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了十年前 07年,C市的大学城刚刚有了雏形,几所前期搬进来的大学一边开课一边开建,学校里面是建筑工地,外面是待建的荒土地,离开学校十米就见不到人了,只有在梧桐镇和大桥镇才能看见烟火气。 那镇上一栋栋半新不旧的自建房因为蜂拥而至的大学生焕发了别样的生机,虽只一条街到底,可从街头到街尾,餐馆、理发店、小卖部、日用品店、服装店,愣是没有空闲的门市,即便一个犄角旮旯也会摆张桌子,卖些书报杂志香烟饮料,好像这两个小小的镇子成了当年的沿海渔村,遍地金子,弯腰拣钱。 梧桐镇被科技学院和庆大夹在中间,两所大学过来方便,倒是比更大的大桥镇热闹了许多。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年前!” 邓立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还能站在十年前的梧桐镇上。 胸口挂着的孔雀翎迎风轻颤,不断变幻色彩。 “栗子你回来没有,马上选班委了,全班就差你没到,辅导员要发火了。” “我还在医院,你帮我给辅导员请个假。” “还在医院啊。”对面声音立刻高八度,“要不要紧啊,你一个人能不能搞定,要不要我们过来啊。” “不用了,检查完就回来。” “你让医生检查仔细一点,头疼这事可大可小,千万不能留下隐患。”对面说完也不挂电话,邓立还能听着他跟人喊,“蒋老师!邓立还在医院检查,医生不敢让他走!” 十九岁的林德,已经能看出往后全世界都是他熟人的架势。 梧桐镇有老街新街,老街全是瓦房,一眼就分出来。 梧桐镇早划入了红线,完成暂时过渡之后,大学城商业街建好,就会被整体拆除,倒也没人想着把瓦房扒了重建。 不过没人小瞧这些瓦房,整个梧桐镇的娱乐场所都集中在老街。 网吧、KTV、旅馆、茶楼,简单装修之后,颇有格调,比新街还能留人。上辈子寝室允许安装电脑以前,邓立他们寝室四个人都是这儿的常客。 梧桐镇唯一一个社区办公室就在老街。 街尾一栋自建的二层小楼,迥然于连成线的瓦房,门口挂着党委和居委会牌子,公示栏里果不其然有一张A4纸打印的招聘启事。 黄花社区招聘志愿者,要求:年龄18岁以上,学历高中及以上,能熟练操作办公软件和办公设备,男女不限,待遇面议。 “《武经》被相柳刻在你身上,不练十死无生,练了九死一生。本座此番欠你一份因果,传你的《阿弥陀经》你必须修习。《武经》传承巫族,煞气深重,起心动念,必引煞气入体,有佛法护心,你能多一分成算。佛家首重功德,修行之外,你先找个妥善之地,积累功德吧。” 就算邓立对赐下孔雀翎那位仍有怨忿,可他受那位摩顶传法,佛门经典刻入了他的骨髓,兼且铡刀高悬,断没有弃之不学的道理,既然如此,赚取功德就成了必然。 翻遍十年过往记忆,恰恰好,竟发现身边有个现成的机会,便来了黄花社区办公室。 进门是办事大厅,由本来的客厅改建而成,砖砌的办事台加档案柜书柜再加复印机就占了一多半面积。 所幸采光不差,倒不会显得逼旮。 “弟娃儿,你办什么事?” 办事台后面坐了两女一男,四十上下。大厅没办事的居民,三人正闲话家常。 “叔叔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儿是不是在招聘志愿者?” 三人都停下来,仔细打量邓立,那男人问道:“你是大学城的学生?” “对,我就在科技学院上学,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 邓立证件一放,三个人都来看。 看罢,烫了一头卷发的女子问道:“你才大一啊?” “对。” “大一不是学习很忙吗,你有时间来我们社区当志愿者?” “阿姨,我们课不多,最多的一天只有三节课,有时候一整天都没课,时间很宽裕。” “你就不怕耽误学习?我们社区就是因为事情太多了才想找个志愿者来帮忙,有时候加班要加到晚上,别到时候你两头都顾不上。” “不会的阿姨,大学对学生的要求除了课业之外,更多的是综合能力的提升,所以课业安排得都不重,只要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学习就不会掉队。” 卷发女子还要再问,被那男人一拦,道:“弟娃儿你要应聘志愿者,都会些什么?” “一般的办公软件和办公设备我都会。” “哟,还是照着我们的招聘启事列的条件来的啊。”另一个短发女子笑笑。 邓立抓抓头,羞赧道:“不然我也不敢来应聘啊。” 短发女子道:“朱哥,刘书记上午要过来,应聘的事要他说了才算数,既然这个弟娃儿也要等,就先让他帮我们复印一下文件嘛,边复印边等。” “要得。弟娃儿,你先进来。” “内部文件拿给外人看好不好哦。” 卷发女子的话只得了男人一句:“啥子内部文件哦,都是要贴出去的通知,要不你来。” 卷发女子偃旗息鼓,往座位上一坐,拿了本杂志,翻得哗哗响:“专科的学生又有好能干!你们还当成宝了!” 邓立一直保持着微笑,彷佛看不懂卷发女子对他的排斥,也看不明白另外两人借他给卷发女子添堵。 那男人看他这么沉着暗暗点头,倒是难得。 “弟娃儿你看一下,用不用得来我们的复印机。” 跟他们办公室那台坚持了七年才寿终正寝的复印机一个型号,邓立点点头:“会用,叔叔,要复印些什么。” 那男人递过来一张A4纸:“先把这份通知复印四十份。” 邓立接在手里,复印数量上按了个十。 那男人道:“是四十份哦。” “叔叔,每次复印数量少一点,可以延长复印机的使用寿命,复印四次就行。” 嗡的一下,复印机开始工作,见邓立操作熟练,那卷发女子把书翻得更响了。 “叔叔,复印好了,还需要复印什么。” “这些材料要交到镇上去,我们复印留底,节约一点纸张,你全部双面复印。” 顺便试试他对复印机熟悉到什么程度。 双面复印自难不倒邓立,中间零星有居民来办事,他也不管,自己干自己的,一沓资料,二十分钟印完,一本本都装订好了。 “叔叔,都印好了,你看一下行不行。” “书记,看看?” 大厅里又多了一个人,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牛仔裤配T恤,一副学生样。 “弟娃儿,这是我们社区刘杰刘书记。” “刘书记你好。” 刘杰看看邓立,翻了翻资料,问道:“你想应聘我们社区的志愿者?” “是的。” “办公软件都会?” “会。” “用excel做几个表格给我看看。” “要什么样的?” 刘杰随意在资料里翻了几页:“就这几个。” 倒也没为难人,都是基础操作。 邓立快捷键用得溜溜的,排序求和,眨眼工夫,看得刘杰有了笑模样。那男人和短发女子点点头,往那卷发女子瞥了眼,满是戏谑。 你侄女没戏咯! “可以啊,你叫什么名字。” “刘书记,我叫邓立,科技学院大一的学生。” “志愿者没工资,只有补贴,按小时算,每小时八块钱,加班也是一样,每月一结,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刘书记,我一点小小的请求,是这样哈,万一社区的时间和我上课的时间冲突了,能不能麻烦社区稍微等我一下,我下了课马上赶过来。” 小心谨慎,倒符合他现在涉世未深的学生身份。 “小邓啊,这个你放心,我们社区平时事情不算多,你得空了过来就行。其实招聘志愿者,主要是因为我们几个叔叔阿姨不会操作电脑,所以才要找人来帮忙。” “听见了,放心吧。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朱铭朱哥,短发的是杨新梅杨姐,卷发的是滕玉兰滕姐。还有位文秀丽文姐去镇上交资料了,现在不在,见了面再介绍你们认识。” 朱铭和杨新梅点头示意,滕玉兰连正脸都不给一个。 刘杰眼一沉,拍拍邓立肩膀:“明天什么时候上课?” “上午有一节。” “那下午过来正式上班。” “好的。” 社区办公室走出去二十米就是回学校的捷径,田埂石板,以前农民修的羊肠小道,周围都没有人烟,从这边至少省二十分钟时间,凌晨暴雨,现在还有丝丝微雨,路有些湿滑,不算好走。 这条路邓立曾经走了三年,重新走来,一步步的丈量,坚定而沉稳,好像脚底下的不是路而是逝去之后又侥天之幸得回来了的十年。走着走着,邓立忽然转了方向,径直上了桃花山。 以山为名,实为小丘,能登高望远,俯瞰半边大学城。 邓立没撑伞,偶尔几滴雨落在身上,沁凉入脑,心静神定,光明盛放,照见内外通泰,身如琉璃,不染尘埃,耳边似有梵音回响。 邓立沉浸其中,在山上站了整整一天,白天到黑夜又到晨光熹微,那雨也下了一天一夜。 邓立识中光明无限,于非想非非想时,耳边忽闻山寺钟鸣,天上纷扬的微雨似是从他的天灵落进了身体里,丝丝缕缕,纠纠缠缠,裹挟了上苍的恩赐,各处留踪,凝成了点点滴滴,汇进丹田。 引气入体。 灵气入身,天地灵粹褪凡体,万里长征迈了第一步。 咔嚓。 赐邓立孔雀翎那位放在他丹田里的种子裂开了条缝儿。 吞了滴水,吐出丝儿雾。 转瞬,丹田里多了团拳头大的烟雾,轻而稀薄,种子若影若现。 轻了重量,高了质量。 邓立心中欢喜,谁说福无双至的。 第二章 凭本事找工作 科技学院是由两所专科院校合并而成,一为石油高专,一为冶金高专,合校之后,全校最好的专业都在石油冶金两个学院。 两个学院往下,就是机械学院了。 招生简章说得好,中字号的石油公司就业,国字号的钢铁公司上班,百分之百的就业率,吸引了一批又一批很傻很天真的年轻人,前赴后继,吊死在机械这棵铁水浇出来的歪脖树上。 邓立他们专业五十六个人,上辈子十年之后还干这一行的不过五指之数。像邓立一样,毕业当时签了三方协议都不去报道的也不在少数。 无他,条件太苦,工资太低,环境太危险。 他们专业最有毅力恒心的人,坚持数年之后,也被砸在脚边的无缝钢管硬生生逼得转了行。 那点工资和发展,实在不值得用缺胳膊断腿的代价甚至是命去换! 想当年临毕业前,他们专业老师赠言,五年之后众人再聚,看到场的有几个还全须全尾的站着。话其实是一句玩笑,不过是老师看得太多,希望这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大好华年,个个都平安康健。 五年之后聚会,到场四分之三,人人手脚齐全,却离此行远矣,老师复言,也好也好,在哪儿都是凭本事挣钱吃饭,不枉老子每学期期末给你们划的重点,只是可惜了你们三百六十块钱考的中级钳工证。 “哟,瞧你神清气爽的样儿,昨晚上去哪儿浪了。电话打爆了都不接,忙呢吧。” “哟,瞧你猥琐无耻的样儿,指着爷跟你分享宝贵经验呢。” 邓立斜睨了林德一眼。 “就你?一泡尿断三回才撒完的货,我好意思听你好意思说吗你?” “年轻人,激将法没用,想听课,求我啊。” “求你妹!” 周祥实在看不得邓立和林德两个臭不要脸的斗嘴,让他俩闹下去,房顶都得掀了。 “行了,歇歇吧,吵得我脑仁疼。栗子你昨天检查没问题吧。” “没事,医生说是重感冒,挂了水,后来出医院瞌睡得很,我就找了个旅馆住了一晚上,一睡到天亮,手机响也没听见。” “感冒了,那正好,中午秦鑫请吃火锅,发发汗。” “老秦遇上好事了?” “人家当上团支部书记了,不得大宴宾朋啊。” “好啊,我们也算是朝中有人了吧。” “别提了,老秦这团支书能当多久好不知道呢?” “怎么了,刚选的班干,又没犯错,老蒋还能把老秦撤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你夜不归寝的事儿告诉老蒋了,告了老秦一状,说他无组织纪律,偏袒室友,盖了不少大帽子,老蒋发了火,一早把老秦叫去了,这会儿还在老蒋办公室没出来呢。” 林德啐了一口:“除了那几个混蛋玩意儿还能是谁,特么的,屁大个团支部书记,也值当他们犯心术。” “你不愿意当官还管得了别人?” 林德白眼一翻:“这特么也叫官?看着吧,就这些个眼皮子浅的家伙,出息不了。” 邓立道:“我去老蒋办公室看看。” “你歇着吧,我们说你被医生留院检查,所以昨晚上才没回来,你这生龙活虎的跑过去,老秦非得罪加一等。” 话没说完,秦鑫掏钥匙开门进来了,一脸的心事重重。 抬眼看见邓立,又多云转晴,可这点道行,别说邓立这老油子,连林德和周祥都没瞒得住。 “老秦,你真让老蒋批了?不至于吧,栗子生病这么充分的理由,老蒋还能挑毛病。” 林德嘴快,不等秦鑫,接道:“嘁,有什么奇怪的,那几个和老蒋是老乡,先前军训的时候,老蒋就捧着他们,开班会的时候恨不得他们把班委都包圆了。你没看到老秦被我们推上团支部书记的时候老蒋脸色多难看。现在逮着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借机发难。” 秦鑫刚刚没来及说,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了。 就算真这么回事,他也不好评论老师的是非,尤其对方还是个女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女的。 “谢了老秦,让你为难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一个屋里住着,我应该的。”秦鑫进屋之后第一句话,依然是记忆里的热心,“走,去梧桐镇吃饭,不想这些糟心事了。” 除了林德这个立马拿手机往外跑的,另外三个,谁能真的不想这件事? 邓立他们辅导员是才毕业的研究生,毕业前也带过一段时间的学生。那学校比科院好了何止一个档次,名气、待遇、发展前景、学生素质,哪儿哪儿都甩科院几条街。只可惜邓立他们辅导员留校失败,这才应聘科院的辅导员。 因有这桩遗憾,邓立他们辅导员最喜欢的就是把邓立他们和那学校的学生做比,人家如何如何,你们又如何如何,越看邓立他们越不顺眼,隐隐带着一丝鄙视。 如此一来,对邓立他们这群学生又能有多少耐心和责任心? 她任人唯亲选出来的一帮子班委又能干成什么事? 大一第一年评选奖学金和助学金,这群人愣是半点风声没露,他们几个内部消化了。 人干事! 吃饭的时候没提秦鑫挨批的事情,吃过饭,林德提议网吧真三开黑,邓立陪着玩了一把,到两点二十,先走一步,三人齐齐起哄。 “去吧去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终身大事最重要。” 邓立也不解释,五分钟走到街尾,正好两点二十五。办公室还没开门,邓立站在公示栏前面,逐字逐句读里面的内容。他对黄花社区的了解多半来自上辈子的道听途说,现在大概是要在黄花社区扎根,当然要好好了解一下。 两点半整,有人来开门。不是昨天的两女一男,也不是那位没见面的文秀丽,居然是书记刘杰。 “刘书记下午好。” “小邓来这么早啊。” “刚到不久。” 开门进去,刘杰把邓立带到了自己办公室,窗明几净,东西规整,无处不显示主人自律的秉性。 “上个月,区里面创建全国卫生城市的工作正式启动,社区这一块除了围绕创卫这一项中心工作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更重要的是平时各类资料的收集和整理,以备迎检。我们办公室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几位前辈的业务能力水平毋庸置疑,可他们都不太会操作电脑,资料的收集整理就需要你多用点心。你企鹅号多少,我加你,给你发个模版,你先熟悉一下,以后资料照着准备就是。” 邓立点头:“好的。” 两人加了企鹅号,大厅几人也陆陆续续到了。朱铭、杨新梅、滕玉兰和一个面相精明的女人。 “那就是文姐,我们的副书记,我大多数时候在镇上,社区事务一般由文姐负责,你往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她说。” “好的。” “走,我带你出去认认人。” 现在的刘杰和十年后简直判若两人,这还是那个万事不管得过且过的刘老师吗。 “文姐,这就是昨天新来的志愿者,叫邓立,科技学院的大一新生。以后他的考核就由你负责,照我们上午说的来就行。” “要得。你好,小邓。” 不近不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最省心的态度。 “文姐你好。” 又交代了几句,刘杰去了镇上。 文秀丽把邓立引到正对大门的电脑前边,道:“这台电脑是镇上统一配的,以后你就用这台电脑。对了,一会儿把你的课程表留一份给我,我好给你安排时间。” “麻烦你了文姐。” 社区的人,太老实了不行,太精明了也不好,正该是邓立这样,机灵守本分才能长久。 邓立开着电脑看刘杰发给他的资料模版。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套路,方案、制度、计划,十年前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只是十年前的远不如十年后的完善。邓立上辈子一毕业就进社区,干这个干了七年,眯眼弄出来的都比这模版强,分分钟甩出几条大街。 “文姐,你说现在日子就是好哈,咱们还是村委会那会儿,上山下田,风吹日晒,一个月不过三百块钱工资,现在改成社区了,坐办公室玩着电脑就能拿钱。” 文秀丽看了滕玉兰一眼,没接话,朱铭和杨新梅相视一笑,看她唱戏,至于邓立,权作没听见。 滕玉兰那个尴尬,又拿杂志出气,半截接了个电话道:“邓立,镇上让我们去领宣传册,你去领回去。” 掐头去尾,不明不白,存心为难。 “东西一会儿我去镇上领,小邓,你先跟着我们副网格长去统计一下卫生死角,明天要给镇上报数。” 网格,社区的基本单位。 几栋楼几个院组成一个网格,社区工作人员任网格长,手底下一个副网格长,几个网格员,一般都是居住年深日久的热心居民,极熟悉周围人事物。 “好。” 滕玉兰敢和朱铭杨新梅唱对台戏,可对文秀丽,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没多久,来了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一脸的和气。 “吕阿姨,这是我们社区新来的志愿者小邓,他一会儿跟你去,麻烦你带一下他。小邓,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吕阿姨。” 吕阿姨是一个健谈的老太太,路上一直跟邓立聊闲天。邓立在边上捧着她,一声吕阿姨,把她捧得高高的,出来五分钟的功夫,就把办公室几个人的底掏了出来。 “文书记是土生土长的梧桐镇人,以前是卖保险的,后来社区没人,老书记就把她请回来做了文书,干了有七八年了,连镇上的干部都夸她。刘书记是镇上的干部,现在只是暂代书记职务,等他走了,一定是文书记上去。小邓,你好好跟着文书记干。” 第三章 慢慢入了正轨 邓立跟着走街串巷,登梯上楼,转遍了整条新街,转了大半条老街。老太太打把遮阳伞,满头大汗,他热气都没见冒。 “小邓你身体好啊。” “吕阿姨,您身体才是真的好,倒退二十年,一定比我强。吕阿姨,天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六点过了,办公室没人了。” “我包放办公室了,得去看一下。再见啊吕阿姨。” “包又不会跑,你怕什么,诶,跑慢点,天热。” 到办公室,门开着,除了刘杰,所有人都在。 “文姐,这是今天的统计结果,你看看。” “放着吧,明天再看。累了一下午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文秀丽对他竟和善了几分。 “那我就先走了。文姐、朱哥、杨姐、滕姐,再见。” 礼貌道别,也不多问。 “看吧,我就说小邓是个实在人,哪会偷奸耍滑,白等这么久,走了,下班回家吃饭了。” 滕玉兰彻彻底底跟杂志耗上了。 邓立出门直接去网吧,果不其然,秦鑫、周祥、林德三个还在开黑,吼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魏延魏延,跟我一起上路偷郭嘉。” “马上马上,等我一个T的蓝。” “偷屁的上路啊,老子被蛤蟆压得门都出不了,你们不晓得来帮忙啊!” “自己躲到打野,出车收兵。” 邓立在边上静静看他们上下路窜的欢,中路诸葛又被曹仁睡住,挨了司马一个殒落。 “诶,中塔快没了。” “推就推,云哥起来马上反推……栗子你怎么回来了?” “找你们吃完饭呗。最后一把,打完就走。” “行行行,听见没,最后一把啊,早点完早点走啊。” 三人兴致勃勃,邓立恍惚又看到了上辈子毕了业,一群人还是孜孜不倦的网吧四连坐,不管输赢,开完黑就骂娘,当年要是少打点游戏,特么的现在也不用蹲网吧啊! 半个小时之后,云哥终于玄武斧加退魔刀,蜀国上中下三路兵营全没了,郭嘉的车队轰隆隆一扫,三人道:“诸葛和飞哥太菜了,输就是输在他们身上。” 邓立笑而不语,真不知道这仨哪来的脸敢说这话。 一人一碗盖饭,吃得满嘴流油。 回去路上,天还亮着,一行四人从小路往学校走,还在讨论今天操作的得失,下回要如何如何才能赢。 “土贼些,想过大学毕业了要干什么吗?” “栗子,我们大一刚开学,军训才刚完。” “可以想想了。想转专业的话,下学期就要考试,这学期就该复习了。专升本的话,大三也要考试,想考村官考‘三支一扶’考公务员,大三就能考,现在可以慢慢看书了。” “我去,栗子,你高中书没读够,大学还来。” “是啊栗子,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点吧。” “现在不想,过了就该想进哪儿的厂拧螺丝了。”邓立状似玩笑,并不把气氛弄僵,“哦对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寝室实行早晚锻炼的计划,早上晨练,晚上夜跑,我负责监督,谁不参加,罚款二十,买卫生纸,反正寝室就这个最费。” “诶,谁定的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我今天下午定的。”邓立笑得暧昧,“老林啊,你是想大学三年念完了,肚子一坨,还是腹肌六块啊。现在的小姑娘喜欢什么,你知道吗。男人的体力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林德瞬间打了鸡血:“好!我支持!一定让锻炼计划执行下去!” 大学开学不到一个月,军训刚过,邓立打定主意不会让寝室三个人以后成天窝在寝室打游戏。 毕业后他们说过哪些后悔的话他记不清了,可他记得混着酒喝下去的郁闷和悔不当初。 “真跑?” “当然!gogogo , follow me.” 都以为邓立只是说说而已,就算邓立领着他们围着学校跑了两圈才回寝室睡觉,他们都没把这事当真。直到第二天七点,邓立把他们从床上叫起来。 “栗子,你来真的!” “谁还跟你开玩笑啊。起来起来,一分钟,穿衣服洗脸。” “栗子,你就让我死床上吧。” “想死也给我跑完步回来再死。” 他们到底没犟赢,一个个换了短裤短袖,跟在邓立后头出了门。 下来几天,秦鑫三个人不用邓立叫,自己就知道准时起床。 “明天终于放假了,终于不用晨练了。” 邓立呵呵一笑:“诸位宽心,我一定准时打电话叫你们起床。” “栗子,你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 “不用谢,应该的。” 社区要登记的卫生死角都登记好了,交了表之后,邓立这几天又跟着清运每栋居民楼里里外外的垃圾,早出晚归,身上没一个时候是干净的。 一车车的垃圾运走,丝丝金光从邓立天灵直落,都从丹田种子的缝儿钻了进去,到了某个时刻,金光把缝儿填满了,溢出来一滴,滴进了烟雾,整团都成了金色。 咔嚓,缝儿又大了一点点。 “这几天累到了,马上要放假了,回去了好好休息一下。这是这几天的经费,提前结给你,算是过节费。” “谢谢了文姐。” “谢什么,这是你该得的,对了,这是办公室的钥匙,收好别丢了。” 到这儿,邓立志愿者的工作才算是稳当了。 “晚上一起去吃饭,别走啊。” “嗯。” 几天过去,滕玉兰还是不待见邓立,吃饭的时候一样甩脸色给他看。邓立只当看不见,眼观鼻鼻观心,刘杰招呼他喝酒,文姐时不时给他夹菜,也没空搭理她。 天黑之后,众人散了,邓立婉拒了众人送他回学校的热情,还是走小路回学校。 道很黑,树影婆娑,路口树下站了两个人,三十出头,大半边胸脯都在外面,看见邓立靠近,操着外地口音:“小弟,玩玩吗?” “大姐,我没钱。” “小弟你长这么帅,不给钱也行。” “大姐,对着你们我下不去手啊。” 邓立笑着走开。 “小小年纪不学好,小心走夜路撞鬼。” 梧桐镇商机无限,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来了。 邓立他们专业至少两只手的人,第一次交代在了这些失足妇女身上。 “这生意绝对大赚。你们想啊,虽说她们收的便宜,可这是群什么人,雏儿啊。几分钟解决战斗,还个顶个的年轻干净,身强力壮,不为钱也有人干。” 毕业三年还是处男的林德,绝对是个丰富的理论家。 邓立走着走着就笑了出来,路上丝毫不觉得无聊。 没留神,一阵凉风迎面吹来,耳边传来一阵飘忽不定的声音。 “小弟,来玩玩啊。” 邓立汗毛直立! 见鬼了! 邓立不用回头都察觉到身后有一团阴寒靠近,慢悠悠晃悠悠,越来越近,寒气逼人。 “小弟,你回头看看我啊。” 老人家说的,走夜路听见有人叫你千万别回头,那是冤魂恶鬼缠人,回头吹灭了肩上的火,就要着他们的道。 邓立回头了,静静看着身后贞子一样的鬼影。 初时有些惊怕,后来渐渐平静。 好歹是经历了更不可思议的,见过了更不可思议的,一只堪堪显形的小鬼而已,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 何况,这鬼也没本事把他怎么样。 不只是他,随便一个血气旺盛的普通人都奈何不了。 “小弟,你看着我。” 鬼脸凑近了,是张惨白浮肿的脸,七窍流血。 邓立没吓到,恶心到了。 “你想干什么?” 刚一问,那小鬼居然飞跑了。 “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邓立虽然修炼佛门功法,可超度亡灵的热情还没培养起来。力所能及再加上心情好,顺手干就干了,现在鬼都跑了,再让他去找,他是不会动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现在这点本事没底。 回到学校,那仨正拉着隔壁寝室冬瓜打双扣。 “这就回来了,明天一放假可就有七天看不到人了,你就不多温存一会。” “打你的牌,管那么多。” 洗完澡出来,林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坐他对家的周祥道:“你跟他们才是一边的吧。” 邓立问:“打到几了?” 林德随口答道:“他们打6,我们打3。” “差得不远啊。” “栗子,你别听他,快跟他换换吧,老秦和冬瓜都打第二圈的6了,我们才打第一圈的3,老子都要被他气死了。” “我今天牌运不好,怪我咯。” “牌运不好,你把345的板子炮拆了一对一对打也叫牌运不好。” “我不是眼花吗。” “发牌发牌。栗子你来不来?” “你们打,我洗衣服。” 洗着衣服,又有点熟悉的凉意从阳台外边袭来,一扭头,嘿,小路上那只鬼居然跟到学校来了,还是贞子的样。见他看过去,又冲着他呲牙咧嘴。 几个意思,赖上我了? 还敢跟到男生寝室来,也不怕被这满院子干精火旺的年轻人的血气冲散了? “找我有事?” 邓立没动法力。 那鬼一愣之后,却只知道继续呲牙,又靠近了些。 结果不等邓立动作,那鬼又嚎着跑了。 被血气冲跑了。 得,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傻鬼。 邓立摇摇头,洗完衣服晾好:“老秦,你国庆不回去,我衣服干了帮我收一下啊。” “要得。哟,梅花七张,还敢带对10,杀了。” “林德,大爷,你不晓得老秦全主了啊,这些牌你都敢打。” “赌运气呗,反正他全主,怎么打都是输。” “行行,你厉害,栗子你来跟他打,我特么再打非气出心脏病不可。” 到最后,邓立上场也没能拯救林德的牌运。 十二点,老秦和冬瓜打第三圈的9了,他们还在打第一圈的10。 “明天回去坐车起来得早,我先回去睡了。栗子,明天早上早点起啊,一起出大学城。” 邓立点头。 林德道:“再来啊,我们马上要把10打过了。” 没人搭理他。 第二天早上七点刚过,邓立已经洗漱完毕,去食堂买了包子豆浆回来:“都早点起来啊,国庆节不好坐车。” 那仨躺床上跟他摆手:“栗子慢走,记得给我们带好吃的。” 把包一背,冬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到底是起得早,出大学城路上,回家的路上都没堵车,在步行街逛了一圈回到家,也还不到十二点,他妈正在厨房忙。 邓立喊了声妈,百转千回,眼泪差点出来了。 第四章 被傻鬼缠上了 邓立他爸妈是市场卖猪肉的摊贩。 他爸每天凌晨三点去屠宰场挑猪杀猪,夏天还要早一些,早上六点前后,屠宰场的车把猪拉到市场,他妈差不多也到了。 两口子把猪剔好,过了九点钟第一波买菜的人流,才有时间吃早饭。中午十一点,他妈买好菜回家做饭,等邓立放学到家了,她随便吃点,又到市场上把他爸换回来吃饭睡觉。 二十年,天天如此,风雨无阻。 他爸妈从不让他到市场帮忙,连玩都很少让他过来,他们吃够了苦,就指望他离这地方远远的,能读书成器。 谁曾想,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过后,老师嘴里二本稳当,重本有望的邓立,高考只刚刚过三本线。再加上他打死不去复读,嫌三本学费贵,非选了个专科学校,把他爸妈气得。 可邓立考完了自己也生气,关屋里大半个月不出门,他爸妈转又担心他出事,不仅不敢有一句重话,还事事由他,最后只能两口子生闷气,几个月都睡不着觉。 上辈子往后十年,他念大学这个坎儿一直都没过去。 于他爸妈于他自己都是如此。 “刚刚打电话不是还说在高速路上的吗,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晕不晕车。来给妈看下,长胖没得。”邓妈妈擦擦手从厨房出来,瞧了邓立一眼,心疼了,“你去读书还是挖煤了,怎么又瘦又黑了。” 军训一个月,邓立瘦了二十斤,青春期攒的肥肉全没了。 “妈,不是说了军训吗,我现在身上全是肌肉。” “屁的肌肉,昨天找人买了只鹅,炖了一上午了,快喝碗汤。” “妈,我车坐久了有点闷,喝不下。” “那快去坐着,等一会儿就吃饭。” “我帮你吧。” “少给我添乱。” 邓立终归揽下了洗碗的活计。 “哦,妈,我给你买了双鞋,你试试合不合脚,大了小了我再去换。” “你哪来的钱?” 邓立爸妈辛勤,家里日子也还宽裕,可邓立的生活费每个月只有五百块,足够他每个月在学校的吃喝,多的就没有了。他妈担心邓立还像高中一样节约伙食费,把肠胃折腾坏了。 “我找了个兼职,这是这个月的补贴买的。” “兼职?什么兼职?电视上说现在很多骗子就是打着兼职的幌子骗钱。” “妈,我现在在梧桐镇黄花社区做志愿者。” “在社区做志愿者!” 对三代贫农的邓家来说,社区两个字的冲击力并不算小。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您儿子还能骗你啊,看看,这是工作照,我专门请社区书记帮我照的。” 山寨机的像素虽然感人,总还看得清谁是谁。 “我不是军训完去梧桐镇逛街吗,正好看见社区贴的招聘广告,看要求也不高,时间也挺自由,和上课不冲突,就去问了问,结果书记一下就把我相中了。妈,我现在可挣钱了,每个小时八块的补贴,这才上不到一星期的班,书记就给了我三百块钱工资。妈,以后就别给我生活费了。还有啊,我觉得要不了多久,我自己就能把学费赚出来。” 邓立妈妈眼眶突然就红了。 “唉,妈,您别哭啊。隔壁吴阿姨看见又得以为我在气您了。” “你还晓得你呕人啊!” 邓立道:“妈,我知道高考的事儿让您和爸生气了。我那会儿不是犯浑不懂事吗,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妈,我跟您保证,在学校我一定好好学习。以后专升本,换个更好的学校,换个更好的专业。本科读完了,我再考研究生,念博士,一定不让您和爸再丢脸。” 邓立妈妈终于哭了。 邓立趴他妈腿上,闷闷的,不开腔。 有些事,上辈子明白得晚,等明白了,世易时移,有些话也说不出口了,时机也不对了。 这辈子,时间正好。 “吃饭吧,菜都凉了。” “嗯。” 邓家都是感情内敛的人,邓立妈妈心里再翻腾,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 “幺儿,社区这个工作能不能长久哦。” “社区的几个叔叔阿姨不会操作电脑,学起来也难,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有人给他们帮忙。” “少骄傲啊。以后在社区上班,要听领导的话,要见眼生事,手脚勤快……” 邓立听着他妈的絮叨,心里头熨贴的很。 他爸回来的时候,也从他妈那儿得了消息,什么都没问,只是给邓立倒了杯啤酒:“我们两爷子喝一杯。” 邓立从善如流,端着杯子一饮而尽。 “虽然是兼职,但也算是出来社会了,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仔细认真,要和周围的人处好关系,可以喝酒,一定不能多,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喝傻酒。” “嗯。” 爷俩这顿饭吃了整整一个小时,说的话并不多,临了临了,他爸停杯住盏,拍了拍他的肩:“要读书就放心读,你读书的钱我和你妈都准备着的。” 房里的呼噜声响起,邓立才搓搓脸,收拾碗筷,心中暗道。 他老子够胖了,过几年还要长,高血压、脂肪肝不是要命的病,现在能预防就想法预防,必须让他老子减肥。 因为过节,这天肉很好卖,到下午四点半,邓立他妈就收拾好东西回来了,提了一兜苹果和核桃:“这是专门让你三叔给你在水果市场拿的,放假这几天都要消完了,回学校的时候再买。” “妈,不用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吃不完也必须吃,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冰箱里的土鸡蛋,天天早上煮两个,牛奶也记住要喝。” “知道了。” 照他妈的养法,上辈子,他的体重终于在三十岁之前成功超过了一百六十。 邓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一路跑去人民公园,上到山顶,周围已经没人。邓立站了个角落的位置,深呼了一口气,脊柱微曲,双腿半弯,抬了手,移了步子,往前一推,浑身上下劈啪作响,气血翻腾,浑身热烘烘的,就跟七八月大中午站太阳底下一样,脸一下就红了。 “《武经》果然厉害。” 相柳留下的《武经》乃是巫族秘典,一招一式都有莫大威能,若非重重意外,此典断无外传之理,更不必说落到邓立手上。 “姓孔的!你胜过老子又何如,老子已将《武经》刻在这凡人灵魂之上,你把这凡人的灵魂打碎,或许还能见识一下我族至高秘法!可惜,你投了西方,做了菩萨,你敢犯戒吗,你能犯戒吗!哈哈哈!” “九头蛇,你真当本座追了你几方世界,就是为了这部经书?一个幌子,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把元神一分为九藏在九个脑袋里,用一心九念的天生神通遮掩,就没人看得出来你已经炼出了元神?九头蛇,你的气数到了。” “老子和你拼了!” 《武经》共有十二相,分以十二祖巫为名,入门是学这十二相,到精深也是练这十二相,越练越得真谛,能衍森罗万象,天地乾坤。 邓立现在就是摆摆花架子,连连贯二字都勉强。 可就只是这几个花架子,练到上学前,也让他获益匪浅。 “诶,幺儿,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又长高了啊。” “妈,我才十八,该长啊。” “对对对,那再喝点骨头汤,今天去了学校就没喝的了。” “妈,这一盆汤您就尝了口咸淡,剩下的全倒我肚子里了,装不下了啊。” “喝不下就再吃几块排骨,看看你,白是白回来了,可还是这么瘦。” “妈,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了。您存着,我下回回来吃行不行。” 吃过了午饭,邓立提着大包小包去了车站,临上车前跟他妈说:“妈,我跟您和爸说的事你们可别忘了,您跟爸赚的钱总归是要用在我身上,现在学费我自己就能解决,那钱再存银行就划不来了,还不如取出来买房,反正以后我结婚娶媳妇您也得给我买。” “你安心读书,这些事我跟你爸知道给你考虑。” “妈,现在外面的房价可都在涨,我们这儿就算晚了点也一定不会例外,哪怕不为了买来住,买来投资也好啊,二手的也行。” “晓得了,自己路上小心点。” 见他妈不是随口应付,邓立放心了。 07年全国的房价疯涨,这股风暂时还没刮到他们这儿来,可再过不久,本来能买一套房子的钱连首付都不够了。 回学校的路是一条有味道的路,高速大巴还好,回大学城的公交车就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香的臭的,味道全往鼻子里钻。尤其引气入体和修炼《武经》之后,邓立五感敏锐,更是煎熬。 “等功力够了,我多费点事也行,我特么打死也不挤888了。” 寝室里一屋子的人在打双扣,秦鑫不在,冬瓜和他们寝室的徐建来凑角,301打302,林德的牌运还是那么霉,霉得邓立都不忍心看了。 “别打了,我妈炸的酥肉,还是温的。” 周祥把牌一丢:“好好好。” “诶,打完了再吃啊。” 林德永远叫得最欢。 周祥只当没听见。 冬瓜和徐建也洗洗手吃得满嘴流油。 “老秦呢?不在啊?” “去商量迎新晚会的事儿了。” “迎新晚会?我们班这草台班子还能唱大戏?” “学院的。说是今年搞试点,让大一新生弄台晚会出来。也不知道学院怎么想的,只让我们大一的上,叫哪门子的迎新。” 来咯。 上辈子就因为这破事,老秦这团支部书记让老蒋给撸了。 天黑透了秦鑫还没回来,邓立领着周祥和林德一样出去夜跑,跑了三圈,两人就连喊来不起了。 “不行了不行了,栗子,我实在跑不动了。” “你还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栗子,我送他回去,省得他一会儿趴路上起不来。” “跑不动就跑不动,少瞎扯。” 两人骂骂咧咧扶着往寝室走,邓立拿他们没办法。 凡事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成胖子。 他俩不跑,邓立还早,扭头开跑,没两步,那道鬼影居然再次出现他面前。 一而再再而三,这小鬼挺执着啊。 邓立停住,调动丹田法力,和进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小鬼瞬间扫去贞子鬼面露出个小童模样。 卡白卡白的,懵懂无知,一身纸做的衣服,画着五蝠临门,双脚离地。 “五福鬼童子。这养鬼的胆大啊!” 第五章 这事情大条了 赐下孔雀翎那位知道邓立要走这条路,摩顶传法时便顺道传下了他觉得邓立应该知道的东西。 天上地下,林林杂杂,全在邓立脑子里,平时无碍,但凡触动即刻浮现。 便如三次见鬼,每每见到都有收获。 五福鬼童子。 名字好听,却是实打实的阴诡之物。 以人之五福全我之成就。 祭炼此鬼,须得取福禄寿喜财命格齐全的童男**魂为材,佐以黄泉之物,用鬼道手段祭炼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功成。 极损阴德。 “不对,没了五福,六凶临身,夭、疾、忧、贫、恶、弱,五福鬼童子都是怨气冲天、凶唳异常,哪来这么纯良的。” 邓立法力尚浅,眼还没瞎,那鬼童子褪去贞子鬼面,彷佛个纯真稚子,怯生生看着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与他所知全然不同。 邓立心下想了想,点出一缕法力,那鬼童子仔细看了看,慢悠悠飘过来,脑袋探了一次又一次,终于碰了上来。 邓立耳边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眼前许多画面闪过,短短一分钟就亲眼目睹了一个被宠大的幸福少年郎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死不瞑目,无处归魂。 看了眼恢复几分神采,可怜巴巴盯着他的鬼童子,邓立问:“听得懂我说话吗?” 鬼童子轻轻点头。 邓立道:“你生前死后受过搓摩,魂体不稳,我现在本事不够,如果现在送你投胎转世,日后定然带疾出世。你如果愿意等,就找地方待着,你如果不愿意等,我明天带你去慈恩寺,看能不能找到个佛法精深的高僧大德救你一救。” 那鬼童子立马藏到了边上一棵槐树上,还是眼巴巴把他看着。 “你愿意等就等吧,不过我有言在先,你五福全无,挨上谁谁倒霉,要是吓到人害到人了,我打你个魂飞魄散。” 那鬼童子瑟缩着点头,等到连邓立的背影都看不着了才缓缓缩进了树干。 “栗子,你是不是打鸡血了,军训的时候蔫蔫的,现在一口气跑这么多圈。” “小伙,这就是坚持锻炼的好处。老秦呢,还没回来。” “刚来了电话,说他们在排练节目,要晚点回来,让我们给他留门。” “节目都定好了!” “是吧,老秦也没细说。管他呢,反正露脸的事儿人家班委就包圆了,轮不到我们。” 第二天一早,邓立六点半就起了,老秦睡得跟死猪一样,周祥和林德睡眼惺忪仰躺在床上,扭头看看他又看看老秦,挣扎半天,还是穿衣服起来,悄悄关好门。 跑了三圈,活络了手脚,邓立拉开架势,练习《武经》。 “栗子,你这练的是什么,五禽戏?八锦缎?” “哟,你还知道八锦缎,我以为你就知道那个十开头的。” “滚啊。正经点,你练的是什么。” “没名字,我们那儿一个老道士教的,强身健体。” “搞得这么神秘,我也试试。” 林德有兴趣,邓立没阻止,可林德只跟着他摆了个起手式,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 邓立连忙跑过去:“没事吧。” “我去!栗子,你练的反人类啊,这一下我肝都疼了。” 邓立按了按,见林德没喊才道:“这是童子功,得从小练起,乱来岔了气我救不回来。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林德站起来伸了伸胳膊,仍心有余悸,“你早点告诉我是童子功啊,这家伙把我疼的。诶,不对,栗子,那你这些天谈恋爱不是把你的童子功给破了,你不可惜啊。” “谁告诉你我谈恋爱了。” “没谈恋爱你天天往外面跑什么?” “我找了个兼职,卖力气赚钱呢。” “什么兼职,带我一个呗。”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去问问老板,要是他同意了,你必须得去啊。” “一定一定。还有周祥,你可不能忘了。” “嘿,说你就说你,扯我进去干什么。” “一寝室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用你说?放心,到时候老周跑不掉,老秦也跑不掉。” 邓立跟两人玩笑,心里却暗自叹息。 果然,《武经》不是谁都能练的。 果然,那位说他练了九死一生不练十死无生的话不是信口胡说的。 果然,他得拼命啊。 早上林德和周祥多跑了一圈,虽然最后一圈慢腾腾的,和走没区别了,依然是不小的进步。 邓立最后找了个僻静地方练习《武经》,最简单的十二式他已经能完整连贯的打出来了。练完之后,就跟火炉里烘着一样。 洗完澡,邓立吃了早饭去了社区,他是第一个到的,到了就打扫卫生,擦桌子扫地,烧水泡茶。 滕玉兰来了,眼角一挑:“有没有礼貌,不知道不能乱动人家的桌子啊。丢了东西你负得起责吗。” “不好意思滕阿姨,下次我一定注意。” 邓立认错这么快,滕玉兰都没反应过来。 套路不对啊,你难道不该解释两句吗。 一转脸,邓立人也不在了,只得把一肚子火压在心里。 这天办公室里几个人都有事,开会的开会,学习的学习,请假的请假,就邓立和滕玉兰两个人在。知道滕玉兰想在他身上撒火,邓立大半上午一直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除了上厕所就没停过,好像很忙,其实都是装的。 只是不想给滕玉兰撒火的机会。 终于,她把火撒在别人身上了。 “我们家现在这么困难,你为什么不给我申请低保?” “困难?先把你家的空调电视取了再来跟我哭穷!” “镇上谁不知道我家的电器现在全是摆设。” “哎呀,你家摆设都这么值钱,还用得着申请低保吗?” “滕玉兰!你别仗势欺人!” “你阙老板家业这么大,我可不敢欺负你。” “你!” “怎么,你还想打人!来啊!阙勇,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动手你就是我孙子!” 邓立回头,一男一女站在办事台外边,男的脸红脖子粗,女的把他拉着,滕玉兰优哉哉翘了个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用眼角看人。 “玉兰,勇娃儿着急了,你莫见怪哈。” “着急,着急不得了啊!懂不懂什么是政策,什么是规定!” “玉兰,镇上不是还有人买了车买了房也在吃低保吗,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你就帮帮忙。”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政策面前人人平等,谁也不例外!我经手办理的低保都是公开公平公正,全部符合标准,绝对没有买了车买了房的人还在享受低保的!” 那女的还要说,阙勇把她拉住:“妈,算了,用不着求她。” “那是,你阙勇多能干啊,摔成什么样爬不起来?不过嘛,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四十往上的人了,就别跟年轻小伙子一样,还说什么奋斗努力了,该认命就认命,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自己倒霉。要不然,我们那些同学听见你这回生意亏了,怎么会电话都不接你的,还不是怕你借钱,怕你还不起。” 嘭! 办公室大门被摔了。 “想申请低保,你特么的做梦!” 滕玉兰瞥了邓立一眼,邓立转过头干他自己的,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发了通邪火,滕玉兰也不再死盯着邓立,中午十一点刚过就提着包走人,招呼都没一个。 现在的低保远不如日后完善,实施之初,社区居委会开个证明就能申请,后续的复核也多流于形式,后头逐步完善之后,才渐渐绝了开宝马住别墅吃低保的情况。 今天这事,上辈子见了太多,听了太多,邓立一点不意外。 现在对基层的监管还不严,到以后别说是公报私仇,话稍微说重了,被人告到上面,社区的人都得倒霉。轻则通报,重则走人。毕竟社区就一居民自治组织,没有编制,必然是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听就一个字儿,滚。 邓立想着社区的事儿,十一点半的时候,电话响了。 “你好,黄花社区。” “小邓,滕姐在不在?” “刘书记啊,滕姐刚刚出去了,要不你打她手机。” “小邓,我问你,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人来申请低保。” “好像是有,我弄资料没太在意,怎么了刘书记。” “没事,挂了。” 邓立心道,只怕是出事了。 当天下午有课,邓立没去社区,五点过的时候接到刘杰电话,让他明天早上去镇上406办公室一趟,镇上要了解了解情况。 406,梧桐镇纪委办公室,邓立去领过一回文件,算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清闲衙门。 第二天一大早,邓立提前了五分钟准时到了镇上。 往常这个点绝对没几个人的办公大楼居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刘杰亲自在楼门口等他,把他送到4楼406门口,接受了许多注目礼,刘杰比邓立还要紧张,绷着脸,快到了才憋出一句话:“别害怕,就是正常的例行问话,我在外面等你。” 邓立暗叹,也就是刘杰,也就是他现在只是个志愿者身份,连社区那点框框都没进去,刘大书记才敢这么不避嫌。 406门口站了个中年男子,眼神锐利,跟刘杰点了点头,就把邓立带进了办公室。 一根小板凳,对面围坐五个人,好大的架势。 “你叫邓立?” “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区纪委副书记,这次找你来主要是调查一下昨天上午发生在黄花社区的一起不作为和辱骂群众的事件。” 邓立没想到事会大成这样。 第六章 滕玉兰被开除 刘杰说在外面等邓立还是没大张旗鼓站在406办公室门口。 邓立一进去,他转身就去了楼下小会议室,没一会儿,书记和镇长都过来了。 “李书记,方镇长。” “人进去了?” “进去了。” “那个志愿者怎么样?能把事情说清楚嘛?” “挺镇定的,心理素质还行。” “只要不再生事,什么都好。小刘,这次区长亲自发了话,肯定是要处理人的,现在就看区里的态度,会不会追究领导责任,你兼着社区书记,得有个心理准备才行啊。” “李书记,我明白。”邓立点了点头道,“那昨天……” “哼!惹了祸事还不想承担责任,喊她来教我怎么做!上次开大会我和方镇长是怎么强调的!我们镇要改成街道了,当前正是要紧的时候,全镇上下必须拧成一股绳,尤其最近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她不使力就算了,居然还给老子拖后腿!还有脸哭!哭她仙人板板!” 方镇长闷头抽烟,火星子一明一暗,脸被烟遮得模模糊糊,看不分明,等李书记说完,他把烟捻了:“滕玉兰没规矩惯了,以前没跟她计较,如果余华秋这回还要管他这个表妹,就让他自己去跟徐区长解释!”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邓立才从纪工委办公室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不过镇上纪工委的人明显轻松了许多。 天知道这栋半新不旧的办公楼里有多少人松了口气。 从镇政府大院走不久就是社区的二层小楼,除了滕玉兰一屋子人都在,邓立打了个招呼就被刘杰带进了办公室。 “没吓着吧。” “没有,领导们都挺和气的,就是简单问了下昨天的情况。然后还问我是不是之前就认识社区的人,和社区的人都是什么关系,是谁同意把我招进社区的。刘书记,我都是老老实实回答的,社区我谁也不认识,进社区也是经过面试和机试的,刘书记,不会是要把我开除了吧?” 刘杰面沉如水,这一遭他还真没想到。 不管是冲谁来的,都把他捎带上了,没准还是给他设的套。 幸亏邓立够机灵会说话,面试机试,当初他挑人的时候可没有这个说头。 “心放肚子里,好好上你的班。” “好。” 该说的邓立都已经说了,就看刘杰自己了。那样的家庭出生,在这些事情上一定不是个傻子。 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想把刘杰扯进来。 一出办公室,都问他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邓立还是那番言辞:“我昨天在做资料,也没怎么听清楚,好像是有个叫阙勇的来找滕姐申请低保,被滕姐否了,然后就争了几句嘴,可能两边的口气都有些重。” “阙勇?”杨新梅道,“那这回真没冤枉她。当年她想跟阙勇谈朋友,人阙勇没看上她,因为这事她记恨了阙勇十几二十年,阙勇好不容易落她手上,她能好言好语才有鬼了。” 朱铭道:“阙勇这回生意亏了,把前些年赚的都赔了进去,老婆又得了癌症,家底早掏空了,阙勇想出去打工,可家里生病的生病,老的老小的小,走不开,不是没办法的话也不会来申请低保。” “诶,我听说这回是市领导跟区里面打了招呼,要严肃处理,阙勇有市里面的关系还用得着来申请低保?” “这事我知道一点。阙勇当兵那会儿有个部队的领导很赏识他,后来阙勇退伍,那领导转业到地方,两边也没断了联系,一年三节阙勇都会去拜访看望。他这人实在,从不扯虎皮拉大旗,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这回就是那位领导出的面。” “你从哪儿知道的?” “昨天我听说了这事儿就找了阙勇,他告诉我的。” “你找他干什么?” “毕竟同事一场,又是同学,能不闹大最好。” “朱哥,没看不来,你这么念旧情。可惜,人家领不领情还不一定啊。” 嘭! 门被撞开,滕玉兰怒气冲冲走进来,把包往桌上一甩,狠狠剜了杨新梅一眼。 刚刚的话应该是听到了,就不知道听了多少。 杨新梅倒不怕她,被粹了毒的视线注视着,还乐呵呵干她的事。 “姓邓的!你特么的居然说你没听见!你昨天就在边上坐着!你能没听见吗!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心挺大啊!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这么坑我!” 刘杰刷的一下从办公室出来,刚要开口,就见邓立慢慢站起身,看着滕玉兰。 “滕姐,我没注意就是没注意,谁来问我都是这个答案。或者,是你觉得我应该全部都听到,应该一字不落的告诉区纪委。” 滕玉兰被邓立问住了。 一腔子的火气瞬间堵在心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难受。 昨天的她跟人怎么吵的架,她不相信邓立没听见。 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道理,邓立懂,她也懂。 其实昨天的事上面已经定了调,横竖一定要处理她,让她为昨天的事情负责。 找她找邓立约谈,都不过决定是把她一棍子打死,还是打个半死不活,邓立如果把她昨天怎么挖苦人的话说出去,还不如说他知道的不多。 滕玉兰突然很想问,你难道不知道帮我说话。 可看着邓立那张认真的脸,再想想从邓立进社区当志愿者开始,她对他就没有好脸色,甚至昨天上午还呲了他一顿,滕玉兰的话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滕玉兰走了,被开除了,区里面出的通报,处理的结果只是停留在社区层面,只是停留在滕玉兰身上,刘杰到底没受牵连,毕竟最上层还没提主体责任,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想从邓立身上找口子。 日子照过班照上。 镇上忙着改街道的事情,也没功夫考虑给社区增派人手的事,反正你几个人如果没把工作做好,就拿你们是问。 以至于几天之后,邓立居然被“委以重任”,接手滕玉兰留下的工作。 儿戏得邓立都不敢相信。 再怎么相信他的能力,再怎么不把他这个志愿者当外人,再怎么人手不够,社区的事儿再怎么是重复性事务,不存在专业技术难题,也得看看他现在只是个在校生啊。 “小邓,你先干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文姐。” “好吧。” 刘杰开始还过问一下,没几天见邓立干得顺手,甚至亲眼见了几次他三言两语安抚了低保户,能力比滕玉兰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便彻底放手,只当邓立天生适合干这一行。 “朱哥,没想到吧,小邓这么快就上手了。” “年轻人学习能力当然比我们强,你不会还想跟小邓争个高低吧。妹儿,听我一句,小邓再怎么样,现在都还是个大一在校生,只是个志愿者,干得再好也只是个志愿者。你是愿意他在社区顶着,还是再来个像滕玉兰一样的关系户?不是所有关系户都像她一样只会混日子。” 邓立在厕所,大厅朱铭和杨新梅的交流听得清清楚楚,他现在的耳力,听到方圆十米之内的声音易如反掌。 “那不是,千万别拿我当靶子。” 接手了滕玉兰的工作,阙勇的事儿自然也落到了身上。 前几天邓立在熟悉,正好镇上也在跟区里面请示这事怎么解决。 到今天总算有了定论,一上班刘杰就带着邓立到了阙勇家。 看门脸,是个殷实之家。 陪阙勇来的老太太开的门。 “刘书记,你怎么来了?” 刘杰这个书记代了半年,社区又不大,基本上都认识。 “李阿姨,就你在家吗?” “勇娃儿上班去了,君君在上学。刘书记你找勇娃儿有事吗?” “勇哥上班了?” “别人介绍的,给人开车。快进来坐。” 刘杰眼一亮,落座之后给老太太介绍:“李阿姨,这是我们社区的邓立,以后由他接手滕玉兰的工作。” 春秋笔法用得真好。 邓立心里吐槽,不耽误问好:“李奶奶你好,我是邓立,叫我小邓就行了。” 老太太明显听说了滕玉兰的事,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叹了口气道:“刘书记,你们各位领导别怪勇娃儿,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他告的状。玉兰家和我们家是几十年的邻居,她脾气是差了点,可我们也不想看见她被开除。” “李阿姨你说哪里去了哦,不管是社区还是镇上,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应该接受群众的监督和批评。这回不管是谁,我们都要感谢他让我们进步了。” 刘杰言辞恳切,至于老太太信了多少,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过后,刘杰表明今天来的主要意思,帮他们家申请低保,话刚说完就被老太太拒绝了。 “刘书记,勇娃儿说了,不申请了,他有手有脚,现在这个工作时间宽裕,玉梅在医院住院他也照顾得到,不给政府添负担了。” 老太太态度坚决,刘杰劝了半天她都咬死不松口,两人最后只有空手离开。 “刘书记,现在怎么办,镇上的意思可是一定要给阙勇他们一家办低保的。” “能怎么办,原话告诉镇上,再让镇上报给区里面呗。” “刘书记,阙勇这次的工作是不是就是市里面那位领导给安排的,有了生活来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影响不好,所以才不申请低保了。” “大概吧。”刘杰答了一句,突然笑道,“你小子先前面试装得跟个愣头青似的,结果这些事全明白。” 邓立羞赧一笑,道:“刘书记,我爸妈是菜市场的摊贩,我从小跟着帮忙,菜市场那地方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我也就是见了些听了些,也不是很明白。” “行了,别跟我谦虚了。我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贼精贼精的,一点不像在校大学生,倒像是机关的老油条。”刘杰开着玩笑,“这次幸亏你机灵,要不然我也要栽跟头。” 邓立笑笑不说话。 “以后也别什么书记不书记了,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哥。” 邓立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喊了声杰哥。 熟悉得很,全不生疏。 上辈子喊了五六年,这辈子第一回见面差点喊秃噜了嘴! 刘杰哈哈一乐。 邓立道:“杰哥,我有点关于低保的想法,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 “哟,这才干几天就有想法了,可见是用了心的,说出来听听。” “现在的低保户不管自身条件有多困难,审查的标准都是一样的,而且有很大的主观性,这一点不太合适。就像这一次阙勇家,因为他家有大功率电器,有面积超标的住房,哪怕他们真的困难,从硬性条件上来看他们也是申请不下来低保的。”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出台不同的办法,给困难程度不同的居民一个不同的标准,申请的条件不同,后续的审查复核标准也不同,别搞一刀切。” 刘杰思忖片刻,笑道:“说你小子天生适合吃这一行饭还真没说错。什么时候拟个初稿给我看看,再想个名字。” “想什么名字,就叫低保户分级管理制度呗。” 第七章 爸妈倒房卖了 低保的完善离不开相关技术的升级。 再过不久,国土房管局、交通局、社保局、银行和保险公司就会互通有无,每个月在系统针对低保户进行一次筛查,但凡查到名下有瞒报的财产和经济来源,房、车、商业保险、退休工资等等,只要不符合享受低保的规定,立刻取消低保。这一项技术的实现,减少了相当一部分违规享受低保的人群。 而低保户的分级管理制度,则是包括筛查在内的一应措施得以顺利落实的一个重要前提。 分级管理将低保户分一、二、三三个等级,一级最为困难,二级次之,三级再次。针对不同的等级有不同的管理办法和标准。从申请、审查、发放、复查,避免了一刀切的情况出现,也给更多有困难的人从困境走出来的机会。 分级管理制度现在还没实施,可上面最少应该有了初步的设想,说不准已经在某地试点了。 邓立现在提出来,占什么便宜搏什么益处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为了在刘杰这得个好印象。 滕玉兰的事让刘杰知道他不是个蠢人,这几天把事干得有条有理,让刘杰知道他是能干事的,再让刘杰知道他能干成事,那他下一步的盘算就能成了。 分级管理制度都是他上辈子作熟了的,让他一字不漏背下来,上辈子一定做不到,这辈子练了佛门功法倒是能行了。不过一字不差全抄下来的傻事他是干不出来的。 装模作样在电脑前面待了一下午,临下班前终于给刘杰传了过去。 “没让你非今天弄出来不可。” “我们明天搞迎新晚会,今天不弄完了就得等到后天,我可不敢拖。” “对哈,你们学校明天迎新晚会,今天镇上才给了入场券,你有节目没有?” “我上什么台啊,是我室友,我明天去给他扎场子。” “那行,还说请你吃晚饭犒劳你一下,自己回去吃食堂嘛。” “杰哥,这顿饭记着。” 从办公室出来,刚到小路口,就见路边树上一个白乎乎的影子探头探脑。 邓立周围扫了扫,没人,才招了招手:“下来吧。” 五福鬼童子。 和第一次见邓立面前现出本相相比,现在的鬼童子多了许多人味,眼底的灵动比寻常小孩更多,身上隐隐透着股金光,就算被人看见,也只当是个白得过分的孩子,不会认为是鬼,当然,一看没影子就会被戳破。 鬼童子欢呼一声从树上下来,邓立在前面走,他在周围窜,一会左一会右,东一下西一下,跳脱的性子尽显无疑。 “小鬼你过来。” 鬼童子一个闪身到邓立跟前,眼巴巴望着。 “你这些天得我法力养护,魂体好得差不多了,再等几天,挑个黄道吉日我送你投胎。” 鬼童子眼底略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邓立权作未查。 这些天他以佛法养护鬼童子,鬼童子魂体恢复,生前记忆也渐渐恢复,必定起了些念头,了却遗憾。 邓立还在考虑要不要帮忙。 出手了,就绕不过要找那个把他炼成五福鬼童子的人。 他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这不是普通人寻仇,是修士斗法,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万劫不复。 “再等等吧。” 鬼童子听不懂邓立言外之意,只是一反常态,默默跟在后面。 回到寝室,一屋子人都在,秦鑫的紧张溢于言表。邓立不跟他废话,和周祥林德把他拖出去吃了饭,绕着学校跑了整整五圈,洗了澡沾枕头就着。 “老秦这些天累惨了。” “那不是,服装音乐编舞,全部是他一个人弄,那些人都是操起手儿耍,老子听得鬼火冒。” 邓立看了眼床上的秦鑫:“累是累了点,还是有收获的。他这回做顺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他就轻松了。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睡。” 到点睡觉,邓立努力为他们寝室养成的锻炼之余第二个好习惯。最高层都说了,年轻人别熬夜! “妈,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啊?” “真的!” 饶是邓立有准备,听到他妈妈的话还是惊喜了一把。 他妈在他回来学校之后,果然听了他的话,赶在房价大规模上涨前,用800块每平方的价格一口气买了两套房子。不止是房子,居然还用八万块的低价买了两个门面,位置都还不差! 他真没想到他妈能有这个魄力! 家里有多少钱他知道个大概,这回怕是底都掏空了! “幺儿,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等几天过了户,就把这两套房子和门面拿去银行贷款,再去看看有没有好点的门市。” 几天不见,他爸妈就从菜市场上了房地产热的大船,寻了几口汤喝上了! “妈,您跟我爸就不怕亏了。” “你妈我好歹是个高中毕业,看得懂新闻,到处房价都在涨,我们这儿还能跑得脱?这些天我跟你爸去看房子,没少碰见打一样主意的人。我们一家人傻,还能所有人都傻啊。都藏着没往外说呢。要不了多久,我们这儿的房价肯定涨。” “厉害了我的亲娘。” “还跟你妈逗闷子呢?这几天工作怎么样?你们书记让你负责低保,如果那些低保户凶的话,你就躲着点,让他们骂几句没事,千万别跟人动手。” “妈,您儿子什么人您还不清楚,会跟人动手吗?” “你妈还不是担心你,吃低保的什么人都有,吸毒的,坐牢的,我和你爸就生了你一个,你万一有点什么我们怎么办?” “哎呦,妈,真没您老人家想那么恐怖。” “你反正一定要小心一点。” “知道。” “你们书记现在让你负责这么多事情是对你的信任,你千万不能骄傲,自己也要把工作做好。外面不比在家里面,你做得再不好家里都不会找你的错。” “妈,我知道。我一定老老实实做事。” “还有,自己在外面千万别犯错,不该你的钱千万不能拿,我跟你爸在家挣呢,没钱了就跟我说。” 他们家一切变化的起始点果然在他身上。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在社区上班,让他爸妈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妈,我现在就是个志愿者,拿什么钱啊。” “我知道,你好好上学好好上班就行了。” 世上的父母大抵如此,为了孩子所发出的力量往往能震惊所有人。 第二天,秦鑫起了个大早,比邓立还早。 两分钟洗漱完,说了声:“我去会场了,你们看着时间过来吧。” 邓立三个还是之前的点儿起床,还是跟学校里面跑了五圈,邓立练《武经》的时候,周祥和林德就在边上拉伸玩单杠。 “栗子,你这几天练功怎么越打越快了。” 练得越来越熟了呗。 邓立张口胡说:“这功夫分阶段的,快一阵慢一阵,不奇怪。” 身为门外汉加粗线条的林德果然信了,边上的周祥瞧了眼邓立脚底下:“我去,栗子,这块地都被你踩实了。” 说着说着就动上了脚:“真的嘿,这快赶上水泥地了都。” 邓立扮作淡然的武林高手,谦虚一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唯手熟尔唯手熟尔。” “你再装一个试试。” 笑闹过后,吃了早饭,洗了澡,三人收拾停当,散着步往小礼堂走。扒开人堆,在角落里找到正在练舞的秦鑫。 你还别说,长手长脚的秦鑫跳着还有点看头,周围一群小姑娘偷摸看着,眼睛都放光了。 “老秦,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啊。” 秦鑫拍拍身上的灰:“吃早饭呢,过来了。” “啧,这群爷架子够大的。” “林德同学,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对哦。”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的人,邓立暗道,难怪这位班长上辈子非得坑老秦一把,死活不跟他同台跳舞。就两人的形象,他脑子抽了才会愿意上台。 “嘁。”林德斜睨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秦鑫出来打圆场:“林德,你们先回去吧,晚会开始了再过来。” “成,你慢慢练着,中午要不要给你送饭。” “不用了,有盒饭。” 邓立眼瞅着班长大人眼里的不屑和讥讽,施施然走了,他没准备提前提醒老秦,经了这一遭,对老秦未必不是好事。 “老周,林德,你们想不想赚点零用钱?” “怎么赚?” “跟我走。” 两人跟在邓立屁股去了大桥镇,走街串巷到了镇上的菜市场,钻进一个小商品批发店。 两人不明所以,看着邓立三下五除二跟老板讲好了价钱,花两百块买了四大口袋的东西,然后厚着脸皮让老板免费送了一大块桌布和一堆电池,还跟老板换了一百块零钱。 “提包啊。” 两人立刻变身跟班。 “栗子,你就打算用这些赚钱啊?” 两人也不傻,看见里面各种各样的荧光棒和拍手器也明白邓立打的什么算盘。 “啊,就摆礼堂门口。” “学校能让我们摆吗?” “我们勤工俭学,学校还能学城管收东西啊。到时候真有人撵再说。对了,本钱两百块,从寝室公费上出,一人五十。不退啊。” 两人认命。 在镇上吃了午饭,坐公交回到学校已经过了两点,晚会四点钟开始,时间正好。三人挨着礼堂占了个位置摆摊,人来人往的都把他们扫一眼,周祥和林德都有些放不开,只是埋着头摆东西。邓立也不强求,有一就有二,多来几次就够了。 “走一走看一看嘞,加油好帮手,跳楼大甩卖。最低两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正的清仓,真正的甩卖,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诶。” 周祥和林德看得目瞪口呆。 这特么才是你的本性吧! 说好的性格内向呢! 你特么开学这一个多月净演戏了吧! 邓立气运丹田,一嗓子嚎得方圆百米都听得见,拍手器晃得啪啪响。周祥和林德突然觉得低脑袋没用了,很想找地儿躲起来。 第八章 看老秦被坑了 学校里的学生大都好面子。 看不起很多东西,轻贱很多东西,自觉清贵。 等到毕业了他们才知道这会儿所谓的面子有多无聊。 在学校摆摊的学生不是没有,可像邓立这样吆喝绝对是第一个。这广告词,学生哪喊得出来。 全部人都把他看着,邓立脸不红心不跳,又是一模一样的嗓子嚎出去。 隔了整整一分钟才有人过来:“这些都卖两块钱?” “拍手器三块钱一个,荧光棒小的两块,大的五块。同学,我们这都是义乌厂家发过来的好东西,绝对的货真价实,进价都比外面卖的贵五毛,质量也比他们的好,你听听这声儿,是不是特别脆。大家都是同学我就实话告诉你们,要是加上运费,我们根本不赚钱,完全是为了给晚会增加气氛在做义务。” 周祥和林德都没脸看了。 “同学,你要什么。” 问价的两个小姑娘被邓立一通话说得都不好不买了。 “就要一个拍手器吧。” “同学,我们做活动,两个拍手器只要五块钱,要不来两个。” “啊,那就要两个吧。” “要不要再看看荧光棒,买荧光棒送电池,绝对的优惠。” 最后,小姑娘抱着一堆东西乐颠颠走了。 周祥和林德完全叹为观止! “老周,你还记得这些东西栗子是什么价钱买进来的吗。” “拍手器三毛,荧光棒小的两毛,大的三毛五,电池白送。” “我怎么觉得我很废啊。” “不止是你。” “诶,给人装东西啊,你俩咋还聊上了。” 开了头,他们这摊子前面就热闹起来了。 周祥和林德也顾不上放不放得开了,眨眼找钱拿货就干得似模似样,遇上挑剔的顾客,一样跟人磨牙。 学校保安看了几眼,见是学校学生,也没多说,转身走了。 邓立喊得更欢,从头到尾,调就没低过。 “林德,同班同学你们就不能优惠一点吗。” “就是,真够市侩的,换成我,如果是为了给班上加油,免费送都行。” “他们寝室秦鑫也要表演,碰上这几个死要钱的室友也真是够倒霉的。” 邓立扭头一看,班长大人正带着其他两个本该在排练的班委站在摊子前面,旁边还站了个他们班唯一的一个女生,也称班花。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周祥林德脸通红,那叫一个尴尬,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班长,你如果不买就带着这几个同学往边上走走,别拦着我们做生意。这都是拿我们的生活费进的货,一厘一毫都是爸妈的血汗,可不比班长收班费来得轻松。我们还指望靠这些东西减轻爸妈的负担,要是砸手上了班长你负责啊。” 邓立挤兑人的本事,甩出班长他们几条街,几个人当场就和周祥林德调了个个。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嘿,不对啊,班长。你们现在不应该在准备晚会的表演吗,我们老秦今天可一天都没吃饭,玩命排练,你们还有空闲逛?得,林德,你给老秦打一电话,让他歇歇,船上的人不使力,岸上的人累断腰船也不会走,他还费那么大劲搞屁。” 邓立敢保证,这几个人要是还不走,再敢多站一分钟,他能活活挤兑死他们! 什么玩意儿! 周祥和林德脸上一个大写的服! “来来来,最后几个加油神器,人有我无,亏掉底裤。” 周祥和林德这回不仅没躲,还帮忙喊上了。 三点半的时候,邓立批回来的货全部销售一空,两百块买回来的东西,净赚八百。 “这真是我们赚的?” 林德亲手挣的钱也不敢相信。 周祥嘴上没说,不断闪动的眼神却将他的心理暴露了出来。 邓立一笑,这辈子,他是怎么都不会让这仨窝在寝室里面打游戏的。 “走,找老秦分钱。” 林德留了三个拍手器和三根荧光棒没卖,打算一会儿给老秦助威的时候用。邓立不置可否,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领着两人往先前老秦排练的地方走。还隔着一段距离,就见那边围着些同班同学,老蒋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秦鑫!我让你准备节目是相信,你身为团支部书记,能担得起责任,可以把事情办好!结果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信任!你太让我失望了!” 周祥林德脸色一变:“出事了,快走!” 两人在前面开路,邓立在后面跟着。挤开人群,里面的情形一如上辈子分毫无差。 老秦垂头站着,双手攥着拳头,矮他两个脑袋的老蒋指着他鼻子训话,当着礼堂周围几百号人的面,一点不留情。才在邓立手上吃了瘪的班长几人站在老蒋背后,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想一巴掌糊他们脸上。 “怎么回事?” 见冬瓜在前面站着,林德赶忙问他原因。 “说是老蒋一直没空看老秦他们排的节目,今天要上台了才赶来看一眼,结果……” “结果怎么了。” “老秦排的舞是挺好的,可只有他跳得最好其他人都不像样,老蒋就发火了,结果那几个说老秦排舞的时候只想他自己耍帅,根本没管他们行不行。老蒋火更大了,刚刚已经把老秦好一通数落。” “我去!他们要脸吗!老秦要真想耍帅就直接跳机械舞了,还有他们的事!” “我们都知道啊,可谁让老蒋心都偏在胳肢窝了,她不听老秦的有什么办法。” “操!” 到底是学生,到底对老师有先天的畏惧,林德也只能压着埋怨。 “我们专业的表演取消!秦鑫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秦鑫突然抬头:“蒋老师……” “你不用再说了!还有,团支部书记的职务你暂时不用担任了!把班级交到你手上,我不放心!” 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就这么哭了! 老蒋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一切后果你都必须自己承担!” 撂下话,转身走了。 班长几人刚想扯开了笑,就看到邓立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秦鑫边上,又闭上了嘴,不过胜利者的得色,是如何也不愿意隐去的! 邓立瞅了他们一眼,拍拍秦鑫道:“老秦,听我一句劝,既然他们那么想当这个团支部书记,你就让给他们算了,他们心是蜂窝煤做的,到处都是窟窿眼,他们变着法算计你个直肠子,你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最好现在就让他们如愿,省得麻烦。” 邓立不会跟老蒋掰扯。 那是个自负又自傲的女人,她只相信她愿意相信的事实,多说无益。她认不清她自己的性格早晚有她吃亏的时候,他没必要去当这个好人。 可对班长几个人,那就不好意思了。 “好歹,你是高考没发挥好才来的科院,他们是拼了老命,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才考上的科院,级别从根本上就不一样。你中学小学当够了班干部,他们连个四人小组长都没当过,你就当做善事可怜他们,给他们一个圆梦的机会。” 秦鑫一下破涕为笑。 周围笑声一片。 班长几个脸色铁青,恨不得撕了邓立那张嘴! “邓立!蒋老师已经说了!这事都是秦鑫不对!你……” “老秦不对?老秦哪儿不对了?是他为了你几个特意编了几个简单舞步不对,还是他一天天早出晚归陪你们这些教不会的玩意儿练习不对?” 邓立上辈子当了整七年的居委会大妈,别的没练出来,脸皮和嘴皮子绝对是练出来了的。 “要我说,老秦最大的不对就是长得太高,跳得太帅,让你几个嫉妒成狂了,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坑他。别跟我说蒋老师,你们要真觉得这节目不好,一心为公,早干嘛去了,早不告诉蒋老师,非事到临头了才打小报告,装什么三好学生?这特么小学生的把戏你搁大学来玩,要不要我给你买几张奖状糊墙上,再接受一下少年先锋队的洗礼。” 机制专07的学生瞬间都有了一个共识,往后一定不能招惹G301的人,尤其不能招惹邓立,这嘴,真特么的损! 邓立领着秦鑫周祥林德三人扬长而去,周围人让开一条道,周祥林德腰杆挺得笔直,这跟之前摆摊卖货不同,现在是给兄弟扎场子,绝对不能露怯! 心里怎么想不管,面上必须端着,端得高高的! 越发让后面踟蹰不前的班长几人显得落魄。 “诶,栗子,不是回寝室吗来食堂干嘛,吃饭还早啊。” “谁说回寝室的?”邓立看看秦鑫道,“老秦辛辛苦苦准备半个月的节目,不看了就回去不可惜啊。” “栗子!”周祥一拦。 秦鑫道:“得了,栗子都帮我挣了这么大的面子了,这点要求我肯定要满足他。想我在什么地方跳,你挑,哥拿点真本事给你看。” “就这儿吧,敞亮。” 邓立指了指食堂大门前的商业街。 商业街另一头就是礼堂,相隔而望,那边晚会已经开始,刚刚围在外面的人已经没了,还有不少正往里走。 “好嘞。” 说着话秦鑫就开始脱外套。 “慢点,没音乐干跳你也不嫌尴尬。”邓立径直去了边上一间奶茶店,没一会儿功夫抱出来一个非洲鼓,“我给你伴奏。” 老板跟在后面出来:“兄弟,我这有话筒和音响,要不要给你搬出来。” “哎哟,那可真谢谢您了。” 林德来回打量邓立和他怀里抱着的非洲鼓:“你还会这东西?” “打着玩。老秦,你这回准备用哪首歌的。” “精忠报国。” 老板拖着移动音响出来,竖了个大拇指:“日白了。” “老周林德,这歌会唱不,一起给老秦伴奏。” 要出气,就要出干净了! 一点遗憾都不留! 第九章 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迎新晚会是科院的保留节目,停了几年,今年重振旗鼓,以后年年都会搞。 挂了个培养学生自主性的名头,逐年逐年就全都交给了学生筹办,领导来露个面讲个话,不求效果多好,要的是师生同乐的气氛。 节目的精彩度可想而知。 除了大一的新生被硬性要求必须去看之外,其他年级的学生实在提不起兴趣。去那儿呆坐一个多两个小时,还不如在寝室打打游戏刷刷电影电视剧。 B、C两个院在商业街两边,住着大三大四的老生,沾了迎新晚会的光,下午全校没课,九CD窝在寝室消磨时间。有闲心的,还在讨论晚上去师院还是美院看迎新表演。 至于自家学校的迎新晚会? “礼堂那边开始了吧。” “开始了。哎呀,还是师院美院好,一群养眼的学妹唱歌跳舞,还没有领导碍眼,哪像我们,就特么一开学典礼。” “有就不错了,好歹捞了半天不上课啊。帮我看看,穿哪件衣服帅点,今晚上我要去认识可爱的学妹。” “发什么骚,穿短袖出去冷不死你。” 鬼才关心!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谁特么音响开这么大声,扰民了知不知道。” 这位刚到阳台上准备开骂,肚子里的话就憋在了喉咙里,然后酝酿成了一个字。 “操!” 更多人的来到阳台。 更多的声音汇成此起彼伏的惊讶。 操和靠和干,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神特么音响,居然只是一个人在食堂门口打鼓唱歌,边上两个人抱着话筒和音,居然还有人在边上跳舞,居然还不错!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人群渐渐围拢,商铺里的人都走出来,两边寝室阳台站满了人,食堂里的师父饭都不做了。 所有人都注视着中间那四张青涩且骄傲且激昂的面孔。 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青春热血这四个字到底是多么神奇而又魅力无限。 “哗众取宠!” 班长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商业街,站在人堆里往里看,看着邓立他们寝室四个人,脸都扭曲了! 恨不能以身代之!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太特么帅了!学弟!你们还缺女朋友吗!不要你钱,一天三顿给你带饭,免费帮你洗衣服那种!” 一剽悍姑娘的话直接让身边的小伙伴捂脸。 “姐姐,咱含蓄点行不行。” “再含蓄我特么都毕业了!学弟,姐姐我不挑,你们随便谁都行!” 秦鑫终于愁容尽去,笑得灿烂! 天龙八音。 世上佛徒如果知道邓立用这佛门神通给人打鼓伴唱,一定会让他后悔起这个念头! 可惜,邓立与他们不同,修习佛法根基本为保命,不是为了供起来早晚叩拜。 赐下孔雀翎那位传法的时候留了句话。 “所谓道行,就是力量。修士所求之超脱,不过是能掌控己身的力量。佛家如是,道家如是,神魔如是,巫妖亦如是。再多的学说修饰,最终都是这个目的。若你有足够的力量,相柳在你身上留下的根本称不上个祸字。煞气迷心?煞气都是你之法力,祸屁的心!” 因而这伏魔度世的天龙八音,邓立用得相当之不可惜。 老子高兴!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似虎啸似龙吟,似滚滚沙场传来的叱咤! 邓立手底下的哪还是非洲鼓,根本是隆隆的战鼓! 秦鑫直接化身马革裹尸终不悔的战士! 彷佛跳的不是舞而是真个浴血疆场! “别拦着我!老娘要下楼听现场!” “你在楼上听的是转播啊!诶!等等我!” B、C两院的学生疯了一样往商业街跑! 商业街的保安已经在给保卫处打电话,请求调派人手了! “迎新晚会特么的不是在礼堂开吗!”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瞬间的安静之后是爆发的欢呼。 礼堂的门开了,有人往这边走。 邓立四人行礼致谢,秦鑫给了邓立三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了,兄弟。” 班长几人怕再待下去真的会发疯,转身往外走,哪里走得动,人挤人,缝都没有! “安可!安可!安可!” “帅哥,再来一个!” 一波又一波的声浪铺天盖地而来! 街上楼上,四面八方的立体声环绕! “老秦,还能跳不?” 秦鑫一笑,自觉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恣意潇洒:“刚活动开手脚,随时奉陪。” 邓立一笑:“那还等什么。嗨起来!” 气运丹田:“下面给大家带来一首party rock anthem.” 邓立把那手鼓一拍,一张嘴,整个商业街变成了夜店舞池! “Party rock is in the house tonight,Everybody just have a good time.” 没人去想邓立用了怎样的魔法,才让那一只手鼓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鼓点,他们现在只想嗨! 跟着中间的秦鑫一起随着节奏摇摆! 直到音乐结束,他们还停留在那火热的气氛里出来不来! 这特么才叫晚会好不好! “哇靠!我们帅翻了是不是!” “你一鼓掌的帅什么帅。” “鼓掌的怎么了,鼓掌我也是领头的。你没看那些学姐,差点把我扒了。” “少往脸上贴金啊,人家是扒老秦,只是你厚着脸往前面凑。” “啧啧啧,老周你嫉妒了,我就知道你嫉妒。” 四人走在回大一寝室的小路上,前后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周祥和林德还在就他们谁更受欢迎一点进行永不停歇的争论,邓立突然对秦鑫道:“老秦,你找老蒋把团支部书记辞了吧。” 一时安静。 周祥和林德回头看着。 “大学当班干部的好处有很多,可单就老蒋不喜欢你这一条,你就没有当下去的必要了。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辅导员公平一点,都不会只是你一个人背黑锅。既然那些糟心玩意儿那么想要这个团支部书记,你就给他们,以后他们狗咬狗,我们还能吆喝两声加个油。” “听你的,我一会儿就去找蒋老师。” “唉,这就对了。老秦,把你拱去当团支书是我们不对,为了庆祝你迷途知返,今晚上我和老周做东,小食堂,想吃什么随你挑。” “这么大方。” “那是,还有个好消息,瞧瞧,这是什么。” 甩着唯一的两百块大钞,林德一脸贱笑。 “什么钱这是?” “骚年今天胯扭得不错,爷包你一晚上,给爷跳个脱衣舞。” 林德的下场就是挨了秦鑫一顿老拳。 周祥和邓立在边上笑弯了腰。 哪像上辈子,秦鑫挨了老蒋一顿批,寝室三个人陪着从礼堂灰溜溜回来,一路无话,少不更事的他们甚至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在超市买了酒,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真特么的窝囊! “秦鑫,你过来一下。” 老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前面,面沉如水,站在路旁,班长几个人在身边,脸色铁青。 林德看了秦鑫一眼,又看了邓立和周祥一眼。 邓立摇摇头。 秦鑫给了三人一个放心的眼神,走过去喊了一声蒋老师。也不等老蒋说话,径直道:“蒋老师,我想清楚了,今天的事情是我没有全面考虑,应该我负全责,我没有资格继续担任团支部书记,我向您辞职。” 老蒋认真看着秦鑫,才运动完,小伙子头发还没干,湿答答的贴在头皮上,刚刚又闹腾了一阵,脸上还有几滴汗。一双眼亮晶晶的,亮得她不敢对视。 老蒋又看了看身边几个人。身上也有些汗,被人挤出来的,衣服也被挤皱了,垂头丧气,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 老蒋终于开始怀疑她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能研究生毕业的都不是傻子,今天的弯弯道道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就像刚刚邓立说的一样,她不喜欢秦鑫,不是因为讨厌,而是班长几个跟她是老乡,从军训开始就把她捧着,她更乐意用他们。 秦鑫的出现不仅打破了她的预想,还会让其他学生觉得他们其实可以跟她这个辅导员打擂台,不必事事都听她的,这是她尤其不能容忍的! 所以她才在什么都看破了的时候,硬帮着班长几个,把责任全扣在了秦鑫头上。 但现在…… 想着先前她亲眼看见的光芒四射的秦鑫,和远远听见的几句话。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鑫的辞职申请。 是该挽留,还是该同意之后,大大方方的告诉他,她选的班干部没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如果是老蒋是犹豫,班长几个就跟天塌了一样! “蒋老师。您如果没事,我们就先回寝室了,这一身汗,熏着您多不好。” 老蒋看着开口的邓立,比看秦鑫还要复杂。 这个学生,从前一直没在意,今天才知道竟通透得不是个学生该有的样儿,像是个在社会上打混了许久的老油子。 “邓立,你知不知道,在大学担任学生干部,出去社会不管是就业还是其他方面,都会比别人有优势。” “蒋老师,您说那是重点院校的学生,就我们专业,哪怕当了个团支书,将来一样进车间一样拧螺丝,干得不比别人少,拿得也不比别人多。”邓立无所谓笑笑,“蒋老师,我这就是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其实我觉得当班干部还是挺好的,为同学服务,学习人际交往,是老师的贴心小棉袄,是同学学习的榜样。班长,几位干部,今天我替老秦着急,说了几句不中听的,你们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老蒋才知道秦鑫不算什么,邓立才是难对付的主! 油盐不进! “邓立,你还是个学生,在学校,学生就该听老师的,你明不明白。” “那一定,就算以后老秦不当班干部了,我们寝室也一定好好配合,努力成为班级的表率。” 老蒋碰了个软钉子,正下定决心今天非显示一把老师的权威不可时,邓立手机响了。 只听了两句,老蒋就自己断了念头。 “杰哥。” “明天上午没课啊,怎么了?” “去区里面?干嘛?” “哦。我知道区府在哪儿,我直接过去呗,你还多跑一趟接我干嘛。” “嗯,九点半,410团区委办公室,好嘞。” 直到邓立四人离开,老蒋也没把心头硕大的疑问问出来。 憋屈啊! 第十章 那地方有点邪 回了寝室,秦鑫三人才回过神。 “栗子!刚你不是故意诈老蒋的吧!区政府诶,还有什么,团区委,我都没听过这个词。栗子,你告诉我,你还是我们天真善良吃馒头剥皮的栗子。” “滚你大爷的!我就剥了一回,你特么要说一辈子是不是!” “是他是他还是他。”林德装模作样拍了拍胸口,“栗子,你刚帅爆了你知不知道,老蒋被你镇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就是借我们书记的面子,省得以后麻烦。” “书记?栗子,你到底在哪儿上班啊?” “就梧桐镇黄花社区啊,我没说吗,老街街尾那栋二层小楼就是我们办公室,在兄弟网吧门口就能看见。” “你在社区做兼职!” “啊,志愿者,上次班会我请假去医院顺道路过,看见招聘启事就去试了试,结果就面试上了。” 秦鑫三人相互看看,再想到秦鑫眼目下的境况,长长叹了口气,我特么开那班会干嘛! 林德又道:“栗子,那你说让我和老秦老周一起去兼职的事儿,说的不会也是社区吧……” “是啊,我都给我们书记提了。” “啊……我们什么都不懂,去干嘛啊?” 林德居然害臊了! “怕毛啊,不会就学呗,我还不是现学的。再说了,在社区做事,以后毕业写简历上,比你写当了个班干部强吧。” “那还用说,绝对的。”林德刚起了范,说完又怂了,“可我还是怕啊。栗子,那可是社区,不是路边发传单。” “你就当路边发传单不就完了。你看看老秦和老周,他们多淡定。” 秦鑫周祥立马找板凳垫屁股底下:“栗子你别说了,先让我们缓缓。” “你们三个怂货!” 吃完饭,邓立领着他们跑了整整六圈,直接把他们累趴下。坐单杠底下一动不动。只有邓立,把个《武经》打得虎虎生风。 “栗子,你会不会不是童子功的武功。” “你眼馋了?” “你吼了一下午,现在声音都没哑,而且还这么精神,我都怀疑你还是人吗。” “行,我什么时候回家给你问问。” 秦鑫三人歇够了先回了寝室,邓立还在练功,整套十二相打完,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四周围人声全无,鬼童子这才慢慢从藏身的树上下来,悠悠飘过来。 邓立练功之时,血气翻腾,他可不敢靠近。 鬼童子打了声招呼,邓立往他看去,登时脸色大变! 只见鬼童子额头眉心上竟多了一点朱砂,细看之下,哪是什么朱砂,分明是一滴滚动的鲜血! 御主精血! 御主精血既在,怎会让这鬼童子游离在外! 既损了阴德祭炼出五福鬼童子,哪个不是时刻拘在身边,壮自己的运势! 邓立认出这五福鬼童子时,只当御主道行不够,被他跑了。可现在精血分明还在,这鬼童子本事也不济,定是藏不住心血感应的。 邓立再看,那滴精血之上还有丝丝血气往外牵连,这鬼童子逃到天边都留着尾巴,要被人逮回去。 更稀奇的是,那血气的另一头看着离这儿并不远。 实在不像能跑掉的架势! “除非,你的御主现在不仅没了拘住你的本事,连找你的力气都没有了。” 邓立眼放精光,鬼童子浑身一颤。 邓立伸手在那滴精血上一点,直接用一道法力将那精血封了! “记得住地方吗?还能找到吗?” 鬼童子眼中本带着恐惧,可看着邓立,总算点点头,转身往学校外面飘去。 邓立脚尖轻点,飞身而起,在树木枝叶上借力,在路灯上掠过,踏月而行,似一只夜枭,悄无声息隐没于夜色之中。 他没用法力,光凭现在《武经》练出来的身体,已足够飞檐走壁了。 鬼童子引路,不大会功夫就来到梧桐镇外。 “在这儿!” 鬼童子最终所指,竟是镇上那座小庙! 农家小院改的,残灯一盏,一圈冷光,周围的人家全搬迁了,路灯也无,静谧得让人害怕! 鬼童子颤巍巍点头。 邓立足足看了那小庙一刻钟:“回吧。” 鬼童子立马往来时方向飞去,邓立悄然退走,仍余那小庙,伫立荒野,诡异得令人胆寒! 第二天,秦鑫三人竟然全都比邓立起得早,挨个叫邓立起床。 “挺精神啊,那今天早上再加一圈。” “栗子,你能有点人性吗?” “你几个现在把我叫起来就有人性了。” “我们不是担心你迟到吗,你有正事。” 这特么才六点好不好,再有正事也不会现在就起好不好! 他们寝室的生物钟是被他彻底掰过来了。 一样晨练洗漱吃早饭,到八点了,三人一催二催三催催着邓立出了门。 邓立去瞅了眼鬼童子,见他好好的待在树上,嘱咐了两句,才出了校门。也是运气,刚到路边,公交车就来了,更幸运的是车上没几个人,邓立这才上车投钱。 人多的话,他真的会自己飞出去! 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邓立转了一路车,终于在九点一刻的时候到了区政府。刚准备打电话,就听街对面有人叫他,刘杰正从一间面店出来。 “吃了早饭没有。” “吃过了。杰哥,昨天忘问了,今天找我来干什么。” “有好事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还有,你先前写那份报告我爸改了一下,又被他老人家往上面递了。” 邓立心一跳,实在没想到这事能让刘杰的老子出面。 意思是好像、彷佛、貌似这事闹得有点大了! “那个,就是……”刘杰吞吞吐吐一阵,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道,“小邓,我说个事你别生气啊,我爸他在上面署名了,还加了我的名字,结果就成了我们三个联合署名。” 干巴巴一句话,却符合刘杰的性格。 邓立还有心情暗自点评,难怪他经历了那事之后会心灰意冷,一门心思找个学校当老师。 “杰哥,那报告还能拿回来吗。” “怎么了?” “把我名字去了呗。我当时就是脑子发热胡写一通,我不知道会往上面递,就我写那个四不像的东西,不得被人笑死啊。不行不行,杰哥,你帮我拿回来吧。” 刘杰开始以为邓立生气了,实没想到还有这个转折,看他这会儿急得汗都下来了,笑道:“你小子瞎担心什么,哪有这么自己贬自己的。再说了,你如果真写得不好,我爸也不能往上面递。他改就只改了点语句和表达方式,核心内容还是你的。而且有我爸在前面顶着,要丢人也是丢的他的老脸,还轮不到你被人笑话,我都没资格。” “哦,这样。” 邓立似仍有些心有余悸。 刘杰道:“你不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杰哥,就我这点斤两,不是你跟你爸爸,不管写了什么都只能放电脑里自己欣赏,现在能被人看到,我真的要谢谢你跟你爸爸。” 邓立一声谢谢来得突然,竟让刘杰有些手足无措和感慨。 “条理清楚,逻辑缜密,文笔略显直白,可该表达的一个不差,不该有的一个不多,立意精准,难能可贵。写得出这样东西的人,一定是个有心人,还是个深谙世情的有心人,你如果不说,我想不到他还是个没出校门的大一学生。也不怕打击你,别看你是书记,还长人家几岁,你跟着他还有得学。不信?你不是觉得你老子署名这事干得不地道,我也不跟你说,你明天当面告诉他,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团区委根据市里面的安排,打算在全区全面推行志愿者服务,我们社区地处大学城,资源丰富,再加我这个镇团委书记跟团区委关系好,我们社区就成了试点之一。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上面只把控大方向,具体工作怎样开展和落实由社区自己决定。我们社区除了我和你,个个年龄都超标了,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想什么。所以这事只能你来担着了。”刘杰一脸小伙我很看好你的表情拍拍邓立。 “杰哥,那怎么不你来,我还是个学生诶,你就不怕这么多事把我压垮咯。” “年轻人就应该多干点事,我相信你。再说了,有工作经费的,哥还能亏着你。对了,回去别说。” “得,您是书记您说了算。” 区政府建成有些年头了,旧是旧了点,可是干净。410是团区委书记的办公室,刘杰敲敲门也不等人答应就推开进去。办公桌后面坐了个三十岁上下的胖子,未语先笑。 “来了,先坐会儿,我收份文件。” “你忙你的。” 刘杰熟门熟路的从柜上摸出杯子和茶叶,给他和邓立倒上。 “尝尝,这茶叶也就咱们徐书记这儿有。” 可惜,邓立嘴里十块一包的绿茶和十万一两的绿茶都是一个味儿! “这就是小邓吧。” “就是他。小邓,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团区委书记徐书记,以后有困难了,差人了差钱了都记得跟徐书记汇报。” “你再满嘴胡说试试?” 刘杰当即讨饶。 他和团区委的关系果然不浅! “徐书记你好。” “小邓,今天找你来的目的你们书记都给你说了吧。” “说了。” “那我就不废话了。虽然现在这一块工作的总体规划市里面还没出来,但全面推行的目的是明确的,我建议你们社区就想办法更好的发动大学生加入到志愿服务的队伍中来,大学生有活力有激情有行动力,你们社区的工作具有相当的代表性,可以说是全区乃至全市的重中之重。” “别啊,徐书记,工作还没开始你就定这么大的目标,你一会儿再把我们吓着,小心我们撂挑子不干了。” “你小子,人小邓都没说什么你还吼上了。” “小邓面嫩,对着你这大书记开不了口,我再不说不是干等着吃亏啊。” 徐书记笑笑:“行,算我说错了,不强求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徐书记,我们需要支持的时候,团区委可得给我们撑腰。” 邓立从来都不知道,刘杰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回大学城路上,刘杰道:“别有太大的压力,这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 “有点点想法了,我再回去完善一下。” 刘杰差点没拿稳方向盘:“这么快!真有了!” 刘杰可不会当邓立在开玩笑。 “就是点眉目,周末我弄好了下周再跟你汇报。” 其实不用想,真的是现成的,就是邓立之前盘算的,让林德他们三个来社区的法子! “杰哥,我问你个事儿,镇上那座庙是什么时候修的啊。” “镇上哪有庙啊?” “就我们办公室出来,往里面走几步就到了。” “哦,你说刘老五那儿啊,那不是庙,就是他自己请了些佛像在家里供奉,有信这个的初一十五都会去烧香。以前没拆迁的时候,香火很旺,现在人搬走了才冷清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明天不周末了吗,我们寝室几个人找地方玩,我就想那儿如果是个古庙的话,还可以逛逛。” “那地方就别去了,都说那儿有点邪。” 第十一章 那地方果然有点邪 “邪?怎么邪了!” “呐,我也不确定真假,你听听就好。” “你说,我听着。” “其实刘老五的院子和周围那些房子早几年就该拆了,可是镇上满足不了他的要求,一回两回都没谈拢,什么法都没用,这才拖到现在。” “他要求高了?” “他那不叫高,叫强人所难。” “他要什么?钱?房子?” “他要钱和房子倒还简单了。他说他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这辈子就皈依佛门了,让镇上给他建座庙,还要帮他把证件全办下来。”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啊,我都去做过几回工作,他咬死了这个条件不松口。你说怎么可能,他那儿本来就是普通民房,请了几座佛像也不叫庙啊,怎么建座庙还给他。他也不是有证的和尚道士,谁敢给他点这个头。” “是哈。那镇上就这么放着不管啊。” “管啊,怎么没管。”刘杰声音突然低了三度,“刘老五是老早就签了字的,去年镇上照程序打算强制拆除,结果动工的前一天,镇上负责这事的人全部集体住院,区里市里的医院都查不出原因。镇上惊到了,愣是没敢动手。折腾了半个月,找人去跟刘老五说了好话,添了香油,人才从医院出来。打那儿之后,就没人再提拆他院子的事。” 邓立听完无言,刘杰以为他被吓住了,又道:“这些事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去了他那院子那么多回,现在不也好好的。前些时候镇长和书记商量了一下,决定联系民宗局把慈恩寺的大和尚请来做场法事,把那些佛像全部换个地方供奉,然后再拆院子。这段时间忙,等空闲了,那院子也就一两天的事儿。” 回了寝室,邓立还在想刘老五的事,他甚至有个立马去亲眼见见他的冲动。 不出意外,祭炼五福鬼童子的多半就是他了。 “若只是为了点香油就将个活生生的孩子祭炼成五福鬼童子,这罪孽,可就大了。” “栗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回来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今天去团区委出什么事了。” 邓立醒神,秦鑫三人全担心的看着他,应该看了一段时间了,直到现在秦鑫才开口问。 邓立道:“我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我们?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的事儿你们书记没同意?嗨,我还以为多严重,那有什么,去不了就去不了,真想做兼职就重新找呗,这么大个大学城还怕没地方。实在不行,就继续做生意呗。不听你们说,我都不知道学校居然有这么多商机。行了行了,给大爷笑一个,愁眉苦脸的搞屁啊。” 三人纷纷劝慰,邓立道:“不是因为这个,是我把你们卖了。” “卖了!” “啊……”邓立装模作样叹口气,“今天团区委安排了任务,要在全区试点推行志愿服务,我们社区是试点之一,重点就是如何发动大学生更好的参与社区志愿服务,为全区乃至全市做个试验,我们书记让我负责这事,我一想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就当团区委书记的面儿,顺道给我们书记提了一下让你们也来当志愿者的事,结果好,他当时就同意了。” “操!栗子!你行啊!怪不得你不怵老蒋!” 林德咋呼了一声。 秦鑫道:“这不好事吗,你哭丧着脸干嘛。” “没钱啊!团区委徐书记说了,既然是志愿服务,那就要无私奉献,如果给钱,还不如不搞,让我们书记绝对不能开这种风气,最多就发点证书奖状。” “不给就不给呗,你拿了工资请我们多吃几顿饭就行了。” 学生的世界,没那么物质。 “吃饭,那简单,想吃什么,就今天,说!” “这么大方?” “下半个月吃你们呗。” “你还要脸吗?挣工资的人了,你还好意思吃我们!” “脸是什么,几块钱一斤。” 说是没钱,邓立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打空手,至不济还有他那份工作经费在。 周六,天不错,秦鑫三人吃了早饭就商量去打球,邓立道:“办公室有点事,你们先打,我回来给你们打电话。” 三人自去了,邓立从学校出来,优哉游哉往梧桐镇走,在镇外绕了一圈,像个好奇的学生,边走边看,最后停在一座寻常的农家小院前,大门虚掩,院里有淡薄的烟气。周围几间房子都已经荒了,杂草丛生,比别处的茂盛得多。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一推院门就吱嘎作响。 跨过门槛,邓立眉头一皱。 只见院里立着一尊老旧铜鼎,里面的香灰被蜡封了,不知道烧了多少香火。大鼎后面的屋子大门被拆了,屋里摆着香案,筑了石台,供奉千手千眼的观音法相,座下龙女金童,两边又有许多菩萨罗汉,并无规制,十分散乱。案前一个功德箱,红漆斑驳。 十月昼短夜长,天光不强,屋子背阴,只凭一盏长明灯,竟给宝相庄严的佛像添了三分诡异! “你是谁!” 邓立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颤,转头看去,边上一间关着门的屋里出来个人,中等身材,半新不旧的蓝布褂子,一双断眉,带了三分凶相! “我,我是科院的学生,来玩的。” “玩?到我家里来玩!” “这是您家啊,开着门我还以为是寺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 “慢点。进庙不拜,你想占菩萨的便宜。” “啊,叔叔,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啊,要不我给菩萨磕个头吧。” “磕头可显不出诚意,那有个功德箱看见了吗。” “看见了啊。叔叔,可我就一穷学生,没钱啊。” “多少都是你的诚意,菩萨不会怪罪的。” 邓立看着对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块的,正要放一张回去,被对方一把拿了过去,全进了功德箱。 “诶!” “行了小伙子,诚意到了,你可以走了。” “啊……” “啊什么啊!给老子快点走!” 翻脸比翻书还快,邓立一个踉跄,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差点摔倒,打开门闷头跑,头都不敢回。 “怎么回事?” 屋里又走出来个瘦高的白脸。 “是个乱跑的穷学生,被我打发了。” 那白脸往门外看了眼道:“师父法旨已经来了两道,若是你仍迟迟不归,惹得他老人家亲自过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断眉道:“青城山的道士与我为难之时,他老人家在小仓山闭关修法,不理俗事,现在何必来管我死活。” 白脸道:“师父修法到了要紧时候,如何敢轻生风波。” 断眉道:“嘿,青城山易晨子毁我法宝,伤我神魂,废我道行,此仇不报,我刘雄誓不为人。师父让我回山,就不怕到时候把祸事引上小仓山。” 白脸道:“师弟,做徒弟的体恤师长才是应当。” “那是你的道理,在我这儿,除了这条命,没什么应当应分的。” “你在埋怨师父!” “我可不敢。师兄,我这地方简陋得很,就不久留了。劳你回小仓山禀报师父,他老人家的关照我这不肖弟子消受不起。授业之恩只能日后再报了。” 白脸劝了一阵,全告无用,只得离开。 断眉看他走出院子,咳了两声,扫视院子,又静静回房,院门虚掩,偶然有风吹进来,吹得吱嘎响,越发恐怖了。 “能炼制五福鬼童子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那刘老五还真不一般。” 邓立今天是冲着刘老五去的。 一心善念,或为功德故,邓立把鬼童子的事揽在了身上,若要度他轮回,自是要化解他生前种种,绕不过把他炼成这副模样的人。 是文是武还是别的,总要亲自见了才能决定一个解决的法子。 果然见了面才知道轻重。 敢在佛堂养尸的人,邓立基本上已经断了文这条路。 那院子里的尸臭味被佛香压着,可邓立还是一下就闻出来了,没办法,他修行正宗佛法,外加脑子里出现的提示,想不知道也难。 “小鬼,那个刘老五除了你,还养着别的阴鬼僵尸没有?” 鬼童子连连摇头,一脸丧气。 邓立摩挲着下巴,远远看着刘老五的小院:“没事,我们慢慢探就是。我好歹是社区的志愿者,辖区里有这么个不稳定因素,一定是要掌握清楚的。” 上周五,邓立给刘杰拍胸脯,说这周一就交个初步方案给他,刘杰并没太当真,打算多给他几天时间,没想到开完周例会一到社区办公室就接到了邓立的方案。 跟上回去头掐尾,只留了七八成内容的低保分级管理制度建议不同,这份方案邓立写得相当之详细。不仅有上辈子的文件内容,还包括了施行数年所得的经验之谈。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刘杰面带惊色:“这真是你周末两天想出来的!” 邓立道:“是啊。” 刘杰盯着他,道:“我真想把你脑子敲开了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上回是低保,这回是志愿者,全中国十万个左右的村社区,你让这几十万号人情何以堪。” “上回低保是因为我经常在菜市场听那些叔叔阿姨闲聊,我就是整理了一下,能有用我也吃惊。”邓立受之有愧,不过是占了多活一辈子的便宜,真没那么厉害。 “杰哥,你觉得怎么样,这方案可行吗?” “你把那吗字去了,我要现在把你这方案给团区委的徐书记,他现在立马纡尊降贵到我们社区来,叫我一声哥。” 邓立腼腆一笑:“没那么夸张吧。” “不信?我们试试?” “别,杰哥,我觉得还是等我们社区实施一段时间之后,确实可行再跟团区委汇报吧。” “你小子年纪小小的居然比我还老成。行,听你的。”刘杰笑道,“星期六徐大书记给我来电话,说大桥镇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他们镇长亲自找到团区委,也要了个试点的名额,这两天到处联系学校,阵仗大得没边,我跟人一比根本没脸看。现在可好了。小邓,你放心大胆弄,等四点半课堂成了,我记你头功。” 第十二章 捡了块雷击木 四点半课堂。 指的是由社区免费为小学生在放学后到家长下班前这段时间提供课业辅导、免费托管、兴趣班等的服务平台,以减轻上班族家长教育管理孩子的压力,解决留守儿童的作业辅导问题。 因为小学生下午四点半放学,故称之为四点半课堂。 照上辈子的路数,四点半课堂要等到今年年底才会最终在沿海成形,并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眼前。之后便以野火燎原之势在全国推广,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多种服务形式,成为社区联系群众的重要途径。 而四点半课堂老师的主要来源之一,就是大学生志愿者。 邓立上辈子在社区负责的事务中就有四点半课堂,这一套,熟得不能再熟了。 得了刘杰的话和支持,邓立从这天上午开始就忙开了。 社区的四点半课堂只凭他们寝室四个人不可能。 教室是现成的,就边上另一座平房,可平时都作仓库用,也需要收拾。 学生桌椅也要配。 还有四点半课堂开课的事情也要宣传出去,省得到时候架子搭好了没学生来。 这一忙,大半个星期就过去了。 秦鑫三人星期一下午就被邓立叫了过来,开始挺扭捏,放不开手脚,一来就往教室钻,到大厅倒杯水都不好意思,不过有邓立缓和,总算慢慢适应。 星期四下午,刘杰从区里面开完会回来,跑到教室看进度,秦鑫三人跟着邓立一起喊了声杰哥。 “不错不错,看不出来,你们学机械的居然还挺细腻。” 原来的仓库就是四面刷白了的墙,贴了几块消防安全严禁烟火的牌子,中间放了一堆杂物。现在杂物已经被清理出来,没用的扔,有用的都归置在墙角。几扇窗子擦得透亮。墙上贴了装饰,明亮欢快,后面墙上用彩条围了个张贴栏,打算以后贴照片。 中间放着刘杰淘换来的课桌椅,四角放着盆栽,不是名贵花草,都是邓立他们从镇子外面挖回来的。除了最前面的黑板小了点,还真像个教室了。 “杰哥,照我的打算,最好是全部重新粉刷一遍。” “你当我不想啊,不是没钱吗。这几十套桌椅都是我厚着脸跟上面半抢半讨要来的。将就先用着吧,干出成绩了,你还怕上面不支持啊。宣传得怎么样了。” “各网格都通知下去了,反馈回来的情况还不错,居民都挺支持的,就等下周开课把孩子送来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对了,你上午有没有接到镇上的电话。” “没有啊,怎么了?” 刘杰道:“镇上民政办余秋华主任今天去镇长那告状,说我们社区无组织无纪律,定好的九点钟民政办开会,我们社区面儿都不露,假也不请,让一屋子的人干等了半个小时。” “杰哥,我真没接到民政办的电话。” “我又没怪你,你怕什么。”刘杰一笑,道,“余秋华是滕玉兰的表哥,懂了吧。” “啊!” “我们这位余主任精神这么好,不给他找点事情做我都不好意思了。”刘杰拍拍邓立肩膀,“你做你的,有事我顶着,少搭理那个混蛋玩意儿,有他求上门的时候。” “好。” 刘杰放了话,邓立担心个屁,总归他只是个志愿者,哪怕真犯了错,也是刘杰去镇上背书,轮不到他。 送走刘杰,秦鑫三个眼底发光看着邓立。 “栗子,我们下周真的就开始当老师上课了?” “啊。” “我去!我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拧螺丝耍扳手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给人当老师的一天!” “别净想着美,你到时候要是把事办砸了,在学生面前丢了脸,你也别混了。” “嘿,老周,你拆我台干嘛。栗子都说了,就是辅导小学生家庭作业,我还能不会啊。” “你别说,林德,现在小学生作业真比我们那会儿难,没准你一时半会儿脑子转不过弯,还真不会做。” “老秦,你哪头的!” 邓立暗道,凭这份精神头,如果这辈子他们仨还陷在电脑前面,他才真的不混了。 星期五九点,一寝室人穿戴整齐来到教学楼前面集合。 今天定好了去敬老院看望老人,学院定下来的全班集体活动。老蒋透过老秦给他们寝室,或者说邓立递了话,今天的活动关系到他们的期末成绩,谁敢缺席,到时候别怪她不留情面。 老秦的团支部书记到底被撸了。 不过好处也没落到班长那群人头上,换了邓立隔壁寝室的吕伟,一个跟老秦差不多的大高个。一言不合就是一句,“大家都是兄弟,要不要搞成这样”。 邓立私下觉得,老蒋莫不就是偏爱个高的! 吕伟看见他们四个,远远的就打了个招呼,班长几人对他们视而不见。 能怎么办,他们也很无奈。 老秦被他们搞下课了,他们也因为这事破天荒的被老蒋关着门好一通教育。 邓立他们更是惹不起,只能躲着。 这纯粹多余,邓立要想找他们麻烦,他们能躲得掉? 到了地方,邓立一瞧,巧了,居然是大桥镇敬老院。 他们刚进敬老院大门,另外一个方向也来了一群穿白大褂的学生,举个旗子,写着医科大学志愿服务队,然而院长迎接他们的热情并没有明显提高,只是淡淡的把老人们都从屋里招呼出来。 两边分工明确,医科大学的给老人们量血压,邓立他们里外里打扫卫生。 邓立和林德一组,林德一拿到扫把就忍不住嘟囔。 “栗子,我怎么觉得这个院长不太乐意我们来啊?” 邓立道:“你每天都接两拨人来瞎折腾,你也烦。” “瞎折腾?” “你真当他们也以为我们是来献爱心的啊?你自己想想,这次活动是学校组织的全校性活动,每个学院每个专业都要参加。我们学校多少学院,每个学院多少专业,每个专业多少学生。我再告诉你,整个大学城现在就这一座敬老院。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么想。” “同学,知音呐!”边上冒出来个穿白大褂的,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上拿着扫帚,一副见到亲人的模样,就差和邓立来个胜利会师的握手了。 “不止你们科院,我们学校也一样。这星期我都来给人量了三回血压了,我都不好意思上手了。你说这些学校领导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高血压这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每天掌控着,大家都放心。” “佩服,通透。”白大褂竖了个大拇指,“我叫黄珏,同学,你贵姓。” “免贵姓邓,单名一个立字,这是林德。” “不介意我搭个伙吧。” “一起扫呗,反正也没什么灰。” 林德彻底信了邓立的话,就这地面,前面几天起码得是用刷子刷了才这么亮。 黄珏是个自来熟,一点不认生,跟林德有得一拼,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眨眼就和林德称兄道弟。 邓立在前面扫地,就听见后面林德的声音高低起伏。 “我去!你们男女生住一栋楼!” “中间居然没有门禁!” “你们还可以在寝室打麻将!” “我特么当年怎么就不好好努力,考进医科啊!” “加个企鹅号呗,有时间带我一起玩呗。” 邓立实在觉得丢人,看这屋打扫得差不多了,扭头从走廊转到了院子里。 本来该打扫院子的班长几人,全围在医科大学的女生旁边,搬桌倒水,殷勤得很。 那些女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可还是乐得被男生围着,别管长相好坏,总归是个男的,都是自己的魅力成果。 邓立没去凑热闹,看见院子角落有片地方挺乱,就自去收拾了。 也不怪团区委想法子怎么才能让大学生更好的参与社区志愿服务,多少年了,国内都是这种作秀大过实际意义的志愿行动,除了给青年男女提供解决个人问题的平台作用,其他真的不能看。 林德和黄珏互换了企鹅号,便没了邓立的影子,找到院里,就见邓立蹲在角落拿着一截焦黑的树干发呆。 “栗子,你别说你看上这根干柴棒,想拿回去当摆设。” 前几天邓立领着他们挖盆栽就差点干过这样的事儿,说是自然装饰,还是他们好说歹说才让他打消念头。 “雷击木!” 邓立回头看黄珏。 这位难道是同道中人? “雷击木?就小说里写的能辟邪的那种木头?” “辟邪不辟邪我不知道,能用来做药引子倒是真的。” “药引子?你不西医吗?” “我中西医结合。” “厉害。”林德相当不走心的夸了黄珏一句,又对邓立道,“栗子,是好东西就带回去慢慢看。” “我去跟院长说一声。” “一根木头,你至于不。” “至于!” 修行佛法之后,方知因果之重。 这根雷击木他打算用来炼制法器,要的就是个干净。 邓立的要求虽然奇怪了些,院长却没有拒绝,虽然来了这么些人,可谁是真的在做事谁是来玩的,他还是看见了的。 整个活动到中午十一点半就结束了,敬老院吃午饭了,可没给他们志愿者准备伙食。临走之前,黄珏把邓立的手机号码要了过去。 “邓立同学,有时间来医科玩。” 顺便跟邓立握了握手,邓立了然,道:“有时间一定来。” 还真的是同道中人。 还是个有节操的同道中人。 有好处也没跟他抢。 第十三章 磨了串念珠 回学校路上,全部人都把邓立看着。 这么大截木头,想不看都不行。 “什么破烂玩意儿还当宝了。抱着也不嫌累。” 累? 有一样的你给我来一打,老子绝对不嫌累! 没看见那叫黄珏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急眼是他教养好! 邓立瞥了一眼,班长身边的人。 邓立懒得搭理他,百年雷击枣木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你特么知道吗! 秦鑫道:“没眼看不出来就把嘴闭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声比对方大,对方敢怒不敢言。 秦鑫比他高大太多了! 林德嗤笑一声,给老秦和老周两人解释了这块木头的来历。 雷击木到底有什么用他肯定不知道,可他几个G的小说也不是白看的,叨叨叨一阵,周围人听得聚精会神,邓立直喊佩服。 你确定你说的是雷击木? 万魔辟易?万鬼臣服? 哥哥,那是丰都大印! 回到寝室,邓立把水果刀拿手里,垫了张报纸把雷击木摆地上,开始剥皮。 “栗子,你还会雕刻?” “不会啊。” “不会你这儿干嘛。” “我打算磨串念珠。” “念珠?”林德怀疑道,“栗子,你用把水果刀就能把珠子削圆咯?” “试试呗,反正没花钱。” 众人作罢,看他动刀。 邓立剥下片片木屑,全部落在报纸上,一点没洒。 秦鑫他们下午打了篮球回来,邓立已经坐在阳台上,一手拿了本书,一手拨着串念珠,边上泡了杯茶,好特么的装X。 “我去!栗子,你还真弄出来了!” 念珠颗颗圆润饱满,其色褐红,密布金色小点,彷如满天星,找间店绝对能上柜卖。 “栗子,你真的只用了水果刀!” 当然不止。 《武经》十二相练出来的对万物的感应和对力道的精准控制,佛法修出来的神识,差了哪一点都没门。 “这屋里还有别的?” “给我看看。” “我养几天再说。” “养几天?这还要养?养什么?” “养气。” “跟养玉一个道理?” “差不多。” 林德不上手了。 神州人自小到大耳濡目染,谁还能不知道点这些忌讳。 晚上练功的时候,鬼童子远远看见了邓立,走近了又踟蹰不前,盯着他腕子上的念珠心有戚戚焉。 天雷至阳至刚,雷击枣木集纳天雷之力,辟邪辟魔,妖邪退避,漫说邓立这串念珠是整截木头的精华,十成至阳之力占了九成九,就连他今天剥下来的那些木屑,对阴魂而言都是大凶之物,碰不得挨不得。 “你身上有我的法力,不会伤了你的。” 鬼童子这才小心翼翼靠过来,发现果真没事,欢呼一声,又绕着邓立转起了圈圈。 邓立把他拘到跟前,像往常一样又渡了几道法力到他身上,鬼童子益发像活人小孩了。 “等我把那邪庙扫了,就该送你转世轮回了。你今生惨遭横祸,福缘未享,身上又有佛门法力护持,此去地府,必能得关照,下辈子投个好胎,一生顺遂。” 鬼童子与他对视片刻,竟诺诺开口,口吐人言:“哥哥,我有个事想求求你,可以吗?” 邓立惊道:“没想到你已经恢复到这个地步了。能开口说话,魂魄该是补全了,连万分之一可能变成傻子的风险都没了。说吧,有什么事,冲你这声哥,能帮我都帮。” “我,我想见见我爸爸妈妈。” 邓立问道:“只是见见?” 鬼童子生怕邓立多想,连连点头:“就看一眼。” “那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儿吗?” 鬼童子脸一丧:“不记得了。” “还记得你爸妈叫什么名字吗?” 鬼童子快哭了:“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鬼童子道:“我叫童童。” “姓什么啊?” “我不记得了。” 终于哭了。 邓立扶额。 鬼童子看着不过三四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又记得多少事,况且他生前受尽折磨而死,就算本来记得,怕也忘了。 “别哭了。那刘老五总知道你的来历,问他一定能问出来。实在不行,还有追魂溯源之法,只是你要再等等了。” 鬼童子这才打住,对邓立道:“谢谢哥哥。” 他生前三四岁,加上死后的年纪可就不止了。 “小友何必如此麻烦,这小鬼的来历我知道。” 邓立猛然回头,十米开外站了个人,断了条腿,拄了根拐,穿了件黑色的长衫,两颊凹陷,一道伤口从左眼眼角划了半张脸。 莫名有些眼熟。 鬼童子突然浑身一颤,躲在邓立身后不敢露头。 “你是谁?” 那人拄着拐走近,咧嘴一笑,伤口的肉全翻出来,泛黄发黑:“我就是小友找的刘老五。” 邓立心里咯噔一下,难怪这么眼熟,添点肉再把伤口去了,可不就跟那日所见的刘老五一模一样吗! 下一秒,腕子上的念珠被他取下来拿在了手上! 刘老五往念珠看了一眼,赞赏道:“雷霆之力含而不发,每颗枣木都以自身气场相连,不着丝线,浑然天成,便是慈恩寺中,怕也只有各堂首座才能做到。小友手艺超群,这段百年雷击枣木到了小友手中真真相得益彰。” 邓立心中警铃大作。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是你把雷击木放在敬老院的。” 刘老五当即点头:“小友要大破魔窟,如何能没有趁手的法器。” 魔窟? 大哥,那是你家! 刘老五像是看出邓立想什么,笑道:“那院子早就不是我的了,现在里面住着的那个,不过是顶着我的壳子的同宗兄弟。” 邓立像是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愣住了。 刘老五却不管他,自己说开了。 “我那兄弟名为刘雄,乃是小仓山白鹿洞大通禅师的关门弟子,两年前犯了师门戒律被赶下山,他无处可取,便来梧桐镇投奔我。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我同意他在我那里住下。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竟是因为炼魂养尸,不走正途,触怒了师门。” 突然间咬牙切齿。 “炼魂养尸虽是旁门,亦正亦邪,我并不视其为恶,可我那儿本是礼佛之所,他竟还不知收敛,将那些丧物放在左近,我劝了一次两次他都置之不理。他出身白鹿洞,在大通禅师座下修行经年,我不是他对手,他反客为主,我也只能忍气吞声。 哪知道他到后来变本加厉,不仅跟水月洞飞虹林的妖人搅在一起,弄得佛堂乌烟瘴气。暗地里还四处寻摸命格富贵的童男女,预备祭炼阴损至极的五福鬼童子。此事大伤天和,我实在不敢坐视不理。可不等我有所行动,他就对我出手。若非我用龟息之术假死脱身,早已魂飞魄散。” 邓立能信他吗? 他悄无声息挖了个大坑,让邓立欠了他人情,邓立能信他才有鬼了! “我与他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可我神魂受创,身体残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直到数日之前看到了小友你!” “我?” 对方眼光灼灼,总算邓立不是真正的少年人,与他对视,面沉如水。 “我一初初修行的菜鸟,前辈未免太高看我了。” 刘老五道:“这小鬼得了你半月法力滋养,就全了魂魄,恢复了神志。小友又何必谦虚。况且小友方才自己都说了,择日就要扫了那魔窟,怎的现在又没了自信。” 邓立先是沉默,继而一笑:“年轻人不懂事,前辈还当真了。” “真与假,我心中有数。小友但请放心,我对小友绝无恶意,反而会成为小友的助力。就如这百年雷击枣木,绝不会让小友有任何负担。我平时就在镇外修自行车,小友随时想明白了都可以来找我。” 刘老五飞过来一张纸条,邓立用法力包住手接住。 “这是那小鬼的生平信息,但愿对小友能有帮助。” 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了,鬼童子这会儿才敢出来,怯怯的看着刘老五,怯怯的看着邓立和他手上的纸条。 “记得他?” 鬼童子瑟缩道:“不记得了。可我就是怕他。” “不记得就不记得,反正肯定不是好人。只是给你报仇的日子又要往后延了。” 邓立把纸条打开,扫了一眼,眼色大变! 下来周末两天,邓立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甚至星期六晚上还领着鬼童子去那邪庙外看了一阵,丝毫未受影响。 只是他那串念珠短短两天就包浆了。 星期一一早,邓立刚出寝室,镇上创卫办就给他打来电话,说他们社区有一处卫生死角被区里面通报了,镇上已经安排了工人和车辆过来,让他一起去看看。 什么时候创卫也归他负责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 文秀丽的电话。 “小邓啊,我家里突然有点急事,请了一周的假,这星期创卫这块工作,就只能麻烦你帮帮忙了,谢谢了啊。” 说完就挂电话,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 没有提前打招呼,没有提前交代,事到临头,临阵换人。 邓立真的想笑。 这几位都把他当什么了? 这都不叫心大,叫没心没肺了! 真不怕他把事情搞砸了! 不管他怎么想,上完课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社区,陪着工人一起去清理了垃圾,一忙又是大半天。 毕竟功德重要。 下午四点一十,邓立正在安排网格员排查辖区还有没有没统计到的卫生死角,秦鑫三个和冬瓜他们寝室四个人都来了。 都是知根知底,上辈子毕业了还来往的人。 “学生还没放学,你们先坐,后面有矿泉水,要喝自己拿,我那边事安排好了就马上过来,完了一起吃饭,望江楼老火锅,位置我已经定好了,没人有事要走吧。” “你去忙你的,又没外人。”冬瓜寝室的老马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也是最沉着的,邓立这次鼓动他们寝室的人一起来四点半课堂,最先点头的也是他。 “那行,要什么就跟老秦他们说,这地方他们熟。” 邓立出了教室,冬瓜几个就问老秦他们仨:“栗子现在在社区干嘛啊?好家伙,刚刚那气势,我觉着老蒋开班会马着脸都差他一大截。” “没那么夸张,栗子就只是当个志愿者,做个兼职。他还不是担心出纰漏,所以才严肃了点。” 第十四章 真是缘分啊 李晓是大桥镇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家住梧桐镇,家里父母都在外面打工,由年迈的外婆照顾,平时接送孩子上下学勉强还行,可辅导孩子作业就成问题了。 老太太就上了个扫盲班,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一二年级的作业半看半猜都费力,三年级简直就是天书。 先前还有隔壁家小孩帮忙,可今年那小孩也上初中了,真没人了。虽然学校老师能补课,可一来要钱,二来在学校耽搁久了,老的老小的小,回来实在麻烦。 开学这一个多月,老太太头发都愁掉了。 直到上星期隔壁吕老太太告诉她一个事,社区要办免费的补习班,老太太才有了笑模样。 不过老太太也还有点担心,社区的牌子在那儿立着,上当是不可能,就怕请的老师不靠谱,反把孩子耽误了。 “外婆,我们怎么不回家啊。” “我们去找老师给你辅导作业。” “老师?” “二舅婆,你带晓晓去哪里哦?” “去社区办公室,说那边开了个辅导班,教这些娃儿做作业,免费的,不要钱。” “不要钱啊?是不是真的哦?” “社区出了通知的,应该不是假的哦。” “那不一定哦,上次还不是说请了医生来给我们免费体检,结果啊,还不是外面的公司来推销产品。” 老太太道:“我先带他去看看,如果要钱我就走。” “要得。晓晓他爸爸妈妈在外面挣点钱不容易,二舅婆你一定要仔细点。” 老太太揣着担心到了社区办事大厅,又在指引下来到隔壁教室,到了一看,人还不少,十几个小孩子在中间坐着,都是镇上的熟面孔,好些个都能数得上亲戚。 周围站了一群大小伙子,穿着统一的红色马甲,背上印着黄花社区志愿者几个字。他们不时低声讲解,小孩子们写写画画,一个说一个听,好不认真。 四个角落里坐着家长,藏不住的满意,都安安静静看着各自的孩子,没人说话,生怕吵到了做作业的孩子。 “郭大姐,你也带孙孙来补课啊。” “老妹儿你也在啊。” 老太太一扭头就碰见了熟人,还是镇长的亲姑姑,立马凑上去打听内幕。 “妹儿,这个补习班真的不收钱吗?” “这就是免费为我们居民服务的,他们哪会收钱。” “那这些小伙子是哪儿来的啊?” “都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来当志愿者,无私奉献的,这可都是些好孩子。哎呀,你别站着啊,快让你孙孙把作业拿出来,早点做完了你也早点回去做饭。” “晓晓,你把作业拿出来,有不会的就问这些哥哥。” “小朋友几年级了。” 今天是四点半课堂的第一天,邓立除了给小孩子辅导作业之外,还负责观察教室整体的情况,李晓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老太太的担心全被他听在耳朵里。 不奇怪,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三年级了。” “三年级了啊,你是不是也在大桥镇小学上课啊。” 邓立领着拘谨的小家伙往第一排走。 各年级是分开坐的,既方便辅导,也避免相互影响。 “嗯。” “看看这些是不是你的同学。” “李晓!快来挨着我坐!你怎么才来啊,我作业都要做完了!” 一个小胖墩突然发声,李晓立马跑过去坐下。 “就你得意!你看看哪个像你一样吵!好好做作业!” 镇长姑姑一瞪眼,小胖墩当时就怂了,还是冲李晓挤眉弄眼,邓立也不拦着,站边上看着李晓把作业拿出来,等到碰上不会的了,就给他讲解。 不直接说答案,引导他自己思考。 秦鑫他们七个也是这样做的。 虽然他们不是专业的师范生,可做到这点真不算难。毕竟是小学的课程,他们毕竟是自己考上的学校。 真的不学无术,其实也进不了科院。 科院好歹有石油学院这张脸面,也算有几个国家级项目,百分之百的就业率。桩桩件件垫着,石油学院的二本专业要收重本的分,他们专业对周边几个省市的学生也是卡着三本线收的人。尤其是老马,他可是过了二本线报的专科。 对他们这群人来说,辅导小学生的作业很轻松的。 上辈子四点半课堂被人诟病的一条,就是志愿者直接说答案,完全敷衍了事,不仅没起到辅导的作用,反而助长了小孩的懒惰依赖情绪。这辈子四点半课堂推行开了一定也少不了这样的情况,可他一开始把标准提高了,总能减少一些。 老太太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直到听见邓立的讲解,看见外孙写得飞快,跟在家里完全不同,这才坐下。 “放心了吧。这么大个社区摆在这里,敢坑我们,不怕我们把他办公室拆了。大姐,我跟你说啊,今天还有好些人怕上当没来,你看着,等知道真的不要钱了,明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我们明天放学的时候可得早点过来,晚了小心没有位置。” “不会吧。” 老太太瞅着零零散散还有人来,嘴上说着不会,心里却打定了注意。第二天李晓一放学就把他带了过来,连惯常的零食都省了。 到了教室一看。 这会儿人就已经比昨天最多的时候多了。 家长都在外面站着,全给孩子腾位置。 “晓晓你要听老师的话哈,不准调皮哦,外婆在外面等你。” 已经改口叫老师了。 后来孩子越来越多,开始秦鑫他们几个还觉得有些忙不过来,总算有邓立这个定海神针在,先让所有孩子把会做的都做了,再分别把各年级的学生们聚在一起,把他们不会的拿出来统一讲解,会了的学生温故知新加深印象,不会的学生正好解决实际困难。 晚上七点,最后一个学生被家长接走了,一群人出了一口大气。 “累了吧,喝点水,都歇会儿。” 刘杰放下手里端了两天的数码相机,一人拿了瓶矿泉水。 “谢谢杰哥。” 刘杰没架子,就让秦鑫他们全跟着邓立一起叫。 “这两天没耽误你们学习吧。” 林德道:“不会,大学的课到考试前复习都来得及。” 刘杰笑道:“大一一开学就能悟到这个道理,你们也是本事。不过你们要记住,虽然到了大学上课和考试不再是全部,但也很重要。学生的天职是学习,一份漂亮的成绩单可就是你们进入社会的第一块敲门砖。” 一群人老实听着,这位是真正的过来人,都是经验之谈,心甘情愿干了这碗鸡汤。 临走前刘杰把邓立拉到一边。 “我下午把你的方案和上课的照片传给徐大书记了,明天他要来现场看看。我看明天来的学生还得增加,你们到时候忙不忙得过来,要不要再找几个同学。” 邓立问道:“杰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刘杰道:“不着急不行,今天我在教室外面看见大桥镇的人了,要是再晚,怕我们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行了,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我来解决,好好上你的班听你的课。先带你们同学去吃饭,完了早点回去休息。” 刘杰私人掏腰包,给了五百块钱,邓立顺手接了。 又是望江楼,一上桌都喊老板上啤酒,说好一人一瓶,结果都喝多了,菜没吃几筷子,酒开了三件,一个个面红耳赤,语无伦次。 “栗子,我再敬你一杯。我谢谢你,真的。特么高考完了,全部把我判了死刑。我特么不就考了个专科吗。难道我特么以后就注定一事无成,要讨口了!这还不是一群学生围着我叫老师,一群家长跟我说谢谢!喝!兄弟!” 这是林德。 “来来来栗子,多的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哥哥干了你随意!” 这是老秦。 “栗子,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以后谁特么的上课不尽心,老子揍死他!” 这是冬瓜。 “就是,往死里打!” 说完都东倒西歪,瘫在椅子上。 邓立摇头笑笑,都憋着了,今天全散出来了。 对一直担心守着他们的服务员道:“阿姨,麻烦结下账。” 抹了零头三百八,大学城最让人满意的地方就是物价便宜。 “弟娃儿,你喊几个同学来把帮忙他们接回去,你一个人不得行。” “没事阿姨,我在楼上旅馆开两间房就是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店员帮我把他们扶上去。” “也要得,你等到哈,我给你喊人。” 把人全安顿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邓立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辅导员老蒋的电话。 “邓立!你人在哪儿呢!你们两个寝室的居然集体夜不归宿!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学校的纪律放在眼里!马上给我回来!” “真是不好意思蒋老师,我们下午临时参加了一个团区委的志愿服务活动,没来得及跟您报备,现在在区县的,明天上午就回来,到时候再当面跟您解释,请您原谅。” 老蒋下意识觉得邓立在唬她。 可邓立太镇定了,镇定得一点撒谎的苗头都看不出来! “真的?” “真的!” “我一定会核实的!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让学校加重处分!” “您尽管核实。” 邓立一点不怕老蒋去查,且不说她问不问得到团区委去,即便问到了,难道四点半课堂不是团区委搞的志愿服务活动了? 老蒋恨恨挂了电话,邓立想笑。 多活了一辈子,老蒋也就这么回事。 “有什么好笑的,说来听听。” 屋顶上传下来个声音,邓立身子一动,上了房顶,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这个点还在外面晃,你们学校不查寝啊。” 黄珏。 先前吃饭的时候远远看着是他,点了个头,没想到居然没回去,一直在等他。 “我申请了校外住宿,回去也行,不回去也行。你住校啊?修炼方不方便?” “还行,不怎么耽误。” 黄珏看了眼邓立的念珠:“你修佛的?” “啊。” “怪不得了。万物虚妄,点尘不染。你们修佛的是不是都特泯灭人性啊。” “你才下山?” “几个意思?” “不然说得出这么没见识的话?”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道歉行不行,对不起。” 邓立道:“有话直说,我们没那么熟。” 黄珏道:“那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黄珏,山医黄家弟子,现在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读大一,也是大桥镇桥头社区志愿服务负责人。” 邓立知道,他还真的没看走眼,这位同道果然有节操。 刺探军情还知道当面打招呼。 桥头社区就是这回大桥镇志愿服务的试点社区! 第十五章 第一次斗法没经验,劲使大了,对不起 “我觉得你们社区的四点半课堂很有借鉴意义,想跟你们一起合作,推广四点半课堂,造福世人。” 邓立足足看了黄珏半分钟,吐出一句话:“要脸吗?” 黄珏道:“四点半课堂的模式并不难复制,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大学城随便哪个学校都能做到。包括医科,包括师范,包括美院,包括庆大,甚至包括城管学院,而且完全能比你们做得更好。你不愿意合作,我也可以自己干。” 邓立活活气笑了:“请。” 怕感情没表达到位,邓立又道:“您赶紧的,最好明天就把团区委徐书记带你们社区去,省得我们还要应付领导,麻烦。” 黄珏敢吗? 他要是个普通人他就干了。 或者邓立要是个普通人他也干了。 或者邓立没有在两天之内就把百年雷击木打磨成一串念珠,而且加持佛法,他也干了。 修行界最怕的是因果,尤其是有本事的有来历的人的因果,欠不得,也不好还。 所以,他不敢。 邓立也知道他不敢!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黄珏面色平静,就像先前的威胁不是他说的,“你输了,就同意我跟你一起推广四点半课堂。” 邓立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赌。” “你难道不想知道刘老五为什么找你?” 邓立沉默片刻,道:“想不到我都成了香饽饽了,什么人都把我盯着。” “别误会,我只是跟着刘老五,不是为了监视你。” 邓立道:“想怎么赌?” 黄珏道:“打一场。” “在哪儿打。” “跟我来。” 黄珏转身往镇子外飞,邓立跟在后面,出了镇口,过了马路,进了围墙,落在一处空地。 黄珏拔出一把木剑:“剑名四诊,请赐教。” 邓立双手一合,腕子上的念珠颗颗浮出,围绕周身,光坨坨,亮灼灼。 “童子拜佛!” 一百零八颗变得鸽蛋一样的念珠,全数朝黄珏打去。 铺天盖地! 黄珏用剑接了一粒,虎口直接开裂! 瞬间飞遁! 他哪想到邓立的手段会简单粗暴到这个地步! 笃笃笃! 击打声持续不断,就像工地的打桩机突然被人开了! 当最后一声结束,黄珏抹了把汗,约莫是法器新成,还没完全磨合,这念珠虽来势汹汹,相互之间的衔接还有些不协,给了他喘气的机会。 这人明明和我一样只是引气入体的修为,怎么会有如此雄浑的法力! 幸好老子躲得快! 可手还在额头上没放下来,黄珏就浑身汗毛直立,脖子被人一把掐住,狠狠掼倒在地,大脑缺血! “认输认输!” 黄珏三魂走了两魂,就剩一魂在体! 草! 有这么凶残的佛门弟子吗! 邓立放手之后,黄珏脖子上已经留了五个血印子! “你要杀了我啊!” 邓立道:“我要杀你,你已经是死人了!” 话说完,陷进地里的念珠颗颗飞起,又在他腕子上连成一串。 邓立面上不露,心中暗道,第一次斗法没经验,力气使大了,差点没收住手。 不过这黄珏还真是废啊! “还打不打?” “打个屁啊打,老子脑子又没进水。” 黄珏从地上爬起来,木剑倒持。 “愿赌服输。刘老五的事儿你是想现在听还是另外挑个时候。” 邓立道:“先说你跟刘老五有什么瓜葛。” 黄珏道:“这么小心?” “你现在的可信度并不高。” 黄珏道:“靠!我正经特勤处编制,照片还在大学城派出所边上的办公室里挂着!做事公开公平公正!扶正灭邪,降妖伏魔,为人民服务!我们是有原则有规定的!” “嘁。” 邓立白眼一翻,我特么笑了! 黄珏只得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刘老五曾与我家中一位长辈有几分交情,后来那位长辈在外遭遇不测,当时只有刘老五一人在场,也是他将长辈法体护送回山。将长辈法体入殓之时,家中人发现一应法宝皆在,却独独缺了一本医经。向刘老五问询,他只说从未见过什么医经,因他有护送长辈法体回山之谊,家人也不好紧追不放,查探一番便送他离开,此事便成了桩无头公案。 不料数年前刘老五竟开始坐堂问诊,医术非凡,还喊出了华佗再世的名声。刘老五出身市井,连修行法门都是东拼西凑捡来的,哪来的高明医术。家中猜测,那本医经多半是在他手上,便派人明察暗访。哪知当时刘老五已走了他族弟刘雄的路子,托庇到小仓山白鹿洞门下。白鹿洞大通禅师幼时即在嵩山出家,辈份不低,在修行界中很有些威望。禅师命人来家中传信,刘老五一身医术皆是得他所传,我们不敢不信。” 邓立道:“不敢?这词儿用得,直说你们不信不就行了。” “是。家中知道刘老五行医一事之后,探查数月之久,所有迹象都显示刘老五所会的医术都是那医经所载。而且大通禅师修行百余载,从未有人听说过他还会医术。” “所以你们就不死心,一直把刘老五盯着呗。” “山医黄家虽惹不起小仓山,可还没断了自家的根骨。只要铁证如山,漫说小仓山,就是嵩山,我黄家也要讨个公道。这回刘老五和刘雄狗咬狗,自曝其短,我们只差最后一步就大功告成,到时候即便大通禅师亲至,也休想保住刘老五。” 好硬气的一家人,好有原则的一家人,邓立差一点就信了。 尽管赐他孔雀翎那位并未留下有关于修行界门派之类的只言片语,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事关传承,都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如果那本医经对你们家不重要,你们会数年如一日的苦心盘算?可如果那本医经真这么重要,别说都有九成九的把握了,哪怕只是五成的概率,管他是谁,一样都想方设法灭了! 还能等这么几年! 说不通啊,同学! “刘老五为什么要找我。” “他那天告诉你的说辞一半真一半假,他与刘雄朋比为奸,刘雄做的孽他都有份,你养在学校那个五福鬼童子就是他们两人的杰作。也是因为这个鬼童子的归属权,两人才反目成仇。刘雄重伤刘老五,刘老五假死脱身,借机引来青城山易晨子,破了刘雄法宝,废了他的修为,两人都失去了对鬼童子的控制,才会被你捡到。他找你,只是为了借刀杀人。刘雄虽被大通禅师赶下山,却未逐他出门,他不敢也得罪不起大通禅师。” 没超出预想。 邓立看了黄珏两眼,转身往镇上飞去。 片刻,又一个人影静静落在黄珏身边,身长七尺,面白无须,两道剑眉,挽着道髻:“如何?” “我没出全力,他也没下狠手。刘雄被你废了,刘老五被刘雄弄残了,他应付这两个人怎么都应该足够了。” “大通的大弟子已经到了梧桐镇。” “我能漏算了他,他今天上午就已经回山了。” 那人道:“若不是大通不要脸,传书朝霞殿,跟长老们讨了情面去,老子早把那两个龌蹉东西剁了!” “你易晨子要不是这副杀心,何至于被发配下山,你那位大师兄现在已经进了丈人峰,等他出来,必已领先同辈一大截,你还怎么跟他争青城山掌教的位置。” 易晨子不言,黄珏又道:“还是我们家好,小门小户,老早就把一切定下,省了多少心思。” 易晨子淡淡道:“如果你真的没心思,何必千方百计进入特勤处和我搭档,又何必费尽心思钉在大学城,一定要把你叔爷那本《还魂方》找回来。” 黄珏哑了。 易晨子手中飞出一道绿光,工地四处植物疯长,把念珠砸出来的坑洞全盖了。 邓立回到旅馆,就在阳台上练了一趟《武经》十二相。 他不怕被人看去,似可能暗中窥伺他的刘老五、黄珏等人,敢偷学纯粹找死。 第二天上午九点,邓立买了豆浆油条包子,才把睡得跟死猪一样沉的七个人叫起来。 “我去,脑袋怎么这么疼!” “酒这种东西适量就好,喝不了就别逞强,现在的酒不比得以前了,假的太多,喝多了就是受罪。” “栗子!你居然没醉!” “你们下回加油吧。” 收获一圈的白眼。 “昨晚上老蒋打了电话来,说我们两个寝室集体夜不归寝。” 七人同时静止,看着他。 “我说我们到区县参加团区委的志愿服务了。你们一会吃了饭把澡洗了,好好散散味,回去我拿昨天的照片见她,她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七人继续吃饭,大概是喝酒壮胆,这会儿竟然全不在意了。 早上十点回了学校,一行人怎么都不愿意邓立一个人去见老蒋,邓立劝了两句没用,索性一起去了。 老蒋的办公室在实验楼,器材还没到位,实验楼就是个空架子,一楼还有个保安,二楼以上,过道连个人影都没有。 到了三楼楼梯口,邓立听着点声音,让后头七个人放低脚步声,七人不明所以还是照办了。到办公室门口,又照着邓立示意,都蹲下听墙角。 “蒋老师,秦鑫他们几个人公然违纪,已经在同学里面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如果再不严肃处理他们,班上的风气就彻底坏了!” “是啊蒋老师,他们两个寝室的人夜不归寝所有人都看见了,学生会也已经记录在案,不管他们是什么原因,学生会那边也会有处理结果出来,我们班不能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啊。” 说话的是班长和纪律委员。 邓立上辈子知道这几个人在背后干了这些事,真的气。 现在只是觉得可怜。 屁股决定脑袋,眼界决定成就。 就盯着这点子事,毕业一定进厂拧螺丝。 这在上辈子已经得到了验证。 幸运这辈子秦鑫他们看到的东西更多更广了。 “蒋老师,您不是一直认为邓立没有学生该有的样子吗,相信这次一定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嗯。” 老蒋这辅导员当得,也就这样了。 邓立站起来,秦鑫七个也跟着站起来。 邓立敲门,吓了里面三人一跳,没听见脚步声啊! “进来。” 邓立推门进去,后面跟了一长串,把人一字排开,比得对面老蒋、班长和纪律委员怎一个可怜了得。 “邓立你们怎么来了?” “说了来给蒋老师看照片,我可不敢食言。”手机拿出来,两张邓立他们辅导学生的正面照,看得见红马甲看不见背后的字,“怎么样蒋老师,我没撒谎吧。” 老蒋一摊手:“我相信你没用,昨晚上学生会排查,你们两个寝室全部中招,已经被记录在案。” 邓立道:“没事,我们做事求的就是个问心无愧,只要蒋老师您知道我们没出去乱来就行了。”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从区县赶回来怕也累了,上午没课就好好休息一下。” “好嘞,谢谢蒋老师。” 多么虚假的师生情。 “栗子,学生会那边没事吧。” “能有多大的事呢。” 是啊,能有多大的事呢! 第十六章 有人嫌我手脚慢了 徐德清昨天收到刘杰的照片和方案,就像被电打了。 如果刘杰不是他从小带着玩大的小弟,如果不是两家之间的交情,他真的不会听刘杰的劝,当时就得过来! 今天下午直接把团区委的会往后推辞,四点钟就到了黄花社区办公室守着。刘杰伺候了十分钟之后,把大厅里的邓立提溜了进去。 “正主来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他,三十大几的人了,还爱上十万个为什么了。” 徐大书记不好意思笑笑:“小邓,麻烦你了。” “没事,徐书记您问。” “你能把你关于四点半课堂的想法都跟我说一说吗。” 这一说可就收不住脚了。 直到五点钟,刘杰第三次提醒教室那边已经上课了,徐大书记才意犹未尽的放人。 “小邓,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有什么想法好马上跟你交流。” “徐书记,小邓拿的只是志愿者补贴,你还想让他给你五加二白加黑啊,你可是领导,不能学地主阶级剥削人。” “你少来,拨下来的经费呢。我可告诉你,那是专项经费,你要是敢给我乱来,我扒了你的皮。” “既然说到经费了,那我们就好好算算,就团区委拨下来的钱,连置办教室里的东西都不够,我们社区还往里搭钱了,镇上也不管,团区委是不是要报销了。” 徐大书记双手一摊:“没钱。” “这么大一领导,你好意思说没钱。” “团区委穷得叮当响,真没钱。” “行,那我不跟你谈钱。这回小邓提了这么好的点子,必然要给区里面甚至市里面挣面子,徐书记难道不该表示一下。” “想干什么,你说。” “下个月团市委要评选年度十大优秀志愿者和优秀大学生了,我们小邓够资格吧。” 邓立没有说话。 徐书记笑道:“团市委马上要上报参评年度全国十大优秀志愿者和十大优秀青年的人选了,你不给小邓争取争取。” 刘杰立马顺杆爬:“哎呦,那就太谢谢徐书记了。” “你啊。这些事还用你说。” 徐大书记这天从五点钟一直留到七点钟四点半课堂关门,走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听遍了秦鑫七人给学生们讲课,和现场每个学生家长进行了交流,甚至和每个孩子都简单聊了两句。 完了不算,连着后头两天,徐大书记长驻黄花社区四点半课堂,镇上书记主任不来都不行,简单聊了两句,都挺吃惊。四点半课堂的事儿刘杰一早跟他们汇报过,也听到些动静,可都没重视,这下知道了重要性,当场表态。 “还需要什么马上打报告上来。镇上批。” 可也没待多久。 再没几天镇就变街道了,他们事儿也多。 星期五,徐大书记临走前给了句话,让秦鑫七个心怦怦乱跳。 “我已经约好了几家报纸和电视台下周一来社区采访,都是市级媒体,你们到时候别怯场,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平时的样子就行。” “栗子,你掐我一下,是不是真的。我居然要上电视了。” 邓立当然满足林德的要求,掐得他哭天喊地,鬼哭狼嚎。 “靠!栗子!你真下手啊!” “怕你体会的不够深刻。” 其他几人笑得眉歪眼斜。 “周末两天大家就在寝室好好休息休息,包宿也别去了,早睡早起,养养精神,上镜帅点。” “遵命,队长。” 这两天徐大书记就着红马甲上的字给邓立他们八个人的队伍定了名,黄花社区志愿服务队,正经在全国志愿服务网上注册,队长就是邓立。 一群人没心没肺的笑了。 只希望这群人就能这么没心没肺的过一辈子。 解决了晚饭问题慢跑回寝室,邓立接到了他妈的电话。 “下班没有。” “下了,已经回寝室了。” “吃了饭没有,再忙饮食也要规律,年纪轻轻的把胃弄伤了,以后可难得养回来。” “吃过饭了。妈,我告诉您件事,今天团区委的领导说了,下周一要带媒体记者来采访我们的四点半课堂,等播出的时候您就能在电视上看见我了。” “真的!” “真的,这么大的事我还能骗你。” 屋里林德不停鄙视,刚刚搞得你好像很淡定,结果还不是特么的一样! “好好好!播出的时候你早点告诉我啊!我跟你爸就在电视机前面守着!” 山寨机忠实还原了他妈的激动,都开始颤了。 “要得。” “幺儿,你上班归上班,别耽误学习哟。” “收到。” “对了,下个星期你十九岁生日,我和你爸想来大学城看你。” “好啊!” “你想要什么,我和你爸给你带过来!” “您和爸人过来就行了。” “那到时候把你同学都请出来吃饭,你先找地方,再算算有几桌人。” “妈,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了!” 他们这儿的风俗,“男办九女办满”,邓立满十九岁就得当二十岁的生日过。整十怎么可能不重视。 “行行行,您说了算,到时候您可别心疼钱。” “嘿,臭小子,你妈给你花钱什么时候心疼过了。” 这是真的。 “还有……算了,等见了再给你说。早点休息啊。” 他妈都学会说一半藏一半了! 不过听出他妈话音里掩着的高兴,邓立倒也没担心。 现在秦鑫他们晨练夜跑已经彻底成为了习惯,都不用邓立说,一群人收拾收拾就出了寝室楼。这两天冬瓜他们寝室四个人也加了进来,热情高得很。 跑到鬼童子藏身的区域附近,邓立突然变了变脸色,脚步一停,道:“我去,肚子怎么疼了,你们先跑,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去找你们。” 几人看他没有大碍,嘱咐两句就先跑了。 他们一走,邓立身子一动,嗖的一下,就上了旁边教学楼楼顶。 鬼童子被困在中央一个法阵里,左突右闪,一下下,撞得魂体发颤,那日在镇外小院见到的刘老五,不对,是刘雄手里拿个铃铛,一下一下摇着,没声音,每摇一次,就飞出一个光环进去法阵,把鬼童子套住。 “你真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哼,等收拾了你,那个多管闲事把你养成这样的秃驴我也饶不了!” 刘雄话没说完,耳边啪的一声,措不及防,被一道巨力打在脸上! 成了滚地葫芦! “谁!” 刘雄从地上撑起来,吐了口血,七八颗牙齿,半边脑袋都肿了! “你要找的秃驴。” 邓立看也不看,走到法阵旁边,一甩念珠,啪的打碎。 鬼童子泪眼婆娑飞到邓立边上,紧紧靠在他身后,仍不停发颤。 邓立一手按在鬼童子脑袋上,一道道法力度进去,等鬼童子魂体再次稳固,才转身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刘雄。 “刘雄?” 刘雄只有一只眼能用,视线有些模糊,仔细看了邓立半天,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夺了我的鬼童子,还敢登门挑衅!你胆子真大!” 邓立并不与他说话,手中念珠一甩,如一根金鞭,狠狠抽在他身上! 这回刘雄有了防备,手上铃铛悬在头顶,一重金光把他罩住。 邓立的念珠去势不减,啪的一下,连金光罩带人一起打到楼顶栏杆上,砸出了个坑。 “你!” 你字没完,念珠再度打来,灵蛇摆尾,把刘雄从左打到右,又从右打到左。啪啪两下,被铃铛护着的刘雄已经七窍见血。 刘雄有话也不敢再说,趁着念珠又一次打来之前夺路而逃。 邓立远远看着他消失在夜色,念珠重又回到腕子上。 “怎么回事?” “我,我本来好好在树上修炼,他突然就找来了,拿着那个招魂铃不停摇,发现对我没用,就开始打我,我打不过他,就飞啊飞啊,最后被他困在楼顶上了。哥哥,他还会不会再来啊。” 邓立四下扫视,到处黑漆漆,看不见暗中有无人影。 “他会不会来,就看有没有人再把他引来了。” 刘雄气血稀薄,如果是他自己出来晃荡的,邓立打死也不信! “看来,是有人嫌我手脚慢了啊。” “哥哥?” “不能再放你在树上住着了。” 第二天,邓立去了趟大桥镇,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枚鸽蛋大的玉蝉。 黄绿黄绿的。 “前头是念珠,这回是把件。栗子,你提前过退休生活了啊。” “看着好看买来玩玩,不值钱。” 确实不值钱,四十块还搭了条穗子。 可如果算上里面住着的五福鬼童子,那就贵了。 大中午,这枚内有乾坤的玉蟾就出现在了大学城派出所的隔壁,一个挂着大学城环卫处的办公室前面。 办公室里面的黄珏瞬间坐不住了。 邓立还真的不按套路出牌! “小鬼!你敢来我们特勤处!” “我哥哥让我来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哥哥?邓立!” “是啊。他说了,特勤处降妖伏魔,为人民服务,我虽然是鬼,可仍在阳世,且一未作奸犯科,二未助纣为虐,三未伤人害命,特勤处该管我。现在有人想要我的鬼命,我当然要找特勤处。” “这是邓立说的。” 黄珏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胡咧咧,什么都往外说,现在好了吧,让人怼了吧! “是,我哥哥让我告诉你,特勤处如果不管我,他要么就来把特勤处的招牌拆了,要么就带我上访,总能找到管事的人。”鬼童子满脸纯真,纯真得他好像真的是个豆丁大的孩子! 黄珏想骂娘! 上访! 你特么居委会的人居然用上访来威胁人! 第十七章 有人带队抓现行来了 黄珏找到邓立的时候,他正站在前一晚收拾刘雄的教学楼屋顶。 “同学,特勤处不是收容所,什么都要收。” 邓立道:“昨天刘雄来,你在不在。” “啊?” “装傻?你盯刘老五和刘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的响动还能瞒得住你?” 黄珏道:“这你真冤枉我了,我昨天真不在。” 邓立拿眼角看他:“实话说,你在不在其实差别不大。如果你在却不现身,只不过再一次证明你居心不良,特勤处有徇私枉法之嫌。如果你不在,呵,也只是证明特勤处不中用。有修行者在学校斗法,特勤处居然没人来。 昨晚上刘雄在这儿摆阵,被我抽了一顿,打坏了不少地方,特勤处到现在也还没收拾,就这么摆着正大光明的给普通人看着,人家有难事求教上门了,也是直接往外推。这做派,放社区,办公室都让人拆了八百回了!特勤处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你们的工资会不会太好拿了。” 黄珏让邓立这一顿呲,怎么把玉蟾拿来的,就怎么把玉蟾拿了回去。 他知道邓立在拿话将他,可都快成只知道吃的废物点心了,他也没脸再说让邓立把鬼童子收回去的话了。 “我不懂了,他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这事就这么过了?” “欺负?刘雄差点被他抽死,这叫欺负?你脑子抽了吧!” “易晨子!你少特么冷嘲热讽的!邓立迟迟不行动,你难道不着急!” “着急有用?邓立是个极有成算的人,除非他自己愿意,他不会照别人的想法行事。” “你这句废话说得真特么好!” “刘老五的院子早就在梧桐镇挂了号。民宗局已经去了慈恩寺,请寺中高僧择良辰吉日,做场法事,将院中佛像另择寺庙供奉。梧桐镇不知道刘老五的底细,只以为是个麻烦点的拆迁。到时候镇上、社区的人全部都要到场,邓立不出面也得出面。” “不是说请了慈恩寺的和尚做法事吗?他们去了难道还会撒手不管?” “慈恩寺虽应了差事,可小仓山的面子他们不会不给。即便过来,多半也是歪着念经,让他们打主力,想也别想。届时刘雄抵死不拆,慈恩寺袖手旁观,你我有事不能及时到场,那是谁的事。嗯?” “高!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到时候邓立也不出手呢?” 易晨子斜睨了黄珏一眼:“那你就要做好死人的心理准备了。” “靠!凭什么是我做心理准备!” “你是正的,我是副的。” “就特么两个人,你还跟我分上下级!” “无规矩不成方圆。” 星期一下午,邓立正常时间上下班,秦鑫七个人下午三点半就到了教室做准备。 从小到大第一次上新闻,紧张! 四点一十,徐大书记带人过来了,男男女女,拢共七人,背相机的背相机,扛摄像机的扛摄像机,被刘杰迎进了教室,邓立八个化身服务员,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众人坐定,他们八个被徐大书记叫了过去。 “这都是我们黄华社区志愿服务队的志愿者,这是队长邓立,四点半课堂就是他策划出来的,我刚刚只是简单说了一些情况,你们还有什么想了解的,趁着现在还没上课,正好问他。” 干记者的都是人精,哪听不出徐大书记要推邓立的意图,何况这小伙子想出来的主意确实不错,上周接到消息,都是各自编辑部主任级别的亲自定的这次策划报道的具体方案,足可见对四点半课堂的重视程度。 “各位老师好。” “你好啊,小邓,我们随便聊聊。” 邓立就真的随便了。 “我什么时候能有栗子这胆子和口才就好了。”林德在后边看着邓立面对七个拿着纸笔不时写写画画的记者,面色不改,简直服的不能再服了。 “诶,老周,你说话啊。” “说.......个屁啊说。” 这特么一排的人浑身都在颤,就你还说得出句整话,你还想怎么地! 交流的时间不长,邓立全是捡着干货往外说,简明扼要,一干记者听得心满意足,再叫一声小邓也热情了许多。 四点四十,第一个学生被家长送了进来。 正是郭老太太和她外孙李晓。 老太太进门看见这么多人还吓了一跳,听说是为四点半课堂宣传来的,立马换了个态度。 “哎哟,该报道该报道。多亏了这些弟娃儿,我外孙的作业才有人辅导。” “老太太您放心,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一定哦。这些弟娃儿一天天给这些学生辅导作业,尽心尽力,还不收钱,有些时候辅导晚了,七点多钟都吃不到晚饭,好幸苦哦,你们一定要好好表扬下他们。” 渐渐来的家长多了,知道这群记者来的目的,一个个七嘴八舌,一筐筐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记者众暗道,今天这稿子好做啊。 果不其然,六点钟,最麻烦的电视台也拍够了镜头。 收拾好东西,徐大书记把他们送到办公室外面的车上。 客气话飘进了邓立的耳朵里:“就麻烦各位多费心了。” “应该的。徐书记你太客气了。这么好的题材,还要谢谢你通知我们过来。” “徐书记,我们就先回去了,编辑那边还在等情况。” “要得。我就不送了。” 采访耽搁些时间,学生都比平时晚了十几二十分钟回家。 徐大书记也等到这时候,拉着他们所有人一起去吃了饭。还是上次喝醉酒的火锅店,不过这次没酒喝了。 “按说今天该喝点酒给你庆功,可你们明天还要上课,酒就不喝了。小伙子们,来,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诶,都坐下都坐下,好好吃饭,别跟罚站似的站着。” 虽说和徐大书记相处了几天,秦鑫他们七个在这位领导面前还是拘束,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偏偏卖弄起斯文,学起了含蓄,夹块毛肚都掉了两回。 不过团委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活跃气氛,这位还是团区委书记,更是个中能手,几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没一会儿就都现了原形,该吃吃该喝喝,半个小时,服务员加了三回菜,下筷的速度才慢下来。 “小邓,没看出来你这么瘦居然吃得最多。” 刘杰早放了筷子跟果盘较劲。 邓立刚好夹了一筷子麻辣牛肉,头都不抬:“杰哥,我还在长身体,你羡慕不来的。” 徐大书记嘴里的茶,秦鑫他们七个嘴里的菜,全差点喷了。 “长身体?” 邓立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啊,第二次青春期发育。” “我去,不行了不行了,栗子你笑死我算了。” 凭良心讲,邓立真没开玩笑,他们一天天看着不觉得,邓立放假回来,起码都长了六公分,还在往一米八上面蹦,等他们什么时候意识到了,就知道厉害了。 吃完饭九点,徐大书记本来说送他们,邓立八人直道跑回去正好当锻炼,徐大书记便不再坚持。 不料一行人刚刚走出火锅店就被人堵上了。 老蒋一脸凝重。 班长和几个班干部痛心疾首,眼含讥讽与得意。 邓立领头,喊了声蒋老师。 老蒋扫视一圈,开口第一句话,邓立直接笑了。 “与社会人员聚众饮酒,你们真是出息。” 这是上回没如意,抓现行来了。 邓立一笑,老蒋脸更黑了。 “邓立!” 刘杰上前一步,道:“老师你好,你可能有些误会,小邓他们是被我叫出来吃饭的,并没有任何社会不良人士参与,而且我们也没有喝酒……” 老蒋瞥了刘杰一眼,打断他说话:“你谁啊,我用你教我做事?邓立,上次你们集体夜不归寝,你有理由,这次呢,你聚众饮酒,你再给我个理由!” 不等邓立说话,刘杰道:“小邓,你们都过来,给你们老师闻闻身上有酒味没有。” 被人当了社会闲散人员了,刘杰口气也有些冲了。 邓立领头,挨个走到老蒋跟前:“蒋老师,您闻闻,我们真没喝酒。” 那叫一个无辜,那叫一个纯良。 老蒋不着痕迹的看了班长几人一眼,那边几个脸色一变。 刘杰又道:“老师,你现在满意了?” “你平白无故找几个学生陪你吃饭,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刘杰也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杰,梧桐镇文化服务中心主任,你对我有意见,随时都可以去镇上投诉我。” 老蒋,合同工。 上辈子邓立他们毕业,都没考到学校的正式编制。 仰赖于刘杰不经意间的“仗势欺人”,老蒋到底什么话都没说,走了。 “你不知道含蓄点。” “我如果不含蓄,就把你徐大书记抬出来了。小邓,你们辅导员一直这样?” “怎么样?” “你们在外面吃饭喝个酒她都要带队来抓?” “不止,蒋老师开学就给我们交代了,上课迟到一回就要到她办公室谈话,迟到两回她就要跟学院报告处分我们,迟到三次就要劝其退学。” 徐大书记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样:“这真是她说的?” “啊。” 邓立几人齐齐点头。 “啧啧,这老师的水平可真够高的。” 绝对高啊,邓立上辈子加这辈子,也就听过这一个这么干的大学辅导员! 第十八章 来了个和尚念经显灵 实话说,邓立并不觉得看老蒋当众出糗有多高兴。 上辈子上学的时候不理解,毕业后也懂了。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不想认输又不得不认输的心情,对老蒋来说完全就是煎熬。 她自然看不惯机制专这群学生。 这群学生的存在就是她失败的铁证。 说穿了,也是个不得意的人。 担心林德他们因为这事失了对学校对师长的敬畏心,邓立回去的路上,一直把话题往班长几人身上引,成功转移目标,让“怎么给班长一个教训”,成为了唯一的讨论点。 也没冤枉他,这事和班长没关系? 可不可能! 转过天来,邓立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一个相当出乎意料的人。 刘雄! 刘杰跟他说着话,他手边泡着茶,手指上夹着烟,二郎腿翘着,完全一个大爷! “刘老师,这么说,你同意搬了。” “镇上来了这么多回,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不过我院里那些菩萨你们得给我安置妥当了。” “这你放心。我们一定另找个寺庙好生供奉。” “嘴上说得好听,我院里有多少菩萨你知道吗?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容得下的。这样,你们今天先去个人到我院里记个数。” “行,那我去你看怎么样?” “你不行。菩萨搬家忌讳多得很,办这些事必须是干干净净的童子娃儿来,你们办公室只有他元阳未泄,就他了。” 被刘雄指着,邓立一点不吃惊。 刘雄就是为他来的,不找他去才奇了怪了。 刘杰没想到刘雄这么直白,咳了两声,道:“小邓,那要不你就跟刘老师走一趟。” 邓立道了声好,和刘雄一起出了门。 刘雄在前面走,邓立在后面跟,就像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直到进了那间小院,关了院门。 刘雄道:“你胆子不小,知道我不是刘老五,竟然也敢进来!” 邓立拨着念珠:“你也不差,挨了打还敢主动来找我!” 两人对视五分钟有余,刘雄只在邓立眼中看见了平静。 刘雄更加明白为什么刘老五和黄珏要挑邓立来找他的麻烦了。 邓立对他以及他背后的人没有一点顾忌! “你应该知道那五福鬼童子是我祭炼之物。” “你想度他轮回,却坏我法术,是你无礼在先。我收回私有之物,却为你所伤,又是你冒犯在后。欠我因果,难道不用还的!” 这院子也不知道怎么生的,四面竟响起了回音,将刘雄的愤怒尽显无遗! 邓立道:“我不还你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他能把邓立怎么样。 他真的能把邓立怎么样的话,今天也不至于亲自去社区找他。 “知道刘老五和黄珏为什么非拱着你,让你出头吗?” 总算进入正题了! “说来听听。” “我师大通禅师幼时在嵩山出家,拜莲花山圣法神僧为师。我虽不肖,也还是沾了师父的光,在佛门论得起辈份。便是慈恩寺观鱼住持,见了我,也得唤一声师兄。” 圣法神僧,邓立不认识,观鱼住持,邓立也不认识,可并不妨碍他从刘雄的语气里听出这两个名字在修行界一定有很重的份量。 “刘老五,投机倒把之徒,无根无基,不值一哂。黄珏,山医黄家的老二,不得家中长辈看中之人,上不得台面。凭他们两个,纵然心里恨死我,也不敢对我出手的。而你不一样。” 刘雄看着邓立手上的念珠道:“佛门法器与别家不同。天材地宝也好,凡木野草也罢,材质均为次要,紧要的是佛法加持。天长日久,灌以佛法,可行不可思议之事。那神威无边的牟尼珠,最初也不过一枚寻常的琉璃珠子罢了。 再如你手中这念珠,百年雷击枣木虽不算差,可能有如今的威力,多半还是靠了佛法加持。你小小年纪,能以引气入体的修为在短短几日之内做到这一步,你的师门传承必定不凡。同为佛门弟子,又极有背景,他们不找你找谁?” 呵,多么无聊的真相! “我和你之间的矛盾,不过是那鬼童子而已。你想做功德,我不拦你,你自送他轮回。我再送你一份人情,把拆迁的功劳算在你头上,如何,够诚意了吧。” 邓立道:“一条人命在你嘴里就这么不值钱?” 刘雄恨道:“你非要跟刘老五和黄珏一起与我做对?你当刘老五又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他,那小鬼也不会有今天!” 邓立道:“没说他比你好。一个坑里的蛆,你俩谁还能比谁干净不成。你放心,有他们没他们,我都会找你。” “你!” 邓立道:“你也别跟我拿架子了,你爱不爱听,话也就只有这一句。你现在要有空,就把院里的菩萨点点,我好回去报数。” 刘雄怒极而笑:“给我滚!” 邓立笔记本一合,问道:“那你这院子也不同意拆了呗。” “你特么自找的!” 邓立全然不以为意:“行。那你看这份强制拆迁通知书你是拿着还是我给你贴墙上,我再照张相。我昨天领回来的时候,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传达到位。” 刘雄怒不可遏:“滚!” “那我给你贴门上了。” 咔咔照完相,刘雄也没从院里出来,邓立走出没两步,门上盖了红戳的通知书就无火自燃,烧成了灰。 “这人呢,最不该的就是脑补,挺简单一件事想那么复杂。唉,何苦来哉。” 回到社区,邓立被刘杰叫进了办公室。 一开口,就让邓立愈发看不起刘雄了。 “刘雄又发癫了?” “啊?” “他刚刚打电话来说你对他不客气,又不同意拆他的院子了。” “他还有脸说我对他不客气!杰哥!天地良心!我就差给他当孙子了!” 是挺孙子的,刘雄翻了脸,他口气还是淡淡的。 “好好说话。刘老五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我能信他的鬼话。我就顺嘴这么一问。他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法院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同不同意都是一回事。你通知书给他了?” “给了,没接,我贴门上了,也照了相了。” “那就行了。对了,今晚上记得看电视,昨天的采访今天就要出来,报纸后天才会上。” “好。” 邓立和刘杰都没有把刘雄同意又反悔当回事。 刘杰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至于邓立。 呵呵。 可没想到,邓立下午上完课一到办公室就从朱铭那儿得了消息。镇上有人就着这事在书记镇长面前告了刘杰和他一状。说他们不顾大局,官僚作风,简单事情复杂化。照着昨天居民夸四点半课堂的劲来,昨天下午说了多少好的,今天下午就说了多少坏的。 机关也好,社区也罢,其实都藏不住秘密,扭头就传了出来。 “杨姐,知道是谁吗?” 身为当事人,话被人递到嘴边了,还一句不问,他这个大一学生的心思未免也太深了! “还能是谁,余主任呗。上次滕玉兰的事他就记着你和刘书记,现在逮着机会,还不赶紧找补回来。而且这事啊,可不止是找场子这么简单。” 杨新梅说着往门外面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回我们镇改街道要调整人,有人升有人降,都定得差不多了,还差一个主任助理。余主任想奋斗一把,可李书记和方镇长都更属意刘书记,让他兼任我们社区书记就是为了增加基层工作经验,大半年前就开始铺路了。余主任再不找他点错处,凭他的年纪,这事也就没望了。” 啧啧啧。 朱铭不屑道:“这算什么错处,刘老五什么人镇上谁还不清楚,还能为他把刘书记怎么样。” “你就不懂了吧,算不算错,我们说了不算,上面说了才算,如果有人非揪着不放,小事化大,镇上总得给个说法。” 朱铭摇头笑笑:“这点子事还想小事化大?凭他?” 邓立暗道,看来也不是没人知道刘杰的来历啊! 杨新梅察觉有异,连连追问,都被朱铭插科打诨绕开了。 办公室重新恢复平静,中间邓立甚至还接到徐大书记的电话,让他记得准时收看。 直到下午五点,太阳懒洋洋的快要落到西边山后坡下,网格员吕老太太气喘吁吁跑进办公室:“文书记,你们快去看看,我们社区来了个和尚,说刘老五的院子拆不得,拆了会触怒佛祖,这会儿已经领着人往刘老五的院子去了。” 了不得,文戏不成换武戏了! 不过这就太怂了,说好的后台硬背景深无所畏惧呢,你这么做又是为哪般! 邓立跟在文秀丽三人身后,施施然到了刘老五的院子外面,看着那油光满面,自称在青城修行数十载,佛法高深,悲天悯人,不愿见梧桐镇一镇之人遭殃的大和尚,在人群里面慷慨激昂,跟传销似的,彷佛下一秒就要振臂高呼。 “我们要赚钱!我们要成功!” “吕阿姨,这些人怎么都听这和尚的?” 自打邓立成功成为社区志愿者,所有人到他嘴里都矮了一辈儿,抬着人喊。 “这和尚厉害啊。一开始他去阙勇家里面化缘,李大姐心善,给了一碗热饭,他就在家门口念了一遍经,结果你猜怎么着,接着李大姐就接到电话,一直躺床上的玉梅竟然坐起来了,还下地走了两步,你说神不神!” 是挺神的,不过你确定这之间有因果联系? 说句不敬的,万一人家回光返照呢! “这么厉害?” “不止呢。从李大姐他们家出来,那和尚又去几个馆子讨了菜和水,谁给了就给谁念经,念完经就显灵,枯木逢春,病症尽去。开馆子的都是镇上的老居民,可不是跟这和尚一起做局骗人。那和尚也说是因为我们镇的人有佛缘,多年诚心礼佛,才能有缘与他一见。镇上就只有刘老五那院里供奉了菩萨,和尚一提,马上就有人问他,这院要拆了,有没有妨碍。和尚当时就变了脸色,说这院子万万拆不得,拆了全镇的人都要跟着倒霉。” 吕老太太说话的功夫,刘杰和镇上的人也到了,脸色难看,文姐过去汇报情况。片刻,邓立远远听见刘杰打电话的声音。 “李科长,你们到没有,好,我们等你们。” 四周围又来了些身着便装的人维持秩序。 邓立从人堆里钻出来拨了个电话。 “同学,有事?” “有修行者当众妖言惑众,鼓动普通人,你们管不管。” 第十九章 和尚真的从青城山来的 黄珏不想来,可不能不来。 出了事,他担不起责任。 两分钟,就从医科到了梧桐镇。 看到人堆里打了鸡血一样的平胖子,黄珏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你舒坦日子过惯了,找刺激来了吧! 邓立远远看着黄珏钻进人群,使了个障眼法,罩住所有人,接着把那和尚提溜在手上,嗖的一声,窜天入云。 粗暴干脆。 最后哪边的人都没轮上。 “诶!大师怎么走了!” “大师!大师!您别走啊!” 没了挑事的,人渐渐散了。 今天的事必定要在镇上传些时候,拆刘老五的院子必然又不容易了,可总归没酿成太严重的后果。 院里的刘雄一直没出来,邓立守到人走光了,才晃回社区。 “栗子你没事吧,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教室里还有两个学生在收拾东西,林德看着,其他人把邓立围了一圈。 “没事啊。” “可那些家长说……” “嘿,就是个变戏法的,你们还真信他是活菩萨在世啊,看来还是电视看少了。就他那点把戏,走进科学都解密了多少回了。先把人唬住,再就势骗钱,你们如果以后碰见了直接打电话报警。到点了,找个有电视的地方吃饭,新闻快开始了。” “最近一段时间,梧桐镇黄花社区出了一件新鲜事,放学之后,家长们都会争前恐后得带着孩子们到社区办公室去。记者一番查探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黄华社区志愿服务队的志愿者们在这里办起了一个四点半课堂,免费给孩子们辅导作业,解决居民的难题。接下来,就请跟随我们记者的脚步,一起去看看,这个神奇的四点半课堂……” 这是他们八个人第一次这么认真看新闻,包括邓立在内。 整整十五分钟,一点不漏,菜上桌了尽管凉着,都没动筷。 “你们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特么真的上电视了!正脸诶!我要给我妈打电话!问她看见我没有!” 林德咋咋呼呼跑店外面去了,其他人也不慢,手机一掏,都揣着激动的心情给家里打电话。 边上的老板也不怕他们跑了,笑呵呵把桌上的菜端厨房:“我给你们热热。” “幺儿,我看到你了,你爸也看到你了,你叔叔他们也看到了,你大姨二姨你舅舅他们都看到了……” 所有人吃饭的时候都没说话,严格执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付账的时候,老板摆摆手:“今天我请客了,以后要是下课晚了就过来,保证东西干净,保证你们吃饱。” “谢谢叔叔。” 天已黑了。 “嘿,怎么都哑巴了,一群大老爷们还玩上深沉了,这又没姑娘,你们深沉给谁看啊。” 小路路口,众人开着手机电筒照路,邓立突然说话,剩下七个,相视一笑。 “栗子,这大学到现在,我才算读出了点味道啊。” “嘿,怎么又玩上文艺了。” “正经说话,别打岔!” 邓立缓缓道:“兄弟们,高考不是结束,大学才是开始,专科怎么了,也不比人家缺条胳膊少条腿,什么不能干。我们除了四点半课堂,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别窝寝室网吧打游戏,出去打打篮球撩撩妹也好。” 正经不过三秒。 可没人当不正经的话听。 一个个心都是肉做的,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他们的,太多了! 天色微寒,心头却是滚烫的!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留步。” 一个人影突兀出现在前面,白晃晃的手机电筒下,血红的袈裟,黑色的僧袍,一颗脑袋锃光瓦亮,众人心底一寒! 撞鬼了! 邓立眼底精光一闪,特勤处果然没让他失望,真的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下午把人带走,这会儿就把人放出来了! “大师你想干嘛,我们可没钱。” 邓立站在所有人前面,小心翼翼,不免让对方生出三分鄙夷三分轻视。 就这怂样,也值当那么小心! “老衲算得与几位施主有缘,想与各位施主结个善缘。” “善缘?”邓立四下一指,“这黑灯瞎火的,您确定是跟我们结善缘不是打劫。” “咳。”和尚呛了一口,“佛门随缘,在意这些无谓之处干甚。” “哦,那您下午跟传销一样说那么多,然后话没说完人就狗撵似的跑了,也是随缘?” “栗子,这就是下午到镇上来的和尚!” 路窄,两边是土,秦鑫几个下到土里,挨了一截,站在两边,努力摆出人多势众的气势,可一个个哆哆嗦嗦的,又低了一截,实在底气不足。 “嘿,你们抖什么啊,变戏法的也怕啊。” “我是变戏法的?”和尚指着自己,一脸讶然。 “您不是?” 和尚突然发现这小子不谙世事的脸皮底下藏着的全是刀啊! 一直绕他玩呢! 和尚冷笑:“小子!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说句好听的,老子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出家人怎么说话呢!” “就是!你这和尚的清规戒律都守到哪儿去了!” “我看他根本不是和尚,就是骗钱的!被栗子拆穿了就恼羞成怒了!” 年轻人的热血在这一刻成功占领高地。 “到底还是年轻啊。” 和尚单手一抬,放着金光,在夜里夺目得很。 “藏个灯泡拽什么拽。” 这回不是邓立,是林德。 “灯泡?” 和尚终于忍不住,掌动风起,冷风飕飕的往众人身上吹,吹得汗毛直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结果,那手掌在半截被邓立抓住了。 和尚原还在不屑,正待一掌把邓立拍倒在地,才发现邓立的手跟钳子一样,他进不得也退不得,脉门接着被按住,一身沛然之力立时散了! 和尚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 《武经》打熬出来的肉身,佛门修成的金身都要靠边站。 “没道理你还要打人!你算什么出家人!你个骗子!你个抢劫犯!” 邓立一嗓子天龙八音,吵得刚刚开始夜生活的梧桐镇安静了足足三秒,新街老街的灯全部亮了。 刘杰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他老子进行每周的例行谈心。 他老子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都多,三言两语就能让他看清形势,少犯错误。 “啊?他们没什么事把!好!我马上过来!” 刘杰一波三折,先惊后喜。 “出事了?” 刘杰哭笑不得,道:“今天下午那和尚被小邓跟他同学扭送到派出所了,说那和尚拦路抢劫,全镇的人都惊动了。” “有证据吗!” “那和尚身上带着刀和致幻药品,都被小邓他们抖出来了。” “现在不担心了吧?” “这事也是巧了。” “你们就偷着乐吧。” 爷俩都笑了。 “明天有个市里招商引资过来的考察团要到大学城考察,可能会到你们镇上来,如果来了,你能不露面就别露面。” “就是您说的,从新岛过来目的不明的那个?” “对。” “明天我就待社区呗,省得还要想辙。” “你记住就好。” 刘杰开车到镇上派出所的时候,外面的围观群众正渐渐散开。 “什么狗屁大师,原来是个抢劫犯。” “好吓人哦,今天下午他装神弄鬼你们还觉得他真的有本事,我说他是个骗子你们还不信,现在怎么样,晓得厉害了撒。” “还好没伤到那几个弟娃儿,如果耽误了给娃儿辅导,老子不弄他!” 车上的刘杰一笑,今天和尚翻起的浪全没了! 刘杰心情好了,黄珏的心情可不好,相当不好,易晨子脸也垮了,所幸他平时就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垮不垮,看不出来。 “管不管?” “管特么的去死!” “他可是你们平天长老的本家侄子,就这么一个血亲,你真不管?” “管!青城山的脸还要不要了!” “再不捞出来,由着他在局子里被人当成抢劫犯,你青城山的脸才真的被人踩着玩。” “哼!” 黄珏瞬间明了其意,辗转托了关系,大早上总算把人弄了出来。 “黄处,易处。” 昨天还红头花色的胖和尚,一晚上就蔫了,脸也灰了,嘴唇也没血色了,跟逃难的难民没差。 “你怎么成这样了?” “黄处!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什么都没干就被人封了法力,挨了一顿胖揍!我冤枉啊!” “冤枉?平胖子,昨天让你别被钱糊了眼,让你别搀和刘雄的事,你哪条听了的?” “黄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昨天从镇上过了下路,就被他们扣上屎盆子,拖到了派出所,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做主?”一直无言的易晨子突然上前,把他袖子撸起来,他脉门上一个卍字法印在太阳底下泛着光。“你现在就回派出所,去跟那几个警察说,你不是抢劫犯,你是正经的出家人,你看他信吗?你有证吗?” “易晨子!我被人踩了,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 “我有没有好日子过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手上法印不解,就是一个废人,你一定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易晨子!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叔叔!” “你去,你不去你是我养大的!” 邓立没想到一大早过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场好戏。 青城山。 青城山居然还真的有和尚。 第二十章 和尚被打了 这天市里面几大报纸集体在头版头条报道了黄花社区四点半课堂的建设成果。 黄花社区本身还没如何。 外面的动静却大了。 因为离着近,镇上书记镇长刚上班就联袂大驾光临,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邓立很是说了一会儿话。先把他狠夸了一通,然后又勉励了一番,反正都捡好听的说,末了,留下句话。 “滕玉兰走了之后一直没给你们社区添人,就靠你们几个人分担这么多的事务,累坏了吧,回去我们商量一下,给你们找个能干的人来,给你们松松手。” 他们一走,杨新梅就翻了个白眼:“出息。” 朱铭呵呵一笑,看了邓立一眼。 文秀丽和邓立都没开口。 多么正常不过的工作安排。 “小邓,你准备一下,星期五国家电视台可能会有记者来采访,但是还没确定下来,先别声张,到时候定下来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徐书记。” “你,我是不担心的,就是你那些同学,到时候千万别怯场。” “您放心,一回生二回熟,他们也习惯了。” “行。还有,你再把你策划四点半课堂的整个过程好好捋捋,星期六团区委会组织两场培训会,一场镇街团委书记的,一场村社区团委书记的,都由你主讲。” “您认真的?” “我像开玩笑?” “给加班费吗?” “你还真是刘杰一手带出来的。给,照你的补贴标准算,一小时八块。” “您这么说,不怕我上十个八个小时的课。” “只要你能说,我无所谓,反正听讲的不是我。” 两人哈哈一乐,邓立就挂了电话,也没在办公室说,只是出去给刘杰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 “这事问过我了,别担心,到时候我和徐大书记都会给你压场。我星期六早上来接你。” “好嘞。” “还有,社区这两天可能会加人,这些你别管,自己干自己的。该是你的,你杰哥都给你保着,谁也别想伸手。” “谢谢杰哥。” “谢什么。” 打了电话没几分钟,刘杰就到了社区,和邓立对了个眼,也没说什么就进了办公室,不知道忙些什么。 十一点半快下班的时候,刘杰从办公室出来,正准备叫上邓立一起吃饭。外面走进来浩浩荡荡一队人,镇长书记引路,主角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戴了副金丝眼镜,温文尔雅,陪着的是个富态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一群西装革履,转眼就把社区填满。 刘杰脸色不好看,躲半天还是没躲过去。 文秀丽三人直接懵了,先是震惊于来了这么多市区镇三级的领导,然后就开始暗骂。 几个意思,现在有领导要来都不提前打招呼的,铁了心要出丑是吧!难道社区丢了脸,镇上和区里面又好得了! 书记镇长也是懵的,说好了不来镇上,结果搞突然袭击。来了镇上还直接往社区来,打电话通知一声都来不及,他们也不想啊! 其实何止是他们,领队那位副市长也是懵的。定好的路线,半道上非要到梧桐镇来,找了个理由也不靠谱。 居然说他几年前来过梧桐镇,这回有机会想要故地重游。 副市长在这儿干了快十年了,先前就没听说他有来过! 可来宾有要求,他也不能拒绝。 幸亏,这段时间创建全国卫生城市,镇上整体秩序都还可以。 等他看见刘杰,又放心了不少,都说这小子兼职了个社区书记,增加基层工作经验,没想到居然就在黄花社区。 “各位领导好。” 副市长跟刘杰点了点头,对身边人道:“李先生,你瞧瞧,这就是黄花社区,这次故地重游,和你记忆中有没有什么不同。” 故地重游? 听了副市长的解释,众人略略放心,可过了又是疑问,这位什么时候来过,他们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设备多了,人也换了,我前几年来的时候,还是文老书记在,屋里就一台电脑还是大脑袋。” 嚯! 难道还真来过! 市领导看着区领导,区领导看着镇领导,镇领导看着社区工作人员,杨新梅和朱铭看着文秀丽。 文秀丽暗道,看我干什么,我特么也不知道啊! “文老书记去年就退休了,现在在家带孙子,日子充实又愉快,这是我们社区副书记文秀丽,她就是文老书记的女儿。” “你好。” 刘杰热情介绍,李先生却淡淡的,只是跟文秀丽点了点头。 众人心头一奇,这看着也没多熟啊,值当特意跑一趟社区? 那位李先生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的想法,解释道:“我那次过来是为了点私事,就跟文老书记打过几次照面,我认识文老书记,他可不认识我。” “哦,原来是这样。” “我记得镇里尾巴上有家家常菜馆子,老板姓吴对吧。” 副市长看向刘杰,刘杰道:“李先生记性真好,是有这么一家馆子,老板叫吴健,一般都叫他吴老大。” “对对对,就是吴老大。曲市长,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就去那家馆子吃顿便饭。” 镇长书记脸色一变,往区领导看,区领导上前一步:“李先生,曲市长,梧桐这边人员比较混杂,中午人也多,过去店里吃也不太方便。如果李先生想回味一下梧桐镇的菜色,不如移步镇里食堂,我们让人去店里打包。” 副市长顺势开口:“你觉得呢李先生?” “那就麻烦了,我要一个蚂蚁上树,一个回锅肉,再要一个巴骨肉,都不要太辣了。” 菜色倒是亲民,人也挺随和, 可邓立总觉得怪怪的。 没理由,第六感。 “杰哥,刚那是谁啊?” 镇长书记一走,刘杰扭头就带着邓立出门吃饭,没去凑那热闹,他可没忘了他老子的交代。 “从新岛来咱们这儿投资的,姓李,叫李念华。” 咳咳咳! 邓立一口气没喘匀实,呛着了。 “杰哥你说叫什么。” “李念华,听说过?”刘杰一脸好笑。 邓立试探着问:“那个李家?” “小伙挺聪明啊。” “老天爷。” “啧啧,有点出息行不行,他也没多个鼻子多双眼睛,有什么好吃惊的。” “杰哥,那可是传奇。” “那又不是他。吃饭吃饭。” 刘杰却不知道邓立这一刻到底有多吃惊。 既是因为那位李先生的身份,也不是因为那位李先生的身份。 新岛李家的牌子是大,可他也不会因为亲眼见了李家的人就多吃一碗饭。 他只是没想到刚从刘老五那里知道了鬼童子的出生来历,还没想好怎么去见新岛,就在梧桐镇见到了当事人! 鬼童子姓李,名愉卿。 新岛李家的曾孙。 父亲正是李念华! 邓立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小鬼,如果刘老五没说谎,那你老子这回,是不是因为你来的?” 秦鑫他们七个一整天都保持着亢奋的状态,邓立特意准备的七套报纸,被他们翻来覆去的看,最后都小心翼翼叠好,这辈子大概要当传家宝了。 因为周末要给人上课,邓立不敢怠慢,虽说都是烂熟于心的东西,还是要预备份讲稿才能稳妥,秦鑫他们走了他还留在办公室。天黑尽了才关门离开。 刚走到小路,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今天上午才从派出所出来的胖和尚。 抱着一把金光四射的降魔杵,面带冷笑:“小辈,你可是让老子好等!” 邓立面无表情:“法印解了?” 胖和尚神色一暗,为了解邓立的法印,他付出的代价真的不小。 “区区一道法印,解之又有何难!” “倒也是,青城山家大业大,一条土狗都能养成哮天犬,有什么做不到的。” “你说什么!” “听不得?听不得就别犯贱来碍眼!” “老子撕了你!” 降魔杵是胖和尚借来的,在佛堂**奉经年,沾过血,破过邪,灭过鬼,一祭出,便是一道金光耀在天上。 邓立身子一动,化作清风一道,往桃花山飞去。 胖和尚御使降魔杵坠在身后:“小辈!你逃不了!” 话说得坚决,可直到邓立落在桃花山上,胖和尚才追上邓立! “不逃了?” 胖和尚凌空而立,与站在桃树上的邓立对望。 邓立解了念珠:“我是怕打坏了镇上的东西,你还当我怕了你!” 胖和尚道:“你继续嘴硬,去了地府记得告诉阎王爷,取你性命的是平八斤平佛爷!” “佛爷?” 嗡的一下,邓立一念珠朝平八斤抽了过去! 平八斤再祭降魔杵,金光破空而来! 两者相触,当的一声巨响! 佛光冲撞,气浪翻滚,刮去多少枝叶尘土! 平八斤虽然曾被邓立一举擒获,其实还是有几分斤两,要不然光凭青城山的名头也不能保他这么久在外招摇。 他以青城山御使飞剑之法御使降魔杵,势大力沉之余,还加了几分轻灵跳脱,也算看得。 再观邓立,他修《阿弥陀经》,此经乃西天无上秘传,处处不可思议,虽则功行尚浅,可眼目前显露的已是非同寻常,单以法力恢复速度而论,可说天下之大,无可出其右者。一道法力使出,便有灵气自穴窍而入,须臾轮转周天,汇进丹田,填补空缺。 因是之故,这一串念珠,一百零八颗珠子里,颗颗都被他死命灌注法力,装无可装方才停止。所得多者,已比他身上法力雄浑,所得少者,也不比他身上法力浅薄。这念珠每一下挥动,都等同于一百零八个他的全力一击。 所谓一力降十会,邓立招式并不见得比平八斤精妙,每次都是简单挥舞,每次都是左右挥动,可每一下,都打得平八斤全力以赴! 十余招过后,平八斤后悔了! 肠子都悔青了! “这个蠢货!” 第二十一章 有人来抢四点半课堂了 邓立和平八斤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桃花山再偏,周围再荒芜,也不可能无人察觉。 何况梧桐镇上镇头镇尾就住着一对姓刘的冤家。 瘸腿的刘老五静静隐身黑暗,看着桃花山上两人斗法,间或灌一口酒,嘴角渐渐拉出弧度。 重伤的刘雄站在屋顶上,盯着平八斤如他那日一般,被邓立用念珠抽成了陀螺,终于忍不住骂了声蠢货。 不知何时住进梧桐镇的李念华,在镇尾一栋外表老旧内里富丽堂皇的楼房里往桃花山看,听着身边一个中年老道士的讲解,面沉如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先生,使降魔杵那个,名叫平八斤,是修行界有名的泼皮,本身资质平平,本没什么说嘴的,只因他有个叔叔在青城山上做执法长老,对他很是爱护,甚至在青城山给他辟了一处修行之所,他便惯常仗势欺人,惹是生非。 不过此人极有眼力,专挑惹不起青城山的出手,这些年倒也惹出什么大麻烦。不过今天,他眼睛可能被眼屎糊上了。李先生你看,那使念珠的法力虽浅,可佛光纯粹若七宝灿烂,暗藏恢弘无量之意,乃是佛家最正统传承之相,哪里是他一个连青城山名簿都没入的关系户能惹的。” “李先生,其实此人今天你已经见过了。” “见过?”李先生终于开口,“什么时候。” “就是在社区。” “社区!” “不错。李先生还记不记得,进门之后最先看见的那个年轻人。” 李念华想了想道:“就是一直没开口的那个?” “正是。” “黄花社区果然藏龙卧虎。”李念华眼冷面寒,道,“已经到了地方,道长可否查出我那孩子在何处?” “我已用师门秘法推演过了,小先生的尸身就在此处方圆百米。只待明日开坛,便能寻出具体位置。” “好。” 啪! 当平八斤再次以降魔杵与邓立的念珠硬碰了一回,那念珠忽的散开,一百零八颗念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平八斤身上的穴窍打了下去! 截断法力,阻了气血,降魔杵当的一声掉下桃花山。 邓立举着右手cos万磁王。 平胖子以五马分尸的姿势停在天上。 “你把老子放了!” “平八斤,你说我是再把你送去派出所,还是现在就把你宰了,永绝后患!” “你!你敢!” “你赌我敢不敢!” 邓立微微握拳,那一百零八颗念珠就往平八斤的穴窍里陷了三分! “啊啊啊!” 平八斤整个人都扭曲了! “同学手下留情!” “特勤处来得可真是时候,看电影学的执法吧,事完了才来。” 黄珏落在身前,邓立直接送上满满的嘲讽。 黄珏恨不得一把掐死平胖子,不是他,他何至于受这气! “还请同学手下留情,必有厚报!” “厚报?行,你说说,打算拿什么来换他这百八十斤肥肉。” “你想要什么?” “呵,青城山果然财大气粗。” 黄珏哑了三秒,道:“青城山平天长老就只有这一个血亲在世,还请同学看在老人的份上,海量汪涵。” “这把降魔杵不错,我要了,没意见?” “你休想!” 不等黄珏开口,平胖子就严词拒绝,天知道他痛得不知东南西北怎么还说得出这么铿锵有力的句子! “啧啧,同学,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不给青城山面子,对不起了。” 手微微一合,平胖子就成了喇叭。 “啊啊啊!” “降魔杵给你,你把人放了。” 易晨子躲不下去了。 邓立道:“这位又是哪来的大神啊?”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成心的! 黄珏道:“这位是青城山易晨子,特勤处大学城行动处副处长。” “废了刘雄那位?” “正是。” 邓立嗤笑道:“一个把人废了,一个巴巴赶着帮忙,你们青城山的教养,我还真是看不懂了。” 易晨子一脸便秘的表情。 “既然易处长开口,我等平民百姓自然要听的,这降魔杵我就不要了,易处长看着给个千儿八百万的就行。俗是俗了点,可我们家杀猪的,最喜欢把肉论斤卖,可别当我不敬啊。” 龟儿子才信! “好!就照你的意思来,一千万!明天就给你!” “但愿这次易处长说到做到,不会再出尔反尔了。” 邓立笑得意味深长,动念间,一百零八颗念珠重新串成一串,被他拿在手上,有一下无一下的拨动着。 平胖子从天上落下来,黄珏连忙接住。 “南无阿弥陀佛。” 邓立微微欠身,念珠光淡淡的,不复先前斗法之时耀眼,却在黑暗之中照得他宝相庄严。 尽管他在笑,对面三人都心头一寒!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如果有第四回,怕是谁的面子都没用了! “易晨子,你居然让他把我和案板上的猪肉混为一谈!” “别往脸上贴金,猪肉还能吃,你能干什么?那一千万你最好明天早点给人送过去。” “凭什么!” “你的买命钱,你不给谁给?” 易晨子御风而去。 黄珏道:“平胖子,我劝你一句,邓立来历不凡,行功德之事,有大功德在身,你招惹他,真的眼瞎。” “你少唬我!” 黄珏拒绝跟他说话,并向他扔了一份报纸:“人丑就多读书,好好看看吧。” 第二天一大早,邓立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一只小小的锦囊,附了张纸,写着满满道歉的话,归根到底一个意思,是他平八斤有眼无珠,误信人言,请邓立大人大量饶了他,乾坤袋里的东西权作赔罪。 “乾坤袋。” 邓立倒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宝贝。 神念透进去,空间不大,不到五个平方,一摞摞崭新的软妹币,正好一千沓,另有一个盒子,装了块钻表,属于上辈子邓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东西。 最后,邓立也只感叹了一句青城山果然有钱,便不再管,还是只在食堂给秦鑫他们三个买的包子和豆浆,就每个人加了颗蛋! “刘雄!你居然坑老子!明知道那姓邓的本事,居然不提前说!老子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你自己蠢,怪不得我。” “你说什么!” “把降魔杵给我!” 平八斤冷然一笑:“想要,可以,把尾款给我结了,再给我一千万,不然,你们小仓山的宝贝,我可就要带回青城山了。”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两人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 片刻,刘雄不屑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是我的院子。” 平八斤正愁满肚子的邪火没地方发,当即道:“这院子不是黄家那位医仙为了养戏子置办的别院吗,什么时候成了小仓山的了,还是说你刘雄就是黄家医仙养的戏子,那你可够长情的,人死了好几年了还念叨着。” 极尽侮辱之能事。 刘雄的脸红了又紫,紫了又黑,黑了又白,换了一个又一个颜色。 脚一跺,平八斤脚底下本来结实的地面成了烂泥坑,平八斤越挣扎越往里陷。 “这是苗疆的沉潭烂泥,你在里面好好洗洗再出来吧。” “刘雄!等我出来我饶不了你!” “这话,等你出来再说吧。” 须臾,平八斤就只剩下半个身子在外边。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茅山九宫,特来迎回李愉卿小公子尸身。请此间主人开门相见。” 泥里的平八斤一愣,接着满脸嘲弄。 “哈哈哈!刘雄!先看看你自己吧!你的事发了!” 因为生日请客的事,邓立去找了几个高中同学,在学校耽搁了一会儿,到社区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常上班的时间。 “维维,你这重点大学的学生来社区是不是太屈才了。” “可不是。新梅姐,也不知道我叔叔怎么想的,我做毕业设计那么忙,还非让我来社区,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方镇长肯定是为了你好,还能害你啊。” “我晓得,不就是那个四点半课堂吗,也不知道有什么难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不就是辅导小娃儿做作业的地方吗,一群专科生弄出来的东西我未必还弄不来啊,嘁!” “维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看这事情说得简单哈,可以前谁都没想到过。再说,自从四点半课堂出来,团区委徐书记,电视台和那些报纸的记者全部都来了。今天下午,还有其他村社区的书记主任过来参观学习,就是专门来看四点半课堂的。你一定要理解方镇长一片苦心。” 苦心一片,真是可悲可悯! 邓立迈脚进去,屋里的高谈阔论立时停了。 文秀丽在,朱铭在,杨新梅在,还有一个女生,看着年纪比他大一点,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审视着他。 “小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镇上给我们社区新安排的志愿者方维维同学,是庆大的学生,今年大四了,马上就要毕业了,正好在我们社区实习。” “学姐你好。” “别叫学姐,叫我名字就行,我出来实习的,你这一喊,我还以为在学校呢,你也是庆大的?” 要不有个词叫家学渊源呢,瞧这挤兑人还故作不自知的架势,真真杀人不见血。 “误会了误会了,我是科院的大一学生,专科,可不敢厚脸往庆大贴。” “哦,这样啊。” 文秀丽等方维维把话说完了才道:“小邓,镇上安排方维维过来就是为了帮你减轻些负担,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文姐,是这样,我在学校经常组织同学参加志愿服务,有不少经验,我听说咱们社区这一块刚刚起步,要不我就负责这个。我们志愿者队伍也是现成的,随叫随到,做事绝对稳妥。” 文秀丽眉一皱,朱铭低着头当透明人,杨新梅暗道,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小邓,你看呢?” “好啊,正好我明天想请个假,还想着跟刘书记商量,要不要暂停一天四点半课堂。既然方姐有经验,不会耽误给学生们辅导,那就再好不过了。” “请假,为什么?” 文秀丽不知道邓立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后天生日,我爸妈要来陪我,这段时间我那几个同学义务劳动都挺累的,我想正好给他们放松一下。” 文秀丽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生日?应该满十九了是吧?” “对,难为文姐竟然记得。” 文秀丽看看他,再看看方维维:“二十了,是该好好庆祝庆祝。” 都特么什么事! 如果她生日收到这么一份生日礼物,杀人的心都有! 方维维道:“没事,你就好好过你的生日,这有我出不了事,对了,这台电脑密码多少啊,我想坐这儿,边上那位置我不喜欢,我想坐这儿,反正都是新电脑,你应该没事吧。” “没密码,直接点进去就行。” 邓立笑着,只差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和昨夜一般模样了! 第二十二章 邓立的便宜占不得的 “你现在请假,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杰哥,我真是有事。” “你少说那些!我给你说,明天规规矩矩来上班!你信不信,如果四点半课堂你不管,我们社区也不办了,老子转手就送给团区委做人情!落到哪个手上算哪个运气好!” “杰哥。” “你特么的要把老子气死了!给你说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怕啥子怕!莫说她是镇长的侄女,她就是区长的女儿,也是老子说了算!” “杰哥,你别急,你先听我说。” “你还想说啥子!” “杰哥,四点半课堂是我点灯熬油写的策划案,是我们所有人一点一点亲手建起来的,我不是缺心眼,干不出拱手送人的事。可我到底只是个志愿者,甚至连合同都没签一份,镇上说不要我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有我你怕个卵!” “杰哥,我知道你能罩我,可你也在体制内,我虽然不知道体制内是怎么回事,可哪里都会有规则,一定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方镇长让他侄女来当志愿者,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错。杰哥你和他硬刚,就算最后你赢了,多半也不会占理。杰哥你兼职社区书记大半年,总不是为了这个结果。” 对面沉默半晌,传过来话音:“栗子,你知道如果你放弃,失去的是怎样的一个机会吗?” “杰哥,我可没说我要放弃。你信我,看着就好,我说了,四点半课堂我不可能拱手让人。” 社区的事,邓立从不告诉秦鑫他们,就算问,也挑着他认为可以告诉他们的说。 所以当他们问邓立今天下午有人来四点半课堂参观,为什么不是他出面讲解,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姑娘时,邓立只是告诉他们那是镇上专门派来的脸面,怕他们一群糙汉子不好看。 “脸面,那女的还没班花好看也能叫脸啊?” 林德的吐槽真的不要太直接了。 “是女的就比我们强。对了,明天休息一天,下午不用去给孩子们上课。” “出什么事了!” “嘿,让你们休息你们还不愿意咋的,昨天谁还在吼累得腰酸背痛的?” “这一天天过得这么充实,突然闲下来不习惯啊。” “就一天,后天我生日,明天我请客吃饭,不会不赏脸吧。” “我去!栗子你早说啊!时间这么赶,也不好准备生日礼物啊!” “折现,我不嫌弃。” “那多俗。多显不出咱俩的感情。” “别,我就一俗人,还是谈钱稳当。” “要不,咱们几个凑份子给栗子请个漂亮小姐姐陪陪他。” “好啊!这主意不错!栗子,你喜欢什么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二十岁了,怎么还能不知道人生乐趣呢!” 秦鑫和周祥一脸的猥琐。 “谢谢,明天我爸妈要来。” “啊……叔叔阿姨要来啊。” “啊!” “那没劲了。” “我有劲不就结了。” “不行,今晚上就把他的童子身破了。走走走,刚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小路边看见两个风韵犹存的阿姨,现在回去一定能找到人。” 说着就要抬邓立出寝室。 “滚啊!谁碰我我翻脸啊!” “兄弟们!别听他的!抬起走哦!” 笑闹一阵,邓立出去给徐大书记打了个电话。 “徐书记,明天国家电视台的记者会不会来?” “暂时还没定,怎么了?” “是这样的,明天我有点事可能不会在办公室。不过我走得不远,打电话马上就能回来。” “行,去吧。四点半课堂正常开课吧。” “是。” “那没问题,到时候他们过来我再联系你。” “谢谢徐书记。” 第二天,邓立待在学校,没去上班,办公室果然也没人打电话找他,乐得清静。下午两点一过,邓立就守在学校外面的大马路边上。 因为平时出摊起早惯了,再加他妈本身的性格。他妈出门,八点钟的车七点钟就得起,哪怕从他们家走着去车站用不了二十分钟,她也会七点半就去车站等着,生怕错过了。 今天也一样。 十二点就给他打电话,说他们已经上车了。 从他们那儿到市里要一个小时,再从市里来大学城也差不多一个小时,邓立掐着时间提前出来,还是没早多少,站没五分钟,他爸妈就大包小包从公交车上下来了。 一大包核桃,一大包苹果,一大包青枣,两个柚子,甚至还有一玻璃罐蜂蜜。 “爸妈,你们这是去哪儿进了货啊?” 邓立过去接手,最后他爸抱着蜂蜜,他妈提着柚子,一家三口招摇过市,看得路人目瞪口呆,小伙身体挺好啊! “重不重,还不是你妈嘛,非说家里面的水果要好些,啥子都是十斤十斤的买。我说她,她还不听,未必这么大个大学城还没得这些东西卖啊。” “爸,这话您可就说错了。大学城的东西还真比不上家里。就我们学校超市卖的苹果,都烂了还要卖七块钱一斤,放三叔店里,作搭头人家都得嫌占地方。” “听见了吧,听见了吧。话多。” 到了寝室楼底下,秦鑫他们三个已经等着了,叫了叔叔阿姨,就帮着把东西往楼上提。 “我去,栗子,这可真沉,你怎么提过来的。” “当锻炼呗。” 开门进去,地已经拖了,被子全叠好了,穿过的衣服裤子袜子全洗干净了晾在阳台,屋里找不到一个烟头,除了住进寝室的第一天,这是最干净的一天。 “叔叔阿姨你们坐。” “爸妈,我给你介绍,他们都是我的室友,长得跟晾衣杆一样高的叫秦鑫,脸最大的叫林德,最斯文的叫周祥。”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阿姨,我们平时都是这么开玩笑的。” “来来来,这些青枣都洗好了的,直接就可以吃,核桃是薄皮核桃,一捏就碎,都来吃啊。” 他们又开始装含蓄了,浅尝则止,就像一个枣就吃饱了一样。 坐了一阵,约好晚点在商业街碰面,邓立就领着他爸妈出去逛学校了。这一走,刚刚的谦谦君子就成了色中饿鬼,还有屁的客气。 “诶诶诶,别抢,记得给栗子留点。” 算你们一群土贼有点良心! 吃饭定在商业街的味厨,热菜,干净不贵,味道也可以,邓立他爸妈到地方看了,也觉得不错。 除了志愿队两个寝室的人,邓立另还请了几个高中同学,几个大学同学,也是上辈子毕业了还有来往的人,关系不如秦鑫他们近,婚丧嫁娶还是走动着。挤挤差不多两桌。 他妈怕菜少了不够吃,又让店里加了两个大菜,时不时还去厨房看一眼,生怕缺了什么,毁了邓立的“二十大寿”。 “妈,我陪您坐着吧,您不累,厨师和服务员都累了。” “莫来打搅我哦,自己去耍。” “崽儿,来坐,莫管你妈,你不准她管她要憋出毛病的。” 邓立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刚一坐下,他爸就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里面装了一块手表,棕色的皮带,镂空的表盘,商标是神州老字号。 “爸,这不便宜吧。” “你现在上班了,不能还像个学生了。我和你妈一起挑的,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啥子你和我一起挑的,你不是想听那个女售货员的,买那个玉观音吗,俗不俗。幺儿,来戴起给妈看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妈选的,肯定好看。” 这表连平胖子送那块的零头都不到,可邓立却宝贵的很。 五点半之前,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刚喊服务员上菜,团区委徐书记的电话打来了。 “你好徐书记。” “小邓,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商业街。” “你赶紧回社区吧,出大乱子了。秦鑫他们现在在哪儿,把他们也一起叫来。” 大乱子? 呵。 方维维嘴大唇厚,双目含春,眉心发青,命宫带煞,正是流年不利,命犯烂桃花之相,兼之乌云盖顶,倒霉就在眼前了,还敢心大占邓立的便宜。 邓立的便宜有那么好占的话,平胖子也不会巴巴送来那些东西赔礼道歉了! 排除掉自身实力这一因素之外,像邓立这样身负功德的人,欺到他们头上,必要损自身气运,若是对方功德少还则罢了,报应不会那么快到,可如果对方功德多,那就是嫌命长了,如果再加上你本身气运不高,那就是死上加死了。 就这么巧,方维维两样都撞上了。 邓立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用做,端看她自己作死了。 作大死! “怎么了?” “四点半课堂有点事要回去一趟,老秦,你们也一起。” “不说今天休息吗,又有什么事。” “徐书记打的电话,去了再看吧。爸妈,我们回办公室一趟,忙完了马上过来。” “好,你们注意点安全啊。” “哥几个,不好意思了,有点急事,一会儿你们先吃着。” “寿星不到开哪门子的席,你去忙你的,我们自己招呼自己,等你回来切蛋糕。” 一群人思来想去买什么生日礼物,最后还是凑份子做了个蛋糕,都是穷学生,没钱。 “幺儿,慢点哦。” “要得妈。我先走了哈。” 商业街过去社区十分钟的车程,邓立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就只有一个火星直冒的声音。 “行,方庆国,方大镇长,你还觉得没什么是吧,那你现在就自己去看看,那群人的衣服上写的是什么!庆大志愿者服务队!你再去问问,接受采访那小子怎么说的,这四点半课堂都是他们庆大志愿者想出来的,都是他们弄出来的!好嘛,团区委又出钱又出力,徐青在黄花社区巴巴守了两星期,他都不敢说这话,这些人一天没来过,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今天幸亏我和徐青来得及时,国家电视台的记者刚刚开始采访,如果我们来晚一步,让他们就这么采访回去了甚至播出去,后果谁来承担!是不是你方大镇长!是不是你方大镇长亲自去常委会上解释!啊!” “沈常委,您听我解释,我真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方镇长,你要抬举人,我不反对,谁都有三亲四戚,可你拿我们全区的成绩做人情,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啧啧,梧桐现在还只是镇就能做全区的主了,我看成了街道,怕是常委会都得来梧桐开了。” “沈常委,我检讨,我向您做深刻检讨。” “别,邱书记刚刚已经打电话亲自过问了,你的检讨还是留着去邱书记办公室做吧。” “栗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会儿别说话,听安排就是。” 第二十三章 邓立的便宜真的占不得 刘杰从昨天开始心里面就憋了团火,今天来办公室听说邓立明天十九岁生日,火更是腾腾往上冒。 他觉得他这领导当得太特么失败了。 方镇长被区委常委、宣传部长训得跟孙子一样,他火气也没减。 直到看见邓立从外面进社区,才总算顺了口气。 如果就这么让邓立把生日过了,他于心不安。 “沈常委,徐书记,邓立他们来了。” 和昨天一样,方维维还是在邓立的位置上,只不过昨天她坐着,今天她站着。 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头都不敢抬。 听见说邓立来了,也没敢看一眼,遑论像昨天那般盛气凌人。 “小邓,这是区领导沈常委。”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从头到脚的气质。先前把镇长骂得狗血喷头,这会儿也笑不出来。 “沈常委您好。” “小伙子们你们好。现在时间不够,我也不多说了。国家电视台的记者还等着呢,你们先配合他们把采访四点半课堂的镜头拍完,别的都过后再说。你就是邓立吧,一会儿记者会有几个问题问你,别紧张,能说多少就说多少。” “好的。” 刚刚骂人的声音不小,秦鑫他们也全都听见了,就算不知道前因后果,也知道里面有事,他们社会经验不足却不是傻,也能听出很多东西了。邓立让他们听安排,他们也没说话,可暗地里眼神嗖嗖的飞来飞去,眼里慢慢就聚起光了。 “请让让。” 邓立声音不变,方维维木偶一样,退后一步,看着他打开座位的抽屉,把志愿者马甲拿出来。 “自己拿自己的衣服,都穿上。” 沈常委道:“我就说嘛,电视和照片上都是穿的这马甲,这女孩子还跟我说没有,瞧瞧,穿上这马甲多醒目,谁还不知道这支志愿服务队是我们区里面的,谁还会误会四点半课堂是庆大搞出来的。小伙子们,快过去吧。” 方镇长抖筛子一样抖了抖,方维维无神的双眼突然看向邓立,狠狠的。 邓立坦然以对。 他笃定了方维维要倒霉,可一切又岂是他一手操纵,都不过方维维自己的选择。 教室外面,一群家长走来走去,不时往教室看,又不时絮叨。 “到底怎么回事啊,小邓和小秦那几个弟娃儿到哪里去了嘛,办公室也没得人,未必以后不上课了啊,那娃儿作业怎么办。社区不是说这个四点半课堂要开一学期吗,这才几天,怎么说不办就不办了哦。” “是不是要钱嘛,要钱说一声,我给就是了撒,总比我带回去一问三不知强嘛。” “莫乱说了,你们来晚了不晓得,先前我们过来的时候教室里面有几个学生娃儿在,不是小邓他们。我们就问了下,小邓他们哪里去了,结果那些人说从今天开始四点半课堂就由他们来辅导了,当时我们还奇怪,小邓他们不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说声谢谢嘛。哪晓得没等好久那几个记者就来采访了,我们在边上听了几句肺差点气炸了,那些人居然说四点半课堂是他们办起来的!” “未必你们听到就听到,没说到底是哪个办的啊!镇上哪个不晓得,这几个星期,小邓他们为了给娃儿辅导作业,一天天晚饭都要等到很晚才吃,回去晚了还遇到抢劫犯抢劫,好辛苦哦,那些人怎么说得出来啊。” “怎么没说啊,做作业那些娃儿都在说,以前给他们辅导作业的是另外的哥哥。结果那些人比谁都厉害,居然还要吼那些娃儿,喊他们不清楚情况就不要乱说。这下哪个忍得住,那些家长当场就吵起来了。” “活该!” “那不是,还有更扯淡的。当时有个小姑娘,给记者说她是社区的工作人员,四点半课堂一直是她负责,她可以证明给娃儿辅导作业的就是今天新来的那些人。” “哪个!有本事来当着老子的面儿说!老子倒要看看哪个这么不要脸!” “等到你来黄花菜都凉了。那个小姑娘话没说完就被方阿姨骂得狗血淋头。结果才晓得,那个小姑娘居然是镇长的亲侄女,方阿姨的侄孙女。” “是不是哦?” “方阿姨未必还会乱认吗。听到说是镇长的侄女,那些人更不干了,领导亲戚不得了哦,受累的时候不来,享福露脸的时候就来了。而且你来就来嘛,你还把小邓他们全部撵起走了,简直太过分了。” “当官的就是这样。后来啊?” “后来大家就一起喊那几个人滚了!他们不走,差点打起来!再后来刘书记就来了,还来了个区里面的领导。刘书记说这件事情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一定不会让小邓他们受委屈,那几个人也被他撵起走了。我们反正说好了,今天见不到小邓他们就不走了,他们不来,我们明天就去区里面上访,我还不信没得地方讲理了。” 教室和办公室不过一墙之隔,出门拐弯就到。 沈常委站在最前头,徐书记和刘杰站在后面,邓立他们又在后面,最后面是想不来又不敢不来的方镇长,那边说了什么,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沈常委瞪了方镇长一眼,瞎子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火气。 秦鑫他们七个看着邓立,突然委屈心酸,突然想摔衣服走人。 为他们更为邓立。 今天邓立可是过生日! “走吧,小孩子再不把作业做完回去就晚了。” 邓立越众而出,秦鑫他们愣了愣,到底跟在了后面。 家长们一看见他们马上就围了上来。 “小邓你们来了啊。” “小邓你们别担心,有我们给你们撑腰,哪个都欺不到你们。” “就是就是,小邓你们不晓得,今天来那些人才凶哦,给娃儿讲作业说不到三句话就不耐烦了,还要吼娃儿,比你们差远了。小邓,你们千万别走哦。” 拥在前面七嘴八舌,门都进不去。 邓立暗暗使了天龙八音的神通:“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别着急,我们会一直在四点半课堂给孩子们辅导作业的。今天是我不对,我有点事请了个假没来得及告诉大家,让大家误会了,以后一定注意。现在请大家让一让,我们好进去。” 邓立第一次在普通人身上用法术,也没滋生“世事在手,尽由我心”的念头。 后面沈常委指着邓立点着方镇长。 “瞧瞧人小邓的觉悟,出了事先往自己身上揽,把事情平息了再说,再看看你,你可真给区里面长脸!一天天干点实事吧!还是那句老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有数得很!” 进了教室,小孩子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吵闹,有一女两男三个人在给孩子们辅导,抄着一口京片子,教室前面摆了两台摄影机,上面有全体国人都熟悉的标志。 “邓老师、秦老师、林老师……你们去哪儿了!我们等你们好久了!” 叽叽喳喳叫起来,辅导的三个人也看了过来。 秦鑫他们的脸总算没有再垮着,各就各位,看作业讲作业,都是做熟了的,眨眼功夫,教室里就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小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梁红,这是陈方,这是白术,他们三位都是国家电视台的记者,这次专门来采访你们办起来的四点半课堂的。梁记者,这是邓立,黄华社区志愿服务队的队长,也是社区的志愿者,四点半课堂从策划到组建再到正式行课,都是他在负责,你们有什么都可以问他。” 沈常委介绍完了,邓立淡淡一笑:“三位老师好。” 好个温良恭俭的年轻人。 这才是能策划出四点半课堂的人该有的模样,而不是那般急功近利,自视甚高,兼且目中无人。 “邓立,我年纪比你大,就托大叫你一声小邓了。” 梁红一开口,陈方和白术各自去拿摄影机。 “应该的梁老师。” “那我们就聊聊,别紧张,当平常和朋友聊天就行。” “好的梁老师。” “你今天到现在才来,是因为请假?” 沈常委的笑容突然有些发凉。 当记者的,尤其是国家电视台的记者,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瞒不过他们,看破了没关系,只要不说破就行。 这群记者是沈常委和团市委一起请来的,合作过几次,有份交情在。先前刘杰撵人的时候,他们在边上装布景一直没说话,她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才敢让邓立他们进来,要不然今天就是另一个应对方案,怎么都不会让他们采访的了。 套路啊! “对啊,今天我过生日,我爸妈从家里来学校看我,再加上这段时间大家一直忙着四点半课堂没休息,我就顺道请大家一起吃个饭,放松一下。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交接清楚,才使消息没传达到位,让家长们把孩子都带来了。其实我还要谢谢先前那些志愿者帮忙,不然孩子们可就白跑一趟了。” 梁红与邓立对视了一分钟左右,两人都没说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在沈常委觉得该她出面缓和一下局面的时候,梁红笑了,邓立也笑了,梁红道:“小邓,我们说说四点半课堂吧。当初你是怎么萌生这样一个想法的呢。” 第二十四章 刘老五的院子被破了 “道长,我儿子就在这院子里?” 社区办公室的热闹和刘老五的院子无关,打从九宫道人昨天上门堵人,刘老五院子就是一片死寂。 院子上面悬着一把桃木剑,一把降魔杵,一上一下,相互交击,或是一者进一者退,进退的幅度都不大,超不过一尺的距离。院子上肉眼亮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光膜,将二者挡在外面。 此刻,那桃木剑已稳居上风,把降魔杵压着陷进了光膜里。 九宫道人将手一指院门,那门上一点殷红,入木三分。 “李先生,那门上就是你和尊夫人的血,以血指路,不会出错的。只不过……” 李念华道:“只不过什么。” “此处虽为佛堂,佛光笼罩,但周围地气中却混杂了一股尸气,与我门中炼尸之术相累,却多了许多邪性。小公子的尸身若在里面,李先生还要早早做些心理准备才是。” 李念华眼神冰寒,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道长的意思,里面的人把我儿子炼成僵尸了!” “大略如是。” “好!好!好个刘天华!刘神医!” “刘天华?难道是此间主人?李先生认识他?” “是。我儿子不足八个月就早产,生来体弱多病,一岁之前都是插着针头在恒温箱里过的,看了许多医生,都说他长不成人,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照顾。我和妻子走遍世界各地,均告无用,真是到了山穷水尽之处。 后来家里人从神州带回一枚丹药,说是神仙方,专补先天不足之症。我本不信这个,却不过家人执着,又想着万一是儿子的生机,便把那丹药给儿子服下,不意那药竟然真的灵验,服下不过一天,我儿子的各项指标都开始变得正常,一月之后,就从恒温箱里出来,半年之后,就和正常小孩没有区别了。我和妻子感念大恩,待儿子情况稳定之后,便带着他来到了梧桐镇,想要当面感谢救命恩人。” 九宫道人眉头一皱:“难道那恩人就是这院子的主人?刘天华?” “正是!”李念华冷冷道,“那刘天华自称在山中修炼经年,下山行医是为了积累善功,言谈之间极有风采,对治好我儿子一事并不以为功,婉拒了我们送来的谢礼。并指点我们,我儿子的病只是暂时被他的丹药稳住了,还有极大的隐患,最好让他调养一段时间方可永绝后患。 我找人查过,他有真本事,治好了许多人,名声不差,就和妻子在镇上找了一套房子住下,日日带着儿子去他的院子,让他调养。半月之后,我儿子果然越发好了,看着比同龄人还要好。如果不是他色胆包天,打我妻子的主意,我必定已经把他当成平生最大的恩人。” 九宫道人道:“料想当时是极不愉快的。” “念在他对我儿子有活命之恩,且我家人皆为佛门信徒,我便饶了他,可我儿子是如何都不能再让他调理了。回到新岛后的半年,我儿子还是好好的,可是半年之后,我儿子突然一夜之间一病不起,药石无灵,派来梧桐镇的人还没到刘天华的院子,我儿子就已过世了。 我本以为一切都是命,是我和妻子子女缘不厚,是我儿子的命不好。如果不是道长,我永远不会知道,我视如珍宝的儿子,舍不得他受半点苦,却从生下来就多灾多难的儿子,早在生下来就被人下了毒咒,生前遭罪,死后依然苦难重重,魂无归处,尸身被盗,炼作僵尸。如果不把这些人一个个挫骨扬灰,我实在对不起他们的大恩!” 九宫道人道了声福生无量。 “李先生与尊夫人善行不缀,小公子来世必有福报。” “道长还有多久才能破开阵法。” “李先生,破开这阵法并不难,但是小公子的尸身还在他手上,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小公子的尸身,反而不美。我现在以水磨工夫慢慢把这阵法破开,耗尽他的法力和心神,便有极大把握不会让小公子的尸身有闪失。那降魔杵力业已衰竭,再有片刻,便会不攻自破。” “一切有劳道长了。” 隔着不远,易晨子和黄珏凭虚凌空。 “九宫道人躲去海外有十余年了,没想到第一次回来神州,就插进了梧桐镇的事。” “是他也好,茅山掌教的亲师弟,知根知底,惹得起大通,好过不知来历的邓立。就现在来看,他会如我们所愿那般行动的可能性并不大。” “易晨子,其实我们还有个让邓立投鼠忌器的手段。” “你说那个小鬼。” “不错。” “呵,特勤处的脸你不要了。” “你还要特勤处的脸?” 便在此刻,那层光膜终于被降魔杵捅破了! 只听九宫朗声道:“得罪了!” 若不是易晨子和黄珏早早布下阵法,这声音,大约是要如那晚邓立的天龙八音一般,传遍大半个梧桐镇的。 已经和梁红聊了整整半个小时的邓立也会听见! “真的想不到,小小一个四点半课堂,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故事。小邓,我很佩服你和你的同学们,毫不夸张地说,你们志愿服务队给全国的大学生都做了一个好榜样。” “梁老师太过誉了。” “我说的每句话你都受得起。沈常委、徐书记,刚刚小邓提到,周围没有高等院校资源的社区,可以吸引有能力有责任心又有服务社会的意愿的社会人士成为四点半课堂的老师,作为四点半课堂的另一个发展方向,不知道区里面是否已经开始试点了。” 徐大书记道:“上周已经在城区一个社区施行了,先期的志愿者都是企事业单位职工。不过那里起步得晚,现在的学生数量远不如黄花社区多,也不如黄花社区固定。我们团区委这个周末将举办两场培训会,一场是针对辖区镇街的团委书记,一场是针对基层村社区的团委书记,由小邓主讲,专门培训开办四点半课堂的相关经验。到时候统一了标准和制度,我们辖区的四点半课堂就规范了。” “徐书记,我们明天可以出现场采访吗?” “欢迎欢迎。” 沈常委、徐书记和国家电视台的记者一起走了。 学生们做完了作业,一场可能发酵成群体性事件的隐患随着家长们祝邓立生日快乐的话渐渐消散。 秦鑫他们七个这会儿全部围着邓立或站或坐。 对着一群领导他们干不了什么,哪怕被他们恨上的方镇长,他们也只能干看着,可他们又都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邓立。 “辛苦了小邓。” 方镇长的声音低沉,看不出喜怒。 邓立连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仅此而已。 镇长自去了。 刘杰拍拍邓立,对面前所有带着情绪的小伙子们道:“别气了,这次是我失职,我跟你们道歉。” “不用了杰哥,昨天电话里我就已经说了,这事你也没办法,你道哪门子歉。再说了,今天也没怎么样,过了就翻篇了吧。” “行,你说翻篇就翻篇。”刘杰并没和邓立争,拿出一个绑着缎带的盒子和一个文件袋,“给,生日礼物。” 邓立收了盒子,拿着文件袋:“杰哥,这里面装的什么。” “自己回去看。” “那我先走了,那边还一群人等着我吃饭呢。” “别玩太晚,明天还有事,我早上八点半来接你。” “好嘞。” 邓立他们五点半从味厨出来,再回到商业街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邓立爸妈半截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差点去社区找人,知道在接受采访这才作罢。 路上邓立跟秦鑫他们说,社区的事儿不要往外说,秦鑫他们终于爆发了。 “你能干啊!你这会儿晓得跟我们说了哈!你被人坑了,四点半课堂被人抢了,都特么有人骑着我们脖子屙屎了,你居然还不开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爷们儿特仗义,全部都自己扛!你特么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老子都不懂你在怕啥子!有啥子**大不了的,了不起不做了,敢欺负老子们,老子要把他弄痛!” 秦鑫唾沫横飞,其他人在边上帮腔,邓立直接认怂:“大哥,这不是没出事吗。” “你是不是盼着出事呢!” “哪儿啊,我多精啊,我知道他们想打四点半课堂的主意,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管愿不愿意,最后多半都要交出去,就算杰哥和徐书记站在我们这一边也一样。县官不如现管,在这镇上,镇长的权力大着呢,索性就大方点,让他们放松警惕,坑他们一把。” “坑他们一把?” “我知道今天有国家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可我谁也没说。” “啊!” “我知道不穿志愿者衣服要惹祸,可我也谁也没说。” “你!” “最重要的一点,市里面电视台已经播了我们的采访新闻了,几大报纸头版报道,电视上报纸上全是我们,白纸黑字写着,这会儿突然换人,是把人家都当瞎子?还是把市级媒体都当摆设?” 这小子蔫坏啊! “你就不怕人家指鹿为马,非把白的说成黑的,逼着你和我们认了四点半课堂是他们的。” “你当现在还是旧社会,随随便便就能逼良为娼啊。放心,没把握的事儿我不会干的。” 到底邓立巧舌如簧,秦鑫他们全部被他说服了。 我这也算把口吐莲花的本事修到些了吧。 “哪里的电视台采访嘛,搞这么久,未必不让人吃饭了啊。饿了没有,都快点来坐好吃饭了。” “阿姨,这回栗子可洋气了,国家电视台的记者采访了他半个多小时。” “国家电视台?你们哄阿姨玩呢?” “我这儿有照片,阿姨您看!” 心里再气,林德也没耽误该做的,在边上用手机照相照得那叫一个欢实。 他手机一拿,邓立爸妈和一直等着吃饭的同学都围了过来。 照片是静态的,邓立面带微笑,和一个拿话筒的女记者说着话,旁边有人扛着摄影机,话筒上的台标,摄影机上的台标,都显示着他们的身份。 邓立爸妈当时就红了眼。 幸亏同学们咋咋呼呼,掩了过去。 “老板,上菜吧。” 邓立他妈说话都已经带着鼻音了。 “好嘞!” 有家长在,加上明天邓立还要去给人上课,都不敢玩疯了,吃完饭,吹了蜡烛,就把蛋糕切了。因为晚饭吃得太饱,蛋糕一人尝了一小块意思了一下,剩下的都让秦鑫他们带回了寝室。 邓立特意给老蒋打了个电话,说他爸妈来的事儿,要陪着在外面住一晚,特意请了个假,老蒋还有些不习惯! 商业街现在只建了第一期,功能并不完善,不像十年之后,光酒店就有三家,旅馆更是不计其数,现在商业街酒店就只有一家,旅馆都还在梧桐镇和大桥镇。 开了两间房,他爸妈只是让他好好休息,就回房了。 两间房挨着,他走之后他爸妈说的话他其实都听得见。 “老公,我今天问了下馆子的老板,说大学城现在驾校便宜,三千多点包干,我们明天就去给幺儿把驾校报了哦。” “要得啊,钱带够没得,不够再去取点。” “够了。唉,如果不是才买了那个地下室,我现在就想给幺儿在大学城把房子买了。” “不着急,等那个地下室拆了,你还怕没得钱啊。到时候也不在大学城买,要就去城区里面买,就算崽儿以后去其他地方上班,房子卖了也赚得多些。” 邓立笑笑,他爸妈和上辈子行事作风再不同,对他的心还是一样没变。 刚准备拆看刘杰送的生日礼物,突然窗外飘进来一点绿光。 “哥哥!救命啊!” 第二十五章 封建迷信的糟粕而已 邓立赶到特勤处的时候,黄珏在,脸青面黑。 特勤处塌了,平平整整,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样。 “是谁?” “刘老五。” 邓立惊了:“刘老五能有这本事?” “是!他把所有人都骗了!医仙杵居然在他手上!” “医仙杵?” “我叔爷的随身法宝,以海中晶玉和百灵百药所炼,既是对敌的法宝,也是治病的利器。此宝在手,只要还有一口气,便无性命之虞。刘老五那副鬼样子,根本是装出来唬人的!哼!” “我家的小鬼呢!” 黄珏道:“他就是为了那小鬼来的!” “人呢!” “往西去了,刚走不久,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邓立飞身而去。 黄珏在废墟上布了个障眼法,也跟了过去。 “不跑了?大通倒是舍得,不仅把随身法器给你,还附着法力,让你这油尽灯枯之身也能发挥威力。可现在降魔杵已经没了,碧玉刀也没了,你还有什么,总不至于他大通把如来讲经幢也给你了吧。” “九宫!你居然敢回神州!” “我有什么不敢的?” “白家的人知道你在这儿,你说你会死成什么样。” “白家?呵,我如果得到那大鼎里的东西,你说我还会不会怕他一个白家。” 刘雄脸一僵。 九宫讥讽一笑:“我真没想到,这回为了个人情回来,竟还有如此收获。更想不到这样的东西居然会被佛门弟子炼出来。那是什么?飞天夜叉?修罗?地尸?还是佛孽?” 九宫每说一个字就看刘雄一眼,直到说完,总算在刘雄眼里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被点破的慌张! 九宫狂笑:“极富贵的命数,极苦难的折磨,极虔诚的信徒,极重的怨念罪业,难为你居然都凑齐了。” 刘雄道:“你当真要和我小仓山为敌!” 撂荒地里,刘雄和九宫道人相对而立,刘雄扶着边上的大鼎气喘吁吁,九宫道人好整以暇,怀抱着桃木剑,眼睛在刘雄和大鼎之间来回,听了刘雄的话,呵呵一笑:“别人怕他大通,我可不怕。他当年不过运道好,得了圣法神僧几句指点,就张着嘴到处说他是莲花山的人。这世上听过圣法神僧讲经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要照他这么算,那不都是神僧的弟子,那他不得忙死。而且,你干的这些事,真敢传到莲花山去?我怕那会儿,大通就自己先清理门户了吧!” 刘雄沉默无言,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像是要认命又不愿意认命。 九宫笃定了结局,只是看着刘雄。 这会儿李念华也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一群黑衣黑帽的保镖,手上端着枪,枪口全朝着刘雄。 “道长,我儿子在哪儿?” 九宫伸手一指:“就在那大鼎里。” 李念华冷冷道:“开枪!” 九宫挥了挥手上的桃木剑,包括李念华在内,全部人倒在地上,枪全断成了两截。 “道长!你!” “岂能让你坏了我的缘法!” 李念华瞳孔地震:“你怎么跟宝象法师交代!” 九宫冷冷道:“我只答应宝象帮你找到你儿子的尸身,现在尸身就在那大鼎里,你已见到,我如何没有兑现承诺。” 李念华瞬间面如死灰! 九宫又道:“你儿子有机缘肉身不朽,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偷笑去吧!” “我杀了你!” “可笑的凡人,真以为有点钱就能为所欲为了?这世界比你所知的大得多!” 九宫一点点将李念华打击得体无完肤,好像没有看到刘雄已经割破了手腕,每流出来一滴鲜血就被大鼎吞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刘雄啊刘雄!到底是你输了!喂吧!喂吧!等你把它喂饱了,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刘老五远远躲着,手上把玩着一枚玉蝉,脸上的伤口被扯开得更宽,头骨都能看见了,越发血腥恐怖! “小鬼,你跑得太好了,如果你没有找到邓立,让他用佛法为你洗练灵魂,我哪里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坐收渔利,哪里能看着他刘雄被逼上绝路,以身饲魔!哈哈哈!” 玉蝉上浮现一张昏迷着的可怜巴巴的小脸,转瞬又消失不见! “刘老五!” 一声怒喝由远及近,刘老五一转身,就看见一颗颗金光灿烂的念珠朝他打来! 刘老五冷冷一瞥,翻手祭出一根玉色药杵,一头大一头小,脱手之后便成了一根擎天柱,叮叮当当,将那些念珠全部打了回去! “小辈,劝你别多事!” 邓立不言,一百零八颗念珠重新在他手上连成串,一颗颗点亮,再一颗颗成为飞灰,最后只剩一团闪着雷光的光球! 被邓立打了下去! “轰!” 金光和雷光在眼前炸裂,视界一片苍白,目不视物,刘老五猝不及防,立刻召回药杵,一重绿光流淌,将他全身笼罩,一只手臂突然穿透绿光插了进来! 刘老五手上一空,喉头一紧! 恢复视力之后,已经被邓立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 “你放血放完没有,那边可又有人来了,如果你还不能把佛孽唤出来,我可就亲自动手帮你放血了!” “呵。”刘雄浑身的肌肉皮肤都开始蠕动,须臾换了一张脸,更年轻的一张脸,“放心,马上就好,只希望你能喜欢这份礼物!” 竟都在算计着人心。 九宫觉得不对,正欲做些什么,便听一声巨响! 鼎,炸了! 邓立按着刘老五的脖子,《武经》炼出来的力量,随时可以把这截脖子拧断。 但他没有。 杀人他不敢! 他不敢,可刘老五敢! 医仙杵照着他的脑袋重重落下,如果打实了,必定脑袋开花! 邓立就地一滚,暴退十米,再抬头,刘老五已经一手高举医仙杵朝他杀来! 邓立再退! 瞬息十米,近乎瞬移! “神足通!你才什么修为!竟然修成此等神通!” 刘老五误会,邓立懒得跟他解释,反正他永远无法分辨修炼《武经》带来的肉身的根本变化和佛家神通之间的区别。只是拼命躲闪,一次次躲过医仙杵的攻击。 就在这时,刘雄和九宫所在方向轰然一响。 天际两道剑光飞去。 “移魂转身!” 刘老五一顿,恨恨的看了邓立一眼:“你记着!如果我因为你失去了我的宝贝!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都饶不了你!” 邓立跃上树冠,往那方眺望,一望,心惊! 那边天上,一个高不过三尺身影,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以布缠身,一手执鞭,一手拿棍,浑身燃着黑火,好似从幽冥爬出来的恶鬼,也像是从地狱逃出的恶魔! 佛孽! 佛门之孽! 佛门信徒遭受万般罪万般苦,求佛垂怜,却只等来空空如也,此心无望! 故坠阿鼻,问罪于佛! 邓立接收到的信息,让他把鬼童子栖身的玉蝉握得更紧了! 他修弥陀,不念弥陀,终归欠了佛门一份因果。 鬼童子,该救啊! “了不得,三具死尸炼成一具,还如此自然,炼尸的手艺好!生魂入死体!心性狠!难怪能成旁人不能成之事!可这佛孽我要定了!你做再多,我也不过多费点手脚罢了!”九宫道人一伸手,李念华的手就到了他手上,拿剑一划,鲜血直流,“李先生,借血一用!” 佛孽上天,刘雄的身体便瘫在地上不动了。 等着九宫的话说完,那天上的佛孽睁了眼,迸射出一道道凶光!当先落在地上,六只手把刘雄的身体一抓,张开三张嘴,吱嘎吱嘎,嚼吧嚼吧,吃了! 血沿着下巴流了一身! “哈哈哈!不仅成了丧物,还成了个蠢物!我让你魂飞魄散还是救你了!” 李念华看着面前的怪物,一脸的生无可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儿子既然死了,为什么不让他安息! 不该这样的! “大胆邪魔!竟敢在此行凶!” 两道剑光,一前一后,朝佛孽杀去! “谁敢阻我的佛孽出世!” 九宫道人祭出拂尘一把,将那两道剑光锁住。 黄珏和易晨子一先一后来在九宫面前! 黄珏怒道:“九宫!你过了!” 易晨子心念一动,被锁住的一道剑光突然暴涨,将拂尘撑开,倏忽而去! “有几分本事,再试试我的裹尸布!” 一段黄色的布条从九宫道人袖口飞出,带着斑斑血迹,秽光重重,直朝易晨子杀去! 易晨子剑指一挥,剑光寒天。 裹尸布缠缠绕绕,那剑光依旧矫若游龙,丝毫不惧污秽! “剑意!好!能在这个年纪凝炼剑意,你也算个人才!” 易晨子不答,只是飞剑越发飘忽不定,不着痕迹! “再厉害,你也不过引气入体而已!真当我茅山正法是吃素的!给我滚!” 九宫道人鼓动浑身法力,充斥周遭,易晨子的剑光到底被拦了下来! 可这会儿功夫,已经又有人到了佛孽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钵盂,转眼就把佛孽装了进去! “谁!” 那人全不理他,抱着钵盂飞身而去! “给我站住!” 九宫道人气急败坏,带着一身火气和法器坠在后面! 易晨子剑光自由,同样紧追而去! 黄珏独留,看着躺了一地的保镖,摇摇头道:“九宫道人虽是茅山掌教弟子,可多年前便因偷盗湘西白家养尸秘法,避走海外,你竟然找他帮忙,根本是请鬼拿药单。现在你儿子尸身已被炼作佛孽,除非神佛降世,此生再无恢复之望。你回新岛吧。” “我儿子的魂魄呢!我儿子的魂魄呢!他这辈子受尽苦楚,为什么连个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给他!” 黄珏淡淡道:“老天爷那儿,没那么多为什么。” 黄珏什么时候走的,李念华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 只听见周围的保镖谨慎问话:“老板,老板,您没事吧。” 听见了也懒得答。 众人问了半天都不见回音,心急如焚,却为九宫所制,无法动弹。 便在此刻,众人耳听得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眼前金光一闪,终于能动了。 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往李念华跑去。 “老板!老板!您怎么了!您说话啊!” “他没事。” 众人这才看向为他们解除禁制的人! 一个有些眼熟的年轻人。 一个绝不是和尚的年轻人。 “即便你儿子的尸身被人炼成佛孽,你难道就甘心看着他死无葬身之地,被人亵渎?” 李念华的死鱼眼总算有了色彩。 他认出了邓立,想到了那晚九宫对邓立的评价。 “我能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凡人!” “凡人?凡人又如何?修仙问道的修行者,现在不过是封建迷信的糟粕而已。” 第二十六章 邓老师课堂开课了 邓立没告诉李念华,他儿子李愉卿的魂魄在他这儿。 李家的嫡孙,尸身被人炼作佛孽,魂魄被人炼作五福鬼童子,何其凄惨。 他现在大约猜到小鬼身上为什么没有丁点怨忿了,应该都做了佛孽的材料。 简直骨髓都被榨干用了! 他暂时不想告诉李念华真相,至少此刻不想。 邓立离开那处斗法之地便去了刘老五的院子。 死气沉沉的院子,大门半开,院子里地面好似被牛犁过,没一点平整的地方。 屋里的千手观音法相依旧垂悯世人。 邓立从佛前走过,从那日刘雄出来的屋子开始,一点点搜寻每一个地方。 屋子无恙,堂前无恙,最后还是佛堂。 邓立在观音法相之后有一副落满灰尘的长卷。 一幅很普通的画。 不细看发现不了。 邓立吹了口气,拂去灰尘,显出本来面目,画纸泛黄,有些年头了。 画着国人耳熟能详的故事。 哪吒闹海。 灵珠子转世,怀胎三年零六个月,李靖杀子,太乙收徒,赐名哪吒。哪吒海边浣洗混天绫和乾坤圈,打死了巡海夜叉,打死东海龙王三太子,抽筋扒皮,四海龙王兵发陈唐关,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哪吒死后魂飞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重塑三头六臂的莲花化身,赐宝火尖枪风火轮,大闹东海龙宫。 邓立眯着眼都能背出整段流程。 可为什么刘雄和刘老五要把这幅画挂在这里? 那佛孽三头六臂的造型可以说是跟哪吒学的,但别的呢? 总不能只为了个这吧? 他俩可不是爱看动画片的小孩! 想不通索性不想,邓立直觉这幅画中有玄机,将画收了,一起又掉下来三片薄片,烟熏火燎,看不分明,只剩几个数字,像是年月日,却不能确定。 依然看不明白,邓立便锁上院门,下了封门咒,才回去酒店。 鬼童子遭了罪,一直在玉蝉里昏迷不醒,不过邓立阿弥陀经修出的法力厉害,没多久功夫就将小鬼唤醒。 “哥哥!” 鬼童子今夜吓惨了,一醒就开始哭。 邓立宽慰半天,才让他止住哭声。 “小鬼,我问你个事情,你还记得你爸妈的样子吗?” 说到他的爸爸妈妈,鬼童子总算来了兴致:“我爸爸很高,我妈妈很漂亮。” 邓立一指点在鬼童子眉心,片刻,一道光影投射在屋内。 一家三口,孩子在前,父母在后。 “爸爸,妈妈……” 和鬼童子记忆中的相比,现在的李念华并未变化太多,只是脸上的温情和气彻底没了。即便那日来突然造访社区,脸上堆着的也是假笑,没有半点真诚。 “小鬼,你对自己的尸身还有印象吗?” “嗯?” “不知道就算了。这几天事情太多了,你就在玉蝉里住着,等安全了你再出来。” “嗯。” 屋里的光影,鬼童子看了一夜。 旭日东升,鬼童子自动自觉进了玉蝉。 懂事得让人可怜。 邓立七点半起床,洗漱之后,陪着爸妈去吃了早饭。八点半,刘杰准时出现在酒店门口接他。 邓立爸妈第一次见刘杰,对这位领导很是说了些感谢麻烦拜托的话,把刘大书记搞了个大红脸。 羞啊。 前面两天邓立被人欺负到家了,他除了嚷嚷几句,实际也没干什么,最后还是邓立替镇上和区里面挽回面子,他自觉担不起邓立爸妈这些话。 “栗子,你爸妈可真热情。” “杰哥,你可是我领导,他们敢不热情吗。” “嘿,这话我怎么听着味儿不对啊。” “错觉,绝对是错觉。” “对了,昨天给你的东西看了吗。” 昨天得空之后,邓立总算看了刘杰送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一个钱包,文件袋里是两份劳务合同,以团区委的名义聘请他为志愿者,派至梧桐镇黄花社区工作,三年一签,章都盖齐了,只差他签字了。 “杰哥,你送我那钱包不实用啊。” “怎么不实用了。” “我装里面的钱还买不起那包的一块皮子,别人看着不得笑话我没钱还硬装啊。” 刘杰笑道:“那我不管,东西反正给你了,你不能给我摆着落灰。合同呢,签好没有,签好就给我,我一会儿给团区委。” “杰哥,你让我跟团区委签合同,是怕我在镇上吃亏吧?” “还以为你看不明白呢,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在镇上做事行,合同可不能和镇上签,要不然这回躲过了也还有下回。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到时候真有个万一还不好说什么,你和团区委签合同,成了团区委的人,一样在社区做事,镇上想干什么都越不过团区委去,我不好跟镇上硬刚,徐大书记可没这顾忌。” “可这一签就是三年,时间会不会太长了,正常的用工合同都只有一年啊。” “你还替团区委着想啊,人徐大书记巴不得给你一份卖身契,这辈子就给团区委打工了才好,还是我好说歹说,才定的三年,其他等你毕业了再说。” “哎呦,杰哥,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别骂我没用就行了。现在不说那些话了?” “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 团区委地方不够,借用的一个中学的会议室。 邓立他们前脚进校门,梁红他们后脚就到了。 打过招呼,众人结伴进了会议室,人已经来了大半。会场后面架好了摄影机,几个人在周围聊天,都是前面一起来采访的市级媒体记者。 “嚯!那是国家电视台的吧!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国家电视台都来了!” “知道厉害了吧,让你早点来你还埋怨,今天要是迟到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徐书记先把梁红三人安排好了,再把邓立和刘杰带到了主席台上就坐,台下众人目光扫射。 刘杰他们脸熟,有些人还知道他的名字,奇怪这不是梧桐镇他怎么上场了之外,更好奇邓立是谁。没见过人,也没听说过名字,看样子好像还是个大学生,居然坐在最中间。 “那小孩谁啊?今天不会是他给我们上课吧?” “不会吧。嗨,你看他弄电脑呢,可能是学校的老师,只是长得嫩了点,现在调设备呢。” “屁,刚我才看见学校的人来调了,那可不是他。” “我的天,他坐下了,他喝水了!嘿,真是他给我们上课!” “团区委这回做事太不靠谱了!大周末的,玩家家酒啊!” 九点半,人齐了,培训正式开始。 “好,准备开会了,请大家把手机调至静音或关机。” “首先,我在这里感谢大家抽出宝贵的休息时间来参加团区委组织的这次培训。今天培训的主题是四点半课堂。相信有些同志已经对这个词有些了解了,不知道的也没有关系,待会儿老师会给大家仔细讲解。 开始之前,我先给强调一点,四点半课堂将是团委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各镇街必须在年底之前把四点半课堂的架子搭起来,这是最低限度,这也将成为团区委对各镇街年度考核的一个重要参考。往年团区委都是好好先生,今年不会了。而今天对大家的要求只有一条,谨守纪律,做好笔记。结束之后,我会随机抽查各位的课堂笔记,结果会反馈给各镇街的主要领导。好,接下来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邓立邓老师给我们授课。” 邓立起身鞠躬致意,台下掌声一片。 不管心里怎么想,邓立在主席台上坐着,国家电视台,市电视台和几家市级媒体的记者长枪短炮的架着,他们必须把场面撑起来。 “谢谢徐书记的盛情邀请,谢谢各位团委书记的掌声。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邓立,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论年纪,应该是现场最小的,各位的经验和知识都比我丰富,教学谈不上,我们大家今天就是一起交流一下。不过在交流之前,我首先要向徐书记道个歉,我这个PPT做得有些仓促,如果各位书记的笔记有疏漏,那一定是我的错,和各位书记没关系,还请徐书记原谅。” 众人一笑,气氛缓和。 “好,那我们现在就言归正传。四点半课堂是什么呢,有一个简单的定义,它指的是由社区免费为小学生在放学后到家长下班前这段时间提供课业辅导、免费托管、兴趣班等的服务平台,以减轻上班族家长教育管理孩子的压力,解决留守儿童的作业辅导问题。因为小学生下午四点半放学,故称之为四点半课堂。 其实直白点说,四点半课堂就是一个培训班,但与普通培训班不同的是,四点半课堂是免费的,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是永久性免费,所以四点半课堂存在的最重要的立足点,就是志愿服务精神,离开了这一点,什么都无从谈起。” 梁红一直在会场后面站着,听得聚精会神,许久之后,才对边上的陈方叹道:“陈哥,看着小邓,我真觉得我老了。” 陈方笑道:“你才几岁,哥哥胡子一大把了都还没说这话呢。” “我那学校算好了吧,本事的人算多了吧,可能在小邓这个年纪做到他和一样的事情的,不能说没有,反正我不知道。光听见一群连韭菜和麦子都分不清的文艺青年看不起这看不起那,成天喊着要改变世界,真该让他们来亲眼看看,好好知道知道,这世界到底应该怎么改变。” “确实,多少年都没看见这么出众的年轻人了。” “陈哥,我发现我喜欢上小邓了。” “省省吧,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你都成金山了,也不怕小邓腰折了。” “陈哥!” 老司机开的车就是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