起来了。 史未安死死盯着横耙子,怒斥道:“横耙子,你行啊,看不出来你有够心狠手辣的!怎么着,想要杀了祥子灭口吗?” “呃,误会,误会。” 被枪指着的横耙子也没了开枪的心思,他想不明白史未安为什么也能跑出来,但却不影响他临时改变主意。 “安大哥,我是看有人出来,还以为是那个姓贤的呢。对了,姓贤的那人呢?” “如你所愿,不炸死也该活埋了!” “那就好,那就好。” 横耙子讪讪一笑,说话间,把手里的猎枪放了下来。也就是在他放下枪的这个当口,也不知道地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的小安山猛地震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凹陷下去。与此同时,那棵大槐树前的三根贡香燃烧到底,香火烤断了史未安等人之前缠绕在树上的红线。原本崩直的细线弹飞开,抽打在了趴伏在地上那些红色大蚂蚁身上。 蚂蚁群中,十几只带着肉翅的蚂蚁腾空而起,头顶触角纷纷摇曳。随着它们触角的晃动,地上不会飞的无数大蚂蚁行动起来钻进地底。 史未安他们挖坑时,拍实的坑洞墙壁,被这些大蚂蚁给钻得松软下来,无尽土石洒落下去,将那个坑洞给埋得严严实实。 一切都像是早已设定好似的,等坑洞消失,小安山也停止了下陷。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小安山根本就不能算是山了,顶多叫做小安土坡。唯有土坡前的那棵大槐树,仿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遥远的地方人影晃动,似有附近的乡民赶往这里。 史未安看看小安山,又回头看看身后,冲着横耙子说道:“走吧,来人了。回我家之后,分了钱,从此咱们两不相干。” 横耙子阴笑着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说道:“好,姓贤的死了,咱们也该散伙了。钱呢,赶紧带上走人吧。” 说完,他看看躲在史未安身后的贾玉祥,贾玉祥不由得浑身打个哆嗦,急忙去把那些装着金银财宝的背包找了回来。 三个人一人一个背起来,顺着山头另一侧的小路,往钱家村的方向走去…… …… 第四十一章 鸟做伞 - 话鬼图 - 焱一行 晃眼,多年之后,在那曾经叫做小安山的地方,一座建在这的私立小学校园里。 天空上乌云密布,树底下,我和马军、王浩三个人围着一只大乌鸦蹲成一圈。 “垚哥,这真是乌鸦吗,怎么长得这么大。好像比老鹰都大呢。” “怪他是老鹰还是乌鸦呢,长这么大个儿的鸟,肯定也是个怪物,打死了好。你说,对不对,垚哥?” “不对!垚哥,你别听马军瞎说。如果真是乌鸦的话,那它肯定是一只好鸟。我听我妈讲过乌鸦的故事,说小乌鸦长大了之后会叼着肉回去喂自己的妈妈。这叫……这叫鸦反哺,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鸦反哺是什么?我知道鸭脯肉。” “马军你个吃货,就知道肉。我不想跟你说话!垚哥,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乌鸦,如果是的话,你可要救救他啊。” “天呐,这鸟都让咱们给打死了,你让垚哥怎么救?垚哥,还能起死回生?” “万一呢!垚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马军和王浩你一言我一语,在我身边吵得让我有些头疼。我挥挥手,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俩先别说话了,这是只乌鸦,不过它还没死呢。它也千万不能死!” 我心里有些着急,暗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给了马军和王浩一人一个大力符,要不然也不可能把这只乌鸦给打的半死不活。可反过来想想,要是没有大力符,刚才这只乌鸦冲过来也绝对会把马军和王浩给撞伤,那也不是件好事。左右都是个麻烦。 为什么说打伤这只乌鸦是个麻烦,说白了还是因为这只乌鸦长得太大了。师父曾经告诫过我,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无论在什么地方,哪怕是人口密集的闹市,都会生存着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他们或许是人,例如连体人、六指人;或许是鱼虫鸟兽,例如双头鸟、大肚鱼;甚至有可能是花草树木,例如七色花、四叶草,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之所以能够生的与众不同,或许有生存环境的原因,但归根结底是上天给予他们的恩赐。当然,这种恩赐并不是白给的,他们也相应地承担着一种使命和责任。 举个例子来讲吧,就比如说在某个地方一户人家生出来个连体婴儿,这么恐怖的事情肯定会尽人皆知。大家口口相传,将这种情况宣扬出去,必定会引来一些新闻媒体的关注。一旦有记者来了,采访这户人家写一些奇闻趣谈的新闻文章倒是次要的,依着记者的脾气肯定会探究连体婴儿出现的原因。这一查不要紧,结果查出来那户人家生活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不少这种新生婴儿不正常的情况。追根溯源,便会发现,是因为这里的人赖以生存的水源受到了污染。 人喝的水受污染了,肯定会影响身体机能,出现这些怪事啊。可是,水为什么会被污染呢。继续查下去,便会发现这附近存在一个重污染的企业,企业工厂不停向外排放污水。这非法排污的事情被曝光出去,当地的管理部门必定派人来严查严管,封了污染企业,治理污染水源,赔偿受到伤害的附近居民。 没了污染,人们自然又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这幸福生活是怎么来的呢,全部是源于当初那个连体婴儿的出生。这个连体婴儿,是受上天恩赐,生的与众不同,而他所承担的使命,就是让自己出生的地方变成一片净土。 说到底,世间万事都有一个因果循环,每个人都在这循环之中,跳不出去。 当然了,我是个例外,我是从黄泉路上出来的。师父说我不属于人间,所以跳脱于人世间的因果循环之外,不会受到影响。但是,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去破坏人世间固有的因果循环。别人主动找上我,那是他们的因果,同样是我的缘法,我只要去完成这些因果,了却自己的缘法就可以。 但是,如果我主动去做什么事情,那就会破坏了人世间应有的因果循环,给自己造下缘孽。 师父说,他就是因为造下了不少缘孽,才导致自身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在临出来之前,重点告诫我不要在人世间乱用自己学到的法术神通。 我记住这句话了,可是临到事情上却没有把握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比如说,给马军和王浩的大力符,我本意是避免他们在地底受伤,可事实证明在那地宫里他们根本不会受到伤害,也就用不到大力符。所以,在离开地宫之后,我应该第一时间把那符咒收回来。 可万万没想到,不等我来得及收回符咒,这只乌鸦就蹿了出来,被马军和王浩两个人打的奄奄一息了。 这只乌鸦个头儿比老鹰都大,长得这么奇怪,肯定是应了师父说的人世间因果循环中的重要一环。虽然不知道它本身承担了什么样的使命,但有一定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绝对不能因我而死。 “马军,王浩,你们帮帮忙,咱们一起把这只乌鸦抬走,去找我师父救活它。” “啊?真的要救这只鸟啊?” “太好了,垚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看着一只好鸟就这么死了的。” 马军和王浩反应不一,但两个人还是一人一边,抓住那只乌鸦的翅膀,把它给搬了起来。我在一旁托着那只乌鸦的脑袋,怕再有什么晃动,给这只乌鸦造成二次伤害。 刚开始,我们还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可没走出几步,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不等雷声随着响起来,豆大的雨点就先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马军和王浩哪来的默契,两人竟然一起把那只大乌鸦举过了头顶,用乌鸦的整个身子做了我们的雨伞。 “哎,这只鸟还是没白长这么大,正好给咱们当伞用了。” “对啊,对啊,垚哥你快躲到这只乌鸦的肚子下面,我和马军抬着它就行,不用管它的脑袋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人昏倒了,浇点水就能醒过来,咱们也给这只乌鸦浇浇水,说不定它就醒了呢。” 第四十二章 雨中旧情 - 话鬼图 - 焱一行 听到马军和王浩两个人的话,我不禁赞同地点点头。他们两个举着那只大乌鸦,我躲在乌鸦身子下面,那种感觉就像是国王出行,身边两个护卫举着高伞陪同一样,别提多气派了。 在黄泉路上可没有人能这么陪我玩,我当然是能走多慢走多慢了。 可是这么爽快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当我们快要走出这处小树林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两个老师模样的人。 马军眼尖,当时就大喊一声,用身子推着我和王浩躲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坏了,是教导主任!千万不能让他看见咱们在外面,要不然肯定又要叫家长了。” 刚从黄泉路出来的我,还不太清楚叫家长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不过见马军和王浩表情严肃,我也配合着捂紧了嘴巴不敢出声,只等教导主任他们快点离开这里。 谁知,那教导主任和另外女老师是专门跑到这边来避雨的,好巧不巧的就在我们藏身的那棵大树旁边的凉亭里停了下来。 也幸亏是下雨阴天,还有只大乌鸦挡着,要不然我们当场就会被发现。即便如此,我们三个人还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我们不敢说话,教导主任可没什么好顾忌的,只见他冲进凉亭之后,先是拍了拍头顶上的雨水,随后一把就把那位跟他一起过来避雨的女老师给抱住了。 “啊!朱元华,你干什么,快放手!” “我不放手,婷婷,今天你要是不跟我回家,我就一直这么抱着你!” “回家?回哪个家啊!朱元华,我告诉你,我们都已经离婚了,你要是在这样,我可喊人啦!快放开我!” “我不放,婷婷,我后悔了,当初都是我的错,你跟我回家吧,求你了!” “跟你回家?跟你回家干什么,再去整天等你喝醉了回家挨打吗?朱元华,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当初你打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个样。放开我,我真的喊人了。” “我不放!” “你放开!” “啊……” 那位被叫做婷婷的女老师,真的好厉害,高跟鞋猛地跺在教导主任的脚面上,转头又朝着教导主任的两腿之间狠狠踢了一脚。我躲在隐蔽处将整个场面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浑身打个哆嗦,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丁丁。 “婷婷,你……你怎么这么狠啊。” “我狠?我这两下和你当初打我的时候比可差远了!朱元华,你今天神神秘秘地把我喊出来如果只是说想跟我复婚的事,那我就劝你别想了。我快要跟别人结婚了,你别再缠着我!我走了。” “等等!” “干什么?” “婷婷,你说你要跟别人结婚了?是谁?” “是谁你管得着吗?” “你说,是不是那个贾秃子?这些日子好多人都告诉我你跟那个贾秃子走得特别近,我不信,我要听你自己说。” “呵呵,好,我就告诉你,我是跟校长好了,怎么样吧。” “真的是他!那个贾秃子到底有什么好!” “哪都好,更重要的是,他不会打我!行了,朱元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行,你走吧。不过,阮婷婷,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那贾秃子马上就要完了。这么多年,学校里学生失踪的事情早就闹大了,贾秃子欺上瞒下,搞封建迷信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早就写了举报信给县里教育局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教育局的人就会来专门查这件事,贾秃子那个校长当到头了。你跟着他,没有好果子吃!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怕了吧!” “我怕?我贪慕虚荣?”婷婷老师回过头来看着教导主任,眼中露出一丝怜悯的神采,“朱元华,没想到你这么不了解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你结婚的。别以为你背后动些手脚,我就会转回头来求着你,跟着你。实话告诉你吧,哪怕贾校长不是校长,哪怕他只是个乞丐,只要他对我好,我就愿意跟着他。哪怕他死了,这天底下的男人千千万,我也不会在跟着你这个混蛋!” 说完这些话,婷婷老师不顾大雨滂沱,飞快地跑走了。 教导主任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握紧拳头冲着婷婷老师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喊道:“行,你等着,等着看贾秃子怎么死的吧!” 喊完这句话,他有些神经质的回头向四周看了看,我们还以为自己被他发现了,不过他只是随意地转了转头,并没有在意我们躲藏的这个地方。 没发现什么异常,教导主任冷哼一声,也冒着大雨走了。 等他走了好长时间,我们才敢伸出头来,王浩有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道:“还好没被发现,教导主任可凶着呢,要是让他发现咱们从餐厅里跑了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就是,就是。”马军也在一旁应和着,随即话锋一转,低声说道:“你们听见教导主任最后说的话了吗,他会不会真的要杀校长啊?” “不可能吧,杀人是犯法的,教导主任再凶,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啊。垚哥,你说是不是?” 听到王浩的问话,我漠然地摇摇头,因为关于校长的事情,我实在不好说什么。 今早上刚一见到秃脑门校长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面相属于必死之相,诚如教导主任所说,校长快完了。可是他怎么完蛋,这一点我根本猜不到。再说了,师父都说要想个办法救救校长,校长有没有事还不一定呢。 “算了,别管了,大人的事情咱们又管不着。赶紧走吧,去那边的小平房里等我师父。” 这次我也顾不上享受什么国王的待遇了,招呼马军和王浩抬着那只大乌鸦快步来到了小张住的那间平房里。 我本想着到了这,让王浩他们两个看着大乌鸦,我去二层半小楼喊师父来。可谁知刚一进到那小平房里,竟发现这里有人。 第四十三章 横耙子拿伞 - 话鬼图 - 焱一行 屋里,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佛像雕塑仔细研究着。我们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他猛地一回头,瞬间把我们三个给吓得不轻。 这家伙满脸横肉,三角眼,倒剑眉,半边脸上从额头到嘴角斜斜排列着四道伤疤,就像是什么怪物伸爪子拍过他的脑袋一样。 这幅尊容,让我这个从黄泉路上出来的人,都心惊不已,更何况是马军和王浩。他们俩齐齐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哀嚎道:“鬼啊,又有鬼来找我们了!” 俩人这么大喊大叫,倒把那个刀疤脸给气乐了,只见他撇着嘴,上前两步,冲着我们“嗷”的一声怪叫。 “啊,我是鬼,看我不吃了你们!” 这句话对于马军和王浩而言,简直如噩梦重临一般,要知道他们才刚刚从有吃人怪物的地底下掏出来,正是惊魂稳定的时候,那还受得了这种惊吓。两个人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屋外逃命,可这小平房的门就在他们身后,两个人一转头,一边一个撞在了门框上。 “嘭”的一下,两个人齐齐倒地,晕了过去。 此情此景,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不是他们俩长得一点都不一样,我真怀疑他们是那种心有灵犀的孪生兄弟,不管干什么都这么同步。 我弯下腰去,赶紧查看他们俩伤的严不严重,与此同时,那刀疤脸也慢悠悠地走到了近前,蹲下身子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你这小鬼头有点意思啊,看见我竟然不害怕。” “我害怕你干什么,你又不是鬼。就算你是鬼,我也不怕,我见过的鬼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嘿,你小子这话说的就更有意思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干什么的?” “我叫垚,跟我师父来这上学的。你又是谁,你在这干什么,这是小张的地方。” “哟,你还认识小张呢。也对,要不然你怎么回来这里。我叫什么名字,我自己都快忘了,别人都管我叫横耙子,你小子人小鬼大的,也这么喊我就行。我来这是找那个顿空和尚的,哎,对了,你说的师父应该就是顿空吧。” “屁,我才跟那个蹲坑老和尚没关系呢。”感觉眼前这个叫横耙子的男人没什么恶意,我撇撇嘴,把马军、王浩还有那只大乌鸦往屋里使劲推了推,说道:“蹲坑老和尚跟我师父在一块呢,正好我要去找我师父,顺便把他也喊过来。你在这好好看着我这两个同学还有这只大乌鸦,可千万别再吓唬他们了,他们今天已经被吓的不轻了。” 说完这句话,我扭头要走,就听身后的横耙子嘟囔道:“真是什么庙住什么佛,那顿空和尚奇奇怪怪的,这么个小鬼也透着股邪乎劲。” “谁邪乎了,你才邪乎呢,长成这个样子还出来吓人!” 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向着屋外走,谁知这时候一阵狂风夹杂着暴雨从门口吹进来,吹得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横耙子伸手捞住我,带着死难看的笑容说道:“你小子这脾气对我胃口,我喜欢,要不以后跟着我混吧。走,外面风大,我带着你,省得让风把你给吹跑了。” 说话间,横耙子另一只手伸出去,一把把校长供在佛像后面的那把小红伞抽了出来,不容我说什么,他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捞着我,走了出来。 外面风雨交加,就连横耙子这个中年人走起路来也特别费劲,他一边艰难地往前挪步,一边嘟囔着:“什么鬼天气,这离海边远着呢,怎么整的跟刮台风似的。还有这把破伞也邪门,怎么越拿着越沉,手里也越冷呢?” 我抬眼看看他疵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装作若无其事的姿态,幽幽说了句。 “你拿的这把伞是死人用过的伞,没看小张把他供在佛像后面吗。” 说这句话,我本意是想吓唬吓唬他,谁让他把马军、王浩给吓得不轻呢。 这横耙子确实受了我的话的影响,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可下一刻,他有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往前走。 “死人用的东西怎么了。小鬼头,不怕告诉你,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 “切……” “怎么,你小子还不信啊?” “我信,我长这么大总共就没见过多少真正的活人。” “你……” “我咋了?赶紧走吧,这么大的雨,我可不想浑身都淋湿了,看见前面那个二层半小楼了吗,我师父他们就在那。” 估计是被我的话给刺激到了,这横耙子不再多言,加快了脚步,没多久我们便来到了二层半小楼的门前。 之前秃脑门校长说过,是不允许任何学生和老师进入这座小楼的,可这个横耙子不是学生,长这样肯定也不是老师,进去里面应该没问题吧。 我心里正思考着这件事呢,那横耙子已经收了伞,夹着我走进了小楼的楼门。 “小子,你说的的你师父他们人呢。” “啊?哦,他们应该在楼上吧。” “楼上?走,上去看看。这破学校,除了校门口一大堆人,到哪都是这么冷冷清清的,学生都没有还开什么学校!” 也不知道这横耙子是不是长舌鬼托生,走到哪,吐槽到哪。偏生他嗓门还挺大,在这静谧的二层半小楼里,到处都是他说话的回声,别人怎么可能听不见。这不,刚上到二楼,就看见我师父和那个蹲坑老和尚走了下来。 我急忙挣脱开横耙子,跑到师父面前,拉着师父的手就往外走。 “师父,快点,赶紧去救救那只大乌鸦,它快死了。” 我心里着急,可师父不知道什么情况,按住我的手,轻声说道:“垚,出门在外,遇事莫慌。告诉我,怎么回事,什么大乌鸦?” “就是之前在小树林里遇见的那只大乌鸦啊。它让马军和王浩给打伤了,我给他们的大力符,我本来是害怕他们在地底下出事,才给他们的。对了,师父,我抓住那个小女鬼了。还有,学校地底下有个找你要钱的怪人,就是他在吃人。” 第四十四章 楼上有鬼 - 话鬼图 - 焱一行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够仔细了,可师父却是瞪着眼睛看看我,好半晌没说话,只是冲我笑了笑,转头朝着那边的横耙子拱了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为何会跟我这顽劣小徒在一起。” “啊?你跟我说话呢?嘿,我说刚才怎么一直觉得这小鬼头穿的衣服这么别扭,看见你我才明白,原来是道士啊。你就是这小鬼头的师父吧,这小子挺对我胃口的,咱打个商量怎么样,让你这徒弟跟我混吧,小小年纪当什么道士啊。” 横耙子这番话说出来,让我师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旁边的蹲坑老和尚倒是没什么感觉,上前一步站在了我们中间。 “哎,黄施主,这话你可就说的不对了。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小家伙是我好不容易遇见的佛种,我可是要收他做弟子的,刚才就一直跟道爷商量这件事呢。” “啥?跟你去当和尚?那可更不行了。得,没想到这小鬼头还是个香饽饽,这样吧,他跟着谁的事等会儿再说。顿空和尚,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你不是说,今天这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我过来瞧瞧,大事呢?不会就是你说的下大雨,到处都大湿吧?” “哎,施主此言差矣,所谓大事……” 横耙子和蹲坑老和尚在那讨论什么大事,我才没心情去听呢,扭头拉着我师父要走,谁知这一回头,猛地就看见上方楼梯的拐角处探出三个脑袋来。 那三个家伙,一个文质彬彬,一个英武不凡,一个仙风道骨,形似而神不同,只是全都身影虚幻,明显就是三个鬼啊。 “啊,师父,上面,上面有鬼!” “徒儿莫慌,为师知道。” 师父转身冲着上面那三只鬼轻轻鞠了一躬,随后回头打断了横耙子和蹲坑老和尚的对话。 “两位,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看,咱们还是去小张那里,把事情说清楚吧。” 师父这个决定正和我意,我赶紧拉着他往外冲。 “对,师父,赶紧走,再不快点,我怕那只大乌鸦撑不住了。” 终于,我成功地把师父拉下了楼,横耙子和蹲坑老和尚也跟了下来。 外面,大雨还在下着,来到楼门口,横耙子自然而然地就拿起来之前放在门边的那把小花伞。我们没觉得什么,可顿空和尚当时脸色就变了。 “黄施主,这把伞为何会在你手里?” “啊?这把伞怎么了?我刚才带着这小鬼头过来,顺手就从小张那拿的啊。有问题吗?” “这……呵呵,没问题,没问题。佛说,千般世界皆有轮回,生死离别皆有因果。这是小张的因果,看来也是黄施主的因果。” “什么因果不因果的,我不就是拿了把伞吗!” 横耙子对蹲坑老和尚的话嗤之以鼻,可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远处一袭僧袍的小张拄着拐杖朝这边飞奔而来,一边蹦,还一边喊道:“师父,出事了,我的因果没了,那把小花伞……呃?” 话没说完,小张就来到了近前,一眼就看到了横耙子手里的小花伞。他先是一愣,随即就把手里的拐杖往旁边一扔,张牙舞爪地朝横耙子扑了过去。 “横耙子,谁让你拿我的因果的!” 小张气势汹汹,可那横耙子哪是好惹的主,见小张扑过来,他不躲也不闪,当胸一脚踹出去,直接又把小张从哪来的给踹回到哪里去了。 “我呸,什么东西啊,不就是拿你把伞吗,至于跟疯狗似的冲上来吗。” 说着话,横耙子狠狠将那把小花伞扔到小张身上,扭头看天,浑不在意。那顿空老和尚,站在一旁,高呼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竟然抬腿一脚把横耙子从楼门口给踹了出去。 “佛说,徒儿受欺负,师傅给出头。当年佛祖,为救弟子金蝉子,费尽心力促成唐僧西天取经之事。我顿空当然不能丢了佛祖的脸。佛种小家伙,看到了没,成了佛家弟子,一定会受师父护佑的。这可不像道门子弟,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闯下弥天大祸,道家菩提老祖连个面都不敢露。要不然后来,孙悟空怎么转投佛门了呢。佛种小家伙,跟我走吧,拜我为师,你就是第二个孙悟空。” 那蹲坑老和尚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其实我根本就没仔细去听,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躺在雨水地里的横耙子。这家伙看上去挺彪悍的啊,怎么挨了老和尚一脚,就趴在地上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这时候,师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问道:“垚,带你来的这个人叫横耙子?” “啊?是,师父,他是说自己的叫横耙子。” “哦,原来就是他啊,也难怪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师父了然地点点头,也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冒着倾盆大雨朝二层半小楼这边飞奔过来。老远的就能看到一把大黑伞下面若隐若现的秃脑门,来人不是校长还能是谁。 秃脑门校长跑到近前,看见地上趴着的横耙子,明显一愣。又瞧见怀抱着小花伞躺在另一边的小张,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里还站着的人谁也没心情跟他解释什么,我跑过去把校长手里的伞抢过来递给师父,拉着师父急冲冲地往那边的小平房赶。这都耽误了这么久了,我真害怕那只大乌鸦撑不住。 就这样,我拉着师父,蹲坑老和尚搀着小张,秃脑门校长架着横耙子,我们一行人回到了小张住的那间平房里。 外面的雨还一直下着,师父一边查看那只大乌鸦的伤势,一边听我讲述着我们在地底的遭遇。等我好不容易把事情的整个经过讲完,师父倒没什么表示,偏偏秃脑门校长和那位醒转过来的横耙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特别是横耙子,抓着我问了好多遍,那个地底怪人叫什么。等终于确定那个人叫贤之后,他像是丢了魂一样,瘫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十五章 魂归伞 - 话鬼图 - 焱一行 秃脑门校长倒还好一点,只是嘴里不停嘟囔这“他怎么会还活着”,意识到有外人在场之后,他又赶忙捂住嘴,不再乱说话。 我是很好奇,地底下那个怪人跟他们的关系,有心想问个清楚,可师父却用眼神制止我不要瞎问。 “垚。” “师父。” “你说的地底下那个怪人当真才出来你的来历了?” “是的,师父。” “唉,既然他猜到了,那肯定也知道我来了。我来了,也知道他的处境了,倘若见死不救,又是一桩麻烦事。罢了,罢了,这次我来就是为了了结这里的缘法的,不管怎样都要下去看看。哎,对了,垚,你刚才说,那些失踪的学生都是被那个贤所吃掉的,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师父。我还看见他,手伸出那么长抓起一只老鼠来,直接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呢。” “嘶,这人啊,有的时候为了自己活命,还是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吃人,这可是永远也熟不清的罪孽啊。即便是把他救出来,也不能那么轻易地饶了他!” “呃,师父,那个贤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认识他?” “认识,也不认识,其中缘由还不是你该知道的。垚,你记住,以后若是遇见名为贤的人跟你作对,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记住了吗?” “记住了。” “嗯。”师父默默地点点头,随即转眼看向另一边的秃脑门校长,轻声说道:“贾校长,事情你也听明白了。那些失踪的学生,是被冤魂所控,又被恶人所食。现如今,那些可怜孩子的家长,还在学校外面,你打算怎么解决?” “啊?这……这……这我怎么解决啊。”知道真相的秃脑门,脑子也有些懵,“我要是跟那些人实话实说,他们能信吗?就算是他们相信,那还不得把我这学校给翻过来,找出那个贤,把他生吞活剥了啊。不行,这要这么做了,我这学校可就开不下去了!” “贾校长!难不成你还要这么继续隐瞒下去吗?作为一校之长,你对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都担负着一种责任。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哪怕是看门的保安,他们出了问题,一个解决不好,所有的业障都会算在你头上。之前你不知道真相,刻意隐瞒下去,那还情有可原,只算了半份冤孽在你头上。可如今你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不赶紧开诚布公地说出去,这可就是真的伤天害理,那些可怜孩子的家长的怨气就能治你于死地,你明不明白!” “啊,我明白,我明白。大甜食,您别生气,我也有我的苦衷啊。再说了……呃,再说了,那个您所说的控制学生的冤魂不是还没找到吗。” 秃脑门校长不停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好不容易找出这么个理由来,可他所说的缺正是我一直想表现的。 我急忙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把捉鬼袋拿了出来,冲着众人晃了晃,喊道:“在这呢,那个小女鬼让我给抓住了。” 我这话说出来,顿时让自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师父笑了笑,像是个显摆自家孩子很厉害的家长一样,把我拉到屋子中间,轻声说道:“垚,干的不错。把那个小女鬼先放出来吧,是时候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是,师父。” 听到师父的夸赞,我也很开心,当即将捉鬼袋子打开,我想,有师父在这里,就算这只小女鬼再厉害,也跑不掉的。 袋口张开,一缕青烟冒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谁知,那小女鬼根本就没有显形,而是化作烟气朝着不远处的小张怀里钻了过去。 “不好!” 师父和蹲坑老和尚齐齐大喊一声,出手要去阻拦那个小女鬼。要知道,这小女鬼可是控制了不少孩子跳进地宫里受死的,小张要是被她附了身,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他们两个匆忙出手还是慢了一步,那小女鬼钻进小张的怀里一下子就不见了。我们有紧张地看向小张,却发现他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奇了怪了,那小女鬼跑哪去了? 正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张突然惊叫一声,他怀里一直抱着的那把小花伞竟然自己张了开来。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就是想上学读书,为什么老是让那些坏蛋坐我的位置,还有你,你更坏,不仅占我的位置,还打我抓我。我恨你!” 小花伞上清晰地传出来一个小女孩的喊声,随着这喊声,小花伞如同活过来一般,伞尖朝前,冲着我直直扎了过来。 唉,这小女鬼也太不会看形势了,我师父都在这呢,她想对付我能有好果子吃吗。 我只感觉眼前一花,飞舞的小花伞瞬间就落到了师父的手里。师父张手一按,小花伞瞬间合起来,另一手取出一张道符贴在伞身上,随后两指轻轻一点伞尖,低喝道:“燃!” 言出法随,渐渐上顿时燃气一道绿油油的魂火,火焰之中一个手举花伞的小女孩清晰可见,只不过除了嘴之外,她身体的其他部位根本就一动也不能动。 “坏人,你快放开我,坏人!” 小女鬼的声音响彻在整间屋子里,而这时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比她还要大。 “啊!是她,真的是她!” 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小张脸色煞白地瘫在地上,浑身禁不住地颤抖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连我这个才七岁大的小孩也看出来蹊跷了。这小张供起来小花伞,说那是她的因果。而小女鬼被师父的业火燃魂之术,亮出来其临死之前的样子,手中也是举着一把小花伞。要说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关系,那真是鬼都不信啊。 师父轻叹一口气,将小花伞死死扎进地面的砖缝里。 “小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我……” 小张吱吱呜呜的,旁边那位蹲坑老和尚高呼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张,事到如今,你还看不透各种因果吗?他日得因,今日佛种在这里,便是来给你送果的。说吧,佛祖面前,无话不可说。” 蹲坑老和尚的话让小张渐渐平静下来,他盘膝坐好,苦笑道:“那是六年前的一天,大天师您刚刚离开这里,我……” 第四十六章 灭人满门 - 话鬼图 - 焱一行 从小张的口中,我们知道了这小女孩是如何变成小女鬼的,事情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一个肇事逃逸的案子,可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却一点都不简单了。 蹲坑老和尚当年收小张为徒,一半原因是随性而为,另一半原因则是见小张断了条腿还被冤魂所缠实在可怜。老和尚让小张吃斋念佛,实际上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超度亡魂,让其得到解脱。至于这小女鬼为什么会缠着小张,老和尚从来没问过,也从来没去关心过这小女鬼的动向。 若是老和尚稍微关注一下这个小女鬼,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学生被她给弄到地底下去。 “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老衲当年若是不收小张为徒,他也不会回到这学校里来,他不回学校,这冤魂也就不会还是那么多学生。老衲为救一人却害死了更多的人,此番罪孽何时当能赎清啊……” 蹲坑老和尚仰天长叹,转身出了小平房,直接在雨中盘膝坐地,打坐念经去了。 师父说,单凭这一点,那蹲坑老和尚就值得被称为得道高僧。 老和尚出去了,屋里剩下的人,除了我和我师父,正好就是跟这个小女鬼的死密切相关的三个人。 师父不看小张,不管横耙子,两眼直视秃脑门校长,幽幽说道:“贾校长,当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曾关照你供好那一门三杰的牌匾。我说过,只要贡品不缺、香火不断,便可保你这学校长久地开下去。其实我还有另外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你要从善如流,莫做些伤天害理之事,那样才能保你这校长之位长久的做下去。 后半句之所以没说,实在是因为我当时看你本就是个憨厚之人,不可能做什么坏事。可万万没想到,我前脚刚走,你随后就办出来这样的事情。你……唉……” 师父长叹一声,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意味。当然了,那时候的我还体会不出这声叹息里面的情感,我更关心的是这件事算不算是跟秃脑门校长的面相挂上钩了。 “师父,师父,校长他朱分两岸,血过三庭,这个小女鬼的死是不是就是他的第一庭啊?” “不,不能全算是。毕竟这个小女孩是小张开车撞死的,和他不算是有太直接的关系。肯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师父说着,伸手把秃脑门校长揪到了跟前,厉声问道:“贾校长,这小女孩的事情你们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她的父母家人呢,当年就没有人找过这个小女孩,就没有谁在意她被车撞死了吗?” “这,这,这……我,我,我……” 秃脑门校长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会我我我个不停,就在师父不耐烦地伸出手来,想要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的时候,另一边的横耙子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贾玉祥,你怕什么,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吗。那个老道士,我告诉你,这小女孩的家人都死干净了。” “死干净了?” “对啊。当年贾玉祥来找我帮他善后,我当然要帮人帮到底,斩草要除根了。这事可是我们的贾校长亲自点头同意了的。” “啊?” 听到横耙子的话,师父不可置信地看向秃脑门校长,只见他不停抹着头顶的冷汗,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大师啊,您有所不知,我本想花些钱跟那家人私了的,可他们就是不听,还非要报警。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把学校开起来,怎么能因为这事进局子呢。我……我实在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 秃脑门校长还要断断续续地往下说,可师父却抓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扔到了一边,不愿再听他继续讲下去了。 “这可是灭人满门的罪孽啊,你这让我还怎么救你!” “别,天师,大天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我是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快要被厉鬼索命了对不对?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见死不救?你自己说说你还有得救吗!哎,等等,血过三庭,你已经有两庭半,这小女孩的事是第一庭,那第二庭呢,你还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我没有了啊。” “没有?好,你不想说是不是,那你就老老实实等死吧!” 也不知道师父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训斥秃脑门校长就跟训儿子一样。以前在黄泉路上的时候,也有不少像秃脑门这样的人,向师父求助过,也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啊。感觉他气愤之余,还带着些许关心的意思。 我都听出来师父话里话外对秃脑门的关切之意,可秃脑门自己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兀自嘟囔着自己是无辜的。 眼看师父气的都要动手打人了,恰在这时,风雨中,一人举着伞急匆匆地走进了这间小平房。 我转眼一看,那人的身形好像就是之前在小树林里,跟教导主任在一起的那位婷婷老师。再看她的模样,好像就是早上刚来学校的时候,在秃脑门校长的办公室门前看见的那位女老师。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只见婷婷老师走进小平房,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在这里不由得一愣,扭头看到秃脑门校长瘫坐在地上一脸衰相,更是瞪大了眼睛,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秃脑门这时候也发现了婷婷老师的到来,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地吼道:“阮婷婷,你来这里干什么?” “啊?祥……校长,我……出事了……” “你出事了?” “不是我出事了,是学校出事了。那个……那个朱主任写了举报信举报你,现在生成教育局的领导来了,专门查咱们学校里学生失踪的事情。人就在学校大门口,让那些家长给拦住了。”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早也没找到您啊。”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跟我去校门口。” 一遇上关系到学校的问题,这秃脑门校长瞬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的领导做派,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小平房。 第四十七章 姐夫? - 话鬼图 - 焱一行 秃脑门就这么走了,似乎连刚才事关自己性命的问题都给忽略了。可我师父不可能也把这事给忽略。 师父伸手把插在地上的小花伞拔出来,收了燃魂显形的神通,对着小张说了句“借伞一用”,便领着我也冒雨追了出去。 走在路上,我有些不理解地问师父:“师父,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校长啊?你看他连句话都不说就走了,自己都不顾死活,您为什么非要追着不放?这不像您的风格啊。” “哼,臭小子,才出来一天,你这见识见长啊。知道用‘风格’这么个词了。告诉你,要不是我这次出来办的事情跟这个贾校长有关,要不是你钱师娘千叮咛万嘱咐,我才懒得管他的死活呢。” “啊?这跟钱师娘有什么关系?” “这贾校长是你钱师娘的弟弟。” “什么?弟弟?不对啊,钱师娘性姓钱,不姓贾啊。” “你钱师娘去了黄泉路之后才改的姓。” “哦。哎?师父,这么说的话,你不就是那贾校长的姐夫了?” “哼,我宁可没有这么个小舅子!行了,你小子别问这么多了,这都是师父的缘法,你知道太多没好处。” 说话间,师父领着我已经来到了校门口这里。 远远看过去,校门外面乌泱泱一大群人正围着一辆黑色轿车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汽车引擎盖上站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旁边两个人给他举着伞,他在最高处冲下面的人喊个不停。 “各位家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各位家长啊,听我说一句,我是生成教育局的史未安,今天来这里就是专门帮助大家的。大家不要乱,也不要着急,今天我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先请大家让一让,稍微让一让,让我先进学校里了解一下情况。请大家配合一下好不好。” 那个自称史未安的家伙好说歹说,可门口那些人就是不听,依旧堵在那里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就在这时,秃脑门校长跑到了校门口附近,那些家长里面有眼尖的一下子发现了秃脑门的踪影,顿时所有人都把矛头转向了学校里面。 “贾玉祥,你出来!” “贾玉祥,你还我们的孩子!” “贾玉祥,我们的孩子是在你学校里丢的,你就要负责!” 秃脑门一出场就像是明星一样耀眼,那些家长有的都把伞扔了,扑到学校大铁门上,从栅栏空隙里伸进手来,恨不得将秃脑门给揪出去。 秃脑门到了近前,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朝着学校传达室的小房间里挥挥手,顿时有七八个保安冲了出来。 “开门,把这些人都给我弄走,让领导的车进来!” “啊?” “啊什么啊,都别愣着了,有敢闹事的,就直接给我打。这种事情还用我教你们吗?” 也不知道秃脑门从哪找来的这些保安,听到可以动手打人的命令之后,一个个眼露精光、摩拳擦掌的,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所有人都把腰里别着的警棍抽了出来,吆吆喝喝地把学校大铁门给打开了。 门一开,门外的那些学生家长就要往里冲,结果冲在最前面那个,被保安这边的人当头就是一棍子砸在了脑袋上。那人顿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横流,在雨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些学生家长哪见过这种阵势啊,全都吓得不敢在往前跑,一边拉着受伤的人往后退,一边嘴里喊着“你们怎么打人啊”。 保安才不管他们这一套呢,排成一排,横起手里的棍子来,就把人往大街上推。眨眼的功夫,学校门前就被清理出一片空地。这时候秃脑门加快脚步冲出门去,跑到那辆黑色轿车跟前,抬头冲着轿车上站的人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的嘴张开了,却半天都没合上,瞪着那个叫史未安的家伙一动不动。 那史未安也看见了他,纵身从汽车引擎盖上跳下来,伸手把他连带着旁边的保安都给推开,直接走到了那位头破血流的家长面前。 “同志,你怎么样?来人啊,快,快把这位同志扶到我车上,送他去医院。” 史未安表现得极为关切,说话间都自己弯腰过去要把那位受伤的家长给扶起来了。 可挨打的那人一手捂着头,另一只手竟连连摇摆,张口喊道:“不,我不去医院!领导,我今天就在这里,我要看看这个贾校长还能干出什么更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秃脑门。 大雨滂沱,这一瞬间,喧闹的校门口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那些家长瞪着猩红的双眼盯住校长,秃脑门校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史未安,史未安有些尴尬的看着那些家长。 突然间,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惊雷随即响彻天际。 史未安抬头看看天,开口说道:“算了,我来这里是帮你们处理问题的。不能事情还没弄明白,就让你们走了啊。跟我一起进学校吧。” 说完这句话,他扭头看向门口的秃脑门,幽幽说道:“贾校长,是不是。我是省城教育局的史未安,今天来这里是专门调查一下你们学校一些学生失踪的事情的。先把我的目的放一边不说,单说刚才。你竟然让学校的保卫人员殴打学生家长,这是一个教育工作者该做的事情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是,领导。这是我的错。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学校教书育人,教的是学生,这里就是学生的第二个家,你们这些老师就是学生的第二监护人。现在学生家长,这些学生的第一监护人来到这里,你们竟然关上大门不让人进来。这是干什么,把学校当监狱了吗。贾校长,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派人把这些家长接到学校里面去,安排好他们。还有,立刻送受伤的家长去医务室包扎伤口。待会儿,我要跟这些家长面对面地坐下来好好谈谈!” “是,是,领导。” “别光是了,赶紧去按我说的办啊!” “是,是,领导!” 秃脑门点头哈腰地答应着,扭头开始吩咐那些保安带人进入学校。 兴许是那史未安的到来,给了那些家长一丝安心的意味,他们不再吵闹,随着学校里的老师,去了办公楼。 人陆陆续续地走了,与此同时,也不知史未安回头跟自己带来的人说了什么,那些人开着车离开了学校。到最后,学校门前就只剩下了秃脑门和史未安两个人。 秃脑门举着把伞凑到史未安的身边,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不由得目瞪口呆。 “姐夫,你怎么来了?” 第四十八章 没有外人 - 话鬼图 - 焱一行 那个史未安是秃脑门校长的姐夫?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师父。那家伙是姐夫,那我师父是什么?还是说我钱师娘有两个老公? 噫……可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要不然会被打个半死的。 我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这时候就听那边的史未安说话了。 “我怎么来了?我来还不是为了给你擦屁股的!这些年我没看着你,看你小子弄出来的这些麻烦!” “姐夫,这事也真不能怪我啊,他是各种邪门掺到一块去了。” “我管你什么邪门不邪门的,今天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我都保不住你!走着,先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说话。” 史未安招呼一声,迈步往学校里面走,而他走来的方向正是我和师父避雨的这处靠近校门的楼间口道。 史未安一抬头,正好跟我师父看了个对眼。我也本想抬头仔细看看这史未安的长相,可是头抬到一半,却被他胸前的一抹金光给吸引住了。 从小,师父就非常注重锻炼我的眼力。师父说,行走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学会看人,首先用眼看人,然后再是用心看人。我的眼睛被师父连神通加药水的一同锻炼,虽然还没有隔墙视物的能耐,但是在阴暗处比正常人看得更远、在光明处看到正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我敢百分之百确定,史未安的脖子上挂着什么吊坠之类的东西,那东西虽然隐藏在衣服里面,但是其微微散发出来的光芒却是一两件衣服根本遮不住的。那是一个会自己发光的东西,如果这个史未安没有傻乎乎地装了一个灯泡挂在身上,那么他脖子上的物件一定就是个举世罕见的宝贝。 我类个乖乖,真人不露相啊,这史未安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想到竟然还身怀重宝。 就在我心中好奇那宝贝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秃脑门校长领着史未安走到近前,忙着说道:“姐夫,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位本事通天的大天师。当初,我在这里盖学校,各种麻烦不断,都是这位大天师出手帮我解决的呢。” 随着秃脑门的介绍,史未安了然地点点头,冲着我师父微微一笑,说道:“早就听祥子提起过天师,今天终于见到了。当年,我听说那块一门三杰的牌匾是在天师的指引下发现的,就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回来,想要见一见天师,没想到那时候天师已经走了。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天师,我可是很想跟您好好聊聊呢。” “哈哈,承蒙这位领导挂念了,老道我愧不敢当。待今天的事情解决之后,领导想与我聊多久都可以。” “哦?什么事情?” “关乎贾校长性命安危的事情。” “嗯?” 一听师父这话,那史未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转眼看向秃脑门校长。这秃脑门仿佛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一脸衰相。 “天师啊,我真的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姐夫,你是最了解我的,你跟天师说说,我真的没干过坏事啊。” 秃脑门说着,就像遇上伤心事的大妈一般,两腿一软,便往地上坐。史未安急忙出手,一把捞住他,狠狠训斥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学校的小张,怎么还跟农村老太太似的。站稳了,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把话说清楚!” “是,是,姐夫。走。,咱们还是去小张那里吧。横耙子也在那,那是事情都是他干的!” “你说谁?横耙子?他也在这里?走,跟进带我过去!” 史未安揪着贾玉祥迈步就走,我抬头看看师父,拉了拉他的衣角。 “师父。” “怎么了,垚?” “那个大领导的脖子上,好像戴着什么好东西。” “哼哼,你这臭小子,眼睛倒是挺尖的,没白费我下力气锻炼你。” “师父你也看见了?那是什么东西啊,竟然还会发光。” “不知道,不过希望不要是我认为的那样东西。行了,跟我回去吧。那只大乌鸦,还有你那两个小伙伴估计这会儿也该醒了。” 师父抬手把我夹起来,快步追上了前面秃脑门校长两个人…… …… 小张住的小平房那里,比我们离开的时候要热闹了许多。一只大乌鸦在屋子里来回忽闪着翅膀,把小张雕的那些佛像给碰翻打碎了不少。小张追着乌鸦想要抓住它,可是他一条腿怎么追的上两只翅膀。 门口处,马军和王浩死命地呼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可那横耙子却是一手一个抓着他们的脖领子不让他们走,还恶狠狠地询问,学校地底下到底有什么。 屋里都乱成这个样了,偏偏那蹲坑老和尚,依旧坐在雨中,双目紧闭。我真怀疑他把淋雨当晒太阳了。 这么混乱的场面,此刻唯一能搞定的也就是我师父了,更何况师父他是最看不得这种乱糟糟的场面。 师父当先一步冲进屋里,逮住那只大乌鸦,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又让它晕了过去。紧接着师父转身又回到门口,劈手把马军和王浩从横耙子手里抢回来,抬脚将横耙子给踹出了门去。 不偏不倚,那家伙落在我面前,我直接踩着他的后背走进了小平房。 让他欺负马军王浩,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人不错。 我的到来,让马军和王浩的情绪平复了不少,而师父这个时候也做出了一个非常恰当的决定,那就是让小张把马军、王浩两个人带回到学校餐厅那边去。 他们走了,留下的人,便可以算是真正的没有外人了。因为我看到,那个史未安和横耙子两人,见到对方的时候,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像是那种,奇怪对方为什么还活着,又恨不得对方立马死的意思。 他们之间绝对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第四十九章 绝世珍宝 - 话鬼图 - 焱一行 风,渐渐地停了,雨也越来越小。 小平房屋子里,师父、史未安、横耙子、秃脑门校长四个人围在一张方桌旁坐着。就在过去的这短时间里,秃脑门校长已经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史未安。 这会儿,史未安正皱着眉头,嘴里不停嘀咕呢。 “六年前,祥子你们从省城我那里回来,半路上撞死了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死之后变成厉鬼缠在了小张的身上。小张回到学校里来,把小女鬼也带了过来。那小女鬼把自己当成学生,去教室里上课。新来的学生,说要是要是坐在小女鬼的身边,就会被当成坏蛋。小女鬼附身到这些学生身上,带着他们去地底下,然后让一个怪人给吃掉。这就是,学校里学生失踪的原因?” “对,姐夫,就是这样的。” 听到史未安的话,秃脑门忙不迭地表示赞同,可史未安却是伸手“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脑门上。 “是这样个屁!” “啊?姐夫,你不信吗?” “我信,可你敢出去跟别人这么说吗,外面的人有谁还会相信!祥子,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哪怕是你还像之前那样对那些失踪的学生不管不顾,也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事情的真相。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可是姐夫,天师说,如果我不把实话说出去,我就会死,这可怎么办啊?” “嗯?你会死?” 史未安挑了挑眉毛,扭头看向我师父问道:“天师,还有这种事?我这小舅子只不过是稍稍隐瞒一下对自己不利的事实,怎么还会有性命之忧呢?” “哈哈,领导,你有所不知,贾校长的问题可不只是隐瞒学生失踪这件事那么简单。我们道家有相术这一门神通,能从人的面相之中看到一些凶福吉祸。贾校长的面相在我看来,乃是大祸临头之兆。 简单来说,就是贾校长做了三件伤天害理,令天怒人怨的事情。其一,是伙同横耙子灭人满门,其二,我尚不可知,其三吗,便是这学生失踪的事情。他如今已经知晓真相,如果不把问题合理解决。那么那些失踪孩子的家长的怨气,都足以把他压死。” 师父把话说得很明白,也表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可那史未安却是摇头笑了笑,幽幽说道:“天师,我看您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要是做三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必须死的话。那这位横耙子,不早就死了几百上千次了。” “哎,领导,不同人不同命。这位横耙子虽然作恶多端,但也曾自食恶果。而贾校长不同,他本是天生富贵命,蒙受祖上德福。若一生行善积德,当然是福泽深厚。可一旦为非作歹,受到的天数责罚就会加倍。” “呃,天师,您也别说什么命数天数的了,我也不懂。您就直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这小舅子好好活下去吧。” “行,既然领导问了,那我就直说了。想要救贾校长,有两个办法。一呢,就是把学生失踪的这件事情处理好,不能让那些家长再怨恨贾校长。二呢……” “二是什么?” “就是给贾校长找一个护身宝物,就是那种可以驱灾辟邪的绝世珍宝。” 当师父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我的耳朵立刻就支了起来,斜着眼睛瞧了瞧那个史未安,发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我心里不由得想笑,师父真是老奸巨猾啊,他不让我去关心史未安脖子上挂着什么,自己却是不留痕迹地表露出想要看看史未安胸前那东西的意思。 按理说,史未安脖子上挂的那东西,应该算是可以驱邪避异的绝世珍宝。他既然这么关心秃脑门校长的安危,理应把那东西拿出来保一下秃脑门的。 可是,史未安只是把手在胸前按了按,就又放了下来,随口说道:“这功夫去哪找什么绝世珍宝啊。这样吧,还是想个办法把学生失踪的那件事情给好好解决了吧。那个,祥子,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啊?姐夫,我哪怎么想啊。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就知道你还得指望我。这事想解决还不简单吗,小孩子失踪了,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遇上人贩子了。走,去你办公室,我好好跟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史未安站起身,冲着我师父微微一拱手,说道:“天师,谢谢您帮我们把这事的原因搞清楚,不过呢,您也应该明白,这真相说出去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所以,还是按我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吧。具体该怎么做,就不劳您费心了,只有一点,那就是请您出去之后千万不要乱说。否则的话,对咱们大家都没有好处,您说对不对。” 史未安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不让我师父再管这件事了,师父微微一沉吟,便笑着回应道:“好,既然领导这么说了,那我就封紧我们师徒两个人的嘴。” “多谢。”史未安点点头,转身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冲秃脑门嘱咐道:“祥子,给天师师徒两个安排一下食宿,天师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等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向横耙子。 “横耙子,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了,今天这么巧在这里聚上,不跟我这个地方好好叙叙旧吗?” 可以明显听出来,史未安在“叙叙旧”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那横耙子脑袋一晃,冷哼道:“哼,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找你聊聊呢。走着。” “好,走。” 就这样,史未安把校长和横耙子给带走了。没过多久,小张拄着拐杖回到了小平房这里,说是听校长的安排,要送我们去附近的旅馆里住下。 师父欣然答应,取了那把小花伞,拎上那只昏死的大乌鸦,领着我随小张离开了学校。 感觉事情到了这里就算结束了,可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好像……好像我是来上学的,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怎么上过课啊。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