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组家庭 唐轲从别墅走出来,还是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心里的压抑伴随着外面的空气一起流动消散。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漫天的繁星。 “喂,天晚了,我爸叫我送你。”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他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大妹妹李茜,比唐轲小一岁。她母亲和父亲闹离婚的时候她已经五岁了,对自己生母的感情很深,所以父亲二婚之后对新的母亲和他这个哥哥从没有好脸色。 唐轲的生母跟在李茜身边,脸上陪着笑。乔慧是那种贤惠安静的妇女,唐轲的生父病亡之后一个人艰辛地拉扯唐轲长大,但她一个柔弱的妇女,性格也不强悍,因为年轻貌美还被许多单身汉惦记着,邻居常常对着她指指点点,但凡她房子里走出个男人,不管是送货的工人还是送快递的小哥,只要是个男的,人家就以为她怎么怎么样了。 到唐轲七岁的时候,也就是上小学前夕,母亲带着他嫁给了李吉祥,也就是他现在的继父。那时候继父还不像现在这样有权有势,正处在事业的起步期,他前妻因为不堪忍受他的忙碌和生活拮据而离婚,他一个人带着女儿手脚当然伸不开,于是娶了乔慧,各取所需。 唐轲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父母之间到底有多少感情,但是母亲对目前的生活还是很满意,不愁吃穿,李吉祥虽然不苟言笑,但也没有亏待他们母子。 无论怎样,李吉祥现在是商界的大鳄,乔慧没有一丝背景,心底深处还是很害怕被抛弃,现在男人但凡有两个闲钱都喜欢在外面养个年轻漂亮的不是? 所以乔慧现在虽然有富太太的姿态,但对李家父女都很忌惮,唯一让她觉得安心的是,她和李吉祥后来又生了个男孩李志。但这也还不够,有了孩子还离婚的比比皆是。 唐轲从小就对李吉祥保持一种不得已的尊重的态度,因为很怕母亲被李吉祥欺负。到现在也没有和这个继父产生半点父子情谊。 李吉祥对女儿李茜很宠爱,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李志也很宠爱,但对他这个名义上的长子便更像是一种施舍,唐轲就是寄居在他家里的外人。 唐轲学习并不太好,当初没有考上一所好大学,为此乔慧偷偷地唉声叹气了一个月,对他满是责备,她还想等自己大儿子长大了出息了,丈夫就会对他另眼相看呢。 上大学后唐轲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在外面租房子住,因为十八岁之后自己就是一个成年人了,不该再向他的继父讨要生活费。 唐轲今天回来是为了给李吉祥庆生。李吉祥的生日,他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记得更加清楚,提前一个星期就定了大酒楼,一起喝喝酒庆庆生谈谈生意,明天才是他的生日,乔慧争不过丈夫生意场上的朋友只好提前一天过。 唐轲拿回来的生日礼物是乔慧帮忙偷偷准备的,他刚毕业不久,没有好的文凭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自然不会有多好的工作,自己租房子的钱都是省吃俭用出来的。 唐轲不知道母亲准备的是什么礼物,提在手上如有千钧重,自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李茜鄙夷地开口道:“我说你能不能去学个驾照?一个大男人还要我送你,真不知道你绝不觉得好意思!我给你说,只要你拿上驾照我就帮你向爸爸要车!真是的,浪费我的时间……” 乔慧虽然难堪但还是笑道:“茜茜,你别烦啊,你哥他闲了就去学。” 李茜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哥?有这么一个哥哥我都不好意思给别人说!还不如小志呢!妈,你说怎么这么奇怪,他和小志都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唐轲咬紧牙齿,脸上不露出任何表情,这种麻木他早就学会了,跟李茜争执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走呗,站着干嘛!”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外面的出租车很多。”唐轲冷冷道。 “你自己说的不用,那我就不去了。”说完一转身,扭动着妖娆的身子进屋去了,一边还说道:“装什么清高!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 母子两个站在院子里,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乔慧轻轻叹口气:“小轲,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委屈,可是——,不是妈说你,你性子也太倔了,你对你爸你妹妹稍微服点软,他们对你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唐轲皱着眉头看着地下,他心里很不舒服,想反驳母亲的话但却不忍心她伤心。其实在他看来,母亲更像是李家的用人管家,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李家父女说什么她都会笑着说对。 但这也不能全怪她,这就是一个现实而残酷的世界,乔慧若不陪着笑容去讨好丈夫和继女,她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 就算女人要自强,也是需要一定的资本的啊。 “看你,一跟你说这个就沉默。小轲,不如你去学驾照吧,学驾照的钱妈给你出,学成了我给你爸说给你买车,你好歹也算是他的儿子,他给茜茜买车给小志买车,不给你买说不过去!” 唐轲抬起头看看母亲,虽然五十了,但是保养得很好,是个漂亮的女人。 “妈,你别管我,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儿子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总不能做个啃老族吧?”他笑道,“就算你们愿意我自己还真不愿意呢,好了,你回屋里去吧。” 他其实早就拿到驾照了,大学那阵有优惠,和宿舍里的室友们一起去学了,但是学了之后一直没有给家里说,怕的就是父亲给他买车。 “小轲——” 唐轲加快步子走出别墅的院子,心里默默地责怪自己不出息,如果他有能力,母亲也不会总是过着讨好别人的生活。 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忽然停下来,将脖子上带了二十年的红绳子从衣服里拿出来。 红绳子上吊着一颗1.5厘米长的椭圆形种子,有鲜艳的棕红色外壳,非常漂亮,被他贴身戴了二十年,浸润着他的血气,变得像玉石一样闪闪发光。 2、种子 这是奶奶在很小的时候送给他的,奶奶说,这是一颗神奇的种子,是奶奶的爸爸有一次去山里打猎,忽然晴空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劈下来,将一株千年老树一劈为二,还燃起熊熊大火将那树的残干烧得精光。 奶奶的爸爸当时都吓傻了,在地上坐了半天才敢爬起来,颤颤悠悠地走到那被烧光化为灰烬的地方,那里冒着吓人的热气,差点把他的脚底板烫伤。 他惶恐地看了一圈,正准备走,忽然看到老树根部的位置有个东西发着光,他上前一看就是这粒种子。 奶奶没有兄弟姐妹,她爸爸就把这种子交给她保管,说这肯定是神物,可以保佑子孙后代。唐轲是她唯一的孙子,这种子自然又落到他头上了。 奶奶爸爸的故事太过于传奇,唐轲年幼的时候还当真,喜欢捧着种子想象它到底来自何方,后来一点点长大,又因为生活中很多不如意,渐渐就淡忘了,更没有心思捧着它做白日梦。 但是奶奶送给的东西他自然会妥善保管,就连洗澡游泳也从来没有取下过。 唐轲回到自己的出租房,他的同居者都没睡,陈树虚掩着门打游戏,忽明忽暗的光在门缝中闪现。 罗小宝的房门紧闭,隐约传出说话声,想必是他女朋友又来了。 这两人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是就算这样日子也过得比唐轲舒坦。他们知道唐轲的继父是谁,经常调侃他是富二代,唐轲听了极不舒服,但也没办法。 他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打开窗户通通风。 房间很小,只有八个平方,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布衣柜,一张书桌。唯一值点钱的是大学时候的那台笔记本,好久没使用,放在桌子上落了一层灰。 唐轲的心情极差,在窗户边吹了半天风也无济于事。想起疼爱自己的奶奶,心中一涩,摸出手机给远在农村的奶奶打电话。 “奶奶,这么晚了,已经睡下了吗?”唐轲内疚道,接通之后才想起老人家和他们年轻人不一样,又是在农村,肯定睡了。 “没有,没有!”奶奶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高兴地说,“小轲啊,奶奶正在看电视呢!你打的正是时候,奶奶正想找人说说话呢!” 唐轲心里感动,知道奶奶骗自己,要么怎么一点电视的声音也没有? “奶奶,爷爷和你身体还好吧?” “好啊,你那个老不死的爷爷今天还跑去给地里的菜浇水施肥呢,你一段时间没来了,不知道我们身子骨越来越硬朗了!” 电话那边传来爷爷的声音:“是小轲啊?叫他有空到下面来,菜园子里的菜吃不完让他带回去一些,城市里哪有这么好的菜。”声音还是很健康爽朗,唐轲便放心了。 “小轲,你没有什么事情吧?你以前可不这么晚打电话给爷爷奶奶,是不是李家人欺负你和你妈了?”奶奶关切道。 唐轲眼睛发酸,但努力笑道:“奶奶,我们都挺好的,我刚从家里回来,想您和爷爷了。” “哎呦,小轲,你可别吓唬奶奶,是不是今天李家人给你难堪了?他们不好好对待你,你就上奶奶这里来,奶奶和爷爷养你,咱家的地都还空着呢!” “没有,奶奶,您想多了,我们真的挺好的,喝了点酒忘记看时间了,所以才给您打的电话。我妈挺好的,爸对我们都不错。” “哦——”老人家这才长吁一口气,放心下来。 唐轲急忙说了两句叫老人保重身体的话,嘱咐他们赶紧睡觉,然后挂了电话。 爷爷奶奶的疼爱让他心里暖暖的,然而这暖流过去又变得酸涩起来,这样疼爱自己的人,自己居然还叫他们担心,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望着黑茫茫的窗外,唐轲感到自己内心的迷茫在旋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的手又摸向胸口的种子。保佑子孙后代的神物? 可是它并没做到啊! 它没有让爸爸长命百岁,也没用让自己长出一个优秀卓越的大脑…… 说到底,它也不过就是一颗种子! 忽然,唐轲的脑中闪过一丝火花。 种子?! 没错,它是一颗种子! 不管它有没有保佑子孙后代的能力,总还是一颗神奇的种子吧?奶奶自小戴到结婚生子,又养大孩子抱上孙子……大略一算,也将近六十年了! 唐轲的郁闷心情被这神奇的种子冲散了,无论如何,这种子保存到现在不就是一个奇迹吗? 唐轲的生活缺的就是一点奇迹! 想到这里,唐轲把红绳从脖子上取下,心想是颗种子就应该长出什么东西来吧?是一颗树?一朵花?不不,它可不像是花的种子! 也许只有种出来才知道! 可是—— 要把这保存了五十年的种子种进泥土里?唐轲不舍地将种子攒在手心里,很久很久,才下定决心。 屋子的原主人是喜欢养花的人,客厅里的阳台上有许多空置的花盆花架,还有不知道从那里搞来的一袋泥土。可惜租给了他们这群男生,这些都成了垃圾。 唐轲从自己房间出来,来到阳台上打开阳台灯,在昏黄的灯光下从这些泥污的花盆中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一只脸盆大的白瓷花盆,简单高雅,在这些花盆里,只有它配得上自己的神奇种子。 唐轲把花盆拿到卫生间仔细冲洗干净,然后搬回自己房间。接着又把阳台上的那一袋泥土也弄进自己的房间。 他没找到铲子,就用自己的手把泥土弄进花盆,花盆有三十厘米高,这一小袋泥土刚刚好填满,唐轲心里窃喜,觉得真是天助我也。 泥土弄好了,唐轲拍拍一手的泥,将书桌上的种子拿起来,不舍又袭上心头,万一它长不出来呢?万一它发芽又死掉了呢? 唐轲使劲摇头,嘲笑自己怎么跟女孩子一样婆婆妈妈,拿起小剪刀将种子尖端的红绳小心剪断。 心里又不安地想:万一这穿绳子的小孔伤到它的内部组织了呢? 不行,不能再想了! 唐轲在花盆中间掏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小坑,将种子竖着放进去,围上泥土重重地压了一压。 之后,他又用自己的脸盆打了半盆水,将泥土浇透。最后他将花盆摆在窗台的中央。 3、被歧视的富翁继子 第二天唐轲起得有些晚,手慌脚乱地洗漱,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种下的种子,叼着牙刷从卫生间回房间,窗台上的花盆安静地呆在那里。 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看花盆里,泥土很湿润,还没有一点迹象要破土而出。 “怎么会这么快嘛!”唐轲压抑着内心的失望和焦急,自嘲道。 他看看自己的房间,这么小,要是这种子真的是某种千年大树的种子呢?自己的房间可装不下! 想着又笑起来,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等到那时候自己也不在这里住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别长得那么夸张,长个一米高,有漂亮的枝干和叶子,对了,还要结种子,那样我就可以再挂在脖子上了。多结几颗吧,结十颗……” 唐轲一边刷牙一边喃喃自语,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认真养过一颗植物,这种心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养孩子一样。 换好衣服,一出门就遇到罗小宝漂亮的女朋友,大家都认识,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而且她因为唐轲的尴尬身份很有些瞧不起他,尖酸刻薄地打招呼道:“唐大公子很早嘛!” 唐轲不理,径直出了门。 罗小宝宠爱地推推女朋友:“我说你们女人,都是什么心态啊,人家已经很惨了,有个有钱的继父有什么用,照样不给他钱花。” 女生瘪嘴:“我就是看不惯他!感觉就是装比,继父也是父嘛,装得自己多穷一样!我看就是他装自己清高,以为天下就他一个人是最正直最高尚!呸——!” 罗小宝呵呵道:“不过人家真的清高,真的穷,好了,赶紧去上班了!” 唐轲赶到公司,来不及喘口气,赶紧帮老前辈们打扫好卫生,又烧茶又倒水。 “小唐真是勤劳啊!”老张呵呵道,悠哉地端起唐轲刚才倒的茶水,“比小赵可勤快多了,唉,这么勤快的男孩子少见啊!” 唐轲笑了笑,知道老张话里有话,小赵,也就是赵玲玲,是和他一般大的女孩子,可是人家已经转正了,唐轲还在试用期,这些活儿自然要抢着干,为了讨好前辈们嘛! 公司里的老员工早就皮实了,哪儿清闲哪里呆,重活累活都交给新来的干,特别是实习生,因为公司很好,进来实习都是很不容易的了,所以头上压了多少活也不敢表现得不高兴,还得笑着说谢谢栽培。 唐轲又是个男生,平时话不多,人又勤快,老前辈们更是变本加厉,连赵玲玲这个刚转正的小女生也跟着前辈们学着把跑腿的事情交给唐轲去干。 唐轲他们公司做的是广告,他在策划部,算是一个比较有前途的位置,做得好的话以后也可以得到一份不错的薪酬待遇。 唐轲知道大家都故意偷懒,而不是所谓地培养他,但是也没有办法,他自己倒是看得很开,虽然交到他手上的事情又多又烦,可是还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 他不怕苦,就想多学点东西,多点资本。 “唐轲唐轲!”赵玲玲用她娇滴滴的声音喊道。 唐轲正在帮一位前辈校对策划书,抬头看看这位据说是公司最可爱的女生。没错,赵玲玲非常可爱,一米六五的个头,骨架小小的,脸蛋有些讨喜的婴儿肥,大眼睛水灵灵,嘴巴又甜,不像唐轲只会埋头苦干来讨好前辈。 “喏,这个资料你送到腾云公司去吧?” 唐轲一愣,腾云公司是李吉祥的公司,他不想去。 “不好意思,我很忙,梁老师等着要这份策划书呢。” 赵玲玲立即不高兴地嘟起嘴来,拿手摇晃着唐轲的肩膀,“借口!你就是不想帮我的忙!唐轲,求你了,今天天好热哦,我肯定会被晒黑的!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真的不行,我手上的事情还有一大堆,你出门打的晒不上的。”唐轲耐着性子道,他可不喜欢赵玲玲,这女生太娇气,自我中心得厉害,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 “不行!拦的也要晒太阳的啊!你忍心我被晒得黑黑的丑丑的?去吧,反正你的事情这么多,不差这么一会儿!有空在这里磨蹭,还不如立即就行动!” 唐轲的脸色有点难看,赵玲玲立即嬉笑道:“我会帮你给组长说好话的哦!你还有一个星期就实习期满了,这个星期很关键的!给你说,我平时为你说了不少好话的!” 谁稀罕你说好话!唐轲心里恨道,可是半年的实习期熬过来不容易,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得不低下头。 “给我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赵玲玲娇笑道,将一个大信封塞进他手里。 唐轲拿着大信封还没走出办公室门,就听到背后有人讥笑:“跟个哈巴狗一样,没出息。” “就是,别看他长得挺周正的,但是没骨气,还不如个女生呢!” “切,好歹会干活啊!” “会干活有什么用?成天跟个哑巴一样,这个社会能干活的多了,他这样的,没出路的……” “听说没,他爸好像是个富翁哦?” “谁信!” “真的,据说他是继子,可惜跟他后老爹关系不好啊!” “哈哈哈,跟他后爸关系好就见了鬼了!瞧他一副闷闷吞吞的样子,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 唐轲铁青着脸,告诉自己不必动气,有实力才有说话的资本,今天他们嘲笑自己,总有一天自己会全部还回去的! 因为手头的事情多,他顾不上心疼钱,打的到腾云公司,将资料交给前台就急忙回来。一方面是真忙,一方面是不想遇到认识的人。 李茜还没有毕业就进入李吉祥的公司跟着公司的高管学习了,听妈妈乔慧说,李吉祥夸过李茜,说她很有经商的头脑。那意思似乎有几分心思要她接班。 唐轲回到公司更加卖力地干活,将外人的看法全部关在脑海之外,一心想要学到本事,早点出人头地。 4、宝树 晚上加了班,回到屋子都九点半了。陈树抱着泡面桶子从厨房出来,吸溜吸溜地吃着,嚷道:“知道你小子准加班没吃饭,给你也捎了桶泡面,还有开水,赶紧去泡着吃吧!” “谢了!”唐轲笑道,三个室友关系都还不错,但是唐轲在心里还是比较喜欢陈树,他待人真诚,没有偏见,把唐轲当兄弟看,平时开玩笑说唐轲是富二代也真的是开玩笑,罗小宝却不同,真真假假掺在一起。 唐轲对陈树很不客气,也把他当兄弟,当即去厨房把面泡上,回到客厅瘫在沙发上。 “陈树,你最近怎么吃上泡面了?” “月底了嘛,金库紧张。” “唉,彼此彼此,今天打的把两顿饭钱打没有了。” 陈树斜他一眼,道:“你叫个毛,下个星期就要转正了吧?到时候记得请室友们搓一顿啊!” “必须的!不过我心里没底,万一人家不要我呢?” “那只能说他们是傻缺,像你这样干活任劳任怨的,他们不要?” “但愿吧!” 唐轲吃了泡面回到自己的屋里,习惯性地往窗台一瞥,顿时惊得眼睛舌头都掉了出来! 那花盆里居然已经长出一颗三十厘米左右的苗! 唐轲奔到窗前,不敢相信地望着这颗小小的树苗,心里闪过很多设想,也许这棵树苗一直在,自己没发现?不,他又不瞎! 还是室友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将一棵树苗种进了花盆? 不对,罗小宝陪女朋友还没有回来,陈树是电脑迷,吃完饭径直钻回屋子陪电脑去了。 所以,这棵小树苗真的是自己种下去的?昨天晚上种下去的? 他惊喜万分,像打量宝贝一样打量这神奇的植物。树干纤细,比他的食指粗不了多少,棕红色。散开了五支孱弱的小分枝,嫩绿的小叶子如小婴儿的拳头,还没有伸展开来。 没有错!唐轲在心里呐喊,这就是他的种子长出的小树苗!就是那神奇的种子!现在是神奇的小树苗! 奇迹! 一天之内破壳成长到这么高,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唐轲两眼闪闪发光,心中充满了无数的喜悦和幻想。 “我的宝树,你肯定会开出世界上最好看的花,最香的花,成为世界上最美的小树!是粉红色的花吧?我猜是的,你本来就是棕红色的嘛!对吧?” 唐轲盯着小树苗看到很晚才上床睡觉,睡梦中都笑着合不拢嘴。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就往窗边看,只见三十厘米的小树苗长成了了五十厘米,树干长得更加粗壮,有两个食指那么粗了,小分支也粗壮起来,一片片叶子伸展开来,圆圆的,直径有五厘米左右,看颜色还会继续长大,十分可爱。 因为是周末,唐轲可以放下心来陪自己的宝树。 唐轲搬了张椅子放在窗边,给陈树说下去买泡面的时候给他多带几桶,他自己专心地坐在窗边盯着看,小树苗成长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肉眼却看不出这种成长,只有转过头一瞧,才会发觉它又长高了! 简直太叫人雀跃了! 到晚上天黑前,唐轲拿尺子量了一下,有八十厘米了,树干更粗了,枝干上分出更多的枝干,长出了更多的可爱的圆圆的叶片,叶片也长大了一些,最大的一片直径达到了九厘米。 “你肯定能长到十厘米!”唐轲爱惜摸摸叶片。 睡觉前他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房间大小了,照这个趋势,再长两三天,房子就装不下了啊。 “拜托了,我的小宝树,长到一米高就差不多了,别长太高,爸爸养不起你哦!”唐轲对小树合起双掌道。 唐轲睡得很晚,但是早上七点钟就爬了起来,比平时上班还早! 第一件事自然是冲到床边,他的小树果然又长高了!急忙拿起旁边的尺子量了一下高度,一米,很准。 比昨晚上,叶子显得更多更茂密了,大大的圆圆的叶片挨在一起,整个树的形状呈伞状,非常漂亮,几乎把这个窗台都遮挡完了。 唐轲将它搬到地上,从阳台上找了洒水壶往叶片上喷了些水,他摸了摸泥土,还是湿润的不需要浇水。 又是一天,在等待中度过,小树长得过高的担心并没有出现,它就停留在一米的高度一点也没有长高,但树冠伸展了一些,长得更加让人怜爱美丽了。 下午的时候,唐轲发现树叶间冒出红红的花骨朵! 唐轲跟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精神焕发,出门去吃泡面的时候,陈树盯着他看了又看,问道:“你找上女朋友了吧?这么高兴?” “比那还叫人高兴!”唐轲神秘道。 陈树问了几句见他不说,就又回去房间看电影了。 陈树盯着花骨朵,果然是红色的,会有多大呢? 他比划着,觉得可能会有梨花那么大朵,他喜欢比较大的花。 唐轲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他闻到一阵清香,沁人心脾。 猛地一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体,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树,一朵朵粉红色的美丽无比的花朵开在翠绿的叶片之间。 太美了,美得没办法形容! 唐轲忍不住想大喊大叫来宣泄自己内心的狂喜! 他今天真不想去上班啊,不知道今天他的宝树会给他什么惊喜呢! 可是,物质是一切的基础,他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你还喷香水啊?”罗小宝的女朋友嘲笑道,“这什么牌子什么香型的,好像很高档呢,味道真不错。” 罗小宝在旁边呵呵傻笑:“唐轲,你身上真有香水味儿!” 唐轲知道自己身上有花香味儿,没有跟他们搭话,急急忙忙去赶公交车了。 一早上都很顺利,虽然有很多事情,但心情愉悦,做事情也不觉得辛苦。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组长忽然怒气冲冲地冲到他位置边,将手里的资料一股脑全部盖在他脸上:“你给我滚!赶紧给我滚!” 5、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唐轲愣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办公室其他人也愣住了,组长平时还挺看重这小子的,觉得他吃苦耐劳,可以培养一下,这是怎么了? 就在大家都不解的时候,赵玲玲哭着冲上来,对着唐轲的办公桌就是一顿发疯,资料和喝水杯子全扫到地上。 “唐轲,你害死我了!你干嘛把别家公司的策划方案给腾云了!” “是你叫我给的。”唐轲心里一紧,当时去送资料,因为对腾云公司比较抵触并没有看看是不是给腾云的。再说,他只是负责送而已…… “你放屁!狗血喷人!明明是你自己从我桌上拿走了!你是不是眼睛瞎啊!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明明是你自己拿来给我的!”唐轲站起来义正言辞道,“大家都看到了,可以给我作证!” 然而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收回目光,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你还狡辩!你是不是男人!”赵玲玲吼道,哭得更厉害。 组长铁青着脸:“哭什么哭,早知道这人靠不住自己去送啊!你,现在立刻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这不是我的错!”唐轲怒了,“赵玲玲,你少把过错往我身上退,是你求着我帮你送过去的!” 赵玲玲瞪着眼睛:“不是……” 组长拍桌子道:“你是一条狗还是什么,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就是,一点也不男人,真是看不惯……”其他人都小声说起来。 唐轲真的震惊了,为什么这些自己努力为他们做事情的人这个时候竟会对自己落井下石呢?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要我帮你收拾东西吗?!”组长威严道。 唐轲的眼神越来越冷,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的所有人,一字一句道:“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你们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十倍向你们讨回!特别是你,赵玲玲,别以为自己漂亮,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你还说我?你自己才是!一点用也没用!”赵玲玲尖叫,张牙舞爪还想上前打他,许是看他表情吓人,只在一旁做了做样子。 唐轲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东西简单一收,转头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公司,唐轲愤怒至极,回头狠狠地剜了一眼公司的名字,他会好好地记住!霞光广告策划公司! 唐轲在街上跟只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半天,但心中的怒气只多不少,想到自己兢兢业业的付出,想到自己平时怎样真心实意地对待那些所谓的同事,想到自己的可笑,他以为日久见人心,可惜,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站在门面店外面的玻璃窗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年轻,愤怒,一脸都是不甘心。他想报复,恨不得往那可恶的办公室放把火,恨不得将那些同事的资料全部销毁! 可是,那些都不切实际,他唐轲还不会为了这点破事把自己的前程断了。 他唉了一口气,愤怒扬起的头耷拉下去。 就近找了个小馆子,独自要了几瓶啤酒,也不点菜就一口接着一口喝起来。 他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感到一丝绝望,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却痴心妄想地想超越他的继父。他的继父像一座山,压着自己和母亲。 天色黑下来,他这才晕晕乎乎的回出租房。在楼下抬头看看这十几年的老楼,因为缺乏维护而显得破破烂烂,物业很不负责,院子里的垃圾池不能定期清理,空气中总是弥漫这一股淡淡的酸臭。 妈妈几次想来看看他住的地方,都被他找各种理由拒绝搪塞过去。也许有些人说得很对,他假清高,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是现在的他除了一点强撑出来的清高和可笑的自尊还有什么呢? 上了六楼,楼道里有一丝淡淡的花香,让人神清气爽,唐轲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的宝树! “唐轲你才回来啊,又加班?”罗小宝正搂着女友在客厅看电视,他女友站起来难得地对他笑笑。 “唐轲,你房间的那植物太美了!” 唐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冷地盯着罗小宝的女朋友,他和这女人不对付,罗小宝介绍过,只记得姓方,叫什么没有印象了。 唐轲生气的是,虽然大家住在一套房间里,但互相都很尊重隐私,最初的时候每个人房间上还有一把锁,熟悉了以后也不锁了,因为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是绝不会闯进去的。 罗小宝见他脸色不对,急忙打圆场:“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你房间传出的味道太香了,所以没忍住进去看了看……” 唐轲默默地回到房间,两步走到自己的宝贝前面,仔细查看起来。粉红色的美丽花朵已经凋谢了,结出一粒粒青中泛红的椭圆形种子,估计他还没睡觉就可以成熟了。 “一、二、三……八、九……”唐轲数到九停下来,心里又窜上一股怒火,早上离开前他数得很清楚,明明有十朵花,应该长出十粒种子! 他又数了一遍还是九粒! 他翻开圆圆的叶片,果然发现半个枝子,断开的地方明显是被剪刀剪了的。 唐轲沉着脸从房间出来,罗小宝傻呵呵地笑着望着他,他女朋友一改刚才的笑脸,也冷笑着看着他。 “看着我干嘛?没见过?” “你是不是折了一支?” “你凭什么说是我折了?” 陈树从房间里出来,呵呵笑了一声:“我说大美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得给我说清楚,我们就住了这几个人!” 罗小宝一边安抚女友一边冲唐轲和陈树笑笑:“哎呀,别生气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少了一个枝子嘛!那么大一棵树没有一百个枝子五十个还是有的嘛!唐轲,我给你道歉!” 女生瞪了罗小宝一样,气冲冲进了门,手里抓着她的钱包:“说到底就是钱的事情嘛,给,一个破树枝一百块钱够了吧?”说完用一副大款般的姿态把红票子递到唐轲眼睛前面,恨不得拍在他脸上。 6、给我一亿也不卖 唐轲依然面色冷淡,道:“我给你一百你让它重新长回去,你做得到吗?”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我看得上它是你的福气!” “小娇,你别这么火气大,”罗小宝哄着,对唐轲也不太笑得起来了,“唐轲,大家都在,给我个面子,我再加一百行吧?小娇是真的很喜欢,其实只要你愿意,她认识的富人多,随便给你卖个一万块,你看行不行?一万块,一年的房租都有了!” 唐轲冷笑一声:“一万?一万连它一片叶子也买不到!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唐轲,你过分了——”罗小宝冷起脸,当时女朋友要剪人家树枝子的时候他有劝过,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女朋友大啊!现在唐轲非要追究,他自然要护自己女友。 “喂,小宝,你这样说不妥吧,唐轲是要自己的东西,又不是要你一万块,好像不算过分吧?你还犹豫什么,赶紧把东西还回来啊!”陈树见三人的关系越来越僵,有心帮忙解决。 “我偏不还,你出个价我买下来!”女生抱起手肘,倨傲道。 “我说你们再别闹行吧,唐轲现在就要自己的东西,你们还了不就成了?” “你谁啊,我的事情你少管!”女生斜他一眼。 陈树立即变脸,不再好心劝说,抱起手肘冷眼看着。 “你哪怕给我一个亿也不行,请立即还给我!”唐轲平时很少发火,最多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视而不见,而现在他真是一肚子火气,若不是强自压着肯定得火山爆发。 罗小宝瘪瘪嘴:“什么破树还一个亿?唐轲,不是我说你,给你两百真的很不错了,够你一周的伙食费了。别不知足!” 唐轲将视线转向罗小宝,罗小宝平时笑眯眯的,看着很好相处,但是唐轲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如陈树好,现在总算明白了,罗小宝的笑容很虚伪。 “既然对于你们来说并不值钱,可以还我了吗?我不想跟你们两个废话!” 女生哼了一声:“还你?我偏不!”说完跑回房间将那从唐轲房间剪回去的树枝拿出来,根部滴着水,一枚青色的种子挂在上面。 她冷笑着看着唐轲:“不就是一树枝嘛,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了!”说完当着唐轲的面将叶子一片片摘下来扔在地上踩踏。 陈树气不过叫道:“方娇你怎么这么贱!” 罗小宝不高兴了:“陈树,你小心说话,我平时待你不错,你这个时候还跟这个假清高站在一起?” 陈树也很不高兴:“说得好像你包养我一样,事实在眼前,你这个女朋友就是犯贱,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这么个女人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你们两个就是同流合污!”方娇尖声道,手下更使劲儿地折腾那可怜的树枝,叶片践踏一地,连枝子也掰成一节一节的,最后那颗可爱的种子她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拿烟灰缸砸了个稀巴烂。 “怎么样?要不要我再去把那一整盆给你折了?你想怎样?你能怎样!”方娇洋洋得意,罗小宝也不再劝阻,抱着胳膊耸耸肩,眼中写着:你活该。 唐轲一直握紧着拳头,看着地方的残枝,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痛。 “罗小宝,方娇,你们以后不要来求我!” “哈哈哈!求你?你做梦吧!要求也是求你爹!错了,是你的继父!好笑,以为自己真是富二代啊,以为你妈给你继父伺候好了李家的财产就有你一份了?天真!” 唐轲转进走进房间。 陈树吼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罗小宝,我还以为你比这个贱女人好那么一点呢,原来都是一个德行!” “陈树,以后你就不是我朋友了!”罗小宝冷冷道。 “谁跟你这种人做朋友!我告诉你,你看不惯我们就早点滚蛋!” 陈树骂完,也进了唐轲的房间。 小小的房间因为没有太多东西而显得很整洁。但也很单调。 唐轲坐在花盆前的椅子上,紧紧抱着手臂,一脸吓人的表情,听到开门声也没有转头。 陈树在唐轲床上坐下,打量这个引起争执的树,真是一棵美到梦幻的植物,陈树从来没有见过,无论在电视上还是在图片上。 “唐轲,你别生气了,跟那两个贱人生气不值。” 唐轲点点头。 他心中的怒火和焦虑交缠不清,让他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良久,他才唉了一声:“我今天被老板开除了,一个女人诬陷我。” “难怪你这么生气……换个工作也好,大不了从头开始。” “我对他们发火是真因为这个小树,也真的是一个亿我也不卖。” “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喜欢养植物,嘿,真好看。” 唐轲听了夸奖,脸上露出笑容:“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的宝贝。” 陈树嘲笑道:“还宝贝呢,说真的,一个大男人围着一棵植物转悠,真有点怪怪的。” “滚,你不懂。” “是啊,我的宝贝肯定是个大美女,最次也是我的宝贝电脑,你和你的宝贝树,这份深情我还真是不懂。”陈树玩笑道,见唐轲的气消了一些,便准备回自己屋里去。 “对了,我看方娇那女人真是有问题,瞧见她刚才的样子没有?真够有病的,你不如把锁加上吧,我怕她对你的宝贝不利。” “我知道。谢啦。” 陈树的担忧和唐轲不谋而合,他也是这样想的,方娇那女人看着是个普通女孩,脾气比李茜还要荒唐可笑。自己正好没了工作,那就守着,看她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唐轲想守到种子成熟,没想到种子成长得非常慢,到晚上十二点都没什么变化,唐轲哈欠连天,实在撑不住,只得上床睡觉。 刚躺下又爬起来把房门上了锁,虽然觉得方娇应该没有那么胆大,但还是小心为好。 第二天,种子大了一点,颜色深了一下,但还没有成熟的意思。 这正是节骨眼的时刻,唐轲自然更加小心谨慎,眼睛都不敢离开,就怕出去上班的方娇神出鬼没钻出来,种子还没成熟就全部毁了,那就是要了他的命了。 7、属于他的奇迹 中午陈树在单位吃的饭,叫他买泡面也没指望,就难得地叫了外卖,一份鸡腿汉堡一份薯条也吃得很香。他这种平时省吃俭用的小上班族一般舍不得吃这种奢侈的食物,先且不论垃圾不垃圾。 下午唐轲打了个盹,起来的时候自然是去看他的宝树如何了。 他吓了一跳,树上结的九粒红色种子在翠绿的叶片间很是显眼,他看了上百遍都清楚它们具体在什么位置了,而现在一眼望去全没有了?!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头上的冷汗一下子激发出来,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然后他放下心来,因为那些宝贝种子全部都落地了! 一颗颗种子和曾经挂在他脖子上的那颗一样,棕红色,连大小也一样,只是少了那份浸润血汗的独特润泽。不过它们本身的光泽就十分美丽了。 唐轲跪在地上将种子一颗颗捡起摆在手掌之中,嘴里轻轻地数着,小心翼翼,像对待才出生的婴儿——虽然他还从没有碰过婴儿。 九粒。一粒不少。 他心中遗憾,要是方娇没有把那一颗偷去又毁掉,那么恰好就是十粒,和他期望的数字一样。 这棵树果然很神奇,全部按着他的愿望去生长了,首先是树高,一米,准准的。然后是花朵,梨花一般大小,粉红色,美丽异常,清香异常,还有结十粒种子,这些不都是他所要求的吗? 没错,这就是他所要求的!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被触动了一下,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的呢? 对了,树上曾经有片树叶他好像要求长到十厘米直径…… 他将种子小心放进书桌的抽屉中,拿出软尺,在树上找了一番,他大致记得叶片的位置,但是现在叶片太多了……不过他发现有一片显得比其他叶片都要圆,也显得要大一些。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它。 唐轲拿尺子量了一次又一次,各个方向,奇迹的是,这片叶子简直就是一个正圆!无论从那个方向都是准准的十厘米! 奇迹! 这是属于他的奇迹! 唐轲激动地呼吸着,心中还是有三分不敢相信。 那么只有一个证明方法:再种一次! 不过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 唐轲仔细从九粒种子中选出一粒来,就着台灯的光亮用一颗针一点点地小心地在种子根部掏出一个小洞,然后用一根红线穿过。 他把这根新的项链神圣地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把种子放入衣服里面。 他用手指隔着衣服按着种子,仿佛按着属于他自己的圣经,内心充满了力量和快乐。 唐轲心里快乐又着急,又不敢张扬,就那样激动地等着,直到大家都关上房门各自忙各自的,他才偷偷摸摸到阳台上挑选了一个花盆,他本想种两盆,但现在这地方并不太安全。 挑选了花盆之后,他才发觉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泥土了。 于是他关好房门,带着一个袋子来到楼下的草坪。 之前说过这是个旧而穷的小区,物业也不负责,院子里的绿化并不是很好,草坪上虽有强韧的草长着,但是跟被羊啃过一样,东一处西一处地露出贫瘠的土地,仿佛生了病的皮肤。 唐轲没有工具,在周围找了根木棒一点点将土薅松,再用双手捧袋子了。 他想到了农村的爷爷奶奶,还有他们那片没人打理的土地。那里人烟稀少,是个很合适的地方,要是果真如他所想,他决定到乡下去,反正他现在留在城市也没有什么意义。 唐轲慌慌张张上楼,他担心自己的种子,虽然放进了抽屉,但也不算多么隐秘的地方,万一方娇…… 他简直都有点草木皆兵,神神经经了。 他的房间门口有一滩水迹,想也不用想,是方娇“不小心”倒在这里的。 唐轲顾不上这个,冲进门去,他的树还好,急忙拉开抽屉,种子一粒不少。他长吁一口气,心想这个地方真不能留了,早走晚走都是走,不如明天就动身,免得自己一惊一乍的。 既然已经这样决定了,那么这花盆和泥土也用不着了。他看着自己一手的泥巴,哈哈地笑起来,白费了功夫。 他心急如焚,用三秒钟就决定坐明天早上最早的农村公交走,房租到期还有两个月,他想随便带点换洗的衣服,然后再把那盆小树送到母亲那里去,尽管他也想带走,但实在是不方便。 其他东西就先丢在这里不管了。他敲敲陈树的房门。 “进来。” 唐轲推门进去,一股子臭汗臭脚的味道,连他这个大男生也不禁被熏得皱眉头,两人直来直往也不装,当即拿手在鼻子前扇扇。 “我说陈树,你这男子汉气味也太强劲了一点,抽点空洗洗啊!” 陈树嘿嘿一笑,眼睛还巴在电脑上:“忙,没空。再说了,又没有女朋友。” “等你把自己收拾好了,女朋友说不准就出现了。” “有点道理。” “陈树,我明天去乡下看我爷爷奶奶,要住一段时间,我那屋你帮我看着一下,不要叫某人一把火烧了就成。” 陈树侧目看看他:“行,挺好的,乡下空气清新。回来的时候带点土特产呗!” “行。” 两人又说了两句,陈树着急玩游戏,唐轲就退了出来,回自己的房间收拾出一个上大学用的书包,带了两身换洗衣服。 又给母亲乔慧打电话说有东西要寄放在她那里,叫她不要太早出门。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花了二十分钟刷牙洗澡,出来把头发擦干,其他人都睡着,悄无声息。 他背上书包,端着老大的一盆植物下楼,到楼下两条胳膊都酸了。 看看表,时间尚早,母亲那边可能也才起床,他可不想过去和冷冰冰的父亲,趾高气扬的李茜,左右看脸色的母亲坐着一起吃早饭。 唯一还能相处的是他弟弟李志,今年十五岁,上高一。他才是家里最自由自在的一个,和李茜,母亲还有他的关系都很正常很融洽,不过李志是真正的富二代,骨子里从小有股优越感,好的没学会,学着和别的富二代攀比了,性格也比较懒惰,总是要到半晌午才起床。 唐轲搬着他的宝树在小区外的早餐店要了豆浆油条,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这期间他的宝树可没少抢风头,凡是进店吃早餐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走上前来询问了半天。 8、回乡下 有问这是什么植物的,有问这植物哪里买的,又问这植物可不可以卖的…… 还有手机党拿出手机左左右右拍了照片,也不知道是要在网上博风头还是想自己也买回一盆来。 唐轲知道这植物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品种,名字还等着他来取呢,但嘴上却答:不知道,是别人的,价钱不知道,绝对不卖…… 他没办法阻止别人拍照,心里担心照片传到网上到底是好是坏。 从早餐店出来,他不再停留扬手打了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到的时候,他们还在吃早餐。母亲乔慧站起来招呼他吃一些,唐轲答自己吃过了。 “你那是什么植物?”李茜忍了忍还是问道,她一直很瞧不起唐轲,能不和他说话就不说,可是今天看到的这盆植物实在太美了,即使她不是爱花的人也被吸引了。 李吉祥擦擦嘴,眼睛也在唐轲的宝树上瞟着:“这植物倒生得漂亮,我也没见过。”他这种位置的人遇到的人很多,有各种怪癖,有喜欢字画的,有喜欢玉石的,有喜欢衣服首饰的,自然也有爱花草如命的。他认识一个花草狂人,关系不错,见识了许多名花名草,但今天自己继子手上的这一盆着实惊艳。 他有点不相信竟然有植物生得这么梦幻,上前检查一番,确实不是做出来的。 唐轲不想事情弄得太复杂,便道:“这是一个朋友寄放在我这里的,据说相当名贵,我那里不方便所以拿回去叫我妈养着。” “好啊!好啊!”乔慧高兴道,一方面的确因为喜欢这植物,女人嘛没有不爱美的。另一方面,她的大儿子从没有像这样引起丈夫和继女的关注,哪怕是因为一盆花,她也很满足。 唐轲没有告诉家人自己已经辞职的事情,对母亲交代了一番,让她一定要好好照管这盆植物,然后匆匆离开了。去农村的汽车很少,错过就不好了。 唐轲在汽车上颠簸了个把钟头,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在母亲再婚初期,他每个星期都回爷爷奶奶家,觉得那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港湾。 后来长大了,也会经常回去看看两个老人,他母亲也经常偷偷叫他带东西和钱给两位老人,她现在是别人家的儿媳了,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 农村的空气很好,混杂着泥土野草的气息,当然还有牛羊粪便的气味,但就算这样也显得很亲切美好。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唐轲推开不规整的栅栏门,用手驱赶着不怕人的公鸡母鸡,小心不踩在鸡屎上。 “小轲——”奶奶从房子里出来,高兴地扬着手,“你回来咋不先打个电话,我也好给你做饭啊!”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拉着孙子的手往屋内走,“你爷爷那老不死的又去摆弄他的菜园子了,嘿,上瘾了一样。乖孙子,你坐着喝口水,奶奶给你炒两个菜去。” “奶奶,您别忙活了,中午的剩饭剩菜热给我吃就行了。” “哪行,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能叫你吃那么清淡,年轻人,还得长身子喱!” 唐轲拗不过心疼他的奶奶,喝了两口水就在旁边帮忙摘菜。 “奶奶,我这次来要住一段时间呢,衣服都带来了。” 奶奶一愣,随即眉开眼笑:“这好这好,住多久都可以!奶奶高兴喱!” 老人家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常年在农村,养鸡养牛,身子骨硬朗得很,没一阵子就把两荤一素做好了。唐轲到不远处的菜园子叫爷爷一起回来吃点,爷爷爱喝酒,有个荤腥准要先给自己倒两杯。年岁大了,奶奶管得严,吃得也清淡,喝酒的机会少了。 爷爷也十分疼爱这个孙子,谁叫他现在是自己唯一的血亲了呢? 爷孙两个端着酒杯,奶奶在一旁唠叨,将一大半的肉都捡到唐轲碗里。 唐轲问到家里闲置的土地,爷爷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真要打算回来重地啊?” 唐轲不言语,抿着嘴看杯子里晃动的倒影。其实他以后要干嘛现在真的不知道,回来这一趟是想搞清楚那神奇的种子到底有多么神奇。 爷爷轻声叹气:“种地也不是丢人的事情,只是这个活苦啊,我怕你这城市里长大的身子骨受不住。” 唐轲道:“我现在还没做好打算,想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也好,先体验一下农村的生活吧,这边可没有城里边舒坦。” 第二天,唐轲起了大早,趁奶奶还没开始做饭就出门查看去了。 村子偏僻人少,规模不大,总共也就几十户人家,要么老要么小,年轻人大多上城里打工去了,挣了钱寄回家里,只有少部分年轻人还在耕种。 唐轲看了看自家的地,全是过膝的荒草,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科学研究,土地荒置几年反而更加肥沃。 只是,左右两边还有人在种地,若是凭空冒出什么植物来,肯定要将他们吓一跳,紧接着来的麻烦就数不清了。 唐轲只是稍微惋惜了一下,立即想到山后面的那野地,那是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虽然土地贫瘠,山石很多,一点也不适合种庄稼,但小时候在那里摘野枣的记忆一直鲜活地留在脑海中。 那里倒是一个好地方,现在村里的孩子都幼小,都在手上抱着牵着的,其他都弄到城里上幼儿园上小学去了,大人更没那闲工夫去,不怕被人发现打扰。 唐轲回家里吃了饭,给爷爷奶奶说了一声就揣着自己的种子出发了。 翻过小山坡,为了保险他往远的走了走,挑了处还比较平坦的地方,用树枝挖了个不深的小坑,将一粒种子小心埋进去。他不敢太贪心,想一点点来验证。 用脚踩了踩,打开矿泉水瓶子,将从家里水管中接的水全部倒在上面。 为了能再找到这个地方,他折下一支新鲜的树干插在旁边。 然后,激动人心的第一个时刻到了,他盘腿而坐,也不管裤子是否弄脏。 他原本计划着长出一棵三米高的宝树,结一百粒种子。但这个时候,他忽然换了主意:如果这种子真的很神奇很神奇呢? “亲爱的种子……我叫你魔豆吧,”唐轲笑笑,觉得自己像在念魔咒,又傻又蠢,“我要你长成一棵苹果树,每年秋天的时候都结出又甜又脆又多的苹果。” 唐轲许了愿,又逗留了一会儿才回家去了。 9、去往何处 第二天他果然看到一棵苹果树苗凭空冒出,嫩油油的,很是喜人! 唐轲狂喜之余对这魔豆的神奇有了一丝更深的了解。 第三天的时候,苹果树长势惊人,比唐轲还要高了。唐轲彻底吃了定心丸,拿出第二颗种子,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要种什么好。 我有这样神奇的种子,完全可以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那么我到底要走一条怎样的道路呢? 唐轲犯了难,他似乎有无数的选择,却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难抉择。 留在农村做一个超级种田户?说真的,他兴趣不大。 做一个花农,养出世间稀有的名贵花草?想必有无数土豪会趋之若鹜,那时他也能功成名就。可是,他还是不确定,因为他并不爱花爱草。 第二粒种子迟迟才种下。 他许愿道:“魔豆魔豆,请你长成一株美丽的兰花,形状如一对跳舞的纤纤玉手,大红色。” 珍贵的兰花都是经过精心培育出来的,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要求太奇怪,他甚至想好了名字:上帝之手。 他目前需要的是金钱,无论他以后做什么总要有资金支持,所以暂且不论以后做什么,先攒一笔钱总是没错。 晚上,屋子里闷热闷热的,唐轲帮奶奶搬出椅子放在院子里,两位老人并排坐着,蒲扇轻轻摇动,唐轲仿佛看到小时候奶奶抱着自己在院中纳凉,一边用蒲扇赶走蚊子的情景,眼睛有点微微的湿润。 那时候父亲尚在,他所要做得事情不过是撒娇顽皮,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愁,觉得世界很小,只有自己的家爷爷奶奶的家那么大一点,很温暖很安全。 唐轲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又想着自己的事情。 要他去经商吗?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看够了李吉祥作为一个生意人,表面上的辉煌,背后却无比艰辛,他其实不恨那个男人,甚至有点佩服他,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个汉子。 也许唐轲骨子里还是一个懒惰怕吃苦的人,他害怕自己也半夜三更地应酬,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前一刻还笑脸对人,后一刻就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他想要一种更加肆意的生活…… “小轲,想什么呢?”奶奶关切地问道。 “没有什么。” “其实我说啊,城市里比不上我们农村,我去过一次再也不想去了。你看咱们农村多好,要什么有什么,有菜有肉,出门也不怕被车撞,空气闻着多舒坦?城市有什么好,一天到晚争过来争过去的,想想就累,奶奶活了这么大岁数,就觉得农村最好。不是有个词叫做……世外桃源吗?我们这里是没有桃树,但是枣子树李子树挺多啊,多好!” 世外桃源!唐轲抓住了这个词,心中猛地一动。 爷爷开口道:“你个老婆子懂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城市,什么都是高科技,什么世外桃源,也就是你这个老婆子这么看。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世外桃源!”唐轲越想越激动,捶打着双手从椅子上跳起来,“奶奶,您说得没错,世外桃源!” 爷爷不敢相信:“你这孩子没事吧?出门就踩鸡屎的事情你真不在意?” “没什么好在意的,爷爷!奶奶!我要造个世外桃源出来!” 奶奶也傻眼了,扇子也不扇了:“小轲,你可不要抱太高的期望啊,奶奶是打个比方。”她害怕孩子以后被现实打击坏了。 “我没事,我好着呢。”唐轲压着兴奋劲儿,重新坐回到椅子里,心里继续盘算。 没错,就是世外桃源!他有神奇的种子,打造个仙境有何不可? 奶奶站起来,回屋里把冰在凉水里的西瓜切了放在盘子里端出来给爷孙两个吃。唐轲咬着冰凉沙脆的西瓜,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觉得心里的云雾全部散开来,太阳的光芒铺撒在他的道路上。 那么他的这个世外桃源要造在什么地方呢? 山坡后的那片野地? 他觉得不满意,以前觉得那地方很大,但是现在却一下子觉得太小太小了。 而且,离人烟太近。他想在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建筑自己的梦幻王国,他想要人来便有人,不要人去便谁也寻不着…… 又是一个问题。然而大的方向有了,别的都不是事儿,要慢慢地考虑清楚才行。唐轲的心定了下来。 吃完了西瓜,三人又唠了阵子家常话,十一点还不到就回屋睡觉了。 前几天唐轲还睡得很香,今天却失眠了,快乐地失眠了。黑暗里他兴奋地睁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心里却似烟花,五彩缤纷。 他设想了无数,无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进入梦乡的。 第二天一睁眼,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就像在梦中寻到了灵感—— 沙漠! 沙漠!广阔无垠的沙漠!绝对没人想去打扰的沙漠! 而且,在沙漠中打造出一片仙境,从人类的利益来讲,在死亡之地开拓一片绿洲,无论有没有人在那里居住都是一件巨大的好事,不是吗? 从他自己来讲,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一个不可能的地方自由自在地造梦,那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男人的骨血里,总是流淌着叛逆和追逐的因子! 他想自己肯定会遇到无数的困难,他会缺水,他会被晒掉几层皮,他会一个人孤孤单单…… 但是,他愿意! 也许,为了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再懒的人也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他不愿意深夜应酬,不愿意扶着马桶吐个半死,但是他愿意到沙漠里去吃苦,甚至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当做赌注,若他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死了,也无憾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没问题,魔豆会不会有意见?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它能发挥作用吗?特别是缺水,他没可能把那么多水运送到沙漠里去…… ~~ 上帝之手长得很好,两天时间就长成了,一双纤手翩翩起舞,很是奇特美丽。 苹果树十分茂盛,上面已经见到青涩的小果子,到秋天的时候就有苹果吃了。但这对唐轲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盯着兰花犯了愁。 他得弄回去卖掉,这个事情可以通过他的继父去办,他认识很多人。 他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给他们解释。 也许也没有那么复杂,因为李吉祥对他的事情过问鲜少,通常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李吉祥不会多问,连带着也没有多少关心。 事不宜迟,他赶紧回去找了个烂花盆将兰花移植进去,拿黑布罩了,告别爷爷奶奶就去赶最后的那趟汽车。 走之前他又种下了一颗种子,并许愿结出五千粒神奇的魔豆。 10、你来做什么 兰花娇贵,唐轲一窍不通,好在拿回到城里只是有点蔫,乔慧则是这方面的好手,当即惊讶得合不上嘴,这样奇特的兰花她没见过! 晚上唐轲在家里吃的饭,李吉祥看他的眼神若有所思,连李茜看他都不一样了,但那不是崇拜,而是一种探究,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唐轲可不想知道。 “爸,这花您能不能帮忙卖掉?” 李吉祥清清嗓子:“这花还有上次你抱回来的,都是来自一个人吧?” 唐轲点头。 “我能否见见他?” 唐轲摇头:“他不便露面,也许过个几年会见您。这花是他托我帮忙的,因为知道您人缘广。” 乔慧这次也不敢随意高兴,开口道:“小轲,这花的来路有没有问题啊?可千万不要害了你爸爸!” 她敢保证这花还有上次那棵树的价值不菲,一般人哪来这样名贵的品种?她的儿子只是个普通人,哪来的机会认识这种人?不过也难说,高手在民间,有些人就是喜欢低调…… “爸,您可要三思啊!”李茜将碗一推,抱着胳膊高昂头颅,居高临下道,“万一是偷的盗的,我们李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唐轲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我虽然没有本事,但是偷抢的事情还不会去做。爸,我敢保证这花的来路没有问题,但是花的主人,我确实没有办法告诉您。” 李吉祥心里当然很怀疑,比女儿和妻子想得更多更复杂,但是他以一个老练生意人的眼光来看,唐轲的人品是有的,不会做出违法的事情。此外,他也不能就这样拒绝自己的继子,老实说他和乔慧十几年的夫妻,感情还是有的,看在乔慧的面子上他也不得不管这个继子,这些年他其实觉得自己对唐轲并没有负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一方面在他,一方面在唐轲,唐轲的性子倔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找他帮忙。他倒很想帮这个忙,一家子,总不能一辈子当陌生人。 “我信你。”李吉祥开口道,“明天我就带去找我朋友,尽快脱手,这花名贵,你妈也不见得能养好。” “爸!你就这么相信他?我觉得这很古怪!万一出事了,您可就成骗子了!你可是辛苦这么多年到了这一步,一步就毁了!” 唐轲举起手指:“我发誓,绝不会有问题!” 李吉祥点点头,示意他把手放下来。 ~~ 李吉祥的那花迷朋友在花界算是小有名声,自己也收藏了不少名花。李吉祥说有花想托他找买主,他还不信,因为李吉祥这人就没有那烂漫情怀. 然而一看到那盆兰花,他的眼睛就直了。 兰花,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花,种类繁多,兰花多,有名的兰花也多,但是那些最顶级的都不是自然生长而来,是经过养花者反复地培植繁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其中的心血,外人绝对体会不到。 他也是兰花爱好者,世界上著名的兰花他就算没有亲眼一一见过,在照片上也反复欣赏过。眼前这一盆,他眼生,就是因为眼生所以眼睛才发亮。 这盆兰花鲜艳如血,花瓣纤细妖娆,造型奇特,见过一次绝对难忘! “真真真……”花迷一连三个真字,张着双手想碰又不敢碰。 “上帝之手。” “上帝之手?” “没错,它的名字。” “好名字!好名字!真美!太美了!” 李吉祥笑道:“你帮我找下家吧,我怕过几天我就给养死了。” “瞎说!你要是养死了,我就跟你绝交!我给你没完!”花迷当真地大喊大叫,随即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要是平常的那些花我保证两三天给你搞定,但是它吧,需要一点时间,真正懂花的人才知道它的价值,这样的人难找,但是花这个时间绝对值得!” 两人谈妥,花迷强烈要求将兰花寄养在他那里,一方面是真怕李吉祥这大老粗养死了,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想多看看。 唐轲听说李吉祥的那朋友第二天就带着那兰花去了世界兰花爱好者俱乐部。 李吉祥道:“这位朋友我认识好几十年了,人品信得过,你不用担心。” 唐轲点头,他现在的心在乡下那颗结着五千种子的宝树上。于是告别继父和母亲,回了农村。 唐轲进了门,将提包塞给奶奶,里面有他专门去买的桃酥和上好的茶叶,桃酥是给奶奶的,茶叶给爷爷,他们老两口就好这一口,特别是茶叶,上好的茶价钱都不低,爷爷是品茶的好手,要么不喝要么就喝好茶,对于一个农村的汉子,简直就是奢侈到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奶奶将给他们的礼物拿出来,笑眯眯道。 唐轲顾不上说话,心里惦记着他的宝树,两口水下肚就准备出门:“奶奶,我出门一趟,马上回来。” 谁知道才出门,就听到一阵小汽车的声音,他正奇怪这是谁家赚了大钱回来炫耀了,就看到那辆白色的白色SUV在自家的栅栏门外停下来。 唐轲的心猛地往下沉去。 他怎么会不认识这辆车呢?! “哟,是谁啊?”奶奶跟了出来,奇怪地问道。 车门打开,一身长裙的李茜下了车,脸上带着倨傲的笑容,眼睛中写着对农村的不屑。 奶奶一愣,这漂亮的姑娘她前些年见过一次,是唐轲妈现在的继女。 “你是——小茜吧?”奶奶喜道,急忙迎上去,打开栅栏门,“快快进来,怎么没有和小轲一路呢?长大了,漂亮得奶奶都认不出来了!小心,院子里脏,看着走,这些鸡啊还是得关起来,一天扫两遍院子都不行。” 李茜只是淡淡地叫了声奶奶,再不开口,对老人家的态度很冷漠,这是唐轲的奶奶不是她的,她只是表示对老人家的尊敬才叫她一声。 “你来这里做什么?”唐轲故意把她往后拽拽,压着嗓子问,冷冷地盯着,想从她狡猾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李茜淡淡一笑,瞟了他一眼:“来看看老人家。” “你说这样的话自己相信吗?”唐轲冷笑。 奶奶十分热心,着急地端上冰好的西瓜,笑得满脸慈祥的褶子,催促他们吃西瓜。唐轲便不再开口。 爷爷奶奶心疼儿媳和孙子,当初还是他们劝着乔慧早些改嫁,怕耽误了这美丽年轻的女子。对李吉祥一家子自然也很客气,觉得他们帮唐家照顾了母子,是唐家亏欠他们的。 “小茜,你吃,我们这里的西瓜可甜了,你们城里人吃不到的。” 李茜对农村很嫌弃,觉得脏得要死,不过唐轲爷爷奶奶家里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还可以勉强忍受。 她站起来道:“我要先洗个手。” “哦,这边,”奶奶把李茜引到水管边,下面是洗脸盆,她麻利地给李茜接了水。 李茜在旁边看着,等老人接好水让她洗手时,她没有去碰那盆里的水,自顾自地打开水龙头用流动水洗了手。 唐轲的奶奶站在一旁有点尴尬,但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立即又扬起笑脸叫她回到桌边吃西瓜。 11、李茜的监视 唐轲能够忍受李茜看不起自己,却无法忍受她对老人如此无理,然而,又不敢在奶奶眼前表现得太明显,怕老人担心难过:在老人家的心里,儿媳和孙子在现在的家庭里和和睦睦是最好的。 “小茜啊,怎么想起来看爷爷奶奶了,你们那么忙的。” 李茜哦了一声,将手里的西瓜皮放在桌上:“有时间。”声音不冷不热,多的眼神也不给。 唐轲站起来,道:“奶奶,你给炒几个菜吧,我还没吃中饭呢,我带李茜外面看看去。”说完不管李茜愿不愿意,硬把她拽了出去。 “好好,你们去玩吧,别太久,奶奶做饭快得很!” “放手!放手!”李茜甩着手臂,她穿着一双名牌平底鞋,三千多呢,都被这乡下的肮脏灰土及动物粪便弄脏了,这鞋要不成了! 唐轲见四处没人,这才放开对方。 “是爸爸派你来的?” “我爱来就来,你管得着吗?” 唐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其实相处这么多年,李茜怎么想他不用问也知道,从小到大,她都在打压自己,穿的衣服要比他的贵,用的文具要比他的贵,上的学校要比他的学校好,学习成绩也一定要比他好。在家里,住的房间要比他的房间大,得到的生日礼物要比他的多比他的好,要是爸爸多和唐轲说了一句话,她也要缠着爸爸说回来。 说到底,李茜从小到大把他当敌人,且一直都是胜利的那方,现在她以为自己什么都远远超越了唐轲,不用再多瞧他一眼了,谁知道他居然找出两盆珍奇的花草。 爸爸无意间透露,光是他朋友进入世界兰花爱好者俱乐部的保证金都高达十万。这个俱乐部里的人全是有身份有地位不缺钱的主,爸爸的那个朋友估计,唐轲拿回去的那盆兰花不会低于五十万。 五十万一盆花? 李茜见不得唐轲比自己好的心情又冒了出来,她虽然在爸爸的公司上班,但是一年的年薪不过二十万,他凭什么一下子就得到五十万?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她专门请了两天假,加上周末两天,就是想好好地调查一番,揭穿他的把戏! 唐轲笑笑:“我的确管不着,但是有两点我要警告你,首先,对我爷爷奶奶放尊重一点,其次,少给我爷爷奶奶添乱!” 李茜冷笑:“否则呢?” “否则我告诉爸爸。” 李茜脸色一冷,告诉爸爸?还是第一次听唐轲说这样的话,不过这句话的确有它的威力。 爸爸本性孝顺,对待自己也还是很严格的,她心底有些惧怕,更何况她现在在爸爸的公司上班,很有可能继承这家公司,她亲妈也多次悄悄给她说,叫她一定要维护好和父亲的关系,不能叫他有机会把公司传给唐家的两个小子! 李茜不说话,代表默认了。 李茜带了随身换洗的衣服,连鞋子都带了好几双,还有床单被子,生怕农村把她弄脏了。 其实这些都没有必要,奶奶知道她爱干净,给她用的被子床单全是新的。但这也阻止不了她把自己的床单被子铺在上面。 唐轲心里焦急,一整天李茜都公开地监视他,他走到哪里她都要跟着。唐轲故意表现得没有任何事情,一副闲散无事的样子,要是让李茜看出他不对劲,她更有理由相信他有问题,更会变本加厉地监视他了。 李茜没心跟爷爷奶奶看那大脑袋的电视,呆在一便玩手机,要不是唐轲在客厅呆着,她早回房间了。 十一点的时候,爷爷奶奶都困了,唐轲站起来关了电视,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唐轲把表铃定到早上五点,那时候天才朦朦亮,李茜铁定不会醒过来。 早上五点,唐轲准时醒来,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一路查看身后有没有人尾随,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他算了时间,在市区呆了三天,加昨天一天,一共四天,第一棵宝树花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挂果快要成熟了。 他还没有到,就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忍不住狠狠地吸气,幸好他种得远,否则这样美好的香气肯定会引来一两个人。 朦胧的晨曦中,一树粉色花朵争相绽放,反而绿叶成了弱势群体,在一片粉红中羞涩地露着点点片片。 树不高,唐轲怕太过高大会引人注意,他站在树下,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心里轻飘飘地,觉得自己是如此强大。 唐轲不敢久留,呆了十几分钟,就赶紧回家去,爬回床上安安心心地睡起回笼觉。 李茜可不像唐轲这样能在农村住得惯,她因为唐轲的话,不敢在老人面前抱怨太多,只能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满。父亲很重孝道,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他生自己的气。 她想念自己宽大柔软的床,想念她的浴缸,想念干净的卫生间,想念她满柜子的漂亮衣裙和高跟鞋,想念出门宽敞干净的马路…… 她觉得农村简直就是地狱! 尤其看到唐轲淡定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唐轲的淡定也是装出来的,他心里着急得不行,这两三天就是收获的时间,李茜这个碍事的女人呆在这里叫他束手束脚的! 唐轲第三天清晨没有去看他的宝树,时间不到,还没有成熟。他寻思着如何让李茜赶紧走人! 也是天公作美,今天是个阴天,天空黑沉沉地压着大团大团的乌云,低矮得好像要掉下来。 爷爷站在门口背着手,他勤劳惯了,今天却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意思。仰头看看天:“这一场雨得下一天了。” 他说完没有多久,豆粒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往下砸,敲打着房顶,窗玻璃和窗台,声响巨大。农村的房屋低矮,窗户又小,本就不明亮,这时更是黑漆漆的,如夜晚一般。 唐轲站在屋檐下,雨丝吹拂到他的脸上,他感受到的是一股庞大的生命力——一种大自然的力量,令他觉得心血澎湃。 院子里很快积了一滩又一滩的水,雨水连成线使劲儿往里面砸,很有惊心动魄的味道。 李茜抱着胳膊站在她身边,脸上又气又急,这几天本就憋闷得不行,这鬼天气更是雪上加霜,她的车一直停在院外,唐轲爷爷好心拿旧床单罩了,这会儿旧床单被风雨吹走了,雨水直接往车上打。这也没什么担心的,但是想到一路泥泞,她的车开回去会是什么样子—— 她总不能连车也不要了吧? 12、二百万 两人正在各怀心思地观雨,爷爷则带上草帽,怀里抱着绳子和塑料膜,脚下踩着水鞋,就要往雨里去,唐轲急忙一把拉住。 “爷爷你上哪儿去?” “你妹妹的车,我去罩一下,别叫淋坏了!” “用不着,省了洗车的钱了!”唐轲叫道,雨声太大,得喊着才听得到。他看看旁边无动于衷的李茜,喊道:“要是叫爸知道您去给李茜的车盖罩子,淋病了,我们两个都得被他骂死!” 李茜这才不情愿似的开口:“用不着盖,淋下雨就当洗车了。” “真没事?” “没事,车子淋不坏。”唐轲保证。 爷爷这才稍稍放了心,转身回去屋里。 唐轲对李茜怒道:“要不是我拦着我爷爷,你是不是还让他到雨里去?” “不会啊,我不是劝他不要去了嘛。是你开口太快,不要以为我不尊重老人。” 唐轲不再争辩,独自回了房间。 大雨果真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空放晴,院子里还是坑坑洼洼的。爷爷奶奶家的厕所并不在他们居住的房子里,而是在房子旁边另外修建的一个小屋子,按唐轲的眼光来说,卫生间很干净,平时还点香熏着,可以说是农村的豪华级别。 然而李茜却不这么想,昨天下大雨,她就刻意少喝水,为的就是少去厕所,可惜还是将她的一双运动鞋给糟蹋了。天放晴之后,路上的泥泞也没有好多少。 看着其乐融融毫不在意的爷爷奶奶和唐轲,她的怒气终于忍不住了,一下站起来冲进屋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用过的床单被子也不要了,提着背包就要走。 “小茜,要回去了啊?”奶奶道,“这才下过雨,路上有一截路瀼得很,过两天走吧!” “不用了,公司有事!”她心想,哪怕是死在路上她也不要再呆着这里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唐轲幸灾乐祸,心里则催促道:快走快走!他简直急得上火了,他的种子八成已经落地了,说不定已经叫昨天的大风大雨吹刮得找不到了! 李茜大步走出门去,也不管泥巴黏在鞋子上,爷爷奶奶慌慌张张跟着送到车边。 爷爷道:“我要么去摘些菜你带回去吧?” 李茜道:“不用,我家的菜从来都是买最好的。” 爷爷和奶奶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黯然。 也没有多说几句,李茜就将车子发动开走了。没走多远,就见她打开车窗,将一双泥巴糊糊的鞋子甩出车外。 爷爷摇头:“城里孩子娇气得很。” 奶奶则转向唐轲:“小轲,你平时别跟你妹妹生气,女孩子嘛,有点小性子很自然。” 唐轲哪顾得上说家常话,转身回屋里穿了雨鞋,拿着一个口袋就出了门。 奶奶喊:“你跑哪儿去啊?” “出去一下!” 唐轲愉快地回答,任由雨鞋在泥泞中践踏,泥水点子四处飞散,粘在他的衣服上也粘在他的脸上,他全然不在意。 果然种子已经成熟,落了一地,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土质不好,全是砂石地,种子落下来全摆在明面上,没有钻进泥巴找不到的。 唐轲怀着收获的心情,小心仔细地将种子捡起放入口袋,心里默默数着数。 两个小时后,他直起身子,用手捏捏酸胀的后腰,瘪瘪的口袋已经涨起来,沉甸甸的。 4895粒,少了105粒。 他在附近又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石块下,草丛里,全部找遍了,又找到15粒。 也许是风吹走了,也许是被鸟儿吃了,无论如何,这样的大丰收他是很满意的。 唐轲没有再种,在这里再种什么意义都不太大了。 他回到家里,把种子藏好,这件事情他还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在等待兰花出售信息的期间,唐轲安心地在网上查阅资料,最后初步将他未来的王国选在本国相邻的世界最大的沙漠,有着魔鬼沙漠之称的坎布拉大沙漠。 坎布拉大沙漠,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又有“陆地的死亡公海”之称,总面积超过千万平方千米,每年都有不怕死的探险家死在里面,尸骨全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那个探险家活着出来。 当然,唐轲的设想,他的王国不能仅仅是远离人烟,还得有地理优势,总不能一马平川,他又不是造草原…… 总之方方面面的考虑很多,一有想法他就拿出纸笔做个记录…… 就在他准备回城市,用电脑做更详细的计划时,李吉祥的电话也来了,电话里,这个总是淡定冷静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 “唐轲,你的兰花卖了二百万!” 二百万? 那是什么概念? 唐轲一下子就懵了,他一辈子还没有接触过一万以上的钱呢! “在听没有?一个资深兰花迷将它拍下了,还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真没想到它这么值钱。不过——”李吉祥道。 “不过什么——”唐轲急问。 “虽然拍出了二百万,但是各种税金和佣金占了相当大一块儿,到你手上可能只有一百五十万。” 唐轲松口气笑道:“爸,没有关系,已经远远超出我……和花主人的预期了,拿到这么多钱已经足够了!” 花款很快转入唐轲的银行账户。乔慧很不放心,三番五次地给他说一定要把款项转给花主人。 李吉祥很高兴,脸也没那么冷漠了,只有李茜板着脸,用更加恨恨的眼神盯着唐轲。 “爸爸帮了这么大的忙,可是一分佣金没有拿。”那口吻,像是说他占了父亲的便宜。 唐轲一愣,不知道李茜这话是话中有话还是就是气急出气。 李吉祥笑道:“什么话,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唐轲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当然不会说给李吉祥钱的话,会让全家都尴尬,心里想着若是可能送他一副好的字画吧。李吉祥最喜欢书法了。 13、吃饭 唐轲到自助机去查看了一下余额,紧张得如同做贼,等到身边没有人了才敢上前将银行卡插进去,一边输入密码,一边回头张望,身上没出息地出了一层汗水。 他郑重地按下“查询”一项,机子上出现“请等待……” 浑身激动得不得了。 终于,屏幕上跳出一连串的数字来,他头一昏,差点站不稳,双手微微发抖。 “个,十,百……”他用手指指着数着位数,数得眼花,鼻尖都出汗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钱款,竟不知道看起来居然这么长,密密麻麻地一串。 “十万,百万……” 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心里的满足难以言语。 返回,取款,5000元。 取款机麻利地给他吐出一踏红票子,从没有这么爽快过。 唐轲给陈树打了个电话,约晚上一起吃饭。 “要不要叫罗小宝?”陈树人直口快,问完就后悔,“得,我错了,不提他,咱们两个今晚喝两杯。” 唐轲沉默了一会儿:“叫吧,你帮我给他说说。”然后告知了时间和地点。 陈树又冒出一句:“那方娇呢,他们两个可是连体婴儿一样,我不敢保证方娇不会来?” 唐轲笑笑:“来就来吧。”他心想,和罗小宝好歹将近一年的室友,本来还是相处和谐的,不该为了个女人就撕破脸。 陈树下了班就直接过来了,两个兄弟闲聊了一阵子。 陈树道:“方娇那娘们还对你有气呢,你走以后她动不动将往你门上泼剩下的茶水,被我碰到两次,说了她也没用。我现在是看着她就烦。” 唐轲点点头,想到了,方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变呢?属于那种得罪一次就会记恨一辈子的人。 “不过罗小宝说晚上要来,不知道是不是耍我们,万一等半个晚上不来呢?” 唐轲道:“没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点菜吧。” 陈树虚道:“够吃就行了啊,多了浪费。”以往他们三个一起吃个饭都是外面随便找家馆子,要么就是路边大排档,像这次这样正儿八经上酒楼定包厢的真没有,这种地方谁不知道价钱贼贵分量贼少? 唐轲点点头,翻看了一下精美菜单,点了三道招牌菜,又点了个果盘。 过了半个小时,饭菜陆续上了桌,罗小宝还不见人影。陈树看着眼前的美食,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口水直流,打了电话去催,罗小宝不耐烦,“马上,十分钟!” 又过去半个小时,好端端的菜都放凉了,约定好的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就算回去洗澡换衣服,再搭个公交车晃到这里也够来两趟了。 陈树气得直叫唤,唐轲道:“我们吃吧。” 陈树一拍手:“对嘛!咱们都是兄弟,哪那么多的讲究!”说着捡起一大块羊排,狠狠咬在嘴里,这才舒坦起来。 两人吃了二十分钟,包厢的门才被推开。 罗小宝和方娇走进来扫了一眼吃残了的菜品,方娇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叫道:“服务员!” 罗小宝将几个提袋放在空缺的凳子上。陈树很不乐意道:“你们还去逛街啊?我们都要等死在这儿了!” 方娇娇笑一声:“我看你们吃得很好嘛,这样请客很不厚道吧?客人都没来全!”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服务员进来问道。 方娇瞟了唐轲一眼,抓过菜单一口气点了五个,光听菜品都是贵的离谱的,唐轲心里已经明了,自己想着给这两人最后一次机会,他们则想着狠狠抓住这次机会给自己难堪。 陈树叫道:“我们两个够了,就你们两个吃点那么多吃得完?” “可以啊,罗小宝胃口可大得很,唐轲,你是请客的,不会让客人吃不饱吧?”方娇阴阳怪气,又邪气地看了唐轲一眼。 “方娇你别过分,罗小宝吃得再多也吃不了这么多菜!你们又不是猪!”陈树皱眉,心里很是后悔,唐轲请自己的时候就不该多嘴提到罗小宝,这人和方娇现在是一丘之貉!这可要害死唐轲了! 服务员道:“是的,小姐,还是适度消费,我们酒店提倡……” “谁说我要浪费?吃不完我打包还不成?” 服务员也哑口无言。 唐轲冷静道:“没关系,上吧,吃不完他们两个打包。” 陈树为他不值,这一下得好几百了,他们这些小青年哪有这么多闲钱? 方娇埋头继续翻菜单,道:“这款199的红酒给我们来一瓶。” 陈树怒了:“你们两个要浪漫自己找别的地方去!” 方娇笑道:“你急什么啊,不是唐轲请客吗?” “罗小宝,管管你老婆!” 罗小宝坐在一旁耸耸肩:“有什么啊,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好好吃一顿嘛!我记得唐轲很少请客吧?” “去你的,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从来都是AA,我也不见你请客啊?” 服务员有点尴尬:“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 方娇摆摆手:“没有了。” 陈树看看身边一言不语的唐轲,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气得不行了,谁知道他非常淡定,只是一双眼睛里射出冷冷的光彩。 又上了五道菜,一瓶红酒,小情侣两个吃得无比欢畅,各种恩爱秀着,你喂我我喂你,旁若无人。 陈树没心跟这两个人抢菜吃,觉得丢自己的份儿,和唐轲两人吃着之前点的菜品,一边强忍怒火聊着最近的生活。 ~~ 唐轲结完帐出来,听到罗小宝和方娇在外面哈哈大笑,笑声中全是得意**计得逞。陈树站得远远的,抱着手冷眼看着。 “唐轲,真的是——谢——谢——你——啦——!!哈哈哈!笑死我了!”方娇很夸张道,可能是因为喝的酒,她表现出的那份无耻感更上了一层楼。 “娇娇,走了——!”罗小宝喊道,又看看陈树,“陈树,走不走,带你一程?” 陈树冷冷道:“我可不敢和你们乘车。” 唐轲走上前来,脸上挂起一抹毫无感情的笑容:“你们两个今天吃得很高兴,我也觉得挺高兴的。” 唐轲这样反常,方娇和罗小宝心里都觉得有点怪,收敛了笑声,方娇道:“来吃饭就是给你面子了。” 唐轲道:“从今以后,我再不把你们当朋友,特别是你,罗小宝,以后再见到我别以为自己认识我,因为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罗小宝哼哼笑了两声,搂着方娇,不屑道:“谁稀罕呢!宝贝,咱们回府——!” 车门啪地一声关上。 14、直升飞机 唐轲租了个一室一卫的套间,条件简陋,他也没什么要求,有自己的独立安全的空间就足够了。 第一件事,他从花市买了许多细沙,这种沙本来是为了保持土壤疏松的,但被他用作了主要的部分,另外还掺杂了小碎石,最后加入少量的泥土。加入少许的水,他的模拟“沙漠”做成了,他种下一粒种子,按自己脑中想象的植物许了愿。 一连数天他都在查阅坎布拉沙漠的资料,从离沙漠边缘的远近,降水的多少,地势的状况等方面入手,最后在卫星地图上选中了一个坐标。 高花盆的植株也长了出来,和他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根茎不高,叶片细小,开淡淡的小黄花!他再将植物从花盆里倒出来,果然,根部和自己许愿的一样,细小的根须将花盆里的泥沙全部包裹起来,像一张细密的网! 他给这个自己想出来的植物取名叫做固守花。 唐轲的美梦持续在脑海中发酵,迟迟不能行动叫他十分难受,心里猫爪一样,痒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现在欠东风,他需要到沙漠中去。 想比较容易,但是真的要开始干,却莫名觉得有点恐怖。 他又拟了个计划,按计划一点点行动,行动的时候再进一步完善。 首先要思考他在沙漠中存活的问题,他计划先在沙漠呆一个月,然后再看情况。 那么这一个月怎么活下去呢?首先是水的问题,不是植物需要,是他自己需要。假设他一天至少喝2500毫升,那么30天就是75升,也就是75公斤。简单说,就是150瓶矿泉水的样子,五六件而已,并不多。 然后是在沙漠里住的问题。沙漠中风沙大,白天热死人,晚上冻死人,一般的帐篷能解决问题吗? 他在网上查到有种沙漠用的骆驼帐篷,据说还不错,他不放心网上的质量,这年头作假的越来越多了,于是跑了几家比较大的户外用品店,多番研究琢磨,选中了一款金字塔帐篷,简单方便容易搭建。这简单的东西可不便宜,将近五千元,但听老板一番介绍,简直好出了天际。另外还选了睡袋和防潮垫。 老板高兴极了,眼里全是笑容,连连打包票说自己的东西绝对物超所值。 唐轲一边刷卡一边半开玩笑道:“好不好我到沙漠里用了才知道,万一因为质量问题我做鬼也要回来找你算算账。” 老板顿时头皮发麻,讪笑道:“小兄弟你真要去沙漠住啊?不是我对我的东西没把握,是世事难料,万一我卖一百个,偏偏叫你挑了质量有瑕疵……呸,瞧我说的,这破嘴!” 唐轲觉得好笑,这老板心底是真怕他变了鬼来找他呢!便开口道:“开个玩笑,只要你没有故意坑我,就算这帐篷那么巧有问题,我也没理由找你的麻烦不是?” 老板一连说了几个是,拿出一件轻薄的冲锋衣要送他:“别看这料子又轻又薄,质量可是了不得的,高温天气穿防晒透气!” 老板将他送至门口,热情挥手,还不忘加上一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唐轲又准备了30天的压缩干粮,另外还有榨菜,小零食等等。 再来就是衣服,冬天的羽绒服和毛裤肯定要带上,又从网上定了几套长袍,这是为了不让自己在沙漠里晒脱皮的。自然头巾帽子也不能少。 另外还带了毛毯等,能想到的都带上了。最后就是洗漱用品,洗澡的可能性不大,脸也可以不刷,但是牙齿还是有必要刷的,要么吃饭多反胃啊。 唐轲已经能想到自己在沙漠里耕种的情景了,一个阿拉伯样的小农民。 他已经一切从简了,但是收拾下来还是有三个大行李袋。再加上帐篷,睡袋,防水垫,东西看起来真不少。 一切妥当,唐轲在网上发布了一条高价寻私人直升机的信息。都说网络无所不能,他就试试吧,此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在忐忑等待期间,他又仔细回顾一番,尽量不漏掉一件必需品。 他还偷偷写了一封遗书,告诉妈妈及爷爷奶奶自己的遭遇,当然这封遗书只有在他死亡之后才作数,他把信放在自己的出租房内,留下了母亲的联系方式。因为只交了三个月房租,所以万一出事这封遗书会在三个月,不,是两个半月后交到乔慧的手中。 他再次回乡下见了爷爷奶奶,回家跟家人吃了团圆饭,心里默默地对这些自己所爱的人说了很多话。 所有的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然而他发布在网上的信息却石沉大海。 他彷徨地想,难道要去找李吉祥帮忙?他的人脉广,说不定有人知道这方面的信息,可是,这次他一定会刨根究底,那时候,魔豆的事情很可能被牵扯出来,那么他的计划很可能永远改变了。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外地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汉子简单直白道:“是你要租直升飞机吗?我有,定个时间见面吧。” 唐轲再想问得更详细一点,对方只说见面谈,电话里语气听糟糕。 这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唐轲急忙定了时间地点,也就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在市中心的茶水铺子见面。 他提前去了半个小时,一直激动又紧张地捏自己的手,他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对方,这个叫王成飞的机主加飞行员却迟了半个小时,两人核对了双方姓名,王成飞一屁股坐下,用那种他固有的不屑的声音道:“原来是个毛头小子。” 王成飞,三十七岁,身材不高,老相十足,脸上的皱纹呈现出一种令人害怕的分布,他的眼神和语言都透着一股子自大狂妄,对任何人都看不起的姿态,带着一股流氓恶霸的感觉。 唐轲不太喜欢这人,心底觉得这人并不值得深交。 “多少钱?”王成飞喝了冰饮,点起一支香烟,懒洋洋地问,那双邪恶的眼睛一直在瞟着他,好像在估摸眼前的小伙子能出多少价钱。 “五万,去坎布拉沙漠中心。”唐轲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冒这个险。他实在不想等了。 王成飞轻蔑一笑,伸出一个指头:“十万,一毛钱不少。” 15、出发 “十万?太贵了吧!我没有那么多钱!”即便唐轲是大富翁,也不能太大手大脚,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地方用得着钱呢? “单程还是往返?” “到地方你把我放下就成,”唐轲想了想,又说:“一个月之后你再去相同的地方接我,一共十万,每次五万。” “一共十六万,一次八万,我要现金,去之前先给我四万,到地方再给我四万,而且你还要多带四万,那是为你回来做准备,见不到钱我是不会起飞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只有去的钱呢?” 唐轲沉默着,王成飞看他一眼哼哼笑道:“你嫌贵?告诉你,拥有私人直升飞机的人可不多,像我这种接活干的更少,你再等个几个月可能会再遇到一个,如果你嫌贵的话请自便。” “好吧,可以。明天出发可以吗?”唐轲没有办法。 “行,你是雇主,你说了算。对了,租用飞机场的钱算你的,一天五百。” “好吧。”唐轲无奈道。 “还有,你取那么多钱需要预约,先提醒你。” “我可以直接给你转账啊,取现金多麻烦。” “我只信现金。”王成飞笑道,笑容也有股子阴阴的感觉,叫唐轲脑袋嗡地一响,可是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人选,只好将就了。 两人确定了目的地的经纬度,王成飞看他一眼,敲打着目的地不远处的一大片空白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唐轲摇头:“是被云遮住了吧?” “这是传说中的死亡地带,卫星也看不到这一片的图片,总是空白,所有的飞机经过这里必须绕行,否则只有坠毁。小子,你真会选地方,老子把命搭进去的话绝不饶你。” 第二天,唐轲取出了十四万,十四块砖头一样,沉甸甸地放在他的包里,想到这些钱要交给一个陌生人就有种肉痛的感觉。 所谓的停机场不过是一家过气酒店的楼顶,角落里堆着破旧的椅子。这么个地方值得五百每天吗? 唐轲的东西很多,雇了两个钟点工帮他搬上楼顶,那两人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到过直升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趁着将行礼搬上飞机的档儿,伸手摸了摸,过了个手瘾。 飞机不大,刚刚好把他的东西装下。 王成飞站在一边插着腰抽烟,只眯着眼睛看,毫无上手帮忙的意思。 唐轲穿了一身冲锋衣,头上带着鸭舌帽,脖子上绕着飞巾,还戴了副墨镜。他给了两个雇工一人一百,将他们打发走了。 王成飞这才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 “没人送你?” 唐轲点点头:“没有。” 王成飞无所谓地笑了笑,伸手道:“钱。” 唐轲将事先准备好的四万交给他,王成飞老练地用拇指拨拉了一下,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走吧。”说着他率先钻进了直升机。 唐轲的心情并不比刚才那两个雇工少几分激动,甚至,他感觉自己高大了不少,想到自己雇佣了这架直升机,他便有种满足感,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带着一种淡淡的得意的笑容。 飞机很快,时速超过300千米,除了电机转动发出的巨大噪音外,一切都很合唐轲的意。 他看着地面一点点地离自己远去,人、车、房屋都变得很小很小,最后整个城市的轮廓都呈现在他眼前。不过他很快又远离了这个城市,这感觉很像梦。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鸟,飞上了蔚蓝的蓝天。 “多久可以到?” 王成飞叼着烟屁股,漫不经心:“到了自然就到了。” 唐轲在飞机上兴奋了两个多小时,可惜王成飞不是一个好的旅行伙伴,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和唐轲这种毛头小子多说一句。唐轲试图打开话题无果,便知趣地闭了嘴,将头转向玻璃窗看外面的风景。 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梦中忽然有个忧虑将他惊醒了:万一这个人一个月之后不去接自己呢? 他大汗淋漓地看看身边的人,觉得他的确不像那种热心善良之辈,更像是个恶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都他让自己放心下来:他也许不善良,但绝对是个爱钱之人。 唐轲往窗外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干涩的空气钻进他的喉咙,还有燥热,他眼睛所及之处全是黄沙,在西斜的太阳照射下呈现出金子一样美丽的色彩!如金黄色的大海。 当然并不美好的是天气,炎热无比,两人都湿了个透。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唐轲看看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他不由地担心起来,害怕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唐轲从包裹里拿出食物,分给驾驶员一份,两人就着白水啃了些干粮。 “改主意的话赶紧说,我们现在就掉头,免得白浪费油钱。”王成飞看他的眼神赤果果的鄙视,好像他是一个有点破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怎么花的傻逼。 “继续飞。” 王成飞这会儿有了点说话的欲望,道:“你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上是闲得蛋疼吧?十几二十万你跑到哪儿不是好吃好玩?” 唐轲抿嘴不吭声,这个人要是知道他的计划,若不是相信他脑壳坏了,就是逼着他把魔豆交出来,前者还好,后者,可能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王成飞撇嘴:“死在这里可不要找我。” 唐轲答:“就算死也是我自愿的。” 到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王成飞才道:“到了。” 沙漠平坦,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遮挡,太阳落下去得较晚,最后一抹阳光绝强地盖满整个沙海。 “降落?” 唐轲忐忑地看看外面,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他一路看过来,沙漠中还是有些植物的,然而这里却一根草也看不到。没有植物代表地下的水源极度缺乏。 “能不能再往前飞飞?我想找个长植物的地方。 “再往前就要飞进死亡地带了。”王成飞看看GPS,虽然这样说,飞机却还是往前飞去。 又飞了十几二十分钟,唐轲喜道:“我们就在前面降落吧!”不远处稀疏地长着两颗沙漠树,虽然看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夜色已经降临,再不降落不行。 “不行了,到死亡地带边界了,我的表盘子都开始晃了。” 唐轲一愣,伸头看去,果然,飞机上大大小小的仪表指针都开始微微晃动起来,王成飞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慎重起来。 他尽量往前飞了一段距离,然后降落下去。 王成飞也累了,这么漆黑的天再叫他飞回去不大可能,两人将帐篷撑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唐轲睡睡袋,王成飞裹着毯子,两人紧挨着。 没一会儿,王成飞就鼾声大起,唐轲完全没有睡意,眼睛睁得老大,听到身边这人的呼噜更是没办法入眠,于是偷偷起床钻出帐篷,身上虽然披着羽绒服,但还是哆嗦了一下,沙漠夜晚的温度比他想的要冷得多。 夜空高高的,繁星点点,干净而美丽,夜空下是起起伏伏的沙海,广阔而壮观,没有风。 唐轲的胸腔此刻也如同这宽广的沙漠,他不能不对眼前的一切产生敬畏之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如此渺小,渺小如蝼蚁。 没几分钟,他便冷得跳脚,上身还好,腿上还是单裤,于是撒了个尿赶紧钻了回去。 帐篷是双层设计,有一定的隔寒隔热作用,唐轲觉得帐篷里温暖多了,心想回去应该给那个老板点个赞。 帐篷不小,宽敞单人帐篷,多了王成飞便挤了。唐轲钻回到温暖的睡袋里,听着王成飞如雷的鼾声,不知过了多久才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16、狮子大张口 唐轲从帐篷里钻出来,看到王成飞光着膀子,正在用矿泉水往脸上浇,哗啦啦的,最后全流进土里。 唐轲觉得心疼,王成飞除了他自己和他的直升机之外什么都没有带,他不在乎也不关心唐轲带了多少水,是否够用。 王成飞吃了点唐轲的干粮,又猛猛地灌下一瓶水,然后把手伸了出来:“我要走了。”他是要他那四万块钱。 唐轲钻回帐篷去拿钱,心里又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回来接他的问题。 “一个月后一定要来这里接我。”唐轲再次提醒,“我没想到这一趟这么辛苦,回去那趟我给你加钱。” 王成飞笑了笑,他一个近四十岁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这小男生心里怎么想的,不等对方报加钱,便开口:“二十万,一个子也不少。回去那趟。” 唐轲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原本想加到十万,最多十五万,怎么想这人如此狮子大张口?这分明是勒索威胁,此时,他真的是毫无办法,只能依靠眼前这人。 “王哥……,这有点太多了吧……我没有那么多钱啊……”他语气不敢硬,生怕惹恼了这人。 “二十万,一个子不少。”王成飞口气强硬,他打包票,这小男生会答应。 “行!二十就二十!”唐轲一咬牙,知道被坑也没办法,他的性命比二十万重要。 王成飞自己拿了些干粮,扔了两瓶水在飞机里,自己利索地跳了上去:“好好活着,沙漠的风大太阳大,毒蛇也猛,一个月以后我来接你,不要尸骨都找不到。” 送走了王成飞,唐轲自己也拿了瓶水喝了,在早上的烈日下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他钻进帐篷,先翻出在网上购买的袍子穿上,拿出温度计到外面看了看,三十一度。 才是半上午就达到了三十一度。 到最热的那阵肯定就超过四十度了! 这个地方连躲阴凉的地儿也没有,他望望一公里之外的两棵植物,虽然枝不繁叶不盛,但好歹是棵树。而且到了那里他才想种下自己的第一棵魔豆。 他不禁怨恨王成飞连这么一点距离都飞不过去。 急忙收起帐篷,将三瓶水,一些干粮,以及他的魔豆塞进书包背在背上。他一边担心着,这次来的时候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饮水量,原定一天三瓶,但是目前来看一天六瓶也不定挡得住。 他还是得严格按计划执行。 在沙漠中行走很困难很费力,一脚一脚扎扎实实陷进去,得微微倾斜身子才能把脚抬起来前进。他想起以前看美女的沙漠写真,赤脚踩在沙子里,体态轻盈表情陶醉,现在才知全是假的,真正的沙漠哪有那么仁慈? 一千米的距离硬是走了一个小时,终于摸到那棵树,唯一值得高兴地是它比远看地要高大许多。 唐轲一屁股坐在树下,然而树木并没有为他遮挡烈日。 第一件事就从包里摸出矿泉水,他的嗓子跟风箱一样发出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拧开盖子,喝了两大口。 休息了两分钟,他站起来,往另一个方向张望,这一片地势起伏较厉害,而且远远近近,稀稀疏疏地长了些耐旱的灌木。 他一摸口袋想起指南针在另外的行李袋中,否则是不是也会像飞机上的仪表一样摇摆起来呢? 传说中的死亡地带。 他用了一秒就下了决定,这个死亡地带,就是他要找的地盘! 他又回头看看这两棵被沙漠的狂风吹得扭曲的树木,心里默默把它们当做是自己的地界标志。 现在,他准备种下他的第一棵种子了。 沙子是松软流动的,他不知道这沙层到底有多厚,强自压下心里的不安,沙子烫手,他干脆先用脚将表层的沙子拨拉来,然后才蹲下来拿手继续往下挖,直挖了半米深才觉得土地硬了起来。 唐轲小心翼翼地摸出一颗种子,暗自祈祷它不要被这高温的沙子烫死。 第一,总是神圣的,他想了想拧开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全倒了进去,最后将沙坑填平后甚至还跪在那里双手合一,闭上眼睛祈祷了一下才站起来。 他首先种下了十粒种子。又是十。他向来对十这个数字充满了莫名的好感。以那两棵树为中点,两边各种五粒,排成一排,以脚步丈量五米一粒。 温度越来越高,烈日当空,热得叫人发疯,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睛。唐轲急忙在树下支好帐篷,爬进去又被地面烫得叫唤起来。可惜他的防潮垫还在千米之外的那一堆遗留物中呢。 他也不敢动弹,怕中暑,只能等太阳不这么火热的时候再去取他的东西了。 这个时候,他才又想到,自己应该准备点藿香正气水的。晚了。只能祈祷自己扛得住吧。 唐轲热得全身是汗,虽然一忍再忍,还是将背包里的两瓶水拿出来喝了,喝了个精光。这是今天自己喝掉的第四瓶水了,而且远远不够。 他原本带了六件水,一共144瓶,比他计划中的多一点,可是现在大概也就剩下120几瓶。 他的梦想和冒险生活的第一天他便对着空瓶发起愁来。 水。水。水。 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他不能总是从别处把水弄过来,太麻烦。 也许,他能在这片沙漠中找到一片绿洲?也许是一片湖泊? 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下次王成飞来接他的时候可以请他在这附近的上空看看,是否有水源。 唐轲忽然又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他差点忘了这是死亡地带,飞机只能绕行。 除非他放弃这个地方。 可是他实在不愿意,这一片实在是自己所想要的地方,充满了神秘,和他的梦想以及他的魔豆最为相配。 17、沙尘暴 下午七点之后,唐轲才勉强从帐篷里钻出来,昏昏沉沉的,心想以后都不该睡懒觉,太阳一出来就开始干活才行,否则,他也不知道一个月之间他能干出什么成绩来。 他看了看他种下种子的地方。 所有的前提是,这些亲爱的魔豆真的愿意给他奇迹。 唐轲来返了三趟,把四箱子水,一个行李包,还有防潮垫睡袋等东西搬到了树下。 第四趟,他走到自己的行李面前,噗通一下跪下了,他的确比同龄人要吃苦耐劳一些,但是就像他爷爷说的,城里人吃不了苦。他前半辈子就没这么累过。 他爬到行李袋上休息了一会儿,现在温度怡人,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热,一天之中也就早上太阳刚出来和傍晚刚落山的时候最为舒服。 就在他惬意地放松的时候,甚至又设想了一下未来给自己打气的时候,天际却扬起了黄沙,他一愣,一下子跳了起来,风沙来了! 他看了看还剩下的两袋行李和两箱子矿泉水,一咬牙,将一箱子水夹在腋下,另外一只手拖起装着食物的袋子拼了全身的力气往树下拖去。 风暴来势迅猛,唐轲走了一百多米,大风已经赶到,黄沙裹挟,拍打着他的身体,如同石头一样。然后,更疯狂的风暴也跟着来了,本来还明朗的天气,顿时不见日月星辰,黑压压一片,如突然掉进了地狱。 唐轲头上的头巾被吹开,沙子拍打面部,让他睁不开眼睛,呼吸也无比困难,一张嘴便吃进一嘴沙尘。 风呼啸着,如小时候爷爷奶奶讲的恐怖故事,那些怪物的吼声都像是暴风一样。沙石游走,身体仿佛没了重量,如风中的树叶,要不是手里的水和行李他也得被吹上天去。 他扑倒在地,身上黄沙一层层往上埋,急忙爬起来,更加奋力地往前走去,手上的这两件东西都不能丢,是保命的。抽了点空,他抬头看去,全是一片狂怒的金黄,他留下的行李和矿泉水都已经看不到了。 他正走神间,狂风又把他掀倒,让他在沙地里打了几个滚。他的矿泉水和行李也翻滚起来,唐轲急忙扑上去拉住行李,眼睁睁看着那箱子矿泉水像一块石头,滴溜溜地越滚越远。 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终于来到树边,他的帐篷倒了,十三根沙钉拔出来七八根,好在他的水和行李全在里面增加了重量所以没有吹走。 唐轲顾不上重新支起帐篷,将行李拖进倒塌的帐篷,自己也爬进去拉上拉链。终于可以好好喘口气,嗓子里和鼻子里全是沙子,他使劲咳了咳,呸呸呸了好几次,才觉得嗓子不再硌得疼。黑灯瞎火地摸出一瓶水漱了口,也不顾卫生不卫生,就地吐在帐篷里。 他听了半晚上的狂风,耳膜轰轰直响,黄沙一个劲儿往帐篷上埋,帐篷空间狭小,空气稀薄,因为有行李的水的勉强支撑起一个小小的空间。唐轲爬进睡袋里,又将毛毯盖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外面静悄悄的。 他用手推推头顶鼓鼓囊囊的部分,外面沙子哗哗地往地上滑。 把门拉开一点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钻进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狂风之后的空气仍旧带着灰尘的味道。也带着危机之后的侥幸的快乐。 他披着毛毯出去将帐篷从新支起来。回到帐篷里已经睡意全无,于是摸出手电清点了下东西。四箱子水,他装各种工具的行李,装食物的行李。那被吹跑的一件行李装着他的衣服,包括冬天的夏天的,以及预备着回去时穿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所有的衣服都穿在他的身上:阿拉伯长袍一件,长裤一条,内裤一条,运动鞋一双。 唐轲心里很郁闷,自我开导了好一会儿,努力转变不良情绪:丢掉的是衣服比丢掉食物和工具要好,一个月的时间将就一下吧,想想那些大街上的乞丐长年累月不换衣服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 然而,唐轲想起那些在大街上游走的乞丐,身上穿着一层又一层,冬季的夏季的,这个年份的那个年份的,全都脏的要死,最令人尴尬的是裤子,大多随便用绳子一扎,因为穿得太多而没办法拉起拉链…… 唐轲郁闷地想,自己在这沙漠里天天大汗淋漓,不知道一个月之后会不会将衣服汗得僵硬如浆洗过一样?毫无疑问地是,他必定恶臭无比。 “算了算了,衣服而已,这个时候还想着怎么光鲜亮丽做什么?”唐轲自言自语,就着榨菜吃了些干粮,喝了两口水,又钻进睡袋,盖上毛毯闭上眼睛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正是六点整,因为有点冷所以尿有点多,憋醒的。 手机在沙漠了没有信号,也不住地为何连时间都错乱了,完全没有任何用处。这他完全没料到,一开始还侥幸地想,也许手机在这个地方偶尔也可以收到信号。 事实证明,侥幸的想法都不可能。 他带了牙膏,拿着矿泉水瓶走出帐篷,大清早的挺冷的,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出脸来。 唐轲没有急着把牙刷塞进嘴里。不自己过日子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他现在的情形和这句话有些应景,他想着仅剩下四箱水,一共96瓶,分摊到每天也就三瓶多一点,真的是一滴也不能浪费。 他甩掉牙刷上的牙膏,将牙刷伸进嘴里干刷,一边往他昨天上午种下种子的地方走去,原本每个种子种下去他都故意堆起一个小土包,但是昨天的风暴过去后,什么区别也没有了。 干刷了牙齿,他喝了一口矿泉水包在嘴里漱漱,最后吐在那棵苍老的沙漠之树下,心里希望这一点点的水分能为这令人敬畏的大树所吸收。 18、下雨了 唐轲用了一点时间去寻找自己丢失的包裹,最后非常确定自己是不可能再找到了,黄沙掩埋了一切,只留下满眼的金黄。 他站在沙丘之上,举目四望,不禁有些怅然,又有些惴惴不安。 在写遗嘱的时候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包括被风沙掩埋,憋死在沙漠之中。只是那时毕竟没有真的来到这个地方,所有的想法都带着点神奇色彩。 此时他才感到真实,一个人的孤寂和惶恐。 这次风暴给了他警告,让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财产是最重要的,这些都没有了,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往边界树以西走了百十米,找了个地势较高,草植较多的地方,拿铁锹画了个三米直径的圆圈,然后以这个圆为圆心,在周围种下五圈树木,还有灌木,圆心内种下几株固守花。 他用掉了将近百颗种子。这一次他没有把洞挖得那么深,但饶是如此也花掉了他一上午时间,天空的太阳火辣辣地要将他的衣服点着一样。 唐轲急忙喝了一整瓶水,他感到有些头晕,浑身大汗,体内像有个火炉。 他心里害怕,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急忙回到帐篷中,撩起前后门,让空气流动,自己脱掉袍子平躺在里面。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节水,拿起一瓶往自己身上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咕噜咕噜喝光了。 难受劲儿一直持续到晚上,温度一点点降下来,他才觉得好了那么一点儿,不热了,但是还是难受,说不出感觉的难受,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这期间他用掉了七八瓶水,为自己目前的性命担忧,顾不上以后了。 晚上,他逼自己吃了点干粮,最后爬进睡袋里睡了。 第三天,他觉得好多了,但浑身没劲儿,于是在帐篷中懒洋洋地呆了一天。拿出手机,在日历上补记这两天的事情。 第一批种下的种子已经超过两天了,唐轲盘腿坐在帐篷里,望望种子种下的地方,除了黄灿灿的一片,只剩下毅然站立的两棵沙漠大树。 尽管前后门都大大地敞开,热气流动,帐篷里仍像个蒸笼。 到沙漠来之后,他还没有见过除自己以外的动物,只有恐怖的风声吹响大地来给他作伴。 他强打精神收回漫无边际的散漫思绪。 他又发现自己计划中的巨大不足,来之前他就做好了一些计划,比如栽种树木的品种,沙丘上栽什么,沙丘底部栽种什么,再在沙丘中部栽种什么草灌来固定沙石。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计划实在是太粗糙,连简单的轮廓都没有勾勒出来。他不能太好高骛远,必须一点一点地做出规划,这个地点种什么,种多少,长多高长多大,呈什么形状分布等等,总不能一排杨树一排柳树一排松树吧?也不能一棵杨树一棵柳树一棵松树,乱七八糟的平均分布,太杂乱。 唐轲找出自己的计划本,拿笔在纸张上敲敲,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下笔。 气恼地在纸上胡乱图画一顿,最后重重地唉一口气将纸笔丢在帐篷角落里。 呆在帐篷里的日子真心无聊。他后悔没有带几本书来。本来是有那个打算的,一直没来得及看的《教父》三部曲,可是当时心想,去了沙漠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看书呢?晚上看吗?没有灯,也是行不通的。就算白天有时间,那么热的天哪有那个心情呢? 真到了这里,才知道,无聊比天气热更可怕。 第四天,唐轲在附近随意散落地种下一些种子。看着仍旧没有反应的土地,他焦急起来,真想挖开一个坑看看里面的种子到底开始长根没有。 沙漠中风大雨大,又干旱无比,能存活的植物根茎必须特别发达,这样才能稳当并汲取足够多的营养。 唐轲看过竹子的生长方式,这些坚韧的生物在前面4年的时间里,仅仅长了3cm,在第五年开始,以每天30cm的速度疯狂的生长,仅仅用六周的时间就长到了15米。其实,在前面的四年,竹子将根在土壤里延伸了数百平米。 竹子的故事对唐轲很有影响,人的成长,要先打好根基,不必在意每一次的付出是否得到回报,要相信每一次的付出都得到了经验和能力,当这些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经验和能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人才有足够的能量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这个故事对唐轲在沙漠里栽树也很有启发,先长根再长叶。唐轲种下种子的时候告诉它们要长出深入地下百米的发达根系,紧紧抓住土地,吸收养分。 唐轲很明白长根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当树苗破土而出的时候,必能用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可是他的心里仍就忐忑不安,但是会出什么意外,出什么岔子,害怕那些神奇的种子在沙漠这种严苛的地方发挥不了它们的奇迹。 关于这些神奇的种子,唐轲还下达了另外一个命令,因为种子不仅可以长出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品种,还能长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物种,唐轲有点担心这些品种去到别的地方会造成物种入侵,当然也为了保持他梦幻王国的价值和神秘,他要求这些在沙漠中长出的植物只会在他的地盘上生存。 至于他的地盘范围,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 接下来的两天他过得没没有什么精神,不怎么想动弹,但还是勉强工作,有时候甚至偶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才会想出这些荒唐的想法。但是这下想法刚冒出头就被他强硬地打压了。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哪怕真的上了一条永远走不通的路,也得一个月后才能迷途知返。否则,失望会将他谋杀在这荒凉残酷的地方。 第九天,傍晚的时候天空乌云翻滚,阴风阵阵,紧接着大雨就像从天空的巨盆中倾倒下来。 “哗啦啦——” 水珠激打沙石,打出成千上万的小坑。 唐轲坐在帐篷里披着毛毯,身后靠着行李袋,面前放着他带来的食物,压缩饼干,榨菜,牛肉干,以及其它小零食。 头顶的帐篷被水滴打得直颤悠,摇摇欲坠,唐轲不担心,那么大的风暴也没把这帐篷怎么样。不过啪啪啪的声音真得很吓人,把耳朵刺激得都耳鸣了。 唐轲心情很好,躲在自己安全温暖的帐篷里,没有风吹没有雨打,面前还有吃的东西。他撕开一袋牛肉干,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味道香辣劲道。 他移到帐篷门边,小心地拉开一条小缝儿。用手撑开望了望外面,只见大雨如水柱,十分夸张,若是在城市里分分钟就会发洪水。 唐轲倒吸一口气,顿时觉得一股此生以来最大的幸福感充盈胸腔。他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拥有眼前的这一切,食物,避难所,温暖,真是奇迹一般。 19、第一抹绿色 这一场大雨倒是给了他的宝贝种子足够的水分,他有点懊恼之前没有种下更多的种子。不过,等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开始工作也还能补救一下。如果那时候雨停了的话。 忽然他跳起来,一头撞上头顶的帐篷,凉丝丝的。 “我怎么这么蠢!”他往自己脑袋上狠狠拍打一下,之前一直为缺水担心,现在不是水来了吗?! 就算不能用来喝,也可以用来刷牙洗脸吧?洗洗他的袍子和内裤也是很好的! 可是,他来之前就没想到这么多,根本没有带可以储存雨水的器皿。 他看了看角落里的空矿泉水瓶子,口径很小,但是这样的大雨也足够灌满了!急忙爬过去把瓶子一个个拧开,把帐篷拉开一点,冷气直灌进来,他打了个哆嗦,伸手在帐篷门口挖出一个个小坑,将瓶子半埋进去。 用极快的速度做完这些后,唐轲缩回帐篷,将毛毯裹在身上,一连打了两个激灵。其实要不是外面这么冷,出去在雨里洗个头洗个澡还真不错。 在外面弄个架子,将衣服挂在外面淋雨,都不用费力就可以洗干净了,可惜他也没有想到这些,现在连找根棒子也找不到。 暴雨来得猛去得也快。前一秒帐篷上面还噼里啪啦响声震天,后一刻一下子收了声。就像晚自习老师不在时很喧嚣,老师突然出现又鸦雀无声一样。 也太神奇了。唐轲吃完最后一块牛肉干,拍了拍手,拉开帐篷门一看,天空已经放晴,蓝得清澈,最后一抹阳光如玫瑰一样粉红,整片的金黄也没有白天那会儿刺眼尖锐,而是一片祥和。 真美。 唐轲急忙找出手机想拍下这一刻,却发现手机根本不能用。只可惜了眼前瑰丽宏大的美景。不过留在心里也很好了。 十来个瓶子几乎都接满了,水体清澈透明。唐轲很高兴,这些水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足可以救他的小命。 他把水瓶靠着角落,摆得整整齐齐,心里很有一丝荒唐的成就感。 第二天一早,不敢赖床,麻利起身,顶着微寒的空气出了帐篷。 一直走到自己未来的“安身处”附近,可惜一场大雨之后已经看不出他在哪儿种下了种子。 不过,上次为了自己的安身处,他颇费心思,现在从大致的地形还可可以估计出来的。 他选定位置,在地上挖出一个个坑,种下一棵棵会结果的树,桃树,梨树,苹果树等等等,按理说这些树都不会长在这种地方,可是谁叫他用的是魔豆呢?他若是希望如此,魔豆也应该满足他的愿望吧,再说了,这些树可有深入地下千百米的根茎呢,光这一点和普通的果树就不一样。 种下一片果树后,他又种下几株观赏木,就是形态美丽,花朵娇艳,花期长久的树木。 他的基地附近当然要弄得好看舒服一些。 觉得差不多之后,唐轲才回到自己的帐篷这边,心里美滋滋的,脑中又不免脑补了一番,急切地盼望自己的基地早日“破土而出”。 因为着急,他出门时都没有顾得上刷牙。因为昨天的一场大雨,今天温度上升得慢一些,已经上午十二点了,但温度还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 唐轲拿了一瓶雨水,终于舍得往牙刷上挤点牙膏,习惯性地一边刷牙一边往那排边界树的位置走出,嘴里冒出牙膏泡沫,这感觉还蛮新鲜的。 反复漱了几次口,唐轲舔了舔牙齿觉得牙齿光滑干净得很。 他心情愉悦,站在沙漠树下眯眼眺望广阔的沙漠,这一片都是他的,此时他热血澎湃,甚至不再担心那些种子是不是能发芽生长了。那不都是必然的吗? 就在他离开沙漠树,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吃点东西时,他的注意力猛地被什么吸引住了,就像被人忽然激打了一下,心脏在那一刻停了一两秒。 一点点绿色的影子! 唐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噗通跪下。 没错,一只绿色的小苗从金黄的沙石中露出脑袋,嫩绿嫩绿,看着是那么娇弱怜人。 唐轲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用粗糙了许多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树苗,好像在跟它握手:“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 他用激动的声音小声说道,害怕会吓着这柔嫩的小东西。 他急忙在附近寻找,果然,一棵棵还没有手指高的小树苗都破土而出。 十棵,一棵不少! “长吧!长吧!长成参天大树!”唐轲心情激动,高声大叫,双手高举如托日状,随即他自己也被自己的动作逗笑了,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巫师。 终于看到了希望。唐轲干劲十足,因为温度已经热得不能出去干活,他光着膀子在帐篷中做起计划来。 这一次他不是用文字来做计划,而是图片加文字。首先他大致画出自己基地附近的地形,然后在这简单的地图上画出一个个圆圈,什么地方该种什么,种多少,怎样的形态分布,应该留多大的空地,多宽的道路,全部标注清楚。 要是边界树已经发芽,那么他的基地也快要现形,到时候他会从这里搬到那里去,然后以那里为中心往周围开拓。 当然了他的边界树工程还远远没有结束,他已经想好,死亡地带的边界就是他的地盘的边界,他会一点点沿着那边缘种上属于他的树木! 那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因为在卫星图上他看到空白的地方有相当大的一块,比两个一级大城市加起来的范围还大。所以,他需要代步的工具。 若是飞机不能在这上空行驶,那么很可能汽车也不行,所以就只有动物了。沙漠之舟之称的骆驼肯定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他要怎么弄一匹骆驼来呢? 20、TK之境 有太多的问题了,需要一个一个解决,幸好的是,也不是眼前就非解决不可的。 唐轲有很多时间一步一步来进行。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发现更多的问题和可能,然后熬过这三十天,安全回到城市里去,然后再做进一步计划。 下午七点之后,前一天下的暴雨已经没有任何迹象,沙石依然烫得吓人,隔着他的运动鞋底,他仍能感觉到那吓人的高温。他心想,是可以带些鸡蛋来,平时往沙石上一扔,过个几小时就熟了,简单方便。 也许带只生蛋的母鸡最好,那样就始终有吃不完的鸡蛋了。 他一边天马行空地想,一边按着图纸上标出的计划,在基地附近画出一个个区域,然后赶紧在区域划分线上埋下种子。 唐轲哼着小调,声音在耳边闷闷地响,感觉挺怪的,觉得这个万籁俱静的地方发出声音不太合适,但是不发出声音的话他觉得更心慌。 他扛着铁锹来到高地上,惊讶地发现这边也发芽了,嫩绿的苗儿钻出沙石,迎着夕阳绽放着活力。 树苗呈一圈一圈,围着中间不大的圆心。唐轲觉得,自己可能把树苗种的太紧了,中间的空间留下得太小了,到时候大树长起来,密密麻麻的,中间的圆心只够放一张帐篷,现在都可以想到那种拥挤。 也不怪他,只怪那晚上的暴风将他吓坏了,只顾着种出一排排挡风墙。 他拿出笔记本,从后面翻开,页面首行写着:需购买物品。 他在“储水器皿、蜡烛、烧水壶、鸡蛋(母鸡?)、书籍”的后面加上一项:木工工具。 唐轲放下笔记本觉得刚才出现在他脑中的方法不太可行,他原本想让这些树木长大然后再锯下来作为他建造自己小木屋的原材料。 但是这个地方很狭窄,这些树会长得很大很大,到时候肯定不下手,不如趁现在赶紧收拾住。 于是他蹲下来,很不忍心地将最内圈的树苗全部折断。 现在,圆心的位置宽敞多了,直径超过六米,足够他为自己建造一个舒舒服服的小窝了。 他打算明天一早就把帐篷搬过来,因为他估计明天早上这些树苗就不能再称为树苗了。 回到帐篷边,他更家确定明天他确实可以搬到自己的新基地去,因为那一排边界树如凭空冒出一般,长高到了两米。 一排小白杨。 唐轲对白杨有深刻的好感,大概是受了一些歌曲啊文章的赞扬的影响,觉得白杨就像是疆土的侍卫,坚韧挺拔。 他摸摸银白色的树干,笑意盈盈地抬头望去,一片片树叶也闪着银白的光,真好看。 第二天大早唐轲就将帐篷拆了搬到基地去,然后又把其他的东西盘过去。 围绕基地的树木不是白杨,而是他随意想象出来的树干更加粗壮魁梧,更加枝繁叶茂的植物,他从小就有个想法,想在树上给自己做个小屋,以前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小幻想,现在这个幻想就要成真了。 现在这些树苗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树干比他的胳膊还粗,宽大的树叶翠绿翠绿,水分很足。 圆心的固守花也长了出来,低低矮矮的,开着小小的黄花,别看它们不起眼,埋在地下的根却将几米之内的泥土紧紧抓住了。 唐轲避开这些小小的可爱的花,把自己的帐篷支起来,拿榔头将沙钉狠狠地敲进地面之下。 布置完之后,唐轲坐在帐篷门口,不着急去工作,就在昨天他还孤孤单单地与沙漠为伍,今天他就被绿树环绕,这感觉实在是太神奇了。 有了树木就有了阴凉,即使在大中午也可以坐在树荫下面。不过很明显在温度最高的时候,这些神奇的植物也长得极慢,而且叶片也蔫蔫的。 不过就算这样,正午的时候,树木已经长到三米多高,树下投下了一片不大但足以让一个人躺着的阴影。唐轲把防潮垫拖出来,铺在树荫下的温热的沙地上,非常惬意地闭上眼睛。 树荫下总是比其他任何物体的阴影下凉快,比他闷热的帐篷里更是凉快了许多,连燥热的风也没有那么令人烦,热热的吹过脸颊。 唐轲心里计划着,等自己的小木屋建造完毕了,他便要在小木屋周围种满草坪,中午的时候就可以在草坪上安逸地睡个好觉了。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来时照样是浑身大汗,阿拉伯长袍又湿了一遍,他自己都闻到一股汗酸味儿。 唐轲拿出笔记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计划,一点点完善。 傍晚,他将指南针挂在脖子上,拿着种子和铁钎回到边界,这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指南针疯狂旋转停不下来。 唐轲继续向两边延长他的边界,忽然想到应该注上自己的名字,虽然在这无人之境的中心,但谁能保证不会有人路过呢? 现在规模还没有出来,等有了一定的规模了,谁能保证路过的人不会留下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所有呢? 到时候自己该如何跟他们争论? 唐轲忧心忡忡,走到已经长得老高的白杨旁边。白杨的树皮相对光滑,他以前去过白杨的故乡,到处都刻着“XXX来此一游”。 唐轲摸出一把小刀,也想干干这没品的事情,在白杨的树干下刻下几个字。TK之境。TK,他的名字缩写。 要刻多大多高?白杨还在生长,可以长到二三十米高。字刻得小了浅了,以后就看不到。 唐轲拿着刀子抵在树皮上,可怎么也下不了手,这些第一批长出的树就像他心疼的孩子,他怎么忍心在它们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呢? 再说刻字谁不会?谁都可以在上面刻字,那样树上刻下一百个名字,这地上岂不是有一百个主人了? 唐轲收了小刀,仔细地想了想,回到他刚才栽种下的种子面前,下达了一个任性的命令:面向外侧,长出“TK之境”四个字 谁都能刻字,但是绝对不能叫树长出这几个字来! 21、出现动物了 接下来的时间要过得容易一些,不断有树苗冒出来,飞一般地成长,给这片金黄点缀盎然的绿意,煞是好看。 这些绿意还招来了许多昆虫和小动物,唐轲看到了蚂蚁,蜥蜴,还有一种他叫不上名字的毛茸茸的黄色小动物。有一天傍晚,他在回自己基地的路上还发现一条从他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一窜而过的蛇,和沙石有着相近的颜色。 唐轲出了一头冷汗,急忙钻进自己的帐篷拉好拉链,随即又笑起来,心底有一种强大的感觉涌过,他觉得自己有点像造物主,他创造了这个地方,给了这些动物一个可去之地。 对啊,等他将这个地方种满了树木,种满了花,种满了草,总得有生物在这里生存才有意义。 但是光是这些蚂蚁蛇蜥蜴也许还有狐狸之类可不能满足他的欲望。 唐轲过了几天舒适安逸的生活,麻烦很快就找上他了。 这天他刚回帐篷,帐篷里就猛地冲出两只动物,将他吓得尖叫起来。急忙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帐篷,发现自己的帐篷居然被咬出两个洞来。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我给你们带来希望,你们居然想破坏我的小窝!”唐轲骂道,但是钻入帐篷之后他才发现更加严重的事情—— 他上一场大雨接的雨水只是平时刷牙洗脸用,因为想着以后可能会有更大的用处,所以也很节约,然而现在瓶子已经全部被咬破,里面的水几乎全部倒光! 唐轲的心揪成一团,连骂人也顾不上,急忙扑向自己的饮用水,还好,似乎那些动物只看到了放在外面的水,并没有发现纸箱里更珍贵的水。 他愤怒地将咬破的瓶子跑出帐篷,冲着寂寞的夜空高声叫骂了一声,这才悻悻地回到帐篷坐下,稍微平静了一下,将箱子里的水全部拿出来一瓶瓶清点完,再放回到纸箱里。 这些天,因为有了树荫带来的一丝凉意,他严格地按计划喝水,所以如果再不出差错,扛到那个飞行员来接他。 对,那个叫王成飞的飞行员如果靠谱的话,准时来到的话,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然而,唐轲越是回忆那个人的言行,就越是觉得心里发慌。 拿起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个数字:32。然后用笔在这个数字上画了好几个圈。 又摸出手机,用手指指点着数字一天天数着——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运算能力了。 他在数字32的旁边又写下一个数字:11,并且也用圆圈强调。这是他加上今天的天数,虽然今天的太阳已经下去了。 假设,王成飞迟到三天……还是五天吧,他实在信不过那人,那么就是……每天两瓶水…… 唐轲拿笔点着算出的数字,2瓶,这个数字还是比较安慰的,稍微忍一忍还是可以做到。 他决定为了减少水分的排出量,接下来的时间他会减少劳动的时间,以后就只是傍晚出去,早上不出了,因为中午温度升高那会儿格外口渴,而晚上随着温度下降,口渴的感觉就会减少。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他的水搬到树上去,用树皮做成的绳子固定住。拍拍手,恶狠狠地想:我叫你们偷,除非你们爬到书上来! 但是还没得意就听到头顶传出一声慵懒的鸟叫,唐轲头皮发紧地抬头去看,密密麻麻的枝叶间根本发现不了那叫唤的鸟儿在哪。 唐轲无奈道:“拜托你们再不要再来添乱了。” 唐轲基地旁的树是第二批种下的,用五天的时间就完全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仿佛已经长了几十年,圆心中央的位置被巨大的树冠完全挡住,只有正午太阳当空的时候,才有阳光照进来。 唐轲把防潮垫铺在不再有热气的沙地上,阳面躺着,吹过的风也有了一点点的凉意。 他再一次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带些好书来,他还要给自己做一个巨大的书架。以前没心看书,以后都要慢慢补起来。 身心一懒散就有了睡意,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唐轲也准备放任自己的懒散,半睡半醒间突然惊醒,爬起来在行李袋里找出两条香烟,都是很劣质的那种。 他自己不抽烟,不是很喜欢那味儿,朋友在一起为了活跃气氛也来上两支,自己一个人是不碰的。 他带烟不是为了解闷,他小时候不知听哪位长辈说过,蛇怕吸烟的人,闻到烟味就不敢靠近。抽烟的人还不怕蚊子,蚊子也怕烟味儿。 唐轲不怕蚊子咬,再说了,沙漠里蚊子也活不了。他怕被蛇咬,万一是毒蛇他便一命呜呼了。之前在帐篷里,晚上睡觉都是把门管得一条缝儿也没有,大白天的时候才敞开,到那时蛇大白天不出洞。现在树下这样凉快,他担心蛇会出来,所以在防潮垫旁边挖了几个小坑将香烟塞进去点燃。这才放心睡过去。 把水放在树上果然没错,后来唐轲把食物也挂在了树上。那些偷水的动物后来还回来过两次,找不到水也就离开了。 基地外围种下的果树和观赏树等也长成了,花开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果树结果了,苹果还是青涩的小果子,桃树和梨树上却已经飘着果香。鸟儿经常偷吃,唐轲也坐在树上,用手简单地抹抹就塞进嘴里。 他的心放下了一点,万一没有水喝还有这些水果救他。 随着最后的时间逼近,唐轲的心越提越高。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做好回去的准备,其实他要带回去的东西不多,重要的就是他的笔记本,其他的东西,也就是他的工具,他在基地里挖了跟坑,预备着走的时候把东XC进去。 至于他神奇的魔豆,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用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不准备回去之后再种,他决定就在自己的地盘上栽种,离开这片土地便不能成活。 另外,他要让他的宝树像别的果树一样,会不停的结出果树,而不是一次性结了多少种子以后再不会结。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种子,特别是花草,这小小的不占地方的植物也得要一颗种子才能种出,而不是一颗种子长出一片。 22、迟到 第三十天的时候,唐轲将自己的工具放进坑里填好了土。 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等候在边界处的树边。他的边界树长成了,每一棵上都长出了“TK之境”字样的树纹,整齐划一,醒目无比。 唐轲的果树上结出的甜蜜的桃子和梨子。 到中午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唐轲安慰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就是傍晚了,今天也许也是,可能还要在他的基地里住上一晚上呢。 太阳终于下山了,唐轲已经将给王成飞的水果全都吃到自己的肚子里。王成飞说的没错,这个地方所有的飞机都要绕行,他坐了这么久,什么飞机也没有看到。 “也许,要明天才到吧。” 唐轲拍拍袍子上的泥土回到基地。回到基地也不敢好好睡觉,裹着毯子爬到树上坐到好晚,直到冷得受不了才下了树钻进帐篷里去。 睡梦里还在担心王成飞会不会半夜才到?要是找不到他是不是直接飞走?要是他这次也没带帐篷和防寒的毯子会不会冻死? 他心中无数个可能,最后安慰自己,王成飞看着是比自己更精明的人,不可能那么蠢,那二十万对对方可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呢! 第二天,仍然没有任何结果。唐轲将饮水量更加减少,只喝一半的量,实在渴了就吃水果。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一样没有结果。 唐轲一边慢腾腾地在边界上栽树一边等候着,心情和之前完全相反,每多过一天心脏就往下沉几分。 第五天,这是唐轲给王成飞的迟到时间的最后底线,然而这个底线显然要往下延伸下去。他的心脏已经沉到地上,终于忍不住对着空无一人的沙漠破口大骂,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骂完之后心情好了些,但是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难道是他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可能吧,二十万,谁能随便忘记! 还是他忘记了时间? 或者他压根就是想让自己死在这里? 越想越生气,又对着沙漠发了一通火气。 不仅水不够,连食物也不足了,因为天气很热,再减少一些分量也是完全可以的,而且还可以吃水果充饥。食物不是最大的问题。 到第十天的时候,唐轲绝望了。一瓶水也没有了。他只能坐在树上吃水果补充水分,看到来偷食的鸟儿也担心对方在跟自己争食,伸手赶开。 他不再觉得王成飞是故意不来,反而想他是不是飞机出事了?还是被车撞了?被人弄死了? 但凡是个人,也不会放任一个人的死亡吧? 何况这个人和他之间有巨大的利益关系。 他甚至渴望路过一队骆驼客,可以捎带着他回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可是这实在是异想天开,这是沙漠的中心,周围几百里都没有人烟,骆驼队又不是傻的。除非某个白痴迷路了才会到这里。 但是到了这里仍是等死,因为没有水,没有生命之源。 第十二天的时候,唐轲无奈地坐在果树下,期望老天爷下一场大雨。 可是这些天风还是有的,吹落了自己好些成熟的果实。没有再来一场惊天地的风暴已经是老天格外开恩了。 唐轲觉得自己写上遗嘱是件最明确的事情,可是他应该添加上王成飞的名字。他又开始恨那混账,就算他自己出事了可以告诉别人还有个悲催的人困在沙漠的中心吧? 他头昏眼花,已经没什么力气做事情了。老吃水果并不太好,他现在天天拉肚子,拉得两腿无力。 就在他躺在帐篷里悲哀地等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很小的飞机声传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仔细听,没错,是飞机的声音。 他猛地起身却引起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爬起来,想跑也跑不动,只能慢慢地移动,树木挡住了他的视线。飞机可能已经降落,但他看不到。 幸好基地离边界不太远,也就百米的距离。 他来到边界,就看到一架直升机停在千米之外,一个顶着衣服的人正在移向这里。 是王成飞。 唐轲一屁股坐下,愤怒涌上心头,手里扣起一块稍大的石头。 “小子——!”王成飞叫道,语气中很是兴奋,脚步也加快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唐轲忍了忍,终于扔下石头一把夺过王成飞手中半瓶水全部灌进嘴里,抹了抹嘴角的水珠,用一双恨之入骨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王成飞这个中年男人,见过发狠的人多了,但此时面对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点怯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才忙完,紧赶慢赶地就到现在了,心里也是急得不行,还以为你死在这里了!不过还是来看看!” 这句话说得倒好像自己是在做好事一样。唐轲却没有任何力气跟他废话,哑着嗓子道:“还有水吗?” “在飞机上。” 都到这个时候仍不为别人考虑半分,这种人绝不能深交,他来不是为了救唐轲,而是为那二十万。唐轲心里默默地将这个人定为以后再也不会接触的人,嘴上又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回去。” 王成飞没怎么关注唐轲,反而对面前的景象震惊不已。 他看到两排白杨树后面有些零落的大树,而一百米远处却有一片树林,郁郁葱葱,长势喜人,让他以为这不是沙漠。 王成飞不管不顾地跑出转了一圈,唐轲想阻止却有心无力,坐在边界等着。他的笔记本在身上,可以随时离开。 半个多小时后,王成飞两眼放光地回来,兜里揣着好几个成熟的水果。 “兄弟,你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唐轲看看他,男人放光的眼睛里有着无数的主意,绝不是单纯的惊喜。他摇摇头:“我能做什么?这地方自己神奇。” 王成飞不信,唐轲不想跟他多说,便假装要昏倒的样子,他的确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微弱道:“你再不送我回去,我死了,二十万就没有了。” 王成飞见他的样子的确骇人,比上次见他时足足瘦了三圈,面黄肌瘦,脸颊上一丝肉也没有,眼睛深陷,眼眶发紫,嘴唇干得起了一层层干裂的皮,白白的。他真怕这人死掉,那样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急忙一把架起他往飞机边走去。 23、怀疑 唐轲时睡時醒,但王成飞以为他已经昏死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上飞机的时候给他狠灌了一瓶水,态度很是恶劣,水都呛进鼻子里去了。 “你臭得跟个死人一样!”王成飞骂道,一边飞上天空。 飞上天空之后,王成飞也没有闲着,他始终搞不懂那片树林为何而来,联系到这小子花这么大代价要来,肯定是他搞出来的事情。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王成飞心里痒痒,腾出一只手在唐轲破烂僵硬的袍子上摸了又摸,只摸出一个笔记本,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还有骂人的话,他也没有多在意,给他塞了回去。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找到。 王成飞做的事情唐轲很清楚,他有感觉有听觉,心里还有想法,就是没有力气,只能希望对方不要发现他脖子上的种子。 对方也没有往他脖子上想,直往有兜的地方摸。 唐轲放心下来,这下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还在飞机上,天已经黑了。 王成飞热情地递给他水和面包,唐轲不客气,狼吞虎咽,对王成飞的问话充耳不闻。 等他吃完了,王成飞又做出一脸关心的样子:“你回去了可要好好补补。” 唐轲没啃声,他对王成飞一点点好感也没有了,全是厌恶,他低头看看手表,记得上次是用了八个小时,看时间快要落地了。 “还是落到老地方?”唐轲问。 “对。”王成飞看看他,见对方一脸面无表情和来的时候,低三下四讨好他的样子很不同,知道这小子是被折磨惨了,怨恨自己,赶紧放低声气道歉。 唐轲又说:“明天我去取钱,二十万一分不少你的。”他很想以此打打王成飞的脸:你这种不守信用的人渣!看看我有多守信用,即使你干的这种事情让人想踏死你! 年轻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天真,以为所有人都有道德观耻辱感,对方想的会和自己想的一样。但是真相往往不是这样。 像王成飞这种厚脸皮的人永远不会有什么内疚感。 但他还是假意做内疚的样子,推脱了两下,又道了两声不好意思。 唐轲看向窗外,自己的性命差点没有了,他道歉却还是笑着用一两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什么?用在这样的场合恰当吗? 越想他心里越是气,憎恨自己怎么那么心急,找上这样一个败类!也恨自己刚才犯蠢,应该落地之后再谈价钱,不,是落地之后直接离开,告诉他违约没钱拿! 但是想这些已经没用,徒增气恼。 “那些树是怎么长出来的?”王成飞急切地问,马上就到目的地了,现在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他掌握主动权。 唐轲不傻,他知道王成飞心里一定有些不好的想法,说不定很糟糕,谁看到那样的奇迹不想刨根究底呢?王成飞看着不像是好人,他可以随意将人丢在沙漠里不闻不问,毫不内疚,那么—— 他倒吸一口气,他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杀过人…… 说还是不说? 如果说,又怎么说? 唐轲看到了那个酒店,那个他从那里出发的酒店。可是王成飞直接飞了过去。 “你飞过了!”唐轲心里有点惊慌。 王成飞看了他一眼:“我还在等你说话呢,你可能对我了解不多,我这人很直接,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地得到。”一阵怪笑从他嗓子里发出来,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到他语气中的恶意。 唐轲看着目的地被甩在了身后,一股恐惧攫住他的心脏,头脑既紧张又清晰,手心里也是一层汗。 “你别紧张,”王成飞和之前不同了,又回到那个不假装的冷酷的人,笑得很残忍,“你一紧张,汗味儿一出来,这飞机都要被熏得掉下去了。” “我怕我说得你不信。”唐轲用冷静的声音道。 “你先说,我再选择信不信。” “我听说那里是个神奇的地方,据说那里有宝藏,所以我想去试试,一开始我不是不知道那里,只是假装不知道,本来我就是要去那里,但是我怕你起疑……” 王成飞哈哈大笑起来:“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骗我?继续说。”事实上他一开始以为这小子富得没有事情干,想去体验一下艰苦的生活,或者就是想体验一下生死。他见过有古怪怪癖的富人多了,追求死亡刺激的算是比较正常的一种,但是还没有人像这小子做得这么绝。 但是现在听他自己说是因为死亡地带而去,他又觉得的确如此,否则怎么偏偏选在那个地点? “你以为我很有钱,其实不是,我的钱不多了,我爸死了,几乎什么也没留给我,所以我想用剩下的这一笔存款做一票大的,做一票别人不敢做的,所以我想到了死亡地带。” “我认为,那个高科技都到不了的地方,肯定埋藏着什么,我想无论怎样去赌一把。所以,我就去了。但是我到了那里才发现,要在那种环境下生存是没可能的,我待了两天就想回来,我不想死,可是电话用不了,周围一个活的东西也没有……” “我遇到了风暴,暴雨,还遇到毒蛇,好几次都差点死了。最惨的是,后来水快喝完了,我很害怕就死在那里。然后我开始每天祈祷,祈祷会被人发现,我想要是有一排树的话,飞机上的人就能发现了……” “你是说你祈祷所以出现了树?”王成飞一点也不信,口气很不屑,他自己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只相信自己的一双手,他相信只要自己够狠,不管是神还是鬼都挡不了自己的道路。 “对,就是这样。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为了生存我幻想出来更多的树木,特别是果树,它们最后救了我的命。” 王成飞冷笑起来:“你在耍我?” 唐轲屏住一口气,转头看看王成飞,见他脸上真的动了怒,这个人是个自大的人,受不了被人欺骗指责。现在,他就觉得唐轲在侮辱他的智商。 “人在死亡的恐惧之下会有无限的可能。”唐轲急忙说。 “这句话有点道理。”王成飞轻蔑地说。 “我现在只想回家,那二十万我明天给你。” 一提到二十万,王成飞的脸色变了一点,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钱来得重要,来得真实。 “你确定那是你想出来的?”他还是不甘心,他不信鬼神,那些突然冒出的树该怎么解释?没有什么可以让那些大树突然出现。除了鬼神。 这个让他脑子有点混乱,他很厌恶这种感觉,在他这个年龄,世界观人生观早就形成,叫他改变是件痛苦的事情。他决定不再去想。 24、回到家了 唐轲下飞机的时候觉得腿软,一部分原因是饥饿难耐,疲累难忍,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自己又跟死神擦肩而过。他有点后怕。 “我跟你去你住的地方,明天取到钱直接走。”王成飞道。 唐轲没有办法只好带他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之前就说过,他的出租屋条件并不好,王成飞走进房间后,露出一脸不信的表情。 “你有那么多钱,足可以买一套像样的单身公寓了。” “但是我买了房子就一分钱没有了,我想先赚笔大的……”唐轲继续演戏,露出失败者的消极表情来。 王成飞脸上出现一个毫无同情的嘲笑的笑脸,一张凶相的脸上写着活该二字。 唐轲第一件事情就是冲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王成飞拿着他的遗书,坐在床边,那是一副让人极度气愤的表情,就像是角斗场上面看搏杀的贵族,他们露出的是一种幸灾乐祸,巴不得场面更壮烈点。 也许措辞有点夸张,但是王成飞的确给了唐轲一种冷血的感觉。 幸好他还没有将遗书撕开。 唐轲心里庆幸,要是撕开了他就会知道神奇的种子,那么他自己就完蛋了。 唐轲走上前去夺过信封,当着对方的面烧掉了。 “我害怕自己回不来,留给我妈的。现在我回来了,这东西用不着了。” 王成飞也进去洗了个澡。 唐轲趁他洗澡时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果然,王成飞翻了他的房间,他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那遗书和留在遗书上的种子! 遗书烧了。 种子呢? 唐轲没有看到种子,心里焦急,难道被他拿走了?他发觉了吗?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想多了,种子掉在地上,如没人搭理的垃圾。也许在王成飞看来这个并不起眼的东西的作用不过是压着那封遗嘱。 唐轲本想藏起种子,但是想了想,反而把种子扔进垃圾桶,连同自己脖子上的一起,顺便又往垃圾桶里填了些垃圾,将种子盖住。 在王成飞从卫生间出来前,他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把自己的床留给了对方,面对一个杀人嫌疑人他不敢太大胆。 第二天,两人睡到中午才起床,一起去吃了个早午饭,王成飞难得地给两个人结了帐,回头对唐轲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笑容:“怕你以后吃不上饭,请你一顿。”他说。 唐轲生怕王成飞会跟自己一起去取钱,担心柜台小姐说漏嘴,或者被他看到取款单上面的余额。但没想到王成飞到了银行外就不肯进去,大热天的非要在外面等着。 唐轲自己进去提了款,走出来,王成飞快步走过来结果装钱的黑口袋,满意地掂了掂,眼睛里都放着光。 唐轲决定将戏演到底,便哭丧着脸求道:“王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王成飞的眼睛看向他,心情还是不错的。 “这钱现在是你的,我知道,不过我想先问你借一半,我想再去做个生意,等我挣钱了我给你利息,就当你投资了。” 王成飞冷笑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唐轲站在原地,直到对方走得不见人影了,才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从垃圾桶里翻出项链挂在脖子上,又把另外一粒种子放在随身的衣服口袋里。 他看过王成飞的身份证,他不是本地人,老家离这里远得很。这一次将他送走,应该不会再见他了。 他需要找个靠谱的飞行员。 他最好自己拥有一架飞机。 手机早就没电了。其实在月末的时候还是有电的,只是迟迟不来的王成飞让他绝望不已,觉得留着电也没用,在手机上录下很多遗言。 主要是给母亲的,他请求母亲原谅自己,告诉她要好好生活云云,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 还有给弟弟李志的,叫不要老是攀比,要学会靠自己,父亲的是父亲的,不一定会到他手里,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挺直腰杆。 还有给爷爷奶奶的,告诉他们不要难过,人早晚要死,他不怕。他还说自己想念农村,早知道应该在农村陪两位老人,做做农活,随便找个媳妇。 还有咒骂王成飞的,什么肮脏恶毒的话都用上了,诅咒他出门被车撞,一开飞机就遇上风暴,诅咒他这辈子找不到老婆,一辈子孤独终老,诅咒他…… 后来回想的时候,那种心情很复杂,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大笑的同时眼泪直流,鸡皮疙瘩直掉。 人啊,也许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然而这份真实在平时又显得幼稚、懦弱、搞笑。 只是那些录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杂音,唐轲想再感受也感受不了。 未接电话是他充电之后才一个个短信通知的。 不过也不多,唐轲平时就是比较低调沉闷的人,想起他的朋友不多,而且一个半月时间并不长。 妈妈打了十来次,因为提示“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又发信息过来问他在哪,怎么打不通电话。她不知道,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发短信同样不在服务区。 陈树打了个电话。 李志打了个电话。 爷爷奶奶那边一连打了五个,全是一天之内,后来没有了。也许是妈妈给他们说了什么。唐轲有点心酸,爷爷奶奶对高科技不在行,电话摆在家里只是用来接听的,唐轲动不动打电话回去,时间最长不超过半个月,这一次肯定把他们吓坏了。 唐轲刚经历生死,感慨很多,看到这寥寥几人的电话,不禁为自己感到哀伤。真真关心自己的始终就那么几个。 话又说回来,他的朋友真是太少了。 唐轲马上给妈妈打电话过去报了平安,得知两个老人找不到他急得给她打了电话,她说唐轲在封闭学习,电话都收走了,这才把着急得要上城里来找孙子的老人糊弄过去。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乔慧也是又急又气,她是很少生气的那种女性,这个时候却像是一个要爆炸的火桶。 唐轲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压着嗓子柔声安慰道:“妈,我不是给你说了嘛,我想出去走走,没什么事情,你不要上火了。” 乔慧想了想,问道:“难道你去旅游了?用卖花的那个钱?” “嗯,就是去旅游了趟,用的是人家给我的佣金。妈,你就放心吧,你儿子干不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怎么走到信号都没有的地方去了?”乔慧之前还在生气,这时候放下心来,心里竟一阵委屈害怕,一下子就哭了,抽噎道:“你跑到哪儿去了啊,你要吓死你妈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下去了怎么跟你亲爹交代啊!” 女人一哭闹,说的话水平就比较低下,这话听着像是爷爷奶奶那个年岁的人说的。唐轲一听母亲哭了,自己也差点哭,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太不容易。 劝了二十多分钟,乔慧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挂了母亲的电话,唐轲赶紧又给爷爷奶奶回了电话,爷爷奶奶的情绪很稳定,看来乔慧当初撒谎撒得很成功。 说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闲话,唐轲才放下电话。 本来还想回去看看母亲的,想到自己现在瘦的不成人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怕到时候母亲又哭,或者深追究。 25、好兄弟 夜市的一家路边烧烤摊边,坐着两个年轻人,围着小小的一张桌子。 其中一个黑瘦黑瘦的,跟非洲来的难民一样。 陈树把面前的烤串往唐轲面前推推,衣服痛心疾首的样子:上次下馆子把唐轲的生活费都吃没有了,结果把人家饿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设想了一下唐轲最近的生活,想必是一天只吃一顿饭,因为工作不好找,他也许到哪里的工地帮着搬砖去了,每天早出晚归,即使烈日当头也不能休息…… 这样一想,他心里全是内疚,本来很饿,现在却觉得饱了,有心让唐轲多吃。 唐轲看陈树的表情和眼神,多多少少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心里觉得很是搞笑。 “你那会儿打电话给我干嘛?” “哦,不是房租快要到期了嘛,房东来问要不要续租,说不续租她就找下家了。我赶紧给你打电话,但是你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啊。” “哦,这样啊!没事,反正那里我也没想再在哪儿住了。” 陈树一听就崩溃地瞪着一双眼睛,哭丧着望着他。 唐轲奇怪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我已经帮你续了三个月的房租……” 唐轲一愣,心里一阵暖流,他一直都觉得和陈树比较合拍,虽然这货老是关在屋里玩电脑。今天才发现他真是够朋友,电话都联系不上,还赶帮他交房租? 他自己又不富裕,三个月房租够他一个月的工资了,他是个月月光,哪来的这钱? “你哪来的钱交?” 陈树很不好意思,傻笑一下:“也没啥,我跟我老爹讨了点儿。” 唐轲知道这小子虽然不怎么上进,但是自己养活自己还是能做到的,住在一起这么久从没听说他问父母要钱。 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在陈树肩上狠狠拍了拍,对他真诚一笑。所有感激之意都在不言语中。 陈树受不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说道:“你别这样,寒碜我呢是不是?看得我浑身都不对了!赶紧吃吧,瞧你瘦的。” 唐轲呵呵一笑,把托盘推回到桌子中间,道:“你也吃吧,我再能吃也不是牛啊!” 陈树认真的摇摇头,想问这个月唐轲干嘛去了,又怕问道人家的伤心处。都瘦成这样了,能有什么好事? 唐轲无奈道:“你不吃盯着我干嘛?我不是个女的,脸上也没长花,看得我都吃不下去了。” 陈树这才拿起一串,一边啃一边说:“老实说,我也不想住那儿了,看着那两个就来气,什么狗男女!”说完恶狠狠地嚼着嘴里的食物,跟嚼的是那两人一样。 唐轲有点好奇,以前陈树和罗小宝关系真不错,最近又发生什么了? 陈树继续道:“还不是上次吃饭那事,我发现罗小宝这人就不是个男人,得,算我以前瞎眼,还把他当朋友。现在我们谁见谁都当没看见,他那个女朋友更恶心,看到我就想吐!” “要不重新租套房子吧,找女朋友也方便。” “你以为我不想?可是没钱啊,就那的房租最便宜了,条件也还过得去。熬吧,熬过这两年再看。” 唐轲摇摇头,心想你小子把玩电脑的执着劲儿放在工作上,绝对早成了优秀员工了。 两人畅聊到深夜,才各自打的回去。 唐轲立即用手机给陈树转账付了自己的房租。 陈树的电话立即就打过来,不满道:“兄弟,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谁还没有个难处,那钱算我借你的,你先用着,有了再还!” 唐轲苦笑,心想这小子真当自己是饿瘦的?呃,不过,还真是饿瘦的。 唐轲想了想,便道:“行呢,这钱我先借着,你急用的时候一定给我说。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也尽管说。” 陈树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他们这个年纪,又是这种生活水平,除了平时相互借个小钱,偶尔帮点急忙蒜皮的小忙,非常正常,根本上不了台面。他觉得唐轲说得也太夸张了点。 而唐轲则在心里默默地发誓,绝对不让这些为自己着想的,信任自己的人失望,他要更加努力,成为一个能被依靠和信赖的人。 陈树的这份兄弟之情,他记下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唐轲除了继续做计划之外就是好吃好喝,争取将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养回去,老妈天天催,他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唐轲没几天就吃胖了几斤,主要是有钱任性,想吃什么都可以,想吃多少都可以。又加上心情极好,胃口也大。现在脸颊的肉又回来了,胳膊腿儿也一点点开始粗起来。 胖瘦这个问题倒是可以解决,但是他被晒黑的皮肤,这短短的时间根本难以恢复。 他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黑黝黝的自己,黑得不能看,用手拍拍,无奈地摇摇头,沙漠那个毒太阳,就算裹得再严实也被晒黑了。没想到美白这种事情居然落到他这个大老爷们身上了。 不过唐轲也不能像女生那样贴面膜,泡牛奶澡。最后的办法就是在屋子里阴着,听过某国的人妖就是阴出来的,阴得越久肤色越白。 阴了这么多天效果也不太明显。唐轲想算了算了,一个大男人黑一点不是挺好,不是西方人都流行美黑嘛,自己走一次潮流吧。 回到家的时候,乔慧亲自下厨做了菜,她家有保姆,但是乔慧经常自己做,一来无事可做,二来而是“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的追随者。 一家人都在,看着唐轲的模样都哑口无言,最后李茜哈哈大笑起来,一半是真觉得可笑,一半是幸灾乐祸。 “小茜!”李吉祥喝了一声,李茜才吐吐舌头收起笑声,脸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大哥,你怎么整成这样了?妈说你出去玩了?你究竟去的哪儿啊?”李志也是忍俊不禁,但他的笑和李茜有着本质的区别,从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得出。 “去了趟西北高原。”唐轲信口胡诌,李志信了,点点头。 “我记住了,我以后可不去那儿玩。”他自恋地拍拍自己的脸蛋,对自己的外貌颇自信。 李吉祥的好奇解了,也没什么话说,就淡淡道:“吃饭吧。” 26、儍木匠 饭后,乔慧拉着唐轲聊起这次的旅行,和上次在电话里的崩溃完全不同,已经完全接受了。 唐轲只好把以前听别人说的经历,在网上看到的文章,糅合了一下,变成自己的故事,随便诌了几句。 这个时候,李茜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喊李志的名字,叫了几遍,李志就是不回,气得她脸色都变了,他们都知道这是李志表示自己不愿意的方式。 李茜一转头冲沙发上的乔慧冷冷道:“妈,你看李志这德行!” 这是李茜喜欢用在乔慧身上的手段,屡试不爽,她不高兴也总是拉上乔慧垫着。乔慧的脸果然有点变色,身份尴尬的人总是敏感的,李茜说这话似乎在指责李志,其实在说:你看,这就是你生下的种! 唐轲的脸比乔慧更难看,李茜冷眼看着乔慧,他就用更冷的眼神看李茜。倒是乔慧偷偷推推他,叫他别惹事。 “小茜,你叫小志干什么啊?”乔慧又露出她温柔娴熟的笑容。 “有事!” 李茜声音里有了明显的怒气,爱答不理地回答,她自然感觉到唐轲的冷眼,心里很愤怒,想:你是什么东西,李志也就算了,流着爸爸的血,但是你,就是一个杂种! “哦,”乔慧抬头看看楼上,李志是她儿子不错,但是和唐轲一点也不同,李志更快活,更自信,也更难管教。这和两个儿子的成长心路有着极大的关系。在这个家里,她谁也管不住,除了唐轲。 “小茜,要么叫唐轲陪你?”乔慧对唐轲使了个眼色。 唐轲心里不满,正要拒绝,就听李茜一声冷笑:“也行,应该说更好,反正是要去手艺市场干苦力的。” 手艺市场?一听这名字,唐轲便没有开口。 他本来就想去的,去买一套木工工具。 早些年的时候,人人都以买到成品的家具自豪,那是身份能力的证明,只有那些没钱的人才去找木匠定做。现在,人们的观念又变了,主意更多了,反而成品家具的身价跌了下来,纯手工吃香极了。 有钱的人家,不仅喜欢纯手工制品,还有各种要求,什么样式什么材料,什么规格,全部讲得清清楚楚。还有个别的,会自己根据需求画出图纸,让工匠照着做出来。 李茜这次去取的就是她自己设计的一个摆件架子。 手艺市场非常热闹,除了木匠,还有其他各种手艺人,一家家小店前摆着各种新奇的样品,尽显店家的本事,来这里逛的人,大部分没有目的,就是想图个新鲜,顺便淘两件喜欢的东西。 唐轲一路好奇地看着那些精美的东西,或者一个小陶艺,或者一把雕花梳子,或者钢铁拼接的摆件…… 每一件都充斥着人类的智慧和奇思异想。 “快点!”李茜不耐烦地命令道,转回头去,声音不大不小地嘟囔一声:“土包子!” 她喜欢这个地方,但不喜欢这里的人流,她嫌他们低俗没品位,见着什么都叽叽咋咋兴奋个不停,看着就心烦。 她心情不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上次到乡下居住的那几天,虽然爷爷奶奶对她都很好,但是唐轲始终在与她作对,特别是她从泥巴糊糊里一肚子火气地开回到城里,心里所有的怒气都指向了唐轲。 她觉得什么都是唐轲害的。 唐轲没有啃声,无视一个人是最终极的蔑视。他要做到无视,可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最终他们来到市场偏僻的一处,这里偏僻但不是生意不好,只有目的性很强的才会往这里来,凑热闹的则不会。因为这边多是大型家具定做行。 他们来到一家店面前,老板一见李茜就堆起笑脸,小心翼翼的讨好道:“李小姐您来了,您的东西我这就叫他们抬出来。” 李茜面容高冷,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唐轲站得远远的,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和这种看不起人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摆件架子很大,宽两米高三米,设计华美,就电视里皇宫里的东西一样。 唐轲的眼中出现一丝嘲讽,李茜的爱好还真是一点没变,只要是繁杂的,就是好的,比如说,一件衣服上多几个蝴蝶结,一个蛋糕上多些雕花,手表上多些碎钻。她内心深处就是向往那种奢华的公主生活。 看将它移出的两个匠人小心费力的样子,像是很重,唐轲心里不由叫苦,这哪是一个人干的事情。 对于这些木匠来说,这个时候才是最叫人紧张的,这大小姐在他们店里做了不止一次东西,次次把他们批评地体无完肤,心里直喊:你这么嫌弃找别家去啊!奈何她给的钱太多,所有的骨气也都在金钱下散去了。 只见李茜上前查看一番,嘴里便不停地训斥起来:这地方没有磨光,那地方两边的雕花不对称等等…… 老板和木匠站在一旁面上一阵红一阵白,都是这圈子的老人了,做了无数家具,人家都是对他们恭恭敬敬的,只有这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哈哈哈——,姑娘,我早就叫你来我家店了!” 随着这沙哑自大的声音出现的是一个矮个子贼眉鼠眼的男人,一边拿着蒲扇扇着风,一边瞄了一眼那摆件架子。公平得说,这架子做得相当精美,可算是上品。不过他店里可以做得更好。 李茜对这人也是熟悉的,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她特别讨厌长相难看的人。 “你家那傻子做的东西我不要。”她冷冷道,自己的东西让一个傻子做?想想就倒胃口。 本家老板这次没有瞪自己的对头,心里反而想:你把她收走吧,我真受够这死女人了! “傻子?你可不要瞧不起他傻,人家在这上面可以一等一的,我家店里谁也比不上他!老王头,你说说,你的伙计有赶得上他的吗?” 老板就是这人口中的老王头,心里很不服,以前绝不会搭话,但是今天却很不情不愿的承认了:“没有!” 27、傻子和老爷爷 “对啰——”贼眉鼠眼男人非常高兴,两眼放光,觉得自己又把对手给战胜了。其实他的生意一直比老王头好,但是他就是见不得对方在自家对面抢走一丝半分的生意,这个市场全剩他一家最好。 “小姐,你也听到了,怎样,不如叫他们给你退钱,到我家做去?” 李茜厌烦道:“你听不懂吗?我看不上你家的木匠!”说完斜了他一眼,意思是,老板也没看上。 唐轲对身边一个挺尴尬的小木匠道:“这摇扇子的是谁?” 小木匠瞟瞟对面:“那家的罗老板。” 唐轲又问:“他们提到的傻子是谁?” “是他家的木匠,是个傻子。” 唐轲把小木匠往外拉了拉,道:“你给我说说这个傻子的事情。” 原来这个被称为傻子叫做小林,今年才二十五六岁,十二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商停止增长,医生说他这辈子都是这样子了,跟个孩子一样,治不好。 小林家穷,除他之外还有三个孩子,当时父母就心冷了,全家都吃不饱饭,养着一个傻子就是拖累,两人商量了一下就把傻子带到另外一个城市,往他身上塞了几十块钱,丢下就坐车回去了。 小林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流浪,哭喊着要爸爸妈妈,可自己又不认路,几十块钱被他买零食吃掉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去翻垃圾桶,遇见好心人还给他施舍一点钱财买个饼子吃。 风餐露宿了半个多月,小林误打误撞地来到了城郊的一户人家,渴得受不了了就去偷水喝。 家里就只有一个老人,当时正在院子里推刨子,小林爬进他院子也不知道。小林在水缸里拿水瓢喝了半瓢生水,本来要走,却看到老人做的事情,好奇心大起,不知不觉就走过去站在旁边傻傻地看。 老人一抬头就看到这流浪孩子,吓了一跳。 他心肠好,看出这孩子饿得眼睛都绿了,心想罢了,赶上了,就做个好事吧,就让孩子进门打了两个鸡蛋做了面条给他吃。 吃了饭,老人打开院门叫孩子走。这孩子却围着他院子里的木工家什团团转,眼里冒着神奇的光芒。 老人心里一怔,不由生出一些沧桑。他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是木匠最吃香的时代,他二十岁不到,跟着师傅东家走西家去,主人家客客气气叫他小师傅,烟糖不断,只求能得到一件称心的家具。 他师傅是有名的木匠,他自小学艺,学到了师傅毕生的本领,后来成家立业,也兴旺过一段时间,孩子也多,可惜他的儿子都看不上木匠的活儿,一个个寻了其他的路子。 到了孙子辈的时候,木匠这行渐渐不怎么行了,大家要什么就可以买到什么,简单得很,不再有耐心等他慢工细活了。 老人再想找个传承的人就更难了。倒是有几个,受不了这个苦,等不了这个时间,没几天就走了。 他看着眼前的孩子,知道他对自己的行业起了一点兴趣。可是在刚才吃饭时闲聊的几句中他已经判断这个孩子脑子有问题,是个傻的。 最后,老人一狠心,将孩子拖出门去,从里面把院门别住。 到了半夜,老人起来上厕所,听到院子里有刨子声,出门一看,月光下一个小孩像模像样的在那里推着刨子。 孩子见老人出来,将把手里的活儿取下来跑到老人面前举给他看,月光下,孩子单纯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充满了希望。 老人一看就笑了,好好的方子叫孩子给推成弯的了。 笑着笑着,眼睛又湿了。心想自己一把年纪了,每个月有子孙给的钱财,全存在那里,也用不上什么地方,这孩子傻就傻吧,让他跟着自己吃口饭,也陪陪他这个老家伙。 就这样小林留了下来。 没过过久,老人就惊讶地发现这孩子傻是傻,但是在做木工方面独有天赋,比那些曾经跟他学习过的正常年轻人要学得快几倍,告诉他什么,试过两次就能掌握。 老人逐渐枯萎的心一下子活过来,开始正儿八经脚起他来,院子里堆满了原木,半成品和以成品。 小林不怕苦,又是真喜欢这行,一旦做起来,老人不叫他停根本停不下来。 一老一小感情越来越深,老人经常看着孩子就惋惜,要是他是个正常人该多好,这个悟性这个耐性,绝对可以成为最好最好的木匠,以后找老婆过日子也有着落…… 惋惜多了心疼也多,老人自强,以前不怎么麻烦儿女孙辈,只说自己什么都有什么也不需要,后来却主动打电话叫他们回来的时候带些孩子喜欢的糖果零食,孩子穿的衣服鞋子。 等小林快十八岁的时候,他终于把老人所有的手艺都学完了,甚至超出了老人的手艺。老人身体不行了,但心满意足。 老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自己的后人他全部担心,就担心小林,这个孩子空有手艺,但是人傻啊,离了他怎么过活呢? 于是他召集子孙要他们自己百年之后无论如何要好好安顿这个孩子。 不多久老人就过世了。 小林守着老人的棺材哭得死去活来,下葬之后又追到坟墓去守着不肯走,把所有人都感动了,连老人的儿孙都自愧不如。 如何安顿小林让老人的子孙费尽了脑力,他一个外人,他们家也不能养着吧? 只有让他自食其力。但是他一个傻子,叫他去干什么呢? 让他去干力气活儿,没两天就被人送回来,说这个傻子,什么也干不好。 到最后,忽然有人灵机一动,道这事情好办啊,他别的不会,一手好木工活儿不是现成的吗? 于是又去找木工活儿,很多老板一听他傻就不要,说麻烦,只有这个贼眉鼠眼的罗老板眼珠子一转,说,你先给我做点东西看看。 小林当场就给他做了几下,还没有做完,老板就道,行,这人我收下,以后你们不用管了。 老人后人甩掉一个大麻烦当然开心,后来一次也没来看过。 “罗老板心狠手辣,从来不把小林当人看,把他一个人当五六个人使唤,平时给饭吃,叫睡在店铺里,一个月给点钱叫他自己买零食吃。其他木匠也不是人,都欺负他。他们的店,一大半都是小林撑起来的,有时候为了赶工都不让他睡觉!” 小木匠义愤填膺,充满了对罗老板和他手下人的愤怒和鄙视。 28、罗老板的危机感 唐轲冷眼看看罗老板,他还在不知羞耻地斡旋李茜到他的店里去消费,一声声保证,仿佛他店里的东西是天上生产的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小木匠凑近唐轲耳朵:“你不知道,万一有点小瑕疵,全是小林的错!他们动不动打他,威胁不给他饭吃!” 唐轲一转身到罗家店里,伙计满脸带笑地出来,问道:“小哥,是不是要定做?” 唐轲道:“我听说你们那傻子手艺很好,你让他出来,我看看他是真行还是假行,然后我再决定。” 伙计有点不太情愿,但见唐轲脸色很冷,这模样还真像对面那女人,第一次来也是要见做工的木匠。 最终,叫小林的傻子还是出来了,只见他一身破破烂烂沾满了木屑,头发长乱且脏,身材高大但是很瘦,疲惫的眼睛里写满了懵懂。 “你看你这个傻子,就不懂收拾自己!”伙计厌恶地使劲拍打他的衣服,把小林都拍摇晃了,但他也没什么反应,就傻乎乎地看着唐轲。 唐轲厌恶地隔开那个伙计,对小林道:“你坐这里,我们谈谈工作。” 伙计道:“小哥,他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干活,还是我来给你说,你要什么我们就给造出什么来!” 唐轲冷声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和他说,要是他都不知道我要什么我还敢把活儿给他干吗?” 伙计碰了壁,嘟囔着到一边坐着去了。 小林不肯坐,在凳子旁边蹲下了,唐轲个子也高,坐下明显比人家高个头,于是把凳子推开也蹲在那儿。 “你们店里几个人?” 小林奇怪地看着他,伸出粗糙全是口子的手数起来,最后比了个4。 4个人?唐轲彻底相信对面的伙计不是瞎说,人家就是把他当五六个人使唤的呢。 罗老板肯定不干活,这个伙计的穿戴也不像是干活的,那么干活的也就两个人? 他刚才瞄了一眼,对面的那家店光是出来露面的就有三四个,后面不知有多少呢。 “老板对你怎么样?” 小林傻乎乎的看着他,好像听不懂这个问题。 “老板每个月给你发多少工资?” 小林伸出两个手指。 “两千?” 小林听不懂,看着他。 “两百?” 小林想了想,点头。 我靠! 唐轲有股想要跳起来砸场子的冲动,就算是傻子也是有人权的吧?! 那个伙计似乎觉得这边不对,又凑过来,道:“小哥,要么我叫老板给你谈?” 唐轲压不住心里的火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伙计瞪得都愣了。“我问你,你老板给你开多少工资?”唐轲问,声音像不稳定的炸弹。 伙计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你难道是要来做木工?” 唐轲哼了一声站起来,伸手把小林也从地上拉起来,小林握着他的手有点不知所措。 伙计看出不对,转身就对街对面喊道:“老板,老板,你回来下!” 罗老板很爱说话,特别是将别人说得回心转意那一刻尤其爽,本来还没有说完,一回头看到自家店里的傻子居然从后面出来了,脸色一阴不再理会李茜,快步回到自家店里。 李茜也看到了唐轲,见他和那傻子很亲密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骂了两句,觉得他就是个装X的人,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比人家都善良高尚。 她就恨那些以为自己善良,一天到晚行善的人。 “怎么回事?”罗老板收了自己在人家店里的笑容,恶狠狠瞪了小林一眼,小林头一低,像孩子一样逃回店面后面去了。 当一个人有所依靠的时候,他的胆子,自信和气场都会强大起来,唐轲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并不怕这个矮个子老板,只是盯着对方。 罗老板被盯得后背发凉,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看他这样子吧,黑瘦黑瘦的,偏偏穿着还不差,最糟的是那眼睛里的自信冷静,一般人家的小子没这样的眼神。 见眼前这人眼睛露出怯意,唐轲便道:“我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傻子。” 罗老板的眼神就冷了,这傻子是自己捡来的宝贝,想将他挖走的人大有人在,这小子,难道也是?但这岁数也太年轻了点。 “唐轲,去找辆皮卡车!”李茜喊道,语气如对下人。 唐轲看了罗老板一眼,走回到对面,对店里的一个小木匠道:“兄弟,不好意思,我对这里不熟,你帮我找一下吧。真不好意思。” 小木匠点点头,本来这也算是他们店里的一项服务,不知道这位李小姐怎么会叫这个黑乎乎的小哥去找车。 没一会儿车就到了,店里的伙计帮忙搬到车上,绑好绳子。 李茜看了下手表,对唐轲道:“你把东西搬回去吧,小心点别磕了。放进我房间就行了,摆放位置我回去再看。” 说完就走了。 小木匠看着那女人离开时苗条婀娜的身段,失望地摇摇头,同情道:“揽下她的活可千万要小心,这玩意儿两万多呢,你千万小心,搬动的时候也要小心,她眼睛可尖了。” 唐轲没有告诉小木匠自己是那女人的哥哥,法律上的哥哥,只是对他点点头,钻进皮卡去。 离开前又看了一眼罗老板,罗老板也一直警惕地盯着他。 “三儿,你去给我教训教训那傻子,叫他不许再跟别人乱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今天晚上我把他领回家去住,你现在带他去洗澡,臭死了。” 罗老板心里很清楚,他必须要把这个傻子留住,光是靠着这傻子他的收入都翻倍了,万一这傻子跟人跑了,他这店能不能支撑下去都是个事儿。 29、想给你介绍个人 唐轲同情小林。但是同情一个人,不一定就会帮助他。 回去之后,忙着各种事情,他把小林就给忘了。 唐轲的“事业”正在初期,也是他热情最大的时候,他盼望着早点回到那里,继续完成自己的构想。 计划做得差不多了,但他知道永远不会有完美的计划,只能根据具体情况稍作调整。 该购买的也差不多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纠结是否该买一辆直升飞机,王成飞给他造成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他到网上查了一下,最便宜的那种飞机,五六十万,只能坐两个人,空间很小,对于他来说缺乏一点实用性。但是空间大的飞机,价钱又不是他支付得起的。 思来想去,一狠心,买! 这是一笔大生意,好在对方是国际知名的大公司,他只要出钱,其他方面人家按流程给他办得妥妥的。 “先生,您的飞机要停在哪儿呢?”服务人员微笑问道,所有的手续都办理完了,现在只剩下交货这一项。 这也是唐轲犯难的地方,他对飞机相关的都不太懂,难道要他像王成飞一样把飞机停在人家酒店上面?总觉得不妥。 “先生?” 唐轲抬起头,道:“我能不能先不提货?” 服务员很专业,依旧微笑:“好的,先生,我们公司有规定,顾客可以把飞机免费停置十天,由我公司负责管理。但是超出十天的范围会按照规定收取一定费用,具体价格是——” “十天就够了,谢谢你。” 现在,唐轲急需一名飞行员。一名他信得过的飞行员。 通过网络他找到一个飞行员论坛,里面有许多飞行员,也有对飞机感兴趣的人在里面闲逛。 唐轲在论坛里发了帖子,寻一名靠得住的经验丰富的飞行员,薪酬面议。 不过大部分飞行员都在职,随便调侃两句,还有一小部分问刚拿上飞机驾照行不行? 唐轲很犹豫,想是不是找个新手,找个年轻人才好呢? 于是他约见了几个,感觉要么生涩得很,要么狮子大张口,还有的是外地的,一听说要自己花钱过来就回绝了。 这天半夜的时候,唐轲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吵醒了,心里压着一肚子火气,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半! “喂?” “……”电话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杂音,但没人说话。 唐轲怒了,高声道:“你是谁,少给我装神弄过!” “是你要找飞行员?”那边的声音传来,意外的沉稳,让人很舒适。 唐轲心里一喜,感觉这人可能超过四十岁,而且是个老飞行员,人品不错,且非常有经验。这全是对方的声音传达给他的信息。 “是,是我要找飞行员。”唐轲立即调整口气,“请问能不能面谈?”他虽然很喜欢对方的声音和语调,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必须见面。 他担心的事情很多,因为他不可能把飞行员也留在沙漠中吧,所以他的飞机还得交给对方照看管理,甚至基础维修保养。这些全都需要钱,一大笔钱。他的银行存款虽还剩一些,但他已经感到危机感了。 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人能不能信。 “不是我,我想推荐我的以为朋友给你。”这人似乎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第二天唐轲就打了这个电话,因为昨晚上那人最后的犹豫,他有点不好的感觉。 接电话的人声音里充斥着一股宿醉的感觉,声音含糊,听清他打电话的目的后,对方沉默了一下,换了个清晰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也许我们该见面了说。” 见面的地方是个小酒吧,因为是白天,所以并没有人。 对方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口也没喝。 唐轲的心里充满了失望。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穿着随意,不修边幅,他不像一个飞行员,像一个打工的劳苦人。就连他的眼睛里也写着消极。 “你比你的声音还年轻。”这个叫做乔旭的“飞行员”道。 唐轲不知如何回答,之前有个人就是看他年轻不愿相信起身离开的。 乔旭把酒瓶往桌上一放,道:“我有两年没碰飞机了。” 原来乔旭本身是个老飞行员,开过很多种类的飞机。几年前他还在国航任职,但是最后一次飞行途中突然遇见猛烈的寒流,虽然飞机最后没有事情,但这件事情仍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从那之后他只要上了八千米高空,就会浑身冷汗,四肢僵硬,呼吸紧促。 国航最后要求他自己辞职走人。 也就是说,唐轲眼前这位,是被国航抛弃的前飞行员。 男人看看唐轲的脸,无所谓的笑笑:“看样子是没戏。那我走了。” 唐轲看看这人的背影,有点看不起的摇摇头,遇到寒流对一个飞行员来说很正常吧?这人也有点太经不起打击了。 傍晚的时候,之前打电话给他的飞行员又打电话来问情况,唐轲很委婉地说自己觉得对方不合适。 对方听了立即道:“我们见个面吧,你在哪个城市?” 第二天中午,唐轲就见到了电话里声音沉稳的男人,跟他想的一样,是那种很优雅很有品位,是每个男人都想活成的那种帅气老男人。 唐轲以东道主的身份请他下馆子吃饭,心里咂舌,要他雇佣这个男人给他当飞行员,说真的,还真是没那个气魄。 “我姓陈,”男人笑笑,“你叫我陈叔,陈哥,老陈都行。”他的语气和说话方式都有一股优越的但不让人讨厌的自信。 “陈叔,你好。”唐轲礼貌道。 陈才点头:“在电话里就听你的声音很年轻,见了更年轻。” 唐轲:“……” 陈叔见他尴尬,又道:“我是思想老了,现在年轻人越来越有出息,不像我们那时候。” 两人随便说了两句客套话,立即把话题转向乔旭。 “我曾经是乔旭的副机长,而他曾经是国航最优秀的飞行员。”乔旭收起笑容严肃道。 30、我以我的名誉担保 “乔旭曾经连续三年被评为国航最优秀的飞行员,他也的确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陈叔和乔旭是老熟人,对乔旭的为人和能力非常敬佩。 “我给好几位机长做过副机长,但是他是最好的一位。每个机长都会遇见无数的危险,乔旭和我也不例外。他最后飞行的那次,我正好就是他的副机长,所有的情况我最清楚。” “那是我遇到的情况最糟的一次,连续四十分钟,飞机动荡不安,全机的人都吓坏了,我也吓坏了,看当时的情形我认定是没救了。” “但是乔旭从头到尾都很镇定,我还从没有见过他那么镇定的样子,好像非要把飞机开出险境一样,是因为他的镇定,我才安静下来。” “老实说,要不是最后一秒的大自然奇迹,我们真的死定了。但是如果没有他前面四十分钟的镇定,和精准判断,我们四十分钟前就没命了。” “可是那次航班之后,乔旭就垮了,上不了天了。我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他最后那么艰险的情况他都挺下来了,后面却不行了。” “后来才知道,他女儿也在那次航班上。乔旭当时完全就为了拯救女儿,将自己全有的精神都投入进去了。后来他上不了天,去了多次心理治疗,结果原因还是他女儿。” “倘若最后时刻是他的能力拯救了大家他也许不会有异样,偏偏是因为巧合,或者说是奇迹。他一直后怕,后怕当时没有奇迹,那么他女儿肯定死定了。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唐轲听了心里很低沉,他虽然不是很理解那些心理上的复杂,但是还是为这个父亲的父爱所感动,也唏嘘不已。 “我认为他低空飞行是决定没有问题的,特别是在没什么乘客的情况下,他的能力绝对是业界的佼佼者。”陈叔保证一般说道,“我希望你给他一个希望。” “但是,我昨天见了他,他的样子非常消沉……” “是的,正是如此我才从几千米外赶过来请你帮忙,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一个人才就此消沉埋没,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 见唐轲还是很不情愿的样子,陈叔道:“你先试用一下,我以我的名誉为他担保。我是国航的机长。”他伸手将自己的特殊证照拿出来递给他。 唐轲的眼中忽然迸发了一丝光亮:“陈叔,你就这么看好他的人品?” 陈叔笑道:“当然,打个比方说吧,乔旭就是那种心脏病突然发作也绝对会先把公交车开到路边停好的人。” ~~ 唐轲打了电话给乔旭,说要再见一面。这叫乔旭很意外。 “我想雇佣你,不过有几点要求,第一,是保密,我的行踪我不希望除你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第二,我希望你守时,因为你不守时我可能会死,真的不开玩笑。第三,你要帮我照顾好我的飞机。” 乔旭看看他,说道:“我也有几个要求,第一,我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协助也不行,第二,准时发我工资,第三,一年至少有一次十天以上的假期。” “第一条和第三条没有问题,可是第二条……我只能保证目前几个月没问题,往后的话,我暂时还说不好。” “那到时候再看。” 唐轲自己拟了合同,上面的要求列得非常详细,乔旭看得很快,可见他虽然看似落魄,但的确是个知识水平很高的人。 “没问题。”乔旭看完说道。 “基本的飞机维护……”合同上有这一条,但是唐轲还是不太放心。 “没问题。”乔旭很淡定,虽然颓废的样子还在,但仍然叫人很自然地相信他。 “另外,我的飞机还在公司没有提取,因为我不知道停在哪儿……” “租用一个飞机停放位很贵,要是你相信我,我帮你找个地方。” “好,那就麻烦你了。” 没两天唐轲就领着乔旭去把飞机给领回来了。 乔旭找的地方是个私人大厦顶楼的私人停机场,这个位置比外面的飞机场还好得多。 乔旭解释道,自己和这里的企业老板是朋友,他自己也有飞机,但是这么大的飞机场空着也是空着。 “会象征性地收取一点场地费,但是我保证绝对比外面便宜。一个月五百。” 唐轲很满意,又将王成飞骂了一顿。 时间一磨蹭就到九月份了,唐轲计划在冬天来临之前再去一次,尽量多撒点种子。虽然他所选择的地点纬度低,冬天也不会像北方那么冷,但是没有什么防寒措施的话也是会被冻死的。 ~~ 临到要启程,又想起木工的工具还没有买,急忙到手艺市场,这边干木匠的多,所用的工具自然也是不差的,找他们买一套应该不会错。 这么一来就想起那个可怜的傻子了。 “是你啊!你又来做什么!你可把对面的傻子害死了!”那个小木匠还认得唐轲,充满了气愤,皱着眉头不愿正眼看他。 “啊,死了?!”唐轲吓了一跳。 小木匠白了他一眼:“差点没被他老板打死,这些日子当牛一样使,生怕他有一分钟空闲,全是你上次跟那傻子乱说话。” “我也没说什么啊!”唐轲懵了。 “罗老板把傻子看得可紧了,生怕他跑了,这不,傻子要是把以后十年二十年的活儿都干完了,就算他跑了也不会那么可惜了,所以一个劲让干啊!我看傻子还没跑就累死在那里了!” 唐轲暗骂一句,转身走向罗家老板的店,吓得小木匠急忙拉住他:“你可不要去害人家了,人家活着也不容易!” “他姓罗的还是不是人!我去看看小林,看他都是怎么对他的!”唐轲怒道。 “你现在去看他除非现在就把傻子带走,否则明天你看吧,傻子都可能找不到了!” “那王八蛋真敢这么干?”唐轲收了脚步,犹豫道。 “咋不敢,随便说傻子走丢了谁敢说不是?反正也没有证据,再说了那傻子好坏又分不清,人家欺负他他也不反抗,我们看在眼里实在也不好说什么,说他虐待傻子吗?谁管啊,傻子不就是因为没人愿意管才扔到罗老板那里的嘛!” “但我看你们老板人很不错啊,要是把小林扔你们店待遇应该是不错的。” “说也是白说了,罗老板心狠手辣自己赚不上钱也不会叫别人赚的,傻子离开他的店去别家,说不定他会……” 唐轲觉得很有理,那种会厚着脸皮到别人店里拉生意的估计没有什么不敢干吧。 “给,做木工的基本就是这些工具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再到我们店里来吧。”小木匠踢踢脚边一米见方的木头箱子,声音闷闷的,比唐轲想象中的要多十倍重十倍。 “这么多?” “你不是说越全越好嘛!” “那倒是……能不能帮我找辆车弄回去?哦,对了,小林一般住在哪里来着?” 31、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唐轲记得在父亲在世的时候自己比较调皮,曾经用石头敲碎过邻居家的窗玻璃,因为那家的大嗓门女主人很讨人厌,总是挑他的不是。只是爸爸死后,那女人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对他比对别人家的小孩都要温柔。 “咔!” 伴随着沉闷地一声,门上的铁链在大钳子上滑落,发出一阵哗啦啦地声响。 “呵呵,没想到我也会干这种事情。”唐轲摇摇头,嘴角苦笑。 他做一个乖巧的孩子实在太久了,现在做起坏事来居然有种奇怪的兴奋感。 “莫非我其实是个变态?”唐轲笑着摇摇头,轻轻地打开店门,里面漆黑一片,本来今晚就是风高月黑正合适作案。 唐轲进了门急忙把门合上,虽然是半夜两点半,难不保有个夜猫子就窜出来了。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四处一扫,店面前厅没人。 后面的大房子就是木匠工作的地方,空气里充满了木屑的味道,脚下也是软绵绵的,地方很大,也很杂乱,成品,半成品,以及成堆的木材把这本来很大的地方挤得满满的。 要在这里找到小林还真不方便呢,他原本以为至少有张床,但是其实并没有。 “该不会不在这里吧?”唐轲自言自语,又用手电筒扫了一圈,这时半成品那边的刨花堆上有个物体动了一下。 唐轲跑过去,果然见小林蜷在这里睡得正香。 “喂,小林,你醒醒!”唐轲拿手推推,看这傻小子一脸满足的样子,真叫人怀疑是不是睡在这堆刨花上比床上更舒服呢! “嗯……” “小林,快起来!” 小林睁眼看看他,又闭上了,侧了个身:“我要睡觉……” “起来,我带你离开这里!跟我走吧!” “我要睡觉……” “我带你去床上睡,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快起来,乖!” “我要睡觉……” “……”面对一个小孩智商的家伙,正常的逻辑好像并不太起作用了,“小林,你先起来,你要啥我都给你!” “我要睡觉!” “呃……”真是见了鬼了,做件好事真的这么难吗?唐轲做了个深呼吸,“那个,小林,你还记得爷爷吗?” 本来还粗重的呼吸声忽然就停了,黑暗里只有寂静和一束手电的灯光。过了两秒,小林慢慢地坐起来,老大不小的人了,开始抹起眼泪来,然后是呜呜的哭声。 “我想爷爷——我想爷爷——” 唐轲不由心酸,脑中浮现出爸爸的模样,上前拍拍小林的肩膀:“不要哭了,跟我走吧。” “你带我去找爷爷吗?你骗我,爷爷死了——”小林吼道,脸上出现了愤怒的表情。 “我知道,我带你去没人欺负你的地方,你爷爷在天上看着他们欺负你很心疼呢,乖,跟我走吧。” 小林傻了一会儿,又抱着头哭了好一阵子,要不是唐轲把他拖下来,可能还能哭一晚上。最后倒也乖乖跟着唐轲走了。 **** “我下一趟回来的时候把他带过去?”乔旭看看那傻乎乎的大个子,他对这个年轻的小老板去沙漠并不十分在意,但是为什么要带这个傻子一起去呢? “嗯,我正好有事情找他帮忙呢。”唐轲嘴里说着,不无担心地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小林,这傻孩子睡了一个好觉起来,吃了两桶泡面,屁股下面就长了钉子一样,念叨着再不回去干活老板要打死他了。要不是唐轲拦着,估计他都要跑回去了。 这傻孩子这样放着真不放心呢,万一真的傻乎乎地跑回去了怎么办?是不是还是该买架大些的飞机呢? “他这个样子必须有个监护人在身边吧,不是监护人至少也得有个正常的大人照顾着,”乔旭瞄他一眼,将香烟塞进嘴巴里,“你不是人贩子吧?” “人个大爷!我要贩也贩个美女啊!”唐轲恼道,“再说了,我跑到沙漠里找鬼交易去!” 然而乔旭说得没错,是该找个人看着小林,可是思来想去,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愁死我了……”唐轲长叹一口气,“乔大哥,你还是先把小林弄到藤古镇,找个旅馆把他安顿下来再来接我吧,我怕这孩子真跑回去了,那我可就完了,他也完了。” “倒不是不可以,就让他自己呆在旅馆吗?” “嗯,只要把他弄藤古镇就跑不回去了。” ~~~ 李家的饭桌仍然充满了古怪的气氛,李吉祥一直教训他的孩子饭桌上少说话,但是孩子们都长大后就不那么顾及他的规定。 李志从学校回来就一直抱着手机,到了饭桌上也不离手。 “小志,你该不是恋爱了吧?”李茜调侃道。 李志爱理不理地呵呵了两声,眼睛还黏在手机上,一只手飞快地输入内容。 “小志,你真的早恋了?!”乔慧放下碗筷惊道,“这一定不行,你现在要好好学习,绝不可以让早恋分了心!” “妈——”李志不耐烦,皱着眉头终于从手机上抬起眼睛来,“你别管我的事情。” “你别管李志,我看就很好啊,不像有些人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难道你还要你另外一个儿子打光棍啊?李志能找上女朋友是因为他有能力,某人没有早恋不是也没考上像样的大学吗?所以早恋和上不上大学的关系不大。” 李志本来还有些厌烦老妈,这个时候转头看看一副理所当然吃饭的李茜,觉得有点尴尬,姐姐和哥哥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他和他们两人关系却都不差,这个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合适。 “姐,你跟哥又不是一所学校,我哥这么帅说不定暗恋他的人排到校门口了呢!” “他?你脑子锈了吧,你觉得你是女孩子的话会喜欢上他这种家伙吗?” “我又不是女孩子,我怎么知道,但是女孩子不都是花痴嘛,长得帅肯定有人喜欢……” “行了!都闭上嘴吃饭!”李吉祥吼道,“李志,你在学校别惹事,对待女生一定要有分寸。” “哦。”李志撇嘴。 乔慧的脸烧烧的,再次把碗筷拿起来,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有些紧张,自己的大儿子总是融不进来,她这个当妈的夹在中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看看唐轲,刚才姐弟两个对话他好像全没听进去,专心致志地在吃饭。 “爸,妈,这段时间我就不回来了,你们别担心我。”唐轲吃晚饭将碗筷放下来说道。 “哦,你是准备回乡下跟你爷爷奶奶种地去了吗?”李茜鄙夷道,斜着眼睛瞄了一眼。 李吉祥道:“唐轲,我听说你还没有找上工作,要么暂时先到公司帮忙吧,跟李茜先学着。” 李茜立即叫道:“我才不要!爸,你要把他安排在哪儿我不管,反正别弄我这里来,我看着就烦!” “小茜,你就帮帮你哥哥呗……”乔慧低声求道。 唐轲咬咬嘴唇,道:“爸,妈,我工作的事情你们不需要担心,公司我就不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准备回去了。对了,这段时间我的电话可能打不通,正常的,你们别担心。” 会给他打电话的大概也就他妈和他弟了,这话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哥,你到底做什么去啊,神神秘秘的。”李志道。 “没什么。” 李志也就是随口问问,没有深究。 乔慧追出门来:“小轲,你这孩子,一定要改改,你也不小了,工作还是要稳定才行,听你爸的,去公司上班吧!” “妈,我绝不会去爸爸的公司上班的,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唐轲告别母亲,心里迫不及待地想去那片属于他自己的沙漠了,尽管那里充满了危机和艰辛,但同时也充满了希望,属于他的希望。 32、大自然的奇迹 小林在藤古镇的旅馆里还急得团团转。 “我要回去,老板要打我了……” “小林,你再别想那个什么老板,以后他管不上你了,他敢打你我就打他!你别怕,我不会叫别人欺负你的。” 小林迷茫地看着他:“真的吗?但是我吃饭怎么办?老板他给我饭吃……” “以后我给你饭吃,我也不打你。” “那……你就是我的新老板了?” “不是,我不是你老板,你叫我唐哥就行了。”唐轲道,他不清楚小林是不是比他小,但是无所谓,总比让他叫小林哥正常一点。 “唐哥老板。” “没有老板,叫我唐哥。” “唐哥老板,要是你不是老板就不给我饭吃了。” “……好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三个人到藤古镇唯一一家像样子的馆子落座,点了几个肉菜,唐轲想到自己会有好长一段时间吃不上热菜热饭就忍不住多来了两碗。 小林夹了几筷子菜就蹲到桌子边去,不管唐轲和乔旭怎么说也不肯上桌。 “这孩子也真是可怜,”乔旭感慨,用眼睛瞟了唐轲一眼,似乎在怀疑他以后会不会好好对待这可怜孩子。 藤古镇位于沙漠边缘,水源就像金子一样珍贵,洗完脸的水洗澡,洗了澡的水洗脚,洗完脚的水才轮得上牲口。唐轲花了大笔的钱才勉强买了些干净的水,心里暗想以后再不能在沙漠边买水了。 乔旭忙着把水壶装进储备箱,里面已经堆满了食物,还有一顶帐篷,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是看着这两天唐轲这个年轻人做的事情,他就越来越不理解了,他是要到沙漠里去找什么呢? “死亡地带,我以前经常听说,不过没有真正去过,每次都绕得远远的,记得有个老飞行员说过,死亡地带埋着外星高科技,电子智能的东西一进去就失灵,”乔旭踩着烟头,“也有其他的传说,说那里住着怪物,也有说住着神仙的,总之什么样的传说都有,但是有一件事情是真的,进去的人都出不来。” “哦。”唐轲后背发凉,乔旭这个人有种消沉的稳重感,他说什么你都觉得可信,只可惜他这人负能量有点重,一句“进去的人都出不来”着实让唐轲有点害怕。 “你该不是带着小林去寻宝吧?” “怎么可能……不过也差不多吧!”唐轲深吸一口气,把隐约的不安压制下去。“明天我先去,然后你把小林带进去。半个月之后来接我们。记得保密。” 小林正和一群脏兮兮的小朋友玩着沙子,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只要不犯法我就保密。我去接你们的时候希望那傻子还活着。” 第二天天才亮,唐轲和乔旭就出发了。头天晚上就交代小林不准离开房间,并在房间里给他买了足够吃一天的食物和水。 傍晚的时候,飞机在离死亡地带几里远的地方降落,和上次王成飞降落的地点差不多,看来这些高科技到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限了。 乔旭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双眼大睁,如看到了奇迹一样,一言不发地从飞机上跳下来,指着前方高大的树群问道:“那是你要去的地方吗?!”激动得嗓音都有点颤抖。 “对。” “我都不知道死亡地带居然有树,这些树……”他望着那些郁郁葱葱的植物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怪异和激动。 他们的眼中,前面两公里外的地方一长排高大的树木如屹立天地的战士一样挺拔,背光让树叶显出沉沉的墨绿。而这些高大的树木之后似乎还有更加苍郁茂盛的植物,遮挡着夕阳,在金黄的沙漠中央落下黑沉沉的一片阴影。 乔旭言语不多,但是该干什么就干了,帮着唐轲将生存必备的水往那充满了古怪神秘生机的地方搬运,因为心里充满了好奇和激动,脚下格外轻快。 唐轲的心情更加雀跃,他走的时候光景还不是这般,现在回来简直认不出来了,他扔在沙漠里的所有种子终于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全部长成了他心中的模样,那张扬的姿态就如同他此刻骄傲的心,即将从胸腔中跳脱出来。 不过在乔旭这个外人面前他掩饰得很好,只让对方觉得这地方原本就是如此。 在边界之树前面,乔旭放下手中的水壶,仰望这排静谧的战士,眼中充满了虔诚和敬畏。 唐轲则有点心慌,乔旭和王成飞的性格显然不一样,王成飞没心没肺,只顾着金钱,是没有时间去表达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膜拜之情的。而眼前的乔旭,那表情就差直接跪地磕头了,当然他这种感情隐忍的男人是不会真的那么做的。 果然,就听乔旭一字一字念道:“TK之境?” 唐轲假装没听到,也不理会身后探究的眼神,径直往树林之内走去。 乔旭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跟了上来,不过能够明显感觉他心里有什么变了,看唐轲的眼神也充满了深意,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两人一鼓作气将粮食和水全部搬到唐轲预留的基地,随后两人用最后的力气搭好帐篷,这才四仰八叉地瘫在草坪上。 沙漠的夜空特别干净,漫天星辰,美到了极致,不过两人没心思赏星星,没多久就灰溜溜钻进了帐篷,帐篷里果然暖和许多。 唐轲这次买了一顶超大的帐篷,因为考虑到两个人,住在一个帐篷里更方便,当然在心理上也更舒服一点,不会那么孤单,另外还有很多东西要放置,所以这帐篷大得好像一个房间。 “好像有些冷。”乔旭拉拉身上的被子,但是被子不够厚,身下是气垫床,睡起来很舒服。 “有一点……”唐轲表示赞同,他已经想到这个季节沙漠的夜晚肯定会冷,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冷,比上次来的时候温度至少下降了十度。他还特意买了气垫床,带了被子来,没想到还是冷,露在被子外面的鼻子都冻得冰冰的。 “我看去接小林的时候再给你们带两床被子来吧。” “好,谢谢了。也许需要烧火了。” “烧火?你用什么烧?那些树?” 乔旭的口气还算平静,但明显夹带了巨大的不乐意和气愤,他眼前的这些树是大自然的奇迹,是无趣生命中闪闪发光的希望,他不愿意这美好的事物被毁灭。 “呃……我就是说说。”唐轲能够理解乔旭的感受,要不是他确信这片奇迹还会长得越来越大,也不会舍得动这些生命一片叶子,但这个时候他还不愿意跟乔旭说更多,只好随便敷衍。 乔旭是个聪明人,唐轲知道自己的敷衍对他不顶事,但也不知道乔旭心里怎么想的,什么也没多说。 结果一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着,实在冷得受不了,大半夜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帐篷里点着蜡烛围着被子吃起零食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多事情,等早晨的时候,唐轲看向乔旭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亲切多了。 33、你就是鲁班在世 乔旭顺利地把小林接了过来,因为没有休息好,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整个人也显得有点疲惫。 唐轲在乔旭去接小林的时候,在基地里比比划划,规划出房子的大小和位置,前院后院等等,满怀期待地等着小林来开工。 小林到的时候也是傍晚了,兴奋得大呼小叫,赶在最后的太阳光下山前,给大家摘回来满满一袋子苹果,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苹果还挂在枝头了。 三个人挤在帐篷里显得热闹暖和了许多,乔旭果然又从藤古镇购买了四床被子,藤古镇位于沙漠边缘,气温变化较大,被子厚实温暖,只是体积大占地方。 “乔大哥,明天回去后你就可以放假了,照管好飞机就行,半个月后来接我们,一定不要忘记了。”唐轲也懒得去数这是第几遍提醒乔旭了,明知道对方已经认真地把这件事记在心头了,但就是控制不了再次开口,大概是上次真的怕了吧。 乔旭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心不在焉的,泡面在他手里也显得很无味。“好,这个你放心,我会准时来的,二十号下午六点钟我准时到这里。” “乔大叔要去哪里?”小林问道,他很喜欢这个大叔,虽然对方不说话,但是小孩子的直觉是很准的,这个大叔不是坏人。 “叫大哥,乔大哥要回去,过段时间来接我们。” “为什么?乔大叔不跟我们一起吗?跟我们一起吧!” 乔旭抬起头看看唐轲,一双沧桑的眼睛里冒出一道含蓄的期冀之光。 唐轲假装没看到,“不行,乔大哥不能跟我们在一起。” 乔旭又把头买下喝了两口汤水。前天晚上他们还在谈论会不会烧这里的树木取火,今天就在帐篷外生起篝火烧了一壶开水。他心里可惜惋惜,但又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乔旭在四周参观了一下,他对沙漠的常识完全被颠覆了,大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那一棵棵挺拔的白杨,茁壮的果树还有他没见过的巨大树木就是从神话里跳出来落在这片土地上的。到半晌午他才离开,就连小林也感觉到他的不舍。 直升飞机最终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小林小心翼翼道:“唐哥老板,我们在这里要干什么?” 唐轲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哈哈笑了两声,“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说着跑回帐篷,从包里掏出几张图纸在气垫床上展开,这些纸上画着的竟是一座木屋的分解图和效果图。 小林吃惊地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图纸,仿佛看到了新大陆,脸上展现出那种充满了挑战精神的人才会出现的跃跃欲试。 唐轲本来只是自己兴奋得拿出来显摆,并没预期小林有什么反应,毕竟他的智商和正常人无法比较,但是有一类人就是这样,在一些方面表现得如同傻子,在另外一方面却像是天才。显然小林就是这样的人! 唐轲看到小林兴奋的眼神,就知道这孩子恐怕真的像那个小木匠说的在木工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他激动万分,恨不得抱着小林转个圈,因为他自己在这方面实在是个白痴。 “小林,你能做出来吗?”唐轲没料到自己捡到了宝,心情一时无法平复,一下子把图纸送到小林眼睛下面,恨不得塞进他的脑子里去。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林,我全靠你了啊!你必须行!” 唐轲拉着小林席地而坐,抓起铅笔在纸张上指点,说明自己的看法:“你看这就是我要造的房子,我在网上找的图片,我不需要这么复杂,只要有一个客厅两个卧室就行。我这里有的是木材,所以我要一座全木材的小木屋,一点钢筋水泥也不需要。你看这个地板,我们完全可以用整根木材拼起来,还有这个墙壁,你说你要多粗多长的树,我给你弄来就是……” 小林傻乎乎地看看地图又看看唐轲,他的脑筋转得慢,唐轲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听在他耳朵里就是一阵毫无意义的嗡嗡声而已。 唐轲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想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的冲动,耐下性子来。 “小林,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吧?” 小林摇摇头。 “我要造一座小木屋,像这个图片上的一种全木头的房子,但是不用这么大,小小的就行。” 小林点点头,用手比划着:“你要一座小木屋……” “不是那么小的,那是玩具。我要的是可以住人的,我们两个要住在里面。” 小林挑高眉毛,惊喜道:“我们自己的房子?” “对!” “我们自己造?” “对!” “耶——!那、那,唐哥老板,我我……”小林紧张得抓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 “我我什么啊?”唐轲和蔼地笑道,“没关系,我跟你是一伙儿的,才不是你的那个王八蛋老板,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自从爷爷过世后,还没有人这样亲切地对他说话,没有人给他吃过一顿好饭,听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老板这样对自己说,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 “唐哥老板……” “好啦好啦,快,我们开始工作吧,你是大师傅,我来给你打下手。” 两个人精力充沛,马上做出初步的计划,在纸上记下房子的尺寸,首先要解决的是地基的问题,沙漠中风沙很大,若是造出一栋会飞的房子真会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两人计算出要多粗的木材多少根,唐轲拿出他的魔豆就近种下,包括用来做墙壁和屋顶的木材也一起种下。 这些规格完美的木材长出来还要好几天,两人就呆在帐篷里进一步设计了他们要的小木屋,连什么位置摆放什么家具都计划得很清楚。不过这些也不是复杂的事情,因为他们的木屋和木屋里面的布置都很简单。 到第五天的时候,两人将被树木围起来的地方平整了一下,在地上画出线条,并用树枝做了重点标记。 “老板……” “什么?”唐轲塞给小林一包榨菜,这几天都是干饼子加榨菜,吃得他自己都想吐了,心里对小林有些愧疚,毕竟,小林是他见过的最勤劳的家伙了,多亏了他自己才不敢松懈。 “老板,我能不能做一张椅子……我做给你,就像我爷爷的那种……”小林低着头,忐忑不安地说,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大口吃着饼子。他不讨厌吃饼子,以前吃得更差,况且老板也吃得很香呢。 “做一张椅子?”唐轲一愣,看看盘腿坐在地上的自己和小林,几天时间,他们变得灰扑扑的,已经比世界上最脏的乞丐还脏了。的确,他们需要两把椅子,还有饭桌。饭桌可以暂时往后推一下,等房子建起来再说。 “嗯,就是那种可以躺在上面摇晃的那个。”小林紧张地看着老板,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从来不敢向以前的老板提出任何要求,因为一定会被打的。 唐轲眼睛一亮,拍手道:“躺椅!我咋就没想到呢!小林,你果然是鲁班在世,好啊,咱们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就做吧!” 34、不能告诉别人 两人在基地附近选了棵粗大的树,花了好些力气才锯倒,因为最初种下这棵树的时候是为了遮风挡阳,枝干十分茂密。 把这棵树的主要枝干变成木材后,唐轲就把重要的任务交给小林,自己则将剩余的小枝干整理堆放在太阳底下等着晒干,盘算等木屋建造起来了是不是还要建造个柴房,否则这么大的太阳说不定会引起火灾。 对了,还需要造个炉子,他真得想吃点热菜热饭。 小林是个工作狂,也许以前还真是冤枉他的前任老板了,是他自己愿意夜以继日地干活也不一定,到了晚上他还会将工作带进帐篷里去接着做,害得唐轲也不得不睁着瞌睡的眼睛陪着。 “糟了!我忘记了重要的事情!”眼见着小林将一件件零件准备好,唐轲才又发现自己对于木工活儿真是外行到家了,他一颗钉子也没有带来! 然而作为天才木工的小林却没有丝毫担忧,很快唐轲就发现小林做出的零件在连接处很特别,好像是榫卯结构,这老祖宗的技术他也只是偶尔听说过。 见识了这些让唐轲对小林更加刮目相看,想到他的经历不禁惋惜不已。 “小林,这些都是你爷爷交你的吗?”他简直想不通,小林这种孩童智商的人怎么就能学会这么奇妙的技术。 “嗯,都是爷爷教我的。” “小林,你真是个天才!” 小林眨眨眼睛,他想起曾经爷爷也这样对他说过,可是别人全都叫他傻子,他知道傻子是什么意思。 “唐哥老板,你真好,和爷爷一样对我好……”小林抹抹眼泪,“我要给你做一个和爷爷的椅子一样的椅子!” “我们一人一把。” 小林摇摇头,目光很坚定,弄得唐轲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许在小林的心里只有他尊敬的爷爷那样的人才配得上那样的椅子。 唐轲算着时间,说好的半个月已经过去了一半,他心目中的房子还没有影子,看目前的进度,也许还得三个月这房子才建的起来。但是马上就要入冬,所以看到建好的房子可能要到明年去了。 不过他播下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因为这是专门为了建造房子而种的树,树根没有向下伸展得很深,长得自然就快。 为了方便建造,这些树木全部根据计划好的尺寸生长出来,大部分是四方形的,树干笔直匀称,高约十米,树干上基本没有树枝,只是最顶上有不多的枝叶。 用于地板的边长30cm,质量大,非常沉重,防水防蛀。而用于墙壁和房顶的质量轻巧,边长15cm,防水防晒,木质也很坚硬。 除了用于建造房屋,还可以用来烧火,结实经烧,还没有烟。 唐轲用手拍着这奇怪的方形的树木,心里乐得开了花。 比他还兴奋的是小林,大呼小叫了半天,一会抱抱这棵树,一会儿摸摸那棵树,眼睛里亮闪闪的。“唐哥老板!唐哥老板!这树木好香啊!好香!”一边喊着一边伸出舌头在光滑的树干上舔了舔。 “傻瓜,这又不是吃的东西!”唐轲哭笑不得,看着小林惊讶的样子,也忍不住把鼻子伸到树干上闻了闻,不过他闻到的只是一般树木的味道。 “真的很香嘛!” “嗯,香。过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唐轲领着小林走到他种下的宝树下,这是他几天前种下那些方形树木的同时种下的,因为他手中剩余的种子不多了。这棵树非常巨大,树冠如伞,基地的空地几乎全部置于树荫之下。 现在树上满是翠绿带点粉色的花苞,明天的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收获了。 “老板,这棵树要结苹果吗?”小林羞涩又期待地问,他们这些天把所有找得到的苹果都吃完了,天天干饼子夹咸菜的日子,嘴巴里都能淡出鸟来了。 “这可不是苹果树,小林,我求你一件事情,你必须答应我。” “嗯?”小林诚惶诚恐,“唐哥老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说着将袖子挽起来,准备上刀山下油锅的样子。 “这里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任何人,除了我以外谁都不可以,不管是你在这里做的事情,还是你在这里看到的事情,都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乔大叔也不可以?” “不可以。你要是告诉别人,我会死得很惨的。” 小林一下子变了脸色,用手捂着嘴巴,使劲摇头:“我谁也不告诉,打死我也不说。唐哥老板你不要和爷爷一样……” “放心啦,你唐哥老板的命是很长的。”唐轲使劲拍拍小林的肩膀:“这是属于我的地方,我们一起来把这里变成仙境好不好?” “仙境?” “对。” “唐哥老板,我以后能不能有自己的房间?” “我给你建一座,比我们正在建的这个还好还大!哈哈,不过得你自己建,我给你出地盘出材料!” “好!”小林摩拳擦掌,两眼放光:“老板咱们现在就去吧!老板,我一冬天就可以建出来了!” “你别心急啊!”唐轲喊道,就见小林操起锯子跑到方形树下,跟打了鸡血一样使劲拉动起来,“咱们在这里过冬非冻死不可。要住上你的新房子要到明年去了。” “我想今年就住新房子!” “别任性,冻死了新房子就不是你的了。” “我不怕冷,我还会生火,爷爷家以前冬天也是烧炉子的。” “那我们没有吃的啊!” “我们自己种,没有关系,我会种地,我以前和爷爷一起种菜,爷爷还经常夸我呢!” “冬天可种不出菜来。” “……唐哥老板,你想想办法,你什么都种得出来!” “呃……小林,这话你对别人一定不能说啊!” 两人吵吵嚷嚷地锯了一下午树,小林力大非常,虽然是两个人合作,但其实唐轲都没使上力气。 35、日常 唐轲把篝火中没有着完的木块用木棒夹进一直没有派上作用的铁脸盆里,又往里面添了些下午锯下来的废料。 小林已经按照唐轲的吩咐将帐篷里的中央位置放了一片木头,上面铺上厚厚的沙子。 唐轲把铁盆放在沙子上面,用手指摸摸耳朵,铁盆已经被烧得很烫了。 “小林,你给这种树取个名字吧。”唐轲用木棒拨着盆子里方形的木料,果然一点烟也没有,但因为木料是湿的,着起来十分缓慢。尽管这样,一股暖流仍然在帐篷中流窜着。 “我取名字?”小林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 “嗯,你来取。” “那那那……我不会取,是不是取什么名字都可以?” “嗯,你说说看吧。” “叫房子树可以吗?” “房子树?”果然是古怪的名字,不过却十分贴切,本来就是为了造房子种出来的,“行,我们以后就叫它房子树!” “好暖和啊!老板,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过冬了?” “……” 唐轲把手伸在火上烤着,小林说得他都有些心动了。“今年不行,也许明年可以。”顿了顿,又道,“要是这座房子能早早地完成,说不准可以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真的吗?那我们明天早上早早就开始干吧!”小林跳起来,冲到帐篷外面,没一会儿就抱回来一堆方木。 “小林你干嘛?” “我今天晚上把椅子拼装好,明天好好盖房子!” “好吧,我也一起来。” 两人围在火盆边,就着火光拼起摇椅来。唐轲想帮忙,但最后还是碍手碍脚地,只好坐在一边看小林变戏法一样飞快地将一个个零件拼装起来,没有多久一把漂亮的摇椅就完成了。 小林跳起来,激动地挥舞手臂,示意唐轲坐上去。 唐轲正蹲在火盆边,不由地往后退了退,小林这把摇椅似乎不是那么好坐的,他亮闪闪的眼睛叫人怪害怕的。 “唐哥老板,坐!你坐!”小林急得上前拽着唐轲的胳膊把他压进摇椅里,还帮他晃了一晃,“舒服吗?” “舒服……”除了有点潮乎乎冷冰冰的外。 小林拍着手又笑又跳,跟获得了全国大奖一样高兴。 “小林,你能不能再做一把?我坐了你坐什么呢?” “我不坐。”小林满足地蹲在摇椅边,露出一脸傻乎乎却最真挚的笑容。 “老板……” “嗯?”唐轲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人趴在他耳边叫道,好不容易睁开眼,只感觉眼前有团黑乎乎的影子。 “画上的房子画的不对,我造不出来……” “啊?” “因为我们没有钉子……” “不是可以不用钉子吗?” “可是画上有钉子!” “那……那你就造座不用钉子的房子吧!” “真的吗?” “嗯嗯嗯,真的,你只要把房子给我造出来就行了……”唐轲翻个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好不容易帐篷里暖和了,可以睡个好觉了,居然…… “真的吗老板?那我自己画图可不可以?” “可以!你别打扰我睡觉了——”唐轲都要哭了。果然,小林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气垫床上去了。 唐轲起得很晚,这是这些天睡得最好的一觉。起来的时候小林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林已经将水晒在外面,唐轲拿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了点微热。 不远处传来了伐木的声音,小林脱光了上衣正干得热火朝天。 “小林,回来吃早饭——”唐轲吼道。 “吃过了——!” 唐轲吃完饭和小林一起忙活了一早上,将用作地板的树木全部锯倒,整整齐齐地码在空地上。唐轲将树顶用不着的枝干锯下来堆在另一边,和之前的废料一起晒着。 小林的眼里只剩下他的房子和木料,一个人干得专心致志。唐轲转到宝树前看了看,满树密密麻麻的种子,多得如同花瓣,空气里隐约残留着花的香气。 傍晚就可以收获了。 叮嘱了小林一声后,唐轲带着剩余不多的种子往空旷地走去。 站在一棵他自己也叫不上名字的树下,可以看到远远的地方有巨大的岩石群,大概有好几千米远。不过在他脚下不远处是凹进去的深坑。 “如果有这样一坑水就好了。”唐轲深吸一口气,燥热的空气进入腹部,很不舒服,好像把身体里的水分也要带走一样。 他将手伸进口袋,抓出种子大把大把地往这个巨大的像干涸的湖波一样的凹处撒去。这里将长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草。 “要是有水就好了。”唐轲自言自语,口袋里已经空了,而凹地刚刚被填满一个小角。 宝树上果实还没有成熟。 小林把粗壮的树干锯成等长的原木,唐轲走过去的时候,这小子正拿着铅笔在纸张上画图,精准的稿图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个智商不高的“傻大个”。 唐轲没有打扰他,回到帐篷里将水壶拿出来,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枝叶堆放在之前篝火的地方。在沙漠里不好燃起篝火,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就会来。 本来今天是一点风也没有的,眼看着篝火熊熊燃烧着,谁知道忽然就听到树叶沙沙地响起来,火苗也跟着乱窜。唐轲急忙用脚把火苗全部踏灭。 “看来真得赶紧把房子建起来。小林——小林——”叫了两遍,小林也没有反应。唐轲上前拍拍小林的肩膀,“进帐篷去,沙尘暴要来了。” “哦。”小林爬起来,一边看图纸一边往帐篷走去。 沙尘暴的猛烈前所未见,帐篷哗啦啦直颤抖,小林吓得躲在被子里哭,哭着哭着就拖着被子过来和唐轲挤在一起。 “唐哥老板,我们会被吹上天吗?” “不会。”唐轲面色难看,他们都听到外面堆放的木材发出巨大的声音,似乎被吹上了天。他话音才落,就听身边刺啦一声,一根木头穿破了帐篷,一瞬间强风灌进来,把洞口撕扯得更大。 小林抱着头尖叫起来。 刺啦—— 帐篷撕开一米多长的口子,唐轲急忙抓住小林扑倒在地。 36、随便你们长吧 几分钟后,风暴停下来。 唐轲爬起来吐掉满嘴的沙子,眼睛睁不开,眼泪也流不出来,闭着眼睛在乱七八糟的帐篷里翻出两瓶水,给了小林一瓶。先漱口,然后把脸洗了洗。 小林抓着水瓶,哭丧地看着眼前的残局,室内外一样的温度叫人鸡皮疙瘩掉了一片。 好在之前的单人帐篷一直都留着,两人穿着大衣,三下五除二地将帐篷撘起来,并且反复加固以免再来一场风暴。 将重要的东西用绳子固定了一番,这才钻进帐篷藏进被窝里。 两人心有余悸,都在心里默默地想必须得早点把房子造出来。 “糟了!”唐轲跳起来,这样大的风沙不知道宝树上的种子是不是都吹没有了。 他披上大衣,顾不上搭理叫唤他的小林。 树上的种子果然全部不见,地上也只零星散落一些,因为地下种下了草坪,所以还找得到,但是大部分早就不知道被风吹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唐轲坐在树下郁闷了半天,小林不明所以地跑来找他,也坐在旁边傻乎乎的盯着他。 “唉,”唐轲站起来,将身上的大围巾解下来铺在地上,“小林帮我把这些种子捡起来。” 两人花了半个多小时捡了一大包,没想到将那些零星的种子收集起来数量也蛮可观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只好放弃了。 “唐哥老板,这些是什么东西?”小林大概以为这是某种干果,放了一颗在嘴里咬,没料到咬开居然是苦的。 “树种子。不要告诉别人。”唐轲惋惜的环视了一下四方,成千上万的种子跟着风飞走了,但是昨晚上的风向是往死亡地带深处吹去的,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他想了一会儿,道:“就随便你们生长吧,长成什么都好。”他笑笑,这样的要求是不是过分了,那些飞走的种子可不是有思想的人类。 唐轲把收集上的种子分为两份,一份放进他自己做成的劣质小木箱子里埋进地下,因为乔旭接他们的时间就要到了,这一部分是留着下次来的时候用的。另一部分他拿到空地播撒了。 乔旭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一天,他自己解释说是害怕路上有突发状况耽误时间。但唐轲总觉得他故意早出发以便能在这里多呆一天。 比起半个多月前,乔旭的精神状态显得好了许多,眼睛也隐约散发着精英的光彩,唐轲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曾今可能是个气场很强大的人。一个强大的人光是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要是有骆驼就好了。”乔旭撇下唐轲和小林自己叼着香烟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回来之后这样说道。 唐轲心想有骆驼当然好,但是要到哪里去弄呢,这个地方正好是沙漠的中心,他不知道骆驼到底能不能穿越沙漠来到这个地方。就算可以,至少也得几个月吧…… 这样想着就不禁有些沮丧。 乔旭注意到他的脸色,说道:“可以在就近的绿洲购买,要是你允许的话我绕到周围去找找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唐轲眼睛一亮,没错,再艰苦的地方都会有人生存,骆驼又是沙漠人的必备物品,找他们购买的话应该不会太难。 “好,乔大哥,那就麻烦你明天就麻烦你去找找吧。”他原本是想明年开春以后再去想这事,但一旦有了主意就忍不住去做,先探好路明年春天就省去很多麻烦了。 “好,”乔旭露出一丝笑容,显得有些高兴,“小唐老板,我觉得这里的树木是不是多了许多?” 唐轲微微皱了下眉头,拨动铁盆里的木块。 乔旭是个聪明人,笑道:“我随便问问而已。”意思是:对不起,我不该多管闲事。 乔旭料到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待这么些天,只吃干粮,肯定想吃肉想得要死,出发前就买了各种熟肉放在小冰箱里带了过来。 三个人围着火盆用手抓着肉片就着馒头吃得津津有味,只是因为单人帐篷太小他们只好坐在外面,胸前虽然暖和,背后却有些凉飕飕的,实在有点影响心情。 饭后三人在帐篷里铺好防潮垫,挤巴挤巴地睡下,虽然不太方便但却暖和不少。 ~~ 乔旭出去了整整一天才回来。这段时间唐轲帮小林把木头按印记锯开,可惜小林嫌他锯得不好,最后他只好坐在旁边看着,偶尔递下工具。 “死亡地带往南五十公里的地方有片绿洲,那里水土还挺肥沃,居民也比较富裕,不像有些地方的沙漠居民。”乔旭从擦着身上的污泥,他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泥点子就像在大雨天在地上摔了一跤一样。 “你没事吧?”唐轲惊讶万分,因为沙漠是水源稀缺的地方,大晴天的他在哪里弄了这一身? “没事,不小心掉进水里了。”乔旭笑笑,拍着头,头发里掉出一层沙子。 “你跟那里的人谈过了?” “本来是要的,但是语言不通,他们的生活环境是不错,但是人口素质始终差点,脾气很暴躁。骆驼倒是很多,要是你要跟他们谈的话最好找个语言通的。” “明年吧。”唐轲有些提不起劲儿,早上跟小林说要回去了,小林大发脾气,跟个小孩一样在地上撒泼打滚,最后虎着脸一整天也不肯理他。“小林不想走,想留在这里继续建……”他看看乔旭,没有继续说下去。 乔旭笑了笑,将一支烟塞进嘴里,打火机伸到嘴边又不知道为什么收了回去,随后将香烟也重新放回到烟盒里。 “难得这么多树,我还是少抽点烟,免得……”他又笑一笑,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了,他太心疼这些树,怕烟头酿成火灾。 “这房子建起来至少还得几个月吧?”这个中年男人眯着眼睛看着空地中的一排笔直树木相互契合而成的地板。他的眼中已经超过二十年没有露出这样兴奋的回归孩童一样的光芒,此时他感到力量和快乐从心底涌起来。 “我也不知道。”唐轲摇摇头,其实对他来说,有个能正常说话的人真是件挺享受的事情,“要么你帮我去劝劝他,马上过冬了,总不能冻死在这里。” 乔旭走向小林,这个孩子正撅着屁股一声不啃地干着他的木工活。 唐轲转回帐篷里,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了一下,最后他坐在行李袋上,心想何必这么麻烦呢,干脆全部扔在这里吧,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莫非还有人来偷来抢不成?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旭睡在中间,因为小林不愿意跟唐轲挨着。 乔旭好不容易跟小林达成共识,唐轲先跟乔旭回去,所有的食物和水都留给小林,十天之后乔旭再来接他,因为实在是太冷了,万一小林冻病了就没有人来造这座木屋了。 小林勉强同意下来。 “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相信他了?小林的智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的时候他都吃饭喝水要人叫,留他一个人行吗?” “但是他态度坚决,只好先这样决定了,你不是说他曾经一个人流浪了许久吗?说明他自己生存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只要给他留下足够的水和食物,我给他说十天,但我早几天回来就可以了。” “让他自己呆几天也许就知道辛苦了……”唐轲接着乔旭的话道,点点头,十天的事情没办法预料,如果是五天的话,这小林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37、好便宜,好划算 唐轲数着提款机上的数字,最后一狠心取了一万,回家总得拿点什么,这是国人的规矩,而像李吉祥这样家大业大的,一般东西还不能拿,否则就是丢在犄角旮旯的垃圾,水果这些倒是可以的,但是妈妈每天必备功课就是购买新鲜水果,所以唐轲实在不必买。 李吉祥爱抽烟,唐轲花了一千给他买了一条,给妈妈买了件五百块钱的真丝围巾。 “哎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鬼了呢!”身后传来一声夸张的尖叫,“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唐轲!是吧?你是唐轲吧?” 唐轲正在柜台结账,不慌不忙的从钱包里数出五百元递给笑容可掬的收银员。 赵玲玲拿手拍着胸脯,做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可惜知道她真实面目的唐轲只觉得她恶心至极。 “你认识我?”唐轲淡淡道。 赵玲玲一愣,她正和朋友逛街,看到一身黑不拉几的唐轲,玩心大起,以为唐轲见了她会惊慌失措,没想到是这样冷淡的反应。“我啊,赵玲玲!霞光的,你前辈啊!哦,你还觉得被辞退不好意思是吧?没关系的,我们都不介意了。” 不介意?唐轲嘲笑道:“不介意?什么意思?” 赵玲玲张张嘴,皱眉:“我是说我们都不在意了,你别跟个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的了!是不是?”她捣捣身边的好友,两个人捂嘴笑起来。 “我说,你被公司辞退该不是去非洲打工了吧,晒得跟土著一样?”赵玲玲斜眼挑他一眼。 唐轲微微一笑,顺手牵起赵玲玲手上拿着的准备付款的秋装的吊牌:“399,好便宜,好划算。”说着摇了摇头。 赵玲玲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吞吞吐吐道:“你管我!你又买的有多贵啊!” 唐轲转向收银员:“小姐,我的这条丝巾多少钱?” “哦,哦,”营业员有点尴尬,感觉要损失一单生意了,但是这个女生刚才说话的确叫人挺恶心的,“先生,您的这条丝巾五百元整,没有折扣。我已经帮你包装好了,给您。” 赵玲玲的脸更红,因为这家店的衣服很贵,她手上拿的这件估计是走得不怎么好的款,买一件还送一条丝巾呢。 “你不舒服吗,脸色很红啊。”唐轲道。 “你——”赵玲玲气结。 她身边的朋友挽住她,恶狠狠道:“你以为有钱了不起啊,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玲玲,咱们走!”说完拽着赵玲玲就走,将那件399的裙子狠狠地摔在架子上。 “嗳,先生,你是不是稍微狠了点?”要不是看那两个女生不顺眼,而这位先生之前一直很有礼貌,营业员都要跟自己女性同胞统一战线了,哪个女生容得下这样被驳面子? 唐轲耸耸肩:“这都算是轻的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会叫她失业呢。啊,对了,你别听她们的,我没钱。” 营业员:“……” 唐轲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晚饭饭点,这个时候再回家有点不合适,家里可能没有给他准备晚饭。 “陈树,干嘛呢,吃饭没有?” “啊——,唐老大,你总算出现了——”陈树吼道,“赶紧来,我给你占位置!老地方!” 唐轲赶到路边拍档的时候,罗小宝正趴在桌子上哭得伤心欲绝。 陈树见唐轲不悦地皱了下眉,急忙凑过来:“这混蛋被他家那个一脚蹬了!” 唐轲哦了一声,眼睛在场子里寻找着,可惜所有的位置都挤得满满的。 “陈树,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好嘞!”陈树没有丝毫犹豫,还打了个响指,弄得唐轲愣了一下。 “我又不是烂好人,我可记得这小子是什么样的人呢!是他自己死乞白赖跟着来的。” “你们太不够朋友了,我他妈算是瞎了眼了,居然把你们这种人当兄弟——”罗小宝拍着桌子大骂道,引来一片观望的目光。 “卧槽,你还知道说兄弟?你眼睛里不是只有你的那个骚娘们吗?有骚娘们的时候把我们往死里坑,现在骚娘们不要你了,你又知道兄弟二字怎么写了?”陈树骂道,上前踹他一脚,“少跟我们称兄道弟,我告诉你我叫唐轲来就是看你这副惨样的!拜拜!撒有拉拉!” 两人钻进一家火锅店,痛快地大吃大喝一顿。 “唐轲,你又干什么去了,我怎么觉得你都要换一个种族了?” 唐轲心情极好,哈哈笑起来:“还能干什么,为明天奋斗呗!” 陈树凑上前:“我给你说,我最近开始搞网站了,我要搞个超级牛逼的网站。” “哦,干什么的?买卖东西?”唐轲不免为好友担忧,因为现在搞网站的很多,搞出名堂的就寥寥无几,据说还有为了搞网站弄得倾家荡产的。 “nonono,我就是为了玩,没什么公益心,嘿嘿,虚荣心是有的,你说我要是以后搞出一特牛逼知名度特高的网站,那我家祖坟肯定要冒青烟啊,我陈树肯定就是家族史上第一人……” 陈树说得两眼冒青光,唐轲只好打断他:“停停停,说半天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倒是给我科普一下,到底做什么网站可以让你家祖坟冒青烟啊?” 陈树挺直身子,信心满满道:“异人帮!” “什么玩意儿?” “异人帮!简单的说,就是奇思妙想的集合地,你说说,现在的人心思多想法多,找不到同道中人啊,我就给他们搭建个平台,叫他们能在这个平台上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天,多好?我目前初步想要建立这些板块……” “呵呵。” “呵呵?你欠揍呢?敢用呵呵敷衍我!” “唉,首先你对我说这些真的有点对牛弹琴,其次,我举四肢赞同你,只好你不要往里面使劲砸钱就行。” “砸钱?那你放一千个心吧,我半毛钱都拿不出来。” 唐轲脑中灵光一闪,道:“你得给我好好整啊,说不准以后我还得找你帮忙呢。对了,上次你借我的钱我给你带来了,另外再给你一点网站启动资金,一分钱不花是不是不现实?算我入个伙。给你转账。” “兄弟,够意思!”陈树喜笑颜开,击掌庆贺,“别给多了啊,把我惯坏了就不好了!” 陈树一高兴就喝多了,唐轲结了帐把他拖回自己的小套间将就了一晚上。 38、弟弟进了医院 第二天唐轲回家才知道李志在学校与人争风吃醋打了一架把胳膊打断了,人还在医院呢。 乔慧把炖好的牛骨头汤倒进保温瓶,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心里一急就开始抱怨起自己的大儿子来。 “小轲,你也真是的,没有一点当哥的样子,李茜就不说了,她跟你不是一个妈不是一个爸,但是李志可是你亲弟啊,虽然不是一个爸,但好歹还流着我的血呢,你说说你一天跑得音讯全无,要事业没事业,要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叫你管管你弟吧,你什么时候管过?” 唐轲心里内疚,一声不吭地将保温瓶盖子盖上。 乔慧不会开车,两人拦了辆出租。 乔慧沉默了一下,道:“小轲,小志这次可闯大祸了。” 唐轲一怔:“对方比他伤得还严重吗?” “对方没事,人家人多,就你弟被打得半条命都没了,可是对方的父母可了不得,父亲是市长,母亲是市里前十企业的董事长,也是你爸最大的合作伙伴之一……你弟这次可是闯大祸了……” 唐轲着实吓了一跳,普通人对官场上的人都有一股天生的敬畏之感,何况对方还是市长呢?乔慧是个柔弱的家庭主妇,还是二婚,自然吓得六神无主,她一边心疼儿子受委屈,一边又害怕对方继续打击报复,就算不打击报复,发生这种事情,肯定会影响道丈夫的生意……” 李吉祥站在走廊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背着他们,乔慧心虚没敢上去打扰,拉着大儿子进了病房。 这是单人病房,李志一个人霸占整个房间,房间里很冷清,连束鲜花也没有,照理说李吉祥这种人物的动向总有人清楚,爱子住院肯定前脚进来后面送各种营养品的就来了。这次什么也没有,看来,大家都畏惧着市长呢。 李志蔫头耷脑,看样子是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见唐轲和乔慧进来只是微微抬了下打石膏的手臂,要死不活的脸上全是青肿。 李志是唐轲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见他这般惨状,唐轲脑中一热就想找人算账去。 “吃饭吧,”乔慧知道儿子闯了大祸,也不敢怎么安慰他,话也少,默默地支开床上的桌子饭菜汤等一一排开。 “小志,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乔慧虽然给他说了,但是听得出有所隐瞒。 李志心里委屈,很想给哥哥说说,但看看乔慧又忍住了。 李吉祥推门进来,脸色铁青,扫了一眼唐轲,转向乔慧道:“你看你把李志惯的!市长儿子现在也在医院病房躺着呢!” 李志大惊叫道:“怎么可能!我压根就没打上他两下!” 乔慧也颤颤巍巍道:“是啊是啊,他们三个人呢,怎么会被打进医院呢?” 李吉祥道:“你儿子能耐,就揪着市长儿子打呢!” 李吉祥发了一通脾气,在椅子上坐下,平静了一下:“就算他屁事没有,也得到医院住两天,他这一住院谁还敢说他占了便宜。我叫秘书去买了东西,等会儿我还得去看看。你们小心点,万一记者来了,什么也不要说。” 李吉祥看看唐轲,想说什么也没说,挥挥手就出去了。 李志没什么胃口,心事重重,满桌饭菜他就随便捣了两口,放下筷子道:“妈,这些东西没盐没味的,不好吃。” 唐轲道:“有你吃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乔慧哄道:“你骨头断了,不能吃得太重口,骨头长不好。” 李志撅撅嘴,道:“妈,我想吃牛肉面,淡就淡点,就是想吃面。” 唐轲站起来:“我去给你买。” 乔慧拉住他:“外面买的谁知道添加什么调料了,我回去给你弟做,很快就好了。你陪你弟说说话,好好给他讲讲道理。” 唐轲本是不想母亲这样来回折腾,但是他看得出李志是故意把母亲支开的,便默不作声。 等母亲走出去把门带上,李志长长地叹了口气,委屈地望着唐轲:“哥,我他妈就是一窦娥!冤死我了!”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你为了你们学校那什么校园把市长儿子堵在胡同里了?” “我呸,花花其实是和我在一起的,那孙子不服气,天天缠着花花不放,花花又不敢反抗,我他妈不吭声就是乌龟了,哥,你说是吧?所以我就给那个孙子说,我们打一架,我打赢了就叫他以后不要在纠缠花花,本来约好一对一,不许叫人,谁知道我去一看对方三人呢,跑就太孬了,只好硬着头皮打,我又不是金刚,肯定打不过三个人啊,只好揪着那孙子打,可是另外两个人很快就把我扯开了,他住院?放屁,又不是搪瓷做的!” 唐轲点点头:“这些妈都给我说了。” 李志垂下脑袋:“哥,还有件事情,我当时身上带了把小刀,我看打不过就把刀拿出来了……” 唐轲脑子嗡地一响:“小刀?多大?” 李志拿手指比划着,是那种能挂在钥匙链上的小刀,够不上管制刀具。 “伤到人了?” “嗯,我本来是想吓唬他们,谁知道他们扑上来抢,就捅到他们一个人身上了,流了好多血……哥,我是不是要坐牢了?” “然后呢?” 李志见唐轲的面孔非常严肃,急忙道:“那孙子和另外一个见出事了撒腿就跑,我也很害怕,那个同学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叫唤,我也吓得跑掉了,不过没跑多远我就叫了救护车……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唐轲沉默了一下,李志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哥,你赶紧给我想办法啊,我本来是不想告诉爸妈的,谁知道对方恶人先告状,说我打他,他爸的电话就打给咱爸了,我只好劝说了……刀子和那同学的事情没说。” “那同学的电话你知道吗?” 李志道:“之前我接到派出所的电话了,叫我去派出所做什么笔录之类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先躺着养病,把那同学的电话给我,我去看看他严不严重。” 唐轲等到乔慧回来就急忙出了门,让乔慧也抱怨了一顿。 对方的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听得出是那同学的妈妈。唐轲打听出具体的地址就直接过去,在医院外面买了许多水果和营养品。 病房是个四人间,那个被刺伤的同学已经醒了,据说是刺到动脉,输了一些血,现在仍然面色蜡黄,身体虚弱。 他母亲守在床边面露倦容,比同龄人显老,半头头发都白了,从衣着上看家庭情况不太好。 “你是哪位啊?”女人问。 唐轲笑笑道:“一位朋友。” 病床上的人戒备地转头看着他。唐轲推测他并没有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妈妈。 “来看我家亮亮我们就很高兴了,干嘛带东西来呢!”这个女人絮叨了两句,从床底下摸出两个苹果出了门去,估计去水房清洗了。 病房里人很多,陪护的,探望的,吵吵闹闹。 唐轲道:“我是李志的哥哥。” 这个叫周亮的学生眼睛猛地一睁,露出一抹凶狠的样子。 “李志都给我说了,他虽然做得不对,但是好歹打电话叫救护车去救你了。” 周亮愣了一下,不相信道:“他叫的救护车?” “没错,我弟当时吓坏了,跑开之后才反应过来叫了救护车,他现在在医院躺着,心里还担心你会不会有问题,所以我过来看看。看到你现在没事了,我们都放心了。” “猫哭耗子!” “你这样性格的人,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和那样的人混在一起。” “我这样性格的人?” “都说人以类聚,但是从我刚才听你说话的感觉来说,你不像是那种自己兄弟受伤就丢下不管的人。这件事情你还没有告诉你妈吧?” “你敢告诉她试试!” “可要是你什么也不说,这笔医药费就只能你母亲自己承担,我看她也没有休息好,想必从昨天开始就没合过眼睛吧,除了要照顾你,还要担心费用问题,她……” “不要你管!” “可是,不管怎样说,你受伤还是因为我弟弟,医药费我们会付。如果你不想让你妈妈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可以不留姓名。”唐轲顿了一下,看到这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动摇了,“不过,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你们打完架庞飞就告诉他爸说他被我弟弟打了,现在也住进了医院。” 周亮咧嘴冷笑了一下。 唐轲继续道:“我来这里的目的,首先确定你没事,其次负起我方的责任,你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我们全包,最后,还是希望能够和解。” 其实在唐轲看来,李志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若他没有说谎,这件事情他完全没有过错,就算是拿出刀子伤人也可以判定为合理的自我防卫,何况他只是拿出来吓唬对方,是对方扑上来争抢的。 只是市长那边现在摆明了要扭曲事实,再让周亮参和进来,只会对李志不利,被反咬一口是完全有可能的。 周亮也不傻,从昨天打架到今天,他心里充满了对另外两个同伴的愤怒,之所以不告诉父母,也是因为市长的儿子参和在里面,他可以感觉到那个人想完全撇清关系,不愿管他死活,这样的人,他恨自己之前还把他捧得高高的,惟命是从! “你放心,到时候要是警察问我我就实话实说!”周亮豪气道,虽然对李志也没什么好感,但还是有些感恩的,对庞飞是真的恨到骨子里去了。 “如果你能一直保持沉默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暂时保持下去,毕竟,他爸是……” 周亮咬着嘴唇,那些真真假假的官场小说他也是看过的,知道面前这个黑黝黝的男人指的是什么意思,“好。” 唐轲走出病房正好遇到周亮的母亲,望着他一脸感激,非要把刚才洗好的苹果塞给他,唐轲心里也挺心酸,笑着告别了周母。 他在医院的提款机上提出五万,他也不很清楚周亮这伤需要多少钱,估计差不多了,而且他卡里的确再没有更多的钱了。 他把钱用废报纸包了几层,拿签字笔草草写了三个字:对不起。拿起旁边座位上遗留的一个纸袋装进去,然后让护士送给315房4号床位的病人。三分钟后他给周亮发了个短信确保钱他收到了。 39、感慨 回到弟弟李志的病房时,李吉祥也回来了,坐在病房里。李茜正趾高气扬地数落李志的不是,乔慧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你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一天傻乎乎地为个女人逞什么英雄呢?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公司会亏损多少钱啊!你自己是舒服了,英雄也当了,把爸爸和我却害死了!一点都不为家人着想,都不知道像谁!” 李志不愿听李茜训斥,无奈这次真的闹出了事情,父亲光是去探个病就丢掉了几万,他无力反驳,低着头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一脸隐忍的不耐烦。 唐轲皱皱眉,他也很不喜欢听李茜讲的话,就算是对李志,她的话里也总是藏着刺。 李吉祥转头看看唐轲,微微点头,脸色虽然不好,但有了明显要云开雾散的趋势,看样子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还知道回来!看你弟把我们家给害的!”李茜转头看到晒得黑黝黝的唐轲,气不打一处来,声音立即拔高了几档。 “李茜!怎么说话的!是唐轲的弟弟不是你的弟弟?!”李吉祥喝道。 李茜哼了一声把脸别向一边,唐轲看到她还翻了个白眼。 “爸,这件事情……”唐轲走到李吉祥身边问道。 李吉祥轻轻颔首,眉头又担忧地皱了一下:“目前算是解决了,唉,等李志这混小子出院里再去给人家陪个礼道个歉吧。” 李茜又插嘴进来:“爸,你都不知道网络上怎么说的!‘中学官二代和富二代为校花争风吃醋,两败俱伤进医院!’,真是丢人!这种事情,就算不点名道姓也马上就知道是谁了,李志,你现在出名了,高兴了吧?” 李志干脆拿被子一蒙头,不再理会了。 “说你两句,你还不愿意听了?给我长点记性,下次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李茜怒道。 唐轲冷漠地盯着李茜,想听听她会说出什么来,再闹出这种事情,她要怎么做? 李茜感觉道唐轲的目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行了,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慧,你留下来照顾李志吧。” 唐轲跟妈妈和弟弟说了会儿话,才知道李吉祥到那边去又赔礼道歉,又私下里塞钱,最后承诺将与市长朋友的合作的项目再降两个利益点,市长这才终于开口道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吧。 其实像李吉祥这样的商场巨擘,即使是市长也该给几分面子的,可惜市长的朋友也是本市商场中的铁腕娘子,既是李吉祥最大的竞争对手又是最大的合作伙伴。市长有妻室,但内圈的人都晓得他和这位所谓的“朋友”究竟是什么关系,所以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唐轲走出医院,心中感慨不已,再威风的人背后总有更威风的人,地位,权势…… 当然他更在意的是妈妈和弟弟在家里的地位,弟弟李志不用担心,毕竟是李吉祥的亲儿子,但是妈妈乔慧就……,本来就觉得自己低别人一等,再加上李茜动不动在中间挑事破冷水,没事也得弄出事来! 李茜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欺负母亲,不就是因为她身后没有一个让她顾忌的力量吗? 我必须要出人头地,唐轲心里默默想着。他走在马路上,看着秋阳将自己的影子斜斜地拖得老长,既有些怅然,又感到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涌起来。 李志和市长公子庞飞的事情在网上也闹了一段时间,评论五千多,多是无聊群众发些莫名其妙的话发泄对自己身世的不满和对权势的恶意,还有客观指责的,也有称知道内幕爆料的。 其中被高高顶起的评论写道:这个官二代就是个臭虫,人模狗样,话说得比天大,做起事情就不是那么回事!这件事我最有发言权,这个姓庞的官二代不是个东西,说好一对一决斗却找了两个帮手,自己同伴受伤要死了却拔腿就跑,不顾人家死活!去死吧!跟你爸一起去死吧!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这条评论下不断有人追问,留言人便越说越细,越说越像那么回事,继而引起了网编的注意,再次发文,进一步追踪这件事情。 唐轲一看到这个就知道肯定是周亮那小子气不过,在网上留言发泄,赶紧给周亮打电话,发现对方的手机已经停用了。 他又到医院去找人,院方说昨天晚上就出院了,本来还该住院观察两天,但是病人及家属坚持也没有办法。唐轲知道市长肯定处理过这件事情了,他只希望周亮和他家人都没事。 李志闲在医院无聊呆了三天也吵着办了出院手续。唐轲这趟回来本来是要回乡下看看爷爷奶奶,被这件事情一耽误也就没有了时间。 第五天本来计划一大早就出发,可是采购花了些时间,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才爬上飞机。 40、巧克力色美女 原本计划在藤古镇留宿一夜,但是两人都担心傻乎乎的小林一致决定冒黑飞行,乔旭的经验丰富,在途中遇到了一次沙尘暴停留了半个小时,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总算到达了死亡地带边缘。 唐轲从飞机上下来踩踩地上的沙子,自言自语道:“这里要是有棵树就好了,免得找不着地方。” 沙漠生物都是昼伏夜出,中间五千米的路程全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见半米长的蛇摆着尾巴嗖地一声从手电光下游开,吓得两人一身冷汗。 两人走到帐篷外,见帐篷还是完好的,可里面黑灯瞎火,一点动静也没有。 唐轲心里觉得古怪,因为小林睡觉呼吸声很重,不该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大概睡得太死了吧。”乔旭也许感觉到这位年轻小老板的担忧,出声安慰道,弯腰拉开拉链,掀开门帘钻进去。 唐轲心里一怔,他闻到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味…… 就听咚地一声,乔旭哼都没哼就直挺挺趴在地上! 唐轲大惊,急忙后退,就在这个时候帐篷里窜出一个黑影,手中拿着根棒状物迅敏地朝着唐轲的脑袋上敲来,唐轲只在脑中回馈了一个信息,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这是个女人! ~~ 唐轲听到女人在叫他,热度让他知道时间不早了,可是他全身都很沉重,鬼压床一样无法动弹。 “赶快醒醒!”这个女人带着陌生的气息蹲在他面前,在他眼帘上投下一片阴影,伸手拍打他的面颊,“醒醒!” 唐轲低叫一声,脑袋往后一摆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地上,手被绑住了,脚也被绑在一起,难怪会有鬼压床的感觉。面前的女人肤色很深,好像晒了很多太阳,在唐轲的脑海中形成的第一印象是“豹女”,而不是“黑人”。 “醒了?”女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 唐轲一声不吭地坐起来,小林和乔旭也都一样被绑了手脚并排躺着,不过看乔旭的表情似乎醒了,不过在装睡而已。 面前的女子非常年轻,二十出头,有一身巧克力一样神奇的肤色,闪耀这神奇的色泽,大眼睛黑白分明,半长的发被胡乱扎在脑后。脖子很长,让他想起以前爸爸说过女人的脖子应该像天鹅。 穿着白色的t恤和土黄色短裤,不到小腿肚子的靴子,身上披着白色的宽大披风。 她的身材极好,那种在健身广告里才会出现的完美身材,细腰长腿,肌肉紧实,没有一丝赘肉。 非常美丽的女子。简直完美。 “流氓!”女子见唐轲盯着她的腿发愣,抬脚踢在唐轲膝盖骨上,疼得他嘶地一声抽了口冷气。 唐轲咳嗽两声,他有些心驰荡漾,她太美了,就连她巧克力一样色彩的肤色也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美。 “你是谁!”唐轲正色道,故意大声说,想将还在睡觉的小林吵醒,但他虽然被帮着仍然睡得很香,一反常态,五天前他还是天刚亮就会起床工作的小蜜蜂。 “你不知道对女士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女子高傲地半眯着眼睛,双臂抱肩。 “我叫唐轲。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地方?” “唐轲?唐轲……”女子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让唐轲立即想起乔旭看到树上的“TK之境”后看他的眼神。 “你先松开我们。”唐轲道。 女子耸肩:“不行。我叫艾菲,”转身给睡熟的小林将绳子解开,“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以防万一我必须确保我自己的安全。” “你是外国人?”唐轲回味着艾菲的名字,的确是很美的名字,听着洋腔洋调的。 “我姓艾名菲,草字头的菲,芳菲尽的那个菲。你要说是外国名字吧,也算是吧,我爸从小带着我周游列国,就给我取了个方便的名字。” 艾菲盘腿在地上坐下,一晚上她几乎没有睡觉,因为帐篷都被三个大男人挤了,她也担心他们挣脱绳子给自己带来威胁,所以坐了一晚上,但这不算什么,现在她仍然精力充沛。 乔旭本来想装睡趁机解开绳子,但这女孩的绳子系得十分专业,他试了试最后还是放弃了,从地上坐起来。 “艾菲是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在几公里以外,是看到这边冒烟所以过来看看。”她转头带着迷惑而敬畏的眼神望着绿油油的成片树木。这是一片奇迹,绝对是。 “不对啊……”唐轲记得他们只用普通的木头点了两次火而已,之后都是用的无烟的房子树。“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艾菲不耐烦地答到,不悦地皱着眉头,好像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你们三个大男人。” 乔旭哈哈笑道:“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你把我们解开说话吧。” 正在这个时候小林爬起来。看着面前多出的两个人,揉揉眼睛,随即大喜过望,叫嚷着扑向唐轲,唐轲躲也躲不过,直接被压在地下。 “小林,先给我解开绳子!”唐轲无奈道,看了一眼艾菲,艾菲也看着他没有阻止小林。 四个人终于可以好好地围坐下来,唐轲刚想开口问艾菲她到底是什么人,小林的肚子就跟打雷一样轰隆隆地响起来。 四个人一起去直升飞机旁将购买的水和食物取回来,艾菲拍着飞机露出喜悦的表情,她已经在沙漠里靠骆驼和步行生活了一年半,有点想念城市里的先进生活了。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四个人坐在树下的草坪上,享受着美好的时光,品尝着唐轲购买来的牛肉干,饼干,干果,还有葡萄,手里捧着香气扑鼻的奶茶。 “死亡地带。”唐轲忍不住盯着艾菲看,他第一次见这种类型的美女——一般来说在国人眼中的美女不是肌肤如雪,长发如瀑,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眼如秋波婉转,音如黄莺轻啼,其实一直一来他自己的女神标准也是这样的,然而眼前这个巧克力女孩仍然给他的审美观带来一股说不清的震撼。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艾菲安静问道,眼角一瞟不怒自威。 41、唐轲之境? 乔旭没有说话的意思,但是把视线看向唐轲,这个时候严格定位自己的角色:他不过是老板的雇佣工而已。 说真的,艾菲有着强大的气场,让周围人不由自由地就弱下来,也许几个月前唐轲立刻会恭恭敬敬地回答她的问题,这是人的天性,面对强者会自动低头,但是现在—— 这片土地是属于他的,这两个人是他的属下,他怎么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软弱呢? “呵呵,不关你事吧?对了,你别搞错了,这是我的地盘,你是客人,我是主人,你对我说话要客气一些。”唐轲微笑。 艾菲大笑起来:“你的地盘?你痴人说梦……”笑到一半突然卡住,换住一脸严肃,“为什么那些树上有字?” 唐轲耸肩,低头喝奶茶。 “‘TK之境’是什么意思?” 继续喝奶茶。 “‘TK’是唐轲的意思吗?”艾菲毫不犹豫地问道,声音显得特别大,震得耳朵和心脏都颤悠悠的。 唐轲感到有两双炙热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但是他还是决定无视且选择沉默。 “小林,吃饱了就开始工作吧。”唐轲站起来,被这两人盯得背后都出汗了。 “好——!”小林一抹嘴,快乐地站起来,他这些天把地板铺好了,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搭建上面的结构,后来艾菲的加入还叫事情更加顺利了呢!艾菲姐姐比唐哥老板聪明多了! “喂,你是不是默认了?!”艾菲的表情是震惊的,她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转向身边的大叔,“是真的吗?” 乔旭也是满眼震惊,但他比艾菲情况要好,因为之前就差不多有猜想了,然后还是忍不住…… “老板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他耸耸肩,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刚记事那时,整个世界的大门向他敞开,那种感觉太奇妙了。他心中的热情被完全点燃了。不,是再次复活了。 “老板,我也来搭把手吧!”乔旭说着走向中央的空地。 TK之境…… 唐轲之境…… 艾菲仍然震惊着,那些树上的字不是刻上去的,这个年轻的男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些字如同复制一样长在高高的树干上? 小林变成了工头,指挥着三个人做这做那,还不时抱怨他们做得不好。但不管怎样说,四个人总比一个人快,唐轲的小木屋工程飞快地进展着。 唐轲有点郁闷。他很郁闷。 他有种预感,乔旭和艾菲这两个人会像牛皮癣一样粘着他不放了。 他还没想外人参与进来,现在可好,他连偷懒去继续种树的机会也没有了。 罢了罢了,先把木屋建起来吧。 傍晚,唐轲和乔旭把新买的搭帐篷支起来,艾菲立即表示那个单人帐篷是她的了,没有一点客气。 “你要在这里呆多久?”唐轲问道。 “我想搭乘你们的飞机一起回去。” “我们的飞机很小,一次只能载一个乘客,来回一趟的话花销很大,”乔旭道,笑着看向唐轲。 唐轲道:“也行,三万。”一方面他是想试试这女孩的底,一方面要是能挣一笔钱又助人为乐何乐不为呢? “行。”艾菲似笑非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万就三万吧。” “都忘了问你,你在这死亡地带做什么?” “考古。” “啥?” “考古。” 唐轲惊讶万分,这年轻的小女孩难道是考古学家?“你别开玩笑了,你一个人?考古?” “信不信由你。”艾菲忽然怅然,“我以前和我爸一起……”她站起来,“我吃好了,回去休息了。”看了这群男人一眼,伸手进自己的背包掏出一把匕首公然别在腰上。 乔旭:…… 唐轲:…… ~~ 据说人在睡梦中时大脑仍在告诉运转,比如唐轲就是因为睡梦中大脑中的一个想法醒过来的:艾菲不可能是靠自己的双腿走过几公里的,所以她肯定骑了骆驼来!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还是让唐轲睡不着了。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穿上羽绒服,外面只还是有点蒙蒙亮,寒气透过帐篷布进到里面来。他不由地想那丫头该不会冻坏吧? 唉,瞎担心,看她那模样一点不像是需要担心的样子,经验丰富极了!他心里说道。 他爬上就近一棵大树,虽然天气日渐寒冷,树叶却反而越见青郁,透着股坚强顽固的劲儿,密密麻麻地遮挡了视线。他只好又从树上下来,往最茂密的那块儿走去。 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的大树下系着一匹双峰大骆驼,卧在地上,高昂着脑袋嘴巴里还噘着一把青草。 不仅骆驼在这里,还有一个大布袋子用一根粗绳掉在树上,唐轲上前用手拍打了一下,全是灰尘,布袋里面既有软的又有硬的。 “喂,骆驼,你主人就把你撂这里了?”唐轲从地上拔起一棵高杆子草递到骆驼嘴边,“你把我的草皮都啃完了,你要怎么赔?嗯?” 骆驼打了个响鼻,嫌弃地扭开脖子。 “喝!还敢给我摆架子!”唐轲笑道,将草扔在地上。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和父母去沙地游玩,骑了一下付费的矮脚骆驼,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真有点担心自己是否驾驭得了。 当他解开绳子,想要爬上骆驼身上时,身后传来冷冷地一声:“别动!” 一转头就看到艾菲裹着披风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没有扎起来的过肩长发凌乱又优美。她眼睛浮肿,没怎么睡好,显得缺少些生气。 42、神的地盘 “闹闹脾气很大,要是陌生人敢爬上它的背绝对会被摔下来踏死。”艾菲上前温柔地抚摸着骆驼颈子上柔顺的毛发,眼里也露出一丝亲切。 唐轲吓出一身冷汗,将手里的绳子递给艾菲:“闹闹?这个名字还挺可爱。” 艾菲噗嗤一笑:“闹闹还是我爸给接生的,从小到大就脾气大,我爸就给他取名闹闹。” “你爸也是考古学家?” 艾菲敛起笑容嗯了一下,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 唐轲知道艾菲的爸爸肯定出了事情,便不再追问,道:“这匹骆驼看起来很好,我也正打算弄一匹骆驼来。” “哼,你到哪儿弄骆驼不关我的事情,但是敢打我家闹闹的注意,小心你的小命!”艾菲半真半假道。 “原来我的性命还不及一匹骆驼?” “没错。闹闹可是我的保护伞,要是没有它我都不知道死几百次了。” 艾菲飞快地爬上树解下包袱,咚地掉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接着她直接从树上掉下来,姿态优美骁勇,真像是个豹女。 “你们一人一骆驼到底在这个沙漠里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这里是沙漠的中心,还是传说中无人生还的死亡地带,我实在想不通……” “我从小到大见到的死人多了去了,”艾菲不以为然,打开包袱翻找东西,“在死亡地带里的白骨我都见了不下五副,习惯了。” “习惯了……”唐轲郁闷道,人骨又不是猪骨头,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忽然,他眼前一亮,从包袱里拿起一副望远镜。 “好家伙,这个价格不便宜吧?”但凡是好东西,拿在手上的感觉就不一样,有种扎扎实实的感觉。 “军用望远镜,我爸的朋友送的。” 唐轲羡慕不已,拿在手上反反复复地翻看,喜欢得不得了。“能用吗?” “可以当普通望远镜用,夜视用不了了。”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的高科技都用不了。 唐轲把望远镜往背后一背,姿势难看地爬上旁边最高的一棵树,不用回头就知道艾菲在背后盯着他看,耳朵尖不禁有点红。 他爬到最高处,将眼睛对准望远镜,里面漆黑一片,他急忙把前盖掀开,眼前立即跳进奇妙的景色,他嗯了一声,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揉眼睛。 “怎么了?”艾菲已经在他身边了,身子靠着一支不大的树枝,稳稳地站住,伸手要取望远镜。 “别动。”唐轲严肃道,举着望远镜缓缓环视,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了地抽动,艾菲不知道他怎么了,紧张兮兮地望着。 唐轲将望远镜递给艾菲,板着一张古怪的脸快速地溜下树去,然后突然紧握拳头大叫一声:“耶——” 艾菲身形一晃,被唐轲发自肺腑的喊叫吓了一跳。“你没问题吧?”说着狐疑地举起望远镜,一瞬间,她的眼睛也睁得老大,大叫:“不可能!” 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边稀稀疏疏地生长出无数的树木来,它们千奇百怪,它们如梦如幻,它们——肯定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就像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突然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艾菲一边大叫一边从树上跳下来,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欣喜若狂,撇下地上一摊东西不管,翻身上了骆驼。 “带我一起——!”唐轲急忙也冲上去,手足并用,费劲地爬上去坐在艾菲身后,驼峰中间没有鞍子,坐起来怪怪的。 “闹闹,走!”艾菲大喝道。 他们的眼睛没有出问题。 所有出现的植物他们全没有见过。 有的匍匐在地,蜿蜒着如同瓜藤,有的含羞带怯地笼着花骨朵,有的齐腰,一簇簇地生长,有的遒劲坚韧如千年老树,身长百米,顶天立地。 它们还在蔓延,向着这片沙漠的深处。 一刻不停的。疯了一样生长着。 似乎还发出人类听不懂的细语,在交流,在欢笑。 骆驼闹闹也愣住了,僵在原地东张西望。 艾菲还在一个劲儿呓语:“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太神奇了……” 唐轲双膝跪倒在地,手里紧紧拽着一把草,心里有无数个想法快把他的心脏撑爆了,他多想跳起来跟个疯子一样狂跳狂叫。 “啊——”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大声吼叫起来。 我的魔豆们啊,你们果然自由地长出来了!长成了最自由的模样——! “喂,唐轲!”艾菲扑上来,揪着他的衣领,“你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唐轲仰天大笑,平躺在地。巨大的树荫荫蔽着他,这古老的巨大的叫不上名字的树木,高高地指向天空,就如他此刻的心境,恨不能刺破天际进入天空去。 “这肯定是神的地盘……”艾菲喃喃道,扬起细长的脖子仰望天空,仿佛可以听到神的声音。她的眼泪忍不住汩汩而下。 43、融洽 乔旭和小林对新的变化毫不知情,在两个沉默不语的人回来前他们早就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大马!大马!”小林看到骆驼兴高采烈地想上去摸上一把,被唐轲拉开,他记得艾菲说这骆驼欺生。 “你们没事吧?”乔旭担忧道,眼睛在二人之间跳转,心中生出许多想法。 艾菲愣愣地走向帐篷,神不守舍地说:“我去睡一会儿。” “我也去休息一会儿。”唐轲道,虽然知道乔旭肯定想歪了,但也懒得解释。他和艾菲疯癫了一早上,都累死了。 晚上,四个人仍然围坐在大帐蓬里,中间是烧着木块的铁盆,铁盆漆黑,而且被烧得片片脱落,早就不见曾今的样子。 唐轲脑中飞速地转动着,他原本打算花几年的时间来打造属于自己的乐园,可是今天他突然发觉他不必花那么多时间,也不必花那么多心思,也许他只需要随便撒撒种子,沙漠的风会帮他播撒种子,种子自己会决定长成什么模样。 “乔大哥,你有没有去西边转转?”艾菲忽然说,想来想去她连自己的记忆也不相信了,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她是从西边过来的,她知道她过来的时候那里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是一片充满了绝望的沙地。 “西边?”乔旭反问,今天一整天这两人就不对劲儿,他倒没有想到和这里的环境有什么关系,“西边怎么了?” “西边长满了树!特别多的树,成千上万,各种模样,美丽极了!”艾菲瞬间睁大眼睛的模样就像一个小女孩对别人讲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既想说服别人,心里却还有担心,担心自己是不是正确。 乔旭不解,望向旁边的唐轲小老板,只是唐轲从刚才就在走神,端着一杯水老半天没有变化姿势了。 西边,西边肯定有问题…… 去睡觉前,艾菲一反前一天晚上的强势,拉着唐轲求安慰:“唐轲,我们看到的是真的吧?” “真的。”唐轲点头,伸手进口袋抓出一把草塞在她手里。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呃……,说真的我还真没有这么想过。好啦,小丫头,别神经兮兮的了,去睡觉吧!”唐轲笑着拍拍艾菲的脑袋,觉得此时的她特别可爱且叫人怜惜。 艾菲乖乖地哦了一声,有点不想走的意思。 黑暗里,空气是温暖的,还闻得到房子树被烧过之后的淡淡的木香。小林的呼吸均匀响亮。 乔旭睁着眼睛,越想越睡不着,他的脑中不停地勾画着奇妙的情景,恨不得天空马上就泛白,那样他就可以去西边看看让唐轲和艾菲都反常的景色。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根草都是证明。 唐轲…… 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乔旭想了一晚上,唐轲则在自己的美梦里笑开了花。 他梦见自己在奇妙的森林里穿梭,像一只会飞的鸟,穿过树叶穿过花丛,钻进清澈的水中在水草间和鱼嬉戏…… 一早醒来,身边都没人了,外面响起了拉锯的声音。唐轲心情格外美好,打着哈欠出门。 “小林早啊——” 小林莫名其妙,傻乎乎地扯着嗓子回应:“唐哥老板早——” 艾菲已经起来了,看神情正常多了,至少可以掩饰自己的神经兮兮了,这时正在烧火准备早上的食物。 唐轲转了一圈,没发现乔旭,知道这大哥肯定跑去西边了,恐怕也得和昨天的自己及艾菲一样,不到下午不会回来。 唉,他真没想让乔旭知道的……不过相处下来乔旭的确是个让人不由自主信任的人。 “TK之境?”艾菲忽然开口,用一副女学者的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他,让唐轲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答才好。她自己却先点起头来,“TK之境……”也不知道若有所思地得出了什么答案。 乔旭果然也神神叨叨地回来了,他和艾菲两个人从这个时候开始看唐轲的眼神和以往都不一样了,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感情。 本来是直接带小林回去的,没料到几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地干起活来,幸好唐轲来的时候带了许多的食物。 艾菲更加能融入这个群体了,从她的嘴里得知,往西边大约七八里路的地方有一个湖泊,她是被人追赶进这片死亡沙漠的,靠着仅有的食物和湖水度过了两个白天黑夜,是在被逼无奈之下才往这边走来寻找人烟的。 唐轲能感到这个才二十岁的女孩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但她目前并不想告诉他们。 因为房子本就没有设计得很大,小林的设计简直绝了,没有一个人敢相信笔记本上画出完美结构图的是这个孩子一样的傻大个。总之按照小林的设计,建这座房间简直就像搭积木一样有趣。 每个人都在兴头上,而房子一旦开始搭建墙壁结构就难以停下来,四个人一致决定至少把大结构搭好了再回去,初步预计再要一个月。 最辛苦的是小林,从早到晚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也亏得他力大无穷又技术纯熟,否则这些木工又是刨又是凿的事情够十个木匠忙一段时间了。 小林很不高兴,因为他在其他三个外行的共同催促下不得不降低自己的质量,勉强了事。本来每根木料原计划是要三面刨光的,现在为了节省时间变成了只刨光两面,也就是屋外和屋内都是原始的树皮面儿。 中间乔旭和艾菲回去市区购买了食物和饮用水,还买了两床被子,因为天气以他们能感觉到的速度降着温。另外还购买了一个正儿八经的铁炉。 原本艾菲是一个人住单人帐篷的,后来干脆也挤进男人堆一起睡了,她实在是受不了冷冰冰又黑漆漆的小帐篷,特别是听到隔壁帐篷有人说话更是恨自己的女儿身。不过大家熟悉之后,那些都不是问题了。 四个人住,气垫床显得有点碍事,就都收了起来,地上垫上厚厚的褥子,加上一晚上都不灭的火炉,帐篷内还是非常舒适的。 44、女人心海底针 十一月中旬,一座完美的红色小木屋终于出现在四个人的眼前。艾菲又要求小林在门口修出一块平台,门口左右两边各一个柜子。她提议大家以后上了台子就把鞋子脱掉,放进门左边的柜子,穿上右边柜子里的干净房子进房子。 将门窗做好之后,唐轲提出是时候回城市里过冬了,小林哭闹着要做床,做饭桌和椅子,无奈之下,唐轲只好摆出老板的架子,瞪着眼要小林听话,这小子果然被唬住了,不敢再反对。 大家把所有的东西搬进木屋,那把躺椅安放在床边,唐轲坐在上面惬意地摇晃一下,有种梦幻一样的感觉。 “要是是玻璃就好了。”艾菲敲着不透光的木头窗户惋惜道,她深深地陷进这场造房子的游戏里,就像小时候过家家一样的感觉,觉得一切都很神奇。 唐轲自然也希望窗户是透明的,不过这些日子他又想了很多,他决定他的这个世界要尽量少的引进外面的材料。也就是说他要尽量自力更生。包括食物,水源,生活用品,等等…… “呼——”唐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引得艾菲转头看过来。 “你又想到什么了?” 唐轲诡谲地笑笑,又摇摇头。 艾菲张张嘴,想指责唐轲什么都不说,忽然心里莫名一酸,话就没说。她想,自己算是他的什么人呢,要求他这要求他那的,人家根本没觉得她是自己的朋友吧,反正以后都要各奔东西的…… “你怎么了?突然就一副很失神落魄的样子?”唐轲奇怪道。 艾菲瞪他一眼,撅着嘴出去了:“赶紧把门关好,得走了!” 艾菲咬着嘴唇出去了。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奇怪了,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从小到大,因为跟随父亲走南闯北,见识了同龄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人和景色,她一直都是骄傲的,优越的,可是在这个人面前竟觉得自己…… 开始变得渺小起来…… “我都忘了记你的联系方式,”唐轲追出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至少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下啊!” 艾菲气哼哼地瞪着他,一字一字地从牙齿间蹦出自己的号码。“很久没用了,不知道能不能打通!”她气呼呼的,说完就扭开头去。 唐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表情他见过,女孩子一生气都是这样,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她生气了。 “我是不是做什么叫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才没用生气!” “……” “我走了!” 唐轲看着气呼呼的艾菲爬上飞机,心中哀叹,女人的心海底的针,这句话真是再正确不过了,道个别还弄成这个样子,叫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艾菲,你要不要记下我的电话?” “不记!”艾菲恶狠狠道,转头问乔旭的电话,把唐轲晾在一边。 乔旭好笑地看她一眼,道:“他的电话我也给你吧。” 艾菲红了脸,哼了一声低下头。 螺旋桨挂起大风,艾菲探出头来大喊道:“唐轲,你把闹闹给我照顾好!要么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唐轲无奈地比划了个OK的收拾,挥手道别。 小林眨巴着眼睛望着远去的飞机,问道:“艾菲姐姐为什么要生气?” 唐轲好笑地抬眼看他,艾菲明明年龄比他小,他还一个劲儿叫人家姐姐。“不是你惹她生气了吗?”逗他道。 “我?”小林瞪大眼睛仔细回忆起来,他很喜欢艾菲的,不希望自己叫她不高兴了,唐轲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这傻孩子又要想一些芝麻谷子的事情,急忙道:“不是你,是我惹她生气了。” “你?唐哥老板你为什么要惹她生气!”立马兴师问罪开了。 唐轲耸肩叹气,鬼才知道她生自己什么气呢! 的确,连艾菲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生气,飞机一起飞她就后悔了,谁知道明年春天的时候能不能见面呢?为什么要这么凶地对他呢? 其实很简单,她在乎对方觉得对方的存在无可替代,而对方看自己却是可有可无,对于她这样一样自尊心超强的人难说实在是很难接受。 不过这些都是她心底深处的担忧罢了,她不知道,唐轲更不会知道。 “他……”老半天后艾菲终于忍不住想开口问乔旭,但是一张嘴就不知道怎么措辞了,最后气恼道,“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 乔旭笑笑,艾菲的举动行为他这个过来人看得一清二楚,其实他自己何尝没有一点担心呢,他可不想仅仅当个充耳不闻的飞行员,只顾着接送主人。他也想参与进去,看着那片奇迹会怎样发展。 “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关心他到沙漠里来做什么,第一眼看到那片树林的时候我也吓坏了,那时候树木远没有现在这样多这样神奇。相信老板也叮嘱过你了,这些都是保密的,我们不可以对别人说起。” 艾菲不服气地哼道:“嘴长在我身上,他管得着!” 乔旭心中一凛,正色道:“在这件事情上,没什么玩笑可开!” 艾菲咬咬嘴唇,道:“我就是说说而已,放心吧,我很明白。”她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乔旭笑道:“又不是不见面了,明年春天还要来的。” 艾菲点点头,把头转向窗外,她想起了亲爱的父亲,要是他还在世的话,该多好,看到死亡地带的那片绿色该多么幸福…… 乔旭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幸运的,有幸能够遇到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也许是神的后代也说不定。”乔旭笑道。 “哈哈,你这玩笑开的……”可是她嘴上不信,心里却有点动摇了,如果不是神,荒芜之地怎么会长出成片的树林呢? 自己那个时候去那里真是太好了! 45、解毒药 唐轲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裹了裹外袍,难道是要感冒了吗?他揉揉鼻子想着,拍着闹闹的脖子,闹闹打了个响鼻。 “闹闹,咱们出去走走。” 这些天和这匹少爷脾气的骆驼总算是相互认识了,虽然还有点爱答不理,但终于没有生命之忧了。 “小林——!” “唐哥老板?”小林不情愿地从窗户上探头,他正在完成老板交给他的任务:把铁炉子移到室内,这样他们晚上才不会冻死。 “我出去走走,你自己小心!” “哦——” 唐轲骑上骆驼,指挥它往北边走去,一开始还只能慢走,适应一阵子便可以让骆驼走得更快一点了。虽然比自己走路要快多了,可速度还是没有唐轲想要地快,按这样的速度光是从死亡地带这一头走到另一头都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 西边的景色他已经见识了多次,但今天仍觉得如梦如幻,照这样发展下去,这里完全会成为真正的梦幻之境,因为世界上别的地方再找不出这些植物了。 他随意种下几棵宝树,相互之间距离很远,和上次一样,每一棵树都会结出成千上万的种子,然后这些种子会随着风去到很远的地方,长出神奇的植物。 之前来过的大片凹地此时已经长出了些许的草皮,唐轲坐下来稍作休息,闹闹也卧在身边毫不客气张嘴就啃,唐轲的心都要淌血了,别看这些草还没有一根小指头长,这可都是那些可以长出参天大树的种子长出来的啊! “你小子真他妈奢侈!”又气又恨又无奈,好在这些微小的草总有一天会结出自己的种子养育更多的小草,“求你悠着点,都吃完了以后你就饿肚子了!”想到这可怕的庞然大物将在未来的几个月天天呆在这里这样啃着他一棵一棵种出的草…… 想想就觉得心慌不已!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想这让人蛋疼的事情吧! 现在白天也没有那么燥热了,虽然热但不会热到叫人想死。 眼前这一片凹地,要是是一片湖水该多好…… 唐轲想到一种树,树干有很强的蓄水能力,饥渴的旅人用小刀割开树皮就可以喝道甘美的水分。如果有那么一种植物可以源源不断地吐出水分,积少成多地话也许也是可以汇成河流的…… 他手中握着无所不能的魔豆,有什么还不敢试一试的? 闹闹面前已经被啃凸了一片,唐轲赶紧把它拖起来,“你以后吃我看不到不心疼,你现在可给我收敛点!” 有了交通工具事情就好办多了,坐在骆驼上悠悠哉哉地撒着种子。他给即将长出来的植物取好了名字:汲水草。它们的根茎会深入地下,找到水源,并把地表之下的水运送到地表来。 唐轲把身上带着的所有种子都撒下了,这里离木屋不太远,如果这个办法真的行得通,那么以后威胁生命最大的问题之一就解决了。 唐轲和闹闹一人一骆驼晃晃悠悠地回到木屋已经是下午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广袤,不是一匹傲气的懒骆驼征服得了的。 人一饿,胃就不好了,心也不好了,整个人都毛躁得不行。 唐轲将闹闹拴在附近的树上,本来艾菲说过闹闹是匹通人性的骆驼,放开让它跑最后还是会回来的,特别是没人的情况下更不能拴着它,四天五天还好,时间久了不是饿死就是渴死。 不过,现在不是还有人在嘛,唐轲是真的不忍心眼睁睁地看它祸害自己辛苦种出来的宝贝,等走的时候再放开它吧,反正今天已经吃得够多的了。 屋子里面异常安静,唐轲向木屋走去,心中忽然觉得不安,脚下步子加快。 “小林?” 没人答应。 “小林!” 还是没人答应。 唐轲冲进木屋,只见小林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此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林!” 唐轲吓得急忙扑过去把小林的头抬起来,只见他口吐白沫,全身青色,明显中了毒! “小林小林!”唐轲脑中一片空白,但是立即想到这个时候再不想办法,小林必死无疑!…… 他这个样子还活着吗?急忙把手指放在对方鼻孔下面,气息十分微弱,还活着! 唐轲顾不上高兴,急忙检查了一下小林全身,只见脚底板侧面的地方有两个洞孔,此时还流着黑色的血。毒蛇! 现在血液已经扩展到全身了,再帮他吸毒也来不及! “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得原地直打转。 他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这样的话,毒物经常出没的地方总会有克毒之物!可是小林已经危在旦夕,他自己又没有任何医学常识,就算知道有解毒的植物草药存在也不认识啊! “怎么办——”他太大意了,明明知道附近有很多蛇经常出没,但一直没放在心上,也从没有叮嘱过小林…… 对了!他停下慌乱的脚步,他不是自称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吗?他不是手握无所不能的魔豆吗? “一定可以!”唐轲冲出门去,将埋在地下的种子拽出来跑回到屋里,“种子可以长出任何植物来,自然也可以长成解毒的草药……” 唐轲抓出一把种子放在一张木板上,拿起榔头敲下去,褪去种子外面的硬壳,把里面的部分捣成泥状。唐轲来之前是想到过会受伤的,所以带了应急的纱布及消炎药消毒水之类的,没想到别的伤没有,居然被蛇咬了。 他用纱布将种子泥裹在伤处,又给小林喂了些水。然后他只能呆在旁边静静守着,不管多么心急如焚也毫无办法。 过了半个小时,种子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纱布原本是洁白的,现在渗出了黑色,而小林全身的颜色也逐渐变得正常,哼哼唧唧地叫唤起来。 唐轲赶紧又抓出一把种子,如法炮制地捣烂,将之前的换下。 46、撒娇的傻大个 “小林?” “老……老板?”小林勉强睁开眼睛,道,“冷……冷……” 唐轲一怔,现在的气温至少有三十度,他疏忽了受伤的人很容易感到冷的,急忙抱来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将屋子里弄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铺上褥子,连拖带拽地将小林弄上去。 “好点了吗?”唐轲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擦着满头的冷汗问道。 小林乖乖点头,咧着干燥苍白的嘴唇道:“唐哥老板,我想喝水……” 唐轲急忙拿水过来。 “我想喝热水……” “热水?”唐轲将水瓶放在脸上感觉了一下,虽然不算热但也不凉,常温。“那你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去热!” “老板,老板,我还想吃好吃的……” 唐轲回头看着小林这大个子脸上那孩童一样天真无辜的表情,心道,卧槽,你现在是撒开娇了啊! 不过病人就是病人,病人的要求不能不满足。唐轲手脚麻利地在木屋外面的火坑点起木火,将小铁锅架上,因为是矿泉水,所以不必等到水开,他估摸着水温有六七十度了就赶紧拿去给小林。 吃的东西也没什么了,还有几个干馍馍,几袋子吃到反胃酸的榨菜,所有的肉干零食早就吃完了。唐轲想了想,将馍馍掰碎放进小锅里和榨菜一起煮了。 尽管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但是换了种吃法,小林这好骗好哄的傻孩子吃得满脸幸福。 “老板……炉子还没有弄好……” 唐轲正在用榔头给小林捣药,在小林没有完全好之前,这药是不敢停的。“嗯,没事,我来弄。” 屋子里乱七八糟。 因为铁炉子肯定是不能直接放在木地板上的,所以小林要做了一个无盖大箱子,里面垫满沙石,然后再把铁炉子放进去。目前,这是他们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箱子已经做好了,已经填了一半的沙土,所以唐轲要做的不过是把另一半沙土填进去,然后把炉子抱进去,让炉子的四个腿能平稳站立。 最后他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卫生,将边角料堆放在炉子周围,用被他穿了很久都变干变硬的衣服当抹布,把地板清理了一下。 铺好褥子,他躺倒在地,想想小林的事情,脑门又出了一层冷汗,自己要是再回来晚一些他是不是就一命呜呼了? 唐轲对蛇没有研究,最多知道什么蟒蛇,眼镜蛇,菜花蛇,竹叶青,再多的就不知道了。在这里的这些日子的确见了很多蛇影,但是小林说的咬他的蛇却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 据小林的描述,咬他的蛇通体赤红,大约三十厘米长,被咬之后大约几分钟就开始出现麻木的症状,接着是恶心头昏,昏迷。 晚上唐轲将炉火烧得很旺,第一次在属于自己的木屋里点起木柴心里充满了满足和自豪。要是小林没有出事就更好了。 一晚上小林时断时续地发烧,害得唐轲也没有怎么睡觉,像老爹一样伺候着。有时候小林说胡话,哭哭啼啼地叫爸爸妈妈,唐轲想到他可怜的身世心里很难受,对小林不负责任的父母充满了愤怒。 小林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大清早就起床了,虽然嘴唇还泛着白,但是精神很好,忙前忙后地量尺寸,说要做床,他以后想睡床上而不是地上。 唐轲睡到中午才起来,检查了一下小林脚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 “以后把鞋穿好。” “鞋子坏了……” “我回去给你多买几双。”唐轲温和道,心里责备自己粗心大意。 一抬头看到小林眼泪汪汪的,目光一对视就开始抹眼泪,呜呜哭起来。“唐哥老板,你真像我爷爷,你像我爸爸!” 唐轲:“……” “好了好了,老大不小的,比我都高,还哭鼻子,小心以后被你媳妇笑话!” “我不要媳妇,我就跟着你!” “好好,以后我给你找媳妇,可以了吧?” 唐轲一天都没出去,和小林一起量尺寸,设计家具。 晚上乔旭就赶回来了,给两人带了新鲜食物,三个人盖着棉被靠着有点潮气的墙壁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 乔旭把艾菲送到新区,她在那里和乔旭道了别,说下次见面再付费用。 “没说她接下来要去哪吗?”唐轲问,心里有点不舍。 “没有,估计要出国去,我听到她打电话用的外语。” “外语?哦,我记得她说她爸从小就带着她到处跑了。”出国啊,唐轲神往,他连国内旅游的经历都极少,更别说是出国了。 嗯,他现在倒也算是出国了。 他笑了笑,估计出国也没有比他在这里更加有意思吧! 47、必须做到的事情 李吉祥在饭桌上已经是第二次看乔慧了。一般来说,李吉祥在饭桌上绝对是心无旁骛地吃饭的,要么就是一边吃饭一边看当天的报纸,像今天这么反常的样子,乔慧几乎没见过。她的心提得高高的。 人就是这样,一倒霉就要连着倒霉一段时间。自从上次李志闯祸之后,李吉祥就接连在生意上遇到麻烦,虽然不是大麻烦,但是也叫人头疼。 乔慧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段时间心一直悬着,对老公和女儿照顾得更加细致。她很爱这个家,很爱这个男人,尽管李茜的态度很多时候叫她尴尬,但都不算大事,只要能维持这个家她就很满足了。 今天李吉祥的态度叫她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上去,首先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莫非李吉祥真的要跟她提出离婚了? 乔慧是自卑的,因为她真的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她没有工作,既不能挣钱养家也不能在工作上帮到老公一丝半点,而且也不是原配,继女还很厌恶她,自己的大儿子不争气,小儿子还总是惹麻烦…… 她不敢先开口问,拿着筷子的手都有点抖。 “那个,慧啊,还是联系不上小轲?”李吉祥道,语气有些不自然。他极少提起这位继子,而今天之所以提起还是因为—— “没,不知道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 “哦……”李吉祥沉默。 “吉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事情找小轲啊?”乔慧早憋不住了,终于问道。 “没有……有点事情……慧,小轲上次不是搞回来一盆兰花吗?他认识会培植兰花的人,我是想让他帮忙帮我弄一盆回来,我有个外省的生意伙伴,很喜欢兰花……价钱不是问题,若是上次那个‘上帝之手’级别的,他照价给。” 说是照价给,说到底还是自己掏腰包送,五十万对于五千万的大单子只不过是一个零头而已。 李吉祥也是被逼无奈,这个单子至少还有五家实力雄厚的大公司和对方在洽谈,可是对方迟迟没有下决定。李吉祥明显感觉到对方在吊自己的胃口,一开始他怎么也想不通,以为自己多心,直到对方似无意地提起那盆目前在兰花界大放异彩的“上帝之手”,并惋惜地埋怨李吉祥怎么不直接卖给他。 再后来对方就更加直接地表示,如果李吉祥能够给他找出一盆稀有兰花来,这个单子给他留下! 一个出色的商人,有利益在眼前怎么不心动?有机会在眼前怎么可能不试一试?所以,尽管向自己的继子寻求帮助让李吉祥脸上很挂不住,但还是不得不开口。 他又去问了那位花迷朋友,得知那盆“上帝之手”现在的热门程度超出想象,现在的价值已经高达一百万,并且还有升值的趋势,可惜无论升不升,花主人都没有丝毫出售的意思。 李吉祥奇怪的是,这盆花的确曾经自己的手,他根本没有告诉别的什么人啊,那外省的企业家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李茜抬起头看了眼乔慧,道:“妈,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关系到我们公司五千万的利益呢!” “五千万?”乔慧瞪着眼睛。 李吉祥对女儿皱眉,道:“你别听李茜说,你问问小轲吧,能弄到就弄,弄不到的话……” 李茜撇嘴,冷哼一声:“爸,你也太惯他了,你说唐轲他自从到我们家以后帮过你什么?随便给乞丐一碗饭人家还说谢谢呢!好不容易他能帮上忙了,还不帮?他不是认识养兰花的嘛,弄上个十盆八盆也不是问题吧!妈,你们也不要太自私了!” 乔慧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李吉祥气冲冲地拍拍桌子,横眉竖目喝道:“李茜!你怎么说话呢?我看我才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给你妈道歉!” 李茜也一把拍下筷子,冷笑道:“我妈?我妈叫刘玉华!”说罢头儿不回地上楼去了。 “哎哎,小茜——”乔慧叫道,回头埋怨李吉祥道,“你也真是的,干嘛对她发火啊!我都没觉得有什么!” “你啊你!就惯吧!”李吉祥又气又无奈,重新拾起筷子。 一旁默默吃饭的李志敲敲饭碗,把父母的目光引过来:“我也觉得,老妈,老姐脾气这么差都是被你惯的!明明我和哥才是你生出来的,我咋觉得我们才是后娘养的啊?” 乔慧又是愤怒又是羞愧,全身都烧着了一样,狠狠地瞪了小儿子一眼。 “李志,闭嘴吃饭!”李吉祥道,瞪了李志一眼,“我跟你妈把你才是惯得没边了!” 乔慧拿起筷子,吃到嘴里的饭菜索然无味。虽然李吉祥只说能弄到就弄,但是在乔慧这里,她觉得必须弄到,李茜说得一番话让她觉得这次不帮李吉祥,她和她的儿子在这个家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三天之后,唐轲回到昌市。小林无家可归,唐轲正犯愁要怎么安顿他,大过年的不可能把他领回李家又不可能把这可怜孩子丢在房子自生自灭。乔旭提议让小林跟他一起过年,反正自从离婚后他就一个人住,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小林正好可以陪陪他。 唐轲当然一百个愿意,对乔旭的为人也很信任。 他将乔旭的工资结算了,把给小林过年的两千元也一起给了乔旭,口里叫他们好好过年心里却只有苦笑,这钱一取,他卡里就剩一千来块。 虽然钱没有了,可是该花的还是一分也不能少花,一回来就先去理发店剪了头,发店老板还以为他以前是搞艺术的,一个劲儿夸奖他的发质好。唐轲只可惜他没见自己昨天的造型,整头都是油腻腻的,跟锅盖一样盖在自己的脑门上。 从理发店出来后整个人都清爽多了,较之一两个月前,他虽然还是那么黑,但不再那么猥琐了,反而有点帅气的感觉。精神面貌一改,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乔慧打了无数个电话,唐轲猜不到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回电过去,乔慧劈头盖脸一顿责备,最后约他在外面吃个饭。 唐轲收拾妥当来到乔慧指定的餐厅,是家高档餐馆,地段装潢都很豪华,唐轲忍不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最后要花多少钱,他钱包里没几个子儿,银行卡上也可怜兮兮的,这一顿吃下去真是胆战心惊的。 唐轲走进小包厢,乔慧已经到了,眉眼忧郁地喝着茶水,见到儿子一下子愣住,还以为这个年轻人走错房间了。 “妈,怎么了?”唐轲将母亲的反应看在眼里,很不好意思地开口。 “唐轲?” “妈,没错,是我。” “你又跑到那里去了?跟上次一比又不一样了!”乔慧目瞪口呆地打量儿子。 “又变黑了?” “黑……倒是和上次一样黑,就是……也不知道哪儿不一样了……”不过也好,看着好像更加顺眼了,虽然黑了些。 “妈,没出什么事情吧?”唐轲从没有和妈妈在外面吃过饭,因为乔慧的心思是让唐轲多多融入李家,所以只要是吃饭都会让他回家去。 乔慧长长叹口气,又喝了一口茶,把唐轲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妈,是不是小志又惹事了?” “没有,你弟胳膊都还没好完全,还想闯什么祸?”乔慧一想到李志那事情就神情哀伤,“小轲啊,妈求你件事。” “妈,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妈,你叫我做事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唐轲赶紧表明立场,母亲这个状态很让他担心,“你说,到底什么事情?” “你不是认识会培植兰花的人吗?” “兰花?”唐轲一愣,想起了上帝之手的事情,“呃,算是吧,怎么了?” “你能不能再问他弄一盆来,价钱不是问题,这个事情你必须要办好啊,关系到你爸的生意!”乔慧紧盯儿子,见他眉头一皱好像在犹豫,又道:“不仅仅关系你爸的生意,这么多年来,你爸对我对你对小志都好,我们什么也没做过,现在他有困难了,我们再不帮,叫人家心里怎么想?” “爸的生意遇到困难了?” “还不都是因为小志闯了祸!”乔慧脱口道。其实这事情和李志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她自己心里却总觉得因为李志闯祸才把这些不顺带来的。 乔慧都这样说了,唐轲完全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虽然心里有点堵得难受。他不是不愿意帮李吉祥,而是这个理由……这种被迫的感觉很糟糕。 “那我……那我想想办法吧。”也好,这样一来他的经济就又有了保障,既帮助了李吉祥,自己又得了好处,算是一箭双雕吧。 “别说得这么含含糊糊,这个事情必须得做到!” 乔慧握着拳头,眼神逼人。难得母亲强硬一把,唐轲急忙点头:“好好,妈,这件事情你放心吧!” 乔慧这才松口气,不好意思地端起茶水,又唠叨起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想向儿子解释自己的失常。知子莫若母,知母莫若子。乔慧心里的苦衷,唐轲完全能感觉到。 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了。他心里想着,他一定要让母亲从心底开始自信起来。 48、衰落的村子 唐轲回李家的目的只有一个,见自己的母亲,既然已经见过了,他就不再回去李家,和陈树见了个面之后就直接买了东西回乡下看望爷爷奶奶了。 路上赶上下雨,下着下着又夹着雪花,唐轲坐在车上就暗暗叫惨,他穿的不多,还没有带伞,这一趟肯定要淋个透心凉。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唐轲冲进房子,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珠,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小轲——”奶奶快步从屋里出来,“哎呦,怎么不带伞啊,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去!老爷子,给咱孙子熬姜汤,快去!” “没事没事,奶奶,我不冷……啊——嚏——!啊——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鼻涕也跟着下来了。 “嘿,我看你小子再逞强啊!”奶奶将干毛巾甩在他头上笑道。 农村都是烧土炉子,烧火墙,房子里堆着整整齐齐的干木柴,空气中有烧木头的味道,暖暖的,让人很容易回想起小时候。 唐轲换了干衣服,背靠着火墙坐着,刚才被奶奶强迫灌下两大碗姜汤,现在胃里全是晃荡的汤水,生姜辛辣的气味还不时窜上来。 这次是真感冒了,鼻子被堵住,囔囔的,浑身也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 奶奶在炉子前面开始做晚饭,腊肉的香气还是从他不通气的鼻子里钻进去,勾得肚子里的馋虫跃跃欲试。 “这一趟回来结实了一些,又黑了,小轲啊,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没乱跑,就是工作。” “工作工作,别以为你奶奶我老了!你们天天坐办公室的,还能晒这么黑?” 爷爷抽着旱烟进来,“你这个老婆子,炒个菜就炒菜,啰里吧嗦的,现在年轻人事情那么多,你管得过来啊!” 奶奶生气地瞪他一眼,“死老爷子,一点都关心你孙子!” “我的孙子我当然关心了!” “我咋没看出来呢!” 唐轲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个老人家日常拌嘴,觉得温馨极了,携手几十年了,这份感情实在太让人羡慕和向往了。 “小轲啊,这次要多住几天吧?” “嗯,奶奶,今年我在这里过年。” “啊,”奶奶吓得差点把锅铲子掉地上,“是不是家里吵架了?”她一直觉得孙子和李家是不是闹什么大矛盾了,要么孙子这些时间为什么会这样反常呢? “没有,在家里过也没什么意思,想陪你们二老。奶奶,你还不欢迎啊?” “欢迎是欢迎……”奶奶眼神发直,又想起自己逝去的儿子,急忙扭身专心看着锅。 “也好,我明天再给多割点肉回来。”爷爷道,唐轲听得出他跟奶奶一样有点伤感,但是故意表现得什么也没记起来一样。 唐轲心酸得差点眼泪没掉下来,要是爸爸还在人世多好啊,两位老人家也不会这么寂寞。 父亲还在世那会儿,每年全家都会回到村里和爷爷奶奶一起过节,每到那个时候爷爷或者奶奶就会到城市里先把小唐轲接到村里。 虽然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是村子里已经相当热闹,小唐轲就天天跟在爷爷奶奶后面,要么去村头看人家杀猪抢着买肉,要么就在家里围着奶奶的锅头打转,锅里每天都有各种好吃的,卤制好的第一筷子总是送到小小的他嘴巴里,奶奶会一边吹一边用手在筷子下面接着,叫他小心烫。 而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往年也开始忙了,而现在却静悄悄的,只有到饭点才能看到稀稀落落升起的炊烟。 爷爷见他东张西望,长叹一口气:“不行咯,村里的人都跑到城市里去了,没几个年轻人在家了,过年都是把父母接到城市里去过了。” “爷爷,要么以后我也接你和奶奶到城市里去过吧,人多热闹。” “算咯,我跟你奶奶就习惯在这乡下过清苦日子,城市里住不惯,急。” “张屠户——,还有肉没有啊?”爷爷站在院子外面喊道。 “有嘞——”雄浑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来,还是记忆里的声音。 爷爷领着唐轲走进门去,屋子里有新鲜的血腥味儿,高大的张屠户还是跟唐轲小时候见到的那样,穿着高高的黑筒靴,身上围着黑色的油布围裙,看着很凶,但是又笑口常开。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头上多起来的白发吧,唐轲小时候这个人是全村小孩子最怕的人,跟个巨人一样。 “老爷子,前两天没买够啊?呦,这黑乎乎的小伙子看着面熟啊,是轲娃子吧?长这么大啦!哈哈,一表人才啊!” “张叔好!”唐轲赶紧卖乖。 “好好!现在出息了吧,咱村里就属你孝顺啦,年年都回来看爷爷奶奶,我儿子都几年不回村上过年了!那个白眼狼!来来来,昨天才宰的猪,还有多半没卖呢,你们紧着挑!” 爷爷挑挑拣拣,买了十几公斤,又买了个舌头。张屠户拿大塑料袋装起来放在地上:“老爷子,怎么来的?” “放心,有自行车。”爷爷拿出小布包,从里面数钱出来交给张屠户。 张屠户看看唐轲:“你这娃啊,还叫你爷爷掏钱呢?爷爷该吃你的咯——” 唐轲尴尬,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再想也没用,他身上就三四百元。好在出门前,奶奶拉着他喊他不要掏钱,他才有了台阶下,这会儿被个外人提起来,真是羞愧万分。 爷爷嘿嘿笑道:“你个张屠户还知道心疼儿子嘞,我老爷子有钱,不要孙子出!” 刚要出门,爷爷一拍脑门,“嘿,我给忘了,张屠户,昨天宰猪的尾巴呢?我这孙子可是最爱吃烧尾巴了!” 唐轲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掉出来,他小时候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吃烧猪尾巴了,没想到爷爷还记得。 “哎呀,老爷子我本来是想给你留着的,可是刘老头老早就打好招呼啦,尾巴他要了,他家那孙女也可喜欢吃尾巴了!” “这死老刘!”爷爷骂道,转身出门。 两人把肉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唐轲推着慢慢往前走,路上还有些泥泞,昨天下的雪花最后也化成了水,虽然是石子路,但路修得不好,泥巴兮兮的。 “爷爷,张叔叔说的老刘头是不是英子爷爷啊?” “不是他是谁!”爷爷气道。 唐轲失笑,英子是他小时候的小玩伴,比他小一点,两人都喜欢吃猪尾巴,每年过年两家都要抢一次。 “爷爷,我都长大了,猪尾巴吃不吃也没什么。” 爷爷心里还是不服,哼道:“那老刘头可跟以往不同了,仗着儿子飞黄腾达,那性子可是横得很了,那么能耐就去城里住啊,留在这里横给谁看啊!” 原来刘老头的儿子这些年仕途顺畅,一路爬到省上去做了部长,他的父母在村里成了头号人物,谁也不敢惹。人家虽然也想接父母去市里,房子都给准备好了,但是老两口去扭扭捏捏住了几天,嚷着回来了。部长没办法,只好花钱在村上给老人家修了新房屋,在这村里可是靓丽的一道风景线呢! “看,就是那里。”爷爷伸手指去,一座漂亮洋气的小二楼,红顶白墙,很是显眼。 “修得很漂亮。”唐轲真心赞道。这样一座小楼在市区的话可能要上百万,但是在农村这个地方可能十几万就能搞定了。要是自己以后也能给爷爷和奶奶…… “唉,英子那女娃生的可是水灵,以前你奶奶还跟我说,要是英子嫁给你倒是合适嘞,现在——嗨,现在算了算了,看那老刘头就来气!再说也门不当户不对的……” “爷爷——”唐轲无奈,忽然想起自己至少十年没见过英子了,有一段时间是因为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不愿见小时候的伙伴,后来是因为上了班没时间见。现在,那个小时候胖乎乎肤色白皙的女孩长成什么样了呢? “英子每年还回来吗?” “回,回来看她爷爷奶奶。英子那孩子不错,比她爷爷懂事多了!” 唐轲又哭笑不得,心想,反正今年也闲,不如到时候去看看英子吧。 爷爷惆怅,看着越来越荒芜的村子,一连叹气:“再过几年这村子都没有人了,你们小时候多热闹啊!不行咯,不行咯,过年都过不起来咯!” 唐轲沉默,也跟着爷爷一起心酸不已。 他对这片土地满含深情,这里承载了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他不想它就此没落…… 他要想想办法才行…… 回家之后,他又吃了一道感冒药,抽空往空花盆里种下一粒种子。 厨房里充满了爷爷奶奶的笑语,今天他们显得格外心情好。 “奶奶,也给我找点事情干呗!” “就等你来呢!”奶奶笑得眼睛眯眯的,塞给他一只猪毛夹子,“我们都老了,看不清了,正好你来拔猪毛!” 爷爷又将收音机拿到厨房来,收音机里讲着十几年前的评书《薛家将》,两老一少,笑语不断,大铁锅里的香气又像十几二十年前一样轻轻飘荡出来…… 49、英子 新的兰花长出来了,和上一次的上帝之手不同,这次的兰花很小清新,开纯白的花朵,花瓣厚实饱满,一株可开五朵,可爱漂亮。取名:白娃娃。 天气很冷,唐轲将兰花带盆子一起装进纸箱子里,纸箱里面还包裹了许多层的报纸,提心吊胆地坐车回城市,生怕它冻死了。 李吉祥早就得到了电话,已经在家里等着了,那边已经催了几次,说时间不等人,再等不管他有没有兰花都要把项目包出去了。 “小轲,你可算是来了!”乔慧喜悦地给唐轲开门,李志冲上来,张着还没有长好的胳膊将纸箱抢过去。 “五千万,五千万!叫我先瞧瞧!” “臭家伙,一边去!”乔慧拿手拍着小儿子的后脑勺。 这株叫做白娃娃的兰花终于展现在李家人眼中。 李茜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唐轲这小子真的还能弄出一盆兰花来! “真好看!真好看!”乔慧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李吉祥端坐在沙发上,心中也很激动,搓搓手,看了眼手表,拿起电话就拨打出去。 “老陈,现在有时间吗?赶紧过来!” 老陈就是那位花迷,接到电话半个小时候就来了,冲进客厅撅着屁股对着这新出现的兰花左看右看了好半天,痴迷不已。 “老陈,你赶紧给我估价!” “我估个什么价,这得真正的专家买家来说了算!”老陈激动得嚷道,“我的天呐,今年这是怎么啦,一年遇到两盆好花!” “比起上次的那盆呢?” “上帝之手?两盆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李吉祥看向坐在一边镇定自若沉默不语的唐轲,心中的弦猛地拨动了一下,他对这孩子实在了解得太少了。 “小轲,不如你来定个价吧!” 唐轲为难了,他知道这花是要拿去送人的,送人的东西肯定是李吉祥自己掏腰包啊!这个价钱不能定的太高,不能叫李吉祥亏得太多…… “花主说了,上次的上帝之手现在已经价值百万,这盆花也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价格方面他要求不低于上次的卖价。” 唐轲也玩了一手太极,把最终定价的任务推回给李吉祥。 李吉祥沉思,道:“那就六十六万吧,双方都图个吉利。”说完探寻地看着老陈。 老陈点头:“这个价格合理,不过我估计这盆兰花的升值空间也不小。” 李吉祥现在已经踏实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拿起电话要约黄总见面,对唐轲点点头,真诚道:“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李茜气呼呼道,看着桌上的兰花越看越不顺眼。 李吉祥将兰花细心包装好拿出门去,背影匆忙。李茜看了唐轲一眼:“越来越能耐了嘛!”满是冷潮热讽。 李志不乐意了:“我说姐,你啥意思啊?你不想爸爸生意顺利啊?哥好不容易把这玩意儿弄回来,我咋觉得你不怎么高兴啊!” “要你管!” 李茜扭身上了楼,留下三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在下面快活。 “妈,没想到乔慧她儿子还真的又弄回来一盆兰花,看样子价值不菲呢!” “真弄来了?”林巧珍惊讶,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子,“茜茜啊,你这个哥哥到底认识谁了啊?” “谁知道嘛!妈,你说咋办,本来想想办法让爸跟她离婚的,现在可好,变成我们家的功臣了!气死我了!你都想不到她们那个得瑟的样子!” “没事,我再想办法。” “妈,还想什么办法,你直接回来不就行了!我就不信我爸对你没有感情,怎么说也是他的初恋和原配!妈,你赶紧出现吧,你在我爸眼前多晃晃,先让他的视线离不开你再说!” “嗯,这个办法倒不错……” ~~ 当天晚上生意就签下来了,黄总对这白娃娃喜欢得不得了,因为李吉祥分文不要他更是高兴得不行,称兄道弟地喝了一顿。 第二天李吉祥就把66万打到唐轲卡上。 李吉祥对唐轲当然另眼相看,有意想多聊聊,但唐轲急着回爷爷奶奶家帮忙,便叫乔慧买了一大堆东西,还给两个老人各带了个大红包。 “爸,用得着吗?这个钱可是你掏的,跟唐轲有毛线关系!”李茜很不高兴。 “黄总的钱多的是,还没地方买呢!小茜,你这脾气赶紧收敛一点,唐轲可是你哥!” “哼,我才没什么哥哥!” “你——!” 话还没说完李吉祥就愣住了,因为,一个漂亮时尚的中年女人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对他销魂一笑,发出魅惑的声音: “吉祥,好久不见了。” ~~ 唐轲靠着窗户半睡半醒,卡里进来66万,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可是他稍微一计算,就发现66万根本不能填补他的财务缺口。 其实他用钱的地方主要在交通和基本生活用品上。他想换架大点的飞机,至少一次可以乘坐四五个人,飞机的速度也该更快一些…… 他在网上查了一下,符合他要求的飞机怎么也得一百多万,更好一些就要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了。所以说,66万真的不多,零头而已。 “颖儿,我就说应该开车来,坐这个公交真是难受死了!”前排的那男人道,对这颠簸的公交车充满了厌恶。 “自己开车不方便。”女子很镇定,声音很好听。 “有什么不方便,再不方便,也比坐车好吧!” 女子似乎有点烦了,道:“都叫你不要跟着来了,你偏来!“ 男人赶紧哄到:“我也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啊,再说我也想见见你爷爷奶奶呢,我们都快结婚了……” “早呢,八字没一撇的,见了我爷爷奶奶别瞎说!” 别看女子声音娇滴滴很好听,个性却很强硬,完全把那人压住了。 唐轲对这个嫌弃公交车的男人也没啥好感,心想这两人一看就不会成的,性格相差太多了。 等到下车的时候,唐轲大包小包地搬东西下车。 “乡下人用得着进趟城就恨不得要整个城市搬回吗?!” 好像是撞到那个男人了,对方冷嘲热讽地大声说道。 “梁荃,你少说话!”女子喝道,忽然看着这个搬运大包小包的黝黑男生,“你——你该不会是唐轲吧!”她惊喜叫道。 “你认识我?”唐轲也惊讶了,转身面对也从车上下来的两人。 女子年纪轻轻,穿着黑色长到脚踝的直筒大衣,长发,淡妆,眉目如花,长得十分漂亮,此时正用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惊喜的看着自己。 “你是——英子!?” 50、 英子小时候小名英子,大名刘英子,长大以后改名了,叫刘颖儿。站在她旁边穿着时尚,用发胶把头发定型的男子是她男朋友梁荃,五官都算出众,但看在唐轲眼里实在没有帅气的样子。总之,这男人配不上刘颖儿。 遇到这两人,唐轲轻松多了,虽然梁荃不愿意帮忙,最后看在女友的面子上还是勉强伸出了手。 刘颖儿没有跟从父亲的道路,她上高中的时候爸爸就位居高位了,所以家里的经济情况很好,她选报了自己喜爱的绘画专业,大二的时候又作为国际交换生去国外某著名的高等学府学习了两年。如今她自己经营一家收益不错的画廊,并且自己还一直在跟着国家大师学习深造。 梁荃是家人介绍的,原因很简单,刘颖儿是高官女儿,梁荃也一样。梁荃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第一眼看到这美丽的女子一下子就迷上了,死命缠着不放。 “唐轲,你光听我讲,说说你的事情吧!”刘颖儿突然说。 唐轲苦笑一下,他目前真的没有什么好讲的。唉,原来从小一起抢猪尾巴吃的女孩子已经成了这样优秀的人了,他不得不感慨啊!想比之下,自己前面的二十多年真的过得毫无颜色。 然而,他的心中猛地升起一股热流,以前是以前,以后定会不一样的。 “我过得普普通通的,没什么……” “有什么好讲的,一看就是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下苦力的嘛!”梁荃鄙视道,他看着这个黑不溜秋的男人就恨不得把他踹一边去,看着就觉得拉低自己的身份。更让他气不过的是,颖儿对他好像对自己还热情? “梁荃!”刘颖儿气得不行,她和梁荃不同,梁荃全身都散发着对穷苦人对农民的看不起,但是她却很同情这些人,觉得他们也很可爱。 “你敢说你不是?”梁荃拿眼睛不屑地斜着唐轲。 唐轲笑笑:“你说得没错,我是个种地的。” 梁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掩饰地从他身边离远了点。 刘颖儿很吃惊,她虽然没见唐轲很多年了,但听说他也上了大学,最后在城市里某家公司上班了啊!“真的吗?”她轻声问。 唐轲点点头,道:“我到家了,谢谢你们帮忙,过年的时候来我家转转吧,我奶奶做菜很好吃的。” 刘颖儿笑起来:“你这么说我一定来,好久没吃上你奶奶做的饭菜了!” 奶奶在门口张望着,惋惜地叹气。 “小轲啊,那个英子男朋友长得真不如你啊,可惜了可惜了,我可喜欢英子这孩子了!” “奶奶——”唐轲扶额,英子现在是什么人,高官的女儿,奶奶还真是敢想。 “可惜了,可惜了……”奶奶一边可惜着一边翻看孙儿从城市里从她和老头子带回来的礼物,立马眉开眼笑,忘记孙媳妇的事情了。 东西都是乔慧买的,乔慧是个细心的人,虽然不做人家儿媳这么多年了,但是两位老人的喜好都记得很清楚,衣服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料子什么款式,食物喜欢甜的咸的,脆的软的,干的还是有水分的,一点不差。 “奶奶,我妈说要初三才能回来。” “好好……”奶奶低头把崭新的衣服仔细叠好,眼睛里泪眼花花的,有这样的儿媳她很知足,她觉得很幸福了。 三个人都闲,每天准备一点年货,不像城里人,年货都是超市里购买。唐轲觉得年前要亲自做这些油果子才算真的有了年味儿。 没几天刘颖儿也过来串门,她那个矫情的男朋友待了两天实在受不了,自己先回去了,刘颖儿也乐得自在。 “还是在乡下过年有意思!”刘颖儿的脸庞被灶火烤得红扑扑的,一脸喜悦,正帮着奶奶把油叶子从锅里捞出来。 “城里人懒啊,才不做这些事情呢!”奶奶自豪感满满地说,喜欢地看着刘颖儿,心里一阵惋惜,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不是自个儿家的。 “就是的,还是奶奶你们这一代人心灵手巧,我啊,都不会做这些了……” 女人们一唠上话就没完没了,唐轲在一旁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待了一会儿就从厨房出去了。 这时候,爷爷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只黄色狗仔,嚷道:“老婆子,弄碗米汤出来!” “爷爷,这狗崽哪来的?”唐轲来了兴趣,蹲下来用手摸摸。 “孙家的母狗下的,下的多养不活,我抱回来一只养着,家里正好缺只看门狗。” “哇,好可爱的狗!光喝米汤不行吧,这样,我明天拿袋奶粉来!”刘颖儿出来看到这小狗,也很喜欢,想摸摸,但是手上有油,便弯着腰看。 “还有几只嘞,你喜欢去要一只,老孙还高兴呢!” 刘颖儿摇摇头:“我爷爷奶奶家有了,城市里我妈养了只京巴,怕合不来。” 唐轲想了想,道:“我也去抱一只,到时候抱去我养。” 爷爷催道:“那你赶紧去挑只好的吧,别叫别人都挑完了,老孙家那老狗可是条好狗!” 唐轲来到老孙家一看,还有三只呢,在母狗肚子下面抢奶喝,各个长得虎头虎脑,很有精神。只是其中有一只毛色纯白的,身体似乎比较孱弱,动不动就被身边的兄弟给推开,奶水也吃不好。 “轲娃子,你挑,挑中就直接抱走!嘿,最好的那只可叫你爷爷那个狡猾的家伙挑走了!”老孙跟爷爷年龄差不多大,都是从小看着唐轲长大的,对孙子辈的孩子充满了怜爱。 “孙爷爷,那我可不客气啊!” 唐轲蹲下来,左看看右看看,都很喜欢,除了最弱的那只其他三只不知道该怎么挑才好。 “这只小的恐怕长不好,弱,你看别的,那只黑的不错,最凶了。”孙老头也干脆蹲下来参谋。 “嗯,不错……” 然而唐轲的目光不知道怎么还是停留在了那只最小的狗崽身上,它一次次被推开,又一次次爬回去……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竟有点心酸。 “孙爷爷,这只白的也能长大吧?” “长得大,要是你爷爷没有抱走一只就不知道了,母狗奶水就那么多,吃不到的就饿死了。” “那我就要这只白的吧。” “你这娃娃,怎么不挑只好的呢!这只这只,还有这只,都好啊!别要那只,拿回去你爷爷肯定要在背后骂我亏待你嘞!” “哈哈,孙爷爷,我就看上这只了,放心我不叫我爷爷骂你!” 唐轲抱着小狗出了孙家,小小的生命在他怀里钻来钻去。他相信这只小狗一定会长出出色的狗,因为它虽然弱小但是并没有胆怯也没有放弃,求生欲望很强,他正需要这样的狗。 “小东西,我得给你取个霸气的名字,叫你白老虎怎么样?” 没错,小白老虎就这样成了唐轲的伙伴。 51、家里来了外国人 农历二十七,过年的所有事情都做完了,突然一闲下来都觉得手足无措。奶奶又转悠着将已经很干净的房间收拾一遍,准备好崭新的褥子和棉被。爷爷则抽着旱烟,和唐轲一起在客堂里看着两只小狗嬉戏。 爷爷抱回来的小狗随便取了个名字叫大黄,这些天吃着刘颖儿送来的奶粉长得越来越壮实。小白老虎也不差,没人跟它争奶吃了,每天都抱着奶盆子鼓足了劲儿吃。 爷爷说白老虎这名字取得太大气,怕这小东西承受不起。唐轲也不管那么多,只觉得这几天白老虎的气势越来越显现出来了,护食起来连大黄都要退两步。 白老虎亲唐轲,一见到他就摇尾巴,喝个奶也要把奶盆子拖到他腿边才行。 “这玩意儿精得很,知道谁是主人嘞!”爷爷磕着烟斗笑道,很是喜欢的看着这小东西。 唐轲听了伸手拍拍白老虎的头。奶奶在房间里喊着:“小轲,快来接电话!” “好,来了——”这些天都没有人打电话来,他把手机就扔在房间里了。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艾菲”二字,他一下子有点紧张。 “喂?艾菲?” “嗯,是我。”艾菲的声音传过来,顿了一顿,道:“你家在哪儿呢?” “我家在昌市呢。” “我知道,我现在就在昌市的飞机场。” “啊……”唐轲一时愣住,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无处可去。” “哦,那、那……你先找旅馆住下,明天我再给你找住的地方?”唐轲急忙道,一段日子没见这个女孩,他现在光是听声音怎么就心跳得紧呢?也许那短短一段苦日子给他们的友情打下了超于一般人的基础。 “哼!你真是小气!”艾菲气道,“我专门赶来昌市,你也不说招待我去你家过年,你是想我大年夜一个人对着月亮过啊!” 唐轲这才明白艾菲的意思,喜道:“那好啊,我在我爷爷奶奶这里,明天我去接你,我爷爷奶奶肯定会很高兴的!” “好啊!”艾菲的声音高兴了一些,忽然又犹豫道,“我要给他们二老带些什么才好呢?” “不用带什么,过年的全部准备好了。你该早些打电话来,我们这里最后一趟公交车都没了,你先找地方住,把地址发给我,明天早上十二点我准时去接你。” 挂了电话,唐轲就给爷爷奶奶汇报了情况。 奶奶喜得直拍手,皱纹都要飞走了:“好啊好啊,咱们轲娃子终于带姑娘回来了!” 唐轲一头汗水,赶紧再三强调这个姑娘只是朋友,来过年的。然而不管他怎么解释,奶奶都听不进去。 第二天唐轲早早出发,在一家星级酒店接了艾菲,两人买了些东西准备去拜访乔旭和小林。 一个多月之后再见艾菲,唐轲差点没有认出来。 艾菲个子将近一米七,面容姣美,那时候在沙漠里就觉得她身材极好,现在换了一身时髦的装束,更加觉得她应该站在T台上,而不是走在大街上。两人一路走一路吸睛,巨大地满足了唐轲的虚荣心。 “听说你出国了?外国人的打扮的确很时尚啊!” 只见她穿了一条黑色皮裤,白毛大衣,脑袋顶上带着白毛毛的绒帽,青春时尚靓丽。加上她异于常人的肤色,简直跟漫画一样。 艾菲嗯了一声,只对身边出现的传统艺术品很感兴趣,拉着唐轲一路磨蹭了很多时间。 到乔旭家的时候,乔旭都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全放在桌上,用盖子盖着。小林换了过年的新衣服,在桌子旁守着流了半天口水。 “唐哥老板!艾菲姐姐!吃饭了!吃饭了!”见了二人,小林立马高兴得脸上都开花了,赶紧把盖子都掀开。 “小林啊,乔大哥把你养得不错嘛!”小林胖了一圈,举止也没有以前那样拘束,唐轲心里很高兴,狠狠地拍了拍对方解释的后背。乔旭家有一百平方米左右,装修也很上档次,看得出曾经富裕过。可是因为缺少女主人而显得有点冷硬,现在则因为饭菜的香味多了些温馨可爱。 “上桌吃饭吧!”乔旭系着花围裙,从厨房里端出最后的菜品:鱼头汤。 “乔大哥,真香!”艾菲夸道,伸着大拇指,眼睛却已经被满桌的饭菜吸引了。 “那就多吃点!”家里很久没这么多客人来,乔旭叮咣啷忙了一早上,累得腰疼,可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今年的年似乎终于有点年味儿了。 四个人痛快吃了一顿饭,看天色不早,唐轲便要领着艾菲走,小林缠上来非要跟着一起走。 “我也想跟你们去过年,你们人多!”小林理直气壮,“人多好玩!” 唐轲汗,倘若小林是个小个子也就罢了,明明长得跟熊一样,撒娇闹脾气起来还真是有点反差萌啊! “臭小子,要求越来越多!这样吧,到时候过年了你们来我爷爷奶奶那里拜年,反正老人家一年到头见的人不多,你们去了他们一定很高兴的。小林,到时候你去了我奶奶还给你红包哦!” 小林听到“红包”二字就乖了,盼着过年后去拜年。 “乔哥,你对飞机这方面熟悉,换架空间更大质量和速度更好的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乔旭认真看他一眼,道:“你具体说说要求。” “一次乘客怎么也得六人才行,我们现在的那架速度还不到三百,太慢了。” “具体行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至少也得两百万才买得到吧。” “两百万……”钱还差得多呢。 告别了乔旭和小林,唐轲带着艾菲上了回农村的公交车,在车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因为全车人的眼睛都在使劲儿瞟着坐在最后面的黑美人。 终于等到目的地,两人赶紧拿了购买的水果下车。 艾菲把头发笼在耳朵后,道:“我是不是穿得太城市化了?” “啊?” “我怕你爷爷奶奶不接受我这样的打扮。” 唐轲大笑:“人家看你又不是因为你衣服的原因,放心吧,你只要不穿热裤吊带我爷爷奶奶就不会说什么的!” 走回家的路程,有偶尔路过的村民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看,唐轲对身边的艾菲轻声道:“村里人没什么事情,到时候乱说话你别怪他们,没有恶意。” 艾菲点点头。 一到家,爷爷奶奶都在门口等着呢,一看到这黑黝黝的姑娘也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小轲,这姑娘还是外国人啊!” “奶奶好,我叫艾菲,不是外国人。” 奶奶不信,摇头:“咋不是呢,你这皮肤颜色一看就和我家轲娃子晒出来的不一样,黑是黑,黑得好看嘞!我老婆子还没见过黑都黑得这么好看的人嘞!” 艾菲被奶奶一夸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唐轲。 两人被老人拉进屋里,按在椅子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削苹果递枣子,弄得唐轲都尴尬起来。 “奶奶,你没这么客气,你这么客气弄得艾菲都不好意思了,下次还敢来咱们家吗?” 奶奶笑怒道:“死小子,瞎说话,这姑娘怎么就不敢来了?姑娘你玩着,奶奶给你做饭去,奶奶的手艺啊可好了!”说完乐颠颠地进了厨房。 艾菲不好意思道:“奶奶,麻烦您了!”转头对唐轲道,“我要不要去帮忙啊?可是我怕我帮不上忙还打扰奶奶呢……” 爷爷笑起来:“不用不用,你们玩着就好,我老爷子去看看,老婆子心里高兴得很呢!”说着也钻进厨房去。 52、我看她喜欢你 两人正在逗着白老虎和大黄,外面就传来刘二婶的声音:“唐家婆婆——,在家没有啊——?” “二婶,我奶奶在呢,在做饭。”唐轲赶紧请刘二婶进门,倒上茶水。 刘二婶端着茶杯笑眯眯盯着艾菲看,啧啧有声:“轲娃子有出息了啊,找媳妇都是找的外国的——” “不是,二婶,这是朋友——” “真是般配啊,你们两个都这么黑,般配!般配!哟,仔细看,这姑娘长得可真是俊俏,黑是黑,黑得好看啊!” 唐轲一脸无语,看了看旁边默不作声微笑的艾菲,也不知道她生没生气,赶紧又解释一遍。 “哎哟,他刘婶,你先到了啊,看李家的外国孙媳妇的吧,哎呀,就是这位姑娘吧,当真是外国人啊,这皮肤可真黑啊,比那王黑妞都黑呢,呀呀,这眼睛鼻子长的,果真是外国人——轲娃子,你这媳妇会说咱们的话不啊?” 唐轲汗。 艾菲道:“阿姨,我不是外国人。” “哎呀哎呀,这中国话说得溜溜得啊!真听不出来是外国人!” 唐轲又是一番解释,还没有解释完外面又进来一伯伯,进门就喊:“唐大爷,唐婆婆,听说你家喜事将近啊——” 唐轲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心想,我去,虽然知道会这样,但是还是很可怕啊,这些婆婆阿姨的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 “这姑娘好啊,一看就能干,个儿也高,以后生的孩子个子也高!” “长得好啊,黑就黑点吧,以后生男娃也没关系,生女娃还是白点好……” “我从小就看轲娃子有出息,看啊,咱们村还有谁能找到外国媳妇呢?” 唐轲已经懒得解释了,站在旁边光嗯嗯嗯,随他们瞎说去吧。而且——,看艾菲的表情,似乎还玩得蛮开心的。 没一会儿,屋里就多出七八个人,叽叽咋咋的,好多年没这么多人聚在这个客厅了。 奶奶拎着勺子出来,笑着骂道:“你们这些闲人,没事钻我这里干嘛呢!吵得我饭也做不成!” “哎呦,唐老太婆,我们还不是来看你家的孙媳妇的嘛!轲娃子真有福气啊……” …… 唐轲偷偷钻出房子出口气,这个搞得,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准备结婚了,一出门差点和前来的刘颖儿撞个满怀,两人相视随即不好意思地一笑。 “村里都传开了,说你带了个黑人女朋友回来,我爷爷奶奶也想要来看呢,我赶紧来给你说一声,没想到来晚了,屋里都挤满人了啊!”刘颖儿捂嘴笑道。 两个人不敢进屋里去,就站在院子里说着话。 唐轲苦笑:“你还笑我,我都郁闷死了——,对了,那个梁荃来以后应该也很多人去看吧?” “去,梁荃哪里值得看啊,我都不愿意看呢!” 唐轲见刘颖儿是真不愿意提及梁荃便不再说他,随便寒暄起小时候过年的趣事。 “英子,你来得比爷爷还早啊!”老刘头踱着方步走进院子叫道,“怎么在外面站着呢,冻坏了!轲娃子是吧,长变了,没小时好看了,那时候还白点点!” 唐轲只好把刘老头和刘颖儿领进屋子去,刘老头的到来立即又把气氛掀起一个高峰。客人太多,爷爷又不怎么多话被奶奶赶进厨房去了,她自己拉着艾菲陪着客人寒暄。 艾菲话也不多,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偶尔说两句,举止得体如大家闺秀一般,让奶奶觉得特别有面子。 “李家婆婆,看不出你孙子这么有本事啊,咱孙女也最多找个本地当官的而已!”刘老头多少有点不服,孙女儿带准孙女婿回来也不见这些人这么高兴的,他走向前看看传说中的外国媳妇,仔细鉴别一番:“模样长得倒是很俊俏啊,可惜实在太黑啦!” “去你的老刘头,黑有啥不好啊,我就喜欢。可惜啊,人家姑娘不是咱孙媳妇呢!我这个老婆子哪有这样好的福气!”奶奶笑着维护着。 周围又是一片起哄:“还不是孙媳妇,都带回来了啊!” 声音都快把房顶掀翻了。唐轲正头疼,就看到艾菲转头看过来,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刘颖儿,笑了笑又转回去。 “喏,那就是艾菲。”唐轲对刘颖儿道,一转头看到刘颖儿愣愣地盯着艾菲看。“怎么了?” 刘颖儿摇摇头。心里有点古怪的滋味儿。她原本以为村里人说的什么黑人,就是个晒得比较黑的姑娘或者非洲那种带点土气的,万万没想到这女孩长得这样美。这些大爷大妈也许没有太多概念,但是她这样长在城市里又出国念过书的,知道这样的女孩在什么地方都是美得发光的那类。 “你朋友是混血吧?” “嗯,这个我也没问过,她自己说自己是中国人,中国话的确说得很溜,哈哈,就当她真的是中国人吧!”唐轲笑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真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 闹腾了一个下午,到傍晚奶奶张罗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奶奶本要留刘老头和刘颖儿一起吃饭,老刘头吧唧的香烟一脸骄傲地要回家去吃,刘颖儿笑笑便扶着爷爷回去了。 四个人围着桌子,感觉终于清净下来。 奶奶将好吃的全往艾菲面前推,歉意道:“姑娘,你别在意,他们随便说说的,其实心里都知道你跟我家这小子没什么。” “啊,奶奶,原来你知道啊!那你还跟他们一起起哄!”唐轲委屈地叫道。 奶奶呵呵笑道:“乡下人嘛,没事情就找点事情说,没事情做,我也就顺着他们说说而已。” 唐轲:“……” 艾菲道:“奶奶,没事,我知道的,我也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可高兴呢!” 唐轲看了艾菲一眼,心想,看你穿这么洋气,没想到比我还能入乡随俗! 爷爷奶奶给艾菲铺好了崭新的褥子和棉被就去睡了。 唐轲用水盆给艾菲打了热热的洗脚水,自己蹲在一旁逗着白老虎。白老虎的妈妈就是条大狗,现在白老虎也是条半大犬,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全身雪白,就额头上面有一撮黄毛,证明它确实是它妈的孩子。 “那个和你站一起的女孩子长得很好看嘛,跟你还挺有感觉的。” “谁?刘颖儿?别瞎说了,人家已经是人家钦点的儿媳妇了,哪轮得上我啊!”唐轲想到那个梁荃,心里为刘颖儿不值,伤感地摇摇头,别看刘颖儿父亲的地位那么高,刘颖儿还不是要沦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我觉得人家挺喜欢你的。” “真的?”唐轲惊讶地回头。 艾菲皱眉,哼了一声。 53、争吵 因为家里多了两个人,爷爷奶奶都开心,每天精神劲儿十足,连爷爷常犯的咳嗽这几天也不出现了。 大年三十,四个人,奶奶感慨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团圆饭了,说得唐轲心酸。 这个时候乔慧正和丈夫及李茜李志在李吉祥的父母家吃着团圆饭,心里也怪怪的,以往唐轲也是一起吃团圆饭的,今年他跑去陪爷爷奶奶,虽然说无可厚非,甚至本应该如此,但是她心里始终有点心慌一样。 乔慧自己的父母过世几年了,所以现在她一直将唐轲爷爷奶奶作为自己的父母,过年的时候总要回去探望一番,可是毕竟情况复杂,有时候李吉祥会陪同一起,有时候忙了就让带个话,始终不算太当回事儿。 初三一大早,爷爷奶奶又开始忙活起来,乔慧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大事情。 唐轲打了电话,确认李吉祥和李茜李志都会一起来,中午的时候就到了。 奶奶一个人忙不过来,艾菲就进厨房打打下手,眼活手活的,让奶奶省了很多事情。 爷爷忙着拌凉菜,唐轲一个人没什么事情做,干脆弄来一盆水将两只小狗洗了一遍。 临近中午,艾菲忽然过来问他自己在这里合不合适。 “万一你父母也和其他村里人一样多想,不会有事吧?” 唐轲一愣,“这……我会给他们说清楚的,嗯,我给爷爷奶奶说说,他们说的话,我父母也不会不信。” 艾菲狡猾笑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来蹭饭吃的,以后见不见得到他们都不一定呢,就怕你爸妈揪着你不放。” 李吉祥开车他的高级轿车,在饭点的时候准时到达。李志跑得最快,他虽然和爷爷奶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两位老人很疼他,而且奶奶做的腊肠饭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奶奶——,爷爷——,我来咯!” 李志冲进来,忽然见屋里还有个外国人模样的深肤色美女,一下子给愣了。 “小志来啦!”奶奶在围裙上擦手,慈祥地唤道,“这是你艾菲姐姐,你哥的朋友,在我们家一起过年呢!” 李志毕竟还是个上中学的小屁孩,平时拽兮兮的,这会儿看到这个国际化的大美女一下子局促起来,脸上飞起红晕,乖乖叫道:“艾菲姐姐好。”心里则想,我就说我哥深藏不露,果真,看吧,大美女终于露出真容了! 李吉祥和乔慧随后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也被艾菲这异国情调的女孩弄得一愣。 “咦,茜茜怎么不见啊?”奶奶张望着。 李吉祥赶紧道:“阿姨,李茜在外面打电话呢,马上就进来,咱们先吃,不管她。” 唐轲没啃声,李茜是怎么回事,除了爷爷奶奶其他人都清楚,李茜压根不想进这破破烂烂的房子,万不得已要进的时候也是等到最后,给两个老人家包括乔慧和唐轲一个下马威。 艾菲什么场合都经历过,这个时候调节一下气氛也不在话下,很快和李吉祥以及乔慧都能搭上话,特别是她从小走南闯北的事迹让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唐轲走出门去敲敲车窗,李茜从手机游戏上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冷冷的。她穿着短皮草,亮皮裙,高筒靴子,一步也不想踏进那又小又黑的屋子。虽然,最后如女王一样走进去让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满足。 “吃饭了。”唐轲冷冷道,说完转身就走。 李茜迈着女王步伐走进屋子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没有自己饭桌上的气氛格外热烈,这土得掉渣的地方不知道为何冒出来一位混血大美女。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顿时失色不少。 “小茜,快坐,这是艾菲,是你哥的朋友,今年也在我们家过年的。”奶奶热情招呼道。 李茜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李家在爷爷奶奶家里吃晚饭呆不了多久,今年因为艾菲的原因才多说了些话,时间弄得晚了一些。 乔慧在屋子里面和奶奶唠话。李志虽然喜欢这两位爷爷奶奶,但是从没有想过在这里多留一晚上,毕竟是城市里娇生惯养的,住不惯。今年却反了常,早早给他爸说要住一晚上回去。 “哥这白老虎的名字取得真好,我能不能拿回家去养?” “你敢!”李茜立即尖声制止,“脏死了,长得又不好看,你要养狗我给你买去,随便一只也比它好,还叫白老虎呢,不害臊!” 唐轲刚要说话,就听艾菲叫道:“白老虎,来!” 白老虎竖起耳朵,立即跑到艾菲脚下,使劲儿摇着尾巴。 “真乖!白老虎,过来!”李志也叫道。 白老虎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再没有表情。 爷爷笑道:“别看这东西品种不咋样,可灵性了,养久了通人性呢!” 李茜不屑扭身就出了门,回车上呆着去了。李吉祥的脸色不好看,深觉自己的女儿丢人。刚才和艾菲交谈过程发现这女孩虽然刚过二十岁,但是经历十分惊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见她的家庭背景不同一般。而刚才唐轲奶奶开玩笑的时候提起了唐轲小时候的玩伴的父亲在省一级任部长高职,而那女孩现在与唐轲的关系似乎也是不错。鉴于这些因素,李吉祥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小看唐轲了。 回家的途中,李吉祥一言不发,乔慧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李茜自然还是没个好脸色,自己看着手机。 “李茜,以后对你哥,还有你哥的爷爷奶奶都尊重点!”李吉祥动了怒,声色并厉,把乔慧和李茜都吓了一大跳。 “爸——,”李茜委屈叫道,“你有什么毛病啊!我们凭什么要管他们两个人?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我们有自己的奶奶,为什么还要认个毫无关系的人叫他们爷爷奶奶?还逢年过节地拿钱送礼!我们家又不是搞慈善机构的!” 李茜吼得声嘶力竭,乔慧坐在副驾驶位上脸色惨白,李茜这话说得没有错,在法律上李家对唐轲的爷爷奶奶的确是没有丝毫义务的,甚至是她也没有什么义务去照顾他们,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他们还是唐轲的爷爷奶奶呢? 吱—— 李吉祥也是脸色铁青,一下子就把车在乡间小道上急停下来,气得直喘气,骂道:“我李吉祥教女无方!怎么就养出你这样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女儿呢!他们是你哥的爷爷奶奶,也是你的爷爷奶奶,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干脆连我也不要认算了!”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茜哭道,“你就是偏心!你就给唐轲当爹去吧,不用管我了!”说罢开车门就下。 乔慧急忙解开安全带,埋怨道:“你们父女两个人怎么回事,本来高高兴兴的……茜茜,茜茜,你回来,这荒郊野岭的你能往哪儿去啊!” 李茜不领情一下子甩开乔慧,“你给我让开,你是谁啊!让开!” “别闹脾气了,茜茜!你爸就是一时间发疯……” “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我爸的不是了?!”李茜怒目圆瞪,狠狠地盯着乔慧。 乔慧脸色越发苍白,陪着笑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先回车上,有事情好好说,这地方一整天没一辆车路过,走也走不出去,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你想把你爸心疼死啊?” “要你管我!”李茜甩开她,又自己上了车。 乔慧跟在后面也上了车,一句话也不再说。 李吉祥的脸色更难看,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乱发脾气,万一李茜真的下车跑掉只会越来越乱,便忍了什么也没说。 54、网络黑市 好多年没有过一个这样愉快的新年了。乔旭和小林之后果然去拜年了,爷爷奶奶还收拾出屋子让两人多住了几天,家里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原本觉得无聊又漫长的春节尽然飞快地过去了。 随即又回到资金的问题上,唐轲想了又想,觉得再不能通过李吉祥了,这个事情还是自己来做比较好。于是他就想到了网络,然后自然就想到了陈树。 陈树也从他家回来准备上班了,他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异人帮网站最后倒是弄起来了,只不过一整天也没什么点击量,这使得他意志消沉。 “什么网站?”陈树挠挠耳朵将手机换了个边儿,“再说一遍。” “网络拍卖网站。” “这个不是重点,前面你怎么形容的?” “非常规?” 陈树坏笑着打了个响指,“我说你小子该不会倒斗回来了吧?” “滚!赶紧说正经的,知道还是不知道?”唐轲笑骂道。 陈树沉默了一下子,忽然神神秘秘地放低了声音:“我给你说啊,听说有个特牛逼的网站,叫做黑盗船,是最高端的网络黑市,我也就是听说而已,你要是想进去看看我帮你找找路径?” “路径?在度娘上一搜不就出来了吗?” “一看你就一白痴,那种网站怎么可能随便搜得到呢!你自己先搜着玩去,我工作去了!” 唐轲放下电话果真上度娘搜索了一下,但是就像陈树说的,什么信息也搜不到。 过了三天,陈树突然给他发了个链接过来,说是黑盗船的网址。可是怎么也点击不开,唐轲又把地址复制到地址栏,还是一样。折腾了十分钟气得骂娘,给陈树打电话过去狠狠骂了一顿,陈树很委屈说自己也是试试而已! 唐轲正无奈,望着电脑屏幕就是气,就在这个时候,电脑忽然发出咯噔一声,一下子黑了屏,接着开始重启。 “我去,连你也来气我!”唐轲骂道,差点以为自己用了一个大学的笔记本电脑寿终正寝了呢。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重启,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页面不对劲,满屏黑色,正中间有个微弱的亮点,最后一点点显示出一个黑帆鬼船的模样。 唐轲脑袋一热,立即知道陈树给的网址没错,于是屏住呼吸端坐在电脑前,抬眼看到窗帘没拉,赶紧拉上,心里激动又忐忑着。 “啪啪啪啪……” 伴随着打字节奏声音,有白色文字出现在黑色屏幕上:根据您ip地址所在地特为您选择中文,是否切换其他语言?问题后面有是和否两个选项。中文下面又写着英文句子,同样的意思。 唐轲手心都是汗水,拿起鼠标点击了“是”。 文字消失,然后出现一段中文,意思是欢迎进入黑盗船,请遵守黑盗船的规则,泄露在黑盗船看到的物品信息或者向任何国家组织告知,将会收到“黑死令”,可能会危及生命。 唐轲头皮发麻,为自己走进一个全新的世界而激动不已,紧张不安。 点击“同意”进入下一个页面。屏幕上跳出:购买通行口令 5万元。是?否? 是。 唐轲输入银行账号,以及密码,自己的手机几乎在同时收到短信,唐轲拿起一看,果然显示扣款五万元,去向未知。 “我的妈呀……”唐轲抹一把汗,更加专注地盯着页面。 扣款之后,黑屏幕上跳出:游客1456,通行口令:CC6XXXXX。屏幕下方提示该通行口令只能在24小时内使用,过期失效,将另行购买,或者购买一年期VIP黄金通行口令。 唐轲小心地记住通行口令,点击“进入”,画面一转,黑漆漆的页面终于没有了,变成了制作十分精良的网站页面。分为好几大块:通知板块,历史拍卖,网上拍卖,拍卖直播,以及个人板块。 唐轲点开网上拍卖,之间上面的物品果然非同反响,起拍价都在五十万以上,下面的价格时有跳动。其中一件某国的教皇黄金权杖位居榜首,起拍价一百万,现时价五百七十万。 唐轲点开一看,简直大跌眼镜,因为上面不仅记载了权杖的详细资料及历史,连盗贼如何花了三个月时间偷窃,花去本金五十万,死亡一人这种事情也写在了上面。 唐轲又点开现场拍卖,可惜是黑屏,显示今日无现场拍卖,请前往通告栏查看。 于是唐轲又点击通告栏,得知最近一次的现场拍卖在半个月之后。 他进入个人板块,里面有买家板块和卖家板块。他进入卖家板块,又有网络拍卖和现场拍卖选择。唐轲点进网络拍卖板块,里面有预售,也有即刻起售。 唐轲进入预售,仔细查看了说明,原来变成卖家之后通行口令可延长有效期至七日,也就是普通游客必须在七天之内成交,否则付费延长通行口令使用时限。 唐轲在物件说明中写道: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紫金玫瑰,一株三朵花,室内常温下花期长达六个月,两年一开花。三日之后开售。起售价一百万。 他本想写得更加详细,但是想想又停了手直接提交。 退出个人板块之后,在网络拍卖的预售板块果然出现了自己的信息。 唐轲离开电脑赶紧在花盆里种下自己的种子,三天长出来完全没有问题。 之后便守在电脑前,也没有出去吃饭,反正奶奶给的熟肉还多着呢。 过了约半个小时,他的消息下面有人回应:请发一张照片,或者更加详细描述植株的高度,根茎直径,花朵的大小花瓣形状等。对方地址显示是南美地区。 唐轲激动万分,看来这个网站还是比较靠谱的。不过他没有搭理。 后来下面的留言更加多起来,强烈要求发照片,和仔细描述,以及告知具体拍卖时间。 唐轲这才将资料按照下面人的要求补了个七七八八,时间定在三天后的下午五点。对要求发照片的置之不理。 种子在优越条件下生长极快,为了观赏性和方便性,这株玫瑰很矮,只有45厘米高,根茎粗,叶片丰满而多,花朵如成人拳头大小,花瓣黑中带青,密密叠叠,完全开放时花朵中间如有一枚海星的形状。 第三天早上唐轲把含苞待放的紫金玫瑰照片传了上去,很快又引起的关注着的品论,大多是惊叹之声,还有怀疑真实性的,批评花主没有修剪的也不少。 唐轲一条一条看过去,自信越来越高,看样子大家对这盆花的关注度非常高,卖个好价钱不是什么难事。 他退出自己的个人板块,进入排行榜,在植物类中惊讶的发现高居榜首的花卉居然是上帝之手?? 上帝之手,科目:兰花。原产地:中国。培植人:不详。第一任主人:阿伯兰.安卡。首拍价格:50万。注:不可再培植。 唐轲看了看现时价,居然高达二百六十万! 页面下面的评论区都挤爆了,问拍卖人究竟是谁?还有问为什么少了一个枝干?还有问花期,习性等等的。 拍卖人又补充道:该品种缺少的一支用于再次培植,但是在脱离本株之后三分钟之内突然枯萎,连细胞都没有一个成活的。该品种自首拍之后无一朵花凋谢,花期暂不确定,有微香,一共七朵,现存六朵。 “魔豆哪能那么容易就复制?”唐轲摇摇头关闭页面,心里想要是紫金玫瑰能够卖到二百万,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他再次进入,发现紫金玫瑰在线关注人数有四十七人,都守候在电脑前面。 五点整,唐轲点击即刻拍卖。价码牌一下子翻到一百五十万,把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然而在这之后很长时间内,价码再没有变化。唐轲心里又紧张起来,心想难道这些人是一时心血上脑,手贱才点了拍买? 并且评论区开始各种负面的留言,看得唐轲自己都怀疑起自己的玫瑰是不是值那个价钱了。 这种紧张一直持续到三天后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价格突然又开始上涨起来,并且不停地上涨,眼看就要突破二百万了。 唐轲转身拍了一张盛开花朵的特写上传,果然又引起一阵骚动,价格直接跳过二百万。 唐轲眼睛放光,咬紧嘴唇,双手更是紧张得不知道放哪儿。他忽然想起上帝之手,于是退出自己的页面,在网络拍卖上没看到,在拍卖历史上找到了,最后以三百九十万成交! 唐轲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回到他自己的页面之后,紫金玫瑰的价格停滞在二百六十九万,评论区也渐渐消停了。这个时候唐轲才发现页面上还显示了一个拍卖结束倒计时的字样,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从三十倒数了。 最后五秒,269跳成了270,唐轲大叫一声好。眼睛一扫,只见倒计时又增加了五秒。 270又缓缓往上翻了一下,变成了280。 唐轲双手紧握,由衷地感谢这些有钱没地方花的土豪们。 最终。紫金玫瑰以280万的价格成交,黑盗船扣除5%的佣金,剩余266万进入黑盗船的中间账户,在完成货物交易之后再进入唐轲的个人账户。 至于物品的递送,也全部由黑盗船以中间人的身份安排,根据指示,唐轲要在明天晚上11:30把紫金玫瑰装进专业的植株恒温箱中送到昌市的飞机场,货物单号也已经由黑盗船提供,不写地址和联系方式,到时候登记货物单号直接交给机场人员就可以了。 55、毒蛇老头 唐轲将货物送去机场的时候也耍了个小心眼。这些天他一直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他原本只是小公司里的一个安分守己的小员工,现在却也跟电影中的大佬一般,在网络上大把出进着金钱。 黑盗船上提示物品一下飞机就有对方接手,交易就算成功。让唐轲害怕的是,由始至终都由黑盗船安排的交易,但又由始至终见不到个人影,这个黑盗船组织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呢? 自己暴露在对方的眼下又是否安全呢? 以防万一,他给送快递的小哥打了个电话,给了二百元钱,让他代替自己把物品送到机场。而他自己在旁边偷偷跟随,看着快递小哥把物品交给机场人员。 接下来就是焦急地等待货款到账了。不知道会不会悲惨的被货款两空? 唐轲坐在出租车上往回走,又是一手心的汗水,突然想到自己在使用电脑的时候忘记了把摄像头蒙起来,也许从一开始黑盗船就知道自己的模样了!想到此他惊出了一身汗,怪不得人家叫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呢,若是真的捅出去,对方找自己来个毁尸灭迹也不是不可能的!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唐轲啊地叫了一声,前面的司机古怪地回头看看他。“小兄弟,大晚上的不要大惊小怪的啊,怪渗人的!” “是是——”唐轲不好意思地笑,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这些天一点动静也没有的艾菲。 “唐轲,你来接我。”艾菲说话的口气非常奇怪强硬,好像身边有人,而且心情极其不好。 唐轲还没问清楚对方就挂了电话,他只好对司机报了艾菲现在所在的地址。 “城隍区?”司机惊讶,“那里可是千万富翁们聚集之地啊!” 等到了地方,唐轲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得多了。 这是一家行宫一样的大别墅,院子里养着至少五只纯种大狼狗,灯亮如白昼,但诡异地静悄悄的。 唐轲知道事情没那么快解决完,于是打发走出租车,在大门口的可视对讲机前面报上自己的姓名,旁边的小门才啪的一声开启。 走进辉煌的别墅,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大群人,其中主人是个小老头,穿着黑色丝绸睡衣,保镖们则穿着规整的黑色西装。这些也就罢了,让唐轲差点瞪出眼珠子的是,艾菲穿了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胸口还挂着蒙脸布,此刻被两个保镖压着肩膀被迫坐在沙发上。 见唐轲进来,艾菲望了他一眼,竟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你就是唐轲小弟吧?”小老头站起来,热情洋溢的伸出手,唐轲看看他身边的彪悍保镖,觉得这老头儿就像一条迎上来的毒蛇,欢快地吐着芯子。 “这位老伯,您好。”唐轲赶紧谦逊地弯下腰,握住老头儿的手。 “坐坐,小唐啊,你让这个小女孩到我家里来‘取’什么东西啊?”老头儿仍然笑容可掬,“取”字跟从牙齿缝里面蹦出来一样。 “取?”唐轲当然听出是什么意思了,心里一团毛线地望向艾菲,心想,姑奶奶啊,原来我只是知道你的冰山一角啊!“取、取什么……” 艾菲叫道:“你别问我啊,是你让我来的!” 唐轲默默转回头,眼睛盯着地板,心里***咆哮着跑过。看来艾菲自己的谎言编不下去,把自己给套进来了。 “老伯,可能有什么误会,她是不小心走错了地方……”唐轲只好胡诌,看老头的样子,以及他居然没有直接把艾菲送局子的行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老东西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不想和警察扯上关系,要么,就是为了钱。 “她不小心走错了地方是小,可是打坏了我的东西可怎么办呢?而且我这老头儿心脏也不好,这个惊吓费?” 唐轲抹一把额头的汗,没想到这么戏剧的事情还真能叫自己遇到。“是应该赔,那……” 老头儿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好黑的老头! 唐轲道:“一万?” 老头儿呵呵笑了两声,眼睛有点黑下来,看来是个不太喜欢开玩笑的人啊。 “十万吗?那……”唐轲道。 老头儿打断他:“一百万。” “一百……万!!!”唐轲从沙发站起来,瞪着艾菲,想你把人家什么给“取”了?一百万,就算你再怎么黑也太…… 艾菲一点也不惊讶,对他点点头,又把脑袋往旁边转开。 你……!你点什么头啊!唐轲有苦难言,只能继续装镇定。 “一百万?实在是有点太高了,我哪有这么多钱……” 老头儿一点也不动摇,笑眯眯地喝茶,拿一双老眼悠闲地看着他。 “能不能少一点?如果五十万的话,我还可以勉强……” “少废话!你以为这是菜市场,还可以砍半价?”老头身边的保镖叫嚷道,老头儿对他挥挥手,他立即闭上嘴巴。 “可我最多只有六十万。” 老头放下茶杯:“一根手指头十万,切你的还是切她的呢?” 唐轲瞠目结舌,老头儿虽然老,然而始终有一股黑暗的气质围绕着他,让身边的人不能不害怕。他虽然说话的时候笑眯眯,可是说出来的话仍然是毒蛇的芯子,带着致命的寒意。 “喂,四十万而已,你不要小气啊!”艾菲也急了,大声喊道。 “小姑娘长得俊,切掉四根手指太可惜了,你作为男人,还是你来吧?” 唐轲赶紧摆手:“有话好说,四十万?能不能宽限两天?” “宽限两天也不是不行,但是这小姑娘要留下,你的六十万也得留下。”老头儿一脸宽厚地说。 “行,我愿意,只要不切我的手指。”艾菲咬咬牙道,转头盯着唐轲,“你别想耍赖,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唐轲觉得委屈极了,这件事情怎么自己就成了罪魁祸首了一样? “可以,两天之后我把钱送来,但是在这段时间里请一定好好对待她,我希望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根汗毛也没有少。” “成交。” “唐轲!”唐轲正准备退出去,艾菲紧张地站起来,眼睛有点害怕地看着他,“你一定要按时来啊!” 唐轲对她伸手比划了个OK的手势,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来的!” 56、碎片 唐轲一回家就做好双重准备,紫金玫瑰的钱,如果顺利的话在未来两天是应该到账的,万一不到账的话,问李吉祥借四十万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可以再给他种出一盆花来抵还。 他实在搞不明白的是,艾菲干嘛要去那个老头家里偷东西?她究竟想偷什么?当然她最后害怕的眼神也很让人心烦意乱。 无论如何着急也没有办法,唐轲打电话让乔旭负责飞机购买的事情,价款不要超过两百万。 让人心惊胆战的两天,唐轲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手机到账提示终于来了,才长长出了口气,觉得胸腔里的石头被人给移走了。 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赶紧赶到城隍区。 艾菲看着苍白了一点,身上没有伤,还穿着两天前的夜行衣,看到唐轲出现,脸上出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唐兄弟还是很重义气的嘛,”老头儿似乎很称赞的说,今天他穿着一套黑色的对襟唐装,有种黑道老大的感觉,“我姓杨,杨宝强,以后有事情找我啊!” 唐轲哪顾得上和他寒暄,拉着艾菲赶紧走人。 “大姐,告诉我你到底去这老头家取什么啊?” 艾菲在杨宝强虽然好吃好喝,但她自己哪有胃口,这个时候在路边随便点了碗馄饨,吃得香极了。 “不能告诉你。”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亏了……”他转头看看,伸出一个手指,“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碎掉了?” “抠门!”艾菲笑着翻个白眼,道:“回去给你说。” 艾菲拉着唐轲找了家酒店入住,在前台登记的时候服务员微笑着递上一个小包裹说是有人交给艾菲小姐的,艾菲则毫不意外地收下。 后来艾菲又回原来入住的酒店取回了自己的其他东西。 “我有自己的房子,干嘛也给我开房间?” 艾菲没理他,直接进浴室洗澡,哗哗的水声弄得唐轲坐立不安。 很快艾菲包着浴袍出来,擦着头发,露着一截美好的小腿,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额头,显得格外柔美妖娆。 “喂,你不怕我是坏蛋?”唐轲抱着手肘,一边开玩笑,一边有点紧张。 “你说你是色狼吗?”艾菲甩甩头发,邪魅一笑,“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踢过多少男人的命根了,你想试试?” 唐轲呵呵笑了两声,心想:你可是我花了一百万买回来的,好歹也该有点欠债的模样好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去偷什么吗?”艾菲忽然扔过来一个小盒子,只有戒指盒子大小,盒子非常结实而且老旧。 唐轲疑惑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一片甲骨一样的碎片。他用两只手指捻起来,只觉得这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东西重量却很吓人,不是骨头,也许是某种质量很大的矿物。 “这是什么?”唐轲拿在手上,无论如何都没看出什么名堂,虽然像是甲骨,但是上面一个文字符号都没有。 “这就是传说中的碎片。” “什么碎片?” 艾菲看看他,眼底有些许诧异,“神的碎片。” 唐轲更加不明白,以为她随便开玩笑呢。“神的碎片?” 艾菲仔细看进他的眼眸,最终无奈解释道:“这些碎片拥有神奇的力量,据说一个碎片就是一个世界,有些人相信找到全部的碎片可以成为神灵,我爸爸也相信传说是真实的,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找这些碎片,但可不是为了成为神灵之类的。”艾菲擦着头发,说话的口气神情很严肃,“很多人都在寻找,看过七龙珠吧,这些碎片就像那些龙珠一样奇妙,散落在全世界,我爸爸找了一辈子才找到……” “找到多少了?” 艾菲戒备地看他一眼,摇摇头:“算了,你不要问,知道越多越糟糕,太多人为这些碎片丢掉性命了。” “你也在为这些碎片到处奔波吗?” “反正我的一生已经和这些碎片联系在一起了。那个,很感谢你真的去赎我,要是你不去的话,杨宝强肯定杀了我。不过,我们虽然出来了,他肯定还派人监视着我们,你家还有我之前住的酒店他们可能都被他们翻过了。” 唐轲摆摆手:“你不要吓唬我了,我胆子小!” 艾菲笑笑:“你不要以为你很安全,你在沙漠里做的那些事情……迟早会让人注意到的。” 唐轲收起笑脸,他知道艾菲说得在理,他的人生轨迹早已经完全打乱了,尽管他只想在沙漠里种出一片森林,然后与世隔绝,但是世界的事情哪有这么单纯的? “我明天去找我外公,对不起,我本来不想把你扯进来的,但是实在想不到其他可以帮我的人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你做事也低调一些,他们的目标在我,很快就会忘记你的。” “那你岂不是会很危险?” “放心,我没事。”艾菲怅然地看看他,“等杨宝强不再监视我了,我给你打电话。” 唐轲回到自己的房间,安静地躺在床上。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古怪的事情,自己的种子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艾菲早早就去赶飞机,唐轲到机场送她,有些伤感也很担心。 57、狐假虎威 一晃就到三月,唐轲把飞机价款直接转账给乔旭,让他全权代理,自己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刘颖儿打电话给他,说自己也马上要离开昌市了,李志的事情赶紧处理了吧,唐轲这才想起这档子事情来。 事情是这样的,虽然李志和市长儿子打架的事情已经处理了,但是回到学校的日子并不好过,被那官二代欺负得再不敢吭声,唐轲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就想到了刘颖儿。 刘颖儿的老爸刘家胜和昌市的市长庞时昌自然也是照过面的,官场上的,但凡是地位差得不多的大多见过面握过手。 这天庞时昌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喊着:“庞叔叔!这么巧啊!” 回头一看,就见一个长得非常清秀气质的女孩笑盈盈看着自己,他仔细一想也没想起是谁,但是敢叫他庞叔叔,还一点不惧怕的想必很有些来头。 “庞叔叔,你不记得我了?我爸是刘家胜啊,哦,对,也是,我们也没见过几面。” “哦哦,你是老刘的宝贝丫头啊,又长漂亮咯,差点没认出来。”庞时昌和蔼可亲的说,刘家胜是省里的红人,现在正是风生水起的人物,他想要去攀攀关系还赶不上机会呢!“丫头啊,回来过年啊?” “去看了爷爷奶奶,今天跟老朋友聚聚,他还没有来,我在这里等等。” “哦,你的朋友?那肯定是青年才俊了吧?哈哈哈!”刚笑着,就看到一个青年领着一个少年过来了,他的心咕咚一下,心想没这么巧吧? “颖儿姐!”李志喊道,发现她身边居然站着市长,一下子脸色就变得很古怪,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再啃声。 “庞叔叔,他们就是我朋友。李志,你今天怎么这么害羞?是不是见到你们市长不好意思了?” 李志唔唔了两声,更是古里古怪的。唐轲道:“颖儿,你们先说话吧,我跟李志先去地方等你。”说完带着李志就走开了。 “丫头啊,你跟那个李志很熟啊?” “嗯,我跟他哥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咦,叔叔,我记得你也有个儿子吧?不如让他和我们一起吃饭,好像……和李志的年龄差不多大吧?” “啊,好啊,好啊……” 刘颖儿找到吃饭的地方时,兄弟两个已经点好了菜品。 “市长的儿子不舒服来不了了。”刘颖儿呵呵笑道。 “呸,他来我就把他赶出去!”李志愤愤不平。 唐轲和刘颖儿相视一笑。 果然这之后,李志果然在学校自在多了,庞飞见了他也当没看到,直接绕过去。 “我真怀念小时候……”送刘颖儿回酒店的途中,她突然发出感叹,“那个时候多好,天天只要玩就好了。” “突然这样感慨,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唐轲打趣道。 刘颖儿咯咯一笑:“那我是什么风格啊?” “活泼开朗,我行我素,无忧无虑。” “哈哈,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活得这么潇洒啊!光是梁荃的事情……算了,不提他,心烦!”提到梁荃,她变了脸色,暗淡下来。虽然她对这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可是父母却都很中意,她也不好违背父母的意愿,因为的确和父亲的前途有很大的关系。 唐轲不知道如何劝导她,只好默默地陪她走回酒店。 李家,霞光的总经理带着手下得意弟子正在拜访李吉祥,明明没见过两面,此时都像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一样热络。 唐轲进门的时候愣了一下,听到李吉祥道:“小轲,回来了?各位这是我长子。”李吉祥非常正式地介绍,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情。 霞光郭总看向这小伙子,第一眼又黑又瘦让人觉得有点失望,但是再一看却发现这小伙子虽然黑点,但是长得非常精神,浓眉大眼,很有些器宇轩昂的感觉,而且有种这个年纪年轻人没有的沉稳内敛。虽然瘦了点,却又不是弱不禁风的感觉。总之,是个低调而又有内容的人。 “哦,好,好,真是一表人才!”郭总由衷赞道,连连点头,却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坐着的主管有点脸色古怪。 “爸爸,我回来了。”唐轲先对李吉祥打招呼,尊敬有礼,又显得不是特别生陌,又转头对霞光的各位道:“郭总,杨经理,陈主管,你们好。” 郭总一愣,奇怪道:“小伙子,你怎么认识我们?” 唐轲笑道:“我当然认识你们,因为我在霞光实习过,不过最后被开除了。”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非常精彩起来。唐轲假装没发现,如说玩笑一般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笑称:“当时非常生气,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什么了。” 李吉祥道:“小轲,这事情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声音里隐约有些生气的意思,而且神色早已经变了。 唐轲无所谓地笑笑:“都是小事情,我想没什么必要。” 唐轲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狡猾的老狐狸,打小报告打得这么高端。人啊,真的很奇怪,在以前他绝对不会把这事情说出来,更不会借着李吉祥给自己出气,但是这次的兰花事件让他变了,好像在李吉祥面前一下子有了分量,说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再让他觉得丢脸了。 郭总自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万分,他厚着脸皮来讨好人家,谁知道自己的属下居然把人家的大公子扫地出门?而且还是冤枉他的?虽然知道李吉祥的长子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看他们之间分明感情不错的啊!就算感情不好,名义上仍是他的孩子,孩子丢脸自然他更丢脸了! 陈主管认识唐轲,当时那组长还在他面前一顿抱怨,自己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今天就这样撞在了枪口上,叫他这个直接负责人真想挖坟跳进去。 “李总,对不起对不起,这实在是我的疏忽……这样吧,我现在回去立即调查这件事情,一定会严肃查处冤枉小唐兄弟的事情,一定给李总,特别是小唐兄弟一个交代! ” 唐轲微笑,第一次被老总称兄道弟,这种感觉还真……可笑,“郭总不要误会,我就是说说而已,其实这件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那,爸爸,郭总你们慢慢谈,我不打扰了。”他转身走上楼去,李吉祥的表情和霞光高层的表情尽收眼底。 58、 在李家唐轲仍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乔慧时间很多,定期会将他的房间也一起打扫,被套床单也会定期清洗。 唐轲拉开抽屉,空荡荡的,他在这个家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始终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觉得留下东西不安全。 “呵呵,你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要回家住?”李茜站在门口,一如既往的鄙视嘴脸。 唐轲上前把房门带上,将李茜愤怒的脸关在外面。 “你——”李茜猛地推开门冲进来,“这是我爸爸买的房子,你有点自知自明吧!要是我爸叫你滚你就得给我乖乖滚出去!” 唐轲摇摇头,懒得和这个女人说话,干脆塞上耳机听起歌来! 李茜心头火烧,但又不能像个泼妇一样乱叫,最后扔下“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让你和你妈都滚出李家的门!”摔门就走。 李茜刚走,李志又跳进来,扯掉唐轲耳机,气呼呼道:“哥,姐她又大吵大闹了?” “你听到了?” “我又不聋!哥,你跟姐老是这种关系,害妈都跟着无辜受牵连!喂,哥,你想想办法呗,老是这样妈夹在你们中间多难受啊?” 唐轲有点吃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十六岁的李志,欣慰地笑道:“小志,你长大了,居然会关心家里的关系了。” “哥,我认真的呢,你别一天到晚跑得人影也不见啊,你说老姐那个性格,我都超烦的,而且她刚才怎么说的来着?说把你和妈——”李志一捶床板,气道,“我去,我找她去!” 李志的话让唐轲心里低沉起来,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和李茜甚至李吉祥的关系如何,但是就像李志说的,妈妈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无辜受累。 手机忽然响起来,拿起来看了看,是乔旭。 “乔大哥?” “小唐老板,飞机的时候我已经选择好了,但是付款之前我想还是请你先过目一下。” “不用,我是个外行,看不看都一样,我相信你的选择。” “好,”乔旭道,“所有手续办下来很快,小林在我这里已经待烦了,天天吵着要回去。” 唐轲知道这个“回去”的意思,是指死亡地带,他自己其实也和小林一样期待,他默默看了下日历,“我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情了,等你那边手续办完不如回去看一下,闹闹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 家具精品店。 “先生,是准备结婚吧?一看您就是特别温柔顾家的,我在这里这么多年都只是见女孩子,或者岳母丈母娘的来买这些东西,先生您的未婚妻真的好福气。” 唐轲默叹一口气,为这女孩的寒暄赞美深表不能赞同,一个男人要多衰才会为了结婚跑来自己买锅、碗、瓢、勺、床单、被面子、洗碗布、门垫子……? “这套碗具很好的,你看这个花色多么高雅,这个质地多么细腻,你买回去老婆肯定会很喜欢的!” 唐轲放下碗,淡淡道:“不好意思,我连女朋友也没有,更谈不上结婚,我买这些东西和女朋友半分钱关系也没有。” “呃呃,这……真不好意思,不过先生你的眼光很好啊,这套碗具真的很不错哦!” “不用了。”唐轲转身走向结账台,刚才拿着碗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他可以让小林来制作这些器皿,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他要的不就是一个独特的世界吗?也许他还可以自己造出更多的东西。 唐轲让店员将东西打包直接送到乔旭家里,他自己则回到租住的套间,他一直很在意艾菲说的话,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房间里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所有角角落落他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电影里出现的电子眼。 唐轲躺倒在床上,“看来是我们都太疑神疑鬼了,又不是拍电影……”虽然这样说,他心里仍然有点担心。 不过,不管怎样,他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台笔记本电脑还值点钱,别的随便扔出去也没人想要。 对了,笔记本电脑。 唐轲爬起来,笔记本电脑上有摄像头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他心里百分之九十的肯定,他进入黑盗船的那一刻摄像头就已经被打开了,对方对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而且根据这个电脑就能找到他的位置。 只好把笔记本抛弃了,所幸笔记本早已经老旧得该淘汰了,而且除了他的毕业论文里面什么重要资料也没有。 这间房子也可以退了。 唐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房东打了电话,合约续了一次,钱已经交了但时间没到,多出的房租他不打算要,所以也不必等房东来验房,反正屋子里根本没什么值得验收的。 新的飞机非常帅气,让唐轲热血沸腾,赶紧爬上去,小林已经在飞机里面打滚了,高兴得不得了。 除了驾驶舱,后面还有相对的四个座位,位置宽敞,座位的质量很好,坐上去也很舒服,还有便捷式桌子,吃吃饭,打打牌是很惬意的。 “怎么样?”乔旭问道,略有期待的看着自己的老板。 “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这个外形!这个内部结构!太赞了!乔大哥,这件事情交给你看来我是做对了!” “你这样说,我心里的石头可是落了地。对了,款费还没有用完,还有十六万……” “这个钱你留着,场地费啊油费啊,你直接从里面扣,你的工资我再另外支付。”唐轲激动万分,对乔旭更加信任。 “那好,我就留下了,我会定期把费用报告交给你。” “好。” “唐哥老板!唐哥老板!我们是不是也该带条狗狗一起去啊!”小林忽然从后排伸出头来,一脸期待。 “啊,差点忘了!”唐轲一拍脑袋,“我们晚点启程,我现在就打车去接白老虎。” 一个黑衣男人摇起车窗,塞了塞耳朵里面的耳麦:“老板,我在飞机场,唐轲那小子好像要乘飞机出去,是私人直升机。” “嗯,你继续跟踪,艾博士找到的所有碎片全部拿出来准备拍卖了,三天时间,不管你那边什么情况都回来。”杨宝强的声音从细细的耳机线传进男人的耳朵里。 “是,老板。” 59、藤古镇 沙漠的边缘,唐轲三人坐在饭店里的炉子旁边,藤古镇没什么外来人,偶有让人不理解的驴友经过,镇子上的人有时候自己家有大喜事也过来吃一顿,但是都是穷苦人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饭店其实就是住户自己的家,主人家吃住都在这里,今天除了他们三个再没有别人。 “你们吃不惯我们这边的饭吧……糙得很,不是你们这些富人吃的!”老板娘哄着孩子,崇拜地看着他们,她早就记下这几人了,他们那飞机落下来的时候镇子里的人都跑来围着看,还不敢走近了。她看过电视,有飞机的人都超级富有,有皇宫那么大的房子住。 “哪有的事,我们不是什么富人,你们家的饭很合胃口。”唐轲笑着说,羊肉泡馍,的确好吃,口味地道过瘾,虽然时间耽误了只好在这里停下有点心烦,但是又能吃到这羊肉汤泡馍还是很开心的。 “小哥,你说话中听。你们要的那只羊啊,我给挑只最肥的肉最鲜嫩的,烤着吃炖着吃,怎么吃都好吃呢!” “大姐,太谢谢你啦,要是再配点调料就更好了。” “给配!给配!炖的,烤的都给你们包得好好的。”老板娘乐呵呵地答道。 白老虎从他脚上爬起来冲着外面汪汪直叫,一边叫一边往门边冲去。 “是有人吧?”老板娘走过去开门,外面钻进一个大高个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老板娘。 “随便给弄个饭吧。” “好好。”老板娘被男人冷漠的声音震住,慌手慌脚地去了厨房。 唐轲三个人占住最暖和的地方,都把炉子围得严严实实,那男人进来之后独自一人坐到角落里去。唐轲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穿得非常正式,黑色长风衣,进来之后脱下风衣后,里面穿着西装,和周围老旧古朴格格不入。 唐轲看看乔旭,乔旭也正看着他,两人都在疑惑这个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白老虎冲着进来的男人露出尚显稚嫩的牙齿,汪汪的叫个不停,唐轲伸手拍拍它的脑袋,笑道:“你这个笨蛋,还以为这是自己家啊?还不准别人进了?不准叫了!” “汪汪!汪汪汪……” “白老虎!不听话是吧?不听话明天不给你吃饭信不信?!”唐轲威胁道,乔旭好笑的摇摇头。 白老虎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委屈地呜了一声又抱着他的脚趴下了。 旅店里没有生火,老板抱着厚厚的被子进来,有些歉意道屋子好几个月没人来,一直也没生火,现在天气又升温了,不如给他们垫厚点盖厚点,生了火怕烟囱不通有煤烟不安全。 唐轲三个人都不怎么在意,想本来三个人挤张大通铺也够热和了,况且这都受不了在沙漠里还怎么过呢?于是留下了老板的被子褥子。 “这还有一床?” “哦,给隔壁的,今天也怪,几个月没人住,今天一下子来四个,嘿,我都不大习惯呢!” “隔壁的人是不是穿着黑色长大衣,人长得高高的不怎么说话?” “小兄弟你们见过了?” 唐轲点点头,“见过了,吃饭的时候。” “那就是了,我们镇子就巴掌大的地方,就我一家住宿的。” 唐轲把被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子沙尘和霉菌的味道,回头看到乔旭靠着门侧耳听着什么。 “乔大哥?” 乔旭合上门走回来,“老板,我觉得那男人有点奇怪。” “嗯,知道了,”唐轲招呼着铺床,心里则想着隔壁的那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饭馆看到他的时候觉得熟悉却没有想起来,但是这会儿一下子想起了,在杨宝强家里的时候那些身强力壮的保镖给了他类似的感觉。莫非真的像艾菲说的那样,自己的行踪被杨宝强盯住了? “唐哥老板,白老虎想出去玩!” “玩什么玩!大晚上的不冻死才怪!”唐轲抬头一看,白老虎果然在门口嗅来嗅去,急得直呜呜叫。 “行了,都睡觉吧。”唐轲说着钻进被窝,冷得一个机灵。 乔旭毕竟近四十的人了,他看出白老虎不是想出去玩,而是闻到了什么气味,而自己的老板似乎对他们隐瞒了什么,他不好过问,于是也招呼小林赶紧睡觉。 唐轲想睡但怎么也睡不着,半个小时之后他反而更加清醒,睁着眼睛望着黑乎乎的屋顶,乔旭和小林早就进了梦乡,打着鼾,叫人又气又羡慕。 “啊嚏——” 唐轲摸摸鼻子,鼻头凉冰冰的,再听身边两个人的声音,照样睡得很熟。“睡眠质量可真好啊……”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嫌冷,又把小林的外衣罩在外面,刚走两步一个毛茸茸的家伙一下子撞在他的腿上,“呜……”了一声。 “白老虎,你也没睡啊?”唐轲蹲下把白老虎抱起来,这家伙长得真快,再过两个月估计就没办法抱了,“臭死了,白老虎你再这么臭下去我就嫌弃了你!” 一人一狗偷偷溜出门,过道里一个灯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白老虎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浑身警觉,随时都要准备叫出声音来一样。 唐轲把耳朵贴在隔壁门上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楼下主人家还没有睡,门缝里露出昏黄的灯光,夫妻两个用地方土话唠着家常。唐轲上前敲敲门,老板一边喊着是谁啊,一边披上衣服来开门,看到唐轲立即换上笑脸侧身让开。 “小兄弟,还没有睡啊,来来,进来喝茶。” 唐轲走进门将白老虎放下,白老虎就扭着毛茸茸的身子到处去闻去了。 60、找人 塘古镇这边野地方,没有什么好茶,喝的都是最古老粗劣的老砖茶,入口粗涩苦味儿又大,但是闻着气味却暖暖的,叫人甚是怀念。老板把唐轲让到屋里最好的一把椅子上,又给倒了滚烫的一碗砖茶水,热量隔着粗瓷碗传遍全身,叫唐轲舒坦地肌肉都抖了抖。 “我还在跟我媳妇子说呢,今天来住宿的都是贵人,都是天上飞来的,我们镇子你是头一个开着飞机来的,现在又来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咱们藤古镇终于要飞黄腾达了!”老板非常高兴地说道,他老婆也一个劲儿点头应承。 唐轲听着好笑,为这些边野淳朴百姓的无逻辑思维无奈,也没心解释什么,喝了口干涩的茶水,问道:“我隔壁的那人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这不,我跟我媳妇子正等着呢,要是再过半个小时还不回来我们就先睡了,平常这个点子我们再不知道睡到哪里去了。” “老板,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的飞机停在哪儿的?”唐轲问道,他揣摩着对方肯定不是用别的交通工具来的,否则一路来到这个地方怎么还能那么体面呢?再说,如果真是跟踪自己来的,坐别的车也跟不上自己啊! “知道知道,下午那阵子我跟我儿子还去看过,跟你头次那飞机差不多大,比你们今次的可要小多了,就落在西村头的山那边了,远,要不是人家娃娃那边放羊,我们镇子的人也不知道呢! “他爹,我把今天炸的油蝎子端出来给这位客人尝尝吧。”老板娘怯怯地问,在这位尊贵的客人面前她也不想家里什么也拿不出来。 “好好,”老板得意笑道,“小兄弟,你可是有口福,今天下午才炸的蝎子就被你赶上了,别看你在城市里吃香喝辣的,我们这里的油炸蝎子保管你没吃过,吃过还想吃!” 老板娘已经端上一个小铁盆,里面黑乎乎的一片,闪着油光,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儿,让本来饱饱的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唐轲不好意思地压住肚子,道:“这些蝎子也能吃?” “能吃啊,逮住之后挑掉毒囊,放在油锅里一炸,撒点盐末,啧啧,来来,尝尝就知道了,真不是我吹!” 唐轲自然想吃的,可是一听老板说这蝎子是毒蝎子,心里就打退堂鼓,万一其中一两只没弄干净,偏偏就被自己吃到了怎么办? “老板,这个蝎子……” “吃啊,别客气!”老板以为他放不开,伸出大手就给他捞出一只塞进手里,拿着他的手往嘴巴里塞,“好吃,你吃!” “好好,我吃!我自己来就行,老板,你别管我。”唐轲赶紧说,把蝎子放进嘴巴里,心想,自己也不至于那么倒霉,还是相信人家的手艺吧。 这蝎子已经被油炸得疏脆,硬壳放进嘴巴里一嚼嘎嘣嘎嘣全碎了,还有股子特别的香味,蝎子肉十分有嚼劲儿,味道也极好,越嚼越香。 “好吃吧?”老板看他神情知道这小老板喜欢这味儿,便越发得意。 “好吃,真好吃。”唐轲连连点头,也不愿去想毒不毒的事情,为了吃这样的美味冒点险算什么呢! “这东西很珍贵吧?毒蝎子是不是很难抓?” “还行吧,我们这边别的不多,就是毒虫不少,平时我们也不去弄,好吃是好吃,费油,富贵人才吃得起!万一被咬一口也吓人,偶尔弄个一次,哄哄嘴巴!” 老板说着撕下一块丢进嘴巴,眼睛半眯不眯,一脸陶醉。 “他爹,那位客人这么晚不回来,莫不是被毒虫咬了,他外来的身上也没有被草药熏熏……”老板娘迟疑地开口。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老板一拍手十分焦急起来,“那些玩意儿一到晚上就成群结队出来,难道真的是?他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啊,要么怎么大晚上的都不回来?” 唐轲站起来:“那怎么办?我们出去找找他吧?”虽然对方是敌的可能性大点,可是现在不能见死不救。 “好好,我去多叫些人,这个镇子说小又不小,谁知道他去了哪里了?”老板慌张的套着鞋子,心里害怕那人真的会死在这里,到时候他的这个小旅馆可就晦气了!当然,当然,现在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多叫些人就算了,叫上三四个我看就够了,他多半去了村西他停飞机的地方,我们先去看看,万一没事情反而影响大家休息。” “好好,听你的。”老板六神无主。 “我们先去饭馆子看看,问问老板是往那边走的。”唐轲一打开门,白老虎以为可以出去放风了,欢快地跳出去,兴奋地摇着尾巴,唐轲随便开口道,“白老虎,去找那个黑衣人。” 老板娘当了真,急道:“这还是只狗崽子嘞,不顶用,再说了也得叫它闻闻味道啊!这这,那位客人留下的手套,要么试试呗!” 唐轲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只是随口跟白老虎开个玩笑而已,但见老板娘真递上来一双白手套便送到白老虎鼻子前,道:“白老虎去找这个手套的主人。” 没想到白老虎也挺当真,使劲嗅了嗅,转身就跑,唐轲和老板赶紧跟上。 白老虎出门就往饭馆方向跑,唐轲叫旅馆的老板去找几个年轻力壮的,直接往村西停飞机的地方去找,他自己带着白老虎先去了。 果然,白老虎跑到饭馆门口转了一圈又嗅着往西边走去,唐轲用手电在周围绕着圈,心里庆幸自己穿的是高帮军皮鞋,保暖结实,还有防毒虫咬的功能。 出了镇子越走越偏,唐轲心想怪不得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呢,原来把飞机停在这么远的地方,不过还真是害人害己。 “有人在么?”唐轲一路找一路喊,害怕自己对这里不熟错过了人。相比于他,白老虎却非常镇定,头也不抬地往前嗅着走。 “有人吗?” 唐轲喊得嗓子都哑了,但四周仍是寂静一片。 “白老虎,你到底确不确定是这边?”唐轲哑着嗓子问地上的毛茸茸,想来可笑,他一个人类现在居然要求助于一条狗,要是现在白老虎掉链子,他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谁知道这里到底是西边还是东边呢? 61、为什么没效果 忽然白老虎抬起头,竖起耳朵望着前方仔细听起来,一副机灵的模样。 “汪汪汪!汪汪——” 白老虎忽然往前方跑去,唐轲一看只见前方快速地闪过一道手电光线。 “有人吗?”唐轲一边往前跑一边喊道,那手电又艰难地晃了一下。 唐轲心定下来,加快了速度,跑了一二百米果然见一个黑影倒在地上,旁边扔着支打开的手电。 “喂,大哥,你还活着吧?” 唐轲用手电一扫,那人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费力地动了动手臂,却没能抬起来。手电光打在他的脸上,嘴唇都黑了,眼圈下面也是黑乎乎的,吓得唐轲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大哥?” 男人的眼皮抖了抖,没睁得开。大概是因为冷,嘴唇一直在哆嗦。 这副样子很像是小林上次被蛇咬了之后的状态,但还没有那么严重,至少还有意识。 唐轲条件反应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但口袋里只摸出一团餐巾纸,这才想起带在身边的那几颗种子都在自己的包裹里了。 “你撑一下,人马上就来了。”唐轲脱下小林的衣服盖在他身上,又卷起他的裤腿,发现他穿得很少,只穿了单裤和单皮鞋。脚踝处肿起一大块,黑肿黑肿的,唐轲不小心按了一下,这躺着的人立即疼得抽了一下。 “汪汪汪——”白老虎也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很快远处就传来声音,脚步声夹杂着焦急的土话,快速往这边过来了。唐轲跳起来,挥舞着手电喊道:“人在这边!人在这边!” “在那边——,快点——” 一群人吼着跑过来,足有十来个。 “啊呀,果然被咬了!” 咋咋呼呼,七手八脚地把人弄上简易担架,有人站在一旁哆哆嗦嗦,嘴里重复着:“晚了,晚了,活不成了……” 唐轲推开说风凉话的人,摸出电话给乔旭打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人接。 “老板……事?哪……了?”电话那边刺刺拉拉的,声音断断续续。 “乔大哥,你别管我,我包里有几粒种子你拿出来捣碎!听到了吗?” “……事?听不……说一遍……” “我说——,你把我包里的种子翻出来!翻出来捣碎了!赶紧——”唐轲对着电话吼道。 “再……一遍!听不清……!”电话那边也吼着。 “我的包里有种子!捣碎——!” 旁边人拍拍他,吼道:“没用!有线的才行,你这个不行!信号不好!” 唐轲又吼了一遍,也不管对方听清楚没用,就挂了电话。 没多久人就弄回到镇里,之前已经有人先回去报了信,这个时候旅馆里围了些人,热水已经准备好,还采集了一些叫做石栏草的草药,捣碎了准备给病人用的。 乔旭挤进来把一只碗塞在唐轲手里:“老板,你是说把你包里的种子捣碎吧?” “对对!我还以为你没挺清楚呢!” “我问了下老板娘,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猜测着做了。” 唐轲转身挤进人群,镇子上一个年长的汉子已经把石栏草的泥糊贴在伤口上,周围人一脸惊慌地看着。 “不行咯,要不要打电话叫医生来哦?” “医生来了早硬了!造孽哦,大半夜瞎跑什么哟!” “千万别死啊,死在我们这里多……多不好啊……” “不行了,不行了,阎王老子也救不了了!” 唐轲拉住年老者问道:“大叔,这草药管不管用啊?” “有用没用都只有这个办法咯,看他造化咯!” 唐轲就心凉了,这老者的声音完全没有一点自信,完全听天由命,便也不管那草药有用没用,一把抹开,将自己碗里的浆状物抹上。 “你这孩子怎么添乱呢?你这是害命啊!”老者气得跺脚。 “大叔,我这个药管用!”唐轲专注于男人身上的伤口,叫乔旭拿了布条子过来把药包起来。 “管用个屁哦,老子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也不知道还有比这石栏草管用的!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娃儿哟——”大叔恨铁不成钢,伸手要将他拉开。 “老爷子,老爷子——”一位大娘把他拉开,使劲儿挤眼睛,“你傻不傻啊,人家城里人要管你叫他管啊,你还想把人管死了不成?” “这……这……”大叔也回过神来,不甘心地结巴着,但最后还是往后退去,人的本性都是如此,怕麻烦,怕惹祸上身。 “老板,这真的管用吗?”乔旭上前低声问道。 “管用!”唐轲斩钉截铁,他用这个办法救过小林,对这个男人所中的毒应该也是管用的。 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老板将他屋里的火炭也引了过来,屋里暖和了许多。 帮忙的人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他们相信这男人死定了,本来可以晚死一阵子但被这城里的小兄弟一折腾恐怕会早早归西了,他们不愿在人家死的时候沾染晦气三三两两的走了。 老板蹲在门口,懊恼万分,咒骂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么个短命鬼啊,人死在这里别说外面人不愿住,就是他们自己也不想住了! “老板,”乔旭看了眼门口的倒霉老板,对唐轲使了个眼色。 唐轲早就看到了,这男人的面色不见好,反而更加难看起来,分明是中毒更深的表现。掀开被子一看,糊在伤口的白色浆状物几乎没有变色。他的心越提越高,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兄弟!兄弟——”老板起来带着哭腔道,他看到这小哥之前的自信都没有了,明明不太热的房间硬是出了一层汗,知道这男人百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了,“你看这事情怎么办啊?你说啊,我一年到头房租没收两块钱,这又死个人在这里,叫我一家人以后怎么过啊!” 唐轲心烦,转向乔旭:“乔大哥,那种子确实是我包里拿出来的吧?” “对,绝对没错。” 唐轲皱起眉头,走到窗边。怎么会出错呢? “兄弟,我求你们想想办法呗?你们有飞机,你们现在就把人带走,说不定弄到你们的大城市去还有救!”老板一开口就没完没了,追在唐轲后面说,这小子虽然是三个人中最年轻的,但是看态度确是三个人中的老板。 为什么会出错呢?都是一样的种子! “老板,你帮帮我吧?”旅馆老板哭丧着脸开始叫唐轲老板了,弓着腰,十分可怜。 错了!种子是一样的,功能却不同!他打电话叫乔旭把种子捣烂,但没有多想,所以种子只是单纯的种子,并没有解毒的作用! “对对对,原来是这样!乔大哥!收拾东西我们走!” “好。” “老板,我来帮你们!我来帮你们!”旅馆老板一下子来了精神,上前就将床上的男人背了起来,“老板,我们快走呗!” 三个人钻进飞机,乔旭往后看了一眼,道:“老板,起飞了。” “好,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唐轲把毯子盖在男人身上,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剩下无意识的颤抖。 “真的去TK之境?还是考虑一下,去医院吧,即使救不活我们也尽力了!”乔旭最后劝道。 “对,去TK之境!”唐轲咬咬牙,大城市的医院也不是万能的,他就赌一次! 62、王跃 王跃醒过来,嗓子像冒着烟,头也疼,全身都疼。 “你醒了?喝水吧。” 中年男人递给他一个小铁盆,又将他扶起来,王跃喝了水终于能发出声音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小林,端碗稀饭来——” “哦——,乔大哥,他醒了吗?” “醒了。” 王跃环视着周围,木头房子,墙壁房顶,以及地板都是木头的,而且是那种原木,漂亮又朴素,房间里空荡荡的,一张床也没有,他就躺在地上,幸而木地板上垫着褥子也不冷。 他摸了摸地板,似乎还有点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乔,乔旭。”乔旭转身从小林手里接过稀饭,“这是小林。喝点稀饭吧。” 王跃起身道了谢,从乔旭手里接过一小盆稀饭,小林哦了一声跑出去拿回来一双筷子递给他。 “你跟我上次一样,我也差点死了,是唐哥老板救的我,你也是!”小林盘腿坐在旁边。 “唐哥老板?是唐轲吧?” 乔旭冷着脸看他:“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王跃本来就是沉默寡言到冷漠的人,也不回话,先把稀饭吃了,然后站起来道:“我想见唐轲,跟他道个谢。” 小林摇摇头,“唐哥老板带着白老虎骑着闹闹出去了。” “我去找他。”他穿上鞋子,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出房门,看到的是一间更大的房间,这就是客厅了,客厅中间有一个古怪而煞风景的铁炉,四周乱七八糟地堆着许多木料,他转身往出口走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体神奇地哆嗦了一下,舒畅无比。但是马上进入他眼帘的景色让他无暇享受阳光的温度,他的眼前是成片成片的古怪树木,高的矮的,落叶的没落叶的,它们出现得太突兀了,王跃一点也没有预料到。 “我家老板吩咐过了,叫我们看着你不要让你乱跑。”乔旭倚着门框懒洋洋地说道,眯着眼睛看向温暖的太阳,他知道王跃一定也会像自己这样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于是心里充满了自豪。 “这是哪里?”王跃双膝跪地,从青黄半干枯的草坪之间抠出一把黄沙,震惊得连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是唐哥老板的地盘。”小林盘腿坐在门前的台子上,笑嘻嘻地看着这个惊呆了的大哥。 “他的地盘?”王跃连连摇头,一步跃上台子,极目望去,可惜他的视线都被遮挡住了,尽管如此仍能感觉到自己处身于广袤的绿色生命之中。这,太令人震撼了! “小林,怎么不去做你的木工活了?”乔旭指责道。 小林努着嘴巴爬起来进了房子。 “我想见见他……”王跃之前口气的淡漠不见了,只剩下震撼之余的气息不稳,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也觉得不太真切,好像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乔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不过等到中午或下午他会回来吃饭的。你就安心在房子里养伤吧。” 乔旭也望着这一片绿色,昨天夜里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多大的变化,但是今天早上他出去转了一圈才发现这个地方和上次自己离开的时候又不相同了,之前只是一片小树林,而现在大有长成森林的趋势,越来越往死亡地带的深处蔓延开去。 “我可以四处看看吗?”王跃深吸一口气,请求道。 “不好意思,我家老板让你在屋里好好休息。你还是进屋里去吧。”乔旭指指房门。 王跃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走进去,乔旭忽然伸手拦住他,冷冷道:“我希望我家老板没有救了一个敌人。”王跃瞟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走进房里。 客厅里,铁炉的木火还在懒洋洋地烧着,温度不低,小林坐在地上忙出一头大汗。 王跃睡足了,便也坐在客厅,先是看着,随后顺手帮起忙来,倒很是灵活,比起小林的老板来说不知道要聪明多少了。 “老板叫我做一套碗一套盘子一套勺子,筷子不用做了,乔大哥,一套是多少?”小林疑惑地问,他选好了木材,已经开始雕琢。 “按六个走吧,一套就是六个的意思。” 乔旭掰着手指数了数,“对啊,刚好,老板的,乔大哥的,艾菲姐姐的,这个大哥哥的,我的……嗯,还有白老虎的……闹闹是不是没有算上啊?” 乔旭啼笑皆非地摇摇头,道:“你不要算了,做出来就是了。” “你们和艾菲很熟吗?”王跃用砂纸熟稔地摩擦着汤勺,很随意一般问道。 “艾菲姐姐是我们的好朋友,她人特别好!”小林兴高采烈地回答。 乔旭淡淡道:“你说的熟是个什么熟法?我们认识她不到五个月,只知道她是个考古学家,人品不错。” “考古学家?”王跃摇摇头,“也算是吧。”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小林突然问。 王跃吹吹汤勺上的碎屑,好像没有听到,乔旭也没有多大兴趣知道他的名字一般,一点不关心。 小林看看这两个沉默的人,又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王跃,跳跃的跃。” “王跃大哥好!”小林高兴地说。 中午,乔旭蒸了些米饭,可是火候没有把握好,锅底糊了一片,米饭闻着有股烧焦的味道,他将近四十的人了,也颇觉得尴尬。 没有新鲜菜,用榨菜和肉干胡乱烧了个汤,吃着也还行。 到半下午的时候外面才传来几声稚嫩的狗叫,小林跳起来高兴地喊着:“唐哥老板!唐哥老板!”冲出门去。 唐轲牵着骆驼闹闹一脸黝黑地走了回来,把缰绳往树上缠绕了好几圈才罢休。 “死东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放你撒野了!” 唐轲对着骆驼冷哼道,骆驼也趾高气扬地回了他一个响鼻。 “老板,王跃醒了。”乔旭道站在门前道。 65、他还太天真 唐轲心里有一肚子气。天一亮他就交代乔大哥照顾好病人,自己骑着闹闹往凹地跑去,他心里又激动又兴奋,到目前为止魔豆都还没有叫他失望过,他心想只要有那么一小汪水便心满意足。 然后等到到了地方,放眼望去,心都凉了大截,别说水了,凹地之内连根草影子也找不到! 唐轲站在边上等自己的失望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才走下去想探个究竟。他在这凹地之中撒了不少种子呢,就算什么从地下汲水太天方夜谭,但长出一根草来总不是过分的事情吧? 可惜地面仍然干涸,而且连最初种下的草也找不着半根了。 “唉……”唐轲失望地叹气,扭头看到闹闹悠闲地在凹地走着,找着,一副“这地方我很熟的样子”,唐轲脑中立即“当——”地一响,赶紧追到闹闹身后走去,果然见这庞然大物只要在凹地见到一丝绿色,便用嘴一拱,将可怜的小草生生拔出半截根茎来! “你这个王八蛋!”唐轲气急骂道,扑到地上一看,觉得刚才那草附近的沙土颜色不同,用手一摸果然湿漉漉的! “你这个王八蛋——!”唐轲一巴掌扇在闹闹脸上,忘记这畜生的脾气也大得很,张嘴差点啃到他的手,“还跟我闹脾气,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事业啊,混账!”他哭的心都有了,又不敢太对这畜生动粗,到时候惹怒了它撂起蹄子来就有自己受的了。 气愤了好一阵子,也知道事已至此,只好重新再来了,而且,仔细检查之后发现也不全是闹闹的错,因为这片沙地不蓄水,不管多少水落在这里都跟落在海绵上一样全部浸入下去,又回到地下去了。 如此一来又得想想办法。于是他在凹地里种了一棵宝树,打算等宝树结满种子后将这些种子撒在这片海绵地上,先结成细细密密的网子,兜住沙土和水分,然后再种一次汲水草。 忙完之后,又骑着闹闹去西边看了一下,果然让风来传播种子的方法比自己人工播种迅速而且有创意得多,种子如有自己的思想一样根据地势土质等等长出了一片自然有趣的景象。 他又种下了几棵,这才领着闹闹回家。 白老虎非常兴奋,撒了一早上的欢儿,最后居然还给他叼来一只老鼠?……兔子? 唐轲看着手里的小动物万分吃惊,这玩意儿身子很像老鼠,但偏偏生了一对可爱的长耳朵,长得还很稀罕。他看动物世界也看得不少了,稀奇古怪的动物也多少知道一点,但这种生物还真没见过。 回到基地,那个中毒的男人已经醒了,小林很喜欢他,但是乔旭对他却充满了敌意。 唐轲昨天晚上就没怎么休息好,这个时候见男人醒了就觉得脑仁隐隐作痛。 “小林,做个笼子把这个小东西关起来。”唐轲把绑住四肢的小动物扔给小林,那东西吱吱地叫着,企图逃跑,被小林一把握在手里。 “这动物真奇怪。”王跃眯着眼疑惑道。 “你觉得怎么样?你叫王跃?”唐轲席地而坐,累得要死。 “是,我叫王跃。唐轲……先生,非常感谢你救我,这个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的。”王跃说得非常诚恳,在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明显的军人气质,沉稳内敛气势逼人。 “谢我就算了,举手之劳吧!”唐轲道,看了看乔旭,又看了看小林,最后对小林道,“小林,你去弄点水喂一下闹闹吧。” “好!”小林捧着长耳朵动物就兴冲冲地出去了。 乔旭这点眼色自然会看,道:“老板,我出去转一下吧。”说着也站起来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唐轲和王跃。 唐轲道:“我知道你在跟踪我,你的雇主是杨宝强吧?” 王跃不言不语,只是沉默,也算是承认了。 “跟艾菲有关系吗?” 王跃点点头,道:“我不能跟你说太多,杨老板是我的雇主,也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背叛他。你也是我的恩人,我欠你一条命,我已经知道你对艾菲并不了解,所以我也不打算告诉杨老板关于你的其他事情。你大可以放心。对于你的救命之恩,我王跃一定会铭记于心,需要我的时候告诉我,我宁死不辞。” 唐轲哈哈笑起来:“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只要以后再没人跟踪我就行了……对了,你们跟踪艾菲很久了?” “艾菲的父亲艾博士才是老板关注的人,但是据说他已经死于非命所以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女儿身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她毕竟是个小姑娘,老板过两天已经就不会注意她了。”艾菲大概这次受了惊吓已经将所有碎片交给自己的外公,这件事情在圈里是大家都知道的大新闻,所以以后的焦点自然不是这个女孩子而是她的外公了。 王跃有意避开“碎片”这个词,他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对此知道多少。唐轲将计就计地装傻,也假装不知道,“哦,但愿如此吧,一个小女孩能考古出来什么值钱的玩意,这个杨先生也太看得起她了。对了,万一以后她又惹祸,被你遇到,你千万帮她一把,就当答谢我这次救你吧。” 王跃微微笑了下:“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我一定做。不过眼下我还得求唐轲先生送我回去,老板要我三天之内回去,我现在算迟到了。” 唐轲自然赶紧叫乔旭送人,毕竟是个外人而且还是敌人,留在这里心慌。王跃上飞机前还是忍不住问道:“唐轲先生,你为什么救我,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受雇于杨老板吧?” 唐轲觉得好笑:“我知道有什么用啊,一条人命摆在那里我还耍小孩子脾气不成?” 王跃深深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飞机冲入蓝天,王跃终于看清了那片神秘树林的全貌,在金色黄沙的包围下,这片绿色也不那么广阔了,就像沙漠中的一抹童话。他很清楚,这不是普通的绿洲,它就是一片童话。 乔旭扔过一个黑色袋子,王跃心知肚明,没有反驳地罩在自己头上。 “你的老板迟早也会卷进麻烦当中的。”王跃有点遗憾地说,“他现在还太天真的,也幸好他天真,否则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吧。” “你就不怕我让你活不到明天?”乔旭冷笑一声,啪地点燃香烟。 王跃道:“你身上没有血腥气,是个正直善良的人,而且,就算是动手,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在的部队不是一般部队吧?我见过的军人也不少,你不大一样。” 王跃笑了一声,黑布子下看不到他的表情,应该是默认了。 64、植物和动物都是生物 唐轲望着笼子里的长耳朵老鼠好半天,小林坐在身边看看他又看看小动物,这小家伙的确很可爱,可是老板是不是太入迷了一点? “唐哥老板,这个小动物叫什么啊?” 唐轲回过神,顺口答到:“长耳鼠。” “哦,怪不得耳朵这么长……”小林恍然大悟。 “怎么不想工作了?”要是以往可是争分夺秒地做木工的啊! “怕做完了以后没得做了!” “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油嘴滑舌的话了?”唐轲拍拍他的头。 小林不好意思地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想吃肉了。” 唐轲无语,腹诽过年的这段时间乔旭将这货喂得太好了。 “去把盘子碗做出来,晚上给你烤羊肉吃。” 小林欢呼了一声,又怯怯道:“老板,做好的碗上要是抹上胶就好了,滑滑的……” 唐轲沉思一秒,点点头,“你先做,过些天给你弄树脂来抹。” 小林便高兴得屁颠屁颠地干活去了。唐轲再次望向笼子里的长耳鼠,过年的这段时间他在网上查过咬了小林的那种赤红的小蛇,也拿给小林指认,没有一张那种蛇的图片。 是为什么呢?难道这片土地还藏着人类生物学家不曾见过的物种?还是——还是它们根本就是腾空出世的新物种?! 唐轲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所有让人想不通的事情都让人充满了希望。他走出房门,往远处走了走,来到一棵巨大的树木下。 “植物和动物都是生物……”他喃喃自语,然后在树下灌木丛后面挖出一个小坑埋进一粒种子,“你就长成野兔吧,我们也不能老是买人家的羊吃,贵!”想了想又道,“你长成一只公兔,我再给你种个老婆出来。”于是又挖了个坑种下一粒“母兔”。 晚上,乔旭带着在藤古镇饭馆买的羊回来,三个人大吃特吃了一顿,又喝了味道鲜美的羊肉汤,一个个歪在炉火边,一动也不想动。 “艾菲姐姐为什么不来?”小林开问,曾经的四个人少了一个就觉得缺了好大的一块,让人很不踏实。 “她忙,忙完了就会来的。”唐轲道,他有这种感觉,艾菲绝对会再来找他们的。 小林心中无事,吃饱喝足没多久就蜷在炉火边睡着了。唐轲和乔旭两个人把他拖到隔壁的小房间。小房间没有炉子,但是热流相通倒不算很冷,加上褥子和被子很厚,晚上睡着还是比较舒适的。 “等客厅这些乱七八糟的都弄完了,在炉子边铺上毛毯就这样睡觉才舒服呢!”唐轲伸了个懒腰,也困了,心里各种满足,想想以前住帐篷的日子,现在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就有想满地打滚的冲动。 乔旭往炉子里添了些木材,显得心事重重。 “乔大哥,你觉得这个王跃的人品如何?我觉得他不像是会满嘴谎话的人。” “他说出的话应该是算话的。送他的时候我问了,他的确是特殊部队里出来的,多的他也没说,这样的人说话还是可以信的,不过,话也不能说得太满,服从是军人的天职,谁知道他会为了他老板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得也是。走着看吧,我这辈子还是头次遇见特种部队的人,还以为他们在身上纹身是开玩笑的呢。”唐轲不以为意。 “老板……” “嗯?”唐轲一抬头看见乔旭一脸严肃的样子,吓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乔旭果然不愧是曾经的最佳机长,这个样子有种无形的压力,“乔大哥怎么了?” 乔旭拿火钩捣捣木块,脸庞在火光里映得更严肃:“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 “什么以后?” “我知道你毫无功利之心,希望隐身这片世外桃源,可是你与世无争,别人却会生出侵略之心,TK之境的规模越来越大,迟早会引起注意,我们未来的麻烦绝对不会少。” 唐轲懒洋洋地哦了一声,他不是没有想过,特别是艾菲的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想了,他想藏起来似乎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看来光是拥有这片奇迹之地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的力量捍卫它。 在最初的时候他是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的,他还以为自己找到这么个寸草不生的鬼地方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呢。 乔旭看出这年轻的老板内心起伏很大,觉得不能给他太大的压力,这种事情有些准备是好的,但是急不了,走一步是一步吧,于是岔开话题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是想得远了。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给你说说。” 唐轲道:“乔大哥你说吧。” “我回去也没事情做,我想就留在这里,还可以跟小林做做活儿。你看——?工资那些,还是以前定的,我在这里是自愿,希望你能同意。” 乔旭诚恳地请求着,让唐轲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乔旭在这里多个人多分热闹,而且乔旭又不是小林,留在这里让人很放心。可是他又不像小林,没心没肺什么事情都含在嘴里写在脸上。对乔旭,他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来。 “乔大哥,你对这片土地是怎么看的?”唐轲干脆把事情都摊开,其实早就知道乔旭对这地方已经颇多想法,但两个都不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也挺不自在。 “这里是死亡地带,我早年开飞机的时候路过,那个时候绝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还有同事在这里飞机失事,虽然也派人寻找过,但最终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原本以为这里是绝对不会存在生命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这里是奇迹存在的地方。” 唐轲点点头。 乔旭又道:“你是带来奇迹的人。” 唐轲:“……” 乔旭看老板有点尴尬,笑道:“我和艾菲都是这样想,只是嘴上没说,害怕说出来不是那么回事心里会失望。可现在一切越来越明显了。” “乔大哥这……” “我不关心你怎么做到的,我只关心这片生命的前途。老板,我知道你还不怎么相信我,我——”乔旭无奈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态度。” 唐轲吐出一口气,舒心地笑了:“嗳,乔大哥,听你说这番话我感觉心里踏实多了。你留下吧,你一走我跟小林两个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