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姑姑,马车准备好了。” 陆公公在门外低声的说着,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不安。屋内的人轻咳了几声,将门缓缓推开。林娇换下了宫服,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布衣,从屋内走了出来。陆公公赶紧上去搀扶,两人迅速的通过了幽暗的石板路,来到了北安门。 显然北安门的侍卫长已经知道两人要来,早早地就将宫门开了个小缝,三人见面不用言语,只凭一个眼神就会了意,陆公公陪同着林娇走出宫门。 “姑姑切记不要误了回来的时辰。” 陆公公心里十分的不踏实,一而再的嘱咐,林娇不得不出声,才让陆公公闭了嘴。安静了的陆公公扶着林娇上了马车。陆公公还是不放心的多说了几句后,才将门帘拉上,马车很快消失在皇宫外的大街上。 京城.王宅 寒冬虽过,夜里还是冷得不行。林凤紧紧拉着瑶瑞的小手,站在大门口焦急的等待着。瑶瑞披着一个深灰色小斗篷,身体尽量向着林凤靠近,为了取得更多的温暖。林凤心里也是不安,双手的力道越使越大,瑶瑞的小手已经开始有些发痛,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林凤注意到瑶瑞脸上的变化,弯下身问道:“先前教你的你可记下了?” 林凤的表情太过严肃,吓得瑶瑞一怔一怔的连忙点着头。林凤见瑶瑞太过紧张,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强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别怕,别怕,没有事的。”林凤本还想再说几句贴心话,耳边就听到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林凤赶紧转过身来,像是灵魂归位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马车停下后,林娇还没来得及拉开车帘,林凤就着急的将瑶瑞一把抱上马车,林娇掀开帘子将瑶瑞拉到身边,捏住瑶瑞的下巴就着月光仔细端详了一下道:“未免太过普通了,我怕娘娘怀疑。”林凤叹口气回道:“时间紧迫,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找个称心如意的!” 林娇有些犹豫,但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要立刻回宫,天亮了就不好办了,剩下的我再传信儿给你。”林娇说完,就立刻拉上帘子,马夫长鞭一挥,原路返回。 马车上,瑶瑞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林娇半拉着车窗帘,直到已经看不见林凤的身影,才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窗帘。林娇回过头看着瑶瑞,虽然不满意,毕竟也是没有办法,林娇拍拍瑶瑞的后背道:“该学的,我想已经有人教过你了,记住别出了岔子。” 瑶瑞赶紧点头,林娇轻轻地抚摸着瑶瑞的头发,让瑶瑞慢慢的从紧张中放松下来。看见瑶瑞稍微缓和了点精神,林娇拍了拍瑶瑞的后背说道:“把之前教你的说一遍给我听听。” 瑶瑞抬起头,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自己湿润的眼角回道:“婢子王瑶瑞今年十二岁,长安人,五月初十的生辰。”瑶瑞又说了些林凤之前教导的宫中事例,林娇才露出稍微满意点的神情:“入宫后不论谁问你,都不能说错,此后这就是你的身份。”瑶瑞嘴上满口的答应,心里却不是滋味。 三个月前,何贵妃突然要求林凤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当太监或者女儿送进宫当宫女供她差遣,要求虽然过分,但是两姐妹不得不从。林氏姐妹本是何贵妃的陪嫁丫头,一路辅佐何氏,才让何氏坐到了贵妃的宝座。何氏坐上贵妃后,确实给了恩典,恩准林凤出宫,也举荐林娇做了锦绣宫的主管教导宫女的掌事。 林氏姐妹也知道应该报答何贵妃的恩情,但是林娇一直把姐姐所生的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更何况姐姐。两人实在不忍送两孩子进宫,才出此下策,找人冒名顶替。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顶替者。听林凤说,这孩子的父亲是个穷秀才,孩子的品行不错而且识字读过书,想着最为合适,便花了五百两银子,从孩子的父亲手中将这孩子讨来。 “姑姑。” 陆公公的声音在帘后传来,林娇才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掀开马车门帘,陆公公搭把手将瑶瑞抱下车去。他们一行人匆匆离开北安门,才刚离开不久,换岗的士兵就陆续到来,林娇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林娇命人给瑶瑞换了衣服,梳洗打扮了一番。瑶瑞虽然相貌没有那么出众,但是却长着一张有福气的好面相,林娇都忍不住捏了把瑶瑞的小脸。 换好衣服的瑶瑞跟在林娇的后面走到了一个四周红墙的大院子前,瑶瑞抬起头想要看清院子的全貌,但是墙的的高度是她的好几倍,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压抑。瑶瑞望着悬挂在门顶上的牌子,清晰地写着锦绣宫三个字,太阳已经升起,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红色的衬托下格外瞩目。 “随我来。” 林娇淡淡的说出三个字,瑶瑞便紧随其后。陆公公一把推开锦绣宫的大门,瑶瑞望进去后,有些不知所措。面前站着好几排与自己相同打扮,而且年貌相当的女孩,清一色的穿着水粉色宫装,梳着双环望仙鬓。林娇没有回头看瑶瑞,伸手一指道:“去,站到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瑶瑞定神一看,那里的位置是空的,瑶瑞脚步轻盈的走过去,默默地站在了那里。 林娇在小宫女的队列中穿梭,仔细看了看这些新入宫的小宫女,将一些稍有姿色的在心里默默记下后,才走向前面搭好的高台子。陆公公颠颠的跑到林娇的身边搀扶着林娇走上高台,陆公公笑着看林娇在高台子上站定了后才转过身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位是教导宫规礼仪的掌事姑姑林娇,你们之后的三个月都要给我好好学习宫里的规矩,听林娇姑姑的话,若是谁敢惹怒了姑姑,那就休怪我手里的教习鞭子不留情。”陆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听着非常刺耳,连林娇都忍不住挥手让他住嘴。 林娇的样子看着温和些,小宫女们心里还有些窃喜,但是等林娇一开口,小宫女们全都傻了眼,这个看着富态柔和的女人说起话来如寒风般让小宫女瑟瑟发抖。 瑶瑞用眼角看向身旁的小宫女,小宫女似乎异常恐惧,额头上的汗像是大珍珠粒子般向下滑落。瑶瑞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小宫女一惊看向瑶瑞,瑶瑞看清小宫女的容貌,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瑶瑞对着小宫女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别怕”,瑶瑞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两个字,但是看着她的样子,瑶瑞就无比开心。小宫女先是愣了愣,然后露出了笑容。 林娇远远看着这边有人有了些小动作,正想发难,看到是瑶瑞,眉头一蹙忍了下来。陆公公注意到了林娇的不悦,在身边小声道:“那个小宫女叫落樱,我仔细看过,这批的小宫女中她是最漂亮的。” 林娇看着宫女们被教导宫规的两位大宫女领下去,转过身斜眼看了一下陆公公道:“你去打听一下玉华宫的意思。”陆公公会意的点了点头,嘴边扬起一丝笑意。 瑶瑞看着大通铺,心里想着皇宫的主人真是小气,竟然让她们三十个人住一间屋子,睡在一个通铺上。自己刚才明明看到那么多空置的房间,想着想着小嘴下意识的嘟了起来。 “喂,喂!” 一个温柔的童音将瑶瑞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瑶瑞回过头看着刚才那个好看的小宫女,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瑶瑞忍不住的高兴道:“是你啊,我们住一间屋子?” 小宫女点点头道:“刚才谢谢你,我叫落樱,你叫什么?”落樱两个字如同这个小宫女的样貌那样温婉雅致,瑶瑞欢喜道:“好好听的名字,我叫...我叫瑶瑞。”瑶瑞的迟疑让落樱有些奇怪,刚刚入宫的瑶瑞差点被兴奋冲昏头,忘记自己现在是别人,若是此时犯了错,真不敢想象后果。 瑶瑞与落樱年纪一般大,很快就成为了较好的朋友。在锦绣宫所有的宫女都要学习礼仪、女红、梳妆等侍奉主子的本事,落樱凡事都要抢个头,可以说这些本事落樱是样样精通,不论是哪个教习姑姑都对落樱赞不绝口。相反瑶瑞入宫前其实就已经学会了这些本事,本应该也很出众,不过林凤在入宫前就告诉过瑶瑞,不论做什么都只做八分,不让人称好也不让人挑错,瑶瑞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是听林凤的话终归没有错,所以便默默无闻的过了三个月。 马上就要到宫女分宫的日子了,瑶瑞知道自己就要见到那个一句话就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 落樱一直嘟囔着不要跟瑶瑞分开,但是瑶瑞心里明白她进宫的目的就是要侍奉那位素未谋面的何贵妃。三个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明日二人是否分开谁也说不准。夜晚落樱摇醒了熟睡的瑶瑞小声道:“你说,我们分开以后还能见到吗?”瑶瑞爬起身望着窗外说道:“能吧,就算是分开,也是在这皇宫里。”瑶瑞想到了父亲将自己交到林凤手里的那天,林凤给了父亲一包银子,父亲说足足有五百两,足够他再娶妻生子,虽然父亲说了这样的话,瑶瑞还是抱有一点期望,期望父亲舍不得自己,但是父亲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抱上了马车,微笑着看着自己被别人带走。 在瑶瑞心里这是个过不去的坎,父亲的眼睛被银子散发的光芒刺瞎了,看不见她的眼泪,看不见她的不安,耳朵被林凤的话语震聋了,听不见她的哀嚎,听不她的无助...... 瑶瑞突然翻过身冲着落樱一笑道:“你舍不得我?”落樱被问得有些慌张,扭过脸洋装不在乎地说:“才没有,你笨手笨脚的,我怕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好。”瑶瑞听到后傻笑着进入了梦乡。 瑶瑞猜的没有错,第二日各宫的宫女都来到锦绣宫挑人,她刚站入队列,林娇就带着一位大宫女走到她身边,大宫女直接拿走了瑶瑞手捧的名牌,瑶瑞只好跟着大宫女的身后离开,临走时瑶瑞看向落樱无助的眼神,瑶瑞知道落樱是真心舍不得自己,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落樱会有个好主子,不被欺负。 第二章 大宫女身着一身水绿,梳着盘桓鬓,走在瑶瑞的前面。瑶瑞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内心有些忐忑。瑶瑞入宫前,林凤就对瑶瑞说在玉华宫侍奉要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让自己被人握住把柄,也不要窥探别人的隐私,避免惹上麻烦。 瑶瑞出神了,连前面大宫女停下都不知道,冒失的撞了上去。瑶瑞慌张的跪在了地上连喊道:“婢子疏忽,姐姐饶命。”大宫女看见瑶瑞那副惊恐的样子,想起刚入宫时自己也是这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碍,撞到我没事的,但是撞到贵妃娘娘可就要小心了。” 瑶瑞紧张到窒息,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大宫女看到惊吓过度的瑶瑞有些懊恼,赶紧将瑶瑞扶起来说道:“我叫玉莹,是贵妃娘娘的近侍,贵妃娘娘特地让我领你回去,你莫要慌张。”瑶瑞像块木头一样僵硬的点着头。玉莹捏了捏瑶瑞的小脸道:“不要怕慢慢走。”玉莹的话像颗定心丸,让瑶瑞放松不少。 只是走进玉华宫的庭院,瑶瑞就不禁赞叹玉华宫的华丽,之前的锦绣宫已经是气派的让自己不知所措了,而玉华宫让人仿佛来到了仙境,盛开的牡丹花富丽华贵,四根红色圆柱直冲天际挂着玉华宫三个鲜亮大字。两排回廊的玉石板路,直通寝宫正殿。 玉莹走入正殿后,瑶瑞迟疑一下并没有跟着进入,而是在门外静静等候。玉莹走出门向瑶瑞招招手,瑶瑞才敢低头走进屋内。瑶瑞抬起头看到是翠绿的珠帘,珠帘后面一位女子斜卧在贵妃榻上,身边有位宫女在为其摇着扇子。这个女子想必就是那位何贵妃了,瑶瑞想着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哎呀”。 “可是林凤的女儿?”何贵妃缓缓地睁开双眼,轻轻抬起下巴,身边的宫女便会了意去把珠帘掀开,稚嫩的小脸进入她的眼帘。瑶瑞看见何贵妃有些惊讶,一时忘记了林娇的叮嘱,听林凤的描述何贵妃应该也有四十岁了,而眼前的女人看着要年轻许多,玉莹轻轻地用脚尖点了点地,发出了细微的声音,瑶瑞赶紧收回目光喊道:“婢子瑶瑞给贵妃娘娘请安。” 看着瑶瑞布满额头的汗珠,何贵妃轻笑一下,打量着瑶瑞半天道:“要说灵气,你与你母亲林凤可比不了,那可是个机灵鬼,那对眼珠子转起来,鬼主意可多这去了。这要说外貌,林娇也算是宫女中的翘楚,怎么说也是玉华宫出美人的活字招牌。”听到此时瑶瑞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当年娘娘恩准林凤出宫,还以为她能找个相貌不凡之人,看这小女孩的样貌,可想而知她的那位夫君是个什么样子。”摇扇子的宫女,不屑地瞥了一眼瑶瑞。瑶瑞偷偷看了一眼摇扇子的女子,年纪也不大,但是提起林凤却一点不客气。 何贵妃勾勾手指头让瑶瑞到她身边去,瑶瑞强忍住恐惧站起身,慢慢向何贵妃身边走过去,瑶瑞不慌乱的动作,何贵妃看在眼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何贵妃伸手抬起了瑶瑞的小脸,笑了一下:“这双眼睛虽然不机灵,但是眼光清澈神韵淳朴。样貌一般了些,却很有福气。你虽然不比你两个长辈,但是我却偏爱你这样的女孩,让人看着踏实,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瑶瑞不敢与何贵妃对视,双眼向下瞧着地上的大理石花纹,声音有些颤抖:“回贵妃娘娘,婢子叫瑶瑞。” 何贵妃微笑道:“哦,瑶林琼树、祥瑞福泰,这倒是个好名字。玉莹,这孩子由你带着,教教她本宫的规矩,日后让她在我身边侍奉。”何贵妃的话显然让屋内的几个大宫女有些错愕,这么一个小丫头就算是粗活怎么也要干上三年才能进屋侍奉,不过既然贵妃开口了,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玉莹给瑶瑞换了一身绿色的宫装,玉莹说何贵妃最讨厌的就是粉红色,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桃子,不论是谁送的,都不要拿到她的面前。瑶瑞被安置在一间单独的房间,玉莹说这也是何贵妃的意思,瑶瑞既高兴又有些不安,不知道何贵妃为何要对自己如此的看重,难不成就是因为自己是那位‘母亲’的女儿? 玉莹走前告诉瑶瑞休息一会儿,她晚些会过来安排瑶瑞要做什么,教瑶瑞玉华宫的规矩。瑶瑞坐在床上,看着周围的布置,玉华宫真是气派,连一个宫女的住处都如此的好,这丝滑的缎子的被面,自己还从来没有用过,瑶瑞将被子裹在身上,舒服的渐渐合上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瑶瑞昏昏沉沉的将眼睛睁开一个缝隙,耳边传来了一些声音。瑶瑞坐起身来,外面已经黑了,月光透过薄薄的纸窗照进屋子。肚子有些饿,瑶瑞想着自己睡着了,怕是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瑶瑞站起身走到了门前,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有这个,还有那个,都别落下了。”瑶瑞心中窃喜,可能是玉莹姐姐还没睡,说不定可以给自己点吃的。瑶瑞趴在门缝上想看清外面的人是不是玉莹,月光下玉莹的脸分外清晰,瑶瑞刚想推开门叫住玉莹,就看到玉莹身边还站着个人。 是个男人,瑶瑞有些惊讶。擦了擦眼睛,再仔细看去,那确实是个男人。瑶瑞只能看见男人的侧面,看穿着不像个太监。玉莹给男人打理着衣物,男人不时地在玉莹身上抚摸,瑶瑞又羞又慌,只好退回屋去,连肚子饿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瑶瑞重新躲进被窝里,回想着刚刚的画面,那个男人是玉莹姐姐的情郎。可是这后宫中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哪还有男人出入?莫非是皇上?不对,听说皇上已有五六十岁,不是年轻的男子啊。或者是侍卫,可是看着那个样子也不像,瑶瑞的大脑一片混乱,等到瑶瑞缓过神来时,已经有人敲门叫她了。 玉莹看着屋里没有人说话便推开门,正好撞上了快步走来急着开门的瑶瑞,瑶瑞见到玉莹愣住了。玉莹奇怪的摸摸瑶瑞的额头:“这额头也不烫啊,不像是生病,怎么一头汗?”瑶瑞躲过玉莹的手,自己赶忙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不碍事,没生病。这汗是我在被子里闷的。”玉莹看着瑶瑞的样子,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了她的说法。 玉莹将一些必备品放在一边说道:“你先洗漱梳妆,一会我领你去吃早点,咱们娘娘起得晚,以后早上不比这么赶,你也不是头一班当差的,将自己的事情忙好。”玉莹对着瑶瑞笑笑便离开了。 瑶瑞也觉得自己失态,梳妆完后跟着玉莹去吃饭,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瑶瑞心想怕是自己少见多怪,林娇说过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自己才离开锦绣宫竟然就忘记,真是不该。 玉莹跟瑶瑞说了很多玉华宫的事情,皇上宠爱何贵妃,每个月都要来几次玉华宫,所以接驾时不能有半点差错,何贵妃有一个儿子,排行老九,九皇子每几日就会到玉华宫请安,要常常备着九皇子喜欢的点心茶水,以免措不及防。瑶瑞将这些都记下,林娇说过自己离开玉华宫也有些年头,有些事情不知道没办法告诉自己,让自己多加小心,多长记性。 何贵妃已经吩咐下来,瑶瑞跟在玉莹身边一起侍奉何贵妃,玉莹在屋内,瑶瑞在屋外随时候命。除了那日在何贵妃面前讽刺林凤的宫女玉兰,何贵妃宫内的宫女都对瑶瑞不错。半月服侍下来都已经熟悉,也并没有觉得何贵妃有什么可怕之处,何贵妃很和善。半个月内不少妃嫔都到玉华宫跟何贵妃闲谈,对宫人也是极好,午膳和晚膳食不下的,都赏赐下来给了宫人。 “九皇子到。”传话的太监一声高喊。 瑶瑞刚从何贵妃的屋子退出来,就碰到了大步流星走来的九皇子。瑶瑞低着头只看到了九皇子的靴子,行了个礼:“婢子给九皇子请安。”九皇子没有理会瑶瑞,径直的走进了何贵妃的寝殿。瑶瑞看到九皇子进去后,才敢起身在一旁站好。 玉莹探了一下头道:“瑶瑞,去端些锦福绿柳糕来。” 瑶瑞赶紧跑到小厨房端着锦福绿柳糕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内,低着头走到九皇子的身边,将糕点放下正打算走,九皇子轻笑一声:“哦,母妃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宫女了?之前母妃一直说小的宫女不懂事,总是做错,硬是不要锦绣宫送来的人。” 瑶瑞好奇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九皇子,这一眼让瑶瑞吃了一惊,眼前的男子就是那夜跟玉莹私会的男人。 第三章 瑶瑞退到门外,心里有些安静不下来,这玉莹姐姐的情郎竟然是九皇子,瑶瑞记得林娇说过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瑶瑞此时才意识到玉莹犯下的是杀头的大罪。 “瑶瑞。”何贵妃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瑶瑞赶紧走进屋内候命:“娘娘,婢子在。”瑶瑞等着何贵妃发号施令。何贵妃招招手:“过来,本宫的腿有些酸了。”瑶瑞走到何贵妃的身边,跪在何贵妃的侧边为何贵妃轻轻捶着小腿。 何贵妃面带笑容的看着九皇子:“翊轩,你的功课又有长进?”九皇子听到何贵妃的话一脸骄傲的道:“是父皇告诉母妃的吧,父皇读了儿臣的那篇文章后,龙颜大悦,还赏赐了儿臣一匹骏马。蓝丞相也对儿臣赞赏有加,这些日子父皇召见儿臣的时候多了好些。”何贵妃听后笑着点了点头:“翊礼呢?”九皇子不屑地撇了一下嘴:“母妃提他做什么,反正就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罢了。” 何贵妃听到后嘴角向上翘了翘,端起茶杯慢悠悠的用杯盖抚着冒出的热气,细细的品了一口。何贵妃放下茶杯看向九皇子:“三皇子被罚禁足,翊轩你可还记得怎么回事?”九皇子听到三皇子后脸色有些不好:“母妃怎么提起他,母妃忘了三哥是因为和宫女私混,搞出了那些丢人事,才被父皇下令禁足的。如今还被关在汉燕行宫,连京城都回不得。”何贵妃摇摇头道:“前些日子陈宝林来这哀求,希望本宫去上皇上那里求情,让三皇子回来见她一面,本宫也看着可怜,可是你父皇最是容不得这些,母妃也是有心无力啊。” “三哥有错,父皇说过谁都不准为三哥求情,母妃是知道的。”九皇子说这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心,更好的说法是有些心虚。 何贵妃打量了一下九皇子,脸上的温和慢慢散去:“翊轩,你们兄弟中只有你迟迟没有封王,还能留在宫里的华容殿,你要知道你父皇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了栽培你,不要辜负了这番心意。”后面的几个字,何贵妃加重了力道。 瑶瑞听到这里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的玉莹,玉莹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变化,瑶瑞的心跳也莫名跟着加速。何贵妃和九皇子又聊了一阵,九皇子才离去。 晚上玉莹一句话不说,瑶瑞也随之变得沉默起来。夜里何贵妃被皇上召去,玉莹说自己不舒服留在了宫里,何贵妃便让瑶瑞也留了下来照看一下,只带着玉香那班宫女。玉莹和瑶瑞一同在寝宫中打扫,瑶瑞对寝宫中的活已经驾轻就熟,很快就将何贵妃的床铺铺好,和其余的几个宫女备好香汤后,瑶瑞才发现玉莹不见了。 瑶瑞本想偷偷退出寝宫,去花园内透口气,却被玉兰一把抓住,玉兰探出头看了一下外面,对着瑶瑞就是一声呵斥:“瑶瑞,玉莹去哪里了?这丫头,干活的时候倒是躲得快,你去把她给我找来。” 瑶瑞心里清楚怕是玉莹又去私会九皇子去了,此时必须找个理由推脱,便向玉兰用求饶的口气说道:“玉莹姐姐怕是不舒服,刚才娘娘让她回去休息了,玉兰姐姐我来把活干完,要不您也先去休息。”瑶瑞知道玉兰也不敢去问何贵妃,干脆推到何贵妃身上。 玉兰听到这里反倒急了,有些生气的拧了一下瑶瑞的手臂:“你这丫头也敢拿娘娘压我?都是跟玉莹那个贱婢学的,快去。”玉兰的手劲很大,瑶瑞的眼泪都拧出来了,因为害怕玉兰只好答应着,跑出了寝殿。 瑶瑞本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却回头看见玉兰恶狠狠的正看向自己这边,瑶瑞只好硬着头皮向玉莹的住处走去,连灯都没敢提。玉莹跟瑶瑞的住处中间隔着一个仓库,钥匙在玉莹手里,想也知道玉莹平日就是在那里跟九皇子私混,瑶瑞想着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有脚步声正向她这边来,吓得瑶瑞躲到了一个破旧的积水缸里。水缸里有个缝隙,瑶瑞透过缝隙看到玉莹提着宫灯,身后跟着一个人,不用想便知道那个人就是九皇子。光纤太暗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但是能看到两个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玉莹温柔的问道:“何时带玉莹离开宫内,跟殿下长相厮守?”九皇子伸手挑了一下玉莹的下巴,轻笑了一声:“你还信不过父皇对我的恩宠?过段时间我封了王,开府建衙后自然接你离宫。”玉莹拉着九皇子:“殿下快点,娘娘要回来了。”九皇子倒是一把将玉莹拦进怀里:“着什么急,父皇今日在桃韵阁摆宴,母妃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两个人又在一起缠绵一会儿才离去。 瑶瑞刚想松口气,仔细一想不好,一会儿玉莹知道自己曾来找过她,还不出大事了。瑶瑞赶紧跳出水缸,在后面偷偷追了上去。果然玉莹提前一步进了寝殿,知道瑶瑞去找自己,脸色一变,赶紧走出来却撞上着急跑回来的瑶瑞。 瑶瑞一脸惊恐的看着玉莹,玉莹心里知道瑶瑞定是看到了自己与九皇子的事情,看看身边玉兰还在,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笑着迎了上去。玉莹拉起瑶瑞的手,紧紧握住:“这是去哪里找我了,你看看喘的,娘娘常说女子应该娴静,不宜做过大的举动,下次可不能这般跑了,失了礼仪。” 瑶瑞紧张的说不出话,只能闷声点头。看着玉兰手里还有些活,赶忙过去接下来,玉兰倒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制住了这丫头。瑶瑞在寝宫一直收拾不肯离开,玉莹在门外等了许久,看到瑶瑞故意拖延时间,便先行离去了。等到何贵妃回来,瑶瑞跟着玉兰一起侍奉何贵妃睡下了,瑶瑞才回到屋内。 瑶瑞这夜睡得可不好,总是想着玉莹会怎么对自己。早上起来眼睛有些浮肿,瑶瑞梳洗结束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瑶瑞长出一口气,心里嘀咕着,该来的迟早要来,便去开了门,果然是玉莹站在外面。 瑶瑞对着玉莹行礼:“姐姐今日怎起得这般早。”瑶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硬生生挤出的笑容,难看极了。玉莹并没有向瑶瑞发难,而是摸摸瑶瑞的额头,微笑道:“娘娘让我去给薛昭仪送礼,你随我去。”瑶瑞对玉莹的态度有些茫然,心里虽然犯嘀咕,嘴上还是答应着:“是,这就随姐姐走。” 听玉兰说这位薛昭仪是宫内的新贵,进宫两年就封为昭仪,皇上很是喜欢她,宫内的妃嫔们都纷纷向她示好,想必娘娘也有意拉拢。瑶瑞其实不太明白这些事情,总觉得宫内的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让人感觉疲累。 瑶瑞端着礼盒跟在玉莹的身后,今日天气正好,阳光充足却不会感觉燥热,淡淡流云在空中慢慢散开,穿过御花园,瑶瑞被御花园的美丽景色所吸引,暂时忘记了玉莹的事情,心里还有些兴奋,想着以后有时间定到这里来好好看看,瑶瑞一直待在玉华宫,看见的都是些富丽堂皇的景致,虽然漂亮但是匠气大了些。御花园这的景致却清雅,让人更加舒心。 “站。”玉莹突然喊了一声,众人停下了脚步。 玉莹抬起头望向前方的高亭,带领众人跪了下来。瑶瑞有些好奇,顺着玉莹的目光看向前方的高亭,亭内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侧面冲着她们似乎在想着什么。 “玉华宫婢女玉莹携玉华宫宫人给静王请安。” 静王似乎听到了瑶瑞他们的声音,眉头一蹙,斜眼看向这边,眼皮微微下垂似乎对于有人打扰,很是不满。但是英俊的模样,却映在了瑶瑞的心中。瑶瑞没有向旁人那样低下头去,眼神一直停留在静王的脸上。静王一身白色祥龙暗纹袍,头上戴着束发白玉发冠,长眉入鬓,蹙眉之时略带威慑力。 瑶瑞突然想到书中所写,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似乎这些描写仙人的词语,用在静王的身上一点也不夸张,天下真有这么英俊的男子,瑶瑞脸颊泛红,莫名的害羞起来。瑶瑞愣在了那里,出了神。直到后面的宫女推了她一下,她才缓过神来,跟上了队伍。瑶瑞用手背轻轻触碰自己的脸,吓了一跳,竟然这般烫,自己这是怎么了? 瑶瑞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高亭上的男子,静王。 她们一行人到了薛昭仪所住的紫云宫。紫云宫内都是紫藤花,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瑶瑞用力吸了几下,感觉自己身体都变得轻了。 “给我掌嘴。”一个刺耳尖声传了出来。 玉莹在宫内有些年头,主子们拿宫女撒气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不慌不忙的提高了自己的音调道:“玉华宫宫女玉莹奉贵妃娘娘之命,为薛昭仪送上贺礼。” 一个年长的宫女走出来看了一眼,向身后挥了一下手,一个太监将一个小宫女拖了出去。太监拖着小宫女从瑶瑞身边经过,瑶瑞本不想多事,但是那个小宫女却揪着瑶瑞的裙摆不放,瑶瑞想伸手将裙摆撤回来,却看见了小宫女的相貌,这个小宫女正是落樱。落樱的小脸有明显的掌印,嘴角正在流血,瑶瑞想叫太监住手,却看见玉莹怒视的目光,只能眼睁睁看着落樱被拖走。 “这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玉莹姑娘嘛,真是稀客,我这就去向我们娘娘禀报。”刚刚的那位走出来的年长宫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转过身进屋禀报去了。 玉莹转过身看向瑶瑞:“你可认识刚才那个小宫女?”瑶瑞立刻点头:“认识,一同进宫的。”玉莹寻思一下说道:“娘娘身边不能没有人你先回去吧。”瑶瑞愣了一下,看着玉莹的眼睛明白了意思道:“瑶瑞先行告退。” 瑶瑞匆匆走出紫云宫,落樱已经不见了,瑶瑞知道往左边走是御花园,仔细想了一下总不敢弄到人多的地方,就往右边走去。果不其然右边是一个杂草肆意生长的废弃戏台子,高高的杂草快赶上瑶瑞的身高了,瑶瑞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第四章 “叫你惹娘娘不高兴,让你惹娘娘不高兴。”这个愤怒的声音伴随着落樱的哀嚎,从草丛中传了出来。 瑶瑞害怕的躲到了一边,慢慢拨开一小挫草,一边隐藏自己一边透过缝隙看过去。瑶瑞看见刚才的那个太监用一个类似于腰带的东西抽打着落樱,落樱的双丫鬓都散乱开了,衣服都被抽打的破烂不堪,露出带有血迹的皮肤。 瑶瑞紧紧地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心。太监有点打累了,将手中的凶器扔到一边,然后席地而坐怒视着落樱:“都是你,害得咱家打你打的手都抽筋了。”落樱委屈的泪水伴着脸上的土灰滚成一团,整个脸都哭花了,根本看不出以前那个俏丽的模样。 太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捆细麻绳,拉过落樱就是一顿捆绑,然后将落樱扔在地上,又补了几脚才离去。看到太监走后,瑶瑞马上冲了出来,一个不小心扑在了落樱的身边,狼狈的爬起来,再将身边的落樱扶了起来。 瑶瑞想要将绳子解开,被落樱出声制止了。瑶瑞不解的问道:“为何不能解开?”落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若是被解开了绳子,回头还不知道要挨多少打。”瑶瑞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薛昭仪要如此对你?” 落樱的眼泪如瀑布般流下,哽咽道:“那日你被带走后,没有一个宫要我,我本应被发配到制衣局做活,我跟着陆公公去制衣局的路上遇到了薛昭仪,薛昭仪将我要去她的宫里,我用性命担保,我本本分分没有做出一点错事来,可是我就是不知道如何得罪了薛昭仪,她对我非打即骂,现在更是两三天都不给我饭吃。” 瑶瑞拿出手帕替落樱擦拭着泪痕,轻轻地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落樱苦笑道:“也就是你,别人看到我这幅模样早就跑了,你还如此顾念着我。有你这句话就够,我还敢要求什么。”落樱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凄凉,瑶瑞心里哀叹,才几个月而已,怎就落得这个下场。 落樱突然四处看了一看,眼神示意瑶瑞靠近自己:“瑞儿,若是你方便的话,可否给我带些食物?”瑶瑞点点头:“自然可以。”落樱听到瑶瑞答应,才露出喜悦之色:“我每晚都守在紫云宫的门口,若是可以你给我送点吃食吧。” 瑶瑞不能久留,虽然不舍,但是也只好跟落樱匆匆分别。瑶瑞回到玉华宫时玉莹已经先到了,何贵妃并没有问起瑶瑞的去向。入夜,瑶瑞跟其他几位宫女一同侍奉何贵妃沐浴后,便回到了房内。瑶瑞将何贵妃吃剩下的点心,偷偷留下了几块,用手帕包好。又从枕头下拿出了林娇给的十两银子,林娇说过在宫里遇到什么麻烦,银子可以解决一半,何贵妃待自己不错,自己一时也用不到,反倒是给落樱更好,要是真的用银子可以解决麻烦的话,落樱也可以好过一些。 瑶瑞有些忐忑不安,不停地开着门缝向外看。夜已经深了,瑶瑞知道每晚玉华宫的李公公都要到御书房旁去候着,给贵妃娘年探听消息,想必这时候还没有回来。瑶瑞蹑手蹑脚的顺着墙边走,趁着守门的小银子公公一个走神,赶紧跑了出去。瑶瑞跑了一段路后,手捂胸口不停地喘气。 平复了一下心情,瑶瑞快步走到了紫云宫附近的假山处,瑶瑞刚走近假山,一只手一把将瑶瑞拉入了假山的洞穴中。瑶瑞定睛一看,落樱正微笑的看着她,瑶瑞才松了口气。落樱虽然在笑,但是瑶瑞却觉得有些不对,拉着落樱到了月光可以照射的地方,落樱的颈上和额头又有了新伤,虽然不大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重物所打。 瑶瑞将怀里的糕点放在了落樱的手上:“慢点吃,我可带不出来茶水。”落樱知道瑶瑞担心自己,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依靠在瑶瑞的肩膀上:“不碍事,习惯了。”瑶瑞原先是打算忍着哭的,但是落樱的故作坚强,让瑶瑞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落樱撇了下嘴。瑶瑞擦了一把脸说道:“是啊,你倒是没死,我要吓死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拌嘴,一会便乐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瑶瑞每隔几日就会给落樱送去吃食。两个人在小山洞中有说有笑,倒像是宫中的世外桃源一般。何贵妃突然下令整修瑶瑞的住处那里,瑶瑞原以为是何贵妃发现自己每晚偷偷跑出去给落樱送食物,但是整修的工匠来了以后瑶瑞才知道,何贵妃要拆的地方是玉莹和九皇子幽会的旧仓库。 旧仓库被拆时,玉莹突然在玉华宫的花园内昏厥,说是疲劳过度,但是瑶瑞心里清楚玉莹是怕何贵妃知道。瑶瑞本是不懂宫里的这些七七八八,但是落樱却懂。瑶瑞将所有在玉华宫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落樱,落樱说玉莹犯了死罪,当年三皇子也同宫女发生了很多不耻之事,后来皇上为了警示后宫,将那几个宫女统统杖毙,后宫的好些老人都看见了。 瑶瑞听后没有觉得那几个宫女活该,反倒是觉得可怜,在宫里活着谁不想太太平平,若是真的她们想攀附富贵也就算咎由自取,但是若是不是,难不成皇上还真的会听一个宫女辩解?落樱每次听瑶瑞说这话,就吓得不轻,赶紧捂住瑶瑞的嘴。有的时候落樱气的不行,就说出要先把瑶瑞毒哑了,再把瑶瑞打傻了,她带着去街上乞讨活,也不要瑶瑞因为这张嘴,这心思把命丢在皇宫。 瑶瑞知道玉莹应该是装病,所以就跟宫女一同去看过一次,便没有再过去问候。这夜瑶瑞和落樱依旧在假山内的小山洞闲聊,突然一个刺眼的光芒照进了山洞。瑶瑞和落樱惊慌失措,瑶瑞一手将落樱护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瑶瑞看到提灯的人一惊:“玉莹姐姐?!”玉莹斜眼看了一下瑶瑞身后的落樱,轻笑一声:“她就是薛昭仪讨厌的那个丫头吧,长得真是俏丽,难怪薛昭仪会如此。”瑶瑞先是一愣,仔细一想自己一直不解落樱为何有此待遇,玉莹的话倒是在点子上,落樱说过她做事一向本分,薛昭仪却平白无故打她,但是如果是妒忌她的相貌,这也就合情合理了。不过落樱跟自己一般大,也不过是个孩子,如此妒忌这薛昭仪的心胸太狭隘了。 瑶瑞跪在了玉莹面前:“请姐姐责罚瑶瑞,放过落樱吧。”玉莹知道就算这事让何贵妃知道又如何,搞不好何贵妃还会赞许瑶瑞有情有义,还给她的嘉奖,不过那个小丫的主子可不是个明事理的人。 玉莹想了一下背过身去:“瑶瑞我们先回去,你也不想被人发现那丫头跟你在这里吧?”瑶瑞猜到了玉莹大概的意思,推着落樱回去,落樱虽然有些不愿,但是此时也只有她回去乖乖等着消息了。瑶瑞看着落樱离去后,才快步追上已经离去的玉莹。 瑶瑞一直跟着玉莹回了玉华宫,玉莹并没有让瑶瑞去她的房间,而是到了瑶瑞的房间。玉莹坐在椅子上,眼神一直盯着瑶瑞。瑶瑞按耐不住先发了声:“请姐姐责罚。”瑶瑞看了一下玉莹的神态,玉莹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为了保全落樱,瑶瑞跪了下来。同为宫女玉莹哪有什么权利让瑶瑞跪下,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落樱什么都不做都已经一身伤痕,若是这次让薛昭仪知道,非要给落樱安上个叛主之罪,怕是命都搭上了。 玉莹看着瑶瑞跪在地上,心里有些窃喜,这些天没白跟着这死丫头,终于让她抓住了把柄。玉莹待在宫里是有年头的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像瑶瑞这般刚进宫的宫女,都是这样,以为友情大于天,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利益背信弃义。瑶瑞自从来了玉华宫,玉莹就知道这丫头是何贵妃日后要倚重的人,本来还盘算的怎么讨好交下她,谁知道她竟然撞上了自己和九皇子幽会之事。以为自己到了死期,只可惜自己的好运没到头,也让我抓到了这丫头的把柄。 玉莹心里犹豫着,怕是若是让她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她若不从,闹到何贵妃那里,自己就惨了,若是做的小了,又捏不住这小丫头,这些天的功夫也就白费了。玉莹寻思着,用手轻轻扶了一下头上的发簪,脑子一道灵光闪过。 玉莹起身扶起瑶瑞,微笑道:“姐姐怎能怪罪与你,你看看你误会姐姐了不是,姐姐只是想提醒你,这宫中人多眼杂,万一不是被姐姐碰上,是被别人碰上呢?那你们俩个可如何是好?”瑶瑞心里有些欢喜,觉得自己刚才都是妄断,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喜欢陷害别人之人。 玉莹拉过瑶瑞的手,眼神一变:“那夜你看见了,姐姐心里清楚,今日姐姐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帮帮姐姐?”瑶瑞心里一震,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虽不情愿,但是想着落樱的那副可怜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瑶瑞抬起头对上了玉莹的眼睛:“姐姐请说,瑶瑞能做的必然相帮姐姐。”玉莹十分满意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发簪,瑶瑞以为玉莹是要贿赂自己,向后退了一步:“姐姐直说就是,这个瑶瑞不敢收。” 玉莹听到这里笑了出来,小丫头想的还挺好:“这不是给你的,你将这根发簪放到玉兰的房门口,然后看着她是否将这根玉簪拿走,别让别人拿了去。”瑶瑞不知道玉莹怀的什么心思,不过这件事情确实不难。 第五章 “就这事?”瑶瑞的眼中充满疑惑。【零↑九△小↓說△網】 玉莹轻轻一笑,拉过瑶瑞的手,将玉簪放入瑶瑞的手掌心然后握住瑶瑞的手说道:“妹妹只要帮姐姐做了此事,妹妹的事姐姐自然会放在心上。” 瑶瑞送走了玉莹后,看看天还没有全亮,便走出房间往玉兰的住处那边走,玉兰和玉香两人住在一起,玉香是侍奉何贵妃梳妆的宫女,这个时候应该快要准备了,瑶瑞在一旁藏好等着玉香出来。果不其然,玉香早早地就出来了。看着玉香已经走远,瑶瑞才慢慢走的出来,向玉兰的屋内看了看,玉兰竟然今天也醒的如此早,正在梳洗打扮。 瑶瑞轻轻地将怀里的发簪放在了门口比较显眼的地方,刚想离开一个转身不小心碰倒了门口放着的扫帚,扫帚倒下的声音,惊到了正在往脸上扑粉的玉兰,玉兰骂骂咧咧的往外走。瑶瑞迟疑了一下,才想着要跑,玉兰就推门走了出来。 “瑶瑞?”玉兰一眼就看见了想要逃走的瑶瑞,大声叫住了瑶瑞。瑶瑞惊到说不出话来,僵硬的转过身看着玉兰。玉兰马上来了脾气,用眼睛翻了一下瑶瑞道:“这么早,鬼鬼祟祟跑到我这里,你又不当班起这么早做什么?” 瑶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本是一种想要逃避的样子却被玉兰误以为瑶瑞是饿了,想要起来找点吃食,玉兰哼了一声:“最看不上你们这些下贱坯子,一天除了吃什么都不知道。” 玉兰拿瑶瑞出完起床气,本想进屋。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照射到了簪子上,簪子上的宝石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泽。玉兰咽了下口水,盯着簪子。玉兰刚想去捡,想起了一旁站着的瑶瑞:“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走?”玉兰冲瑶瑞大吼道。 瑶瑞听到这句话,就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不仅没有因为玉兰的呵斥而难过,相反露出了一个喜悦的表情,匆匆离去。看着瑶瑞走远,玉兰上前拿起簪子,乐呵的进屋去了。 瑶瑞回到自己房内,连着喝了好几大杯水,才安静下来。没过一会儿玉莹就直接推门进入,看着瑶瑞有些不悦的神情,玉莹则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看来妹妹是已经完成了我们的约定,姐姐在这里谢谢妹妹了。” 瑶瑞心里咒骂着玉莹,平日里玉莹最是那种得人心的大好人,对瑶瑞这些小宫女们和善不说,还总是拿些吃食给她们分享,想不到骨子里却是这般阴险。瑶瑞能明白玉莹想做什么,玉兰平日刁钻刻薄,玉莹想要报复一下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非要让自己卷进来,这个做法让人作呕。 玉莹看出瑶瑞对自己的不满,一边坏笑一边用手拨弄着瑶瑞屋内的摆件:“不要怪姐姐我没提醒妹妹,你这个屋子原本是你母亲所住,这屋内的一切都是贵妃娘娘赏赐下来的,贵妃娘娘这么大手笔的赏赐,你不好奇为什么这么好的房间赏给了你,却没人嫉妒你呢?” 瑶瑞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睁大了一倍。玉莹不怀好意的笑出了声:“是啊,姐姐是没那么好福气,替贵妃娘娘包办所有事情。” 玉莹留下这句话,便走出了瑶瑞的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向瑶瑞行了一个礼,一个平日只会跟宫里的贵人们才行的礼。 出了瑶瑞房间的玉莹可没有闲着,她在玉兰房外盯着玉兰,看着玉兰在屋内窃喜的摆弄着簪子,玉莹则上前敲了敲门。玉兰受到了惊吓,赶紧将簪子收入怀中,又在铜镜前修饰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才去给玉莹开门。 “怎么是你,什么事啊?”看到玉莹,玉兰完全没了刚才的紧张,眼皮一沉转过身就坐了下来。 玉莹微笑着道:“我刚清点过娘娘的首饰,李公公核对过库房里面所有的东西,没有缺失。我已经到娘娘那里回过话了,这个月轮到姐姐监管库房,我是来交钥匙的。”玉莹双手将钥匙送上,玉兰毫不客气的一把夺过钥匙,然后冲门口使了一个眼神,玉莹识相的离开了。 玉莹刚走出没几步,玉兰猛地站了起来,拿出怀中的簪子,到铜镜前面比了比,然后就开心的戴在了头上。玉兰心里高兴得很,还以为是娘娘丢的呢,既然玉莹已经点过不是娘娘的簪子,必是哪个丫头攒私房钱买的,这么好的东西可归我了。玉兰所有的行为都被趴在窗口的玉莹看在了眼里,玉莹的嘴角慢慢翘起。 瑶瑞在家就是个很会心疼人的孩子,在何贵妃身边侍奉,大小事务都做得让人舒服,没有刻意的讨好,也不会僵硬的执行命令般做事,所以何贵妃对瑶瑞免去了很多对别的宫女那般苛刻要求。 午后太阳正足,何贵妃也没有什么精神,瑶瑞一边为何贵妃轻敲着小腿,一边低声问道:“娘娘午膳用的少,晚膳皇上已经传旨下来了,说是要与娘娘一同用膳,此时娘娘要不要先用些糕点?” 何贵妃放下手中的书籍,揉了揉太阳穴:“这会儿不想吃糕点。”瑶瑞接着问道:“这会儿娘娘不想吃糕点怕是怕腻,要不喝碗百合汤,爽爽口?”何贵妃微笑着道:“这丫头,好,就听你的喝碗百合汤。”没过一小会儿,李公公就端着百合汤走了进来,百合汤盛在一个碧青色透明碗里,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将百合汤放在何贵妃身边的矮桌上,何贵妃拿起汤碗轻轻地用汤匙拨弄着百合汤里面的两片百合。 喝下一小碗百合汤,何贵妃也觉得神清气爽,瑶瑞侍奉何贵妃用茶水漱口,玉香在外面示意瑶瑞可以换班了。玉香接过瑶瑞手中双面刺绣扇,站到了何贵妃的身边。瑶瑞便端着要收拾的碗盘,退出寝宫。 瑶瑞回到房中,准备好要给落樱带去的东西。晚上要跟玉香侍奉了何贵妃和皇上用膳,便趁着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匆匆赶往紫云宫。这些日子落樱又挨了不少打,瑶瑞对此很是苦恼。落樱在瑶瑞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女孩,皮肤白皙,貌美如花。以前的落樱做的一手好女红,尤其是落樱的一双手,手指芊芊。而如今两只手活像两只小老鼠,肿胀的没了人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轻声嘀咕道。 “啊?”落樱大口吃着瑶瑞带出来的食物,完全不顾及自己是个女孩子,狼吞虎咽。抬起头看了看瑶瑞,似乎没听清瑶瑞说的话。 瑶瑞没有重复自己所说的话,静静地看落樱吃完,又静静地一个人走回了玉华宫。不能这样又怎样?没有身份背景,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侍奉不好主子的一群人,还能怎么样?如今又被玉莹要挟着,自己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真难去想。想到这里瑶瑞对父亲的恨意又平添两分,若是没有进宫就好了,自己此时应该还跟长街里的小姑娘一样,在水边嬉戏,田间欢闹。 瑶瑞又是一夜未眠,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瑞儿!”玉香一把将瑶瑞从打水的人群中拉了出去。瑶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直的看着玉香:“姐姐何事?”玉香凑到瑶瑞的耳边,叹了口气:“瑞儿,我知道你这么小进宫难免思念家人,但是彻夜不眠,第二日做错了事,可是要挨板子的,姐姐是过来人明白你的心情,看着你这般样子就想起了家乡的小妹,为你心急啊。” 玉香的这段话,让瑶瑞心里很是感动,相比玉莹对瑶瑞的利用,和玉兰那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样子,平日里很少说话的玉香却对自己如此关心。“谢谢姐姐,如此关心瑶瑞,我会记住姐姐的话,今后不会了。”玉香听完瑶瑞的话才放下心,忙手里的活去了。 瑶瑞跟往常一样在寝宫门外候着,今日九皇子又会来向何贵妃请安。瑶瑞不知怎么的,非常不想见到九皇子。总觉得九皇子就是个祸根,搅得这些宫女都不得安生。 “九皇子到。” 瑶瑞这边埋怨着九皇子,那边李公公的声音已经贯穿了整个玉华宫。看着李公公引着九皇子进入寝宫,李公公探头使了个眼神,瑶瑞就会意的走向了小厨房。瑶瑞端着糕点正要进入寝宫,却发现是玉兰端着茶水与自己一同走进寝宫。 玉莹去哪里了?平日里只要九皇子到,必是玉莹在寝宫侍奉。玉兰很是霸道的把瑶瑞挡在身后,瑶瑞被玉兰挤得差点没站稳脚跟。玉兰微笑的给九皇子端茶,然后用胳膊肘挡着瑶瑞的去路,瑶瑞只好站在原地,等着玉兰过来将糕点端到九皇子面前。 瑶瑞抬起眼皮瞄了一眼玉兰,果然玉兰带着那只簪子,就算是年轻的宫女,入宫时都会被教导不能逾越了身份,带贵重的饰品,玉兰这不是擎等着找自己的不痛快吗?也对,反正估计玉莹就是这般心思,利用自己教训一下玉兰。 “本宫跟翊轩聊聊家常,你们都先下去吧。”何贵妃挥挥手示意众人推下。 “是。”众人齐声回答。 李公公领着一众宫女慢慢向外退,玉兰有些沮丧,竟无意识的偷瞄了一眼九皇子,正好被瑶瑞看到了,瑶瑞心里真是无奈加不解。 “玉兰,你留下侍奉,其余的都退下。”何贵妃突然的一句话,让玉兰一愣。“是,娘娘。”玉兰藏不住自己的笑意,竟然走到了九皇子的身后站着,连李公公都吃了一惊,众人退出房门后,李公公将寝宫的门慢慢关上。 第六章 其余人等都去忙手里的活,瑶瑞则要和李公公守在门口,李公公本是一个很少与宫女说话的人,不苟言笑做事周到,很受娘娘重用,但是今日儿也心里有所疑惑,走到瑶瑞的身边轻咳了一声,凑近瑶瑞道:“今日不应该是玉莹在寝宫侍奉,怎么会由玉兰替代了?” 瑶瑞没有作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零↑九△小↓說△網】 李公公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娘娘不定个掌事宫女不行了,这玉华宫乱的一塌糊涂,玉芯若是还在,这群丫头哪会这般。”瑶瑞一愣并没有去看自言自语的李公公,将头更是低了点,这玉华宫的事情没有人跟自己说过,原来以前还有位宫女叫玉芯,现在是出宫去了吗? 九皇子一直待到晚膳时分才离去,李公公和玉兰侍奉何贵妃用晚膳,瑶瑞心里有很多疑问,可是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入夜,瑶瑞像往常一样想去给落樱送些吃食,结果刚出门就被李公公给挡了下来。 “李公公。” 瑶瑞惊讶的看着李公公,李公公没做声,看着瑶瑞手里拿着的一小包吃食,叹了口气。李公公在前面走,瑶瑞在后面跟着,一直到了一个僻静凉亭,李公公才开口说话。 “打从你第一次晚上出玉华宫,小银子就告诉我了,也该收敛收敛,这宫内哪个是你能照顾一辈子的,个人有个人的福气、命数,你能做多少,到后来白白搭进去自己。”李公公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是每句话都透露出宫内生活的无奈。 瑶瑞低着头没说话,拧着一股劲,虽然态度上接受着教训,但是心里始终没打算放下落樱,李公公看出来瑶瑞心里的拧劲,拍拍瑶瑞的肩膀。 “宫里有多少双眼睛,你这大晚上出去回来的,难道就我看见了?娘娘那边总是有谱的,娘娘不说就是默许了吗?瑶瑞你怎么没有你母亲半分的精明呢?”李公公说出母亲的时候,瑶瑞怔了一下,她知道李公公说的是林凤,这让瑶瑞想起玉莹的话,包办贵妃娘娘的所有,到底是指着什么?瑶瑞想问,但是又说不出口。 瑶瑞跪了下来,低声说道:“公公,落樱现在每日过得生不如死,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吗?” 李公公摇了摇头:“这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我们的小命都掌握在主子的手里,今日儿你说要救她的性命,它日你性命攸关谁来救你出水火。看在你母亲跟我一同侍奉贵妃娘娘十几年的份上,我今日放了你,若是再在我当班,被我撞见我一样治你的罪。” 李公公袖子一挥,快步的走回了玉华宫,瑶瑞跪在亭子里,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各种无法解答的问题,自己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回到屋内时才发现包里的糕点都被自己捏碎了。 盛夏正是热气冲天的时候,一大早瑶瑞就跟着玉香去取玉华宫的例冰,除了皇后娘娘宫内是鸾思阁亲自送去外,其它宫都由宫女太监自行去取。玉华宫派了玉香瑶瑞之外,还有几个干活的太监。玉香一看就知道瑶瑞昨夜又没有好眠,一路嘟囔着瑶瑞不听自己的忠告,教训着瑶瑞。 到了鸾思阁,玉香带着太监们进去领例冰,而瑶瑞则在门口站着等着玉香出来。门外也有一队刚领了例冰的宫女和太监,瑶瑞一眼望去觉得这身宫服有点眼熟,但是自己很少与外宫的宫女来往,所以没有靠前。接连那边发出的声音,瑶瑞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在意。 “贱婢,这么个东西都拿不动吗?” 说话的声音太过尖锐,瑶瑞觉得刺耳又熟悉,赶紧往那边望了望,果然是紫云宫的宫女慧云,这个宫女瑶瑞再熟悉不过,她就是天天打骂瑶瑞的宫女,瑶瑞再看了一下身边的太监,那个捆绑落樱的小顺子也在那里。 瑶瑞突然一惊,觉得不好,赶紧往那边走去,果然不出所想,落樱正瑟瑟发抖跪在人群中。落樱的前面是盛着例冰的鼎,两只又红又肿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瑶瑞脑袋一片空白,直接推开慧云挡在了落樱面前。 瑶瑞比这些大宫女矮了一截,但是丝毫不惧慧云那恶罗刹一般的面孔,挺直胸板说道:“她才这么小哪干的动这么重的活,就算是太监也要两个人才能抬动,难道紫云宫难道连个干活的宫人都没有,需要欺负一个小宫女吗?” 落樱满脸泪水的望着瑶瑞的背影,嘴里轻轻呼喊着瑶瑞二字。瑶瑞听到了落樱的声音,握紧了双手,没有退缩的意思。慧云被瑶瑞话气急了,张嘴就吼:“哪里来的东西,敢教训我,教训我们紫云宫,好大的胆子。” 瑶瑞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与慧云对吼了起来:“吼这么大声又有什么用,是谁欺负人,坏了宫里的规矩?”鸾思阁前面,各宫来取东西的宫人越来越多,看着这边吵架都围过来看个热闹,宫女太监交头接耳的嘀咕着。“哪里来的小宫女竟然敢跟大红人薛昭仪的宫女对着干。” 慧云看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心头的火来得急,一把抓过瑶瑞的双丫鬓就是一个响亮的嘴巴。瑶瑞的脸一瞬间从红变紫,鼻子里都流出了血,旁边的宫人们一瞬间炸开了,似乎被这一巴掌吓得不轻。 瑶瑞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耳与右脸,刚刚的一下,打的瑶瑞以为自己要聋了,连脑袋都嗡嗡作响。瑶瑞没有哭,冷哼一下:“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欺负小宫女的吧,我只受了你一巴掌就已经脸颊红肿,若是天天都受你的教训,估计就和我身后这个小宫女一样,模样都变了。” 大家听后都转过头看向瑶瑞护住的落樱,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这个女孩长得标致,但是现在一张脸就那么臃肿着,谁又会愿意去仔细去看她一眼。 人越来越多,慧云的脸上也挂不住了,推了一下身边的小顺子:“把她俩带回紫云宫。”小顺子接到指令,上去一把就揪住瑶瑞的衣领,另一只手抓住落樱,使足了力气往人群外走。“慢着,谁敢带走玉华宫的人。”玉香拨开人群走到了小顺子的面前,怒视着小顺子:“还不把人放开!” 小顺子看着玉香,又看了一眼因为吃惊没回过神的慧云,想了许久才放开拽住瑶瑞衣领的那只手。瑶瑞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玉香上去一把扶起瑶瑞,将瑶瑞护在身后。 玉香看了一眼瑶瑞的脸,转过身瞪着慧云:“我们玉华宫的人,什么时候要你紫云宫来管教?”虽然何贵妃是贵妃,但是紫云宫的恩宠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慧云平日里哪受过这样的气,这个不知名的小宫女敢教训自己,这个与自己一同进宫的玉香,最是怕事的她如今也骑在自己头上,慧云压不住自己的火气,恨的跺了跺脚,想要跟玉香动真格的。 “玉华宫的宫女不知分寸,先是挑起了事端,慧云姐姐也只是想教训一下她,玉香姐姐又何必将这件小事化大呢?”旁边的宫女不温不火的将怒气冲天的慧云推开,走到了玉香的面前。 玉香看着走出来的宫女冷笑道:“慧月,若是只是吃了大宫女的一顿教训,瑶瑞也应当,她入宫晚,谁不是她的前辈,但是这明晃晃的手印,难不成还是她自己打的吗?这么多双眼睛,慧云她还想抵赖不成?” 慧月哼笑一声,轻挑了下眉毛,眼神轻蔑的看着玉香:“玉香姐姐说的是,不过玉华宫的人向来都是如姐姐这般,通情达理,恕妹妹眼拙,没看出这个小宫女也是玉华宫的人。” 玉香被慧月的话惹怒了,怒视道:“你是说我们贵妃娘娘不会管教宫女了?” 慧云想出声回击,却被慧月拦了下来:“姐姐不要乱说,慧月可没有这个意思,本来今日应该多听姐姐教训,不过今日是皇上会来紫云宫用膳,怕此时回去已经晚了,这大热的天,皇上若是中了暑热之毒,玉香姐姐这是你我能担待的吗?” 玉香还想说话,慧月却命令太监抬着例冰走了,慧月揪起趴在地上的落樱,狠狠地拧了一下落樱的耳朵,然后看着瑶瑞,用诡异的声调道:“玉华宫的宫女我们不敢管,但是紫云宫的宫女也劳烦不到玉华宫管。” 这一次玉华宫被紫云宫压住了气势,宫人们都纷纷向自己的主子报信。消息很快在宫内传遍了,玉香领着瑶瑞往回走,时不时的替瑶瑞揉着青紫地小脸。瑶瑞非常歉意看着玉香道:“姐姐,今日儿都是我的错,还让姐姐受了这么大的气,瑶瑞对不住姐姐。” 玉香丝毫没有怪罪瑶瑞的意思,拉住瑶瑞的小手:“紫云宫的那对姐妹是宫内出名的刁钻,哪个在她们手下不被欺负,你看不过眼很是正常,今日我不在你才受了罪,若是娘娘真的怪罪下来,要打要罚我也认了。” 玉香和瑶瑞刚走到玉华宫前,李公公就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等着她们俩。李公公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斟酌了许久后道:“瑶瑞一会儿进去后,你要一五一十地说,要把你和那个小宫女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切记我的话,不要有所隐瞒。” 瑶瑞还想问问李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没等问出口,玉莹就走出来传贵妃娘娘的话,让玉香瑶瑞进去问话。何贵妃先将玉香一个人叫进寝宫问话,让瑶瑞在外面等了许久,天气虽然炎热瑶瑞却双手发冷,心里忐忑不安。 “瑶瑞,进来。” 何贵妃的声音传出来,依然像往常那么平和没有丝毫的愤怒,这点让瑶瑞心安不少。 瑶瑞进去后跪在何贵妃的面前,用余光看了一眼玉香,已经站在了何贵妃的身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惩罚,瑶瑞宽心不少,毕竟这件事因自己而起,若是玉香因此受到了责罚,心里哪能过得去呢。 何贵妃问道:“瑶瑞,你认识那个小宫女?” 瑶瑞刚想开口,就看见李公公很刻意的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让瑶瑞想起了进来前李公公所说的话,要实话实说,什么都不要隐瞒。 瑶瑞回答道:“回娘娘的话,那个小宫女叫落樱,与我一同进宫的。” 第七章 何贵妃点了点头,瑶瑞继续说道:“婢子与她在锦绣宫一同学习了三个月,情同姐妹。【零↑九△小↓說△網】后来婢子有福来玉华宫侍奉娘娘,就不知道她的去向了。” 何贵妃突然笑了一下道:“你每隔几日就去看她,还说不知道她的去向。” 瑶瑞听到何贵妃的话,连忙磕头认错:“娘娘恕罪,婢子没想隐瞒娘娘,那日娘娘吩咐婢子去给薛昭仪送礼物时,婢子无意间发现落樱的,可是谁知道同是侍奉主子,娘娘待婢子如此之好,而落樱却是那么个惨状,不仅吃不上饭,还要每日挨打受累,婢子也是实在不忍心,才给她送些吃食,请娘娘恕罪。” 瑶瑞一边回答着何贵妃,一边流着眼泪,这眼泪不是因为对何贵妃的恐惧,而是瑶瑞对落樱的关心,此时落樱会受到怎样的责罚,真的难以想象。何贵妃轻蹙了眉头,叹了口气:“想不到你这孩子,竟然如此有情有义。快别哭了,好好把事情说完。” 玉莹是了解何贵妃的,所以心里也不由地松了口气,当日没有直接揪着瑶瑞到贵妃娘娘面前,真的非常明智,一是顺势抓住了瑶瑞的软肋,才让瑶瑞为自己做出那件事,二是没让贵妃娘娘知道自己的那档子事儿。若当时没稳住,说不定自己现在早就丢了性命。 瑶瑞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道:“今日,婢子和玉香姐姐去鸾思阁取例冰,看到紫云宫的慧云和慧月正在斥责落樱,便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却看见落樱自己一个人被要求端着青鼎,两只手已被寒气冻着红肿,实在是看不过眼,才与紫云宫发生争执。” 何贵妃依靠着椅背,拿起茶盏转动着,若有所思的品上了一小口。李公公上前娴熟的接过何贵妃手中的茶盏,递到了身后玉莹的手中,脸上堆满笑意的问:“娘娘,此事是由瑶瑞引起,皇上现在正在紫云宫,若是薛昭仪说的话中带有颜色,怕是皇上断起这件事就有了偏差,要不要老奴现在去紫云宫,跟皇上说明此事?” 何贵妃摇了摇头,哼笑一声道:“你现在去说,岂不是让皇上以为本宫有意针对紫云宫?”李公公赶紧低下头道:“老奴不敢。”何贵妃用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鬓角道:“这个时候我们说什么,皇上都会以为是玉华宫找紫云宫的麻烦,既然如此何不等皇上亲自来问,到时候再分个是非对错也不晚。” 瑶瑞想求何贵妃先救出落樱,刚刚慧月的那个眼神,她简直不敢想象,慧月回去后会对落樱做什么。“娘娘。”瑶瑞刚想出声,李公公抢先一步挡在了瑶瑞的面前。 “还有什么事吗?”何贵妃的样子有些疲累,不停地用食指轻揉着太阳穴。“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辰,老奴已按娘娘吩咐备了礼单,还请娘娘过目。”李公公从怀中掏出礼单,双手递到了何贵妃的面前。“其它宫的情况呢?”何贵妃一边仔细阅读着礼单上的内容,一边问。 李公公转身看了一眼瑶瑞她们,何贵妃挥了挥手,玉香便拉起瑶瑞退出了寝宫。瑶瑞虽然知道李公公这样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担心落樱的心始终放不下,玉香一下午都看着瑶瑞,生怕她跑到紫云宫,惹出大事来。 到了晚上,玉香还是不放心瑶瑞,非要看着瑶瑞入睡不可,瑶瑞只好乖乖听话跟着玉香回了房间。“快躺下这一天也是够累的了。”玉香帮着瑶瑞铺好床,拉着瑶瑞到床边,像是侍奉何贵妃一样,又是帮着拖鞋又是给垫好枕头的,让瑶瑞非常不自在。 待瑶瑞完全躺下后,玉香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轻轻地拍着瑶瑞,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许多,玉香突然声音低沉了下来,轻轻说道:“家中的小妹,应该有你这么大了,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呢。” 听着玉香的话,瑶瑞也变得感伤起来,母亲过世的早,自小就是父亲养大的自己,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想自己。玉香看着瑶瑞慢慢变红的眼眶,伸手抚摸了一下瑶瑞的小脸道:“你呀,也算是幸运的了,我入宫的时候只有八岁,那才是什么都不懂呢,经常不是挨顿打就是挨顿饿,你什么都没经历过,所以才会对那个叫落樱的小宫女所经历的事情,倍感厌恶。” 瑶瑞眼皮一沉,问道:“玉香姐姐,以前玉华宫是不是还有位玉芯姐姐?” 玉香听到玉芯两个字,脸瞬间冷了下来,半响后才说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玉芯?”瑶瑞察觉到玉香明显的不对劲,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只见玉香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瑶瑞的被角,那力道像是要将手里的绵柔之物碾碎一般。 瑶瑞想躲进被窝里,身体不自觉的往床的里面靠,眼睛都不敢看着玉香。玉香突然抬头看向瑶瑞,那有些凶狠的眼神,往日温婉的玉香不复存在。玉香突然拉起躺着的瑶瑞,紧紧地抓住瑶瑞的手问道:“可是在宫里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瑶瑞吓得猛劲的摇头,玉香没有打算放过瑶瑞接着问:“那是听谁说起玉芯?”瑶瑞用手捂住胸口,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是听李公公提起的。” 玉香突然松开抓住瑶瑞的手,眼眸中刚刚的凶狠也散化开了,恢复到往日那般平和。玉香想了许久才抬起头看着瑶瑞:“玉芯原来是玉华宫的掌事宫女,与我一同进宫,说起来你与她有几分相像,都是这样喜欢为别人出头,爱打抱不平的样子。” 提到玉芯,玉香眼中多了一份喜悦之色,似乎在玉香心里,这个叫玉芯的宫女有着不同的位置。玉香轻抚了一下瑶瑞满头冷汗的额头:“刚才是我太过激动了,这些年关于玉芯的流言传的花样百出,我实在是受不得别人说她个‘不’字。” 瑶瑞理解似的点点头,玉香才继续说道:“我进宫的年龄小,玉芯大我两岁,处处都照应着我,那时候我还不是这玉华宫的宫女,跟着慧云慧月两姐妹在锦绣宫干的粗活,每日都被她们两姐妹欺负,总是玉芯护着我,我闯了祸要挨打,她替我挨。我被那对姐妹陷害,要挨饿,她就去小厨房偷东西给我吃。” 瑶瑞似乎明白为何玉香比其他人更要照顾自己,是因为瑶瑞所做的一切,让玉香想起了当年的玉芯。瑶瑞轻轻问道:“玉芯姐姐是到年龄出宫去了吗?”玉香沉默了,一股热泪顺在脸颊留下来,看呆了瑶瑞。瑶瑞没敢出声,静静地看着玉香宣泄出自己的情绪。 玉香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缓缓说来:“以前这玉华宫都是玉芯一个人一把抓,玉芯生来貌美可人,又能言善道,贵妃娘娘非常倚重玉芯。可是再倚重,玉芯到头来也就是个下人而已。” 瑶瑞抬起眼看着玉香的神情,又是感伤又是气愤,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玉香突然看向瑶瑞道:“你可是记得九皇子?”瑶瑞一怔,猛的点点头。这段时日瑶瑞不就是因为这个九皇子,才每日被玉莹盯得死死地,怎能将他忘了。 玉香用力的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泪水全都抹净,看着瑶瑞道:“听我说瑶瑞,不论在这宫内发生什么,我们到了年龄都还可以走出去,日子长着呢。所以不论遇到什么诱惑,你都不要忘了,我们只是卑贱的宫女,知道吗?” 瑶瑞的神情有些惊讶,没多想就问道:“难不成玉芯姐姐是跟九皇子......” “胡说,玉芯不会做那种事。”瑶瑞还没问完就被玉香呵斥回去。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玉香觉得十分冷双手紧紧地将自己抱住。瑶瑞知道自己触到了玉香心中的那根刺,赶紧跳下床给玉香倒了一杯水,玉香接过水嘴里念叨了几遍玉芯的名字,才安下心来。 “玉芯长得标致,九皇子每次来到玉华宫都会对玉芯言语调戏,但是玉芯也只是默默受着,从来不理会九皇子。可是那天夜里,我跟玉兰从外面回来,在玉华宫外面看见李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他们抬着一个麻袋,那个麻袋里隐隐约约的发出低沉的喊声,我和玉兰见了害怕极了,就赶紧回到了住处,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玉芯。” 说到此时玉香的双眼失去了颜色,瑶瑞知道玉香一定是悔恨自己没有在玉芯出事的时候挺身而出,有的时候宁愿一起破碎,也不要一个人在悔恨中度过。玉香在瑶瑞房内待到了很晚,直到玉香完全平复下来,瑶瑞才送走玉香。 回到房间的瑶瑞已经没了困意,一个大活人就在你眼前没了,是谁都不能忘记吧。瑶瑞沏了一杯热茶,热气驱散了瑶瑞一夜的寒意,瑶瑞在屋内抻了个懒腰,刚想推开房屋出去溜达一下,就看见玉莹急匆匆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瑶瑞冷哼一声,心里暗自咒骂着玉莹不要脸。 瑶瑞不想撞上玉莹,便在屋内又待了一会儿。瑶瑞缓过神,突然觉得玉芯的遭遇说不定跟玉莹有关。瑶瑞猛力的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如何救下落樱才是问题,不知道落樱此时如何了,那么多人看着,薛昭仪真的会让落樱与玉芯一样在这宫内悄无声息的消失吗? 第八章 瑶瑞跟往常一样出门打水,可是刚到井边,就看见小厨房的秋环跌跌撞撞的向着自己跑来,瑶瑞一把扶住没有站稳的秋环,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瑶、瑶瑞,不好了!”秋环的气都喘不匀了,一直说着同一句话。 瑶瑞在她背后帮她顺了顺气问道:“何事不好了?” 秋环长出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伸手拉过瑶瑞到自己面前:“内侍监的梁公公亲自来了,说是要拿你去内侍监问话,已经到玉华宫门前了,玉香让我来转告你一下,赶紧躲躲,现在娘娘不在,要是你真被带走的话,可没人能去救你。” 瑶瑞一惊向后退了几步,这个梁公公自己可是知道的,刚进宫还在锦绣宫学规矩的时候,几个小宫女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被梁公公杖责,其中一个小宫女更是导致瘫痪,此时梁公公找到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瑶瑞吓得傻了眼,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秋环看着发呆的瑶瑞,猛的摇了摇她,瑶瑞缓过神来,秋环赶紧推着瑶瑞往后院跑:“快走啊,想什么呢。” 瑶瑞跟着秋环往后院跑,却不想梁公公已经派了几个太监前后包抄,瑶瑞和秋环被堵了个正着,秋环一见到梁公公立刻躲到了一边,只留瑶瑞一人在四五个小太监中间,瑶瑞吓得说不出话来,梁公公伸手弹了弹肩膀的灰尘,嘴角一翘:“就算是娘娘在,老奴也要公事公办,有什么好躲的。” 瑶瑞被小太监们捆了起来,嘴里塞了棉布,小太监粗暴的将瑶瑞抬起,梁公公挥挥手,他们一行人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玉华宫。临走前瑶瑞眼睛盯着站在门口的玉香,玉香一手捂着胸口,仿佛是要窒息似的慢慢倒在了玉华宫的门口。 到了内侍监的大厅,瑶瑞被小太监丢到了地上,身子生疼的扭动着。瑶瑞看着身旁还有几个人影,仔细瞧了过去,那两个站着的是慧云和慧月,正不怀好意的看着瑶瑞,而旁边跪在地上的瘦弱身影慢慢转过身来,瑶瑞才看清是落樱。 落樱的样子有些奇怪,不像往日穿着破衣,发型散乱。今日的落樱穿着一件簇新锦缎宫服,一看就是那种上好的料子,跟慧云慧月身上穿着的差不多,愣要说的话好像比她俩的料子还要好些。梳着整齐的发髻,头后还带着一个珍珠步摇,看起来不像个宫女倒是像个小公主。 瑶瑞看到落樱没事,心里异常高兴,都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才是危险。梁公公坐在了内侍监的高位上,旁边的小太监凑上去问道:“公公人都带来了,是不是现在开始审讯?” 梁公公没说话点了点头,旁边的小太监径直的走到了瑶瑞的面前给瑶瑞松绑,这个举动让旁边的慧云慧月有些迷茫,慧月转过身对着梁公公没好气的说道:“梁公公,为何给这个犯了宫规的小丫头松绑,反正一会也是要打入黑牢的,还不如就这样绑着。” 梁公公瞥了一眼慧月,然后冲着门口说道:“都是你手里教出来的,可是这当差的样子,哪个如你当年那般。” 慧云慧月和瑶瑞都是一愣,然后顺着梁公公的眼神望向门口,林娇正不紧不慢的向里走,嘴边带着笑意,走入内堂向梁公公行了个礼:“锦绣宫掌事林娇参见公公。” 梁公公点点头,小太监立马在梁公公的位置下摆了一张椅子让林娇入座。林娇入座后一眼冲瑶瑞瞪了过去:“瑶瑞,今日之事是你引起,就从你先说吧,你是从我锦绣宫走出去的,若是你敢半点欺瞒,我决不轻饶,免得坏了我锦绣宫的名声。【零↑九△小↓說△網】” 瑶瑞先是一惊,然后赶紧从瘫坐着爬起身跪好,林娇虽然出口凶狠实际上却是帮衬着瑶瑞,若是慧云慧月先行开口,那么瑶瑞定要吃亏。梁公公知道林娇有意帮瑶瑞,心中感叹林娇离开了玉华宫,也免不了还是要被旧主摆弄的命运,梁公公清了清嗓子问道:“瑶瑞当日在鸾思阁前可是你先行挑起事端的?” 瑶瑞膝行几步靠的前了些才开口回道:“回公公的话,是瑶瑞先行到慧云面前阻拦她欺负落樱的。” 梁公公看了一眼同是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宫女,虽然身着打扮都像是个得宠的宫女,但是那张小脸从进这内侍监时自己就不愿意多看,肿胀的本来就变了形,还硬生生的抹了厚厚的一层胭脂水粉,看起来甚是吓人。 “落樱是她吗?”梁公公伸手指着落樱问道。 瑶瑞点头回答:“回公公的话,正是她。” 梁公公眉头一蹙,眼帘垂下看着瑶瑞问道:“我听说那日鸾思阁门前人很多,你怎么就能肯定那时候这个小宫女正在被欺负?” 瑶瑞突然抬起头先是瞪了一眼慧云慧月然后看向梁公公答道:“婢子初进宫时就和落樱在一起学习宫规,感情非常好,被分配到玉华宫做事后婢子与落樱也有些许联系,每次见到落樱她都浑身是伤,落樱亲口告诉婢子这些伤都是慧云慧月所为,所以婢子那日看到落樱跪在二人面前,就知道她又在被欺负。” “哦,慧云慧月,对于她所说的你俩有何辩解?”梁公公看向二人。 慧云不屑地瞥了一眼瑶瑞,然后上前给梁公公行礼:“梁公公,你可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啊。”梁公公看了眼林娇,两人交换了一下心思后说道:“既然没有,那么给这个小宫女一验伤,就知道瑶瑞说的是否属实。虐待宫人,在后宫可是大罪。” 小太监会了意的走向落樱,刚伸出手就被慧月一把打掉,慧月脸色一变道:“梁公公,皇上下旨说这件事查个清楚是给我们娘娘给交代,皇上都说了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们紫云宫,梁公公现在是替玉华宫开罪,还是说梁公公后宫独大,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梁公公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两姐妹自从跟了薛昭仪后也学会后宫这些腌臜不堪的把戏了。林娇看出梁公公的不悦反问道:“既然是皇上下了旨,那么梁公公就要拿足了证据去到皇上那里复命,难不成紫云宫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还是说你们就是想要皇上落个偏袒包庇的名声?” 慧云比较着急想跟林娇吵个痛快,也发泄一下当年在锦绣宫时自己受的气,结果刚上前一步就被慧月拉了回来,慧月眼皮一垂看了眼落樱,慧云明白似得笑了出来。慧云突然跪在了落樱的身边,双手扶住落樱的臂膀,然后冲着梁公公温柔的一笑道:“梁公公还有什么好查的,这当事人在这里呢,你问问落樱本人,不就清楚了吗?” 梁公公低声在林娇耳边嘀咕了一句‘这两人有备而来’,林娇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点了下头,表示理解。梁公公只好开口问道:“落樱,瑶瑞所说是否属实?” 落樱呆滞的抬起头,迎上了瑶瑞满是期待的眼睛,落樱转过头看向梁公公答道:“不是,婢子并没有挨过欺负。” 瑶瑞一惊仿佛掉到了寒水之中,像是没有听清一般,凑近落樱问道:“你是不是没听清梁公公的问题?”落樱没有理会瑶瑞,看了一下在旁边得意的慧云慧月,然后将额头抵在地面,没有底气的说道:“婢子没有受过欺负,慧云慧月姐姐待婢子如同小妹,婢子不知道瑶瑞为何如此说。” 慧云轻轻地抚着落樱的背部,看向瑶瑞:“我对落樱好的连慧月都羡慕,真不知道你是嫉妒,还是有意跟紫云宫过不去。梁公公你看现在真相大白了,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说法?” 梁公公还没开口,慧月接着慧云的话说道:“梁公公我们娘娘说了,梁公公是出了名的公正,绝不徇私舞弊,若是不给点惩戒怕坏了梁公公的名声。但是吧,瑶瑞还小又是贵妃娘娘的心头宝,说是让梁公公给点小小的处罚就好,千万不能因为这个让梁公公得罪贵妃娘娘。” 梁公公突然站起身对着上方抱拳行礼说道:“在此多谢薛昭仪体谅老奴,不过内侍监有内侍监的规矩,瑶瑞在鸾思阁生事不守宫规,又在堂上说谎诬陷紫云宫,罪无可恕。念年纪尚小,罚一年月俸,杖责二十,拖下去行刑。” 瑶瑞的耳朵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伸出手想要抓住落樱的衣袖却被小太监拖住了后腿,整个人扑了个空,脸和身体都撞上了地上的大理石板,瑶瑞嘴里嘟囔着落樱,轻轻地将双眼闭上,热泪噼里啪啦的流下,伴随着板子的声音滴落在内侍监的大门口。 板子打到第十下,瑶瑞已经失去了知觉。瑶瑞做了个梦,梦里慧云和慧月在旁边嘲笑着自己,而落樱则拿着一把尖锐的匕首,在自己的身上一刀一刀的划。瑶瑞想那个在内侍监的落樱一定是假的,不是那个跟自己在小山洞道尽心思的落樱,在噩梦的煎熬中,瑶瑞被一个凄婉的哭声惊醒。 第九章 瑶瑞眯缝着眼睛看着玉香正坐在自己的身边,环顾四周,自己竟然还回到了房间。还以为会被打入大牢呢,想到这里瑶瑞松了口气。玉香一直哭哭啼啼,并没有发现瑶瑞已经醒了,瑶瑞想要坐起身,猛烈的疼痛让她不自觉的发出哀嚎。 “瑞儿,你醒了。”玉香脸上挂着泪珠,惊讶的看着瑶瑞。瑶瑞无力地又摊在床上,冲着玉香挤出一个笑容:“姐姐不要难过,我还活着呢。” 玉香此时才回过神来,赶紧去倒了一杯水给瑶瑞喂下,看着瑶瑞稍微缓和的表情,说道:“都是我不好,我胆小。看见梁公公来抓你,连上前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玉香本来看见瑶瑞被抬走,以为下一个就是自己,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直到李公公来报信说内侍监让玉华宫把瑶瑞带回去,玉香才知道瑶瑞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玉香,玉香看见瑶瑞幼小的身躯,下半身被打的皮开肉绽,哪还有脸面。只能哭喊着到贵妃娘娘那里,苦求着让自己照顾瑶瑞。 “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若是还带着姐姐一同受罪,那才是瑶瑞的过错。”瑶瑞温柔的笑着,心里却苦涩的难受。受罚前,林娇到瑶瑞的身旁告诉瑶瑞,这次薛昭仪只是杀鸡儆猴,所以只是苦了瑶瑞一个,也告诉瑶瑞这后宫根本没有情分可言,若是那落樱不出卖她,估计早就下地狱了,林娇让瑶瑞好之为之,不要再卷入这种是非。 “姐姐,我累了。”瑶瑞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向下流淌,瑶瑞在心里给了落樱找到了很好地开脱之词,可是瑶瑞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安慰自己的话。 林娇走出内侍监没有几步,梁公公就跟了上来,林娇有些惊讶,微笑道:“梁公公可是要送我回锦绣宫?” 梁公公也笑道:“有何不可?”两人对视一下谁也没有先走,梁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才并肩齐行。【零↑九△小↓說△網】梁公公低声问道:“这个瑶瑞可是你姐姐林凤之女?” 林娇没有回答,眼皮微微下垂。梁公公摇摇头道:“她跟你们姐妹可一点都不像。”林娇浅浅一笑问道:“梁公公是觉得我们姐妹欺瞒主子,弄了个假的进来?” 梁公公先是一愣,然后回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啊,你可莫要将我绕进去。都说子像母来女像父,林凤选择的这位夫君也一定是淳朴敦厚之人。” 林娇皱起眉头,不满的说道:“这会儿又开始数落我们姐妹,奸诈狡猾了。”梁公公被林娇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点点林娇:“奸诈狡猾有何不好,进可荣华富贵,退可安享太平。” 安享太平,林娇嘴里重复了一遍,这后宫之内哪有什么太平。梁公公看着林娇的眼睛,也陷入了沉思。 十八年前,何氏还是婕妤,那时候何氏刚刚有孕,根基未稳。在宫内正是凶险的时候,一日皇上醉酒来到何氏寝宫,何氏未在寝宫之内,皇上强拉着林凤就范。皇上醒来后浑然不知发生什么,此事本应向内侍监报备,却被何氏压了下来。何氏顺利生产以后,就在九皇子百天的那天夜里,何氏突然将林氏姐妹叫去,让林娇亲自喂林凤喝下毒酒。 林娇依稀记得那夜风雪漫天,屋外的冷风发出刺耳的吼叫,林娇的眼泪流进毒酒中,而林凤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等待着结束。就在林凤要端起毒酒一饮而尽时,李公公带着宫女太监闯入,告诉何氏九皇子突然重病。 何氏觉得自己此番行径惹了天怒,才饶了林凤一命,让她连夜离开皇宫自生自灭。那天夜里,梁公公带着林凤从北安门离开了。林娇在雪里追着,摔着,喊着。仿佛自己的灵魂也在那个雪夜,随着林凤一起离开了这宫墙。 两年以后林娇收到了一封来信,才知道原来林凤没有死。林凤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在雪夜里救了林凤,他们二人还成了亲。然而知道这一切的不止林娇,还有何氏。何氏托人送去了厚礼,说是给林凤的嫁妆。 何氏的美名在皇宫内一下就传开了,放宫女出宫成亲,还给了大笔的嫁妆,所有的宫人都觉得何氏贤德,都恨不得削尖脑袋挤进玉华宫。就连林娇都以为,何氏想弥补往日的过错。然而那夜何氏来到锦绣宫,说出要林凤送儿女进宫时,林娇发自内心的笑了,她依旧是何氏,高高在上的何贵妃。 回过神来,锦绣宫已经就在眼前,林娇行了个礼就要别过梁公公。梁公公拦下林娇,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瓶:“这是暖玉膏,对皮外伤最是好的,你把这个拿去给你小外甥女,也算为我讨个人情。” 林娇没有收,摇摇头:“她哪用的这种好东西,再说了也没有您向她讨人情的说道,您是谁,她在您眼中还算是个人物吗?” 梁公公直接将暖玉膏塞到了林娇的手中:“那孩子是个福相,说不定哪日我有用到的地方呢?在这宫内说不准,不向她讨,就算向你讨得,我还要去皇上那里复命,你就别耽误我的时候了。”梁公公看到林娇无奈的收下后,才快步的离开了。 林娇看看手里的药瓶,这宫的消息传得不是一般的快,想必也有不少人知道瑶瑞是林凤的女儿,自己避嫌反而让人觉得做作,林娇招来了一个小宫女,让她把这瓶药给瑶瑞送去。 小宫女刚进玉华宫就碰见了玉莹、玉香、玉兰三人再给何贵妃采摘新鲜的花瓣,小宫女说明了来意,随手将药瓶递给了玉莹便走了。 “这是暖玉膏。”玉兰一把抢过玉莹手里的药瓶,仔细看了看将揣进了自己的袖兜里。玉香放下手里的花篮,走过去伸出了手:“把药拿来,这是给瑶瑞的。”玉兰瞥了一眼玉香:“别提那个扫把星,才来多久就惹是生非,死了干净,这种好东西哪能便宜了那个小贱蹄子。” 玉莹也有些听不下去,用胳膊肘推了一下玉兰:“那是救命的东西,你也用不上,给人家吧。”玉兰反感的推了回去:“别碰我,没错我是用不上,我才不会为了谁出头,惹一身骚,不过这暖玉膏可是值银子的,卖了给我换点钱花花才是正事。” 玉香跟玉兰抢了大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就跑到何贵妃那告状,谁知道何贵妃听后连句话都没说,就打发玉香出去了。玉香蹲坐在瑶瑞的房前郁闷着,小银子跑来在玉香的面前刻意的走来走去,玉香看着烦了说道:“你别在我眼前晃,我烦的慌。” 小银子赶紧停下脸上堆满笑容,凑到玉香跟前:“你别生气啊,我跟你说,我师傅说了,娘娘有娘娘的用意,咱们听主子的就对了嘛。” 玉香不想理会小银子,将脸别过去,小银子却回身也跟着转了过去:“你别不看我啊,你看我带来了什么?这可是御书房的点心,就这么两块给你了。”小银子将一个丝绢手帕包裹着的两块点心塞到了玉香的手上,玉香本来没有兴趣,但是尝了一小口后,也不由得乐出来了。 “好吃。”玉香抿抿嘴,有些吃不够的样子。小银子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你笑的真好看。”玉香听到后,先是脸红然后为了掩饰害羞哼了一下。 夜晚玉香向瑶瑞抱怨玉兰抢走了暖玉膏,瑶瑞还安慰玉香,不让玉香去与玉兰计较。而瑶瑞心里更多的是对林娇的态度转变,瑶瑞不知道该把林娇放在一个什么位置。 瑶瑞养伤的期间除了玉香,就是给自己送饭的秋环给自己带来了一点外面的消息。虽然那日落樱说出了那些话,但是瑶瑞心里还是放不下她,一得了人,就马上问落樱的近况,玉香和秋环都数落着瑶瑞,让她忘记落樱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今日是太后寿辰,一大早何贵妃就带着贺礼去给太后贺寿,何贵妃今日没有带着玉香,而是带着玉莹玉兰两个随身侍奉。玉香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有些不悦,毕竟往日这种大事都是带着她的。玉香看了眼瑶瑞,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自己跟瑶瑞的这件事惹得何贵妃不满? 不过转过头玉香打消了这个想法,还记得那日在鸾思阁,玉香远远就看见瑶瑞与紫云宫发生了冲突,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时候,小银子就跑来告诉玉香,娘娘让玉香替瑶瑞出头,这一切都是娘娘的意思,总不能到头来变成是我的错吧。 午膳过后,玉香坐在瑶瑞的床头,两人正聊着天。门突然被推开,午后的阳光充足,玉香被照射进来的阳光闪的睁不开眼。过了半天,一个老太监缓步走了进来道:“哪个是瑶瑞,哪个又是玉香?” 玉香仔细看了看那老太监的脸,吃了一惊赶紧上前行礼:“这不是安庆殿的常公公嘛,婢子正是玉香,无法起身的这位是瑶瑞。” 常公公是安庆殿的主事太监,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对于玉香这种小宫女从来懒得看上一眼:“太后懿旨,宣玉华宫宫女瑶瑞、玉香进安庆殿面见太后。” 玉香愣住了半天才下跪领旨,然后看了一眼也是迷茫的瑶瑞问道:“瑶瑞挨了板刑,无法走动,容公公通融,让我找个人背她过去。”常公公是有备而来,玉香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就麻溜的走进来将瑶瑞背了起来。 第十章 常公公带着瑶瑞一行人从安庆殿的侧门进入,此时安庆殿的正门非常的热闹,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常公公好像生怕别人看见他们一样,躲躲藏藏的领着他们到了安庆殿的偏殿。【零↑九△小↓說△網】 瑶瑞被小太监放到了地上,瑶瑞没有力气,整个身子都斜靠在地面上,看着十分可怜。玉香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几个人外谁都没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又不敢做声。 此时安庆殿的主殿内,德妃正在殿内张罗着,按理说后宫没有皇后,这主事的当是何贵妃,可偏不巧德妃和皇后一样都是太后的外甥女,没了皇后,太后就把这后宫的大权交给了德妃。何贵妃敢怒不敢言,这几年就看着德妃踩在自己的头上。 太后有意打压何贵妃,这后宫的人,没有不知道的。皇后生有一个儿子,前两年皇上受不住太后一族的施压,才被立为太子。太后很是宝贝这个孙子,那可是太后的心尖子。可是从去年起,皇上偏爱何贵妃所生的九皇子,经常带在身边不说,还让他提早参与朝政,太后怎能不恼。 看着德妃很是得意的在太后身边恭维,何贵妃也只有品茶打发打发时间。打从进入这安庆殿,何贵妃心里就赌气。早在三月前,自己就精心准备了寿礼,本意想是讨个好。可是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贺礼被摆到最靠边的地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玉华宫什么都没送呢。 德妃一脸笑意的凑到太后的身边说道:“回太后,除了淑妃姐姐,都到了。”太后笑着点点头:“淑妃身子不好,昨日就来请过安了。今日人太多,若是累着了,又要大病一场,索性就让她今日休息,不必来祝贺了。” 何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太后真是疼爱淑妃姐姐,臣妾真是羡慕淑妃姐姐。【零↑九△小↓說△網】”太后浅浅一笑,不理会何贵妃,德妃看到太后的神情,冷笑着冲何贵妃说道:“那是,淑妃姐姐最是孝顺,昨日送来了一尊汉白玉弥勒佛,那做工真是上乘,太后喜欢的不得了呢。” 说到这里,太后突然伸手招呼下人,将那尊汉白玉弥勒佛呈了上来。太后很是稀罕的左右瞧了瞧,那神态就是做出来给何贵妃看的,何贵妃心里虽然明白,但是脸上也不敢露出不悦之色,不过何贵妃也不是善茬,眼眉一挑说道:“真真是让臣妾长了见识,淑妃姐姐在哪里找来了这么好的一尊佛像,哪日臣妾也要向淑妃姐姐讨教一二,如何找到这种稀世珍宝。” 太后缓缓地出了一口气:“不是有心就能得到珍宝,还要看命数、福气。”这一句话可真是堵着何贵妃的心里头,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但是心里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污言秽语,用来出气。 “来人,将这尊汉白玉弥勒佛给太子送去,也给哀家的孙儿沾沾喜气。”宫人们听到指令后,手脚利索的将佛像搬走了。德妃赶紧讨好的说道:“太子福厚,去年才娶了一位贤惠的太子妃,若是再加上这太后送去的福气,明年太后就能抱上曾孙子了。” 德妃这个马屁精,在这宫中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淑妃没到,能够坐进这安庆殿的妃嫔也就那么几个了。贤妃看看身边的薛昭仪,年轻貌美,后面的几个位份小的,虽然没有薛昭仪这般国色天香,但是至少也是青春年少,想到这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贤妃向来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年近三十才生下十九皇子翊成。在这宫内应该算是最没有存在感的。每每宫内有这种大事时,自己就像个旁听一样,好事轮不到,坏事自己也绝不沾。不过今日的贤妃,不像往常那么安然,时不时的向左右看看,总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弄得心里都有些不安了。 说是给太后过寿,不过这重头戏怎么也是要皇上来了,大家才能开始演。而应该最快过来给太后祝寿的皇上,不论是贺礼还是人,都没有到。太后又见了几个大官家的女眷后,这安庆殿才算是没了外人了。打发了几个位份小的,何贵妃才惊觉到,太后今日想必另有事情。 一屋子的人都不再开口,因为太后的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笑容。看完了手中的礼单,太后抬起头看向何贵妃,神情严厉:“近日宫中不太平,后宫中属你的位份最大,为皇上分忧,你都做不到吗?” 何贵妃没有惊慌,知道这太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慢慢将头低下些说道:“新来了些小宫女,有些误会,臣妾已经教训过她们了,因为是些小事,所以臣妾才没有惊扰太后。” “误会?哀家听说此事还惊动了内侍监,要是误会又怎会用杖责这样大的责罚?还是说是些更大的事情,内侍监知道是你的人,所以不敢再重责?”太后逼得更紧些,语气也加重了。 “是误会,若是太后不信,可以将这事情当中的人都找来问一遍就是了。”何贵妃知道太后这段时间对自己盯得越来越紧,自己的每一个举动,太后都恨不得拿出来按上个罪名。 太后突然嘴角翘起说道:“不用了,你玉华宫的人,哀家已经派人去提来了。”何贵妃心里一惊,没想到太后会在自己的寿辰这天发难,何贵妃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太后已经将臣妾宫中的人带来了,那么也请薛昭仪将你紫云宫的人带来,让太后明察,以免再生误会。” 薛昭仪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到太后的面前行了个礼。太后斟酌了一下,微微的点了点头:“也好,免得让别人说哀家冤枉了你。”薛昭仪得了太后的话,留下了身边侍奉的慧云慧月,便带着其他两名宫女匆匆离去。 德妃看着薛昭仪离开的背影,冲着何贵妃坏笑了一下:“这薛家姑娘确实生的俏丽,皇上如此疼爱。也难怪别人妒忌,不过臣妾常听太后教诲,知道要通达明理,不给皇上添忧。但是别人听没听进去太后的话,臣妾就不知道了。” 德妃虽然嘴上讨了便宜,不过看见何贵妃凶恶的眼神,心里也是怕的,赶紧闭上了嘴,将脸转到了另一边。 薛昭仪去了小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谁也没有带。薛昭仪上前跪下给太后磕了一个头,一脸无辜带着哭腔说道:“回禀太后,臣妾派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另两个人。” 太后皱了眉头,先是看了一眼何贵妃,然后又看向薛昭仪:“另两个人,是指谁?”薛昭仪还没有开口,常公公就从侧面走到太后的身边说道:“回禀太后,按内侍监的说法,那日在鸾思阁生事的人玉华宫有两个宫女,已经在偏殿候着了。还有四个是紫云宫的,除了这两个跪着的慧云、慧月,还有一个叫落樱的小宫女和一个叫小顺子的太监。” “你派人去把这两个人找出来,哀家就不信他们还能跑出这后宫不成。”常公公麻溜的带人走出了安庆殿,奔着紫云宫就去了。 另一边瑶瑞和玉香被两个宫女带到了主殿,瑶瑞没法跪起来,只能强拱起腰背。太后看着瑶瑞也有些不忍说道:“拿个东西给她靠一下,哀家要问她几句话。”屁股上的伤还没好,这么一折腾更加疼痛,瑶瑞忍着痛憋红了小脸,听到太后的话后,还不得不强撑着磕了头。 瑶瑞将整个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然后没了力气似的倒在一边。太后听完这一席话后,低下头看着瑶瑞道:“虽然哀家很佩服你重情义,但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你夜里偷偷跑出去跟其它宫的宫女见面,本就不合规矩,这二十板子打的不怨,你可知道?” 瑶瑞虚弱的点点头,心里虽然委屈但是也说不出什么。太后看到瑶瑞很是诚恳,便不再为难,转而审视着薛昭仪:“薛昭仪没什么话要跟哀家说吗?”薛昭仪头一次被太后问话,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压在腿上,微微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妾屋内的小宫女,做事做的不太好,臣妾确实给过一点小小惩罚,不过却没有这个小宫女说的那样,臣妾不是恶毒之人啊。” “哦?那就是说,刚刚这个小宫女在污蔑你了?何贵妃,哀家也听不明白了,薛昭仪说她没有那么做,你的人又说没有半句虚言,这让哀家听谁的?”太后话音一转,矛头指向了何贵妃。 何贵妃从座位上起来,到太后面前跪了下来:“臣妾宫内的宫人不会说谎,鸾思阁门前的争执一事虽然瑶瑞有错,但是也在情理之中,试问哪个人知道自己亲如姐妹的人被她人欺负可以毫不理会,而且那日还是在自己的面前被欺负。臣妾身为贵妃,不会包庇瑶瑞,但也绝不姑息养奸,滋长了在这后宫兴风作浪之人。” 太后冷笑一声,将茶盏拿在手里轻轻转动,德妃看了一眼太后的神情,冲着何贵妃说道:“贵妃娘娘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这当事人都没找到,难不成你就想给薛昭仪定个,虐待宫人的罪名?” 没等何贵妃开口,常公公就从殿外进来回道:“回太后,那两个人找到了,我们到的时候那个小顺子已经把那个叫做落樱的小宫女扔下的水井,小顺子已经被我们擒住了,那个小宫女正在抢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 第十一章 常公公命人将小顺子捆到了太后的面前,此时的太后和德妃脸上显然是多了一份得意,如今人赃并获,只要拿捏住这个小太监其它一切都好办了。 瑶瑞看看四周的人,都自顾自的,心里冷了下来。这是怎样的一件事情,为何落樱就落得一个被人丢入水井的下场。瑶瑞的脸变得惨白,吓坏了一旁跪着的玉香。 “今日本是哀家的生辰,竟然有人在这后宫想要谋害他人性命,真是罪过。”太后语气淡淡,这句话听着像是感叹,实际上却藏着一把利刃。 众位妃嫔都纷纷上前跪下,齐声道来:“太后息怒。” 常公公最是懂得太后的心思,偷瞄了一眼何贵妃,凑近太后说道:“事已至此,用不用将皇上请来?” 太后用食指轻柔自己的太阳穴,听到常公公的话后,微微的抬了眼说道:“请来皇上也好,省的一会有些人被打入大牢,还要说是哀家冤枉了她。”常公公顺势退下去御书房请皇上去了,安庆殿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德妃不停地用眼角瞄着何贵妃,生怕自己不小心漏掉了何贵妃的每一个表情。何贵妃不理会德妃眼神上的挑衅,依然平和的直视前方。德妃倒是沉不住气,膝行了一步凑近了何贵妃说道:“若是妹妹现在求太后,或许太后念在你多年侍奉皇上的份上会从轻发落,若是妹妹还是一意孤行,那么姐姐也帮不了妹妹。” 何贵妃听到德妃的话,倒是笑了出来:“德妃姐姐说的是什么,本宫怎么一句都没听懂,莫不是德妃姐姐想要冤枉本宫吧?” 德妃有些急了,声音略带不满的说道:“这都人赃并获了,还不是你想诬陷薛昭仪虐待宫人,被太后识破了,才让这个小太监杀人灭口。”德妃还以为自己出了口恶气,抬起头却看着太后正恶狠狠的瞪着她,吓坏了的德妃,这才闭了嘴。 虽说是德妃是太后的娘家人,但是这性情可比不了。德妃是心急嘴快,脑子还简单,基本是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挂着什么,太后是死活看不上,若不是皇后去了,怕何贵妃一人独大,说什么太后也不愿意扶植德妃。 德妃低下头,心里嘀咕着,不知道太后这是在想什么,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己也不过想着压压何贵妃的气势,怎么还平白无故的挨了太后的白眼。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文泽帝才从御书房来到安庆殿。看着太后面前这些跪着的嫔妃宫女,还有那两个摊在地上的瑶瑞和小顺子,文泽帝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看了一眼正在假寐的太后,心中无名的来了火气。 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文泽帝伸出手示意众人不要请安,文泽帝多走了几步凑到了太后的身边轻声说道:“母后,儿臣来了。” 太后听着文泽帝的轻唤,早就回过了神,但是还是在文泽帝唤了好多遍后,才假装刚刚睡醒,慢慢睁开了眼。太后在文泽帝的搀扶下正坐,文泽帝也顺势坐在了太后的身边。 “母后寿辰,朕来晚了,请母后恕罪。”文泽帝恭敬地在太后旁边说这话,眼睛却停留在何贵妃的脸上。 “皇儿啊,母后真是老了,这后宫中的事,哀家是爱莫能助,无法替你分忧了。”太后上来就叫苦,别说文泽帝,在座的嫔妃都听腻了,但是还得低下头听着太后演这么一出。 文泽帝轻轻地帮太后抚着后背顺气,口中连忙说着好些好听话。待太后将那些吐口水的话都絮叨一遍后,文泽帝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朕交给内侍监彻查,今日母后生辰,晚上还为母后设了宴,太子已经在桃韵阁候着了。” 看文泽帝没有打算将事情翻开来说的意思,德妃着急的上前说道:“皇上,何贵妃纵容宫女在后宫生事,还有意诬陷薛昭仪,如今事败更是恶毒的让人行凶灭口,今日还是太后生辰,她在宫里干出这种事来,难道还不够罪大恶极,不给她定罪吗?” 文泽帝听完德妃的话,两眼寒光闪过,露出不悦。德妃吓得将身体缩起,看向太后求救。太后叹了口气问道:“还用交给什么内侍监,人都在这里,问一遍不久什么都出来了吗?” 文泽帝已经难掩心中的不悦,直截了当的说道:“不过是宫人们的错,太后何必为了这些,伤神费力。后宫中宫有缺,何贵妃身为众妃之首,没有好好教导宫人,确实该罚。至于说有人在后宫做出谋害他人性命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刚刚杨承海来回过话了,那个失足掉入水井的小宫女已经醒过来。” 太后与文泽帝四目相对,慢慢收回了眼神点了点头道:“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定夺,那么哀家也就不掺和了。晚宴何时开始,哀家想孙儿想的不行,给他备了好多东西。” 文泽帝也缓和了神情,微笑着说道:“太子都多大了,母后还如此宠着他,可不是要把他惯坏了。不过这孩子有孝心,知道母后不是整岁的生日都不爱张扬,便去安云寺,斋戒了大半个月给母后祈福。” 看着太后和文泽帝聊起了家常,杨承海便将在场的涉案者都带离了安庆殿。 瑶瑞与玉香回到了玉华宫,玉香像是从地狱回来般,一直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瑶瑞则趴在床上,一会流泪一会叹气,整的玉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能劝告瑶瑞活着比什么都强。 安庆殿的事情过去了也有半个月左右,瑶瑞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清晨瑶瑞推开自己的房门凉爽的空气就扑面而来,仔细去嗅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何贵妃虽然没让瑶瑞搬出自己的屋子去住大通铺,但是也让玉香传了话,不让瑶瑞再近身侍奉改去做些粗活。 瑶瑞现在每日都跟着小厨房的秋环去御膳房取一些生鲜果品,这一大早秋环早就在门口等着瑶瑞了。看着瑶瑞慢悠悠的走向自己,秋环赶紧上前来拉着瑶瑞:“姑奶奶,你现在是干粗活的宫女,不用再梳妆了。” 瑶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我也是习惯了。”瑶瑞看了一眼,脸都没有洗过的秋环,心里也是暗暗叹口气,就算是不为了面见主子,为了自己舒服也该是洗上一把。 这一大早,在外面忙碌的都是一些粗使宫人,秋环与瑶瑞差不多大,但是秋环的身板却比瑶瑞好太多,每日都是秋环干的最多,瑶瑞也不过是给秋环打杂。路过御花园,花匠们正在给花施肥,一股臭味飘过来,让秋环和瑶瑞的脸上蒙了一层污。 “瑶瑞快走,臭死了。”秋环说着就要拉起瑶瑞快走。 “瑶瑞。”不远处提着肥料桶的粗衣宫人喊了一声。 瑶瑞和秋环正在纳闷,瑶瑞慢慢松开秋环的手,上前走了几步。那粗衣宫人哼哼了半天才回过头,瑶瑞一惊没想到竟然是落樱,落樱脸上带着些许愧疚,眼圈红润的看着瑶瑞。 秋环看了一眼落樱,又看了看瑶瑞,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起瑶瑞摇了摇,吼道:“可别再被这小妮子给弄进什么事里,你屁股开花在屋里要死要活的时候忘了。”瑶瑞看了一眼秋环半天没吭声。 秋环看见瑶瑞不肯走,转身冲着落樱没好气的说道:“瑶瑞糊涂我不糊涂,你还不走,还想害人不成?”落樱的眼泪滴答滴答的掉下来,点点头提着木桶走了。 瑶瑞木头似的跟着秋环的后面,秋环看见瑶瑞没了魂一样,生气的说道:“你可别再发好心了,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瑶瑞点点头,瑶瑞不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应该离是非远一点的道理,只是瑶瑞心里还是想着当初一起进宫时的情谊,落樱兴许是有苦衷呢? 回到玉华宫,玉香跑来找瑶瑞,何贵妃竟然要见瑶瑞。瑶瑞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何安庆殿回来后的瑶瑞,对后宫有了一种抗拒感,总是觉得无形中有一只手在操控着所有的人。 瑶瑞在寝殿外跪了许久,玉莹才将瑶瑞已经在门外候着的事传给何贵妃,走进寝殿,瑶瑞看了一眼玉莹,如今自己已经是做粗活的宫人,她还给自己使绊子,想想都觉得好笑,多跪了那么一会儿,却不知自己躲去了好些活。 瑶瑞跪地行礼磕头,做足了粗使宫人的礼仪。何贵妃看见瑶瑞心里一乐,如今不用在自身边侍奉,反倒是长得胖了些,看来在主子身边侍奉真不是件容易事。 “瑞儿,本宫虽然把你指去干粗活,也不过是为了避避前些日子的风头,免得别人说本宫徇私。”何贵妃用温和的口气说道。 瑶瑞没有抬头,身子更是低了点,快要趴到地面了。何贵妃将玉莹遣了出去,起身走到了瑶瑞身边弯下腰。何贵妃猛的一下抓住瑶瑞的脸,拉扯到自己面前。瑶瑞的小脸一下子没了血色,惊恐的看着何贵妃冷酷的双眼。 那双眼睛中有个吃人的黑洞,让瑶瑞全身的寒毛粟起。何贵妃在瑶瑞的耳边轻轻说道:“要你办件事情。”瑶瑞整个人都颤抖着,没有节奏地点着头。 何贵妃尖锐的指甲已经镶入瑶瑞细嫩的脸颊,狠狠地捏出了一道凹痕。瑶瑞牙齿咬舌,口吃的说道:“娘娘要让婢子做什么,婢子一定做。”瑶瑞没想到自己会脱口出这么一句话,像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第十二章 何贵妃松开瑶瑞,瑶瑞跌坐在地上,紧握着自己的裙角,眼前的人绝不是自己往日认识的何贵妃,冰冷的眼神,邪恶的笑容,就足已吞噬掉自己。 半响后,瑶瑞飘飘忽忽的走出了寝殿,玉香看着失魂落魄的瑶瑞,叹了口气。赶紧上前抓住瑶瑞的手狠劲的扯了扯说道:“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当心让人看见。”瑶瑞缓过神,看着玉香欲言又止,奔着自己的屋子加快了脚步。 瑶瑞回到了房间,叹了口气,倒在了床上。瑶瑞回想起刚刚的何贵妃,就不由得脊背发寒,抓住棉被将自己裹了起来。 “本宫要你去做一件事,明日午后你去御花园的碧水亭替本宫取一样东西。碧水亭的石凳子中,有一个是空心的,你去将那藏在石凳的东西取来。晚上你再把东西送去内侍监后门,会有人在那里接应你的。” 瑶瑞脑中回想起何贵妃的话,句句都觉得窝心。 “本宫在这宫中最信任的就是你们,若是见到林娇,别忘告诉她本宫记得她对本宫的好,自然不会亏待你。” 瑶瑞的大脑一片混乱,从入这玉华宫开始,先是撞上了玉莹的丑事,又是因为想要保护落樱卷进去了一个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麻烦。现在想想倒是能够理解,为何林凤坚决不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了。 “怕是自己又想多了,何贵妃也不过是让自己送取东西而已。”瑶瑞故意说出来给自己听,好让自己这颗扑腾乱跳的心脏,安静一点。 晚上秋环偷偷跑来瑶瑞的屋子,一进屋秋环就说道:“瑶瑞,我刚刚看到玉莹姐姐偷偷跑出玉华宫了,还打扮的非常的好看,她自己提着宫灯,我在暗处看的特别清楚。”瑶瑞一巴掌捂住秋环的嘴,叹了口气:“你不要乱说,当心让旁人听了去。” 秋环拍开瑶瑞的手,噘着嘴道:“你不知道,娘娘上月就同意我跟师傅住进玉莹姐姐的那间屋子,可是玉莹姐姐死活不干,非要我们再等几月。”瑶瑞给秋环倒了杯水,坐在秋环的身边:“怕是有什么不方便,你们就再等等,现在也不是冬天,大屋也不冷啊。” 提到大屋,秋环更是愤怒,声音高了好几个音调说道:“瑶瑞,你是没住过大通铺,不知道我们的苦。现在这么炎热,大屋里面是又湿又潮,更是臭气熏天,娘娘体恤师傅她年纪大了,所以才让师傅搬到小屋住,我正好又可以跟着师傅搬出大通铺,我能不急嘛?” 瑶瑞浅浅笑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玉莹怕是更急才是,若是真是她们师徒搬过来住了,那么她还怎么晚上去偷会九皇子。看着瑶瑞没有反应,秋环不高兴的撇撇嘴:“真是当官不知百姓苦,你看看你一个人住这么好的屋子,跟你说那些,也无济于事。” 瑶瑞看到生气的秋环噗呲一乐,从小柜里拿出了一盘点心。秋环见到点心吞了一大口口水,眼皮眨了几下,抿嘴笑着问道:“给我吃的?”瑶瑞点了点头,秋环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瑶瑞想了想说道:“若是你师父再有机会跟娘娘说上话,就跟娘娘说,我同意搬到我这里,我这里本来就大,我一个人住也是寂寞,你们来也可以互相照应。”秋环听到后吃了一惊,嘴上还挂着糕点的渣滓就兴奋地抱住了瑶瑞。 第二日,瑶瑞将手中的活提早忙完,早早地就在御花园附近等待着。瑶瑞并不了解御花园的地形,一不小心就迷了路,别说到碧水亭了,现在让瑶瑞回到玉华宫都是难事,瑶瑞矮小的身躯穿梭在花丛中,突然与另一个人相撞。 “瑶瑞!”落樱的声音并没有让瑶瑞吃惊,瑶瑞坐在草坪上,不肯抬头看落樱一眼。落樱放下手中的水桶,想上前扶起瑶瑞,却被瑶瑞狠狠地甩开了手臂。 落樱无奈的在瑶瑞的身边站着,瑶瑞什么都没说,站起身将身上的泥土掸了掸。刚想走,落樱便死死地抓住瑶瑞的手腕,瑶瑞停止了脚步站在原地,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瑶瑞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想要抽身离开,落樱猛的一撒手,瑶瑞跌出了草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谁在那里?” 突然有个大宫女走到了瑶瑞的身边将瑶瑞扶了起来,瑶瑞有些惊慌,而落樱也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大宫女拉着瑶瑞和落樱走到了一处凉亭前,凉亭中贤妃正在纳凉,轻摇着孔雀争艳双面扇,两只杏核眼带着笑意。 “这个小宫女本宫见过,是何贵妃宫里那个为姐妹出头的小丫头吧。”贤妃与瑶瑞遇到的那几个主子有所不同,慈眉善目,生来就是一副菩萨面相,瑶瑞见到贤妃没有恐惧感不说,还觉得有点喜欢。 “婢子瑶瑞,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瑶瑞也算是有规矩,知道马上下跪给贤妃请安,而落樱,则看着瑶瑞跪下,才想起要跪下磕头。 贤妃看见瑶瑞,来了兴致:“去搬个石凳子过来,本宫想要跟这个小丫头说说话。” 旁边的宫女双锦、双秀,赶紧走到凉亭外的石凳堆里。双锦想要独自抬起石凳,但是太沉抬了半天也不见挪动,刚想让双秀过来帮忙,就看见双秀自己抬着一个石凳进了凉亭。双锦赶紧走过去惊讶道:“娘娘,婢子平日里真是小瞧双秀了,这么大的力气,还好我没惹她。” 贤妃娘娘被双锦的话逗笑了,双秀耳根都被笑红了,赶紧解释道:“你自己试试,这个不沉啊。”双锦拍了一下双秀的后背说道:“怎么会不沉,我都挪不动。”说罢,双锦就上去抬了一下双秀放下的石凳,真的一下子就抬了起来,连贤妃都吓了一跳。 瑶瑞在亭子下面看到后,心里一紧。莫非那个石凳就是何贵妃所说藏有东西的石凳?瑶瑞赶紧抬起眼皮,盯着亭子上面,碧水亭三个字就雕刻在亭子上方,瑶瑞这下慌了。 双锦蹲下研究了一番,发现石凳上面是可以掀开来的,瑶瑞紧紧地盯着双锦的动作,额头上直冒汗。双锦果然打开了石凳,里面有一个长方形木盒,打开来看是一根精致的簪子。 “拿过来我看看。”贤妃放下手中的扇子接过簪子仔细瞧了瞧说道:“这簪子有些眼熟,应该是哪个妃嫔的,等会交给内侍监处理吧,怕是谁宫里的宫人偷出来,想要卖钱的,宫内从来就不乏这些贪渎之人。”贤妃没有特别在意,将盒子递给了双锦。 “来,过来坐。”贤妃向瑶瑞招招手。 落樱知道贤妃定是不喜欢自己,又磕了几个头,溜进花丛继续干活去了。瑶瑞慢慢的走近贤妃,瑶瑞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旁边的双锦都看不下去,上去一把就将瑶瑞按到了椅子上,然后冲着瑶瑞笑了笑:“我家娘娘在后宫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用这么拘谨,娘娘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行。” 贤妃笑着摸摸瑶瑞的头:“那日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在伤着,如今好些了吗?” 瑶瑞点点头,看着贤妃:“娘娘挂怀,婢子已经伤愈了。”瑶瑞心里一阵暖意,想不到后宫也有像贤妃娘娘这样的人,不高高在上,如此这般和蔼可亲。 “双秀,也给她盛一碗莲子汤。” 双秀得了话,立马从青白玉罐里面倒出一碗莲子汤放在了瑶瑞的面前。瑶瑞痴痴地望着莲子汤里面倒映的自己,此时的自己嘴边也扬起了一抹笑意,像是以前等着吃母亲做着的饭菜那样幸福。 “喝吧,现在天热,正好可以解暑。”贤妃看出瑶瑞有些激动,在瑶瑞的小脸上捏了一把,让瑶瑞缓过了神,瑶瑞喝了一口莲子汤,莲子汤清淡香甜,但是喝进瑶瑞嘴里却变得甜腻如蜜。 看着瑶瑞有些湿润的双眼,双锦走过来替瑶瑞擦拭了一下,笑着对贤妃说道:“这小丫头也是个闷葫芦,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像极了双秀以前。”双秀凑过来哼了一下:“就你会说,娘娘待我恩厚,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来感谢娘娘恩德。” 贤妃乐着拿手指点了一下二人:“你们两个小丫头,又给本宫灌这些蜜汁,本宫可什么赏赐都没有。”三人笑作一团,瑶瑞看到这个景象,心里暗暗感叹自己为何没有这么好命,侍奉贤妃。 瑶瑞突然起身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贤妃赶紧让双秀扶起瑶瑞。贤妃用手帕替瑶瑞轻轻擦拭着额头上撞红的地方,微笑道:“本宫看见你格外喜欢,所以才赏你一碗汤水,也不是什么重礼,不用这么记挂在心。” 瑶瑞带有哭腔的回道:“娘娘待婢子如同母亲一般...”瑶瑞刚出口就赶紧跪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又磕头。贤妃看到以后无奈的叹口气,赶紧让双锦她们拦住,将瑶瑞拉到身边:“别哭,离开父母进宫,本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本宫也有儿子,知道子女离开母亲后的心情。本宫那日也在安庆殿,知道你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在这后宫真是难能可贵,不过这后宫中难免利益相撞,所以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了心里的基石。” 瑶瑞诚恳的点点头,平日里何贵妃跟宫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们为我做什么,我就赏什么给你们,这些利益诱惑的话,让瑶瑞已经渐渐忘记了世上还有很多东西。 贤妃和瑶瑞又说了好些话,四个人聊得不亦乐乎。瑶瑞一时竟然忘却了这段时间在宫内的种种不愉快,整个人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傍晚回到玉华宫,瑶瑞才知道自己的噩梦,并不会结束,如今如何跟何贵妃交代才是个问题。 第十三章 瑶瑞到何贵妃的寝殿复命,将下午御花园的事情回禀后,跪在地上等待着未知的惩罚。瑶瑞觉得挨罚也好,自己也不想再做这样的事情,上次在内侍监挨了打后的瑶瑞,就已经明白了,在这后宫不是用对错分辨一件事,而是看事情背后的人是否有势力。 何贵妃微闭着双眼,额头轻轻地依靠在手背上,半响过后都没有说些什么。瑶瑞就那样一直跪着,稍微抬起眼偷看何贵妃,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这些年,本宫从没有可惜过谁。”何贵妃轻轻嘀咕一句,然后将李公公唤了进来。 何贵妃没有责罚瑶瑞办事不利,随手一挥让瑶瑞退下。瑶瑞回到房间推开门,玉莹正坐在自己的屋内,一副要吃了瑶瑞的样子。起初来到玉华宫,瑶瑞对玉莹是恭恭敬敬,后来玉莹要挟瑶瑞时瑶瑞也算对她三分畏惧,而现在瑶瑞看见玉莹只剩下了讨厌。 “你在我房间做什么?”瑶瑞质问着玉莹。 “哟,现在连声姐姐都不叫了,你真当自己是娘娘身边的红人了。”玉莹气的脸红脖子粗,看见瑶瑞不屑地目光,更是火冒三丈。 “我与你的账两清了,你回去吧。”瑶瑞将门打开,下了逐客令。玉莹先是气的脸变了色,但是很快就变回了往日的那副嘴脸:“妹妹现在是娘娘的左右手,姐姐本是不应该劳烦妹妹的。” 瑶瑞看见玉莹瞬间变了的面孔,心里一万个唾弃:“你还要怎么样?”瑶瑞不客气的问道。“不、不、不怎么样。”瑶瑞觉得玉莹的眼神不对,试探得问:“你可是因为应厨娘搬到你那里去的事情,来找我的?” 玉莹点了点头,瑶瑞心想果然是这件事情,能让玉莹大动肝火的也就是谁妨碍了她跟九皇子的那点龌龊事:“让她搬来跟我住吧。”玉莹知道瑶瑞肯定会答应此事,所以没太吃惊。【零↑九△小↓說△網】瑶瑞看见玉莹还没有走的意思,回过身瞪着玉莹:“姐姐,可以走了吧?” 玉莹像是没听到瑶瑞的话一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那副硬是做给瑶瑞看的矫情样,让瑶瑞在心里作呕:“秋环那个贱婢,最近夜里老是盯着我,你去给我警告她,若是下次还敢,我一定让她好看。” 看到瑶瑞点了头,玉莹才肯离去。玉莹走出房门没多久,瑶瑞就听到玉莹的咒骂。玉莹的声音跟夜风一起吹进瑶瑞的屋子,瑶瑞觉得一切都很可笑,自己竟然也变成了宫里的刻薄鬼了。 第二日一早,瑶瑞跟秋环在后厨干着活,瑶瑞还没跟秋环来得及说不要再跟着玉莹,秋环倒是先兴奋起来,告诉瑶瑞自己知道了点小秘密。 干完活后,秋环拉着瑶瑞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偷懒,秋环依靠在瑶瑞的身上,眼睛都笑弯了:“瑶瑞,我跟你说我这几晚有大发现。” 瑶瑞一听才想起,还有事情要对秋环说。秋环看到瑶瑞想张口说话,赶紧打断了瑶瑞:“你先听我说,听我说嘛。”瑶瑞拗不过秋环,只好让她先说。秋环神神秘秘的靠近瑶瑞:“我跟你说,玉莹姐姐每晚都去私会情郎。” 瑶瑞虽然知道,但是还是一惊,莫非秋环也撞上了?瑶瑞突然发起了呆,秋环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瑶瑞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都吓傻了,这才多大点事啊。”秋环的话里带点嘲笑意思。瑶瑞赶紧拉住秋环问:“你怎么知道的?” 秋环突然有些得意,在瑶瑞耳边说:“以前我偷听师傅她们说话,我就听到师傅说,玉莹姐姐一看就是有过身子的人。我师傅入宫做厨娘前,在宫外都生过三个孩子了,哪能看错呢。” 瑶瑞听后一惊,这是能用肉眼看到的吗?秋环看着吓傻了的瑶瑞,觉得好笑:“看你惊讶的,我跟你说吧,前几夜玉莹姐姐有一日回来的时候,穿错了衣服,我亲眼看见的,她披了一件男人的衣服。” 瑶瑞觉得不好,秋环在这么下去,玉莹一定会修理她,赶紧抓住秋环的手,非常严肃的跟她说:“秋环,别再跟着玉莹了。我一会找机会跟李公公说,马上让你们搬到我那屋去住,听我的,离玉莹远远地。” 秋环被瑶瑞的态度吓住了,也只好乖乖点头,没了刚才的兴奋劲。 下午回到房内的瑶瑞,打了一盆热水,瑶瑞把面巾浸湿敷在脸上,依靠在椅子上休息,疲劳感一下子就散开了。瑶瑞重重的吸了几口气,觉得每日都是如此疲累,想到要二十岁才能出宫,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这才半年光景就如此多的烦心事,还有七个半年头,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瑶瑞、瑶瑞。”玉香在外面急速地拍着门,大喊道。 瑶瑞猛的起身,面巾落到了地上。瑶瑞用手抹了一把脸,将门打开。玉香的脸惨白无色,吓坏了瑶瑞,赶紧拉上玉香的手问道:“姐姐,何事如此惊慌?” 玉香看见瑶瑞,平和了一下呼吸说道:“小厨房那边的菜棚塌了,砸死了人,是、是秋环。”瑶瑞吃惊的愣在了原地,瞬间脸上没了表情,瑶瑞嘴唇颤抖着念叨着秋环。怎么会?刚刚自己才与秋环分开,这菜棚又不是泥瓦筑成,怎会砸死人。 瑶瑞反应过来,拉着玉香就往小厨房跑。小厨房那边围满了人,大家都面面相觑,表情都带有惊恐。瑶瑞努力从人群中挤出来,玉香突然甩开瑶瑞的手,躲到后面去了。瑶瑞没有强迫玉香,自己一个人凑近被草席子盖着的秋环。 瑶瑞刚想掀开草席,就被小银子拦了下来,小银子用表情告诉瑶瑞不要看了。瑶瑞终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小银子和另一个小太监,抬走了秋环的尸体。瑶瑞在倒塌的菜棚前痛哭流涕,比秋环的那个师傅要哭的更惨烈些。 傍晚,瑶瑞帮着秋环收拾着遗物,还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些钱交给小银子,让小银子带给秋环的父母。玉香白天是吓到了,恰巧今日玉兰值夜班,瑶瑞只好陪着玉香,直到玉香睡着了才敢回房。 回房的路上瑶瑞看着小银子提着宫灯在不远处说着什么,便慢慢的靠近。 “看过了,后脑的伤像是重物打的,那应该是致命伤。”小银子慢慢说道。 李公公点点头,似乎确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那破菜棚子就算是塌了,也砸不死人。哎,可惜了,才这么小。”瑶瑞听到这句话后,马上走到了李公公的面前。 李公公看见瑶瑞没有惊讶,而是一种无奈。小银子看到瑶瑞过来,退到了李公公的身后提灯。瑶瑞上前想要开口,李公公伸出手制止了瑶瑞,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她跟你一样大,如今就这么没了,你还要凡事都论个对错吗?” 瑶瑞没有说话低下了头,秋环死了。自己就算是去揪着玉莹,也没有人会相信,更没有人会去替秋环做主吧,毕竟谁会为了一个小厨房的丫头,去跟玉华宫的近身侍女翻脸。瑶瑞上前给李公公行了个礼:“公公,她的父母。”李公公明白瑶瑞的意思,说道:“娘娘给了三十两白银,对于一个农户人家来说,这些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李公公不再跟瑶瑞多话,带着小银子离去了。 第二日瑶瑞一早就到何贵妃面前告状,玉莹、玉兰、玉香都在场。瑶瑞在屋里想了一夜,若是直接向何贵妃说玉莹和九皇子私通,何贵妃为了保护九皇子一定会杀自己灭口,所以瑶瑞决定拿秋环把这件事情说给何贵妃听。 “这么一大早你就哭着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何贵妃看不惯哭哭啼啼的人,瞥了一眼瑶瑞,有些不耐烦。 “禀娘娘,婢子觉得秋环的死有蹊跷。”瑶瑞说完这句话后,看了一眼正在用恶毒神情盯着自己的玉莹。 何贵妃挑了下眉毛,看着瑶瑞:“哦,怎么个蹊跷法?” “昨日上午秋环告知婢子,前几日秋环起夜时曾经看到一位玉华宫的宫女披着一件男人的外衣,从外面归来,婢子当时没往心里去,以为秋环是眼花看错了,但是下午秋环就惨死,婢子觉得此事可能有联系,才来禀报娘娘。”瑶瑞带着哭腔将事情说完。 “娘娘想必是那个秋环晚上迷糊了,看错了才说与瑶瑞听的,昨日又恰好发生了意外,才让瑶瑞误以为两件事情有关。”玉兰在旁边口中略带不屑的说道。何贵妃无视了玉兰,身子向下低了低,看着瑶瑞:“你说的当真?”瑶瑞立马点头,认真的看着何贵妃。 “李福成。”何贵妃大喊一声,李公公马上进来领命。 “就算是将玉华宫翻个底朝上,也要将这个人给我找出来。”何贵妃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平和,一股怒气从眉目中传出。 瑶瑞看着没了表情的玉莹,心里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玉华宫的所有宫女都被扣在了主殿,谁也不能擅自离去。何贵妃坐在前面品着刚刚进贡的新茶,茶的香气弥漫在屋子内,跟此时严肃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很久,李公公捧着一件男人的外衣,从外面走进来,何贵妃将衣服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后,露出了一个恐怖的表情。 “在何人屋里翻出来的?” 第十四章 李公公眉头紧锁,听到何贵妃的问话迟疑了一下,眼看着何贵妃就要发火,李公公只好说出口:“回娘娘,是在玉兰的床底翻出来的。” 瑶瑞猛的抬头看着李公公,仿佛没有听清楚刚才的话,为什么会在玉兰的房间里翻出了这件衣服,不是应该在...瑶瑞转身看了一眼玉莹,玉莹的嘴角轻轻一扬,用胜利的目光看着瑶瑞。 “娘娘,婢子不知道这件衣服为什么会在婢子的床下啊,婢子冤枉啊,娘娘。”玉兰跪着爬过来在何贵妃脚下,不停地哭喊着解释。 何贵妃厌烦的一脚将玉兰踢开,看着李公公:“还有翻到别的东西吗?”李公公转过身从小银子手中端过一个托盘,托盘里摆了些小物件,李公公回道:“男人的东西倒是没有,但是一些比较贵重,不是宫女所能拥有的东西,倒是不少。” 玉香慢慢抬起头,偷看了眼李公公端着的盘子,玉兰平日里最爱占小便宜,玉香最是清楚。同住一个屋子,就连玉香打的热水,玉兰也要倒去一半。不过没想到玉兰这些年竟然弄到了这么多好东西,玉香看着那个小玉瓶,心里有些难过,那日玉兰非要将暖玉膏占为己有,结果今日却让自己罪责加身,真是不该啊。 何贵妃看了看这些小东西,冷哼一声道:“本宫真是小瞧了你。” 玉兰已经哭花了脸,听到何贵妃的声音,吓得声都不敢出了。但是马上又哭喊了出来,冲着玉香就扑了上去:“娘娘,一定是玉香陷害我,她跟我一个屋子,定是玉香陷害我。”玉兰一边死死拽住玉香,一边叫喊着。 玉香被玉兰这么一弄吓傻了,等了半响才想起来挣扎,玉香使劲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推开玉兰,就这样被玉兰拽到了何贵妃的面前。 何贵妃看着被拽过来的玉香说道:“好,你既然说自己冤枉,那么本宫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玉香你告诉本宫玉兰入夜以后到底有没有出去过?” 玉香看着玉兰投过来的目光有些犹豫,可是如果不马上把自己摘出去,那么后果是什么简直不敢想象,玉香低下了头回道:“回娘娘,婢子不当班的时候睡得早,又睡得死,没法给玉兰作证。” 玉兰听完玉香的话,愤怒的上去扯住玉香的头发,猛的将玉香摔倒了地上,大家都被玉兰的行为惊到了。小银子和几个冲进来的小太监也费了好些力气才将玉兰控制住,何贵妃则淡定的看着玉兰。 何贵妃挥了挥手,李公公明白的带人将玉兰拖了下去,玉兰被五花大绑捆在了玉华宫的庭院内,何贵妃下令让玉华宫所有宫女太监看着李公公行刑。沾了盐水的行刑铁棒上锋利的短刺扎破了玉兰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第一下玉兰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再后来的每一下,都只是看到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玉兰惨白的脸,血肉模糊的身体,成了玉华宫宫人挥之不去的阴影。 玉华宫私自对宫女行刑,若是传出去定会惹来安庆殿的人,这是个毫无疑问的事。但是看了玉兰的死,谁还会再提起这件事呢?就如何贵妃所说,若是宫内会出叛徒那么一定只是刑罚不够重,不够残忍而已。 夜里李公公匆匆进入何贵妃的寝殿,表情有些怪异。看见李公公神色有变,何贵妃勾勾手指头,让李公公靠近回话。李公公看了一眼身旁侍奉的瑶瑞,走上前去在何贵妃耳边嘀咕了几句。 何贵妃听后一惊,脱口而出:“还是处子身?”瑶瑞怕跟何贵妃对上眼神,赶紧将头低下。何贵妃显然是气坏了,嘴里发出牙齿摩擦的声音:“贱婢,给我好好的查,定要把这个贱婢给本宫揪出来。”何贵妃的一举一动,瑶瑞都偷偷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这些天何贵妃和李公公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这几日玉华宫也不太平,宫女们时不时的就传出玉兰回来复仇的事情,说是看见玉兰流着血泪,在玉华宫顶飘来飘去。玉香胆小,晚上又要住在玉兰生前的房间,自然更加害怕。夜晚,瑶瑞和玉香从寝宫退出,瑶瑞送玉香回房的路上,瑶瑞和玉香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飘过。 玉香害怕的拽住瑶瑞的臂膀大喊:“瑶瑞你看,是不是有东西飘过?”瑶瑞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忍住害怕说道:“姐姐不要慌,兴许是眼花了。” 玉香非常的激动,浑身发抖带着颤音说道:“不是,一定是玉兰恨我没有救她,一定是要找我复仇。”玉香的情绪不受控制,哭喊着就向回跑,瑶瑞本想拉住玉香,却被玉香将宫灯打翻在地。 瑶瑞将宫灯拿起来,忍住心中的恐惧,向前多走了几步。瑶瑞将宫灯举高看向上方,一根钢丝上挂着一条白布,正迎着夜风飞舞着。瑶瑞看向前方,正是玉华宫的偏门,瑶瑞心里有了些谱,能在这种时候干出这种事的也只有她了。 瑶瑞提着宫灯从偏门走了出去,远远地就看见草丛中有微弱的光芒,拨开草丛玉莹正提着宫灯站在湖边。玉莹转过头看着瑶瑞微笑道:“我就知道,那点小伎俩,是瞒不了妹妹这样聪慧的人。” 瑶瑞看见玉莹就觉得脊背发寒,世上怎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瑶瑞愤怒的冲着玉莹吼道:“你害死了秋环对不对?”玉莹撇了撇嘴说道:“啧啧,瑶瑞你怎么冤枉我啊,明明是你好不好,先害死了秋环又害死了玉兰,妹妹接连害死两个人,难不成这些罪名想赖在姐姐我的头上?” 瑶瑞走了过去,怒视着玉莹说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杀了秋环,我亲耳听到李公公所说,秋环是被人打死的。”玉莹伸出手捏住瑶瑞的下巴,冷笑着说道:“像秋环那样粗使的宫女,这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你那么激动干嘛?” 瑶瑞推开玉莹,向后退了几步。玉莹没有放过瑶瑞的意思,继续说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她会看见我穿着男人的衣服回来吗?你以为我会真的那么不小心?”瑶瑞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还不是很确定,眼睛盯着玉莹问道:“秋环并没有盯着你的行动对不对?” 玉莹听到后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反应过来了,妹妹果然聪明。她确实没有刻意盯着我,她不过是为了去你的房间吃你给的那些糕点,我知道她们师徒对我不满,所以那晚我故意穿给她看的。” 瑶瑞觉得窒息,自己对秋环的好,竟然被玉莹拿来利用。玉莹看到瑶瑞受到刺激的表情,觉得非常开心,这丫头想跟自己斗,还嫩得很。玉莹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发丝,一边向瑶瑞靠近轻轻说道:“妹妹也该猜到后续了吧,秋环将我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你,妹妹一看秋环死了,怒气冲天找到何贵妃想要告发我,却没想到玉兰做了这个替死鬼,妹妹你真是好厉害,一下子两个人因为你而死。” 玉莹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对了,你知道娘娘为什么直接就相信是玉兰,没有半点怀疑吗?”瑶瑞听到这里瞳孔放了几倍,玉莹坏笑着说道:“就是妹妹你啊,你忘记你将发簪放到玉兰门口的事情了吗?那发簪就是九皇子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可惜了那发簪,如今我是拿不回来了!” 瑶瑞憋着一口恶气,嘴部有些发抖的问:“就算如此,你夜夜出玉华宫,我就不信娘娘的眼线,没有看见过你。”瑶瑞的后半句是吼出来的,那低沉的声音,像是一个小狮子般。玉莹没有回答,只是眼神轻佻的看着瑶瑞。瑶瑞瞬间明白了,娘娘指派看着玉华宫宫人的眼线就是玉莹,玉莹这个监守自盗真是玩得漂亮。 瑶瑞双手握拳,冲上去想跟玉莹拼命,却被玉莹几下子就按到了地上。玉莹狠狠地踢了瑶瑞几脚,抓着瑶瑞的头发,重重的向地上砸去。瑶瑞的头嗡嗡的响,视线也变得模糊,耳边玉莹的咒骂声也越来越小。 过了许久,瑶瑞才恢复了意识。瑶瑞睁开眼,冰凉的毛巾在自己的脸上摩擦,瑶瑞眨巴眨巴双眼,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孔,竟然是落樱。仔细看看四周,自己还在草丛中,天也还没有亮。 “落樱。” 瑶瑞的声音很小,落樱却把这声音在内心扩了几倍,终于她又肯喊自己了。 瑶瑞伸出手,拉住了落樱的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落樱轻轻地用手臂把瑶瑞揽入怀里,两个人紧紧抱住对方。什么都不用去解释,在这个后宫里根本没有能够解释的事情,也没有她们两个小家伙可以栖身的地方。 “还好你还活着。”落樱哭着说道。 瑶瑞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聪明,做不到跟玉莹一样机关算尽,也学不会玉香那样明哲保身。只是打算老老实实,在宫里做八年苦工,然后可以离开这后宫,回到本属于自己的农田乡下去。 第十五章 瑶瑞又一次从自己的噩梦中惊醒,豆大的汗珠滚动着流淌下来。瑶瑞摸着自己的心脏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不论自己用什么办法,也忘记不了秋环和玉兰的惨死。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这一夜还有一个人也睡不安稳,林娇对玉华宫发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又怎会睡得着呢? 林娇双手持着楠木佛珠跪在窗前,微闭着双眼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打从让瑶瑞进宫时,她们姐妹就知道这是一步险棋,她们无法控制整个局面,只能听天命顺天意。如今虽然瑶瑞已经得到了何贵妃的信任,但也知道这个孩子的未来也终究无法落个安生。 又过了两个月,玉华宫的气氛才从那件事中缓和了过来,大家又开始说说笑笑,对往事避而不谈。瑶瑞也从新回到何贵妃近身侍奉,本应是个高兴的事,瑶瑞却心里抗拒的不行。瑶瑞不想看见玉莹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不想侍奉何贵妃,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像玉兰秋环一样。 玉香看着又出神的瑶瑞,猛力的在瑶瑞的腰上掐了一把,瑶瑞才回过神来。玉香的眉毛都快挤到一起去了,眼睛怒视着瑶瑞,提醒着瑶瑞现在还在寝殿侍奉,千万不要出差错。玉香是个明白人,知道瑶瑞今天的精神不是很好,没一会就找个理由把瑶瑞支出了寝殿,瑶瑞心里感激着玉香。 初秋的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可是到了晚上夜风一吹,凉意就涌上全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颤。瑶瑞也不知道该是回到房间休息去,还是该做些什么,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玉华宫内走着。 “这是又要偷跑出去?” 瑶瑞猛的一惊,回过头看见李公公和小银子正在身后。瑶瑞上前欠身行礼,然后摇了摇头。李公公将小银子支开,招了招手让瑶瑞靠近一些。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李公公表情微变的说道。瑶瑞知道自己又要被李公公训斥,将头低了下来。李公公没有注意到瑶瑞的神情,接着说道:“咱家入宫时只有六岁,那时候咱家懂个啥,还不是师傅教一样学一样,咱家是要在宫里过一辈子的。可是你不一样,熬不了几年,娘娘给个恩典就能风风光光嫁人去了,莫要毁了自己。” 瑶瑞没有开口说话,李公公又自顾自的说了好些提醒的话才肯离去。瑶瑞顺着偏门走出了玉华宫,在上次与玉莹发生冲突的地方驻足,像玉莹那样子万事保己的过日子,就能真的安稳的活着离开这个皇宫吗? 李公公让瑶瑞学会明哲保身,落樱告诉瑶瑞不能心慈手软,林娇让瑶瑞想办法在宫里立足,瑶瑞脑子里无数人的声音正在回荡,直到瑶瑞头昏脑涨,神智不清为止。 瑶瑞再睁开眼睛,玉香正坐在自己房里绣花。玉香看着瑶瑞醒了,随手放下手里的花样子,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瑶瑞。瑶瑞喝过水,小心翼翼的问道:“玉香姐姐,我昨晚怎么了?”听到瑶瑞的话,玉香倒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瑶瑞:“不知道啊,今日一早李公公就吩咐我照顾你啊,你昨晚怎么了,我不清楚。” 瑶瑞心里一惊,难不成昨夜娘娘一直盯着我?瑶瑞赶紧起身梳妆,不顾玉香阻拦往寝宫走去。瑶瑞还没走到寝宫,就碰到了李公公,看着李公公的表情,瑶瑞才安下心来,昨夜将自己抬回来的应该是李公公。 玉香从后面追出来,嘴里埋怨着瑶瑞:“李公公说了今日你可以休息,你不用着急去侍奉,那边有玉莹她们呢。”瑶瑞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跟着玉香回到了屋内,难得玉香也跟着可以落个清闲,自然不希望瑶瑞赶紧好了。 夜里玉莹因为一点小事被何贵妃掌了嘴,这件事对于别人可能是种威慑,而对于瑶瑞则是开胃的良药,让瑶瑞吃了一顿好饭。玉香从小厨房花银子换了点吃食,到瑶瑞房里闲聊。玉香跟瑶瑞说了一堆宫里最近的新鲜事,瑶瑞都没什么兴趣。 过了一会看着玉香也没什么话题了,瑶瑞凑近玉香问道:“玉香姐姐,玉莹姐姐犯了什么过错要挨罚?” 玉香听到这个有点犹豫,但是又忍不住自己好说的性子,赶紧拉近瑶瑞与自己的距离,在瑶瑞的耳边说道:“玉莹也没做啥,就是娘娘最近火气大。”瑶瑞有些懵,今日何贵妃没有什么异常啊,自己平日也侍奉着,并没有感觉有不妥的地方。 玉香的表情越变越奇怪,像是忍不住什么似得。玉香突然走到门口仔细瞧了瞧,然后又将窗户紧紧关上。瑶瑞看见玉香神神秘秘的,反倒是不自在了,一脸疑惑的问道:“玉香姐姐这是做什么?” 玉香眉目紧锁,一脸严肃的看着瑶瑞说道:“你有所不知,那日我去鸾思阁取东西的时候,听到太监们说皇上要立后了。”瑶瑞似乎不太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平静的点点头。玉香看见瑶瑞一脸迷茫,有些生气的说道:“真是的,跟你说你都不懂。你知道不知道,若是咱们娘娘做了皇后,咱们玉华宫就是后宫最大了。” 瑶瑞此时才发现,玉香也有一颗想要居高临下,就算是宫女也想要做人上人的心。瑶瑞读过书,知道宫里的尊卑之分,既然有贵妃必然是贵妃的,那么现在何贵妃应该是高兴啊,怎么会火气大呢? 瑶瑞没有忍住自己的疑惑问道:“那娘娘该是高兴啊,如何增了脾气?”瑶瑞觉得像何贵妃这么懂得利害关系的人,此时更应该八面玲珑,不让别人说出一个不字。 玉香听到瑶瑞的话,表情有点失落:“那日我听小太监们说,大臣们对于立后只有两个提议,一个是德妃,你是知道的德妃是太后家人。”瑶瑞当然知道,那日在安庆殿德妃的气焰嚣张,自己是见识过了了。 玉香接着说:“还有一个是贤妃,听说贤妃的哥哥刚在南面打了胜仗,朝上有不少人认为贤妃娘娘人品和家室都比咱们贵妃娘娘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后宫都有贵妃娘娘了,怎么还会从别的妃子中择选皇后人选?” 玉香虽然失落,瑶瑞却心里有些高兴。贤妃娘娘确实人好心善,若是她做了皇后,那么后宫中一定安宁祥和。 通往御书房的路上,杨承海提着宫灯走在前面,不时地回着头带着笑意,引导身后跟着的人。到了灯火通明的御书房,杨承海身后跟着的人褪下自己的斗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跟着杨承海进入到御书房。 文泽帝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微笑着说道:“这么晚还让爱卿进宫,朕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蓝丞相先是行了大礼,才走上前接过文泽帝的话回道:“为皇上效力是臣的本分,只是不知皇上这么着急召臣入宫,是为了何事?” 文泽帝放下手中的毛笔,将一份奏折递给了蓝丞相,蓝丞相接过奏折仔细的阅读。文泽帝表情严肃的说:“朕已经派人去确认过此事,对于此事爱卿有什么看法?”蓝丞相将奏折放回原处,斟酌了一下说道:“只怕皇上已经有了定夺。” 文泽帝看着蓝丞相皱起了眉:“爱卿且慢,再看看这些。”文泽帝将桌子上的一大骡子奏折,推向了蓝丞相。蓝丞相面无表情的拿起奏折,看了三五个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文泽帝说道:“如此只能取而代之。” 文泽帝轻挑了下眉毛,双眼中那抹黑色的光泽慢慢晕开。蓝丞相凑近文泽帝说道:“上月起,臣就听到了些风声,想必后宫中这风声会越起越凶。只要皇上不去阻拦,那么不论谁落败,皇上都会是受益者。” 文泽帝有些疑虑问道:“如何受益?”蓝丞相双眼直视文泽帝回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渔翁就不得不跟我们站在一条线上,不论他再怎么想要远离,也不得不回来相助皇上。” 第二天一早何贵妃梳妆时碰倒了一个花瓶,何贵妃一怒之下将寝宫内所有的瓷器都砸了个稀碎。瑶瑞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得瓷器摔碎的声音。瓷器的碎片四溅,瑶瑞和玉香脸颊和手背都被划破,两个人谁都不敢动,只能跪在地上,等待着何贵妃消气。 何贵妃将屋内的东西摔得差不多了后,并没有安静反而盯上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宫人们。冲着玉香就过去的何贵妃,对着玉香连续踹了好几脚,都是实处,玉香痛的眼泪在眼睛中打转。打完玉香,何贵妃又将地上的碎片一把抓起丢到小太监们的脸上。何贵妃的举动吓坏了所有的人,大家只能猛力的磕头求饶。 何贵妃兴许是累了,瘫坐在椅子上。半响后,瑶瑞微微的将头抬起,想偷看一眼何贵妃好点了没有,却发现何贵妃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瑶瑞吓得浑身僵直,脊背发凉。何贵妃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抓过瑶瑞,用手抹着瑶瑞的小脸,瑶瑞脸上的伤口被何贵妃的手用力的挤出了鲜血,瑶瑞看了一眼何贵妃带血的手,恐惧的咽下口水。 “瑶瑞,对,还有你呢。”何贵妃突然笑了出来,笑的让人窒息,瑶瑞看着何贵妃肆意的狂笑,心里害怕的要命。 何贵妃过了许久后恢复了正常,宫人们将寝宫内收拾好后,瑶瑞本应该跟玉香退下换班,却被何贵妃留在了身边,瑶瑞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十六章 “瑶瑞你冷静点听我说,我们是奴才,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拦一件事情的发生,不是你做就是别人做,但是如果是换了别人做,你觉得你还活着吗?”落樱非常紧张地拽着瑶瑞的臂膀,生怕自己一松手瑶瑞就会做出糊涂事。 瑶瑞猛力的摇着头,带着哭腔说道:“你何时变得如此没有人情,你说得对我们是奴才,在这后宫如同蝼蚁。可是就算如此贤妃娘娘还是待我们如此好,那日你也在你忍心看着贤妃娘娘那么菩萨般的人,受到诬陷吗?” 落樱没有因为瑶瑞的话而动容,反而更是激动地说道:“菩萨?这后宫之人会有菩萨心肠,瑶瑞你忘记你之前是如何跟我形容何贵妃的吗?你告诉我何贵妃善待宫人,对你们如子女般亲切,如今呢?又是谁在我面前咒骂那个毒妇?瑶瑞你醒醒,你不要再幻想了。” 瑶瑞完全不想理会落樱,推开落樱向前走。落樱不放弃的狠狠抓住瑶瑞:“不论你信不信我,我都要说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都不会是个拥有菩萨心肠的好人。” 瑶瑞咬紧牙,用尽力气甩开落樱的手,拼命地向贤妃娘娘的住处永和宫跑去。直到听不见落樱的喊叫,瑶瑞才放慢了速度。瑶瑞一路闪躲着宫人,正窃喜自己快要到永和宫的时候,一个转身就被人套进了麻袋中。 瑶瑞在麻袋中挣扎,被人咚的一声,丢到了地上,身上痛的发抖。瑶瑞躺在地上,心里却还惦记着贤妃。何贵妃想要陷害贤妃娘娘,瑶瑞虽然不知道何贵妃要用什么办法对付贤妃娘娘,但是瑶瑞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告诉贤妃。 瑶瑞知道落樱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这宫内又不是只有落樱一个人说过那些话,不过瑶瑞想着贤妃娘娘那日对待自己的样子、神情,就算她那些都是装的,自己也要赌一赌。冰凉的水透过麻袋流到了瑶瑞的身上,瑶瑞猛的惊醒,才想起此时自己正在一个麻袋里,这种感觉像是要被恐惧淹没。瑶瑞用手感觉着水流,脑子里一片空白,喊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 水流越来越大,瑶瑞的身子已经被浸湿了,瑶瑞想要挣脱麻袋,却一次次跌倒,跌入冰凉的水中,瑶瑞无助的叫喊着,带着悔意。 “够了,放她出来吧。”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传来。 终于有人把麻袋的口打开,瑶瑞慌忙的从麻袋中爬了出来。四周站了几个提着水桶的小太监,狼狈的瑶瑞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清了眼前坐着的人,林娇正端着茶盏,眼睛中带着一点不悦。 “你们先下去吧。”小太监们收到林娇的命令,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了起来。 瑶瑞没了魂一样跪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盯着眼前那一片湿润的地面。林娇轻轻地吹着手中的热茶,许久后才开口道:“如何,可感受到落樱被丢进井中时的心情了吗?”瑶瑞没有答话,只是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水面一散开来。 “是落樱告诉姑姑的吗?”瑶瑞弱弱的问道,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一滩水。 林娇点了点头,看着瑶瑞:“一开始我也以为落樱那孩子忘恩负义,不过现在看来她真是将你当做自己的好姐妹,否则也不会不管不顾的来通知我了。” 瑶瑞没有说话,坐在冰冷的水中,想着刚才的感受。那日被丢入井中的落樱,是怎么样的呢?此时瑶瑞对落樱所有的不满都飘走了,长长出一口气。 “姑姑,我..” “你认为你去告诉贤妃,就可以阻止一件事情的发生?”林娇打断了瑶瑞的话。 “我不知道。”瑶瑞怀抱自己的身体,无助的发出细小的声音。 林娇明白瑶瑞想要做的一切为了什么,林娇本是准备了一大段话教育瑶瑞,此时看着瑶瑞的样子,林娇一句都说不出来。 瑶瑞埋着头不发一言,这次的惊吓跟往日不同,瑶瑞真的以为自己要命丧九泉,才发现自己也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一边心里骂着自己没用,一边又可怜自己为何入了这宫墙。何贵妃只是说了句要陷害贤妃娘娘,自己就跟个狗蹦子一样,想要去贤妃娘娘面前跳脚,自己算是哪根葱,说出来的话谁会信。 瑶瑞的脸色有些发青,林娇命人拿了一套干爽的衣服,瑶瑞在锦绣宫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喝了一碗姜汤,林娇也不再像审犯人一般对待瑶瑞,而是拉着瑶瑞在身边,说一说话。 瑶瑞看向锦绣宫外忙碌的宫女们,刚想要开口,就被林娇制止了。林娇摇摇头说道:“我没那个本是,把你从玉华宫要回来。” “姑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瑶瑞的这句话说得很无力,仿佛是在质问,又仿佛是在抱怨。 林娇低下了头,寻思了一会,微微的笑了笑说道:“若是旁人此时应该已经会跟我扬武耀威了,在这后宫有何贵妃这么个硬主,还能活成你这个样子,也算是个奇观了。” 瑶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听明白林娇说的话,但是意思还是懂些,玉兰的嚣张跋扈就是最好的表现。瑶瑞摇了摇头:“狗仗人势的事情我做不出来。”瑶瑞话音未落,林娇一个诧异的神情让瑶瑞赶紧开口道歉:“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娇反倒是笑出了声:“你这句话丝毫不差,狗仗人势这句话对于宫里的这帮奴才,很是贴切。” 瑶瑞的嘴张了又张,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林娇神情慢慢有些变化问道:“瑶瑞你想在这宫中活下去吗?” 瑶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想活,我想活着离开这里。” 与林娇又聊了好一阵子瑶瑞才回到玉华宫,刚到玉华宫门口,瑶瑞就听到院子内吵闹的声音,走过去看看,玉莹和玉香正围着一个长相俊俏身着华丽的小男孩。瑶瑞偷偷摸摸的想从一旁溜回房间,却被一个石头正中后背。 “你是何人?”小男孩的声音高昂,瑶瑞已经赶紧走过去。 瑶瑞看到小男孩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玉香赶紧跑到瑶瑞的身边,小声说道:“这是贤妃的儿子,十九皇子。”瑶瑞赶紧行礼:“婢子瑶瑞给十九皇子请安。”十九皇子年纪跟瑶瑞差不了多少,个子比瑶瑞还要矮一点。 十九皇子看着瑶瑞,用带着泥的脏手在瑶瑞的脸上抹了一把,便乐呵呵的走掉了。瑶瑞有些懵,很讨厌的拱了拱鼻子,玉香很少看见瑶瑞露出孩童的表情,也忍不住的乐了出来。瑶瑞回到房间洗干净了脸,对着铜镜沉思。 林娇真的是救了自己,自己还想着要去找贤妃,何贵妃就已经请贤妃过来做客了。若是何贵妃已经在贤妃身边派了人,自己这次冒然过去,肯定会死的比玉兰还要惨目忍睹。 瑶瑞回想刚才林娇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林娇说后宫的妃嫔注定离不开争斗,离不开权利的导向。这或许你永远都不懂,但是你要记住,做奴才没有选择的余地,你的主子不在了你的结局远比你要想象的惨。去学着顺从何贵妃,去学着为主子办事,才能活下来,这就是宫里的生存方式。学着去做那些坏事吗?瑶瑞在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 瑶瑞最近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不舒服,何贵妃给瑶瑞的活越来越少,瑶瑞整日无所事事,每日也就跟何贵妃请个安,更像是这玉华宫的掌事宫女一般,时间多的一半用来跟落樱在御花园聊天,一半时间在屋内品茶。 一个十二岁的小宫女,一个进宫不到一年的宫女,这种待遇,谁能消受得起? 今日一大早,内侍监的梁公公就带着人到玉华宫,瑶瑞也被何贵妃叫到了身边。瑶瑞看见梁公公虽然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但是等到梁公公走到自己的身边时,还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梁公公知道瑶瑞对于上次的事情留了阴影,为了不让瑶瑞害怕自己还特意的冲瑶瑞温和的笑了笑。 梁公公进到正殿后,先给何贵妃行了礼,然后递了一个文书上去。 “禀娘娘,上次的案子有了进展,那个小顺子开了口。” 何贵妃挑了一只眉毛,眼神审视着梁公公问道:“可是说了是什么人指示的吗?” “回娘娘,太后下了懿旨,命老奴明日审理此案。太后吩咐奴才告诉娘娘,明日请娘娘到内侍监,老奴必然给娘娘一个交代。”梁公公恭恭敬敬的将话说完。 何贵妃点了点头回道:“自然,事关本宫的清白,有劳梁公公了。” 梁公公退下后,何贵妃看向了瑶瑞。瑶瑞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终究是逃不过,要么选择死,要么选择顺从。瑶瑞扑腾一下跪在了何贵妃的身边,低下了头。瑶瑞还是输了一想到玉兰还有秋环,她就怕的不得了,死了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十七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这就是后宫人的生存之道。 “瑶瑞,你好歹说句话啊,你这样干坐着已经一个时辰了。”落樱在瑶瑞的身边一直摇晃着瑶瑞的手臂,看着瑶瑞没了活力的眼睛,落樱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让瑶瑞恢复一下。经过之前的事情,落樱比谁都清楚,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她也只是不想让瑶瑞同自己一样,被那双不见影的手,推入深渊。 “我只是想好好侍奉何贵妃,不想做那些有的没的。”瑶瑞淡淡的回了一句。 入了秋的御花园本是一幅完美的画卷,红叶飘落翩翩起舞,缓缓跌到湖面上溅起涟漪。倘若是平时,瑶瑞定是极其兴奋,这种景致正是她期盼的。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瑶瑞看向太阳落山的方向,为什么太阳要下山,为什么黑夜要陪伴自己过一生。 内侍监断宫里这些事,一般充其量就是审一两个宫人,然后定个案就了结了。偏偏这次太后非要咬住何贵妃,整的内侍监是一个头两个大,谁都得罪不起。最后皇上下了旨意,让梁公公在安庆殿审理此事,给太后一个交代。 这事说清楚也清楚,说不清楚也能糊涂。太后咬着何贵妃不放,说何贵妃欺负薛昭仪,冤枉薛昭仪虐待宫人,还想杀人灭口。梁公公每次都想发笑,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真是何贵妃一时犯蠢想要冤枉薛昭仪这种小罪,也不过就换皇上乐哈哈的一句她还小不懂事而已,试问哪个做到贵妃这个位置的人,会做这种事? 而薛昭仪更是奇怪,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既不为自己辩护,也不趁势靠近太后,倒是让梁公公很是期待,这位新贵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安庆殿这个地方本是太后的居所,可是太后老人家却不是个消停的主,这安庆殿都快赶上内侍监的审堂了,就连梁公公每次来到安庆殿,都有种犯了错的感觉。这一大早,嫔妃们就都匆匆的赶了过来,生怕看不到宫里的大热闹。 梁公公带着跟此事有关的一众人等,齐刷刷的在安庆殿外等候传召。梁公公看了一眼身后显得憔悴的瑶瑞,心里也是有些无奈,才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想想就觉得悲凉。 很快太后就传召梁公公进入安庆殿,梁公公这种大场面见的多了,而且常公公也给足他面子,所以梁公公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大步流星的走进安庆殿。梁公公看着齐刷刷的两排妃嫔,一个步子向前半跪在地行礼:“内侍监总管梁忠泽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太后似乎嗓子有些不舒服,常公公在一边一直茶水侍奉着,不过是一小会,已经换了三盏茶了。梁公公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心里也有些纳闷,既然把自己叫了进来为何还不开审? “太后近几日嗓子有些不舒服,臣妾已经命人煮了川贝枇杷给太后,一会就送来。”说话的是淑妃,身子有些单薄,总是带着病气。虽然贵为淑妃,但是每次都离着太后远些坐着,怕太后染上病气。淑妃的声音有些小,再加上坐的远,每次常公公都不得不在太后的耳边再重复一遍。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淑妃有心了。” “梁忠泽你先下去,将那些人给哀家好好看着,一会皇上来了,哀家还等着听真相呢。”太后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像要切碎在座的人一样。 梁公公早就猜到太后迟迟不肯审理原因,若是现在审了,还是会交到内侍监,到最后皇上若是草草了事,那么这么大费周章就得不偿失了。【零↑九△小↓說△網】皇上如果过来了,那么就会当场定案,那可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瑶瑞一行人跪在地上一个多时辰了,太阳已经在头顶上发难了。豆大的汗珠子掉到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儿,慧云慧月都在身后不时地发出难受的哼唧声。 “皇上驾到。” 若是平日在玉华宫,见到皇上总是战战兢兢,做事需要小心翼翼。此时不同,听到皇上来了的瑶瑞觉得一身轻松,就连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忘在脑后,光想着可以进屋避开这恶毒的太阳。 文泽帝进入安庆殿不久后,杨承海就传召他们一行人入殿内。瑶瑞进入殿内一打眼就看见贤妃正用善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瑶瑞的心一瞬间就陷入了不安,昨日的自己已经给心里加固了防线,而此时贤妃只用了一个眼神,这道防线就崩溃瓦解,瑶瑞慌慌张张的跟随着大家行礼后,陷入了苦思。 “母后今日身体不适,要不改日再审?”文泽帝坐在太后的身边问道。 太后立刻坐正身体,摇了摇头:“哀家无妨,宫内太平才是大事。” 文泽帝的脸上有些无奈,只好让杨承海将事情的经过再叙述一边给在座的给位。杨承海讲完后,德妃第一个站起身,冲着皇上就替薛昭仪抱委屈。 德妃先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然后走到薛昭仪的身边:“皇上,薛家妹妹今年才十八岁,哪经历过那些暗地里的勾当,臣妾真是心疼薛家妹妹,本是皇上心尖子的人,硬生生扣上了一个恶毒妇人的帽子,这人居心何在,明显是说皇上不识人啊。” “放肆。”太后立刻一声呵斥。 但是德妃没有停口的意思,慢慢跪了下来:“皇上,臣妾嘴拙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知道心疼薛家妹妹了,说错了话,臣妾有罪,臣妾该死。” 文泽帝刚想开口,就被太后打断了:“皇儿,德妃话粗理不粗,薛家人哀家是清楚地,断不会做出虐待宫人这种无德之事,贵妃口口声声说冤枉,可是大家又都看见玉华宫的宫人先挑起争端,这让哀家如何分辨呢?” 文泽帝点了点头说道:“内侍监不是说已经调查清楚了吗?”梁公公赶紧上前行礼:“回皇上,那日丢宫女入井的小顺子已经开口招供就在这。”文泽帝向后看了看,一个哆哆嗦嗦的小太监,正膝行上前,抬头看了一眼文泽帝马上将头低了下去。 “何人指示你这么做的?”文泽帝低沉的声音带着皇上的威严,一时间在场的气氛被压制住,安静的令人窒息。“回、回皇上,小的不知。”小顺子的嘴巴已经开始打架,四肢僵硬在地。“嗯?”文泽帝的眼睛带着杀气,立刻吞噬了小顺子的灵魂。 小顺子害怕的不行,梁公公在后面狠狠地顶了他一下,他才缓过神。如果再不开口才是大事不好了:“回皇上,不关昭仪娘娘的事情,那个叫落樱的小宫女来到紫云宫后,就有一个人给小的好多银子,让小的毒打她,然后还让小的到处传薛昭仪妒忌小宫女的美貌,是个恶毒妇人。” “然后呢,又是何人指示你杀人灭口?”文泽帝的眼皮微微下垂,像是一只盯紧猎物的狮子。“然、然后,前些日子那人又送了一些东西给我,说是让我将落樱丢入井中淹死。”小顺子说道这是,杨承海从梁公公手里接过小顺子所说的赃物,呈给了皇上。 文泽帝看了一眼赃物,一个眼神示意杨承海将赃物递到太后的眼前,杨承海故意虚掩着赃物,只让太后看到,太后看到赃物后整张脸都变了颜色。文泽帝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然后冲着小顺子说道:“你仔细看看那人给你的可是这些东西?” 小顺子伸出手在杨承海的手里清点了一下赃物,立刻点着头:“回皇上,正是这些。”文泽帝冷哼一声接着问道:“你难道没见到过那人的相貌吗?”小顺子有些无奈:“回皇上,那人每次都穿着普通宫女的衣裳蒙着脸,小的没有看到她的长相。” “那有没有什么特征,或则奇怪的地方?”文泽帝接着问,小顺子还没有回答,太后赶紧打断:“皇儿不能仅凭一人之词,哀家要问问她人。”文泽帝伸出手,不让太后开口询问别人,继续盯着小顺子,小顺子赶紧说:“她也没什么奇怪,就是耳后有颗痣挺明显的。” 文泽帝点了点头,愤怒的将杨承海手中的赃物打落在地,所有人都吓坏了,不知道文泽帝为何发如此大的火气,赶紧起身:“皇上息怒。”跪在地上的嫔妃们全部都看向被打落的赃物,一支金环彩凤簪子正在地上。德妃看到簪子惊讶的坐到了地上,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皇儿,哀家说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让哀家再问问其他人。”太后表面上还是稳如泰山,心中却也默念几句阿弥陀佛来稳住心绪。太后的余光扫到了德妃,德妃赶紧缓过神来,声泪俱下:“皇上,这臣妾真的不知道为何,臣妾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有人冤枉臣妾。” 金环彩凤簪子是进贡之物,三年前德妃生日,皇上钦赐的,这点没人不知道。德妃怎么会拿这种东西去贿赂谁,简直就是找死,大家自然是知道德妃被人冤枉。大家都知道,皇上怎能不知道,不过若是皇上装作不知道,那么德妃的处境就会很难看。 第十八章 “皇上,这金环彩凤簪子谁都知道是德妃姐姐的心爱之物,如此明显的贿赂,恐怕其中有人捣鬼。”淑妃言语清晰地说道,随即将簪子拾起来从新呈到文泽帝的面前。 德妃很是着急赶紧接过淑妃的话:“淑妃说的对啊,这簪子是臣妾的心爱之物,臣妾平日里都不舍得戴,都是让人宫女好生的收起来,怎么会拿它去贿赂人呢。”德妃自顾自的说着,全都没有说到应该说的点子上,太后气紧紧握拳。 何贵妃冷哼一声看着德妃:“德妃姐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又说这簪子是心爱之物,可是姐姐若真是心爱之物怎么会连簪子丢了都不知道呢?会不会是姐姐故意为之,将这簪子作为赌注,就赌大家认为姐姐你不会这么做。” 文泽帝没有言语示意何贵妃接着说。 何贵妃有了底气接着说道:“回皇上,臣妾和薛昭仪没有过节,自从薛昭仪入宫以来臣妾多加照顾,平日里每次臣妾得了皇上的赏赐,总是要想着昭仪妹妹,这点皇上您是知道的。”何贵妃突然顿了顿,眼眶微微有些红润,声音也带着些哭腔:“想必臣妾这般对昭仪妹妹的好,才是让昭仪妹妹跟着受了罪。皇后姐姐走得早,臣妾自知自己没有皇后姐姐的才能,执掌后宫时难免严苛,今日才知怕是得罪了谁,想教训下臣妾,臣妾自己行的正倒是不怕,可是却让昭仪妹妹背上了恶毒之名,臣妾有罪。” 太后用眼神一直示意德妃去打断何贵妃的话,可惜的是德妃已经被何贵妃打乱了脚步,完全变成了被动的自保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太后的眼神正在盯着她。 何贵妃用丝绢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缓缓说道:“臣妾今年新招了几个小宫女进玉华宫侍奉,其中就有瑶瑞,皇上是知道的瑶瑞平日里做事周到,臣妾很是重用。但是瑶瑞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有些事情还分不出来,只知道一股着热血看不得宫人欺负人,却不知道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是陷阱。” 太后终于坐不住了,瞪着何贵妃:“哀家还没有审问其他人,你就在这唱了起来,哀家能明辨是非,不需要你来说。” 何贵妃听到太后的话,反而流下了热泪:“臣妾有罪,臣妾平日里不成事,太后责骂也是对的,但是今日事关臣妾的清白,请太后看在臣妾也是您的儿媳的面上,也给臣妾一个公道。” 何贵妃的话点破了太后和德妃之间的关系,德妃是太后的娘家人,若是太后再袒护,在文泽帝心里就算是没有罪过,也会变得有了罪过。 太后迟疑了好久都没有再说话,何贵妃趁势接着说道:“臣妾猜测,瑶瑞所看到的一切可能都是有人一手安排,然后接着此事,坏了薛昭仪的名声,也破坏了臣妾与薛昭仪的关系。” 一旁的郑修仪听不下去了,脸色一变道:“真是如此的话,此人真是恶毒。”郑修仪是宫里的老人,文泽帝还做王爷的时候就在身旁侍奉的。为人正直性情直爽,虽然位份不高,但是宫里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郑修仪对宫内的这种事一向不满,接着何贵妃的话便说道:“依臣妾看没有那么简单,若真是只是为了分崩离析贵妃和薛昭仪的关系,这么做也许没有什么效果。该不会设计的那个人,其实是为了最后一步,让贵妃背上杀人的罪名。” 文泽帝突然起身走到了德妃的身边,伸出手将德妃的头发拨开,耳后一颗美人痣清晰地摆在那里。德妃浑身都僵住了,瘫在了地上。 文泽帝依然什么都没说,坐回了原处。 刘充容跟林充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刘充容也是后宫的老人了,二皇子的生母。刘充容本也应该母凭子贵,有个高一点的位份。但是却因为皇上多夸了几句二皇子,母子俩就在后宫度过了十几年的痛苦日子,这一切都是拜太后姑侄几人所赐,所以德妃遇难她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为德妃说话。 林充仪算是比较晚入宫的,初进宫时因为肤白如雪,面如桃花,皇上很是宠爱。可是好景不长林充仪刚刚诞下十三皇子就莫名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长出黑斑,偶尔还发出恶臭,治了三四年才有所好转。如今虽然病痛消失,但是皮肤却变得粗糙暗黄,比同龄人要老上好几岁。如此大的改变,也让林充仪对着后宫死了心,如今这种场面谁输谁赢,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区别。 太后稳稳地端起茶盏,唆了一小口,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让在场的各位开了眼,真是沉得住气。太后心里得把账算得清楚,德妃这盆脏水就算是泼在身上,也不过就是降降位份,保不齐那日就翻了回来。不过自己的孙儿刚刚当上太子,位置还是有些不稳,若是何贵妃趁势坐到了皇后的位置,那么孙儿的太子位就可能有所动摇。 太后余光看了眼德妃,在心里定了定。还是要留着她与何贵妃抗衡,不然的话何氏太过嚣张,自己的日子也不能太好过了。太后犹豫着将眼神落到了贤妃的脸上,心里也不免嘲笑自己,人都会选择比自己弱势的欺负。那日自己派的人回报,贤妃跟何贵妃身边的宫女有接触,得想个法子,把这事情转到贤妃身上。 太后眼皮一抬看向文泽帝:“皇儿,哭诉也听完了。是否该让哀家问个明白了?”文泽帝不好直接将德妃摁死,只能点点头,容着太后给她开脱。德妃听到太后要开口,才算松了口气,忍着半天的眼泪也随着落了下来。太后嫌弃的瞥了一眼德妃,像是在说没用的东西一般,德妃看到太后的眼神,委屈的瘪瘪嘴。 太后招招手,梁公公立刻走上前去。太后问道:“小顺子的话哀家听明白了,但是那日在鸾思阁先动手打人的两个宫女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被人贿赂?” 梁公公听后赶紧过去将慧云慧月拉扯到太后面前,狠狠地在后背掐了一把。慧云慧月胆寒的跪在太后的脚底下,慧月还在想如何开脱自己的时候,慧云就先开了口:“回、回太后,婢子一时糊涂,看着小顺子总是欺负落樱,就也跟着欺负落樱,其它的一概不知啊。” 慧月听完慧云的话傻了眼,刚想出口解释,就听到太后冷哼一声:“将这两个宫女拖出去杖毙,哀家看日后谁还敢在这宫里私自用刑,坏了规矩。” 慧云慧月哭喊着求饶,瑶瑞抬起头对上了慧月绝望的眼神,慧云慧月从自己的身边被拖了出去,没过一会棍棒落在两人身上的声音伴随着哀嚎传进了安庆殿。瑶瑞盯着薛昭仪的脸,想要看清薛昭仪的表情。 薛昭仪没有任何的求情,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等到梁公公进来回话,两人已经被杖毙,薛昭仪才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行了个礼道:“臣妾眼拙不懂识人,将两个不守规矩的宫人留在身边,太后亲自为臣妾除去祸患,是臣妾的罪过。” 一旁刚回过话的梁公公,低垂着眼睛瞄着薛昭仪,心里跟着发了寒。这薛昭仪小小年纪,面对杀人就面不改色,而且回话条理清晰,言辞犀利得体,又是一位不好惹的主啊。 太后也觉得这小丫头太过无情,但是此时不是修理她的时候,便挥了挥手,让薛昭仪回到自己的座位。文泽帝显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朝堂之上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哪有闲情在这里看这几个妇人斗来斗去。 太后看出文泽帝的想法说道:“既然皇儿已经抽空来了,不如把事情分辨个清楚再走。”文泽帝点点头,从新正了身子,等着太后继续审问。太后突然招手让常公公到身边,然后说道:“哀家也想起一件事情,现在想想怕是跟这件事有关了。” 常公公很明白太后的心意马上说道:“那日太后命老奴取来玉芙蓉,回安庆殿的途中,老奴与其他几位安庆殿的宫人,看见贤妃娘娘带着宫女从御花园出来,若是老奴记得不错,贤妃娘娘的宫女当日手中手捧的木盒,是独有的青云木所做。” 其实太后也不确定这件事是否能让贤妃接了去,毕竟她也不知道贤妃为何拥有青云木所制的盒子。青云木所制的盒子,看起来跟普通的木盒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纹理排列,说白了不识货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青云木所制的盒子是最适合保存金饰,一般都是带着金钗一起赏赐,文泽帝登基后也就赏过四个人,皇后、贵妃、德妃、淑妃,而偏偏没有赏过贤妃。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贤妃,贤妃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为何就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没有多想就回道:“臣妾并未有什么青云木所制的盒子啊。”贤妃说完,就听见太后轻咳一声,德妃立刻来了精神,赶紧上前说道:“皇上,臣妾的那只金环彩凤簪子就是放在了青云木盒里。” 太后直接对着皇上开口说道:“皇后那只青云木盒在哀家这里,哀家记得宫里也只赏过她们四个大的,不如都各自取来对上一对,看看是谁少了?”搜宫这事,文泽帝不是很愿意答应,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什么,让太后改变心意,便随太后的意思,让杨承海跟着常公公一起,带人去各个宫殿搜寻。 第十九章 孙婕妤、刘充容、林充仪还有郑修仪几人面面相觑,郑修仪已经冷下了脸。 孙婕妤多年失宠每日都跟着青灯古佛过日子,早就跟这些后宫之事脱了节,新来的宫人,甚至不知道宫内还有个孙婕妤,孙婕妤有个八皇子,早早就封了南王,但是跟孙婕妤一个样是个闷性子,不怎么受到关注。 她们四人都是宫内早就失了宠的妃嫔,自然走动的多关系好些。贤妃入宫晚,又得宠封了贤妃,本应该跟她们四人有隔阂。偏偏贤妃是个好性子,既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比起其她的几位可是好上太多了。眼瞅着太后打算把德妃的不是赖在贤妃的身上,四个人都有些蠢蠢欲动,打算出来说句公道话。 杨承海跟着常公公表面上是帮忙,实际是怕常公公暗地里做出什么来,两人都心知肚明。常公公是明白人,这天下是皇上的,后宫中就算太后再怎么折腾,最后一句话敲定的也是皇上,自然不会往南墙撞去。 杨承海他们一行来到玉华宫后,常公公便带人进入搜寻。仔细瞧了瞧站在一旁的宫女,杨承海有些疑虑。在这宫中他能喊出名字的宫女也就那么几个,玉兰算是一个。玉兰那丫头长得俏丽而且嘴甜,每次跟着皇上来玉华宫,玉兰总是会说些好听话讨杨承海欢心。原本以为今日玉兰留在了玉华宫,没有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却没想到连玉华宫也没有。 杨承海一眼扫过去,眼神落在李公公的脸上。李公公知道杨承海在找什么,身子向前倾了倾,杨承海凑近李公公后,两人窃窃私语一番。看着常公公已经找到了东西,杨承海也只能叹着气走出玉华宫,杨承海一路苦笑,自己以前还按了个心思,若是这玉兰有意思,大可跟自己伴个晚年。 杨承海很快从四个宫中都找到了青云木盒,一行人快步走回安庆殿。【零↑九△小↓說△網】常公公将四个青云木盒呈到了太后和文泽帝的面前过目后,贤妃才看到原来那日在御花园所捡到的木盒,原来是青云木所制。 杨承海凑近文泽帝说道:“回皇上,四个青云木盒均已找到,其中一个是在贤妃娘娘的宫中找到的。”文泽帝是了解贤妃的性情,心里也知道贤妃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语气平和没有一丝波澜的问道:“贤妃,你可有话要说?”贤妃点了下头回道:“回皇上,臣妾不知道这个木盒是青云木所制,这个木盒是臣妾在御花园捡到的。” 德妃好容易摆脱了嫌疑,怎能轻易放过贤妃,立刻反驳道:“贤妃妹妹说的倒是容易,本宫珍藏之物怎么会在御花园,还这么巧被你捡到了。分明是你盗取本宫凤钗,想要栽赃本宫。” 贤妃向来对德妃毕恭毕敬,德妃如此不留情面,确实让贤妃有些招架不住,连忙解释道:“姐姐息怒,妹妹确实是在御花园捡到的,里面原本有只金钗。皇上,臣妾本以为是哪个宫人藏在御花园中的,所以命了宫女双锦送到了内侍监。” “哦,送到了内侍监?”太后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梁公公赶紧上前问道:“贤妃娘娘可是命人将那东西送到内侍监谁的手里?”贤妃也不是很清楚,转身看向了双锦,双锦上前跪下磕头后回道:“回禀太后,婢子送到了内侍监一个叫邓奋的公公手里。” 梁公公一惊,先看了一眼杨承海,在得到杨承海认可,才开口说道:“回禀皇上、太后,这邓奋确实是内侍监的公公,可是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内侍监了。”梁公公的后半段话,声音是越说越小,似乎不太希望别人听到似得。 文泽帝也觉得邓奋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问出了口:“不在内侍监是何意思?”梁公公有些为难,目光投到了杨承海的身上,杨承海也知道此事若是梁公公说出必然会惹来祸患,便慢慢凑近文泽帝耳边说道:“回皇上,这个邓奋原先是惠景皇后身边的太监,后被惠景皇后提拔成为了内侍监的总管,那件事之后他也一同失踪。” 文泽帝眼皮一挑有些吃惊,杨承海虽然故意压低声音,还是让耳尖的太后听见了。只见太后拿起茶盏直接砸在了贤妃的头上,贤妃额头上被砸了一个深坑。双锦赶紧扶住贤妃,贤妃眼前一片灰,倒在了双锦的怀里。郑修仪率先走到贤妃的面前挡住贤妃,双眼盯着太后问道:“事情还未清楚,太后何故如此?” 太后激动地脸部抽筋,恶狠狠地瞪着有些神志不清的贤妃:“什么清楚不清楚的,这个毒妇,咳咳。”太后确实太激动了,整张脸都恨不得伸到贤妃面前,一口将她吞噬。文泽帝在太后的旁边安抚着太后,过了一小会太后稍微缓过来点,揪着文泽帝的袖子就是一顿哭诉:“皇后是爱家的心头肉啊,这些年哀家无时不想着皇后,当年若不是哀家去行宫疗养,皇后也不会......”太后已经泣不成声。 淑妃这下才想起来为何邓奋这个名字如此耳熟,说起来又有几人会信,皇后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二十多年前后宫发生过一件怪事,淑妃记得那夜异常的安静,没有一点预兆。皇后的长乐宫起火了,火势烧的很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第二日出奇的是,长乐宫除了皇后没有一个人遇难,而皇后的尸体也没有找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那日之后的半个月里,不论是长乐宫的宫女,还是曾经侍奉过皇后的宫人,都一个接着一个不见了踪影,其中就有这个人,原先的内侍监总管邓奋。淑妃下意识看了眼贤妃,贤妃那时候也就刚入宫品阶还小,想必对这件事情应该没有太多的了解,看样子这次的事情远比后宫争宠要可怕,二十年了又有谁想要提起当年的这件事呢? 太后突然怒视贤妃大声喝道:“贤妃你到底是何居心,要从提此事往哀家的伤口撒盐。”贤妃刚清醒一些就被太后的大声呵斥吓得精神紧张,不断的磕头:“臣妾冤枉啊,臣妾冤枉啊,太后。” 双锦已经被几个太监按在地上,双锦一边挣脱一边扯着贤妃衣裙哭喊道:“娘娘救我,双锦没有说谎,那日在内侍监确实有为公公自称邓奋。”德妃赶紧上去踢开了双锦拉扯贤妃的手,大声吼道:“还不将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免得污了太后的耳。” 淑妃先反应过来,马上对着文泽帝说道:“皇上不可将这个宫女处死,整件事情疑点甚多,若是此时将这个宫女处死,那么谁来指认到底是哪个人冒充邓奋?”淑妃说完后,林充仪和刘充容也一同跪下给双锦求情。 挣脱开的双锦连滚带爬的凑到贤妃身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赶紧拉着贤妃说道:“娘娘我们有证人,那日何贵妃旁的瑶瑞也在,您忘了吗?”这话一出,吃惊的不仅有德妃和太后,连文泽帝的表情都有些变得不一样了。贤妃赶紧回过神,冲着文泽帝说道:“皇上,那日臣妾捡到青云木盒时,何贵妃身边的瑶瑞也在场她可以证明臣妾的清白。” 别人都看向了瑶瑞,只有淑妃一直盯着何贵妃脸上的变化。瑶瑞全身发抖,不敢抬头看向前方。落樱跟瑶瑞跪在一起,瑶瑞心里还是在不停地挣扎着,想要将实话全盘说出,因为她感受得到,此时的贤妃正向她求救。 瑶瑞喘着粗气,因为害怕脸色变得铁青,落樱细微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瑶瑞不要犯傻。”瑶瑞无视掉落樱的声音,慢慢的将头抬起来。 “说来说去,又扯回臣妾这里了,皇上还是责罚臣妾吧。”何贵妃赶在瑶瑞的前面先发了声。德妃白了一眼何贵妃,语气不好的说道:“这会儿怎么又认上错了,刚才不还说自己是冤枉的吗?” 何贵妃无视德妃的挑衅,转身对着文泽帝和太后磕了个头:“皇上,瑶瑞是臣妾的旧奴林凤的女儿,她说出的真话也会被人说成是为臣妾开脱的假话,既然如此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文泽帝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贤妃:“就没有别人能为你作证吗?”贤妃心里一凉,瑶瑞这孩子心地朴实定能说出真相,可是换做落樱,贤妃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禀皇上,婢子那日见到了贤妃娘娘。”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声音的方向,落樱正抬着头目不斜视的看向文泽帝的方向,瑶瑞傻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落樱。瑶瑞似乎知道落樱要干什么,心里一直苦求着落樱不要这么做。在得到文泽帝的同意后,落樱向前走了几步跪下说道:“回皇上,婢子见过贤妃娘娘手持木盒。” 文泽帝让杨承海将青云木盒递到落樱的面前,落樱仔细的查看后回道:“回皇上正是这个木盒?”文泽帝听后叹了口气,问道:“那日是个什么情形?”落樱不慌不乱的答道:“那日婢子在御花园浇灌花丛,看着贤妃娘娘一行三人在碧水亭休息,其中那个叫双锦的宫女一直手捧着这个木盒。” 德妃着急的问道:“然后呢?” 第二十章 淑妃听到此时已经察觉不好,郑修仪也有意将落樱的话打断,正蠢蠢欲动。太后突然出声说道:“过来,到哀家的身边来,哀家倒要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看落樱被几位娘娘盯着不敢动弹,直接起身过去将落樱拽到了身边,这个举动连文泽帝都吓了一跳。 “说。”太后只说了一个字,斩钉截铁。 落樱的所作所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被人提前教好了的,她这种身份的小宫女,哪能说见到皇上太后的审问,都可以面不改色,言语清晰?淑妃只能暗暗在心里叫苦,怕是贤妃在劫难逃了。郑修仪看到淑妃已经认了,不打算再为贤妃出头,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打算再跟太后斗上一斗,可是一抬头就看见文泽帝那双带着愤怒的眼睛,硬生生把郑修仪的脾气给吓了回去。 落樱接着刚才的说:“回太后,那日婢子一直都在碧水亭附近,直到贤妃娘娘离开,婢子也没有见到贤妃娘娘所说的瑶瑞。” 那日何贵妃告诉瑶瑞,让瑶瑞去陷害贤妃的时候,瑶瑞就该想到,自己一直也不算是个听话的奴才,何贵妃拿什么来确定自己一定会去陷害贤妃。现在想想打从一开始,瑶瑞就只是一枚好的棋子,不论瑶瑞如何挣扎,这盘棋都会下的精彩,结局也会在预料之中。反倒自己的不顺从,自己所谓的正义感,都成了推动这个棋局走向胜利的助力。 瑶瑞心里苦笑,默默地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大家都在注意落樱谁也没在意瑶瑞在做什么,只有杨承海在仔细观察瑶瑞的一举一动。杨承海是何人,自幼入宫做太监,侍奉文泽帝也有足足三十年了,对宫里的这些个猫腻早就司空见惯不以为然。可是打从这件事情发生起,杨承海就奉命调查瑶瑞这个人,可是调查来调查去杨承海都有些糊涂。 按理说瑶瑞是林凤之女,这是铁打的何贵妃的人不会有错,可是偏偏这瑶瑞不走寻常路,就连杨承海都觉得瑶瑞不像自己人,倒像是块绊脚石,不知道何贵妃这次是剑走偏锋,还是自己眼拙看不出其中的玄机。【零↑九△小↓說△網】 “贤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太后的双眼布满血丝,愤怒地抓着椅子上的凤头。 贤妃很安静的跪在地上,目光锁定在文泽帝的身上,贤妃知道此时不论谁替自己求情,都无济于事,只有他那个坐在高座的文泽帝,才能救自己出这火坑一样的安庆殿。 安庆殿中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文泽帝发话,事已至此就算是贤妃想要查清此事,太后也会百般阻拦,如何定夺就看皇上的态度了。 文泽帝缓缓起身,杨承海赶忙上前搀扶,只见文泽帝扫了一眼跪在眼前的贤妃,无奈的叹口气说道:“贤妃赵氏,恃宠而骄,陷害嫔妃,有失妇德,今革去贤妃封号,贬为宝林,移居明思阁。” 贤妃傻傻的坐在原地,等了许久才开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泽帝说完头也没回的走掉了,留下了一干人等在安庆殿。贤妃娘娘被太监们拖拉着出了安庆殿,瑶瑞看着贤妃娘娘,贤妃娘娘没有用憎恨的表情看着瑶瑞,反倒是微笑着,还是依旧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瑶瑞,瑶瑞迷失了方向一般,久久的心里不能释怀。 嫔妃们也一个个都找理由退出了安庆殿,郑修仪临走时路过瑶瑞的身边,狠狠地在瑶瑞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郑修仪一直嘴里嘟囔着看不上瑶瑞这种人,林充仪和刘充容只能在旁边说几句劝告的话,但是却都拿厌恶的眼神看着瑶瑞。 瑶瑞心里苦不堪言,所有人都没有去怪罪落樱,都以为是瑶瑞引贤妃入局。而瑶瑞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引贤妃入局的罪魁祸首,因为落樱此时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一切。当何贵妃起身谢过太后以后,何贵妃带着薛昭仪瑶瑞落樱一同走出安庆殿时,太后突然昏厥了过去,何贵妃没有理会依然带着她们一行人回到了玉华宫。 太后好半天才醒过来,除了德妃在身边其她的妃嫔都没有过来。太后看着屋顶,一直摇着头。德妃刚还开心贤妃被贬,转身看着太后这般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太后您可醒了,臣妾一听到太后晕倒了,就匆匆的折了回来。”德妃眼泪汪汪的看着太后。太后捂着自己的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缓缓的起了身。太后苦笑着说道:“哀家这回算是着了她何氏的道了。” 太后知道自己上了何贵妃的当,但是却说不出,皇后是太后的软肋,是自己没有抵住这次的事情,也怨不得别人。看着薛昭仪与何贵妃一起离开安庆殿的时候,太后便知道赵氏一家都会把这笔账算在梁氏头上,这次真是得不偿失。 何贵妃和薛昭仪一进入玉华宫就赏赐了瑶瑞和落樱,大家都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盯着二人。落樱收到赏赐后就被何贵妃赶回了御花园,而瑶瑞却留在宫内好好地夸奖了一番。到了晚上何贵妃睡下后,瑶瑞才得空出来溜溜,缓一缓一天的疲惫。刚走出房间远远地瑶瑞就看见玉香站在那里,玉香似乎很害怕瑶瑞,看着瑶瑞走过去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 “玉香姐姐。”瑶瑞出声叫住玉香。 “瑶瑞,娘娘刚才说要提我做掌事宫女,你可别生气啊。”玉香话一出,瑶瑞就变了脸色,吓得玉香赶紧将头低了半截。 瑶瑞本不是生气的意思,就是没成想玉香会这样同自己说话:“姐姐说的哪里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才进宫不到一年的小宫女,是姐姐一手带着我,算是姐姐的半个徒弟,姐姐怎能对我用如此的语气,真让瑶瑞寒心。” “我,哎。”玉香想了想叹了口气,跟瑶瑞也一直相处,这孩子也确实是个好孩子,对人和善做事勤劳,可偏偏她就是摊上了一大堆宫里的大事,别说玉华宫里面的宫人对她敬三分,这安庆殿这事一出,只怕那个宫里都要怕她三分。 “姐姐不妨直说,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瑶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多么难听,她也要承受。 玉香一咬牙,拉着瑶瑞进入了拐角比较偏僻的地方:“他们都说,陷害贤妃娘娘是你一手设计的,说你比你母亲更蛇蝎。”玉香忍着害怕说完,而且对原话来说,这样说已经很委婉了。 瑶瑞愣在了原地,看着玉香。什么叫是我一手设计的,什么是比我母亲还要蛇蝎。林凤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人,能让别人不去看事情的原貌,直接都转嫁到自己的头上。 玉香也觉得瑶瑞不是个搅弄是非的人,可是这后宫中谁也说不准,瑶瑞打从进着玉华宫开始,玉华宫就连连出事,玉香就算不想与瑶瑞疏远,但是碍于别人的目光,也要在瑶瑞面前低下一点,否则要是连自己也牵扯进去,可就性命攸关了。 “瑶瑞,你别生气,宫里的事情也就是传传新鲜,没过几日也就都淡忘了。”玉香的安慰话,说出来反而让瑶瑞更加伤心难过,什么叫新鲜,是一个新鲜出炉的大坏蛋,还是一个恶毒妇人生出的小坏种? “姐姐,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姐姐才接了掌事一职,怕是玉华宫上下都得指着你,明日有得操劳了。”瑶瑞淡淡的说出口后,便提前在玉香的面前消失了。玉香看着瑶瑞小小的背影消失,心里才松了口气,哪怕瑶瑞还把自己当玉香好姐姐,自己也不敢把瑶瑞当妹妹了。 瑶瑞从玉华宫的偏门走出,落樱提着宫灯正站在门口。两人都是心照不宣,是时候该把话说个清楚了。 瑶瑞走在前面,落樱走在后面,等到两人先后走进草丛,落樱在后面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瑶瑞转过身一双眼紧盯着落樱的脸,此时的瑶瑞心里寒冷至极:“你笑什么?”落樱的笑声从嘲笑变得有些落寞:“笑,你依然敢留着后背给我。” 瑶瑞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落樱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此时还用后背对准敌人,确实是个愚蠢的事情。落樱突然有些伤感,轻轻说着:“我以为我们永远只会谈笑风生。” “落樱,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瑶瑞看见落樱的时候就决定,落樱只要跟她解释,她或许可以说服自己,不要去记恨落樱。落樱摇了摇头,看着瑶瑞:“瑞儿,认命吧。”落樱眼圈都渐渐泛红,心里难受的透不过气来,为何眼前的人依然可以活的这么天真。瑶瑞勉强的笑了笑:“认不认命,又怎么样。” “我是薛家派进宫的,原本是要在薛昭仪身旁候着,若是薛昭仪将来有孕,我便随时随地准备待薛昭仪侍寝。”落樱说话的语气尽量平和,但是瑶瑞还是听出落樱对自己人生安排的恨意。 “只是进了宫后,薛昭仪知道原来何贵妃也从宫外找了帮手,薛昭仪为了投靠何贵妃,才让我接近你,好找机会跟何贵妃结盟,剩下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也没有细说的意义了。”落樱避开了瑶瑞的眼神,背对着瑶瑞看向远处。 “你是薛昭仪的人,何贵妃并不知情对不对?”瑶瑞感到惊讶,既然何贵妃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何要告诉自己。 “对,何贵妃也不知道,如今除了你也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后我对薛昭仪没了意义,更不会再有人重用我了,也算是件好事,在御花园做个施肥的粗使宫人,度过剩下的岁月,好过你还要继续在何贵妃身边煎熬。”落樱低声的说着。 第二十一章 瑶瑞叹了口气问道:“为何还要告诉我?”落樱轻轻地回了下头,月光照着落樱的脸上,明明是十二岁的稚气少女,却显出一副忧愁老态:“因为我想赌一赌,瑶瑞你还会不会让我继续做你的朋友。【零↑九△小↓說△網】” 瑶瑞犹豫了,看着瑶瑞彷徨的神情,落樱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落樱像是受了羞辱一般的想要逃脱,刚跑开几步,瑶瑞就匆匆赶了上来,拉住了落樱。瑶瑞轻声道:“我没有说不跟你做朋友,只是落樱,我不敢相信自己,会不会哪一天什么事情再把你牵扯进来,我觉得跟我没有瓜葛,不算是件坏事。” 落樱赶紧摇头:“不,我不怕。”落樱紧紧拉着瑶瑞的手,瑶瑞想了一下还是松开了落樱的手,摇头道:“不行,我很快就会闯祸了。”落樱用猜疑的神情盯着瑶瑞,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去明思阁见贤妃娘娘?”瑶瑞没有否认,落樱吃了一惊,用手遮住自己长大的嘴巴,压低了声音:“你疯了?” 瑶瑞看了一眼落樱,背过身去:“不是疯了,你不会懂的。”落樱知道无法劝阻瑶瑞,走到瑶瑞的身前,坚定地看着瑶瑞:“瑶瑞让我帮你吧,就算这次搭上小命,我也会帮你到底的。” 瑶瑞不想让已经跳出去的落樱再掺和进来,赶紧出声阻止:“落樱,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吧,不要跟我在挂上关系了。”想想玉香看见自己那个害怕的样子,瑶瑞就心里难过,好听的说自己是高人一等,难听的就是扫把星,人人都避而远之。 “不,我也不想一辈子昧着良心过日子,你要去贤妃娘娘那里忏悔,我也要去,大不了让贤妃娘娘打我出气,也好过一辈子做老鼠。”落樱说的这几句话,才让瑶瑞想起自己认识的落樱,是个什么样子。 瑶瑞真心的笑了,拉着落樱的小手冲着月亮跪了下来。落樱木呆呆的看着瑶瑞,知道瑶瑞要做什么,但是过了半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瑶瑞我没怎么读过书,这时候应该怎么说啊?” 瑶瑞先是一乐,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王瑶瑞。” “我许落樱。” “今日与许落樱结为姐妹。” “今日与王瑶瑞结为姐妹。”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落樱听完皱起了眉头,摇着脑袋说道:“哎呀,这个生啊,死啊的不好,我要说点别的。”落樱突然嘟起了小嘴,然后仔细的思考着。“应该这样说,不求日日相伴一起到老,但求瑶瑞妹妹福大命大.....”落樱的声音越来越小,瑶瑞都听不见了。“什么,你说什么啊,大点声我都听不见了。”瑶瑞不满的说道。 落樱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当然不能让你听见,那样就不灵了,我得悄悄的说,只让老天爷听见。”瑶瑞和落樱一直在花丛里聊了很晚,像是又回到紫云宫外的小山洞一样,没有烦恼,只有彼此。 这些日子瑶瑞和落樱被前前后后叫到内侍监好多次,太后总是想着找到缝隙好搬回一点局面,但是瑶瑞和落樱明显已经没了价值,就算强行行刑让两人开了口,何贵妃也会说是屈打成招。德妃跑前跑后,但是在太后眼里显得更加没用。 瑶瑞和落樱已经打探好去明思阁的路线,两人也合计好该如何进入,就差有个机会,让两人走这么一趟。玉莹这些日子非常的老实,见到瑶瑞总是要说那么几句好话。玉莹这次的算盘算是砸了,本以为贤妃这件事后,瑶瑞会死无葬身之处,结果瑶瑞非但没死,反而开始在何贵妃的身边做起了事,真真成了‘小林凤’了。玉莹虽然气的牙痒痒,但是现在可不是跟瑶瑞硬碰硬的时候。 午后何贵妃小睡,瑶瑞跑到御花园跟落樱闲聊。 落樱一看到瑶瑞便拉着瑶瑞到没人的地方问道:“昨日林娇姑姑把你叫去,是什么事啊?”瑶瑞猜到落樱会问,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瑶瑞回想起和林娇的对话。 林娇知道瑶瑞经过了整件事后,毕竟会心有疑问,不如实话实说,免得瑶瑞以后再走错路:“你应该很好奇,你明明如此不配合,为何何贵妃非但没有修理你,反而更加的重用。” 瑶瑞默不吭声,点着头:“起先是不确定到底为何何贵妃会重用,但是看到姑姑站到这里,也就有了三分明白。”林娇叹了口气“明白就好。”瑶瑞看着林娇,轻声问道:“姑姑,我能问问我那位‘母亲’是怎样一位人物吗?” 林娇突然觉得心里一堵,半天没有发声,等到喝了几口热茶,暖了暖心脾后,才开口道:“不了解,才是像真的不对吗?哪个母亲会将不堪入目之事,告诉自己的女儿?”瑶瑞反驳道:“姑姑,还是了解的好吧。若是姑姑这么说,哪个母亲会把女儿送进宫呢?” 瑶瑞的这句话带着自己所有的不满情绪,林娇怒视着瑶瑞,瑶瑞并没有避开,过了半响后,林娇才无奈的开口。 “你这次能够脱险,是因为何贵妃认为你是林凤的女儿,人前演戏,做什么都若无其事,陷害别人在无形当中,最后还让能够全身而退。在何贵妃眼里这些都理所应当,你还要问林凤是怎样一个人吗?” 瑶瑞想到这里看了一下落樱。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不告诉你。”落樱白了瑶瑞一眼:“笑的难看死了,谁要知道。”瑶瑞还在对林娇的话耿耿于怀,落樱已经开始滔滔不绝聊起宫内最近几日的趣事,让瑶瑞瞬间想起了秋环以前也是这般,总是聊着别人的那点事儿,想到这里还有些伤感。 “瑶瑞你看,那是不是静王?”落樱突然摇晃着瑶瑞,话语中还带着点兴奋。瑶瑞马上来了精神,顺着落樱手指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静王与一位儒雅的公子在湖边边聊边走,瑶瑞许久没有见到过静王,此时见到静王真是欢喜的不行。 “那人又是谁?”瑶瑞的声音微弱,还带着些许的娇羞。落樱有点吃惊,看着瑶瑞:“你不知道?那人是宁王,是静王的同胞哥哥,是皇上的第六个儿子。”落樱说着便仔细瞧了瞧瑶瑞:“你脸红了。”落樱嬉笑着,瑶瑞顿时觉得颈部以上都热得发灼。 “瑶瑞,你喜欢静王是不是啊?”落樱说话也不带个拐弯,生生的说出来。瑶瑞把脸一撇,赶紧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绢里。落樱跟瑶瑞打闹着抢走了瑶瑞的手帕,瑶瑞追赶着落樱,直到两人看见静王走掉,落樱才停止玩笑。 “瑶瑞竟然喜欢静王,宫里人都怕他怕的不行呢。”落樱歪着小脑袋说道。“为何?”瑶瑞有些吃惊。落樱趴在瑶瑞的耳朵上:“听说静王很凶,近身侍奉的宫女总是被他骂,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敢靠近他,都怕的要命。” 瑶瑞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不会啊,感觉静王不是那种人。”落樱吐着舌头:“我是没亲眼见过,不过以前在紫云宫总听人说,静王是那种宫女斟茶都会故意打翻的人,听着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都这么说也不像是假的。” 瑶瑞与落樱分开后,匆匆回到玉华宫。玉香玉莹像是准备好了一样,带着几个宫女站在玉华宫的花园处等着瑶瑞。瑶瑞看着玉莹那找事的样子,不屑的撇过头,冲着玉香笑着迎上去说道:“玉香姐姐,可是找我有事?” 玉香的神情有些为难,显然玉莹在背后说了不少挑拨离间的话。贤妃的事情已经过了,何贵妃近日也没有往昔对自己那么好,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玉香也做了一阵子的掌事宫女,怕是已经尝到了这权利的味道,此时不修理自己又待何时呢? “这...”玉香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看玉莹再看看身后的几个宫女。玉香心里是看重这个掌事宫女的位置的。玉芯在的时候,玉香每每看着玉芯的样子,就觉得神气。可是自己做了掌事宫女后,实在是没有玉芯当年的风范,而且平日里还要被瑶瑞压一头,更是觉得憋气。 瑶瑞知道玉香对自己有意见,也无非就是不受她管,本就是个小宫女,现在却比她这个掌事都过得逍遥,心里过不去也是自然。瑶瑞低下头,轻轻说道:“姐姐是掌事,妹妹做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姐姐责罚,妹妹日后定当改过。” 玉香原本的意思就是希望瑶瑞低头,也让那些宫女看看,自己的这个掌事不是虚设,瑶瑞已经这样开口了,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妹妹做事一向妥帖,只不过近日玉华宫事情繁多,希望妹妹没有娘娘的旨意,就不要到处走动了。”玉香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自己就感到高兴,这种居高临下的语调,她最喜欢不过了。 玉莹看玉香打算放过瑶瑞,赶紧上去接话道:“瑶瑞妹妹不要以为自己得宠,就不把玉香姐姐放在眼里,要知道玉香姐姐才是娘娘钦点的掌事,你要是敢惦记着玉香姐姐的掌事位置,就不要怪我没有丑话说到前头。” 瑶瑞细细品着玉莹的这些话,然后仔细看着玉莹的表情,还是那样动不动就露出一副吃人的神态,若是以前自己早就吓得跪地大哭了。瑶瑞突然笑了笑,看着玉香:“姐姐,既然玉莹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也想为自己说几句话。” 玉香点点头:“妹妹请说。” 瑶瑞得到玉香的同意后,轻轻说道:“姐姐,若是身为宫女说是不惦记掌事之位,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姐姐的位置对于我们这些出身微寒之人,可以说荣耀一生。但是请姐姐想想,就算娘娘再疼妹妹,也该知道妹妹今年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也比不上在宫里年久通达情理的姐姐。” 瑶瑞余光扫了一下脸色已经开始扭曲的玉莹:“姐姐怎么会把妹妹当做敌人,而忘记真正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呢?” 玉香听明白了瑶瑞的话,转过身看了一眼玉莹,冷笑一声:“若不是妹妹提醒,我当真是忘了,有些人。”瑶瑞看着玉莹有些慌张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感受如今玉莹也该尝尝了。 第二十二章 又过了一段时日,贤妃的事才算是安静下来了。瑶瑞与落樱留意了许久,才从一些宫人那里花钱买来了侍卫换岗的时间。每日都在等着机会,去见一面贤妃。 “东山沉庙?”瑶瑞不解的看着玉香。 玉香一手拿着鞋面,一手拿着花样比对,听到瑶瑞的惊讶声,摇了摇头:“也对,对于你来说这都是头一回的事。”玉香突然浑身一颤,瑶瑞赶紧将炭盆往玉香的身边移了移。 玉香感受到了暖意后,才缓缓开口:“也就咱们娘娘,每年冬天的时候总要去沉庙拜一拜。听说九皇子出生的时候,宫里下了好多天的大雪,九皇子因此得了怪病,一到冬日就浑身疼痛。那时候太医们也没啥办法,后来在民间寻得了一位高僧,他开了方子,九皇子才得以痊愈,所以每年冬天咱们娘娘都到沉庙去上香。” 瑶瑞赶紧问道:“这去沉庙要多些日子?”玉香抬头乐了一下:“哪用得着多些日子,东山离皇宫最近,第二日就回来了。” 瑶瑞心里暗喜,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嘛,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晚上瑶瑞在床上无法安睡,瑶瑞知道怕是去沉庙那日,不仅仅是自己想要留下来,只怕玉莹为了能跟九皇子幽会,也会想要留下来。瑶瑞暗暗地咬了咬牙,侧身睡去。 果然第二日何贵妃就点名瑶瑞随行在侧,这跟瑶瑞猜的没什么出入。现在是冬日,何贵妃身子懒散起来,斜卧在贵妃榻上假寐。“娘娘,御膳房送来了补身汤。”玉莹端着补身汤走了进来,瑶瑞站在何贵妃的身旁,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瑞儿。”何贵妃唤着瑶瑞。 瑶瑞拨开翠绿的珠帘走近玉莹,玉莹将托盘放低递到瑶瑞的手里,突然瑶瑞半跪倒地,双手扑倒了补身汤,热滚滚的汤汁顺着瑶瑞的颈部向下流淌。【零↑九△小↓說△網】 “啊。”瑶瑞痛苦的嘶喊着。 何贵妃猛的惊醒,坐起身来看着一脸惊慌的玉莹,还有倒在地上的瑶瑞。门外的小银子带着几个宫人赶紧跑了进来,看见瑶瑞痛苦的在地上叫着。瑶瑞嘴里喊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何贵妃赶紧挥了挥手:“还不抬下去看看有没有事。”小银子立刻将瑶瑞抱起,带回了瑶瑞的房间。现在是冬天,御膳房怕汤汁凉了,便让补身汤还是滚着的时候就送来了,虽然没烫到脸,但是瑶瑞的颈部还是掉了一层皮。 李公公看过瑶瑞的伤势后,到何贵妃的面前回话道:“已经看过了,只是颈部掉了一层皮,虽然无大碍,但是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何贵妃理解的点点头,斜眼看了一下玉莹:“那去东山,就玉莹随行吧。”玉莹嘴里答应着,心里显然是恨透了瑶瑞,怕是现在何贵妃心里,就是以为玉莹怕瑶瑞受宠,才故意让瑶瑞留在宫内的。 准备出发的这几日,玉莹没少过来找瑶瑞的麻烦,在门口骂过几次,也打翻过送来的饭菜,瑶瑞均不理会。大家都以为玉莹在贼喊捉贼,毕竟哪个妙龄少女会拿上自己的相貌做赌注,玉莹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瑶瑞看着手中秀好的粉色香包,浅浅微笑。 这一天也终于到了,何贵妃一早就离开了宫内。玉华宫中能叫得出名字的宫人,何贵妃几乎都带着身边了。瑶瑞颈部缠着棉布,不顾玉华宫其他宫人目光,径直的走出了玉华宫。 落樱早就用银子买通,跟别人调了班,此时正在玉华宫附近等着瑶瑞。瑶瑞与落樱相视一笑,两个小影便穿梭在通往明思阁的路上。两个人牵着手,越接近明思阁两个人就越害怕。这里有一条阴森的石板路,残破的红墙总是传出哀嚎声,让两颗小心脏加快跳动的速度。 “瑶瑞。”落樱轻声唤着。瑶瑞咽了口口水,与落樱牵着的那只手加了些力道。 两个人实在是怕的不行,慢慢的失去了信心。落樱先开口说道:“瑶瑞要不我们回去吧,下次再找机会来。”瑶瑞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看着这里诡异的气氛,也不得不从。两个人刚想转过身原路返回,便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双锦穿着一件破旧的青色布袄宫装,脸色铁青,右脸还有一个看不出模样的印记。瑶瑞看见双锦刚想出声,就看见双锦提起手中的木桶,冲着瑶瑞就挥了过来,这一下将两个人全都打倒在地。 双锦像是着了魔一样,拿着木桶一下一下疯狂的敲击在落樱和瑶瑞的身上:“打死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双锦的嘴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落樱还会喊几句求饶的话,而瑶瑞就这样干挺着受着,来的时候怎么说来着,不论收到怎样的待遇,都要像贤妃娘娘认错,怎么能因为这点打骂就退缩。 “你们两个还不快滚。”双锦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喊着。瑶瑞先扶好落樱到一旁,然后跪在双锦的面前:“双锦姐姐,我是来求贤妃娘娘饶恕的,就算是死也让我见一面贤妃娘娘。”双锦自然不信瑶瑞所说的话:“饶恕,哈哈哈。这种话,我也会信吗?你们就是想来害死娘娘的,滚。”双锦看瑶瑞如何都不肯走,干脆上前用脚踢着瑶瑞,瑶瑞被踢着向后打滚。 “双锦,不要再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双秀从远处跑来,拉扯着双锦。瑶瑞趴在地上,一片雪花缓缓落下在瑶瑞的脸上晕开,漫天的大雪没有丝毫的预兆,从天而降。 双锦和双秀在前面走,落樱扶着瑶瑞在身后跟着。双秀推开一扇破损不堪的门,瑶瑞放眼看去,贤妃穿着一身灰衣正跪坐在菩萨前,这些日子不见,贤妃消瘦的可怜,似乎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贤妃转过身看着瑶瑞,眉眼中多了一份喜悦。 瑶瑞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显得很是狼狈,贤妃不解的看着双秀:“怎么回事,弄成了这个样子?”双秀的眼神飘向了双锦,贤妃明白含义,叹了口气:“往日怎么说的都忘了,快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瑶瑞推开落樱的搀扶,跪在地上膝行,每行一步便磕一个头,直到到了贤妃身边瑶瑞才哭出了声。双锦和双秀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双锦刚才对瑶瑞的怒气也少了大半。“好孩子,不哭。这宫里风云聚变,哪个是你能决定的。”贤妃的语气还是往常一样亲切温柔,瑶瑞在贤妃的膝上哭了好一会,整个人都变得痛快舒爽了。 “我有些话想跟瑶瑞单独说,现在外面大雪纷飞,很快这边的路就不好走了,我让双锦双秀先送你离开好吗?”贤妃看着落樱说道,落樱点了点头看向瑶瑞,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是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三人离开后,屋内顿时变得空荡荡。瑶瑞细细看着屋内的状况,虽然收拾的干净整洁,但是老旧的家具,还有冒着黑烟的炭盆,就知道贤妃现在过得多么的不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贤妃那双水灵灵的杏核眼一弯,温柔的神情如水一般溢了出来。瑶瑞有些惊讶,双眼睁着老大。贤妃为瑶瑞抚了抚额头上的灰尘;“我初见你就知道你长着一根拧劲,谁也搬不动的脾性。这宫中永远不缺阿谀奉承的人,但是能做到随心所欲从心而为,你让我大开眼界。” 瑶瑞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夸奖,所以没有回应贤妃的话,两只眼睛一副不解的望着贤妃。贤妃叹了口气:“本宫的事情,绝不是你一人可以为之,所以不必放在心上。”瑶瑞一边点着头,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打湿了棉裙。 贤妃突然与瑶瑞对着跪了下来,紧紧地拉住瑶瑞的手,将瑶瑞拦进怀里,轻抚着瑶瑞的头发。瑶瑞有些不知所措,任由贤妃摆布。贤妃将一个被麻绳捆绑成棍条状的信纸,慢悠悠的揣进瑶瑞的怀里。 瑶瑞感受到贤妃急促的呼吸声,贤妃的声音带着哀求:“活下去,在这后宫活下去。”瑶瑞忍住自己的惊讶,低声问道:“娘娘?”贤妃下颚抵住瑶瑞的额头,咬紧牙发出难听的声音:“答应我,等着翊君长大,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将这封信交给他。” 翊君,十九皇子。瑶瑞颤抖着点着头,瑶瑞感受到贤妃此时纠结的心情。贤妃刚松开瑶瑞,门外就传来了相对女子来说较重的脚步声,贤妃拽起瑶瑞,把佛龛下的木板拆下,把瑶瑞推了进去,合上木板前,瑶瑞看到了贤妃的微笑。 木板很密实,瑶瑞完全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见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贤妃淡定的敲着木鱼,对于来人,不做任何反应。来人将伸手一挥,一条白绫落到了贤妃的胸前。 “这么急,不能等我自己了断吗?”贤妃语气淡淡的说道。 “奉命。” 瑶瑞清晰地听见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完全分不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再然后过了好久,瑶瑞听到贤妃痛苦的叫声,瑶瑞捂住自己的胸口忍住哭声,将头埋进膝盖。 咚的一声,贤妃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瑶瑞的心也跟着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第二十三章 瑶瑞全身发抖,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火烧一般的灼热,慢慢的瑶瑞在又黑又小的暗格中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零↑九△小↓說△網】 瑶瑞眼前一片黑暗,恍惚中有人向自己走来,一阵青烟飘过,瑶瑞看到贤妃娘娘正在前面走着,瑶瑞喊了几句,爬起身来追了上去,追着追着。四周的景象又变回明思阁,瑶瑞看见几个蒙面的人正紧抓着贤妃娘娘,贤妃娘娘脖子上的白绫,被染得鲜红,瑶瑞吓得坐在了原地,耳边不时地传来贤妃娘娘的呼喊声,‘瑶瑞,你要活下去,等着翊君长大’。 瑶瑞从噩梦中惊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撞开暗格的小门,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贤妃的尸首早已不知去向,然后再爬起来,推开大门,大雪已经将那些黑暗的足迹抹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干净,瑶瑞拖着身体艰难的走着。 临要离开时,瑶瑞转过身跪在明思阁的入口,磕了三个响头后才离开。 落樱在玉华宫门口焦急的等着,看着瑶瑞回来了高兴地流下了眼泪,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匆匆分开,有些话早说晚说还不都是定数。瑶瑞回到了房间后,没过一会门就被人敲响。 瑶瑞警惕的靠在门边,心里有些发虚,许久才开口道:“这么晚了,是谁?”门外的人轻轻咳了咳,才说道:“林娇姑姑担心您的病情,特让婢子送上一些药物,还请您开门。”瑶瑞也是怕了,将门打开一道缝,看清楚来人。瑶瑞认出送药的小宫女是林娇身边的安雨,才将门打开让她进来。 安雨跟瑶瑞一年入宫,不过留在了林娇身边做事。安雨见到瑶瑞后,先是行了礼,然后将一包东西塞到了瑶瑞的手里。瑶瑞拿到包裹就知道,里面怕是有不少银子,瑶瑞明白的点点头。安雨微笑的说道;“姑姑说,逝者已矣,前路方长,姐姐莫要伤神,害了自己。”打从看见安雨那一刻瑶瑞就知道,林娇已经知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瑶瑞没有说话,看着安雨。安雨往前凑近瑶瑞,在瑶瑞的耳边低声说道:“大雪山路受阻,贵妃娘娘怕是几日都不能回宫,请姐姐切记,贵妃娘娘回来之前,最好不要离开玉华宫。”安雨也不过是个传话人,语气虽然带着林娇说话的音调,但是话里话外安雨自己也猜不透林娇的意思,更何况满脑子杂乱的瑶瑞。 瑶瑞也只能嘴里应着安雨的话,然后送安雨离开。 林娇出手阔绰,那包裹里是一百两银子,还有一些玉镯金饰,在这宫内最不缺贪财之人,这些金银玉饰,若是换成吃食,够瑶瑞大吃大喝到出宫。瑶瑞冷冷的看着这些东西,将它们都装入抽屉,不再理会。 这些东西瑶瑞不是不稀罕,而是瑶瑞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林娇给瑶瑞用于周旋宫中之人的,自己也不过是这东西的暂存官,保不齐哪天就到了这些东西就到了哪个贪财小人的手中。 瑶瑞爬上床后,左思右想的睡不着,贤妃娘娘的那封信,要如何保存,放在身上怎么样也是不妥的。用皮革包上埋入土中,这也不可万一被人发现可怎么办?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将这封信保存好?瑶瑞也是没了想法,索性掀开褥子,将信塞进床板的夹缝之中。 瑶瑞静静地在屋里待了几天,才传来何贵妃的消息,何贵妃在东山受了寒,路清开以后,直接去了南郊行宫,泡汤泉去了。 “瑶瑞。” 瑶瑞抬起头,看着远处走来的落樱挽着袖子,手上都是泥土,笑容堆满了脸上的肉,圆嘟嘟的很是可爱,如今的落樱虽然做的是粗活,但是这笑容却越来越像初进宫那样,自然清纯。 看着落樱如此开心,瑶瑞也变得欢喜,大声喊道:“快过来,我带了吃食。” 落樱赶紧一路小跑,拿起抹布,擦了擦手中的泥,笑着说道:“这些天都没看见你,担心死我了,现在好了,又能吃到这香软可口的蜂蜜糕了。”瑶瑞伸出手,拧了一下落樱的鼻子,假装不高兴的说道:“哦,原来你只想着蜂蜜糕,根本不惦记我呀!那好,蜂蜜糕留下,我走了。” 落樱赶紧站起来拉住假装要走的瑶瑞,坏坏的笑着说道:“我能不担心你吗?我要是想吃一辈子吃蜂蜜糕,没了你怎么能行。”瑶瑞轻轻的打了一下,落樱的额头:“说来说去,都是离不开这个蜂蜜糕的,快吃吧。” 落樱对这糕点真不是一般喜爱,没一会就吃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一直闲聊着,却没注意几个太监正在不远处盯着她们。 瑶瑞看看天色不早,就跟落樱分开了,走在回玉华宫的路上。瑶瑞因为要见落樱,走的是玉华宫侧门的偏僻小路,等瑶瑞感知到有人跟踪时,周围的环境已然是没了人烟,瑶瑞只好加快脚步回宫,甚至开始奔跑。 几个小太监,开始疯狂的追逐,没一会儿就拦住了瑶瑞的去路,瑶瑞觉得不好,赶紧大声吼叫,小太监们也慌张起来,只好扑上去,将瑶瑞死死按在地上,然后掏出怀中预先准备好的棉布,堵住瑶瑞的嘴,几个人抬着瑶瑞拔腿就跑。 瑶瑞心里慌得很,这宫里头的日子,自己真是没有一天安然,处处都是危机,瑶瑞后悔自己没听林娇的劝告,不等何贵妃回宫,就擅自离开了玉华宫。 “快点,快点。” 不知道从何地,又跑出一个小太监,看了一眼瑶瑞,然后在前面领路,带着他们进入一个瑶瑞从未来过的地方。现在是冬日,寒风刺骨,瑶瑞却挣扎的出了一身大汗,心里带着憎恨和害怕,又是什么事情将我卷入进去?又是惹怒了哪位贵人? 宽阔的走廊,朱红色的栏杆上盘旋着栩栩如生的金龙,窗户上都是一些名家所写的诗句,配着一幅幅美轮美奂的山水画,穿过走廊,艳红色的梅花带着香味扑面袭来,瑶瑞心里没了谱,这是何人的居所? 瑶瑞被抱着进了屋后,重重摔倒了地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扔到地上了,瑶瑞心里感叹。她的眼前一片黑,大雪伤了眼,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炭火盆中燃烧金属的声音,让瑶瑞心里发寒,慢慢缓过来的眼睛,也认出站在前面的人是谁,十九皇子翊君,翊君如恶鬼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瑶瑞。 瑶瑞先是有些欢喜,然后觉得不对,想必翊君已经知道贤妃娘娘的事情了,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认定瑶瑞是害死贤妃娘娘的凶手。瑶瑞不断地动着嘴,想要将口中的布吐出去,好为自己辩解,可是旁边的人哪容得瑶瑞动弹,死死地抓住瑶瑞的两个臂膀,将瑶瑞按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翊君恶狠狠地说道:“母妃,儿臣为您报仇。” 瑶瑞顺着翊君的手看过去,他的手慢慢伸向那个炭盆,那炭盆中一把短剑已经被烧的通红,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响声,在这风雪天中,最期盼的炭盆,却成为瑶瑞此时最恐惧的东西。 一个小太监尖声说道:“我们家主子仁厚,这一剑下去你不用多受苦。” 瑶瑞心情复杂,眼前的人,是贤妃娘娘的儿子,贤妃娘娘给自己的信还没有交到他的手上,自己便也要去了,贤妃娘娘婢子无能,只能来陪您了。瑶瑞带着不甘心和恐惧,死死地盯着那烧红的剑头,然后抬起头瞪着翊君。 翊君被瑶瑞这一瞪,慌了神没有再靠近,但是旁人却一直再说道:“快杀了这小丫头,为贤妃娘娘报仇。”这种话说了好多,翊君从新定了神,猛力的挥起短剑,冲瑶瑞刺下。 一阵夹杂着暴雪的大风吹来,让身子原本就单薄的翊君没有站住脚步,向后退了好几步。瑶瑞的泪水刷的就流了下来,静王和宁王两人与风雪一起走进了这屋子。这种英雄救美的画面,又是哪个女子不欣喜地,就算瑶瑞只是个黄毛丫头,心里也是带着说不出的喜悦感,而且这人还是日日夜夜都想再见一面的静王。 宁王冲着那几个小太监就是怒吼:“你们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怂恿皇子在宫中行凶,都是不要命了吗?” 翊君看见静王,没了刚才的戾气,变回了一个小孩子的样子,无助的哭喊着扑到了静王的怀里,眼泪浸湿了静王的华服,静王轻轻抚摸着翊君的额头说道:“皇兄都知道了。”翊君哭了一小会后,突然怒指瑶瑞喊道:“皇兄就是她,他们亲眼看见,那日她从母妃的住处出来,就是她害死了母妃。” 宁王冷哼一声,皱起眉毛摇了摇头:“赶尽杀绝,何贵妃做事真是精明,贤妃娘娘暴毙宫中,而她却因为风雪被阻在外,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翊君跪在宁王面前拉着宁王的衣角,哭喊道:“请皇兄给臣弟做主。” 静王问道:“六哥要如何处理?” 宁王板着脸说道:“已经这个地步,留着这个丫头怕是会给君儿留下麻烦。” 静王冷冷说道:“来人,把事情处理干净。” 第二十四章 处理干净,瑶瑞心里重复了一遍,那个刚刚冒着风雪走进来的翩翩君子,自己梦中都会出现的英俊脸孔,此时说的话,彻彻底底的将自己的性命给送了。【零↑九△小↓說△網】 瑶瑞的眼眸没了生机,任凭小太监们的拖拉着出屋。 “请等等。”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冲进屋内,三位王爷看见这个小太监都很惊讶,静王更是上前一步扶了一下脚跟还没站稳的小太监。 “三位殿下,有人让奴才给殿下带话,杀不得。”小太监一口气把话说完。 “只有这三个字?”宁王问道。 “是。”小太监回答道。 翊君很无助,只能拉着静王的衣角,静王和宁王对视了一下。静王抱起翊君与刚刚冲进来的小太监一起离开了,离开时翊君狠狠地等着瑶瑞大吼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给母妃报仇的。” 宁王让太监们放下瑶瑞,瑶瑞坐在地上深呼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吓得不轻。宁王看着瑶瑞说道:“今日的事情,本王不希望有后续。” 瑶瑞用失去力气的手臂勉强支起身子给宁王磕了一个头说道:“婢子感谢王爷不杀之恩。” 宁王挥挥手让太监们将瑶瑞拖了出去,太监们一路拖着瑶瑞走出了这个地方,临走时瑶瑞看清的牌匾上的字,香书堂。 瑶瑞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一路上回忆着翊君看自己的眼神和贤妃娘娘临死前的话。日后我要如何跟翊君解释,娘娘的托付他真的会相信吗? “瑶瑞你在这里啊,吓死我了。”落樱远远就看见瑶瑞,赶紧跑过来。 “落樱,你怎么会在这里?”瑶瑞看着落樱一脸着急的样子。 落樱先是看见瑶瑞喜悦,但是一打量瑶瑞的身上,脸上就挂满了愁容问道:“这一身的泥泞,又发生了什么事?” 瑶瑞摇头苦笑,落樱也没多问,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论如何人能活着回来就好。落樱为瑶瑞拍着身上的灰尘说道:“玉华宫的人刚才来找我,说你迟迟未归,我想你定是出事了,所以赶紧出来寻你。【零↑九△小↓說△網】” 瑶瑞在落樱的搀扶下回到了玉华宫,瑶瑞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贤妃娘娘交给自己的那封信,瑶瑞紧紧地攥着这封信,犹豫要不要打开来看看。 “这封信要等着十九皇子长大才能给他,到底写的是什么?”瑶瑞自言自语道。 “瑶瑞,瑶瑞。” 瑶瑞刚要打开信,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大喊自己的名字。瑶瑞迅速将信塞回原来的地方,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走到了门口开了一条缝,瑶瑞看清楚来人是小银子。 瑶瑞一看是小银子,赶紧将门打开问道:“小银子公公,娘娘可是回来了?” 小银子摇头回道:“还没,过几日才到,师傅怕宫里没有准备,让我提前回来通知大家,师傅特别交代我让我亲自告诉你。” 瑶瑞心里感谢着李公公,瑶瑞转过身从屋内拿出了几两银子,放在小银子的手上,小银子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又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我不能拿,都是一个宫里的,太生分了。” 瑶瑞微微一笑说道:“就是因为一个宫里的,哪能让你吃了亏,若是旁人我才舍不得。就收着吧,赶路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听到了瑶瑞的话,小银子抿嘴一笑,赶紧将钱收好,掩不住兴奋地走了。 瑶瑞回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有七个年头,自己便可以离开这里,何苦为难自己,就像落樱说的,我们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学会顺从?只要能活着,就会有自由的那一天。 过了几日何贵妃回来了,何贵妃刚进屋就闻到一屋子的梅香,何贵妃四处观望,嘴角扬起笑意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瑶瑞从一众宫女中走出,向何贵妃行礼回道:“是瑶瑞所做,娘娘走后就和几位姐姐每日采摘新鲜的梅花瓣晒干后,研磨成粉制作成香料,给娘娘的起居室熏香。” 何贵妃从瑶瑞身边走过,伸手捏了一下瑶瑞的小脸笑道:“快看看,才几日不见,这丫头就变得灵巧懂事,你们都跟我多少年了,都没有瑶瑞有心。” 玉香和玉莹两人站在何贵妃身后,脸上虽然堆着笑容,但是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不悦。瑶瑞看出了两人的心思,上前一步回道:“娘娘有所不知,瑶瑞所做是玉香姐姐所交,瑶瑞只是照着做而已。” 何贵妃回头瞄了一眼玉香问道:“哦?是你的主意?” 玉香先是一愣然后赶紧上前一步行礼回道:“婢子知道娘娘喜欢梅香,便交代瑶瑞去做,想不到瑶瑞妹妹做的如此之好。” 何贵妃点点头说道:“你们两个机灵鬼,就想着讨本宫的欢心,既然如此本宫也只好赏你们了。” 瑶瑞和玉香赶紧行礼,异口同声说道:“谢贵妃娘娘。”玉莹看着玉香和瑶瑞得意的样子,在心里咒骂。 何贵妃用完午膳后,玉莹留在何贵妃身边侍奉,玉香和瑶瑞退出了房间,瑶瑞拉着玉香的手说道:“姐姐一路辛苦了,看姐姐的样子有些疲惫,妹妹送姐姐回房间休息。” 玉香面对瑶瑞这般热情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任由着瑶瑞拉着自己前行。 看着瑶瑞走的方向,玉香赶紧抓住瑶瑞的手问道:“妹妹,你走错了,我的房间不是这边。” 瑶瑞则一脸神秘的笑了笑回道:“是姐姐自己弄错了,就是这边。” 玉香不知道瑶瑞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着瑶瑞走,没走几步玉香就想起来了,这边是玉芯以前住的地方,不过许久没人住应该很破旧,为何这里如此干净。 瑶瑞突然停住,转过身向玉香行了一个礼:“妹妹还没有恭贺姐姐做了掌事宫女,这里是玉华宫掌事宫女的住所,因为之前一直没有修缮,所以姐姐也没有搬过来,姐姐走后妹妹自己掏了银子,差人把这里整修了,屋内也打扫干净了,还把姐姐的东西,全部都搬了过来。” 玉香一听大喜,自己早就不想住玉兰的那间鬼屋了,这下可好了,玉香没听完瑶瑞的话就匆匆的跑过去推门,屋里果然整修过,房间也比之前自己住的那间大好多,玉芯的这间屋子采光好,玉香觉得这屋子的空气都是香的。 瑶瑞看见玉香的样子,哼笑一声,嘲笑自己也会如此讨好别人,等玉香兴奋劲过了,瑶瑞才上前继续说道:“外面之前杂草太多,妹妹就让他们全都除了,等着明年开春,再为姐姐种上新的花草。” 玉香拉过瑶瑞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真是我的好妹妹,之前姐姐误信谗言,差点冤枉了妹妹,姐姐现在才知道妹妹与姐姐是一条心。” 瑶瑞笑着回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来到宫中都是姐姐在照应,妹妹已经把姐姐当做自己的亲姐姐,哪还有什么二心,只希望姐姐不要再因为别人的几句风凉话,就怀疑妹妹就好。” 玉香用力点着头:“是,我的好妹妹。” 瑶瑞看着玉香如此稀罕这屋里的一切也就识趣的离开了,瑶瑞刚走上回廊,就看见玉莹斜倚在回廊的另一头,那张嘴脸,像极了在闹市打算撒泼打滚的妇人。 瑶瑞没有靠近玉莹,而是远远地给玉莹行礼:“请姐姐的安。”玉莹看见瑶瑞来了,没好气的说道:“可不敢受妹妹的礼,妹妹现在是大红人。” 瑶瑞没打算理睬玉莹,说过话后便从玉莹身边走过,玉莹怒火中烧拉过瑶瑞吼道:“别以为你现在得了势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将来有你后悔的。” 瑶瑞则从容的看着玉莹,伸手将玉莹拽着自己的手打掉,双脚踮起身子前倾靠近玉莹的耳边:“姐姐将来是要做王妃的人,何苦跟我一般见识。” 这句话让玉莹又恨有喜,恨是恨自己的把柄落到了瑶瑞手里,喜又是因为瑶瑞说出了她心中所愿。玉莹的都因为这种悲喜交集的感觉,而变得扭曲,这丫头反正不是跟我一路,她不碍我的事,也没必要跟她计较,想到了这里,玉莹自己先行离去了。 “想不到短短几日,你便想通了。” 瑶瑞刚看着玉莹离开,后面就听到李公公的声音,瑶瑞回过头看着李公公带着小银子从回廊的另一半走了上来。 “瑶瑞给公公请安,谢公公这些日子的栽培。”瑶瑞微笑着说道。 李公公点点头,含笑说道:“想通就好,也不枉咱家一番苦心。”李公公拍拍瑶瑞的肩膀,带着小银子走掉了。 傍晚落樱赶到与瑶瑞见面的湖边顿时傻了眼,瑶瑞除了给落樱准备了一盒子慢慢的糕点,旁边还有一包散落在地上的银两和首饰。 落樱赶紧趴在地上把银两和首饰包好抱在怀里,略带生气的口吻说道:“你这是发了大财,开始肆意挥霍了是吧,真是板子挨少了,要是让人看见你怎么交代这些哪里来的,内事监还不剥了你一身皮。” 瑶瑞则叼着糕点,伸手拉过落樱笑道:“好好好,剥了我一身皮,回头给你做件斗篷,给你御寒。” 落樱一听不乐意了,连呸了好几口回道:“谁稀罕你那张皮,我要是怕冷,还会来见你吗,躲在屋里好歹是有个炭盆。”落樱靠近瑶瑞,将手里的包袱抱的更紧了,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哪里来着这些宝贝,给我是让我攒下,日后我们出宫的时候用吗?” 瑶瑞用手指戳了一下落樱的脑门笑道:“你个财迷,这些是让你给御花园的那些管事的。”落樱赶紧将包袱挪到一边,撅起嘴道:“才不给他们,他们平日就对我不好,哪有给他们的道理。” 瑶瑞叹口气说道:“就是因为平日对你不好,才需要孝敬他们,让他们对你好点,还有七年的苦日子要熬,你难道想天天被他们欺负?” 落樱瘪着嘴,一脸不情愿的问道:“你平日不是最不喜欢这些,总是恨极了宫里的是是非非,又怎么会让我做这些?” 瑶瑞拍拍落樱的肩膀说道:“恨极了又能怎样,在贤妃娘娘出事的时候,我还不是贪生怕死,没有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现在还装什么君子,如此这般你我二人能在这宫中活下去就好,其余的我也不想考虑了。” 落樱知道瑶瑞心中烦闷,没有多言。望望远处雪已慢慢融化,落樱嘴角慢慢上扬,春天快来了,想想这个年头算是熬过去了,时间也不算慢,心里的忧愁随之淡去不少。 第二十五章 五年后 “瑶瑞你给我出来。” 夏日炎炎,整个宫墙像是烧透了的砖窑,让人窒息。所有人都躲在房内,生怕让恶毒的太阳照到,融化成灰,只有玉莹扯着嗓子在瑶瑞的房门外嘶吼,像极了要吃人的母老虎。 房内一位清丽秀雅的少女眉头慢慢蹙起,她伸出手拉扯了一下旁边翠绿色衣服的少女,这手跟她的这张脸显得格格不入,脸是宛如莹玉,可是手上却伤痕累累还带着些许老茧,少女轻轻问道:“瑶瑞,你就容她在外这么喊,若是让旁人听到了该怎么办?” 瑶瑞打开衣柜将衣柜中一个大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金银珠宝,瑶瑞将怀里的两支珠钗扔进箱子,关上衣柜瑶瑞转过身来。瑶瑞双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头一斜看了一眼外面的玉莹,玉莹此时已经大汗淋淋,整个人虚脱了般用手支撑着身体。 “让她喊去,别人听到才好,省的我亲自去跟娘娘告状。”瑶瑞完全不把玉莹当回事,瑶瑞抬起小青鼎,端到落樱的面前用扇子扇了扇,落樱顿时觉得暑热全消。 落樱小心翼翼的拨弄着小青鼎里面的冰,有些羡慕的望着瑶瑞说道:“你如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冰都弄得到。”瑶瑞笑了笑,拿起梳子为落樱梳起了头发说道:“这些也不算什么本事,贵妃娘娘每房都有赏。” 落樱嘴一撇说道:“哎,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那里每日就只给一碗绿豆汤,还是温的,难以下咽。” 瑶瑞柔声哄道:“所以我才想尽办法把你弄到我这里来休息,还不知足。” 落樱先是高兴,然后皱起眉头问道:“最近周公公是不是又讹你了,这个老东西,平日里就对我动手动脚,我听小银子公公说他没少管你要钱。”瑶瑞没说话,眼眸中却蒙上一层乌,周公公是御花园的管事,落樱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他这个老色胚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对落樱毛手毛脚,瑶瑞又怎能不担心。不过也就还有两年,落樱就可以出宫了,又何必跟他计较,破财免灾而已,只要他还认钱,那么对瑶瑞来说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玉莹在门外又开始了破口大骂,才让瑶瑞收回思绪。 瑶瑞一边沾着桂花油一边给落樱梳头,满屋子都飘起了桂花油的香味,瑶瑞大口的吸了两口,顿时觉得全身都舒服,门外慢慢没了喊声,瑶瑞知道玉莹耐不住热回去了。落樱瞪大了眼睛通过铜镜看着瑶瑞:“这玉莹又犯得什么混,跑到你这里撒泼?” 瑶瑞听到落樱的话,想起玉莹气急败坏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一直做错事,前几日还将贵妃娘娘最喜爱的玉簪子摔碎了,被娘娘赶去做粗活,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把她赶出了内院,让她到大通铺去住而已。” 落樱也忍不住乐了出来:“现在天气炎热,大通铺不透风,又臭又热有她受的。”瑶瑞点点头道:“当年就是因为她怕秋环与她同住,不惜杀害秋环,如今这也算是报应。” “梳好了。”瑶瑞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落樱,两人笑作一团。 “瑶瑞,杨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和九皇子要来用晚膳,玉香让你一会儿过去。”小银子在门外说道。 瑶瑞一听赶紧喊道:“公公且慢。”小银子刚要走听到瑶瑞的声音又转了回来,等着瑶瑞开门,瑶瑞赶紧拉着落樱走出门外,小银子一看见落樱就明白了,瑶瑞拍拍落樱的手说道:“明日得了空我再到御花园找你去,让公公带你走,免得他们为难你。” 小银子带着落樱走偏门,眼睛不时地偷看落樱,这丫头长得真是越来越俊俏。 瑶瑞忙好自己屋内的事情后,便跟着一众宫女走进大厅,玉香一看见瑶瑞赶紧上前嘱咐起来:“娘娘说九皇子好久没来了,皇上已经允了九皇子今日留宿玉华宫,晚上还劳烦妹妹侍奉九皇子沐浴歇息。” 瑶瑞听后心里真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道:“这是自然,那妹妹就先去准备了。”心里虽然不乐意,瑶瑞还是带着小宫女乖乖去将偏殿收拾了出来。 要是玉莹知道九皇子今日留宿玉华宫还不乐翻了天,不过好歹是在娘娘的眼皮底下,玉莹估计也只能远远瞅着,不敢怎么样。 “瑶瑞姐姐已经收拾好了。”小宫女杜鹃走到瑶瑞面前说道。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等到九皇子来了还有的要忙,今日皇上也会到都打起精神来,不要出错。”瑶瑞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小宫女们有力的回答道。 入夜瑶瑞与玉香守在玉华宫门前等着皇上和九皇子,晚上没有恶毒的太阳,偶尔还会吹来略带凉意的微风,瑶瑞抬头望去淡淡流云在空中慢慢散去,露出闪烁光芒的星星,让瑶瑞心中有了一丝惬意。不过很快瑶瑞就从这种松散状态回过神来,远远看去一列整齐的宫灯正向玉华宫而来。 “落。” 杨承海的一声落定,瑶瑞和众人才敢跪下请安。 皇上和九皇子一前一后的走入玉华宫,玉香随着去御前侍奉了,瑶瑞才算是得了空歇会儿,何贵妃平日对宫人管的松散,瑶瑞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休息,但是只要是皇上一来,她就会忙的晕头转向。 瑶瑞按照平日里九皇子的喜好挑选着糕点,盛在了一个点蓝色小花的碗碟中,放置托盘上。还是少跟他接触比较好,瑶瑞想着说道:“杜鹃,晚膳过后你把这个送到偏殿。” “是,姐姐。”杜鹃答应着。 瑶瑞刚想走出小厨房,就看见玉香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怕是走的太快,玉香一个没站稳就跌倒了小厨房的门上,头上撞红了一片。瑶瑞赶紧上前扶起玉香问道:“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玉香似乎还没有感到痛意,忙着拉起瑶瑞的手说道:“皇上不悦,已经先回去了,瑶瑞你就当是帮姐姐,今夜娘娘那里你去侍奉吧。” 听到皇上不悦,小厨房的其他宫人都吓坏了,瑶瑞却很是淡定,安慰道:“姐姐莫要害怕,这么一撞伤的不轻,我现在就去娘娘那,姐姐早些回去歇息吧。”玉香听到瑶瑞应允才露出笑容。 瑶瑞将偏殿的事情交代好后,便独自进了何贵妃的寝殿,瑶瑞透过珠帘看了看躺在贵妃椅上的何贵妃,何贵妃眼眸半开半闭似乎正在休息,瑶瑞本想退出寝殿,却被何贵妃叫住了。 “是瑶瑞吗?”何贵妃的声音带一些慵懒。瑶瑞凑近何贵妃小声的答道:“娘娘。”何贵妃微闭着眼睛,伸出手示意瑶瑞更近些,瑶瑞半蹲着将身体靠过去。何贵妃这才睁了眼,在瑶瑞的耳边交代着。 打更的宫人敲着锣游走在皇宫内院,子时已到。小银子靠在墙角双眼开始打架,瑶瑞则完全没有困意,死死地盯着偏殿的门口。小银子看来是忍不住了,凑到瑶瑞的身边小声道:“这都这个时辰了,还要等吗?” 瑶瑞死死地掐住小银子的腰狠狠地一拧,小银子不敢出声,痛的鼻子眼睛都扭到了一起,瑶瑞差点没笑出来:“还困吗?”小银子求饶一般,一手捂着嘴,一手挥着后退。 就在两人嬉闹的时候,偏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披着衣服的人,慢慢的走出了偏殿。小银子刚想冲上去,就被瑶瑞拦了下来:“别惊到九皇子,跟上这个人。” 瑶瑞一行人,蹑手蹑脚的在这个人的身后跟着,这个人刚走出偏殿的回廊,小银子就带着两个小太监冲上去抓,这个人吓得赶紧跑进侧面的花丛,小银子扑进花丛一下将这个人扑倒,两个小太监赶紧上前按住这个人的双脚。 瑶瑞提着宫灯匆匆赶来,走近花丛将宫灯凑近这个人的脸上,果然是玉莹,瑶瑞哼笑一声道:“带她去见娘娘。”小银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塞进了玉莹的嘴里。玉莹挣扎着就被三人扛了起来,瑶瑞在前面提着宫灯,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 推开何贵妃的寝殿,何贵妃衣冠整齐的坐在那里,想必是一夜未睡正等着这一刻,看到一行人进来李公公将屋内所有的灯全部都点上了。 小银子将玉莹扔到了地上,玉莹的发鬓散乱开来,簪子斜歪到了一边,衣衫凌乱,颈部还有些许红印,想必是刚与九皇子缠绵过。 “娘娘。”玉莹的声音颤颤巍巍,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裙。 “本宫真是小瞧了你。”何贵妃淡淡的说道,声音不大,却吓得玉莹汗珠子一颗一颗的向下滚,瑶瑞站在旁边看,心里那叫一个解气。 第二十六章 瑶瑞看着小银子他们将捆绑的玉莹抬走后,便服侍何贵妃休息下了,瑶瑞退出寝殿,在回廊里刚走几步眼一黑就坐到了地上,瑶瑞双手胡乱的摸着,好不容易摸到了圆柱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瑶瑞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杜鹃远远看到便叫唤着向瑶瑞跑来。 瑶瑞借着杜鹃的小身体依靠才勉强站了起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算是清醒了过来,瑶瑞的脸色太差,吓得杜鹃一愣一愣的。 “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瑶瑞嘱咐道。 “是。”杜鹃不敢多说话,扶稳了瑶瑞的身体后便轻轻离去。 瑶瑞缓慢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从下定了要活着出宫的心思,瑶瑞便万事听从何贵妃,这几年瑶瑞为何贵妃做了不少事,本以为已经足够,想不到今日何贵妃竟然让自己动手去杀人,瑶瑞想到这里又驻足不前了。 做不到,瑶瑞的脑中回荡着这句话。 瑶瑞知道玉莹是罪有应得,杀害秋环陷害玉兰勾引九皇子,样样都是死罪。也知道何贵妃不把玉莹交给内事监是为了保护九皇子名誉,可是明明有李公公,为何偏偏选择让自己做这些。 寝殿内李公公将梅花香片丢入香鼎中,看着青烟缓缓升起,李公公的脸上也挂着愁云,李公公轻轻的移动到何贵妃的床前,附身将脸贴到绸缎帐子上问道:“娘娘,这事还是让老奴处理妥当些。” 何贵妃伸出手指拨弄着帐子上垂下来的花穗,开口问道:“瑶瑞侍奉本宫多久了?”李公公低声回道:“有六个年头了。”何贵妃缓缓起身,李公公赶紧掀起帐子,将软枕给何贵妃的身后垫上,何贵妃背靠着软枕点了点头:“说实在的本宫还真挺喜欢那丫头,要不也不会容着她一天天跟她那个小姐妹,私下来往。” 李公公微笑道:“娘娘仁厚,瑶瑞是感激娘娘的。” 何贵妃叹口气挥挥手说道:“本宫若不是一眼相中了这丫头,早就拆穿林娇姐妹俩的那点鬼伎俩了,李福成你这老东西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瑶瑞不是林凤的女儿?”李公公笑着摇头回道:“老奴老眼昏花,看走了眼还望娘娘不要怪罪老奴。”李公公说着就伸出手虚打了自己两下耳光。 何贵妃轻叹一声说道:“本宫摸不透皇上的心思,淑妃生的两个儿子早早就封王了,而翊轩都二十五了,还只是个皇子,中宫空缺多年本宫早已不去想,可是翊轩日后究竟如何本宫不能不为他打算。” 李公公知道何贵妃的无奈,太后视何贵妃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是被太后知道九皇子行为不端,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李公公也只能感叹,可怜了瑶瑞那丫头。 瑶瑞回房休息了半刻,就跟没事人一样出来干活,瑶瑞顶着毒日头站在花园内,旁人都不敢上前询问,只有玉香躲在角落里细细观察着。 “你干嘛呢?”小银子站在玉香的身后拍了一下玉香的肩膀。 玉香显然吓得不轻,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银子。小银子看着有些怒气的玉香,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别生气嘛,我只是看你出神,想吓唬你一下。”玉香推了一把靠着有些近的小银子,回过头继续盯着瑶瑞,昨晚玉香没睡实,夜里听见外面有动静,只是自己胆子小不敢开窗去看。 刚刚有人来报说是玉莹不见了,想必这人再也不会出现了。玉香叹了口气,这些年瑶瑞待自己真是不错,得的赏赐多数分给自己不说,连带着自己手头的活,都给包办了,说没有一点姐妹情谊,自己都不信。 “玉香,玉香。”小银子看出玉香有些不对劲,赶紧上前拉着玉香就往过道走。玉香厌烦的甩开小银子的手呵斥道:“别拉拉扯扯的,让人家看见。【零↑九△小↓說△網】”小银子这回可没心思哄玉香开心了,赶紧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说,你可别打什么主意。” 玉香一脸疑惑问道:“我打什么主意了?”小银子左右看看确定了没有别人,才敢靠近到玉香的耳边:“瑶瑞,你最好离她远点。”玉香当然知道此时要远离瑶瑞,玉字辈原本有四个人,如今就剩自己一人,她当然希望自己好好活着,不被卷入是非。 “用得着你说。”玉香表面上很不悦,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这小子总这么关心自己。 瑶瑞没什么事可做,只能乖乖回到自己屋内,瑶瑞刚推开门就看见杜鹃正提着冰桶往外走,瑶瑞眉头一蹙质问道:“你怎么跑到我屋子里来了?” 杜鹃明显被瑶瑞的表情吓到了,赶紧放下水桶上前行礼回道:“回姐姐,娘娘让我给各房送冰解暑,我一直敲门没人开,又怕这冰在外面化掉了,就擅自进来了。”瑶瑞听完挥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杜鹃听到瑶瑞的话,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一样,赶紧马溜的提着桶走了。 瑶瑞走到铜镜前坐了下来,怕是这些年跟着何贵妃久了,每日都是板着脸,越发的不会笑了,平日里小宫女们都怕着自己,想想落樱的温婉模样,再看看镜子里自己的冰山脸,就觉得心酸,都是花季,却相差如此之多,自己也会难免妒忌落樱。 瑶瑞哄着自己要不要休息一会,说不定到了晚上,何贵妃会收回成命,瑶瑞刚想放松一下,就听见有人将门拍的啪啪作响,瑶瑞扬声问道:“是谁?”瑶瑞怕是太过紧张,一回身将整瓶的桂花油打翻在身上。 “姐姐是我。”杜鹃在外喊着。 瑶瑞一听是杜鹃放松了警惕,语调敷衍的问道:“什么事啊?”杜鹃赶紧回道:“桃韵阁的人来了,说是来送桃子的,玉香姐姐说让你快去。” 玉香真没用,瑶瑞心里骂道,这何贵妃不喜欢桃子那就领了再给下面人分了不就得了,还用得着非让自己过去吗?真是不知道玉香的那个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事事都要差遣自己。 瑶瑞来不及换衣服,只能随着杜鹃赶紧到前厅去。瑶瑞刚一进屋,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好香的味道,难道玉华宫藏了一位身带异香的美人吗?”瑶瑞一听脸上羞红,自己刚刚打翻了桂花油,还没处理就赶来了,这下让人笑话了。 瑶瑞轻轻的走到玉香身后站好,玉香看见瑶瑞来了似乎多了点底气。瑶瑞没有跟桃韵阁的人接触过,往日里桃韵阁来人,何贵妃都是派玉香去打发了,请进玉华宫这可是头一次。说到桃韵阁,在这宫里没有人不知道,那是皇上亲设立的地方,平日里都是在那里品茶议事。 桃韵阁外是一大片桃林,每年结了新鲜的桃子,皇上总要派人送到各宫各殿,只是何贵妃不喜欢桃子,全部都赏给了宫人。 “也没什么别的事,只不过今日去给太后宫中送蔬果,太后问及贵妃娘娘,我便代太后来走一趟。”女子声音清澈好听,让瑶瑞忍不住抬起头望过去。 女子一身水蓝色宫裙,一看就是上等料子,看年纪比瑶瑞要大个二三岁。一头漆黑的长发斜着盘起,挂着两只白色步摇,雪白如玉的肌肤,面容倾城绝色。瑶瑞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平日里都说落樱是美人坯子,可是今日一对比,落樱的姿色可不及此女子一分。 瑶瑞有些看傻了眼,却没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跟女子对上了。女子目光寒冷如冰,顿时让瑶瑞清醒,瑶瑞赶紧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子。 “回蓝掌事,贵妃娘娘前几日夜里到御花园赏月,一时贪凉受了些风寒,今日才有些好转。”玉香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蓝掌事?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蓝梦纯,瑶瑞心里感叹一声。作为宫女谁不知道蓝梦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女官,宫里面传就算是前朝的大臣见到她也要行礼,同样是宫女,她可是做到了极致。 “病的可真是时候,看来何贵妃是去不了太后设下的百花宴了?”蓝梦纯身边的宫女开了口,瑶瑞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宫女,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样貌气质一般,一脸的脂粉倒是涂的不少,而且语调嚣张,一看就是个张扬跋扈的主。听着声音,估计刚才挖苦自己的那句话也是她说出来的。 “苏怜不得无礼。”蓝梦纯低声呵斥。 玉香低着头,像极了被婆婆训斥而受气的小媳妇。瑶瑞看不过去玉香那副窝囊劲,将苏怜的话接过去回道:“贵妃娘娘平日操劳,身子本就少有时间调理,前几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才有兴致去御花园赏月,是我们做奴才的疏漏,才让娘娘染上风寒,还请姐姐代为转告太后,等到贵妃娘娘身体康复,再请姐姐责罚我们这些没用的宫人。” 苏怜被瑶瑞的几句话给噎了回去,心中自然不快,赶紧上前一步,伸出手指着瑶瑞说道:“你们掌事在这里,哪轮得到你这个贱婢说话。” 瑶瑞被她这么一吼反倒是乐了,真是哪个宫里都不缺傻子,真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到桃韵阁那种地方当差的。瑶瑞微微一笑答道:“姐姐教训的是,不过妹妹有一事不明还请姐姐明示。” 苏怜眉毛一挑问道:“何事?” 瑶瑞嘴角上扬答道:“既然蓝掌事在这里,姐姐为何还与妹妹多费口舌,岂不跟妹妹一样成了没规没据之人?” 苏怜气急败坏的握紧了拳头,看样子若不是众人在场,就要冲瑶瑞挥过来了。 第二十七章 蓝梦纯嘴角含笑没有丝毫怒意,她轻轻的将右手抬起,苏怜立刻收回刚才的张狂劲,像只温顺的小狗一般乖乖的回到蓝梦纯的身边。蓝梦纯缓身站起,目光却从没在瑶瑞身上移开。 蓝梦纯在苏怜的搀扶下走到了瑶瑞的身边,瑶瑞突然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将头低了下去。蓝梦纯轻轻说道:“我记得你叫瑶瑞。”瑶瑞一愣,蓝梦纯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心里不免有点诧异。 蓝梦纯没再说话而是带着人走出了前厅,蓝梦纯刚走出了没几步,玉香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跑过去送了。 瑶瑞对于刚才的这一幕早就司空见惯了,这几年太后总是让各种各样的人来玉华宫找麻烦,今日是内事监明日是安庆殿的,哪个宫的掌事来到玉华宫都是不依不饶,唯独今日这位蓝掌事没有为难他们。 有时候瑶瑞就想,这宫里面的人都在争个什么?每个主子还不都是每日四顿点心三顿饭,一个月五套新衣,如此明确的供给还有什么可争得?瑶瑞叹口气,懒得再去想了,反正给的再多也不是给她。 瑶瑞从前厅出来,玉香正带着人往她这边走,别看玉香平日里没本事跟外人计较,但是教训瑶瑞她可是一套一套的。瑶瑞避免被玉香耽误太多时间,干脆自己上前先开了口说道:“妹妹刚才逾越,还望姐姐恕罪。” “知道就好,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就不罚你了,若是再犯决不轻饶。”玉香得意的带着自己身后的两个跟班走了,瑶瑞冷笑一下,看着玉香的背影,记得以前玉香说自己最讨厌玉兰,却不知道她现在跟玉兰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瑶瑞心慌的很,快步的往自己的住处走,推开门来映入眼前的是空荡荡的屋子,六年了她一直是一个人住,早已习惯了寂寞,瑶瑞多点了好几支蜡烛,为了让自己不身处在黑暗之中,瑶瑞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才八岁母亲还没有离开,瑶瑞与母亲在水边嬉戏,累了母亲总是背着她回家,她就会在母亲的后背上睡着。若是母亲还在,定不会把我卖给别人。 瑶瑞被敲门声惊醒,才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用手摸了一把脸,双眼湿润着。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瑶瑞不想去开门,她知道这门一开,她就会掉入一个无尽深渊。 “瑶瑞你再不开门,我要撞门了。”小银子这句话说得吞吞吐吐,很明显他也知道瑶瑞不愿意开门的原因。小银子刚想撞门,门就被打开了,瑶瑞的脸色铁青,小银子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在这里磨蹭了,以后到时间不去跟娘娘复命,咱俩都得完。”小银子平日跟瑶瑞没有过肌肤接触,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的,看见瑶瑞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就心慌的要命,没有任何犹豫上去一把拉起瑶瑞就往偏门走。 快走到偏门时,瑶瑞一把甩开小银子的说,长出了一口气给自己定了定神说道:“人在哪里,我自己去。”小银子有些吃惊,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回过头看着瑶瑞轻声回道:“旧水井那。” 旧水井,瑶瑞寻思一下便走出了偏门,玉华宫后面有一处废弃的宫苑,听说以前也是嫔妃的住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废弃了,那宫苑的墙塌了一半,露出院内的水井,每次与人路过都觉得那里阴森森的。 瑶瑞壮着胆子向那里走去,越走就觉得身子越冷,明明是盛夏酷暑,却丝毫没有暖意。跨过塌了的宫墙,瑶瑞就看见被麻袋套着的玉莹正挨着水井不断地挣扎着。真的要将她推下去吗,瑶瑞不断地问着自己。 瑶瑞慢慢的靠近麻袋,玉莹听到有人靠近,挣扎的力度加大了,隐约还能听见她含糊不清的叫喊声。瑶瑞双手颤抖着伸向了玉莹,使上全身的力气抬起了玉莹,玉莹的身体一半悬在古井口,一半在瑶瑞的双臂间。 瑶瑞一咬牙松开了手,玉莹掉入了水井溅起的水花将瑶瑞的脸打湿了,瑶瑞不敢去看古井,提着裙子疯了一般向回跑。 瑶瑞的小腿肚子止不住的发抖,连摔带爬的才回了屋,紧紧地将门带上,靠在门上瑶瑞的心脏加速,跳动的就要从嘴里出来。瑶瑞扑到桌子上,直接拿起壶往嘴里灌茶,茶水顺着瑶瑞的脸往下滑,突然瑶瑞脑中闪过玉莹的脸,瑶瑞猛地甩开茶壶,茶壶撞到墙上碎了一地。瑶瑞止不住的恶心吐了起来,瑶瑞瘫趴在地上,眼泪与地面上的水连成一线。 瑶瑞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瑶瑞从湿润的地面爬起来,一路扶着墙才走到了床边,顺着床边倒下去,瑶瑞才感到了几分舒适。瑶瑞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瑶瑞姐姐,瑶瑞姐姐。”杜鹃在门口喊着,往日这个时间瑶瑞早就到贵妃娘娘的寝殿前候命了,今日怎会如此之晚。 瑶瑞听见了杜鹃的声音,估计何贵妃还等着自己复命呢,瑶瑞想着缓缓起身,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衣服,昨夜睡在了地上,衣服脏的不行,必须好好整理自己后才能见人。听着杜鹃还在叫瑶瑞声音低沉的答道:“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瑶瑞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宫服,洗漱完后向寝殿走去。 “娘娘等你多时了。”瑶瑞迈入寝殿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李公公的声音。何贵妃刚刚用完早膳,桌子上的餐点还没有全撤下去,瑶瑞走到何贵妃的身边,站住了脚。 “本宫昨日让人翻出了这个。”何贵妃说着,小银子就端上来一支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何贵妃拉过瑶瑞就给瑶瑞戴在了头上,瑶瑞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让何贵妃摆弄,谁也不知道何贵妃那张温和脸孔下到底隐藏了什么。 瑶瑞根本不敢直视何贵妃,一直低着头,等待着何贵妃差遣,显然何贵妃对瑶瑞的态度非常满意,又赏了不少糕点,才放瑶瑞离开。 一出寝殿瑶瑞就看见玉香在不远处站着,看来是在等着自己。玉香不算太傻,何贵妃亲自戴在瑶瑞头上的东西她哪里敢动,但是那几盘精致的糕点,她自然也不客气。瑶瑞不愿意跟她费口舌,一个没留全都给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人就变得心狠了起来,还是说自己已经不算是个人了?瑶瑞的脑子中混乱一片,但是有一件事可以很清楚,自己昨夜杀了人。 瑶瑞冷静下来细细思考,事已至此要考虑的可不是忏悔,别的事情还好说,现在这样就算到了出宫的年龄,何贵妃也不会放自己出宫了。也就是说要么在宫里活着做何贵妃身边的一条狗,要么就跟玉莹一个下场。 既然自己注定是这么一个命运,还有什么好想的。瑶瑞狠狠地跺了跺脚,像是重获新生般,抬起了胸膛。瑶瑞伸出手摸了一下何贵妃刚刚赏赐的那只簪子,这丫头肯定会喜欢的,昨日没有抽空去见她,估计又在担心我了。 瑶瑞其实不太愿意走出玉华宫,毕竟贤妃的事后,各宫各殿的人见到她难免会有一些不自在,虽然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不少人记得当年的事,与贤妃交好的那几个宫的宫女处处言语上针对她,喜欢阿谀奉承的那些人瑶瑞又不想搭理,久而久之她就整日的躲在宫里,甚少走动。 现在正是御花园浇灌花丛的时间,瑶瑞一入院子就看见了落樱。可是没等瑶瑞走到落樱身边,御花园掌事周公公就挡在了瑶瑞的面前。 “哟,这不是玉华宫的瑶瑞吗,姑娘好啊。”周公公尖利的嗓音一起,附近干活的宫人便齐刷刷的向瑶瑞这边看过来。落樱看见瑶瑞过来自然很喜,不过转眼又看见周公公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瑶瑞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给周公公欠身行礼:“婢子给周公公见礼,周公公万福。” 周公公一听咧开嘴笑道:“哎哟,姑娘的礼老奴怎能受得起,姑娘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跟姑娘说上几句话,老奴都感到荣幸,哪还感受姑娘的礼。” 瑶瑞用余光扫了一下旁边的落樱,然后才开口回道:“平日里都亏了周公公照顾落樱,这礼公公该受。”一听落樱二字,周公公立刻翘起兰花指,兴奋起来,知道察觉到了周边人的目光,才收敛。 “知道姑娘与落樱情同姐妹,咱家自然不敢怠慢,不过今日落樱还有好些活没做,姑娘要是在这里等,可是要等好久呢。”周公公喜欢落樱归喜欢,可是再喜欢也比不上喜欢真金白银,平时都是星星点点,今日让他撞见了,岂能便宜了瑶瑞。 瑶瑞入宫一来最不怕的就是要钱的,所以周公公的话音还没落定,瑶瑞就已经从袖兜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攥在手里。周公公一时眼花没看清,只是觉得是个小东西,便拉长了脸。瑶瑞伸出了握着金子的手,举到与周公公的脸一边高的时候,故意露出了小缝,阳光打在瑶瑞的手上折射出一道金光直接晃在周公公的眼睛上。 “金,金……”周公公显然已经说不明白话了,他只是知道这丫头得宠,却不知竟然连金子都有。 周公公急不可耐的想出声要,又知道时候不对。赶紧转过身冲着旁边的宫人就尖声吼道:“你们这帮人是吃闲饭的,一天天都把活推给落樱,还不快赶紧接过去。”旁边的宫人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接过落樱手里的工具,把落樱推到了一边。 落樱抿嘴偷着乐,快步的走到瑶瑞的身后,瑶瑞看到落樱过来了,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那锭金子塞到了周公公的手里。 “那周公公,瑶瑞就先告退了。”瑶瑞说着就拉着落樱走,周公公还哪有心思跟瑶瑞告别,挥着手敷衍着。 第二十八章 落樱和瑶瑞一路跑着到了两个人常偷懒的湖边,才算是放松了,两个人倒在草丛中相视一笑。 落樱突然想起了什么,翻过身趴着看着瑶瑞问道:“你怎么把金子给了他,不是说要攒着金子等着我们出了宫,买个大宅子吗?” 瑶瑞闭着眼睛没吭声,她已经不抱着出宫的希望了,但是落樱还是可以出宫的,落樱模样生的好,出了宫一定还能找个好婆家。瑶瑞半响没说话,落樱轻轻地用手指点了一下瑶瑞的鼻头问道:“你怎么了?” 瑶瑞睁开眼睛浅笑道:“就因为要出宫,所以才不能得罪他那种小人,你想想还有不到两年时间,你就可以比我快一步离开这里,若是出宫的时候他给你使绊子,那时就是有再多的金子也挽回不了。” 落樱想想也是就没再多话,瑶瑞也难得清闲,在落樱的身边也算是安心,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瑶瑞再次醒来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落樱早就醒了,看到瑶瑞睁开了眼赶紧搭把手扶瑶瑞起了身,帮瑶瑞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瑶瑞轻声说道,落樱点点头嘱咐道:“你也是,别总是担心我,多顾念着自己。”送了落樱几步,瑶瑞看着落樱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往回走。 瑶瑞每次见过落樱就心情大好,毕竟能跟自己说上几句贴心话的也只有落樱了。好香,瑶瑞突然站住了脚,看了一眼身旁盛开的无名花朵,好浓郁的花香,摘下几朵放在屋里也是好的,瑶瑞想着就踮起脚伸手去摘。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瑶瑞被击倒在地。“好疼”瑶瑞低声叫唤,锁骨处一阵剧痛,瑶瑞伸出手去抚摸疼痛处,却发现锁骨处的衣服已经划破,血液正向外涌出。 “谁在那里?”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花丛的另一边传来。 没等瑶瑞缓过神来,那人已经从花丛中钻了出来,他的动作太大,花瓣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落下,瑶瑞抬起头看过去,是一位貌相俊美的男子,一身月白色暗纹锦服,高高的束发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 瑶瑞看的有些发痴,除了静王想不到宫里还有这么一位俊美男子,看装扮就知道是位贵人,瑶瑞没有犹豫赶紧跪下低头行礼:“婢子惊扰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殿下,你等等我啊。”花丛中又钻出一位小太监,太过着急直接撞上了前面的男子。小太监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俯下身看着瑶瑞,然后扯着男子的衣袖说道:“我就说不能在宫里面撇飞镖吧,你看伤到人了。” 男子显然被小太监说的不高兴了,甩开小太监拽着自己的那只手,就要上前扶瑶瑞,瑶瑞赶紧膝行退了一步。男子也觉得自己行为唐突,赶紧解释道:“你是哪个宫的,我叫人送你回去。” 瑶瑞摇摇头回道:“婢子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自己能回去,不劳大人费心。”殿下二字瑶瑞就确定他是皇子了,她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在宫中再小的事情都会被传得面目全非,若是让人觉得自己有意攀附皇子龙孙,明日自己就是下一个古井冤魂。 男子看出瑶瑞的不安,思考半响才开口道:“好好处理,一个女儿家别留下疤痕。”语气淡淡的一句话,却令瑶瑞顿时红了脸颊。瑶瑞为了隐藏自己红脸,恨不得将头低到胸口去,男子也不知该怎么办,便没再说什么带着小太监离开了。 瑶瑞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路上始终低着头,目不斜视,生怕别人感觉到她有什么异样,她却不知道,就是她这么刻意小心,才让别人觉得奇怪。 “瑶瑞姐姐不好了。”杜鹃守在玉华宫门外,一看见瑶瑞回来赶紧跑到瑶瑞的面前。 瑶瑞长出一口,让自己沉住气,还能有什么不好了,无非是玉莹的事情被发现了。瑶瑞故作镇定的问道:“何事不好了?”杜鹃看着瑶瑞这么淡然也跟着稳了下来回道:“内事监来人了,说是在古井中发现了玉莹姐姐的尸体。” 瑶瑞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锁骨的伤痛。杜鹃看着表情有些不对的瑶瑞,才发现瑶瑞的锁骨处正流着鲜血。 “姐姐你流血了。”杜鹃显然是吓坏了,竟尖叫了起来。瑶瑞赶紧伸出手捂住杜鹃的嘴,低声吼道:“小点声,多大点事。”杜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瑶瑞看见杜鹃都哭了,哪还能再为难她。“我去换衣服,你去给我打盆水来。”瑶瑞说着就往自己房内走。 伤口不是很深,瑶瑞自己略微的处理了一下,便换好衣服打算去跟玉香换班,可是还没走进前厅,就看见梁公公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往外走,瑶瑞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婢子给梁公公见礼,公公万福。”瑶瑞欠身行礼,梁公公眼睛都笑弯了,手臂一抬让瑶瑞起身,笑着说道:“这后宫里的人看见我,犹如看见无常恶鬼,躲都来不及,迎上来的你倒是头一个,许久不见瑶瑞你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瑶瑞浅浅一笑回道:“公公执法严明,瑶瑞敬佩公公,至于他们躲着公公,无非是被公公的气势唬住了,却不知道公公是个面冷心热之人。”瑶瑞说话滴水不漏,让梁公公不由得感叹,佩服她学得会这宫里八面玲珑的本事,又有些感伤这丫头初进宫时那耿直不畏奸邪的劲已经消失殆尽。 “你呀,咱家说不过你。”梁公公先是笑了笑,然后这笑容慢慢的被犀利的目光代替,梁公公审视着瑶瑞说道:“最近玉华宫又生事端,好好地一个宫女就无故淹死了,瑶瑞若是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别忘了告诉咱家,早些破了案子,咱们都舒坦。”梁公公还没等着瑶瑞说话,便带着人走了。 瑶瑞进了前厅,玉香正跪在那里,瑶瑞看看没别人凑过去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玉香一看见瑶瑞,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般抓着瑶瑞不放,嘴巴打颤的说道:“妹妹可要救救我,我不想死。” 瑶瑞倒是糊涂了,这事跟玉香八竿子打不着,她在这哭哭啼啼为了什么:“姐姐所说何事,为何要死?”玉香抽泣了几下说道:“玉莹死了,娘娘说若是三日内找不出凶手,就把我送去内事监顶罪。” 瑶瑞不知怎么的感觉一阵轻松,瑶瑞故作犹疑的问道:“难道此事与姐姐有关?”玉香赶紧猛力摇头,哭喊道:“妹妹可要相信我啊,我平日入夜都不敢出屋,怎么敢杀人啊。”瑶瑞当然知道玉香是无辜的,但如果这是何贵妃的意思,那么谁也违抗不了,只能认命了。 “姐姐莫慌,不是还有三日时间嘛,若是细细寻来,说不定会找到线索。”瑶瑞假装安慰玉香,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不知道何贵妃要如何处置自己呢? 安庆殿 太后年纪确实大了,一天能睡上大半天,没有几个时辰是醒着的,安庆殿内总是有一种懒散的氛围。常公公不知偷偷打了多少个哈欠了,双眼微闭的站在太后的床前。 “太后,太后。” 这一刻的平静,被德妃尖利的嗓音打破,常公公猛的惊醒差点吓得叫喊出来,看着德妃不顾阻拦的往里冲,常公公赶紧上前挡住德妃。“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太后正在休息,不宜打扰。”常公公还是有分量的,几句话就压住了德妃的兴奋劲。 “不急、不急,本宫在这等太后醒了再说,太后听了指定高兴。”德妃掩盖不住自己高兴的模样,手舞足蹈的就要去搬椅子,常公公赶紧过去替德妃将自己抬过来。 德妃还没坐下,就听到太后叹气的声音:“哎,德妃你又有什么好消息告诉哀家,叽叽喳喳的吵得哀家不得安宁。”德妃一听太后醒了,赶紧上前去拉太后床前的帐子,常公公还没来得及拦下,德妃就钻进了太后的床铺里。 太后兴许是习惯了德妃的莽撞,连说她的心思都没有,脸上堆满了厌恶低声吼道:“有什么事快说,哀家还要休息,若不是什么大事,看这次不罚你。” 德妃突然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回太后,刚才内事监的人来报,长乐宫内的古井中,发现了一个淹死的宫女,是玉华宫的人。” 太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兴趣,转身就要进被窝,小声嘀咕道:“哀家虽然不喜欢她,但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懒得跟她再计较。”德妃一看太后躺下了,赶紧凑到太后耳边说道:“内事监还说了,仵作验过了,这个宫女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太后这下完全醒了,赶紧坐了起来盯着德妃,慢慢的嘴角扬起:“好,非常好。” 第二十九章 太后知道宫女怀孕这件事就算真是九皇子所做,何贵妃依然有本事推给别人,若是弄不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德妃嘴巴不严,做事又毛躁,不能用她。 “这件事不用你参与,哀家自有分寸,你回宫安分的待着,记住一句话都不准说。”太后故作严厉,把德妃吓得退后一步站起,连着点头。德妃有些委屈,自己一路跑来连水都没喝一口,本以为太后会高兴,结果莫名的就挨了训斥,德妃低着头小声说道:“那臣妾告退了。” 太后嗯了一声,答应了。看着德妃走出了殿里,太后忙着招收把常公公招到身边来:“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常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将一盏茶水递到了太后的手里,俯下身子靠近太后道:“依老奴看,此事虽难撼动何氏地位,但是却可以给九皇子重重一击,若是这件事可以扣到九皇子的身上,别说威胁太子之位,就连封王都会困难。”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哀家本来在意的就是那妖妇的儿子,没了儿子哀家要看,她靠什么母以子贵。”话毕,太后将茶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入夜,瑶瑞端着洗漱要用的东西往何贵妃的寝殿走去,结果托盘却不知怎的松动了一下,东西掉了一地,这活瑶瑞做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发生这种事。 “杜鹃。”瑶瑞冲着身后喊道。杜鹃在瑶瑞身后不远处,正捧着一盆水走来,看着瑶瑞趴在地上捡着东西,赶紧放下手里的铜盆,跑过来帮忙。 瑶瑞拉着杜鹃的手说道:“这份你端回去换一份干净的来,我先将水端进去。”杜鹃得了令,提着裙摆就往后跑去,瑶瑞看着杜鹃的利落劲,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有活力。 瑶瑞端着水先行一步走去寝殿,可还没进去,李公公突然钻出跟瑶瑞撞了个满怀,瑶瑞整盆水都扣到了自己脸上。李公公刚要发怒,一看是瑶瑞,赶紧上前将瑶瑞拉了起来,旁边的宫女都看傻了,平日里两个最谨慎小心的人竟然会弄得如此狼狈、 “李公公。”瑶瑞抹了一把脸,刚想抱怨几句,可是抬头一看李公公一脸的愁容,立刻闭紧了嘴,赶紧招呼旁边站着的宫女过来打扫。瑶瑞的头皮一阵发麻,自己在想什么这内事监的人刚来过,娘娘当然气不顺,若是这时出了声,还不被拖出去打板子。 还好瑶瑞平时待宫女不错,大家都帮着她,瑶瑞回去换衣服的时间,已经有人去何贵妃面前侍奉了。瑶瑞收拾好自己,走进寝殿等着服侍何贵妃就寝,却看见何贵妃正揉着太阳穴,依靠着床边,表情很是痛苦。 “娘娘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瑶瑞赶紧上前,扶着何贵妃,生怕何贵妃昏厥过去摔在地上。 何贵妃将手轻轻一抬,摇着头低声说道:“罢了罢了,这几年一直都有头疼的毛病,开了那么老些药汤,却没有一副见效的,看着他们这群庸医反而心烦。”何贵妃向瑶瑞靠过来,整个身子倒在瑶瑞的身上,慢慢闭了眼。 “瑞儿啊,本宫这几年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皇上来玉华宫的次数也少之又少。”何贵妃说话的语气很是悲凉,瑶瑞心里感叹,平日风光无限的何贵妃竟然也有委屈无奈的时候。“服侍皇上三十几年了,本宫却越来越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你说可笑不可笑。”何贵妃正说着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打到瑶瑞的手背上。 “本宫总是想着,若是就这么去了,翊轩又该如何?”何贵妃的声音变得微弱,瑶瑞听到此处才敢接下话来赶紧奉承道:“娘娘福泽万千,九皇子又深受皇上宠爱,将来必有作为。” 何贵妃听到瑶瑞的话,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她轻轻地拍拍瑶瑞扶着她的那只手:“这玉华宫内也就你合本宫心意。” 直到何贵妃睡下了,瑶瑞才算是脱了身。瑶瑞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诸事不顺,想出去透口气,走到偏门瑶瑞看向旧水井的方向,叹了口气,玉莹的死恐怕这后宫都传开了,但是今日却并未有传召,往日就算是丢一支毛笔,内事监都不会放过一个有嫌疑的宫人,而死了个人,却连询问都没有一句,实在让人心里难安。 今日是十五,圆月当空,瑶瑞连灯都没有提,四周就被照的雪亮。瑶瑞用双手轻轻捂着胸口,以前还有个出宫的想法,还有些盼头,现在没了这个想法,觉得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瑶瑞深深地出了口气,本想放松,却发现锁骨处隐隐作痛。 “都差点忘了这个。”瑶瑞赶紧回到屋内打了一盆清水,这个伤口也不知道怎么了,日日上药却不见好转,在这么下去非要落个疤才算完。那位伤自己的皇子是谁呢?长得跟静王殿下有些像,静王比他多几分冷峻,而他看起来好相处得多。 还有十九皇子,不知道他如何了,应该已经长成一位翩翩少年,与贤妃娘娘一样,温柔聪颖。想到贤妃,瑶瑞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铺,贤妃娘娘的遗愿,应该是时候完成了。 一大早瑶瑞还在洗漱,就听见小银子尖着桑子喊道:“内事监梁公公到。” 瑶瑞不知道为何却觉得有些安心,在这么不闻不问的,瑶瑞就要被自己每日的猜疑逼疯了。匆匆洗漱完毕,瑶瑞跟着其她宫女们走入大厅,列队站好。 若是往日,梁公公定一个一个宫女询问,可是今日梁公公却越过了宫女直接走到前座冲着何贵妃就是一个大礼,显然何贵妃也觉得有些奇怪,眼睛盯着梁公公疑惑的问道:“公公只管审问便是,公公若觉得本宫在这里不便,本宫这就离开。” 梁公公摇了摇头,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才缓缓开口道:“回贵妃娘娘,太后已经说了,宫女失足落水之事宫内常有,不足为奇,不需要去追查此事。” 瑶瑞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心都静止了,不追查?瑶瑞反复的在心里说着这三个字,自己这算不算是躲过了一劫?瑶瑞打心里面放松了,若是马上收住,恐怕脸上早就露出喜悦之色。 何贵妃听见太后二字就变了脸色,嘴角微微抽动:“太后怎么会参与其中?” 梁公公没有回答何贵妃的话,半响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小盒,轻轻的放在何贵妃座椅旁的桌子上。何贵妃斜眼看了一眼那棕色小盒,犹豫了一下,才将小盒子拿起来打开。 “放肆。”伴随着何贵妃的一声怒吼,棕色小盒被何贵妃狠狠地摔打在地,盒中掉出一个东西,仔细看去是木头雕刻**男女形态。所有宫女全都将头别过去,每个都羞得面红耳赤。 “娘娘喜怒,这是在那死去宫女身上发现的东西。”梁公公早就知道何贵妃会有何种反应,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那有如何,这么个低贱坯子死了正好,若是活着本宫非打死她,以正宫规。”何贵妃气的不行,嘶吼中破了音,险些没有喘上来气。 “除此之外。”梁公公没等何贵妃顺过这口气,又开了口。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何贵妃恨不得现在就叉他出去。何贵妃气的紧握拳头,死死地盯着梁公公,咬牙切齿的问道:“梁公公还有何事?” 梁公公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把何贵妃得罪透了,索性抬起了头看着何贵妃说道:“太后虽不追查那宫女的死因,但却下了一道懿旨,要找出秽乱宫廷之人。”何贵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稍微稳了下自己的情绪回道:“这宫里,总是有宫女和太监背着主子对食的,这秽物估计是从他们手里传出来的,本宫会让他们去查,会给内事监一个交代。” 梁公公的心里一直在盘算,这局棋到底最后会谁胜谁负,所以心里摇摆不定,怎么做内事监都不能跳出来,所以必须选一边靠,才能保全自己。 “回娘娘,这事不仅不能让娘娘宫里的人插手,老奴还必须带走娘娘宫里的人到内事监问话。”梁公公显然已经有了选择。 “为何?” 梁公公与何贵妃四目相对答道:“因为玉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娘娘还认为是与太监对食所为吗?” 玉华宫的正厅内瞬间静到下人,何贵妃手中把玩的手链掉到了地上,何贵妃不再多言,挥挥手让内事监的人将大厅的宫女一一带走了,瑶瑞临走前望了一眼何贵妃,何贵妃的脸上有着瑶瑞看不懂的情绪。 瑶瑞与一众的小宫女被关在了内事监的黑房里,瑶瑞摸着墙在一处有木板子的地方坐了下来,进宫这么久被关在小黑房倒是第一次。真想不到玉莹怀孕了,瑶瑞伸出手重重的打了几下自己的脑子,那可是一尸两命啊,自己这都是干的什么混账事。 瑶瑞一时恼自己下手杀害了玉莹,一时又恨玉莹非要攀龙附凤,最后落得惨死,让自己背上一辈子的良心债。看着跟自己一同来的小宫女都被提审后离开,瑶瑞越来越不安,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到自己? 第三十章 小黑房里终于只剩下瑶瑞自己,瑶瑞双臂环膝依靠在墙角,心里盼啊盼啊,也没个人来。 过了许久,门外才有了些动静。小太监将门打开,瑶瑞在小黑房待了一天,被突然冲进来的光刺痛了眼睛,微闭着扶着墙站了起来。小太监走到瑶瑞的身边轻声说道:“姑娘跟我来。” 瑶瑞跟着小太监的步调,轻轻的穿过内事监的大厅来到了后院,小太监领着瑶瑞来到了内院的主屋门口,便一声不吭的走掉了。 瑶瑞知道有人在屋内等她,但是还是有些迟疑才将门打开,瑶瑞进到屋内,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普通衣饰的男人背影,瑶瑞贴着门站着一动不动。“哦,来了。”一说话,瑶瑞便听出是梁公公的声音。梁公公回过身,看见瑶瑞笑了笑,招招手示意瑶瑞过去。 瑶瑞四下看看,这屋子应该是梁公公的住处,便没敢动。梁公公兴许是看出瑶瑞的不自在,赶紧走进屋内,不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姑姑。”瑶瑞叫道,没成想林娇会在这里。林娇赶紧上前拉起瑶瑞的手往屋里走,屋里面有一桌精致的小菜,很明显这是在等着瑶瑞到。 “好些日子不见了,姑姑很是想念你。”林娇的脸上堆满笑意,双手放在瑶瑞的肩上用了点力道,将瑶瑞按到了座椅上。林娇入座后赶紧给瑶瑞夹了几口菜放在碗碟当中,梁公公则伸手给瑶瑞将酒满上。两人一唱一和的默契配合,让瑶瑞不禁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姑姑一直说想你,可是却不得空见你,今日正好能有机会给你这个大忙人腾出时间,我就赶忙让下面人通知你姑姑来,好让你们有时间聊聊家常。”梁公公说着便吃下一大口的菜,边吃边笑道:“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 林娇与梁公公相视一笑,转过脸便看向瑶瑞问道:“傻丫头,怎么不吃啊,难不成我做的还没有你们宫里小厨房做的好吃?”瑶瑞一听赶紧摇头,带着赔罪的语气说道:“瑶瑞只是看见姑姑高兴地忘乎所以,还请姑姑恕罪。【零↑九△小↓說△網】” 瑶瑞说着便拿起筷子,将一道一道的精致小菜送进嘴里。瑶瑞不知道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没法安心的享用美食,不停地观察二人的表情。 林娇突然伸手去摸瑶瑞发髻,瑶瑞的身子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问道:“姑姑,我头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林娇浅浅一笑说道:“那倒没有,只是看你这钗格外眼熟,像是贵妃娘娘出嫁时所戴。” 瑶瑞听后心里一紧,自己只是知道这钗价值不菲,但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贵妃娘娘的嫁妆。林娇看出瑶瑞神色不对,赶紧追问道:“瑞儿最近立了什么大功劳,娘娘会如此厚赏?” 瑶瑞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便将嘴一瘪语气委屈的说道:“功没有立,祸倒是闯了一件。”林娇眉毛一挑急忙问道:“闯了什么祸?” 瑶瑞伸出手将头上的钗拿了下来放在桌子上一脸愁苦的说道:“姑姑是知道的,我本是侍奉贵妃娘娘洗漱的宫女,偏偏那日玉莹……就是死的那个宫女不知怎么的就没来给娘娘梳头,娘娘就让我给她梳妆,我这是头一次给贵妃娘娘梳头,紧张得很。一时手滑就将贵妃娘娘最喜欢的玉簪子摔碎了,贵妃娘娘随手就将这支钗插到了我的头上,说是如若再犯就插进我的头里,娘娘一直没说让我摘下来,我也就没敢拿下来。” 瑶瑞连比划带哭泣的将这件半真半假的事说了出来,倒是让林娇和梁公公愣在了那里,说这是真事未免可笑,若说这是假事,这何贵妃的脾气还真是如此。 林娇安慰着说道:“在宫里什么委屈都得受着,这才算啥。还有你也真够实诚的,不让你摘你就真戴着了,哪日贵妃娘娘气不顺还不真拿这钗,在你头上戳几个窟窿出来,回头将这钗好好包起来,找个机会放回去。” 瑶瑞乖巧的回道:“瑞儿知道错了,回去就按姑姑说的做。” 梁公公被瑶瑞逗乐了,伸出手指虚着点了点瑶瑞笑道:“你这外甥女,机灵的时候是真的机灵,笨的时候也蠢得可爱。”闲话家常过后,瑶瑞眼珠子一转,慢慢低下了头,说了这么多,这两个老狐狸,也该聊聊今天的本意了。 梁公公收起笑意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在这宫里难得笑得如此畅快,就不知道咱家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在如此开怀大笑了。”瑶瑞不做声,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着梁公公。梁公公接着说道:“今日的事,咱家就算不明说,你也应该猜到几分了,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藏着掖着,你跟咱家说实话,那宫女的相好到底是谁?” 瑶瑞这下心里全明白了,两个人这是合作的从自己嘴里套话。玉莹的事,瑶瑞自然全部知道,但是该不该说瑶瑞此时心里还有有个谱。瑶瑞原本打算跟着宫女们上堂被审问,说几句不知道,喊几句冤屈就跟着大伙回宫去,却没成想人家打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自己的主意。 瑶瑞犹豫半响,林娇忍不住开了口说道:“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梁公公,梁公公不会出卖你的。”梁公公接着林娇的话,低声道:“太后已经下了懿旨,查出来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若是有赏,跑不了你的。” 赏?瑶瑞在心里一乐,这宫里哪有什么真正的赏赐,无非是一些永远都只能躺在柜子里的金疙瘩而已,瑶瑞才不稀罕。瑶瑞稀罕的是自己的这条命,梁公公明显是站在太后那面,而林娇她看不明白,说到底林娇是玉华宫中出来的,按理应该是向着玉华宫,但是现在却帮着梁公公,她不确定林娇是真心帮着梁公公,还是故意出现提点自己,怕自己走了嘴。 瑶瑞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平日的事都是我做,可是玉莹的这件事,我参与不上。”大家都知道瑶瑞为何贵妃做事,说不知道,才是天大的笑话。瑶瑞叹口气接着说道:“玉莹消失前的几日夜里,我每天都能听见李公公带着小银子在外忙到着什么,但是因为那几日娘娘下令夜间不准走动,我就没敢细看。” 梁公公半信半疑的将目光看向林娇,林娇想了一下问道:“平日里呢,你没碰见过什么?”瑶瑞知道他俩会问,早就心里盘算好了:“也不是没有察觉,之前她总是夜里出去,也撞上过几次她慌忙出去和回来,可是我是侍奉何贵妃就寝的宫女,没有机会跟着她,再加上这两年何贵妃不是很得意她,我也就没再去管她。” 瑶瑞所说一切都合情合理,梁公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既然把瑶瑞找了来,他们俩个也没打算轻易放她走。 梁公公站起身来,看着瑶瑞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说道:“咱家出去走走,你们俩唠唠体己话,咱家在这你们女人家难免有些话说不出口。”话音未落,梁公公就走出了屋,将门关好。 等梁公公走了一会儿,林娇才又开了口:“你真的不知道?”这次可不是那种亲热的态度,而是变回锦绣宫掌事姑姑训人时的口吻。别说,瑶瑞看见这样的林娇,相反自在了。瑶瑞坐正了身体,点着头说道:“您不是常说不要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嘛,所以我没去关心她的事,她有情郎我是一早就知道,你看她每日神神秘秘的,别说我知道,玉华宫里估计没人不知道。” 林娇寻思着,看着瑶瑞说道:“此事太后已经参与进来,你认为何贵妃有多少筹码能赢太后,若是可以,你只要能提供对太后有利的消息,那么日后你的成就不会比我差,或则远超于我。” 看来林娇这次真的是背叛玉华宫了?瑶瑞露出一脸的惊讶,好让林娇放心,自己依然是那个在她手掌心里的瑶瑞。“姑姑说的意思是,让我背叛何贵妃?”瑶瑞惊呼道。林娇伸手捂住瑶瑞的嘴,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瑶瑞,待瑶瑞冷静下来,才肯放开手。瑶瑞假装惊魂未定,不断地喘着粗气。 “你瞧你那个样子,一点没有长进。”林娇语调中,明显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瑶瑞则一脸委屈的说道:“若是何贵妃败了,那我日后去哪里啊?”林娇长出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你怎么不开窍,若是你能给太后有利的消息,太后自然提拔你,如若不能,何贵妃败下后,你就要回锦绣宫从新分配,像你们这种侍奉过主子的宫女,各宫各殿是不会要的,最后就只能去做苦役。” 苦役二字却让瑶瑞眼前一亮,宫内规矩苦役年满二十者放出宫外,不得违之。或许这才是自己出宫的唯一出路。 “瑶瑞不想去做苦役。”瑶瑞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好让林娇更放心些。林娇看着瑶瑞现在细皮嫩肉,金钗华服的,就知道这丫头过得不错,怎们肯去做苦役,就相信了瑶瑞之前所说的一切。 “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若是玉华宫有什么消息,就速速来回,别到时候真倒霉了,再来埋怨我没提前告诉你。”林娇撂下狠话,将放在桌子上的那只钗拿了起来塞在瑶瑞的手上讽刺道:“你也配戴这个,木鱼脑袋,怎么活到今天的。”林娇接连又数落了瑶瑞几句,才肯放瑶瑞走。 第三十一章 瑶瑞走出内侍监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瑶瑞看见不远处一点明光冲自己走来,走近了才看清,落樱提着宫灯在远处等着瑶瑞。看见瑶瑞过来,落樱跟看见金子一样,兴奋地跑过去。落樱看见瑶瑞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瑶瑞拉着赶紧逃离了内侍监的范围。 “你这是怎么了?我白天听他们说玉华宫出事了对不对,内侍监的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别吓唬我啊。”脚步刚落定,落樱噼里啪啦的一大段话,就冲瑶瑞打来。 瑶瑞喘了几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姑奶奶,我这不是站在你的面前嘛,你还担心什么?”落樱不高兴的用手推了一把瑶瑞,撇着嘴说道:“我这掏心掏肺的关心你,你瞅瞅你那样子,一副嫌弃我话多的表情,我这不是着急嘛。” 瑶瑞一抬头落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赶紧赔不是道:“别别别,是我错了,这几日事多,没法一一跟你解释,等事情过了我在跟你细细道来。”落樱听到后才算是满意了,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道:“他们没难为你吧,我总是记得小时候的事,一看见内侍监三个字,腿都发软。” 瑶瑞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不是我的事,我只是例行公事到这里来回话,你不要担心,倒是你周公公那个老混蛋,竟然放你出来了?”一听到周公公,落樱脸上的笑意全无,怒气道:“还不是你的金子,自从他收了你的金子,就变得阴晴不定,平日里对我说话阴阳怪气不说,偶尔还明着跟我讨钱,今日我说来见你,他就痛快的放了人,估计回去还要跟我讨钱。” 这个周公公还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瑶瑞想着就有了主意,从袖兜里掏出刚刚林娇帮忙包好的那支钗,嘴角一扬放入落樱手里,落樱将手绢打开一看这么贵重的一支钗,连着摇头喊道:“可不能便宜了那个坏种。【零↑九△小↓說△網】” 瑶瑞则淡淡的说道:“你只管给他,这回绝不会便宜了他。”落樱还是扭捏着不想给,但是看着瑶瑞那么坚决,也只好收下了。瑶瑞心里盘算好了,若是何贵妃真的败了,自己被发配去做苦役,也是好的,至少能够熬到年纪出宫,但是也要收拾了周公公,免得自己失了势,落樱受他欺辱。 瑶瑞让落樱早些回去,落樱觉得瑶瑞神神秘秘的,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嘱咐了瑶瑞几句,便离开了,临走时还将手里的宫灯递给了瑶瑞。 瑶瑞紧紧地握着宫灯,看着回去的路,放慢了脚步。别人都早早地回了玉华宫,只有自己被留到了夜里,何贵妃该如何想自己,这时候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杀人灭口,毕竟想要守住一个秘密,没什么比死人更牢靠了。 瑶瑞下了狠心,决定赌一赌。将自己的头发拨乱,袖口裙摆统统撕开,扯开自己的衣领,那之前的伤口刚刚有点愈合的征兆,瑶瑞伸出指甲忍着疼痛,将伤口上的结痂扣开,血液渗出染红了指甲,瑶瑞咬住下嘴唇,手指又下了几分力道,将伤口拉的更大些,让血流的更多些。 直到衣服上的白领染上了红色,瑶瑞才罢了手。 走到能看见玉华宫的时候,瑶瑞将身子向前一倾,一瘸一拐的往玉华宫走。李公公站在门口,看到瑶瑞后,赶紧让小银子带人将瑶瑞抬了进去,何贵妃还没有就寝,看见瑶瑞的样子半信半疑的开了口。 “他们对你动了刑?” 瑶瑞一副骨架都要散了的样子,瘫软的跪在地上,委委屈屈的撇着嘴说道:“内侍监的人倒是没有怎么的,但是姑姑却……”瑶瑞抽泣一下接着说道:“不知怎么的,提我的时候不是在内堂审问,而是去了后院寝室,林娇姑姑也在,我一到那里,姑姑就对着我一顿打骂。” 何贵妃让李公公扶起瑶瑞到她跟前,何贵妃仔细观察了一下瑶瑞,伸出手将瑶瑞的领口扯开一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伤在有骨头的位置,看起来特别吓人。 “这也是林娇打的?”何贵妃质疑着瑶瑞。 瑶瑞伸出手将衣领盖好,双手紧紧地捂在伤口上。伸直了脑袋正打算说,又看了一眼李公公欲言又止。何贵妃顺着瑶瑞的眼神看了一眼李公公,寻思一下说道:“说吧,咱们三没什么避讳的。” 瑶瑞不躲不避的将脸抬起来,眼神与何贵妃四目相对,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声音抬了一个音调说道:“姑姑打了我,一直在内堂教训我,梁公公估计是烦了,随便问了几句就走了。”瑶瑞沉默了片刻,眼睛偷偷瞅着李公公,声音低了下来说道:“回来的路上,突然被人捂着嘴拖入了草丛,那人拿出了一把利器,没看清是什么,刺向了我。旁边正好有路过的宫女太监,那人没再伤我,但是却拔走了娘娘赐给瑶瑞的那只钗。” “这伤和衣服,都是那时弄得。”瑶瑞补充一句道。 何贵妃听出瑶瑞的意思,她是觉得这一切是李公公所为,杀掉瑶瑞确实可以灭口,可是也要分时候,现在被安庆殿盯得对此紧,这么做岂不是称了太后的心意?何贵妃心里想着,下意识用余光看了眼一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自然也听出其中端倪,他可不是擅作主张的人啊,是何人在此刻做这些,来动摇自己在何贵妃心中的地位?李公公赶紧上前一步,声音带着着急的情绪说道:“敢对玉华宫的人行凶,就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老奴定当揪出这个人,给娘娘一个交代。” 何贵妃没抬眼皮,李公公知道何贵妃对自己起了疑心,不敢再多言。何贵妃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润润嗓子,心里面细细斟酌,瑶瑞的这番话可是让她非常头疼。玉华宫这几年事事不顺,难道身边真的出了奸细? “瑶瑞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明日本宫再寻你问话。”何贵妃兰花指一抬,瑶瑞赶紧行礼退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寝殿。瑶瑞临走时,偷看了一眼李公公,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这些年李公公待自己确实不错,不过这种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屋里就剩下李公公和何贵妃,李公公十几年了都没有出过冷汗,可是就在此时,李公公觉得全身都被汗液包裹,冷的让他呼吸都变得凝滞。何贵妃就一直盯着李公公,时不时地双脚还踢打着桌子腿。 “你跟本宫多少年了?”何贵妃冷冷的问道。 “三十年了。”李公公答道。 “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本宫没有亏待过你,你待本宫也没有过二心,本宫总是想着要赏你点什么,赏些什么好呢?”何贵妃手里把玩着一串红珊瑚珠串,自言自语道。 “老奴不敢讨赏,老奴只求可以一直在贵妃娘娘侍奉,就是对老奴最大的恩赐。”李公公话毕,就连着给何贵妃磕了好几个头。 何贵妃突然笑道:“公公这是做什么,本宫只是想给你赏赐,本宫替你想好了你年岁已高,也该到了回乡养老的年纪,本宫差遣给你在你的老家买个大宅子,给你养老如何?”李公公对何贵妃的话,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何贵妃语调一变,又说道:“但是本宫身边也需要人手,本宫记得你有个侄子今年不小了,你将他送进宫给本宫使,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回家养老了。” 李公公听到这里,大哭了起来,连声喊道:“娘娘开恩啊,娘娘开恩啊,老奴这侄子是老奴家仅剩的血脉了,他要是进了宫老奴怎对得起祖宗。” “难道照顾本宫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何贵妃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李公公皱着眉头,心里恨得死死的,到底是何人在中间捣鬼,若是真因为这事儿让他的侄儿进了宫,他要如何是好? “本宫累了,这事儿明日再说吧。”何贵妃说着就要进入内室,李公公脱了身赶紧出屋叫来了侍奉就寝的宫女,李公公拉着小银子到了一处僻静地,表情严肃的说道:“宫内有几个倒卖的人,你去咱家盯好了,非要揪出这个混蛋。” “是,师傅。” 瑶瑞怕别人发现自己是装的,一路上都不敢直起身子,依旧是一瘸一拐的走。回到房间瑶瑞将门窗检查一遍,都关的死死地,就算是只蚂蚁,她都不会让它进来。瑶瑞喝了好几杯水,才放松了下来,上床躺着。 瑶瑞心里只想着怎么在何贵妃面前过关,却不曾想,李公公被她这么一整,会有什么下场。想必周公公会很惨吧,看李公公的样子就知道,他定不会放过姓周的混蛋。 保命活着原来是件这么难的事,瑶瑞叹着气。何贵妃没事,自己就要失去自由,一辈子待在宫里,任由差遣。何贵妃败,自己就要去做苦役,干着宫里最苦最累的活,吃穿却是宫里最差的。 自由和富贵,终究是个选择题。 想想也是可笑,自己盘算什么,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问题。不知道为何,瑶瑞总觉得今天的林娇有些奇怪,跟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第三十二章 等到了第二日,瑶瑞也没有出门,就在屋里装作一只被猫吓到了的小老鼠,大家也都听说了瑶瑞的遭遇,没有人去惊扰她的休息。【零↑九△小↓說△網】 瑶瑞只是为了洗脱自己,把李公公算是完全搭上了。李公公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内来回踱着步。小银子来来回回不知道传了多少遍消息,可是没有一个是李公公想知道的。 李福成入宫三十几年了从未这么心慌过,这三十年为何贵妃做过多少事数不胜数,她是如何一步一步做到贵妃的难道都忘了,仅仅凭这么一件还未确定的事,就打算把自己的功劳抹得干干静静了是不是? 李福成越想越气,难不成要像林娇一样送个假的进来?林娇,李福成嘴巴抽动一下,或许自己忽略个人,一个一直把自己好好隐藏起来的人。李福成偷瞄了一眼正厅,何贵妃用完午膳已经回寝殿去了。 现在正是时候,李福成招呼上小银子,师徒二人快步向着锦绣宫去,一路上躲躲闪闪,总算是到了锦绣宫的门口。小银子推开锦绣宫的宫门,院子内静悄悄的,现在不是小宫女进宫的时候,锦绣宫也就闲置着。 李福成和小银子直直的冲进锦绣宫的内堂,推开门林娇正在和其余几个锦绣宫主事宫女喝茶闲聊,看到李福成贸然前来,林娇明显吃了一惊。 “李公公?”林娇放下手中的茶杯,挥挥手示意其余的人离开。 待那几个主事宫女都退出去后,李福成让小银子留在门口把门,自己把门关上了。李福成走到林娇身边的椅子坐下,林娇随手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了李福成的面前。 “何事劳您大驾?”林娇问道。 李福成低声叹气道:“瑶瑞昨日回去什么都说了。” 说了,说什么了,难不成把自己背叛何贵妃的事说了出来?林娇先是眉头紧锁心里骂着瑶瑞,转念一想觉得不对,若是当着何贵妃的面说的,那么自己现在早就被拖到玉华宫乱棍打死,若是告诉了李福成……这老家伙不到何贵妃面前去告我的状,而是跑来找我,难道他也打算背主求荣? “这几年瑶瑞跟你走的比我都近,难怪都不吃我的教训了。”林娇长吁短叹一番。李福成挥着手,低声怒道:“一个孩子能懂什么,有什么直接冲我来,何必背地里打算,好歹我们以前共事过,弄这些个弯弯绕绕,有什么意思?” 林娇对李福成的这句话有些半知半解,这是埋怨她不给他留活路了,想想也是若是何贵妃失势,他这般年纪,怕是挨不到出宫就被内侍监的人折磨死了。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活着,想到这里林娇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也不确定你是怎么想的,所以没有直接跟你说。”林娇捏起丝绢,将嘴边的水渍擦净,抬起眼看着李公公,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若是让我们去做,最后玉华宫上下谁也逃不了,你也知道我和瑶瑞的关系,自然是要想着她。” 李福成听到这里,不免咋舌:“你不妨直说。”林娇的脸上突然充满着怨气,嘴一撇说道:“我们也共事过,你也知道我们姐妹是如何为何贵妃效力的,但是她又是怎么待我们的?”林娇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受够了,与其一辈子被她左右,不如自己拼出一条路来,如今安庆殿给了话,我也就不怕什么了。” 李福成觉得林娇的话很有道理,自己还不是为何贵妃效力三十年,昨夜一件还没有结论的小事,就让何贵妃跟他游乐嫌隙,这个女人不是个明主,听林娇的意思这背后是有太后支持的,若是自己现在倒戈或许日后还能谋个出路。【零↑九△小↓說△網】 “何贵妃虽然母家势力不大,但是好歹也是个贵妃,就算是太后想要凭此事打击她,充其量也就是九皇子受到些训斥,玉华宫也不会有起太多波澜。搞不好就像三皇子一样,罚个禁足,等事情一过一切照旧。”李福成将话挑开来说,林娇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林娇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呢,我也自己盘算过,这事不成我这条命就算是搭进去了。”林娇的嘴角翘起,冲着李福成一乐道:“但若是您老在其中为我们开出一条明路,那这事哪有不成的道理,太后那里您也是头一等功,太后定然让您老风风光光离宫养老不是。” 李福成凑近林娇,压着嗓子轻声道:“这事不能你说了就算吧?” 林娇知道李福成的意思,点点头道:“没看见正主,哪能让李公公随便就应下,我即刻就动身,若是有了消息在派人去通知公公。” 李福成跟林娇把话算是说透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林娇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 瑶瑞睡了一天,起来时觉得全身酸痛,才发现在床上无所事事的躺着比干活还要累。将窗户打开透透气,瑶瑞才发现门外摆着饭菜,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开门把饭菜拿进屋摆在了一边。 瑶瑞看了一眼饭菜,都是些清淡口味的小菜,送饭的倒是挺有心的,但是在这宫里谁敢吃别人送来的东西,更何况人都没见到,瑶瑞有些心疼的将饭菜倒掉,把餐盘重新放回原处。 李福成回到玉华宫不久,何贵妃就睡醒了,招了李福成进寝殿侍奉,李福成见何贵妃睡眼松惺,赶紧从宫女的手上接过面巾,递到何贵妃的手里。何贵妃接过面巾,刚要抹脸手就一松,面巾掉落在地。 何贵妃的脸扭作一团,十分的痛苦。李福成惊呼道:“快传太医。” 何贵妃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刘太医把着脉,嘴里犯着嘀咕。等到刘太医从屋里退了出来,李福成赶紧上前拉着刘太医询问道:“娘娘这患的是什么病?”刘太医看了看李福成,没说话。李福成纳闷了,刘太医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今日为何如此古怪,就在李福成打算接着追问的时候,杨承海从外面走了进来。 “杨公公。”李福成和刘太医异口同声说道。 杨承海是太监总管,举手投足都有着一股皇家威严,李福成见到杨承海腰就塌下了半截。杨承海拂尘一挥,就将刘太医带走了,只留下李福成在原地暗自猜测。 “李福成。”何贵妃的声音微弱,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劲。 李福成听到何贵妃的叫唤声,赶紧进屋在何贵妃的床边跪下候命。何贵妃伸出手拽着李福成的袖口,有气无力的说道:“去,将翊轩叫来见我。”李福成嗯了一下就要走,却发现何贵妃还死死地拽着自己,何贵妃又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传令下去,本宫重病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 李福成连连点头,何贵妃才松了手,瘫在了床上。李福成快步走出玉华宫,正好碰到赶回来报信的小银子。小银子看见李福成赶紧上前问道:“师傅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李福成一看是小银子松了口气道:“你这小子又去哪里野了?”小银子一脸无辜的回道:“没有啊师傅,您让我去查瑶瑞的事,我这是有了消息正打算回您呢。”李福成一听来了兴致问道:“查到了?”小银子点点头道:“查到了,师傅说的没错,那贼人果然将钗转手卖掉,我顺着追查,查到了卖那钗是御花园的一个管事叫做周立人。” 李福成脑子都没打转,一听是个无关之人,冷哼一声道:“应该是见财起意,御花园的管事十几个,每年的油水也就是那几个官大的能捞到,娘娘的那只钗价值不菲,瑶瑞是个小姑娘,又走夜路。估计他也是临时起了歹意,你去找几个将他的腿打断,全当是给我出口恶气。” “是。”小银子答道。 “我还有事,你注意着宫内的情况,机灵着点。”李福成低声嘱咐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瑶瑞听说何贵妃病了,也就不敢在屋里再装病,拖着身子从屋内出来,到何贵妃身边侍奉,玉华宫的人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先是玉莹死于非命,接着玉香又病了,瑶瑞被人夜里袭击,如今连何贵妃都倒了。 “真是流年不利。” “是呢,也不知道这是撞了哪门子邪,都让咱们玉华宫碰上了。” “都小声点,别让娘娘听到了。” 瑶瑞听着宫女们的抱怨,将头低下来,手里的丝绢都让她搅了好几圈,看起来都皱皱巴巴的。 不知过了多久,九皇子在李公公的引领下进入了寝殿,瑶瑞猛地被吹进来的风打醒,看到的是九皇子焦急的面孔,瑶瑞向后退了退让出一个位置给九皇子。 “母妃,儿臣来了。”九皇子半跪在地,两手握住何贵妃的手。 “翊轩,母亲怕是不行了。”何贵妃话一出口,眼泪就如流水一倾而下。瑶瑞识趣的带着一众宫女退出了寝殿,屋内除了何贵妃母子就是李公公在了。 第三十三章 瑶瑞和其余几个宫女守在门外,静静地候着。【零↑九△小↓說△網】突然旁边的宫女跳动了一下,瑶瑞才发现一只老鼠正在自己的脚边。 宫女们害怕却不敢出声,怕惊扰了屋里的人,看着老鼠到了瑶瑞的脚边,赶紧退后远离瑶瑞。哪里来的老鼠?瑶瑞纳闷了,轻轻地拿脚踢了踢老鼠,本想吓跑它,可它不仅不怕还要往何贵妃的屋里钻。 瑶瑞自小在乡下长大,再大的老鼠都见过,毫不忌讳的抓住老鼠的尾巴,轻轻一甩扔进了花圃里。旁人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瑶瑞看看脏兮兮的手,吩咐了一下身旁的宫女,就自己先离开洗手去了。 瑶瑞往自己的住处走,路过花园时看见杜鹃斜卧在花坛旁边,瑶瑞眉头一蹙心里叹道,这些小丫头,真是一得了空就要偷懒,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到她在那里偷睡觉。瑶瑞脚步轻轻地走过去,随手扯下一根草,在杜鹃的脸上来回拨弄,打算戏弄她一番。可是不管瑶瑞怎么拨弄,杜鹃都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瑶瑞想着就将手贴到了杜鹃的脸上,是冷的!瑶瑞心跳加速,颤抖着去摸杜鹃脖子上的脉搏:“死了……杜鹃死了。”瑶瑞反应过来,立刻跑着去叫来了人,李公公也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杜鹃的死,众人都一脸不可置信。 太监们用席子将杜鹃弱小的身躯包裹住,瑶瑞靠在柱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鹃的尸体。这让瑶瑞想起了秋环,也想起了那时候的自己。瑶瑞脑子嗡嗡作响,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屋子。将自己衣柜的门打开,拿出了那个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 “留给需要的人吧。”瑶瑞嘟囔了一句。 瑶瑞不知道九皇子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只知道自己再回到何贵妃身边的时候,九皇子已经不在那里了。【零↑九△小↓說△網】何贵妃躺在床上,虚弱的连痛苦的叫声都发不出来。瑶瑞想起初次见何贵妃的时候,玉容粉面,双眸漆黑有神,腰肢纤细一身风流,那时的何贵妃何等风光,如今却奄奄待毙,威风全失。 李福成坐在自己屋里,摸不着头脑。这太后若是下毒害何贵妃,那为何还要明着与何贵妃对抗?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嘛,若是何贵妃真是死于毒害,太后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李福成左手抵着下巴,右手拍着自己的脑门,怎么越想越糊涂了。 想了一会儿,李福成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狠狠地拍响了桌子,这可不好,若是何贵妃就这样病死了,太后为了灭口便一个都不会留。李福成赶紧下地穿鞋,匆匆离开了屋。 瑶瑞来到了跟落樱会面的湖边,落樱早早就在那里等着瑶瑞了。落樱一脸关切的看着瑶瑞,最近玉华宫事情很多,落樱知道瑶瑞一定很累。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落樱拉着瑶瑞坐下,好奇的问道。瑶瑞将箱子打开一条缝,给落樱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顺手交到了落樱手里。落樱显然惊讶的不行,赶紧四下看看,凑到瑶瑞的耳边问道:“这不是你一直攒着的东西吗?” 瑶瑞摇摇头说道:“玉华宫最近事多,放在我那里不安全,你先保管着。”落樱觉得瑶瑞有事,但是又知道瑶瑞定是不会告诉自己,也只能应下了。 瑶瑞垂目不语,沉默了片刻,落樱忧愁的看着瑶瑞,待瑶瑞缓和了一点才开口道:“我有一事求你。”落樱赶紧接道:“什么求不求的,你让我做什么只管说。”瑶瑞点点头说道:“帮我打听十九皇子的消息。” 落樱吃了一惊问道:“你还没有放下吗?”瑶瑞叹口气道:“放下不放下,又能怎么样,当年之事不想再提,但是故人之托不得不做。”落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瑶瑞慢慢的将头依靠在落樱的肩上,心里念叨着,若是自己出了事,希望落樱能够好好地,熬到年岁出宫去,这些钱够她过下半辈子的。 “落樱。”瑶瑞轻声唤了声。 “嗯?” “没事。”瑶瑞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何贵妃这棵大树,被砍倒也只是时间问题,自己有没有办法不被牵连她不确定。虽然林娇说过,只要她肯出卖何贵妃,就可保全她,但是谁又会容一个背叛主子的人呢?还是什么都别跟落樱说好了,留点希望给她也给自己吧。 瑶瑞回到玉华宫发现杜鹃的尸首还搁置在原地,气就不打一处来,匆忙的走向了太监的住所,太监屋的门半掩着,瑶瑞本想推开门进去,却听见玉香的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要是真如你所说,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我已经过了出宫的年纪了,若是贵妃娘娘不在了,定是要去做苦役的,往日我也得罪不少人,以后怎么过活啊?”玉香的声音带着哭腔。 瑶瑞对玉香说的话很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太监房的一扇窗子正好在花丛里面,瑶瑞便摸着墙溜到了那扇窗子的下面。 “你别哭啊,这不还有我嘛。”瑶瑞细细听来,说这话的是小银子。 “你顶个什么事,当年要不是你说做个掌事不容易,让我留下,我现在早就出宫了,还用在这里担心?” “这怎么能赖我,再说了这些年你也没少贪啊,你哥都娶了第三房姨娘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往日来的家书,还都是我替你拿的,我关心你才打开来看的。” “少来,我那家书断断续续的,肯定是你在中间捣鬼,你说你到底藏了我爹给我的多少家书?” “别跟我提那老东西,平日我买了那么多东西给你爹,明眼人都知道我什么意思,他却给你找了婆家,黑了心的老混蛋。” “你、你、你这王八蛋,我爹给我找了婆家的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何要告诉你,我若是告诉你,你还会留在这里吗?还不早出宫嫁人去了,这些年我为你付出的那么多,我向谁讨去?” 瑶瑞听来听去也只是这两人过往的一些事,便没了兴趣,刚走两步就听见两个人厮打了起来,瑶瑞叹了口气,这玉香一直靠着小银子对自己的喜欢,百般利用,却不曾想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原本可以风风光光的嫁人,而如今却成了深宫怨妇。 树倒猢狲散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平日里何贵妃就算是把个平安脉都要来三位太医,而如今何贵妃重病在床却无人来给医治。瑶瑞乖乖回到何贵妃的身边,静静地站在何贵妃的床头。 “瑶瑞。”何贵妃轻唤一句。 “娘娘,瑶瑞在。” “好,你在就好,本宫身边还留着一个人。”何贵妃苦笑着说道,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滑,打湿了枕巾。 “瑶瑞啊,扶本宫起来,帮本宫梳妆,本宫不能让任何人看玉华宫的笑话。”何贵妃说着就要翻身下地。 瑶瑞上前扶着何贵妃,此时的何贵妃身子已经几乎无力支撑自己,瑶瑞成了何贵妃的依靠,到了梳妆台,瑶瑞又唤进来两个小宫女,帮着瑶瑞给何贵妃穿衣。瑶瑞将衣柜打开,把一件一件衣服呈到何贵妃面前。 “娘娘要穿哪件衣服?”瑶瑞不知为何,湿润了眼眶,泪水悄悄地落到地上无人知晓。 何贵妃莞尔一笑伸手指向一处:“那件大红色的白鸟朝凤,那件本宫最喜欢,本宫是后宫最大,只有本宫配穿它。”何贵妃倔强的像个小孩子,说着就要伸手去将衣服勾过来。 两个小宫女搀扶着何贵妃,衣服是有些重量的每穿上一件,她就不自觉的晃一晃。瑶瑞将大红色的衣裙给何贵妃穿戴整齐,何贵妃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气无力的说道:“瑞儿,本宫不喜欢这几支珠钗,别人都有,不想要跟别人一样的,那柜子里面有个盒子,最下面的那层,你去给本宫拿来,给本宫戴上。” 瑶瑞按着何贵妃的指示去拿出了盒子,打开盒子,瑶瑞吃了一惊,这盒子里面的是珍珠凤冠。 “娘娘,这是凤冠。”瑶瑞有些吃惊。何贵妃没有说话,微笑着等待着瑶瑞给自己戴上凤冠。瑶瑞拿出凤冠,给何贵妃戴在了头上。 “这个只有本宫配戴,她们都不配。”何贵妃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吐在铜镜上,双眼一闭仰身倒了过去。 “娘娘,娘娘。”瑶瑞扑在何贵妃的身边,大声吼叫。“宣太医,快宣太医。”瑶瑞推着旁边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宫女。 “不要宣太医,本宫没事。”何贵妃伸出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苦笑了几声说道:“本宫不能死在病床上,那不是本宫想要的结局。” 瑶瑞按照何贵妃的意思,将玉华宫的正厅所有的桌椅都挪了出去,瑶瑞喊上了几个太监,将一张红木椅子放在正厅中间,椅子上的双龙争珠雕刻的栩栩如生。瑶瑞搀扶着何贵妃坐到了椅子上,何贵妃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四章 瑶瑞与玉华宫的一众宫人被常公公押到安庆殿的偏殿内,瑶瑞依靠在柱子旁坐在地上,目光在宫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心里感叹道何贵妃荣华一世,离开时却竟无人为她流一滴泪。 常公公推开大门,瑶瑞叹了口气,何贵妃已经去了,太后依然不肯放过她,大概这就是皇宫,不论生死都逃不出争斗。 瑶瑞跟宫人们一起走入大殿,瑶瑞被宫人们硬生生的推到了前面,瑶瑞早就已经有准备了,不紧不慢的在太后和皇上的面前跪了下来,旁边还有一位一身蟒袍的中年男子,瑶瑞知道那就是太子。 瑶瑞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太子,瑶瑞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皇上虽然年老但是身强体健,器宇轩昂。反观太子正当壮年,却像个病秧子,那一身的蟒袍都穿不出该有的气派。 “安南将军赵正,平武校尉赵勇到。” 太监的话音未落,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着盔甲伴随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大殿内,两位男子齐齐的站在瑶瑞的面前冲着皇上和太后行礼。 “这?”皇上明显不知情转脸看向太后。 “是哀家请两位将军来的。”太后眼皮子一掀,看向瑶瑞。瑶瑞对上太后的眼睛,若是平时瑶瑞定是会避开,但是今日她不想避开,想要仔细的看,想要看清那坐在天下至宝之位的女人,眼中到底蕴藏着什么。 倒是太后被瑶瑞这么一看,有些不自在,赶紧别开头,让常公公加了两张椅子,请两位将军入了座。嫔妃们陆陆续续的进了大殿,皇上已经不再抬头去看,杨承海看出皇上不悦,便向后退了退,让自己退出皇上的视线。 “十九皇子到。” 瑶瑞身子一僵,双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裙摆,慢慢的将头低了下去,好可以去偷看十九皇子。翊君一身灰色锦服,修长的身材将朴素的衣饰穿出一身气派,眉眼像极了贤妃娘娘眉清目秀,瑶瑞感叹时光飞逝,当年那个嚷嚷着要向自己复仇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一位俊朗的翩翩少年。 贤妃娘娘,您在泉下有知,是否能有些慰藉? “翊君给父皇请安,给太后请安,给两位舅舅请安。”翊君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瑶瑞这才知道那两位将军是贤妃娘娘的娘家人。 “太后,这人都到齐了。”常公公在太后的耳边轻轻说道。 太后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开口说道:“哀家估摸着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就明着说了。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按理说她是贵妃这一去,宫里本是应该按她的位份给她该有的,可是哀家却得知了一件事,哀家今日想在这里,将这件事说一说,再定夺她何氏配不配已贵妃之身入皇陵。” 嫔妃们不敢议论,纷纷将头低了下去。 太后示意,德妃带着李公公、小银子还有玉香进入大殿,瑶瑞看着玉香略微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心里就全明白了。 “皇上应该认识这三位吧?”太后问道。皇上点点头道:“这是玉华宫的宫人,朕当然认识。”太后微微冷笑起来,伸手一指李公公说道:“这是玉华宫的主管太监,你们在座的应该都是清楚地,他侍奉何贵妃也有几十年了,这些事情让他说,最有信服度。” 德妃顺着太后的话,拍了拍李公公的肩膀说道:“你就把何贵妃的那些个丑事,再都说一遍,给大家伙听听。” 李公公赶紧点头应道,此时谁都没注意到,皇上的脸已经崩了起来。 李公公滔滔不绝的讲着,从何贵妃入宫以后,如何争宠如何打压其它嫔妃,大大小小的事情像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冰雹,向皇上的脸上拍打过去。【零↑九△小↓說△網】 啪叽一声,皇上的手上的茶盏掉落在地,众人纷纷向皇上看去,李公公也赶紧闭了嘴。杨承海赶紧上前检查皇上的手有没有受伤。杨承海问道:“皇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皇上伸出手掸了掸腿上的水渍说道:“太烫了,换一盏。” 太后知道皇上不悦,但是并没打算就这样罢手,而是轻轻地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哀家不想跟她计较了,你就把那几件大事说来给皇上听听。” 李公公被皇上吓到了,虽然得了太后的话,也不敢再向刚才那样一般说话了,慢慢开口道:“当年贤妃娘娘之事就是何贵妃所为,贤妃娘娘是被冤枉的,何贵妃本想陷害德妃娘娘,但是中间被贤妃娘娘截取了赃物,何贵妃怕皇上追查出是她所为,就将此事推给了贤妃娘娘。” “你此话当真?”安南将军赵正怒视着李公公问道。 “老奴不敢说谎,当年之事何贵妃就是指使这个宫女所做,后来九皇子与宫女私会,何贵妃也是指使这个宫女杀掉了宫女玉莹,皇上一问便知。”李公公像是怕别人看不见瑶瑞一样,伸出手将瑶瑞拽到了更前一点的位置。瑶瑞推开李公公,自己膝行到了前面一点的位置,正了正身子。 “哀家记得你,你叫瑶瑞对不对?”太后的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就像是把瑶瑞看透了一样。瑶瑞磕了一个头后答道:“回太后,婢子是瑶瑞。”德妃赶忙指向瑶瑞喊道:“就是她,臣妾记得当年贤妃妹妹出事的时候就说过,是她陷害的。” 瑶瑞并不在意德妃说什么,因为来的时候瑶瑞就知道自己怕是没命活了,原还想着若是自己死了,贤妃娘娘的托付该怎么办,倒是巧了今日十九皇子便在此,这大概是天意吧。 “大胆奴才,还不认罪。”常公公尖着嗓子喊道。 瑶瑞不慌不忙的看向皇上说道:“回皇上李公公所言之事,瑶瑞并不知晓,所以瑶瑞不知道该认什么罪?”瑶瑞的话音一落,本是一脸黑云的皇上,倒是有了兴趣身子向前一倾看向瑶瑞:“你是何事不知晓呢?” 瑶瑞斩钉截铁的答道:“都不知晓。”李公公有些懵,这林娇不是说已经跟瑶瑞说过了吗?太后已经下了懿旨会免所有人的死罪,这丫头怎么还咬死不认罪呢? 小银子看到了李公公投来的目光,扯了扯玉香的衣角,玉香知道小银子是想让自己开口咬瑶瑞,可是玉香不敢说话,平日见到皇上玉香就跟吃了哑药似的一个字都念不出来,今日还有这么多贵人,她怎么敢说话。 “你要不说,回头太后怪罪,你就得死。”小银子咬牙切齿的小声说道。 玉香怕皇上更怕死,小银子的话让玉香冒了一身冷汗,玉香抬起头颤抖的说道:“玉华宫掌事玉香有事禀报皇上太后。”太后喊道:“说。”。“李公公所言都是事实,这些都是何贵妃指使瑶瑞所为。”玉香话毕,赶紧将身子和头缩成一团。 太后还想说话却被皇上拦住了,皇上看着瑶瑞说道:“朕想听你说说,你说这些事你都不知晓,那么为何他们众口一词都说是你所为?” 老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按理说瑶瑞应该将何贵妃这些年的种种罪行全部说出,然后再去赴死,也算是清清白白来,清清白白走,向那些有意无意被自己害死的人赎罪。可是到了这,瑶瑞却换了心思,这后宫中的是是非非难道真是何贵妃一人造成的?若是这偌大的宫殿中的人欲望都少一点,很多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既然不能让死者复生,那么自己何苦让何贵妃带着一身罪恶上路,不如将这些过往埋入尘土,若有来世再让他们去还那些冤孽债吧。 瑶瑞突然浅浅一笑说道:“回皇上,婢子有话想问李公公。”皇上看了杨承海一眼,略有兴趣点点头。瑶瑞转过头看向李公公问道:“李公公说是贵妃娘娘指使我去陷害贤妃娘娘可有证据?” 这李公公一时语塞,瑶瑞这问题不能回答啊,若是回答因为自己在场,可不就把自己绕进去了吗。李公公下意识看了一眼太后,这自己一股脑的想投靠太后找出路,可是这太后压不住皇上啊。 “老奴偶然得知此事。”李公公的这句话说得很不自然。瑶瑞冷哼一声继续问道:“偶然得知?那请问李公公是什么时候偶然得知的?”李公公嘴里磨动着牙齿,恨不得上去踢瑶瑞几脚。 “你这丫头休得申辩,来人将这丫头拖出去仗刑,看她还敢狡辩。”德妃叫喊着,就冲进来几个太监,将瑶瑞架了起来。瑶瑞不但没有挣扎,还浅浅的笑了笑说道:“瑶瑞不怕死,德妃娘娘不用仗刑,直接杀了瑶瑞就可以了,瑶瑞不会改口,不知道的事情,问多少遍都是不知晓。” 瑶瑞的这句话引来了大家的注意,翊君看向瑶瑞,一脸犹疑。两位将军面面相觑,平武校尉赵勇开口问道:“皇上,虽然我兄弟二人对于妹妹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今日之事尚未明了,德妃娘娘就要用刑,恐怕不妥吧?” 德妃刚想开口,就看见皇上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太后看了一眼皇上,叹口气道:“你当皇上和哀家是摆设嘛,用得着你在这里做主,还不退下,不知轻重。”太后这一句话算是保全了德妃,若是皇上真动怒,怕是连德妃都要被贬。 第三十五章 德妃委委屈屈的退到了淑妃旁,太监扶着让她入了座,这大厅内才算是安静了。 郑修仪伸出手拍拍旁边的刘充容,嘴一撇说道:“这事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丫头还在这咬着,也算是忠仆。”刘充容点头同意回道:“可不是呢,若是别人早就磕头认罪了,何贵妃没白疼她。” “还不把人放下。”杨承海一声令下,太监赶紧把瑶瑞放了下来。 瑶瑞脸上一丝慌张都没有,上前接着问道:“李公公还没回答婢子的问题,既然说是何贵妃指使婢子去做的,李公公又是从何知道的这些事情,既然李公公知道了,又为何现在才来向太后禀报?” 太后只想把这件事情定死,至于是谁去做的,她从来不曾关心过。太后轻咳了几声说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不重要,哀家只想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李公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差点被林娇所误,林娇这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瑶瑞,难怪非让自己去咬瑶瑞,还好自己还留有余地,否则太后那自己非但没讨到好,还要把这条老命搭进去。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公公突然大哭着哀嚎了起来。太后看李公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示意常公公去帮腔。太后一个眼神常公公就懂了太后意思,走到李公公的身边,低声说道:“还不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老奴刚才所说何贵妃的罪行句句属实,只不过何贵妃是指使奴才的徒弟小银子所做,奴才把小银子当做己出,怕皇上太后降罪于他,才把罪责推到了瑶瑞身上。”李公公大声说道。小银子不知道为何转嫁到自己身上,一脸惊恐的看向李公公。 “师傅……”小银子声音颤抖着低声叫道。 李公公怒视着小银子,带着恐吓的语气低声说道:“怕什么,让你认你就认,不会有事的,你若不按为师说的做,太后才会要了你的命。”小银子半信半疑的点着头,鼓住了勇气说道:“所有事情,均是何贵妃指使奴才……”小银子突然停住了,斜眼用余光扫了一下旁边哆嗦的玉香接着说道:“和玉华宫掌事宫女玉香所为。” 玉香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小银子,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候,小银子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就把自己搭了进去,玉香想要开口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恨得直咬牙。 “皇上,你看呢?”太后的语气突然温和起来,将这个难题轻而易举的就抛给了文泽帝。文泽帝被太后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应付的说道:“让内侍监去审吧,至于何贵妃等到有了结果,再定夺如何处理,先把遗体搁置到冷宫去吧。” 太后对于如何处置何贵妃并不感兴趣,故意抬高了嗓音说道:“有件事事关皇家清誉,要在这说清楚才好,前些时日,玉华宫一位宫女落井而亡,听说还怀有身孕,这是怎么回事?” 文泽帝明显不悦,冷声道:“朕会让内侍监把这些事情查清,母后若有疑问,等到内侍监查明真相,自会给母后一个交代。”太后当然不肯罢休,连忙摇头说道:“此事事关九皇子,若让内侍监去查,是不是难为了内侍监?不如就在这里,把九皇子叫来,有皇上在,哀家想他是不会说谎的,若是此事于他无关,那也好早还他清白,免得叫人说闲话。” 太后表面是跟文泽帝商量,实则是让文泽帝难堪,九皇子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位在皇上身边长大的,也是皇上手把手教出来,如今出了丑事,最丢人的还是皇上。 “杨承海,去把那个不孝子给朕带来。”文泽帝怒道。 刘充容与林充仪对视一下,两人都心里不是滋味。二人都出身微寒,在后宫也没什么地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二人都有儿子,日后算是免了陪葬。【零↑九△小↓說△網】可是如今看看太后这嘴脸,谁又能心里好过,何贵妃不论生前做过什么,人已经死了,可是太后不放过何贵妃也就罢了,还偏偏要至九皇子与死地。 何贵妃一死,九皇子失势,本就不能再成为太子的威胁,若是再加上一条罪行,怕是九皇子只能发配充军了,想到这里二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太后如此没有容人之量,自己的儿子又会如何? 杨承海再次回到安庆殿,脸色苍白如纸,身后却空空不见一人,文泽帝挑眉问道:“翊轩人呢?” “回皇上,九皇子昨夜出宫至今未归。”杨承海朗声说道。 文泽帝回过头看着太后,瑶瑞跪在地上看不见文泽帝的双眼,不过却看的见太后的神情,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身子都开始发颤。文泽帝站起身来,杨承海麻溜的走到文泽帝身边。众人知道文泽帝的此时无声,正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谁都知道太后不会傻到去亲手杀了九皇子,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让众人来安庆殿演一出闹剧,但是若是文泽帝不信,或则说文泽帝就是不去信任太后,又当如何? “回宫。”文泽帝淡淡的说出两个字,杨承海和一群宫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安庆殿。赵家的两位将军跟太后行了礼,跟上了文泽帝的队伍,一同走了。 瑶瑞与玉华宫的众人被梁公公押着去了内侍监,男女宫人分别关进了两个屋子。一进入小黑屋,玉香就像个泼妇一样紧紧拉着瑶瑞不放,在瑶瑞的身上一拳一拳的捶着。哭喊道:“你为何不肯认罪,要活活将我搭进去。” 瑶瑞实在受不了了,才狠狠地甩开玉香,将玉香推倒在地上怒道:“姐姐是不是找错人了,将你搭上的可不是我。”玉香听不进去瑶瑞说的话,指着瑶瑞喊道:“王瑶瑞你做尽坏事,你会遭报应的。” 瑶瑞皮笑肉不笑的弯下身看着玉香说道:“自然是有报应的,姐姐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亏心事,这不报应就来了。”玉香疯了一样的将瑶瑞扑到,与瑶瑞扭打在一起。突然小黑屋的门被打开了,两个太监走进来将玉香架走,玉香挣扎着嘶喊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瑶瑞完全听不到玉香的声音为止。 看着玉香被拖走,瑶瑞叹了口气,自己这次是押对了,毕竟宫中皇上才是至高无上的,谁也不能去挑衅皇上的威严。瑶瑞站起身将身上的灰尘掸了掸,看向旁边的宫女,宫女们看见瑶瑞看向自己,都纷纷将头低下,身子紧紧靠向墙,生怕被瑶瑞注意。 瑶瑞在内侍监足足被关了三日才被放出来,玉华宫的宫人全都站在内侍监的大厅中间,瑶瑞仔细查看一下发现除了李公公、小银子、玉香其余的都在,瑶瑞知道怕是这三个人自己不会再见到了。李公公曾经教育瑶瑞明哲保身,但是李公公却不知道明哲保身和背主求荣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玉华宫的宫人被分为两批,年纪过了出宫的被发配到茶园,瑶瑞非常羡慕,虽然茶园劳作苦累,但是却是在皇宫之外,每日都可以回家,只需服役三年即可。而瑶瑞这帮年纪稍微小些的,则被送回了锦绣宫从新调度。 一想到林娇,瑶瑞就觉得头疼。 自从那日安庆殿的事情以后,德妃就算是被太后冷落了。太后真心不想见德妃,一没脑子二不受宠,什么忙也帮不上,不对应该说还一直帮倒忙。 “太后,德妃已经在门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了,说是想要给太后请安。”常公公轻声在太后的耳边说道。“恩,你去回了她吧,就说哀家这几日都不想见人。” 常公公虽然知道太后不待见德妃,但是自己是奴才也只有陪笑脸的份,便带着一脸的笑意走出了安庆殿,低下头看着一副受气小媳妇似的德妃。 “德妃娘娘,太后刚刚下了旨意,这几日都不见客。”德妃一看是常公公,赶紧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就拽着常公公的手臂不放问道:“太后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常公公哪敢跟德妃拉拉扯扯,赶紧用些力气挣脱了德妃的手。 “娘娘,太后不是不见娘娘,是谁都不见,这会儿就算皇上来了,太后也不会见。”常公公也是觉得累,这凡是别人都听得懂的话,这德妃就是听不懂。在这后宫中若是没有太后,估计第一个被抬着出去的就着这位了。 “娘娘回去吧。”常公公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求。德妃委屈的瘪着嘴,只好跟宫女转身回去了。这几个时辰算是白跪了,德妃想着伸出手去揉自己的膝盖。 “都是那个贱婢,害本宫在皇上面前失态,还在太后那失了信任。”德妃觉得这一切都是瑶瑞不好,德妃仔细想着越想越气,这丫头几年前就给自己带来着霉运,那时候要不是太后护着,倒霉的定是自己,而不是贤妃了。 “这个丫头是个祸患,不能留。”德妃咬牙切齿的说着。 锦绣宫 瑶瑞跟一些年纪相仿的宫女被送回了锦绣宫,瑶瑞换下绸缎宫服,换上了粗布麻衣,跟着一群上了年纪的宫女们,一起为小宫女洗漱穿衣。虽然这份工作累了些,衣食住行差了些,但是瑶瑞却说不出的轻松快乐。 入夜瑶瑞将小宫女的衣服都整齐的叠好后,从房内退了出来,准备洗漱回房休息。瑶瑞没有提灯,一个人走夜路回住处,路过锦绣宫的正门,瑶瑞看见安雨提着灯身后跟着一位披着斗篷的人。瑶瑞怕与安雨撞上便在原地等待着,那人走的太急不小心被台阶绊倒,险些摔倒,安雨上前扶好那人,却被瑶瑞看到那人的相貌,瑶瑞心里一惊林凤如何出现在宫内? 第三十六章 安雨扶着脚步有些不稳的林凤,趁着大伙都休息了,匆匆进入林娇的房间。林娇等待的有些久了,心里难免急躁,但是一见到林凤,那心中的不安与焦躁都被喜悦代替了。 “可算是来了,眼看到了时辰还不见你,我这心里就像是悬了石头。”林娇拉起林凤就进入了内堂,安雨识相的出去看着去了。 林凤看见林娇,笑弯了眼睛赶紧答道:“安雨做事稳妥,特地带我去换了宫装,若是有人问起来,也好说不是。” “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这点事都做不好,我岂不要打脸了。”林娇拉着林凤入座,两人的笑脸就像是涂了蜡,紧绷绷的不曾放松。 林娇凑近林凤,抿了下嘴问道:“传旨的太监可去了?可有打点,若是还没有,告诉我是哪位我去打点,这宫里的人不像外面,一点马虎不得。”林凤听到林娇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怎么了,这点事还用得着你出马,我还没老糊涂呢。” “我这是高兴的,那日一出榜我就让安雨去看,安雨来报我都没信,硬是抽出时间自己去看的,我当时眼泪就流下来了,你家出了个人才,做妹妹的我…我…”林娇说着就红了眼眶。 林凤赶紧伸手点了一下林娇的额头,假装怒道:“什么你的,是我们家,咱们是一家。”林娇忍不住又咧开嘴笑道:“对对对,咱们是一家人。” 林娇突然想起这次见面的最主要的事情,赶紧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塞到了林凤的手里。林凤将包袱打开看了一眼,眉头一蹙道:“这些钱是你一辈子的心血,我拿走了你在宫里要怎么办?” “我在宫里用不上这些,再说了我现在身份地位在这,每月都有娘娘赏赐,你还怕我在宫内受屈不成?”林娇身子向前倾了下,压低声音说道:“虽说是金榜题名,但是若是没钱疏通,保不齐送到那个犄角旮旯带上一辈子,这时候马虎不得。”话毕,林娇拍了拍林凤手中的包袱。 “恩,我知道了。”林凤将包袱包好,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问道:“何贵妃已死,那丫头你要怎么处理,虽说就要到出宫的年纪了,但是我总觉得是个事。” 林娇点点头表示认同:“那丫头命大,我也正在找机会。”林凤其实对于何贵妃的死一直有所疑虑,寻思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何贵妃的死,跟你有关吗?”林娇脸色大变,赶紧伸手堵住林凤的嘴:“你要害死我啊,这怎么可以乱说,再说了我哪有那个本事。” 林娇起身出内堂看了看,安雨还乖乖的守在门口才松了口气。林娇带着略微埋怨的语气说道:“你送信给我时,我就开始筹谋了。有何贵妃在虽然可能会平步青云,但是最后也会沦落成你我这样任人摆布,所以我就盯着何贵妃,果然不出我所料,没多久何贵妃就因为九皇子杀了一个小宫女。” 林娇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向内侍监放消息,内侍监查到了玉华宫,我就顺势借太后之力打压何贵妃,我原就想着削减何贵妃势力,哪成想她会突然暴毙。” 林凤叹了口气感叹道:“何贵妃算计一生,大概没算计到自己会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 瑶瑞在大通铺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刚刚入秋夏日的暖意还不曾退去,屋内弥漫着汗臭,空气让人难以呼吸,瑶瑞很久没受过这种滋味了,起身过了一件单衣就出了门,在门口前坐着。 “林凤。”瑶瑞无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个为了一己之私,害的自己在宫内煎熬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为何又会出现? 天亮之前林凤就在安雨的护送下离开了皇宫,林娇在屋内坐着,正盘算着如何去解决瑶瑞,虽说瑶瑞现在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找机会不是难事,可是如今形势不像往日,若是贸然动手,怕是会牵扯进来很多,这几年那丫头也变得奸猾狡诈,想下手不是件容易事。【零↑九△小↓說△網】 “姑姑。”安雨轻声在门外唤道。 “进来。”安雨推门进屋,走近林娇行了个礼,安雨少时还有三分灵秀,可是长大了却变得普普通通,一身粉色宫服,头上插着几支不太协调的簪子,看着十分俗气。 “送走了?”林娇问道,安雨点点头回道:“一切都按姑姑说的做了,看着上了马车。”林娇起身打算就寝,安雨赶忙过来扶着林娇到床边,林娇刚舒舒服服的躺下,安雨眼睛一转,悄声说道:“姑姑,昨日德妃娘娘身边的荷花来了。” 林娇刚想闭眼睛,一听德妃二字,赶紧瞪大了瞳孔伸出手就将安雨拉到了身边:“德妃?她有什么事?”安雨吓坏了,差点咬到舌头:“荷花说,德妃娘娘不喜欢瑶瑞,让姑姑看着处理。” “好,很好。”林娇心里的这块石头算是放下了,原本正头疼瑶瑞的事,这德妃就给自己了一条明路,大家都知道瑶瑞是自己的外甥女,若是自己强行给瑶瑞调到苦地方,肯定有所怀疑,但若是德妃容不下瑶瑞,那就怪不得自己大义灭亲了,到时候瑶瑞出了什么事,也就赖不到我身上了。 “安雨,你来。”林娇在安雨的耳边说了一大堆,安雨会意的笑了笑退出了林娇的房间。 瑶瑞这几日都觉得怪怪的,刚被弄回锦绣宫的时候,虽然做的工作苦些,但是大家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是这两日不但没人跟她说话,就连吃饭都吃不上一口,就被人撵去干活了。罢了,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是第一日了,就算是在何贵妃的身边也总有那样的日子。 “瑶瑞。”安雨不知道何时站在瑶瑞的身后,瑶瑞回过头有些吃惊,安雨看着瑶瑞一脸的惊恐,赶紧堆起笑脸:“姑姑喊你。”瑶瑞点了点头,便跟着安雨的身后走了。 “我就说吧,不能得罪她,就算是德妃不喜欢她,可是她也是林娇的外甥女啊,德妃再有能耐也不能跑到锦绣宫来怎样。” “她林娇也就是有个官职的宫女,能跟德妃比嘛,你要是不怕德妃,你怎么不跟她说话。” “谁爱蹚浑水谁去,反正我不去。” 瑶瑞耳边传来一些人的窃窃私语,瑶瑞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的苦,都来自德妃。跟着安雨来到了锦绣宫的大厅,厅内坐着一些各宫各殿的掌事,安雨把瑶瑞引到一个队列中去,瑶瑞看了看这队人都是原先玉华宫的宫女,心里也就有了些谱。 “人都到齐了,你们看着挑吧,这些宫女虽说原是何贵妃的人,但是何贵妃已经去了,大伙心里也明亮,也都懂道理,我也就不多说了。”林娇边说着,就抓起了一把瓜子磕上了。 “新人有新人的好处,但是宫内的老人,干活还是有些谱的,也省去了教导的时间,我挑几个。” “也对,堂面上给娘娘看可能不好,不过做活还是得这些宫内的老人,我家娘娘也不挑这个,我也选几个。” 大厅内突然就变热闹了,一小队人很快就被各宫的掌事挑走了大半,留下的除了瑶瑞,就是一些样貌平庸看着不怎么伶俐的。林娇把瑶瑞留下,剩下的人被安雨带走了。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锦绣宫是不能留你了,不过我也不是个绝情无义的人,我给你寻了个去处,茶园你可愿意去?”林娇话音未落,瑶瑞就赶紧答道:“愿意去,姑姑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宫了?” 林娇摸透了瑶瑞的心思,浅浅一笑道:“当然,茶园本就在宫外,有家的人每日都可以回家去住,不过你……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能去找你的那位叔伯。”瑶瑞吞了口口水,知道林娇口中的叔伯是自己的父亲。瑶瑞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冷不丁的被提起,心里竟然翻滚起来,不能平复。 “瑶瑞知道了。”瑶瑞感恩的跪下给林娇磕了几个头,然后直起身子问道:“姑姑,瑶瑞走前想见一个人。”林娇被瑶瑞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落樱这个人,问道:“可是你那个小姐妹,叫落樱的?” 瑶瑞点了点头,林娇心里偷着乐,若不是瑶瑞提醒倒是忘了这个人,便说道:“去吧,晚饭后我再让他们送你出宫,你回去收拾收拾,想见谁就去见吧。” 看着瑶瑞高兴地走了,安雨摸着门进来,有些琢磨不透林娇的意思问道:“姑姑就这样让她就去见?那落樱也知道不少事情,万一……”林娇低下头手中茶盏倒影着自己的脸,嘴边扬起一抹笑意:“瑶瑞走后让她那个小姐妹陪着不就行了。” 瑶瑞平日没少给御花园的那些工匠们送钱送吃的,虽说现在瑶瑞没了倚仗,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心眼好的帮瑶瑞去给落樱带信儿。 瑶瑞站在湖边,一看见落樱走过来,就冲了上去欢欢喜喜就抱住了落樱,喊道:“落樱我能出宫了,我能出宫了。”瑶瑞太过兴奋,双臂紧紧地环着落樱,落樱差点没喘上来气。落樱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瑶瑞,连喘了几口大粗气,才缓了过来。 “一听你来了,我就急忙跑来了,你到可好,差点没把我勒死。”落樱边笑边埋怨,掐着腰数落着瑶瑞。 第三十七章 “是真的能出宫了吗?”落樱有些不可置信,瑶瑞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拉着落樱的手点着头:“是真的,让我去茶园,虽说一时苦了些,但是却真的离开了宫,只需服役三年,我就自由了。” 落樱嘟起嘴,伸手掐了一下瑶瑞的脸蛋,装作生气说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在宫里你再待两年就能出去了,却非要去做三年苦役,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为何不懂,怎么能蠢成这样?” 瑶瑞微笑着摇头说道:“你不懂,我原是想着,去倒夜香也不去侍奉人了,现在能出宫,服苦役种地这还算是什么难事嘛。”落樱知道瑶瑞心里有一万种说不出的委屈,细细想想或许这是最好的。 “对了,你的那箱子金银珠宝,我去给你取来,你出宫应该用得上。”落樱说着就要起身,瑶瑞赶忙拉住落樱摇头道:“我这一路上不能带钱,带着是事,保不齐有人见财起意。我出宫后每月都去通门见你,到时候你再给我也不迟,我在外面你也算有个念头,我会置好大屋,等着接你出宫。” 落樱把嘴一撇,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说道:“光给人置大屋就行了,怎么也得再找几十个家丁,七八个丫鬟吧。”瑶瑞看着落樱有兴致,赶紧行了一个礼说道:“遵命,许小姐。” 瑶瑞与落樱分别后正打算回锦绣宫,一摸自己的胸口突然想了一件大事,这信还没有交到十九皇子手里。瑶瑞犹豫了半响,也拿不定主意。若是现在去给十九皇子送信,要是又被什么事情牵连可怎么办,难得有机会出宫,自己可不想再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瑶瑞下定了决心,只能对不起贤妃娘娘了,十九皇子现在一切安好,宫外还有两位舅舅帮衬,您泉下有知也应该放心了。这封信,等着我出了宫我就烧毁,谁也不会得去的。 瑶瑞早早地就把包袱收拾好了,站在安雨的门口等着,安雨则在屋内喝着茶水,悠闲自得。往日里安雨还是挺羡慕瑶瑞的,吃穿用度在宫女中虽不是第一,也足以羡煞旁人。如今落得这幅样子,却还沾沾自喜,真不知道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安雨走到窗子前,将窗户打开一半冲着瑶瑞说道:“时间尚早,我还要休息一会,你要不晚点再过来?”瑶瑞带着微笑摇着头回道:“不打紧,我站着就行,姐姐好好休息着,我等着姐姐。”安雨本想挖苦几句,但是看着瑶瑞如此低声下气,便没了兴致,关上窗子休息去了。 一切按部就班,瑶瑞在锦绣宫交了名牌,又去内侍监领了出宫腰牌,便跟着安雨的后面往宫人往来的通门走去。瑶瑞手里紧紧攥着出宫腰牌,生怕它丢了坏了。眼睛含着泪水,痴痴地看着腰牌,我终于要出宫了。 安雨突然停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太监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这位公公会领着你出宫,宫外有马车接你去茶园。”瑶瑞有些疑虑,虽说自己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按理说交接人的管事自己还都见过,眼前的这位公公,自己从未见过。 “是。”瑶瑞的回答带着迟疑,但是瑶瑞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这位公公向前走。天色慢慢黑了下来,通门每月三日才开,平日人烟稀少,更别提有什么路灯,瑶瑞心里开始发慌。 “姑娘请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取东西。”那位公公说着就要退去,瑶瑞赶紧喊道:“公公要去拿什么,这出宫腰牌,在我这里。”听瑶瑞这么一说,那人冷笑了几声说道:“本来想给姑娘一个痛快,既然姑娘有了警觉,那么我也只能奉命行事了。” 瑶瑞知道不好,拔腿就跑,那人从手中甩出一根像是鞭子的东西,盘上了瑶瑞的小腿,用力一拉就把瑶瑞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瑶瑞摔得不轻,一时使不上力气,那人冲上来把鞭子从瑶瑞的小腿上解下来,一把拽起瑶瑞,在瑶瑞的脖子上缠了几圈,拖着往树林里走。 “呃…啊”瑶瑞拼了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隐约中瑶瑞看见一点光线慢慢向这边靠近,瑶瑞努力踢着,希望可以弄出一点响声,可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引人注意的声音。不能放弃,瑶瑞大呼一口气,夹着嗓子细细吐出,嘴中传出犹如屁响的声音。 “放肆,谁在那里?”伴随着说话,两三个人走进了树林。那人一看有人进来了,人数还不少,狠劲的又勒了瑶瑞几下才肯跑,临走时还抢走了瑶瑞手里紧紧攥着的腰牌。瑶瑞瘫趴在地上,双眼模糊一片,偶尔有人翻动几下自己,也只能任人摆布。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落到了安雨的脸上,林娇气的直喘粗气,在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安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眼睛盯着大理石地面。 “我不是跟你说出宫再动手嘛。”林娇咬牙切齿的说道,安雨有些心虚,小声答道:“那离宫门也不远了,平时也没什么人,哪知道那么倒霉,就碰上人了。”林娇瞪着安雨,安雨吓得赶紧上前拉着林娇的裙摆,小心翼翼的接着回道:“姑姑,若是出了宫门再动手,保不齐会碰到茶园的人,所以我才让他在宫内动手的。” 林娇一脚就踢开拉着自己裙摆的安雨,安雨倒在一边赶紧爬起来磕头认错。林娇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问道:“你可看清带走瑶瑞的是什么人?”安雨听到这话将身子缩了缩,小声答道:“没看清长相,不过她穿着一身蓝衣。”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嘴巴,安雨捂着脸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这宫内穿蓝衣的还有谁。安雨赶紧解释道:“姑姑,说不定是哪个妃子或则……”林娇伸出手揪住安雨的耳朵怒声道:“还有什么,不论是谁还不都是这宫里的贵人。”林娇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出事。 “你去把那个行事的太监解决了,这次再出岔子,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瑶瑞在疼痛中醒来,眯着眼睛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自己的身旁,不时地拿着手绢沾着冰凉的水,为自己擦拭着颈部。那凉水仿佛沁到了瑶瑞的骨头里,冻得瑶瑞瑟瑟发抖。 “她是不是醒了,你快来看。”那人唤着身边的人,瑶瑞身边突然黑压压的围上来一片人影。 “好像是醒了,眼睛在动呢。” “快去,张太医还在外面等着呢。” 瑶瑞听到什么人唤着张太医进来,又是好一顿折腾,瑶瑞感到身心俱疲,又闭上了眼睛。 “张太医,她怎么眼睛又闭上了。”说话的女子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大概是临时过来,还未曾梳洗打扮,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肩上,显得柔美可亲,肌肤娇嫩,配上一身的嫩粉色宫裙,像极了一朵盛开的桃花。 “温璇姑娘莫怕,她性命无碍,只能太过疲累,休息一夜就会好的。”张太医收回把脉的右手,轻轻扶了下自己不长不短的胡须。“有劳张太医了。”温璇玉手一抬,太监就赶忙过来扶着张太医离开。 苏怜打了一大盆水进屋,歪着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瑶瑞叹了口气说道:“那丫头以前在玉华宫也算是出类拔萃,这何贵妃一死,她沦落到去茶园做苦役就够可怜了,还有人想要要她性命,唉。” 温璇接过水,拿到瑶瑞的床边,洗干净面巾,为瑶瑞擦拭着滚滚而下的汗珠。温璇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蓝姐姐那怎么说?”苏怜抓起一把瓜子还没来得及嗑,赶紧答道:“蓝姐姐说好生照看着,等好了皇上要见她。” 桃韵阁的大厅内蓝梦纯正烹煮的着热茶,静王坐在椅子上,眼睛不时地看向蓝梦纯的脸,一抹柔情在眼里融化开来。“王爷这是要在桃韵阁待到明日吗?”蓝梦纯不去看静王,将烹制好的茶倒入茶盏,慢慢的端到静王的面前。 “喝完这盏我就走。”静王的语气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双手接过茶盏,忍着烫低着头喝了几口。蓝梦纯看到静王被烫的,眉头拧在一起,忍不住浅浅笑了下说道:“若是喜欢这茶,我派人送你府上去。” 静王被蓝梦纯的一笑给迷住了,半响都回不过神,直到蓝梦纯将脸转过去才回道:“我又不是爱着茶叶,只是想喝你烹的茶。” “蓝姐姐,她醒了。”苏怜冒冒失失的跑进来,看到静王差点没摔倒。蓝梦纯快步走到苏怜的面前扶了一把苏怜:“王爷在这,没规没矩成何体统?”被蓝梦纯一训斥,苏怜赶紧跪下冲着静王喊道:“婢子冲撞了静王,还望静王恕罪。”静王没说话,开始把玩手里的茶盏,苏怜看静王不搭理自己,伸手拽了拽蓝梦纯的裙摆。 蓝梦纯叹口气,拉起苏怜走出了大厅问道:“那丫头醒了?”苏怜猛力的点点头回道:“醒了醒了,还能说话了呢。”蓝梦纯心里有了数嘱咐道:“让人备些粥菜给她,等她能下地了给她吃饱。” “恩。”苏怜得了令就像只兔子一样,提着裙摆往回跑。 蓝梦纯回到屋内,静王故意避开蓝梦纯的眼睛,只盯着手里的茶盏。蓝梦纯过去一把抢走了静王手里的茶盏放回桌子上,转身行了一个礼道:“天色已晚,静王请回吧。”静王坐在椅子上不言语,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静王既然不走,那就在这好生歇着,梦纯有事先行一步了。”蓝梦纯没等静王反应过来便匆匆的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一个劲叹气的静王。 第三十八章 瑶瑞依靠在床上,双目无神。温璇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我看你好点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瑶瑞摇摇头,不发一言。“她这是怎么了?”温璇回过头看着苏怜,苏怜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受刺激了,变傻了?” 瑶瑞突然紧紧抓着被子,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眼泪就像是暴雨一样,倾泻而下。整张脸的变了形,吓得温璇和苏怜凑到了一起,温璇紧紧地握住苏怜的手,两人慢慢的退出了房间。 苏怜小声的问道:“要不要告诉蓝姐姐?”温璇叹口气摇头道:“她这是发泄吧,毕竟受了这样的事,也算是情理之中。我们就算告诉蓝姐姐也没用啊,还徒增蓝姐姐的烦恼,让她哭会吧,兴许发泄完了就好了。” “那好,我去找个人看着,咱俩也去睡会,闹了一宿了,明日还得干活呢。”苏怜说着就去喊了个宫女,到瑶瑞的房门口守着,两人结伴回屋去了。 瑶瑞哭累了趴在被子上抽泣,这天下这么大,怎么就容不得我一人,我已经要离开皇宫了,为何还要要我性命?是德妃吗?也对,德妃在安庆殿受了委屈,拿我这种小人物出气,也是有可能的。 自己的这条命,还能保住吗?瑶瑞反复问自己,若是明日一早又被谁擒了去,还不如现在就碰死在这里,也还有个全尸,不用等着扔到荒山野岭去喂野兽。想到这里,瑶瑞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被子瞬间就浸湿一大片。 第二日一早温璇收拾好自己,就来到了瑶瑞房前,一众的宫女太监围在这里,温璇推开人群走了进去,刚看到苏怜的背影就喊道:“苏怜,这是怎么了?”苏怜一听是温璇赶紧走出来拉着温璇到一边:“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你咋睡得那么死,昨晚我敲了几次都没叫醒你。” 苏怜上来就是一顿埋怨,温璇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就这么一个毛病,睡得沉些。不过,这是怎么了这么一大群人?”苏怜叹了口气答道:“那丫头昨晚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一头撞上了墙,还好只是皮外伤不打紧,要不今天都不知道怎么跟蓝姐姐交代。” 温璇透过人墙看着瑶瑞痴痴地坐在椅子上,心里翻腾着,这丫头看着要比自己小那么几岁,真是可怜啊。 “都让开,都让开,让我进去。”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温璇和苏怜相视一笑,赶紧让人群让开一个过道,一位长相略带喜感的年纪不小的公公走了进来。 “福公公。”温璇和苏怜异口同声喊道。 “哎呀,姑奶奶们,这又是作什么呢,这一大早活都不干了,都围在这。”福公公翘着兰花指,每说一句话就要晃一晃翘着兰花指的那只手,光是看着他那样都想笑。 “福公公你看就是那丫头,昨夜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又轻生。”苏怜说着伸手一指瑶瑞,福公公顺着苏怜的手看过去,走到了瑶瑞的身边说道:“哎呀,小丫头啊,你可不能再死了,那我们昨夜不就白忙了。”福公公的声音夹杂着一点地方口音,引得在场的宫人纷纷笑出了声。 瑶瑞被福公公说的回过了神,转过头看了一眼福公公。福公公看瑶瑞看向了自己来了劲:“这孩子是不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上了,双眼无神的,不怕我懂这个。”福公公说着就到桌子上拿来了茶壶,猛地往嘴里灌了几口,憋着劲冲着瑶瑞就要喷。瑶瑞这下反应了过来,赶紧抽身跑开,福公公一口水全都喷到了,赶过来凑热闹的苏怜身上。 “啊。”苏怜大喊一声,捂着脸往外跑,众人笑作一团。 瑶瑞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温璇看着瑶瑞乐了松了口气,走到福公公身边竖起了大拇指道:“福公公不愧是福公公,真有办法。”福公公一听温璇夸自己,大嘴一咧,一副得意的笑着。 “你们都别围在这里了,都去干活吧,等会要是让蓝姐姐看到你们在这偷懒,可是要挨罚的。”温璇话音未落众人就都麻溜的撤出了房间,只留下温璇和福公公二人。福公公看了一眼瑶瑞冲着温璇说道:“你也给她换身干净的衣物,一会面圣,莫要污了龙眼。” 温璇点点头,福公公出门将门关好。温璇去拉瑶瑞的手,瑶瑞害怕的向后退,温璇寻思一下开口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子要向前看,这事毕竟是惊了圣驾,那人没胆量到桃韵阁撒野,你大可宽心。” 瑶瑞身子靠墙,轻轻的点了点头。温璇伸出手拉着瑶瑞更衣,帮着瑶瑞梳洗。苏怜换了一整身衣服才从新回来,推开房门,瑶瑞已经收拾好了,苏怜性急上前拉着瑶瑞就走,温璇都来不及嘱咐一声。 大厅文泽帝刚刚下了早朝,正跟几个皇子在用早膳。温璇和苏怜只好带着瑶瑞,在门口待命。 陆陆续续的宫人,将一盘盘的美食送入,早膳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瑶瑞重重的吸了几口,肚子就不听使唤的在响了。苏怜气的小声道:“让你不吃早点,等一会面圣,肚子响了我看你怎么办。”瑶瑞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言语。 过了好一会,她们三人才看见有人往下捡碗筷。苏怜站都站累了,慢慢向后撤。杨承海走出来,看了她们三人一眼,伸手招呼瑶瑞上前,苏怜一看瑶瑞跟着杨承海进了屋,赶紧拉着温璇就走,生怕耽误了她偷懒的时间。 瑶瑞规规矩矩的跟着杨承海走入大厅,此时蓝梦纯正在服侍文泽帝漱口,而旁边坐着静王和一位不曾谋面的皇子。 “皇上,人带来了。”杨承海回了话,便走到文泽帝的身边站好。 蓝梦纯知道瑶瑞可能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轻咳几声说道:“怎么过了一夜,你连规矩都忘了吗?” 瑶瑞听后才想起来跪下行礼:“婢子瑶瑞,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转过身又给静王行礼:“给静王请安。”蓝梦纯轻声说道:“这位是七皇子端王。”瑶瑞身子又转向端王:“给端王请安。” 瑶瑞慢慢抬起头看向端王,同样的一身白色王服,这端王和静王穿出两种不同的感觉,静王是风流潇洒,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而端王穿的更有皇家风范,一派贵气。端王年长静王不少,眉目间有着一种静王缺失的成熟味道,虽没有静王俊美,但却有一种瑶瑞形容不出的魅力。 端王笑了几声,数落起蓝梦纯:“你这也太凶了,不过是个小丫头,难得有机会面圣,恐慌也是难免的。” “她可不是头一次面圣了,你们俩个先退下吧,午后再到御书房来。”文泽帝没有看瑶瑞,将几本奏章交到杨承海手上,杨承海和两位王爷,行了礼后都退出了房间。 “又是你小丫头。”文泽帝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讽刺,瑶瑞低下头没有吭声。文泽帝回头看向蓝梦纯问道:“那行凶之人,可有抓到?”蓝梦纯有些无奈的回道:“早上马正言来回过话,说是那行凶之人昨夜溺死在了御花园的湖中。” 文泽帝突然冷哼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说道:“御花园的那个游湖,都快成了后宫的乱葬岗了,哪日派人填了,直接给他们立碑好了。”文泽帝接着问道:“朕看你一脸忧郁,可是发现了什么?” 蓝梦纯点点头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马正言捞尸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宫女,叫荷花。”文泽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是德妃宫里的那个?”蓝梦纯点点头,没再说话。 文泽帝看向瑶瑞问道:“你知道是何人要害你性命吗?”瑶瑞摇摇头没说话。文泽帝又问道:“之前朕问过你,知不知道何贵妃的罪行,你如今可想起来知道还是不知道了?”瑶瑞又摇摇头,已经说了不知道的,又怎么能再说知道,瑶瑞明白文泽帝是在试探自己。 文泽帝想了想说道:“你且先安置这丫头,若是那人真有必杀她之心肯定会再来,朕倒要看看,这后宫中是谁如此胆大。”蓝梦纯明白文泽帝的意思,意味深长的出了口气,看着瑶瑞。 荷花将这一日所发生的事情统统禀报给德妃,德妃在屋里来回走着,停不下来。这自己让林娇除掉瑶瑞,现在可好瑶瑞非但没除掉,人还被桃韵阁的人带走了。 “娘娘不要慌张,这人是林娇去做的要是被发现,也是她的事,跟娘娘无忧啊。”荷花在旁边劝着德妃。德妃点点头,狠狠地跺了跺脚才安定下来,坐在了椅子上:“对对对,是林娇的事情,与本宫有何关系。” “娘娘,杨承海来了。”一个公公从外传话进来。 德妃一听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身子邦邦硬的杵在了原地。荷花好生劝导,德妃才出去,杨承海一看见德妃就笑脸相迎赶忙道:“皇上今夜有兴致在桃韵阁设了晚宴,请娘娘去赏月。” “好,本宫会去。”德妃僵硬着说着有失礼节的言语,杨承海心里有了些谱,便带着人离开了。 第三十九章 “这都是谁收拾的,一团糟。”温璇整个人都要埋进柜子里了,为了给瑶瑞找件衣服,也是不容易。瑶瑞想伸手帮忙,可是一想跟温璇并不熟悉,就把手缩了回去。“找到了,找到了。”温璇站起身子,喘了几口气,将一件白色的衣服塞到了瑶瑞的怀里。 “别愣着了,赶紧去换上,我好带你去桃园。”温璇推着瑶瑞去换衣服,瑶瑞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一袭白衣衬的瑶瑞格外清雅素净。温璇温柔的笑了笑道:“别说,这白衣还真是配你,特好看。” 瑶瑞被温璇夸得面红耳赤,腼腆的低下了头。温璇拉着瑶瑞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怎么还害羞了,没人夸过你吗?”瑶瑞摇摇头没有说话,有人夸过也是一些不中听的话,哪有温璇的那句话让人舒心高兴。 温璇领着瑶瑞来到了桃园,满园子的桃树已然是过了开花结果的时节,光秃秃的,瑶瑞不知道为何突然脑子中有了一个画面,画面里桃花盛开,她在桃树下嬉戏玩耍,午睡时花瓣飞舞着落在自己的鼻头上,耳边隐隐会传来曲调轻快的笛声。 瑶瑞跟着温璇来到了桃园的一角,这里有几间房子,温璇朗声喊道:“婉凉、流清。”房间的门被慢慢推开,走出了两位与瑶瑞一样一身白衣的女子,样貌都是标致的美人。 “这不是温璇嘛,哪的风还把你吹来了。”一个略微俏皮的女子开口笑道。温璇也乐开了回道:“那就是诸葛亮的东风,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的。”温璇说着就将瑶瑞牵到了两位女子的面前。 “看来真是东风,我才跟流清说去向蓝姐姐讨个人,这你就给我送来了。”婉凉牵过瑶瑞的手,仔细的看了看瑶瑞说道:“这丫头面善,我喜欢。”瑶瑞看了一眼俏皮的女子,这位是流清。再看看眼前这位看着自己的女子,这位婉凉。瑶瑞行了一礼道:“瑶瑞给婉凉姐姐、流清姐姐见礼。” “还是个聪明的丫头,这以后就是我们桃园的人了,你去回蓝姐姐,交到我手里,想往回要可是不能了。”流清拉起瑶瑞的手就往屋里带,温璇赶忙拦着撇嘴说道:“看把你急的,我都送来了,哪有要的道理,倒是你不给我点什么,就想打发我走?” 婉凉伸手点了一下温璇的鼻尖,冲着流清说道:“这蓝姐姐平日难不成教你做无赖了,你到跑我这里耍赖皮来了。”温璇抿嘴笑道:“就算是蓝姐姐还不是每隔一段时日就要上你这讨些蜜饯,蓝姐姐说了你做的蜜饯,御膳房都赶不上,我好容易得了机会,还不管你讨一罐。” 流清听后吐了下舌道:“蓝姐姐笑话我俩的话你也当真,我这就去给你取蜜饯,堵上你的这张嘴。”温璇跟着流清一起去了,婉凉拉着瑶瑞进了屋子。 瑶瑞走进屋子,环顾四周正正好好有三张独立的床铺,屋子收拾的干净妥帖,虽然没有以前玉华宫那般华丽,但是更为舒心,婉凉笑着说道:“这条件不必桃韵阁,你别觉得委屈。”瑶瑞立刻回道:“不委屈,妹妹觉得这里好得很,像家。” “我一会让流清去给取你的床铺用品,这桃园就我们三个人,我们就是一家人。”婉凉笑道。瑶瑞有些不解,这么大的桃园就三个人打理,怎么能忙得过来,随即问道:“我们三个人,活能忙得过来吗?” 婉凉一听噗呲一声笑道:“这园子可比御花园大得多,若是就咱们三人干活,到了桃子收获的季节,皇上没吃到桃子,咱三先累死了。”瑶瑞被笑的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有了一抹羞涩的红晕。流清听到婉凉说的话,从外面走进了来,端着一盆蜜饯笑道:“你都不跟人家细说,就笑话人家,甭理她来吃点蜜饯。” 三人围桌而坐,瑶瑞用银叉轻轻挑起一块放入嘴里,蜜香甘甜的味道在嘴里融化开:“真好吃。”看到瑶瑞露出笑容,流清和婉凉相视一笑。 “喜欢就好,我们这就不缺桃子做的东西,蜜桃酒、蜜桃干的随便吃,你要是吃不惯还不行呢。”流清笑着就去柜子里端出了几碟点心放在瑶瑞的面前,每种都非常精致。瑶瑞一连吃了好几块觉得非常惊讶,虽说都是桃子做的点心,但是每一种味道都不同又都相同,这种感觉说不好。 “这桃园有专门收拾果树的工人,不过这个时节很少来了。那些工人春夏两季在桃园照顾果树,秋冬两季又去南方的行宫。”婉凉顿了顿,喝了一小杯水才接着说道:“咱三个是看园子的,皇上不喜别人来桃园,除了一些特别受宠的皇子公主,不过除了静王也没什么人喜欢来。” 静王,瑶瑞心里微微一颤,但是脸上却不露声色。 “对了姐姐,我入宫时曾记得只有大丧时宫人才能穿白色,为何我们都要穿白衣。”瑶瑞轻声问道,流清鼓了鼓嘴,眼睛眨了眨说道:“我忘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总之是皇上说的,说为了不染桃色。” “是三生树下三生魂,不染桃色不然春。”婉凉狠狠地揪着流清的耳朵怒道:“还记不住,我都说多少遍了。”瑶瑞也没听懂什么意思,心里直嘀咕着静王二字,仿佛昨日的一切已经可以释怀了。 晚膳时分,德妃在荷花的搀扶下走入桃韵阁,蓝梦纯老早就在门口等着迎接,看到蓝梦纯相迎德妃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了。 “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蓝梦纯、温璇、苏怜异口同声喊道。 “免礼吧。”德妃心虚得很,说出的话没有底气。荷花一个劲的在耳边,提醒德妃不要慌张,免得露出马脚。 德妃一进屋就看见文泽帝已经在等着自己了,德妃欠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文泽帝手一抬道:“快入座,朕等爱妃已经多时了。” 德妃欣喜地不知所措,赶紧做到了文泽帝的身边,上一次单独与文泽帝用膳已经不知道是哪年的事了。德妃不得宠很多年了,偶然见到文泽帝不是在太后的安庆殿,就是在御花园,两人几年也说不上十句话,今日文泽帝如此和颜悦色,德妃的心里激起一波波涟漪。 “皇上今日好兴致,特邀臣妾用膳赏月,臣妾高兴地都不知道如何表达了。”德妃心里高兴地忘乎所以,几乎就要手舞足蹈了。文泽帝则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爱妃不必挂心。” 蓝梦纯将茶盏搁置在德妃的手边,脚步轻轻地退出了房内。文泽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德妃问道:“如今中宫空缺,淑妃身子薄弱,后宫之事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德妃一听到中宫二字,双眼放光喜笑颜开:“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文泽帝笑着将目光落在了荷花的脸上问道:“这侍奉你的宫女,朕怎么觉得如此面生啊?”德妃不明白文泽帝为何突然问起荷花,转脸看了一眼荷花回道:“荷花侍奉臣妾有十年了,大概是今日装扮不同,所以皇上觉得不一样了。”话毕,德妃还略带醋意的瞪了一眼荷花。 晚膳后文泽帝与德妃在桃园内赏月,瑶瑞被蓝梦纯叫到桃林,正摸不着头脑在林子里来回走着找蓝梦纯。文泽帝则牵着德妃的手缓缓地走上高台,德妃难得有机会陪文泽帝赏月,身子慢慢向文泽帝靠过去。 瑶瑞有些累了,正打算回屋去,看见蓝梦纯正提着一盏宫灯向自己走来,埋怨道:“这园子太大了,姐姐不说在哪,我真是找不到姐姐。” 蓝梦纯浅笑一下将宫灯递给了瑶瑞:“我本来是一时兴起,想找你赏月聊天,不巧的是还有事情要我做,你先提着灯往那边走回屋吧,等得了空我再去看你。”瑶瑞接过宫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蓝梦纯,不敢多问只能朝着蓝梦纯所指的方向走去。 一切准备就绪,文泽帝的嘴边扬起一抹浑浊笑意,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点光晕说道:“那是何物?”德妃的注意力也被引了去,杨承海赶忙上前答道:“这园子里只有两位宫女婉凉和流清,大概是其中一位。” 文泽帝一脸怀疑的摇了摇头说道:“来人看起来瘦些高些,不像是她们俩的其中一个。”德妃听着文泽帝的话,顺着文泽帝的视线望过去,此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德妃想着慢慢向前移动了几步。 荷花扶着德妃往高台上多走了几步,德妃定睛一看,瑶瑞的脸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德妃一个没稳住脚步,身子向前一倾从高台子上滑落,连带着荷花一切掉下,幸得有护栏拦截,否则二人非重重的摔到底下,丢了性命。 杨承海赶紧带着人去救德妃,蓝梦纯则走上高台扶着文泽帝先行离去了。瑶瑞听到不远处有嘈杂声,但是一想自己现在不宜多管闲事,便先回房间去了。 文泽帝回到桃韵阁,蓝梦纯递上一盏茶,打开盖子热气缓缓上升,文泽帝重重吸了一口,放松了一下心情。蓝梦纯轻声说道:“刚才马正言来报,说是几位大人今夜都已入京。”文泽帝抬眼看了看蓝梦纯缓声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蓝梦纯微微一笑道:“皇上心里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第四十章 瑶瑞昨夜睡得可不好,这蓝梦纯就像是个谜团一样,总是让瑶瑞摸不到头脑。瑶瑞起床后一直不在状态,婉凉偷偷地端来一盆凉水,趁着瑶瑞没有防备就双手沾水,抖向瑶瑞。 “哎呀,你这是偷袭,赖皮。”瑶瑞跟婉凉在房前玩了起来,不亦乐乎。 “姑奶奶们还有心思玩呢,有大事。”流清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一看见瑶瑞和婉凉每个正行,掐着腰一副要拿她俩是问的样子,却被两人同时袭击,顿时变得一身狼狈。流清没办法赶紧求饶道:“行了行了,真是大事。”看着流清一脸的认真,两个人才有所收敛,拉着流清进了屋,瑶瑞笑着问道:“什么大事?” 流清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立后了。”瑶瑞和婉凉一听,吃惊的合不上嘴,皇后没了以后,这是过了多少年了,皇上竟然立后了。 婉凉变得战战兢兢,声音压得低了点问道:“立的是哪位嫔妃?”流清咬了一下下嘴唇说道:“早朝时宣布立淑妃为后,还为贤妃平反,追封了温惠皇后,何贵妃也下旨风光大葬了。” 瑶瑞将这一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念叨了几十遍,尤其追封贤妃娘娘为温惠皇后,瑶瑞恨不得此时好好地大哭一场,贤妃娘娘平反了,追封为后了。何贵妃也得以保全名声,真是太好了,自己心里的那些不安,此时可以放下了。 “不过仔细想想最可怜的就是德妃娘娘了,这后宫谁不知道她是一心想要当上皇后,可是如今不但没她的事,还差点丢了性命。”流清皱着眉说道。婉凉有些不解问道:“德妃娘娘上吊了?” “呸呸呸,你这臭嘴。”流清拱着鼻子数落着婉凉:“上什么吊,德妃娘娘昨夜在高台赏月的时候,不小心掉下高台伤到了。” 婉凉转过头看向瑶瑞问道:“昨夜你不是去赏月了吗,没听你说碰到德妃娘娘了?”瑶瑞摇了摇头回道:“我是听到嘈杂声,但是没敢过去。”婉凉叹口气道:“那真是祸不单行,丢了皇后的宝座,还差点丢了性命,德妃娘娘真是流年不利啊。” “得了,咱们也别在这瞎操心了,准备准备去,说不准一会谁过来呢。”流清说着就起身要走,瑶瑞伸手拉着流清问道:“两位姐姐还没说过,我都需要做什么呢,我刚到桃园,还不知道自己的份内工作是什么?” 流清一听瑶瑞的话,赶紧冲着婉凉笑道“瑶瑞妹妹多懂事,不像你总是有一百种借口偷懒。”婉凉鼓起脸,努了努嘴道:“是是是,我最懒。” 流清看瑶瑞一脸茫然说道:“平日里备些茶水和果品,若是皇上和皇子有兴致到桃园这些是要送上的,但是你也不用急着早早备下,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人来这里取,毕竟哪个主子身边都有几个侍奉的跟着。”瑶瑞点点头表示明白流清的意思。婉凉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竹篮交到瑶瑞手上,篮子里还有一把小铲子说道:“若是没有人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在园子了铲除杂草。” 瑶瑞接过竹篮,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没了?”流清和婉凉异口同声道:“没了,就这些。” 婉凉寻思一下,然后歪着脑袋道:“再就是把收集好的桃花瓣,晒干后做成香料,有些宫里的娘娘喜欢,偶尔会来要一些。”流清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收获的时候,酿一些桃子酒,或则做一些蜜饯。” “桃子酒?”瑶瑞还是头一次听说桃子也可以做成酒,婉凉坏笑一下道:“过两日找个天好的时候,拿出几坛给妹妹尝尝。”流清赶紧附和道:“好啊,好啊,再叫来蓝姐姐,一起热闹热闹。” 瑶瑞默默地嗯了一声,提着篮子跟在流清的身后,脑子却有一大堆的疑问和顾虑解不开,虽说自己暂时是安定了下来,不过摸不准这是让自己活,还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然后就是如同谜一样的女人蓝梦纯。高高在上的她,在流清和婉凉嘴里却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瑶瑞和流清沿着一条零碎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着,流清说通过这条小路可以直达,桃园的一处凉亭,那凉亭建的高,站在上面可以一览桃园风景。 “若是桃花盛开,还不知道会有多美呢。”瑶瑞站在高处感叹一句。流清浅笑一下走到瑶瑞身边,跟瑶瑞并肩而立说道:“你看前面那个地方了吗,正在修缮引水源进入,明年夏日的时候可就不只是桃花盛开,还有一条河流,那景色想想都觉得舒畅。” “瑶瑞,瑶瑞。”不远处婉凉嘴里喊着瑶瑞的名字,正向着凉亭跑来。 瑶瑞轻身走下楼梯,扶稳婉凉道:“姐姐这么匆忙喊我何事?”婉凉喘了口气说道:“有人找你,叫…叫落樱,对是叫落樱,你知道的桃园不能随便进入,我让她在门口等了,我怕一会若是别人来了撞上,所以赶过来叫你,你去看看吧。”婉凉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瑶瑞一听是落樱来了精神回道:“谢谢姐姐,我这就去。” “瑶瑞。”婉凉好像还有话要说,瑶瑞却头也不回的跑了。流清从凉亭下来看着婉凉道:“你还有什么事没交代给瑶瑞?”婉凉眨眨眼睛说道:“那个,蓝姐姐说皇上一会要来桃园,不过也不一定能碰上。” 流清嘴巴张的溜圆,吃惊的看着婉凉怒道:“你这不害人吗,瑶瑞若是冲撞了圣驾怎么办?”婉凉站不住了,手脚发抖的拉着流清道:“那还啰嗦什么,赶紧拉瑶瑞回来。” 瑶瑞早就想去找落樱了,但是碍于蓝梦纯,瑶瑞不敢离开桃园。幸得落樱还挂念着自己,竟然来见自己了。瑶瑞一路小跑,好不容易看到桃园的牌子,却看见不远处一路人正向桃园走来。 皇上,瑶瑞一惊差点没喊出来,瑶瑞加快了脚步,跑到落樱身边拉起落樱就要往没人的地方躲去,却被落樱将手甩开。瑶瑞压低声音说道:“快跟我走,皇上看见了就不好办了。”落樱听见了瑶瑞的话却一动不动。眼看着皇上就要来了,瑶瑞只好使上蛮力去拉落樱,落樱怒道:“你放开我。” “何人在那里?”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瑶瑞一听就知道是文泽帝,赶紧走出来,站到文泽帝的面前跪下喊道:“婢子瑶瑞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瑶瑞想着直接把皇上引入桃园不就得了。 瑶瑞刚想开口迎皇上进入桃园,落樱便从后面走了出来,与瑶瑞并排而跪喊道:“婢子落樱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文泽帝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这桃园的宫女,为何在此,还穿了一身白衣。”瑶瑞只是觉得落樱今日举动怪异,文泽帝一语点破,瑶瑞用眼睛的余光在落樱身上扫荡,落樱穿了一件簇新白色轻纱宫服,料子虽然没有瑶瑞身上的好,但是落樱肤如凝脂,面若桃李这一身衣服加上落樱天生丽质简直如仙女下凡。 落樱慢慢的抬起头,元宝髻上一支桃花步摇正随着清风摇摆,落樱浅浅一笑撩人心房:“回皇上,婢子是来看望好姐妹瑶瑞的,婢子听瑶瑞说过不染桃色四字,铭记于心,所以来见瑶瑞之时穿上了白衣。” 瑶瑞在一旁傻了,自己来桃园也不过几日,又没见过落樱,落樱这些话是哪里来的?瑶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一旁默默跪着。 文泽帝的眼神变得柔和,嘴角轻轻的一扬,杨承海看到文泽帝的表情赶紧接道:“这丫头挺懂事,桃园人少是需要几个伶俐的。”杨承海试探着文泽帝的意思。 文泽帝点了点头道:“既然聪明伶俐,就到桃韵阁去侍奉吧。”文泽帝话毕径直的走进了桃园,杨承海上前一步冲着落樱说道:“去桃韵阁找蓝掌事,就把皇上刚才的话说给她就行了。”落樱赶紧连磕了几个头喊道:“谢谢公公。”杨承海说完就去追文泽帝的队伍。 瑶瑞看落樱起身,赶紧伸出手拉着落樱道:“这是怎么回事。”落樱又一次甩开了瑶瑞的手,收起之前在文泽帝面前的温柔笑脸,板着脸眼神带着怒意的看着瑶瑞说道:“今日我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瑶瑞还想开口,却被落樱的眼神逼了回来,只能看着落樱走掉。婉凉和流清远远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两人对视一下走了。 夜晚,瑶瑞用完晚饭就爬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这丫头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了?”流清站在瑶瑞的床边俯视着瑶瑞,瑶瑞转过身来仰视着流清,瘪着嘴点了点头,而婉凉端着一大盆的瓜子从床尾直接爬上了瑶瑞的床,怕冷般的将瑶瑞的被子拉开盖住自己的双腿。 瑶瑞让开一个位置让流清也上来委屈道:“她原是我最好的姐妹,若不是发生那件事,我估计已经在宫外置好大屋,等着她出宫了。” 婉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流清的表情,流清看到婉凉的眼神怒道:“贼眉鼠眼的看什么看。”婉凉赶紧将头低下,嘴边偷着乐,凑到瑶瑞的耳边嘻嘻笑道:“你流清姐姐最是知道何为姐妹情谊了。” “讨打。”流清说着用虚握着的拳头锤了婉凉几下,瑶瑞知道其中有事但是不敢开口,自己从不接人伤疤,这种时候更应该少说话。 流清伸出手握着瑶瑞的手说道:“我愿是余淑妃的宫女,也就是端王的生母。”流清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原是侍奉何贵妃的,我想你也知道你那个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想到何贵妃的所作所为,瑶瑞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 “当年贵妃之位和皇后之位都空置着,皇上曾说过想要封余淑妃为后,那时候我有个好姐妹叫做玉芯,你可认识。”流清说完,紧紧地盯着瑶瑞。瑶瑞咬了咬下唇说道:“我入宫时玉芯就不再玉华宫了,所以并不了解,不过据我所知她应该…”瑶瑞没继续往下说,不过其中的意思,三人都明了。 第四十一章 流清长出一口气,回忆起当年的种种,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流清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心已经皱起了一道的痕迹:“当年我就是信任玉芯,才间接害死了淑妃娘娘。”流清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你的事情我和婉凉也是知道的,到了这桃园的人,基本都有些过往。” 这桃园是变相的监狱,还是一种保护。瑶瑞心里有疑问但是没法开口说出,落樱今日确实是有所准备而来,精心的装扮和不同于往日的言行,那眉眼中透露出带有诱惑气息的小动作,做起来不像是头一次,或则说就是驾轻就熟。 “你那好姐妹落樱,这么明显的在皇上面前献媚,你难道不怀疑她吗?”婉凉从旁说道,瑶瑞咽了口口水,有点忐忑的问道:“怀疑什么?”婉凉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瑶瑞道:“当然是怀疑是不是她在后搞鬼,你的事情我和流清都是知道的,这宫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瑶瑞不想去回想以前在玉华宫的所作所为,她很想忘记那个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去做的自己。 流清轻轻咳了几声,让婉凉注意自己的口气,瑶瑞倒是不在意婉凉说话是否冲了些,但是话说到这里,落樱以前确实害过自己,而且她本就是薛昭仪的人,这次过来说不定也是薛昭仪的主意。 “她原是薛昭仪家里送进宫的,小时候就听说因为看着长相貌美,所以打算日后也作为嫔妃帮衬薛昭仪。”瑶瑞把这句话说得小心又小心,希望能让她俩觉得落樱所做纯属无奈之举,但是细细想后又觉得,这是瑶瑞一厢情愿安慰自己,不愿意相信落樱对自己这些年可能是虚情假意。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也不能肯定她有害你,但是我俩还是希望你能话到嘴边留半句,与人相处留个心眼,毕竟这条命捡回来不容易。”流清的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瑶瑞的心里,是啊这条命捡回来不容易,瑶瑞在心里感叹。 大概今夜的话题太过沉重,三个人之后都变得沉默,没多久就各回各的床铺睡觉去了。过几日若是去找落樱说说,这当中必是有什么误会。 瑶瑞昨夜睡得不好,坐在铜镜前发呆,婉凉在身后轻轻说道:“在想情郎啊?”瑶瑞惊得回过头,羞得皱起了眉头道:“姐姐莫要开这种玩笑,让人听去笑话我。” 婉凉在旁边喊道:“怕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个花季少女,不正是应该思情郎的年纪嘛。”流清描着眉笑了一声说道:“谁像你一样天天想着男人,人家瑶瑞还小你莫要教坏她。” “想男人怎么了,我这个年龄在宫外孩子都会跑了,我不羞我不臊。”婉凉偷在手里抹了一把胭脂,趁着流清不留意,抹在了流清的脸上,流清的脸顿时变成了红屁股,气的在后追打着婉凉。 瑶瑞突然觉得住在这里真幸福,两位姐姐都是如此可爱的人。流清和婉凉去给桃韵阁送东西,瑶瑞不太想出园子,就没跟着去。 桃园的河道已经修的差不多了,但是引进来的水却只到脚腕处,瑶瑞坐在修缮完的阶梯上,试探着将手伸进缓缓流动的河流,快入冬了刺骨的寒冷让瑶瑞打了个寒颤。看落樱的态度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杀死,要是落樱知道肯定很心疼自己。 “你竟然是桃园的宫女。” 瑶瑞回身的速度太快,将手上挂着的水多数甩在了来人的脸上,瑶瑞赶紧跪下低头。瑶瑞没看清来人是谁,将头缓缓抬起了,那人的脸上还挂着瑶瑞甩上的水珠,正滚动着向下滑动。 这人好生面熟,但是想不起来,瑶瑞在心里念叨着。 男子被瑶瑞这么一甩,弄得不知所措,轻轻地用手背沾着自己的脸,不由得乐了出来:“你这礼,本王倒是头一次见。”瑶瑞上牙打下牙快不会说话了,王……对对对他是王爷,但是是哪个王爷啊,瑶瑞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支支吾吾的说道:“王爷万福,婢子失礼,还望王爷恕罪。” “你不认得我了?”男子问道。男子看瑶瑞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便轻轻地将手放在锁骨上,瑶瑞下意识的跟着男子的动作,也捂住了自己的锁骨处,是他。“婢子该死,那日婢子无意撞见王爷,还望王爷看在婢子不知情,饶了婢子。” “那日是本王不小心伤了你,又怎么会怪你,你好些了?”男子半蹲下,扶着瑶瑞起了身,瑶瑞有些受宠若惊,轻轻地点了点头。瑶瑞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到了男子的面前:“王爷若不嫌弃……”瑶瑞不敢多言,这甩王爷一脸水,虽然罪不至死,但是却尴尬的很。男子没有接过手帕,而是将脸凑到瑶瑞面前,瑶瑞明白的用手帕将男子脸上的水擦掉。 “瑶瑞。”流清不知道从那里过来,正好看到瑶瑞给男子擦脸。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跪下道:“婢子流清给安王请安,王爷万福。”安王看了一眼流清道:“退下吧。”流清看了一眼安王,再看一眼瑶瑞,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赶紧跑开了。 “那婢子…”瑶瑞刚想欠身行礼退下,安王则拉起了瑶瑞的手问道:“那日本王记得你是去往玉华宫的方向,你难道不是那里的宫女?”瑶瑞不敢看安王直接答道:“贵妃娘娘离去之后,婢子被分到了桃园。” “跟皇子说谎,你好大的胆子。”安王的言语里带着一分刻意的恐吓,瑶瑞倒是习以为常淡定的说道:“王爷何出此言。”安王放开抓着瑶瑞的那只手,直起了身子看向那还未丰满的河流说道:“这桃园的一草一木都是父皇自己挑选的,当然也包括人。” “不过白色的宫服很适合你,比那日要舒服得多。”安王这句话说得很轻,若不是二人里的近一些,或许瑶瑞都听不到,不过就算听到了,也装作没听见,瑶瑞一言不发,对于皇子她不想有沾上一点关系,毕竟玉莹的例子清楚地摆在那里。 “刚才那个宫女喊你瑶瑞,本王听过你的名字,这几年总是跟宫里的大事纠缠不断。”安王说话的语调让瑶瑞全身不舒服,像是讽刺和调侃,而瑶瑞却不能有任何的不满。 “王爷若没有别的什么事,婢子就先行告退了。”瑶瑞欠身行礼就走,安王没有丝毫要拦截自己的意思,瑶瑞便加快了脚步往屋子里走。 瑶瑞的脸色不好阴沉沉的,回到屋里流清正跟婉凉讲着刚才所看见的一幕,婉凉上前拍拍瑶瑞的肩膀说道:“王爷不过是开几句玩笑,深宫寂寞的不仅是嫔妃,偶尔戏弄咱们几句,你也不应该放进心里。” 瑶瑞哪是生什么王爷的气,瑶瑞生的是自己的气,自己是全力者手中的棋子,别人口中灾星,被所有人茶余饭后所唾弃,瑶瑞越想越气,突然大哭了起来。 其实流清刚刚没有走远,清楚地听见安王那句所有的大事纠缠不断,让谁心里听着都难受,本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人物,如今还要被人当做谈资,流清走过去劝道:“那安王好听是什么王爷,说难听的他跟我们差不了多少,是个宫女所生,刚生下皇子就死了,皇上不待见他,下次再看见他我就管他要皇上的腰牌,没有就休想进桃园。” 婉凉赶紧捂着流清的嘴,狠狠地在流清的腰上捏了一把怒道:“说什么呢,什么时候还轮到我们数落主子了,你仔细点,再管不住这张嘴,回头我可要告诉蓝姐姐修理你。” 流清也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了点,不过不想服输说道:“宫里谁不知道他不受皇上待见,平日里吃穿用度最差不说,连赏钱都很少能拿得出,也就挂了个王爷虚名。”婉凉恨得不行,拿起手边的鸡毛掸子指着流清:“你再说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流清看着婉凉真的动气了拔腿就跑,而瑶瑞却被流清说的不气了,若是真像流清所说,那么安王脸上的笑容和对瑶瑞说的那些话,仔细想想也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个人在宫里过得如此苦,没有母亲还要受到下人的白眼,宫里人如此的势利,还不知道要收多少苦,才能长大成人。 说不定他的笑容是在笑他自己,他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因为瑶瑞记不住他而生气。瑶瑞也觉得自己今天过于矫情了,一个奴婢哪能说生气就生气,说翻脸就翻脸,自己以后要注意了,瑶瑞看着铜镜中自己一脸的泪水,刚想拿出手帕去擦拭,手帕上觉浮现出安王的俊脸。 瑶瑞手一松手帕落到了地上,瑶瑞捡起手帕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想起了刚刚安王被自己甩了一脸的水,若是下次再见到安王,要向他道歉才行。 最近的事真是多的让人烦躁,难怪自己如兔子般惊恐,瑶瑞在屋里细细想着,如今已经到了桃园,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往后的事情不去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即可,若是终究是这个命在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我看你嘴动却又不出声的在想什么?” 瑶瑞回过头看去蓝梦纯正依着门边,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瑶瑞站起身行了个礼,不论何时见到蓝姐姐,依然止不住的要说声好美,那种惊艳不俗的美貌,让人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忘掉。 “瑶瑞在想蓝姐姐应该回来找我了。” 第四十二章 “这才像那日我见到的瑶瑞。”蓝梦纯依稀记得那日瑶瑞不惧强权,临危不乱的样子,好久没在宫中见过这样的女子了,不过事情一件件从天而降,也是把这个小女孩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这些日子在瑶瑞没冷静下来之前蓝梦纯都没跟她好好说过话。 蓝梦纯浅浅一笑道:“快入冬了,制衣局送了些布料到桃韵阁,你同我来帮我选选如何?”瑶瑞笑着站起身走到蓝梦纯身边回道:“难得姐姐有兴致,瑶瑞自当从命。” 瑶瑞跟着蓝梦纯的身后走进桃韵阁,上次来的时候自己没有好好看过,这次瑶瑞仔仔细细的看着桃韵阁,与其说桃韵阁是皇宫中最豪华的地方,倒不如说这里集成的是皇上的心血,瑶瑞轻轻地抚着回廊里的墙壁,雕刻着的桃花栩栩如生,内庭中小桥流水的景观尤为雅致,桃粉色的鱼儿在欢快的游来游去。 “喜欢吗?”蓝梦纯看着瑶瑞盯着鱼池,轻声问道。 瑶瑞点点头,随着蓝梦纯走入了大厅,蓝梦纯先行一步走入了后院,温璇一看见瑶瑞连忙拉着苏怜的手臂喊道:“是瑶瑞。”苏怜正在摆放水果回过头看着瑶瑞惊讶道:“这丫头好了,不魔怔了。” 瑶瑞被两个人说的不好意思,赶紧上前行礼道:“前些日子多谢二位姐姐照顾。”温璇弯下腰扶起瑶瑞说道:“这都是些小事,你好了我们大家也高兴。”苏怜虽然跟瑶瑞有过一次过节,不过那几日确实看着瑶瑞可怜,也就不计较了笑道:“如今你在桃园,那日去你那里讨吃的,可别装不认识我俩。” 瑶瑞被两人说的笑出了声,回身看看旁边还有一位宫女正在擦桌子刚想行礼,那人头一回,瑶瑞止住了脚步,竟是落樱。 瑶瑞没出声就那样看着落樱,落樱一副瑶瑞欠她的模样,眼睛不停地挖着瑶瑞,瑶瑞觉得自己的身上都要被落樱的眼神挖出了坑。苏怜一看落樱的样子就不高兴,上前没好气的说道:“你摆那副臭脸给谁看,干完活就出去,别杵在这里让人看着生厌。” 温璇想拦着苏怜,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瑶瑞觉得自己不该再待下去了,追着蓝梦纯进了后院。瑶瑞刚走出前厅没几步,就听见苏怜与落樱争执起来,想回身过去,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面是落樱一面又是刚刚救自己出鬼门关的人。 瑶瑞狠下心来不去管,走进了蓝梦纯的房间,瑶瑞仔细的看了看蓝梦纯的房间,这要如何形容,说是简朴用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普通的,就连灯都是紫宝琉璃灯,没有明火,瑶瑞也只在何贵妃的房间里见过。 可要说华贵,这屋里连个摆设都没有,除了床铺和一张吃饭的桌椅,也就没什么了。瑶瑞走到蓝梦纯的旁边,一床的布匹五彩斑斓的映在瑶瑞的瞳孔中。 瑶瑞在众多布匹中拿出一匹蓝色和一匹白色的。蓝梦纯看着瑶瑞,瑶瑞笑了笑说道:“若是姐姐不嫌弃妹妹的手艺,可否让妹妹给姐姐做一套衣裳?”蓝梦纯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问道:“妹妹的手艺可是超过了制衣局?” 瑶瑞摇摇头:“制衣局的人虽然做工精美,但是却千篇一律,妹妹只是想给姐姐做一套舒适的。”蓝梦纯觉得瑶瑞十分有意思故作不信,用怀疑的语气问道:“若是妹妹做的不好怎么办,这两匹可是上等布料。” 瑶瑞自信的答道:“若是做的不好,妹妹甘受姐姐责罚。”蓝梦纯点点头指着床上剩余的布料道:“你再挑几匹,要入冬了,你们三人的衣服自己置办吧,一来合心意,二来我也省些事。”瑶瑞知道蓝梦纯应该有不少话要对自己说,将布匹挑选好以后,蓝梦纯喊来了太监将那些挑选好的布匹包好,先一步送去桃园了。 瑶瑞从蓝梦纯手里接过煮茶的用具,非常自觉的打开茶馆,瑶瑞看了一眼罐子里的雪乡茶叶,轻轻舀了一勺到壶中,打开封存的雪水,慢慢倒入壶中,小火慢慢的烹制,蓝梦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比起落樱,你更适合御前侍奉,举止得体,而且没有其它心思。”蓝梦纯的话在瑶瑞的耳边旋转,那日瑶瑞就知道落樱存的什么心思,瑶瑞没说话继续着手里的活动。 轻轻地将烹制好的茶水倒入冰蓝雕花的茶盏中,瑶瑞突然明白为何进入蓝梦纯的屋子,自己就觉得有些冷,这蓝色的花纹是让人淡定觉得清雅,但是若是一直看着却像是要掉进孤独的枯井中,寂寞乏味。 瑶瑞将茶盏递到蓝梦纯的手里,瑶瑞在蓝梦纯的对面慢慢坐下,蓝梦纯细细的品了几口茶水,心里不由得赞叹瑶瑞烹制茶水的手法如此精湛。 “姐姐要问什么就问吧。” 蓝梦纯看着瑶瑞,蓝梦纯觉得瑶瑞是一张镜子,里面映着的是这后宫中所有人的丑恶面孔,又觉得这面镜子有时候会把自己照的很清楚,清楚地展示着自己皇宫的种种不满。 蓝梦纯的眼眸中一道厉光闪过,脸上却微笑着说道:“我没什么要问的,倒是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瑶瑞当然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说道:“姐姐要告诉我的自然会告诉。” 瑶瑞不知道这句话让她成功的通过了蓝梦纯的考验,蓝梦纯笑着说道:“天也快黑了,你先回吧,若是衣服做得好,以后就多帮我做些绣活,也给自己赚些体己。”瑶瑞起身行礼道:“瑶瑞必当尽心尽力,让姐姐满意。” 瑶瑞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瑶瑞看见落樱正在门口跟别人说着话,看见瑶瑞走过来,落樱脸一撇避过瑶瑞的眼神,瑶瑞很想冲过去问个究竟,但是这里既不是玉华宫也不是御花园,五步一个侍卫,来来回回穿梭在院内的宫女更是玉华宫的好几倍,瑶瑞叹口气走出了桃韵阁。 夜色从天而降,瑶瑞还没到桃园就看见流清跟婉凉正提着宫灯向瑶瑞走过来,流清一看见瑶瑞便跳起来挥手,像个孩子一样说道:“我就说她一定没提灯,看我说的对吧,要不一会撞到树上,可怎么办啊。”瑶瑞笑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三人结伴回到房间,流清凑到桌子前痴痴地望着一桌子的华美布匹问道:“瑶瑞你这是接了多少私活,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分些给我我也要赚钱。”婉凉伸出手指点了点流清的脑袋:“瞧你那点出息,你有本事也去揽活,别欺负瑶瑞。” 瑶瑞猛力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必须都要我自己做。”流清嘟着嘴说道:“瑶瑞真小气。”瑶瑞卖不主关子,笑了出来:“这些是蓝姐姐赏咱们的,这匹蓝的和白的我要给蓝姐姐做衣裳,剩下的这些是我们自己的,咱们桃园不准穿别的颜色,所以我打算给我们一人做一套宽松的睡服。” 流清和婉凉都觉得不可思议,婉凉赶紧拉着瑶瑞的手说道:“别,这么好的料子做成睡服可惜了,你还是给我吧,我自己做衣裳。”流清赶紧猛地点头道:“真的可惜,做香囊卖可值银子呢。” 瑶瑞被两人说的不知道如何还口,便说道:“那这几匹你俩分了,然后这两匹鹅黄色的我做睡服怎么样?”流清和婉凉虽然觉得可惜,但是看在瑶瑞坚持想给她俩做衣裳的心思,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要这匹红的,日后做嫁衣。”婉凉上去就将大红色的布匹抢走了,流清在后面吐舌道:“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婉凉一边喊着不听不听,一边就将红色布匹包好放入自己的衣柜。 流清则看着瑶瑞床上的蓝色布匹问道:“又是蓝色衣服,蓝姐姐真是始终如一的一个人。”瑶瑞觉得流清这句话有别的意思,但是有琢磨不透,也就不去想了。瑶瑞看见这两匹布料的时候就有了想法,瑶瑞将两匹布料上面撒上晒干的桃花瓣,包裹好放了起来。 一早瑶瑞就看见流清在绣香囊,而婉凉也在绣香囊。瑶瑞站在流清身边细细的看着流清的手法,浅笑道:“姐姐这香囊有没有我的份啊。”流清高兴的回道:“当然有,咱们三个一人一个。” “那有没有我的?” 瑶瑞三人同时抬头一个长得有些俊俏的小太监在门口趴着向里看,流清一抬头乐了出来问道:“小德子,今日儿几个人啊?”小德子伸出三个手指头:“三个主子,外加一个我讨点吃的。” 流清将手中的香囊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抓起一大把的干果塞到了小德子的手里说道:“你去找地方休着去吧,等他们要走了,我让瑶瑞去喊你。”小德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将头向里探了探问道:“她吗?” 流清点着头往外走:“是了是了就是她。”小德子被流清拽着腰带往后拖着走一边挥手喊道:“瑶瑞姑娘,我叫小德子。”瑶瑞有些发蒙,婉凉笑道:“你别惊讶,那是静王身边的小太监小德子,平日静王来桃园的次数多,所以他跟我俩熟一些。” 瑶瑞小声嘀咕一句:“静王?”婉凉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冲着瑶瑞说道:“你去帮帮流清吧,估计静王他们已经到了,小德子说三个主子,估计别的皇子也在,你去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搭把手的。” 瑶瑞赶紧点头应着就出了门,看着流清端着一大盘子的茶水果盘,麻溜的上前去接住。流清看见瑶瑞来了,算是松了口气。二人将茶水和果盘分开两份,瑶瑞端着茶水,流清端着果盘。 两人还没走到凉亭,瑶瑞就听见静王的声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第四十三章 “这步棋走得妙,你不愧是国内第一棋艺高手。” “王爷赞誉,廖唯不敢当。” 走到凉亭的台阶,瑶瑞端着茶水行了一礼,然后稳着脚步走了上去,将一盏盏茶放到三个人手边,乖乖的站到了一边。流清放下果盘随即就拉着瑶瑞向外走,却发现瑶瑞身子僵直在原地。 “看什么呢,走啊。”流清压低了声音说道,瑶瑞点点头不是很情愿的跟着流清向外走。廖唯注意到瑶瑞脸上的变化,笑了笑说道:“这桃园新添景致,倒是清雅秀丽。”静王知道廖唯说的是瑶瑞,轻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什么景致,本王怎么没看见。”三人中另一位男子开了口,站起身来一脸茫然的向外看。廖唯下巴冲着瑶瑞一抬道:“那不就是新添的景致。” 男子明白廖唯的意思是瑶瑞便走下台阶,拦住了瑶瑞的去路,男子右手转动了一手中的纸扇,用扇把抵着瑶瑞的下巴,瑶瑞眼皮朝下死死地盯着地面,不肯由男子摆布。 “还是个倔脾气,父皇就喜欢把宫中这些个难缠的人扔进桃园。”男子失去了兴致,正打算走回凉亭,翊君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说道:“五哥可能还不知道她是谁,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瑶瑞。” 瑶瑞心里窝了一下,没吭声转过身冲着翊君跪了下来:“婢子给十九皇子请安。”翊君没有理会瑶瑞,从瑶瑞的身边路过,走进了凉亭。云王倒是来了兴趣,蹲下身子盯着瑶瑞乐道:“你就是那个扫把星?听说你到了玉华宫,前前后后克死了不少人,最后连何贵妃都搭进去了,你告诉本王,是不是真的?” 瑶瑞跪在地上,将头低得更低一些,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埋进去。云王越看瑶瑞越好奇,伸出手抓住瑶瑞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快说,本王对这些鬼怪之说很感兴趣,你是不是养着小鬼,还是说会什么巫蛊之术。” 翊君随手拿起一块苹果放入嘴中,一脸玩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瑶瑞,静王则与安静的与廖唯下着棋。廖唯用余光看了眼瑶瑞,心里有愧,原本只是觉得瑶瑞清雅,说了句玩笑话,这回可好给这个姑娘惹来了大麻烦,一个是云王一个是十九皇子,就算是现在自己开口也无济于事。 翊君一脸坏笑的说道:“姑娘要是会这些,给我们展示一下又有何妨,弄不好还会得到赏赐。”一说到赏赐云王立马来了精神,从自己的手上摘下一个宝石戒指,在瑶瑞的眼前晃了晃说道:“弄点有意思的,这个就给你,随便变个老鼠兔子的,都可以。” 瑶瑞低声回道:“婢子不会那些。” “不会?姑娘莫要戏耍我们,你一个要发配去做苦役的宫女,摇身一变成了桃园的宫女,若不是会一些见不得人的巫蛊之术,你何德何能啊?”翊君阴阳怪气的说道。 流清觉得不好,想要偷偷地离开去找蓝梦纯,没成想刚挪动身子,就被云王抓住了手臂,云王坏笑道:“流清,你是想去找你的蓝姐姐吧,不用去了,你蓝姐姐今日去了安庆殿,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 放开了抓着流清的那只手,云王伸出手掐住瑶瑞的下巴怒道:“你是不给本王面子了?本王让你做你就做,要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气。” “五哥这是怎么了,要对一个小宫女撒气。”安王的身影与声音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瑶瑞的身边,安王拉开云王抓住瑶瑞的那只手,用身子隔开了云王和瑶瑞的距离。云王白了一眼英雄救美的安王问道:“十三弟,你一向不爱凑热闹,怎么今天还管起闲事来了?” “何来是闲事,弟弟只是怕五哥惹上麻烦。”安王故作忧虑凑近一点云王说道:“这丫头的身份我有所耳闻,昨日我那小斯,还看见她与蓝梦纯一起来的。”这话幽幽的传到了静王的耳中,静王捏着白色的棋子悬在半空,整颗心都被安王的话牵动着。 廖唯看了一眼静王的表情帮腔道:“这丫头如此一身清雅,像极了蓝掌事,流清她可是蓝掌事调教出来的?”流清先是看了一眼廖唯,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道:“蓝姐姐说先让瑶瑞在桃园学规矩,日后学好了就到桃韵阁去侍奉。” 云王知道这几人的话真假参半,但是凡事跟蓝梦纯有关的事情他都不怎么想参与,毕竟稍微有点差错就会惹到皇上。 “无聊,有着闲心还不如喝酒,走走走找个地方喝酒去。”云王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反正除了他自己大步流星的走了,谁也没跟着去。 流清扶起瑶瑞,瑶瑞想对安王道谢,但是碍于人多行了礼,便跟着流清逃离了这里。 回到屋里,婉凉还在绣着香囊,看着两人进屋头也不抬的问道:“今天都谁来了?”半响也没人吭声,婉凉好奇的抬头看,瑶瑞坐在床边黑着脸看着脚尖,流清则在一旁傻站着不说话。 婉凉觉得有事发生了,走过去悄声问道:“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就黑着脸回来了?”流清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万婉凉的嘴,然后拉着婉凉退出了屋子。流清顺着窗户缝看了一眼瑶瑞,无奈的说道:“是云王和十九皇子,刚才在那里对瑶瑞……” 流清只是没找好形容的词汇,可是她这话说一半,吓坏了婉凉,婉凉惊慌的问道:“对瑶瑞怎么了,云王好色成性难不成?”“呸呸呸,你这是往哪里想了,只是在那里跟瑶瑞翻旧账,话说的挺难听的。”流清这句话说的及时,要不然婉凉肯定想的更加不堪。 婉凉长出一口气怨道:“话说一半你要吓死我啊。”不过婉凉思量了一番,凑到流清身边接着说道:“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我听人传说要杀害瑶瑞的就是德妃,她俩之前一定有过节,德妃是云王的母妃,云王讨厌瑶瑞很正常,不过十九皇子就不知道为何了,我记得十九皇子一向是谦谦君子,今日很反常啊。” 流清也不知道其中为何,双手一摊走了。 瑶瑞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是明明白白,虽然自己总是想着与自己无关,但是还是与人结了仇,十九皇子把当年贤妃娘娘的事情怪在自己身上,德妃娘娘想来也是如此,把所有的不顺都赖在了自己身上。 罢了罢了,瑶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反正都是结仇一个两个三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日子既然要过,还管他呢,若是还有下次,自己也不必客气,这命摆在这里谁有本事拿去就拿去。 流清去拿了好些点心本想哄哄瑶瑞,刚从小厨房走出来,就看见瑶瑞快步的走出了房间。“瑶瑞,瑶瑞你去哪啊。”流清喊了两声,瑶瑞却没回头,流清撅起嘴不开心的说道:“这丫头真让人操心,我不管了。” 瑶瑞躲在凉亭的附近,观察着里面的动静,等到静王和廖唯都离开后,瑶瑞进了凉亭,安王和翊君同时回头看向瑶瑞,瑶瑞欠身行礼后冲着翊君说道:“十九皇子,桃韵阁刚才传过话来,说是请十九皇子去桃韵阁。” 安王觉得哪里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只好附和道:“大概是父皇要见你,快些去吧。” 翊君听到安王的话,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瑶瑞走,瑶瑞最近已经熟悉了地形,没走多久翊君就分不出了方向,伸出手一把拉住瑶瑞的手臂怒道:“你这婢子领的什么路,这里土地雨水浸过水,如此泥泞若是鞋脏了,你该如何?” 瑶瑞甩开翊君的手,反怒道:“婢子连命都不要了,还怕脏了皇子的一双鞋?” 翊君被瑶瑞这么一甩,反倒是有些懵,半天才缓过来,冷哼一声:“刚才还委委屈屈的跪在那里,一副被人欺凌的样子,这会儿没了人,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瑶瑞没打算跟翊君废话,从怀里掏出贤妃娘娘的那封信,递到翊君的眼前说道:“皇子可识得上面的字?”翊君一开始有意的避开瑶瑞的手,听瑶瑞这么一说,才仔细看去。 翊君突然没了声,伸出手一把夺过瑶瑞手中的信件,嘴唇发抖到说不出话来。瑶瑞看着翊君这样心里难受,眼前一模糊,感觉贤妃娘娘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一样,那种窝心的感觉说不出来。 “信已经送到,婢子告退。” 瑶瑞转身就要走,翊君缓过神来觉得事有蹊跷,伸手去拉瑶瑞却一失手抓住了瑶瑞的发髻,狠狠地一拽,发髻歪到了一边,几缕头发落了下来,瑶瑞瞬间从一个清雅姑娘变成一位疯婆娘。 “啊啊啊,疼。”瑶瑞疼的直哼哼,扶着自己垂下的发髻。 翊君没心思去理会瑶瑞疼不疼刚想开口继续问道,却看见安王正向二人走过来,翊君将信藏入袖袋中,在瑶瑞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会再来找你的。”留下这句话,转身快步离开了。 安王走得近些的时候,突然朗声大笑“哈哈哈,这是怎么了,你和翊君难不成还打架了?”安王走到瑶瑞的身边,看着狼狈的瑶瑞羞红了脸。“别说你这样子还挺可爱的。”这话一出瑶瑞的脸更加滚烫了,瑶瑞羞得无地自容。 “王爷别取笑我了,瑶瑞还要回去梳妆,先告退了。”瑶瑞一手扶着歪斜的发髻,一边欠身行礼。 “好。”安王应着,看着瑶瑞歪歪斜斜的一路小跑,浅浅一笑。 第四十四章 瑶瑞扶着发髻,慌乱的跑进了屋里,婉凉和流清一脸惊讶的看着瑶瑞,流清上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瑶瑞忙着摇头道:“没、没事,头发被树枝刮到了。”瑶瑞搪塞了过去。 “你也不走路看着些,来来来我来帮你梳。”婉凉从瑶瑞的手里抢过梳子,实在看不下去瑶瑞手忙脚乱的样子,一边数落着瑶瑞,一边细心的给瑶瑞将发髻梳得整齐好看。瑶瑞照照镜子里的自己,开心的说道:“姐姐手艺真好。”瑶瑞先前也给何贵妃梳妆,但是却从不在意自己的打扮,细细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比前些年要好看多了,这就是老人常说的女大十八变吧。 镜子中突然闪过贤妃娘娘的样子,瑶瑞一愣,感叹道我也算是完成娘娘的心愿了,此后宫里的恩恩怨怨跟自己再无瓜葛了。落樱,瑶瑞心里别扭着,刚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一想到落樱又觉得头昏脑涨。 “姐姐能借我几两银子吗?”瑶瑞不好意思的说道,一旁坐着的流清接话问道:“你要银子做什么,缺什么跟我说就好了。”瑶瑞抿了抿嘴,有些扭捏的说道:“我想托人去找落樱出来,我总觉得我俩之间有误会。” 婉凉突然笑道道:“你拿银子不会是打算去贿赂桃韵阁的人给你传话吧。”流清一听也笑了出来,瑶瑞被两位姐姐笑的有些发蒙,问道:“怎么了,难道桃韵阁的宫人们不吃这套。” 婉凉摇摇头道:“天下哪有不吃这套的地方,何况这是皇宫,我俩笑的是你要借几两去贿赂,他们啊金山银山都见过,你拿那点银子去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搞不好还有挨顿教训。”瑶瑞当然知道几两银子不够,可是借钱瑶瑞是头一次,也不敢说个大数,只能傻呵呵的跟着乐了。 婉凉摸了摸瑶瑞的额头温柔的说道:“我还有两个熟悉的姐妹在桃韵阁,我让她们帮你传话,你也免得为钱担忧。”瑶瑞喜出望外赶紧道谢:“多谢姐姐,多谢姐姐。”婉凉扶起一个劲谢礼的瑶瑞嘱咐道:“虽说帮你去叫人,人家见不见你我不确定,就算见了也别把我之前的话当耳旁风,凡事多长个心眼。”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瑶瑞,落樱与自己中间倒是有着什么误会,还没弄清楚,若是贸然相间落樱又不说,那只会越来越糟。 “姐姐,瑶瑞有一事相求。”瑶瑞一脸犹豫“姐姐不必找人叫落樱出来,瑶瑞想让姐姐帮忙打听一件事,我出事以后宫里风言风语四起,但是我身处在桃园对外面的流言完全不知,我想我与落樱的误会应该跟着流言有关,还望姐姐可以帮我问问到底是怎么说的。”流清和婉凉对视一下才点头应下了。 婉凉外面有几个熟识的人都是各宫的掌事领头,还没到两天的功夫扑面而来的各种消息,塞满了婉凉的耳朵,婉凉细细想着总不能把所有的话全都说一遍给瑶瑞听,而且自己也没有拿捏的准度,那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快到中午的时候,婉凉趁着给蓝梦纯送蜜饯的功夫,偷偷躲在蓝梦纯的屋里等着,蓝梦纯推开房门婉凉乖乖的站在桌子旁。蓝梦纯知道婉凉最近在替瑶瑞打探消息,一点也不吃惊,绕过屏风后面换衣服。 “姐姐,瑶瑞想着知道关于落樱的一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婉凉小心的问道。蓝梦纯没有说话,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慢慢走到了床边躺下了,微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问道:“你都没想好告不告诉她,为何还去打听?” 这句话可把婉凉噎住了,委屈的说道:“她求我,我才去帮她打听的,姐姐知道平日我是不多事的。”蓝梦纯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婉凉觉得脊背发凉,害怕的赶紧走到蓝梦纯的床边跪下:“姐姐若是不喜,我将这些话全都忘掉,以后再也不敢了。” 蓝梦纯翻过身去,斜躺着背对着婉凉,婉凉不敢动只能在原地跪着。跪了大概一个时辰,婉凉的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手臂轻扶着床边支撑着身子。突然温璇推开房门,轻脚轻手的走了进来。 温璇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和四碟小菜两盘点心,婉凉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些食物,不由自己的咽了一口口水。 温璇对于婉凉跪在床边似乎并不在意,走到床边轻轻唤着:“蓝姐姐该用膳了,杨公公刚才来话了,说是晚上皇上设宴宴请几位将领,让姐姐去御前侍奉。”温璇说完以后,用指尖敲了敲婉凉的肩膀,婉凉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随着温璇一起退出了房间。 “我这还没得到蓝姐姐的准话,就这么出来了?”婉凉跟在温璇的后面追问道,温璇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婉凉:“你可以再回去跪着,我无所谓。” “你这人怎么这样。”婉凉的话还没说完,温璇就匆匆离去了。婉凉回到桃园躲在房外,我这是说还是不说啊,绕了一圈给自己平白无故的填了麻烦,瑶瑞这边没法说话,那边好像还把蓝梦纯得罪了,这是什么事。 “姐姐你可回来了,有消息吗?”瑶瑞从婉凉的身后冒出来,吓得婉凉一愣一愣的。“瑶瑞,这个事吧……”婉凉吞吞吐吐,说不出个究竟来。 “瑶瑞,桃韵阁的温璇来了,喊你过去呢。”瑶瑞看看外面流清扯着嗓子在喊自己,只好说道:“姐姐等我回来再说吧。”话毕就跟着温璇去桃韵阁了。婉凉看着瑶瑞的背影,更加糊涂了,索性摇摇头进屋去了。 瑶瑞进了蓝梦纯的屋子,蓝梦纯刚吃完饭,苏怜在旁边收拾着碗碟。瑶瑞赶紧行礼问好:“给几位姐姐见礼。”苏怜虽然没说话,但是冲着瑶瑞笑了下,收拾好后苏怜和温璇退出房间关好了门。 “姐姐找我为何事,若是问衣裳,大概还需要十天才能做好。”瑶瑞笑盈盈的坐到蓝梦纯的对面说道,蓝梦纯点了点头道:“我不急,俗话说慢工出细活,我期待着。”瑶瑞就静静地看着蓝梦纯,不知为何蓝梦纯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瑶瑞,那种气质谈吐举止,都令她向往,有时也会希望自己也能学上三分,但是这想法也只是想想,毕竟身份悬殊,她若真学了肯定是邯郸学步贻笑大方。 “你很在意落樱吗?”蓝梦纯语气平和的问道。 瑶瑞寻思一下才开口道:“原先只是想着解开误会,不过这几日静下来细细想了想,虽说我俩并没有一起共事过,但是毕竟因为很多事情纠葛在了一起,这几年来互相扶持,这感情就算是半真半假,也是我所在乎的。” 瑶瑞的话说的让蓝梦纯叹服,既表明了立场,又向蓝梦纯索要着答案。 “我不喜欢那丫头,没你伶俐聪慧,而且自负的很,在我身边是个麻烦,若是有一天闯了祸,我还要收拾烂摊子,我把她丢到桃园去陪你如何?”蓝梦纯的这句话,瑶瑞听着多余,浅笑一下说道:“若是会惹事,到哪里也都会惹事,毕竟这皇宫的主人是皇上,只要是皇宫有事,作为皇上的得力助手,姐姐都会有的忙。” 蓝梦纯一副玩笑开够了的样子:“我喜欢跟你说话。”她也不在藏着掩着,准备丢个大包袱给瑶瑞:“宫里人多嘴杂,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你是个极其聪明的主,讨得了皇上的欢心,投了皇上呢。” 瑶瑞知道蓝梦纯的话肯定是最轻的表达,这外面还不知道传得有多恶心人呢,瑶瑞没说话,等着蓝梦纯继续说。 “落樱来找你之前曾被抓到过内侍监,后来又被放了出来,这些日子我发现她还跟一个叫安雨的宫女走的很近。”蓝梦纯的话字字锥心,内侍监是什么地方,为何自己出事以后,落樱被抓紧了内侍监还有安雨又是怎么回事。 “冒昧请姐姐让我与落樱见上一面。”瑶瑞跪下恳求蓝梦纯。 夜里苏怜拉扯着不情不愿的落樱到了桃园,瑶瑞等了好久,看着落樱来了才露出了笑脸,上前迎道:“多谢苏怜姐姐。”苏怜烦透了落樱,在落樱的后背重重推了一把说道:“你们快去说吧,我去找流清。” 瑶瑞与落樱走进园子深处,瑶瑞拉起落樱的手问道:“我今日才知道,我出事以后你被关进了内侍监,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可对你用刑了?”落樱甩开瑶瑞的手冷哼一声道:“你在这里演什么戏,是你害我进的内侍监,不要猫哭耗子了。” “我害的?我何时害过你?”瑶瑞吃惊的问道。 落樱被瑶瑞问的笑出了声:“你呀你呀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原是信了你做什么都是被逼无奈,衣服无辜的样子,现在想想最可怜的就是我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在御花园做苦役。” “你一口一个我害你,我到底害你什么了。”瑶瑞气的歇斯底里的喊道。 第四十五章 “不要装了,安雨已经把你的一切告诉了我,枉我真的把你当姐妹,你个贱人。”落樱说着就伸出手打了瑶瑞一巴掌。 瑶瑞红了双眼,委屈的看着落樱问道:“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这几年没日没夜的给你送吃送穿,对你百般好千般好,当真不如她的几句话?”落樱苦笑着反问道:“瑶瑞,你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欠你的,因为当年我帮着何贵妃陷害贤妃,害得你声名狼藉,没成想你才是那个最坏最坏的人,我这几年每次在御花园挨累受苦,我都心甘情愿,因为我觉得我活该我是报应,我害死了人,现在想想就是你害的我。”落樱越说气越大,冲上前去与瑶瑞撕打,瑶瑞没还手任由落樱打着。 “你将事情怪在我身上,我没有怨言,但是也要给个理由,你总要告诉我,我如何害你了。”瑶瑞强忍着伤心的泪水,咬着牙大声说道。落樱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的应道:“好,我就告诉你。”落樱向前走了一步,将瑶瑞硬生生的逼退了几步。 “安雨告诉我,是你到薛昭仪面前,告诉薛昭仪我长相漂亮,日后会成为大患,薛昭仪才放弃培养我,转而让我去帮何贵妃陷害贤妃娘娘,还告诉我我被扔进御花园做苦力,也是你所为,是你让林娇把我调到御花园的。” 瑶瑞听到这里立刻反驳道:“这些无稽之谈你也会信?” 落樱哼了一声,一脸蔑视的看着瑶瑞道:“这就急了,你还没听完呢。”瑶瑞只好闭好嘴,继续听下去。落樱接着说道:“不仅仅如此,就连那箱子金银珠宝也是你故意塞给我的。”落樱说完这句话,在眼珠里徘徊的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上。 “你知道吗?你说你要离宫,要给我置大屋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可是你走的第二天我就被抓进了内侍监,说我偷了宫里的财物,将你那满满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洒在地上,我说这是你留给我的,你知道他们告诉我什么吗?”落樱瞪大了眼睛,抬起嘴巴一脸嘲笑的看着瑶瑞,故意用尖细声音说道:“他们说是你去内侍监告的状。” 瑶瑞不可置信的看着落樱,眉头皱在了一起,这都是什么事啊,为何会发生这些? “梁公公本是要把我杖毙的,不过幸得林娇姑姑来救我,她说不想再看你作孽,我才活了下来。”落樱说了一大段话,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原本对你还存着三分念头,心想着这些都不是真的,但是当我知道你到桃园做了宫女,我才知道我是有多蠢。” “你怕,你怕别人知道你的过去,所以你想杀了我抹得干干净净,何贵妃、李公公、玉香、玉莹都被你害死了,现在知道你那些丑事的人就剩下我了,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杀我,你真狠毒,为了高攀什么都肯做,这么多年我都没看清你。” 落樱走上前去,一把拽过瑶瑞的衣领,用极其恶毒的眼神盯着瑶瑞,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既然我活下来了,就不会在宫里再埋没下去,我会爬的很高,日后我定扒了你的皮,让你痛不欲生,我们走着瞧。” “落樱,不是这样的,那日出宫我被人差点杀害,我也是死里逃生。”瑶瑞辩解着,落樱却撒开手,头也不回的向外走。“落樱,落樱。”瑶瑞连着大喊了几声,落樱都没在回头。 苏怜回到桃韵阁,蓝梦纯和廖唯正就着月光下棋,苏怜到蓝梦纯耳边低声说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蓝梦纯的眉间轻轻触动。 “也有事情让你烦恼?”廖唯捏着白字,在棋盘上落定。蓝梦纯摇摇头道:“你看得起我,才觉得我万事不扰于心。” 廖唯笑着望着蓝梦纯,眼神带着宠溺,蓝梦纯也不避讳任由廖唯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游走,怕是看的久了蓝梦纯故意怒道:“看够了就下棋,输了这局你这第一棋手就要告老还乡了,以后桃韵阁也就不用备着你的茶了。” “何时如此小气了,这么大的园子,还差了我的了。”廖唯埋怨道,看着苏怜完全走出了视线又补了一句:“那日我见到了那丫头,才明白你为何喜欢她。”蓝梦纯嘴角一扬:“你也喜欢?” “恩,挺喜欢,这宫里的我都喜欢,可是都不是我的。”廖唯扬起眼帘,一副觉得自己委屈的样子逗笑了蓝梦纯。蓝梦纯的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事,解释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自己还真的没琢磨透。 瑶瑞拖着一身泥泞回了屋子,流清和婉凉知道瑶瑞是去见落樱了,看着瑶瑞狼狈不堪的样子,明白定是发生了冲突。 “我去准备洗漱的东西,婉凉你给瑶瑞找件干净的衣服。”流清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瑶瑞拉住了手:“不劳烦姐姐了,我没事的。”瑶瑞接过婉凉递过来的干净衣物,自己走到了屏风后面更衣。 “瑶瑞,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好受一点。”婉凉在屏风后面,试探的说道。瑶瑞叹口气回道:“劳两位姐姐替我操心,不过我这真的没事。” 瑶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赶紧上床躺下了,这一夜她与落樱的对话在耳边不断重复着。是林娇在中间作梗,瑶瑞气自己一心想要离宫,却不知道中了林娇的奸计。那么那夜派人杀我的也是林娇了,瑶瑞转辗反侧不能入睡,又不能完全断定是林娇所为。 不过就算林娇想要除掉我,又为何要把落樱牵进来?看那日落樱在皇上面前的样子,明显是有人教过她的,估计就是林娇教她的,然后呢?落樱一心是想要高攀的,不可能跟林娇一条心,林娇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敌人又多了,除了一心要除掉自己的林娇,还有昔日的好姐妹落樱。细细想来林娇要除掉自己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何贵妃一死若是自己也跟着去了,那么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就会如那沙石般沉入大海,再也没有人会知道。 瑶瑞翻了个身,冲着房门口望去。桃园日子过得惬意,自己倒是没了在玉华宫时的干劲了。那些年瑶瑞如履薄冰,做事谨小慎微,在宫人中八面玲珑的周旋,才得以活的风光,要不单单只是一个旧仆的女儿,何贵妃又怎会拿瑶瑞当回事。 若是想活下来活得好,估计以后还需要如以前那样吧。果然在宫中想要单纯的活着,只是痴人说梦。 婉凉刚醒还没有下床就看见瑶瑞坐在窗子前做活,看瑶瑞那仔细的样子,婉凉不好出声只能轻手轻脚的穿衣打扮。婉凉在几丈外看着瑶瑞一针一线的缝着衣裳,那双灵巧的手来回翻弄着衣裳,要看花了婉凉的眼。 “真是一双巧手。”流清也醒了,穿着睡袍还未梳妆,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坐在自己的床上感叹道。 瑶瑞回过了神,忙着陪笑道:“是不是我的动静太大,吵醒了两位姐姐?”流清忙着挥手道:“没有没有你继续,我俩只是很少见到女红如此好的人。”婉凉点头道:“是啊,虽说大家入宫时都有教导,但是实际上能做得好的又有几人,你这手法真心不错。” 瑶瑞笑笑不语,自己这些本事哪是宫里所教,入宫前自己一直被林凤关在一个大屋子里,每日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师傅,教导自己宫里要用到的一切,女红也是那时候所学,自然学的要比别人精巧些。 “我倒是开始期待瑶瑞给做的睡服了,若是做的不好不用心,我可不饶你。”流清笑着说道,婉凉寻思了一下开口道:“既然瑶瑞的女红如此好,那就不能让她做的简单了,这样如何同样颜色的睡服,你做三套绣法不一样,样式却相同的如何?” 流清兴奋道:“这个好,就怕瑶瑞你不敢接。”瑶瑞自信满满的一笑道:“有何不敢,若是做好了,两位姐姐可是要赏我的。” “那是自然,我俩期待着。”婉凉的一双眼顿时晶莹透亮,笑着去忙活了。婉凉刚走没一会儿,就折了回来,冲着流清喊道:“昨日蓝姐姐说要几盒桃花香料和香粉,我今日要下地窖收拾,你过去送吧。” 流清刚用水沾湿了头发,苦着脸道:“你倒是早说,我这要收拾好,要一会呢。”婉凉也头疼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瑶瑞,要不你给蓝姐姐送一下吧,我昨日答应好的,说是今早给送去。” 瑶瑞觉得又不是什么大事,很自然的点点头道:“两位姐姐都有事,当然应是瑶瑞去送,姐姐忙去吧,我这就送过去。” 瑶瑞到仓库内取来了蓝梦纯所要的香料和香粉,放在篮子里,为了避免串味还盖上了朱红色的蜡纸。挎着篮子瑶瑞走向桃韵阁,远远地就瞧见苏怜在门口拉着脸子,与身旁的人说着话。 “瑶瑞给苏怜姐姐见礼。”瑶瑞上前身子前倾问候道。苏怜看到瑶瑞吃惊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苏怜对瑶瑞的到来可是非常意外,昨夜闹了那么一出,今日跟没事人一样,能说会笑的,这丫头吃错药了吧。 瑶瑞猜到苏怜在想什么,换谁都会觉得,瑶瑞现在应该在屋里悲天悯人,哭诉着自己与最好的姐妹决裂,瑶瑞浅浅一笑道:“劳姐姐挂心,瑶瑞今日是来给蓝姐姐送东西的,昨日蓝姐姐吩咐了婉凉姐姐送些香料和香粉,苏怜姐姐是知道的,我才到桃园做事对桃园还不熟悉,婉凉姐姐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桃园做事,便给了我一个送东西的轻巧活。” 第四十六章 苏怜点点头,这丫头姐姐长姐姐短的,语速平和,字字说的清楚,而且叙述得体,难怪蓝姐姐喜欢她,一点不比桃韵阁的宫女差,不对不对,是桃韵阁的宫女也未必有她伶俐。前几日看她还有三分埋怨七分哀愁,今日一看那些愁云惨雾早已不见踪影。 “原来是蓝姐姐要的东西,这我不方便代收,还请妹妹亲自送进去,不过妹妹皇上才刚赐了早膳给几位皇子,妹妹怕是要到偏殿等等了。”苏怜知道既然蓝梦纯有意抬举瑶瑞,那么自己就没有给瑶瑞使绊子的理由,倒不如顺水推舟,交下这个丫头。 瑶瑞听后没有动身,而是又行了一个礼说道:“那还要劳烦姐姐带路。”苏怜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的。”苏怜走在前面引路,瑶瑞脚步轻盈的在身后跟着,路过花园时中厅里几位皇子的朗声大笑,引得瑶瑞想起那日在桃园众人取笑自己的场景,心里顿时觉得闷得慌。 瑶瑞在苏怜的引领下进入了偏殿,偏殿里面不像中厅和主殿那样华丽贵气,偏殿的装饰多是素雅清淡的风格,而且大大的偏殿却只有一张桌三张椅子,瑶瑞觉得奇怪又不敢问,只能站在原地不动了。 “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蓝姐姐估计也快忙完了。”苏怜还给瑶瑞倒了杯水,瑶瑞谢过之后才敢坐在椅子上休息,看着苏怜转身出了门,瑶瑞也放松了一点。 瑶瑞将篮子放在桌子上,刚伸手去端水杯,门外就传来了有些急躁的脚步声,瑶瑞斜脸望过去,落樱正顺着门缝往里看。两人眼神瞬间对上了,落樱明显又吃惊有生气,跺了几下脚便走了,而瑶瑞则慢悠悠的喝了口水。 落樱大概以为是哪个王爷或皇子到偏殿休息,才忙的赶上来看看,她这个样子迟早是要出事的,原先玉莹至少在人前还不露声色,然而落樱却急躁得很呢。瑶瑞哭不得笑不得,若是现在去提醒落樱,估计又要挨顿揍。 得了,自扫门前雪吧,这时候只能希望那丫头哪日自己能清醒。 “哦,已经来了。” 瑶瑞回过神,蓝梦纯已经端着两碟点心进了屋,走到桌子前将精致的小蝶放在瑶瑞面前。瑶瑞对里面的点心倒是不感兴趣,只是这碟上罩着的琉璃盖子,瑶瑞还第一次看,五颜六色的琉璃盖子,阳光一照折射出好看的七色光芒。 “怎么,没见过?”蓝梦纯用指甲盖轻轻敲了敲琉璃盖子,声音清脆好听。瑶瑞笑着点点头道:“头一次见,妹妹孤弱寡闻,让姐姐见笑了。”蓝梦纯坐在瑶瑞的对面,将琉璃盖子拿起递到瑶瑞的手上,瑶瑞颠了颠琉璃盖子的分量,稀罕的又在阳光下仔细瞧了瞧才不舍得放回去。 “这东西不易做,除了太后宫里估计也就这有几个。” 想想也是,若不是极其稀有之物,就凭以前何贵妃的能力,玉华宫怎么会没有。瑶瑞看了一眼旁边不起眼的篮子,才想起来正事。将篮子里面的香料和香粉,一件件打开给蓝梦纯过目。 蓝梦纯双指拈起一片用桃花瓣碾粉做成的香片,轻轻嗅了一下心情大好的样子。蓝梦纯看着瑶瑞笑道:“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些香片是要放到手炉里的,给公主们抱着,也能有个好心情。” 瑶瑞此时有点心疼蓝梦纯,拥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却也只能去侍奉别人,真是委屈了她。比起蓝梦纯,像自己这样的女子在后宫中侍奉主子,倒也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瑶瑞就好,瑶瑞竭尽所能。”瑶瑞深知在宫里说话,要看对方是什么身份,若是跟自己相同倒是可以夸上几句,但若是高于自己,那么便不需要那些天花乱坠的辞藻,因为在她们耳朵里,除了主子的夸奖,别人的赞美都代表着讽刺和挖苦。 “我原以为你这几日都会歇着。”蓝梦纯用一双如清水般双眸盯着瑶瑞,语气淡淡的说道。 瑶瑞抿嘴浅笑回道:“这些日子总是歇着,婢子也承受不起啊,时间久了若是别人传了闲话,怕是让婉凉和流清姐姐难办。”蓝梦纯点点头:“你倒是有心,知道体贴别人。”瑶瑞心里清楚,蓝梦纯对于昨夜的事已经知晓了,不过对于落樱她不想透露什么,一是因为对落樱心里还有那么几分情意在,二是她不愿意左右别人的人生,所以她缄口不提。 咚的一声,门被重物推开,几个太监抬着院子里才会摆放的大理石棋桌进了屋。 “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吗?”蓝梦纯朗声呵斥,吓得搬东西的太监愣在了原地,差点没有把住手中的重物。瑶瑞头一次见到蓝梦纯发火,那张漂亮的脸蛋没了表情,更像是画中静止不动的人了。 突然一个黑影挡住了门口照射进来的阳光,瑶瑞看过去,静王身着一件黑白相间的私服,正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走向她们这边。 瑶瑞愣住了,她头一次见静王笑,那种春风拂面的感觉,扫去了即将进入寒冬的枯燥,瑶瑞不由得低下了头,仿佛静王的眼神正关切着她一样,她心里痒痒的,耳后有了一丝灼热的感觉。 “哦,本王选择在这里下棋,还要请示蓝掌事了?”静王的语气充满着挑衅,他漆黑的双眸映着蓝梦纯略微抽动的嘴角,在静王的视野里似乎这屋中只有蓝梦纯一人。 瑶瑞觉得气氛不对,从那不知道为何突如其来的少女情怀中醒了过来,瑶瑞站起身双膝一曲身子一福道:“婢子给静王请安。” 静王的眼神从蓝梦纯的脸上抽回,伸出手来一挥,那几个太监才得以将重达百斤的大理石棋盘放在地上,几人又好好地调了调位置才敢离去。瑶瑞的这句话,不仅解决了这尴尬的氛围,还救了那几个汗珠子都滚了一地的太监。 “你先退下吧。”蓝梦纯突然开口让瑶瑞离开,让瑶瑞的心里有了一丝的不满情绪,毕竟难得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静王。 “是。”瑶瑞安分的行了礼,慢慢的退出了房间。 瑶瑞退出房间的时候,廖唯正从另一边走向偏殿,瑶瑞就站在原地等,等到廖唯进了偏殿,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放下了,瑶瑞也不知道为何,一想到静王要和蓝梦纯独处,心里就是不痛快。 瑶瑞往桃园走着,路上冬季的到来已然非常的明显,冷风如同地狱恶罗刹一样的无情,光秃秃的树木让人总是觉得空荡荡的,毫无生机。可是瑶瑞只要一想到静王的笑颜,就如同鱼儿在清泉中自由戏耍,那样的舒服快乐。 瑶瑞轻轻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在心里骂道净想些没用的,静王那身份也是自己能高攀的,有个玉莹做教训还不够。可是不论瑶瑞如何去警告自己,静王的脸在脑海中依然清晰可见。 推开房门浓郁的桃香与酒香融合在一起飘荡在房内,瑶瑞只是轻轻的吸了一口,就有了一分甜腻的醉意。 “好香好香,什么散发出来的味道?”瑶瑞都顾不得跟婉凉回话,便上前问道。 “这就是桃子酒,看给你急的,还真像只想吃桃的猴子。”流清轻轻笑着,点了一下瑶瑞的鼻尖,又道:“昨日皇上让备出八十八坛桃酒,偏偏多这么一坛,上次就跟你说了要让你尝尝,想着若是现在不喝,让人知道咱们这里还剩下一坛,到时候几波人来讨,咱们左右为难,不如今夜就喝了它,省得日后麻烦。” 瑶瑞开心的点着头,自己还未曾喝过酒,一直想尝尝看。不过流清的话倒是对瑶瑞有个提醒,虽说桃园没有什么重活,侍奉主子的时候也少,但是好东西却不少,来来回回自己也见到过有人来讨,这其中的该不该给,该给多少是门学问,若是得空也要跟她俩讨教一番。 “姐姐说的是,今日瑶瑞有口福了。”瑶瑞的话音未落,门缝外缓缓飘落的雪花顺着风向吹进了屋,瑶瑞不知怎的不由自主的向外走,满天洁白如玉的雪花飞舞着,落在地面上树干上,融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又是一年,自己依然身处在红墙之中,瑶瑞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在手掌心融化成水。瑶瑞突然有些感伤,觉得自己就像是这雪花,原本有着美丽的形状,是独立而唯一,但是却因为皇宫这个熔炉般的地方,变成众多水珠中的一滴,直到干涸。 “在想什么?”婉凉抬手为瑶瑞披上一件轻薄的斗篷,瑶瑞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婉凉伸手掸了掸瑶瑞头上的雪花,笑道:“下雪的时候天气相反暖和,可是这病都是这时候得的。这件斗篷是我以前的,里面棉花续的少,你先对付穿着,过几天棉的宫服送来了,也就用不着了。” “让姐姐担心了,雪景太美,刚才有点情不自禁了。”瑶瑞苦笑道。 婉凉摇摇头笑道:“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每年这时候,我也特别想家,家中还有一位母亲,这两年身子不好,每每想起都要哭上一场。”婉凉说着眼睛就跟着红了,瑶瑞连忙安慰道:“姐姐要放宽心,姐姐如此宅心仁厚,令尊一定会好的。” 第四十七章 婉凉一手好厨艺,晚上在小厨房烧制了几个小菜,三人围在桌子旁,其乐融融的倒像是一家人。瑶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从前在玉华宫虽然吃的不错,但是周边的人总是远离她,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来来来,给咱们桃园的新成员满上。”流清是个老酒鬼,盖在坛子上的那层红色的蜡纸,她也要拿起来舔上一口,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样子,逗得婉凉和瑶瑞哈哈大笑。 婉凉从流清手里夺过坛子,嘴巴撅得高高的数落着流清:“这活可不能让你做,瞧你那副样子,要是让你占着酒坛子,怕是我和瑶瑞一口都捞不到。”婉凉说着就给瑶瑞倒了小半碗。 婉凉温柔的嘱咐道:“这刚开始喝酒不能贪多,你先喝着小半碗,要是没有不适,咱在开怀畅饮。” 瑶瑞点点头,端起青瓷碗,不大不小的喝了一口。这一口可了不得,瑶瑞嘴里感觉到一种带着甜意却透着一些酸辣的味道,在自己的口中和脑中一起晕染开来,脖子以上顿时觉得温暖。 “好喝。”瑶瑞朗声叫唤出来。 “来来来,一起喝一起喝。”流清率先举起青瓷碗,婉凉和瑶瑞随即跟上,三只青瓷碗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流清大喊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桃园的人,咱们三个荣辱与共。” “好,干。”瑶瑞果断的答道。这半碗桃酒下肚,瑶瑞的全身都暖和了。不知为何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着瑶瑞一直稳固的神经。这酒真是好喝,不仅好喝,喝完了还觉得好舒服。 瑶瑞接连着又喝了好几大碗,觉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泛着好看的黄色光芒,瑶瑞扶着桌子起身道:“姐姐,妹妹去一下茅房,一会儿回来接着与姐姐喝。”婉凉觉得瑶瑞有些醉,想要去扶瑶瑞,却被流清拉住了手。 流清怒视着婉凉:“别跑,瑶瑞没醉走路都还走着直线呢,好久没跟你喝了,你不陪我喝,我要不高兴了。”流清说着就又给婉凉倒了一大碗,婉凉想拒绝,但是一回头瑶瑞已经不见了踪影,便只好乖乖的陪流清接着喝。 “往哪边走来着。”瑶瑞背靠着墙边,双手托腮看着漆黑一片的桃林,迷迷糊糊歪斜着脑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是她。”几个小太监从房子外面的栅栏翻了进来,三五下就把瑶瑞套进了一个麻袋里“快点,别让人发现了。”瑶瑞在麻袋里让人抬着,自己却全然不觉得危险,喝了呵呵的,怎么喝着喝着自己还飘起来了,这酒给人的感觉真好,瑶瑞想着就闭上眼睛睡去了。 太监们迅速的将瑶瑞抬进一个房间,屋子里面翊君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领头的太监赶紧上前诉苦:“这丫头一整晚都待在屋里,所以慢了点。”翊君没心情理会这些,挥了一下衣袖,太监们识相的把瑶瑞放在地上,都退下了。 翊君半蹲下解开麻袋的口放瑶瑞出来,一股酒醉的臭味熏得翊君脸发青,眉头拧巴在了一起,翊君忍着臭气将瑶瑞从麻袋里拖出来。瑶瑞有些醒了,手臂指着身子坐在地上,抬起头看了看翊君,傻傻的笑着。 “你醒醒,我有话问你。”翊君严肃的说道。 瑶瑞此时哪还分得清谁是谁,只觉得翊君长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醉醺醺的瑶瑞,坐在地上都来回摇摆,不一会几缕头发就落下了肩膀,红润的脸颊陪着散乱的发丝,再加上迷离的眼神,瑶瑞像一朵玫瑰一般,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可是翊君却没那种兴趣,坐回到椅子上,觉得自己倒霉,这么个人能问出什么来?翊君正想着,发现手边的茶几上正好有个壶,拿起来摇一摇后,嘴角轻轻一扬,伸出手来向下倒了下去。 瑶瑞从头到脸都被浇湿了,瑶瑞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酒。”瑶瑞说着就伸手去夺翊君手里的壶。翊君蒙了,仔细一嗅这壶里的真是酒,这真是越整越糟。翊君闪躲着瑶瑞,却没成想瑶瑞竟抱住了自己的腿,翊君不论如何挣扎都没有挣脱了瑶瑞。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还不放开,本殿下可是堂堂皇子。”翊君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口气或则该用什么话来制止瑶瑞的行为,今日抓瑶瑞本就是偷偷摸摸,要是此时惊动了他人受责备搞不好会是他,毕竟瑶瑞现在也是桃韵阁下面的人,皇上眼皮子下面也敢动人,翊君也算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了。 瑶瑞听到皇子和殿下两个词,突然变了脸,整个人像是傻了般,痴痴地抬起头望着翊君,还带着一副娇羞的神情:“静王。”瑶瑞轻轻地唤着。 “啊?”翊君没听清,腰身向下倾问道:“你说什么?” “静王,你怎么那么好看?”瑶瑞伸出手去摸翊君的脸颊,吓得翊君赶紧直起身子,把腿就要跑,这丫头真是疯了。翊君心里骂道,想要出门喊人,让那群太监把瑶瑞赶紧扔回去,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疯婆子了。 “静王,瑶瑞只是想远远地看着你就好,什么都不求,能让我看着你笑,看着你下棋就好。瑶瑞会为你煮茶,为你制作点心。”瑶瑞坐在地上,微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瑶瑞始终保持着笑脸,那嘴角的幸福,让正在恼火的翊君,乐了出来。 “你这丫头也配喜欢十一哥?真是不知羞耻。”翊君没了刚才的火气,从新坐回到椅子上。翊君的一双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瑶瑞,嘴边的邪恶笑容,让他这个英俊少年,多了几分痞气。“那就来点有意思的吧。” 流清和婉凉也喝多了,所以太监们将瑶瑞从新送回屋子的时候,两人并不知道。 流清是老酒鬼,这点酒对她不算什么,早早地她就醒了,起身去为剩下的两人煮了一锅解酒汤。流清将热气腾腾的解酒汤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去推婉凉,婉凉昨夜喝的还好,身子并没有那么累,被推了几下就醒了。 “都是你不知收敛,你看看瑶瑞都不省人事了。”婉凉埋怨道,婉凉的床铺正对着瑶瑞,瑶瑞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 流清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笑嘻嘻的说道:“我错了,看在我好几月没沾过酒的份上,饶我这次吧。”婉凉叹口气回道:“看你这么老实的去煮解酒汤,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还不把瑶瑞叫起来,一会说不定还有事呢。” 流清走到瑶瑞的床边,伸手推了推瑶瑞的肩膀,瑶瑞昨夜没换睡服,这一觉定是不舒服,流清有点懊恼俯下身去轻声唤道:“瑶瑞该醒了,瑶瑞醒醒啊。”流清唤了好一阵子,瑶瑞才有了动静。 瑶瑞感觉浑身酸痛无力,头也肿胀眩晕,努力用手臂支撑起身子,还得接着流清的搀扶才坐了起来,瑶瑞双目无神的抬起头看向流清:“姐姐。” 流清却被瑶瑞这么一回头愣住了,旁边的婉凉看着流清一脸茫然的样子,以为瑶瑞有事赶紧走过来,仔细一瞧婉凉也愣在了原地。 “两位姐姐怎么了?”瑶瑞被两人看的有些不自在,回过神来忙问道。婉凉先缓过神来,轻声说道:“妹妹还是自己去到镜子前看吧。” 瑶瑞觉得婉凉神秘兮兮的,扶着床沿站起身来,向梳妆台走去,瑶瑞坐稳了屁股,抬头望铜镜里面一看,傻了眼。瑶瑞的两个白皙的脸蛋子上,清晰的用墨汁写着恋慕静王不知廉耻八个大字。 瑶瑞两个嘴唇打架,张张合合好几遍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昨夜可是谁来过了,怎么会这样?”流清急着向婉凉发问,婉凉也没了主意,这昨夜是谁潜进来恶作剧,也太过分了。 婉凉撒开握住流清的那只手,赶紧走到铜镜子前安慰道:“这屋子就咱们三,不碍事的,定是有人恶作剧,让我揪出那人,给妹妹出气。” 瑶瑞的眼泪晕染了脸上的墨汁,已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了,但是瑶瑞却不敢抬头,因为这种被戳穿心思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种羞耻感占据着瑶瑞整颗心,她最怕让人知道的事情被扒了出来,那种感觉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恨不得自尽才能让她释怀。 “快别哭了,这事也没来由,也没别人看见,不会传出闲话的。”流清跑出去端进来一盆清水给瑶瑞洗脸,瑶瑞接过流清递来的面巾,狠狠地洗了三四遍才算满意。洗干净的瑶瑞坐在床上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流清和婉凉以为瑶瑞是怕传出难听的闲话才哭的伤心,哪知道这真的是瑶瑞存的心思。 瑶瑞冷静的想了想,知道自己喜欢静王的人,不就是落樱吗?难道真的是落樱夜里跑进来做的,她当真已经到这种程度,瑶瑞想着想着眼泪又不听话的往下流。 “瑶瑞你别怕,这事姐姐想办法,夜闯桃园本就是重罪,定不能轻饶了她。”婉凉恨得牙咬得死死地,这敢跑到桃园生事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第四十八章 温璇在院外喊了几声,看屋里没人应,便推门而入,看见温璇进来三人才发觉,该忙正事去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在门外喊了好几声都不应我。”温璇埋怨着,婉凉只好上前陪笑脸道:“这天气转凉,昨夜瑶瑞受了风寒,本想劝她休息一日,可她不听硬是要起身干活,我俩正说她呢,没听见姐姐的声音,还望姐姐不要见怪。”婉凉说着还欠身行了一礼。 温璇当然不会怪罪她们,只是上前去看看瑶瑞,觉得不是很对劲,瑶瑞的眼角明显有着泪痕,看样子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温璇不好问什么,只能点点头安慰道:“那还倔着性子干嘛,还不老实休息,干活不缺你一个,要是因为病着糊涂了做错了事,可就要连累到你两位好姐姐了。” 瑶瑞低下头回道:“让几位姐姐担心了,是我不好,我这就服药休息。” 温璇满意的笑道:“这就对了。”看着瑶瑞从新回到了床铺上躺着,温璇拉过流清和婉凉说道:“我来是告诉你俩,皇上定了日子,打算十五那日在宫内设宴款待十位金榜题名的学子,宫内会张灯结彩,估计一会来桃园装扮的宫人就要到了,蓝姐姐让我交代你俩,可能这些金榜题名的学子要游宫,若是碰见了千万不能马虎。” 温璇和流清婉凉走出了屋子,到外面去说话了。瑶瑞听不见她们的声音,躺在床上觉得浑身不自在,腾地一下从床上又坐了起来,掀起被子下了床。 瑶瑞翻了翻那件换下来的衣服,上面全是泥土,瑶瑞将衣服紧紧抓在手里,仔细的想了想。若是我昨日一直在屋里,这衣服上的泥从哪里来?瑶瑞想着慢慢的走到了窗户边,看了看外面。昨夜下了雪,现在天气还不够冷,雪到地上化成了水,所以才有了泥。 那么我昨夜是出去过的? 瑶瑞想到这里觉得特别头疼,自己当真是一点都记不清昨天的事了,这酒虽然好喝,但是误人误事啊。不过仔细想想,若是真的自己出去过,那么落樱真的有力气将自己在弄回房间吗?这事有说不通的地方,瑶瑞觉得这件事不能直接下定论,决心去问问清楚。 瑶瑞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白色宫服,将自己收拾好,就去了桃韵阁。 走到了桃韵阁大门口,瑶瑞就觉得有些不对,这平日里桃韵阁的门口宫女太监少说也要站十几个,今日为何门口连个人都没有? 瑶瑞刚跨过大门,就听见里面有人扯着嗓子大吼。中庭里围了几十号人,瑶瑞在外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伸出手拉了拉旁边面生的宫女问道:“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那宫女先是厌烦的歪了歪身子,躲开了瑶瑞的手,然后嘴里冷冷道:“还能有什么事,看热闹呗。” 瑶瑞觉得自己找错了人,便回过身又拉了一位太监的胳膊问道:“公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那太监看瑶瑞笑的好看,赶紧答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来由,只是今天一大早我们这一个叫落樱的宫女就跟苏怜姐姐争执了起来,我还头一次见到敢跟苏怜姐姐叫嚣的宫女。” 那太监还想继续说几句,就看见瑶瑞拼了命的往里挤,身子几次失去平衡差点摔倒,但还是挡不住她的脚步。瑶瑞终于推开前面的人,冲进了里圈。瑶瑞刚站稳了脚跟,就看见苏怜掐住落樱的脖子,落樱几乎喘不上气来,憋红了脸。两人显然已经打了有一会了,散乱的发髻和被撕扯的不像样的宫服,都说明了这一点。 瑶瑞四下看看,温璇和蓝梦纯都不在,难怪没人上前拉架,都在旁边看热闹。 瑶瑞看不下去了,立马上前阻止苏怜继续用力,连忙喊道:“姐姐,在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苏怜听进去了瑶瑞的话,而且打到这种程度,苏怜早已筋疲力尽,瑶瑞来了正好给苏怜个台阶下,苏怜狠狠地用指甲在落樱的脖颈上留下了六道红色抓痕,才肯放手向后退了几步。 落樱觉得吃亏了,歪着嘴一脸的不服气,看瑶瑞像老好人一样中间说和,就更是恼怒,拉过瑶瑞就是重重的一巴掌:“你个贱人,要你多管闲事。”瑶瑞的脸上热辣辣的,愣在了原地。苏怜见落樱还不肯罢休,趁着落樱在休息,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又扭打在了一起,一直打到滚在地上。 瑶瑞伸出手将苏怜从地上扶起来,落樱不肯罢休的去抓苏怜,瑶瑞一脚重重的踹在了落樱的胸口,落樱痛的瘫在地上,瞬间没了力气。苏怜心里有些佩服瑶瑞,这落樱一股子蛮力自己打不过她,但是瑶瑞却一脚就将她撂倒。 落樱有些吃惊没想到瑶瑞会打她,转而又恨得要死,看着瑶瑞扶着苏怜要走,落樱拔下头上的簪子冲着瑶瑞的后背狠狠地扎下去。 被鲜血染红的男人手掌,轻轻拍了拍瑶瑞的后背,瑶瑞的白色衣衫如同玫瑰绽放般染红了一片。瑶瑞回过头去,本应在落樱头上插着的桃花簪子已深深地插入安王的右手腕处。众人惊愕的纷纷跪下行礼,只有瑶瑞伫立在原地,与安王对视着。 “王爷。”瑶瑞的语气带着不解和不安。 安王浅浅一笑,将簪子拔出,眉头都不皱一下。他拉起瑶瑞的手,慢慢打开瑶瑞的握住的拳头,将桃花簪子放入瑶瑞的手掌心,眼神温柔的看着瑶瑞道:“背对着敌人,可是会受伤的。”瑶瑞有些不知所措,将那桃花簪紧紧地攥在手里。 突然人群让出一条道路,蓝梦纯杀气腾腾的走向瑶瑞这边,蓝梦纯看了一眼安王正在流血的手腕,怒道:“还不去请太医。”跟在身后的温璇,立刻反应过来,一路小跑的去找太医去了。 蓝梦纯的到来确实有杀伤力,刚才还不依不饶要斗个你死我活的苏怜和落樱,此时都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哆嗦。 偏殿内,刘太医正在给安王包扎伤口,瑶瑞站在旁边眼睛一刻也没有移开安王的手腕,她双手紧紧地攥着桃花簪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好。因为她对这个男人有着一种好奇又不敢逾越的心,她每次见到他,都是不一样的感觉,神秘孤独还有那眼神中永远说不出的一丝暖意。 落樱和苏怜跪在偏殿内,而外面几十号宫女太监,正因为刚才的事而挨着板子,剧烈的惨叫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桃韵阁这个本应宁静雅致的地方响着。 站在蓝梦纯身后的福公公的表情随着叫声变换着,那夸张的面目表情,活像一只猴子。福公公弯下身子,在蓝梦纯的耳边求饶道:“姑娘,五十板子太多了,要不就算了吧,他们挨不住的,要是都伤了,谁来做活啊?” 蓝梦纯没有抬头,手里端着茶盏,眼睛望着杯中水里自己冷漠的表情,冷哼了一声道:“这宫里还缺干活的宫人吗?” 刘太医处置好伤口后,走到蓝梦纯面前弯腰行了一礼后说道:“回蓝掌事,安王的伤口不深,微臣已经处理过了,大概几日后就会痊愈。” 蓝梦纯点了点头回道:“劳您多费心,莫要让安王留下伤疤。”刘太医点了点头后,便匆匆退下了。 蓝梦纯看着眼前跪下的两个主犯,半响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门外的宫人已经挨完了板子,被一个一个的抬了下去。福公公担心宫人们的安危,赶紧带着自己平日存的药箱,跟着一起下去了。 蓝梦纯眼皮微微下垂,思虑了一会便看向安王问道:“不知道安王打算让我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安王觉得蓝梦纯将难题扔给自己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因为像他这种虚名王爷,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蓝梦纯既然看得起自己,自己当然也要给她台阶下了。 安王伸出右手腕翻来覆去看了看,向蓝梦纯展示这只手腕的功能完好,顽皮一笑道:“你看这不是好好的。”蓝梦纯没有接话,静静地等待着安王把该说的话说完。 安王的笑容慢慢凝滞,转而变成苦笑说道:“本王知道过些日子父皇要设宴款待状元郎,主殿内自然少不了桃韵阁的人,若是御前侍奉的宫女少了两名,本王想你应该会为难,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伤,而且也是我自找的,不如就算了吧。” 蓝梦纯转而怒视着落樱和苏怜,苏怜已经受不了蓝梦纯这无言的折磨,这种等死的感觉令她窒息,苏怜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从下巴尖一滴一滴的打到她膝上的裙子,裙子已经湿透,门外的风轻轻一吹就能感觉到膝上的刺骨寒冷。 反而主犯落樱却显得有些出奇的淡定,瑶瑞在一旁细细的观察着落樱,她似乎有很大的不同,瑶瑞一时说不好,落樱身上散发着令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瑶瑞总觉得落樱像某个人,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像谁。 蓝梦纯站起身来,欠身行礼回道:“谢安王体恤婢子,等到宴会结束,婢子自会处置这两个人,给安王一个交代。”安王礼貌性的虚扶了一下蓝梦纯,两个人彼此都心照不宣。 安王看了一眼手腕然后看向旁边瑶瑞道:“这是你欠我的,下次记得还。”话毕,还不忘将手边的一个贡桔扔向瑶瑞。 瑶瑞接住了贡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呆呆的点了点头。 安王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看向蓝梦纯道:“本王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叨扰了。”安王说完大步的走出了偏殿,留下了四个各有心思的女子。 第四十九章 蓝梦纯从新坐回到椅子上,伸手一指道:“你们两个到后院黑房跪着,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起来。”蓝梦纯的口气很严厉,瑶瑞站在她身边都觉得害怕,那种语气像是可以把人生吞活剥似得。 苏怜和落樱连滚带爬的起身,温璇赶紧上前搀扶一把苏怜,等到两人退出房间后,温璇识相的离开,临走时将门关上。 瑶瑞不知道该如何做,轻声问道:“若姐姐没有别的事,瑶瑞先行退下了。”瑶瑞站在原地不敢动,蓝梦纯正在气头上,她摸不准是否真的该走。 蓝梦纯看了一眼瑶瑞手中握着的贡桔,浅浅一笑道:“那可不是什么能做纪念的东西,还不快吃了,甜着呢。”话音未落,蓝梦纯便拿起一颗贡桔剥好果皮,将果肉捏着放入口中,嘴边也露出一丝甜蜜笑容。 瑶瑞呆呆的看着手中有着鲜亮橙色的精巧贡桔,看上去就十分诱人,不过瑶瑞现在还没心情吃,她对今日的事还一头雾水,还不想放松精神。 蓝梦纯看瑶瑞一动不动的盯着手中的贡桔,笑出了声:“你这个人,聪明的时候,连我都自愧不如,可是犯起傻来,又比常人还要笨,不过也好这样比较可爱。”蓝梦纯说着将手中剥好的贡桔,递到了瑶瑞的嘴边。 “姐姐。”瑶瑞也不知道自己是害羞还是怎的,就不自觉的出声制止了蓝梦纯。 蓝梦纯收回了手说道:“吃吧,这屋子就咱俩,不怕的。若是安王真有心,下次让他送个贵重的,一个橘子算什么,又不能作为念想,反倒成了你的心病了。” 蓝梦纯的这一句话,才让瑶瑞恍然大悟,瑶瑞赶紧将贡桔放回原处,跪在了蓝梦纯的面前求饶道:“瑶瑞绝无其它心思,还望姐姐饶恕瑶瑞。” 蓝梦纯伸手扶起瑶瑞,一脸愁容的说道:“只是说笑罢了,你要是有那个心思,怕是不等到桃园,就死在玉华宫了。”瑶瑞低下头,静静地听蓝梦纯说话。蓝梦纯接着道:“你只要自己心里有分寸,那我也不必在嘱咐什么了,在这后宫到处都是陷阱,自己小心点。” 瑶瑞的脑子闪过一幅幅在玉华宫时的画面,在玉华宫活自己已经算是费尽心思,如今在天子脚下,自己往后还要多长一万个心眼子才能保着自己的小命。 瑶瑞从桃韵阁出来,手里依然攥着那颗贡桔,瑶瑞站在桃韵阁的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桃韵阁内院,才缓步向前走回桃园。瑶瑞不知道蓝梦纯在想什么,而瑶瑞心里满满的都是后怕,她知道落樱会杀了她,不带一丝犹豫。 想到这里,瑶瑞对落樱仅存的那一点年头消失了。她知道落樱或许只是一时冲动,但是她不想给所有对她下杀心的人任何机会,瑶瑞之所以拿着这颗贡桔,只是单纯的想提醒自己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夜里瑶瑞一直在想如何报答安王,救命之恩大如天,压在瑶瑞的身上还真是沉重。瑶瑞想不到要如何做才能算是还了这份恩情,但是什么都不做,会令她不安心。 瑶瑞早早起床,将给蓝梦纯做好的衣物包好,不知道为何瑶瑞突然有些害怕去桃韵阁,看着旁边正在梳妆的流清,瑶瑞轻咳了几声说道:“流清姐姐,我今日头晕晕的还有些咳嗽,姐姐能不能替我将这衣物送到蓝姐姐手里?” 流清回过头先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撅起了嘴说道:“早就让你好好休息了,总是不听,现在好了病的严重了吧。”婉凉端着热水进来,将面巾浸湿后递给瑶瑞说道:“快热敷一下,会好很多。”又冲着流清说道:“让你帮你就帮,瑶瑞本就病着,还要听你的数落不成。” 流清和婉凉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谁,直到流清累了,才从梳妆台里找出了三个不同色的香囊,丢到了桌子上。“这是我绣的,这次绣的一般,你俩不嫌弃就拿去用。” 瑶瑞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个淡粉色香囊,里面还没有放香草,瑶瑞浅浅一笑说道:“这个我要了。”婉凉也走到桌子前,一边喜欢的摆弄着明黄色的香囊,嘴里好不饶人的说道:“绣的也太差了,这是敷衍我和瑶瑞了?” 流清一听急了,又跟婉凉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瑶瑞对她俩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便收拾好自己,拎着小竹篮走出了房间。 连续又下了好几场雪,桃园已经没有人再过来了,大家都去梅园看梅花去了。瑶瑞站在凉亭的高台子上,往下望去没了桃花的树要独自享受着冬日的煎熬,大概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无人去陪伴你低落和孤独,但是永远有人要占有你的盛开绽放的时刻。 “你是顾影自怜呢,还是又在想什么害人的把戏?” 瑶瑞没有回头,她在想翊君这个皇子是不是真的很闲,只是想报复自己,大可乱棍打死自己出气,细细想想他应该是没那个胆子,所以就三天一挖苦,五天一嘲笑?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啊,折磨的自己好难受。 “给十九皇子请安,皇子万福。”瑶瑞回过神面带笑容,欠身行礼。 翊君弯下身子,团了个拳头大小的雪球向瑶瑞砸去,雪球在瑶瑞的额头上散开,瑶瑞站稳脚步,脸上保持着微笑,翊君觉得瑶瑞是在向自己示威,不服气的又反复的拿雪球砸了瑶瑞几下。 “没什么想说的吗?”翊君带着不服气的语气问道。 瑶瑞鼻子一努,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点了点头说道:“皇子好技术,每次都能准确的砸在婢子的额头上,婢子佩服。” “你还要不要脸?”翊君怒道。 瑶瑞心里迅速的回了一句,你要不要脸,这么大个皇子用这种方法欺负她一个女流之辈,但是瑶瑞哪有胆子说出来,只能继续保持微笑,现在只能求着他玩够了,快点滚。 “婢子的脸是主子给的,不是婢子想要就能要的,皇子给婢子脸,婢子自然就是有脸的,不给婢子自然就是没脸的,婢子这样说皇子能明白吗?”瑶瑞的表情就是在嘲讽着翊君,两个人互相不服输,僵持在这里。 翊君本是怒的,可是一想到瑶瑞那日醉酒失态说的话,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哦,那你喜欢十一哥的脸,是谁给的呢?”翊君一脸坏样的盯着脸色铁青的瑶瑞,然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 瑶瑞知道那个在自己的脸上写字的人就是翊君,瑶瑞突然不说话了,低下了头静静地看着白花花的地面。 翊君看着瑶瑞不吱声了,得意了起来说道:“怎么不说话了,这回你是要脸了?本殿下告诉你,像你这种姿色平平的下贱之躯,最好别有那种攀龙附凤的想法,否则哪日被扔入乱葬岗,成为山狼野兽的食物,别怪本殿下没有警告过你。” 翊君说完转身就走,刚走没几步就觉得背后一凉,回过身去却看见瑶瑞两只手举着一个比她头还大的雪球,没等翊君回过神来,一个巨大的雪球在翊君的脑袋上砸开了花。翊君蒙了,一个没站稳,坐到了雪地里。 “你要谋害本殿下吗?”翊君伸出手指着瑶瑞喊道。 瑶瑞又从身边团了一个大雪球,举着就冲翊君走了过去,瑶瑞咬牙切齿的说道:“谋害殿下?瑶瑞在殿下眼里本就是个无法无天之人,那瑶瑞手上再多殿下一条性命也无妨。”话音未落又一个雪球砸在了翊君的脑袋上。 翊君一边扬着雪遮挡瑶瑞的视线,一边爬起来向外跑,瑶瑞举着雪球在后面追,翊君冲着瑶瑞怒喊道:“你个疯婆子,再追信不信我让父皇处死你。”瑶瑞也失去理智了,回道:“这条命谁爱拿走谁拿走,我自己也不稀罕了。” 瑶瑞突然踩到了一块冻住的土地上,上面结了薄薄一层冰,瑶瑞顺着冰滑了下去,掌握不好平衡的瑶瑞与翊君撞到了一起,两个人都被撞入了雪中。 瑶瑞看到翊君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翊君的小腿死死地咬住翊君的小腿。翊君疼的猛力的踢着瑶瑞,瑶瑞死不撒手,翊君没了办法只好喊道:“你害死我母妃,现在又来伤我,你这次死定了。” 瑶瑞一听到贤妃娘娘的事,恢复了理智双手撑地坐了起来,瑶瑞恢复了些力气,爬到翊君的旁边,拽住翊君的领口怒道:“我只说一遍,我瑶瑞做过无数伤天害理的事情,死不足惜,但是贤妃娘娘不是我害的,我什么都敢承认,但是没做过的我不承认。” 翊君倒在雪中,喘着粗气与瑶瑞四目相对,瑶瑞松开抓着翊君领子的手,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泥泞掸了掸,冲着翊君补上一句道:“我不知道那封信里写着什么,但是光凭贤妃娘娘会让我保管那封信,你就应该知道贤妃娘娘不是我害死的,若是你还觉得跟我脱不了关系,我这条命你随时来取,我认了。” 瑶瑞扬长而去,留着翊君在雪地里躺着。 瑶瑞拖着一身泥泞往回走,前来桃园装点的宫人都向瑶瑞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瑶瑞不去理会,只觉得心里畅快,这些话自己老早就想对翊君吼出来了。瑶瑞回到屋子换衣服,却发现流清送的香囊不见了。估计是刚才跟翊君打斗的时候掉的,瑶瑞生气的使劲捶了捶床铺。 瑶瑞再次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桃园已经被装点一番了,五彩缤纷的花灯悬挂在本来没有丝毫生机的桃园内,瑶瑞不知为何由心的笑了出来。 “瑞儿,快来看。”流清和婉凉远远地就看见瑶瑞,挥着手让瑶瑞赶紧过去。 瑶瑞走到了两人身边,发现不远处宫人们正准备放烟花,随着一声炮响,一团团彩色的光芒直冲天际,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绽放,化成点点星光,散落在宫中的各个角落。 第五十章 瑶瑞一夜睡得安稳踏。 不过天一亮就被外面吵杂的声音吵醒了,瑶瑞穿好衣服,倚在门口看着陆陆续续的宫人将一坛坛美味的桃子酒捧走,心里有些舍不得,这酒怕是再想喝要等到明年了。 “想什么呢傻丫头,今日有晚宴你可别到处走,要是碰上哪个达官贵人,说不定又要惹上麻烦。”流清在屋里刚把自己收拾好,便马上嘱咐着瑶瑞,流清觉得瑶瑞自带招惹是非的本领,虽不是这丫头的错,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要提前说一声比较好。 “姐姐放心,今日我不会出桃园一步的。”瑶瑞笑着答道。然后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了还未完成的睡服又道:“今日我就好好在屋里做我的活,姐姐这下放心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流清觉得瑶瑞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赶忙解释道,婉凉则在背后推了一下流清说道:“解释什么呢,瑶瑞怎会误会你,瞧你那样多生分啊。” 流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向瑶瑞赔不是:“我这拙嘴笨舌的,要是哪里说错了,妹妹可不要往心里去。”瑶瑞笑了笑道:“姐姐快别说了,瑶瑞都知道,姐姐为瑶瑞好,姐姐快忙去吧,要是晚了蓝姐姐要责罚的。” 婉凉推着还想解释的流清出了门,瑶瑞笑着拿起篮子中的睡服做起了活。 晌午的时候,瑶瑞有些困倦,推开门想要换点新鲜空气进来,却看到一个身穿灰衣的陌生男子鬼鬼祟祟的站在院子里,四下张望。 瑶瑞慢慢走出去,男子回过身来,看间瑶瑞吃了一惊,赶忙双手作揖道:“小生唐突,不知道这屋内有人。” 瑶瑞仔细的看了看男子,穿着一身灰色布衣,看起来并非什么达官贵人,长得还算周正,不过照比平常男子矮了些,年纪看样子也大不了自己几岁。瑶瑞收回自己有些无礼的眼神,欠身行礼道:“婢子瑶瑞是这桃园的宫女,不知公子有何事,尊驾又是何等身份望请告知。”瑶瑞礼节得体,表现的落落大方。 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瑶瑞,眼神凝滞在瑶瑞的脸上,他轻轻地向后退了一步与瑶瑞拉开了些距离说道:“小生阮木儒见过姑娘,小生是这届考生,蒙皇上圣恩今日入宫,不过这皇宫太大了,小生迷路了。” 瑶瑞有些吃惊,所说知道今日这些金榜题名的学子会入宫,但是真没想到自己会见到,常言道人不可貌相,这小子外貌虽不出众,但是能在万千学子中获得名次,定是个有才华的人,瑶瑞不禁心生佩服之情。 瑶瑞浅笑一下道:“既是如此,那婢子送阮大人出桃园吧。” 阮木儒愣愣的点着头,看着瑶瑞走入房间,瑶瑞披上一件雪白色的斗篷,如精灵般轻盈的身姿向阮木儒走过来,阮木儒心里有些惊叹,想不到会遇上如此气质脱俗的女子。瑶瑞看着有些发痴的阮木儒,朗声说道:“大人请跟我来。” 阮木儒像个木头人一样,跟在瑶瑞的身后一言不发,直到送到了桃园的门口,瑶瑞先开口道:“顺着这条路直走应该就会看见负责宴会的宫人了,白天桃园安静没有意思,晚上桃园倒是有花灯,大人要是有兴趣,晚宴后再来不迟。” 还没等瑶瑞的话音落下,阮木儒马上接道:“我一定会来……会来看花灯的。”阮木儒的后半句话说的没底气,瑶瑞也没在意这些,只是欠身行礼道:“那婢子先告退了。” 看着瑶瑞离开,阮木儒才松了口气,这胸口憋闷的感觉是因何而起,阮木儒自己还没弄清楚,只是脑中不断回想着瑶瑞刚刚出门的样子,雪白如玉轻盈如蝶,与其说美倒不如说是一种意境,让人回味无穷。 蓝梦纯看着大厅来来往往的人,今日怕是宁王和皇后依然不会出现了。 蓝梦纯躲到离皇位最近的圆柱后面,背靠着圆柱惬意的休息,这种宴会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就算她不出面,下面的人也不会出一点差错,毕竟在皇家颜面面前,事事都会要命。 “你躲到这里,是为了偷闲还是为了躲我?” 蓝梦纯叹口气,耳边厚重而熟悉的男人声音,让她无奈又困扰。蓝梦纯回过头去,静王一只手搭在圆柱上,用整个身子挡着外人的视线,他用这个姿势告诉别人,他与眼前的女人很亲密。 蓝梦纯往前走了几步,走出了静王身躯的范围,努力让大家看清自己是独立站在这里,而不是在谁的怀里。 “偷闲,顺带着躲您。”蓝梦纯面无表情,眼睛看向大厅中的众人。 静王似乎对蓝梦纯的回答很高兴,顺带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回道:“哦,那是好事,只要想着本王就好,至于如何想,本王都无所谓。” 蓝梦纯觉得两个人的对话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看着远远走路有些别扭的翊君入了大厅,便从静王身边瞬身走过,迎着翊君上去问道:“十九皇子这是怎么了?” 翊君真想跟蓝梦纯好好地告一状,让她好好修理那个胆大包天的瑶瑞,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觉得丢人。堂堂一个皇子,去找宫女的事已经很丢人了,然后还跟宫女撕打起来,那就更不成体统了,但是最最重要的是,他输了……不仅输了还被教育了一通。 翊君挥了挥手道:“无碍。” 蓝梦纯刚想给翊君安排座位,翊君却没有理会蓝梦纯的手势,直接坐到了静王的身边,蓝梦纯知道这样不妥,但是现在开口难免尴尬只能在尾座又加了一张椅子。看着安王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尾座,连蓝梦纯也感到有些自责。 蓝梦纯走到安王的身边欠身行礼道:“是婢子疏忽。” 安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抬头笑道:“本王向来贪杯,若是醉酒失态,岂不惹父皇生气,坐在这里无人关注,倒是可以好好品品这蜜桃酒,蓝掌事要是觉得亏欠本王,那就一会多给本王上几坛好酒。” 蓝梦纯没再说什么,行了礼后便走了。 坐在龙椅下席的太子生着闷气,自从淑妃做了皇后以后,所有人都围着宁王、静王二人身后团团转,自己这个太子之位越来越不踏实了。看着静王如鱼得水春风得意的样子,太子就气的不行,紧紧地握着酒杯,盯着正在大厅内走动的蓝梦纯。现在皇上和那些金榜题名的学子们都还没到,太子心里盘算着,眼睛看着蓝梦纯的眼神变得恶毒起来。 按照规矩蓝梦纯要为每位皇子端上皇上亲自赐下的点心,当然要先从太子桌子起,蓝梦纯规规矩矩的到太子的身边半蹲,将一盘八色祥瑞糕点放在太子桌子上,刚想起身离开,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在大厅中回荡。 蓝梦纯的左脸上印着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蓝姐姐。”十六皇子浩然和翊君站起身来同时大喊。这一巴掌,可把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宴会镇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依然跪在原地的蓝梦纯。 静王紧紧地握住手中紧抓的蓝水晶佛珠串,眼帘微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紧紧的盯着太子。蓝梦纯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对太子弯腰屈膝行礼,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接着为下面的皇子摆放糕点。 走到静王身边的时候,蓝梦纯放下糕点就想要逃走,静王一只手紧紧的按住蓝梦纯的肩膀,另一只手将还未放到炉子上温的蜜桃酒壶轻轻地贴到蓝梦纯的脸颊上,那带着屋外寒意的酒壶,虽为蓝梦纯止住了脸上的疼痛,却将静王的手冰的通红。 坐在静王身后的云舒公主小声的说道:“梓寻哥哥对蓝姐姐一往情深,若是有个男子这样对我,我定嫁他了。” 翊君歪着头看向云舒,吐着舌头道:“哦,云舒姐姐想嫁人了。”云舒觉得自己被翊君嘲笑了,伸出手掐了一下翊君的腰怒道:“你这小子坏透了,敢笑话姐姐。” 蓝梦纯伸出手,轻轻拨开了静王的手腕,轻声道“我还有事要做。”蓝梦纯站起身就走,一副不愿意领情的样子,翊君和云舒看到后都不敢再出声,怕惹静王不悦。 静王看了看自己冻得有些红的手,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瑶瑞在雪地里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自己丢失的那个香囊,心里有些懊恼和无奈,这香囊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是流清姐姐亲手所秀,要是她知道这香囊自己给弄丢了,那她该怎么想。 会不会把这几天两人之间的小摩擦都算在里面,搞不好最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情分,会因为这件事不欢而散,那她可就真没法待了。 “瑶瑞,瑶瑞。”远远地流清看见瑶瑞在雪地里来回踱步,就喊着瑶瑞的名字,向她奔来。 瑶瑞看见流清,心里有些害怕,故作镇定的上前迎她,问道:“姐姐怎么来了?”流清没有发觉瑶瑞的异常笑道:“我回来取蜜饯,顺便看看你,你是不是无聊了,看你来回的走,可是在寻找什么?” 瑶瑞一听赶紧摇头解释道:“没、没找东西,我就是出来看看雪景,不过雪景看多了眼睛疼,来回走是为了放松眼睛。”瑶瑞语无伦次的说着,流清觉得自己听的不是很懂,但是也没再问。 流清拉着瑶瑞往屋子那里走,边走便笑道:“今日有不少好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的,你先回屋尝尝,我俩今夜可能回来的晚,你可不要饿到自己。”瑶瑞僵硬的点着头,送走流清后才敢放松下来。 第五十一章 太子刚刚耍了威风,殿内的人自然不敢再去静王那里恭维,本来喜庆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很多人心里都隐隐的觉得不安,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足以让大家知道,这皇储之争已经到了要站位的时候了。 蓝梦纯躲到一边,温璇端来了铜镜和脂粉,片刻之间蓝梦纯就将被打的通红的脸蛋修补完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皇上到。” 蓝梦纯回到大殿,文泽帝正带着一排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大殿,蓝梦纯与杨承海一左一右的在身边侍奉文泽帝入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纷纷跪拜磕头。文泽帝宽袖一挥,众人站起身来,回到座位。 “今日大家都不必拘礼。”文泽帝带着笑意说道。杨承海待文泽帝话毕,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这位是金科状元阮木儒,这位是榜眼柳峰,这位是探花王寺南。”杨承海一个一个的逐一介绍,而余下的那些十名之内的却没有再提。 剩下的才子们也不去计较,只管着低着头吃着桌子上的菜肴,对于他们而言这样已经足够,毕竟今日的主角不是自己。 阮木儒和柳峰视乎都没引起大家的关注,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探花郎王寺南,王寺南仪表堂堂,相貌周正,在一众的学子中最出众,而且一看就是出身大家,举止得体没有小家子气。 云舒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翊君的肩膀,带着些许娇羞的语气说道:“你看那个探花王寺南,长得挺好看,不比你差。”翊君点点头认同道:“长相在这些里面算是最好的,而且看他那样子应该不是布衣出身。” 阮木儒有些不是很舒服,虽是高中状元,但是从走进这大殿开始,并没有一个人注意过他,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王寺南,令他有些沮丧。本以为走入皇宫就不会再有以貌取人之事,如今看来自己是痴人说梦了,天下哪会有不以貌取人的地方呢。 酒宴过半,文泽帝先行离开。 太子突然来了兴致看向了一旁的学子们说道:“既然各位都是才子,那就不要这么干坐着了,不如吟诗作对一展才华如何?”阮木儒刚想开口,王寺南抢先一步站起行礼答道:“既然太子有兴致,自当从命。” 太子挑起一根筷子敲了敲酒杯说道:“这样如何你们每人取下身上的一件饰物,用这东西当做题目,吟诗一首如何?”翊君叫好道:“这样好,若是不应景还可以罚酒。”王寺南转向了还未曾从话中醒悟过来的阮木儒说道:“既然太子发话了,就先请状元郎,来为大家打个样吧。” 阮木儒有些不知所措,一脸苦相的答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做诗的,要不我应景一首可好。”王寺南自然不会放过阮木儒,摇摇头严肃的说道:“这怎么能行,既然太子都发话了,就算是没有也要变出来,难不成状元郎觉得太子的提议不好?” 阮木儒觉得王寺南这话的方向不对,赶紧赔罪答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身上没带什么东西……”王寺南越过柳峰直接拉住了阮木儒的手,两人一来二去的推搡,阮木儒的袖袋中掉出一个香囊。 王寺南趁阮木儒没发现,快速弯身捡起香囊,一脸坏笑道:“原来是相好的送的香囊,难怪不好意思拿出来。”阮木儒挥着手解释道:“不是,这是我捡到的。” 太子则哈哈大笑起来道:“状元郎不必不好意思,这些大家都明白,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就以这个赋诗一首吧。” 来回运输酒水的婉凉和流清看的可是真真的,那香囊就是瑶瑞拿去的那一个,这是流清亲手所秀,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两人错肩的时候换了一下眼神,这瑶瑞的香囊竟然在阮木儒的手里,这是怎么回事。 翊君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歪着头盯着王寺南捻着的香囊,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阮木儒知道若是现在不按太子所说的做,必然要得罪太子了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他寻思了一下开口道:“玉人雪中取香来,粉面犹如桃花开,霞影轻身人独立,钟响回身醒梦来。” 太子听完笑的更大声了:“果然是一首回忆佳人的诗啊,看来状元郎对这位女子真是情有独钟。” “怕是状元郎以前还是穷书生的时候,梦里想着的女子吧。” “也说不定是偶然见到的哪位小姐,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大家看太子都看不起阮木儒,便随着一同嘲笑,阮木儒尴尬的笑了笑没有答话,他吟诗的时候满脑子只有瑶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默默地坐下将头低了下去。 瑶瑞没有事做,在屋里做着绣活,脑子里总是思来想去,没一会就觉得不耐烦了,将几件裁好的衣料一裹,站在窗户边上透气。 跟翊君打了一架又一架,吵了一架又一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反观安王默默地不吱声,却总是帮自己解围,还是这些受过苦的皇子才知道体恤下人,现在贤妃娘娘被追封为后,翊君的日子自然过得风光了,做起事来也更加肆无忌惮。 瑶瑞没法子安心睡觉,便一直等着宴会结束。流清和婉凉刚走进园子,就看见瑶瑞站在门口等着二人。 婉凉赶紧上前抓着瑶瑞的手往里走,边走边埋怨:“你什么身子还敢在外面受风,都说了让你早早休息。”流清看了看桌上摆放整齐的食物问道:“妹妹为何不吃,可是这些东西不合胃口?” 瑶瑞笑道:“我还有什么不合胃口的,只是我一个人吃没意思,当然要等两位姐姐回来一同享受,才有滋味。”婉凉点点头笑道:“也就你有心,那我去烧点水沏壶好茶,咱三个一起吃。” 瑶瑞珍惜着三人同吃同睡的情谊,毕竟这些对于总是独自面对一切的瑶瑞来说来之不易,酒足饭饱之后,瑶瑞本想去打点水让三人好洗漱歇息,却被流清拉住了手。瑶瑞一脸疑惑的问道:“姐姐何事?”流清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瑶瑞,然后笑弯了眼睛说道:“妹妹把之前的那个香囊拿出来给我,我帮妹妹装些香料可好?” 瑶瑞一下愣住了,然后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摇头道:“妹妹自己已经装好了香料,不用劳烦姐姐。”流清和婉凉对视一下,婉凉则接话道:“那请妹妹拿出来,让姐姐们闻闻是什么香,若是好的姐姐们也可以借鉴参考不是?” 瑶瑞被说的心虚无言以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刚想开口解释,就看眼前的二人都笑开了。瑶瑞不明原因问道:“二位姐姐笑什么。” 流清忍不住说道:“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和你婉凉姐姐啊,你呀你呀有这么好的一个情郎也不告诉我俩。”瑶瑞一听吓了一跳,满脑子乱想,就是找不到流清这句话从何而来。 婉凉觉得流清这话不妥,赶紧伸手去捂流清的嘴怒道:“你这嘴该管管,人家现在身份不同,若是有心的人听去,瑶瑞要受罪。”流清一听猛地吓了一跳,赶紧用双手捂嘴,捏着嗓子连喊三声不敢了。 瑶瑞怯怯地问道:“好姐姐,别吓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凉温和的笑了笑问道:“你那香囊是丢了吧?”瑶瑞知道瞒不过去只好点头承认:“去桃园里面转了一圈回来就没了,我去找了没找到,对不起流清姐姐。”婉凉又道:“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就她那个做工,稀的用不错了。” 眼瞧着两人又要开始斗嘴,瑶瑞赶紧上前阻止,笑着问婉凉:“姐姐就告诉我吧,你们俩是不是找到那个香囊了?”婉凉看瑶瑞焦急,便一五一十的答道:“你那个香囊被状元郎捡去了,今日在宴会上,状元郎因为你这个香囊被太子和众人嘲笑了一番呢。” 瑶瑞有些傻眼,这好端端的怎么回到了状元手里,而且又被众人嘲笑,到底发生了什么?瑶瑞还想问个清楚,就看流清脸色一变,一脸怒气。 流清想起太子就不爽,咬牙切齿的说道:“一提太子我就来气,他算什么,在众皇子中他文不行武不行,一天天就知道讨好太后,本来平庸一些也就算了,还如此猖狂。”流清真的是生气,说着话就生气的用指甲盖抠桌子边,好好地木桌子硬生生被抠出几道难看的印记。 婉凉拍拍流清的肩膀叹道:“谁不气,可是人家贵为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谁又能拿他如何,蓝姐姐都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瑶瑞在一旁听得个云里雾里,看二人沉默了,才敢开口问道:“今日宴会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婉凉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太子今日无缘无故的给了蓝姐姐一个耳光,那响声可以贯穿整个大殿了。”婉凉再次想起当时的场景,只是觉得心疼,在宫里除了皇上谁敢说蓝姐姐一个不字,如今莫名的挨了打,却无人给她做主。 瑶瑞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语气淡淡的问道:“皇上可有给蓝姐姐说法?”婉凉摇摇头说道:“蓝姐姐并没有告诉皇上,如何给说法。”瑶瑞没说话,转身出去打水去了,屋内婉凉和流清一直抱怨。 瑶瑞伸手拨弄着冰凉的井水,眼睛直直的望着漆黑不见底的水井,在这皇宫最深不见底的就是皇上的心。说什么恩宠,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奴才就是奴才,不论别人把你捧得多高,都逾越不了奴才的这个身份。 在这皇宫会有皇上不知道的事情,蓝姐姐被打而且是大殿之上,皇上怕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可是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奴才去苛责自己儿子呢?换句话说,蓝姐姐又怎会为了一个巴掌,去记恨未来的皇帝呢。这三个人都心照不宣,打了蓝姐姐也就敲响了一个警钟,不论主子给你多高的殊荣,你都也只是个奴才,任由主子宰割而已。 第五十二章 大概是昨夜侍奉晚宴累了,两人都睡了懒觉谁也没有起来,只有瑶瑞早早起来,坐在窗边做绣活。 三件睡服做的差不多了,瑶瑞看着三件一模一样,只是针织绣法稍有不同的衣服,突然脑中闪过一丝不太好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一样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瑶瑞苦恼的用拳头敲着自己的额头,眼睛看向了两位还没起床的人,还是多存一个心眼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温璇的声音,瑶瑞放下手里的绣活去开门,温璇一看瑶瑞伸手就把瑶瑞拉出了屋子,瑶瑞笑道:“这么冷的天姐姐不进屋坐坐,两位姐姐昨夜累了,现在还未醒呢。” 温璇轻轻摇头说道:“不了不了,就是找你。”瑶瑞眼帘一抬道:“姐姐找我何事?”温璇拉起瑶瑞的手,再往外走了几步,才开口道:“不是我找你,是蓝姐姐找你,说让你一会去桃韵阁。”瑶瑞知道温璇只是传话而已,所以也不能向她多问什么。 温璇走后,瑶瑞回到屋里看二人还睡得香,只好披上斗篷只身前去桃韵阁了。 瑶瑞还未走到桃韵阁,就看见一个小宫女躲在草丛中发抖,瑶瑞有些好奇,上前拨开草丛看见小宫女的额头上有个半月形的伤口,正流着鲜血。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瑶瑞边说着就掏出手中的丝绢帮小宫女捂住伤口。小宫女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天气太冷血液流出来不久就会凝滞在脸上,小宫女的脸上都是凝固的血渍,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我在桃韵阁当差。”小宫女嘴巴打架的说道。瑶瑞觉得这事不好,自己怕是又多管闲事,赶紧怒道:“胡说,既是桃韵阁的宫女,怎会在这里?” “我没胡说,我是昨日被挑去的。”小宫女眼含着泪,委屈的说道。瑶瑞自然是信她的,不过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好,便问道:“既然是桃韵阁的宫女,为何在这里哭泣?” “她要杀我。”小宫女的这句话吓得瑶瑞后退了一步,瑶瑞双目紧盯着小宫女问道:“你说清楚,到底何事,何人要杀你?这是皇宫,你又身处桃韵阁,何人如此大的胆子?”瑶瑞心里清楚,自己怕是又被迫惹上什么事了,与其不明不白,倒不如问清楚也好提前有所打算。 “苏姐姐也杀我,我只是打破一个杯子,她就不停地打我。”小宫女看来吓得不轻,只是几句话又恐惧的往里缩了缩身子。瑶瑞看着小宫女,收回了捂着伤口的手,将丝绢塞到小宫女的手里,让小宫女自己捂着止血。 “在那里。”一个太监的大声喊叫,一小队人快步的围住了瑶瑞与小宫女。 瑶瑞回过身,温璇一脸吃惊的看着瑶瑞问道:“妹妹这是要去桃韵阁?”说着温璇还看了看躲在瑶瑞身后的小宫女,温璇一个眼神几个小太监就将小宫女捆了起来,瑶瑞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任由他们将小宫女拖着走了。 “是我不好,刚才就应该跟着妹妹一起回来,这可好让人拦了脚,冻坏妹妹就不好了。”温璇说着话就上前拉着瑶瑞往桃韵阁的方向走,瑶瑞没说话静静地听着。等到小太监们快步的先离开了,温璇淡淡的开口道:“苏怜与她姐姐一同入宫选秀,她姐姐福大被选为才人,她则做了宫女。” 温璇顿了顿又说道:“说到底也是参与过选秀的,家里也是做官的,做人做事不像咱们这般,有些大小姐脾气也是长性,前些天又受了点委屈,这不就让这倒霉丫头碰上了。”瑶瑞这下明白为何蓝梦纯那天没有处置苏怜了,并不是因为御前侍奉这些陈芝麻滥调子,而是因为她是苏才人的妹妹。 想想蓝梦纯真是不易,手下干活的竟是一些让人头疼的家伙。 瑶瑞勉强一笑说道:“怎能说苏怜姐姐不对,那丫头要是做的挑不出错来,苏怜姐姐也拿她没辙不是。”瑶瑞的这一句话让温璇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样是宫女,瑶瑞可真是一个如棉花般的人,无论多重的拳头,打到她身上都会化为绵软,不会发出一丝动静。 温璇无奈的笑了笑:“妹妹说的是,倒是姐姐想多了。” 温璇将瑶瑞领入大厅,大厅内一个瑶瑞从未见过的男子正坐在屋内,瑶瑞刚想转身找温璇问一下原由,就发现温璇已经不见了。王寺南回过身看见瑶瑞站在门口,仔细的看了看认定是个宫女后才松了口气,瑶瑞不知道该如何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 不一会温璇端来了茶水果品让瑶瑞接着,温璇下巴冲着王寺南微抬道:“那位是探花郎王寺南,你帮我好生招待,我还处理那事。”温璇所指的那事应该是刚才的小宫女,瑶瑞松口气,知道温璇不过是让自己代替她侍奉王寺南。 瑶瑞走到王寺南的旁边奉茶,王寺南接过茶盏问道:“都说桃韵阁有四位貌若天仙的侍女,不知道姐姐是哪位?”王寺南言语轻浮,让瑶瑞一时措手不及,差点没将点心打翻,瑶瑞扶好盘子,将点心摆好后才开口道:“婢子不是桃韵阁的侍女,婢子是桃园的侍女。” 王寺南一听桃园更来了兴趣,追问道:“姐姐叫什么,都说桃园是这宫中最美的地方,若是有幸到桃园一赏美景,还得劳烦姐姐多多关照。”瑶瑞觉得此人很烦,虽说在这宫中需要八面玲珑,但是这种言语轻夸浮躁的她还是头一次见。瑶瑞半拉着脸说道:“婢子瑶瑞,婢子只是寻常侍女,关照探花郎可不敢当。” 王寺南似乎没有听出瑶瑞言语中的不满,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硬塞到瑶瑞的手里。瑶瑞握了握手中的金子,低下了头。这个探花郎什么不好学,非学皇宫里的脏东西。桃韵阁是什么地方,他要是想靠这点小恩小惠往上爬,估计这辈子都难成大事了。 王寺南眯着眼睛,冲着瑶瑞笑道:“姐姐别嫌弃少,今日没有准备,下次再给姐姐补上。”瑶瑞知道这金子还他是不能了,索性放进袖兜里,瑶瑞抬起头迎着笑道:“探花郎客气,若有什么需要婢子的,尽管开口就是,只是桃韵阁的婢子可没本事。” 看着王寺南露出有种钱花错地方的表情,瑶瑞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就他这种人,做官也一定是个贪官,为祸一方。过了好一会儿,温璇才慢悠悠的从门外走进来,一见到瑶瑞便笑容满面“瑶瑞,蓝姐姐喊你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瑶瑞给王寺南行了礼后才从屋内退出。 瑶瑞按照宫人们给指的方向往桃韵阁深处走去,走到后院一间单独的房子,瑶瑞推门而入,一进去就被三五个人按住,往瑶瑞的嘴里塞了棉布团。瑶瑞没有惊慌,任由这几个人将自己捆了起来。 这几个人把捆好的瑶瑞搁置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瑶瑞四下观望,确定了这是桃韵阁的私刑房。今日见到那丫头就警觉不好,不过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苏怜就算是再有本事,顾念着蓝梦纯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瑶瑞依靠在角落里的草垛里取暖,这天寒地冻的屋里也没个炉子,这个天气可是要冻死人了。透过不太严实的门缝,瑶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直到外面没了光,瑶瑞才发觉已经是天黑了。 若是在这里待上一夜,不死也丢半条命,现在下半身冻得已经快不会动弹了。瑶瑞努力的左右扭动着自己僵硬麻木的身子,这可怎么办。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瑶瑞在饥寒交迫之下昏厥过去。 瑶瑞觉得渐渐有了暖意,耳边传来银碳烧的吱吱作响的声音。瑶瑞眯着眼睛,蓝梦纯正坐在椅子上,视乎正吃着什么东西。蓝姐姐,瑶瑞努力的想喊出声,却发现嘴里的棉布团还在嘴里。瑶瑞觉得奇怪自己为何还被绑着,努力的左右摆动发出声音,希望蓝梦纯能看到自己。 蓝梦纯听到瑶瑞弄出的声音,走过去将瑶瑞嘴里的棉布团从嘴里拿掉。 “蓝姐姐?”瑶瑞轻声唤道。蓝梦纯从新坐回到椅子上,仔细的看了看瑶瑞,半响才开口道:“你到底是谁?”瑶瑞一愣,不太明白蓝梦纯所说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回道:“姐姐忘了,我是瑶瑞?”蓝梦纯目光锁定在瑶瑞的脸上,嘴角一横问道:“哦,哪个瑶瑞?” 瑶瑞彻底蒙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蓝梦纯冷哼一声道:“我记得你是林娇的外甥女,原何贵妃的掌事宫女林凤的女儿。”瑶瑞有些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蓝梦纯又道:“最近你家有喜事你可知?”瑶瑞心里忐忑不安,难不成林娇做了什么事,连累了自己不成? 瑶瑞浑身颤抖,这次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害怕,看见蓝梦纯那深邃的瞳孔,她就没有了底气,只能低声问道:“姐姐说的是何喜事?” “你的同胞哥哥王寺南高中探花,你不知道?”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王寺南,瑶瑞心里嘀咕一声,一身的冷汗如蝉衣脱壳,顺势而下摔打在地上。 蓝梦纯看见瑶瑞的表情已经洞悉一切,她伸手提起木棍,把灭了明火尚有余温的炭盆向瑶瑞推了推,然后站起身子抻了个懒腰,一脸松散的望向瑶瑞道:“怕是有些事你忘了,要好好想一想,我先睡下了,明早想好了告诉我。” 蓝梦纯爬上了床,将幔帐关严实。瑶瑞松了口气,明明只是隔了一层布,瑶瑞却觉得放松了不少。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了墙上,瑶瑞的呼吸从急促变得平和,跳动不安的心脏也慢慢恢复到正常的频率。 真是意想不到,那王寺南竟是林凤的儿子,他的儿子也能考中探花。哼,真是祖坟冒青烟,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家里还出了个探花。今日会过那个王寺南,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日后必是个祸害。 瑶瑞在心里咒骂着林凤一家,但是没过多久,嘴角却不怀好意的翘起。瑶瑞盯着被微弱烛光照亮的幔帐,那幽幽的光线将淡蓝色的幔帐照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瑶瑞忍不住冷笑几声。 原来是这样,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何玉华宫的宫人都被灭了口,自己却活了下来,而且还是在皇上的庇护下幸存,如今倒是明白了,因为大家以为自己是王寺南的胞妹,说到底还是前朝和后宫的那些剪不断的关系。 要是林娇知道,自己活下来是因为她那个宝贝外甥中了探花,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瑶瑞嘴边那略带苦涩的坏笑,渐渐被她眼中憎恨恶毒的目光所替代。微弱的烛火在瑶瑞的瞳孔中消失殆尽,黑暗的到来隐藏了瑶瑞狰狞的面孔。 在漆黑的房间中,瑶瑞的内心痛苦的挣扎着,过了许久才恢复理智。瑶瑞向后扭着身体移动了几步,将自己的后背完全靠在墙上,伸展好自己的双腿,尽量让自己在最舒服的状态下思考问题,这样才能保持头脑清醒。 若是隐瞒,一口咬定自己是王寺南的亲妹妹,林娇一定会为自己作证,暂时活命不成问题。可是日后林娇也一定会找机会除掉自己,以绝后患。若是实话实说,瑶瑞下意识看了一眼床的方向,叹了口气,瑶瑞觉得自己命苦,为何总是要和这些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打交道。 蓝梦纯要是想让自己消失,肯定比林娇更容易。瑶瑞觉得头疼,后脑勺向后狠狠地磕了两下。 是时候做个决定了,选择林娇,就要做好跟林娇继续斗下去,一时虽可以活命,但是以后必定危机四伏。选择实话实说,若是蓝梦纯发怒自己会立即没命,不过若是侥幸活了下去,也就摆脱了林娇的掌控。 天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瑶瑞透过细微的缝隙看见的是广阔的天空。 过了一会儿,三个面生的小宫女推门而入,将一些洗漱用品摆放整齐,端来了新烧好的炭盆,和一套更换衣服,三人像是没看见瑶瑞一样,规规矩矩的列了一排在蓝梦纯的床头含背站好。 蓝色的幔帐里,一只纤纤玉手伸出,三人默契的上前服侍,一个接过蓝梦纯的手将蓝梦纯扶起,另一个将幔帐绑好,还有一个将被褥迅速折叠好。瑶瑞心里暗自感叹,蓝梦纯的待遇可要比一般的嫔妃好太多了。 瑶瑞缩起自己的双腿,让自己尽量像个角落里的摆件,不扰到大家。瑶瑞静静地观察着蓝梦纯,三个宫女有条不紊的侍奉蓝梦纯穿衣、洗漱、梳妆,待这些都做好后,三人脚步轻盈的退出了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太监端着膳食快步进屋,将四碟精致的小菜和一碗飘着香气的青瓷粥放在了桌子上,几人匆匆进入匆匆退出,此时屋内才算是静了下来。 蓝梦纯坐在桌子前,饮了几口茶后开口问道:“昨夜你可是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瑶瑞昨夜可不仅是想清楚了,更是想明白了,听到蓝梦纯的询问,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想清楚了。” 蓝梦纯起身给瑶瑞松绑,瑶瑞被绑了一晚,血液都快凝滞了,困在身子上的疲惫感一下子压了下来,瑶瑞差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在地上休息了一会才努力站起来,蓝梦纯挥挥手示意瑶瑞坐到自己对面去。 待瑶瑞坐好,蓝梦纯将青瓷粥推到瑶瑞的面前,热气腾腾的香粥,诱惑着瑶瑞肚子中早已饥渴的馋虫,瑶瑞紧闭着嘴,生怕那些急速分泌的唾液,从嘴边流出来。 “你是打算先吃再说还是先说再吃?”蓝梦纯淡淡问道。 “还是先说再吃吧。”瑶瑞答道。 蓝梦纯眯起那双勾人摄魄的眼睛,盯着已经没有丝毫恐惧的瑶瑞,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这丫头像是脱胎换骨般,没有了那种被拘束的感觉,到有了几分主子的味道。 蓝梦纯眉毛一挑问道:“为何?” 瑶瑞浅浅一笑道:“若是瑶瑞说的让姐姐满意,那么这顿是我人生中第一顿好饭,若是瑶瑞说的让姐姐不满意,这顿是我最后一顿好饭。若是现在就狼吐虎咽,岂不是辜负了这顿饭。” 蓝梦纯的瞳孔中,佩服的目光一闪而过,她果然没有看错,瑶瑞的确是个人物,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哪还有几个人能做到谈笑风生。 蓝梦纯点了点头道:“洗耳恭听。” 瑶瑞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了,觉得身子上的疲惫多少消去了些,瑶瑞不慌不乱的站起身子,走到桌子一旁冲着蓝梦纯跪了下来,先磕了个头,然后开口说道:“姐姐,婢子并非王寺南的胞妹,也不是林娇外甥女。” 蓝梦纯虽然早就猜到应该是如此,不过从瑶瑞口中说出,还是不由得觉得惊叹,何贵妃如此精明算计,却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是赝品吗? 瑶瑞看蓝梦纯没说话,接着说道:“婢子原不是京城人,丧母后随着父亲来到京城,父亲是秀才到了京城做了教书先生,但是因为家境贫寒,父亲经人介绍去王家给王家子女教书。” 瑶瑞的眼前突然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她在王家后门的街道跟着别的家丁的孩子一起玩耍,就是某一天,她觉得那一天天气不好想要早些回去休息,她推开门看见林凤坐在她家里,一边跟自己父亲说话,一边用眼睛打量着自己。 瑶瑞突然浑身一冷,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蓝梦纯看出瑶瑞有些不对劲,将一杯热茶弯腰递到瑶瑞的面前,瑶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婉拒蓝梦纯的好意,接着说道:“有一日林凤突然来到婢子家中,给父亲留下五百两白银后,将婢子抱进了王家,她把婢子关在一个大屋里,每日都有不同的师傅进来教婢子女红、梳妆,后来才知道她是让婢子替她的女儿进宫做宫女。” 瑶瑞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好受多了,毕竟一个人藏着秘密的感觉并不好。 蓝梦纯心里可怜着瑶瑞的遭遇,同时也算是解开了这些年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瑶瑞进宫后估计就是林娇的一枚弃子了,只是这丫头聪明,又得上天庇佑,才能存活至今。 瑶瑞待蓝梦纯将自己的话都消化完后,改变了刚刚温和的语调,提了提自己嗓音说道:“婢子这些年所做的事,姐姐定是知道的,这些事伤天害理,婢子本不想做,但是林娇要为何贵妃办事,所以这些年林娇一直以婢子父亲的性命做要挟,让婢子为她做事。” 瑶瑞是铁了心要死就拉林娇做垫背的,若是蓝梦纯让她活,那她就会以牙还牙将这些年所有委屈痛苦还给林家姐妹,若是让她死,那死前她也要给她们挖好一个坟墓,让她俩陪葬。 瑶瑞面露难色,声音降了些说道:“姐姐,虽然平日也听何贵妃和林娇说一些买卖官员的事情,但是王寺南到底是凭实力中的探花,还是另有隐情,婢子已经不再林娇身边,当真是不知道。” 蓝梦纯被瑶瑞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怀疑王寺南,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过蓝梦纯也不是傻子,瑶瑞这丫头一心报复,她这番话七分仇三分怨,总是要从长计议的。蓝梦纯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瑶瑞,瑶瑞忐忑不安的入座,该说的都说了,接着就看蓝梦纯如何处置自己了。 蓝梦纯展颜一笑说道:“何贵妃已经死了,你是不是王寺南的胞妹已经不重要了。”瑶瑞有些摸不准蓝梦纯这话的意思,想要开口但是心存疑虑,忍了下来。蓝梦纯看出瑶瑞有些着急,她正急着等蓝梦纯给她一个未来。 蓝梦纯故意吊着瑶瑞,半响都不在说一句话,瑶瑞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悬着一块大石头,双眼不肯移到别的地方去,紧紧地盯着蓝梦纯。 等到蓝梦纯将一盏茶全都饮尽,她捏起丝绢印了印自己的嘴角,浅笑道:“我说过何贵妃已经去了,日后你虽还叫瑶瑞,不过那些前尘往事你不用再理会了。” 瑶瑞又惊又喜,为了等待这句话,瑶瑞付出了太多太多,瑶瑞咬紧下嘴唇,忍着因为喜极而泣,想要喷流出来泪水。 “瑶瑞日后定为姐姐效犬马之劳。” 第五十四章 蓝梦纯摇了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后宫嫔妃,不需要你为我效劳,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瑶瑞看得清摆在自己眼前的现实,蓝梦纯不追究自己是冒牌货,但是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林娇要除掉自己,好落樱现在则视自己为眼中钉,还有很多自己可能尚未发觉的杀机,若是不能跟蓝梦纯站在一条船上,或许明日淹死在皇宫某处水井中的尸体,就是自己。 瑶瑞从新跪到了蓝梦纯的面前,严肃的说道:“瑶瑞自知自己以前做了很多坏事,但是都是为了自保生存,别无选择。现在依然是这样,瑶瑞一心只希望能够活着离开皇宫,若是姐姐放任瑶瑞自生自灭,瑶瑞只有一死,希望姐姐可以救瑶瑞一命,瑶瑞定忠心为姐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蓝梦纯将手炉抱在腹前,一脸犹疑的看着瑶瑞问道:“既然知道要想在后宫活下去就要替人做事,为何你不选择继续为林娇做事?” 瑶瑞摇了摇头说道:“瑶瑞这些年为林娇做的够多了,却差点成了吊死鬼,瑶瑞现在只想将这些年受的罪,全部还给她。”瑶瑞说完这话,嘴边和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 蓝梦纯知道瑶瑞憎恨林娇是发自内心的,蓝梦纯叹了口气说道:“你又怎么会肯定,我一定会保你性命,说不定我跟林娇一样,待你将事情做成后,便除掉了。” 瑶瑞突然收起刚刚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转而露出一张有些同情蓝梦纯的脸,蓝梦纯被瑶瑞这种心疼自己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蓝梦纯被看的有些恼了怒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瑶瑞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瑶瑞大胆的想,姐姐可能跟瑶瑞一样,都是被人强行送进宫里的,打心里是不想留在皇宫。”瑶瑞看见蓝梦纯的瞳孔一瞬闪过的悲伤,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不过蓝梦纯的情绪又怎会被人轻易的抓到,蓝梦纯收起目光,抬了抬下巴,让瑶瑞站起来。 “掌嘴。”蓝梦纯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瑶瑞先是一愣,然后果断的伸出双手使足力气打着自己的脸颊,不过只是打了四五下,蓝梦纯就挥手阻止了。 温璇在门外轻轻的唤了几声,蓝梦纯站起身走到了门口,静静地等着,瑶瑞立刻反应过来,将衣架上挂着的白色貂皮斗篷取来,给蓝梦纯披好,瑶瑞微笑着为蓝梦纯系着斗篷领口的带子,蓝梦纯嘱咐道:“在我身边做事要谨言慎行,若是出了岔子,我要罚的比内侍监狠。” 瑶瑞点着头应着,蓝梦纯推开门后停了一下说道:“好好把你这人生中第一顿好饭吃完,不要暴殄天物了。” “瑶瑞遵命。”瑶瑞笑着在蓝梦纯身后行礼。 瑶瑞从新坐回到座位上,看着眼前已经有些凉了的粥菜,瑶瑞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粥。软糯的口感在嘴里化开,慢慢咽下这口温度正好的青瓷粥,瑶瑞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峭壁上,以前是等待别人推自己下去,而现在自己终于可以反击了。 “我要靠自己的本事活着离开这里。”瑶瑞的声音小的自己或许都听不清,但是她却将这句话印在了自己的心里。 昨日一夜未归,瑶瑞不知道蓝梦纯是跟婉凉和流清如何说的,看看自己的一身白衣,昨夜在地上连滚带爬被弄得很脏。瑶瑞站在房子外面不敢进去,这要让婉凉流清看见,定是会吓到的。 瑶瑞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大喊道:“啊呀,婉凉姐姐诶、流清姐姐来拉我一把。” 婉凉和流清正在屋子里纳闷瑶瑞为何还没有回来,一听外面瑶瑞的声音,立刻跑了出来,却看见瑶瑞倒在地上。两人赶紧上前去扶瑶瑞,流清急着问道:“怎么还摔倒了?” 瑶瑞嘴一瘪,委屈道:“我昨夜未归,我怕两位姐姐担心,就跑的急了些。”说完瑶瑞还自责的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婉凉信了瑶瑞的话,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又不是小孩子了,走路看着点,这么莽撞可不行。”流清也跟着埋怨道:“急什么,昨夜温璇来过了,说你大哥王寺南来了,皇上当人要给探花郎面子了,留你吃顿饭很正常嘛。” 流清说完,婉凉的表情一变,冲着瑶瑞怒道:“你也太能藏着了,王寺南是你大哥你都不说,是不是怕我做你大嫂啊?”话毕,婉凉忍不住又坏笑了起来。流清冲着婉凉吐舌头,鼻子一紧说道:“快看看,这浪蹄子,一听探花郎是你大哥,就忍不住上去攀附了,咱可要躲着她点,免得沾到她的骚气。” 婉凉和流清你一句我一句的没完没了的说着,瑶瑞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寒气。真是千钧一发,表面上蓝梦纯叫人来通知婉凉和流清,说是王寺南来了留我吃饭,是个好借口。可是仔细一想,若是蓝梦纯想杀我,也不过是说一句,皇上给恩典,让我同王寺南回家去了,那么谁会去怀疑蓝梦纯呢?想到这里,瑶瑞觉得自己的那些小伎俩跟蓝梦纯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流清看到瑶瑞脸色不对,用手在瑶瑞的脸上轻轻一捏问道:“你这丫头不会是被婉凉吓到了吧,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婉凉也看向了瑶瑞,看着瑶瑞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道:“我是说笑的,不要当真。” 瑶瑞赶紧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快走了几步后才开口道:“姐姐们过于担心了,我只是想到哥哥十年寒窗,没有白白虚度光阴考中了探花,就平复不了心情。”瑶瑞故作伤心状,掩藏自己因为害怕露出的惊恐神色。 流清上前一步,在瑶瑞的后背拍了拍,安慰道:“我知道你心疼你哥哥,不过苦尽甘来,日后你哥哥入朝为官光宗耀祖,你还觉得那些苦头算事吗?”瑶瑞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姐姐说的是,是瑶瑞想多了。” 婉凉看见瑶瑞笑了,也乐了出来,伸手拍拍流清和瑶瑞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快进屋暖和暖和,这大冷天的咱三个别再一起生了病。” 瑶瑞一夜未睡,一进屋子就来了困意,与流清和婉凉寒暄了几句,便换了衣服上床去了。瑶瑞侧卧着身子,思考着自己以后的路。 蓝梦纯这条船是自己硬要上的,自己就不能再有别的心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瑶瑞是最清楚不过的。不跟蓝梦纯有二心,瑶瑞在心里反复说了好几遍。瑶瑞不傻,仅仅是几次会面,她也看得出静王和蓝梦纯之间的那种微妙关系。 她虽然不能确定二人是否真的有什么,但是至少静王对蓝梦纯是有好感的。瑶瑞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人与人是对等的,静王那种男人也只有蓝梦纯这种女人才配得上。瑶瑞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对静王的心思留着也是徒增烦恼,现在也算有了一个可以死心的理由。 就让自己年少无知的女儿心思,沉寂在这寒冬的漫天风雪里吧。瑶瑞的脑子里闪过一幅幅有着静王的画面,那些画面清晰而又美好,以前瑶瑞只要想到静王,就会觉得面红耳赤,而今天瑶瑞却觉得心里豁然开朗,太过执着某一件事,果然会令人烦恼啊。 瑶瑞叹息一声,沉沉的睡去了。 傍晚瑶瑞起床和婉凉、流清一起在小厨房弄着饭菜,小厨房的门半掩着,透过门缝流清看见苏怜带着好几个宫女走进了院内。流清赶紧摘下围裙,整理一下衣装出门笑脸相迎:“苏怜,何事要动这么大的阵仗?” 苏怜明显有些不悦,脑袋向后一歪,没带好气的说道:“这几位是紫云宫的宫女,皇上让我带她们过来,问一问桃园还有没有上好的蜜饯了。”苏怜说完就将流清推开,自己走进了小厨房,婉凉刚刚炒好了几道小菜,苏怜提起筷子就吃了几口,瑶瑞和婉凉只能在一边静静看着。 紫云宫,流清心里默念了一遍,但是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宫殿,皇上能开口必然是受宠的,流清一脸笑意的说道:“有的有的,秋天腌制的蜜饯还有几坛,不知道几位要多少?” 领头的宫女一看就不是善茬,能来桃园讨东西的,都是有倚仗的。她翻了翻眼睛,一副不把流清放在眼里的样子,然后掐着嗓子尖声说道:“我家娘娘说,只有你这的蜜饯才勉强可以下咽,既然我家娘娘喜欢,你就全都拿出来吧。” 流清有些吃惊,虽然知道不是个好打发的主,但是这也未免过了点,就算是何贵妃在世也没这等跋扈。流清为难的说道:“这蜜饯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是其它宫也时常会来取些,姐姐能否行个方便,今日先带两坛回去,过几日若是吃没了,让人带话我亲自送去……” 那宫女没等流清的话说完,眉毛一横怒视着流清,后面的两个宫女会了意,一人各拽流清一条胳膊,将流清死死地按在了地上,领头的宫女伸手捏住流清的下巴,挥起手臂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流清脸上。 外面的响动,惊动了屋里的人,苏怜根本没有想要出去阻拦的意思,拿着筷子在婉凉烧制的小炒里面挑三拣四。瑶瑞怒气上来冲了出去,婉凉死死地抓住瑶瑞的手臂,让瑶瑞不要冲动。 领头的宫女看见屋里有人走出来了,不但没有放开流清,反而更加放肆,又接连打了流清几巴掌,然后轻咳几声,故意抬高嗓音道:“原以为桃园这种皇上亲自设立的地方,都是安排懂规矩的宫女,想不到也有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一会我回了我家娘娘,让她亲自跟皇上说,打发了你出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瑶瑞刚想发声,婉凉就跪了下来,哀声求道:“姐姐看在她不懂事的份上饶了她吧,日后姐姐想要来桃园取什么,要什么只管说,婢子都会双手奉上。” 第五十五章 婉凉低声下气的说着,那领头的宫女才让人放开了流清。婉凉扶着泣不成声的流清,任由那些宫女将地窖里的蜜饯统统搬走。 领头的宫女看着大大小小的罐子,满意的露出了笑容:“早这样不就完了,非要让我动怒,今日我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了,要是还有下次你们三个都别想好过。”领头的宫女转身就想带人走,瑶瑞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我的路。”领头的宫女刚想发怒,瑶瑞就笑着欠身行礼道:“姐姐误会了,婢子哪敢拦姐姐的路,婢子只是想询问姐姐大名,来日再有好的东西,也好知道要给谁送去不是。” 那领头宫女看瑶瑞一脸奉承,没多想便开口答道:“木兰,这可是娘娘亲赐的名字,你可记好了。”木兰刚说完,她身后跟着的宫女补了一句道:“木兰姐姐可是我们紫云宫的掌事宫女。” 木兰听后美滋滋的说了一声‘走’,几个人抬着大罐子小罐子满载而归。瑶瑞心里呸了一声,不愧是薛昭仪养的狗,都一个德行。前有慧云慧月,现在又杀出了一个木兰。 苏怜吃饱了,正倚着门拿着竹签子剔牙,那姿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苏怜看到木兰带人走了,坏笑了几声,然后故作委屈的说道:“这可不是我的错,流清你要怪就怪薛昭仪。昨日太医来报,说是有了身孕,你也是知道的,这后宫好久都没有妃嫔有孕了,皇上高兴地不得了,立刻就下了旨意,说务必要侍奉的让薛昭仪满意。蓝姐姐不知道送去了多少山珍海味,可是薛昭仪愣是不稀罕。” 苏怜顿了顿,眼睛瞄上了瑶瑞:“对了对了,还是你那个好姐妹落樱说的,说你们这有上好的蜜饯,最适合怀孕挑嘴的人吃,紫云宫才盯上你这里的。” 婉凉没有理会苏怜,扶着受伤的流清回房了,苏怜看自己再待下去没有意思,便走了。瑶瑞回到小厨房想要端些饭菜给婉凉流清,却看见几盘子苏怜吃剩下的残渣,犯了恶心,将所有的菜饭统统倒掉,熬了些粥端了几个凉菜过去。 流清没有胃口,默默地坐在一旁掉了几滴眼泪,瑶瑞看不下去怒道:“姐姐放心,这口气迟早会帮姐姐讨回来。” 婉凉拉拉瑶瑞的手臂,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想为流清出这口恶气,但是薛昭仪盛宠,那木兰也是倚仗这个,你若是去跟她较劲,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流清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抽泣道:“我没事的瑶瑞,我们三个本就无依无靠,好歹有个桃园可以栖身,若是再失去桃园,真不知道我们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瑶瑞知道二人心中都有无奈之处,不敢再说什么,但是今日的仇瑶瑞是记下了。 第二日一早,瑶瑞就收拾好自己,前去桃韵阁。一走进桃韵阁瑶瑞迎面就碰见了苏怜,苏怜看见瑶瑞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一大早的,是来告状的?”瑶瑞看见苏怜气就不打一处来,原先以为救了她,能交下这个人,却不曾想她却是个没心肝的东西,昨日不仅没替她们说一句话,今日儿一见自己还冷嘲热讽。 瑶瑞低下头没说话,苏怜冷哼一声说道:“蓝姐姐忙得很,怕是没空听你这些,你进去也是白吃顿教训。”说完便扭捏作态的走了。 瑶瑞虽然不喜苏怜,但是仔细想想苏怜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之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为蓝姐姐做事,如今自己身边的人被欺负了,却跑来告状,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想到这里,瑶瑞慢慢走出了桃韵阁。 这点事,还用不着惊动蓝姐姐。 瑶瑞回到桃园,走入地窖。她记得之前曾经看到过一个粉色瓷坛子,晶莹剔透很好看。瑶瑞翻了一上午,总算是把这个坛子找了出来。瑶瑞抱着坛子进了小厨房,婉凉和流清不知道瑶瑞在做什么,都跟着进去了。 流清好奇的问道:“这是在做什么,这坛子放了不知道多久,都有一股子霉味了,你要是要用器皿,屋里不是还有好的嘛。”瑶瑞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摇摇头道:“不行,就得用这个。” 瑶瑞将坛子刷洗干净,放入木桶加水浸泡再加入香料,婉凉和流清看不懂这丫头片子,又打什么鬼主意,只好乖乖回屋去了。瑶瑞做了酸梅羹,将浸泡好的坛子拿起来擦干净,将酸梅羹放入坛子,放入空桶,再去外面取来雪放在木桶里面封存。 又过了几日,瑶瑞将坛子取出来,用上好的布料包裹上,亲自送到了紫云宫给木兰,木兰看到包装如此精致,以为里面是什么好东西,便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瑶瑞看到后满意的回去了。 午饭时,婉凉揪住瑶瑞不放,一脸严肃的问道:“你这丫头,这几日一直神神秘秘的,快老实交代,都做了什么?”瑶瑞嬉皮笑脸的求饶道:“好姐姐,我保证没做什么让你俩为难的事,其余的不要管了好不好。” 婉凉觉得放心不下,嘱咐道:“我倒不是怀疑你,只是担心你又闯什么祸,你看流清因为上次的事,这几日可曾笑过。”瑶瑞收起笑脸,叹了口气。流清原本是个开朗的人,就因为木兰那个混账东西,这几日流清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还劳烦姐姐多照顾流清姐姐,过几日瑶瑞自会跟两位姐姐解释清楚的。”瑶瑞身子一福,向婉凉行了一礼。 还有几日就过年了,各宫各殿都忙碌了起来。温璇过来传过话,说蓝姐姐召集各宫的领事到桃韵阁候命,流清怕见到木兰不愿意前去,瑶瑞只好代替流清去桃韵阁。 一迈入桃韵阁,瑶瑞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人群中那几个老熟人的目光都如利剑一样,割着瑶瑞的身躯。落樱和安雨站在林娇的身边,两人正用极其凶恶的眼神盯着瑶瑞,而林娇仿佛没有看见瑶瑞一样,端着茶盏与其它宫中老资历的管事闲聊着。紫云宫盛宠,木兰身边围绕了不少奉承她的人,木兰看见瑶瑞来了得意的抬高了下巴。 瑶瑞找到人少的地方,刚站稳了脚,就看见温璇冲自己走来。瑶瑞上前一步行礼道:“温璇姐姐。”温璇点头回礼,看了看瑶瑞是自己前来好奇的问道:“流清和婉凉,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瑶瑞用眼角的余光,在木兰的脸上一扫而过,朗声答道:“昨日太后宫里要蜜饯,可是桃园的蜜饯都被紫云宫拿走了,流清姐姐和婉凉姐姐挨了罚,还在房里闭门思过呢。”温璇眉头一蹙问道:“有这事?”瑶瑞委屈的瘪瘪嘴道:“可不是呢,吃了好大一顿教训。” 瑶瑞瞥了一眼木兰,木兰身边围着的人,都悄悄的散去了。木兰铁青着脸,避开人群躲到了一旁。瑶瑞心里坏笑,昨日安庆殿的人是来了,但是却是来取香料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谁还敢去安庆殿问不成,只要能吓唬到木兰,她心里就高兴。 林娇看到了刚才的这一幕,嘴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不能小瞧她,越来越厉害了。”落樱和安雨听后都心里不悦,落樱心里暗骂道,她瑶瑞是什么东西,次次出风头不说,现在还越发的狂妄了。 直到蓝梦纯从屋里走出来开始分发各宫的赏钱和工作,这桃韵阁才算是安静下来了。瑶瑞尽量回避落樱投来了挑衅目光,让自己不去理会她。 就算是她要杀她,就算她不再念往日情分,瑶瑞也不想用宫内的卑鄙手段去修理她。瑶瑞恨到骨子里,为何原来好好地姐妹,就能被林娇挑唆成敌人。看着林娇领了赏赐从自己的面前大摇大摆的离开,瑶瑞就有提起刀,冲上去砍她的心。 瑶瑞盯着林娇的背影,直到林娇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眸中。瑶瑞长叹一口气,回过头却和蓝梦纯四目相对,瑶瑞嗖的一下直起身子,有模有样的站好,才敢迈步到蓝梦纯的面前。 瑶瑞怯怯的走到蓝梦纯的跟前,接过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生怕蓝梦纯看出自己心中所藏的恨意,瑶瑞想在蓝梦纯的面前表现的更成熟些,尽量显得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她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才配在蓝梦纯身边做事。 可是蓝梦纯噗呲一声的笑,让瑶瑞的伪装变得滑稽,瑶瑞知道蓝梦纯看出自己想要伪装的心思,夹着尾巴迅速的逃离蓝梦纯的视线。瑶瑞往桃园走着,心里很郁闷。我还是不够精明能干,蓝姐姐只凭着一个眼神,就可以看穿我的心思,感觉自己难成大事啊。 “前面的小贼,给我站住。” 瑶瑞无视身后人的话,加快了速度往桃园里面跑,后面的人也加快了速度,几个大步就把瑶瑞拦住了。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翊君的身子比瑶瑞要高大很多,瑶瑞快步向前冲却冲进了翊君的怀里,翊君双手抓住瑶瑞的手臂,将瑶瑞整个人举了起来。 瑶瑞惊讶的张着嘴,整张脸正正好好对上翊君的脸,瑶瑞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挣扎着从翊君的手中逃脱,下来时脚跟没站稳,险些跌入雪中。瑶瑞缓过神,翊君正一只手环着瑶瑞的腰部,瑶瑞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生气的推开了翊君。 “殿下,您是又是上哪里得了不痛快,打算拿我出气啊?”瑶瑞的眼睛睁得两倍大,生怕自己的气势压不住翊君。翊君挺直了胸膛,俯视瑶瑞一脸得意的说道:“本殿下是来抓贼的。” 瑶瑞知道这贼肯定是指的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吃饱了没事干,拿自己消遣。瑶瑞无视翊君,转身就要走,翊君快步跟上瑶瑞,没了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追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本殿下要抓的是谁?” 瑶瑞耸了下肩膀,无奈的说道:“还能有谁,就是我了。在殿下心里,这天底下什么坏事不都是我做的,我丧尽天良,我天地不容,我天打五雷轰,我下十八层地狱,您还有什么事嘛?若是没有,婢子不送了。”瑶瑞一口气说完,翊君听得一愣一愣的。 瑶瑞想甩开翊君,却被翊君一个大步上前挡了去路,瑶瑞向左他向左,瑶瑞向右他向右。瑶瑞只能停下脚步,翊君看瑶瑞停了下来,指着瑶瑞说道:“大胆小贼,还想强词夺理,本殿下自然是有证据的。” 到底是谁强词夺理,瑶瑞心里怒骂道,瑶瑞抬起头看看天色尚早来了兴致,我要看看你今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瑶瑞冲着翊君手一伸问道:“那殿下就把证据拿出来让婢子看看,好让婢子心服口服。” 一看瑶瑞真的要证据,翊君有些慌了,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瑶瑞心里乐道,就知道这小子拿不出证据,然后欠身行礼道:“既然殿下拿不出,婢子就先行告退了。”翊君眼看瑶瑞要走,赶紧喊道:“有证据,只是不在本殿下这里。” 这小子还真是没完没了,瑶瑞回过头笑道:“哦,捉贼要做脏,那殿下下次可是要带着证据来才好。”瑶瑞话音未落,翊君就在瑶瑞身后喊道:“证据在那状元手里。” 状元?阮木儒?瑶瑞一愣,没有出声。翊君所指偷到的东西难不成是那个香囊?翊君有点小情绪,声音低了低说道:“那天我都看到了,他手上的就是你身上的香囊,若是让旁人知道你跟宫外的人私相授受,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他是来提醒我的? 瑶瑞有些怀疑的看向翊君,叹了口气回道:“那个香囊是我不要的,本是扔在了桃园,想不到被人捡了去。” 翊君眼皮一抬,赶忙问道:“真的?”瑶瑞点点头,要不是流清姐姐也看到了,自己今日还真解释不清楚了。翊君听后双眉舒展开,然后伸手在瑶瑞的肩上一捶道:“我就说嘛,好歹是个状元,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宫女。” 瑶瑞眉头一蹙,眼睛挖着翊君,刚还对他有三分感激,想不到还是这么讨人厌。瑶瑞不去理会转身就走,翊君没有去追,倒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瑶瑞回到屋子里,婉凉和流清正在收拾着各自的行礼。瑶瑞上前紧张的问道:“两位姐姐这是为何?” 婉凉先回过头,看着吓坏了的瑶瑞,赶紧笑了笑。拉过一旁忙着收拾行李的流清,走到瑶瑞的身边说道:“明天就是除夕,我和流清被指派到了云舒公主的宫中帮忙,要搬过去住一些日子,大概初五才能回来。” 瑶瑞先是松了口气,转而又一脸沮丧道:“看来今年要我一人过年了。”流清走到瑶瑞身边,拉过瑶瑞的手没说话。瑶瑞轻轻握了握流清的手,笑道:“姐姐不要这样,对我而言过年也就是个大吃特吃的日子,我等姐姐们回来给我带吃的。”婉凉知道瑶瑞是为了不让二人担心,温柔的笑着回道:“你等着,我俩一定给你带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瑶瑞帮着一起收拾,两人没有多待,收拾好了就匆匆走了。瑶瑞无所事事,只能坐在窗户前面发呆。自己一个人过年倒是好打发,随便弄口吃的就算是那么回事了。 没了婉凉和流清的约束,瑶瑞可是睡了好久,直到第二日午后才醒。瑶瑞起身后坐在镜子前,看着铜镜中蓬头垢面的自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还是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吧,怎么说也是个新年,总要有个好意头才好。瑶瑞给自己打来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物,瑶瑞重新坐回到铜镜前,给自己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既然已经梳洗打扮了,不如再做一些好菜吧。”瑶瑞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甜甜一笑道。瑶瑞走进厨房做了几道家常小菜,将四道还算精致的小菜端上桌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瑶瑞刚想动筷,就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瑶瑞姑娘,瑶瑞姑娘。” 瑶瑞立起耳朵,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子边,在确定了来人是传话的太监后,瑶瑞才开了门。传话的太监见了瑶瑞,忙说道:“打扰姑娘了,只是人手不够,临时求姑娘今夜自己巡视桃园,以防走水。”瑶瑞松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瑶瑞点了点头,传话的太监就便离去了。 瑶瑞倚着门看看外面已经完全黑了,觉得有些不妥,还是现在出去转转吧。既然已经答应自己看好桃园了,怎么也该巡视一圈,菜又不会跑,等会再回来吃。瑶瑞穿好斗篷提起宫灯就向外走,桃园的地形已经熟悉,很轻松的便巡视了一圈。 “园内的灯都已经撤了,没有明火应该不会有事的。”瑶瑞在园子里站了站,确定没有火源后才算是放了心。瑶瑞抬了抬头,别的地方都灯火通明,唯独这里冷冷清清完全没有过年的感觉,瑶瑞寻思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桃园内赏月的高台。 站在高台子上往别的宫墙看去,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人群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站那么高,不怕摔下去吗?” 瑶瑞吃惊的回头,安王正站在瑶瑞身后,披着云狐皮斗篷,在月色的照耀下,四周仿佛笼着一层淡黄色光晕,看起来有些虚幻,不像凡人的感觉。安王的眼睛盯着瑶瑞,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柔和的笑意。 “给安王请安。”瑶瑞从惊吓中缓过来,补上了迟到的礼数。安王故意凑近瑶瑞的脸,低声问道:“本王吓到你了?”瑶瑞想退后一步,不让自己的脸颊感受到安王的鼻息,可是刚挪了一下脚,便发现后面已经是边缘,再后一步就会掉下去。 “小心。”安王环着瑶瑞的纤细腰肢,将瑶瑞一把抱起,向后退了几步才把瑶瑞放下来。瑶瑞也是后怕,望着高台边喘了几口粗气。“多谢王爷救命之恩。”瑶瑞回过身子,给安王行了一礼。安王突然伸出三根手指,瑶瑞盯着安王三根又细又长的手指,歪着脑袋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安王浅笑道:“算上刚刚那一下,本王一共救过你三次。”瑶瑞抬起了头看向安王,迟疑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回道:“瑶瑞记得安王的恩情,日后定当报答。” “起来。”安王突然没了刚刚略带戏弄的笑意,冷冷的说道。安王对瑶瑞突然跪下有点不悦,瑶瑞看出安王的神情有些不对,起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为何在此?”安王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高台的边缘,背对着瑶瑞反问道:“你又为何在这里?” 瑶瑞叹了口气回道:“内宫传话说人手不够,两位姐姐去云舒公主宫里侍奉去了,今年我只能一个人过年。待在屋里也无事做,便出来走走。” 安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哦,那可巧,我们算是同病相怜。”瑶瑞听得有些发懵,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除夕夜不是有宫宴吗,王爷又怎么会一个人?”瑶瑞的声音低了又低,生怕惹得安王不悦。 安王回身勾唇一笑,双眼盯着瑶瑞问道:“为何声音变小了?”瑶瑞被戳中了心思,不好意思的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将头低了下去。 安王没有难为瑶瑞,眼眸中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情感。然后淡淡的开口说道:“今年父皇下旨,让各宫自己过除夕,皇子们都在各自的母妃那里过年,本王的母妃早死,无处可去。” 瑶瑞觉得自己嘴欠,惹得安王回想起了往事,心里自责。安王看出瑶瑞神情的变化,伸出手敲了一下瑶瑞的头,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略带威严的说道:“本王还用不着让你同情。” 第五十七章 瑶瑞垂下眼帘,收起刚才那落寞的神情,其实瑶瑞不是可怜安王,只是想起小时候自己在母亲的身边。失去母亲的滋味,大概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懂得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安王留下这句话后,便快步的消失在瑶瑞的眼前。 瑶瑞站在原地有些压抑,回到住处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没了食欲。瑶瑞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热气在喉咙里沉了下去,温暖了冰凉的心口。明明屋里火炭烧的正旺,瑶瑞却需要滚烫的热茶,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瑶瑞走到窗子旁望着月亮,几缕云丝在月亮上飘荡的越发 让人觉得孤独,瑶瑞双手交叉抱着双臂,心里想着的是安王那琢磨不透的神情。 瑶瑞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下的,只知道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温璇坐在自己身边,瑶瑞一睁开眼睛就看着温璇的一张抹了茉莉粉,白如雪的脸正盯着自己,吓得差点没从床上翻下去。 “温璇姐姐?”瑶瑞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温璇也吓得赶紧站起身子退了一大步。温璇拍拍自己的胸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瑶瑞道:“你一惊一乍的要吓死我啊。” 瑶瑞委屈道:“姐姐怎么在这里,我也被姐姐吓到了。”温璇平复了一下心情,想想也不怪瑶瑞,这好端端的床前坐一个人,就算是自己也会有些惊恐。温璇双唇轻轻勾起笑意,歉意的说道:“是我不好,我看你还没醒,正想叫你起来,没想到却惊到了你。” 瑶瑞倒是不在意这些,知道温璇肯定有事才会过来,赶忙起身从衣架上随便拿了一件外衣穿上,走到温璇的面前行了一礼道:“没事没事,是我大惊小怪,惊到了姐姐,这是瑶瑞的不是。”瑶瑞道完歉后,追问道:“姐姐何事找我?” 温璇这时才想起来正事,忙的拉过瑶瑞的手说道:“刚才紫云宫的人传话,说是薛昭仪找你过去。这几日过年,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蓝姐姐忙,估计是照顾不到你了,我怕有人给你使绊子,干脆自己来通知你。”瑶瑞仔细听着,温璇喘了口气接着说道:“紫云宫的人来者不善,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瑶瑞仔细琢磨着温璇的话,追问一句:“薛昭仪是今日找我?”温璇被瑶瑞这么一问有些发懵,犹豫了一下才回道:“那倒是没说,我当时站在院子里,听到了木兰的声音,说是薛昭仪要找你,落樱在门外接的话,我知道落樱跟你有过节,所以才出门应得,我也只是回了会告诉你,具体说是什么时候去见,倒是没仔细的说。” 瑶瑞心里一笑,温璇可真是会装糊涂,刚刚还说的含糊其辞,这倒好自己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她倒是直接全都说了,把自己摘除在外。来传话的人情是她的,但是中间出岔子的事,就是木兰落樱的了。 瑶瑞点了点头笑道:“劳烦姐姐走这一趟了。”瑶瑞行了一礼,送落樱出门,现在自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是欠人情债了。 瑶瑞右手握着空拳,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肩膀,虽然想到了那坛子酸梅羹会引来薛昭仪这条大鱼,但是却没想到是在大年初一。薛昭仪在想什么,她现在正在孕中又是过年,紫云宫肯定有络绎不绝的人来送礼,现在自己过去岂不是引人耳目?这算不算是种考验?看的就是我是否沉得住气? 瑶瑞左思右想,觉得有些头疼。算了,哪次不是赌注,若是薛昭仪真的要怪罪自己违抗她的旨意,我也有办法应对。 “瑶瑞姑娘,是不是有位瑶瑞姑娘,快开门啊。” 瑶瑞刚想着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就听见门外有太监一边重重的敲击着房门,一边用尖细的嗓音大喊着自己的名字。瑶瑞叹了口气,大过年的真是不得安宁。瑶瑞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套推开门,迎面而来的除了寒气,还有一个瘦竹竿太监,没收好自己挥舞的手臂,狠狠地砸在了瑶瑞的肩膀上。 “哎哟。”瑶瑞疼的叫出了声,刚想怒骂太监两句,就看见后面还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正背着昏迷不醒的婉凉。瑶瑞忙的就推开了瘦竹竿太监,扑向了婉凉。瑶瑞仔细的打量着婉凉,婉凉的脸红的吓人,瑶瑞伸出手来轻轻一摸,滚烫的脸颊吓得瑶瑞顿时变了脸色。瑶瑞催促道:“快快,进屋。” 几个人将婉凉弄到了床上,瑶瑞为婉凉整理被子的时候,看见婉凉的右脚踝处的白色裹布还有些许鲜红血色。瑶瑞赶紧拉过瘦竹竿太监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瘦竹竿太监先将背人的侍卫推出了屋子,然后神秘兮兮的跑回来,冲着瑶瑞叹了口气说道:“这具体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她冲撞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罚她跪在御花园,跪了好几个时辰,要不是云舒公主看她没回来,让我去找她,估计现在已经死了。” 德妃,瑶瑞一听到这两个字,眉头就锁在了一起。 那瘦竹竿太监,看瑶瑞半天没说话,用胳膊肘推了推瑶瑞,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看你这六神无主的,我得给你提个醒,趁现在天还亮着,赶紧去收拾收拾,把能卖的都卖了,然后凑够了钱去太医署去找个副使给看看,开个方子。要不然的话,估计熬不过今晚了。” 瑶瑞觉得这话自己没听明白,直截了当的问道:“公公直说吧,这太医署的事我不懂。” 瘦竹竿太监有些惊讶,看瑶瑞也不是个新人苗子,竟还不懂这种规矩。瘦竹竿太监突然觉得自己身负重责,一副要让瑶瑞醒悟的样子,严肃认真的说道:“这我得给姑娘好好说道说道,这太医署的太医都是给宫内的贵人看病的,咱们宫人得了病只能找副使看,这副使还要分是内侍太监还是外宫臣子,若是平日里还能请那些外宫的副使来看病,可是现在是过年,除了几个在皇上身边的太医,其余的人都休假出宫了。” 瑶瑞明白的点了点头,示意瘦竹竿太监接着说下去。 瘦竹竿太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平日里,那些个内侍副使出诊也就要五十两诊金,可是这又是性命攸关,又是过年的,我估计怎么也得二百两。” “二百两?”瑶瑞惊讶的叫出了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瘦竹竿太监。虽然自己以前在玉华宫的时候,有各种的赏赐确实掏得起这些钱,但是自己一年的薪俸也只有十五两而已,也就是说普通的宫女生个病就要花进去三到四年的薪俸,这简直是土匪。 瑶瑞还想问瘦竹竿太监几句话,耳边就传来了婉凉痛苦的叫唤声。瑶瑞赶紧半蹲着凑近婉凉,婉凉脸上的热气如同滚烫的热水般冲瑶瑞袭来,瑶瑞赶紧打来了一盆凉水给婉凉降温,从屋外回来时瘦竹竿太监已经不见了踪影。 瑶瑞一遍又一遍的给婉凉换着面巾,可是不论多冰的面巾,都会被热气侵蚀。瑶瑞看着婉凉的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留下,知道瘦竹竿所说的话并不夸张,若是不去请大夫,就算是不病死也会落下终身的病。 瑶瑞翻箱倒柜找着银子,都是宫女出身瑶瑞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私房,可是瑶瑞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一两银子,这可怎么办,瑶瑞有些慌张,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流清,也不知道该不该找。 蓝姐姐估计不在桃韵阁,好歹是人命关天,自己去找温璇,她应该会有银子吧,应该会借给我吧?瑶瑞心里没有底气,毕竟这宫里的人都是好几幅面孔,你好时一个样子,你倒霉时又是一个样子,只能碰碰运气了。 瑶瑞一路小跑到了桃韵阁,刚想进去就被一双手无情的推了出来。 落樱一脸刁钻的站在瑶瑞的面前,瑶瑞知道落樱来者不善,但是一想到婉凉,软下来性子求饶道:“落樱,我是来找温璇姐姐的,你让我进去。”落樱哪会让瑶瑞如愿,上去就将瑶瑞推下了楼梯,瑶瑞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道:“婉凉姐姐病的不行,你让我进去找温璇姐姐,我怕晚了会出事。” 落樱提高了嗓音嚷嚷道:“哟哟哟,您还知道救人呢,得了吧,你不去害人就不错了。”桃韵阁里面的宫人闻声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又有热闹看了的样子。 落樱看到瑶瑞羞愧难当的样子,将脸凑近瑶瑞,嘴巴一撇坏笑着说道:“怎么的,您还委屈了,谁不知道您害人的本事天下第一,这还过着年呢,您就要害死同屋住的了,你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瑶瑞不吭声,任由落樱掐着嗓子尖声说道。 “我也听说了,她把一个宫的宫女都害死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有姐妹原先在玉华宫,说她会那些脏东西。” “难怪呢,做了那么多坏事,却不曾受到任何责罚,原来会那个。” 眼看着桃韵阁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瑶瑞知道再在这里跟落樱纠缠下去,耽误婉凉姐姐的病情不说,到时候惊了圣驾,蓝姐姐问起罪责来,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第五十八章 瑶瑞不理会落樱的讽刺挖苦,转身要走。却被落樱死死地抓住了手臂,落樱坏笑地问道:“怎么让我说中你害人的心思了。”瑶瑞这次没有甩开落樱的手臂,而是将脸冲向了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宫人。 瑶瑞抬起头来,朗声大喊道:“众所周知,落樱与我原是姐妹,你们知道为何如今我们是彼此为仇敌嘛?”这回轮到落樱不知所措了,不知道瑶瑞要说什么。 瑶瑞看到落樱茫然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大声喊道:“因为瑶瑞一生所愿,是希望可以好好地服侍主子,而落樱却想着攀龙附凤,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两个自然就分道扬镳了。” 瑶瑞的话音还未落地,桃韵阁门前的宫人就哄笑而开。这笑声犹如魔咒,让落樱的脸变得面无血色,落樱发抖的松开了抓住瑶瑞的那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冲向了人群,拨开人群落樱夹着尾巴逃进了桃韵阁。 没了落樱的纠缠,瑶瑞松了口气。瑶瑞刚想往桃韵阁走,就看见上回苏怜跟落樱打架那次,与自己搭话的小太监正走向自己。 “公公。”瑶瑞点头示意以表礼貌。小太监微笑着说道:“瑶瑞姑娘,我叫白雨,叫我小雨子就可以了。” 瑶瑞再次欠身行礼道:“不知雨公公,何事找我?”小雨子拉着瑶瑞远离了桃韵阁的门口,然后开口说道:“姑娘,温璇不在阁中,今夜皇上会在大兴宝殿设宴,只请皇子公主们,蓝掌事带着温璇和苏怜两位一同去了,姑娘要是想要找温璇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 小雨子说完就要走,却被瑶瑞拉住了袖口,瑶瑞的声音低了又低,艰难的张开了口问道:“雨公公为何要帮我?”小雨子扬唇轻笑道:“瑶瑞姑娘,人人都长一双眼,孰是孰非还是能看的明白的。”瑶瑞松开了手,感激的给小雨子行了一礼。 瑶瑞知道大兴宝殿,但是那是主殿,后宫中人想要去的话,必须要各宫娘娘身上的腰牌,这种东西瑶瑞哪会有。小雨子看出瑶瑞有些为难,询问道:“瑶瑞姑娘可是有难处?”瑶瑞点了点头,将婉凉现状告诉了小雨子。 小雨子想了一会儿,从袖袋里掏出一包银子,递到了瑶瑞的手中,小雨子也是没了办法,无奈的说道:“姑娘只能去太医署碰碰运气了,这是三十两,我入宫晚又不是什么要职,没什么油水,只能拿得出这些。” 小雨子的语气带着歉意,让瑶瑞又感动又难受,想不到自己有困难的时候,阻拦自己的是昔日好友,愿意帮助自己的却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瑶瑞想要跪下道谢,被小雨子婉拒了。小雨子安慰瑶瑞道:“姑娘不必如此,若是姑娘想谢我,它日我有难时姑娘愿意出面帮我就好。” 小雨子催促瑶瑞快些去太医署,瑶瑞只好将感谢埋入心中,一路奔跑着去太医署。瑶瑞之前为何贵妃抓药,来过几次太医署,怕原先跟自己打交道的老人向落樱一样自己使绊子,挑了一位面生的年轻公公问道:“公公我是桃园的宫女,我那有位宫女病了,劳烦公公带我找一位副使去给看看。” 那年轻的公公瞥了一眼瑶瑞,伸出五根手指。瑶瑞紧紧抓住手里的钱袋子,果然是要五十两这可怎么办,算了算了五十两也算是幸运了,要是按那个瘦竹竿所说可是要二百两呢。瑶瑞只好笑着讨好道:“公公,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这有三十两您先拿着,您先帮我找位副使给看看,我随后就补上” 年轻的公公听到瑶瑞的话,反而看向瑶瑞,仔细打量着瑶瑞笑着问道:“你是新来的?”瑶瑞摇了摇头,年轻的公公突然收起笑容,怒吼道:“那你装什么不懂,这是五百两。”那公公伸出的五根手指,就快戳到瑶瑞的眼睛里了,吓得瑶瑞向后退了一大步。 五百两,瑶瑞在宫里多年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天文数字。瑶瑞忍不住心里的愤怒,咬牙切齿的问道:“谁给你的胆子要五百两,五十两都是看在同为宫人的面子上,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年轻的公公非但没有因为瑶瑞生气而忌惮,反而倚在墙上开始跟瑶瑞算起了帐,他伸出手掌,拨弄着他的手指头说道:“你看这冻伤药膏,夏天只收五两,冬天涨十倍就是五十两,这退热的药,夏天是十两,冬天涨十倍,就是一百两,然后现在又是过年,我不得多要一点嘛?” 瑶瑞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婉凉需要什么药?年轻的公公又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多让人恶心的话,瑶瑞懒得听那歪理,想要去找别人,刚要走就听见那年轻的公公喊道:“不用去了瑶瑞姑娘,别人要的会更多。”瑶瑞转过脸,一脸犹疑的看向那个年轻公公,疑问道:“你认得我?”那年轻公公摇了摇头说道:“不认得,不过刚刚那边传来了信,说是桃园的宫女受了寒病,熬不过去了,正好你来了,桃园总共就三个宫女,我就想你应该是那个留在桃园的。” 瑶瑞追问道:“传信,传什么信?” 那年轻的公公一脸奇怪的看着瑶瑞,眉头轻蹙问道:“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太医署向来都是这个规矩,拿钱买命。这宫里哪个有病,哪个要多钱,可都是定好了的。普通宫里的宫女三五年的五六十两,做管事的二三百两,像你们这些在御口的都是五百两起价。” 那年轻公公看瑶瑞真是一脸不明白,干脆把话都挑明了,接着说道:“上头商量过了,这桃园的宫女要一千两,我是想截个胡,才大冷天在外面等你,开口要你五百两的,你别不知足了。若你要是进去找人,可就没有五百两这个价格了。” 他看瑶瑞还是无动于衷,直接怒道:“我可告诉你,有过冻伤的人,都是会坏骨头的,就算是勉强熬过去不死,下半辈子也是个残废,你觉得桃园会要一个残废了的宫女吗?到时候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还不如死了痛快。” 瑶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脸色看起来吓人,那年轻的公公抬头一看瑶瑞变了脸,刚刚那种要钱不要命的样子,收敛了起来:“我说话直,姑娘别介意,若是姑娘能请动某位贵人,也就没人敢收姑娘银子了。” 贵人?瑶瑞没有犹豫,提着裙摆转身就跑,她要快些再快些,赶在皇子们进入大兴宝殿之前找到翊君。瑶瑞一边跑一边询问,明明是寒冬腊月,却跑出了满头大汗。瑶瑞终于在红梅轩的门口听到了翊君爽朗的笑声,静王的近侍小德子正蹲在门口,一眼就认出了瑶瑞,忙的上前问道:“瑶瑞姑娘这是怎么了?” 瑶瑞急促的呼吸着,说不出话来,小德子赶紧伸手抚了抚瑶瑞的后背,瑶瑞顺过来了气抓着小德子的手着急的问道:“十九皇子可在里面?”小德子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还有好多皇子和公主都在里面,就看见瑶瑞头也不回的往里面冲,拦都拦不住,侍卫看小德子认识这个宫女,便也没有上前阻拦。 瑶瑞重重的推开红梅轩的大门,台子上正在唱戏的几位都吓得停下了,里面坐着的皇子公主还有一旁侍奉的宫女太监都齐刷刷的向瑶瑞这边看过来。 瑶瑞在人群中寻找到了翊君,跑过去扑腾一下跪在了翊君的面前,翊君吓得跳起来站在了椅子上,太子的妹妹锦露公主第一个怒道:“还不来人把她拉下去,敢惊扰本宫,拖下去杖毙。” 翊君一听赶紧伸出手阻止道:“锦露姐姐莫要生气,这个宫女我认识,我这就带她出去。”瑶瑞的耳边似乎没有听到这些,将茶几上的茶盏一把拿过来狠狠甩在地上,众人被瑶瑞的举动惊住了。而坐在翊君旁的十六皇子浩然,则被茶水溅了一脸,浩然一脸茫然地看向瑶瑞,难不成这姑娘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翊君不知道瑶瑞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在这样下去,瑶瑞肯定要惹麻烦,赶紧上前拉着瑶瑞往外走:“你这是做什么,快跟我出来。”瑶瑞从地上捡起一个碎片,就往自己的左手腕割去,公主们纷纷别过头不敢看,静王反应机敏,随手就拿起一颗葡萄,打掉了瑶瑞手上的碎片。 瑶瑞知道自己做的过激,但是别无他法,跪在翊君的面前哽咽道:“十九皇子,瑶瑞愿意一死,您能不能救救桃园的宫女婉凉。”瑶瑞眼中滚烫的泪水,顺势爆发出来。翊君还没缓过神来,端王开口问道:“桃园的宫女有事,你为何不去找蓝梦纯?” 瑶瑞冲着端王磕了一个头说道:“回王爷,蓝姐姐去了大兴宝殿,我无法去找她。”浩然抹了一把脸说道:“多大点事,去太医署喊个太医不就得了。”浩然这句话倒是把云王弄得笑出了声:“浩然,你以为是你生病了,还要请太医,那些贱婢太监,生了病就得干熬着,看天命咯。” 云舒公主露出怜悯的神色,嘀咕一句:“都是人命,怎可这样草率。” 翊君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心里烦躁,看瑶瑞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心里更是不舒服,拉起瑶瑞就要往外走,却被静王拦了下来。静王严肃的看着瑶瑞问道:“你在宫中有些年头了,处理这些事情应该是驾轻就熟,连你都束手无策,可是他们狮子大开口了?” 静王的话句句在点子上,让无法开口说明缘由的瑶瑞松了口气,瑶瑞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静王的话里含义颇深,就连云王都收起刚刚玩世不恭的笑颜,正经起来。静王眉头轻轻皱起一道痕迹,问道:“要了多少?”瑶瑞拨开翊君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走到静王面前跪好,大声回道:“一千两。” 第五十九章 屋内的几个公主面面相觑,不知何意,而几位王爷皇子都陷入了沉思。云舒公主看着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撅起小嘴问道:“一千两很多吗?”浩然歪着头看向云舒,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好姐姐,你养在深宫自然不知道了,朝中一品大员的俸银,才有八百两,一个太医署的人敢要一千两,简直骇人听闻。” 端王站起身来,冲着身后的几位公主说道:“几位妹妹先回吧,这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晚宴时再见不迟。”锦露公主不情不愿的离开,临走时还死死瞪了瑶瑞几眼,而云舒公主倒是路过瑶瑞的身边,一脸笑意的仔细打量了一下瑶瑞,瑶瑞被看得不好意思,赶紧低下了头。 “小德子。”静王一声喊,小德子就麻溜的钻进了屋子,弯着腰在静王的身边候命。静王伸手指了指瑶瑞说道:“你去找个太医到桃园给那那个宫女治病吧。”小德子得了令,又行动迅速的退出了房间。 瑶瑞想跟着一起回去,却被端王拦住了去路,端王拍了拍瑶瑞的肩膀问道:“小丫头,你可还记得是谁跟你说的那些话?”瑶瑞心里思量了一下,多少明白几位皇子想要做什么,点了点头道:“记得。”端王刚想接着说话,云王抢先一步说道:“带那小丫头去认人,务必把人给本王擒来。” 端王和静王对视一下,冷哼一声坐回到椅子上。看到端王那种既无奈又有些不爽的神情,静王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瑶瑞跟几个侍卫和太监到太医署绑了那个跟瑶瑞漫天要价的年轻公公,瑶瑞心里说不出有多畅快。 不过接下来,瑶瑞就被几个侍卫看管在一间屋内。瑶瑞虽然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至少她可以安心了,有太医去看婉凉姐姐,两位姐姐应该会没事的。 蓝梦纯站在大兴宝殿中的一个角落,杨承海两只眼睛都笑弯了,一句一句绘声绘色讲着瑶瑞这半日的所作所为。蓝梦纯尴尬的陪着笑,心里却是一声叹息,兔子逼急了尚且会咬人,更何况她是一匹孤狼呢? 宴会开始,太子率先站起身敬酒,三杯下去又说了好些吉利话,才肯坐下。几位王爷和皇子,饮酒时都忍不住低头偷偷坏笑,蓝梦纯和杨承海站在高处,向下望去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只有他俩明白,今夜才算是好戏开演。 几场令人审美疲劳的歌舞结束后,云王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文泽帝看着掩饰不住兴奋情绪的云王问道:“老五,这年刚才不是拜过了,你这又站出来,是为何啊?”云王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文泽帝倒是乐了,这老五跟德妃一样,总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又想卖起关子。 文泽帝笑了几声后说道:“你都站出来了,就说吧。”云王一听这话,来了劲朗声说道:“今日有宫女向儿臣求救,儿臣本是好意帮她,却从中了解到后宫一件贪污大案。”翊君有些听不下去,自言自语道:“这可好,都成他的了。” 浩然用胳膊肘推了翊君一下。坏笑道:“他贪功心切,你就由着他去呗。” 文泽帝知道后宫有很多贪污的事情,早就想整治一下,一直没有得空,今日既然云王提了出来,倒是可以有个理由可以给后宫敲个警钟。不过一说到宫女求救,文泽帝不得不想到瑶瑞,总不能又是这丫头吧。 文泽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刚抬了眼,就看见瑶瑞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一起的还有一个被捆着的太监,文泽帝差点没将口中的酒水喷出去。 瑶瑞走到云王身边跪在地上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泽帝没说话,两只手臂都支在了桌子上,上半身向前倾,与瑶瑞四目相对。文泽帝盯着瑶瑞的眼睛,瑶瑞被盯得心里发慌,但是不敢动弹。众人皆有些不解,只有蓝梦纯和杨承海理解文泽帝此时的心情,两人忍着笑意,都低下了头。 云王打破了凝滞在空气中的尴尬气氛,接着说道:“这位就是向儿臣求救的宫女,她”,云王还想接着往下说却被文泽帝伸手制止了。 文泽帝伸手指了指云王,又指了指瑶瑞瑶瑞说道:“你先别说了,让你说还不知道得兜多大的一个圈子呢,瑶瑞你上来。”瑶瑞不敢妄动,看向了蓝梦纯,蓝梦纯慢悠悠的眨了下眼睛,瑶瑞才敢走到文泽帝的身边去。 瑶瑞站定了脚跟,文泽帝才仰身靠在了椅背上,文泽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几声道:“别让他绕弯子了,你直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瑶瑞双膝一曲身子一福,刚想开口回答,脑子却一闪而过德妃的脸,若是这件事从头说来,牵扯出德妃,那么一会儿云王改口自己肯定要受罪,不行这件事只能说一半。 瑶瑞想明白了,抬头说道:“桃园宫女婉凉得了病,非常严重。婢子本是想去太医署请一位内侍副使给她看病,却不想他开口管婢子要一千两救命钱。”瑶瑞顿了顿又说道:“就是底下捆着的那个太监告诉婢子,御口下的宫人想要救命,五百两是敲门砖,现在是过年他们商量好了要一千两。” 文泽帝没有发怒,顺手拿起一串进贡的葡萄,吃了几颗后口气平和的问道:“老五你查到什么了?” 云王早就急不可耐了,赶紧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太子就从自己的座位站了起来,走到了云王的身边。太子觉得自己大意了,用恶毒的眼神瞪了一眼对面那排,对自己位子觊觎许久的兄弟们。 他们层层封锁,导致太子刚刚才收到消息,为自己在后宫牟利的内宫管事冯总管不见了踪影。 太子上前一拜,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这些话不可信,这丫头诡计多端,多次在皇祖母面前搬弄是非,牵扯多件宫内案件,此次她又说后宫有人用宫职谋利,儿臣想她又是受人指使,想要无事生非,冤枉他人。” “哦,依你看该怎么办?”文泽帝声音低沉的问道。太子掀起眼帘看向瑶瑞答道:“依儿臣看,应该立即乱棍打死,整治后宫不正之风。”瑶瑞的心揪起,求救的眼神看向蓝梦纯。文泽帝半响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太子,太子看文泽帝不言语,以为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赶紧喊来了侍卫,拖着瑶瑞就要出宫殿。 瑶瑞被拖到了翊君的座位时,瑶瑞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下,然后微笑着被拖了出去。翊君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转过身看向浩然,浩然学着瑶瑞的口型做了好几遍,又歪着头看向了静王。 静王小声嘀咕一句:“她应该说的是,我这条命算是还给你了。” 翊君脑子一片空白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恐慌的冲着文泽帝喊道:“瑶瑞是冤枉的,她没有说假话。”翊君冲到太子的旁边跪下,再次喊道:“瑶瑞是冤枉的,她没有说谎,我和十六哥跟着她一起去了御药房,我俩躲在暗处亲耳听见这个太监说,给了你个大便宜,五百两换了一条人命。” 翊君年纪小,朝堂之上的把戏他还不懂,浩然看不下去了,只好一同上去回道:“父皇,这话儿臣也听到了,翊君也只是不想白白搭进去一条人命。”文泽帝的脸色有些难看,殿外已经开始对瑶瑞行刑,瑶瑞想忍住不要叫出声,可是第三下就忍不住疼喊了出来。 一声一声的惨叫,揪着翊君的心,翊君双手紧紧地抓住膝上的衣料,强忍着自己心里的不满。云舒从未听过如此惨烈的叫声,也从位置上下来,跪在了文泽帝的面前:“父皇,女儿也觉得她是冤枉的,还望父皇明鉴。”翊君将求助的眼神望向几位封王的兄长,却无一人站出身来,心里有些沮丧。 又过了一会,殿外瑶瑞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翊君和云舒都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向殿外。真的死了?翊君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拔腿向外跑去。 云王心里倒是乐开了花,***忙除去了瑶瑞这个母妃讨厌的宫女,自己手中又握着太子贪污的证据,这次最大的赢家估计就是自己了。 文泽帝看向太子问道:“太子这回可是满意了?”太子当然没完,伸手一指云王说道:“儿臣以为,五弟贵为王爷却听信谗言搬弄是非,理应受罚。”转而又看了看身后跪着的浩然和云舒,犹豫了一下说道:“至于弟弟妹妹们,年纪尚小,涉世未深,应该是被他人利用了同情心,告诫一二即可。” 文泽帝点了点头,眼眸中闪过一种说不透的神色,蓝梦纯悄悄从旁退了下去,看看无人注意自己,缓缓地稳着步子离开了殿内。 殿外,瑶瑞手拿半个啃过的包子与翊君正在四目相对。瑶瑞被翊君看的心里毛毛的,想把包子丢掉,但是肚子太饿又有些舍不得。瑶瑞将拿着包子的手藏在身后,身子福了福问道:“殿下是怕我出事?”瑶瑞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疑问和期待。 翊君冷下脸来,将头转过去,不让瑶瑞看到自己紧张的神情。翊君背对着说道:“没有,就是出来看看你死透没有。”瑶瑞一听这话,反倒轻松了许多,拿出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下次就不知道了。” 第六十章 蓝梦纯走出大殿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蓝梦纯忍不住的,唇边扬起一抹愉悦笑意。蓝梦纯走到瑶瑞和翊君的中间,看见蓝梦纯过来,瑶瑞硬生生的将口中的包子咽了下去,那表情滑稽的很,翊君忍不住低下头坏笑了几声。 蓝梦纯无奈的叹口气,瑶瑞是否真的精于算计她不知道,但是这略带傻气的天真,她还真是头一次见,蓝梦纯等到瑶瑞喘匀了气,开口说道:“你还不快谢谢十九皇子。” 瑶瑞听到蓝梦纯的话,赶紧正了身子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翊君虽然想说不用,但是蓝梦纯站在这里,他不知为何不太好意思开口,瑶瑞磕完后,翊君装模作样的轻轻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都是小事,蓝姐姐不必挂怀。” 蓝梦纯将瑶瑞领到一边询问今日所发生的事情,翊君则从大殿的偏门悄悄进入,看见云舒和浩然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翊君也坐了回去。 云王已经派人逮住了采办内宫药材的管事冯立,他心里清楚这个冯立是什么人,他是太子妃的远亲,这件事只要他想做文章,太子就没有脱身的机会。云王藏不住心里的喜悦,虽然强忍着不露出笑容,但是眼角不自觉的微微下垂,让太子逮了个正着。 太子心里慌得很,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静王,自从文泽帝立了淑妃为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在众皇子中,静王很少涉足朝政,但是只要文泽帝有询问过他的意见,最后都会按静王的建议行事,就凭这他就容不得静王,如今淑妃为后,原本自己是嫡出的那点优势已经不复纯在,他还没来得及除掉静王,静王就跟他平起平坐了。 老七最早被封为端王,但是为人中庸,母妃又死得早,不被文泽帝喜爱,不足为患。老八南王,虽然才华横溢,但是体弱多病,母妃品阶又低,也可不放在心上。十六和十九还是毛头小子,老六宁王是静王的胞兄,他一心礼佛很少出府,今日是新年晚宴他都没来,真是可惜,若是可以让他们兄弟相争,自己就能坐收渔网之利了。 太子收回目光,眼眸里多了一抹幽蓝色的杀意,在他心里其余的那些皇子都不足为患,只有静王是他要拔掉的刺。太子用眼角的余光挖了一下站在身旁洋洋得意的云王。他有些不解,照理说他俩是一条船上的人,背后都是梁氏一族,可是云王这些年不但没有帮衬过太子,还处处跟他争锋相对,他知道是时候要在云王的头上敲上一击了。 云王大步一迈想要上前将他所查到的事情禀告给文泽帝,太子伸手轻轻地扯了扯云王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道:“若是父皇知道五弟府内藏有幼女为妾,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云王的身子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耳后一滴冰冷的汗珠滑落。文泽帝看云王表情奇怪,大声问道:“老五你刚才不是说有证据嘛,怎么不说话了?” 云王吞了一口口水,嘴唇微微咧开一点,抬头看向文泽帝,颤抖着说道:“儿臣,儿臣……”云王支支吾吾了几声,又把嘴闭上了。云王的手心直冒汗,不停地在自己两侧的外衫上摩擦,那动作像极了犯了错的小孩子。 云王沉默半晌,头缓缓下垂,认输了般的样子,映在了太子的双眸之中。“儿臣有所疏漏,此事应该有误会,既然太子已经发落了那个宫女,儿臣以为不必再追究了。今日是新年,儿臣惊扰了父皇,还请父皇降罪。”云王一边说着,双膝坠地,重重的摔出了响声。 文泽帝幽幽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了大殿,杨承海跟着文泽帝的身后一同离开,留下了一众的皇子公主。 文泽帝没有训斥云王,反而让云王更加窝心,待皇子公主们纷纷离去后,云王才在太监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了身子。他怕,他怕这些年他在府中的龌蹉事被人知道。而如今,不仅被人知道了,竟然还是太子,那个他一心想要除掉的人。 云王身子使不上力气,扶着墙喘了几口气。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咱们是回府,还是去德妃娘娘那里?”云王没说话,手往德妃寝宫指了指。 瑶瑞回到桃园的时候流清正在屋内照顾着婉凉,瑶瑞走到婉凉的身边,弯下身子用手背轻轻地触碰了婉凉的脸颊,热气已经退下,瑶瑞才算是松了口气。“瑶瑞。”流清红着眼睛,伸手去拉瑶瑞的衣袖。婉凉遇到这样的事,流清却只能干着急,什么主意都没有,若不是瑶瑞强出头,恐怕婉凉此时……流清越想越怕,眼泪不听话的向外流。 瑶瑞扶着流清坐下,在流清的肩膀上拍了拍,以表安慰。 德妃一大早就在安庆殿的门口站着,等待着太后召见,昨夜云王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德妃,吓得德妃一夜未眠。德妃要赶在太子向太后告状前认错,她不知道太子要是添油加醋后再将此事告诉太后,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常公公站在太后幔帐前,太监宫女们已经端着洗漱要用的东西跪在殿外了。太后一个翻身的响声,就足以让耳朵机敏的常公公明白意思,幔帐拉开陆陆续续的宫人,端着各色物品一个一个按部就班的上前侍奉。 “哀家刚刚听到……有人通报,什么事情?”太后微闭着双眼倚在宫女的身上,几个宫女侍奉着已经不愿意起身的太后穿衣。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太后都要喘上几口粗气,才能说完。 常公公弯下腰,眉头紧锁的盯着太后那张神色倦怠的脸,低声说道:“德妃来请安了。” 太后听到德妃二字,嘴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说道:“让她进来。” 常公公的一声传召,让站在外面快冻僵了的德妃,全身紧绷了起来,虽然是带着心理准备来的,可是临要见太后,心里还是稳不住的快速跳动。荷花扶着德妃进入寝殿后,便退出了寝殿在外守着,常公公在太后的床边加了一个圆凳,上前引着德妃入座。 德妃坐稳了凳子,眼睛打量着太后的神情,荷花在德妃的腰上推了几次后才开口请安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德妃的脸上,德妃捂着脸赶紧跪在了地上。哭喊着求饶道:“太后,太后,此事是臣妾的失责,不怪云王啊,太后您打臣妾吧,只要你饶了云王,您怎么罚臣妾,臣妾都没有怨言。” 德妃膝行冲上去扑太后的脚,却被常公公拦了下来,太后手一挥,几个太监扯着德妃的双臂,将德妃拖出了好几丈远,太监们将德妃按在地上,德妃的衣衫和发髻散乱开来,像一个疯妇人一样,乱喊乱叫哭着求饶。 太后没有理会德妃,接着梳洗打扮,任由德妃在殿内大声哭喊。 在外面守着的荷花,看到德妃被如此对待,吓得赶紧跑回德妃寝宫,通知在哪里等消息的云王。正在德妃寝宫用早膳的云王,看见一向稳重的荷花跌跌撞撞的跑回宫中,就知道德妃出了事,没等荷花开口详说,就拎起荷花快步前去安庆殿。 云王从小在德妃身边长大,德妃亲自喂养从不让奶娘宫女插手,虽然德妃没有太子的母妃皇后尊贵,也没有何贵妃得宠,但是德妃对云王可以说是万般疼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同为侯爷府的嫡出小姐,德妃为了云王不得不屈尊降贵,在太后身边小心翼翼的侍奉,阿谀奉承宫里的权贵们。 云王一直记得,自己刚成年的时候,就因为选生辰贺礼的时候拿错了一条带有金龙的玉带,差点被太后撵到东山去守灵。德妃在安庆殿跪了两天两夜,才求得太后网开一面。往事历历在目,当云王的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云王和荷花还没走到安庆殿的范围,就看见太子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往安庆殿的方向走。云王看见太子,心里的怒火被激发出来,他站在原地身子越来越重,仿佛脚下的光滑大理石地面随时都会被踩出一个深坑一样。 “荷花,你好好照顾母妃,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慌,我先回府夜里我会过来找你。”云王忍着怒气,绷着紧紧的嘴巴,恶狠狠地说出这些带着仇恨的话语。 荷花弯腰行了一礼,明白云王的意思,待太子走进了安庆殿后,紧随其后的走了进去,站在寝殿门口盯着里面的情况。 太子走进寝殿,一眼就看见跪在一旁低声哭泣的德妃,太子心里得意,怒骂云王不知好歹。太子收回停留在德妃后背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忙的上前关切的问道:“德妃娘娘这是何故,还不快把德妃娘娘扶起来。” 一旁的宫人哪敢动,纷纷低下头去。太后听到太子的声音,赶紧让常公公扶着自己站起身来,亲自去迎太子。 “皇祖母。”太子走上前去,从常公公手里接过太后的臂膀。太后看见太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脸上的皱纹被笑容挤得像个核桃皮一样,太后拉着太子的手甜声说道:“好孙儿,好孙儿,快跟哀家过来,这年中都是一些大臣的内眷过来请安,哀家一直怕要年后才能见你。” “皇祖母说的哪里话,虽然眼下过年宫内大小宴会不断,不过孙儿心里一直惦记的皇祖母,除夕那夜孙儿就想来和皇祖母过年,不过早前皇祖母派人来叮嘱过孙儿,孙儿也只好听皇祖母的话去太子妃的母家,跟他们一同过除夕。” 常公公搬来一张雕刻着金凤入云的红木椅子,太子搀扶着太后入座后,跪在了太后的脚边朗声大喊道:“孙儿给皇祖母拜年,祝皇祖母新春大吉。”话毕还磕了三个响头。太后欢喜的不行,赶紧让常公公端来预备好的礼物。太后亲手揭开红布,托盘上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上五彩斑斓的珠宝闪闪发光,单单是看一会儿都会被光芒照的眼晕。 “这……”太子虽心里喜欢,但是还是有所顾忌,并没有马上谢恩。 第六十一章 “孙儿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哀家给你准备的礼物?”太后看太子神色犹豫,赶紧问道。 太子跪在地上直着身子,仰头看向太后,有些顾虑的说道:“这金龙恐怕孙儿不适合收,若是有滋事之人,孙儿怕宫内会谣言四起。”太后听后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常公公上前扶起太子,在太后身边加了一张椅子。让太子入座。 太后亲手将金龙递到太子的手中,德妃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瞅了瞅,那金龙一看就不是凡物,德妃胆怯收回目光,她心里有一个疑问,太后虽然喜欢太子,但是还没有达到如此骄纵的地步,平日里太后都是在提醒太子,不要逾越身份,今日为何会弄出这样一件宝物,若是旁人知道定会落下口实。 太后眼睛一斜目光落在德妃的身上:“哀家昨日得到消息,你外祖父要从南元回来了,他这次出使南元收获颇丰,还将南元的公主带回来和亲。” “太好了。” 太子兴奋地站起身来,这几年他在宫里诸多的不顺就是因为背后没有人撑腰,只要国丈梁太师回来,看谁还敢骑到自己的头上来。还没等太子开口问详细的情况,一旁的德妃就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常公公上前去推了两把,才发现德妃已经昏厥过去了。 太后嘴唇抽动一下,然后不屑一顾的说道:“还不派人把德妃抬回去,多派些人好好地将德妃送回去。”太后末尾的那半句话加重了口气。 常公公把德妃送了回去,德妃昏迷不醒浑身发烫,荷花想出去找太医,却被安庆殿的人把德妃的寝宫围得水泄不通。宫里面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德妃这回是失去了太后这个靠山了。云王在宫外得到消息,匆匆忙忙的进了宫,到御书房跪了两个时辰,才得了文泽帝的旨意带着太医前去医治德妃。 桃韵阁里翊君正无聊的发慌,看着一边下棋的静王和廖唯,眉头一皱说道:“这大过年的,没一点热闹不说,还都是些闹心事,我记得往年这时候,宫里面有好多好玩的。” 静王手执黑子,面色平稳的看着棋盘,听到翊君的话,嘴角微微的上扬:“哦,不够热闹,我倒觉得哪年也不会像今年这般热闹了。” 翊君不肯好好地坐着,身子一歪双腿伸出去霸占了两把椅子,他想起了瑶瑞吃包子时的样子,既可爱又可气,就那么一个小丫头,把宫里搅得鸡犬不宁,翊君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别扭说道:“都是那个瑶瑞,总是惹出一大堆麻烦,下次我要好好修理她一番。” 听到这句话,廖唯看着棋盘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灵动,让静王逮了个正着,静王一子落定廖唯就只剩下满盘皆输了,廖唯露出敬佩的神色,慢慢的将头低了下去,伸出手将棋子一粒粒收回到雕刻着红梅的棋盒中。 “他还小,有些事情似懂非懂。”静王低声说着。廖唯眸色微沉,忍不住去偷看翊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副满足表情,在宫内那种神情和笑容最为珍贵,廖唯都回忆不起,上一次看到这种表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静王的神色有些倦怠,廖唯将白玉棋盘移开,走到门边轻轻地敲了几下,外面走进来几位宫女为静王端来了清水和面巾,静王拿起面巾丢入盆中,转脸冲着翊君说道:“若是你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就跟锦露一起去听戏吧。” 翊君当机立断的用力摇头,求饶般的喊道:“才不要呢,锦露姐姐哪是听戏啊,这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扎根在戏台子前,不去不去,若是去了也是要被她撵出来的。” 静王用沾了清水的面巾擦拭着脸颊,凉意透过皮肤,刺激着他的神经,困倦在他的眉间渐渐消失。待宫女全部退出去后,静王轻轻一笑道:“是吗?早前只知道她愿意听戏,却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如痴如梦的地步了?” 翊君随手摘下一颗进贡的珍珠葡萄放入嘴中,一脸静王孤落寡闻的样子,坏笑着答道:“十一哥还有不知道的事?锦露姐姐可不仅喜欢看,听宫人们说还跟一个叫白鑫的戏子学了几口,说不定哪天会露一手。” 静王平目去看廖唯,廖唯抿嘴一乐,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茶水正是温和适口的时候,那种淡淡苦涩带有丝丝清香的味道一圈一圈的在廖唯的嘴中慢慢散开。 德妃依着靠垫,有气无力的叹着气。眼圈红润,一时伸手去拉一旁的云王,一时又低着头,掉几滴眼泪。云王看在眼里,不敢出声询问,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德妃嘴唇哆嗦着,怅然若失的说道:“儿啊,你何苦要跟太子去争,如今惹怒了太后,我们母子要如何在这宫里过活?” 云王猛地站起身子,咬着牙强忍住心里的怒火,压低了声音说道:“母妃为何怕她,这些年母妃忍辱负重,为梁氏做的还少吗?可是你看她是如何对我们母子的,同为梁氏她可曾当我们是自己人?”德妃被云王的话吓到,忙着去拉云王的衣袖,云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接着道:“母妃与皇后都是嫡出,太子和我的出身差距,都是因为太后偏心,我们母子就要永远被踩在脚下。” 德妃求饶般的,带着哭腔说道:“儿,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母妃!”云王看了德妃一眼,德妃胆小如鼠的样子让云王心痛也心烦,云王再也忍不住心中苦闷,怒目直视的坦言道:“与其等他继承大统之后摆布我们的命运,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德妃身子一斜,扑向了云王,似懂非懂的问道:“你想做什么?”云王瞪大了眼睛,走到床边扶起德妃,在德妃耳边轻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送太子归西。” “你……”德妃咳嗽着说不出话来,云王的话差点吓得她喘不出气来。 云王轻轻地伸手抚着德妃的后背,帮德妃顺气。待德妃缓和过来后,云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母妃事到如今,我们母子还有别的选择吗?” 德妃摇着头,紧紧地拽着云王的衣袖,嘴角抽动着连带着脸部都能看到抖动,德妃哭喊道:“儿,若是太后知道了,我们母子还有命吗?母妃不求别的,但求你平安无事。” 云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手掌轻轻地在德妃的肩上拍了拍,待德妃安静了后,冷冷的说道:“母妃大错特错,在这后宫中梁氏可以倚重的就只有太子和我,若是没了太子,那么梁氏只能选择支持我,到时候母妃害怕大事不成吗?” “可是……”德妃还想开口劝云王,却被云王摇头制止了,云王起身跪在德妃的面前,脸上没了刚才的阴险和激愤,满眼都是对母亲的怜惜和不忍,云王磕了两个头后说道:“母妃,儿臣真的不想再过那种看人脸色的生活了,求母妃原谅儿臣吧。” 德妃仰头倒在床头上,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是荣是辱,是福是祸,都看天命吧。” 这几天宫里大宴小宴照常进行,似乎那夜的事情被微风吹走,不曾有过一般。瑶瑞轻轻的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走进屋内,婉凉似乎好多了正坐在床上绣着荷包,看见瑶瑞过来赶紧把床边桌子上的针线拿走,挪出一个地方来。 “劳妹妹这几日侍奉,姐姐真是愧不敢当。”婉凉客气的接过瑶瑞手中的碗,用汤勺拨弄了几下。婉凉的病虽然好了些,但是脾气性子却有些变了,不像往日爱开玩笑,对流清和瑶瑞的态度,也变得陌生了。 瑶瑞微微笑了下,坐在婉凉的身边,看着那针线筐里的荷包,懊恼的用拳头敲了敲自己额头,责备自己道:“看我这记性,那日就做好了,一直忘了拿出来。”瑶瑞转身就去自己的柜子翻东西,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两包东西拿了出来。 婉凉好奇的探头去看,瑶瑞神秘兮兮的将一个包裹放在婉凉的床上,婉凉伸手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鹅黄色的睡袍,婉凉看后欣喜道:“妹妹好手艺。”说完,将瑶瑞手中另一个包裹也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件一样的睡袍。 婉凉仔细的对比了一下,歪着头看向瑶瑞,嘟着嘴问道:“我眼拙,还真没看出,哪里的绣法不一样?”瑶瑞坐到婉凉的床上,将两件衣服铺好,指了指领口浅笑一下道:“妹妹那些日子事多,实在无法做三件完全不一样的,就在领口做了文章。” 婉凉点了点头,被瑶瑞这么一说,她才有所领悟,自己的这件领口是凸出来的,而流清的这件是平的。“瑶瑞,瑶瑞。”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瑶瑞起身就走,留下了还想询问瑶瑞那件有何不同的婉凉。 瑶瑞走出来,院子里一个素未谋面的宫女正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那宫女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姑娘可是瑶瑞?”瑶瑞没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宫女看瑶瑞有所警惕,上前一步先行礼道:“瑶瑞姑娘好,我是紫云宫的宫女青月,薛昭仪请姑娘晚膳后到紫云宫,娘娘说有话要同姑娘说。” 瑶瑞欠身还礼回道:“请姑娘转告娘娘,瑶瑞定不会失约。” 第六十二章 薛云惜面色难看,低声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瑶瑞点头:“我很好奇,没了孩子,你难道就能保全性命吗?为了能够再次送人入宫,薛家不是还会派人杀你吗?” 薛云惜看了她一眼,强颜欢笑道:“没错,你说得对,他们还是会杀我。我这么做不过是争取一点时间,暂时保命而已。” 瑶瑞立马明白了什么,皱眉道:“你要逃?” 薛云惜笑道:“你听出来了,而且还很兴奋,你不会是也想要逃吧?” 瑶瑞收起闪着光芒的眼神,冷笑道:“这鬼地方能留得住谁啊?哪个不想走,不过是走不了罢了。” 薛云惜勾勾手指,小声道:“我是要逃,正巧缺个帮手,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么多。不过想让我帮你逃跑,怕是不能了。你也别动那歪心思,蓝梦纯可不是好惹的,你来我这里她未必不知道。这宫里的事情她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掌控者全局,是个极其了不得的人物。以你的身份,跟着她混,要比逃出皇宫强多了。” 瑶瑞淡淡道:“不用你担心我的前程,我好奇的是那个要帮你逃出皇宫的人是谁,端王吗?” 薛云惜点头:“你不是上次就已经猜到我们两人的关系了吗?何必多问这一嘴?” 瑶瑞道:“只是好奇,你为何会这么相信他?” 薛云惜似乎回忆起美好的记忆,笑的柔美:“情,只要有情在,他就不会骗我。” 瑶瑞心中的疑问就是在此,她直言道:“情真的不会生变数吗?”她昨夜想了一宿,情为何物。因为情,她可以做到奋不顾身。但当理智一上来,她就后怕了,后悔为了翊成挡火球。这让她迷茫,她的情是真的吗? 薛云惜的脸上露出不悦:“这事不容你多言,你来的太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你记住,我最多再能等你一月,若你欺我,或是想要不管此事,我一定拖你下水。” 瑶瑞看她生气了,识相的立马走了。 看来端王虽然有办法将薛云惜带离皇宫,却也难送进来堕胎药啊! 回到桃园,瑶瑞刚一推门进入,就被翊成从后身拥在了怀里。 瑶瑞的后背贴上翊成的胸膛,一种火热的感觉涌了上来,让她不知所措:“殿..殿下,您怎么在这?” 翊成怒道:“本殿下一早就来了,你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瑶瑞快速逃离了翊成的怀抱,回身行礼道:“婢子躺了一夜,身子松散,所以出去转了转。” 翊成坐到了椅子上,他盯着瑶瑞,将信将疑道:“真的?” 瑶瑞的脸羞得通红,不敢与翊成对视,低下头去,道:“真的,婢子不敢欺瞒殿下。” 翊成看瑶瑞不敢看他,以为吓到了瑶瑞,声音柔和下来:“好吧,信你。别低着头了,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瞧瞧。” 桌子上摆放了一堆东西,有吃的有玩的,都是瑶瑞没见过的。 瑶瑞走到桌前,捧起了几个新鲜玩意:“谢谢殿下,不过婢子这手还未好,现在还不能摆弄这些好玩的。” 翊成一听到这里,眼里立即露出怜惜来,盯着瑶瑞的手,愧疚道:“都是我不好,让你替我受苦了。” 瑶瑞摇摇头:“这是婢子的职责,殿下不必在意。” 职责?听到这两个字,翊成的心里有了落差,他想听到的可不是这个。 翊成抬头看向瑶瑞,他想了一夜,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瑶瑞,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告诉我,你昨日救我真的只是因为职责吗?若是换了别人,你还会救吗?” 听到翊成的话,瑶瑞心中的那道防线出现了裂痕。在她眼里,感情是洪水猛兽。每一个与皇子沾上关系的宫女都不会有好结果,她不认为自己是例外。翊成的问题,就像是让她选择或生或死,这种感觉在她的脑中形成漩涡,让她头疼,让她纠结。 翊成见她不语,问道:“很难回答吗?” 瑶瑞低头一笑:“不难。不过,婢子也只能告诉殿下,婢子很在乎生命。其余的,婢子可说不出口。” 翊成兴奋地握上瑶瑞的手,疼的瑶瑞差点掉下眼泪来。 翊成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瑶瑞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手,向后退了两步:“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否则婢子的伤又要加重了。” 翊成有些不好意思道:“哦,那那那…那好吧,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来看你。” 瑶瑞身子一福:“殿下慢走。” 送走了翊成,瑶瑞松了口气。她不是玉莹也不是落樱,面对感情,她要理智的处理。翊成并非是她可以高攀的,如果她不想成为井下亡魂,那么她就要克制。 听了一圈大家对东宫的评价后,瑶瑞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郭氏无子便罢了,可太子呢?虽然东宫未有侧妃,妾室。可宫内被他玩弄的女子数不胜数,又为何都没有孩子? 假如她的猜测成立,太子才是那个没有生育能力的人,那么东宫太子之位他必然是保不住的。 既然如此,落樱费这般心思攀附他,又有何意义?还不如趁早收手,免得浪费大好的时光。 夜里,瑶瑞唤来了落樱,将她的猜测告知。 落樱一反常态,并未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瑶瑞看出来了,她早已知晓一切。 将门紧闭后,落樱爬上了瑶瑞的床,她靠在床头,笑的苦涩:“我们姐们好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大多的时候,不是我攀不上你,就是你攀不上我,能够平起平坐,实属难得。” 瑶瑞摇摇头:“我看待你的心一直是平的,是你自己总要介怀,我能有什么办法?” 落樱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的心已经变了,不会再甘于做一个宫女。瑶瑞,我要荣华富贵。你说过的,你会帮我。” 瑶瑞问道:“你告诉我,你原先的计策到底是什么?太子不能生育,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骗我,说可以怀上太子的骨肉?” 落樱冷笑:“他不能生又怎样?他会说吗?他能告知天下人吗?瑶瑞,你知不知道太后多想要一个孙子,一个太子所出的孙子。我告诉你,只要我有了孩子,甭管这孩子是谁的,太子都会认。因为只有东宫有了孩子,他的储君之位才不会被动摇。” 听到落樱的心声,听到落樱的算计。瑶瑞知道,欲望已经把她吞噬了。 瑶瑞哼了一声:“你好聪明啊!” 落樱看瑶瑞目光不对,有些动怒:“你讽刺我?” 瑶瑞点点头:“你还不算太傻嘛!” 听到瑶瑞说这样的话,落樱脸色一变,咬牙道:“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你不心疼我的处境便罢了。还在我的心上扎刀子,讽刺我的所作所为,瑶瑞,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瑶瑞笑了笑,凑近落樱的脸,狠狠地呸了一口:“我的好姐妹可不是个婊子!” 落樱气的不行,想要伸手打瑶瑞,却被瑶瑞一脚踹上了胸口,整个人窝在了床角。 瑶瑞骂道:“怎么?恼羞成怒了?还想打我不成?” 落樱爬起来,指着瑶瑞道:“好,很好!既然你不肯帮我,那我就与你一刀两断,以后谁也别认谁!” 落樱跳下床去往外走,瑶瑞却长长的叹了口气。 瑶瑞冷冷道:“太子难道不清楚他自己的毛病?我看未必吧!他在宫里广撒网,祸害了那么多宫女,为的就是找你这种野心极大地,头脑又简单的女人。他还是真是走运,这么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你这个糊涂虫。” 落樱回过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瑶瑞冷笑:“你自己想啊,太子明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为何不让郭氏假孕?我告诉你,那是因为郭氏是名门,很多肮脏事做不得。而我们这群低贱的宫女就不一样了,为了上位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偷偷与情郎怀个孩子算什么,只要能做太子侧妃,什么都是值得的。对不对啊,落樱?” 落樱气道:“瑶瑞,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瑶瑞看着落樱,微微一笑:“你还不懂吗?太子需要的只是孩子,不是孩子的生母。你说,当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的生母还重要吗?” 落樱被当头一击,心中妄想崩塌,整个人杵在原地险些跌倒。 瑶瑞走过去扶住了落樱,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要是太子,我就会杀了孩子的生母。将孩子抱给郭氏养育,既作为嫡子服众,又可讨太后欢心。落樱,你明白了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在为自己谋求富贵,而是在为自己做棺材,孩子落地那日,就是棺材做好那日。这可是你想要的?” 落樱的脸色惨白的吓人,她缓缓跪了下来,颤抖道:“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瑶瑞也不想吓她,但她知道不用这种方法,落樱不会回头。 落樱拉着瑶瑞的裙摆,哭求道:“瑶瑞,瑶瑞,我已经有了孩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第六十三章 瑶瑞是真没想到,这孩子会来的如此不是时候。她定了定神,将落樱扶到床边,问道:“你可与太子说了?或是告诉了别人?” 落樱怕极了,紧紧依靠在瑶瑞的肩上,摇头道:“没有,没有,除了你,别人都不知道。” 瑶瑞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还有挽回的机会。” 落樱像是一只惊弓鸟,梗咽道:“瑶瑞,瑶瑞,你说我该怎么办?” 瑶瑞在她的背上顺了把,轻声道:“落樱,别再隐瞒我了。告诉我整件事情的经过,也告诉我,那孩子生父是何人?” 落樱点点头,拉着瑶瑞回到了床上。她们两人钻进了被子,相依而坐。 落樱叹气道:“你我分开后,我在桃韵阁的日子也并非好过。这里的宫女,大多都有家世背景。我因相貌而被排挤,不久就被撵到了院子里,做起了我的老本行。我不甘心,不想再做粗活,就一直寻找机会,直到遇见太子。” 瑶瑞抬起头来,见落樱咬牙切齿,知道她在桃韵阁定是过了一段辛酸的日子 落樱接着道:“我故意接近太子,用了点不入流的小手段,让他注意到了我。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利用你的愧疚心,帮我成功的搭上了太子。那夜之后,他经常来找我,我以为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却不曾想,去御书房送东西时,听到了刘太医对皇上说的一番话。” 瑶瑞挑眉:“刘太医?” 落樱点点头:“我听到刘太医亲口告诉皇上,太子天生缺陷,恐难有子嗣。” 瑶瑞皱起眉头:“你既然已经听到了,为何当时不及时收手?” 落樱苦着一张脸:“我被鬼迷了心窍,一心只想做太子侧妃,才会一错再错。” 瑶瑞追问道:“后来呢?” 落樱轻咬自己的下唇,回忆道:“我回来后,便想到了这个方法。为了能够尽早有孕,我开始寻找目标。你也知道,下钥后,这后宫的男子除了皇帝就剩下御医和侍卫。” 御医都太老了,这个可以直接排除了。瑶瑞直言道:“是哪个侍卫?” 落樱回道:“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统领马正言。” 瑶瑞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可心中却不免佩服落樱。她还真是红颜祸水,什么样的男人都能勾引到呢! 落樱见瑶瑞忽明忽暗的脸孔,还有微微翘起疑似偷笑的嘴角,有些不解道:“瑶瑞你这是什么表情,是恨我还是笑我?” 瑶瑞有点尴尬,立马摇头道:“没,我只是关心你,没有笑话你。” 马正言这个名字瑶瑞也只是听过而已,其余的都不了解。 这要如何是好,他会为落樱负责吗? 瑶瑞看着落樱,道:“你与我一同去蓝姐姐面前认罪吧,告诉蓝姐姐这孩子是马正言的。为了桃韵阁的脸面,也为了给郭氏一个交代,我相信蓝姐姐会帮你的。只要她肯出面,皇上一定会将你指给马正言。到时候你就是他的夫人,虽没有太子侧妃那般荣华,但也是个好归宿。” 落樱的目光里含着不安:“瑶瑞,你这是要威胁蓝梦纯吗?” 瑶瑞摇摇头:“这不是威胁,这是一个两全之法。” 落樱心乱如麻,她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点了头,认同瑶瑞的提议。 安抚好落樱后,瑶瑞走到窗户旁打开一条缝隙透气。 她这个提议是包含着私心的,若是蓝梦纯不同意她的做法,那么为了保全桃韵阁的名声,她一定会赐下堕胎药给落樱。到时候不仅落樱腹中的胎儿可以解决,瑶瑞还可以顺带着多拿些药给薛云惜,一并解决了不该出生的孩子。 对瑶瑞而言是一举两得。 若是蓝梦纯同意,皇上把落樱指婚给马正言。那她就可以在送嫁那日,在宫外买来带给薛云惜。不论如何,她的困扰都能解决。 第二日一早,瑶瑞就带着落樱跪在蓝梦纯的屋外等候。 侍奉完蓝梦纯梳妆的温璇见到她们二人吃了一惊,上前询问道:“瑶瑞,落樱,你们二人犯何错了?” 落樱低着头不愿与她多言,瑶瑞则笑了笑:“一点小事,姐姐不必挂心。” 温璇点点头不好再多问什么,转身离开了。 过了会儿,蓝梦纯的声音才传来:“你们两个进来吧。” 瑶瑞与落樱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蓝梦纯的屋内,两人跪在地上,齐齐的对着蓝梦纯一拜:“给蓝姐姐请安。” 蓝梦纯微微一笑:“这么一大早的,何事找我啊?” 瑶瑞没有抬头,依旧抵在地上:“瑶瑞带落樱前来请罪,落樱犯了大罪,竟然与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统领马正言珠胎暗结,请蓝姐姐责罚!” 落樱吓得泪汗两流,声音极弱道:“请蓝姐姐责罚。” 蓝梦纯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容更深了:“瑶瑞,这就是你给我的解决方法?” 瑶瑞知道,蓝梦纯此时不怒,才是最可怕的。但现在是关系到落樱的性命,她也只能冒着得罪蓝梦纯的风险,去做这件事了。她保持平静,淡淡道:“请蓝姐姐责罚落樱。” 蓝梦纯叹了口气:“你这是自作聪明,若他不认,你们两人该如何?” 瑶瑞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落樱,落樱马上反应过来,拿出了一个男人的腰带,放在蓝梦纯的面前:“蓝姐姐,这是马统领给婢子的。” 蓝梦纯看也没看,冷冷一笑道:“落樱,你将这腰带反过来,仔细瞧瞧那边角写的什么?” 落樱将手中的侍卫腰带反过来,仔细查找了一番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瑶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伸手接过了那条腰带,吃惊的叫了出来:“为何不是马正言的名字?” 蓝梦纯再次叹气道:“这后宫真的是不缺愚蠢的女人。” 落樱的神情边临崩溃,一遍一遍的自问道:“他骗我,他为什么骗我?我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都骗我?为什么都骗我?” 瑶瑞放下那条腰带,不断磕头:“蓝姐姐,求你饶了落樱的性命吧。我知道她是自找的,可最终所有的苦她都一人承受了。您开开恩,饶了她的命吧!” 蓝梦纯伸手抬起瑶瑞的脸,道:“事已至此,落樱不能再留在桃韵阁了。不过,我也并非狠心之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给她一条活路。” 瑶瑞急道:“姐姐请说,只要能保落樱的性命,怎样都可以。” 蓝梦纯端起茶盏:“将孩子拿掉以后,出宫去茶园吧。日子虽苦点,但至少能保住命。” 还未等瑶瑞说话,一旁的落樱急了,她发了疯似的喊着:“我不去茶园,我不要再过苦日子,我不要再做下等宫女。” 瑶瑞上前阻止落樱发疯,却被落樱推开了。 落樱冲出蓝梦纯的寝室,边跑边喊:“这孩子是太子的,你们谁也不能动我!你们谁也不能动我!” 瑶瑞吓坏了,想要跑出去去追落樱,却听到蓝梦纯沉吟了一声。 蓝梦纯笑着摇了摇头:“瑶瑞啊!落樱没有你想的蠢笨,她啊,聪明着呢!你为她所做的所有打算,不过是在她的算计之中罢了。”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落樱已经不见了踪影。 瑶瑞还未缓过来,她看着笑容浑浊的蓝梦纯,问道:“姐姐,我被她利用了,是嘛?” 蓝梦纯冲着她眨了眨眼,默认了她的话:“落樱知道你很看重这份姐妹情,知道你会为她筹谋,所以她就跟你演了一出可怜戏。把你我都装了进来,不对,不仅仅是你我,还有郭氏。” 瑶瑞皱眉:“姐姐,我没明白。” 蓝梦纯笑道:“瑶瑞,还记得那个肚兜吗?” 瑶瑞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难道是太子故意让郭氏发现的?” 蓝梦纯点头:“郭氏善妒,东宫除了她没有别的女人。太子与太后早就对她不满了,若是不弄出一点是非来,太后如何插手东宫的事?” 瑶瑞垂下了头,声音中带有一些愤怒:“这条腰带呢?何必多此一举?” 蓝梦纯将地上的腰带丢入炭盆:“小傻瓜,如果没有这条腰带,你会带她来找我认罪吗?” 瑶瑞沉思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会,若是没有这条腰带,我会想办法自己解决她肚子里的孩子。想不到她竟然连这个都算计到了,我真是小瞧了她。姐姐,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蓝梦纯淡淡一笑,冲着门外一扬下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温璇匆匆跑了进来,行礼道:“姐姐,安庆殿来人了,说是让姐姐去一趟,太后找您与瑶瑞。” 蓝梦纯点点头,起身拉过瑶瑞的手臂:“走吧,咱们去瞧瞧未来的太子侧妃。” 安庆殿内,太子与郭氏已经到了。瑶瑞跟在蓝梦纯身后,上前给太后行礼。 太后点了点头,一抬手道:“蓝梦纯,你可知罪?” 蓝梦纯面色平静,摇了摇头:“婢子不知,太后所说何事?” 太后怒道:“你想要处死哀家的孙儿,这是死罪,还敢说不知?” 第六十四章 蓝梦纯摇了摇头道:“太后,桃韵阁确实出了一位逾矩的宫女。但婢子确实不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请太后责罚。” 这时,一旁的郭氏跳了出来,她满脸愤恨,指着落樱骂道:“太后,您老人家听见了吗?连蓝梦纯都不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您怎么能听那贱婢一人之言,就相信孩子的父亲是太子呢?” 太后突然将手中的茶盏摔至地面,怒道:“放肆,郭氏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竟然这般不识大体,没有了体统!” 郭氏吓坏了,立马跪下认罪:“太后,儿臣只是不想让那贼人得逞。这孩子未必就是太子的,或许是那贱婢与他人所怀,特地来诬陷太子……” 啪… 这一巴掌,是太子给郭氏的。他下手极重,郭氏的脸瞬间红肿了一片。 太子指着郭氏骂道:“在皇祖母面前还敢妄言!” 郭氏与太子一向和睦,太子平日里对她呵护有加,两夫妻感情极好。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碎了郭氏的心。她跪在地上,哭的委屈,也哭的无声。眼泪噼里啪啦的摔在了地上,却未见她再吭出一声来。 瑶瑞就跪在郭氏的身后,郭氏的每一个表情,她都能看到。那种愤怒又绝望,伤心又不舍,全部从她的眼睛中流露了出来。太子的这一巴掌,不是打到了郭氏的脸上。而是打毁了郭氏对他的情,对他的执着。 过了许久后,郭氏缓缓起身,她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对着太后一拜道:“是儿臣的不是,儿臣有过,未能给太子殿下带来子嗣,请求太后责罚。” 太后获得了胜利,她勾勾手指头,召唤出躲在屏风后的落樱,很是喜欢的瞧着落樱的腹部:“算了,念你多年服侍太子尽心的份上,哀家就不追究了。” 郭氏淡淡道:“多谢太后。” 太后拉着落樱的手,笑道:“你这丫头生的真是标致,哀家瞧了就喜欢。等会让哀家赏你些首饰,你打扮起来,肯定更漂亮。” 瑶瑞抬眼去看落樱,巧的是落樱也在看她。 一站一跪,一高一低。落樱想要的,真的得到了。 太后看向太子道:“就册封这个丫头做你的良媛吧,等她生下孙子,再给她进一进位份。” 太子笑道:“是。” 落樱笑的更开心,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太后,多谢太后。” 宫内的消息传的极快,等蓝梦纯带着瑶瑞再次回到桃韵阁时,已有不少人在此等待确认消息了。 云王是最急的,蓝梦纯刚一踏入大厅,他就迎了上来:“真的吗?那丫头真的怀了孩子?” 端王坐在椅子上,冷冷一笑:“怀是肯定怀了,但是不是太子……” 蓝梦纯立时打断道:“太后已经将她赐给太子做了良媛,王爷还是言辞斟酌妥当后再言吧。” 云王恨得直跺脚,愤愤的离去了。 安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五哥似乎非常不悦呢!” 端王冷笑道:“那是自然!别看他整天一副哈巴狗的模样,跟在太子身旁摇尾巴,其实最恨太子的就是他了!母亲同是出自梁氏一族,可待遇却天壤之别。他唯一比太子好的地方,就是子嗣了。如今太子也有了孩子,他的优势没了,以后还会有谁在意他?” 厅内的人确认了消息后,一个一个相继离开了。等到屋内只剩下静王的时候,蓝梦纯才开口问道:“别人都走了,王爷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瑶瑞知道自己在场不妥,慢慢退出了厅内。 离开桃韵阁的时候,瑶瑞正巧碰到了回来收拾行李的落樱。 瑶瑞上前行礼道:“给许良媛请安。” 落樱淡淡一笑,挥手让身旁的宫女退下:“瑶瑞,对不住了,这次利用了你。” 瑶瑞低着头:“能为良媛效力是婢子的福气。” 落樱冷笑:“啧啧,瑶瑞,你真的是生了一副奴才骨。你难道不想像我一样吗?”她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一个箱子,冲着瑶瑞打开:“你看,这些都是太后赏的。比你在玉华宫风光时得到的,还要好上上千倍,不对…是上万倍。瑶瑞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就是主子,这就是做主子。” 瑶瑞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婢子不敢。” 落樱将箱子强塞到瑶瑞的怀中:“好,王瑶瑞你很好。既然你冥顽不灵,不听我的劝告,我也就不多费口舌了。我曾说过,只要我能飞黄腾达,自会还你昔日的恩情。这些,足够了吧?” 瑶瑞捧着箱子,对着落樱一拜:“多谢许良媛赏赐,婢子先行告退了。” 落樱看着瑶瑞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隐忍多时的泪水悄然落下。 回到桃园,瑶瑞将那箱子金银珠宝丢到一边。 落樱此举,也算不上背叛,也算不上利用。对瑶瑞而言,她自己才不是好人。她曾想利用落樱之事,把薛云惜的要求也办了。现在变成这样,也不过是她技不如人,算计不周罢了。 不就是一副堕胎药嘛,多大点事啊。有这么一大箱子宝贝呢,什么买不来? 瑶瑞顺来了桃韵阁书房中的医书,根据书中所记药方,找了十几个可以出宫采办的太监,以重金换来每一味药,送到了薛云惜手里。 过了半月后,冷宫那边果然传来了薛云惜滑胎的消息。 后宫谣言四起,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德妃。本就不受皇帝待见的德妃立时跌入了万丈深渊,为了不被皇帝厌弃,她只好命人看好冷宫,生怕薛云惜再出问题。 天气渐渐和暖,瑶瑞挽着竹篮在桃园内四处除草。 这日子虽过的无趣,但也算是在皇宫内最自在的了。 夜里,蓝梦纯突然派人唤她过去,令她心存疑虑。 自打落樱做了太子的良媛,蓝梦纯便再未理会过她。这让瑶瑞一度以为自己被蓝梦纯放弃了,现在又将她喊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走入桃韵阁的大厅,蓝梦纯身旁正坐着哭泣不止的云舒公主。 瑶瑞行礼道:“婢子给云舒公主请安,公主万福。” 云舒公主听到瑶瑞的声音,立即停止了哭泣,冲上了扑向了瑶瑞:“瑶瑞,瑶瑞,我…呜呜呜…父皇让我嫁给阿达王…” 瑶瑞有些不解的看向蓝梦纯,此事与自己何干? 蓝梦纯走过来扶起云舒,道:“公主,你这样子说,瑶瑞又怎么能听懂呢?” 云舒公主点了点头,用手绢擦拭了自己的泪痕,道:“瑶瑞,我与你哥哥王寺南情投意合。可父皇已经下旨,将我许给了阿达王。我如今被软禁在桃韵阁,哪里都不能去,你可否去帮我通知你哥哥,告诉他,让他去求父皇,让父皇收回成命?” 瑶瑞看了眼蓝梦纯,见她点头后,才敢回道:“好,婢子遵命。” 出了大厅,瑶瑞避开人眼,入了蓝梦纯的房间。果然如她所想,蓝梦纯也在等她。 瑶瑞跪下:“姐姐,落樱的事是我无能,请姐姐责罚。” 蓝梦纯挥手笑道:“起来吧,我可不认为你办砸了,相反,我倒觉得这结果不错。” 瑶瑞起身道:“姐姐,云舒公主与王寺南……” 蓝梦纯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王寺南勾引公主可是死罪。” 瑶瑞眼放金光:“姐姐,我可不可以利用这件事……” 蓝梦纯打断道:“不可以!云舒公主就要嫁给阿达王了,此时传出有辱公主名声的事,皇上为了保护公主名节,肯定会矢口否认。到时候惨的,就只是你这个乱嚼舌头的人。” 瑶瑞闭嘴,低下了头。 蓝梦纯笑道:“你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你有的是机会发泄你心中的恨意。” 瑶瑞点头:“那姐姐,云舒公主之事,我该如何?” 蓝梦纯抬眼看她:“去见见你那哥哥吧,聊聊家常也好,全当是给公主一个交代。” 瑶瑞明白蓝梦纯的话,微笑道:“是,全听姐姐的。夜深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蓝梦纯点点头,瑶瑞退出了房间。 第二日午时,瑶瑞等在长街上。百官下朝,必会经过此处。 远远地她就瞧见了跟在太子身后的王寺南,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要活生生的在他脸上烧个洞出来。 王寺南注意到瑶瑞的存在,他向身旁的太子鞠了一躬,便匆匆的走到了瑶瑞的面前。 瑶瑞见到他来,冷笑道:“哟,哥哥认得我的相貌,真是不易啊!” 王寺南皱着眉头:“这后宫会对我摆着一张冷脸的人,除了你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快说,你在这里等我作甚?” 瑶瑞坏笑:“怎得?我想念自己的亲哥哥,还不能来见见了?” 王寺南冷笑道:“想念?你若是拦着我就为了说这些屁话,那就恕本官不奉陪了。” 眼看王寺南要走,瑶瑞阴笑道:“王大人想往上爬是好事,可也要慎重,万一碰上了真情实意的公主,你要如何脱身啊?” 第六十五章 王寺南的一双眼睛仿佛要瞪出来了,咬着牙道:“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见王寺南恼怒,瑶瑞异常兴奋:“怎得?哥哥生气了?那妹妹只好不说了,将这些告诉皇上好了。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还会封哥哥为驸马呢!” 王寺南浑身一震,耳后惊出几滴冷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你在别人眼中可是我王家的人。若是王家出了事,你也逃脱不了。” 瑶瑞的脸变得扭曲:“逃不了就逃不了呗!我才不在乎呢!”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王寺南恨不得给瑶瑞几个巴掌。但他也知道利害,此时需要稳着眼前的疯女人,他才能免遭厄运。他叹了口气,拧紧了眉心:“何必如此呢?咱们可是一家人!我会跟姨母说,让你尽早离开宫里的,然后再为你备一份嫁妆,让你以王家长女的身份出嫁。有我在,你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好过的。” 瑶瑞冷冷一笑:“不必麻烦了,我不过是来帮着云舒公主传话的。她说要与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余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放下这句话后,瑶瑞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回桃韵阁的路上,瑶瑞看到端王与一名女子并肩而行。她觉得那女子面善,便凑近瞧了一眼。 这不是薛云惜吗?她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不对,好像不是。 瑶瑞躲在树后,仔细查看了一番。与端王并肩而行的女子,貌相却有七分相似薛云惜。但认真看后,便能分辨出来,并非是薛云惜了。 回到桃韵阁向蓝梦纯复命后,瑶瑞站在厅内,迟迟不肯离去。 蓝梦纯好奇的看向她,问道:“还有何事?” 瑶瑞问出心中疑惑:“蓝姐姐,我今日见到一位与薛昭仪相貌相似的女子,她……” 蓝梦纯勾唇一笑:“她是薛家幺女,薛云惜的胞妹,前几日才被指给了端王做侧妃。怎得?你还以为是薛云惜出冷宫了?” 瑶瑞点头:“嗯,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她与端王举止亲昵。” 蓝梦笑道:“这些都与你无关,不要想了,回去做事吧。” 瑶瑞行礼退下,回桃园的路上,她回忆起薛云惜对她说的话。 只要有情在,他就不会背叛她。 可如今,情还在吗? 瑶瑞不想多管闲事,可自从她恋上了翊成。她的心就变得敏感脆弱了,总想追寻关于情的答案。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冷宫的正门。 瑶瑞长叹了一声,走进了薛云惜所住的屋子。 薛云惜见到瑶瑞,不免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瑶瑞看着脸颊丰盈的薛云惜,笑道:“看来你最近的日子过的不错。” 薛云惜冷笑:“在这破地方生活,哪里来的不错。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没空跟你闲聊。” 瑶瑞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今日见到端王了,他身旁跟着一位女子,与你长得很像。” 正在梳妆的薛云惜将手中的胭脂打翻在地,回过身看着瑶瑞,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瑶瑞没有重复,淡淡道:“你听见了,不是吗?” 薛云惜确认道:“是我妹妹?是我妹妹?” 瑶瑞看着她点了点头。 薛云惜露出及其痛苦的神情,像是身上挨了鞭子一样。 瑶瑞问道:“薛家把你妹妹给了他,他答应你的事还会做吗?” 薛云惜忍着心中之痛,低吼道:“做个屁!他收下了薛家送来的女人,就等于放弃了我的生命。” 瑶瑞问道:“情…你说过,他对你有情。” 薛云惜看着瑶瑞,眼低流出一滴带血泪:“情这东西,挨不过年岁,挨不过美貌。”她说完以后,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刺进了铜镜中。 扭曲变形的铜镜映照着薛云惜的脸,那样子很可怕。 瑶瑞问道:“你要如何呢?还能逃吗?” 薛云惜摇头:“逃不了了,哈哈哈哈哈,不仅逃不了了。等我妹妹将他哄好了,他还会来杀我。” 瑶瑞见她疯狂起来,想要转身离开。 薛云惜喊道:“站住!你来告诉我这件事,看了一通我的丑态,就要走吗?” 瑶瑞问道:“不然呢?我原就是想知道,情这一字,是否能一生一世。看到你,我已经有了答案,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薛云惜脸色更加阴沉:“原来如此,你有心上人了是不是?” 瑶瑞没有否认:“与你无关!” 薛云惜走到瑶瑞的身旁,笑道:“瑶瑞,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啊。说你阴毒吧,你好像还未主动害过谁。说你善良吧,这些年因你而亡的可不少。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会喜欢上哪种男人。” 瑶瑞淡淡道:“好奇也没有用,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薛云惜点点头:“对,就是这句话。你这个人活的太小心,生怕有一件事会牵连自己。所以每每做事,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保全自己。” 瑶瑞见她神情不对,问道:“你又打算威胁我了是嘛?” 薛云惜笑道:“没错,你猜对了。我现在虽然没有对付外面人的本事,但往你身上泼脏水,我还是有能力的。” 瑶瑞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薛云惜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去把我妹妹杀了,或是毁了她的容貌!她如此受翊朗宠爱,定会经常入宫,你总有机会接近她。第二,你随便把什么妃嫔引到我这里来,我要复宠,我要活着向他们复仇。” 瑶瑞:“你不要白日做梦了,我没有理由为你做任何事。不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薛云惜你完了。” 瑶瑞一字一字,将薛云惜推入了深渊。 薛云惜突然扑上瑶瑞,在她的耳边低语:“你这孩子,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你现在已经帮了我了,怎么还不自知呢?” 薛云惜推开了瑶瑞,扯着嗓子唱起了难听的曲子。 闻声赶来的宫女看到薛云惜疯疯癫癫的样子,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瑶瑞。 其中一个宫女小声道:“薛昭仪疯了!” 另一个宫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神色紧张道:“小点声,你没看桃园的宫女在这呢吗?兴许是上面人的意思,闭嘴吧。” 瑶瑞此时才知道自己被薛云惜耍了,她看向那张依旧美丽的面孔。似有似无的笑容,若有若无的疯狂。 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最好结局。 回到桃园,蓝梦纯已经知道了冷宫的事,派了苏怜传话。 命令瑶瑞,跪在桃韵阁前受罚,天黑之前不得起身。 瑶瑞没有怨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不谨慎造成的。若非蓝梦纯开恩,或许她早被杖毙在某处了。 她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别人利用,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她心里却十分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来自自己躁动的心。她每每见到翊CD想拥抱他,想依靠在他胸膛。 瑶瑞越想压制她心中的那份爱恋,头脑就越不清楚。 久而久之,她原来的理智谨慎聪慧,都在不经意间消失了。 虽已过了寒冬腊月,可天气还是很冷,瑶瑞跪在桃韵阁前瑟瑟发抖。她的脸与手冻得通红,身子瘦小的她,远远看去十分可怜。 “你这是何苦,做奴才的终归是奴才。任人打骂,任人责罚。” 瑶瑞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来,见到一身华服的落樱,她浅浅笑了:“给许良媛请安。” 落樱脱下自己的斗篷盖在瑶瑞的背上,却被瑶瑞推开了,她怒道:“不要不识好歹了,这宫里除了我真心对你,哪还有别人在意你?” 瑶瑞讽刺地一笑:“真心?许良媛这话,婢子可承受不起。” 落樱叹道:“瑶瑞,你就听我一句劝吧。我一会儿就向蓝梦纯要你,将你讨到东宫去。等到了东宫,你就有好日子过了。我让你做我的掌事,我院子里的事都归你管。” 瑶瑞淡淡一笑:“落樱,郭氏并不好对付吧?” 落樱怔住了,过了许久才笑出声:“你呀,太过聪明了。过慧易折,这样不好。” 瑶瑞叹了口气:“许良媛,好好养胎吧。婢子无能,没法去东宫帮助您,您还是忘记婢子这个旧人吧。” 落樱蹲在了瑶瑞的身旁,抓住她的臂膀:“我错了瑶瑞,我知道我不该利用你。可我已经是太子的人了,我回不了头了。我求求你,你来帮我好不好?你看我的肚子,它越来越大了。我们母子需要保护,我知道只有你,只有你能做到。” 瑶瑞笑的苦涩:“太晚了许良媛,婢子也变了。与良媛不同的是,婢子越来越蠢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落樱怒了,狠狠地推了瑶瑞一把:“你就是不想帮我,你就是想看着我被她们害死。我告诉你王瑶瑞,没有你,我也能平安生下孩子。我给你脸你不要,你以后就会后悔了。” 瑶瑞不愿理会落樱,因为她知道,落樱表现出来的疯狂,全是来自郭氏对她的威胁。 落樱是害怕了,所以才会回来找她,面对这样的曾经姐妹,她实在是不想理会。 第六十六章 天黑后,苏怜扶起了瑶瑞:“快与我进去暖和暖和,跪了这么久,冻坏了吧?” 瑶瑞点点头,随着苏怜进了屋子,坐在炭盆旁烤火。 苏怜望着瑶瑞,安慰道:“瑶瑞你别委屈,蓝姐姐比较严厉,我们以前也总挨罚。你下次注意,别再叫蓝姐姐抓到就好。” 瑶瑞道:“多谢姐姐,我也是该受罚,一次一次总是不记教训。” 苏怜失笑道:“多大个事,我以前也总爱偷吃糕点。不过,不像你这样明目张胆,竟然还被静王撞到了。也难怪蓝姐姐不高兴了,太丢她的脸面。” 瑶瑞没想到蓝梦纯竟然是用这样的理由交代的,她真的是在护着自己:“我以后绝不会这样贪吃了。” 温璇从屋外走进来,关切道:“瑶瑞快把这碗姜汤喝了。” 瑶瑞接过姜汤:“多谢姐姐。” 温璇笑:“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好好休息,我还要给静王送一碗呢。” 瑶瑞好奇道:“静王也受寒了?” 苏怜坏笑:“可不是嘛,静王也不知怎得,与蓝姐姐置气了,在寒风里站了一个时辰。” 瑶瑞温柔一笑:“静王对蓝姐姐真是痴心一片。” 苏怜点头:“那当然,静王可是守候了蓝姐姐十几年呢。我猜用不了多久,静王就会跟皇上求娶蓝姐姐了。” 瑶瑞叹了口气:“可我看蓝姐姐似乎对静王并没有太多……” 苏怜凑到瑶瑞跟前:“这你就不懂了,男女之爱就是这样,一个追一个跑。等到一个被另一个追到的时候,就是一辈子了。” 一辈子?真的吗? 瑶瑞一夜辗转反侧,她的耳边不时地传来苏怜的那句话。一个追,一个跑,一辈子。 以我的手段,嫁给哪个皇子,也能平安的过一生吧? 头一次,瑶瑞有了这种莫名的想法。 她很犹豫,也很兴奋。 瑶瑞寻思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鼓足了勇气,前往了清溪殿。 可倒霉的是,走出后宫没有多远,她便遇到了王寺南。 王寺南站在树下,一脸狡诈,看那样子像是在等她一样。 “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啊?” 瑶瑞冷眼看他,不愿多理会,接着向前走。 王寺南坏笑:“我这有一封咱叔叔写给你的信,你不想看吗?” 瑶瑞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她大惊:“我爹?” 王寺南冲着她眨眨眼,确认了她的猜测。 瑶瑞怒道:“你疯了,我哪有什么叔叔。”她努力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咬紧牙,不让王寺南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 那个将她卖了的男人,那个将她送入这万丈深渊的男人。她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王寺南走近瑶瑞,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虽是有些年头了,但这字迹你是不会忘的,对吧?别压着了,我知道你很想念他,瞧一瞧吧!” 瑶瑞哼了声:“哥哥怕是弄错了,瑶瑞入宫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什么叔叔了。除了父母兄长,其余人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的人。” 王寺南冷笑:“无关?你倒是够无情的!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用留着他了,这个老东西活着确实浪费米粮……” 瑶瑞忍无可忍,急道:“买卖已成,我已经代替你妹妹入宫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王寺南看瑶瑞生气了,笑的更欢了:“哟哟,妹妹生气了?你刚才不还说不记得他了吗?” 瑶瑞紧紧握拳:“王寺南,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寺南伸手拍了拍瑶瑞的脸颊:“妹妹,你说咱娘在这老东西手里买的狗不听话了,是不是该找着老东西算账啊?花那么大价钱,却买了一条反咬主人的狗,你说咱娘的钱花的冤不冤枉啊?” 瑶瑞脸色被气得发紫:“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寺南将信塞到瑶瑞的手中:“娘的意思很简单,若是买来的这条狗再不听话,她可就要去找卖家算账了。到时候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意外啊!” 一想到林凤,瑶瑞就汗毛倒竖:“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就是了,何必再牵连无关的人呢?” 王寺南笑道:“无关?”他走上前,压低声音:“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想与我讨价还价呢?啧啧,你从身份到名字,哪样不是我王家的?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就是我王家的一条狗!” 瑶瑞直视前方,不发一言。 王寺南咬牙道:“我告诉你,云舒公主这件事,你最好马上给我摆平了。要是云舒公主真闹到皇帝那里去了,我就把你爹的人头煮成肉汤喂给你喝,我说到做到,你最好记住了!” 瑶瑞一边走一边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清溪殿就在眼前,她努力平复了心情,带着微笑走了进去。 “你是何人?”门口的太监拦住了瑶瑞。 瑶瑞笑着拿出了蓝梦纯的腰牌:“蓝掌事让婢子来找十九皇子。” 那太监见了腰牌立即让开了路:“姑娘这边走,小的带您去见殿下。” 传话的太监匆匆入了殿内,又匆匆出来:“姑娘,十九皇子今日有事,他说改日他会亲自到桃韵阁见蓝掌事。若您没有直接要传达的,小的就先告退了。” 瑶瑞有些失望:“哦,麻烦公公了,我没有什么要紧事。” 瑶瑞刚想离开,却被一阵笑声吸引。她走清溪殿外的窗户旁,踮起脚向里面看去。 殿内,翊成坐在椅子上正吃着糕点,旁边还有几个瑶瑞未见过的姑娘。 陈月华:“门外有个宫女找你,是不是你宫内的小情人?” 翊成笑道:“月华姐姐,你别开玩笑了,我堂堂一个皇子,会看上宫女吗?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陈月华微笑道:“宫女怎么了?宫女也有貌相极品的,你看蓝姐姐,她的相貌何人能及?” 翊成吐舌:“蓝姐姐是宫女吗?也就太子爷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其余的谁不是把她当主子供着。” 瑶瑞知道偷听不对,但她迫切的想知道,翊成对宫女的态度。 陈月华叹口气:“翊成,你别骗我了。我最近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刚刚被你打发的宫女,就是那个瑶瑞吧?我听说,她可是为你受过伤的,你就算是报答,也该把她纳入内属吧?” 翊成摇头:“月华姐姐,你可别说笑了。我还未娶正妻,却要先纳个宫女做妾室,你想让我成为宫中笑柄啊?” 陈月华:“我只是让你别忘恩负义罢了,说的这么严重做什么?” 翊成一脸冷漠:“月华姐姐,你想想太子前些日子做了什么?虽然是怀了孕,父皇不追究了。可父皇的态度…你是没瞧见在御书房议事的时候,父皇编排太子的那些话,那叫一个难听。反正啊,我是绝对不会娶一个宫女进内属的。” 瑶瑞原本热情似火的心,被翊成的这一席话,彻底是浇凉了。 她苦涩的一笑,放下了心中的期望。 走出清溪殿不久后,一个声音从瑶瑞的背后传来:“瑶瑞姑娘你等等。” 瑶瑞回眸,惊讶道:“安王?”她上前一步,行礼道:“给安王请安。” 安王温柔一笑:“不必多礼。” 瑶瑞疑惑道:“安王何事找婢子?” 安王笑道:“是本王要问你,因何事想要找翊成?” 瑶瑞又想起了翊成刚刚的话,心中阵痛:“没..没什么要紧的。” 安王叹了口气:“瑶瑞姑娘,本王初见你时,就知道你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本王深知后宫生存不易,所以一直不敢打扰姑娘。可今日本王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告诉姑娘一句话……” 瑶瑞睁大了眼睛:“王爷要告诉婢子什么话?” 安王认真道:“本王喜欢你,想要交你这个朋友。不论你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本王。虽然我可能是这皇宫里最没权势的王爷,但我愿意帮你,倾尽全力。” 瑶瑞震住了。 安王笑问:“怎么了?是被本王吓到了吗?” 瑶瑞摇头:“不不不,只是婢子何德何能,怎配做王爷的朋友?” 安王:“本王从不觉得自己比谁高贵,你做本王的朋友,怎么会不配呢?” 这时,陈月华从清溪殿走了出来,她披着大氅,捧着手炉,跟在引路的太监身后,路过安王时她的目光闪过一丝哀伤。 瑶瑞全程低头,没有瞧见那一刻。 等陈月华走远后,瑶瑞才敢抬头去望。她知道陈月华就是刚刚与翊成闲谈的女子,不禁问道:“那女子真美,不知道是何人?” 安王收起温柔的面孔,冷笑道:“美吗?皮囊而已。” 瑶瑞以为自己听岔了,在她眼里安王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男人。 安王也觉得自己失言,赶忙转移话题:“本王刚才说的,你还没有答应呢。” 瑶瑞确实有一件想要拜托翊成帮忙的事,这件事很急,她需要立马知道。想来想去,她终于放下了戒备心,决定让安王帮帮她:“王爷,婢子确实有一事相求。” 安王点头:“请说。” 瑶瑞道:“婢子想让王爷帮我打听个人。” 安王笑道:“好,本王答应你。” 瑶瑞急道:“王爷,您还没有问这个人是谁呢?” 安王伸手弹掉瑶瑞肩上的浮尘:“不深究朋友不愿意说的,是本王对朋友的尊重,这样不好吗?” 瑶瑞淡淡一笑:“多谢王爷。” 第六十七章 回到桃园,瑶瑞坐在窗前哭了一小会儿。 她虽然坚强,可她的心仍然是个小女孩。亲耳听到心上人无情的拒绝,她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 这几日桃园很忙,维护桃树的工匠陆陆续续到来。瑶瑞要给他们送吃食和水,忙碌中她渐渐忘记了伤心,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请问是瑶瑞姑娘吗?” 瑶瑞正在除草,听见有人喊自己,赶忙起身回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个小太监。她放下手中的锄头,匆匆过去问道:“公公,您是找我吗?” 那太监点点头:“瑶瑞姑娘,咱家是侍奉安王殿下的。殿下说了,姑娘所求之事他已完成,若姑娘想知道,劳烦姑娘随我走一趟。” 瑶瑞点点头,刚想迈步,一低头看见自己的狼狈,忙道:“公公且慢,我一身泥泞见王爷有失体统,还望公公给我点时间,让我换身衣裳。” 那太监笑道:“好,咱家在桃园入口等姑娘。” 瑶瑞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跟着太监,来到了离桃园不远处的凉亭。 安王站在凉亭上,冲着瑶瑞一笑:“本王贸然前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瑶瑞上前行礼:“给王爷请安。” 安王向瑶瑞招招手,瑶瑞走上前去问道:“王爷,可是知道了婢子那叔叔的近况?” 原本嘴角含笑的安王,突然没了笑意,瑶瑞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 安王叹了口气:“瑶瑞姑娘,兴许你记错了地方呢?” 瑶瑞摇摇头:“不会,只有那个地方,婢子永远不会忘。” 安王挥手,命一旁的太监呈上来一个包袱。瑶瑞急忙上前将包袱打开,看到却是沾满血迹的书籍。 她认得这些书籍,全是他父亲亲手所抄。 瑶瑞瞪大眼睛,问道:“他...叔叔他死了?” 安王摇摇头:“不知道,不确定。” 瑶瑞疑惑的看向安王:“这是何意?” 安王道:“本王询问过附近的居民,说那住户许多年前就消失不见了。有人听到过他喊救命,也有人看到过他被拖拽出房屋。众说纷纭,本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确实遭遇过不幸。这些陈旧带有血迹的书籍,就能证明了。” 瑶瑞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她瞬间没了力气,扶在栏杆上借力休息。她的声音小了许多,问道:“王爷,许多年是大概多少年前?” 安王低头寻思了一会儿:“听那老妇人说,大概六七年前吧。” 六七年前? 不就是自己被送入皇宫的时候吗? 林凤,你竟然这么早就动手了...... 安王见瑶瑞面色痛苦,上前询问道:“瑶瑞姑娘,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来人,请刘太医...” 瑶瑞马上摇了摇头:“王爷,不必麻烦了,婢子无事。” 安王关切道:“你脸色如此之差,怎能无事?不要害怕麻烦,本王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吧?” 瑶瑞行了一礼:“王爷,婢子真的无事。多谢王爷帮婢子打听叔叔下落,婢子感激不尽。” 瑶瑞再三拒绝,安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那好,本王先差人送你回去。记住,若有事,直接来找本王就好。” 瑶瑞行礼:“多谢王爷。” 回到桃园,瑶瑞坐在屋里久久不能平复。她的内心痛苦不堪,一直折磨着她。 瑶瑞原以为,听到那人的消息,她会冷漠,她会毫不在意。 可她错了,其实在心底,她无比在乎那人。 她的父亲,哪怕他将她送入了皇宫。 林凤,林娇! 你们怎能如此恶毒? 瑶瑞咬牙,她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林凤。 她更是知道,那个女人心机之深,就连林娇也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 好,既然如此,我也要让你体验一下家破人亡,姐妹反目。 等着吧,林凤。别以为你坐在家中,我就没本事报复你。 我会让你体验什么叫做孤身一人,众叛亲离。 瑶瑞在宫中的这些年,她学会了一个道理。 死并不可怕,活着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活着,你才会感受到痛苦、孤独、伤心、绝望。 既然要报仇,就要让你的仇人活着,好好活着,让她一生一世永远孤独绝望的活着。 擦干眼泪,瑶瑞走到铜镜前,用脂粉遮盖住她的憔悴。 夜里,瑶瑞来到桃韵阁。 云舒公主见了她非常高兴,忙着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瑶瑞行礼道:“公主,婢子的哥哥有话让我带给公主。” 云舒公主一听,眼睛立即冒出光芒,急道:“你快说,你快说,寺南让你告诉我什么?” 瑶瑞故作伤心道:“哥哥说,他不愿为了儿女私情,而影响朝政。公主嫁给阿达王是为了国家,公主是他心中的英雄。但他也不愿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他愿终身不娶,一生守着与公主的爱情。希望公主能成全他,告诉皇帝,下令命他永远为公主守节,这样他才能向父母交代。” 云舒公主愣住了:“寺南,你真是太傻了。你要为我守节一生,你可知一生多长?你真的要孤独下去吗?” 瑶瑞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公主,请你成全婢子的哥哥吧。婢子怕若是公主不答应哥哥的请求,公主出嫁那日,就是哥哥命丧之时。” 云舒公主落下几滴泪珠:“是啊,他如此爱我,若是我不答应,他一定会为我而死。”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瑶瑞一惊,问道:“是何人?” “公主,是我!” 瑶瑞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此时蓝梦纯竟然来了,赶紧走过去开门。 蓝梦纯走进来后,对着云舒公主行礼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您改入睡了。” 云舒公主转过身去,擦干自己的眼泪:“嗯,我知道了。” 蓝梦纯淡淡一笑,拉着瑶瑞离开了房间。 瑶瑞吓坏了,她确信蓝梦纯听到了她与公主的谈话。 蓝梦纯将瑶瑞拉到无人的地方后,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公主都敢骗?” 瑶瑞低着头,不敢看蓝梦纯:“姐姐你都听到了?” 蓝梦纯冷笑道:“一生守节,亏你想的出来。若是王家知道是你捣的鬼,他们会放过你?” 瑶瑞小声嘀咕道:“就算我不捣鬼,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吧......” 蓝梦纯狠狠地拍了一下瑶瑞的额头,怒道:“你太着急了,你这是直接与王家宣战了。林娇与你同在宫中,她待了几十年,潜在的关系你知道吗?你这样直接与她对立,难道不怕她对你下杀手吗?到时候,你孤零零一人在桃园,你要如何自保?” 瑶瑞笑道:“姐姐,我何时说过我要自保?” 蓝梦纯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瑶瑞苦涩一笑:“就在不久前,瑶瑞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的我,只想与王家同归于尽,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了。” 蓝梦纯不知道瑶瑞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现在的瑶瑞眼中,连那避讳人的阴险都不藏匿了。这说明,在瑶瑞心里,除了复仇,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蓝梦纯叹气道:“你来桃韵阁吧,我来保护你。依我对云舒公主的了解,她一定会告诉皇上,让王寺南为她守节。估计没有几日,林娇为了泄愤就会对你下杀手,你独自在桃园住我不放心。” 瑶瑞摇头道:“姐姐,我能保护我自己。” 蓝梦纯皱眉:“不要不识好歹。” 瑶瑞笑道:“姐姐,瑶瑞并非不知好歹。瑶瑞只是想要姐姐知道,瑶瑞有本事,能与王家一斗。” 蓝梦纯疑惑道:“你话里有话,是何意?” 瑶瑞:“姐姐,瑶瑞想与你打个赌。” 蓝梦纯挑眉:“你说。” 瑶瑞笑道:“若是妹妹有幸能够活过三月,可否请姐姐日后助妹妹一臂之力?” 蓝梦纯疑惑道:“你想让我帮助你除掉王家?你可知道,你之前还说要为我效犬马之力。可如今你光是闯祸了,可一件事都未帮我做过。” 瑶瑞点头:“是,妹妹知道。” 蓝梦纯冷笑道:“既然知道,还好意思与我讲条件?” 瑶瑞微笑道:“姐姐,要用一个人是否要看她能力?若妹妹能够扳倒王家,是不是就能证明妹妹的能力?到时候姐姐再用妹妹,不就可以用的心安了?” 蓝梦纯冷冷道:“歪理邪说!算了,你死了我也不心疼。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到时候你若还活着,我自然会找你算账的。” 瑶瑞下跪磕头:“多谢姐姐成全。” 蓝梦纯伸出手:“既然不是为我办事,就把腰牌交出来吧。” 瑶瑞知道,有腰牌在会方便许多。但也明白蓝梦纯的顾虑,她很怕瑶瑞将她牵扯进来。 瑶瑞笑了笑,双手奉上腰牌。 蓝梦纯接过腰牌,转身离去了。 趁着夜色,瑶瑞独自一人来到了长乐宫。她需要做一件事,一件有点可怕的事。 她曾经发誓,一生一世都不再触碰那口古井。却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违背了誓言,不仅如此,这回还是她自愿而来。 就着月光,瑶瑞将玉莹的尸体打捞上来,她拖着那沉甸甸湿漉漉的尸体,将她埋入长满杂草的花丛中。 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免于被林娇反咬一口。 现在好了,她没有把柄了。 她需要的,就是等林娇恼怒,等林娇找上她。 第六十八章 再过三日就是云舒公主出嫁的日子了。 瑶瑞心里很急,她不确定云舒公主是否真的会去求皇上让王寺南一生守节。 这对她很重要,因为她需要激怒林娇。 桃园内的河道已经修缮完毕,瑶瑞坐在岸边发呆,一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 “你这样出神可不好,万一被人推了下去,该怎么办啊?” 瑶瑞猛地回头,安王正冲着她微笑。 瑶瑞起身行礼:“给安王请安。” 安王抬手:“不必多礼,本王得知一个消息,估计你还不知道,所以特来告知。” 瑶瑞疑惑道:“是何事?” 安王叹道:“关于你哥哥的。其实本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今早父皇突然下旨,让你哥哥削半发,入寺籍,一生孑然,不得娶妻。” 瑶瑞心中大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露出哀伤之色:“这是为什么?哥哥可是我王家唯一的男子,这要如何是好?” 安王摇摇头:“圣旨已下,你哥哥也只能认命了。至于王家,父皇给了恩典,准许你父亲纳三妾,抬平妻,再生嫡子。”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林凤,王家以后热闹了。会有很多女人跟你抢夫君,争地位,你高不高兴啊? 瑶瑞掩面偷笑:“母亲一定很伤心。” 安王安慰道:“你也别伤心了,你哥哥现在正在桃韵阁落发呢。你若是得空,去瞧瞧他吧。” 瑶瑞立时点头,提着裙摆迈着快步跑向了桃韵阁。 到桃韵阁门口的时候,王寺南已经带着半发出来了。他用衣袖遮蔽自己的丑态,想要匆匆离去,却被瑶瑞拦了下来。 “是你!”王寺南等着一双眼睛,一副想要吃掉瑶瑞的神态。 瑶瑞冷笑:“哥哥,您这是怎么了?” 王寺南怒道:“你与云舒公主说了什么?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瑶瑞笑的更深了:“哥哥,是你说的,让我替你摆平这件事。我做到了,你为何不高兴呢?” 王寺南咬牙道:“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王寺南推开瑶瑞,快速离开了。瑶瑞看着王寺南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急什么,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瑶瑞知道,宫里的消息传的极快。林娇一定已经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了,她需要加倍小心,才能不被林娇报复。 夜里,瑶瑞将自己的被褥放置床下,为了避免突然袭击,她只好委屈自己了。 云舒公主出嫁那日,文泽帝在城楼上站了好久,他远远地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送亲的队伍才肯罢休。 瑶瑞知道,今日没有皇帝,只有一位刚刚嫁了女儿的父亲。 林娇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女人,她没有马上行动,正说明了这一点。 瑶瑞知道,林娇在等她放松警惕。为此,瑶瑞日日故作欢快,想要尽快惹她上钩。 这一日,一个工匠敲响了瑶瑞的房门:“瑶瑞姑娘,园子里的肥料不足了,能否麻烦你跑一趟御花园,让他们一会儿多送一些过来?” 瑶瑞淡淡一笑:“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去。” 桃园是皇上的心尖子,没有任何人敢怠慢了。御花园的几个管事一听桃园需要肥料,立即应下了。 回来的路上,瑶瑞遇到了安雨。她身后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粗使宫女,一看就不怀好意。 瑶瑞冷笑:“看来姑姑是真的没本事了,怎么着?你们几个是打算青天白日的打我一顿吗?” 安雨哼了一声:“打你?你多虑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啊,桃园的宫女,谁敢碰你啊!我们是奉命入住桃园的,姑姑说了,你一个人在桃园肯定忙不过来。那么多工匠需要吃饭喝水,总得需要人帮忙不是吗?” 瑶瑞皱眉:“你说什么?” 安雨坏笑:“还不知道呢吧?蓝掌事已经同意姑姑的建议了,我们一会儿就会到桃园去。打从今日起,我们几个就是一个屋檐下住的人了,以后还请瑶瑞姑娘多多关照呢!” 瑶瑞愣住了,这可在她的意料之外。 林娇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蓝梦纯? 蓝梦纯又为何答应了? 瑶瑞觉得脑子有点乱,一时找不到答案。 这些粗手笨脚的婆娘明显是来捣乱了,她们来了桃园,不仅没有帮上忙,反而将瑶瑞平日所做的一切都破坏了。 瑶瑞准备的茶水,叫阿绿的宫女会偷偷倒掉。 瑶瑞准备的饭菜,叫阿春的宫女会偷吃。 瑶瑞准备的干净面巾,叫阿树的宫女会弄脏。 瑶瑞的工作量加大了好几倍,每日都不得休息。 她有苦难言,却也只能忍耐。 若是她因为这点事就去找蓝梦纯诉苦,只会被看不起。 “今日的菜也有这么多肉啊。” 叫做阿春的粗使宫女,直接用手去捞菜桶中的肉。 瑶瑞看了心中犯呕,但她却不能出声制止。因为她知道林娇的目的,就是让她忍无可忍,与这些粗使宫女大打出手,林娇好趁机找错告她,让蓝梦纯把她逐出桃园。 没了桃园的庇护,林娇想要收拾她可就简单多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心善。 林娇养的这些恶犬,瑶瑞会亲自杀给她看。 这几日,瑶瑞夜里总是会跑到花圃里。那几个粗使宫女见了,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阿春:“她一定藏了好东西,咱们给她挖出来,说不定是金银珠宝呢?” 阿绿摇了摇头:“别了,姑姑只说捣乱,可没让碰东西。” 阿树也摇头:“谁会把值钱的东西埋在地里?你别瞎猜了,估计是她受了委屈,躲在那里偷偷哭呢。” 阿春已经起了贪念:“你们爱去不去,到时候我挖到了好东西,我可不分你们。” 次日夜里,阿春趁着瑶瑞熟睡,拿着小铲子来到了花圃。她废了老大的力气,将一个酒坛子挖了出来。 阿春皱眉:“一坛酒?这是啥啊?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阿春掀开了酒坛上的蜜蜡纸,扑鼻的香气,让她立时露出了笑脸。 阿春捧起酒坛,猛地喝了几口:“这酒怎么这么香甜,果然是好东西,好喝,好喝啊!” 瑶瑞突然出现在阿春面前,大叫了一声:“死罪,死罪,你犯了死罪。” 阿春吓到了,手一滑,将整坛酒打翻在地。 瑶瑞突然向外奔跑起来,边跑边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犯了杀头的大罪,有人偷喝了桃酒。” 路过桃园巡逻的侍卫闻声赶来,领头的俊朗侍卫一把扶住了瑶瑞,急道:“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瑶瑞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声音,好熟悉。 那俊朗侍卫重复道:“是瑶瑞姑娘吧,你说的贼人在哪里?” 瑶瑞缓过神来,指向她所住的院子:“就在那里,她还没跑呢。” 俊朗侍卫迅速带人过去,将一身酒气的阿春逮到,按在了地上。 阿春吓坏了,不断挣扎:“你们为什么抓我,我没犯错啊?” 俊朗侍卫怒道:“蜜桃酒是皇上御用,你擅自偷喝,还敢狡辩说自己无罪?来人,将她押入桃韵阁,送到蓝掌事那里处置。” 另一个侍卫上前领命,拱手道:“是,马大人。” 马大人? 瑶瑞盯着眼前的俊朗侍卫。 他就是马正言! 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统领。 落樱的相好? 马正言见瑶瑞出神,在瑶瑞肩上拍了下:“瑶瑞姑娘,劳烦您跟我走一趟了。” 瑶瑞点头,跟在马正言的身后。 桃韵阁内,蓝梦纯坐在主位,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偷喝御酒已经是死罪了,还打碎了一坛......” 苏怜指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阿春骂道:“这个贱婢,死一百遍也赔不了御酒。” 蓝梦纯看向马正言:“马大人,劳烦您了。为了以正宫规,需要对她执行分肉。” 马正言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偷盗御酒是大事,若是不能以儆效尤,恐怕很能震慑后宫之人。” 瑶瑞没听过这种刑罚,看向一旁脸色煞白的温璇问道:“温璇姐姐,什么是分肉?” 温璇倒吸一口凉气,拉着瑶瑞向后退了几步,小声道:“就是把人装进一个挂满利刃的铁笼子里,然后背到山坡上去,再从山坡踢下来。让笼子一直滚动,里面的利刃会把人撕裂成一块一块的肉,故而名叫分肉。” 瑶瑞露出惊恐之色,她知道阿春必死,可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 罢了,瑶瑞很快从愧疚中跳脱出来。 这些人都是不想让自己活的,自己何必去关心她们的死活。 阿春哭求蓝梦纯原谅,却被侍卫无情的拖了下去。 马正言上前一拜:“蓝掌事,我还要巡逻就不在这里多耽搁了。” 蓝梦纯点点头:“我会亲自向皇上解释今夜之事,马统领请放心好了。” 马正言听后笑了下,转身离去了。他确实长得英俊,这一笑,引得苏怜看的入迷。 瑶瑞有一事想要确认,急着要出去拦截马正言:“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蓝梦纯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雕虫小技。” 瑶瑞尴尬一笑,她知道蓝梦纯已经猜到是她设计的今夜之事。 第六十九章 马正言走的太快,瑶瑞匆匆追出去,他却已经走远了。 无奈之下,瑶瑞只好用及其下三滥的招数,假装摔倒,博得马正言的关注。 马正言闻声回头,见到瑶瑞倒地,赶紧快来搀扶。 瑶瑞微笑道:“多谢马统领。” 马正言淡淡道:“不必言谢。” 马正言的态度很冷淡,似乎不愿意在瑶瑞身边多逗留。 瑶瑞看出来马正言对自己的态度,笑道:“马大人我真的不是为了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只是天太黑了,没看清楚脚下而已。” 马正言被瑶瑞逗笑了:“平日里这样的事情不少,我...我也很无奈。” 瑶瑞装成跛脚,扶着墙边一跳一跳的向桃园走:“你看,我这不没事了吗?马大人快些去巡逻吧,我自己能回去的。” 平日里,所有的宫女见了他,都想要纠缠,恨不得赖到他身上去。而瑶瑞却一反常态,独立坚强,这让马正言很是欣赏。他淡淡一笑,走上前去扶住了瑶瑞的手臂:“不过是几步远,不耽误我巡逻,这么黑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哦,这就上钩了? 瑶瑞心里得意。 路上,瑶瑞说了很多有趣的故事,让马正言放松了警惕。 临到住处时,瑶瑞对着马正言行了一礼:“多谢马大人今日相救,若非马大人及时赶到,那贼人为了逃脱罪责,肯定是要害我的。” 马正言笑着摇头:“我是奉命巡视桃园,不必谢我。” 奉命! 这两个字,这个声音,瑶瑞永远都不会忘。 真的是你! 天色太暗,马正言没有看到瑶瑞的表情变化。 那双充满仇怨的眼睛融入夜色,犹如吃人的恶狼。 找到你了,杀害贤妃娘娘的凶手! 瑶瑞走进屋内,安雨、阿树、阿绿正在等待着她。 安雨上前一把抓过瑶瑞的衣领,怒道:“你害死了阿春?” 瑶瑞笑的阴森:“阿春?哪个阿春,是被执行了分肉的阿春吗?” 一听到分肉,安雨吓得松开了手,汗珠子都吓得滚了下来。 阿树与阿绿抱在了一起,异口同声道:“安雨,我们可不想死,她太邪门了,你让我们回到原先的地方干活吧。” 安雨生气的回身给了二人一个嘴巴,怒道:“没用的东西,怕她做什么?阿春是因为贪才被她陷害的,你们两个不那么做不就完了?” 阿树吓哭了,梗咽道:“安雨,我想活,我想活。” 阿绿也哭了:“安雨,你就让姑姑放我们回去吧。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害我们三个人的性命?你也只是奉命行事,何必为了讨好姑姑没了性命呢?” 瑶瑞坐在椅子上,缓缓地为自己倒了杯凉茶。她今夜很高兴,尤其是听到她们三人害怕的哭声,更是心情愉悦。 安雨忍着恐惧,走到瑶瑞的身旁,指着她道:“你别得意,你别得意!我们三个大活人就在这里不走,我看你有没有本事将我们都除掉?” 瑶瑞抬头瞧了她一眼,轻蔑道:“哦,你要看啊?那就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我会亲手将你们除掉,就像是拔掉地上的野草一般。” 看到如此可怖面孔的瑶瑞,阿绿与阿树再也不敢与她同住了。两人抱起了被褥,挤进了仓库里。只有安雨,还硬着头皮与瑶瑞同一个屋檐。 自从阿春被执行了分肉,阿绿和阿树都变得乖巧了许多。 她们不敢再给瑶瑞捣乱不说,还分去了瑶瑞大部分的活,想要讨好瑶瑞。 安雨气坏了,跑到林娇那里去告状,却被林娇给了一巴掌,还大骂了她一顿,嫌她无用。 安雨委屈不服,躲在暗处哭泣。她暗暗发誓,一定会除掉瑶瑞,重获林娇的喜爱。 瑶瑞确定,马正言就是那日去处刑贤妃之人。可她却有点犹豫,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翊成。 她细细想过,这皇宫中能让马正言奉命行事之人... 除了皇帝以外,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 想到这里,瑶瑞怕了。 她不敢跟翊成讲,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瑶瑞,瑶瑞!” 瑶瑞回过神来,苏怜正向她跑过来。 瑶瑞挤出笑容道:“苏怜姐姐,何事找我?” 苏怜将一盘点心塞到瑶瑞的怀里,笑得灿烂:“瑶瑞,你替我将这些送到清溪殿好不好?我姐姐喊我过去,我实在是分不开身,你再帮我一次行不?” 瑶瑞心中想拒绝,她现在不想见到翊成,可还未开口,苏怜却已经拔腿跑了。 “谢谢你了,瑶瑞!”苏怜笑着跑掉了。 瑶瑞无奈,只好捧着糕点,送去了清溪殿。 “哟,好久不见!”翊成从瑶瑞手中接过糕点,笑道。 瑶瑞没有说话,行了个礼,变想转身离去。 翊成一愣,喊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本殿下还有事要问你呢?” 瑶瑞只好僵硬的回身:“殿下有什么事要问婢子?” 翊成看出瑶瑞的不对劲,随手将糕点仍回到盘子里,走到瑶瑞身旁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瑶瑞摇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婢子。” 翊成拉住瑶瑞的手:“抬起头看我。” 瑶瑞心里拧着那股劲,她还记得,还记得翊成说,他永远不会接受一个宫女。 翊成再次命令道:“将头抬起来。” 瑶瑞没办法,只好抬起了头。 翊成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若是今日不告诉我,我可不会放你走的。” 瑶瑞看向了一旁立着的几个太监,问道:“要让婢子直接在这里说嘛?” 翊成嘴角一勾,将瑶瑞拉入了他的书房。他将房门紧闭,松开了瑶瑞的手:“在这里可以说了吧?” 瑶瑞的怨气冒了出来:“殿下,婢子前几日来过了。” 翊成点点头:“嗯,我知道。那日有客人在,我不方便见你。怎么?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没见你,生气了吧?” 瑶瑞摇头:“没有,婢子不敢。只不过婢子那日多等了会儿,听到了一些殿下说的话......” 翊成的眉心挤在了一起,他的记性一向很好,那日的话他还记得。 瑶瑞见翊成不再说话,叹气道:“婢子不敢与殿下接触,害怕怀了殿下的名声,仅此而已。” 瑶瑞想要转身走,翊成却从身后抱住了瑶瑞。 “我若不与别人那么说,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出言冷淡,不过是为了保护你。” 瑶瑞愣住了,一股热气瞬间到了胸口。 “瑶瑞,我喜欢你。” 瑶瑞的理智冲破了她的喜悦,她推开翊成摇了摇头:“殿下,你可能是弄错了。或许,您对婢子不过是一时好奇,一时觉得有趣。” 翊成非常的认真:“瑶瑞,你把自己当什么了?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 翊成紧紧地抓住瑶瑞的臂膀,向瑶瑞的脸慢慢靠近。 瑶瑞的呼吸急促起来,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不行!” 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瑶瑞推开翊成:“我们身份悬殊,这么做会毁了殿下,也会毁了婢子。瑶瑞惜命,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翊成见瑶瑞决绝,再三确认道:“你不愿?” 瑶瑞听到此话,心口疼痛。 翊成见她捂住胸口,面色苦楚,问道:“疼吗?” 瑶瑞点头:“你怎么知道?” 翊成笑了:“你刚刚拒绝我的时候,我也疼了。” 瑶瑞痴痴地看着翊成,没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婢子喜欢殿下,特别的喜欢。但是婢子知道,这么想这么做是不对的。” 翊成笑的温柔,他伸手抚摸瑶瑞的头发:“这么做有何不对?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错呢?” 是错的! 瑶瑞心知肚明,宫女爱上皇子,最终没有好结果。 她没有忍住,没有藏好自己的心思。 以后所有的苦果,她都要自己尝。 擦干瑶瑞脸上的泪水,翊成拦着瑶瑞问道:“你这些日,就是为了这件事痛苦?瞧把你造的,如此憔悴。完全没有往日那凶神恶煞的面貌了。” 凶神恶煞? 瑶瑞气道:“谁往日凶神恶煞了?” 见瑶瑞气笑了,翊成也跟着笑了。 瑶瑞突然想起了马正言的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翊成问道:“你怎么了?” 瑶瑞叹了口气:“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可我们无能为力。” 翊成的眉心拧成川字:“你说的是,杀我母妃之人?” 瑶瑞点头,无奈道:“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听到那个行刑之人,说过两字...” 翊成冷冷道:“记得,奉命!” 瑶瑞的面色凝重:“那人是马正言!” 翊成差点叫出声,他瞪大了眼睛,确认道:“哪个马正言?” 瑶瑞知道他很难相信,只好重复一遍:“就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统领马正言!他是皇上的心腹,御前重臣,你应该很清楚。” 翊成松开了瑶瑞,向前走了几步后,将拳头狠狠地砸到了门框上。 瑶瑞没有出言相劝,她知道翊成需要时间平复心情。 更清楚,他的仇永远也报不了了。 瑶瑞见翊成难过,独自推门离开了。走到清溪殿外,恰好碰上了之前与翊成闲聊的女子。 瑶瑞躲闪不及,只能上前行礼:“给小姐请安。” 陈月华对瑶瑞很是好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瑶瑞一番。 第七十章 陈月华温柔一笑:“你是瑶瑞?” 瑶瑞一惊,她可没想到自己如此出名。立马低头应下:“是,婢子是瑶瑞。” 陈月华抬起瑶瑞的下巴:“挺好的。” 瑶瑞不知何意,不敢乱动。 陈月华笑道:“冒犯姑娘了。”她随后走入殿内,并未再回头。 瑶瑞松了口气,匆匆回了桃园。 桃韵阁内,蓝梦纯在与廖唯下棋。 廖唯落下一白字,问道:“那丫头如何了?” 蓝梦纯淡淡一笑:“磨练的太少,心思还不够沉稳,整日贪玩,还总去苏才人那里偷懒。” 廖唯笑着摇了摇头:“我问的可不是苏怜。” 蓝梦纯落下一黑子:“哦,那是谁?” 廖唯叹了口气:“何必在我面前装糊涂?告诉我,你到底想利用那丫头做什么?” 蓝梦纯慢慢勾起唇边:“好多年了,有些事情该浮出水面了。” 廖唯的眉间蹙起:“你会害死那丫头的。” 蓝梦纯冷笑道:“那又如何?她自己说的,要为我效犬马之劳,说出的话可是要负责的。” 廖唯低声道:“这么多年了,那件事你还未放下?” 蓝梦纯手中捏着的黑子突然落地:“放下?呵呵,你放得下吗?” 廖唯没敢去接这句话,两人的棋局不欢而散。 这几日,安雨没再与瑶瑞交恶。 但瑶瑞却不敢掉以轻心,凭她对安雨的了解,她确信安雨会再次陷害她。 夜里,瑶瑞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体发热不说,隐隐的她还会有一些邪念在脑子里转悠。 尤其是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这是怎么了? 瑶瑞迷迷糊糊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头扎进了铜盆中。 凉水让她有了点直觉,她缓缓地坐回到床上,开始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雨呢?” 瑶瑞猛地惊醒,此时她才发现,对床的安雨已经不见了。 有诈! 这里一定有诈! 瑶瑞赶忙穿好了衣服,从后窗爬了出去。 瑶瑞躲在房后的杂物中,刚刚那热火朝天的感觉又袭上了她的身。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安雨给她下的不是毒药,而是比毒药更恶毒的迷情药。 贱人,瑶瑞心里骂道。 她不敢向外跑,因为桃园外有太多的巡逻侍卫。她真怕自己到时候失去了理智,做出什么混账事来。她也不敢在此多逗留,因为安雨回来找不到她,必然会到处搜寻。 想来想去,瑶瑞为了自己的清白,决定做一件糊涂事。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向那条河,耳边不时地传来安雨寻找她的声音。 “快找,那贱人一定就在这园内,不要让她跑了。” 瑶瑞扑在河岸边,冷冷笑道:“我要是死了,就化成恶鬼找你们报仇。” 思虑间,安雨追了上来。 瑶瑞回眸一笑,随后跳入了河中。 河水湍急,不识水性的瑶瑞很快沉入水底。她失去了意识,身体顺着水流被冲到了下游。 待瑶瑞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蓝梦纯的床上了。 “姐姐。”瑶瑞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她望着那个纤瘦的背影,轻声喊道。 蓝梦纯回过身,将一碗清粥递给她:“醒了?” 瑶瑞接过清粥,点了点头。 蓝梦纯叹口气:“怎得,这就玩不下去了?打算一死了之?” 瑶瑞惊讶道:“是姐姐救得我?”她恍然大悟:“姐姐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我?” 蓝梦纯冷笑道:“想说监视就直言,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用怕失言。” 瑶瑞笑得灿烂:“监视与保护有何不同,若是蓝姐姐能次次救我,那我愿意一生被蓝姐姐监视。” 蓝梦纯哼了一声,用来掩盖她心中的那份喜悦:“傻瓜,快把粥喝了。桌上还有一份姜汤,你走时别忘记喝。桃韵阁不是庇护所,快点振作起来,把自己家里的野狗赶出去。” 野狗?这称呼好! 对,安雨就是林娇养的一条狗。 瑶瑞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将清粥吃下。昨夜的狼狈,她会从安雨身上讨回来的。 有句话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既然安雨这么喜欢毁人清白,那她也只好效仿了。 瑶瑞喝完姜汤,走出了桃韵阁。 进入桃园时,瑶瑞故意避开正在园中送水的安雨,偷偷从小路回到了屋内。 瑶瑞在屋里翻了一圈,随后在小厨房的盐罐子里,找到了被安雨藏起来的迷情药。 看着手中精巧的小瓶,瑶瑞的脑中突然有了个坏主意。 这东西难得,只修理安雨一人岂不可惜了? 想到这里,瑶瑞勾起一抹阴笑来。 翊成听说瑶瑞找他,便放下手头的事来到了桃园。 瑶瑞见到翊成,兴奋地跑了过去。好不避讳工匠的目光,拉着翊成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翊成好奇道:“何事找我?别拉拉扯扯的,这是在后宫,被别人看见了,你可要挨蓝姐姐的板子的。” 瑶瑞轻声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过为了引蛇出洞,我也不得不如此了。” 翊成皱眉:“蛇?” 瑶瑞坏笑,拉着翊成躲到了月台的拐角处。 如瑶瑞所想的一样,安雨果然跟在后面。 此时正因为没有跟上她们的脚步,气的在原地直跺脚呢。 翊成低声问道:“这是何人?” 瑶瑞咬牙:“殿下,婢子有个一箭双雕的计划,您能否帮个忙?” 瑶瑞垫脚,附在翊成的耳边,将她所想的计划说出。 翊成听后,冷笑道:“好,这计划不错,省得他在我面前碍眼。你打算何时动手?” 瑶瑞道:“就是明天夜里,我查过了是他当班。” 翊成有点担忧:“你要如何脱身?” 瑶瑞笑道:“我在宫内也是有朋友的,我可以到苏怜那里暂避一时。” 确认了彼此要如何行动后,瑶瑞故意拉扯开自己的衣领。装成刚与人亲热后的样子,美滋滋的回了房间。 安雨见了瑶瑞春风得意的样子,心生嫉妒,咒骂瑶瑞。 这个该死的贱人,竟然与皇子是这种关系。 第二日夜里,瑶瑞起身离开了房间。 安雨未睡,偷偷起身跟在了瑶瑞的身后。 瑶瑞快步走进桃林里,她熟悉地形很快就将安雨甩在身后。 桃树已经开始张新叶,安雨被绿叶遮挡住了视线,迷失在硕大的桃林。 当她想原路返回时,一转身却挨了一棒槌。 翊成身旁的太监小泉子与小福子,按照原定的计划,帮着瑶瑞将安雨套进了麻袋,将人抬走了。 瑶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去了桃韵阁。她昨日就与苏怜说好了,今夜会与她同住,好好聊聊天。 另一边,清溪殿内,翊成喊来了马正言。 其实,这与瑶瑞的计划不符,翊成这么做,不过是想听马正言亲口说出当年的情形而已。 翊成关上自己的书房,递了一杯凉茶给马正言。 马正言很警惕,捧着茶盏,却迟迟不肯入口。 翊成冷笑道:“马统领可知我为何找你?” 马正言摇摇头:“不知殿下找臣何事?” 翊成喝了一口茶,苦笑道:“我想知道,我母妃的死,是不是我父皇下的旨意?” 马正言的面色依然平静,没有起任何波澜。 可正是因为他毫不惊讶,恰恰应证了翊成的猜测。 翊成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笑他悲,他不明白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仇人,怎么就变成了自己最尊敬的父皇! 马正言淡淡道:“皇上是永远不会错的,殿下您何苦呢?” 翊成苦笑:“是啊,父皇是永远不会错的。他想杀谁,都是有理由的。” 马正言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翊成见他将茶喝了下去,阴冷一笑:“马大人,是您亲手送我母妃上路的吗?” 马正言无奈道:“王爷,贤妃娘娘是自戕,您不要再记错了。若无别的事,臣先告退了。” 翊成的目光阴沉幽冷,他看着马正言走出他的书房,倒在了清溪殿的中厅。 他走过去,在马正言的身上踢了一脚,恶狠狠地说道:“母妃的死,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深夜,瑶瑞被吵杂声惊醒。 苏怜披着外衣趴在门上向外看,见到瑶瑞醒了,忙喊道:“瑶瑞,你快过来,出事的地方似乎是桃园那边!” 瑶瑞知道事成,心里坏笑,脸上却要演出紧张:“什么?那我得快点回去看看。” 她急忙披上衣服,混在看热闹的人里面,匆匆赶往桃园的方向。 桃园门口已经被侍卫围堵了,瑶瑞冲到最前方,拉着一个侍卫问道:“我是桃园的婢女,这里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满脸不耐烦:“问什么问,你们快快离去。” 瑶瑞怕这帮侍卫护着马正言,不顾侍卫们的刀刃,一头冲了进去。 果然,侍卫身后护着的,是赤身的马正言与安雨二人。 两人还在昏迷中,估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雨,安雨,这人是谁啊这么畜生,竟然对安雨做出这种事。” 瑶瑞扯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安雨身上,她故作不识马正言,委委屈屈的喊道。 这些围观的人可都不怕侍卫了,他们冲破了侍卫的保护,都见到了这不堪的一幕。 蓝梦纯带着温璇几人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狠狠地瞪了瑶瑞一眼。 第七十一章 安雨倒是不要急,可马正言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上的心腹...... 蓝梦纯揉着太阳穴,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起来。 瑶瑞跪在一边,脸上虽无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温璇见蓝梦纯烦恼,小声询问道:“姐姐,这事要不要为马大人瞒下来?” 蓝梦纯苦笑道:“瞒下来?昨夜的事,整个后宫都已知晓,想要为马正言隐瞒已经是不成了。再者,秽乱后宫是杀头的大罪。谁敢替他隐瞒?” 温璇闻言不禁皱眉,她不知道此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看蓝梦纯去责罚瑶瑞,她知道与瑶瑞必有关联。 她先前因为一点家中之事,受过落樱的恩惠。 想到落樱告诉她,以后若是瑶瑞有事必要相告,她决定派人去通知东宫。 可奇怪的是,令落樱着急的不是瑶瑞被蓝梦纯责罚,而是马正言与其他宫女苟且。 郭氏一直派人暗中看着落樱,听闻她知道马正言有事差点昏厥过去,立马来了兴致。 郭氏久久不孕,那么多与太子有过关系的女人也都没有身孕。她早就怀疑落樱的肚子有问题,一听这消息。她立即就猜到了,落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过郭氏也不傻,她不会去直接拆穿落樱。 毕竟东宫无子,太子急需这个孩子保障自己的地位。 若是自己贸然揭穿此事,必会惹得太子大怒。到时候,死的可能不是落樱,而是她了。 晌午后,皇上才下了旨意。 安雨直接杖毙,至于马正言嘛...... 皇上找了个与他长相七分相似的侍卫,顶包了这件事。 翊成本想来看一眼马正言的尸首,却不想见到的是站在皇帝身后的马正言。 为什么? 翊成愣在原地,他不明白皇帝为何不肯杀了他。 翊成曾想过,若是马正言死了。他就当做大仇报了,以后好好生活,不再计较过往。 可他的父皇,却连一条走狗都不肯给他泄愤,这种窝心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当文泽帝带着马正言路过翊成时,翊成头一次不肯低下头。 他就那样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有那么一瞬间,翊成在想,若是抛开帝王心,他是否就能知道世上最阴冷的东西是什么了? 静王走到翊成的身旁,伸手按下了翊成的头,低声道:“不要无礼。” 听到这句话,翊成冷冷道:“十一哥,你将我一手带大,我很感谢你。” 静王哼了一声:“你这语气,我可听不出感谢。” 翊成推开静王的手:“十一哥,你早就猜到的了吧。你那么聪明,父皇的心思,你都清楚。” 静王叹气道:“翊成,生在皇家,你只能选择认命。比起愁吃愁穿的老百姓,你应该感谢你生在了皇家。” 翊成冷笑道:“普通百姓家的男人,会为了利益杀害自己的妻子吗?” 啪,静王毫不客气的将手挥向了翊成。 翊成顶着那掌印,微笑着,重新问道:“普通百姓家的男人,会杀自己的妻子吗?” 蓝梦纯走了出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没有露出静王那样的惊恐,反而是像翊成一样,笑了出来。 静王回身看她,恼道:“难不成你也疯了?” 蓝梦纯走过去,轻轻摸了下翊成的脸颊:“这宫中哪还有正常人,尤其是这后宫,不都是血泪铸成?” 静王怒道:“你不要给我添乱了,翊成我先带回去了。叫瑶瑞的那丫头,你好好教育教育吧,别再让她惹出麻烦事了。” 翊成想到瑶瑞,望着蓝梦纯急道:“蓝姐姐,此事莫要为难她,都是我的主意。” 蓝梦纯笑笑不语,转身离开了。 瑶瑞挨了三十手杖,蓝梦纯亲自动手打的。 这三十杖,杖杖落在实处,把瑶瑞的右手打成了猪蹄子。 瑶瑞回到住处,远远地就见到阿绿阿树跪在门前。 想必她们是知道安雨被杖毙的事了,见到瑶瑞就跟见到阎王一般恐惧。 阿树与阿绿上来就给瑶瑞磕了几个响头:“姑奶奶,咱们也是奉命行事,饶恕我们往日的过错吧!” 瑶瑞捧着自己的猪蹄子,冲着远处一扬下巴:“从哪里来回那里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阿树阿绿听后又磕了几个头,拿上自己的行礼速速跑了。 昨夜的事虽然成了,可到底还是没能修理马正言。 令瑶瑞失望之极不说,还令她头疼。 毕竟从此之后,后宫中她又多了个仇人。 马正言很快就会知道是她所为,只是她不清楚,马正言会不会找机会报复她。 想到这里,瑶瑞突然有些疲惫了。 她还未能动得了林娇与王家,却已经送了好几条人命。 在这后宫,人命之贱,不如一草一木。 林娇得知安雨死了,只是轻蔑一笑。 她早就知道瑶瑞不好对付,派安雨过去不过是为了监视瑶瑞。 安雨多次擅自行事,死了,在她眼里也是自找的。 林娇愁的,是王寺南现在的身份。为公主守节这事,这错本就在王寺南。若非他有意勾引公主,妄想坐上驸马,哪会摊上这事儿? 林娇叹息一声,现在她也只能期盼王寺南快些成为太子的心腹了。等到太子继位,好除去他为公主守节之名,王家有了太子这个依靠,才能在朝堂上站住脚。 王氏毕竟是平民出身,想要立足朝廷绝非易事, 至于瑶瑞嘛,她有的是法子修理这丫头。 静王将翊成关在贤妃之前的住处,他知道翊成需要发泄,想要给他点时间,让他宣泄心中的愤恨。 夜里,翊成喝了许多酒,谁劝阻都没有用。 他心中的苦楚无法道出,只能选择烂醉来麻痹自己。这世间最苦的,莫非就是如此了。你最尊敬的父亲,伤害了你最爱的母亲。你无法报仇,却也无法释怀仇恨。 翊成提起酒壶,往嘴里又灌了起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呢?不妨与母妃一同去了,比在这人世受罪强吧? 翊成望向挂在架子上的佩剑,他微笑着走了过去,一把将利剑拔了出来。 那剑身闪烁着幽幽光芒,翊成看了,想死的心又加了几分。 “母妃,儿子这就来陪你了!” 翊成提起剑,冲着自己的脖子划了过去。 剑刃快到翊成颈部时,瑶瑞的笑脸突然出现在剑身。 翊成收住了剑,眼角落下一滴泪。 “瑞儿......” 翊成轻声唤道。 他像是被什么牵引一样,一路躲避巡逻的侍卫,摸进了桃园。 屋内,瑶瑞正在洗漱,翊成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瑶瑞惊讶的回过头,看到是翊成,才松了口气。 她埋怨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马正言找我报仇来了呢!”瑶瑞边说着,边把门关上了。她没察觉出翊成的不对劲,还好意提醒道:“快下钥了,有什么事你快说。” 翊成望着瑶瑞,脸上泛着红晕,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躁动。 瑶瑞终于察觉到翊成的古怪,她凑近翊成,这才发现他饮酒了。 翊成将瑶瑞拉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吻了上去。 “殿下,殿下...你冷..冷静点。” 瑶瑞不断挣扎着,可她又不敢喊得太大声。她怕引来其他人,这样对二人的名声都不好。 桌上的油灯被翊成打翻了,屋里暗了下来。 翊成将她抱上了床铺,褪掉她身上的衣服,直到一丝不挂为止。 快天亮的时候,翊成才肯离开。 瑶瑞假装熟睡,心中气愤,不愿意与他多言。 临走时,翊成对着装睡的瑶瑞低声道:“我们逃吧,离开这个讨人厌的皇宫。” 逃? 这个字在瑶瑞心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回。 翊成走后,瑶瑞起身将昨夜的狼藉收拾掉。 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做她的除草宫女。 临近五月,桃林花开满园,那景色美的让人忘却了烦恼。 瑶瑞许久未见翊成,这令她有点伤心。 她知道男子多薄情,却未想过自己会动情,不仅动情,还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入夜时,每每想起翊成,她都会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瑶瑞,你想什么呢?”苏怜顽皮的冲着瑶瑞吹了一把花瓣。 瑶瑞回过神来,笑道:“没想什么。姐姐你快别闹了,再不把这里收拾好,就要赶不上今晚的桃花宴了。” 苏怜吐舌:“你都快变成温璇了,木木呆呆的。” 瑶瑞不接话,却接过来苏怜手里的活。 苏怜见瑶瑞老实本分的工作,也不好再与她打趣,识相的也干活去了。 夜里,桃园热闹起来。 皇上与一众妃嫔皇子在园子里开宴会。 瑶瑞等在仓库里,准备随时帮着宫女传递物品。 “这么好的景色,你不出来瞧瞧吗?” 翊成倚在房门,见瑶瑞还是不肯回头看他,走上前去将瑶瑞身子转了过来。 瑶瑞抬头望了一眼翊成,冷冷道:“你怎么了,才一段时日不见,为何变得这么粗糙?” 翊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稀稀拉拉的胡渣子,看起来确实有点邋遢。他笑道:“今日回来的匆忙,我还没找到空闲收拾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