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天是昏暗的，厚重的乌云遮住了阳光，但却迟迟没有雨水落下，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从来都没珍惜过……” 程峰看着手机上的这条微信，眼睛中布满了通红的血丝，手指紧紧握住手机，好像都要把手机给捏碎了一样。 在床头柜上的相框中，一对年轻的情侣无忧无虑的欢笑着，那是程峰和他的妻子，或者说是前妻，青涩年华里最美好的回忆。 程峰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狠狠的灌了一口，环顾着到处都是脏衣物和啤酒瓶的家，心中对妻子选择离开的愤怒都化成了嘴角的苦笑。 谁能忍受，人到中年，还只能蜗居在不到60平方的老公房中，谁能忍受，曾经甜蜜的爱情变成了日复一日的争吵和冷战。 命运似乎一直在戏弄着程峰，高考估分错误让他错失理想的大学，毕业之后却传来母亲过世的消息，零八年的股市让他和妻子买房的美梦破裂，最后自暴自弃的程峰让相伴十几年的妻子都失望离去…… 程峰拿着酒瓶晃晃悠悠走到了阳台，看着天空中翻滚的乌云，仰天怒吼。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轰隆隆~~ 一道明亮而又扭曲的闪电划过都市的上空…… ………… “喂，醒醒……” 疼，头疼，全身都疼，这是程峰的第一感觉。 “我见过上课睡觉的，甚至是高考睡觉的，但从来没见过填报志愿还睡觉的……” 我在哪？ 程峰的意识终于渐渐清晰，但身体却奇怪的不停他的使唤。 “喂，喂……” 有人在推我！睁眼！睁眼！就是睁不开！ 程峰大脑一遍又一遍想要发出指令，命令自己的身体，但身体就像是一台生锈的机械，不停使唤。 “中暑了！这位同学中暑了！赶紧来两个男同学帮忙，抬到医务室去！” 我中暑了？ 就在程峰疑惑的时候，他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就像一个旧的机械闹钟，他的身体慢慢的上紧了发条，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又很真实。 不知多久，程峰慢慢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让他只能眯着眼，适应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看清周围围，他躺在一个医务室的病床上，一股独特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房间，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大褂，带着白色口罩的中年女人进入了病房. 她看着程峰坐在病床上，有些惊讶道：“醒了，你现在最好多休息，天气太热，再加上升学压力太大导致你中暑了。” 程峰从病床上站起了身，脚上却是一软，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 那中年女人眼疾手快扶住了程峰，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这同学，怎么不听话，你现在要好好休息。” “对不起，医生，这是在哪？我怎么会在这里？”程峰不好意思的问道，但脚还是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你在学校的医务室，你不是今天来填报志愿的吗？一个多小时前几位老师和同学把你送过来的。” “高中？这里是湖州二中？今年是97年？我来填报志愿的？” 程峰眼光灼灼的看着校医，一口气把所有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校医奇怪的看着脸上苍白但却精神亢奋的程峰，难道中暑不是让人精神萎靡的吗？ 虽然纳闷，但校医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是的，今天是1997年6月18日，这里也是湖州二中，你也是来填报志愿的。” 1997年6月18日！ 我似乎重生了？ 程峰适应了下迟钝的身体，他走到医务室中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面前，镜子中倒映着一个年轻的脸庞。 满脸的胡渣不见了，眼角的皱眉不见了，历经沧桑的面庞也不见了。 我真的重生了？ 程峰掐了掐手臂，疼！但又不确定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好疼！ 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重生了！ 程峰脑中第一个萌生的念头就是：上辈子，我错过了太多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每一次命运的拐点，我都选择错的那条路，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这一辈子，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让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随风飘去吧，活出个精彩的人生！ 挺起还瘦弱的胸膛，程峰踌躇满志。 1997年，这个互联网发展的元年，中国改革开放的新起点，在这样的历史大潮中，自己是不是能书写下属于自己的篇章呢？ 就在程峰还在“自我陶醉”的时候，校医摇了摇头，提醒道：“你如果休息好了，最好赶快去把高考志愿填了……” 志愿！ 程峰心中一惊，赶忙向校医道谢，就慌慌忙忙的跑出了医务室，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填，但他知道上一辈子他填错了。 原本程峰的成绩是能上东江大学的，东江大学是处于省会江城的一本院校，师资力量还是地理位置都非常优越，但上一辈子，程峰估分过于保守，导致他选择了离家很远的，处于中国西北部的北沙大学，甚至母亲弥留之际的最后一面，程峰都没来得及赶回来。 而且在东江大学里有一个人，让程峰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 “老师，我来填志愿的……”程峰气喘吁吁的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他刚刚跑去了教室，才发现空无一人，只好又跑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老师看见门口的程峰，招呼道：“程峰啊，快进来，喝杯水。” “是……老师。” 程峰看着熟悉的男老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姓什么了，只记得他教了自己高中三年英语，而自己则是班级中英语最差的几个，没少被他骂，没有办法，程峰只好硬着头皮就进去了。 男老师望着满头大汗喝着水的程峰，笑眯眯的说：“怎么样，估分多少？填的什么学校？” 程峰却没有回答，他着急自己的志愿，急忙问道：“老师，我刚刚志愿好像填报错了，我回来改的。” “恩。”男老师显然没有太惊讶，抬了抬眼镜说道：“没事，按规定今天可以改两次志愿，王老师只是去吃饭了，你把你的志愿和我说，我下午帮你改。” 程峰不知道还有这种规定，但却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 男老师眼睛盯着程峰打趣道：“我对你印象可是很深啊，说说看要上什么学校。” 虽然听出男老师语气中的揶揄，但程峰却能感受到男老师的好意，真诚的说道：“谢谢你，老师，我想第一志愿填东江大学。” 第二章 我回来了！ “哦？” 男老师惊讶的看着程峰，在他印象里，程峰的英语很差，他的几次模拟考试都是没能上一本分数线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要选择在一本院校中都不算差的的东江大学。 男老师语气有些严肃，皱眉说道：“你确定吗？这次高考难度是以往几届中最难的，不要以为抱侥幸心理。” 正是因为这届高考难度偏大，很多人没有信心填报东江大学，所以东江大学分数才比较低。程峰对这次的高考印象非常深刻。 “我确定！”程峰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 “告诉我你的估分。”男老师沉吟片刻说道。 他倒并不是不相信程峰，而是他要为自己的学生负责。 男老师的话却问傻了程峰，虽然他确信自己的分数是能上东江大学的，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分数了，现在男老师问起，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你不告诉我，我不能帮你改。” 男老师摇摇头，自顾自的翻看起自己的教案。 程峰发愁该找什么理由，眼睛余光瞟到男老师的教案，脑海中灵光一闪。 “老师，我这次英语考得好，所以我有信心。” 男老师闻声，抬起头怀疑的看着程峰，问道：“真的？” “真的，您不信，您给我套试卷，我现场做给您看。”程峰拍着胸脯说道。 …… 上一辈子，程峰干了十几年的科技板块的记者，因为有许多要接触到国外科技公司的报道，看国外媒体的稿子，所以程峰在工作中苦练英语。 而且在工作的闲暇看了数不清的原声美剧和电影，从《老友记》到《犯罪心理》、《越狱》、《行尸走肉》、《生活大爆炸》等等，程峰的英语水平有可能比眼前自己的英语老师水平还高。 选择题，语法填空，简单的语法，程峰也就最后一题有些疑问。 完形填空，阅读理解，考的就是词汇量，对于程峰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最后的改错和小作文，对于偶尔写英文稿子的程峰来说更是简单。 没过20分钟，程峰就把除了听力外的题目全部写完了。 “这么快？” 没错，就是这么快！ 在男老师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程峰连连鞠躬道谢，离开了办公室。 他对这样负责任的好老师感到由衷的敬佩，想一想后世网上被曝光的“范跑跑”和各种虐童老师，现在的老师还是很有良知和责任心的，或者说97年的社会还未被“钱”完全腐蚀。 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筑，程峰心中有着无尽的感慨。 湖州，这个湖东省三线的城市，在几年后将迎来改头换面的发展，每一年程峰回来扫墓都会被这里发展的迅速而感到吃惊。 但现在的湖州的街上还都是低矮的老式公房和破旧的瓦房，就连电线杆还都是用的木头杆子。 程峰的家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平房，房子有100多平方，房门前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院子。 程峰的父亲曾经是名军官，在一次行动中因公殉职，留下程峰的母亲和幼小的程峰相依为命。国家也将这套房子作为补偿给了程峰的母亲。 可以这么说，这套房子是父亲用命换来的，但是在程峰上大学之后，母亲却瞒着程峰把这套房子卖掉了，换了套30平方的小房子住，用卖房的钱来供程峰上大学。 时隔20年再看到这栋房子，程峰心中五味杂陈。但一想到马上能见到思念的母亲，他还是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在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程峰却慢了下来，这是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抚摸着斑驳的院门，程峰忍着泪水，高声喊道：“妈，我回来了！” 走进院子，记忆中母亲的模糊的脸庞重叠进现实，程峰心中一酸，百感交集，眼泪也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双手紧紧的抱住母亲，程峰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让上一辈子“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绝不发生。 “哎呦，都多大人了，好了，好了，洗手吃饭。” 程妈哭笑不得，以为儿子是因为要离开家上远方的大学而伤心，双手拍拍程峰的后背，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 程峰看着母亲头上的几根银丝，心中一疼，给母亲夹了一块红烧肉说道：“妈，你以后别再种田了，也赚不到几个钱。” “那可不行，你马上要上大学了，到处都要钱，以后你还要娶媳妇，买新房……”程妈嘴上说着，手上还不动声色的把碗中的红烧肉夹给了程峰。 “纺织厂现在效益不好，下岗的人一批接一批，要不是看在你父亲是烈士的面子上，我估计也难免要下岗，哎……” 在这个国退民进、国企改革的大时代，下岗已成为不可避免的现实，但程峰却巴不得母亲下岗，上一辈子，母亲就是劳累成疾，四年后离程峰而去的。 “下岗就下岗吧，妈，钱我来想办法，你放心。”程峰拍拍胸脯自信的说道。 程妈看着儿子自信年轻的脸庞，心情也好多了，又夹了一块肉到程峰碗里说道：“你好好学习我才能真的放心……” …… 虽然程峰很有自信，赚钱对于重生的他来说很简单，但在97年这个环境中想搞到快钱却不容易。 1997年6月这个时间点很尴尬！ 如果是去年，程峰可以靠着明珠股市大涨的契机一夜暴富，而现在明珠股市被政府打压的一蹶不振。 如果是明年，靠着腾飞的房价，程峰买两套房子也可以反复的利用银行贷款做起空手套白狼的好戏，但现在距离房地产的爆发还有一段时间。 往大的说，外部金融风暴正在逼近着香港东南亚，内地的外贸进出口也一定会深受影响，那些靠着外部订单的小厂怕是日子不会好过。 往小的说，游戏机房早已遍地都是，小商小贩更是活跃在每一条街道上。 除了这些，程峰倒也想到了暴利的行业，其中，网吧和电脑房都是不错的选择，但在这个湖州这个小地方却没有市场，去省会江城倒是可以一试，而且现在的程峰需要本金。 程峰虽然喜欢唱歌和看小说，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他既不懂五线谱，也不会写书，脑海中只有模糊的记忆，根本不可能换钱。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程峰陷入深深思考的时候，程妈却打断了程峰的思绪，说道：“你小叔早上打电话来了，让你暑假去明珠玩。” 程峰的父亲在家排行老大，有两个弟弟，小叔就是父亲最小的弟弟，但也比程峰大了10岁，前几年去SH打工，十几年后靠着水果生意和运输生意发了家，身价也颇为不菲。 等等…… 小叔！ 对了，小叔就是靠这个淘的第一桶金。 或许我也可以试一试。 程峰兴奋的丢下了筷子，一边跑出家门口，一边喊着：“妈，我吃饱了，我去给小叔打电话。” 没过一会，程峰又跑了回来，他是来问电话号码的…… 程妈一脸惊愕，随后笑骂道：“这孩子，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第三章 小桃 程峰毕竟两世为人，能让他这么兴奋的事，当然不是一般的赚钱机会。 小叔曾经和程峰说过自己的发家史，他和程峰的小婶一开始到明珠自然是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卖水果，后来赚了点钱，就买了辆卡车跑运输，给自己的水果店拉货，但这些却不是小叔人生的转折点，按照小叔自己的话来说，他的转折点就是这辆卡车。 说的具体一点，是明珠X开头的牌照（1）。 明珠“X牌照”是私人运营牌照，曾经是明珠政府发放给有明珠户口的待业青年，是鼓励他们就业的政策，无论在税收、养路费、价格和市区允许通行等等都比其他牌照有着巨大的优势，但这个政策却有个致命的漏洞，他们忽视了人性。 外地人“借用”一个明珠人的户口，通过“X牌照”可以在“明珠人”之间流通的政策，囤积了几辆甚至是十几辆的“X牌照”卡车来跑运输，而且因为申请容易，“X牌照”并没有多贵，只有2万出头一张。 但就在1997年7月初，明珠政府停止了X牌照的申请政策，导致X牌照在两个月中暴涨到40万一张。9月，明珠政府又出台了X牌照为出租车专用牌照，卡车全部在年审时换牌，才遏制住了X牌照价格的疯涨。 当然这并不代表X牌照不值钱了，而是越来越值钱，直到网约车的出现，传统出租车的没落，才让X牌照有价无市。 今天距离明珠政府政策的出台还有半个月时间，程峰现在需要和时间赛跑了。 ………… “峰哥。” 程峰刚出门，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就传来了，程峰寻着声音望去，那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高挑的身材，不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靥。 “小桃？” 那是程峰记忆中每每想起会不经意微笑的初恋，想念不如怀念的青梅竹马。 “嗯。” 小桃低着头羞涩的一笑，似乎都要化了程峰的心。 “峰哥，你去哪？” 小桃的疑问这才让程峰惊醒，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想儿女情长。他指着对面小商店说道：“我去对面打电话给我小叔，我要尽快去明珠。” 小桃闻言白了程峰一眼，嗔道：“你忘了，我家有电话啊，你来我家打吧。” 程峰思索了一会，这才想起了有关小桃家的记忆。 程峰家的房子是政府分的，所以他的邻居很多都是在政府上班，而没有背景的程峰却是这里的另类，许多人都不愿意搭理甚至是看不起程峰母子。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程峰的邻居小桃一家，小桃芳名李桃桃，比程峰小一岁，明年才高考。 李桃桃的爷爷是老红军，战死在抗美援朝的战场，李桃桃的父亲李建国是湖东发展银行湖州分行的副行长，李桃桃的母亲王丽来自于京都的大家族，他们唯一的女儿就是李桃桃。 6年前他们一家搬到程峰家边上，在听闻了程峰家情况后，李家时常用些猪肉和布匹来换取程妈种的蔬菜，这让程峰充满了对李家的感激，多年之后程峰想起来，对李家更是佩服，帮助一个人容易，但尊重帮助的人却非常难。 但等到程峰上大学的那年，李建国被调任到了京都，从此李桃桃一家与程峰犹如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 …… “好。”程峰一口答应。 也许，他的第一桶金的计划中，还需要李建国的帮助。 李桃桃见程峰答应，高兴的小跑过来拉起程峰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就往家跑。 没走几步，程峰就走进了李桃桃家的院子里。 “小峰来了啊，快进去坐，桃桃进去给小峰拿饮料。” 王丽穿着白色短袖衫，系着围裙，简单的装扮却难掩大家闺秀的气质，站在李桃桃身边，不像是母女，却像一对姐妹花。 “王姨好，”程峰礼貌的答道，心中疑惑王姨不是应该在市教育局工作吗，片刻之后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六。 脱下白色的球鞋，程峰穿着布拖鞋出了玄关，走进客厅，左右打量着李桃桃的家，用四个字形容就是低调奢华，也是，李建国贵为副行长，工资肯定不会低更别说其它隐形收入了。 “李叔好。”程峰看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李建国，连忙叫人。 李建国今年只有37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许是身处高位，他看到程峰，也是一脸严肃，放下报纸，招呼道：“小峰来了，坐。” “怎么样？志愿填的哪里？” 程峰坐在沙发上，腰却挺着笔直，答道：“我准备上东江大学，我妈的身体不好，我不想离开太远。” 李建国满意的看了一眼程峰，说道：“东江大学好啊，我们湖东的名校，不过你也不能志得意满，要好好学习。” 程峰点点头，刚想回答，就被李桃桃打断了。 “爸，你在家还教训人，真是的……峰哥，喝可乐。” 李桃桃拿了两瓶冰镇可乐，从厨房里出来，翻了一下李建国的白眼，就坐到了程峰的边上笑眯眯的递上了可乐。 李建国看着女儿的样子，轻轻皱了下眉头，要不是程峰注意力高度集中，估计他都没发现。 程峰心中一个机灵，看都没看小桃手中的可乐说道：“小桃，我不喜欢喝可乐，我不渴。” 李桃桃闻言疑惑的看着程峰，她总感觉程峰今天怪怪的。 沙发另一边的李建国听到程峰的话却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桃桃，去厨房，帮小峰倒杯茶。” “哦。” 李桃桃应了一声，奇怪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拿着可乐又走回了厨房。 厨房里的王丽把刚刚的场景看在了眼里，笑着帮女儿沏好了茶，叮嘱道：“你送完茶，就回房间。” “妈~~” 王丽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没理李桃桃的撒娇，催促道：“听我的，快去。” “李叔，我想来给我小叔打个电话，然后还有个不情之请。”程峰说出了来意。 其实，李建国今天看见程峰这么拘谨认真与平时截然不同，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程峰一出口，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点点头，李建国指着书房门，又拿起茶几上报纸说道：“那你先去书房打电话吧。” …… “喂，这里是四季果园……”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程峰打断小婶的话说道：“喂，小婶，我是程峰。” “哦，是小峰啊，刚刚我还和你小叔说，让你来明珠好好玩玩呢，你这几年上高中也没好好出去玩玩。” 程峰听着小婶的声音，有些感动，说道：“小婶，我过几天就去明珠，我让我妈给你准备你最喜欢的辣酱。” 电话里传来一阵笑声。 “好，你什么时候来，来个电话，我让小叔去火车站接你……你小叔也在，我去喊他。” …… 过了不久，电话里又传来了一个男声。 “喂，小峰，我是小叔，什么时候过来？” 程峰有些紧张，他不安的把电话移到另一个手上，没有回答小叔的问题，反而说道：“小叔，我有件事问你。” “恩，你说。” “你的那辆卡车上的‘X牌照’现在现在卖多少钱？有没有消息说政府要停止X牌照的发放？” “咦，你怎么知道？早上我的那些朋友还说这个话题呢，是有些风声，但最近几年每隔几个月就有消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倒是想卖那些牌照，一张2万4吧，再加上那些快报废的卡车，一起要3万3一辆。” 程峰眉头一扬，胸口砰砰直跳，压抑着兴奋的心情，语气尽量平静道：“小叔，这次恐怕是真的，帮我收十张牌照，你自己也收一些，但千万别泄露消息，我过几天就带着钱去明珠。” “真的假的？小峰你别逗我开心啊。” 程峰想了一下，说道：“小叔，这次你一定相信我，是我一个家里老爷子当高官的同学和我说的。记住这消息千万别说出去。” ………… 金霞看着丈夫紧皱的眉头挂上了电话，疑惑的问道：“程北，小峰说什么了？” 看了看妻子，程北犹豫片刻，还是把程峰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金霞听完，急忙把丈夫拉到了水果店后面的生活区，低声说道：“这是一次机会，懂不懂？” 见丈夫还是不说话，金霞有说道：“小峰这孩子从小乖巧懂事，你看过他说过谎？” “我不是担心小峰，我只是担心小峰口中的同学。”程北不安的说道。 “你这人，就是缺点闯劲，就算假的又如何，无非亏点车钱，机会要抓住懂吗？” 金霞目光炯炯的盯着丈夫，见丈夫终于犹豫的点点头，又贴着丈夫耳边说道：“一定不能透露消息，跟别人说你要开运输车队，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私房钱也给我拿出来。” 第四章 金融危机 “李叔，我想把我家的房子抵押了。”踌躇了半天，程峰还是把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说了出来。 在这个弄潮的大时代，敢光着膀子下海的人不是没有，但像程峰这样刚上大学的学生还敢背着债下海的，还真没有。 李建国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看了看程峰，没有说话，继续看着报纸。 “我需要钱去投资。” 李建国听到程峰异常坚定的语气，叠起了报纸，放下了腿，看上去他的脸色毫无变化，但心中却惊讶于程峰的理解能力。 这一招以静制动，李建国在单位里教训新人屡试不爽，那些刚进单位的名牌大学生也经常在他面前“高谈阔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年轻人的一时冲动，自己不说话，他们肯定会毛毛躁躁重复自己观点，但眼前这个还没上大学的准大学生却直接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需要程峰的理由。 “投资？你看看报纸上的头条新闻。”李建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了程峰。 “泰国宣布计划放弃固定汇率制，实行浮动汇率制。” 程峰刚刚看了标题，他就知道泰国完了，亚洲金融危机将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放下了报纸，程峰只说了四个字。 “金融危机！” 李建国听到程峰的话，嘴上刚刚挂起的冷笑凝固在脸上，心中大吃一惊。 这小子刚看不到3秒钟，估计也就看了个标题，怎么就下了和他一样的判断。要知道自己可是每天关注着亚洲经济，足足有半年时间。 但李建国城府极深，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面沉似水的沉声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程峰吸了一口气，知道这李建国对他的考验，斟字酌句的说道：“这场金融危机是不可避免的，看上去是乔治·索罗斯为首的国际投机商对觊觎已久的东南亚金融市场发动攻击，但……” 程峰看了一看李建国，见他面色还是没有变化，只好继续说道：“但东南亚一些国家房地产、外汇储备、金融市场管理的混乱与失控是这场将要到来的金融危机的本质原因。” “泰国放弃固定汇率制，实行浮动汇率制，说明泰国已经撑不住了，政府的外汇储备已经到了极限，国家没钱和那些投机商们血拼了。” 李建国喝了口茶，对程峰的话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这有可能只是泰国向其他国家发出的救援信号。” 程峰摇摇头，说道：“就算是，其他国家也不会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在太平盛世掩盖下的各种弊端一一暴露出来，所有国家都恐慌这些投机商会攻击自己，甚至连亚洲四小龙的外汇储备都扛不住这些疯狂的投机商。” 李建国听到程峰提起亚洲四小龙的香港，点上了一根烟，这才皱着眉头问道：“香港的经济体量巨大，索罗斯怕是不敢找上门吧？” 程峰看到李建国的脸色变化，心中笑了笑，总算是勾起这位“面瘫”的兴趣了。 闻了闻怀念的烟草味，程峰忍住烟瘾，伸出两根手指，说道：“第一，现在香港马上就要回归了，但这也意味着现在的香港，无论是政坛还是经济都很乱，英国不管，甚至是纵容那些破坏安定的‘港独分子’，而中国想管但管不到。” “第二，香港股市和房地产的泡沫太大，再加上索罗斯肆虐东南亚的阴影下，股民都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导致恐慌式抛盘。” 程峰目光锐利，仿佛拨开了未来的层层面纱，让李建国不自觉的就跟着程峰的话语经历这场还未到来的金融危机。 见李建国陷入了沉思，程峰知道他需要再加一把火，他缓缓地说道：“政府估计早已预料到了，只怕李叔您调往京都的调令已经在路上了吧。” 李建国眯起了眼，狠狠的抽了一口香烟，这个小子，什么他都猜到了，不过他却不知道，其实调令是昨天就收到。 “你平时经常关注经济？” 程峰嘿嘿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谎话乱说可是很难圆的。 正当程峰还组织着语言的时候，李建国掐灭烟头，站起了身，拍了拍程峰的肩膀，一脸笑意的问道：“想过以后干什么了吗？” “额，” 程峰哑然，他自己也没想过，但其实他的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买下几百套房子，然后吃饭睡觉玩网红。 当然程峰不会把这种想法说出口，犹豫的说道：“我想当宇航员。” “哈哈~” 李建国大笑着，心里却暗骂这小子滑头，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征求你妈的同意，两天内我就把钱贷给你。” “桃桃，去把这小子送回去，见到长辈记得要喊人。”李建国目光犀利的看着程峰，大声把女儿喊了出来。 …… 王丽看着天真的女儿和沉稳的程峰离开的背影，笑着来到丈夫身边，捏了捏丈夫的肩，问道：“这小子怎么样？” 李建国舒服的呻吟出声，手不自觉的抚摸着王丽光滑的手，说道：“沉稳内敛，说话条理清晰，意志坚定，是个人才，或者可以说在金融上是个天才。” 王丽轻轻甩开丈夫的不安分的手，并排与他坐在沙发上，感慨道：“这小子看上去与桃桃倒是蛮般配的。” 李建国闻言笑道:“小桃还只有16岁，你就着急给小桃安排终身大事了。再说这小子是个滑头，还敢调侃我，我可不想我的女儿被人欺负。” “不知道谁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给我塞纸条了，再说小峰要是愣头青，你会看的上？” 王丽白了丈夫一眼，又担忧的说道：“但程峰家里条件还是差了点，而且我家的老爷子的意思……” 李建国没搭妻子的话，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忽明忽暗的烟头飘出袅袅青烟，他冷声道：“我的女儿当然我说的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 李家就在程峰家边上，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程大娘，你好，这是我妈让我给您带的半块火腿，别人送的，你别嫌弃。” 李桃桃完全没了家中洒脱的样子，在程妈面前犹如一个乖乖女。 “小桃，你看你客气的，赶快进屋，我去菜地上摘下新鲜菜给你带回去。” 程峰一直在想着怎么说服母亲，真没注意到小桃手中还带着礼物，看到母亲的眼色，程峰赶紧把小桃拉近了屋。 “不用换鞋，随便坐，家里穷，没那么多讲究。” 程峰说着就走到了厨房，倒了两杯母亲常做的大麦茶，自己却忍不住先喝了一口，满口都是似曾相识但又难以忘记的味道。 第五章 我保证，我一定会 …… “峰哥，你去明珠带我一起去好吗？”李桃桃睁大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望着程峰。 程峰犹豫了一会，脑中浮现出李建国犀利的眼神，还是摇摇头，说道：“你一个人，你爸妈会担心的。” 李桃桃欲言又止，她也知道父母不会同意的，满脸沮丧的嘟着嘴不再说话。 一时间，仿佛冷了场，已经是大叔年纪的程峰似乎与李桃桃有着天然的代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尴尬！ 喝了口大麦茶，程峰故意的咳嗽两声，问出了最能缓解尴尬的问题：“小桃啊，你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程峰面对这个问题时，犹豫不决，找不到答案，那是因为他历经沧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能激发他的兴趣，或者说重生的他选择太多，让他有了选择困难症。 但还处于花季的李桃桃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以后要当明星，演电影，演电视剧。” 程峰听到李桃桃的理想，脑中思索着，，是不是应该找个本子，把以后的出名的明星，电视剧，电影都记录下来，等有钱就投资他们。 “我特别喜欢刘德华，我想和他一起拍电影。” 李桃桃说到刘德华，眼睛都发光。 程峰笑道：“以后我给你投资拍电影，你想让谁来给你搭戏就让谁来。” 李桃桃闻言眼睛一转，双手托着粉腮，问道：“峰哥，那你喜欢哪个明星？” “我吗？”程峰沉吟许久，才笑着说道：“我喜欢周星驰。”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互联网视频，没有迅雷，但得益于盗版光碟的猖獗，和遍地开花的私人放映室，让香港和国外的优秀电影能够进入到内地。 香港电影对内地的年轻人影响尤为深刻，像《古惑仔》系列可以说影响了整整一代人，虽然其中黑社会的打打杀杀纵然是负面消极的，但电影中的兄弟情才是电影的真正内涵。 总之，不要说古惑仔带坏了一代人，你听了一辈子雷锋的故事也不见得是个好人。 而影响程峰最深的却是周星驰，尤其是那部《大话西游》。 “周星驰啊，我也特别喜欢他的喜剧。” 说起周星驰，李桃桃脑中自动浮现出周星星那贱贱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的翘起。 程峰回忆起往事，呐呐自语道：“但我更喜欢他的悲剧。” “骗人，周星驰没有演过悲剧。”李桃桃竖着秀眉，瞪着双眼，不满的反驳道。 程峰哑然失笑，摇摇头，自责的想到，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女孩较真。摊摊手，无奈的说道：“好吧，是我记错了，周星驰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喜剧之王。” “嘻嘻，那你陪我去看《大话西游》，前天你说填完志愿就陪我去的。”李桃桃站起身，拉着程峰的手臂，说着就往外走。 程峰一愣，这不是前天的我说的，这是二十年前的我说的。 拗不过李桃桃，程峰只好起身。 ………… 湖州虽然只是三线的小城市，但街上也是非常热闹，程峰原本还不记得路，但走了一段时间后，就如识途老马般带着李桃桃来到一家放映室。 虽说是放映室，但不过是个不大的盗版音像店，里面有几间用木板隔开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台电视机。 音像店的老板似乎对程峰很熟络，见到程峰，很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程峰沉睡二十年的记忆似乎被唤醒了，笑着说道：“老板，最里面的包间，《大话西游》两集。”程峰说完就拉着里李桃桃往里面走。 “好嘞，你们先进去走，我等会找一下拿给你。”老板答应了一声，多看了李桃桃几眼，就在店里架子上朝气光碟，心中却是羡慕程峰的桃花运，有这么漂亮的小女友。 …… “这里条件是简陋一点，但胜在安静，便宜，老板也是个勤快人，每天都会打扫很干净的。”程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朝着李桃桃说道。 李桃桃脸上犹如红彤彤的苹果一般娇嫩欲滴，但还好房间里灯光昏暗，倒不担心程峰看见，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去电影院的，但没想到程峰直接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看着那张拥挤的两人沙发，李桃桃心中涌起无数个念头。 峰哥要干什么？他会不会占我便宜？我要不要逃走？ 万千的思绪在李桃桃心中纠结，但在听到程峰的话之后，李桃桃还是娇羞的低声“嗯”了一句，坐了下来，但却紧张的缩在一边，心中无比紧张，又有些期待。 但桃花有意，流水无情。 程峰真的是一点心思没有，他只是习惯性的来到了这里，等到老板送碟过来，程峰熟练的将光碟放进VCD机中，心中却怀念十几年后的迅雷，那才是看片神器啊，但现在别说是电脑了，就是DVD才刚刚普及，至少湖州还没有出现。 电影开始了，程峰和李桃桃心中各怀心事。程峰在怀念过去，李桃桃则是处在初恋约会的惴惴不安之中，谁都没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大话西游》的剧情不用赘述，程峰虽然看不过无数遍，但没有哪一次比得过现在更加让他感慨。 程峰自己何尝不是电影中的至尊宝，同样是回到了过去，他只是站在重生的起点，至尊宝却已经成为了齐天大圣孙悟空。 想要救紫霞就必须要打败牛魔王，想要打败牛魔王就必须要变成孙悟空，想要变成孙悟空就必须忘掉七情六欲从此不能再有半点沾染。 年轻时的程峰不能理解，但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那一转身看似简单，却要背负多少痛苦。正所谓不戴金箍，如何救你。带了金箍，如何爱你。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当至尊宝放手紫霞的那一刻，程峰知道星爷也永远失去了朱茵。 程峰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齐天大圣，但这辈子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他爱的人。 电影在惆怅的《一生所爱》中结尾，李桃桃早已哭的泣不成声，美丽的鼻翼因为抽泣而不断翕动着，就在程峰手足无措之际，李桃桃却紧紧握住了程峰的手。 她哽咽问道：“峰哥，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京都，离你很远很远，你会不会想我？你会不会来找我？” 程峰凝望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小桃，他能感受到小桃的青涩的爱慕之情，他不想说谎。 但就算是梦，就算是童话，程峰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程峰轻轻擦去小桃脸色的泪痕，柔声说道：“我保证，我一定会。” 第五章 绿皮火车 检查一遍行囊，在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下，程峰坐上了去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他知道母亲还去纺织厂上班，也就没让母亲送自己去火车站。 前天晚上，程峰和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出乎意料的是，母亲并没有反对，也没有问到底为什么，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你确定吗？”。在得到了儿子肯定的回答后，她默默的把房产证拿了出来，还有她的存折…… 程妈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女人，女嫁随父，嫁夫随夫，夫死子从！ 她只是认定了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已经可以成为家中的顶梁柱了。 面对母亲的信任，程峰无言以对，只能在心中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 本来程峰家的房子就算卖也不到30万，这还是因为他们家是在政府大院中，但有了李建国的帮助，程峰在湖东发展银行贷到了44万，贷5年，年利率9.01%。 程峰拿到钱的时候不由感叹，在天朝，真的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当然程峰根本没想过要尽早还贷款，要不是政策不允许，他甚至还想贷30年，他非常自信，钱在他手上的增长速度会远远超过银行的利率。 路边的樟树摇起树枝，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似乎起风了。 程峰流连于窗外的景色，手中却拿着一柄小小的犀角梳慢慢抚摸，犀角梳上还残留着小桃淡淡的发香味，这是小桃昨晚给他的，想起昨晚小桃青涩的唇，程峰不禁莞尔。 …… 这个时代的火车还是绿皮车的天下，相比高铁，绿皮车速度特别慢，但一路上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美景。这绝对是坐飞机或者坐高铁感受不到的。 “钱包，存折，背包……”程峰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物品，钱和存折被母亲缝在书包的里侧，这也是程峰全部家当，绝对不能丢。 检查完，程峰又开始打量起周围，人不多，原本能做六人的座位上只有他和对面一个背着吉他的漂亮女人。 其他座位上有背着旅行包的游客，带着幼儿的母亲，一脸痞样的混混，更多的是像他一样背着包的学生。 最有特点的是那些农民，他们孤身一人，或一家几口，或邻里十几人，背着箩筐，挑着扁担挤上火车，或将东西卖给火车上的乘客，或在下一站下车去集市上卖。 湖州离明珠其实并不远，但坐绿皮火车也要8个小时左右。 本来程峰是想坐大巴的，毕竟快一些，但程峰从小坐大巴就晕车，最后还是决定坐更平稳的绿皮火车。 “呜~~~”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往后倒退，火车随着汽笛声，缓缓前进，程峰也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的明珠之行，程峰是志在必得的，他也很有把握，毕竟上一辈子小叔就靠“X牌照”发家的。 如果能赚到这第一桶金，程峰也有了对未来的选择。 对于未来，程峰却很迷茫。当然带着十几年的记忆，程峰做什么都比普通人更容易成功，但他却没有未来的规划。 总的来说，程峰有三种选择，人生的简单模式莫过于在明珠京都买上几十套房子，随着暴涨的房价，他坐在家里看小说都能吃喝不愁。 人生的普通模式是拿钱去投资，以他十几年科技记者的记忆，他清楚的记得后世那些巨无霸互联网公司的草创时间。 譬如现在在羊城的丁雷和他的刚刚创办的网翼，明年的滕讯等等，只要他这只小蝴蝶不吹起影响未来的大风暴，他甚至可以成为一个从未有失败记录的传奇投资商。 人生的困难模式风险最大，收益当然也是成正比，他可以自己创办公司，取代未来的BAT之一，成为真正的互联网大佬，成为别人口中的传奇。 但是他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世界，改变未来。 “哇~~~” 一阵啼哭声打断了程峰的思绪。 程峰看了看窗外，天上的黑压压的乌云让人喘不过气，但又好像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闷热的午后让车厢里的乘客都昏昏欲睡。 收回目光，程峰望了一眼走道另一边座位，他看到的景象却让他紧蹙起眉头，顿时紧张了起来。 两个手臂上纹着刺青的混混拿着水果刀，把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逼到了墙角，那孩子不过三四岁，在母亲怀里吓得大哭。 年轻的母亲眼睛中满含泪水，颤抖的手死死捂住自己孩子嘴巴，不让他的哭声传出来，还有一只手护住自己的挎包。她看到程峰看向这边，赶忙投来求救的目光。 但程峰却犹豫了，虽然他很想帮助那位母亲，但心中却有个恶魔一直告诉他，不要管闲事，和你没关系！ 程峰望了望周围，希望有其他正义感爆棚的人站出来，但好像所有人都在假寐，又好像都装作没看见，只有对面那个背着吉他的漂亮女人在怒视着他，眼光中还带着鄙夷。 脸上一红，程峰知道自己的举动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被女人鄙视了！ 程峰咬了咬牙，心中一横，算了……我去找乘警。 但当程峰刚刚想站起来，一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混混拿着水果刀指着程峰，三角眼中散发着凶光，威胁道：“坐下，别说话，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不然我捅死你。” 程峰无奈的摊摊手，看了一眼那混混手中明晃晃的水果刀，解释道：“我是去明珠打工的，我没带钱。” 那混混明显不信，瞥着坐在程峰对面横眉竖眼的漂亮女人，淫笑道：“不给钱也可以，把你女人给我玩玩。” 说着咸猪手就要往那漂亮女人的脸上摸去。 真是倒霉，莫名其妙自己就多了个愤世嫉俗的“女人”。 但程峰却不能不管，双手举着站起了身，喊停了那混混的动作。 “这位大哥，等等，我有钱。”程峰给对面的漂亮女人打了个眼色，掏出口袋中母亲给的现金，说道：“我当花钱消灾，你看这里有500块，您大人有大量放过那对母子和我们……” 混混一把拿过程峰手中的钱，却还不满足，恶声恶气的说： “你当我是叫花子吗？你不给钱，就把衣服全部给我脱下来，把包给我拿过来，让我自己来搜。” 混混很自信，他不清楚程峰还有没有钱，但他知道，像程峰这样的“小年青”，只要随便吓一吓，出点血，就会乖乖把钱都掏出来。 “人不要贪心，收了我500块，你放了对面的那个带孩子的女人，你赚了一笔，大家都平安无事。否则……”程峰眼神凌厉起来，语气也冷了下来。 混混不屑的笑笑，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道：“否则什么？你还想报警？还真以为你看了几本小说，就成了武功盖世主角？你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我见的太多了，等见了血你会抱着头大哭。” 说完，就拿着水果刀划向程峰的手臂…… 第七章 制服 电光火石间，程峰来不及考虑，一把就抓向刺来的水果刀，死死的捏住。 虽然程峰已经尽量瞄准水果刀的刀把处，但还是划破了手掌，还好刀不算锋利，并没有伤得太深，但鲜血还是瞬间就流了出来。 混混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到程峰流血的手，他心中莫名的有些畏惧。 想把刀抽出来，但水果刀死死卡在程峰的手掌肉中，鲜血甚至都染红了那混混的握刀的手。 程峰脸上带着嘲弄，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上辈子他都死过一回了，比不要命，程峰还没怕过谁。 “呀！” 那混混低吼一声，他也够狠，抽不出刀，就用力拧着手腕，水果刀在程峰的手掌上斜的切开更大的伤口，疼的程峰死死咬住牙。 不行，要速战速决，程峰忍着剧痛，右手捏拳向后弯曲蓄力。 但等他刚想挥拳时，一把小提琴狠狠的砸在那个混混的头上。 “砰！” 琴弦断裂，木屑飞舞，程峰仿佛在那个混混脑袋上看到了“红字”，直接就打出了“暴击”。 鲜血顺着头汩汩的流下，那个混混捂住了头，痛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砰！” 又是一脚，程峰抽了抽嘴角，似乎听到了某个部位断裂的声音。 真狠，这一脚差不多就断子绝孙了。 混混痛苦的躺在地上，但那个漂亮女人好像还不解气，高跟鞋又是一脚狠狠的踩在混混的肚子上…… 但程峰却不能放松下来，因为还有一个混混没有解决。 程峰拿起带着自己鲜血的水果刀，皱着眉盯着另一个年轻一些的混混。 被程峰盯着的混混叫作王军，是躺在地上那个混混的表弟，他这是第一次跟着自己表哥在火车上偷窃，但因为太紧张，惊醒了午休的孩子，偷窃不成却演变成了抢劫。 王军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表哥被打倒，心中暗暗叫苦，表哥说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看到满手鲜血的程峰盯着他时，王军害怕极了，他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狠人，他只觉的对面凶残的程峰像极了《古惑仔》中的一身浴血的陈浩南。 “你别过来……我……捅死你……” 王军挥着刀恐吓着程峰，但颤抖的声音却暴露出他的恐惧。 说着话，余光却瞥到了边上抱着孩子的女人，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用水果刀抵着脸色苍白的年轻母亲。 程峰虽然看到了王军的动作，但却来不及阻止，只好语气平静道：“你别做傻事……” “你把刀扔过来，退后！”王军瞪红了双眼，犹如受伤的困兽嘶吼着。 “好……” 程峰慢慢后退，把手中的刀也扔在了地上。 他知道这件事麻烦了，他能感受到王军身上的紧张，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新手，他们不知道轻重，也不知道绑架挟持与偷窃是完全不同的后果。 王军虽然没上过几年学就开始混社会了，但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歹徒。一时间，程峰和王军保持着一米半的距离僵持住了。 …… 车厢里其他人见到这一对男女这么生猛，直接把一个混混打趴下了，顿时正义感爆棚，站得近的一拥而上就把地上的混混五花大绑、还有的人叫骂着、更理智一点的人则聪明的去喊乘警。 王军听到人群的呼声更是紧张，满头上的汗不停地流下，手也不安的转动着水果刀。 程峰心中骂了一句，但又很无奈，只好转身爬到自己座位前的火车餐桌上，大声喊道：“都给我静一静！” 车厢里的人群看到满身是血的程峰，心中一怵，终于慢慢了安静了下来。 程峰环顾一下人群，手指指着站的最近的两个年轻人，说道：“你们俩让大家往后退，给我留出10步的距离！” 也许是程峰满身鲜血的狰狞样子，也可能是程峰严肃的表情和话语，那两个年轻人乖乖的按照程峰的话清理出空间，人群也配合的往后退。 程峰满意的点点头，跳下了了餐台，望着一脸紧张的王军，柔声说： “你别怕，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放下刀，最多是盗窃罪，但你在和我僵持下去，就是绑架罪了，你只要放下刀，我绝对保证你没事。” 不过这个承诺会不会兑现，却只有天知道了。 王军明显有些意动，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 程峰眉毛一挑，有希望！ “你放心，你放下刀，我给你作证，我……” “放下刀，不然我开枪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乘警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义凛然”的举着手枪瞄着王军，厉声威胁着王军。 卧槽！ 程峰摇摇头，他真是服了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警察。 果然！ 王军更加紧张了，年轻母亲的脖子都被刀尖抵出了鲜血，她怀中不到3岁的孩子更是放声大哭，哭声让王军更加焦虑。 程峰知道自己不能等了，这样下去，王军的情绪迟早要失控。 就在王军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时候，程峰由静而动，速度快的犹如猛虎下山，右手直接就按到了王军拿刀的手，左手一拳正中王军的面门。 王军感觉被牛撞到了一样，仰倒在椅子上，鼻子一酸，流出一股热流，眼泪也不自觉的流出，拿刀的右手也被程峰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机不可失。 程峰四肢压住了王军，一头撞向王军脑门上…… …… “楞什么，赶快去帮忙。” 一个年长的乘警拍了拍年轻乘警的肩，失望的神情写在脸上。 这些刚毕业的愣头青一遇到事情就措手不及，差点就酿成惨剧。 他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级了，开始带接他班的新乘警了，他脚步当然没年轻乘警那么快，等他到了现场，想上前控制局势时，程峰已经仅凭一人之力将王军控制住了。 “哦。” 年轻男乘警这才回过神，急急忙忙的收起了枪，拿着手铐上前帮程峰拷住了王军，程峰也是脸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手上的伤口不算深，但失血有些多，还有头被撞的有些晕…… “走，我扶你去医务室包扎。” 程峰闻声抬起头，那漂亮女人脸色平静的向他伸出了白嫩的手，平静的好像刚刚的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谢谢~” 程峰有些虚弱的应了一声，抓住了似美玉般光滑的柔荑。 真舒服……好想捏一捏…… 忍住不安分的心，程峰还是没把心中的想法付之行动，毕竟边上这位主可是会“断子绝孙”脚的…… 等面容憔悴的程峰在漂亮女人的搀扶下，离开车厢去乘务室的时候，车厢里响起了雷鸣的掌声，每一个人都对程峰的勇敢感到由衷的佩服。 程峰心中苦笑，这当英雄的感觉可不好受。 ………… 火车的乘务室很小，所以列车长把程峰和那对年轻的母子还有那漂亮女人都安排到了列车的餐厅区休息。 那两个倒霉的笨贼也被戴上了手铐，准备下一站就下车带到当地派出所。 列车长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一边帮程峰包扎受伤的左手，一边敬佩的说：“小兄弟，你今年多少岁了，是大学生吗？你可真勇敢，这年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可不在少数。” 程峰腼腆的笑了笑，我不是勇敢，我是被逼的，怪只怪那混混不长眼，贪心不足蛇吞象。 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不说话的漂亮女人，程峰说道：“我叫程峰，过一个月就18岁，刚刚高考，准备上东江大学。” 那漂亮女人听到程峰的话，柳眉一挑，饶有兴趣的看一眼程峰，不知道在想什么。 列车长举起大拇指，称赞道：“东江大学可是名校啊，像你这样品学兼优的大学生真的很难得，我会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上级的，放心，我一定要求上级把你的见义勇为通报给东江大学。” 包扎好伤口，列车长又说道：“我帮你缝了5针，但好在伤口不深，像你这个年纪恢复的会很快，注意手不要随便用力，防止崩开伤口。” 程峰点点头，稍微动了一下手，果然不是很疼了，这列车长的缝针技术可不比医院的护士差。 这个时候两个乘警走了进来，他们刚刚去车厢维持秩序去了，年长的乘警向程峰伸出了手，一脸笑意道：“如果每一次都能遇到像你这样有正义感的乘客，也就不需要我们了。” 程峰有些惭愧，要不是那个混混逼的太紧，他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当看不见，程峰毕竟过了热血青年的年纪，但有些时候英雄不也是被逼出来的吗。 第八章 雨滴 程峰连忙握住了年长乘警的手，虽然心中有些惭愧，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应该的，这是我们每一个公民的义务与责任，我在红旗下出生，从小听着雷锋的故事长大，见义勇为是我理所应当做的。” 程峰说的慷慨激昂，其他人听得也为之动容，不过一直盯着程峰的漂亮女人却不禁莞尔，这个人脸皮可真厚。 婉拒了列车长的下车休息的建议，程峰从包里换了身衣服，他还要尽快赶到明珠去。 在与年长的乘警交谈后，程峰才知道，其实他快要退休了，那个年轻的乘警是接他的班，来列车上才两个月，经验不足才差点害了年轻母亲的命。 言语中更是对程峰的遇事不乱，处事不惊极为佩服，夸得程峰的老脸都有些红。 那对年轻的母子受了惊吓，虽然程峰把她们救了下来，但直到现在还是脸色苍白，惊魂未定，要不是列车长提醒，那年轻母亲都忘记了感谢程峰的救命之恩。 当然，程峰也表示理解，毕竟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谁能镇定自若，当火车到达下一站的时候，她们就在乘警的陪同下下了火车。 至于那个漂亮女人，却不怎么说话，程峰除了从列车长口中的得知她的名字外，便一无所知了。 唐月 程峰嘴角一翘，名字倒挺好听的，怎么就这么暴力呢。 ………… 回到原先的车厢，凌乱的地上收拾了干净，染血的椅套也换上了新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手上的疼痛却让程峰回想起了刚才的危险，要不是那漂亮女人出手，他差一点就又回到阎王那报道了，想到这，程峰眼睛不自觉的望向对面。 唐月面露哀怨之色，轻轻抚摸着被砸成两半的小提琴，像是怀念逝去的老友一样。窗外，天色昏暗，夏雨瓢泼而下，似乎也在为这把琴而流泪。 似乎感受了程峰的目光，唐月默默的把小提琴放回了琴盒，那模样像极了红楼梦里林黛玉葬花，让人悲怆。 程峰有些无语，心里想到，这琴不是你自己砸的吗。 不过虽然事实是这样，但那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弄坏的。 程峰还是要表达自己的歉意，诚恳的说道：“对不起，这把琴我会赔给你的，或者我可以找人把它修好。” “不用了，琴能修好，但却变成了另一把琴。它会为自己能救下别人的生命而感到欣慰的。” 程峰一愣，原来是遇到了一位艺术家，说出的话都是他不能理解的，不过不让他赔也好，看那小提琴的样子，肯定不便宜。 虽然心里庆幸，但程峰也不想让别人以为他喜欢占便宜，便随口说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会赔给你一把好琴的。” 唐月笑笑，看出了程峰的心思，没有搭话，从身后的另一个琴盒中拿出了一把吉他，旁若无人的弹了起来。 清新美妙的乐声从唐月如玉葱般的手指间传出，那诗一般的意境是程峰从未听过的旋律，难以想象，像吉他这样的“平民”乐器也能弹出古典音乐的美。 程峰好像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少女踩着路边的积水，漫步在林荫的小道上。一阵风吹来，残留在树叶上的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肩上脸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那是少女是小桃吗？ 火车窗外的雨停了，雨后的黄昏是那样的宁静、空气清新。天边淡桔红色的夕阳照着，程峰沉醉在美丽的景色之中，连吉他声停了，他都没有发现。 “这首吉他曲叫什么？”程峰意犹未尽的问道。 “雨滴，是林赛（1）创作的古典吉他名曲。” 林赛？好吧，程峰承认自己的孤陋寡闻，除了林赛·罗韩和林赛·斯特林之外，他不认识其他的“林赛”了。 巧的是林赛·斯特林也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只不过，她现在还只有11岁。 这些古典音乐他真的不懂，不过他对流行音乐还是知道一些的。 程峰尴尬的摸摸鼻子，装模作样道：“我其实也很喜欢古典音乐的，像肖邦的《小夜曲》、莫扎特的《月光奏鸣曲》。我准备上大学就选修古典音乐课。” 唐月听到程峰的话，抿着嘴强忍住笑意，说道：“那你要动作快一点，东江大学的古典音乐课可是很难选到。” “恩？是吗？” 程峰以前上的北沙大学有古典音乐课，所以程峰才有这么一说，没想到东江大学也有这么门课，但这种冷门课学的人并不多啊，怎么可能很难选到的呢？ 等等…… 程峰惊疑的望了一眼对面的漂亮女人，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她是东江大学的学生？恩，东江大学也是有音乐系的。 “您是学姐？” 唐月微笑的摇摇头：“我去年就从明珠音乐学院毕业了，不过我现在在东江大学当老师。” “哦。” 咦，等等，不对啊，她就算是老师也明显是个音乐老师，难道…… 又望了一眼唐月，程峰犹豫的问道：“您是东江大学的音乐老师？” 唐月微微一笑，合上了琴盒，淡淡说道：“我教的是古典音乐，上课的人挺多的，不过真正喜欢古典音乐的很少。你要不是音乐专业的，可要早点选课了。” 程峰苦笑，嘴贱立了FALG，马上就应验了。 “唐老师，你可瞒的我好惨啊，其实我根本不懂古典音乐，我还是比较喜欢流行音乐。” 大话都被人揭穿了，程峰也就大方的承认了，至于和那些荷尔蒙旺盛的少年们去抢位置，还是算了吧。 男人都喜欢美女，尤其是像唐月这样东方的古典美女，再加上独有的气质和过人的音乐才华，就算是程峰一辈子都没见过几个。 但程峰更知道，他不是龙傲天，虎躯一震，美女就纷纷投怀送抱，如果有谈情说爱的时间，他宁愿去陪在亲人身边，也只有经历过岁月的人才知道，爱情像花朵一样会褪色，但亲情却像是蕴藏在地窖中的美酒，时间越长越香浓醇厚。 第九章 明珠 下过一场夏雨的明珠洗刷去尘嚣，程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情愉悦得想大喊一声。 明珠，我来了！ 原本以为会非常无聊的10个小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小插曲，还有美人陪伴，虽然这个美人是个高冷的“艺术家”，还是程峰未来的古典音乐课的老师，但和美女聊天无疑是一件让人心神愉快的事。 至于流行乐，程峰当然是不敢班门弄斧的，一是怕自己暴露出什么马脚，二是他除了会唱几首流行歌外，也就知道点后世娱乐圈的八卦，自然不是不能乱说的。 不过，不懂音乐不要紧，程峰倒是想到了自己的一个隐藏技能，他会讲故事啊。 前世，他的爱好之一就是看小说了，当然让他把故事写成小说，他可能不行，但让他讲，他还是能讲得风趣幽默，扣人心弦的。 无论唐月是否认真在听，程峰倒是讲的很开心，什么斗罗大陆的人兽之恋啊，什么萧炎和萧薰儿的爱情故事啊，不一而足。 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绿皮火车在响亮的汽笛声到站了。 程峰没有要电话号码，也没有问唐月去哪儿，只是默契的一笑，挥挥手告别，天上的云彩依旧如故，唐月背着吉他的背影便渐渐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这一场如同电影场景般的邂逅，在程峰不经意之间，在他的心里起了一丝涟漪。 挥手和唐月告别后，程峰却一下愣住了，他忘记小叔现在长什么样子了，毕竟十几年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记忆中的小叔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秃顶，啤酒肚，精明的小眼睛，鲜明的商人的外貌特征。 这人来人往的月台上，程峰一眼望去，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程峰心忖道，小叔应该能先找到我吧。 在月台上徘徊了十几分钟，人群终于散去了不少，程峰也总算听到了小叔熟悉的声音了。 “小峰？” 一个身材欣长的年轻男子疑惑的望着程峰，皱着眉，试探的问道。 循着声音，程峰回过头，眼睛一亮，小叔年轻的时候原来这么帅啊，这和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现在流行的中分不显的老气，眉毛不需要修饰就如果剑一般有型，脸型犹如被刀削斧凿过一般的硬朗，双眼炯炯有神，最有型的是嘴唇的那两撇小胡子，用后世的话说，那叫“有范儿”。 “小叔，你可真是帅的过分啊，你要是去拍电影，绝对不输刘德华黎明，新一代的少妇杀手啊。” 程北听到程峰的恭维，有些奇怪，他眼中的小峰可是内向不喜欢说话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朗起来了。 “行了，你可别恭维我了，我们村谁不知道，小峰可是我们家最帅的，要不是你在城里上学，只怕媒婆都要踏破我们家的门槛了。” 看了一眼程峰的左手，程北皱起了眉，问道：“我刚刚其实早就看到你了，但你这手和头上怎么还裹着纱布呢？害的我犹豫了半天。” 程峰嘿嘿一笑，右手搂着小叔的肩膀，说：“我就在火车上干掉了两个笨贼，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小叔，我们先回家在说，我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好，先回家。”程北笑着接过程峰脚边的行李，说道：“你小婶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你来，这些天没少催促我给你打电话，不过你们家没装电话，多少有点不方便。” “恩。”程峰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是不是应该买个手机了，bp机虽然便宜，但太不方便了。 俩人走出了火车站，没几步便来到一辆白色小卡车的边上，程峰兴趣盎然的蹲在卡车前瞅着面前的蓝色牌照。 这可真是宝贝啊，他后世也特地去查过资料，在明珠世博会时，政府开价80万全面回收“沪X”牌照，但真正回收到的却寥寥无几，也就是说，他囤几十张牌照就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程北看到程峰的样子，笑着拍了拍车门，喊道：“小峰，我们上车说。” “好嘞。” 程峰一下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小叔的卡车。 …… 华灯初上，月挂云梢。 这时正好是晚高峰，“高架少”，“道路窄”的缺点在明珠老市区尤为明显，拥挤的交通比十几年后还要糟糕，更何况那些在路边摆摊的小商贩们恨不得把整条路都给堵死。 不过车上的程峰却一点都不着急，听着车载收音机里传出零点乐队的声音，嘴里也哼哼出声。 “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不知该做些什么……” 今年也许是摇滚乐最后的辉煌了吧。 程北瞥了一眼喜形于色的程峰，揶揄道：“这么开心，是不是火车上遇到了喜欢的小姑娘？” 脑中闪过唐月的笑靥，程峰摇摇头否认道：“没呢，我是高兴我马上就能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了，小叔你马上就成百万富翁了。” 程北却没程峰那么有信心，他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小峰，你确定你的消息没有错吗？这次我可把这几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要是消息是错的，牌照可就烂在了手里了，现在运输生意真是赚不钱。” 程北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间接说明中国运输业发展到了一个瓶颈。 中国运输业其实分为三个阶段，1978年到2000年是第一阶段，也是发展阶段。 1997年的运输业已经不像过去，一辆车一年能轻轻松松赚到几十万了，基础设施的落后、同行竞争压力的加大、市场的逐渐饱和都是现在运输业面临的问题。 尤其是明年，香港的金融风暴和中国经济陷入危机的双重压力下，对于从事运输业的个体户来说更加难做。 不过没关系，等到WTO前后，国家经贸委会会同铁道路、交通部等联合下发了第一份政府指导我国现代物流业发展的文件——《关于加快我国现代物流发展的若干意见》，这让运输业井喷式的发展起来，将前几年蕴藏的能量全部释放了出来。 第九章 堂妹 …… 程峰知道历史的脉络，但却不能告诉小叔，笑了笑，自信的说：“放心吧，小叔，我可是把我家房子都抵押了，我保证消息肯定不会错，这些牌照绝对不会亏本的。” 听到程峰的保证，程北算吃了一颗定心丸，其实他担忧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积蓄，更是程峰口中的房子，他有些感慨的说道：“那房子是你爸拿命换来的啊。” 程峰沉默了，一条命换一套房子值吗？当然是不值，但再过十几年，全家老小三代的钱不够买一套房子的时候，也许真的会有人愿意用一条命去换房子了。 这是时代的必然，程峰没有力量去改变，至少现在他连改变自己的力量都还没有，穷则独善其身，程峰说道：“所以这一次我是背水一战，决不能有失，小叔，有没有人要出售牌照的？” “恩，我在十六铺认识一个湖西人，他有一个车队，准备转手，不过他的卡车都是些报废车，要不是这些牌照，他根本卖不掉。” 程峰听完，心里却有些庆幸，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多转手的牌照不会单独卖，而是搭上卡车一起卖，这样的话，就算是报废卡车都能转手出去。 程峰手中只有44万，如果只收牌照，先不说很难买到，更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坐地起价，甚至不卖给程峰，而如果程峰带着卡车一起买，则会浪费资金，不能将利润最大化。 那么买报废卡车加上车牌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既不会引起怀疑，也不会太浪费资金。 程北说道：“我和他谈好了，他车队26辆车，我一口气吃下，每辆车都是X牌照，作价3万一辆，一共78万。” 看了一眼脸上古井不变的程峰，程北心中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自己的侄子变得这么沉稳，就算是自己听到这么一大笔钱也是吓了一跳。 97年这个时代万元户早已不新鲜了，但想想像明珠这样的大城市平均工资才972块，这78万对于老百姓来说绝对是巨款了。 虽然心中奇怪程峰异于年龄的稳重，程北还是继续说道：“我已经付给他4万块钱的定金，只要小峰你的40万到账，再加上我和你小婶凑的40万，明天就能去车管所办过户手续。” 程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小叔，你挂的那个‘明珠人’牢靠吗？” 这些牌照，外地人是不能挂在自己名下的，只能挂在明珠本地人的户头上，程峰有些担心，毕竟这不是小数目，万一给别人做了嫁衣，可是有苦说不出啊。 程北不在意的摆摆手：“如果这都搞不定，我这么多年在明珠都是白混的了。” “那就好。” 程峰对小叔还是很放心的，小叔的性格沉稳，做事一板一眼，虽然缺了一些拼劲，但程峰上辈子从来都没听说小叔做生意亏过。 正当程峰思索着还有什么漏洞时，车终于开到了一间水果店的门口，拔下车钥匙，程北拿着程峰的行李，说道：“小峰下车吧，到家了。” 水果店不大，不过三十几平方，店里面站着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她就是程峰的小婶，金霞。 走进水果店，里面井井有条，各种水果也是琳琅满目，程峰心中对小婶竖起了大拇指，小婶虽然文化不高，而且是个女人，但绝对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金霞笑着迎了上来，看到程峰身上白色的纱布时，皱眉问道：“小峰，你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要不要紧？” “没事，小峰在火车上见义勇为呢。”程北拎着包，一脸笑意。 程峰见小婶还是一脸担心，笑笑说：“真没事，小婶，我身体强壮的很呢。” 说完还举了一下自己手臂，展示自己“发达”的肱二头肌。 金霞看到程峰搞笑的模样，笑骂道：“行了，知道你没事，胳膊上都没几两肉别显摆了。小婶给你做了几道你喜欢的菜，跟着你小叔进去，你们到里面吃。” “好嘞。”程峰说着便跟着小叔走进水果店里面的一扇门，临近门时，程峰转过身喊道：“小婶？” “恩？” “我发现你年轻的时候可真漂亮，我小叔可真有福气。” 金霞楞了一下咯咯直笑，瞥了一眼进了门的程峰，又皱起眉，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一摸脸，喃喃自语道：“完了，连小峰都说我不年轻了。” …… 走过木门，里面别有洞天，大概四十几平方的一室一厅，厨房卫生间也都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程北看到程峰打量房子，笑道：“这里原先是个花园，后来房东自己私建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我们一家住足够了，也省去房租。” 程峰点了点头，在明珠这个地少人多的地方，私建房子太普遍了，等到政府拆迁分房，就算是一间用铁皮围的房子都能从开发商那里多分一套房子。 当然现在大部分私建住宅还是以前未解决住房问题而留下来的，等到房价开启飙车模式，违建私建才开始蔚然成风。 “来，快来坐，陪我喝两杯。” 程北眯着眼，看着畏畏缩缩的程峰，哈哈一笑。 程峰对酒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上辈子他可以算是喝酒喝死的，但他也不好推辞小叔，只好稍稍抿了一口。 小叔倒是不以为意，以为程峰是第一次喝酒，他拍拍程峰的肩膀说道：“我们程家的男儿祖祖辈辈可都是能喝酒的好汉啊。” 可不是吗，我都喝死了。 吃了一口菜，程峰刚想赞叹小婶的手艺时，一个洋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也要吃饭饭……” 程峰倒是有些惊讶，他印象中那个喜欢飙车的杀马特问题少女小时候竟然这么可爱。 程峰这个堂妹可是传说的白富美，从小就被小叔带回了农村，后来小叔的事业起步，更没精力管女儿了，只好花钱送到了美国读书。程峰也一直没机会见到幼年的程雨。 程北心疼的抱起女儿，在女儿娇嫩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小雨，叫堂哥。” “堂哥~” 程雨一脸稚气，抱着爸爸的脖子，样子虽然怯怯，但眼睛却好奇的望着程峰。 程峰被自己堂妹的萌样给逗笑了，笑眯眯的说：“小雨，我买玩具给你玩好不好？” 一听到玩具，程雨眼睛都亮了，喜笑颜开的从爸爸的怀里蹦了下来，来到程峰的跟前，期待的问道：“堂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买？” “那你喜欢什么玩具呢？芭比娃娃还是喜……喜欢什么？” 程峰竟然想不起这个时代有些什么玩具了。 程雨摇摇头，说道：“我喜欢变形金刚，能变汽车的，我最喜欢那个大卡车了，比爸爸的车子好看多了。” 程峰闻言莞尔，难怪长大了喜欢飙车，原来从这么小开始就喜欢汽车了。 一把把程雨抱了起来，程峰在程雨可爱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好，那以后堂哥送你好多好多车。” ………… 第十章 快递 ………… 金霞安抚女儿睡着后，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关上了房门，对着还在客厅聊天的一对叔侄说道：“程北你去把钢丝床拿出来，让小峰晚上睡客厅。” “恩。”程北应了一声，起身便走去堆着杂物的储藏间。 金霞坐到了丈夫原先的椅子上，看着程峰的问道：“小峰，晚上你如果睡不惯，我让你小叔带你去宾馆住……” 没等金霞说完，程峰就笑着打断小婶的话：“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爷，小婶你放心吧，我睡得惯。” “那就好，”金霞点点头，又轻蹙起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峰上辈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察言观色还是有的，见小婶支吾其词，便随意的笑笑，说道：“小婶，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不过还没等金霞问出口，程北搬着钢丝床出来了，一边帮程峰铺着床，一边揶揄道：“你小婶是担心她的水果店，今年都不知道和我提了多少次了。” 白了丈夫一眼，金霞说道：“小峰，你是大学生肯定比我们俩知道的多。” “小婶，你把你遇到的问题和我说说吧。” 金霞点点头，叹了一口。 “小峰，我和你小叔来明珠也几年了，最初我俩推着三轮车卖水果，不到两年我们就盘下了这家店，虽然赚了些辛苦钱，但总感觉……” 金霞支支吾吾，纠结了半天也没形容出来那种感觉。 程峰猜测道：“感觉找不到发展下去的方向？” 金霞眼睛一亮：“对，就这这种感觉，果然是大学生，一句话把问题说出来了。” 她思考了很久的问题被程峰一句话就总结了，颇有一种十年书不如一席言的感觉。 但一想到水果店，金霞又担忧的说道：“我前年把电话装了，去年又开了家分店，但每个月都亏本就关掉了。然后每天我好像就被困死在这家店里了。” 这也许是金霞坚定相信程峰的最重要的理由，她试图去改变这样一复一日看店卖水果的局面，她太需要改变了。 程峰听着小婶的话，心中不由自主的又对小婶的评价提高了一个档次，如果小婶有机会读些书，大概会成为又一个女强人吴士宏或者董明珠吧。 90年代，因为开店赚到第一桶金的人并不少，万元户也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但真正能成为百万甚至亿万富翁的有几个，很多人因为只顾眼前每天的盈利，而失去了发展的机遇。 程峰以前就看过这样的一个报道，说的是一个人在80年代开了家杂货铺，成为了全县知名的万元户，连报纸都报道了他的小店生意的火爆，但20年后，当人们再去寻找曾经的全县首富时，他还是只有一间杂货铺，每天守着不过百元营业额，拿着曾经的报纸洋洋得意。 小婶能想到未来的发展，不被眼前暂时的成功蒙蔽住双眼，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程峰又望了小叔一眼，心中不免感叹，也许小叔的成功很大原因是因为小婶的关系吧。 程峰思考了片刻，说道：“小婶，让我说的话，你的水果店现在有两点问题。” “首先，水果是个特殊行业，它和蔬菜一样是生鲜类商品，这导致它的保质期短且不固定，它不可能像矿泉水、方便面一样大批量生产然后分散到各地的超市和小店，生鲜类商品它是非常容易烂掉的，所以它只能由个体才能经营，你的分店大概不是亏本，而是店员根本不关心水果的质量好坏，一箱苹果有一个烂掉，如果不及时清理，整箱很快就都会烂掉。” 金霞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说道：“是啊，他们只是打工的，也不关心生意好不好，我也不可能盯着每个人。” 这是生鲜类商品一个重大弊端，更何况现在97年不可能像后世一样，有全程冷链物流这么高大上的东西。程峰对于这点也无能无力。 “第二，水果这个行业门槛太低，正如小婶你自己说的，推个三轮车我就能去卖水果，竞争的人太多了。” 听到程峰说出这些问题，就算是平时沉稳的程北也担忧起来，问道：“那可怎么办，难道水果一行就没别的出路了？” 又是思索了片刻，程峰说道：“办法是有，但就看小叔和小婶你们俩怎么考虑的了。” “怎么说？”程北和金霞异口同声的问道。 “其实也很简单，如果小婶还想做水果，我的建议是做批发，不做零售，做高端的国外水果，而不是做国内低端水果。但……” 在后世最出名的莫过于智利的车厘子和新西兰的猕猴桃了，当然这也是小叔以后的发展轨迹，就算程峰不说，他们也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见程峰欲言又止，金霞着急的问道：“但什么？” 程峰看向小叔，也许他会比自己更了解。 果然没等程峰说话，程北就解释道：“但国外水果老百姓买不起。而且税费，运输费太高。” 当然程北的话没错，现在的确是买不起，但等到千禧年之后，尤其是2001年中国加入WTO（世界贸易组织）之后，来自国外的高端水果将迎来爆发式的增长，甚至到了2016年，光京南市一年就能吃掉4300吨车厘子。 “那可怎么办啊？这不就成死局了吗？”金霞焦虑的自言自语，程北也是沉默不语。 程峰嘴角微不可及的一笑，说道：“水果生意的确难做，但小叔小婶你们有没有想过转行？” “转行？” 程峰笑笑，说道：“其实也不算转行，小叔其实也正在做，就是运输生意，当然我更喜欢叫它‘快递’。” “快递？” 程北和金霞同时疑惑的皱起眉头，他们只是隐隐约约听过这个词（1）。 也许很多人并不知晓，后世如火如荼的快递业在2009年之前是“黑户”，进行着违法的代人送货服务。“三通一达”这些物流公司和邮政系统玩了十余年“猫捉老鼠”的游戏，规模稍大的快递公司每年上缴罚款就高达百万。 旧邮政法规定“信件和其他具有信件性质的物品由邮政企业专营”，而早年民营快递的主营业务正是以文件为主的商务件。 小叔小婶不知道这个行业，程峰也并不吃惊，现在的快递公司还都是“黑户”，谁敢明目张胆的挑衅邮政E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 不遇风雨怎么成龙 1997年的中国经济即将进入腾飞前的低谷期，这个时间点切入物流行业虽然不算最好，但绝对不算坏。 就算是现在以及未来的民营物流行业龙头老大——顺丰，在即将到来的亚洲金融风暴中，它所垄断的通港邮件业务也会受到了影响。 这也将埋下了99年顺丰开放加盟模式的引子，最后使顺丰陷入自己挖的坑中，难以自拔。 面对小叔小婶的提问，程峰肯定的又重复了一遍：“是的，快递。” 见小叔和小婶还是一脸迷茫，程峰举了一个例子。 “1992年伟人南巡之后，明珠景东新区的成立，进出口贸易发展红火，往来于明珠与苏城间的外贸公司随即遇到了一个难题：报关单必须次日抵达港口，而EMS需要三天。于是，有人发现了商机，他每日凌晨坐火车从苏城去明珠，另外一个人在火车站接货后送往市区各地。跑一单100元，除去来回车票30元，能赚70元。” 金霞的眼睛随着程峰的话语越来越亮，似乎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大陆。 乘胜追击，程峰继续说道：“如果成立一家这样的快递公司，专门做这种生意，十几年后，也许就是价值千亿的公司，甚至成为中国首富都不无可能。” 虽然程峰只是随口一说，但他不知道， 2017 年 2 月 24 日顺丰借壳鼎泰新材，挂牌上市，顺丰掌门人王卫身价飙升，以 1200 亿元，超越圆通喻渭蛟夫妇，成为行业首富，在之后几天的涨停，一度让王卫短暂成为中国首富。 ………… 入夜，窗外的月光照进屋中，只有知了的叫声和程雨酣睡的呼吸声传来，似乎万物都陷入了沉睡，但程北和金霞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程峰画的大饼实在太大了，太美好了，如同一针兴奋剂，让他们心情都难以平复。 用胳膊顶了顶丈夫，金霞如同呓语般问道：“程北，你说一千亿的钱能堆多高，能不能堆满我们家？” 程北被妻子的话逗笑了，他一边笑一边打趣道：“哪里是这样算的，说到一千亿，你还不如数一数自己的头发，看看有没有100亿。” 金霞踢了丈夫一脚，不满他嘲笑自己，又小声道：“你说，小峰的话能不能相信？” “咦，前几天，不知道是谁要我一定要相信小峰的？……啊~~” 程北话没说到一半，就疼的脸都扭曲了，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是说不掐我了吗？” 金霞捂着丈夫的嘴巴，不然他的声音吵醒睡着的程雨，哼了一身，说道：“谁让你笑我的，活该，不过说真的，你相不相信小峰的话？” 程北沉吟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道：“小峰这孩子从小就苦，没有我大哥的照顾，性格也木讷内向，却没想到有这样的才华，尤其是我在火车站接他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小峰开朗的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我看啊，是内秀。”金霞还是心疼丈夫，在丈夫被掐的地方用手揉了起来，说道：“小峰现在没有学业的压力了，高考也考上了好学校，肯定是比以前开朗多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金霞对于程峰的变化倒是不以为意，她只是认为程峰把学业的压力卸下了，才会发生这些变化。 她说道：“那我们还做不做水果店了，每天日晒雨淋的，小峰都说我没以前年轻时漂亮了。” 程北头上划下三条黑线，回答道：“如果这次车牌如小峰说的一样涨价，我们也有了钱，何必去冒险呢。” 金霞微微一叹，还想继续说，却被程北打断了。 “我知道，小峰这孩子从小和我关系最好，他虽然不会骗我，但换行还是有风险的，而且你也听到小峰说的了，这是灰色行业，说不定政策一下，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程北一如前世般稳重。 金霞把头靠在丈夫的手臂上，她知道丈夫的性格，便不再纠结，换了个话题说道：“古话怎么说来着，小峰以前是没见风雨的金鳞，恐怕要成一条‘真龙’了。” 程北一笑，骄傲的说：“不管怎么样，他姓程，也是我们程家的‘真龙’。” ………… 叔本华说，人在一生当中的前四十年，写的是本文，在往后的三十年，则不断地在本文中加添注释。 对于程峰来说，他的人生就像一本《骆驼祥子》（1）。 他似乎就是老舍笔下的祥子，每当看到生活的希望，都被无情的现实打破，每当遇到爱上的人，却又被她们一次次抛弃。 黑暗的夜空中电闪雷鸣，风雨漫天，程峰抬起头，滂沱的雨迷了他的眼睛，疾风刮起他单薄的衣衫。 好冷 程峰忍不住哆嗦起来，双手紧紧抱着胸口，蜷缩着身体，想保存最后的体温。 我在哪？ 没有人回应，回应他的只有墙上嘀嗒嘀嗒走的时钟。摸了摸头，才发现自己早已一身冷汗。 又是噩梦。 程峰坐起身，手习惯性的摸到床头，才发现空无一物。 “又忘了。” 程峰自嘲的笑笑，烟瘾又犯了。 重新躺下，程峰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又是一幕幕曾经的往事和回忆。 既然上天让我重新来过，何必再介怀过去呢，程峰双手枕着头，又想起了火车上经历。 除了那两个笨贼，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长发飘飘，端庄秀丽的唐月。犹如一朵绝尘清幽的百合花独自在深谷里绽放，想着想着，程峰却皱起了眉头，心中升起疑惑。 就算程峰不懂古典乐，但他还是能听出唐月的音乐才华，为什么她会在东江大学当音乐老师，而不是其他更有名的音乐学院，或者是音乐乐团。 另外她的穿着打扮和独特气质都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更何况那把断裂的小提琴也绝对价值不菲，这都说明她家境优越，出身不凡，但为什么会坐绿皮火车到明珠呢？ 程峰思索良久，却突然哑然失笑，什么时候自己会为一段不经意的邂逅如此挂怀，对一个明知道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怅惘不已呢。 也许是唐月的气质太出众了，也许是那首吉他曲太动人了，也许这只不过是男人都期待着这样的邂逅。程峰自欺欺人的给自己找着理由。 第十二章 时代在变 二十六铺码头，是明珠滩最著名的码头，拥有150年历史。曾是远东最大的码头、明珠的水上门户，承载着很多关于明珠的历史人文记忆。 而这里也曾是明珠最大的水果集散地，后来为了迎接2010年SH世博会，这里永远成为了历史。 打了一个哈欠，现在才凌晨5点，小叔正忙着搬货，而程峰因为手上有伤，只能在车上休息，不过看着车来车往，人声鼎沸的码头，程峰倒也不无聊，兴趣十足的东看看西望望。 来这里批发水果的，从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到拉着三轮车的小商贩，应有尽有。但他们都同样的一个特点，每一个人都操着南腔北调的口音，也不管批发老板们听得懂听不懂，都在大声砍着价。 有时候，为了抢一笔大生意，批发老板们甚至怂恿手底下的伙计们互相斗殴，按照小叔的话来说，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地方就有帮派，二十六铺码头没有哪一天不打架的。 这倒挺有趣，一江之隔，犹如天地。 黄扑江的东面是高耸入云的东方民珠塔和代表着中国金融圈的陆加嘴，穿梭于那里的人们是白领，金领，西装革履，潇洒不凡。 黄扑江的西面是列强遗留下的各国建筑和旧码头，代表着中国曾经的屈辱，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打工者，外地人，辛苦劳动，挥汗如雨。 朝阳慢慢的爬升，给这座即将腾飞的城市带来了生机，阳光不会吝啬它的光明，照在程峰的脸上，还挺舒服的。 没等多久，小叔就带着一个光头大汉来到了车里，他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看上去有些慑人，程峰知道这就是那位要卖车队的老板，林广丰。 微微皱了一下眉毛，程峰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但很快小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林老板，这是我侄子，今年刚上大学。暑假来我这帮忙的。”程北笑着介绍道。 昨天，程峰与小叔就商量好了，明面上都由小叔出面，程峰只管出钱，毕竟程峰才不到18岁，法律上都还未成年。 林广丰咧开了嘴，一颗大金牙露了出来，他拿出香烟，却没有递给程峰的意思，说道：“小兄弟，来一根？我最敬佩你们有文化的大学生。” 程峰把林广丰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却冷笑，只怕这林老板看不上我吧。 挥挥手，程峰也不在意，客气的说道：“不客气，我不抽烟，林老板家大业大，手底下不知道多少大学生给您打工呢。” 林广丰哈哈一笑，有些轻蔑道：“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可真是好玩，我手底下大学生可没有，你们这些大学生可精贵着呢，干不来我们这些粗人干的活。” “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林老板的生意自然不是大学们能干的了的。”程峰轻轻一笑，话中透着软钉就顶了回去。 林广丰饶有兴趣的盯着程峰，抽出一支烟，慢慢的点上，有意无意的朝着程峰吞吐着烟雾：“年轻人见见世面就会明白，这个世界复杂的超出你的想象。” 程北听着两人的对话，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护住程峰，笑道：“林老板，赶紧去过户吧，你不是着急用钱的吗。” …… 这个时代有关系才好办事，林广丰既然有车队，肯定与车管所关系匪浅，花了一天时间，26辆车和26 张“X牌照”全部过户给了程北的“名下”。 78万，加上2万的税费，一共80万就没了，不过拿着一大叠证件，程峰却放心下来，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耐心的等下去。 又花了一天时间，程北把所有的卡车都开了回来，放在之前临时租的厂房里。 站在破旧厂房里，望着一排一排同样破旧的卡车，程峰和程北都有些感叹。 程峰是在想，眼前的这些卡车在两个月后都将变成聚宝盆，成为他的第一桶金，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这些“卡车”在两个月后将价值千万。 他感叹原来钱是这么好赚，一个不起眼的信息就能赚到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在中国，信息就是钱，一个小小的政策变动，就能让多少人成为吃喝不愁的人生赢家。 而有多少人知道，从小被灌输的“勤劳致富”，实在是那些除了勤劳什么都没有的人最后的安慰奖。 而站在程峰身边的程北则是感叹的说道：“小峰，你说奇不奇怪，一张小小的牌照会比一辆卡车还要值钱，甚至远远超过它的价值。” 程峰笑着答道：“小叔，时代变了啊。” 时代在变，但有些事却不会变。 1997年7月1日零点，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区旗在香港升起，经历了百年沧桑的香港回到祖国的怀抱，中国政府开始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 听着收音机里传来国歌声，程峰却没有当年的热血沸腾，喃喃自语道：“香港又回归了。” 无论如何，这绝对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事，尤其是对于具有高度民族凝聚力的中国人来说，叶落归根，和平统一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向往的事情。 街道上、马路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而“愤青”聚集地的大学校园更是灯火通明，沸反盈天，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香港回归对于大多数的中国人来说，其实不过心理上的安慰，但对于另一小部分的人来说却是破诡云谲的政治斗争。 明珠一栋幽深的别墅中，蒋敬党横刀立马般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黝黑的脸上两道浓眉挤在一起，陷入了沉思，但很快，他就被自己儿子的话打断了思绪。 “爸，你说伟人没看到香港回归，是不是太可惜了。” 蒋敬党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管好你自己，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读书不好好读，天天就知道泡妞玩电脑，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 “行了，你有气别给我往家里撒。”胡倩文打断丈夫的话，坐到儿子身边，笑道：“小辉，伟人之所以伟大，那是因为他的目光早已洞悉了未来，香港回归不过是他目光所及中最近的一点，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哦。” 14岁的蒋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像他这样跳脱的年纪，很快就把母亲的“政治教导”抛到脑后了。 他嘻嘻一笑，拉着母亲的胳膊，说道:“妈，给我钱，我要买手机，童强昨天买了手机，我也得买。” 蒋敬党听到儿子的话，心中烦躁的他顿时勃然大怒，站起身刚想指着儿子骂，就被妻子拦着了。胡倩文冷着眼瞪着蒋敬党，横挑眉毛，像只护犊子的母豹一样把儿子护在身后。 蒋敬党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气冲冲的坐回沙发，不甘的说道：“过几年，我就把他拎到军队里去，看你还怎么宠他。” 白了丈夫一眼，胡倩文回过身，宠溺的摸摸儿子脑袋：“好，不过得让你堂姐带你一起去，也帮她买一部手机，知道吗？” “我知道了。”蒋辉见母亲答应，兴奋的跳了一下，朝着自己老爹做个鬼脸，龇了龇牙，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臭小子。” 胡倩文关掉了电视，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丈夫，柔声说道：“敬党，时代变了，你何必还纠结呢？” 蒋敬党长长一叹，语气颇为无奈：“身为军人，生活在和平年代，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第十三章 故事的开头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恰逢其会，猝不及防。 当程峰再看到唐月的笑靥时，他似乎开始相信那愚蠢的宿命论了。茫茫明珠1400万人，程峰和唐月又遇上了，就像是上一次在火车上的不期相遇，不过这次还有个小尾巴。 楠京路上的咖啡馆里，蒋辉兴致勃勃的把玩着手中的诺基亚手机。 这款诺基亚8110是1996年在中国推出的第一款同时支持简、繁体中文短信的手机，这款手机在外形上最大的特点便是狭长的香蕉造型，事实上，该机之所以显得狭长的原因便是采用了滑盖设计，因此8110同时也是全球第一款下拉滑盖手机。 而且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部手机是电影《黑客帝国》中主角尼克的御用机，虽然《黑客帝国》要等到1999年才上映，不过这部手机还是成为了当时的“iPhone”，售价也高达8000元。 “程哥，你似乎不太喜欢这部手机。” 蒋辉望着一脸淡定的程峰，他很奇怪，程峰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他却对造型“炫酷”且价格昂贵的手机完全不当一回事。 程峰听到蒋辉的话，淡淡的说道：“手机无非就是没有绳子的电话，只是一个工具，我当然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了。” 程峰用惯了智能机，再回过头来用这样的古董机，就像是大人玩小孩的玩具，让人提不起精神。唯一支持他多花几千块买这部“诺基亚”的理由，估计就是传说中挡子弹、当搬砖的功能了。 “靠，你还真是我姐的学生，跟我姐一个样子，我姐除了音乐，什么都不喜欢。”蒋辉的语气颇为无语，“既然不喜欢，还花这么多钱买，有病吧……” 唐月听到蒋辉颇为孩子气的话语，不禁莞尔，蒋辉从小被他母亲宠惯了，口无遮拦虽然的确不好，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蒋辉直率单纯。 程峰听着蒋辉对自己的评语，也是一头黑线，解释道：“小辉，喜欢的东西并不一定有用，而不喜欢的东西却很可能帮助到你。” 程峰的话充满着禅意，这倒让唐月重新打量起程峰，他年轻的脸庞下似乎隐藏着一个历经沧桑的灵魂，他有着怎样的经历才能如此清晰的看透事物的本质。 不过蒋辉可听不惯程峰充满禅意的话，他眼睛上下打量着程峰，问道：“程哥，既然你说话这么难懂，你文章肯定写的特别好吧。” 程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写文章对于他来说的确不难，不过说话难懂和写文章写的好有什么关联吗？ “那你帮我写一首情诗怎么样？”蒋辉眼睛亮亮，一脸期待的看着程峰。 程峰闻言一愣，他原本以为蒋辉最多让他写写什么中学作文，或者演讲稿之类的，至于情诗这东西他可真没写过，就算他在网络上看过不少网络诗歌，但大多质量也不高。 “你要情诗干嘛？”没等程峰说话，唐月倒是先问起蒋辉了。 蒋辉脸上微微一红，双手抱着唐月的手臂晃啊晃，晃着程峰的眼睛都跟着那上下晃动的两团花了眼睛。 蒋辉一半羞涩，一半撒娇的说：“姐，就是住在我们家不远的马叔叔家，你去年不是见过莹莹的吗，就两个星期前，考试结束的时候我和她表白了。” 程峰听着蒋辉的话，差点笑出了声，不过相比后世的蛋蛋后，在小学就开始谈婚论嫁了。那蒋辉可就差远了，他今年14岁，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初中毕业才表白，怕是早就暗恋很久了吧。 想到这，程峰偷偷给蒋辉举了一个大拇指，但很快就被唐月瞪了回去。 “你爸妈知道吗？”唐月表情严肃，严肃的都有些吓人，蒋辉都不免有些被吓到了，都没敢开口说话了。 “唐老师。” 程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唐月，她面带寒霜，声色俱厉，完全和平时微微一笑倾城之姿的唐月完全不同。 听到程峰的提醒，唐月叹了口气，以手扶额，摇摇头，愧疚的说道：“小辉，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担心。” “姐，是我不好。” 蒋辉也朝着唐月道歉，这倒让程峰很意外，也让他很困惑，看着唐月失落、伤心的表情，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唐月听到蒋辉的话，终于露出了笑意，默默蒋辉的头，柔声说道：“肯定是你妈知道了，你爸不知道，对吧？” “嘻嘻。”蒋辉算是承认了，但很快就愤怒起来，他眼中冒着仇恨的火花，“姐，都怪那个童强，莹莹说童强也和她表白了，但她不喜欢童强，只喜欢我的文学才华。” “噗。” 程峰刚刚喝进口的咖啡差点喷出来，这蒋辉只怕是把牛皮都吹破了。 唐月嗔怪的白了程峰一眼，无奈的对着蒋辉说道：“童强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别吹牛了，他学习成绩比你好，又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你除了打架玩游戏，哪点比人家强。” 蒋辉脸上通红，但还是辩解道：“莹莹不喜欢小白脸的，就喜欢我这样将门虎子。”说着还从沙发上站起身，打了几招军体拳，样子倒是像模像样，虎虎生风。 程峰笑着揶揄道：“小辉，那你怎么不打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行了，别怂恿小辉了。”唐月桌子底下踢了程峰一脚，没好气的说道：“童强他爸是明珠政法委副书记。” 唐月的话意思很明显，蒋辉是比外貌比不过人家，比学习也比不过，比爹还是比不过。 蒋辉见程峰了然的表情，急忙解释道：“莹莹是真心喜欢我的。” “哦。”蒋辉夸张的拖长嗓音，明显是不信。 “程哥，你到底帮不帮我？”蒋辉生气的双手抱臂在胸前，那样子哪像是“将门虎子”啊，就是受气的“小媳妇”啊。 “情诗我不太擅长……”程峰有意逗逗蒋辉，看着蒋辉脸色变暗，改口道：“不过写还是能写的。” “真的假的？” 面对蒋辉的疑惑，程峰自信的笑笑，拍拍胸脯：“没问题，而且我还会泡妞哦。” 第十四章 蒋辉的爱情故事 电影刚散场，四个豆蔻年纪的女生就有说有笑的走出了电影院。 她们身上散发着美少女的青春活力，那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像是黄鹂的鸣啼惹人喜爱，别说是街上的男人们驻足而望，就连女人们都妒忌她们的青春年华。 不过大多数人的眼球却被其中一个女生吸走了，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说不尽的温柔可人。正如一句经典台词，美女都是靠绿叶衬托出来的。马莹莹在四个女生中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独占鳌头。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笑着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电影里面的黄飞鸿好帅啊，尤其是功夫特别厉害，咔咔几招就把那些洋鬼子打的落花流水。”说着还比划着手势，颇有一种女中豪杰的味道。 “是啊是啊，我从小就最崇拜功夫好的英雄了，”另一个矮胖的女生一脸的花痴样，抱着马莹莹的手臂，说道：“尤其是有名族大义的英雄，比那些小白脸可强多了。” 马莹莹也是笑着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被一个皮肤黑的女生抢白了。 她笑着打趣道：“莹莹，听说蒋辉和童强都在追求你啊，你有没有想好选哪一个？” 矮胖的女生摇了摇马莹莹的胳膊，说道：“我看啊，童强那小白脸估计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外面好看，里面全是草，怎么能和蒋辉比呢。他家可是有一家战斗英雄，蒋辉以后也会是英雄的，所谓虎父无犬子嘛。” 马莹莹听到矮胖女生的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那么喜欢蒋辉，那我帮你和他说好了。” “行了，李梅，你就别幻想了，谁不知道蒋辉只喜欢莹莹，两年前，莹莹从转学过来之后，蒋辉的眼睛可就再也没看过我们了。”带着黑框眼睛的女生用手抬抬眼镜，语气里说不出的羡慕。 “哼，你俩就只有嫉妒的份。”皮肤黑的女生，抬抬手，示意另两个女生别说话，一脸正色的望着马莹莹，问道：“莹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马莹莹奇怪的看了一眼那三个的女生，思考了一会，疑惑的问道：“你们三个这是怎么了？这半个月天天就在我耳边上说蒋辉的好话，把蒋辉夸得都成了战斗英雄了，感觉你们三个就差以身相许了。” 听到马莹莹的话，三个女生同时尴尬的笑了笑，皮肤黑的女生说道：“莹莹，我们都是好姐妹嘛，当然是帮你考虑啊，童强看上去不错，但你想想，他情诗写的再好，也有可能给别人写，他歌唱的再好听，那也不一定会为你一个人唱。” 说着，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马莹莹的脸色，见她犹豫不觉，继续说道：“但蒋辉就不一样了，他虽然脑子有点笨，但却老实憨厚，又是将门虎子。” 黑框眼镜的女生见马莹莹有些意动，趁热打铁道：“你不信，看看蒋辉他爸蒋叔叔，那可是我们政府大院里出了名的怕老婆。” 四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都想起蒋叔叔那“怂样”，都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果蒋敬党知道自己被四个小女生嘲笑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马莹莹笑了一会，娇羞的说道：“你们三个都被蒋辉灌了什么迷魂汤，天天说他好话，我看啊，你们都给他当女朋友好了。” …… 四个女生一路上嬉笑着，身边喧闹的人群渐渐稀疏下来，没过多久的，她们就走进一条小胡同。 马莹莹皱起了眉头，这条路其实她们并不是经常走的路，而且，这条胡同平时也应该是有着明亮的路灯才是。 可是今天…… 这条小胡同却成了烛火和花瓣的世界。 长短不一，颜色各异的蜡烛布满了胡同的两边，照亮了昏暗无光的道路。蜡烛上的火苗摇曳，犹如婀娜多姿的舞女，舞动出温柔而浪漫的光芒。 玫瑰花瓣洒满了烛光照亮的道路上，夏天的晚风习习而过，缕缕香味萦绕着每个人身边，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 马莹莹刚刚看到胡同尽头那被烛光拉长的人影，其他三个女生就欢笑着把她簇拥向前。 小提琴声响起，柔美悠扬的乐声从唐月的琴弦上飘扬而出，随着微风，不仅飘过了马莹莹的耳边，更让所有的人都如痴如醉。 这首小提琴曲是二十世纪最富盛名的小提琴大师——克莱斯勒（Fritz Kreisler）谱写而成，也是他最具代表性的名曲之一。全曲为三段式，充满喜悦欢乐浪漫的情调，极富沙龙风味。而唐月的演奏更是把小提琴的华丽、灵秀表现得韵味深沉，淋漓精致。 蒋辉身背吉他，拿着一束玫瑰缓缓从道路的远方走了过来。 爱并不盲目 没有爱才盲目 开始在你来之前 结束在你走后 我爱你已久（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 永不能忘（ jai） 我已经开始苍老 因为爱过了你 你甚至不用知道爱你的我是谁 爱恋中每一个瞬间都可能就是一生 时光都已经不再 你比我更永恒 亲爱的没有了你就没有任何人 我爱你已久（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 永不能忘（ jai）（1） 伴随的美妙的小提琴声，蒋辉的声音由远而近，由模糊到清晰。虽然声音沙哑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真诚，充满一往情深。 “莹莹，我喜欢你，我从两年前看到你第一面时，我就喜欢你。我知道我笨，我知道我学习不好，更没有什么音乐才华，但我会为你而改变，能让我为你唱一首歌吗？” 蒋辉单膝跪地，双手举着那火红的玫瑰，眼睛似是一片无尽的大海，深情的望着她的公主。 温柔的烛光照在蒋辉真诚的脸上，马莹莹犹豫片刻便接过蒋辉的玫瑰，她微微笑着，平静的让程峰感到一丝不对。 “好。” 马莹莹的话像是一针兴奋剂，刺在蒋辉的身体中，他兴奋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或许是背带系的太紧，拿了半天蒋辉才从身后拿下吉他，又笨拙的摆好姿势，但那样子却和“潇洒”二字根本不沾边。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躲在暗处的程峰，单手扶额，不忍直视。这蒋辉真是笨的可以，这都半个月了，连最简单的《老鼠爱大米》都能弹得如此糟糕，唱的五音不全，完全破坏了浪漫的氛围。 无奈的摇摇头，程峰对唐月说道：“唐老师，你确定你俩是姐弟吗？” 唐月瞥了程峰一眼，也是有些无语，蒋辉这半个月可是天天都练到很晚，但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怯场。 …… 弹着弹着，蒋辉自己都越来越没信心。脸红的犹如发烧一般，弹了一半，他就没有勇气弹下去了，低下头，喃喃道：“莹莹……对不起。” “这诗是你自己写的？” “我……”蒋辉抬起头，刚想承认，但看着马莹莹的眼睛，他却没有勇气撒谎：“对不起……不是我写的。” “把你手给我。” “哦。” 马莹莹捧着蒋辉的贴满创口贴的双手，轻轻抚摸过他指尖鼓起的血泡，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就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滴一滴晶莹犹如珍珠般的眼泪落在蒋辉的手心处。 蒋辉看到马莹莹落泪，慌得手足无措，连声道：“莹莹……对不起，我不应该唱的这么难听的……” “你个混蛋，唱的这么难听，情诗也不会写，就会抄，你除了会打架还会干吗……”马莹莹一边哭着，一边挥着小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蒋辉的胸口。 “莹莹，我还会保护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蒋辉的话朴实无华，但却一字一字敲在马莹莹的柔软的心口。 “谁要你保护。”马莹莹说完就转身跑出了胡同，但蒋辉给他的玫瑰却死死抱在胸口…… 看着马莹莹的背影，蒋辉傻傻的楞在原地，耷拉着脑袋。 “哎……” “你哎个屁啊，赶紧去追啊。”程峰真是看不下去了，从暗处冲了出来，一巴掌拍在蒋辉的脑袋上，无语的说道：“你小子可真是笨。” 见蒋辉还是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唐月也无奈的摇摇头，急忙道：“小辉，赶快去追吧。” 蒋辉这时才如梦方醒，把手上的吉他一把扔给程峰，高兴的连蹦了几下，跑之前还不忘给程峰一个大大的拥抱，要不是程峰拦着，说不定还要给程峰几个GAY之吻。 拍着蒋辉的后背，程峰叮嘱道：“记得我的话，一要胆子大，二要……”。但程峰的话音未完，蒋辉一转身，就跑了个没影了。 “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看着满地的花瓣和蜡烛，程峰欣慰之余，却有些郁闷，没想到自己“无懈可击”的泡妞计划，却没有蒋辉手上的因为练吉他磨出的血泡有用。 浪漫是什么？是送花？雨中漫步？如果两个人彼此倾心相爱，什么事都可以做，静静想对方的感觉都会是浪漫的。否则，即使两个人做到月亮上拍拖，也是感觉不到浪漫的。 第十五章 钱的作用 原先在马莹莹身边的三个小女生从胡同外走了出来，当她们走到程峰面前时，程峰发现她们眼眶都红红的，显然刚才哭了。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们并不是很喜欢蒋辉。但无论是哪种女人都是感性的，别说是这么浪漫的求爱场景了，就是蒋辉所表现出的单纯痴情，都足够让她们羡慕马莹莹的了。 戴眼镜的女生朝着程峰摊摊手，说道：“峰哥，我们任务也完成了，蒋辉答应的东西呢？” “没问题，我给你们拿。”程峰一笑，从背包里掏出三张CD交给她们。 当CD入手，三个小女生原本还有些悲伤的脸上，立刻有了欢笑，一个个都如同珍宝一般捧着CD。高兴的甚至都忘了和程峰和唐月告别，就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看到这一幕，唐月好奇的问道：“你到底给了她们什么，她们这么帮小辉？” “当然是她们喜欢的东西喽。”程峰笑道：“我答应给他们三张刘德华亲笔签名的CD，她们就答应帮蒋辉说好话，直到撮合蒋辉和马莹莹成功，不过买这三张CD可花了我不少时间。” 唐月皱着眉头，问道：“就这么简单？” 程峰得意的笑笑，“当然，就这么简单。” 程峰虽然嘴上说的简单，但其实还是挺复杂的。首先要先了解马莹莹有哪些闺蜜，还要了解到她们的爱好，当和她们谈好条件后，程峰还要教会她们如何不露痕迹的去夸蒋辉，比如拉着马莹莹去看英雄电影等等。 不过三个追星的小女生程峰都搞不定的话，那程峰吃了40年的饭不是喂给猪了吗？ “恩，也是。”唐月点点头，思索了一会从程峰的包里拿着一叠稿纸，疑惑的问道：“不过这些诗真的都是你自己写的？” 看着那些稿纸，这可是程峰花了半个月时间陆陆续续写出来的心血，当然是他“亲笔”写的。 程峰厚着脸皮道：“唐老师，你这话都问了我几十遍了，而且你不也是亲眼看我写的吗？” 当然这些所谓的程峰原创的“情诗”，其实都是程峰记忆中的歌词罢了，虽然他不懂曲调、五线谱，也不懂写诗，但稍微改改歌词，那不就一样是诗吗。诗歌、诗歌，能吟能唱的就是诗歌。 唐月嘴角一翘，从稿纸中抽出一张，递到程峰的面前，问道：“你确定这首诗也是你自己写的？” 程峰看着唐月的笑颜，有些心虚，但还是把稿纸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稿纸上的诗。这首歌他印象很深，他也确定是2015后的歌。程峰不疑有他的点点头：“是我写的。” 唐月笑意更浓：“我喜欢这首诗，你念给我听。” 程峰虽然不知道唐月是不是猜到什么，但他却不能不打自招，硬着头皮拿起稿纸，便将这首诗轻轻念了出来。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诗 …… 诗念完了，唐月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她摇摇头喃喃的说道：“爱情就像你写的这些情诗，看起来很浪漫、很纯情，可最终现实是残酷的，因为她经不起油盐酱醋的烹制。” 唐月近乎绝望的自言自语让程峰也默然了，浪漫和爱情真的只是建立在钱的基础上吗？上辈子如果自己有钱，她还会离开自己吗？ 面包与爱情似乎永远是一对相爱相杀的伴侣，没有对与错，也不无关于道德，只有血淋淋般的现实。 程峰看着唐月坚定的说道：“如果我的爱情禁不起生活的摧残，那我就用钱去保护我的爱情。” …… 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似乎很难赚，但对于程北夫妇来说，他们从未想到钱会这么好赚。 7月4日，明珠正式颁布《关于“珠X”牌照发放的暂行规定》，其中规定了“珠X”开头的明珠牌照将采取摇号的方式发放，这瞬间引起了整个车牌市场的轩然大波。短短一天时间“珠X”牌照从2万4左右，疯狂涨到5万，然后5万8、7万，几乎一天一个价。这引起了原本不属于这个“牌照”圈子里的投机客的注意，随着外部资金的流入，车牌市场几乎成为了80年代的HN，每一个都在疯狂的炒作。 不过车牌市场终究是个小池塘，资金很快就把自由市场的“X牌照”都给扫清了，谁都不愿意这个时候傻乎乎的卖出，“X牌照”也变得有价无市，价格也趋于稳定。 不过程峰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那些小鱼小虾们终究还是要浮出水面透气的。肯定会有人耐不住寂寞，抵抗不住金钱的诱惑，卖出手中的“X牌照”。到时候，新一轮的上涨将要开始。 虽然程峰不急，但程北夫妇却急了，因为这几天的车牌市场，“X牌照”已经第二天价格下滑了，从20万收购价，跌倒了19万5。 “小峰，我们现在还不出手吗？”金霞焦急的神色写在脸上，毕竟这一天可就损失十多万块。 程峰看了一眼小婶，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沉重，小婶的样子和他在07年股市疯狂跌盘时的样子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晚上睡不着觉，睡着了又不敢起来，怕睁开眼，电脑屏幕前又是一片绿。 喝了一口茶，程峰安慰小婶道：“小婶，放心吧，这只是那些‘庄家’放出的信号，就为了让我们沉不住气。” 程峰的话在金霞听来似乎没有什么营养，她不安的说道：“小峰，你是不知道，半年前明珠股市大跌盘的时候，就在我们水果店边上，工农小区的王婆，把一家老小的积蓄全都输掉了，最后……哎……” “好了，你嘴上积点德吧。”程北原先坐在椅子上默默抽着烟，听到妻子的话，却忍不住出口抱怨起来。 程峰当然知道小婶的意思，后世在股市里套牢跳楼的，那还少吗？ 见连一向稳重的小叔也有些着急了，程峰只好和他们解释道：“小叔小婶，你们听我说，牌照和股市是不一样的。” 顿了顿，程峰沉吟片刻说道：“别说车牌了，其他诸如银行牌照、信托牌照、金融租赁牌照、货币经纪牌照、贷款公司牌照等等，它们的价值只会因为中国经济的发展而水涨船高，跌价？政府都不会允许的。” 说着，程峰就忍不住摸了摸裤子口袋，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烟。自嘲的笑笑，这坏习惯真的要改。 第十六章 菜鸟物流的诞生 事实也证明了程峰的话，不过一个星期，牌照市场便又开始风起云涌，价格也像是坐了火箭般上涨，从不到20万一直涨到30万。 也就是说就算是现在程峰把手中的“X牌照”出售，不算小叔的，他已经有了快400万的身价，一个才18岁的准大学生，能拥有400万的巨款，在1997年这简直就是奇迹。 同样拥有400万资产的程北夫妇可乐坏了，直夸程峰小小年纪，却比他们还沉得住气。但程峰却不以为然，这些钱不过只是他的第一桶金，他未来还要赚更多的钱，去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就在程北夫妇患得患失的时候，程峰也准备整理行装离开明珠了。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毕竟明珠不是他的“根据地”。而东江，除了大学4年，他的大部分记忆都留在了东江。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说重生是“天时”，那么东江就是他的“地利”。 …… 这天晚上，程峰趁着吃晚饭的机会把自己想要回湖州的想法告诉了小叔和小婶。 程北和金霞对望了一眼，这一个多月来他们都把程峰看做主心骨，而程峰突然说要走，这让他们对未来有了些许迷茫。 程北咬咬牙道：“小峰，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请你留下来帮我一个忙。” “小叔，你说吧，我一定尽力。”程峰点点头。 “不怕你笑话，上次你说的那个‘快递’行业，我其实是不想做的，但我后来仔细了解了一下，觉得真的是很有商机的。”程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他虽然觉得程峰口中“千亿帝国”并不现实，但自从发现他身价到了400万后，他就不满足于每天起早贪黑赚水果店这么一点小钱了。 正如叔本华说的，金钱就像海水，喝的越多，反而越渴。也许这句话是对的，但程峰更希望他能喝钱喝到死…… 程峰犹豫道：“小叔，那要我干什么吗？小叔你知道的，首先我还要上学，其次这次的钱，我有我自己的计划……” “不用不用……”程北连连摇手，打断程峰的话，说：“其实，我和你小婶文化低，只是希望你给我们建快递公司的一些建议。” “哦。”程峰了然的点点头，这倒是自己没想到的地方，小叔小婶现在还只是在明珠打拼了几年的个体户罢了，他们还没有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商人。如果让他们去自己办快递公司，先不说会不会走歪路，但肯定会磕磕绊绊。 程峰脑中努力回想着“三通一达”和顺丰的发展历史，思考良久，说道：“小叔，其实你们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怪圈。你们想做‘快递’生意，根本没有必要去自己搞。” “不自己搞，那怎么办？”金霞奇怪的问道。 程峰摇摇头，现在的小叔小婶还是个体户思想，什么事情白手起家才是最稳得，但却忽略了他们一个巨大的优势。 “你们有现金啊。” 怎么样发展才是最快，当然是吞并。后世的BAT靠着他们庞大的现金流，吃进了多少小企业，这才成就了他们霸主的地位。 “难道让我们去买物流公司？” 小婶的问话，让程峰忍不住佩服，这商业头脑不是盖的，一点就通，不过还是不太准确。 程峰也不卖关子了，正色道：“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就是收购明珠本地小的物流公司，但这样会有个问题，那就是管理和服务很难统一。小的公司很多都是私人的，工作人员也没经过培训，这会让我们快递公司难以消化。” “那第二种选择呢？” 程峰答道：“第二种是加盟大的快递公司，或者是直接入股。比如说京都的宅急送公司，他们虽然很有实力，但物流毕竟是耗钱的行业，所以它们的主要还是在京都的市场。如果我们愿意投钱加盟他们，他们绝对不会拒绝。” 其实就程峰而言，是不会选择第二种的，毕竟花钱给别人建立品牌，虽然省心，但却怎么感觉都不爽。 程北沉思片刻，似乎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说道：“小峰，我之前和你小婶谈过了，物流公司你占50%，我和你小婶占50%。” “不，小叔，我的钱还有其他的规划，”程峰连连摇头，他的钱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程北望向金霞，而金霞也朝他点点头，他知道了妻子的意思，程峰才刚成年就赚到了几百万，再加上他对每个行业都洞若观火，了如指掌，可以预见程峰的未来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说的不好听的，只要抱着了程峰的大腿，他们一家就如得道之人家中的鸡犬，随着程峰也能升天。 他咬咬牙，说道：“小峰，我们赚的钱还都是占你的光，你不用投钱，算技术入股。” 程峰精于世故，怎么看不出自己小叔和小婶的打算，他们以后只怕是想靠着自己的指点发财。 但这又有什么错呢，他们是拿出真金白银来赌自己的未来，虽然这真金白银也是靠程峰赚的。 程峰知道小叔一家都是有情有义之人，上辈子是自己没脸求他们，不然自己绝对不会过得那么差，对待这样的亲人，便是小叔小婶不拿出他们的股份，程峰也一样会帮助他们的。 “好吧小叔，我们都是一家人，股份我就占一半。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程峰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见程峰答应，程北和金霞松了一口气，他们未来也许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而自豪吧。 “小峰，如果你选，你会选哪种？”程北自然是要听程峰的意见。 程峰盯着小叔小婶的眼睛，问道:“你们相信我吗？” “那当然。”程北和金霞异口同声的回答。 程峰满汉豪情的说道：“我会选第一种，因为我从不会给别人做嫁衣。” 程北和金霞惊讶的望向程峰，难以想象，一向彬彬有礼的程峰会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小峰，那我们公司叫什么名字呢？” “菜鸟快递公司。”程峰笑着说道：“而且我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快递，一种是我们的菜鸟快递，一种是其他的快递。” 第十七章 庄周梦蝶 1997年做快递容易吗？ 说实话不容易，尤其是程峰口中特别的“快递”。 程北和金霞把水果店的尾货处理掉后，便开始奔走于明珠的大街小巷，一是寻找合适的“菜鸟营业厅”，二是寻找合适的快递公司进行并购。 按照程峰大致的规划，菜鸟快递将建立了四级网络结构，即子公司、分公司、营业所、营业厅。子公司按中国行政大区设立，分公司设在省级行政城市，营业所和营业厅设在城市繁华地段。 当然“菜鸟”暂定的目标是占领明珠的市场。 “菜鸟”的意外诞生不仅让程北夫妇开始奔波，还让程峰暂时离不开明珠，还成了全职“奶哥”。 “哥哥，我饿了。” 程峰从美梦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小程雨哭丧着脸，抓着他的头发，不停地喊饿。 “大姐，你能不能别老拽我的头发？” 程峰无奈的说道，再看看窗外，太阳早已挂在天上，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卧槽，程峰这才意识到他要迟到了。 这些天可累坏了程峰，白天他要照看小程雨，晚上还要和奔走一天的小叔小婶谈论着收购快递公司的事情，到了深夜他也不能休息，还要把自己为“菜鸟”量身定做的规章制度，未来规划写下来。 虽然有着20年的记忆，程峰还是觉得自己水平有限，大局上他是能为“菜鸟”领航，但要说管理水平和业务能力，无论是小叔小婶还是程峰都差了一点。刚刚出生的“菜鸟”太需要一个能贯彻程峰想法的高级管理人才。 至于去哪找这样人才，程峰早已有了目标，这就是重生的好处，你能像巫婆一样知道某些人既定的命运。 “哥哥，我饿了！”程雨再一次的强调。双手插着腰说道：“而且不要吃哥哥烧的菜了。” 程峰听到程雨的话，差点把牙膏的泡沫吃下去，用水漱了一下口，程峰含糊的说道：“小雨，等会我带你去吃肯德基好吗？” “好。” 程峰今天没有像平时那样随便穿着T恤，而是换了一件比较正式的短袖衬衫，这才抱着洋娃娃般可爱的程雨离开了家。 还好小婶每天出门前都会把程雨打扮的漂漂亮亮，这要让程峰来打扮，只怕小程雨就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划着火柴想妈妈了。 出租车上，程峰捏住程雨的小脸，手一放，那小脸上的“婴儿肥”便恢复了原状，又忍不住捏住，再放手，那小坨“肉”又弹了回去，真的是天然的手感Q弹。 小时候的程雨可比长大后那个烟熏妆叛逆的女孩可爱听话多了。程峰叮嘱道：“小雨，等一会我会让一个漂亮的姐姐照顾你一下，不准哭不准闹，知道吗？” “哦，”程雨低着头，嘟着嘴，好像有些不高兴。 小孩子的表情是最诚实，程雨虽然不说，但程峰也知道没有哪一个小孩子喜欢孤独，喜欢被“抛弃”。 看着稚气可爱的程雨，程峰有些不忍，上辈子正是小叔和小婶忙着事业，才让程雨成为“留守儿童”然后变成了“问题少女”。这辈子没想到小叔和小婶更忙了，而且这一切还是程峰一手造成的。 揉揉那扎着羊角辫的小小脑袋，程峰柔声说道：“对不起，小雨，但你要相信哥哥，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不要。”程雨肥嘟嘟的小手推开程峰作怪的大手，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的堂哥，说道：“我长大要开小汽车、大卡车，好多好多车。” 程峰：“……” …… 1997年的楠京路还不是步行街，但却有了步行街的影子。 看着怀旧的街道，杂乱的电线，和男人统一的白衬衫，程峰恍惚中总会想，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梦醒时分，他又回到了现实，成为行色匆匆的一个普通上班族，被高额的贷款和平淡的生活摧残的近乎疯癫。 但程峰知道，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其实并没有意义，正如马克·吐温所说，黄金大道在我们的身前而不是在我们的身后。 “哥哥，快点走啊。” 小程雨的话打断了程峰的思绪，程峰抬起头，看到那巨大的“KFC”招牌，不得不说，肯德基不论是在现在还是在未来的二十年都对小朋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肯德基里面人流如织，不过程峰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唐月。她独自在一张小圆台坐着，翻看着一本白色封面的书，优雅、知性的气质让她犹如一支溪谷幽兰，遗世而独立。 “唐老师，早上好。”程峰笑嘻嘻的说道。 唐月闻声轻轻的合上书，抬起头板着面孔瞪着程峰：“现在都11点了，还早吗？” 程峰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尴尬的笑笑，本来他和唐月约定是10点在肯德基见面的，但昨晚写规划写的太晚，等起来都已经10点半了。 “大姐姐，中午好。”小程雨奶气的喊道，她有样学样，不过她可聪明多了，说完还在程峰的怀里挣扎着，朝着唐月张开小手臂，明显是要抱抱。 程峰一脸黑线，当初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给我抱吧。”唐月无奈的瞥了一眼程峰，终于展露微笑着从程峰的怀里把程雨抱了过去。 还好小程雨足够给力，缓解了程峰的尴尬。她抱着唐月的脖子，又送上的两个“香吻”，惹得唐月难得的露齿而笑。 唐月和程雨聊得开心，而程峰环顾左右，却皱起了眉头。虽然是他说要在肯德基碰头的，但那只不过是他上辈子的习惯，毕竟后世的肯德基几乎成了免费空调房的代名词，是老百姓见面碰头的最佳选择。 但现在的程峰已经是个“暴发户”了，自然有些“暴发户”的心态，况且现在的肯德基远没有以后那么舒服。这里实在是太喧闹了。 “唐老师，要不我们去边上找一家咖啡馆吧。”程峰歉声说：“这里太吵了。” 程峰的话却让小程雨委屈的嘟囔道：“坏哥哥，我不要走，我要吃肯德基。”说着，眼泪就噙满了眼眶，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走。”唐月连忙哄着程雨，抬起头嗔怪的白了程峰一眼：“快去买。” 看着眼前如同母女般的唐月和程雨，程峰的鼻子有些酸了。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但也仅仅是在梦中。 拿起唐月放在桌子的上的书——《不要让爱情死于亲情》，又看了一眼作者的名字叫小小。程峰嗤之以鼻，又是什么狗屁文艺女青年写的什么狗屁爱情书。 趁着唐月不注意，程峰把书揣进了自己的包里，便起身排队买餐品去了。心中默默的想到，千万不要让这些种书影响到唐月才好。 …… 远远望着程峰的背影，唐月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似月牙般美丽动人。 这个喜欢装大人的小男生还是这么淘气的一面。 第十八章 李涛榕 宽敞明亮的会客厅中，程峰搓搓手，他有些紧张，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要面对前世的名人，但还好程峰毕竟不是小年轻，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噔噔噔” 敲门声传来，一个性感的女秘书穿着OL装，踩着高跟鞋就来到了程峰的身边。 王玉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帅气的小伙，竟然有些春心荡漾。这倒不是因为她生性放荡，而是程峰的确与其他羞涩可爱的小男生不一样，他身上散发着和他们总经理一样的成熟自信。 “程先生，您请。” 王玉玲端着咖啡放到了程峰的面前，特地在门口解开的一粒扣子，却没有发挥出作用。眼前这个大男生似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白嫩的深沟，说了句“谢谢”，便不再言语。 王玉玲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魅力出了问题，二十八岁的她正是女人最成熟妩媚的年纪，平时她要是解开一粒扣子，只怕全公司的男人都会被她吸引。 眼前这个小男人能禁得起自己的美色，只能说明他肯定出身豪门，或者是年少多金的富二代。因为这两种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见惯了漂亮女人，只有那种“特别”的女人才能吸引到他们的目光。 更何况程峰自报家门的身份是菜鸟快递公司的总经理。 果然，能成为总经理的秘书，王玉玲的眼光够毒。程峰的确是“年少多金”，漂亮女人前世也见过不少。但他并不是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他是真正白手起家的富一代。 “你们总经理什么时候到？”程峰皱着眉问道，他可等了不少时间。 “请程先生稍待，我们总经理正在开会，马上就到。”王玉玲拿过一本公司的宣传册，身体尽量贴近程峰，笑道：“要不，您先看看我们公司的宣传册。” 香水味萦绕鼻尖，程峰却皱起了眉，这女秘书怎么这么“骚气”。 王玉玲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低，程峰的表情她看在眼里，既然已经给了程峰一丝印象，她知道该适而可止了。至于能不能捕获这只稀有的“小男人”，那只能看天意了。 程峰看着王玉玲走出了会客厅，也是松了一口气，这耳鬓厮磨的，他又不是柳下惠，多少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程峰却不想引火上身，这样的女人或许不一定会为金钱出卖肉身，但肯定是把钱放在重要的位置。 程峰有些想笑，上一辈子这样的女人或许都不会多看程峰一眼，但现在他只要愿意，他能找到比那女秘书更漂亮，更性感的。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莎士比亚说的一点都没错，只要一点点儿金子，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的变成尊贵的，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 摇摇头，程峰把万恶的拜金论抛到脑后，翻看起手中的联邦软件公司宣传册。 说到软件，现在最赚钱的计算机软件大多是针对办公用途的软件，最让人熟知的自然是微软的Windows95和Adobe公司的办公软件系列。而家用软件则相对很难赚到钱。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盗版的猖獗而造成的。 办公软件的客户大多是公司，政府机构和事业单位。对于他们来说，正版软件稳定、不会携带病毒、还有良好的售后服务，这些都是他们选择正版的原因之一，但其实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怕麻烦。 麻烦的制造者当然是那些软件厂商，就拿IT界公认的“流氓”微软公司来说，他们设立在中国的分公司有个比卖软件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把那些使用盗版Windows操作系统的公司告上法庭。甚至他们在法庭中拿到的赔偿比他们的销售额还高。 而对于那些使用盗版软件的个人来说，这条肯定是不适用的。因为你根本无法得知哪家用了盗版，就算知道了，会为几百块钱去兴师动众的请律师上法院吗？所以家用软件市场的低迷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程峰不由感叹，政府变相的纵容盗版真是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七伤拳”，表面上看遏制住了国外软件对中国市场的占领，但其实也是将国内软件业这株幼苗遮住了生长必需的“阳光”，是好是坏，纵然是程峰能预知未来，他也说不清楚。 把宣传册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和程峰记忆中的差不多，联邦软件公司发展的还不错，但仅仅只能用不错来形容。 “对不起，让程先生久等了吧。”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高瘦男人微笑着就走了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个自称菜鸟快递公司总经理的人这么年轻，不过他还是职业性的伸出了手。 程峰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他只是年轻了几十岁，没有了程峰上辈子，在一次互联网媒体交流会上看到他的的寂寥。 成者王候败者寇，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站在中国电子商务的顶端，他没有输给马芸哥，而是输给了疯狂的资本家，输给了这个时代。 程峰握住李涛榕的手，自信感油然而生，当你能知晓一个人命运时，你就根本不会恐惧，紧张。 “刘备能在卧龙门前冒雪等待，我等这点时间又算的了什么呢？” 程峰的话却让李涛榕疑惑起来，眼前这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大男孩怎么像是猎头？ 不过李涛榕还是请程峰坐下，微微思考，问道：“程先生这次来本公司，指名道姓的找我是为的什么呢？” 没有犹豫，程峰直截了当的说道：“李总经理，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是三顾茅庐来的，我想请李先生加入我的团队，出任我们菜鸟快递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哦，”李涛榕不禁被逗笑了，但还是敏锐的注意到程峰话里隐藏的暗机，他问道：“程先生是代表您个人，还是代表贵公司？” 程峰心里点了点头，他话里其实埋着的玄机，“我的团队”和“我们菜鸟快递公司”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虽然程峰藏得隐秘，但李涛榕还是细心的发现了。 其实这个玄机是程峰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试探李涛榕的水平，虽然历史证明过李涛榕的才能，但他还是好奇的想试试现在的李涛榕有几分水平。 这就像两个剑客，没有交手怎么会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现在程峰的招式李涛榕接住了，接下来就看程峰有没有本事接住李涛榕的招式了。 第十九章 高手过招 “我即代表我本人，又代表菜鸟快递公司。” 程峰看着李涛榕的眼睛，笑道：“但是这两者却是有区别的。” “那如果我加入菜鸟快递公司，贵公司能给我什么样的条件？”李涛榕饶有兴趣的问。 程峰手指敲敲桌子，不急不忙的喝了口咖啡。 思考了一会说：“联邦软件能给李经理的年薪，我可以给您5倍，公司期权我给您两倍。” “那程先生知不知道我在联邦的年薪？” 李涛榕看了看手表，补充道：“对了，还有期权。” 程峰闻言耸耸肩，说：“无所谓，也许是10万，也许是20万，我给您100万一年。至于期权，不会少于7%。” 李涛榕眯起了眼，程峰的条件不可谓不高。 说实话他的年薪才刚刚10万出头，别看他现在是联邦明珠分公司的总经理，但联邦才多大，虽说对外融资说是2000万，但身为高管的他知道，联邦现在真正资产不会超过500万。 而且现在软件业被盗版搞得焦头烂额，联邦作为正版零售厂商更是深受其害。 李涛榕沉吟片刻，问道：“那我能了解一下菜鸟快递公司吗？” “那是自然。” 程峰点点头，说道：“现在菜鸟快递公司股东有三人，分别是我，和我的叔叔婶婶，当然我能全权代表他们，你可以把我们看成一个整体。” 程峰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实话菜鸟公司前些天才完成注册，注册资本50万，一个月内将陆续出资500万。” 李涛榕闻言点点头，如果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大男孩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对于他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虽然期权并不等价于股权，但从目前来看，刚起步的公司就有500万资产，未来的前景可想而知，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找到我？” 面对李涛榕的疑问，程峰笑了笑。 为什么找到他，那是因为李涛榕是帅才。 从历史来看，李涛榕是完全不在乎股权的，他一手创办了中国最大的B2C公司，但他只占有那家公司股权的5%，结果身为创始人的李涛榕被母公司联邦软件在如饿狼般贪婪的风投的怂恿下，把他踢出了董事会。 曾经引领着中国电子商务前进的英雄，自此泯然众人。英雄落幕，只留下曾经的传说，和“造化弄人”的感叹。 “因为你是老榕。” 程峰自信的话让李涛榕变了脸色。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网名。 不等李涛榕思考，程峰继续说道：“因为你了解互联网！” 李涛榕皱着眉头，问道：“我还是不理解，互联网和快递公司有什么联系。” 等等…… 李涛榕惊疑看着一脸笑意，盯着他而不说话的程峰，难道…… “难道你要学亚马逊？” 李涛榕这回真的惊讶了，眼前这个大男生真的敢想啊…… 1995年7月16日由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成立了亚马逊，是美国最大的B2C公司。20年后的亚马逊已成为全球第三大互联网公司，仅次于谷歌和Facebook，业务涉及电商、硬件、视频、传媒等等。 就在不久前的1997年5月15日，亚马逊上市，代码是AMZN。当时的估值达到4.38亿美元，堪称天价，是雅虎上市后的第二个互联网奇迹。 想到这，李涛榕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手表，心中对着说着大话的大男孩有些失望，终究是年轻人啊。 别看亚马逊能在美国成功，但中国就目前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网民才多少人？ 怎么支付？ 人家会不会信你网上东西的真假？ 李涛榕的表情，程峰看在眼里，他知道该说些干货了。 程峰站起了身，来到会客厅中的一面白板前，他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上3个大字——B2C，然后划了6条线，分别写上5个词语。 转过身，看着疑惑的李涛榕，程峰自信的说：“中国的电子商务基础，我很懂！甚至比你懂得更多！” 程峰用笔指着白板上的字，说道：“中国电子商务的障碍有很多。在这里，我就简单地跟李总提一提：一物流；二支付；三诚信；四配送；五规模；六网络！” 说完，程峰又把“规模”和“网络”两个词划掉了，说道：“这两点并不是问题，‘规模’和‘网络’是属于一体两面，解决了网络宽带的速度和价格，网民的规模自然上去了。” 李涛榕一改轻浮的态度，有些认真的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带宽的价格和网民的规模？如果你现在成立B2C公司，你知道要多久才能熬到中国互联网的真正发展起来？” 程峰心中偷笑，这李涛榕的说的话是要给自己挖坑，不过他对这些数据可是记得非常清楚。 “李总，我可不是在家闭门造车的人。”程峰微微一笑，说道：“现在的带宽2M一年是400万，普通老百姓的上网费是一小时7块。现在网民的数量不超过60万，大多数网民的年龄层次在20岁到35岁之间，以大学生和以及高学历的年轻人居多。” 程峰如数家珍般把数据报了出来，这到让李涛榕有些讪讪，这些数据他也只是模糊的知道，哪有这么详细。 不过这也说明了眼前这个大男生肯定是做过仔细的调查，他所言非虚。 “至于，什么时候‘网民规模’和‘网络带宽’能支撑起一家B2C公司，我想不超过2年。” 李涛榕点了点头，未来的事，谁能说的好，以美国网络的发展来看，程峰所说的确很有可能。 “那么前面的四点，程先生该怎么解决呢？” “李总，不要着急。” 程峰又把白板上“支付”和“诚信”两词各画成了两个圈。 程峰说：“这两点也是一体两面的事，有“支付”的保证自然就能有“诚信”的保证，最重要的一点的是该怎么和银行进行沟通。” 其实这也是程峰的无奈，纵使是踌躇满志，可惜这个时代的制约太多了。 比如中国电子商务的发展就受到的大多的掣肘，其中一点就是中国银行企业的不配合。 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要等到1999年，招商银行才会成为国内第一家启动了包括网上个人银行、网上企业银行等在内的网上个人银行理财软件——“一网通”的银行。 网上银行第一笔交易也是招商银行在1999年成功办理的。 程峰是想做“支付宝”，但连网银都没有，可能吗？ “不过……” 程峰有另外的办法，他把支付和配送之间划了一条线。 又说道：“其实，支付最简单的手段就是货到付款，通过第三方物流进行代收货款。” 程峰说的简洁，但大体上还是勾勒出一家B2C公司在中国生存下来的基本条件。 至于剩下的“物流”和“配送”李涛榕不用问程峰，他都知道。 既然程峰创办一家快递公司，目标也是很明显，就是为了他口中的两年后，中国互联网能撑起电子商业的那一刻做准备。 “菜鸟快递公司有什么和其他快递公司不一样的地方吗？”李涛榕好奇的问道：“而且，就我所知，快递行业是一个市场竞争压力非常大的一个行业。” 程峰回答道：“菜鸟自然是与其他的快递公司不同，不过李总，有些事情却不方便现在说。” 程峰的意思也很明显，再说下去可就是商业机密了，他自然是不会继续说的。 李涛榕歉意的笑笑：“对不起，程先生，是我鲁莽了。不过，您知道李帼庆和俞俞夫妇吗？” “李国庆？” 程峰一惊，他突然想到了，他并不是第一个为未来的B2C做准备的人，当当网的创始人李帼庆夫妇在上个月就已经创办了当当网的前身——科文书业信息公司。 甚至他们已经拉到了第一笔风险投资——IDG和LCHG的600万人民币。 下马威！ 程峰看着李涛榕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知道李涛榕是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有这个想法的第一人。 这倒让程峰突然有了兴致，李涛榕的“反抗”不仅代表着他的能力，还激发了程峰“征服”的欲望。 “李总，我希望你明白一点。” 程峰脸上浮现出浓浓笑意。 “你是我第一想到的，也是第一个见的人。” 李涛榕看着程峰的笑意，竟然感受到来自程峰身上的压力。 真是不可思议，他在明珠联邦软件是当之无愧的的第一人，可以说是“身居高位”，竟然会被程峰压得有些胸闷。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终于打断了程峰和李涛榕在会客厅中剑拔弩张的气氛。 王玉玲站在门口，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说道：“李总，你看……” “推迟。” 李涛榕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 王玉玲应了一声，关门前还深深望了一眼气势逼人的程峰，心中既惊讶又惊喜。 惊讶的是，李总经理似乎在场面上占了下风。 惊喜的是，她似乎找到了一块真正的“金子”，年少多金，帅气沉稳，这简直就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 …… 会客厅中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高手过招就是这样，无招胜有招。 程峰和李涛榕之间的对话，如果给不熟知互联网的人听来，肯定是隐晦难懂，甚至不知所云。 但他们俩互相都明白对方的话，其中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和看不见交锋。 思考良久，李涛榕淡淡的说道：“程先生，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当然。” 程峰的笑意更浓，他指指自己的手腕处的电子表，说道：“今天是8月8日，我最迟两个星期后就要离开明珠。” 这是嘲讽我一直看时间啊，李涛榕露出苦笑。 “程先生真是年少英雄啊。” 李涛榕发自内心的感叹，他发现和这大男孩交流，竟然像是和混迹商场的老狐狸交手一样让他心力交瘁。 “大势将来，风云已聚，我真心希望和李总一起当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程峰伸出了手，李涛榕也紧紧握住。 李涛榕突然问道：“那么如果我加入程先生的团队，能给我什么条件？” “工资1000块，期权不确定。” “哈哈！” 李涛榕仰天一笑，心中似被熊熊火焰点燃，他满含豪情的说道：“或许吧，或许有一天我和程先生能在未来执中国互联网之牛耳。” 第二十章 贪婪 “呼~~~” 从联邦软件的办公楼出来，程峰松了松领口，呼出一口气。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费脑子，尤其程峰还试图去“降服”他。 能在后世互联网大潮中翻起浪花的风云人物，有三类人，分别是，技术达人、海归和商人。 他们代表着、技术、人脉、和经济实力。所以就算是没有互联网这个大潮，他们混的肯定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便是后世公认的“屌丝”马芸哥，现在也是银行存款过百万，带领着十几号兄弟，为经贸部做网站。 真以为互联网是为普通人准备的翻身的舞台？ 太天真了，机会永远只会青睐于有准备，有能力，有野心的人。 尤其是像李涛榕这样，既有商人背景、又懂互联网，还交友广泛的，绝对不到两手之数。 上辈子，李涛榕的失败，只能说他欠缺一样东西。 贪婪！ …… 打了一辆出租车。 晚霞从车窗外照在程峰的身上，余晖一点一点，调皮的从程峰手指尖消失。 不知不觉之中，明珠家家户户都开始点亮了灯，奔波操劳的人们开始享受着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和家人一起吃着晚饭，聊着一天中或者开心，或者有趣，或者无聊的经历。 程峰思绪从车窗外收回，怔怔地掏出手机，连没管后视镜中，出租车司机诧异目光，便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 “喂？找谁？” “你好，我是2号车间里陈翠香的儿子，能帮我喊她一下吗？” “好，你等着，我这就帮你去喊，你再晚点可就没人接喽。” 电话那头开着玩笑，接着远远的，传来模糊的声音：“陈翠香，你儿子打电话来了……” 不过才一分钟，但程峰却觉得每一秒都那样的难熬。 “喂，小峰，吃过饭了吗？” 程妈的一句话让程峰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十几年的阴阳分别，程峰只与母亲相聚了几天，就匆匆来到了明珠，为了他心中的“贪婪”，为了他自己的未来，可母亲的未来呢？ 乡愁不是家乡的愁，那是有母亲的家乡才有乡愁。 “妈……我想你了。” 程妈愣了愣，在电话里笑骂道：“行了，都长成大人了，想家早点回来吧。” “嗯，我这边事一结束我就回去。” “对了，小峰，你大舅说等你回来，要给你办升学宴，你看……” 大舅？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程峰有两个舅舅，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所以，虽然他们住在湖州乡下，但却很能帮衬到住在湖州城中的程峰母子。 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就是这样，能救急却救不了穷，平平淡淡，亲戚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妈，你和大舅说，找湖州最好的酒店，选最好的菜，把能请的亲戚都请上。儿子在明珠赚钱了。” 都说知儿莫若母，但程峰却很了解自己的母亲。 她很节约，但从来不会让程峰节约，她不好面子，但却极度的为儿子而自豪。 小时候，连程峰得了一朵大红花，她也要像祥林嫂般，在纺织厂说上好几天，让程峰从小就是纺织厂工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次，无论是不是大舅提出的升学宴，程峰一定要大办特办，至少小小的弥补一下母亲。 “赚钱了也不要乱花知道吗？” 程妈早就通过程北的口中得知，程峰是在明珠赚了钱，倒是不怀疑，只是在电话那头叮嘱道：“在明珠那边要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恩。我知道了。”程峰接着说道：”妈，和大舅说，我最迟也会在25号之前回来。” 东江大学的通知书已经到了，报名时间是9月1号，程峰倒也赶得及为自己筹办的升学宴，不过去东江可就要匆匆忙忙了。 “好。”程妈笑笑答应着，又沉默了片刻，说道：“小峰……你……早点回来。” …… …… 程峰归心似箭，但有太多的事让他操心，让他脱不开身。 出租车停在了一家西餐厅的门口，程峰看了看表。 哎，又迟到了。 门口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一躬身，玲珑有致的身材便勾勒出来，这到让程峰想起了那个“骚气”的女秘书。 都说只要是“正常”男人，每十秒就会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想法，果然是有道理的。 “先生，您有预约吗？” 程峰说道：“74号。” “好的，您请跟着我来。” 刚跟着服务员走进装修豪华的餐厅中，程峰却停了下来。 喊住了服务员，程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交给她，又指了指大厅，吩咐了几句话。 服务员拿过钱，点点头称“是”，便又领着程峰拐了几个弯，终于看到了唐月和程雨的嬉笑的身影。 程峰快步走了过去，放下包，歉声道：“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唐月闻声，看了一眼有些疲倦的程峰，不知道为什么，口气轻柔下来，说：“正事要紧，谈的怎么样了？” 唐月是知道程峰做的事情的，倒并不是唐月问的，而是程峰自己说的。 也许程峰都没意识到，只有的唐月面前，他能孜孜不断的说上一大堆废话。 唐月的性格恬淡平静、知性优雅、与世无争，永远带着迷人的微笑，不恼不怒，实在是太适合当一个听者了。 “还行吧，不过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加入我的公司，他……” “哼。” 程峰的话没说完，就被嘴巴上可以挂酱油瓶的程雨打断了。 这才发现，程雨坐在儿童椅上，正抱着一个汽车形状的布偶，傲娇的别着脸，那小眼睛还眯着偷瞄着程峰。 程峰笑着把程雨抱在怀里，亲了一下那可爱的小脸。 “小雨，对不起，是哥哥迟到了。” “哼，哥哥最坏了，每次都迟到，害得我好饿啊。” 程雨嘟着嘴，拍着自己小肚子的样子真是萌化了程峰的心。 程峰哈哈一笑，说道：“点菜，这就点菜。” …… 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谱，翻看了一遍，程峰无奈的交到唐月的手上，厚着脸皮的说道：“唐老师，你来点，我请客。” 唐月扑哧一笑，好笑的说道：“你啊，说什么要找最贵的西餐厅，结果是十二岁做媳妇，什么也不懂啊。” “嘿嘿。”程峰也没不好意思，说道：“男人只管为女人付账就是。” 西餐厅程峰上辈子几乎就没进去过，更别说高档的西餐厅。 这菜单上光牛排就好几种，要不是怕唐月笑自己是暴发户，程峰直接就把最贵的都点了。 唐月摇摇头，没有接程峰略带歧义的话，翻了几下菜谱，便点了几道菜。 “还有红酒。”程峰提醒道。 “知道了。” …… 琴声是先到的，红酒是后到的。 唐月瞥了一眼站在边上，拉着小提琴的乐师，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峰，问道：“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 “不知道。”程峰坦然承认，“不过，唐老师一定知道。” 普通人对于音乐的名字哪会那么了解，只会记住好听的旋律罢了。 唐月眨眨眼，笑道：“那你可要认真听我上课了。” 程峰闻言一笑，可不，唐月还是他未来古典音乐课的老师呢。 举起酒杯，程峰真诚的说：“唐老师，今天真的要感谢你，不然小雨我都不知道该托付给谁？” 唐月看了一眼专心对付芝士焗土豆泥的程雨，也是举起酒杯，笑道：“这是我和程雨之间的缘分，和这小可爱待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红酒微涩而香，在唇齿间慢慢流动回味无穷。 但程峰的囫囵吞枣般的喝法却完全喝不出红酒的特点来，不过无所谓，现在的中国会喝红酒的有几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唐月的动作则要标准的多，她葱玉般手指轻轻摇晃酒杯，再把酒杯靠近鼻尖，细细的嗅着，最后才是抿了一小口红酒。 酒杯留下的唇印像是一只红色的蝴蝶，美丽极了，唐月脸上泛起两朵红云，在烛光和小提琴声的衬托下，更显妩媚动人。 程峰好像有些醉，这酒不醉人，美人醉人啊。 “唐……唐月，你真漂……” “哥哥，我也要喝你们杯子里的饮料。” “噗嗤” 唐月捂着嘴，眼睛眯成了两道美丽的月牙。 程峰一头黑线， 以后烛光晚餐程峰绝对不带小屁孩一起来！ 第二十一章 未来战争 同一时间，明珠政府大院 蒋辉草草扒拉了两口饭就丢下碗筷，嘴里饭菜还没吞下去就含糊的说道：“姑丈、表哥，我吃完了，我……有点事，我出去……。” “啪！” 没等蒋辉说完，蒋敬党重重把筷子拍在红木饭桌上，厉声道：“你什么态度！给我坐好！哪里都不许去！” 蒋辉吓了一跳，瞥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母亲，只好不情愿的慢慢坐下。 唐挺军哈哈一笑，国字脸上没有了在军营里的严肃表情，竟然像一位和蔼的普通中年人。 他拍了拍身边黑着脸的蒋敬党，笑道：“好了，都是家里人吃饭，随便点没关系的。” “就是，我姐不也没来吗？”蒋辉小声嘀咕道。 “你还敢说！” 蒋敬党怒目圆睁，如果再有把虬髯胡子，配上他的黑脸，那可不就是李逵再世吗。 他指着蒋辉鼻子臭骂道：“你这臭小子，我前天怎么和你说的，让你通知你表姐，你干什么去了？” “我今天中午不是打了电话吗，我姐和峰哥在一起……” 蒋辉这次没敢嘀咕，只是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好了。”唐挺军脸色微微一暗，又和颜悦色的问向蒋辉：“小辉，能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吗？” “我……” 唐挺军笑着摆摆手，说道：“好了，快去吧。” 他看到蒋辉低着头腼腆的支支吾吾，怎么会看不出蒋辉这是恋爱了。 听到姑丈同意，蒋辉还是不敢走，只是忍不住偷看着母亲。 那死老爹，肯定黑着脸不同意，看了也白看。 胡倩文笑着摸摸蒋辉的头，说：“行了，快去吧。” “欧耶！” 蒋辉高呼一声，一溜烟就跑出了家，临走前还在桌上拿一个鸡腿啃着。 看着儿子的背影，蒋敬党骂骂咧咧道：“这臭小子，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谈恋爱。” “好了，敬党。”唐挺军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孩子们的恋爱就让他们自己考虑吧。我也不希望小辉再犯和我一样的错误。” 唐挺军的话让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骤然间就冷了下来。 不过还好，饭桌上有胡倩文这样心思细腻的女人，她笑着端起酒杯，说道：“唐哥，其实我们并不是反对小辉谈恋爱，就是……” 唐挺好奇的问道：“就是什么？” 胡倩文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蒋敬党，笑道：“其实，小辉现在处的对象是马副局长他家的闺女。” “马复林？” 见胡倩文点点头，唐挺军这才知道，为什么蒋敬党这么严厉对待蒋辉了。要知道，蒋辉小时候可是严母慈父，而现在正好颠倒了。 他好笑的说道：“敬党，我说难怪你这么奇怪，原来是因为是马复林那小子的闺女啊。” 原来，在年轻时，蒋敬党和马复林是同属一个陆军部队的战友。 蒋敬党是排长时，马复林是副排长；蒋敬党是连长时，马复林就是副连长。 可以说，年纪较小，入伍时间较晚的马复林在10年的入伍生涯时间里，他一直是蒋敬党的得力助手，或者说蒋敬党一直压着马复林一头。 但世事无常。8年前，28岁的马复林突然急流勇退，从副营长的位置退了下来，他转业到明珠的明东公安分局当起了刑警副队长，这在当时绝对是个非常让人看不懂的举动，明明在军队的前途远大，非要降级去公安局当个小官。 蒋敬党甚至为了这事和互为好兄弟的马复林吵了不知道多少次。要知道当时虽然是百万大裁军的背景下，但蒋敬党所在的部队是什么，是曾经的英雄部队，甚至是防守香港第一线的陆战王牌军！ 时间再次拨回到现在，香港回归，冷战结束、改革开放的种种的大背景下，就算是英雄部队，就算是陆战王牌军也抵不过政治与经济的碾压。 身处和平年代是国家的幸运，也是普通老百姓的幸运，但绝对不是军人，一个想当将军的军人所要的。 而曾经被蒋敬党所不理解的马复林呢，现在已经是马副局长了，明珠政坛一颗闪亮的新星。 “哎，算了，我的脸都丢光了。”蒋敬党郁闷的喝了一口酒，叹道：“要是老头子还在，我现在怎么也不用求着别人。” “行了，别抱怨了，那也要怪你自己，像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唐挺军摇摇头，似乎在惋惜蒋敬党这样的一员猛将却错生在和平年代。 顿了顿，唐挺军抽出一根香烟，坐在边上的唐征立马给自己点上火，而蒋敬党却毫无反应。 哎，唐挺军在心中叹息一声，只能说蒋敬党是个实实在在的军人，和她的姐姐，还有唐月的性格都太像了，都是那么纯粹。 唐挺军给蒋敬党也递了一根烟，说道：“下个月的十五大将会宣布裁军的细节，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部队是被裁撤了一部分，但精华还在。这个时候你更要沉下心来，将原始的陆战军机械化，信息化……” 唐挺军没继续说，反而是将目光投向在一边乖乖不说话的儿子：“唐征，这些东西你说说看。” 蒋敬党也是眼睛一亮，连忙附和道：“对，对，唐征你是军校的高材生，还刚从美国取经回来，你说说看未来的战争到底是怎么样的。” 唐征今年24岁，模样至少与唐月有七分相像，眉清目秀，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身形还有些瘦弱。 要不是身上的军装，恐怕很难看出他是军人，甚至还是部队中公认的后起之秀。 唐征挺直腰杆，目光熠熠。 “是！” 胡倩文闻声，笑着提醒道，“唐征，这里不是军队。” 一家子都是军人就是这样的让人郁闷，每次说话都吓人一跳。 “行了，说吧。” 唐挺军笑着看着儿子，他这辈子最大的自豪不是他肩膀上的松枝和金星，而是有一对这样优秀的儿女，只是唐月，哎，不提也罢。 唐征没有思考，似乎非常笃定，自信的说道：“小舅，我认为未来的战争会向着电子化、信息化、网络化、太空化发展，然后……” “等等。”蒋敬党举着手打断了唐征的话，疑惑的问道：“电子化、信息化和太空化我都能理解，这网络化是什么意思？” “你真老土。”胡倩文嫌弃的打了一下丈夫，：“互联网，你不知道？” “小舅，其实我最想说的就是这个网络化战争。” 唐征解释道：“‘网络化战争’根基于军事信息化基础设施的建设，它包括信息源，各种数据库、信息库、数据传输网络、各种信息应用系统以及信息化作战平台的‘软、硬’攻防和对抗系统等。” 唐征的专业话语不仅让蒋敬党蒙了圈，就是高学历的胡倩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咳咳，”唐挺军佯装咳嗽，淡淡的说道：“唐征，说的简单一点。” 唐征点点头，“其实，理解起来也不难，比如说美国的航空母舰就是通过网络受到五角大楼的控制，甚至五角大楼能通过网络控制航空母舰上的任何一架飞机的起落，只要通过病毒、“逻辑炸弹”或者其它电子炸弹摧毁敌人的网络，就可以瓦解敌人于无形中。” “哦，我明白了。”蒋敬党恍然大悟，“这就像打小鬼子时的铁道战。” 唐征楞了一下，犹豫的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但‘网络化战争’对敌军的打击是摧毁性的。” “美国那边应该比我们提前了很多吧。” 蒋敬党虽然不太了解这种战争，但他知道互联网是从美国军方里脱胎而出的，美国肯定是比别的国家更有先发优势。 唐征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是的，半公开的消息，两年前，美国第一代“网络勇士”，从美国国防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毕业。” “同年，美国军界为了策划令敌方的计算机网络系统陷入瘫痪的办法，并检验国防信息系统的安全性，举行了一次名为“网络勇士”的实习。” 唐挺军听着儿子的话，也不由的感叹“他们真的领先我们很多啊。”， 说着，他又望向蒋敬党：“敬党，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想发展就一下子能发展起来的，而且……” 蒋敬党闻言也是点点头，他明白自己姐夫的意思，军队是积重难返。 他心中最后一点怨恨也消失了，时代在发展，落后的步兵陆军退出舞台是一定的，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化部队、信息部队、唐征口中的“网络化部队”、甚至是太空部队。 蒋敬党望着自己的外甥，忍不住招揽道：“唐征，要不你来我部队吧，我直接给你提中尉。” 这样的“大才”，真是让蒋敬党垂涎欲滴啊。 胡倩文看着丈夫都快流口水了，忍不住笑骂道“你做梦去吧，谁去你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蒋敬党耸耸肩，再说他也没权利调唐征这样的“特殊人才”。 唐挺军也是笑着抽了口烟，说道：“唐征会调任湖中军区下属的信息技术开发小组，任组长，正好离东江也近，还能照顾一下唐月。” 第二十二章 白首不分离 唐月住的政府大院离小叔家不远，而且还顺路。 当金霞打开门，看到唐月时候，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不等程峰解释，就笑着抱过已经睡着的程雨，把程峰推出了门外。 被“拒之门外”的程峰尴尬的摸摸头，看着莞尔的唐月，讪讪道：“我送你回家吧。” “恩。” 唐月点点头。 夜已深了，昏暗的路灯照过树枝，在林荫的道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唐月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程峰连连摆手：“唐老师，应该是我要谢谢你，今天都麻烦你一天了。” “没事，反正我放假了也没什么事，而且我和程雨那小宝贝玩的很开心。” “那我进去了？”唐月指了指背后的一栋小楼，但却放慢了转身的脚步。 知琴声，闻雅意。程峰连忙问：“唐老师，我准备乘24号的火车回湖州，你什么时候回东江？” 程峰心中也是希冀着唐月和他一起回去，但唐月却摇了摇头，她笑着说：“什么时候回东江我不确定，但我不会乘火车了。” “哦。” 程峰微微低头，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 唐月眼睛一眨一眨的，如果给其他熟悉唐月的人看到，一定会感到不可思议，唐月很少显露出这种少女的俏皮。 “不过，你也许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为什么是也许？”程峰不解。 唐月没有回答，沉吟片刻，反而问道：“你相信‘只愿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句诗吗？” 呃？ 程峰纳闷的皱着眉，怎么这话没头没脑的。 “为什么这么说？” 唐月看着程峰的眼睛，有些躲闪，犹豫了片刻，还是无奈的坦白说：“好吧，我其实是帮一个人问的，你还记得你写的那些诗吗？” 程峰点点头，那些诗是为当初蒋辉告白准备的，但却大多数都没用上。虽然这些诗是抄自未来互联网，但至少现在是属于程峰的创作。当然了，程峰是不会厚着脸皮去把那些诗出版卖钱的，那也太狗血了。 唐月继续说：“你的那些诗被我一个朋友无意间看到了，她问我是谁写的，我本来不想说的，但她实在太熬人了，所以我只好把你的事情告诉她了。” 唐月说完看了一下程峰平静无波的脸色，歉意的说道：“程峰，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程峰晒然一笑：“唐老师，那些诗我说了送给你的，那就是你的，再说了既没偷也没抢，有什么不怕承认的。” 这话，连程峰都赞叹自己是深谙厚黑学啊。 “不过，”程峰奇怪的问：”你的朋友问我那句诗是什么意思，再说那句诗可不是我写的。” 唐月摊摊手，“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说了，你只要回答对了，你就可以见她。” 程峰：“……” “你快说啊。”唐月脸红红的，但还好天很黑，路灯也很昏暗，程峰也看不清楚。 “好吧。” 虽然程峰很不爽唐月的那个朋友，搞得自己像是要见无崖子一样，还要经受什么考验。但这是唐月的请求，程峰却不能不回答。 思考了一下，原本还想点头的程峰还是摇摇头：“我不相信。” “为什么？” 唐月皱起柳眉，似乎惊讶于这个回答，这与她和她的朋友的猜测都大相径庭。她们都以为能写出那么多浪漫情诗的人，肯定是心藏“浪漫”，但程峰却完全是个实际主义者。 程峰随口答道：“没有为什么啊，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白首不分离? 那是诗。 “好吧。”唐月看不懂程峰，只好说:“恭喜你通过了我朋友的考验，你明天7点来接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唐月转过身，刚想进门，转过身又补充道：“你明天不许再迟到了。” 程峰：“……” …… 就在程峰和唐月聊天时，他们却没有看到在别墅的二楼上，两个男人正在注视着他们。 唐挺军眯着眼，完全没有了刚刚在自己小舅子家的和蔼，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和气场。 而唐征更多的是好奇与不解，自己的妹妹她还是很了解的，除了音乐和一个闺蜜，唐月似乎就没别的爱好了。 唐征没敢开口问自己的父亲，他知道妹妹是父亲的逆鳞，谁要敢欺骗伤害到妹妹，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自己这个妹妹却因为母亲的原因，从小和父亲分离两地，感情也淡如水。甚至从母亲去世后，唐月和父亲之间冷到见面只有一句寒暄。 唐月的笑颜似乎与平时不一样，唐挺军邹着眉，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妻子，虽然他们早已离婚20年了，但她的笑颜却让唐挺军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无疑这是一段失败的“政治婚姻”，每个人都因为这场婚姻而备受伤害，如果非要说被伤害最深的人，那就是唐月了。 唐挺军似有一股气喘不上来，但还是冷声道：“唐征，去查查那小子的背景，还有……” 话说到却停了，奇怪的唐征看了一眼父亲，却发现半天没说话的父亲，脸色苍白犹如白纸一般，捂着胸，额头上冷汗直冒。 “爸？” 唐征急忙扶住父亲，焦急的从父亲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瓶药，倒了一粒为父亲喂下。 缓了一阵，唐挺军坐在椅子上，拍拍儿子的手：“没事了，医生说要少喝酒，今天喝的多了一点。” “爸，您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唐征难得的抱怨了自己父亲一次。 儿子的责怪绝无仅有，但唐挺军却再也没有摆出平时的威严，反而有些感叹道：“老了啊。” “爸，要不要我把唐月喊上来？”唐征问道。 唐挺军摇摇头：“算了，别让你妹妹担心了。当初你母亲让我选，我选择了你，却忽略你妹妹的感受，这么多年她不在我身边，我没有当好一个父亲啊。” 唐征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唐挺军打断了：“查查那小子的资料交给我就行了，不要让你妹妹知道。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妹妹，你懂吗？” 父亲两鬓的斑白，唐征看在眼里，他认真的点点头：“我会保护好我妹妹的。” 唐征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笃定。 …… 等到唐征离开，唐挺军独自一人在房间中默然不语。 或许是老天的玩笑，他这一辈子有三个妻子，但都没能和他“白首到老”。而更为可悲的是，“政治联姻”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挥掉的阴影。 唐挺军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相框，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玻璃。 照片里，是一家四口，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军装的男人，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妇，她们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可爱的小宝贝欢笑着。 “哎。” 唐挺军长长叹息回荡在书房中，他喃喃自语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二十年。” 第二十三章 猫屎咖啡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但聪明的人却从来不会浪费时间。 第二天，李涛榕的电话就打来了，他想和程峰再见个面。 连邦软件办公楼下的“麝香猫”咖啡馆是白领们都喜欢去的地方，因为这家咖啡馆的老板曾经生活在印度尼西亚，而这里的“猫屎”咖啡都是来自于印度尼西亚的正宗“洋货”。 李荣涛用勺子搅拌着冒着热气的咖啡，瞥了一眼程峰，说： “三年前，我从京都总部被派到明珠开拓市场。有一次一个客户带我来这里喝咖啡，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猫屎’咖啡，所以我就把明珠总部搬到了这里。” 李涛榕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见程峰脸上毫无变化，他又说：“‘猫屎’咖啡，产于印度尼西亚，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之一，每磅的价格高达几百美元。它是由麝香猫在吃完咖啡果后把咖啡豆原封不动的排出，人们把的粪便中的咖啡豆提取出来后进行加工而成。” 程峰微微皱眉，淡淡的说道：“李总今天不会特地来和我谈咖啡的吧。” 李涛榕一笑，喝了一口咖啡说：“其实这只是我的一个爱好罢了，不过我却经常为这杯咖啡的昂贵而头疼，这小小一杯就要300块钱。” 摇摇头，李涛榕说：“其实我早上已经向京都总部递交了辞职报告。” “哦?” 程峰问：“李总，您决定来接受我的邀请了吗？” 程峰的话说的有些急，等到他看到李涛榕的脸上的笑意时，他才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在心中叹道：能在商场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真的都是狡猾的狐狸，李涛榕的谈判水准实在太高了，每一个话都是铺垫，都在为自己取得最大的优势。 不过程峰商场经验虽然嫩，但他有着独一无二的优势。 程峰问：“李总，你知道为什么美国有那么多电子商务B2C公司，但只有亚马逊成功了？” 李涛榕摇头。 程峰继续说：“那是因为他们的CEO叫做Jeff Bezos（杰夫·贝佐斯）！” 程峰没有说中文，而是用了英文，这也是谈判里的小技巧，不能让别人一下就懂你的话，至少要打乱对方一点点计划。当然像李涛榕这样的高材生只是迟疑了那么一刻，就明白了过来。但这就够了。 李涛榕笑道：“程先生莫非是告诉我，你就是中国的Jeff Bezos?” “我不是。”，程峰摇摇头。 说完，他喝了一口这杯价值300块的咖啡，入口果然是香醇浓厚，别有一番滋味。 钱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程峰的施施然却让俩人之间攻守之势颠倒了过来，这回是李涛榕好奇着急了。 程峰心里虽然很希望李涛榕加入自己，但他早就有了被拒绝的准备，不过没关系，无非是让他的步伐缓慢一点，却影响不到大局。 说白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却有的是，错过了李涛榕，程峰相信自己还会找到，张涛榕、王涛榕…… 李涛榕苦笑道：“程先生，我们不如直话直说吧。” “好。”程峰爽朗一笑：“我的目标绝不仅仅是Jeff Bezos，更是要超越Bill Gates（比尔·盖茨），和Steve Jobs（史蒂夫·乔布斯）聊聊如何发展企业。” “哈哈~” 李涛榕被程峰的玩笑逗笑了，他以为程峰是在嘲讽现在还深陷泥潭的“苹果”和被“苹果”董事会请回来的乔布斯。但他哪知道乔布斯的“去年”的回归，会将“苹果”这艘到处漏水的木船改造成加勒比海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珍珠”号。 李涛榕说：“程先生，你相信我吗？” 程峰不置可否，说：“我一直认为信任是一种假象，而互惠互利是一切合作维持下去的基础。” “在决定加入您的团队或者菜鸟快递公司之前，我能听一下您关于菜鸟快递公司的设想吗？”李涛榕有些讪讪，他知道这有些过分，但对于他来说，这个决定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他的家庭来说，都太重要了。 钱与梦想哪个重要？看着你的孩子，你会发现梦想它是个什么鬼。 程峰笑着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这是他写的关于菜鸟快递的一些未来规划，虽然有些东西有些超前，比如说全自动化仓储基地，分布各个小区的配送取货箱等等，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不涉及具体的时间，程峰都不怕暴露出自己的秘密。 这就好比一个自称从未来回来的人，他告诉大家，未来会有天网把人类都消灭了，他是来拯救世界的。但当有人问起下一届美帝总统是谁，他却不说，除非大家脑子都坏了，鬼才会相信他的话。 程峰所写下的概念虽然新奇，但却没人会怀疑到他有未来的记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桌子上那昂贵的“猫屎”咖啡也渐渐没了热气，不过在程峰喝来却比热的更加可口。 李涛榕拿着那本薄薄的笔记本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时而迷惑，时而沉思，时而又豁然开朗。 终于，李涛榕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了起来，赞叹道：“程先生的想象力和眼光真的是无可挑剔，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连接全世界的巨型物流企业。” “但是……”李涛榕皱起了眉：“但是这里面缺了一样东西，程先生给了我本‘剑法招式’却把最关键的‘内功秘籍’藏起来，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程峰一笑，李涛榕的所看的笔记本确确实实是菜鸟快递公司发展的“蓝图”，大多数是他根据“顺封”“京栋物流”的发展历史所构建的，但快递终究是要依托于电子商务才能更好的发展。 其实程峰早就和李涛榕讨论过了，“菜鸟”只是程峰未来的电子商务公司的翅膀，就像上辈子的“阿里粑粑”之于“蔡鸟”，“京栋”之于“京栋物流”。 这是程峰的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李涛榕继续问：“比如您说的货品的‘一日达’和‘随时查包裹’，就目前中国糟糕的物流体系下几乎很难完成。” 程峰看了看李涛榕没说话，他知道是很难完成，但有时候“口号”的夸大和“新奇”的概念往往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就像是后世的“特斯拉”，车子还在图纸上呢，就已经开始卖了，而且还被疯狂的抢购。 更何况，程峰还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但这要等到他的B2C公司开始运作时，他才能告诉李涛榕。 李涛榕知道程峰的意思，他不答应做程峰的合伙人，程峰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的。但加入程峰的团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丰厚的薪水和优渥的待遇。 要钱还是要梦想，程峰的一句话让他下定了决心。 程峰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犹豫不决的李涛榕，“相信我，不出十年，你便是想用这‘猫屎咖啡’洗澡，也不会再想起那该死的价格牌了。” 第二十四章 菜鸟发展会议 李涛榕选择了梦想和未来，而他与程峰之间也从雇佣关系转变成了合伙人。 俩人商量着先成立一家电子商务公司挂着名，名字程峰也早就想好了。 程峰笑着对李涛榕说：“既然‘亚马逊’是以美洲最长的河流命名的，那么我们的新公司就叫“珠峰”，网站就叫‘8848’，我倒要看看是我们‘珠穆拉玛峰’更高，还是他们的‘亚马逊’水更急。” 程峰的揶揄也点燃了李涛榕的壮志雄心，他附声道：“也许有一天，当全世界的人们提及‘珠峰’的时候，第一个会想到的是我们的网站，而不是那座雄山了。” 俩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但股权上却起了分歧，李涛榕坚持只要1%的象征性股权，但程峰却坚持要让李涛榕的股权增加到20%。 和前世一样，李涛榕的性格总是少了商人都必需的“贪婪”属性，但还好这辈子他遇到了程峰，一个不会因为短期利益而目光短浅的合伙人。 至于为什么程峰要让出这么多股权，那是因为程峰相信他自己说的话——一切合作都是基于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未来总是有不确定性，便是程峰知道未来，但他不能赌自己这只小蝴蝶不会吹起改变历史的大风暴。 利益才是将别人绑在自己战车上的最有效的手段。 咖啡馆里，两个人一个要给股权，一个不要股权，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这要是给别的投资人知道了，只怕会怀疑这是世界是不是在发疯。 或许两个人的骨子里多少有点“艺术家”的性格，感性而又惺惺相惜。 最后程峰摆摆手说：“算了，我们一人各让一步，你拿10%。” 李涛榕还想再推辞，但听到程峰说：“在拒绝就一刀两断”的话之后，他才同意接收这些股权。 至于网站的问题，俩人也一致认为现在中国的互联网还撑不起一家B2C公司，先把“菜鸟”做好，打好基础才是正事。 程峰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所以8488网站我会在东江建起来。” “……”李涛榕疑惑不解：“说实话，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你还要去上大学呢？上大学无非就是增加成功的概率，你难道对自己没信心吗？” 程峰楞了一下，李涛榕的话犹如一阵惊雷在他耳边响过，是啊，为什么要去上大学呢？ 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从小学到幼儿园，他无时无刻不被灌输着“要上大学”、“要上大学”的概念，而且文凭的重要性，他上辈子更是深有感触，找工作要文凭，工资多少起步要看文凭，连升职都要看文凭。 甚至连程峰重生到现在，他都以自己考上东江大学而庆幸不已，可是李涛榕却告诉他，读什么书啊，你可以赚钱了。 程峰怔怔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想上大学，不上大学我好像少点什么。” 李涛榕无语的撇了撇嘴，像个神父一样预测道：“我看啊，你上了大学也一定会休学的，就像比尔盖茨一样。” “哥，你能别骗我吗？”程峰头上三条黑线划过，“比尔盖茨创业是因为他妈是IBM的董事好吗。” “哈哈” 李涛榕捧腹大笑。 “不过，榕哥，不管我会不会休学，你可一定要帮我把‘菜鸟’管理好。” 两个玩笑倒是把俩人的关系迅速的拉近，程峰年纪小，顺理成章的喊起“榕哥”。 “行，不过我得把联邦后续的工作安排好。”李涛榕点点头，又说道：“我倒是认识很多技术上的人才，有空我的把他们都拉进公司。” “那必须的。”程峰闻言笑着说。 又聊了聊关于“菜鸟”的规划，程峰觉得有必要把小叔拉来一起聊，虽然程峰和小叔小婶说过要找一个职业经理人管理“菜鸟”，他们也都相信程峰。但毕竟“菜鸟”有小叔的一半股份，既然李涛榕都决定加入了，那宜早不宜迟，让他们之间先通通气。 小叔用的还是古老的BP机，不过还是很快给程峰回了电话，当得知李涛榕即使大公司的头头人物，又是高材生时，语气也变了，一半是惊喜，一半是迷茫。 程峰安慰道：“放心吧，小叔，这是我为你和小婶请的‘老师’，他不会在‘菜鸟’待很久的。” 程峰的周到让小叔有了底气，他在电话那头答道：“好，我在附近，一会就到。” 打完电话，程峰又点了两杯“猫屎”咖啡，不得不说，这咖啡的味道真的很特别。 一杯咖啡的功夫，小叔就到了，他满头大汗，见到成熟稳重的李涛榕时脸色有些腼腆，程峰估摸着，小叔和自己一样，还是没习惯身份的转变。 从一个赚点小钱的个体户变成一家企业的老板，的确需要时间去适应。 小叔喝不惯咖啡，却对店里的绿茶啧啧称其，“这国外的茶蛮好喝嘛。” 程峰心里无语，能不好喝吗，230一杯呢。 李涛榕处理公司的大事是井井有条，但对贩夫走卒的事情却远没有程北那么了解，而‘快递’更是由众多的‘贩夫走卒’构成的。所以他们一聊起来便一见如故，两个人的话题无论从大到公司规划，还是从小到“快递员”培训方面都能互补，仿佛两个拼图拼在了一起。 看他们聊得火热，程峰也从担忧转换为欣喜，但他知道他们的观点看似很互补，但等到一段时间之后，迥异的经历就会让他们之间开始摩擦，甚至可能阻碍“菜鸟”的前行。 一家公司，甚至是一个国家，都需要听从一个人命令，往一个方向使劲才能真正发展起来。 当然，程峰也不怕，因为李涛榕当“菜鸟”的CEO只是暂时的，等到小叔成长起来，他自然会扶正小叔。 看到俩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程峰也插嘴重申了几点他的要求。 程峰说：“第一，‘菜鸟’必须做到对所有快递员的岗前培训，要做到对客户礼貌、微笑；对派送的包裹轻拿轻放、负责；还有对交通安全、地理环境的熟知。” 程北点头：“我来负责，不过效果好不好就不一定了。” “尽量吧。” 程峰也知道这的确很难，后世快递员的“暴力投递”和“态度恶劣”是每一家快递公司都棘手的顽疾，但程峰也不是没有招数： “小叔，公司会设立专门的投诉热线，培训时，要让每一个快递员都知道，他们只要被客户投诉不管真假直接扣50元工资，一旦被查实，追加到200元，如果一个月内收到5次以上的投诉，直接开除，毫不留情。” 李涛榕拧着眉问道：“这种高压政策会不会引起快递员的怨气和反弹？” 程北笑着说：“放心吧，李总，所谓高要求对应高工资，‘菜鸟’的快递员工资会比其他快递公司高出20%。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无非就是赔笑两句。” 程峰听着小叔的话，也是欣慰的点点头：说的没错，‘菜鸟’既然定位高端快递，自然是不能想让马跑还不给马吃草。 程峰敲敲桌子说：“第二呢，就是对‘菜鸟’品牌的投资，还有广告的投放。” 说着程峰看向李涛榕：“榕哥，这点需要你来负责，包括广告的投放、品牌的运营、公司文化的建设等等。” “恩。” 李涛榕答应下来，这也是他所拿手的。 “最后，就是硬件的购买，这点我还没想好，你们说说看到底该不该花钱买车？” 程北沉吟片刻说：“我看不该买，现在运输业不景气，租用私人的车辆不仅不贵，还能将车辆风险转移给别人。” “但是这样会造成公司管理的混乱，还有对服务质量的难以把控。”李涛榕从大局上反驳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李涛榕和小叔的话都对，程峰也是一时间难以下决定。 思考良久，程峰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先租后买，毕竟‘菜鸟’的资金有限，先把钱用在刀刃上，等到后期融到投资再逐步将“租借”转变成“购买”。 “一个馒头吃不成胖子。‘菜鸟’的发展，最急的是品牌的建立。” 程峰语气也是颇为无奈，实体企业发展就是慢腾腾的，不能着急，着急的后果可能就像现在的“史玉祝”，身背一屁股账，到处躲藏。 …… 第二十五章 颜小小 “遇到酒吧？” 程峰奇怪看向边上的唐月，他奇怪唐月怎么会带他来这里。 唐月笑着推了程峰一把： “快进去吧。” “哦。” 程峰摸摸肚子应了一声。他很无语，唐月要是早说不去吃饭，他也不会婉拒了李涛榕的邀请。 对于“菜鸟”，程峰其实并不是很上心。首先，“菜鸟”并不是他计划中的，而是程峰给小叔指的一条路。其次，“菜鸟”毕竟是实体企业，发展速度和未来的前景终究没办法和互联网企业相提并论。 所以程峰直接就把刚出生“菜鸟”丢给了小叔和李涛榕，也许这一颗小树苗能长成参天大树，也许不会，但没关系，并不影响程峰未来的计划。 …… 走进酒吧，里面的场景让程峰很意外，没有灯红酒绿，没有电子音，没有可以让人疯狂扭动身体的舞池，只是淡淡黄色的灯光，一张张原木色的木桌和窃窃私语的人们。 整间酒吧装修非常复古，所有的东西，包括酒杯都被特意做旧，连酒吧的驻唱也是唱着复古的爵士乐。 程峰脸上带着好奇，问向唐月：“这就是传说中的小资酒吧？” “恩。” 唐月好像常来这里，路过酒吧吧台时，一个四十几岁的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还和唐月打了招呼。 等到他看到程峰的时候，还笑眯眯的说：“小帅哥，要不要我请你喝一杯。” 程峰尴尬的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还好唐月善解人意，拉起程峰的手，就往酒吧里面走。 “别介意，老板娘是从美国回来的，思想比较开放。”唐月瞥了一眼程峰淡淡的说。 本来程峰还想再回头，等听到唐月的话，哪敢回头，乖乖的就跟着唐月往里走。 酒吧内部是长条形的，好像一艘船。很快，唐月就带着程峰走到了“船尾”。 最里面的一桌坐的一个和唐月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短发，瓜子脸，看书的样子格外的认真。 “小小。” 唐月喊了一声，那女孩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配上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像极了二次元里面的女主角。 女孩站起身，个子比程峰还矮一个头，却完全没破坏她的美感，眼睛露出狡黠的光芒，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你好，我姓颜，颜如玉的颜。” 她向程峰伸出小手，但等到程峰想要握住的时候，她却又缩了回去，嘻嘻的笑了起来。 “小小。” 唐月嗔怪的喊了一声。 程峰眼睛一转，笑道：“你好，我姓程，不姓黄。” 呃？ 颜小小错愕了一下，见旁边的唐月捂着嘴偷笑，这才想明白过来，她撇了撇嘴，侧着脸说：“没风度的男人。” “好了都坐吧。” 唐月摆摆手，朝程峰说：“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这家酒吧的起司派很好吃的。” “好。” 程峰点点头，他真的是饿了。 摇了摇铃铛，那个笑眯眯的女老板就来了，看到是程峰，又忍不住揶揄道：“小帅哥，喜欢吃什么，姐姐送你一杯‘晚霞’。” “晚霞？”程峰纳闷的问道。 还没等女老板回答，唐月抢先说道：“两个起司派，三杯黑啤。” 语气冷冷的，搞得女老板脸色一僵，看了看面沉似水的唐月又笑了起来，拿起菜单便扭着丰腴的屁股走了。 程峰好歹是个男人，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唐月没看见，颜小小却看见了，她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眉毛轻挑着，自言自语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群穿着衣服的雄狮。” 雄狮有什么不好的？ 唐月皱着眉，问出了程峰的疑问，“小小，雄狮是什么意思？” 颜小小仰着头，傲娇看向程峰问道：“不姓黄的、那个没风度的男人，你知道吗？” 程峰：“……” 程峰的沉默，颜小小看在眼里，脸上尽是得胜的快感，“就知道你不知道，你没看过《动物世界》吗？” 程峰无奈的摇摇头，这小丫头片子除了傲娇还很喜欢报复，不过自己都什么年纪了，还和这小姑娘较什么劲。 “我都二十几年没看过了。” 这话的确是真的，但唐月和颜小小哪会信，唐月笑着说：“程峰，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幽默的。” “切。” 颜小小鄙视道：“小男生还喜欢装深沉。” “……” “小小，今天怎么和吃了火药一样。”唐月拽了拽颜小小的手臂:“还有那个‘雄狮’到底是什么意思？” 颜小小瞥了一眼程峰，见他面色平静不喜不悲，有些泄气道：“雄狮，不仅一个人独占一群母狮，还不去捕食，天天就知道吃母狮捕获的猎物，所以说男人就像雄狮一样，贪婪、好色、懒惰、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呃，你还别说，这小妞说的话还真挺形象的。 唐月也被颜小小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程峰看着颜小小尖尖的下巴，心里却在为颜小小以后的男朋友感到悲哀，摊上这小妮子，只怕天天要被她拐弯抹角的骂上多少遍。 颜小小看着无动于衷的程峰，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虚伪。” …… 这里的起司派果然不一般，远远的还没上桌，程峰就闻到了芝士的香味，等到老板娘端上了桌，程峰早已移不动眼睛，金黄色的表皮散发着热气，让人垂涎欲滴。 老板娘骄傲的介绍道：“我们这里的芝士都是正宗的‘美国货’，我敢打包票，全明珠都找不出第二家有我们这么好的的起司派了。” 好吧，今天都吃到两个正宗的“洋货”了。 这倒让程峰想起了后世的“卫龙”和“老干妈”，这两个可是征服了全世界的中国美食。 或许等到8848建立起来的时候，程峰要让更多的中国美食走出国门，让全世界都拜倒在中国美食的“石榴裙下”。 想到这，程峰对未来的8848更加充满信心，真的想迫不及待的回到东江，开始他的计划。 第二十六章 文青病 颜小小看着程峰吃了两个起司派还意犹未尽的时候，心中气恼：这个没风度的男人竟然把起司派都给吃光了，都没问别人吃不吃，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她鼓着腮，像是吃了两个小笼包，没好气的说：“喂，这诗是你写的？” 程峰闻声望向颜小小，见她手中举着一叠复印纸，封面上还用红色的钢笔墨水写着“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情诗”一竖排字。 程峰心中一万头艹尼玛狂奔而过：我说这小妮子刚刚写着什么，这是一定要拐弯抹角的骂我，不就是和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吗。 颜小小又用手指点了点她自己写的封面，评价道：“这诗虽然看上去很漂亮，但缺乏真实感，简单说就是‘文青病’。” 说这话时，还很嫌弃的咂咂嘴摇摇头，让唐月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又怕程峰生气，连忙解释道：“程峰，你别介意，小小她只是喜欢开玩笑。” 程峰苦笑一下，无奈的摊摊手，“我说这些诗不是我写的，真不是我写的，唐老师你信吗？” 唐月看到程峰的苦样，咯咯直笑。 颜小小把那本用A4复印纸装订的“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情诗”集卷成桶装塞回了自己包里，一脸傲娇的说：“本小姐决定了，你的这些诗我征用了，你出个价吧。” “征用？” 唐月向迷惑的程峰解释道：“其实，小小是一个作家。” 颜小小推推唐月的手臂，补充道：“旅行作家！” “对，对”唐月无奈的说，“是旅行作家。” 唐月看了一眼傲娇的颜小小，说：“其实小小很厉害的，她从京都大学毕业后，旅行过了5个国家，出版了4本小说。而且她的梦想是环游全世界。” 程峰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古灵精怪的女孩，真的没想到看似年纪轻轻的她却已经开始为梦想而行动了。 等等…… 程峰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不要让爱情死于亲情》，这本书还是程峰从唐月那里偷来的。程峰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一看，那封面上不正写着“小小著”。 “这本是你写的？” 程峰举着书，心中更是惊讶，他一直以为写这种情情爱爱的书的作者，一定是像张爱玲那般感情丰富，多愁善感的女人，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娇蛮无礼的女孩才是这本书的作者。 “哼哼。” 颜小小抱着自己的“飞机场”，鼻子里哼了两声，说：“你还挺识货的，本小姐这本书已经卖了十万册了。” 还别说人不可貌相，这小妮子还是一名畅销书作家呢。 “好吧，你想用就用吧，反正不是我写的。”程峰随意的说，“不过你书里千万不要把我的名字注释上去啊。” “切，谁要把你名字写上去。”颜小小一脸嫌弃样，又问道：“你要多少钱？” 程峰喝了口黑啤，淡淡的说了一句：“钱？我不缺钱，免费送给你了。” “不行。”颜小小警惕的看向程峰，小心翼翼道：“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有什么想法，我可是百合。” “噗。” 还好程峰用手捂住了嘴，不然指不定要把刚刚喝的啤酒全都喷了出去。 程峰上下打量了一下颜小小，又偷偷瞟了一眼唐月，心里感叹了一下：这差距真的不是一点点大。 程峰擦擦嘴说：“我也不喜欢背上贴俩樱桃就分不出正反面的女人。” “你……” 颜小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顺着程峰的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又瞟了一下唐月，一下就气的脸色铁青，指着程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小小，程峰不是那个意思。”唐月还是在最适当的时候缓和了情绪，不过颜小小还是气把包里的那本诗集拍在了台子上，引得酒吧众人都看了过来。 颜小小跺跺脚，拉着唐月就去了女厕所。 程峰满意的点点头，又喝了口酒，自言自语道：“嘿嘿，这小妮子，老子不使用点荤段子治你，还想骑在我头上了。” ……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些“文青”的情节，曾经在大学里喜欢泡在文学社的王玉玲也是这样的人。虽然职场的经历让她变得越来越市侩，也越来越懂得钱的重要性，但如果遇到有文学气质的男人来说，她是不介意来一场浪漫的邂逅的。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面目白净，尤其特别的是他有一双忧郁的眼睛，说出的话，也像诗人写的诗一般浪漫。 他是王玉玲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坐在她的旁边，还捧着一本《安娜·卡列尼娜》细细的读着。但王玉玲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到他蓝色的衬衫领子磨得泛白，那老旧的皮鞋也因为没有打理而枯干开裂。 一个没钱的书生。 王玉玲本来是不想理睬的，但司机的一个急刹车却让她放在腿上的迪奥钱包落在了地上，很自然的，那个男人就帮他捡了起来，王玉玲瞬间就被他忧郁的眼神所打动。 留下电话，第二天那个男人果然邀请她吃晚饭。地点是一家西餐厅，他们聊得很投机，男人对各国文学都很熟知，他说他还是一名小说作家，梦想是卖出一亿本自己的小说。 钱是男人付的，付完钱，男人顺理成章的邀请王玉玲去他家坐坐，但王玉玲却不愿意。她还有放荡到那种程度，一顿晚饭就想一、ye情，便是你是“刘德华”，我也不是低劣酒吧中的舞女。 王玉玲心中是这么想的，但却也没直接拒绝男人，而是把他带到了自己常去的酒吧。这里是个很贵但很小资的酒吧，常来这里的男人不说好坏，但一定不会穷。 “遇到酒吧？” 男人笑着对王玉玲说：“我和你在这里遇到，也许是上天注定的。” 王玉玲没有搭话，而是疑惑得看向了酒吧的最里面，那个男人的背影，她好熟悉。 第二十七章 王玉玲的改变 王玉玲认出来了，那不就是来昨天来公司“挖墙脚”的程峰吗？ 身为李涛榕的秘书，王玉玲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李涛榕早上向京都的董事会提交了辞职报告，甚至李涛榕一下午都没有回公司，至于去向，她自然是猜到了肯定与程峰有关。 不过一天时间，平时意志坚定的李涛榕真的就被程峰成功的挖走了。这不仅让王玉玲感到惊讶，同时也是有些气愤，要知道李涛榕一走，谁能保证新的总经理不会更换秘书，她好不容易熬来的位置很可能就要丢了。 虽然李涛榕也和她说了，尊重她的选择，如果跟着李涛榕走，她还是李涛榕的秘书，如果不愿意，李涛榕也会用最后的权利帮她调到部门当副经理。 但跟着李涛榕走就意味着，事业从头开始起步，薪资也会大打折扣，甚至她还要一兼多职。 …… “想什么呢？”和他一起来酒吧的男人笑着问。 王玉玲摇摇头，看了一眼程峰，“我只是看到了一个朋友。” “朋友？” 男人奇怪的顺着王玉玲的眼光望过去，最里面一桌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和两个女人说着话，正是程峰、颜小小还有唐月。 男人眼神有些嫉妒，他满不在乎的说：“一个小屁孩罢了。” 酸溜溜的话让王玉玲皱起了眉头，她淡淡的说：“找个位子坐吧。” 王玉玲没有上去和程峰打招呼，她深深的知道，美女是靠比出来的，程峰对面两个女人，一个端庄典雅，一个精灵俏皮，不一样的特点，一样的沉鱼落雁。 王玉玲摸摸自己的脸，她叹了口气，28岁的年纪，这要是在农村已经成了“嫁不出去”的代名词了。 “你来点吧。”王玉玲脸色平淡的把菜单递给男人，随口说：“这里的起司派很不错。” “你喜欢就好。” 男人笑着拿过菜单，在他看来一间酒吧的东西能有多贵，但等到他翻开菜单，他的笑容凝固了，一份起司派就要400元，这甚至比他们晚上吃的西餐还要贵。 男人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掩饰住了，他一脸鄙夷的说：“现在的商人就会挂羊头卖狗肉，还什么美国正宗芝士，我看啊，肯定是假的。” 看着这个男人，王玉玲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如果拿程峰和他比，这个男人甚至比程峰还要英俊，但说出的话是何等的幼稚，买不起就是别人“挂羊头卖狗肉”，没本事就嘲讽别人年纪小。 王玉玲觉得自己真的昏了头，会想和这种“草包男人”有一段露水情缘，她现在一看到这男人就感到一阵恶心。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王玉玲冷冷瞥了一眼错愕的男人，拿起包就走了。 遇到酒吧，遇到的不仅仅是缘分，还让王玉玲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 1997年8月23号是个特别的日子。特别的地方在于，今天是菜鸟快递公司正式挂牌成立的日子。 当然没有花圈，没有剪彩，也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是因为，李涛榕要求公司开始运行。 李涛榕在一个星期前终于从联邦软件脱身，便是联邦软件的董事长苏启羌亲自答应给李涛榕2%的期权，也没有动摇李涛榕走的决心，甚至和李涛榕一起走的联邦软件员工就多达14位，王玉玲也是选择了辞职，跟着李涛榕一起来到了“菜鸟”。 李涛榕做事雷厉风行，一个星期之内，他就敲定了“菜鸟”总部的地址，说来也好笑，“菜鸟”总部刚好是在连邦软件的楼下。 当然这是李涛榕特意而为的，程峰也问起过为什么，李涛榕说了三个好处： 第一，现在“菜鸟”的员工大多来自联邦软件，熟悉的环境能让他们更好的进入工作状态。 第二，他和这里房东很熟，办公设备和房租都可以打个折扣，甚至还能拖延。 第三，当然是楼底下李涛榕最爱的“猫屎”咖啡了。 …… “王姐。” 王玉玲扭过头，坐在她边上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叫做郭倩，是她去年亲自招进联邦软件的。郭倩虽然学历不高，只有高中文化，但聪明懂事，任劳任怨，尤其对王玉玲言听计从，所以王玉玲平时也很照顾她。 这一次王玉玲不过说了一句：我辞职了。郭倩也立马递交了辞职报告，一句话没问就跟着王玉玲来到了新生的“菜鸟”。 想到这，王玉玲眼神中有些感动，笑着问向郭倩：“怎么了？” 郭倩环顾了下周围，会议室中基本上都是联邦软件的老员工，他们都在等着李涛榕过来开新公司第一次例会。 郭倩指了指坐在最前方的程北和金霞夫妇，小声的问：“王姐，他们是不是就是老板和老板娘啊？” 王玉玲也瞥了一眼程北夫妇，她点点头，“也算是吧，不过大老板是他们的侄子。” “侄子？”郭倩不相信的挑了一下眉毛，“不可能吧。” 王玉玲摇摇头，笑着说：“怎么不可能，等会你就会看到了，大老板和李总正在办公室里谈事呢，一会就过来。” 郭倩好奇的问：“那他多大啊？帅不帅？” 郭倩这么问，也是有缘由的，因为坐在会议室最前面的程北可是帅的掉渣，那他的侄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玉玲脑海中浮现出程峰年轻的脸庞，她笑道：“放心吧，又年轻又帅。” “真的？”郭倩喜出望外，她拉了拉王玉玲的衣服，问道：“那大老板有没有秘书？” 郭倩的问话倒是让王玉玲楞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脸上希冀的郭倩，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你这小丫头是不是想去给大老板当小秘书啊。” 王玉玲说完还是忍不住咯咯直笑，笑得郭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拉了拉王玉玲的手臂抱怨道：“王姐，我这不就是问一下吗？” 王玉玲手指点了一下郭倩的脑袋，揶揄道：“好啊，等会我亲自问问大老板，看看要不要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暖床。” 王玉玲的话让郭倩娇羞不已，要是能给年轻帅气的老板当秘书，谁愿意去伺候色眯眯的老头子。 就在俩人刚刚说完话，会议室的门开了，所有的目光都被进来的两个人吸引住了。 第二十八章 菜鸟的第一次列会 进门的是两个男人，李涛榕大家自然都认识的，但另一个男人则年轻的像是大学生。 一开始众人都没在意，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他，但出人意表的是那个年轻的男人径直走到了会议室的最最前面，而李涛榕却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出乎意外，除了王玉玲和郭倩之外所有人都议论纷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BOSS，是不是年轻的有些过分了？ 程峰将椅子推到一边，手撑着桌子仰视着会议室中交头接耳的员工们，不用猜，他们肯定是在讨论自己的年龄，要不是李涛榕坚持让程峰出来和大家见一面，他宁愿让小叔站在前面，毕竟年纪轻终究会让手底下的员工感到不放心，俗话都说嘴上没毛，干事不牢。 用手敲了敲桌子，等到会议中渐渐安静了下来，程峰笑着说：“大家好，我猜大家一定不会认为我是老板。”说着摊摊手，语气有些无奈道：“没办法，我就是给你们发工资的老板。” 程峰自嘲的话，引来众人会心的笑声，原来这个年轻的老板还挺有趣的。 看了一眼李涛榕，程峰继续说：“就在刚刚，我和李总在他的办公室里争论，我说公司没有一个比我小的，我这一出来这不都要喊大哥大姐了吗？” 程峰的幽默让会议室里笑成了一片，连李涛榕都忍俊不禁起来，更是让大家不安的心不知不觉中平复了下来。 一个幽默的老板一定不会很难相处，这是所有人心中同样的想法。 等笑声渐消，程峰脸上也认真了起来，“李总非要让我和大家说两句，那我就在想我该说些什么，思来想去，结果我发现我只需要说一点。” 程峰环顾了整个会议室，每一个人的脸上带着好奇，带着希冀，他们从工作稳定的联邦软件跳槽到菜鸟，无非是对李涛榕的信任，还有对未来的期望。这群愿意为程峰打天下的人，程峰怎么可能会亏待他们。 程峰双手握拳，眼神坚定，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的说： “我在这里给大家一个保证，请大家相信我，10年后，只要你们还在我的公司，你们每一个人都至少是百万富翁！” …… 会议接下来是李涛榕主持的，主要还是确定“菜鸟”的人员架构。李涛榕不必多少，担任“菜鸟”的CEO；程北辅助李涛榕任行政副总裁，而程峰的小婶金霞则掌管“菜鸟”的财政大权。 会议室里十几号人轮流被李涛榕点名封上了“官”，就连年纪轻轻的郭倩都当上了后勤部副经理，当然后勤部也就两个人，除了郭倩就是王玉玲了。而王玉玲不仅是后勤部经理，还是李涛榕的秘书，又兼任办公室主任。果然和王玉玲所想的一样，拿着一份工资要干许多事。 虽说现在“菜鸟”员工是少了点，甚至人事部门只有一个光杆司令，但李涛榕还是认为不管人多人少，小公司也应该把完整的公司架构搭建起来，这样才能在公司快速发展的时候避免不必要的混乱。 对于公司建设，不仅是程北夫妇所欠缺的，就连程峰可能都比不上李涛榕，谁让人家是专业的呢。 讲完人员构建，李涛榕喝了口茶，又继续开始说公司的业务。 李涛榕说：“我们公司最主要的业务是‘快递’，我们会采取电话与网络两种形式的接单方式。” “网络？互联网？”李涛榕刚刚停顿了一下，就有比较熟悉互联网的人质疑道：“互联网现在才刚刚起步，不仅带宽贵，网民还少，需要费劲去搞网站，然后接单吗？” 李涛榕微笑的点点头，其实当初程峰提这个意见的时候，他也反对过，不过程峰的回答很有趣。 “因为我们会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李涛榕笑了笑，解释道：“其实这不是个问题，互联网是大势所趋，能占到先机便会有先发优势，我们第一个做网站，虽然耗资大了点，但从长远来看，绝对不会吃亏。” 李涛榕还有一点没说，等程峰在东江的8848网站上线以后，两家公司可以形成在互联网上的互通有无。 李涛榕说完，底下也没了反对声，既然老板们肯花钱，大家肯定都不反对。 “不过网络接单是要搞，但至少现在来说，电话接单才是最直接、最主要的方式。”李涛榕开始下发任务，他对人事部经理，一个瘦削的中年女人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招聘电话接线员，我希望在一个月内招到30个有过工作经验的接线员。” 中年女人点点头，记了下来。 “王秘书，你下午去电信局申请4008开头的企业电话业务，我希望在半个月内安装到位。” “是。”王玉玲也应了一声。 …… 很快一个一个任务被李涛榕有条无紊的分配了下去，这些联邦软件的老员工们也和李涛榕配合的天衣无缝，这真是看呆了程北夫妇，他们原本心中的一丝不服气也烟消云散了，开始庆幸程峰能找到这样一个大才。 程峰碰了碰边上小叔的手臂，小声的说：“小叔，这李涛榕我只能借你半年，半年后，你可要自己应付公司的一切了。” 小叔看了看在会议室的白板边又说又写的李涛榕，他知道程峰的意思，这家公司终究是他的，他要在半年之内把李涛榕的本事学到手才行。 见小叔点了点头，程峰也放下心来，他知道小叔是可以的，毕竟上辈子他靠着摸爬滚打，摸着石头过河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这辈子有李涛榕这个“老师”引导，程峰相信小叔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就在这时，程峰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程峰拿出来一看，眉头一扬，歉意的和李涛榕打了一声招呼，便匆匆走出了会议室。 看着这个来点号码，程峰心中有些无奈也有些喜悦，这都半个月了，终于来电话了啊。 第二十九章 你帮我，我帮你 来电话的正是唐月。 自从上次在酒吧和唐月分别之后，程峰就没机会见到她了，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只是因为颜小小拉着唐月游山玩水去了，理由自然也是冠冕堂皇——寻找写书的灵感。 唐月邀请过程峰一起，但他哪走的开，除了小堂妹程雨要照顾外，“菜鸟”也需要他盯着，要不是李涛榕在，程峰只怕真的要辍学从商了。 程峰憋着一口气，瓮声说：“唐老师，您可终于想起我了。” “谁会想起你啊，葛朗台。”电话那头似乎开的是免提，颜小小的话声远远的传来。 颜小小的话声一起，程峰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上次在酒吧，颜小小拉着唐月说去上厕所，结果程峰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等到她们回来，不用说，这小妮子直接带着唐月放了程峰的鸽子。 “程峰，你别生气，小小就是小孩子性格。”唐月的话倒是不假，颜小小就是个爱憎分明，有仇必报的性格。 程峰苦笑，“我还没那么小气，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 “你说谁是小女孩……”颜小小的声音又远远的从电话那头传来，但这次唐月直接挂了免提，好笑对程峰说：“我听的你这话，感觉怎么像是小老头说出来的？” 呃。 唐月的玩笑让程峰一愣，他心里也是无奈：我也不想啊。年轻的身体配上成熟的灵魂，程峰有时候说出的话，自然会让人觉得很违和，不过换句话说，这也应该算是程峰迥异于普通人而特有的气质吧，也许正是这种“年少老成”才让程峰更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 唐月见程峰没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语气有些低落了下来，“程峰，我开玩笑的。” 程峰闻言哈哈一笑，半开玩笑的说：“唐老师，你说错了，我这叫成熟。” “呸，小屁孩还成熟。”唐月脸微红的笑骂道。 唐月犹豫了一下，语气有些恳求的说：“后天我和小小一起回东江，你和我们一去回去吗？” 程峰问：“开车吗？” “嗯。” 程峰心里一阵犹豫，他已经订好火车票了，而且明珠离东江至少500公里，现在高速公路有了一定的规模，但也是车多路窄，开车哪里有坐火车来的舒服迅速呢。更何况，和颜小小那小妮子一路，不得每时每刻都挖苦我。 程峰在电话这头问：“你们是俩个人吗？” “恩。”唐月应了一声，又重复了一边，“就只有我和小小两个人。” 程峰知道这是唐月在求他，毕竟两个女人跑那么远的路，万一开得慢了，一天没开到东江，到了晚上可就有些危险了。 于是程峰咬咬牙答应了下来，“行吧，后天什么时候走，你通知我。” “好。”唐月末尾还轻轻说了句，“谢谢你，程峰。” …… 程峰的确是要回去了，今天都8月23号了，再过一个多星期，连大学都要开学了，但临走之前，程峰还有件事要去做。 下午，烈日高照，程北的白色小卡车吹出的空调风都带着一股子汽油味，程峰看着小叔漫不经心的开着车，打趣道：“小叔，我看你还是换部小车开开吧。”说着扇了扇鼻子，“这空调带着一股子油味道。” “是吗？”程北皱了皱眉，“真奇怪，这空调第一次开怎么就有味道了。” 程峰闻言不禁莞尔，小叔这话可暴露了，以前没钱的时候，可是连开空调这点油钱都要省下来的。 车开的慢悠悠的，程峰也不着急，他问向程北，“小叔，卖家联系好了吗？” 程北一笑，“放心吧，我上午放出‘卖X牌照的消息后’，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接了8个电话。那价钱一个比一个高。” 说着还啧啧嘴，“这‘X牌照’一天一个价，我都舍不得卖了。” 程峰摇摇头，说：“政府不会看着‘X牌照’涨价不管的，过不了几天就会出政策了。再说，现在‘菜鸟’也起步了，再拿不出资金，只怕李涛榕要骂娘了。” “哈哈。”程北大笑。的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李涛榕再厉害，没钱看他有什么办法。 车子开到了二十六铺码头，程峰这是第二次来到了这里，相比于清晨的繁忙，下午的二十六铺码头则清净了很多，大多数批发商都已经关门了，伙计们也都在睡着午觉。只有清洁工人们还在辛苦的扫着一片狼藉的码头。 至于为什么卖“X牌照”还要来二十六铺码头，那是因为这里聚集了大量的物流公司和个体户车队，当初卖给程峰“X牌照”的光头林老板也是依靠二十六铺码头做运输生意的。 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一个50多岁的男人端坐在办公椅上。听小叔说，这个有些干瘦的老头叫强爷，混在码头30多年了，程北刚开始来码头的时候，就是跟着他干的。至于强爷的本名，大家叫惯了强爷，竟然都没人记得他的本名叫什么了。 强爷看着程北嘿嘿一笑，“北子，我当初就说你和别人不一样，肯定能成大老板，这不才几年，我的话就应验了。” “我也是运气好。”说着这话时，程北看了一眼程峰，的确是运气好，但却是有了程峰这个侄子。 “强爷，您给句实话，是您收还是别人收？”程北直截了当的说，“要是您收，我价钱便宜点，要是别人老板想插一脚，您也别坑我。” 强爷点点头说：“我实话实话，我帮那些想炒作的老板收的，一张牌我赚一万，最高线是49万一张。” 强爷的话让程峰心突突跳了一下，这可比他预料的要高的多，在他预计也就是四十万出头。见小叔的目光投来，程峰微不可及的点了点头。 强爷微微眯眼，说：“北子，你26张牌，我给你凑个整，1300万，怎么样？” 程峰心算了一下，就算按最高价来也就1274万，这强爷为什么要给1300万呢？真的只是凑个整？程北刚想答应，但却被程峰拉住了，程峰笑着看向眯着眼的强爷，说：“强爷，我们只要1100万，但我们有个条件，您得当场交易当场付钱。” 程峰的话倒是提醒了程北，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一脸笑容的老头可是混了30年码头的强爷，为什么那些投机客老板们自己不收牌照反而交给他，这位主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强爷哈哈一笑，走过来拍了拍程峰的肩头，有意无意的说：“我们二十六铺码头有个规矩，那就是你帮我，我也帮你。我记住你了。” 第三十章 卖车牌 强爷的话让程北放下了心，强爷这人虽然面善心黑，但至少是有原则的，说出来的话很少有没兑现的，这也是程北找强爷卖牌照的原因之一，当然更重要的是整个二十六铺码头能一次性掏出1000万的人也就一手之数而已。 虽说现在“X牌照”供不应求，但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很多人都打着欠条，尤其是强爷也是这么干的，他一般只会付个定金，等到到手的牌照再转出去，直接就能空手套白狼赚到钱。 这种三角债在90年代实在是太普遍了，就连李涛榕也是这么干的，“菜鸟”所租借的办公室和办公器材都是打着欠条借来的。 程峰愿意给强爷200万的回扣，就是为了尽早能拿到钱。 第二天，程峰和小叔就带着一大叠证件来到了强爷的公司，还是那间破办公室，这也算是强爷的一个特点了，喜欢守旧。 但程峰却知道强爷这是在藏拙，谁要是小瞧这位混了30年码头的主，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长得肥头大耳，脖子上套着拇指粗的金链子，金闪闪得晃的人眼晕。 强爷向程北和程峰介绍道：“这位是黄老板，在西南开煤矿的。” 程峰这时终于知道了强爷口中的“你帮我，我帮你”是什么意思了，他愿意给强爷多达200万的回扣，强爷自然投桃报李的为他找来了一个不差钱的暴发户。 说实话，强爷并不是没有能力吃下程峰这批牌照，但精明老道的强爷怎么会不知道做“中间人”永远是最赚钱的，而且一点风险都没有。 而这位黄老板正是听到了朋友说明珠摊正在炒作车牌照，便是想来赚一笔。虽然他通过朋友找到了强爷，但你个外地人想来明珠摊上抢食吃，那自然要付学费的。 在讨价还价一番之后，程峰成功将每张牌照卖到了54万，26张一共就是1404万。其实54万每张牌肯定是贵了，但现在明珠还没出台政策，“X牌照”还处在疯涨期，54万虽多但也在双方的意料之中。 费了一天时间，先是去车管所进行过户，然后是去银行转账，黄老板也是财大气粗，十足的暴发户姿态，转钱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傍晚，程峰和小叔回到了家，现在小叔一家可不住在水果店了，而是租借了一套公寓房，两室一厅，虽然不大，但至少是比拥挤的水果店要舒服得多。 看了看钟，都快7点半了，小婶还没回来，“菜鸟”现在还处于发展阶段，她这个“财政部长”自然是要加班的。 而程峰的小堂妹程雨就可怜了，一个人被锁在家里，除了看电视就只能一个人玩，等程峰一进门，程雨急急的扑到了程峰的怀里，小脸上梨花带雨看得程峰好生心疼。 擦掉程雨脸上的两道细细的泪痕，程峰哄了哄程雨，心中想到：看来在临走前要和小叔小婶谈一下关于程雨的事情了。 快到九点的时候，小婶终于回来了，她一脸疲倦的踢掉高跟鞋，看到丈夫在客厅抽着烟，她抱怨道：“这高跟鞋穿的真难受，还不如布鞋来得舒服。” 程峰闻言从房间里出来，笑道：“小婶，那你就穿布鞋好了，又没人敢说你。” 金霞听见程峰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不穿的正式一点，我怕压不住手底下的人。”她摇摇头说，“而且我也知道我学历不高，也没坐办公室的经验，什么都得学啊。” 程峰点点头，他知道小婶这是不自信了，能提高自信心最好的办法那就是钱。 程峰给了小叔一个眼神，程北立马就知道了程峰的意思，他掏出一叠存款，笑嘻嘻的在妻子面前晃了晃，问道：“你猜猜我们这次卖了多少钱？” 金霞没好气的打了丈夫一下，拿过存折，一共是6张，每张都是200万。她吃惊的说：“昨天不是说1100万吗？怎么多了100万？” 程北没有回答，而是瞥了一眼程峰，金霞明白了，肯定是程峰的功劳了。 看着妻子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存折上的数字，程北笑着说：“别数了，一共7个0。” 程峰也笑着说：“小婶，再过几年，只怕你都懒得数钱了。” 金霞把写着程峰名字的存折递还给程峰，有些感慨的说：“真的都不敢想，就两个月时间，我们都赚到这么多钱了。” “还不是有小峰。”程北也是一脸的庆幸，但很快抑郁起来，“可惜，小峰明天就要走了。” 程峰摇摇头，这些感伤的话他自然是不提，他岔开话题说：“小叔小婶，你们考虑过小雨吗？” “小雨？怎么了？”程北夫妇异口同声得问。 哎。 程峰心中一叹，小叔小婶根本没考虑过程雨的感受，和中国大多数父母一样，他们以为拼命赚钱就能让孩子幸福，但却不知道陪伴孩子成长才是最重要的。 “小叔小婶，公司以后只会越来越忙，你有没有想过小雨谁来照顾？” 程北和金霞互相看了一下，都皱起了眉，这的确是个问题。 程峰见他们俩没说话，便说道：“小叔小婶，要不你看让我妈来明珠照顾小雨怎么样？” “你妈？”程北问。 “恩。”程峰点点头，不无担忧得说：“小叔，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这十几年，我妈实在太辛苦了。” 程峰继续说：”我想让她休息一下，但你知道，我妈怎么可能闲得住。但如果让我妈来明珠照顾小雨，既可以解决小雨没人照顾的问题，还可以让我妈不至于那么辛苦了。” 程北还在考虑，但金霞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她怎么看不出这是个和程峰拉近关系的好办法，就算是程雨难管，大不了再请个保姆就是。 当然程峰的安排还不能确定，他还要回家和母亲确定一下，不管怎么样，程峰不能让上辈子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再出现。 第三十一章 长江 第二天，程峰很早就起了床。昨天晚上程雨那小丫头知道了朝夕相处两个月的堂哥要走，伤心得死死抱着程峰的脖子不放，那眼泪任凭程峰怎么哄都止不住。后来哭累了，才在程峰怀里睡了过去，嘴里还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程峰不想去听，他怕他听了也会流泪。 趁着程雨还在睡觉，程峰提着大包小包就出了门，程北也帮着程峰提着两个大行李包，他用手掂量几下，倒也不沉，好奇的问：“小峰，这里面什么东西？” 程峰笑着说：“都是些小礼品，方便送人。” 下了楼，唐月俏生生的站在一辆破旧的绿色吉普边上，而颜小小鼓着腮帮子待着车里不看程峰。 程北是认识唐月的，但他只知道唐月是程峰的音乐老师，但俩人或有或无的暧昧关系也许只有金霞能看得出。他和唐月打了声招呼，唐月也笑着回应。然后帮程峰把旅行箱放上了车，程峰也就让小叔回去了。 今天唐月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长发飘飘，这让程峰想起了“飘柔”广告里的“女神”郭碧婷。一样的长发飘逸，但唐月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音乐家的气质。 程峰发愣的眼神让唐月有些脸红，她瞥了一眼颜小小，低声说：“快上车吧。” “哦。”程峰醒了过来，怔怔的点点头。 车上的颜小小把程峰的表情看在眼里，嘲讽道：“眼珠子都掉下来。” 这辆破吉普车是颜小小从二手市场买的，虽然外表看上去破破烂烂，但性能还是没话说，只是座椅磕着人屁股疼。 唐月说，她和颜小小是从小的邻居，都住在东江，这次也算是回家了。 程峰有些纳闷，唐月家不是在明珠吗？程峰就问：“唐老师，你家不是在明珠吗？” 唐月脸上有些悲伤，但也很快调整过来了，她对程峰说：“我和小小的家里都没人住了。”说完，她可能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小小的父母现在在美国，他们是大学教授。” 程峰看了一眼开着车的颜小小，心中了然：我说这小妮子性格怎么和歪果仁一样，原来她的父母都是华侨啊。 颜小小听着唐月的话，也是有些忧伤的说：“我都好几年没见到他们了。” 颜小小的开车技术在程峰看来真的还不错，至少比一般的新手强多了，虽然和老司机比还差了点，但至少开的四平八稳。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开出明珠，上了高速路。 97年的高速路大多数都是四车道，回东江的高速路也是，再加上卡车很多，本就不宽的道路被挤得满满当当，颜小小抱怨说：“这哪是高速路，这明明就是蜗牛路。” 坐在副驾驶的唐月莞尔一笑，她转过头对程峰说：“程峰，你把上次在火车上讲的故事再讲下去吧。” “好。”程峰笑着答应。 高速路上，虽然吉普车还是像蜗牛一样在爬，但颜小小再也没抱怨了，而是津津有味得听着程峰讲故事。程峰的故事虽然光怪陆离，但却非常有吸引力，毕竟这是后世大神们的故事，尤其程峰每每讲到关键处，都要停下来喝口水润一下嗓子，颜小小恨得咬牙但也毫无办法。 车开了有6个小时了，走走停停终于算是熬到了长江。 南都长江大桥上，颜小小特地把车速开慢了下来，左看看又看看，两边都望不到尽头，蜿蜒曲折像是横卧在大地上的巨龙，升腾的雾气便是在车里程峰都能感受到。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程峰感叹道：“每一次再见到长江，都好像是第一次见一样。” 颜小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程峰，傲娇的说道：“我累了，我要去长江边上吃鱼。” 方向盘掌握在别人手里，程峰哪能不答应，不过开了六个小时的车的确是很累人。不过程峰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去买辆车。 上辈子程峰虽然没车，但单位每次出差，程峰都会主动去开车。的确很累，但男人摸不到车就像晚上摸不到媳妇一样，让人艹蛋。 下了南都长江大桥，转个弯就到了南都，不过颜小小没进城区，而是顺着长江河堤边一直开。一边是长江，一边是绿油油的植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程峰问起为什么，这小妮子抬着头半天不说话，好一个有仇必报颜小小。 颜小小不说，但程峰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远处的长江堤坝边停着三艘渔船，颜小小把车开到在渔船边上，下了车一蹦一跳得走到堤岸上大喊：“船家，卖鱼吗？” 就这样，程峰一行三人就上了船。船上是一对夫妻，大概40几岁的样子，当得知颜小小是把自己的船当成餐馆的时候，哭笑不得。不过他们都很淳朴善良，极为好客，也没说价钱，直接就把程峰等人请进了船舱。男主人去甲板上做鱼了，而女主人殷勤得为程峰等人准备碗筷，她粗糙的手像是老杨树皮，看得程峰心里堵得发闷，她对程峰说： “我们走在长江上的船都是自给自足，这碗筷我都是拿开水烫过的，你们别介意。” 颜小小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大娘，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多规矩。” 唐月也是附声说：“大娘，是我们麻烦你们了。” 女主人看着唐月和颜小小，欢喜极了，她摆摆手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一层层的，她说：“我也有个女儿，她在京都上大学，每年都聚不到几次。” 没一会，男主人就把第一道菜端了上来，是极为名贵的刀鱼，男主人介绍说：“这是毛鲚子，我们扬子江里最好吃的鱼，你们尝尝看。” 一道一道鱼被男主人摆在了桌上，程峰吃在嘴里，心中像是蜜一样甜，好吃的不仅仅是鱼，更是这对朴实夫妻的善良和热情。 等程峰等人吃完，颜小小要给钱，但却被程峰用眼神拦住了。他悄悄得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也没数多少，趁着女主人没注意，塞进了挂在船舱墙壁边上的衣服口袋里。 颜小小嘟囔了一下，程峰没听清，唐月听清了，她说：“装模作样的男人。” 第三十一章 回家之后 如果一个人赚了一大笔钱，他第一件事会干什么？买车？买房？还是去朋友，同学面前装B? 程峰不知道别人会干什么，但是他一定会先回家对母亲说：儿子能孝敬您了。程峰的母亲这些年一个人拉扯着程峰长大，实在是太辛苦了。 程峰是开着颜小小的破旧吉普车回来的。 在长江边上告别了渔船夫妻，程峰就想飞一般赶回家。到了东江之后，程峰和颜小小好说歹说，各种保证，程峰才借来了她的吉普车，虽然程峰没驾照，但这年头既没有电子摄像头，交警也很少管，程峰一路顺利的就开了回来。 唐月倒是也不担心，她知道程峰是个做事有把握的人，不会拿这种危险的事开玩笑。 车还没看到门口，程峰就望见了在大院外的老杨树下站着的母亲，八月末的天气还是夏天中最热的一段时间，更何况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午后。程妈虽然站在树荫中，但也是热的满头大汗，汗水顺着黑白交间的发丝上滴落，看得程峰鼻头一酸。 无论是渔船上女主人，还是程妈，天下的母亲都一样，盼望着外出的游子早日归来。 程峰停稳车，抱怨了一声：“妈，我不是说让你在屋里等我吗？”说着挥挥手，“赶紧进去，外头热。” 程妈嘴角挂着笑容，“诶”的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她知道儿子是心疼自己。 等程峰大包小包的进了屋，程妈早就准备好了湿毛巾和一大碗大麦茶，程峰来不及擦汗，就把一大碗大麦茶一饮而尽，程妈说：“慢点，多着呢。” 程峰喝完打了一个饱嗝，嬉笑着说：“老妈的大麦茶，我再喝一桶都能喝下去。” “油嘴滑舌。” 程妈满脸堆笑，好像程峰离开的两个月时间里的笑容都囤积到了今天一样。 “妈，我给你买了礼物。”程峰一边说，一边掏着行李包，翻了一下就拿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递给了程妈。 程妈打开一看，一只金光闪闪的金手镯躺在里面，程峰其实早就想帮母亲买个金手镯了，上辈子有机会的时候买不起，等买得起的时候没了给母亲戴上的机会，这辈子程峰一赚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帮母亲挑了一件。 程妈嗔怪的白了一眼儿子，佯骂道：“你这败家子，有钱了就乱买东西。” “妈，你带上试试。”程峰嬉皮笑脸的说：“儿子给妈买东西，怎么叫乱花钱呢？” 程妈心中欢喜，但嘴上却还在抱怨，“多少钱？贵不贵？有没有去检验过真假？” 程妈以前置办金器的时候，还是和程峰的父亲结婚的那会，那个年代还没有品牌这一说，都是要请长辈去镇上的金店用土办法自己验证金子的纯度。 “不贵，3000块钱，是明珠‘老凤祥’的老牌子，十足的纯金子。”程峰笑着帮母亲戴上手镯，仔细的端详说：“真漂亮。” 程妈摸了两下金镯子，想摘下来，但却被程峰拉住了手，程峰板着脸说：“妈，你戴着，你不戴我就扔了。” 执拗不过儿子，程妈还是戴着了，“等你以后成了家，我就留着给你媳妇。” 程峰揶揄道：“那得多买几个镯子才行喽。” 程妈没好气的说：“你把隔壁的小桃追到手就好了，你看看现在人家闺女都跑了。” 说到小桃，程峰有些尴尬。半个月前，小桃一家因为李建国的调令搬去了京都，本来程妈是想让程峰回来给小桃一家践行的，但当时“菜鸟”刚刚出生，再加上“车牌钱”还没到手，程峰哪能走得开，就这样，小桃和程峰阴差阳错的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不过还好，小桃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程峰笑着对母亲说：“没事，小桃会打电话给我的。” 回到家的第二天，程峰的大舅上了门，和他一起的还有程峰的大舅妈和程峰的表哥——李宗山。他们来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为了程峰的升学宴，还有一个就是程峰想修葺一下家，而李宗山正好干得就是泥瓦匠的活。 程峰掏了三万块钱放在了桌上，看得程峰的大舅妈直咽口水，程峰说：“表哥，这钱你先拿着，你找个靠谱的装修队把这家里家外装修一下，不够再找我要。” 李宗山拿过钱，嘴里絮叨着，“够了够了。” 程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表哥和自己大舅一个性子，老实巴交惯了。程峰让他像小叔一样替自己经营公司可能为难他了，但像家里修葺房子这种事，程峰的表哥绝对不会偷工减料的。 大舅夸赞道：“小峰啊，你妈真是有福气了，你读书又好，又会赚钱。”说着忍不住就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骂道：“不像你表哥，初中不到就辍学，到现在都还在干泥瓦匠。” 程峰笑着说：“大舅，话不能这么讲，行行出状元嘛。” …… 程峰的升学宴一共摆了二十桌，湖州大酒店的工作人员都说，这是他们今年来见过最热闹的升学宴了。那鞭炮和礼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放，每一桌的酒菜都是按最贵的来，就连酒水和烟都是上等的茅台和中华。 程妈说浪费，但程峰心中却不在意，1997年的物价水平实在是太低了，尤其像湖州这样的三线城市，程峰已经猛足了劲花钱，到头来还是只花了不到30万，要知道他的存折里还躺着600多万呢。 来的宾客除了程妈这边的亲戚外，就是程妈纺织厂的工友们，程妈心地好，在纺织厂也是有口皆碑的，大家都愿意给程妈捧场。 本来大家是隐约听说了程妈的儿子不仅考上了东江大学，还去明珠淘到了金。但毕竟是一个工厂里的，谁家不知道谁家的情况，大家都不太相信。有人问程妈，程妈也是含糊着糊了过去，她虽然知道程峰赚了钱，但也不知道赚了多少。这就更让大家以为程峰不过是去明珠打暑假工罢了。 但今天，等大家看到酒店门口鞭炮和礼花升腾的烟雾时，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要不是酒店大门口巨大的红色横幅写着——“恭迎贵宾参加程峰同学的升学宴”，大家都以为走错了。 等进了酒店的门，看到程妈穿着崭新的衣服，带着金镯子，脸上容光焕发的笑容时，大家开始意识到，这程家也许真的发财了。 当然还有人持着怀疑的态度，但很快，等服务员端上一道道他们从未吃过的菜，还有一瓶瓶只有工厂领导们才喝的茅台酒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深信不疑，这程妈的儿子肯定是在明珠发了财，而且是大财。 等到程妈分发一袋袋的礼品时，众人发现礼品袋中除了糖，还有两包中华，这让一部分人开始担心，自己给的份子钱是不是太少了，甚至还有人事后给程妈补份子钱的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程峰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但人努力赚钱，不就是为让自己的父母家人脸上有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