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想离婚 张燕念到初中毕业，跟村里的姐妹一起进厂打工。 头几年，家里想让她安心挣钱，没给她张罗对象。 张燕自小穷惯了，舍不得花钱，有空就去加班，也不跟人出去逛，人都没认识几个，更别说给自己处个对象。 到她快二十岁的时候，家里开始给她安排相亲。 可这个时候，她俩弟弟也长到说亲的年纪，没钱盖新房，更谈不上娶媳妇，张燕爸妈没法子，只能指望张燕，希望给她找个有本事的男人，多拿点彩礼，结婚后还能帮衬娘家兄弟。 可问题来了，张燕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她家情况明摆着，亲倒是相了不少回，不过，条件好的看不上她，条件差的，她妈又看不上。 这一耽误，张燕成了大龄剩女，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她！ 同龄的姐妹全部结了婚，有的孩子都生了俩，她还是老姑娘一枚，成为外人嘴里的老大难，走在路上，总感觉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碰见那些热心肠的婶子大娘们，张燕恨不得躲着走。 张燕不干了！ 重男轻女也不带这样的，她兄弟攒不够钱娶媳妇，她就永远不嫁人吗？ 看看现在的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差，她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张燕厚起脸皮，开始给自己争取。 她又没好办法，就跟家里闹，埋怨爸妈偏心，说他们卖闺女，说两个弟弟狼心狗肺，张南和张北理亏，开先不回嘴，只当没听到，可他俩被惯的一身毛病，又不是啥好脾气的人，次数多了，也跟张燕对骂，有时候三个人骂红了眼，能听的不能听的，啥话都说出来了，甚至说张燕人丑还没本事，连个给她花钱的男人都拴不住。 张燕气的直哭，典型的白眼狼啊！也不想想自己为啥被耽误，都不让她好过，那全家也别好过了！ 她拎着锤子跑到灶屋，一边哭一边砸锅，邻居一听他们家砰楞咣当的响，就知道她家又要换锅了。 眼看白菜要烂手里，仨孩子也快结仇了，张爸张妈真心害怕，老姑娘要留成愁了！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不敢再拖了！ 可挑都挑了几年，以前条件差不多的都没嫁，现在随随便便找个女婿，不甘心不说，还怕别人笑话，张燕她爸妈愁得满嘴起泡，做梦都希望天上掉下来一个好女婿。 正巧，媒人又说了一个。 男方条件不错，家里盖了两层楼房，给的彩礼也合适，不好的就是离得远，男方大了几岁，还离过一次婚，不过没生过孩子，跟父母也已经分家了。 张燕她妈觉得满意，离婚算什么，反正又没孩子，男人大几岁也不算啥，这样的人知道疼媳妇，闺女要是嫁过去，过了门就能当家，没婆婆指手画脚日子也舒坦，她开始对张燕各种劝说。 张燕眼瞅着奔三，那时候都没要求了，能嫁出去就成，看那叫李翔的男人能说会道，像个有本事的，长得也不丑，她就点头同意了。 可结婚了才知道，李翔真不是个东西！他打老婆！ 在外面人模狗样，回到家，一不顺心就动手，第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可是他们家的人太孬，外人不敢说三道四，张燕相亲的时候也托人打听过，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现在结婚了，只能认命。 可拳打脚踢的滋味不是说忍就能忍过去的，张燕求过，哭过，闹过，甚至还手对打过，可她打不过人高马大的李翔，还因为反抗挨的更惨，她跑去求婆婆，婆婆说已经分家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也跑回娘家过，希望她爸跟小南小北能帮她出气，让李翔忌惮一下以后不敢再打她，可没用，自从李翔帮张南张北找了工作之后，张家人见女婿比见闺女还亲，李翔拎着酒肉过去，好吃好喝招待不说，张家人还怪她不懂事，希望她别小气计较那么多！ 张妈最常说：“女婿啊，闺女被我们家宠坏了，她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张燕作为泼出去的水，在娘家得不到一点点的帮助。 每次跑回去，结局都一样，张家人和李翔和和气气相处，再欢欢喜喜把他们送出门，好像她在张家人看不到的地方天天享福来着，没人关心她被李翔接回去是不是又一顿暴打。 李翔也聪明，打人从不往脸上招呼，专往不易被人看到的地方打，他就像一个神经病，一个不如意就动手，上一秒还凶神恶煞，一下秒又可以很温柔的跟她讲话，若无其事的吃饭睡觉，张燕每天战战兢兢，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李翔没钱就好了，这样家人就不会巴结他处处赔小心，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好得罪了他，连后来进门的弟媳妇见了他都喊哥喊得老亲，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要是李翔真的一无所有，家里恐怕也不会同意他娶自己吧。 伤透了心，张燕也不爱回娘家了，不过张南张北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有她没她也无所谓。 张燕有苦自己吞，先后两次怀孕，都没躲得了挨打，俩孩子一个都没保住，小月子也没坐好，后来再也没怀上。 这下可好！ 那男的更有理由打人了，连个蛋都不会下，娶回来有屁用！ 张燕忍受五年，她再也过不下去了，这五年里报过警，可警察只能给她调节，也跑过民政局，可是李翔不松口她就离不掉婚。 她越来越羡慕李翔前头那个老婆，因为那个女人有个疼她的娘家，就算瞎了眼嫁错人，可家里人把她救出去了，根本没过多久的苦日子。 可张燕苦，没人给她出气，李翔越打越没顾忌，换着花样的折腾，甚至把她扒光了打，打完丢到院子里，他自己关门睡觉，张燕一个人躲在灶屋的麦秸堆里，想过自杀，想过同归于尽，想的最多的就是离婚。 这是一个执念，她一定要离婚，要是张家人帮了她这把，她再也不会怨他们，一辈子念着他们的好！ 趁着李翔出去办事，张燕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她想好了，要是这次还是离不掉，她就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希望破碎了，结果显而易见，张爸张妈不同意！ 俩弟媳也嫌弃她以后赖在家里，俩弟弟呢，就没一个帮她说话的，娘家这么些人，没一个指望上的！ “爸，妈，我打工将近十年，挣的钱一分没舍得花，全拿出来给你们盖房子，到我结婚，李翔拿的彩礼也都给小南和小北结婚用了，现在用不着我就没人管我死活了，我过得不好还嫌弃我，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燕你别瞎说八道，咋不是亲生的，仨孩子我最疼你，哪个嫌弃你我跟哪个急，你踏实住两天，回头妈给你杀鸡吃，你啥时候心情好了啥时候再回去！” “我不回去了！我要离婚！这回不管你们咋劝，反正我离定了，李翔这次来闹，你们再不护着我，我就跟他同归于尽，你们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可不能啊，你又不能生孩子了，离了婚咋整，谁还要你啊？你要是留在家里，以后你侄子说亲别人嫌弃，燕，当妈求求你，你就回去吧，女婿说了，你要离婚就得把当年的彩礼还给他，妈哪有钱呐，你俩侄子又要上学，你爸腰也不好……” 张妈絮絮叨叨说着，张燕一句也听不进去！ 又是彩礼钱！不是因为彩礼她能拖到最后？能嫁李翔这个人渣？呵呵，爸妈心里，儿子，孙子，甚至儿媳妇都比她重要，那她混成现在这样到底图啥呢？ 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她一定早早的嫁人，只要人能对她好，就是穷光蛋她也嫁！她也不会犯傻光为娘家考虑，没人能抵得过自己重要，张燕失魂落魄的想着，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2.遇见熟人 “燕，你醒醒，你发烧了，我这有扑热息痛，快起来吃药。” 张燕费力的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正坐在火车里，车厢晃晃悠悠，咣当咣当响个不停，周围挤满了人，一小姑娘坐在她旁边，正使劲摇她胳膊，那姑娘套着一件大红棉袄，长得水灵灵的，看着特别眼熟，瞪着大眼睛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梅子？” “燕，你醒了？” 张燕心里充满了震惊，这真的是梅子，好年轻的梅子！她缓慢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老茧，没有伤疤，好年轻的一双手！ 看来，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2001年！ 这一年，她十七岁，因为没钱交学费上学晚了，刚从初中毕业，前后几个村有好几个跟她一样大的女孩子，她们经人介绍，一起进厂打工，因为是第一年外出，买票没经验，她跟张梅好容易才从黄牛党那里买到站票，虽然贵了点，可同村的人都坐车回去了，她和张梅也只能咬牙买了。 她们一人背着一个劳动布的大背包，手上又拎着满满一大包东西，挤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她睡着太熟，夜里灌了冷风，半路发起高烧。 没想到又重新回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拖成老姑娘，没有嫁给人渣，也没有过的人不人鬼不鬼！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砸的张燕一阵狂喜，这么多年，终于又能感觉到高兴是个什么滋味了。 “燕，你烧迷糊了，傻笑什么呢？快把药吃了！”张梅打断张燕的沉思，把药放在她手里，又给她掰了一块饼，她们已经没水了，舍不得在火车上花钱，只能将就着用饼送药。 张燕吃了药，头仍然发晕，她靠着张梅发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说起来，张燕最羡慕的就是梅子，当年下了火车，她跟梅子挤上从市火车站到县城的客车，结果运气不好，碰见了小偷，俩人的钱全给人翻走，梅子又惊又气，病了好几天，可把她爸妈心疼坏了，再没让她出门打过工，梅子在家玩了一年多，听家里人安排，嫁给一个踏实能干的小伙子，顺风顺水的过起日子。 而她呢，钱丢了，被打一顿不说，她妈还给她洗脑，告诉她结婚早了很不好，只有古时候老封建才把闺女早早嫁出去，凡是疼闺女的人，都不会让闺女早早的到别人家吃苦。她也傻，没想过她爸重男轻女，她妈比她爸还过分，怎么可能不存私心。 她总以为自己是亲生的，爸妈怎么也不会害她，居然很蠢的相信了俩人的话，看到梅子早早的结婚，还心疼她小小年纪就得应付婆家人，甚至替她可惜来着，唉，这些脑子进水的往事真不想提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犯傻。 “燕，别睡了，你看，我们要到站了！我们到家了！” 张梅明显很兴奋，站起来把大包小包拎在手里，张燕也不敢耽搁，背起行李跟着梅子挤到了车厢门口，车一停，她们就随着拥挤的人群涌了出来。 离开挤挤攘攘的车厢，冷气一下扑过来，冻得直打哆嗦，张燕拢了拢又长又厚的围脖，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腰间，触到硬硬的一块她才松了口气，还好，钱还在！不过得先存起来。 张燕靠近张梅，小声问她：“梅子，咱们把钱存起来再回家吧？小偷太多了！” 张梅不以为意，“咱俩今年刚毕业，就出来半年，又不会使缝纫机，头一个月没钱，后面几个月一共才挣了两千多，不值当存银行，再说，都快到家了，不是找麻烦嘛。” “还是去吧！旁边就有一家建行，就当陪我了，咱们用身份证开户，存好再回家，不然弄丢了，我年都没发过，最关键的一点，你也知道的，要是我不存起来，我妈铁定都拿走，一分也不给我留。” 张梅是家里的幼女，上边一个哥哥两个姐姐，虽然被宠的厉害，性子却不强势，属于不怎么会拿主意又很容易被别人劝说的人，她看张燕坚持，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俩人到附近建行开了户，把钱存了，拎了包袱去挤客车。 “喂！张梅，张燕，你们等一下！” “江涛？你怎么在这？” 喊人的正是江涛，他早半个月就从外地打工回来了，自己捣鼓一个货架，守在火车站外面卖零食，花生瓜子糖之类的。 他跟张梅的大哥是同学，经常去张梅家玩，跟张梅比较熟，也见过张燕几回，勉强能认出来，见俩人又背又拎的，就招呼她们过去。 “做客车不安全，今年小偷特别多，好些人都随身带着刀子，在车子走路上的时候，把刀子亮出来，不准司机停车不准人报警，然后挨个的搜东西，不给能行么！你俩小姑娘一块走太危险了，喊家人来接，不然，你俩等我一会，我把东西再卖卖，跟你们一块回去。” 张燕听他一说就想起来了，可不是，村里好几个人都碰见过，平时没事，就过年的时候，小偷最猖狂，后来她们打工回来，不管男女都是包车回家，不过她跟江涛不熟，不太好回话，就扭头去看张梅。 张梅有点犹豫，倒不是怀疑江涛的话，就是觉得不太好麻烦他，比较张涛家境不好，出来做点小生意挺不容易的，她摇头拒绝了：“江涛哥，我们还是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我跟燕子不会那么倒霉就遇上的。” 江涛比她们大好几岁，怎么会不明白小姑娘面皮薄，爽利的笑了起来：“你个小家伙，还跟我客气，既然叫我哥，那就得听我的，就这样说定了，等会咱们一起回去，不然你自己坐车回去，给你亲哥知道了，还不跟我急。” “啊？这样行吗？不耽误你做生意？燕子，你说呢？” “要不，就听江涛哥的吧，咱俩把东西放摊子旁边，帮着一起卖，早点卖完早点回家 。” 江涛听她们同意就松了一口气，也没指望她们能帮上忙，谁知道张燕刚问完价格，就开始吆喝起来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瓜子花生糖果便宜卖了，都来看啊！不要错过，瓜子花生糖果便宜卖了！” 有个扛着塑料袋子的走了过来，“你这怎么卖的？” 张燕看他过来，已经手快的装好一带，“大哥，你看看，这么大一袋，才十块钱，买一袋吧，辛苦一年也不容易，过年回家了，给老婆孩子带点啥，也当你想着她们了，让她们高兴高兴。” “十块钱？”青年汉子有点犹豫，似乎觉得有点多了。 “过年不就图一乐吗，一年也就这一回，有啥舍不得的，孩子大老远接着你，你啥也没买，孩子多失望啊，大哥，实话跟你说吧，我们赶着回家过年，这才便宜处理的，要不，你买一袋瓜子，我再送你一小袋花生？”张燕说着就用最小号的袋子装了一袋花生，跟那一大包瓜子一块递了过去，“花生补脑，小孩子吃聪明，嫂子吃也好，买一送一，你看多划算，就买了吧！” 青年汉子见她又送了花生，估计是觉得划算，又被她劝的不好意思，也就麻利地付钱买了。 她们一说一劝，周围已经停了好几个人观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晃悠过来：“你这小女娃也太会说了，那买一袋瓜子送一袋花生，还送不？” 花生带壳炒的，看着个头大，抓一小袋也用不了多少钱，这也是张燕刚才做主赠送的原因，不过，这毕竟不是自己的生意，张燕送一回就算了，下面的她也不能做主，就转过身去看江涛。 江涛和张梅早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此刻也顾不得惊讶。他当然同意，其实这瓜子和糖是他进的，花生就是他家地里种的他奶奶自己炒出来的，不值几个钱，送一把花生能卖出去一大包瓜子，他可愿意了。 不过，话还是要说得好听：“大爷，这可是大老远从外地进的花生，五香的，可好吃了！大人小孩都喜欢吃，以前别说送，就是降价都没降过，今天不是我妹子打工刚回来么，我们急着回家呢，亏本处理，就降价这一回。” “那，给我来一包吧，就跟刚才那人一样的。” “好嘞！” “那给我也称一包，也送我花生。” “我也要一包！” 这下简直卖发市了，人都有从众心理，买的人越多，就越有人过来买，江涛的生意从来都没这么好过，张燕帮着吆喝，张梅负责装袋称重，江涛收钱找钱，不到一个小时就把瓜子和花生卖的差不多了，剩下一点底子，他把东西分了分，送给张燕和张梅，三个人讨价还价包了一辆比较旧的车回家。 “我说！妹子，你可以啊！没想到你说吆喝就吆喝起来了，还有张梅，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我哪帮上忙了，主要是燕子厉害，就是啊，燕，没想到你这么能干！” 张燕被夸的不好意思，想办法转移了话题，三个人有说有笑，时间过得很快，江涛到了下车的地方，他坚持把车钱付了，车继续行驶，没多久张家村也到了，张燕跟张梅拎着东西下车。 重新踏上这块土地，她的好心情嘎然而知，望着记忆中的老村庄，张燕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所谓的家人。 3.大年三十 “姐！你可算回来啦！你咋恁笨，别人都能早早买到票，就你买不到，今个都大年二十九了，真是够笨的！” 张南一脸嫌弃的跑过来，张北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兄弟俩正在路边小卖部看人打台球，张燕一下车他们就看到了。 “你这小崽子，说谁呢？要是你去，别说二十九回来，你连票都买不到要在外面过年呢，等着哭鼻子吧。”张梅也被他说进去了，气的瞪他一眼，伸手去打，说谁笨呢！ 张南嬉皮笑脸的躲开，“梅子姐，你看，你爸跟你哥来接你了！” 张梅一瞧，还真是。 张爱国跟张志强父子接过张梅的东西，把张梅好一顿打量，一个劲的说黑了瘦了，说过罢年不让她出去了。 “大爷，强子哥！”张燕上前打招呼。 张大爷一看她还背一个拎一个，赶紧走过来：“燕子，你也瘦了，你俩出去一趟吃了大苦头，快快，把背包和袋子给我，我帮你拿着。” “不用了，大爷，你跟强子哥快带梅子回家吧，我大娘她们该等急了，我家比你们家离的近，还有小南小北在呢，没事的。” 小南小北？张爱国看着他俩直摇头，下了公路进村全是泥巴路，俩兄弟出来接人，不知道接东西，连双胶鞋都没给张燕带，算啥事！不过他也管不到别人家，见张燕真心拒绝，领着张梅兄妹回了家。 “小南小北，你俩站着下蛋呢，还不过来接着。” 张南张北给张爱国看的不好意思，潜意识里觉得丢人，也不敢在外面闹，老大不愿意的伸手接过来，一人抬一头，踢踏踢踏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报怨：“张燕，你傻啊，有人搭把手你都不愿意，非让我跟小北出力，我俩上辈子欠了你！” 小北也接嘴道：“都是，上辈子欠了你，别人过年回来要买好些好吃的，你买没有？不买跟你急。” “我才欠了你们，倒了八辈子霉跟你们投成一家，小南你搁以前肯定当汉奸，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小北光知道吃，肥头大耳你猪啊你，警告你们，给我老实点，以后有事别求我，求我我也不帮你俩！” “小北，她吃火药了，不是说给人做衣服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火药去了！” “都是，张燕，你给人做火药去啦？” 张燕气乐了，“姐都不会喊，你俩是白痴吗？张北，你都是学人说话，自己都不长脑子吗！真是够笨的！”做火药！姑奶奶我要是做火药先一把炸死你们俩个狼崽子。 张燕不理他们，穿着棉鞋直接踩泥巴回家了，她要穿回去给李双凤看看，看她俩儿子对她闺女多好。 路边不少人聊天，张燕打着招呼一路走到家，篱笆院墙土培房子也没啥好打量的，除了厨房门口挂的鸡鱼，就厕所旁边的大猪圈显眼，穷是真穷，可穷成咋样也不能拿闺女血肉喂儿子。 张爸张妈一大早借了蒸笼，正在厨房蒸包子，听见动静前后跑出来，张爸招呼声又慌忙回去烧锅。 张燕一脚一个泥印子，把堂屋地踩得乱七八糟，李双凤看不过眼，赶紧递过铁锹让她刮一刮。 “妈，你给我倒盆热水洗洗脚，冻麻了都，真让我伤心，就没人想起给我送鞋，看我脚冻的！” 张燕坐板凳上脱了鞋，把泥巴脚伸给李双凤看，大冬天的，是有点可怜，李双凤忙进西间屋找了双棉拖鞋，出来见儿子累的呼哧呼哧喘，立马迎过去接屋里，张口就数落上了。 “燕，你咋让他们抬，他们还小哪抬得动，累住了往后长不高！你看看，俩人都累喘了！” “喘是累的吗？那是胖的好不好？光吃不干活跟猪一样，不拿东西也喘！妈，你心偏到胳肢窝去了，他们小？我还小呢，我就比小南大两岁，比小北大三岁，他们俩人抬都抬不动，我大老远咋回来的？我是大力士吗？” “燕，你咋回事，阴阳怪气的，过来，妈问你！你这回挣多少钱，拿出来妈给你放着。” “脚都冻掉了，还是没人管我，都别管我好了。”张燕光着脚出去，拿着瓷盆跑到厨房，舀了一瓢冷水又兑了热水，端进堂屋，做凳子上洗脚。 张北急不可耐翻东西，把江涛给的零嘴拿出来，一边吃一边抱怨花样少，张南也跟着吃，见她姐不说话，他开始打报告。 “妈你不知道，张燕能耐上了，她今个居然打车回来，肯定挣不少，我不管，你得给我买自行车，亮子都骑新车子，我也要买新的！” “妈，我也要，我也要自行车，我不管，给我哥买就得给我买。” “燕，快说，到底挣多少！瞧你脾气大的，连我都冲。” “两千二。”张燕也没打算瞒她，李双凤要是问不到她，转头就能出去问别人。 “呵！可不少！你爸给人在窑厂烧砖，这一年下来，挣的少花的多，攒下来的钱还没你拿回来的多，燕，快拿出来数数，妈给你放着。” “给我放着，这话哄谁呢？”张燕横了一眼，“我挣的钱自己还没花呢，他俩倒是惦记上了，想花钱，可以，没两年他们就毕业了，自己挣去，我不指望他们一分钱，他们也别想站我便宜。” 李双凤显然没料到这种回答，愣了一会才问：“燕，你咋回事，在外面给人洗脑了？还是谁跟你说了啥？你告诉妈，我找她算账去！什么你的他们的，那是你兄弟，一个肚皮爬出来的，你的不就是他们的，他们的不就是你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得对他们好一点，以后你嫁人了，过得不好，不还得指望他们给你撑腰！” “不必了，用不着！”张燕擦了脚换上棉鞋，给张南张北拜了拜“我谢谢你们，以后一定要离我远点，可千万别帮我。” 李双凤跟俩儿子面面相觑，以前张燕也说过她偏心，这出去一趟可好，阴阳怪气的。 张燕发着烧，懒得应付，想打发李双凤走，“哎呀，妈，包子上锅多久了，你别把蒸笼蒸坏了，还得花几百块钱还给人家，快去灶屋吧。” “你爸守着呢，好了会叫我的。” “你别守着我，一回来就跟我提钱，跟你说实话吧，我已经存起来了，以后我挣的钱我自己存着，谁也不给。” “滚犊子的，你存什么存，这个家是你当还是我当，死妮子，我说了算，明天取出来交给我。” 张燕晕乎乎的，不想跟她扯这个，翻出退烧药，吃了蒙头就睡。 李双凤气得捶她两下，见她还不起来觉得她犯倔不听话，一直跟她赌气，稍后吃晚饭的时候也不让家里人喊她，四个人吃的热火朝天，全当张燕不存在。 张燕早练出来了，蒙头继续睡，结果半夜给饿醒了，偷偷爬起来，把白天蒸好的包子拿出来吃两个，吃完嘴巴干，倒水给李双凤听到了，李双凤也不管她作啥幺蛾子，翻身继续睡。 张燕也不怕她，祖辈传下来的老规矩，三十跟初一不能吵架不能生气，不然一年都不顺，起码这两天没事，她也能过个安生年，等过罢年，大不了再出去打工。 三十早上噼里啪啦到处都是鞭炮声，张燕起床出来，冷的不得了，又加了一件衣服。 外面下着雪，白茫茫一片，压水井给冻严实了，张传庆压不了水，正在用开水烫，张燕接过去，烫了小半个小时才通，压了几桶水提到灶屋，将水缸灌满，又出来用茶缸子接了水刷牙，刚从地底下压出来的水热乎乎的，洗罢脸进厨房帮忙。 李双凤早收拾出来一盖顶饺子，包的像元宝，上面横竖相交的铺着面条，见张燕进来，指挥她给爷爷奶奶送去。 “燕，你在外面受苦了，奶心里疼啊。”张奶奶一见面就拉着她念叨，要不是过年不兴哭，她早哭起来。 张燕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奶，我也想你，这是我自己挣得钱，拿回来孝敬你，你买点好吃的。” 张奶奶不愿意要，拗不过张燕，最后笑着放进口袋里，等张燕走了还一直跟张爷爷念叨张燕是好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她一共四个儿子，孙子孙女一堆，张燕是第一个想着给她钱花的。 张燕到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吃过饺子，摇钱树插在雪地里摇摆，门神对联也贴好了，张传庆带着俩儿子跟兄弟子侄去上坟烧纸，这种事轮不到女人搀和，女人去了晦气。 李双凤正在收拾屋子，见张燕冒着雪回来也没打把伞，冻的直哆嗦，叹口气给她盛了碗热饺子，她倒是有心说钱的事，又怕张燕犯倔闹掰了不吉利，只能憋着。 张燕吃完饭坐那发呆，仔细想想，小时候李双凤对她也挺好的，就是不能跟张南张北对上，不然她马上就被抛到脑后，包括后来她那些遭遇，张奶奶心疼，也为她哭过几回，可听说她要离婚必须把彩礼钱还上，还会影响重孙子说亲，就啥话也不说了，这才是张燕纠结放不下的地方，要说这些亲人也曾经对她好过，可是这种好分量特别少，还说没就没，人心真的是肉做的吗？ 她不明白，为啥闺女就得给儿子铺路，儿子娶不上媳妇，就一定得用闺女的前程去换吗？ 反正这一会她不管别人，只管自己好好的，任谁说破了天，也要早点结婚，早点离开这个家。 而早点结婚，恐怕要奶奶帮忙了，暂时张燕也只能打这个主意，妈和奶奶都偏心，但奶奶年纪大了心软，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最好是马上就能嫁出去，不然过个一两年，等张南张北大了，家里人发愁又没钱的时候，不会有一个人松口，因为她已经经历过，刻骨铭心。 4.第四章 大年初一不能扫地，不能动刀，年三十把该煮的肉煮了，该切的菜切了，再做一次大扫除，然后去澡堂洗个澡，这是过年的惯例。 吃了早饭之后，李双凤一直在灶屋忙活，张燕不想进去讨没趣，开始做大扫除。 家里三间屋子通着，东屋大些，摆了两张床，张传庆李双凤睡一张，张南跟张北睡一张，张燕住在西屋，这屋堆着粮食和两个衣柜，靠墙摆放一张很小的床，来时她太奶奶死后留下来的，东间西间没有门，两块布帘子搭着应付了事，只有堂屋装了一扇对开的木头门。 三间房子并不大，架不住东西多，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张燕打了盆水，抹干净茶几桌子柜子，琐碎叮当的东西整理一遍，拿笤帚扫好地，又把跟别人要的新挂历糊墙上糊上。 这些都做完已经上午十点，张燕顾不上腰酸，赶紧跑屋里找衣服，拿个袋子装起来，她的秋衣秋裤毛衣外套拉出来没一件是家里给买的，亲戚邻居东给一件西给一件，连胸衣都是被人的，她唯一的新衣服就是内裤和袜子，还多亏别人家讲究不给她，不然这些钱也不会让她花。 再想想东屋小床上摆着的两套新衣服，那是给张南张北准备好大年初一穿的，张燕止不住心凉，要是早点嫁出去就好了。 雪已经停了，张燕怕回来的时候化冻不好走，换上胶鞋出门。 昨天跟梅子约好一起洗澡，也不知道梅子等急了没有，张燕走的有点快，泥巴地上了冻特别硬，厚厚的雪层让乡亲们踩得跟溜冰场一样，几个小孩子在一段路上滑来滑去，把地面遛的越来越光溜，张燕咚的一声摔个屁股着地，几个皮小子正在路边玩擦炮，指着她哈哈大笑，张燕也笑，刚爬起来就见张梅提着塑料篮子往这边跑，她穿了一双防滑大头棉鞋，走的倒是挺稳的。 “燕，快点走吧，澡堂老板两点关门过年，咱走快点，不然花两块钱买澡票没洗好给赶出来了多亏啊，我早等急了，早上我姐喊我一起去洗我都没去，看我对你多好。” “梅子，你真好！” “当然了，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澡堂子隔了两个村，就算俩人走得快，也花了半个小时才到，梅子一路上欲言又止，洗完澡出来，还在那犹犹豫豫的。 “梅子，啥事？你就直说呗。” “那我说啦，你得先答应我不生我气。” “好好好，我不生你气，大小姐你快说吧，你看我头发都快结冰了。” “哎呀，就是江涛啦，他奶奶想让媒人去你家说煤，他觉着自己名声不好，怕你愿不愿意，想先来问问你，我告诉他今天咱俩出来洗澡，可以趁回家的路上问，就当不小心碰到的，你要是不愿意，别人也不会说闲话，他就在旁边路上等咱们。”张梅说着往前一指：“你看，那不就是他。” 张燕正摸着硬邦邦的头发，听完愣住了。 张梅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你别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本来我不愿意，都是我哥他，你也知道，他玩的最好的兄弟就是江涛，他跟我打包票说江涛特别特别好，没眼光的人才嫌弃他家不好，谁要真嫁给江涛，将来一定享福，他说我要是真把你当朋友，就得帮忙找这个机会！燕，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笨，读书读不好，人也没主意，我哥说我就听了，你要是不愿意见，我，我就把他赶走。” 张梅又羞又惭愧，觉得对不起好朋友，好像是帮着外人算计她，急得语无伦次，张燕赶紧打断她，“梅子，我咋会跟你生气，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强子哥，你们说好那我就去见见。” 张梅立马笑了，没想到燕那么干脆，她拎着两人的衣服一马当先的跑了，留下空间给张燕说话，真希望俩人能成！ 江涛早就等在这，他心里五味杂谈，一会很期盼，一会又很懊恼。 昨晚上他算完账，把钱揣兜里出了门，跟往年一样挨家挨户的还账，那些接到钱的老少爷们们还了借条，欢欢喜喜夸他是好孩子，说他以后有出息，那几家暂时还不上的，他也跑过去解释一遍，保证以后每天至少还多少多久能还完，也算得了好脸。 还记刚出事的时候，这些债主跑到家里，对着奶奶跟他骂骂咧咧，把能拉的全拉走，不能拉的也摔掉，没人给他们好脸色，奶奶抹了眼泪，拉着他赌天发誓说一定会还债，等一波一波的人都走光了，他们把被人卸掉的门板捡起来当床，把被人扔到地上的馍捡起来当饭吃。 从那天开始，奶奶省吃俭用，要带他还要还债，卖了粮食，捡破烂，他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他们舍不得花，很努力地挣，一点一点的还，一个一个还，早晚能堂堂正正做人，他一直记得奶奶说的话，人活着，就得顶天立地。 其实他是不急着结婚的，同龄的人当爸了他也不急，这个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他不能把自己看成可怜人，每人看得起他，他看得起自己！再说，他家这个状况，现在娶了谁就是带着谁吃苦受罪，等他无债一身轻的时候再说吧。 可是还过钱回到家，奶奶就一个人在那哭，说对不起死去的祖宗，对不起他爸妈，说他年纪大了，还一直不能给他娶媳妇，非逼着他说有没有中意的，她一定想办法去说。 中意的真没有！ 他没有功夫想这个，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脑子里突然闪出了张燕，如果真的要找，他希望找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当媳妇，一个无论经历苦难痛苦都不会放弃的女孩子，张燕应该是这种人吧？ 此时此刻，他见张燕走过来，鲜嫩嫩的在他跟前站着，紧张的手心冒汗，不过还是把想说的都说了。 “张燕，你别怪梅子跟她哥，今个早上我奶奶跑到梅子家去求，老人家年纪大了，别人不忍心拒绝她，你还小，我也不想骗你，就跟你实话实说。” “江涛哥，你说吧，我听着呢。” “那年我七岁，我爷爷死的早，我爸为了出人头地跟人合伙做生意，我妈我奶奶在家守着我，家里开着小卖部，村里有个王八蛋叫二赖子，趁着我爸没赶回家，晚上借口买东西把我妈给欺负了，后半夜我爸回来的时候我妈已经喝了农药，我爸气昏了头，拿刀子捅死了二赖子，被判了二十五年，那一天我没了妈又没了爸，人笑话我看不起我，我娶了媳妇也得被我带累，出门被人指指点点。” 说到这，江涛有些紧张的看了张燕一眼，“你怕吗？还要听下去吗？” “不怕，你继续说吧！害人的没人说，被害的反倒被人看不起，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去计较，别管别人咋说，个人过好个人的日子。”其实这些事张燕听说过，不过听得再多也比不过当事人诉说的冲击大。 “所有人都说我可怜，可是还有更气人的，跟我爸做生意的人外地的，看我爸能干才找人介绍来跟我家合伙，本来也没多大交情，我家一出事他就卷着钱跑了，留下一屁股的债给我，这些年我一直在还钱，到现在也没还完，不过剩的不多了，我再努力点，争取两三年还完，以后挣多少都可以安心给自己家人花。”张涛看着张燕，如果真的能有这个以后，一定会好待她。 江涛不想说太多保证的话，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卑鄙，哄骗不懂事的小女孩，他最终说道：“张燕，我家的情况就这些，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回去认真想一想，你要是同意就告诉梅子一声，我让我奶奶找人说媒，要是不同意我也不怪你，以后你跟梅子一样，都是我亲妹子，我就是你哥。” “江涛哥，如果我跟你过了，你以后会一直对我好吗？” 5.第五章 “你说啥？”江涛一个踉跄，差点在雪地里滑一跤。 “我听梅子说过，你中考全县前几名，可是你辍学不念了，那时候有人愿意资助你上学，你不愿意，说学费有人帮，欠的债没人还，你明明可以念高中考大学，能考个好大学，可是你放弃了，村里人说你傻，我却佩服你，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女孩子嫁人像赌博，一赌就是一辈子，我觉得你好，愿意赌一回，只要你能保证以后对我好，我就相信你，我不怕穷也不怕苦，愿意跟你一起挣钱还债，跟你一起孝顺你奶奶，等你爸从牢里出来也好好孝顺他。” 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江涛对媳妇最大的要求也就是这，他对张燕大为改观，觉得小瞧了她，她比同龄人要懂事很多。 不过他有种直觉，张燕这种懂事包含了逼不得已，她好像急着结婚，就好像今天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求亲，张燕也会同意，这种猜测让江涛心情低落。 “张燕，我可以给你保证，但是你呢？真的决定好了？你很聪明，能想到跟我在一起要面对的困难，你以后不会后悔吗？” “总之，我想好了，不会后悔，只要你愿意娶，我就愿意嫁！” 江涛有些晕乎乎的看着张燕跟张梅走远，有人愿意嫁给他了，他很高兴，可是又觉得很不踏实，可是张燕这么草率的决定结婚，真的不会后悔吗？还是有难言之隐？ 他决定去问问张志强，如果张燕真有难处，他不能趁人之危。 “我的兄弟喂！你真是高兴傻了！有人跟你看对眼了你还在这瞎担心。” “不是担心，我心里扑腾扑腾悬着，感觉不真实，我想知道张燕她咋想的。” “你跟燕子要是能成，我也算媒人，跟你讲讲吧，你别看张燕爸妈都在，整个张家村谁不知道她就是小白菜，她家有活她先干，有好吃的他弟先吃，她那俩兄弟好吃懒做，她家又不富裕，砸锅卖铁交了两次超生罚款，以后娶儿媳妇都悬，很有可能把主意打到张燕身上，她还有啥好日子，你要是努力一把，把她娶回家，你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张燕也能脱离苦海，你爸在里边知道了，也多个盼头。” 江涛智商就不说了，眼睛一向很毒，一个人过的苦不苦，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张燕眼里有不合年龄的成熟，这是痛苦换来的，张燕是个好姑娘，他不应该再犹豫，错过了，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孩子了。 张家村的小卖部里走出俩胖子，正是张南和张北，他俩买了零嘴，一路走一路吃。 “两个兔崽子给我出来，你俩哪来的钱买东西？又偷偷从麦穴子里舀麦子卖钱了？真有出息！” 张南被说得不高兴，跳出来回嘴：“你说谁兔崽子，警告你啊别告诉妈，上回你告状说我俩偷东西卖，挨打的还不是你，妈压根就不疼你，我俩犯错也是你没看好，妈又不会向着你，你就省省吧，多管闲事多吃屁。” 张北也跳出来接腔：“都是，多管闲事多吃屁。”说完他又想起张燕说他学人说话笨的像猪，想了想接着说道：“刚才我还听见有人给你说媒，早晚泼出去的水还敢管我，这个家以后是我跟我哥的，我俩卖自己的粮食，你管的着吗！小心我告诉妈，让她把你嫁给老光棍，看不打死你！” 张燕上前给了他一巴掌，张北混惯了，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有张燕欺负他，嗷一嗓子就撞过来，把张燕撞地上，还想继续打，被张男拉住。 “哥你咋帮她，我俩才是一伙的。” “算了，你看她那疯养，打啥打快点走吧。” 张北一看，张燕果然不对头，两眼瞪得通红，又凶又丑，村里泼妇打架都是这样，他还是算了吧，张北拍拍屁股跟张南跑走了，嘴里还嚷嚷着好男不跟女斗。 张燕忍着气爬起来，真怕控制不住跟俩畜生撕扯一回，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深吸一口冷气，一步一步走回家。 床上果然被翻过，“妈你别白费心思，存折我早就放好了，谁也别想找到，以后我挣的钱我自己花，你就别想了。” 李双凤那个气啊，肝火蹭蹭的往上冒！ 老娘忍着你，死丫头你给我等着，等过了年，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果然忍着不发火，不过气氛不好，一家人年夜饭也吃的不痛快，张北跟张南出去看烟花，张燕也溜达了出去，李双凤跟张传庆在家守夜，心不在焉的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初一张燕带来了江涛给张燕买的礼物，一条新款的围巾，是张燕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梅子，你帮我谢谢他！” “谢啥，他买还不是应该的，燕，你说我妈啥时候去你家合适？” “初三吧，初一过年，初二走姥姥家，初三来吧。” “那行，我先回家，有啥事你就来找我！” 初三张梅她妈果然来了，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李双凤也没松口，推倒张传庆头上，说他不愿意，舍不得张燕过两年再给张燕说亲。 张梅妈无功而返，早知道这亲不好说，可江涛这娃子可怜，燕也是个好孩子，她得帮一把，在想其它辙吧。 吃晌午饭的时候，张传庆打麻将回来，李双凤直接在饭桌上讲了。 “他爸，志强妈上午过来了。” “她来干啥？” “有人要想看燕。” 张传庆看了张燕一眼，问道：“哪家的？” “江庄的涛子，跟志强一块玩，今年二十七。” “想的美！”张传庆气的一拍桌子，“他家穷的叮当响，能拿出来几个钱，还不够丢人的。” “他爸你别气，我也没同意，燕还小得再留几年。” 张燕放下碗，一擦嘴巴。 “妈，我不小了，老姑娘不能留，留来留取留成愁，你还是早点把我泼出去吧。” “你啥意思？”李双凤没把张燕钱要下来，几乎要翻脸，琢磨琢磨张燕的话，她突然暴跳如雷。 “说，你是不是跟他睡了？我说你咋变性子了，阴不阴阳不阳的，原来你养不熟的胳膊肘往外拐了，你个不要脸的咋那么贱呐，我养你养到大，就是让你丢人现眼啊！看我不打死你！” 李双凤怒火冲天的冲过去，张传庆也站起来，一脚把张燕踹到地上，拿皮带使劲的抽她。 第一下甩过来就把张燕打的一哆嗦，她本能地想躲，可张南跟张北已经手快的把堂屋门关起来了，张燕被堵在桌子底下，一下一下挨着，她咬着牙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李双凤打累了，站在一边吆喝：“打！给我打死她！” 张传庆气死了，好好的闺女成了破鞋，谁家还愿意要,打死她算了。 6.第六章 “嘿，听说了没？大年初五这都没过，传庆就把他闺女打了，打的怪惨的。” “为啥？” “不知道？我跟你说啊，是他们家燕子跟江庄江海的儿子好上了。” “啥？那个杀人犯？老婆给人□□的那家？” “都是那家，燕子年纪太小给人骗了，这以后咋整，谁家还要她！唉，那个江涛年纪大还欠一屁股债，跟他过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狗屁，你俩妇女头子得了吧，别败坏小女娃名声，这事我清楚，我儿子去年不是出门打工吗，就是跟志强还是江海他儿子江涛一块去的，江涛那娃子仁义，一人做两份工挣钱还他爸的债，人瘦的跟排骨似的，他哪有功夫去骗小女娃，再说他们去北方干活，燕子跟梅子在南边打工，离得十万八千里，咋也不能扯一块去！”说话的人是张燕同一门的老嫂子，跟张梅一家做邻居，平时跟张燕她妈高美霞关系铁，这事咋发生的她很清楚，再加上这人心眼好也稀罕张燕，听人说她闲话就护上了。 “那别人为啥不讲我偏讲他们闲话？燕子挨打可是真真的，她家邻居都能作证，燕叫的没人腔，关上门打她妈还在里边骂，骂的老难听，旁边围了一圈人都是没人敢去劝，还是强子跑去告诉燕她奶，她奶到地方叫开门燕子早没声音了，躺地上不动，她奶以为打死了吓得一堆萎瘫地上，这事可假不了吧？” “都是，我嫂子当时也在，她听见李双凤骂燕子不要脸的破鞋，燕子是她亲生的，她脑子不清楚冤枉自己闺女？” 大嫂子也觉得张传庆两口子办事不地道，害苦了燕子，赶紧替她解释：“还真叫你说着了，可不是他们两口子冤枉燕子，事是这样的，高美霞做媒，把燕子说给江涛，传庆不同意，可燕子非要愿意，还跟家里人顶嘴，他们俩口子想歪就打上了。” “真的是这样？”帮妇女们半信半疑。 “就是这样，谁说假话谁不是人！” 2002年，电话还是个稀罕东西，通知啥事得靠两条腿。 等张志强去告诉江涛，俩人一起回到张家村的时候，江涛跟张燕的八卦已经传遍整个村，各种版本都有。 农村人过年没事干，爱聚一块唠嗑，江涛一路上给人指指点点，一个嘴碎的婶子甚至嘻嘻哈哈的喊住他，跟他说：“江涛对吧？燕给他爸打的半死，接她奶家了。” 江涛早知道张燕在哪，他已经习惯人嘻嘻哈哈看热闹，也不去计较，谢过那婶子提醒，跟张志强继续往前走，他打算先去看张燕，再去见张传庆，看他是个啥说法。 张志强拦住他，劝道：“你直接去不合适，燕子家里以为你跟她咋地了，也不知道现在解释清楚没，你不能火上浇油，我妈跟梅子在她奶奶家，等我妈回家说说是啥情况咱们再想办法。” 这时候高美霞正跟张燕奶奶在堂屋说话，张爷爷一个人站在院子外边抽烟，张梅在东间屋陪张燕。 张燕算是豁出去半条命，身上肿的一片一片的，脸上也挂了彩，两条腿疼的没人扶根本站不稳，肚子一直嚯嚯的疼，也不知道是她爸跟她妈谁踹的，张爷爷跟张奶奶把她接过来，轮流劝了好半天，她愣是不说话，睁着眼直挺挺的躺她奶床上，不哭也不闹，看的张梅直掉眼泪。 “燕，你咋恁傻，你爸打你你不会跑啊？他们冤枉你跟江涛哥，你咋不解释清楚！说起来都怪我，我要不多管闲事，你也不会冒出想法想嫁给江涛哥，都怪我，我害了你！” 张燕终于说话了：“梅子，不怪你，我还要谢谢你介绍江涛给我认识，要不然别人给我说媒被家里推掉，我又没本事给自己处一个，得一直留在家给张南张北当牛做马，我爸妈偏心的厉害，早晚会把我卖了，我不想在家待着，这次他们要是不依着我，我就把命还给他们。” 张燕这话故意说给张奶奶听，张奶奶原本不搭理高美霞，把她晾在那，自己一个人坐在堂屋唉声叹气，可算听到张燕说话，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说想去死，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迈着腿往屋里跑：“可别啊，燕你心里有气跟奶说，奶给你出气，奶去打你爸，去打你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张燕见她进来，又不说话了，张奶奶急的不行，高美霞走过来把她劝出去。 “婶子，让梅子在屋里劝她，咱来出来说话，好婶子，你也别气我了，我啥人你还不知道？自从我嫁到咱村，三十年多都是没办过一件孬事，那江涛要是真不好，我能说给燕子？咱们一门里的亲戚，我还害自己人？” “那要是真好，你咋不把你自己闺女说给他。”张奶奶依然怒气冲冲，虽然她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燕是好孩子，没做那丢脸事，可她气得要命，要不是高美霞多事，传庆咋会跟燕子闹翻，这下可好！一家人变成仇人，让全村人跟着看笑话。 高美霞早知道这事难办，被冲了也不恼，陪着笑脸继续说道：“那不是我妹子先一步给梅子说好了吗，是她婆家的侄子，不然我真把江涛说给梅子，老话说得好，不欺少年穷，江涛这孩子有志气，早晚能干成大事！婶子，到了这份上，我都跟你透个底，当初江涛他爸江海出事，你猜他家欠了多少钱？” “多少？”张奶奶有点爱搭不理的。 高美霞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惊叹道：“这么多啊！放其他人身上，一辈子都还不起，可江涛呢，好家伙！那不得了啊，他居然还的差不多了，外人不知道情况，只当他家穷死了，嫌弃他家名声也不好没人愿意跟他过，可我儿子跟他玩的好，清楚他挣多少钱，有时候江涛还钱都带我儿子一起，那一把一把的拿出去可心疼死人了，这都是江涛一个人挣的，他大是大了点，可架不住人有本事，谁不想找个有本事的女婿！”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奶奶有点不信，他一个小伙子瘦啦吧唧的，哪挣的钱！ “真的！比钢铁还真，骗你我就是秃头癞子，老婶子，你见识多肯定理解，这说亲呐，得看眼缘！人家江涛看不上别人，也看不上我家梅子，就认为张燕能干，这自古龙找凤，有本事的人说媳妇也只找有本事的，这燕子太好了给人看上，这你可怪不了我，我就是一牵线搭桥的，还不是你家会养人。” 好听的谁都爱听，张奶奶心气稍微顺了点，不怎么给张红霞摆脸子看，高美霞松口气继续劝。 张梅却听得心砰砰乱跳，被她妈给吓着了，想出去问她妈，她咋不知道自己说亲了？ 张燕使眼色不让她去，张梅心里跟猫抓了似得坐那，张燕却知道，上辈子张梅嫁的就是她小姨的婆家侄子，两口子过的很好。 高美霞在外面又加了一把劲：“你说你们让燕打工，燕能挣几个钱？给小南说亲当聘礼用，那房子呢，还有小北的呢？我听说她今年的都不愿意把钱交给你儿媳妇，以后能愿意？燕心里怨上了，怪传庆兄弟两口子偏心。” 张奶奶激动了：“那哪能算偏心，谁家不是这样？她一个丫头片子，要泼出去的水，他爸妈养老靠儿子，不得对儿子好一点？” “理是这个理，但是现在不已经这样了，孩子想左拗不过来，再说了，我跟你都知道燕是好的，村里人嘴碎不知道，以后会乱嚼舌根子，还不如现在让俩孩子把婚结了，燕能干，又嫁个能干的，以后她兄弟真有啥事，她能不帮？” “说得比唱的好听，结婚！我不管他真有本事假有本事，他家穷的叮当响，咋结婚？反正别人家收多少，我家就收多少，要是聘的起我就给燕做了这个主！” “婶子，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去跟江涛他奶回话去啦，你可不许反悔。” “我不反悔！” 高美霞嘴巴说干终于说成了，跟张奶奶张燕打了招呼出门，她得赶紧给江涛回话，趁热打铁，千万不能出变故。 亲说成了，张梅也就不担心张燕做傻事，她心里存着事，跟高美霞一块走了。 高美霞出了门，看着旁边的张梅，又想想张燕，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觉得吧，这事好像是燕故意闹大，说实话，这门亲说成高美霞自己都有点稀里糊涂的，真不知道燕咋想的，唉，不管了，反正事情成了俩孩子都能如意就行了。 “妈，我小姨哪个侄子？我咋不知道你们帮我说亲了？” 高美霞脑袋一懵，糟了！光顾着劝老太太，自己说秃噜嘴了。 “哎呦，梅子啊，我头疼的很，这两天给我累的！” “妈，你不是装的吧？” “瞎说，哪个过年装病。” “我不管，没装也得跟我说清楚！” “梅子，那妈问你，你觉得二猛咋样，你小时候跟他一块玩，他没跟你斗过架吧？现在大了，你见他见得少，不过你小姨清楚啊，觉得他最适合你，以后有她在，也没人敢欺负你，妈也放心点，再说了，你不是跟燕好吗，江涛跟你小姨一个村，你跟燕嫁一块，一辈子都能在一起耍，多好啊。” 最后一句戳破了张梅最后的犹豫，全家人都觉得二猛好，小姨也说他好，那应该……还可以吧？如果能跟燕嫁一块，呵呵，好像很不错！ 高美霞瞧她不吱声，知道过关了，唉，她这个闺女，这一根心思通到底，还没个自己的主意，说给别人还不被欺负死，还是放在她小姨旁边放心。 7.第七章 事情顺利的出乎江涛意料，他真心实意的谢过高美霞，又问她张燕咋样了。 张梅忍不住抱怨：“江涛哥，你不知道，燕挨的可惨了，躺床上不能动弹，一动全身都疼，天底下咋会有这种爸妈！” 高美霞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谁为结婚遭这样的罪，唏嘘道：“江涛，我既然给你保了这个媒，我都得负责到底，别的不说，就说你比燕子大十岁，燕子不介意愿意跟你过，现在又做到这份上，你以后可得对她好，一点都不能欺负她！” 江涛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都没求过人，可这会，他心里感激的恨不得给高美霞跪下，大恩不言谢，他咽下感谢的话，红着眼眶保证：“婶子，我一定会对燕子好，啥时候都不会变。” “那就好！”高美霞满意点头，又问他啥时候订婚。 那当然是越快越好！ 最近的好日子就是大年初六，这初三都要过完了，时间上太赶，可也没法子，怕生变故只能这样了。 江涛回家筹钱，他奶奶又去请了两个媒人，一个是张燕的小姨高红霞，一个是江涛的堂大娘史桂云。 高美霞这边也忙，张奶奶家张燕家脚不沾地的两头跑，好不容易等到张传庆两口子松了口，她趁热打铁定下日子，又问他们要多少聘礼。 这个不用催着问，张传庆跟李双凤早就考虑好了，订婚拿六千六，结婚拿八千八，他们把闺女拉扯大不容易，得要个吉利点的数字。 这可真够狠的，高美霞无语，加起来一万五千四百块，卖闺女呐！ 村里人出去打工，一个月也就五六百，一年不吃不喝只能挣六千左右，可谁家真能不吃不喝光攒钱，挣的能剩下一小半就不错了，在村里盖三间亮堂堂的砖瓦房撑死也就花两万，她娘家嫂子的亲戚在县城里买套楼房才五万多，这个张传庆他还真敢开口，真是狮子的嘴不嫌大！ 高美霞这个媒人当得都脸红，她暗暗下决心，这辈子再也不会给谁说媒了，真不是一般人干的事，她敢打包票，张传庆家里别说一万五了，连五千块钱的存款都没有！ 江涛家里的情况明摆着，他到哪凑钱去！他跟燕子也不是特别熟，就看上她能干，可能干的女娃子多了去了，又不是张燕一个，高美霞真怕他撂挑子不娶了，剩下燕子可咋办！ 她又生气又担心，急急忙忙跑到江庄，臊着脸皮跟江涛说了实话。 江涛没啥大反应，很快就说道：“行，婶子，这个数我答应了，不过明天就是初六，来不及凑钱，能不能把日子改到初八？” “行！初八肯定行！” 高美霞说得咬牙切齿，这个她都不用去问，咋不行，她算是看透张传庆两口子了，只要给钱，别说初六改成初八，改成初八十他们都能做的出来，吃像真难看，也不怕以后说儿媳妇的时候遭报应。 “那婶子，张燕还在她奶家吗？明天我想去看看她。” “在呢在呢，你们马上要订婚，去看看也没啥，但是江涛啊，你上哪去弄一万五千多的钱？你可别做傻事！涛娃子，想想你奶奶，为了她你也不能做傻事！” “不会的！”江涛笑笑，再三保证自个会好好的，这才把高美霞给送走。 第二天就是初六。 江涛一大早出了门去张家村，手里拎了鸡，拎了鱼，还拎了肉和酒，到地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哄得张奶奶暂时放下成见，留他吃晌午饭，十点多的时候她收拾收拾去灶屋做饭，张爷爷坐在灶前烧柴火，留张燕跟江涛在堂屋说话。 张燕气得头发晕，见到江涛的时候有点无地自容，都怪她有这么一对爸妈，害的江涛跟着自己受罪，她想跟江涛说对不起。 江涛的心思却不在钱上边，张燕左右腮帮子肿成紫红色，走路一拐一瘸，看的江涛直心酸，他感叹自己运气真好，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能碰到这么一个女孩子，愿意不顾一切的跟他同甘共苦，这真是上辈子积大德了。 “燕子，你还疼不疼？” “不疼，我都习惯了。” 张燕的习惯其实是说上辈子，挨打不知道挨多少，这样的打看着惨，其实只要不打死她，她都能活蹦乱跳的养回来，那个神经病说过：贱人贱命，咋都折腾不坏。 张涛却误会了，还以为是张传庆经常这样打她，安慰她：“我回去就赶快凑钱，早点凑齐，早点把你娶回家。” 他知道张爷爷张奶奶肯定在灶屋偷听，也不敢往深了说，暗暗寻思着，等结了婚，再也不会让她受罪，以前的事他帮不上忙，以后只有张燕打他，没有人可以再去打张燕。 张燕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凑过去小声问他，“哥，要不然咱俩一块走吧。” “那不行！”江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啥？”张燕心一慌，脸上有点不太好，“你是不是嫌我不孝顺？我就是不孝顺，这钱仍在臭水沟里，我也不想给他们花。” 江涛摇摇头，说：“燕子，我觉得你哪都好，咋会嫌你，你嫌弃我还差不多，我直是想着，不管咋样得光明正大的娶你回去，我又穷年纪又大，娶你就是占大便宜，不能让你吃亏，别人有啥你也得有啥，不能让你落人话把子。” “我一点也不在乎，随他们有啥，随他们咋说，我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管不着。” “可是我在乎！”江涛语气有点严肃，“就当是为了我，咱们得堂堂正正的结婚。” “你这是瞎讲究，爱面子！” “是是是，我爱面子，其实我的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面子，婚结的好这是在给你做脸，这事必须得听我的！” 张燕咋会不懂，面上却装作不服，“你大男子主义，啥叫必须，这是欺负人！” 江涛赔笑：“我就大男子主义这一回，往后啥事都你说了算，行不行？行不行啊燕？” “那我们一人让一步，先把婚定了，过了年咱们一起出去打工，啥时候有钱了啥时候再结婚。” 江涛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认识的人，确实有几个订了婚在一起打工，这事不算出格，就点点头说：“行！” 虽然吃了一个大亏，白白便宜了家里，但是第一次被人在乎，张燕特别高兴，美滋滋的想：决定嫁给张涛正是太对了，还好她回来的是时候，不然江涛娶了别人，就没她啥事了。 张燕笑眯眯的看着江涛，江涛也笑眯眯的看着她。 张奶奶家的房子是标准的农村房，三间住房，东间住人西间储物，中间当做堂屋，外面再简简单单盖一间灶屋，住房跟灶屋成一个直角，中间一个窄窄的过道通到底，拐个歪就是厕所，堂屋人说话灶屋也能听的七七八八。 张奶奶跟张爷爷一直竖着耳朵听，可俩孩子声音小下去，在那嘀嘀咕咕不知道说啥，张奶奶等了一会还听不到，借口拿洋葱跑到堂屋转一趟，出了灶屋门，就见俩孩子在那对坐着傻乐，她纳闷，问张燕：“有啥好笑的？还坐那光笑不吱声！” 张燕继续笑，张奶奶看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去了厨房，该说的都说了，江涛不好意思干坐着，跟张奶奶跑到厨房去帮忙。 “咋能让你动手，你是客，等着吃就好了！” “哎呀奶奶，我是小辈，干活咋地了，还不是应该的，来来来奶奶让让，看看我厨艺咋样。” 还别说，江涛做的饭比张奶奶做的还好吃，吃饭的时候张奶奶夸个不停，张爷爷吃的最多，甚至多喝了好几杯酒。 江涛第一次上门，不好久留，吃罢饭起身要走，张爷爷张奶奶走出来送，被他好说歹说劝回去了。 张燕送他出小路，见路上没人，趁机把准备好的存折从怀里掏出来：“哥，你手里没钱，我这有两千块，是我去年打工挣的，你先拿去用吧。”呵呵，张燕有点小得意，她从外地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来看奶奶的时候，就偷偷把存折包起来塞她奶奶面缸底下，累死爸妈他们也翻不出来。 江涛不要，坚决不接。 张燕威胁他：“这事本来就是我家不好，要不是我爸妈贪心，你也不用为难，还有一天，你去哪弄六千六百块？这钱你要是不拿，那我也不管了，明天就收拾东西去你家住去，啥订婚啥结婚，全都不用办了，反正我也不想给他们钱花。” 江涛真怕她说道做到，吓得不想收也收了，存折还是新的，揣在兜里沉甸甸的，他看着张燕好半天，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燕子，你也太傻了。” “为啥？我现在肿成猪头很难看？特别傻？” “不是！” 江涛笑着继续往前走，心情好步子也轻快好多。 真是个傻囡，别的女孩子定亲，巴不得跟男方多要点钱，她倒好，还嫌要的多了，反过来给他钱，要给也别偷偷摸摸的给，通过媒人过一道再给他不是更好，呵呵，这个傻燕，一点也不知道为她自己操心，看得出来，燕子这样做代表着很信任他，他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送走了江涛，张燕回到张奶奶家，给自己擦紫药水，疼的她嗞嗞直吸气，冬天穿的厚实都能打出血，她也真心佩服这对狠心的爸妈。 “燕，你别气你爸妈，他们不得已。”张奶奶得空就劝。 “奶，你说我怎么不气！你打听打听谁家嫁闺女要这么多？我又不是七仙女下凡，值他卖一万五？他们压根没想过我以后咋过日子，哦，江涛没钱肯定得去借，我爸妈拿了钱日子好过了，我呢，不得跟着江涛还债，等我到了江庄，他们一村人咋看我！” “理不是这样说的，你听奶跟你讲讲。” “哎呀，我的亲奶奶，咱不说这个行不？我不想听，我看电视去了，春节联欢晚会我没看完，这会正重播呢，你别打扰我。”张燕说罢聚精会神的看电视，愣是不接张奶奶的话。 “你这熊孩子咋这样。” 8.第八章 江涛一回家就把存折拿给他奶奶看，江奶奶起先因为张燕家狮子大开口有点不高兴，但是为了江涛一直忍着，现在看到存折知道不懂事的是张燕爸妈，早把那点不高兴抛到九霄云外，她大字不识一个，愣是拿着存折看了好半天，一边看一边重复说着好孩子。 “奶奶，我想把家里的粮食卖掉。” 江奶奶一愣，叹气道：“卖吧卖吧，把小麦跟大豆都卖了吧，啥也没有你成家重要。” 说罢，她又看看手里的存折，问江涛：“这个钱取不取？” “取！”江涛回的非常无奈。 “涛子，你从小好强，奶奶知道你不想花这钱，可咱现在难，打肿脸都充不了胖子，张燕有这个心意，咱就先用着，以后咱一家人好好对她，不让她受一丝丝的委屈。” “奶奶，我知道这理，你用不着挂念我，我这么大人了想的开，我去借拖拉机。” “去吧去吧，慢点开！” 江奶奶看着江涛出去，心情复杂的揉揉眼，不管咋说，涛子终于要成家了。 她也算对得起牢里的儿子和死去的儿媳妇，等过两年抱上重孙子，啥时候她两腿一迈，到了地下也能跟老头子交代。 江涛去近门的二爷爷家借了拖拉机，他两个堂哥江磊跟江鑫正在二爷爷家打麻将，听说江涛要卖粮食，俩人离了麻将场一块跟过来帮忙。 说是堂哥，其实已经隔了一层，江磊跟江鑫是一个爹妈生的，江涛跟他们俩一个太爷爷，他们的爷爷是亲兄弟，江涛的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一男二女，而江涛的爷爷死得很早，那时候他被批成地主，斗地主斗的太凶，没挺过来给病死了。 今年是个冷冬，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晚上降温冻的特别结实，太阳晒了大半天，雪也没怎么化，不用担心泥巴糊上轮子不好开，江涛坐在驾驶位，俩堂哥图省事没爬到斗子里，抓着拖拉机坐在驾驶座两边，江涛开着突突突的往前走。 江奶奶翻了年七十一岁，常年干活身子骨操练的皮实，江涛三人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爬上麦穴子把穴盖子翻开，正拖着一袋子大豆试图把它扛下来，江涛吓得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生怕闪到她的老腰。 这些大豆打下来的时候就晒干装在袋子里，一袋一袋的摞在麦穴子上，江涛爬上去搬起来递给江磊跟江鑫，俩人一替一袋子扛出来放在拖拉机的斗子里，搬完也爬进穴子，把里面的麦子哗啦啦的往麦袋子里灌，三个人都是庄稼上的老手，动作麻利的很，啥事都干完，看看堂屋后墙上挂的钟，才下午四点半。 这时候去粮站来得及，江磊跟江鑫又陪着江涛一起去了粮站，一袋子一袋子搬下去过磅，小麦七毛一斤，大豆一块四一斤，一整个穴子掏干，统共也就卖了一千六百多，江涛揣好钱开着拖拉机带着俩堂哥回家。 江磊跟江鑫比江涛大好几岁，今年三十多，俩人早就结婚生了孩子，跟江涛的大爷江解放也已经分了家，三个人一起还了拖拉机，然后各回各家。 江奶奶打扫好屋子，也做好了晚饭，正开着灯坐堂屋地上干活，灯泡还是江涛年前刚给她换的，去年江涛在外打工，家里的灯闪坏了，江奶奶为了省电，自个换了一个二十瓦的，一点也不亮堂，江涛过年回到家，马上就给她换了，换了一个一百瓦的白炽灯。 瓦数大亮堂的多，光线好看的清楚，江奶奶也能轻松一点，她屁股底下垫了一双棉拖鞋，眯着眼睛弯着腰，一个接着一个的焊，有瓜子那么大的小彩灯管，焊一个一毛钱，挣不了多少，可是她年纪大了干不了别的，能挣点是点，总比闲着强。 江涛回来劝她歇会，自个跑到灶屋添把柴火热了晚饭，两个人坐在地锅前头趁着热乎劲吃了饭，舀了一瓢水倒在锅里，灶上还热着，水一到锅里很快就温了，江涛捋起袖子拿着丝瓜壳刷锅。 猪圈里的猪年前已经卖掉，现在被土狗大黑霸占着，江涛刷了锅，用洗锅水拌了麦麸子端出去喂狗。 大黑是前几年江涛跟人找的，他常年在外打工，留他奶奶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找人要了个土狗养家里，好得安全一点。 大黑很好喂，嘴巴一点都不刁，给啥吃啥，狼吞虎咽的吃到一半，突然汪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江涛家房子是装瓦房，他爸为了娶他妈拼了一把子力气挣钱盖的，婚后挣了点钱打算围了院墙，还没围起来俩人就出了事，这院子就只能继续为篱笆将就着。 雪地反光，月光照下来能见度挺高，江涛隔着篱笆看见他堂大爷揣着手走过来，赶忙走到院门口卸了门栓，把院门打开。 院门并不高，家里穷成这样还弄个门主要是圈鸡用的，江奶奶喂了几只老母鸡，剪了翅膀散养着省的它们跑出去。 江解放进屋，跟江奶奶打了招呼，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江涛。 “婶，涛子，怪我没本事，我对不起我兄弟，当年他出事我啥忙都没帮上，这些年也没拉拔过涛子，让他一个人作难，现在涛子要成家了，你们钱不够用，我怎么也得帮一把，这里头是我跟孩他妈攒的两千块钱，涛子你别嫌少，多少是大爷的心意，你拿着用。” “大爷，不用，你家也急着用钱，我再想别的办法。” 江解放很坚持，直接拍在桌子上。 “拿着，不拿我当外人就接着，想啥办法？粮食全卖了你还能卖啥？听我的！先用着，把媳妇取回来再说其它的，大爷以前没帮过你，你不接这个钱是不是心里怨我，以后不想跟我来往了？ “咋能怨啊，大爷，看你说的，没这回事。”江涛慌忙解释。 江奶奶也接话了：“谁也不会怨你，谢你都来不及呢，这些年我一个人拉扯涛子，你大忙小忙帮的够多了！”江奶奶说罢，给江涛做了主，“涛子，你接着吧，这是你大爷的心意，你拿着，以后你得记着这个情分，要对你大爷好，也一定要早点把钱还上。” 江奶奶发话了，江涛伸手接过。 他是真不怨，他懂，救济不救穷。 他家出事的时候，只剩下一老一小，连个能指望的人都没有，负债一大沓，不知道驴年马月能还上。谁家都有难处，明知道借了收不回来，不敢拿钱出去打水漂，那时候穷的叮当响，损失不起。大爷虽然没借过他家钱，但是家里有啥需要出力的地方，大爷一家人从来没有袖手旁观过，这就足够了。 江解放把钱递出去，想了想没啥要交代的，天又太冷，他跺跺脚招呼一声走了。 其实刚才他堵心的慌，老婶子一把年纪还在焊灯泡，生怕她哪一天熬瞎了眼，江涛这娃子瞧着也让人心疼，瘦的一把骨头，眼窝都陷进去了，穿上厚棉裤风吹过来裤腿都晃荡，不知道在外面糟了多少罪，他要是再不帮忙，这良心上过不去，死了都没脸见祖宗，唉，都是过日子，这老百姓的日子咋就恁难呢！ 江涛送他到路口，回去打开纸包，里边一百的五十的二十的都有，许多都是皱巴巴的，应该是攒了很长时间，外面包着的作业纸有点泛黄，上面写着的字倒还能看得到，歪歪扭扭一满篇的大大大天天天人人人…… 正月初八。 早上四点多钟，江解放带着江磊跟江鑫来到江涛家，四个人开着昨天晚上借好的拖拉机赶集，风风火火的采买，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该买的东西买齐。 回到家，已经挤了一院子的人，邻居家的进门家的，大家都来帮帮忙凑凑热闹，张梅她妈高美霞作为三个媒人之一的主媒，一大早从张家村赶过来，跟她妹妹高红霞还有江解放的老婆史桂云坐在江奶奶旁边，一块商量得会一步一步应该怎么办，江磊的媳妇陈青夏跟江鑫的媳妇王明丽把要抬的盒子又擦了一遍，一共六层，里里外外都擦了，看上去崭新崭新的。 江涛回到家，停了拖拉机，前前后后听了好多恭喜的或者玩笑的话，他也不回嘴，笑呵呵的卸东西，其他人也笑呵呵的上去帮忙。 陈青夏两妯娌忙着把盒子打开，周围围了一圈人，众人一层一层的放东西。 从下依次往上放。 第一层放上六千六的红包，大红的红纸包着叠好，摆在正中间，底下提前铺上一层准备好的松树枝，代表着百年好合，第二层放了六盒果子，第三层放了六十个红鸡蛋，第四层并排放上两条炸好的鲢鱼，鱼周围摆上几挂松树枝，第五层原本应该放着给张燕买的新衣服和新鞋子，两套衣服两双鞋，不过放红包也行，江涛来不及买衣服，在里边放了一个红包，包了三百六。 第六层，也就是最上面一层，摆上了半扇子猪肉，有半边的猪头，下边还连着两个猪蹄和一整条猪尾巴，猪的嘴巴里塞上几挂松枝，最后把盖子盖上，用红绳一系，再把准备好的两只大公鸡用红绳绑好，新买的两箱子白酒也系上红绳。 最后众人检查一遍，放上鞭炮噼里啪啦的出了门。 9.定亲波折 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摸不着。 这句话还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又或者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张燕深谙这个理，尽管心里一点也没原谅她爸妈，初八一大早还是没事人一样回去了。 “回来了。” 张传庆有些得意，这死丫头片子敢跑她奶奶家不回来，也不想想谁家不打孩子，棒棍底下出孝子，多大点事至于吗！他就是不去请，看谁存得住气，你看，她这不是乖乖回来了，还治不了她？ 张燕今天定亲，她咋可能不在家。 连张南张北两个都在，一人一身新衣服穿的人模狗样的坐屋里看电视，张燕觉得看条狗都比看他们俩个顺眼，那天她挨打，这俩王八蛋一个帮忙关门防她逃跑，一个递皮带生恐她挨的不够狠，这份大恩大德她记下了。 张北穿着新衣服去她面前转了一圈，一脸的炫耀。 “你看看爸妈给我买的新衣服，怪你自己不听话惹人生气，啥都不给你买，爸说了，你翅膀硬欠教训，就是不去接你，可不能给你惯一身臭毛病。” 后面那句话一定是张传庆说的，张燕用脚趾头也猜得到。 张南也是个没脑子的货，竟然跟张燕说：“今天江涛抬盒子来，拿的钱都是我跟我哥的，跟你没一毛钱的关系。” 张传庆正在外面抽烟，一口烟气差点把自己呛到，这俩乖儿子咋恁实诚，啥都往外秃噜！ 他跑屋里试图掩饰：“你弟瞎说，他俩狗屁不通啥都不知道，江涛拿来的钱谁也不花，我跟你妈也不花，全都存起来，要不以后拿啥给你办嫁妆。” 张燕没指望他为自己着想，像人家疼闺女的，这钱收了要留全部或者一部分给闺女办嫁妆，可自己家也就这情况，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她早不抱期望了，张传庆还在那把她当啥都不懂的白痴哄，张燕膈应的慌，不耐烦的问道：“我妈呢？这找了一圈了也没见她。” 张燕这些天经常用这种语气说话，张传庆听多了居然不像开先那么生气，见张燕没借题发挥闹下去，他大大的松了口气，一副慈父心肠的语气跟她说：“父母跟娃哪有隔夜仇，你妈一向最疼你，你要定亲了她心里舍不得，这几天一直没闲着，进进出出忙这忙那的，今天半夜就起来抱着香斗去娘娘庙烧香，保佑你大吉大利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烧香有啥用，你们自己都对我不好，还能指望神仙对我好？ 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回来！ 张燕心里着急，又在屋里检查一圈，收拾的挺整齐地也扫的很干净，烟和糖果装盘子里摆在桌子上，好像没啥遗漏的，就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爸，我听梅子她妈说，江涛家来七个人，加上咱们这边的，得挤着坐一大桌子，好些人吃饭，你准备的菜够不够？不够赶紧让人帮忙去饭店买几个熟菜。” “嘿！你个小孩子崽子，这个用你交代？今个天没亮我就去赶集，一口气买了好多东西，鸡鱼肉蛋全部都有。” “那你在家守着，我去喊我爷奶过来，三个媒人都是女的，我妈没回来，叫我奶来撑场子。” 定亲的时候男方来的人是客，女方出两三个大爷叔叔之类的人作陪，其它人也就凑凑热闹不留下吃饭，张爷爷奶奶没想过要来，他们来了再走显得孩子不孝，不走吧又有点坐不下，俩人依着老规矩，到孙女结婚的时候才露脸。 现在李双凤不在，张燕跑来请，张爷爷张奶奶没办法，只能跑一趟，张奶奶还在心里埋怨三儿媳妇不会办事，都八点多了还在外面磨叽，也不想想今个是啥日子！ 到了张燕家，张爷爷过去跟儿子说话，张奶奶到处寻摸一遍，见没问题就一头钻进了厨房，东摸摸西弄弄锅前锅后的忙活。 张燕往外头望了好几回，直到大爷大娘们陆续到齐的时候，才看到李双凤甩着胳膊小跑回来，她松了一口气，她妈要是不在家，订婚订的都面上无光。 “妈，你咋回来恁晚！” “哎呀，哪晚了，这不是没耽误事嘛，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我去上香，碰到一个算命的非要给我算一卦，嘿，那个老头，他居然说你多灾多难，还说你命不好。” 张奶奶跟另外两个儿媳妇都被她唬住了，有点紧张的问她后来怎么样了。 李双凤继续说：“后来我就问他哪不好，不好又该咋办，他说算命折寿，收两百块钱养身子才给破解，我怕他骗钱，扭头走了，走着走着吧，心里边又觉得不踏实，万一是真的呢？我干脆又跑回去，问他不花钱咋破灾，他开始不说，后来见我诚心问，说给仙姑娘娘磕五百个头就能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又跑到仙姑娘娘的神像跟前，一口气替你磕了五百个头，磕的我晕头转向可受罪了，燕子，这下不用担心了，仙姑娘娘会保佑你的。” 张燕听得目瞪口呆，她重活一回，心里一直敬鬼神，可她妈碰上的这个明显是个骗子，那老头后来还被人揭发过，不过揭发他是好几年之后的事。 她心想这骗子也不容易，碰到一个抠门的，骗功了得也没一点用处，估计他说磕五百个头也是被问烦了，随口打发她妈走呢。 李双凤觉辛苦了一大早上，特别想跟闺女表功，让你说我偏心，看我对你多好！ 谁知道张燕根本没接她这茬，站那一脸古怪的看她，也不知道寻思啥事，就连她婆婆跟两个嫂子都在旁边夸她不容易，燕子咋啥都不问呢？ 她一直看张燕。 着看着，张燕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糟糕！” 李双凤给她吓了一跳，问她：“你咋呼啥呢？” “妈，你没给江涛买衣服吧？我突然想起来男方要给女方置办两身，女方也得给男方买，这才说明把女婿当成半子，妈，你没买吧？” 李双凤讷讷：“没有。” 大大娘嫁过闺女，知道这里边的规矩，在一旁出主意：“不买也行，包红包一样。” 李双凤有点紧张，“还得包红包？” “媒人说江涛给我包三百六，男式的衣服比女式的值钱，你打算给多少？反正不能比他家给我的少！”张燕可不管她肉不肉疼，要了好些钱，连这点都扣说不过去。 李双凤内心挣扎，试图逃避：“红包不用了吧？你不嫌弃他就不错了，他不敢挑理的。” 要不是江涛不愿意，张燕直接就跟他出去了，哪能让他大出血，她妈占了大便宜还在这嫌弃江涛，张燕不干了，把她爸也喊过来，跟他们讲理。 “订了亲女婿就是半个儿子，谁家都给买衣服，不然就拿红包，为啥就咱家没有？凭啥没有？你这是看不起他，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我，你让我丢人，那我也让你丢人，反正腿长在我身上，惹急了我，我就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张传庆早在一旁听到了，一直不出声而已。 这会被喊过来问，他爸妈他哥他嫂子都在旁边，不想让他们看笑话，而且他也怕张燕真的豁出去不回来了，尽管心里一直骂，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是说江涛给你包了一个红包吗，你把那个给他。” 张燕气得要跳脚，指着在旁边看热闹的张南张北说道：“你看看他们俩个，一人一身新衣服，你再看看我，从来就没穿过新的，我还是女孩子呢，谁家女孩子亏成这样，我也不指望你给我买，我指望江涛给我的钱去买，你拿了六千六就算了，还想拿我买衣服的钱？凭啥？各是各的，你必须另外给，不然我不依。” 张传庆也气，回道：“不依就不依，这婚不订了，反正是你们求我订的，不是我求你们。” 张燕真是要气死了！ 她心里很矛盾，一会想江庄人要来了，不能闹，一会又想干脆闹掰了算了，正好省了一大笔钱，可以拿去给江涛还债，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转过身去找张爷爷张奶奶评理。 “爷奶，你看我爸！” 老两口已经被他们闹怕了，尤其是张奶奶，这几天她充分见识了张燕的倔脾气，知道劝不动她，就去看张传庆。 “虽然三百六也不少，可跟六千六比起来就不够瞧了，你就听燕的吧。” 张传庆比谁都急着定亲拿钱，真闹掰了吃亏的还是他，钱没了闺女说不定也没了，再加上张燕的大爷大娘也劝，就同意拿三百六的红包，李双凤自然都听他的，也没意见。 中午十点半的时候，江涛过来了，身边跟着媒人还有抬盒子的亲戚。 他们快到院门的时候，张传庆用竹竿挑着一串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炸了满地的红炮皮，看着特别喜庆。 等鞭炮放完，一行人才进了院子，张南跟张北留在院门口，跟看热闹的小孩子你争我抢的捡起了没炸的鞭炮，剥了皮子用里面的炮药做烟花。 江涛这边一共来了七个人，听张燕大大娘和二大娘指挥，把盒子放在张传庆和李双凤住的东屋，然后出来跟张家的人坐在堂屋说吉祥话。 李双凤趁机和两个嫂子进屋，把盒子打开查看里边的东西，最关键的是要把大红包拿出来放好，张燕在一旁站着看的肉疼，等她们打开红纸包数钱的时候，一把扯过放在第五层给她买衣服的红包，揣兜里去了厨房。 没多大会李双凤和俩妯娌也过来了，五个人开始做饭，张南张北还没见过家里来这么多人，情绪有点激动，放完自制的烟花，在院子里边溜达来溜达去。 十一点半的时候，李双凤开始摆菜，邻居们陆续告辞，张传庆招呼人上桌吃饭。 桌山坐了十一个人，你推我让一番才就坐张家这边是张爷爷和张传庆三兄弟，江家那边是江涛和他的三个堂兄弟，还有三个媒人。 四四方方的木客桌，标准的八人座，现在坐了十一个人已经算挤了，张南跟张北却不管，被揪到灶屋还不甘心，非要闹着上桌子吃饭。 李双凤一手搂一个，哄他们：“我给你们盛出来放碗里，跟桌子上的菜一样，你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张北才不管，往地上一嘟噜，不让坐桌吃饭就不起来，张南猴些，一猫腰直接往堂屋跑，挤在张传庆跟张爷爷中间。 张北有样学样，爬起来也要去。 张燕一把把他拽回来，朝头扇一个大耳刮子过去。 张北哪里挨过打，扯开嗓子就要哭。 “敢哭我就打死你，你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张燕顺手拿着菜刀抵他脖子旁边。 要是张南在这，肯定不会被她吓唬，谁叫张北脑子笨胆子也小，张燕声音并不大，拿把刀就把他吓哭了。 他看张燕很凶，只敢小声哭，还不服气说：“我哥都去了，凭啥我不能去？” “你等我收拾他！” 张北一听张南也落不到好，心里顿时平衡了，等张燕试着松开手，他也老实站着不敢闹。 10.借高利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屋里其他几个人没反应过来。 等李双凤丢了锅铲冲过去，张燕已经把张北教训完了。 李双凤心疼的护住他，对着张燕直骂：“你吃掉熊胆长能耐了？你要砍死谁？先砍死我算了，我忙活一天为了谁，咱伺候不起你，不给你做了。” “就是一个熊孩子，还不让管了，不干就不干，我自己来做。”张燕说着就去拿锅铲。 李双凤撂挑子只是威胁张燕，等着她来求，谁知道张燕自己干上了，还似模似样，她被晾在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张奶奶心疼孙子，也不在一旁和稀泥了，想想今天到底是张燕的好日子，忍住嘴没有说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干活。 李双凤俩妯娌看了一肚子笑话，憋着笑继续给张燕打下手。 四个人烧火的烧火，炒菜的炒菜，还有切菜洗菜递东西的，忙得热火朝天。 李双凤则成了闲人，没事干了。 她干脆领着张北坐在灶前，一会给他盛新炒出来的菜，一会哄他多吃两口，张北却不怎么搭理她，挑挑拣拣的吃饭。 张燕十分无语，惯吧惯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李双凤已经抄了三个菜出来，张燕接着继续做，俩人一共做了八菜一汤，有六个热菜，两个凉菜。 热菜是整鸡、整鱼、红烧肉、酥鸡顿菠菜、蒜台炒肉丝、木耳炒鸡蛋，凉菜是花生米和凉拌皮蛋，汤是传统的甜汤，里面放了元宵、酒酿、桔子、苹果和冰糖，农村做饭待客，一点也不像城里饭店那么多花样，都是大碗大盘子的装，分量很足，绝对吃得饱。 张燕自己定亲也没资格上桌吃饭，上完菜，她又做了一个大锅烩，放了炸鱼块、炸丸子、炸酥鸡还有肉块，又下了一把粉丝，切了半边子白菜，熟了之后调好味，屋里五个女人一个人一碗，就着馒头吃起了热乎饭。 堂屋里早就喝起来。 订亲要灌女婿，最好把女婿喝趴下，灌得越多越热情。 江涛酒量一般，还好他今天有备而来，来抬盒子的三个堂兄弟都很能喝，最后喝趴下的反而是张爷爷和张传庆。 江涛这边除开三个媒人是女的不怎么喝酒，剩下四个只醉了一个，另外三个见喝的差不多了，很精明的开始装醉，这才好不容易结束了酒场。 告别的时候，几人红光满面，走路东倒西歪，张传庆跟张爷爷直接醉倒，呼噜噜的睡了起来，张奶奶留家里照顾人，李双凤和张燕的大爷大娘们出门送客。 张燕这个时候不躲屋里了，跟着出了门。 今天明明是她跟江涛的主场，可俩人愣是没有说上几句话，她也不管别人笑不笑，直接走在江涛身边，笑呵呵的送他。 虽然张燕没跟他直接抱怨过，江涛早从张志强兄妹嘴里打听出张燕家里的情况，唯恐她因为钱的事心里有气，反复叮嘱她要乖，不要为不值当的事发脾气。 张燕瞪大眼睛，一副你咋知道的样子，逗得江涛直乐。 江涛一行人抬着空盒子一直被送到公路，等他们开着停在那的拖拉机往前走的时候，张燕一行人才转身回家。 这个时候张燕想起熊孩子张南了，她上菜的时候可看见了，这小崽子坐在里坐的最中间，那是最德高望重的人做的位子，也不想想自个几岁，就敢坐那，真是把她的脸丢大了。 张南因为席上偷喝酒，跟张传庆一起倒在床上哼哧哼哧的睡大觉，而张爷爷也被没喝醉的俩儿子扶着往家走，张奶奶跟在后边唠叨喝得多。 张燕趁李双凤不注意，迅速卷起张南的擦炮、烟花筒、还有捡的炮竹全给他扔粪堆里，给他长记性。 随后小跑着赶上张奶奶，跟她一起回了家。 张奶奶见张燕还是不愿意住家里，又开始劝上了。 “别怪你爸妈拿你这个钱，你问问你妈你再问问你两个大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谁让咱家穷呢，兄弟不指望这个钱就说不上媳妇。” 张奶奶见她不回嘴，继续说道：“你说偏心，谁叫你不是个带把的，咱们是女人，女人就是这命，所以你要争气，等明后年你们结了婚，头胎一定得生一个男孩。” 张燕大概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不能原谅，她想着，等以后真结了婚，不管生男生女都一样对待。 江涛还了拖拉机，谢过媒人和帮忙的堂兄弟，满面喜气回到家的时候，刚刚过了下午四点。 江奶奶见没喝醉，放下悬着的心，亲事总算尘埃落定，她也能睡个好觉了。 哪想到好日子没过两天，那些个要债的全部都来了。 江奶奶跟江涛一个头两个大，听那些人喋喋不休的吵。 “你都有钱结婚了，快点把剩下的钱还给我们，做人咋能自私，你自个有媳妇，我儿子还是光棍，等着这个钱盖房子说亲。” “之前以为你真没钱，我们跟你讲仁义，一直没逼着你要，可你跟我们不讲仁义，有钱也不还我们，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要花钱，我们只需要喝西北风就成吗？” “我要嫁闺女，我儿子娶媳妇盖房子也要钱，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把钱还给我们吧。” 张奶奶试图解释：“他大哥，我们不会赖账的，江涛没钱订婚，那是跟人借的，不是我们有钱不还，我发誓只要有钱第一时间就还你们。” “那我不管，你可以借到钱结婚，就可以借到钱还债。” 这些人说来说去就这一个意思，必须还钱，马上还钱，他们现在不担心赖账，只担心早晚，就想早点用钱。 江涛被逼无奈，答应还钱才把这些人送走，他决定好了，去借高利贷。 “涛子，你真的想好了？高利贷害人，能不沾就不沾！” “奶奶，我找熟人借，我一同学他爸是他们村第一个万元户，这几年越挣越多，开始放高利贷，我去找我同学说说，应该会少点利息。” “那你说要不要给张燕说一声，毕竟她已经算是半个咱家的人。” “我等会就去说罢。” 张燕被约出来，皱着眉头听起了江涛的打算，她也觉得高利贷不好，突然想起李翔那个时候做生意，本钱就是贷款贷来的，国家有政策，用农村的户口本跟银行贷，户主当担保人，一个户口本能贷五千。 一共还欠了将近两万，有四个人担保就够了。 张燕提议：“要不然我们试试吧，不行再去借高利贷。” 两个人去银行问，确实有这个政策，可是关键问题来了，没人愿意借户口本担保。 “江涛，不是我们不帮你，你要是救济用，叔没问题，可你这是贷款还债，债是还了，可银行贷款怎么办？你要是还不上，人家银行来找我要我可还不起，这风险太大我不能干，不然跟屋里头交待不了。” 问到的人大概都是这样回话，别人不同意，可张燕没想到连张传庆都不同意。 “爸，那可是你女婿，你就帮他一把，户口本借给他用用吧。” “不借，别说是女婿了，亲爹也不行。” 张传庆耍起无赖，也不解释原因，死活就是一句不借。 “行，你行，不借是吧？那我这就收拾东西，江涛借了高利贷还了债，我们就出去挣钱，啥时候挣够了啥时候再回来，你可别后悔。” 张传庆以为张燕又在威胁他，摇头晃脑看电视，哼，他不吃这一套！ 张燕收拾好衣服，回头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张传庆，还有欲言又止的李双凤以及屁都不懂的张南张北，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没有一个人出来拦她，她也不带一丝留恋。 11.出门打工 江涛最终还是去借了高利贷。 放贷人叫何军武，他唯一的儿子叫何宾，跟江涛是小学同学。 何军武听说江涛上学的时候一直是年纪第一，这个好学生还从来没看不起倒数第一的何宾，立马觉得江涛顺眼起来，看在何宾的面子，收别人三分利，只收江涛一点五。 一共借了两万，江涛算了算，月息百分之一点五，一年的利息就是三千六百块钱，尽管便宜了一半，这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高利贷利息高，好处就是手续少来钱快。 江涛当场写了借条，何宾直接骑上摩托车带着他去银行，柜台没几个人，俩人很快就取到了钱。 何宾上小学的时候他爸还在坐牢，全校都知道他跟江涛有坐牢的爸爸，同病相怜容易拉近关系，可惜江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们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同学五年也没有啥交集，唯一相同的大约就是都没朋友。 可是谁能想到有今天，他爸从牢里出来给他挣了一个足实的家底，又因为他爸道上有人，平时没人敢得罪他，最不缺的就是朋友，天天有人溜须拍马哄他高兴，所以说啊，这人还是看气运，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尤其是像江涛这样的，脑子好使还能对自己狠，也许真的有一飞冲天的时候，何宾觉得有必要先结个善缘。 “我说年纪第一，咱俩好歹同学一场，我跟你透个底，你借的这个是高利贷，利息比银行高一点点，我们吃这碗饭，日子过的也不容易，希望你能理解。” 江涛自然理解，可他不理解何宾一个放高利贷的为啥是个话唠，唠唠叨叨跟他扯了一大堆闲话，那个谁，咱俩其实并不熟，不需要将你爸的私生活也说给我听吧？ 何宾浑然不觉，手舞足蹈说的还挺带劲，他那些狐朋狗友要不然是文盲或者半文盲，要不然就是他这样的啥也没学会全部还给老师的主，只知道吃喝玩乐混日子，说起话来一点见识也没有，没法交流啊，还是江涛行，到底是年纪第一脑子就是好使，有几句话说到他心坎里，终于有人能明白他了！ 他一高兴，提议跟江涛喝酒去，江涛找借口推掉。 何宾才遗憾的说道：“幸亏你碰见了我，我这人最重交情，想当年班里只有你没欺负过我，也只有我没笑话过你，咱俩就是一对难兄难弟，你现在困难我不能不帮你，这样吧，你要是两年内还清两万，我就做个人情不收你利息，要是两年内还不上，利息照收，但是绝对不会给你利滚利。” 作为何军武的独生儿子，何宾这点主还是能做的，他又把自己家的电话留给江涛，打包票说道：“老同学，以后有啥难处你给我招呼一声，兄弟一直都在！”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江涛谢过他，告别后赶紧带着钱回家。 那些要账的人每天都来闹一场，今天自然也在。 江涛回到家，二话不说把钱摊在桌子上，收一个欠条还一个钱，有些人原本只打算来闹闹，压根就没带欠条，慌里慌张的跑回家拿，江涛坐那看到，笑的有些疏远。 所有的欠条都收齐，江涛找了中间人做见证，一把将欠条全烧了，江奶奶看着盆里渐渐烧成灰的纸张，倚着门框嚎啕大哭。 她这些年的苦啊，没有几人能明白。 江涛上前搂住江奶奶，静静地站在她旁边，神态复杂的望着火盆。 正月十五那天，江涛把家里打扫一遍，给江奶奶洗了头发，剪了指甲，又把所有能洗的都洗了，能晒得也晒了，因为他得出门挣钱了，很对不起奶奶，让她一个人守在家里。 张燕那天赌气出门，并没有往远处走，而是拎着衣服去她爷奶家。 江涛也不去劝，自个往张传庆那跑了一趟，给张传庆理顺了毛，出来的时候李双凤还哭了一场，哭她闺女，也不知道咋的了，老跟他们两口子唱对台戏，还没有女婿跟他们贴心。 说到女婿，就想到他借的两万块钱的高利贷，还不上可咋整啊，江涛那边没啥亲人，那到时候放贷的人不会找来自己家？小南和小北还小，家里腾不出多余的手帮忙，到时候燕子又该怨我偏心啦，我也不想啊，李双凤越想越痛苦，哭的也越厉害。 正月十六，张燕跟江涛结伴去南京，一起的还有张梅和张志强兄妹。 张梅家里原本打算让她早点嫁人，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等年龄到了再去扯证。 可是张梅不愿意，想跟张燕一块出去，想多挣点钱，因为没发生丢钱的事，张爱国和高美霞没有特别坚持，随张梅自个愿意了。 张燕把拿回家的衣服被子又拎了出来，手里还多了一包煮鸡蛋，这是早上起床的时候，李双凤跑到张奶奶家塞给她的。 张燕发现她肿着眼泡子，知道她偷偷哭过，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跟她说了几句软和话，惹得李双凤又哭了一场。 可哭归哭，自始至终她也没说要给张燕拿钱的话，收了六千多的彩礼，还能对要出远门的亲闺女一毛不拔，张燕觉得自己应该学会不在乎，这样才能不痛苦。 张燕跟张志强兄妹从张家村村前的公路乘公交车到县城，跟等在那的江涛汇合，四个人再从县城的汽车站坐客车到福田市的火车站。 江涛跟张燕相视一笑，要不是在这个火车站碰到，俩人也不一定有机会在一起。 火车站人潮汹涌，四个人直到上午十点才坐着火车，直达南京。 “哥，我跟梅子真的要跟你们分开干活吗？咱农村人啥苦不能吃，我俩也可以去工地。”张燕喊江涛直接喊哥，这是当地的习俗。 “不行！”江涛跟张志强同时拒绝了。 江涛托人帮忙找了活，他跟张志强去工地盖房子，俩人是瓦刀，包吃包住，一天二十五块钱。 江涛啥情况就不说了，张志强也难，他才超生一个儿子，半岁大，媳妇在家带孩子出不来，他为了交罚款啥苦都得吃，可张梅跟张燕不能到工地，工地太苦，又混乱又不安全，江涛早拜托帮他找活的人，请他顺便给张燕张梅找了服装厂的活。 张燕又问江涛：“工地离服装厂远不远？我俩可以去看你们吗？” “我们跟着施工队走，地方不固定，现在正施工的工地离服装厂不远，你俩得空来看我们，我俩得空也去看你们。” 出门没有任性的资格，张燕跟张梅听从安排。 张志强跟江涛去了工地 ，他们在外打工十多年，自然有许多工友，这次的介绍人就是之前打工的工头，现在帮这边的工地从农村招工，见江涛跟张传庆寻来，表现的很热情，给他们安排住宿，又在饭店点了几个菜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饭后，江涛跟张志强根据工头给的地址，带着俩妹妹找了过去。 “姓名，年龄，有没有工作经验，自己填上。” 招工的是个中年妇女，说话的语气有点高高在上，看完俩人填的招工表，又检查了两人的身份证，告诉她们可以录用，但是得押一个月的工资，干满一年才返还，干不满一年，押金没收。 这个条款有点霸王，可是工资一天二十，比去年那家高，张燕跟张梅办了手续，心想一年还不好熬。 12.发了工资 这是个刚开两年的新厂，规模不大，所有工人加起来有百十个左右。 正月二十正式上工，之前这几天依然包吃住，但是得听厂里的指挥，打扫卫生啥的，还得做一些杂活。 张燕跟张梅住八人间的宿舍，一共四张上下铺，其他六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跟她们差不多大，她们来得早些，已经挑好床位住着，剩下两个床铺都是上铺，张燕跟张梅一人睡一个。 早上六点钟起床，排队去食堂吃早饭，每人一个馒头一个包子，自己带着饭缸去盛一碗稀饭，吃完洗好放回宿舍，然后就得赶紧去车间，好在厂子不大，宿舍楼离车间不远，三四分钟就能走到。 六点半开始上工，干到十一点半，吃午饭休息，午饭有两种选择，吃一碗面条或者吃馒头就菜，一个星期吃一回荤菜，或者是鱼或者食肉，虽然量不大，好得能杀杀馋。 下午从一点干到六点，然后下班吃晚饭，晚饭跟早饭一样，不过时间宽裕，可以坐在那慢慢吃，喝上两碗稀饭。 没有强制规定上晚班，凭自己意愿，愿意去干不愿意干就算，晚上按加班算，不记时，按件计算工钱，是怕人晚上精力不够干活躲懒吧。 其实按件算对张燕更好一点，因为张燕速度快，使缝纫机使的特别顺手，跟十几年的老手一样，技术也好，整个车间数得着，她每天晚上从七点加到九点半，能挣八块左右。 张梅要慢一点，大概六七块的样子，跟其他人比起来，她算快的了，不过她跟别人比干嘛，就跟张燕比。 可是比不过啊，真是太羡慕了！ “怪不得我妈说你伶俐，说你比我强。” 张燕苦笑，她可不就是比别人多了十几年的经验，不过顾忌张梅的小心情，还是安慰她说道练练就熟了。 其实在这边干活，工资的确高，但要求的也严。 一个月全天无休，但是允许请假，每月最多请四天，请假当天不发工资，倒扣五块钱的伙食费，迟到也要扣钱，一小时之内扣五块，迟到时间越长扣得越多。 那天面试张燕的就是老板娘，跟老板一个姓，老板叫廖辉，她叫廖真真，公司招人还有车间上工都是她在管，管的可严了，速度慢了干的糙了都要被她说，情况严重的还会被她扣钱。 她跟老板管理厂子，忙的没时间做饭，跟员工一样在食堂吃饭，她人挑剔，嘴巴也挑剔，之前请的师傅就被她说了几回说跑了，现在做饭的大师傅是新招来的，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打下手，看上去老实巴交，张燕怀疑这是老板有意挑的，老实人性子好，不会再给老板娘气走。 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挣钱，张燕跟张梅每天晚上都要去加班，假也没舍得请，全勤干到二月二十号。 这天晚上算账发工资，张燕的工钱比较多，去年半年才挣了二千多，这一个月就挣了八百三，可是进厂说好要交一个月的押金，所以除了领了一个工资条，一毛钱也没到手。 没拿到钱的日子，心里总有一点悬。 终于等到三月二十号。 下了班之后，老板娘在办公室发工资，全是现金，张燕领到八百五十块钱，她开始盘算，跟何军武借的钱拖一年就得付3600块钱的利息，到了第二年滚上第一年的利息，得还的更多，所以不管咋样，今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还钱，得把工资好好存起来。 枕着工资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张燕跟张梅请了一天假，要带着钱去找江涛和张志强。 除了第一个月江涛跟张志强开看过她们两回，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张燕特别想去看江涛，在工地干活苦，也不知道他咋样了。 “燕子，咱们吃过早饭再走吧，反正已经扣了饭钱，不吃就太亏了。” “走，吃了再去，咱吃快点，一会坐车人多，宿舍人说这附近公交车上小偷有点多，咱俩带着钱不安全。” “行，咱吃快点。”梅子说罢，迅速的拿着饭缸下一楼。 张燕跟在她后面，领了馒头包子，因为发了工资，大家心情好，老板看到干脆通知改善今天的伙食，包子是粉丝猪肉馅的，张燕把馒头吃掉，包子装在塑料袋里带着，打算给江涛尝尝她们厂的伙食，梅子也没舍得吃，把包子放起来给她哥留着。 俩人坐上公交车，一路小心翼翼的去了工地。 在工地上干活身上脏的快，衣服就没有干净的时候，江涛一身是灰，听人说张燕跟张梅来找，立马跟张志强跑去请假，赶回简易棚换了衣服才去见她们。 工地不允许外人进入，主要怕出事故担责任，张燕跟张梅进不来，四个在门口商量去外面逛逛。 张燕提议先去银行，把她的工资存上。 张梅附和她，然后跟张志强炫耀，说她挣的比去年多多了。 张燕也满意这个工资，跟江涛说：“哥，没想到我也能挣这么多的工资，照这个速度来，咱们今年就能把钱还上。” “不用你操心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在厂里照顾好自己，累了就别去加班，就是去了也别加太晚，要是觉得食堂的饭不好吃，你就跟梅子去外边的饭店吃，晚上千万别乱跑……” 江涛越说越多，他发现需要操心的地方真多，尽管张燕很独立，他还是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以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突然有个人让他操心，感觉的不是累，而是踏实，心里特别踏实，连噩梦都很少做。 张燕觉得可能自己小时候被家里吼多了，特别喜欢听江涛叮嘱她，听多少也不嫌烦。 不过，她发现江涛又瘦了，气得直跺脚。 “你咋又瘦了！再瘦下去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走，到时候我上哪找你去？” “你看错了，我本来就这样，天热减了一件衣服，没以前看起来肿。”江涛回答的一本正经。 “哎呀，燕子，你不知道……”张志强还没说完，就被江涛捂住了嘴巴。 “志强哥，到底啥事，我不知道啥？” 张志强看到江涛使眼色，一个劲的装傻不说。 江涛把话接过去：“燕，你之前不是把存折给我了吗，我带过来了，我把领的工资存了进去，等会你不用新开户，存了钱拿回去放好。” 张燕不愿意，她不拿存折，还想把自己工资给江涛存着呢。 江涛干脆说工地不安全，劝她：“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也是你的钱，谁存着不一样，为啥非得我存，人家都是媳妇管账，你也得给我管。” 张燕给他的说笑了，走到银行存了钱，四个人到附近的公园逛逛，花了两块钱请人帮忙拍了一张合照。 到了中午，他们去吃肉丝面，张燕跟张梅要的小碗，一块钱一碗，江涛跟张志强大碗的要两块。 吃饭前边，张燕要上厕所。 “哥，你在这等面条，让志强哥带我们去找厕所吧。” 在厕所里，张燕交代张梅，让她帮忙问清楚张志强没说完的话到底是啥，她总觉得志强哥神情不对头。 张志强起先不愿意说，可张梅领了任务出来咋能空着手回，必须得知道，张志强一是拗不过她，二是担心江涛，很快就说了。 “梅子，你要是想跟燕子说就说吧，我劝江涛他不听，最好燕子能劝住他。” 张梅急了，一跺脚：“到底啥事，哥你咋恁啰嗦。” “唉，江涛以前就是拼命三郎，现在借了高利贷连命都不要了，我们干活三班倒，干八个小时，休息八个小时，江涛可好，干两班休一班，还在工地晕倒一回，还好晕在地上，这要是从上边掉下来，命还要不要了！” 张梅吃惊，这哪行，太危险了！ 她跟张燕一说，张燕忍不住哭了一场，回去找江涛一个劲的问：“你咋能这样！咋能这样……” 江涛一听就知道露馅了，被她哭的不知所措，只能一个劲为自己解释：“没你想的恁严重，我就是饿的，那天有点低血糖。” “你是医生吗？你说没事就没事？也不想想多危险，万一正干活呢晕了，从上边掉下来，那咋办？”张燕说罢哭的更凶，有停不下的趋势。 江涛给她哭的怕了，只好先答应她。 等他们说好准备吃饭的时候，面已经坨了。 面馆老板从头听到尾，也跟着劝：“小伙子，做人不能逞强，钱哪有命重要，你就听一句劝吧。” 江涛坐在那不挺的点头，可惜张燕不原谅他，一直沉着脸，气呼呼的把碗里的肉丝全部都挑给他，逼着他全部吃掉。 吃罢饭往回走，马路边上有个老头守着电子称，五毛钱称一次，站上去就能测出身高体重。 张燕拉着江涛去称，她162的个子，体重49斤，江涛178的个子体重才105斤，跟张燕差不多，气得张燕直捶他。 “以后可不能在这样了，别人咋干活你就咋干，不许逞强，下次我还拉你出来称，要是没变胖，我也不怎么地你，我就跟你学，我也亏待自己，天天晚上去加班，加到十二点一点两点，看谁能熬过谁。” 这还真能治住江涛，能人啊！张志强给江涛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自求多福。 张燕见他挤眉弄眼，又逮住他交代：“志强哥，你得帮我看着他，要是我哥还不注意身体，那就怨你没看好，我就去欺负张梅，可劲欺负她！” 张梅在一旁不干了，“凭啥呀燕子，我又没惹你，凭啥他错了你找我算账，你这是重色轻友！” “你要是色我也重你，谁让你长得丑！” “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个女孩子瞬间闹成一团，张志强跟江涛摇头失笑。 四个人也不坐车，走走歇歇，快到工地的路上有一条胡同卖吃的，江涛进去买了一只童子鸡，二不大的鸡，鲜嫩嫩的，腌制好之后放在油锅里炸，工地上有人去吃过，他们说很好吃，江涛早就想带张燕去尝尝。 拎着鸡，四个人找了一家鸭血粉丝店，一人点一碗粉丝，把鸡分掉吃光，随后江涛跟张志强送她们上车，他们俩人得上夜班，不能陪着逛了。 回到宿舍七点多，其他人不在，应该在加班。 宿舍有存放东西的立柜，一共八个小柜子，每人一个，张燕跟张梅搬进来的时候就买了锁，把存折藏在衣服兜里，放在柜子里锁好，俩人换了衣服去车间。 张燕还是放心不下江涛，“梅子，你跟你哥好好说说，让他监督我哥，唉，要是咱没这么穷就好了。” “是啊，要是咱没这么穷，我家不用担心计划生育罚款，你跟江涛哥也不用担心还不上高利贷。” 莫名有些伤感，俩人半天不说话。 张梅就是一个吃货，突然又想起了今天的吃的鸡。 “燕子，童子鸡真好吃，就是贵了点，等咱以后有钱了，天天吃鸡。” “嗯，早晚会有那一天。” 13.一个机会 送俩妹子上车，江涛开始跟张志强聊天：“志强我问你，咱是好兄弟吧？” 张志强警惕，眯着眼睛皱眉头，“你想干啥？张燕都被气哭了你不会还不听劝吧？你答应她了骗人可不成。” “她那时候一直哭我能不先答应吗？只要你帮我一起瞒着，咱嘴巴紧一点，你不说我不说别人她又谁都不认识，咋可能会知道，以后吃饭我每顿都多吃一点，等体重一涨上去，不啥事都没了。” 张志强不答应，懒得搭理他，扭头就走。 “哎哎，你别走啊！”江涛迈着他的两条竹竿腿，三步两步跟上去，开始打感情牌，“志强，志强哥，我跟燕子一起喊你志强哥还不行吗？这事你得听我的，不能听她的，她女人家家的干不了体力活，还以为咱干的很累，其实闲着也是闲着，我一把子力气早都练出来了，也没多累。” 这人！张志强猛地停下，“江涛，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咋恁扭，我劝你不听，张燕劝你也不听，到底让我们咋劝你才听进去？” 江涛也无奈，“志强，这不是劝不劝的事，你要说啥话我都懂，你想想，我这几年都是这样干不也从来没出事，真没啥，等还了这最后一笔钱，我就听你们的好好休息，最多把今年干完，还剩下大半年，这真的是最后一回了。” 这话咋这么耳熟？ 张志强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电视剧里可不就是这样演的，每次遇到谁谁谁说这是最后一次，然后就可以咋样咋样的时候，他铁定会出事。 觉得晦气，张志强不敢再往下想，“江涛，既然你不听我劝，那你也别想来劝我，你要是再加班我马上就去告诉张燕，我当你是兄弟，你做的不对我就得劝你，再说燕子跟我亲妹子差不多，就是看在燕子的份上我也得拦着你，跟你讲，她可是说到做到的人，要是知道你还拼命挣钱也跟你学着，她去通宵加班，到时候你俩可发达了，一个人挣人家快两倍的工资，那多开心啊！” 张志强讽刺完，见江涛沉默，又开始苦口婆心，“我就问你一样，要是你真出事了，你让燕子以后咋办？我说了你也别生气，你比她大九岁，可能比她早蹬腿几年，你要对她好，不光得做到好好挣钱让她过上好日子这一点，你还得把你自个照顾好，别把身体累垮，省的以后大病小病的拖着她，也别在她前边蹬腿，到你俩老了以后，你有力气照顾她，这才是真的对她好，你自个捉摸捉摸吧。” 江涛从十六岁出来打工，一直到现在，他每天都强撑干活，干成习惯自己也不觉得有啥，志强从前也劝过他，可这次劝的最厉害，也劝到他心里去了，他也没有死鸭子嘴硬的毛病，跟志强承认：“你说的也对，是我想岔了。” “这就对了！”张志强高兴的笑了起来，终于找对方法劝他，索性一口气把话说全，“你看看你现在瘦成啥样了，太瘦也是病我跟你说，这就说明你身体没别人健康，不到两年张燕就满二十岁，你就不怕你们生不了小孩？” “啥？”江涛给他说懵了。 “这你都不知道？” 他惊讶的天经地义，神情又特别认真，语气中还带点担忧，江涛不知道咋回事，心里有点着急，催他“你赶紧说说，到底咋回事啊？” 张志强生了俩孩子，因为第一胎是闺女，被他老婆普及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他知道个半吊子，自以为很懂科学，“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生男生女靠的不是媳妇，靠的是男人的精子，咱们村里抱不了孙子怪儿媳妇的人都是扯蛋，这是她儿子的问题，要是男人身体不好，精子肯定也不好，一直生不了儿子不算，说不定连小孩都生不了，最惨的事啥？最惨的是生了一个残废或者傻子出来，那真是太可怜了，还不如不生呢，那个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咒你，我就是担心，你看看你自己，瘦成这样，你咋不为你小孩想想？” 江涛累狠的时候会想想张燕，见张志强有时候把自己闺女的相片拿出来看，他也会顺着往下想，要是他以后跟张燕生一个闺女，一个跟张燕长的很像的小娃娃，小小的一团，一点一点从小养到大，想想心都化了，给啥都不换，他现在这么拼就是因为有奔头，想早点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现在可好，晴天霹雳！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累的太厉害身体就会亏，太亏了会影响下一代！ 生不了孩子的事他知道，死精弱精都会生不了，可他没想过往自家身上套啊！ 这事经不住寻摸，江涛开始担心了，因为他仔细想了想，他一直都特别瘦，比如现在吃饭他吃的比张志强还多，可不但没胖反而比以前更瘦。 其实他不在意儿子闺女，燕子一直怨她家里偏心，应该也不会在意，可要是他真的把身体累垮生不了小孩，张燕该在意了，要是小孩先天不好生下来不好养活，那他就是混球，对不起一家人！真的不能逞强了，得努力多活几年！ 江涛放松下来，笑的很灿烂，“好吧，我听你们的。” 张志强也跟着笑起来，“那就好，这下我总算能跟燕子交代了。” 俩人回到工地，换上干活的衣服，江涛让张志强先去上工，他去找工头说说排班的事。 “你先去干活，我跟工头报备一下，以后不多加班了。” 管他们的工头叫赵有功，就是他把江涛张志强招过来的，招一个人五十的提成，他还因此多了一百块钱的收入。 赵有功家里跟江奶奶娘家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再加上江涛人好干活又踏实，他一直很照顾江涛，听他一说就同意了。 “行，我回头安排一下！” “哎老赵，这堆废钢筋咋还在这，你赶紧找人拉出去。”说话的是大工头，他手底下有好几个赵有功这样的小工头。 “快了快了，很快就办好，你就放心吧。” 赵有功应付完他，对着那堆废钢筋哀声叹气，一回头，见江涛还在这站着，继续跟他说：“其实你早该这样了，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要不是看在你奶奶的份上，想让你家多点收入，别人我压根就不给他这么安排，我这一直给你单着风险呢，这下好了，你能想开我也少条心事。” “谢谢叔，你帮我这么多我都记心里，啥时候也不敢忘。”江涛谢过他，装作不经意的问：“叔，刚才听你叹气，咋回事啊？” 赵有功伸手一指，“还不是这一堆费钢筋，这东西一直是老刘来拉，前段时间他老家有急事，回去到现在也没回来，一直在这堆着卖不出去，上边催了几回了。” 江涛一听就明白了，这哪是愁卖不掉，应该是老刘之前拉货都给赵叔回扣，现在他不来赵有功也舍不得卖给别人，就一直摆这托着。 江涛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叔，要不这样吧，你把这些钢筋交给我，老刘给啥价我也给啥价，赔了算我的，赚了我请你去喝酒。” “成吗？这一堆钢筋可不便宜，你可别想简单了。” “成，反正我以后正常倒班，冷不丁的没事干我也不习惯，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干。” 赵有功被上边的大工头催了好几道，他心里急，略微想想也就同意了，“那好吧，你去试试，真不成就跟我直说，我再想其他办法。” 江涛笑了笑，“那我先去试试，叔，你有经验，帮我估算一下有多重吧，我心里好有个谱。” 赵有功绕着废钢筋堆走了一圈，摸着后脑勺想了想，然后才告诉他一共多少斤，一斤收老刘多少钱。 江涛乘了一下，大概得七八千。 跟赵有功说完话分开，拿着瓦刀上工，找到张志强，跟他小声的说一遍，问他愿不愿意合伙干。 张志强求稳，两个月好不容易挣了一千五百块钱，不敢冒险，万一赔了他得心疼死。 他摇摇头，“我没你想法多，算了吧，你要是钱不够，我把我的也借给你使。” “暂时用不着，我先出去打听打听是啥情况。” 江涛也没有再劝，他感觉应该能挣钱，但是不敢打包票，所以不敢使劲劝。 江涛值夜班，下了工早上六点钟。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坐车去找张燕，先跟她商量一下，顺便再看看回收站啥情况。 这俩月他挣了二千二百多，之前还完债给江奶奶留了钱之后剩下的九百多备用，他存在张燕的存折里了，还有张燕刚刚领到的八百多工资，零零散散加一起一共三千九百多。 张燕把存折递给他，“哥，这个钱也不够啊，不知道梅子和志强哥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干。” 14.合伙挣钱 江涛摇摇头说：“我去问了，志强不愿意，担心赔了折钱。” 既然不愿意一块做，那就只能借钱了，张燕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我先去问梅子借一点，其它的再想办法？” “算了。”江涛拦住她：“别去了，这回咱先试试，要是有的挣下次再拉他们一起，请赵叔帮忙说和下，分两次拉货咱的钱够用，关键得找一个货到就能给钱的收购站。” “去问问旁边这家呢？”张燕提议。 旁边有一个废品收购站，老板叫廖峥，是服装厂老板娘廖真真的堂弟，这还是宿舍人八卦老板娘的时候张燕听到的。 江涛眼睛一亮，“那你跟我一块去问吧，既然他跟你们老板娘有亲戚，应该好说话点。” 顿了顿他有说道：“要是这回挣钱了，咱还继续干，不过咱这中转一道忌讳两边碰头，别让收购站的人去拉，咱找辆机动三轮车自己拉来卖。” 张燕点点头，请了假跟他一块去收购站，距离不远，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廖峥一听是她姐厂子里的员工，同意收了货就给现金。 问清价格确定有的赚，江涛又跟他商量借车的事。 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大兄弟大妹子，借什么车啊，我亲自去给你们拉货，不收钱免费给你们拉。” 他心里门清，一瞧这俩人就知道是没钱的农民工，还分两趟拉货给钱？也不怕人笑话，明摆着钱不够嘛！只要让他知道啥地方，下次找机会搭上里面的人，还有他们什么事？” 江涛也知道他看出来自己的打算，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到其它地方找到车，不怕这个老板不收货，没人愿意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再说又不是这一家收购站，现在确定能挣到钱，他大可以把废钢筋拉出来卖给其它家。 “廖老板客气了，你贵人事忙不敢麻烦你，这样，我们先回去，找车子拉了再过来。” 看他们往外走，廖峥留他们，“兄弟你别生气，车子借出去万一出事得车主负责，我这人胆小，别看我这机动三轮不值钱，可我从来不敢借出去，不是不相信你们，我是怕担责任，我这胆子窝囊你们别介意呀！” “廖老板，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是我要求过分了，你能现场结算现金我就感谢的不得了了。” “那就好，那就好！” 江涛跟张燕出来，又到旁边村里问问，居然真的租到一辆拖拉机，拖拉机很破，好半天才打火，不过没关系，能用就行！ 江涛带着张燕去最近的镇上取了钱，交给老伯三百块钱的押金，开了拖拉机去了工地。 赵有功见他来真的，显然很高兴，找了财务的人过来，两个人估了重量，一共收七千块钱，江涛手里也就只有三千六百多，松了一口气，付了三千五百块钱，先拉了一半的废钢筋。 因为赶时间，直接去了廖峥的收购站，里面有一个称重用的大号磅秤，一点一点的过了磅，转手卖了四千九百块。 江涛搬了半天累了一身的汗，也顾不得休息，拿着刚到手的现金又去拉了第二趟，这次卖了五千二百多。 还了拖拉机，扣了租金，那大爷把剩下的二百五十块钱还给他，临走还笑呵呵地招呼：“大兄弟，下次用还来问我借啊！”一天啥也不干，就用那破瓜垃圾还收五十块钱，他能不高兴吗！ 更高兴的是江涛和张燕，两个人把钱存进银行，看着存折上的金额欣喜若狂，一天就挣了三千三百块钱，出门打工两个月，现在折子上已经存七千二百块，总算不用太愁了。 江涛拿了六百块钱给赵有功，赵有功只留了三百，任江涛怎么让都不愿意再收，最后急了说这是老刘以前的价。 这比自己预算的少一半，江涛收回钱，咋说也得请赵叔吃饭。 “咱是自己人不兴这个，你破费那钱干啥！”赵有功不愿意去。 “叔，你帮我好多跟自个亲叔一样，我早想请你吃饭，就是没这事也得请，我都安排好了，你一定得赏光。” 赵有功见江涛坚持，最终乐呵呵的答应了。 江涛喊了张志强作陪，赵叔心里高兴，要了几瓶啤酒，想给江涛省钱，只点了一荤两素，江涛接过菜单又填了两荤一素，三个人吃六个菜足足的，酒足饭饱之后，有说有笑的回了工地。 回到简易工棚，江涛和张志强擦把脸刷了牙准备睡觉。 张志强躺床上没睡着，心里有点后悔，但是江涛提前问过他，是他自己拒绝的也怪不了别人。 正郁闷着呢，忽然听到江涛跟他说：“志强，这法子可行，要是老刘还不回来，赵叔管的这块工地咱还接着收，以后咱俩没事也去跑跑其它地方，你说行不行？” 张志强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江涛想的门路，他不好意思跟着蹭光，很客气的拒绝了。 江涛喝了酒有点上脸，看上去又红又黑的，一笑起来就显得牙白，“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咱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不愿意那就不当我是兄弟。” 张志强心里发酸，感觉交江涛这个朋友真是太对了，村里就是亲兄弟，有挣钱的路子还有的藏私呢，江涛现在愿意带自己就是把钱白白的分自己一半！成了这个情，张志强下决心，“行，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干，我没你脑子好用，你说咋办我就咋办。” 两个人说干就干，往后几个月，没排班的时候四处打听市场行情，通过赵有功帮忙，又把工地的废旧料收购转手了几次，不过再多就不行了，他们几个小工头一人负责一个小片区，别的地方赵有功插不上手。 不过赵有功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 “老刘留在他儿子那帮忙不回来了，他那地方是租的，租金很便宜，你俩要是真想干，干脆自己弄个收购站得了，以后直接卖掉，价格还能更高，反正我这的废料只要有我就留给你俩，其他工地的你们自己拉拉关系说不定就成了。” “那叔我们回头商量商吧。”江涛原本以为张志强不愿意，打算回去动员动员他。 谁知道张志强经过这几次的收购尝到了甜头，居然主动说：“还商量啥，要不咱们就干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江涛跟赵有功都笑了。 “笑啥呀，我是认真的。”张志强郁闷，哪能这样打击人，他以前顾虑多不代表他永远都不敢闯一闯吧？ 江涛好不容易止住笑，“行行行，咱们就干吧。” “年轻人就是有拼劲！” 不过赵有功也不羡慕他们，他在这监工，手底下几十个人都是他从老家找的，每年光抽成就几千块，他还有工钱提成啥的，知足了，赵有功又笑了一声，跟他们说：“老刘之前租郊区农村的一块费地，地方偏好在价格便宜，我知道在啥地，你俩过去问问，能租就租，不成再想其它办法。” 江涛跟张志强点头说好，第二天一早下了工，倒床上眯了一个多小时了，就跑去租地。 “那地已经不能用了！” “不能用了？你租给别人了？”张志强跟江涛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叫糟。 “不是，那地不成样子，没法租！” 村长也后悔呢，那地本来就洼，看上去像一个坑，据说当年鬼子打来的时候死了好些人，这个坑挖来埋人用的，不知道为啥没用上，但是旁边几百米远有一块稍高的地好像是埋好些人堆起来的，后来长了草看上去像个小山丘，虽然不知道这个传言是真是假，但这周围紧的很，村里人叫它乱坟岗，嫌晦气，当初分地的时候没人要，还是抽签才分走的，轮到这块洼地的时候咋说都没人要，抽签抽到了也闹着不要，就剩下成公家的一直荒着。 前几年好不容易来个外乡人租下来，填了土搭上棚子收废品，可今年年初又突然不租了，还把他郁闷了一阵子。 不过那个老刘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在那收了几年废品攒了人气，那地看上去也不紧了，再加上现在年轻人胆子大，说不信封建迷信，有胆大的见没人租居然跑那挖土去了。 有人起了头，再加上几场大雨把河水涨起来，河边的土不好挖，越来越多的人去那挖土，自个家不用，卖给人家填宅子用，十五块钱一车，来钱快，后来就更绝了，居然有工地找来，说要建房子打地基，交了钱天天来好几辆车挖土，旁边是个林子挖不动，就可劲的往下挖，这还没几个月就成了一个大坑。 实在有点深，现在他倒是想租，可租不出去啊！ 村长怕他们不信，带他们去看，然后劝他们，“村里地多的是，我给你问问其他人愿不愿意租吧？” 江涛也被那么大一坑惊讶到了，老刘二月份走的，现在才九月份，七个多月就挖了这么大一坑，都是人才呀！ 他跟张志强商量了一下，给村长回话，“那行，老叔你先帮忙问问，过几天我们再来。” 他们回去说给张燕和张梅听，张燕直接凑上去，“哥，志强哥，梅子，咱别租地了，咱把那个大坑买下来吧！” 15.财气来了 “买下来？”江涛吃惊，家里现成的有地，干啥还在这买？ 张燕越想越觉得买下来划算，这里是南京郊区，跟老家可不一样，早晚要被开发，她那时候来南京打工，听说过这一片，开发赔偿赔出来好几个土豪村，以前买不起没想过，现在那坑没人要，正好便宜了他们，天上掉的馅饼不接是傻子！ 她特别坚持，“对，买下来，虽说要花不少钱，不过等开发了，能翻好多倍稳赚不赔的买卖。” 江涛自然顺着张燕，“那就买吧，能开发最好，就算不能开发，到时候卖给别人也不赔。” 赞成票俩人，梅子不参与弃权，二比一，张志强也就同意了，“那行，咱去问问价格，能买的起咱就买。” 这个村叫袁洼，年轻人出去打工地没人种，只能免费给亲戚熟人，现在听说有人来租，好几家得到消息来问，村长袁树平有点为难，都想租他选谁都不好，她家二儿媳妇还在那说把她的地租出去，这不是添乱吗！租谁的地也不能租自家的地，这不就成了假公济私。 可是租谁家的呢？袁树平发愁，一个人在那寻摸。 等江涛四人过来，他一听来意，心里猛一高兴，那破地方要是卖出去给村里增加收入不说，他也不用犯愁了，就是这价钱...... 袁树平仔细打量眼前的四个人，一点也不洋气穿的跟他们村的人差不多，那俩女的还穿着五块钱一双的球鞋，一看就没多少钱，万一贵了他们不买咋办？ 心里琢磨一圈，他才开口说话，“我看你们诚心想买，我呢也是诚心卖，就给个实在价，这坑两边连着路就算到路边，另两边连着林子算到林子那，正好四四方方一块地，一共六分地，你给六千块钱咋样？” “哥，算了吧，六千太贵了！那么大一坑，咱驴年马月能把它填平？”张燕虚张声势，她怕答应的太痛快村长反而会觉得卖低了，以后不好处。 可张梅站在一旁当了真，在那实心实意的说：“就是，咱不买了吧，咱还是租块地，张叔不是说租一块很便宜吗，咱租吧。” “这……”江涛跟张志强面露犹豫，自然也是装的。 可苦了老村长这么个老实人，他也觉得自个卖的贵，很不好意思，心想这破坑两千块钱都不一定有人买，可他要是卖的便宜村里人又该不愿意了。 江涛见袁树平面上尴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推心置腹的说道：“我们也是农村人，知道这事麻烦，公家的地是属于全村人，卖不上价不好跟村里人交代。” “就是啊！”老村长可算是找到了知心人，“你不知道现在的人呐，动不动就觉得这吃亏了那亏了，觉得钱被村里干部贪污了，让交钱没人教，有便宜占就跑的比兔子还快，说实话，我要的少会有人觉得我贪污钱，老叔我也是没办法，要是不能个好价钱，村里又该有人挑事，你们以后在这也不好处不是！” 张志强递过去一支烟，给袁树平点上火，“老叔，你说的是我们都懂，就按你的价来吧，但我们花了这么大一笔钱，手续啥的得办好，不能出问题，这块地以后就是我们的不能有扯皮的事。” “行，这你们就放心吧！”村长拍胸脯保证，“这事我来办，很快就把地过户到你们名下，以后你俩在这开收购站，有啥问题就来找老叔帮忙，老叔把你们当自己村的人。” 就这样，江涛跟张志强各掏了三千块钱买了一个大坑，名字写在了张燕的名下。 村里人知道了，都笑这几个外乡人是傻子，租一亩地一年也才二三百块钱，花六千整这一大坑，有毛病吧？天天拉土没个一年半载填不平，买了有啥用！ 买都买了，自然不后悔，就是这填坑是个大问题。 她们出来是为了挣钱的，又不是为了填坑的，张梅没掏钱没份额，可她哥掏了，她也跟着着急，出主意说：“干脆咱再租一块地，再租的地方开收购站，那坑既然燕说以后开发能挣钱，那就摆在那算了，等以后再说，实在不行，咱转手把它卖了。” 张燕有信心不会赔钱，再过几年土地的价钱高的吓人，尤其是开发区，可她也愁，买了就想着要用，可咋填土呢，请人添的话一车就得十五块钱，根本请不起，可自个填也不行！ 都没办法，只能暂时不去管它了。 又过了几日，到了农历九月最后一天，江涛跟张志强领了工资，从工地里辞工搬到了袁洼村。 赵有功笑着送他们，“我这庙小就不留你们了，你俩出去好好闯，要比赵叔有本事！” 江涛和张志强开着买来的二手机动三轮雄心壮志的到了袁洼村，动手搭一个简易棚子，用之前三十块钱收来的广告布围了一圈又把顶封了，不透风不淋雨，不错！ 俩人开始收废旧物资，大到工地废料旧料，小到破烂、旧书、费报纸等，每隔几日把东西拉倒废旧物资回收中心去卖，十月底清算收入，才一个月，两个人竟挣了五千六百八十块钱，一人分了一半存进银行。 张志强跟江涛越来越有干劲，一个人留守，一个人出去收货，越来收入越多，不过睡不着的时候，想着棚子后边的大坑也发愁，不过既然已经挣到钱，就当这个坑没用吧，不去管它了。 谁知道在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天江涛去一个新联络好的工地，里面好多破破烂烂要处理，他装了货付了钱，正要走，一个男的打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开工开工，你说的轻巧，这边地势这么高，我挖了土往哪运！” 等他挂了电话，江涛赶紧走过去，“老板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刚刚路过不小心听到一耳朵，好像是说土没地运？” 那年轻人叫付立峰，这块地的开发商的儿子，他西装革履一双油亮的高档皮鞋，旁边还跟着一个助理类的人正提着笔记本电脑，见江涛凑上来，语气不太友善的回答他，“是啊，难道你有地方运？” “对呀！”江涛双手一拍，激动地说：“你可算问对人了，我那有一个人工湖，好大一个坑，向往里面填多少土都行，绝对不会有人管。” “真的？”付立峰不太信，找了那么多地方都不让运，自己在工地上随便转一圈碰到一个收破烂的就有好地方？ 江涛哪会放弃这个好机会，“老板你有车不？坐我的车也行，我带您去看看，绝对不说假话！” “那好吧，你带我去看！”付立峰嫌弃江涛的三轮车太破跌份，喊了助理开车跟着江涛过去了。 到了袁洼村看到大坑，他脸色立马就不一样，也不烦躁了，给江涛跟张志强好脸，甚至还屈尊降贵的跑到二人的工棚里参观一番，一人给一张名片后高高兴兴跑出去打电话。 “对，爸，我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人都累瘦了，终于找到一地！” “真的，保证挖出来多少就能填进去多少，放心吧，明天就能动工。” “是是，一定好好干，做出个成绩给您看！” 付立峰得了他爸的表扬，心情大好，跟江涛和张志强告别，坐上小汽车扬长而去。 江涛跟张志强激动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天一亮就起床守在村口，果然见四五辆装运车拉着土突突突的开过来，一斗一斗的往坑里掀。 不到半个月就把那坑填平了，上面还堆了小山坡那么高的土。 袁树平看到之后有一点后悔，早知道这地很容易就填平了，他也不能一点钱就卖了呀，可是说啥都晚了，手续全部办完这地是人家的，现在他后悔也没用，所以说这人运气到了挡都挡不住啊！ 付立峰一切进展顺利，心情大好，发话把工地上的所有废料都承包给江涛，可能觉得江涛是个吉祥物吧，开工那天还让助理发个红包给江涛。 江涛把钱包拿给张志强，张志强惊讶：“好家伙，那付老板是个富二代就是不一样，出手就是豪爽！不过这钱包我不要，涛子，这事是你办成的，不应该给我，你自己拿着吧。” 江涛不接，“那可不行，咱当初说好了赚钱一起赚赔钱一块赔，必须得要！” 张志强笑得合不拢嘴，打趣他：“你是不是傻啊，收红包这事你不跟我讲我也不知道，你这还把送上门的钱往外推。” “你才傻，江涛刚往折叠床上一坐，顺势给他一脚。” “说谁傻呢？”张燕跟张梅带着两大袋东西从外面钻了进来。 “燕子，梅子，你俩咋来了？” “来给你们送点东西，顺便看看你们在这有没有好好吃饭。” 张志强举着胳膊汇报：“妹子，我可完成你的任务啦，你看看江涛是不是又胖了，一百一十五斤了，这可全是我的功劳！” 张燕看着江涛笑，梅子在一边揭她哥的短，“屁，别以为我跟燕子不知道，你俩在这都是江涛哥做饭！” 张燕放下东西，去外面找脸盆洗了手，“今天我给你们做土豆烧鸡。” 江涛不让她干，“还是我来吧，你好容易歇一天，今个就老实的等着开饭。” “那我们一起吧，我给你打下手。” 江涛把鸡拿出来洗一遍，张燕把土豆洗了削皮，水缸里的水是他们用村子里的压水井压出来拎过来的，因为在这买了地，算是半个村里人，过的还算可以，平时吃青菜从村里买，有些人种的吃不完免费往他们这送，他们也没啥好东西，偶尔收到有用的就摆在院子里低价处理给有需要的人，本来是为了还点人情，没想到这一弄跟村里人关系更好了。 梅子被他哥张志强拉出去，还埋怨她，“你咋恁没有眼力劲，人家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当啥电灯泡呢！” 梅子远远地看着张燕跟江涛，站那捂着嘴巴直笑。 看的张志强直忧心，“这很快就过年了，上次我打电话回家，咱妈说明年年底让你结婚，你这没心没肺的可咋办呐？” “啥？” 梅子傻眼，她以为嫁人早着呢，还打算明年继续跟张燕一起出来，今年她挣了不少钱，还想继续干呢。 “二猛过了年都二十三了，你以为二猛是江涛啊，上边爷奶爸妈都等着抱孙子，早等急了，往咱家问了好几遍，过罢年你就在家歇歇，二十岁一满就嫁人。” 到了年关，把收的东西卖掉，机动三轮车开到村长的院子里托他保管，四个人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江涛还了高利贷，两万的本金外加三千六百块的利息，还钱的时候何宾比他还激动，非要请他吃饭，还一个劲的说自己没看错人，江涛一看就是个出息人。 过罢年，梅子果然没有再出来，在家跟她妈准备嫁妆，等年底她满了二十就结婚。 至于张燕，原本江涛也这么劝她，她比梅子小两个月，梅子年前过生，她年后过生，俩人一前一后办婚礼。 张燕想想还是算了吧，她要是在家一年，保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是她被气死就是她家里人被气死，她还是出去挣钱吧，挣了钱要啥嫁妆买不到 ，还在家受那鸟气！ 就这样，张燕在家就待了过年那几天，跟着江涛张志强又在南京打拼了一年，原本想带江奶奶一起去，可江奶奶舍不得家里的地，愣是犯了倔，咋说都不愿意出去，江涛没法子，只好拜托江解放一家多看顾，又把打农药撒化肥收种庄稼的钱留给他们，到时候请人干不让江奶奶再插手。 这一年张燕没有再进厂打工，她留在回收站帮忙，张志强跟江涛又跟村子里的村民租了一辆拖拉机，两个人分开跑，收入比原来多了近一倍，一直干到年底，三个人喜气洋洋的回到了家。 江涛跟张燕尤其高兴，终于可以回家结婚去喽！ 16.举办婚礼 如果张燕偶尔不听话，张传庆和李双凤一定会给她别一别性子，可现在张燕一直都不听话，两口子跟她较劲的时候就得考虑考虑了。 去年过年唠叨她几句，这死丫头倒好，大年初五没过完又跑出去打工，一年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李双凤平时没少埋怨这事，可到了年关她琢磨着张燕要回来了，一个劲的叮嘱张传庆要顺着闺女来，千万不要跟她再拧起来。 “知道了，闺女家家的，也不知道这驴性子随了谁！”张传庆抱怨归抱怨，心里到底认同了李双凤的话。 “还有你俩！以后别叫她名，记得要叫姐，回头惹她不高兴，小心她又尥蹶子，这一年年的就不能好好过个年！” 张南张北满不在乎的点点头，这两年他俩陆续从初中毕业，张传庆倒想学别人供儿子上高中考大学，可他家祖坟没冒青烟，张南张北两人及格都难，张传庆只好托人给他俩找了进厂的活，可俩人不争气，吃过花过剩不了钱不说，连个女朋友也谈不上。 李双凤叮嘱完看一下时间，咋呼道：“小南小北，快去公路瞧瞧你姐回来没，志强他妈说买了票今个回来，你俩先去打头阵，等会我跟你爸也过去！” 张南翻白眼，“妈，她是出去打工去了又不是出门当总统去了，还这阵势，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她手有脚自个回来。” 张北手里拿着肉包子，吃的一嘴油，“我也不去。” “你们俩兔崽子，得罪你姐有啥好处，把她哄高兴肯为你们操心才算本事，你俩不小了，咋就不会来事呢，别得罪你姐跟你姐夫。” 张北包子吃完，胖手往嘴上一抹，“妈，你以前不是叫他江猴子吗？现在咋张口闭口姐夫姐夫的！” 张南呸了他一口，“你个棒槌，懂个屁啊，以前他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娶了咱家闺女占了大便宜，现在他有本事挣钱，把欠的债还完，跟他一块跑生意的志强也沾光把一万多的超生罚款交上了，有钱人腰杆子硬，你再叫他江猴子试试。” 张北明白了，他家要有一个有钱的亲戚啦！ 他穿上棉鞋，拿耳暖子往头上一带，“那好吧，我俩去接去。” 等张燕到村口下车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在那等着，她活了两辈子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燕，你可终于回家了，我跟你爸可想你，你个狠心的娃子！” “叔，婶，过年好，小南小北，你俩又长高了，是大孩子啦！” 张传庆接得很快，“可不是，你这俩弟弟个顶个的劳壮力，赶明个让他们给你帮忙吧。” “好说，回头……”江涛话没说完就给张燕咳一声打断了。 李双凤跟张传庆对视一眼，不再去提这事，而是一脸得意的把张燕拉到家，“燕子，你看看，他姐夫你也来看看，我早准备好了，你们订婚两年，就等着燕过罢年初九满二十，这些棉花都是我今年自个种的，还有这布，燕还是小娃娃的时候我就给织好了，就等着她结婚这天呢。” 张燕早听张梅讲过了，还行，知道给她置办点东西。 腊月二十一，张梅从张家村出嫁，哭哭啼啼的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好像她要嫁的十万八千里似的，临上轿车看到张燕还在那叮嘱她：“燕，你可要早点嫁过来，不然那边就我一个人，你得来给我做个伴。” 等张志强送完亲回来，给张燕送了一双张梅出嫁穿的红皮鞋，农村人不兴抛花球，结婚穿的红色新鞋子就是好兆头，新娘子穿完，送给谁，谁就有望下一个出嫁。 张燕领了她的心意，把鞋子放好却不准备穿，她比张梅个高一点，脚也比她脚大，张梅的鞋她穿不了，而且她那天要穿的鞋子江涛早准备好了。 没几天就过年了，2004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很热闹。 张燕坐在床头看电视，怀里揣着一个盐水瓶，里面灌的热水，当暖水袋用。 张南抓了一把瓜子过来，笑嘻嘻递给她，“姐，你嗑瓜子！” “不嗑，冻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吃他的才怪！ 张南又蹭过来一点，跟她商量：“姐，我背你上轿车，你让江涛最少给我拿两千的红包。” 张燕给他气笑了，“凭啥呀，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咋恁理直气壮，我欠你啥了？” 张南也气：“我才闹不明白你，又不是花你钱，你咋就不愿意给我！” 张燕不理他，回头问张北：“小北你呢，那天我不要小南背，要你背你要多少？” 张北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他怕张南说他抢，不过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顺了自个的心意，“要不你给我一千？” “没有，一分也没有！”张燕说罢又回头看李双凤，“妈！过两天江涛过大件，八千八的聘礼给你，你把户口本给我。” “你啥意思？” “啥意思？你问你俩好儿子，背我上轿都狮子大开口，我要是不防着点聘礼给你们了，到时候户口本不给我，我上那讲理去。” 李双凤气得手发抖，直骂，“你驴啊，光跟自个人算计！” “你还怪我跟你使心眼，你看看你这态度，明明是你两儿子算计我，背我走两步一个要两千一个要一千，他俩脸比别人大吗，咋好意思的开的口，哦，他俩算计我就可以，我反过来防着他们就是使心眼，你是这个意思吗？要不要咱找人评评理离去。” 李双凤知道自个站不住理，瞪她俩儿子，问：“你俩熊孩子真的开口要？” 张南还挺有理，“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还结的这么抠门，也不怕人笑话，我是为了你好你都不知道，以后人家问起你也有面子！” “谢谢，不过不用了！” 正月初八，张燕结婚的大喜日子。 她夜里三点起床，到镇上的影楼化妆盘头，回到家快五点，换好婚纱屈膝坐在床上，等着江涛来接，屋里挤了一圈送嫁的嫂子和小姐妹。 “姐，我先开的口，你可得把鞋子给我，咱俩鞋号一样，娟子脚小，她穿不了别给她。”说话的是张燕的堂妹张欣欣，她跟另一个堂妹张娟给张燕当送嫁的伴娘，两人都看上张燕的新鞋。 张娟不干，“凭啥呀，我可以垫个鞋垫！给我给我！” 两个伴娘争起来，屋里人都在笑，也有其他人想要但是欣欣跟阿娟都是张燕的亲堂妹，她们抢不过也就没开那个口，站那看张燕咋选。 张燕没办法，答应把鞋子给张欣欣，把她今天带的配婚纱的首饰给张娟，俩人才心满意足。 “燕，妈给你煮了面条，快趁热吃。” 出嫁女出门前要赶在一家人前面吃一碗面条，代表把好运福气吃到肚子里，这是习俗。 张燕早饿的前胸贴后背，接过来就开始吃。 “好了好了，别吃了，得给你俩弟弟留一点。”李双凤守在一边打断她，农村人多信这个，一碗面条就是一碗福气，闺女吃多少带走多少福气，不能全吃了，不然娘家兄弟没福气要遭罪了。 张燕还剩大半碗的面条，有些无语的看着她妈。 旁人也劝：“才吃这一点，再吃两口也行。” 李双凤不好意思，中气不足的解释：“这不是我们家燕有俩兄弟嘛！” 张燕也不跟她计较，把碗递给她，坐那数着时间。 她是新娘子，今天她最大，几个嫂子在一块，有堂嫂有近门的嫂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跟张燕传授他们当初的经验，末了还问她记住没有。 “记住了！”张燕回答的很干脆，嫂子们有点不放心，又让她重复一遍。 张燕掰着手指头挨个说：“拜完堂之前脚不能着地，晚上做第一顿饭一定要系上婆家准备的新围裙，裤里缝的压腰的钱不能拿出来，睡觉前得把床上的苹果枣子花生都吃一个，吃不完的收起来放好，只能我跟江涛两个人吃，一定不能让别人沾嘴。” “来了来了，新郎来了！” 外面吹吹打打的热闹起来，锣鼓唢呐一起响，江家人到了院门停下，媒人们和几个接亲的妹子一连串的走到堂屋搬嫁妆，江涛被人拦在外面，一大圈人起哄直到他拿了红包才把堂屋门闪了缝封让他进去。 江涛拿了一捧玫瑰花，单膝跪地，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递给她，神情庄重的说：“燕子，嫁给我吧！” 满屋子大姑娘小媳妇都在那起哄，等着张燕难为江涛，这时候就得难为他，有娘家人做主，得让他掂量掂量以后不敢欺负媳妇。 谁知道张燕笑眯眯的接过花，伸手就让江涛跟她戴戒指。 嫂子们不好说话，俩堂妹忍不住：“姐，你这也太便宜姐夫了。” 江涛弯腰跟她们求饶，然后笑眯眯的蹲在地上给张燕穿鞋子，张南张北走过来要背张燕上了轿车。 张燕一开始就不打算要他们背，尤其是俩货掉钱眼里跟她乱要，大不了让江涛抱上车好了，谁知道她这边一回绝，着急的反倒是张传庆和李双凤，别家都兄弟背为啥自个家不背，被人知道还不被人说死，所以两人好说歹说，做通张南张北的工作，张南也就老老实实的背起张燕，张北跟在后头，打开红伞遮在张燕头上。 张燕坐上轿车，江涛立刻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塞给她，让她抱着，这是他堂哥江磊的儿子江一帆，今年四岁，小家伙昨天夜里跟着江涛睡，给她压婚床，引个小弟弟出来。 张燕抱起他做好，江涛关上车门，递给张南跟张北一人一个红包。 两兄弟之前被张燕威胁一番，本以为红包落空谁知道喜从天降，也不计较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反正比没有强，张燕正好扫了他们一眼，他俩心里一紧，想起张燕的话，“算计我的啥也得不到，老老实实的我就看心情。” 江涛坐在张燕的后座，其他人也陆续上车，这些车由何宾友情提供，江涛本来打算租车，结果何宾听到消息跑来，非要带着几个兄弟凑热闹，他们一帮人凑了六辆车正好一队。 新娘车打头，后面的出发，吹吹打打的回了江庄。 一到了江涛家路口，守在家的人就放起了长长的一串鞭炮。 江涛打开车门，把小朋友江一帆抱出来交给他妈，然后才又紧张又激动的把张燕抱出来，他近门的堂弟给他俩打着小红伞，江涛抱着新娘一路走到堂屋门口，新人要在这里拜堂，设了香案，供了香斗，等张燕踩在地上铺的红毯上站好，堂弟这才收了小红伞。 两位新人站定，司仪由有江涛的堂大爷江解放担当，他把江奶奶请到高堂的尊位上坐好，自个跪在香案前的地上，点燃之前准备好的烧纸。 鞭炮礼花再次响起来，人们拿起喷雾式的彩带和彩条不要钱似得往新人身上喷。 江解放退在一边，扯开嗓子高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17.闹洞房了 亲朋好友听到送入洞房就开始起哄，拍桌子的敲盆的鼓掌的嗷嗷直叫。 张燕被江涛一把抱起，送进东屋放在新床上坐着，满室喜庆的红色，大大小小的家具上贴着大红色的喜字，有江涛新买的，也有张燕新办的嫁妆，全部都在这个屋里，就连张燕准备的八床新被子都被高高的堆在新床里边，张燕的两个堂妹站在床边守着嫁妆。 一堆人说说笑笑的跟进来看热闹，张燕屁股底下坐着几颗花生枣子硌得慌，她也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双脚悬空，低着头任江庄的大媳妇小媳妇打量。 床下并排摆着两双拖鞋，一双粉红一双大红，张燕想起早上嫂子们说的话，粉红的她自己穿，大红的江涛穿，两个人千万不能穿反，不然以后张燕怀孕的时候，所有的孕期反应都会转移到江涛身上。 张梅也在这堆人当中，她已经嫁过来大半个月，因为小时候经常在小姨家玩，她跟这村的人熟，全然没有新媳妇的样子，反而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站在最前边，她旁边还站着她小姨跟她嫂子，都是她喊来一块助阵的，她得帮着燕子！ 不过她们自个不打趣，不代表别人不打趣，啥荤的素的都往外说，张燕听的面红耳赤，张梅怕她不自在，在那小声劝她：“别怕，谁都这样过来的，今天被人打趣，回头就轮到你打趣别人，到时候再捞回来。” 这下可好，张梅捅了马蜂窝了，其他人连着她一块打趣，急的张梅直往她小姨身后躲，高红霞笑呵呵的搂住她跟人求饶。 这时候给张燕压车的江一帆小朋友溜达过来，往张燕身边靠，还奶声奶气的叫：“花娘！” 张燕之前坐车里抱着他，见他一路都乖乖的，心里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他一靠过来就顺手搂住，正要哄他，谁知道这小子吧唧一口就亲她脸上了。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她妈陈青夏也在，问他：“小流氓，谁教你的？你小叔都没亲呢，先给你亲上了。” 小豆丁被笑的不好意思，害羞的摸着头：“奶奶说的呀，我接新媳妇，让她生小娃娃，亲一口明年就可以生小娃娃了！” “傻蛋，你亲有个鸟用，得你小叔亲。” 江一帆被笑的一头雾水，不是说亲一下就可以生娃娃吗？ 屋里说说笑笑过的还挺快，十二点午饭准时开席。 这个时候没人在屋里站着，连张梅都回到宴席上吃饭，江涛请了一个掌勺好多年的老师傅，在院子里架起了一个大锅，亲朋好友一共待了十桌客。 堂屋正中央做的是张燕这边送嫁的长辈，有张燕的两个大伯还有张燕的三个舅舅们，由江解放几人陪着喝酒。 新房里只剩下张燕还有张欣欣和张娟两个伴娘，终于清静了，三个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江奶奶走进来，左手拿着筷子和大白馍，右手端了一碗饭，笑眯眯的递给张燕，“燕子饿了吧，特意给你留的赶快吃！” “谢谢奶奶！”张燕也不客气，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为了避免接亲的时候打嗝放屁上厕所，她从昨天晚上开始，除了早上的几口面条啥都没吃嘴里。 正吃着，江鑫的媳妇王明丽也进来了，端着两大碗大杂烩递给两个伴娘，实实在在的堆满了肉菜，两个小姑娘撑着吃才吃完。 张燕的碗要小一点，倒不是不舍得给她吃，而是等会要敬酒，三个人吃完，江奶奶收拾碗筷拿回厨房，一路上笑的合不拢嘴。 “姐，等会咋办呐？”张欣欣贴着张燕坐，张娟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张燕。 张燕也担心，她不太肯定的说：“江涛已经打过招呼，应该不会闹了吧？” 等会酒足饭饱，女方的亲戚回家之后，男方这边就借着酒劲开始闹洞房，有人闹新娘，也有人闹伴娘。 张欣欣和张娟虽然是第一次当伴娘，可她俩看过好多场婚礼，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新娘有的能躲过去，但是伴娘一定会被折腾的很惨。 “姐，我有点害怕。”张娟一个小姐妹当过伴娘，一直提醒她要小心点。 “那等会趁着敬酒的时候你俩偷偷地溜出去，在江庄的村口等着，和大爷他们坐车回家。” “好！”两个人都点头同意，别说坐车回去，走着回去她们也愿意。 江涛他妈死的早，他爸又在牢里，他奶奶年纪大了也干不了多少，江涛又要招呼客人又要安排事情，还被一帮兄弟瞎起哄，直到开席才有空进来看张燕。 “燕子，要出来敬酒了，你不会喝抿一口意思一下就行，我来应付。” 张燕不放心，出主意：“要不我们兑点水进去吧？” “不行！”江涛很头疼，“这帮家伙早防着这招，瞒不过去，露馅了得喝的更多。” 这时候江磊带着江鑫进来催，“燕子别担心，我跟你二哥你大爷都在旁边护着，不会让他喝多的，走赶紧出来敬酒。” 张燕换上敬酒穿的红旗袍，跟在江涛身边，由江解放三父子陪着敬酒。 江涛酒量不小，可今天这日子人人都灌他，挨个敬过去，尽管有人护着，江涛还是觉得脚步有点飘，好在终于挺过去了。 来吃喜宴的人陆陆续续散场，剩下十几个哥们留下来闹新房，几人勾肩搭背，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伴娘在哪。 现在人比以前有分寸，一般很少闹新娘，男方这边的小伙子们主要闹伴娘，可张欣欣跟张娟俩姑娘猴精，收了红包之后就溜掉跑了，让江庄的人乱了一个空，他们心里不服气，要去闹新媳妇。 江涛早注意屋里动静了，怕张燕吃亏，赶紧进来护着。 几人都不干，还解释的理直气壮：“谁让你没把伴娘看好，我们只能闹新娘了，这洞房不闹也不吉利不是？” 江涛本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真的怕他们闹过头，赶紧鞠躬：“哥们，算我求你们了，别闹了，回头再请你们吃饭，我这一把年纪娶个媳妇也不容易，就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媳妇吧。” 何宾也在一旁起哄，“放过你媳妇可以，放过你不行！” 江涛见机不对，立马要跑，愣是没跑掉，被几个人围起来乱。 张燕在旁边帮不上忙，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整，等大家闹过散场，江涛头上跟鸡窝一样，身上衣服皱的乱七八糟，背上还不知道被谁写了精忠报媳妇五个大字，看的张燕笑喷了。 赶紧给他兑一盆温水让他擦干净，江涛又换上一身新衣服，跟请来的厨师结了账，回屋里准备东西去上坟。 张燕脱下租来的旗袍，换上自己的衣服，也是一身红色，跟着江涛江奶奶去地里，给已去的江爷爷还有太爷爷太奶奶烧了纸磕了头，算是认了祖坟正式进门。 到了晚上，张燕系上新围裙，在厨房拿出看家本事做晚饭，江涛跟江奶奶要帮忙被她赶了出来，江奶奶站在门口笑的合不拢嘴，第一次由两个人吃饭变成三个人吃饭，江奶奶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一个劲的给张燕夹菜，等吃罢饭，江奶奶借口自己个年纪大，早早地躲到屋里睡觉去。 张燕刷了锅碗，把厨房收拾好已经夜里近十点了，江涛胡乱洗了个澡跑到新房收拾床被，按照张燕的要求把枣子花生隆一堆放到床头柜里。 张燕洗了澡，一进屋就见江涛坐被窝里对她笑，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燕子，等了两年 ，我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张燕心里怦怦直跳，站在那不知道说啥好。 江涛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燕，我已经暖热乎了，你快进来吧！” 张燕脸涨的通红，被江涛一把拉进了被窝里。 18.领证回门 张燕跟江涛起床的时候六点零几分，这时候江奶奶正悄悄的做早饭。 张燕赶紧跑到厨房，“奶奶，天冷的紧，你咋起这么早！” “燕子，起来啦！”江奶奶正坐在灶前烧锅，笑眯眯的叮嘱她：“快刷牙洗脸，再添把火就可以吃了，你俩等会去县里领结婚证，空着肚子出门太冷，吃饱了饭才不容易呢生病。” 张燕麻利的往脸盆里倒了热水，刷牙洗了脸，抹了美加净，跑到灶屋盛饭，江涛跟在她后边帮忙，把盛好的饭端到堂屋里，江奶奶看着孙子孙媳妇又俊又般配，乐的合不拢嘴。 吃罢饭，张燕跟江涛带着准备好的户口本、身份证还有照片去民政局登记。 结果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结婚登记处不让自带照片，必须在那交钱重拍，张燕不想花冤枉钱，有心跟他理论，谁知道江涛迅速的把钱掏出来付了。 张燕心里有一点可惜，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排队的时候，带点埋怨的说：“你干啥交钱？我们明明都带了照片，咱商量商量说不定不用花冤枉钱了。” 江涛觉得这是小事没啥关系，在那笑呵呵的说：“进门我就看到那男的臭着脸，大过年的谁臭着脸？也不怕触霉头，估计真有啥事正烦着呢，跟他理论万一闹起来，咱很可能吵不赢，影响心情不说，万一最后省不掉拍照，他给咱拍的不能看咋整？这可是结婚照，别因为几块钱遗憾一辈子，来笑一个，笑一个嘛！” “算你说的有理！”张燕说罢跟着他笑起来，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拉着他的手警告他：“我爸妈可提几回了，说让你管小南小北，跟你说，可千万别答应，不然我会气死的！” 江涛轻轻的往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大过年的瞎说啥，那是你娘家自然你说了算，咋办我都听你的。” “那就行！” 没想到过年结婚的人这么多，张燕跟江涛等了二十多分钟才排队拍上照片，等把结婚证领了从民政局出来，都已经上午九点了。 “快快快，咱们赶紧去逛商贸市场，今天回门可不能晚了，” 江涛拉着张燕的手一路疾走，突然想起来她这会应该还不舒服，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让张燕找个地坐着等他，他迅速的跑过去买了两条活鱼和一个猪后座，拎过去交给张燕看管，转身还要买其它的。 张燕拦住他，“家里东西都有，凑合着用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江涛这才作罢，俩人赶上车到家的时候，陪他们回门的江鑫和江启迪早等急了。 “你可真能存住气，这都几点了都，现在才回来！” “就好，就好，马上就出发！” 江涛火速从屋里拿出六斤果子，两箱酒，把家里预留的两只大公鸡也抓起来绑住，又带着新买的鱼和猪后座，一行四个人开着江启迪他爷爷的拖拉机赶往张家村。 江启迪是二爷爷的孙子，江涛一直问他们家借拖拉机，两家近门，往前数几代是亲兄弟的那种，因为走的比较近，这次伴郎就是请他当的，不过他才二十出头，比江涛小了七八岁，尽管也是订了亲要结婚的人了，江涛仍旧不放心他。 走路上还不忘交代他，“启迪你还小，能不喝就不喝，二哥你也是，昨天给我挡了好几杯，今天你就当个陪客，我一个人顶得住，反正今天过去就轻省了，喝醉也不怕！” 江鑫酒量大，昨天喝过压根没啥事，他不放心江涛逞强，赶紧说道：“你以为我是大哥那点酒量，替你喝了几杯酒醉的趴床上起不来？没事，我昨天喝的那点就是毛毛雨，今天喝多少都撑得住。” “我也是！”江启迪也不甘示弱，“我都长大了，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哥你一直没在家不知道，我酒量好着呢。” 张燕看他们争来争去，在旁边出主意，“哥，等会见面你跟我爸妈说你不能喝酒，让他们别敬太多就行了。” “会吗？”江启迪疑惑，回门不是灌女婿吗？还有这样带商量的？ “会的！”张燕很肯定，不管别人家是啥规矩，至少她家会。 张南和张北站在路边等，一看见她们就咋呼起来，“爸妈，我哥跟我姐回来了！” 张传庆跟李双凤早做好了打算，以后让江涛拉拔俩张南跟张北，俩兄弟也知道该指望谁，见到江涛的表现的特别热情，搞得好像江涛是他们的哥，张燕是新娶回来的嫂子一样。 进到屋里，一家人围着江涛，跟他有说有笑，张燕坐在一旁没人问。 江鑫跟江启迪对视一眼，觉得这家见到女婿叶太热情了！ 呵，有用的就烧香供着，没用的就丢在一边，张燕比谁都明白自己家人的本性。上辈子他们不在乎李翔是不是人渣，不在乎李翔虐待自己还好好招待他就是给自己难堪，他们想咋做就咋做，这次换成了好说话的江涛，他们觉得他有本事有用处，还是一样的讨好。 这已经无可救药了，张燕一想起那种被人随意侮辱的日子，心里就是一阵愤恨。 江涛从她早上提起娘家就有心理准备，这会看她脸色不好有一瞬间还在那咬牙切齿，他心里又重新估量了一下，觉得之前的打算不好使，决定全听张燕的安排。 张传庆跟李双凤不知道他想什么，还在那一厢情愿，“江涛，你看你生意忙，你这俩兄弟大本事没有，给你帮忙肯定行，等你去南京的时候把他们带去搭把手吧！” 江涛推辞，“爸妈，我那哪算生意，就在那收收废品，一点出路都没有，小南小北哪能在我那屈就！” “不屈就不屈就，人家在新疆捡破烂还能发大财呢，你这收废品的比捡破烂强多了，就让小南小北跟你去，等挣了钱好回来娶媳妇，女婿啊，你是一个能耐人，以后你这俩兄弟可就要靠你了！” 江涛看了张燕一眼，说道：“这生意我早交给张燕管，我啥事都做不了主，得听她的。” 张燕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坐在那老神在在，任张传庆和李双凤咋说都不松口。 张南张北见她不吐口，跟她就没那么客气了，“张燕，你咋回事你，张志强你们都能带着做生意，我俩还是你亲弟弟，为啥不能帮我俩？你个黑心烂肺的，带上我俩会死啊……” 江涛听不下去了，立马打断他俩，“小南，小北，你俩有啥心思我不问，可是一边求我帮忙一边欺负我媳妇，这可别怪我翻脸！” 江涛说罢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南张北，他这几连在外历练的多，比寻常村里人多了一股沉稳的气质，板起脸不动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张南跟张北讷讷的低头，一时不敢再跟张燕大小声，张传庆跟李双凤也适时的闭上了嘴。 张燕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趁人不备赶紧擦掉，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尊重跟重视，以前没人在意过她的想法跟处境，现在被江涛重视，她觉得很知足，因为江涛的重视，她终于能在这个家挺起腰板，不是谁想摆脸色就摆脸色，这种日子真好。 到了饭点，李双凤去灶屋做饭，张燕大大咧咧的坐桌旁也不去帮忙，李双凤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喊她，吃饭的时候喊了张燕的两个大爷作陪，尽管江涛三个人被灌了酒，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没有人喝醉。 吃罢饭，不等张传庆跟李双凤旧事重提，张燕还了户口本，就站起来要走，张家人没留住他们，又听说张燕跟江涛过几天就去南京，急的不得了，跑到张志强那打听情况。 张志强还以为是江涛给张燕做面子，就顺着说：“那是，回收站的事归燕子管，江涛啥都听她的。” 送走张传庆跟李双凤，张志强的媳妇袁甜甜还站在一边生闷气，她全听到了！ 怪不得张燕跟江涛结婚的时候张志强送她一个金坠子，原来她在回收站当家作主，凭啥呀，他男人在那当牛做马，辛辛苦苦挣的钱还得巴结她，也不知道她管回收站往自己口袋里搂钱没有？她跟张志强结婚五年，也就今年才收到一个金镯子，说不定还是张志强买坠子顺便给她买的，要不是得在家生孩子带孩子，她该跟着张志强一块出门了，那现在做生意的就是她自己，哪有张燕啥事，可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老张家传宗接代吗！ 袁甜甜越想越生气，甚至钻了牛角尖，她咬咬牙一跺脚，干脆回娘家算了！ 袁甜甜从屋里找出来一堆东西装在篮子里，把篮子跨在胳膊上，一把抱起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志强见她不对劲，喊她：“甜甜，去哪啊？回娘家吗？前几天不是刚去过，你咋又去了！” “要你管！” 高美霞很无奈的摇摇头，以前穷的时候没见家里有闹心事，现在不穷了，孙子也有了，反而过的越来越不顺心了。 19.有心算计 袁甜甜她妈是一个很精明的老太太，很快想到一个主意：“你傻呀，以前睿睿小你得在家带他，现在睿睿都快三岁了，你把他丢给你婆婆带，跟志强一块去南京，等你去了咋也不能让那个张燕一个人说了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袁甜甜更气，“你以为我没想过啊，年前我就跟张志强提过，可他说那边地方小住不下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不让我去！” “啥？凭啥不让你去？越不让你去你就越是得去，看看他到底有啥瞒着你！” 袁甜甜觉得很对，她非去不可！跟她妈叨咕好半天，掏了几个主意，她决定去一趟江庄。 大过年的走亲访友是常事，但是娘家嫂子自个跑到刚出嫁的小姑子家里去还是个稀奇事，张梅纳闷：“嫂子，你咋来啦？” 袁甜甜拎了两箱伊利酸奶，一箱送给张梅，一箱拎自己手里，“我来找张燕说说话，不知道她家在哪，你陪我去吧。” 张梅的婆家人恍然大悟，她男人跟江涛两口子一块在外面做生意，两家关系近，她去江涛家看看也是应该的。 江涛家三间砖瓦房，在二十多年前这是当地的好房子，可是现在不行了，这样的房子太落后，除了老头老太太没人稀罕住，小伙子想说上媳妇，最少也得盖一个平房，不然连亲都没人愿意跟他相。江涛原本想扒了重新盖个楼房，他觉得既然这两年挣了钱就不能委屈张燕，可张燕不同意扒了重盖，他除了流动资金外，其余的全部存在了张燕的卡上，张燕不同意他就一直没法盖。 可袁甜甜看到这个破房子不这样想，她觉得江涛家穷，所以两口子碰见挣钱的生意不想撒手，两个对付一个给张志强灌迷魂汤，怕她去了坏事才撺掇张志强不让她去。 张燕正在打扫猪圈，地不让江奶奶种了，可老太太闲不住非要找点事干，让她们走之前买一头小母猪给她喂，江奶奶年纪大了想法多，怕去外面有个万一魂回不来没法跟江爷爷团聚，不论她跟江涛咋劝就是不同意一起去南京，可张燕三个听到风声说今年那块地要开发，她们还得在外面待最后一年，一头是生意一头是老奶奶，小两口愁得不得了，还好张梅念着江奶奶主动找过来，说让他们放心出去，她帮着照顾老太太。 张燕不同意，这样太麻烦梅子了，她想留下来换张志强的老婆过去帮忙，可张志强不同意，江奶奶也不同意，甚至哭给她看，说她要在家陪自己可以，必须跟江涛出去怀了孩子再回来。 江涛都二十九岁了，别说江奶奶急着抱重孙子，就是张燕也想早点生，最终还是决定去，等在那边怀了孩子她就回来。 大黑比较通人性，它一直住在猪窝里，现在被张燕赶出来，也不敢跟她凶，跟在她后边转来转去摇着尾巴呜呜呜地叫着，直到看见袁甜甜跟张梅往这边走，才抬起头汪汪汪汪叫的凶。 “嫂子，梅子？” 张燕喝止大黑，赶紧打开院门请她们进来，张梅走在后边跟她瑶瑶头，她也不知道她嫂子为啥过来。 袁甜甜被张燕请进屋，找个地方坐下，四处打量了一下，“燕子，就你一人在家啊？江涛跟奶奶呢？” “江涛出去逮小猪去了，邻庄有一窝小猪出圈，奶奶也跟过去长长眼，你俩坐着歇一歇，我出去打电话喊江涛回来。”她们家并没有按电话，有事都是用旁边小商店的公用电话打。 “不用不用，我不找他，我就是来看看，看看！”袁甜甜赶忙拦住她。 “那嫂子你吃瓜子，梅子你也吃。”张燕把桌上盘子里的瓜子让给她们。 袁甜甜抓了一把，一边磕一边说：“我也没啥事，志强一直说你们两口子对他好，总是特别照顾她，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听说你们过几天要走咋说都得来谢谢你，顺便过来跟你说说话。” 她跟自己有啥好说的？张燕一头雾水。 袁甜甜在那东拉拉西扯扯，说了好半天也没进入正题，张燕搞不清楚她来意，不好意思直接问。 张梅在旁边作陪的都急了，直接催她：“嫂子，你到底有啥事啊，燕又不是外人，你就直说了呗！” “呵呵……”袁甜甜尴尬的笑了笑，在张燕也跟着催她之后才犹犹豫豫的说道：“是这样的，之前不是有一回嘛，江涛她奶奶做了咸菜给我家送去，说完话打算回家刚站起来就晕倒了，她怕你们担心不能安心在外挣钱，硬是求我们不要跟你们讲，我家人虽然答应了，可我这心一直揪着呢，听说你俩又要出去留江奶奶一个人在家，我就再也坐不住了，万一再昏倒没人知道出啥事了咋办？那我瞒着不就是害了你们家？” “啥？你说的是真的？奶奶在你家晕倒了？”张燕给她说的吓了一跳。 “是啊，不过我们听你奶奶的没往外说，这事没人知道。”袁甜甜往张燕那边坐了坐，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嫂子说实话，你别怪我多嘴啊，之前你跟江涛没结婚在外打工，江奶奶在家没人照顾没人怪你，因为那时候你过来名不正言不顺，可现在你俩结婚了还跟着一起出去就不太对了，外人肯定会说闲话，江奶奶一个人把江涛拉扯他不容易，现在年纪一大把需要人照顾，这时候你们要是撒手了，外人该说你们不孝掉钱眼里了。” 听到这里，张燕终于明白袁甜甜的来意了，定时志强哥不同意她去南京，她没办法才想从自己这下手，只要自己不去了，那她一定能过去帮忙。 送走了袁甜甜，张燕一个人坐在堂屋发呆，尽管她清楚袁甜甜的如意算盘，她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去南京了，她要留在家里陪奶奶，钱少挣点没事，孩子晚生一两年也不是太大的事，要是奶奶在他们出去的时候出事了，那她跟江涛得后悔一辈子。 快中午的时候，江涛跟江奶奶逮了一只小猪回来，肥嘟嘟壮乎乎的，倒了一盆猪食在石槽里，狼吐虎咽吃的香喷喷的，江奶奶站在一边越看越喜欢。 张燕把江涛拉一边，把事情学一遍，跟他商量：“哥，今年我就不去南京了吧，奶年纪大了，我想留家里照顾她。” 江涛心里很不是滋味，俩人新婚燕尔感情正浓，自然舍不得分开，但也心疼他奶奶，没法两全，迫不得已只能同意张燕留下来。 “燕，辛苦你在家了，等把那边的事处理完，我就赶紧回来陪你，以后咱们就在家旁边找点事情做，再也不出远门了。” 江奶奶知道了急的狠，“不行，我不同意，干啥在家陪我，还怪我不说晕倒那事，有啥好说的，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俩在外打拼不容易，我咋也不能托你们后腿。” “不行也得行，不然就我一个人出去燕陪你，不然就我俩都不出去在家陪你，你自个选一个。”江涛怕她不同意又哭，直接很强硬的拍板决定。 江奶奶没法，比起俩个都在家陪她，她只能选张燕一个人留下来。 张志强知到消息的时候快要气疯了，找到袁甜甜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说你那天回娘家咋没人接就回来了，原来搁这等着呢，江涛就是我亲兄弟，敢算计他，你给我等着，看我如不如你的意！” 袁甜甜被他气得不行，不过她觉得自己更有理，尽量心平气和的解释：“我不跟你说多余的，我就问你江涛他奶奶七十多岁是不是？她晕倒了又不是我瞎编的，万一有啥事江涛见不了最后一面他恨不恨咱们？要是你知道你说不说？说了不好不说也不好，我是怕你为难才自个去当这个恶人的。” “你知道个屁！”张志强懒得骂她了，一屁股坐在床上不说话。 其实江涛张燕提过袁甜甜去南京的事，怕他们两地分居不好，可是张志强直接拒绝了，根本没打算让自个媳妇去，生下第一胎是个闺女的时候她怕家里人怪罪，一直表现的很懂事，现在生了儿子就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是家里的功臣，每次跟家里生气，就抱着儿子回娘家，不等着人接就绝不回来，她这性子表面精明心里糊涂，有时候还拎不清，搀搅到生意里边去，非把他们兄弟搅和生疏了不可。 江涛一直在外打工，过年在家的日子特别短，尽管跟张志强是好兄弟，跟他老婆袁甜甜其实并不熟，没怎么接触过，现在袁甜甜算计到张燕头上，他也不想去替她说话好，当张志强过来道歉，说不打算带袁甜甜过去，想在袁洼村请个人帮忙的时候，他很干脆的点头同意了。 袁甜甜一直等不到张志强跟她服软请她一块去南京，当她忍不住放下面子去问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20.两地分居 江涛和张志强买了正月十六的车票。 张燕把准备好的咸菜和腊肉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使劲塞进鼓囊囊的背包里，江涛拎了拎觉得有点重，他有些好笑，以前是奶奶往里边塞，现在是媳妇和奶奶一起塞，生怕把他给饿着。 “燕，你到底往里边塞了多少东西？家里的东西要让你搬完了，拿到那边吃不完怕是会坏掉。” 张燕又麻溜的找了一个小袋子，一边往里装走在路上吃的用的，一边说：“不多不多，你算算，给老村长家送点，附近的邻居咱们吃了他们那么多青菜，也得给他们带点意思意思，要是付老板不嫌弃，也给他送点，剩下的留给你跟志强哥都没多少了。” 付老板就是付立峰，之前帮他们填坑的那个富二代，他家做房地产，打算买地开发袁洼村的就是开发商就是他家，因为江涛一直回收他们工地的废旧料，偶尔碰见几次也跟他混个脸熟，江涛是第一批知道要开发袁洼村的人，还是因为付立峰突然想到他，提醒他把收购站那块地买下来。 想到这个江涛也点了点头，“确实，还是你想的周到，虽然咱们早把那块地买下来了，但是付老板不知道啊，他能想到咱好心给个提醒，这个情咱得呈，还有老村长，这次算咱们贪心把挨着回收站的林子买下一亩，老村长给了不少方便，等到地方我再买点其它的东西，一起带过去好好谢谢他。” 江奶奶对南京那边的事了解的不多，她目前最关心的也不是这个，还在那不死心的劝：“涛子，要不还是让燕给你一起去吧？我在家能照顾好自己，那边听起来就忙的不得了，少个人干活咋整啊，让燕去吧，只要你们抓紧时间要个孩子，我一个人在家咋样都高兴。” “奶奶！别说这个了，咱早就说定了没得改！” 江涛赶忙打断她，转过头又去看张燕，一进门催着生孩子，搁别人早生气了，他的确年纪很大需要早点生，可张燕才刚满二十还小着呢，长辈哪能这样催。 谁知道张燕压根没计较，笑呵呵的蹲在那给他整理行李箱，江涛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起来，觉得自个娶回来的老婆最好了！ 趁张燕不注意，把他奶奶喊到外面说了好大一会心里话，奶奶要照顾，但也不能因为媳妇性子好就让她受委屈。 回来的时候江奶奶再看张燕有点不好意思，身手去把她拉起来：“好孩子累坏了吧，快起来歇歇，剩下的奶奶来收拾。” “不用了奶奶，已经好了。”张燕把东西使劲挤了挤，才把行李箱的拉链给拉上，看了一眼时间，跟江奶奶说道：“奶奶你在家坐会，我送送哥一会就回来。” “我也去，我去送到公路上。”江奶奶左看看右看看咋也舍不得自个大孙子，锁了门跟着张燕一起出去送。 村口公路的公交车二十分钟一班，农村里没有站台，江涛张燕还有江奶奶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站着，看见公交车远远的过来，三个人都抬起胳膊招手，司机看到把车往旁边一停。 “奶奶，你回家去吧，我送哥去县城车站。” 江涛让张燕也回去，张燕不愿意，跟着一起上了公交车，车上人特别多，位子坐满了不说连站的地方都很挤，俩人没法往里走挤在门口站着，江涛把行李箱放在地上，一手拉着扶手一手搂着张燕。 “哥，你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别我不在你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现在好不容易胖到120多斤，不能再累瘦了！” 张燕说着说着有点眼泪汪汪，看的江涛一阵心疼，很舍不得的说道：“我保证好好吃饭，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啥就去卖啥，要是想我了就坐车到南京看我，别舍不得车费钱。” 张燕埋着头，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了。” 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张志强已经站那等着了，他看着跟江涛依依不舍的张燕，再想想自家那个还在跟他怄气的婆娘，心里一阵烦躁，觉得老话说的一点也不对，哪里是嫁人像赌博，娶老婆也是赌博！ 张志强打了招呼，把买好的汽车票递给江涛。 去市里火车站的人最很多，坐满了就发车，基本上是十分钟一班，江涛没时间跟张燕再续话，告了别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张志强上了客车，找了靠窗户的位子坐下。 张燕站在旁边隔着车玻璃看着他，等到车开走了才坐上公交车回江庄。 到家的时候，江奶奶正坐自个屋里抹眼泪，一头花白的头发随着身子一颤一颤的抖，看的张燕有些不忍心，她一直觉得江奶奶也是个苦命人，不知道以前哥出去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哭，张燕走过去劝她，好大一会才把她劝好。 过罢年是农村最轻省的时候，家里地里都没事干。 张燕跟江奶奶两个在家做做饭喂喂猪打扫打扫卫生，然后就没其它事干了，家里有个二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江涛在结婚前买的，江奶奶缓过劲来，有时候守着电视机看的津津有味，可张燕觉得没啥好看头，这些电视剧都是她以前看过的，再看也觉得没意思。 她一直忙惯了，冷不丁的闲下来倒觉得不适应，捉摸着给自己找点事干，想来想去，她跟江奶奶商量再去买两头小猪回来，今年是2004年，张燕记得这一年猪肉的价格会大涨。 江奶奶纳闷，“不是已经买过了，咋还买？” “一头猪是喂，两头猪三头猪也是喂，等家里小母猪长大要配仔了，那两头猪也出圈卖掉了，不影响下猪崽。” 江奶奶除了急着想抱重孙子的时候有点糊涂，其它时候都是个明白人，见张燕想买就起身把江涛留给她的钱拿出来递给张燕。 “奶奶不用，我自己有，既然你同意了那我明个就去看小猪啦！” 江奶奶觉得买猪崽是大事，小心的把钱放好，回头跟张燕说：“你一个小娃娃没经验看不好，明个我跟你一块去。” “明个看啥呀？” 张梅走进院子正好听到她们说的话，因为她经常过来，每一次都跟张燕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大黑已经认得她，见她进来也不大声叫，趴地上呜呜呜的一直盯着她，张梅觉得这狗通人性，有一回故意试试它，进了院门没去堂屋找张燕，而是一迈腿往厨房那边拐，大黑立马就立起来很警觉的汪汪大叫。 张燕跟江奶奶把张梅迎进屋，回答她的话，“去看猪，我想再买两头回来喂，在家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点活干，能挣一点是一点。” “还要买？买那么多干啥？”张梅有点奇怪。 张燕劝她：“要不你跟二猛也跟去看看？要是好的话你也逮两头回来喂，咱明个就过去看，奶奶跟我哥之前看的那家还有两窝小猪要卖，小猪崽长得很壮实，我怕去晚了被人挑剩下。” 张梅娘家姐妹多她又是老小，性格一点都不独立，心里主意不大，因为跟张燕好，之前好多事都随着她办，一直都挺好的从没出过篓子，她就有点盲目信任张燕了，本来觉得养猪不挣钱还得多操心的她压根没打算喂，现在见张燕买了一头还要再去买，她也跟着心动了。 也不用张燕继续再劝，张梅张嘴就说：“那我也跟着买，等我回去跟二猛商量商量，让他把猪圈好好收拾出来，我家的猪圈就是一摆设，还从来没用过呢。” 二猛前几年一直在外打工，不过因为年前他刚跟张梅结婚，今年倒是没出去，在她们这块，农村里小两口结婚一般都是女的怀了孩子之后男的再去打工，基本上就是男的在外挣钱养家，女的在家带娃干农活。 张梅下了决定，就风风火火的回到家，二猛正坐在被窝里看电视，很纳闷的问：“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每次去找张燕，不是不待到饭点就绝对不会回来的吗？” “我跟燕好咋滴了，还不兴了？别急着数落我，我这有正事呢！”张梅跑他跟前继续说：“二猛，明天张燕要去买猪，咱也跟着去买两头回来吧？去咱哥那借他的摩托三轮，省的张燕她们不好往家带。” “你做主就行！等会我就去咱哥那借三轮车。” “真的？”张梅高兴的直笑。 “当然是真的，我啥时候骗过你来着。” 二猛比张梅大两岁，小时候他哥哥嫌他小不带他玩，他在那正哭着追呢碰见来他婶子家做客的张梅，就跟她玩在一起，两个小娃娃凑堆也不打架，时间长了只要张梅一过来，不管是长住还是短住，高红霞都把他喊过来陪着玩，时间长了俩人感情越来越好，等他大了要说亲，他就跟他妈说想娶张梅，她妈一琢磨，觉得二猛性子温柔，取张梅这样软和的省的以后没地位被媳妇欺负，再加上跟高红霞两妯娌感情好，就拍板同意了，小两口结婚了单住，确实如大人所想，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21.我想养猪 徐国光养了快二十年的猪，小猪崽被人买走再退回来不是没见过，可一窝小猪崽全被退回来真是快要把他气死了！ 他把人拦外边不让进，说话犯冲，“你以为是买衣服呢？还跟我退换货？我这是猪让你挑挑拣拣好半天卖给你的猪！不想要你早说，拉回家喂好几天又来跟我说不要了，你咋脸皮恁后！” 那家一共来了父子三个人，中间的大儿子站出来说话，可能自知理亏，听了也不生气，在门口嬉皮笑脸的说：“老哥，账不是这样算的，你说你亏了，那我还说我亏了呢，拉回家白白帮你喂了几天，吃了我一大堆我可没跟你算账，哎呀，我跟你讲你这猪也太能吃可！要不是喂不起我还真不给你退回来。” “那是你买之前没合计好，跟我有啥关系？你这退给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猪有问题，以后影响我生意咋办，反正我这就这规矩，卖出去就不退换！” 老头子脾气不好开始不耐烦了，“说退就退，还没见过强买强卖的，反正我们也没付钱，猪就给你放着，爱要不要。”说罢招呼两儿子把车斗子打开，把猪一个个抱下来。 徐国□□的去拉人，可脚底下十个小猪崽没拴绳到了地上可开心了，拱着鼻子四处哼哧哼哧的走，他养了大半辈子猪，对猪崽有感情，怕它们稀稀愣愣的跑散了，紧张的下意识往院里赶，一回头人家已经逃命似的坐上三轮车跑了。 徐国光他老婆从外面回来，看见院子里一窝乱拱的小猪，问清楚气得直骂：“生儿子没有眼的烂货，畜生拉出来的狗杂毛，以后别想来我家买猪……” 徐国□□了个仰倒，可是没办法，人家没付钱，一家人看着就是孬种，他找去闹也闹不出个一二三来。 两口子气呼呼地把小猪收到猪圈里，谁知道原先那老母猪正吃食，笨的居然不认识自个的崽子，怒冲冲的把它们往外赶，没办法，只能关了院门把猪散在院子里。 两口子整搁那发愁，突然听到摩托车开过来停在他家门口，徐国光连忙走出去看，领头的那老太太他熟！ 那天带着她孙子来买猪，挑挑拣拣又是喂的好半天才选了一头抱回家，一看就是个麻烦人，不会也是来退猪的吧？ 他心里害怕，带劲的挥着胳膊赶人，“别来了别来了，卖出去的猪不给退也不给换！” 二猛赶紧往门里边一跨，拦住他关门，“别介呀大爷，我们是来看猪的！砸的了？我刚看到有人慌张张的开着三轮摩托跑了，合着是来你这退货的？” “啥？退回来的？”江奶奶一听就不满意，挑剔说：“退回来的猪谁知道有没有毛病，咱花钱来你这要挑好的，咱可不要这几个！” 我就知道！ 徐国光恨不得捶胸顿足！跟他老婆不死心的劝了半天，张燕四个人就是不买账，他只能带着四个人去看猪圈还剩下的小猪崽，徐国光在宅子里盖了一排猪圈，里面还有七个小猪没卖掉。 张梅不太懂这个，站旁边不说话，二猛在外面观察了好大一会，，跟江奶奶在那挑挑拣拣，一共找出来四个最精神的。 二猛跟张梅打算买两头，他跟江奶奶张燕商量：“奶奶，燕，就这四头吧，咱一家挑两个。” 张燕让他跟张梅先挑，张梅挑过之后还剩五个，张燕指着不大壮实的两个跟徐国光夫妻商量，“这两个我不要，剩下的五个要是都买能给便宜点不？” 江奶奶唬了一跳，赶紧劝她：“燕，家里已经有一个，咱跟二猛他家一样，再买两个足够了，买再多咱家粮食不够喂！” 徐国光那个高兴啊，看着张燕脸上都有笑出褶子了，指着院子里的跟她说：“他姐啊，你要的多还不如要这几头，我给你算便宜点。” 江奶奶很生气的打断他：“你这人咋这样，咱买不买还两说呢，你别在这瞎劝！你看这几个瘦不拉几的卖给我们不是坑人么！” 徐国光赔着笑跟江奶奶还有张燕说：“大娘，他姐，我也不瞒你们，这几个就是被退回来的，但不是因为我家猪有问题，是他们家喂的好好的突然发神经不喂，这几个作孽的生生把我家猪饿瘦，骗你天打雷劈，这几个猪是我家今年出圈最好的一窝，那王八蛋第一个来看就把它们挑走了，你说能不好么？” “就是就是，乡里乡亲的咋也不会骗你们，这十头猪一窝生个顶个壮实，可能吃了，本来那家王八蛋没打算买完，就是因为小猪太好他们挑来挑去不知道咋选才全部买家去，不信你等着，我去拌一桶猪食，不用加饲料光喂麦麸子它们都抢着吃，看着可稀罕人，要不是我家喂不下当初就舍不得买！” 江奶奶不听她忽悠，眼睛一瞪，“我家也喂不下！你舍不得那现在回来了，再搭个棚子喂呗。” 徐国光不死心，催促她媳妇赶紧拌了猪食来喂。 张燕见它们确实吃的香，可能因为一窝生下来从小长到现在没分开，抢归抢，竟也不去攻击其它的，她心里有些动摇，养猪多了最怕猪打架，这几个窝里不哄，吃饱了看着精神头也好些，买了也不是不可以。 “大爷，要不然你看这样，你给个实在价，要是我能接受就买了，不能接受就算了。” 被退来的猪越拖越不好卖，在家里托一天就浪费一天的饲料钱，一次给买完便宜点也不是不行，徐国光跟他媳妇商量了一下，每头给便宜二十块钱。 张燕觉得可以，转过头跟江奶奶商量，她真的很想买。 江奶奶心嫌多了，里不太乐意，又怕自个管太多惹孙媳妇不高兴，犹犹豫豫的点了头。 徐国光跟他媳妇心里那个高兴，烦心事解决了，他俩咧着嘴巴问张梅跟二猛，“你看你们一块来的，人家买了十头，家里还有一头呢，你就把先前看的那四头小猪崽全买了吧？” 张梅见张燕买多的，也想跟着买，早就打着主意了，问二猛：“要不咱把那四头都要了吧？我虽然没燕能干，她喂十头我喂四头总可以吧！” 二猛给她说的发笑，当这是比赛呢，哪有恁简单，万一生个啥病亏了都可能，可是张梅精神奕奕的看着他，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他又不想泼冷水，算了！反正今年他也家，买就买吧！ “老板，先说你给不给便宜点？” “可以可以，一头猪我给你便宜十块钱，不过有一条，你们得先把钱付完。”徐国光吃一堑长一智，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张燕带的钱不够，一个人坐车跑到镇上，去合作社取钱付账。 二猛跟张梅买的少钱勉强够用，他先付了钱，把江奶奶张梅还有自个家的猪拉回去，又返回去帮忙，等张燕付了钱，分两趟才把十头猪拉完。 这进进出出的，邻居看见跑来凑着闹，还有人打趣江奶奶，“老婶子你有福享了！孙子越来越能干在外面挣大钱给你花，娶的孙媳妇长的好看，一瞅也是能耐人，真羡慕你咧！” 也有那说酸话的，在那泄劲，“啥东西都不能扎堆，小鸡小鸭养多了还容易生病呢，整那么多猪病了可咋办？” 等张燕跟二猛把最后五头猪崽拉回来，江奶奶正在那发愁。 “燕啊，你咋主意恁大，你要是给自个买衣裳买肉吃，奶奶咋也不会说你，你看你这脑子一热买了十头猪回来，这可咋整啊，至少也得跟江涛商量商量呐！” 张燕知道她担心养不好赔本，也不跟她顶嘴，站在那老老实实听她发唠叨。 她自个心里主意正正的，今年猪肉真的会大涨价，只要她好好喂，等出圈买了钱不怕江奶奶不高兴，她出了想做点事，也想在江奶奶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这还是江涛给她出的主意，让她有啥想法就去干，等做成功了，江奶奶自然知道她能干，有个啥事就会向她讨主意，愿意听她的就没分歧，以后过日子也能少点不愉快。 二猛有心帮忙，就说：“为了盖新房子结婚，把之前的老房子扒了，扒掉的旧砖没人要在老宅子里堆着，你这猪圈太小，搁一块喂会打架再大点也喂不开，要是不嫌弃，我把拿砖拉来给你们盖猪圈吧？” 张燕有心缓和气氛，就摇着江奶奶的胳膊问她：“奶奶你说呢？” 江奶奶人老成精 ，看出来她在变相服软，心里满意，知道错了就好！ 她握住张燕的手，“以后可不能这样，啥事得跟涛子商量一下，两口子过日子不商量咋能行！” 看到张燕点头，她又回头跟二猛说：“那行，老太太也不能占你小年轻便宜，我掏钱买你的。” “不值钱的废东西，哪能要你家的钱！等会我就去拉来，我家还有一袋半水泥，将摸着够用。” 江奶奶坚持给钱，甚至威胁他：“你要是不收钱我就不要你帮忙了，你不知道，回头生了娃花钱的日子在后头呢，奶奶可不能倚老卖老占你便宜。” 二猛说不过她只能同意，跟张梅张燕三个人把砖拉过来，江解放跟二爷爷父子俩也过来帮忙，先把地腾出来砸瓷实，和了水泥当天就把猪圈盖好。 新盖得猪圈很大，借着原来猪圈的一面墙，一直盖到院子门口，反正篱笆院门好拾搭，张燕跟江奶奶把原来的门卸掉，用柴禾棍堵死，在左边又重新开了一个院门。 江涛家还剩一堆木板，搭上去糊一层油纸布挡雨，又用水泥起了一段水泥槽，跟原先的老槽连起来，斜着往下通向院子外面的粪坑，以后排粪便方便，用水一冲就行，省的用铁锹铲了拎出去麻烦，要不是为了趁粪坑也不会把院门都改偏。 张燕抽空杀了一只鸡，又去集上割了肉，跟张奶奶张罗了一桌饭菜招待他们，农村人实在，像这种乡里乡亲的帮忙，都是因为处的好自愿过来，给钱太伤感情，请吃一顿饭感谢就可以了，回头谁家有需要自个也去帮忙。 22.去医院 张燕担心小猪崽换了新地方不适应，她一大早就爬起来。 煮了一大锅热汤，拌了三桶麦麸子倒进食槽里，谁知道小猪们很给面子，不等她唤，就争先恐后的挤过来吃的香喷喷。 江奶奶年纪大了觉少，穿上衣服起来站在旁边看，见小猪们吃得欢才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跟张燕说：“我一夜没睡好，担心的跟啥一样，现在看见小猪崽能吃就不愁了，能吃就有精神头，长得快不会生病，咱可得好好喂！你歇会我去做饭，等吃罢咱去村头拉几袋饲料回来，光喂麦麸子可不行！” 张燕知道农家土猪味道好营养也高，但是现在才2004年，她们这个小地方还不流行吃土猪，她辛辛苦苦喂出来卖不上好价，说不定还得赔钱，还不如安安心心买饲料来喂，至于猪饲料，她早就打听好了。 “奶奶，不用自己去拉，咱一下子买的多，过去打个招呼喊他们送过来就行！” 江奶奶一拍大腿，笑起来说：“可不是咋滴！以前就喂一头人家嫌少不给送，现在咱可是他家的大主顾，让半夜给送来他也不敢打盹！” 江奶奶说罢喜滋滋的看着十来头小猪，越看越满意，心里也不觉得张燕主意大了，因为昨个夜里她想了一夜，认定张燕有旺夫运，自从涛子跟她定亲，啥事办的都漂亮，钱还了不说，还在南京做起生意来，孙子一向聪明，他说燕是个有本事的，那就准错不了，买的这些猪也旺，好好喂也是一笔大收入！ 要是再生个大胖小子就更好喽！ 江奶奶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张燕的肚子，心里别提多遗憾了，又开始怪自个不中用，你说我没事干嘛要晕倒，连带孙子孙媳妇分开，一点也看不到重孙子的影子，唉！ 张燕哪知道她心里九曲十八弯，洗了手去灶屋做饭，江奶奶牙口不好吃不了硬东西，张燕就抓了一把面活了面糊，打进去一个鸡蛋搅匀，一勺一勺的舀出来摊在锅里煎煎饼，煎好又去院子里摘了一把黄心菜，迅速的择好洗净抄了一盘，这时候一早起来就煨在电饭锅里的稀饭也好了。 吃罢饭，张燕出门找张梅，去看看她家的猪咋样，顺便问她要不要一起买饲料。 江奶奶见她出去，偷偷摸摸把藏在枕头底下的棉布拿出来缝小衣服，她今年已经七十三，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得趁眼睛还能看见，早点把重孙子的衣服准备好，要不然俩孩子没经验两眼一抹黑可咋好！ 张梅跟二猛小两口住在新宅子里，院子里也没喂个狗，张燕推开大门进去，冷不丁的看见二猛正跟伺候老佛爷似的给张梅捏肩捶背，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猛跟梅子吓了一跳，赶紧装作没事人一样，在桌边坐好各吃各的饭。 张燕见他俩都不出声，也是服了他们了。 “这有啥啊，你们是合法夫妻，别说丈夫跟媳妇捏肩，就是端洗脚水洗脚也没啥，又不是老封建搞大男子主义，照顾媳妇还怕人笑话？没人笑你们！” 张梅脸通红，瞪她：“你还说，在南京的时候江涛哥对你言听计从，指南不往北，叫打狗就不撵鸡，我也没笑话过你，现在你倒好大清早的来看我笑话。” 张燕见二猛使眼色讨饶，也不跟她再贫，坐下来说道：“好了不闹了，我来找你有正事说，你们饲料还没买吧，等会咱们去村头江仲那订几袋回来？” 二猛端起稀饭碗，呼噜呼噜几口喝完，一抹嘴巴站起来，跟张燕说：“嫂子，你跟梅子在家说话，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跟我讲讲你要几袋。” “要十袋吧，喊他们早点送过去！” “哎，好，我这就去！”二猛说罢，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梅子，回了几次头才从大门口走出去。 张燕纳闷，问张梅：“咋地啦？今个咋腻歪上了？” 张梅犹犹豫豫要说不说的，看的张燕直着急。 这表情也不像是坏事啊？好事又有啥好磨叽的！ 突然见梅子把手放在肚子上，张燕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说道：“梅子，你不会怀上了吧？” 梅子是个新媳妇，怀孕让她联想到害羞的事，不好意思在那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从结婚到现在没来过月经，我也没往上想，今个二猛问我是不是月经不调要抓药给我吃我才反应过来！” “亏他会想，还月经不调！” 张燕听的好笑，她跟梅子从小好到大，当然知道梅子每月日子都很准，不过也不能怪二猛，可怜的家伙刚结婚咋可能知道梅子的生理期，估计是他妈问他，然后给他出的这个主意，盼孙子盼急了，担心梅子宫寒啥的想赶紧给她调理好，这样就能早点怀孕。 梅子想起二猛的傻样也笑了，跟张燕说道：“日子太短，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你可别跟人说，跟你奶奶也不能说！没怀上说出去丢人，要是怀上了头三个月就更不能说了，我妈说小孩气性大说了他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大人就很容易流产。” 张燕也知道这规矩，点头保证：“一定一定，你就放心吧我跟谁也不讲，不过你们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去年腊月里结的婚，现在才农历二月初，两个月不到就怀上了，运气可真好！” 二猛平时不疾不徐的，今个速度真够快的，转眼就回来了，跟张燕说：“嫂子，已经跟他们说好了，马上就送到家里。” “那行，你们忙，我先回去等着。”张燕站起来往家走，刚走几步突然顿住。 不对呀！ 她刚才顾着高兴去了，忽略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上辈子梅子不是一结婚就生的孩子呀！ 张燕嫁的晚，梅子结婚头几年，她还没嫁人没被李翔那个王八蛋当囚犯管着，年节的时候跟梅子也有来往，她记得梅子结婚好几年才生大儿子，紧跟着又生了二儿子，别人夸她福气好三年抱俩，可听说梅子还气得哭了一场，说她想要个闺女。 就算自己重生了，可也不会蝴蝶到梅子的孩子上边吧？ 还是说这个孩子没保住？ 张燕自个没生过孩子，别人家的熊孩子她都能看出可爱来，何况是梅子这个从小玩到大还帮过她很多的发小，她就更不能看她出事了。 张燕定下主意，拐回去跟说：“二猛，梅子，你俩听我的劝，明个去医院检查一下，抽血化验就知道是不是怀上了，再问问医生有没有啥要注意的，生孩子是大事，尤其是第一胎，可不能出问题！” 张梅见她一脸郑重，有点弄不明白，“燕，真的有必要吗？村里那么多人生孩子，也没见谁一怀上就往医院检查的啊！” “明天我想带奶奶去医院检查身体，去年不是在你娘家晕过一会吗，我跟我哥一直不放心，正月里她不愿意去医院，现在二月了咋也不能由着她！” 张梅自个也着急知道，一听这个就同意了：“那既然你跟奶奶去，我们也去，要是在医院碰见熟人，就说陪奶奶检查身体，省的别人笑话我！” “行，只要你去检查就行！” 说定之后，张燕赶紧回到家里，江仲已经把饲料拉过来，正往屋里头卸。 张燕过去打招呼：“叔，来了呀，你速度可真够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那是，也不看看谁用，别人家我可没这么快，你们家要用饲料，我不吃饭也得给你们送来。” 江奶奶给他说的笑眯眯的，从前她家欠一屁股债，走哪都让人指指点点，旁人对她也不咋客气，现在可好，大孙子有出息，她也知道让人捧着是啥滋味了。 张燕帮着搬饲料，付了钱送江仲出去，江奶奶还在猪圈旁边站着笑，这一头头的小猪让她看到兴旺的兆头。 张燕搬了一个板凳给她，蹲她旁边商量：“奶奶，明个咱去医院看看，刚才跟梅子都说好了，她跟二猛陪咱一块去！” “没病去医院干啥！家里有猪我得在家看着，我哪也不去，你要是想去就跟梅子去逛逛，在城里买件新衣服穿。” 就知道不好劝，张燕很无奈的劝：“奶奶你答应我出了正月就去的，这二月都过好多天不能继续往后推。” 江奶奶一噎，开始耍赖，身子一扭留个后脑勺给张燕，嘴里念叨着：“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就不去！” 老小孩得顺着，可身体这事咋也不能马虎，张燕站起来转到她前头，威胁她说：“咱可不带你这样说话不算话的，我哥走的时候你答应的好好的出了正月就去，说话得算话，明个咱就去，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去给我哥打电话，喊他回来陪你去。” “那可不成，涛子在那边忙不开，让他来回折腾累坏了咋办，再说了，跟志强合伙的生意，为了我这点小事跑回来该让志强埋怨了！” “这个不是小事，在我哥心里奶奶可是最重要的，他前几天打电话还在催我快点带你去，你信不信我要是说你不想去，他明个就能回来，至于志强哥，自个亲奶奶都关心不好了，谁还关心志强哥咋想。” 张燕说罢就往外走，江奶奶怕她来真的，只能妥协：“你这孩子，你咋说走就走，唉，好吧，我去还不行吗！” 把家里的猪拜托给江解放，第二天一早，四个人结伴去了县城医院。 因为不知道到底检查哪几项，搞不好还要空腹，江奶奶跟张梅没吃早饭，怕她们饿到，张燕从医院门口买了包子鸡蛋和豆浆装起来带着。 二猛陪张梅去了妇产科，张燕陪江奶奶挂号看医生。 来都来了也不怕花钱，奶奶从来没检查过身体，老人家年纪又大了马虎不得，凡是医生开的单子，张燕不顾江奶奶反对很痛快的交了钱。 因为江奶奶检查的项目多，上午没查完，四个人在外边吃了午饭，回到医院，张梅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阳性！ 也就是说怀孕了！ 江奶奶瞅着张梅的肚子，心里羡慕的不得了，一把抓住张燕，有点紧张的说：“燕子，这来都来了，要不你也去验验？” 23.真够急的 “我去验啥？”张燕刚开始没明白，等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尴尬。 梅子眼神一亮，心里巴不得张燕也怀上孩子，那可真是太有缘分了！她站江奶奶的阵营里，跟着劝：“就是啊，燕子，反正都到这了，你就进去抽个血化验化验呗！” 二猛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嫂子你就去化验吧，昨个你还劝梅子来着，说生孩子是大事，尤其是第一胎不能大意，咋到你自个身上反倒不重视了？” 这几个人！真是够急的，她才结婚一个月好不好！ 张燕很无奈，尽量忽略二猛的存在，硬着头皮解释：“哪能人人运气都这么好一结婚就怀孕，梅子月经一直没来，这才化验出来怀孕，我跟她可不一样，我前几天身上来了，用不着费工夫化验了！” 江奶奶心里一凉，不死心的问：“真来了？那就是说没怀？” 张燕点点头，她前几天确实来月经了，就是量很少，虽然不知道啥原因，但来月经肯定就是没怀上。 江奶奶一脸失望，江涛跟张燕刚结婚十天就分开，她本来也没抱希望这么快怀上，可这不是有张梅这个例子在，她就贪心一回希望老天保佑，谁知道……唉！ 她没精打采的继续检查，到下午四点才全部查完，都这个点了结果肯定出不来，再说张梅一个孕妇也不能一直在这等着，家里的猪也不知道咋样了，三个人一商量，不去逛街买东西，直接去了公交车站坐车回江庄。 江解放喂了猪，把堂屋门锁上，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等她们，他今个拌饲料喂猪吃了两顿，好家伙，个顶个能吃！第一次喂这么多猪，他心里不是一般的高兴，不是他家的他也操心，守在这一直没敢走，就连晌午饭都是她媳妇史桂云送来的，他生怕自个一转身小猪被人偷了或者在里边打架了，还担心大黑进去咬它们。 其实最后一条他想多了，大黑是个很聪明的土狗，明白猪崽是家里的东西，主人不在它就得看着，竖着耳朵趴在猪圈旁边，慢悠悠的摇着尾巴，看着懒洋洋的，只要一有动静马上就弓起脊梁戒备起来。 张燕跟江奶奶到家的时候，大黑第一时间发现，激动的来回蹦跶，江解放也乐呵呵的站起来，把堂屋的钥匙交给她们。 张燕伸手接过来，笑着说：“大爷，今个给你添麻烦了。” 江解放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咋样啊？检查说啥了？没事吧？” “结果没出来完，明天拿到手给医生看了才能知道。”张燕说罢进屋拿了两套衣服出来，放在袋子里装好递给江解放，这是她前几天给江一帆和江一航做的，今天没来得及给他们买吃的，干脆让江解放把新衣服带回去，让俩孩子早点穿上。 “你这孩子，自家亲戚我来帮忙应该的，要啥东西！你这啥时候买的？赶紧给人退回去咱不要了！” “大爷这不是买的，是我自个做的，自家亲戚俩侄子还不能穿我做的衣服了？你这才是见外吧？” 江解放一听是手工做的，乐呵呵的收下了，转头跟江奶奶说道：“还是婶子会挑孙媳妇，恁好看的衣服我还以为是买的呢，居然是燕子自个做的，心灵手巧比她俩嫂子强多了，得了，我赶紧拿回家让俩候高兴高兴，你俩刚回来歇歇脚，早点做饭吃早点睡觉，明个还得早起看医生呢，对了，明个我早点过来，你们办完事别急着回来，好好逛逛城，猪崽有我呢。” 张燕送他出院子，“谢谢大爷，大爷你慢走啊。” “他大爷，你慢走啊！”江奶奶在后边说的有气无力。 张燕见她精神头不高，扶她进屋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累了吧，你先歇歇，想吃啥我现在就去做。” “你也累了一天，做点你自个想吃的，我困了先去睡觉，不用叫我起来吃饭。” 茶瓶是张燕带过来的嫁妆，因为是新的保温效果特别好，昨天晚上烧的水现在还热乎，张燕麻利地拿出盐水瓶，把里面的冷水倒了，灌满热水放进江奶奶被窝里，江奶奶耷拉着脑袋走过来，钻进被窝翻个身背对着外面，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这态度消极的，只要不瞎就能看出她不痛快，老太太老纠结孩子的事，这让张燕特别无奈。 亏得这是奶奶，这要是婆婆，张燕生气也就不理她了。 可这是太婆婆，从年轻的时候就命苦，一路饮着黄连水走过来，死了丈夫死了儿媳妇，唯一的儿子被抓进牢里再也没出来，生俩闺女，大的那个早跟娘家不来往，小的那个好多年前就跑的没影彻底失踪了，她吃了大半辈子苦拉扯江涛长大，现在江涛出息了她也熬得头发花白，没啥想头就一门心思盼重孙子，虽然有点糊涂催的太紧，但张燕还真没办法跟她计较。 要是唯一的孙媳妇跟她生分了，张燕都替这老太太不值，辛苦一辈子图啥呀！ 她摇摇头去了灶屋，把白菜从挂在房梁的挂钩上取下来，细细的切成丝，切了一根大葱，又从盆里拿出一块之前煮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然后去灶前点了火，往锅里舀了一勺自家打的豆油，先把葱跟五花肉炒了，等出了香味把白菜倒进去，灶前又加一把火，锅里快好的时候倒点水，拧碎一把馓子摁进去，然后熄了小锅的火去烧大锅。 等大锅的水烧开了，她已经麻溜的和好面，正把炒好的菜包进去做成菜盒子，一共做了八个，放在大锅里蒸，蒸这个要大火，她坐在灶前添柴，顺便搅了一点面筋，等菜盒子蒸好出了锅，把面筋洗了连水倒进下面的开水里，鸡蛋打个小孔往里面甩鸡蛋花，很快就煮好一锅疙瘩汤。 张燕熄了火盛好饭端进来，打算让江奶奶坐床上吃，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床上的被子鼓个大包，一颤一颤的，江奶奶不知道啥时候把枕头底下还有铺被底下的小衣服拿出来，搂怀里哭的正伤心。 “奶奶，你咋哭啦？别心急啊，我跟我哥身体都没毛病，生孩子还不是早晚的事，等我哥从南京回来就不出去了，咱一家人在一块，到时候再要两三个娃娃，天天可劲缠着你，让你烦的不得了。” 江奶奶扑过来，一把抱住张燕，哭道：“燕啊，跟你没关系，你是为了照顾我才留家里，谁家新媳妇结婚十天就分开？又不是古时候征兵打仗，我知道你好，就是觉得我自个不争气，要不是我晕了一回，哪用你们分开，是我耽误你们，都怪我啊，明个再查出点啥事，我蹬了腿也没法去底下交代啊！” 听到这张燕终于明白了，搞了半天不光是心急，老太太还是给吓得，知道为啥就好劝了，等江奶奶止住哭，张燕哄着她吃了一个菜盒子又喝一碗疙瘩汤，老太太哭累了，吃饱没多久就呼呼大睡。 到了后半夜，江奶奶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死去的江爷爷了，江爷爷还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跟以前一样好看，她心里高兴，随后又有点担心，说道：“你还是恁年轻，看我都老的掉牙了，等我到了那边你可别嫌弃我。” 江爷爷很气愤，一手指着她：“老的掉牙？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一句话把江奶奶冲迷糊了，她绞着手指头，小心的问：“你说啥？” “你忘了给孙子娶媳妇的时候咋说的？你说张燕是好姑娘，等娶回来一定会好好待她，你看看你天天干的啥事，你现在是好好待她吗？” 江奶奶也心虚呢，她一把老骨头拖累张燕在家陪着不说，还一个劲脆人家要孩子，一个人咋生孩子？这不就是欺负人吗！要是给孙子知道了，不定多心疼，怪不得孩他爸生气，自个果然是老糊涂了！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好好对人家。”江爷爷说罢，转过身慢慢走远了。 江奶奶急着去追，但是脚定在地上，怎么使劲也动不了，她一着急人就醒了。 张燕听见她啊啊啊的叫，赶紧爬起来，衣服也没披，拖拉着鞋子就跑过去，“奶奶你咋啦？” 江奶奶见她一脸担心，明白孙媳妇是真孝顺，顿时又觉得对不起人家，她把自个衣服给张燕披上，拉着她的手认错：“燕，今个是奶奶不好，有点糊涂了，你别忘心里去啊，奶奶想清楚了，你跟涛子都是好孩子，菩萨跟祖宗们一定会保佑咱家，咱现在不急着要孩子，先把你身体调养好了再说，你看看你瘦的，往后有奶奶在，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张燕见她想开了，心里很高兴，两个人坐一个被窝里说话，天很快蒙蒙亮。 起来刷牙洗脸，吃罢饭把猪喂了，等江解放一来，就把钥匙交给他出门去了医院，因为昨天医生说张梅一切正常，张燕就没让她跟二猛再陪着去。 上午十点左右，江奶奶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张燕拿在手上，扶着老太太进诊室给医生看。 江奶奶心里有点害怕，老老实实坐着不说话，张燕也担心，“医生，我奶奶身体没问题吧，她上次晕倒是因为啥？” “是有一点问题，好在不严重，老太太是不是爱吃甜食？” 这个张燕知道，马上就回答：“特别爱吃，有时候喝水喝稀饭会放点白糖，过年的时候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我跟家里人不爱吃，奶奶怕浪费，坐在那守着茶瓶，一下午就吃光了。” 医生很诧异的看着江奶奶，要真这样吃，血糖也不至于这么点啊？ 24.想吃包子 江奶奶见他看过来，很不好意思，一把年纪了还贪嘴，她赶紧给自个解释：“就那一回！我虽然爱吃甜的，可以前家里欠着债，我舍不得买，孙子买了我也舍不得吃，别说糖果我连白糖都没吃过多少，这个把年家里情况好点，我才开始吃零嘴吃白糖的。” 怪不得！也亏得这老太太节俭以前没吃太多，不然就她这吃法早出问题了！ 医生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自然知道她紧张，看她一把年纪的份上也不吓唬她，直说道：“血糖偏高，但还没发展成糖尿病，记住以后不能吃太多甜的！” 说罢他又觉得自个态度太好了，老太太要是不当回事，那岂不是害了她，于是他又板起脸加了几句。 “你这样的老太太我见多了，上了年纪就爱耍小孩脾气，我们医生不让吃的从来不听，家里儿孙一管就说虐待她不给她吃饱，有的吧家里人拗不过给她吃，也有的自个偷偷吃，反正到最后得了糖尿病自个遭罪，还害得家里人担心，那时候后悔也晚了，对了，老大娘，你知道糖尿病严重了最遭罪的是啥？就是天天得往自己肚皮上扎针打胰岛素。” 江奶奶唬了一跳，她不知道胰岛素是啥，也不知道只有情况严重才需要天天打胰岛素，只记得天天扎针了，想想都知道，那得多疼啊！打了个哆嗦，她头摆的跟拨浪鼓一样，很坚决地保证道：“我不吃甜的，我再也不吃甜的了。” 医生乐了，哪来的老太太，这么逗！ “不是不让你吃，是让你少吃点，凡事都有个量，我看你这孙媳妇跟你很亲，她总不会害你，你以后吃多吃少听她的劝就成。” 还能继续吃甜的，那就太好了，江奶奶连连点头。 医生又指了几项单子给张燕看：“你看，老太太不光血糖高，血脂也有点高，以后油炸类的不能多吃，现在不像以前逮着馒头面条可劲吃，农村人也得讲究营养，得合理搭配，至于咋搭配，外面有宣传册，等会你们拿一份，记住了，早上要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吃少。” 年龄到了这份上主要就是好好保养，那医生觉得老太太问题不大，该说的都说了，摆手让她们出去。 张燕谢过医生，拿了宣传册放进包里，跟江奶奶从医院走出来，一看时间，吆！已经十一点多该吃晌午饭了。 医院旁边有一条小巷子，里面全是饭店，门口一家生意很红火，人多就说明好吃，张燕带着江奶奶走进去，找个靠里的位子坐下，老板过来她开始点餐：“两分牛肉面，老年人不好消化，其中一份肉和面都煮面一点，再要一个地三鲜。” 老太太咂嘴就说：“花那钱干啥，不用点菜了，你吃一碗牛肉面，我吃一碗素面就行了。” 张燕一瞪眼：“奶奶，医生刚才咋说的，你忘了？不能只逮着面食吃，这是中午，中午得吃饱。” 老太太立马投降：“好吧好吧，听你的。” 既然医生说她只要好好保养，身子就没问题，那她一定好好养着，孙子跟孙媳妇都这么孝顺，可是没爹妈照着比别人苦，她这个老太太就得在家里顶起来，给他们当个主心骨，养好自个的老胳膊老腿，以后给他们带小娃娃，虽然她现在想通了不急着要，可早晚有一天会有的，希望那时候她还能带的动。 吃罢饭，张燕带着江奶奶去配了一个牙套，然后去逛百货商场。 到了老年卖场那块，张燕想着天渐渐暖和，给江奶奶挑了一件大衣、一条薄点的棉裤，还配了一双黑色的老年皮鞋。 老太太一直往外躲：“年前买过新的了，不用买了，穿老太太身上浪费，你给你自个买就好了。” 店员们见张燕真心要买，为了不放跑生意，围着江奶奶可劲劝：“先试试再说，试试又不要钱！” “那我就试试？” 老太太终于松了口，都不用张燕动手，其中一个店员就赶紧拉她进了试衣间，给她换好，打开门让她去照镜子。 “这个是我吗？就换了个衣服咋跟换个人一样？” 江奶奶除了年轻时当地主婆那几年打扮过，之后遭难一直过着缝缝补补的日子，别说打扮，新衣服都没穿过几件，现在一把年纪给孙媳妇一拾到，竟然发现自个也是一个洋气人，她照着镜子心里舒坦的不得了，笑眯眯的摸着自个大衣上不存在的褶子，等张燕付钱的时候她也不拦着了。 店员剪了吊牌，问她：“奶奶，你看你是穿着回去吗？那我把旧衣服包起来。” “穿着回去！”老太太拍板，随后又后悔了，“算了，我还是换回来吧，车上人挤，别给我弄脏了，我回家再穿。” 回到家，江解放还跟昨天一样在院子里坐着，他还了钥匙，知道老婶子没事起身要回家，江奶奶拦住他：“他大爷啊，你先别走，燕子非要给我买鞋买衣服，你帮我长长眼看看咋样，穿上别人会不会笑话我？” 江解放早看见那几兜衣服，还以为是给张燕买的呢，等老太太出来可劲的夸，夸的老太太眉开眼笑，江解放一走，她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去跟人唠。 张燕见她高兴，觉得这个钱花的真值！ 留大黑在家里看家，她跑去十字路口的小卖部给江涛打了一个电话，江涛那边因为要跑生意，早之前就装电话了。 “哥，奶奶没事，医生让注意血糖，不让吃太多甜的跟油炸的，今天我们在饭店吃的饭，然后逛街给奶奶买了新衣服，她穿身上可高兴了，你在那边咋样？啥时候能回来？” 知道奶奶没事，江涛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还怕奶奶跟媳妇在家处不好，小心的问：“燕，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受委屈？奶奶要是催着说孩子的事，你就跟我讲，我来说她。” 张燕怕别人听到，回头传江奶奶耳朵里就不好了，握紧话筒：“说啥呢，我跟奶奶在家可好了，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江涛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心里捉摸着抽空回去一趟，然后叮嘱她：“在家跟奶奶好好的，有啥事赶紧给我打电话，这边八月十五之前应该能敲定，到时候我就回去陪你们，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哥，我办事欠考虑，原打算给奶奶检查了身体就抽空去你那，结果现在可好，脑子一热买了恁些猪，一点也走不开了，你不会怪我吧？” 江涛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张燕在那边懊恼又小心翼翼的表情，他闷声笑了：“傻燕，我咋会跟你生气，你来不了，我就抽空回去一趟，天底下挣不完的钱，还是老婆最重要。” 公用电话到底不方便，再说家里还有猪，张燕跟他又说了几句，挂上电话付钱回了家，捉摸着自家也该按个电话了，过几天去联系联系。 江奶奶在外边转了一大圈，嘴巴都说干了，张燕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咕嘟咕嘟的喝水。 “奶奶，你想吃啥？我去做饭。” 江奶奶心里想开了，又在外边听了满耳朵夸赞，心情好得不得了，这会胃口也好了，她想吃张燕之前做的包子。 “行啊，酵子发酵来不及了，我用安琪酵母发面，味道可能没上回好。” “上次的包子好吃的不得了，差点咬到我自个舌头，你包的咋样都好吃，你先和面，我去换衣服给你帮忙，咱多包点给解放他家送点，剩下的留着每天早上吃，包子里有肉也有菜，全和，早上起来放到锅里一热，有营养还不费事。” 张燕往洗脸盆里倒了水洗手，穿上围裙打算和面，回她：“好，咱多包点！正好上次买的肉还剩，都拿来包包子。” 江奶奶穿上旧衣服，还没进厨房就见江解放他媳妇带着俩孙子过来了。 “他大娘，快来，我们在包包子，正说给你们送点呢，来了正好，等会吃新出锅的。” 史桂云笑呵呵的进来，“这俩皮猴，穿上花娘给做的新衣服美的不得了，说比爸妈买的还好看，非闹着穿给花娘看看，上午你们没在家，他俩还跟我闹一场，这不，刚一听他爷爷说你们回来了，拉着我就往这走。” 四岁的江一帆牵着三岁的江一航，仰着脑袋问：“太太，我花娘呢？” 花娘就是婶子的意思，只有小孩子这么叫新媳妇，一般是被大人教来逗新媳妇的，等他们长大就改口叫婶子了，太太是祖奶奶的意思。 张燕听见了在屋里招呼：“在这呢，一帆一航你俩乖乖的 ，等会给你们吃包子！” 两个小家伙听见声音，高兴的往灶屋跑，站张燕旁边凑来凑去，跟她说谢谢，问她衣服好不好看，还问她去城里干啥了，咋不带他们一块去。 张燕最喜欢小孩子，也不应付他们，很有耐心的回答，俩家伙东一句西一句的问，还自告奋勇的要帮忙剥葱，江奶奶赶忙拦住，从屋里拿出零嘴哄他们玩。 史桂云见一时半会走不了，干脆洗了手进来帮忙，笑道：“真是奇了怪了，在家东跑西窜的待不住，搁你这倒老实了，我还以为玩一会就要走呢。” 江一帆听到了，赶紧抱住张燕一条腿，“我不走，我要跟花娘玩，等会要吃包子。” 江一航也抱住，跟着说：“不走，在这玩，我也要吃包子。” 史桂云哄他们：“好好好，咱们都不走，花娘做的衣服最好看，花娘包的包子也最好吃！” 俩家伙竟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史桂云好笑，把他们拉开，搬了小板凳让他俩在一边等着。 剁馅炒馅，擀皮包包子，最后上锅蒸，张燕动作很麻利，再加上有人帮忙，天黑的时候就出锅开吃了。 史桂云尝了一个，可劲的夸张燕手艺好，江一帆江一航不用人操心，一手拿一个啃的香喷喷，吃完还要拿，张燕怕他们等会喝了水胀肚子，不敢再给，用塑料袋装了一满袋，让他们带回去吃，史桂云有点客气不愿意拿，俩孙子不干，她也就顺手接了，这么好吃还是带着吧，呵呵！ 江奶奶的假牙套戴适应了，吃着软和和的包子，心里别提多美了，她一口气吃了三个，又喝了一碗稀饭，还要再吃，张燕见她撑的直打嗝，赶紧给拦住了，问她：“奶奶，那你说我做的这个包子拿去卖能卖掉吗？” 25.卖包子 “ 当然能卖啊！”江奶奶说的斩钉截铁。 江涛以前做过不少小生意，刚开始的时候江奶奶反对，因为她觉得不好意思，别人都能老老实实种地或者出门打工，就自个家卖东西，那多丢人啊，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张燕一说想卖包子，她不但不嫌她事多，反而还挺高兴，觉得不愧是大孙子挑了好多年才看上的媳妇，两人做事都一样能耐。 见她支持，张燕更有信心了，“那我明天去赶集，到集上买点肉跟菜回来，先做少点卖卖试试，对了，不能忘了买白菜跟包菜，以前打工的时候碰到一个四川妹子，跟她学过四川泡菜，可好吃了，回头出去卖包子送泡菜，应该会吸引人来买吧。” 江奶奶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觉得可以去试试，但是有个问题啊！ 她问张燕：“你说的主意好是好，但是咱不是养猪了吗，哪有时间蒸包子卖？” “奶奶，就是因为养猪了我才想去卖包子的，你看啊，咱家养了十一头猪，光吃饲料也不行啊，要是配着麦麸子喂，可咱也没那么多麦麸子啊，我就想着咱家还有不少粮食，我隔三差五的拉去打面，打出来的麦麸子带回来喂猪，面咱咋吃也吃不完，做成包子去卖，还能挣点小钱花花，你看这样成不？” 老太太给她鼓劲：“我看成，以前你爷爷在的时候，他就喜欢吃我做的羊油包子，我跟你说我当年做的羊油包子可是一绝，吃过的人没有不夸的，不过我也好些年没做过，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要不明天你去买菜的时候顺便割点羊油和羊肉回来，我做给你尝尝，要是你觉得味道还行，那以后奶奶也可以给你当个帮手。” “真的啊，那太好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张燕觉得有个体贴的长辈真是太好了，不管她之前有没有说过糊涂话，但她至少是个疼孩子的老人，不光疼自个孙子，连她这个孙媳妇也给一块疼了，就为这条，别说老太太想明白了，就是没想明白继续催她生孩子她也不会生气。 第二天张燕起床喂猪，吃了江奶奶做好的早饭，骑着自行车去赶集。 她骑得快，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交两毛钱给集口看车子的，看车子的人给她一对牌子，张燕把自行车锁在存放处，一个牌子系在车把上，一个放在自个兜里等回头取车子用。 今天逢集，人特别多，张燕本来也不打算逛，一路挤过去直奔目的地，买了猪肉跟羊肉，割了一块羊油，又买了蛋白肉细粉豆芽胡萝卜辣萝卜，当然还有白菜包菜和一大包晒干的朝天椒，拎了大袋子东西去存放处，交了牌子取走自行车，把满满的袋子东西往车座上面一绑，她骑上车子回了家。 江奶奶围上来问：“咋样？花了多好钱？得一样样记好，回头好算算是亏了还是赚了？” “咱先试试水，今个没敢买多，统共就花了五十块钱。” 张燕先把泡菜腌好放坛子里，然后跟江奶奶钻到灶屋包包子，她包的猪肉五香包，江奶奶包了她拿手的羊油包子，一样各包了一百个，买回来的材料都还没用完。 张燕绑了一个箱子在车后座，昨晚上她赶工做出来一个铺被，用白色棉麻做的里子面子，之前洗过的，很干净，这会把小铺被往箱子里边一铺，想了想，又在上面铺一层棉麻布方便换洗，然后才把刚出锅的猪肉包子和羊油包子分装进箱子里，用小铺被裹好，盖上盖子，跟江奶奶招呼一声，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中学。 这是镇子上最好的一家公立初中，从初一到初三全部要上晚自习，下午下课后学生们来不及回家吃饭，大多拿着钱去学校食堂随便吃点，或者去外边的商店买点面包零嘴当饭吃，学生们节省又怕耽误时间，吃的比较简单。 这个时候路边摊很少，再加上这个学校地方偏，除了一个卖卷膜的就没其他人来摆摊，张燕的包子算是唯二的选择。 下课铃声一响，很快就有人跑出来，学生们总是这样精力充沛，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张燕看见他们出来就开始吆喝：“包子包子，大肉馅的五香包子，香喷喷的羊油包子，好吃不贵，只要五毛钱，五毛钱的肉包子，五毛钱的肉包子，又大又好吃……” 有几个要去商店买面包的开始犹豫，没想好要不要买，倒是有一个老师模样的人绕过来问：“真的是羊油包子吗？好多年没吃了，给我来一个尝尝。” “好嘞，张燕用夹子夹了一个放在袋子里递给他，也不催他付钱，站那看着他吃。” 热腾腾的包子一看就是刚出锅，那老师咬了一口，眼神一亮，好吃！比记忆中的还好吃，他没忍住大口大口地吃光了，感觉非常不过瘾，递给张燕五块钱，跟她说：“再给我来九个羊油包子！” 接了包子还在想：晚饭家里人就吃这个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张燕她们镇子不富裕，考不上平价高中基本上就是个家里蹲，这个中学叫青山中学，虽然比不上县城里的学校，但却是镇上最好的一个了，比其它村庄性质的学校升学率高的多，周围慕名而来的学子比较多，不一会学校门口就聚集了很多人。 见老师吃的香，就觉得错不了，络绎不绝的围上来，你一个我两个的买走了，学校的自习预备铃还没响，张燕的包子就已经卖光了。 还有看同学吃的香忍不住跑出来买的，见她收摊准备走，一脸遗憾，其中一个瘦瘦的小男生跑过来问：“姐姐，你明天还来吗？” “来呀，明天我把家里腌的泡菜也带来，免费送给你们吃。” “真的吗？我家只有酱，还没吃过泡菜呢，明天我一定来买！” “谢谢你捧场，能不能麻烦你跟你跟别人讲一下，说我明天还来还在这卖包子。” “好的！” 江奶奶在家跟针扎屁股似的，咋样都坐不住，不停的往院子外边看，一见张燕回来她就迈着两条老腿迎过去，紧张的问：“孩子，咋样？卖掉了没有？” “何止卖掉啊，半个小时我就把两百个包子全卖完了！” 张燕把空箱子打开给她看，又把钱递给她，“你看，钱都在这。” 老太太欢天喜地接过来，虽然明知道五毛钱一个，两百个就是一百块，她还是在那很认真的数一遍，数完还有点不敢相信，“居然真有一百块钱！” “真的有！”张燕累了一天，倒了一杯水坐在凳子上慢慢喝。 “咱五十块钱的东西都没用完，这不就是对半赚了？”江奶奶乐得合不拢嘴，不光是孙媳妇挣钱了，主要是孙媳妇能干，她想给江涛打电话夸夸。 张燕赶紧拦住她：“奶奶，赚多少是咱的秘密，你去小卖部打电话给人听见多不好。” “对对对！”老太太顿时降低声音，很小声的说：“我懂我懂，闷声才能发大财！” 26.讹人 第二天是背集，赶集的人很少，张燕感觉乏得很就多睡了一会，到了七点才起床。 江奶奶老年人觉少，早早地起床，见张燕睡得沉，轻手轻脚做了早饭，刚喂完猪崽，就见张燕从屋里出来，招呼她：“醒了啊，快点刷牙洗脸吃饭。” “奶奶，昨个不是说让你多睡会吗，我从集上买点东西带回来吃，咱换换口味。” “那不行，大冷的天咋能让你空着肚子出门！”江奶奶很坚持。 她打发张燕去上厕所，把洗脸盆里的水泼了，拎着茶瓶往盆里倒了一些热水，又往灶屋舀了半瓢冷水兑进去。 张燕从厕所出来，江奶奶正在试水温，她问江奶奶：“我刚刚看见盆里有半盆水，还冒着热乎气呢，咋又给换上了。” 江奶奶看着张燕嫩生生的小脸笑：“我这老手老脸乌拉吧唧的，洗过的水脏，你们年轻人爱干净，哪能用我用过的水。” “哪有，跟自个奶奶讲究这些干啥，你不嫌弃我用过的水，那我也能用你用过的水，再说了，我奶奶最爱干净，哪来的乌拉吧唧，年纪人就这个颜色。” 江奶奶被她说的眉开眼笑，不过心里还是坚持给她用干净水，把毛巾递给她，又给她挤了牙膏，往她刷牙杯子里兑了温水，一块递给她。 张燕接过来刷了牙，抹了香香，跟江奶奶坐在四方方的餐桌上吃早饭，江奶奶煎了两个鸡蛋，热了馒头，还熬了一锅大米红薯稀饭，人吃剩下的正好喂猪。 吃罢饭，张燕把零钱放上衣兜里，整钱卷紧了塞在裤腰里面的兜里，骑着自行车就出了门。 昨天一百个包子不够卖，今天打算做两百个带过去。 她昨天跟青山中学的学生问过了，他们学校一共十五个班，一班一百人左右，再加上学校的教职工和教职工家属，就算今个做两百个包子也不够卖，但她就是不做多，前几天越是有人吃不着，才越是会觉得她做的包子好吃。 背集没几个人，张燕图方便又赶时间，没存放自行车，推着车子去了昨天买东西的地方，先买了羊肉和羊油，再到昨天那家猪肉摊子前停下，那老板没生意正在那抽烟，见张燕过来，懒洋洋的站起来，按她的要求割了一大块五花肉。 老板用秤钩子钩住，拎起来一秤，算了一下价格。 “一共三十五块七毛！” 张燕把兜里的零钱拿出来一数，就剩十八块钱了，不够，她往摊子旁边躲了躲，翻了裤腰从里面兜里掏出来一张一百的递过去。 猪肉老板眼神忽闪的接过来，回过身往他盛钱的铁箱里找零钱，张燕把猪肉拎在手里等他。 “不对啊，妹子，你这钱是假的！你得给我换一张！” 张燕给他说的一愣，感觉要坏事，都说杀猪卖肉的浑人多，这人明显因为背集生意不好，看她一个女的年纪不大要讹人了！ 那卖猪肉的人高马大，一脸横肉，一闪身从肉摊子后面出来，气势汹汹地往张燕旁边一站，一脸气愤的指着她：“小小年纪不学好，拿假/钱来糊弄我，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在这集上卖了几十年的肉，还从来没人敢来我头上撒野。” 张燕被他喷了一脸吐沫星子，周围连着好几家的肉摊老板习以为常，都默不作声，各守各的摊位不动弹，少数赶集的远远站在一边凑热闹，这会没人来帮她，可她咋也不能把这屎盆子接下来。 张燕把肉往摊子上一搁，大声的跟他理论：“老板，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这钱可是过年从银行取出来的，要是银行的钱也有假，那可真是闹笑话了，我取的都是连号，别的都没事，就给你的这一张是假的？你再仔细看一下，可不能闹笑话，乱冤枉人以后谁还敢来你这割肉！” 卖猪肉的见她不识抬举，立马往后喊：“你死人啊！人欺负到家门口，你也不吭声，快去把咱们的人喊过来！” 卖猪肉的叫程燃通，在这个集上确实有几份关系，这也不是第一次讹人，连周围的摊贩都给他欺负过，敢怒不敢言，他跟兄弟们熟手的很，招呼人过来先吓唬一通，能给钱就好，不给钱就揍一顿再说，揍到他们愿意给为止，至于说报复？笑话，除非再也不上这个集上来，再也不在这块混，不然见他一次打一次，打到不敢吭声为止！ 张燕看见摊子后边坐着的老头站起来跑了，应该是去喊人，她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一百块钱她赔得起，但是让人欺负就老实忍着，以后她再来这集上，别人不欺负她欺负谁，再说了，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她真拿假/钱糊弄人，这种消息传得最快，保不准十里八村的全知道了，她家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名声肯定又没了，不管以前别人说了啥，至少以后不能因为她让人戳江涛的脊梁骨。 之前卖她羊肉的倒是一个老实人，这戏码他见过太多了，知道等会来了人，小姑娘指不定要挨一顿打，他不忍心，走过来小声劝张燕。 “我说妹子，要不你就重新给一张吧，你一个小女娃娃别犯倔。” 张燕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摇摇头，说：“谢谢大叔，不过我没给他假/钱，凭啥要我重新给一张，他这不是讹人吗？看我好欺负就讹我，我就算吃个哑巴亏重新给一张，他又说是假的难道我还重新给？我可没那么多钱，也不想被人泼污水。” 程燃通很鄙视的冷哼一声，喊道：“好啊，给假/钱还赖账是吧？我不想打女人，可你这样的一看就是欠教训，今天要是不替你爹妈教育教育你，我程燃通以后就没办法在这地方混！不然的话，是个鸟都敢来我头上拉屎！” 说着说着，他几个兄弟跑了过来，都不用招呼，很熟练的把张燕围在里边，其中一个跟程燃通长得很像的是他亲弟弟程燃智，见张燕长得好看一直瞅着她看，倒是没跟以前一样上来就打，心里还纳闷，他哥喊过来对付的都是男的，女的胆小，一般一吓唬就给钱了，这小姑年龄小胆子倒不小，给他们都围起来还站的挺挺的不打哆嗦，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他看了看旁边的人，问他们：“这人谁啊，你们有认识的没？” 张燕十七岁以前老实巴交的上学，十七岁到二十岁一直在外边打工，集上没来过几回，也很少到十里八村走亲访友，还真没人认识她。 周围正安静，突然有个人一惊一乍的说道：“哎！张南，你瞧瞧那是不是你姐，我瞧咋恁像呢！” 张燕扭头一看，跟几个黄毛站一起正拿着油条往嘴巴里塞的胖子，可不就是张南，在张南旁边的小太妹不就是她后来的弟媳妇钱美美？原来这俩王八绿豆现在就混一起了。 张南其实早看见她了，见她在摊子上割肉割了好多，鼻子都快气歪了，心里骂张燕是个狗杂毛，本来就恨她不让江涛带他去南京，害得他现在没挣钱的门路在镇上跟人学理发，这会见她日子过得好，自个吃肉也不给他喝口汤，正琢磨着等会过去把肉抢过来带回家吃，见张燕被人讹，他站在理发店门口幸灾乐祸。 该！被打一顿才好呢！ 张燕见程燃智没那么凶，把他往旁边一扒，指着张南骂：“好啊你个兔崽子，见我在这给人欺负，不说帮忙还站在旁边看热闹，跟没事人一样吃东西，你给我记着，以后你有啥事，别再指望我给你帮忙！” 程燃智给他推得一个踉跄，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她泼辣带劲，凑过来问她：“他真是你弟弟？长得不像啊！” “费啥话！”程燃通走过去一把把张南拽过来，张南早知道他不好惹，见他过来吓得腿打哆嗦，愣是没敢跑。 “正好一家的也来了，在场的各位都看着呢，我把你的假/钱还给你，你给我一张真的，这事就了了，不然的话，我让你们姐俩吃不了兜着走！” 张南刚刚看他姐热闹，这会他被抓过来，轮到他朋友们看他热闹了，没人过来帮他，倒是张南吹牛的时候说他姐嫁了有钱人，这话给钱美美记住了，见他递眼神求救，一眼给他瞪回去，骂道：“看我们干啥！你姐不是有钱，让她掏钱不就没事了。” 张南怕挨打，去求张燕：“姐，你家又不缺这点，你说你赶个集还用假/钱，不够丢人的！快拿一张真的给人家！” 张燕本来还担心真挨身上了，这会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有张南这个垫背的在，人家又不知道他们姐弟关系不好，要打也是先打张南。 不过能不闹开就不闹开，她试着商量：“大哥，你看咱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成这样没必要吧，你……” 程燃通见她不上道，不等她说完，一脚把张南踹地上，使劲踢了好几脚才罢休，很不耐烦的说：“快点付钱，不然我要你弟弟一条腿！” 张燕也知道碰见浑人了，这人眼神凶狠的紧，别是杀猪杀多了不把人命当回事，可是她该咋办呢？ 张南见她不说话，疼的直吸气，张口就骂：“我姐夫挣的多，你个死娘们天天吃肉，看我挨打也不给钱，你是不是人啊！” 程燃智听了一愣，随后非常气愤的说道：“结过婚了你不早说，浪费爷爷感情！” 白白献了殷勤，他恼羞成怒，一脚把张燕的自行车踹倒在地上，也不记得说过不打女人这话了。 27.解决 怕是不能善了！ 张燕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这个时候只有何宾能帮上她的忙。 自从两年前跟何宾他爸借了高利贷，何宾就开始跟江涛有了来往，虽然不知道何宾为啥喜欢往他们跟前凑，但是作为一个话唠，他一天到晚的吐槽很容易跟人拉近关系。 慢慢的就成了好朋友，到她跟江涛办婚礼的时候，婚车跟仪仗队全是何宾一手张罗，他爸何军武不太方便出来吃酒席，还让何宾带了随礼过来。 何宾他爸混得很有名堂，只能扯着他的虎皮来做大衣了！ 正好程燃智一脚把自行车替踢倒在张燕脚边，她顺势把之前称好的猪肉也摔在了上边。 冷哼一声，表情很严肃的说道：“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家里要真没个把人，就你们这样围着我，我还敢在这坚持不给钱？之前怕伤了和气，我忍气吞声跟你们商量，现在可好，马上要跟我招呼上了，我现在不想再跟你们掰扯，既然说不一块去，咱们找个人来评评理吧。” 程燃通跟程燃智对视一眼，不大相信相信她说的话，但再一想，这女的昨天来割了好大一块肉今天又来，看着不像穷人，难道真有关系？ 像他们这种底层斗狠的本质上欺软怕硬，之前讹人的时候确实把人胳膊打断过，但是碰到硬茬子他们也会躲着点，不然自个胳膊被打断就不好玩了，但是不管今天有没有看走眼，闹到这个份上，想下台也下不了，程燃通试探的问道：“你找谁来评理？” 张燕冷笑一声，也不回答他，照着张南的腿根子就是一脚，这一脚她使了全力，虽然不是照着命根子去的，可也把张南疼的跟杀猪一样嚎，他脸上那种销魂的蛋疼表情，看的程燃通几个不自觉的皱了眉头。 张南疼的都快吼不出来了，中气特别不足的说道：“死张燕，你失心疯啊！” 这种弟弟不要也罢，张燕压根不把他当回事，语气冷淡的命令他：“快去！让你那几个朋友把七哥请来，就说何宾的朋友在这被人欺负了！” 七哥！ 张燕这话一说出来，除了张南这个摸不着头脑的愣头青，还有一些不明就里的赶集人，其他人全部都愣住了。 七哥作为镇上最大的地头蛇，哪个会不知道他！谁跟他沾点关系谁就可以在这横着走，别说来评理，就是没理，七哥过来把人教训一顿也没人敢吭一声。 刚刚认出张燕的叫钱佑川，就数他头上染的颜色多，他跟钱美美是兄妹，上辈子是张南的大舅哥，因为他没少给张南和钱美美出馊主意，张南见到他比见到张燕这个姐姐还要亲得多。 此刻听到张燕的话，他脑子里一个激灵，交代钱美美留心张燕，必要的时候吃亏也得帮着她一点，他一闪身快速的跑走了。 没想到张南那个熊样还能有这么个有关系的姐姐，好不容易有个巴上七哥的机会，他要是抓不住就对不起自个八倍祖宗！ 张南看见众人的表情，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了，心想张燕结婚的时候来接亲的人穿的人模狗样的，保不准真有几个有本事的，他从地上爬起来，立马变了一副嘴脸，得意洋洋的说道：“何宾可是我姐夫的好朋友，你们连我姐的主意都敢打，等会等着被收拾吧！” 程燃通就是一卖猪肉的，除了能耍狠没别的本事，也就仗着自个兄弟多，在当地欺负老实巴交的村里人，真往上数他谁也不认识，何宾是谁他压根就不知道，但是张口就能请七哥过来做主，关系应该远不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下糟了！踢到铁板了！ 他正后悔着呢，再冷不丁一扫，呵！之前叫来的兄弟一听喊七哥来评理，慢慢的都往外撤了，就剩他跟他亲弟弟程燃智在张燕旁边站着，他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张燕不为所动，就在那等着七哥过来。 她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何宾听说江涛出门让她留家里的时候，专程跑过来交代过，在镇上有啥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找七哥，既然他这样说了，七哥应该不会不给面子！ 七哥原名田七，没错！就是那个田七！ 他妈生了十一个孩子，前头几个全部没养活，找人算了命，得起贱命才能保住，因此后头几个孩子全都按照数字排行，不过自从牙膏广告播出来，他对自个的名字很避讳，对外都说自个是老七，旁人自然不敢喊老七，七哥就是这么来的。 他跟何宾的爸爸何军武是在牢里认识的，牢里的日子他不想回忆，只牢牢记住一条，如果不是何军武帮他在里面摆平了一件大事，他这辈子估计得在里面蹲到死，因为这个，从牢里出来后，他就完全跟着何军武的步子走，从一个只知道斗狠犯罪三进三出的大痞子混成了现在人不敢惹的七哥。 他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何军武，对何军武唯一的儿子何宾比对自己儿子还好，所以听到有人说何宾的朋友在这给欺负了，他不带犹豫的，立马招呼十多个人一窝蜂的赶过来。 大老远的就喊上了：“哪个是何宾的朋友？给谁欺负了！” 张燕喊了一声七哥，走过去小声跟他解释：“我叫张燕，我丈夫叫江涛，他跟何宾是老朋友，他出门做生意的时候，何宾过来交代过，说您本事大，又跟我家离得近，有啥麻烦事解决不了请你帮忙准行！对不起啊七哥，我开始也没想麻烦您，但是这个肉摊老板非说我给的钱是假的，这明显是讹我，这事我要是认了就是怂，以后赶集是个人都敢讹我，关键是我也不愿意背这个名声！” 七哥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何宾打过电话说让他罩个人，叫啥名来着？他当时喝多了脑子不清楚，现在不记得了！ 还是问问何宾吧！ 他掏出小灵通给何宾打了个电话，何宾正好没事干正跟一帮人吹牛，一听是张燕给人欺负了，牛也不吹了，拜托七哥先给解决事，他开着车马上就过去。 七哥挂了电话，态度立马就变和蔼可亲了，笑眯眯的跟张燕说：“燕子是吧，叫啥七哥，你跟何宾是朋友，那就是自个人，跟着何宾叫七叔就是！”既然是何宾的朋友，他自然得给这个面子。 张燕从善如流的喊道：“七叔！” “七叔！”张南也舔着脸蹭过来，张燕又给他腿弯子一脚，把他踢趴下，被七哥的兄弟拉一边去了。 七哥不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具体发生啥事，钱川川早跟他说过了，对张南这怂样自然看不上，反而挺欣赏张燕的干脆利落，甚至对他丈夫江涛都产生了好奇，据他所知，何宾可没几个能上心的朋友，这么想着他笑容更亲切了，问张燕：“你想咋解决？” 围着张燕的人早就跑了，只剩下程燃通跟程燃智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心惊胆战的在旁边站着，刚才七哥说话的时候他们不敢打扰，这会认亲完毕商量收拾他了，俩人吓得脸色发白，点头哈腰的道歉求饶，就差跪地磕头了。 七哥也不搭理他，只等张燕回答。 “七叔，咱是讲道理的不是！”张然说罢从裤兜里掏出三张一百的，递给七哥，大声说道：“这是我剩下的三张一百元人民币，也请在场的各位给个见证，等会从他摊子里找出来一张新一百的要是跟这个连号，并且都是真的，就足以证明这俩兄弟聚众讹人，我也不求别的，别冤枉我，别让人戳我脊梁骨就行！” “那行，就照你说的办！”七哥回头看那俩兄弟，“钱呢？是你们自个交出来还是我去搜？” “七哥，我俩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见七哥不耐烦，程燃通只好孙子似得把昧下那张钱交了出来。 七哥接过钱，跟张燕刚拿出来的三张分开拿着，交给他身边办事的人，让他拿给旁边的人看看，包括其它摊位和商店的老板，包括来赶集的人，结果自然是张燕有理，她的四张钱连着号，并且都是真的！ 关于程燃通讹人的事，大家早就心照不宣，把他当做苍蝇惹不起躲得起，见他这回踢到铁板，多数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有眼色的甚至数落上他们兄弟。 七哥见事情解决了，又把钱还给张燕，交代她以后有事别客气。 张燕接了钱，旁边早有人把她的自行车扶起来，东西也装好绑车子上，张燕把程燃通的五花肉丢到他摊子上，又从另外一家肉摊上割了肉，那家老板见大名鼎鼎的七哥就在旁边陪着，斤两给的足足的，要不是张燕坚持，他就非要免费送了。 张燕非常诚恳的谢过七哥，约了改天请他跟何宾吃饭，留下在边上没人理会一身是伤的张南在那风中凌乱，她很潇洒骑着自行车走了。 至于程燃通兄弟，不用人说，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以后再也不能在这混了！ 28.好吃啊 张燕一直没回来，江奶奶站在院门口不停地往外望，她今个右眼皮一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千万可别出事啊！ 江奶奶使劲揉了揉眼睛，一抬头，正好看见张燕骑着自行车从大路上拐过来。 张燕骑到院门口从车子上下来，江奶奶细细打量她，人没事，可自行车，瓦看着跟被人摔扁一样，车铃也松答答的挂在车把上，她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咋啦燕？是不是在路上摔倒了？还是在外边被人欺负了？” “奶奶，没啥事！”张燕把自行车推进院子停好，使劲往下卸东西。 江奶奶赶忙过来搭把手，很担心的问：“那到底咋回事啊？你看看你不听话，我就说让你搭车去赶集，你非要骑自行车去，要是没啥事车子咋快摔坏了？” 张燕见老太太真着急，东西在地上一摆，站起来跟她解释：“买肉的时候老板非说我给的钱是假的，想讹我，我不认栽，他就把我自行车给摔了，奶奶你别担心，我一点事也没有，何宾一个叔叔在那说话很管用，他帮忙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找麻烦。” 江奶奶拉扯江涛的时候啥事没碰见过，不过这事放她身上没啥，放张燕身上就不一样了，尤其现在江涛不在家，让媳妇在家照顾她一个老婆子，她就得操心操好，不能让张燕出一点事，不然咋跟江涛交代！ 她一脸担心，追问：“真没事了？咱以后赶集他们不会找茬吧？” 张燕不好说何宾的叔叔混道道的，不然江奶奶更担心，就把何宾他爸拿出来说事，人家恁大本事一人，他兄弟难道连这鸡毛蒜皮小事都解决不了？ 江奶奶听到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张燕碰见这槽心事，心累人也累，倒盆水，洗把脸松快松快，跑到厨房拿着早上剩下的大馍啃了起来。 “这孩子，咋吃冷东西？饿坏了吧？我这就给你做饭！” “别啊，奶奶，这都快晌午要来不及了，咱随便吃的，赶紧做包子吧，下午还得带去学校呢！” 江奶奶瞧她脸色不好，直接拍板：“今个不去了，你都累成这样还卖啥包子，就是能挣个金山银山也不准去！” 张燕以前不想出去打工的时候，软磨硬泡李双凤跟张传庆都不同意，说在家耽误挣钱，现在呢，奶奶可倒好，有钱也不让她去挣，张燕心里别特多暖和了。 搂着江奶奶的脖子撒娇：“哎呀奶奶，这不是钱的事，昨个我都答应那帮孩子了，他们没准备其它吃的，等下课了一股脑跑到校门口，我又没在那卖包子，怪不好的！” 江奶奶听到这，才不继续坚持，但也不让她干活，“我来和面剁馅，你就炒炒馅子调调味就行，要是不好听话不好好歇着，今个说啥也不能出去！”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保证听话！” 张燕把江奶奶哄好，俩人热了一点东西，吃罢就开始在灶屋忙活，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大黑突然叫起来，张燕也听到动静，好像有汽车停在外面，她跑出去一看，来人果然是何宾。 何宾之前开车直接去镇上，跟七哥碰了面，知道张燕回来了，他又开着车找过来。 见张燕跟江奶奶正在做包子，他跟着钻进灶屋，江奶奶怕怠慢，请他去堂屋坐着他也不去，就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说要帮忙烧锅。 “宾娃子你要不去堂屋，我给你搬个椅子过来坐，你是客咋能让你烧锅！” “哎呀，奶奶，这算啥呀，我爸坐牢那会，我啥活没干过？烧个锅算啥！你别忙了，我就坐这，这方便，就等着吃奶奶做的包子，天天在外边吃饭吃的要吐了，就想吃家里自个做的东西。” 江奶奶一听他说他爸过牢的事，顿时对他倍感亲切，她虽然不知道何宾他爸具体做啥，但之前跟江涛问过，知道他是从牢里出来，凭本事发了大财，她有时候想儿子，就琢磨何宾他爸，觉得江涛他爸江海也是能干人，以后从牢里出来，也不指望他跟何宾他爸一样发大财，能活得好好的跟正常人一样就行！ 因为这层很难遇到的同病相连之情，江奶奶对何宾可热情了，先是谢谢他帮了张燕大忙，然后追问他会不会有事，直到他再三保证不会有人报复，江奶奶才算彻底放心。 “哎呀，看我！你喜欢吃家里的东西还不容易，奶奶给你拿啊！” 她先从橱柜里边拿了一个盛馍的罩头子，从瓷盆里抓了好多自家炸的丸子、鱼块、酥鸡，又从油膜袋子里抓了撒子、麻叶跟江米果子，装了满满一罩头子递给何宾，叮嘱他：“快吃吧，快吃吧，吃了等会再吃包子，我包的羊油包子你肯定喜欢。” 何宾接过来，哭笑不得，他都要奔三的人了，还被江奶奶当成小孩子看。 不过他也不客气，挨个拿着吃，等江奶奶把馅剁好，他熟练的拿起火柴点火烧小锅，江奶奶先馅炒好羊肉包的馅料，张燕又去炒了五香味的馅料，分两个盆盛好，江奶奶擀皮，张燕包包子。 何宾往大锅里舀了水，开始烧锅，农家灶一共两个锅，小锅炒菜煎东西，大锅蒸馍煮稀饭。 水开了开始蒸包子的时候，张燕一时没事干，掀开坛子看她昨个做的泡菜，白菜跟包菜一两天入味，现在已经一天多的时间，可以吃了。 打开坛子，一股四川泡菜特有的酸辣味道飘到鼻腔里，刺激的她口水都要流出来，咕咚一声咽下去，她再也忍不住，先捞一筷头子放在盘子里，直接用手抓着尝，这一尝就没停住。 何宾问着味口水直流，锅也不烧了，把火棍交给江奶奶，大步走过来，说道：“里面腌的啥闻着就想吃，你看看你多不够意思，我大老远来看你，你一个人吃独食，快给我尝尝！” 盘子里的被张燕几口吃光，她又从坛子里夹了一大筷头，放到盘子里递给他。 “嗯！够味！我在大超市买的韩国泡菜都没这个馋人！好吃好吃！” 当然好吃！ 张燕当时学的据说是人家的祖传秘方，那个时候知识产权意识不强，川妹子看张燕跟她关系好，又跟她家离十万八千里抢不着她家生意，她一时嘴馋做起泡菜的时候就教给张燕了，据说她们家开串串香，串串香味道咋样先不说，就凭这个泡菜味多少人找着去吃，一吃就戒不掉。 何宾觉得好吃的不得了，开头几口还真没觉得辣，后来辣味慢慢在口腔散开，他再吃的时候就嘶嘶直吸气。 但是因为辣的舒服，又带着无法拒绝的酸爽，他嘴巴更馋了，一停下来就口水直流，心痒痒想吃的不得了，他打开橱柜拿了一个冷馒头出来，夺过张燕的筷子给自个夹了好多泡菜，就着馒头继续吃，心里还在琢磨张燕是不是在里头放了罂粟，不然他咋跟上瘾一样呢？ 不过就是放了他也要吃，好吃！ “恁冷的天吃啥冷馒头，等等啊，再等个五分钟包子就出锅了，咱吃热乎的。”江奶奶夺了他的馒头，往他嘴巴里塞了一个面筋丸子。 何宾嘶遛着嘴巴，使劲嚼着丸子咽下去，眼巴巴的等着包子出锅，他也不客气，连着一口气吃了四个，再加上之前吃的零嘴，他实在吃不下了，撑的直打饱嗝。 “哈哈哈哈……好吃吧！”江奶奶很有成就感，在那高兴的炫耀：“我跟你说啊，每个来我家吃包子的都是撑的打嗝！” 张燕从集上回来的时候，已经跟江奶奶吃了东西垫肚子，当时很饿，她一口气吃了很多，可这才多久，蒸个包子的功夫又觉得前胸贴后背，他见何宾吃的香，她站在一旁连吃三个包子才停住嘴巴。 江奶奶把张燕给她买的芝麻糊找出来，冲了开水一人喝一碗，张燕开始准备东西出门。 她把箱子抱到灶屋，往里边装包子，装好盖上盖子，喊何宾跟她一块抬到自行车上绑起。 “别呀，我一个大活人在这呢，要啥自行车啊！我开着送你去，奶奶也去放放风！” 江奶奶眼睛一亮，随后又有点犹豫，不好意思的问：“会不会太麻烦你啊！” “不会！”何宾干脆的笑了一声，说道：“反正我一个人在家，整天都很无聊，我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长住，我爸又整天瞎忙，我妈更忙了黑天白夜麻将不离手，我跟你们出去溜达溜达，还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那宾娃子就麻烦你了！”江奶奶很高兴，跑到屋里换上新买的衣服，还把几乎没背过的老年包背在身上，看上去可洋气了。 张燕把蒸笼里剩的十来个包子装好，还装了有一碗那么多的咸菜，打包好递给何宾让他带回家吃，然后跟何宾把箱子搬上车，江奶奶笑眯眯的被扶到副驾驶位坐好，张燕坐在后座看着箱子。 29.挣钱 这个时候没堵车这回事，一路开出去十几分钟就到了青山中学，一看时间，才4点40分，离学校下课还有半个多小时。 三个人把东西放在校门口不远处的石墩上，站在旁边唠嗑打发时间，五点十五分，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何宾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帮他爸跑跑腿啥的，自个就没做过能说道的事，这会听到铃声那个激动啊，好像是他自个做生意卖包子，然后能发家致富一样，止不住的一脸兴奋，自告奋勇帮忙收钱。 张燕把零钱袋交给他，又把从家里带来的泡菜交给江奶奶。 “奶奶，学生买过包子搭点送给他们，买的少送少点，买的多就送多点，别担心不够，送完为止就行了。” 江奶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些买过包子觉得好吃还想买的，以及昨天没买到今天一定要尝尝的，两批人争先恐后的跑出来，都不用张燕吆喝，他们早打听好了，看见守着大箱子的一个女的，就自发自动的跑过来。 昨天问张燕还来不来的那个小男孩也来了，他跑的最快第一个到，掏了两块钱买了四个包子，江奶奶把刚刚分装在小塑料袋的泡菜递给他。 他接过来，抿了抿嘴唇，小声的问道：“老奶奶，你能不能多给我点这个菜，我买了包子带回家给我妈尝尝，泡菜也想给她带回去尝尝。” 江奶奶正给人装下一份呢，闻言转过头看他，看到他正脸的时候神色恍惚了一下，愣了有好几秒没有说话。 那男孩以为不可以，垂头丧气要离开，江奶奶这才回过神说到：“好的啊，你第一个过来，那就给你多一点，其他人可不行了，买的多才能送的多。” 这群小孩子一个两个的买，架不住人多，下课没半个小时，所有的包子就卖完了，带来的泡菜也全部送了出去。 张燕发现江奶奶的情绪有点低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收好东西，催促何宾快点开车回去。 走了有十分钟，江奶奶一拍大腿，说道：“哎呦，你们看看我这记性，我打算给燕买辆电动车骑来着，她每天骑自行车赶集太累，钱都带出来了刚竟给搞忘了，那啥宾娃子，咱现在去买顺路不顺路？” “顺路是顺路，就是现在太晚人家要关门了，明天咱再去吧，明天我还过来帮忙，反正在家也没事干，就爱吃您们家的饭菜，明个管我饭就行了。” 江奶奶喜出望外，不再客气直接谢过他，还问他：“你还喜欢吃啥菜？明天烧给你吃，哪能光吃包子！” 何宾也不客气，拣了一两样想吃的跟她说，然后又跟张燕讲：“我看你脸色不好，明个别去赶集了，等会你跟我说买啥东西，明天我早点带过来，然后咱们抽空去买辆电动车。” 张燕经江奶奶一提，也觉得有卖电动车的必要，以前用不着不想浪费钱，现在明显用得着，还是买回来吧，以后赶集卖下地都方便，最关键的，要是真想把包子做起来，还真离不了电动车，她这一闲下来人都快废了，这才骑了两天的自行车，就觉得有点撑不住。 张燕递给何宾一百块钱，让他看着买这么多钱的就行，叮嘱他明天早点来。 何宾接过钱塞到钱夹里，接触两年多，他知道张燕两口子都讲意思，不愿意沾人便宜，今个他要是不接这钱，张燕就不会喊他帮忙买菜，这样也好，亲兄弟明算账才能来往的长久！ 第二天，何宾起了个大早。 出门的时候他爸妈刚睡下不久，一个刚从酒场回来，一个刚从麻将场回来，何宾也不管他们，开车跑到农贸市场，又垫了一点钱，买齐了张燕要的肉跟菜，重重的一大堆放进后备箱，他随便吃了点早饭，然后开车去了江庄。 江奶奶把江涛留给她的钱，还有这两年攒的私房钱，全拿出来，一共三千多块钱，递给张燕说：“燕啊，这个钱你拿着，等何宾来了我接东西在家做包子，你俩去城里买一辆电动车回来，以后赶集卖包子就轻省喽！” 张燕给她推回去，“奶奶，都是一家人你还跟我客气啥，我有钱，这个你就留着防老吧！” 江奶奶笑呵呵：“有你跟涛子在呢，我还防啥老？我老以后难不成你们不管我了！” “那你就留着，以后给家里应急！有啥急事要花钱，省的我还要跑到镇上取。” 江奶奶听到这里，才把钱收起来放好。 九点多的时候，何宾到了，把买来的东西搬到厨房，没歇脚直接带着张燕去城里的一家电动车行。 他一个哥们开的店，当初开店的钱还是从他家借的。 生意人眼尖，何宾的车一停在路边，那老板就看见了，特别热情的迎出来，看见张燕还愣了一下，以为是何宾找的小情，张口就喊：“嫂子好！” 何宾走过来给他一脚，骂他：“闭上你的狗嘴，瞎说啥呢！这是我嫂子！我那哥们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媳妇，知道你这样打趣他媳妇，小心他抽死你！” 周思敬，也就是车行老板，假意给自己扇了一巴掌，抱歉道：“瞧我这臭嘴，欠收拾！咱嫂子，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张燕早知道何宾朋友都这德行，她和江涛跟何宾聚餐的时候碰到熟人见识过，而且结婚那天虽然没被闹洞房，可他那些哥们说的比这还不入耳，都是玩笑话，也没啥好生气的。 她笑了笑：“没啥，以后别再认错就行，老板，我打算买辆电动车，何宾说你是他朋友要在你这提，我就跟他过来看看。” “吆！宾哥，哥们这点小生意你还想着呢，走走走，就这感情咋说等会也得搓一顿！” “知道兄弟想着你就行，赶快给挑辆合适的，自己人，钱可不能多要！” 周思敬听罢往前走几步，扶着一辆带脚踏板的电动车说道：“嫂子你看这辆咋样？摩托车样式的，我刚进回来的新货，省城卖的最火就这款，宾哥带来的朋友，成本价，你给一千就成 ！要不先骑骑试试？” “那先试试吧！” 张燕以前会骑电动车，再过将近十年，农村也普及了电动车，几乎家家都有。 她骑了一圈，感觉很不错，决定就买这一辆了，但是这个价太便宜了，老板不会光看面子赔钱吧？ “周老板，你这价太实在，不然往上加点？不能让你赔钱不是！” 周思敬连连保证自个没亏，“就开的成本价，嫂子你知道就行了，可千万要给我保密啊，不然这生意没法做了！” “放心吧，不会乱说的！”张燕掏钱付了，跟何宾打了招呼，直接骑着电动车回家了。 何宾看着她拐了弯，这才转身去周思敬店里坐。 周思敬请他抽支烟，打趣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真没猫腻？你对我亲嫂子也没这样，一直目送到拐弯哈哈哈……” 何宾给他说的脸一沉：“这玩笑不能乱开！往后记住了！” 周思敬以前不知道开过多少荤段子玩笑，也没见何宾生气，今天这样一来他反而更好奇了，蹭过来问：“不说不说，以后保证不说，你跟哥们说说，这哪家的啊？以后见着心里也好有个谱！” 何宾很懒散的躺在摇椅上，抽着烟跟他说：“他男人叫江涛，是我老同学，他没在老家混过，现在在南京做生意，你不认识正常，他上学的时候就跟咱不一样，每逢考试，从来都是第一，一回也没失过前蹄，这一两年就回来发展，瞧着吧，人家出息着呢，以后精神点，可别嘴巴一大就把人得罪了！” 张燕不知道人正背后谈论她们夫妻，骑着电动车一路往家赶，还在路上买了两份炒凉粉带回去当午饭。 到家的时候跟江奶奶一人吃了一份，带着江奶奶去地里溜达一圈，喜的她马上给江涛打电话汇报了一番。 江涛接了电话，暗道自个大意了，明知道燕子在家闲不住，应该早想到买电动车，这下可好！白白让燕骑自行车辛苦几天。 这事算给他提个醒，他在电话里叮嘱张燕，让她抓紧时间安部电话，还让她抽空把煤气灶跟微波炉买回来。 张燕握着电话答应他，保证一定早点点去办，然后挂了电话跟江奶奶回家做包子。 因为今个东西多，包的包子也多，张燕打包了两份包子泡菜，让江奶奶给江解放家送一份，另一份给张梅送去，她现在怀着孩子，约莫会喜欢吃。 换上电动车方便的多，还剩下五百多个包子，张燕一股脑带了出去。 她提前一个小时出门，还放了两个滚烫的盐水瓶在里边保温，路上故意绕远一点穿过几个村庄，慢慢的骑着吆喝，一路上竟也卖掉两百多个，一家幼儿园附近卖的最多，停那十分钟就卖了四十多个。 还剩两百多个，她也不在其它地方吆喝了，骑到青山中学守在门口，还是没半个小时就卖完。 竟然还有学生说她的泡菜好吃，吵着买她的泡菜，要多买点带回家吃，她好言好语的拒绝了，说家里的泡菜暂时只送不卖，把学生们遗憾的跟什么似的。 收好钱，又拐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两颗大白菜跟两颗包菜，回到家把钱交给江奶奶数，她着手把泡菜给腌上。 江奶奶数了两遍，一共卖了二百六十多，扣掉一百块的菜钱，再扣掉油盐酱醋还有家里自个种的东西，那还净赚一百多呢！ 可把她乐坏了，笑的合不拢嘴，把钱理好交给张燕，转身去了小卖部买阴纸，第二天张燕带着包子一走，她就放竹筐里擓着，走到江爷爷地里上坟，点着火烧了纸，坐在那跟江爷爷好一顿念叨。 何宾之后没有再过来，这也正常，江涛不在家，他来一两趟帮帮忙没啥，要是一直来，村里人该说闲话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除了星期天学校放假，张燕也跟着休息一天，其它时候每天都出去卖包子，半个月居然挣了一千大几，比好多劳壮力出门打工一个月挣的都多，江奶奶心里得意啊，又不能跟外人夸张燕，可把她憋坏了。 张燕心里也高兴，小猪长势好，包子生意也做的好，只有一点不足，江涛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 30.孩子？ 今天星期天，学校不上课。 张燕不去卖包子，不过一样休息不了，还有好多事等着她。 先去电信局，安电话的申请已经报上半个月，现在连扯线的动静都没有，张燕等不及，找到负责人送了一包好烟，问他到底咋回事。 “大妹子你就心吧，现在正在排轮子，下一个就是你们村，过几天就有人去扯线！” 就怕他们一直托，给办就成，晚几天就晚几天！ 张燕谢过他，骑着电动车回家，把车放家里，带着钱去赶城。 江涛唠叨过好几次，张燕今个终于有空去买煤气灶煤气罐，店家为了促销，还送她一个炒锅，她拎在手里看看，感觉质量不错，又在店里买了一个微波炉，讨价还价让老板再送她一个煮稀饭的锅。 她买的东西多，没怎么费劲老板就同意了，还按之前说好的帮她送到家。 张燕付了钱，跟老板把东西搬到他的三轮车上，自已也坐在后边，伸手扶着东西。 老板开着机动三轮车，放着喇叭一遍一遍的吆喝：“加煤气吆！免费送货上门，又便宜又实惠加煤气吆！” 张燕给他指着道，一路开到家门口，老板帮忙卸下来又给搬到屋里，因为他兼职下乡加煤气，很热情的留一张名片给张燕，开着车去村里继续溜达生意。 村里不少家使上煤气灶，张燕也买了一个，不至于稀罕引人来看热闹，但是她们家最近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江涛家要发家了。 张梅从家里出来，正好听到有人在提江涛的名字，她就晃悠悠的走过去替张燕听一耳朵，一个大娘正在那眉飞色舞的说道：“看到了没？前段时间买电动车，现在又买煤气灶，我听说他家还在安电话呢！想想前边那婚礼，恁些辆婚车，可真气派！再看看他们交的朋友，私家小汽车都开上了，江涛他媳妇，现在天天出去卖包子，也不知道挣多少钱！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家真要发家啦！” 看见张梅过来，那人还笑笑，很好奇的跟她打听：“二猛媳妇，听说你娘家大哥跟江涛在南京做生意，咋样啊？他们在那边挣的多不多？” “不咋样咧，也就一般般吧。” 一圈人撇嘴，不信她，问话的那人还要再问，张梅很机灵的找借口走了。 她去看看燕子家的煤气灶咋样，要是不错的话，回头她也去买一个。 二猛家在村里中等偏上，不算很富裕，但办完事二猛手里还剩一点，再加上张梅出门几年挣的钱高美霞一分没要全让她带着，还给她陪了不上嫁妆，她手头比较宽松。 张燕正在家里收麦子，面不够用了，喂猪的麦麸子剩的不多，她前几天就淘了三袋小麦，这会晒干收起来，等会去打面。 卖了半个月的包子，把家里的面吃光，又打一次也见了底，用的可真快，这次得多打点！ 张燕把架车子从储物棚里架下来装在轮子上，拖着小麦袋子往架车子上拉，江奶奶正在做晌午饭，她看见张燕吃力，想把火关了出来帮忙，谁知道她刚学会用煤气做饭，还不咋会用反而把火开到最大，大大的火苗窜上来快把锅里的菜烧糊了，她手忙脚乱的调小，往锅里添了一勺水才继续翻炒，这时候张燕已经搬完，她也不用出来帮忙了。 张燕也累到了，一个人把三袋小麦拖到架车上，她直喘粗气，双手叉腰靠在车子上歇气，刚才好像岔筋了，腰眼子有点疼。 她缓过来劲，拉着车子往外走，看见张梅招呼她：“你先进屋坐会，我打了面就回来，今天刚买了灶正好请你吃顿饭。” 张梅有点吃惊：“去打面？三袋子你吃的完吗？” 江奶奶这个时候炒好菜跑出来，喊：“燕，吃了再去啊，都要出锅了都！” 张燕跟她摇摇头，拒绝道：“不了回来再吃吧，这会大家都吃饭，打面那里没人，我到那就能打，回来的快，奶奶你先吃别等我了。” 江奶奶招呼张梅进来，见张燕已经拉着车子往外走，她有点不放心，跟张梅商量：“梅子，菜炒好了，稀饭也在锅里，你饿不得先讲究吃点，我不放心燕跟出去看看，你在家帮忙看会啊！” 家里没院子，小猪一天天长大了，没人看着不放心。 张梅点头答应，催促她赶快去帮忙。 江奶奶迈着小碎步跟上去，在后边给张燕推架车子，两个人很快到了打面的地方，那里果然没人打。 江仲一家在村里给人打好几年的面，最近这两年又卖起猪饲料，生意人要热情一点，他们送走上午打面的一拨人，一家人正在吃饭，看见张燕祖孙俩来了，江仲媳妇吃一半放下碗，出来给他们打面。 张燕跟江奶奶在一旁帮忙，不过打面机声音太大，吵得张燕直不舒服，胸口闷有点喘不上来气。 江仲吃完饭换他媳妇，见张燕直捂胸口，脸色也不好，打好面收了钱，二话不说，把装好的面和麦麸子搬到车上，拉起来送她们回家。 张梅见她们回来，饭也没吃回自己家去了。 江奶奶留不住她，只好作罢，转过身又去谢谢帮忙的江仲，把他也送出去后，赶紧回来招呼张燕：“燕，最近忙可累坏了吧？快躺床上歇歇，我去盛饭给你端过来。” 张燕是真不舒服，腰酸的直不起来，她也不逞强，听从江奶奶安排。 江奶奶盛了一碗稀饭，手一摸，炒好的土豆肉丝已经凉了，才买回来的微波炉张燕没来得及教她，她使不好干脆作罢，开了煤气灶重新热一下，又给张燕煎了两个鸡蛋。 这个时候农村人做饭不讲究，一顿饭也就炒一个菜，分量足足的人多也够吃，像江奶奶这种又去煎鸡蛋的，图省事盛了菜锅也不洗，放了油直接打鸡蛋煎。 张燕打面之前还觉得有点饿，这会一点胃口也没有。 就是有点渴，见江奶奶端着饭菜过来，她坐起身子，后背垫个枕头靠在墙上，先接过稀饭慢慢喝了半碗，把碗递给江奶奶，又接过菜盘子跟馒头，拿着筷子吃起来。 不想吃肉，张燕夹起土豆丝勉强吃了几口，上边摊的鸡蛋闻起来怪怪的，她不怎么想吃！ 江奶奶端着她的稀饭碗，一脸关心的站一旁，催她：“快吃啊，吃了鸡蛋养精神，睡一觉就好了。” 张燕点点头，使劲咽了一口吐沫，把鸡蛋夹起来咬一口，吃到嘴里感觉那股子焦糊味更重了，嚼吧嚼吧咋也咽不下去，呕的一声，反而把之前喝的稀饭都吐出来了。 江奶奶彻底急了，差点转圈圈，把她手里的盘子筷子接过来搁一边，回身扶着她问：“好孩子你咋了？咱去诊所看看去，不行给你吊瓶水！说严重就严重了，别是吃坏肚子了？打老张可就麻烦了！” 张燕吐完一点劲也没有，顺着江奶奶的劲躺下来，她一点也不想动，就想躺会歇歇，现在腰没知觉，都不像自个的了。 “别睡啊，咱去诊所看看，你要是不想动，我扶你到架车子上，我拉你去！”江奶奶急的不得了，这会格外想念江涛，满脑子都是她孙子要是在家就好了。 张燕摇摇头，劝她：“奶奶，别担心，不是打老张，我没拉肚子，就是有点累，可能打面的时候闪到腰了，让我先睡会，睡醒就没事了。” 江奶奶一时没了主意，见她上下眼皮直打架，给她掖了掖被子，说道：“那你睡吧，我在旁边坐着，有啥不舒服一定要喊我！” 张燕点点头，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上辈子的事！ 她被李翔打流产，住在医院的病房里，身边没有其他人，她一个人躺床上，一直听到小孩哭，在她耳边一直哭一直哭的，她现在又听到了，还是那种刚出生的小孩哭声，不过张燕还知道是在做梦，一个劲的安慰自个，别难过别难过，都过去了，你现在过的很好，啥都不用怕了！ 她一直在念叨，突然听到门把手响了，有人在开门！ 抬起头，门果然开了。 江涛走进来，她这会又不觉得奇怪了，还跟他笑。 江涛也笑，手里捧着一团红彤彤的东西，跟她说：“燕，你看，这是咱孩子，长得多可爱！” 张燕低头一看，那红彤彤的正是一团模糊的血肉，那是一个将要成型还未成型的孩子！隐隐有一点江涛的影子。 她一下子难过的喘不上气，心脏咚一下就疼的没知觉了，张燕惨叫一声醒过来。 江奶奶见她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找了条毛巾，正想给她擦呢，就见张燕睁开眼睛，她凑过去问：“咋样？燕，现在好点没有？” 张燕慢慢恢复意识，心脏还在砰砰砰剧烈的跳个不停，她浑身冰凉，出了一身冷汗！ 好点了没？ 睡了一会，腰眼子好像没那么酸了，可是咋会肚子疼？ 张燕摸摸肚子，突然下身涌出来一股热流，她以前失去过两孩子，这种感觉啥时候都是噩梦，张燕浑身僵硬，想起上个月身上来的特别少，当时没当回事，可现在看来不对头了！ 她脑子有点不听使唤，想不起来今天几号，哆嗦着嘴巴问江奶奶：“奶奶，今个几号了？” 江奶奶一头雾水，还是回她：“农历三月初二啊？咋了？” 张燕嗡的一下子就蒙了，这个时候她还记得不能吓到江奶奶，叮嘱她：“奶奶，我有点不舒服，你快去喊我大爷大娘过来，二猛要是在家把他也喊来，快送我去医院，去城里的医院。” 江奶奶见她不停地流虚汗，这时候真给吓坏了，颤抖着往外跑，走到门口还被门坎绊到差点摔了一跤，她稳住身子，一股劲往张梅跟二猛家跑，她家离得近，江奶奶心急如焚，就想早点找到人帮忙。 二猛给人盖房子今天上梁，中午吃了酒席，下午不用干活，这会正在家睡觉，听说后套了衣服就往江涛家跑，张梅叮嘱江奶奶也回家守着，她锁了门去江解放家里请人。 江奶奶走后，张燕给自己垫了一个卫生巾，躺床上不停地深呼吸，告诉自己要稳住，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等她稍微稳点神的时候，二猛飞快的跑进来，“嫂子咋啦？哪不舒服？咱现在就去医院！” “之前不知道自个可能怀孕了，现在有点不对头，已经出血了，赶紧送我去医院，别让奶奶知道，让梅子在家陪着她。” “咋会！”二猛想到江涛不在家，张燕又出了这事，一时间着急的不行，要是真有事，这可咋整啊！ 他听张燕指挥，把张燕放的钱和存折拿出来，背起张燕就往外走，碰到赶回来的江奶奶，劝她回去她也不听，一直跟到大路上，直到张梅跟江解放赶过来，二猛给她打个颜色，让她拦住江奶奶，这才跟江解放轮流背着张燕搭车去了医院。 31.归来 二猛跟江解放把张燕送进医院，挂了妇产科的急诊。 一系列加急的检查化验，最终确诊为宫内怀孕，已妊娠五十多天。 因为张燕小腹疼痛感强烈，并陆续伴有不规则出血，属于比较严重先兆流产，医生开了保胎药，给她打了一针黄体酮，让入院观察。 医生过来查房，张燕六神无主的拉住她问：“医生，现在情况咋样了？求求你，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医院每天那么多生产、流产、打胎的，主治医生见得太多，对这些事早就不敏感，告诉她：“先打针吃药看看，你自己观察见红情况，及时跟我们讲，过两天再查个孕酮和HCG，要是不再出血，孕酮和HCG正常增高，那就还能保住，要是见红止不住，孕酮跟HCG明显下降，那就得赶紧做清宫手术！” 张燕一听清宫就崩溃了：“求你想想办法，咋治疗都行，我不怕受罪不怕花钱，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 “放轻松！放轻松！”医生拉住她的手贴在小腹上，跟她慢慢地说：“母子一体，胎宝宝能感觉到妈妈的情绪，你情绪激动对他不好，坚强一点，放轻松，好好卧床休息就是对他好，上星期有个孕妇比你情况严重，最后保住现在已经出院回家了，你现在信念要坚定，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小宝宝，胎宝宝其实很坚强的，你不怕他也不怕，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真有个万一看开点，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得是！” 张燕谢过医生，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咋能恁大意！要是上个月月经不正常她直接来医院检查，早点主意不就没事了！是她自以为是，全怪她！ 就算以后还有机会，再生的孩子也不是这个了！ 他那么乖，那么安静，她跟江涛一结婚就迫不及待的来家里报到，如果能生下来，不管男女，一定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 娃娃，你一定要坚强，跟妈妈一块挺过去，妈妈不能失去你…… 张燕摸着肚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给自己打气，也给孩子打气！ 江解放作为长辈，刚开始真想唠叨张燕两句，你说你一个当妈的，连自个怀了娃娃都不知道，整天出力干着干那的，真是不知道说她啥好！ 不过他这一路背着张燕过来，看的出来这孩子到底有多担惊受怕，想想她没公公婆婆，老太太年纪大顾不了她，这也不全怪她，他心里就软了，弯下身子跟她说：“燕子，你好好躺着，二猛在这守着你，有事招呼他，我给涛娃子打个电话，你把号码给我讲一下，你都这样了，不管咋说他也得回来一趟。” 问护士借了纸和笔，江解放记下号码，揣兜里去了医院门口的超市，用公用电话给江涛拨了过去。 江涛好几天之后才知道张燕在集上碰到混子被人讹的事情，张燕怕他担心一直没跟他说，何宾倒是知道，不过他哪能打电话过去，那不成邀功了吗，再说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张燕自己会说，哪用得找他多事。 就这样，没一个人告诉他，直到后边几天，江涛从江奶奶嘴里知道何宾来家帮忙啥的，打电话过去谢谢他，俩人一对话，他发现不对劲追问之下才知道的。 结婚八天他就把张燕一个人扔家里陪奶奶，本来就舍不得，再加上她跟奶奶又没处过，两人冷不丁的天天在一块，江涛担心别因为啥小事心里不痛快闹矛盾，他原本打算忙完了一阵子回家看看，结果现在一听说，一点也坐不住了，把手头上最后一批货处理掉，就买了火车票回家。 江解放打过去的时候，江涛已经在火车上了。 张志强一个人在回收站，他收了货刚回来，找来帮忙的大爷下班回自己家，张志强懒得做饭，撕开一袋涪陵榨菜，就着吃了两个冷馒头，听到座机响，他一看是家里的区号，号码也没见过，还以为是他媳妇打过来的，装作没听到继续吃东西。 这两月袁甜甜三天两头打电话，非说要过来，张志强不愿意，俩人就一直在电话里边吵，往往没吵两句，袁甜甜就气得挂电话，过两天重新打再吵再挂，整的现在张志强完全怕了她，连电话都不想接她的。 江解放打了三四个都没人接，他一个慢性子人也给气成驴脾气，骂了几句兔崽子，一个二个都不让他省心。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张志强心烦的不得了，又怕真有啥事，重重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接了。 “喂！” “涛子，我是你大爷！咋才接电话？家里都快急死了，你个兔崽子到底忙啥忙！” 张志强给他吼得一哆嗦，赶紧解释道：“对不起啊大爷，我刚回来，涛子不在，我是志强，张梅她大哥，跟江涛一块干的志强啊，大爷你找江涛啥事？” “志强啊，江涛去哪啦？快喊他回来，燕子出事住医院了，医生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张志强一听就傻眼了，心里骂自个不接电话耽误事，赶紧接着说道：“大爷，江涛已经回家了，他说不放心家里回去看看，今晚上就该下火车了！” “啊？回来了？那他几点到站，我去迎迎他，带他直接来医院！” “他这回做的是晚班车，夜里十一点四十到！” 江解放挂了电话，付了话费回医院。 做完检查的时候食堂已经关门，二猛怕张燕饿着，跟旁边人打听，从外面订了一罐鸡汤，刚才老板送进病房来，里边有半只炖的很烂的老母鸡，张燕坐起来，不知道是她一直在给孩子打气起效果了，还是因为打针吃药的缘故，这会肚子没那么疼了，有好转就是好事！ 她心里好受点，尽量高高兴兴的，差不多吃了半只鸡，还喝了一碗汤，暖烘烘的流到胃里，张燕放下瓦罐躺在床上，想象小娃娃也跟着她一起补充营养，这么一想，竟然真的觉得小肚子也暖烘烘。 江解放进来，见她老老实实吃了不少，夸了一句好孩子，然后高兴的跟她报喜，“燕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涛娃子在火车上今个晚上就到，等会我去接他，你说还真是神了，他咋就突然想回来？偏偏还今个到家呢？” 张燕本来好好的，一听江涛要回来，心里一阵委屈，眼泪也控制不住流出来。 “你看看你，哭啥呢！快憋住，医生说了现在哭对娃不好！”江解放急的不知道咋办，安慰她：“你好好睡觉，我这就去接他，你睡醒了就能见着他。” 二猛从一旁拦住他，说道：“大爷，还是我去吧，这大晚上的我在这不方便，你照顾燕子我去接。” 江解放一向也是，他一个老头子是长辈留着还好说，二猛一个外人在这不合适，俩人都是小年轻，经不住人误会。 这时候大客车已经收班，他也顾不得心疼钱，递给二猛两张一百的，让他赶紧去。 二猛不要，说自己带了，一转身跑出去。 张燕忍住眼泪，开始在心里跟孩子聊天，告诉他爸爸要回来了，妈妈刚才哭是高兴的，你乖点，千万别搞错啦，要高兴，别被我影响的也哭了！ 江解放在旁边转悠一圈，跑病床旁边问：“要不我打个电话回去，让人去喊你娘家妈过来？” 张燕摇摇头，她压根就没想过李双凤过来照顾她，来气她还差不多！ 现在不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时候，张燕简单的说了家里的事，还有那天在集上碰见张南的事，听得江解放直瞪眼！ 她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为啥现在还没来找我闹，反正不联系正好，她要是过来了，我跟家里人再扯以来，别给我气得更不舒服。” 江解放俩儿子俩儿媳妇全部出去打工，留下两个孙子给他们老两口带，大爷一过来，大娘一人照顾俩娃不一定行，张梅在家照顾江奶奶，她一个孕妇，俩人都让人担心！ 张燕不放心，干脆打发江解放回去，“大爷，医院里有护工，你找一个干净实诚的守我一夜，你就打车回家吧！” “请啥护工！我就在这守着，等涛娃子来了再回家！” 江解放说罢，打发张燕睡觉，然后支开医院的陪护床，坐在上边闭目养神。 那边张志强挂掉电话，整个人都要气死了！ 狠狠地往地上跺了几脚，袁甜甜要是在跟前他就直接给她两巴掌，要不是这死婆娘多事，张燕哪用留家里，要是不留家里说不定啥事都没有了！你个死八婆，给我等着！ 张志强心里愧疚死了，他知道江涛年纪大了急着要孩子，他家又没旁的亲人，这个孩子就是传香火苗苗，想想都知道多重要，保不住了一家人不得难受死！ 他找到电话本翻开，赶紧拨个电话出去，让他大姐村里人喊她接电话。 “大姐，你明个赶快去县医院照顾张燕，梅子怀着孕不方便，张燕她妈又那样，我也不指望袁甜甜，大姐我就指望你了，咱对不起她，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张兰立马答应了，娘家啥事她知道的门清，弟弟有今天全凭江涛拉拔，要是张燕孩子真保不住，以后还有啥脸见他们夫妻俩！ 张燕睡醒的时候，江涛就在她旁边守着，一脸的关心。 “哥！”张燕喊了一句就掉眼泪，她也不想哭，可管不住自个！ 江涛趴下来搂着她，低声安稳她：“乖燕，别哭别哭，我现在回来了，啥也别怕啊！” “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我该早点回来的，乖燕别怕啊咱先睡觉，你休息好了娃娃才能休息好，有啥话咱明个再说。” 江解放跟二猛不放心家里，江涛一回来他们就搭车回家了，江涛把陪护床拖到张燕病床旁边，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让她闭着眼睛睡觉。 有江涛在身边，张燕心里踏实，很快就睡着了。 江涛一直失眠，就这么躺，一会着着张燕，一会想想事情，一夜也没睡着。 32.保2住了 张燕醒来的时候早上六点。 江涛扶着她去一趟厕所，刷了牙洗把脸继续躺在床上。 护士进来查房，顺便给她量体温，把体温计的水银柱甩下来，让她夹在胳肢窝，问道：“现在咋样？肚子还疼不疼？有没有出血？” “不咋疼了，刚刚上厕所没见血，卫生巾上也不多，颜色挺深像是昨晚上流的。” 护士记下来，出门继续查房，隔几分钟回来取体温计，叮嘱她：“放松心情，等会把药吃了，下午打一针黄体酮。” 江涛用心记下，又问了护士需要注意的问题，谢过她，很客气的送她出去。 然后回来问张燕：“我去出去买饭，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不一定非去食堂买，想吃哪样我去外面买也行！” “早饭吃啥都行，就是想吃桔子！胃里不舒服想闻闻桔子味。”张燕昨天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就特想吃一口桔子，当是不好意思麻烦人，现在江涛回来了，她心里更想吃一点也忍不住了。 “那你坐着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江涛一口气跑下楼，出了医院买一兜桔子一兜苹果，又到食堂买了一碗鸡肉粥，一碗银耳汤，包子花卷鸡蛋买了一袋，双手拎着往病房走。 一夜没睡，他脑子却清醒的很，就是不敢想孩子的事，一想到有个小家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差一点点就没了，就连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他心里就钝钝的疼，他真是一个混球！让老婆孩子遭这份罪！ 走到病房附近，江涛停下脚步松松表情，努力笑了几次，觉得自己表情还可以，这才把步子迈的轻松一点，带着一脸笑进了屋。 “好吃的来喽！饿坏了吧？” 张燕一眼就瞄到桔子，有点兴奋：“哈哈……好饿好饿！快把桔子给我！” 江涛把东西放床头柜上，打开袋子拿了一个桔子递给她。 张燕接过来剥开，放在鼻子底下使劲闻，吸了好几口气才掰开往嘴里送，江涛一伸胳膊，给她夺走了。 到了嘴边的桔子没了，气得直噘嘴：“你干嘛呀！” “不能吃凉的，我给你烫烫！” 江涛见她孩子气，第一次真心笑出来，也不催她先吃饭，拿出茶缸子倒上热水，把桔子一瓣一瓣的剥了放进热水里烫，过了两分多钟才把茶缸子递给张燕，又给她拿了一双筷子让她趁热吃！ “哥，好酸呐！” 张燕嘴里说酸，还是觉得好吃，一口气吃完，把白开水也喝了好几口，这才觉得开了胃，接过江涛递来的鸡蛋开始吃！ “燕子！我可找着你了，感觉咋样了？” 说话的正是张志强的大姐张兰！ 昨晚上接了张志强的电话，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先捉了一只鸡绑起来，后半夜爬起来杀鸡退毛炖在锅里，打发他老公去商店叫开门买一个保温桶，用热水刷好，装上炖好的鸡汤，抹黑赶上第一班公交车进城。 她光知道张燕在县医院，不知道在哪个病房，跑到护士台问房号，顺便打听张燕啥情况，值班的护士以为她是娘家或者婆家大姐，见她一脸关心就照实跟她说了。 张兰一听，比较危险！还要继续观察才能知道保不保得住孩子！她心里嘎嘣一声，念了好几句老天保佑，希望燕子跟孩子能平平安安，千万别出事啊！ 张燕没想到她会来，不过能来看她总归是开心事，她坐直身子，热情的招呼她进来。 江涛跟张志强一块玩的时候年龄不大，那时候张兰还没结婚，跟她也算熟，一见是她，按着张燕不让她动，自己站起来把张兰迎进屋。 “姐？你咋来啦？快进来坐，还没吃早饭吧，赶紧来吃两口，我这从食堂刚买回来！” “先别管我，快照顾你媳妇，吃啥包子！我怕你们不好买带了鸡汤过来，快点来喝鸡汤，早上杀了炖好的，我一路用衣服包着搂在怀里，现在还热乎着，燕子你趁热吃！” 张兰把保温桶放桌上，舀了一大碗出来递给张燕，问她：“快闻闻香不香？我自己喂得老母鸡货真价实，这种鸡吃了最补，怕你胃口不好，我一点一点把鸡油撕掉，快吃吧，一点也不腻歪！” 都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客气，刚才江涛还说食堂早上没炖鸡，中午一定给她买一只吃，这下也不用中午了，现在就能吃上。 张燕接过来喝了一口，真香！ 她跟张兰说道：“谢谢姐，比昨个在外边订的那家好吃多了！” “那就多吃点，回头我再给你做！” 张兰见张燕吃的香，这才接过江涛递过来的包子啃，后半夜一直忙活到现在，她也饿了，不过再忙都是应该的，谁让她们家欠人家的，回头还得给志强打电话说一下，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他媳，另外得好好对人家两口子，这欠人家的太多，还不完了都！ 张燕住的是二人间，她旁边还有一张病床，三个人吃完饭，好大一会不见旁边人回来，张兰好奇的问：“这旁边人呢？” “我也没见过，听说是一个要生孩子的，住两天不发作，等的不耐烦占了床位回家去了。” “哦，这样啊，也好，你一个人住着清静，那啥，江涛，我在这守着就行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办事去吧！” 江涛把吃掉的东西收拾一下，一直坐在张燕旁边，他自然想守着张燕，现在媳妇最重要！ 张燕放心不下江奶奶，老太太年纪大却不好糊弄，也不知道大爷跟二猛张梅他们能不能劝住她？ 张燕一阵担心，干脆跟着劝：“哥先回家去吧，把东西放家里，跟奶奶好好说，别让她担心，你洗个澡再过来！” 江奶奶昨晚上不愿意睡觉，闹着要去医院，史桂云带着俩孙子留在这陪她，张梅也跟着一块劝，咋也劝不好，还是半夜二猛跟江解放回来，告诉她江涛回来了在医院陪张燕，让她别担心，她才稍微听点劝，吃了点东西躺下睡觉。 结果天没亮又爬起来，非要去医院，张梅二猛跟江解放两口子早过来了，哪敢让她去！ 老太太不愿意了！ 坐在屋里哭：“燕一定出事了，不然为啥不让我去？还骗我说涛子回来了，我就要去看燕，你们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到城里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找！” 江涛到家的时候江奶奶正坐那哭着呢，一屋子人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咋办，看到他跟看到救星一样 ，二猛出来迎一迎他，小声说：“怕奶奶受不住，一直没敢跟她说实话，要不要跟她说还是你决定吧。” 江涛走过去蹲她旁边，江奶奶一把搂住他，哭的更凶了：“涛子 ，我对不起你啊，我没照顾好燕子，也不知道她咋样了！” 老太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说她都难受，也没瞒下去的必要了。 江涛实话跟她说：“奶奶，燕在县医院住院，医生说先兆流产，孩子有危险，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我等会还得去医院，你要是真想去就跟我一块吧！不过到那得听我的，可不能跟刚才这样，不管孩子咋样最难受的是燕，咱得照顾她心情，不能哭也不能乱说话！” 江奶奶被这一棒子砸昏了，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有点六神无主，看着江涛，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去医院。 “去吧去吧！”江解放站一边叮嘱，“涛子你带着你奶一块去，家里别操心，有我跟你大娘在呢，等燕子好透再回来！” 江涛去屋里换一身衣服，把家里钥匙交给江解放，带着江奶奶出门去医院。 张梅也要去，被江涛拒绝了：“你大着肚子去啥去！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别乱跑！” 江奶奶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到医院真的稳得住，一直守在张燕旁边端茶递水，张兰也守在这没回家，反正屋里两张陪护床，她挤一挤，坐着趴着都能睡会。 张兰跟江奶奶一左一右，跟伺候月子一样照顾张燕，张燕因为担心孩子，恨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爱惜自己的不得了，能不动就不动！ 结果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几个人一块被批评了。 “既然没有再出血，适当的走几步！别一直躺着，这样反而不好！” 几个人得了医生的话，才敢放张燕出去遛弯，还回回都得有江涛陪着，生怕她有个万一两个女的招呼不住。 张燕被三个人围着转，心里其实很感念，没想到奶奶那么盼孩子的一个人，来医院一句也没提过孩子的事，反而事事围着她转，她知道老太太不是不担心孩子，毕竟她看到了，老太太大半夜偷偷起来，跪在窗户边上，对着外面不停地磕头，她那么在乎孩子，可还是把自个排在前边，张燕心里感激的很！ 到了住院的第四天，张燕肚子不疼了，也一直没有见红，就是躺了几天身上发酸。 她按照医生说的挂了号，抽血验了孕酮跟HCG。 比上次查的高了很多！ 医生看完单子，恭喜她们：“胚胎发育正常，目前没问题，孕妇可以出院了！头三个月是关键，家里人好好照顾她！” 江涛一直盼着这个结果，真听到了反而有点不敢相信，笑的有点傻！ 张兰站一边，大大的松一口气，保住了就好，保住了就好！ 江奶奶反映最慢，还在那问：“我孙媳妇没事了？孩子保住了？” “是！保住了，你要抱重孙子了！” “咚！” “哎呀，那老太太晕倒了！”门口有人大喊。 还好江涛离得近，很快反应过来接住她，不然摔地上可不得了！ 医生给她唬了一大跳，头上都冒冷汗了，当了那么多年的妇产科大夫，还是第一次碰到给人报喜把人激动晕的！ 3.3.买店 出院回家之后，张燕过上有史以来最清闲的日子。 江涛跟江奶奶生怕她会累着，家里所有活都不让她插手，不光做饭喂猪洗衣服打扫卫生不让做，连盛饭端饭都统统跟她没关系了，要不是医生叮嘱过，说一直躺床上不好，江奶奶恨不能让她一直到生都踏踏实实养着。 可是，天天做事忙活习惯了，一闲下来会发霉的呀！ 张燕想起青山中学的学生们，下课铃一响，一窝蜂的跑出来，一个二个又馋包子又馋泡菜的，还说食堂饭又难吃又贵，提议让她早上也去卖早餐！ 她这几天一直没去，别说早餐了，连晚餐都没给供应上，也不知道那些学生惦不惦记她的包子？ 说起来，这个小生意做的轻省，不用挖空心思整天动脑子，每天还能挣一百多，就这么不干了，还真是舍不得！ 张燕不想放弃，一直围着江涛打转，笑的一脸讨好。 江奶奶出去跟人取经了，她好长时间没带过孩子，怕带不好小娃娃，跑到近门一个有小娃娃的家里，近距离观摩！ 江涛也知道她窝在家无聊，由着她跟，喂完猪洗了手，把张燕拉到堂屋坐下，有些无奈的说道：“说罢，想说啥事？想好了再说，不管用的话说出来，我可要生气！” 张燕嘟起嘴巴：“哥，啥叫不管用的话？那我问你，家里的猪越来越大越来越能吃，上次打的麦麸子是不是快吃完了？咱就多打点面回来吧！我就调调馅，坐那包点包子，等蒸好你带到青山中学卖，我一点都不累，还能多挣点奶粉钱！” 调馅包包子是不累，但禁不住每天都做啊！ 江涛仍旧不同意！ “挣钱的事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养不了家？你别想太多心事，在家好好休息，等过几个月娃娃生下来了，连休息你都没空了，哪还有空做这个！反正不是长久生意，多做这一段时间也没啥大的差别！” 张燕抗议：“咋没差别，差别可大了！俺也是有事业心的人好吧！这天天在家闲着，快长毛了都！难道你这天天在家喂喂猪陪陪我，整天没事干，就不急的慌？” 江涛搂着她，说的情意绵绵：“不急啊，我巴不得一直这样陪着你！”他真的乐在其中，之前把张燕留家里的时候，他就一直盼着，要是能早点守在一起就好了！ 现在梦想成真，又多了一个爱情结晶，他心里不知道有多乐意，巴不得多过一段这样的日子！ 张燕瞅了一眼苹果，江涛立马察觉到了，拿起一个红富士削起皮来，把光溜溜的苹果递给张燕，长长的一根果皮连在一起被他丢到垃圾桶里。 张燕目的没达成，不是很高兴，接过苹果，默默地啃着吃。 不过削皮削的可真好！她就没这技术！ 看了江涛一眼，突然与有荣焉的得意起来，就她哥这样的，干啥都干的特别好，这样的人就是人才呀！在家天天给她当煮夫多屈才，还不如出去做事业！ 张燕自己闲不住，以己度人，了解江涛在家窝着也无聊，她希望江涛不用担心她，不用寸步不离的守在家，想干啥就干啥，她并没有那么脆弱！ 江涛心里差不多有个主意，见她情绪不高，也不再吊着她，问道：“真的不想好好休息？” 有门？张燕眼睛一亮！ “你同意啦？” “能不同意么？你这都跟我唠叨好几天了，不过以后你必须得听话，过段时间给你开个包子铺，再请几个人帮忙，这几天么，就还按你以前那样，骑着电动车往学校送包子，不过不用你插手，我自己能搞定！你承认我做的饭菜比你做的好吃吧？真好好包起包子，不见得比不过你！” 张燕那个兴奋：“那咱们赶紧把麦子淘了，晒干好去打面！” “急啥！我约了何宾，明天晌午请七哥吃饭，好好谢谢他！”江涛想想都一阵后怕，要不是有田七帮忙，就凭张燕一个小丫头，咋也斗不过集上的混混，她怀着孩子万一吃亏出事，那后果真是不敢想！ 七哥这几天正好没事，何宾一约他就出来了，江涛在县城新开的蓝天大酒店定好包间，第二天三个人就相见恨晚的喝了起来。 “七叔，大恩不言谢！小弟我先干为敬，在这好好谢谢您了！”江涛一口干了，货真价实的一杯白酒。 七哥笑眯眯的跟着干杯，夸道：“好家伙，酒量真不错！不过心意到了就行了，接下来咱随意，你跟何宾既然是兄弟，那就是咱自己人，自己人不兴这个，想和多少喝多少，你媳妇怀相不好，还是少喝点，回家好好照顾她们母子俩！” “七叔！您可真疼人！”江涛这句七叔叫的实心实意，如果说之前是感激，那现在就是带点孺慕之情了。 田七哈哈笑：“这就对了，以后孩子出生，别忘了给七叔送红鸡蛋，等着喝你这杯喜酒！” 三个人吃了两个多小时，感情越喝越有。 三个人告别之后，田七给何宾打了一个电话：“我说你小子，交的也不全是狐朋狗友呀！他的事我打听过，这小子有骨气，说话办事也有一套，办事干脆利落，你好好处着，回头开张了，让大帅跟你一块过去，也认识认识！” 现在江涛把家里事接了手，江奶奶有时间跟人唠嗑，不知道听谁说的吃核桃补脑，小孩子生下来聪明，今天江涛出门的时候，她就叮嘱他回来的时候多买点！ 江涛拐到超市，挑最好的核桃买了一兜，又给张燕买了两罐孕妇奶粉，给江奶奶买了老年奶粉。 回到家，张燕正在睡午觉，孕妇觉沉，三点多了还没醒，江奶奶正坐在堂屋门口织毛衣，马上就有重孙子，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做，她织的可带劲了，带着她的毛线和针子，走哪织到哪。 江涛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张燕听见动静醒了，江奶奶接过核桃拿着锤子敲，剥了慢慢的一碗，打算放在张燕的床头，让她饿了的时候慢慢吃。 江涛走进屋小心翼翼的摸着张燕的肚子，贴上去问道：“小娃娃，今天乖不乖呀？有没有长大一点？” 难得见他这么幼稚，张燕捂着嘴巴笑，江涛还以为是自个身上有酒味，怕熏到她们娘俩，赶紧出去刷牙洗脸，在灶屋擦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江涛租房子很顺利，之前第一个买张燕羊肉包子的就是青山中学的老师，他以前不在青山教书，教得是江涛上过的黄村中学，属于最接地气的乡村中学，整个学校毕业一届学生，连三个去上高中的都没有，借过到了江涛那一届可好，那么差的环境，居然出了一个全县前十名，也就是江涛本人！ 有了这么个成绩，虽然辍了学的江涛没出名，班主任黄亮倒是出名了，第二年就被掉到镇上到青山中学教书。 江涛代替张燕卖包子，有一次正好碰到他，到目前为止，江涛还是他最出息的学生，没有之一！ 经常被他挂在嘴皮子上的江涛，就算好多年没见过，还是能认出来，不过，最得意的学生如今在卖包子，黄亮那个心情啊！ 倒不觉得丢人，就是觉得可惜！可惜啊！ 心里惆怅，说啥也得拉着江涛去家里吃饭，一聊起来才知道，人江涛在南京做生意，包子只是替媳妇跑腿的。 他一拍大腿！ “我就说嘛，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娃子咋能出来卖包子！” 说罢他反映过来，尴尬的笑：“那啥，我不是说卖包子不好，就是觉得放你身上屈才了！” 江涛：“我懂！不是我那口子闲不住，现在怀着孕还不消停，非要出来卖包子，我也不想她爬来跑去的辛苦，就想在这旁边找个合适的地方， 你是真的？我们学校有一个老是要掉到县城去了，他在门口有一间门面，原来她老婆开小卖部，现在两口子一块过去，卖出去租出去都愿意！ 你要是真有兴趣，我等会去给你问问， 江涛还没想到有这好事，他不是迷信的人，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娶到张燕好像一直都是啊心想事成，瞌睡来枕头，就比如南京的地，先买了一块当回收站便宜，后来又买的一亩也不费事，现在可好，才想着开包子店，就有门面送上门了 江涛从来都不是犹豫人，既然觉得，立马决定要买这个铺面了，拜托黄老师帮忙问问价格，越快买下来越好， 那老师想在城里买一套房子，像他这种找关系近城里教书的，前途虽然好但是在学校到底排不上资历，很难分到房子，青山中学分给他的住房他只有一半的产权买不了，但是这个门面可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想把这个门面买了凑钱在城里买套大点的房子。 一个想买，一个想买，又有跟两边都很熟的人在中间说和，三天时间久定了下来，江涛花了两万五买下，填的还是张燕的名字。 34.3回忆 张燕真想认真做点事。 不光为了挣钱，就是觉得吧，不管做点啥事都好，能做出来成绩，就特别有成就感，这种满足比单纯的享福还让她开心。 不求当个女强人，她这辈子只求能立起来，关键时候还能护住家里人。 买了青山中学的店铺之后，张燕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只要好好干，赚多少先不说，赔钱总不至于，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她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其实孩子一直是她心中的执念，再加上这次先兆流产的事，张燕真的怕了，刚开始做生意，步入正轨之前她肯定得在店里守着，每天起早贪黑来回跑，万一路上再颠簸，身体受不了咋办？ 生意要做，孩子也要好好养，要不干脆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好了，可关键是谁跟她一块去呢？ 要是喊奶奶在家里，留她一个人不放心，家里喂的十一头猪也怕她应付不来，要是喊江涛留在家里，奶奶陪她在外边，也不知道店里忙起来能不能受得住，就奶奶那性格，不让她干活咋可能！ 张燕去找江涛商量，江涛想留在家里！ “燕，咱这房子太老，采光也不好，之前你省钱不让盖就算了，现在不一样了，马上要有孩子，他长大了没地住不说，在哪看书学习？还有奶奶，她年纪一大把，也该住楼房高兴高兴了！趁这段时间有空，我想赶紧把楼房盖起来，你觉得呢？” 江涛说的是事实，早晚省不掉，趁着现在闲下来，还是早点盖好住进去，也能少件心事。 张燕这回不反对了，“不过，哥，咱是把这个扒了重盖，还是在公路旁边选个地方盖房子？” 江涛有些倾向后者，说道：“在公路旁边盖吧，咱家靠公路旁边有地，连着两亩地挨着，盖了房子剩下的地方种庄稼盖个大猪圈喂猪都可以，以后不用走泥巴路，小孩上学，咱们出去办事，都方便！” “那行吧，今天你卖完包子去黄老师那一趟，问他学校里面有没有空房子可以租，住学校里边安全，实在没有再去村里问。” 自从卖包子的换成江涛以后，黄亮吃包子想付钱都付不出去，老这么白吃白拿他不好意思，后来就不怎么去买了，江涛发现他不来，隔几天就给他送一回。 因为江涛这匹黑马的关系，黄亮一家才从农村跳到镇上，师母本来就喜欢江涛，现在江涛这么会来事，她就更喜欢了，听说江涛要租房子，不等黄亮出口，她直接拍板了！ “还租啥房子，你要是住的时间长我也就不说了，就住几个月还打算租房子，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跟你老师在这，咋也不会让你没地方住，就这么定了，让你奶奶和你媳妇搬到我家来住，正好我一个人无聊有个伴！” 江涛本来就希望张燕跟奶奶在学校住，见黄亮两口子真心实意，就欢欢喜喜答应了，又拜托师母给找一个员工，不拘是村民还是学生家长，只要办事勤快踏实，人干净利落就行！ 葛娴琴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绝对给你们找个好的，对了，今个我就能把房子腾出来，你们啥时候住进来都行！” 这就叫衙门有人好办事，一家子解决两个问题！ 江涛乐悠悠的出了校门，一看时间才六点，因为跟张燕打过招呼，回去的晚也不怕她担心，江涛想了想，到附近的商店用公用电话给何宾拨了过去，问他有没有时间。 何宾就跟开了挂一样，似乎啥时候都有时间，他很干脆的说道：“你要过来？在哪呢？我开车去接你！” “别！你不用开车过来，在老地方等着就行，我大概二十多分钟到！” 挂了电话，江涛拿出钱包付钱，“老板？多少钱？” 校门口的铺面内部消化，老板要不然是学校老师要不然是老师家属，小卖部的老板也不例外，他带黄亮班上的数学课，跟黄亮关系比较好，早听黄亮把江涛夸成一朵花，虽然纳闷他没手机，但听他朋友张口就开车来接，还是不敢小瞧他，毕竟这年头买得起私家车都是厉害的主。 见江涛要付钱，他笑着拒绝：“江涛是吧？啥时候搬过来？没几分钟，算了不要钱！” “快了，过几天就搬，到时候来吃包子呀！” 江涛放一块钱在柜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迅速骑着电动车离开。 到了城里，一见面，何宾就开始跟江涛算账：“燕子住院恁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真是要把我气死，你自己想想，我有啥心事是不是全跟你讲？你倒好！连这个也瞒我，太不够意思了，刚才真不想搭理你！” “别呀！”江涛赶上他，给他赔不是，“哥们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况不好吓都吓死了，后来出院了，还不是第一时间就跟你讲，我可是第一个跟你报喜的！” 何宾一听是第一个，心里一嘚瑟也不生气了，听江涛要买手机，立刻带他去手机大卖场。 熟人开的店，优惠价拿了两部手机，选了两个相邻的号码，一个江涛自己用，一个给张燕用。 何宾问了几遍，好不容易把号码存在手机里，一抬头，就见江涛拿着手机在那哒哒哒哒的存号码，对于他这种只能记住自己手机号码的人，现在只想说一句话：这是谁家孩子，赶紧领走，别让我再看见他！ 为了安慰他受伤的心灵，江涛请他去饭店吃饭，顺便打听在哪能买到电子收银机，他打算卖一个在包子店用。 这样的话，学生们付钱拿票，凭票去领包子，店里有专门收钱的，专门拿包子的，不用摸钱的手拿包子，吃的卫生不说 ，以后收入多少有定数可查，张燕就不用一直守在店里，可以安心回家安胎生孩子。 这个何宾也不清楚，不过他能从别人那问到，保证过几天给江涛买一个送过去。 两人吃过饭，何宾把两箱子水果从车里拿出来，让江涛带回去给张燕吃，江涛电动车上还帮了一个大箱子，哪里拿得下！ 何宾干脆开车送他回去，把电动车卡在后备箱，箱子卸下来跟水果放在后座上。 到了江庄，张燕跟江奶奶还没睡，把温在锅里的饭拿出来给两个人吃，何宾一向喜欢她做的饭，表示撑着也要吃完，走之前还跑到灶屋顺了半坛子泡菜。 葛娴琴跟黄亮商量一下，打算让儿子黄腾夜里住宿舍，把房间让给江涛媳妇住几个月，怕黄腾有意见，还特意买了一只鸡，做了一锅土豆炖鸡慰劳他。 黄腾吃的满嘴流油，他今年刚上初一，在他亲爹带的班里，一天到晚被管着跟坐牢一样，他巴不得有点自由时间，一听就欢天喜地的答应了，见黄亮疑惑的看过来，忙表示给偶像服务，他光荣他骄傲所以他开心！ 说服了儿子，葛娴琴开始考虑介绍谁来帮忙，想来想去，最后跟黄亮商量：“你看程跃他妈咋样？” “可以！”黄亮想了想回答道。 就知道他会同意，葛娴琴笑了一下，“明天你跟程跃说一下，让他回家问问他妈越不愿意，要是愿意就早点过来见见面，其实我也想去呢，全家就靠你一个人的工资，我要是能有点收入咱家日子就轻快了！可是真的张不了口啊，本来就承他的情，现在请人来住几个月，张嘴就跟赖人工作一样，还是算了吧！” 早自习的时候，程跃被班主任黄亮喊出去，他还以为自己为了省钱吃糖水泡馍的事被班主任知道了，要批评他，低着头往外面一站，一句话也不说。 黄亮班上成绩最好的就是他，带了这么多学生，除了江涛之外，就属这个有灵性，黄亮自然很喜欢他，见他没精打采的，笑道：“低头干啥？我又不批评你！找你是有好事呢！” 程跃疑惑的抬起头，猜不出来会是啥事。 “是这样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卖包子的那家，他家要在这开个早餐店，拜托你阿姨帮忙招个人来帮忙，工资一天二十，包吃不包住，你妈愿不愿意来？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下午的自习你不用上了，回家问问你妈，她要是愿意的话，明天下午早点过来，跟老板娘见个面说说话！” 程跃听了一喜，连忙点头表示愿意。 他妈在家给一个小作坊打工，从早累到晚不说，一天才十五块钱，要是能在这边工作，钱多活也干净，关键能离开家不用挨打手气！ 下午上了两节课之后，程跃回到寝室收拾一下东西，飞快的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他也没回家，直接去了王欢干活的地方。 王欢看见他吓了一跳，把他拉一边小声问：“你咋回来了，是不是钱不够用？还是你在学校闯祸了！” “妈你别担心，是好事！”程跃把班主任的话跟她学一遍。 王欢自然高兴，上午完工就骑着自行车去学校，葛娴琴见她过来，给江涛打了一个电话。 下午张燕也过来了，她骑着电动车，江涛骑着自行车带着一箱子包子，买完之后去了黄亮家里，江涛见到王欢的时候愣了一下，觉得有点眼熟。 黄亮请他们坐下，一旁的葛娴琴开始给他们介绍：“这是王欢，家住王庄，旁边是她儿子程跃！” 王欢！ 听到这个名字，江涛脑子里突然浮现很多年前的事情。 七岁那年家里发生大变故，所有的东西包括粮食全部被人拉走，吃的穿的全没了，他饿的睡不着觉，奶奶没办法，带着他去大姑家里去，想借点钱或者借点粮食回来。 可是他们门都没进去，大姑父直接把他们骂出来，大姑牵着她女儿王欢，在屋里站着一声不吭，奶奶拉着他，站在外面问：“玉清，你给说句话！” 大姑真的就只说了一句：“妈，你就当我死了吧！” 奶奶身子晃了一下，拉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大姑，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王欢。 3.5.绿帽子 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的亲人就是大姑，可她家里条件明明不差，硬是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现在他家翻身富裕起来，大姑的女儿却看上去贫穷又苦闷，还阴差阳错的来他家的店里找工作。 呵呵，江涛有些想笑，命运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啥恨不恨的！ 这一点江涛很感激他奶奶，尽管她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女村妇女，可从没给他灌输过记恨这种感情，不抱怨不记恨，努力自强，他这才有机会发展到现在。 可是不记恨不代表就能翻篇，既然一直没来往，那两家继续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也别有交集才好。 江涛一瞬间做了决定，心里不再纠结这件事，在黄亮家坐着说话，却再也没跟他们两口子说招人干活的话。 黄亮跟葛娴琴对视一眼，知道没戏了，话题也不再往这方面引。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江涛借口家里有事，带着张燕离开。 王欢拉着程跃跟在黄亮跟葛娴琴后边送，葛娴琴心里一直在打鼓，自从给两边做了介绍，江涛虽然没表露特别的情绪，但是王欢一直魂不守舍，盯看江涛两口子看，眼神明显不对劲，她顺着往下想，觉得程跃跟江涛长得还真的有点像，这下糟了！ 其实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个，张燕也有些犯嘀咕。 她现在才知道那小男孩叫程跃，之前一直觉得他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刚才站在一起一比较，这孩子长得可不就是有点像江涛！ 她一头雾水，到底咋回事啊？ “别想了，还是我跟你说吧！”出了学校，江涛喊住张燕，俩人把电动车跟自行车停好，江涛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张燕听罢自然自语了一句。 这下把江涛给搞糊涂了，纳闷道：“难道还有啥我不知道的事？你刚才说的怪不得是指哪一件？” “还不是奶奶，最近有孩子转移她注意力还好点，之前她总晃神，现在想想，就是从她跟我卖过包子开始不对劲的，那天王欢的儿子程跃过来买包子，奶奶不一定瞧出他是谁，可看到他应该想起大姑了。” 江涛听罢沉默了一会，随后认真的跟张燕交代：“刚才的事别跟她说，咱先找其他人来干，就当没见过王欢。” “嗯，知道了！” 两个人骑上车子继续赶路，回到家的时候七点多一点，江奶奶怕张燕饿到，赶紧把做好的晚饭热热端出来，还把江涛好一顿埋怨，怪他不知道心疼媳妇怀孕。 张燕站一边帮不上腔，开始跟江奶奶撒娇：“还是奶奶最疼我，奶奶，你才是我亲奶奶吧，我哥是咱家的孙女婿！” 江奶奶给她说的捂着嘴巴大笑，张燕跟江涛也跟着乐，三个人热热闹闹的吃起晚饭。 相比较起来，王欢这边就显得乌云密布了。 从黄亮家出来，她抹了一通眼泪，也不让程跃多问，打发他在学校好好学习，自己骑着二八大杠的老自行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家里大门紧锁着，看来院里没人。 王欢松了一口气，拿出钥匙开门，突然听见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身后呵斥：“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她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弯腰捡起钥匙，开了门让她丈夫先进门，然后锁了门，跟在后头小声回答：“我去学校看跃跃了，在他老师家里说会话，这才回来的晚，对了，跃跃上次月考又考了班级第一，老师跟我表扬他了。” 如果有知情人在场，就会惊讶的发现，王欢他丈夫居然就是在街上讹过张燕的肉贩子程燃通！ 程燃通自从得罪七哥，再也没法在集上混下去，他坑蒙拐骗好吃懒做惯了，给别人打工受不了那份闲气，自己做点生意也不行，租不了摊位不说，他现在已经臭名昭著谁还愿意买他东西！ 他一向挣多少花多少，家里从来没存款，现在又无所事事整日喝酒，全家就指望王欢一天十五块钱的工资，照理说不得对老婆更好一点，可是程燃通偏不！ 为了彰显自个大男子主义的地位，对王欢更差劲了，管她跟管三岁小孩一样，还一不满意就拳打脚踢，今天回家没热乎饭，他一肚子火，正打算找王欢算账，直到听到儿子又考了第一，这才心情好点暂时饶过王欢，不过还是交代她：“以后不准去学校，在家老实干活，旷半天的工少挣半天钱，你是嫌家里钱太多撑死你是吧！以后别去！” 王欢点点头，赶紧躲到厨房，给他下了一碗面条，等他吃饱要睡觉了，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跟他商量：“他爸，我明个想回娘家一趟。” 又不干活？ 程燃通气得坐起来，张口就骂：“你个死娘们聋了？我刚说过好好干活，你就敢给我当耳边风？” 王欢不回答，程燃通纳闷的盯着她看，突然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捏着王欢的嘴巴嘲笑道：“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今天大爷好心提醒你一回，你忘了当年是咋嫁给我的？其实我也不想先睡了你，再把你接回家来直接过日子，还是托你爸的福，他给出的主意，他欠我钱还不起，怕我动手，主动说拿你抵债，怕你不愿意嫁我这个三十多的老光棍，他主动要求，让我先睡了你再说，要不你以为那天你家为啥一个人没有？” 王欢一脸麻木，任由他说！她早知道这件事情，她妈也知道 ，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叮嘱她少回娘家。 程燃通见她无趣，突然觉得没劲，松开手，翻身把她压在身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一把，有些变态的笑道：“我这心里也纳闷呢，你说你该不会是我那好丈母娘偷人生的吧？大家都说我浑，可至少我还知道对咱儿子好，自个都没钱喝酒还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你爸倒好，比我还不是个东西！其实你得谢谢我，要不是我看上你，你不知道在哪个虎窝得着！还能有跃跃这样好的儿子？” 是，一切为了儿子，我要忍！ 王欢强忍着恶心，配合程燃通在她身上动作，他舒服了躺一边睡好，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同意她回娘家。 这是王欢在拳打脚踢下学会的生存法则，程燃通性子古怪，还有性暴力，但是只要让他觉得自己听话，哪怕他冷嘲热讽，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他把人当狗养！ 他自己说的，对待媳妇得跟对待狗一样，不听话的时候就得打，打到听话为止，王欢被打怕了，真怕自个有天比狗还没骨气。 王欢失眠一整夜，听着程燃通刺耳的呼噜声，一直清醒的守到天亮，做了早饭，简单的吃两口，她骑着自行车往娘家赶。 已经两年多没回来，江玉清变化大的让她不敢认。 江玉清没看见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明明才五十出头，看着跟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头发已经花白，全身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还是王欢结婚之后，程燃通对她最新鲜的时候给她妈置办的，现在程跃都十三岁，衣服早就洗的发白，看着不像样子。 王欢喊了一声妈，江玉清赶紧放下衣服，把她领进来，正待说话，王昌福从外边回来。 他眯着小眼睛说道：“吆，稀客，欢子回来了！” “爸！”王欢神色如常的叫了一声，尽管她对王昌福没感情，可在他面前伪装早成了本能。 王昌福莫名其妙的比以前热情好多，还在那打发江玉清：“去，欢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去菜地割把韭菜包饺子给欢子吃。” 江玉清有点不放心，原地站着不动弹。 王欢干笑了一声，说道：“爸，你在屋好好歇着，我跟我妈一块去。” 王昌福脸色阴郁了一下，随即变了笑脸，说道：“割韭菜哪用两个人，你妈不想去你一个人去吧，让你妈在家和面。” 从王欢小时候开始，王昌福对她就不好，曾经一脚把她踹飞十几米远，江玉清不敢放女儿单独跟他在一起，闻言，赶紧打发王欢出去。 王欢拿着镰刀，去菜地割了一把韭菜回来，拿到厨房交给江玉清，然后坐在旁边帮忙。 王昌福一直守在旁边，她没逮着机会问她妈江涛的事，只好先吃饭，随后再多打算。 谁知道江玉清半碗没吃完，就忍不住摸着头说道：“欢子，我有点头疼！” 何止是疼，她觉得头开始变重，有点坚持不住要晕倒的感觉。 王欢去扶她，站起来一晃荡，她也头重的厉害，娘俩对视一眼，暗道糟了！ 江玉清特别生气，指着王昌福质问：“你给我俩下药？” “我也不想的，你俩防贼一样防着我，我只好下药了！” “你想干啥？” 江玉清心慌，扶着王欢往门口走。 “干啥？”王昌福一脸得逞的笑，“你个老菜帮子谁稀罕嚼你，现在有个送上门来的新鲜菜，不啃白不啃！” 俩人头重脚轻，搀扶着往外跑，结果王昌福往前一跨步，一手一个给拽进来，把门从里面一锁，拖着王欢就往里面拉。 王欢挣扎不得，急的大叫：“妈！妈！” 江玉清年纪大了，体质跟不上，她知道很快就会昏过去，那天也是这样晕过去，她才被畜生糟蹋，可闺女要是也着了道，以后可咋活啊，她激动的爬起来，有气无力的骂道：“王昌福，你是畜生！你不是人！那是你闺女啊。” “我呸，给老子带半辈子绿帽子，那个狗杂种！睡老子媳妇，老子还得给他白养闺女，天底下哪有这好事，今个我也爽一回，把他闺女给睡了，也算我没白养她一场！” 36.糊涂 王欢不止一次被王昌福骂做狗杂种，可她问过江玉清，江玉清很绝望的告诉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也就是说，她有一半的可能是王昌福的女儿，被人糟蹋的滋味生不如死，万一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那死也不能瞑目！ 王欢挣扎无果，挨了两巴掌，被王昌福拖到床上，她药效开始发作，全身没力气，死死地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愤恨的盯着王昌福。 既然已经走投无路，那就同归于尽好了！ 趁王昌福脱衣服的时候，她慢慢把手伸进裤兜里，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刀，放在身子下边悄悄打开，这把刀是程燃通用过的，刀尖很锋利，皮糙肉厚的猪都耐不了，何况是人！ 她一脸扭曲的笑着，当初藏这把刀是为了有个万一好自保，没想到会在今天用上！ 王昌福一张老脸布满了得逞的笑容，色眯眯的欺身上来，有些疯狂的说道：“还是细皮嫩肉的好，早该想到这主意，白白便宜了程燃通那个杀猪的！哼哼，你也别怨我，要怨就怨你亲爹，要不是他说话不算话跑的没影，我每月拿着他给的抚养费吃香的喝辣的，守着你这颗摇钱树疼你还来不及，咋会对你不……” 话未说完，他咚的一声倒了下去，江玉清举着锤子僵直几秒，一下子卸了劲，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 “妈！”王欢扔了刀子，从床上滚下来，抱着江玉清失声痛哭。 江玉清抱着失控的女儿，一脸嘲讽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昌福，也许因为幻想这个场景太久了，她居然一点也不慌张，还能不惊不怕的爬过去，看看那畜生到底死了没有。 “妈，他死了吗？接下来咋办？” “没死！先把他绑起来！”江玉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从屋里找出绳子，跟王欢两个人合力把王昌福绑住，捞一件衣服使劲往他嘴巴里塞，怕他吐出来，又用布条勒着嘴巴绕着头绑了两圈。 看着王昌福像死猪一样躺着，俩人再也抵抗不住药劲，相互依偎着睡死过去。 江玉清跟王欢相继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王昌福依然躺地上昏迷。 俩人先松口气，然后心照不宣的犯了难，在动不动手之间摇摆不定，既希望他死掉一了百了，又担心被人查出来躲不开牢狱之灾！ 最后还是江玉清下决心，说道：“欢子，以后你好好过日子，这事交给妈，解决他我就去自首！” 王欢一听她要自首，又有点犹豫了，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她赶紧说道：“妈，我昨个看见江涛了！” 江玉清的脑袋嗡一声像炸开一样，她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谁？” 王欢有点激动，凑近一点说：“是小舅的儿子江涛，我听人说他现在很有本事，咱去求他吧！只要能帮你离婚，以后咱当牛做马报答他！” “可是我没脸呐！”江玉清捂着嘴巴哭了起来，跟女儿解释道：“当初他们犯难，我一点忙也没帮，现在咱犯难了，咋能张的开口求他！” 王欢不想放弃，从小到大她活得都很累，现在终于知道原来她也有人可以靠一靠，她不想错过！ 不管咋样，她都得过去试一试，王欢站起来，态度有些坚决。 “妈，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我就一个人去！你在这等我消息。” 说罢，她转头就往外走，江玉清心里乱糟糟的一团，看着她的背影，咬咬牙说道：“等等，我跟你一块去！” 张燕他们吃罢晚饭，一家三口坐在堂屋看电视，一集电视剧播完，江涛催张燕睡觉，孕妇哪能熬夜！ 他端来一盆洗脚水，让张燕烫脚。 张燕刚把脚伸在盆里，就听见大黑在外面叫起来。 谁呀？这个时候来，大黑还叫的很凶，一听就是陌生人，别是王欢找来了吧？ 其实张燕心里一直放不下，总觉得既然碰见了，王欢应该会找来。 江涛扶着她肩膀，让她老老实实做好，看了一眼江奶奶，默默地抬腿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还泡啥脚！ 张燕双脚随便搓两下，赶紧拿毛巾擦干净，穿上鞋站在堂屋门口往外瞧，外面走过来两个女的，一个看山去像王欢，另外一个怕是从没见过面的大姑了。 江奶奶坐着没动弹，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电视，见她起身才问道：“谁来了？” 张燕头疼的抚了抚额头，走到江奶奶旁边跟她说：“奶奶，你听我跟你讲，你年纪大了不能激动，我怀孕也不能激动，不管发生啥事咱都不能慌，有话慢慢说，好不好？” “到底谁来了？还搞得一套一套的！”江奶奶摇头失笑，扶着椅子站起来。 往外一看，江涛正带着一个年轻媳妇跟一个老太太走过来，待她们走进，江奶奶看到那老太太的模样，彻底愣住。 江玉清也看见了她，几步冲上来，跪在她旁边哭道：“妈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江奶奶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不是说让我当你死了吗？现在又过来干啥！” “妈我知道你怪我，我知道错了，你别恨我，别恨我啊……”江玉清搂着江奶奶的脚脖子，哭的肝肠寸断。 好半天，她才呜呜咽咽的继续说道：“董利民跟我弟做生意，我弟一出事他就跑了，可是妈你知道吗？董利民他不是人呐！王昌福见咱家做生意眼热，他也想插一脚，董利民没看上他，他不但不恼，为了得点好处想办法巴结他，把我迷昏之后放董利民进了屋，我被自个男人放倒送给别人糟蹋，妈！我没脸见人呐！你们都以为董利民看我弟的面子才帮我家，狗屁！出了那事没多久我就怀孕了，王昌福坚决不让打胎，刚开始哄我，说孩子一定是他的，等生下来就换了说法，认定欢子是董利民的孩子，董利民一跑，他少了一笔最大的进账，天天寻我们娘俩的晦气，还不让我们跟娘家接触，要是我敢再跟你们来往，他就把欢子的身世说出去！妈，我不敢，我也没脸见你们！” 江奶奶听得浑身发抖，流着眼泪蹲下来，狠狠地扇了江玉清一巴掌。 骂道：“你是没脸见我们！欢子跟江涛一样大，你被董利民欺负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可你一声不吭，任你弟弟跟这种人来往七年，七年呐！但凡你说一句让你弟有防范，也不至于让那畜生卷着所有的钱跑路，我可怜的涛子为了还债，全县前十名的成绩辍学打工，吃了十几年的苦头没日没夜的干活，快三十了才碰到燕子结上婚，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过来！” 江家出事之后，董利民也跑了，江玉清被王昌福当成出气筒，百般虐待还不允许她跟外人接触，她一直不知道娘家的事，这会听江奶奶说完，痛苦的趴在地上哭，不敢抬头看人。 王欢跪在她旁边，脸上火辣辣的，不光因为她丢人的身世，她觉得姥姥说的对，她也有儿子，她儿子念书也好，换位想想，要是有谁毁了程跃的前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恐怕永远不会原谅，更不会去帮她们！ 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呀！ 她止住哭，有些绝望的说道：“姥姥，我知道现在来求你们，我跟我妈很无耻，可是没办法了呀！今个我去看我妈，王昌福给我们下了药，把我往床上拉，现在被我们打昏绑起来不知道是死是活，要是警察查到了……” 江玉清也想起来这茬，“妈，我就想来看看你。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面，闺女不孝一直没给你养老，以后你别挂念我，下辈子我一定改，一定好好孝顺你！” 江玉清五十多岁，看起来跟七十多的江奶奶差不多大，不用听她说，光看这幅衰老像就知道她吃了好多苦，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以赌气不见她，可听到她这会遭难，还是有点不忍心。 江奶奶恨铁不成钢，真想再打她一巴掌，她担心又生气，不由得压低声音骂道：“你个糊涂虫，脑子不行嘴巴也不行，遇事你会早说啊！” 江玉清跟王欢不敢吭声，在地上跪着也不敢起来。 江奶奶也不去管他们，拉着江涛的手问他：“涛子，刚才你也听到了，现在咋办？” 张燕早就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跟江涛一左一右的扶着江奶奶，看着江涛等他说话。 江涛先走过来把她扶坐下，拿一双棉袜子让她穿，才接话说道：“要是问我，我就说得去自首，不管他死没死，你先去自首，没死就想办法离婚，死了也是正当防卫！” “我去自首，我去自首！”江玉清见江涛肯给她出主意，立马给江奶奶磕了几个头，念念叨叨的站起来往外走。 江涛看的直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一点可怜之处，就是这么一个糊涂人…… 唉！他不想再想下去。 看着越走越远的江玉清，他冲外面喊道：“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去哪，我送你们去！” 摊上这种大事，为求脱身，自然得找人帮忙，江涛掏出手机，给何宾的爸爸何军武打了电话。 原不原谅江玉清是一回事，报复王昌福是另一回事，要是有机会，跑掉的董利民也不能放过！ 32.保住了 张燕醒来的时候早上六点。 江涛扶着她去一趟厕所，刷了牙洗把脸继续躺在床上。 护士进来查房，顺便给她量体温，把体温计的水银柱甩下来，让她夹在胳肢窝，问道：“现在咋样？肚子还疼不疼？有没有出血？” “不咋疼了，刚刚上厕所没见血，卫生巾上也不多，颜色挺深像是昨晚上流的。” 护士记下来，出门继续查房，隔几分钟回来取体温计，叮嘱她：“放松心情，等会把药吃了，下午打一针黄体酮。” 江涛用心记下，又问了护士需要注意的问题，谢过她，很客气的送她出去。 然后回来问张燕：“我去出去买饭，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不一定非去食堂买，想吃哪样我去外面买也行！” “早饭吃啥都行，就是想吃桔子！胃里不舒服想闻闻桔子味。”张燕昨天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就特想吃一口桔子，当是不好意思麻烦人，现在江涛回来了，她心里更想吃一点也忍不住了。 “那你坐着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江涛一口气跑下楼，出了医院买一兜桔子一兜苹果，又到食堂买了一碗鸡肉粥，一碗银耳汤，包子花卷鸡蛋买了一袋，双手拎着往病房走。 一夜没睡，他脑子却清醒的很，就是不敢想孩子的事，一想到有个小家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差一点点就没了，就连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他心里就钝钝的疼，他真是一个混球！让老婆孩子遭这份罪！ 走到病房附近，江涛停下脚步松松表情，努力笑了几次，觉得自己表情还可以，这才把步子迈的轻松一点，带着一脸笑进了屋。 “好吃的来喽！饿坏了吧？” 张燕一眼就瞄到桔子，有点兴奋：“哈哈……好饿好饿！快把桔子给我！” 江涛把东西放床头柜上，打开袋子拿了一个桔子递给她。 张燕接过来剥开，放在鼻子底下使劲闻，吸了好几口气才掰开往嘴里送，江涛一伸胳膊，给她夺走了。 到了嘴边的桔子没了，气得直噘嘴：“你干嘛呀！” “不能吃凉的，我给你烫烫！” 江涛见她孩子气，第一次真心笑出来，也不催她先吃饭，拿出茶缸子倒上热水，把桔子一瓣一瓣的剥了放进热水里烫，过了两分多钟才把茶缸子递给张燕，又给她拿了一双筷子让她趁热吃！ “哥，好酸呐！” 张燕嘴里说酸，还是觉得好吃，一口气吃完，把白开水也喝了好几口，这才觉得开了胃，接过江涛递来的鸡蛋开始吃！ “燕子！我可找着你了，感觉咋样了？” 说话的正是张志强的大姐张兰！ 昨晚上接了张志强的电话，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先捉了一只鸡绑起来，后半夜爬起来杀鸡退毛炖在锅里，打发他老公去商店叫开门买一个保温桶，用热水刷好，装上炖好的鸡汤，抹黑赶上第一班公交车进城。 她光知道张燕在县医院，不知道在哪个病房，跑到护士台问房号，顺便打听张燕啥情况，值班的护士以为她是娘家或者婆家大姐，见她一脸关心就照实跟她说了。 张兰一听，比较危险！还要继续观察才能知道保不保得住孩子！她心里嘎嘣一声，念了好几句老天保佑，希望燕子跟孩子能平平安安，千万别出事啊！ 张燕没想到她会来，不过能来看她总归是开心事，她坐直身子，热情的招呼她进来。 江涛跟张志强一块玩的时候年龄不大，那时候张兰还没结婚，跟她也算熟，一见是她，按着张燕不让她动，自己站起来把张兰迎进屋。 “姐？你咋来啦？快进来坐，还没吃早饭吧，赶紧来吃两口，我这从食堂刚买回来！” “先别管我，快照顾你媳妇，吃啥包子！我怕你们不好买带了鸡汤过来，快点来喝鸡汤，早上杀了炖好的，我一路用衣服包着搂在怀里，现在还热乎着，燕子你趁热吃！” 张兰把保温桶放桌上，舀了一大碗出来递给张燕，问她：“快闻闻香不香？我自己喂得老母鸡货真价实，这种鸡吃了最补，怕你胃口不好，我一点一点把鸡油撕掉，快吃吧，一点也不腻歪！” 都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客气，刚才江涛还说食堂早上没炖鸡，中午一定给她买一只吃，这下也不用中午了，现在就能吃上。 张燕接过来喝了一口，真香！ 她跟张兰说道：“谢谢姐，比昨个在外边订的那家好吃多了！” “那就多吃点，回头我再给你做！” 张兰见张燕吃的香，这才接过江涛递过来的包子啃，后半夜一直忙活到现在，她也饿了，不过再忙都是应该的，谁让她们家欠人家的，回头还得给志强打电话说一下，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他媳，另外得好好对人家两口子，这欠人家的太多，还不完了都！ 张燕住的是二人间，她旁边还有一张病床，三个人吃完饭，好大一会不见旁边人回来，张兰好奇的问：“这旁边人呢？” “我也没见过，听说是一个要生孩子的，住两天不发作，等的不耐烦占了床位回家去了。” “哦，这样啊，也好，你一个人住着清静，那啥，江涛，我在这守着就行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办事去吧！” 江涛把吃掉的东西收拾一下，一直坐在张燕旁边，他自然想守着张燕，现在媳妇最重要！ 张燕放心不下江奶奶，老太太年纪大却不好糊弄，也不知道大爷跟二猛张梅他们能不能劝住她？ 张燕一阵担心，干脆跟着劝：“哥先回家去吧，把东西放家里，跟奶奶好好说，别让她担心，你洗个澡再过来！” 江奶奶昨晚上不愿意睡觉，闹着要去医院，史桂云带着俩孙子留在这陪她，张梅也跟着一块劝，咋也劝不好，还是半夜二猛跟江解放回来，告诉她江涛回来了在医院陪张燕，让她别担心，她才稍微听点劝，吃了点东西躺下睡觉。 结果天没亮又爬起来，非要去医院，张梅二猛跟江解放两口子早过来了，哪敢让她去！ 老太太不愿意了！ 坐在屋里哭：“燕一定出事了，不然为啥不让我去？还骗我说涛子回来了，我就要去看燕，你们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到城里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找！” 江涛到家的时候江奶奶正坐那哭着呢，一屋子人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咋办，看到他跟看到救星一样 ，二猛出来迎一迎他，小声说：“怕奶奶受不住，一直没敢跟她说实话，要不要跟她说还是你决定吧。” 江涛走过去蹲她旁边，江奶奶一把搂住他，哭的更凶了：“涛子 ，我对不起你啊，我没照顾好燕子，也不知道她咋样了！” 老太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说她都难受，也没瞒下去的必要了。 江涛实话跟她说：“奶奶，燕在县医院住院，医生说先兆流产，孩子有危险，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我等会还得去医院，你要是真想去就跟我一块吧！不过到那得听我的，可不能跟刚才这样，不管孩子咋样最难受的是燕，咱得照顾她心情，不能哭也不能乱说话！” 江奶奶被这一棒子砸昏了，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有点六神无主，看着江涛，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去医院。 “去吧去吧！”江解放站一边叮嘱，“涛子你带着你奶一块去，家里别操心，有我跟你大娘在呢，等燕子好透再回来！” 江涛去屋里换一身衣服，把家里钥匙交给江解放，带着江奶奶出门去医院。 张梅也要去，被江涛拒绝了：“你大着肚子去啥去！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别乱跑！” 江奶奶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到医院真的稳得住，一直守在张燕旁边端茶递水，张兰也守在这没回家，反正屋里两张陪护床，她挤一挤，坐着趴着都能睡会。 张兰跟江奶奶一左一右，跟伺候月子一样照顾张燕，张燕因为担心孩子，恨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爱惜自己的不得了，能不动就不动！ 结果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几个人一块被批评了。 “既然没有再出血，适当的走几步！别一直躺着，这样反而不好！” 几个人得了医生的话，才敢放张燕出去遛弯，还回回都得有江涛陪着，生怕她有个万一两个女的招呼不住。 张燕被三个人围着转，心里其实很感念，没想到奶奶那么盼孩子的一个人，来医院一句也没提过孩子的事，反而事事围着她转，她知道老太太不是不担心孩子，毕竟她看到了，老太太大半夜偷偷起来，跪在窗户边上，对着外面不停地磕头，她那么在乎孩子，可还是把自个排在前边，张燕心里感激的很！ 到了住院的第四天，张燕肚子不疼了，也一直没有见红，就是躺了几天身上发酸。 她按照医生说的挂了号，抽血验了孕酮跟HCG。 比上次查的高了很多！ 医生看完单子，恭喜她们：“胚胎发育正常，目前没问题，孕妇可以出院了！头三个月是关键，家里人好好照顾她！” 江涛一直盼着这个结果，真听到了反而有点不敢相信，笑的有点傻！ 张兰站一边，大大的松一口气，保住了就好，保住了就好！ 江奶奶反映最慢，还在那问：“我孙媳妇没事了？孩子保住了？” “是！保住了，你要抱重孙子了！” “咚！” “哎呀，那老太太晕倒了！”门口有人大喊。 还好江涛离得近，很快反应过来接住她，不然摔地上可不得了！ 医生给她唬了一大跳，头上都冒冷汗了，当了那么多年的妇产科大夫，还是第一次碰到给人报喜把人激动晕的！ 33.买店 出院回家之后，张燕过上有史以来最清闲的日子。 江涛跟江奶奶生怕她会累着，家里所有活都不让她插手，不光做饭喂猪洗衣服打扫卫生不让做，连盛饭端饭都统统跟她没关系了，要不是医生叮嘱过，说一直躺床上不好，江奶奶恨不能让她一直到生都踏踏实实养着。 可是，天天做事忙活习惯了，一闲下来会发霉的呀！ 张燕想起青山中学的学生们，下课铃一响，一窝蜂的跑出来，一个二个又馋包子又馋泡菜的，还说食堂饭又难吃又贵，提议让她早上也去卖早餐！ 她这几天一直没去，别说早餐了，连晚餐都没给供应上，也不知道那些学生惦不惦记她的包子？ 说起来，这个小生意做的轻省，不用挖空心思整天动脑子，每天还能挣一百多，就这么不干了，还真是舍不得！ 张燕不想放弃，一直围着江涛打转，笑的一脸讨好。 江奶奶出去跟人取经了，她好长时间没带过孩子，怕带不好小娃娃，跑到近门一个有小娃娃的家里，近距离观摩！ 江涛也知道她窝在家无聊，由着她跟，喂完猪洗了手，把张燕拉到堂屋坐下，有些无奈的说道：“说罢，想说啥事？想好了再说，不管用的话说出来，我可要生气！” 张燕嘟起嘴巴：“哥，啥叫不管用的话？那我问你，家里的猪越来越大越来越能吃，上次打的麦麸子是不是快吃完了？咱就多打点面回来吧！我就调调馅，坐那包点包子，等蒸好你带到青山中学卖，我一点都不累，还能多挣点奶粉钱！” 调馅包包子是不累，但禁不住每天都做啊！ 江涛仍旧不同意！ “挣钱的事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养不了家？你别想太多心事，在家好好休息，等过几个月娃娃生下来了，连休息你都没空了，哪还有空做这个！反正不是长久生意，多做这一段时间也没啥大的差别！” 张燕抗议：“咋没差别，差别可大了！俺也是有事业心的人好吧！这天天在家闲着，快长毛了都！难道你这天天在家喂喂猪陪陪我，整天没事干，就不急的慌？” 江涛搂着她，说的情意绵绵：“不急啊，我巴不得一直这样陪着你！”他真的乐在其中，之前把张燕留家里的时候，他就一直盼着，要是能早点守在一起就好了！ 现在梦想成真，又多了一个爱情结晶，他心里不知道有多乐意，巴不得多过一段这样的日子！ 张燕瞅了一眼苹果，江涛立马察觉到了，拿起一个红富士削起皮来，把光溜溜的苹果递给张燕，长长的一根果皮连在一起被他丢到垃圾桶里。 张燕目的没达成，不是很高兴，接过苹果，默默地啃着吃。 不过削皮削的可真好！她就没这技术！ 看了江涛一眼，突然与有荣焉的得意起来，就她哥这样的，干啥都干的特别好，这样的人就是人才呀！在家天天给她当煮夫多屈才，还不如出去做事业！ 张燕自己闲不住，以己度人，了解江涛在家窝着也无聊，她希望江涛不用担心她，不用寸步不离的守在家，想干啥就干啥，她并没有那么脆弱！ 江涛心里差不多有个主意，见她情绪不高，也不再吊着她，问道：“真的不想好好休息？” 有门？张燕眼睛一亮！ “你同意啦？” “能不同意么？你这都跟我唠叨好几天了，不过以后你必须得听话，过段时间给你开个包子铺，再请几个人帮忙，这几天么，就还按你以前那样，骑着电动车往学校送包子，不过不用你插手，我自己能搞定！你承认我做的饭菜比你做的好吃吧？真好好包起包子，不见得比不过你！” 张燕那个兴奋：“那咱们赶紧把麦子淘了，晒干好去打面！” “急啥！我约了何宾，明天晌午请七哥吃饭，好好谢谢他！”江涛想想都一阵后怕，要不是有田七帮忙，就凭张燕一个小丫头，咋也斗不过集上的混混，她怀着孩子万一吃亏出事，那后果真是不敢想！ 七哥这几天正好没事，何宾一约他就出来了，江涛在县城新开的蓝天大酒店定好包间，第二天三个人就相见恨晚的喝了起来。 “七叔，大恩不言谢！小弟我先干为敬，在这好好谢谢您了！”江涛一口干了，货真价实的一杯白酒。 七哥笑眯眯的跟着干杯，夸道：“好家伙，酒量真不错！不过心意到了就行了，接下来咱随意，你跟何宾既然是兄弟，那就是咱自己人，自己人不兴这个，想和多少喝多少，你媳妇怀相不好，还是少喝点，回家好好照顾她们母子俩！” “七叔！您可真疼人！”江涛这句七叔叫的实心实意，如果说之前是感激，那现在就是带点孺慕之情了。 田七哈哈笑：“这就对了，以后孩子出生，别忘了给七叔送红鸡蛋，等着喝你这杯喜酒！” 三个人吃了两个多小时，感情越喝越有。 三个人告别之后，田七给何宾打了一个电话：“我说你小子，交的也不全是狐朋狗友呀！他的事我打听过，这小子有骨气，说话办事也有一套，办事干脆利落，你好好处着，回头开张了，让大帅跟你一块过去，也认识认识！” 现在江涛把家里事接了手，江奶奶有时间跟人唠嗑，不知道听谁说的吃核桃补脑，小孩子生下来聪明，今天江涛出门的时候，她就叮嘱他回来的时候多买点！ 江涛拐到超市，挑最好的核桃买了一兜，又给张燕买了两罐孕妇奶粉，给江奶奶买了老年奶粉。 回到家，张燕正在睡午觉，孕妇觉沉，三点多了还没醒，江奶奶正坐在堂屋门口织毛衣，马上就有重孙子，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做，她织的可带劲了，带着她的毛线和针子，走哪织到哪。 江涛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张燕听见动静醒了，江奶奶接过核桃拿着锤子敲，剥了慢慢的一碗，打算放在张燕的床头，让她饿了的时候慢慢吃。 江涛走进屋小心翼翼的摸着张燕的肚子，贴上去问道：“小娃娃，今天乖不乖呀？有没有长大一点？” 难得见他这么幼稚，张燕捂着嘴巴笑，江涛还以为是自个身上有酒味，怕熏到她们娘俩，赶紧出去刷牙洗脸，在灶屋擦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江涛租房子很顺利，之前第一个买张燕羊肉包子的就是青山中学的老师，他以前不在青山教书，教得是江涛上过的黄村中学，属于最接地气的乡村中学，整个学校毕业一届学生，连三个去上高中的都没有，借过到了江涛那一届可好，那么差的环境，居然出了一个全县前十名，也就是江涛本人！ 有了这么个成绩，虽然辍了学的江涛没出名，班主任黄亮倒是出名了，第二年就被掉到镇上到青山中学教书。 江涛代替张燕卖包子，有一次正好碰到他，到目前为止，江涛还是他最出息的学生，没有之一！ 经常被他挂在嘴皮子上的江涛，就算好多年没见过，还是能认出来，不过，最得意的学生如今在卖包子，黄亮那个心情啊！ 倒不觉得丢人，就是觉得可惜！可惜啊！ 心里惆怅，说啥也得拉着江涛去家里吃饭，一聊起来才知道，人江涛在南京做生意，包子只是替媳妇跑腿的。 他一拍大腿！ “我就说嘛，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娃子咋能出来卖包子！” 说罢他反映过来，尴尬的笑：“那啥，我不是说卖包子不好，就是觉得放你身上屈才了！” 江涛：“我懂！不是我那口子闲不住，现在怀着孕还不消停，非要出来卖包子，我也不想她爬来跑去的辛苦，就想在这旁边找个合适的地方， 你是真的？我们学校有一个老是要掉到县城去了，他在门口有一间门面，原来她老婆开小卖部，现在两口子一块过去，卖出去租出去都愿意！ 你要是真有兴趣，我等会去给你问问， 江涛还没想到有这好事，他不是迷信的人，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娶到张燕好像一直都是啊心想事成，瞌睡来枕头，就比如南京的地，先买了一块当回收站便宜，后来又买的一亩也不费事，现在可好，才想着开包子店，就有门面送上门了 江涛从来都不是犹豫人，既然觉得，立马决定要买这个铺面了，拜托黄老师帮忙问问价格，越快买下来越好， 那老师想在城里买一套房子，像他这种找关系近城里教书的，前途虽然好但是在学校到底排不上资历，很难分到房子，青山中学分给他的住房他只有一半的产权买不了，但是这个门面可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想把这个门面买了凑钱在城里买套大点的房子。 一个想买，一个想买，又有跟两边都很熟的人在中间说和，三天时间久定了下来，江涛花了两万五买下，填的还是张燕的名字。 35.绿帽子 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的亲人就是大姑，可她家里条件明明不差，硬是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现在他家翻身富裕起来，大姑的女儿却看上去贫穷又苦闷，还阴差阳错的来他家的店里找工作。 呵呵，江涛有些想笑，命运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啥恨不恨的！ 这一点江涛很感激他奶奶，尽管她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女村妇女，可从没给他灌输过记恨这种感情，不抱怨不记恨，努力自强，他这才有机会发展到现在。 可是不记恨不代表就能翻篇，既然一直没来往，那两家继续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也别有交集才好。 江涛一瞬间做了决定，心里不再纠结这件事，在黄亮家坐着说话，却再也没跟他们两口子说招人干活的话。 黄亮跟葛娴琴对视一眼，知道没戏了，话题也不再往这方面引。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江涛借口家里有事，带着张燕离开。 王欢拉着程跃跟在黄亮跟葛娴琴后边送，葛娴琴心里一直在打鼓，自从给两边做了介绍，江涛虽然没表露特别的情绪，但是王欢一直魂不守舍，盯看江涛两口子看，眼神明显不对劲，她顺着往下想，觉得程跃跟江涛长得还真的有点像，这下糟了！ 其实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个，张燕也有些犯嘀咕。 她现在才知道那小男孩叫程跃，之前一直觉得他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刚才站在一起一比较，这孩子长得可不就是有点像江涛！ 她一头雾水，到底咋回事啊？ “别想了，还是我跟你说吧！”出了学校，江涛喊住张燕，俩人把电动车跟自行车停好，江涛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张燕听罢自然自语了一句。 这下把江涛给搞糊涂了，纳闷道：“难道还有啥我不知道的事？你刚才说的怪不得是指哪一件？” “还不是奶奶，最近有孩子转移她注意力还好点，之前她总晃神，现在想想，就是从她跟我卖过包子开始不对劲的，那天王欢的儿子程跃过来买包子，奶奶不一定瞧出他是谁，可看到他应该想起大姑了。” 江涛听罢沉默了一会，随后认真的跟张燕交代：“刚才的事别跟她说，咱先找其他人来干，就当没见过王欢。” “嗯，知道了！” 两个人骑上车子继续赶路，回到家的时候七点多一点，江奶奶怕张燕饿到，赶紧把做好的晚饭热热端出来，还把江涛好一顿埋怨，怪他不知道心疼媳妇怀孕。 张燕站一边帮不上腔，开始跟江奶奶撒娇：“还是奶奶最疼我，奶奶，你才是我亲奶奶吧，我哥是咱家的孙女婿！” 江奶奶给她说的捂着嘴巴大笑，张燕跟江涛也跟着乐，三个人热热闹闹的吃起晚饭。 相比较起来，王欢这边就显得乌云密布了。 从黄亮家出来，她抹了一通眼泪，也不让程跃多问，打发他在学校好好学习，自己骑着二八大杠的老自行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家里大门紧锁着，看来院里没人。 王欢松了一口气，拿出钥匙开门，突然听见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身后呵斥：“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她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弯腰捡起钥匙，开了门让她丈夫先进门，然后锁了门，跟在后头小声回答：“我去学校看跃跃了，在他老师家里说会话，这才回来的晚，对了，跃跃上次月考又考了班级第一，老师跟我表扬他了。” 如果有知情人在场，就会惊讶的发现，王欢他丈夫居然就是在街上讹过张燕的肉贩子程燃通！ 程燃通自从得罪七哥，再也没法在集上混下去，他坑蒙拐骗好吃懒做惯了，给别人打工受不了那份闲气，自己做点生意也不行，租不了摊位不说，他现在已经臭名昭著谁还愿意买他东西！ 他一向挣多少花多少，家里从来没存款，现在又无所事事整日喝酒，全家就指望王欢一天十五块钱的工资，照理说不得对老婆更好一点，可是程燃通偏不！ 为了彰显自个大男子主义的地位，对王欢更差劲了，管她跟管三岁小孩一样，还一不满意就拳打脚踢，今天回家没热乎饭，他一肚子火，正打算找王欢算账，直到听到儿子又考了第一，这才心情好点暂时饶过王欢，不过还是交代她：“以后不准去学校，在家老实干活，旷半天的工少挣半天钱，你是嫌家里钱太多撑死你是吧！以后别去！” 王欢点点头，赶紧躲到厨房，给他下了一碗面条，等他吃饱要睡觉了，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跟他商量：“他爸，我明个想回娘家一趟。” 又不干活？ 程燃通气得坐起来，张口就骂：“你个死娘们聋了？我刚说过好好干活，你就敢给我当耳边风？” 王欢不回答，程燃通纳闷的盯着她看，突然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捏着王欢的嘴巴嘲笑道：“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今天大爷好心提醒你一回，你忘了当年是咋嫁给我的？其实我也不想先睡了你，再把你接回家来直接过日子，还是托你爸的福，他给出的主意，他欠我钱还不起，怕我动手，主动说拿你抵债，怕你不愿意嫁我这个三十多的老光棍，他主动要求，让我先睡了你再说，要不你以为那天你家为啥一个人没有？” 王欢一脸麻木，任由他说！她早知道这件事情，她妈也知道 ，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叮嘱她少回娘家。 程燃通见她无趣，突然觉得没劲，松开手，翻身把她压在身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一把，有些变态的笑道：“我这心里也纳闷呢，你说你该不会是我那好丈母娘偷人生的吧？大家都说我浑，可至少我还知道对咱儿子好，自个都没钱喝酒还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你爸倒好，比我还不是个东西！其实你得谢谢我，要不是我看上你，你不知道在哪个虎窝得着！还能有跃跃这样好的儿子？” 是，一切为了儿子，我要忍！ 王欢强忍着恶心，配合程燃通在她身上动作，他舒服了躺一边睡好，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同意她回娘家。 这是王欢在拳打脚踢下学会的生存法则，程燃通性子古怪，还有性暴力，但是只要让他觉得自己听话，哪怕他冷嘲热讽，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他把人当狗养！ 他自己说的，对待媳妇得跟对待狗一样，不听话的时候就得打，打到听话为止，王欢被打怕了，真怕自个有天比狗还没骨气。 王欢失眠一整夜，听着程燃通刺耳的呼噜声，一直清醒的守到天亮，做了早饭，简单的吃两口，她骑着自行车往娘家赶。 已经两年多没回来，江玉清变化大的让她不敢认。 江玉清没看见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明明才五十出头，看着跟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头发已经花白，全身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还是王欢结婚之后，程燃通对她最新鲜的时候给她妈置办的，现在程跃都十三岁，衣服早就洗的发白，看着不像样子。 王欢喊了一声妈，江玉清赶紧放下衣服，把她领进来，正待说话，王昌福从外边回来。 他眯着小眼睛说道：“吆，稀客，欢子回来了！” “爸！”王欢神色如常的叫了一声，尽管她对王昌福没感情，可在他面前伪装早成了本能。 王昌福莫名其妙的比以前热情好多，还在那打发江玉清：“去，欢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去菜地割把韭菜包饺子给欢子吃。” 江玉清有点不放心，原地站着不动弹。 王欢干笑了一声，说道：“爸，你在屋好好歇着，我跟我妈一块去。” 王昌福脸色阴郁了一下，随即变了笑脸，说道：“割韭菜哪用两个人，你妈不想去你一个人去吧，让你妈在家和面。” 从王欢小时候开始，王昌福对她就不好，曾经一脚把她踹飞十几米远，江玉清不敢放女儿单独跟他在一起，闻言，赶紧打发王欢出去。 王欢拿着镰刀，去菜地割了一把韭菜回来，拿到厨房交给江玉清，然后坐在旁边帮忙。 王昌福一直守在旁边，她没逮着机会问她妈江涛的事，只好先吃饭，随后再多打算。 谁知道江玉清半碗没吃完，就忍不住摸着头说道：“欢子，我有点头疼！” 何止是疼，她觉得头开始变重，有点坚持不住要晕倒的感觉。 王欢去扶她，站起来一晃荡，她也头重的厉害，娘俩对视一眼，暗道糟了！ 江玉清特别生气，指着王昌福质问：“你给我俩下药？” “我也不想的，你俩防贼一样防着我，我只好下药了！” “你想干啥？” 江玉清心慌，扶着王欢往门口走。 “干啥？”王昌福一脸得逞的笑，“你个老菜帮子谁稀罕嚼你，现在有个送上门来的新鲜菜，不啃白不啃！” 俩人头重脚轻，搀扶着往外跑，结果王昌福往前一跨步，一手一个给拽进来，把门从里面一锁，拖着王欢就往里面拉。 王欢挣扎不得，急的大叫：“妈！妈！” 江玉清年纪大了，体质跟不上，她知道很快就会昏过去，那天也是这样晕过去，她才被畜生糟蹋，可闺女要是也着了道，以后可咋活啊，她激动的爬起来，有气无力的骂道：“王昌福，你是畜生！你不是人！那是你闺女啊。” “我呸，给老子带半辈子绿帽子，那个狗杂种！睡老子媳妇，老子还得给他白养闺女，天底下哪有这好事，今个我也爽一回，把他闺女给睡了，也算我没白养她一场！” 37.旺夫 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王昌福没有死！ 那么江玉清就没杀人，所谓的自首根本就谈不上，她被拘留两天就给放了出来，但是王昌福不一样，自从他被关押在派出所，一直都没能出来。 因为，江玉清跟王欢把他给告了！ 江玉清对两个儿子早死了心，他们才不管她当初是不是自愿，觉得她给王昌福带了绿帽子，她就是下贱，从来没给过她好脸，嫌弃她不说甚至还帮过王昌福欺负她，俩人还不约而同的一结婚就分家，带着媳妇单过，主要还是不想跟她生活在一起，怕媳妇知道真相看不起他们。 可现在不光她们媳妇知道，全村人都知道了！ 俩儿子打工来不及回来，俩儿媳妇留在家里一人带一个孩子，出事之后，结伴抱着孩子来找过她，让她撤诉，威胁她不撤诉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不跟她儿子过了！ 她们以为能吓到江玉清，哪里又知道，江玉清早不把那俩人当成自己孩子，唯一怕的就是会连累王欢，怕她以后没法做人。 王欢却受够了，不想再去管外人的闲言碎语，再说，就她男人那样，没发生这些事她也没名声可言，能脱离王昌福的魔抓，付出多大代价都值得！ 既然王欢同意，江玉清再也没有犹豫，把王昌福告上了法庭，并且起诉离婚。 人证没有，但是物证充足，下了药的饭菜、从屋里搜出来的**、王昌福留在**包上的指纹，这些都让王昌福无法脱罪，在随后的审问中，他终于一五一十的招了。 王昌福先配合他人**自己妻子，长期对妻子实施家庭暴力并虐待女儿，这简直就是人渣！ 开庭那天很顺利，法官叛定离婚，并判处王昌福三年有期徒刑。 所有人都不满意这个判决，才三年的有期徒刑，真是太便宜他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 王昌福两次协助他人强/奸，都已错过诉讼时效，能让他判罪的只有这一次的强/奸未遂！ 江玉清很后悔，要是早点告他就好了，至少欢子不会再受罪能嫁个好人，可是，说啥都晚了啊！ 她抱着搀扶她的王欢，站在法院门口痛哭流涕。 程燃通跟在她们后边献殷勤，江玉清之前没地去，被他接到家里住，现在离婚了，以后住哪更是个问题！ 江涛一直没开口留人，江玉清急的不得了，她特别想回娘家生活，下地做饭洗衣服干重活，这些她都可以，她以后一定好好孝顺老母亲，好好帮忙带孩子，可是江涛就是不开口。 程燃通观察了一会，很有眼色走过来，一连串的表孝心，要把江玉清接到自己家里住。 江玉清没有第二个选择，只好跟着王欢和程燃通回了程家庄。 张燕跟江奶奶并没有出庭，江涛不同意她们过去，一个习惯听孙子的，另一个是肚子开始大起来的孕妇，俩人自然听话，老老实实守在店里等结果。 出了法院，跟江玉清告别后，江涛赶紧给张燕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去请何军武父子吃饭，得好好谢谢他们帮忙。 国家管的越来越严，混黑已经不再好混，何军武也感觉到放高利贷的前景不乐观，怕有天再折在里面，他不准备让儿子走这条路，一直找机会想把他引向其它的路，吃饭的时候，就问起江涛：“听何宾说，你要留家里发展了？” 江涛一脸憧憬，笑道：“是啊，以后就留家里不出去，在外面打拼十几年，是时候回来了。” “那以后有啥打算？”也不等江涛回答，他哈哈笑了一声，指着何宾一脸嫌弃的说：“何宾打小就笨，肚子里还没两三个主意，整天闲着没事干，以后让他跟你混给你打下手算了！” 何宾扶着梯子就上，接着说道：“是啊江涛，不管你打算干啥，带着我一块干吧！” 江涛还不至于一听就当真，顺着往下使劲夸何宾，何宾没不好意思，他爸更是心花怒放，儿子虽然没到他期望，可不会真心希望有人跟他一起贬何宾。 江涛随后又说道：“反正叔跟何宾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俩说实话，我想在家里盖栋房子，先把架子拉起来，这几年一直在工地跑，接触的多也有点想法，以后还干这一行，先承包村镇楼房盖盖，以后的安排看发展再说！” 这个时候的房地产市场一般，很少有人看的出以后光明远大的前景，何军武还在思考，何宾却没考虑那么多，一门心思要跟江涛一块干，嚷嚷道：“我都等你好几年，好容易你回来发展，不管你做啥，反正得带我一起干！” 到了最后，何宾居然喝多了，江涛不敢让他送，更不敢劳动何军武，自己打了一辆车，带着打包的食物回了江庄。 江解放最近在帮着江涛看家，吃了晚饭看会电视，现在正躺床上发呆，今天开庭，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 大黑呜呜呜的撒娇，江解放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子就跑出去，问道：“咋样？离了吗？那王八蛋判了多少年？” “离了，判了三年，王欢把她接家里养老。”江涛把带回来的饭菜交给他，让他热了明天吃。 江解放接过放到灶屋的橱柜里，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江涛比他注意多，他都不提把玉清接回来，他还是别劝了。 江涛坐屋里歇歇脚，见江解放回来，跟他说道：“叔，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婶子在家一个人带俩孩子也累，很快就好了，再过一个月猪出圈就好了。” 江解放摆摆手，说：“不急不急，辛苦啥，给你在这看家，就喂喂猪，咋也不会累着，正好给我躲个懒！” 江解放有些困了，跟江涛打了招呼，脱了鞋子倒头就睡。 关系越铁的人，聚餐的时候越不会灌酒，何宾知道江涛没酒瘾，没劝他喝多少酒，但江涛还是怕留有味道，回头熏到张燕跟孩子，他去灶屋烧了一壶水，提到院子里兑了一盆温水，冲了澡换上一身衣服，这才钻到被窝里睡觉。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床去了店里。 包子店要开张的时候，张燕跟江奶奶搬到学校住，本打算贴招工启事，打算在学校旁边的村里招人，谁想到葛娴琴犹豫再三毛遂自荐。 这当然好！ 以后她不在店里，有熟人能帮忙开着店总比招不认识的人放心些，张燕热烈欢迎她加入进来，怕忙不过来，随后又招了一个，四个人打理包子店。 选在星期一正式开张，到现在也没太长时间，生意已经完全步入正轨，不光学校里的学生早餐晚餐在这吃，学校里的老师跟家属，旁边村子里的村民，不想做饭的时候也来吃，尤其是小孩子，好多以前喊着要吃零食，现在都攒钱到这来买包子。 不过，程跃自从知道跟江涛的亲戚关系，一次也没来过。 他比以前孤僻很多，纸包不住火，家里的事情老师同学都知道了，上初中的学生已经懂事，还不至于当面嘲笑他，可背地里议论总免不了，他不想接触这些，最近独来独往，不跟人玩，一有时间就花在学习上，成绩倒是没拉下。 葛娴琴来店里上班的时候跟张燕和江奶奶说了，张燕不好接话，江奶奶也没啃声，不过到底上了心一直忘不了这事，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江涛没有完成学业，现在程跃又摊上这事，不做点啥她心里过不去。 跟张燕好好唠了一通，张燕找程跃谈了一次话，江奶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听葛娴琴说，程跃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江奶奶放了心，拍板道：“既然这样，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再管他们家的事了。” 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别说不来往的女儿跟一手带大的孙子了，地位肯定没得比！ 如果江玉清只是跟他们断绝关系不来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江奶奶心里有气但还不至于不原谅她，可是江玉清一直知道董利民不是好鸟，任由弟弟跟这种人接触，几年都没有提醒一句，再联想到江涛吃过的苦，江奶奶怎样都没办法原谅江玉清。 江玉清被江奶奶骂做糊涂，她也是真糊涂，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当初怕丢人选择隐瞒间接害了侄子，所以她不愿再做让江奶奶伤心的事，感觉到江涛不喜欢她，尽管特别想回娘家，还是忍住没回去，开始跟王欢一块上工，一人一天十五，两人每天挣三十，这种轻松的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王欢也一样，不光她妈从狼窝里出来，就连程燃通都变了一个样，再也没在家里耍混，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相信程燃通改邪归正，可程燃通好颜悦色到底给她壮了胆子，她抽个空问他到底咋回事。 咋回事？ 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程燃通说到底只有一个横字，碰到跺脚都能让地抖一抖的田七，他不敢得罪，又因为田七帮着张燕，他以前虽然也暗测测的想过她倒大霉，可自从知道张燕是自家亲戚之后，他就立马改了主意，希望她越来越好。 这个时候他还有点脑子，知道过去求惹人厌不说，更不会得到好结果，所以就从丈母娘和王欢这下手。 跟王欢结婚十几年，王欢从来没跟舅舅家来往过，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是不怕，老太太现在还在，不会不管自己亲闺女，江涛之前也出手帮了忙，只要坚持，等她们一家和好，能让王欢跟江玉清帮他说好话，不愁以后没出路，哪怕江涛跟张燕不帮忙，跟七哥说一声罩着他一下也好啊，只要给他一个机会，飞黄腾达就不远了！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程燃通开始约束自己，就算外人笑话他家的事，他也不会跟以前一样把气撒到王欢身上，这一转变，除了他的亲弟跟狐朋狗友不适应意外，江玉清、王欢以及程跃倒是开心的很。 尽管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但是家里头从来也没怎么和乐过，程跃慢慢走出心理阴影，见到张燕跟江奶奶不再低着头避开，打招呼喊舅妈和太太，张燕跟江奶奶大方的答应，他不定啥时候去买包子的时候，也会不收他钱还多给他拿一个，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处着，也挺轻松的。 江奶奶不再关心其它事，把精力全放在张燕身上，给她做好吃的补身子，在店里看着她不让她干活，所以张燕肚子挺的越来越大的时候，她身上的肉也多了起来。 不过跟着一起多起来的还有她的钱包，以前从家里带包子来学校卖的不算，就她们搬过来到现在，才三个月的时间，扣掉成本扣掉工人工资，张燕手里净剩一万三！ 这才多长时间啊，买店的本钱就回来一半了，现在的房价这么便宜，要是能趁机多挣点，能多买几个店铺就好了！ 可惜这也就是想想，目前孩子最重要，先顾好这一个店里的生意，等生了孩子带大点再想其它的事吧。 张燕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家里的猪也越长越大，到了要出圈的时候，这可是大事，尤其是现在猪肉价格涨价了，江奶奶心里高兴又得意，跟江涛打了招呼，特意选在星期天让人来收猪，她也要赶回家帮忙。 村里人见她回来，好一顿夸，还有她家要出栏的猪，让人羡慕嫉妒，瞧瞧人家这运道，真是不能比啊！ 张燕刚怀上的时候住院保胎，这么大动静村里人自然都知道了，当时以为她保不住，谁知道现在孩子好好的，生意也做的好好的，家里正在盖楼房，喂的猪也卖了个好价格，这拉出来一说才发现，真是不得了啊！ 有人说她命好旺夫，也有人说她肚子里的娃命好，没出生就旺家。 说到孩子，有人开始兴致勃勃的给张燕算日子，还有人按照清宫表帮她推断是男是女。 二猛的嫂子也站在旁边凑热闹，她刚生完孩子没两年，见她们掰着手指头算，噗嗤一声笑了，在旁边建议道：“奶奶，你孙媳妇现在怀孕六个月，去医院打个B超，一照就能看出男女，你抽空带她去看看呗！” 38.卖猪 “看那个干啥！男娃女娃都一样，反正我都喜欢！” 这话说的多漂亮！ 但是江奶奶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并不是！她一直好奇孩子的性别，从张燕怀上之后就开始瞎猜，现在听说B超照的准，就有点坐不住了。 到底是男是女呢？她想想张燕的肚形，感觉像是女娃，但是再想想清宫表，按照表上说的是男娃，哎呀！也不知道哪个能作准！ 她在那东想西想的功夫，江涛已经把家里的猪全卖了，原本买回来打算养着下猪崽的母猪也给卖掉了，家里越来越忙，以后还有孩子要照顾，哪有时间喂猪！ 收猪的开车过来，随车带着磅，他怕江涛把猪提前喂饱了压秤，故意磨磨唧唧，想多等会等猪拉了再过磅，现在一斤猪肉涨了好几块钱，实在是太贵了，这十一头猪也不知道咋喂的，个个肥头大耳，一看就特别能吃，要是再让主人给喂饱了，他把猪肠子里的大粪当成猪肉算钱，那不是亏大了！ 结果等了好大一会，便是没拉，猪倒是饿的乱拱！ 收猪的那人知道自己多心，下意识去看江涛，但愿他没发现自个的心思。 江涛没说话，继续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喝茶，扯着嘴角跟他冷笑一声。 糟了，小聪明被人发现了！ 这多丢人呐！他心里一慌，也不到处乱晃了，大步走过来道歉说好话，见江涛跟刚才一样，还是不冷不热的，这才明白过来，感情人家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打算，怪不得倒杯水搬个椅子慢慢的喝！ 白白给人看了半天猴戏，他不好意思再啰嗦，讪讪的使唤带来的人，挨个把猪过了磅。 算好价钱，把钱付给江涛，立马打招呼灰溜溜的走人。 江涛把钱揣兜里，锁上门，骑自行车送江奶奶回学校，顺带把钱存了。 江奶奶琢磨两个多小时，越来越不知道张燕肚子里的是男娃还是女娃了，有些不确定的问江涛：“村里人都去照B超，连梅子都去了，不然咱也去照照？” 江涛冷不丁一听，车把差点都歪了，他赶紧扶好握紧点，虽然背对着江奶奶，知道她看不到自己表情，还是一脸严肃的说道：“算了吧！以后别提这事，好不容易才保住，男娃也好女娃也罢，难道咱家还能不好好宝贝着？” “我没这个意思啊！”江奶奶坐在后车座上，一手抓着江涛的衣服，一手抓耳挠腮，不知道咋给自己解释，嗯了几声，最后小声的说：“你别跟燕说啊，她要是多想就糟糕了，我没那意思，还有三个月到日子，我这心里慌的很！” 江涛心里也慌，不过一直没表现给她们看罢了，跟江奶奶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校门口。 店里门开着，张燕正挺着肚子收拾东西，江奶奶回家的时候张燕没跟着回去，主要是怀孕怀的很累，她不想来回折腾，再加上今天星期天，趁有空多做几坛泡菜，店里要用，还得给田七和何宾家各送一坛。 “你咋不听劝！又开始干活！”江涛快速停好车子，扶江奶奶下车，也不等她，直接跑进店里扶张燕坐好，说她：“有啥活等我来干就是，你这大着肚子就别逞强了，好好歇着！” “知道啦！”张燕把手里的抹布递给江涛，扶着腰靠在椅子上，“我也没干重活，刚才卖菜的送来十颗白菜，我闲着没事干，想把案子抹干净，等你过来就可以直接腌了。” 开店之后，腌制泡菜的活就落到江涛头上，他每隔一天来一趟，晚上工人收工之后，一家人留在店里做泡菜，一次腌两天的量，店铺后墙做了一个隔间，专门放泡菜坛子，钥匙在张燕手上，除了她们一家三口其它人进不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学到泡菜方子，母水也不能让人接触到。 江涛把店里的灯打开，拉上店门，开始做泡菜。 江奶奶站在旁边，看着店里一堆的白菜心疼，念叨着：“现在又不是冬天，白菜贵的很，每次买恁多，要花好多钱，要不以后咱别送了，咱卖泡菜吧？反正来店里吃饭的人也说送的不过瘾，他们还巴不得咱卖泡菜，以后可以多吃点！” 张燕摇摇头，笑道：“奶奶，不行的，咱的泡菜不往外卖，其实也就这几个月贵点，等冬天就便宜了，你就放心吧，亏不了！” 江奶奶当然知道亏不了，可是买菜花的越多不就赚得越少，再说现在猪肉涨价了，本钱比以前贵好多，真是愁人！ 她蹲下身子，把江涛剥下来不能腌泡菜的白菜叶子捡起来，放到菜篮子里，打算中午炒菜吃。 江涛跟张燕都没阻止，这些叶子除了水分不足有点蔫，并没有坏掉，扔了浪费，她们过惯苦日子的人，最怕的就是浪费。 不过中午做饭的时候，江涛做了一盘红烧肉，把江奶奶理出来的白菜叶炒了一大盘，不顾张燕反对又给她炒了一盘新鲜的，三个人坐在店里，吃着饭聊着天。 江涛跟江奶奶张燕两人商量：“店里的事交给葛阿姨吧，你俩把这边安排好，东西收拾收拾，我来接你们回家，燕也好安心待产。” 江奶奶先表态：“我肯定没问题，咋样都行，燕做主就好。” 张燕也没问题，就算现在能坚持，以后生了孩子，她也不能一直在店里守着，还不如早早点把事交出去，趁着还有三个月时间，万一出问题也好解决，以后她就可以安心坐月子，安心带孩子了。 吃罢饭，洗刷好，三个人关了店门，回到住的地方。 黄亮跟葛娴琴都在家，黄腾也在，正躺在他爸妈床上睡午觉，听见动静被吵醒了，躺床上揉眼睛。 黄亮瞪他一眼，催他：“午睡睡一个小时，还不赶紧起床自习去！” 才一个小时，有啥好急的！ 黄腾闷闷不乐的爬起来，跟江涛三人打了招呼，去院子里洗把脸，进屋抱着书气冲冲地往外走。 学校为了抓升学率，暑假就放十天假，三个年级早就开始上课，初一的新生没正式报名也跟着上了半个月的课，这种教法学生也累。 黄腾心里特别生气，走起路脚步一跺一跺的，好不容易盼个星期天，居然这样过！ 黄亮看不得他这德行，气得站起来，又要说他，江涛伸胳膊拦住他，喊住黄腾跟他说：“国庆我要去南京一趟，你好好看书，新学期摸底考试要是考的好，我就带你一块去，在那好好玩玩咋样？” 南京耶！ 黄腾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带我去？” 黄亮这回忍不住了，骂他：“就知道玩！赶紧去教室看书，你哥事情那么多，办事时间还不够，哪有空带你玩，哪都不准去！” 黄腾被他熊惯了，也不吭声，咬着嘴唇看江涛。 黄亮也转头看他，说道：“江涛啊，小孩子烦人的很，心意我跟你阿姨领了，到时候你办你的事，不用考虑他，花那钱不说，还耽误你功夫。” 江涛给黄腾使了一个眼色，转头劝黄亮：“开了学黄腾上初二，往后得准备中考，没空出去玩，也就现在能去，再说带我弟出去玩，顺道的事情，也用不了几个钱，只要你们放心我就行，毕竟黄腾懂事，到时候不会给我添麻烦，他出去放松放松，回来也能踏踏实实的迎战中考！” 黄亮没开口答应，葛娴琴倒是有点犹豫，自从一家子从村里搬到镇上来，就靠黄亮一个人的工资，老家只有黄亮混的好，亲戚门口有啥事都找过来，他们一直过得紧巴巴，别说南京离得远，就是离得近，怕也没有闲钱让黄腾去玩，这次要不去，以后真可能去不上了。 张燕见黄腾可怜巴巴的，趁机劝葛娴琴两口子：“我哥十一去南京，赶巧黄腾又要放假，要是不让他去，以后想找这个机会都不一定有，我跟奶奶打扰这么久，你可不能跟我们见外！” 葛娴琴被说动了，问黄亮：“要不？就让他去吧？” 黄亮瞪了一眼黄腾，凶道：“考得好了才准去，考砸了谁说情也不行，还不看书去！” 黄腾欢呼一声，回道：“知道了！保证考的好！谢谢哥，谢谢姐！” 说罢他一溜烟的跑到教室，再也没有慢悠悠，打开练习册就开始做题，今天教室有几个住校的学生自习，不过这会在午睡没过来，教室里就程跃一个在看书。 他见到黄腾也有点纳闷，开口问：“今天咋来这么早，以前你不是要睡很久，等大家来了你才来。” 黄腾仍然处在兴奋状态，兴冲冲的回道：“刚刚我哥去我家，说开学我要是考的好，就带我去南京玩，哈哈，为了取南京，以后我得好好学习，可不能再打马虎眼！” “你哥？”程跃小心翼翼的问，会是江涛吗？ 黄腾这时候才想起来，真要认真算，江涛哥张燕姐跟程跃才是正经亲戚，他不该在程跃跟前乱说的，黄腾干笑两声，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干脆假装低头看书。 程跃却愣了愣神，盯着课本半天没看进去，不知道在想些啥。 黄亮家里，张燕正跟葛娴琴商量：“阿姨，我打算再招一个人，等我跟奶奶回家了，你跟刘晓影再加上新来的，你们三个人应该能忙的过来，以后你来当店长，店里的事就麻烦你多操心了，这样成不？” 这是以前就说过的，葛娴琴也为她的信任感到高兴，一口答应道：“没问题，我肯定好好干！” 39.回家 跟葛娴琴商定之后，江涛去了打印店，坐在电脑前打开Word文档，敲了一则招工启事打印出来，老板经常去吃包子，跟江涛也熟悉，说啥也不收钱。 就打了一张纸，几分钱的本钱，不值当争来争去，江涛谢过他，用透明胶贴在店铺前边，然后跟张燕告别，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那时候大概下午五点，没想到七点钟不到，张燕就接到四五个电话，全是咨询她啥时候面试，这些人想来店里上班，还有六个家住附近的，有的是自己看见招工启事，有的是丈夫或者孩子看见，家里人一商量怕错过机会，打听她住哪，直接找了过来。 其实这也好理解，张燕这家包粥坊生意红火，工资开的也不低，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好的工作还能就近上班，谁不愿意呢！凡是想来的都看到招工内容，知道只有一个名额，可不就争先恐后的找来了。 呵呵，没想到店里会有这么旺的人气，张燕心里特别高兴，客客气气的把这些人送走，告诉她们今天算是面试，回家等消息就行。 至于那个招工启事，张燕绝对不敢继续贴了，能知道消息要来工作的，就没远地方的人，大家都想被选上，谁也不比谁少胳膊少腿，可事实上她只能招一个，剩下的不招平白把人得罪了。 “没事，我现在就把它撕掉，顺带去看看班里的学生有没有好好上晚自习。”黄亮听见张燕跟葛娴琴说话，自告奋勇去帮忙，住校的学生家远，只能星期天下午提前来学校，为了方便管理，学校统一要求他们上晚自习，反正也要出去看自习，他就把活拦上了。 张燕谢过他，跟葛娴琴坐在一块商量，这事越拖越难办，干脆当机立断，从找过来的六个人当中选一个合适的，剩下的五个接不到录用消息自然就知道没被选上，至于之前打电话过来问的几个人，那也只能对不起了，张燕逐个打电话道歉，告诉她们人招到了不用再来面试。 被招进来的人叫做陈盼，是附近村里的年轻媳妇，二十多岁的年纪，初中毕业，有一个儿子今年两岁，以后给她婆婆带，她保证会安心上班。 葛娴琴觉得有三个人不错，张燕最看好的就是其中的陈盼，感觉她合自己眼缘，虽然葛娴琴以过来人的身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事多，不能踏踏实实工作，张燕却觉得这样的人更稳定，也许是她快生了的缘故吧，将心比心，要是她找了一份工作，为了孩子也会好好干下去。 顶着众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刘盼第二天就来上班了，老板在门口贴告示的时候，她正从地里回来，也不知道砸的了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看，她丈夫外出打工没在家，当初盖房子，娶她给彩礼，欠了别人好多钱，她嫁过来才知道这事，可是生米煮成熟饭没有办法了，她只能跟着一起还债，要是能接到这份工作，对她家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赶紧回家跟婆婆商量，公婆自知理亏，毫不犹豫的支持她。 她就这么直愣愣的过来了，找到地方吓一跳，这才多大会功夫，居然来了五个人，她想想自己也没啥特长，被录用的希望不大，回到家连晚饭都没心思吃，谁知道老板娘真的选她了，她心里感激，做起事来就尽心尽力。 张燕见她话不多，手脚很麻利，又是个踏实勤快的人，每天来的早走的晚，跟葛娴琴和陈晓影处的也挺好，稍稍放了心，感觉自己应该没有选错人。 她又在店里守了一个星期，为了锻炼葛娴琴，这期间她没主动沾手店里的事，葛娴琴憋着劲要好好做给她看，每天晚睡早起的，带着刘晓影还有新来的陈盼，三个人干的有声有色。 因为调料包是张燕提前做好，每斤肉配多少菜用多少调料都有定数，学生们也没抱怨说味道变了不好吃之类的话，张燕彻底放心，跟江奶奶收拾收拾东西，把房间还给黄腾，让江涛接她们回了家。 当然，泡菜坛子全部都带回了家，这东西才是镇店之宝，绝对要保密，以后她在家腌好，让江涛每两天往店里送一回，至于赚得钱，因为学校也出现过小偷，有个单身的老师睡午觉起来，裤子跟外套找不着了，闹了好大的笑话，安全起见，葛娴琴下班之后把钱拿到银行给张燕汇过去，每天的营业单子也会打出来，放好等张燕月底查账发工资。 江涛把猪卖了之后，江解放回了自己家住，因为他真心实意帮忙，江涛给钱等于打脸，就去问他愿不愿意来盖房子，因为他没经验只能先按小工的价格给，但多少是个收入，江解放同意了，不过他只是抱着帮忙的目的，没打算拿工资。 他一从江涛家搬走，何宾就乐了，也不开车来回跑，直接拎着东西住进来，他媳妇带孩子来看过他两次，见他老老实实干活没瞎混，倒是给他一个笑脸，丢下一堆东西走了。 现在张燕跟江奶奶搬回来，江涛中午做了一桌子菜庆祝，何宾吃饱喝足提出来要搬走。 张燕给拦住了：“搬啥呀，过几天上梁，差不多完工了，到时候里外墙一做，屋里简单一装，就可以搬进去住，不在乎这几天，没啥不方便的。”不说何宾以前帮过她大忙，就说现在，他要跟江涛合伙做生意，现在义务帮她家干活，家里有地方住咋也不能把他赶出去。 何宾就这么留了下来，张燕跟他商量，想请他老婆来家吃顿饭，两家相交这么久，她还没跟李琪见过面呢。 何宾没想到她会提这个，听后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给他老婆打过去，李琪接了电话，表示很愿意过来，但是她又回娘家了，最近不回来，所以没法来吃饭，让何宾代她谢谢张燕，说以后再聚。 事不凑巧，张燕只能作罢！ 不过，她明显感觉出来，这两口子之间有问题！ 一个在外边从来不提他老婆，连孩子都少提，一个一天到晚待在娘家，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对男的对女的都不好，张燕找个机会劝何宾几句，让他有时间多关心关心李琪跟孩子，打电话勤问着点，何宾嘴上答应的很利索，至于他行没行动，张燕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效果她是没看见。 劝已经劝了，其它的张燕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想赶在张燕生孩子之前住进去，江涛跟何宾比以前还忙，每天起早贪黑的，既要安排事还要干活，最麻烦的是得防着外人把工人挖走，这种事在工地上很常见，会来事的工头大多和颜悦色，没事还得请手艺好或者人缘好的大工吃饭拉关系，真心累！ 不过这些不用张燕操心，进入孕后期之后，她腿脚浮肿，一直没好过，夜里抽筋抽的厉害，经常突然抽筋生生给疼醒，江涛给她买了好一点的钙片，家里也添置一台冰箱，里面放着鸡鱼肉蛋，以便随时给她补充营养，平时不跟她说盖房子的事，更不让她去工地。 张燕就闲下来没事，除了跟张梅交流孕妇心得，就跟江奶奶在家准备饭菜，俩人换着花样做饭，让江涛跟何宾下工回家吃的舒服点。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到了八月的最后一天，何宾开车送张燕去店里，把泡菜搁下，张燕查了帐，给三个人发了工资。 葛娴琴是店长工资高些，张燕给她凑个整数，发了一千块钱，刘晓影开店的时候招进来，已经干了几个月，算是老员工，从这个月起，给她涨了五十块钱的工龄工资，加上一百块钱的全勤奖，她领了将近七百块钱，陈盼新来的，第一个月是试用期，工资低点，每天按十五块钱算，她只干了半个月，全勤奖折半，拿了二百九十块钱的工资。 三个人都很高兴，葛娴琴的工资就比黄亮低了一点，这让她很有成就感，关键是以后家里收入多了日子就能好过点，她心里感激张燕两口子，下决心要卖力工作。 刘晓影心里高兴，她没想到还有工龄工资这回事，每半年涨五十，一年就是一百，这个工作真好啊！ 陈盼呢，她在家闲着一分钱也挣不着，现在多了一份收入，挣钱不说，离家还近，中午能回家看顾孩子，关键老板娘人特别好，刚才看见她婆婆带着孩子从旁边过，还拿袋子装了好几个包子送给她们吃，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店里喜气洋洋，张燕请她们坐下，简短的开个小会。 她表示大家工作很努力，这个月保住了营业额，很放心把包粥坊交给她们，希望她们再接再厉，继续保持好业绩，如果营业额有所提高的话，以后会给大家发奖金，另外就是，她现在怀孕七个月，以后身子笨不方便过来，让葛娴琴把营业单还有出勤记录整理好，月底最后一天，家里人来送泡菜的时候带回去，她核好之后把工资装信封里，下次家里人来送泡菜的时候一起带过来。 40.交易 楼房即将完工，之所以盖这么长时间，主要是江涛自己设计户型，自己拉班子，这都要时间，另外他把地基打的很稳固，以后有需要，往上接第三层第四层完全没问题。 接下来，就剩选个好日子上梁。 上梁是件大事，尤其是在农村，跟结婚生孩子一样的大喜事，那天不光要走仪式，还得设宴席待客，当然了，亲朋好友过来吃饭，也是要带着红包随礼。 农村人实在，关系好的话会免费帮忙盖房子，江涛一拉开架子要盖房，张梅就让二猛辞了工过来干活，他原本打算义务帮忙，没想到江涛非要给他结工资，认真算起来，在江涛这干一个月比在外边干拿得多，他过意不去，足足包了两百的红包过来，同样大方的还有江解放，他拗不过江涛接了工资，也拿了两百当红包。 张燕坐在屋里记账，江奶奶坐在她旁边，碰见她不认识的人就小声提醒，等记到江解放跟二猛的红包，张燕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办喜事不兴往外推红包，她登记在本子上，打算从其它地方补给他们。 张梅比张燕早怀孕半个月，挺着大肚子来吃席 ，旁边跟着她妈高美霞，因为关系好，尽管没分家，高美霞还是跟张志强各包了一份红包，当然张志强比她包的多得多就是了，本来袁甜甜也该来，可是她死活不愿意，也没人能勉强的了。 江涛从南京回来以后，袁甜甜就一直跟张志强商量，缠着要去南京，张志强不同意，她跑来找张梅要地址，不让她去，她有胳膊有腿还不能自个找过去？ 可张梅早得了张志强的话，哪敢告诉她具体地方，推说自己两年没去忘掉了。 这话一听就假，袁甜甜压根不信，但她实在问不出来，张梅又怀着孕，她再傻也知道不能在张梅跟前闹起来，不然出了事她婆婆不得恨死她！ 接下来就是张燕了，袁甜甜也去找过张燕，可张燕又不傻，明摆着袁甜甜一去就会给她找麻烦事，连张志强都不同意她去，张燕就更不可能在这关口充当好人！ 她不松口，但是看在张志强的面子上，态度还是很友好的，还跟袁甜甜透底，说江涛以后不去南京了，张志强处理完收尾工作，很快就会回来。 袁甜甜要是能听进去劝，也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了，跟她娘家妈一合计，买上车票直接坐到南京，下了火车站给张志强打电话，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让他马上去接她。 张志强也是个神人，不敢不管她，更不敢让她搀和征收的事，拖一个信得过朋友过去接人，把她安顿到旅社，他愣是没有出头露面。 袁甜甜待了几天，左右见不着人，彻底死心了，一怒之下坐车回了家，娘家人本来要到张家村去闹，但是不知道咋商量的最后没闹成，袁甜甜心里憋着气，又找不着人发泄，这下她长记性了，再也没有给张志强打过电话，再也不想管他的事。 张燕家盖房子上梁，这么大的事她知道，可是她气张燕两口子，不想跟过去搀和，一直假装不知道。 张志强瞒的紧，家里没人知道他们那边要征收，高美霞这个当妈的也没听见消息，她只知道儿媳妇跟儿子在冷战，劝儿子不管用，劝儿媳妇就更不管用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袁甜甜把主意打到张燕身上，儿子这才跟她闹掰的，高美霞就想借张燕家上梁的事，给俩人找个台阶下，她按张志强的交代，准备了两千块钱的红包递给袁甜甜，让她拿着去坐席，袁甜甜一看红包这么厚，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又一直等张志强回来算总账，更加不愿意低头，这事就落到高美霞身上。 张燕见她过来，多少有点担心了。 既然高美霞都接到消息过来吃席，怕是娘家那边也接到消息了吧？ 结婚之后，他一直没回娘家，最开始还有一点犹豫，怕她不回去会有人说她，后来出了张南那事，她就一点也不担心了，反正理站在她这边，她不爱回就不回，谁也不能说她不好。 让她纳闷的是，她没回去，张传庆跟李双凤居然也没过来，尤其是那天张南先被程燃通兄弟揍一顿，又被她使劲踹了一脚，照理说，爱子如命的张传庆跟李双凤早来找她算账了，可是居然没有动静！ 不过，被他们遗忘的滋味真的很爽！ 她现在也不想知道原因了，只希望今天她们今天也不要过来。 可是她的愿望落空了，张传庆和李双凤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张南张北，这么重要的日子，张燕就算再气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去，只要这次松了口，以后小南小北再登门就容易了。 这个算盘打得又不高明，张燕一眼就能看穿，不过她还真不想闹起来，把他们请进屋坐下。 李双凤破天荒的大方一回，居然给了一百块钱的红包。 张燕毫不犹豫的接过来记上账，这是她哥为了娶她贴进去的钱，能收回一点是一点，就是不想便宜了张南那个兔崽子！呵呵，说真的，这回要不是她们心虚，估计她妈最多只能拿五十出来！ 村里跟江涛家关系好的，或者近门的陆续过来，有的在外打工没回来，就拜托公公婆婆或者其他亲戚邻居带个红包过来，虽然金额不大，但是心意得尽到，这样有来有往才能把关系行下去。 随后不久，王欢跟程燃通两口子带着程跃过来了，江玉清不愿意来，她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家里待的客肯定多，她不想过来给侄子丢人，就准备了一个二百块钱的红包给王欢，喊她帮忙带过来。 张燕很无奈，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能选择自己的亲戚了，一个是不想理的娘家，一个是江涛跟江奶奶不愿意缓和关系的亲戚，张燕干脆把她们安排到一桌，不再管她们。 中午十二点一到，开始上梁放炮，江涛站在上边蒯着篮子往下撒糖撒花生，下面围了一圈小孩子，嘻嘻哈哈高兴的捡起来，院子里的大人也在捡，塞自己兜里或者孩子兜里，等东西撒完，客人开始聚一块找位子吃席。 江奶奶年纪大了，张燕又怀着孕，江涛直接把今天的宴席承包出去，厨师开着斗子车带着锅碗瓢盆，还有筷子盘子勺子，当然还有炒菜做菜端菜的人手，张燕落得轻松，跟江奶奶找个位子坐下来吃饭。 江涛一个人招呼不来，二猛和江解放陪着他挨桌敬酒。 上梁这种场合比较忙，客人也不多留，一般吃罢饭就走，到了三点的时候，家里就剩王欢一家三口和张传庆一家四口没走。 程燃通有心想留下来拉关系，但是他又不是没颜色的人，一看就知道张燕娘家人有话要说，虽然他一直都看不上张南的怂样，可他自己的事还没屡清楚呢，自然没有一点发言权，跟张燕江涛江奶奶还有留下帮忙的何宾打了招呼，带着王欢母子回家，不在这继续碍事。 外人走光了，这下终于可以放开说话啦！ 李双凤高兴地呵呵直笑：“燕子呀，上次的那事，我跟你爸都知道了，你弟他做的不对，我们在家已经教训过他，你要是还不解气，那就再打他一顿出出气！” 可真会想，让自己一个快生的孕妇打张南，不疼不痒的揍他一顿，这事就算扯过了？ 张燕一向很有耐心，尤其是怀孕之后，为了孩子，她一直保持好心情，办事从来不急躁，但是这会她突然没了应付下去的心情，直接送客。 “爸妈，天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以后你们要是过来走亲戚，饭我会好好管一顿，至于其它要求我是一件也不可能答应，还有张南张北，今天我家有喜事不跟你们计较，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我家的门请你们不要再登了！” 张传庆忍了半天，终于开口：“你咋说话呢！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事过去半年，你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趁现在大家都在，让你弟给你认个错，以后大家和和睦睦过日子！” 还是这个样子，明明是张南跟张北做错了事，只要她生气就是她不对，只要张南张北做错事，全部可以被原谅，只有自己不能做一点点让他们不满意的事！ 张燕懒得再听，跟江涛说道：“哥，我有点累了，我回老宅睡觉去，你送他们走！” “唉！你这孩子咋这样！真是被我们惯坏了！” 何宾早不耐烦，一脸不高兴的问她：“婶子，你说张燕哪样？” 张南不认识何宾，但他认识程燃通，刚才程燃通在这跟孙子似得赔笑脸，何宾连鸟都不鸟他，张南连程燃通都怕，被他揍一顿现在想起来都疼，要不然也不会消停这么久，对于程燃通都巴结的何宾，他一点也不敢惹。 见他不高兴，马上服软，跟张传庆和李双凤说道：“爸妈，咱回去吧，算了今个不说了。” 江涛脸色一直不好，冷冷的说道：“啥话都别说了，你们回家吧！” 之前，张传庆跟李双凤在女婿面前一直很得脸，现在江涛对他们不冷不热，在边上站半天就说一句话撵人的话，还有江奶奶，直接跟张燕走了，连招呼都没跟他们打，两口子气势弱下来，不敢继续说下去得罪人。 就像上辈子任由李翔作践张燕一样，因为他们有求于人，因为他们欺软怕硬，不敢得罪厉害点的人，现在江涛突然不好说话了，交的朋友说让人在镇上混不下去就混不下去，打了张南他们都不敢有说法，更别说只是简单的送客了。 见他开口，一家人知趣的离开，虽然有些灰溜溜的，但江涛知道他们没死心，早晚还会来闹。 看来，得想办法跟他们断掉关系了！ 江涛一直以很高端标准来要求自己，认真算起来，他心肠真的比较冷，除了自己想要在乎的其它的都可以不在意，对自己都十几年如一日的狠，更何况是眼睁睁的看着张燕出事却不闻不问的岳家！如果不是看在张燕的面子，谁认识他们是谁！可是这帮人想沾张燕的好处，却偏偏不把她当回事，妥妥的一群白眼狼，没必要给他们机会了。 江涛想起他一直没搭理过的一个人，拜托何宾收拾后边的事，他开着何宾的车去了镇上，这个月他刚拿到驾照，之前有抽空练车，如今开的很顺手。 钱佑川没想打江涛会来找他，这几个月一直跟他妹妹钱美美还有张南在理发店打工，小地方消息传得快，大家都知道张南有个本事的姐夫能搭上七哥，尽管张南手脚笨干活还不踏实，老板还是把他留在店里，这让钱佑川看到了希望，到底血缘关系割不断，不管张燕咋气张南这个弟弟，关键时候，张南就是能靠她乘凉，因为钱美美跟张南在谈恋爱，兄妹俩一合计，也不继续挑干脆跟他结婚算了。 知道江涛从南京回来，他找过去一趟，希望拉拉关系套近乎，多少能得到点好处。 结果江涛不接茬，他这几天一直琢磨咋能搭上线，只要江涛帮他找个门路，咋也比在着理发强！ 现在可好，一直求而不得的事摆在眼前，钱佑川高兴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一脸激动的说道：“哥，你来了，有啥需要我跑腿的吗？” “你妹妹是不是要跟张南结婚了？我知道她很彪悍，只要她能看住张家人，别把槽心事闹到我媳妇面前，少不了你俩的好处，当然了，你们要是跟着耍浑，我也不在乎名声不名声的，欺负我媳妇就是老丈人该收拾也得收拾！” 只要自己过得好，谁管张家人咋样！ 至于钱美美，她就是一个女混混，一般人家也看不上她，嫁给张南这个耳根子软的，以后说话有分量也不受气，她也没啥不愿意的，钱佑川把她喊出来一问，她立马就同意了，俩人信誓旦旦的跟江涛保证，不让张家人跑过去犯浑，也不让张燕知道今天说的这个事。 江涛见他们上道，许了钱佑川一份工作，也许了钱美美好处，还答应她只要她跟张南的孩子不长残，以后他会看顾一点，兄妹俩很高兴的谢过他。 不提两兄妹是怎样打算的，等钱美美穿上婚纱嫁给张南的时候，江涛已经把新房子装修布置好，一家人搬进去住的时候，张燕怀孕八个多月，只等瓜熟蒂落。 41.压枕头 张梅生了一个儿子，二猛乐的找不着北，请了几天假，想在家好好表现照顾老婆孩子，他想的倒挺美，事实上就张梅能让他照顾照顾，孩子那里几个人抢着上前，有爷爷奶奶，大娘，还有既是姨姥又是二奶奶的高红霞跟她家里人，孩子姥姥也时不时地过来，一点都轮不到他。 张梅的婆婆那个高兴啊，逢人便笑，前段时间张梅把猪卖了，卖了不少钱，现在她又争气，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觉得她又有福气又有财气，娶她真是娶对了！ 想到张燕跟张梅好，二猛又在江涛手底下干活，咋说都得对张燕好一点，眼见她也要生了，就跟张梅商量，把给张梅压枕头的衣服拿出来，等会给张燕送过去，这是她大孙子穿过的，又给张梅引了一个儿子过来，可不就是好兆头！ 她从屋里翻翻找找，找到一个好看一点的袋子，把衣服装进去，拎在手里去了张燕的新家。 江涛盖这栋房子既是为了自己住着舒服，又是为了打宣传，任谁都得承认，这是村里第一好的房子！ 二猛他妈已经来过好几次，还是忍不住楼上楼下地打量，一脸羡慕的跟陪着她的江奶奶说道：“早知道涛子还有这一手，我们二猛的房子就晚盖两年，要是能承包给涛子，那多舒服多气派！” 江奶奶一直拎着她带来的衣服，舍不得松手，倒不是多稀罕这一套小衣服，主要就是图吉利，虽然男娃女娃都好，但第一胎是儿子的话，以后不就没压力了吗！ 一想到孩子她就想远了，正捉摸着张燕到底啥时候生呢，就听二猛他妈夸自己家房子，心里那个高兴呀！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那可不是！城里见过世面的生意人也觉得我家房子好呢，燕要生了家里离不开人，涛子原本打算在家旁边接个单子干，谁知道一个城里的生意人在县城买了一块地，要盖别墅，找包工头的时候看见到我家的照片，开车跑过来上下瞅瞅，满意的不得了，说啥也非得要涛子给他先把别墅盖了，涛子刚开始不同意，房子再重要也没有孩子重要，燕万一发作得赶紧送医院，他要离得远咋办？可那老板不就是认准他盖得好，还托人过来说情，咋说也得给他把别墅盖了，这不没办法，涛子只能答应了，还有十几天到日子，他还天天往外跑，真是愁人！” 二猛打定主意跟着江涛干，他妈当然知道这事，不过还是第一次听说江涛不想接活，她羡慕道：“就说涛子人好吧，为了老婆孩子，钱都不愿意多挣，还好他最后答应了，不然我都替你们可惜，婶子，我真羡慕你，你说你咋养的孩子把涛子养的恁有出息，一个顶人家几个，大猛二猛绑一块也没他一个人强，要不等大猛过年回来，我就不让他出去了，以后也跟着涛子干吧？” 本来这话是顺嘴说出来，不过给她提了个醒，她觉得还真可行！眼看江涛以后越来越有本事，跟他干错不了，大猛二猛又跟他从小一块长大，虽然不咋玩，但架不住梅子跟张燕感情好啊，她们村早知道张燕跟娘家人不亲，但是没人说她冷血，为啥，因为她跟梅子处的跟亲姐妹一样，冷血的人会这样吗！这样一想，她对梅子更满意了，感觉出来有一会梅子该饿了，虽然她的妯娌也就是梅子的小姨在家看着，二猛也家帮忙，可她还是不放心，风风火火的回家去了。 张燕在屋里收拾待产包，想到俩人的话忍不住想笑，江奶奶得意好久了，嘴上说离得远愁人心里其实开心着呢。 第一个单子就接到城里的别墅，这好事做梦都求不来，尽管当时江涛要拒绝，张燕态度坚决的劝他接了，江涛现在带着二十多个泥瓦工，手里的活不能断，不然这些人没活干去找其它活，一挪窝想再请回来就难喽，连奶奶都知道这是好事，不能错过，咋也不能不干了！ “燕，不是收拾好了，咋又收拾！” “奶奶，我怕漏掉啥，再拿出来检查一遍。” 张燕也很紧张，她第一次生孩子，越到关头越心急，一会想早点见到孩子，一会又觉得还是晚生几天的赶到预产期的好，老话说得好，孩子在娘胎里长一天，抵外边长三天，她还是别心急了。 江奶奶瞧着这些小衣服小被子就开心，大曾孙穿上得多俊！她一脸笑容的跟张燕一起整理，把重复的减掉一点，又把新买的一些放进包里。 稍后，俩人坐着说话，江奶奶硬着头皮建议：“要不咱把那小衣服压在枕头底下试试？奶奶跟你发誓，绝对没有重男轻女，我就是希望先出生的是哥哥，以后可以保护妹妹！” 大孙子是老年人的命根子，何况是曾孙，张燕心里没介意，但是真的不愿意拿衣服引孩子！ 她跟江奶奶解释：“奶奶，你想想看，要是咱这胎生的儿子还好，要是生了一个女儿，等以后她大了，知道出生之前咱盼的是男娃，那她得多伤心，不能这样干，就算生了女娃没有哥哥保护也没关系，我哥这么能干，奶奶你又很会带孩子，我也好好疼她，比人家有哥哥的还过得好！” 江奶奶当然不希望重孙女委屈，立即放弃原来的想法，接道：“那好吧，听你的不放就不放吧，以后她长大了，我就把这事说给她听，让她知道咱家最疼她。” 张燕摸着肚子笑，小家伙好像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伸出小手去撑肚皮，江奶奶离得近看见了，特别兴奋的说：“你看你看，这家伙多有劲，顶一个大包！” 说罢，又开始觉得张燕辛苦，才二十岁就给咱家生孩子，之前还差点流产，真难为她了！ 江奶奶让张燕休息，自己下楼给张燕清蒸鱼，自从江涛跟她说吃鱼补脑，小孩生下来聪明，她就跟领了圣旨一样，雷打不动的每周都做两次，要不是江涛说过犹不及，她恨不得天天做，也不想想张燕天天吃不会吃腻！ 俩人吃过午饭，睡了一会，下午江涛回来，带了一份糟鱼，城里刚推出来的新品种，酸酸的很有味道，他猜张燕应该喜欢吃，又给张燕带回来一坛子米酒，跟人打听的说给产妇炖汤，喝了下奶，他特意跑去买的。 糟鱼还是热的，张燕拿了双筷子出来，一口气吃了两条，这东西有点咸，又是油炸的，她知道不能吃太多，不过原谅她没忍住，孕妇嘴巴容易馋，她又天天吃家里的饭，吃腻了，吃上两条鱼正好解解馋。 江涛见她收了筷子，坐一边给她捏小腿，张燕开始劝他：“哥，南京的地要征收，必须得本人签字，还好开发商是付立峰他们家，之前跟他商量你替我签字也行，可是这也不能拖呀，你再不去就真的耽误事了！” 一个星期前张志强就打电话催江涛过去，江涛一直往后推，想推倒张燕生孩子之后，上次张燕出事差点小产，把他吓到了，这次生孩子，咋说他也得在家里陪着。 这话张燕听他说过，可她不信！ 为啥？ 孩子现在还在肚子里，江涛这都舍不得出去，等生下来抱在怀里，摸得着又看得见，他就更舍不得出去了，以防万一还是现在就去吧！ “那时候不是不知道怀孕，一时大意才出事，现在挺着大肚子啥准备都做好了，家里有手机又有电话，真发作了你不在家，打电话喊谁都行，你早去早回，最好赶在生孩子之前回来，生完之后我可不想你出去，还想你在家好好照顾我们娘俩坐月子呢！我觉得吧，咱这个就是女娃，女娃懒月，你就放心出去吧，等你回来还不会生呢！” 张燕见江涛还是不松口，继续说：“要是真有个万一，我就给何宾打电话，让他开车接我去医院，你那边得了消息就赶紧坐飞机回来，南京到咱市有直通的飞机，说不定等你得了消息回来，我这边还没来得及生！” 江奶奶从厨房走出来，她怕劝多了张燕多想，以为家里不在乎她们娘俩，一直没在这个问题发过言，就跟江涛说道：“你上次不是答应黄腾，他要是考得好就十一带他去南京，过两天就十一，你这一耽搁他可就去不上了，不好的，不然，我把王欢喊来住几天，她年轻有力气，生过孩子有经验，万一，有她搭把手也不会有事。” 这就是亲戚少的坏处了，关键时候就现出来了，不然人咋说多子多福呢， 江涛想了想同意了，虽然王欢有点小心眼，她男人浑也不怕，江奶奶扯过手就去给王欢打电话，张燕想了想就给田七的儿子田富打了一个电话， 王欢正跟江玉清在老板家里干活，一天十五虽然钱少一点，但是她们娘俩都干，加一起三十也不少了，再加上程燃通突然改邪归正，不再那她初期像个正经过日子的人，母女俩从来没过过这么舒坦的日子，刚开始听到风声还有人来看江玉清的热闹，但她是那么个性子，跟人又吵不起来，再加上有田七跟江涛的关系摆着，也没人敢去明目张胆的说啥，时间久了出了，江玉清倒是过的跟正常人一样了， 听到来人找来，说让王欢去照顾张燕一段时间，江玉清比王欢还高兴，让她妈跟老板请一个月的假，回到家欢欢喜喜的给王欢收拾东西，交代她江奶奶爱吃啥，这么多年没往来，难为她居然还急着。 42.征收 程燃通比江玉清还兴奋，他就知道！ 只要有江奶奶这人在，早晚有一天江家能把他们当正经亲戚，他笑眯眯的跟王欢交代，让她在那边安心住下别操心家里，还跑去买了一兜水果，让她带去给江奶奶和张燕吃。 王欢自然了解他，担心他有啥不好的目的，警惕道：“我姥姥生妈的气，要不是江涛出门办事，也不会喊我过去住，你之前那样对张燕别想我给你说好话，一个说不好，惹恼了姥姥，以后她更生气，那我妈得哭死！” 程燃通脸一板，佯怒：“看你说的，我能有啥目的！给咱姥姥买点东西吃不是正常的事吗？这你都能牵扯早八百年的事，浪子回头金不换，过去大半年里，你想想我啥时候对你不好过？就不能想我点好！” 王欢其实有点相信他，没以前那么防备他，以前程燃通也一会晴一会阴过，可从来没有坚持过这么久，这大半年，他一直好好的过日子，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孩子姥姥过来他也待她不错，就连孩子都愿意放假回家，这应该是改好了吧？ 程燃通把她送出门，笑眯眯的回了屋，躺在床上哼歌。 他又不是一出生就是混子，可是他妈死的早，他爸跟一个寡妇结了婚，寡妇带来两个儿子又跟他爸生了一个老来子，家里哪有他跟程燃智的份，小时候连吃饱肚子都做不到，后来长大了，为了生存下去，坑蒙拐骗的主意越想越溜。 他学杀猪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饿的时候最馋肉，他想吃肉，杀猪的人每次杀完猪后，主人家会送他一点肉或者请他吃顿饭，就为这个，程燃通一门心思要杀猪，可非亲非故的人家也不愿意教他，他就跟在人后边看，打他骂他都撵不走，时间久了就默认他存在，后来他跑上去帮忙打杂，很努力的讨好人，终于学会了手艺开始给人杀猪，谁知道…… 唉，不提也罢，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门路，谁还稀罕杀猪！ 要是江涛能拉他一把，别说改性子，就是改姓也没问题。 他心里有数，现在当然不会提要求了，要提也得以后别人认可他的时候再提，反正江玉清在这干活，那得工资给他家花，他不愁吃不愁穿，只要忍住不发脾气，母女俩就觉得日子过得好，要求这么低的媳妇和丈母娘上哪找去，他可不能把人惹毛了，到时候江涛插手让王欢跟他离婚，他哭死也没人帮他，岂不是跟在牢里的老丈人成了难兄难弟！ 不过说来也怪，他天天装好人装习惯了，居然真他妈的没以前好吃懒做，前段时间试着出去找活，居然真的找到了，他按时上班没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居然坚持到了现在，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王欢到江庄的第二天就是十月一日，江涛已经买好了车票，到学校接黄腾的时候，想起程跃跟他一个班，一只羊两只羊都是赶，王欢又在家照顾张燕，他就把程跃也喊上，让他收拾几件衣服跟黄腾一块去他家，明天一大早出发。 程跃太意外了，晕乎乎的收拾东西，然后跟黄腾被黄亮跟葛娴琴两口子喊过去，反复给他们交代注意事项，直到跟着江涛到他家，见到坐在屋里的王欢时，程跃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跃跃，你咋来了？” 王欢把程跃来过来一问，咬了咬嘴巴，拉着他去找江涛。 “没得瞎浪费钱，程跃就不去了，让他回家看书去吧。” 程跃知道他妈顾虑啥，他都懂，可是他太想去南京了，故意不去思考这些，现在他妈帮他拒绝，一时很难受，眼睛也开始发酸模糊，有些不敢看江涛，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江涛没同意王欢的话：“男孩子整天窝家里哪行，出去放放风挺好的，他想去就让他去吧，两个孩子正好有个伴。” “那……拿给你添麻烦了！”王欢想了想到底同意了，不过她很少跟人接触，说罢这话，站在那搓着手，不知道继续说啥好。 程跃倒是激动地看着江涛，开口喊他：“舅舅，谢谢你！” “谢啥，到外面好好听话别乱跑就行，不然你丢了我到哪赔个大儿子给你妈！”江涛想让王欢别你们拘谨，尽量笑着说道。 王欢没啥变化，倒是程跃活泼了些，信誓旦旦的保证会听话。 江涛把黄腾也喊过来，交代两人几句，叮嘱他们明天要早起，打发他们洗脚睡觉。 王欢跟程跃别说出远门，就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这次程跃要去南京见世面，她心里比程燃通改好还要高兴，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只要程跃好她咋样都愿意！ 江涛一直低调，从来没摆阔过，可人家一出手就是一栋最好的的楼房，大家都传他有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从村里找个有经验的照顾张燕不费事，可是他居然想到了自己，说明两家的关系也没那么糟吧？ 这个时候叫她过来帮忙，不但不觉得耽误自己挣钱，反而觉得自己终于有用了，高兴他终于愿意承认自己这门亲戚，毕竟不管是她也好，江玉清也，都想有个靠谱的娘家，还有一旦，自从有了这么亲戚，程燃通变好了，程跃的将来也有了一点保障，要是亲爹不靠谱，他至少有个娘舅可以求一求了！ 这只是她没事的时候乱想的，没想到江涛真的愿意拉拔程跃，她心里比吃了蜜水还甜，一夜激动的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怕吵醒张燕，轻手轻脚的在厨房忙活。 王欢睡在张燕跟江涛的隔壁屋，就怕张燕有事喊人听不到，俩孩子睡江奶奶隔壁屋，江涛下楼喊俩孩子起床的时候，王欢已经早好饭了。 吃完早饭出发，一路没敢耽搁，不说俩孩子一路上多么稀奇激动，张志强见到江涛出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迎上去拍着他的胳膊，说道：“我的大哥哎，你可终于来了！” 江涛跟程跃和黄腾介绍他，俩人有点拘谨的跟他打招呼。 张志强打量他们，笑着解释道：“本来我跟你们江叔叔打算带你们好好玩，可是现在时间紧，我们有急事要处理，不能陪你们玩了，不过别担心，我给你们报了一个团，带团的是我熟人，有事你们就跟他说，还有这个。”他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黄腾，“我给你们俩找了一部手机，你们随时带身上，好好去玩两天，里面存的有我跟你们舅舅的电话，有事打电话！” 江涛一人给他们两百块钱，叮嘱他们好好玩，跟紧导游别乱跑，有事就赶紧打电话，跟张志强把孩子们送到旅行社，跟带团的导游打了招呼，坐车回了袁洼村。 村子整体搬迁，外出的老少爷们都有赶了回来，村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江涛电话里不是很清楚，跟张志强回收站了解情况，里面的东西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两辆二手的机动三轮车也卖掉了，回收站里空荡荡的，显得格外整洁。 江涛有点惊讶，狐疑的看着张志强：“谁替你收拾的？你不会是真的有啥情况吧！” 张志强摆摆手，说道：“哪有！咱们两个外来户在这买地，村里有人不平衡，说这过酸话，有时候说的不好听，付立峰有回办事顺便来这看看，听见了别人说的话，就跟村长说我们好话，甚至说要不是咱们当初认识他，他们也不会注意这块地，更不会征收了。 村里人一听这话，再也不酸了，毕竟要开发的话郊区地多的事，这真保不准不选这一块选其它地反了，现在全村要开发多少要呈外来户的情，再说他们买的是公家的地，村里那么多人，就算不被他们买走，平分到每个人头上，一人也落不了多少，算了算了，不计较了，甚至有几个热心肠的，见张志强一个人忙不过来，还组队来给他帮忙，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江涛不知道还有这事，有些抱歉：“志强，咋不跟我说？一个人在这村里，那时候很难吧？” 张志强笑：“你不是在家盖房子还得照顾燕嘛！还是少让你操点心吧，再说被人说几句也没啥，现在都过去了，对了，这个回收站名义上是咱一起开的，可当初写的是燕子的名字，等赔偿款下来，咱把钱全给她当私房钱吧？毕竟不是她出主意，咱们咋也想不到要买地。”至于那块林地，这事没必要再提，因为两家平分出的钱，补偿款当然得均分了。 这话说的够仗义，赔偿款不是小数目，难得他不动心而且他自己大方，怕他媳妇过来闹事拼着夫妻不和谐，愣是没让她过来，这点特别够意思！ 江涛自然没意见，两人带着身份证和资料去拆迁办签协议，回收站不光算了地，因为是商用要补偿损失，且有不小的建筑面积，赔偿金额比较高，赔了将近二十万，那亩林地一共赔了四十一万，两家一家二十万零五千。 所有的协议签好之后，江涛跟张志强回了回收站歇脚，商量请付立峰吃顿饭，他们这一回老家，以后再见面的可能性就小了，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请，谢谢他这两年的照顾。 付立峰这时候真的很忙，但是听说江涛跟张志强要回老家了，还是抽出空跟他们去饭店吃了一顿饭。 江涛掏的钱，为了配上付立峰小老板的身份，特意订了一家高档饭店，三个人坐在包间里回想当年，喝的有点伤感。 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两年多的时间，付立峰不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二世祖，江涛跟张志强就算不提这次的拆迁款，俩人也小有资产，算的上衣锦还乡…… 付立峰喝的有点多，没法开车送他们，想到再也见到了，拿出手机，嚷嚷着让服务员帮他们拍了几张照片，送他们坐上了出租车：“人生何处不相逢，兄弟们，咱们有缘再见！” 程跃跟黄腾要是跟江涛一块玩，两个人可能还会放不开，可是跟着旅行团就没顾虑了，谁也不认识谁，俩人玩的特别开心，黄腾碰见好东西就买，打算回家送人，把江涛给的钱花了一大半，程跃也想买，但是他舍不得花，只挑了一些便宜点的东西买下来。 找到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才跟团玩了三天，张志强跟江涛提议：“不然你先回去？我带小家伙再玩两天，反正我回去没啥事不着急。” 黄腾和程跃一听，都表示要回去。 “我们也回去吧，这样正好不用请假，省的拉课！” 江涛倒是信得过张志强，但是把孩子交给他来带，他怕两孩子爸妈信不过张志强，再说他带孩子来玩，一个人回去把孩子丢这也不像话，就问他们：“那再玩最后一天，明天我们跟你们志强叔带你们一块玩，明天晚上，咱们坐车回家！” 张志强怎样都可以，听江涛的安排。 又可以多玩一天，还不用跟江涛分开，当然好了，两孩子也同意。 第二天，四人早早起床，找了一家饭店，进去吃了正宗的南京鸭血粉丝，然后坐车去逛了夫子庙。 在门口租了一台相机，一边参观游玩一边拍照，江涛跟张志强早陪张燕和张梅来过几回，对里面摸得很熟，尽管现在是假期旅游的人多，他们还是挤过人群把该玩的都玩了。 黄腾跟程跃看什么都稀奇，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快不够使，碰见有趣的或者有名的雕像和景物，兴致勃勃的摆姿势拍照片，还跟两个外国友人拍了一张合照，可把他们激动坏了。 随后，买票划了小船，江涛跟张志强又带他们逛了商店，给他们一人买两身衣服，江涛担心家里，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生怕有事他听不见，就这还不放心，时不时打个电话问问张燕啥情况。 搞得另外三人也紧张了，纷纷建议早点回家。 那就早点回家吧！ 江涛跟张志强随便买了一些特产，带上之前收拾好的东西，领着黄腾跟程跃去火车站，好不容易熬了一路，一出站就打了一辆出租车飞奔回家。 43.见红 到家门口的公路，江涛跟张志强打声招呼，带着黄腾和程跃下车。 这时候夜里十二点多，家里人已经睡下，整栋楼都熄了灯，江涛却觉得无比的安心，终于赶在生产之前回来了。 大黑听见动静，耳朵一竖，精神抖擞的站起来，冲外面呜呜呜的撒娇。 江涛之前打过招呼，院门跟堂屋门都没有反锁，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刚迈进去，大黑就扑过来，一下子扑的老高，挣的链子哗啦啦响，它看上去特别兴奋，呼哧呼哧扯着链子想往江涛这跑，看山去随时都能大叫出来。 江涛赶紧走过去，摸着它的头，示意它不要叫出来，大黑一直有灵性，很配合的老实下来，趴在地上蹭江涛的腿，一旦江涛走远一步，它就马上站起来呜呜呜呜地闷声叫，江涛再走回来，它又满意的趴在地上继续蹭。 这狗好聪明！居然会威胁人！ 黄腾跟程跃是男孩子，天生比较喜欢狗，可惜从来没养过，第一次见小狗这样撒娇，笑嘻嘻的小声议论着。 等江涛哄好大黑，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他小心的打开堂屋大门，三个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涛子，你回来了！还有俩孩子，你们都饿了吧？厨房给你们留着饭，等一会啊，我这就去热热，你们吃饱了好睡觉！”江奶奶住在一楼，她今天一直没敢睡沉，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江涛开堂屋门。 江涛倒是不饿，但是两个孩子正是蹿个头的年纪，怕是该饿了，他就没拒绝江奶奶的提议，把东西放地上，说道：“哎，回来了，奶奶，我先上去洗个澡，车上有人感冒，万一把病毒带回来传染给燕子就不好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程跃跟黄腾，建议道：“你俩也去洗一个吧，洗好出来正好吃饭。” 程跃跟黄腾点头答应，他们在车上睡一路，现在一点也不困，洗个澡正好缓缓劲。两个人谢过要去厨房的江奶奶，迅速把东西放回之前住过的房间，找出干净衣服，一起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江涛则上了二楼，王欢正沿着楼梯往下走，迎面打招呼：“哥，你回来了！我去厨房做饭，嫂子等会醒了也让她吃点，她这几天肚子发硬，还老往厕所跑，姥姥说快到日子了。” 江涛往一旁站点给她让路，谢她：“这几天辛苦你了，程跃跟黄腾在下面洗澡，厨房有啥好吃的先给他俩做点。” “辛苦啥，应该的。” 王欢下了楼，听见两个孩子在卫生间小声说话，程跃还在里面嘎嘎的笑，他打小就安静，很少这样高兴过，王欢跟着一起高兴，一直笑着去了厨房。 江涛轻手轻脚进了屋，见张燕睡得正香，他紧绷的心终于缓和了一点，还好这次没耽误事，能陪着她们娘俩过最重要的日子。 他站在那，一会看看张燕，一会看看她的肚子，好半天才舍得移开视线，打开衣柜随便找了一身内衣跟睡衣，带上门出去洗澡。 张燕被憋醒了。 进入孕后期，孩子越长越大，压迫内脏还可以忍着，压迫膀胱存不住尿就忍不住了，她打开灯，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一点多，也不知道哥他回来了没有？ 张燕扶着腰站起来，侧着身子睡腿压的有点麻，她慢慢的往外走，上罢厕所，扶着楼梯扶手下楼。 底下几个人刚吃完，江奶奶跟王欢一起收拾碗筷，黄腾跟程跃擦了嘴巴，一起跟张燕打招呼。 “好玩了，你俩赶紧去睡觉！” 俩人应好，进屋去睡觉。 江奶奶跟王欢端着碗筷进厨房，家里的厨房并不在楼里面，这栋房子前面围了一个大院子，后边也围了一个，两间厨房就盖在后院，从一楼后门出去，拐一步就进了厨房的门，厨房对面分成两块，一边是江奶奶种的菜地，另一边专门用来养鸡，张燕现在吃的，还有以后坐月子要吃的，江奶奶早就算好日子喂起了，等到小娃娃长大，连鸡蛋都不用买，自己家里的土鸡蛋，又好吃又有营养。 江涛坐在张燕旁边陪她说话，南京那边的事，张燕已经在电话里听他说过，也就没有再问，只跟他说说这几天家里的事，想到张志强现在终于回来了，有点担心：“你说他能把袁甜甜哄好吧？” “肯定能，以后他又不出去了，床头打架床尾和，早晚的事！” 这时候，跟王欢端了一个大汤碗过来，“嫂子，姥姥刚用鸡汤下的混沌，可香了，你赶紧吃罢。” 她把馄饨端过来，放在张燕旁边的桌子上，张燕一看，呵，满满一大碗！ 她看了一眼江涛，“哥，你再陪我吃点吧，这么多我哪吃的完！” 自从她怀孕，江涛已经认真看了好几本孕产方面的书，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孩子长得快，孕妇不能补得太多，不然孩子太大不好生。 他点点头，笑道：“你先吃，吃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我包了！” “那好吧！”张燕拿起勺子，舀起一个混沌吹几口才吃，好烫！不过味道很好！ 江奶奶关了厨房的灯的门，把堂屋后门也关上，笑呵呵的走进来，“你们慢慢吃，吃罢把碗放在桌上就行，我跟欢子先去睡觉。” 她拍了拍王欢的胳膊，说道：“走吧，欢子，咱先去睡觉。” 堂屋只剩下小两口，张燕一边跟江涛说话一边吃混沌，吃一半感觉饱了，就把碗退给江涛，江涛接过来大口吃完，又端起碗喝汤，自家养的老母鸡，炖出来的汤很鲜很浓，哪怕吃饱了也能喝得下。 喝完汤，却见张燕扶着肚子直皱眉，他心里一慌，赶紧丢下碗，扶着她问：“咋的了？肚子疼？” 张燕摇摇头，捧着肚子坐着不动，隔了一小会才说道：“没事，又不疼了，哥，我想上厕所。” 最近小肚子很紧，还涨涨的疼，比痛经难受的多，今天感觉强烈点，还不定时的疼了几回，应该是宫缩，不过，因为疼的不厉害也不频繁，她又想等江涛回来，就没跟江奶奶和王欢说，可是刚刚这回不一样，比之前疼的厉害，她感觉下边有东西流出来，不会是见红或者破水了吧？ “我扶你去！”江涛紧张的手心冒汗。 “我想去楼上，东西在楼上呢。” “好，咱们去楼上。” 俩人慢慢走上楼，张燕进卫生间一看，果然见了红！ 她出来跟江涛说，江涛瞬间紧张的进入战斗状态，见她还要进屋拿衣服洗澡，赶紧喊人帮忙。 王欢这几天衣服都不敢脱，听见喊声迅速的跑出来，江奶奶呢，鞋子都没穿，一股脑跑上来，问：“啥？见红了？赶紧去医院！” “那我去开车？”江涛询问张燕，因为这次是接的城里的活，离何宾家很近，他就搬回家里住，把车子留在江涛这，等张燕临产的时候，方便送她去医院。 张燕刚把衣服和大号的卫生巾找出来，就被三个人围在中间，尤其是江涛，一直如临大敌的守在她旁边，现在最镇定反而是她这个产妇，她只好指挥她们：“没事的，我先去洗个澡，不然坐月子受不了，哥，你跟奶奶还有欢子，先把待产东西找出来，拎到车上等我，一洗好澡咱就去医院。” “那见红多不多？破水了没有？破水了可不能耽误，咱现在就得去医院。”江奶奶连连发问，王欢跟着不停的点头。 “没破水，见红也不多，刚才看了，只有一点点，我去洗个澡很快就好，奶奶你现在去把鞋子穿上，换上出门的衣服，跟欢子收拾东西等我出来。” 张燕把他们稳住，进卫生间洗澡，出来的时候，江涛三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全部守在卫生间外面，之前黄腾跟程跃听见动静爬起来，已经被王欢打发回屋。 张燕怕她们慌里慌张的漏了东西，又打开后备箱检查一遍，四个待产包，两个大的一个放她的衣服，一个放娃的衣服尿布和包被，两个小的一个放她的产褥垫和卫生巾，一个放娃的奶瓶奶粉和她的饭盒碗筷，另外还带了四个盆，她两个娃两个，她们洗澡洗屁股用。 “咋样？没忘东西吧？”江奶奶在一旁问。 “没忘，哥，你去给俩孩子留点钱吧，让他们明天自己回学校，现在也顾不上他们。” 王欢见张燕这个时候还念叨着她儿子，心里热乎乎的，这么多年出了几乎不见面的江玉清，她跟程跃几乎就没被人关心过，心里一激动，她差点掉眼泪，吸了口气才跟张燕说：“嫂子，不用担心他俩，刚才我哥给他们留了钱，咱赶紧去医院吧！” “走吧！”江涛把后备箱盖上，安排座位：“欢子你坐前边，奶奶你跟燕子坐后边，看着她点。” 江涛打开车门，扶张燕跟江奶奶坐好，又教王欢系好安全带，随即开着车带她们去医院。 44.生产 江奶奶陪张燕坐在后面，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问她：“咋样了，肚子疼不疼？多久疼一次？” 张燕想了想：“洗澡的时候又疼了一次，差不多间隔半小时。” 江奶奶问的挺专业，其实也没明白间隔半小时是个什么概念，她往前探点，问王欢：“欢子，你那时候生孩子啥情况？间隔半小时多久能生？” “姥姥我给忘了。”王欢有些懊恼的回答。 她初中没毕业就被王昌福那个畜生卖给程燃通，现在儿子十三岁，她才二十九岁周岁，当初生孩子的时候那么小，除了害怕可不就啥都没印象。 王欢语气中的失落很明显，连江奶奶都感觉出来了，劝她：“忘了就忘了吧，也没啥的，反正也快到医院，是吧涛子？” 江涛主要介意以前的事，又不是因为江玉清跟王欢家里穷才跟她们疏远的，真要说穷，他自己家岂不是排第一，之前好多年都是村里最穷的，这没啥低人一等的！可是现在看到王欢，明明接她过来帮忙，可她把自己当成保姆，做起事来缩手缩脚放不开，还不敢吃不敢喝的，随便问她句话都当成大事，回答不上就跟做错事一样，江涛跟她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她多想。 见她情绪又不对头，接着江奶奶的话说道：“忘就忘了没关系，还有五六分钟就该医院，咱们听医生咋说。” 他开的快，后半夜公路上又没有几个人，所以比平时用的时间少很多。 他们三个人如临大敌，张燕自己倒是没那么紧张，疼起来的时候很痛苦，但是阵痛过去，她就觉得没啥了，所以到了医院停好车，江涛打开车门要抱她，她二话不说给拒绝了，江涛只好扶着她，四个人一起进了县医院的妇产科。 妇产科恐怕是医院里最热闹的地方，待产的生孩子的陪产的，深更半夜到处挤满了。 江奶奶扶着张燕坐在一旁等着，王欢在旁边看东西，江涛带着准备好的证件资料，去护士台办入院手续，张燕被安排在双人间的产房。 护士领她们过去的时候，说道：“张燕是吧，你运气挺好的，这几天顺产的比较多，产妇出院快，腾出来不少二人间，到现在，就剩最后一个床位，再来晚一点你们就只能住六人间了。” “是吗！”张燕听着高兴，还是住二人间好，不然人多了很吵，她倒可以忍一忍，可孩子抱出来被吵到就不好了！ 江涛一直没吭声，其实他早就打算好了，没有二人间就让张燕住单间，反正是不让她去住六人间的大通铺，太受罪了！ 到了产房，找到张燕的床位，是36号。 护士交代她们：“一定要记好床号，千万不能忘了！” 张燕跟江涛点头，江奶奶跟王欢也在旁边反复念叨了几句，保证自己记住了。 张燕在床上躺好，过了一会，护士推着四轮推车进来，问了一下姓名年龄，给她手腕上绑了一个腕带，上面写着张燕的信息，省的以后出差错，绑好之后，给张燕听了胎心，告诉她胎儿很正常。 然后助产士也进来了，她说要测宫口，指挥江涛拉起布帘，把张燕与隔壁床隔开，然后把张燕盖着的被子掀开，让她把裤子退下来，双腿分开支起来。 生孩子的时候没有人权，张燕脱好裤子，按她的吩咐躺好，安慰自己还好是个女的，忍忍就过去了，反正大家早晚都要走这一遭。 助产士带上手套，打开瓶子倒了一些药水在手上，张燕躺在床上没看清她倒的是什么，不过等助产士的手伸进去，张燕就顾不得想其它的了，她紧紧地咬牙不吭声，跟真正生的疼痛比，这应该就是毛毛雨吧？可是这毛毛雨真的很疼啊！咋没人跟她说过，测个宫口比她阵痛还要疼！ 好在没用多长时间，那助产士就把手收回来，说道：“刚开了半指，早着呢，产妇跟家属注意一下，记录好阵痛的时间，我过会再来。” 张燕都没注意到旁边啥时候又来了一个护士，助产士一走，她就走过来给跟张燕抽血，一连抽了好几管。 看的江奶奶心疼，血是人的命，这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她不高兴：“我们就是来生孩子的，顺产又不是剖腹产，为啥还跟我们抽血？” 护士回答的很快：“这是必须的，生孩子人命关天，有个万一好安排紧急剖腹产，现在不抽，有问题的时候再抽血化验，产妇能等得及吗？大人小孩岂不是都危险！” “没事，抽吧！都听你们的！”江涛把江奶奶扶到一边，让她坐在椅子上，他打听过了，这个抽血基本上用不着，有的人血没化验好，孩子就生出来了，但是还是不敢赌啊，抽了以备不时之需吧。 说是几管血，张燕也就挨了一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送走护士，张燕跟江奶奶说话：“奶奶，你跟欢子找地方休息，趁现在疼的不厉害，我先睡会，我哥在这守着我就行了。” “这哪能睡得着，我也在这陪你！”江奶奶不干。 隔壁床的产妇被推进产房生孩子，丈夫在产房门口守着，剩下两个老太太坐在床头眯觉，刚刚张燕几个进来把她们吵醒，这会还没睡着，其中一个跟着劝了一句：“老婶子，你还是睡会吧，养养精神，不然等会娃抱回来，你又要照顾大人又要照顾娃，没力气！” 这么一说，江奶奶听劝了，跟王欢去外面找椅子坐，俩人靠着睡觉，张燕也趁不疼的时候睡觉，渐渐地阵痛达到十分钟一次，这时候天已经完全亮起，张燕也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江涛站起来去护士站喊人，护士听了胎心，稍后助产士进来又查了一次宫口。 “开了两指，速度挺快的，等会产妇吃点东西，下床走东走动，宫口开的更快。” 江涛扶张燕坐起来，问她：“想吃啥？我去食堂打饭！” “奶奶跟王欢不知道食堂在哪，你带她们去认认路，我这边还早着呢，不用担心。” “那不行！我先带欢子去认路，奶奶在这陪你，你这关键时候哪能让你一个人。” 江涛跟王欢去食堂买饭，江奶奶坐在张燕旁边，她疼的时候就跟着一起紧张，不疼的时候，江奶奶开始不停的往隔壁瞅，隔壁已经生了，天快亮的时候抱进来一个女娃娃，六斤半！ 那家奶奶一见是个孙女，拉着脸一直就没笑过，最后干脆回家了，孩子爸也不大高兴，在外边等了一夜，一直以为是儿子，孩子抱回来，他第一句话就说：“不是说儿子吗？咋会是个丫头片子！” 孩子姥姥气得直骂，产妇比张燕大了点，刚生完孩子就哭了一场，这会抱着孩子喂奶，还不停在那抹眼泪，江奶奶忍不住劝她几句：“你可不能哭，月子里哭伤眼睛，以后老了有你后悔的，女娃娃有啥，我家就喜欢女娃娃，生个贴心小棉袄，以后有你享福的时候！” 江奶奶说罢，又特意跟张燕说：“就是吧，女娃娃多好！我就喜欢女娃娃！” 她其实是故意这样说，要是男娃她肯定喜欢，要是女娃的话，做好心里准备也省的失望，隔壁一家太过分，把老太太给气到了，她就在心里想，不论自家是男娃还是女娃，一定要好好表现，可不能让燕伤了心。 张燕完全明白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转头安慰隔壁床：“男女都一样，先顾好自己跟孩子要紧，别想其它的，嫂子，你这孩子咋一直哭？” 孩子妈不说话，姥姥气冲冲的接上了：“还不是被他们家气得！我闺女一直哭，奶水没下来，孩子到现在没吃嘴里奶，饿的直哭！” “那去买奶粉吧？医院外头有母婴店，里面啥都有！” 一提这，孩子姥姥也哭上了：“我女婿没得儿子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去哪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也没给我们留钱！” 真是服了这家了，张燕听的窝火，肚子也跟着疼起来，到现在宫缩间隔十分钟，疼的也更加厉害，她忍着疼挺过去，那边的娃娃还在哭！不知道是张燕被隔壁影响心情了，还是肚子里的小家伙觉得吵，开始在里面动来动去。 张燕想了想，跟江奶奶商量：“要不然，先把咱的奶粉拆了给她喝？” 张燕记得国产的奶粉出过好几次事情，因为她没孩子没买过，也不记得是哪个牌子出事，这次预备奶粉的时候，就让江涛买进口的，他选的是荷兰的美素，贵是贵了点，但是安全呀，而且要是她奶水好，也不一定用的上。 江奶奶点头同意，把奶粉找出来，让隔壁床姥姥先来冲一回，隔壁一听是进口奶粉，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娃一直哭，也没法再客气，谢过江奶奶跟张燕，冲了三十毫升的奶粉，小娃娃饿极了，张开小嘴**奶瓶，很快就吃完，踏踏实实的睡觉了。 这时候江涛带着王欢回来，把带回来的饭菜分一分，江涛让江奶奶跟王欢坐一边先吃，自己端着张燕的饭菜，让她拿着筷子吃。 吃饭期间又疼了一回，张燕疼的筷子都攥不住，脑门上出了一层汗，江涛把筷子跟饭盒放一边，拿起毛巾跟她擦汗，等这波过去，赶紧端碗让她尽快吃。 这种疼没生过孩子的人根本体会不了，张燕一点胃口也没有，疼起来还想吐，就是山珍海味放前边也不想吃，可是谁家生孩子不疼？不吃哪有力气生产？她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要拿筷子自己吃，江涛让她躺好，一口一口的喂她吃完。 又一波疼痛来了，张燕疼的躺都躺不住，跟江涛说：“下床走走吧！医生说走走宫口开的快！” 这个隔壁已经生过了有经验，建议道：“要是真想活动，你们去爬楼梯吧，我昨天就去爬了，有用的！” “那就去吧！”张燕被江涛跟扶起来，在原地站了一会，等江涛快速吃完早饭，顶着隔壁羡慕的目光，被涛扶着出了门。 江奶奶也要去，被张燕拦住，让她跟王欢坐这守着，张燕把自己的手机留给她，万一医生护士喊，让她打江涛的电话。 张燕由江涛陪着，走走路爬爬楼梯，宫缩来了的时候就靠在墙上或者江涛身上歇口气，等缓过去就继续走，期间回了两次病房，听胎心检查宫口，到了中午终于开到六指，一般前面两三指开的慢，到了六指往后就快了，护士安排张燕进了产房。 这时候，张燕的头发乱成了鸡窝，额头旁边的全汗湿了，江奶奶心疼，安慰她：“燕，别怕，能生就生，没力气了咱就剖腹产！” 护士一听，立马熊她：“咋说话呢！没见过你这掉链子的家属，现在最重要的是啥？要给她信心知道吗，你这样说她有退路，说不定真熬不过去了！出了事你负责啊！” 江奶奶红着脸不敢再说，江涛在一旁握住张燕的手给她打气：“燕你辛苦了，哥先谢谢你！我就在外面等你们娘俩，你们都要好好的！” 张燕用力点点头，被护士带进产房，她躺在产床上，好半天都没人理她，她就老老实实躺在那，听旁边的产妇一声声的惨叫，张燕怕叫出来耗力气，一直忍着小声的哼哼。 一个医生走过来，纳闷道：“这么久了也没叫一声，是不是宫缩力度不够？开了几指了你们就给送进来！” 张燕现在持续宫缩，疼的想去撞墙，听她这样说，怕她不理自己又走了，赶紧小声的回答：“刚才已经开了四指。” “是吗？我检查一下！”那医生带了一副新手套，检查之后开始喊人：“已经开了八指，这个产妇产程快，快来几个人，准备接生。” 医生扎破羊水之后，张燕疼的更厉害，但是这样宫口开的更快，她旁边一直有人守着，等开到差不多的时候 ，医生让张燕配合她的口令用力，可是她疼起来的时候使不上劲，被医生骂了一句，她想想孩子，又想想江涛，深吸一口气，攒足了力气使劲…… “快快，头要出来了，加油，听我的口令，用力，对，用力！” 张燕头脑一片空白，一个用力，感觉孩子滑了出来，稍后听到孩子有力的哭声，她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有了这个小家伙，受再多苦也值了！ 江涛在外边心急如焚，走来走去一刻也闲不住，旁边有个准爸爸劝他：“你这刚推进去几个小时吧？早着呢！我都等了快十个小时了，我老婆也没生出来！” 谁知道他话才落音，护士就抱着一个孩子推门出来，开口问：“36号床生了，谁是张燕家属？” “我是！已经生了？”江涛心里砰砰砰砰跳的厉害，他有点不敢相信，既盼望张燕早点生少受点罪，又一个劲的担心别给抱错了！ “生了！36号床张燕，生了一个女宝宝！六斤六两！”护士很尽责的把孩子递过来，教江涛应该怎么抱。 江涛在家早练习过了，可是抱着枕头跟抱着孩子它不一样啊！小娃娃身子骨软软的，他好害怕抱不好会伤到她，紧张的手脚僵硬，不知道该咋用力。 看着她软嫩嫩的小脸，江涛心里软成一片！江奶奶在旁边看着孩子，舍不得移开眼，早忘了自己之前想要男孩的事，一脸满足的跟王欢说道：“你看看咱家小娃娃，多俊呐，跟她爸小时候一样，我就没见过恁俊的孩子！” 这话说的大言不惭！ 旁边那个准爸爸直翻白眼，护士见多不怪，转身回去了，癞蛤蟆还说自己孩子光呢，更别说是人了，都觉得自己家的最漂亮！ 江涛见她往回走，大急，追问她：“护士，我老婆呢？她咋没出来！” 其实护士在医院里见多了人生百态，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家属了，不重男轻女，也没有接了孩子就忘了孩子妈，她回身跟江涛说话的时候，语气就好了很多。 “产妇没事，很快就能推出来，初产妇产程这么快，你老婆很厉害，你这孩子也是个疼妈的娃！” 45.小包子 娩出胎盘之后，张燕留在产房观察半小时，医生检查确定没问题，护士扶着她坐在轮椅上，推她回了病房。 江涛一直等在门外，连厕所都没敢去，产房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张燕一眼就看到他。 “燕，你还好吧？咱以后就是一家四口，辛苦你了！” 张燕有些脱力，虚弱的笑道：“哥，你看见娃娃没有？” “看到了！”江涛走在轮椅的一侧，握着她的手，满腔的感动：“我还抱了她一会，这门口人多空气不好，我喊奶奶抱回房间了，娃娃长得很好看，看上去像你多一点，刚才我把娃娃交到奶奶手里，她激动的直哭，一刻也舍不得撒手！” 说着说着，就到了张燕住着的病房，她被推到36号床位，护士指挥江涛，“你把产妇抱到床上，让她歇口气，等会就给孩子喂奶，早点下奶对孩子好，记住了，床上只放产妇和孩子的东西，你们可别坐上去，保持卫生，小心感染！” 她一走，江奶奶就抱着重孙女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一脸不舍的递给张燕，她心里稀罕的紧，江涛出生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恨不能把自己手里谁也不给！ 好在她有理智，不让外人抱，但碰到孩子爸妈要抱，她就只能靠后了！ 张燕轻轻地接过来，掀开衣服喂她，吮吸是婴儿的本能，小家伙一贴到**/房，就啁着小嘴凑了上去，慌得不得了，不停的向张燕身上拱，看的旁边三个长辈直笑，张燕一脸慈爱的搂住她，腾出一只手夹住送到她的嘴里，她这才老实下来，专心致志的吃第一顿奶。 也许是之前吃了太多苦了？开始时来运转！ 张燕现在运气好到爆棚，顺产速度很快，还没有侧切。 为了防止**/头内陷娃娃含不住，也为了早开奶，从一个月前，张燕就在洗澡的时候按摩**/房，用手拉伸**/头，没想到真的有效果，前几天试试挤了挤，每次挤出来一滴透明状的液体，现在刚生完，就有奶水出来，可惜量很少，小家伙只吃到一点点，压根就吃不饱，松开**/头的时候根本没吃饱，闭着眼睛不停的砸吧嘴。 “她没吃饱，要不要喂点奶粉？还是先喂水？”张燕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见娃娃饿就心软了，想尽快让她吃一顿。 江奶奶生了三个孩子，又一手带大江涛，这个她有经验，接道：“先喂一次水，喝了排胎便排的快！” 江涛也同意：“初**的营养最高，先喂水哄她睡觉，但愿等她醒了燕的奶水也下来了！” 他起身去倒水，喊王欢去食堂给张燕买小米粥，还有他们三人吃的晚饭，刚刚娃抱出来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张燕订了一罐整只的老母鸡，稍后就能送到。 隔壁床铺的爸爸已经回来了，正一脸不愉快的帮产妇收拾东西，见江涛这边欢天喜地地围着孩子转，一脸不屑，小声嘟囔：“激动个屁啊，不也是一个丫头片子！” 产妇抱着孩子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哼了一声，拎起包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连招呼都没跟江涛他们打一个，那产妇倒是不好意思，想着张燕自己孩子没生就把奶粉拆开来喂她闺女，她心里感激，让她妈扶着，特意过来跟张燕道个谢才走。 江奶奶叮嘱产妇几句，目送她离开，想到她婆家人，很郁闷地说道：“咋会有这种人！娃娃投到她家真是倒了大霉！” 张燕不去想这个，怕影响心情耽误她下奶，把目光投向门口，等王欢回来。 小米也叫月子米，月子里吃这个下奶还补身体，王欢一路走的很快，十几分钟就赶回来，张燕接过小米粥，喝了满满一碗，然后躺在床上，一脸满足的看着女儿，江涛跟江奶奶喂完水，她这会睡得正香。 娃娃的名字好像还没取？张燕突然想起来，有些着急的问江涛：“哥，你给娃娃起好名字没有？” “起好了！”江涛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看着张燕说道：“就叫江爱桐！热爱的爱，梧桐树的桐。” “江爱桐？江爱桐？”张燕念了两遍，突然灵光一闪，瞪大眼睛看江涛。 她虽然念书不多，但是燕栖梧桐还是知道的，她跟江涛在一起三年，他除了结婚前给她一句保证，从来也没说过情话，现在给娃娃起名爱桐，太让人意外了，但是真的好开心！ 江涛见她笑，知道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也跟着笑，向张燕表功：“这名字好吧！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 她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这些，靠得住的男人，可爱的娃娃，和乐的家庭，现在全部都有了！ 张燕笑眯眯的躺着休息，大概过了半小时，送鸡汤的人来了，江涛扶着她坐起来，端着瓦罐让她吃。 张燕趁热吃了半罐，又是鸡肉又是鸡汤，吃的胃里暖洋洋的，等小爱桐醒来要吃奶的时候，张燕已经感觉**涨了，她抱起来喂奶，小家伙小嘴一吸一吸的，居然能吃饱了，还咧开嘴巴笑了一个才睡觉。 下奶以后就顺利了，往后基本三个小时喂一道，孩子每吃一顿，张燕也跟着吃一顿，江涛提前买好，用医院的微波炉打热，都是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吃的她老是想上厕所，庆幸自己是顺产，要是剖腹那得多受罪！ 江奶奶跟王欢不愿意回去，跟江涛一直守在这。 第二天中午，张燕和孩子都没问题，医生走进来，开了宫缩素还有帮助排恶露的药，催促她们办出院手续，生孩子的高峰期，医院不让顺产的住太久。 江涛结清费用，把带来的东西放在车子上，再回来接张燕，江奶奶跟王欢顾着小桐桐，五个人坐在车里，江涛慢慢的开回家，唯恐颠着张燕跟娃娃。 有人说怀孕的女人是皇后，生孩子之后就成了保姆，到张燕这，生了孩子也是皇后，江奶奶恨不能把她供起来，自己带着王欢照顾的无微不至就算了，还叮嘱江涛：“坐月子是大事，月子养不好以后身子就不好，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妇科病在月子里养好，最近你好好的陪燕子，千万别惹她生气！” “一定的奶奶，我跟何宾说好了，这个月我不过去，让他多操心，房子设计的没问题，他那边按照图纸施工就行，我在家好好陪燕和桐桐。” 一说这个，江奶奶想起来了，“好多人忌讳，说车子坐了产妇不吉利，新闻上还报道过，一个女的半夜要生娃娃，她家里人拦几辆车人都没停，最后大小都没保住给拖死了，有些人就是忌讳，宁愿见死不救，也不知道何宾咋想，要不然咱给他包个大红包，让他去去晦气吧！” 江涛不信这个，但保不准何宾信，等何宾过来看孩子的时候，果真封了一个大红包给他。 何宾无语，懒得说他！ 转头又添了一个更大的红包给小桐桐，还闹着要认干女儿，江涛抱着孩子不答应，他居然耍赖，留在这里走了，他要罢工！ 对女儿有独占欲的江涛没能扭过他，最后只好投降，把何宾得意的不行，又给小桐桐包了一个大红包！回家跟他爸一说，何军武也专程跑来一趟，看看自己新出炉的孙女！ 生完孩子满三天，张志强过来了，带来好几套婴儿的衣服，看了看孩子，放下一个红包，见何宾也在这，没说其它话，坐一会就走了。 何宾明明没做错事，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见江涛出神不说话，抿了抿嘴巴，最终下了决心：“涛子，我知道你跟张志强关系好，你们从小到大都是好哥们，多少年的感情了，这次做生意没带他，他心里不是滋味，你要是过意不去，带上他也行，我没意见的，你咋说我咋做！” 江涛跟张志强真的没矛盾，主要是担心他家里的情况，如果再继续做生意，一个弄不好就兄弟不和，或者是夫妻不和了！ 他真的没想好，以后到底应该咋办？ 王欢在这待了十几天，见一家人围着桐桐转，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就趁机跟江奶奶提议：“姥姥，我妈她也想来看看爱桐，要不要让她过来？” 江奶奶不愿意，没好气的拒绝：“算了吧！瞧见她我就来气，别让她来了！” 王欢把话跟江玉清一说，江玉清哭了一场，到底没有过来，程燃通倒是过来一回，问有没有啥要跑腿的，王欢直接把他打发回去。 其实月子里洗头倒是没事，主要怕洗头之后见风，老了会有头疼病，江奶奶不许张燕洗头，张燕自己也不敢洗，还好天渐渐冷了，没出那么多汗，不然她非臭了不可！ 张燕老老实实坐月子，吃吃睡睡，带带孩子，偶尔下床活动活动，她的气色越来越好，小桐桐也一天一个样。 刚开始吃了睡，睡了吃，一天二十四小时，她睡觉超过二十个小时。 尿了拉了她就扯着嗓子哭，小娃娃的声音特委屈，江涛一听就心软的不得了，赶紧抱起来给张燕让她喂，张燕满头黑线！ 不得不制止他，按她的话说：“必需洗了屁股换好尿布才能吃奶！这个习惯不养成，不说感染，就是得了尿布疹也受罪！” 江奶奶跟王欢打下手，张燕跪在床上给小桐桐换尿布，小家伙等不及，越哭越委屈，江涛急的不行，在一旁不停地催：“快点快点，你们动作快点，我们桐桐饿了！” “我拜托你！你先到外面等着！就你这样的纯粹给我们添乱，小心孩子好好的给你惯坏！” 江涛被张燕赶出去，可怜兮兮的，看的张燕叹气！ 她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脾气比以前大的多，以前哪这样跟江涛说过话！怪不得人都说生娃是个分水岭，说有孩子跟没孩子不一样，一看就能看出来，可不是！从一个软妹子活生生变成一个女汉子！ 女汉子就女汉子吧，为了娃好，她就让江涛当慈父，自己当个严母吧！ 在张燕的强势要求下，江涛倒是没改掉坏毛病，一听桐桐哭就慌神催张燕喂奶，但是小桐桐倒是记住了步骤，一旦尿了或者拉了，就啊啊几声招呼人，换尿布的过程中也知道等待，没有再哭，变成了一个有耐心的宝宝！ “看吧，小孩子聪明着呢，别看她小，其实她啥都懂！” “那是，我闺女最聪明了，对不对啊，小桐桐？” 忙起来过得快，吃吃睡睡的日子过得也快，等到张燕再也不能忍受满头油腻的时候，她终于出了月子，小桐桐也在这个月里长了不少，是一个九斤六两肉嘟嘟的宝宝了！ 46.满月 出月子当天，张燕早早起床，钻进卫生间，狠狠地洗了一个澡，光头发就洗了三遍，好不容易熬完这个月，感觉人都臭了，亏得江涛跟小桐桐不嫌弃她！ 从卫生间里出来，桐桐睡醒了，脑袋歪向张燕之前睡觉的地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找妈妈，江奶奶给她屁股地上垫了一块尿布，跟王欢一起给她擦屁股换尿布，张燕的头发已经吹干，怕头发缠到她的小手小脚上，拿橡皮筋扎起来。 等江奶奶给桐桐换好尿布，也穿好了衣服，张燕在旁边喊：“桐桐，桐桐！” 小小的家伙听到声音，却一直不见妈妈来抱她，开始急了，两条小腿呼哧呼哧蹬着，嘴里还哼哼唧唧抗议，表示相当的不满意。 张燕把她抱起来哄：“好了好了，小桐桐，妈妈没有不要你，今天你过满月你最大，等会咱们去拍张全家福，然后去镇上给你办席好不好？” 人家桐桐才不关心这些，扭着脑袋使劲往妈妈怀里拱，她要喝奶！她饿了！ 江奶奶站一边催：“快喂吧，看把我们桐桐饿的！” 张燕抱着桐桐喂了奶，把她竖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给她拍嗝，桐桐已经吃饱睡着了，但是妈妈拍的很舒服，她在睡梦中响亮的嗝了一声。 张燕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着手收拾小家伙外出用的东西，先去照相馆照全家福，再去饭店办百日宴，估计不到傍晚回不来，既然在外面待得久，就多拿点东西吧。 摇铃，保温杯，奶瓶，尿布，还有备用的衣服，她多拿了两套，万一尿湿好替换，又带上一个大点的包被，出门的时候包住她。 王欢把桐桐洗屁股的盆用水冲几下，放好，把换下来的尿布洗干净，晾在太阳底下晒，等江奶奶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王欢又开始拖地，地上崭新的瓷砖被她拖得明亮亮的。 “咋还不动身收拾？”江奶奶催她，“赶紧的，别拖了，赶快去换衣服，等会有车子来接咱们！” “姥姥，我就不去了吧，我在家里看家！”王欢不太想去，她觉得自己跟江玉清名声一个比一个坏，大喜的日子没得让人对姥姥一家指指点点。 “你这孩子！”江奶奶不痛快的唉一声，“想恁多干啥！你哥跟你嫂子都让你去，你去就是了，到时候就跟我在一起，我看哪个来说你！” 屋中有粮，心中不慌，腰包里有钱，江奶奶说话比以前有底气的多！ 王欢犹犹豫豫的不太想去，张燕抱着桐桐从楼下下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换衣服，张燕很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 “程跃今天不上课，黄腾一家子来吃酒的时候把他一块带过去，你一个月没见他，心里不想的慌？没啥的，到时候你俩跟黄腾一家坐一个包间，都是自己人，还能好好说说话。” 拿出程跃终于把王欢劝动，她回屋快速的换好衣服，站在江奶奶旁边等着，不大会，她见张燕兜里的手机亮了，提醒她：“嫂子，有人打你手机，是不是我哥来接咱们了？” 怕吵到桐桐睡觉，张燕的手机一直静音，打电话正是江涛，他开着何宾的车从外面回来，打张燕电话喊她们出去。 张燕生完孩子之后，把车还给何宾了，今天满月比较忙，又要带桐桐出去，何宾可舍不得自己干闺女坐公交车去镇上，一大早就打电话通知江涛去他家取车。 今天日子比较特殊，何宾早之前通知过李琪，让她从娘家回来，一家三口去给桐桐庆祝。 李琪跟他相敬如宾，俩人已经没了感情，很少相处在一起，她不去管何宾在外花天酒地，何宾也不去管她动不动带着孩子回娘家，俩人虽然交流的很少，但是很少吵架，有特别重要的事也会顾忌对方的面子，所以李琪接到何宾电话，说让她尽量回来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毕竟上次张燕请她吃饭，她不方便拒绝了，这次要是再不去，恐怕说不过去，而且她也好奇这两口子是啥人，去认识认识也好，毕竟跟何宾一块做生意，就算她不管何宾的私生活，但何宾的一切早晚得给她儿子何源，能跟江涛两口子处好，对何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甚至还教何源：“等会咱们去见你妹妹，妹妹很乖，长得很漂亮，源源要喜欢她，要对她好知道吗？” 何源今年六岁，处于要懂事又不懂事的年纪，闻言，一脸紧张的问道：“妈妈，是爸爸跟别的女人生的妹妹吗？我不要，咱把她赶走，不然她们会把咱们赶出家门的！” 李琪大吃一惊，她之所以带孩子回娘家长住，一是婆家住的不舒心，再就是在娘家能给何源更好的照顾，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会有人给自己儿子灌输这种思想！ 她忍住火气，挤出笑容问何源：“谁跟你说的？” “周周说的！她爸给她生了一个弟弟，她跟她妈就被赶出家门了，周周说，我爸也早晚会找人给我生弟弟妹妹，到时候就把咱俩撵滚蛋！” “瞎说！”李琪放下心，既然是小孩的话她就不必太担心，不是娘家亲戚或者邻居乱教的就好，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住哪了！ 她哄何源道：“周周是周周，你是你，妈妈给你说啊，这个妹妹有自己的爸爸妈妈的，咱就是想抱回家，妹妹的爸妈还不愿意呢！你爸爸看人家长得可爱，非闹着要给你当妹妹，你可得对她好一点，不然妹妹心里不高兴，以后就不要你这个哥哥了！” 不是爸爸跟人生的孩子就好，何源放了心，信誓旦旦的保证要当个好哥哥，好好让着妹妹。 到了饭店，在包间见到江涛跟张燕一家人时，何源一上去就守着妹妹不愿意走，还围着她给她讲故事，不停的教她：“妹妹，你记住了，我是哥哥哦！哥哥对你最好了！” 一屋子人都笑，尤其是何宾，他这辈子最羡慕江涛的不是他多有能力，挣了多少钱，他最羡慕的是他娶了一个好老婆，都说女儿像妈，要是让自己的儿子娶了桐桐，那就真是太好了！ 江涛见他盯着两个孩子看，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一脸警惕，“想啥呢，别打歪主意，我可不跟你定娃娃亲，我女儿我还没疼够呢，来打主意想的美！” 何宾大为不解，他这也就是一个小念头，在心里想想而已，江涛咋知道了？ 江涛不理他，由着他被屋里的几个女人笑，自己出门招待客人，等张志强过来，进最里面的包间看桐桐的时候，打过招呼一问，知道跟她们相处的其乐融融的母子正是何宾的媳妇孩子，他终于知道啥叫差距，看看人家媳妇，再想想自己的媳妇…… 唉，有对比才知道哪差！ 张志强原本想等江涛找他搭伙，或者他做通袁甜甜工作，一起过来找江涛两口子和解，再商量做生意的事，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了，有何宾的媳妇李琪在这，袁甜甜看似精明实则一团稻草的大脑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她们，算了算了，这种日子他也没心劲，挣多么多钱干嘛，大不了等拆迁款下来，以后守着这笔钱省吃俭用过日子得了。 这种想法很无奈，他心里多少有点伤感，坐在席上不停的喝酒。 江涛压根顾不上他，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了，除了黄亮葛娴琴一家，何宾一大家子，田七父子，还有何军武和田七手下比较得脸的几个兄弟，还有最近接触过的生意人，就连找江涛盖别墅的那个老板也得了消息来了，再加上江涛现阶段交好的几个朋友，还有江庄，哪怕江解放帮着他招呼，他还是忙不过来，酒还没有敬一圈，就有人吃饱饭，坐那干等着敬酒，他把所有桌敬完，没来得及吃两口饭，大半的人就吃好散场了，他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赶忙出来送人！ 私家车、摩托车、电瓶车，还有自行车，饭店外面好久没这么热闹过，随着客人离开，一辆辆的车被开走，村里人这下终于见识到江涛的人脉。 “看看人家处的都是啥人，这么多有本事的人跟他做朋友，他能差得到哪里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下他家真的要发达了！” 有这种想法，倒是不再有人嘀咕他家生了一个闺女还铺张浪费大动干戈过满月了，人家有钱嘛，有钱人的想法奇怪，人家就是稀罕闺女，又能咋的了！ 张志强醉得一塌糊涂，张梅在家照顾孩子来不了，二猛过来吃席，江涛只好把二猛喊过来，让他先把张志强带到家里去，谁知道张志强不愿意走，拉着江涛哭了起来，说他自己没眼光，娶了个瞎搅合的媳妇，最后甚至开始耍赖：“涛子，我一直跟你做事，以后也不想分开干，你说你还愿不愿意带我！” “当然愿意了，只要你愿意，咱们就还一起干！” 盖房子前面，何宾不知道这里头油水足，现在知道了，却突然来个张志强要搀和一脚，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想让人分走这杯羹，可谁让人家跟江涛关系好呢，江涛开口了他也没办法，毕竟他自己也是主动贴上来要跟江涛干的！ 谁知道江涛另有打算，还问他：“谁跟你说我请张志强一起盖房子了？” 48.买地 做完儿保，小两口带着桐桐在观察区待半个小时，桐桐早就睡着了，两个人抱着她出了卫生防疫站。 过了十月一日之后，天气就越来越冷，现在大人也穿上厚点的外套了，小桐桐人小，被裹在小包被里，脸上还蒙上一层张燕特意买的透气性很好的纱巾，江涛舍不得抱着这么小的桐桐挤公交车，怕她刚打了防疫针体质弱，车上碰到生病的给传染上就糟了，拦了一辆出租车打车回家。 路上跟张燕商量：“有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骑着电瓶车自行车，坐公交车坐拖拉机，去哪都成，现在不能让孩子跟咱们一起受罪，回头我打听打听，看谁有二手车，不拘那种车型，咱先买一辆开着吧。” “行，反正你现在会开车，买了也图方便，以后用处多着呢。” “你也去学吧，趁现在王欢在这帮忙，你这几个月把驾照给考了？” “我也去？” 张燕压根没考虑过这点，这时候农村哪有人去考驾照，不过她有点心动。 不然去考考试试？听说以后的驾照会很难考，错过这村没这店，不管用不用得着，先考了再说吧！ 桐桐是一个能吃能睡的孩子，一路上坐着车，听爸爸妈妈说话她也没醒，下了车回到家，江涛把桐桐放床上，江奶奶就围过来，很关心的问：“咋样，真打了吧？桐桐哭了没有？” “咋没哭！”张燕好笑，把刚才的情形跟江奶奶复述一下。 自家的重孙女，咋养都乖！ 江奶奶觉得她有个性，以后肯定能长个能干的大姑娘，她还有点庆幸，还好不像自己生的两个闺女！ 这两个不争气的要把她给气死，大闺女江玉清懦弱没主意，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到现在，想到她就会生气，不是自己冷血不心疼身上掉下来的肉，而是一想到江玉清明明知道跟自己弟弟做生意的是啥人，好几年的时间却从来没跟她们提醒一声，要是早知道合伙人是个畜生，涛子他爸不跟他做生意，没出门也许涛子妈就不会出事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出了事，事前有个防备，也不会被坑的倾家荡产，只要一想到原谅江玉清的过错，江奶奶就觉得对不起还在坐牢的儿子！还有小闺女，就是太有主意了，家里出事居然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她这是作了啥孽！ 江奶奶心里太气，嘴上就憋不住话，王欢为江玉清说了几次情之后，江奶奶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她说了，还骂了江玉清一顿，让王欢把原话转告给江玉清。 “你弟弟被判了三十五年，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好说，你想要原谅，行，你没啥对不起我的，你对不起的是你弟弟一家，等你弟弟从牢里出来，你先让他原谅你，然后再来跟我说其它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张燕也听到了，对于没见过面的公公江海，张燕本着孝道，结婚的时候就想去探监，结果时间上来不及，江涛出门了她就没去上，后来先兆流产又保胎，到现在桐桐满月，一直都没去上，她知道江涛跟江奶奶想带她去，但是怕她介意家里有坐牢的人，一直没好意思跟她提，张燕干脆就择日不如撞日，跟江涛说明天想带着桐桐去看她爷爷。 江涛说给江奶奶一听，江奶奶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掉下来，说张燕是个好孩子，这辈子江涛能娶到她就是江家祖上烧高香了！ 她年纪越大越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中午吃罢饭，带着王欢去给江爷爷上坟，让他保佑桐桐长得聪明伶俐，保佑江涛跟张燕生意越做越好，保佑江海能提前出狱。 王欢跟着磕了头，陪着江奶奶哭了一场，她虽然心疼自己的妈，但她知道事情经过，没理由去怨任何人，能够不牵连她已经是姥姥一家大度了，要是她们真对自己不管不问，谁也不能说什么。 江奶奶跟王欢回家之后，江涛骑着电动车去了工地，他为了照顾张燕母女坐月子，已经休息一个月，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何宾，现在不能再偷懒了！ 因为他们包工，承包这套别墅收入多少钱，用料跟人工花了多少，剩下的才是赚的，要是不精心做事，赔钱都有可能，他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也碰见过给人包过工的工友，有时候自己剩下的还没跟着他干的工人多，觉得没意思就出来打工干活了。 这既看运气又看人，不光能接活能设计，管理好手上干活的人也是重中之重，不然他们不服从安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或者走人去其他工地的，这都得提前预防着，包工头们能不能走的远，出了靠自己，还要看他能不能培养出来可靠班底！ 对江涛来说，跟干活的人联络感情是必须的，因为好久没跟他们聚餐，今天下午过去之后，晚上就没回家，请这二十几个人去饭店吃饭，名义上给桐桐庆祝满月，干活的人虽然都是农村人，尽管穷，可是他们够意思，还每人给桐桐包了一个红包，这个时候把红包往外推就是看不起人，多少都是人家的心意，江涛收下来，挨个记上账，以便回头还账。 酒足饭饱，送走了工人们，何宾要送江涛回家，他俩都喝了酒，因为明天得继续干活，喝的并不多，这个时候酒驾差的没有那么严重，他们这块查的就更不严了，一般不会被逮到。 何宾打个饱嗝，说道：“我昨天不是去找田帅了吗，他急脾气等不及，非要今天过来商量事，最好能跟你定下来，你看是不是把在张志强喊来，咱们现在去你家商量一下？” 江涛比较理智的看待酒驾，跟他说：“开车可以，一定得开慢一点，我给张志强打电话，你让田帅也过来吧。” 袁甜甜刚把孩子哄睡，就听到张志强的手机响，张志强从兜里掏出来，接了电话，二话不说就起身往外走。 他跟袁甜甜闹了这么久，现在勉强算是和好了，至于感情如初不如初，那就只有各自心里明白了，袁甜甜见他晚上出去，有些不放心。 “谁呀，大晚上的喊你出去，睡觉吧，有啥事明天再去！” 张志强没答应，但是回过身跟她解释了一下：“江涛打来的，还有其他几个人在，让我去他家一趟，我们有事商量。” 去见江涛，又不是出去鬼混，袁甜甜没说话，算是默默同意了。 女人的恨其实很难消去，尤其是当她认定一件事情的时候，袁甜甜觉得吧，她跟张志强所有的矛盾都是因为江涛跟张燕两口子引出来的，她心里都恨死了，更别提去原谅好好相处，而张志强呢，更不会在这方面跟她妥协。 两个人闹也闹了，气也气了，到了现在，算是初步达成共识。 张志强不去勉强袁甜甜跟张燕一家交好，袁甜甜也不会去搀搅张志强跟江涛之间的事，俩边各退一步，暂时相安无事的过下去。 张志强最近买了一辆电动车，骑起来很方便，因为他离得近，反而第一个到江涛家。 这时候不说田帅了，就连江涛跟何宾也没回来，张志强进屋第一件事就是上楼看桐桐，见她在睡觉，没办法陪她玩，就跟张燕打了招呼，去了一楼等人。 打完防疫针回来，桐桐就不舒服，睡着的时候哼哼唧唧的闹两回，江奶奶心疼，一直坐在旁边陪着她。 张燕挺忙的，坐在一旁的梳妆台上对账单，店里的收益保持稳定，每月基本没太大变化，确认无误后，她把三个人工资装在信封里，出来陪张志强说话。 没多大会江涛跟何宾就回来了，会面还跟着刚刚赶过来的田帅。 田帅上来就表示：“江涛，你就带我一起做生意吧，我保证以后不拖后腿，一定会好好配合你，好好配合大家！” 这不光是田帅一个人的注意，田七知道儿子要正经做事，还是跟何宾江涛一起干，他跟何宾问清楚之后，就拿了十五万给田帅，帮他出了一些本钱。 四个人商量之后，饭庄挂在江涛名下，因为张燕也持资入伙，一共五个人，每人百分之二十的分成。 前期的话，要先选地段，在江庄往县城去的方向，离镇上也不是很远的地方，选了临近公路相连的十亩地，以一亩二万五的价格跟人签好协议。 一人出了五万，买好地，田帅跟何宾一人又往里面投了五万，开始小范围的采购，只等江涛这边把别墅的工程完结，就带着人开始施工建设。 江涛跟张志强手上的钱不够了，趁这个时间等拆迁补偿款到账。 可是原定圣诞节前能发下来的补偿款，拖到元旦也没动静，江涛有些担心，别是出了啥问题？ 这个时候，村长袁树平打来电话，跟他说：“拆迁出了问题，可能没办法补偿了！” 49.闹大了 拆迁出问题了？ 没法补偿了？ 江涛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来的太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 可是这咋整啊！ 他这个大摊子刚拉起来，就指望着这笔拆迁款当启动资金，要真是拆迁不了，他跟张志强还能去哪筹钱？ 合伙合同已经签了，地已经买了，建筑材料也准备的差不多，到如今这份上，不是说不干就不干的事，压根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然不光坑了自己，也坑了何宾跟田七和田帅父子俩！ 这个晴天霹雳咋想来，江涛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里特别着急，情不自禁的抓紧话筒，往耳朵旁边贴的更近一点，连珠炮似的问道：“叔，到底咋回事？好端端的咋出问题了？上次我给你打电话还好好的，说拆迁款马上就下来，这才几天，咋突然就变卦了？咱可是都签了合同的！” 袁树平现在比他还急，满嘴气泡，自己的心里尚且平静不下来，还得试图安抚聚在他家里的人 自从这个坏消息下来，他家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清静，其余时间一直闹哄哄的挤满了人，村里的老少爷们一个比一个暴躁，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又骂又哭的，连不太懂事的小孩子都跟着犯愁，好不容易天上掉馅饼，大家辞了外面的工作，家里的地也都没种，就等着拿拆迁款，家家户户过富裕日子，这下可好，打工挣钱地里庄稼都耽误不说，眼见要吃到嘴里的馅饼也没有了，哪个都不愿意干，有说集体静坐绝食的，也有说带着家伙去砸场子的，咋样也不能让要到手的拆迁款飞了，现在大家到了崩溃的边缘，就等着他这个村长拿最后的主意。 可他哪有啥主意？虽然往好听了说，他是一村之长，可他也就在村里说话还管点用，到了外面，他是两眼一抹黑，屁的主意也没有，他怕出事也怕死人，灵光一闪想到了江涛，合计村里就属他跟开发商熟悉，一下子把他当做救星，指望他能给大家说和成功！ 可是这一通电话下来，江涛知道的还没他多，袁树平顿时慌了，气氛非常的骂了起来。 “合同算个屁，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合同本来就对咱们不利，咱签了不能反悔，可开发商有权利反悔，合同上说了这一条，他们就是反悔也不用赔偿咱们，说句公道话，事实我也明白，开发商自己都不想放弃这块地，唉！说来说去，都是该死的鬼子做孽，当初大家传言，说那块地是大屠杀的时候埋死人的，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谁也没想到会影响开发，前段时间，也不知道咋回事，还没开始动工，谣言就突然之间传得到处都是，还有人过来□□，上了新闻也上了报纸，大家都骂开发商是卖国贼，天天有人过来，哭死去的人，撒纸钱上香烧纸，扬言死都不会买这边的房子，你没在这不知道，事情闹得可大了！根本没法收场，所以开发商停了这个项目，不愿意开发了，可是这又不是咱的错，凭啥让咱拿不到补偿？” 光听就觉得事情闹得惊心动魄的不好收场，江涛不死心的又问一遍：“消息确定了？真的就不征收了吗？” 反正袁树平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村里的人一直不愿意接受，他有些讨好的跟江涛说道：“江涛啊，那个付总我们之前都不认识，就数你跟他最熟，你们不是朋友吗？要不你去求求他，不能做的这么绝啊！哪怕便宜点收咱们的地也行，不能就这样算了，不是我吓唬你，真要不赔钱了，闹起来指不定要出大事的……” 袁树平这边似乎有很多人，江涛听到电话里边闹哄哄的，还没来得及回答袁树平，电话那头就换了一个人，就是之前眼红江涛这个外人买下村子里得的一个，他抢过话筒，特焦急的说道：“江涛啊，以前有啥不好听的是老哥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给你磕头都行，现在就当咱村的老少爷们一起求你，能不能跟付总打个商量？继续征收咱们的地，哪怕价格稍微便宜一点大家也愿意！反正他们搞房地产的有钱，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买咱们的地了，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小意思，可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事，说好的钱不能没了！” “就是就是，便宜点也行，只要征收，价钱好商量！” “江涛，我们求求你了！” 听着七嘴八舌的央求声，江涛心里更不能平静，他挂了电话，坐下来想了足足有二十分钟，这才拨通了付立峰的电话。 付立峰最近被架在火上烤，愁得整夜睡不着觉，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脱落，嗓子也熬哑了，听到江涛说起这个，特别疲惫的回答：“这本来不算事，开发商之前心知肚明，别家也碰到过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偷偷处理就没事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到，遭人暗算了！我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狠，不顾后果的来这一招……” 他嘴里所谓的那些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们还有这些兄弟的妈妈们，因为老爷子对他格外好，大家心里不服气，也许起先只是单纯的想给他下绊子，可谁知道事情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光他负责的楼盘开发不了，其它楼盘的业主也开始聚众闹事，集团的股票一跌再跌，所有的产业链都收到了影响，老爷子虽然没有对他大吼大叫，但是一言不发筋疲力尽地望着他的时候，那种失望的眼神，付立峰怎么都忘不掉，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这个眼神，他连入睡都没有办法，还有老爷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付立昆，现在连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自己。 也是！ 要是易地而处！ 有人把他到手的大笔产业弄得面临破产危机，他恐怕杀了罪魁祸首的心都有，付立昆忙前忙后的收拾残局，一直没腾手出来收拾他，已经算仁义了吧？ 可是尽管这样，付立峰的压力已经大到要承受不住了！ 他有一个星期闭门不出，这两年好不容易干出成绩，得到老爷子的重视，一群兄弟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净等着揪他的错处，好把他踢出局，没了他，其他人也能多分一杯羹！他对这事门清，心里还特别得意，妒忌好啊，越是妒忌就说明自己越有没事不是吗？ 就算比不上付立昆，但是跟这些渣渣比，他是最有能力的，说不定更加出息以后，他妈就能跟着沾光，能嫁给他爸当明媒正娶的太太了…… 就因为他大意，太自以为是，才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刚开始市民闹出来的时候，他还想着瞒着他爸，偷偷把事情解决掉，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到现在几乎无法收场，搞砸了这么大一个开发项目，还连累了整个集团，一个搞不好，他爸大半辈子创下的基业就毁于一旦，这种事情他承受不来！ 付立峰原本也不是什么胸有大志的人，作为一个富二代，虽然是私生子，可是正房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跟他妈又一向得宠，日子过得很舒坦，再加上头上有一个内定的继承人付立昆，他也不想着争权夺利，就想在他爸活着的时候好好表现，让他妈能活的更硬气点，等他爸不在了，他就是守着他得到的遗产跟他妈好好过日子，可是明明没坏心，明明已经努力了，还是被他搞砸了，现在没任何办法解决问题，付立峰选择了逃避，闷在家里喝闷酒，喝一口骂一句该死的日本鬼子！ 如果不是当初南京大屠杀太过于惨烈，现在的南京市也不会全民激愤，他也不会无法收场！ 如果不是他那些王八蛋兄弟没脑子出阴招，事情也不会闹大，纸包不住火，他爸花心本来就被人闲话，现在兄弟内斗几乎把家产败了，恐怕他们家已经成了整个圈子里的笑柄了！ 如果没有认识江涛，付立峰想到这，心情有些复杂，在认识江涛的时候，由江涛这个契机，他解决掉了清理泥土的问题，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一下子得到了他爸的认可，让他有机会争取到这个大项目，这么说来江涛是他崛起的福星。 可是，也是因为江涛，导致他选择新开发地址的时候倾向于袁家村，如果不是选了这块地，而是选择了其它的地方，哪怕征收价格贵点，他现在仍然是意气风发的富二代…… 付立峰很清楚，这一切都不是江涛的错，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去想，要是当初怎样怎样的就好了…… 倒也不至于去怨江涛，他就怨自己命不好，也有一点不敢面对江涛，毕竟当初是他跟江涛漏了口风，让江涛继续买地的，眼看着开发不了，以后也别想再开发，江涛这地就砸在了手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商业价值。 几万块钱在自己手里是小事，在江涛手里就是大事了，他不太敢面对江涛，一直不跟江涛联系，也就导致所有人都知道开发要黄了，江涛才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 50.离家出走的人 付立峰的心思百转千回，可就是无从说起，这让他更加郁闷，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酒瓶，躺在卧室里咕嘟咕嘟的灌酒。 喝了好几大口，才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哥们，你今天打电话来要问什么事，我心里门清！村子里的人都跟你说了吧？呵呵，我也不瞒你 ，这些都是真的，而且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闹到现在这地步，不光新的楼盘开发不了，连以前的楼盘也遭到抵制，严重的连物管中心也被砸了，集团所有的产业都跟着受牵连，公司的股票一跌再跌，我现在都不敢想这些事情，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我爸已经停了我的职位，以后不会再给我机会了，弄不好我会一无所有……” 江涛怎么听怎么不对头，付立峰家的产业到底有多大，江涛不事特别清楚，只知道不是一般的富裕，尽量往高了想就对了！ 现在那么大的集团遭遇危机，瞒着外人努力营造一切正常的样子还来不及，这种没信心的话至少不能说给外人听罢，万一断了资金链，后果不堪设想！ 江涛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叹气道：“付立峰，你说你到底喝了多少酒！现在喝醉了吧？你先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有事咱们回头再说！” 不等他回答，这边江涛就挂了电话。 不管付立峰是喝多了脑子不会运转，还是真的信任他，觉得他不会把付氏集团跌落低谷的事往外说，作为朋友，他是一定会保密的，今天的话就全当没听到。 付立峰心里憋了许多的话，先在好不容易起个头，有个能够发唠叨的对象，他有点止不住口，连江涛这边把电话挂了他都没发觉，还在那拿着手机苦大仇深的说：“江涛，我跟你说，这次哥们真的要栽了，原本你挣点钱不容易，我鼓动你买地当投资现在砸手里了，应给帮你收拾残局，把你手上的地买下来，不说翻几番，至少得比你原价高出一头来，才算没愧对你，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办到这点了，付氏集团一天不如一天，万一真的破产了，我就成了穷光蛋，想赔你钱也拿不出来，搞不好我也要种地去，到时候我就去江庄投奔你，你可千万别把我赶走……对不起！连累了你，我就是个混蛋，还连累我妈，她一个人带我一直都不容易，现在还因为我被人看笑话……” 付立峰好半天没听到人回答，呆不楞登的愣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刚抬起头，就见他妈端着一碗醒酒汤，一脸震惊的站在那。 他有些莫名其妙，讨好的傻笑一声：“妈，你干啥老晃来晃去，晃的我眼晕，都看不清你了！” 他妈却没理他，连径直走过去，连手里的醒酒汤洒出来都没有察觉，胡乱放在一边，双栓拽住付立峰的胳膊，使劲把他拽起来，有些急切的问道：“你刚才说谁？我怎么听到你说江涛？还说到江庄这个村子？” “是啊，江涛啊！我以前认识的朋友，他家就是福田市江庄的。” 付立峰被他妈摇的莫名其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大着舌头反问道：“难道……你认识他？” 他妈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如果你说的江庄跟我以为的江庄是同一个地方的话，我就认识！” “啥，你认识？”付立峰迷糊到一半，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酒也醒了小半，小声呢喃道：“你姓江，他也姓江？你是，难道……” 付立峰眼珠子一转，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吗...... 江女士听到这里，正准备点头，就听付立峰话锋一转，一惊一乍的说道：“难道……他是你以前在乡下生的儿子？” 江玉洁呆愣原地，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气得脸都绿了，骂道：“瞎说什么呢？真是高估你的智商，你这个双Q欠费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付立峰还委屈呢！他这么想那错了！ 老爷子的原配死了很多年，他女人孩子倒是多，就是一直没有续娶，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嫁进去，可惜没有一个人成功，包括他妈，这个所有人都觉得最有希望嫁进去的女人，到现在还无名无分的跟着老爷子。 老爷子一直很宠他，经常把他接到主宅，对他们母子也比其他人优待，虽然不经常来这过夜，但是所有人都认为他妈是最有希望获得名分的，可是现在他闯了这么大的祸，断送的不光是自己的前途，他这么没出息，他妈也跟着受连累，或许一辈子都嫁不进付家了，如果这个关口，再爆出他妈在乡下有个私生子，他们母子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付立峰想到这，干脆一鼓作气的问道：“那为啥别人都说闲话，说你以前生过一个孩子，那孩子不是我爸的，一生下来就扔到偏僻的农村去了，而且，我从小长到现在这么大，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的过去，我那几个兄弟虽然也没有拿出手的外家，可至少人家有了姥娘家可以走亲戚，我却一直没有外家人，小时候聚在一起，那几个哥哥骂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我孙二猴，说你是保姆上位，说我有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姓大哥，说不定我也不姓付……” “怪不得你小时候老跟他们打架，这些话为什么不说给我知道！”江玉洁很懊恼，她现在才知道，儿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委屈，大儿子不能相认，她只能守着小儿子当慰藉，一门心思想把小儿子保护好，让他当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没想到她连这也办不到，小儿子打小就听这么多的风言风语，还要瞒着她不让她担心，心里头的滋味可想而知。 事到如今，她也不应该再瞒下去，倒不如全盘托出。 江玉洁走到门口，喊楼下的阿姨重新送一碗醒酒汤，接过来盯着付立峰喝完，扶他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确定他恢复一些理智之后，才把他拉到床边坐好。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是以前的村姑形象，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优雅的味道，连说话的神态也带着气定神闲，江玉洁并肩坐在付立峰旁边，眼神望着前方却没有呢落到实处，有些飘空地说道：“如果你说的江涛就是我知道的那个江涛的话，那么你也没说错，他是你的哥哥，不过不是亲哥哥，是你的表哥，我大哥也就是你舅舅的儿子。” 付立峰松了一口气，不是亲生的就好。 江玉洁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无风不起浪，那几个女人也没说错，在你之前我确实生过一个孩子，不过不是跟乡下的男人生的，那孩子也是你爸爸的。”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付立峰快被他妈讲的神转折弄疯了，活到这么大，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倒是不少，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一个亲哥哥，这个哥哥去哪里了？ 付立峰小心翼翼的追问：“那个孩子，他是不是已经……” 江玉洁美眸一瞪，凌厉的看了他一眼，呵斥道：“不许瞎说，念书的时候没见你动过脑子，现在乱七八糟的想的倒多，那孩子一直活得好好的，他就是你大哥付立昆。” “啥？付立昆是我亲哥？怪不得这次我被董事会刁难，他还帮我说话来着，我不知道原因，还骂他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搞了半天，他就是我亲哥，怪不得会帮我呢，怪不得我去主宅的时候，他对我比对那几个好！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付立昆不是老爷子的死了的太太生的吗？” 这还要从头说起，那个时候江涛还小，才七岁，江涛的爸爸也就是江玉洁的哥哥，正在做生意，家里挣了几个钱，一家人生的富余又和谐，还给江玉洁订了一门好亲，是县城郊区开家庭作坊的，订了亲也订了婚期，两家商量好了年底结婚，可惜，发生了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晴天霹雳砸下来，一夜之间全都不一样了。 嫂子被人糟蹋自杀，哥哥杀死强/奸/犯被捕入狱，合伙的生意人卷款逃跑 ，一下子天塌地陷，这个时候，她订了婚的对象也过来退婚，可是因为已经定亲也快要结婚了，男方家里作坊忙不过来的时候她留在那帮了几回忙，即使她确实是纯粹的帮忙，俩人并没有发生关系，可是外人不知道，那个时候思想很传统，像她这种提前住在男方家已经算出格了，在男方家过了夜又被退婚的事情一发生，她的人生就算玩完了！ 江玉洁恨卷款逃跑的董利民，更恨糟蹋她嫂子的人渣，心里连着一起恨的还有她大哥江海。 在江玉洁看来，帮嫂子报仇是应该的，可是冲过去杀人的时候，为啥没有想过他还有一个妹妹，她就是气哥哥没把她放到心里，单反事发的时候心里有一点点想到她，就不会让家里陷入这种绝境，害得她在家被人指指点点，以后再嫁人，除了瘸子、老光棍还有死了老婆的鳏夫，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了…… 江玉洁是家里的老小，她爸死的时候是家里最难熬的日子，可那时候她还小，没多大印象，后来家里情况好了，妈妈哥姐都宠她，加上她又长得漂亮，就有些心高气傲，钻了牛角尖之后一下子出不来，觉得既然哥哥觉得老婆的仇重要，要以命换命，把她这个妹妹抛在脑袋后面，彻底不管她的死活，这个家她也蹲不下去了！ 就这样，江玉洁偷偷地收拾包袱，一个人离家出走，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去。 付立峰全程傻眼，心里有些接受不能，这怎么跟演电视剧一个样子！ 他看着江玉洁，沉默好半天才问道：“也就是说，我舅妈死了，舅舅坐牢了，家里的钱被人卷跑背债了，在这之后，你因为心里被连累的很惨，心里有气，丢下我姥姥跟七岁的小江涛，一个人跑了？” “是，我跑了，不过我不后悔！”江玉洁说的斩钉截铁，“如果我不跑，等着我的只有一个结局，就是在家熬上好多年，随便嫁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老光棍，我就不会有你大哥也不会有你！其实那几个女人骂我骂的对，我就是贪慕虚荣、忘恩负义、不孝还三观不正……” 作为儿子，付立峰没有立场指责江玉洁，毕竟江玉洁做下这一切，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他，谁都可以说江玉洁不好，唯独他不能说，尽管他知道江玉洁这么一走了之不对，可是如果不走的话，真的面临那样的境地…… 要是他是他妈的话，恐怕也是会恨的吧，江玉洁说不后悔，可是…… 付立峰怔怔的看着她，“就算你真的不后悔，那你现在还怪老家的人吗？” “当时恨呐！好好的人生被毁，我觉得全家欠我太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现在想来，只觉得年轻气盛，我早就不怪大哥和家里人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不知道你姥姥一个人带着江涛日子好熬吗？还好我还有一个姐姐，她叫江玉清，嫁的不远，那家人家庭条件也还不错，稍微帮衬一把，她们祖孙两个不至于活不下去。” 付立峰没敢跟她说，江涛小时候过得是真苦，以前付立峰有空闲的时候，偶尔会跟江涛张志强混混日子，江涛对自己以前的事情避而不谈，倒是张志强，因为特别佩服江涛这个哥们，在他问起的时候，说了一些江涛的风光伟绩，也连带的说了一些他吃过的那些苦。 如果他们生活的没那么难，面对离家出走的女儿，应该会轻易原谅，可是他们受的罪那么大，会轻易原谅吗？ 付立峰勉强自己不去想这个，问起了后续发展，“所以，你出来之后就遇到了我爸？” “不！”江玉洁摇摇头，轻轻地说道：“我遇到了你爸的老婆！” 第51章 代孕 “啊？”付立峰完全想不到！ 江玉洁似乎没有发现儿子的惊讶，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一次性说道：“那时候我的想法有些偏激，觉得他们不顾我的死活，那我也不必再在乎他们，那就跟他们断绝关系好了！所以我简单收拾一包衣服，一分钱也没带，就这样离开了家，一口气跑到火车站，因为没钱买票，我就随便找了一辆车，混进人群里逃票上去，当时压根不知道那辆火车开往哪，就想着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让他们找到！结果半途被发现，让人给赶下火车，我没有一分钱，又累又饿，心里气死了，蹲在地上大哭一场，然后就决定不活了，我顺着大陆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长江大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长江，望着滔滔江水，很有勇气的决定跳下去！然后就碰到了同样想****的钟姐，也就是你爸的妻子。” “你也是来****的？” 江玉洁说完这句话，跟付立峰笑了笑，这才接着讲：“当时我还挺高兴，既然决定要死，一了百了就不应该再害怕，可是我就是不敢跳下去，看到有人跟我一样的情况，突然觉得天大地大终于有个同病相怜的人了，有个人能跟我一起死，黄泉路上正好有个伴。” “那个时候钟姐确实是去****的，她跟你爸有很深的感情基础，也是付氏集团的创始人之一，但这阻止不了自以为是的人靠上你爸，你爸多次**，安置了不少清纯的真爱，甚至外面的私生女私生子也有好几个，钟姐刚开始被蒙在鼓里，后来知道了就慢慢的死心，不再没日没夜的跟着你爸一块打拼事业，她拼死拼活的壮大家业，结果白白便宜了一堆狐狸精和狐狸精的孩子们，凭啥呀！得生一个孩子，不为稳固地位拉你爸回心转意，就为了自己，那时候她爸妈都不在了，又没有兄弟姐妹，你爸又伤透了她的心，她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孤零零的，以后的亲人只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和你爸的家业得传下去，传到自己孩子头上，就这样决定之后，她不再避孕，可是很久都没怀上，到了医院检查，结果特别糟糕，她不能生，先天性卵巢发育不全，跟本没有成熟的卵泡，想做试管婴儿都做不成，你爸**没有击垮她，不能生育后代一下子把无亲去故的她击垮了，再加上查处了癌症，她没有了活下去的盼头，又特别厌恶你爸不想再看他一眼，就想到了解脱……” “她站在那里，倒不像我那样没出息的害怕，只是的回忆以前的事情，没想到回忆的过程的碰见了我，听见土里土气的我像个傻大妞一样，想要跟她搭伙跳江****，她噗嗤一声笑了。” “‘连死都不怕，你应该也不会害怕活着吧？反正都打算死了，有没有勇气跟我走？以后你就听我的安排，我来养你！’这是钟姐的原话，我听了之后觉得她像是一个好人，应该不会害我，就点头同意真的跟她走了。” “她对你爸因爱生恨，根本没有办法原谅他，见到要寻死的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让我帮她生一个孩子，她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这个孩子，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狐狸精！我们回去之后，她跟你爸详谈一番，我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你爸是红着眼眶走的，随后没几天我就被送到了医院，开始准备试管婴儿，各项检查都做了，真正试管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我还是个大姑娘，从来没有我这样的情况来做试管婴儿的，只能人工破膜，你爸跟钟姐都知道这个事，尤其是钟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一直觉得愧对我，对我特别的好，你大哥生下来之后，她也没把我赶走，反而留下我一起照顾你大哥，她对你大哥也是真的好，盼孩子盼了那么多年没结果，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你大哥，她对你大哥好对我好，投桃报李，我就认准了一件事，你大哥就是她的孩子，我永远都不会跟她抢孩子！” “可是好人不长命！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治疗身体，想要多陪你大哥看着他长大，但是癌症晚期，受了很多罪她还是走了，临走之前她放心不下你大哥，也放心不下我，说我是一个傻白甜，她不在了我跟孩子咋过？一番纠结之后，她最终定了主意，让我真正的跟着你爸当他的女人，就当是为了孩子好，有我这个大活人在，你爸就会时时刻刻记得钟姐，没法补偿钟姐，只会加倍的对我跟你大哥好。” “就这样，利用你爸对她的愧疚心，钟姐把我推给了你爸，让你爸代替她照顾我们母子！钟姐死了之后，你爸一下子憔悴了很多，经常过来这边，于是就有了你，他一直忘不掉钟姐，后悔自己花心，害得钟姐郁郁而终，再也没找过新人，至于已经养起的女人，他没有打发走，只是再也没有让她们生过孩子，以前生的孩子也不公开承认，就这样，你大哥上边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威胁不到他，你也成了你爸最小的儿子。” “我觉得挺讽刺的，钟姐活着的时候，你爸怎么都不肯收心，等到钟姐死了，你爸倒是跟莺莺燕燕保持距离了，这是最讽刺的事情！我为钟姐觉得不值，恐怕她不会再稀罕！至于我，我也愧对于钟姐，一直不跟你大哥相认，已经抢了钟姐的丈夫，我不能再抢她的儿子！” 付立峰感觉自己的三观备彻底刷新了，他以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妈妈明明对老爷子态度不好，结果老爷子偏偏喜欢来这边找虐？原来她妈心里存着气，老爷子心里存着愧疚，俩人这种奇葩的方式竟然和平共处了这么多年！ “一个女人不能正常的结婚生子，落到这种无名无分的地步，你不觉得委屈吗？” “没啥委屈的！”江玉洁很干脆的回答，“如果没有碰见钟姐，我也许已经死了，也许在外面混不下去回家嫁给了老光棍，过着穷的揭不开锅的日子，你爸虽然在感情上糊涂过，但是对咱们母子不错，你们年轻人不是说宁愿坐在宝马车里笑不愿坐在自行车上哭吗？比起老老实实在村里嫁给老光棍，跟你爸至少过的舒坦些，有人骂我狐狸精，有人恭维我是贵妇，不管怎么说，我能守着你，远远地看着你哥，还过着这么优质的生活，已经很知足了。” 付立峰慢慢消化这个事，突然想起来要，惊呼道：“妈，既然付立昆就是我亲哥，那要是我这次闯祸让公司破产了，我哥好好的家业继承不了，他会不会恨我？不会跟咱们反目成仇吧？” 江玉洁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所以呀，你就好好听妈的话，别在家里喝闷酒了，出去帮你哥做事！能帮什么忙就帮什么帮！等度过了这个危机，我带着你回趟老家好不好？” “嗯！”付立峰重重的点头！ 至于江涛这边，付立峰没有立即认亲，他比江玉洁想的要多一点，担心冒然凑上去会搞砸了一切，还是从长计议吧。 付立峰喊阿姨把酒全部都收起来，躺在巨型浴缸里泡了一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打理的齐齐整整的去了公司。 这几天他虽然懊恼害怕，没脸出现在公司，可是他那几个兄弟?***敕ǘ嗔耍怂4嬖诟刑焯旃幢ǖ溃上Т永疵坏霉弦拥暮昧常恳淮味急焕弦雍敛涣羟榈母铣隼矗?b> 这不，付立峰在门口迎见了几个同父异母的“好哥哥”们。 这几个人看到他，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年龄最大的付立山率先开口，阴阳怪气的说道：“吆，这谁啊着是？我瞅瞅我瞅瞅！这不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吗！把集团连累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出来，我要是你，哼！我就一头撞死在公司门口，以死谢罪，怎样也不敢出来丢人现眼！” 付立峰毫不留情的还嘴：“我是有错，可怎么也不不敢跟你们几个比！传言怎么出去的，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恐怕这件事老爷子也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才是居功至伟，不然怎么都灰溜溜的被赶出来了？” 付立峰冷哼一声，不想再跟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扯皮，潇洒利落的转身进了集团大门。 付立山重重的哼了一声，跟身边的兄弟们恨恨的说道：“哼，等着瞧吧，他也在里边待不下去，早晚会被赶出来，老爷子突发高血压，现在强撑着出院，不给咱们好脸，难道就会给他好脸？” “呵呵！反正回家也没事，咱们就在这等着看他笑话！” 结果让他们失望了，等了许久，也不见付立峰出来，几个人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个个表情愤慨的开车回了家。 付立山他们猜的没错，老爷子确实没跟付立峰好脸，也把他赶出去了，但是奈何付立峰脸皮厚，拐个歪去找哥哥将功赎罪去了，尽管哥哥也对他很失望气愤，但到底顾着兄弟情义没有赶走他，把他留在办公室，带着秘书开紧急会议去了。 出办公室之前，付立昆有些无奈的叮嘱道：“你也二十多了，不求你干出来什么大事，好歹收收性子，你长点心吧！” 既然知道付立昆是自己亲哥哥，付立峰在他面前就没有顾虑了，嘴巴对心的说道：“哥，你说的我知道了，不过你可得注意身体，别跟老爷子一样倒下了，偷偷的跟你讲，昨天夜里我仔细想了想，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叫江涛，他就是我的福星，每次倒霉发愁，碰见他总能顺利解决，回头我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胡闹！”付立昆喝止他继续胡说八道，气得脑袋直发晕。 就他的狐朋狗友，还福星？寄希望与这些，懦弱！逃避！不切实际！没有脑子！付立昆摇摇头，对他彻底失望，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52.命？ 江涛这会还不知道自己被付立峰当成吉祥物，正在家愁的焦头烂额，坐在他旁边的张志强一个劲的唉声叹气，自打听到这个消息，他就愁的吃不下饭，这一大早起床就过来跟江涛商量。 张燕也着急上火，但这事不管成与不成都不能让江奶奶跟王欢知道，原本是怕她们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现在则是怕江奶奶跟着着急上火，她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大起大落。 自从张燕怀孕之后，江涛就把烟给戒了，张志强等人来家里，为了不让桐桐吸到二手烟，三手烟，他们也从不抽烟，但是这会心里发愁，不管是江涛还是张志强，都感觉烟瘾有点犯了，俩人不约而同的端起茶杯，一个喝着茶看地板，一个喝着茶看窗外。 张燕跟他们在客房干坐半天，见他们一个二个都不说话了，干脆起身把客房的门关上，留江涛跟张志强在里面发呆，自个去楼下江奶奶屋里看桐桐。 桐桐现在依旧贪睡，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得睡二十小时，张燕进屋的时候她还在睡，江奶奶在旁边坐着，笑眯眯的看着桐桐的小脸，小孩子贪睡才见长，她睡的越香，江奶奶就越喜欢，感觉咋看也看不够！ 王欢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针一针的给桐桐打毛衣，桐桐啥衣服也不缺，不说自家买的还有别人送的，就是张燕自己做的衣服，看起来也个顶个的漂亮，可是张燕平时事忙，没时间打毛衣，桐桐现在还没毛衣穿，王欢琢磨了一下，就在这方面尽一份心意，不管桐桐能穿几回，至少别的小孩子有衣服，她也有了。 张燕进来之后，见桐桐没醒也没尿，就站旁边等着，现在桐桐还是三个小时左右吃一道奶，现在差不多也有三个小时了，张燕懒得跑来跑去，干脆坐在旁边看王欢打毛衣，王欢见她感兴趣，收好针子，把小毛衣比划给她看。 张燕认真夸了几句，跟她聊起了程跃在学校里的事情，因为程跃是张燕跟江涛的外甥，葛娴琴给张燕打电话说店里的事时，经常把从黄亮那听来的消息说给张燕听，所以张燕知道的事情比王欢要多一点。 王欢就爱听张燕说程跃的事情，她就这一个儿子，当成命根子一样，听的全神贯注，格外捧场。 “哎呦呦，乖桐桐你这是饿啦！”江奶奶笑呵呵的说道。 桐桐已经适应环境，惊醒的次数少了，有人在旁白你小声说话也不会吵醒她，是一个很好带的小宝宝，可能是闻到妈妈的味道了，砸吧砸吧小嘴，头一个劲的往外面偏。 张燕把她抱起来，桐桐的小脑袋贴着她胳膊，一个劲的往里拱，拱着拱着突然停下来了，张燕就觉得另一条胳膊突然一热，感情这小丫头尿尿了。 王欢赶紧去端桐桐的洗屁股盆，打水给她撒屁股，新生儿皮肤娇嫩，拉了尿了不给擦洗干净，容易得尿疹。 张燕接过温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给桐桐擦洗了屁股，换了一个新尿布，抱起来给她喂奶，桐桐被养的耐心很好，知道不换号尿布就不能吃，所以换洗的过程中一直很乖没有哭闹，可是一换好被张燕抱起来，就等不及了，脑袋已贴着胳膊就一个劲卖力的往里拱头，等张燕送到她嘴边，啊呜一口含上去咕嘟咕嘟的吃起奶。 江奶奶见她吃的想，这才坐下来，跟张燕说起了育儿经。 “不要以为小娃子还小就啥也不懂，她们可精着呢，鼻子灵的很！睡着了都能闻着味去找娘，所以说啊，你也别嫌我老太婆唠叨，你夜里睡觉的时候，得记得给桐桐换换位置，不要让她老睡你一边，不然天天歪头找妈妈，把头把子睡偏了咋办！” 这话其实江奶奶已经说过几遍了，可是老年人隔辈亲，一碰到小孩子的事就觉得马虎不得，一想起来啥事重要，就得跟张燕说一遍。 张燕也不跟她争辩，就当是第一次听，特别郑重的答应了，末了还夸几句，“还是奶奶知道的多，好在这个家有奶奶把关，不然我们几个可咋办啊？” 江奶奶听着心里很舒坦，人年纪一到这份上，就担心自己没用，现在大家都需要她，那她这个老婆婆就再坚持几年，不等桐桐长大了念书了，绝对不能两腿一蹬就走了！ 等张燕喂好奶，把桐桐放床上睡觉，江奶奶盘腿坐在旁边，继续笑眯眯的守着桐桐，稀罕的不得了，王欢倒了盆里的水，洗了盆，手脚麻利的打着小毛衣，张燕见没她啥事，轻手轻脚的出去上了楼。 “桐桐还好吧？” “太太在看着她，这会睡的香着呢！” 张志强喝了一口茶，叹气道：“咋也没想到事情会变这样！好好的大喜事成了烫手的山芋，真开发不了，咱们啥计划都打乱了，也许就这就是命，咱就发不了这笔横财！” 命？ 江涛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这个！ 他鼓动张志强，说道：“志强，我打算明天去南京一趟，你也一起去吧？这么大事，不想想办法就放弃了哪行！就算最后还是征收不了，咱也得想办法换成其它门路挣钱。” “成，听你的，咱明天就去！” 江涛转头交代张燕，“那就这样办了？家里跟桐桐就靠你了！” 张燕点点头。 其实从听到这事的时候，她就觉得好像有点耳熟，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一点头绪，就差那么灵光一闪，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只得作罢，让江涛到那边看看，其实她也想去，这么大的事不去哪能安心，可是她得喂奶，离不了桐桐。 张志强去买车票，江涛去城里找何宾，跟他把工程队的事商量好，又买了一些特产带回了家，这些都要带到南京去，当做人情往来，尤其是付立峰的那份，准备的最厚重，尽管知道他没心情吃这些，可咋说也得准备着。 说曹操曹操到，刚把特产买好，付立峰就打电话过来了。 付立峰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江涛身上，一时听不到他想出好注意，顿时有些心慌，催促道：“兄弟，我这脑子也不好使，这事就指望你给我想办法了，这不光事你那地的事，还是我们家生意上的大事，今天我大哥他们开会，我可听说了，要是还解决不了，就把这个项目放弃，也许以后都不涉及放点产这块了。” “那你让我再想想。”江涛沉声回答。 “那你一定要好好想！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就等你的消息了啊！” “我明天就过去，有事咱们当面谈也行！” “你要过来，那太好了！”付立峰一听说套要来，心里顿时一轻松，他本来就觉得江涛是他吉祥物，现在知道了亲戚关系，一门心思觉得是老天爷安排的，要不然咋就那么巧呢？不可能随便碰上一个人会旺自己，而且还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戚，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定然是老天爷安排好的缘分！ 付立峰再三粗催江涛赶快想主意，这才挂了电话。 江涛一直在琢磨这事，心里其实已经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不过没有想清楚之前，他不敢冒然说出去，还是先跟媳妇商量了来吧。 江涛到家吃了晚饭，陪了一会桐桐，等张燕喂好奶哄好孩子回来睡觉的时候，小声的问：“燕，你说，要是有一个受害者的纪念馆，这种地方是人都不敢去，还是会变得很热闹？” 纪念馆？ 张燕眼前一亮，终于想起来了！ 就是啊，她在南京打了几年工，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说是建立了一个大型的大屠杀受害者纪念馆，能知道姓名的，有点依据的，就能在纪念馆免费刻碑，虽然一面碑刻有好多名字，但是很容易被人接受，来刻碑的、扫墓的、纪念的，络绎不绝的，就连还没来得及刻字的一大片无字碑，都有很多爱国的的市民来祭拜。 那个地方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观光圣地，听说为了让学生们铭记这一段历史，每到清明的时候，各所学校就会组织学生过去扫墓，这个地方渐渐发展成南京很有名很繁华的地段，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仅建了配套的学校和医院，虽然其它开放商来附近开发蹭人气，纪念馆的所属的那个小区，房价更是不断上涨，随着附近观光产业和商业中心的形成，甚至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想到这，张燕连忙回答：“纪念馆有啥关系，没关系的，现在人越来月开放，没有以前那么迷信了，就说咱们县城里，不就有一个纪念碑吗？里面埋了好多抗战英雄，平时也没见人害怕，吃过晚饭在里面散步跳广场舞的多了去了！” 江涛听她说的斩钉截铁，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心里一两分的把握也变成了四五分，还是把这个想法跟付立峰建议一下吧。 第53章 再回南京 &nb付立峰是一个私生子，虽然名份上不好听，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可以随便挥霍金钱，身边也不乏溜须拍马的人群，但是他并不爱这些。 &nb他有一点跟别人不一样，跟圈子里的其他人比，甚至是跟自己的那些兄弟们比，他有一点永远也比不上别人。 &nb他没有外家！ &nb不管是有钱有势可以依靠的外家，还是三五不时上门来打秋风的外家，他压根就没有！ &nb也许没人会在乎，也没人能够理解他的纠结。 &nb在他不知道付立昆就是他的亲生大哥的时候，他的世界除了自己的母亲，就只有一个跟很多人共有的的爸爸，每次看到别人有姑姑舅舅，还有外公外婆等一堆的亲戚，不管这些亲戚有没有本事，会不会闯祸拖后腿，有亲情的感觉跟他这种孤家寡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nb他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孤立无援，尤其是想到以后，等母亲百年以后，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了！ &nb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付立峰的心里承受能力并不强，没当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没有根的浮萍，要被这个世界孤立了。 &nb再次见到江涛，付立峰的心情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让他自己形容的话，文艺一点的，钻进牛角尖画地为牢的人在快要被逼疯的时候，突然间脑子豁然开朗了！ &nb这真的不夸张！ &nb付立峰的性格本来就不强势，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觉得脑子被糊住的时候还会莫名奇妙的吼几声，当然他一般都是在没人的时候吼，或者是在洗澡的时候开最大的水乱吼几声。他知道这不正常，但是管不住自己，他没跟任何人说过，私底下偷偷琢磨的时候，也隐隐的担心，再这么下去他应该会疯了。 &nb知道江涛是自己亲舅舅的儿子，是自己的亲表哥，家乡还有一大帮的亲戚，这下好了，一下子多了许多亲人，哪怕全部都是穷人，可至少他也有亲人了！ &nb江涛也发现不对劲，隔了好几个月再见面，付立峰好像对他有超乎寻常的热情，也许是没办法了，只把自己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吧？ &nb张志强感觉自己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以前也没见俩人这样啊，要不是心里清楚俩人性取向正常，他都忍不住要怀疑了，俩人咋就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了呢？ &nb俩人被付立峰安排到一家很高档的酒店，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付立峰就不停的追问江涛和张志强有没有好主意。 &nb张志强哪有什么好主意，他一向只负责干活，不负责动脑筋，什么都靠江涛来想，这会连忙用眼神示意江涛，让他来说。 &nb江涛也没拐弯抹角，之间把建纪念馆平息民愤的想法跟付立峰说了。 &nb付立峰完全没想到这个方向，听了有些呆滞。 &nb江涛问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瞒是瞒不住了，大家都知道哪里曾是埋死人的万人坑，所以堵不如疏，现在要想平息民愤，就是把这件事做的漂亮，用心建一个有规模的纪念馆，开发的楼盘的事再慢慢的想办法。” &nb“行行行！江涛，志强，你们歇歇气，我这就去找我哥，跟他汇报一下，有什么具体的事项需要商量，到时候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nb江涛跟张志强送他出门，心里很忐忑，希望这次会成功吧！ &nb这样就可以拿到拆迁款，回家好好做生意了！ &nb付立峰饭都没有吃，飞快的开车就去了付氏集团的办公大厦，跟付立昆的秘书打了招呼，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 &nb付立峰桌子上的资料堆积如山，他正焦头烂额的处理着，闻言毫不留情的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nb这个想法过于异想天开，跟赌博没有两回事，付立昆不悦的扫了他一眼，压根就不想听他解释，直道：“立峰，这两天好不容易融资成功，可以让资金链活过来，至于袁家村的开发项目，今天召开董事会，会议已经明确放弃，这件事你不要管，没有回旋的余地！” &nb付立峰急的直冒汗：“可是，哥！我们这法子好好的，要是操作成功，咱们付氏集团的信誉就挽回了。” &nb付立坤继续看资料，头也不抬的说道：“老爷子不会同意的！” &nb“不行！是我选的开发项目，这祸是我闯的，我得想法子补救，我去跟老爷子说！” &nb“不准去！”付立昆一拍桌子，大呵一声。 &nb付立峰被他冷不丁的一凶，吓得一个哆嗦，小声的说道：“你是我我亲哥，我又不可能去害你，更不可能去害这个家，我得办法好好的凭什么不用？” &nb虽然他声音小，谁让俩人离得近，付立昆还是听到他嘀咕的话，有些疲惫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nb“知道啥？” &nb付立峰这句话刚遛出嘴巴，突然意识到他哥说的是他们的身世，整个人都呆住了，纳闷道：“可是你不是应该不知道吗？妈说她不能对不起她的钟姐，一定不能去认你，爸也不可能会跟你说，你是咋知道的？” &nb付立昆这次真的想呵呵…… &nb他无奈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出门都不带脑子，我要是真的不知道，你以为我凭啥对你这么好？” &nb“我以为是爸爸让你关照我，你最听爸爸的话了！” &nb“那爸爸还让我跟他们兄友弟恭呢，你见我对那几个有对你好吗？” &nb付立昆不到十岁就猜到自己的身世，可付立峰这个傻叉呢？二十多了还不知道一点风声，要不是这次出事了，她妈跟她说了实话，估计凭他那脑子，一辈子也猜不出来他们两兄弟的身世！ &nb付立昆并不知道江涛这个人，也不知道出于哪种想法才说的这个主意，当然了，就是知道也并不影响他的决定，能跟付立峰这个逗比深信不疑的人，到底有啥能力他持怀疑态度，就算那个江涛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敢把公司的未来堵在一个陌生人的法子里。 &nb付立峰让不放弃劝说，付立坤二话不说，直接堵道：“可是资金呢，立峰，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咱们没有流动资金可以用了！” &nb“那，那……实在不行我们去贷款好不好？” &nb“贷款？银行那帮孙子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哪里会做雪中送炭的事，这个问题不能火速解决的话，咱们家的资金链就彻底断掉，离破产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nb话说道这个份上，付立峰不知道该怎么样劝说，其实更担心的还是万一劝说成功了，但是方法失败了咋办？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 &nb“你说你大哥不愿意？” &nb江涛听了付立峰的话，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张燕还有了老家等消息的几个人。 &nb张志强艰难的张嘴，问：“咋会不愿意呢？没法开发就是因为犯了众怒，平息民愤就好啦，涛子都说了，就算你家不开发，以后别人也会用这个点子的啊！” &nb付立峰头脑发懵，也不好说自家情况艰难，只好默不作声的呆愣着。 &nb张志强得不到回应，转头去问江涛：“涛子，你说咋办？” &nb“咋办？”江涛有些不忍的：“我最担心的还不是开发不了，还怕事闹大了，这么多钱让村里人都成了暴发户，一步登天的好事没了，弄不好是会出人命啊！” &nb征收的消息一传出来，最高兴的莫过于七婶一家。 &nb七婶是一个老寡妇，独自把儿子拉扯大，家里太穷，儿子一直娶不上儿媳妇，直到三十岁的时候，才跟一个从山里面跑出来的寡妇结了婚。 &nb这个儿媳妇想过好日子，要不然也不会从山里跑出来，迫于无奈讲给七婶家，可是七婶家里穷的叮当响，哪里能留住人，尽管七婶有诸多小心思，对她千依百顺特别好，千防万防的，儿媳妇还是在生了孩子之后，卷着家里的钱跟一个修理家电的人跑了。 &nb这下好了，七婶的儿子又成了一个老光棍！ &nb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光棍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这下更没有人愿意嫁给袁有根了！ &nb没有谁会想不开给袁有根说亲，这不是跟女方结仇吗？这事明摆着的事，母子儿子都无奈的不抱有希望了，就这样过了几年，可是谁想到天上掉了馅饼！ &nb家里要征收了，七婶家人虽然少，但是七婶的丈夫还有七婶死掉的几个孩子可都是分了地的，前前后后加在一块能赔偿好几百万，这对家里连几千块钱都没有的七婶一家来说，无益于祖坟冒青烟，摇身一变成了富豪。 &nb所以他们走路都生风，连无人问津不太能抬起头来的袁有根都经人介绍，要跟一个长相不错的黄花大闺女结婚了。 &nb现在突然说不征收，女方听到消息来退了婚，好日子说没就没了，七婶接受不来，哭了几天之后，下了决心！ &nb她要带着五岁的小孙女到开发商哪里，当场喝农药，死给他们看看，把事情闹大，看他们怎么办！ &nb反正她一把老骨头，要是能给儿子换了好日子，死了也值了！ 第54章 威胁 凌晨四点多钟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袁老皮人老觉少，起来往尿罐里撒泡尿，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提好裤子往灶屋去拿馒头吃，还没等到地方就被远处的灯晃了一下眼睛。 “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袁老皮还没抱怨完，突然反应过来，灯照过来的地方正式付氏房地产拆迁办！ 难道这是要撤掉了？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果然看见几个杀千刀的在搬东西，可把他气死了，扯着嗓子就喊：“不好啦！快来人啊！拆迁办的偷偷搬走啦，大家快来啊！” 黑夜中这一嗓子传的很远，村子里一下子就沸腾了，付氏的人根本就来不及跑，袁老皮先冲过来趴在车轮子底下怎么拉都拉不出来，没几分钟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赶来了，把偷偷搬迁的人层层围住，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他们是不会放人了。 七婶拉着五岁的小孙女悄悄的挤进中间，把付氏开发商骂了一吨，农药瓶子砸到其中一人的脸上：“你们不让我或了，我就死给你们看，来之前我已经喝过农药了，等我死了，乡亲们就去政府！去报社！上电视！总能找人说理！” 付立峰已经很久没去袁家村了，他压根就不敢去，拆迁项目彻底宣告结束，今天设立在袁家村的拆迁办要撤回来，恐怕不会那么顺利，悄悄去搬迁的人刚按预备的时间行动，付立峰就睡不着了，今天他在主宅这边，心慌的厉害，干脆去找他哥付立坤。 付立坤也没睡，俩人坐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明知道要闹，就是不知道会闹到哪种程度，大概四点二十的时候，付立坤的电话响了，“付总，不好了，有个老太太喝农药了！她还有个五岁的孙女好像也喝了几口！” “什么！”付立坤手一抖，连忙命令：“快送去医院！花多少钱都得就回来！” 副董事长也得到消息，这个时候已经更严重了，有十几个不要命的也回家拿了农药瓶子过来，要是付氏跑了，不给拆迁赔偿的话，他们集体自杀。 这种用命来威胁的方法是最恐怖的，经历了无数的商业竞争手段，最惊心动魄的时候也没现在难闯，万一真出事了，不说社会舆论会把付氏也夸，他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在付立峰冲过去又把江涛的主意说一遍的时候，副董事长沉吟半刻，决定赌一把大的，目前无路可走就按照这个办法拼一次！ 付立坤有点担忧：“可是爸爸，我的资金……” “这个我来想办法，先把我的几处私产抵押了吧!” 付立峰两兄弟同时一惊，这次真的是破釜沉舟了，万一输了就是倾家荡产你！ 江涛接到付立峰的消息已经再往袁家村赶，村长给他打的电话，说出人命了，让他也过来帮忙。 第55章 机会 江涛跟张志强在南京的这几天可谓是惊心动魄，好在结果目前来看是好的，把没目前的好消息跟张燕仔细的说了，关于不好的以及对付氏地产以后开发的隐忧并没有流露出来。 张燕知道没这么容易，否则上辈子开发成功就不会是之外的另外一家开发商了，她握着话筒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算了，我早明白你，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那边情况具体咋样我没亲眼看见也不清楚，肯定没你说的这么乐观，不用急着回来，家里有我，你就放心在那处理事，有啥好的机会也可以争取一下。” “嗯，我在这再等一阵子回去，你也别累着，工程队还有店里少挣点没关系，千万保重好身体，顾好你自己，顾好桐桐跟奶奶，等我回家。” 这话他临走前就嘱咐过，张燕也不觉得他啰嗦，心里头甜滋滋的，又反过来劝他：“我知道了，你也是，在那边照顾好自己，跟志强两个也别多揽事，跟付立峰好归好，不是一阶层的人该保持的距离咱也得跟他保持，好了先不说了，奶奶跟欢子去集上买东西，桐桐醒了，正躺床上歪着头吧嗒嘴呢，我去喂她。” “去吧去吧，跟乖桐桐说，让她等爸爸回家。” “知道了！” 张燕给桐桐换下尿垫，轻轻的拎起小脚给她擦洗小屁股，然后给她垫上一个新的，这才把桐桐抱起来喂奶，桐桐习惯了这一流程，期间也不哭闹，直到把□□送到她嘴边的时候，这才急的哼哼哧哧，找准目标一口含住，咕嘟咕嘟的允吸起来。 可能是睡多了，吃饱了之后也没睡着，张燕带着她在院子里溜达，远远的就听见江奶奶跟路人说话的声音，张燕抱着桐桐出来接。 孙子孙媳妇有大本事了，江奶奶的身份水涨船高，从以前媳妇不检点、儿子是个杀人犯、生的两个女儿都白生了的可怜老太太，变成了现在命好人也好、净等着享清福的慈祥老太太，村里人都乐意跟她讲话，还净捡好听的夸。 刚刚在集上，三步俩步的就能碰见熟人，在摊子上买东西大多说都能认出她，价格收的实惠还不缺斤少两，生意人都精明，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知道她是江庄那个熬出头的老太太，有个很有钱的孙子，镇上曾经一霸的程燃通是她外孙女婿，每次老太太来赶集，程燃通只要碰上都鞍前马后的跟着，再加上田七的儿子现在准备跟江涛一起开饭庄，田七自然罩着江涛的家里人，跟着他混的人一口一个奶奶叫的可亲热了，这种待遇是老太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所以加倍的对孙子孙媳妇好，尽管每次赶集碰见太多的熟人，这种频繁的应酬她不喜欢，但还是三五不时的带着王欢来镇上买东西，她想挑点新鲜的有营养的肉和菜带回去给张燕下奶补身子。 张燕也不阻止她，买回来大家一块吃是了，又不差这点钱，老年人最怕闲着，尤其是操劳一辈子的人莫名奇妙的闲下来，很有可能会生病，没事做的时候还会怕别人嫌弃自己没用，现在奶奶不用想以前一样一个人忙活好几亩地，又喂猪又要打零工的，就整天琢磨着给她吃啥，等桐桐大了能给桐桐吃啥，从给大家做好吃的这方面找到成就感，张燕乐意见到。 倒也不怕累着老太太，王欢本来就不乐意回家，知道张燕没有嫌她在这多余的意思，一直常住在这帮忙，张燕也不能让她白干，给她工资她又不要，张燕只好单拿出来给她存起，以后找个机会给她，至于王欢的儿子程跃，每个周末都喊到这来住，程跃原本不喜欢自己的爸爸，既害怕程燃通又觉得他是一个混混跌份，现在程燃通帮着张燕忙包子店的时候，过去送东西经常会给程跃带一些吃的，他一直表现得认真靠谱，张燕也没亏待他，他领了工资还没乱花，拿出大部分交给王欢保管，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不打王欢了，开始对老婆孩子好，程跃对他也就改观了，虽然跟别人家父子想出一比总差了些点，但至少也像正常的一家人。 江奶奶跟王欢一人拎一袋子东西，一路打着招呼来回，张燕一看，好家伙！ 除了两个新鲜的猪蹄和家里没有的蔬菜水果，剩下的全部都是大蒜！ 王欢担心张燕觉得她们乱花钱，赶紧解释：“嫂子你不知道，集上的大蒜又涨价了，咱们老百姓吃啥不是吃，贵了谁去买，那些大蒜卖不掉，又不敢随便降价，不然就得罪人，怕被人砸摊子，卖大蒜的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在那守着，姥姥心好，碰见一个以前的姐妹，见她大蒜卖不掉，就骗她，说家里开个饭店买这些算有用。” 张燕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说什么，跟着说道：“认识那么多年，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反而是江奶奶，她节俭惯了，这次心软买太多，尽管张燕不介意，可老太太自己心疼钱，瞅着一堆大蒜下决心：“我就爱吃蒜，回头我把这些都腌下，每天早上就馍吃。” 张燕无奈的笑：“哪至于这么夸张，不过阉了也好，回头给他们几家送去，这几家鸡鱼肉蛋吃多了，就稀罕咱这小老百姓自己做的东西。” 这个可以有！ 能帮自己孙子送人情，这下江奶奶高兴了，放下心里的疙瘩，火急火燎收拾买回来的大蒜，王欢拿了一个大筐出来，蹲下来一起帮忙。 张燕看着地上铺了一大堆的蒜瓣，突然灵光一闪，陷入了沉思。 仔细回忆一下以前的事情，可不就是有这么一回事！ 再过几个月，等流行性的病毒大规模传染开的时候，国内的大蒜价格翻了三四倍不止，因为自古流传下来的说法，大蒜能杀毒，不管用没有科学依据，老百姓就是认准了，每天都是都吃，甚至每顿都吃，全国像疯了一下的买大蒜，一时把大蒜炒得离谱。 要是像以前宣传的无稽之谈，比如大年初一喝绿豆汤能驱百病之类的，最后绝对会被国家实施强制手段阻止，但这次不一样，大蒜具有败毒的作用，这祖宗流传下来的方子，老百姓认准了，完全是自发购买，国家管也管不了，总不能不让人买不让人卖吧，再说大蒜就算翻了几倍，因为本来的价格就不高，再翻也贵不到哪里去，人们承受的起，买到大蒜也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政府也就撒手不再管。 张燕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跟江涛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钱，可越是有钱越是觉得花钱的地方太多，钱根本就不够用，要是想不起来这回事就算了，既然想起来了那就不能错过。 程燃通原本跟自己弟弟杀猪卖肉，顺便带着几个酒肉朋友讹人挣点外快，现在王欢那边有一门好亲戚，他识时务的痛改前非，张燕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帮点忙做事，这种好日子是以前不敢想的，他就越发觉得自己走的路子是对的，得紧紧的抱住这条金大腿！ 这不，原本因为他得罪田七，像赶瘟疫一样躲他的几个人，自从知道他跟张燕家重新来往了，田七手底下的几个人也看在江涛跟张燕的面子上给他几个好脸，他因为领了工资日子也好过起来，之前的那些朋友又重新聚了过来，当然还有他那个二货弟弟程燃智，现在啥也不干就听他安排，跟着他一起混日子，顺便做做发财娶一个漂亮媳妇的美梦。 王欢在张燕那帮忙，儿子程跃去上学，基本上星期天也不回来，家了就剩程燃通还有他丈夫娘江玉清，尽管江涛那边一直不原谅不愿意让她进家门，但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但看他那被离了婚坐了牢的前老丈人，他就得一心一意的对王欢跟丈母娘好。 因为王欢不在家，程燃通以前又是一个混人，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待着，虽然江玉清看着比实际年龄老多了，但是他还是怕外人传出来闲话，那就跟江家不好交代了。 江玉清这些年胆小管了，娘家不让她进门她也硬起不起来，见程燃通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管他回不回家。 江玉清自己生的儿子压根不把她当人看，她也就心死了，以后也指望不上他们，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闺女和女婿，她一点也不多管惹人烦。 程燃通的兄弟也知道，所以这天，几个人正聚会呢，出去买酒的兄弟看见江玉清走过来，赶紧回去报信：“通哥，你那丈夫娘正往这走，像是来找你，不会是出了啥事吧？” 程燃通赶紧跑出去：“妈，你咋来了？可是江庄有事？” “欢子刚才打电话来，让你去一趟，她嫂子好像有事找你办，让你去一趟。”程燃通家里没电话，王欢打到小卖部，小卖部喊不到程燃通，就让回家吃午饭的江玉清去听。 找他办事好啊！ 就怕没事给他做，那才想哭呢，他饭也不吃了，把他兄弟刚逮回来的野生鲫鱼拎着，火急火燎的去江庄。 56.借给你 以前让程燃通送菜算是小打小闹，一是给王欢家增加点收入，二是试探试探他，看他这个人到底靠谱不靠谱，好让自己心里有个数，把握好分寸该怎么对待他。 这段时间看来，他一个混混出身的人如果不把心思用到歪主意上，认真做起事来甚至比一些老实巴交的实诚人效率高，至少张燕交代给程燃通的事情他就没有办砸过，也没对张燕店里的事情动过小心思，如果真的要炒大蒜挣一笔的话，眼下江涛不在家，张燕娘家更别提，数来数去还就他最合适。 既然打算叫程燃通来帮忙做事，张燕就打算改改对他的态度，虽然他对王欢母子儿子做的事一直都不地道，但是一边用着别人，一边又各种瞧不起，给别人脸色瞧，这种事情张燕做不来。 王欢挂了电话，心里开始琢磨，除了几次大宴客，程燃通没留姥姥家吃过饭，姥姥跟嫂子也客气地留过几回，自从她那个渣爹坐牢之后，程燃通就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跟渣爹一个下场，许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敢在这碍眼，平时有啥事都错过饭点，事情一办完就走，这还是头一次饭点的时候喊他过来。 都这个时候了，是不是要留他吃饭？ 唉！管他呢？想这个干吗？反正留不留还能饿死他不成。 王欢把程燃通抛到脑后，照常准备午饭。现在王欢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她儿子，然后是她妈跟姥姥一家，她爹跟哥哥就当他们死了，还剩下一个程燃通，被远远的甩到最后一名。 江奶奶在后院剥蒜皮子，王欢一个人在厨房准备中午饭，刚把菜切好，准备下锅的时候，张燕过来喊她：“欢子，你先别忙着做饭，来我屋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商量。” “来了，嫂子！”王欢把手上的水往要上的围裙上擦了两下，跟张燕一起去她屋里，桐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玩一会现在又睡着了，像她这样小的小孩子容易吐奶，张燕也不敢离远了，就坐在桐桐旁边跟王欢说话。 简单的把事情解释一遍，张燕很慎重的问：“之前几次我问你咋想的，你一直不愿意说，程燃通以前对你太差，你俩结婚也不是你自愿的，你跟我说实话，你咋想的，要是愿意继续跟程跃他爸过日子，那我跟你哥以后对他好点，慢慢的交些事给他做，收入方面也不会少给，要是你心里恨他，跟他过不下去了，那咱就不跟他过，是守着程跃还是嫁人都随你？程跃的事由你哥操心，你也不用发愁。” 王欢心里到底咋想的？ 江涛把她爸那个人渣送到牢里的时候，她确实有一丝离婚的冲动，程燃通用卑鄙下流的手段逼她结婚，婚后对她实在说不上好，这个人不值得一起生活，但是仅仅一瞬间，她就把这个年头压下去了。 她妈已经没了名声，她要是再离婚，程跃可咋办？为了程跃她也不能离婚！不能让姥姥家因为自己落地闲话，不然她连退路也没有了，好在她这个决定现在看来依旧是对的，程燃通的改变谁都看得出来，对她喝儿子都好了，就算她偶尔回家一躺，跟程燃通的想出模式也变成了寻常夫妻那样有商有量的，这样就行了。 姥姥家就是一个很粗很粗的金大腿，只要张燕跟江涛好好的，程燃通只会越来越有担当，不敢对她和儿子不好！像她这种人，就是离婚也嫁不了好人，还白白拖累儿子前程，以后说媳妇也是个洗不掉的污点，所以这次张燕给程燃通一个机会让他来帮忙，王欢是特别乐意见到的，反正儿子也渐渐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程燃通能混的好，钱也知道交给她，这是好事啊！ 怕张燕真的误会，以为她想离婚就不给程燃通这个机会了，王欢再也顾不得难为情，把心里话跟张燕说了一遍，末了还哭了一场，接连谢过张燕，感谢她为自己母子考虑的那么多。 妻凭夫贵！程燃通好了，也是她好，反正有表哥和表嫂压着，他不敢对她们娘俩不好，过几年，儿子长大上了大学，再找个好工作，说上一个好媳妇，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程燃通只会对她们更好，到时候夫妻和睦，儿子出息，她这辈子也就值了。 张燕如果换作自己，让她原谅上辈子的那个渣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己度人，她不想勉强王欢，才跟她把话说的那么透。 但是王欢又有一点跟她不一样，王欢有个懂事又听话的孩子，她能原谅程燃通以前的过错，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张燕这次找王欢谈话，其实心里已经有谱了，如果王欢真心实意的过下去，她就一直带着程燃通干，如果王欢有离婚的念头，那这次忙完多给他一些报酬，以后就不找他了，现在嘛，既然王欢是这个想法，张燕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程燃通来了之后，张燕客气的请他上桌吃饭，这事程燃通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这说明啥？说明张燕跟姥姥她们承认他了，不把他当外人了！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把程燃通激动地手腕发抖，差点架不住菜了，饭桌上一个劲的看着王欢笑。 王欢被看的不好意思，瞪他：“德行！傻笑啥？好好吃你的饭！” 江奶奶看他们这样相处，也放了心，欣慰地说道：“这就对了，小两口过日子要和和睦睦，整天斗的跟乌鸡眼似的有啥意思，燃通，以后可不许欺负王欢了，还有王欢，以后也对程跃他爸好一点，现在你帮着照顾桐桐，回家的时间少，等桐桐再大一点就好了。” 江奶奶已经问过王欢，她也支持跟程燃通好好过日子，毕竟张燕一向有主意，她觉得程燃通能帮忙，那请他过来就准不会错的，江奶奶也知道他以前不好，但是老年人嘛，觉得浪子回头金不换，抱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座婚的原则，并不支持王欢离婚，已经有一个离婚的女儿了，要是再来一个离婚的外孙女，万一传了出去，以后影响她们家桐桐说亲咋办！ 张燕听江奶奶偷偷跟她说这个话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在江奶奶心里，不光没有重男轻女的意思，桐桐比其他人都来的重要，着让她心里舒服的很，越发觉得家里有一个老人就如同有一宝。 人老成精，江奶奶被两个女儿伤透了心，现在张燕跟江涛都对她这么好，桐桐是他一手带大的孙子奔三才得的闺女，盼了这么多年，她自然上心，另一个，谁才是下半辈子的依靠，她心里有谱，哪会做出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接受王欢、心疼她，这是一回事，但是谁也比不得桐桐重要。 张燕让王欢多做几个菜，程燃通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心里很受用，饭没巴拉几口，就急着问张燕：“嫂子，你今个叫我来是啥事，不管是啥，只要你跟姥姥招呼一声，刀山火海我都能去！” “哪至于这么夸张！”张燕也不拐弯抹角：“你以前不是有几个要好的兄弟吗，不管是你亲兄弟程燃智还是拜把子的兄弟，你找个靠谱的，把送菜送肉的事交给他做，你带着其余的人帮我下乡赶集收大蒜，越多越好！” 张燕算了一下，以前挣的，还有县里工程队刚分的利润，把所有的钱拢到一块，加一起能凑二十多万，全部拿出来囤蒜，手上也就紧吧这几个月，等天开始热的时候，大蒜会越来越贵，不用多少天，就会翻几倍，她就可以转手卖出去，不愁赚不到钱。 明知道很短的时间内，转手就能赚几倍的利润，可是手里的钱不多，万一桐桐爸那边不顺利，这点钱也不够饭庄跟其它生意上用，要是再多点钱就好了？ 去哪能凑到钱呢？ 银行？根本就贷款不了太多？而且走流程很慢，等那点钱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跟朋友借？张志强现在跟他们情况一下，一旦拆迁补偿不能及时哪到，他跟自己一样缺钱，然后就剩下田七父子跟何宾父子了，鉴于现在合伙做生意，去借钱就跟道德绑架一样，借不借自己都会让别人为难，还是算了吧，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大蒜已经涨价了，没人觉得还会再涨，所以程燃通带着人大手笔收蒜自然很容易，由于量大价格也便宜。 第57章 疑惑 张燕热火朝天的忙起来，这件事由始至终都没有瞒着江涛，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确定大蒜会暴涨，只得绞尽脑汁找了几个借口，把可行性分析给江涛听。 江涛表示支持：“行！既然有想法，那就放手去做，凡事有我呢，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涛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人，老婆能干只有骄傲的份，尽管张燕比他小的多，但是张燕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俩人从来都没代沟，可能是从小苦日子过惯了，她成熟的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人，智商不低情商特比高，这几年经过的事来看，张燕每次的眼光都特别准，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既然跟她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可以做，那就可以做，哪怕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他也一样支持。 不过，他没把自己带去南京的钱打回去给张燕，因为他这边可能也要用钱。 袁家村跟付氏集团重新签订了合同，喝农药住进医院的七婶祖孙俩也脱离危险期，看上去十分凶险的闹剧终于落幕。尽管今年拿不到拆迁补偿金，但是比之前什么都落空的情况好太多，大家都安分下来，勤快一点的收拾收拾东西出去打工，懒散一点点，就在家闲着，反正等拿到钱就富裕了，谁他妈的还出去挣那份血汗钱！但是他们似乎没人打算去种植被付氏地产收购的地。 土地就是农村人的命根子，累到弯不动腰也得拼了命的把地伺候好，现在暂时不盖楼盘，除了要修建纪念馆的那一块土地，还有更大的一片土地荒着，愣是没人去搭理，这不合常理！ 他得找机会问问！ 事情解决之后，张志强一直惦记着回家。 江涛跟何宾合伙经营工程队，也跟他一起合伙经营装修材料，江涛不在家，工程队的事情何宾一个人搞的定，再说还有张燕呢，她一个人顶别人几个，江涛不回去也不会出问题。 但是装修材料店就不一样了！ 他跟江涛都在这，张燕为了避嫌，不让袁甜甜鸡蛋里面挑骨头，从来都不插手装修店的事，现在店里没人打理，已经关门几天，不能再耽搁了！ 至于他那个泼妇媳妇袁甜甜？她倒是想管，哪里敢让她沾手呢？ 恐怕不到两天时间，店里都能全换成她娘家人，她那左到房梁上的别扭性子怎么都正不过来，说不定还能没事找找茬，把张燕气的不跟自家合伙，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在这待着了，四家一起合伙开饭庄，何宾跟田富不愁钱，江涛跟张燕也能挣，就他自己有麻烦，这次的拆迁款暂时拿不到手，他要是在不急着回家挣钱，还去哪凑钱给人家合伙，就算江涛不介意，田富很何宾也不可能不介意！ 所以，他得赶紧回去挣钱！ 张志强一天也不想多待，立即买了火车票回家。 江涛心里头惦记着事，就没跟他一起回去，多方打探之后，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买了一只烤鸭，又拎着一瓶好酒，去了村长家里。 “叔，这到底是咋回事？地咋没人种了？” 这也没啥不能说的！ 老村长嘿嘿笑了两声，说的有点语重心长：“年轻人啊，不管你们平时多能干，在人情世故上有时候就是想的少，东西卖出去，不能因为人家不付钱，你就把东西收回来！咱们要是真的因为心疼地，种上了庄稼，开发商哪天突然有说法，哦，你这庄稼还没收，等你们收割完了我们的楼房再动工，到了那时候再给赔偿吧！那不是白白耽误咱们一茬庄稼的时间？现在还是不种的好，那就是付氏在糟践土地，不是咱们在糟践，等大家没饭吃了，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催着去要钱，毕竟咱们没收成，总不能看着咱们饿死吧？他们万一再有反悔的苗头，咱们不光去告他们，全村人都去吃他们的！哼，赖在他们公司门口不走，上次你说咱们不占理，告也告不赢，闹也闹不到一点好处，现在可不一样啦，咱们不种地，那就是咱们占理，开发商想反悔都反悔不了，就是破产了也得赔咱们钱。” 财帛动人心，给自己找点保障本无可厚非，但是这种方法很幼稚啊！就像小孩子耍小心眼外加赌气一样。 江涛觉得自己脑门都要冒冷汗了，究竟是哪个奇葩想出来的？ 村长给一向都特别能耐的江涛解了惑，心里特别有成就感，不自觉的背起了手，站在那一种很高深的神情，等着江涛接话。 虽然违心，江涛还是很上道的的夸奖：“老叔，是我没想到这点，还是您老有见识，这想的可真周到！” 村长那个神气啊，谦虚的摆了摆手，中气十足的说道：“其实吧，这不是我一个人想的，我就是提了一个引子，那个抛什么隐身么来着？” “抛砖引玉！” “对头！”村长一拍巴掌：“就是这个说法！我就是那个抛砖引玉来着，村干部几个集思广益，然后全村开会大家一直同意的。 得到想要的消息，在村长家吃了晚饭，江涛给付立峰打个电话，想要过去找他聚一聚。 付立峰本来事就不多，接到电话立马开车出来，没让江涛大老远的找过来，他没车，出入不方便。 于是江涛回了酒店，等付立峰开车过来，虽然这个点天已经黑了，但对于过惯夜生活的付立峰来说，离睡觉还早着呢！ 这家伙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十分好奇的问道：“张志强回家你没跟着一起回去，我就知道你这脑子里肯定有好主意，怎么？今个把我叫过来，是不是打算跟我说说？” 江涛有些意外，调侃他：“哎呦，你这什么时候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连这都知道？那你猜猜我找你什么事！” 付立峰苦着脸：“这我哪能猜的出来，还是你告诉我吧。”他一直都有自知之明的好吧，除了会看人脸色他也好像没什么特长了，怎么可能猜的出江涛脑子里到底琢磨什么主意，就凭他金光闪闪的家世，要是真有这个脑子，早就上天了！ 江涛也没指望他猜出来，跟他说实话：“立峰，有个事想问你一下，你看吧，现在你们公司全力修建纪念馆，那些要征收的地，袁家村的人根本不会种，荒着怪可惜的，我想租下来，你帮忙问一下你哥，看看他那边行不行的通。” “行啊！今个回去我就去问，应该没问题，但是你租这个做什么？” “我想种点蔬菜去卖！你要不要一起来？” “卖菜啊！”付立峰瞬间变得失望。 这种小生意，听上去还这么老土，一点也不上档次，他今个答应跟江涛合伙，从今以后，他那些不和睦的兄弟们就能直接喊他“买菜的”，再也不会喊他的名字！ 想到这，他一阵恶寒，连连摇头拒绝，表示自己在一旁支持就好，不跟着搀和了。 就知道会这样！江涛无奈的笑了笑。 付立坤很多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江玉洁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从来没有派人查过江玉洁的过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最稳妥的做法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二货弟弟付立峰就不一样了，知道身世没几天就被自己亲哥猜出来，江涛是自己表哥的事，他知道了就等于付立坤知道了。 然后借着付立峰的念叨，付立坤也知道了江涛的许多事情，原以为就是多了一门乡下亲戚，没想到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哥点子还真的挺多！ 对于付立坤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比起付立峰单纯想处亲戚的想法，他要现实的多，江涛作为他的表哥，越是有出息，他身上的砝码就越多，而且，长到这么大，很少碰到江涛这种有韧性的人，若是放在以前，他这种狠劲怕也是一方人物！ 在没有任何人帮忙的前提下，还有一个拖累名声的家庭以及一大笔的巨债，能从中杀出一条大道混成现在的小富，这已经能让许多人刮目相看，不知道他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希望能让所有人跌破眼镜，成为他的臂膀或者是后盾，在这之前，他会尽可能的扶持他。 就目前来说，很少有事情能瞒的住付老爷子，付立坤知道的事情付老爷子也知道了，他自己就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自然欣赏江涛这种靠自己往上走的人，既然整个付氏在农业这一块没有涉及，目前也没精力去做，那片地闲着也是闲着，就同意付立峰两兄弟的请求，以很低的价格租给了江涛，而且允许他后期补付租金。 付立峰言语之中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大生意，但是付老爷子不一样，他是从小生意一点一点做起来，知道这里面很有可能隐藏着大利润，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既然江涛看得见又用勇气来争取，他就给这个年轻人了！ 不光是因为他是江玉洁的侄子，是他最看重的两个儿子的表哥，他还想看看，等到这个江涛功成名就的时候会不会…… 会不会跟他一样？ 付老爷子精神有些恍惚，静静的望着自己亡妻的照片，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想来也是缘分，他知道江玉洁从来没有联系过娘家的人，江涛能来南京闯荡，好巧不巧的认识立峰，俩人还成为了朋友，这应该就是命数。 把一切归结于命数，付老爷子越发觉得江涛投缘，莫名觉得他带着一些自己的影子，尤其是听到江涛跟张燕联手打拼的事，这让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跟妻子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艰难的挣出家业！ 他是真的很爱妻子！ 对她千依百顺，从来没有不好的时候，但是男人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尤其是像他这种没有根基的白手起家之人，不随大流的话，就会被这个圈子里的人排挤，只不过犯了一些大家都会犯的错误，给那些女人花了一点点钱而已，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婚，更没有对她不好过，为什么不不吵不闹，就突然就对他心如死灰了？虽然她没跟自己撕破脸，但是他能感觉的到，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到死都不能原谅他呢？ 男人都是这样啊，哪怕表现得再情深，也总有不为自己妻子所知的秘密，所谓的身与心的忠诚，不过是没有机会的贫穷罢了，江涛就像是第二个他自己，他倒要看看江涛会怎么做！ 等到发达之后还会只守着自己的妻子，任身旁美女如云不动摇吗？ 恐怕也同样不会！ 如果真是这样，等百年以后到了下面，面对亡妻的时候，他也能有一点点的脸面，去请求她的原谅了吧？ 第58章 菜园子 要征收的那片土地被江涛承包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的很快，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七婶来的最快，她现在身子还没好透，但是她心急，第一时间带着她的儿子袁有根来报名。 上次说给有根的那家闺女忒没眼光，一听说征收黄了，马上就把定亲的钱还回来，现在赔偿铁板钉钉没问题了，她又舔着脸皮回来复合，啊呸！ 想的倒美！ 她们家就快成为有钱人了，要啥样的没有，才不会娶这种人贪图钱财看不起有根的人呢！正好，另外一个媒人来说亲，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比原先那个还漂亮，个子也比原先那个高，七婶转怒为喜，兴高采烈的让两个年轻人见面，双方都满意，两家就拍板同意亲事，七婶急着抱孙子，对着女方她说拆迁绝对没问题，自个内心还是怕再出变故，一个劲的催着跟女方要人。 女方觉得吧，虽然现在袁有根家里没钱，还有一个拖油瓶的闺女，但是，但是很快就能发财呀，在他穷的时候啥也不要就嫁过来，虽然得吃两年苦，才能拿到钱过上好日子，但是名声好听啊，同甘共苦过来的夫妻，以后袁有根不会对她不好，趁这两年在生个一男半女的，就彻底过上好日子了。 俩家都有想法，婚期就订的比较早，七婶手里有没有太多钱，急着找门路挣钱，先给儿子结婚用，有这机会她哪能放过！ 袁有根身强力壮肯定没问题，关键是七婶也想来干，她怕江涛嫌弃她年纪大，还喝过农药身子不好，急慌慌的推荐自己：“往年有根出去挣钱，家里的地都是我伺候，别看我年纪大，我比那些年轻人还能干，你看我行不？” 江涛很爽快的同意了：“行啊，怎么不行！不过这次你遭了大罪，现在可不能来，在家把身体养好了再过来，七婶出了名的能干，到时候我随时欢迎！” 七婶这次以身犯险，喝了农药才换的拆迁款的转机，大家心里都承她的情，七婶领了江涛给的任务，劝说村里的人来干活的时候，乡亲们都能听得进去，再加上七婶母子也报了名，有她带了头，报名的人由少到多，其他还在观望的慢慢坐不住了，开始担心名额满了，自己应招不上，有想法的也不敢犹豫，三五成群的过来报名。 庄稼活不像其它工种，必须得要年轻力壮的才行，年级大点也没啥，反而比年轻人经验老道，再说袁家村年轻人勤快的都出去打工，剩下的大多是安逸性子静等拆迁款的年轻人以及一些不愿意出去的老人，不管袁家村的人看不看得上他这点工钱，他都得想法子动员他们来！ 因为用了袁家村的地！ 避免生事端，肯定大部分工人要找袁家村的，等七婶这边动员成功，青年人也不会来太多，绝大多数来的人，应该属于中老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虽然来的乡亲们年纪偏大，请他们日常打理菜园子足够了，再找一些年轻力壮的跑跑腿，实在不行的话从隔壁村招些，人手上就该差不多了。 因为租金江涛可以分期付，前期只需要准备工资还有种菜的基本费用，江涛带过来的钱勉强够用！ 招了几个脑子灵活能说会道的帮忙管理，江涛带着人着手种第一茬蔬菜。 招来种菜的都是庄稼好手，但是真的干起活来，速度完全不能跟江涛比，尽管是一个老板，但是干劲十足使不完的力气，好像永远都不会累，其他人自愧不如，私底下说起他，嫉妒的渐渐少了，越来越多的人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工人们碰到什么问题去找他，没见他有急躁的时候，有的时候出主意让人自己办，有的时候自己出面，轻轻松松的就把事情解决了，给人的印象特别可靠，特别稳妥！ 乡亲们都爱跟他说话，有时候自家的事有拿不定主意的，也会去江涛那讨个想法，江涛从来都不觉得烦，即使很忙也会耐心听完，给出一个或者几个靠谱的解决方法。 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金龟婿！就是已经结了婚了，要是没结婚多好啊！可以把自家闺女、自家亲戚说给他！ 于是在江涛不知道的时候，他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那些大娘大婶们，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很满意，有的时候有特别可惜！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会重重的叹气，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也没空琢磨这个了，第一茬蔬菜长势喜人，生长周期短的很快可以出售，望着这一片片不同种类的蔬菜，工人们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能获得丰收，忧的是这么多咋样才能卖的完！ 大家辛辛苦苦种出来，菜又不是能放的东西，放在地里不摘，长老了卖不掉，摘下来也不行，几天卖不掉就坏了，想想都可惜，替江涛头疼…… 这几个月给江涛干活，活轻省的劲，又不像别的厂那样，嫌他们年纪大不收他们上工，这些老兄弟、老姐妹们，有活的时候一起干活，就跟往常出来唠嗑一样，说说笑笑的好不高兴！ 要是江涛卖不上好价钱，赔本了，伤心的回老家不做这生意了，那他们这些人还去哪找离家近不辛苦还拿钱多的工作？ 尤其是见江涛也不出去找市场，大家都愁坏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找到江涛给他出主意，甚至还有不少自告奋勇要收了菜到菜市场去卖...... 大家真是太热心了！ 江涛特别感动，但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大家的提议！ 为啥？ 因为他早就找好门路了，早在开始种菜的时候他就开始想销路了，托以前收废品的福，周边许多的工地上都有他认识的人，工地上那么多人要包吃住，虽不是每个工地他都拿下送菜的生意，但也七七八八差不多，还有郊区那些厂家，那么多的员工要吃食堂，开车一路送过去就是一大笔的生意，还有其它的一些渠道，不会滞销的。 生意有这么好做？ 于是，在村民们半信半疑的情况下，蔬菜终于长到可以出售的程度，半夜三点多的时候，大家依照之前接到的通知，按计划把菜收好，心情忐忑地等着车来收。 “车来了，车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大家望过去，果然看见好几辆货车拍着长队开过来，凸凸凸凸的声音好听极了！ 大家干劲十足的把包装好的蔬菜搬到车上去，指定好的跟着人员上了车，依次出发，开往目的地！半晌午的时候，在所有人的依次期盼下，跟车的工人陆续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都卖掉了吗？”一个二个伸长脖子等答案，虽然早就从这些人眉开眼笑的表情预测出来，还是得亲耳听到才相信啊。 等这些人把带回来的账本和货钱交给江涛的时候，在旁边围着的众人终于相信了，这一把一把的钱揣进江涛口袋里，看的大家那个眼热啊！ 江涛可不会白等着别人妒忌，清好数目之后宣布：“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因为有勤劳能干的你们，把咱们的菜园当成自己的事情，大家团结一心，共同努力，才有现在的好收成，大家都辛苦了，这个月月底给大家发奖金！” “有奖金发，太好啦！” “就是就是，太好啦！” “谢谢老板！” 这下子大家都跟着高兴了，因为江涛凡事想到前头，事情井然有序的进行，菜园的事情终于步入正轨，可以顺利的开展下去。 到了这个，江涛终于不用每日都守在这里了，迅速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他迫不及待的回了家。 这时候桐桐早已今非昔比，成了六个月大的小朋友，学会的技能可多了，卖萌更是不在话下。 见到江涛的时候，正圆滚滚的一团，摇摇晃晃的坐在地上铺好的摊子上，手里握着一个黄瓜把子吧嗒吧嗒的磨牙，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一手。 她已经不记得江涛，奈何桐桐性子好，再加上家了人来人往从没有断过人，能来家里的人，不管是生意上的朋友，还是村里的乡里乡亲，都得卖江涛和张燕几分面子，就没有不对桐桐好的，接触的人多了，胆子自然练出来，她一点也不认生！ 江涛看见这么小小的一团，激动地心都要化了，试探的抱起她，怎料到桐桐一点也不反抗，还特别乖的把手里的黄瓜把送到他嘴边，给他吃！ “爸爸不吃，桐桐吃啊！” 涛哪里知道桐桐是给人抱惯了的不认生，只以为是父女连心跟他亲来着，抱着桐桐心疼的不得了，左一句爸爸的心肝宝贝，又一句乖宝贝。 张燕见他高兴，也懒得跟他解释，让他一个人乐去吧。 59.地产女商人 张燕将大蒜在手里压了一个多月，等价格稳在高峰期的时候，大批量的出售，市场上供不应求，她跟没没有发愁就将手上的货清空。 不知道是不是她囤的太多的缘故，虽然不至于影响到全国的蒜价，本省的价格比记忆中的要高一些，是买价的三倍多，也就是说张燕只用了六十多万的成本，扣掉本钱和费用，生生赚了一百五十万！ 何宾和田富之前借给她的钱，张燕亲自上门还，除去二十万的本钱，还有十万块钱的利息！ 因为之前两家怕赔本，坚持说是借钱不愿意跟张燕做生意，尽管现在心里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但是也不能出尔反尔收下张燕多给的十万块钱呐！ 张燕坚持给，在她没有开口借钱的时候，两家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主动送了这么大一笔钱过来，这份心意不可谓不贵重，投桃报李，她自己也得回馈的大方，这样才能长久。 两家见张燕真心实意，不是假客气，再考虑到这次张燕赚这么多，最终很受用的收下了！ 田富跟何宾的膜拜暂且不说，直说何军武跟田七这两个当爹得，心里那个羡慕嫉妒啊！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家的儿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简直不给别人活路，这个女人太TMD能干了！ 简直不让别人活！ 这事瞒不住别人，当初程燃通两兄弟带着一大批的人，像是疯了一样四处收购大蒜，一卡车一卡车的开进仓库里，有门路的人自然之道是张燕在投资，但是当初都在等着看她笑话，觉得女人嘛生了孩子不好好在家带娃，就想着瞎折腾，看见大蒜涨点价居然会抄蒜，头发长见识短，不说突然降价赔钱，就算真的赚了这种小玩意能挣几个钱！ 结果呢，大蒜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涨，跌破了好多人的眼镜，都知道张燕这次超大规模的炒蒜，将近四倍的价格，这次绝对是赚发了！ 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她，不管她这次是凭运气，还是真的有眼光，至少她敢做，这就是本事！ 江涛到家屁股刚坐热，许多人听到风声找过来，跟他赞不绝口的夸着张燕。 江涛照单全收，甚至得意道：“还是我有眼光吧，早早的把张燕定下，又生下了桐桐这个宝贝闺女，不然就凭我们家燕现在这么优秀，我想把她娶回家可就难了！” 早早地？这时候众人才去想，张燕今年多大了？好像去年结婚的时候刚到领证年龄吧？ 那现在才21岁！ 呵呵...... 呵呵呵...... 自己21岁的时候在干嘛？人家呢？已经结婚生子成了大大的有钱人。 其实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长得很漂亮，人们觉得不会，明明年纪不大，却总让人觉得她很可靠，相处的时候渐渐以她我中心，这样的人格魅力让江涛愈发着迷，在家的几天时间里一直粘着张燕，一时半会都不愿意分开。 江涛把所有你的应酬都推了，两个人带着桐桐玩耍，出去逛街给桐桐买衣服玩具，日子过得真是好不幸福！ 张燕跟江涛两个人商量之后，趁着有空，迅速的拿下了十亩地，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不在县里买地，在那盖别墅多有面子！反而要在镇上买！ 张燕心里门清，因为那是国道跟省道的交界处，几年以后，会在那里建设一个大型的客运中心，张燕死之前，那里正在修一个火车站，这块地皮绝对能升值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再说了，既然接触房地产这块，想法自然深远一点 ，先拿了地，以后这块肥肉吃不吃，到时候看自己条件再说。 江涛在家呆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获得了桐桐的喜欢，他又必须得回南京，头一天晚上，江奶奶特意把桐桐接到自己的房间里，留小两口单独相处。 这么好的机会，江涛当然会好好的把握，想到又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张燕难得的热情，结果第二天早上起床，听见江奶奶一边给桐桐换尿布，一边念叨妈妈要给她添个弟弟妹妹。 现在忙成这个样子，哪有时间再要一个孩子，得等桐桐大一些。 不过这个想法自然不会跟江奶奶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早饭，江涛恋恋不舍的抱着熟睡的桐桐，狠一狠心递给张燕，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江奶奶一手拉扯大江涛，却常年跟他分开，这十几年相处的日子少的可怜，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她的孩子还得出去打拼，啥时候能轻松一点，江奶奶抹了一把眼泪，叮嘱：“涛子，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啊......” 王欢接过桐桐，张燕扶着江奶奶一直送江涛坐了车。 送江涛去火车站的是何宾跟田富，这几天江涛光顾着陪老婆，都没怎么跟他们聚聚，这都要走了，他们俩说什么也要来送送，顺便跟江涛讨论一些事。 江涛望着后视镜一直目送他的家人，心里充满了不舍，聚少离多的日子真的不想再过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边补偿金到手，楼盘开始筹建的时候，他就把种菜的生意结束掉，回来一家团聚。 江涛这次出去，又要好长时间回不来，合伙的生意两家对半分钱，不能让何宾一个人忙，自己家干坐着等分钱太不地道，再说何宾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所以张燕想接过工程队的事，跟何宾一起干。 江涛上次回来，带来了好几分图纸，在工地待久了他也有一些想法，设计出来然后又请付立峰手下的工程师帮忙改进，在老家这种小县城觉得新颖，独一无二！绝对是一个好噱头！ 张燕磨刀霍霍，经得江涛同意后，去跟何宾提出了请求。 这次收购大蒜，程燃通面对考验，依然没有动歪心思，而且他自知没眼光，什么都听张燕的，特别好指挥，张燕使得很顺手，就把他带到工程队，让他跟着跑腿。 何宾对张燕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见她愿意出来帮忙，自然求之不得，有个别敲不定的单子，竟然把希望放在张燕身上。 张燕不负所望，真的给解决了！ 张燕很漂亮，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却不是脸蛋，而是她的气质，为了看起来比较稳重，现在出入都穿上职业套装，成熟干练的气息扑面而来，最关键的是人家自己能干，老公也特能干，俩人这几年逆袭式的成功，随随便便说几件事情都让人感叹好几天，如果张燕仅是漂亮，也许会引起别人的嫉妒，但是她这次让人跌破眼镜的成功，已经让人仰望嫉妒不起来。 这种没有任何威胁性，又超有能力的新时代妇女，特别受那些女主人的看中，张燕拿出方案洽谈的时候她们能听的进去，进而发现不管是别墅的构型还是材料的选用，都比这县里其它家好，不愧是大城市里的高级设计师设计的！ 就这么地吧！ 女主人这边沟通好了，男主人那边被老婆风一吹，轻而易举的同意。 因为沟通到位，她们的工程又真的好，速度还快，绝不偷工减料，之前说用什么材料就用什么材料，绝对不会忽悠人！ 雇主满意的不得了，不光介绍别的生意给张燕，甚至有几家，干脆连后期的装修也交给张燕，张燕的眼光毕竟提前了十几年，设计搭配出来的风格高端洋气，让人眼前一亮，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能不满意吗！ 渐渐地口碑打了出来，私家盖别墅的，盖几层酒楼的，这种类似的大单子越来越多，农村盖房子娶媳妇的单子他们基本没空接，但是很无奈，谁让她家的工程好，竟然有许多人靠着七大姨八大姑的关系，求到了江奶奶那里，让她给说情，求着让张燕这边给她们家盖房子。 可把江奶奶给得意的啊！张口闭口就是我们家张燕这，我们家张燕那…… 爹妈都这么优秀，女儿也绝对差不了，桐桐这么聪明伶俐，长大了绝对跟她妈一样，本来就宠桐桐的江奶奶，更加把桐桐疼进了心窝子里，连思想都改变了，以前想着好好挣钱给桐桐，让她吃喝不愁过着富裕的日子，现在竟主动幻想桐桐长大厉害的不得了，还能出国留学，回来当大老板，当大官！ 工程队的单子已经排了老长，但是如果江奶奶开了口，张燕也会很给面子的接单，又招了一些人，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两班倒、三班倒！ 经手张燕盖出去的房子，虽然比别人的要贵一些，但是一辈子就住这一套房子，只要能盖的漂亮，贵不了太多的话，咬咬牙豁出去这个钱！ 而且之前由张燕的工程队盖好的房子，因为房子好，很有档次，说出去在哪都有面子，人家媳妇都比别人好说，要的彩礼都可以商量少给点，这样一算，好处多的多了，而且总体看来也没多花钱。 这下子，大家就更热衷了！ 求江奶奶的人越来越多，让她痛并快乐着！ 就这样，张燕成了本县第一个做地产的女人。 她坚持母乳喂养桐桐，偶尔也会参加应酬，但是滴酒不沾，这些大家都知道，也从不勉强敬酒给她，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人家真的很能干，关键人还有很硬的后台，她后面一大串混黑的，还有一个公公在监狱里，据说也是一个人物，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惹她，一不小心就进去了，悲剧的是万一进去落在她公公手里，比在外面还痛苦。 这些事情江涛都知道，张燕如同他料想的那样成功！这次短短几个月，她已经成功的占的一席之地，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一飞冲天，这么优秀的女人是他的老婆，是他孩子的妈，觉得骄傲的同时，也多了一份紧迫感。 看来，他要更加努力，一定要跟上老婆的步伐，在她有困能的时候随时护住她，在她有想法的时候毫无保留的支持她，在她累了不想拼搏的时候，有能力给她任何想过的生活。 第60章 两套房子 这次传染性病毒的规模比较大，虽然没有很强的致命性，也没有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但是对市场经济有一定的冲击，比如说，各种鸡鸭鱼肉尽管一再降价，还是不怎么好卖，搞养殖的痛苦不堪，于此成为鲜明对比的就是搞种植的，个个乐开了花，青菜一夜之间成了宠儿，凡逛菜市场必不可少的选择，江涛的菜园子这段时间收获颇丰。 付董事长吃着江涛每天让人送来的蔬菜，对着两个儿子感叹：“这人的气运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个江涛以后怕是不简单呐！立峰，他是你表哥，以后跟他好好相处，既然是自己人，有需的时候无妨多给他一些帮助。” 以前付立峰的朋友在副董事长眼里只有一个形容词——狐朋狗友！ 这是他交友第一次被表扬，心里那个得意啊，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表哥，那就更爽啦，比他自己被表扬还开心，第一时间把他爸的话学给了江涛听。 被人肯定当然是好事，连江涛自己都有些感叹，谁能想到他刚把菜园子建起来，那边青菜就可以涨价了呢，虽然现在风头一过，但是这中间几个月来也够他挣了一大笔！ 如果说这是他自己的气运，他更加倾向于江奶奶的说法，张燕就是有旺夫命，从她嫁到家里来，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挣再多的钱也不如家里好，过年的时候在家匆匆住了几天就走，因为有个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也没有时间给桐桐过周岁，江涛想到这，对于付董事长的看好就淡定的多了，一门心思的想要早点回家。 好在这次没出什么变故。 付氏集团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抵押了大批的产业进行贷款，眼下终于熬过了难关。 当大型公益性的大屠杀纪念馆建成的时候，各方人物都有来临，连市政府也公然表示支持，派了职位不低的几个领导来参加开幕仪式，那些曾经失去亲人的同胞们，曾经参与抗战的老兵和家属们，颤巍巍住着拐棍的老年人，也有一腔热血的年轻人，还有被家长带来参观的孩子们，这个时候，望着庄严肃穆的纪念馆，一种沉痛的气氛蔓延开来，也许这是在场各位经历的最严肃的一个开幕式。 没有一个人笑，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连原本开幕仪式应该送的花篮都被所有人替换成了花圈，一片一片的摆在了纪念馆的大门口，连闻风而来的记者也不似以往那般犀利，默默地参加完开幕仪式，这才对相关的重要任务进行采访。 大家的心情是统一的，对该死的侵略者的痛恨，对已逝家人、战友、或者是同胞们的缅怀，不约而同的，所有人对付氏集团的敌意消失了，心里的哀伤化为了认同。 “妈，不孝儿回来看您了！”一个被前呼后拥的老年人，望着一排排的无名氏墓碑，突然痛哭出声。 “爹，娘......” 渐渐地，跪地痛哭的人越来越多，开幕台上的参与者默默地退下，站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大家怀念逝者。 在一片的痛哭声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突然站了起来，“我的亲人就葬在这里，我也要在这里陪着他们。” 他充满泪光的说完这句话，在儿女的搀扶下去找付氏预购住房。 这位老先生的话像是给大家提了醒，越来越多的人跟上去，他们也要在这买房子陪已逝的亲人！ 工作人员措手不及：“我们今天并没有开启预购，请诸位稍等，我去请示我们领导！” 付董事长就在场，他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步棋走对了，付氏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他也想预售，关键是，他房子都还没开始建，去哪整预售许可证！ “爸，现在是没有资格拿到许可证，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趁着市里几个领导都在这，我们去争取一下吧。” 鉴于这次情况的特殊性，市领导进过紧急的讨论，最终给与破例，允许预售三天！ 真的被通过了！ 任是经过大风大浪，付董事长也激动的半天没有言语，被付立坤两兄弟提醒，才大手一挥，拍板道：“今天开始预售，预售价格按照之前两个楼盘的均价定，不指望赚钱，他就是要扬名！” 仅有三天时间进行预售，但是谁都没想到，仅三天就把打算开发的楼盘预售将近一半！ 这场翻身仗打的实在是太漂亮，已经破了纪录，成了国内唯一一个还未开始建设，就已经抛售了近半房产的开发项目，可以预见付氏集团以后的风光无限，打响了今天的口碑，获得人们的认可，从人人喊打的卖国贼，到国民良心企业，这一步到底有多大的价值，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付立坤代表他父亲和整个付氏集团来感谢江涛，江涛提这个注意的时候，他们只是无路可走才破釜沉舟的赌一把，如今赢得这么漂亮，江涛自然功不可没。 那么，送给江涛夫妇两套房子，也是应该的，付立坤带来了户型图，还有两份签字盖章好多额合同，就等江涛挑好户型，签字生效。 这是张燕想出来的点子，算是正常的投资回报，江涛安心收下，随后给了付立坤一个中肯的建议：“如果我是你们，趁其他几家地产商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把附近几个村子的地都买了，不然耗费巨资铺垫这么多，岂不也算是为他人做嫁衣？”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付立坤立即回了公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土地。 这一举措同样花去不少资金，但是付氏如今今非昔比，各大银行争先恐后的过来主动提出给付氏贷款，盘活了整个集团的资金链，他们不缺买地这点钱，先把地给拿下，这就是会下蛋的母鸡，就算以后不能全部开发，也可以选择与其他人合作，无论如何选择权和主动权在自己手里，这是一个绝对划算的买卖。 这等于江涛又立了一功，之前拿出的两套房子当补偿就不够看了。 他是江玉洁娘家侄子这件事情，在江家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江玉洁水涨船高，她的侄子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她自然脸上有光，本来就是付董事长身边第一得意人，现在更是无人敢小看。 付老爷子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把江玉洁母子俩接到家里来住，他这辈子除了已逝的妻子是不会再娶其他女人，亏欠江玉洁一个婚礼，只能用其它方法补偿，这个家早晚要交到立坤手上，虽然立坤的身世不能对外公布，但是自己活着的时候把江玉洁接进来，等自己百年之后，她也能名正言顺的享受大儿子的照顾。 至于江涛，他也算是自己人，又是个能干有气运的人，趁这个机会跟他相认，让他来付氏工作，给他一个好职位吧。 因为不知道江涛知道真相会是哪种反应，这事付立坤和付立峰一起出面，他先试探着问：“听说你有一个小姑姑，如果知道她你愿不愿跟他相认。” 江涛被问得一头雾水，但是付立坤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种话，难道是打听到自己家里的情况，想以此来回报之前出的两个主意？ 那就没必要了！ 江涛摇摇头：“没想到你们也知道这件事，不必麻烦你们帮忙找人，没有这个必要，我奶奶年纪大了，禁不起刺激，她早些年就说过，这辈子就当没有女儿，只有我爸一个孩子，我爸也快出狱了，到时候一家团圆，不想再为不相干的人徒增烦恼。” 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付立坤很付立峰担忧的对视一眼，江涛一家竟然是这种想法，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想打家里欢天喜地等着与江涛见面的江玉洁，她甚至还想派人去老家，把江奶奶和张燕母女接过来住，俩兄弟顿时感觉头大，未免江涛翻脸，也只好打住这个话题。 付立峰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管他哥，自己挪到江涛旁边一坐，急急地问他：“那你愿不愿意来付氏工作？我爸已经开口，只要你点头，想留在集团也行，去下属分子公司当负责人也可以，他特别看好你，连我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这个真是大手笔了！ 江涛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付氏对他释放出这么大的善意，他不能不为之动容，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不能留下来！ 因为家里的老婆孩子，还有不能离开故土的江奶奶，以及他想要努力达成的雄心壮志，他也想拥有自己的商业帝国！ 江涛很遗憾的拒绝了，对两兄弟谢了又谢，言语中数次流露对付老爷子的仰慕之情，请两兄弟代为传达他的谢意以及歉意。 付立峰努力挽留：“就不能留下来吗？我爸不会亏待你的，到这边之后，只要你好好干，每年的提成绝对是一个能让你满意的数字！” 他哥也表态，表示一切条件都可以商量。 “不了！”江涛再一次拒绝：“从我女儿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有抱过她几次，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我想留在老家，做一些小生意，多抽出一些时间陪她，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今天晚上就走，以后有空的话，我就带着孩子来看看你们，也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事已至此，付立坤两兄弟只能放弃，出言祝福江涛，愿他一路顺风！ 61.补办周岁宴 江涛这次到底挣了多少钱？ 所有人都在猜测，就是没人能估量出来，他这次从南京回来，一口气买下了一百亩地，一亩两万八，这一百亩就得两百八十万呐！ 这个大手笔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是以，江涛虽然没在家里发展，他老婆张燕又表现的这么能干，愣是没人觉得他是一个吃软饭的，没有人敢小瞧他。 何宾、田富还有张志强这三个合伙人自认没有江涛的脑子灵，他一回来就自发自动的以他为主，筹建一年的饭庄已经进入尾声，在四个人紧锣密鼓的努力下，命名为桃源居的超大型饭庄正式开张。 桐桐满周岁的时候江涛没在家，因为其它三家最近也没什么特别的喜事，干脆借这次开张的机会给桐桐补办周岁宴，省得让江涛再另找时间。 不说合伙人中有鼎鼎大名的何军武和田七，江涛和张燕这对年纪轻轻就已经飞黄腾达的夫妻，也成了众人争相结交的对象，接到邀请的纷纷表示一定会参加，就连没接到邀请的一些人，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想方设法的跟着别人一起来。 江涛以前穷的时候，朋友都没有几个，生怕沾上甩不掉他，现在富裕起来，村里人明显对他们热情太多，平时谁家种了点稀罕的菜，会给江奶奶送点，谁家果子上结了新果子，也会摘下一点给她们尝常鲜，江奶奶到了这个年纪，心态十分豁达，不去计较以前别人对她的冷落，主动的跟大家交好，现在整个江庄人气最旺的就是她家。 开张并举办周岁宴的消息传出来，大家就坐不住了，张燕是个大忙人不好逮着她问，平日跟江奶奶关系好的几个人來探口风：“听说这次请的都是大人物，我们这些婶子大娘的要给桐桐过周岁，都有点不好意思去了！”潜在意思，假如我们去了，不会不欢迎吧？ 江奶奶笑眯眯的点头：“都来都来，不用带钱，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出了门子的丫头要是能回来就更好喽！” 她早就问过张燕跟江涛，因为桃源居不光承接高档豪华的宴席，也专门划分出一部分来承接附近村子里的大小宴席，巴不得这次能来多多的人，好让名声一炮打响。 得到准确的消息，大家就有谱了，既有心结交就不可能带张嘴白吃，设宴的前一天纷纷把红包送到张燕那里，表示自家的心意，也方便张燕统计能有多少人来，大概需要摆几桌。 当天，能来参加的都来了，生意有往来的，跟着工程队一起干活的，江庄近门的，相邻的，以前是同学关系的，还有出了门子的闺女们，也都远远近近的带着孩子回来了，能来参加这么风光的宴席，说明她娘家跟江涛有点关系啊，这样大的场面回去一说，在婆家也有面子不是。 何军武跟田七有意跟他们儿子的生意做脸，送了很多花篮，还带人开了好多辆名车撑场面，怎么也得把这饭庄的档次提上去！ 事实证明，这俩人完全多此一举。 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很多，公路两旁挺的车子像排的长龙一样，都已经停到隔壁村子的地盘上去了！ 这么大的场面竟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的，粗略算下来，没有个两百桌怕是都坐不下。 好在这些事情提前都已将考虑到位，所有的员工都经过正规的培训，十一点五十八分，宴席正式开始，浩浩荡荡有条不紊的进行。 因为之间不对外开放，哪怕是江庄的乡亲们也是第一次进来，不仅被充满意境的装修震惊到，满桌色香味俱佳的饭菜也让大家长了见识，不愧是江涛话大力气挖来的厨子，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吃饱喝足之后，最先离开的反而是离得最近的乡亲们，乡亲们淳朴，知道今天来的大人物多，怕留下来闹哄哄的影响江涛谈生意，打听到以后可以随时来参观，三五成群的结队回家，一路都在相互感叹桃源居的好，要是不太贵的话，以后家办喜事一定要在那里包桌！ 剩下的大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张燕带着江涛跟大家认识了一遍，江涛挨个打招呼，听了一耳朵的久仰大名，尽管有何宾和田富张志强帮忙，依然喝了一肚子的酒，等到将近日落才把大家送走。 张燕开车把江涛带回家，王欢之前接到张燕的电话，早就煮好醒酒汤，帮着安顿好江涛，赶紧把醒酒汤端上楼，递给张燕：“嫂子，赶快给我哥喝点醒酒汤！” 江涛吐了两回，喝了半碗汤，也没耍酒疯，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等再醒来，已经将近第二天中午。 张燕去桃源居清点费用，因为昨天来的人很多，许多都是大手笔，桐桐周岁的礼金统计出来，扣除掉宴席的费用，还有小半的剩余，张燕把宴席的成本算清楚，拿出钱重新入账，在旁边唠嗑不愿意动脑子算账的另外三个合伙人死活不愿意。 何宾是三个人中最爱说话的，作为代表发言：“说好了是开张宴，沾了桐桐的光请来这么多人，成本算大家的还是我们三个叔叔占便宜，你要是再拿钱就是看不起我们！” 田七的脾气更简单粗暴一点，见张燕还再坚持，抱起账本直接走人了，剩下张志强摇头失笑，干脆把钱收好，放进张燕的包里，推着她往门口走，催她把钱存了。 今天开始桃源居正式营业，头三天打折，陆续来了一些客人，开车从县城赶过来吃饭，捧场攒人气的哥们占一半，被名声引来图新鲜的占一半，不管怎么样，这都是给桃源居面子，少不得让老板亲自应酬，江涛收拾一下也过来，加入队伍招呼客人。 张燕存了钱没去桃源居，回家理一下昨天收的礼物，各种车子加起来十几辆，电子琴有三四个，甚至还有一个家用滑梯，也不知道怎么运过来的，其它玩具也堆了一大堆，那么大一个房间满满的都是，快没地方下脚。 晚上十一点，江涛回到家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客厅坐着，桐桐接触了这么多新玩具，兴奋的不得了，正骑着一个玩具车在那喊：“驾！驾！驾……” 问了原因，江涛走到玩具房间一看，惊讶道：“这么多玩具！桐桐哪里用的完！” 张燕在一旁提议：“不如办个幼儿园好了。” “行吗？还是算了吧，你忙不过来！”江涛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人，比起张燕在家埋没天份，他回来之后并没有把张燕手里的工作都接过来，好让她安心带孩子的想法，毕竟张燕做的那么好，工作起来自信又有活力，他乐意看到这样的张燕，但是支持是一回事，眼睁睁的看着张燕要增加工作量是另外一回事，他不愿意张燕太累。 张燕倒不觉得，从昨天她就在想这个问题，给江涛分析：“哥，你看吧，桐桐再过一年半满三岁，差不多要上幼儿园，之前好多新闻你也看了，幼儿园经常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这么送桐桐去我实在不放心，就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说这次吃饭，许多家亲戚都来打听，想在咱们这找个工作干，别的人家可以先放放，但是大爷家里不能放，虽然他们怕给咱们添麻烦，没有开口，咱们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他们，要不就办个幼儿园吧？请大爷家两个堂嫂子跟大娘一块来，给她们一个正式的工作，村里也没有幼儿园，到时候孩子们都会过来，咱也不多收钱，维持本钱就行，只当为村里做点事！” 其实江涛也明白，就目前得条件来说，整个村里，就属自己家最显眼，免不了有人眼红，但是开幼儿园就不一样了，收费低等于做公益，有个啥事村里的领导班子肯定站自己家这边，而且，谁家没有个孩子？如果家里的孩子到这边来上学的话，至少不会再说风凉话了。 还有桐桐，送到别人那不放心，想到这，江涛还是妥协了。 办就办吧！ 既然要办幼儿园，那就好好筹备，正好大爷家两个孙子也大了，可以上幼儿园，附近有之前买好的地，还有现成的工程队，抽空跟何宾合计合计，从工程队调一些人过来，就在家旁边选一块地起个院子吧。 两口子说干就干，江涛回来之后，因为自己家的工程队，人手上好安排，抽出来一部分人带队，又多招了一些大工，没有一个月就把幼儿园建好。 然后是装修，张燕选的是好一些的环保材料，费了不少钱。 这些心思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也不太懂具体啥材料，只知道是张燕花大贵价钱买的，再加上幼儿园确实好，还在自己村里，离家那么近，当然要来报名了。 生源如预料中的一样，完全没有问题，剩下的最关键的一件事就是老师。 张燕跟村干部商量一下，打算在村里招一些比较稳重优秀初中生和高中生，村里当然愿意了，表示感谢，并无条件的支持。 62.开办幼儿园 幼儿园建设完工，张燕逐步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好，将主要精力放在幼儿园这边，尤其是招聘和培训员工两方面。 现在日子慢慢好起来，人们在乎的也就越来越多，仅仅让孩子吃饱穿暖的时代已经过去，不管是城里的幼儿园，还是农村里的幼儿园，都很注重教育和安全问题。 一旦出了事，不光担不起责任，良心上也过意不去，任何一点小事都不能马虎。 所以从装修的规划设计，到材料设施的购买，全部都是由张燕一手操办，用的是安全无害的材料，价格贵的离谱，不过她觉得贵点也没什么，主要是现在不缺这点钱，能对孩子们好就行！ 至于找来的老师和保育阿姨，张燕就更加仔细了，最后一关复试非得亲自把关，确保这些人能把孩子门带好，当然了，要求这么高，开的工资也就随之高了上去。 江涛笑她：“照你这花钱的速度，幼儿园好几年都回不了本！” 张燕丝毫不在意：“回不了就回不了，反正开幼儿园又不是为了挣钱，我是为了咱们家的孩子好，另外再为村里做点事！” 当然了，张燕也不会把这些瞒着，那些来找江奶奶跟王欢串门聊天的人，很快就知道这些事，农村里头家长里短的哪有什么秘密，没两天就去全村都知道了。 这个时候，在他们这个小地方，还没有哪家幼儿园这么舍得下本钱，这用的可都是好东西啊，听那谁家嫁到城里的老大讲，连城里的幼儿园都不比不了，这还了得！ 赶紧报名啊，又便宜又对娃好，这种好事错过了就等着哭去吧！ 啥？ 已经招满了？ 那不行！仔细算来我家跟你家还有亲戚呢，不能不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是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就是能扯上什么交情，其他事求人态度不能强硬，可这孩子上学的事，就是厚着脸皮也得争取，大家都不傻，江涛两口子太能干，运道也好，以后铁定能干出更大的事业。 小孩子在这上了幼儿园，沾沾福气，说不定也能出息！再者说，有这层关系，以后长大了，没有门路过活，也能厚着脸皮请江涛安排不是？ 门槛都给打破了，大部分人还是不敢太打扰江涛跟张燕，于是，江奶奶跟王欢那边，人来人往就没消停的时候，俩人都快招架不住了，每天说的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真是痛苦并骄傲着，以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家还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候。 好在没被冲昏了头脑，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因为没办过幼儿园，张燕本来打算第一学期试营业，少收点学生摸索摸索经验，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不得不进行扩招。 好在周围大片大片的空地都被自家买下了，不愁地方不够，工程队也是自己家的，建造的时候想一步到位，校区就建设的比较大，房屋教舍足足够用，这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算了，大不了辛苦点多花点精力，愿意来的都来吧，不过自己村的可以，嫁出门的闺女愿意送孩子回娘家也可以，外村的就暂时算了吧…… 本来这个规定是为了控制人数，不得已为之的，结果竟有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因为这种差别对待，让江庄人觉得自己村有了江涛是个大大的好事，竟生出了一种骄傲得意的心理，外村娶了江庄的姑娘，能把孙子孙女送回儿媳妇娘家上幼儿园，竟也成了让人羡慕的事情。 仅此一事，说江涛家闲话的少了，大家仇富的心态竟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除了三五不时的来人参观，更有不少人积极的要来义务帮忙，江涛跟张燕推脱不了，只得安排一些简单顺手的事给他们，至于工资，肯定不能少，就算他们一个个的说免费帮忙，以后也得送到他们的家里面。 资金人手到位，再加上村里的支持，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每天通风散气，再等两三个月，正好赶上九月一日开学。 然而，在这个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张传庆和李双凤！ 自从张南跟钱美美结婚之后，钱美美的哥哥钱佑川，就由江涛出面，安排在田七手底下做事，钱美美也跟着拿了一些好处，投桃报李，她就严格管教张南，让他拦着张传庆跟李双凤不来找张燕的麻烦，因为要靠儿子养老送终，自从张南结婚之后，他的话在家里就很管用，一直以来大家相安无事，张燕也乐得轻松，更没回娘家看过，没想到这两个人会突然找来。 肯定没有好事！ 张燕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心思扯皮，有些无奈的问：“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张传庆有些不高兴，习惯使然，听完张燕说话就把脸一拉，冲道：“咋？我跟你妈不能来？别人都能走闺女家，凭啥我不能？” 张燕冷笑一声，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张传庆被她一声冷笑惊回了神，意识到现在的张燕不是那个任他打骂的赔钱货了，念及今天来的目的，他僵硬的笑了一下。 “燕，我跟你妈两个人一向能干，你要不是像我俩，能有现在这本事？不管以前咋样生气，事过去恁久，我们咋说也是你亲爹亲妈，你差不多就行啦！你说说你！凭啥幼儿园光招外人来工作，就是不招我跟你妈？把那些人辞掉，以后我们俩来，你妈可以做饭，我给你们看看大门，工资你看着给，就凭我俩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得多给点！” 见张燕不吭声，张传庆还以为不反对他，底气更大一些，继续说道：“把你俩弟弟也安排进来，也不用来幼儿园，就去那个桃源居好了，那边生意好，你看着提拔提拔！” 李双凤一直很赞同的听着，跟着点头道：“照我说，亲姐弟哪有隔夜仇，以前的事过去就算了，往后你跟你弟合伙，净等着好处吧，你看江涛这生意做的，一年比一年大，回头铁定不安分，要是不靠你兄弟，你以后就等着被踹，哭着当黄脸婆吧！” 自从张燕结婚，有意与娘家断了往来，再加上张南娶了一个厉害的钱美美，彻底成了妻管严，指东不会往西，让打狗不会撵鸡，由钱美美管着张南，张南管着一家人，一家人竟然都没有主动跟张燕来往。 张传庆跟李双凤很生张燕的气，等着别人骂她不孝，逼着她回娘家服软，再加上怕得罪给他们养老的宝贝儿子，还真的稳住了几年，这次要不是别人挤兑，两口子气到了，不想现成的好工作平白给外人，不给他们俩个，也不敢找上门。 可是这俩人脸真够大的，还真敢说！ 王欢跟江奶奶本来打算过来招呼亲家，听到开场白就停住脚步，俩人抱着桐桐关起门，怕张燕脸上无光，躲着不出来，这会隔着门，隐约能听到俩人说的话，任是她们有心理准备，也被亲家的厚脸皮惊呆了！ 张燕冷冷的看着张传庆，又扫了一眼李双凤，有些嘲讽的帮他们回忆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为啥跟别人不一样，不能走闺女家，你难道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你是咋样对我的？我结了婚，你也收钱卖了闺女！咱们早就没关系了，还有那一次，我在集上被人欺负，张南跟张北笑着看热闹，最后一丝情分也没了，你如今又是凭哪一点来我家指手画脚！别说废话了，你们走吧，我家不欢迎你们！” 张燕把大门打开，俩人骂骂咧咧的不愿意走，还威胁张燕：“要是不答应刚才说的，明天就去法院告你，你这样的不孝女，就该把你抓到牢里去，等你没名声了，看谁还跟你做生意，到时候你没钱没名声还丢人，还生不出一个带把的，江涛一脚把你踹掉！” “会不会坐牢？会被会被踹？这些我都不管，我只知道，只要一个电话，我就能喊来很多人，反正我也不孝，打你们一顿丢出去也没所谓了！” 张燕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张传庆跟李双凤对视一眼，迅速的迈开步子，骂骂咧咧往外走，这死妮子道上有不少朋友 ，他们还真不敢赌，被这些人打了说理都没地说去！ 虽然怕了她，但还是气不过，张传庆走到张燕旁边的时候，猛地推了一把，张燕早有防备，不过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她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撞上去的时候，因为是侧着身子，用手臂卸了一点力道，自己并没有受多大的冲击力，不过张燕厌烦了这种事情，顺势躺在地上，等王欢来扶她才捂着肚子慢慢的起来。 之前打开大门撵人的时候，不远处几堆唠嗑的人已经主意这边，见张燕被推到地上，陆续赶了过来，碍于有人认出这是张燕的爹妈，张燕没有发话，她们拿不准张燕的态度，一时间没人上前拦住他们，张传庆跟李双凤就这样虚张声势地快步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都是很难听的话，让人不得不多想。 63.断绝关系 你吃饭了吗？ 这句大家见面就说的问候语，成功的被替代掉，附近几个村里的人见面就会问：“你听说了吗？” “听说张燕住院了，被他爸推到摔的先兆流产！” “我知道，就是江庄很有钱的那个张燕，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了！” “听说张燕他爸不让张燕招外人进幼儿园，要招先招他们家的人，张燕不同意才被推到的。” “凭啥呀！我们外人可不会害的张燕流产，我们外人随便哪一个都比姓张的一家能干！有这种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听说张燕上次怀孕的时候也是先找流产，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子，那次是因为她在集上被人找茬，她弟弟见死不救还在一边看笑话。” “我也听说了，你们不知道，张燕小时候过得可惨了，她家里重男轻女，搞老封建，张燕还不如以前地主家受欺负的丫头，结婚还被她爸妈敲了好大一个竹杠！” 听说…… 听说…… 这么多的闲话传下来，张传庆跟李双凤彻底被人戳上脊梁骨，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说的抬不起头来！ 也不知道俩人怎么想的，居然想着先下手为强，跑到了县城里去告张燕，告她不孝！ 不怕她们闹，就怕她们不闹，如今彻底撕破脸，张燕反而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天王老子来说情也不行。 她现在窝在单价病房里养胎，虽然并没有传言的那么严重，但是江涛一想到她确实摔了一跤，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担心个没完，尽管知道张燕抱着肚子说肚子疼是哄外人的，他还是坚决让张燕在医院住满半个月再回去。 这次也算是有心设计，为了跟张家一刀两断，俩人顺势而为，鉴于张传庆真的动手伤张燕，还在张燕怀孕的时候动手，虽然张传庆并知道她是一个孕妇，不过江涛彻底恼了。 他当初接到王欢的电话，心里凉飕飕的喘不上一口热乎气，急急忙忙赶回家，看见张燕躺在床上，他魂都快吓没了。 江涛把张燕扶上车，一路上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当初怀桐桐的那种危险，他再也不想经历一遍。 等到张燕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后，他又是后怕又是生气，还好张燕成功用手挡了一下，这要是直接撞到肚子上，结果不敢想象！ 张燕当时也就一个年头，事后也特别后悔，虽然现在的舆论对她很有利，可是用孩子冒险还是让她一阵阵的后悔，为了这种人有可能会伤了自己的孩子，真的是不值得！ 呵呵！以前知道老丈人那边不靠谱，但是江涛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他们，他是一个狠的下心的人，以前感激张家生养了张燕，现在既然张家都不在乎张燕了，他也不用对张家留手了。 在张涛有心安排下，张传庆非但没有告状成功，还成功的遭到调节人员的一致鄙视。 张燕就在这个时候登报与张家断绝了关系，生老病死，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钱美美偷偷的来道歉：“姐，对不起，我没看住他们，我对不起你！” 钱美美说罢当场哭了起来，哭的伤心欲绝，之前，江涛给他哥哥安排好工作，虽然不是跟着江涛干，但是不再受人欺负还拿了不少的实惠，这次桃源居招人，钱佑川有意过来，本来只是怀着希望问一声，没想到江涛真的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还保证只要好好干，亏待不了他，不想在饭庄上干，还可以跟着江涛转到别的生意上去，这完全改变了兄妹的钱途，就连他们的亲爹亲妈都没有为两人做过这么多。 兄妹俩爹坐牢，娘跟人跑了，从小被人当成混混，现在有了稳定的饭碗，自然死心塌地的跟着江涛干，她也看好张家人，不让这几个人给张燕惹事，没想到一个没留神，一向依仗儿子养老的两口子，为了以后从张燕这多拿钱，连儿子的话也不听了，她伤心的哭了一场，见张燕还安慰她，知道自己没被迁怒，不由得笑了出来，跟张燕说她哥哥她儿子的事情，决口不为张家老两口求情。 出了医院的门口，她想起那两个老糊涂，眯了一下眼睛，以江涛的脾气，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的！ 果不其然，张南跟张北俩兄弟突然被人打了，还被打得很惨！ 明知道是谁打得，还不能对外说，一旦说了会被打得更惨，而且说出去也没人信，可把两口子气坏了，每天在家骂张燕，各种难听的话都往外冒。 钱美美抱着孩子冷笑，每次见她婆婆上香，她也偷偷的祈祷，愿菩萨保佑张燕生意越做越红火，夫妻和睦长命百岁，只有张燕两口子好了，她哥才会好，她才能一直有个靠山。 张燕隐隐感觉到江涛做了什么事，不然以娘家那些人的尿性，登报断绝关系之后，不可能没有后续，仔细想想，守着何宾根田富这俩个合伙人，随随便便不就把那几个收拾了，她也没再问，倒是江奶奶偷偷跟江涛打听，知道张家人没讨得了好，骂了一声活该！ 摊上这么个娘家，燕长大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江奶奶心疼张燕，接张燕出院之后，恨不得什么都不让她干，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张燕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娘家那边的人，更不会再为他们浪费感情去伤心难过，但是她也没傻到去跟江奶奶解释，开开心心的享受家里人的关心。 算着江奶奶的生日要到了，张燕的胎也彻底坐稳，跟江涛合计，自家人好好庆祝庆祝，以前苦了江奶奶跟江涛，两个人从来没过过生日，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但是一家人分割两地，也没一起大办过。 江涛跟张燕推掉所有的事情，一家人起了一个大早，程燃通也过来了，跟王欢在家准备午饭，还去接了儿子，又到县里把定做的蛋糕拿回来。 江涛开着车，带着张燕还有江奶奶和桐桐逛了一次动物园，怕中午人多挤到张燕，一家人特意起了个早，悠悠哉哉的在动物园溜达。 可把桐桐高兴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动物园，兴奋的啊啊叫，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哪国语言，除了熊猫叫成猫，勉强对上号，老虎叫成啊呜，其余的全部都是狗狗，张燕那个汗…… 等逛到斑马的时候，她在边上看还不满足，非要进到人家斑马窝里去玩，江涛不放她进去，她气得不得了，哭了一场！ 张燕在旁边摇头，她跟江涛都不是大脾气的人，桐桐这么小，脾气却大的不得了，想要什么得不到，必定会大闹一场。 跟江涛商量：“不能惯她的倔脾气，回家给她别别，引导过来！” 江奶奶就在旁边小声接腔：“桐桐哪哭过几回，我们桐桐最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