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又重来 1981年4月21日。 胡雪枫目光呆滞的盯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日历，晃着有些疼痛的脑袋，犹难相信重生这种神鬼之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胡雪枫隐隐期望这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自己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回到妻子儿女的身边。 哪怕，原来的那个世界，尽多生活的困苦，还有无穷的勾心斗角。 哪怕，自己曾经无数次被现实的苦难压倒，无数次在金钱构筑物欲世界里摇摆，甚至堕落。 但哪里毕竟有自己的至亲至爱啊！ 可是脑袋隐隐传来的疼痛，却清楚的告诉他，这里才是现实，原来的一切，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胡雪枫心中有些苦涩。 重生之前，胡雪枫是中山大学图书馆的管理员，勤勤恳恳半辈子，到五十岁的时候，才换来提拔的机会。 可谁曾料想，自己这图书馆管理中心副主任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稀里糊涂的被老天爷送回到了1981年。 “早知道就不去喝酒了！” 胡雪枫后悔啊，就因为升职副主任，请同事喝酒庆祝，自己醉的一塌糊涂，这一觉醒来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小枫，小枫，你怎么样……” 正当胡雪枫内心五味杂陈之际，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急冲冲的闯入了病房，等看到胡雪枫脑袋上缠裹着的白纱布之后，妇人更是泪汪汪的自责道，“怪妈不好，没有照看好你！” “妈……” 胡雪枫看着妇人，突然一阵惊颤，这时，他顾不上重生的诸多感触，抱住母亲的胳膊失声痛哭道，“妈，儿子，儿子对不住您啊！” 胡雪枫这句话，发自肺腑，这句话，他憋在心中十几年了！ 重生前，胡雪枫家境平凡，父母是羊城钢铁厂的职工，赶上九十年代国企改革下岗潮，二老没熬到退休就被钢铁厂辞退。 下岗后的二老，想着胡雪枫小两口还带着孩子，压力也大，就把羊城的房子，留给了胡雪枫，两位老人则回到了湛江老家。 虽然年事已高，但二老却不服老，又担心胡雪枫小两口子日子过得不好，遂又做些零活，时不时给胡雪枫贴补家用。 后来等到胡雪枫工作稳定，收入提高，有能力孝敬二老的时候，留给他的却是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想着父母含辛茹苦供养自己读书，宁肯他们少吃一点，穿破一点，也不愿意让自己受半分委屈，胡雪枫内心就无比沉重，而二老的去世，也是因为长期劳累所致，想着这些，胡雪枫心中焉能不痛，是以当重生之后，再次看到母亲，他再也不能抑制对母亲的愧疚。 “儿子……”郑秀丽丝毫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反常，她以为儿子是因为被车撞了，受到了惊吓，所以她一边摸着胡雪枫的头发，一边安慰道，“儿子，别怕，别怕，没事了。” 郑秀丽正安慰的时候，胡雪枫的父亲胡正国也赶到了病房，胡正国看到胡雪枫，第一句话就问道，“儿子，撞你的人呢！” 胡雪枫哪管谁开车撞了自己，他这会满脑子都是父母，看着父母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胡雪枫忽然觉得，重生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自己可以再次见到父母； 至少，自己可以再叫一声爸妈； 至少，自己可以弥补前世没有尽到的孝心…… “爸，您快坐，快喝口水！” 胡雪枫看着满头大汗的胡正国就知道父亲肯定是听到自己出车祸的消息后，从钢铁厂一路飞奔而来。 胡雪枫也顾不上胳膊上挂着的吊针，拉着胡正国坐下，然后傻笑着看着父母，这一刻，他觉得真幸福！ “儿子，你，你没事吧！” 胡雪枫傻里傻气的笑着，倒是把胡正国和郑秀丽吓了一跳，两人以为胡雪枫是被撞坏了脑袋，当即就连忙叫医生过来。 然后小胡同学就悲催了。 主治医生赶来一瞧，也以为胡雪枫是被撞坏了脑袋，把了把脉之后，就准备叫神经科的大夫也来看一看病情。 胡雪枫没想到自己被当做了精神病患者，他连忙叫住医生，并说道，“医生，没事，您看我这不都好了吗？” 得亏胡雪枫叫的及时，不然恐怕就要被转进精神病病房了！ 送走主治医生，胡正国和郑秀丽这才问起胡雪枫，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开车撞人的司机怎么不见露面。 胡雪枫理了理思绪，循着前世的回忆，这才想起关于这场车祸的原委。 不过胡雪枫并不打算告诉父母，自己是因为救人才被车擦到，至于开车的司机，这个胡雪枫还真不清楚，隐隐约约只记得是个女司机。 “爸，妈，算了，我也没什么事，你们看，我这不都好好的嘛！” 胡雪枫举起小拳头，表示身体并无大碍，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待在医院，只想着早早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家中。 胡雪枫的小心思，胡正国并不知晓，胡正国以为儿子是担心住院花钱，眼见儿子这般懂事，胡正国颇感欣慰的同时，也倔强的说道，“儿子，你别担心钱，就是花费再多，也不能耽搁给你治伤！” 转过身，胡正国又对郑秀丽道，“阿丽，你就留在医院照顾小枫，厂里边我帮你请上两天假，就这样，我先回厂里，加两个班，咱儿子住院的钱就出来了！” 说完，不等胡雪枫挽留，胡正国就风风火火的赶回了钢铁厂。 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胡雪枫心头猛地一酸，这就是自己的父亲，无论自己遇到什么，他总是会像坚韧的峰峦一样，挡在自己面前！ 父亲虽然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也不会说什么疼爱之类的话语，可是，他总是竭尽所能在物质上满足自己，宁可自己苦点累点，却从不让孩子受半分委屈。 “爸，您放心，这一世，儿子绝对不会再让您辛苦操劳了！”胡雪枫攥紧拳头，暗暗发誓。 胡正国离开，胡雪枫也有些累了，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一直守在病床前的郑秀丽，见到胡雪枫醒来，先是摸了摸他的脑门，发现胡雪枫已经退烧，当下就高兴道，“儿子，退烧了，退烧了……” 高兴地同时，郑秀丽又像是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了个饭盒，并对胡雪枫道，“看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趁着热乎劲儿，快点吃，吃了伤就好了。” 香喷喷的肉味儿，瞬间弥散在病房的每个角落，胡雪枫没出息的吞了口唾沫，可等他吃了块红烧肉之后，他又被浓浓的母爱感动到了。 红烧肉很香，也很热乎，摸着铝制饭盒底部的滚烫，再看着母亲满脸甜蜜的笑，胡雪枫顿时觉得这红烧肉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因为它，包含着母亲对自己的爱，胡雪枫甚至能够想象，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母亲把饭盒捂在自己怀里面保温的情景…… “妈，你也吃！” 胡雪枫夹了块肉喂给了母亲，眼眶里面，泪水却早已经盘旋了起来。 …… 两天后，胡雪枫的伤终于好了起来。 拒绝了母亲要求再住院观察两天的要求，胡雪枫显得近乎固执的回到了位于羊城钢铁厂职工家属楼的家中。 走进家门，看着屋子里面陈旧的摆设，以及墙壁上一张张黑白照片，胡雪枫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又激动了起来。 “回家，真好！” 五十多平米的小屋子，似乎成了胡雪枫的世界，这一刻，他的眼中再也没有其他，他只想尽可能的珍惜在这个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胡雪枫贪婪者吮吸着屋里的每一丝气息，因为他知道，当这些失去了，那么就真的不会再回来！ “能够重来的人生，真好！” 胡雪枫发自内心的感谢老天爷能给自己这次重生的机会。 同时，他也暗暗发誓，这一生，自己决不能再蹉跎时光。 那些失去的，他要寻找回来，那些亏欠的，他要去弥补，最重要的是，他绝不能让父母再像上辈子似的，替他辛苦操劳一辈子！ 第2章 当下和未来 在医院的时候，胡雪枫想过很多，关于上辈子，以及这辈子。 上辈子的事情，更多地成为了记忆，至于这辈子，胡雪枫并不打算延续上辈子的生命轨迹，他不想重活一世，又那么的普普通通。 骨子里，胡雪枫是个不甘于平庸的人！ 只是上辈子的时候，留给他的，尽多是生活的琐碎，菜米油盐酱醋茶，一家子人，都等着他供养，他的那些理想抱负渐被时光消磨，直至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 而这辈子，胡雪枫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老爹老娘做些事情，他不想让父母继续辛苦！ 百善孝为先，胡雪枫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道德的人物，但，他是个有孝心的人，子欲孝而亲不待，这种悲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灰白的墙壁，陈旧的家具，和这个时期所有的职工家庭一样，胡家称不上贫穷如洗，也称不上多么的富足！ 如这个时期所有的中国人一样，胡家上下，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依然笑对着生活，并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胡雪枫的父亲和母亲正是这样，尽管从事着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可是他们从不觉得痛苦，他们有希望，希望就是自己的孩子！ 胡雪枫并非独子，家里还有姐姐，妹妹，姐姐胡雪梅十八岁，刚刚从卫校毕业，分配到了羊城市下面的一所乡镇卫生院，妹妹胡雪兰十二岁，今年五年级，过两个月就要考初中！ 胡雪枫今年十五岁，正读初三，和妹妹一样，再过两个月，他也要经历一次考试，初中升高中，也就是中考！ 胡雪枫还不想回到学校，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校园的环境，所以，他让母亲郑秀丽又向学校请了几天假！ 胡雪枫想静一静，思考思考自己的当下，还有未来！ 当下？ 胡雪枫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两个字，又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他在想，自己当下能做点什么，他迫切的想改变自己这个家庭！ 未来！ 胡雪枫仰起了脑袋，用手托着，右腿交叉着左腿，并习惯性地抖动着，脑海里面，一幅幅画面，一个个信息，如流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淌过！ 未来，无疑是精彩！ 拥有对未来三四十年的记忆，这无疑就是外挂，这样的人生，想要不精彩，恐怕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胡雪枫没什么雄心壮志，他只是想让家里人生活得好一些。 胡雪枫看着日历上的时间，庆幸自己又回到了改革开放的大浪潮里，他不想做浪潮里炫目多人的浪花，他要做个弄潮儿。 胡雪枫开始记录一些事情，一些他觉得对自己有帮助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可他想要记录下来，不仅仅是做个关于未来的记录者，他还想要做个未来的参与者、改变者，这是他前世所没有过的想法，是他这辈子所要奋斗的大方向，他不觉得这是痴心妄想，于他而言，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资本的积累，至于剩下的，皆会水到渠成。 一桩桩，一件件，胡雪枫尽量的做到无所遗漏，对一个前图书馆管理员来说，回忆，不是什么难事，记录，更不是难事，胡雪枫前世的时候就以博闻强识出名，重生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大脑更加的清晰，对事物的记忆和分析能力也愈加强大。 整整一个下午，胡雪枫都闷在屋子里面做着这件事，他并不觉得枯燥乏味，相反，他觉得相当的有趣。 当然，对于这些未来事件，胡雪枫又是谨慎的，他深知如果这些事件泄露出去，将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影响，所以他在记录的同时，又小心翼翼的将其加密。 看着浮现在纸面上的一个个摩斯密码，胡雪枫颇感欣慰，就是这些只有他自己才会懂得符号，将成为他崛起的无穷宝藏。 直到画上最后一个句号，记录工作才全部结束。 胡雪枫将笔记本翻开看了看，确定无疑之后，就将它锁进了自己的书桌抽屉里，这是个秘密，一个只能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时针指向下午六点的时候，一阵喧嚣从窗子外面闯了进来。 胡雪枫知道，这是钢铁厂工人下班了。 果不其然，未等几分钟，楼道里就传来了胡正国爽朗的笑声，笑声里面夹杂着几许疲累，几许炽热，几许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胡雪枫打开屋门，将胡正国和郑秀丽迎进来，看着父母脸颊上的汗滴、衣服上的污渍，他十分的心疼。 从母亲郑秀丽的手中接过菜篮子，放进厨房后，紧接着，又倒了两杯凉茶，将茶杯递给劳累了一整天的父亲母亲，看着二老一饮而尽，胡雪峰的思绪，从遥远的未来，回到了此时、当下！ “爸、妈，今天我来做饭吧！”胡雪枫自告奋勇。 “瞎闹，你快回屋里养伤，好好的复习复习功课，马上就要中考了，可一定要用点心！”胡正国严肃着脸。 “你爸说的对，读书才是最紧要的！”郑秀丽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厨房开始煮饭烧菜，熟练的动作里面，带着一股子理所当然。 胡雪枫自然能够理解父母亲的心情，胡正国和郑秀丽处在哪个动荡而又更加贫穷的年代，所以只读了初中便开始到钢铁厂工作，胡正国在浇铸车间做浇铸工，熬了十几年，才当了个车间小操长，郑秀丽当库管，十几年如一日，勤勤恳恳，战战兢兢。 两人的工作都是钢铁厂最累最辛苦的岗位，他们劳累了半生，自然不想孩子也如此，于他们这个家庭而言，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这是他们用半生得来的体悟，所以哪怕再累再苦，他们也不会松懈了对孩子的教育，胡雪枫的姐姐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出去，胡正国和郑秀丽也期望胡雪枫能在这条路上改变命运！ 胡雪枫忽然觉得有些沉重。 回到自己的小屋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迫切的做些什么，他想要减轻父母的劳累，想要改变家庭的贫困…… 至于读书？ 胡雪枫翻开课本，认认真真的看着。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从来都觉得，读书和学习是件神圣的事情，是值得认真对待的事情，读书从不是对时间的浪费，相反，有了知识的时间才会孕育出一个人的品味，也唯有读书才能发掘人的内涵和深度。 对于这一点，胡雪枫深信不疑。 第3章 同居长干里 六点半的时候，上小学的胡雪兰回来了。 然后，胡家瞬间热闹了起来。 “哥，疼不疼！”胡雪兰疯疯闹闹的闯进屋子，看稀奇一样盯着胡雪枫的脑门，在她映象里面，自家老哥还是头一次这样的狼狈。 “小妮子，是不是皮痒痒想挨揍？”胡雪枫装作凶神恶煞的看着妹妹，心中的欢喜自是不用多说，打小妹妹就和他亲，说起话来也是无所顾忌。 胡雪兰显然知道胡雪枫是在吓唬自己，她扮了个鬼脸，故意气了气老哥，便关心起来的伤情，得知已无大碍，胡雪兰脸上立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哥，我去帮妈做饭，你好好将养着！” “这丫头！” 目视胡雪兰蹦蹦跳跳、哼哼唱唱的跑进厨房帮忙，胡雪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牙尖嘴利，性子过于活泛！ 稍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菜香从厨房飘了出来。 闻着熟悉的饭菜味道，胡雪枫暗暗吞咽着口水走出卧室，等到饭菜全部上齐，胡雪枫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老妈，今天的饭菜真香！”一整桌子，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肴，小炒、红烧、青菜苔、番茄蛋汤……老爸、老妈、小妹…… 这情景，此刻既那么真切又那么地虚远。 真切，是因为热腾腾的饭菜香味儿，是因为父母小妹生动的坐在自己身边，虚远，是因为这样的情景大概有三四十年的距离…… 重生，真好！ 胡雪枫傻里傻气的笑着，回到这个家中的第一顿晚餐，在欢声笑语里面，在亲情和温情里面，在空气荡漾的喜悦中结束。 饭后，胡正国下楼去院子里找人下象棋了，象棋是他除了工作和家庭之外的唯一个人爱好；郑秀丽也端了满盆子的衣服下到院子里面洗衣服了，院里有洗衣台，洗衣服要宽敞一些；胡雪兰背起书包跑到邻居家里写作业了，丝毫不觉得把自己老哥一个人丢在屋里有什么不妥。 胡雪枫也正想安静的思考眼下自己该如何赚钱！ 什么IT、房地产、汽车、金融、电子工业，胡雪枫想都没敢想，这些产业对他而言还太远，他没那个资本，当下的社会环境也没条件。 对比着当下的政策和社会发展状况，胡雪枫极其郁闷的摇了摇头，眼下，改革伊始、开放不足的境况里，想做点什么，还当真有些不容易。 不过胡雪枫没打算放弃，他是个冷静而又理智的人，得知自己记忆里面的那些大事件暂时还帮不到自己之后，他就把思绪回归到现实，胡雪枫不相信，凭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他还不能发掘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崛起之路！ 但，万事开头难，纵然拥有对未来几十年超前预知的金手指，可真正想要挖掘出第一桶金，却绝非一件易事。 胡雪枫正乱无头绪的时候，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老爸老妈回来了？ 胡雪枫带着疑问，打开屋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洋溢着清纯和青春的脸庞以及乌黑乌黑的秀发，除开眉宇间稍有的冰冷，这张标致的脸蛋儿，略微和后世奶茶妹妹小章同学有些许相似，只不过这张脸的主人所拥有的曼妙的身材和发育规模却远超奶茶妹妹。 “林澜？” 胡雪枫焉能不记得这张脸庞，焉能不认识和自己一道长大的她，她是他在青春岁月里面永不能忘的一道记忆。 “胡雪枫，你的伤……” 林澜有些踟蹰，有些愧疚，她捏了捏手指，还是说道，“对不起，那天都怪我，要不是我……” “说什么呢，那天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没给我爸妈说，你也不许告诉他们哦！”胡雪枫浑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知道林澜说的是车祸的事情。 林澜顿时不知所措，她来的时候，准备好的说辞，这时候全然无用，她本以为胡雪枫会责怪、埋怨，毕竟是因为她，胡雪枫才受的伤。 林澜回想着几天前的那一幕，犹又些害怕，那天，车子距她一指之距，要不是胡雪枫及时的挺身而出将她拉了一把，只怕她已经被卷进车轱辘。 胡雪枫也在想着车祸当天的事情，他不后悔，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他都不后悔做这件事情，即使这很危险，即使真的会出人命！ 胡雪枫不是鸵鸟，不想自欺欺人，他喜欢林澜，发自心底里的喜欢，这个理儿，上辈子直到林澜离开他才醒悟，这辈子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在胡雪枫的心里，或许再没有比这句诗更适合他和林澜的感情，他俩同龄，同校，同班也是同桌，他和她一样，话都不多，在学校里面，成绩也不甚突出，当然，林澜在学校里更受瞩目，颜值在线，说是校花之一也不为过。 但，她有些孤僻。 林澜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去世的早，是父亲将其拉扯大的。 林澜的父亲林则成也是钢铁厂职工，不过属于领导阶层，安全生产办公室副主任，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这个位置有些吃力不讨好。 如无意外，半年后的某一天，钢铁厂会发生一件安全事故，十几条条人命，林则成届时也会出现在那份遇难者名单里面，而林澜的命运也会紧随改变，她会随着她的姑姑去往美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让她伤情的城市。 如无意外，这就是林家的命运，林澜的命运，但，这不是胡雪枫愿意看到的，他不想林澜带着悲痛远走异国，他更不想从此两人杳无音信。 “或许，我能改变些什么……” 胡雪枫看着林澜的眼睛，一边胡乱的想着，一边劝慰道，“那天的事情，责任全在肇事司机，你也别上心，我这不都好好的嘛，下周到学校，还要你给我复习功课。” 胡雪枫眼神里透露出的平静，像一阵风，拂过林澜的心头，林澜满怀的愧疚，被渐渐抚平，只是不知为何，林澜心底却又多了一丝丝异样，她看着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这个男孩，有些羞赧，在他的身上，她感觉到了如父亲一样的厚实和安全，她开始有些慌乱，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这感觉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和朋友…… “好，那就说定了，等你回到学校，我就给你复习功课。”林澜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有些期盼下一周的到来。 时间缓缓流淌而过，静谧的夜空下，两人倚着门框，又说了些学校里面发生的趣闻，大多是林澜在说，胡雪枫嘴角含着笑意静静地在聆听，直到郑秀丽端着洗衣盆回来。 见到郑秀丽，林澜带着少女应有的羞涩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和胡雪枫道别，并不忘提醒后者，下一周一起去学校。 胡雪枫目送着林澜离开，然后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在郑秀丽满含“审查”的凝视下，厚着脸皮，坦然的回到卧室，他可不想被老妈八卦自己和林澜的事情。 第4章 冰棍儿雪糕 次日，是个星期五。 胡正国、郑秀丽吃完早餐，就直接去厂里上班了，胡雪兰起床后，眼见着就要迟到，早餐也没来得及吃，带了个包子，急匆匆的就出门上学。 胡雪枫也没什么睡意了，早早地起来，吃了桌子上母亲留着的早餐，活动了几下筋骨，就出门溜荡了起来。 下了职工家属楼，入眼就是一幢幢苏式筒子楼，这里面的居户和胡家一样，都是羊城钢铁厂的职工；再往远看去，紧挨着的就是羊城钢铁厂，一排排高耸的炼钢炉和烟囱，一排排红砖砌成的厂房，远远地，都能感受得到一股子火热气息。 羊城钢铁厂于1957年10月7日破土动工建设，1958年7月1日正式点火投产的钢铁项目，甫一成立，就成为了羊城钢铁龙头、粤东省第一个钢铁厂、华南地区最大的钢铁厂。 羊城钢铁厂位于荔弯区，坐落在珠江边上，过江就是越绣区——羊城市市中心，也是整个粤东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枢。 羊城钢铁厂沿着芳村大道排开，这条大道沿线，还有羊城柴油机厂、羊城造船厂等大型国营企业，不论是柴油机厂还是造船厂，都紧紧依赖着羊城钢铁厂生产出的钢材，故而，整个芳村大道以及附近的白鹤洞地区，又被羊城人形象的称作“钢铁之城”。 胡雪枫沿着芳村大道前行，柏油马路上，除开疾驰而过的大货车，更多的是一辆辆自行车，当下的中国被称作自行车王国，绝非是浪得虚名。 漫无目的的行着。 一边观看马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建筑、景观，一边对应着脑海里面的记忆，将这座城市未来的扩张路线一一标记在心底。 直到走的有些累的时候，胡雪枫这才停下了脚步。 沐浴着珠江河吹来的丝丝凉风，感受着这座城市所蕴含的历史气息以及时刻等待爆发的蓬勃朝气，胡雪枫忍不住的脑补出这座城市的未来蓝图。 “这座城市、这片土地，终将上演奇迹！” 这不是胡雪枫信口开河，而是作为历史的见证者所带来的“预言”。 不止是这里，还有不远处正在开发建设中的鹏城以及整个珠三角地区，这片热土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将会上演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将会孕育数以万亿的财富，这将是整个中国最先发达起来的地区！ 随着珠江河的凉风，胡雪枫的思绪开始飘散，从自己那个五十几平米的小家，到整个羊城钢铁厂，再到整个珠江河两岸…… 胡雪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胡正国和郑秀丽中午不回家，都在钢铁厂职工食堂就餐，不过早晨走的时候，郑秀丽就已经做好了午餐，只需打热，就可以吃了。 胡雪枫热好饭菜，妹妹胡雪兰正赶着回到家，兄妹两人吃完午饭，胡雪兰就央求着胡雪枫给自己去买冰棍儿。 “哥，你就给我买一个嘛！” 作为家里的老幺，胡雪兰撒娇卖萌的手段远不是胡雪枫能抵御的，面对胡雪兰的苦苦哀求，胡雪枫只能无奈的带她下楼往供销社走去。 家属区就有个大型供销社，?里面的货物，五花八门，从小五金、锅碗瓢盆，到电线插头、学习文具，几乎囊括万千，概因钢铁厂家属区里面近万人生活，所以供销社不仅货品齐全而且生意超级火爆。 胡雪枫带着胡雪兰来到供销社的时候，供销社门口聚集了十多个小孩子，一个个吵嚷着要买冰棍儿，胡雪兰生怕卖光了，也拉着胡雪枫往里面挤。 等胡雪枫被拖拽到供销社门口的大冰箱前时，愣是被挤出了一身臭汗，炎热的天气里，人挤人的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同志，来两根冰棍儿！” 在胡雪兰殷切的注视下，胡雪枫掏出这两天老妈留给自己的两块钱，一根冰棍儿五分钱，两根刚好一毛，胡雪枫递出去两元整钞，等找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整沓儿毛毛钱。 胡雪枫带着妹妹退出人群，就站在供销社门口的大柏树下，一边舔着糖精加工成的老冰棍儿，一边又看着自己手里面“厚厚”的毛票叹气。 “要是能变戏法儿该多好！” 胡雪枫暗自抱怨老天爷怎么没给他点石成金之法，重生回来这都快四五天时间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想到掘金之法，第一桶金，第一桶金，胡雪枫捏着手里面的毛票，都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 胡雪兰显然没有胡雪枫的困惑，小丫头吸溜着冰棍儿，像是享用什么人间美味一样，身心上下，无不觉得超级满足。 “哥，再给我一毛钱呗，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还想吃一个！”胡雪兰吃完之后，却意犹未尽，小小人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叫胡雪枫看了好不心疼。 “呶，给你五毛。”胡雪枫抽出五张毛票，他知道妹妹是个馋嘴猫儿，可平常家里面也没什么闲钱给她买零食，索性就给多些，穷养男富养女，这个道理胡雪枫比任何人都有体会，上辈子，他就算工作再累，也没有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一丢丢委屈。 想到女儿，胡雪枫又一阵惆怅，他有些想念妻子和女儿了，他在想，女儿这个时候也一定很想他，一定很想…… “哥，你别难过，我不要了……” 胡雪兰不知道胡雪枫眼中的惆怅是为了谁，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小丫头虽然任性，但也很懂事，竟然知道“开解”兄长。 “傻小妹，快装起来，小心被老妈发现。” 胡雪枫仰了仰头，把悬着的泪水收回，又装作很豪迈的样子说道，“不要嫌少，等哥赚到钱，就带你去吃冰淇淋！” “冰淇淋？真的吗？” 前一秒还在为哥哥担心的小丫头，一听到冰淇淋三个字，顿时眼冒精光，作为资深小吃货，胡雪兰可是对只有在大商场才有售卖的冰淇淋垂涎已久，可是她却从没吃过，胡家的境况，还没有到可以让她享受这种“奢侈”美味的水平。 只一瞬间，胡雪枫的大脑犹如被醍醐灌顶似得，他猛地惊喜道，“对啊，冰淇淋，我怎么没有想到……” 第5章 或许我能行 胡雪枫看着供销社门口前，聚集排队买冰棍儿吃的小孩子，突然觉得，兴许这就是自己的第一桶金来源。 胡雪枫刚才注意到，供销社冰箱里面都是同一个牌子的老冰棍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刚才冰淇淋三个字，却犹如闪电一样给了他灵感启发，他忽地想到，或许自己可以制作出一款冰淇淋，然后推广到市场…… 但是很快，胡雪枫就苦笑着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因为现实很残酷，胡家没有电冰箱，所以哪怕是他会制作一些简单的冰淇淋，可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买个冰箱？ 这个想法在胡雪枫的大脑里面一闪而过，不过他知道，买冰箱的事情对眼下的他来说更是天方夜谭，没有钱，买不起，这就是现实。 胡雪枫知道家里边的情况，父亲胡正国每个月工资120元，母亲郑秀丽每个月工资50元，两人合起来一个月收入堪堪才170元，而这170元还包含米票、布票、油票、肉票，真正到手的货币工资也就一百出头。 胡家有三个孩子，大姐胡雪梅且先不提，毕竟已经工作，可胡雪枫和妹妹胡雪兰还在读书，两孩子每个月还要花销一些，胡雪枫的爷爷奶奶虽在湛江老家，可也得孝敬，至于外公外婆哪里，虽不用每月都给钱，但逢年过节却还需带礼物去看望，仔仔细细的算笔账下来，胡家还真没多少积蓄。 一台冰箱多少钱呢？ 胡雪枫回忆了一番，满含感叹的得出一个数字：六百多到七百多。 而且，这只是家用的小型电冰箱价格，如果是商用的大型冰柜，价格肯定上千，而且这东西还是有价无市，想要购买，除开有钱，还得有批条，若是没有，则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毕竟此时尚处在计划经济时代，整个中国，冰箱产量也不过数万台！ 也就是说，胡正国和郑秀丽两个人攒一年多的工资，堪堪能买一台冰箱，而且还是家用的小冰箱！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胡雪枫叹着气，一口干掉剩下的冰棍儿，收起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赚钱法子，就准备打道回府！ “嘭！” 胡雪枫还没迈开脚步，猛地就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焦臭味儿扑鼻而来，还没等他回过神儿，就听到供销社门口排队买冰棍儿的小孩子惊吵了起来。 “快跑，冰箱要炸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熊孩子乱吼了一声，十多个毛孩子刹那间作鸟兽惊散，就连胡雪兰也迈开步子，准备逃离“爆炸”现场。 “哥，快跑，那冰箱要炸了！” 胡雪兰咋咋呼呼的就要拉着胡雪枫离开，小丫头显然被刚才的闷响还有空气中的焦臭味儿吓到了，脸色都有些煞白。 “你先回去，哥留下来看一看。” 胡雪枫毕竟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什么样的稀奇热闹没有遇到过，就在刚才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如所料不错，供销的那台冰箱应该是坏了！ 胡雪兰明显不敢留下来，看着供销社门口一个小伙伴都没了，她才想起下午还要上学，一边撒开脚丫子往学校方向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哥，你就站树下面看一会儿热闹，千万别凑到跟前去，小心有炸啊！” 胡雪枫瞬间满脸黑线，自己这妹子，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完全是毫无科学依据，毫不顾忌人家供销社职工的心情。 果然，本来就被突然“爆炸”的冰箱吓得出神的几名供销社职工，再听到胡雪兰小同学的“热情”嘱咐之后，顿时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有个女同志，更是被吓得撞到了货架子上，说来也悲催，这排货架上面摆的刚好是玻璃瓶罐头，经这么一撞，砰砰砰，几瓶罐头瞬间落在水泥地板上应声而碎！ 胡雪枫都不忍心去看了，心里面更是忍不住地想着，供销社今天也太倒霉了，竟然接二连三的出事，大概今天忌“贸易”吧。 左右也无事，胡雪枫索性就坐了下来看热闹，只是他这幅幸灾乐祸的模样，落在供销社的职工眼里，无不觉得讨厌。 不过供销社的几名职工这时候哪还有工夫管胡雪枫看热闹，冰箱突然冒烟烧坏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几个女同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围着还在冒烟的冰箱吵嚷，显然是在相互推脱责任。 几千块钱的冰箱坏了，这是大事情，供销社的职工束手无策之下，只好打电话给供销社主任，并将情况报告了上去。 电话那头，正在谈供货事情的供销社主任罗大伟听到门市部刚买的进口日立电冰箱烧坏了，也顾不上洽谈生意，急匆匆的就往回赶，等罗大伟回到供销社的时候，冰箱已经坏了一个多小时，还好冰柜里面还有些冷气，要不然里面的几百根冰棍儿早都融了。 罗大伟毕竟是领导，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见到冰箱已坏，也知道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罗大伟拨通LW区供销总社维修部的电话，要求维修部尽快派一个会修冰箱的工人过来进行抢修。 一刻钟之后，胡雪枫就看到一个背着工具包的维修工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见到来人，胡雪枫乐了，这不是小舅郑秀同吗？ “小舅？”亲娘舅面前，胡雪枫可不敢拿大，第一时间就上前打招呼。 “咦，小枫你也在？听你妈说你被车子撞了，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郑秀同抹了一把汗，一面招呼大外甥，一面走进供销社询问情况。 “郑师傅，你可算来了，快瞧瞧情况，这冰箱才买回来不到一个月，怎么就突然烧坏了啊？”罗大伟已经是满头大汗。 “小枫，你先等会！”郑秀同也知道情况紧急，顾不上和大外甥聊天，就掏出工具围着冰箱查看，不过查看了一圈，郑秀同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罗主任，这毛病有些棘手啊，您看，能不能让我把冰箱拆开瞧一瞧？” “拆开？” 罗大伟连忙摇头道，“郑师傅，这恐怕不行，这机子是进口货，整个羊城地区，也十几台，您这要是给拆坏了可怎么办？” 罗大伟显然不放心，毕竟这冰箱是进口货，眼下已经出了问题，要是再被拆出个好歹，他这个门市部主任也担责不起。 “不能拆？这恐怕……”郑秀同也倍感棘手，这不让拆开，他找不出问题所在，就算是想修也无能为力。 就在罗大伟、郑秀同还有供销社的所有职工无可奈何的时候，胡雪枫走上前瞧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说道，“小舅，或许我能行！” 第6章 知识是力量 “小枫，你会？”郑秀同满是惊讶的看着大外甥，他还真不知道，自家外甥会修理电器。 “这位是？”罗大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边打量着略显稚嫩的胡雪枫，一边将目光投向郑秀同，“郑师傅，你看？” 郑秀同也捉摸不来，他是真不太清楚胡雪枫会不会修电冰箱，不过眼见着罗大伟着急忙慌，冰箱里面冻着的冰棍儿也开始融化，郑秀同遂压低声音问道，“小枫，你到底会不会修？” 胡雪枫带着少年应有的腼腆，谦谦有礼的答道，“小舅，有没有把握我不敢保证，不过若要让我试一试，说不定能修好！” 胡雪枫没有把话说满，说话做事留三分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不然要是这时候把话说满了，等会修不好，那可就真的下不来台面了。 郑秀同和胡雪枫尽管压低了嗓音，可两人的对话，还是被供销社门市部的一名叫杜星星的女销售员听到了，“我说这小孩，你可别跟这里捣乱，这可是从RB进口来的电冰箱，你舅舅都不会修，你还能会？” 杜星星可是记着呢，眼前这半大小子一小时前还蹲在大柏树下吃冰棍儿呢，打死她都不相信胡雪枫会修这洋玩意儿。 杜星星这样一提，几个供销社的女职工都叽叽喳喳的跳了出来，有个上年纪的阿姨更是高着嗓音说道，“这不是胡正国家的大小子嘛，我说你个小屁孩就别凑热闹了，没瞧见大人们都正着急嘛，你呀，要是想吃冰棍儿，就等着冰箱修好了再来买。” “就是就是，你舅舅都修不好的物件儿，你还能修好，骗谁呢！”有个心直口快的女孩更是将不满撒向无辜的郑秀同。 胡雪枫满脸羞红，瞬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好歹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有五六十岁，可竟然被如此轻视，小胡同学脸皮薄，他都有些后悔站出来了。 郑秀同也倍感羞愧，同时也被刚才的老娘们儿的话臊得慌，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讲真，这台RB进口来的日立牌电冰柜，他还真不会修理。 供销社主任罗大伟本来是满怀希望，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就被几个女人的话无情的摧残毁灭，他心里一阵苦笑，心想着，郑秀同这个当舅舅的专业修理师都不会修理的机器，眼前的半大小子又怎么会修理呢？ “要不这样，郑师傅再瞧瞧，我啊，给维修总部打个电话，看看总部有没有会修理的师傅。”罗大伟一边吩咐，一边就给位于YX区的供销总社维修总部打电话求助。 郑秀同是愈加觉得羞得慌，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罗大伟的举动分明是在怀疑他的能力，这对三十出头的郑秀同来说，不亚于一种侮辱。 “就不信修不好！” 郑秀同的牛脾气也被激发出来了，他取出万用表和电笔，一边检查冰箱线路，一边分析出现故障的原因。 罗大伟此时也通完了电话，不过很遗憾，总部那边给他的回信是，这种从RB进口来的新冰箱，还真没人会修理，维修总部的人都懒得出动，直接告诉罗大伟把冰箱送回供销总社，然后再把冰箱送到RB经销商那边，看看能不能把机器修好。 可…… 一想到冰箱里面还有几百根冰棍儿，罗大伟就感到一阵肉疼，如果就这样把冰箱送走，那也就意味着冰箱里面的冰棍儿要全部融掉。 而且冰箱一来一去恐怕也的耽搁半个多月时间才能修理好，要真这样，后面这半个多月他也就不用卖冰棍儿了，想到几乎每天损失几十元的收入，罗大伟就更加觉得心疼。 “郑师傅，您……”罗大伟递了根烟，点着，然后满是期望的看着郑秀同，他这会儿，就期待郑秀同能告诉他三个字，能修好。 “罗主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郑秀同砸吸了口烟，最终还是无奈的摇起了头，满脸的汗水，足以证明他真的是用心用力了。 罗大伟刚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却被牙尖嘴利的杜星星打断，“猪鼻子插蒜装大象，早说不会修嘛，还装模作样……” “你！” 郑秀同着实生气，但想到别个说的也不无根据，且自己又的确没修好，他就算是想反驳几句，也很是没有底气。 “小小竹笋牙尖嘴利腹中空，我来问你，要是我能把这台冰箱修好怎么说！”胡雪枫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在旁边观看，可当看到杜星星这个丫头片子讥讽自己小舅，他就不能在看戏了，正所谓亲娘舅亲娘舅，要是被自家老娘知道自己瞧小舅舅的热闹而不帮忙，只怕会非常生气。 “你要是能修好，我就把冰箱给……”杜星星下意识的想说把冰箱给吃掉，可看着胡雪枫稚嫩脸庞上洋溢着的自信，杜星星又有些心慌，“你要是能修好，我就请你吃冰棍儿。”杜星星连忙改口，任谁都瞧得出她是没底气。 胡雪枫也没存心想要为难“小姑娘”，他将目光投向罗大伟，给不给修，还需要罗大伟一句准话儿！ 罗大伟早就不抱希望了，他这会儿只想着怎么联系货车把冰箱送回供销总社，又怎么能借一台冰柜暂时用一段时间，冲着胡雪枫点了点头，罗大伟就抱起供销社的电话机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别说罗大伟、杜星星这些人，就是郑秀同这个当舅舅的，也压根不信胡雪枫能修理好冰箱，可毕竟是自家外甥，又不能不管。郑秀同将手里面的万能表和电笔递出去，半带安慰的说道，“修不好也没事，反正这洋玩意儿也没人会修！” 胡雪枫也没说话，冲着舅舅笑了笑，就拿起电笔开始检测电路，电路没什么问题，胡雪枫判断，理应是冰箱压缩机出故障了。 冰箱压缩机出现故障，有多种原因，比如外接电源、压缩机输入电压是否符合标准要求，温控器或主控板有无问题，PTC启动器故障、过载保护器故障、压缩机内部故障等等。 胡雪枫也不管罗大伟之前不让拆开冰箱的要求，直接用螺刀松开冰箱后面的盖子，便开始用万用表检查电源、电压，瞧着万用表上的数值刚好处在187V到242V之间，胡雪枫就果断排除掉外接电源和压缩机输入电压不符合标准这两项问题。 紧接着，胡雪枫开始测量温控器和主控板。 胡雪枫示意接通电源，他将温控器档位调至强冷档，观察压缩机是否运行，当看到压缩机没有启动，胡雪枫更加确定是温控器出现了故障。 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胡雪枫干脆将温控器拆下，并用万能表欧姆档测量电源接点与压缩机输入接点是否导通，瞧着两点没有导通，胡雪枫就晓得自己判断对了！ “冰箱压缩机温控器坏了，换一个温控器就可以继续工作了！”胡雪枫站起身，拍了拍手，露着大白牙对满脸黑线的罗大伟笑道。 罗大伟看着被拆开的冰箱，心里面直接都想哭了，他正要发火，却听到胡雪枫夹着自信的断言，罗大伟顿时收住怒气，犹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 胡雪枫点了点头，然后很不满的说道，“不信就算了！” 罗大伟又瞅着郑秀同询问，郑秀同这时候也带着七八成希望说道，“小枫的判断应该没有错，我来的时候恰好带了一个温控器，要不换上试一试？” “试一试？” 罗大伟瞬间无语，几千块的东西呢，合着就是给你们舅舅外甥两个试着练手的？ 罗大伟有心拒绝，可是冰箱里面的冰棍儿已经开始融化了，罗大伟看着心急，左右也无他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那成，就有劳郑师傅和这位小同志了！” 郑秀同这会多了些自信，他把温控器取出来，递到胡雪枫手里，“好小子，够可以，接下来你来修，我给你打下手！” 胡雪枫本意想让郑秀同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他相信依着小舅的能力，绝对不会出问题，可面对小舅的坚持，胡雪枫也只好无可奈何的把温控器装上，然后将压缩机还原到冰箱里面，盖上后盖子，拧紧螺丝，等忙活完的时候，胡雪枫的脑门上也是一阵热汗。 “罗主任，可以了。” 胡雪枫一边抵还工具，一边略显奸诈的又对杜星星说道，“这位同志，看来今天的冰棍儿，你得请定了。” 杜星星尤难相信，她看了眼同样带着质疑神情的罗主任，大大咧咧说道，“可不可以，还要看能不能正常启动呢！” 杜星星倒是操作很熟练，她接通电源，按下开关，然后就和所有供销社的职工一样，满是紧张的盯着冰箱。 和杜星星一样，供销社的几个女职工以及主任罗大伟都不太相信胡雪枫能把冰箱修好，甚至有人已经做好奚落胡雪枫的准备。 但，天不遂人愿！ 杜星星按下启动开关的刹那，这台RB进口来的电冰箱就正常工作了起来。 罗大伟满是激动，打开冰箱盖，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凉爽，这下，罗大伟总算是相信了胡雪枫的能力！ “真的好了？” 杜星星这时候满脸惭愧，都不敢直视胡雪枫的眼睛，要知道片刻前她还讥笑胡雪枫不自量力呢！ “小胡同志，谢谢，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最激动的就是罗大伟同志，他紧紧握住胡雪枫的手，一边为刚才供销社几位员工的话道歉，一边诚挚的连声道谢，罗同志此时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人民群众有智慧！ “小枫，你真厉害！”对自家外甥，郑秀同可不吝惜言语，直接夸赞道，“你这能力，比我们维修部的老员工都强！” “呵呵，这不算什么，我就是多读了点书而已！”胡雪枫依旧腼腆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小傲娇，知识就是力量，他才不会告诉眼前这些人，上辈子作为图书馆管理员的他脑袋里面装了多少充满着智慧和力量的知识。 第7章 无心柳成荫 “小胡同学，对不起，我为自己刚才的言语向你道歉！”牙尖嘴利的杜星星已经成了个小迷妹，两眼看着胡雪枫满满的都是崇拜呦！ 这姑娘，心性倒也不差！ 胡雪枫看着杜星星身穿确良布料裁剪成的白衬衣短袖、黑布齐膝裙子，扎着大马尾辫子，认真道歉的模样，不由地笑道，“这位女同志，你不讽刺人的时候，还是非常漂亮的！” 杜星星瞬间被羞得满脸通红，但她也能知错就改，点头接受了胡雪枫的“批评”，小杜同志又自掏腰包从冰箱里面取出两根冰棍儿递给胡雪枫和郑秀同，并连声道，“小胡同学、郑师傅，我再次向你们道歉，你们可真厉害！” 看着杜星星的言行，胡雪枫发自心底的感叹了一声，还是这时候的人心质朴啊，几十年后，这情景绝对很难见到！ 胡雪枫接过冰棍儿，又递了一支给小舅，两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早都热的口干舌燥，也不管边上还有人，直接入口吸溜了起来。 “小杜，你们几个给郑师傅和小胡拿瓶汽水，都记我账上！” 罗大伟观察了一会儿，瞅着冰箱工作稳定，悬着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想着胡雪枫几乎是给供销社挽救了好几千的损失，他也颇为豪迈的做东请客，两瓶汽水也就才四五毛钱，比起胡雪枫挽回的损失而言真不算什么！ “不……” 郑秀同刚想说不用了，却被胡雪枫给拦住了，这时候可不是发扬作风的时候，两瓶汽水，不喝白不喝。 冰凉的汽水，顺着嗓子灌入体内，里外都是一个爽字，胡雪枫更是畅快的打了个饱嗝儿，一口气水下肚，身上的燥热瞬间都被驱散！ “小胡，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一冰箱的货可都全报废了！”边上，罗大伟想了想，还是厚道的掏出了五元钱。 “这个……”面对罗大伟递过来的五元钱，胡雪枫还真为难住了，冰棍也吃了，汽水也喝了，再拿别个钱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小舅你拿着吧！” “我不能要，我有单位发的工资，怎么还能赚外快？”郑秀同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小枫，我看你就收下吧，平常也还能买个文具什么的！” “好吧！“胡雪枫知道再推脱的话，这五块钱还可能真的要飞走，他厚着脸皮把钱揣进裤兜，心想着自己这也是付出了劳动的，不能算是不劳而获，相反，这五元钱应该算是对他所付出的劳动与智慧的肯定。 眼见冰箱已无问题，郑秀同就让罗大伟写了张条子，他还要拿着这条子回维修部报销费用，想着月底肯定工资又要多出一笔钱，郑秀同也乐得喜笑颜开。 胡雪枫和郑秀同一道离开，见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胡雪枫索性留住小舅，“舅，天太热了，你还是去家里坐一会儿，喝杯凉茶，休息休息等太阳下去了再走吧！” 郑秀同心想也是，而且这个点回去，维修部也没什么事情做，就跟着大外甥回了家，两人进门，先洗了把脸，然后胡雪枫倒茶，一边问着外公外婆身体情况，一边同小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聊着聊着，胡雪枫突然问起了小舅的工作。 “嘿，也就那样，下面的供销社有什么电器出故障了，就出去维修，没事就在维修部发呆，一个月九十多块钱，刚够养活一家人。”郑秀同可能觉得外甥大了，也没什么避讳，不过话语中的那股子无奈，却是溢于言表。 胡雪枫深知自己这个小舅的境况，别看郑秀同工资挺好，但是，郑秀同的日子可是一点儿也不好过。 郑秀同在家里排行老四，是胡雪枫母亲娘家兄弟姐妹里面最小的一个，和老实巴巴的大舅郑秀雄、精明算计的二姨郑秀华相比，小舅舅郑秀同可谓是郑家最不安分的，打小不好好学习且先不说，年轻时候溜奸耍滑的事情也没少做。 这些也就罢了，郑秀同这辈子做的最叛逆的一件事情，大抵要属于把小舅妈娶进门！ 倒不是说小舅妈人品不好如何如何，而是因为郑秀同是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过程中结识的小舅妈，小舅妈徐英英老家在壶城柳州，远在桂西省，在郑秀同下乡的日子里，小舅妈徐英英没少照顾他，一来二去两人就心有所属。 按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小舅舅一表人才，小舅妈也出落得十分标致，两人是郎才女貌，能走在一起，是具有深厚感情基础的！ 可问题坏就坏在，郑秀同把徐英英带回羊城的时候，徐英英是挺着个大肚子的，这对于封建保守的老郑家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郑家老爷子也就是胡雪枫的外公郑建邦直接气的将郑秀同赶出了家门。 小舅舅脾气也倔，不肯低头认错，被赶出家门的第二天，就带着小舅妈领了结婚证，小舅妈又把从老家带出来的银首饰变卖了，买了处小房子，从此后两人就过上了“逍遥”日子。 后来，郑秀同在胡雪枫老妈的批评教育下，总算是知道认错了，才向老爷子低了头，加上徐英英已经生了个大胖小子，胡雪枫的外公外婆那还能生气，乐呵呵的抱着大孙子，又托人给郑秀同找了份工作，至于小舅妈徐英英因为户口还在农村，所以就算老郑家这边托了人，也没能给找到个工作。 前两年小舅妈又生了个女儿，一家四口人全都靠着小舅舅的工资过活，虽然胡雪枫的外公外婆时常还在帮添家用，但还是日子紧巴巴的，胡雪枫就没少在家里听到老妈抱怨小舅家的日子过的寒酸。 “舅，你想没想过自己做点事情？” 胡雪枫想着小舅舅家的生活，又想到自己裤兜里的五元钱，忽地一个念头闪过，“小舅，不如你自己开个维修部，总比你在供销社里面混日子强！” “这，这能行吗？”郑秀同惊讶的看着大外甥，眼神既热切又有些担心害怕，“前段时间，有个同事接私活，还被领导逮住批评了一顿呢！” “行，肯定能行！” 身为预知者，胡雪枫可是清楚的知道未来几十年里中国白色家电产业蓬勃发展的情况，十几亿老百姓，就代表着十几亿广阔市场，可以预见的是，最多二三十年时间，中国家电不仅会拿下广阔的国内市场还会挤进全世界，像海尔、美的、长虹、TCL这些家电领域中的佼佼者，更是成长为千亿级别的龙头企业！ 广阔的家电市场前景，就代表着广阔的家电维修市场前景，胡雪枫相信，只要郑秀同这时候挤进这个领域中来，那么十多年后不敢说千万家财，百多万家产肯定是有的！ 胡雪枫有信心，但郑秀同却很犹豫，他隐约觉得大外甥说的，应该是条路子，可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不能没有一丁点顾忌，郑秀同能想得到，要是自己真的辞职去开维修部，只怕隔日家里的老爷子就要进医院！ 胡雪枫也看出来郑秀同的顾忌所在，无奈之下，他只能迂回说道，“要不这样，咱们舅舅外甥一起干，舅你来拉生意，我来修，这样就算被人知道，也怪罪不到你身上，你觉得如何？” 郑秀同被胡雪枫这样一激，也豁出去了，“小枫，今晚回去我就找人问问，看能不能揽些生意，要是这买卖真能做的话，我到时候就辞职！” 说完，郑秀同心中越想越炽热，也没心思继续留下来闲聊了，和胡雪枫交代了一声，郑秀同就跨起自行车去揽生意了。 胡雪枫目送小舅离开，也微微有些激动。 胡雪枫丝毫不怀疑小舅能不能揽到生意，小舅这几年毕竟一直在做供销社的电器维修工作，多少认得一些人，有些门路，而且郑家就是羊城的坐地户，识得的亲朋好友绝不止是个小数字，小舅郑秀同又交友广泛，这揽活的事情交给他来做，一丁点儿问题也不会有！ “这事要是做成了，铁定比卖冰棍儿赚钱！” 胡雪枫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中午的时候，还在为卖雪糕没有冰箱的事情犯愁，没想到紧接着就又发现了一条投入又低、利润又大的掘金路子，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念及此处，胡雪枫都有些迫不及待，毕竟对他来说，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傍晚。 胡正国和郑秀丽回到家，胡雪枫想了想还是将修理电器的事情给二人说了一下，不过也没具体说，他只说是小舅郑秀同要教他些手艺，胡正国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在他看来，男孩子多学点本领总是对的，至于郑秀丽虽然担心会影响到胡雪枫的学习，可在胡雪枫的再三保证下，她还是点头同意，在郑秀丽看来，儿子还是靠谱的，有儿子在一旁看着，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也能少走些弯路。 胡雪枫要是知道老妈这样怀疑小舅的为人，他怕都要怀疑小舅舅是不是充话费送的（这时候没手机……），见到父母已经同意自己和小舅一起修理电器，胡雪枫像是个偷吃到肉的小狐狸似的，乐的喜上眉梢。 第8章 赚钱很容易 次日，天高云淡。 尽管是星期六，但非常坑的是，星期六也要上班上学，对，没有错，因为1981年的时候中国大地上还实行的是单休制度，这种单休制度如无例外，大概会一直持续到1995年的时候才会改变成后世为人所熟悉的周末双休！ 胡正国和郑秀丽照旧早起去了钢铁厂，可怜的胡学兰同学估计已经迟到，这孩子没啥坏毛病，就是太赖床，尤其大早晨，闹铃响七八遍也不见得能醒来！ 全家人都忙，唯独胡雪枫优哉游哉，起床吃了早饭，活动活动了身子骨，胡雪枫便掏出课本复习功课。 书，肯定还是要读的，哪怕这已非他所愿，可这是胡正国、郑秀丽老两口的心愿，他不能混蛋到不顾及父母的感受！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中考，胡雪枫不得不重视，尽管上辈子他博览群书，可是中学课本早已经丢下，要是不尽心温习，恐怕也难如愿考个好一点的高中。 整个早晨，胡雪枫都在温习功课。 书本上的知识，比起后世的教材，简单了太多，语文、英语这两门课程，胡雪枫自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唯独数学、物理、化学这几门课还需要重新学习，数理化这些基础知识，他真的是忘到了爪哇国了。 幸好，胡雪枫数理化底子不差，而且上辈子的时候，也没少帮着女儿温习课本，有这些记忆的帮助，胡雪枫很快就找到了窍门，对于理科课程来说，一旦你能掌握知识点和解题思路，那么想取得高分也就是SO SO EASY！ 十一点的时候，郑秀同来到了胡家。 郑秀同满头大汗，进屋就咣咣咣喝了三杯凉茶，“小枫，渴死我了，这外面天也太热了！” 胡雪枫递过去一把蒲扇，双眼透着精光问道，“小舅，修理电器的事情问的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门路？” 郑秀同扇着扇子，表情很是激动，“合着该我们发财，你不知道，昨晚我找了几个朋友问了下，果然问到了几个路子！” 原来，郑秀同认识一些售卖电器的小老板，平常这些小老板们都是从供销社拿货，可一旦经他们手卖出去的电器坏了，顾客又都会把电器拿到他们手里维修，这些小老板们自然不会修理，无奈就只好把电器又发回到供销社这边的维修部修理，这一来二去，消耗时间且先不说，供销社收取的维修费用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开源节流，成本控制很重要，所以当郑秀同出面联络上这些二道贩子的时候，两边几乎是一拍即合！ 郑秀同给出的维修价格，比供销社的报价低许多，而且不用他们运输，全部都是郑秀同亲自上门服务，中间节省的时间，也足够这些二道贩子们树立良好的市场形象，精明如他们，自然而然会选择与郑秀同建立合作关系！ 胡雪枫听完，也很是激动！ 原本他还想着，如果郑秀同跑不到门路的话，他们舅舅外甥两人就要走街串巷的吆喝，大热太阳下面来来回回跑，足称得上遭罪虐心，不过现在好了，有了郑秀同这边联络好的几个门市部，那么他们避免了遭罪不说，也还能节省出很多的精力！ “舅，你这件事情做的敞亮！”胡雪枫越发觉得，郑秀同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嘿嘿，还是你小子脑瓜子聪明，要不是你给舅支招，舅舅铁定想不到还能这么赚钱！”郑秀同思路活泼，焉能看不出电器维修是条铺满了黄金的赚钱路子，想着自己在这个行当里面混了好几年也没想到，可是自家外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准了门路，这让他既觉得羞愧难当又觉得十分欣慰。 舅舅外甥各自吹捧了一阵，就制定出了后续计划。 因为郑秀同担心被供销社发现自己接私活赚外快，所以后续修电器的事情，只能先由胡雪枫亲自出面，鉴于胡雪枫还要上学，遂将各门市部的上门维修时间集中在星期天，当然，如果要是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物件，则胡雪枫会在当天傍晚前去维修。 至于收费问题，两人商量着全部在供销社的报价基础上打九折，而维修所需要的元件材料，则由郑秀同出面在供销社购买。 商量完毕，郑秀同就急匆匆说道，“小枫，鹤洞覃老板那边有个急件，想让咱们今天就给修好，要不你下午去一趟？” 胡雪枫正在兴头上，哪还等得到下午，对他而言，分秒必争，时间可都是金钱，“舅，也别等下午了，咱们中午就去！” 胡雪枫在桌子上留了一元钱给妹妹，并一张纸条嘱咐胡雪兰中午去钢铁厂职工食堂找胡正国和郑秀丽解决午饭，然后就和郑秀同赶往鹤洞。 鹤洞在羊城钢铁厂背后不远的地方，郑秀同所说的那位覃老板开的门市部，就坐落在芳村大道一个位置极佳的十字路口边上，两间铺面，除开一些小五金、生活用品，铺子里面最夺目的就要数一排电视、冰箱。 “这位覃老板有魄力！” 胡雪枫进到门市部瞧了一眼，就心底里暗暗夸赞门市部覃老板做生意的魄力，毕竟这年头敢这样放开了做生意的，还真没多少人！ 胡雪枫上下打量之时，郑秀同已经和覃老板见面问好，覃老板也没有废话，指着最后面的一台电视机说道，“郑师傅，就那台电视出了故障，电视机打不开，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 郑秀同却没有上前，而是将目光投向胡雪枫，“小枫，这台电视机开机没反应，你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覃老板已经知道了胡雪枫的身份，虽然他也对胡雪枫会不会修电视存着怀疑，可见郑秀同满是信心，便没有将疑虑说出来。 胡雪枫看的透彻，覃老板神情间的质疑，难逃他的法眼，但胡雪枫也没有不满，双方毕竟是首次合作，是骡子还是马，都需要拉出来遛一遛才知道！ 胡雪枫走上前，先通电打开电视开关，果然发现电视机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得出这台电视机应该是整机无电故障！ 电视机整机无电，听着貌似非常高大上，可是这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故障，胡雪枫相信就算自己不出手，小舅郑秀同都能修理好。 胡雪枫一边想着，一边拆开电视机，略显复杂的线路板还有其他元件全部暴露出来，胡雪枫拿着电笔测了测，直接找出了问题所在！ “保险管烧坏了，换个保险管就成了！” 胡雪枫一边说着，一边在郑秀同的工具包里面翻找，像这些常见的电器元件，郑秀同都会随身备着一些，这倒也方便了胡雪枫维修，三下五除二，胡雪枫就换好了保险管，并将电视机壳子装好，复原如初！ “这就好了？” 覃老板犹有些难以相信，这才十分钟都不到，眼前这半大小子就能修好一台电视？ 覃老板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将电视机打开，让他郁闷的是，电视机真的好了，一点儿多没有他想象中的没修好的画面出现。 “小枫干得不错！” 休说覃老板这个门外汉，就是郑秀同这样的专业人士，也都不得不对胡雪枫精准的判断力感到钦佩，像这样的熟练操作，郑秀同自问就算是自己怕也难以胜出！ 覃老板这会儿算是彻底折服，想着胡雪枫来都来了，索性就将这几天店里面收到的机台需要维修的电器全部拿了出来。 不过再没电视机、冰箱这样的大件，都是收音机、电风扇这样的小器件。 虱子再小也是肉，胡雪枫此时可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收音机、电风扇，他是来者不拒，不到一个小时，覃老板门市部里面的几件故障电器全部被修理好了！ “一台电视机，三台收音机，两台电风扇，小胡师傅，你要个价吧！” 覃老板这时候丝毫不敢小觑，就连对胡雪枫的称呼也都变了，想着日后还要通力合作，覃老板的态度愈加诚恳！ “舅，钱的事还是你来说吧！”胡雪枫是真不知道收多收少，索性就把皮球踢给郑秀同。 “覃老板，总共给十二块钱吧！”郑秀同心里有杆秤，知道这些东西如果是在供销社修理，供销社收费应该在十五元，之前他和胡雪枫约定的是收九折，但想着这是头次上门，遂给了个八折！ 覃老板精明，自然晓得这笔买卖自己赚了，他也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两张票子，一张十元，一张两元，并笑嘻嘻的约好，下周日让胡雪枫再来店里。 收了钱，胡雪枫和郑秀同自然也是乐开怀，郑秀同也不想回维修部发呆，借着覃老板店里的电话请了个假，然后就陪着胡雪枫到另外几个洽谈好的门市部，一来，是带着胡雪枫熟悉熟悉路，二来，则是觉得这样赚钱简直太具有快感了！ 忙了一整个下午，胡雪枫和郑秀同又跑了三家店，其中有一家有两台冰箱出现故障，但在胡雪枫的精巧手艺之下，全部都修好了。 一天结束，胡雪枫和郑秀同准备回家的时候，两人看着口袋里面六十多块钱的零碎票子，不约而同的感到很累，但却累的很幸福！ “赚钱大概很容易。” 这是这一天，郑秀同最大的感慨。 胡雪枫也略有同感，但他更多的是不满足，区区六十多块钱的收入，还不足以撑得起他要改善家庭景况的小野心！ 第9章 市场要扩大 星期六整天下来，胡雪枫和郑秀同共赚取了69元钱。 胡雪枫意思两人平分，但郑秀同坚决不同意，不是嫌分的少，而是觉得胡雪枫应该拿大头，毕竟修理电器的主意是胡雪枫想出来的，主要修理的人也是胡雪枫，如此劳心劳力，所以郑秀同坚决不同意平分。 “舅，要不这样，这钱咱们先不分！” 胡雪枫瞧着小舅态度坚决，遂也收起了分账的心思，转而说道，“上门跑维修，总不是个法子，而且来去也就这几家店铺，这个钱赚的既少又不稳定！” 胡雪枫身体很疲累，但是头脑一点儿也不糊涂，相反，经过这一天的上门维修，他还总结出来了一些东西。 首先，上门维修，虽然固定了几个点，少跑了些冤枉路，可是这几个门市部总不可能天天都有需要维修的故障电器，这个生意看起来稳，但是总体看来，却路子狭小，且需要长久的受制于这些门市部老板，中间存在一定风险。 其次，胡雪枫还是想过段时间让郑秀同把维修店开起来，这样的话，先不说不用上门跑路，最重要的是可以固定下来，到时候他们就不仅仅依靠所联系的这几家门市部，还能继续拓展市场，与其他的电器经销商、门市部建立生意关系。 “小枫，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做！” 郑秀同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家外甥，这小脑袋一会儿一个主意，一会儿一个发财路子，他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恩，那这钱咱们就积攒起来，抛开需要购买维修零件的钱，积攒剩下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拿来开店！”胡雪枫思路越来越清晰，一边想着开维修店的事情，一边还分析道，“小舅，今晚你还得跑一跑，再联系几家店，不然咱们明天可就没钱赚了！” “对，必须得再联系几家！”通过一天时间的忙碌，郑秀同对电器维修这件事越发充满信心，想着每天都能赚钱，他就恨不能立刻回去跑业务。 “舅，不急这一会儿！”胡雪枫拦住火急火燎的郑秀同，又紧接着说道，“跑门市部是一回事，但咱们还得建立属于自己的渠道……”眼见郑秀同似乎对渠道有些不理解，他遂换了个说辞，“就是门路，咱们的做两手准备，小舅妈不是在家没什么事情做嘛，我看你可以让她帮着到附近打打广告，问一问老百姓家里有没有需要维修的电器，如果有的话，咱们把这摊活也接了！” “行倒是行，可问题是你时间够不够，会不会影响到学习啊？”郑秀同可不敢拿胡雪枫的学习当儿戏，自家老姐的厉害他可是深有体会。 “小舅，不碍事，只要能赚钱就比什么都好！”胡雪枫不怎么担心学习成绩的事，他有信心在中考的时候取得优异成绩。 郑秀同早已经把胡雪枫当做个成年人看待了，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说，又想着赚钱开店，便兴冲冲回去联系业务。 胡雪枫让郑秀同把自己送到钢铁厂门口，恰好，遇到下午放学的林澜，胡雪枫挥了挥手，林澜也注意到了他。 胡雪枫小跑上前，打招呼道，“林澜，才放学？” 林澜看到胡雪枫也很高兴，月牙儿一样的笑着，又见胡雪枫满身是汗，还以为他跑出去玩了，于是打故作深沉的打趣道，“我好命苦，哪像你，天天躲在家里玩耍，马上都要中考了，你一点儿也不紧张啊？” 虽是打趣，可却也有几分关心！ “我可是要考市一中的男子，毫无压力啊！”胡雪枫故意一副很欠揍的模样，“怎么样，小林同学，需不需要我给你开个小灶补一补课啊？” “呸，市一中，胡雪枫同学，你能不能不吹牛，你要是不吹牛我们就还是好朋友！”林澜显然不相信胡雪枫要考上羊城市一中的豪言壮语。 “吹？” 胡雪枫满脸郁闷，自己怎么会是吹牛呢？自己这话说的可真诚呢，不信，不信咱们等中考成绩出来就知道了！ 林澜还以为打击到了胡雪枫同学的自尊心，于是连忙转移话题，“你这满身是汗，又不在家好好养伤，是不是出去闯祸了？” 前不久，钢铁厂对面不远处开了一家迪斯科舞厅，林澜听学校里面的几个男生说，是钢铁厂、造船厂、柴油厂几个公子哥联手开的，里面充满靡靡之音不说，还有装扮妖艳的舞女，林澜就怕胡雪枫年少金多没把持住跑那里面去鬼混！ 胡雪枫不知道林澜把自己差点儿归类于“不良失足少年”，他一边走，一边将自己同小舅修电器的事情道了出来，不吹不擂，原原本本，就像是说中午吃了什么饭一样的平常。 “什么，你和你舅去修电器，还赚了六十多块钱？”胡雪枫说的稀松平常，可是听到林澜的耳朵里却异常惊讶。 赚钱？ 林澜很难将胡雪枫这个即将初三毕业的小少年和赚钱联系起来，而且听到胡雪枫一天就赚了六十多块钱，林澜更是有些难以相信。 胡雪枫也没多说，他把兜里的钱掏出来，证明了一下自己所言非虚，然后颇为豪迈的说道，“走，今天请你喝汽水。” 林澜虽然家里面情况好，但也知道六十多块钱是一笔“巨款”，看着胡雪枫真的在一天之内赚到了六十多块钱，林澜是又惊又喜，惊喜之余，更多的则是深深地崇拜！ 谁的少年不多情，谁的少年不猖狂！ 面对自己暗恋的女孩所投来的崇拜目光，胡雪枫颇为受用，他又拣白天看到的一些趣事说出来给林澜听，直把林澜逗得花枝乱颤，看的胡雪枫好生迷离！ “我们楼上就有好几家家里面电风扇坏了，要不我等会回去帮你问问，看他们要不要修？”林澜听着胡雪枫讲的趣事，又突然想到有几家邻居家里都有故障电器，遂主动请缨，要为胡雪枫同学拓展市场业务。 “对啊，家属区应该会有很多故障电器需要维修啊！” 林澜的话犹如晴空响雷一样，让胡雪枫整个人一阵激灵，他忽然想到，其实现在，一些大型厂矿企业家属区还有政府单位职工楼里面的电器使用率最大，如此多使用电器的用户，必定相应也会产生巨大的电器维修市场，想到这里，胡雪枫激动地差点儿都想抱着林澜亲两口！ “小澜，谢谢你，看来请你喝汽水都太小意思了，等我抽出空，我请你去看电影！”胡雪枫满是激动的感谢道。 “看电影？” 林澜瞬间一阵害羞，她忽地想起，班里面最要好的女同学给她说过，只有谈恋爱的男女朋友才会一起去看电影。 这时，林澜又觉得羞又有些期待，电影，应该会非常好看的吧？ 第10章 天下父母心 胡雪枫回到家的时候，胡正国和郑秀丽已经回来，胡雪兰也正帮着母亲郑秀丽洗菜，胡雪枫打了个招呼，就回到自己卧室先换了件衣服，白天跑来跑去，他身上的T裇和短裤全是汗渍，黏糊糊的套在身上着实不便。 换完衣服，胡雪枫也出来帮着洗菜，一边洗，一边将今天的收获说与胡正国和郑秀丽，毕竟后面随着电器修理的生意越来越火爆，自己难免有时候下午放学也要去，但前提是得要有胡正国和郑秀丽的同意。 “乖乖，你说你和你小舅半天时间就赚了六十多块钱？”和林澜一样，胡雪枫的母亲郑秀丽听到儿子半天时间就赚了六十多块钱，她先是觉得难以置信，后面又担心胡雪枫是不是和郑秀同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在郑秀丽的映像中，这样突发横财的事情，要么是天上掉馅饼，要么是投机倒把，反正准不是正当路子！ “妈，您儿子还能骗你不成？”胡雪枫自然晓得母亲是担心自己，他也不恼，相反，非常耐心的又把白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阿丽，我看你也别疑神疑鬼，咱们自己儿子什么情况，你还能不了解？”关键时刻，还是胡正国一语定乾坤。 所谓知子莫若父，大抵如此！ 胡正国砸吧着嘴，一边抽着烟，一边又询问胡雪枫和郑秀同的合伙生意到底是什么个具体情况，尽管知道儿子不可能犯错，可老胡同志还是担心胡雪枫会不会和郑秀同因为账目等等问题“翻脸”，钱虽然好，但与亲戚间的和睦相比，老胡同志真心觉得不划算。 胡雪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和郑秀同的一些打算全抖了出来，包括打算开维修店的事情，他这样做也是有自己的目的，此时如果不说，后面真开起维修店，胡正国和郑秀丽铁定要担心，与其那样，倒不如提前打好预防针。 听完胡雪枫的话，饶是开明如胡正国这般，也不禁惊讶的掐灭了烟头，至于郑秀丽更是疑虑和担心布满神情之间。 胡雪枫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但他主意已定，就算老两口反对，这件事他也要去做。 大概沉默了一两分钟，在郑秀丽不断的眼神示意下，胡正国终于开口，“儿子，老爸别的话也不多说，老爸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也是跑出来闯生活了，爸没你读的书多，也没你知道的道理多，但爸相信你！” “爸……” “你先听我说！”胡正国想着往事，满是感慨，又想到如不是家里面情况差，孩子也不会这么着急想赚钱给家里分担，如是他又有几分愧疚，愧疚之余，更多的则是期待。 “儿子，爸说这些话，就是想告诉你个道理，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间，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你和你舅打算开店的事情，我不管，可你要记着我这几句话，好生努力，别让你妈跟在后面担心你们！”胡正国的一席话，虽然质朴，可是充满朴素的道理以及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勉励，胡雪枫很受用，也记在了心中。 郑秀丽在旁边看的着急，她刚才挤眉弄眼给丈夫示意，是想着能让丈夫打消了孩子的野心，可没想到丈夫会加油鼓劲，郑秀丽哀叹一声。 郑秀丽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改变不了了，瞧着眼前的爷俩儿，郑秀丽无奈的同时，又警告道，“你爸都发话了，我也就不劝你，可你不能耽搁学习，要是因为赚钱的事情耽误了学习成绩，那你就什么也别想，乖乖给我在学校上学，别看我，看我也没用，这事情我到时候也要给你小舅说明白！” 钱，很实在，胡家也很紧缺。 平日里，买个菜、扯个布，为了一分钱，郑秀丽也能和人争个半天，但是，钱和孩子的学习、未来相比较，她想也不想，排在心底首位的一定是胡雪枫的学习，百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郑秀丽认得死理！ 胡正国的勉励，郑秀丽的警告，胡雪枫一一记在心底，这一刻，他很感动，感动自己能拥有这样好的父母亲。 旁边，胡雪兰似懂非懂的看着父母亲和哥哥交谈，她还不甚明白胡正国和郑秀丽话语中凝聚着的浓浓关爱，她只晓得，自己的哥哥像个大男子汉一样，居然可以挣钱了。 胡雪兰甚至在想，等哥哥赚了很多很多的钱的时候，她就可以天天让哥哥给自己买冰棍儿吃，对了，还有大商场里面的冰淇淋…… 晚饭，在一种相对沉重的气氛中结束。 帮着母亲洗完盘子，胡雪枫早早地回到卧室休息，明天是星期天，他还要跟郑秀同跑几家门市部，要是休息不好，身体也会吃不消，另外，他也想给父母一个平复的空间，他知道，开维修店这件事情，胡正国和郑秀丽还得消化几天时间。 另一边卧室，胡正国和郑秀丽也早早歇息。 床铺之上，郑秀丽翻来覆去，显然心情十分凌乱，胡正国见她这般，只好出言劝慰，“媳妇儿，孩子大了，终归是要自己走路，你跟我能操心他们一辈子吗？小枫从小主意就正，脑瓜子也灵，肯定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还有他小舅也在，他两合起来不会吃亏，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郑秀丽嘤嘤啜泣，她推了老胡一把，带着几分抱怨说道，“儿大不由娘，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理儿？我是心疼咱们孩子，这才多大，初中还没毕业，就知道想办法替家里面分担，孩子这么懂事，你说我能不心疼吗？” 一想到后面，胡雪枫就要风吹日晒的跟着郑秀同四处“讨生活”赚钱，郑秀丽这个当娘的暗恨自己没本事的同时，又祈祷诸天神佛能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如有苦难，她宁愿替他来受。 可怜天下父母心！ 胡正国也好，郑秀丽也罢，他们和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最终最终，放不下的、不愿意放下的，也唯有对孩子们的那份爱…… 第11章 泼辣小舅妈 一夜无话。 次日，星期天。 胡正国、郑秀丽没有上班，胡雪兰同学赖在床上充分享受着休息日的福利，“命苦“的胡雪枫却成了家里面最早起床出门的。 胡雪枫不是不想多睡一会儿，可是郑秀同大清早的就把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小胡同学倍感郁闷，数票子很爽，赚票子很苦。 胡雪枫满脸苦色，但郑秀同却像是打了鸡血，胡雪枫瞧着郑秀同双目充满血丝却依然意志高昂，就知道自己算是将郑秀同心中的潘多拉魔盒给打开了。 “舅，你昨晚没休息？”胡雪枫一手提溜着油条，一手提溜着豆浆，油条五分钱一根，豆浆五分钱一碗，胡雪枫很任性的买了四根油条，两碗豆浆，他觉得有钱人的早餐就得这样，豆浆油条必须双份，这是身份的象征！ “休息？” 郑秀同跨着凤凰牌老式横梁自行车，一边吃力的往前蹬，一边满是无奈的说道，“我也想休息，可你舅妈昨天知道咱们赚钱的事情，愣是让我连晚饭都没吃饭就出门联系生意，我的个亲娘哩，你说你舅我命苦不！” 胡雪枫听完，表示十分同情，他现在也能理解，郑秀同为什么会早晨六点就出现在自家门口，十有八九定是小舅妈徐英英给赶出来的！ “小舅妈还是这样泼辣能干！” 胡雪枫丝毫不惊讶，小舅妈徐英英出身在桂西省，桂西多少数民族，所以徐英英多多少少有少数民族女人那种泼辣劲儿，他心想，昨天和郑秀同商量让徐英英走街串巷帮着联络生意，或许真的有可能是一招妙棋！ 郑秀同昨晚饿着肚子联系生意，也不是没有效果，这不，昨个儿晚上，他又在鹤洞附近联络了五家门市部，加上星期五问到的六家，一共十一家，整个鹤洞地区附近的门市部差不多都让郑秀同给联系到了。 因为周六已经修理了四家店，所以周日只剩下七家铺子需要上门维修！ 可能是被昨天赚的钱给刺激到了，所以这一天，郑秀同也没了什么顾忌，也加入到了维修的队伍中，这样就由胡雪枫一个人变成了他们两个人，工作效率大大地有了提高，两个人一个上午，就跑了四家店，赚到了一百五十元钱。 虽然很幸苦，但胡雪枫却乐在其中。 尤其是上手的物件儿，在几十年后都称得上老古董，这种感觉又让他觉得很别样。 经手的电器，小到熊猫牌10英寸双速摇头电风扇，落地式12英寸、16英寸电风扇，台式16英寸电风扇； 中到牡丹牌749收音机，环球牌722收音机，SH牌单声道录音机、双声道录音机，甚至还有一部留声机； 大到从RB进口的索尼、日立、松下14英寸、18英寸彩电，国产长虹牌14、18英寸黑白电视机、BJ牌牡丹牌彩色电视机； 再到BJ白兰XPB2-3单缸洗衣机，无锡小天鹅XIB2-C自动塑料套筒洗衣机，粤东省本地产的威力XPQ-2双杠连体铝壳洗衣机，RB进口的东芝2KG半自动双缸洗衣机； 还有块头最大的电冰箱，国产的诸如雪花牌、西冷牌、万宝牌，进口的大多是RB品牌，像什么日立、松下等等…… 早晨能有这么多的收入，也是因为修了一台进口索尼18英寸彩电，只这一台电视，胡雪枫和郑秀同就赚了25元！ 因为下午还要跑剩下的三家门市部，所以中午胡雪枫就跟着回了小舅郑秀同家里吃饭，不过还没等他进郑秀同的家门，他就看到小舅妈推着一辆破旧三轮自行车往家里推，三轮自行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些破旧电器，什么电风扇啊、收音机啊，满满的，堆积的像是一座小山丘一样。 “舅，这是什么情况？”胡雪枫有些傻眼。 “这……这估计是你舅妈早晨收回来的故障电器吧！”郑秀同嘴里有些苦涩，他都不知道该夸自个儿媳妇能干，还是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苦逼生活而悲痛，是的，郑秀同此时格外纠结。 “你们爷俩儿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搭把手？”徐英英好不生气，自己跑了一上午，汗水把衣服后背都打湿了，没成想和郑秀同、胡雪枫舅舅外甥两碰面，这两人居然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咳咳，老婆，还是我来吧。”郑秀同硬着头皮把徐英英换下来，他是知道徐英英厉害的，这娘们儿，泼辣得很呢。 “小舅妈好。”胡雪枫也面有小觑，一边帮着推车，一边不无恭维的夸赞道，“舅妈这都是你收回来的？你可真厉害，这些都快赶上我和舅舅一整早忙活的数目了。” 徐英英抹了把汗，也不顾及丈夫就在跟前，毫不留情面的说道，“舅妈再厉害也没小枫聪明，要不是你想到这修电器的主意，只怕你舅舅还要整天窝在供销社发呆呢，你能让你小舅跟着你赚钱，舅妈还得要好好谢谢你，中午想吃什么，给舅妈说，舅妈做给你吃。” 胡雪枫也不客气，“舅妈，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喜欢你做的鱼，看来今天要有口福咯！” 徐英英爽快的笑了笑，“成，我这就去买鱼，中午就做红烧鱼，还有，你和你小舅中午幸苦下，把那几台收音机修理好，我下午还要给送回去呢。” 徐英英说完，就径直往菜市场去买鱼，看着徐英英潇洒离去的背影，胡雪枫和郑秀同相视而笑，笑的很是苦涩。 得，看来吃鱼也得有付出啊！ 胡雪枫还能说什么？午休的事，他都不敢奢望了，跟着郑秀同把车兜里的破旧电器卸到院子里，两人茶都没喝一口，就继续苦逼的赚钱生涯。 这时候，胡雪枫都不知道自己想出来的这个主意，究竟是福还是痛！ “啊，终于修完了！” 放下最后一台坏掉的收音机，胡雪枫哭的心都有了，他是真正没想到，自个儿这个小舅妈徐英英如此能干，11台收音机，胡雪枫都怀疑，徐英英是不是挨家挨户敲门，这才收到了这么多的破旧电器，讲真，胡雪枫自问他自个儿是没有这个能耐的！ 这边两人才修理完，那边徐英英也已经做好了午饭。 红烧鲤鱼，油炸花生米，凉拌猪耳朵，外加一个西红柿炒鸡蛋，有荤有素，搭配得当，配着香喷喷的米饭，直勾人味蕾。 胡雪枫早都饿了，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一片耳叶下肚，丝丝凉爽，让他真切懂得了什么叫做浮生偷的半日闲。 “媳妇儿，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就收了这么多的东西回来？”郑秀同一边吃饭，一边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胡雪枫也支起了耳朵，这事儿他也想知道。 徐英英全然没有这个时候女人家的害羞什么的，她像是个豪爽男儿一样笑着说道，“你没看自行车前面挂着的那个铝皮喇叭啊，我早晨就把车子往巷子路口一停，人就站着吆喝，没一会儿，就有好多人拿着家里的旧电器出来，这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这街坊邻居家里，需要修理的电器还真心多啊！” “靠，这样也行？” 胡雪枫算是彻底折服，他对自己这个小舅妈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扪心自问，胡雪枫觉得自己是没有勇气站在大街上吆喝的。 郑秀同则是佩服加自豪，自家媳妇儿虽然性格泼辣，甚至有一些强势，但是现在看来，她做生意完全是个好帮手！ 胡雪枫和郑秀同一阵猛地夸赞，简直要把徐英英比作能征善战的穆桂英、花木兰，这倒是让性格开朗的徐英英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当徐英英听到胡雪枫和郑秀同两人一早晨就赚了一百五十多元钱的时候，她顿时又被刺激的雄心万丈。 “不行，看来我下午还要再加把劲儿，不能让你们比过去太多！”徐英英饭都不想吃了，要不是胡雪枫还在，只怕她立刻就要推上三轮自行车继续奋斗！ 胡雪枫禁不住的脑补出来晚上郑秀同回到家的情景，他心想，照目前小舅妈的心气儿，只怕晚上小舅回到家的时候，就会发现自个儿家里面满是旧电器，想到这里，胡雪枫很是同情的看了郑秀同一眼，不过他是笃定主意，晚上不来郑家了，明天就要上学，他还得早点儿回去休息！ 不过徐英英做事情的泼辣狠劲儿，倒让胡雪枫愈加的刮目相看，他觉得徐英英比郑秀同更适合做生意。 郑秀同尚不知道胡雪枫已经决定晚上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要是知道，恐怕他更会觉得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也不出来。 吃饭的时候，胡雪枫又把昨天林澜的提醒说了出来，郑秀同和徐英英听到胡雪枫有把电器修理生意扩展到各个单位家属楼，二人尽皆表示赞同，徐英英更是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大展身手，她可是被胡雪枫和郑秀同早晨的业绩刺激到了呢！ 第12章 潋滟旧时光 胡雪枫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胡雪枫并非不想早点回来，而是这电器修理生意实在是太火爆了。 整个星期天下午，胡雪枫和郑秀同又跑了三家门市部，赚到了96块钱，胡雪枫本来想早点回家，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郑秀同就又把他带回到了郑家。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舅舅外甥两个还没把早晨徐英英收回来的一堆电风扇修理完，结果还没到下午饭的时候徐英英又拉了一车厢的旧电器回来。 只是这回可不只是些小物件儿，里面竟然还有两台黑白电视机，原来，徐英英听了胡雪枫的话，晌午间的时候，就跑到了羊城柴油机厂家属小区，她也不怕太阳晒得毒辣，就站在小区院子里面吆喝，一番努力下来，自然满载而归！ 胡雪枫还能说什么呢？ 主意是自己出的，问题也只能自己解决，小胡同学只好陪着郑秀同一起把徐英英拉回来的电器修理完，不是两人不想偷个懒，而是徐英英与人约好了，当日收，当日修，次日就要把修好的物件儿全部送回物主家里。 “舅妈，你真是太能干了！”离开郑家的时候，胡雪枫不得不对皮肤晒得有些黝黑的徐英英发出由衷感慨。 胡雪枫早出晚归，最操心的自然要数胡正国、郑秀丽两口子。 胡正国见胡雪枫满脸疲惫的回到家，他也没多问，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卷儿，一边让郑秀丽给胡雪枫热个饭菜。 郑秀丽是担心也有，心疼也有，热好饭菜，端到胡雪枫面前，有些没好气的抱怨道，“赚钱重要还是自个儿身体重要？” “嘿嘿，老妈最重要！” 胡雪枫也知道郑秀丽对自己修电器的事儿一直存有不满，他哪还能继续给老妈添堵，打起精神，一边拍马屁，一边把白天赚来的钱悉数上交，“妈，我和小舅商量过了，这钱还是先交到你手里面保管最稳妥。” “多少？”郑秀丽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胡雪枫，可等她看到自家儿子从裤兜里面掏出一沓儿票子的时候，她都有些哆嗦了，“儿子，你和你舅真没有干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情吧？” 郑秀丽虽然是个库管，可经常也会在财务科帮忙打杂，耳濡目染下来，自也是有些眼力，尽管没细数，可她也能看得出来，胡雪枫递过来的钱绝不下于两三百。 “三百多吧！”胡雪枫嘴里面嚼着饭菜，大概想了个数儿就脱口而出。 “这么多？”郑秀丽都觉得这钱有些烫手了，她一面担心胡雪枫是不是做了什么来钱快的歪门生意，一面细心的把钱数点了点，然后得出了一个让她都震惊的数字，“一共是三百一十五块钱，这，这真是你们修电器赚来的？” 此刻，不只是郑秀丽充满惊讶，就是旁边抽烟看报纸的胡正国也流露出惊疑的神色，如果他没记错，这才仅仅两天时间啊！ “爸，妈，不会错的，而且这还只是我和小舅跑门市部赚的钱，今天小舅妈还帮着在街坊邻居、柴油机厂家属小区那边收了些电器，这部分钱还没收回来，得明天小舅妈把东西送回去人家物主才会给钱，不过想来也不会少，起码也得有个一两百块吧！”胡雪枫简单地算了一笔账，虽然徐英英收回来的电器都是些小物件儿，可是架不住数量多，所以一两百块也是他十分保守的估算，何况徐英英那么精明，绝不会把修理费收的少！ “那你们两天时间不就赚了将近五百多块钱了吗？”数字，永远是最简单最粗暴的，郑秀丽已经被震惊的有些麻木，要知道这些钱都快赶上她在钢铁厂一年的收入了！ 胡雪枫就像是做了一件多么平凡普通的事情似得，吃完了晚饭，他就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回到了卧室，只留下胡正国两口子愣愣出神。 “小枫聪明沉稳，秀同有闯劲儿，英子泼辣能干，他们仨儿在一起做生意，没问题！”胡正国掐灭烟头，拍了拍郑秀丽的肩膀，就出门乘凉下棋，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是真正长成男子汉了！ 郑秀丽回过神儿，眼神里面满是复杂。 她何尝不觉得胡雪枫的突然成长，又何尝不觉得胡雪枫能赚钱是好事情，何况胡雪枫还没有吃独食，知道拉着亲娘舅一起，这让她觉得十分欣慰。 郑秀丽知道自己弟弟家里面的日子过得艰难，自打郑秀同吵闹着结婚之后，她就没有少帮，尤其是徐英英生了两个孩子，这两孩子小时候的衣服几乎都是她给添置的，想着弟弟总算是苦尽甘来，往后头日子肯定越过越好，郑秀丽这个做姐姐的只能暗自抹泪。 同时，郑秀丽也决定帮着儿子做点什么事情，她就不信徐英英这个女人能做的事情，她就做不成，郑秀丽对自己的这个弟媳妇儿，还是成见颇深，总认为是徐英英害的弟弟这些年受苦受累。 胡雪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已经睡着，只是可怜的小胡同学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妈被徐英英的能干给深深刺激到了，已经决意要和徐英英“一比高低”。 胡雪枫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胡雪枫还想睡个回笼觉，可林澜却已经背着书包出现在了胡家。 胡雪枫那还睡得住，只能耷拉着脑袋，起床、穿衣、洗漱，连郑秀丽做的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林澜拉着往学校走去。 “快点儿，再拖沓就赶不上公交车了！”林澜一边往公交站台跑，一边还拽着正在跟睡神作斗争的某某人，也不知道小姑娘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口气就冲到了公交站台，反观胡雪枫同学，已经被林澜拖拽的快要散架。 “林同学，你真应该运动会报名参加百米冲刺。”胡雪枫庆幸自己十五岁，庆幸自己身子骨还不差，要是像上辈子四五十岁那阵儿，这样跑一圈下来，他估计自己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胡同学，你怎么知道学校要开运动会？”林澜俏脸上满是吃惊，“你上周都没来上课，嘻嘻，不过也没事，我还给你报了足球，你不要太感谢我哦！” “瞧我这乌鸦嘴！” 胡雪枫头仰蓝天四十五度，要不是林澜说出来，他都险些忘记中考前的那场足球比赛，他要是没记错，这届羊城中学生运动会，林澜的确参加了女子百米短跑，而自己则将作为羊城八中足球队的一员出战绿茵场。 “可是，我还能跑下来不？” 毕竟身体里面还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灵魂，胡雪枫对自己还能不能适应这种高强度的比赛项目，胡雪枫很不看好自己。 正当胡雪枫准备问一问林澜有没有什么办法退出报名的时候，通往羊城市第八中学的公交车准时的出现在了站台。 胡雪枫到嘴边的话只能无奈收回，护着林澜挤上了公交车，还没等车子发动，胡雪枫就远远地听到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等等，师傅，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公交车门合上，胡雪枫就看到一堆“肥肉”像是出膛子弹一样，以与那具身体极不协调的速度冲上了公交车。 胖子冲上车的那个瞬间，胡雪枫清晰地感受到了车子一阵颤抖，大概，公交车也被这胖子的吨位给吓到了吧！ “李东？” 胡雪枫看清楚胖子的面目时，恨不能立刻转过头装作不认识，这货，他还真的很熟悉，胖子姓李名东，和他从小一个班读书，其江湖匪号李胖子还是从胡雪枫的嘴里传出来的，为此李东很是伤心了几天。 “呀，胡雪枫，你的伤好了？”上一面画风很正，下一秒李胖子果不其然的开启拉仇恨模式，“哥哥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想着今年的中学生运动会，只有我一人独霸绿茵球场，好不寂寞，不过现在好了，你这厮光荣重伤复原回归学校，你我兄弟又可以联手激战群雄，哇呀呀，一念及此，哥哥我就热血沸腾……” “李胖子，你快给我打住！”胡雪枫眼见李东滔滔不绝，连个停顿都没，心里面又是高兴又是无奈。 高兴，自然是因为兄弟再遇，前世，胡雪枫和李东一直到大学毕业之后，才渐渐失去联系，盖因为胖子因情所伤远赴南洋，想着自个儿和小胖子在一起读过书，一起闯过祸，一起看过小黄片儿，胡雪枫就忍不住的想要笑。 无奈，则是因为李东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尤其是自从迷上金庸小说之后，张口闭口就是各种侠客段子，胡雪枫有的时候都在想，这胖子要是去说相声，指不定还能凭借满脸喜相以及一副伶牙俐齿，扬名海内外。 “李东，胡雪枫伤才好了些，你可不许招惹他！“林澜瞪了眼小胖子，没好气的说道。 “恩，你长得美，你说了算！”李胖子面对女神级别的林澜同学，哪里敢说半个不字，想着自己的幸福生活可能还要依赖女神大人，这家伙更是近乎讨好的说道，“林同学，你放心，今年足球赛我一定保护好你的雪枫哥哥……” 李东话说到半截儿，就忽然嘶的吸了口凉气，只见他腰间，林澜一只纤纤素手，毫不留情的转了个儿圈儿。 胡雪枫瞧着，不禁为李胖子默默哀悼三秒钟，这货，惹谁不好，偏要招惹集可爱和可怕与一身的林澜同学，胡雪枫记得，打小三人在一起，李东就没少被林澜欺负，可这厮也是硬气，从来没有报告过老师和家长，最让胡雪枫跌破眼镜的是，每每都是受了欺负的李东同学，屁颠屁颠儿的替林澜打扫卫生什么的，这让胡雪枫深深地觉得，李东这胖子一定是个“妖艳小贱货”。 吵吵闹闹之中，公交车停在了羊城市第八中学的门口。 下了车，看着校门上那熟悉的行书大字，胡雪枫的脑海里面，不禁浮现出一幕幕潋滟着明媚、欢笑、热血的旧时光。 第13章 老杨的故事 羊城市第八中学，颇具有些来头。 羊城八中，原名羊城培英中学，1879年由美国那夏礼博士创办，1953年由羊城市政府接管，遂更名为羊城市第八中学。 和其他学校相比，羊城八中特殊之处在于，它于1956年被羊城市政府专门指定为接纳华侨、港澳台同胞子弟的全高中学校。 虽然是市政府专门指定接纳海外华侨和港澳台同胞子弟，但毕竟这部分生源有限，所以羊城市钢铁厂子弟也被划分就读该校。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人群，就连学校门口树枝上小鸟叽叽喳喳的乱叫，都是那样的令人感到亲切、感到欢喜。 胡雪枫一面回想着在这所学校里面所发生的那些往事，一面跟着林澜、李东的步伐，迈进了初三五班的教室门。 黑板、讲桌、粉笔；课桌、同学、课本；一切一切，都如同那远去了的景象突然被拉回到眼前，这里承载着太多关于青春的记忆。 “胡雪枫，你没事吧？”林澜有些关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风吹了颗沙子吹到了眼睛。”胡雪枫抹了抹眼睛，几乎不假思索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在了自己的课桌前。 这时候，有同学开始跟胡雪枫打招呼问候，大部分都是关心胡雪枫受伤的事情，得知胡雪枫的伤已无大碍，邻近的同学皆都松了口气，更有甚者，则开始笔诛口伐起那个肇事的司机，撞了人就把胡雪枫丢在医院不管了，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 胡雪枫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感动剩下的还是感动，这些熟悉的面孔，有些，几十年后甚至都在联系，数载同窗，这份情谊非同一般。 胡雪枫放下书包，掏出课本，还没翻开书，班主任杨亚刚老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还是一如既往黑着脸，像是谁欠了他的钱没有还，厚厚的如瓶底子似地黑框眼镜，是杨老师最具标志性的饰物。 灰色的陈旧西装，在胡雪枫的影像中，大抵从来都是这一套，或许也有两套，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款式。 杨老师甫一开口，胡雪枫就差点儿没忍住笑了出来，无他，盖因为这位杨老师的讲话，太具有特色了。 “还剩两个月……咳咳……就要中考了……咳咳，同学们一定要……咳咳……抓紧时间复习……咳咳……运动会……咳咳……也要努力……咳咳……” 一句话，咳咳了五六次，胡雪枫都不需要看周边同学，就知道这些家伙估计和自己一样，都在努力地强忍着心中的笑意。 终于，老杨讲完话，前脚才离开教室，后脚班里面的同学就全部笑了出来，这大概是五班学生每天都要进行的一项集体活动！ “老杨太他丫的搞笑了，你说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讲话是有多么逗吗？”李东这胖子就坐在胡雪枫后面，有时候胡雪枫也在想，这家伙幸亏没坐在自己前面，不然自己恐怕整天都要面临一堵墙，想象着一座山挡在自己面前还要认真听课的情景，胡雪枫再次为坐在李东后面的那个倒霉蛋静静地默哀了一秒钟。 “其实，老杨也挺可怜……” 笑归笑，但是胡雪枫还是没忍住把老杨的故事讲了出来，这个故事还是他前世大学毕业后，有一次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听初中的另外一名任课老师说的。 老杨同志，无疑是很有才华的，农村家庭出身的他，大概是他们家所在的那个村儿走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六十年代，杨亚刚凭借着一腔报效祖国的热血，以及一股子坚韧劲儿，如愿的考上了西北工业大学航空航天专业。 但才上了两年大学，紧接着就爆发了那场动荡浩劫，老杨和所有知识青年一样，相应了伟人的号召，上山下乡，到广阔的农村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老杨去的大概最远，从古城西安直接去了戈壁滩，或许他觉得哪里距离航天城最近，可他等到的不是火箭发射升空，而是九年多时间的艰苦煎熬。 直到，1977年高考恢复，1978年YN知青以请愿和罢工要求返城，1980年胡总书记提出不再搞上山下乡，同年10月1日，中央基本上决定过去下乡的知识青年可以选择回到故乡城市。 老杨回来了，回到了出生地羊城，他的航天梦也在戈壁滩终结了，他回到城市的时候，父母亲也都早早地去了。 老杨内心肯定很痛苦，他闷在屋子里哭了三天，等他出来的时候，嗓子却已经沙哑了，说话的时候，也就咳咳咳的咳个不断。 后来组织同情他，又见他读过大学，是个十足的高材生，遂安排他来羊城八中执教，恰好五班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调走，老杨就在本学期初踏进了五班的教室。 刚开始有人被他的讲话方式惹得大笑，不过最调皮捣蛋的那几个学生狠狠地挨了几顿揍之后，班里面就再也没有人敢笑话他了。 再后来，老杨用他鲜明独特的风格，牢固扎实的知识，迅速征服了五班学生，他的物理课，几乎没有人开小差，一是没人敢，二是由于他的课生动形象，他还能时不时的讲些物理小趣事，一来二去，唬的学生已将他视作神人。 “啥，老杨真的这么牛？“ 李东歪着个脑袋，实在难以将说个话都咳咳咳个不停地老杨与祖国的航空航天事业联系在一起，可他也知道，胡雪枫没必要编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来哄骗他，李东忽地觉得有些乏味，有些莫名的伤感，也不知是为了老杨的经历，还是因为祖国航天事业少了个人才。 “你怎么知道的？”快上课的时候，林澜瞄了眼胡雪枫，她总觉得他自从那场车祸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什么？” 胡雪枫故意装作糊涂，一面翻开课本，一面想着老杨的故事，他心知，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年代里，像老杨这样的人还有太多太多！ 第14章 这道题很难 初三的课程，多是复习，尤其临近中考，各门课程更是全面进入复习备考阶段，这对离开了课堂几十年的胡雪枫来说，无疑是一件幸事。 翻开课本，圈圈划线的都是考点，所以胡雪枫要做的就是记忆，而记忆这种事情，恰恰对他来说又是最最没有技术含量的。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胡雪枫的记忆力绝对称得上爆表，要是这个时候有什么脑王大赛之类的比赛，记忆界的脑王绝对要花落胡雪枫身上。 1981年的初三课本，真心很简单。 胡雪枫都不敢相信这些堪比后世小学五年级的知识点，上辈子竟把自己折磨的欲死欲活，想到这里，他不知是该为上辈子的愚蠢而羞惭，还是该为后世苦逼的小学生而感到同情，不过这并不是问题，他只知道如此简单的考点，中考再也称不上什么困难。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一共九门课程，小胡同学几乎一个早晨的时间，就把语文、政治、历史、地理这些重在记忆和背诵的课程全部过了一遍，只是他这种囫囵吞枣式的复习方式，却引来了林澜同学的极其不满。 “胡雪枫，你这样复习能记得住知识点不？”林澜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同桌的小动作，一对清澈如秋水的眼眸略微透露出些许质疑。 “记得住，不信你来抽查我几道知识点？”胡雪枫自信满满，他当然不怕林澜抽查，要知道他可是记忆开了挂的男人。 “真的？” 林澜有些不相信的从胡雪枫的面前抽过地理书，然后故意找了个刁钻的问题，“那你说一说地球的极半径是多少？” “6357千米。”胡雪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林澜愣住了，她抽查的这道题可不在地理课的考点之中，“那你再说说什么是YN十八怪？ 说完，林澜就抿着嘴微微作笑，她可不相信胡雪枫能回答出这道题目，这道地理趣题可是她在最新一期的《地理知识》月刊里看到的。 胡雪枫当然不知道《地理知识》月刊，他一贯是不喜欢学习地理课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道题的答案。 “YN十八怪：鸡蛋用草串着卖，摘下斗笠当锅盖，三只蚊子一盘菜，老太爬山比猴儿快，汽车还比火车快，背着娃娃谈恋爱，娃娃出门男人带，四季衣服同穿戴，和尚可以谈恋爱，这边下雨那边晒，溜索要比划船快，过桥米线人人爱，鲜花四季开不败，石头长到云天外，出国就到新马泰，小小湖泊叫做海，傣家竹楼空中盖。” 胡雪枫一边回答，一边掰起手指头数数，等说完十八怪，他故意傲娇满满的打趣道，“怎么样，林澜同学，我回答的对还是不对？” 林澜此时被呛得好不羞赧，一是她没想到胡雪枫也知道答案，二是被“背着娃娃谈恋爱”、“和尚可以谈恋爱”这两句给羞得慌。 但此两句却非胡雪枫信口乱言，YN地处大西南，少数民族众多，而这些民族又都期盼人丁兴旺，所以往往新人盛婚之后，女孩子就会回门，直到生了孩子再回婆家与丈夫相聚开始真正的恋爱之旅； 至于和尚可以谈恋爱，这可不是像后世某某大师娶娇妻生儿女等败坏佛门戒律的行为，而是因为YN与东南亚诸国接壤，而在这些信仰佛教的国家里面，男子入佛门当和尚如同内地学生上学一样，等从寺院出来，便可以结婚生子，受诸国风俗影响，YN边民也穿和尚服谈恋爱。 林澜不服输，为了帮助胡雪枫同学养成一个好的学习习惯，林澜又变着法儿的出了一道历史题、一道语文题、一道政治题，但让她觉得郁闷的是，胡雪枫竟然全部都回答正确。 胡雪枫看着林澜又羞又恼，顿时玩性大起，他故意往林澜身边靠了靠，然后带着坏坏的笑意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儿有一道推理题，你敢不敢回答？” 激将法？ 林澜怎会看不出胡雪枫的小把戏，情知胡雪枫可能使坏，但是林澜还是咬着嘴唇说道，“有什么不敢，我就不信你出的题本姑娘会答不出来！” 胡雪枫理了理思绪，然后就把那道20世纪初最经典的谜题说了出来：在一条街上，有5座房子，喷了5种颜色。每个房子里住着不同国籍的人。每个人喝着不同的饮料，抽不同品牌的香烟，养不同的宠物。问题是：谁养鱼？” “这是什么题？”林澜听着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谜面，第一反应就是这道谜题可能是胡雪枫胡乱编出来为难她的。 “这道题颇有些来头，它是爱因斯坦提出来的，据说全球只有百分之二的人能回答出。”胡雪枫本意就是打趣打趣，并没想着诘难，所以紧接着又将关于这道题的15个提示说了出来，“提示：1、英国人住红色房子。2、瑞典人养狗。3、丹麦人喝茶。4、绿色房子在白色房子左面。5、绿色房子主人喝咖啡。6、抽pall mall香烟的人养鸟。7、黄色房子主人抽dunhill香烟。8、住在中间房子的人喝牛奶。9、挪威人住第一间房。10、抽blends香烟的人住在养猫的人隔壁。11、养马的人住抽dunhill香烟的人隔壁。12、抽blue master的人喝啤酒。13、德国人抽prince香烟。14、挪威人住蓝色房子隔壁。15、抽blends香烟的人有一个喝水的邻居。” “啊，这么多提示啊？”这时候，林澜也知道胡雪枫不是诓骗自己，尤其是得知全球只有百分之二的人才能回答得出这道题目，她的好奇心、好胜心更是被彻底激发出来，“你等等，我很快就能想出答案。” “哈哈……” 胡雪枫正想告诉林澜千万不要因为这道题目而走火入魔，突然，一个粉笔头准确的落在了他的脑门，紧接着，胡雪枫就听到数学老师薛疯子接近于咆哮式的怒吼道，“第四排靠窗边的那两位同学，你们给我站起来！” 数学老师薛峰，五班人送匪号薛疯子，从他的“江湖名号”就不难得知，这是一位绝对不好相处的老师，事实上的确也是如此。 在被薛疯子点了名之后，胡雪枫不由地在心底里暗呼：完了完了，尤其是联想到薛疯子接近于折磨人的惩罚手段，胡雪枫甚至都开始发出一阵悲叹。 果不其然，当胡雪枫和林澜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站起来之后，薛疯子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两个，不好好听课，从上课开始就在下面叽叽喳喳开小差，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天下课之后，罚你们两个把课本抄写一遍，抄写不完就不许回家！” 薛疯子使出了杀手锏，五班学生顿时向胡雪枫和林澜投去了同情的眼神，薛疯子的必杀技——抄书，这还真没人能惹得起。 “抄书？” 胡雪枫可不想那么苦逼，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抄书这种既凶残又无趣的事情上呢？ “老师，我们刚才只是在讨论一道题目！”胡雪枫环顾四周，非常的淡定，在全班同学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胡雪枫厚着脸皮说道，“只是这道题实在太难，以至于我和林澜同学花费了一些时间讨论，不过我们还是不应该这样做，毕竟这是课堂，对此我深感愧疚，老师，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在课堂上讨论难题了。” “我哩个草！” “什么情况？” 五班四十多号学生几近沸腾了，他们还从没发现，一直老实巴交的胡雪枫竟然还有如此牛掰的一面，难道他不知道薛疯子最讨厌学生辩解吗？ “完了完了，薛疯子肯定要让步胡雪枫翻倍抄书了！”坐在胡雪枫身后的李东同学，已经默默做好了给胡雪枫打午饭的准备了，在他想来，胡雪枫这书是抄定了。 “讨论题？” 薛疯子轻蔑的一笑，同时心想道，这学生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本老师眼睛是瞎的吗？ 想到胡雪枫和林澜从上课开始，几乎就有说有笑的开小差，现在居然还敢辩解，薛疯子越加觉得生气。 薛峰丝毫不介意当中拆穿胡雪枫的小把戏，“胡雪枫，你既然说你们两个是在讨论题，那你就把这道题说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题目能让你们两个商量半节课！” “老师，您不提，我也要找您啊，这道题真的很难，我觉得也就只有才能解答的出来。”胡雪枫轻轻地拍了一记马屁，然后笑吟吟的把打趣林澜的那道推理题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不过随着他的描述，讲台上的薛疯子却脸色越来越尴尬。 “还有这样的题目？” 薛疯子表示很郁闷，他可是想着拆穿胡雪枫的谎话呢，但真真没料到，居然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薛疯子知道，自己要是推断不出来这道题，恐怕自己树立起来的威严，顿时就要扫地，更不用说惩罚胡雪枫抄书了。 薛疯子停止了讲课，并在黑板上把胡雪枫说的题面写了出来。 一边写，一边分析，薛疯子以为自己大概三四分钟就能推断出正确答案，可，四五分钟过去后，薛疯子却依旧没有找出正确答案。 “薛疯子该不会挂住了吧？” 这时，五班的教室里面，开始有了一些怀疑的声音，尤其是李胖子这货，更是不无幸灾乐祸的等着薛疯子出丑。 “咳咳，这道题，这道题有点难……”又过了三四分钟，薛疯子终于发现，这道看似简单的题目，解起来却丝毫不简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难住了。 不过，当老师的怎么能承认自己不会呢？尤其还是面对几十号学生！ 为了保住老师的威严，薛疯子故意找了个借口，“解开这道题需要花一些时间，但现在是上课，老师不能耽误大家的学习，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薛疯子瞪了一眼胡雪枫，然后示意他和林澜坐下听讲，至于罚抄书的事情，却是提也不提了。 第15章 校外小树林 只是有点难么？ 胡雪枫呵呵笑了笑，这道题要仅仅是有点难，何至于称得上全球只有百分之二的人才能解答的出来？ 这道题，分明是很难，相当的难，无怪乎薛疯子解答不出来，不过这也正合了胡雪枫的心意，他可是不想抄书的呢。 嘀铃铃…… 下课铃打响，最爱拖堂的薛疯子夹着课本，面色铁黑的离开，还不等他走远，三年级五班就爆发出一阵喧嚣。 李东满是幸灾乐祸，“没想到薛疯子还有这一天，兄弟，你牛啊！” 胡雪枫无辜的耸了耸肩，“怪我咯？” “好啦，你们两就别贫了，再等一会儿，可就吃不到红烧肉了。”林澜瞧着胡雪枫贱贱的样子，忍不住掩口笑道。 “对哦，红烧肉！” 胡雪枫和李东听到林澜的话，立刻像是闻见了荤味儿的猫咪一样，两眼冒着精光，就直直杀向学校食堂。 不过，等他们跑到食堂的时候，食堂门口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大都是住校生以及初三年级的学生，其中不乏他认识的面孔。 或许是因为人缘不错，也或许是因为脑袋上还没拆去的白纱布，总之，胡雪枫刚排起队，就开始有同学和他打招呼。 “胡疯子，听说你英雄救美了？” “胡雪枫，脑袋还疼不疼？” 面对热情的问候，胡雪枫一一笑着回应，也不掩饰，也不尴尬，坦然自然的模样，到让身边的众人吃了一惊。 林澜也好，李东也罢，他们都觉得胡雪枫这次回校之后，变得愈渐沉稳，愈渐开朗，愈渐的自信和阳光。 胡雪枫倒没刻意掩饰什么、隐藏什么，他就是这样的他，两世为人的经历，注定他不再是个简简单单的中学生。 “草，你们说五班那小子傲什么傲，不就特么的走狗屎运，碰巧救了林澜吗？”有人却看着不爽了，尤其是当他看到林澜眼神中流露出的温软，这人心中越发显得烦躁，看向胡雪枫的目光，也越来越充满敌意。 “老大，要不要削他一顿？”显然是跟班的某人插话。 “削你妹啊，你想害老子被学校开除啊！”跟班的话，明显没有让老大解气，相反，他还恶狠狠地说道，“且让他猖狂几天，等运动会的时候，我就约林澜去看电影，我就不信，凭借我陆为民的名号，还拿不下这个小丫头片子！” 陆为民不爽的吐了口唾沫，又色眯眯的打量了一下林澜已经开始发育的身体，脑海中的邪念却越来越旺盛。 因为排在前面，故而胡雪枫也没有看到有人觊觎林澜，打好饭菜，胡雪枫就跟李东还有班里面的两个男生坐在一起吃饭。 林澜因为是女生，抹不开面子，所以就在旁边和班里面的几个女生坐在一起，不过她性子冷，别的女孩子有说有笑，她却一个人不言不语。 “林同学，你这样可不行。”林澜正闷着头吃饭，胡雪枫却突然坐到了她旁边，胡雪枫很是熟稔的夹了块儿不肥不腻的瘦肉，递到林澜碗里，自然而然地说道，“不能只吃蔬菜，得荤素搭配合理，这样才会更健康。” “呀……” 林澜顿觉害臊，脸蛋儿也羞得通红，这可是食堂，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可以给自己夹菜，他这是要做什么？ 林澜心乱如麻，瞧也不敢瞧胡雪枫一眼，脑袋也越发的低，瞧模样，似是恨不能把头埋进铝制的饭盒里面。 胡雪枫知她脸皮薄，也没再“调戏”，至于旁边男生故意吹口哨起哄还有几个女生的指指点点，他全然当做没看见，他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难道还要为这些世俗目光，而继续掩藏内心的萌动？ 他已经失去了她一辈子，自然是不想再与她错过一辈子！ “老哥，你真牛！”李东悄悄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瞅向胡雪枫的目光，除开佩服，剩下的也全都是佩服。 “胖子，你啊……”胡雪枫摇了摇头，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来，他暗道，自己这点儿动作，和胖子这尊情圣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得一提。 胡雪枫心想，如无意外，等这个夏天过去，那个让胖子欢喜、让胖子流泪、让胖子消瘦、让胖子消失的女孩，大抵就要出现在胖子的眼前。 胡雪枫真心希望胖子这辈子不要被虐的那么悲惨！ “民哥……”食堂另一头，陆为民的小跟班瞅着胡雪枫和林澜卿卿我我，颇有些替陆为民难过，这可是民哥看中的女人啊！ “忍……” 陆为民正想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当看到林澜不仅没有拒绝胡雪枫夹过去的肉块，还坦然的将它吃掉，陆为民顿时忍不下去了。 “太不要脸了！” 陆为民唾骂了一声，然后就对小跟班陈六斤说道，“你去给胡雪枫说，今天下午放学，我在学校外面的小树林等他！” 陈六斤拍手叫好，饭也不吃了，直接像个愣头青一样，冲到了胡雪枫跟前，“胡雪枫，我们老大叫你今天放学之后去学校外边的小树林，我们老大有话跟你说！” 胡雪枫差点儿被噎住，好不容易嚼碎了口中的饭菜，他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们老大？我和他认识吗？” 胡雪枫说的很淡定，但是这般模样，落在陈六斤眼中，像是受了侮辱一样，陈六斤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我们老大，三班陆为民，你不认识？” “我……”胡雪枫抹了抹嘴巴，认认真真的看着陈六斤，认认真真的回答道，“不好意思，我还真的不认识。” 说完，不等陈六斤再次开口，胡雪枫就端起饭盒往水龙头走去，大概在他眼中，陆为民约他这件事情还没有他洗饭盒重要。 陈六斤还要再说，李东却站了起来。 相比李东的满脸肥肉，陈六斤瘦的可怜巴巴，他哪里还敢多嘴，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不过也不用他报告，另一边，陆为民也早已经把胡雪枫的举止看在了眼里，不消多说，他这会儿愈加的气愤，只想着下午放学能在小树林暴揍这个胆大包天的“情敌”一顿。 胡雪枫洗了饭盒就回了教室，至于什么陆为民，什么放学之后小树林碰面的事情，他完全当了屁一样让它过去。 第16章 这道题也不难 “陆为民找你了？” 回到教室，林澜颇有些烦恼的说道，“我去跟他说，让他别找你的麻烦。” 胡雪枫拉住了她，“这些小事，不足为虑。” 林澜羞涩的甩开胡雪枫的大手，然后不放心的叮嘱道，“陆为民的父亲，是咱们钢铁厂的陆副厂长，你莫要和他起冲突。” 陆为民的身份，胡雪枫自然知道，陆为民对林澜的心思，他自然也清楚，前一世，林澜走后，据说这小子还颇伤心了一段时间，不过这一世，胡雪枫却不打算让陆为民伤心，因为就算伤心，那也是他的权力，至于陆为民，最好靠边站！ 胡雪枫点了点头，他不想让林澜担心什么。 胡雪枫表现的很淡定，林澜瞧着他的模样，以为他真的不在乎，心安的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忧虑，她自是清楚胡雪枫的性子，但就怕陆为民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疯子，要不要先下手？”李东贼头贼脑的递了张纸条，这小子可是清楚胡雪枫的性格，绝不只是表面的那份温文尔雅。 “不急。”胡雪枫回了两个字，然后就翻开课本开始复习，他是来学校学习的，可不是来这里与人打架的。 且先不提胡雪枫这边，只说五班数学老师薛峰夹着怒气离开教室，中午食堂也没去，就闷在办公室解题，他不信自己解不出来胡雪枫说的这道题目。 理想通常美好，无奈现实残酷。 薛峰绞尽脑汁，始终难得其解，等到办公室其他的老师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恰恰看见薛峰垂头丧气的样子。 “薛老师，怎么了？”坐在薛峰对面的一名叫高博文的数学老师带着好奇问道。 “没什么，就是碰到了一道难题。”薛峰满脸苦涩，他心想要是早知道这题如此之难，自己坚决不能当着学生的面接下这道题。 “不会吧，还有您解不开的题？”高博文顿时大吃一惊，要知道薛峰可是初三年级数学教研组主任，他的印象中，还从未见过有薛峰不会解的题目。 “高老师也来看看？”薛峰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叫还有我解不开的题，这不纯粹给人心里添堵嘛。 “薛老师别误会。”高博文讪然一笑，然后就接过薛峰递来的本子，上面原原本本的记录着胡雪枫给薛峰出的那道题。 高博文本想一展身手，可他连薛峰都不如，一看到毫无头绪的题面以及密密麻麻的一长串提示，高博文立刻缴械投降。 这时候，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几个数学老师，都不服气的想要迎难而上，但这几人和高博文一样，都是连头绪也没摸到，就全部败北。 薛峰看着办公室的几个数学老师全部折羽，这才不留情面的说道，“这是五班的一个学生出的题，怎么样，都解不出来吧？” 高博文等人羞愧难当，同时又有些不相信的询问道，“这是学生出的题？薛老师，您没开玩笑吧？咱们初三学生里面还有这样的人牛人？” “这个嘛……” 薛峰突然话口一转，指着正在备教案的杨亚刚说道，“这就要问问杨老师，这个学生可是杨老师班上的人呢。” 职场之中，不乏欺负新人的事情，杨亚刚年纪轻，又才来学校，而且甫一来，就顶了五班班主任的空缺，对于薛峰这样的老教师而言，自然而然的有些看不惯。 杨亚刚有些懵，大概是听到了薛峰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才糊里糊涂的抬起头问道，“薛老师，咳咳……叫我？” 杨亚刚这般模样，落在薛峰的眼中，自是越发觉得这人太过窝囊，一想到这样一个连话也说不利索的家伙居然比自己先一步当了班主任，薛峰就故意挤兑道，“杨老师，听说你理学底子扎实，呶，这里有一道你们班胡雪枫出的推理题，讲真，这题是有些难度，要不杨老师来解一解，要是解不出来，说出去还让人笑话咱们老师不如学生呢。” 杨亚刚话虽少，但不代表他傻。 近十年时间的知青生涯，让他磨练了许多，自然学会了很多人情世故，此时，他焉能看不出来，薛峰是想借机贬低自己？ 杨亚刚心中暗暗一笑，也不多说，从高博文的手中接过题目，照面一看，他瞬间嘴角流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 “难道他会？”薛峰见到如此，不禁心中一阵患得患失，但转念，他又连忙否定，他不信杨亚刚能把这道题解出来。 高博文等人也抱着看戏的心态盯着，他们自是不想杨亚刚解出来，不然，这岂不是说他们几个数学老师加起来也比不过这个才入校的新人？ “一条街上，有5座房子，喷了5种颜色。每个房子里住着不同国籍的人。每个人喝着不同的饮料，抽不同品牌的香烟，养不同的宠物。问题是：谁养鱼？” 杨亚刚看着这道题，的却想笑，这道题是著名物理学家爱因斯坦所出，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物理老师，他又怎会不知道这道题的答案？ 杨亚刚扫了一眼下面的15个提示，然后毫不犹豫的在题目的后面，重重地写下——德国人！ 杨亚刚写完，然后面色平静的把答案递了出去，然后一边整理教案和课本，一边人蓄无害的说道，“薛老师，咳咳，我还要去上课，咳咳，至于这道题的解题过程，咳咳，等下了课……咳咳……我就让那个叫胡雪枫的学生写给你，咳咳，答案理应就是这个，讲真，这道题其实也不难！” 言毕，杨亚刚就施施然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薛峰、高博文等一众人满是无语的看着白纸上那浓浓的三个字。 直到杨亚刚离开许久，高博文才满是质疑的盯着答案问道，“薛老师，他这是蒙的吗？” 薛峰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自取其辱了，他没好气的瞪了眼高博文，然后说道，“对不对，你去问那个学生不就知道了吗？” 薛峰自寻没趣，想打杨亚刚的脸，却不成想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他这会儿只觉得脸蛋火辣辣的疼，想着想着，却是连带着把事情的始作俑者胡雪枫也埋怨上了。 第17章 我也很忙呢 胡雪枫尚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让数学老师薛峰跌了脸面，又一不小心，让薛老师把自己给惦记上了。 这个时候，胡雪枫正满是郁闷的看着杨亚刚无语，盖因为杨亚刚来到教室，首先来找他要那道题的解题过程。 胡雪枫很是难为情的撇了撇嘴巴，“杨老师，您别难为我，这道题我只知答案，解题过程什么的，我不知道。” 胡雪枫本来只是想低调的装个逼，唬一唬数学老师薛峰，没成想这么快就被杨亚刚看破他就是个纸老虎的事实。 胡雪枫深感尴尬。 “不会……咳咳……不会就对了……”杨亚刚富有特色的腔调，越发让他眼前的学生无地自容，但杨亚刚也没有继续深究，便回到讲台上讲课，至于之前给薛峰说的那席话，他像是遗忘掉了似的，却是提也未提。 胡雪枫觉得有些被轻视了。 不只是少年轻狂，还是意气难平，胡雪枫突然很想把这道题的解答过程写出来，虽然他本不必这样做。 带着几许少年人才会有的倔强，胡雪枫拿出演草本，埋起头颅就开始推理、演算，他想把这道题解出来。 胡雪枫最开始采用逆推的方法进行解答，因为知道答案是德国人养鱼，所以他想着如是能逆推出来也不失一种解题方法。 已知答案，逆推过程。 对于后世的中国人而言，这是一件非常司空见惯的事情，君不见，上至弹道导弹、航空母舰等等国之重器，下到手机电脑等常规科技产品，那一项的发展，没有逆推思维的帮助？ 无怪乎老美等西方国家常说中国是山寨大国，实在是因为国人逆推思维太过强大，而在胡雪枫看来，逆推也是一种创新。 假如像邻国阿三那样，就算购买再多的先进设备，也没有见他造出什么先进武器出来，这不能不说阿三正是缺乏这种逆推然后再创新的独特思维。 一刻钟后，胡雪枫用逆推的方法，得到了第一份完完整整的解题过程，但是，胡雪枫却还不满足。 紧接着，胡雪枫理了理思绪，就开始思考第二种解题思路。 这次，胡雪枫打算采用数独的方法解答。 比之逆推，数独的思维，无疑更具有挑战性、更具有难度，胡雪枫要的就是这种迎难而上、乘风破浪的感觉。 胡雪枫根据已知的15个提示，一一将所知道的条件罗列，并按照国籍、房子颜色、养的动物、喝的饮料、抽的烟制作了一张表格。 首先，他确定出了英国人的身份，紧接着，开始推断出丹麦人、瑞典人和挪威人，到最后，德国人的身份便自然而然的呈现了出来。 饶是胡雪枫的脑袋瓜聪明，但经过这么一番推理下来，他还是感到一阵疲惫。 不过，总算是有所交待。 下课铃打响，趁着杨亚刚要离开的时候，胡雪枫把自己的演草本呈递给了他，“杨老师，这是解题过程。” 杨亚刚看着演草纸上的字迹，先是看到胡雪枫逆推解题，他已经万分吃惊，可当他看到胡雪枫居然还用数独的方法破解，他再也不能淡定，杨亚刚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学生，难以置信的问道，“这真是你做的？” 胡雪枫有些傲娇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座位，只给杨亚刚留下了一道捉摸不透的背影。 “这真是初三的学生？” 杨亚刚自是清楚题的难度，他自问，他最多做到逆推解题，他本也想着，胡雪枫不会，等回到办公室，自己将解题过程写出来，然后堵住薛峰等人的嘴巴，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是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胡雪枫做的比他还好。 杨亚刚回到办公室，正好初三年级的代课老师都在，他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向薛峰的办公桌，“薛老师……咳咳……这是胡雪枫同学……咳咳……给你的解题过程……” 薛峰愣了！ 真的能解出来？ 薛峰开始还有些不相信，要知道杨亚刚离开，他和高博文几个人按照杨亚刚给的答案还推演了一番，都尚未能推出整个过程呢。 薛峰木讷的接过演草本，扫了一眼，整个人就震住了。 “这……这……” 薛峰仔细的看完演草本上的两种解题步骤，第一个反应和杨亚刚之前一样，都是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胡雪枫写出来的。 站在他面前的杨亚刚似乎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杨亚刚点了点头，颇为感慨的说道，“薛老师不必怀疑，这正是胡雪枫所作。” 杨亚刚的这句话，如千钧之锤，砸的薛峰头昏脑涨，晕头转向，这一刻，他深深地记住了胡雪枫这三个字。 休说薛峰，就是高博文等几个数学老师，也无不汗颜。 转瞬之间，胡雪枫的名号，就开始在初三老师办公室传扬了起来，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整个羊城八中初中部所有老师都知道了原来在初三五班还有这样的一个小怪物。 而这也导致，胡雪枫成了所有任课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搞得小胡同学倍觉鸭梨山大。 “我说你是不是得罪老师了啊？” 放学的时候，李东一边整理书包，一边不无抱怨地说道，“整个下午，英语老师、化学老师、地理老师都点你的名，你这点儿也忒背了吧？” 胡雪枫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是说明老师重视我，要把我当重点培养，倒是你，一个下午都没睡成觉，哈哈，无语了吧！” 李东顿时哭丧着脸，“你小子还知道啊，你要知道，整个下午老师都往这边看，害得我哈欠都不敢打一个，你知道不能睡觉，这对一个胖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吗？不行，你得赔偿我，得请我喝一瓶可乐。” 胡雪枫现在是口袋有钱心里不慌，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又对林澜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靠……”身后，李东同学瞬间遭受暴击十万点！ 林澜心儿慌了，胡雪枫的话，周边同学都听到了，她不抬头，都能知道同学们肯定在八卦自己和胡雪枫的关系，林澜全无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胡雪枫却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帮着林澜收拾好书包，胡雪枫就拉着她离开。 一路上，胡雪枫自然是不断撒狗粮，这也导致春心萌动的李东同学，备受煎熬了一路。 直到三人要下公交车的时候，李东忽然记起陆为民约胡雪枫去小树林的事情，“疯子，我们是不是忘了陆为民那厮了？” 胡雪枫听完，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道，“谁去理会他，他要等，就让他等着去吧，毕竟，我也很忙呢，今天的作业还是很多的呢。” 噗…… 李东大跌眼镜，同时心中默默心疼陆为民同学一秒钟，谁让陆为民把胡雪枫视作情敌，然而人家胡雪枫压根不鸟陆为民呢？ 是的，在胡雪枫眼中，区区陆为民还真心没有回家做作业重要。 第18章 胡雪枫的国美 胡雪枫回到家，一边喝着玻璃瓶装的可乐，一边带着几分惬意写着作业。 屋外，一片夏日的燥热。 屋内，风扇呼呼的吹拂着，为屋子里带来了清凉和冰霜。 胡雪枫的心情，无疑是舒畅的。 郑秀同那边虽然没有联系，但是想来生意也不会差。 胡雪枫知道，自己的小舅妈已经是闻到了腥味儿的猫，任何能收揽电器维修的生意和门路，她绝对不会放过。 只凭这一点，小舅舅郑秀同估计怕是要越来越忙活咯。 当然，钞票也会越赚越多。 胡雪枫得意的在笑，可是却有人高兴不起来，这人，就是约了胡雪枫去小树林的陆为民陆同学以及陆同学的忠心小跟班陈六斤陈同学。 “民哥，胡雪枫不会不来了吧？”瘦巴巴的陈六斤这时候满身是汗，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上也全都是蚊虫叮咬出来的小豆包，燥热，瘙痒，让陈六斤都想要骂娘了，可陆为民不发话，他实在是不敢提前离开。 陆为民看了一眼父亲陆天和给他买的SH牌石英手表，俊俏白嫩的脸蛋上，也忍不住布满黑色的雾霾。 十九点半了！ 距离下午放学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陆为民就算智商再弱，也能察觉到，自己肯定是被胡雪枫“放了鸽子”。 陆为民真的很生气。 为了等胡雪枫来，陆为民整整在小树林里潜伏了两个小时，忍受了两个小时的炎热不说，满身蚊虫叮咬的豆包也不提，可是，胡雪枫怎么能不来呢？ 是不敢来？ 还是故意不来？ 有那么一瞬间，陆为民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恰好，一只蚊子落在了他的鼻尖，转瞬，一个小豆包冒了出来。 啪！ 陆为民下意识的一拍，鼻子瞬间一酸，两股鼻血咕咕咕的就流了下来。 “民哥……” “民你妹，走，回家！” 陆为民还能说什么呢？没好气的踢了陈六斤一脚，一边仰着脑袋，一边心情凝重的往家中回去，不过今天吃的瘪，陆为民并不打算忍下，他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胡雪枫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深深地伤害了陆为民同学，要是知道，他一定要十分真诚的向陆同学说上一声，陆同学，辛苦你了。 次日。 胡雪枫照旧和林澜、李东一起前往学校。 胡雪枫喜欢这样的感觉，身边有自己喜欢的女孩，有要好的兄弟，还有黎明的旭日，以及那清晨的一丝丝荫凉。 不过胡雪枫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他刚刚走上楼梯口，就远远看到陆为民斜挎着书包站在五班的教室门口。 陆为民这时候也看到了胡雪枫的身影，他那里还能隐忍，顿时怒气冲冲的就向胡雪枫走了过来。 “胡雪枫，你昨天放学做什么去了！”陆为民真的很生气。 “昨天？回家写作业啊。”胡雪枫却显得很是淡定，然后又有几许关心的问道，“陆同学，你这是闯了蚊子窝吗？怎么满身的蚊包，你呀，要注意一些，要是毁了容，那一定是咱们社会主义祖国的巨大损失。” “你……”陆为民很想说，我现在这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可转念又觉得这样说太怂，于是改口道，“我约你到小树林，你怎么不来？” 看得出来陆为民真的很认真，这时候，胡雪枫略微有些愧疚，“陆同学真是抱歉啊，昨天着急回家写作业，忘了去小树林，咳咳，真是抱歉啊。” 胡雪枫很真挚，但落在陆为民的眼中，却变成了莫大的讥讽。 回家写作业？ 陆为民感到很扎心，十分地扎心，我特么等你两小时，满身都被蚊子咬的是包，你特么居然回家去写作业了？ 陆为民临近崩溃，尤其是看到胡雪枫的身后，林澜正掩嘴笑着，他更是觉得丢了天大的面子。 “胡雪枫，你给我等着！”丢下一句狠话，陆为民同学便灰溜溜的离开，只是他这般模样，又换来了李东李胖子的一番嘲笑。 “好了，别笑他了，我们还是快点进教室吧。”胡雪枫丝毫没有把陆为民的威胁放在心上，这个人当真不值得他当回事。 当然，如果换做是陆为民的父亲陆天和陆副厂长的话，胡雪枫或许会稍稍正视一些，当然，也只是会正视那些一丢丢。 进到教室，胡雪枫继续复习功课，虽然上午的几节课，不免又有老师找他提问，不过他都一一作答，无不正确，如此胡雪枫，既让任课老师觉得高兴，又让全班学生都刮目相看，如果不是真人站在眼前，他们都要怀疑胡雪枫是不是换了个人。 胡雪枫成功的由学渣逆袭成了学霸，而且只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这莫大的刺激到了林澜的好胜心，她也开始奋发学习，连带着坐在后面的李东也跟着上进，固然这家伙完全是被逼迫的，但总的来说，在胡雪枫的影响下，林澜、李东乃至整个五班的学习风貌都有了显著的变化，这幅景象，落在五班班主任杨亚刚的眼中，自是无不欢喜。 就这样过了一天，带着充足和充实，胡雪枫回到了家。 不过刚走进家门，胡雪枫就看到了满面愁容的小舅舅郑秀同还有不知所措的小舅妈徐英英正在陪着母亲郑秀丽说话。 “舅，发生什么事了吗？”胡雪枫问道。 “小枫，你小舅被供销社给辞退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由不得徐英英不着急，谁让郑秀同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全家都靠着郑秀同的工资过日子，现在，因为私自揽活修理电器，郑秀同被人举发进而被辞退，饶是徐英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时候也都慌了。 “小枫，你给你就出个主意吧。”郑秀丽也有些慌，同时也有些愧疚，谁让胡雪枫鼓动着郑秀同去私下里揽活呢？ “被辞了？” 闻言，胡雪枫先是一愣，然后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舅，你是什么想法，是想继续回去上班还是？” 郑秀同有些无精打采，“小枫，舅这会儿心思也挺乱的，你说供销社毕竟是个正经单位，这现在丢了工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外公外婆解释。” 胡雪枫自然理解郑秀同的心情，任是换做谁，恐怕都对这种事难以应对，何况，这还是个以吃公家铁饭碗为荣的时代？ 但，胡雪枫毕竟有自己的打算。 胡雪枫看着郑秀同说道，“小舅，咱们当初不就计划着做一段时间，然后你就辞职开一家电器维修部吗？既然现在那边辞了你，倒也省了许多事情，不如这样，你这两天就跑一跑工商局，把维修部的营业执照办下来，然后再找个交通便利的位置，盘一间铺子，咱们直接将维修部张罗起来，以后也省的到处跑着揽活！” “这……“郑秀同愣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枫，这能行吗？”郑秀丽也有些担心，开店营业，这，这在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 胡雪枫颇为头疼。 有一些观念，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母亲还有小舅灌输，他总不能直接说，以后的社会，将会是一个向钱看、向厚赚的社会，开店开公司什么的，都已经不足为奇，他要是这样说，肯定要把郑秀丽和郑秀同两姐弟吓一大跳。 正当胡雪枫正谋划着该怎么给他们解释的时候，徐英英却站了起来，她走了两步，然后直接对着胡雪枫说道，“小枫，舅妈信你，你舅既然丢了工作，那就索性开店，反正他有手艺，总不能饿到，最重要的是有你在后面出谋划策，我看这生意，十有八九准成。” 这就对了！ 胡雪枫心中暗赞一声，便顺着徐英英的话说道，“妈，小舅，小舅妈刚才说的对，现在国家正鼓励改革开放，以后社会那是经济社会，谁能赚到钱谁才是老大，供销社的金饭碗固然好，但却没有什么发展，如果小舅这个时候开店，十多年后，不敢说能赚到几千万，但几十几百万肯定是有的。” 嘶…… 这下，就是连胆子最大的徐英英也吸了口冷气，几十几百万，这，这能是真的吗？这可得多少钱啊？ “真的？” 这下子，郑秀同的野心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没有想着能赚几百万，但却想着，要是努力，怎么也能赚个十多万元。 在这个年代，万元户都稀罕，十万元户，都能称得上大富翁！ “舅，干吧！”胡雪枫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把上一周他和郑秀同赚到的三百多元都给了出去，凭着这些钱还有这几天徐英英揽活赚到的钱，足以在鹤洞这边开上一家维修部，当然，胡雪枫并不满足于此，他的野心，足足比郑秀同大成千上万倍！ 定下主意，郑秀同和徐英英也不继续留下，两口子直接回家，一来家里还有一些电器需要修理，二来，则是尽快想把维修店的事情办妥当，这可是他们未来生活的寄托所在啊！ “国美……” 送走郑秀同和徐英英，胡雪枫默默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国美”两个字，家国大方才美，这是维修店的名字，也是属于他的一个新的起点。 第19章 国美开业礼 胡雪枫的生活照常，早早地起来，等林澜和李东一起赶公交，一起上学。 额头上的伤疤，结的愈快，再过几日，大概就能拆线。 学校里面，任课老师都越来越重视逆袭成功的胡雪枫同学，尤其是当胡雪枫在初三年级第三次模拟试考中各科成绩均在九十分以上，总分合计八百三十多，全校排名第一的情况下，羊城八中的老师便知道，今年的中考，羊城八中定会一鸣惊人！ 胡雪枫如此的耀眼，以至于数学老师薛峰还有陆为民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和胡雪枫做对了，毕竟这是校长都重点关注的学生，要是在中考前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他们也不用在羊城八中待下去了，无疑，这让睚眦必报的两人越加郁闷。 胡雪枫自是不用理会这些，他还是坦然的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虽然模拟考试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艳惊四座，让周围人都吸了口冷气，但得来的好处就是在课堂上他获得了越多的自由。 胡雪枫可以随心所欲的复习功课，也可以随便找个本子写写画画，也可以打盹儿瞌睡，甚至无聊时候可以从李东的桌兜里面，抽出一本金庸小说翻看，对于这些，讲台上的老师就算看见了，大抵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胡雪枫有冲击全市中考状元的潜力呢？ 越优秀者，越能被社会容忍。 即便是特立独行，即便是言行荒诞，社会也愿意包容。 胡雪枫享受着这种特权，小日子十分的惬意，就这样过了几天时间，郑秀同也传来了佳讯。 “执照办下来了？” 星期五，放学回到家，胡雪枫正在啃西瓜，郑秀同挥着汗水就跑了过来，胡雪枫瞧着郑秀同满面掩不住的欢喜，就知道维修店执照应该拿下来了。 “小枫，你就不能让我卖个关子啊！” 郑秀同一边打趣，一边笑道，“可全赖你二姨夫，营业执照能这么快办下来，都是他从中催促斡旋，呶，快看看吧。” 郑秀同说着，从随身的挎包里面，掏出崭新的营业执照，小心翼翼的递了出去，纸片虽小，但寄托的可是他的未来。 胡雪枫也有些激动，两世为人，这还是头次开店做生意，这让他既觉得新鲜，又觉得非常的刺激和期待。 “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 胡雪枫看了眼营业执照上用钢笔填写的各样信息，还有最后羊城市荔弯区工商局的钢戳印子，激动的双手一拍，又连忙问道，“舅，营业地点确定了没？” 郑秀同点了点头，“确定了，就在覃老板那家店的隔壁，这店子也是覃老板帮着问的，足足七十多平米，每月租金只需三十元。” 胡雪枫笑了笑，心想这位覃宏飞覃老板还真是会做生意，以后维修店就在他的商行隔壁，覃氏百货店售卖出的电器，维修保养将不会再是问题。 不过，胡雪枫并不觉得不好。 相反，抱团取暖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而且，覃氏百货店所在的地理位置也绝佳，交通便利，开维修店生意绝对不成问题。 “行，那开业的时间定了没？” “定了，就星期天” “这么快？”胡雪枫大吃一惊，没料到郑秀同居然这么着急。 “早点开业，早点赚钱，再耽误些时间的话，每天的房租都要损失好几块呢。”郑秀同现在可是想早点赚钱呢。 胡雪枫理解郑秀同的心情，不过他还是有个想法，“舅，这几天我想了想，我觉得维修店的生意还能再拓展一下。” 虽然营业执照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是郑秀同却还是非常重视胡雪枫的想法，“小枫，你说吧，舅都听你的。” 胡雪枫直接说道，“小舅，电器维修，固然生意火爆，但是利润太低，这几天我想了想，或许咱们还能做二手电器销售。” “二手电器销售？”郑秀同疑虑道，“会有人买二手电器吗？” “当然有。”胡雪枫不假思索的说道，“现在，买电器的毕竟只是一部分富足的家庭，但是，更多的老百姓家里却还是买不起电器，我想，比起几大百的新电器，只卖一两百出头旧电器，肯定更具有吸引力，而且，小舅你还可以在售卖的时候，承诺一个保修期，这样一来，买的人肯定更放心。” “保修期？” 经过胡雪枫这样一分析，郑秀同瞬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因为他换了个角度想了想，就算是自己的话，听到这样的保修承诺，肯定也会买的。 舅舅外甥两个，又商量了一会儿，关于国美电器维修店的章程就拟定了下来。 国美电器维修店，注册资金四百元，位于荔弯区，注册老板是郑秀同，不过胡家以两百元现金还有胡雪枫的劳力智力付出，在其中占了六成的股份，这便是国美电器维修店的大体情况。 1981年5月10日，星期天。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国美电器维修店正式开业。 想着这怎么也算是自己的第一份产业，胡雪枫固执的让郑秀同办了个开业典礼。 这天，不止是胡家全家，还有郑家上下，胡雪枫还让郑秀同请了鹤洞社区的街道办主任、钢铁厂供销社主任罗大伟等几个领导，还有隔壁百货店的覃老板等几个百货店、商行老板。 小小的维修店，盛大的开业典礼，国美电器维修店开业这一天，就吸引了附近居民的注意，虽然没有立竿见影，立刻生意火爆，但是周边居民都知道了，在芳村大道旁边有一家电器维修店，附带着还做二手电器的买卖。 “小舅，过几天还是再找个学徒吧。” 当小舅妈徐英英带着前来参加开业典礼的亲戚还有领导们参观店铺的时候，胡雪枫把郑秀同拉到一边说道，“下周学校要开运动会，我可能要忙一些时间，后面还要中考，所以这段时间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而且以后生意还会越做越大，不如现在就找个学徒。” 郑秀同本来想说，自己一个人能够忙活的过来，但是转念又觉得胡雪枫说的不无道理，遂答应了下来。 第20章 生意超火爆 国美正式开业，第一天营业额就惊爆众人。 五百一十二元！ 谁能想象，电器修理居然还会有这样惊人的利润，以至于当第一天结束的时候，胡雪枫的大舅郑秀雄、二姨郑秀华都有些懊悔，要知道当初胡雪枫提议开店，也是问过他们要不要参股，可惜都被他们婉言谢绝了。 此时，老实巴交的郑秀雄和精明能干的郑秀华就算有心入股，但他们也知道，就算胡雪枫和郑秀同答应，只怕郑家老爷子郑建邦也不会同意。 正在陪外公外婆的胡雪枫自然也瞧到了大舅和二姨的眼神，不过他没有主动去说什么，毕竟现在的国美电器是小舅郑秀同和胡家合办的，固然，郑秀同还有自己的父母不会有异议，但难保小舅妈徐英英不会有想法。 祸患起于萧蔷。 古往今来，多少家庭，多少兄弟，因一利字争得头破血流，胡雪枫不想看到家族不和，也不想看到母亲郑秀丽杂夹在郑家兄弟姐妹中间难过，所以，就算知道了大舅还有二姨的心思，他也不去挑破，反正他有的是金点子，大不了下次的时候，再带上他们一起赚钱。 “小枫，你别看你大舅和二姨了，他们目光短浅，错过了发财的机会，就让他们自认倒霉吧。”知子莫若父，郑建邦老爷子焉能看不出来大儿子还有二女儿的心思，不过老爷子是个明白道理的人，他不会让郑秀雄和郑秀华给才开始创业的胡雪枫和郑秀同添麻烦。 旁边，郑秀雄和郑秀华本想着厚脸皮说道说道，可一听到老爷子的话，两兄妹顿时就觉得没戏了，谁让郑家的事情，全都由老爷子乾坤独断呢！ 郑建邦如此，的确让胡雪枫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胡雪枫瞧着大舅和二姨满是尴尬，也不想让国美电器成为郑家兄弟姐妹的心梗，于是开解道，“大舅、二姨，你们放心，下次再有赚钱的路子，我肯定找你们投资入股。” 郑秀雄和郑秀华只以为这是胡雪枫说的场面话，便也没有往心里面去，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倒是在羊城市荔弯区工商局工作的二姨夫宋思明说了句，“小枫，好好干，现在国家正是改革开放的伊始，百业待兴，国家鼓励个体工商业发展，你要努力，争取为国家的四化工作，做出更多更突出的贡献。” 胡雪枫为二姨夫宋思明暗暗点赞，一是因为宋思明能靠着自己努力，不到四十岁就能做到副处级，荔弯区工商局排名第三的常务副局长，二则是因为宋思明的改革思想以及敢闯敢拼敢干的实干拼搏精神。 建国初期，政务院财经委员会内设有中央外资企业管理局和中央私营企业管理局，１９５３年两局合并，改称中央工商行政管理局。１０年动荡中工商行政管理局并入商业部。直到“四人帮”粉碎，１９７８年９月重才新恢复，改称为中国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同时，各省市县设置工商行政管理局主管市场监管和行政执法。 宋思明以前是荔弯区书记的秘书，后来老书记高升羊城市副市长，想带他一起到市里任职，但却被宋思明拒绝。 宋思明没有答应老书记的请求，还主动请缨到新设立的荔弯区工商局，从科长、副局长，经过三年多时间，才跻身常务副局长。 这中间，固然离不开宋思明的老领导的暗中帮助，但是更离不开宋思明敢闯敢拼敢干的开拓进取，正是在他的鼓励下，荔弯区个体工商业才有了显著发展。 胡雪枫想着前世的时候，二姨夫临退休都已经是羊城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一把手，堂堂副厅级干部，心中即为二姨夫宋思明的锦绣前程感到欢喜，又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帮助宋思明谋划谋划，以期这样清廉实干的人可以有更大更广阔的舞台去展现！ 因为人多，胡雪枫没有多说，只是邀请二姨郑秀华和二姨夫宋思明有空常来家里面，细水长流，有的事情倒不急于一时之间。 国美生意火爆，自然也让隔壁百货店的覃宏飞覃老板等人感到眼红嫉妒，但也仅仅是眼红嫉妒而已，他们可都是知道郑家人不好招惹的。 就算有人看着国美电器生意火爆，也有心想开上一家，但在打听了国美电器老板郑秀同的来历之后，也都熄灭了心思。 原因无他，盖因为郑家关系复杂。 抛过管着荔弯区大大小小数百家个体户的工商局常务副局长宋思明，以及精明能干担任羊城市柴油机厂会计的郑家老二郑秀华不说，就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郑家老大郑秀雄也都在荔弯区鹤洞街道办公室工作，这可是现管领导，心思通灵如他们，自然清楚能不能招惹的起。 虽然都是土生土长的坐地户，但也分大和小，无疑，郑家就是这一片绝对不能招惹的一家大坐地户。 胡雪枫倒不知道外公家的人际关系为国美电器阻挡了不少麻烦，他瞧着生意如此的好，遂提议全家人下馆子搓一顿以示庆祝，郑建邦和胡雪枫的外婆刘玉梅老两口虽然觉得浪费，可是眼见子女都兴高采烈，也就顺口答应了下来。 郑建邦点头，郑秀同立即让媳妇儿徐英英去订餐，徐英英固然不想花这个冤枉钱，可也知道自家这小店也离不开兄弟姐妹的支撑，于是就忍住心中抱怨，出去订餐。 让胡雪枫意外的是，徐英英竟然把宴席定在了鹤洞大酒楼，这可是荔弯区老字号酒楼，最擅长做粤菜，而且这里的宴席，价格也绝不低。 “小舅妈倒是知道取舍！” 胡雪枫见小舅妈如此，心中愈发放心让郑秀同和徐英英经营国美电器，这两口子，一个有技术肯干活，一个精明算计但又不失大局观，一人主内一人主外，最是合适不过。 宴席，无比欢畅。 胡雪枫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姨娘，以及郑家第三代四位表兄表姐以及二姨郑秀华的两个孩子，加上胡家四人，足足坐了两大桌，郑建邦高兴，还特意让大儿子郑秀雄回家将他藏了十几年的茅台酒取了两瓶过来。 胡雪枫早就惦记着外公的这几瓶茅台酒，虽然这几瓶六五年的茅台酒没有五八年茅台酒名气大，但是毕竟是窖藏了十多年的老酒，味道自是不一般。 胡雪枫厚着脸皮，从老爷子手中讨了两杯酒，虽然换来了母亲郑秀丽的一顿责斥，但他却觉得无比的开心，这酒，放在后世拍卖会上，也要值上百万呢。 第21章 那些逝去的 物以稀为贵。 五八年的茅台，那是特供酒，只那酒里面蕴含的意义，就足以让它无价。 六几年的茅台，却也丝毫不差，这是郑老爷子的战友送给他的，老爷子入朝做过战，以身报过国，这酒也是有分量的。 胡雪枫滋滋细抿了两杯，也不得不感叹，好酒果然是好酒。粮食酿造，酱香弥漫，这绝不是后世那些酒精勾兑的昧良心酒能够比拟的。 宴席结束。 胡雪枫还有胡正国、郑秀丽、胡雪兰一家四口，先送郑建邦和刘玉梅回郑家，老爷子晚上有些高兴，着实喝的有些醉醺醺。 将外公外婆送回家中，胡雪枫这才和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回家。 胡雪兰疯玩了一整天，这个时候迷迷糊糊的趴在胡正国的背上，胡正国也不觉得累，就这样背着她，一直从郑家背回到胡家。 胡正国把胡雪兰交给郑秀丽，然后拉着胡雪枫到阳台上。 胡正国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这才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胡正国心中，儿子算是长大了，能赚钱了，知道心疼家人了，心性不坏，知道学习上进，成绩还很优异。 胡正国还能说点什么呢？ 回头，默默地吸完烟，胡正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就回屋洗漱准备睡觉，一支烟的时间，想要说的，老胡心想儿子肯定已经懂了。 胡雪枫突然也想抽根烟。 深深地吸了口空气中残留的烟草味儿，美美地过了把烟瘾，然后又独自对着天空苦笑着，是的，自己长大了。 长大，意味着更多的独立和更多的自由。 长大，意味着更多的承担还有更多的付出。 长大或许还有别的意义，但一旦长大了，那么必将也会失去一些。 如童趣，如溺爱。 胡雪枫觉得心口有点堵，他想，父亲胡正国应该也如此，他也为人父过，自是知道当孩子长大的时候，心中自然而然会有的那份失落。 叹了口气。 胡雪枫转身回到卧室，静静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他做了个梦。 胡雪枫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自己才记事的时候，父亲教自己读唐诗，教自己练毛笔字，梦到了自己喜欢骑大马，喜欢揪着老胡的胡子，他也梦到了老胡总喜欢用胡茬扎他，还有小学五年级，自己评上三好学生，老胡站在颁奖台下一味地傻笑…… 胡雪枫醒来的时候，枕头有些湿润。 不得不承认，那些父子间的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再也没有，不得不承认，长大的代价有些痛苦，但不痛又怎么会成长呢？ 起床，洗漱，背起书包出门。 褐红色的短袖，藏蓝色的短裤，洗的有些泛白的球鞋，阳光下，少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那些过往的，如同那些路途上的车水马龙，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他的身后，少年头也不回，那向往的是前行时的逆风，还有那些茫然的未知。 走到学校，却已经迟到。 胡雪枫抱歉的向班主任杨亚刚道了个歉，然后悄声悄息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澜装作不经意的看着迎面走来的男孩，想要探寻些什么，但他深邃的眸子，比那星河星辰还要凝远，她怯怯的躲过他投来的眼神，等着他坐下，还是没有忍住地问道，“阿姨说你早晨六点多就出门了…，怎么……怎么到现在才来？” 其实，她想问他的是，怎么没有等她一起上学，只是话到嘴边，又违心的改了，言不由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苦恼，来的那么突然，让她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诚挚的眼神，诚挚的语气，胡雪枫知道她定是关心自己，他很感动，胸中的阴霾，也在她那羞涩涩的眼神里面渐渐消融。 “瞎说什么，我才……才没有担心你，我……我只是问问……”她还在言不由衷的掩饰着，她是多么的不敢对他说出内心此刻的真实想法。 胡雪枫打住话题，他想，未来有的是时光，让她清楚内心的想法，喜欢，也不一定要在第一分钟就说出来。 那些经过岁月陈酿过的，才会越加的芬芳迷人。 复习了一早晨的功课，吃过午饭，胡雪枫就被班长顾城还有体育委员马铭远叫到了操场，和他一起去的，还有大胖子李东以及班里的其他几个男生。 “下一周就要进行学校运动会，你们都是班里面最喜欢踢足球的，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训练，争取给咱们班在这届运动会上赢得一个好名位。”大班长顾城，梳着三七分，故作成熟的讲了句场面话，就丢下众人离开。 “呸，自小就说官话，这小子还真将自己当大官了。”李东很不爽顾城讲话的语气，在他看来，这小子纯属不说人话，满嘴套话虚话，这人，活的真假。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嘛。”胡雪枫拉了拉胖子，然后又笑着对其他几个学生说道，“来来来，踢球踢球，都好久没踢了，不知道还会不会。” “疯子，你就别逗我们了，整个羊城八中，谁不知道你小子球踢得最好！”体育委员马铭远笑骂道，“这次运动会，你还是前锋，组织进攻，一定要狠狠地射烂敌人的球门，哈哈！” 胡雪枫也不客气，接过组织者的重任，就按照各自擅长，划分球位。 李东因为体型的缘故，被安排在了守门员的位置，按胡雪枫的话来说，这家伙跟座山一样，他往球门一站，足足就能让那球门变小三分之一，而且，这胖子不仅有体型优势，还很灵活的呢。 至于班里面另一位技术型球员马铭远则被安排在了中后卫，有这厮把守球场后方，胡雪枫觉得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往前冲了！ 分好站位，胡雪枫就组织众人开始训练。 正当众人踢得起劲儿的时候，突然，一个足球从场外直直砸了过来。 “疯子，低头！”李东看的最清楚，眼见着突如其来的足球直直砸向胡雪枫的后脑勺，李东急忙的发出警示。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胡雪枫迅速的侧身弯腰躲避，堪堪避开砸来的足球，胡雪枫反脚一球就踢向偷袭自己的人。 嘭。 一声闷响。 紧接着，一道响亮的喊痛声，立刻在操场边响了起来。 第22章 可惜球不进 陆为民？ 胡雪枫看着被足球砸中的陆同学，心中丝毫的怜悯都没有。 胡雪枫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格，刚才，陆为民明显用足球砸他，他自然不用对敌人抱以同情。 陆为民此刻的确有点惨。 胡雪枫凌空一脚，正中他的面门，陆为民鼻血哗哗的往下流，止也止不住，本还算英俊帅气的面孔，这时候也是鲜血满布。 还好与陆为民同行的陈六斤带了卫生纸，等着陆为民堵住鼻孔，止住流淌的血液，这货顿时气汹汹的就走向胡雪枫。 “胡雪枫，你特么给我道歉。”陆为民指着自己满脸的血渍，气急败坏的叫骂道，“你要不给我道歉，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父母上不了工！” 陆为民的父亲陆天和是羊城钢铁厂管生产的副厂长，自是有权力安排个别几个员工的工作，而这也正是陆为民面对胡雪枫有恃无恐的原因。 陆为民说完，就期待着胡雪枫向自己道歉。 陆为民已经想好，要是胡雪枫给自己道歉，他还不能接受，他想变着法儿的侮辱胡雪枫，尤其是当着胡雪枫的同学的面，他要他在羊城八中名声扫地，他心想，一个没权没势还没骨气的胡雪枫，林澜定然是瞧不起的。 “对不起……” 陆为民一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立刻高兴地准备打脸踩人，可还没等他开口，他便听到胡雪枫继续淡定的往下说道，“我不会道歉，因为我没有错。” “啥？” 陆为民惊得差点丢掉下巴，剧情显然没有往他想得那个画面上演。 “你难道真的想连累你爸妈丢掉工作吗？”陆为民满脸阴郁，无论如何，他都要狠狠地踩胡雪枫，他就看不惯胡雪枫那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随你。” 一个靠着父辈的蒙荫，四处耀武扬威的二代，真心不值得让他费神，在胡雪枫的眼中，眼前这货，就是十足的一个傻叉。 陆为民被呛得无话可说，他忽然发现，他还真没什么能威胁得了胡雪枫的了。 论学习成绩，胡雪枫可是新晋的全校第一。 论容貌，胡雪枫不管是身高还是样貌，一丁点儿也都不输于他。 陆为民唯一觉得能够比得过胡雪枫的家世，无奈胡雪枫还完全不在乎，陆为民瞬间沮丧，有多么地不甘心。 “不如踢一场球？” 陆为民沮丧万分之际，忽地听到胡雪枫带着几分和善的笑容说道，“陆同学，瞧你对我怨气冲天，不如咱两单独踢一场球，若是我输了，我向你道歉，以后见着你，百米之外就绕行，如何？” “真的？”陆为民惊疑的看着胡雪枫，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只是想找个人踢一场球。”胡雪枫说的很认真，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足球了，的确需要一个球童陪练，显然“急公好义”的陆同学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为民总感觉胡雪枫有什么猫腻藏在其中，可他实在又看不出来，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答应胡雪枫的时候，却被旁边的李东刺激道，“陆为民，你是不是带把儿的，你要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和我们胡老大对踢一场，当然，你要是个娘们儿，你就当我这话没说。” “是啊是啊，是男人就是干。”这时候，马铭远等人也跟着起哄，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知道胡雪枫的想法，明显这是要虐陆为民啊。 “民哥，要不踢一场？”陈六斤身为忠心马仔，焉能看着自己老大被人嘲讽看不起，如果当老大的都被人看不起，那他这个小跟班又能算什么？ 陈六斤一边给陆为民鼓劲加油，一边又衷心的希望自家老大能挣回面子，这几次跟胡雪枫冲突下来，他可是倍感憋屈呢。 陆为民又是被嘲讽刺激，又是被鼓劲加油，又暗想着无非就是踢一场球，于他也没什么损失，遂就点头答应。 胡雪枫眼见陆同学同意，心中欣喜万分。 心想着身为同学，于情于理都该谦虚善让，于是乎胡雪枫大度的让陆为民出比赛规则。 陆为民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难道是胡雪枫再通过这样的方法向自己道歉赔礼？ 一定是！ 陆为民同学当真很高兴，心想着胡雪枫不过如此嘛。 陆为民一边暗爽着，一边傲气的说道，“我们一人踢五十个球，谁射进的最多，就算谁赢，如何？” 陆为民也是踢足球的好手，而且最擅长临空射门，他有足够的信心，在足球场上，把胡雪枫虐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胡雪枫真心不懂对面的陆同学缘何这么高兴，难道当球童也欢喜？ “看来以后应该多找陆同学踢一踢球啊！” 胡雪枫一边摇着头，一边默默地走到了守门员的位置，他这模样，落在已经准备射门的陆为民眼中，却又成了未战先怯。 “我射门了！” 陆为民大吼一声，猛地一脚就砸向球门，可能是胡雪枫还没准备好，第一球，陆为民干净利落的踢了进去。 陆为民眼见开门大吉，于是信心暴增，他又继续射门，可惜，这次却是射偏了，足球狠狠地砸到了球门框上。 陆为民不为所动，继续发起进攻，一共五十个球，到最后，陆为民踢进去了二十九枚，这个成绩，让陆为民兴高采烈，兴奋不已。 “换你来。” 陆为民还没发现问题所在，他连休息也不休息，就嚷嚷着让胡雪枫射门，在他看来，胡雪枫无论如何，也打不破自己的记录。 但，旁观者最清楚，李东也好，马铭远等人也罢，这几人都瞧清楚了，刚才陆为民射门的时候，胡雪枫压根就没扑守，也就是说，刚才胡雪枫极可能只是站在球门里面发了会儿呆。 “希望陆为民不要被虐的太惨。”李东等人已经开始默默地为陆为民祈祷默哀。 “陆同学，我要射门咯。” 胡雪枫很友善的提醒了陆为民一声，然后就轰地凌空一脚射门，可惜，第一球似乎有些生疏，居然射偏了，射到了球场外边。 “就这点本事？” 陆为民一边跑到球场外捡球，一边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甚至心想，早知道胡雪枫球技这么烂，当初就该提议每人踢一百个球。 胡雪枫丝毫不为所动，他又继续射门，球继续跑偏，射出了门框。 陆为民继续嘲讽，继续捡球。 胡雪枫再踢，再偏，陆为民再次嘲讽，再次捡球。 然后就像是没完没了了一样，胡雪枫竟然连着十五个球都没有射进，可这时候，陆为民哪里还有力气嘲笑，胡雪枫十五次没有射中，他也跟着苦逼的捡了十五次球，这个时候，陆为民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胡雪枫完完全全的就是在玩他。 中场。 胡雪枫还很风骚的摆着姿势，面对已经觉察过来的陆为民，这货还厚颜无耻的笑道，“陆同学，真心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球，它就是射不进去啊。” 胡雪枫话音才落，李东、马铭远等五班足球队的男生们，立时爆发出强烈的大笑，娘地，装逼也不带这样的啊。 李东等人，对胡雪枫的无耻，表示彻底的折服。 第23章 少年当轻狂 “你玩我？” “陆同学，并没有啊。” “你故意把球踢偏！” “陆同学，并没有啊。” “你……” 陆为民险些吐了一口心血，“你，你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胡雪枫满脸无辜，“陆同学，并没有啊，还有，你到底踢不踢啊，要是不踢，可就算我赢咯。” 陆为民气的想再吐口血，被胡雪枫当猴子戏耍了半天，结果自己还要陪人家玩下去，不玩还不行，比起被戏耍，陆为民更加受不了认输。 “玩，必须玩。” 陆为民深深地吸了口气，就算被胡雪枫玩死，他也得赢，他已经输不起了，要是再输，以后他自觉无颜在面对胡雪枫。 “陆同学果然了得，我就是钦佩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头。”胡雪枫说的相当认真，好似他真的真的佩服陆为民同学呢。 “你，你能不能别废话了。” 陆为民感觉再听胡雪枫说几句话，他不被累死也要被气死，此时此刻，他终于深深滴体会到，什么叫厚颜无耻，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 “既然陆同学不喜欢我说话，那咱们还是继续踢球吧。” 胡雪枫坏坏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踢球，当然，足球依旧跑偏，可怜的陆为民同学，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捡球机器一样，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将胡雪枫踢歪了的足球捡回来。 直到胡雪枫第二十四次射偏，陆为民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因为他打算不再捡球。 按陆为民的计算，即使从此刻他不再守球门，那么胡雪枫也绝对不会胜过他，胡雪枫只剩下二十六次进球的机会，他不相信胡雪枫可以百射百中，他笃定自己可以赢得了这场比赛。 “哼，你就继续浪吧，我只要赢得这场比赛，那么你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陆为民将捡回来的足球扔给胡雪枫，然后就静等着胡雪枫再次射偏。 可惜，天不遂人愿。 第二十六个球，胡雪枫没有射歪，而是直直砸进球框。 陆为民依旧不为所动，他可是进了二十五枚球的，除非此刻胡雪枫再无失误，不然胡雪枫绝对不可能赢得了他。 陆为民不相信，剩下的二十五个射球机会，胡雪枫都能射得进去。 可惜，胡雪枫就是个怪胎。 从第二十六个射球开始，胡雪枫如有神助，几乎球无虚发，每一球，都直直的射入门框，随着一次次进球，胡雪枫和陆为民的比分，也渐渐开始拉平。 陆为民终于着急了。 陆为民不敢放任胡雪枫继续进球，他开始拼死防守，不断地扑向胡雪枫射向球门的进球，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但让陆为民气得想要大吐血的是，胡雪枫的球依旧稳稳地进入球框，根本不给他扑出去的机会。 “最后三个球了！” 眼见，比分已经拉成二十五比二十三，陆为民顾不上体力衰竭，他必须拼死抵挡，如果胡雪枫还继续进球的话，这场比赛，无疑他就将是输家。 “现在才想着发力，可惜啊，迟了。” 中线上，胡雪枫笑了笑，然后就像是离弦之箭似地，开始往球门射球，第四十八球，第四十九球，干净利落的砸进，随着第四十九颗球的进项，胡雪枫和陆为民的比分已经拉平，此刻，只剩下最后一球。 “第五十球！” 胡雪枫压根就没有想着给陆为民留颜面，随着一记世界波的轰出，第五十枚球狠狠地砸进球门，伴随着李东等人的欢呼，胡雪枫最终以二十六比二十五的比分，轻松胜过陆为民，而陆为民已经早早地瘫成狗了。 “哈哈，痛快！” 李东看着胡雪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趾高气昂的陆为民先是玩的够呛，然后又无情的虐了一番，李东也不顾及陆为民就在眼前，哈哈大笑着再次将陆同学弱小的心灵气的内吐血。 “来来来，咱们继续踢球。” 胡雪枫瞧着陆为民已经瘫软到了地上，看也不看这货，就继续组织班级足球队的男生展开训练，而陆为民则像是一阵风拂过似得，连个影儿都没有留下。 陆为民却没有颜面再逗留下来，任他在猖狂，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次，彻彻底底的败在了胡雪枫的手下。 陆为民带着一肚子的怨恨，落寞的离开，就连小跟班陈六斤也没有带，直将诸多小跟班气的无言以对。 但是，陆为民显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罢休。 胡雪枫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足球训练中，一边纠正各个成员之间的配合和站位，一边不无寂寥的叹息道，“人生的无趣，好不容易找了个免费球童，结果人家还不理自己了，胡雪枫深表郁闷。” 整个下午，胡雪枫都在操场训练，教室也没有回，中间，除开林澜送了一趟水过来，再无人过问他的玩闹，等到下午收场的时候，胡雪枫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晒得黝黑黝黑，简直就像是去了一趟非洲一样。 瞅着镜子里面自己的形象，胡雪枫满意得点了点头，以前，他总有些烦恼自己的肤色，现在却是不用，虽有些黝黑，但是却充满了健康和阳光，此刻，他的模样，真正有些像肤色变暗了的黎明黎大天王。 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疯了一整个下午。 胡雪枫最后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放学，收拾了书包，胡雪枫就和林澜、李东结伴回家，耍了一整个下午，他清晨出门时的那丢丢郁闷，已经随着浑身的汗水，被烈日彻彻底底的蒸发掉了，他此刻，无比的清晰，无比的理智。 就算是成长，就算是会失去，但也绝不后悔，这才是成长的真正奥义。 不过，才走出校门，就有人拦住了胡雪枫。 来人穿着花衬衫，喇叭裤，戴着一副黑墨镜，留着长长的头发，十足的小混混模样，见到胡雪枫走出校门，这人立刻上前拦住，“胡雪枫对不对？请你和我走一趟。” 胡雪枫挑了挑剑眉，“走一趟？为什么？” 花衬衫男子冷笑道，“为什么，你得罪了陆公子，难道不该道个歉？” 又是陆为民？ 胡雪枫当真有些懊恼了，这人，还真像是狗皮膏药，赶也赶不走，胡雪枫觉得很是烦恼，他觉得，或许该和陆为民做个了结了。 胡雪枫轻狂的瞅着花衬衫，然后重重的说道，“前面带路，你不说，我也想找陆同学做个了解呢。” 胡雪枫说完，就让花衬衫在前面带路。 胡雪枫身后，李东还有林澜一声不吭的跟着，林澜虽然担心，可也想彻底打发掉陆为民，至于李东这货，甚至从墙角拿了块板砖，如有必要，他不介意在陆为民的脑袋上拍上一砖。 第24章 管他龙潭虎穴 “胡雪枫，要不别去了？” 花衬衫带路，可越带距离越远，而且位置也越来越偏，胡雪枫和李东两个男孩子倒没什么，林澜却有些害怕了。 “阿澜，别怕。” 胡雪枫牵住了林澜的素手，依旧临危不惧的宽慰道，“就凭胖子的体积，对方就是叫十个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别那么损，什么叫我的体积，明明是小爷的身手了得好不好！”李东义正言辞的予以纠正。 在李东这货看来，侮辱他的体型可以，但坚决不能侮辱他的身手，他自幼喜欢武侠小说，因此赖着父亲将他送到粤东省蔡李佛拳宗师简英杰门下习武。 蔡李佛拳，中国拳术中南拳之一。相传为粤东省新会京梅乡人陈享所传。陈亨综合了蔡家拳、李家拳和佛家拳三家之长而形成一支新派，故名蔡李佛拳。 而宗师简英杰，乃是蔡李佛拳三祖陈耀墀入室弟子，与同门师兄弟胡云绰、郭天扬、夏碧慈号称蔡李佛拳四大天王，简英杰蔡李佛拳功力深厚。尤其是他的“十字扣打拳”练得刚柔并济，与人交手时，手法变化无穷。甚得同门赞叹。 简英杰因为与李东的父亲李希孝存有旧谊，遂才破例纳李东于门下习武，别看胖子这货长得胖，但是习武却很有天赋。 简英杰断断续续的教了胖子三五年时间，这货已经将49套蔡李佛拳初级阶段的五轮马、五轮槌、走生马、四门桥、小十字、小梅花、十字截虎、工字伏虎、十八罗汉等9套拳法悉数掌握，就连年近六旬的大宗师简英杰都夸赞他天赋卓斌。 胡雪枫笑了笑，今天这阵仗，可都全要拜托李胖子了，要不是有这货在身边撑腰，胡雪枫才不会跟着花衬衫出来。 “胖子，等会可要雄起啊！” “没问题，你就等着瞧好吧！” 李东摩拳擦掌，他可正愁没机会实战一场，想象着金大侠小说里面乔峰聚贤庄只身战群雄的画面，这货此刻自觉好比乔帮主附身。 花衬衫着实摸不到后面三个瓜娃傻乐什么，他也听到了胡雪枫和李东的对话，想着三个小屁孩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了看起来最不能打的胖子身上，花衬衫就得意的想要呵呵大笑，在他看来，这摆明是病急乱投医。 “好了，到了！” 花衬衫把胡雪枫三人带到了学校背后南山下的一条旧巷子，然后就对着巷子里面吆喝，不一会儿，从巷子里面就走出来了五个男子，个个都是花衬衫、喇叭裤、蛤蟆镜、长头发，这幅尊荣看着胡雪枫只想发笑。 “你就是胡雪枫？就是你招惹了陆公子对不对？”显然是老大级别的混混发话。 “我是胡雪枫，你让陆为民也出来吧。”胡雪枫不想墨迹，他还准备回家写作业呢。 “陆公子也是你想要叫就能叫的，小屁孩，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地给陆公子道个歉，不然，嘿嘿……”花衬衫老大歪着脑袋，满脸阴鹫，出言威胁，可这还不算过分，最过分的是，他竟然用淫邪的目光打量林澜。 “我说你最好收起你的目光，不然，信不信小爷今天教一教你怎么做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些混混侮辱自己可以，但绝不能侮辱他的林澜。 “小子，你别狂……”带胡雪枫过来的花衬衫见胡雪枫居然还敢叫嚣，立刻就准备上前扇胡雪枫一个巴掌。 “去你娘的！”胡雪枫都没让李东出手，直接上去一脚踹倒花衬衫小弟，出手之干净狠辣，让几个花衬衫都未知吸了口冷气。 “动手！” 花衬衫老大见到自己小弟吃亏，那还能袖手旁观，立时就带着余下几个小弟加入战斗。 胡雪枫这边，言语都未曾言语，李东就迅速出手，这货先是一板砖丢向花衬衫老大，然后一记十字截虎拳挥出。 蔡李佛拳，讲究的就是劲力充沛，刚柔相济，刚而不僵，势雄力猛，刚强有推山移海之势，柔软有四两拨千斤之妙。配合蔡李佛拳独有的腿法，凌厉速疾，一发连环，手脚并用，几个小混混那还是对手，未几，包括花衬衫老大在内的六人，就全部倒在了胖子的拳下。 “啊哈！” 李胖子模仿着李小龙怪叫一声，这才收拳敛功，只是他这怪叫，却将花衬衫六兄弟吓得够呛，几人还以为这位灵活的大胖子又要施展杀招。 “这才太不禁打了！” 李东自觉没趣，眼前的景象，跟他想象中的江湖高手对决，简直相差太远。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让你教训几个小混混，你还真当做高手对决啊，你小子，被武侠小说荼毒太深了啊！”胡雪枫一边笑骂着，一边走到面目全非的花衬衫老大面前，然后冷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陆为民在哪里了吧？” 胡雪枫的话，丝毫不容质疑。 花衬衫老大从胡雪枫的语气中读出了决绝，他清楚，他要是不将陆为民供出来，只怕自己还要挨一顿暴揍。 花衬衫老大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胡同学，陆公……陆为民那小子这会儿在霞光迪厅呢，是他，全怪他，要不是他让我们找你，我们几个也不敢招惹你啊！” “废话真多。” 胡雪枫对这号助纣为虐的混混没有什么好感，踢了一脚花衬衫老大，然后就让他前面带路，他要到霞光迪厅找陆为民算账，不然，那小子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花衬衫老大没想到胡雪枫胆子居然这么大，竟然还敢闯霞光迪厅，想着霞光迪厅里那几个公子哥的身份，花衬衫老大顿时迫不及待的爬起来带路。 花衬衫老大心想，自己虽然打不过胡雪枫还有胡雪枫身边的大胖子，但不代表那几个公子哥治不了他们。 花衬衫老大很想看到胡雪枫被打脸，在他看来，那几个公子哥修理胡雪枫，简直是炮弹打蚊子，杀鸡用牛刀。 胡雪枫不知道花衬衫老大心里的龌龊想法，他拉着林澜的手，带着正在装高手范儿的李胖子，直直杀向霞光迪厅。 管他龙潭虎穴，胡雪枫都不怕。 胡雪枫要的就一个理字，陆为民处处与他作对，处处犯他，他就要让陆为民认一认他胡雪枫的理，他还想顺带着教一教陆为民做人的理。 第25章 管你爹妈是谁 霞光迪厅。 胡雪枫走到迪厅门口，这才想起了这家迪厅的来历。 林澜对他说过，这家迪厅是羊城钢铁厂、羊城柴油机厂、羊城造船厂等几个单位的公子哥儿们仿着香港那边的舞厅弄出来的。 胡雪枫倒是没料到，陆为民居然也参合在这家迪厅的背后，不过想到陆为民的身份，他瞬间又觉得释然。 陆为民的父亲陆天和是羊城钢铁厂副厂长，堂堂副厅级干部呢，陆为民仗着其父之权，谋一些私利，无可厚非。 胡雪枫没心思管那些官场上的事情，他今天单单只是想找陆为民说几句话，教他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呶，陆少就在里边！” 花衬衫老大将胡雪枫带到，立时语气也都变了，连带着对陆为民的称呼也变了，这厮明显不怎么看好胡雪枫的下场。 “你去叫人，就说我在找他。” 胡雪枫不想进迪厅，倒不是怕，而是觉得迪厅里面乌烟瘴气，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他是担心等会起了冲突，林澜被波及伤害。 胡雪枫如此，落在花衬衫老大的眼中，却是成了害怕。 花衬衫老大立刻气焰嚣张了起来，他用鼻子重重的哼了口气，然后傲娇的吩咐了一句好好在门外等着，这才进去找陆为民。 花衬衫老大抱着看戏的心思，走进霞光迪厅，这时候，迪厅里面还没有来客，吧台附近，只坐着几个迪厅的幕后老板们在打牌。 花衬衫老大远远瞧见陆为民之后，就立刻换了一副受尽委屈的神情，人还未走近，就已哭天抹地的哀嚎道，“陆少，陆少，我好惨啊……” 陆为民正在炸金花，恰又摸到了三只老A，陆为民正想大杀四方之时，就听到花衬衫老大像是没了爹娘一样哭嚎着过来。 “平头，你特么死了爹还是死了娘，瞎嚎什么！”陆为民还未说话，霞光迪厅最大的股东、羊城柴油机厂党委副书记付建军家的公子哥付远征就斜眯着三角眼狠声说道，“你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吓跑了客人，小爷再找你算账。” 花衬衫老大，姓高名平，留长发之前，一直都剪大平头，后来混了社会，就在鹤洞这一块溜达，也不知被谁取了个平头的名号，这便一直叫了下来，反倒是喊他真名字的越少越少。 高平不过是个街面上混日子的小混混，哪里敢和付远征这样的狠辣人物叫板，高平可是清楚，付远征这厮头几年还是羊城柴油机厂红小鬼的头头，这厮整人、害人的把戏，可比他这个小混混还要厉害百倍千倍呢。 高平点头哈腰的陪着不是，“付少，我嘴贱，我该抽，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就成。” 付远征瞧着高平贱兮兮的模样，顿时没了兴趣，他扔下牌，一边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一边随口闲问道，“你找为民什么事情？不是让你去修理那个叫胡雪枫的学生吗？怎么，别告诉我你特么连个学生都没打过！” 高平真想给付远征点个赞，付远征倒是把他想说的话，都给说了。 高平耷拉着脑袋，羞眉羞眼的看看付远征，又贼眉鼠眼的瞧一瞧陆为民，他还真的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打过胡雪枫。 “我靠，不会吧，你真没弄过那小子？” 付远征本就是无聊至极随口说了一句，没成想就然还给猜中了，顿时，付远征兴致勃勃的盯着陆为民嬉笑道，“为民，那个胡雪枫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连平头出面都没弄过？你小子该不会是踢到什么铁板了吧？” 陆为民这时候，已是满脸愤懑加羞惭，陆为民起身猛地将高平踢了一脚，然后怒骂道，“你特么还鹤洞扛把子，扛你妹啊，你们五六个人，连一个学生都打不过，滚，快点滚滚滚，你再也别让老子看到你！” “呦呵，快看，咱们的陆少恼羞成怒了啊，哈哈！” 付远征见到陆为民吃瘪，顿时乐的大笑，旁边，另几个霞光迪厅的小老板们，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付远征这些人，平日里吃喝不愁，成天就想着找点什么乐趣，这时候，难得见到自己圈子里的小老弟陆为民吃亏，他们焉能不乐？ 付远征这些人啊，他们的乐趣，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还不快滚！” 陆为民自觉跌了脸面，可他又不能对着付远征这些人发飙，无奈之中，他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全部撒向可怜的高平同志。 高平又苦逼的挨了三四脚，这时，他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当传话筒，这完全是自找苦吃、自找罪受啊！ 高平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小心翼翼的陪笑道，“陆少，您别生气，我虽然没打过胡雪枫那小子，但我把他给您带来了……” “你说什么？胡雪枫来了？” 这下，不止是陆为民激动地咆哮了起来，就是付远征也满是难以置信的跟着问道，“胡雪枫，他居然有胆子闯到这儿？” “可不是说呢，那小子完全是个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他说他就在门口等着您几位，还说，还说……”高平眼睛贼溜溜的转着，瞬间添油加醋的说道，“他还说，他要打断陆少的胳膊，让陆少以后见他躲着走呢。” “我擦，这么嚣张？” 付远征身后的几个公子哥儿们全都阴沉沉的笑了起来，他们印象中，还从未有人敢这样的猖狂过呢，刹那间，都不用陆为民开口，这些人就自告奋勇的往门口走去，他们倒是想要看看，什么人居然还敢这样狂妄。 高平眼见成功挑起祸端，立刻兴奋地跑在前面引路，等将几个公子哥儿带到胡雪枫面前，这货就像是母鸡中的战斗鸡一样，尖着嗓子叫嚣道，“胡雪枫，你知道这都是什么人嘛，这位，柴油机厂付建军书记家的公子付远征付少，这位柴油机厂杨鲁川杨厂长家的公子杨威杨少，这位造船厂郑明友郑书记家的公子郑晓郑少，这位造船厂沈建民沈主任家的公子沈大龙沈少，还有陆少，你丫的还敢狂吗？信不信这几位跺跺脚，立马让你全家从这片儿滚蛋！“ 胡雪枫眼神一凝，一个高抬腿就踹向高平，“不会说话，就特么闭上嘴，老子最烦你这样汪汪汪乱咬人的贱狗，还有，记住，老子管你爹妈是谁，老子想要教训人，难不成还要问问你爸你妈？” 人群中，付远征等人瞬间暴跳如雷。 打狗还须看主人，胡雪枫当着他们的面，打了高平不说，居然还敢嚣张的放话，尤其是那句“管你爹妈是谁”，这让付远征等人无不觉得扎心，这摆明着完全是不将他们这些人、不将他们受人敬仰的父母放在眼中！ 付远征等人焉能容忍，几个公子哥儿们，抄起堆在迪厅门口的酒瓶子，就准备打人，至于打了人会不会受到法律的惩罚，则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第26章 这人挺有趣 “胡雪枫对吧？你够狂够嚣张，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狂的过小爷手中的玻璃瓶！”付远征狠声笑着，他记忆中，还从没谁敢和他这样说过话。 “狂？” 胡雪枫完全不惧付远征等人手中的玻璃酒瓶，他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些权贵子弟，轻笑道，“我不是狂，也不是嚣张，我今天到这里来，也不是来打架，当然打架我也不会怕，我来这里，就是想给陆为民同学说几句话。” 胡雪枫也不等付远征接话，就直截了当的说道，“陆为民，你有个好老爸，有个能给你遮风挡雨的父亲，他能纵容你胡作非为，能默许你欺压普通同学，这是你前世修来的造化，是你的福气，别人想嫉妒也嫉妒不来……” “但是，你凭借着你父亲手里面的权力，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三番五次的惹我不开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找麻烦，还有，你父亲权位再高，你也要清楚，他手里面的权，是人民赋予他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希望你别坑了你老爹。” 说完，胡雪枫又扫了一眼付远征等人，略带可怜的语气说道，“你们也是，你们这么桀骜不驯，可别坑了自己老爹。” “你特么以为你是谁！” 陆为民也好，付远征也罢，这群人此刻脸色就像是猴子屁股一样，通红一片，又羞又怒，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们说话！ “动手！” 付远征恼怒成休，指挥几个权贵子弟就把胡雪枫三人包围了起来。 “胡老大，你在后面保护好林澜，这几个跳梁小丑，交给我来收拾吧！” 眼见冲突将起，李东却先站了出来，他浑圆的身体，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肉墙，将胡雪枫和林澜挡在身后。 “胖子，这时候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胡雪枫知道胖子要做什么，这货无疑是怕自己一介贫民百姓，与付远征等人动手吃亏，至于胖子本人则没有这些顾虑，胖子的父亲李希孝可是堂堂羊城钢铁厂纪委书记，换句话说，这货妥妥的也是个二代，所以他来动手的话，则全无顾虑。 胡雪枫心中一面感动胖子的义气，一面又坚定的和胖子站在一起，打虎亲兄弟，这时候，他焉能让自己的好兄弟单打独斗！ “李胖子，你丫滚远，这里没你的事！” 付远征等人自是知道李东的身份的，虽然他们不是很在乎，但想着李东老爸李希孝那护犊子的性格，他们还是有些忌惮。 付远征可是清楚地记得，几年前，羊城造船厂的几个领导子弟，合着伙打了李东，没成想当天晚上李希孝就只身闯到造船厂党委书记还有厂长的家里，愣是软硬兼施，逼着造船厂的老书记当场对涉事人员的父母做出处分。 付远征等人扪心自问，要是换作自家老子，可就没这样护短了。 李东大笑，他指着付远征的鼻尖说道，“付远征，你特么装什么大尾巴狼，告诉你，今天我们胡老大就是要教训陆为民这小子，你们，识相点儿就立刻滚远，不然，等会动起手来，可别怪爷爷手底下不留情面。” 李东说完，付远征等人眼神一凝，他们这才记起来，眼前这胖子，自打几年前挨了顿揍，就拜师学武，后来武功略有小成，就一个人跑去将当初揍他的那几个领导子弟又揍了一遍，据当事人回忆，胖子身手了得，以一敌十也不是什么问题。 付远征这时候也忌惮了起来，他可不想在自家迪厅门口，被人胖揍一顿。 “远征哥、威哥、龙哥、郑哥，和他们废话什么，揍，狠狠地揍，要真出了什么事，我陆为民一人全部担着！”陆为民疯狂叫嚣着，手中的玻璃酒瓶，瞅准胡雪枫的脑袋就砸了下去，这一下要是被砸中，胡雪枫的脑袋妥妥的就要开瓢。 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玻璃酒瓶就要落在胡雪枫的脑袋上，突然，一只大手又稳又准又快的钳住了陆为民的胳膊，还不待陆为民反应过来，另外又一只手快速的夺下陆为民手中的玻璃酒瓶，然后迅速的扔了出去，酒瓶落地，摔出一道清脆的破裂声。 “特么是谁……” 陆为民正想骂是谁拦他，却还不待说出口，那只扔出酒瓶子的大手反向就一个巴掌向他抽了过来，啪的一声，陆为民白皙的脸庞上，就多出了五道手指印。 “陆为民，你丢不丢份儿？” 打人的人看也不看被一巴掌扇的晕头转向的陆为民，又转过身对付远征等人说道，“呦呵，都挺威风的啊，还要打人，来来来，往我这儿打，我脑袋硬，经得住打。” “石，石少……” 嚣张桀骜如付远征，在瞧清楚来人的面容之后，也不禁吓得倒退，至于杨威、郑晓、沈大龙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识趣的将手里面的酒瓶子丢掉。 “石光荣？” 李东却是认识来人，他抱了抱拳，认真的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我们也不想多一身麻烦。” 李东这话说的没错，刚才如果真是打起来，他们固然能赢，但是如此一来就等于同时招惹了羊城钢铁厂、羊城柴油机厂、羊城造船厂三个单位的权贵，李东自觉没什么，因为他不怕这些人，但是他却不能不替胡雪枫考虑。 毕竟，胡雪枫的父母还有二姨郑秀华还都在这些企业里面工作。 石光荣挥了挥手，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不过也是，就凭着他能把付远征等人吓的后退的景象来看，于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把付远征揍一顿，也还真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小子，不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得好。”石光荣只是对李东点了点头，但是对胡雪枫却像是抱着极大兴趣一样，只见他颇为热情的说道，“那边有位贵人，也觉得你刚才的话讲的在理，那位公子想请你喝杯茶，怎么样，给个面子？” 胡雪枫顺着石光荣的目光瞧出去，只见对面马路边上正停了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车子的副驾驶位上，一个带着金丝框眼镜的男子，同样饶有兴趣的向他这边瞧着。 胡雪枫心想不敢僧面看佛面，直冲着石光荣出手帮忙，于情于理都该给石光荣一个面子，不过，当他不经意的瞥见红旗轿车上挂着的车牌号之后，胡雪枫立刻神情大变。 “石兄，不好意思，我家中有事，且先行一步。” 说完，胡雪枫就拉着林澜还有李东离开，只留下石光荣满是尴尬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暗恼怒加无语。 “这小子，倒是有趣。” 红旗轿车上，金丝框眼镜男子暗暗笑了笑，同时向石光荣摆了摆手，以示不必在意，对金丝框眼镜男子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第27章 男儿当自强 胡雪枫带着林澜、李东离开，看也没再看那辆红旗轿车上的男子。 胡雪枫自是不认得男子的身份，但是这不代表他猜不出来这人的来历。 红旗小轿车，这自不用说，政府官配车，说明这人不是个当官儿那么家里也有人做官，而且这人能让石光荣这样的人称呼他为贵人，更加说明这人的身份比石光荣还要高出许多。 胡雪枫没有询问石光荣的身份，可是石光荣能一个巴掌将陆为民扇的不敢说话，能只身一人将付远征等人下的后退，这就说明石光荣的家庭出身要远高于付远征、陆为民等人。 付远征、陆为民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呢？ 付远征的父亲付建军是羊城柴油机厂的党委副书记，陆为民的父亲陆天和是羊城钢铁厂的副厂长，包括郑晓、沈大龙、杨威等人一样，他们的父亲都是堂堂副厅级的干部，能让副厅级别的干部子弟低头认怂，显然石光荣的家庭肯定有个比副厅级别的干部还要高出许多的人物。 至于到底是正厅级还是省部级，这个胡雪枫没有细猜，但他能肯定的是，红旗轿车上的男子，出身绝对远高于石光荣的出身。 出身高贵，乘坐官车，这都不是那人身份的关键，让胡雪枫一眼就猜出男子身份的是车牌号所归属的地区——梅州。 联想到梅州那位通天人物，胡雪枫当时就猜测出男子应该是那位大人物的子孙，而那个家族所在的层面，绝不是他现在所能接触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想要成长为参天大树，那就决不能依赖外力，唯有坚定本心，经受雨打风吹，才能修得正果。 “疯子，你没猜错吧？” 饶是李东对官场中事不感兴趣，可当听到那位大人物的名号，他还是忍不住惊奇起来，“既然你知道车上那个人是梅州梅氏家族中人，那你为什么不去见他，那人可是想要请你喝茶呢。” “见了又如何？” 胡雪枫大脑无比的清晰，他淡然说道，“那人不过是恰好路过，一时兴起，就算见他又能怎样？难不成他还能给你个官当一当？” 李东憨厚的摇了摇头，他才不想当官呢，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小说里面那样行侠仗义的武林高手。 林澜也似懂非懂，只是听胡雪枫说什么梅州梅氏家族，不过她也不关心这些，她在乎的是牵着自己手的人能不能陪自己走完这一生。 胡雪枫也恢复了状态。 梅氏家族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能比得过自己对未来的预见？ 胡雪枫有他自己的傲骨，有他自己的傲气，他不信自己活了两辈子，还比不过人家的一辈子，二，总是大于一的！ 男儿当自强。 胡雪枫心底里告诉自己，人活一世，就该逍遥无所拘束，如果，自己非是普通人，那么想来陆为民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找茬。 胡雪枫看着身边的林澜还有李东，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油然而生，人若不变强，何以保护爱人，何以保护兄弟？ 因为这一天的刺激，三个人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天色渐黑，也不想着回家，三人就在街道上溜达着，各自述说着中考之后暑假的安排，李东说他要陪着师傅简英杰去香港，林澜则说想在暑假学习钢琴，还说等她学会琴，第一个就弹给胡雪枫听。 胡雪枫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应承了下来，但是心底里却暗自估算着时间，如无意外，中考后的那一周，林家就要出事了。 “一定要阻止林伯父出事。” 自从牵起林澜的素手的那一刻，胡雪枫就没想到过放弃，上一世，他失去了她，这一世，他不会再那样的傻。 林澜还不知道一个多月后会有一场大的变故出现在林家，这时候，林澜只是个初入爱河的小女生，如果可以，她希望胡雪枫就这样牵着她一直一直走下去。 咕咕咕。 李东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三人这才想起，自午饭到现在还都没有吃饭。 想着这个点儿回家，估计也都没有留饭，三人索性就在路边的大排档坐下，一人点了几个串儿，又点了三份炒饭，胡雪枫本想喝点啤酒，但悲催的发现小摊上还没有，遂让胖子在旁边的商店买了三瓶汽水，配着肉串儿和炒饭这才将就的解决了晚饭。 回到家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上九点。 胡正国和郑秀丽正闲聊，妹妹胡雪兰也还没有睡，见到胡雪枫回来，郑秀丽连忙起身问道，“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吃饭了没？” 胡雪枫撒了个谎，说道，“妈，我吃了，晚上和林澜、李东一起吃的。” 郑秀丽听到胡雪枫是和林澜一起，便不再多问。 胡雪枫早就料到会如此，洗了把脸，胡雪枫就回屋复习功课，胡正国和郑秀丽见到儿子这么用功，皆都非常的高兴，郑秀丽还指着胡雪枫对胡雪兰说道，“你别整天就知道玩，也要和你哥哥一样，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胡雪兰听到学习两个字，就像是霜打的茄子。 胡家三兄妹，就属她学习成绩最差，胡雪兰很想说一句，不是自己太差而是姐姐哥哥学习太好，不过看到老妈要吃人的眼神，她还是乖乖地收回，然后在无奈之中，抱起书本做作业。 屋子里，胡雪枫虽然在看书，但是心思却始终难平静下来。 今天的事情，对他还是颇有些刺激。 陆为民那些人，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这一次，有石光荣还有那位梅氏家族的贵人出手相助，但下次呢？ 胡雪枫不想将希望永远都寄托在外人身上，他想要主动出击，他要在陆为民等人还没下死手之前，就要变得让这些人再不敢肆无忌惮的对付自己。 “或许，是该找二姨夫谈一谈了。” 胡雪枫想着自己家里边，能在短时间里多出一座靠山，那只能是二姨夫宋思明了，当然，这只是他计划的开始！ 第28章 国美的蓝图 周内的几天，胡雪枫一边组织足球训练，等待学校运动会开幕，一边则筹划着该怎么说服宋思明或者是怎么打动他。 宋思明这样的人，侵染官场十多年，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想把宋思明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成为牢不可分的盟友，那么就必须放点硬货。 但，却还需要把握分寸。 而人生在世最难把握的，也就是分寸。 胡雪枫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切入点，一个既不会太超前，但却很适合宋思明又能于他很有帮助的点子。 终于等到了周末。 胡雪枫赶在周六下午放学，就去了一趟国美电器维修店。 维修店经营正常，虽然维修这一块的生意，再也没开业第一天那样的收入，但是，眼下维修店的主要收入，已经不是这一块。 国美电器维修店，眼下真正的利润点乃是二手电器买卖，虽然开业才不到一周时间，可经店里面卖出去的二手电器，已经不低于三十台，只这三十台二手电器，就给维修店带来了将近两千元的营业收入。 “小枫，到底是你有眼光。” 郑秀同对自家外甥，是越来越钦佩，不管是开维修店还是买卖二手电器，这都是胡雪枫的主意，之前他还担心不会有人买二手的电视啊、冰箱，可让他跌破眼镜的是，当维修店挂出买卖二手电器的招牌之后，前来购买者就络绎不绝。 如不是这一周收购来的二手电器有限，只怕卖出去的数目还会更多，饶是这样，维修店的二手电器订购单子都已经排到了七八十台了。 胡雪枫扫了一眼账目，心中却觉得国美电器目前的经营还是太差。 首先，维修这一块儿，还是保持之前的状况，没有太的起色，其次，二手电器买卖这一块，太过于保守。 胡雪枫看了眼小舅，又看着正在招呼客人的小舅妈，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小舅，上次给你说请人的事情？” 郑秀同瞧着胡雪枫似乎不怎么高兴，还以为胡雪枫是因为店里面没招到人，于是连忙解释道，“小枫你可别误会，上次你说过之后，我就四处找人，不过眼下肯抛弃铁饭碗来咱们这小店里面工作的，还真没人愿意……” 郑秀同见胡雪枫眉头渐渐展开，便又继续说道，“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前天，还真让我问到了一个小伙子，姓廖名盛，是你大舅妈的娘家侄子，你小的时候也还见过，廖盛去年才从羊城造船厂技工学校毕业，本想进造船厂，可那边招人的领导心太黑，你也知道你大舅妈娘家的情况，哪里有钱买通门路，这不无奈之下，在家里待了一年多时间，你大舅妈听说咱们店招维修工，就把小盛介绍了过来，他昨天就来了，这会才出去送货。” 廖盛？ 胡雪枫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的确有这么个比较偏远的亲戚，而且这人心性也不差，他记得，上一世廖盛做买卖发达了，还经常孝敬大舅妈，既然廖盛现在找不到工作，而且又还是亲戚，那么让他来店里做工也都没什么。 对于亲戚，胡雪枫向来都抱着能帮则帮的心态，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做不到看着自家亲戚沿街讨饭而不管不顾。 “舅，你是店里的老板，这些事情，你来决定就好。” 胡雪枫既然当初决定让郑秀同来管理国美电器，就没想着在这些日常事务上插手，但这不代表他就对国美电器不管不顾。 理了理思绪，胡雪枫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舅，这是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是一个不前进就会被淘汰的时代，维修店目前能这么盈利，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呢？” 郑秀同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有认真想过。 胡雪枫也没想着从郑秀同口中听到什么别出心裁的答案，他似是自问自答一样，接着前面的问题继续说道，“我们能盈利，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以前市场的空白。说白了，以前的电器维修，大都是顾客与百货店，百货店与供销社之间的关联。” “顾客买到手的电器坏了，就把坏了的电器送回到买这台电器的百货店，百货店呢，又没有专门的维修人员，只能把电器又送回到总供货商供销社，而咱们维修店的出现，就是虎口夺食，在所有人没有意识到之前的关联耗时耗力的情况下，成功的将顾客还有百货店的电器维修生意全部接揽了过来。” “可这个生意谁能保准就永远咱们独一份呢？”胡雪枫不无危机感的说道，“别的不说，就开业那天，当听到咱们一天的营业收入就有五百的时候，那些百货店的老板是什么眼神？小舅你觉得这些人精会一直把这块利润让给咱们？” 经胡雪枫这样一分析，郑秀同心中顿时有了一本账。 郑秀同心想，换做他是百货店的老板，肯定也不会一直将这块利润让出去，这时候，请一个维修工一个月工资，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五十元，谁也都不傻，等那些百货店老板倒腾过来这笔账的时候，恐怕到时他们宁可请一个维修工也绝不会把故障电器再送到维修店维修了。 胡雪枫看着郑秀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了然，不由地点了点头，小舅到底还年轻，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就是快。 趁热打铁，胡雪枫继续往下说道，“小舅，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把维修店的名字起做国美电器维修店吗？那是因为，咱们这店，以后做的将不仅仅是维修，咱们的重点应该是电器，你也看到了，二手电器买卖的利润远胜于维修这一块，所以，咱们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经营的重点，从维修转变到二手电器买卖。”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值钱？ 相信有感触的人都会说人才最值钱，但叫胡雪枫来说，则是正确的思路还有概念最值钱。 一个企业，要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获得生存和发展，那么就要有正确的发展思路，如果一味的只是想着保持现状，不着眼于企业的长远发展，那么这个企业肯定没有前途，没有明天和未来！ 胡雪枫用毫不质疑的语气判断道，“未来的市场，二手电器买卖，就会是一个大的利润增长点，可这还不是咱们国美电器发展的最终目标，我想象中的国美电器，将会是一个集家用电器生产设计、研发制造、经营销售、售后服务于一体的大型企业，小舅，你想象一下，这样的一个未来，值不值得你赌上一把？” 嘶…… 郑秀同吸了口冷气，他压根没有想象过，国美电器的未来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生产设计、研发制造，这些词语，从来没有出现在郑秀同的脑海中，但是此刻，这些词语却像是扎了根的刺一样，拔也拔不脱！ 郑秀同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让自己的大脑恢复思考，可是，胡雪枫的话，就像是魔音一样，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能行吗？ 郑秀同在心中暗暗问自己，可答案是不知道，是的，郑秀同不知道国美电器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可他却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郑秀同忽地想起了胡雪枫第一次和自己说维修电器的场景，忽地想起了胡雪枫坚定的告诉自己开维修店很有前途，忽地想起了胡雪枫说二手电器买卖利润非常大…… 一次又一次，胡雪枫都用事实证明，在对市场的研判上，他没有出过错，那么，胡雪枫对国美电器未来的定位，真的只是个想象吗？ 郑秀同不敢妄下定语，但他很快就坚定下来了心思，他决定赌一把，“小枫，干，就是干，你都敢，我又有什么不敢！” 胡雪枫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再接再厉，直接抛出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小舅，你做好准备，半年之内，我准备再开至少五家店。” “越绣，海珠，东山，黄埔，江村，未来每个月，就要保证有一家新店开业，半年之内，我要国美电器，开遍整个羊城。”胡雪枫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把羊城市现有的除开荔弯的五个区细数了一遍，不消多说，他的目的很明确，接下来，国美电器的首轮扩张，就要从这五个地区开始，届时，国美将以大跳跃的姿态向上发展。 郑秀同已经震惊的麻木了，他今天听到了太多的惊讶，以至于当他听到胡雪枫未来半个月将要做的疯狂举动之后，他只是习惯性的机械式点了点头。 走出维修店的时候，胡雪枫顿感一身轻松，他知道，有些事情，郑秀同还需要消化，但是，时不我待，他不会给国美太多的停滞时间。 对国美的未来，胡雪枫已经绘画好了蓝图，只要郑秀同等人肯拼肯干，不久的将来，这份蓝图就会演变成宏伟的现实。 胡雪枫有理由相信，他的国美将会远胜于黄俊烈黄首富先生的国美，因为从一开始，他的设想就不只是销售，而是包括了整个生产研发链条在内的供应销售链，胡雪枫不担心未来的摊子会铺设的太大，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会受制于人的人！ 次日，胡雪枫出现在了二姨郑秀华家门口，安排好了国美的未来，接下来，他就要给国美的发展，增添一味猛药驱动。 比之对国美的未来规划，胡雪枫更期待，接下来与二姨夫宋思明的这场对话。 第29章 论个体经济 “小枫，快进来坐。” 郑秀华见是外甥敲门，连忙将胡雪枫让了进来，又询问道，“怎么是你一个人？小兰这孩子也不跟着过来耍。” 郑秀华眼下可再不敢小觑大外甥，她这段时间可是关注着国美的收入呢，昨个儿还特意找郑秀同问了下，当得知国美一周的营业收入就不下两三千之后，郑秀华心中的懊悔更胜，如不是郑家老爷子明令在先，她还真想着找胡雪枫说道说道，半路入个份子进去。 “小兰不肯做作业，正在家里置气呢。” 提及小妹胡雪兰，胡雪枫也不禁想笑，这丫头聪明倒是挺聪明，可就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眼见马上就要小学升初中，倒是将胡正国、郑秀丽两个人瞧着不断着急。 “和你表妹一个样。” 郑秀华笑骂了一声，然后就高声喊道，“老宋，映红、映荷，小枫过来耍了，你们快出来陪一陪，我出去买点菜，中午就让小枫留在家里吃饭。” 郑秀华说着，就从厨房里面拎起菜篮子往出走，丝毫不给胡雪枫拒绝的机会，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待遇。 胡雪枫当然清楚郑秀华的转变缘由，不过他也没有戳破，二姨什么都好，就是太精明太过于算计，落在别人眼中，大抵是有些势利。 可，真正能做到不势利的又有几人呢？ “小枫，快坐下，映红，去给你表弟切块西瓜，映荷，你也别玩了，给你表哥倒杯茶过来。”宋思明可能正在书房写什么稿件，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捏着钢笔，虽被打断了思路，但瞧见胡雪枫到来，宋思明却是发自真诚的欣喜。 “姨夫，不用这么麻烦。”胡雪枫看着表哥宋映红和表妹宋映荷手忙脚乱，连忙摆手示意不用客气，毕竟他来宋家，可不是来做客的，而是谈事情的。 “不麻烦不麻烦，你小子，真心不错，你二姨昨天去了维修店，说你们一周的营业收入，就不下于两三千，这可真是可喜可贺，最重要的是，这说明个体经济活力很强，发展很好，这对我们主管市场的工商部门来说，也都很有研究意义。”宋思明虽然是秘书出身，半路出家到工商局主管业务，但他这人最爱学习，几年下来，却已经成了个学习型、研究型的官员。 胡雪枫看着宋思明三句话不离开老本行，心想前世宋思明能靠自身努力官至羊城市工商局一把手也不是没有缘由。 不过，胡雪枫更欣喜的是宋思明对于个体经济的评价，他今天来找宋思明恰恰要说的就是关于个体经济的未来和发展。 “姨夫，你真觉得个体经济很有发展前景？”胡雪枫倒不急于说出心中想法，他还要摸清楚宋思明的心思。 宋思明颇怀深意的看了眼胡雪枫，笑道，“你小子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既然是你问我，那说一说倒也无妨。” 宋思明自然是感受到了胡雪枫试探的意思，他也不掩饰，直接说道，“自小平同志恢复工作，党的工作面貌有了全新的变革，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提出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伟大决策，尽管党内还有些同志，对改革开放认识的不够彻底，但事实证明，这项伟大决策正在推动着中华民族复兴和发展。” “1979年7月15日，中央正式批准粤东、闽建两省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1980年5月，特批深圳、珠海、厦门、汕头试办经济特区，从这一系列决策来看，我们国家的经济制度，正在发生巨大的改变，以前是计划经济，以后将会对接市场经济，这是形势所迫，也是大势所趋。” “至于你所说的个体经济，我觉得理应是我国目前经济制度的重要补充，个体经济具有规模小、工具简单、操作方便、经营灵活等特点，基本上没有剥削，个体经济发展的好，将会对现有经济制度产生非常大的补充作用。” “我这里有一份数据，从1978年党中央决定实施改革开放，并放松对个体经济的限制之后，我国的个体经济户已经从78年的14万户发展到150多万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个体经济户就增长了十多倍，这也代表着增加了十多倍甚至更多的就业岗位以及经济收入，个体经济的增长速度远快于国有经济，我相信日后个体经济还将发展的更加壮大！” 其实，胡雪枫来之前，宋思明就正在写一篇关于个体经济的前景的文章，本来他还有些不知道如何下笔，但胡雪枫这一问，瞬间就让他文思泉涌，宋思明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把刚才说的这些观点写出来了。 面对宋思明的回答，胡雪枫郑重的点了点头。 胡雪枫没有想到，宋思明居然对个体经济的前景如此看好，虽有些吃惊，但他更多的是感到高兴，宋思明有如此见识，倒是省了他费些口舌。 胡雪枫循着宋思明的话，往下说道，“姨夫，你说的不错，个体经济的确发展迅猛，不过我觉得有句话你说错了。” 宋思明愣了愣，然后下意识的问道，“哪里错了？” 胡雪枫像是个预言者一样，指了指头顶，笑道，“我认为，个体经济不止是我国现行经济制度的补充，他更是我国社会主义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胡雪枫绝非乱言，关于个体经济的重要地位，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历史性的评价，只不过眼下人们还束缚于思想的禁锢，尚未清醒的意识到个体经济在未来国民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地位，个体经济不管是对就业还是对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都有着国有经济、政府计划经济难以企及的重要作用。 宋思明此刻如遇电击，他浑身都一阵惊颤，他实难想到，胡雪枫居然对个体经济的前景，有着如此强烈而又自信的判断。 “小枫，来，把你的想法说一说。”宋思明虽然有些难以相信，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听胡雪枫说下去。 “姨夫，在对个体经济的地位做出历史性判断之前，我们需要首先明白，我国社会当前所面临的的最大矛盾是什么！“ 胡雪枫胸怀乾坤，侃侃而谈道，“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确立了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淡化了以“阶级斗争为纲”，决定把全党工作的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党中央深刻意识到，我国当年社会所面临的矛盾不是敌与我的矛盾，而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 “这个主要矛盾，将贯穿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发展的整个过程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决定了我们将来一段时间内的根本任务是集中力量发展社会生产力。只有牢牢抓住这个主要矛盾，才能清醒地观察和把握社会矛盾的全局，有效地促进各种社会矛盾的解决。社会生活的全面进步，归根到底取决于主要矛盾的解决，取决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而个体经济所有具有的活力还有它对国民物质文化需求的满足所起的作用，都是无可代替的，所以从这一点就敢断言，个体经济将是我国经济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远非只是起小小的补充作用。” 宋思明彻底被震惊了。 尤其是当听到胡雪枫关于社会当前矛盾的这一精辟判断之时，他都不能克制自己，忍不住的直接用钢笔在手掌上将胡雪枫说的这段话记录了下来。 等到胡雪枫说完，宋思明都忘了评价，连忙起身回到书房将这段话摘录下来，他真怕，自己手心里的汗水，会将这段话语给模糊掉。 胡雪枫并不觉得奇怪，他早就料到会有如此反应。 关于个体经济地位的论断，以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我国当前所面临的社会矛盾。这两个伟大理论的提出，绝对不亚于一场地震。 事实上，国家对于个体经济的认识，直到1999年宪法修正案提出时，才有“个体、私营等各种形式的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充分调动社会各方面的积极性、加快生产力发展具有重要作用。”的论述。 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则是要到1987年十三大召开的时候，才得到提出以及全面的论述。 胡雪枫提前了几年时间，将这两个重要判断提出来，是具有深刻用意的。 一方面，胡雪枫希望通过宋思明将这两个论判写出来发表出去，得到社会各阶层更广泛的关注，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这篇文章能够吸引中央领导的重视，从而提前为个体经济、私营经济营造出更适宜发展的土壤。 当下的社会环境，百废待兴，中央有坚强的改革声音，这绝对比90时代初的社会环境更有利，更适合这种坚定改革的理论的提出。 第30章 人情薄如纸 郑秀华买完菜回到家的时候，恰恰看到胡雪枫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茶。 宋映红、宋映荷兄妹，则是看怪物似得盯着胡雪枫发愣，书房里面，时不时传来宋思明拍掌跺脚地声音。 “怎么回事？” 郑秀华面色微变，她下意识的以为是丈夫不在意娘家外甥，故意冷落自己娘家人，想到这儿，郑秀华又憋屈又愤怒的就准备找宋思明理论个清楚。 毕竟，自己这娘家外甥，可是一年都才上门一两次，郑秀华可不想被妹妹家人说自己夫家没有待客之道。 “二姨。” 幸好胡雪枫发现得早，及时的拦下了郑秀华，“二姨，别打扰姨夫，姨夫这会儿怕是走火入魔了，等他写完文章就好了。” 胡雪枫自觉有几分惭愧，毕竟，是自己勾引出来了宋思明心中的文思泉涌，如不是自己夹杂私心，宋思明此刻也不至于如此。 “走火入魔？” 郑秀华大脑有些短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宋映红，宋映荷走过来，两兄妹绘声绘色的将刚才胡雪枫和自己父亲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什么个体经济，什么社会矛盾，什么人民生活水平等等，一连串词语，丝毫不落的全都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这，这都是你跟你姨夫说的？” 小孩子或许不懂这些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作为一个工作了十多年的老会计，郑秀华怎么会体味不到这些话里面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这些话语，绝不亚于一颗核弹爆发！ 这时候，郑秀华也终于能体会到丈夫为什么不顾待客之道，一个人躲在书房里面魔怔了一样又是拍掌又是发笑。 “小枫，别管你姨夫了，来，你快和你表兄表妹聊一会，我这就去做饭，一定要吃完饭再走。”郑秀华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一边说着，一边就拎着菜进了厨房。 宋映红、宋映荷兄妹俩，一时看着胡雪枫也不知道该不该坐，坐下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映红两兄妹，一想到刚才胡雪枫和父亲宋思明畅谈国家大计的样子，瞬间就觉得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亲戚已经彻底变了。 说不出来为什么，明明都是同辈人，但宋映红两兄妹却始终觉得，眼前的表亲乃是个和父亲一样的老辈人。 胡雪枫焉能感觉不到表兄表妹此时的心情，但是他也没有故作幼稚，陪着他们说笑，他已然成长，就绝不会再做幼稚。 午饭的时候，宋思明也还都没出来。 郑秀华想进到书房叫他，但被胡雪枫阻拦了下来。 胡雪枫理解这种感觉，他心想，恐怕这时候正是宋思明不断组织语言、不断修改文章的关键时刻，这时候如有外人打扰，只怕这篇惊世大作，就要多出几许的瑕疵。 胡雪枫期待这篇惊世之作问世，自不会允许有瑕疵相伴。 吃完午饭，胡雪枫就离开了宋家。 走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宋思明一面，他相信，等文章问世，宋思明一定还会找自己交流，至于这篇文章，能将宋思明推向什么高度，将现有经济制度影响到什么程度，却还需要时间的发酵以及决策者的决断。 能做的，自己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上天了。 胡雪枫离开宋家，没有回钢铁厂家属区，而是坐了公交车来到了国美电器维修店。 胡雪枫到的时候，恰恰郑秀同、徐英英以及维修店新招的维修工廖盛都在，三人见胡雪枫走进来，面部都还有些震惊。 倒不是胡雪枫穿着有什么不妥，而是因为郑秀同已经将胡雪枫决定在羊城市剩下的五个区开办新店的决策告诉给了他们。 胆大如徐英英，也难以想象得到，外甥会有这样的决断和魄力。 羊城六区，每个月，开一家新店，半年之内，要羊城市遍布国美电器维修店的身影。 这需要何等魄力，何等决断，徐英英自问，就是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有这样的想象。 徐英英不知道的是，丈夫郑秀同也只是将胡雪枫的第一步计划说了出来，关于国美的未来蓝图，他是提也没敢提，徐英英毕竟是个女人家，郑秀同真怕将这些说出来，徐英英会被吓破了胆！ “舅舅，舅妈，廖表哥。” 胡雪枫带着一贯的谦和同三人打过招呼，然后直奔主题说道，“舅舅怕是也给你们说了，咱们这个月内，就要在越绣区开办新店，接下来的每个月，也都会在剩下的几个区开一家店铺，咱们目前的资金还有市场肯定不是问题，但是却还是太缺人手。” 胡雪枫顿了顿，便继续对郑秀同说道，“小舅，你不妨去挖一挖墙角，供销社维修部不是有很多员工不满意供销社的薪资待遇吗？你同他们讲，只要他们有能力将咱们的新店撑起来，那么我们给他们双倍甚至三倍的工资！” 企业要发展，首先要解决的无非人、钱、关系三样，现在，国美不缺钱，不缺关系，但最欠缺人才，而人才恰恰是企业兴衰存亡的关键。 胡雪枫没有时间自己培养人手，时间还有市场都不会给他这样的等待，他必须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独占电器维修还有二手电器买卖这块蛋糕，一旦国美的摊子铺设开，那么就算是有人想抢夺生意，也绝无可能！ 郑秀同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也有了一丝领导的风范，他点头应了下来，同时心中开始思考有哪些人可以挖过来。 胡雪枫不再过问挖人的事情，郑秀同现在是国美的负责人，人事问题，还是让郑秀同去忧心吧。 “我只说两件事。” 胡雪枫用超出年龄的睿智，不容置疑的说道，“一，必须尽快落实越绣区新店开张的准备事宜，对新店，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大，要突出我们国美的品牌。” 越绣区乃是羊城市的经济文化中心，如果国美能在越绣区一炮打响，那么剩下来的四个区，就不愁形不成诺米牌效应。 “二，挖人的同时，还要继续培养学徒工，挖来的人，没有时间的检验，我不会彻底相信，不能将希望全部放在他们身上，随着国美未来的发展，咱们必须要拥有一支忠诚度高、技术过硬、业务扎实的人才队伍。” “小枫，你放心，这两件事情，我亲自去落实。”郑秀同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国美有他的股份，也是他的未来和希望，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去做。 “好，那就期待小舅你的佳讯。”胡雪枫吩咐完这几件事情，便做起了甩手掌柜，他过来已经观察过了，廖盛果然是个潜力人才，有维修技术，待人接物也都不错，假以时日，廖盛绝对可以胜任一店之长，至于廖盛的未来，那就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是的，平台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能够起舞的多高，那就全要靠个人的努力。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泪水和汗水的交织。 幸运之神，也只是神话。 离开国美的时候，胡雪枫觉得还是有些事情没有说通透。 比如，他希望郑秀同尽早成为职业经理人，成为企业管理者，希望郑秀同的眼界和目光，能够跟上甚至超越国美接下来跳跃式的发展。 比如，他还想尽快找一个专业会计，将国美的账务做扎实，现在毕竟还好，也只是一家店，账目不是很复杂，但半年之内，一旦六家店同时营业，业务重点也从电器维修转变到二手电器买卖的话，那到时候光是每天的现金流，都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其实，在胡雪枫心中，也有比较合适的人选。 二姨郑秀华就是个从业十几年的老会计，专业知识丰富且不用提，而且还是自家人，管理账务也绝对可以放心。 但是，胡雪枫深知不能擅自开这个口。 一来，国美现在不只是胡家的产业，还有郑秀同的股份，虽然郑秀同的股份不多，只占了三成，可他毕竟是国美的股东，所以任何决定还是要考虑他的感受，当然，让郑秀华来管理国美的账务，相信郑秀同自是不会多说什么，郑秀华毕竟是他亲姐姐，可是小舅妈徐英英呢？ 胡雪枫观察到，现在小舅妈徐英英不仅在跑业务，联系生意，而且还开始管理店里面的账务，徐英英做的怎么样，不好评说，可是她现在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如果让郑秀华来，徐英英会如何作想？她会不会觉得这是外甥信不过她？ 再者，郑秀华的心思，肯定不会满足于管理账务，郑秀华想的是入股国美，如果不是郑老爷子命令在前，只怕郑秀华已经提出这个想法了。 “还真是有些头疼。” 胡雪枫不想在国美即将迈入跳跃式大发展的前夕，再节外生枝，所以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只希望，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郑秀同自己能觉察过来，到时候让郑秀同来做工作，不管是徐英英还是郑秀华，恐怕两人都不会觉得那样的尴尬。 “当知人情薄如纸，一朝别离便路人。” 世间事，最难处理的怕也就是人情世故了。 第31章 谁告白了谁 周末匆匆而过。 5月11日，星期一，天气晴朗，风轻云淡。 羊城八中，此刻一片喜气洋洋，上至学校老师，下至低年级学生，都是满脸的活力无限，半个多学期的紧张学习，也终于迎来了小小的放松时刻。 随着主席台上校长肖国民的一声“我宣布羊城八中本届运动会正式开幕！” 肖国民话音落地，礼乐队就开始奏起节奏欢快的《运动员进行曲》，这首曲子，创作于1971年，是为了迎接在BJ举行的亚洲乒乓球友好邀请赛而特意创作，由当时中国军乐团的三位音乐家吴光锐、贾双、李明秀，共同完成。 《运动员进行曲》在后世，可谓是家喻户晓的一首曲子了，不管是运动会开幕，还是企业颁奖典礼什么的，总难免会放这首曲子，不过大多数人，只知曲调，却不知曲名，虽然这极大说明了曲子的受欢迎程度，但对于辛苦创作此曲的三位音乐家来说，不免有些不尊重。 胡雪枫是随着五班的方队经过主席台的，他今天穿了一件海魂衫，藏蓝色短裤，一双洗的干净的白色球鞋。 干干净净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脸庞，已经快一米七的身高，胡雪枫在人群中尤为显得格外突出，格外引人瞩目。 甚至别班几个胆大的女同学，还红着脸腮，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一会儿笑，一会儿打闹，胡雪枫虽然不甚在意，可还是被这样公然的调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哼，不要脸。” 耳畔，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不用去看，胡雪枫也知道这是林澜同学吃醋了。 “小姑奶奶，我可什么也没做啊。”面对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澄清自己，是很有必要滴。 “都怪你打扮的花枝招展。”林澜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看到别的女孩子盯着胡雪枫看，她就心里面觉得不舒服。 花枝招展？ 胡雪枫泪牛满脸，他看着自己和别人一样的装扮，实在感觉不到自己花枝招展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这话胡雪枫可没胆量说出来。 女人，尤其是吃醋的女人，你同她讲什么也是白搭。 林澜瞧着胡雪枫低眉顺眼，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瞬间无比开心，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思虑太多。 “难道你还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林澜偷偷地瞧了一眼胡雪枫俊朗的脸庞，红着脸想到这人原是很闷的，只是这段时间突然变得很自信阳光，但，他的阳光，也只沐浴那些他亲近的人，对那些陌生的人和事，他还是如先前那样，闷闷的，淡淡的。 五班的方阵里面，五班班长顾城瞧着胡雪枫和林澜说说笑笑，林澜心中倍感不爽。 林澜长得漂亮，顾城同学也是喜欢她的，但顾同学是含蓄的，他不会像陆为民那样，无所保留的将心中的想法表现出来。 胡雪枫自是不会知道就在不远处还有一个觊觎者，他这会儿正在同林澜鼓劲加油，早晨第一项比赛项目就是女子短跑，林澜报了女子400米跑和4乘100米接力跑，将会作为运动会的开头项目最先比赛。 “加油！” 在呐喊声中，各班级参加女子短跑的学生纷纷进入比赛跑道。 和后世校园里面那些崇尚羸弱美的娇软妹纸不同，这个时代，是一个向往健康和集体荣誉感的时代。 胡雪枫看着跑道上，一个个靓丽而又矫健的身姿，实难明白，十多年后的中国，怎么会呈现那样病态甚至崎岖的审美观？ 有些问题，自然不会有答案。 但那些什么蛇精脸、锥子脸、网红脸，定然不能代表民族的美，胡雪枫记得，有句话讲的好，自然美才是真的美！ 胡雪枫感慨的时候，比赛的口哨已然吹响。 随着哨音响起，这些矫健的英姿开始奋然向前，一道道前进的身姿，就是一道道靓丽绝美的风景线。 “林澜，加油！” 胡雪枫的目光，始终落在林澜的身上，当看到林澜一马当先，始终保持着第一名的位置，他激动地手掌都要拍红。 跑道上。 林澜咬着牙关，片刻都不愿意松懈，她想要夺得第一，她心想，跑道边上的那个呆子，定是喜欢自己得第一的。 “恭喜。” 随着林澜率先冲过终点，胜负已经明确，胡雪枫也第一时间向林澜发出道贺，他是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得了第一名，林澜也非常的高兴，她整个人都像是开朗了许多，或许是下意识的，她顺口说道，“我跑得这么快，你啊，以后不管跑到哪里，我都会将你追回来的。” 说完，林澜又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妥，可就在她想要解释的时候，就听到胡雪枫深情的说道，“我不会走，就在你的身边。” 林澜突然想哭。 他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这样幸福，这一刻，她终于清楚地知道了他的想法，明白了他的心。 “好了，小傻瓜，快去休息休息，等会儿，可就要接着跑4乘100米了！” 胡雪枫见她眼圈红彤彤的，暗自责怪自己不该这样煽情，但是他也怕，怕自己没有勇气，在想说的时候没有说，当觉得该说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离开…… “恩。” 林澜带着些许哭音，重重地向他点头，可当她走开几步，她又猛地回过头，不管不顾的向他喊道，“我也不会离开。” 周遭，所有学生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与他，但她却没了往日的羞涩，她坦然的接受这些目光的注视，她正青春向好，还有什么是她所顾忌的？ 只要他愿意，她就愿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这算是告白吗？” 胡雪枫看着林澜转过去的背影，心中像是浸了蜂蜜一样的甜，至于到底是谁告白了谁，这又有什么重要吗？ “老大，你牛！” 李东由衷的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表示祝福。 “胖子，你啊……” 胡雪枫依旧苦笑着摇头，他的情劫已现，可胖子呢？ 胡雪枫真的替胖子感到忧心，谁让，胖子的那段感情，真特么虐心呢？ 胡雪枫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扇一扇小翅膀，让胖子和那个女孩错过，他真的真的不愿见到自己的兄弟，被虐的体无完肤！ 第32章 少女最怀春 胡雪枫最终决定，还是不去插手这件事情。 他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但没有权力去改变别人的生命轨迹，有些事情，哪怕知道会很痛苦，但却还是要去经历。 或许，对于胖子而言，虐到深处，便也是刻骨铭心吧。 “胡雪枫，你代表咱们班去抽足球项目的签吧。”胡雪枫和李东正等着给林澜接下来4乘100米项目鼓劲加油，班长顾城却笑眯眯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抽签？” 胡雪枫显得有些迷糊，“抽签不是大班长还有体育委员的事情吗？” 胡雪枫自然不想这时候去抽签，他还要给林澜鼓劲呢。 “马铭远去买凉茶粉了，天气这么热，备些凉茶粉冲着喝，也可以避免有人中暑。”顾城满面和煦，让人根本觉察不到，这是他的有意为之。 “要不我去？”李东知道胡雪枫还要看林澜的比赛，所以非常懂事的提出由他代表五班去抽签。 “那怎么行，胡雪枫是咱们班足球队的队长，理应由他去抽签。”顾城恼恨的瞪了眼胖子，心想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给我抹眼药。 “足球队队长？”胡雪枫笑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官职”，带着几分讥讽，胡雪枫奚落道，“大班长，您不还在这儿吗？” “我还要留下来组织咱班的拉拉队，还要给同学们鼓劲加油，我怎么能离开？”顾城一副地球离开我就转动不了的神情，非常傲娇的说道，“胡雪枫，我说你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能不能给咱们班做一点贡献？” 胡雪枫一副操顾城大爷的表情，他心里十分的不爽，他这时候也感觉到了，这位顾城顾大班长，颇有些针对自己的意思。 “好，我去，我去。” 胡雪枫不想在临近毕业的时候，还和同学产生矛盾，他向来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除非，被逼迫太甚。 顾城看到胡雪枫“含恨”离开，心中不禁觉得一阵舒畅。 这时，女子4乘100米接力跑也开始拉开帷幕。 林澜因为爆发力比较强，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棒，由于首跑发挥失常，所以当林澜接过最后一棒的时候，五班已经落在了第三名的位置。 胜负，就在最后一百米。 林澜不想输，五班的学生，也不想输。 林澜奋力接跑最后一轮，五班全体学生顷刻间爆发出激烈的呐喊，所有人都期待着，期待着林澜能够力挽狂澜。 “林澜加油，林澜加油。” 胡雪枫一边抽着签，一边听到同学们爆发出的呐喊，心中不由地也跟着着急起来。 “这丫头，可千万别太逞强。” 林澜毕竟才跑了女子四百米，还没缓过劲儿，就接着跑4乘100米，胡雪枫着实担心她的身体经受不住。 因为心有牵挂，胡雪枫匆匆的抽了支签，看也没看抽签的结果，就往田径赛场行去，他是发自内心的担心她。 胡雪枫回到田径赛场的时候，女子4乘100米比赛已经结束。 胡雪枫扫视了一下赛场，却是没有发现林澜的身影，他又四处看了看，就是李东那道浑圆的身影也不见了踪影。 胡雪枫越发着急。 “你见到林澜了没？”随手抓了一个同班级的男生，胡雪枫显得有些魔怔的问道。 “你抓疼我了。”男生显然被胡雪枫的状态吓得不轻，他甩了甩被抓疼的胳膊，一边怯怯的回答道，“林澜跑完比赛，说是肚子有些疼，就回教室休息了。” “肚子疼？”胡雪枫心中更加着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道了一声谢，胡雪枫就飞一样的往教室奔跑回去。 跑到教室门口，胡雪枫眼眸猛地一凝，他看到顾城和陆为民正在纠缠着林澜。 顾城拿了一瓶还在冒着冷气的可乐，依旧带着往日谦和的笑容，依旧不容置疑的说道，“林澜，这是我给你买的可乐，你快喝一点。” 陆为民则是带了一瓶汽水，他恼恨的瞪了眼顾城，也笑嘻嘻的说道，“林澜，别喝他的，你喝我的。” 顾城显然不高兴，“陆为民，这里是五班，请你不要太放肆。” 陆为民却是不吃这一套顾城的小官僚主义，“顾城，你不就是个班长嘛，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小爷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你啊，别把你那套威风凛凛、虚情假意在我面前显摆，我会觉得很恶心的。” 顾城被揭穿真面目，瞬间就恼羞成怒。 陆为民却是不理顾城几近于喷火的表情，他嬉皮笑脸的继续说道，“林澜，我看了，明天没有你的比赛，你同我去看电影吧。” 林澜这时候，脸色煞白煞白，她倚着门框，还在硬撑着，她想要摇头，想要说拒绝，可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一丝儿的力气也没了。 “你不反对，那就表示答应……”陆为民正想说表示答应了，但不等他说完，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就把他猛地掀开。 紧接着，陆为民就看到胡雪枫像是嗜血的猛兽一样，杀气腾腾的怒吼道，“滚，都特么给我滚！” 陆为民还想嘴硬，但还不等他张开嘴巴，胡雪枫一个巴掌就扇到了他的脸上。 陆为民蒙了，连带着旁边的顾城同学，也被吓得趔趄了几步。 胡雪枫却是没有心思管他们的反应，他一把抱起林澜就往学校的医务室跑。 林澜额头上，豆珠大的汗水，一颗紧接着一颗掉落，“痛……”，面对他，她终于撕下了硬撑的那份坚强。 “马上就到医务室了，看了医生吃了药就会好了。” 胡雪枫这时候哪里还想着责备她逞强，他只想立刻让她好过来，如有可能，他都愿意承受她此时所承受的疼痛。 胡雪枫憋着一口气，终于将林澜抱到了医务室，幸好医务室的医生还在，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三十多岁，叫梁红玉，胡雪枫却是认得到他。 胡雪枫也不管梁红玉诧异的眼神，只一个劲儿的说道，“梁医生，她肚子疼，您快点给她治一治。” 梁红玉也看到了林澜额头上的汗水，见她已经痛的汗珠流淌，自然也不敢延误，立刻拿出听诊器就给林澜展开诊断。 “小伙子，你先出去一下。”梁红玉拿下听诊器，带着几分尴尬瞧了眼旁边的男孩。 “医生，她到底怎么了？”胡雪枫见梁红玉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心弦不由地再次紧绷了起来。 “小伙子，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梁红玉真不知道该怎么对胡雪枫说林澜的“病情”，只得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你快点出去，我还要给她做进一步诊断呢。” 胡雪枫虽然无奈，可胳膊拗不过大腿，为了林澜的病，他只能不情不愿的走出医务室。 胡雪枫走出医务室的刹那，病床上的林澜这才满是羞惭的睁开了眼睛，“医生，谢谢你。” 梁红玉也不禁被林澜的娇羞憨态模样逗得微微发笑，“小姑娘，你应该是初潮才过吧？难道没人告诉你，生理期才结束，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吗？” 林澜突然眼圈泛红，“我母亲去的早……” 梁红玉这才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于是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林澜摇了摇头，她已经习惯了。 梁红玉看着这么乖巧的女孩，心中本就觉得亲近，又见她身世如此可怜，便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梁红玉顿时母爱泛滥成河，她安慰了几句，又闻声细语的将生理期应该注意的事项说给林澜知晓，最后，不忘给她倒了杯热水，看着她喝掉，还特意写了医嘱，眼见林澜疼痛缓解了一些，这才起身叫胡雪枫进来。 “小伙子，回去的时候，扶着点小姑娘，等回了家，一定要让她多喝热水，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冲一些红糖水……”临走之前，梁红玉还不忘嘱托吩咐。 “谢谢梁医生，我都记住了。”胡雪枫尴尬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林澜疼痛的原因了。 离开医务室，胡雪枫便扶着林澜回家。 林澜的比赛项目已经全部结束，至于下午有没有五班的足球比赛，胡雪枫这时候已经没心思去想，毕竟这时候照顾林澜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公交车，两人靠窗坐着，一边吹拂着清风，一边各自沉默着也不说话，气氛中，微微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林澜这才羞红着脸问道，“你，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胡雪枫知她害羞，也不戳破，故作糊涂的回答道，“猜到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呢。” 林澜玲珑心思，焉能看不出他装疯卖傻，心中当下即觉得尴尬害羞又觉得无比的感动，“胡雪枫，谢谢你，不过你以后莫要拿这件事羞我，真的很丢人的呢。” 胡雪枫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对她又是爱溺又是心疼，顺着她期许的眼神，他承诺道，“不会，永远都不会。” 林澜愈加觉得感动，她下意识的想要靠近他的肩膀，却又怯怯的躲了开来，她看了看他，却又低下了脑袋，挣扎了许久，走下车的时候，她突然对他说道，“明天，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胡雪枫重重的点头。 天涯海角，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愿意陪着她去做。 第33章 副市长召见 胡雪枫将林澜送回家中，给她冲了红糖水，又烧了一壶开水，陪着说了会儿话，直到林澜的父亲林则成回到家，他才起身离开。 走出林家的屋子，胡雪枫刚才的春风和煦立刻变得阴风沉沉，胡雪枫很生气，尤其是想到陆为民和顾城两个混蛋纠缠林澜的画面，他更是怒火冲天。 “看来，是时候该收拾陆为民这个小王八蛋了！” 胡雪枫能容忍一而再，但不能容忍再而三，有些赖皮人物，如果不下狠手除掉，那只会养虎为患，到最后越发难以收拾。 胡雪枫清楚，想要除掉陆为民真的很简单，或许找几个青皮混混就能将他搞定，但陆为民的背后还有个陆天和！ 想到陆为民的父亲陆天和陆副厂长，胡雪枫微微觉得有些头疼，这位陆副厂长，倒是个十足的难缠人物。 “必须快刀斩乱麻！” 胡雪枫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距离陆天和都太远，打蛇不死反成祸患，如果真的决定除掉陆氏父子，那就必须倾尽全力，一招制敌。 狮象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这是一场兔子和狮子的决斗。 胡雪枫埋着头，一边往家中走，一边回忆着关于陆天和的所有信息，两世的记忆，他就不信找不到一些能够扳倒陆天和的蛛丝马迹。 “怎么回事？” 胡雪枫刚刚走到自家楼下，忽地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喧嚣。 胡雪枫心中一紧，连忙上楼，到了楼梯口一看，便见到陆为民正带着一个成年男子堵在胡家的门口不停地叫骂。 “陆天和？” 胡雪枫真的没有想到，和陆天和的见面，竟然会是在自家门口，胡雪枫正想上前，却忽然听到陆天和摆着官腔对屋子里面的胡正国还有郑秀丽说道，“瞧一瞧你家的狼崽子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胡正国，我给你说，你要是不让你儿子给我儿子道歉，这件事咱们就没完，就凭你们家的家教，我就觉得很有必要让你们两口子停职反省一段时间。” “陆副厂长……”胡正国听到陆天和要对他们两口子进行停职，顿时便着急了，钢铁厂谁不清楚，一旦停职，便等于被厂子里开除呢！ “爸，不要求他！” 就在胡正国准备求情的时候，胡雪枫走上了前，他拦住胡正国，转身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五短身材国字脸的陆天和，冷笑道，“陆副厂长，好大的官威啊！” “爸，就是他打得我！” 陆为民看到胡雪枫出现，立即就像是受了猛烈刺激一样，发了疯的就往胡雪枫身上扑了过来，陆为民大抵觉得，有父亲在身边撑腰，他绝对可以一报白天的一巴掌之仇！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但，却不是陆为民打的胡雪枫，相反，是胡雪枫在陆为民扑过来的时候，狠狠地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 陆为民蒙圈儿了。 “狼崽子，你敢打我儿子！” 陆天和反应的快，他虽然没有想到胡雪枫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儿打自己的儿子，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像是个护犊子的老虎一样，张牙舞爪的伸手向胡雪枫打了过去。 眼见陆天和一巴掌就要扇到胡雪枫的脸庞，就在这个时候，胡正国的右手却像是钢铁浇筑的钳子一样，牢牢地将陆天和的手掌抓住了。 陆天和早就被酒肉掏空了身体，他哪里是胡正国的对手，胡正国天天在钢铁厂车间使力气，一只手真要用力的话，肯定能把陆天和当做小鸡一样提溜起来。 “胡正国，你敢……” “陆天和，你要打我儿子，难道我还不能护着了？” 陆天和还想威胁，但却被胡正国无情的打断，陆天和或许不知道，胡正国瞧着老实巴交，不与人计较争夺，但那是因为胡正国不在乎那些，换做是孩子们的事情，休要说被人扇一巴掌，就是碰一根手指头，胡正国也能舍出命理论个对错出来。 “反了，反了，全特么反了！” 陆天和满目胀的通红，他想把手抽出来，可用尽全身力气，也都难以抽开，最让陆天和羞愤的是，这时候楼道上看热闹的职工还有职工家属们越来越多。 陆天和本能的觉得自己的官威受到了挑衅！ 陆天和脸色一黑，咬着牙，跺着脚，把手从胡正国的铁掌里面抽取出来，然后气急败坏的对胡正国以及郑秀丽说道，“你，你敢殴打领导，简直是要造反，我代表厂里面宣布，你们一家都被开除了，限你们立刻滚出家属楼……” “哼，陆天和，你别太逞能了，开除职工，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正当陆天和大发官威的时候，李东拉着父亲李希孝走了过来，李希孝瞪了一眼陆氏父子，然后就和声对胡正国安慰道，“老胡，你放心上班，厂里面有什么决定，那也必须从党委会上通过，羊城钢铁厂几万名职工，绝不是那个人的自留地，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希孝，你……” 陆天和顿时大怒，他没有想到，李希孝竟然敢为了胡家上下和他扳手劲！ 陆天和怒气冲冲的正欲同李希孝斗一斗法，争个高低，却还不待他发话，就被夹着公文包，跑的气喘吁吁的宋思明从中打断。 宋思明兴许是有急事，到了胡家门口，还没瞧清楚胡家门口上演的这出好戏，就急忙拉着胡雪枫说道，“小枫，快去换身衣服，陈副市长叫你过去呢！” “胡雪枫不能走。” 众人都尚未反应过来半路杀出的宋思明以及他所说的话，可是陆为民见到他要带走胡雪枫，顿时就不高兴了，他展开双臂拦住宋思明说道，“他打了我，他不能走。” 宋思明经这么一拦，这才瞧清楚胡家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而且妹夫胡正国和姨妹郑秀丽都面带不快，宋思明再傻，也醒悟过来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陆副厂长？李书记？” 宋思明有些不高兴，他指着胡家上下，不快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局长，呵呵，这你可得问一问陆副厂长了！”李希孝见到宋思明出面，不觉得往后退了退，宋思明和胡家的关系，他可是清楚的呢。 宋思明将目光转向陆天和，“陆副厂长？” 陆天和面沉如水，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可当他刚要开口的时候，宋思明却挥舞着手掌，不容置疑的说道，“不管有天大的事情，你都必须给我等着，现在陈副市长还在等着胡雪枫，与他有话要说，如果你有什么不服或者意见，都可以保留，或者你可以跟着我去见陈副市长，当着他的面去说一说！” “陈副市长要见胡雪枫？”陆天和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脸色绿油油的，无比的难看，他瞧了瞧胡雪枫讥笑道，“宋副局长，你就算想要保胡家上下，也没必要扯出这样的一个幌子吧！”言下之意，自是不相信陈副市长会召见一个小毛孩子。 旁边，李希孝也有些不太相信，可他却和宋思明相识已久，知他不是个会乱说的人，何况，这还牵扯到了陈副市长呢？ “呵，你不相信？”宋思明紧紧盯着陆天和，就像是老鹰盯着猎物一样，他反讽道，“那要不要我将陈副市长给你请过来呢？” 宋思明心中越来越怒，他想到，要不是自己拦着陈副市长，不让他亲自来胡家见胡雪枫，不然顺着陈副市长的想法，真让他过来见到如此一幕，只怕陆天和这会儿已经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陆天和被盯得有些发毛，他这会儿也有些踌躇不定了。 不过转瞬，陆天和心中就冷笑了起来，他想着胡雪枫估计和自己儿子一样大，这样的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学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竟然还值得让陈副市长等待召见，陆天和稍加分析之后，不断暗示自己这一定是宋思明想出来的歪主意。 陆天和也不说话，故意挡住去路，就是不让宋思明和胡雪枫离开。 宋思明越发生气，他正要同陆天和讲清楚事情的危害之时，陈副市长的现任秘书夏方印焦急的出现在了胡家门前。 夏方印自是不知道这里正在上演着什么，他瞧见宋思明正拉着一个十四五的孩子一动不动，当即就着急的说道，“宋局长，您还是快一点儿，陈副市长只有晚饭一个小时的时间，吃完饭，他还要参加市政府的会议呢！” “夏，夏秘书？” 夏方印一出现，李希孝也好，陆天和也罢，顿时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可当听完夏方印的话，李希孝还好，只是微微有些惊讶，但是陆天和却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压根没想到，陈副市长竟然真的会召见胡雪枫这个半大孩子。 “夏秘书，劳烦你久等了。” 宋思明这时候也顾不上同夏方印解释什么，他拉起胡雪枫就往楼下走，至于让胡雪枫换身衣服也没了时间，他可清楚，陈副市长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的等待着与胡雪枫见面呢。 第34章 夜半虚前席（上） “爸，不能让胡雪枫溜走！”陆为民显然还没搞清楚眼下的形势，他看着夏方印带走胡雪枫，便立即跳起来叫嚣个不停。 啪！ 陆天和大怒，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爸，你打我？”陆为民蒙了，在他印象中，陆天和还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呢。 “蠢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啊！”陆天和瞧着夏方印似乎没有听到儿子的话，这才心头松了口气，但是却对儿子这种不识抬举、分不清形势的做法，感到十分的愤怒，陆天和可是清楚，陈副市长眼下风头正劲，若是他说句话，只怕自己这个副厂长的位置还真的会坐不稳。 “倒不知道胡家那小子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陈副市长虚席以待！” 陆天和这时候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找胡家的麻烦，至于还想等着胡雪枫回来的陆为民同学，则直接被他老子毫不留情面的用脚踹回了家。 休说陆天和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就是胡正国两口子，也有些晕乎乎的，他们想不通，怎么一转眼儿子就成了陈副市长的座上宾了。 胡正国、郑秀丽不甚清楚陈副市长的权势，只觉得儿子能得贵人赏识，是一件十足的大好事，心中自是喜悦不已。 “老胡，你们两口子明天记得准时上班，不许迟到啊！” 李希孝最后一个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给胡正国和郑秀丽正名，至于之前陆天和独裁式的处分决定，则被他彻底推翻。 李东跟着李希孝离开胡家，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遂向父亲询问起陆天和缘何听到陈副市长的名号，就不再找胡家的麻烦。 李希孝只捡着重点说道，“儿子，陈副市长可是一位厉害人物，他原是咱们荔弯区的老书记，动荡之后，升任咱们羊城市副市长，这才短短三年，陈副市长就官至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在羊城绝对是跺一跺脚，大地也要抖三抖的人物！” 李希孝这一点没有说错，要知道，羊城市可是副省级省会城市，羊城市的官员级别，本就高出普通的地级市，身为羊城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陈凤陈副市长，在市委常委会上排名第四，仅次于市委书记粱光、市长梅长志、市委副书记徐杰。 又因为粱光、梅长志、徐杰三位同志分别兼任着粤东省委书记、副省长、省委常委的职务，所以具体到羊城市的工作，则大体由陈凤处理，又因其年龄才不过五十，故而上升势头正猛，所以官场中人都十分看好陈凤未来的发展。 李希孝对李东讲述陈凤的事迹的时候，胡雪枫也正跟着宋思明和夏方印赶往陈凤的办公室。 胡雪枫坐在进口的伏尔加小汽车上，颇有些好奇，四处打量着这辆放在后世绝对都能称得上古董的小轿车，却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怯场。 副驾驶位上，陈凤的秘书夏方印通过后视镜暗自打量着后座位上的胡雪枫，见他虽然年少，但镇定异常，心中也不由地对胡雪枫高看几分，夏方印自问这几年跟随陈凤见识过无数人物，不管是官场中也好，还是商场中也罢，却还从未有一个人，能做到像胡雪枫这样的坦然。 胡雪枫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但是坐在他旁边的宋思明却是非常的担心。 宋思明此刻也有些懊悔，他心想，或许自己不该那么着急，将文章写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拿给陈凤阅览。 如果不是这样，陈凤也不至于向他问起这篇文章的由来，也不会紧跟着牵扯出胡雪枫，以至于陈凤下令要召见。 “小枫，这都怪姨夫思虑不周……”宋思明是真的担心，他想着胡雪枫毕竟年幼，等会见到陈凤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可就大为不妙。 “姨夫，倒也不碍事的。”胡雪枫尽管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陈凤这等级别的人碰面，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而且又事关宋思明的前途以及那篇文章，胡雪枫觉得无论如何，自己或许都该再出一把子力，之前，胡雪枫只想着通过宋思明将这篇文章发表出去引起社会各界讨论，从而提前凝聚出改革思想，但是现在，既然文章已经被陈凤这等人物重视，胡雪枫顿时觉得，或许这篇文章能够直达天听，掀起更大的作用。 “那你等会儿说话的时候，可记得一定要注意。”因为夏方印还有司机都在，宋思明也不好教胡雪枫说话，只能低声暗示他，宋思明相信，凭借胡雪枫的聪明，应该能够领悟得到自己话里面的意思。 胡雪枫点了点头，表示心领意会，同时在心中，也暗自想着等会儿见到陈凤之后，应该和他说些什么。 思来想去，胡雪枫都没想到一个好的话题，最后，索性便不再去想，无非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而且依着陈凤那么要强的性格，恐怕也不会将两人对话的主动**给他。 伏尔加小轿车，出了羊城钢铁厂，顺着芳村大道，过鹤洞大桥、人民桥，直行了近一个小时，终于驶进了羊城市政府大院。 胡雪枫虽然两世为人，但却是头一次来到这里，感受着这片宁静之中透漏出的那丝不同寻常的气势，胡雪枫也不禁觉得有些威压。 等下了车，夏方印直接带着胡雪枫和宋思明就往陈凤所在的政府大楼行去，或许是因为夏方印带路，沿途倒是畅行无阻，上到三楼，往右拐了几米，到了间办公室门口，夏方印突然停住，一边轻轻叩门，一边示意胡雪枫噤声。 胡雪枫看着夏方印和宋思明都一样的小心翼翼，不由地感慨二人的专业性，宋思明也是秘书出身，对这些官场上的虚礼，却是表现的丝毫不比夏方印差。 “进来。” 随着房间里传出一道威严而又沉稳的男中音，夏方印这才轻轻地打开办公室的门，然后将宋思明和胡雪枫引了进来。 胡雪枫进到办公室，四处看了看有些陈旧的陈设，还有正埋头写着什么的成年男子，心中不由地对传说中的市长办公室失了兴趣，胡雪枫撇着嘴巴，忍不住的想到，陈副市长的办公室，一点儿也没有后世传言中那些高官办公室那么豪华嘛。 “坐。” 陈凤也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只对着秘书夏方印说了句倒茶，然后又继续俯首下笔。 宋思明还有些拘束，可是胡雪枫却丝毫都不觉得，刚开始进市政府大院的那丝压迫感，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抄起会客桌上的一份最新报纸，饶有兴趣的就读了起来，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越发让旁边的宋思明担心。 “小枫啊，切记切记不能乱言啊！” 宋思明深知什么叫祸从口出，尤其是在官场之中，宋思明不希望胡雪枫小聪明过头，与陈凤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他自己折在这里面！ 第35章 夜半虚前席（下） “你这个小宋，明明是你说这篇锦绣文章的核心思想都来自小胡同学，结果呢，你还不让他跟我深入的交谈，难道你是怕我吃了你这个小亲戚不成？”正当宋思明准备交代胡雪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时候，陈凤却抬起了头。 陈凤先是笑着打趣了宋思明一顿，然后就将目光投向已经站起身的胡雪枫身上，“你就是胡雪枫？不错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胡雪枫倒是没有想到陈凤会这样的风趣，这也瞬间让他对接下来的交谈充满了兴趣，“陈副市长，让您见笑了。” 陈凤挥了挥手，从办公桌走到胡雪枫面前，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这才悠悠叹道，“小胡同学，我把你请过来，是想听你说一些真话实话，而不是想听套话虚话，希望你今天能畅所欲言，咱们约法三章，不管你今天说了什么，只要出了这个门，我绝不追究。” 免死金牌？ 胡雪枫瞬间大感轻松，有了陈凤这句话，他当真便再无顾忌了！ “老领导，他还是个孩子呢！”宋思明冷汗直流，一方面，是因为陈凤刚才的打趣，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胡雪枫有了免死金牌之后，会变得更加的口无遮拦。 “小宋，你莫要替他担心，还是跟小夏去安排晚饭吧。”陈凤虽然说话充满风趣，但言语中又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陈凤如此，宋思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随同夏方印一起到食堂安排饭菜，宋思明深知陈凤的习惯，一旦他谈起工作，吃饭的问题永远都是在办公室解决的。 “坐吧。” 陈凤指了指沙发，然后径直坐下，他习惯性的从口袋里面摸出烟盒，习惯性的给胡雪枫递出一根，然后才想起对面还是个半大孩子，陈凤笑了笑，收回纸烟，自顾自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然后不无惬意的说道，“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掉烦恼，能让人身心放松，你还小，自是不懂这里面的乐趣。” 胡雪枫顿觉尴尬，他倒是想抽一支，过一过烟瘾，奈何陈凤不给他机会啊！ 胡雪枫却也不着急，神态自若的等着陈凤抽完了烟，这才悠悠问道，“领导，您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让我在这儿抽二手烟的吧？” 陈凤乐的大笑，“二手烟？这个词语用得好！” 然后，就像是重新认识了胡雪枫一样，陈凤一边笑着，一边将话题引到主题上，“小胡同学，今天叫你过来，当然不是让你抽二手烟的，而是想让你将关于个体经济以及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再详细的述说一下！” 陈凤略带恳求，尽管，这幅画面有些尴尬，堂堂副市长向一个中学生求教，但是陈凤却表现得很坦然，或许，自打看到那篇文章的时候，陈凤就没有把胡雪枫再当做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对待了吧。 该来的，总会来。 胡雪枫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急不忙的指了指当日的人民报纸，然后说道，“陈副市长，你让我具体说、详细说，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我不是专业研究这些的，我所知道的、领悟到的，都是从报纸上和生活中得来的。” “陈副市长，你看这一篇报道，这里说小平同志在国务院会议中，着重强调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努力将主要精力投入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事业上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中央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发展大于一切！” “小胡同学，发展大于一切，你这句话说得虽好，可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我怎么瞧不出来中央有这样的决心呢？”陈凤打断胡雪枫的话，然后指着报纸满是疑问。 胡雪枫自然不能说这个结论是今后某个时间段内政府工作的主题思想，他只能根据人民报的内容，并结合自己的感触往下说道，“探讨个体经济的地位，那么首先就要弄清楚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什么，矛盾论告诉我们，只有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才能解决问题，进而推动事物的不断发展。” “当下社会的矛盾是什么呢？从鸦片战争开始，中国社会开始沦落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那个时候，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中华民族同外来侵略者的民族矛盾，直到抗日战争胜利之后，民族矛盾地位下降，阶级矛盾成为了国内的主要矛盾。” 陈凤是学历史出身的，对近代史的熟稔，比胡雪枫了解的更加全面，更加透彻，可当他听到胡雪枫用矛盾论的方法讨论近代历史的时候，他不由地觉得新奇，陈凤觉得，胡雪枫的这个分析，或许可以作为编纂历史教材的一个思考。 胡雪枫还在继续往下说着，“阶级矛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占据着中央的主导思想，这中间，有判断正确的时候，却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比如动荡时期，提出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便是极大的错误，甚至，这个错误可以向前延伸到1957年的八届三中全会，因为阶级矛盾，自新中国建立之后，就不再具备成为社会主要矛盾的土壤。” “这又如何解释？”如果说陈凤之前只是抱着听一听的心态，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的被胡雪枫的话吸引住了。 “我们的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既然新的国家政体已经确立，人民民主专政的主导地位已经确立，哪又哪里来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争？又哪里来的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之争？我个人觉得，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以阶级斗争为纲，完全是个伪命题！” 胡雪枫的话匣子彻底的被打开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也不管后面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他只当是和老友聊天一样，将自己上辈子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所研究的一些心得体会全部说了出来。 “社会主义的目标是实现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平等，人人富裕，这个究极目标，已经告诉我们，政府工作的重心应该是发展经济，因为只有经济发展了，社会生产力提高了，人人有饭吃、有衣穿，人人平等、富裕的社会才有可能实现，也正是这个目标，告诉我们，我们社会的主要矛盾应该是而且只能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同落后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不能得到正视和解决，社会就不能发展，国家就不能强大，人民就不能富裕。” “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会愚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任何宏伟的社会构想，都必须建立在夯实的经济基础之上，关于这一点，我想不管是中央领导还是陈副市长应该都深有体会，就说与我们一河之隔的香港，他为什么经济能那么发达，为什么民众能过的比内陆百姓富足，这难道是因为他们实行了资本主义制度？还是说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不具有优越性？” 胡雪枫自问自答道，“我想并非如此！那么再去讨论个体经济的地位，以及该不该发展，具体怎么发展，对一个一贫如洗的国家而言重要吗？要我说，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那就是好猫，同理，只要经济发展得好，那再去谈理想谈抱负才有实现的可能，我们不能因为畏惧，就缩步不前，我们的国家，再也耽搁不起了啊！” 陈凤听完这席话，瞬间沉默，他想说些什么，却感觉有千钧之山压着他一样，让他心中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陈凤见过从香港传回来的一些照片，那些照片上，到处都是高大华丽的建筑，到处都是汽车，到处都是歌台舞榭，那些资本家家中，夜夜灯火酒绿，就是普通的香港民众家里，也都全部通了电灯，条件好的家庭，还用上了电话、电视等等生活电器。 反观内陆百姓呢？ 羊城市乃至整个粤东省都算是好的，可羊城的经济状况，能比得上香港吗？羊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能比得了香港民众吗？ 陈凤在自己的心底打了两个大大的问号，答案，于他而言，已经并不重要，因为无需对比，答案就隔着一条深圳河。 “醒世之言啊！” 陈凤以为自己看的足够透彻了，觉得自己改革思想已经足够强烈了，但是，经胡雪枫这一番肺腑之言，他觉得自己的眼界，还放的不够开，觉得自己的思想，还依旧平平庸庸，他一想到羊城市三百多万父老乡亲的期待，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拼尽生命之火，让改革的火花在羊城市的天空中绽放起来。 “老领导，该用饭了。” 宋思明端着菜，夏方印端着碗，两人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刚才，两人见陈凤和胡雪枫说的正是激烈，根本不敢提醒。 “来来来，吃饭吃饭。” 陈凤起身端过饭菜，又亲自给胡雪枫盛了一碗饭，一边夹菜，一边对夏方印吩咐道，“夏秘书，把晚上的政府会议取消，等吃完饭，我还要同胡雪枫小友再探讨探讨呢。” 夏方印大惊，他自担任陈凤的秘书以来，这还是头次见到陈凤因为个人事务而决定取消政府会议呢，他记得，有次陈凤头疼得厉害，都还硬撑着主持完会议呢！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夏方印的脑海中忽地闪现过这句诗，但陈凤不是汉文帝，胡雪枫也不是贾谊，两人也并未说什么鬼甚之事，两人之交谈，是能让神州大地改新换貌的铮铮之言。 第36章 深藏功与名 胡雪枫也想着机会难得，便没拦阻陈凤的意思，因为他不知道，过了今天之后，自己还会不会有这样强烈的述说意愿。 在这之前，胡雪枫总是固执地认为，那个世界的那些事情，只属于自己，直到这次机缘巧合和陈凤深谈，他才觉得，或许有的事情，自己说出来，效果会比不说要好，胡雪枫深深地明白，一个人要想变得强大，那必然是脱身不了他所处的社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胡雪枫固然物质上是贫穷的，但是要论到思想上的富有，他却是超越这个时代任何人的，现在，他就想用这些富有的思想去改变他身处的环境，他背后的国家。 吃完饭，陈凤提议出去走一走，一边走一边说，或许，他觉得一个宽松的谈话环境，更有利于胡雪枫天马行空的发挥。 胡雪枫没有拒绝，当即，他就和陈凤一前一后走出市政府大院，两人顺着府前路，也没定个目标，就像是饭后散步似得，漫无目的的往前行着。 这一路走来，大多是胡雪枫在说，而陈凤还有跟在后面的宋思明、夏方印则充当着一个绝佳的聆听者，认真的听着胡雪枫的讲述。 胡雪枫的述说，也大都是凌乱的。 胡雪枫不只说国内的落后，因为一味地说自己国家的落后，并不足以让这些身处高位的官员们清醒意识到当代中国同国外的差距。 胡雪枫还说国外，也不只是香港、台湾、新加坡这些地区，他还说美日英德法，说这些国家八十年代的国力，说这些国家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飞跃发展，胡雪枫也还说了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当前的发展现状，不过言语之中，却显得不怎么看好这些国家的未来前景。 尤其是当胡雪枫说到苏联一味地发展重工业，发展军事力量，和美国搞军备竞赛，工业体系发展十分畸形，民众生活水平并不高的时候，远远坠在最后面的夏方印却像是听到了最滑稽的笑话似地，摇着脑袋反驳道，“小胡同学，你这莫不是危言耸听？苏联可是社会主义老大哥，是当今唯二的超级大国，你说他的发展体系是落后的，说苏联民众的生活水平非常的低，这一点，恐怕没有多少人会认同吧？” 宋思明尽管没有说话，可是也满脸的疑惑，神情之间大抵是对夏方印的话认同的更多一些吧。 陈凤则微微带着笑意看着夏方印对胡雪枫发起的诘难，今日，听胡雪枫说了这么多，有些话，，他是认同的，有些话，他是存疑的，有些话，是他也难以苟同的。 胡雪枫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夏方印等人一时难以接受这些思想，恐怕，当下大多数政府官员还有普通民众都难以接受这些。 “夏秘书，其实想知道苏联民众生活的到底怎么样，你可以找些欧美的报纸览读一下，有的时候，敌人的宣传，可能也会折射出一个国家真实的一些面貌。”敌人或许会诋毁你，但是他的诋毁，肯定是有所依存的！ “哈哈，你这个小胡啊，真是巧言善辩！”陈凤见自己的秘书被胡雪枫反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禁乐得大笑，笑的同时，陈凤也略有思索的说道，“小胡，你的意思是，咱们的改革开放，不能借鉴苏联模式？” “陈副市长，您这又是在考验我了吧？”胡雪枫也笑着回答道，“苏联模式值不值得借鉴，从毛主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定论，小平同志复出以后，也鲜少提及苏联模式，咱们中国要想发展，还是要借鉴欧美日德的模式，借鉴他们的先进经验，引进来，走出去，抱着摸着石头过河的心态，从而探索出一条适合咱们中国国情的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陈凤已然震惊太多。 从个体经济重要性地位的历史性论断，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主要国情、主要矛盾的阐述，再到发展大于一切，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再到刚才的引进来、走出去，摸着石头过河，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 陈凤深知，这一个个精辟论述，不管随便拿出哪一条，都足以形成一大套精辟理论，无论是哪一条，都能对当下的中国社会，产生惊天动地的影响。 陈凤激动地握住胡雪枫的手，大声感谢道，“谢谢，谢谢，小胡，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这些话，足以给眼下的改革和发展，指明一条光明道路啊！” 胡雪枫还是惭愧的。 这些思想，这些论述，都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伟人以及中央的智囊团们用深思熟虑和不断地摸索探究所得出的，而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偷窃者一样，将它们提前摆了出来，胡雪枫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更为精辟的思想理论，但他觉得，眼下有了这些思想性的东西，或许中国的国情还有社会状况，真的能提前发展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出来！ 胡雪枫非常的期待，非常的憧憬，但与此同时，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 就在几人又转回市政府大院的时候，胡雪枫抱着一颗冷静的心，郑而重之的对陈凤说道，“陈副市长，今天说了这么多，临别之前，我却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胡小友尽管说来，只要我陈某人能够做到，我就一定帮你。”陈凤倒是非常地期待胡雪枫会有什么事情请求自己帮忙。 旁边，宋思明和夏方印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下午的时候在胡家门口发生的那一幕。 宋思明和夏方印均都想着，胡雪枫定然是要求陈凤治一治陆天和的威风和霸道，念及至此，宋思明还不断地向胡雪枫示意，希望他不要给领导添麻烦。 胡雪枫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他盯着陈凤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关于我今天说的这些话，我希望陈副市长也好，夏秘书也罢，你们都不要说出去，这些话，你们只当是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可以是陈副市长深思熟虑得来的，也可以是夏秘书精心调研得来的，也可以是我的姨夫宋思明在基层工作中体察到的，不管以后这些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不管是利还是弊，我都希望这些话与我无关，换句话而言，就是我今天并未说过这些。” 说完，胡雪枫深深地向陈凤鞠了一躬，以示他请求的真诚！ “小胡，你这是？” 陈凤愣住了，他身边的宋思明和夏方印也都惊呆了，三人均是没有想到，胡雪枫最后的请求，竟然会是这样。 陈凤三人，浸染官场中事，焉能不清楚胡雪枫今天这一席话所能起到的作用，虽然这些话中，有些思想显得特别的超前，特别的让人难以认同，但是大多数话语，却都称得上教科书级别的经典，这些话，不管搁在什么场合，不管以什么形式传扬出去，说出这番话的人，定然是会被记载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的。 但是现在，胡雪枫却视这些留名青史的机会如粪土，他居然无视这样的荣耀，他居然要把这一份功名业绩拱手送给他们。 宋思明不解，同时也暗暗着急，他着实为胡雪枫感到可惜。 夏方印觉得羞愧的同时，也想不通胡雪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夏方印心想如果换做是他，他绝对不会轻易舍弃这样的机会。 陈凤若有所思，他暗暗摇着头劝道，“小胡，咱们现在是新社会，新时期，那些封建社会的良弓藏、走狗烹的事情，是不会上演的，你莫要怕，我看无论如何，你这个第一作者的身份，都不应该逃脱，历史和人民，都应该记住你。” 胡雪枫笑了。 他倒没想到，陈凤这些人反应会这样的激烈，而且还会联想到这么多，此刻，胡雪枫真心想对陈凤等人说上一句，你们当真是想多了。 胡雪枫不想青史留名？ 胡雪枫不想被历史和人民永远铭记？ 应该没有一个人，不想不愿意，人是社会性动物，人有七情六欲，人的一生，最难放下的就是情与欲，名与利。 胡雪枫是一个俗人，活了两辈子，两辈子都是。 胡雪枫也想如陈凤说的那样，在青史留名，被历史铭记，于人民心中久久流传，但，他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境况，于公于私，都不该去争夺这份名利。 胡雪枫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想借陈凤等人的身份，将这些话送达天听，让更高的阶层，意识到发展中所面临的问题。 试想，如果这个时候，他硬要参合一脚，硬说自己是第一作者，那么到时候中央领导看到这些文章的时候，会作何感想？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能有这样的惊天之论？ 这些话，恐怕说出去真没什么人能够相信，反而，会落人话柄，给保守派以反击的借口和理由，胡雪枫不想自己的一番心血，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就付之流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还不如从头就没说这些。 胡雪枫把心中的这些想法和顾虑都说了出来，瞬间，陈凤也好，宋思明、夏方印也罢，都不在言语。 陈凤等人现在只觉得无比的钦佩。 夏方印心中又忍不住的浮现出了一首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次，夏方印却是没有用错诗词。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胡雪枫此刻就是这样的一个为国为民的大侠客，一个真实无比而又大写的人物。 第37章 鹿死于谁手 胡雪枫走的时候，陈凤亲自安排司机相送。 胡雪枫没有拒绝，只不过回去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宋思明却是要留下来陪陈凤整理今天的谈话内容。 伏尔加小轿车缓缓行进着，道路两边，便是一栋栋低矮的骑楼，一个个晚饭后在门口乘凉闲聊的小市民。 可谁又能想象，最多十几年时间，这里将高楼大厦林立，这里将人口突破千万，这里将成为超一线城市，这里的GDP都能高出北欧的一个国家！ 财富的奇迹，将会在这里上演！ “后悔吗？” 汽车行过珠江的时候，沐浴着凉飕飕的江风，胡雪枫问自己，内心深处却又无比坚定的回答道，“不后悔。” 是的，固然今日的决定，让他失去了留名青史的机会，可那又如何呢？ 胡雪枫深信，在羊城，在这座奇迹上演的城市里面，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耀，终将会出现，历史和人民终将会以另一种形式牢牢地将他铭记。 回到家，果然父母还在等候。 迎着二老期许的目光，胡雪枫把自己和陈凤见面的事情大抵说了说，但却又没有仔细说，只是说自己有一些思路，让陈副市长觉得很新颖，故而陈副市长才会央宋思明过来请他。 胡雪枫的话，既让胡正国、郑秀丽两人觉得理应如此，又暗暗不免生出几分遗憾，盖因为没有听到陈副市长说什么欣赏之类的话语。 胡正国、郑秀丽自然不清楚陈凤对胡雪枫的感观已经不仅仅是欣赏那样的简单，若是知道堂堂陈副市长都对儿子由衷钦佩，只怕他们要大吃一惊。 回到卧室，躺到床上，假寐了一小会儿，胡雪枫又起身坐到书桌前随手翻了本书。 一边翻看着，一边想着事情。 胡雪枫倒是没在想和陈凤见面谈话的事，于他而言，自说出拒绝当那些论述的第一作者的时候，这些事情就已经被他忘却。 此刻，胡雪枫想的是如何收拾陆氏父子。 陆天和，陆为民。 胡雪枫手指敲打着桌子，心底里暗暗思量着能够铲除掉这二人的机会。 胡雪枫当然知道，如果自己今天同陈凤说上一两句，只怕看在那些论述的份上，陈凤也会不漏痕迹的帮自己这个忙。 但是，胡雪枫却不愿意这样做。 一来，胡雪枫不想让陈凤觉得这是一桩政治交换，二来，则是因为他不屑于假借别人的手除掉敌人。 陆天和就算是钢铁厂的副厂长，就算是堂堂副厅级官员，可那又如何呢？ 陆为民仗着陆天和的权威，三番五次的找茬，这暂且不提，但是今日，陆天和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辞掉胡正国和郑秀丽的工作，这却是深深地触碰到了胡雪枫的逆鳞。 胡雪枫可以不在意陆为民的诸般动作，可以容忍，因为陆为民毕竟还只是个学生，他和他之间的事情，可以看做小孩子之间的意气之争。 可是陆天和贵为领导，却也跟着搀合进来，而且还假公济私，因私废公，滥用权力打击胡家，这就超出了胡雪枫容忍的底线。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对于敌人，胡雪枫向来不知道手软是何物，既然陆天和已经挑起了这场纷争，那么陆家势必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灯光下，胡雪枫目光幽幽，似一匹野狼，正谋算着如何吃掉猎物。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陆家，陆天和下午的时候，在听到陈副市长邀请胡雪枫之后，的确害怕了，惶恐了，陆天和下意识的以为陈副市长和胡家有旧。 可当陆天和回到家，一个人闷在书房里面，仔仔细细的将胡家的社会关系滤了一遍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担心的多了。 “胡家，应该和陈副市长没有什么旧情。” 身为钢铁厂的副厂长，谁家有什么亲戚，陆天和自然是不能全部知晓，可是，市里面主要领导有什么亲戚之类的关系，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陆天和从这一点展开分析，果断的判定，胡家理应是和陈副市长没旧情，唯一能联系胡家和陈副市长的也就一个宋思明。 宋思明做过陈副市长的秘书，这一点，陆天和是知道的，他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宋思明牵线，让陈副市长接见胡雪枫。 但转念他就否定了。 如果仅仅是宋思明的关系，绝对不足以让陈副市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见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胡雪枫到底做了什么？ 陆天和百思难得其解，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陈副市长和胡雪枫见面起于何因，又谈了些什么，这些决定着他接下来对胡家的态度。 陆天和算计着，但他不知道，破旧的职工家属楼中，胡雪枫已经决定要先发制人了。 狮子搏兔。 到底是狮子吃掉兔子还是兔子算计到雄狮，鹿死谁手，尚未知之。 …… 次日。 胡雪枫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用了早餐，一如既往地下楼等待林澜，不一会儿，林澜就下了楼，两人结伴，在旭日的映照下，缓缓走向学校。 路上，林澜问了昨天下午陆天和与胡家的冲突，并委婉的询问需不需要她父亲林则成出面帮忙，林澜大抵觉得事情都是因为自己而起，所以心中尽是愧疚。 胡雪枫不想让她担忧，故而笑道，“事情已经解决，大抵陆副厂长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会再来寻找我们的麻烦了。” 想到昨晚苦思冥想的结果，胡雪枫就暗暗抿了抿嘴角，这一次，他要让陆天和彻底的身败名裂，至于陆家，一旦失去了陆天和这根顶梁柱，陆家也就是没毛的老虎，相信不用他再次出手，届时就会有人痛打落水狗。 在公交车站，两人汇合了迟迟赶来的李东，通往学校而去。 到了学校，因为运动会的缘故，所以也不用参加早读，三人随着班里的学生，依旧来到操场观看今天的比赛。 班长顾城大概是被胡雪枫昨天扇向陆为民的那一巴掌给吓得心有余悸，所以见到胡雪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向后退了退。 体育委员马铭远极热情的拍了拍胡雪枫的肩膀，并说道，“疯子，你运气逆天啊，昨天抽签居然是首轮抽空。” “轮空了？” 胡雪枫也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抽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想了想，这倒也是好的，这样，他下午就不用参加比赛，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安排对付陆天和的计划了。 第38章 给你个机会 早晨，胡雪枫和李东无所事事，要么跟在林澜的屁股后面，给女生当拉拉队，要么就是帮马铭远冲兑凉茶粉。 冲兑凉茶粉的时候，胡雪枫脑海中隐约闪现过一道灵光，但转瞬即逝，他后面回想的时候，却在没想起来。 不过大抵这丝灵光应该是和凉茶粉有关。 因为准备对付陆天和，所以胡雪枫没有将太多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中午吃完饭，胡雪枫就拉上李东出了校门。 “身上带钱了没？”胡雪枫摸了摸口袋，略微有些尴尬，他想买包烟，但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不知情的人，恐怕真的难以联想到他会是日进斗金的国美电器的幕后老板。 “十块，够不够？”李东也没问胡雪枫要做什么，直接把口袋里面仅有的十元钱全部掏了出来。 胡雪枫也不客气，接过钱，走到学校对面的小卖部，语气熟练地说道，“老板，买烟。” 小卖部老板听到这样熟练的口吻，还以为是来了个老烟民，可当抬头看到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学生的时候，老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毛，“要什么烟？” 胡雪枫暗自笑了笑，这老板语气可真生硬，但他也知道，小卖部老板这是痛心疾首，胡雪枫却也不作解释，依旧淡定的说道，“就来一条大前门吧！” 小卖部老板以为胡雪枫是要买包烟自己抽，可当听到胡雪枫要买一整条的时候，他瞬间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 带着几分尴尬，小卖部老板从抽屉里面取出一条大前门，带着憨厚的笑不忘打趣道，“这烟送人可以，可不兴你们自己抽啊！” “老板热心肠，佩服佩服。”胡雪枫点了点头，他倒希望像这样的老板能够多一些。 小老板倒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抹柜台，一边说道，“三块五。” 胡雪枫给了钱，小老板倒找了六块五，拿到烟，胡雪枫就径直往学校后面走。 李东有些纳闷，“胡老大，你这是要？” 胡雪枫也不掩饰，“找人。我要搞掉陆天和。” 胡雪枫说的稀松平常，但是此话落在李东耳中，却惊得他心跳不已，“胡老大，咱们可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李东担心不已，生怕胡雪枫走歪门邪道。 胡雪枫摇了摇头，笑道，“想哪里去了，我会是哪种违反乱纪的人？放心，我只是找人，把陆天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部给他爆出来，他这样的人，自有党纪国法严惩，真要亲手弄他，我还觉得脏手呢。” 李东松了一口气，可心思又被勾了起来，他此刻非常想知道，胡雪枫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陆天和这只老狐狸。 “到了。” 走过学校的后马路，胡雪枫站在几天前那条破败的小巷子前面，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 胡雪枫要找的人，正是附近片区的小混混高平。 胡雪枫觉得，像这等跟踪查探，搜罗证据的事情，交给高平这样的人，自是再合适不过。 小巷里面，高平带着几个小弟正在啃西瓜，突地远远见到巷子口走过来两个人，等走进一瞧，发现竟是胡雪枫和那天揍他们的小胖子，顿时，高平就紧张的站了起来，他的几个小弟，也是心有余悸，在一刹那之间，都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退。 胡雪枫依旧浅笑着，他自顾自的坐下，拿了块西瓜，一边啃着，一边说道，“高平对吧，来来来，坐下坐下。” 高平对胡雪枫怀有深深地忌惮，一来，是因为上次被揍得太惨，二来，则是因为陆为民、付远征这些人在胡雪枫手底下也没有讨到好。 想着上次的冲突以及最后的结果，高平尽力使自己平静，然后又疑惑的问道，“胡雪枫，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兄弟几个眼拙，怎么，这次你来这里又想寻事？我告诉你，我们兄弟虽然打不过你们，但要将我们逼急了，我们也不怵你。” 李东见高平居然还敢叫嚣，立即就准备动手踹人。 胡雪枫及时拦下，浅笑着将西瓜皮扔掉，“我今天来，自不是来打架的，而且我这人爱好和平，对打架什么的，也是讨厌的。“ 不待高平说话，胡雪枫站起身，环视了周遭一拳，略带讽刺地说道，“看来，你们跟着陆为民帮他做事，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啊。” “要你管。”那天给胡雪枫带路的那个瘦麻杆花衬衫男子，愤愤不平的瞪了眼胡雪枫，并恶狠狠的说道。 胡雪枫并不恼，因为犯不着，他继续盯着高平说道，“客套话，我也不多说，我只想问你一句，难道你就准备当一辈子混混？” 高平顿时被刺激的恼羞成怒，他最讨厌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胡雪枫却像是视若罔闻，他目光一一扫过高平的小弟们，略带挑衅意味的说道，“你们呢，你们也想当一辈子小混混？“ “你，你别欺人太甚！” “欺负你？呵呵，讲真，你们还真不够资格！”胡雪枫冷冷的说道，“如果你们相当一辈子小混混，那么今天，全当我没有来过，如果，但凡你们心中有一丝不甘，那么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跟着我干，我给你们明天！” 高平显然没有想到胡雪枫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震撼，他惊讶，但更多的是让他感到茫然。 明天？ 高平还真没想过。 “你不要在这里乱说，你快走！”还是之前的那个花衬衫，看着胡雪枫一两句话，就把他的兄弟们说的哑口无言，他顿时恼怒的急了起来。 “呵。” 胡雪枫冷笑着，目光扫过花衬衫，又投向高平身上，“这条烟，先且留在这里，你如果想的通，愿意跟着我，这烟，你与弟兄们散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来见我，如果想不通，不愿意，那也不打紧，这烟你们还是散了，只不过日后你们莫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胡雪枫放下烟，转身就离开。 走了几步，胡雪枫又回头说了一句，“想一想你们的父母家人，你们，都还年轻，这条道，你们混不长久，莫要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说完，胡雪枫再也没有停留，带着李东就离开了小巷。 第39章 不甘于平庸 回去的路上，李东几次想问胡雪枫缘何要收揽高平这些人，但话欲将说出来的时候又被他忍了回去。 李东缀在后面，看着胡雪枫的身影，觉得他这段时间变化了太多，尤其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息，他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他只想着，只要他将他当做兄弟一日，那他就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就还是自己的兄弟。 胡雪枫仍在算计着。 尽管有上辈子的记忆，可有些事情，他也不敢持有十分把握。 但是，扳倒陆天和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拿不下他，那么胡家上下只能等着被陆天和从钢铁厂清扫出去。 胡雪枫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现在有六成把握扳倒陆天和，但他不能亲自出面，在他看来，高平这样的身份，是最好的人选，这也是他必须争取到高平的原因。 胡雪枫相信高平应该会来找自己，只要高平心中的火焰和欲望还不曾熄灭，那么他就一定会来。 因为下午没有五班的足球比赛，所以胡雪枫打算去郑秀同的店里看一看，主要是去问一问新店开张的事情。 胡雪枫想着以后指不定会让李东帮些忙，索性也带着他到了国美。 胡雪枫到了地儿，直接进店。 因为是正午，所以店里面也没客人，只有郑秀同和廖盛两个人在。 店里，一把破风扇呼呼的吹着，为店里面带了徐徐清凉。 “小舅，盛表哥。”胡雪枫打了声招呼，然后介绍道，“这是我同学李东，李东，这是我小舅，这是廖盛，你也跟着叫表哥吧。” “小舅好，盛表哥好。”李东一一见礼，胖乎乎地样子，别样显得憨厚。 胖子应该大都是比较讨人喜的，郑秀同和廖盛笑吟吟的分别同李东打了个招呼，这就算作是相互认识了。 胡雪枫看到郑秀同和廖盛面前堆积了十几台旧电视机，随口问道，“这都是送来修的？” 郑秀同大概听出来了胡雪枫的言外之意，于是解释道，“这十几台里面，就五台是帮人修的，其余的，都是收来的二手货。”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胡雪枫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好，好得不得了呢。”提及生意，郑秀同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这店开了才两周时间，竟然已经赚了足足四千多块钱了。 想着后面排着的那些订单，郑秀同暗暗压低声音，向胡雪枫比划道，“这个月，怕是能够赚到一万块钱呢。” 胡雪枫虽然也觉得吃惊，但是却没郑秀同那样夸张，因为他清楚，这还只是个开始，随着电器产品升级换代以及羊城人口的膨胀，接下来，这块市场所蕴含的利润还会更大。 “新店的事情怎么样了？”胡雪枫将话题引入到了今天的来意之上。 “怕是有些麻烦。”郑秀同皱了皱眉毛回答道，“你舅妈这两天就在跑着问商铺，按你说的，只在北平路附近找寻，不过你舅妈昨晚回来说，这些地方的商铺，租金都太高，而且鲜有空铺位出租，有一家倒是有意愿，可他们想要卖。“ “买！” 胡雪枫猛地抬头说道，“小舅，等小舅妈回来，你对她说，只要是BJ路上的铺子，如有人要卖，那就全部买了。” “全部都买？”郑秀同被胡雪枫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然后不解的说道，“我们只开一家店，买那么多铺子做什么？” 胡雪枫自然不能告诉郑秀同，这时候入手商铺，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何况，这还是BJ路，是羊城顶级的商业圈呢！ 身为穿越者，胡雪枫对后世中国房价上涨之厉害，那是有切身体会的，尤其是羊城以后将成为超一线城市的存在，北上广的名号，可不是凭空吹出来的。 尤其是在听到，北平路那户人家，想要卖的是一栋两层骑楼之后，胡雪枫购买之心，愈加迫切。 这栋骑楼，一楼三间朝着街道的商铺，二楼隔成了五间住人的房间，地段又是极佳，在胡雪枫看来，将这里作为国美电器的旗舰店，那是再好不过。 何况，这栋小楼的价格，也才只售八千元。 胡雪枫算了算，只这小楼的面积，日后就算是拆迁了卖地，那也绝对能赚两三千万出来，什么叫一本万利，这就是一本万利。 胡雪枫见郑秀同还有些疑虑，便也不逼他，只说道，“小舅，不如这样，这栋骑楼，就当是我自己买了，钱，先从店里面支，不够地从我下个月的分红里面扣出来，这楼我也暂且不住，一楼便全都留出来充作国美在越绣区的总店。” 郑秀同还想说点什么，可看到胡雪枫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说，反正在他看来，买楼或许赚不到什么，可毕竟那也是份基业，再怎么也都亏不了。 出来一圈，一不小心，就在后世顶级商业圈买了栋小楼，胡雪枫的心情，无疑是极好的。 等到四点多，徐英英从外面回来，胡雪枫又将买楼的事情对她说了，徐英英第一反应和郑秀同一样，都觉得没有必要，但在胡雪枫的坚持下，也没再相劝。 郑秀同和徐英英又哪里知道，就在这一不经意之间，两人就错过了上千万的财富。 约好次日一起到北平路将房子的过户手续办下来，胡雪枫这才心满意得的离开了店子，只是和来的时候不同，他身后的胖子李东这会儿已经对他折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李东才知道，原来，不显山不显水的胡雪枫竟还是个隐藏的小土豪。 两人乘了公交车，回到学校，到校门口一看，高平几个人全都蹲在学校门前的大柏树下面，看到高平，胡雪枫再次一乐，他就知道，他定然不甘于平庸。 “胡雪枫，说吧，你要我们兄弟几个做什么。”高平也看到了胡雪枫，他目光对着他，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耍自己。 “我想让你们盯一个人。“胡雪枫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百块钱，还有一张纸条，一并递给高平说道，”这钱拿着，带你几个弟兄换身装扮，吃顿好饭，至于让你们盯得人，名字和地址都在这上面，你看了，记住了，就把这纸条毁了。“ 高平瞬间觉得有些棘手。 高平看了眼胡雪枫递过来的钱，又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弟兄，最终还是将那张纸条接了过来，不过只看了一眼，他就手指抖了起来，“这，这……” 高平显然没有想到，胡雪枫让他盯梢的人竟然会是陆天和。 第40章 陆天和的把柄 胡雪枫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高平。 高平此刻却难以平静，有那么一刹那，他都有些后悔不该接过这只纸条。 轻飘飘的小纸条，这时候犹如千钧之重，压得高平有些喘不过气。 “平哥，给我看看。”瘦麻杆花衬衫有些好奇纸条上的内容。 “勇子，你不能看。“高平打掉瘦麻杆伸出来的手，他现在还没想好，到底是接不接这个烫手山芋。 瘦麻杆花衬衫名叫华勇，自小跟着高平屁股后面厮混，在街道上也是小有名气，不过这时候，华勇颇想不明白，胡雪枫到底给高平看了什么东西，竟然吓得高平都变了脸色。 华勇很想探个究竟，不过在高平阴狠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高平还在思考，胡雪枫却像是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一样，悠然自得。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高平咬了咬牙关，点头说道，“这活，我们兄弟接了。” 胡雪枫似乎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他笑的颇是灿烂，“高平，你应该庆幸今天的决定，日后，你定然绝不会后悔。” 高平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绝对不再回头的狠人，他现在在赌，赌胡雪枫能赢，赌胡雪枫能给他以及他的兄弟一个明天。 高平觉得，能在这个年纪，就敢于向陆天和这样的人出手的人物，日后的发展，绝对难以限量，这样的人，即使在道上混，那也绝对是个狠辣人物。 一边想着，高平一边把自己的五个小弟一一介绍给胡雪枫，这算是拜了码头。 胡雪枫也不嫌他们出身低，他把每个人都记住，这些人，或许在正道门路上帮不了什么忙，可有些事情，这些人做起来可能比任何人都适合。 三教九流，他们虽是下三流，但下三流也有下三流的厉害。 “华勇，你以后就跟在枫哥后面。”高平对华勇吩咐了一声，也不管华勇情不情愿，又对胡雪枫说道，“华勇年纪小，不怎么懂事，您以后多担待，有什么跑腿的事情，就交给他，他肯定能找得到我。” 胡雪枫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日后的确需要一个联络人。 而且，胡雪枫看着华勇瘦瘦弱弱的样子，也有些可怜，遂答应了下来。 两个当事人，完全不顾及华勇的感受，这让小勇同志很是尴尬。 高平走了，带着另外四个人。 胡雪枫看着留下来的华勇笑了笑，“以后，我就叫你小勇吧。” “你！”华勇很是羞愤，他捏了捏拳头，可想到高平临走前的嘱咐，他又不得不低眉顺眼的应承道，“你是大哥，平哥让我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语气，生硬的很呢。 胡雪枫也不跟他置气，毕竟犯不着。 胡雪枫想了想，对华勇安排道，“芳村大道有家国美电器，你晓得不？” 华勇跟着高平走街串巷，又怎么会不晓得附近有这么个地儿，他虽然不知道胡雪枫要做什么，可还是点着脑袋回答道，“知道，他们家生意超级好。” “你去国美，随便找点事情做，就说是我安排的。”胡雪枫还要上学，自然不可能让华勇天天跟着他转悠。 “可是平哥让我跟着你。”华勇性子有点倔，很是认死理。 “高平还说让你听我的，怎么，这才五分钟不到，你就不服从安排了？”对付这等瓜娃，胡雪枫有的是办法。 果然，华勇转不过弯来了。 华勇觉得胡雪枫似乎说的不对，可想了半天，却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无奈，只好应了声，一个人往国美而去。 李东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他是真真正正没有想到，胡雪枫会有这样的安排，这样的手段。 李东也才明白，胡雪枫收揽高平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刚才，纸条上的内容，他有偷偷地瞄到，兴许，胡雪枫就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李东还是很担心，跟着胡雪枫一边往学校里面走，一边问道，“这事儿，你有几成把握？” 胡雪枫自然清楚李东问的是什么事情，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幽幽的说道，“之前，是六成，现在，大概有了八九成吧。” 李东不清楚胡雪枫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他也是钢铁厂子弟，而且老爹还是纪委书记，他是压根没有听到过有关陆天和的负面信息。 最多最多，厂子里有人说陆天和护短，陆天和怕老婆，陆天和工作方式有些霸道生硬不念人情如何如何，可就凭这些，当真是拿不下陆天和这个级别的人物的。 如果不是重生，兴许胡雪枫也和李东一样，会觉得陆天和是个无从下手的硬茬子。 可，胡雪枫是活了第二辈子的人。 就在胡雪枫下定决心要搞掉陆天和的时候，关于陆天和的那些记忆，也就全都浮现了出来。 胡雪枫的记忆中，大概是在九十年代的时候，陆天和在即将退休之时，被纪委给查出来了贪污受贿，而且金额十分巨大，关于他贪污受贿的细节，却是没有公布，胡雪枫自然不可能拿贪污受贿的事情去找陆天和的把柄，但这份回忆，却给他另提了一个醒，那就是看似极为怕老婆的陆天和居然还在包养情妇，不仅如此，还有个私生子。 贪污受贿的事情，因为官方的封锁，胡雪枫知道的内情并不多，可是关于陆天和包养情妇的事情，钢铁厂内却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而且，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陆天和包养的情妇，竟然长达十余年，两人还生了个孩子，年龄也只比陆为民小五六岁。 胡雪枫算着时间，判断到陆天和应该在这个时候已经包养了情妇，而且两人也应该有了小孩，胡雪枫觉得这应该是个切入点。 胡雪枫给高平的纸条上，分别写着陆天和还有那个叫李艳的女人的名字以及那个女人的住址，如无意外，胡雪枫相信，高平只要守住那个女人的住址，定然能把陆天和的把柄抓到。 一旦这个把柄到手，那么陆天和也就行将休矣！ 第41章 突来的变故 等到白天的比赛结束，胡雪枫跟着将班里面的桌子板凳搬回教室，就同林澜、李东一道回家。 顾城大概是觉得胡雪枫悄悄消失了一下午，心中暗暗不爽，所以在胡雪枫离开教室之前，故意当着班里面同学的面，高声说道，“胡雪枫，明天你负责冲兑凉茶。” 夏日酷热，冲兑凉茶不仅要用滚烫的开水，还要用瓢子用力地搅匀成，一边是毒辣辣的太阳，一边是热气腾腾的沸水，这个天儿冲兑凉茶绝对不是个好活计。 胡雪枫自然知道这是顾城以权谋私故意为之，但他也不揭破，不就是干一点苦力活嘛，于他而言这也没什么。 只是林澜有些心疼。 林澜想也不想，直接反斥道，’顾城，胡雪枫前些天受伤，额头上的纱布上周才拆，你故意让他去冲凉茶，你怎么自己不去啊！“ 顾城脸色刷的一下变成黑色，当着班里面学生的面，他这会儿着实感觉下不了台了。 “我看，大班长这是公报私仇吧。”李东也是时候的说了一句，直接毫不留情的将顾城的阴险心思给戳穿了。 “你，你们……”顾城显得气愤填膺，可他自知理亏，又说不过，只好跺着脚气急败坏道，“我去找班主任老师。” 说完，顾城径直往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小人，就知道告黑状！”李东脱了口唾沫，他对顾城这般行径感到非常的不齿。 “算了，回家吧，何必与他置气。”胡雪枫暗自觉得没有必要，马上就要中考，中考之后，顾城还不知道会去哪里，反正胡雪枫记忆中，顾城中考之后，就彻底的和班里的同学没了联系，只是后来听人说过，顾城回了新加坡继承了家业，在当地算是颇有名望。 胡雪枫、林澜、李东一道出了校门，一道走着回家。 胡雪枫回到家里，发现胡正国和郑秀丽还没回来，家里只有胡雪兰这个小馋虫正偷偷地舀了半勺子蜂蜜流口水。 蜂蜜，是几天前郑秀丽从胡雪枫的外公家里拿回来的，都是今年的新蜜，是胡雪枫的外婆让带回来给胡雪枫恢复身体的。 “哥……”胡雪兰看到胡雪枫有些不好意思，母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偷吃的。 “小馋猫，可别蛀牙。”胡雪枫不甚在意，只要妹妹喜欢，就算是给她全吃掉，那又有何妨，只要妹妹喜欢就好。 “哥，你真好，比老妈好一百倍。”胡雪兰吐着舌头，讨好地瞅着老哥，有些小阴谋得逞的样子，完全不顾及如果让母亲听到这句话之后会作何感想。 “你啊你。”胡雪枫无奈的笑着，妹妹这张小嘴巴，真正是能说会道，完全不像成熟稳重的大姐还有寡言少语的自己，胡家上下，就数她最机灵古怪。 想到大姐，胡雪枫颇是想念，重生回来快一个月了，都还没见大姐胡雪梅的面呢。 胡雪枫想着胡雪梅要是这周末还没有回家的话，那他铁定要去郊区看望看望她，上辈子，大姐可没少疼他呢。 临近七点半的时候，郑秀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这时候，胡雪兰已经饿得饥肠辘辘，见到老妈回到家，立刻缠着嚷着要吃饭。 “爸没回来？”胡雪枫瞧着胡正国不见身影，遂有些好奇和关心，往日，父母亲可都是一起上下班的呢。 “这两天厂里来了几批深圳的大订单，厂里面库存怕是不够，这批单子催的着急，厂里安排加班组织生产，你爸这个月怕是都要加班了。“郑秀丽一边择菜一边说道。 深圳的单子？ 加班？ 胡雪枫的思绪，突然发散了开来，他想到，不正是这几笔单子导致了一个月后的那场事故吗？ 无怪乎胡雪枫记忆太深，谁让林澜的父亲林泽成就是在那场事故里面丧生的呢？ 只是，事情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 胡雪枫记得，上辈子钢铁厂出事的时候，胡正国那个月都在上白班，怎么这一世，胡正国却变作了值夜班？ 胡雪枫以为是个突然，便假装随意的问道，“妈，爸不是上白班吗？” 郑秀丽浑不在意的答道，“今天厂子下发的通知，陆天和调整了车间几个操长的班，你爸给调到了夜班。” 轰！ 胡雪枫的脑袋像是瞬间被猛撞了一样，他思绪陷入混乱。 怎么会这样？ 父亲会不会出事？ 胡雪枫现在不得不彻底重视起来，他不知道那场事故发生的时间会不会提前，毕竟事情已经出现变故，但是胡雪枫知道，他必须阻止事故的发生，因为这里面不仅仅牵扯的是林泽成的命，还有胡正国的命。 胡雪枫可以莫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但他不能不在意自己老子的。 “陆天和！”胡雪枫咬了咬牙，这一刻，他彻底的恨上了这个人。 “妈，你们先吃，我去厂里看一看老爸。”胡雪枫想到那场牵连了几十个人的事故，哪里还能淡定，饭也顾不上吃，就直接跑到了钢铁厂浇铸车间。 还未靠近车间，一股热浪就迎面侵袭了过来。 胡雪枫抹了把汗，就闯进了生产车间，举目望去，滚烫火红的钢水正顺着高炉又平又稳的缓缓流淌而下。 车间里面，穿戴着安全帽的浇铸工正在各段位操长的指挥下，各司其职，丝毫不敢大意的盯着钢水流入浇口杯，形成一块块钢水包。 胡雪枫找了一会儿，终于在车间的另一侧找到了父亲胡正国的身影。 胡正国也看见了胡雪枫，他连忙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过来，板着脸训斥道，“这里是生产车间，你怎么能进来，快出去出去。” 一边说着，一边将安全帽扣在胡雪枫头上，也不管胡雪枫愿不愿意，拽着胡雪枫就往车间外面走。 走到车间外面，胡正国这才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过来了？” 胡雪枫摇了摇头，“爸，家里没事，我妈说你换了夜班，我就过来瞧一瞧。” 胡正国瞪了一眼，脸上还有些不高兴，“这里又热又危险，有什么好看的，你快回去做作业，有什么事情等我明天回来说。” 胡雪枫还想说点什么，可胡正国却不给他机会，戴好安全帽，胡正国就直直往车间里面走了回去。 胡雪枫看着父亲的背影，重重地说了句，“爸，注意安全。”然后就心情沉重地离开生产车间，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拐了个弯儿，往钢铁厂的办公楼而来，为了父亲也为了那几十条人命，胡雪枫都迫切的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第42章 儿大不由娘 胡雪枫想找林则成谈一谈，有些事情能提前预防自然是最好的。 到了办公楼，胡雪枫不禁哑然而笑。 胡雪枫倒是忘了，林则成这个点儿应该已经下班了，要找林则成的话，怕是要到林家。 “还真是关心则乱啊！” 胡雪枫回过身，正准备回家，却突然看见陆天和行色匆匆的从办公楼走了出来。 陆天和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胡雪枫，陆天和神情稍稍有些紧张，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瞧不出来。 “胡家小子，大半夜你来厂里面做什么！”陆天和摆着官腔，故作镇定。 “我来找我爸。”胡雪枫也不怯他，这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怕是跳不了几天了。 陆天和皱了皱眉，显然对胡雪枫这种语气觉得不爽，“我问你，那天陈副市长找你说了什么？” 陆天和始终觉得陈副市长和胡雪枫的见面是个变数，他曾找人打听情况，可是政府大院的人也说不清楚，只是说陈副市长当天晚上取消了政府常务会议。 “陆副厂长这是在质问我吗？”胡雪枫心里面觉得好笑，也不愿和他多说，冷冷地讥笑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你。” “你！”陆天和顿时气得青筋暴跳，可不待他发作，胡雪枫就已经离开了。 “这真是个小狼崽子。” 陆天和回想着胡雪枫离开时那种眼神，莫名的觉得心悸，可转瞬，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毕竟，那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只要把胡正国两口子挤兑出去，就不信这小崽子还能逆天。“ 陆天和打着自己的小盘算，得意的笑了笑，尤其是想到外面那房娇滴滴的美娇人还有玉璞粉嫩的小儿子，陆天和更是高兴地不能自已。 陆天和不知道，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妇还有私生子，已经全部在胡雪枫的掌握之中了，他要是知道，定然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态度和胡雪枫对话。 胡雪枫却不像陆天和想得那么多，他现在只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可能的阻止事故的发生，挽救父亲以及那些普通工人的生命。 回到家属区，胡雪枫在林澜家的楼下徘徊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先行回家。 主要是这个点时间已经晚了，林则成指不定已经休息，还有就是，胡雪枫不想让林澜担心太多，这些事情，男人扛着就行了。 胡雪枫回到家的时候，郑秀丽正在给胡雪兰更改作业。 胡雪枫瞧着母亲面带疲色，于是主动说道，“妈，你去睡吧，我给老三改作业。” “你给老三改作业，我给你热菜。”郑秀丽说着，就起身往厨房而去。 胡雪枫知道，就算是想拦怕是也拦不住，遂也没多说，坐了下来，捧起胡雪兰的家庭作业就批改了起来。 “哥，你在想啥呢，这道题都改错了。” 胡雪兰瞅着胡雪枫在自己明明做对的一道题下面，醒目的画了个叉叉，瞬间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可是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写完作业呢，这要是擦不掉，岂不又要重做一遍？ “啊？” 胡雪枫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改错了。 胡雪枫带着几分尴尬向小妹陪了个错，然后连忙取出橡皮檫将铅笔画的叉叉擦拭掉，还好作业本没有擦烂，不然胡雪兰恐怕真要找他拼命。 “小枫，你别改了，还是快吃饭吧。” 郑秀丽从厨房端着饭菜出来，瞧着儿子神情有些散乱，于是将胡雪兰的作业本又拿了回来，认认真真的一边改一边给胡雪兰指导。 胡雪枫不敢再想钢铁厂的事情，他生怕母亲瞧出什么端倪。 回了回神，胡雪枫一边吃饭，一边把要买房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胡雪枫要买房子，还是栋骑楼，郑秀丽不免吃惊，“儿子，这得花多少钱啊！” “八千块。” 买房子的事情，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胡雪枫索性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完，还认真的分析道，“妈，你看啊，北平路那是咱们羊城出了名的繁华地段，这边的房子，以后肯定老值钱，咱们现在用八千块就买一栋房子，几年之后，指不定能卖出去多少钱呢。而且这房子买来也不是空着，我和小舅打算在北平路再开一家电器店，这样用不了多长时间，买房子的钱就能赚回来咯。” 郑秀丽知道电器维修店现在生意非常好，几乎称得上日进斗金。 郑秀丽并没有特意问过店里面的生意，因为她不想弟媳妇多想，只不过这些事，她就算不去问，却也有人说给她听。 郑秀丽想着二姐郑秀华每次见自己都要说到电器店，其中意味不言自喻，至于大哥郑秀雄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嫂廖晴雯明里暗里还是有那么些意思。 郑秀丽想着大哥还有二姐，遂有些忧心忡忡的叹道，“早知道电器店能这么赚钱，当初就该让你二姨还有大舅也入个份子。” 胡雪枫知道母亲的心思，但他现在不能轻易开口，“妈，儿子不是不愿意，要是开业之前，二姨和大舅他们要入股，我绝无二话，可是现在生意正好，就算我愿意，可是小舅妈那边会怎么想？还有到时候让他们入多少钱合适？一碗水，最难端平……” “唉。” 郑秀丽叹了口气，儿子说的这些，她又怎么不懂，本来还想问问这第二家店能不能让郑秀华和郑秀雄也入个份子，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那房子的事？” “房子的事，你自己看吧，钱是你赚的，而且你也十五了，再过几年就是结婚娶媳妇的时候，有个自己的房子也是好的。” 郑秀丽没在管这件事情，完全放权给了胡雪枫去做，大抵在她看来，儿子已经真的长大了。儿大不由娘，当娘的心再长，又怎么能管得了孩子一辈子。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胡雪枫径直去了店里，前一天他就给林澜和李东打过招呼，让他们今早不必等他，而且五班的足球赛在下午，所以他得趁着早晨的时间，就去把房子的事情定下来。 第43章 一个好时代 胡雪枫到店里的时候，郑秀同和徐英英已经焦急的等待了。 徐英英见到外甥，有些故意的讨好，“小枫，你就说你要买房子，这事定了没？“ 胡雪枫点了点头，又仔细问了徐英英房子的情况。 得知这房子是马来西亚的华侨持有，现在这家人准备回马来西亚定居，故而着急出售，胡雪枫越加感到满意。 胡雪枫怕就怕，房子产权不清楚，到时候过户之后，房价一旦上涨，又牵扯出各种纠纷和矛盾。 快刀斩乱麻，迟则恐生变。 胡雪枫也怕夜长梦多，毕竟这样的便宜，绝不会轻易再有。 胡雪枫主意坚定，便央廖盛守着店铺，自己则带着郑秀同、徐英英还有一脸不情愿的华勇往北平路而去。 路上，胡雪枫瞅着华勇的样子就着实来气，公交车快来的时候，他不满道，“你要不想去，也没人强迫你。” 华勇二十出头，性子也倔，听到胡雪枫这句话，立刻甩起膀子往回走，昨儿在电器店待了一天，他早就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胡雪枫暗骂了声“夯货”，也不留他，公交车一到，就和郑秀同、徐英英上了车。 车上，徐英英还想含蓄的问一问胡雪枫关于后面几家店会不会让郑家老大、老二也入股的事情，不过瞧着胡雪枫面色不善，也就没敢再问。 徐英英这时候生怕惹恼了大外甥，生怕大外甥将郑秀雄、郑秀华两人也引进到国美，她是知道这生意多么赚钱，自然是不想多几个与她分红的人。 胡雪枫没留意徐英英的心思，他这会儿暗自嘲笑自己，何必同华勇置气，这人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格，难道还指望他变得聪明懂事？ 车到北平路，三人下了车。 甫一下车，胡雪枫就感受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这里，商铺林立，往来人群熙熙攘攘，虽然街道两边的建筑，没有后来那么高大，可是能在这个时代，就有这样的繁华，恐怕在整个华夏大地上，这也是独一份的。 北平路之繁华繁荣，相信去过羊城的人都深有体会。 虽然八十年代初的北平路，还没有高楼林立，还没有被钢筋水泥包围，也还没有羊城百货大厦等标志性建筑和百货商厦，可这时候的北平路，却也是别有韵味。 诸如有三百年历史的陈李济药房，著名笔店曹素功。 有中国老牌出版业如商务、中华、世界、开明、生活、儿童等书店。 有新大新、美华等新式百货商店。 在北平路，你可以寻见明清、民国遗韵，也可以看到新时代在这里注入的新鲜面孔。 胡雪枫一边走，一边感受着这里的生机和活力，他恶作剧一样的在这片还称得上“原始文明”的景象中，一一投入记忆中的那些建筑。 胡雪枫不知道北平街后来的现代化改造该作何评价，但他更喜欢眼下的这些景象，这里，此刻，才更多生活的气息。 “前面就是了。” 徐英英带着路，走到越绣书院街，指着前面说道，“呶，往前五百米，就是那户人家。” 胡雪枫顺着徐英英的手指看去，心中不由地大赞一声，这地方不得不说选的好。 徐英英谈的那栋房子，正位于北平路和中山五路交汇处，日后的大马站商业中心，房子临街，往来人’流量大，这些暂且不说，只说这栋房子，恰恰就在日后的羊城地铁一号线边上，其日后价值，就已经远超胡雪枫最开始的预估了。 “这房子不管怎么说都得拿下！”胡雪枫走到楼下，心中主意越发笃定。 徐英英敲门，房主打开屋门迎了出来。 房主见是前几天来看房的，当下带着笑打招呼道，“徐女士，您又来了。” 徐英英对着老先生还颇是尊敬，谈吐也文绉绉的，“老先生，我又叨扰了，上次您说这房子要卖，不知您？” “卖！” 老先生很是着急地说道，“儿子在马来西亚写了好几封信，就催着我和老伴儿过去，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是想早点走，早点和儿女团圆，早点享几天天伦之乐啊。” “那价钱？”徐英英带着几分试探，她见老人家着急卖掉房子，心中便想着压一压价。 “上次给你说八千，你若是诚心想买，我七千五卖给你。”老人生怕徐英英走掉似得，还指着身后的屋子说道，“这屋里面的家具、摆设，我都留给你，这买卖，不亏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人颇显得心疼。 这屋子住的久了，自然是有感情的，换做不管是谁，怕都有些难以割舍。 徐英英还想还还价，可却被胡雪枫拦住了，“老先生，我见你也是性情中人，这样，房子就按您上次说的价，八千。” 老人这时候才注意到徐英英身后的胡雪枫和郑秀同两人，他连忙问了声好，又将目光投向徐英英，显然是对胡雪枫稚嫩的声音不怎么相信。 徐英英不知道胡雪枫心里面怎么想的，但她知道，这钱是胡雪枫自己出，哪怕是出一两万，只要胡雪枫乐意，她哪里能管得了。 “老先生，不瞒您说，这房子是我这亲戚买，他既然都说八千，那就八千了。”徐英英还是有些心疼，这几句话的功夫，可就白白损失了五百块钱呢。 “好，好。” 老人得知胡雪枫说的话能算数，瞬间高兴不已。 老人带着胡雪枫三人进到屋子，把楼上楼下转了一遭，仔仔细细的讲了下房子的历史，还有屋内的各式摆件，临了，还有些惆怅的说道，“这房住了这么些年，真要卖了，还真是舍不得啊。” 胡雪枫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对这位许姓老人，他还是觉得惭愧的，谁让他开着金手指占了老人这么大的便宜。 最终，还是在徐英英的催促下，老人带着户口还有房契等一应资料，到房管所将房子过了户。 当胡雪枫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契从房管所走出来之后，脸色都涨的有些通红，他知道这不是梦，他不能不感慨，自己真正的撞到了一个好时代。 第44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 房契到手，胡雪枫便也不多留。 和许瑾元老先生谈好搬家时间，胡雪枫便与他握手阔别。 回去的路上，胡雪枫叮嘱郑秀同务必在许老先生搬走之后，就立即着手对新店的装修。 这次，胡雪枫提出的要求相当严格。 首先，新店必须采用全新的装修风格。 胡雪枫吸取了后世格力、美的等电器店的装修样式，重点要求郑秀同一定要突出国美的LOGO，而且对新店的室内采光、陈设都做了相关要求，胡雪枫希望这家店能成为一个模板，从而在商业竞争激烈的北平街，打响国美这个品牌。 其次，胡雪枫要求郑秀同提前囤积二手电器。 既然做好要在北平街一炮打响，那么货物供应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北平街不同于鹤洞地区，两边的人群流量就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二手电器只是胡雪枫现阶段无奈的选择，他还有别的想法，因为他的国美不可能一直做二手电器，也不可能只做零售。 最后，环顾了北平街的商业氛围之后，胡雪枫还是觉得自己胆子小了一些。 眼下的羊城，不是首都北平，也不是其他城市，作为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城市，这里上到政府官员下到普通民众，都已经开始积极的投入到了这股浪潮中来了。 或许，羊城的宣传没有其他省市那样强烈。 或许，羊城发展的速度和姿态没有鹏城深圳那样引人瞩目。 但，绝不能因此就小觑了羊城的飞速发展进程。 这是一个火热朝天的城市，是一个大浪淘金的城市，是一个聚集了越来越多商界精英的城市，在这里不快人一步就意味着被淘汰。 所以，胡雪枫决定，改变之前的计划，准备在越绣区北平街新店营业一个月后，同时启动海珠，东山，黄埔，江村等四个区的新店营业。 除此之外，胡雪枫还决定在上下九步行街也开一家新店，虽然上下九路也在荔弯区，可胡雪枫相信，这里的生意肯定不会比鹤洞的老店差。 原先的一个月一家新店，现在变成了两个月内全部开店营业。 郑秀同顿感头疼，“小枫，这样会不会太激进了？” 胡雪枫却是自信满满，“小舅，你就放心吧，哪怕生意不赚钱，只这些区域的店铺，以后都是个金饽饽。” 胡雪枫对新店同样的要求，那就是新店的铺子必须购买。 这个要求，郑秀同一样不理解，这些铺子，可都要真金白银的花钱啊！ 如果不是对后世房产市场的深刻认识，胡雪枫也不会这样做，但是，既然明明知道房子就是金山银山，那么他又为何要错过？ “当个地主也挺好的。” 胡雪枫看着每一处还未开发的地段，脑海中不自觉地都将它们和一连串的天文数字联系了起来。胡雪枫的小野心又膨胀了一些，他想着农夫山泉有点田也是不错。 胡雪枫优哉游哉，郑秀同可忧虑不已。 不过郑秀同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胡雪枫决定的事情，绝不是他能够轻易驳回的。 下车的时候，郑秀同脑袋还是蒙蒙地，两个月，六家新店开业，这足以称得上是一项艰苦卓绝的考验。 来回耽误了一早晨时间，胡雪枫肚子早就饿了。 也没急着回学校，胡雪枫打算就在店里凑活一顿，反正店里油盐米醋酱都有，而且小舅妈徐英英烧菜的手艺也不差。 胡雪枫要留下吃饭，徐英英自是无不高兴。 往回走的时候，徐英英还买了条鱼，胡雪枫最喜欢吃她做的清蒸鲈鱼。 走到店门口。 胡雪枫瞧见华勇正蹲在台阶下，不由地乐了。 “舅，你们先进去。” 胡雪枫让过郑秀同和徐英英，又瞅着满脸尴尬的华勇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平哥让我回来的。”华勇语气相当的生硬，言下之意是我不想回来，只是高平强硬要回他，他才回来的。 “还走吗？” 胡雪枫左右觉得无聊，遂决定调教调教华勇。 “你……” 华勇怒冲冲地瞪着胡雪枫，心想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华勇捧着受伤的自尊心，还得憋屈的回答道，“不走了。”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高平放了话，他要是敢再溜回去，高平就要打断他一条腿。 对于高平，华勇还是怕的。 胡雪枫瞧着华勇那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也知他要面子，于是也不再戏弄他，一边往店里走，一边说道，“进来，吃饭。” 高平把人交给了他，他还是要负责的，何况，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华勇再混不吝，也总比一根棒槌强一些。 郑秀同见胡雪枫又把华勇带了回来，一点儿好脸色全无，他对这个小混混还是很有意见的。 倒是廖盛笑着将华勇拉到了维修台，教华勇拆装旧电器。 许是两人年龄相仿，话题也不少。 胡雪枫没管他们，只是对郑秀同说了句“多担待。” 郑秀同看在胡雪枫的面子上，吃饭的时候才对华勇要求了几句，无非是到店里要勤快要机灵如何如何。 吃完饭，郑秀同让廖盛带华勇去买件短袖，他早就瞅着华勇身上的那件花衬衫不满了。 胡雪枫笑着离开，华勇以后如何，单凭他个人造化。 回到学校，胡雪枫先到了教室。 见林澜趴在桌子上休息，胡雪枫也不打扰她，叫醒了睡得一塌糊涂的胖子，就往操场走了过去。 到了操场，体育委员马铭远也在，胡雪枫就找他过来，一起商量了下下午比赛的阵容，然后就和几个已经来了的同学开始练球。 下午，上课铃打响，三年五班对三年三班的足球赛也拉开帷幕。 胡雪枫倒是没想到陆为民也在三班的首发阵容里面，他心中暗暗发笑，却没有理会陆为民投递过来的阴辣眼神。 陆为民算什么东西，又哪里值得他在意。 另一边，陆为民见到胡雪枫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吃掉，要不是身边还有同学还有老师，只怕他早已经将脚下的足球踢到胡雪枫的脸上了。 “嘟嘟。” 随着裁判哨音吹响，身为三班前锋球员的陆为民当先一脚，直接把球砸向毫无准备的胡雪枫，这一脚，不只将五班的学生看傻了，就连三班的学生也全都蒙住了。 这特么是在送球？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 第45章 意犹未尽 “胡雪枫，小心。” 林澜看到陆为民把足球直接踢向胡雪枫的脑袋，也不管这球是不是乌龙，第一反应就是给胡雪枫提醒。 其实不管林澜说不说都没关系，因为陆为民把球踢出来的时候，胡雪枫就已经判断出来这厮的险恶用意。 胡雪枫看着足球呈抛物线飞来，却也不慌不乱，等到球快落下的时候，这才用腿将足球轻轻拦下。 “白痴。” 胡雪枫已经不想评价陆为民的所作所为，他把足球顺势颠到脚跟，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开始往前冲。 从陆为民发球，到胡雪枫接球，这中间不过短短几十秒时间。 等到三班的学生回过神的时候，胡雪枫这时已经带球突破。 “快拦住。” 三班的体育委员庞海负责组织，眼见胡雪枫单刀直入，犹入无人之境，他一边暗骂陆为民愚蠢，一边连忙组织本队球员拦阻。 “马铭远，接球。” 胡雪枫此时已经冲入三班球队阵中，见三班球员开始组织防御，他想也不想，直接用脚跟将足球往后传给了侧后方的马铭远。 马铭远接住球，从左侧带球进攻。 庞海又组织队员拦阻，可马铭远根本就没有带球射门的意思，他往前带了十几步，然后一记高空传球，直直将球传给已经突破到三班阵营后面的胡雪枫脚下。 胡雪枫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得时候，胡雪枫大脚射门，并直直砸入球门。 “五班，进球！” 当裁判吹响进球的哨声，两个队的比分已经是一比零。 球场上，所有五班的学生都跑向胡雪枫为他欢呼，球场下，以林澜为首的女生拉拉队，也疯狂的喊着胡雪枫的名字替他鼓劲加油。 和五班的热烈欢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班几乎陷入沉闷，甚至有几个人，对陆为民怒目相向，在他们看来，要不是陆为民首发送了个“乌龙球”，那么五班也不可能在比赛的第三分钟就夺得进球的机会。 “都醒点神，注意防住五班的胡雪枫还有马铭远两个人。” 还好庞海很冷静，虽然比分落后，可毕竟整场球还多得是机会，庞海心想，只要拦住胡雪枫和马铭远两个人，后面肯定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庞海的计划，似乎取得了成效。 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面，三班死守防线，并且狠狠地看住了五班的两个主力——胡雪枫和马铭远。 整整十多分钟，五班一球未进。 甚至利用严密的防守，三班还从马铭远这一侧夺得了进攻的机会，在第二十六分钟的时候，陆为民在庞海的助攻下，突破五班防线，获得了一个绝佳的进球机会。 但残酷的是，陆为民的球还没进入球门，就被李东这个灵活的胖子轻松地扑下。 李东获得发球机会。 这货等的就是这一刻，抬起就是一脚，把球轰出。 胡雪枫知道胖子闷骚，就喜欢这种高射猛轰，在胖子把球接住的时候，他就往对方球门运动。 果然不出胡雪枫预料，胖子轰出来的这一球，快速划过己方阵地，几乎快要射入对方的球门。 胡雪枫在足球快要进入对方禁区之前，高高跳起，用脑袋轻轻一拨，将球打入。 “五班，进球。” 裁判似乎都被胡雪枫这样优异的表现给震惊到了，直到场外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的时候，才吹响哨子。 二比零！ 三班彻底慌了，半场还没结束，竟然就已经输了两个球！ 庞海不信邪，他就不信拦不住胡雪枫，庞海亲自带队，用三名球员看住胡雪枫，愣是舍掉后面的防守，也要给胡雪枫制造麻烦。 “就凭这样也想拦得住我？” 胡雪枫跃跃欲试，他甚至有些激动了，在足球场上，他找到了那种久违的青春和活力，他就像是一头莽撞的牛犊子一样，毫无畏惧的开始在球场上发飙。 “糟了糟了，胡老大要发疯啊！” 李东最熟悉足球场上的胡雪枫，看着他嘴角的那丝笑意，李东就知道胡雪枫接下来要彻底爆发了。 “胡老大，你可得给我留个扑球的机会啊！” 李东一边盯着球场上的变化，一边幽怨的瞅着胡雪枫的身影，他可不想胡雪枫在上半场就把敌人打的溃不成军。 胡雪枫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接到球，他就开始进攻。 这次，胡雪枫就没想着传球。 胡雪枫带球奔袭，庞海立刻派人上前拦阻，可胡雪枫就像是闪电一样，轻松过人，然后再次向前突袭。 “你们两个一起上。” 庞海一面组织着阵型，一面焦虑的派人拦球，甚至，不惜颜面，以二拦一。 此刻，所有人都紧张的注视着球场上的那道身影。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胡雪枫过不了的时候，奇迹，再次出现。 “又过了！” 球场上，裁判都忍不住地为这次过人鼓掌庆贺。 胡雪枫却根本不为外界所干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这诺大的球场，犹如只有他一个人。 胡雪枫继续向前。 “拦住他，快点拦住他。” 眼看着胡雪枫就要奔入禁区前方，庞海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让所有人上去拦阻。 “给我开！” 胡雪枫根本不给他们拦的机会，在离禁区还有三米的地方，就大脚射门。 轰。 足球就像是射出的炮弹一样，干净利落的进入禁区，然后在对方守门员扑球的刹那，又竟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轻松擦着三班守门员的面庞进入球门。 “帽子戏法，五班的胡雪枫竟然单刀奔袭，连过六人，用一记世界波在这里上演了一出帽子戏法！” 裁判激动地涨红了脸，当他吹响哨音，宣布进球有效的时候，所有人都为这一幕精彩的表演献出热烈的欢呼。 “不踢了不踢了。” “这家伙是怪物，踢不过了。” 就在所有人都欢呼庆祝的时候，三班的几名球员连连摆手，向裁判发出终止比赛的手势。 三班体育委员庞海还有陆为民同学尽管心有不甘，可也知道，再踢下去只会让三班输得更加难堪。 庞海走向裁判，正式请求终止比赛。 裁判虽觉得有些遗憾，不能继续再看胡雪枫精彩的表演，可还是兴高采烈的向组委会以及全校师生宣布三年五班对阵三年三班的比赛中，五班以三比零的强烈优势，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这就结束了？” 球场上，胡雪枫意犹未尽，恨不能再战几个回合。 第46章 这是在造孽 酣畅淋漓！ 走下球场，胡雪枫全身湿透。 不过他丝毫都不觉得累，相反，不到四十五分钟的强烈运动，让他浑身充满活力。 胡雪枫真真的感觉，自己从重生前那个五十岁的小老头，变成了十五岁的少年郎。 “可惜没有爽。” 对于三班缴械投降，胡雪枫深感遗憾，他还想再踢四十五分钟呢。 “得了吧，我的胡老大，再踢下去，三班都要羞得进地缝儿里了。”李东小跑着过来，不无抱怨的说道，“整场比赛，成了你的个人秀，小哥我空有一身技术，全无用武之地啊。” “是空有一身肉。”胡雪枫大笑。 “快过来喝点凉茶。” 林澜这时候满目崇拜，一手端着已经晾凉了的凉茶，一手拿着块冷水打湿的毛巾，全然温柔贤惠。 胡雪枫在无数羡慕和嫉妒的目光注视下，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接过毛巾，先擦了擦身上的汗渍，然后接过凉茶，一口饮尽。 “再来一杯。” 胡雪枫意犹未尽，虽然凉茶粉冲兑的凉茶有些许粉末渣子，但架不住这东西解暑解渴，对于粤东人来说，宁可食无肉、居无竹，但炎炎酷暑决不能没有凉茶。 林澜似乎早有预料，很快又捧了一大杯凉茶。 胡雪枫仰头猛地喝了一口，险些被呛到。 “慢点喝慢点喝。” 林澜瞧着他的模样，又是疼又是嗔，“这还多呢，没人和你抢，你慢点喝。” 胡雪枫自觉丢人，只得腼腆的赔笑。 只不过这刹那，胡雪枫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但他却偏偏想不起来。 胡雪枫觉得奇怪，这种感觉好像几天前也有过，可他始终想不起来，脑海中那灵光一闪到底是什么。 想不到的东西，再去执着，只会让人越加头疼。 胡雪枫向来洒脱，既然觉得那丝灵光摸不到，也就不再去想，在他看来，若有机缘，他日定会记起。 五班旗开得胜，大胜三班，这等于直接晋级初三年级足球比赛的决赛阶段。 首轮轮空，次轮大比分得胜。 两次胜利，都是胡雪枫的功劳，是以当主席台上，组委会宣布五班将和二班进行足球赛决赛之后，五班的学生看英雄一样的注视着胡雪枫，就连闷气沉沉的班主任老杨同志，也难得带着几分笑意褒扬了胡雪枫几句。 全班祝贺，可有人却很是不爽。 顾城本来想着胡雪枫会在足球赛中大丢面子，可结果却变成了截然相反，这让他心中郁郁难平。 尤其是当看到林澜如贤惠的妻子一样，又是端茶，又是递毛巾，顾城那颗小心脏，就越发的嫉妒。 但，顾城却深知奈何不了。 顾城不会踢足球，以前他引以为傲的成绩，也在上一次的模拟考中，被胡雪枫践踏的淋漓尽碎。 顾城感到很忧伤，难道就这样放弃？ 可当看到林澜那明媚的容颜还有曼妙高挑的身姿，顾城又心有不甘，他暗下决心，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 胡雪枫压根没看顾城一眼，脱掉短袖，站在水龙头边，把身子擦洗了一遍，站在阳光下，不一会儿就晒干了。 林澜红着脸，等着胡雪枫走过来，这才故作平静的与他同路回家。 “我想去你家。” 回到钢铁厂家属区，胡雪枫无厘头的一句话，瞬间将林澜惊得脸色大变。 跟在后面的李东同学，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邪恶事件，坏坏的笑着，然后非常识趣的离开，他可不想当电灯泡呢。 “去，去我家做什么？” 林澜又是惊讶又是害羞，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似是要从心房里面跳出来一样。 “当然是做……”胡雪枫瞧她受惊一般，心下暗觉好笑，抱着一丝调戏的心思，他故意坏坏的笑道，“当然是做喜欢做的事情啊，比如说……” “胡雪枫，你变坏了。” 林澜被他痞痞的样子有些吓到，怒目瞪了他一眼，小姑娘就抱着书包往家里跑。 “的确实有些坏了。” 胡雪枫暗自摇头，活了两辈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的轻薄，这样的坏坏的痞，以前的他，是个多正经的人呢。 林澜在前面小跑着，胡雪枫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两人距离始终那么远，不曾近，也不曾拉开。 到了林家，林澜倒了茶，便去择菜做饭，她母亲去得早，自懂事就帮着父亲做家务，等到上了初中，家里做饭便都是她了。 胡雪枫喜欢这种宁静。 洗了手，他便帮着洗菜择菜。 林澜不想他下厨房，她固执地认为厨房应该是女人的天地，这或许和她没享过母爱又时刻幻想家庭的幸福有关吧。 林澜有林澜的固执，胡雪枫也有他自己的固执。 他就是要帮着她洗菜择菜，谁说厨房男人就不能进？谁说男人就不能烧饭做菜？ 生命里的喜欢，便是最好的安排。 等洗好菜，切了，林则成就回来了。 胡雪枫今天来林家，要见的就是他，因为关心钢铁厂生产车间的事情，所以和林则成打了招呼，胡雪枫便直接说道，“林叔，听我爸说厂里面这两天安排加班，这段时间天气这么热，工人们会不会中暑？可别出什么事情啊！” 胡雪枫不能直接说生产车间会出事，这毕竟有些吓人，他想的是先委婉的提醒提醒，这样可以预防一二。 林则成听了这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深圳的几个钢材订单，因为涉及到深圳的基建，合理安排加班轮流生产，这也无可厚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陆天和今天又安排了两个生产订单，据说都是走的他的关系……。” “还要加生产量？”胡雪枫脸色变得有些黑。 胡雪枫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上辈子，钢铁厂的那次事故，发生的很蹊跷，而且事后的调查报告里面，也对这事三缄其口，只是把责任全推到了死在那场事故的林则成身上，说是林则成这个安办副主任没有把好安全关。 直到十多年后，陆天和被查的时候，才隐约提及当年的事故和陆天和有关联，可却也没有明说内情。 此刻，听到林则成的话，胡雪枫确信，事故发生的原因，应该和陆天和突然加进去的这批钢材生产订单有关系。 “陆天和，你这是造孽啊！”一想到陆天和为了自己的私欲，罔顾几十条人命，胡雪枫拳头就握得咔咔作响，“必须尽快拿下这厮！”胡雪枫满是愤怒的想道。 第47章 说服林则成 “林叔，你听我说，这样不顾实际，盲目安排工人加班加点，肯定要出事！”事关父亲性命，胡雪枫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急迫了。 “小枫，你说的我都懂，可陆天和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他要执意安排，下面的人也没谁不敢服从啊！”林则成很是无奈，这毕竟是个服从大于一切的时代。 “不行！” 胡雪枫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他必须阻止，他不能看着父亲出事，胡雪枫不禁请求道，“林叔，你帮我个忙！” 林则成这段时间一直听女儿说胡雪枫的厉害，什么修好了供销社的冰柜，什么开了一家电器维修店，什么考试得了第一。 对于女儿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这些情绪，林则成焉能不知？ 林则成也算是看着胡雪枫长大，对他以及胡家都知根知底，知他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与自己女儿也是情投意合青梅竹马。 虽然两孩子年龄都只有十五，可这年代十八岁结婚生孩子的比比皆是，林则成也不觉得他们还小，只是觉得胡雪枫就想这样从自己身边带走女儿，也太过容易，他想考校考校，看看胡雪枫到底是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你说。”林则成想看看胡雪枫能说出点什么。 “林叔，你帮我将陆天和安排的两批生产单子拖延一周时间，这很重要！”胡雪枫颇感棘手，他必须得抢在钢铁厂出事之前，就将陆天和扳倒。 “恩？”林则成显然很糊涂，“小枫，你是要？” “林叔，您也说了，这两批单子不该加，您是厂里分管安全的领导，你可不能不闻不问，坐视危险发生啊！”情急之下，胡雪枫不得不用激将法。 林则成把脸一板，显得有些生气，“小枫，你林叔就是那种阿谀奉承、谄媚没原则的人吗？” 客厅里，气氛稍稍有些剑拔弩张。 “爸，你们不许吵。”林澜在厨房里面做饭，可客厅里面的动静，她都留意着呢，见到父亲和胡雪枫起了争执，林澜带着围裙就闯了出来，先是说了林则成一句，又对胡雪枫说道，“我爸原则性很强，他不会放任危险发生的！” “林叔，对不起。” 胡雪枫也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如果林则成真是个畏惧上司，没有原则的人，那么上辈子他就不会死在那场事故里面。 “哈，不说这些。” 林则成向来最听女儿的话，何况冷静下来一想，胡雪枫也是关心其父还有厂里工人的安危，其心可悯。 林则成让林澜先回厨房，等林澜离开，这才问起胡雪枫到底要做什么。 胡雪枫还不能对他说自己正在搜集陆天和的证据，只能假借陈副市长的名号，含糊其辞的说道，“林叔，陈副市长准备……” 胡雪枫把话说了一半，就从中掐断，神情之中故意流露出几分高深莫测。 林则成敲他这样，自是不疑有他，坚定地认为胡雪枫没说出来的应该是“陈副市长要查陆天和，而且转机就在一周之内。” 有时候，人以为的那些，不一定是真相，但对于胡雪枫而言，这并不重要，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就成了。 林则成先入为主的以为陈副市长要查陆天和，他没有怀疑，是因为前几天陈副市长召见胡雪枫的事情传的满厂都是，而且厂里很多人也都见到，陈副市长的车子接送胡雪枫的场景。 想到这里，林则成觉得自己理所应当的应该站在陈副市长这一边，理所应当的为组织排忧解难。 况且，杜绝危险发生，本来也就是他这个安办副主任应该担当的责任。 “行，我答应你，尽力将这两笔订单拖延一周时间。”林则成说道。 “林叔，谢谢你。”这句话，胡雪枫说的非常真诚，因为林则成的举动，很可能就挽救了父亲胡正国的命。 “开饭咯！” 胡雪枫和林则成达成统一意见，林澜也将饭菜烧好，胡雪枫也没客气，就在林家吃了晚饭，这才安心回家。 回到家中，郑秀丽问了句吃饭了没，胡雪枫自然不会瞒着母亲，言说在林家吃了饭。 郑秀丽听罢，忍不住的欣喜，掐指算着儿子还有林澜的生辰，这是掐着算着，数着日子，盼两孩子能早日修成正果呢。 对于母亲的心思，胡雪枫只能笑笑，普天下的父母，大概都是同样的心思，盼着儿女成人，盼着儿女成家。 第二天。 胡雪枫换了套短袖短裤，还是和林澜、李东一道去往学校。 在学校门口，李东请客，请胡雪枫和林澜吃了早饭，不过这货也没憋啥好屁，吃饭的时候，一直拐着弯儿的问胡雪枫昨天去了林家做了些什么事情。 “胖子，你又闷骚了。” 胡雪枫当然没说去林家发生了什么，笑着打趣了李东几句，吃完早饭的三人组，就直接赶往操场。 今早，可是初三年级足球赛的决赛呢。 如无意外，这应该是初中的最后一场球赛，不管是胡雪枫还是参加决赛的两个班级的学生都显得极为珍惜。 不同于昨天和三班的那场比赛，五班对二班的这场球，更像是两个班级的学生，以这样的方式向初中生涯作别一样。 当比赛哨子吹响，所有人都全力以赴。 可能是鉴于昨天胡雪枫的疯狂表现，二班这边一上来就派了两名球员看住了他，胡雪枫也没再浪，而是稳打稳扎，和另一边的马铭远密切配合，向螯爪，一次又一次突破，只是很可惜，上半场只进了一球。 二班这边也一样，也打得很稳，尤其是利用五班后卫防守太弱的空子，成功的也在上半场打入了一粒球。 当比分打平，八中的所有师生都将目光锁定了下半场的比赛。 下半场开局，胡雪枫就开始发浪，拿到球的第一时间，就利用对面还没回过神的机会，单刀突袭，成功拿下一球。 二班的球员这时候显然有些着急，他们生怕昨天胡雪枫屠戮三班的景象再次上演。 不过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接下来的四十多分钟，胡雪枫彻底欢脱了，不管是自己独挑还是和马铭远打配合，反正就是不停的进攻进攻。 整整下半场，愣是打的二班没有还手之力。 当终场哨声吹起的时候，两个班的比分，已经是六比一，其中五班进的六个球里面，胡雪枫就独中四枚。 “果然是个好苗子。” 当全场的师生向获胜的队伍发出热烈的庆贺的时候，看台上，有两个中年人交头接耳的交流了几句之后，就直直向胡雪枫走了过来。 第48章 量小非君子 两个中年人含笑走到胡雪枫跟前，先是向他道喜，“祝贺你，胡雪枫同学。” 胡雪枫正在水龙头前擦洗上身的汗渍。 见有人打招呼，他抬头去看，却觉得完全没有映像，“我们认识？” 年龄稍显大一些的中年人，完全没有觉得尴尬，相反自来熟的说道，“我叫吴明峰，这位是陈国坤，我们是省足球队的教练。” “有事？” 胡雪枫擦着身体，打量着两人，想不通省足球队的教练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我们和你们学校体育老师刘耀明是同门师兄弟，他昨天跟我们说发现了块好苗子，今天我们过来一看，果真了得。”吴明峰笑呵呵的夸着，却是不说来意。 胡雪枫摸不到头脑，依旧显得很迷糊。 陈国坤是个急性子，他直说道，“胡同学，我们觉得你是个踢足球的好苗子，你愿不愿意进入我们省队？” 说完，陈国坤就等着胡雪枫点头答应，或许在他看来，胡雪枫没有理由也不应该会拒绝来自省足球队的邀请。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胡雪枫的确兴趣乏乏，他是喜欢踢足球，但那也只是爱好，他并没有将爱好变成职业的想法，那样爱好也就称不得爱好了。 “恩？” 陈国坤显然很吃惊，他压根没料到胡雪枫会直接拒绝。 “呵呵，胡同学，你别害怕，我们真的是省足球队的教练，这是我们的工作证，请看。”吴明峰虽然也吃惊，但以为胡雪枫是怀疑他们身份，所以一边掏出省足球队的工作证，一边说道，“我们是真诚的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省队，希望你能答应。” 胡雪枫依旧摇头，“对不起，吴教练，我还要读高中，读大学。” 吴明峰和陈国坤对视一眼，显然都着急了起来，来的时候，两人就怕会出现这种情况，没成想还真被他们预料中了。 如果只是普通人，或许吴明峰和陈国坤也就放弃了。 可是，刚才看了胡雪枫的比赛和进球，两人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尤其是想到粤东省足球队前任教练也就是现任国家队总教练的苏永舜过年时回省队的那番讲话，两人觉得无论如何也得拿下这块好苗子。 “胡同学，如果是担心学习，那我想完全没有必要，我们省队可以保举你进体校，甚至以后可以直接推荐你进入首都体育大学，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读大学的事情。”吴明峰说道。 “胡同学，实不相瞒，明年咱们国家就要参加在西班牙举行的第12届世界杯，这是十年动荡以来的第一次，国家队苏永舜总教练希望能在世界杯预选赛之前，发现一批优秀的青年球员，你如果愿意进我们省队，我们甚至可以向苏永舜同志推荐你让你随国家队出征世界杯！”陈国坤这时候也不敢继续冷着脸了，也是笑意盈盈的说道。 “出征世界杯？”瞬间，胡雪枫有些心动，这可是世界杯啊！ 不过刹那间，胡雪枫心中的火焰就被熄灭，想着国家队实力之烂，胡雪枫心想就算自己是重生者，也不可能举一己之力，领着国家队冲入世界杯。 而且，陈国坤和吴明峰显然是想哐着他进省足球队，至于能不能随国家队出征世界杯，估计也挺悬！ 胡雪枫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是莽撞的少年郎，察言观色这些东西，上辈子他也算司空见惯。 “吴教练，陈教练，这事我的确做不了主，要不我回家与父母商量商量？”来者是客，何况陈吴二人也无恶意，胡雪枫还是找个理由，好留给他们些面子。 吴明峰和陈国坤却没听出来胡雪枫话语中的敷衍，两人信以为真，直说下个星期还要来学校找。 胡雪枫暗自无语。 只不过将这些说给林澜和李东的时候，两个小伙伴简直被惊呆了。 李东是个大嘴巴，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愣是把这消息传的满校园都是，以至于当胡雪枫代表五班足球队领奖的时候，全校师生都指着他议论纷纷，这下子，可真成了天下无人不识君了。 胡雪枫对这些名和利都不甚在乎，因为这些不是他想要的，他这人，只在乎自己喜欢的，想要的。 比如此刻，他想让陆天和倒台。 学校的运动会，算是告一段落，趁着下午放学早，胡雪枫先去了趟国美，不过却不是找郑秀同而是来寻华勇。 “走，带我去找高平。” 对于华勇，胡雪枫自不必客气，华勇呢，对胡雪枫的颐指气使自然不爽得很，可他没办法，千百个不情愿，也都得忍着受着。 华勇骑着自行车，胡雪枫像大爷一样在后座坐着。 华勇顶着烈日，骑了不一会儿，就已经汗流浃背，叫苦连天，对于华勇同志这般表现，胡雪枫只评论了两字：矫情。 华勇很生气，可还是得蹬着自行车，像一头老黄牛一样，后面拉着耀武扬威、不知怜悯的地主恶霸。 “还是剥削阶级日子逍遥啊。” 等到地儿的时候，胡雪枫都还有些不舍得下车，他这模样，简直让华勇同志气得牙根痒痒想要吐血。 胡雪枫是在一家茶楼看到的高平，而后者，显然对胡雪枫的到来有些惊讶。 “事情怎么样了？” 胡雪枫不知道林则成能不能拖延七天时间，可他必须在七天内解决掉陆天和这个麻烦，所以见到高平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就问起事情的进展。 高平听出来了胡雪枫言语中的着急，他神情有些尴尬，显然事情办的不怎么利落，“陆天和太警惕，那个叫李艳的女人，也很是警醒，这几天我让手下的兄弟试着接近他们，可都没下手的机会。” 高平也很着急，先前毕竟是拍着胸脯保证过的，结果现在事情丝毫进展都无，他自然而然的觉得有些无颜以对。 胡雪枫也皱起眉头，他没想到，陆天和还有他的外室李艳竟然都这样的戒备，不过转念想着上辈子陆天和被查之后这事情才爆出来，那就说明，这两人对外面的警惕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探测的。 “老的不行，那就从小的身上下手！” 胡雪枫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主意打在陆天和的这个私生子身上，虽然这对那孩子有些无情，可谁让那孩子的父亲要坑自己老爹呢？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胡雪枫不是圣母婊，何况这中间还牵扯着几十条人命。 第49章 从来薄幸男儿辈 “这合适吗？”高平有些不忍，大抵是觉得从孩子身上下手，有些不符合江湖道义。 “我并不是要对他如何，只是要用他来破局。”胡雪枫语气很平淡，可神情中的坚定全然不容置疑。 “那你说该怎么做？”高平情知这时候就算想退出也不可能，他必须帮着胡雪枫将陆天和搞垮。 “很简单，设局！” 胡雪枫之前就设计过好几个计划，只是其他的，现在都不太适合，恰恰有一个，正是利用陆天和与李艳的孩子设局。 而且这个计划，安全系数最小，甚至都不需要高平这些人做什么，只需要给某个人传个信递个话。 胡雪枫对高平一阵耳提面命，悄声吩咐了破局之法，然后带着华勇悄然离去，只等着这出好戏精彩上台。 高平按着胡雪枫的部署，开始安排，一场针对陆天和的算计开始拉开帷幕。 回到钢铁厂，胡雪枫还是先去找林则成打探情况。 林则成见到胡雪枫之后，满面愁容，“小枫，怪你林叔没本事，早晨我把两个生产单子延后的事情才提出口，就被陆天和激烈的拒绝了，唉。” 胡雪枫暗自摇头，一来是觉得林则成做事过于章程迂腐，不知变通，这事情换做是他，肯定是私自隐瞒，二来却是觉得陆天和死有余辜，胡雪枫这一刻敢肯定，这厮定然是在这两批订单上吃了回扣，不然也不会这样着急。 想通这一点，之前隐约的那丝惭愧，这时候也都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对陆天和的愤懑！ “林叔，这事不怪你。”胡雪枫想着自己的安排，如无意外，理应就会在这一两天内出结果，所以转而对林则成说道，“林叔，陆天和私心膨胀，肯定蹦跶不了几天，他安排的单子，你们照做，只是进度别太赶，还有就是要让工人们一定提高警醒，主意避暑。” 胡雪枫安排的头头是道，林则成听了不住点头，心下也暗自分析到陆天和的倒台时间应该不远了！ 别了林则成之后，胡雪枫又转到浇铸车间去找父亲。 胡雪枫见到胡正国，首先就说道，“爸，这两天天气热，你们生产任务又重，可一定不能着急，要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哦。” “你这臭小子，倒教育起你老子我了，快回去回去，这里我自然知道如何安排。”胡正国浑不在意的笑着，只是儿子的话，他已经记在了心中。 回去的路上，胡雪枫暗暗祈祷，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和时间在赛跑，用这几十条人命在做一场对赌。 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 第二天，星期六，胡雪枫先是在学校去了一趟，只上了一节课，就装作肚子疼请了个病假。 班主任杨亚刚心知他是在装病，却也没点破，只是让他抓紧时间复习，毕竟距离中考只剩下两周时间。 胡雪枫先到国美找了华勇当马夫，然后就让他带自己去找高平。 华勇依旧不情不愿的骑着自行车，像是老黄牛一样，吭哧吭哧的驼载着胡雪枫这个地主老爷。 好在这一天天气并不是很热，隐约有下雨的征兆。 胡雪枫找到高平的时候，高平正带着几个兄弟在陆天和私生子就读的鹤洞小学门口。 胡雪枫问道，“怎么样？” 高平点了点头，“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明天就给陆天和的老婆白丽萍送信，后天是六一儿童节，陆天和如无意外，肯定会来，届时正宫对外室，绝对是一场好戏。” 胡雪枫颔首，又仔细想着计划有误缺漏，他现在是一丝的疏漏也不敢有，这是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还有一点，必须让白丽萍稳住，让她亲自来鹤洞小学抓奸，不然这场戏就白策划了。”胡雪枫想了想，还是略带叮嘱的吩咐道。 “好勒，你就放心吧。”高平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想来已无纰漏，胡雪枫便不打扰高平等人，依旧带着华勇先行离开。 …… 回到钢铁厂，胡雪枫依旧去见林则成和胡正国两人，分别让他们一定一定要抓紧这几天的安全。 林则成和胡正国见胡雪枫三番几次的前来提视，也都暗暗打起精神，提高了警惕。 且先不提胡雪枫这边的部署，只说陆天和这几天也算是春风得意。 先是拿下了两批钢材订单的回扣，足足两万元！ 虽然这和他以前拿下的那些大单子的回扣相比，有些少，可有总比没有强，在陆天和眼里，蚊子再小那也是肉。 心旷神怡的事情，也不只这一件。 陆天和优哉游哉的想着李艳越加迷人水润的身体，心中便满满的都是得意，谁能想到，怕老婆的他还能有这样的滋润日子。 “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一定要去看看惠民。” 陆天和想着外室李艳还有李艳生的儿子陆惠民，甚觉人生圆满，当然，这得排除掉他那母老虎一样的结发妻子。 陆天和回到家中，妻子白丽萍已经做好了饭菜。 陆天和看着妻子稍显臃肿的身段，没来由的就皱起了眉头，想着当年白丽萍在钢铁厂舞蹈团时候的漂亮，陆天和想不通妻子缘何就变成了个没情趣的煮饭婆。 吃了饭，陆天和就早早地睡了，对白丽萍发出的缠绵信号，压根理都不理，他还要留着“粮食”去喂小老婆呢。 白丽萍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丈夫已经变心，所以当第二天，高平拿着一沓儿照片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白丽萍险些晕倒。 过了几分钟，白丽萍才回过神。 白丽萍想抢高平偷拍到的照片，可高平根本不给她机会。 带着几丝怜悯，高平冷冷的说道，“要是真想抓奸，明天可以到鹤洞小学，陆天和明天会去看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当然，你也可以今天晚上就跟陆天和吵嚷，不过别怪我没告诉你，那样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陆天和的小老婆还有私生子。” 言罢，高平离开，只留下白丽萍瘫坐在自家屋门口。 第50章 既已情散，便是陌路人 陆为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母亲白丽萍瘫坐在门口。 白丽萍面色虚白，眼神空洞，嘴里面喃喃自语着什么不可能，这副模样，直接将陆为民吓得惊魂失魄。 “妈，你怎么了？” 陆为民从后面抱住母亲便往客厅的沙发上拖，一边拖拽，一边大喊道，“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啊！” 陆为民还从没见过眼高心傲的母亲这样落魄过。 白丽萍终于哭了出来，在儿子面前，她泪水像汹涌的泉水一样，哗哗地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陆为民见到这般，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欺负母亲，他顿时怒火高涨，咬着牙恨道，“妈，谁欺负了你，你说，儿子这就找他拼命。” “儿啊，你妈命苦啊……” 白丽萍心中就像是被千百支利剑扎心一样的痛，一想到丈夫和另外的女人又搂又抱的那些照片，白丽萍心中的痛，心中的苦，又化作了满满的滔天恨意。 白丽萍恨，恨丈夫出轨。 白丽萍恨，恨那个女人，恨那个女人生的孽子。 陆为民这时候彻底着急了，母亲又是说命苦，又是牙根咬的作响，如此这般，让他彻底的失去了主意。 “妈，你等着，我去找爸。”陆为民无奈之下，就起身准备去找陆天和给母亲做主。 “站住！” 陆为民才站起身，白丽萍就像是发疯了的母老虎一样，怒声说道，“找他作甚，他的眼里心里，哪里还有你我母子！” “妈……” 陆为民就算再傻，这时候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原来，欺负母亲的那个王八蛋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为民，你晚上去你外公家住吧。” 在陆为民踟蹰不定的时候，白丽萍突然疯疯癫癫的笑道，“明天下午，你再回来，你放心，妈肯定给你争取到属于你的。” 说完，就推着儿子往外走。 陆为民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白丽萍推到了门外，转身时，白丽萍已经猛地将屋子门重重地关起来了。 陆为民暗自摇头，就准备往厂子里去找父亲。 不过才下了楼，又想着这可能是老爸和老妈之间的又一次冲突，毕竟这样的吵架，经常都会有。 想到这里，陆为民也就改变心思，他也没去外公家，转身就到霞光迪厅去了，好不容易有夜不归寝的机会，陆为民便想在迪厅里面晚上一宿。 造化无常。 如果陆为民能在这个时候去找陆天和的话，或许，陆家的命运就会改变，可惜，正因为陆为民的疏忽，以至于陆天和失去了警醒的机会。 陆天和，正在走向他运途的最后。 …… 晚上，胡雪枫照样去了趟钢铁厂，照旧跟父亲胡正国还有林则成提醒了几句，这才放下心回家。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回去的时候，竟然和陆天和再次相遇。 不过这次，胡雪枫没有一丝的停留，直直的从陆天和的身边走过，在他眼里，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陆天和喝了些酒，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不过他还是看得到胡雪枫从自己眼前走过。 陆天和看到，胡雪枫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面流露出了嘲笑还有怜悯，陆天和觉得好笑，他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回到家。 陆天和把皮鞋踢飞，就往床上倒。 若是往常，白丽萍肯定又要抱怨一顿，肯定还要骂骂咧咧的煮一碗醒酒汤。 但是今天，白丽萍就像是没看到这个人一样，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天亮的时候，白丽萍终于回过了神，她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又化了个精致的妆容。 白丽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在舞蹈团跳舞的时候，她笑了笑，她要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去看看那个勾走丈夫的女人，她要看一看，自己哪里不如她，要看一看，她又比自己美到了什么地方。 陆天和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草草的穿好衣服，到客厅一看，见白丽萍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的艳丽妖娆，他愣了愣，第一眼差些没有认出妻子。 “没有煮早餐？” 陆天和边对着镜子整理衣服，边抱怨道，“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活动，你怎么也不叫醒我，连个早餐也不煮。” 陆天和觉得，这婆娘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白丽萍也不恼，破含深意的说了句“多重要的活动？”，然后又带着些许讥讽说道，“要不要等着我给你煮早餐？” “算了算了，等你煮好，黄花菜都凉了！” 陆天和对了对表，神情顿时着急了起来，这会儿，怕是小儿子陆惠民还有李艳已经到了小学了吧！ 陆天和一边抱怨着妻子，一边急急忙忙的洗了把脸，就火急火燎的往外面走。 陆天和前脚离开，白丽萍的脸色紧跟着就布满阴云。 那白皙的妆容，这时候也被铁青色覆盖。 “陆天和，你如果刚才能和我说句好话，我也就忍了，可你，可你真的太过分了！”白丽萍冷笑，“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 白丽萍拎了包，径直就往鹤洞小学走去。 既已情散，便是陌路人。 …… 教室里，胡雪枫心思浮乱，始终难以平静。 虽然诸般算计已经布置完毕，可是在猎物没有入围之前，他总是难以安心。 胡雪枫手心里面都是汗，终于，他还是坐不住了，在早晨第三节课的时候，他还是厚着脸皮去向杨亚刚请假。 胡雪枫还是不放心，他必须亲自看到陆天和走向末路！ “又请假？” 这次，杨亚刚敲着桌子，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批准，不过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听见眼前的学生，几近请求般的说道，“老师，我是真的有事，请你务必批准。” 在胡雪枫殷切而又焦急的注视下，杨亚刚还是挥笔在请假条上写上了批准二字。 拿到请假条，胡雪枫说了声谢谢，然后就飞速离开学校，直直跑向鹤洞小学。 与此同时，陆天和、白丽萍两口子，几乎前后脚的走进鹤洞小学，只不过，心思热切的陆天和压根没有看到跟在自己后面的妻子。 好戏就要上演。 第51章 自作孽不可活 胡雪枫跑到鹤洞小学，就看到高平带着华勇等几个人蹲在学校对面的树荫下。 胡雪枫上前，几人也迎了起来。 “人来了吗？”胡雪枫问道。 “来了，陆天和，白丽萍几乎前后脚的进去了。”高平搓着手，显然也有些期待这几天忙碌的结果。 “纪委那边呢？”通知纪委人员，是这一局的最后一步。 “按你说的，今早投的匿名信，看着那工作人员把信收了，我们才离开的。”高平略带佩服的说道。 这几天的接触还有这次的计划，都让高平自愧不如，之前向胡雪枫低头时的那丝丢面子的想法也早都烟消云散。 “好！” 胡雪枫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全部布置妥当，那么陆天和的命途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你们在外面盯着点，我进去看看。” 高平这几个，看着都流里流气，门卫显然也不会让他们进，故而胡雪枫只能一个人进去瞧热闹。 鹤洞小学里面，此刻一片欢腾。 胡雪枫找人问了陆天和私生子陆惠民的班级，然后就径直寻了过去。 陆天和也在找人，不过他显然是熟门熟路，只要了一会儿时间，就在离主席台最近的班级方阵里面看到了小儿子。 陆天和也不遮掩，就直接走了过去。 李艳这时也看到了陆天和，她脸上顿时布满高兴，连忙对陆惠民说道，“儿子，你爸来看你了。” 陆天和笑呵呵的上前，抱起陆惠民，满是温和的问道，“惠民，等会儿要表演什么节目啊？” 陆惠民才上二年级，。说话还有些稚嫩，“爸爸，我等会儿要表演舞蹈。” “舞蹈好啊。”陆天和笑道，“爸爸当年就喜欢舞蹈，嘿嘿，你这小子，将来长大肯定和我一样。” 李艳看着满是欢笑，正当她也要夸奖几句的时候，突然，她看到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到了她跟前。 李艳觉得有些眼熟，正要回忆，却看到这女人一个巴掌，猛烈地就扇向了陆天和，然后还疯了一样的去抓自己的孩子。 “快躲开。” 李艳连忙提醒，可已经晚了，当她再看的时候，陆天和脸上一道红红的巴掌印，而自己的孩子，也被抓破了脸蛋。 “你这个疯女人。” 李艳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瞬间就对着白丽萍撕扯了上去。 白丽萍正要找李艳麻烦，哪想到她还敢主动扑过来，二话不说，就张牙舞爪的跟她怼了上去。 “完了！” 陆天和看到妻子白丽萍出现的那个刹那，就知道事情要糟，等他回过神，看见两个撕扯在一起的女人，他就更加明白，自己的运途就到这里了。 白丽萍和李艳的撕扯，也吸引了旁边其他学生和家长的注意，因为不知道情况，人人都吓得往后退。 主席台上，鹤洞小学的校长还有老师们，没想到在六一典礼就要开始的时候，会出现这样的岔子，也都愣住了。 白丽萍和李艳打的难舍难分，两人的头发衣服全部被对方抓得凌乱，可谁也不放手，谁也不轻饶谁。 白丽萍骂李艳“狐狸精”。 李艳道白丽萍是“疯女人”。 你一言，我一句，这时候，围观者大都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陆天和同志，已经是又羞又怒又惊又怕，他已经双腿发软，甚至连拉开两个女人的力气都没了。 远处，胡雪枫静静地观看着。 胡雪枫忽地想到了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陆天和落得今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鹤洞小学的老师们，不能再放任这处闹剧继续下去，都纷纷上前规劝。 可没等他们靠近，就被发了疯一样的白丽萍还有李艳逼得后退。 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却见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人，看到陆天和直接说道，“陆天和，我们是荔弯区纪委的工作人员，今接到举报，说你生活作风迷乱腐败，贪污受贿，违法乱纪，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陆天和大惊，还想辩解，却已经被纪委的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放开我男人！” 白丽萍和李艳这时候也停止了撕扯，两人看到陆天和要被带走，连忙上前阻拦，可纪委的同志又怎么会怕她们，直接威严的怒吼了两声，两个刚才还威风的不得了的女人，这时候全然怕的浑身颤抖。 胡雪枫转身离开。 这种时候，结局已经明了。 陆天和终究输了，这次，他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陆天和坐在纪委开来的吉普车上，从鹤洞小学出去的时候，无意地瞥见了胡雪枫的身影，可他根本就没想到，就是这个他没有放在眼里的小孩，干净利落的将他从副厅级的位置上直接拉了下来。 胡雪枫汇合了高平等人，先去找了家餐厅，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还要了几瓶白酒，算是庆祝。 酒饱饭足，胡雪枫结了账，又暗中给了高平五张百元的票子，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喝的醉醺醺的高平没有接，而是说以后希望跟着他做些事情。 胡雪枫想了想，没有立刻答应，他让高平再过几天来见他，这事情，还都需要个冷静的思考。 带着身酒气，胡雪枫也没回学校，而是去了国美店里。 郑秀同和徐英英见他居然喝了酒，都有些吃惊，徐英英连忙煮醒酒汤，郑秀同则接了盆水给他洗了把脸。 中间，郑秀同说起北平路的新店，言说许老先生已经搬走，屋子已经空了出来，这周就可以着手装修。 胡雪枫大喜，这真是喜上添喜，双喜连环，他不顾有些昏沉的脑袋，拿了笔，亲自给郑秀同画了一幅新店装修布置的设计图，然后就让郑秀同按图去做。 郑秀同瞧了这图，立即就惊呼不已，这设计图纸中的内外布局，处处透漏出精致，郑秀同自问，就是北平路的那些百货商场怕是也没这样的气派。 “争取两周内开业。” 胡雪枫走的时候，给郑秀同又限定了时间，两周之后，就是中考，他希望用新店的开业当做自己的初中毕业礼。 第52章 京城大居不易 下午，胡雪枫洋洋洒洒的和郑秀同说了些话，谈了谈新店人员招聘等事情，然后感觉酒劲儿散了，便独自溜达着回家。 胡雪枫刚刚走进钢铁厂家属区，就觉察到家属区里面似乎多了些异样的气氛。 胡雪枫留意听了听，竟然都是在谈陆天和被纪委带走的事情，原来，早晨鹤洞小学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回了钢铁厂。 耳听这些小道消息，八卦绯闻，胡雪枫暗自笑了笑，不分时代，国人八卦的心理，看来是植入骨子里的。 回到家，胡雪枫就看见大姐胡雪梅正在和母亲郑秀丽说话，小妹胡雪兰今天打扮的像个小仙女一样，正扯着自己的碎花裙子臭美。 “姐，你回来了！” 胡雪枫见到久违的大姐，那是发自肺腑的高兴，重生以来，一家人也就大姐胡雪梅他还没见呢。 “小枫长高了啊。” 胡雪梅出落得与母亲郑秀丽一样的漂亮，可能是因为工作了，以前留着的两条大辫子，这时候也都剪了，一头短发，倒显得十分干练精神。 “姐，你也变得漂亮了。”胡雪枫由衷的夸赞道。 “就你嘴甜。”胡雪梅变戏法一样，从挎包里面取出了个盒子，然后笑道，“呶，送你支钢笔，祝弟弟中考顺利。” 胡雪枫接过钢笔，瞧着上面飘逸潇洒的“英雄”二字，心中不由地感动起来，这支英雄笔，可不便宜呢。 “姐，你偏心，你只送了我一个文具盒，我不干。” 胡雪兰瞬间撇起嘴巴，满脸的羡慕，她都要上初中了，也想要一支钢笔呢。 胡雪梅白了她一眼，“你要有你二哥学习那么好，姐也给你买一支。” 胡雪兰同学感觉很扎心，这还是亲姐吗？ 胡雪枫却有些出神，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小有身家，可自己似乎还没给家里面做什么事情。 想着大姐才工作第一个月，就给自己和妹妹买了文具，胡雪枫愈加惭愧，愧疚之余，连忙对小妹说道，“行，等你考试结束，哥也送你一支英雄笔。” “还是老哥好。” 胡雪兰听了乐得大笑，素色的碎花裙子也都忍不住的转了起来，只看得旁边的胡雪梅暗骂没良心。 三兄妹有说有笑，让郑秀丽看了倍感欣慰。 郑秀丽让三兄妹聊天，自己拎着菜篮子就出门买菜，走到门口，却又退了回来说道，“小枫，你姨夫来了。” 胡雪枫还没站起身，就看到姨夫宋思明拎着两瓶玉冰烧还有只烧鹅走了进来。 胡雪枫连忙接过酒和烧鹅，胡雪梅也忙活着倒水添茶，就连最小的胡雪兰也都变得乖乖地站在姨夫身边打招呼，不过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胡雪枫放到厨房里面的烧鹅，却是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郑秀丽陪着说了几句话，就招呼宋思明先在家喝茶，然后就带着馋嘴的胡雪兰出门买菜，姐夫难得上门，又是拎着厚礼，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地招待一番。 “雪梅，你不用忙，我就找雪枫说几句话。” 宋思明拦住准备烧饭的胡雪梅，他这次到胡家来，可不是走亲戚，而是真正有事情要跟胡雪枫说。 “姨夫，难得来一趟，还是吃个饭吧。” 胡雪枫一边沏茶，一边劝了句，然后才问道，“姨夫，是不是上次和陈副市长说的话要发表了？” 胡雪枫这些天也在关注报纸，可不管是粤东日报还是羊城日报，都不见那几篇文章，今天宋思明的到来，让他自然而然的猜测到，那几篇文章近期应该就会发表。 宋思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然不知该如何给胡雪枫说这事儿。 胡雪枫看了看，也露出了深思，过了几秒钟，这才沉着声说道，“要不到我房间里面说吧。” 虽然是问，可说完，胡雪枫就径直走回房间。 宋思明跟着进屋，虚掩了门，这才说起今天的来意，“雪枫，姨夫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中央召我进京！” “什么！” 胡雪枫听完大惊，这是他前前后后都没有预料到的，“姨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要突然召你入京？” 宋思明摆了摆手，“不是问罪，这次中央召我进京，事实上是想找我问一问关于那几篇文章的事情，一同进京的，还有省委梁书记，陈副市长。” 胡雪枫大概明白了，陈凤、宋思明定然是把那几篇文章整理出来之后，送呈到了省委，然后由省委呈报给了中央。 胡雪枫猜得不错，宋思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几乎和他猜测的丝毫不差，只是中间说到省委粱光书记见到这几篇文章如何如何兴奋，如何如何高兴，他脸上都不由地满是春风得意。 “姨夫没有把我交代出去吧？” 胡雪枫顿觉头大如牛，他本来只是想扶宋思明一把，没想到宋思明将文章给了陈凤，与陈凤的交谈，也只是想着能对羊城的改革产生促进作用，可也没想到陈凤和宋思明会把文章送到省委、送到中央。 要说不兴奋，那绝对是骗人，可兴奋之后，胡雪枫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这要是让中央领导知道文章的核心全都来自于一个十五岁的中学生，那将作何感想？ 恐怕到时候自己就要站在政治的漩涡中了！ 这是胡雪枫自始至终都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宋思明苦笑着说道，“小枫，幸好你之前同陈副市长有过约定，不然，恐怕姨夫都顶不住省委的盘问将你给供出来啊！” 宋思明想着那天被省委粱光书记召见的情形，后背就忍不住的流冷汗，那可是粤东省的一号领导啊！ 得知这事情没把自己牵扯进去，胡雪枫不由地点头，然后他就开始替宋思明分析这次进京的得失以及对策。 宋思明瞧胡雪枫眉头深锁，也不敢打扰，就在旁边坐着等胡雪枫的意见。 沉默了大概十来分钟，胡雪枫抬起了眼神，他看着宋思明语气沉重地说道，“姨夫，进京是好事，可京城大，居不易，如果中央在问询完毕，想要留你在京的话，我希望你能拒绝！” 第53章 初中毕业了 胡雪枫的话，不禁让宋思明为之侧目。 这个时候，宋思明也不得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来这之前，他还真有些殷切期盼能够留在中央部委任职。 可冷静一想，宋思明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宋思明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借这个机会留到部委，那么等待自己的肯定是部委里面的勾心斗角还有度日如年。 况且，首都虽大，可随便碰到个人，都有可能是处长、部长级别，与其做凤尾，倒不如做鸡首，至少这样还能活的洒脱，活的痛快。 当然，最重要的是，宋思明还是想做些实事，他觉得自己还年轻，四十岁的年纪，正是干事业的时候！ 胡雪枫一直在观察宋思明的神情变化，当看到他紧锁的眉毛展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宋思明脑门一热，就此留在中央部委里面混日子，毕竟他希望宋思明能当个务实为民的官员。 “姨夫，那么就先恭喜你了！”胡雪枫含笑打趣。 宋思明心情已然舒畅，早没了来时的纠结，他笑道，“姨夫他日能做出一番事业，定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胡雪枫故意俏皮道，“都是为了革命的事业，哪里还分你和我，哈哈。” 宋思明也跟着大笑，“说得好，走走走，咱们出去喝两盅。” 胡雪枫还想说不喝酒，可被宋思明盯着说道，“不许说不会喝酒，我可是从进屋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酒味呢。” 得，在这老酒鬼面前，就算想装乖宝宝也没法了。 正当胡雪枫准备舍命陪君子的时候，没想到胡正国却回来了。 原来厂里面因为陆天和被纪委带走，命令各车间暂时放缓生产任务，从思想上展开整顿和学习教育。 老胡同志因为思想觉悟高，与陆天和不怎么对付，所以没在教育的对象里面，反而因此早早地下班回家。 “老爸，姨夫想喝酒。” 胡雪枫二话不说，先将老胡同志推出来，然后对宋思明道，“姨夫，我去给你们整俩凉菜，你们先喝着。” 不等说完，就逃进了厨房，只留下宋思明苦笑不已。 宋思明离开胡家的时候，已经被胡正国灌得晕晕乎乎，老胡同志为此得了郑秀丽的一顿责骂，无奈之下，老胡只好蹬着自行车送宋思明回去。 等胡正国送完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这时候郑秀丽还有三个孩子都没睡，都还在等着他。 老胡满嘴的酒气，还嘴不饶人的咧咧道，“姐夫也忒不能喝。” 郑秀丽没好气的瞪着他，然后就说起两孩子考完试，全家人回湛江老家的事情。 胡雪梅自是有些难过，往年寒暑假她还能跟着父母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今年却是因为参加工作，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姐，你也别难过，说不定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把爷和奶都接过来住。”胡雪枫半带安慰半带认真的说道。 胡正国显然有些上心，可转眼看了自己家一圈，又不由地摇了摇头，他是想让二老过来住，可家里也没地方安排啊。 郑秀丽知道丈夫的心思，想着他年轻的时候就出来，又在外面成家立业，每年回去的时间掐着手指头都能算得出来，她心里忍不住地就觉得愧疚。 而且想着湛江的公公婆婆还时不时的寄吃的用的过来给家里面添帮，每次回去也都知冷知热的关照，想到这些，她咬了咬牙说道，“要不真的把爸妈接过来住吧，总不能让大哥他们供养一辈子吧！” 都是做儿女的，郑秀丽又怎么会不晓得姐妹兄弟之间的那点算计。 “可是家里……” “爸，妈没告诉你？我让小舅在北平路帮我买了栋房子，一楼到时候做商铺，二楼还有五间房子，等爷爷和奶奶过来了，完全可以住在那边啊！”胡雪枫总算是觉得自己为这个家做了点事情。 “买房？”胡正国显然不知道这事情，他这几天吃住都在厂里，几乎没回过家，而郑秀丽也因为忙，没顾得上给他说儿子买房子的事情。 郑秀丽于是连忙把胡雪枫买房的事情说了一遍，如此，老胡这才算真的相信了胡雪枫所说的话。 不过，老胡也好，还是才回到家的胡雪梅也罢，都被胡雪枫的大手笔惊住了，毕竟那可是足足八千块钱呢！ “弟，你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胡雪梅愣愣出神，醒过神的时候，还犹有些不相信，她怎么也不能把弟弟和赚钱买房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 嘶。 胡雪枫倒是没有掐，可旁边的胡雪兰逮住机会就掐了老姐一把，直掐的胡雪梅眼泪都差点儿出来了。 “你这孩子缺心眼啊！”胡雪梅揉着大腿，没好气的蹬着小妹。 “姐，是你让人掐你的。”胡雪兰振振有词，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好了，都别吵了，天也不晚了，都快去睡觉。”老胡同志捏了捏太阳穴，就去洗漱，他都在怀疑，自己特么的到底是不是喝醉了。 直到第二天，两个小的孩子都上了学，老胡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假的，自己也特么没有喝醉。 “我儿子，能干啊！” 胡正国大清晨的感慨了一句，然后就意气奋发的出门上班，逢人那也是挺直了腰板，可是神气呢。 一切似乎都开始变得美好。 就在宋思明来胡家的第三天，宋思明同粤东省委梁光书记，羊城市市长梅长治，副市长陈凤一道，坐乘飞机前往首都。 这周周末，郑秀同传来消息，北平路的新店已经装修完毕，只等着开门营业。 一周以后，也就是1981年6月的第二个周末，胡雪枫和林澜、李东一道，走进了中考的考场。 中考九门课程，一共考了三天，对于已经把书背得滚瓜烂熟的胡雪枫而言，完全没有什么难度，而且从始至终，他也没把中考当一回事情，知识都是学往心里的，考出来的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最后一门课考完，走出考场之后，胡雪枫不由地对着天空呐喊：初中毕业了！ 第54章 莫让年华付水流 站在考场外面，胡雪枫等到林澜还有李东出来，也不问他们考的如何，就拉着他们前往越秀公园。 三个人都约定好了，中考结束，就疯玩一整天。 胡雪枫到得时候，公园里面已经是挤挤攘攘，多数是和他们一样才参加完中考的学生，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胖子已经按捺不住骚动的心，吵着要去划船。 林澜也跃跃欲试，今天的她，穿了件长裙，简单的扎了个马尾，甚是好看呢。 胡雪枫扶着林澜坐到船头，感受着湖面吹来的习习凉风，倍感心旷神怡，此情此景，胡雪枫不由地哼唱起“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林澜也轻声合着，也不知是被歌声传染了还是这首曲子传唱太广，旁边游船上的学生也都跟着哼唱。 恰好，羊城日报的记者来越秀公园采风，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地连忙按下相机。 就此一幅依托着以蓝天碧水为背景，一群年轻的学子们放歌欢唱的照片跃然而出，次日，这幅照片作为一篇名为“新时代，新生活，新希望”新闻稿的配图，发表到了羊城日报的第二篇上。 胡雪枫不知道自己就要上报纸，他唱完一曲，觉得犹不尽兴，又随口唱起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依旧是一曲大合唱，唱到最后，胡雪枫只静静地听，忽然，他有些感动，被这个时代的气息所感动。 再过二十年，还会有这样的场景吗？ 胡雪枫摇了摇头，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中国的年轻人，不是成了负债累累的房奴、卡奴，就是成了只知道“亡者农药”或者“LOL”的低头族。 如果中国的年轻人，都能像八十年代这一辈该多好，胡雪枫喜欢这辈人身上的那种朝气蓬勃，那种欢声笑语，那种斗志昂扬。 离开越秀公园的时候，林澜和李东显然都还觉得玩的不够尽兴。 胡雪枫遂提议去看电影，上次，他答应邀请林澜去看，结果有事情耽搁了，一直都未去，现在，难得浮生偷得半日闲，却是一定要弥补上次的遗憾。 胖子觉得有些尴尬，正想说你们去看，我自己回家，可不等话说出口，就被胡雪枫拽着往电影院走去。 到了电影院，三人也没有挑时间，直接买了最近一场的电影，是一部剧情纪录片，名叫做“莫让年华付水流”。 影片是由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摄了一部纪录电影，主要讲述的是改革开放以后，沪市青年人的生活动态和精神风貌。 故事中选取了当年沪市十位身处逆境、奋发向上的青年，讲述这代人在逆境中坚守理想，并最终让理想在新时代绽放出绚烂之光。 虽然很多镜头都是摆拍，故事情节也多说教，或许有些无聊，可是透过黑白荧幕，却不难看得出，这些主人公们从哪个动荡的年代进入新时期之后，身上所爆发出来的那股子自信和意气奋发。 这或许就是八十年代初的写照！ 胡雪枫一边观看影片，一边不由地想着在公园里遇到的那群学生，他相信，在这代人的努力下，这个国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影片在旋律声中结束。 没有太多感动，也没有太多波澜起伏，可是走出影院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思索的神情。 “啊，年轻的朋友，青春的脚步，似行云流水，生活的道路，靠自己采寻，莫叹息、莫停留，莫让年华付水流。”耳畔，似乎还有电影的主题曲在萦绕。 电影院不远处，就是北平路。 见天色尚早，胡雪枫带林澜和李东便到新店。 店里，郑秀同正带人布置柜台还有货架，已经布置好的一排展柜上，十台尺寸不一的电视机直接摆了出来，后面，诸如电冰箱、洗衣机等生活电器，应有尽有，在白亮的地板砖还有暖烘烘的灯光映照下，这些七八成、八九成新的二手电器竟与大商场里面的一般无二，如不仔细去看，还真难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旧的。 另一端，一排展柜之上，则是全新的十几台洗衣机，空调还有电视机，这是郑秀同按照胡雪枫的要求，从粤东省本地的几家国产电器制造公司采购的，洗衣机、空调是位于佛山的美的生产的，电视机则是从深圳的康佳购入的。 郑秀同陪着讲解了下北平路新店的布置，然后提到美的还有康佳两家公司希望和国美电器达成长期的采购合同，如果可行的话，后面的订单，两家公司都愿意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国美。 胡雪枫听罢，先是深思，然后挥舞着手掌说道，“他们既然想和我们达成长期的贸易伙伴关系，那么仅仅只是最优惠价并不足以表示他们的诚意，小舅，你后面可以和她们继续谈，底线是他们必须以出厂价还有先货后款的跟我们合作。” 郑秀同哑然，在他看来这显然没有可能。 胡雪枫却是不丝毫都不愿让步，他竖起手指，给郑秀同鼓劲道，“小舅，下个月开始，咱们就是有八家店铺的大型连锁电器零售企业了，你觉得像美的还有康佳这种才才成立，正需要业绩的公司，会放过与我们合作的机会？” 说到八家店铺就是大型连锁电器零售企业的时候，胡雪枫脸色红了红，不过在这个年代，能拥有这样规格的电器零售企业，还真的是独此一份，而这也正是胡雪枫敢于直面美的、康佳的信心所在。 郑秀同听完，不由地一阵恍惚，他还真的没有意识到，国美已经迅速扩张到了这个地步。 第55章 女人啊女人 胡雪枫和郑秀同谈着事情，林澜就在旁边静静地聆听着。 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庞，透露出来的坚韧坚毅坚定，林澜陷入痴迷，这张脸啊，看一辈子怕是也看不够呢。 胡雪枫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不禁莞尔一笑，旋即对郑秀同说道，“舅，三天后开业，我们先回去了，这里你先盯着吧。” 走出国美的时候，林澜的脸蛋是发烫的，她都不敢再看他，心中总觉得那样的痴迷，是羞耻的。 胡雪枫忍着笑意，也故作不知，他是疼她的，自然是在乎她的心情，好在这辈子他和她有的是时间。 李东再是迟钝，也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叫做荷尔蒙的东西在弥漫，他暗暗惆怅着，属于自己的思恋又会在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三个人回到钢铁厂的时候，已经都是晚上了。 胡雪枫邀请他们三天后到北平路参加国美新店的开张典礼，两人莫不欣喜地答应，然后便一一作别，各自回家。 大姐胡雪梅上周休完假就回郊区医院了，家里面又只剩下父亲母亲还有小妹，胡雪枫回到家的时候，全家人正在饭桌上等着他吃饭。 胡雪枫庆幸自己没在外面吃，不然回家肯定要被老爸老妈一顿责备呢。 吃饭的时候，胡正国和郑秀丽显然想问问胡雪枫考试考得怎么样，能不能考得上市一中，可胡雪枫一直装楞充傻，等到快要吃完饭的时候，才懒懒的说了一句，考的应该不差，如无意外大抵是能上一中的。 胡正国两口子就等这句话呢。 郑秀丽一边笑，一边戳了下儿子的脑袋，“你这鬼灵家伙，是不是就等着我和你爸问你，你才肯告诉我们啊！” 胡雪枫连说委屈，虽然，事实上他就是这样想的。 胡雪兰眼巴巴的看着哥哥被老爸老妈又是夸又是赞，心里既是羡慕又觉得无力无限大，中考结束了，她这小学升初中考试也就没多少时间了。 赶在老爸老妈问到自己之前，胡雪兰嚷嚷着要复习功课，连忙逃之夭夭，心中却是不住地抱怨二哥为啥学习那么好。 胡雪枫也知道，自己给了胡雪兰压力，可是转念想着这孩子调皮捣蛋，要是没点压力恐怕还真要走上辈子的老路，他自然是不想妹妹读书读到半截，上辈子，老三读到高二辍学的事情，可没少让两个老人抹眼泪呢。 第二天，胡雪枫到友谊商店，给胡雪兰挑了支英雄钢笔，算作是给她的小学毕业礼物。 又给母亲买了条碧绿色的碎花百褶裙子，想着胡正国喜欢喝酒，便买了两瓶茅台，每瓶只要7块钱，这可是“三大革命”茅台，搁十几年后可值钱着呢。 胡雪枫从友谊商店出来，也没着急回家，而是去了鹤洞那边的店里。 意外的是，华勇居然还在，胡雪枫也没问他高平这段事情在做什么，而是直接指挥着说道，“过来搭把手，把这台洗衣机载到我家里。” 洗衣机，是胡雪枫之前让郑秀同帮忙留意的，小日苯生产的，内部烧坏了个配件，修理之后，不比新买的差什么。 本来胡雪枫还想这买一台电视机的，可是想到胡雪兰马上就要小升初考试，遂就决定等她考完试再给家里面添置。 华勇这次倒是勤快了些，也没流露出什么不情愿，和廖盛互相搭帮着就把洗衣机抬到了三轮自行车的兜兜里。 “哥，你坐车上，我载你回去。”华勇自觉地蹬上车，也不顾年龄比胡雪枫还大，只只喊了声哥。 胡雪枫乐了，一边往车兜里坐，一边问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今天变这么热切了？” 华勇怂眉怂眼的咧了咧嘴，蹬起车，说道，“哥，你是个厉害人，以前是我不懂事，小瞧了你。” 华勇想着上次胡雪枫愣是把陆天和那么大的人物都搬倒了，心中还尚有余悸，他自是不傻，要还瞅着胡雪枫这也不爽哪也不爽，岂不是自找罪吃？ 况且，高平已经发了话，等他从深圳回来之后，就要死心塌地的跟着胡雪枫混了，这种情况下，华勇自是觉得以后胡雪枫就是自己这帮人的大哥大，如此，喊上一声“哥”却也是不羞耻。 胡雪枫听到高平去了深圳，想着问一问，不过最终却没问出来，反正高平回来肯定要见他，既如此，那这些事情还是等着见面之后再说。 华勇帮忙把洗衣机搬进胡家的时候，可将郑秀丽惊得不轻，这怎么突然家里就多了台洗衣机呢？ 胡雪枫让华勇喝了口茶，就把他打发走了。 华勇走后，胡雪枫这才给郑秀丽说了洗衣机的来历，让她别担心，然后又教了她如何操作。 郑秀丽喜得不轻，她可是眼馋洗衣机很久了，想着有了这机子，家里面的衣服、床单、被套什么的都不用手搓了，她是顿感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只是觉得，这洗衣机太浪费水，电和洗衣粉了，“要是能省些电还有洗衣粉就好了。”郑秀丽摸着洗衣机喃喃道。 胡雪枫不由暗笑，母亲节俭那是植入骨子里的，让她立刻改变那些老旧思维，肯定是不可能的。 “妈，还有礼物。”胡雪枫把裙子递到郑秀丽手里，憨笑道，“友谊商店买的，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和颜色，您老要不要试试？” “这孩子，怎么这么乱花钱！”郑秀丽这才注意到胡雪枫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大堆，她顿时唬着脸教育道，“你这又是要开新店又是买房子，还乱花这些钱做什么。” “要不退了？”胡雪枫知道母亲的心思，于是故意打趣道。 “买都买了，还怎么退？”郑秀丽可不傻，友谊商店买的衣服，能是那么容易退的吗？ 一边心疼着钱，一边把裙子拿了过来，只一上手，郑秀丽就喜笑颜开，“这裙子还真是好看呢，料子也好。” 胡雪枫瞬间苦笑，这女人怎么都这么善变啊，上一秒还说乱花钱，下一秒就已经喜欢得不得了，要不是眼前这人是自己老妈，胡雪枫还真想问一问，女人啊女人，你们到底是怎么思考问题的啊！ 第56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胡雪兰收到钢笔的时候，恨不能把老哥夸得像朵花，再也不抱怨哥哥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胡正国嘴馋两瓶茅台，可不等他喝到嘴里，就被郑秀丽给压到了箱子底，可怜的老胡同志只能望酒兴叹。 “爸，等妈明天上班去了，我给你偷偷拿出来。”胡雪枫悄声给胡正国挤了挤眼色，父子两立刻达成同盟。 又过了两天，胡家全体出动，都往北平路而来。 胡家人到得时候，郑家的大小亲戚们都已经到了，倒不是眼热巴结，而是实实在在的来恭喜道贺。 胡雪枫有的时候也在想，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亲戚关系就这样的单纯，可以共患难，可以共享福，缘何到了后来，亲戚亲戚却有的时候还都不如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狐朋狗友？胡雪枫甚是觉得迷惑。 店门口，郑建邦老爷子正在指挥舞狮队的人，如何如何挂鞭炮，如何如何舞狮子，老人现在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热闹景象。 “外公外婆好。” 胡雪枫随着父母给两位老人问了安，这就带着家里人往店里面参观。 此时，新店已经全部装修完毕，一楼整体打通，一溜儿的后现代风格，整个店，干净，漂亮，大气，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新鲜劲儿。 二楼，也已经简单的装修起来了。 有一个办公室，一个维修操作间，一个仓库，还有两间卧室。 胡正国看到儿子特意留了两个卧室出来，喜得不能自禁，一个劲儿的说，“这里好，这里热闹，要是你爷和你奶奶过来，完全可以住这儿。” 胡雪枫只是点头，但心里面却想的是，自己怎么可能让两个老人住在店里面，这上下多么不方便，胡雪枫有自己的考虑，他打算在越秀书院街里面寻一座老院子，届时将全家人都搬进去。 “舅，弄得不错。” 胡雪枫也不得不夸赞几句，郑秀同这两个月磨练下来，还真是有了一些大将风范。 或许是生意上的历练，也可能是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操持，郑秀同一改身上的毛躁，也不居功自傲，反而谦虚的对众人说道，“这新店的设计，可都全是雪枫的主意，这小子，我看天生就是能赚钱的。” 大舅郑秀雄，大舅妈廖晴雯，二姨郑秀华都跟着一顿夸赞，可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莫不是对新店的热切。 大抵都是觉得，鹤洞那边的老店，他们没有沾的上光，那么北平路这边的新店，无论如何也应该沾些份子吧。 胡雪枫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这事情，的确有些头疼，要想解决得好的话，那就得想个法子，一并解决了。 “小舅，开始吧！” 胡雪枫将忧虑暂且抛掷在脑后，然后就让郑秀同主持新店的开业典礼。 这次，和老店开业一样，也都请了远近的一些生意伙伴，有之前就存在生意来往的罗大伟罗主任、覃鸿飞覃老板等等，当然，也不可避免的请了新店左右的各位生意人，还有北平路的街道主任，越绣区的工商行政局领导。 正当郑秀同准备宣布剪彩之时，林则成带着林澜，李希孝带着李东缓缓而来，两人手里都封了个大红包，权当是贺礼。 两人的到来，也让越绣区的工商局副局长朱恒远同志吃了一惊。 李希孝自是不用说，堂堂羊城钢铁厂纪委书记，那可是实打实的副厅级干部，而林则成因为陆天和倒台的事情，这时候已经荣升羊城钢铁厂安办主任，原来的安办主任则晋升副厂长的位子。 轮级别，不管是李希孝的副厅级还是林则成的正处级，可都是要高过朱恒远，而且，这两位可都是管着几万号工人的大厂领导啊！ 朱恒远再没眼力，也都知道该怎么做。 朱恒远笑盈盈的将李希孝和林则成请到中间，让他们主持国美新店的剪彩，同时心中，也将这家里外透露着不凡的电器店记在了心中。 可让朱恒远震惊不已的却还在后面。 郑秀同再次准备宣布剪彩，却见一辆挂着市政府牌照的小轿车停在了店门口，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开车的司机就拎着一对花篮走了下来。 司机直直走到胡雪枫面前，笑道，“胡老弟，这是陈副市长临走之前吩咐的，说你新店开业，无论如何也都得道个贺。” 来人正是羊城市常务副市长陈凤的专职司机吴山同志。 “吴哥，这可真是折煞小子了！”人群中，胡雪枫就算再想淡定也都淡定不了了，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胡雪枫淡然接过吴山手中的花篮，然后说道，“花篮我就收下了，等陈副市长回来，我再专程向他道谢！” 吴山拱了拱手，“胡老弟，我还要回政府大院，今天就不叨扰了，改日相聚，你可一定得请我喝酒，哈哈。” 胡雪枫目送吴山离开，这才回过身对郑秀同说道，“开始吧。” 此时，不管是郑家的大小亲戚也好，生意伙伴也罢，还是李希孝、朱恒远这些官场中人，都领悟到了两件事情。 一是胡雪枫和陈凤陈副市长关系非凡，因为他们还真没听过陈副市长给谁家送过礼，道过贺。 二就是国美电器主事人，不是走在台前的郑秀同，而是胡雪枫这个半大小子。 明白了这两点，众人自是吃惊不已。 郑秀同抹了把汗，终于把“剪彩”两个字说了出了口，随着一阵鞭炮轰鸣，几个领导上前剪彩，国美电器第二家店——羊城北平路店正式宣布营业。 伴随着新店的开张，胡雪枫这个名字，也开始在政商两界圈子里流传了开来，熟知内情的人都晓得了，国美电器主事人是个才初三毕业的学生，而且这个学生还和陈凤陈副市长是莫逆之交。 而凭借着陈副市长这块金字招牌，国美电器北平路也拿下了开张之后的两个大单。 分别是北平路街道办采购的两台空调，一台14英寸彩色电视机，还有越绣区工商局1981年度内部采购，包括三台空调、两台14英寸彩色电视机，十台电风扇、三台收音机的采购合同，只这两笔订单，金额就已经高达五万多人民币。 当两个单位的领导主动抛出订单的时候，郑秀同傻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生意还能这样做！ 第57章 大佬何亨建 “雪枫，这可怎么办，我们店里空调不够啊！”开业不到五分钟，就掉下来了五万多元的采购订单，可郑秀同一点儿也欣喜不起来啊。 胡雪枫皱了皱眉，指着店里的两台美的窗式空调机说道，“那不是吗？” 郑秀同苦笑，“雪枫，怪我没给你说清楚，这两台空调机虽是美的造的，可也就是样机，他们现在还没空调机生产线。” 郑秀同显得很尴尬，他愿意为的是，店里面的空调机十有八九都卖不出去的，毕竟这玩意儿要五六千块钱，普通人家谁能买得起这个，所以他当初才答应美的的销售人员，把样机放在店里面摆设宣传。 可是，装门面的东西，现在却成了紧俏货，这如何能不让郑秀同感到尴尬。 胡雪枫有些生气，郑秀同可没给他说美的送来的空调机是样板货，要是知道，他刚才也就不用答应北平路街道办还有越绣区工商局的采购单子了。 现在，话已经说了出去，但却又没有货，这不成心闹笑话吗？ 郑秀同看着胡雪枫脸色不好，只好转动脑筋，想着补救办法说道，“要不，我问问供销社，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买五台空调机出来。” 郑秀同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敢打包票，毕竟眼下购买空调机还是需要票据的，没有票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那以后呢？” 胡雪枫指着门口盘旋的那些人说道，“这事情一旦开了头，只怕后面的机关单位都想着来咱们店里面采购，我且问你，就算你这次能凭借以前的关系把货拿出来，那么以后呢？” 郑秀同瞬间哑然失语，不知如何作答。 胡雪枫这时候也在纠结，此刻，唯有两条路，要么按郑秀同说的，从供销社拿货，当个中介商，把空调机的单子供上，要么干脆到底，直接把街道办还有工商局的采购单子拒掉，彻底省掉麻烦。 可是，胡雪枫不甘心。 他不甘心这么大的一笔买卖从嘴边溜掉，更不甘心自己的国美以后还是这样的受制于供销体制。 胡雪枫迫切的觉得，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家电生产线的重要性。 “小舅，能联系上美的的工作人员吗？” 胡雪枫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空调机的单子必须拿下，不仅要拿，而且要拿的彻底，让所有的人都惊呆眼。 胡雪枫准备从美的着手。 因为自己建厂显然已经来不及，所以，他想着与美的来一次合作，进而直接把国产家电行业引爆。 郑秀同显然还没有跟得上胡雪枫的思维，只是说道，“正巧，美的今天也派人来咱们店道喜，我这就帮你引见。” 不过等郑秀同把美的的来人带过来的时候，却是让胡雪枫大吃一惊，心中暗呼道，“怎么会是他？” 郑秀同此时正在介绍，“雪枫，这位就是美的的经理何亨建何先生……” 不待郑秀同介绍完毕，胡雪枫就有些激动地伸出手说道，“何先生，久仰大名，失敬失敬了。” 何亨建也略有吃惊，“胡，胡先生认识鄙人？” 何亨建瞧着胡雪枫略微稚嫩的面容，称呼“胡先生”的时候，还稍稍有些尴尬，不过想着刚才陈副市长的司机专程给这少年致贺，他顿时也不敢小觑，当然，这个时候何亨建最重要的还是看在陈凤的背景上才正视胡雪枫的。 “何先生，你可是佛山乃至咱们粤东省的名人，68年，就敢带领23位居民筹资5000元创办北滘公社塑料生产组，只这份胆量，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胡雪枫收起心中的震惊，一边回顾何亨建创业的历程，一边暗自感慨。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美的集团创始人，有空调大王之称的何亨建何大佬。 何亨建此刻更是惊讶，他在想，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这么出名？ 不过转瞬，何亨建就镇定下来，平静地说道，“胡先生也不差，能以15岁的年纪，就在北平路置办下这等产业，何某也甚是佩服！” 胡雪枫自不会当真，他听得出来何亨建语气中的敷衍。 胡雪枫也理了理情绪，然后对郑秀同吩咐了一句，这才平淡地对何亨建说道，“何先生，要不我们楼上谈？” 何亨建不知道胡雪枫要说什么，可是想到胡雪枫身上的神秘，何亨建便施施然跟着上楼。 二楼，办公室。 胡雪枫也不着急谈事情，先给何亨建泡了杯茶，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带着歉意说道，“我这里也没烟酒，只有区区淡茶，让何先生见笑了。” “烟酒伤身，清茶挺好。”何亨建不甚在乎，转而直接问道，“胡先生，不知你请我来是想谈什么？” 胡雪枫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说道，“我想和你谈一谈美的的未来。” 何亨建不甚明白。 胡雪枫脑海里面把美的的发展历程回顾了一遍，然后平静道，“何先生，你们去年，从小型发电机配件转战生产电风扇，又鼓捣出了空调机样机、洗衣机样机，恕我冒昧猜测，你们这是准备彻底转型进入家电生产行业吧？” 如果说在这句话之前，何亨建只是把胡雪枫当做个有背景的人，那么，在听完胡雪枫的这话之后，何亨建立刻肃然起敬，管中窥豹，能拥有这份眼力和见识的，肯定也都不是寻常人物。 这时，何亨建再去想国美电器，也不敢仅仅只觉得这是一家有陈副市长背景的小门面了。 胡雪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句话，将何亨建震住，然后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不过恕我直言，以眼下美的的能力，恐怕难以在家电业赢得什么市场，现在的美的，也只能是小打小闹，生产个电风扇什么的小玩意儿。” “你！”何亨建勃然大怒，他从胡雪枫的话里面感受到了神之轻蔑。 “何先生，你莫要生气，仔细想一想，难道我说错了吗？”胡雪枫却不怕他。 如果这时候的美的是十几年后的家电产业巨头，他可能会虚一虚，可现在呢？ 堂堂家电产业的巨头此时也不过是个只能造电风扇的小乡镇企业，既然如此，他又缘何要给何亨建面子？ 最重要的是，不怕这个美的创始人说到心痛，又怎么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取得主导地位呢？ 胡雪枫就像个小狐狸一样，紧紧地向自己的猎物发出攻击的信号。 第58章 调教美的 胡雪枫说错了吗？ 何亨建仔细想了想，人家还真的没有说错。 美的现在能造什么呢？ 只能造个电风扇，至于洗衣机、空调这些东西，还都是买的小日苯的报废品，拆了，重新组装，挂上美的的商标，对外宣称这是美的自主研发的样机。 何亨建觉得很苦涩，可他有他的自尊，1942年出生的他，现在已经快40岁，让他一个40岁的男人向个15岁的中学生低头，何亨建觉得自己就算再大度，再有涵养，也绝不能这么做。 何亨建倔着头颅，不服输的说道，“小胡同学，你或许还小，不知道咱们国内空调行业的现状，这也不怪你，你不懂，我就来告诉你咱们国内空调行业的现状是什么。” 何亨建带着丝嘲讽说道，“眼下国内市场，空调机的主要用户还在政府、国企以及一些特殊部门，根本不像欧美RB，而且咱们国家空调机的发展本来就迟缓，技术也根本不成熟，眼下国内市场，空调机大都是日苯、韩国、美国进口来的。” 胡雪枫听得懂何亨健没有直接说出来的那层意思，那就是目前国内，不论是从技术还是从条件，都不具备发展自主研发生产的条件。 不过既然决定调教美的，那么胡雪枫自然不能让何亨建守着这个想法做下去。 胡雪枫也不恼，抿了口茶，然后说道，“何先生，你说咱们中国造不了空调机，我看此言不实吧。别的不说，只说78年的时候，TZ市无线电元件九厂，就研制出第一台窗式空调机CKF-3A。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中国人不笨，而且咱们是能够造出空调机的。” 何亨建正想反驳，却被胡雪枫从中打断，“何先生，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无非是想说，CKF-3A也只是春光一现，是个特殊例子，不具备向市场推广的意义，可我要告诉你的是，咱们中国能够研制出CKF-3A，就一定能在技术上赶上欧美日韩，而且在将来，家电行业的龙头老大，也一定是咱们中国。” 胡雪枫的话很励志，但是何亨健却冷笑一声，依旧不为所动，他这个年纪，历经坎坷，又怎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几句话就心思波动。 胡雪枫也不气馁，而且，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靠这几句话打动何亨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和算计。 胡雪枫先跟何亨建将世界空调的发展史。 从1902年，美国人威利斯.开利设计出第一个空调系统，到1906年开利以“空气处理装置”为名申请了美国专利。 从1922年开利工程公司研制成功在空调史上具有里程碑地位的产品——离心式空调机，到1928年开利公司推出了第一代家用空调。 从20世纪60年代，新型的燃气空调在日苯的出现。到20世纪60年代末，日韩政府推动燃气空调在中央空调市场的推广应用。 最后，胡雪枫讲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发达国家研发出太阳能空调技术，并且推动太阳能空调在市场上的发展。 胡雪枫讲的头头是道，也让倨傲的何亨建第一次如此系统全面的了解到原来空调机的发展竟然是这样一个漫长的历程。 胡雪枫讲到最后，顺着何亨建之前的话说道，“何先生，有一句话你没有说错，那就是空调核心技术掌握在欧美日韩，目前中国市场，也都全被这些国家的产品分割，但我想问你的是，你有没有自信，能在列强环顾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有没有信心，在进口空调一统天下的局面下，自主研发一款空调机跟他们打擂台！” 何亨建木然，他心里没底。 “你没信心，我有！” 胡雪枫带着几分煽动的语气说道，“你没这个自信，我有，你没这个信心，我有，我相信，国产空调机一定能战胜欧美日韩，你要问我为什么，那我来告诉你，因为我们的背后，是9亿多中国人，这样庞大的一个市场，是美国人没有的，是日苯人没有的，依托这样庞大的一个市场，我们要是还不能发展起来，那就真的是天方夜谭了！” 何亨建真正听得热血沸腾，这个时候，他才清醒地意识到，美的在研发生产家电产品这条道路上没有选择错。 可是，真的能赶美超日？ 何亨建还是没有这个信心，关键是没有技术，遑论美的这样的乡镇企业，就是人才济济的大型国企，也不见得能够生产的出来吧！ 面对何亨建的疑虑，胡雪枫直接抛出了个大炸弹。 胡雪枫拿出纸张还有铅笔，草草的在纸上画了一幅图，然后冷笑道，“何先生，咱们约法三章，如果你看了我这幅图纸，那么接下来你就必须答应国美与美的的合作。” 何亨建大惊，这什么时候就成了国美和美的的合作了？两人自始至终也没有谈到过这件事情啊？ “我能保证，有了这张纸，美的就能制造出超越日美的空调机出来！”胡雪枫的话掷地有声，成了压倒何亨建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亨建着急了，心就像被猫挠了一样，禁不住的用眼神去瞄胡雪枫手里面的图纸，同时一个劲儿的问自己，这可能吗？ 何亨建内心斗争了好一会儿时间，最终还是没能耐得住心中的好奇，“胡先生，如果你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就答应。” 虽然不知道合作什么，怎么合作，但是此刻，何亨建只想着看看胡雪枫手里面到底捏了张什么底牌，以至于他竟然这样有自信，这样有底气。 “变频空调？” 何亨建首先看到的是这四个大字，然后，就看到一款从未见过的空调样式。 首先，是标注着室内机部分，包括有电气控制电路部件和室内换热器，然后就是标注着室外机部分的部件，这部分则包含着噪声较大的压缩机和轴流风扇。 最吸引何亨建注意的就是压缩机的上面，标注着“变频压缩机”这五个小字，何亨建下意识的感觉到，变频空调这几个字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变频压缩机才得来的。 而胡雪枫这个时候也正在偷着暗爽的，如果，美的能在今年年底就把变频压缩机技术还有变频空调研究出来并申请成专利，那么等到明年小日苯的大金公司生产出来变频空调的时候，就等着偷偷痛哭抹眼泪吧！ 胡雪枫就是要半路截胡，让美的半道超车，用先进的技术，率先打响和欧美日韩的白色家电之战。 至于会不会输，这完全不在胡雪枫的考虑之中。 因为即使美的造不出变频空凋，他也会把相关的技术申请成为专利，到时候，小日苯每年光是交专利费用，怕是就已经足够他们肉疼了。 第59章 这只是开始 “这个变频空调到底是什么？”何亨建满脸懵逼，穷思冥想也想不起空调机界还有这么个东西。 “没见过了吧！”胡雪枫带着几分傲娇对何大佬吹道，“这东西，欧美日韩都没有，也就是说，你能把这东西造出来，你就是世界第一了！” “世界第一？” 何亨建简直要惊掉下巴，他第一反应就是遇到吹牛逼的高手了，可当他看着胡雪枫满脸淡定，压根不像骗人，这时，他也摸不准了。 “你真的有这技术？”何亨建疑虑道。 “你如果不相信，我们可以签一个对赌协议！”胡雪枫带着自信说道，“你按照我的技术进行研发生产，如果造出来的产品，比不过小日苯的技术，那么变频空调的核心技术变频压缩机的专利，我白送给你们，相反，如果这项技术获得成功，那么我就要凭借此技术，占据你们美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这不可能！” 何亨建气的手指抖动，“胡先生，就算你这项技术真的世界第一，我也不可能答应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讨价还价，胡雪枫当然没想过凭借着一项分体式壁挂空调设计还有交流变频压缩机专利就轻易拿到美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他之所以狮子大开口，也只是为了和何亨建讨价还价。 “何先生，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胡雪枫也不恼，继续往下说道，“我能要这么多股份，自然是有这个自信的，一，我有技术，我能让你们美的一炮打响，从此奠定在空调界的绝对地位，二，我有市场，不瞒您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我就会在上下九、黄埔、江村等地方再看六家同样的门市店铺，一年之后，我们国美将会开遍整个粤东甚至珠三角地区，我能保证美的将来任何产品的销售，三，我这个人有野心，即使你今天拒绝了我，那么也不要紧，因为我会凭借着我的技术，我的销售渠道，在两年之内，打造出全中国第一的空调生产商，除非美的以后不再进入空调领域，不然，你就永远只能望其项背，后悔莫及。” 嘶。 何亨建吸了口冷气，即使大热天，他也不由地被胡雪枫这番话说的冷汗直流。 如果，今天胡雪枫换做用陈副市长的背景来压迫他，那么，他想也不想肯定会甩袖而走，因为他不惧，美的也不惧。 胡雪枫却偏偏没有用什么背景之类的东西，他堂堂正正的用先进的专利技术，用广阔的销售渠道来谈判。 何亨建顿时感觉有一座山在压着自己。 何亨建开始考虑得失，首先，他分析了下美的本身，的确如胡雪枫所言，只是一家能生产电风扇的小乡镇企业，其次，美的没有销售渠道，销售都需要自己跑，这中间浪费时间精力财力且不提，而且还十分的被动，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市场需要什么，最新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市场需要多少！ 何亨建摇了摇头，他引以为傲的美的，还真是这么不入流。 答应合作呢？ 美的将获得最先进的技术，最好的产品设计，最优秀的销售渠道，一切，都如此完美，诚如胡雪枫所说，届时的美的，将会赶超美日，制霸空调界！ 野心，欲念，开始弥漫。 何亨建是个不本分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68年那样艰苦卓绝的的环境里，鼓起勇气创办企业。 何亨建也有野心，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做零配件稳稳赚钱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提出创建美的，进军家电领域。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左右的时间，何亨建将目光对准胡雪枫，“胡先生，恕我直言，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是我决计不能答应的，因为美的不是我个人的，他是属于集体的，任何决定，都需要过会讨论。” 胡雪枫也知道应该退让一步了，他竖起四根手指说道，“百分之四十，少一点都不行。” 何亨建还是不能答应，于是据理力争，用美的现有的资金，现有的厂房和生产车间，用美的现有的熟练工人还有未来蓝图，同胡雪枫一点一点的往下谈，这时候，佛山商人的精明和算计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精致。 “百分之三十五，再少绝对不行了！” 胡雪枫也不能任由何亨建砍价，他除开抛出来的分体式壁挂机还有变频压缩机技术，还拿出三种新型的洗衣机设计图纸，分别对应波轮式、滚筒式、搅拌式，还拿出了被日苯人封锁的波轮式套筒全自动洗衣机技术，来增加谈判的筹码。 变频空调技术就已经足够何亨建震惊的了，可当看到全自动洗衣机的技术图纸之后，何亨建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拒绝胡雪枫的条件了。 “百分之三十五！” 何亨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答应了这个数字，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拒绝，且先不说会错失领先家电行业的机会，而且，还将会给自己树立一个强敌，他从胡雪枫的身上能够感受得到，这是一个危险且又言出法随的人，胡雪枫既然说能一手打造一个世界领先的家电企业出来，那么就一定会！ 眼见何亨建终于松口答应，胡雪枫也松了口气。 这次谈判，完全是机缘巧合，可是，这次谈判的成果，一定会大放异彩，胡雪枫断言，只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一个强势的美的，将会横空出世，从而刀对刀、枪对枪的和欧美日韩的家电企业在本土市场甚至国际市场展开激烈的厮杀！ 而何亨建显然还不知道，这一个看似割肉一样的痛苦决定，将会引导美的率先成为家电行业的龙头老大。 胡雪枫和何亨建走下楼的时候，谁也没有对外说及两人的谈判，这属于商业机密，直到半年以后，美的宣布研发出超出世界水平的变频空调机的时候，整个家电领域的制造商们，才开始真正的因为这次谈判而发出颤抖！ “这只是开始！” 胡雪枫看着人潮拥挤的国美电器还有急匆匆离去的何亨建的背影，他的目光中，一个巨无霸已经开始冉冉升起！ 第60章 没有墙脚挖不倒 何亨建离开前表示美的没有足够的技术人才，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有了图纸，也不一定能够把产品研发出来。 胡雪枫刚开始的时候，的确犯难，这特么没人才总不能让我变出来一些吧！ 可这能难得到胡雪枫同学吗？ 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动地球，胡同学正是那个想要撬动地球的男人，金手指轻轻一动，胡雪枫就给何亨建支了一招。 胡雪枫让何亨建去挖人。 何亨建刚开始还不懂，后来胡雪枫说出了“泰州无线电九厂”之后，何亨建立刻懂了，这是让他去体制内挖人啊！ 老何表示很忧虑，这能行吗？ 这可是在挖祖国的墙角啊。 胡雪枫只说了一句革命工作不分你我，人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添，既然都是为了祖国的四化发展，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 何亨建深表同意，这才是革命者应该拥有的博大情怀啊！ 这个年代，体制内的都是人才，任凭他们被体制束缚，埋没，还不如主动出击，在他们还没被磨平头角之前，就把他们从体制里面挖出来。 至于能不能挖的出来，胡雪枫也不担心，老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脚挖不倒”。 所以，当郑秀同忙的晕头转向，已经撑不下去，找胡雪枫来商量新店员工招聘的事情的时候，胡雪枫也只这几个字：到体制内去挖人！ 郑秀同愣了，然后看着大外甥，险些就把“你确定这不是坑你老舅”的话给说了出来。 胡雪枫知道郑秀同害怕，于是指着他说道，“小舅，你只需要想一想你自己，然后你觉得我还需要担心吗？” 郑秀同一拍大腿，心想还真是，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郑秀同现在的生活，可足够以前的同事们羡慕呢！ 把生意上的事情，全部打发给了郑秀同操持，胡雪枫这才抽出空来陪林澜等人。 林澜瞧着胡雪枫忙的才见踪影，有些打趣的说道，“我的大忙人，你怎么闲下来了啊，要不你继续忙？” 胡雪枫知道她肯定是等得着急了，于是连忙陪着笑，“小澜，对不起，刚才的确实有点忙，不过我保证……” 不等他保证的话说出口，林澜就掩嘴笑道，“呆子，我才不要你的保证呢，刚才我爸还夸你稳重能干呢！” 胡雪枫这才想起，林则成还有李希孝还都在呢，赶紧上前找到二人，并专程向二人表示感谢。 林则成倒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好好干，李希孝则笑着打趣道，“雪枫同学，你这店既然生意这么好，不如，也给咱们钢铁厂采购一批生活电器吧！” 胡雪枫以为他是客套，却没想到李希孝是真心实意。 只见李希孝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笑吟吟的继续说道，“厂里面年底肯定要采购一批办公电器，丁国民书记还有汪瀚厂长都没有确定采购商呢，我看回去咱们给两位领导打个报告，这也算是照顾咱们职工家属的生活嘛！”后面一句话，却是对林则成说的。 胡雪枫虽然糊涂李希孝的善意，可是紧接着还是一阵感动。 羊城钢铁厂不是小企业小单位，这可是有三万多职工的一个大型国营钢铁企业，这么大的一个企业需要的办公电器，那也肯定不只是个小数目，胡雪枫略略一估计，总觉得这个数肯定也不二三十万！ “李书记，那就真的是谢谢了！”胡雪枫诚挚说道。 李希孝浑不在意，只是拍打着李东的脑袋说道，“儿子，你以后要跟着雪枫同学好好历练，多向他学习。” 李东没有多想，搂着胡雪枫的脖子就笑道，“爸，你说啥呢，我和小枫是最好的哥们儿，不信你问他。” 胡雪枫这下总算是明白了，李希孝抛出的善意，却是为了李东，显然，李希孝是怕自己以后退休了，李东这个玩闹的性格会吃亏，所以这才结下善缘，以期日后胡雪枫能看在这个份上对李东施以援手。 虽然李希孝想得有些多，可是，胡雪枫还是被这种深沉的父爱给感动到了。 胡雪枫重重地点了点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李叔，你放心，我和胖子是最要好的兄弟，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他饿到！” 闻言，李希孝大笑。 胖子虽然有些不懂，可是听到兄弟这样深沉的“告白”，差点感动的抱着自己的好兄弟吧唧一口了。 胡雪枫幸好挣脱的及时，不然，这一世的初吻，恐怕还真要被这个可恶的胖子给夺走呢。 “得，你们耍吧，我们就先回去了。”李希孝、林则成还都有事，便不再留着，先且回了钢铁厂。 胡正国、郑秀丽也都是，中午同郑家亲戚吃完饭之后，便都走了，诺大的店里，满是客人，他们就算想留，这都没地方站脚。 大人们走了，小孩们就开始称王称霸。 胡雪枫有些骚包的带着两个小伙伴坐到二楼的办公室，一边滋滋的喝着茶，一边乐呵乐呵的笑道，“怎么样？” 林澜白了他一眼，她才不要夸他，省得他自大自满。 李东也十分不给力，只是憨笑道，“老大，你以后可就是大款了，再有什么请客之类的事儿，可不能让我掏腰包了啊！” “出息。” 胡雪枫觉得人生无趣啊，自己这等年纪，就有了这样的产业，可连个夸赞的人都没有，人生甚是无趣啊！ 三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高中。 中考前，三个人都选报了市一中，本来三人中间，胖子学习有些差，是没希望上一中的，但奈何这厮老爸厉害，还没考试，这家伙倒成了第一个内定进入一中的。 胡雪枫就听着胖子一个劲儿的吹自己上了高中以后要如何如何，总之，理想是很美好的，很丰满的。 不过胡雪枫还是不由地给胖子捏了把汗，等上了高中，到时候胖子怕是要被虐的不要不要的了！ “林小葵啊林小葵，你可不要再把胖子虐的那么惨了啊！” 胡雪枫只记得虐了胖子整整七八年的林小葵同学，却没有记起，那个上辈子给了他初恋感觉的女孩，也会在这个夏天结束后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同的是，这辈子，他的身边，林澜依旧还在…… 第61章 凶宅 新店的生意，依旧火爆。 开业第一天，除开工商局和街道办的预订单，店里面总共收入三万元。 郑秀同很是吃惊，要知道鹤洞那边的老店，营业了快一个月，才堪堪收入破万，也就是说北平路这一家店的收入，就等于三个鹤洞老店了。 胡雪枫没有说什么，他觉得这很正常，这就是顶级商圈的应该有的魅力，如果赚不到这么多，都显得对不起这块地皮了。 胡雪枫让郑秀同继续收购二手电器，同时继续铺新货。 鉴于美的还没有研发生产出家电产品，胡雪枫就让郑秀同主打电视机和洗衣机，这两个家用电器老百姓需求大，价格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不像空调那样，属于政府机关还有特殊部门才能用得到。 像电风扇、收音机这样的小电器，也不能错过，别看这些东西利润少，可真正是薄利多销，没见美的就是造电风扇起家的嘛！ 郑秀同也忙，鹤洞老店已经交给了廖盛照看，他自己则带着徐英英、华勇全权负责新店的营业。 华勇乐的忙乎，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还没这么充实过呢。 胡雪枫任由他们折腾，而自己呢，则整天开始闲溜达。 胡雪兰还没考试呢，所以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湛江老家，而这段时间他又不可能天天在家里闷着，所以便整天的闲逛。 最开始的几天，林澜和李东还跟着他一起，可没几天，林澜就上了钢琴培训班，李东则被他师傅简英杰抓去特训了，据这小子说，过些天简英杰让他去香港，到时候还要和那边的师兄弟们切磋呢。 胡雪枫同学瞬间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却也落得自由自在，早晨睡到自然醒，吃了早餐就出门，一般都是先送林澜去钢琴班，然后再去店里面帮忙，中午要不是在店里对付一顿，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吃，有时候也会带上华勇一起。 吃了几顿之后，胡雪枫就基本上留在外面吃午餐了，盖因为他迷上了越秀书院街口的白切鸡。 左右吃着都不腻，他也就乐得来吃。 一来二去，便也成了这里的熟客。 那店里的老板姓秦名良玉，人都叫他秦五爷，年近六十，倒是挺能聊天。 而秦五爷和胡雪枫说了几次话，就喜欢上了这个后生，每次胡雪枫来，都要跟着聊几句，主要是胡雪枫太能吹，天南地北的，有的没的，都能说上个一二三，这可乐得五爷差点引以为兄弟之称。 有天，胡雪枫说想要买座院子，秦五爷这就上心了。 这秦五爷也是个地道人，过了两天，当胡雪枫再来的时候，就径直拉着胡雪枫往外边走。 胡雪枫诧异道，“我说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啊，我还没吃鸡呢！” 秦五爷冷笑道，“你要再吃，那院子被人买走了，可别怪我没给你留意啊！” 胡雪枫又惊又喜，“院子这么快就有着落了？” 秦五爷很是傲娇的笑了笑，然后指着自己说道，“你也不看看五爷是谁，往前五六十年，五爷也是这北平路上的小霸王呢！” “五爷，您厉害，您威武！” 胡雪枫没心思和这老头斗嘴，他知道，这老头无非是想让自己夸他几句，怕是这些天，天天只能跟在自己后面拾牙慧，已经快憋坏了。 胡雪枫还真挠到了秦五爷的痒处，这老头得了夸奖，立刻喜笑颜开，一边走，还不忘一边炫耀道，“小子，等会儿去了，你可别说话，就在旁边瞧着，觉得那院子好，就给五爷点个头，五爷给你保准砍到最低价！” 面对秦五爷这样的老小孩，只能是顺着往下夸，“辛苦五爷，一切都依您说的！” 等到了秦五爷说的那处院子，胡雪枫就皱起了眉。 这院子可不是一般的凌乱啊。 不过胡雪枫也没说话，既然秦五爷从中牵线搭桥，那么总得给他个面子，买与不买，还等要见了卖主再说。 不一会儿，胡雪枫就见到了卖主，这人长得矮胖浑圆，油光满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得，竟是只横的长，不竖的长。 胡雪枫暗暗觉得，像李东那样的胖子，在这尊佛爷面前，那也称得上瘦小匀称了。 趁着秦五爷和卖主聊天，胡雪枫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溜达了起来，院子也不小，总也有五六分的样子，看得出来，这院子原也不止这么大，后面肯定还带着一处院落，只是而今一个院子被一堵墙劈成了两截，前院临街的就是要往出卖的。 建筑很破败，院子里面也尽是荒草，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住人，看着这幅景象，胡雪枫都开始怀疑，这里能不能住人。 可有也比没有强啊！ 想着越秀书院街的院落，以后那是打着灯笼想买也买不到，胡雪枫最终还是决定把这里买下来。 别的不说，这次如果真的把爷爷奶奶从湛江老家接过来，那么两个老人住这里总好过住筒子楼自在。 无非是花费点时间，将这院子整理整理，收拾收拾。 秦五爷大概也和卖主寒暄完了，瞧着胡雪枫已经看完了院子，遂向他投了个问询的眼神。 胡雪枫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里面也好奇起来，这院子能卖多少钱。 胡雪枫也不说话，就往秦五爷身边一站，然后就听着秦五爷和卖主讨价还价，那卖主也是心黑，愣是张口就要两万元。 休说胡雪枫，就是秦五爷听完，也被气得唾了他一口，“刘老三，你别找骂，再问你一句，你这院子卖几个钱！” 那胖子大抵是姓刘排行老三，见到秦五爷生气了，也不敢再狮子大开口，而是竖起一根手指说道，“五爷，这院子不能低于一万元啊！” 不等刘老三说完，秦五爷拉着胡雪枫就往外边走，一边走，一边还咧着嘴骂个不停，言说刘老三被猪油蒙了心如何如何。 眼见秦五爷带着胡雪枫就要离开，刘老三也着急了，连忙说道，“五爷，您开个价，多少钱都成啊！” 秦五爷似乎就等的是这句话，这老头回身一转，直接说了个让胡雪枫都跌破眼镜的价格：“五千元，你爱卖不卖！” 胡雪枫心想，这买卖估计已经谈崩了，这么大院子，他就不信刘老三肯买这么低的价格。 可是让胡雪枫继续感到吃惊的是，刘老三居然答应了。 胡雪枫觉得稀奇，等到和刘老三签了买卖合同，在房管所过了户，他这才问起秦五爷这院子怎么就卖的那么便宜。 结果没成想，秦五爷直接丢给他两个字，“凶宅！” 胡雪枫听完，骂娘的心思都有了，这老头莫不是纯心拿他开刷吗？ 凶宅，那就一定是死过人的，这还让以后怎么住人啊！ 第62章 沉闷 秦良玉瞧着胡雪枫满脸膈应，不由揶揄道，“怎么？嫌弃？要不转卖给老头子？” 胡雪枫果断的摇了摇头，紧紧抱住房契说道，“五爷，我可不傻，只这地段，这面积，就算是凶宅，以后也老值钱了！” 秦五爷笑了笑，一边往回走，一边叹道，“你这就是傻人有傻福，这宅子，哪里是个凶宅，乃是个足足的福宅啊！” 胡雪枫听他又说是凶宅，又说是福宅，心中也不由地糊涂，难道这院子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胡雪枫正想要问，秦五爷却摆了摆手，似乎不愿提及往事。 直到快要回到书院街的时候，秦五爷这才说道，“小子，不瞒你说，这宅子原是我家的祖宅。” 胡雪枫大惊，既然是秦五爷的祖宅，缘何他却帮着自己买了？ 秦五爷继续往下说道，“我秦家祖上，乃是这羊城巡抚，道光年间，先祖置办下这份基业，后来子孙不孝，开始衰败基业，这院子本是给长房的，奈何我长房的那位兄长，是个抽大烟的烟鬼，日苯人的飞机轰炸羊城的时候，恰恰将城墙根下的大烟馆给轰塌了，我那兄长便也被炸死了。” 胡雪枫沉默，这种事情，却不好评价。 秦五爷似乎话兴正浓，说了那死去的兄长，又说道，“兄长死后，长房姨娘自是悲愤，又怕长嫂年轻守不住寡，竟然将我那苦命的嫂嫂逼迫致死。” “这……” 胡雪枫不知该说点什么，但这时候，也为那个年轻的女人感觉到一丝悲哀，这或许就是鲁迅书中说到的人吃人的社会吧。 “长嫂死后，长房姨娘也没守住这份基业，先后住了日苯人，民国政府的官员，解放后，这宅院又一分为二，分给了穷苦百姓，后来十年动荡的时候，这前院又被革委会的某位大官看中，说来却也奇怪，除了中间住几户老百姓的时候相安无事，前后住进这院子的其他人，尽都没落个好下场，等那位革委会的大官吊死在这院子中之后，人人都说这是处凶宅，可谁知道，这里曾经也是王谢人家，巡抚贵宅啊！” 秦五爷说完这番话，满是感慨，他这个年纪，也看不懂，到底是人让宅子变成了凶宅还是这宅子本身就是凶祸。 可人世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胡雪枫这个时候大抵也明白秦五爷的心思了，这宅子，理应是好的，只是那些日苯人、民国政府官员、革委会的头头脑脑，都是些做贼心虚的坏人，这些人终日迫害他人，又岂会落个好的下场？ 人这命，都是自注定，处处行善，处处积德，自是平安一世，处处为害，处处凶残，自是不会有个好下场！ “您老，真不住？”胡雪枫知道秦五爷是惦念着这宅子的，不然也不会时刻关心着，只是他因为这些过往之事，不愿回到祖宅，怕的是日日触景伤情。 “你小子是个有福缘的，心胸开阔，见识非凡，年纪轻轻，一身浩然之气，这宅子，也怕是只有你能镇得住，老头子老了，便不留恋咯！”秦五爷说完，就挥着手回了饭店，残阳下，只一道佝偻的背影，映照在地面。 胡雪枫捏着地契，心想不冲别的，直冲秦五爷这份情谊，也理当将这宅子保管妥当。 回到店里，却见高平正坐在店门口。 胡雪枫上前问道，“深圳怎么样？华勇说你不是准备在深圳安营扎寨吗？” 高平满脸苦涩，想着在深圳的这段日子，心有戚戚地说道，“枫哥，你莫要嘲笑我了，就我这本事，深圳根本容不下我啊！” 胡雪枫笑着，一边上二楼，一边问道，“说一说，怎么就容不下你了？” 高平回想着这本个多月在深圳的见闻，十分尴尬的说道，“哥，我就这么说吧，深圳那地方，现在可邪乎着呢，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到处都是接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几十个厂子已经在那里建成生产，那地方现在根本容不下闲人……” 最后一句话，高平说的很是怂里怂气，大概是真的在深圳被人鄙视到了吧！ 胡雪枫笑了，“你这夯货终于知道深圳不养闲人了吧？说说吧，以后有什么想法，要不就来我这里帮忙？” 高平摇了摇头，指着一楼的那些电器说道，“哥，我就是个粗人，弄不了这些，您就给我个粗活吧！” 胡雪枫想了想，瞧着手指突然问道，“砖瓦活会不会？” 高平似是想到了什么，红着脸答道，“会一些，在深圳后半个月，我们兄弟几个没处吃饭，在工地上待过一段时间。” “哈哈。” 胡雪枫终于没憋住笑了起来，“高平，你好歹也是鹤洞小霸王，竟然跑到深圳去搬砖，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高平怂眉怂眼，感觉很是害臊。 胡雪枫也不再打趣他，想着自己刚刚买来的宅子，于是说道，“我有个宅子，过于破旧了，你找些人，帮我把宅子修葺修葺，如果不能修补，就拉倒重新盖，记住，修葺之前，一定找个古建筑研究院的专家帮忙把关。” 高平也不挑剔，点头就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虽然没说什么歃血为盟的话，可是从高平点头的那个刹那，就正式注定他投入到了胡雪枫的麾下。 胡雪枫让高平去忙，自己则是想着，深圳那边已经火热朝天的融入到改革的浪潮，那么羊城的改革步伐应该也要加快了。 胡雪枫取出今天的人民报，想要发现些什么，可是翻遍整通报纸，也没发现自己想要看的消息。 “姨夫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宋思明离开羊城已经快半个多月了，可是半个月来，却是一点儿消息也都没有，胡雪枫感到很焦急，同时心中也忍不住地担心，他就怕自己的那几篇文章，没给宋思明带来福运，反而给他惹来一身麻烦。 胡雪枫心思有些乱，犹如沉闷的天空中凌乱的漂浮着的云彩…… 第63章 梅舒 秦五爷虽然和胡雪枫斗嘴，可第二天，还是来胡雪枫店里买了台二手空调，顺带着从胡雪枫的手里租了间上下九街的铺子。 对于秦五爷的小孩子脾气，胡雪枫只能暗暗摇头，这老头儿看来也在这时代的吵杂中耐不住寂寞了。 胡雪枫安静了下来。 圈地的事情，也勾不起他的兴趣了，天气热，他懒得动，心里面也总觉得这些事情是没有劲的。 就连市一中的录取榜单贴出来，他都没去看，都是李东看了，才回来告诉他的，和上一世没变，他们三个人还是都在一个班。 六月底，胡雪兰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也考完了，这小妮子报了胡雪枫的初中——羊城八中，考上应该是没有问题。 两个孩子都考完试了，胡正国和郑秀丽便也开始安排回湛江老家的事，两个人都向厂里面请了假，这次回去，估摸着能待一周左右的时间。 胡雪枫暗中给母亲塞了三百块钱，郑秀丽刚开始的时候不要，胡雪枫硬是塞给了她，言说这是给爷爷奶奶买衣服的钱，郑秀丽这才接了下来。 六月的倒数第二天，郑秀华来到家里了一趟。 往日里这个精明能干，遇事不惊的女人，这次来的时候，却脸上布满了忧虑。 郑秀华踏进胡家门槛的时候，胡雪枫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因为这些天，他也在焦虑，为了宋思明的事情。 “二姨，您也别担心，姨夫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前几天，我去见了陈副市长的专职司机，他说陈副市长还有我姨夫在首都一切安好，大概再过几天就能回来。”胡雪枫捡着安慰人的话劝慰郑秀华别担心，目前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可这都快去了一个月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啊！”郑秀华焉能不担心，这还是宋思明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也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一点音讯也没有。 “二姨，再等等吧！”胡雪枫也不敢打包票，政治上的事情，远不是他能够猜测的，这时的他心里也是没底的。 尤其是翻着这几天的报纸，这种不安的感觉就愈加浓烈。 前世的时候，6月27日，人民报发表的关于中央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这一世却没有见到。 中央主席的交替，竟然也不见消息。 胡雪枫焉能心中不安，这样重要的两件历史大事，竟然全部更改了出现的时间，胡雪枫直觉，这事八九不离十应该和宋思明他们还在京中有关系。 胡雪枫又去见了一趟吴山，吴山显然不知道更多的消息，还只是说那句话，让胡雪枫等到七月初再看情况。 不过胡雪枫还是从他的脸上发现了一丝不安，而且不止吴山，当他从政府大楼里面往出走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神情中也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焦躁，胡雪枫能看得出来，这不是因为天气燥热，而是因为人心浮动。 “书记，市长，副市长……” 胡雪枫能够明白这些人缘何会心思浮动，毕竟这栋大楼里面，位置最高的那几个人，也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出现了。 想到这里，胡雪枫心中越发的焦躁。 胡雪枫突然想到了石光荣还有那个金丝框眼镜男子，那个男子是梅家的人，想来他应该知道些内幕消息。 对于那男子，胡雪枫是敬而远之的，谁让那是梅家的人！ 可是念想到宋思明，想到他是因为自己的文章，才“消失”近一个月的时间，胡雪枫决定还是去见一见那个男的。 刀山火海，又有何惧？ 胡雪枫不信梅家的人还能把自己吃掉！ 胡雪枫先去找李东，然后让李东带自己去见石光荣，目前，能够联系到金丝框男子的唯有石光荣这个中间人。 李东不知道胡雪枫为什么要见石光荣，但还是带着他来到了羊城军区大院。 胡雪枫这才知道，原来石光荣是羊城军区司令员、开国中将石克华将军的孙子，这个身份，只让胡雪枫心惊不已。 石光荣同样也很惊讶，他显然也没想到胡雪枫会来找他，“胡兄弟，今日怎么得空？要不进去坐坐？” 胡雪枫瞅着军区大院，倒是想见识见识，可想着心中的事情，还是连忙摇头说道，“石大哥，今日来见你，却是想找你引荐引荐，我想见梅州的那位贵公子。” “你要见他？” 石光荣这时候更是吃惊，“胡兄弟，你既然猜到了他的身份，还怎敢想着见他，我对你说，那人脾气可怪得很呢。” 胡雪枫心想，要不是担心姨夫，老子这辈子肯定也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不过形势逼人，胡雪枫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有件重要事情，想要问一问那位公子。” 石光荣不好说什么，不过他瞧着胡雪枫挺顺眼，遂决定帮胡雪枫这个忙，但他也不敢肯定，梅舒会不会露面。 石光荣借着军区大院门口的电话，就拨给了梅舒，言说胡雪枫想要见他。 电话那头，梅舒也不知在忙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对石光荣说道，“我在市委楼，带他来见我。” 胡雪枫跟着石光荣又折回到市政府大院，走到二号楼前停住了脚步，胡雪枫不禁问道：“这梅公子和梅市长是？” 石光荣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正是梅市长的亲侄子。” 胡雪枫叹了口气，心想，这还真是找到正主了，谁让市长梅长治也在这次去首都的名单上，而且，梅长治也没有回到羊城呢。 胡雪枫心想，依着梅家的通天关系，想必首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这边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当见到梅舒，寒暄一番之后，胡雪枫就直接问起了省委梁书记一行人到底在首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情，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梅舒显然没有料到胡雪枫找自己是来问这个事情，他笑了笑，然后回答道，“胡老弟，你先不要担心，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姨夫绝对相安无事，如无意外，明天，你就会在人民报上看到他的名字了。” 胡雪枫心中顿时一安，但同时也好奇了起来，宋思明他们这一个月，到底在首都遇到了什么事情。 第64章 见报 胡雪枫心中好奇，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问。 今日来见梅舒就已经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如果从梅舒口中在打听些什么，只怕到时候会陷得更深。 胡雪枫欠了欠身，就向梅舒提出告辞。 梅舒显得愈加的意外，“这么快就要走？我已经让佣人做了饭菜，还是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梅舒说的很平淡，可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不能拒绝的坚决。 胡雪枫有些口干舌燥，借着喝水的空档，调理了一下心态，然后深呼吸了口气说道，“梅公子盛情挽留，我若是拒绝，岂不显得太过不识趣，只是我和我这兄弟，胃口比较好，只怕是等会吃饭的时候，让公子见笑。” 李东不知道胡雪枫为什么要提出自己，可还是相当默契的漏出个憨态可掬的笑容，似是在认可胡雪枫说的话。 “嘻嘻。” 正当梅舒和石光荣被这两货表现出来的逗比模样弄得无所适从的时候，突然，一道清脆的笑声从二楼传了下来。 顺着声音去看，却是个穿着清凉的短发女孩，人长得很清秀，笑的也很阳光，论身高差不多比胡雪枫还高一些，这女孩从楼梯走下来，嘴角依旧挂着笑容说道，“你们又不是孙猴子和猪八戒，难不成还能吃光玉帝家的米山和面山啊！” “筝筝，瞎闹！” 梅舒瞧着妹妹梅筝，十分头疼，带着歉意向胡雪枫和李东介绍道，“舍妹，梅筝，筝筝，这位是胡雪枫，这位是李东。” 李东这货，见到陌生女的，是有些腼腆，竟不敢和梅筝对视。 胡雪枫却表现的稀松平常，不过想到刚才梅筝的打趣，他还是笑着还击道，“我不是孙悟空，这里也不是天宫，至于我旁边这位，的确和猪八戒长得有几分相似。” 一句话，既表现的不卑不亢，又相当的风趣幽默，可是梅舒还是听出来了胡雪枫表现出来的距离感，只有梅筝觉得风趣，还跟着笑道，“你别说，我觉得你这位胖同学啊，要是再胖一点，还真真有猪八戒的几分可爱呢。” 李东觉得很扎心，你们聊天就聊天，干嘛要说我的身材啊，真真的忧桑啊！ 胡雪枫不忍心看着兄弟忧伤，于是很调皮的说了句，“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梅筝同学，请你正视你眼前的胖子。” 梅筝也表现的很认真，“胡雪枫同学，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正视我眼前的胖同学，因为我不得不正视。” 两个人绕来绕去，一句一个胖子，一句一个胖同学，直说的李东在一旁气的想要吐血，这还是很扎心啊！ 只是两人这般，却让梅舒看着心惊不已。 梅舒映像中，堂妹梅筝还真正从没与那个男孩子聊得这样开心过呢，梅舒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筝筝，你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 梅舒命令式额口吻打发掉梅筝，然后带有警告意味的对胡雪枫说道，“胡老弟，刚才忘了介绍，筝筝是我大伯的女儿，我大伯就是梅长治。” 胡雪枫笑了。 梅舒没明白他笑什么，但还是不放心的低声说道，“我大伯脾气不好，你莫要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 胡雪枫再次一笑。 梅舒被他笑的有些烦，可他又不能当着石光荣和李东的面明说出来，万一他误解了，那岂不就尴尬了？ 吃饭的时候，梅舒还将胡雪枫和梅筝错开安排座位，为的就是不想让梅筝和胡雪枫有说话的机会。 胡雪枫自然是不在乎，因为他压根就对梅筝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这姑娘有趣，挺能聊天的。 梅筝却有些不高兴，但碍着家里面的规矩，也不能对梅舒表达出不满，所以这顿饭，倒是吃的相当沉默。 胡雪枫巴不得这样，吃完饭，他一丝挽留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带着李东离开了梅家。 梅舒原是想和胡雪枫说些话的，因为从他的层面，自是不难知道一些事情的内幕，比如陈凤和宋思明组织的那几篇文章，他是想问问胡雪枫对经济的看法，可因为梅筝的事情，原先的计划尽都泡汤。 李东走到半路上，愁眉苦脸的说道，“老大，我还没吃饱啊！” 胡雪枫也摸了摸吃到四成饱的肚子，然后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走，今儿请你撸串，再喝几瓶啤酒。” 只要有吃的，李东自然就是乐呵的，这人，这辈子也没啥理想抱负，除了想当个侠客，就是想每天能吃好喝好睡好。 在路边找了个大排档，胡雪枫一边跟胖子吃着串，喝着啤酒，一边在想着宋思明还有那几篇文章的事情。 胡雪枫联系到梅舒的话，心想，或许结果就在这几天出现！ 第二天，胡雪枫早早地起床，然后就下楼去买报纸，一来，报纸要给老胡看，二来，则是想看看报纸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情。 可当胡雪枫来到路边的报刊亭的时候，他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胡雪枫立刻往前挤，他下意识的想到，一定是发生了大事件了！ 还没等胡雪枫挤到报刊亭前，就听到报刊亭卖报纸的同志说道，“没了没了，今天的报纸都卖完了！” 胡雪枫心中着急，直接把旁边人才买到手的报纸夺了过来。 那人急的大喊，胡雪枫也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掏出一张五元钱的票子，说道，“五块钱，你把你这份报纸转卖给我！” 这人立刻变了个笑脸，热情的说道，“那报纸就给你，我再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废话，这可是五块钱，一份报纸才值几分钱啊！ 或许在这个人的眼中，胡雪枫八九不离十是个傻蛋把！ 胡雪枫却不在乎这人的看法，给了钱，拿了报纸，坐到供销社门前的大伯树下，就摊开报纸看了起来。 入眼，就是人民报头版头条——《关于改革开放以来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 胡雪枫只觉心中禁不住的就欢喜起来，读完这篇具有时代标志性意义的文稿，就翻到第二版，果然，之间第二版用不亚于头版头条的篇幅写着——《论个体经济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重要性作用》。 再看作者，果然写着宋思明。 第65章 回家 “终于见报了！” 胡雪枫满是欣喜，连着将这篇文章看完，发现这文章核心思想和自己先前说的，几乎一般无二，只是其中遣词造句，有了些变化，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中央政策研究室那帮笔杆子们的手法。 胡雪枫带着报纸去见二姨，并向她说了宋思明应该从此前程一片光明。 郑秀华听完这个消息，先是放下了悬着的心，然后紧接着就为丈夫的前程感到高兴，就算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可却也知道，能在人民报上面留下姓名那得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人人都在看这篇文章，相较于同一期的头版头条，关于历史问题的决议，似乎，这篇讨论个体经济地位的文章更具有吸引力。 有人认同，认为个体经济的确如文章说的，对人生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物质文化生活的丰富，对增加就业岗位，对增加人民收入都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性作用，理所应当应该将个体经济视作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也有人持截然相反的意见，并且觉得这篇文章是在否定社会主义的性质，是要搞小资产阶级复辟，总之，竭尽言语之恶，想法设法的给这篇文章扣帽子，甚者，开始追查写这篇文章的作者到底是什么人。 也有部分中间意见者，认为这个提法过于激进，他们眼中，个体经济没有宋思明文中说的那么重要，只认为个体经济是国民经济的补充。 众说纷纭，可谁也谁不过谁，因为从各自的角度去看，他们各自说的似乎都是有道理的，总之，婆有婆有理，公说公有理。 可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的转折接连而至。 次日，也就是1981年7月2日，中央宣布华同志不再担任中央主席改由耀邦同志担任，而耀邦同志上台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讲改革开放，认为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是今后党的工作的重中之重。 7月3日，人民报再次以头版头条报告了小平同志亲切接见粤东省代表团的新闻，在本次接见中，小平同志向粤东省委粱光书记高度赞扬了粤东省改革开放的成果，并要求其他省市，要向粤东省学习，发扬务实拼干精神，要脚踏实地，摸着石头过河，努力推进改革开放的程度。 最后，小平同志用独特的川音，风趣的向与会者说道，“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一语定乾坤！ 前有耀邦同志的讲话，后有小平同志的阐述，这时候，是个明白人都知道了中央坚定改革的态度了。 而正是因为有了两位首长的讲话，所以之前关于个体经济地位的讨论，直接就被全面否定了。 因为，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 胡雪枫身处羊城，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到中央的决议中，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中央为此做出的巨大取舍。 因为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中央会有如此迫切的想法。 “穷则思变，看来领导同志们，也是被国家的落后，人民的贫困给深深感触到了，不过这也好，有了政策上的明确定位，以后就再也不会因为到底是姓资还是姓社再展开一波讨论，只要国家能发展，人民能富裕，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胡雪枫比谁都希望这个国家能早一些的富强起来，这样，就不会有南斯拉夫中国使馆被炸，这样，就不会有印尼排华惨案，这样，就不会有南海中美撞机，这样，小日苯争DYD，他总也得思量思量，这样，菲律宾、越南什么地，有几个胆子敢来争我华夏海疆？ 胡雪枫是经历过这些事件的，哪怕只是做了个旁观者，可他，还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民不富，国难强，经济发展不好，说再多的通篇大论那也是瞎扯淡！ 胡雪枫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做了点事情，他相信，在风向不变，没有动摇的局势里，中国人，最多只用十年时间，就能补上前面二十年的停滞，最多再用十年时间，就能成为让世界都将为之侧目的存在。 浪潮，将来！ 风雨，亦将至！ 1981年7月6日，从羊城开往湛江的火车上，胡雪枫看着窗子外面的这场突然而至的强降雨，心中没来由的欢喜。 这个时代，终究因为他的存在，而有了那么一些不同。 火车上，胡雪枫看着挤在车厢里面，大包小包拎着衣服、手表等等物件的小商贩，看着皮肤晒得黝黑却依旧灿烂笑着的民工，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繁荣，就是承载在这样一批批的先行者身上。 胡雪枫身旁，胡正国和郑秀丽谈论着回到湛江要怎么说服胡雪枫的爷爷奶奶来羊城住，胡雪枫在越秀书院街买的宅子，他们也都去看了，那叫一个气派，那叫一个宽敞，在二人想来，就算到时候一家子人住进去，却也还空旷的很呢！ 对于父母的憧憬和想象，胡雪枫不做多的插手，上辈子，他没能力给父母想象的空间，但这辈子，这种遗憾将不复存在！ 火车抵达湛江的时候，湛江的天空也还在飘着零碎的雨滴。 出站口，胡雪枫老远就看到大伯胡正军还有堂哥胡雪松、堂姐胡雪莲的身影。 胡雪兰看到堂姐，就一个飞奔跑了过去，拉着胡雪莲的手，吵着说坐了一路的火车，她的屁股都要被颠碎了。 这般调皮，自然是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胡正国和兄长胡正军寒暄完毕，胡雪枫也很是乖巧的跟大伯问好，当然，最关心的还是询问爷爷奶奶的身体。 胡正军正是壮年，常年操持着庄稼还有鱼塘，皮肤晒得黝黑黝黑，听到侄子的询问，胡正军咧着大白牙笑道，“好，好得很呢，就是想你们，听说你们要回来，急的天天出门看，今天也要过来，但天下雨，这才把他们劝回去。” 胡正军的话，戳中了胡正国的泪窝子，这个坚强如斯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对父母的思念，连连说道，“回家，咱们回家！” 第66章 家事 胡雪枫也是为人子的，自然是理解父亲胡正国此时的感受。 胡雪枫紧跟随着父亲的步伐，一边往位于霞山石头村的胡家老宅行进，一边则带着回忆打量此时的湛江。 湛江，旧称“广州湾”，别称“港城”，位于中国大陆最南端的雷州半岛上，地处粤桂琼三省区交汇处，南濒南海隔琼州海峡与HN相望，西临北部湾，背靠大西南，东与茂名相连。 此时的湛江，还远不是后世海陆空交通发达的港城，和大多数的城市一样，这里，依旧还处于贫穷和落后。 从湛江火车站到霞山胡家老宅的路上，胡雪枫鲜少看到汽车，更多的是一辆辆自行车或者拉货的三轮自行车，街道两边的建筑，也都是低矮的老房子，临街的那几栋高楼，也还是苏氏的筒子楼。 沿途，能够闻得到从海上吹来的咸涩的海风，带着渔船归港的鸣笛，以及一船船满载而归的海产。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的人依托着资源丰茂的南海，自然世世代代向海讨饭，向海求财。 回到胡家老宅的时候，胡雪枫就看到爷爷胡茂林还有奶奶常玉清直直的矗在老宅门口，瞧情形，怕是已经在家门口站了许久。 “爸，你们怎么出来等！” 胡正国看见老父亲头上又多了白发，看见母亲的身体也渐渐佝偻，心中的惭愧，瞬间溢出，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胡正国板着脸既心疼又不无埋怨的说道，“以后，可不许在这样，我们回来，自晓得进屋。” 胡茂林老人是个话语不多的，老人家瞅着儿子，儿媳，孙子，小孙女，那是一个劲儿的高兴，不过当发现没有胡雪梅的身影，老人瞬间有些着急的问道，“雪梅呢，这妮子怎么这次没有跟回来？” “爸，雪梅今年参加工作了，分配到了羊城下面的郊区医院当护士，这次忙，没时间回来。”郑秀丽一边搀扶着婆婆常玉清，一边给胡茂林解释道。 胡茂林听完这话，显然有些失望，就是不怎么待见孙女的常玉清，也微微叹了口气，显然，再怎么不喜欢孙女，却还是时时刻刻想着念着，这一年若不见一两次，那心中定是有些失落的。 “爷爷，奶奶，你们别难过，等这次回去的时候，我们带上你们一起，到时候去了羊城，就能见我姐了。”胡雪枫拎着这次回来买的大包小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给两位老人笑着说道。 可没成想这话音才落，就听见一个刺耳的声音生硬的传了过来，“爸妈，这你们可听见了，你们宝贝孙子要带你们去羊城住，去见识大世面，你们到时候可一定得去，别让街坊邻居总说咱们老胡家，只有我们正军一个人孝顺，得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正国他们也是有孝心的！” “赵红红，你个婆娘，都乱说什么呢！” 胡正军黑着一张脸，冲着站在台阶上的妻子赵红红就怼道，“这正国、秀丽两口子才回来，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儿吗？” 赵红红显然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她抓着胡雪枫刚才说的话，就死气白咧的说道，“你个大老爷们，冲我发什么火？我有说错吗？这不是雪枫刚才自己说的吗？” “你……” 胡正军还想同他吵，却被胡正国拦了下来，胡正国当真有些羞惭的对赵红红道，“大嫂，我们回来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郑秀丽脸色也不好看，可还是尽量陪着笑，但胡雪枫能够看得出来，母亲这阵儿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胡雪枫暗自无语，一方面，自责着自己嘴巴快，害的父亲母亲被伯母挤兑，二来，则是想着或许从赵红红的角度来说，她也没说错什么，毕竟，爷爷奶奶一直以来都是大伯家在奉养。 从做子女儿孙的来说，胡正国的没有尽到孝心，包括胡雪枫也一样，这年年回家，倒像是在走亲戚…… 胡雪枫也不愿意同大伯母纠缠什么，只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爷爷奶奶接到羊城去住。 胡雪松和胡雪莲似乎也觉得母亲在二叔家才回来就说这些有些不近人情，于是连忙拉着赵红红进了厨房。 胡茂林跺了跺脚，长叹了口气，也很是不高兴。 常玉清就没好脾气了，骂骂咧咧着，就准备走进厨房要和大儿媳妇理论。 自古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在胡茂林和常玉清眼中，小儿子胡正国虽然没有侍奉膝下，可再怎么样，那也是最亲最近的。 郑秀丽拉住了婆婆，带着几分尴尬的神情，就说道，“爸妈，这次回去的时候，就跟我们过去住吧。” 不管是两位老人还是胡正军都以为这是客套话，也都没往心里去，胡正军不想让家里人团聚的第一天就变成这样，于是连忙招呼道，“今天才回家，不说这些，走走走，进屋进屋，你们赶了那么久的火车，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 晚饭，是大伯母赵红红一手操持的。 虽然赵红红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可是心性也没多么坏，尽管埋怨小叔子一家，可还是尽心尽力的烧了一大桌的菜肴。 胡正国把胡雪枫上次在友谊商店买的两瓶三大革命茅台拆开，拉着老父亲还有大哥就举杯拼酒。 或许在男人的世界里面，没有什么话，是酒不能包含的，一杯热辣辣的美酒咽下，什么话也都不用说了，因为该说的话，都在那酒中。 女人间的交谈，就要显得谨慎得多。 可能是因为下午进门的那一幕，赵红红也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怎么说话，就是郑秀丽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家里面的情况还有胡雪松、胡雪莲，家长里短，说来说去，也都是这些。 胡雪兰则缠着奶奶常玉清，嚷嚷着晚上要和她一起睡，还要让常玉清给她讲故事，常玉清是不喜欢女娃儿的，认为女娃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可是抱着老旧思想的她还是摆脱不开小孙女的胡搅蛮缠，到最后，只能无奈地答应。 胡雪枫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一边吃饭菜，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中间，倒是堂姐胡雪莲问了问他羊城的生活，显然，已经从初中毕业了三四年的胡雪莲，也耐不住在湛江毛巾厂的烦躁工作，想着去羊城闯一闯呢。 毕竟，每个年轻的生命，都会有那些属于青春的不安和躁动。 第67章 打渔 依着胡雪枫现在的能力，是完全可以安排胡雪莲到国美工作的。 一来，可以让胡雪莲出去见识，二来，国美目前也的确缺少管理人才，再者，胡雪莲毕竟是至亲。 不过胡雪枫没有冒然说这件事情，中间还隔着大伯母，他可不想让赵红红误会，也不想让两家再多吵闹。 晚上睡觉的时候，胡雪枫和堂兄胡雪松睡到一个屋。 胡雪松人前话最少，可是睡觉前，还是忍不住地问道，“雪枫，羊城现在真的变化那么大？真的还有比广州宾馆还高的高楼？” 胡雪松初中的时候跟着父亲胡正军去过羊城，当时，就被高达27层的广州宾馆惊得不已，他实难想到，羊城竟然还在修建比这还高的大楼。 “白云宾馆，34层，120米，的确是有点高。” 带着一些困意，胡雪枫给胡雪松说道，“哥，这楼号称中国大陆第一高楼，不过指不定再过几年，比这还要高的大楼遍地都是。！” 胡雪松“咦”了声，却是感觉小堂弟在吹牛，120米高的大楼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实难料到还会有比这还高的楼宇。 胡雪枫暗笑，这就是环境决定眼界和思想的典型例子。 胡雪枫不能只说以后一二百米都称不上高，得三四百米才能敢说这是高楼大厦，比如广州塔、东塔、西塔这些那个不是这个高度？ 胡雪枫不想堂哥的见识就被束缚在这里，他想了想，说道，“羊城今年还要修个高楼，是香港富商霍英东先生投资的，没白云宾馆那么高，可也要32层，100多米，所以说啊，以后的高楼大厦，将会越来越多。” 胡雪松彻底没了睡意，是被胡雪枫描绘的景象给吓到了。 胡雪枫却是只管杀不管埋，勾起胡雪松的兴致之后，就埋头大睡，他是真的困了，前些天担心着宋思明，本就心力交瘁，白天又赶了一整天的火车，真真是身心疲惫。 第二天，天还不亮，胡雪枫就听到大伯和父亲的声音，两人一边抽着烟，一边商量着等会去鱼塘瞧瞧。 听到胡正军和胡正国要下鱼塘抓鱼，胡雪枫就赶紧爬起床，洗了脸，赖着说道，“爸，我也想去。” “鱼塘危险，你个小孩子去能做什么！”胡正国板着个脸，愣是不让胡雪枫跟着。 “雪枫要去，便就带着他吧，左右就让他在堰塘边上耍，不让他进鱼塘里面就是了。”胡正军却笑着劝道，兴许是想让胡雪枫见一见捕鱼的场景。 胡家祖祖辈辈靠海吃饭，胡家的子孙后代，又怎能连怎么捕鱼都不知道，胡正军大抵如此想着。 “二叔，没事，我跟着看着，不会让雪枫出事的。”自昨晚和胡雪枫聊了会天，胡雪松也对这个小堂弟亲热有加，估摸着还是想从胡雪枫的口中，再打听一些羊城的事情。 “你今日不上工？”胡正军对自己亲儿子，可没什么好态度，语气生硬的责备道，“你这个月才上了几天的工，莫不要到月底，连工资都领不出来。” “爸，我倒是想干活，可是车间也要有活让我做啊！”胡雪松耷拉着脸色，唉声叹气的说道，“厂里面就那么多指标，每个月只要七八天就能做完，这剩下的时间，厂长也不乐意我们在厂子里待着啊！” 一句话，怼的胡正军哑然无语。 吃过早饭，胡正军和胡正国走在前面，胡雪枫和胡雪松就跟在后面。 胡雪枫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胡雪松早晨的话，心中对这个时代的无奈，便又多了些深刻的领会。 胡雪松是在湛江车床生产加工厂上班，当初，胡雪松进这个厂子的时候，胡家人都是非常高兴地，毕竟，这是个集体企业，旱涝保收，最不济厂里面一日三餐还是能有保证的。 在资源匮乏的动荡时期，这的确颇有吸引力，可是，谁知道这样的景气，并未持续几年，从前年开始，加工厂能够拿到的政府生产指标就越来越少，没有指标，厂子里面就没有订单，没有订单，加工厂只能是每个月断断续续的生产几天时间，剩下的日子，也不说放假，就同工人耗着。 最初，至少还能管饭，可是随着厂子效益越来越差，亏空也越来越大，现在，就是连加工厂的食堂也都取消了。 这就是计划经济之殇。 这也是根本经济制度，已经涉及到国之根本，就算胡雪枫知道，这个制度是落后的，可他是没有能力去改变的。 胡雪枫默然，跟着父亲还有伯父来到村外的鱼塘。 这鱼塘，原是生产队的，还是胡正军胆子大，听说AH、SC都在搞承包之后，就跑到生产队要求承包。 生产队的队长当时听到，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后来，还是胡正国给兄长出的主意，让胡正军跑到公社去问，公社的领导同志，毕竟知道的要多些，这才批准了胡正军的申请，将这两亩鱼塘承包给了胡家。 靠着这鱼塘，大伯家的日子并为迅速就见好转，因为刚开始投放鱼苗再到鱼成长发育，中间还需要个过程。 靠着一股子毅力，胡正军愣是扛了一年多时间，这才等到鱼塘出产。 这两年，凭着这鱼塘，胡正军才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街坊邻居，莫不羡慕，就是队上，都有些后悔把鱼塘承包出去。 不过当初胡正军承包的时候，队上还怕他反悔，愣是让他签了十年的承包合同，依着这合同，队上就算想收回鱼塘，也还得七八年之后。 胡雪枫瞅着胡正军和胡正国下到堰塘撒网，自己则翘首等待这第一网的收获。 胡正军显然是行家里手，一网子撒下去，就知道哪里有鱼哪里没有鱼，再观胡正国就有些生疏，还是靠着胡正军的指点，这才把网子布好。 随着胡正军的一声吆喝，两人便同时开始往岸上拉渔网，斑驳的阳光下，一条条粗壮的鱼儿竞相跳跃。 正所谓“青鱼尾巴鲢鱼头”，瞧着第一网就捕了十几条浑圆浑圆的青鱼还有头大如拳头的鲢鱼，胡雪枫不由地跟着乐了起来。 “今晚，可有的吃了！” 胡雪枫最爱吃鱼，瞧着这纯天然发育的鱼儿，心中的喜悦自是不用多言。 第68章 南珠 “这头一网，出的少了。” 胡正军却摇着头，他还想着能打上几十条上百条，然后拉到水产市场去卖，兄弟一家回来，总是要买些菜和肉。 “再来。” 胡正军和胡正国继续兜网，胡雪松闲来无聊，也跟着下水拉网，胡雪枫也想下去，可还不等他脱掉鞋子，就被自家老爹用眼神瞪得收起心思。 等待最是无趣，胡雪枫看了会儿，就开始往四处走的瞧。 老家，他自是不陌生的。 循着记忆，胡雪枫顺鱼塘往东边走，往东不远处，就是广州湾，湛江港。 这时候的湛江港，远远没有后世那么热闹，不过新中国第一个自行设计的现代化深水商港却也没那么死气沉沉。 湛江港位于中国大陆最南端的粤东省雷州半岛，南望HN岛，东临南海，西靠北部湾，北倚大西南。 湛江港素以天然深水良港著称，前有东海岛、硇洲岛和南三岛作为天然屏障，港区深入内地，可避南海台风，素有“南海明珠”之称。 作为中国大陆通往东南亚、非洲、欧洲和大洋洲航程最短的港口，也是中国大西南和华南地区货物的出海主通道，湛江港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正是因为诸多这般，湛江便也成了中国海军南海司令部的驻地。 1956年5月1日，湛江港第一期工程投入使用，标志着我国港口事业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纪元。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眼下的湛江港，港口船舶云集，昨天胡雪枫就看到归港的渔船还有大型远洋运输船停靠。 黎湛铁路，从桂西黎塘直通湛江港，呼啸而过的火车，与一艘艘钢铁巨舰，形成时代有力的交错。 正当胡雪枫准备往前在走一走，想瞧一瞧港湾有没有停泊海军战舰的时候，却被一群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夹着锄头，背着鱼篓的人群吸引住了目光。 “似乎是群学生，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往前就是雷州湾，就是出海口，一大群男男女女的学生，又行装这般古怪，瞧着不像是来采风画画的，胡雪枫遂被勾起了兴趣，便随人群往海边走了过去。 等胡雪枫循着这群人的屁股追上去的时候，只见一排排的自行车，然后这群学生们已经卷起了裤管淌在了海水中。 “这是在？”胡雪枫好奇，便上前仔细瞧，等靠近跟前，这才发现，原来，人家这是在采珍珠。 “难道是水产学院的学生？”胡雪枫倒是有些记忆，霞山这块就有个湛江水产学院，这里的学生在海湾这边搞了块海水珍珠养殖基地。 胡雪枫凑上前，想看看热闹，却正好撞见一位白发苍苍的湛江水产学院的老师在给学生们讲课。 闲来无事，他就站在海边听着。 只听同样卷着裤管站在海水里面的老教师，缓缓说道，“南珠，是以马氏珠母贝产出的珍珠。南珠粒大、圆润、光彩迷人，被誉为国之瑰宝，驰名世界。” “据历史记载从东周的周桓王时期开始，就有人在南海采捕珍珠，虽历史记载不详，但这是关于南珠最早的记载。” “战国时代，南海开始有了珍珠生产加工、并利用珍珠作饰物和药品，同时将珍珠作为商品拿来与交趾商人交换粮食。” “史记中记载，‘适秦开疆百越，尉屠睢采南海之珠以献。’到了秦始皇时期，秦始皇时代，南珠就开始作为贡品，派出珠官驻扎南海监督沿海珠民下海采珠。” “从两汉到明清，南珠一直作为贡品，流传于宫廷，可是封建帝王的奢求无度，也对南珠的自然资源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以至于发生了合浦珠还的典故，到了明天启年间，更是有‘遂稀，人谓珠去矣’之语。” “直到新中国建立后，党和国家对南珠的培育极为关怀，南珠获得新生，重放异彩。1957年11月，周恩来总理指示：要把南珠搞上去，改变几千年的自然采珠为人工养殖。” “1958年3月，我国第一个人工养殖海水珍珠基地在合浦营盘建立，同年，中国人工插核育珠的创始人陈敬仪在合浦珍珠场进行马氏珍珠贝人工插核育珠试验获得成功，1959年我国第一颗海水珍珠养殖成功。1961年在北部湾畔建成了我国第一个人工珍珠养殖场。” “1962年，咱们湛江水产学院的无核淡水珍珠养殖研究取得成功。1965年，南海海洋研究所、北海珍珠总场在东兴珍珠场进行马氏珍珠贝人工育苗又获成功。这项成果，结束了全国海水珍珠纯天然采集的历史，开创了珍珠养殖生产进入全人工培育的新纪元。” 胡雪枫本来是抱着听一听的态度，可是等到这位老教师讲完，即使对南珠有些认识的胡雪枫也不禁为这番话拍起了手掌。 “讲得好！” 胡雪枫又是鼓掌又是叫好，却也将正在讲课的湛江水产学院老师还有正在听课的学生们惊了一跳。 胡雪枫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连忙赔礼道歉道，“这位老师，还有各位同学，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听得太入神了。” “这位同学，你是？”刚才讲课的老师问道。 “我家就在附近，刚才看到各位在这里讲课，不禁觉得好奇，这才倾耳细听，果然，真是讲的精彩纷呈。”胡雪枫再次夸赞道。 “这位同学，你也对南珠有所研究？” “不敢说有，只是略闻一二。”胡雪枫也不谦虚，将自己所了解的关于海水珍珠养殖还有淡水珍珠养殖的知识讲了讲，最后说道，“虽然目前，在国际市场上，日苯的淡水养殖珍珠占据的市场更广阔，可我相信，再等十几年时间，我们中国一定能超过日苯，不管是咱们的海水珍珠还是淡水珍珠，一定会占据世界市场。” “说的太好了，胡同学，真没想到，你不仅对珍珠培育养殖有这么深的了解，还对未来的珍珠市场有如此自信的预见，我姓熊，叫熊大仁，是咱们湛江水产学院的老师，很高兴认识你！”熊大仁伸出手，激动地说道。 “居然是这位业界大神啊！” 胡雪枫伸出手和熊大仁握了握，心中，却像是惊涛骇浪一样，只因为眼前这位绝对是珍珠养殖界的大牛人物。 第69章 投资 熊大仁，JX南昌人。193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生物系。1937年毕业于日苯京都帝国大学。曾任复旦大学副教授，中山大学师范学院生物系主任，GD文理学院教授，光华医学院教授、教务长。 1953年后，历任中山医学院生物教研室主任，暨南大学水产系主任，GD省水产专科教学教授、副校长，湛江水产学院教授、院长，中国水产学会第二届副理事长，中国海洋湖沼学会GD分会副理事长。 毕生从事水产的教学与研究。1958年成功培育出海水珍珠和淡水有核珍珠。1962年育成无核珍珠。熊老是我国人工养殖珍珠的创始人之一。 胡雪枫听到眼前这位竟然是熊老，连忙上前扶住他，很是心疼地说道，“熊老，您都七十岁的高龄了，怎么还跑到这里来讲课！” 这可是真正的国之瑰宝，国之栋梁，想到他一旦在冰冷的海水中有个闪失，那就是国家和学术界的损失。 熊大仁显得很意外，他虽然在珍珠水产以及珍珠养殖界享有盛名，可是普通人还鲜有见他如此的。 熊大仁被胡雪枫从海水中，又是搀扶又是拽拉到海滩上，这才笑道，“老头子身体还硬朗着呢，不碍事的！” 胡雪枫却故意板着脸对他说道，“您老是国之栋梁，每年经你培育出的南珠，要给国家创造多少外汇，您老是真的不能出任何的损失啊！” 此言，并非胡雪枫虚夸，而是有真实数据作为支撑。 据统计，国家每出口一吨珍珠，就可换回钢材３８３５吨，或日野牌４吨载重汽车３０４部，化肥１８４２１吨，橡胶３５００吨等等。而且出口的珍珠主要是装饰品，对我国人民的生活毫无影响。 当然，最让胡雪枫钦佩的是，熊老曾经有过这样的一番话，他说：“我终生有两个愿望：一是要赶超RB，把中国变成珍珠王国，中国不成为珍珠王国，我死不瞑目。二是给国家多产珠，多出口创汇，支援国家经济建设。” 这样朴素而又充满爱国情怀的一个老头子，焉能不让他感到亲切感到尊敬和爱戴。 熊大仁虽然不在乎这些虚名虚利，可听到有人这样夸赞自己，也不禁有些自豪，他指着面前的大海说道，“你说得对，培育出的珍珠越多，就越能给国家创造外汇，咱们国家穷啊，各方面都比欧美日韩差，要是没了这些外汇，就算想做些事情，恐怕也要束手束脚。” 胡雪枫感受着熊老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家国情怀，也不禁重重的叹了声气。 这才是真正值得百姓们去崇拜的对象啊，至于那些没有演技没有德操的戏子，凭什么就能比熊老这样的国之大贤还要受到崇拜，胡雪枫觉得，那是一种扭曲到极点的人生观，价值观！ 胡雪枫搀着熊大仁在一块巨石前坐下，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说道，“熊老，我能否为你们尽些微薄之力？” 熊大仁愣了愣，显然没明白胡雪枫话里面的意思。 胡雪枫这个时候也在盘算着，一来，他的确想帮熊大仁做些事情，为珍珠出口创汇做些事情，他不想熊老临去世的时候，也还是抱憾而终，赶超日苯，成为世界珍珠王国，于公于私，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尽一点力。 二来，胡雪枫则是在想，这或许也是个比较好的投资机会，日后的世界珍珠消费市场份额会有多少？具体数据，胡雪枫无从得知，可是从后世的一些分析来看，这个数字绝对不会少于上千亿美元！ 珍珠是世界性的消费品，无东西方消费观念之分，甚至欧美人对珍珠的喜爱，并不亚于亚洲。 胡雪枫记得，有一篇报道曾经说过，二战以后，日苯光是凭借珍珠出口就制造出将近二十亿美元的外汇，这二十亿美元，对日苯战后经济的恢复与发展，产生过十分重要的支撑作用！ 于公，中国眼下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不管是对内改革还是对外开放，都需要强大的外汇作为支撑；于私，既然珍珠消费市场如此的广阔，而且前景又一片光明，为什么就不能提前布局呢？ 想通这些，胡雪枫径直对熊大仁说道，“熊老，我想和你做笔生意，我想投资珍珠产业，帮助你们出口创汇。” 熊大仁有些不相信，“胡同学，冒昧问一句，你可知道，投资珍珠产业需要如何大的资金吗？” 显然，这是在质疑胡雪枫的实力！ 胡雪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胡雪枫他还真没有这样大的资本，哪怕国美电器现在日进斗金，可是那些钱却还远不足以撑得起他要把中国珍珠推向世界市场，并和日苯、澳大利亚、印尼等产珠大国争夺世界份额的野心。 可是，胡雪枫的世界里，就没有放弃这个字眼！ 胡雪枫想了想，认真的说道，“熊老，我有个计划，或许能让我们实现双赢，今天过于仓促，明日我正式到湛江水产学院来拜访您，与您商谈此事，您觉得如何？” 熊大仁摸不清楚胡雪枫的底细，但是想到胡雪枫=言谈之间透露出来的不凡，他决定还是明天见一见，他想要看看胡雪枫到底有什么样的资本居然敢说出这样的狂语！ 胡雪枫心中装着事情，便也不再多做逗留，和熊大仁相互约好明天上午见面的时间，便折回胡家的鱼塘。 胡雪枫回去的时候，胡正军还有胡正国、胡雪松也正在收网，收了网，却还要将鱼拖到湛江水产市场去卖。 胡雪枫没有心思跟着去卖鱼，和父亲还有大伯、堂兄说了声身体不舒服，就一个人先行回了胡家老宅。 回到家中，胡雪枫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 他找胡雪莲要了笔和纸，然后映着大脑里面那些关于珍珠产业还有珍珠市场的记忆，就开始奋笔直书。 晚饭的时候，也只是出去匆匆吃了几口饭，然后连嘴巴也没顾得上擦，就又跑回屋子写着自己关于对珍珠产业的详尽看法还有具体如何合作生意的方案。 这一写，就是一整个晚上。 胡雪松都被这个勤奋的小堂弟惊得不已，可见他眉头紧蹙，也没敢叨扰，直到他次日醒来的时候，看见胡雪枫还硬撑着身体，阅览最后完成的稿件。 “成了！” 胡雪枫览阅一遍，终于大喜着准备出门，合作事宜能否成功，却还要看今天同熊大仁谈判的结果。 第70章 震撼 湛江水产学院，就坐落在霞山，距离胡家老宅并不远。 胡雪枫找胡雪松借了自行车，就准备一个人单刀赴会，可胡雪松瞅着他一夜没有休息，生怕他路上出事，于是主动请缨，载着胡雪枫到湛江水产学院。 胡雪松的好意，胡雪枫也没有拒绝，想着等会儿多个人，还能增添些气势，省的被人家轻瞧了。 到达湛江水产学院的时候，学校的门卫拦了一下，不过听到是和院长熊大仁有预约，老头还是欣然放行。 进到学校里面，找人问了路，就直接来到办公楼。 熊大仁的院长办公室，恰恰就在三楼，不高不低，似乎中国的政府机关领导都喜欢这样安排办公室。 “雪枫，要不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胡雪松上到三楼，有些发怵，他不知道小堂弟到底要做什么，可还是天然的对老师有些害怕。 “也行，哥你就在门楼等我。” 胡雪枫也不强迫他，一个人径直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前，然后就敲响了熊大仁办公室的木门。 “进来。” 熊大仁见到来人是胡雪枫，也不禁意外的笑道，“倒是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不过也不着急，你先坐一坐，喝口茶，等会还要来几个人，他们也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熊大仁这样说，那就是代表这几个人的身份很重要，胡雪枫心中好奇，可没有表现出来，不管来人是谁，今天他都得把这笔生意拿下来。 熊大仁让胡雪枫自己倒了茶，然后他就坐在办公椅上处理些学校的文件。 中间，熊大仁也有偷偷地打量胡雪枫，看着他不急不躁，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盯着手中的稿件，心里面，对这个小少年也不由地再次高看了几分。 不说别的，只这份定力，就不是同龄人能够做得到的！ 胡雪枫看着自己的手稿，想要看看是否还有缺漏，他这个人做事喜欢尽善尽美，而且这件事情他也力争要做到完美。 大概过了一刻钟，楼道里面传来了几个声音。 胡雪枫起身，就看到三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西装裤子，蹬着牛皮鞋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熊大仁也站起身，笑着对三人说道，“这位就是昨天与你们说的胡雪枫小友，胡同学，这三位，分别是中科院的南海海洋研究所副所长张天保同志、北海珍珠总场场长孙海军同志，还有这位，是咱们国家珍珠进出口管理委员会的刘玉学主任。” 胡雪枫一一见礼，然后抱拳说道，“久仰久仰。” 张天保、孙海军、刘玉学显然对稚嫩的胡雪枫表示很好奇，尤其是想到昨天熊大仁和他们说的那番话，三个人更加想知道，眼前的胡雪枫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口出狂言，要和国家做生意。 孙海军最是性子急，还不等寒暄完毕，就问道，“胡同学，咱们探讨之前能不能详尽介绍介绍你的身份？” 这话，显得很无礼，可胡雪枫知道，人家这是要探他的底细。 生意场上没人情，胡雪枫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于是沉声自我介绍道，“诸位领导，我其实没什么特殊身份，如果非要给自己挂个名牌，我想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两个，一个是羊城国美电器的大股东，一个是佛山美的电器的股东。” “国美电器？” 众人显然愣了愣，没有想到这个国美电器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众人百般猜测的时候，刘玉学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胡同学说的美的电器，是不是就是佛山何亨建同志办的那个厂啊？” 刘玉学见过何亨建，毕竟何亨建是粤东省有名的乡镇企业家，自美的生产电风扇以来，也积极为国家创外汇做了贡献。 经刘玉学这样一提，张天保、孙海军也都有了映像，张天保还笑道，“我没记错的话，我办公室里面的风扇就是美的生产的。” 胡雪枫自报身份，又是国美、又是美的，虽然这几人不知道他缘何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两家电器企业的股东，可这时候也都不敢在小觑他了。 至于，胡雪枫说的话会不会是假的，这个几人都没有去想，他们代表的是政府和官方，他们还真不敢相信会有人冒着犯罪的风险跑到这里来诓骗他们！ “胡同志，请坐下说。” 孙海军招呼众人坐下，却是连对胡雪枫的称呼都有了改变。 胡雪枫不慌不忙的坐下，先和几人聊了聊珍珠产业的发展和前景，然后等刘玉学将话题引到合作事宜上的时候，他这才将自己的手稿拿了出来。 “各位领导，我是抱着一颗爱国之心还有为沿海珠民谋福利的心思来谈生意的，这是我昨夜想出来的合作之法，还请诸位领导过目。” 刘玉学职位最高，当先接过合作方案，瞧着手稿上笔墨清晰的字迹，先是暗暗赞了赞，然后这才翻开方案，仔细阅读了起来。 张天保和孙海军看着刘玉学竟然陷入胡雪枫给出的方案之中，时而眉头紧蹙，时而脸色流露笑容，也都不由地好奇了起来。 只有熊大仁面不改色，在他眼里，只要是能对国家的珍珠产业发展产生有利帮助，能够给国家创造更多的外汇，他都觉得是好的。 “大才啊！” 刘玉学看完方案，连声赞叹道，“胡雪枫同志，这真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筹建中国珍珠交易市场，组建中国珍珠贸易有限公司，凝合各方力量，培育中国珍珠的品牌效应，在国际上同日苯、澳大利亚、印尼展开市场竞争，从而将中国珍珠这一品牌推向世界，以期创造出更多的市场价值。 刘玉学简直没有想过，原来，珍珠产业的发展，还可以这样搞，他还有很多的疑问，因为方案中只是对大体做了阐述，具体方案，却还没有描写，刘玉学心中按耐不住，立刻就问道，“胡小友，你能不能具体详细的和我们说一说！” 张天保和孙海军暗呼刘玉学不地道，他们可是连方案都没看呢，两个人连忙拿过方案来看，等阅览完毕之时，也都是满脸震撼。 第71章 支持 孙海军最是着急，他指着胡雪枫方案中对珍珠市场的研判，既震撼又觉得不服气的问道，“小胡同志，你说咱们中国如果不做强珍珠市场，不形成世界品牌，以后就算产量销量上去，但也只能占据低端市场，靠量取胜，这是什么意思？” 胡雪枫知道，他们对这个方案里面有些东西肯定会持反对意见，他也不急，而是将话头引向刘玉学，“刘主任，你是珍珠贸易这方面的行家，你来给大家说一说，目前国际市场的形式是怎么样的！” 刘玉学叹了口气，指着胡雪枫列出来的数据说道，“小胡，我不知道你这个数据从何得来，但是，你这个数据可谓是非常详实。” 转过头，便又对持怀疑意见的孙海军说道，“海军同志，你还别不相信，小胡写的基本上是属实的，咱们虽然造出来的珍珠不比日苯、澳洲、印尼差，这几年产量也在节节增加，可是咱们在国际市场上，珠子的价格只能卖到日苯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 张天保是做研究的，孙海军是管生产的，两人都没仔细了解过国产珍珠的出口销售，可当现在刘玉学告诉他们这个残酷的现实的时候，两人瞬间就觉得一阵沮丧，原来，他们自以为豪的竟然在国际市场只能是低端。 熊大仁本来只是听一听，可这时候瞬间被气的双手颤抖，老爷子这辈子最恨日苯人，最想的就是中国能超过日苯成为世界珍珠王国，却没有想到，原来在他为中国的珍珠培育事业沾沾自喜的时候，日苯人却已经抢占了珍珠高端市场。 “我们中国难道就超不过小日苯？”熊老一声悲怆，却代表了他这辈子人的最大心愿。 “熊老，您别激动。”胡雪枫忙把老爷子搀的坐下，然后心有感慨的对他说道，“日苯自明治维新以来，就开始西化，主张脱亚入欧，欧美人对他也比较的认同，而且日苯珍珠产业培育起步早，在人工养殖这块技术成熟，依托着日苯战后经济的飞跃发展，他们自然在世界市场上抢占了更多的份额！” “小胡，我就只问一句，咱们中国珍珠能拼得过小日苯吗？”熊老年逾七十，此时的心愿，也就只此一个。 胡雪枫不敢贸然下定论，因为此后二三十年间的发展也证明了，中国的确在珍珠市场没有拼过日苯。 往往日苯每千克人工珍珠可以卖到二三千美元，而中国却只能卖到七八百美元，这便是差距。 可是，这个差距真的没有办法逆转吗？ 胡雪枫却觉得不一定！ 中国自也有中国的强项，那就是地广物博，就珍珠培育来说，无论是淡水珍珠还是海水珍珠在产量上绝对碾压日苯。 日苯珍珠著名，也只是在淡水珍珠领域，而在海水珍珠市场上，日苯就远远比不上中国和印尼。 胡雪枫主张在羊城建立中国珍珠城，就是想整合海水珍珠和淡水珍珠资源，统一筛选，统一品牌，统一包装、统一设计，然后经由香港销往世界。 比起前世时候的浙省诸暨珍珠市场，这个建立在羊城的中国珍珠城显然更具市场前景，更具地理优势。 还有就是胡雪枫拥有对未来几十年的预见，他想，只凭着自己见识过的那些珠宝设计还有珠宝炒作手段，就足以让中国珍珠这四个大字在世界市场大放异彩。 脑海中想着这些，胡雪枫又对刘玉学说道，“刘主任，我知道国家现在对珍珠出口实行管制，并不允许私人资本进入，可是我还是想请你向国家有关部门汇报，同意我能参与到中国珍珠城的筹建还有中国珍珠品牌的打造中来，这笔买卖，我相信你到最后一定不会失望！” 刘玉学沉默，这件事情，他自是拿不了主意的。 熊大仁却显得很着急，他拍着桌子说道，“刘主任，我觉得小胡说的很在理，他也分析的很到位，他的方案也切实可行，我们思想都太守旧了，现在中央都在提个体经济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觉得我们应该让小胡参与进来！” 熊大仁觉得在场的几人，若论头脑，若论创新，谁也比不过胡雪枫，他情知自己这代人已经步入暮年，中国的珍珠产业要想赶超日苯，也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胡雪枫这样的年轻人身上了！ 张天保也看向刘玉学，希望他能尽快拿个主意。 孙海军见刘玉学沉默，久久不语，急的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最后干脆直接说道，“老刘，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北海珠场干脆和小胡合作！” 刘玉学冷了冷脸，“海军同志，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是知道国家政策的，现阶段，珍珠只能国家统一经营，珍珠出口也必须拥有国家许可！” 胡雪枫看着屋子里面气氛有些紧张，干脆退一步说道，“刘主任，这样好不好，只要您能报请国家同意我进入珍珠出口贸易市场，我愿意签下军令状，每年至少给国家增加叁仟万美元的外汇收入。” 嘶…… 屋子里的几个人均都吸了口冷气，这个军令状也敢下？ 刘玉学以为胡雪枫是少年意气，连忙对他说道，“小胡同志，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可是你要知道，咱们国家去年的外汇储备还是负数，去年珍珠贸易给国家带来的外汇收入也不过八百万美金左右，你知道你所说的三千万美金意味着什么吧？” 刘玉学说的，胡雪枫自是清楚的，现在国家上下，为了能够创造外汇收入，可谓是绞尽脑汁，后来甚至为了外汇，不惜给沙特卖导弹，现在只要是涉及到能够创造外汇的企业单位，国家基本上一路绿灯。 三千万美金，在这个人民币和美元基本上汇率持平的年代，美元对国家战略的意义，显然是要比同样数量的人民币更具有价值！ “三千万！” 胡雪枫毫不含糊地说道，“刘主任，您没听错，只要国家能允许我进入，我能保证，在明年中国珍珠贸易量就能翻三番，创造出至少三千万美金的外汇收入，如果做不到，我前期的所有投入，全部无偿捐献给国家！” 胡雪枫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刘玉学等人就知道了他的坚决态度。 刘玉学想了想，也紧握着拳头说道，“小胡同志，虽然我不知道国家会不会准许你的请求，可是我还是愿意将你的意愿和计划上报给国家领导，从我个人来说，我是非常支持与你的合作的。” “还有我！”孙海军和张天保也都纷纷表示支持。 “算上老头子，我要亲自向小平同志写信，请他批准这件事情！”本已不怎么管事的熊大仁也意气高昂的说道，“只要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中国成为超越日苯的珍珠王国，我将死也瞑目。” 第72章 自信 或许是被熊大仁表现出来的慷慨激昂给感染到了，刘玉学就直接在熊大仁的办公室写起上呈中央的报告。 熊大仁亦不肯落后，他举着颤颤巍巍的双手，戴起老花镜，一笔一笔将自己的想法以及愿景写在纸上。 张天保和孙海军还在拉着胡雪枫探讨，两人想从胡雪枫口中得知更多的关于世界珍珠市场的事情。 胡雪枫便捡着自己能记起的一些事情说。 说到波斯东珠之白、南洋珍珠之名贵、日苯海水珍珠和淡水珍珠之优、大溪地黑珍珠之光泽，直将两人听得欣喜不已。 胡雪枫又谈到中国海水珍珠、淡水珍珠养殖同日苯的差距，详细的和这两位毕生从事珍珠培育养殖研究的专家进行交流。 想着以后还要同日苯争夺珍珠市场，胡雪枫又把自己从后世书刊上看到的那些关于人工珍珠的养殖技术，包括育珠、采珠等等知识，不动声色的向两人传输，虽然有些囫囵吞枣的嫌疑，可是胡雪枫相信，凭着他们的知识储备等将这些东西消化之后，一定能够促进中国珍珠产业的极大发展。 等到胡雪枫和张天保、孙海军交谈完的时候，刘玉学和熊大仁也各自写完了汇报书。 胡雪枫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见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便在最后将自己的名字也留了上去。 胡雪枫一贯是不愿意出名的，可是这件事情，如果不拿出点勇气，何以让高层相信他合作的诚意？ 张天保和孙海军也分别在刘玉学写的申请书上签了名，两人也算是珍珠业界的大人物，有他们的签名，这份申请书也就将变得更有重量。 熊大仁的函件，胡雪枫也看了，那真真叫一个声情并茂，胡雪枫看完的时候，也不禁让这字里行间所流露出来的那份家国情怀弄得心有戚戚，老人家太爱国了，愣是敢在信中说，愿意用生命来力促中国珍珠行销世界。 胡雪枫带着感动，离开了湛江水产学院。 本来刘玉学是要安排司机送的，可是胡雪枫想静一静，再仔细思考思考关于建立中国珍珠城还有组建中国珍珠集团的事情，因为他想在国家批准之后，就尽快将这两件事情落实起来。 这是个争分夺秒的时代，是个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时代，他做不到挥金如土，于他，分分秒秒都是这样的珍贵。 胡雪松推着自行车，有些闹不明白小堂弟这是怎么了。 不过胡雪松能隐约意识得到，今天和小堂弟见面的那些人不是普通身份。 从他们的谈吐还有气度，胡雪松觉得这些人至少应该是比自己加工厂的厂长还要级别高的领导。 胡雪松不知道这些人和小堂弟能有什么聊的，可他能从最后那几个人送小堂弟离开时的眼神里面看得出来，他们对小堂弟的器重。 胡雪松很想问一问，但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等他终于下定决心要问的时候，两人却已经到了胡家老宅门口。 “哥，今天的事情，你先不要同我爸还有爷爷、大伯他们说。”胡雪枫终是不想家里人也跟着担心。 这毕竟是比成立国美电器还要重大的事情。 胡雪松只好点头，他能从胡雪枫的神情和言辞中感受到一股子凝重。 回到家里，胡雪枫没有对任何人讲早晨做了什么，胡正军、胡正国只以为他是跟着胡雪松去湛江城里面转了转，郑秀丽则有些埋怨的说，不要胡雪枫四处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多陪陪爷爷奶奶。 胡雪枫心想也是，不管是珍珠城还是珍珠集团，这些事情，就算着急也着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 人生之美好，还是能与亲人融融。 胡雪枫吃过午饭，就陪着爷爷胡茂林聊天，听他讲一些革命年代的故事，老人也是参过军的，不过最先是国军，那也是真刀真枪的和日苯人厮杀过得，就是因为这层身份还有经历，动荡年代里面，胡家可没少被批斗。 对于历史的是是非非，胡雪枫不好做评价。 胡雪枫只知道，官方对那段历史已经做出了明确的评论，历史已然成云烟，人活着固然不能忘记历史，但更重要的是要承载着历史往前走。 历史不管是盛世天朝还是腐朽没落，都当成为昨天，而当下和明天才是真正值得人们去追求和探索的。 胡雪枫后面的几天，哪里也没去，只是陪着家里人，无聊的时候，便和妹妹胡雪兰跟着胡雪松去海边耍，那里海蚌什么的最多，还有横起来走路的大螃蟹，胡雪枫没少逮着玩耍。 期间，刘玉学和孙海军来过胡家老宅两次，但也只见到胡雪枫一次，胡雪枫就同他们在自家门口的阴凉处又谈了谈，刘玉学说关于组建中国珍珠集团还有修建中国珍珠城的事项已经上报给了国家，熊大仁的信函更是直接递呈给了小平同志。 从刘玉学的话里话外，胡雪枫能够听到这样几个意思。 一是国家目前对放开私人资本进入管制经营的珍珠领域还是很有戒备心理的，二则是觉得胡雪枫不能只靠空口白牙就拉着国家做生意，既然是合作，那么就必须拿出来足够的实力让国家认可。 对于刘玉学传达的关于高层的想法，胡雪枫个人是表示很理解的，高层又不是傻，相反，这些人可能比谁都精明！ 胡雪枫也向刘玉学传递出自己的想法，一来，则是保证这场合作是互利共赢的，他所答应的增加外汇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而且他还承诺，三千万只是初步的，他有信心在十年时间之中，将三千万美金的外汇额做到三个亿甚至更多； 二来，胡雪枫也表示，自己会尽快筹集资金，尽快将自己合作的实力和诚意拿出来，他也希望，这是一场对等的买卖，不希望政府高层用其他条件来做筹码，到最后，胡雪枫也不惜威胁的说道，“如果高层不愿意，那么我就去印尼或者澳洲做投资！” 胡雪枫自信，依着自己的手段，在短时间内就扶植出一家世界性的珍珠生产加工企业，绝对不在话下。 第73章 出租 刘玉学对这话听了并不高兴，个人怎么能和国家叫板？ 胡雪枫也不想这样，只是他不想看着日苯独占此市场，只要能阻击日苯，在任何领域他都愿意。 刘玉学带着愤愤不平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胡雪枫也没有去找，直到他走的那天，也都未曾再见。 终于，七天假期满了。 胡正国和郑秀丽前一天就开始收拾回去的行囊，胡正军这几天用卖鱼的钱，换了很多的家乡特产，裹着让胡正国带回去。 不过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胡正国终于提及想让胡茂林和常玉清跟着到羊城住的事情。 这几天，胡正国和郑秀丽就一直在想怎么说这件事情。 胡正国不想让大哥觉得自己是有什么成见或者想法，更不想让大嫂借这件事情发挥，所以一直等到临走前的晚上，才同两位老人说。 胡茂林却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老二啊，我和你妈这辈子就生养了你们弟兄两个，也没个闺女，现在你能在城里面过得好，我们就安心了，羊城那边夏天热，人多车多，我和你妈在乡下安静习惯了，去了那边肯定住不惯，到时候又要你们往回送，算了吧！” 常玉清直到小儿子的心思，她是想到羊城住一段时间的，想看看大城市的变化，可是老头子又不愿意走，她只能顺着老头子的话往下说道，“正国啊，你们一家子人过得好，就比什么都要好，我和你爹等到天儿凉了再看看。” 胡正国是个倔脾气，急忙就要和父母亲争论。 郑秀丽拉了拉他，然后悄悄地把胡雪枫给她的三百块钱塞到婆婆手中，说道，“公公婆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用。” 常玉清接过来一看，立刻吓了一跳，往年虽然儿媳妇也给钱，可最多也就四五十，哪里有今年这么多。 常玉清推脱着不要，她就怕郑秀丽是把给孩子们身上用的钱挤出来给他们。 胡雪枫瞧着纠结，于是编了个谎话，“奶，你就把钱拿着吧，现在我爸和我妈都涨工资了，比以前挣得可多多了。” 胡雪兰也冰雪聪明，跟着胡雪枫也如此说，愣是把老太太哄得一愣一愣，到最后竟也相信了。 饭桌上，坐在另一头的赵红红冷着脸，正准备说让公公婆婆跟着去羊城，可还没等她话说出口，胡正军就狠狠地瞪着她，赵红红便也没敢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只是想着，既然有了老二家给的三百块钱，那么公公婆婆下半年的吃穿用度，就让他们自己理会，她是不愿再拿自己房里的钱奉养两个老人了。 十几年了，赵红红觉得自己这个当大儿媳妇的，该尽的孝心算是尽到了，也该老二家尽一尽心了。 次日，天不亮，胡正军和胡雪松就替胡雪枫一家拎着包，往火车站送。 离开胡家老宅的时候，胡茂林和常玉清老人，像等小儿子一家回来的时候一样，依旧站在门口望着。 直到快走出街道尽头的时候，胡雪枫回首去望，还是见爷爷奶奶在门口站着一动不动，他心里面有些酸涩，想着今年过年，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两个老人到羊城过个团圆年。 火车是早晨八点半的，因为起来的早，也没吃早餐，遂就在火车站的早餐摊子前随便吃了一些。 中间，胡雪枫想着珍珠的事情，还是将国美电器的电话留了一个，在他回来前，北平路的店里面就拉了电话线。 胡雪松知道堂弟和湛江水产学院的人有联系，就妥善的收好了电话号码，生怕给弄丢了。 胡雪枫看胡雪松眼神里面流露出些许的期待，直到他肯定是想去羊城见识见识，再想着这几天堂姐胡雪莲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便在临进站之前，冲着胡雪松悄悄说道，“哥，你要是和姐实在不想留在湛江，那就来羊城，不过你们到时候可一定要给大伯母说好，我可不想到时候让她说闲话。” “好！” 胡雪松激动地脸都红了，却是已经开始在想，该怎么给母亲做工作，他是分分秒秒都不想在车场加工厂混日子了！ 等上了火车，胡正国依旧呕着气，似乎是怪妻子郑秀丽拉住了他，不让他劝老两口去羊城。 胡正国也不说话，就闷在座位上，堵着气。 郑秀丽眼眶有些红，肯定也是觉得委屈，要说她不想公公婆婆去羊城，那肯定是天大的冤枉，她只是不想让大哥夹在中间为难，而且，她能看得出来，老两口这个时候显然还是不想去羊城的。 胡雪枫略微有些尴尬，老爸老妈置气，他这个当儿子的就算在厉害，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两口子的事情，要是有别人掺和进来，那可就是真正的麻烦了。 而且，他也了解父母的脾气，估计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等到两个人回到家，各自说一说，估计也就解开心结了。 如果说湛江的空气中还有凉风的话，那么羊城简直就是大烤炉。 胡雪枫下了火车，险些没被迎面扑来的滚滚热浪给热晕，眼见父母亲还想要去挤公交，胡雪枫可是不想受这个罪，而且回来的时候，大伯给大包小包的塞得满满的，要是这样去挤车，简直就是活受罪。 所以，胡雪枫固执的拉着父母亲去坐出租车。 胡正国和郑秀丽自然是不愿意，出租车该多贵呢，两个人压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坐这个玩意儿。 胡雪枫眼见没法，立刻给胡雪兰打了个眼神。 胡雪兰心领神会，立刻装作中暑，然后一个劲儿的喊热，瞧这情形，似乎要是不坐出租车，那么立刻就要热的倒在地上一样。 胡雪枫看着小妮子这样，也是暗暗摇头，这妮子，学习不用心，可是做这些古灵精怪的事情，那是比谁都要在行。 胡正国和郑秀丽这时候也看出来了一对儿女的意思，无奈，就只好让胡雪枫去叫车。 胡雪枫得了“圣旨”，欣欣然向车站前等着的出租车挥手示意。 第74章 升官 羊城出租车的历史的最早可以追溯到1915年，当时的出租车，以三轮车为主，却是和当时其他城市的黄包车截然不同。 新中国成立后，出租车仍是在爱群大厦等繁华地点等候，主要为外宾、高级官员、富有人家以及参加交易会的客商服务，曾被称为广州市的“国宾车队”。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羊城出租汽车的经营方式发展为定点候客，乘客到候客站点先办租车手续，司机接单载客。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后，到羊城进行商务活动的外宾、港澳客人或回内地寻根的港澳台同胞日益激增，市民出行需求也迅速增长。 其后在羊城市汽车公司总经理刘平等一些曾到过香港、澳门考察过的交通管理者的积极倡导下，建议羊城的出租车利用地理位置优势，率先学习香港的运营模式，打破“贵族”式的定点服务规定。 原籍羊城市白云的港商刘耀柱也有意向愿为广州引进出租车，于是，1979年8月，羊城市交通局与刘耀柱经营的香港羊城的士服务有限公司经过反复洽谈，于当年9月成立了我国首家穗港合作经营的出租汽车公司——羊城市白云小汽车出租公司，并于11月下旬正式投入运营。 当时，由港商提供的营运小汽车都是较为适合羊城市道路环境的日产五十铃骏马房车，车身漆成红色，车顶安装了标有“TAXI”字样的顶灯，车内安装了空调机、里程计价器，还有无线对讲机等，以全新的服务方式在羊城穿街过巷，实行“沿途载客、扬手即停、计程收费、日夜服务、电话预约”，完全参照香港出租车的运营模式。 出租车起步价为1.5元，3公里后开始跳表，每公里0.5元，车况较好的皇冠车则需要0.6元。 “的士”是“TAXI”的广州话音译，搭乘出租车被羊城市民简化为“搭的”。由于发音的关系，“搭的”传入内陆北方城市后，被同声译为“打的”。渐渐地，“打的”成为后世汉语的通用词汇了。 胡雪枫挥手叫了一辆日产五十铃骏马出租车，跟司机说好地点和价格，然后就招手让胡正国等人过来。 司机瞧着这家人，拎着大包小包，简直像来羊城打工的外地佬，心中也不由地悬着，生怕胡雪枫他们下了车给不起车费。 胡雪枫却没理会一路上出租车司机投来的窥探，他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边感受着车内空调带来的徐徐凉意，一边想着，如果这时候自己也筹建一家出租车经营公司，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人毕竟精力是有限的。 想着珍珠城的事情，胡雪枫就立马收起了开出租车公司的心思，接下来，他得将主要精力，投入到珍珠城的事情上。 从羊城火车站到羊城钢铁厂，总共十二公里的路，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心有疑虑，不过当胡雪枫抽出一张十元的票子，司机立刻展露笑颜，欢天喜地的给胡雪枫找了4块钱，然后就一溜烟扬长而去。 “乖乖，这么一点路程，竟然要收六块钱？”向来节俭的郑秀丽满脸的后悔，六块钱，都能赶上家里面一周的吃穿用度了。 “孩子也是一片心意！”胡正国虽然也心疼钱，可是想着一路上的享受，还有刚才下车时候街坊邻居的羡慕，却觉得这六块钱花的并不冤枉，而且重要的是自己儿子又这么能干，想到这里，从湛江回来时带着的那丝郁闷也渐渐消散。 “老胡，回来了？” “老家怎么样，父母身体可好？” 从家属区门口，往自家门口，一路上都有人询问，有哪些以前就关系较好的，也有不怎么认识的，还有些以前瞅着胡家不怎么待见的，这让胡家一家人都觉得奇怪。 “难道走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带着疑问，胡雪枫刚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见隔壁屋的满大婶从屋里走了出来。 满大婶是钢铁厂食堂的煮饭工，平常对胡家也甚是热情，这会儿见到胡正国两口子，一个劲儿的笑道，“老胡，你现在可算出息了。” 胡正国郁闷，自己没做什么啊？ 满大婶瞧着这一家子都是大眼瞪小眼，然后给解释道，“老胡，你走的这几天，厂里面已经正式下发了通知，要你担任咱们厂生产办公室的副主任，你这可是连跳几级，以后合着都得要叫你胡主任啦！” “副主任？” 胡正国以为满大婶说胡话，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浇铸车间小操长，这上面还有大操长、车间副主任、主任，怎么就轮到自己升上去当全厂管生产的办公室副主任，这话听着不免也太是离奇。 胡正国正想着问问，可听到了楼道里面动静的其他住户，也都出来向他道贺，这越发让胡正国觉得纳闷。 “爸，要不你到厂里面去看看吧！” 胡雪枫隐约能猜到父亲升职的原因，但是又不敢肯定，遂想着还是让胡正国到厂子里面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正国心想也是，便连门都没有进，把包裹都放下，径直往厂子里面去了。 胡正国虽然走了，可是满大婶这些邻居们却还围在郑秀丽身旁，这些人，虽然搞不懂厂里面怎么突然会安排胡正国当管生产的办公室副主任，可是胡正国毕竟以后是当官的了，那该巴结的该奉承的还是要巴结要奉承。 这真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胡雪枫不好说这些人的嘴脸如何，因为这是国情，中国几千年的人情往来就是这样，或许已经植入到了国人的根骨里。 终于，在说尽好话，陪尽笑脸，将这些“热情”的邻居们打发走，胡雪枫还有郑秀丽、胡雪兰苦笑着才将行囊拖回家里。 回到家，郑秀丽让胡雪枫和胡雪兰兄妹俩补一会觉，她则收拾家里面的卫生，整理从湛江老家带回来的特产，这里面有些是给她娘家的，兄弟姐妹都有，却是要提前分好，省的到时候弄乱了。 胡雪枫的确有些困意，便回自己屋里面歇息了，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令他没想到的是，姨夫宋思明带着全家人竟然来了。 第75章 安排 “二姨好，姨夫好。” 胡雪枫揉着涩涩的眼睛，先是和郑秀华和宋思明问了个好，然后又同表哥宋映红、表妹宋映荷打招呼。 宋思明显然来了有一小会儿，这会儿正在同胡正国两口子说话。 胡雪枫想着老爸升官的事情，于是笑着打趣问道，“老爸，厂里面怎么说的，是不是把文件名字写错了啊。” “你这孩子，难道就不兴你老爸升官发财了啊！”胡正国没好气，想着白天去厂里面和厂长李铁民谈话的场景，就笑道，“李厂长说，你老爸我在厂里面辛苦工作这么多年，是时候往上提一提。” 胡雪枫对这话显然不相信，如果真是这样，早之前干什么去了？ 胡雪枫下意识的将探寻的目光投向宋思明，后者似乎会意，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胡雪枫立刻明白了，这事情肯定是和市里面脱不开关系了。 或许，这是陈副市长的投桃送李之报吧。 胡雪枫没当着家里人的面，和宋思明说这件事情，毕竟胡正国年近四十，终于获得提拔，如果说出来还是因为儿子，那么老胡肯定会很伤心。 胡雪枫上辈子就是年愈四五十才得到的提拔，自然能够理解，一个中年男人，突然获得晋升机会的这种感觉。 因为老胡升官，还有二姨全家过来做客，所以晚饭，郑秀丽安排的十分丰盛。 本来胡正国要让胡雪枫出去买几瓶酒回来，不过这次宋思明来，还是带着两瓶玉冰烧，加上上次带来的两瓶，这可就是四瓶酒了。 宋思明提议，今天干脆就喝粤东本地产的玉冰烧。 胡正国自然没什么意见，他这人性子也随和，只要能有酒喝，就比什么都好。 饭菜还没开始，两个中年男人先是三杯白酒下肚，看得出来，不管是胡正国还是宋思明今天心情都很好。 两人这般拼酒，自然换来郑秀华和郑秀丽两姐妹的一通抱怨，但想着各自家中的喜事，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胡雪枫瞧着杯中那玉冰烧，甚是嘴馋。 玉冰烧是粤东本地的名酒，虽然名气没有茅台、五粮液这些国酒大，可是口感，却是深得粤东人民的喜爱。 玉冰烧本就酱香浓郁，等到空气中挥散的都是酒香的时候，就是不喝酒的人，肚里的酒虫儿也都被勾引了出来。 “映红，你给你表弟也倒上！” 宋思明显然更不胜酒力，四五杯下肚，就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也可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再喝第二瓶的时候，就开始让宋映红和胡雪枫也把酒杯添满。 “老宋，他俩还是孩子呢！”郑秀华有些看不过去，就准备夺下宋映红已经拿起来的酒瓶。 “都这么大了，怎还是孩子，没事，喝，今天高兴。”宋思明明显是高兴过了头，平常对郑秀华大气都不怎么喘，今天却都敢和她叫板。 “你这个死老宋！”郑秀华正要同丈夫理论，却被郑秀丽拦了下来，“姐，没事，让两个孩子少喝一点就是啦！” 郑秀丽可不想大喜的日子，最后落得吵吵闹闹，既然高兴，索性就全家人都乐呵。 胡雪枫看着母亲这般为人处世，也不禁给她点了个赞，从这点来说，母亲的处事风格肯定要比二姨强多了。 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几杯火辣辣的酒喝下肚，便什么烦心的事情，都撂倒了脑后。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宋思明起身带全家人告辞，胡正国硬撑着还要送，不过却被胡雪枫挡了下来，“爸，还是我去送吧。” 胡雪枫知道宋思明还有话同自己讲，刚才酒桌上，他瞧着宋思明已经看了自己很多眼了。 胡雪枫也很想知道知道，此次首都之行，宋思明他们都遭遇了什么，现在回到羊城，省上又是如何安排他的位置。 不难看出，宋思明八成是要升官了。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走出胡家，宋思明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先让老婆孩子在前边走，自己则同胡雪枫坠在后面。 胡雪枫先笑道，“姨夫，看来是又要恭喜你了！” 宋思明已然喜不自禁，“就属你小子机灵，没错，这次回来，省上梁书记亲自安排，我的工作应该会有一个不小的变动。” 胡雪枫自然是高兴地，宋思明的位置越高，将来给自己带来的帮助就会越大，这是显而易见的。 胡雪枫也没有先问省上给宋思明安排了什么位置，而是先同他聊起了这次首都之行的遭遇。 宋思明回忆起前些天在首都的事情，也是一阵感慨。 宋思明先是带着心悸说道，“这次首都之行，还真如前面所说，危险和机遇并存啊！” 宋思明回顾了粤东省的众人，在抵达首都，并向中央呈报了关于明确个体经济地位以及扩大粤东省在经济发展中的灵活性报告之后，遭到守旧派的拼死抵抗以及犀利反击。 尤其是前任首长，更是指名道姓的说，粤东省的这个报告是要推翻社会主义国家，是准备走资产阶级复辟。 粤东省的同志自然不能同意这样的一个罪名安插下来，他们据理力争，用粤东省这两年来的翻天覆地变化，同守旧派争论。 最后，幸得小平同志还有耀邦同志等一批锐意改革的中央领导支持，粤东省的几篇报告才全部通过。 “小枫啊，你是不知道，你的那些话，那些文章，被小平同志看到后的那些喜悦，什么改革开放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什么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听得老人家喜不自禁，他说，这些话简直就是把他心里想说的都给说出来了！”宋思明回忆最后离开首都前被小平同志接见时候的情景，依旧与有荣焉。 呵，这本来就是他老人家的讲话嘛，自是觉得亲切！ 胡雪枫没有居功，而是接着问道，“姨夫，既然此番首都之行，大获全胜，那么想来省上一定给你安排了个好位置吧！” 胡雪枫想知道，宋思明这次到底能跃升到什么样的高位！ 第76章 往南 “梁书记意思，想让我进省委宣传部！”宋思明说道。 “省委宣传部？”胡雪枫心中登了一下，暗道果然如此，这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宋思明虽然有些晕，可还是看到胡雪枫神情里面透露出来的忧虑和思考，于是连忙问道，“你觉得这个位置不好？” 胡雪枫摆了摆手，“姨夫，您知道您去首都之前，我为什么要对您说京城大居不易这四个字吗？” 宋思明回想临去首都前的那次谈话，微微点了点头。 胡雪枫又笑了笑，眼神有些深邃的说道，“照目前来看，您还是没怎么明白我对您说那番话的意思。” 宋思明不解，难道自己领悟的还不够透彻？ 宋思明带着疑惑问道，“小枫，你也别同姨夫猜谜语，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胡雪枫一边走，一边说道，“姨夫，首先，我当初不想让你留在首都，是因为首都遍地是官，而且中央部委人事倾轧，会让你不胜厌烦，你若留在首都，那么最后肯定会被机关里面的杂七杂八耗尽心力。” “这个我懂，我当初也是想到的。”宋思明说道，“正是因为这层顾虑，所以中央有关领导询问我要不要留在中央供职的时候，我也是拒绝了的。” 这句话，宋思明说的有些自傲，因为不是任何一个官员，都能拒绝来自中央部委的位置，但是他做到了。 胡雪枫摇了摇头，“姨夫，如果我猜测不错，想要留你的应该是中宣部吧？” 宋思明却不由地震惊，关于中宣部要留他在京的事情，他只同陈凤说过，但是胡雪枫又如何猜测出来的？ 胡雪枫往下说道，“姨夫，其实这也不难猜出，既然你是因为那篇报道闻名，那么中宣部自然是看中了你的笔杆子，即使是中宣部不留你，恐怕中央政策研究室也会向你抛出橄榄枝。” 胡雪枫分析的头头是道，这让宋思明不得不再次折服，他这时候看胡雪枫的眼神，完全是同看妖孽一样。 既惊又惊。 胡雪枫没理会宋思明的眼神，他毫不留情的说道，“姨夫，既然您都拒绝了来自中宣部的邀请，那么为什么又要对省委宣传部的位置眷恋呢？” 宋思明有些尴尬，也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小枫，你自是不知，省委梁书记是想让我担任宣传部副部长……” 宋思明声音压得很小，生怕被人听见一样，这事儿，只是梁书记同他的交流，还没有正式下发文件呢。 胡雪枫对省委的表态觉得很佩服。 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这可是堂堂副厅级干部，宋思明从一个工商局的副局长，跃升到副厅级位置，这中间可是等于跨越了正处级这个门槛啊！ 可是，在胡雪枫看来，如果宋思明真的是想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的话，那么现在的跳跃式晋升，对他的未来并不好。 胡雪枫知道以后官员提拔晋升需要的是什么，后面，将越来越看重官员的基层从政经验以及个人履历的完善。 后面的几届中央大佬，那个不是从最基础的位置上一步一步走上去的，要想走的高走得远，那么基础就要稳固。 胡雪枫想了想，给宋思明举了个例子，“姨夫，您知道《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文章作者吧。” 宋思明点头，“正是南京大学哲学系副主任胡福明教授。” 胡雪枫又问，“您知道他在文章发表之后，中央对他的安排吧？” 宋思明摇头，表示不知。 胡雪枫说道，“姨夫，胡教授的经历，几乎和你一样，他是抱着坐牢的心思将文章呈上去的，也是幸得耀邦同志慧眼发现，这才将这篇文章作为同旧思想斗争的一篇檄文发表了出来，这篇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文章所带来的影响，不用叙述，可您或许不知道，胡教授在文章发表之后，也被中央宣传部、中央党校都邀请过，可他都没去，接着就被苏省省委安排到了宣传部做副部长，您说，这是不是和您的经历相同？” 宋思明不知道胡雪枫从什么地方得来这样机密的信息，可是当听完之后，他还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胡雪枫见有效果，于是加紧说道，“胡教授选择留在地方而不是中央，或许顾虑和您是一样的，可是他和您不同，他是教授，是专门搞理论研究的，可是您不是，您是个务实官员，务虚本就不是您的长处，所以，如果留在省委宣传部，您的进步就会陷入限制。” 胡雪枫是从宋思明的个人履历出发做出的判断，宋思明并不长于文章写作和宣传，所以留在那里只会是浪费时间。 宋思明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惊出一身的冷汗，就连昏沉沉的大脑，也都立刻变得清晰了。 “小枫，那你说说，我到底该怎么选择。”宋思明看着胡雪枫，他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帮助。 “姨夫，我如果是您，我就选择往南！”胡雪枫指了指南边，因为他知道，那里将有一个巨大的机遇在留给有所准备的人。 “往南？”宋思明不解。 “琼州，姨夫，我建议您主动要求到琼州行政区公署任职。”胡雪枫知道，再有六七年的时间，琼州省就会建立，那将是中国大陆最后一个成立的省级行政单位，宋思明如果此时就去，保准到时候可以矗立高位。 宋思明不明白胡雪枫为什么要自己去琼州岛任职，可是那里的贫穷，他是知道的，让他从繁花似锦的羊城，去琼州岛他还真是有些不理解。 胡雪枫不能说琼州以后将会脱离粤东省的管辖，直接会提升为省一级的人民政府，他只能给宋思明从琼州岛的地理位置，以及改革开放所要延伸的区域给宋思明作出分析，他直言，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琼州岛的地位势必会有所抬升。 一路聊到宋思明家门口，拒绝了宋思明邀请到宋家住一宿的邀请，胡雪枫独自回去，至于宋思明会怎么抉择，他无从知晓，但他还是希望，宋思明能听进去自己的建议。 第77章 股份 离开店里，胡雪枫心中装着事，漫无目的就在北平路转着。 天气很热，心里也烦。 想着郑秀同的话，胡雪枫只能叹息，也为当下的时代叹息，为这个国家民族的落后叹息。 若不是落后，大抵不会视外国商品、外国资本为世间最好，若不是落后，也不会再遭遇列强真刀实枪的掠夺之后，又去遭受他们资本的侵略。 胡雪枫想到了宝钢。 堂堂中国第一大钢铁企业，却要仰赖日苯技术，聘请日苯人做顾问，甚至就连总经理都要参加日苯新日城钢铁二木会。 更不要说，宝钢的上游生产渠道——铁矿石完全控制在日苯人的手里，就连铁矿石运输也要雇佣日苯船只。 看似日苯人给这个落后急需要发展的国家带来了先进技术，可是，谁有清楚，这只是资本侵略链条上的一个环节。 通过合资的宝钢，日苯人继而又将目光伸向其他的钢铁企业，甚至其他行业，别以为这只是资本的驱动，因为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背后，正是以三井物产等日苯财团为策划，直到我们国民经济的发展，已经彻底的脱离不开日苯人的阴影。 胡雪枫觉得心痛，一想到后世，只要每一吨钢材，每一个汽车，每一台家电，背后都等于再给日苯人输送财富，他就觉得痛的透彻。 胡雪枫想要做些改变，就像愿意拼上全部身家去投入珍珠产业一样，拼尽全力的在家电产业去狙击日苯人。 想了想，胡雪枫决定还是先找何亨建，他找了个座机，拨通了何亨建上次离开时候留下的电话号码。 何亨建接到胡雪枫的电话的时候，人正从佛山的工厂，听到胡雪枫要见他，立刻说道，“那你等我两三个小时，我这就过来。” 胡雪枫与他约好地点，便在秦五爷的店里等着。 几天不见，就连秦五爷的饭店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日的那个熏得黑乎乎的油烟馆子不见了，整个店里面，从里到外现在都透露出几分新气息。 “啧啧，五爷，您不是不打算收拾饭店了吗？”胡雪枫想着这老头前两天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要损他。 秦良玉瞪了眼，也不与他辩论，指着屋子里的陈设还有粉刷的白亮的墙壁问道，“现在觉得怎么样？” 胡雪枫故意反着说道，“不怎样，您老没去过广州酒家？西园？东园？您瞧瞧人家里面的气派，什么时候您有那样的一个店，再来问我如何吧！” 秦良玉气得不轻，“我说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吃枪药了，能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你也不看看广州酒家、西园、东园那是什么样的场所，我要是能开得起那样的饭店，我还和你在这里废话什么！” 胡雪枫稳了稳心态，他知道自己的确说话有点冲了。 不过出于对秦五爷的关心，胡雪枫还是说道，“五爷，有没有想过开一家大酒楼？你想一想，羊城以后来来往往的商人，他们总得要解决吃穿住行吧？您老啊，要真想在饮食行业里面杀出条血路，一定要请名厨、开名店，要让所有人想着，来羊城，就必须到你的店里面歇脚吃饭，你说对不对？” 秦良玉没再说话，只是觉得自己当真是老了。 胡雪枫也没和老头子再谈，只是想着和何亨建见面的事情，他隐约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过于着急。 比如，让只能造电风扇的美的，直接研究变频式空调，胡雪枫心想，只怕美的真的没那么容易跨过这个门槛。 事情也如胡雪枫的猜想，当何亨建到了之后，两人谈及变频空调的研究进展，这位刀山火海也都闯过的大佬不由地垂头丧气道，“胡先生，辜负你的厚望了，只怕今年年底我们研究不出来变频空调了。” 何亨建将这一个多月的研究进展说了说，他也的确从泰州无线电九厂挖了几个技术人员，可这些人都对胡雪枫给出的技术图纸和参考数据一筹莫展。 “没事。” 胡雪枫摆了摆手，又问起洗衣机的研究。 何亨建终于露出了笑容，“胡先生，洗衣机研究进展得很顺利啊，我们已经着手建立自己的洗衣机生产线了，还是您说得对，得从体制内挖人，我们聘请了粤东省日用电器研究所的研究员当我们的技术顾问，他们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参考您给的资料，设计出了一台半自动洗衣机，至于全自动洗衣机，他们也正在加紧研究。” “定频窗机空调呢？” 既然变频空调无望，那就只能将目标转向定频空调，虽然明知道定频窗机空调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要退出历史舞台，可是他还是得靠定频窗机空调来打响和日苯空调的第一枪。 “这个没问题，你给的资料已经足够翔实，而且无线电九厂的技术员还有日用电器研究所的研究员也对此深有研究，如果要设计生产的话，最多只要半个月就可以出样机。”何亨建自信说道。 “美的……”胡雪枫正想问美的能不能同时建洗衣机和定频空调的生产线，何亨建就摇着头推辞道，“胡先生，美的实力有限，实在是承担不起洗衣机和空调两大生产线，而且，我们主要股东已经研究决定，全力研发生产洗衣机。” 胡雪枫对此不能说什么，尽管之前和何亨建约定，只要研发出变频空调，那么他就将持有美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可是照眼下的情况，何亨建怕是不会同意这个方案了。 果然，何亨建拿出了两个方案，想要和胡雪枫谈合作；一，将技术入股的份额降低到百分之十五，二，美的用一百万现金购买胡雪枫提供的洗衣机资料。 胡雪枫自然不会任何亨建这般，他直接否定了现金买技术的方案，哪怕他很缺钱，但他也不会贱卖这些技术。 “百分之二十，这是我的底线。” 胡雪枫没有和何亨建拉锯式讨价还价，而是直接报出自己的心理底线，如果何亨建否决的话，他不介意收回所有技术资料。 何亨建也看出了胡雪枫的决然，想着百分之二十也在股东会研究的范围之内，遂点头答应，并正式和胡雪枫签订了股权书。 第78章 排场 捏着何亨建递过来的股份合同书，胡雪枫无奈的苦笑，不是因为自己少了百分之十五的股权，而是因为美的错过了一次机会。 “何先生，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很正式的握了握手，宣告两人的合作正式开始，按照何亨建的预计，美的第一批洗衣机将会在八月底正式投产。 胡雪枫代表国美要求了美的洗衣机在华南地区的经销权，也就是说，国美将作为美的洗衣机在华南地区的总经销商参与到整个销售过程中。 何亨建对此无可厚非，即使胡雪枫不提这件事情，他也会主动提出来，因为从目前来说，在家电领域还没有谁能像胡雪枫一样做的有魄力。 “何先生，你是否有泰州无线电九厂的联系方式？”胡雪枫问道。 “胡先生，你是准备？”何亨建看出来了胡雪枫眼神中的不甘心，他不明白，胡雪枫为什么要如此的执著。 猜不透归猜不透，可是何亨建还是告诉了胡雪枫泰州无线电九厂厂长钱永贵的办公室电话。 胡雪枫最后叮嘱何亨建加快对洗衣机的研发生产，然后两人的这次会谈，就此结束。 送走何亨建之后，胡雪枫就借秦五爷店里的座机给钱永贵打电话。 还好，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出来了一个忠厚带有磁性的声音问道，“你好，我是钱永贵，您是哪位？” 胡雪枫尽量让自己声音变得成熟，“钱厂长，我是羊城国美电器经理胡雪枫，我想和你谈一笔空调机生意。” 钱永贵立刻变得热络，“胡经理，欢迎欢迎，你们大概需要几台空调机？” 胡雪枫笑了笑，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钱厂长，我们最少会购买一千台。” 嘶。 电话另一头，钱永贵吸了口冷气，一千台，他简直不敢想象。 胡雪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继而提出见面商谈。 钱永贵这时候着急了起来，立刻找胡雪枫问了联系方式和地址，然后表示第二天就会坐火车来羊城亲自洽谈。 胡雪枫自是能理解钱永贵的心情。 泰州无线电九厂也是国营企业，依旧遭受体制束缚，在落后的计划经济制度下，无线电九厂只能依靠政府的采购生存。 泰州无线电九厂作为国内第一家批量生产空调机的企业，最后竟然没有得到长期有效发展，这不得不说是一大悲剧。 胡雪枫估计，泰州无线电九厂现在的情况和堂哥胡雪松所在的加工厂也差不多了，可能也是半开工半停产状态。 事实上，这也是眼下绝大多数国营企业的生存现状，鲜有大魄力者能不怕体制束缚，敢于大浪淘金。 回到家，胡雪枫思考了一整晚关于和泰州无线电九厂合作的框架方案，列出了很几条，他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依旧送林澜去钢琴培训班，然后就去北平路店里面，倒是见了已经晒得黝黑黝黑的高平，这厮看来是认真了。 胡雪枫想着以后房产市场的火爆，提醒高平可以试着从装修这块儿往建筑上面发展，远的不说，就是羊城或者深圳这两块地方，只要稍稍接到一个工程，那么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高平说要考虑考虑，其实是担心。 高平可是听从北边来的工人们说到过，在北边就是卖个瓜子糖果，都有可能被扣上“倒卖物资”“投机倒把”“走小资产阶级”等等罪名，高平是怕北边的风，会吹到粤东，会吹到羊城。 胡雪枫听罢，莞尔一笑，“兄弟，你要记住，这里是羊城，这里不是首都，也不是内陆城市，想想动荡时期咱们羊城的情况，再想想这几年咱们羊城的变化，我告诉你，咱们羊城能这么富裕，那就是因为咱们最先丢掉束缚，最先走向开放。” 高平说不过胡雪枫，只好说自己会认真考虑，然后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胡雪枫原以为钱永贵会在第三日到达，可他没料到，钱永贵竟然在这一天下午就到了火车站。 得知钱永贵还有泰州无线电九厂的两个副厂长，是连夜坐的火车，坐了十多个小时过来，胡雪枫也不禁佩服。 胡雪枫带上郑秀同连忙到火车站接人。 到了火车站，却是先闹了个笑话，原来，钱永贵和两个副厂长竟然把郑秀同认成了胡雪枫。 等到郑秀同尴尬的向他们正式介绍了胡雪枫的时候，钱永贵三人显然都是惊讶的，他们没想到，那个要和他们谈生意的国美电器经理竟然是个这样年轻的小青年。 “钱厂长，王厂长，徐厂长，咱们今天先不谈生意，我先送你们到酒店，你们好生歇息一晚上，等到明天，我们再来正式洽谈。”胡雪枫没有理会钱永贵等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惊疑，主动安排道。 “那就依胡经理的意思吧。”钱永贵这时候都在想，自己这次是不是太冒失，被人骗了，可想着既然来都来了，那么索性在羊城见识见识，指不定会在羊城碰到什么别的商机。 胡雪枫不知道钱永贵心里的想法，直接安排了两部出租车，然后就带着钱永贵还有无线电九厂的两位副厂长往广州宾馆而来。 “这是？” 钱永贵显然没有想到，胡雪枫竟然会安排他们住在如此高档的广州宾馆，顷刻间，心里面的疑惑已经去了大半。 毕竟，没那个骗子会舍得这样大的成本。 胡雪枫让郑秀同给三人办了入住手续，因为没有三人间，便索性开了两个标间，这让郑秀同觉得浪费，毕竟这可是两三百块钱呢。 胡雪枫却觉得，只要能和泰州无线电九厂洽谈成功，那么花再多钱也是值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等到钱永贵三人入住并吃完晚饭，胡雪枫就先行提出告辞，他这是要把钱永贵的胃口吊一吊。 事实上也的确如胡雪枫想的，整个晚上，钱永贵辗转难眠，他现在有些看不懂白天的小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排场口气如此之大。 钱永贵猜测的时候，胡雪枫却睡得酣畅淋漓，他得养足精神，争取一口气拿下泰州无线电九厂。 第79章 代工 胡雪枫摆出来的排场，的确稳住了钱永贵还有两位副厂长的心。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不管是钱永贵还是王永利、徐永昌，都对胡雪枫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胡雪枫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为了让谈判进行的更顺利，更具有主动性，胡雪枫甚至就将谈判的地点选择在了广州宾馆的茶餐厅。 胡雪枫和钱永贵、王永利、徐永昌走进茶餐厅，后三人立即被这里面的奢华给震住了，当看到来往用餐的都是港澳台商人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佬，钱永贵都不由地紧张了起来，至于其余二位，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个时代，港澳台同胞还有华侨华胞，那都是国宝，至于老外，更是被奉承巴结的对象。 胡雪枫借着茶餐厅里的环境轻松的压了压钱永贵的心气神，而他自己，则游刃有余，完全占据了主导性。 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胡雪枫就招唤服务生点餐，“钱厂长，你们喜欢吃什么，来，自己点。” 钱永贵连忙摆手，“胡先生，你点就可以了。” 王永利和徐永昌更是话都不说，生怕出洋相。 胡雪枫也不知三人的口味，直接选了四份A餐，包括牛油餐包、西煎双蛋、火腿通粉，再要了一壶红茶。 等待上餐的时间里面，胡雪枫也不说生意的事情，而是向三人介绍起羊城的风土人情，什么地方比较好玩，什么地方比较好吃，什么地方风景好，总之，说了一大通，却偏偏不提生意的事情。 钱永贵心里煎熬啊，可是又不能打断话，大概是觉得在这样高档的茶餐厅，打断别人的说话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可不能在同胞和国外友人面前丢脸啊，备受煎熬的同时，钱永贵还得存着这样的心思，天朝上国嘛，总要有上朝人的礼仪。 服务生将早餐端了上来，胡雪枫有模有样的细嚼慢咽，反观钱永贵三人，又是一阵煎熬，只能学着胡雪枫的样子一点一点的吞咽。 胡雪枫忍着笑，心想，这通折腾下来，只怕这三人已经心虚了一大半吧。 让服务生撤走空空如也的餐盘，胡雪枫起身，亲自给三人倒了杯茶，然后这才说道，“钱厂长，上次和你说的合作的事情？” 钱永贵经过刚才的煎熬，还有些出神，直到胡雪枫再次问起，这才醒过神回答道，“胡先生，一千台空调，您什么时候要货？” 此刻，钱永贵对胡雪枫的身份已经有些相信了，如果不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能舍得在这样的场所招待他们？ 胡雪枫不着急，他从随身带着的包里面取出一张设计手稿，说道，“我要的是这种款式的空调！” 钱永贵接过来一看，就愣住了。 胡雪枫见他面有疑惑，于是解释道，“这是鄙人设计的一款分体挂壁式空调机，不知道钱厂长有没有信心生产出来？” 钱永贵只觉得这样的设计从未见过，他不敢打包票，而是将图纸递给王永利和徐永昌参考。 王、徐两人看完，也是和钱永贵一样的神情，两人甚至怀疑，按照这个设计造出来的空调还能不能工作。 “冒昧问一下，这真的是空调吗？”钱永贵眼神中带着探索，如果这真的是空调，那么这将绝对是跨越时代的设计。 胡雪枫指着分体式空调的设计稿说道，“你们是行家里手，自然不难看出，这款设计，只是将空调的压缩机、轴流风扇和空调机的电气控制部件、室内换热器分成两个部分，电气控制和换热器在室内，压缩机和轴流风扇在室外，这样的设计，可以避免窗机空调噪音较大的缺陷，我想，这绝对是一款堪称世界级的优秀设计。” 经过胡雪枫的这一番解说，钱永贵等人终于明白了，明白的同时，眼神中都闪现过一抹灵光。 钱永贵三人是国内空调机界绝对的专业人士，他们自然瞧出来了这种设计的超前性和可操作性。 王永利甚至按耐不住，不断的给钱永贵使眼色，务必让他将这款设计图纸拿下来。 钱永贵也着急了起来，“胡先生，不知……” 胡雪枫摇了摇头，“钱厂长，我们只谈合作，这款设计手稿，我不会转让，你也不用想着走出这个门自己生产，不瞒您说，这款设计只是最低级的，你要是不怕惹麻烦上身，尽可以仿造。” “最低级的？” 钱永贵三人一阵蹙眉，作为业界人士，他们自然明白，分体式空调代表着什么，可这还是最低级的设计，那么胡雪枫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底牌呢？ 钱永贵三个人用眼神交流着，胡雪枫却不着急，事实上，经过上次和何亨建谈判的经验教训，他只经知道藏着掖着了，比如现在这样，只是丢出一个分体式空调的设计稿，就已经成功勾起他们的兴趣。 “胡先生，你想怎么合作？” 虽然不知道胡雪枫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可是钱永贵觉得，无线电九厂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很简单，我授权给你们生产，你们做我的代工，生产出来的空调机，全部挂我们国美的品牌。”胡雪枫终于下定决心，制造国美自己的品牌电器。 “贴牌？”钱永贵第一反应就是这应该就是深圳那边的厂子已经在实行的贴牌加工吧。 胡雪枫摇着头，并不认同钱永贵的解读，他很严肃的说道，“钱厂长，并不是贴牌，而是代工。” 钱永贵不解，“贴牌和加工，这有区别吗？” 胡雪枫非常认真的对他解释道，“贴牌和代工，在国际上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贴牌，既ODM，是说生产方拥有整体的设计，只是加上别人的品牌，而代工，则是OEM，指我作为委托方享有全部知识产权，而你们只是帮我加工生产。” 钱永贵还在思索胡雪枫话里面的意思，却不料，突然从背后响起一阵掌声，然后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说道，“精辟，没想到在大陆，竟然还能有人这样精辟的理解代工和贴牌，佩服佩服。” 第80章 港商 “香港人？”胡雪枫听着这人带着几分香港人的腔调。 “在下陈发，香港人。”西装革履的陈发说到自己香港人的身份的时候，带着几分天然的优越感，似乎是觉得港人就是高人一等。 “幸会。”胡雪枫讨厌这样的感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连身都没起，显然是对陈发没什么兴趣。 钱永贵等人却不同，想着眼前这位唐突的客人是一位香港同胞，便立刻起身寒暄，深怕丢了大陆人的礼貌。 陈发显然是那种生意场上厮混久了的人，只见他三两句话，便套出了钱永贵三人的身份。 当得知钱永贵这三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但竟然是大陆能够制造空调机的企业，陈发立刻连连说道，“失敬失敬。” 钱永贵得到香港同胞的赞誉，倍感荣耀，脸上都带上了几抹红光。 陈发顺势则坐到了同一桌，一边和钱永贵闲聊，一边却暗自打量胡雪枫，显然是想从胡雪枫的身上发现点什么。 可惜的是，往常他香港人的身份，这个时候就像是失效了一样，胡雪枫并不见奉承，也不见巴结，依旧平静坐着。 陈发善于察言观色，他瞧着钱永贵和胡雪枫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尊敬，就知道眼前这位可能有些来头。 想着大陆这边的那些衙内子弟，陈发私下猜测胡雪枫可能就是某个高官子弟。 胡雪枫不知道陈发正在猜测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对这个话多的香港人已经有些厌烦了，这人，难道不知道不请自来是很没礼貌的吗？ 钱永贵还没发现空气中的微妙，依旧说道，“胡先生，恕我愚昧，你的意思是，我们无线电九厂只是帮你加工分体式空调，而空调的全部知识产权全部在你？” 胡雪枫点了点头，正当他想要进一步说服钱永贵的时候，却见陈发这个香港人惊叫道，“分体式空调？这是什么东西？” 钱永贵没有戒备，竟把分体式空调机的设计稿递了过去。 胡雪枫想要拦阻，却已经迟了。 而得到稿纸的陈发却被眼前的设计惊呆了，他连呼道，“这怎么可能，空调机怎么可能这样生产？” 陈发说完，更是带着轻蔑的眼神瞅着眼前的几个人，如果这份图纸是欧美人或者日韩人拿出来的，他还可能有几分相信，可是这份图纸竟然是大陆人的手笔，陈发下意识的觉得这是在扯淡。 大陆人还能设计空调？ 大概在陈发看来，这绝对是个国际性玩笑。 胡雪枫被这厮流露出来的轻蔑和戏谑弄得恼怒不已，他沉声说道，“怎么，陈先生不相信？实不相瞒，这正是在下的设计！” “你？” 陈发再次一笑，他看着眼前的小青年，更是不相信，“小胡先生？恕我冒犯，如果这设计是从你的手里出来的话，我想……” 陈发没有继续往下说，可是任谁都听出来了他话里面的意思，大概是嘲笑这是蚂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胡雪枫第一反应就是与他辩驳，可最后想道，何必呢，难道就是为了他的那点优越感？ 胡雪枫起身，笑了笑，然后对钱永贵说道，“钱厂长，这样，我们去我的店里面详谈这件事情吧。” 钱永贵这时候也看出来了胡雪枫和陈发的不对付，于是连忙说道，“一切都依胡先生的安排。” 胡雪枫叫服务生过来结账，头也不回地带着钱永贵等人就离开。 胡雪枫带钱永贵到了国美电器北平路店，直接上到二楼办公室说道，“钱厂长，我刚才说的合作方案如何？” 钱永贵显然很纠结，分体式空调机的技术，是他想要得到的，他晓得这将会对无线电九厂产生多大的帮助。 可是，钱永贵也难感受得到，胡雪枫不会轻易转让技术。 胡雪枫瞧着钱永贵陷入纠结，于是接着抛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方案，“钱厂长，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可以合作生产。” 钱永贵没明白。 胡雪枫便给他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要分体式空调机的技术，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我要和你们无线电九厂进行合资，我出钱、出技术，你们负责加工生产，我们甚至可以在深圳开一家新厂，如何？” 钱永贵蹙眉，他没想到，胡雪枫竟然还有这个想法。 钱永贵觉得这事情很棘手，他没有办法决定，因为，无线电九厂是国营企业，不管是合作也好还是合资也罢，却都需要政府部门的批准。 钱永贵和王永利、徐永昌接头攀谈，甚至产生了激烈的争执，显然，三个人对这件事情所持意见分歧很大。 就在三个人越吵越激烈的时候，谁都没想到，香港商人陈发却像是个贼偷一样，贼眉贼眼的闯进了办公室说道，“诸位，如果分体式空调机真的可以制造出来的话，我愿意投资，我甚至可以帮你们将产品销售到香港！” “陈先生！” 胡雪枫终于恼怒了，这人怎么还是个狗皮膏药，竟然还跟着自己屁股后面来到了国美，瞧他这模样，只怕是已经在门外听了有一会儿了。 陈发却选择性的忽视掉了来自胡雪枫的怒视，他虽然觉得尴尬，可是出于商人本能性的嗅觉，他还是厚脸皮继续站着，他本来是以为这几个人是在吹牛，可是他刚才带着好奇，来到国美转了一圈儿之后，他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因为，国美门面店的设计还有布局，就是在整个香港，也找不出来同样的一家店，陈发甚至受到启发，恨不能回到香港也开同样的一家店。 不过，这个想法，最终还是熄灭，因为他觉得，或许分体式空调机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润。 “胡先生，钱厂长，请海涵，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出资，胡先生你可以出技术，钱厂长你们负责生产，我们三家合作，共同赚这笔钱，如何？”陈发生怕胡雪枫一句话就把自己赶出去，所以趁着胡雪枫还没开口之前，愣是一口气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第81章 合资 陈发是香港商人不假，不过却是个十足的扑街。 陈发原先是做远洋贸易的，后来因为南洋的供货商没履约，导致他在买卖中赔了一笔大钱，导致他原本丰厚的家业，迅速落败。 趁着大陆改革开放之际，陈发和部分香港商人一样，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所蕴含的巨大商机。 尤其是见到霍英东、李嘉诚这样的顶级商人先后在大陆做生意，陈发更是觉得有机可图。 原本他是担心的，毕竟因为港英政府宣传的原因，过去的几十年中，大陆无异于红色的洪水猛兽。 不过等他小心翼翼的到了大陆，却才发现，在大陆只要是香港人，那么就会立刻成为各地政府的座上宾。 优待港商，吸引港资，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时髦。 陈发也在这几年之中，利用自己原先的经验，依靠帮助大陆一些企业和单位外销产品，迅速聚集起财富。 财富的膨胀，更让他成为追逐的焦点。 陈发觉得这几年里，自己还从没像今天这样的焦虑不安过，因为他看不透胡雪枫，这个人和他接触的大陆人竟像完全不同。 胡雪枫盯着陈发，恼怒他的冒失，却也在思考他的建议。 胡雪枫清楚，如果拉上陈发一起，那么这个香港商人的身份还有港资的背景，可以为自己和无线电九厂的合作磨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眼下，为了香港回归，对待港人和港资，大陆政府是一贯开放包容的。 可是，陈发可信吗？ 胡雪枫瞅着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心中就觉得来气，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做生意，对这人的厚脸皮，他都有些佩服了。 倒是钱永贵热切的说道，“胡先生，如果能够拉到港资，那么我想这笔买卖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不瞒您说，如果只是您投资，我想政府可能也不会批准。” 胡雪枫心中苦笑，这还真是如此。 同样是中国人，可香港这群扑街，就因为政治的原因，享受着特等公民的待遇，作为坚定地社会主义接班人，胡雪枫表示不服。 陈发看到胡雪枫还在犹豫，心里面也着急了起来。 陈发比谁都能意识到生活电器在香港的市场，尽管，现在生活电器市场被日苯人的产品霸占，可是如果一旦能在大陆研发成功一种划时代的空调，凭借着大陆廉价的劳动力，这些商品只要外销出去，那么就一定能迅速冲击原有市场，对日苯人的霸主地位发出挑战。 “胡先生，我愿意出资壹佰万港币，我只要求占合资工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陈发咬着牙，这壹佰万可是他全部的身家财产了，他这是在赌，赌能够成功，一旦赌赢，这将是千倍百倍的酬报。 胡雪枫这个时候终于展开了眉头，对这个香港商人的厚脸皮佩服的同时，也不禁对他的魄力表示佩服。 壹佰万港币，这可不是谁都愿意掏出来的。 就像霍英东这样的大富豪，建一个白天鹅宾馆，也只是出资一部分，还要找大陆银行贷款，怕的就是遭受风险。 从敢拼敢赌这点来说，胡雪枫觉得，陈发至少比霍英东先生更有魄力。 胡雪枫开始思考接受港资的利弊得失。 首先，港人港资的背景，无疑是一道护身符，在当下环境，绝对可以为合资工厂省去很多麻烦，甚至可以享受政府免税等等待遇； 其次，利用陈发的身份，合资工厂生产出来的空调机，可以借此渠道，行销港澳台甚至南洋各国，这对提升品牌效应，挤占日苯市场地位，有着很大的作用； 再次，壹佰万港币的确很重要，这么大规模的资本，胡雪枫自问自己是拿不出来的，所以留下这笔资金也很重要。 至于弊端，那就是凭什么让这个扑街捡这样大的便宜？ 别人不知道，可是胡雪枫清楚，合资工厂一旦运行生产，那么这将是未来千亿级企业的雏形。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可是将近三四百个亿啊！ 胡雪枫经过一番思考，对陈发没好气的说道，“陈先生，你的诉求，我可以考虑，不过我有三个意见。” 陈发看到胡雪枫终于开口，心中顿时舒了口气，然后连忙问道，“胡先生，您请讲。” 胡雪枫也不客气，直接说道，“一，壹佰万港币，必须全部到账，你不能开空口支票，更不能到银行贷款融资；二，作为合作方，你有义务为我们的产品解决销售问题，你得保证我们的产品能在香港市场站稳脚跟；三，我不可能同意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最多，百分之二十。” 陈发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虎崽子咬了一口，疼得厉害，他自然不能同意最后一点，便施展巧舌展开争辩。 胡雪枫却丝毫不退让，百分之二十，在他看来都已经足够的多了。 钱永贵还有王、徐两位副厂长，这时候也加入到争吵，期间，钱永贵让王永利给泰州政府打电话请示，并将目前的情况详细报告给当地领导，作为国营企业，涉及到合资问题，必须经过政府审批同意。 不过没有想象中的责备，泰州政府领导，得知竟然有港商投资，而且还是壹佰万港币的巨款，立即就命令钱永贵无论如何也要留住这壹佰万港币的投资，这可是一道巨大的政绩！ 泰州政府不在乎无线电九厂能占据合资工厂的多少股份，他们只要港商的投资。 这就决定了，这次谈判里面，无线电九厂已经沦落到被动地位。 如果不是胡雪枫，只怕无线电九厂就会被陈发这厮无情的宰割。 泰州政府视港资为座上宾，可是胡雪枫不会，他甚至威胁陈发说，“陈先生，您最好同意我的意见，不然，我将手里的技术拿出去，我相信还是会有很多的香港商人拿钱投资的。” 先进技术，主导一切，胡雪枫很有底气，他不怕陈发不同意。 果然，谈判到了最后，陈发只能无奈的点头道，“胡先生，您是我见过最难缠的对手，您赢了！” 第82章 掮客 胡雪枫谦虚的笑了笑，似乎刚才的争吵完全不存在似的。 陈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确定下来，胡雪枫就像是头雄狮一样，张开血腥大口，继续向钱永贵所代表的无线电九厂施压。 胡雪枫张口就道，“钱厂长，事实证明我的技术是足够优秀的，就连陈先生这样有卓越见识的人也都愿意为此投资壹佰万港币，所以我想，你应该重视，你要清楚，没有我的技术，陈先生是不会投资你们的。” 陈发本来是想看戏，没想到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陈发心中苦笑，但还是只能苦笑着配合点头。 钱永贵顿觉压力山大，他刚才还觉得胡雪枫和陈发争吵的有滋有味，没料想转过头就轮到自己身上。 “胡先生，你给个意见吧。”钱永贵能说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主动权完全不在他手里啊。 胡雪枫对待老实人就不能像之前那样霸道，遂换了副口吻说道，“无线电九厂，以现有设备、技术人员、厂房职工为资本，占合资工厂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我用我手里面的技术还有国美电器的销售渠道，以及五十万现金作为资本，占合资工厂百分之四十股份。” 钱永贵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样划分很合理。 如果胡雪枫只是想着用技术入股的话，那么他最多只能给百分之三十股份，可现在加上了五十万元现金，那么意义就不同了。 不过他还是不能做主，于是亲自打电话给泰州政府领导汇报。 胡雪枫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着钱永贵打完电话，这才问道，“钱厂长，领导意下如何？” 钱永贵点了点头，“分管领导已经同意，可是这件事情还需要报市常委会决定，不过分管领导提出一条要求，那就是合资工厂必须建在泰州。” 胡雪枫和陈发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个人对这条要求不认同。 胡雪枫倾向于将合资工厂建立在深圳，因为深圳占据各种地理优势，靠近港澳台还有南洋，方便出口，而且深圳目前正在建设，对于这类技术型、创汇型企业，有非常巨大的政策利好。 陈发则是觉得泰州地处内地，不方便，而且会增加运输成本。 胡雪枫沉默，这时候他不能出头。 陈发会意，立刻反驳道，“钱厂长，你这个要求，恐怕我不能同意！” 钱永贵苦笑，“陈先生、胡先生，我知道你们的心情，可是你们也要理解我们当地政府的心情啊！” 是啊，好不容易壹佰万港币的投资，最终却没有落在泰州本地，这算什么事情吗？ 胡雪枫也知道自己最开始的设想有些天真了，于是说道，“这样，泰州作为以后合资企业的一厂，专门针对内陆市场，而我们还要规划一个针对港澳台和南洋市场的二工厂，就落地在深圳，这样如何？” 陈发表示赞同。 钱永贵虽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可也只能打电话向领导请示。 幸运的是，泰州政府非常在意这笔港资，所以就口头性同意了这个初步合作计划，至于具体方案，需要等到时候签合同的时候才能确定。 钱永贵也着急，所以想着连夜赶回泰州，当面亲自向政府领导汇报情况，争取尽快将合资建厂的事情敲定。 胡雪枫也不留他，亲自送钱永贵三人到火车站。 送走钱永贵，胡雪枫转身，看到陈发居然还在，于是无奈道，“陈先生，您这搂草打兔子的本事可是厉害，怎么，您还要跟着我不成？” 陈发知道胡雪枫讨厌自己，但他脸皮厚，依旧笑盈盈的说道，“胡先生才厉害，不知道胡先生还有没有其他发财的机会，也带一带我吧，怎么说，我们都是合作伙伴了。” 胡雪枫心想，这人也不是一无本事，就冲这厚脸皮的本领，恐怕很多商人都比不上吧。 胡雪枫本来想转身离开，不过突然却想到一件事情，于是立刻换了副表情说道，“陈先生，我这里倒的确有个赚钱的买卖，你有没有兴趣考虑考虑？” 陈发立刻来了兴趣，“胡先生，您请说，只要是发财的事情，我都有兴趣！” 胡雪枫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指着火车站对面的茶楼说道，“我们去茶楼。边喝茶，边谈生意。” 到了茶楼，要了壶凉茶。 胡雪枫倒了杯茶，又给陈发倒了一杯，然后问道，“陈先生，你之前做什么生意？” 陈发也不隐瞒，把自己先前生意的情况说了一遍。 胡雪枫听完，暗自无语，这家伙还真是个扑街。 陈发有些尴尬，自己先前的经历，的确称不上什么厉害，不过想着胡雪枫说的生意，他又双眼冒着精光问道，“您刚才说的生意？” 胡雪枫既然决定让陈发做中间人，便也不瞒着他，直接说道，“我手里面还有一项技术，不过目前国内没法生产，我想把技术转让出去，你能不能帮我问到合适的买家，不过先声明一点，日苯人、韩国人我绝对不卖！” “还有技术？” 陈发瞧着胡雪枫已经惊为天人，分体式空调的设计已经够超前的了，没想到胡雪枫手里面还有其他技术。 陈发连忙问道，“这项技术比分体式空调机如何？” 胡雪枫傲然一笑，“分体式空调设计，只是小菜一碟，这项技术，才是真正称得上跨越时代的。” 胡雪枫简单地把变频技术给陈发解释了一下，然后就问道，“陈先生，你觉得这项技术，能卖出一个什么价？” 陈发舔了舔嘴唇，失神道，“绝对是天价！” 陈发虽然不是专业做电器行业的，可他清楚，从定频时代到变频时代意味着什么，换言之，只要谁能拿下这项技术，谁就将成为空调领域的第一，不管是谁，欧美人也好，日韩人也罢，恐怕都将会对这项技术趋之若鹜。 陈发决定做这个掮客，既然知道这里面的利润，那么他也相信，胡雪枫给自己的中介费也绝不会低。 第83章 等待 胡雪枫知道变频技术的意义，他本想着，能够依靠国内力量将变频空调研发出来，从而弯道超车，赶超日苯，可是现实的残酷则告诉他，这是痴心妄想。 退而求其次，胡雪枫只能把变频技术卖出去，因为等到明年，也就是1980年，日苯人将会研发出来变频空调，到时候这项技术可就是真的一文不值了。 胡雪枫心中理想的买家是欧洲人或者美国人，一来，欧美现在有技术支持，研发能力强大，二来，则是因为欧美目前在空调领域落后于日苯，相信他们对于能够赶超日苯的技术，肯定会非常感兴趣。 “你尝试和美国人或者英国人接触接触，我想，他们对这项技术，一定会很感兴趣的！”至于日苯人，完全在胡雪枫的考虑之外。 “您放心，我办事非常牢靠。”陈发已经开始估算这项技术能够卖出去多少美金了，变频技术越值钱，他的酬金也就会越高。 胡雪枫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不过要快，我目前当真没有时间耗着。” 不管是合资建厂的五十万，还是设想中的中国珍珠城，这都需要大量的资金，他现在手里面没钱，所以只能转让变频技术。 陈发答应了下来，然后就立刻起身回香港，他也缺钱，才决定倾家荡产投资壹佰万港币，要是再没点入项，那后面指不定就要睡大马路了。 两个明明很富的人，却都在哭穷，不过正是感觉到穷，人才能有进取的动力，人这辈子，最怕的是知足而安。 何亨建走了，钱永贵走了，陈发也走了，胡雪枫的日子，又回到了以前。 每天早晨，送林澜到钢琴辅导班，她现在钢琴弹得可好了，正在向文艺女青年的路子上走的一发不可收拾。 胡正国已经适应了新的岗位，不过生活也没什么变化，依旧喜欢看报下棋，天天嚷嚷着在办公室没事可做。 宋思明没了消息，不知道他的决定是什么，胡雪枫也没去问，政治上的事情，他觉得以后还是少插手为好。 国美的生意依旧蒸蒸日上，上下九步行街的门面店已经装修好了，现在就等着开门营业。 胡雪枫问了问郑秀同的意思，得知郑秀同竟然准备把上下九步行街的门面店交给杜星星管理的时候，他都有些震惊了。 “这能行吗？”胡雪枫印象里，杜星星也就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 “她可厉害着呢，现在咱们店里面，就数她销售最厉害，我看着她虽然伶牙俐齿，但做事情也稳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她最合适。”郑秀同解释道。 胡雪枫向来不愿意插手这些日常的管理工作，见到郑秀同这样有信心，他便就点头同意了，同时告诉郑秀同，其他几家门面店的人员培训也应该抓起来了。 郑秀同本来觉得有些冒进，毕竟二手电器市场目前渐渐趋于饱和，如果在大规模的招聘开新店，郑秀同怕后面几家店会影响整体的效益。 胡雪枫却态度依旧，“小舅，供货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最迟下个月，美的那边的洗衣机就能出产了，从下个月，咱们的门面店逐渐开始转入新电器的销售，电视机这一块，你继续和康佳谈，争取也能拿到最低价。” 目前几个大件家用电器，胡雪枫已经涉足洗衣机和空调，至于冰箱还有电视机，他暂时还没什么好的想法，只能让郑秀同和国内的几家主要厂商洽谈。 后面的几天，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陷入到了困顿。 胡雪枫最关心的几个节点，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胡雪枫变得有些焦躁，他不喜欢这种了无音讯的感觉。 怀念了一下后世畅通发达的信息化时代，胡雪枫便也只能继续等待。 无聊的时候，便带上华勇继续买房子圈地。 这似乎成了他唯一的喜好。 华勇这段时间变化很大，不像以前那么毛毛躁躁，看起来在店里面混的也不错，至少头发弄得很整齐很亮堂。 华勇天天跟在胡雪枫后面，走街串巷，看着他花钱如流水，一个劲儿的到处买宅子买地，他表示很疑惑，难道有钱人都烧得慌？ 胡雪枫跟这货没啥好解释的，只让他负责收房契。 几天下来，胡雪枫又在北平路和上下九步行街分别置办了四五套独栋小楼，加上之前买的，他手里面的房契已经不下二十几张。 胡雪枫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只这二十几张房契，再过十多年二十年，也能值好几个亿了。 秦五爷见他整日不务正业，说他是纨绔子弟，游手好闲。 胡雪枫却心里偷着乐，这个时代，谁还能比他更有远见？ 眼见到了七月中旬，天气也越来越热，胡雪枫期待的消息却还没个音讯，胡雪枫便有些等不住了。 胡雪枫想了想，还是先给何亨建打了通电话，问了问洗衣机生产的事情，得知第一批美的洗衣机已经在组装阶段了，胡雪枫心中憋了好几日的郁闷，终于消散了些。 这边，他电话刚刚撂下，无线电九厂的钱永贵也传回来了消息，说是泰州政府已经同意了胡雪枫的方案。 钱永贵还代表合作方正式邀请胡雪枫和陈发早些时间到达泰州，如此好正式签署三方合作合同。 胡雪枫欣然应允。 所谓好事连连，钱永贵这边的喜讯还没等消化，身在香港的陈发也传回来了消息，陈发说已经联系到了美国开利公司，对方听说了胡雪枫手中有成熟的变频空调技术，表示出了很大的兴趣，希望胡雪枫能尽快到香港进行洽谈。 “要我去香港？” 胡雪枫听到美国人发出的邀请，第一反应是拒绝，他还没想着去香港呢，可是想到似乎也只能从美国佬身上卖钱，他就只好对陈发说道，“你将地址还有联系方式给我，我会尽快到港洽谈此事。” 陈发是巴不得此事立刻成功，再三督促胡雪枫尽快成行，这才满怀喜悦的挂断了电话。 胡雪枫撂下电话，揉了揉脑袋，感慨道，“看来这次还必须去香港了。” 可是，赴港的手续怎么办呢？ 胡雪枫有些困惑。 第84章 入港 胡雪枫到过香港，上辈子的时候。 那时，香港已经回归，只需要办理港澳台通行证就可以进出，可是眼下香港还是港英政府统治，所以他仅有的那点经验也就没辙了。 无奈，胡雪枫只好给陈发打电话，询问进出香港需要的证件。 陈发显然忽略了这一点，连忙道歉道，“大佬，是我疏忽了，这样，我明天再来趟羊城，给你带一份入港邀请函，拿了邀请函，你再去羊城驻广州领事馆办理入港护照，这样能快些时间下来。” 等到第二天中午，陈发姗姗而来，见到胡雪枫就一个劲儿的催促道，“快去办护照，美国人在酒店里面已经等不住了。” 胡雪枫心想这美国人还真不傻，闻到腥味儿就跑得飞快。 在陈发的带领下，胡雪枫到了英国驻羊城领事馆，递交了个人资料还有陈发给的入港邀请函，然后就等着领事馆审核。 走出领事馆，胡雪枫有些戏谑道，“同样是在中国，你说，为什么到个香港，还要英国佬的同意？” 陈发尴尬的笑了笑，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就好比此时香港人的身份，到底是中国还是英国，谁能解释得清楚？ 胡雪枫瞪了眼陈发，狠狠地道，“你们香港人就等着吧，再过十几年，你们肯定要融入到社会主义大家庭！” 陈发很想反驳几句，不过瞧着胡雪枫那要吃人的眼神，愣是一句话也都没敢说出来。 入港护照，大概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审批下来。 这还是快的，因为有陈发的邀请函。 陈发害怕美国佬等不急，于是当天下午又返回香港，只留下胡雪枫一个人等入港护照。 胡雪枫给无线电九厂去了电话，告诉钱永贵大概在七月底才能到泰州，钱永贵虽然觉得太慢，可也只能等着。 胡雪枫这几天，也没再去圈地买房，他专心致志的准备和美国人的谈判。 首先，便是回忆了一下美国开利公司。 作为现代空调的研发者，开利公司在二战前以及二战之后的十多年里，无疑是空调业界的霸主。 直到，二战后被日苯大金公司全面超越。 现在开利公司的地位很尴尬，作为空调机的发明者，可是却只能当业界的老二，无论是在技术创新还是市场占有率上，都全面的落后于日苯，甚至就连后起的韩国，也开始对其在亚洲的市场展开挤压。 从这点来说，开利公司无疑对变频技术很重视。 因为变频技术完全可以开启一个新时代，让开利公司重新回到霸主地位。 胡雪枫在分析完美国开利公司的心思之后，就开始审视变频技术的价值，到底该卖多少钱，胡雪枫心中也没底。 五百万？ 一千万？ 甚至更多？ 胡雪枫到不在乎，他知道，开利公司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不错的筹码。 等了五天，在星期五的时候，胡雪枫去了趟领事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发这个扑街给的邀请函的缘故，入港护照竟然只要了五天时间就办了下来。 拿到护照，胡雪枫先给陈发打了通电话，约定明日入港，陈发倒也会来事，说明天他会开车在关口迎接。 晚上回到家，胡雪枫把自己要去香港的事情给胡正国和郑秀丽说了。 胡正国和郑秀丽自然很担心，尽管香港就在隔壁，可是那里可是英国佬的殖民地啊！ “爸妈，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李东就在香港，你看他去了那么久，不也没什么事情嘛。”胡雪枫只能安慰二老。 胡正国和郑秀丽不是那种固执的家长，在胡雪枫言明安全绝对有保障之后，便也点头同意了。 胡雪枫回到屋，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也就是装了两套换洗衣服，想着这次去香港，最多也就是一两周的时间，所以便也再未准备其他。 第二天，胡雪枫起了个大早。 等到林澜下楼，依旧送她去钢琴辅导班，只是快到辅导班楼下的时候，胡雪枫才对她说起自己要去香港的事情。 “怎么这样仓促？”林澜也有些担心。 “生意上有点事情，那边的合作伙伴，让我亲自过去一趟。”胡雪枫也不瞒着她，之所以这几天都没给她说，只是不知该怎么张口，他是怕她担心的。 林澜知道胡雪枫在做生意，而且生意规模还不小，就连父亲林则成，也多有夸赞，想着既然是他生意上忙，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让胡雪枫回来的时候，一定记得给她带香港的好吃的。 “你就放心吧，守着如花似玉的你，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休想腐蚀到我。”说了几句俏皮话，两人依依惜别。 回到家里，拿了行李，胡雪枫打了个出租车，先是到长途车站，坐了前往深圳的汽车。 到了深圳，往罗湖口岸。 持着护照，倒也没遭到多少盘问，很快就过了海关。 胡雪枫刚刚踏进香港的地界，就看到马路对面陈发这个扑街正冲着自己挥手。 胡雪枫走了过去，陈发立刻风骚的指着自己的丰田车说道，“怎么样，这可是从RB进口的，看着不错吧。” 胡雪枫对这种老爷车没兴趣，何况这还是RB车呢？ “美国人在那个酒店？”胡雪枫还都没仔细看八十年代的香港景致，就率先问起美国人的情况。 这次过来，他可不是游逛来的，想着钱的事情，胡雪枫觉得还是先和美国人将变频技术的事情谈妥再说。 “在君悦酒店。” 陈发帮着胡雪枫把行李放好，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没时间带你闲逛，美国佬这几天都快急疯了，一度怀疑咱们是不是骗子，要不是我一个劲儿的保证你这周就会来香港，只怕他们都要将我起诉到法院了。” 胡雪枫能理解美国人的迫切心情，对陈发说了句辛苦，然后两人就径直往香港君悦酒店而来。 刚刚抵达酒店，连入住的事情都还没有办理，他就看到几个美国佬冲着陈发走了过来，而且神情并不友好。 第85章 冲突 君悦酒店大堂。 胡雪枫正在办理入住手续，就看到几个外国佬冲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大个子金色卷发的白人男子，他眼睛里面喷着火一样，见到陈发，就揪着他的衣领吼道，“陈，你是个骗子，我们在香港待了一周多时间了，你说的胡怎么还没到，你就是个骗子！” 陈发本来就偏瘦，这时候更像是个小鸡仔一样，被人家抓了起来，他双颊憋得通红，显然是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胡雪枫见状，连忙上前将白人男子的胳膊捏住，然后用以一口流利地道的剑桥腔英语说道，“你好，这是我的朋友，请你将他放下。” 白人男子显然正处在气头，听到胡雪枫的话，只是愣了一下，却还是理都不理。 胡雪枫看着陈发已经脸色变得紫青，顿时就着急了，也不管眼前的老外比自己大了一圈，便用力捏住了他的胳膊肘子。 白人男子刚开始还不在意，可是随着胡雪枫发力，白人男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等到最后，白人男子松开揪着陈发衣领的右手，猛地往后跳了一大步，然后一个劲儿的喊道，“痛，痛死我了。” 胡雪枫没空理他，扶住陈发问道，“陈发，你没事吧？” 陈发这时候是劫后余生，看向胡雪枫的眼神，都不由地带了几分感激，要不是胡雪枫出手帮忙，只怕他现在还真的要被捏死了。 深呼吸了口气，陈发这才连忙说道，“汉密尔顿，他就是胡雪枫，我没有骗你，请你冷静一下。” 白人男子也就是汉密尔顿这时候依旧抱着胳膊喊痛，几个下属也都忙将他扶着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 汉密尔顿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怒气冲冲地对陈发说道，“你说什么，他就是胡？是他发明的空调变频技术？陈，你别骗我了，我不会上当了，他只是个力气很大的黄皮肤猴子，而且，你们黄皮肤猴子是不会发明变频技术的！” 刷！ 胡雪枫脸色立刻一变，他甩开陈发的胳膊，直接走到汉密尔顿面前，冷声道，“你，再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 汉密尔顿正想要说，瞧见形势不对的陈发立刻拉住胡雪枫说道，“胡先生，冷静冷静，这里是香港。” 却是在提醒胡雪枫不要在这里打人，不然港英政府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汉密尔顿本来还有点怕，不过看到胡雪枫被陈发拉住，再听到陈发说的话，汉密尔顿立刻神气了起来。 汉密尔顿站了起来，用轻蔑的眼神俯视着胡雪枫说道，“我不知道你是陈这个骗子从哪里请来的戏子，可是你们别想着蒙我，你们是不可能有空调变频技术的，你们这些只知道吸罂粟的劣等民族。” 胡雪枫只觉得胸腔内一股怒火中烧，他没想到，这个美国佬竟然如此的狂妄，如此的轻蔑中国人！ 胡雪枫此刻只想给他一拳！ 不计后果！ 陈发却死死地拉住胡雪枫的胳膊，不让他轻举妄动，在英国人的殖民地打美国人，照英国佬的尿性，肯定也只会偏袒美国人！ 胡雪枫想打却打不成，连带着对陈发都有些埋怨了。 汉密尔顿依旧口出狂言，用各种恶毒的话展开侮辱，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胡雪枫会拥有空调变频技术。 胡雪枫刚开始的时候，心情是愤怒的，恨不得想要杀人。 可是，等汉密尔顿越骂越凶，胡雪枫那颗愤怒的心便渐渐冷静了下来。 愤怒有什么用？ 愤怒就可以让这个讨厌的美国佬改变看法？愤怒就可以让这些自诩为上等种族的列强改变对中国的看法？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胡雪枫等到汉密尔顿骂的累了，这才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说道，“汉密尔顿对吧？你不是说我们中国人不可能拥有空调变频技术嘛，好，那我给你说几个参数。” 胡雪枫捡着定频空调向变频空调研究的几个不怎么重要的技术参数说了出来，然后，不理汉密尔顿逐渐变化的脸色，用汉密尔顿看自己的那种轻蔑同样看着他说道，“汉密尔顿先生，本来你是我最佳的谈判对象，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将为你们开利公司，造成最大的一笔损失，希望你不要后悔！” 对敌人的最大惩罚，不是在肉体上对他进行打击，而是在精神上将它摧毁，胡雪枫就是要从精神上彻底摧毁汉密尔顿以及美国佬的优越感。 你不是看不起中国人吗？ 你不是觉得中国人不可能拥有变频空调技术吗？ 那就让胡雪枫告诉你们，那已经是历史，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哭着来求我，记住，一定！ 胡雪枫冷笑着抓起行李离开，就连在君悦酒店的入住手续也不办理了，他现在只想给汉密尔顿以及美国佬一个惨痛的教训。 陈发看到谈判已经破裂，也不再管汉密尔顿，追着胡雪枫的屁股就跑了出来。 陈发追上胡雪枫，喘着粗气说道，“胡先生，您不要生气，在香港就是这样，欧美人就是特等公民，我们中国人就是次等公民，幸好你刚才没有打他，不然只怕要闹出外交纠纷的。” 胡雪枫心中正是怒火，听到陈发的话，有些愤恨的说道，“欧美人？欧美人就了不得吗？陈发，你看着吧，要不了一周的时间，我就让汉密尔顿这个美国佬爬着过来求我，我一定要让他为他的言行付出代价！” 陈发以为胡雪枫只是说气话，也没有往心里面去，只是一个劲儿的劝他消消气，毕竟和气才能生财。 胡雪枫也不和他解释，他自有自己的计划。 就在中环找了一家商务酒店办了入住手续，胡雪枫就让陈发先去忙，然后自己则关起门开始思考惩罚汉密尔顿的手段。 很快，好几个阴损的法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胡雪枫想也没想，就选择了一个最最阴损的法子。 “汉密尔顿，我说了，你一定会后悔的！”胡雪枫喝了杯茶，就独自出门，开始实行他的计划。 第86章 明报 走出酒店，胡雪枫在街头找人问了几个地址。 因为他说的是标准的粤语，所以被问的人只当他是香港人，并未有歧视，相反显得非常的礼貌。 胡雪枫一一谢过。 拦了辆出租车，胡雪枫上车后就说道，“师傅，到香港商报。” 出租车司机诧异的看了眼胡雪枫，一边发车，一边好奇的问道，“先生是要去报社？” 胡雪枫点了点头，不过没有细说，只是在脑海里面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胡雪枫准备炒作。 他原来想的是悄悄的将变频空调技术转让出去，可是汉密尔顿的言行彻底的刺激了他，所以他要让世人皆知，是中国人最先掌握了变频空调技术。 胡雪枫想要通过报纸，将空调变频技术宣传出去。 届时，相信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日苯人、韩国人，肯定都纷纷想得到这项技术，而美国人也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胡雪枫要得就是这个效果，通过报纸炒作，将空调变频技术炒作起来，也唯有这样，变频技术的价值才会被挖掘出最大，也唯有这样，汉密尔顿这个骄傲蛮横的美国佬才会后悔的最深刻。 香港商报，创办于1952年，是一家中资背景的综合性报纸，在香港和珠三角地区的经济社会主流人群之中颇有影响，该报以经济报道为主，融合经贸往来信息，是一家不折不扣的财经大报。 胡雪枫选择香港商报作为自己的第一个拜访对象，也是寄希望于对方能看在同为中国人的份上，帮自己将变频技术宣传出去。 到达香港商报，胡雪枫理了理衣服，走进报社。 报社里面一通繁忙，接电话的，赶稿件的，埋头苦思的，正与人谈话的，众相纷纭，里外只偷着一个字：忙。 胡雪枫站在报社前台，却没个人接待，这让他觉得甚是尴尬。 等了片刻，终于见到前台接电话的接待小姐空了下来，胡雪枫连忙上前问道，“小姐，请问你们总编办公室在那里？” “大陆来的？” 招待小姐见胡雪枫说的是国语，微微轻蔑的一笑，然后冷冷地反问道，“你找我们总编何事？可有预约？” “并没有……” “没有预约，还想见总编，呵。” 胡雪枫话还没说完，就被这女的一阵揶揄，胡雪枫气得不轻，可是想着炒作的事情，于是忍下气又问道，“那么你们广告编辑呢？” “你要投广告？” 这下，女招待脸色一变，笑盈盈的指着广告部的位置说道，“投递广告在那边，你找黄编辑就好。” 胡雪枫见惯了世态炎凉，自不会被一个小姑娘影响到心态，他神色平静地走到广告部黄编辑的工作台前，谦谦有礼的询问道，“您是黄编辑？我想投一则广告！” 黄斌彦正是负责香港商报广告运营的编辑，胡雪枫问到他的时候，黄斌彦正在捧着本杂志看的饶有兴趣。 胡雪枫以为他没有听见，又说了一遍，这次黄斌彦才放下杂志，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是黄斌彦，你找我何事？” “我想投递广告。” “投广告？小朋友，别和我开玩笑。” 黄斌彦打量着胡雪枫的身高长相，觉得这是谁家的小孩子，跑到报社里面胡闹，他从也这么多年，还未见过这么大的小孩来报社，小孩子嘛，能有什么。 胡雪枫也不恼，继续说道，“黄编辑，我想在贵报投一篇关于空调变频技术的广告，不知道你可以不可以帮我登记一下。” “什么？空调变频技术？” 黄斌彦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带着惊奇问道，“这个空调变频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到过？” 胡雪枫只好耐心的把空调变频技术的功能讲了一遍，然后着重说道，“这项技术，目前不管是欧美还是日韩，都还没有掌握，如果贵报能帮我登报宣传，我相信这对贵报在业内的影响力还有报纸的售卖量都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黄斌彦刚开始的时候，还抱着几分新奇，可是当听到变频技术就连欧美日韩都没有掌握的时候，他顿时就冷笑了起来。 黄斌彦粗暴的打断了胡雪枫的介绍，讥笑道，“小朋友，你是不是没有睡醒？跑这里说胡话？我告诉你，我这里可是报社，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你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莫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你……” 胡雪枫没有想到，汉密尔顿这个美国佬歧视自己，不相信自己，可是连黄斌彦这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也不相信自己！ 胡雪枫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悲怆，难道，国人的时代映像吗？ 难道中国人就意味着愚昧落后吗？ 难道中国就不能创新先进？ 胡雪枫不信邪，他也不愿意和黄斌彦废话，转身走出香港商社，便去另外一家在香港地区有着身后影响力的经济大报——远东经济评论。 远东经济评论，1946年创刊，是一本英文时事杂志，专门报道亚洲时事经济内容，不仅在华人圈内有着深厚影响力，而且在英国人、欧洲人中间也有着广阔的影响，专业性之强，犹在香港商报之上。 胡雪枫揣着平常心走进远东经济评论报社，这次到还好，见到了远东经济评论报社的副总编，可是当他给对方说，自己拥有超越欧美的新技术的时候，这位副总编同样摆出傲慢的姿态对他一阵嘲笑。 胡雪枫都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就转身离开。 走出报社，胡雪枫心底的悲怆已经被盎然斗志代替，他就不信，诺大个香港，这么多家报社，就没有一家报能替自己做宣传。 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把这件事情做成！ 胡雪枫拦了辆的士，上车之后，直接说道，“师傅，去明报！” 第87章 金庸 选择明报，是胡雪枫无可奈何的选择。 一来，明报不是商报、远东经济评论这种专业性经济时报，二来，明报的影响力也远不如前者。 不过明报也有明报的优势。 明报受众比较广，凭着金庸、古龙等人的力作，明报的发行量一直稳居在香港报刊里面的前列。 观看金庸小说的，上至达官贵族，下至普通民众，几乎没有不看的。 据说小平同志就很喜欢看金庸小说，还曾经特意托人买来明报观看，这足以见得明报还有金庸的分量。 所以选择明报来炒作变频技术，也还是可行的，只要是好酒，就不怕巷子深，只要能见报，把消息散播出去，定然会有人上钩。 到了明报报社，胡雪枫吸取前面的教训，没有直接说是来投送广告的，而是说自己想投小说稿件。 明报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显然很诧异，眼前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也会写小说？ 明报可不是什么人的稿件都能投的！ 不过看着胡雪枫满脸诚挚，接待还是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便带着他去见审稿编辑，不巧的是，审稿编辑却不在办公室。 “小兄弟，你在这里等一等，过会儿我们审稿编辑回来之后，你和他谈吧。”热情的接待给胡雪枫倒了杯茶，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胡雪枫跑了一圈儿，还真有些口渴，吹了吹凉，端起茶杯长吸了一口，顿感一阵惬意。 放下茶杯，胡雪枫开始思考怎么跟明报的审核编辑谈登报的事儿，毕竟经过了前面两次，他现在还真有些没把握。 可是等了十来分钟，却还不见审核编辑回来，胡雪枫便有些着急了，眼见天色渐黑，胡雪枫觉得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面萌发。 胡雪枫起身，离开审稿编辑的办公室，转身就往楼道里面走了过去。 他准备直接找金庸。 不过在这一层楼，胡雪枫并未找到总编办公室，于是他就往上一层，继续找寻。 二楼却也没有。 胡雪枫只好上三楼，在三楼的尽头，果然找见了明报总编办公室。 胡雪枫瞧着左右没人，便鼓起勇气，敲响了门，不一会儿，里面传出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请进。” 胡雪枫推开门，走到里面，第一眼就看到金庸先生戴着厚厚地眼镜正在奋笔直书，他也不贸然打扰，就站在办公桌前等着他落笔。 金庸原以为是报社里面的编辑来汇报事情，所以也没抬头看，可等了一会儿，见来人还不说话，便觉得奇怪。 金庸抬头，瞧见是个少年郎，当下糊涂，“小伙子，你找谁？” 胡雪枫曾在报纸报刊上面见到过金庸先生的照片，自然不会认错人，见到金庸发问，于是连忙回答道，“查先生，我此行正是来找你。” 金庸，原名查良镛，胡雪枫称呼他查先生，确实没有错。 金庸越发好奇，小少年是来找自己的，他搁下笔，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问道，“您贵姓？找我所为何事？” 胡雪枫自报了家门，然后就说起此行来意。 金庸也不打断胡雪枫的讲述，任他将变频技术的优越性讲了一遍，然后又听他说起想要借明报炒作一番。 金庸皱了皱眉，“小胡，炒作之事……” 金庸显然有些不高兴，明报在他心目中是有着崇高地位的，怎么可以用来给别人炒作？ 胡雪枫不急不缓的说道，“查先生，炒作并非我本意，只是现实逼人啊！” 胡雪枫将自己和汉密尔顿的冲突说了一遭，然后带着几分钦佩说道，“查先生，您笔下的侠客，为国为民，小生虽然不才，可也知道家国民族，汉密尔顿说我们中国人不可能拥有超越世界的技术，所以我才想着借助贵报运作一番，也好让他知道，我们中国人并不输于世界任何民族。” “说得好！” 这次，金庸终于动情，他一生写无数江湖侠客，可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家国情怀，他也最喜欢有骨气的爱国者。 “先生，您同意了？” “我答应你，可以在明报帮你宣传，不过效果到底如何，却还需要观看。” 金庸最终决定还是在明报上面给胡雪枫做一做宣传，而且不收取任何的费用，如此这般，又让胡雪枫感动不已。 眼见事情谈妥，胡雪枫就起身准备告辞，这时候，突然走进来一个中年人，见了金庸就说道，“先生，古龙先生答应的文章没有按时交过来，咱们明天的报纸，怎么办？” “这家伙又拖稿了？”金庸一阵头疼，显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两次了。头疼之余，金庸连忙询问道，“有没有其他备用的稿子？”明日就要发报，这时候如果还没稿件的话，对于明报而言，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打击。 来人摇了摇头，郁闷的说道，“古龙先生这次再三保证一定会按时交稿，所以我们也就没准备其他稿子，谁知他今天交过来的是一张白纸……” “别说这些了，我先想想办法！”金庸戳着手指，显然这事情弄得很是麻烦。 就在金庸还有明报的工作人员寻思良策的时候，胡雪枫突然站了出来说道，“查先生，我想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小胡，你要帮忙？怎么帮？”金庸意外的看着他，可也只是以为这少年古道心肠。 “我这里有篇故事，不知道查先生有没有兴趣听一听。”胡雪枫想着金庸帮了自己的忙，自己决不能对金庸的麻烦坐视不管，所以他决定当一回抄袭者，帮助金庸渡过难关。 金庸刚开始的时候以为胡雪枫只是客套，可是看到他神色冷静不像是说谎，于是连忙问道，“什么故事，你说来听一听？” 胡雪枫缓缓讲道：“大巴山脉，西接秦岭，东连巫峡，雄奇险峻，天下知名。山中道路又陡又狭，深沟巨壑，随处可见；其惊险之处，真个飞鸟难度，猿猱驻足，以李太白之旷达，行经此地，也不禁长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讲的正是一代武侠经典名著《昆仑》！ 第88章 炒作 金庸办公室里，只听胡雪枫娓娓道来。 初始时候，金庸和明报邀稿编辑黄文正都还兴致缺缺，可是当听到胡雪枫讲完《昆仑》前传第一篇蜀道难之后，饶是武侠小说大家的金庸先生都开始动容。 胡雪枫说完蜀道难，便停顿了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金庸希望他能点评点评这部被称颂为后金庸时代的武侠第一作。 “好！” 金庸惜字如金，可只这一个好，就足以形容他对《昆仑》的评价，老爷子很高兴，便要胡雪枫继续往下讲。 胡雪枫见天色已晚，生怕陈发回到酒店找不到自己，于是就用金庸的办公室座机给酒店打了个电话，留言陈发勿要惊慌。 打完电话，胡雪枫就接着往下讲。 不过这次，金庸却找来了两个誊稿编辑，这边胡雪枫讲着，那边，誊稿编辑刷刷刷的奋笔抄录。 等到胡雪枫讲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将《昆仑》前传全部讲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多的时候。 胡雪枫又渴又饿，金庸和黄文正等几个明报人员却是听的兴奋不已。 “好啊好啊！”金庸起身，握住胡雪枫的手，激动地说道，“小胡先生，没曾想到你是如此大才，失敬失敬。” 胡雪枫很是尴尬，这毕竟不是他的文章。 金庸不知道内情，趁着几个编辑整理稿件的时候，便同胡雪枫说道，“小胡先生，你这部小说，大概有多少字？是否已经完成？”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小说能不能交给我们明报连载？” 胡雪枫大笑，“查先生，您能免费为我登报宣传，我为什么不能将小说交给明报连载？小说已经全部完成，大概一百万字左右。” 金庸心中更是大喜。 这几年，他已经不再创作，明报的小说连载，主要是刊登的都是古龙的小说，奈何这厮经常喝酒误事，文稿经常拖延，这已经成了金庸心中的痛。 现在得知胡雪枫竟然有一部百万字的武侠巨著，金庸喜得不能自禁，稍微沉吟一会儿之后，便道，“小胡先生，在商言商，你这部小说，文采斐然，历史感厚重，手法新奇，故事引人，我给你千字八十的价格，你觉得如何？” “这……” 胡雪枫还真没有想过收钱。 不过，金庸给的价也的确不怎么高，这倒是符合他江湖传言比较抠的性格。 金庸看到胡雪枫踟躇，以为他是嫌弃稿费低，于是连忙解释道，“小胡先生，现在香港报业不景气，这个价不低了。” 胡雪枫本来没想着收钱，不过看到金庸这般，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书虽然不是他的心血，可是他也不能让明珠蒙尘。 定好价格，金庸便让黄文正安排编辑尽快把《昆仑》前传排版，作为明天的连载登报发表，然后又和胡雪枫约定，之后的几天都会让誊稿编辑到胡雪枫下榻的酒店前来誊抄小说，力争赶在胡雪枫离港之前，将《昆仑》百万字全部誊录出来。 等将这些事情安排完毕，金庸这才想起众人到现在还都没有吃饭，于是便邀请胡雪枫到家中用餐。 胡雪枫摇头拒绝了。 一来，他和金庸只是初次见面，二来，则是怕陈发找不到自己去报警，初来香港，胡雪枫不想弄得满城风雨。 谢绝了金庸的邀请，胡雪枫就走出明报报社，打了个的士，说出酒店位置，便让司机载着他快速回去。 回到酒店，果然，就见到陈发正在酒店大厅里面急得团团乱转。 陈发看到胡雪枫安然归来，这才松了口气问道，“我的小祖宗，你跑那里去了，这可是香港，不是羊城呢。” 胡雪枫知道他是关心，也不瞒着，就将自己今天到报社准备登报炒作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连忙吵嚷道，“饿死了，快带我去吃饭吧。” 陈发没想到胡雪枫初到香港，竟然就和金庸成了忘年交，这时候，他都不得不对眼前的小青年刮目相看了。 陈发带着胡雪枫在酒店旁边的一家中餐厅随便点了几个菜，然后就央着胡雪枫讲一讲和金庸见面的事情。 胡雪枫说了一天的话，这时候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不过看着陈发可怜巴巴的样子，胡雪枫又只好将自己和金庸见面的事情随便说了几句，但是当他说到自己将在明报连载小说，而且金庸还给出千字八十的高价，陈发顿时就惊跳了起来。 “这不可能！”陈发很喜欢看武侠小说，对香港的几个武侠小说大家也很有了解，试问香港，谁人不知金庸非常扣？ 千字八十，百万字就是八万港币，陈发觉的要不是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金庸老爷子喝醉了，不然，又怎么会给出这样的高价？ 要知道，古龙、倪匡这样的大家刚开始写作的时候，稿费也不过如此。 “爱信不信。” 胡雪枫才不想和他解释，吃完饭，给陈发说了一句尽快物色一家专门做技术转让谈判的专业公司，然后就回到酒店蒙头大睡。 次日，一个艳阳天。 对于普通的香港市民来说，这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不过对于一些喜欢武侠小说的武侠迷来说，今天可是明报新一期发行的时间。 想着古龙和倪匡正在连载的小说，这些武侠迷们大清早的就出门买报纸，不过当他们拿到报纸之后，发现古龙的小说竟然不见，小说连载板块连载的是一个笔名叫做“胡说”的家伙写的一篇名为《昆仑》的文章。 有些人觉得失望，可是报纸已经买了，便也只能去看，当他们读完昆仑前传蜀道难、连环劫和三才变三篇，顿时就被吸粉，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胡说”是谁，可都想着，武侠小说界怕是又有一位大家问世。 随着报纸的热销，《昆仑》迅速燃爆香港所有的武侠迷，可是，也有有心人发现，在这一期的明报上面，还刊登了一篇关于“空调变频技术”的技术转让广告，有些人茫然，不知道变频技术是为何物，可是当这则消息落到有心人眼里的时候，顿时便形成滔天惊浪！ 第89章 争夺 胡雪枫也买了份明报，当看到变频技术的宣传广告刊登出来，他就知道，自己这趟香港之行，只怕比最开始的收获还要巨大。 整个早晨，胡雪枫都按捺住心情，虽然他很想打电话到明报报社，问一问有没有人来电咨询关于变频技术的事情。 直到临近吃午饭的时候，他房间的电话才响了起来。 胡雪枫一个激灵，抓起电话，就问道，“您好，我是胡雪枫，请问是不是明报？”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金庸本人，他通过电话说道，“胡生，祝贺您，昆仑很成功，现在很多读者来信来电，要我们下一期加刊，我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看看下午能不能就让我们报社的誊稿编辑过来。” 金庸很着急，他生怕胡雪枫突然断稿，以《昆仑》目前在香港武侠迷中间的火爆来看，这部小说的迷众只会越来越多。 “那变频技术呢？”胡雪枫没有忘记此行的重点。 “这个倒是没人问呢。”金庸似乎很忙，约定好时间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胡雪枫放下电话，心中有些迷茫，怎么会，难道真的没有人关注变频技术？还是说将变频技术投送到明报是个错误？ 中午，因为揣着心事，所以胡雪枫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在酒店用过午餐，便等着明报的誊稿编辑过来。 午休到两点半左右，明报的工作人员就来了，让胡雪枫意外的是带队的竟然是邀稿编辑黄文正，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明报对《昆仑》的重视。 黄文正来了后，一边指挥几个誊稿编辑布置笔墨，一边将随身带的提包递给胡雪枫说道，“胡先生，这是查先生让我带给你的，是《昆仑》的全部稿费，总共八万港币，您点一点吧！” “稿费？” 胡雪枫没有想到明报竟然提前给自己结清了稿费，不过想着《昆仑》的火热程度，他也就明白了金庸此举的用意。 “黄先生，我们开始吧。” 胡雪枫也不拒绝，这本来就是他该得的，将提包扔到床上，胡雪枫就接着讲述《昆仑》的故事。 因为记忆的天赋，胡雪枫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就将《昆仑》一字不差的背诵了出来，他这般流利的讲述，不仅将明报的几个誊稿编辑吓得不轻，就是黄文正这个见识不凡的老编辑也都感慨不已，即使古龙这样的武侠怪才，怕是也做不到如此。 只用了一个下午，胡雪枫就把《昆仑》前传全部讲完，审阅一遍，见没有问题，胡雪枫就和几人约好明日见面的时间，便送黄文正等人离开。 黄文正才走，陈发就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见到胡雪枫，陈发连口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急匆匆地说道，“胡先生，快跟我走，霍里顿先生想要见你！” “霍里顿？”胡雪枫不解。 “高盛集团香港公司业务部主管，他对你的空调变频技术很有兴趣，愿意帮助您将这一技术转让出去。”陈发连忙解释道。 竟然是高盛？ 胡雪枫心中暗惊，不过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他换了件衣服，然后就让陈发带自己去见霍里顿。 高盛香港公司的会客室。 胡雪枫终于见到霍里顿，一个大鼻子、长得有点胖的英国人，或许是英国人骨子里的那种傲慢吧，霍里顿和胡雪枫握了握手，还不等寒暄，就直接质问胡雪枫是不是真的拥有空调变频技术。 胡雪枫懒得和这群傲慢的外国佬解释，直接说道，“霍里顿先生，你们高盛在业界是最具专业的，我一个无名小卒，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你，如果你还是不信，我愿意和你订立合同。” 霍里顿听到这里，心中的疑惑已经去了七八。 虽然，他还是有些疑惑，一个东方人怎么会掌握这样先进的技术！ 不过秉承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霍里顿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取出一封委托合同，大意是高盛愿意承接这项技术转让买卖，不过代价是胡雪枫必须为此付出交易额百分之五的金额作为高盛的中介和谈判费用。 胡雪枫对此没有什么意见，高盛是专业的，自然会将变频技术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胡雪枫签署完合同，然后就对霍里顿说道，“霍里顿先生，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尽快达成交易，但是交易对象不能是日苯人。” 霍里顿面露不解，可是很快就联想到日苯人几十年前曾经对古老中国的侵略，自以为猜测到事情真相的霍里顿立刻说道，“胡，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完成这项交易。” 霍里顿舔了舔嘴唇，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自策划这起技术转让案，因为从高盛集团总部传回来的意见来看，变频技术足以是一场颠覆空调界的技术，谁掌握了这项技术，谁就将领先空调制造行业，而领先就可能意味着垄断、暴利！ 胡雪枫没有说什么，高盛现在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有变频技术卖的价钱越高，他们得到的酬金才会越多。 作别霍里顿，胡雪枫走出高盛集团的时候，忍不住的挥了挥拳头，来香港两天了，转让变频技术的事情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不过当他回到酒店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场关于空调变频技术的争夺战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激烈。 因为就在他会见霍里顿的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面，明报已经致电了七八次，最后在联系不到的情况下，黄文正甚至亲自跑了过来告诉胡雪枫，就在报社快要下班的时候，日苯大金公司、松下电器、日立电器、韩国三星电子、美国开利电器、约克电器、麦克维尔调电器、特灵电器的香港分公司或者经销商都致电询问空调变频技术的转让费用。 听到开利电器竟然也在询问之列，胡雪枫冷笑一声，然后对黄文正说道，“黄先生，麻烦你转告他们，如果想购买空调变频技术，请让他们和高盛集团香港公司的霍里顿先生去谈判吧，现在我已经全权委托给高盛公司主持这项技术转让案了！” 黄文正虽然对技术的事情不怎么懂，可是看到前有空调业界这么多巨头，后有高盛这样的巨鳄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他就知道，空调变频技术的争夺，可能是一场血腥之战！ 第90章 渔翁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胡雪枫上辈子没怎么接触过商业，但不但表他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 老话儿讲的好，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所以，面对空调行业几大巨头的气势汹汹，胡雪枫是压根都不担心，这会儿，该操心的应该是高盛公司。 胡雪枫稳坐钓鱼台，却将陈发急得团团乱转。 陈发自从知道日苯、韩国、美国的空调业巨头都表示出对变频技术的垂涎，他就有些害怕了。 胡雪枫看着他在房间里面走过来走过去，顿时觉得心烦，于是敲了敲桌子说道，“你要是没事儿就回去吧，别在这儿晃悠，看着心烦。” 陈发苦笑道，“胡先生，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们现在可是走钢丝绳，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你瞧瞧，大金、松下、日立、开利这些那家都不好相处，这会怕是要将他们得罪透了。” “得罪人的事情，我不怕做，如果做了，我也决不后悔！”胡雪枫站起身，指着窗外香港的夜色说道，“你要知道，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他们再厉害又能如何？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窝着！” 陈发这时候，才深深感受到胡雪枫血脉里面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不知道是被胡雪枫表现出来的气魄感染，还是想着见识见识，他咬了咬牙，说道，“你都不怕，我也不怕，明天我就去再找一趟霍里顿先生，让他照会有意向购买变频技术的各大公司，咱们也不拖延，就定在明天晚上，把这件事情敲定！” 胡雪枫瞧着这个小扑街竟然会有这样的决断，也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胡雪枫点了点头，又暗暗叮嘱了陈发几句，然后就开门送客，等到陈发离开，他这才深深的呼了口气。 一切，明天就将见得分晓。 胡雪枫睡得踏踏实实，睡得酣畅淋漓，可是这一夜，从香港到韩国，从韩国到日苯，从日苯到美国，从美国到欧洲，几乎整个空调业界都难以入眠。 谁都没有想到，空调变频技术竟然在香港问报，而且，还满世界的宣传要将这一技术转让出去。 各大空调生产制造商，对于这则新闻，持怀疑态度的也有，持观望态度的也有，但是，更多的人是想看一看，见识见识，如果一旦确定这项技术属实，那么就算是花下血本，也得将这项技术收入囊中。 这其中，又数日苯大金公司和美国开利公司最感到复杂。 大金公司，一直都是日苯空调行业的巨头，不管是生产销售还是设计研发，他始终走在日苯同行乃至世界同行的前面，关于空调变频技术的研究，大金公司已经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甚至变频技术成果，有可能即将研发出来，可是大金公司怎么都没有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香港的报纸上居然会披露出关于空调变频技术的事情。 大金公司自是不相信有人会在他们前面研发出来这项技术，可是，他们不敢赌，因为他们害怕输。 如果，明报的宣传是真的，那么他们之前所耗费的那些人力物力，将全部毁于一旦。 所以当大金公司香港分公司的人员将这则消息传回日苯总部之后，RB大金工业株式会社社长田中野宪震怒之后，立即传下命令，那就是要让香港分公司的人员，无论如何，也要探明真假。 如果消息属实，那么务必得夺下这项技术！ 和大金公司的震怒相比，另一家空调业巨头美国开利公司则是悔恨万千，尤其是被委任前来购买变频技术的开利公司代表汉密尔顿更是感觉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个巴掌一样。 汉密尔顿还在想着和胡雪枫见面的情景，想到他临走时候说自己一定会后悔，他没想到这场报复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汉密尔顿还在想着，这会不会是那个坦言的中国人故意散播出来的假消息，可当下属告知他，高盛公司已经成为技术转让案的全权委托方之后，汉密尔顿就明白了，那个中国人没有欺骗他，而是他自己的傲慢和愚蠢让他错过了一次机会！ “哦，不……” 汉密尔顿多么希望上帝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能够重来的话，他一定不会再傲慢的对待那个中国人。 可惜，这个世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当晚，开利公司董事长从美国打来越洋电话，先是破口大骂了汉密尔顿一番之后，然后就给他下达了死命令，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从其他竞争者手中夺下这项技术，开利公司已经在空调研发领域落后了日苯很多年，如果再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话，那么开利公司将会永远没有机会翻盘了。 次日，各大空调生产制造商收到高盛公司业务主管霍里顿先生的邀请信，霍里顿邀请他们，晚上到香港半岛酒店共同商谈关于变频技术转让一事。 几乎所有感兴趣的公司都收到了高盛集团的邀请函，而当接到邀请函的时候，那些还在怀疑中国人怎么会拥有这么先进技术的人立刻就放下了疑虑，他们一边打电话向总部询问关于变频技术的购买价格，一边则精心准备晚上的宴会。 而胡雪枫却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早晨，他跟黄文正将《昆仑》的天机卷讲完，下午，则开始讲述《昆仑纯阳卷》。 《昆仑》一共七卷，百万字言，胡雪枫打算利用一周时间，就将这部经典巨著全部讲完，胡雪枫算着时间，心想着等到《昆仑》全部交稿，到时恐怕变频技术转让也就会尘埃落地。 不过，到底会花落谁家，却尚未知之！ 是夜，香港半岛酒店，各国空调业巨头还有对变频技术垂涎三尺的专利公司，纷纷云集，当代表着技术转让委托方的高盛公司代表霍里顿先生穿着英式燕尾服郑重的走进酒店的时候，等候已久的各国空调制造商们，全都翘首相盼。 空调变频技术，这可是能让空调从定频时代走向变频时代的黑科技啊，在场众人，莫不想着得到。 第91章 天价 香港半岛酒店。 霍里顿主持着的变频技术转让案在一片祥和中开始，但注定要在一场激烈厮杀中结束。 在正式洽淡之前，参加这次变频技术转让案的各个意向代表方看起来一片祥和，可是却已经在暗中较劲。 陈发也算是在生意场上混过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这情形，立马就给胡雪枫打电话通报半岛酒店的情况。 胡雪枫听到，高盛集团先礼后兵，先是举办宴会，再进行变频技术转让案的洽谈会，心中不由地夸赞了起来。 别的不说，高盛集团这攻心术玩的绝对算溜。 只怕是经过前面的这场宴会，后面正式洽谈时候的各方报价，又要往上涨那么一大截。 不过，这个结果，胡雪枫喜欢！ 果然如胡雪枫预料的，看似平和的宴会上面，各方代表们，一面笑呵呵的喝着酒，相互祝贺问候，一面又装作不经意的打听对方的报价。 被问到的，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正报价，只会是使劲儿的往下压价，明明意向五百万，他偏偏可能会说成一百万。 问人的，肯定是不相信对方的回答，对方越是压价，他心里面越是觉得没有谱，本来是打算出价五百万，这时候却也在想要不要再提高提高价格。 眼见杯筹交错之间，各方相互试探，彼此提防，主持这次技术转让案的霍里顿先生就已经知道今晚的这场洽谈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是，空调变频技术到最后会争出什么样的高价，霍里顿心里面也没有底，不是怕猜的高了，而是怕猜的低了。 胡雪枫不去管这些。 待在酒店里面无聊，就独自出门往大街上走着溜达。 胡雪枫看着八十年代的香港，夜生活之繁华，已经不输于后世，不得不感慨内地和香港之间的差距。 走着走着，胡雪枫觉得有些口渴，便找了个大排档坐了下来，点了几个串儿，又要了两瓶啤酒，一个人就开始喝上了。 吃完串儿，喝完酒，胡雪枫就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正当他快要走到酒店前面的时候，突然看到又两个小青年正在和一个女孩子撕扯。 胡雪枫是不想管闲事的，何况，这还是在香港地界儿，他正打算绕着离开，没想到对面那女孩儿冲他喊起了“救命”。 胡雪枫正犹豫要不要帮忙，那两个小青年却恶狠狠地冲他吼道，“看什么看，快点滚远，再看小心我打折你的腿！” 胡雪枫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可是因为晚上喝了点酒，再加上刚来香港的时候受了汉密尔顿的气，这两天本来就窝着火呢，听到这两个小混混敢这样叫嚣，胡雪枫顿时一阵热血就涌上脑袋。 “老子就特么看你了！” 胡雪枫二话不说，迎着那两个混混就冲了上去。 两个小混混显然没有想到胡雪枫一个人还敢管闲事，顿时也不乐意了，两人一个继续拉着女孩，一个就挥拳砸向胡雪枫的脑门。 胡雪枫很少打架，但不代表他不会打架。 想着小时候在钢铁厂的院子里，他就没少和别的小孩淘气，加上后面又跟着李东学了几招，尽管学艺不精，可也是略通一二。 不等小混混近身，胡雪枫冲上去就是一脚撂倒，然后瞅准肚子就狠狠地踢了两脚。 另一个混混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还是个狠角色，于是松开那女孩不管，也向胡雪枫扑了过来。 胡雪枫故技重施，三拳两脚又撂倒一个。 这时候，两个小混混才知道自己今天算是碰到硬茬了。 “还不快滚！” 胡雪枫不想和他们纠缠，一人赏了一脚，就把两人全部打发，至于两人离开时候留下来的狠话，他是压根理都不理，等过几天他回了羊城，就算是全香港的大佬想要找他麻烦，那也是没辙。 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人民专政？ “你没事吧？” 胡雪枫看着被两个小混混纠缠的那个女孩还衣服后怕，连忙对她说道，“姑娘，没事了，坏人都被我打跑了。” 没成想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家小姑娘就飞奔的跑了。 胡雪枫一脑门糊涂，不过刚才借着路灯的光亮，他觉得这姑娘瞅着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 “可能是记错了吧。” 胡雪枫想着想着，暗自笑了笑，他才来香港两三天，见过的人也就那么多，又怎么会有熟人呢？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拳头，胡雪枫就只身回到酒店。 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也可能是刚才打架打的有些兴奋，躺在床上半天，愣是没有睡着觉。 “陈发也该传来消息了吧？” 胡雪枫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可是却还不见陈发的信儿，他心里面便开始有些着急了。 打开电视，正播放着香港TVB的“过客”。 这是一部黑帮斗争的电视剧，讲的是五六十年代香港的事情，是由黄日华、郑裕玲、苗侨伟演的。 剧情还不错，跌宕起伏。 不过胡雪枫却看不进去，他心里面装着事情呢，陈发一分钟不把电话打过来，他是一分钟都不能安宁。 “到底怎么样了？” 胡雪枫急的都快忍不住要亲自到半岛酒店一探究竟的时候，房间里面的电话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胡雪枫猛地抓起电话，立刻就问道，“怎么样？” 陈发似乎也很是激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他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兴奋地说道，“胡先生，两千万，两千万美金啊！” 胡雪枫也大吃一惊，他是没有想到，一个空调变频技术竟然会卖出这样高的一个价格，带着惊讶，他又忙问道，“是那家公司出的价？” 如果是日苯公司，胡雪枫情愿低价没给别人，也不会卖给他们。 “是美国人，开利公司。”陈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是解气，想着三天前，汉密尔顿的那个趾高气昂，在想着刚刚的谈判桌上汉密尔顿的后悔莫及，陈发是真心的觉得爽快。 “呵，他们这是自找苦吃！” 胡雪枫本来是打算五百万美金就把变频技术转让出去的，没成想汉密尔顿的傲慢，竟然活生生的让变频技术高出了四倍的价格，胡雪枫觉得舒畅的同时，又觉得这大概就是天理昭昭，不是不报吧！ 第92章 做空 两千万美金到手，注定这一夜难以入眠。 陈发带着喜讯，不顾夜深，跑到胡雪枫入住的酒店，又将谈判时候的情景生动形象的再现了一遍。 说到日苯大金公司，气势汹汹，直接开出一千万美金的高价，陈发激动地只拍大腿，又说到美国的几家公司如何在大金公司的压迫下，一点一点涨价，最终争出两千万美金的价格的时候，陈发更是激动地说道，“胡先生，你是没见日苯人当时的脸色，就像是吃了狗屎一样难看，痛快啊痛快。” “日苯人最后怎么样了？”胡雪枫倒是很想知道，面对被人半路截胡，日苯大金公司会有什么反应。 “自然是气急败坏，本来大金公司还想着增添报价，可是当霍里顿先生宣布，这次技术谈判，卖主并不考虑日苯公司的时候，日苯几家空调制造商的代表，简直都愤怒的都想打人了。”想着日苯人当时的表情，陈发心中还是觉得没有来由的一阵痛快！ 胡雪枫心里暗笑。 日苯人自然是气急败坏的，眼看自己研究的变频技术就要问世，可是半路上却杀出个程咬金，提前把变频技术拿了出来，日苯人又怎么能轻易的咽下这口气。 “告诉霍里顿先生，请他务必保密我们的身份。”胡雪枫还不想被日苯人满世界追杀呢，闷声发大财才是他喜欢的调调。 “这个简单，明天早晨，霍里顿先生将会邀请你到高盛公司做客，你到时候和他当面说就可以了。”陈发说道。 胡雪枫点了点头，现在变频技术已经转让出去了，接下来也就该分钱了。 一夜无话。 次日，胡雪枫和陈发吃完早餐，就早早地往高盛公司而来。 霍里顿已经恭候多时，他亲自将胡雪枫引入高级贵宾会客室，然后就热情的说道，“恭喜你，两千万到手。” 霍里顿一边说着，一边就让下属拿过来一个密码箱，并示意胡雪枫打开数一数。 胡雪枫动也未动，哪怕这两千万美金诱惑非常大，可是他知道，想要赢得霍里顿的友谊或者说高盛公司的友谊，那么就要表现出那股视金钱如粪土的范儿。 果然，胡雪枫的举动，让霍里顿刮目相看。 霍里顿指着装满了钱的密码箱，好奇的问道，“胡，你难道不怕我给你少装一些钱？” 胡雪枫笑了笑，“霍里顿先生，我相信你不会，因为我信你，也相信高盛公司，另外，这笔钱我也不打算带走！” “胡先生……” 旁边，陈发听完胡雪枫的话，立刻着急了起来，这可是两千万美金，不带走，难道是要送给霍里顿这个外国佬不成？ 霍里顿也是满脸的疑惑，他不清楚这个神秘的东方少年到底要做什么。 胡雪枫也不掩饰，他指着钱箱说道，“这里面的钱，我只带走一百万，剩下的一千九百万，我希望高盛公司可以帮我做一笔投资。” “投资？” 霍里顿越加看不明白，“胡先生，请问你要投资什么？” 虽然看不懂，可是这毕竟是个不大不小的业绩，两千万美金的投资呢，如果能留下来，那么年终的时候也会是个非常大的奖励。 “我要做空香港股市。”胡雪枫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像是一条噬人的大鳄一样，紧盯着霍里顿问道，“霍里顿先生，不知道你敢不敢接这笔买卖！” “做空香港股市？” 霍里顿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轻蔑的笑道，“胡，你是从大陆来的，恐怕不太清楚香港的情况吧？” 胡雪枫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香港股市这几年以来经历了什么吗？”霍里顿像是指教晚辈一样，毫不客气的说道，“从1975年开始，世界经济开始复苏，香港气如长虹，1978年，香港股市成交量超过1972年和1973年的高峰水平。” “去年六月，香港股市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收购战，英资财团——怡和旗下的置地公司与船王包玉刚展开九龙仓股权的争夺战，以包玉刚用每股105港元增购股份而胜利告终。受此刺激，香港股市在当月重新冲破1000点。” “到了七月，香港远东交易所、金银证券交易所、九龙证券交易所，香港证券交易所合并而成香港联合交易所。在这些利好的不断支撑下，香港股市已经进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牛市，目前恒生指数已经突破到前所未有的1800点，这时候你却要卖空，胡，你这是在开玩笑嘛？” 霍里顿看起来对香港股市非常的熟悉，很多数据，几乎信手拈来，从他的言语还有肢体动作来看，他是非常不看好胡雪枫的这一笔投资的。 “胡先生，我看，您还是听一听霍里顿先生的建议吧。”陈发对股市那是记忆犹新，上一次资金链断裂，就因为股市大跌，所以他实在不愿意胡雪枫把刚刚得来还没有捂热乎的钱投入到股市里面。 胡雪枫依旧在笑。 没错，霍里顿说的这些都没有问题，香港股市，经过这几年的发展，的确已经是牛市，可是，这又如何呢？ 再过三天，香港银行公会将会宣布从1981年7月21日起将提高银行存款利率，由此前的11厘提高到12厘，其目的是挽救疲弱的港元。此时港元还未和美元挂钩，加息的结果将是港元与美元的利差高达3厘半，从而引发大量资金调往海外套息。 资金外流，对股市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届时港股指数将会拼命下跌，而且还会陷入持续。 如果说银行加息只是香港股市本轮股灾的引火线，那么等到明年，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访华之后，英国企图以主权换治权的方案破产，中国政府强硬宣布会在1997年7月7日收回香港之后，香港股市将会一跌而不可收拾。 胡雪枫不记得这场股灾香港股市指数最终会下跌多少，但他记得，这轮股灾将会一直持续到1982年年底。 正是因为有超前的记忆，胡雪枫才会孤注一掷，将转让变频技术的资金，几乎全部拿来做空香港股市。 第93章 杠杆 胡雪枫有超前的记忆，霍里顿和陈发没有。 胡雪枫能够预见香港股市的暴跌，霍里顿和陈发不能够。 所以，当胡雪枫表现出强烈的固执和坚决之后，霍里顿和陈发都非常的失望，他们觉得胡雪枫是个赌徒。 陈发还想劝阻，胡雪枫却摆了摆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只是看着霍里顿，如果霍里顿不愿意接受这笔委托，那么他就只能带着钱到汇丰或者其他的投行，这里是香港，没有人可以拒绝金钱。 霍里顿这时候也在思考。 胡雪枫说的股市暴跌有无可能，作为高盛公司的业务主管，他在金融投资领域无疑是专业的。 霍里顿想来想去，都觉得胡雪枫预想的应该不可能实现，从港股目前的走势还有各方面的评估来看，港股应该还会有非常大的上升空间。 “除非，有其他的诱导因素！” 霍里顿盯着胡雪枫，他想从他的目光里面读出一些什么，但是胡雪枫的眼神一片清澈，留给他的只能是无尽的不解。 霍里顿最终放弃了探索。 顾客是上帝，既然胡雪枫有这一项委托，那么作为专业的投资人，他只能接受或者拒绝雇主的意向。 霍里顿抬起头，“胡，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这样看空香港股市，但是，作为一名专业的投行工作人员，我想我并不能拒绝你的委托。” 胡雪枫就知道，霍里顿是不会拒绝的。 资本家，向来如此，资本的力量，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拒绝的。 胡雪枫拍了拍手，“霍里顿先生，既然你已经同意了我的委托，那么我希望你可以按照我的意向帮助我卖空港股。” 霍里顿做了个请说的姿势，他想知道胡雪枫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胡雪枫对霍里顿只做出两个要求，一个是希望霍里顿利用高盛公司业务主管的身份，帮他争取一笔杠杆资金，二则是要求霍里顿严格按照自己的时间表来买入卖出。 “胡，你疯了，你还要加杠杆？” 既然已经答应做胡雪枫的操盘手，霍里顿自然不希望雇主因为冒险而赌上所有，他红着眼睛争取道，“你得听取我们的意见，你得这笔投资，已经属于超级风险，如果你再添加杠杆的话，只会让你被强制爆仓。” “爆仓？” 胡雪枫轻蔑的一笑，“霍里顿先生，或许在操盘方面，你是专业的，但是，你看的没有我长远，我告诉你，你所担心的，永远都不会实现！” 愚蠢！ 狂妄！ 自大！ 这是霍里顿给胡雪枫添加的标签，他实在想不出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劝阻这个已经接近于疯狂的雇主了。 霍里顿都有些后悔，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放弃这笔委托。 就在霍里顿想要重新审视的时候，胡雪枫却带着造物主一样的语气对霍里顿说道，“香港银行公会将会宣布加息。” 胡雪枫就此止住话，他想，这个消息，足以让霍里顿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 “不……” 霍里顿第一反应就是想说不可能，如果香港银行要加息，高盛集团怎么会不知道消息，即便高盛集团没有得到这个消息，那么胡雪枫又怎么能知道？ 难不成，胡雪枫的消息渠道比高盛集团还要厉害？ 霍里顿不相信，他觉得胡雪枫简直就是乱说，可是他心中没来由的，已经开始慌乱了起来。 霍里顿忍不住地想到，如果胡雪枫说的是真的呢？ 加息…… 霍里顿不敢想象，但他知道，那对港股来说，绝对不亚于晴天霹雳，那么所谓的暴跌卖空，似乎也就是最最正确的选择了。 “胡先生，您的消息可靠吗？”情急之下，霍里顿这个傲慢的英国佬，甚至都开始对胡雪枫作出敬称。 胡雪枫笑了笑，他不会再解释太多，该说的，他已经说了，霍里顿如果有胆，可以跟自己玩一把，如果没胆，那就只能怪他自己活该。 胡雪枫的笑，落在霍里顿的眼里，变成了高深莫测，他有一万个好奇，好奇胡雪枫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等了半天，胡雪枫也没有往下说。 霍里顿这时候才明白，胡雪枫压根不会给自己多说一句。 “霍里顿先生，现在，我想你应该考虑，自己的酬金了吧？”胡雪枫依旧笑着，他从霍里顿的眼神里面解读出来，他已经同意了。 霍里顿低下了不可一世的头颅，一边让下属准备委托协议，一边整理心情，开始帮助胡雪枫思考到底应该选择多少的杠杆。 “胡先生，我们最高可以提供一百倍杠杆，这要看你的意愿，选择的杠杆越高，那么你所承受的风险就会越高。”霍里顿解释道。 胡雪枫点了点头，这就是资本市场，风险和机遇并存，一百倍的杠杆，能够让你一夜暴富，也能够让你瞬间坠入地狱。 胡雪枫的大脑是清醒的。 哪怕他知道港股的确要跌，而且势在必行，但是，他无意让这场灾难扩大，他只是想顺水推舟，顺应趋势，赚一笔钱，从资本家的身上，割一些羊毛，支援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胡雪枫觉得自己初衷是好的。 沉默了几分钟，胡雪枫给霍里顿报出了一个数字：10倍。 10倍的杠杆，1900万美金瞬间就会变作一亿九千万美金，至于这笔钱能在这场淘浪里面赚得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霍里顿没想到看似谨慎的胡雪枫居然会有这样清醒的认识，他点了点头，这样的雇主才是值得帮助的。 签署了委托协议还有和高盛集团的杠杆资金协议，霍里顿就带着胡雪枫到瑞士银行将资金存入，然后又回到高盛开了股票基金期货交易账户，当所有协议签署完毕，霍里顿正式成为了胡雪枫的股票经纪委托人。 “霍里顿先生，那么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走出高盛公司的时候，胡雪枫重重地拍了拍霍里顿的胳膊，他已经将差不多大部分的身家都压在了霍里顿身上，如果霍里顿不能很好地执行自己的计划的话，那么到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94章 离港 “胡先生，难道你不害怕？”陈发还是想不通，胡雪枫怎么就敢这样的豪赌。 “怕，怕什么？” 胡雪枫指着太平山，笑道，“香港的这些富翁富商，谁的锦绣繁华不是赌出来的？远的不说，就说船王包玉刚豪赌九龙仓，他要是不赌，能成为华商第一，能让傲慢的英国怡和洋行也低下头？” 世间英雄，枭雄，那个不是赌徒。 赌的小，可富一家败一家，赌的大，能得江山失江山，人这辈子，无时无刻不在赌，与天赌运，与地赌利，与人赌命。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陈发仔细回味着胡雪枫的话，想着自己十多岁的时候跟着父亲跑生意，二十多岁的时候创办自己的公司，三十岁的时候公司倒闭，然后又转向内地做生意，这一次次，何时何地又不是在赌？ “胡先生，受教了。” 陈发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少年，只觉得他做事缜密，谋划长远，其智慧竟然已经远远超过自己。 “你，如果资金允许的话，可是跟着赌一把。” 胡雪枫觉得陈发也还可以，虽然这家伙偶尔有些嘴碎，有些计较，可办事情还是牢靠，想着以后两人还要合作，他还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至于陈发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那就全看他自己了。 陈发沉默，这事情他还真需要好好地思考思考。 胡雪枫没有管他，该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事情都是各人的命。 回到酒店的时候，黄文正已经带着明报的编辑等待了小半天，胡雪枫将他们请进屋子，然后就开始继续给他们说《昆仑》。 陈发就坐在旁边，聆听着《昆仑》的故事，自从知道胡雪枫就是明报上面那个神秘作家胡说之后，他对他已经佩服的不要不要的了。 照旧讲了三章，约定晚上黄文正他们再来，胡雪枫现在要加紧进度，来香港已经四天了，他心里面有些着急，想着早些回去。 黄文正是巴不得如此，只要《昆仑》的故事能够在胡雪枫离港之前全部交稿，那么明报未来半年都不用再担心会断稿了。 “胡先生，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吃晚饭的时候，胡雪枫带着陈发又来到了昨晚来的那个小夜摊，一边吃着饭，陈发一边感慨道，“我有时候都在想，这人和人怎么区别这么大，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恐怕还在学校里面想着怎么泡妹呢。” 胡雪枫不禁被这货逗乐了，“你这人吧，就是太装了，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那个趾高气昂哦，似乎是李嘉诚、霍英东第二，后来相处时间长了，才知道你原来也就是个小扑街，我和你就不一样，我啊……” 胡雪枫摇了摇头，自己这命啊，恐怕是别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陈发等了半天，也不见胡雪枫继续往下说，心里面不免觉得遗憾，不过想着白天胡雪枫的提点，他就忍不住的问道，“胡先生，你真的确定港股会跌？”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陈发压低了声音，生怕让别人听见消息。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胡雪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合着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在存心逗弄他呢。 “胡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确定一下……”陈发想了一下午，还是想着赌一把，可他胆子小，又害怕输。 “输不起，就别玩。” 胡雪枫喝了杯酒，把老板叫过来结了账，转身一个人就往回走，他才没心思理会陈发这个扑街佬。 路过酒店前面的时候，胡雪枫特意停了一下，不过转瞬暗笑，怎么会那么巧，每天都会遇见流氓调戏小姑娘的事情。 胡雪枫回到房间，不一会儿，黄文正带着人也过来了。 胡雪枫也不多话，继续做起文抄公。 等到晚上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几个誊稿编辑已经累得不行，眼见效率大打折扣，胡雪枫就让他们回去次日再来。 之后的三天，胡雪枫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做文抄公，只累得明报的编辑们哭天喊地，黄文正把这些事情告诉金庸的时候，老爷子也不得不感叹，胡雪枫真正乃是个怪才。 一直到1981年7月第三个星期五，也就是7月17号，胡雪枫期待已久的那个时间，终于来到。 香港银行公会，在当日宣布从7月21日开始提高银行存款利率，将利息有11厘提高到12厘。 消息宣布，整个香港金融界纷纷大惊。 就在加息的公告发出来的第一时间，霍里顿就向胡雪枫打来电话致敬，“胡先生，您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天才，你的预见和洞察力，是我们高盛集团最优秀的分析师都比不上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恭喜你，你马上又要发财了。” 说这话的时候，霍里顿不无羡慕，他这三天，可是按照胡雪枫的吩咐，不计成本的买空港股指数，就在今天停盘之前，一亿九千万美金全部到位，他本来还以为这是一笔愚蠢的投资，可谁能想到，就在股市刚刚停盘之后，香港银行公会就会发出加息的消息。 陈发也打来了电话。 陈发赶在股市停盘之前，也买了一百万港币的空头指数合约，他没敢加杠杆，可是当加息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就懊悔万分。 “尽情的开始表演吧。” 胡雪枫不再管股市的事情，霍里顿是专业的，自然知道，怎么在这场资本的盛宴里面，获取最美味的食物。 周末又花费了整整两天时间，终于将《昆仑》整部书口述完毕，黄文正代表金庸老爷子再次向胡雪枫致谢，并邀请胡雪枫有机会继续为明报供稿。 胡雪枫没有立刻回复，他现在可是身家千万甚至马上就要上亿的人物了，做文抄公这种事情，可做可不做。 7月21日，来香港整整一周时间之后，胡雪枫终于启程返回羊城。 就在胡雪枫从罗湖口岸走出香港的时候，香港股市迎来新一周开盘，是日，受加息事件影响，资金大举外流，恒生指数大跌。 第95章 注资 从罗湖口岸过了海关，胡雪枫打了个的士直奔羊城。 回到羊城之后，哪儿也没去，第一时间就回到家里。 因为是星期一，胡正国和郑秀丽都不在家，家里面只剩下胡雪兰正捧着一本小人书读的津津有味。 胡雪兰看到胡雪枫回来，立刻把小人书丢到一边，高兴地缠着胡雪枫问道，“哥，香港怎么样，你快给我说说嘛。” 胡雪枫给她来了个脑瓜崩儿，然后无奈的笑道，“香港也就那样，用不了几年，咱们羊城指不定比香港还热闹。” “骗人。” 胡雪兰才不相信，那可是香港呢，瞧着那些从香港回来探亲的街坊邻居家的亲戚，可洋气得很呢。 胡雪枫才不想给她宣传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呢，从行李包里面取出一个Sony-Walkman便携磁带播放器，还有一盒子磁带，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以后对老哥好一点，我就把这台磁带播放器送给你。” 胡雪兰满脸懵懵，磁带播放器，听都没听过呢。 胡雪枫一边笑着，一边把磁带装进磁带播放器，按了下开始键，一曲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缓缓唱来。 “哥，我要，快给我。” 胡雪兰不傻，瞧着便携磁带播放器竟然这样稀奇好玩，顿时就过来争抢，这可比家里面的破收音机好玩多了。 “给你可以，不过这可不是给你玩的。”胡雪枫指着几盒学习英语口语的磁带说道，“哥不拦着你耍，可是你除了听歌，还要学习英语口语，你要是能答应，哥就把随身听给你，怎么样？” 给胡雪兰送随身听，是胡雪枫深思之后的决定，这孩子马上就要上初中，可是门门功课都一般，语文数学还能补习，但是英语始终是个欠缺，有了随身听，对她英语口语提升，肯定会有帮助。 胡雪枫也不想着妹妹能考上什么名牌大学，他就想，妹妹要是能学好英语，将来也能在事业上帮一帮自己。 “哥，你无趣。” 本来兴致高昂的胡雪兰听完胡雪枫的话，顿时就缩回了手，喊她学习，可是比要她的命还要困难。 “想好了啊，你要不要，那我可就送给映荷表妹了。”胡雪枫浅浅笑着，他就不信小妹不就范。 “胡老二，算你厉害。” 胡雪兰耷拉着脸，还是从老哥手里面拿过了随身听，这东西，太稀罕了，她就没看到过别的同学有，想着自己只要拿着随身听就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学习英语口语的事情，她也就忍了下来。 “这才乖嘛。” 胡雪枫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然后把带给母亲的衣服、护肤品还有给父亲带的一套西装全部掏出来放好，老胡同志现在大小也算是个领导了，是应该打扮的精英人士一些了。 中午，胡正国和郑秀丽还是没回家，胡雪枫索性带着胡雪兰到钢琴辅导班接了林澜在外边吃。 林澜看到胡雪枫的时候，满心思都是喜悦，一周时间没有见到，她对他很是想念的呢。 也没挑剔地方，就在林澜学钢琴的附近找了家小餐馆，一人点了一道喜欢吃的菜，又要了三瓶汽水，权当是午餐。 趁着胡雪兰埋头吃饭，胡雪枫很是骚包的从口袋里面取出了个细长的小盒子，然后对林澜比口型说道，“送你的礼物，等会回去拆开看。” 林澜只觉得面红耳赤，想着这家伙去了趟香港，竟然胆子越来越大，遂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只吃饭不说话。 胡雪枫傻笑着把装着吊坠的盒子放进林澜的书包，然后装作浑然没发生的样子，捡着在香港看到的有趣事情说了些，只把林澜还有胡雪兰逗得乐。 吃完饭，林澜还要回钢琴辅导班学琴，胡雪枫倒是想跟着她腻歪，可是屁股后面还有个油瓶子，无奈之下，只能幽怨的目送林澜进了辅导班，然后这才带着胡雪兰往北平路的国美店里面巡视。 郑秀同和徐英英都在店里，徐英英正在盘货，郑秀同则当苦力摆放货品，两口子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胡雪枫跟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让胡雪兰跟着徐英英去耍，自己则和郑秀同上到二楼办公室谈事情。 胡雪枫先问了问这一周国美的情况，郑秀同捡着重要的说了说，“上下九步行街的门面店已经开业，我把杜星星指派了过去当店长，后面的几家店，已经全部装修完毕了，只等着人员培训完毕，就立刻开业。” “供货的事情呢？” 胡雪枫到不担心卖不出去，而是担心国美没有足够的货源。 “我找你二姨夫开了些批条，有了批条，几家以前就有合作的厂子，供货也就供的及时，不过咱们店的流动资金……”郑秀同叹了口气，店里面看着日进斗金，生意红火得很，可是账面上的钱，大部分让胡雪枫都拿走买了门面和商铺，留下来的流动资金，委实不够后面几家店进货。 胡雪枫笑了笑，他今天过来，其实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钱的事情。 胡雪枫想了想，对郑秀同说道，“小舅，我想注资一笔资金，正式成立国美电器公司。” 注资，成立公司，这是胡雪枫思考很久之后的一个决定，如果想让国美电器从个体户转向真正的企业，也必须这样做。 郑秀同听完之后却是非常的吃惊，他连忙劝道，“小枫，这会不会太激进了，我听北方的一些老板说，现在国家对投机倒把抓的可严着呢。” “舅，那是北方，你看看咱们南方，咱们粤东、羊城，能和北方一样吗？咱们讲经济，他们讲政治，可到最后，还是会经济挂帅，北方的严打，也不会持续太久，这是趋势！”胡雪枫暗笑，南方经济的发展，可不只是国家政策资源倾斜导致的，南方经济的发展，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南方人敢于在改革开放还处于混沌期的时候，就敢拼敢干。 眼下，北方一个万元户，或许就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可是放到羊城比一下，万元户还真算不了什么。 要想成大事，就得有魄力。 胡雪枫现在有钱，也和政府层面的关系不错，如果凭借着这些资源，还不尽快发展起来，那可真是二傻子了。 第96章 四园 郑秀同还是觉得胡雪枫非常冒进，即便这是在羊城，可是像国美这样跨越式发展的也没有几家啊！ 胡雪枫却有自己的坚持和理由，他是经历过一遭的，知道该怎么让国美在这片混沌中成长起来。 胡雪枫不给郑秀同辩驳的机会，只是说道，“小舅，我打算注资五十万，成立国美电器公司，等公司成立之后，我打算在香港、澳门、深圳、厦门、汕头再开五家直营店铺，另外，国美除了做电器直销，还要涉足经销贸易，我这次去香港看了看，香港的民众对生活电器的需求量还是非常大的，美的洗衣机生产出来之后，我们可以销售一批到香港，看一看反应，我觉得相比价格高昂的外国货，咱们的自主制造产品，在价格上和性能上，肯定更具有吸引力、竞争力。” “五十万？” 郑秀同几乎惊的都没有听清楚胡雪枫后面说的话，他一个劲儿的颤抖着声音问道，“小枫，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胡雪枫自不会告诉郑秀同自己这趟香港之行的具体收获，如果让郑秀同知道自己现在是千万身家，只怕要将他吓个半死。 胡雪枫随便编造了个数字，然后又把陈发推了出来，事实上在离港之前，他已经让陈发在香港暗中注册一家投资公司，后面不管是国美的注资也好，还是与泰州无线电九厂建立合资工厂也罢，他都打算通过这家香港投资公司进行。 一来，港资公司的身份，可以省去很多没必要的麻烦，二来，目前大陆政府对港资十分欢迎，有了港资的参与，不管是政策还是税收上面，都将会有很不错的倾斜照顾，毕竟这是个外资至上的年代。 郑秀同听到，注资国美，改建公司，不是以个人身份，而是以香港公司出面，他心中的不安顿时去了大半。 胡雪枫又问郑秀同要不要继续增资，因为一旦注资，那么郑秀同原先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肯定要被压缩。 事实上，除开第一家鹤洞老店，郑秀同是出了钱的，后面的这些门面店，无论是店铺的产权还是铺货，都是胡雪枫的资金在操持着，如果将这些店铺都折算进来，那么郑秀同的股份早就应该被压缩了。 郑秀同自然也清楚这些，不过要不要跟着注资，郑秀同心中没有底，胡雪枫有港资公司做外皮，他可没有。 “小枫，这件事情我晚上和你小舅妈再商量商量，你看如何？”郑秀同想了想回答道。 胡雪枫点了点头，然后就把成立公司的准备事宜交给郑秀同操持，只等陈发那边将香港投资公司的相关手续拿过来，届时就立即组建国美电器。 商量完国美的事情，胡雪枫又问到高平还有华勇这些人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得知高平带着手底下的一帮民工，又去了深圳，言说在深圳那边承包了一项小建设工程，胡雪枫当即暗暗点头。 1981年，国家允许羊城和深圳开展商品房开发试点，这对建筑工程公司的发展将会产生极大的刺激作用。 未来十年，羊城和深圳的商品房开发，将会大踏步的走在所有城市的前列，这种状况，直到1992年邓公南巡，发现羊城和深圳的商品房开发对城市建设产生的积极作用之后，才号召全国其他城市，向羊城和深圳学习房地产开发的经验。 所以后来有人说，商品房开发其实就是为羊城和深圳量身定做的，这句话也不假，因为后面城市商品房的发展，经验全部来源于这两个城市。 胡雪枫一边感叹着时代的火热发展，一边则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做点什么，不过想到目前商品房开发试点的政策才下来，资源肯定都掌握在一些背景深厚的大佬手中，胡雪枫就决定先不参合。 虽然不参合，但这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胡雪枫现在手中有钱，不像以前手里面资金短缺，想着以后羊城房产市场的逐渐火爆，胡雪枫决定再次展开圈地运动。 胡雪枫找到秦五爷，央求着他帮自己在北平路附近寻找房源，老爷子又批评他不务正业，老爷子原话说道，“合着你小子去了趟香港，只学会了买地买房，其他什么都没学到。” 面对秦五爷的质疑，胡雪枫淡然笑道，“五爷，要说你落后了，你还不承认，你要是去趟香港你就明白了，这以后啊，楼房大厦，只会越来越多，城市里面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你说我不趁着现在房价地价都还没涨，先囤积一些地皮，难不成还等着将来房价地价涨起来再买？” 秦五爷无语，瞪着他说道，“你就使劲吹吧，你要是厉害，合着去把太平馆买下来呗。” 胡雪枫感觉智商受到侮辱，羊城太平馆能是私人买卖的？ 这可是周总理亲自过问的老字号西餐厅，遑论羊城，就是摆在整个中国，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五爷，你也别拿我开刷，我虽然买不下来太平馆，但是我可以再建一个不亚于他的餐厅出来。”胡雪枫可不想这老爷子得逞。 秦五爷自是不信。 胡雪枫却在刚才回想太平馆的历史的时候，想到了另外一家餐厅，胡雪枫指了指太平馆的方向，说道，“咱们北平路，除了太平馆，还有一家南园，我买不下太平馆，合着还买不下南园？” “你要买南园？” 这次，轮到秦五爷吃惊了，羊城有四园，东南西北，东园早已停业，西园、北园经营的平平庸庸，唯有这南园，借着北平路的人气，还操持的可以，这南园可做满汉全席一百零八菜，乃是能和太平馆西餐厅相抗衡的中餐馆，可见其实力之雄厚。 “我不仅要买下南园，我还要买西园、北园，还要让东园重新营业，以后羊城四园，红红火火，共扬我粤菜之名。”胡雪枫眼下是有钱，任性，换句话来说，就是烧得慌，他只想着怎么把手里面的票子都给花出去。 钱嘛，赚来就是花销的。不会花钱的人，也肯定不会赚钱。 第97章 困惑 秦五爷左右打量着胡雪枫上下，抖着手指头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抢了香港银行啊，买下南园？重开羊城四园？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胡雪枫乐呵了，“五爷，我这像是和你开玩笑吗？” 胡雪枫知道，只购买南园，就是一个不菲的开支，但是这又如何？ 羊城四园，这可都是岭南园林建筑的瑰宝，如果任这些瑰宝荒废，或者再等到后来直接被拆掉，那就真的是可惜了。 既然兜里面有钱，何不做点有益于后辈子孙的事情？ 胡雪枫和秦五爷回顾了一番羊城四园的历史，然后攥紧了拳头说道，“羊城四园，我肯定是要买下来的，劳烦五爷您做个中间人，帮忙牵个线，只要价钱合理，我立马出钱购买。” 秦五爷竖了个大拇指，“你小子厉害，五爷这辈子没怎么服过人，不过五爷还是服你，这个忙我帮了。” 眼见秦五爷答应，胡雪枫乐的高兴不已。 秦五爷是羊城的老人，相识甚多，由他出面，即便买卖不成，也不会伤了情谊。 从秦五爷店里离开的时候，胡雪枫顺了两只白切鸡，然后又给老爸胡正国买了两瓶酒，这才带着小妹胡雪兰回家。 兄妹两个回到家的时候，胡正国和郑秀丽已经下班。 相比以前当车间操长，胡雪枫觉得胡正国升官唯一的好处就是再也不用上夜班，家里面的生活规律也不用再围着他换过来换过去了。 胡正国和郑秀丽这几天可操坏了心，这时候见到儿子安全回来，心中那是止也止不住的高兴。 胡正国看着胡雪枫拎回来的白切鸡还有白酒，兴奋地说道，“还是儿子知道疼老子，今晚咱爷俩儿喝一盅。” 不等胡雪枫嬉皮笑脸的答应，郑秀丽就拦了下来，“就知道喝酒，儿子才多大，他不许喝，你也不许喝。” 说着，就把胡雪枫买的酒没收了。 胡雪枫只能无奈的对老爸耸耸肩，没法，这家里面的事情，还是老妈说了算，别说是他，就是老胡同志也没话语权。 胡雪兰在外面逛了一天，玩的很是高兴，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给父母听，说到哥哥给自己买的随声听，胡雪兰的小孩子性格立马展现的一览无遗，趁着饭菜还没做熟，就把随声听拿出来显摆。 郑秀丽看到，一边指责胡雪枫乱花钱，一边就要把随身听没收了，好家伙，要是让胡雪兰天天玩这个，那提高学习成绩更别指望了。 “妈，你就让小妹拿着吧，这个随声听，可不仅仅是听歌曲的，还能学习英语，现在好多想要出国留学的大学生，都买这个听单词学口语呢。”胡雪枫在妹妹哀求的眼神下，还是帮着说了两句。 胡雪兰到也冰雪聪明，就在胡雪枫说话的同时，立马跑回屋子换上英语口语磁带，然后拿到母亲面前说道，“妈，哥说得对，你看，我现在就能跟着里面的老外学习对话呢。” 郑秀丽还不知道兄妹两个的鬼把戏，想着孩子也都大了，再像以前那么管束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只能顺水推舟的说道，“胡雪兰同学，如果你初一英语考试考不了高分，这个随身听我还是要没收。” 言下之意，是目前暂时还不会把随身听给没收了。 胡雪兰听罢，是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用随声听了，怕的是上初一之后英语考试考不及格。 胡雪枫这次可不会再帮她，要是小妹英语成绩提不上去，不用母亲发话，他第一个就要把随声听拿走。 吃完饭，胡雪枫就把从香港给二老买的衣服取出来，让他们穿着试一试。 郑秀丽看着花里胡哨的长裙还有样式别致的女式小西装，心中忍不住的喜欢，可嘴上还是忍不住的责备儿子乱花钱。 胡正国就不管那么多，他这辈子还没穿过西装，就算是结婚的时候，也都只是穿了件中山装，眼见儿子买了西服，也不顾天热，就回屋子换上。 换好之后，老胡穿着出来显摆，一个劲儿的问郑秀丽好不好看，还说自己像是回到了当初刚刚认识郑秀丽的时候，直接羞得郑秀丽当着两孩子面儿都没法说话了。 “快脱掉脱掉，也不嫌臊得慌。” 郑秀丽推着老胡回到卧室，也不管老胡还没过把瘾，就给他拉着重新换了件衣服，这让老胡同志郁闷不已。 等到胡正国穿着自己的大裤衩、白色背心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胡雪枫和胡雪兰兄妹俩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爸，您还是别挣扎了，老妈就是如来佛祖，咱们家所有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胡雪枫一边笑，一边劝着。 胡雪兰则没良心的哈哈大笑，根本不给老爸留颜面。 等到全家人重新坐下来，胡雪枫便问起二姨夫宋思明的事情，已经过去快半个月时间了，宋思明的安排应该下来了。 胡正国和郑秀丽都摇了摇头，自打上次宋思明一家人来过，之后不管是宋思明还是郑秀华都没来过。 “你找你姨夫有什么事情吗？”郑秀丽问道。 “没事，没事。”胡雪枫满肚子疑问，可也不能告诉父母自己怂恿着姨夫南下琼州，想了想，胡雪枫觉得自己明天还是亲自去一趟宋家问问情况。 这事，一天没下文，他就一天困惑。 第二天，赶着吃中午饭的时候，胡雪枫拎了一篮子水果，来到了宋家。 开门的是表妹宋映荷，宋映荷看到是表哥，满心的欢喜，听说表哥前几天去了香港，便拉着他问香港怎么样。 胡雪枫只好把香港的趣事说了几件，好不容易满足了宋映荷的好奇心，这时候宋思明和郑秀华也回到了家。 “呀，雪枫来了，快坐下喝茶，我这就给你们做饭，老宋，你和雪枫说话吧。”郑秀华扬了扬手里面的菜篮子，就进了厨房。 宋思明看到胡雪枫，就知道胡雪枫是为什么来的了，他也没说话，就把胡雪枫叫进了书房。 第98章 说服 进到书房，不等胡雪枫问话，宋思明就主动说道，“我已经把南下琼州的意见上报给了省委，省委梁书记虽然不理解，可是非常赞成这种干实事，不求虚名的想法，眼下省委组织部已经在走程序，过不到几天，通知就要下来了。” “什么位置？”听到宋思明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胡雪枫先是一喜，然后立马询问省委的安排。 “琼州行政区公署行署副专员，专管经济。”宋思明神色中忍不住的浮现出几分笑意，这可是相当于其他地级市的市长、地区专员职务了。 胡雪枫也没想到，宋思明竟然谋求到这样的一个位置，不过想到宋思明可是舍弃了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他也就心中释疑了。 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是副厅级干部，琼州公署行署副专员也是副厅级，从级别上来说，宋思明的这一调动是合理的。 而且省委可能是考虑了宋思明主动要求到地方做实事的请求，这才将发展琼州经济的重任交给了他。 想到这些，胡雪枫真心的替宋思明感到高兴。 宋思明眼下不过四十左右，正值壮年，就算在琼州再待十年，那也不过五十岁，可再过七八年，琼州省就要成立，到时候宋思明肯定水涨船高，少说也能官至省部级，不说琼州省省委书记、省长这些显要位置，一个省委常委肯定是跑不脱的，而那时候，宋思明也才不到五十岁啊！ “姨夫，你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胡雪枫由衷的感到高兴。 宋思明心中也喜，可是想着老婆郑秀华那边他还没说，于是就有些为难的看着胡雪枫问道，“小枫，只是这事我还没对你二姨说。” 胡雪枫自是理解，想着事情既然是由自己挑起来的，那么无论如何，自己都有责任和义务去解决。 胡雪枫沉思了片刻，然后就对宋思明说道，“姨夫，等会我跟二姨说，你先别解释，等我做通了她的工作，你再同她说道。” 宋思明点了点头，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胡雪枫身上。 吃饭的时候，因为表妹宋映荷还有表哥宋映红都在，胡雪枫不好插话，等吃完了饭，胡雪枫就把郑秀华叫到一旁。 胡雪枫也不先说宋思明的事情，转而对郑秀华说道，“二姨，过段时间，我的电器铺要注资成立电器公司，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郑秀华压根没想到胡雪枫会主动跟她说这件事情，她可是眼馋国美的生意很久了，眼见小弟弟郑秀同两口子都发了财，更是眼热的不得了，如果不是郑老爷子老早发过话，恐怕她早就主动提出来要参股的事情了。 郑秀华既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弟媳妇的嘴脸，她就问道，“那你小舅和小舅妈不会说什么？” 她到底是当姐姐的，还是不想因为钱的事情，让弟弟家闹矛盾。 胡雪枫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了郑秀同两口子的心理，国美要扩资成立公司，依着小舅妈那种小富即安的心思，肯定是不会同意小舅跟着注资的，届时郑秀同的股份将会被稀释到很小，那么让郑秀华乃至大舅郑秀雄入一股，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即便是入股，郑秀华他们也是要掏钱的。 “二姨，你先别管我小舅的想法，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到时候给你留些股份，不过你可是要自己掏腰包哦。”胡雪枫笑道。 “这个二姨晓得。”郑秀华心中大喜，国美的生意蒸蒸日上，即便是一股，那每年也能分到很多红利，她是老会计，这笔账自然是能够算计来的。 胡雪枫眼见郑秀华开始入套，于是又问起郑秀华在造船厂的工作情况。 郑秀华自然是一通抱怨，说自己资历这么老了，可是厂子里面愣是不提干，科室里面的小年轻，现在也比自己爬的高。 胡雪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他顺势提出让郑秀华辞职到即将成立的国美电器公司担任总会计师。 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胡雪枫还着重强调，国美电器公司将会是一家拥有港资背景的大型合资企业，公司的总会计师工资绝对不会低。 郑秀华初始的时候，还有些顾虑，可是当听到国美电器公司竟然背后还有香港公司，而且工资不菲的时候，她立刻就动心了。 “小枫，这事情我恐怕要和你姨夫商量商量，他要是不同意，我就算有心恐怕也去不了。”郑秀华虽然在家里面强势，可是在大问题上，还是相当尊重丈夫的意见的。 眼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胡雪枫便也不再遮掩，直接说道，“二姨，其实我姨夫也有话对你说，只是他怕你生气，所以让我先帮他通通气。” 郑秀华有些惊讶，丈夫有什么事情不敢对自己说？ 胡雪枫便直接把宋思明要被调到琼州当行署副专员的事情捅了出来，郑秀华听完这话，脸色果然一变。 眼见郑秀华就要去找宋思明质问，胡雪枫立即把她拦住，然后说道，“姨，其实姨夫到琼州任职，是我怂恿的……” 胡雪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为了让郑秀华能够解气，他不惜将琼州以后将要成立省一级人民政府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又对郑秀华道，“姨，我想你是担心姨夫一个人到琼州，没空回家对不对？其实你也不必担心，只要你答应让姨夫去琼州，以后我可以给你买机票来往，琼州距离羊城也不远，你和表哥表妹想姨夫了，随时都可以去看他，要是实在不放心，大不了让姨夫带你去琼州嘛。” 郑秀华被胡雪枫这番话说的忍不住的笑了，“小枫，你把你二姨当做什么样的人了，二姨就是生气，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死老宋，竟然瞒着我这么多天，也不和我说道说道。” 想到丈夫后面将要长期扎根琼州，郑秀华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流，倒不是生气，只是心疼他以后孤苦伶仃，照顾不好自己的生活。 胡雪枫看着如此，就知道郑秀华这一关算是过了，当即冲着客厅里面等待信号的姨夫打了个手势，然后悄然闪人，把空间留给宋思明和郑秀华，两口子的事情，还是必须得两口子自己解决。 第99章 送行 宋思明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只等省委一纸调函。 胡雪枫心中想到这些，不免觉得感慨，一来是因为宋思明从此平步青云，二来则是因为自己未雨绸缪。 宋思明的调动，胡雪枫多少有些私心。 胡雪枫总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哪怕他是厌恶官场的，可是国情如此，没有个高官照着，在中国做企业还真难。 胡雪枫不能让国美重蹈覆辙，所以，他动了动金手指，给宋思明指出了这条青云大道，代价是有的，可回报肯定多于付出。 宋家的决定也很果断，次日，郑秀华和宋思明就来到胡家，郑秀华告诉外甥，自己已经决定从造船厂辞职。 胡雪枫当即就明白了郑秀华的意思，那就是郑秀华准备入一份股，顺便要担任即将成立的国美电器公司总会计师。 于此，胡雪枫是欢迎的。 新公司的成立，财务是关键，郑秀华是亲二姨，又是老会计，经验丰富，由她管理财务，胡雪枫也能轻松很多。 再者，郑秀华从造船厂辞职，到国美任职，往后时间相对自由，可以经常去琼州看望丈夫，这也有利于夫妻关系的联系。 “二姨，那以后公司财务，可就全权仰仗你了。” 胡雪枫趁热打铁，把新公司的股份也谈了谈，按照郑秀华的出资情况，还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胡雪枫最终让郑秀华出资两万元，占国美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 相较于注资之后，被稀释到只有百分之三股份的郑秀同家来说，这些股份也算不得少。 这次，不止是郑秀华和郑秀同，胡雪枫打算让大舅郑秀雄和大伯胡正军也都占一分股，大舅那边肯定要出资，至于大伯胡正军这边，则是他给垫资，都是至亲，肯定要一碗水端平，何况大伯这些年伺候爷爷奶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晚上胡正国回来的时候，胡雪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胡正国觉得很在理，郑秀丽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娘家这边占得股份要多一些。 想了想，郑秀丽说道，“小枫，你公司的事情，按说妈不应该插嘴，不过你看你堂兄还有堂姐，两个人都没什么好工作，上次回去，他们也都说想来羊城，不如你给他们去通电话，喊他们来羊城帮你照看生意吧。” 胡雪枫笑着答应，他做生意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二老享福，亲戚朋友们跟着沾光？ 社会主义，讲究的就是共同富裕嘛。 胡雪枫给堂兄胡雪松的厂子里打了通电话，不过没人接，他又只好给堂姐胡雪莲的厂子里打电话过去。 厂办接的电话，不一会儿就把胡雪莲找了过来，胡雪枫当即就把邀请他们来羊城的事情说了说，不过没明说这是自己的公司，只说是母亲娘家的关系，是一家港中合资企业，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 胡雪莲听完，喜得都跳了起来，对着小堂弟说了几声谢谢，就立刻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哥哥，然后兄妹两个人就开始合计怎么说服老妈赵红红，毕竟要是过不了这一关，两人去羊城那也是没指望。 宋思明的调函，下来的也很快。 一周之后，粤东省委组织部正式下达调令，调宋思明前往琼州行政区公署担任行署副专员，并在调函之中强调，宋思明的工作主要是负责琼州工农商经济建设和发展。 宋思明接到调函的当天，省委粱光书记亲自接见，并向全省干部发出向宋思明同志学习的号召。 着重强调了宋思明务实肯干，不图虚名，不做虚事的锐意改革精神，并说到，此番去琼州任职，乃是宋思明同志主动要求如何如何，这一番褒奖，次日在粤东省报登出，一时间，粤东省的大小干部都知道，粤东又出了个年轻了得的官场新秀。 宋思明从羊城前往琼州的当天，胡雪枫全家都到机场送行。 在机场外面，宋思明望着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心中还真有几分不舍，可他清楚，这是次机会，如果把握不住，这辈子他也就是平平庸庸。 胡雪枫这时候也没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提醒道，“姨夫，此去琼州，山高路长，我有几句话相赠。” 宋思明洗耳恭听。 只见胡雪枫说道，“琼州是民族众多的边穷地区，姨夫你到了琼州，要想发展经济，一定要向省委和中央要政策，琼州是海岛，有地理优势，如果琼州能够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那么琼州的发展肯定是跨越式的发展；二来，琼州海岸线延长，自古走私贸易不断，姨夫到达之后，切不可贸然打击走私，这事情屡禁不绝，靠严打肯定是堵不住的，需要想办法梳理引导。” 胡雪枫本来还想说琼州房地产泡沫的事情，不过想着琼州房产市场的火爆，还需要等到琼州省建立之后，遂也没再提醒。 对于胡雪枫的两个建议，宋思明悉数接纳，他这些天也拿了些关于琼州的资料研究，知道想要琼州经济发展，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 临上飞机之前，宋思明回过身对胡雪枫说道，“雪枫，陈副市长说有时间的话，让你去他那里一趟，他有话想和你谈。” 胡雪枫点了点头，自从上次和陈凤见面之后，他还真有些日子没见到过，想着后面国美就在陈凤的治下，而宋思明又远走琼州，这层关系还真不能断了。 等送走宋思明之后，胡雪枫就让父母陪着二姨郑秀华先回家，至于他自己，则打了个的士，直奔市政府。 既然陈凤要见自己，那肯定是有事情相商。 到了市政府，胡雪枫直奔陈凤的办公室，不巧的是陈凤正在开会，胡雪枫也不着急，就在办公室里面等着他散会。 陈凤的秘书夏方印对胡雪枫可谓是热情周到，全然没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冷淡，时至今日，夏方印可不敢再小觑眼前的少年，谁让这是让陈副市长都点名看重的人呢？ 第100章 样板 “夏秘书，不知道陈副市长找我是何事？”坐着无聊，胡雪枫便找夏方印打探情况。 夏方印笑着摇了摇头，领导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给泄露出去，只是说道，“小老弟，你别担心，反正准是好事。” 胡雪枫见到如此，也不再追问，事实上要是刚才夏方印真的透露点什么出来，恐怕这个秘书真真才是不合格呢。 当秘书，第一原则就是要学会保密。 坐了小半个时辰，胡雪枫就听到楼道里面传来了陈凤爽朗的笑声，不一会儿，陈凤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咦，小胡来了？” 陈凤看到胡雪枫是真心的高兴，一边让夏秘书添杯茶，一边打趣道，“我还以为我这庙小，请不来你这尊大佛呢。” 胡雪枫尴尬的笑了笑，半带解释半带托辞的说道，“陈副市长，您老日理万机，我就是有事也不敢麻烦您啊！” 陈凤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这小胡，就知道胡说，如果你真有事情，找到我这里解决，难道我这当副市长的还能不管？” 胡雪枫知道陈凤这是表示亲近，他也不能不领情，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 陈凤事务繁忙，也没空看着胡雪枫嬉皮笑脸，于是就说起正事，“小胡，宋思明主动要求去琼州的事情，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胡雪枫自然不能承认，反正这件事情，只要自己不说，宋思明不说，任谁猜破天也不顶用。 陈凤也不追究，只是说道，“你去我一员大将，我不管，这以后如果有事，我就要抓你的壮丁。” 这却是将了胡雪枫一军，言下之意是胡雪枫让宋思明去了琼州任职，那么羊城以后有事，他只能找胡雪枫解决。 可是胡雪枫却知道，陈凤的话，不过是谦辞，堂堂副市长，能有什么事情求自己？倒是自己恐怕还要多多麻烦人家呢。 胡雪枫一边陪着笑，一边拍着胸脯说道，“陈副市长只要有指派，我胡雪枫莫敢不从，只要您老发话，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 陈凤大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正好，市政府要评选本年度的优秀个体户，你的国美电器，我看不错，很有活力，也很有示范作用，要不要我帮你添加到评选名单？” 说是评选，可只要陈凤发话，那得奖还不是板上钉钉。 胡雪枫还真有些心动，如此一来，国美等于是有了市政府的背书，以后不管是有什么检查，那都不用怕，毕竟这可是在市政府都挂了名的。 可稍微一想，胡雪枫就拒绝了，“陈副市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国美现在可不是个体户了，国美马上就要接受香港公司的注资改制，成为一家合资企业，所以恐怕只能辜负您的美意了。” “什么，合资？” 这完全出乎陈凤的预料，他没想到，小小的一家二手电器维修铺子，竟然还能受到港资的青睐，陈凤想不通。 胡雪枫自然不会告诉他，所谓的港资公司，也是在他的名下，他故弄玄虚的说道，“国美的模式，不仅在大陆，就是在香港也是超前的，香港有位老板，很看重这一点，所以打算注资，等改制完成之后，我们计划会在香港、澳门开设新店，将国美的业务拓展出去。” “好！” 陈凤不在乎港资什么背景，可是作为改革开放浪潮里面，第一个勇敢提出走出去的企业，他觉得很有意义。 陈凤从政府的角度说道，“我们引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走出去，小胡，你能让国美走出这一步，这远比评选什么优秀个体户有意义的多，你放心，只要你们国美能跨出这一步，给咱们国家创造外汇收入，那么政策上、税费上，我给你们一路绿灯，凡是国美的事情，我都亲自来抓。”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夏秘书说的。 胡雪枫没想到陈凤会这样重视，不过想着目前国内的所有企业还都想着怎么引进外资的时候，而自己已经带领国美准备走出去，到外面的市场参与竞争，这个象征性意义就已经远超一切。 至于陈凤的重视，会不会让国美成为风潮浪尖，胡雪枫丝毫不担心，只要国美成长的越壮大，越具有分量，那么就算有人眼馋眼热，也不敢轻易下口，这就是样板的意义所在。 说完注资改制，胡雪枫又谈起国美准备联合港商合资建设空调加工厂的事情，谈到目前泰州政府已经确定了合作意向，第一期建设只等着三方洽谈完毕就可以正式施行，而第二期工程打算建设在深圳的时候，陈凤却提出不同意见。 “小胡同志，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听了，你们这个空调工厂，是很有远景的，既然你们二期工厂，不打算建立在泰州，何不考虑落地咱们羊城，咱们羊城不管是交通还是地理，都不差深圳啊！”陈凤抛出橄榄枝，作为羊城的父母官，他有义务为羊城拉些投资。 胡雪枫最开始的时候，想的是深圳现在正处于建设期，百废待兴，对于这类投资肯定非常欢迎，而且那边工业设施配套都非常齐全，靠近港澳，方便出口，所以便没有考虑在羊城建厂。 不过经过陈凤的提议，胡雪枫还真有些心动。 羊城论配套设施、论技术人才、论政策支持，都不比深圳差，而且羊城是自己的大本营，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也可以及时处理，想通这些之后，胡雪枫就已然有了决定，不过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自己会和港商还有泰州方面商量此事，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买卖，对于合作伙伴，他必须有足够的尊重。 陈凤也没有强迫，他让夏秘书把自己办公室的座机号留给胡雪枫，嘱托一旦有事，就同自己电话联系，这才让胡雪枫离开。 等着胡雪枫走后，陈凤这才想起，自己是找这家伙询问对羊城搞房地产开发试点的想法，没成想自己的事情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听这小子说了一大堆，想到这里，陈凤就忍不住的苦笑。 第101章 北上 走出市政府大院，胡雪枫知道，自己成立香港投资公司，并用这家公司做马甲回到内陆搞投资，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没有亲身体会，是不会感受到港资、台资、外资背景的企业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具有天然优势。 我们落后啊，我们渴望外面的技术和资金，所以甚至显得卑微，可这道痛，又不得不经历，没有引进来，就不会走出去。 资本的本性就是如此，你不让他融入，你就不能融入他，你想要进入资本的圈子，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胡雪枫深深的吐了口气，算了算时间，心想陈发也应该将投资公司的相关手续搬下来了吧。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陈发带着投资公司的资料站在了胡雪枫的面前，不过这货不急于给胡雪枫资料，而是笑嘻嘻的从西装夹袋里面掏出一张名片，认真的说道，“胡先生，以后我就叫陈启明了！” 胡雪枫愣了愣，这厮是脑袋发热了吗？ 陈发递出名片，带着丝神秘说道，“胡先生，你走之后，我找了个风水先生算了一卦，人家说我这辈子发不了大财的原因是名字没有起好，陈发、陈发，太俗气，所以他给我改了个名，说来也巧，我的贸易公司就叫启明贸易，哈哈，这下全合上了。” 面对陈发，哦，不，现在是陈启明的家伙，胡雪枫甚是无语，改个名字就能真的发财？这不是对辛勤的人民群众的侮辱吗？ 不过想到以后大名鼎鼎的黄首富，也是改了名儿之后，才走的宏图大运，胡雪枫就没说什么，香港人信这个，所以还真不好评价。 “那么陈启明先生，请问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办理的怎么样了？”胡雪枫说出陈启明三个字的时候甚是觉得别扭。 “大佬，您交代的事情，我还能给忘了不成？”陈启明带着几分巴结，把投资公司的资料交到胡雪枫手上然后说道，“大佬，香港暴风投资有限公司，瞧瞧，一应手续全部完善，一件儿可也不差呢。” 胡雪枫从文件袋里面取出暴风投资公司的所有手续资料，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所期待的，他要这间投资公司，要像暴风一样，席卷全球，让所有的敌人，都在暴风中簌簌发抖。 “不错，改了个名字，办事情都稳妥了不少。”胡雪枫夸赞了陈启明一声，然后就把陈启明带上，直接到国美，并召开国美注资改制的事情。 陈启明之前就已经被胡雪枫任命为了暴风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这场注资谈判，也主要以陈启明作为港资的代表。 说是谈判，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郑秀同和徐英英害怕担风险，所以决定不增资，注资之后股份变作百分之三，郑秀华出资两万，占据百分之二股份，胡雪枫的大舅郑秀雄出资一万元，占据国美公司百分之一股份，然后胡雪枫又给了大伯胡正军百分之一的股份，这些亲戚们，合计占有国美百分之七的股份。 至于胡雪枫本人，用所有门面店的产权还有原始股作为资本，占据国美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暴风投资公司，以五十万元港币注资，占据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三股份。 实际上暴风投资公司也是胡雪枫的，所以注资之后，胡雪枫直接、间接的持有国美公司百分之九十三的股份，达到了对国美电器公司绝对的控股。 注资会议通过，胡雪枫和陈启明就拿着相关资料，到羊城市工商局进行相关的工商注册，等两人从工商局走出来的时候，国美电器公司正式成立。 胡雪枫从香港回来的时候，带的是100万美元兑换成的280多万港币还有明报给的8万元港币稿费，眼下50万港币用来注资，账面上还剩下230多万。 这笔钱看似很多，但是接下来还要建合资工厂，还要收购羊城四园，建立四大名园餐厅，大致的算一算，这笔钱可能还不够用呢。 胡雪枫随口问起港股的情况，这里面可是压着他全部的资本啊。 提到股市，陈启明简直对胡雪枫佩服的五体投地，陈启明说道，“大佬，你是不知道，就在你离港的当天，港股指数大跌，这些日子，股市资金大举逃离，和你当初预料的一样，这些资金纷纷逃出香港到其他地方套取利差，眼下港股阴跌不断，霍里顿先生说，您的投资，很快就可以翻一番了。” 胡雪枫听完，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当初还真担心，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存在，港股的走势会发生变化，现在看来，自己的加入并没有引起港股朝相反方向走。 其实陈启明也在这场股在里面小赚了一笔，不过想着胡雪枫那样狂赚特赚，他就没好意思提自己赚钱的事情，他那壹佰万港币，现在赚翻了天也不过才两百万，哪像胡雪枫，动辄已经是上亿的资金了。 国美电器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羊城的新店，全部开始营业，胡雪枫也不在乎赚没赚钱，反正只要这铺子在，这生意就不存在赔钱。 七月底，胡雪枫还有陈启明，在泰州政府和泰州无线电九厂的再三催促下，启程北上。 陈启明本来打算坐飞机，不过胡雪枫对眼下的飞机并不怎么感冒，而且他也的确想看看祖国大地的情景，于是执意乘坐火车前往泰州。 胡雪枫现在是陈启明的大佬，他说什么，陈启明只有遵从的份儿，所以哪怕千百个不情愿，陈启明也只能乖乖地订了两张北上的火车票，陪着胡雪枫乘坐火车北上。 一路上，胡雪枫算是见识到了这个时代中国大地的真实写照。 火车道两旁，除了农田还是农田，偶尔经过一些村落，也都是低矮的房子，就算是沿线的城市，也都远不如羊城郊区。 “这就是八十年代的祖国大地啊！” 走下火车，看着泰州也和其他的小城市一样，胡雪枫心中尽是感慨，可谁又能想到，最多再过二十年，这片贫穷古老的土地上，将会涌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之城。 第102章 印象 胡雪枫和陈启明走下火车，立即受到了泰州政府领导班子的热烈欢迎。 这还是改革开放以来，泰州所接受的第一笔大资金外资投资，而且这笔投资还高达将近两百万港币。 即便是放到羊城、深圳，这也是笔不小的投资。 有投资，就代表有政绩，有政绩，就意味着飞黄腾达，所以也难怪TZ市委市政府会如此的热情。 小小的站台前，TZ市委副书记、市长程跃进同志，代表TZ市委市政府，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大抵意思是，胡雪枫和陈启明同志的到来，使泰州蓬荜生辉，两位同志的投资，将造福泰州人民如何如何。 胡雪枫都被他的话臊的有些不好意思，胡雪枫心想，难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经常传出某某市委市政府被冒充港商的诈骗分子骗走钱财，就冲着内地政府对待外资的这种热情劲头，要是不被骗，那才真的怪了呢。 程跃进同志还在热情洋溢的发表演讲，胡雪枫却已经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了，等到程跃进讲话完毕，胡雪枫就让陈启明出面，告诉程市长不要搞形势主义，还是先到无线电九厂看一看情况再说。 港商的话，就是天就是地，面对陈启明有意无意透出来的那股子香港腔，程跃进还能说什么呢，立刻陪着笑，并带领政府一应人员，亲自陪同胡雪枫和陈启明前往泰州无线电九厂视察工作。 前往无线电九厂的时候，TZ市政府将市里面为数不多的苏联伏尔加轿车安排给胡雪枫和陈启明乘坐，而堂堂程市长也只是坐着从部队退役下来的吉普车。 不知为什么，胡雪枫看着有些心酸，之前的那些调笑心思也瞬间烟消云散。 还是因为穷啊，要不是因为穷怕了，人家堂堂市长何须如此低声下气？如果不是因为穷怕了，迫切的想要改变这种穷困，又怎么会发生诈骗分子假冒港商、台商把整个城市都骗得团团转的丑闻？ 一切，都是因为穷啊！ “等会儿到了，别挑三拣四，咱们是来谈生意的，有些细微末节，不必太在意。”胡雪枫看着陈启明对泰州的市容市貌流露出几分鄙夷，当即有些恼怒。 陈启明不清楚胡雪枫怎么突然冒火，可是胡雪枫现在是他的大佬，既然大佬发话了，他这个做小弟的也只能照办。 胡雪枫和陈启明到达无线电九厂门口，钱永贵就立刻下来开了车门，然后会和程跃进等人，一同步入厂子。 典型的苏式建筑，厚重、粗犷，又带着传统的青砖碧瓦的中国风格，这就是泰州无线电九厂给胡雪枫的第一感受。 整个厂区，没有想象中的繁忙，甚至还有些闲散，看得出来，为了迎接自己和陈启明的到来，厂子里面还特意整洁了卫生。 至于那些身穿灰色工作服的工人们，看到胡雪枫和陈启明的时候，既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这些天厂里面一直都说香港来的大老板要收购厂子，所以他们很是担心，担心香港大老板们来了之后，还会不会让他们继续工作。 胡雪枫没有理会钱永贵的解说，他更多的是在观察，这就是新中国第一家生产出空调器的工厂，也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春兰空调的前身，可谁又能想到，曾占据整个中国空调市场三分之一份额的春兰空调就是在这座小小的工厂里面起家的。 这里面，除开市场的需求，恐怕离不开泰州无线电九厂的技术人员们的辛勤研发还有普通工人们的默默付出。 把整个厂区参观了一遍，已经快到午饭时间，程跃进同志提议先回市委招待所吃午饭，下午再逛一逛TZ市的风景名胜，等到第二天再谈合作事宜。 胡雪枫理解程跃进的心思，大概是怕招待不好，让港商跑掉。 不过自己是来投资的，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吃吃喝喝的，既然来了，那么就不会在生意没谈成之前离开。 胡雪枫想了想说道，“程市长，我看就在厂里面的食堂吃吧，咱们和工人们一起吃，一边吃一边谈具体合作事宜。” 这是胡雪枫到达泰州之后第一次开口。 程跃进觉得有些为难，眼神不经意的落在陈启明身上，大概是觉得胡雪枫羊城人的身份，没什么可重视的，最终还是要听陈启明这个香港人的定夺。 陈启明哪里有什么决断权，所有还不都是仰仗着胡雪枫的脸色行事，陈启明二话不说，直接顺着胡雪枫的话说道，“程市长，我看咱们就依胡先生的意思吧。” 程跃进能当上市长，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陈启明言语之间对胡雪枫的尊重，一时之间，程跃进倒有些好奇胡雪枫的来历。 因为港商发话，所以原定在市委招待所的午餐，就落在了无线电九厂的员工食堂，此举，既让钱永贵这些无线电九厂的职工们觉得稀奇，却又让他们觉得亲近，这至少说明，港商不是高高在上，而是非常接地气的。 程跃进本来还准备让食堂加餐加菜，不过也都被胡雪枫拦住了，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吃喝喝。 和普通的工人们一样，胡雪枫等人，一人一个饭盒，盛了份米饭，打了份烧菜，权当作是午餐。 程跃进等人本来还担心胡雪枫和陈启明吃不习惯，可是看到两个人狼吞虎咽，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和不好，这才心踏实了下来。 胡雪枫三两口吃完饭菜，然后又等着陈启明、程跃进、钱永贵等人吃完饭，这才说道，“首先，感谢程市长还有泰州人民的热烈欢迎，你们的热情，从我下火车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 胡雪枫又放眼食堂里面往这边看的工人们，继续说道，“我也是工人家庭出身，我能感受得到、也能体会得到，你们迫切希望致富的心情，现在是改革开放了，一切都向经济指标看，一切也都为了人民群众能够过上好日子，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把我们当作洪水猛兽，我们来泰州，是来带领大家共同富裕的！” 胡雪枫的话音才落，程跃进等人连同无线电九厂的员工们，立刻爆发出激烈的发自内心的掌声，这话不仅听着地道，而且还真真接地气，只三两句话，胡雪枫立即就拉近了自己同无线电九厂全体职工们的距离，也让自己的印象留在了所有工人们的心中。 趁热打铁，胡雪枫话锋一转，便直接谈起合作的事情。 第103章 扩资 “无线电九厂，历史悠久，技术雄厚，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好的。”胡雪枫先夸赞了几句，然后转而说道，“然而，这还和我心目中的现代工厂，差距还很大，因为这样的工厂，还不足以代表咱们中国，去到世界市场参与竞争。” 嘶。 所有人不禁都吸了口冷气，甚至有人在想，这小少年是谁，竟然会有这样的口气，竟然还想参与到世界市场！ 胡雪枫没有理会这些质疑的目光，他自顾自的说道，“我理想中的现代工厂，应该是机械化、现代化、未来化的，一句话，那就是整座工厂，既要让人感受得到他的活力，又要能让人感受得到他的潜力。” 所有人陷入沉思，开始思考胡雪枫话里面的意思。 可是胡雪枫却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紧接着就释放出一个超级炸弹，“我这次和陈老板来泰州，既带来了国际领先的技术，也带来了雄厚的资金，不满诸位，来之前，我们计划投资一百多万，可是来之后，我决定翻一番，把投资额调整到三百万港币，其中，陈先生出资一百万，剩下的两百万，将由我全部承担。” 三百万？ 这下子，休要说普通的工人们，就是程跃进和钱永贵等人，也都被胡雪枫突然说出来的天文数字吓了一跳。 而正在聆听大佬讲话的陈启明同志，当听到大佬要将投资额翻番的时候，二话没说，就跟着点头。 这几次，陈启明算是从胡雪枫的身上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跟着胡雪枫走，那就永远不会有失败。 “胡先生，您没开玩笑吧？”还是程跃进当先问道，这可是整整三百万港币呢，整个苏江省也都鲜有这样大规模的外资投资呢。 “我没有开玩笑，而且，这也只是第一期投资，等到第二期的时候，我还会投入更多的资金！”胡雪枫坚定的说道。 这就像是连环炸弹一样，轰炸的众人根本都反应不过来，对于市政府的一帮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 至于普通的工人们，则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既然能有这么多的资金投入，那么想来自己是不会失业了。 “不过……” 就在众人陷入遐想和惊喜的时候，胡雪枫话锋又是一转，“程市长，钱厂长，恕我直言，整个无线电九厂，恐怕还没有资格承受我这么多资金的注入。” 这是胡雪枫的感想，却也是事实。 程跃进、钱永贵也都陷入思考，是啊，之前胡雪枫只出五十万现金，再加分体式空调设计等等技术，就可以占据合资工厂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那人家现在扩大投资，提高到两百万港币的时候，无线电九厂又要给人家多少的股份呢？ 百分之七十？ 还是百分之八十？ 太少，胡雪枫肯定不会接受，太多，TZ市政府又决计不情愿，一时之间，程跃进也好、钱永贵也罢，纷纷陷入两难境地。 可是不管事程跃进也好还是钱永贵也罢，都知道这么大规模的外资投入，绝对不容错过，要是放任离开，那他们可就是泰州人民的大罪人了。 眼见会谈进入两难境地，钱永贵立刻遣散工人们，然后又把胡雪枫、陈启明还有市政府的领导们恭请到会议室，等双方坐了下来，他这才询问起胡雪枫到底是想要怎么合作。 其实不止钱永贵，就是陈启明，也都好奇，胡雪枫突然提出增资，那肯定是有他的想法，陈启明才不相信胡雪枫会无偿无私。 胡雪枫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看着泰州方面的谈判代表们说道，“刚才，我看了眼无线电九厂的规模，不论是从厂区规模，生产线规模，还是从工人的数量上，都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我希望程市长能够同意，将贵市无线电一厂、二厂、三厂等一些工厂全部折合进这次合资的计划之列，届时，我们的合资工厂，不禁要生产空调，还要研究洗衣机、电视机等等生活电器，我的目标是，将以后的合资工厂，将泰州，发展成为咱们中国著名的家电生产制造基地。” 原来，胡雪枫竟然是想要将泰州成规模的无线电厂全部打包，一并计划在这次的谈判之列。 胡雪枫的设想还有对未来的规划，使得众人震惊不已，将泰州打造成全国闻名的家电生产制造基地，这可是他们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啊！ 胡雪枫也不着急，他让程跃进等人先思考，毕竟这是一项非常巨大的投资，到底该怎么样，双方都应该有个思考。 谈判暂时中止，程跃进等人带着急切先行回了市政府，而胡雪枫和陈启明则被送到了TZ市委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陈启明就找胡雪枫问起为什么会突然另有提议，胡雪枫似乎早已经猜到他会来询问自己一样，等陈启明问起，便直接回答道，“咱们这次来，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要做大做强，做出几款能在国际市场上和别人竞争的产品出来，如果不成规模，那么就算产品再好，也跟不上市场的需求，我今天看了看，也认真想了想，泰州有这样的条件，他们的场地是现成的，工人是成熟的，与其放任这些资源闲置，还不如都利用起来，你想想，一个全中国规模最大的家电制造工厂出自于你的旗下，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野心这东西，就这样在陈启明的脑海里面膨胀了起来，他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和胡雪枫的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就在胡雪枫给陈启明讲解扩大生产规模的意义所在的时候，TZ市委市政府也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要不要接受胡雪枫扩资扩规模的建议。 市长程跃进同志先做了讲话，并提出了自己的几点思考，然后TZ市书记刘健同志也作了讲话，谈了自己的想法，大体上，两位主要领导，是持赞同态度的，至于其他的几位领导，除了相对保守的，也都希望能够留下这笔高达叁佰万港币的投资。 鉴于兹事体大，刘健和程跃进都不敢擅自决断，只好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江宁省省委省政府，希望省领导能给出明确指示。 第104章 造化 时任江宁省省长周蓬安接到泰州的汇报，立即将情况呈报给省书记张敏夫同志，并要求召开省委常委会议，商讨此事。 张敏夫同意了周蓬安的提议，便临时召开省委常委会议，商议要不要同意港资的要求，将泰州无线电各厂打包，参与到这次的合资建厂中来。 如果换作是其他的省市，面对这样大规模的企业改制问题，肯定会束手束脚，可是江宁省这片热土却不一样。 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江宁省就一直积极拥护中央的部署决策，并积极引进外资，搞研发生产，虽然江宁省在中央政策的支持上，远不如沿海的粤东省，但是江宁省要求进步的决心绝不落于人后。 在省委常委会上，张敏夫同志讲道，“1978年，邻省小岗村十八位农民以“托孤”的方式，冒着极大的风险，立下生死状，在土地承包责任书上按下了红手印，创造了“小岗精神”，拉开了咱们中国改革开放的序幕。今天，难道我们还没有那十八位普通老百姓有勇气吗？我看，港商的提议是不错的，我们贫穷落后，不管是技术还是资金上，都需要仰仗港商，他们既然提出要扩资扩规模，合资之后的工厂，不是还在咱们江宁，还在泰州吗？只要能创造就业，给老百姓增加收入，我看就行！” 张敏夫的话音才落，周蓬安也附议道，“张书记的话说得好，穷则思变，咱们省自建国以来，工业建设就发展的缓慢，我看这次是次机会，如果真的向港商说的那样，能把咱们泰州、江宁建立成全国闻名的家电研发生产制造基地，就是让我签字背书，我都愿意！” 如果胡雪枫在场，肯定要被老一辈革命家身上流淌出的家国情怀感动到，像这样为民立命的官员，后世简直凤毛麟角啊！ 张敏夫和周蓬安发了话，其他的省委常委也都顺着他们的提议展开讨论。 和泰州政府的低声下气不同，省领导毕竟要看的通透清明一些，会上，所有人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港资提出的扩资扩规模提议可以通过，不过泰州方面在整合几个无线电厂的资产之后，要相应增加在合资工厂中所占据的股份比例。 周蓬安害怕泰州政府压不住场面，在会议结束之后，就向张敏夫同志请示，要求自己亲自到泰州主持这次合资谈判。 张敏夫觉得可以，便点头同意。 周蓬安连家都没有回，就让秘书安排车子，同时带上负责省工业建设的副省长刘琛同志赶往泰州。 此时，胡雪枫尚不知道自己的提议，已经惊动了江宁省省委省政府，而且省长周蓬安同志决定亲自下来主持这次合资事宜。 胡雪枫趁着泰州政府还没有做出回应，便带着陈启明在泰州其他的几个无线电厂展开调查。 走了一圈儿之后，胡雪枫发现泰州的几家无线电厂技术都不弱，比如一厂的强项就是收音机的研制，而二厂、三厂则在显像管等方面略有研究，这些新的发现，让胡雪枫很是欣喜，基础越好，那就说明发展的潜力越大。 同时，胡雪枫也了解一下各个工厂工人们对于合资建厂的看法，和他预想的一样，这些普通工人们对合资的事情，既担心又期待，担心是怕合资之后，就不再是大锅饭时代，会优胜劣汰，会走资产阶级剥削劳苦大众的老路，期待的是港资的注入，可以提高工厂的业绩，增加他们的收入。 胡雪枫把这些考察看到的情况和工人们的想法看法都记在了一个小本本上，等回到招待所之后，他就对陈启明说道，“接下来的谈判，你就按照我的这些想法去谈，在股份比例上，要据理力争，甚至我们可以再扩大投资金额，但是，在涉及到一些退休工人的安置还有技术工的薪资待遇方面，可以适当地做出一些让步。” “那你呢？”陈启明有些吃惊，听胡雪枫的意思，他是不准备参与到后续的谈判之中了。 “我？” 胡雪枫看了看远方，有些惆怅的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徽州一趟，需要离开几天时间。” 胡雪枫想着脑海里面的那个身影，觉得自己是时间去看一看她了，哪怕，这个时候相见，她也不会认识自己，但她始终是自己放不下的。 想着想着，胡雪枫心中的思念再也止不住，那可是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他曾以为，这辈子自己留下林澜之后，可以减少对她的思念，可是事实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个和自己斗过嘴、甜蜜过的发妻。 “前世的情债，这世来弥补吧。” 胡雪枫拎起随行的背包，只背了两件换洗衣服，就离开了泰州，一个人往徽州而来。 胡雪枫前世的妻子叫陈冬容，出生在AH徽州徽城镇，也就是美丽的徽州古城，胡雪枫和她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后来两个人都留了校，相识相知相恋，一同走过了二十几年的风风雨雨。 重生快三个月了，胡雪枫尽量的不让自己去想这个女人，因为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难道是冲到她的面前，告诉她，我是你命中注定的老公吗？ 还是不顾一切的将她带走？ 所以，胡雪枫宁愿将自己的感情留在林澜身上，也不愿意过早的揭开他和陈冬容之间的姻缘线。 甚至，他以为这样可以一直持续到他和她再次相见。 可是，当胡雪枫北上来到江宁省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心中一直压抑的那份情感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想看一看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只要知道，她过得是好的，那么就算自己心再痛再痛，他都愿意。 陈冬容的家，胡雪枫没少来过，甚至两个人还商量过，要不要在退休之后，就在徽州古城养老。 胡雪枫也喜欢这里的宁静，他甚至想过，这可能就是他和她的归处，可当再次站到徽州古城的城门下时，胡雪枫的脸上露出一些苦笑，终究造化弄人啊！ 第105章 初见 陈冬容的家，就在徽州古城北门前面，是个小院，临街是传统的徽派小阁楼，一楼临街商铺，二楼便住着人。 胡雪枫站在陈冬容家对面的街上，踌躇着要不要上前，该怎么上前，他心中是纠结的，害怕自己的贸然出现，让两个人原本命中注定的缘变作两条互相平行永无交集的平行线，胡雪枫是怕失去她的。 想着她对自己的好，她对家庭的照顾，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给自己抚育子女，想着和她的点点滴滴，胡雪枫的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流。 “媳妇儿，你还能认得到我吗？” 胡雪枫一次又一次的问着自己，答案是否定的，现在的她，肯定是不认识自己的，相见却又不相识，重生以来的那一点点骄傲，就这样被击穿。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赚再多的钱，买再多的房子，可是你又能为她做点什么？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这辈子从自己的世界路过？ 胡雪枫自然决计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能不惜代价扳倒陆天和将林澜留下，自然也要将陈冬容留在自己身边。 她是他的禁脔，谁也别想碰！ 对面的阁楼上，陈冬容正埋着头看书，大约是感觉到了什么，她不经意的透过窗户，往街道看去。 陈冬容看到有个男孩，正站在街道对面，也不知道他是在为了什么事情伤心，只见他哭得有些惨烈。 陈冬容觉得有些不忍，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呢，这一定是个爱哭的男孩。 “秋歌，秋歌。” 陈冬容把自己的弟弟陈秋歌找来，让陈秋歌去街道对面问问，那个哭鼻子的男孩子是怎么回事。 “姐，就你会管闲事。” 陈秋歌扮了个鬼脸，然后又不得不照着姐姐的吩咐去做，要不然暑假的作业，可就别指望有人辅导咯。 胡雪枫看着陈秋歌走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定是陈冬容让他来的，她还是那样，真真地菩萨心肠。 “这位同学，请问你是怎么了？” 陈秋歌没敢靠着太近，眼见这人刚才还在哭，看到自己却又笑，而且还笑得那么难看，陈秋歌甚至在想，这人该不会是个二傻子吧。 胡雪枫差一点把未来小舅子的名字喊了出来，不过幸好反应的及时，话到嘴边，立刻就转变成，“我迷路了。” 陈秋歌今年十三，比姐姐陈冬容小两岁，正是性子活泛的时候，所以当听到胡雪枫是因为迷路了而哭鼻子的时候，陈秋歌立马笑道，“哈哈，这位同学，你都多大了，为这么点事儿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胡雪枫是满脑门黑线，心想自己这理由还真是编排的没水平，就连陈秋歌这个小机灵鬼都嘲笑自己。 不过想着总算是和陈家人联系上了，他心中的尴尬转而又被喜悦替代，胡雪枫就像是狼外婆一样，盯着陈秋歌问道，“小兄弟，我是羊城来的，准备上黄山写生学画画去的，不过坐错了车，来到了徽州古城，你看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往黄山去的车啊。” 陈秋歌白了胡雪枫一眼，“没有。” 胡雪枫立刻顺杆子上架，缠着陈秋歌说道，“小兄弟，天色渐晚，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不如带我去你们家吧。” 陈秋歌虽然年纪小，可是人也不傻，见胡雪枫贼眉贼眼的样子，就觉得这厮不是个好人，遂头也不回的回了家。 胡雪枫心中那个郁闷啊，心想自己上辈子算是白白疼这小子了，竟然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却说陈秋歌回到家，陈冬容就问他怎么回事。 陈秋歌就这一个姐姐，向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将胡雪枫编排的遭遇说了一通。 经过陈秋歌的编排，胡雪枫已经从一个迷路的学生，变成一个智商有限，又哭又笑又可怜的二傻子了。 幸好胡雪枫不在这里，不然听到恐怕都想要吐血了。 陈冬容瞪了弟弟一眼，她还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八成肯定是又在胡乱编排人家的遭遇。 陈冬容又通过窗户望了一眼，见胡雪枫还站在街道对面，而且天色也的确渐渐黑了，于是就有些不忍心。 “秋歌，你去把他带家里来吧。” 陈冬容终是不忍心让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学生流落街头，想着父母平常的教诲，她便有了这个决定。 陈秋歌不情愿，可在老姐的凤目注视下，只好苦着脸照办。 陈秋歌再次出现在胡雪枫面前的时候，胡雪枫就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有了转机，果然，当陈秋歌说自己姐姐可怜，发了善心，要胡雪枫到家里面住一宿的时候，胡雪枫已经恨不能立刻把自己“媳妇儿”抱起来转三个圈儿。 “还是老婆心地善良啊！” 胡雪枫跟在陈秋歌的屁股后面，进了陈家的门，讲真，陈家的里里外外，他比陈秋歌都熟悉的不少，这小院里面的花草树木，还有这阁楼上的疙瘩犄角，他什么不清楚，什么不知道？ 就如同他知道，陈冬容的闺房就在二楼右手边的第二间一样。 他熟悉她，也熟悉她说过的那些关于她成长的故事。 这一切，重新来过的时候，他又是觉得这样的亲切和古怪，就好像，他突然有意识的要闯进她的梦里，而且还不打算出去一样。 “姐，我把人给你带上来了。”陈秋歌怎么都瞅着胡雪枫不顺眼，觉得这小子长得就像是别有动机一样，所以将人带进陈冬容的屋子之后，他就像个门神一样矗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胡雪枫生怕他有什么不轨。 胡雪枫是又郁闷又尴尬，不过他现在可没空和陈秋歌一般见识，因为他的目光，此刻，现在，满满的都是陈冬容的样貌。 胡雪枫看过她小时候的照片，可当真正看到她本人的时候，他觉得她还要比照片上的那个可人儿还要惹人怜爱。 “喂喂喂，你眼珠子都要落出来了。” 陈秋歌像是个小鹰一样，把陈冬容挡在后面，然后奚落道，“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吧，告诉你，我姐可是我们镇子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秋歌！” 陈冬容瞬时间脸颊布满绯色的羞涩，这个弟弟，说话可真没个正行。 “何止是你们镇，我觉得你姐的美貌，简直称得上倾国倾城。” 陈冬容还没从陈秋歌的赞美里面反应过来，紧接着便听到一个比陈秋歌的话还要露骨的称赞从胡雪枫嘴里蹦了出来。 “呀，羞死人了。” 陈冬容只觉得脸蛋火辣辣的烫，却是看也不敢看胡雪枫一眼。 第106章 相处 陈秋歌愣是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胡雪枫说到“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形容自己姐姐可比什么都合适。 胡雪枫也不是吹嘘，事实上陈冬容就是这样的美，堂堂中山大学的校花，可不止迷倒了多少少年，所以当后来陈冬容选择嫁给其貌不扬的胡雪枫的时候，不知道跌破了多少男生的眼镜。 甚至，直至很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上，还有同学拿这件事情说道，直说胡雪枫这厮简直就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 对于这些充满嫉妒羡慕恨的言语，胡雪枫是从来不往心里去的，自己媳妇儿就是这么美，别人要羡慕那也没辙啊！ 眼下的陈冬容虽然还没彻底张开模样，远不如长大后的女神模样，可是现在的她啊，却有十五岁少女的青春活力。 胡雪枫看她像是出水芙蓉，清明姣姣，反正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觉得他是美丽的漂亮的。 陈冬容被他盯得是在害臊，只好起身转过个角度，然后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从什么地方来？这次就你一个人出来吗？” 胡雪枫只好自报家门，只是这样隆重的向她介绍自己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很怪异，不敢表现的多么浮夸，也不敢说的多么谨慎，他就想给她心中落个好印象，让她能够记住自己这个人。 当陈冬容听到胡雪枫竟然是一个人趁着暑假来黄山的时候，心中是忍不住地吃惊，只觉得这人胆子忒大。 就连陈秋歌也都对胡雪枫表示很钦佩，他长这么大，还连徽州都没走出去过呢，哪像胡雪枫从羊城跑到了徽州。 陈秋歌当即缠着胡雪枫给他说这一路来的风景和见识，胡雪枫哪里看到过什么风景，可架不住这小子墨迹，再加上陈冬容眉梢之间流露出来的好奇，他只好捡着自己坐火车过来时候的景致还有自己从书上看到过的那些知识，很是得意的卖弄了一把。 陈秋歌自是听得入了神，小小的心思，也都有些向往外面的世界，至于陈冬容只是觉得眼前这人也没刚开始见面时候那么唐突，而且觉得他还是有些见闻有些胆略有些知识的。 三个人说着话的时候，陈家的大人们也都回来了。 胡雪枫见到陈冬容的父亲陈志文，母亲薛莉萍，立刻就和脑海中的老丈人、丈母娘的形象对上了号，不等陈家姐弟两介绍，立刻赶紧上前问候。 只是他出现的这么突兀，这么热情，倒把陈志文和薛莉萍给惊住了，两人瞧着这人面生，委实想不起来家里面怎么会出现这个人。 “爸妈，他叫胡雪枫，是羊城来的学生，准备到黄山采风写生，只不过坐错了车，到了咱们古城，他也没地方去住，我就让秋歌带他来家里，你们看？”陈冬容介绍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一个女孩子，却留一个男孩子在家中，怎么说，都还有些羞涩的。 如果是别的家庭，胡雪枫可能不会编这么烂的借口，可是陈家不同，胡雪枫对老丈人、丈母娘可是很了解，这两人和陈冬容一样，都是那种善心人，最是见不得别人落难。 果然，陈志文和薛莉萍听到这里，当即就笑着让胡雪枫先坐下来，薛莉萍更是说今天晚上要多炒两个菜，欢迎这个小客人。 陈志文就含蓄很多，他是文人家庭出身，现在和薛莉萍都在徽州文具厂工作，主要是做徽笔、徽墨、歙砚、澄心堂纸，这都是徽州出了名的传承，工作倒也稀松平常，算不得辛苦也称不上安逸。 听到胡雪枫是准备上黄山学习画画的，陈志文就来了兴趣，当即邀请胡雪枫到书房里面现场作画。 胡雪枫额头都冒起了冷汗，心想自己可真是会给自己挖坑，什么理由不好找，非要找这样的一个理由出来。 好在，上辈子的时候，胡雪枫是学过画画的，而教他画画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冬容同学，后来也受到过老丈人陈志文的指点，也算是有师承。 不过毕竟许久不作画，手法上还是有些生疏，提起笔，迟迟不敢下笔，等着心情平复了下来，这才挥墨作画。 胡雪枫也没有画别处，就画的徽州古城的景致，这幅画也是上辈子陈冬容教他的第一幅成品作。 “呀，怎画的如此好？” 陈冬容看着胡雪枫下笔如有神，三两下就勾勒出古城的城门还有街道，又过了一会儿，街道两旁的建筑还有街道上的行人，徐徐展开，这就像是将徽州古城印在了纸上一样，她瞧着这些，忍不住地发出惊叹。 陈志文也一样，想着胡雪枫不过才到徽州古城半天时间，竟然就能将这些景致全部记在脑海中并画出来，他立即对这少年另眼相看，只不过瞧着胡雪枫作画的手法，竟和自己有些相似，心中也有些疑惑。 这些疑惑，陈志文不好问，只是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叫好。 胡雪枫搁下笔，转身说道，“今日叨扰了，我也身无长物，就把这幅画送给你们家，也算是一份情意。” 胡雪枫故意咬了咬“情意”这两个字，只是陈氏父女都没听出来这家伙憋着的坏心思，还犹为他称赞。 陈志文只觉得遇到少年知己，拉着胡雪枫谈些文学画坛的雅事，胡雪枫又不能不陪着，只能翻肠倒肚的把自己满腔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记忆掏出来和陈志文天南地北的乱扯。 要不是薛莉萍做好了饭菜，喊着两人吃饭，只怕这爷俩儿还要继续吹下去。 吃饭的时候，胡雪枫暗中看了看陈冬容的神色，见她明眸转动，似是多么好奇一样，就知道自己今天这番表现算是没有白费。 “得嘞，能让媳妇儿记住有我这么个人，这次就算没白来！” 胡雪枫心里面是美滋滋的，再加上又被陈志文夸赞了几句，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和陈冬容的姻缘，肯定是跑不脱了。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地笑。 坐在胡雪枫对面的陈秋歌满是无奈，心想，这可能还真是个二傻子呢。 第107章 初心 古城的夜，也是宁静的。 吃完晚饭，陈志文边听收音机边看书，薛莉萍则给两个孩子缝缝补补，看着胡雪枫来时穿的短袖衬衫掉了扣纽扣，遂也让他换了下来。 胡雪枫则痴痴地跟在陈氏姐弟的屁股后面上街散步，当然，主要是跟着陈冬容轻快明媚的步伐。 陈冬容走多少步，胡雪枫便跟着多少步。 青石铺成的古道，就这样在两个人的步子下度量出了距离，胡雪枫想要靠近她，却又怕显得唐突，这大概就是此时他和她的距离吧。 陈秋歌觉得奇怪，话挺多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变得沉默了？ 他这个年纪还不懂，能说出来的话不一定是真心的，说不出来的那些话才是真正心中所想所念的。 “那你，明天就要上黄山？” 还是陈冬容先说的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沉默并不怎么好，沉默大概是对这夜色最大的谴责。 “我……” 胡雪枫很想说，自己不愿走，不愿离开，想要和她在一起，可是，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今天之前，还都是陌生人呢。 “你的画不错。” “我也喜欢画画，只是没你画的好看。” “我学画，都是跟着我父亲，他也很喜欢你作的画呢。” “我弟弟有些调皮，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后来，都是陈冬容在说，胡雪枫只是静静的聆听，他多想这条道永远没有尽头，这样他可以听着她说一辈子的话，和她走一辈子的路，直到再回到重生前的那个时间节点。 可是，路，总有尽头。 可是，话，也总会说完。 在没有经过时间的酝酿之前，两个人只能算得上萍水相逢，或许，她只是觉得他有趣，或许仅此而已。 回到陈家，陈母安排胡雪枫和陈秋歌挤一间屋子，睡一张床，胡雪枫也不觉得有什么，上辈子他刚来陈家拜访的时候，也都是和陈秋歌挤在一起的，只是这小子晚上睡觉要打呼噜，偶尔还磨牙，甚是影响人睡眠呢。 不过，这个夜晚，胡雪枫也没有睡得心思。 即便让他睡，他也睡不着。 陈秋歌果然又打呼噜又磨牙，要是以前，胡雪枫肯定要踹小舅子一脚，不过此刻，他倒觉得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想着陈冬容就睡在隔壁房间，胡雪枫甚至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不要偷偷溜进她的闺房，将她偷偷带走。 她是他的，他不想让她在距离自己那么遥远的地方生活。 不过这念头该是多么自私啊，胡雪枫深深的鄙视自己，难道自己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是担心陈冬容这辈子不会再成为自己的妻子吗？还是害怕有别人会将她从自己的身边夺走？ 不！ 胡雪枫对着夜色，攥紧了拳头。 陈冬容还会是自己的妻子，至于如果有人想要将她从自己身边抢走的话，那么，那人伸出那只手，他就要断掉他那只手。 陈冬容只能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她！“老婆啊老婆，你可得快点长大啊，我就在羊城等着你，等着你来！” 胡雪枫只是想着来看看陈冬容，这是他的初心，见到她生活的很好，家里面也都平安，胡雪枫就放心了。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餐，胡雪枫就提出告辞，哪怕，他真的很想留下来，可是留下来又能如何？ 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既然缘分天注定，姻缘两世牵，那么等她长大了，成熟了，自己就来将她娶过门便是了。 陈家上下，显然没想到胡雪枫会走的这么早，说实话，陈志文两口子，还都有些喜欢这个娃娃哩。 陈秋歌也耷拉着脸，心想这二傻子，留着还多么有趣呢，要是走了，家里面又只剩下这几个人，又是那么的无聊了。 至于陈冬容，则稀奇的想要哭。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胡雪枫背上背包，一一和家人作别，陈冬容就很想哭，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可为什么心中就是有那么些不舍？ 胡雪枫看着她红着眼圈，就知道她心里面在想着些什么，两个人生活了半辈子，那还能没有这么点默契。 “别哭，我还会回来的。” 胡雪枫压低了声音，偷偷地给她说道，“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胡雪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 他甚至不敢回头，他生怕自己回过头，看到她的脸庞，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了。 温柔乡亦是英雄冢。 从徽州赶回泰州，胡雪枫不禁觉得身累，也觉得心累，陈启明想要和他说合资建厂的事情，他也都没兴趣听，回到招待所，就蒙起被子大睡了一觉。 等到第二天日头都快到天中间的时候，胡雪枫这才醒了过来。 陈启明以为他生病了，也都把和江宁省省长周蓬安碰面洽谈的事情推了，只等着胡雪枫醒来。 胡雪枫看着他满是担心，不由笑道，“姓陈的，哥们儿死不了呢。” 陈启明顿时呸呸呸，“大佬，您这说的什么胡话，就是我这条破命没了，你也都会好好的呢。” 胡雪枫笑着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些，然后就问起泰州方面对合资的事情有什么新的进展，这件事情早日了结，他也能早日回羊城。 陈启明立刻汇报道，“大佬，现在可不只是泰州政府在处理这件事情了，江宁省省长周蓬安亲自下来主持谈判，话说你要是再拖延几天的话，我可能还真要顶不住了。” 陈启明在遇见胡雪枫之前，只是个在香港混不下去，跑到大陆来混口饭吃的扑街佬，所以对上周蓬安这个级别的领导，他只能是甘拜下风。 “周蓬安？” 胡雪枫也没想到，这次合资的事情，竟然把江宁省的省长都惊动了下来，想到这里，他也不敢再拿大，连忙给陈启明说道，“你带我去见周省长吧，我看，这件事情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还是早日把建厂的事情确定了吧。” 第108章 决断 胡雪枫惊讶于周蓬安的到来，周蓬安同样也惊讶于胡雪枫的年轻。 两人就在泰州政府的会议室见了面，稍微寒暄之后，便直接展开关于此次合资建厂的事情。 胡雪枫做好了倾听的准备，想让合作美满，你就得先学会聆听合作方的条件，如果不能从对方的筹码里面挑选出平衡点，那么合作肯定是磕磕绊绊的。 幸运的是，周蓬安是个很好的诉说者。 周蓬安拿着泰州政府这些天摸底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对胡雪枫说道，“胡先生，首先很感谢你和陈先生能来泰州投资。” “如你们所见，我们泰州工业基础并不如意，像无线电九厂这样的工厂，更是泰州工业发展的一个顶峰，这次合资，你们开口就要将无线电九厂以及其他的几个无线电厂全部合并，从原则上讲，这有些违背公有制主体的经济制度，不过我们还是认真地考虑了你们的建议，觉得将泰州所有相关工厂合并加入到这次合资之列，也不是不行。” 周蓬安将泰州十几个无线电工厂的情况作了详尽的介绍，其中，有两个涉及到军工方面的无线电厂不会计划在合资之列，剩下的能够参与到合资之列的也有十一个厂子，其中以无线电九厂的技术水平最高。 统共十一个厂，厂房、场地都是现成的，十一个工厂的工人加起来也有将近千人，而且技术工人占据的比例并不低。 一件件，一项项，周蓬安全部拆开了和胡雪枫说，既讲到好的，也讲到困难和问题，比如十一个厂还有两三百退休工人的安置问题，还有这些工厂生产设备落后的问题，总之，面面俱到。 胡雪枫能够感受得到周蓬安话里面所传达出来的意思，那就是扩资扩规模可以，但是退休职工安置还有生产设备更新换代等等问题，也要合资工厂承担起来。 胡雪枫一边听，一边和陈启明交换意见，其实，像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他并不想过分关注，他只关心合资工厂什么时候能够建立起来，以及之后自己能够占据多少股份，但他也知道，如果不将政府方面的疑虑解决了，合资的事情肯定还要继续扯下去。 等到周蓬安把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之后，胡雪枫竖起手指，神情坚定的说道，“周省长，你说的问题还有困难，我可以代表合资方做个承诺，之前政府是怎么安排的，我们就怎么解决，并且随着企业效益的提升，包括退休职工待遇等等方面都会做出相应的提高。” “那真是太好了。”周蓬安心中无限喜悦，只要能够安置好退休职工，不让这些老工人闹情绪闹矛盾，保持社会稳定，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我也有几个要求。” 胡雪枫不是来当菩萨的，他是来赚钱的，那就要把自己的诉求讲出来，“合资工厂成立之后，企业的运营必须参照国外经验，相关制度，必须修改，最重要的是人事安排，必须企业的董事会进行决定，合资企业不是以前的国营工厂，我们拒绝任何人事安插还有人浮于事，如果周省长能够同意这一点，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那各个厂以前的领导？” 周蓬安看着胡雪枫的脸色，心想，这个小年轻还真的是不好纠缠，他之所以迟迟避过人事问题不说，就是因为政府也不愿意担上让这些领导下岗的恶名。 周蓬安有他的担心，不过胡雪枫却没有，他摇着头说道，“所有工厂的原有领导，全部重新考核，依据各自能力，安排新的岗位，一句话，有才有能有德就上，无才无能无德就下，如果政府方面不愿意背负这个骂名，那么扮演黑脸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 胡雪枫这几句倒把周蓬安挤兑的有些不好意思。 眼见双方存在的问题，渐渐得到解决，双方的会谈，也终于进入到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关于股权的分配。 周蓬安此刻是狮子大张口，张嘴就要合资工厂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胡雪枫听完就想笑，哪怕就是把那两个涉及到军工的无线电工厂都加入到这次合资谈判，他也绝对不会让出这么多的股份。 周蓬安还想据理力争，胡雪枫直接就说道，“一千万港币，加空调制造的相关技术设计，我占百分之四十五，陈启明先生两百万港币，占百分之六股份，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九，归贵方所有。” “一千万港币？” 周蓬安愣了，没想到短短几天，胡雪枫就把出资金额又提高了几倍。 可是，想着胡雪枫和陈启明两个人股份加起来已经超过自己这一方，他顿时就摇头说道，“胡先生，我们必须确保对合资工厂的控股权。” 胡雪枫心中冷笑，控股权？ “两千万港币，我要百分之六十，陈先生三百万港币，占百分之五，剩下的全部归你方所有！” 胡雪枫压根就不想给周蓬安机会，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打算把合资工厂的控股权让出去，不管是自己控股还是和陈启明的股份加起来实现对企业的控股，他都要确保自己的意志，在合资工厂里面得到贯彻。 “这……” 周蓬安愣了，胡雪枫一口一个价，而且每次开价，都不是他能够拒绝的，想着小小的几个无线电工厂就在这么短的时间，被资本抬高到上千万港币的价值，周蓬安心中都不知道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忧愁。 但是，有一点周蓬安清楚，那就是这笔投资绝对不能错过。 兹事体大，周蓬安也不能独自决断，只好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江宁省委张敏夫书记，并请求江宁省委常委会给出最后决断。 张敏夫听到合资方居然已经把出资额提高到两千多万港币的时候，心中也是一个激灵，然后直接拍着桌子就对周蓬安吩咐道，“周蓬安同志，我现在就代表省委授权给你，由你代表我方签署合资合同，所有问题和压力，由我一人承担。” 第109章 春兰 张敏夫同志的讲话，极大地鼓励了周蓬安做出决断，周蓬安当场同意了胡雪枫的提议，并让泰州政府准备合同。 等待合同的时候，胡雪枫又和周蓬安商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包括从德国或者美国采购最新的空调生产线，建立家用电器研究所，统合泰州各无线电厂的技术骨干，研发全新一代家用空调等等。 至于合资工厂的名字，胡雪枫本来想让冠以国美的名号，可是周蓬安坚决不同意，大抵在他看来，如果冠名国美，岂不是丝毫显示不出江宁省还有泰州政府在合资中的地位，所以周蓬安坚决要求合资工厂采用泰州方面的建议，冠名“春兰”。 “没想到，还是让春兰公司蹦出来了。” 胡雪枫看到周蓬安这样的坚持，也就没有继续纠缠，春兰就春兰吧，反正春兰公司造出来的第一批空调，还是要贴国美的牌子。 当然，为了避免以后国美空调和春兰空调两个品牌展开恶性竞争，胡雪枫还是建议贴牌国美的全部出口，而春兰空调则主攻国内市场。 周蓬安自然乐意如此，大概在他看来，国美空调即便造出来了，拿到国际市场上也没什么竞争力，他的想法，也代表了政府这边大多数人的想法。 很快，程跃进就带着政府秘书班子起草好的合同走了进来，并将合同分别递给周蓬安、胡雪枫还有陈启明手里。 胡雪枫将合同的条款细看了一遍，见该说的都说的很清楚，包括合作各方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并不存在什么弯弯绕，便点头同意签字。 周蓬安和陈启明也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当即，周蓬安代表江宁省政府分别在合同上签字，胡雪枫和陈启明也分别签署了合同，而这也正是代表合资工厂春兰电器公司成立。 “周省长，后续事情就要麻烦给你们了。” 胡雪枫情知建立工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不过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春兰公司的产品下线。 “胡先生，你放心，这边整理场地，建设厂房的事情，我们立刻就投入进行，年底之前，我们就把工厂的初期建设全部完成。” 周蓬安何尝巴不得春兰公司早日运营，当即就拍着胸脯，把前期基建还有其他问题揽在了身上。 谈判完成，回到招待所，胡雪枫就收拾行囊准备回羊城，泰州他是片刻都不想留下来，因为这里距离陈冬容所在的徽州太近，他怕自己又忍不住，又想着去见她。 陈启明也想走，尽管在泰州过得和土皇帝一样，可是再好也没香港的城市繁华，再者他也想继续跟在胡雪枫屁股后面赚钱呢。 “你不能走，你的留下来。” 看着陈启明也准备收拾行囊，胡雪枫把他拦了下来，然后说道，“泰州这边你还得留下来坐镇，这个春兰公司倾注了咱们这么多资金，如果咱们两个都走了，钱被坑了怎么办？况且，人事问题，我一直不放心，你得留下来，直到看着春兰公司的新任领导班子全部更换好之后，才能离开。” 人事问题是核心问题，想着上辈子的时候，春兰公司就是因为摆脱不了国营企业的通病，人浮于事，最后败给了后起之秀格力、美的等等，胡雪枫可不想让悲剧重演，所以他必须确保春兰公司有个强有力的新任领导班子。 陈启明满腹抱怨，他对这边一点儿都不熟悉，让他抓人事，这可不是要他命嘛。 胡雪枫敲他的为难劲儿，也不禁笑了，“这样吧，我给你说个人，也是无线电九厂的，他叫陶健幸，你把他拉过来，做你的助手。” “陶健幸？” 陈启明就纳闷了，这些天胡雪枫一直和他在一起，又是从哪里发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胡雪枫自然不能告诉他，陶健幸正是带领春兰电器公司走向伟大的那个人，可这位大牛是个不属于何亨建、董明株的厉害人物，与其让他再等一些年才起来，倒不如这个时候就扶持他一把。 胡雪枫不说，陈启明只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并把陶健幸记在心中。 关于陶健幸，胡雪枫也没有多解释什么，想着这位执掌春兰公司的大佬现在还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胡雪枫便对陈启明提出要求，那就是要给陶健幸锻炼的机会，让他要尽快的成长起来。 随着摊子慢慢铺开，胡雪枫迫切的觉得人才的重要性，如果手里面人才足够的话，他甚至脚步还能迈的再开一些。 “也不知道董小姐现在在做什么，如果把她能挖出来，那么手里面的人才荒也能缓一缓。” 想着自己眼下已经聚齐了何亨建和陶健幸这两位家电业界的大佬了，要是再把格力的董明株、海尔的张睿敏笼络到旗下的话，那么只凭借这四位的能力，恐怕将来整个中国家电市场都将是他胡某人的天下咯。 不过，想把这四位聚在一起，其难度怕是不亚于聚齐七龙珠了。 “也不是没有机会，且等等吧。” 胡雪枫不急，他现在是栽下梧桐树，自然会引来凤凰栖。 把春兰公司的筹建工作交代给陈启明之后，胡雪枫就立即启程返回羊城。 这趟出来，挥手就散出去两千万港币，可问题是他手里实打实只有二百多万，空缺还差一千八百多万呢，这些钱，可都要他回到羊城去想办法呢。 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羊城，只是离开的时候，心中却多了个牵挂，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牵挂。 胡雪枫回到羊城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 回到羊城，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立刻给香港的霍里顿拍了份电报，主要是询问资金现在如何了。 这笔巨款，可是关系到对春兰公司的注资还有胡雪枫后面的一系列想法，要是这笔钱打了水漂，那一切可都变的尴尬了。 霍里顿的回信还没有等到，意外的是何亨建带着美的制造的第一批洗衣机来到了羊城。 第110章 苦恼 胡雪枫看到何亨建的时候，只见这位满脸的胡茬，眼睛都布满血丝，看着都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 何亨建的确很久没睡安稳觉了，为了这第一批洗衣机能够按时下线，他是吃也在厂里睡也在厂里。 经过两个多月的不断调试，这才有了美的的第一批洗衣机。 何亨建觉得值，哪怕是再让自己瘦八斤，他都觉得值，因为这批洗衣机的下线，将意味着美的再也不是一个只会造电风扇的小工厂了。 胡雪枫也很激动，亲手摸着这些经过自己设计出来的洗衣机，他感到很欣慰，可还是忍不住问道，“调试过了没？” 何亨建一个劲儿的点头，要是没调试过，他都不敢把这批洗衣机亲自押到羊城来，那样可真是要丢人。 “第一批多少台？” “一百台！” 胡雪枫点了点头，美的能这么快从一个只能造电风扇的小工厂，转变成能造洗衣机的家用电器制造厂，这中间固然和自己开了金手指有关系，可是，也不能小觑何亨建这批美的人的付出。 只是，胡雪枫觉得美的目前的产量还不够，两个月生产一百台，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得到猴年马月美的才能壮大啊！ “产量能不能扩大？” 经过泰州之行，胡雪枫觉得该撒钱的时候就该撒钱，只要能扶植出来那么几个能在国际市场上和小日苯叫板的家电企业出来，就是让他再多花些钱他都愿意。 何亨建却很尴尬的摸了摸手，他何尝不想扩大生产量？ 可是就连这第一批的一百台洗衣机，也都是美的全部工人加班加点才造出来的，就这，全体美的人心中都还没底呢，洗衣机是造出来了，可到底能不能卖得出去，这还是个问题呢。 胡雪枫听完何亨建心中的忧虑，也不着急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让郑秀同将这一百台洗衣机全部拉到国美店里，这第一批美的洗衣机到底能不能卖得出去，却是还要接受市场的检验呢。 何亨建本来打算第一批洗衣机定价330元销售，不过胡雪枫想了想之后，就决断道，“全部300元。” 何亨建以为胡雪枫是没有信心，却哪里知道，胡雪枫打算玩起饥饿销售这一招，300元，胡雪枫相信恐怕要不了一周时间，一百台美的洗衣机就会被哄抢一空，而市场一旦断货，那么美的洗衣机的名声也就要被炒作出去了。 1981年8月3日，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可是对于国美电器还有美的电器乃至中国家电行业来说，却是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时间。 这一天，北平路、上下九步行街、鹤洞等羊城六家国美电器销售店全部打出“美的洗衣机，生活新选择”的广告牌，并在广告牌最显眼的地方，用红色重重的标注出300元的惊天价格。 来往的羊城市民，看到这幅巨制广告牌，先是一愣，然后就好奇了起来，人人都心想着300元就能买个洗衣机吗？ 有些熟悉国美电器发家史的人，还以为这又是国美在销售二手电器，也就没有多加留意，可是等他们知道国美这次销售的是全新的美的洗衣机的时候，他们都后悔的想要哭，因为当他们去的时候，国美店里已经销售一空。 那些不知情的羊城市民，在这幅广告招牌的吸引下，情不自禁的走进了国美电器的销售店，进门之后，他们首先感受到的是这家电器销售店的别具一格，不论是装修风格还是店里面的摆设，都让他们眼前一亮。 不过最重要的是，当他们问起美的洗衣机，得知这是位于佛山的美的电器研发生产的一款全新家用洗衣机，而且零售价只需要三百元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内心像是受到了巨浪一样的冲击。 “什么，三百元？” 听到美的洗衣机只需要三百元，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在友谊商店，一台洗衣机至少也得三百五六，像小日苯造的，更是得七八百甚至上千元呢。 国美的店员，面对这些质疑，依旧非常耐心的进行解释，实打实的告诉这些顾客，美的洗衣机的确定价三百。 沸腾了！ 从刚开始的好奇，到紧接着的怀疑，再到得到国美店员的亲口承认，凡是进到国美店的羊城百姓，都忍不住的摸口袋。 三百元，三百元就能买一台洗衣机？ 这换在以前，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现在，这种好事情就摆在了眼前。 尤其是当国美的店员告诉所有顾客，第一批美的洗衣机只有一百台，而第二批洗衣机可能到年底才能造出来的时候，进到店里的顾客就着急了。 口袋里带钱的，直接现场掏出票子。 口袋里面没带钱的，只能一个劲儿的让店员给自己留着，然后就立马转身回家取钱，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生怕慢别人半拍。 胡雪枫和何亨建就在北平路的国美旗舰店，而这里也是顾客最多的一家店，当一个上午，北平路店的五十台洗衣机就全部销售一空之后，胡雪枫当机立断，要求从黄埔、江村、东山这三个不怎么重要的地方在各自调十五台洗衣机过来。 何亨建一面感慨于国美强大的销售能力，一面又忍不住地问胡雪枫，“胡先生，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些人，我们第一批洗衣机只有一百台呢？” 何亨建觉得，要是胡雪枫不这样大张旗鼓的销售，那么这一百台洗衣机，撑到第二批下线也不是不可能。 胡雪枫却笑了笑，然后指着店里面争着抢着付钱的顾客说道，“何老板，你应该知道，对于世人来说，这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东西，不信你就看着吧，等咱们这批货销售完，你们美的洗衣机的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说完，胡雪枫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我要是你，我现在肯定不会想该怎么撑到第二批洗衣机下线，而是会思考，该怎么扩大生产量，你说对不？” 不到一天时间，一百台美的洗衣机全部销售一空，没有一台剩留，这时候，何亨建真的着急了。 一百台，一台300元，这可是30000元的销售额啊，要是这生意，天天都能这么火爆，该是多好？ 何亨建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幸福的苦恼，他不得不思考胡雪枫给自己说的话，不得不思考如何扩大美的洗衣机的生产量了。 第111章 任性 “胡先生，求你想个办法吧。”最终，何亨建不得不来找胡雪枫求教，让他自己想，他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 胡雪枫似乎早就料到何亨建会来，他对何亨建说道，“何先生，现在想化解这种尴尬局面，似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扩大生产线。” 何亨建自然知道扩大生产线，可是，他手里没钱啊，美的把所有的资金全部压在了洗衣机的生产上了，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拿出来建造新的生产线了。 何亨建没钱，可是胡雪枫手里面有的是钱，虽然这钱目前他还没有拿到手，可是他已经让霍里顿做好准备，他十月份的时候打算去一趟香港，到时候会把那笔钱先提出来，所以再等两个月时间，他胡某人将会是腰缠万贯的人了。 胡雪枫大手一挥，很豪迈的说道，“何先生，我愿意掏两千万港币，注资美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胡雪枫抛出这个大馅饼之后，就开始稳坐钓鱼台，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相信何亨建没有理由会拒绝。 两千万港币？ 何亨建和当初的周蓬安一样，听到胡雪枫竟然愿意拿出两千万港币注资的时候，脸上慢慢的都是惊讶。 何亨建甚至在想，胡雪枫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资金？可他知道，这是胡雪枫的秘密，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忍住心中的疑问，何亨建开始认真的思考胡雪枫的建议，这两千万港币，美的到底要不要接受！ 可是想来想去，何亨建都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胡雪枫的这笔投资，因为美的现在最欠缺的就是资金。 有了这两千万港币的投资，美的的生产规模至少可以扩大七八倍，到时候，美的将能月产洗衣机上千台。 上千台洗衣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即便按照最低的300元每台的价钱，那么美的也能每月制造出30万元的产值。 一个月30万元，一年就是360万元，这还是最低的估算，如果美的进行洗衣机的多元化生产的话，这个产值还会往上翻一番。 360万！ 何亨建从来没有想过，美的会有这样的一天，这个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梦，这一刻那么近那么近。 只要自己点头，接受胡雪枫的注资，那么这个梦到年底就可能成为现实，可是，美的将要付出什么呢？ 胡雪枫依靠技术入股，已经占据了美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了，现在又要拿出两千万港币注资，何亨建真的已经不知道，该给胡雪枫让出多少股份。 胡雪枫看着何亨建陷入纠结，心中不由地笑了笑，这人啊，不过是什么时候，只要牵扯到利益之争，就永远变得难取难舍。 “两千万港币，我只要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 不等何亨建反应过来，胡雪枫就决断道，“两千万港币，加上我之前给你的技术，我要美的总共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生产经营管理，还是由着你们，我不干涉，除非是有重大事务的决断，不然我这百分之五十八股份的投票权，永远都站在何先生这一边。” 胡雪枫心想，这大概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价格了。 何亨建愣是没有想到，胡雪枫只要了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他之前还以为，胡雪枫会狮子大张口，要的更多呢。 何亨建稍微权衡了一下，就觉得胡雪枫这个报价，绝对的地道，两千万港币，加洗衣机的全部技术资料，只占美的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这个价格也绝对的合理。 “胡先生，你这么干脆，我也没什么说的，就照你说的办吧。”何亨建还能要求什么，胡雪枫既然都说了，只要股份，不要经营权，那么想来美的的其他股东还有管理层应该都是能接受的！ 胡雪枫当即就让何亨建去准备合同，等合同立好，就和何亨建分别签了字，或许是经过的事情多了，也可能是手里面的钱多了，签这份合同的时候，胡雪枫更加的自然，他想，这或许就是有钱人的感觉吧。 不过，显然他和其他的有钱人不一样，因为他还有理想，还有抱负，他的梦绝对不只是在羊城或者中国这片土地。 “何先生，回去准备吧，最迟十月中旬，我会把所有款项全部打到美的公司的账户。” 胡雪枫给何亨建一个明确时间之后，就让何亨建回去组织第二批洗衣机的生产，这可实打实都是钱呢。 何亨建走后，霍里顿那边也终于有了回信。 霍里顿在回信中告诉胡雪枫，由于香港银行公会加息事件的影响，港股资金大举外逃，目前港股指数已经从最高的1841点跌倒了1500多点，而且这种下跌还在继续。 胡雪枫算了个帐，港股指数下跌了三百多点，那么自己的1亿9000万美金本金，这时候已经妥妥的赚了将近2400万美元了。 “到十月份，所有资金，先且退出来！” 胡雪枫又给霍里顿拍了一份电报，让他在十月初的时候，将所有做空资金全部清仓，因为他记得，等到十月份的时候，港股指数会暂时的稳住，不过这一轮港股的下跌，并不会止住，等到来年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访华之后，那时候才是真正收割港股指数的时候。 男人有钱，腰板就硬。 这半个月来，几乎所有的事情都顺水顺舟，合资建立春兰电器公司，拿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又注资美的电器公司，占据了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再加上处于绝对控股的国美电器，胡雪枫觉得自己的家电蓝图似乎一步一步的在成型。 下一家该是谁呢？ 胡雪枫脑海中不由地飘过小天鹅洗衣机，还有海尔冰箱这两个名字，不过想着目前和小天鹅、海尔都没有接触，总不能跑上门要求注资，所以只好按耐住心中的贪念，只是在他的小本本上，收购这两家民族品牌，已经安排在了未来的计划之中。 反正，他有钱，他有的是任性的资本。 第112章 强者 以后，请叫我家电国王吧。 胡雪枫想着自己这起手，就比什么李超人、何赌王不知道高了多少倍，心想这重生一趟果然没白白浪费。 大概，在不远的将来，聚齐张睿敏、何亨建、董明株、陶健幸打麻将，也不是什么吹牛的事情。 有钱，就得活的任性。 胡雪松和胡雪莲兄妹俩最终还是来了，据说还和大伯母赵红红吵得很凶，两人这也算是被赶出了家门。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桩事情还是因为自己而起，胡雪枫只能一边安慰堂兄堂姐，一边让两人到店里面实习。 至于两个人将来该怎么安排，这还的看两个人的造化，如果两人确实有能力，他也绝不会吝啬手里面的位置。 国美的事业，算是蒸蒸日上，人手也不欠缺，郑秀同这个总经理也干得越来越出色，小舅妈徐英英现在专门管后勤保障这一块，没以前忙了，但是工资待遇却提高了不少。 二姨郑秀华也正式履职，不愧是干了十几年的老会计，刚刚上任，就把国美成立以来的账目，全部捋了一遍，这等厉害手段，胡雪枫自问自个儿是绝对不行的，就连之前管账的徐英英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胡雪枫本来以为，依着徐英英的性子还有郑秀华的干脆劲儿，两个人少不得要有冲突，但让他觉得稀奇的是，这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怎么拌过嘴，胡雪枫心想，大概是都觉得国美现在是合资企业，两人都不想丢脸，所以这才各自都忍着让着，这却是胡雪枫当初没有想过的效果。 该安排的事情，大致都有了安排，所有的事情，也都井井有条，也都有专门的人在负责。 胡雪枫难得的轻松了下来。 只是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自从泰州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潜意识的在告诉自己，应该避着林澜，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 直到，林澜亲自过来找他。 就在胡家的门口，林澜堵住了心虚的胡雪枫，质问道，“胡雪枫，你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嫌我烦了？” 胡雪枫摇头，这哪的话，他怎么会厌烦她。 “可你为什么回来好几天了，都不来找我？”林澜觉得很委屈，那个每天都要送自己去钢琴辅导班的男孩没再出现，那张温暖阳光的脸庞也像是消失了一样，她觉得心慌，觉得像是丢失了心中的至宝。 胡雪枫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林澜，自己找到了前世的老婆，她叫陈冬容，我将来还是会娶她做妻？ 可既然心心念念的是陈冬容，当初自己又为什么要把林澜留下？为什么要去改变林澜的命运呢？ 是因为不忍心看着林则成遇难？ 还是因为同情心泛滥？ 胡雪枫真想给自己两巴掌，一巴掌是为了林澜，一巴掌是为了陈冬容，他不能欺骗自己，原来他是真的真的想把林澜留下。 “对不起。” 他还能说什么呢，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是他的软肋，那大概就是感情了。 林澜想哭，心中难受。 林澜看着胡雪枫神色中的纠结，不知道这些天他经历了什么，从感觉到他刻意的在躲避自己，她心中难受委屈，她也哭过，哭完之后，就想来见他，当着他的面儿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 林澜听着他说对不起，傻瓜一样的笑，她想，他肯定是还在乎她的，毕竟他那么倔强的一个人呢，还从没给谁说过对不起呢。 “看明天早晨我来送你。”胡雪枫想了想说道。 有些事情，他现在不愿意去想去面对，哪怕鸵鸟就鸵鸟吧，能自欺欺人一世，那也是足够厉害的。 “我不想学钢琴了。” 林澜突然说道，“暑假就快结束了，我想多和你在一起，明天，明天我们去越秀公园吧。” 胡雪枫有些感动，连带着上辈子对她的亏欠，他只能选择性的将陈冬容埋在心底，然后对林澜说道，“好，明天就我俩儿。” 林澜回去的时候，胡雪枫亲自送的她，尽管两家就隔一栋楼，可是这么短的一段路程，也能代表所有，也能化解所有。 大概在青春的字典里面，任何的矛盾，任何的埋怨，都不及一句对不起，都不及短短一路的相送。 胡雪枫也想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 赚钱的事情，大概还会有很多的机会，而且世上的钱那么多，也不是一朝一夕、一个人就能赚完的。 这人啊，活着还得学会生活，比如，陪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走在风景如画的公园里，一面看着湖光潋滟，一面看着她笑靥如花。 胡雪枫特意借了个相机。 直到把相机的胶卷，全部拍光，他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里面，都记载着她的笑，她的美。 从公园里面回去的时候，胡雪枫心中告诉自己，既然这辈子选择了自私，选择了将她留下，那么你就得对她负责，得对她好。 多情也好，滥情也罢，活的真实自在就是这辈子最好的安排。 胡雪枫觉得，自己大概是眼界宽了，心野了，像这种想法，上辈子他也决然不会有的，至于这辈子怎么会萌发出来，他不知道，不过隐约觉得，这似乎从侧面印证了一句话：男人有钱就变坏。 但是，能让喜欢的人开心，能让爱的人幸福，坏一些又如何呢？ 只有弱者，才会讽刺，才会嫉恨，强者是不会的，强者只会让人敬畏、尊重，强者做什么事情，都会有道理。 这就叫自带光环的人生。 胡雪枫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不为别的，为了身边的女孩，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一个强者，而且是必须成为一个强者。 第113章 骄傲 强者，不光得有钱霸道，不光可以多情，还可以是有格调有情趣有品位的。 胡雪枫最近喜欢读报，新的旧的都看，反正家里面多得是老胡同志读剩下的报纸，他也不嫌弃，还看得津津有味。 胡雪枫觉得，读报纸就是一件十分有格调、十分有情趣、十分有品位的事情，小小的报刊之中，你能看得出家国兴亡，能读得出民间百态，能看得到世界的未来，也能瞧得见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趣事。 比如，美的洗衣机，就上了羊城晚报。 刚开始看见这篇报道的时候，胡雪枫还以为是郑秀同或者何亨建在出钱登的广告，可问过之后才晓得，原来还真不是这么一回事情，这事儿还是报社自己撰的稿，说的是前几天美的洗衣机在羊城的火热销售，连带着把美的电器一顿猛夸，只说这简直就是国产家电品牌的脊梁和担当。 美的洗衣机算是彻底火了，美的这块金字招牌，也算是打响了名声，至少在羊城这块地界儿，就没少人知道。 报纸宣传的另一个效果就是国美电器也跟着火了，因为你要说美的洗衣机的火爆销售，那怎么都绕不开国美。 但是和美的备受赞誉不同，国美似乎成了风口上的猪，有一些不好的言语，也都开始针对国美而来。 胡雪枫第二天看报纸的时候，发现羊城日报上面竟然有一篇文章，指名道姓的说国美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然后说国美如何如何的不好，说过来说过去总之就一句话，那就是国美不能继续放任发展下去。 对于这篇文章，胡雪枫付之一笑，理都不理，你能指望疯狗咬你一口然后自己还把它咬回去不成？ 时代在发展，总有这样那样的疯狗会到处乱咬，既然决定要做时代的模范，那你就得让人家说。 憋着多不好，憋出了病，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不过有些事情，似乎你不理会，他就会变得越来越变本加厉，就像报纸批评的事情，居然还一茬接着一茬。 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在羊城日报、羊城晚报这样的本地报纸上，没过两三天，胡雪枫发现粤东日报竟然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反对的声音。 胡正国最先看到的，然后把文章拿给了胡雪枫并问道，“儿子，你那个公司，到底是不是像报纸上说的那样？” 老胡同志还是很谨慎，走资本主义道路，搞资产阶级复辟，这可是多大的罪名，搁前几年，这都能要胡家人的命了。 胡雪枫只能笑着安慰，心里面却憋了一股子火气，看来，这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啊，不然，依着报社那些笔杆子的胆量，只怕也不敢指名道姓的写出来。 这边胡雪枫把胡正国刚刚稳住，那边郑秀同却打来了电话，郑秀同在电话里面说道，“小枫，你还是来一趟公司吧。” “是不是因为报纸的事情？”胡雪枫直接问道。 “可不是，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这几天竟然抓着咱们国美报道，说咱们走资产阶级复辟的道路，现在各个门店都是人心惶惶，今儿早晨，还有个店员，跑我这里辞职呢。”郑秀同觉得在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可不光是内部人心不稳，就连往日的一些顾客，都不敢进店里面来了，这才是让他真正着急的原因。 胡雪枫这时候才觉察到，这股子歪风吹得有些邪乎，胡雪枫一面让郑秀同先想办法稳住内部，一面则考虑该怎么回击。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找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无风不起浪，都到这会儿了，要说没人在背后使劲，他才不相信呢。 与此同时，羊城市政府大院，陈凤陈副市长也在看着这些关于国美的报道，看完之后，陈凤先是一阵冷笑，然后紧接着对着夏秘书吩咐道，“去查查，这些报道都是什么人写的，另外，如果小胡找过来，你就把情况告诉他啊，并要他放心，咱们政府，是坚决支持像他这样的企业家的。” 夏方印心中一个激灵，大老板都发话了，那就说明，这是要死保国美了。 同样，关注这件事情的还有几个人，至少知道国美情况的，知道国美和胡雪枫关系的，都在观望着，也都在看着。 羊城郊区的一栋中式别墅里面，梅舒也正在和石光荣说起这件事情，不过梅舒显然有些感慨，心想胡雪枫还真是厉害，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就闯出来了这么大的一片基业，他是由衷的感到佩服。 梅舒看着石光荣调查来的情况，冷笑道，“还真是陆为民、付远征这几个家伙在背后捣的鬼？” 石光荣回答道，“梅公子，这里面恐怕不止这几个小的，显然，是有人眼馋国美这么肥美的一块肉了，想要把它吞下去呢。” “呵，这么着急想吃肉，也不怕烫了嘴巴。” 梅舒一面鄙视那些背后捣鬼的人，一面又说道，“光荣，你说咱们参合参合怎么样？” 不等石光荣回答，梅舒就自作主张的决定道，“这样吧，你去把胡雪枫找来，这次，咱们帮他出头，等事情解决了，也找他要一份股，咱不白要，咱也掏钱，我要让这小子心服口服一回。” 想着上次胡雪枫到梅家做客时候的表现，梅舒心中就不自在，什么时候，梅家的善意，都能让人拒绝了？ 胡雪枫见到石光荣的时候，正是在北平路的店里，见到石光荣，胡雪枫首先觉得很意外，不过很快，他就猜到了石光荣的来意。 “石兄，你也不必说，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烦请你转告梅公子，这件事情，胡某人自会解决的。” 有些东西，胡雪枫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打算触碰，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是因为没有必要。 胡雪枫有自己的骄傲，比如眼下这件事情，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办妥当，而且什么人的光都不用沾，什么人的势力都不需要借助。 胡雪枫要赢，那就一定会赢得响亮，赢得堂堂正正。 第114章 停业 霞光迪厅。 陆为民和付远征凑在一起，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报纸，当看到省报指名点姓的说“国美模式就是搞资产阶级复辟，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时候，陆为民大笑，“远征哥，还是你的主意精妙，这次胡雪枫不死也的脱层皮了。” 付远征陪着笑了笑，心里面却非常地不屑。 这次之所以同意陆为民的建议，合起伙来搞国美，可不是因为胡雪枫的原因，他和胡雪枫没什么仇怨，最多算得上意气之争，这次之所以选择出手，是因为他眼馋国美的越来越火爆的生意了。 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世间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付远征这次就是冲着国美去的，冲着这份生意来的。 付远征的霞光迪厅，眼下生意越来越惨淡，因为几家涉外的酒店都开始增添了酒吧，而且各个单位的舞会都开始恢复，他这迪厅来的人也就少了。 一边是生意越来越惨淡的迪厅，一边是生意越来越嗨爆的国美，付远征稍一思量，就起了贪心。 恰好，陆为民又过来找他，说要搞胡雪枫，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付远征出主意，陆为民跑腿，所以才会有报纸上一系列针对国美的批评。 陆为民想着胡雪枫肯定撑不了多久了，他现在是巴不得胡家也倒霉，自从父亲陆天和进监狱之后，陆为民就恨啊，怀疑来怀疑去，他都觉得陆天和这次栽倒，肯定是和胡雪枫脱不开干系的。 “胡雪枫，你给我等着！” 陆为民迫切的想要看到胡雪枫以及胡家倒霉，他这时候的心态，着实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了。 付远征就这样淡淡的看着陆为民爆发出来的愤怒和怨恨，于他而言，陆为民越愤怒，越怨恨，越好。 反正这次，除了让报纸批斗国美的主意是他出的，其他露面的事情，都是陆为民干的，付远征心想着即使事情暴漏了，胡雪枫大概也不会知道是自己在幕后捣鬼。 先且不说这两人的勾心斗角，只说石光荣回到梅舒在郊区的别墅，把胡雪枫拒绝合作的意思传达过去，梅舒果然一派怒气。 “哼，不识好歹！” 梅舒记忆中，还真真没谁敢拒绝梅家的善意，敢拒绝自己梅三公子，所以他真的很生气，在他看来，胡雪枫这完全就是煮熟的鸭子，除了嘴硬，脾气还臭。 “公子消消气，要不再等等看？” 石光荣一面劝着梅舒，一面也不由得对胡雪枫生出几分钦佩，他自问，即便是自己，恐怕都不敢拒绝梅舒的请求。 “也好，就等到陆为民和付远征把胡雪枫搞得半死的时候，我们再出面搭救吧！” 梅舒现在很想看看，要是等到那一刻，胡雪枫会怎么的哀求自己，他打算就在这里等着，等着胡雪枫上门道歉求饶。 此时此刻，胡雪枫在做什么呢？ 胡雪枫正在和秦五爷吹牛唠嗑，两人手中各捧着个茶壶，毫无形象的就坐在越秀书院前面的大树荫凉下，也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天南地北的一通嗨，这不知道内情的，恐怕还会以为这爷俩儿在说相声呢。 “小子，你就真的不怕？” 突然，秦五爷话锋一转，带着感慨说道，“前几年，就是偷偷卖点糖果瓜子，这可都是要被杀头的，何况你现在还这么大张旗鼓，你看看，这诺大个羊城，谁家的生意像你？锦衣夜行，才是正理啊！” 秦五爷话里面的意思，胡雪枫能够明白，大抵是想劝他低调一些，毕竟时代环境如此，即便这里是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城市，可是总还会有些保守的声音出现，也许这些声音不是主流，可对于普通商人来说，还是会要命。 胡雪枫没法告诉秦五爷，自己心中的那些抱负和理想。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发家致富，又何必如此呢？ 躲在香港，抄抄书，抄抄歌，卖点黑科技，玩玩股票，生活难道不比眼下惬意？ 可人要是没点理想，那又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胡雪枫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打造出一批民族品牌，就是要带着这些民族品牌在国际市场上闯一把。 他要让外国佬知道，中国不知会山寨，还掌握世界核心技术，这就是他这辈子的事业心，抱负心。 “五爷，你看这天上的太阳，你说他得光芒，什么东西能够遮挡呢？”胡雪枫轻笑着，“即便乌云滚滚，那也只是偶尔，这天，终究还是阳光遍布。” 这是将国美比作太阳，是告诉秦五爷，自己并不打算隐忍，也不打算退让！ 秦五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老了，还是该说年轻人意气太盛，大抵在他看来，这次着实不看好胡雪枫和国美。 胡雪枫看着秦五爷佝偻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面油然而生出一种孤独感。 这就是中国，当你做出点成绩的时候，总会招人嫉恨，招人贪恋，你要是不在这红尘中摸爬滚打，不经受这世人的嫉妒怨恨，摧残打击，那么你就取不到真经，人活在世，九九八十一难，少一难都是不行。 “想吃我这块肉，也要看你有没有这口牙！” 胡雪枫狠狠地灌了一口凉茶，头也不回地就回国美店里，既然敌人已经身处爪牙，那要是不还击，可就不是他胡某人的作风了。 胡雪枫回到店里，先是让郑秀同通知各个店的店长到总店来开会，然后径直到二楼，给深圳的高平去了个电话，让高平派个人回来，眼下是多事之秋，也是用人之际，有些事情，还是得高平这些人出面处理。 高平接到电话，直接说自己下午带着华勇回羊城，胡雪枫很少给他打电话，既然打电话过来，那肯定是有重要事情。 这边胡雪枫挂断电话，那边郑秀同就把羊城六家门面店的店长全部聚集了起来，再加上郑秀华、徐英英，国美公司的骨干成员算是全部到齐。 胡雪枫看到该来的人都来了，一一点头示意，然后清了清嗓子就说道，“从今天开始，公司歇业一周，全部员工工资照旧发，七天之后，开门营业。” 第115章 反击 胡雪枫前脚才走到二楼，郑秀同、郑秀华、徐英英、廖盛这几个国美的高层和老员工就跟了上来。 果然，如胡雪枫预想，郑秀同等人连忙追问胡雪枫怎么突然间要停业，这每天可是将近上万元的损失呢！ 胡雪枫早已想好了说辞，他看着郑秀同和徐英英说道，“小舅，小舅妈，你们两个是国美最开始的老员工，国美能有今天，离不开你们的付出，这几个月以来，你们委实辛苦了，尤其是小舅，你看你这头发都白了几根。” 郑秀同挥着手说不要紧，和付出相比，他在国美得到的回报，可是他过去三十年想也不敢想的。 徐英英更是泼辣的说道，“小枫，是不是因为报纸的事情？你别怕，大不了小舅妈去政府告状，咱们好好地做生意，碍着他们什么了。” 徐英英甚是气愤，本来每天都会有收入，可奈何却被在报纸上大放厥词的这些人生生的给坏了。 “小枫，要不要给你二姨夫打个电话？”郑秀华也是满脸的担心，她现在可是将工作都辞了，这要是国美垮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胡雪枫非常的感动。 这就是亲人，哪怕有时候，会有利益之争，可是当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大家伙儿还是会凑在一起。 胡雪枫现在也才真正感觉到，国美承担的不止是自己的理想抱负，还有这么多人的生计，这么多家庭的幸福。 一种责任感，瞬间迸发出来。 胡雪枫抬头看着众人说道，“小舅，你们别担心，这只是正常的放假，你们回家好好休息七天，陪陪两个孩子，二姨，你可以趁这几天时间，飞一趟琼州，去看看二姨夫，廖表哥也可以回家看望看望父母，这里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来处置吧，你们要相信，等你们七天后回来的时候，咱们的国美，将会越来越好。” 郑秀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胡雪枫挥手拦住。 郑秀华见到如此，便把郑秀同、徐英英等人全部拉了出去，想着丈夫临走之前的吩咐，郑秀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相信胡雪枫能处理好这一切。 高平和华勇比胡雪枫预料的还回来的要快，两个人赶回羊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国美见胡雪枫。 胡雪枫也不客气，指着这几天在报纸上对国美大放厥词的所谓评论员们说道，“给我把这些人查一下，看看这些天他们都和谁碰过面，还有，从省报给我请一个给力的笔杆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人都必须给我请来。” 既然有人想针对国美搞事情，胡雪枫又怎能让他如意，胡雪枫心中冷笑着，既然敌人想要玩文字游戏，那么自己就陪他玩一玩。 国美这边停业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梅舒和付远征的耳中。 两个人得知胡雪枫竟然选择停业，顿时都心中一惊，一来，是搞不清楚胡雪枫是要做什么，二来，却是被胡雪枫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段吓到。 只有陆为民天真的以为，胡雪枫现在是怕了，准备卷起铺盖卷儿滚蛋，要不是付远征拦着，只怕陆为民已经跳出来在胡雪枫面前叫嚣了。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啊！” 秦五爷看到胡雪枫的时候，对这个后生晚辈是再次刮目相看，秦五爷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他焉能看不出来，这是胡雪枫准备还击的前兆。 对于胡雪枫展现出来的果断，秦五爷由衷的佩服，佩服之余，也想要看看胡雪枫接下来的戏准备怎么演。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胡雪枫会怎么做的时候，他却依旧平静的回家吃饭，吃完饭看会书就睡觉。 他的生活习惯，一点儿都像是没受到报纸事件的影响。 胡正国和郑秀丽本来很担心，可是看到儿子如此，也不好多问，只觉得平平淡淡，相安无事就好。 哪怕林澜问起来的时候，胡雪枫依旧笑着对她说：无事。 就在国美停业的第二天下午，高平就把查到的情况摆到了胡雪枫的桌子前，胡雪枫看着纸片上陆为民的名字，先是一怔，然后又暗笑。 “肯定不止陆为民，再查，查陆为民这些天都在和谁在一起。” 胡雪枫不相信一个老爹落马的二代纨绔能做出这样的局，这件事情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参与。 功夫不费有心人，又过了一天，高平和华勇就过来，原原本本的将陆为民这几天和付远征在一起的消息道了出来。 “付远征？” 胡雪枫冷笑，他当初还真小瞧了这个公子哥，没想到这人还有这样狠辣阴损的手段，不过，既然付远征招惹上门，这个仇怨，就不能任它消散。 “让你们请的人请到了没？” “请到了请到了，三百块，他帮咱们写文章，还拍着胸脯打了保票，说文章一定能见报。” 胡雪枫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看着陆为民和付远征的名字说道，“那就还击吧！” 胡雪枫一声令下，高平和华勇立刻分头展开行动，一个去了省报的编辑家中，把胡雪枫早已准备好的文章递了过去，一个暗中盯住霞光迪厅，胡雪枫发了话，这次一定要让陆为民和付远征肉疼。 省报的编辑，本来是不敢接受这个活的，可三百块钱的巨款，他是完全没办法拒绝的，这可是顶他三个月的工资呢。 这位姓王的编辑，将胡雪枫写的文章看了看，心中却是一大惊，只见文章上面详细的把国美电器的情况作了介绍，当然，这倒没什么，让王编辑心颤的是，国美竟然是一家中港合资企业。 合资企业意味着什么？ 王编辑想都不用想，依着眼下政府的风向，合资企业是绝对不能被打压的，王编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或许自己可以借着这篇文章还有这次关于国美的争执，获得省报总编的青睐呢。 王编辑一边想着，一边就把胡雪枫的文章润色完毕，然后亲自带着稿件，往自己的顶头上司家中走去。 “这篇文章，无论如何都得见报。” 王编辑心中如是想到。 第116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胡雪枫不问事情经过，只看事情结果。 结果自然是他想要看到的，最新一期的粤东省报，堂而皇之的刊登了关于国美的文章，介绍的很详尽，文字也很漂亮，尽管造词造句被改得面目全非，但是那又如何？只要文章发表出来就好。 “这个王立文王编辑，不错。” 胡雪枫夸了两句，又把另外一份手稿交给高平说道，“在给他三百，让他明天把这篇文章也发表出去。” 一个能把文字当做武器的枪手，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胡雪枫觉得，王立文这个人可以笼络。 高平自然没二话，照着办就是，至于王立文呢，平白又多了三百元，自然是欣喜之极，以至于后面这篇文章中间有些反击前面关于批评国美的那些文章的字词，都被他主动的选择了忽略。 胡雪枫到秦五爷店里面吃饭的时候，被秦五爷堵住，这老头子问他，“今儿报纸上的东西是你弄得？” “是。” 胡雪枫没什么好否定的，能把国美的来龙去脉，说的这么详尽，也只有他这个国美的掌舵人才能做得到。 “这就是你小子的反击？” 秦五爷吹胡子瞪眼睛说道，“文章软绵绵的，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你就想凭着这么一篇报道，打消别人的心思？” 胡雪枫知道五爷是为了自己，他只好把自己的后续计划说了出来，“五爷，你这就是小瞧我了，这啊，只是一道开胃菜，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明儿你等着瞧吧，我要一天一天的消磨掉对方的心气劲儿，要让人知道，国美可不是好贪图的。” 秦五爷立刻起了兴趣，同时觉得，胡雪枫这小子果然没让自己失望，他就喜欢这么有手段的年轻人。 粤东省报上面的文章，自然也落到了梅舒还有付远征等人的眼里，两个人自然是不明白，胡雪枫是要做什么。 只有陈凤看到报纸之后，笑了笑，然后对着夏秘书说道，“不用去给报社那边打招呼了，这件事情，就让小胡自己解决吧。” 看到省报上面的文章，陈凤就知道胡雪枫已经露出了獠牙。 同时，他也为付远征等人感到悲哀，挑什么不好，非要挑在报纸上和胡雪枫打擂台，这不是寿星老上吊——自寻死路嘛。 毕竟，小胡同学的文章，可是在人民报上面刊登过的！ 果然不出陈凤所料，第二天，省报再次刊登出关于国美的一篇报道文章，相较于第一天，着重介绍国美是具有港资背景的新兴公司文章报道，这第二天的文章，则更像是一篇檄文一样。 《合资公司国美，因舆论压力，被迫停业！》 只看这标题，就是马对马，炮对炮的怼上了前几天的文章报道。 比较诛心的是，这一篇文章里面，完全将国美塑造成了一个被顽固守旧思想压迫，以至于被迫停业的可怜虫。 文章一出，羊城各界一片哗然。 一些港商，甚至亲自给羊城市政府乃至粤东省政府去电，要求还合资公司国美一个公道。 政府这个时候才发现，因为国美的问题，彻底引发出来了外资对内地投资环境的担忧，眼见一些港资甚至准备撤离，省政府也好，市政府也罢，都开始着急了起来。 陈凤也没想到胡雪枫竟然还击的这么犀利，短短两天时间，不仅将社会上对国美的批评统统化解，还连带着把羊城市政府也带到了被动地位。 陈凤不由地苦笑，一面给要求政府内部务必稳住忍心，务必留住港商投资，一面亲自给胡雪枫打电话，让他尽快消停下来。 对此，胡雪枫只能嬉皮笑脸的应承下来。 不过，胡雪枫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不可能让付远征这些人白白的挑衅，却不施以任何的还击。 “把这最后一篇文章送出去吧。” 胡雪枫有些期待，要是明天，付远征、陆为民起床之后，突然发现风向彻底的压向他们，那该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8月11日。 粤东省报再次刊登出系列报道，文章里面明确指出，相关方面的人员，不应该把矛头错误的指向像国美这样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合资企业，而是应该多关心关心一下社会风气，比如像某某迪厅这种资本主义的余毒，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羊城，这是不是比国美更应该值得关注？ 文章最后，指名道姓的提到霞光迪厅，说这间迪厅如何藏污纳垢，如何搞资本主义腐朽没落的那一套，反正关于霞光迪厅的黑资料，高平说了很多，再加上王立文的妙笔生花，几行字就把霞光迪厅标注成了社会的败类，羊城的污垢之地。 这篇文章发表出来之后，知道内情的人顿时明白了，原来前面两天的报道，都是再为这最后一击做准备啊！ 秦五爷一个劲儿的夸赞，说胡雪枫满肚子的弯弯绕，这整起人来，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而且手法还相当的高明。 陈凤也觉得胡雪枫心计了得，觉得这人的心思，已经完全的超出了他的年龄。 而梅舒和石光荣则是彻底被胡雪枫的手法折服了，堂堂梅公子，在见识了胡雪枫这些手段之后，除了佩服就是佩服，同时，他也觉得庆幸，心想要是今时今日换做是自己，恐怕也要被这一套组合拳打的反应不过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手段，好谋略，陆为民，付远征，这次算是碰到了硬茬了。”梅舒幽幽叹了口气，默默心疼这两难兄难弟三秒钟。 陆为民和付远征是在别人的提醒下，才留意到省报上面指名点姓对霞光迪厅的批评。 陆为民看完，整个人都是懵的。 付远征则已经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道，“放狗屁，这肯定是胡雪枫那小子搞的鬼，我呸！” 霞光迪厅竟然成了藏污纳垢之地，还说这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搞资产阶级复辟，付远征看完报纸，就气得骂娘。 第117章 这事儿不着急！ 打蛇打七寸。 胡雪枫不屑于付远征之流争斗，这简直就是浪费生命，浪费时间，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任由付远征和陆为民这些人践踏自己的成果。 国美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也凝聚了他太多的希望，所以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势力，想要夺走国美，他都坚决不能答应。 就在付远征和陆为民商量着怎么还击的时候，胡雪枫最后一招杀手锏已经使出，8月12日，羊城市税务部门，接到热心群众检举，言说霞光迪厅存在偷税漏税嫌疑，税务部门立即奔赴霞光迪厅，要求对霞光迪厅展开停业检查。 “停业？” 付远征挥舞着拳头吼道，“这不可能，我爸是付建军，你们不能这样做！” 往日里，对付少和和气气的税务人员，这次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黑着脸，极严肃的说道，“付总，你最好还是配合我们检查，不然，我们会以妨碍公务罪将你扭送公安部门！” “我看谁敢！” 税务人员的话音刚落，突然，一道更泼辣的女人声音就传了过来，“我看谁敢把我儿子送到公安局！” “妈，快救我！”付远征回身一看，果然是母亲王彤来了，顿时，他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指着几个税务人员的鼻尖辱骂道，“哼，你们几个小瘪三，还想查我的店，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收了胡雪枫那小子的钱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今儿敢来，无非就是那小子鼓弄的！” 付远征骂完，又对母亲王彤诉苦道，“妈，这群家伙还想查我的店，太过分了，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 这时，陆为民也从旁附和道，“王阿姨，他们太过分了，您要是不出现，恐怕我和远征就要被送到局子里了！” 王彤的出现，无疑是个变数。 税务局的工作人员，这时候也都开始投鼠忌器，毕竟，这位可是堂堂造船厂的书记夫人，整个羊城，谁不知道这位极护短！ 王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也不破口大骂，只是趾高气扬的说道，“我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也是受人蒙蔽，你们现在立马回去，叫你们赵局长过来，我倒想听听，他凭什么敢查我家远征的店！” 王彤这般气势，知情的都知道她是借着丈夫付建军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省里面的高官呢！ 税务局的工作人员踟蹰难定，一时间，到僵持了起来。 王彤见自己说的话尽然不管用，顿时就母老虎一样威风了起来，“吆喝，给你们脸了？是不是我说的话不顶用？还是说你们想让我家老付亲自过来？” 王彤口中的老付，自然就是羊城造船厂的书记付建军，堂堂厅级高官，这级别可是比羊城市税务局局长都高呢！ 王彤把付建军搬出来，这下子，税务局的工作人员还真的慌了。 “要不……” 就在几个人商量着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税务局赵立新局长竟然亲自来了！ 赵立新从车上下来，了解了下情况，然后理都没理会虎视眈眈的王彤，直接挥手说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封店查账！” “你敢！” 王彤疯婆子一样就扑了过来，可她还没靠近赵立新，就已经被赵立新身边带着的司机拦了下来。 王彤大怒，喝道，“赵立新，你就不怕我家老付吗？” 赵立新呵呵一笑，冷声说道，“我怕，怕的是党纪国法，王彤女士，我劝你最好退后，不然要是阻碍了我们执行公务，恐怕就是付书记亲自来了，也都保不住你！” 王彤、付远征、陆为民看到赵立新这派说辞，才意识到，今日，赵立新是铁了心的要查霞光迪厅的税务问题了！ 可是，付远征怎么敢让查账？ 要知道，他这店里面可几乎都是糊涂账，至于缴税，这回事情，付远征记得自从迪厅开办起来到现在他几乎就没想过。 甚至，羊城税务局的大门朝什么方向开的他都不知道呢！ “妈，你快救我！” 付远征这时候已经着急了，要是真的被查出来逃税漏税，那可就是重罪了，像他这样的情况，怕是少说也得在监狱里面待上个五六年！ “你们不能查……” 王彤自然知道儿子这里的情况，事实上，逃税漏税的主意当初还是她鼓捣着付远征弄得，这件事情至今还瞒着付建军呢，所以，眼见赵立新以及税务局这次态度这样坚定，王彤就怕了起来。 因为王彤知道，一旦这件事情真正闹将起来，只怕是自己家的那位也不会保自己，依着付建军的性子，只能是弃卒保帅！ 赵立新却全然不吃这一套，要知道他这次可是在陈凤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一定要把这些藏污纳垢的企业查一遍，肃清整个羊城的投资环境，所以，赵立新理都没有理王彤的哀求，直接让税务人员封店查账。 “妈……” 付远征还想再说，却直接被自己母亲王彤狠狠地扇了个巴掌，然后王彤想也不想，就立即回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必须跟自家当家的说出来了，不然，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进监狱了。 王彤一走，付远征顿时就没了主心骨。 付远征也想回家，可想到自己老子的那个臭脾气，他就心里面打了个颤儿。 “胡雪枫！” 付远征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是胡雪枫给自己的报复，想到这里，付远征也不看税务局的人查账了，带着陆为民就准备找胡雪枫理论。 却说胡雪枫这会儿，是一派心情舒畅，坐在秦五爷新装修的百味轩阁楼雅间，一边喝着茶，一边凭窗远望，不由地发出一阵感慨，“秦老头，还是你有眼光，竟然找了个这样舒适的地方，我不管，你这店得给我算一成股份！” 秦五爷却理都没理这茬，直接问道，“你小子也闹够了，你那电器公司，到底什么时候打算重新营业啊！” 胡雪枫晃了晃脑袋，优哉游哉的说道，“这事儿，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