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别摸鼻子 “赵风，晚上要请客喝酒啊！” 一身穿警服，身材清癯的男子，冲着另外一个清瘦，但看起来异常沉稳的青年喊道。 “肖队，您说了算，您说去哪咱就去哪。” 赵风将警帽摘下，理了理被压塌下去的板寸头发，微笑着回应。 听见赵风的话，肖队只是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自己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肖队和赵风刚开完会，市委里来的人，对他们局里刚结的一个案子，进行了表彰。更是对赵风个人，在这次案件中的突出表现，额外奖励了五千现金，所以才有了刚才肖队的说笑。 其他离会的人，也纷纷跟赵风打招呼说笑，虽然嘴上都说着要赵风请客诸如此类的话，实际上都各自行色匆匆的下班离开了。 没有谁真的会在乎那一顿请客。作为一名刑警，他们希望的，是尽量多一些时间能陪陪家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赵风得到额外的奖励了。 赵风是局里的一名档案管理员，主要负责的是各类案件卷宗的整理和保管工作。虽然做的是文职的工作，但他经常还是会随着办案人员一起战斗在一线。 赵风打小开始，就喜欢揣摩别人的心里，观察别人脸上的表情，来得知别人的想法。后来上了警校之后，赵风对于这些喜好的东西，更是上升到了研究的地步。 他甚至在大学期间，自费腰包，跑遍了整个欧洲和大部分美洲，只为了证实自己的一些想法。 因为很多心理学书籍上叙述，不同的文化传承将会导致思考的方式不一样，同时，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也会不一样。 赵风觉得，无论怎样的文化，怎样的思考方式，都不会影响最终表达出来的情绪表情。 基于这样的不同想法，赵风利用每年暑假的时间，脚印留在了很多国家。 当他去到RB的时候，只为了证实一点：RB人虽然喜欢面带笑容，对谁都是一副鞠躬哈腰的样子，但他们的心理想什么，肯定也会在脸上显露出来。 赵风去过一个RB的外汇银行，他向银行的经理问了一些关于外汇方面的事情。外汇经理叫什么村第几木，赵风不大记得清楚了，他也没有心思去管一个村子到底有多少木头。 赵风只记得，当他最后问候这个外汇经理老母的时候，外汇经理一直挂着笑容的脸上，稍稍有些僵硬，眉头更是挑高了许多。赵风当时心想：“这是尴尬加上不可思议的表情。” 外汇经理不可思议的询问赵风说过的话时，赵风又再一次的问候了更难听的话。外汇经历高挑的眉毛开始向中间靠拢，眼睛已经眯了起来，眉头更是紧紧的团在一起。当外汇经理的鼻孔变大，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的时候，赵风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跑出门很远的赵风，只听到身后大呼大喊的传来‘八嘎’类似的话语。他才不会管那么多，赵风只知道刚才那个外汇经理最后的表情已经是怒火中烧了，如果再不跑，肯定要有一场架要打。 由此，赵风也得到了一些结论。就是这帮RB人，好好的愤怒就愤怒呗，还非要挂上笑容的愤怒，简直就是虚伪。 后来的欧美行，赵风没敢像在RB那般肆无忌惮。先不说欧美人的直性子，没有RB人那般能隐忍；最重要的是，这群白人体格子可没有几个瘦弱的，要是真动起手来，赵风可不认为自己能占太多的便宜。 当走完这些地方后，赵风对于那些书本上的理论东西，有的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更多的，则是选择了直接无视。 没有实践性的理论，就像穿了十年的裤衩子一样，折腾一下就会全都碎掉了。 没大学毕业时候的赵风，本来雄心勃勃的要成为第一侦探等等诸如此类的人物。当调配文件下来的时候，系主任拿着一纸文件，告诉赵风他将要去基层更好的了解群众，沟通群众，服务群众的时候，赵风已经了然。这肯定跟他当时申报的一线工作岗位有出入。 当系主任跟赵风说道，所有的岗位都是公平公正，尽量满足个人意愿和工作需求时，系主任不自觉的摸了摸毫无异样的鼻子。 已经不受学校管理的赵风见状，直接上前从系主任手里扯过文件，指着系主任说道：“下次说谎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摸鼻子。” 赵风转身就走，系主任留在原地，抬起手，张开嘴准备分辩些什么。但看到已经走远的赵风，随即撇了撇嘴，轻蔑的哼笑一声。 来到现在的这个工作岗位，赵风心里虽有怨言，但工作起来毫无怨色。直到现在，赵风的工作越来越有起色，凭借着自己的优势，哪怕是在文职的工作岗位上，赵风已经很多次像现在这样出风头了。 赵风记得他父亲说过，之所以给他起名叫风，就是希望他做风一样的男子，不出风头，还做什么男人。赵风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受到什么小说的毒害，竟然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为啥不叫赵拉风呢？ 不过，出不出风头，对于赵风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已经下班，他马上就可以见到胭脂了。 胭脂，赵风的女朋友，俩人已经处了五年多了，从大二的那个仲夏夜晚开始。 赵风依稀记得，那天的夜晚犹如今晚一样明媚，他马上要见到的人儿，宛如那漆黑夜空中明月一般婉约。 婉约的意思，胭脂也许不是美的那么不可方物，美的那样清新脱俗，但在赵风心里，却是无可替代的。 走到宿舍门口，赵风就闻到熟悉的饭香味。 赵风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推门而入。 “回来啦！” 胭脂扎着一束小马尾辫，站在靠窗户的炉灶边上，身上系着碎花围裙，听见门响声，扭头看了看刚进门的赵风。 “赶紧去洗手，马上就好了。” 赵风看着正在做饭的胭脂，眼神流露出幸福的喜色。看着被围裙系着的一手可握的腰肢，赵风喉结处一个起伏，施施然朝着胭脂走过去。 “啊，你干嘛？” 赵风从身后轻轻将胭脂抱住，猝不及防的胭脂小声喊了一下，扭着脖子看着眯着眼笑的赵风。 胭脂扭动了一下身子，却没能将赵风扭开，反而把自己弄得有些不自在了，不施粉黛的脸蛋上稍稍有些微红的云霞浮起。 “洗手吃饭听见没？” 见赵风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胭脂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只能再次跟赵风说道。 “揍你呀！” 当感到赵风抱在身上的力道加重时，胭脂努了努薄薄的嘴唇，斜瞪着水灵的眸子，跟把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赵风对望。 “哟，你不会的。” 赵风一脸无赖样，嬉皮笑脸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胭脂一挑眉毛，眯了眯眼睛，手上已经摸到了刚洗好的铲子，咬了咬下嘴唇说道： “你确定？” 还没等一脸痴态的赵风回答，‘啪’的一声，钢铲子撞击硬物的金戈声响起。 赵风悻悻的松开手，悄悄的向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咕着： “明明没有拒绝，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看着赵风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缩手缩脚的走开，胭脂心里一阵好笑，随即把最后一道菜盛出来，端上了桌子。 002：我的世界 一荤一素一汤。 当赵风随意冲了冲手，胡乱的在身上抹着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了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荤菜是胭脂特制的‘回锅肉’。也是赵风的最爱。 回锅肉，川菜传统的菜品之一，对于大众来说算是耳熟能详的。所谓‘回锅’，就是再次烹饪的意思，把肉第二次入锅。 而胭脂做的这道‘回锅肉’，她则剔去了赵风不爱吃，而且对视觉有影响的洋葱。同时，赵风的口味偏麻辣，她就自己加入了一些花椒料包，在不影响整体的口感上，同时又带有其他的风味。 这是他俩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吃饭之际，整桌菜基本都吃尽，偏偏剩下回锅肉里面的洋葱无人问津。当时胭脂只是以为赵风这么大的人还挑食，后来赵风向她解释，洋葱吃完容易产生内热，也容易使视野模糊。而赵风，则需要一双明目去观察。 从那之后，胭脂就记住了。 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肉入口，赵风觉得很满足，对于当下的一切，他都很满足。 生活如此这般，得妻如知己，夫复何求。 从赵风的角度来看，什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都是狗屁。有个知心的人，一切都已经足够了。 媳妇就是要懂你的和你懂得。 如果有人要问赵风：“拿全世界去换你的胭脂，你换不换？” 赵风肯定会说：“你别跟我扯犊子，胭脂就是我的世界。” 没了我的世界，还要全世界干什么呢？ 吃完饭，赵风将今天刚发的奖金全部拿了出来，交给了胭脂。 他们俩已经订过婚，也相定于今年年底结婚。 只是赵风刚工作两年多，手里的积蓄没有太多，本身家庭也是普通的家庭，经济上并不是太宽敞。 房子的问题，在借过了七姑八姨之后，勉强的付了房子的首付。 赵风从来都不愿让钱的问题成为问题，可现在的情况就是钱的问题。 “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呢，哪来的这么多钱？” 胭脂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沓钱，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问道。 “肯定是你老公天纵奇才，在这一次的案子立功奖励的呗。” 赵风吧唧着嘴巴，似乎还在回味着回锅肉的味道。 “德性！” 胭脂一撇嘴，莞尔一笑，伸手去拿起桌子上的钱，数了数，抽出了一千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些你拿着，到时候人情世故别忘了。” 胭脂知道赵风缺钱的情况，但她也知道人情世故，有些能用一顿饭或者一些小恩惠打消的嫉妒，她不想节外生枝。 “知道了。” 赵风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并没有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钱，只是一双贼一般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胭脂，随即嘻哈道： “孔子他老人家说过，饱暖思什么来着？” 说着一双不老实的眼睛又开始盯着胭脂瞟来瞟去。 “德性。” 胭脂一声娇嗔，眼神又恢复到拿铲子时候的模样。 “师太，休怪贫道无礼了。” 看着胭脂柳眉怒目的样子，赵风越发觉得火热，站起身子一把抱起胭脂，冲入卧室，嘴里插科打诨道。 “哎哟，换个地方掐，那一块上次掐的还没恢复……” 从餐厅到卧室短短几米的距离，抱着胭脂的赵风嘴里就没停过，不是嗷嗷叫就是让胭脂换地方掐，换完地方掐之后，还是一阵嗷嗷直叫。 “碗还没刷呢……” 胭脂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却被赵风杀猪一样的声音盖过。 “哎哟，锅还没刷呢……” “我刷，我刷……” “灯还没关呢……” “哎，我现在就关……” 孔子曰：少儿不宜，无多叙述。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挤进一丝余辉时，赤裸的赵风一声喷嚏，把自己震醒了。 看着身旁翻个身，又继续熟睡的胭脂，赵风忽然一个冷颤的激灵。 “哎，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被子啊！” 又瞅了瞅旁边浑身上下裹满被子，像个木乃伊一样的胭脂，赵风也是无奈。 拨开窗帘，原本被挡着的明媚，一下子将屋里照的熠熠生辉起来，赵风刚准备感叹几句： “我要像那早上的太阳一般，升起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一旁的胭脂用被子把头蒙上，伸出光滑如缎的胳膊，朝着赵风腰上肉最多的地方又准备掐去。 “快拉上，周末我想多睡会儿呢。” 胭脂慵懒的声音沉闷的在被子里响起。 不想腰上再遭罪的赵风，‘呼啦’一声，又将窗帘拉了回去。 看着重又把脑袋探出来的赵风，忽然想起当下一句流行语：‘睡你麻痹，起来嗨。’ 心下刚升起恶作剧之意，赵风忽然又止住了。 那样会被打死的。 亲了一口还在朦胧中的胭脂，赵风就准备去上班了，却遭到胭脂撅着小嘴，一脸嫌弃之色。 人民的公仆，可是没有假期的。 赵风想到，今天还有一个自杀的案子要去调查。 案子发生在本市的第一中学。第一中学的升学率在全省的排名中都处于名列前茅的地位，这个学校也算是本市的一块招牌之一。 所以，市委、教育局、包括市局，都对这件案子十分关注。市委更是发话：“查，一定要彻查。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们绝不容忍有任何的犯罪来污染这一片净土。” 当赵风刚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也是深深的锁眉。对于这个国度的人来说，少则十年，多则十数年的校园生活，绝对是大多数人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虽然也偶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终归来说，那种事情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对于市委传来的一番话，赵风并没有太当回事儿。 难道没有压力？ 有上级顶着呢，压死都是个大的，自己连被压的资格都没有。 赵风也已经习惯，每次办社会影响恶劣的刑事案件，他们刑侦三队中队长肖铮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基本上每次，不是市局就是市委，给出破案的限期，来以最快速度的消除社会的恐慌感和不良影响。 赵风去局里报了道之后，很快就被刑侦三队指导员刺雪堵在了办公室门口。 003：初为人师 刺雪，高挑的身姿，即使在满是粗糙汉子的刑侦中队，个头也是不落下风。一张精致笑起来有酒窝的细嫩脸蛋，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她警察的身份。这是一个看似宛如江南细雨般温润的姑娘。 当然了，有些时候光看是不够的。 刺雪把赵风堵在了办公室门口，赵风侧着身子准备进去的时候，刺雪伸出青葱版纤细白皙的手，一把抓住赵风的前领。 “哎，指导员这是干嘛？” 赵风言语上询问，只是身子并没有反抗，紧跟着刺雪着力的方向。 曾经刑侦中队有人私下里把他们指导员刺雪比喻成‘小辣椒’，赵风知道后，特别气愤的找到那些传讹的人，恶狠狠的告诉他们：“她算‘小辣椒’？你们不要侮辱‘小辣椒’，她简直就是‘宇宙无敌超级变态魔鬼椒’。” 听着赵风问询，见他也跟着自己走过来，刺雪手上放松了赵风的领子，一边快速走着一边说道： “一中的那个案子你已经看过了吧？” 还没等赵风回答，刺雪又继续说道： “局里派出的人，对死者的班主任以及授课老师都录了口供，暂时来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肖队的意思是，没有问题就结案。” 赵风听出，当刺雪说道‘肖队的意思’时，语调有明显的提高，眉头也是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刺雪对于肖队的处理不满意。 “那你的意思是？” 对于刺雪这样的人，赵风也没有绕弯弯去猜其他的，直接询问道。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事情。虽然这些代课老师都是众口一词，说什么学习压力大，竞争激烈，可我总觉得单凭这些，不足以让一个花季少女，就将轻生的念头付诸行动。” 刺雪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同时，我查看了季小茹，也就是那个自杀学生的以往成绩单，她的成绩一直稳定在中上游的水平。对于这个成绩阶段的学生，压力感肯定不会有那些顶尖学习成绩的学生大。根据以往自杀的案例来看，自杀一般源于经济、情感、生活琐事等不同事情带来的压力，但从这个案子来看，仅靠那些代课老师的口供，不足以解释季小茹自杀的结果。” 赵风一边听着刺雪的分析，一边在旁细细的思考着。对于刺雪，作为一名资深的刑侦人员，虽然当她说道‘肖队的意思’时，有些不满的表现。但对于案情的分析，还是相对比较客观的。 从刺雪分析的这些情况，赵风也渐渐的对这个案子有些疑点。 当然了，对于肖队想尽快结案的想法，赵风也是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毕竟，每个案子破案与否，肖队是要承担压力的第一人。 赵风看着已经停下，开始盯着自己的刺雪，清理了一下嗓音说道。 “大指导员的意思是想我去重新调查一下，毕竟像我这样的青年才俊，做事情总是查微入毫，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的。” 说着，赵风还骚包的捋了捋丝毫不会乱的板寸平头。 刺雪直接一脚将赵风踹出三米开外。 “咳咳，那我今天的工作？” 赵风歪歪咧咧的总算是没有倒下，拍了拍腿上的脚印，冲着眯着眼盯着他的刺雪说道。 “我让队里的小张替你代班，再给你带个帮手，新来的那个大学生给你做记录。” “那个大学生？” 听着刺雪的语气，赵风心里感到一阵古怪。 当人对某些人或事物有些偏见或者其他想法时，总是会用‘那个什么’来代替。 ‘那个大学生’很快就被刺雪喊了过来，身上的警服很是崭新，普通的模样到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直到赵风看着‘那个大学生’一双透亮的眼睛时，才知道为什么刺雪要称她为‘那个大学生’了。 “前辈你好，我叫蔡小花。” 蔡小花被刺雪喊来后，冲着赵风敬了个礼，随后伸出一只柔软的手，跟赵风握了握。 赵风捏着蔡小花的手大概有两秒的时间，笑嘻嘻的盯着她。 蔡小花则是笑着回应，眼神并没有躲避的动作。 “有趣！” 赵风心下思考到。 “小花在警校主要研究犯罪心理学以及死亡心理，这个案子的供述，也是她看了之后，跟我说的疑点。我本来也是有些疑惑，是她把疑点指明给我的。” 赵风点了点头，从看到蔡小花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她不俗的眼睛，一个善于观察的眼光。 “好，你去带些东西，咱们一会儿出发。” 作为一个文职工作者，赵风却早已经对一线工作的流程轻车熟路，他却不觉得不务正业。毕竟，作为一个正经的心理分析人员，不去一线考察求证，单看书是看不到真理的。 “东西？什么东西？” 蔡小花一脸茫然的望着赵风，一双小手不住的相互搓着。 赵风将目光转向刺雪。 “人家都喊你前辈了，你总得教人家怎么做事吧。” 刺雪见事情已经交待好，转身大刺刺的走了。 菜鸟？ 赵风心里果断有了结论。这是要一把屎一把尿当师父的节奏了。 “记录本，录像机，去出勤处报备一下出案记录，好吗？” 赵风说道。 “哦，可是这些东西都从哪去领？” 蔡小花是真的菜。 赵风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住的点了点，又呼出了一口气，说道： “跟我来。” 好在，蔡小花很是乖巧的跟赵风领了东西之后，并没有问这问那的，只是一双透亮的眼睛里在慢慢的刻录着什么。 赵风对此也颇为满意，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喋喋不休，只问不记的初学者。 “会开车不？” 赵风指了指警局门口停着的一辆破桑塔纳，手里捏着钥匙。 “嗯。” 抱着一堆东西的蔡小花，本能的走向副驾的车门口，听到赵风的话，身子一顿，又从车前面绕过，走到驾驶座旁。 “接着。” 赵风直接将钥匙抛过去，蔡小花手里抱着一堆东西，看着抛来的钥匙，只得身子前倾，才堪堪接住了钥匙。 看着蔡小花扭曲的动作，赵风心里一阵笑意。 作为一个前辈，赵风并没有想让新来的菜鸟吃什么苦头，或者是那些职场类的下马威之类的东西，他只希望蔡小花能快速的投入工作状态。 扔完钥匙，赵风稳稳的坐入副驾，熟练的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包烟，开始烟雾缭绕起来。 直到蔡小花放好了东西，打着了火，才看到一旁像某种瘾君子一样吐纳云雾的赵风。这是蔡小花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目光。 望向蔡小花投来的吃惊目光，赵风揉了揉鼻子，嘿嘿笑道： “工作压力大，提提神能更好的参加战斗。这不都是为人民服务么！” 蔡小花吃吃一笑，并没有接话，轰动油门直奔一中。 关于抽烟的事情，赵风并没有说实话，蔡小花也没有深究。在后来的工作中，蔡小花着实感到了吸烟的确有为人民服务的功效。当碰到需要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出勤任务时，哈欠连连的蔡小花恨不得自己也去整几口。 004：个体整体 一中门口。 车子很快开到了一中门口。 作为本市的招牌之一，一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金碧辉煌。 作为本市土生土长的赵风，对于一中也是有一种嫉妒羡慕的心里。初高中时代的赵风，也拥有大众学生的普遍心态，那就是一中的都是天之骄子，进入一中就等于进入名牌院校等等之类的。 只是时不往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生活中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天之骄子，老实本分的做好自己的行当，就是最踏实的行径。 看着有些破败，但曾经向往的学校，赵风掐灭了烟，宛如掐断了往昔的回忆一般。 “先靠边。” 赵风没让蔡小花直接将警车开入学校，而是指了一处离大门口约有五六十米的路边停下。 蔡小花虽有不解，仍是按照赵风的指示去做。直到车子挺好了，她才开口问道： “咱们不直接进去？” 赵风头也没转的盯着学校大门，看着来往出入学校的学生。现在正值学生中午吃饭的时候，进进出出的学生自然是不少。 “这个案子你也看过了，你不是说疑点不在于学习压力么？” 一直盯着学校大门口的赵风并没有回答蔡小花的问题，反问道。 “嗯。从大多数老师的口供，再加上季小茹平时的学习成绩，这种学生一般在学习上不会产生执拗的学习心态，也就是不会因为学习这件事情钻牛角尖，从而产生不好的念头。” “所以呢？” 赵风看了一眼蔡小花，看的蔡小花莫名其妙。 要是刺雪在这儿的话，肯定会来一句：“所以你大爷。” 不过蔡小花毕竟是蔡小花，菜鸟还是按照菜鸟的规矩来。 “所以我们来详细的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所以呢？” 赵风又是一问。 蔡小花原始天然的长眉皱了一下。 “无理取闹？下马威？” 这样的念头在蔡小花脑海里一闪而过，虽然初次与赵风见面就感到他人有些诡异，不好揣摩。但蔡小花不愿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别人。 “你的意思是这些学生就是线索？” 不明白赵风意思的蔡小花，只能尽量分析当下的情况。毕竟赵风现在是在观察这些来往的学生，那么结论肯定跟这些学生有些关联。 “所以呢？” 赵风有些神叨叨的，嘴上撇着微笑。 经过赵风这样不明所以的‘所以呢’，蔡小花脑海里有些线索一闪而过，却又不怎么明朗。好似在浓雾天里看到了山峰，却又忽然消失了。 蔡小花脑海里想着隐隐出现的线索，但思维里对‘所以呢’这句话，开始有了潜移默化的嫌弃。 足足想了五分钟，蔡小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是没有再次闪过。看来幸运女神什么的，没有降临，虽然蔡小花也不信这个。 而赵风则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校门口的学生，看他们谈笑，三两成群，时不时还有嬉闹，氛围自是一片祥和。 “好了，进去吧。” 等感觉差不多了，赵风把目光从进出的学生收回，让蔡小花直接开入学校。 “所以呢？” 蔡小花不自觉的说了一句，说完一脸不可思的见鬼表情。 “所以你个大头鬼。” 冷不丁的被蔡小花这么问上一句，赵风身子都僵直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骂了一句。随即俩人都乐了起来。 开车到教师办公室的空档，赵风向蔡小花解释了停留一会儿的原因。 其实赵风也是为了证实蔡小花提出的疑点。 自杀者学习压力大，肯定跟所处的环境或者氛围有关。而赵风在观察这些学生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太多有抑郁倾向或者那种眉头紧缩性情冲动的人。 个体与整体肯定有很大的关联，这就跟那句环境能影响人一样。如果学校整体的校风比较严谨沉闷，那么每个学生的性格心态肯定也会有压抑的感觉。反之，学校的学风轻松向上，则每个学生在心态这一方面，肯定不会有太多阴暗的性格存在。这是赵风的理论。 这也是他在学校门口观察，为了证实个体与整体的关系。轻松的学习环境，还是没那么容易让人产生消极的念头。 这也能从一定层面否定，季小茹是因为学习的压力而导致自杀。 凡事都有例外，单就这一点，赵风也肯定不会盖棺定论的说，肯定不是因为学习压力而自杀的。所以他和蔡小花还是要详细的规划问询每一个与蔡小花有接触的老师。 赵风刚将这一论点抛出，蔡小花那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更是爆发出一种精光。原来云里雾里的念头，也是清晰的好像能看到山顶的每一颗树一般。 原本对于‘所以呢’这句话有抵触的情绪，也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对于赵风这个时而诡异，时而抽烟如‘怪叔叔’一样的略带猥琐的人，蔡小花开始有了些钦佩。 由于来之前已经跟学校方面打了招呼，况且这个事件，全市的好多领导单位也都在盯着，赵风二人很快就受到了接待。 来人是学校的常务副校长，姓廖，头发花白，带着银框眼睛，厚厚的镜片让常务副校长看起人来总要眯一下眼睛。 “你好，两位警官。我是这儿的副校长，你二位喊我廖老师就行了。” 廖副校长将赵风二人引至办公室，态度不冷不热。毕竟对于学校这种讲究文风的地方，对于机关单位一类的人员并不会有市侩小民那样热情。 只是赵风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称自己为‘廖老师’的副校长，心里感到不对劲儿。 副校长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没有褶子隆起，这是明显的假笑。 说明副校长对于赵风二人并不感冒，只是让赵风感到有兴趣的是，这位副校长虽然假笑，像是正常应酬一般，但是眼里却有抑压不住的喜悦，或者说是一种兴奋。 如果来之前没有大概了解过这个案子，赵风也许会对廖副校长问询一般，但是这个案子里明显的记录，廖副校长跟当事人，是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关联。 只是廖副校长自我称呼的这个‘廖老师’，倒是让赵风会心一笑，这位副校长看来对自己当下的身份职位不满意啊。 虽然很多人都有自谦的表述，但是这个副校长完全是对于身份不满意。 赵风无意去管那些职场勾心斗角的事情，他只想把这件案子查清楚就行了。只是这位副校长对于俩人的到来，透露出的喜悦显得有些诡异。 005：再次笔录 “廖老师你好，上次我们警局已经做过笔录，案子的大概情况，基本已经调查清楚，这一次过来，最主要的就是确认一下。同时，也给死者家属一个交待。” 赵风直奔主题，向廖副校长阐明了来意。 “哎！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说没就没了。” 廖副校长深深叹息一声，眼中带有悲伤之色，又继续说道： “你们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告知我一声，我马上给你安排。” 赵风可以看到廖副校长真切的悲伤之意，也不愿过多的继续这个话题，随即让廖副校长安排与季小茹有接触的老师和学生再做一次笔录。 “好，我现在就安排。” 廖副校长态度很积极。 趁着廖副校长打电话安排的空档，赵风将蔡小花拉到一旁，简单的做了一番交待。 赵风让蔡小花一会儿主要询问，而自己则是在一旁观察，来以判断来人是否说了实话。 很快来了七位代课老师，其中有一个还是满身汗水淋漓的大汉，刚到办公室，就冲着廖副校长大声道： “廖校长，咋的了，又要搬东西么？要不要我多喊几个人过来？” 廖副校长满脸尴尬，不过好在人老容颜厚，很快就释然的解释道： “小周，这两位是警局的同志，就是上次咱们学校的学生自杀案，你看你不是那个学生的体育老师么，让你过来就是配合一下。” “哦，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喊人了。” 小周老师一脸憨笑，不住的用手抹着手上的汗。 赵风在旁只是轻轻一笑，见又来了几个拘谨的学生，随即插话道： “咳咳，廖老师，你看差不多都到了吧，咱们就开始吧，也别耽误各位老师和学生的上课时间。” “对对，那咱们开始吧。” 只是学校里也没有审讯室之类的房间，如果都在廖副校长偌大的办公室挨个问询，也不像话。赵风正为难之际，身旁的蔡小花冲着廖副校长说道： “廖老师，您看我们能不能先借用你旁边的那间小房间？” 赵风瞥了蔡小花一眼，心道这姑娘还挺上道的。 “可以，你们用吧。” 廖副校长一路开绿灯的样子，让赵风都开始有些怀疑，现在的公民在普法这一块，都已经这么配合了么！ 办公室里的小房间，本是个储物间，倒是里面并没有太多东西。蔡小花很快摆好了录像机，让每个老师和学生挨个进去。 “你好，您是哪一科老师？” 蔡小花第一次就这么开始了，语气十分温柔，一旁的赵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我是数学老师，我姓严。” 严老师扶了扶眼睛，声音沉稳的答道。 蔡小花很快将手里的笔录翻到上次的记录。 “严老师请您大概介绍一下季小茹这个学生。” “这个，你也知道，文科生一般数学都比较弱一些，季小茹数学成绩算是比较一般，平时关注的也少一点。她上数学课的时候也不怎么活跃，就是一个比较爱笑的小姑娘。” 听着严老师一板一眼和上次笔录几乎无异的话，蔡小花也是无可奈何。 “那您觉得季小茹自杀的原因是因为学业压力大么？” “这个，不好说吧，那么爱笑的小姑娘，应该不会吧。” 严老师眼里一阵惋惜。 蔡小花刚准备问‘您觉得那是因为什么呢’，一直观察的赵风用肘子捅了捅蔡小花，甩过去一个小眼神，示意可以下一个了。 蔡小花欲言又止，只得听从赵风的，表示了感谢之后就跟严老师道了别。 等严老师起身走出，蔡小花询问的眼神看向赵风。 “这个我来。” 赵风没有给任何解释，伸手从蔡小花手里要过了笔录本。 很快，走进来一个微微有些丰腴的女老师，标准的鹅蛋脸，只是眸子里充满血丝。 “你好你是？” 赵风手里拿着笔录本，询问道。 “我是季小茹的班主任，你叫我田老师就行了。” 赵风很快将笔录翻至田老师的那一页，只见页面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很多东西。 果然，每个班主任都像是父母一般劳累啊。 再抬头看着田老师眼中的血丝，赵风心中居然有些感动。 “田老师，你上次的笔录中说，你在季小茹自杀前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发现了她情绪有些低落，你当时问过是什么原因了么？” “问过，我当时以为孩子家里有什么事情，跟她交流的时候，她也一直说没有。后来我想过，期中考试刚考过不久，孩子的成绩比原来有些提升，肯定不会是学习方面的事情。况且小茹这个孩子平时性子也是比较活泼的，据我了解她也没有谈恋爱什么的，怎么就会出这种事情呢？” 说着，田老师开始有些梗咽起来，憔悴的眼睛里开始落泪，肩膀也在不停的抖动。 而且赵风可以明显的看到，田老师面部的悲伤毫无作假的成分，更重要的是肢体上的抖动，也充分的说明田老师的情绪处于十分激动之中。 在赵风的理论中，所有的表情出现，都会有相对于的肢体动作来体现。就像之前廖校长的假笑一样，虽然别人看来都是一样的笑容，但在赵风眼里，连皱纹都没有出现的笑容，肯定不能代表心情的表达。 待到田老师情绪稍稍有些稳定，赵风才再次问道： “平时这个学生都有什么喜好？” “喜好？在校外的话不太清楚，但是在学校的话，平时上课的时间占的比较长，也基本上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这里的学生大多数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所以这个我好真的不太知道。” 田老师眉头时不时的皱一下，眼中暗淡无光。 对于田老师的这个表情，赵风一下子来了兴趣，身子前倾，让原本就离得不太远的俩人显得更近了，突然发生问道： “你刚才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啊，我刚才就是想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学生有什么爱好都不知道。” 田老师猝不及防，脱口答道，随即有些迷惑的看着赵风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着一脸迷惑的田老师，赵风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随即让田老师去喊下一个人进来。 听着让喊下一个人进来，田老师有些愣神的起身，走至门口，才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又回头盯着赵风问道： “你问那个干什么？” 赵风冲着田老师微微一笑，伸出大拇指，说道： “你是个好老师，去喊下一个人进来吧。” 田老师思顿了一下，嘴里嘀咕一句‘莫名其妙’，才转身走出。 006：身子前倾 一旁的蔡小花有些不解，从她自己的心里学角度出发，自己刚才肯定不会直接问田老师在想什么，而是自己先推断后在去询问，然后慢慢验证或者补充自己的想法。蔡小花实在不明白赵风直接询问，而且还得到了答案。 “刚才她为什么会回答你？” 蔡小花又是疑惑的小眼神，当然了，现在她也没报太大的希望赵风会回答她。刚才的询问就被置若罔闻一般。 “下意识。” 谁知道赵风偏偏回答了。 “你的意思是本能的回答？” 蔡小花并没有因为赵风回应自己而感到沾沾自喜，仍是刨根寻底的问道，她对于这个问题真的很好奇。 “你觉得我长得帅么？” 赵风突然将身子往蔡小花身前探去，俩人本就坐挨着，这一下探身，将两人的平行距离拉至不足十公分。 被赵风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再加上赵风突然离得这么近，饶是心态一直很稳定的蔡小花一时间有些慌乱了些，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一下。 “不…不…不是很帅。” 脑子差一点短路的蔡小花好在及时拉回了自己，最后理智总算是战胜了一时的慌神。 这一下，蔡小花真的有些看待精神病一样的看待赵风了。从心理学的病理角度上来看，这是典型的自大狂妄自恋狂症状。 不过回味之后，蔡小花想了想刚才的失神，这时平时自己很少出现的状态。而造成这种状态的，就是赵风突然的拉近距离和发问。 学过心理学的蔡小花本来思考起来本就是一套一套的，这会儿再将刚才的情景重新回想一遍，很快就找到了重点。 就是赵风的身子前倾动作。 这种猝不及防的动作，尤其是在两个人都处于同一种话题时，突然转移到别的话题，会让被询问者来不及产生防御思考，从而会本能的回答事实。 当然了，至于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还得看询问者和被询问者的功力深浅。 要是一个稚嫩的大男孩用这种方式问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娘们：“你想不想睡我”，能不能得到答案先不说，肯定能得到一个大嘴巴子的。 看着有些了然的蔡小花，赵风嘴角露出一个上弧线。他都开始有些羡慕蔡小花的天赋能力了，自己只是随便使出这么一招，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能学的那么快。 赵风再想想当初自己学习这一招的时候，可能观察了好多人，尤其是好多对狗男女的求爱。凡是文质彬彬、有理有貌的求爱，最后成功的概率也就百分之五十那样，赵风在这样的故事里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你是个好人，可咱俩不合适；你很好，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诸如此类的话。而另外的那种，当男的把女人逼近一个范围狭小或者有贴身动作时，成功率居然稳步上升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当然了，另外还有百分之二十是惨不忍睹的，大部分都领取了大嘴巴子的奖励。 前倾有风险，劝君谨慎行！ 随后进来的几位老师和学生，基本上都与第一次笔录的内容差不多，而且在表情上，赵风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说明了大部分老师一开始说的就是实话，如果是他们自己编造的话，再次笔录的内容肯定与第一次的会有差异。 倒是一开始就给赵风留下印象的肌肉男老师小周，这一次的谈话出乎赵风的意外。本着胸大无脑、肉硬无脑的世俗逻辑，在加上刚才周老师跟副校长的谈话，基本上坐定了周老师无脑的事实。 当与周老师交流之后，赵风才发现，这个有着一张随时可以笑出来的脸的老师，可称之为心思玲珑。赵风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要给外人留下这么一副憨厚的形象，赵风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反正只要跟案子无关，谁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经过十几位老师和学生的轮番上阵，赵风二人早已饥渴疲劳。蔡小花原本一直淡定的面孔上，此时布满颓败之色。倒是赵风虽显疲态，但一双明亮的眼睛并没有暗淡半分。 他不住的在思考着，是不是一开始就盯错了方向，或许死者自杀的压力来自己外界或者家庭。但从死者家里人的笔录来看，也基本上没有任何疑点。更没有提供压力的根源。 “你好。” 当赵风二人正各自发呆时，又进来一位老师。 “你好，你是？” 赵风略略抬起头，看了进来的人一眼。 “我是小茹的政治老师，我叫张建华。” 听完来人的介绍，本有些出神的赵风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七位老师中，除了班主任田老师称呼季小茹单名外，其他的五位代课老师一般都是全称或者以‘那个学生’来代替，而刚进来的张老师却将姓氏剃掉，说明了这二人的关系肯定比一般的师生关系要近一些。 张老师英眉星目，带着一副银框眼睛，嘴角左上方有个淡淡的酒窝。这种酒窝一般是比较自信的人习惯性养成的。 赵风刚准备观察蔡小花有没有看出什么来，微微扭头，就看到了一个花痴在怔怔发呆。 蔡小花嘴角微微张开，眼睑微微松散，本来明亮的双眸，像是被一汪清泓灌满。 赵风再扭头看了看张老师，的确，从校园的风格来看，张老师这一款长相文质彬彬，面容隽秀的男士，的确算的上校园风版本的男身。 “喂，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赵风轻轻一拍蔡小花。 蔡小花闻言，总算是清醒过来，看着一脸坏笑的赵风略略一笑，并没有显得有多不好意思。 “奇女子。” 看着丝毫没有羞涩之意的蔡小花，赵风也是暗自嘀咕一声。 现在不害羞的姑娘还真不好找了。看来学心理学的，不仅仅是心理强大，简直有些变态了。 不再去多管蔡小花有多奇葩，赵风重又将目光锁定在了张老师的身上。 看着张老师打从进来，一直不自然的紧绷着的下颚，赵风觉得这个案子总算是碰到了关键人物。 一般原则上，当人有隐藏秘密不愿说时，总是会下意识的做出防御的动作。包括抿嘴，抱胸，不愿直视等等，一旦出现了这些明显的肢体动作，便是需要赵风开始挖掘的时刻了。 007：出乎意料 “你认识季小茹吧？” 赵风问道。 听见赵风的话，张老师眉头微微一皱，说道： “当然认识了，她班里的五十四位学生我全都认识。” 张老师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好像这样的问题是在侮辱他一样。 赵风看了看一旁的蔡小花，蔡小花说道： “心理学上典型的情绪触发点。” 赵风会意一笑，他虽然不太知晓蔡小花的理论，但季小茹这个名字，显然是张老师的情绪爆发触发点。 张老师有些狐疑的看着嘀嘀咕咕说笑的俩人，心道：“该不会是碰俩神经病吧，正经的调查案子怎么还聊上天了。” “你们关系怎样？” 赵风将手里的笔录本一丢，斜着脑袋问道。 “关系，什么关系？我们就是正常的师生关系。” 张老师将头撇向一旁，先是挠了挠后脑勺，而后揉了揉鼻尖，顺势推了推眼睛框。 “你在说谎！” 赵风突然将身子向前探去，本来一直挂着笑容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盯着张老师说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 张老师见赵风咄咄逼人的眼光，并没有去接触，只是身子往后挪了挪，抬起手，又准备去摸鼻子。 “就是这个动作！” 见张老师刚抬起手，赵风指着他的手说到。 “鼻子上有很多触觉神经，当人在说谎或者不确定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摸鼻子。” 张老师抬起的手在空中抖了两下，最终还是放下了。 “说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张老师原本紧绷的下颚开始有些肌肉抽动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痛苦。 “我们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这一次，赵风可以判断出张老师没有说谎。 只是赵风这样的判断，却让他自己陷入了困惑。张老师前一句在叙述这样的关系时，言语表情上还在闪闪躲躲，有明显的说谎。可现在说的，却是地地道道的实话，难道自己从一开始就看错了？ 本着对自己的自信，赵风绝不会推翻一开始的认知。而现在的情况，张老师也绝对没有说谎。带着疑惑，赵风继续问道：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说谎？” “我…我没有说谎。” 张老师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赵风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张老师，我要很明确的告诉你一点，就凭你刚才的表现，我上报之后，你肯定就要变成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到时候就要到警局里接收审讯，那种情况跟现在可不一样了。” 蔡小花有些惊讶的看着赵风，她明白成为嫌疑人的条件，那是需要一定的证据的。单单靠赵风这样红唇白齿的说几句，肯定构不成嫌疑人的条件。 张老师仍是闭口不言，面上表情痛苦至极，仍是在挣扎。 “我所能帮你的，就是将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是非对错自然公道在人心。” 张老师深埋的头渐渐抬了起来，眸子里杂乱的悲伤之色开始有些清明起来。 “有些事情，你不去找正确的处理方式，恐怕会成为一生的遗憾吧。” 看着有些松动的张老师，赵风在一旁顺势刮风，能让张老师自己决定说出来。 就算是张老师不开口，赵风也是有办法问出他想要的答案，当然那种答案正确与否，往往都带有一定的概率。况且以目前的情况，这种案子也不是那种大凶大恶之类的刑事案件，赵风也不愿使用极端的方法。 所以，赵风尽量用温软的方法，让张老师自己说出来。 不知是赵风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张老师自己说服了自己。张老师重重呼出一口气，伴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他说出了自己跟季小茹的故事。 张老师也是刚进入一中两年的新老师。与许多刚进入职场的新人一样，他热情洋溢，对周围的人总是抱着极大的热情，总是有无限精力一样的工作着。季小茹算是他从高一时期就在班上的学生，张老师对每一个学生都很照顾，当然也包括季小茹。 高中时代，不同于初中时期。十五六的青少年，拥有着让人羡慕的学习能力、创造能力，更有不着边际的幻想能力。同时，高中时期，也是爱情的种子，萌生发芽最多的时期。 张老师本就长相不俗，从蔡小花一开始见面花痴的模样，就知道张老师对这种校园乖乖女有一定的杀伤力。 据张老师交待，从高二之后，季小茹就常常找自己询问学习上的问题。常来常往之后，俩人关系也比一般的学生要亲近一些。只是后来有一次，季小茹问过张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张老师原来的女朋友，在毕业的那天就各奔东西了。没有思考太多的张老师就随口回答了没有。 得到答案的季小茹却是异常喜悦，后来‘问问题’的次数频频加剧。直到有一天，季小茹直接向张老师表达了爱意。 那个时候，张老师总算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拒绝？接受？ 这不胡闹么！ 这就完全不是拒绝或者接受的问题。 这是底线问题。 年龄差上八九岁不是问题，身高差上几十公分也能接受，关键是这个身份是无法接受的。 世俗的那种没有约定成文的规则，看似没有任何的威力，一旦陷入其中的话，恐怕会被指点的体无完肤。 张老师虽说已经踏入社会，也不过是从一个象牙塔踏入了另一个半封闭的象牙塔。处理事情的能力也没那么老练，对于这样极少发生的事情，也感到措手不及。 当时面对季小茹的这个问题时，张老师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当时还在思考这是算是一个辩证问题还是哲学问题，可看着季小茹饱含热情的眸目时，他知道，这是一个让人懵逼的问题。 拖！ 当时懵逼之后，张老师脑海里灵光一闪，三十六计加一计，拖为上计！ 张老师没有做出允诺，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季小茹当下以学习为重，不要辜负父母老师的希冀，现在所要做的，是以学业为重诸如此类的话。 当季小茹极其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那些她都不在乎，只求一个答案时，张老师心头只有一个念想：“卧槽，现在的小姑娘我完全搞不定啊。” 无奈之下的张老师，只得退让一步，勉强说出让季小茹上了大学之后，再考虑她的话，最好是那种好一点的大学。 打那之后，季小茹‘问问题’的次数就少了许多，张老师也颇感欣慰，而后渐渐的忘了这件事情。 期中考试之后的季小茹，学习排名有了稳步的提升。当她准备把这一喜讯告诉张老师的时候，到了办公室，却发现张老师身旁有一举止亲密的女子。 据张老师叙述，季小茹当时看到这一幕之后，本来神色喜悦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暗淡无光。 而对张老师举止亲密的女子，只不过是家里刚安排过的相亲对象。张老师听家里人说过，这女的家里人是教育局的某个领导，多多接触是没有坏处的。 而这个女的打从见面之后，就像熬化了的牛皮糖一样，常常粘着张老师，让他不胜其烦，却又不好说。一来出自家里的压力，二来人家女方只是表达一下热情，并没有什么太多出格的事情发生。 现在事情的结局已经出现，从接收到季小茹的死讯，一直到现在，张老师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 而那所谓有教育局家属身份的女子，也被张老师冷眼撵走了。 说完这些之后，张老师原本遗憾愧疚的眸子里，写满了疲惫。 赵风想过负心的故事，想过师生恋的故事，可张老师这一款的，倒是超乎他的所料。 故事的已说完，下课铃声响起。 气氛一下子沉寂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做不知其味的味道。 每个人都在静静的思考，蔡小花看着对面坐着的张老师，心里说不出滋味。可怜谈不上，可惜倒是有些。 在赵风的心里，是非对错，总是要有一个结果的。而就张老师这件事情，是非对错，早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现如今已经有了这样的结果，总是要有人负责的。 “我走了。” 说了许久的话，张老师声音沙哑的说道。本来因不知所措而产生的佝偻，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又重新挺直了起来。 “嗯。” 赵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看着张老师起身走到门口。 “我会去小茹家里，向她父母道歉。学校这边，我会给出一份详尽的辞职报告。” 张老师说完，直着身子，大步而去。 望着张老师渐行渐远的身影，赵风感到青春，好像一瞬而过。 只是谁该为我们青春的懵懂感情负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