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错付良人 阳春三月,北越的都城早已是草长莺飞,柳暖花春。 这一夜,寒气袭人的京城被璀璨的烟火照亮,浩渺的夜空中团团绽放的烟花,绚丽夺目,令漫天繁星也为之黯然失色。 丝竹袅袅,乐声阵阵,不绝于耳。 这天下还有什么比新帝大婚更值得普天同庆的呢? 清和殿中,凤冠霞帔满室生香,初妤淑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等着她的新婚夫君来掀起她的盖头。 床头一对龙凤呈祥的红烛火光灼灼,照得初妤淑那方绣了金线的盖头熠熠生光。 大红的香云纱盖头下,她黑白分明的杏眼带着一层仿佛有感染力般的温暖笑意,甜蜜又幸福,唇薄且红,嘴角微微扬了扬,这一刻她终究还是等到了的。 侯府嫡女初妤淑,打小便聪慧过人,心智计谋更是非常人所能及,纵是当朝左相和右相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她。 从十四岁起辅佐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新帝,直到她二十岁,四皇子杨庭顺利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睥睨天下。 整整六年时间,即便是聪慧如她,也未曾睡过好觉。 苦熬了女人人生中最美好的六年,为此耗尽心血,患上不治之症,但能换来这一夜的结果,入主中宫,成为与他并肩携手的女人,终究还是值了的。 “吱……”随着一声响,门被推开。 初妤淑忙收敛思绪,挺了挺背脊,坐得端正,随着脚步渐渐逼近,她的一颗心紧张得扑通直跳。 虽说她与杨庭已是熟得不能再熟,可这一刻,洞房花烛,她的掌心还是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几乎不敢出气。 不过,她虽紧张,可也觉得困惑,为何杨庭进来的时候没有喜娘高唱礼仪? 而且,这脚步声也与杨庭平日不同,要更绵软一些。 莫不是宴席上酒喝多了? 初妤淑不禁莞尔笑了笑,不知是谁这样胆大,连皇帝也敢灌。 这般想着,心头的情绪也就淡了些。 脚步逼近,终是在初妤淑面前停下,初妤淑微微屏气,心神一提,还没攥紧手里的红苹果,头上的大红盖头便被面前的人一把扯落。 她的感觉很分明,这不是掀开盖头,而是用力扯开。 心下一惊,细长微卷的睫毛轻颤,初妤淑还没抬头问个究竟,她的红盖头就被人一把甩开,落在了她的金丝绣鞋边上,正好遮住绣鞋上那颗最耀眼的珍珠。 “姐姐,你在等陛下过来吗?”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娇滴滴又阴测测的声音。 微微怔愣的初妤淑缓过神来,抬头看向那个扯掉她盖头的人。 初妤澜! 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初妤澜!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才刚缓过神来的初妤淑又愣住,满面的错愕之色。 “怎么,姐姐这还没成为皇后,就欢喜傻了,连妹妹我也不认得了么?”见初妤淑不语,只晓得盯着她看,初妤澜弯了弯嘴角,眼底翻滚着积压已久的怒火。 带着轻蔑和愤怒的怒火,使得她精致容颜扭曲,十年来,她恨透了样样都比她能干的初妤淑,更是日夜诅咒。 从小到大,但凡是有初妤淑在的地方,她便永远都不被任何人看到,永远都只是藏在初妤淑光辉下的小丑。 即便没有初妤淑,旁人提起她的时候,也总要提上一句,“她是那个永乐侯府嫡长女的妹妹。” 她就像是初妤淑的一件附属品,有初妤淑才有她。 初妤澜身子微微向前倾,伸手挑起初妤淑的下巴,“姐姐,你占着这个位子这么久,也该让让了!” 初妤澜指尖传来的温度,令初妤淑为之一惊,却也因此清醒过来。 聪慧如她,如何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只是…… 初妤澜,她偏宠多年的嫡亲妹妹,如何会…… 她从未怀疑过身边人会害她! 初妤淑“啪”地打落她的手,面容冰凉,沉声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你竟有了这想法!” 她的冷静让初妤澜有些扭曲的脸更加狰狞,“从一开始,你就是陛下选定的棋子,陛下喜欢的人只有我,而姐姐,你不过是我成为皇后路上的垫脚石,难不成你还真以为陛下对你是真爱?” 她原以为,受了这般打击,初妤淑定会手足无措,会发疯发狂,会悲痛欲绝,可她万万没想到,这般打击,初妤淑竟然还能如此冷静! 初妤淑的冷静刺痛了她的双目! 她的字字句句,如最锋利的刀,扎进初妤淑的心口! 这一瞬,她的心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分明是温暖的三月,她却觉得有刺骨的寒风吹进她的心,如坠冰窟。 可是,骄傲如初妤淑,又怎会让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被初妤澜看到呢? 初妤澜想要看到的,她就偏不让! 说话间,沉重的朱红宫门再次被推开,“吱呀”一声,仿佛冷宫里入宫已久的妃子般,发出哀戚的叹息。 初妤淑抬头,看到进来的是杨庭,眸光微暗,一瞬间她眼底的情绪就被平息。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能瞬间控制住情绪。 杨庭连一眼都没看她,对初妤澜温柔道:“澜儿,这宫里想找几只水蛭,还真不容易。” 初妤淑浑身一震,别人许是不怕水蛭,可她碰不得! 辅佐他六年时间,若是当真不喜欢她,不娶便是,何必对她下毒手! “你若不喜欢我不娶我便是,何必如此狠绝?” 杨庭这才把目光转向初妤淑,眉宇间尽是厌恶。 “朕岂能因你一人而失了天下,”杨庭说得自然,“世人皆知你辅佐朕六年,朕才得皇位,难道你要让朕被天下人耻笑?初妤淑,这些水蛭,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初妤淑错愕地看着他,她尽心尽力辅佐的人,居然是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比起恨杨庭和初妤澜,她更恨自己有眼无珠,错把白狼当良人! 杨庭表现得淡然,初妤澜却做不到。 她朝思暮想的都是初妤淑狼狈不堪的模样! 趁着初妤淑慌神,一把揪住她的秀丽长发,不等她挣扎,扬手将放水蛭的水缸,从她头顶浇下。 她的动作麻利,仿佛已经练过无数遍。 寒凉的躯体钻入她的肌肤,初妤淑睫毛微微颤动,心已经痛到几乎麻木,这就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 低垂的睫毛挡住她的脸庞,初妤澜看不清她的神色。 还没等她发狂,初妤澜又想向前用言语刺激她,可就在初妤澜靠近她的那一刹那…… 初妤淑拔下头上的金簪,用力划向初妤澜如玉的脸。 从眉心往下到下巴尾部,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印,在初妤澜的脸上落下。 这忽然的变动,惊住了旁边的杨庭,忙上前道:“澜儿!” 这时,初妤淑一个转身,微眯着眼,拼尽全力,将那锋利的金簪刺入杨庭的身体。 新登基不过半月的皇帝,瞬间被她变成废人。 每一寸肌肤都钻进水蛭,冰凉的液体在消失,这让初妤淑知道,她已经不可能再活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听着耳边传来杨庭和初妤澜的惨叫声,初妤淑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眼角边划落一行清泪。 第2章 佛堂罚跪 迷迷糊糊中,初妤淑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地上凉,睡不得的。” 清脆的呼唤,陌生中又带着些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般。 “姑娘,你醒醒,醒醒啊。” 丫鬟一声比一声急,叫不醒她,又换成摇的。 她这么一摇,初妤淑觉得脑袋里装满了水,被她摇得七荤八素的,不止脑袋嗡嗡作响,浑身都是酸疼的。 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的贴身丫鬟,袖烟的声音啊! 丫鬟里头就数袖烟的性子最急,做事稳了片刻,就开始慌里慌张的,仿佛天快塌了一样,到死,也没能改了她这个急性子。 想到袖烟的死,初妤淑心口一阵揪疼。 那时,她倾慕杨庭,满心满脑都是他。 他去云来寺为百姓祈福,她也跟着去。 还让袖烟替她送信给他,约他到后山静心亭。 袖烟围着她,揶揄偷笑,说是要她给糖葫芦,才肯帮她送消息给杨庭,她被袖烟看得双颊微红,推着袖烟,让竹烟把信先送了,回来赏十串糖葫芦都行。 袖烟高高兴兴地走,还不忘回头叮嘱,怕她不兑现。 可她没想到,袖烟这一转身,竟成了永别。 那天外面下着大雨,袖烟不慎滚下山,被人找到时,袖烟的身子都已经凉透了。 袖烟是她嫁给杨庭,搭上的第一条命,也是从袖烟开始,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她。 所以,她被水蛭吞噬而死后,最先见到的是袖烟吗? “袖烟……” 怕是错觉,妤淑轻唤了一声。 袖烟停了手,连忙道:“奴婢在呢,姑娘你快起来,地上凉,要是冻着了可不好。” 真的是袖烟。 妤淑鼻子微微泛酸,她太久没见到袖烟了,当初袖烟转身微笑的那幕,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想再见见袖烟。 妤淑挣扎着起身,只是身子一动,膝盖就传来一股刺疼,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个已死之人,竟也会疼? 袖烟忙扶着她胳膊,心疼道,“姑娘小心些,跪了两天了,膝盖肯定是伤着了。” 妤淑睁开双眼,还没有见到袖烟,就被眼前一幕惊得回不过神来。 她面前居然摆放着一尊紫檀木雕刻的观音菩萨,正慈眉善目地笑着看她。 黄花梨木头雕刻的木桌摆着鎏金三角瑞兽铜炉,炉里燃着檀香,如丝如缕的烟雾环绕着它。 这是…… 初家的佛堂啊! 她死后遇见袖烟,可以说是愧疚、是想念,可是她又如何会见到佛堂的呢? 佛堂是她最厌恶的地方,那是因为她还没出嫁前,每次来佛堂都意味着她被处罚,罚跪、抄写经文。 对这个地方,她深恶痛绝。 看着前方那尊菩萨,妤淑久不作声。 袖烟歪着头,看看她又看看那菩萨,秀眉皱了皱,那张婆子惯会偷懒,连菩萨都不用心伺候,累得菩萨颈脖子处都结了蜘蛛网,她这次出去后定要跟夫人告状! “姑娘,你没事吧?”袖烟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妤淑侧头,看向袖烟。 清秀俏丽的面孔,笑起来嘴角边有一浅浅梨涡,和记忆里那道模糊的身影,慢慢重合起来。 真的是袖烟! 妤淑眸底湿润,可她心底更多的还是高兴。 已经见到袖烟,那她很快就能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妤淑迫不及待地起身,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袖烟拉住衣袖,“姑娘,你可不能离开佛堂啊,老夫人发了话,要姑娘你在佛堂跪足三日,给清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祈福,若是姑娘提前出了这佛堂,就再罚跪,奴婢知道姑娘是跪不住了的,但这一次不同,老夫人发怒,咱就再忍一忍,左右已经跪了两天,也不差这一天。” “为清姨娘腹中胎儿祈福?” 妤淑一时间没能缓过神来。 袖烟看着她,眨了下眼睛,眼底透着担忧,“是啊姑娘,姑娘莫不是饿糊涂了?前儿姑娘推清姨娘落水,险些害得清姨娘腹中胎儿不保,这事惹怒了老夫人,老夫人一怒之下这才罚了姑娘跪佛堂的,姑娘忘了吗?” 忘了吗? 这事她怎么可能会忘。 那次她可谓百口莫辩,受尽委屈,祖母厌恶她至极,连父亲也不信她,甚至是因此迁怒于母亲,责备母亲没有将她管教好。 若是没有这桩事,她就不会遇到杨庭,就不会…… 母亲只生了三个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夫人等过几年时间,还是做主给父亲纳了贵妾清姨娘。 清姨娘进门不久,便生了个女儿,后来又生了儿子,可惜不到半年就夭折,她自己也因此伤了身子。 养了好些年,才又怀了身孕。 父亲如今三十好几,膝下却没有一子,老夫人对清姨娘这胎抱了很大的期望,找了人来看胎象,都说清姨娘的这胎必定是男儿,老夫人欢喜得不行,要什么给什么,连她母亲都越不过。 她气不过,又有初妤莲故意气她,说只要清姨娘生下儿子,老夫人就把清姨娘抬为父亲的平妻,断不会委屈了父亲唯一的子嗣。 那时她还小,和初妤莲吵了起来,清姨娘过来劝,她甩开清姨娘的手,没有推清姨娘,清姨娘却掉进了湖里。 清姨娘被救上来醒后,一直闹肚子疼,请了大夫,大夫说清姨娘动了胎气,胎儿还不稳妥,恐怕会早产,老夫人这才把她关进了佛堂。 后来,她在佛堂被饿了两天,丫鬟黛眉偷偷拎了食盒进来,食盒里头是荤菜,她饿荤了头,忘记自己那时还在佛堂,便直接吃了起来。 她正吃着呢,初妤莲和初妤汐就来了。 见她在佛堂吃荤菜,转身便跑去跟老夫人告状。 她受了罚还不安分,别说替清姨娘祈福,对菩萨不敬还死不悔改、冥顽不灵。 老夫人怒上加怒,把她送到潮音庵受罚。 她在潮音庵度过了五个月。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杨庭。 想起杨庭,她的心口便阵阵揪疼,闭眼不再往下想。 屋外,黛眉拎了食盒进来,瓜子脸、柳叶眉,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扎着双丫髻,灵动得像是瓷娃娃。 进屋见妤淑愣着,黛眉连忙过来,抬了抬手里的食盒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姑娘饿了吧?还是要数谭妈妈有本事,弄了好多吃的。” 走过来又打开食盒,“姑娘赶紧吃,奴婢瞧过了,张婆子这会儿不在屋外头,免得被她看到又要闹。” 黛眉蹲下,就要把饭菜拿出来。 妤淑却抢先一步把食盒拿过来,抬手把盖子盖好。 黛眉还蹲在地上,抬头不解地道:“姑娘不吃吗?” 知道吃了这顿饭后会有多倒霉,她又怎么会吃呢? 她不仅不会吃,还要走出这佛堂去找娘亲。 妤淑双眸微眯,攥了攥这食盒,她宁愿被饿死也不吃这顿饭。 想好后,她起身朝门外走出去,微微抬手,用力把食盒扔了出去。 她不吃,有能耐就再来抓包啊! 妤淑嘴角扬起一抹痛快的笑容,她还未及踏出门槛,屋外就传来“啊”一声尖叫。 第3章 佛堂惹祸 那尖叫声很刺耳,遮住了食盒摔落、碗盘摔碎的声音,还很熟悉,听得妤淑微微一愣。 这不是初妤汐的声音吗? 她记忆里,这些人来的没有这么快啊,她记得那时候她都已经吃了小半碗,这些人才进屋来的。 妤淑站着没有动,她在努力回想她是不是记错,说来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还不是什么好的事,她记不清楚也属正常。 袖烟快步出了门,见到院子里的情景,吓得她小脸都苍白了,连忙退回了屋子里,满脸的悲色,“姑娘,这回咱们闯祸了……” 闯祸? 大惊小怪,她能闯什么祸? 顶多也就是食盒飞出去把那些人吓到,比起那些人算计她,她这点小动作又算什么? 再说,她都已经被水蛭害死了,这就是个梦。 妤淑不以为意,但还是走出了这道门。 可一迈过门槛,她就傻眼了。 她还不知她的准头有这么好,好巧不巧地就砸中了初妤汐。 过来就被人砸,初妤汐疼得眼泪直流,被边上的丫鬟和初妤莲扶了起来,秀眉疼得打成了个结,抬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妤淑,心里恨不得把她给扒皮抽筋。 “初妤淑,我和你没完!” 她疼得身子蜷缩得厉害,几乎是被丫鬟抬走的。 妤淑站在佛堂前,看着眼前一地的脏乱,以及初妤汐临走前双眸盈泪,怒气冲天的模样,她嘴角弯了弯,最后笑出了声。 虽说她从小也是众星捧月长大,可还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可高兴之余,她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初妤汐和初妤莲还有初妤澜她们联手设计她,还害得她连命都搭进去,她不过才扔了初妤汐一个食盒,还是在梦里,只叹扔的不是刀子。 袖烟和黛眉见她笑得欢快,仿佛见了鬼似的,急得跳脚,“姑娘,这回咱们闯了大祸,快醒醒吧!” 袖烟的性子急,这一着急,就会忘了身份大呼小叫。 三姑娘是侯府长房的嫡女,是大太太的心尖肉,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姑娘居然把食盒砸在了她身上,还把人砸得走都走不动,瞧那样子,姑娘砸的还是她的胸…… 三姑娘原就担心胸长得不够傲挺,她那点小馒头要是砸平了可如何是好…… 她们都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姑娘居然还有心情笑。 姑娘怕是忘了她这是被关在佛堂罚跪的…… 如今姑娘是错上加错,老夫人铁定饶不了姑娘的。 袖烟觉得自家姑娘还没醒,脑子还是糊里糊涂的呢。 妤淑也知道自己是闯了祸,可那又如何? 她这是在梦里,这都是假的。 她可没心情理会这些破事,她就想见到爹爹和娘亲。 妤淑忍着膝盖酸疼往前走,可还没走两步就被袖烟和黛眉二人拦住。 袖烟挡在前面快哭了,“姑娘,咱安生点吧,别再惹怒老夫人了呀……” “让开。” 妤淑打断了她,声音里带了抹恼怒。 可妤淑素来待人宽厚,从不打骂人,丫鬟也不怕她,如今她不听劝,袖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就当奴婢求您了。” 袖烟求她就求她,还巧不巧地好几次抓到她膝盖,疼得她“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痛感是那么明显,疼得她都有些恍惚了。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不是做梦? 以前她也有做过梦,可没有哪一次是这种感觉的。 “我不是在做梦?”她低头呢喃道。 袖烟想死的心都有,她就知道姑娘是睡糊涂了,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是做梦? 袖烟正要提醒她时,就听到她说,“也是,没听过死人还会做梦的……” 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袖烟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以为姑娘是睡懵了,可别是魔怔了啊! 袖烟连忙抓着她的手,使劲摇晃,“姑娘醒醒,这不是做梦,这都是真的。” “好了别晃,我头晕。” 妤淑被摇得头晕目眩,揉了揉太阳穴,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刺得她眼睛生疼。 这不是在做梦,难道还是真的? 可她明明已经被水蛭吞噬,闭眼前,那些水蛭全钻入她的肌肤里,没有人敢来救她,也没有人救得了她。 妤淑浑浑噩噩,袖烟红了眼眶,侧头和黛眉道:“姑娘有些不对,你快去禀告夫人。” 黛眉原就担心,袖烟才一说完,她就拔腿往外跑,可她还没跑出院门口,就被人给撞了回来,要不是黛眉身子还算灵巧,准被那人给撞得四仰八叉的。 “谁啊这是!作死的东西,走这么急,赶着投胎呢!” 那人骂骂咧咧的,双手捂着下颚。 黛眉抬眼见撞的是老夫人院里的管事妈妈,吓得小脸惨白,连连赔不是,“路妈妈,实在是对不住,我没见着您进来,又赶着过去办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个小丫头计较,回头我一定在菩萨跟前替您多念经,求菩萨保佑路妈妈您长命百岁。” 黛眉赔罪态度好,嘴巴又甜,路妈妈也就没再说,揉了揉下巴,朝妤淑走过来,“二姑娘,老夫人有话,让你过去松寿堂一趟。” 跟在路妈妈后头的丫鬟把地上的食盒捡起来,又把散落一地的荤菜装进食盒里,还一脸的嫌弃模样。 妤淑撇撇嘴,想到她砸了初妤汐,就脑壳疼。 她还不知道这是不是梦,要是不是梦的话,万一老夫人下令打她板子,那她还不得疼死? 想了想,妤淑叫袖烟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快去快回。” “奴婢明白。” 眼见着袖烟跑着离开,妤淑这才迈出佛堂。 初府还是元帝赐下的,比起寻常人家要好,佛堂在西北角,偏僻安静没什么人,距离老夫人的松寿堂有些远,她又跪了两天,肚子又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不过饶是如此,妤淑还是很开心。 从那一路走来,都是熟悉的风景,和记忆里并无差别,看得她眼眶湿润,总想停下各处摸一摸。 她已经很久没回初府,自打爹娘去世后,她更是难得再回这个地方。 怕触景伤情。 初家原本不叫永乐侯,而是当年站错位,孝帝登基,恰好父亲跟随外祖父打战,立了大功,龙颜大悦,便就夺了长宁侯的爵位,封了永乐侯。 皇上这样的封赏,既惩戒了初家,又安慰了初家,但也使初家陷入了两难之地。 妤淑的父亲不是嫡长子,而是初老太爷的嫡次子,是初家的二老爷。 永乐侯自然是初老太爷,可若不是她父亲,初老太爷原本的长宁侯爵位已被剥夺,仕途艰难,不可能再恢复如今的光辉。 一般都是嫡长子来继承,除非嫡长子逝世,没有留下继承人,才轮得到嫡次子来继承。 可这永乐侯的爵位是她父亲挣来的,偏偏顾大老爷身康体健,还子嗣绵延,反倒是她父亲这一房还没子嗣。 是以,侯府到如今也未定下继承人,大房二房也因此变得关系紧张。 就连初府的中馈之权,也是各占一半,可妤淑知道,过不了多久,中馈就会悉数落进大房的手里。 第4章 倒打一耙 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妤淑随着路妈妈迈进松寿堂。 她其实并不想见到老夫人。 父亲年过三十却膝下无子,母亲连生三胎都是女儿,老夫人便以强硬的态度替父亲纳妾,也就是如今的那位。 母亲不愿父亲纳妾,也就因此生了嫌隙。 又因为老夫人不喜欢母亲,连带着看她,眼里也都是带着嫌恶的。 即便她从小就比别人聪慧,是邺城有名的才女。 府里众多姐妹,犯同样的错,只有她是罚的最重。 母亲和父亲是情投意合,大太太是老夫人挑选的,和老夫人又是沾亲带故的长媳,进门三个月就怀了身孕,知道自己有孕不能伺候大老爷,便赶紧在大老爷身边安排了通房丫鬟伺候着,贤惠大方,深得老夫人的欢心。 可大太太就真的有那么贤惠大方吗? 长房有孕的姨娘并不少,真正生下来的也就蕙姨娘,这还是大太太身边的心腹丫鬟抬上来的,除了蕙姨娘生下长房庶子,连个庶女也没有。 而蕙姨娘虽有功,在大太太跟前却过得不知多卑微。 可这些,老夫人不在乎,除了清姨娘,这府里没谁能够到松寿堂给她请安,更别说逢年过节的还能得到赏赐。 妤淑是黛眉扶着进来的,走路一瘸一拐,路妈妈见小丫鬟凑一起窃窃私语,喝道:“还不赶紧做活去!” 丫鬟们瞬间就没了踪影。 屋内,丫鬟将她的披风脱下,挂在屏风上,妤淑绕过松柏树的双面绣屏风,抬眼就见到坐在榻上的老夫人,还没走近就已经能感受到她的怒气。 清姨娘落水险些没保住胎儿,初妤汐就被她砸到,老夫人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生气都不可能。 妤淑刚站稳,老夫人便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孽障,还不快给我跪下!” 她虽不情愿,可还是跪下了。 老夫人盛怒,这个时候忤逆,保不齐她还得被罚。 走了这半天,她也实在是受不住了的。 大太太坐在一旁,哭红双眼,拿帕子抹着,便就见到老夫人发怒,忙劝道:“老夫人,您千万别动怒,四姑娘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汐儿虽伤得重,可也不是大伤,虽说不便请大夫,可休息十天半个月也就无碍,若是老夫人因此气坏身子,那就是汐儿的过错了,您消消气。” 这哪里是劝老夫人,分明是嫌老夫人不够气,来了个火上浇油啊! 这不,老夫人更气,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她还小?再过三个月,她就该及笄了!” 妤淑唇畔微微勾起一抹嘲讽,难得老夫人还记得,可她的及笄礼压根就没有办,那天她是在潮音庵度过的! 初妤汐比她大两个月,及笄礼风光大办,府里来了不少名门闺秀,还有不少青年才俊祝贺,过后还跑到她那里炫耀,把她气得关门哭了一整夜,哭得她眼睛肿成桃子。 初妤莲站在一旁,难免幸灾乐祸,“四姐姐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可朝我来,你拿三姐姐出气,实在是太过分了,亏得三姐姐怕你在佛堂挨了饿,冒着被老夫人罚也要给你带吃的!” 这怎么听都是她的错,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别人心疼她给她带吃的,她却用砸人来回报,可是她们带的吃的呢? 还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妤淑心里气愤,面上却带着委屈,“祖母要我祈福,也没人告诉我,我哪里知道三姐姐带了吃的?” “凑巧谭妈妈让黛眉带了吃的过来,我闻到肉香,可这是菩萨跟前,我哪里敢在这吃荤食?这还不说我昨晚梦到偷吃肉包子,被菩萨惩罚的事,醒来看到谭妈妈做的荤食,又想吃又生气,这才不小心把食盒扔向三姐姐的,早知道我、我就……” 说到最后还咬着下唇,十足楚楚可怜的样子。 饶是如此,她也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无奈她的肚子不争气,咕咕地叫了…… 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发出的咕咕声,在这安静的松寿堂显得格外响亮。 饿成这样,在荤食面前还能忍住不吃,这已经不错。 老夫人的怒气消了三分,脸色还冷着,“叫谭妈妈来!” 谭妈妈是妤淑的奶娘,心疼妤淑可以,往佛堂送荤食就是对菩萨的大不敬,妤淑年纪小不懂事,可谭妈妈都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还能不知道这是对菩萨的大不敬吗? 前世,老夫人罚了她,也罚了谭妈妈,不过谭妈妈罚得不严重。 大太太站出来帮谭妈妈说了好话,谭妈妈是忠仆,只是因为心疼她,这才急昏了头、做了错事。 姑娘身边能有这样的人伺候着,犯了点小错,小惩大诫一番就足够,大太太又帮着说话,老夫人也就只罚了谭妈妈三个月的月钱,打了几个板子,就放谭妈妈回去了。 而谭妈妈受罚,下不得床,就没跟去潮音庵,等她回来时,谭妈妈的儿子已经娶了媳妇,儿媳妇都有了身孕,脸上整日都是笑容。 如今看来,怕是谭妈妈卖了她换了个娇儿媳妇! 很快,谭妈妈就来了。 妤淑扔了食盒砸伤初妤汐的事,谭妈妈已经知道。 一进门,谭妈妈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膝砸地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一颤,光是听着都觉得疼得厉害。 谭妈妈双膝疼得厉害,连连叫委屈,求老夫人息怒。 不过众人也是真替她委屈,毕竟她是心疼姑娘,好心好意做了吃食送去,姑娘没吃反而还砸伤了人,这以后可就没人敢再给姑娘送吃的了。 谭妈妈看了眼妤淑,满是失望,还有痛心,触及到妤淑眼底的冷意,吓得背脊一凉,心虚得低下头,等她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可能,四姑娘从来敬重她,如何那样看她呢? 方才定是她自己眼花了。 谭妈妈正想再抬头看一眼,就听到妤淑温和地道,“我知道谭妈妈你是为我好,知道我受罚挨饿,还给我偷偷送吃的,这份心意我领了,可菩萨跟前谁敢造次?我若是真吃了,谭妈妈你就是怂恿之罪,不可饶恕。” 谭妈妈嘴皮子动了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妤淑又转向老夫人,道:“祖母,谭妈妈是心疼我,我虽然也生气,可并没有责怪她,扔食盒也是怕对菩萨不敬,这不过是我气头上的举动,谭妈妈让黛眉送荤食,这已经是开罪了菩萨,不若就让谭妈妈到佛堂跪两天,也好让她和菩萨请罪呢。” 第5章 戳穿姨娘 她这话说完,大太太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变得聪明了许多,原来还是个缺心眼的,不足为虑。 大太太微微颔首,侧头对着老夫人道:“四姑娘说得对,谭妈妈开罪的是菩萨,让她和菩萨请罪再合适不过。” 老夫人眼皮抬都没抬,“就这么办吧。” 谭妈妈暗自松了口气,没敢再求饶,连四姑娘都跪了这么多天,何况是她这么个奶娘。 她一走,众人又把目光落到妤淑身上,食盒的事就算过去,可妤淑砸伤人的事还没完。 妤淑眸子转了转,态度诚恳,赔罪道:“祖母,我无意伤着三姐姐,这件事我已经在想办法。” 初妤莲噗嗤一笑,“就你还能弥补?你能怎么弥补?” 顿了顿,又道:“我觉得你就是不想再回佛堂罚跪吧!” 妤淑昂起脑袋,盯着初妤莲,“我记得我还有一天,待会儿我把这件事处理完,就会回佛堂,可我说我有办法弥补三姐姐,你又凭什么不信我?” 初妤莲不屑道:“可别把话说得太满,大夫可说过,那个位置不方便治,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治,我还能保证,不仅能治好,将来三姐姐还要感激我呢!”妤淑说完把头撇过去,不愿再和初妤莲多说。 怎么说初妤莲也是二房的庶女,却巴着大房的人。 感激她? 她把人的小馒头砸青,一碰就疼得不行,恨她都来不及,还能感激她不成? 别是跪了两天,傻了吧! 初妤莲也懒得和她多言,就她把初妤汐砸伤这点,大太太铁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反正她跪在这里和跪在佛堂都是跪,她还能如何? 妤淑纹丝不动地跪在这,低眉顺眼。 终于老夫人也过意不去,抬了抬手,“起来吧。” 黛眉麻溜地扶她起来,坐到一边的梨花木椅子上。 手边的小茶几上摆了糕点,还是她爱吃的桂花糕,通身晶莹剔透,就像是玉砌成的。 妤淑咽了咽口水,忙把视线挪开。 老夫人毕竟不忍,心底一软,道,“吃两块吧。” 妤淑摇头,“还是等三姐姐不生气了,我再吃。” 松寿堂里,安安静静的。 过了大约片刻钟,初妤莲却耐不住性子,道,“四姐姐,你就是这样傻坐在这里弥补的吗?” 妤淑烦她,斜睨了她一眼,“你急什么?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者我又不是弥补你,大伯母都没急,偏就你急得火急火燎的,你若是真这么着急,你先回去就是,也没人说过要你在这陪着的。” 妤淑一脸“别把自己看得太重”的表情,刺得初妤莲眼睛都疼,她咬咬牙道,“这可是你自己说话不说清楚,还要累得大伯母和老夫人在这陪你干等着,你还有理了呢!” “别急,快了。” 那云淡风轻,丝毫不急的模样,气得人抓狂。 众人又等了一刻钟,屋外头才进来一小丫鬟,面上是藏不住的高兴,“老夫人,姜太医来了!” 老夫人手上拨弄着佛珠,忽地一顿,“姜太医?哪个姜太医?” 姜是大姓,太医院里统共也就两位姓姜的太医。 丫鬟欣喜,“就是前太医院院正姜老太医。” 老夫人有些讶异,“他怎会来府里的?” 姜老太医已经卸任,极少有人能请得动他出诊。 妤淑这时候站起来,“祖母,是我让袖烟去殊伯侯府找舅舅出面请来姜老太医的,清姨娘落水虽说无碍,可祖母您和父亲不都担心她肚子里的胎儿吗?我反复想了几遍,虽说我已在佛堂前罚跪,可到底还是要等到清姨娘平安诞下麟儿,我才算是弥补了过错,而姜老太医又擅长为妇人保胎,医术也是邺城最高的,有他在,祖母大可放心。” 老夫人脸上闪过欣喜之色,可随即又道,“姜太医可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让他给一个姨娘诊治,这是不是……” 凡是太医,就很少有愿意为姨娘看病的,更何况是姜老太医,前太医院院正。 妤淑赶紧道,“我知道姜老太医同舅舅有几分交情,好几次都见到他二人把酒言欢,虽说这样做很可能会得罪姜老太医,可若是能让清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安全,回头我再和舅舅撒撒娇,想来是不要紧的。” 说完,又望向大太太,“姜太医手里有秘方,是给宫里的宠妃调养身子的,待会儿我向他讨要来,送给三姐姐,保证三姐姐高兴。” 妤淑没好意思说是用来丰满某个部位的,但大太太听得明白,其他人也都能明白。 尤其是那宠妃二字,她咬得格外清楚。 宫里不受宠的妃子,姜太医是不会给这秘方的。 初妤汐身姿窈窕,脸蛋也算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胸不够挺傲,快及笄都还比不上二房的庶女初妤莲。 这是初妤汐的心病。 只要能帮她解了这份困扰,别说是咂一下,就是砸两下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这份赔罪的诚意,很足。 不过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提前把这秘方送到初妤汐手里而已,即便是没有她,过段日子初妤汐也还是能拿到。 好不容易才请来姜太医,妤淑赶紧上前卖好,“左右人都已经来了,一会儿让姜老太医给祖母请个平安脉。” 妤淑一脸的孺慕之情,老夫人见了心莫名软了一片,满心的感动,可又有些奇怪,不过是罚她跪了两天,竟就变得如此懂事了? 妤淑不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都觉得她这次罚跪,跪得值。 很快,黛眉就领着姜老太医来了。 姜老太医虽说卸任了,但老当益壮,比老夫人还要年长几岁,可精神头却要比老夫人好许多,老夫人头上头发都白了一半,可他也就几根而已。 大太太笑脸相迎,“姜老太医都致仕了,还有劳姜老太医再辛苦这一趟。” 姜老太医摇头,“辛苦倒不至于,就是受了惊吓,方才殊伯侯风风火火地闯进我府里,拉着我的手就要走,说是要我救急,不知府上是谁的性命攸关了,若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回去一准让他在床上趴几天。” 姜府和殊伯侯府离得很近,就在一条街上,两人经常串各自的门,听姜老太医这话,就知道二人关系不一般。 老夫人赔笑道,“姜老太医快请坐,您都已经致仕,若不是攸关性命的事,也不敢劳烦您大驾呀,您也知道我初府二房子嗣单薄,至今膝下也无一子,这不,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怀了身孕的,可偏偏又动了胎气,大夫说怕是要保不住……” 老夫人已经尽量不说到姨娘二字,可姜老太医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不过既然来了,而且还是殊伯侯出面请的,他也就不至于转身就走。 妤淑起身,温和说道,“母亲身子不适,还是我领姜老太医去给清姨娘瞧瞧吧。” 老夫人见她站都站不稳,便扶了嬷嬷的手,“还是我送姜老太医过去吧。” 老夫人送姜老太医过去,前头有丫鬟带路。 妤淑起来后就没再坐下,瞥到一旁的初妤莲脸色发白,半点血色也无,眼底皆是慌乱之色。 第6章 咎由自取 妤淑唇角微勾,淡淡笑意刚挂上唇边,又被她敛住。 清姨娘拿腹中胎儿算计她,使得父亲与母亲离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动了胎气,只要能生下儿子,就能在这府里站稳脚跟,她比谁都在乎胎儿。 她能收买寻常大夫,可姜老太医才不吃她那套。 如今只要姜老太医一把脉,就能知道真假。 姜老太医医术高这是真的,可他脾气暴躁也是真的,巴巴儿地请了他来治病,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姜老太医一准甩袖走人。 这般精彩的好戏不愿错过,妤淑迈着步子也跟过去。 不过她走得慢,还没走到,就见姜老太医出来了。 一脸的怒气。 只是这怒气不是针对她,也不是针对初家的,是针对她舅舅殊伯侯的。 当然,姜老太医也不是真生她舅舅的气,阮家和姜家关系好着呢,打不散的。 就算是皇上请姜老太医,未必能请得动,可她舅舅只要一句话,姜老太医必定是赶紧跑上门的。 姜老太医从另一条路走的,妤淑都没能和他说上话。 她漫步般地走着,那边老夫人一脸阴沉地出来了。 妤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担忧道,“祖母,姜老太医方才走得有些吓人,清姨娘,该不会是清姨娘的胎儿……” 见妤淑一脸担忧,又有些惶恐不安的模样,老夫人心头的冷意去了几分,慈爱道,“没事了。” 说着,又吩咐袖烟道,“扶四姑娘回梧桐居歇息。” 说完,便扶着柳妈妈的手走远了。 黛眉傻傻呆呆的,望着妤淑,满脸的不敢置信,“老夫人的意思是不回佛堂了?” 当然不回了。 如今,她总算能见到娘亲了。 那边,袖烟笑着跑上来,嘴巴都要合不拢,“姑娘,咱们可算是沉冤得雪了。” 妤淑但笑不语。 黛眉年小不懂,“怎么回事,我都听得糊涂了。” 袖烟是跟过去见到了的,捂嘴笑道,“你是不知道,姜老太医进去时,要给清姨娘把脉,可那清姨娘死活不肯把手伸出来,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还这么不识抬举!” “原就惹得老夫人心里不快,后来姜老太医把脉过后,轻轻笑了笑,说咱们府上之前请的都是些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这般好的脉象也能被说成是动了胎气,胡乱吃药,可别到时候真吃出什么毛病来。” 说了这番话后,姜老太医留下一副安胎的药就走了。 “清姨娘不仅没动胎气,还好着呢,”袖烟欣喜道,又有些可惜,“若不是她身怀六甲,轻易动不得她,老夫人一准要罚她去跪佛堂,害得咱们姑娘之前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清姨娘没事,妤淑是真的高兴。 如今有了姜老太医作证,清姨娘没有动胎气,那回头清姨娘生下龙凤胎,儿子却夭折了,那就不是她的过错了。 老夫人也就没有理由把对她的怒气撒到她娘亲身上,逼迫父亲把清姨娘抬为平妻了。 想到这些事,妤淑的心没来由地沉了沉。 若是之前她能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委屈了。 如今也只是丢了食盒,请了太医过来,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一场梦,也许就是老天要让她看看,从前的她到底有多么愚蠢吧。 妤淑要去沁兰居看她娘亲阮氏,袖烟劝道,“姑娘这一瘸一拐的,太太见到肯定要心疼,这几日太太也病着,还吃着药,不如姑娘就先回去,吃了药好些了再去看?” 袖烟一片好心她知道,但她忍不住,她道,“我若是不去,娘亲才真要担心我,左右也不过伤了膝盖,休息一晚上也就好了的。” 黛眉也劝道,“姑娘说得容易,这跪了两天,哪里是休息一晚上就能好的?还是先回去上药……” 黛眉跟倒豆子似的说个不停,妤淑转过头盯着她,把她的话都盯得咽了回去,清秀的小脸憋得通红。 妤淑固执己见,丫鬟劝不了,也就扶她进了沁兰居。 沁兰居内,二太太阮氏躺在卧榻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通红通红的,显然是方才哭过,而且还哭了很久。 不过阮氏哭,倒不是因为妤淑被罚跪受了委屈,罚跪也只是三天,过去休息几天也就好的,不至于要她的命。 而妤淑胞姐,初家大姑娘初妤沄不久前在夫家病逝,今儿正好是她的尾七之日。 阮氏是因为思念女儿,这才哭的。 听丫鬟禀告四姑娘过来,阮氏连忙擦掉眼泪,就看见妤淑一瘸一拐地进来。 等走到阮氏床前,妤淑几乎是如今阮氏怀里,哭道,“娘,我好想你……” 阮氏扑哧一笑,道,“傻女儿,不过是两天没见,就有这般想娘吗?” “想,想死了……” 妤淑紧紧地抱住阮氏不撒手。 对阮氏来说,不过是两天未见,可对她来说,却已经是许多年未见。 阮氏也没往深了想,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只当是她在佛堂罚跪,那里冷清被吓着,有娘亲陪着,才安心。 阮氏被她抱得不大舒服,想看一眼妤淑,结果妤淑就是伏在她怀里不愿动。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 娘亲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 阮氏拍拍她的肩膀,朝丫鬟吩咐道,“拿药膏来。” 茯苓转身去拿药膏。 阮氏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跪了两天,膝盖肯定肿了的,有什么话待会儿说,先上药。” 妤淑嗯了一声,才把脑袋从阮氏的肩膀上挪开。 就这么一小会儿,阮氏的肩膀都湿了一大片。 外边,赵妈妈端了药碗进来,笑道,“还是四姑娘聪慧,知道请舅姥爷找姜老太医来,戳穿了清姨娘的诡计,都是当娘的人,竟是这般狠心。” 阮氏低头叹息,没有说话。 茯苓拿了药膏来,袖烟帮着妤淑卷起裤腿,动作轻柔,还是疼得妤淑紧咬下唇。 “轻点儿。” 阮氏叮嘱袖烟道。 袖烟也是心疼,“姑娘跪的时间久,膝盖都磨破了皮,这和裤子沾到一起,撕开肯定会疼,姑娘且忍着点。” 妤淑咬着下唇,道,“我忍得住。” 外面,初文渊走到珠帘处,听到妤淑和袖烟的对话。 他脚步顿了顿,一脸的尴尬。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不敢进屋。 第7章 胎记消失 清姨娘落水被人捞起来,初妤莲指责妤淑时,妤淑就说过不是她,可是没有人信。 他也不相信。 他怎么能想到,清姨娘竟然如此狠心地拿腹中胎儿来算计她,简直是枉为人母! 妤淑受了两天的委屈,他都没有过问或是探望过,还是她想办法替自己洗刷冤屈,还有那时他指责阮氏没有管教好妤淑的话,都犹言在耳,他没那个脸进屋。 初文渊犹豫了片刻,想转身就走,等缓一缓再过来。 妤淑眼尖地瞥见他,唤道,“爹爹。” 温温柔柔,还带着些哭泣的哽咽,喊得初文渊心都软了。 他原就犹豫,如今妤淑都先喊了,他还能不进屋? 初文渊打了帘子进来,看到妤淑膝盖肿成个馒头,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妤淑连忙把裤腿放下,却不小心碰到,疼得她咬牙。 “别动,别动。” 初文渊急道。 妤淑就听话地没动,轻咬着下唇,“爹爹怎么来了,还要一句话不说就又走?难不成是还在生女儿的气?” 初文渊被妤淑问得尴尬,赵妈妈摆摆手,丫鬟们便退了出去。 没了外人在,初文渊神情好了些,道,“是爹爹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妤淑展颜一笑,带着泪水的眼睛灵动得不行,泛着光泽,就像是夜色里最耀眼的那颗星星般。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点,父亲不像其他人那样,犯了错还不肯认错,占着长辈的身份拉不下脸。 妤淑摇摇头道,“我没有怪爹爹,清姨娘故意落水,还装病,若不是姜太医把脉,谁又知道呢?爹爹膝下无子,着急些也是正常,不过我已经跟菩萨祈求,娘亲肯定能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弟弟的。” 阮氏抹着妤淑如绸缎般的长发,满心都是疼爱。 初文渊又尴尬了,他就是再心急子嗣,也不该委屈了女儿的。 妤淑仰着头,眼睛看着他,“爹爹,清姨娘冤枉我,祖母罚我,我都没有难过,可是大姐姐刚过世,娘亲心里头还难过,爹爹不能委屈了娘亲。” 顿了顿,又道,“女儿就问爹爹一句话,五妹妹说清姨娘若是生了儿子,老夫人就要爹爹把她抬为平妻,这是真的吗?” 原本作为儿女是不应该过问这类事的,但她也是因为这事受了委屈,屋里也没别人,问问也无妨。 初文渊也没怪妤淑问这事,他道,“没有的事,就算清姨娘生了儿子,我也不会把她抬为平妻,那都是商贾之家的做法,我伯府世家又怎会做?” 不能做吗?只要想,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的。 “虽说平妻是商贾之家先有的做法,可勋贵之家也不是没有过啊,如若不然,我才不会受五妹妹刺激呢。”妤淑小声地嘀咕道。 初文渊听得到,一听就知道她这是要明确答复,他转头看着阮氏,坚定地道,“清姨娘若生了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她能用自己腹中胎儿算计别人,便是心狠手辣,这般的人,我子嗣艰难,儿子如何能给她养?” 这便是承诺,即便清姨娘生了儿子,也不会给清姨娘养,而是要过继到阮氏名下,更不会抬清姨娘为平妻。 妤淑要的也就是这句话,其实经过这件事,老夫人也不好再提抬平妻的事,除非她和阮氏将来做了更令老夫人厌恶的事。 妤淑靠着阮氏肩膀,“娘亲教养的孩子当然好,不过我相信娘亲也会有自己的儿子,也省得清姨娘想儿子,天天往沁兰居跑,扰了娘亲休息。” 再过不久,阮氏也会有孕,而且还是个儿子。 只不过是连番的打击,加上阮氏身子弱,不到四个月就小产,当时老夫人心疼极了。 后来,阮氏小产后身子更弱,用各种药吊着,撑到妤淑出嫁时,当天夜里就没了气。 阮氏一走,妤淑就得守孝三年,女儿家最美好的三年也就没了。 缠绵病榻的日子太痛苦,全靠对女儿的思念撑着,因为她身边就只有妤淑一个女儿了。 是的,阮氏生了三个女儿。 初妤沄不久前病逝,妤淑排第二,后头还有个九岁的妹妹初妤澜。 在初妤澜四岁的时候,老夫人大病了一段时间,不管吃什么药都不见好,后来大太太请了道士来驱邪,说是老夫人和初妤澜八字相冲,还是避开为好。 为了老夫人,初家便把初妤澜送到庄子上去住了。 这一去就是五年,过年团圆的时候都不许回来。 阮氏怀有身孕的时候,初妤澜身边的奶娘溺水而死,险些累得初妤澜也溺水,阮氏听闻,吓得动了胎气…… 这一年,死的人太多,也有她的至亲。 那些原本已经结了痂的痛苦回忆,被硬生生地剥开,鲜血淋漓,痛得妤淑无法呼吸。 阮氏察觉到妤淑的不对劲,忙道,“淑儿,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和娘说,可千万别憋在心里。” 妤淑抹掉眼泪,破涕为笑,“娘,我没事呢,就是膝盖还有些疼,我先回去啦,等我又可以活蹦乱跳的时候,再过来看你。” 阮氏对妤淑没有防备,不疑有他,毕竟膝盖是真疼,妤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苦。 唤来袖烟扶着,妤淑起了身,走之前还对初文渊叮嘱道,“爹爹,你可要多陪陪娘亲,大姐姐过世不久,免得娘亲总想起大姐姐。” 提起初妤沄,初文渊也伤感了。 初妤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难免对她就更格外疼惜,谁能想到,这么早就去了。 妤淑又一瘸一拐地回了梧桐居。 回屋之后,妤淑就不想动了,用了些糕点后,就躺在贵妃塌上发呆。 她很困,困得眼皮打架,可她不敢闭上眼睛。 她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不会梦到了。 这个梦,她舍不得醒来。 袖烟洗了几个果子,递给妤淑。 妤淑伸手要拿,香云纱做的袖子滑了下来,露出白皙如玉的胳膊。 妤淑看得一愣,结果没接住果子,砸了下来,好巧不巧地砸到她胸口,不过被袖烟手疾眼快地接住了。 “……” 袖烟的内心也是懵逼的。 这才砸了三姑娘,如今就砸了自己,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些吧? 虽说姑娘的……是要比三姑娘好些,可也不禁砸的。 还有,姑娘不是说要找姜老太医要秘方吗? 袖烟正要提醒她,却见妤淑忽地坐起身,在自己的胳膊上摸来摸去,像是在找什么。 袖烟不解,自己的胳膊能有什么呢? 可当她再仔细看,又发现不对,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姑娘,你手腕上的胎记呢?怎么不见了。” 第8章 胎记之谜 妤淑手腕上原是有一个梅花胎记,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说是胎记也不尽然,因为那胎记和她曾外祖母的一模一样。 不过是她的胎记在手腕上,她曾外祖母的在眉心上。 梅花胎记极美,曾经还因为阮太夫人的缘故,邺城便盛行一种梅花额妆,到了如今也还是最盛行,也是妤淑最喜欢的额妆,没有之一。 也正是因为这梅花胎记的缘故,阮太夫人格外疼她,临终前还嘱咐她外祖父和舅舅要不遗余力地护她。 舅舅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好,也不怪阮清欢妒忌她,看她百般不顺眼了。 曾外祖母是在她六岁那年冬天病故的,她经常抱着她和她说,长大后要与人为善。 也经常抱着她,一个人望向窗外时摩挲着她的胎记。 她记得曾外祖母曾说过,这梅花胎记不是永远有的,它会消失,若是她心存恶念,双手沾满鲜血,它就没了。 可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不论是邺城还是哪里,一般大家闺秀是不会杀人的,最多就是杖毙那种十恶不赦的刁奴,可她连丫鬟都没有打过一次。 一般下人犯了错,她都只罚月钱,实在忍无可忍,就把她们卖了,是生是死不再管。 可她的梅花胎记怎么就会没了呢? 难道是因为初妤澜? 她还记得那时候,初妤澜要杀她,也确实杀了她,而她临死前划伤初妤澜,但也只是划伤,不应该致命才对。 妤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很在乎梅花胎记,如今不过是想了想曾外祖母,胎记就消失了,她还答应过曾外祖母,会守着它一辈子的。 妤淑低头又看了看胳膊,那个胎记确实是没了。 见她半天不语,又有些低落和后悔,袖烟和黛眉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奇怪。 她们还从未听说过胎记会忽然没了的。 像姑娘这样的胎记,通常都是作为确认身份来用的,要不是姑娘是她们从小看着的,还真要怀疑是别人冒充的。 姑娘今儿的行事也确实是与往日不同。 黛眉不知这事该如何做,拉着袖烟道,“姑娘手腕上胎记不见了的事,咱们要不要告诉夫人知道?” 袖烟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那你过去告诉夫人,不要声张。” 免得被别人拿去做了文章。 黛眉悄悄地退出屋内,飞奔去了沁兰居。 沁兰居内,阮氏正看账呢,虽说她精神有些不济,可绣坊和医馆,还有花园的账,她不能不看,看账虽说很耗费心神,但总比她无事可做,思念大女儿强。 账册是赵妈妈拿给她的。 她正翻着账本,就有丫鬟进来禀告,道,“太太,黛眉来了。” 阮氏一听,就抬了头,“快叫她进来。” 她担心是妤淑出了什么事。 今儿妤淑虽说一直在笑,可阮氏知道她是伤心的,而且还是那种很害怕失去自己的感觉,她能感觉得到,她站在她跟前,也想抱一抱她,就仿佛随时都会飞走似的。 妤淑走后,初文渊还说妤淑长大懂事了,抱他这个父亲也犹豫了。 黛眉才刚进屋,阮氏就连忙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黛眉重重地点了头,看得阮氏心都颤了颤,脸色发白,还是边上的赵妈妈蹙眉问道,“快说,别吓太太了。” 黛眉忙道,“姑娘手腕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梅花胎记不见了。” 赵妈妈听了一愣,“就这事?” 黛眉一脸的茫然,什么叫就这事?赵妈妈这语气,显得她太大惊小怪似的。 可那没了的是梅花胎记啊,这么大的事还不算重要? “姑娘从发现胎记没了后,伤心到现在呢。”黛眉又道。 要是真的不重要的话,姑娘又怎会那般伤心难过? 她又不是那种屁大点事就来禀告的丫鬟。 阮氏也蹙了眉,望着黛眉道,“那胎记真不见了?” 见阮氏终于上了心,黛眉点头如小鸡啄米似的,“奴婢和袖烟姐姐都瞧见了,不会有假。” 阮氏和赵妈妈对视一眼。 不久前妤淑舅舅殊伯侯还问过梅花胎记在不在的事,就像是一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 当时,他还一脸的笑容,说梅花胎记不见了更好,不是什么坏事,那抹笑容仿佛还带着几分期盼似的。 阮氏想到这些,心里稍安,可到底胎记没了,妤淑心里必然不好受,便笑道,“不过是胎记没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多劝着她点,想开些。” 黛眉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就这样就可以了? 那真的是她和袖烟大惊小怪了? 见黛眉还傻愣着不走,赵妈妈只当她是嘴馋,便笑着塞了她一包桂花糕,送她出门。 黛眉懵里懵懂的,抱着桂花糕出了沁兰居,等反应过来,差点就把桂花糕摔了。 她不是来要吃的,她又不是吃货! 不过还真别说,这桂花糕的味道确实很好,清清凉凉的,而且闻着还很香,一股子桂花香味,轻轻咬一口,入口即化的感觉不要太好。 等她再回到梧桐居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派了丫鬟送绸缎和首饰来,总共有八匹绸缎和两套头面,说是用来给妤淑做衣裳和打首饰的,价值约莫七八百两。 妤淑知道,这是老夫人冤枉了她,特地做为安抚用的。 老夫人可不是她父亲初文渊那样的,做错了事那是绝对拉不下脸来道歉的,但她作为长辈,也总不能什么也不做,那到底有些说不过去。 送来的都是上好的料子,款式也新,袖烟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就开始琢磨要怎么做衣裳才好看,若是往年,妤淑肯定也会觉得高兴,毕竟没有哪个姑娘是不喜欢这些的。 可是,她才被那些水蛭害死过,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哪里还会惦记那些荣华富贵? 即便是权势,她曾经也只离那个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差一步,可到最后换回来的也只是死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什么也留不下。 还有,袖烟说的衣裳,也并不是多盛行的。 妤淑兴致缺缺,对曾经钟爱的事情不上心,袖烟就越觉得不对,便寻了话题说,“清姨娘犯了错,老夫人看在她身怀六甲的份上不好罚她,可五姑娘还是被罚在佛堂跪的,还要抄佛经三百遍呢。” 初妤莲挨罚,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初妤莲是清姨娘的心头肉,清姨娘肚子越来越大,若是把初妤莲罚得太重,又怕清姨娘动了胎气,所以老夫人便就多送她些绸缎首饰,她高兴了,也就不会闹腾了。 第9章 胎记转移 除了老夫人,初老太爷也命人送来一方端砚,这可是初老太爷新得的,宝贝得很,他自己都不舍得用。 还有初文渊,不仅道了歉还送了她最喜欢的孤本。 这些礼物中,她最喜欢的还是初老太爷送的端砚,至于父亲送的孤本,那些孤本她前世就已经烂熟于心。 妤淑摩挲着端砚,爱不释手,袖烟虽也认得几个字,但她真的没法和那些文人墨客般,培养不出那些喜好。 就拿这端砚来说,通体黑不溜秋的,就算雕刻精美,稀罕难得,可再怎么样也就只是一块石头而已,老太爷就是不会送东西,姑娘家的送这个,还不如送漂亮首饰呢。 不过她知道老太爷很喜欢端砚,琢磨了下送端砚来的那丫鬟说的话,便道,“姑娘,老太爷也很喜欢这端砚,姑娘用的端砚不也挺好的吗?不如咱们就把这端砚,送回给老太爷如何?” 妤淑轻笑了声,袖烟还以为她是听进去了,没想到她又扑哧一笑,丹唇微启,“不送。” 袖烟嗓子眼瞬间就卡住了。 这又是为什么啊? 乖巧懂事的姑娘,才更能讨人喜欢,这道理她都能明白,怎么姑娘还就不明白呢? 妤淑心里也琢磨,这方端砚老太爷送给她,可实际上在前世的时候,初老太爷是把这方端砚送给旁人的,后来也是因为这个才升的官。 说起来,妤淑一直都琢磨不透这个初老太爷。 初老太爷膝下子嗣众多,大房二房、四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是老夫人出的,另一个是芳太姨娘出的。 芳太姨娘是初家所有姨娘里头寿命最长的,今年年初的时候才过世,死得也很安详。 老太爷一把年纪,素来最宠的就是芳太姨娘,如今芳太姨娘过世,加上他身边重孙都要添了,也就没再纳妾。 初老太爷成日冷着张脸,像是个很难接近的,就连对她父亲也是如此,而且还很严厉。 原先她是以为初老太爷偏心,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大房的人,就拿她手里头的这方端砚来说,若是大老爷和她父亲同时去要,那肯定是没她父亲的份的。 妤淑总觉得初老太爷不心疼她父亲,她父亲比大老爷可要强很多倍,初老太爷这样偏心,是眼瞎了。 她也总和阮氏抱怨,可阮氏总安慰她说,即使是在寻常人家,大老爷是长子,长子身上背负的责任更重,四老爷是幺儿,母亲捧在手心里疼的,中间的原就不受宠些,加上老夫人生初文渊的时候难产,二胎难产的少,通常都是头胎。 不说别的,孩子多了,就和小鸡仔似的,照顾不过来。 初文渊出生后,老夫人要调养身子,便把他交给奶娘照顾,后来身子好了可又怀了四老爷,就更照顾不过来了。 比起大老爷和四老爷,初文渊就比较缺爱些,所以他比旁人也要更用功,就想着出人头地。 可他这一用功,就过了头。 初老太爷也多次劝他,明里暗里地告诉他,他生不逢时,是嫡次子,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 初文渊知道自己爵位无望,不过他气势也没想过争,他就只是想要父亲多教导他一些,可没想到他的努力换来的却是兄长的猜忌、父亲的为难。 一气之下,便干脆背起包袱从军去了。 可没想到,他这从军又出了功劳,还打下了爵位。 妤淑觉得,这样的爵位要是不让父亲继承,那就太没天理了些,可如今初老太爷仍然没有定继承人,显然就是心还偏向大房。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初老太爷在出京办差的途中出了意外,死时也没有立下遗嘱,大老爷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爵位。 所有人都认为这样是对的。 就在大老爷接过爵位的时候,初老太爷的至交好友带来了书信,说初老太爷生前立了遗嘱,爵位由初文渊继承,不过公中的财产就没初文渊的份了。 其实,那份遗嘱初老太爷两年前就写好了,他就是怕自己哪天一闭眼,却又没立遗嘱,到时候兄弟反目。 可那时候大老爷指责初文渊作假,说初老太爷根本就没立什么遗嘱。 不过遗嘱上的笔迹确实是初老太爷的,还加盖了永乐侯大印和他自己的私印,没有作假的可能。 到那时,妤淑才知道,初老太爷并不偏心,他对大老爷好是因为愧疚,对初文渊严厉,是因为要对他委以重任。 可是她知道的太晚,她知道的时候初老太爷已经闭上了眼睛。 认真算起来,这也是几个月后就要发生的事情。 看着那些绸缎,妤淑想着老夫人多少也是陪了老太爷这么多年的人,也知道老太爷心里的想法,她对父亲膝下无子的事耿耿于怀,也是为了父亲日后继承爵位,不会后继无人。 端砚读书人都喜欢,若是她拿来用,那就有些暴殄天物了,这方端砚八成就是老太爷想借她的手,送给她父亲的。 可惜,妤淑没有这个想法。 父亲为人宽厚,一方面想得到老太爷的关心,光耀门楣,另一方面又不想对不起自家大哥,处于矛盾之中。 老太爷遗嘱里把公中财产全部留给大老爷,可大老爷还觉得不够,还要争爵位。 但她父亲没有得到一丁点财产也没吭一声,当时老太爷还交了两间收入不错的铺子给父亲管,说是管,其实也就是给了他,可大太太说要父亲交出来,父亲也就交出来了。 可以说,她们二房除了祭祀和爵位,别的就真没了。 等到时候大老爷要父亲把端砚给他谋差事,父亲保准就给了。 所以说,把端砚给了初文渊,就等于给了初文墨。 妤淑才不会那么傻呢。 舅舅帮了她大忙,她要把这方端砚送给舅舅。 如今已经见过了爹爹和娘亲,她现在最想见的就是舅舅殊伯侯和表哥阮子卿了。 跪了两天,妤淑真的是太疲惫了,眼皮子打架,就跟黏在一起似的。 袖烟打了热水来,伺候妤淑盥洗,按理说她今儿是要好好泡个澡的,不过碍于她的膝盖破了,沾不得水,也就只好将就了。 擦拭干净身子,换上干净中衣,再洗了把脸。 她把脸从温水中抬起来,接过袖烟拿来的毛巾擦脸,过后袖烟欣喜若狂地道,“姑娘,胎记,胎记啊!” 妤淑没反应过来,袖烟赶忙让黛眉拿来铜镜,黛眉慌忙从梳妆台上取了铜镜来,递给妤淑。 铜镜里,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宛如惊鸿仙子般,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两弯柳叶似的眉毛,眉心处一朵红梅,如烈焰般盛开。 这不是她画的梅花额妆,是胎记! 她腕上的胎记居然跑到了额心上! 第10章 丫鬟竹烟 妤淑比谁都高兴,抱着铜镜不撒手,虽说先前她也有胎记,可她总是更羡慕曾外祖母长在眉心的胎记,画的额妆总没有天生的好看。 要是出了汗弄花,别说美了,反倒还会惹人笑话,天冷还好,天热就难看了。 妤淑高兴,袖烟又看了看,道,“姑娘手腕上的梅花胎记没错了,可怎么跑到眉心了,不过这倒也省了竹烟给姑娘画额妆。” 竹烟和袖烟一样,都是她的一等大丫鬟。 之前她被罚跪佛堂时,还是竹烟替她求情,跪了足足有三天时间,后来被老夫人打发回屋子里休养,到现在都还躺在屋子里出不来。 妤淑心里头乱糟糟的,压根就没想起还有个竹烟,不过对于竹烟,她也没什么好感。 有过前世的事情之后,她对谁都带了几分警惕和戒备。 她还记得当时竹烟和她说湖边风景很好,她才跟着过去湖边赏风景的,可没过多会儿,初妤莲就来了。 后来清姨娘又过来拉架,可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当初她出嫁,按理说竹烟也是要陪着她出嫁的,可是竹烟没有,她在成亲之前忽然病倒,大喜的日子带一个病歪歪的丫鬟实在不吉利。 妤淑便让她在府里养病,等身体好了再过去,她用不惯陌生人。 可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竹烟了。 当时,娘亲病倒,她压根就没有心思想一个丫鬟,况且她认为竹烟的病好了就会去找她。 再后来,她回府祭拜,这才知道她投井自尽了,有流言说竹烟是因为怀了身孕,她问了清姨娘,清姨娘告诉她说是竹烟染了恶疾,不治身亡。 具体是因为什么病,她没问,杨庭陪在左右,自己的贴身丫鬟没嫁人就有了身孕,不管是真是假,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有利的事,这样的流言传出来,那就是在抹黑她。 这事也就因此不了了之。 “竹烟的伤如何了?”到底也是她的大丫鬟,即便她心里怀疑,但在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要关心几句,免得袖烟她们寒了心。 袖烟点点头,“好多了,太太给了她一些好药,效果很好。” 妤淑嗯了一声,拿起铜镜走到窗边,看着铜镜里的那朵梅花胎记,越看越喜欢。 黛眉咯咯地笑,还揶揄起她来,“姑娘先前那般伤心,如今倒是不伤心了?” 妤淑也笑,作势就要打她,屋内闹成一团。 又笑又闹的,冲散了妤淑心里的郁结,舒畅了不少,“这事先不要外传。” “这是为什么?”黛眉有些不明白。 眉心忽然长出梅花胎记,衬得姑娘越发动人,这该是好事才是,为何姑娘却不想别人知道呢? 若是可以的话,她一准要跑到大家过面前炫耀,她最喜欢看那些人羡慕姑娘了。 妤淑也说不好,不过这事肯定是不宜声张的,毕竟她眉心的这个胎记是忽然长出来的,保不准还要被某些人拿来大做文章。 再者,曾外祖母曾经叮嘱过外祖父和舅舅,要他们保护好她,可她一个闺阁千金,又哪里需要保护呢? 直觉告诉她,这个胎记应该是有故事的。 “谁要是敢外传,我就打她板子。”妤淑解释不清,只好装作凶神恶煞地吓她们。 黛眉扑哧一笑,“姑娘惯会吓唬人,姑娘可是从来都不会打奴婢们板子的。” 妤淑也笑了,“以前是不会,可不代表现在不会,要不黛眉你来做第一个?” 黛眉连忙躲到袖烟身后,嘟着小嘴道,“姑娘变凶残了!” 袖烟觉得黛眉真的是皮痒痒,需要挨板子,抬头又见妤淑一直盯着铜镜,就像是生怕是自己没洗干净,空欢喜一场似的。 她抿嘴笑道,“姑娘,该歇息了,姑娘这般看,才真的容易被人发现。” “就是,到时候姑娘怪我们泄密,那可就太冤枉了。”黛眉撅了撅嘴道。 妤淑瞪了瞪这二人,抱着铜镜上了床。 也不知她是抱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脸和铜镜是贴在一块的,袖烟把它轻轻地拿下来,就见她脸上出现一大块红红的印子。 袖烟看得直摇头,也不知姑娘这是怎么睡的。 妤淑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模模糊糊的总是看不清,等她刚要看清的时候…… 就被袖烟摇醒了,“姑娘,该起床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又揉了揉,这才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 入目是她熟悉的帘帐,周围燃着的檀香也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还在初家! 所以说,她这不是梦? 妤淑微微低了低头,长长的睫毛挡住她眸子里的色彩。 黛眉拿了药膏来,“姑娘先上药再起来。” 微微捞起裤腿,昨日抹了药膏的地方已经结痂,快要脱落。 黛眉不由得惊叹,“这才过了一夜,姑娘的伤就好得七七八八了,这药膏的效果可真好,姑娘还疼吗?” 妤淑摇头,“不疼了。” 她之前还在佛堂时就说过,她这膝盖上的伤一天便就能好的,这不是她想得太美好,而是她对自己太了解。 曾外祖母曾在她三岁的时候把她抱去养,养了三年,每天都是精心呵护,她的体质也比一般人要好,恢复能力更是惊人。 只是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明白,曾外祖母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别说她表姐阮清欢不开心,就连她表哥也惆怅,说自己为什么没有梅花胎记,明明他才是曾外祖母嫡亲的曾孙。 要是他有梅花胎记的话,曾外祖母也会天天抱他跑药浴,他的身子骨也就会更结实些。 不过这是后来她出嫁了他才说的,那个时候曾外祖母都已经过世很久,他也只是羡慕她,不像阮清欢,因为妒忌她,就要夺走和毁灭她的一切。 黛眉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便伸手过去探探,碰了碰发现她的膝盖果然不疼了。 轻轻地戳了一下,没反应,黛眉便大着胆子又戳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妤淑哭笑不得,她至于骗她一个小丫头吗? 难道她自己就不想自己快点好吗? 不过她的伤好得太快,尽管她现在能走能跳的,可她现在还不能出门。 第11章 六妹妤沁 别的不说,就说她在佛堂跪了两天,膝盖肯定肿,若是她歇了一天就好了的话,别人肯定要说在她佛堂跪的时候不诚心,或是说她偷懒,并没跪两天,不然不可能好得这么快的。 老夫人因为冤枉了她,心头正愧疚,要是在这个时候被人告上一状,老夫人的愧疚之心肯定就没了,说不定还要恼怒她。 想想也只能再忍一天,明儿一早她再去殊伯侯府。 用了药后,便起床洗漱,然后用早膳。 刚坐到桌前,外头就有丫鬟挑了帘子进来,“姑娘,六姑娘过来看你了。” 妤淑抬了抬眼,丫鬟退到边上,随即便瞧见一穿着藕色绣玉簪花的百褶裙姑娘进来,她肤如凝脂、面若桃李,身姿窈窕,说是误落凡间的仙子也不为过。 来人正是初六姑娘,初家庶出三房的嫡女初妤沁。 三房虽然是庶出,但三老爷和初文渊的关系极好,两人只差了一个月出生,大老爷启蒙的时候,四老爷还在襁褓里,唯独初文渊和三老爷玩得极好,感情一点都不比大老爷和四老爷的差。 再加上三老爷的胞妹,长宁伯夫人,殊伯侯府大姑奶奶的缘故,两房关系更是亲厚。 可以说,在初家一众姐妹中,除了一母同胞的初妤沄和初妤澜,妤淑和初妤沁的关系最亲。 见妤淑还在用饭,初妤沁一双灵动眸子扫了眼桌子,就知道妤淑才刚吃,便笑道,“我还担心四姐姐膝盖疼,不便出门,待在屋子里烦闷,特来陪你解闷呢,不过好像来的太早了点儿,我要不要出去转一圈再来?” 她虽然说去转圈,可是脚步未停,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了,还随手拿了小几上放着的书,信手翻开。 她是梧桐居的常客,玩得开,就当自己屋子一样了,妤淑在她那里也一样。 她翻了两页,然后抬头,见妤淑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眼眶却是比她进屋来是红了三分,她眨巴了几下眼睛,道,“怎么这么看我?” 妤淑瞥过头去,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花,平复了下,才笑问,“要不要再吃一点儿?” 初妤沁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刚就已经吃得很饱,这会儿要是再吃,午饭就该吃不下了。” 妤淑只是找个话题带过,免得她又追问她眼眶怎么红了,她道,“那你中午就在梧桐居用饭,我让大厨房的人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送来。” “好啊。”初妤沁爽快应道。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妤淑心底泛酸。 前世,只要是和她关系好的都逃不出噩运,初妤沁也不例外。 她如今才刚十三岁生辰,可谁能料到四年后,她就因为各种原因逝世。 是二姑奶奶保的媒,老夫人将她远嫁晋城望族萧家,当时说媒的时候,都说萧家的大少爷才貌双全,德才兼备,有状元之才,又洁身自好,身边连个暖床的都没有。 就是可惜她女儿有婚约在身了,不然她就让女儿嫁了,念着娘家初妤沁没许人,她就巴巴儿地跑回府,告知老夫人。 当时,他们都信以为真了,三太太舍不得女儿远嫁,但二姑奶奶说那只是暂时的,萧大少爷有状元之才,就算传的略微夸张了些,要是没点真本事,也不敢传这样的名声,三甲绝对跑不掉。 他要真的高中了,还能不留在邺城吗? 那时候初妤沁不就又回京都了吗? 不过就是分别一两年,有什么舍不得的。 就是嫁到别人家,也不是就能天天见了,做人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二姑奶奶巧舌如簧,老夫人又赞同,三太太舍不得,但为了女儿好,最终还是点了头。 可结果呢,萧家大少爷别说状元之才了,也不过是考了个举人,还是挂在末尾,就这都还是被萧家的人逼着苦读,最后还是靠买通考官才中的。 二姑奶奶说他洁身自好,身边连暖床丫鬟都没有,可出嫁之后才知道,他不仅有暖床丫鬟,连庶子都生了! 除了庶子,庶女也是一堆。 初妤沁觉得自己被骗了,敬茶那天,心中不快没有去,惹的萧家不快,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中举之后,萧大少爷知道自己进士无望,再不肯读书了,萧家也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越是逼他,他就越喜欢往青楼酒肆里头钻。 平常书信往来,这些事,初妤沁绝口不提,从来只报喜不报忧,大家以为她过的很好,谁知道她竟终日郁郁寡欢。 后来,萧大少爷赴京秋闱,旁的学子日夜苦读,他却流连花楼酒肆,几次烂醉如泥,后来看到她,知道刘老太傅出题是主考官,还想她念在他是六妹夫的份上,帮忙探探口风,想走后门作弊。 她当时一口回绝,他还不死心,备了礼,直接就去刘家登门拜访了,还说是她答应的,惹的刘老太傅大怒,牵连于她。 如期秋闱,萧大少爷落榜,他不用功读书,却把没有考上进士的错算在她和初妤沁头上,觉得一家姐妹,又素来关系好,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算什么好姐妹。 落榜之后,他就带着初妤沁回去了,从那之后,就没再收到她的信了。 半年后,她病逝的消息就传回了京都。 如今,还能看见她坐在这里和她有说有笑,妤淑心里暖暖的,鼻子泛酸。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她远嫁,绝对不会让二姑奶奶送她入火坑。 妤淑暗暗在心里发誓,初妤沁却听到她呼吸中带了些哭泣,忙放下手中书,坐到她对面,握着她的手,眸露担忧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膝盖疼的厉害,药膏不管用,你可一定要请大夫,别强忍着。” 妤沁挤出一抹笑容来,反握着她的手道,“我没事,只是昨晚做了噩梦,梦到了大姐姐,梦到了自己,还有你……。” 提到初妤沄,初妤沁面上也带了凄哀之色,她抽了抽鼻子,打断妤淑的话道,“没事的,梦都是反的。” 妤淑哽咽了声音道,“我也希望是反的,在梦里,我们都有眼无珠,挑错了夫君,嫁错了人。” 初妤沁脸一红,她对嫁人,嫁错人还没有概念,总觉得嫁人还早,可是她先前才说梦都是反的,岂不是说她嫁对郎君了? 她推了妤淑一把,嗔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们自己挑的啊,就是错,也是她们错,你快吃饭吧,都凉了。” 她腾身而起,又坐回小榻上翻书了,生怕妤淑还说嫁人的事。 妤淑恍惚,杨庭是她自己挑的,嫁错了,六妹妹是长辈挑的,依然是错。 难道她们想活下去,只有不嫁人,常伴青灯古佛一条路了吗? 她可以,但……六妹妹呢? 她需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 第12章 丰胸秘方 妤淑才起来也没多大胃口,堪堪用了小半碗粥,便就拉着初妤沁在屋子里玩,倒也不至于太闷。 午膳用过后,初妤沁觉得有些累,加上吃太饱,便想要溜达溜达,同妤淑告了辞。 初妤沁前脚刚走,初妤汐后脚就跟了进来。 昨儿在佛堂时,初妤汐还是一副要扒她皮的样,今儿再见却是一脸笑容,就像昨儿那个人不是她似的。 她进屋来,也不用丫鬟通报,妤淑便上前几步,一瘸一拐的,“三姐姐怎么来了?” 初妤汐连忙道,“你的伤可不比我的,快坐着吧,都是同府的姐妹,又在一个屋子里头,还讲什么虚礼。” 听她提到伤,妤淑就知道她为何而来,道,“你的伤还疼吗?” 初妤汐点头,“还有些疼的,不过也好了不少,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又帮我找姜老太医要了秘方,就是再疼,我也得来同你说声谢不是?” 说完,又想起,“对了,那秘方真的管用吗?” 她这话可不是来问妤淑秘方管不管用的,而是在提醒她把秘方给她,原本是说好了昨天就应该送过去的,可到了现在也没个影儿。 妤淑心里明白,便道,“那秘方原本我是要同姜老太医讨要的,可昨儿那情况你也知道,清姨娘惹得姜老太医不痛快,他那般气冲冲地走,我又如何敢跟上去讨要?” 微微觑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又道,“不过我明儿还要去殊伯侯府探望舅舅,到时候还是可以再替你讨要的,不过三姐姐你也知道,姜老太医那个人脾气有点古怪,所以这次我并不能保证能……” 说到最后越说越轻声,就跟蚊子嗡嗡叫似的。 妤淑低了头,一脸的惭愧。 初妤汐的脸隐隐有些难看,她巴望了一天的秘方,就这么告诉她没有? 她是看在秘方的份上才原谅初妤淑的,可初妤淑倒好,居然告诉她没有拿到! 现在她原谅初妤淑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秘方却又没了,话可收不回来。 初妤汐一生气,又觉得自己被砸的心口隐隐作痛,在心里把她骂了个半死,还有清姨娘,要不是她作怪,她的秘方早就到手了! 像是感受到初妤汐的怒火般,妤淑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颇有些惋惜地道,“三姐姐你是不知道,原本昨天我都和我舅舅商量好了的,我舅舅殊伯侯和姜老太医关系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清姨娘,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不过我明儿再去殊伯侯府的时候,说不准还能说服舅舅再帮我一次,到时候我应该是还能再和姜老太医讨要来的,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有把握的事,毕竟姜老太医昨儿被清姨娘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妤淑原本涨了几分的胆子,又越来越小,像是生怕初妤汐手里的帕子成了她,被撕碎般。 妤淑的膝盖还没好,毕竟在佛堂跪了两天,可她却说明天就去殊伯侯府替她要那个秘方,初妤汐的脸色好转了些,可还是很气,不怪罪她的话说不出口。 万一说了,到时候她又不尽心帮忙了,那怎么办? 姜老太医的秘方可不是谁都能求得到的。 初妤汐捂着胸口,“我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妤淑点点头,并没有起身相送。 初妤汐走后,妤淑就又爬上卧榻休息,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晚霞。 她睡着的时候,初文渊过来看过她,怕她的药膏不够好不够用,便多送了两瓶,袖烟原本是想要叫醒她的,可初文渊抬抬手说不用,别扰了她休息。 下午睡的时间太久,到了晚边真正要睡的时候,她就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等到半夜过了一大半的时候她才睡着,醒来的时候又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 如今这天气已经进入了秋季,天有些凉,人人都说照这天气下去,今儿保准是个暖冬,炭火都不需要备太多。 可是妤淑知道,这一年的冬天比任何一年都要冷。 过了秋季,转眼就到了过年,大雪铺天盖地地下着,落在地上的雪足够没过她的膝盖,常听人说瑞雪兆丰年,可雪太大,过了头,可就不是什么丰年,而是灾害了。 因为是暖冬,所以买炭的人少,烧炭的人也就少了。 大雪接连下了好几天,等到大雪过后,炭火的价格瞬间翻涨了几倍不止,前世她在潮音庵里,连棉被都没有,冷得都快成冰人。 那一年,各地的牛羊几乎都被冻死,还有些熬不过冬天的人,这其中还包括黛眉,黛眉就是在那时候被冻着,吃了药也不见好转,最后不得已才将她送回老家的。 又因为她是染了病,怕传染给别人,送她走的时候还特意多给了她三十两银子,可那三十两银子却不是黛眉用的,而是被她母亲拿来给她哥哥娶媳妇用了。 站在窗前,想起这些前尘往事,再看向黛眉,妤淑想着,这一次她没有被送去潮音庵,在这繁花似锦的邺城初府里头,怎么也不会少了她一份炭火的。 真要是大雪飘飞的话,丫鬟婆子们必定是起了炭火,然后一群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丫鬟们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时候绣几个荷包,等开春了再拿出去卖个好价钱。 不过这些也都是以后,现在她还是要提醒母亲多备些炭火的。 想到这儿,妤淑便想着赶紧过去告诉阮氏一声,她怕自己回头就给忘了。 沁兰居内,阮氏用过早膳后就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赵妈妈则陪在一旁递递东西什么的。 妤淑快步上前,扶着阮氏,担心地问道,“娘身子可好些了?” 阮氏笑了笑,又戳了戳她歪着的小脑袋,“好些了,在屋子里闷了好些天,今儿阳光明媚,就出来走走。” 自从初妤沄病逝的消息传来,阮氏就憔悴了不少,谁劝都没有用,这两天初文渊因为冤枉妤淑的事,过来陪阮氏说话闲聊,初文渊的安慰,可比她和赵妈妈管用得多。 心情一好,这病自然也就好了一大半。 第13章 尽力提醒 妤淑见阮氏脸上挂着笑容,虽淡但也显得气色好不少,她也高兴,拉着阮氏的胳膊笑道,“娘,今儿虽说天气瞧着是不错,可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是怕冷,咱们要不要再屯着炭火,等入了冬也好备用。” 妤淑依偎在阮氏怀里撒娇。 阮氏被她说得忍不住一笑,瞧了瞧她,摇头道,“再过几个月你也是个大姑娘,还在娘跟前撒娇,羞不羞呢?” “才不呢!女儿在娘跟前永远都是个孩子。”妤淑大咧咧地笑,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前世,她是想撒娇却没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重活一世,她觉得自己得把前世的遗憾都补回来。 要不是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是半步都不想离开爹娘左右的。 她抬头瞥了眼阮氏,见她并没把她说的事放在心上,便又提醒了句,“娘,我在和你说事呢,你可不许哄我!” 听到这,连赵妈妈也忍不住笑了笑,“姑娘,今年必定是个暖冬的,咱们又是待在府里头不出去的,还能要多少用呢?姑娘放心便是,就是真的骤冷下来,也不会让您受冻的。”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受冻,可其他人不行啊! 前世也是因为每个人都这样认为,最后才会有那么多人被冻死。 妤淑心里着急,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依旧是那副纯真的笑容。 阮氏也不是完全不信女儿的,还是想了想,道,“你也知道娘手底下管着的不多,除了两处就没别的,府里的中馈一直都在你大伯娘那儿,要是你真这样怕冷,倒不如娘自己补贴你些银子,替你备上一些就是。” 妤淑睁着又圆又大的一双杏眼,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侯府如今管事的人是大太太,不是她娘。 她吐了吐舌头,咧嘴笑道,“不用了娘,我等会儿过去请安的时候,顺道给大伯娘说一声就是。” 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项目,大伯娘不至于不答应的。 可赵妈妈却不这么想,笑着劝道,“老奴倒是觉得姑娘还是别去说为好,大太太那人倒也不是小心眼,就是不大能听得进去别人劝她。”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四姑娘要是真去说,没准儿就大太太那样小心眼的人,不答应是小事,就怕大太太还要在背地里说她瞧不起大太太管家的本事呢。 可这话终究不能对着四姑娘说的,怕伤了她的心。 妤淑也不是不知道大太太为人如何,可她前世的时候,今年就是注定了要下大雪的,她要是知道还不提前准备,那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 再说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实在不行,她就再找找人,和大伯娘说道说道就是。 她想了想,打定主意,也就不打扰阮氏修剪花枝,便道,“娘,我过会儿还要去舅舅那儿走一趟,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她娘虽然有她爹宠着,可到底女子嫁了人就是比不上没嫁人的自由。 阮氏听了微愣了愣,瞥了眼她的膝盖,错愕道,“你这膝盖跪了两天,又只才休养一两天,不疼?” 妤淑摇摇头,“不疼了,娘,我想见见舅舅和表哥。” 知道她不愿说,阮氏也没再问,她自己也没什么要妤淑带的话,便让她去了松寿堂。 妤淑过去的时候大太太正在和老夫人商量着那事,听大太太道,“我琢磨着今年是不会冷了的,要不咱们就照着往年的来,减掉一半……” 妤淑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乖乖地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到她进来,笑着朝她点点头,妤淑就上前挨着老夫人。 妤淑进来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底,装成不知道的样子,“祖母,我方才进来时听见你们在说炭火?” 老夫人如今对她也算还好,笑着点头,“你听见了?” 妤淑点头,道,“嗯,祖母可不许说我,这可不是我自己要听墙角的!” 清了清嗓子,她又道,“我也听过这事,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个人说过,今儿就算是天气好也未必就不会下雪,该屯着的就得屯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她说得柔柔的,嗓音也温和,听得人心里头舒服。 站她边上的袖烟眨了眨眼睛,心道姑娘怎么就非要说这个事呢? 方才在沁兰居就已经说过了,到了松寿堂还要说,姑娘就知道今年下不下雪? 大太太可不会喜欢指着她鼻子说的人,没得到时候姑娘还要被大太太记恨。 大太太望过来,瞧了她一眼,道,“我倒是没想到赵妈妈也这般能掐会算的,咱们邺城往年虽说都会下雪,可到底也不是多冷,便是今年屯的少了,到时候冷起来,咱们再买就是,总是比多了用不完的好。” 说得也对,可大太太不知道的是,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得到。 不过她们都不信她的,她也没必要强求,反正她已经尽了力,以后的事情她们自己看着办就好。 今儿来的人不多,不过初妤汐刚好进来,进来就看到她,道,“我记得四妹妹说了今儿去找你舅舅的,怎么还在这儿?” 这是催她赶紧过去替她拿秘方了。 妤淑顿觉无语,这人还真是……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初妤汐,就绝对会做到。 “再过一会儿我就去。” 听了初妤汐说的,老夫人忽然就想起清姨娘那事,要不是殊伯侯替侯府请了姜老太医过来,清姨娘肚子里的胎儿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幺蛾子来呢! 这毕竟也是对侯府有帮助的,总不好什么也不表示。 可妤淑却摇头,道,“祖母,我舅舅那人向来就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真要是和他说谢谢的话,那就显得我和他不亲近,再说舅舅帮我也是帮了父亲,没什么的。” 这可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情,妤淑还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些老夫人并没想过,可是妤淑一说出来,她就想到了,便笑着道,“那就照你说的吧,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妤淑笑了笑,拉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起身告了辞。 第14章 神秘锦盒 她带着黛眉从初府出来,走在街道上也没坐马车,毕竟这个空档的人最多,街上人来人往的。 黛眉就道,“姑娘,咱们不坐马车吗?” 老夫人都让人把马车准备好了的,姑娘不坐岂不是拂了老夫人的情? 可妤淑却不管,道,“从侯府到舅舅那儿也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走走便是。” 她可不想穿梭在人群中,谁让她个儿小呢? 她怕被人挤来挤去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踩上一脚。 黛眉愣愣的,妤淑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带袖烟出来的。 到了殊伯侯府门前,她忽然就有几分伤感,眼眶也是湿润的。 前世她仗着舅舅对她的疼爱不知天高地厚,还把负心人往舅舅跟前引,最后害得舅舅也没能落个好下场! 再次见到这座熟悉的府邸,妤淑有那么一瞬间,没能回过神来。 守在侯府门前的小厮见过妤淑,见她过来,连忙谄笑着迎上来,道,“表姑娘是来找侯爷的?” 妤淑点点头,道,“我找舅舅和表哥。” 隔了这么久,快要见到的时候,她反倒还有些紧张。 小厮明白地笑了笑,可随即就苦了脸,“表姑娘还是快进去劝劝吧,大少爷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这会儿侯爷正教训他呢。” 表哥和舅舅的关系她是知道的,不是说不好,而是表哥不学好,三天两头地就被舅舅教训。 殊伯侯府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到底是许久没见,妤淑听了点头,迈步往侯府里头走,黛眉跟在后边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着姑娘来殊伯侯府。 姑娘在殊伯侯府的地位她多少也听人说过,比殊伯侯府的正主还要受宠,殊伯侯把姑娘宠得可谓是比亲女儿还要亲。 黛眉打了颤儿,连忙跟了上去。 妤淑还没到书房,远远的就听到书房里头传来的声音,她走近,小厮就高声喊道,“侯爷,表姑娘来了!” 听着倒像是在提醒殊伯侯似的。 妤淑笑笑,也没急着进去,可书房里头的阮子卿就惨了,告饶道,“爹,表妹来了你就先放过我吧,好歹也别让我这副样子见表妹不是?” 他可还要在表妹面前树立好哥哥形象的呢。 阮风气不打一处来,挥霍着拳头,“就你这副样子也还好意思要脸面?哼!” 打过之后,阮风的气也消了些,妤淑就这个时候进来。 她进去的时候,阮子卿就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整个人就像是霜打了的白菜似的,提不起兴致来。 阮风没拿妤淑当外人,她在他也直接指着阮子卿的鼻头骂,“淑儿你瞧瞧,你表哥如今是胆子越发大了,在外面鬼混也就算了,如今还和人打架!打了人还不知道打回去!” 这才是最气的地方,可阮子卿却道,“那不是爹你让我那样做的吗?君子动口不动……” 话还没说完,他头上就多出一个包来,阮风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不过妤淑知道,她这个舅舅对表哥严厉,那是因为将所有的厚望都寄托在了表哥身上。 阮子卿是阮家的嫡长子,将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是必定要继承阮风的衣钵的,阮风是个大将军,阮子卿就是再不济,那也得能文能武才行。 更何况当今圣上早就看殊伯侯府不顺眼了,想收拾她舅舅的心也不是一日两日才有的,为了不做那“狡兔死走狗烹”里的兔子和狗,舅舅也只能对表哥这样严厉。 只有表哥不惹事,阮家这一代就还不至于被一锅端。 想着想着,妤淑忽然又想到了前世,前世就是因为她太过于相信杨庭,把杨庭介绍给了舅舅,那时候表哥又不成器,舅舅能用的也就只有杨庭。 想想那时候,舅舅可是几乎把杨庭当成亲儿子对待的啊! 可最后呢? 杨庭不仅夺了舅舅手里的兵权,还要了舅舅一家的命! 她原以为杨庭和刘嫣是表兄妹,关系亲密些也没事,后来知道刘嫣喜欢杨庭,她也大度忍让了,可没想到,杨庭深爱着的居然是她的亲妹妹! 初妤澜勾结刘嫣,把她从高处推落,害得她惨死! 她越想眼睛就越红,生生把阮子卿吓了一跳,他道,“表妹,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妤淑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不过我这次来是为了清姨娘那事,特来向舅舅道谢的。” 提到清姨娘,阮风忽然就叹了口气,可惜了阮氏没能给初文渊生个儿子,不然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这事暂且揭过,就在妤淑打算回府的时候,阮风不经意间瞥到她眉间的梅花额妆,随口说了句,“你这额妆画得不错。” 阮子卿被他爹吓得差点跌倒,就他爹这样的一个大粗人居然也懂得额妆好不好看? 不过他也看了一眼,笑嘻嘻地道,“表妹,你这额妆确实挺好看的。” 想着他们是自己人,妤淑也就不打算瞒着他们,便道,“我这眉间的额妆可不是我自己画的,而是我手腕上的胎记消失后,它自己跑上去的。” 这话说得有些玄乎,可偏偏阮风却像是眼前一亮般,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妤淑重重地点头,笑道,“确实是真的,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原先我还为胎记消失伤心了好一阵子呢,可没想到隔天它就出现在了我眉心上。”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总归不会是坏事。 阮风就更加欣喜了,可还是有几分顾虑,凑过去在她眉间碰了碰,发现竟然真的不是画上去! “那便是了。” 说了这么一句后,他便转身走到一架屏风后,从小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锦盒外面还上了锁,不过盒子通身还是很漂亮的,边缘上是镶金的,上边的花纹雕刻得也很好看。 阮风看了她一眼,道,“这是你太祖母留给你的,当时你还小,就说让我先保管着,等到你长大了,胎记发生变化的时候再交给你。” 妤淑盯着那个锦盒看,心里有些莫名地紧张,太祖母怎么会知道她的胎记就一定会转移的? 第15章 有两封信 胎记通常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像她这种情况,要不是因为阮太夫人提前告诉过他,阮风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受。 妤淑盯着那个锦盒看了半天,这东西是她曾外祖母祖母留给她的东西,可曾外祖母已经过世多年,如今却收到她留下的东西。 说实话,她还是被吓了一跳的。 阮风把锦盒递给她的时候,她还在失神,怔愣了片刻,才敢伸出手接过。 这只锦盒做得是很漂亮,也很精致小巧,可阮子卿却注意到,这只锦盒外边是挂了锁的,便道,“爹,锦盒都给了,钥匙怎么还不见你拿出来?” 阮风手里没有钥匙,自然是摇头的,可连他也没有钥匙的话,那就怪了。 阮太夫人给妤淑留下一只锦盒,可又不给钥匙,难道是要他们自己把它撬开? 这个念头才上来,阮子卿就真的想拿东西撬锦盒,不过被妤淑拦住了。 她道,“这锦盒上的小孔我瞧着有几分眼熟,像不像这个?” 阮风心里却是长舒了口气的,这锦盒放在他这里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把它交给妤淑,他这心里就跟挂了炮仗似的,随时都担心得要命。 妤淑扯了扯她手腕上戴着的那只玉铃铛,这也是阮太夫人当时送给她的,这几日她觉得好看就拿出来戴了戴,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阮风也凑过来,只瞧了一眼就断定这玉铃铛上面雕刻着的图案就是打开锦盒的钥匙,便取了她的玉铃铛道,“你在这儿先等着,我让人把这把锁打造出来。” 侯府里头就有专门打锁的人,妤淑点点头,把玉铃铛从手腕上褪下来,然后阮风就拿着走了。 很快,阮风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把金灿灿的钥匙。 锦盒有了钥匙就能打开,也不至于破坏阮太夫人留给她的念想,可阮子卿却在边上来了句,“爹,你说曾祖母把锦盒放在你这儿,可开锁的钥匙却放在表妹那儿,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怕有人偷偷打开呗! 阮子卿伸长了脖子,趁着阮风还没打过来前,赶紧躲到妤淑身上,总归他爹打谁都不会打他表妹的。 阮风气得恨不得拿刀把他砍了,一脸的铁青色。 因为是阮太夫人留给妤淑的,阮风是参与其中的人,自然可以留下,便要让阮子卿到外面等着,可这时妤淑却惊讶了句,“舅舅,这儿还有太外祖母留给你的东西!” 阮风忙不迭地凑了过来,取出那个物件,发现是一封他从不知道的信,不过这确实是给他的没错。 阮子卿被这二人神秘兮兮地勾引起了兴趣,悄悄地绕到阮风身后,可阮风还没想这时候把信封拆开看。 于是,他又重新绕回到妤淑身后,见妤淑从锦盒拿出了一堆的东西,虽然看着都不是很值钱,可每样东西上面都有一个相同的梅花纹样。 这便是阮太夫人托阮风保管,要留给妤淑的东西。 同样的,阮风没在这儿把信拆开,妤淑也没这时候看信的意思,可两人又都想瞥一眼对方的信。 妤淑凑过去的时候,阮风就把信捂得严严实实的,可他自己却一直不停地往妤淑手里瞄着。 阮子卿,“。” 这真是他那个英明神武、意气风发的爹吗? 锦盒已经打开,信也都拿好了,阮风便开始赶人,道,“还不赶紧带你表妹过去!” 每回妤淑来殊伯侯府的时候,都要先去阮老夫人那儿转一圈,请个安也就完事了的。 阮子卿被他爹一脚踹得屁股生疼,可偏偏妤淑又还在这里,他不好直接就上手揉,便就只好带着妤淑出了书房。 可这时,阮总管也进来了,还说,“侯爷,外边来了人,请你过去趟。” 阮风身兼要职,每天都有很多人想来拜访拜访他,可阮风会见的时候很少,这次因为瞥见阮子卿那贼头贼脑的模样,便干脆应了下来,“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一趟,你让你表哥带你好好玩玩,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妤淑笑着应下,可她并不想逛逛殊伯侯府,来了这么多次,这侯府里还有哪一处是她没走过的? 她比阮清欢还要熟悉殊伯侯府。 见到阮风随着阮总管走了,二人没走一会儿,就听阮子卿说道,“表妹,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忘了我还有东西没拿出来。” 这是他常用的招数,妤淑自然清楚,不过今儿她也想瞅瞅外太祖母留给舅舅的到底都写了些什么,便笑着应下了。 待阮子卿走后,妤淑就和黛眉二人站在这儿等他,没过一会儿,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她还以为是表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没想到她这一转身,竟是见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阮清欢是舅舅继室夫人生的女儿,平时最看她不惯的就数她了,她在侯府里有阮老夫人和阮夫人撑着腰,虽然也不敢明着欺负她,可损她几句还是惯常有的事。 妤淑见她把视线落在锦盒上,怕她盯上锦盒,从而生出变故来,便道,“把这个先抱过去,再把咱们带来的东西也拿过来。” 黛眉虽然不懂,可还是照做了,一溜烟就抱着锦盒跑了。 没了黛眉在这,阮清欢说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眼里闪过一抹嫉妒,笑道,“我爹这是又给了表妹什么好东西呀?” 妤淑理都不想理她的,可没办法,还是说了,“那是外太祖母留给我的。” 她说惯了外太祖母,其实应该是叫做曾外祖母,怕她听不懂,便又解释了句,“是曾外祖母。” 她把话说了出来,可偏偏阮清欢就是不信,心里气得不行,道,“既然这样,那表妹就好生收着吧!” 说完这句话,她脸上很快就又恢复了笑容,拉着她的手亲昵地道,“表妹这趟过来可是来找父亲的?不过不够凑巧,父亲才出门,不如我陪着表妹先过去给我祖母请个安吧?” 妤淑皱眉,她原是不想去的,毕竟阮老夫人并不怎么待见她,总觉得她是抢了阮清欢该有的宠爱似的,虽说不至于横挑鼻子竖挑眼,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可没办法,阮清欢都把话说了出来,她再不去也不合适。 而书房内,当阮子卿拿到那封信拆开看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算是知道父亲不肯把信给表妹看是为什么了。 第16章 送他端砚 父亲好歹也是长辈,而且还手握重兵、威风凛凛,可曾祖母却让父亲听表妹的话。 这让他爹把脸往哪儿搁不是? 要只是平时有事相求那种,他相信不管是他爹还是他,那肯定都是义不容辞的,可像这种。 阮子卿很不厚道地笑了笑,看完了就把信又放了回去,临走前还不忘毁尸灭迹。 等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妤淑的身影,问了丫鬟才知道是阮清欢把人带过去请安了,便赶紧追上去。 等到阮子卿追上来的时候,妤淑二人都已经进了长宁院,阮清欢见状,笑了笑,“既然有大哥陪着表妹,那我就先回了。” 她还得赶过去瞧瞧那事办得怎么样了呢。 讨厌的人如此自觉,妤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乐得自在,从黛眉手里接过一件东西,包装得很是精美,微微笑着,“我知道表哥待我好,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先想着我,不过我今儿也得了一件好宝贝,送给表哥。” 前世妤淑很少会送阮子卿东西,是以她一说,阮子卿当即就惊讶了,“真给我的?”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表妹送的,他都觉得心窝暖暖的啊! 妤淑就戳了他一下,笑道,“不是送给你的还能是送给谁的?不过你若是不要也行,正好舅舅会喜欢这个礼。” 她话还没说完呢,手里的东西就被阮子卿一把夺了过去,捂在怀里,宝贝地道,“那哪儿成?说好了送给我的,怎么能转头送给我爹?” 妤淑笑笑,他也笑笑,彼此心照不宣。 礼物拆开后,阮子卿愣了愣,随即脸上就是止不住的高兴,左摸摸右摸摸的,妤淑送给他的,就是初老太爷送给她的那方名贵端砚。 阮子卿朝她笑了笑,笑得很是憨厚,但很真实,妤淑不觉就晃了眼睛。 听他道,“怎么忽然想起送我这个?” 妤淑笑了笑,就道,“前阵子在舅舅书房里见你一直盯着舅舅的那方端砚看,我对端砚也不怎么懂,自己得了这方端砚,想着我自己用没什么用,就拿来送给你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阮子卿还是很谢谢她,心里高兴得不知如何,语气也有几分激动,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收了你这样上等的端砚,表妹快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马上就让人给你买去!” 妤淑哭笑不得,她送端砚给他,可不是为了要礼物的。 便摇了摇头,道,“表哥还是赶紧回书房试试吧,至于我的礼物,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这样也行,阮子卿便没和她客气,抱着东西往怀里捂着,宝贝得不行。 阮风平时也没少给他零用钱,可名贵的端砚到底不是那样好买到的,所以阮子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一方好点儿的砚台。 见他这副样子,妤淑哪里还能让他陪着自己进长宁院请安? 她便笑道,“怎么点了头又还不去?放心吧,这里我熟,走不丢的。” 她确实是熟,阮子卿想了想也就放心了,临走前还特意回头冲她咧嘴笑了笑,一口大白牙十分夺目。 阮子卿走后,黛眉跟在妤淑后边走,很快就到了长宁院内堂外边。 说起她这个外祖母,并非是她嫡亲的外祖母,如今的阮老夫人并非是阮老太爷的原配,她记得阮老太爷的原配妻子是因为难产逝世的,头胎生的就是阮风那夜生她娘亲阮蓁的时候,不知是怎么回事,孩子头都出来了,偏偏她外祖母这个时候又遇上难产。 作为一条真汉子,阮老太爷自然是选择保大的,可谁知道那个接生的稳婆犯了毛病,也可能是耳朵聋没听清,最后不顾阮老太爷的意见保了小的,生下了阮蓁。 等到阮老太爷冲进去的时候,孩子已经生出来了,而阮老夫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但还是求她善待他们的女儿。 而至于那个稳婆,在阮老太爷想起来之前就已经跑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人。 有了阮蓁之后,阮老太爷也算是儿女双全,本意是不打算再娶了的,可没想到皇帝这个时候插手进来,把现在的阮老夫人赐给了阮老太爷做继室,说是可以帮他照顾两个孩子。 那时候阮太夫人还健在,阮老夫人才嫁进来自然是安分守己了一段日子的,可毕竟后宅阴私多了去了,便把阮蓁兄妹给抱到身边养着,压根儿就不需要阮老夫人操心。 而这位老夫人嫁进来后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后边不管怎么调养身子,也始终没能再生个儿子出来,这才把重心转移到了阮风身上。 她是怕自己将来老了无人可依。 可是后来,阮老夫人在府里混得久了,自然也就有一点自己的势力,更何况她又是皇上赐给阮家的,等到阮风的原配妻子生产的时候,阮老夫人终于糊涂了一次,害得她舅母江氏产后身子变得十分虚弱,还没出月子,就病逝了。 这也就是后来阮风一直不怎么待见阮老夫人的缘故之一。 再说江氏死了,阮风又还年轻,身边自然是需要人的,阮老夫人便做主把自己的表侄女林氏给娶了进来,说来这林氏也争气,生了一双儿女。 殊伯侯府总共有四个孩子,嫡长子阮子卿,嫡次子阮子裴,嫡长女阮清漪,嫡次女就是阮清欢。 阮清漪这位表姐平时不怎么在家,年岁比她大了约莫两岁,已经过了及笄年龄,但却迟迟没有定下亲事,最近这段时间听说是回了她外租家。 妤淑最喜欢的也就是这位表姐,可惜前世的时候这位表姐也没能落得个好下场。 想着想着,妤淑又想到了前世,那时候阮子卿不知上进,阮子裴更是狐朋狗友一堆,舅舅没有能指望的人,刚好那时候杨庭出现了,一步一步地拿走舅舅手里的兵权,最后登上皇位。 后来阮家所有人都出了事,唯独阮清欢和阮子裴不仅没出事,反而还一个封了郡主,一个封了殊伯公,纵然阮子裴手里已经没了实权,但名头还是很吸引人的。 那时候阮清欢还特意跑过来向她炫耀,而她也因为患上不治之症,渐渐地失宠于杨庭,直到最后被人联手迫害致死。 第17章 锦盒被盗 妤淑微微低了低头,舅舅她这个外甥女可以说是宠上了天的,只要妤淑想要的,就没有阮风给不了的。 当然,妤淑也不会无理取闹地要一些为难人的东西。 而阮清欢就是撒娇,或者是她母亲和阮老夫人帮着忙问,阮风也未必会舍得给。 自己的亲女儿,却得到这样的待遇,阮清欢恨她也是正常的。 妤淑每次过去长宁院请安的时候,阮老夫人和阮夫人都是没好脸色的,有她舅舅陪着过来的时候,二人对她可谓是亲如一家,而她舅舅不在的时候,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脸。 妤淑自然是清楚这府里的人,也不会是所有人都喜欢她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 她垂眸,前世殊伯侯府的继承权落到了阮子裴手里,结果是毁了舅舅一生的心血,今生她一定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殊伯侯府的继承权、舅舅手里的兵权,都应该是表哥的! 还有舅舅和表哥这一世也绝对不会再让奸人所害! 想完这些后,妤淑抬脚就往长宁院过去,这个时候是已经过了早饭时间的,按理说阮老夫人是起来了的,可丫鬟却说阮老夫人身子不适,到现在也还没起来,让她先到偏房等着。 这就是摆明了不想见到妤淑,不过正好,她也不想见到阮老夫人,便道,“既然外祖母身子不适,那我就改日再来探望吧、” 让她在这里干等着,就是等上一天一夜,阮老夫人也会说自己身子不适的。 说完,为了不被人说,她还特意朝长宁院内堂的方向福了福身,然后才转身出了长宁院。 阮子卿这时候在书房练字,阮风又出去迎客还没回来,妤淑便带着黛眉打算回府。 从长宁院出来后,妤淑二人抄小道往大门口走,而从她二人边上路过的丫鬟却是有说有笑的。 那丫鬟笑着推了下身边人的胳膊,道,“你是不知道,咱们府里就有个那样的人,可不就是那个江管事的吗?你说咱们侯爷的原配妻子都已经死了多久了,他居然还有脸在府里待下去,这也就算了,最让人气恨的是,他那个外甥可真是有脸得很!三天两头地就往侯府跑,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的,回的时候却是大包小包拎了一堆,把咱们江管事气得哟,你说这青天白日的,他怎么就那样脸皮厚呢?” “这能有什么的,不过是见江管事的好说话,所以来的次数也就多了呗。” “说来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再说他那个管事舅舅也不是个好的。” “哎,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快走吧。” 妤淑自然是听到了的,这两个丫鬟嘴里说的,哪里是什么江管事的外甥,分明就是说的她! 黛眉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便担心自家姑娘听了受不住,抬头去看她的脸色,却发现姑娘好像没她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那张娇媚的小脸上还是挂着楚楚动人的笑容,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似的。 “姑娘?” 可千万别是憋在心里故意不表露出来啊! 黛眉颇有几分担心,姑娘这副模样可不像是没事人。 像这样指桑骂槐的话,但凡是脑子好使点的人都能听得懂,不过妤淑却并不为这个生气,这样的事前世自然也是发生过的,后来她还因为这么点小事和舅舅闹别扭,隔了许久都没来殊伯侯府。 最后还是舅舅跑过去找她,问清楚了才好的。 这一世,她是绝对不会再受人挑拨离间的,这样的激将法对她来说,是没有用的。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笑了笑,然后就迈步上了马车。 可才上马车不久,妤淑就发现她的锦盒不见了,便道,“黛眉,我的锦盒呢?” 黛眉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找锦盒,却发现锦盒真的不见了,当时就慌了,那可是阮太夫人留给姑娘的啊! 妤淑见她没找到,脸色瞬间就变了,心更是往下沉,听黛眉说道,“奴婢方才确实是把锦盒抱过来了的,还怕被人混淆弄错,特意放在坐垫下面的,可现在怎么就会找不到的呢?” 她是真的想不通啊。 可妤淑却猜得到是谁动了手脚,掀帘子问车夫,“可有见到谁靠近过马车?” 车夫连忙勒紧缰绳,停下马车,回头说道,“没啊,奴才真没见到有谁靠近过马车。” 黛眉不信他的话,道,“这不可能,我放在马车里的东西,若是没人靠近过马车的话,怎么会不见了的,难不成还能是长了翅膀自己飞走的?” 妤淑心都颤了颤,攥紧了帕子,道,“你是一直都守在马车这里的,还是中途有离开过?” 面对妤淑这样的问话,车夫显得有几分紧张,心虚地道,“奴才、奴才中途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有些急……” 人有三急,他总不能只守着马车,不管自己的吧! 再说他也没干什么,就只是小解了下,这都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啊! 黛眉一听,也很心急,抬头就见到妤淑眼睛都红了,忙道,“姑娘,你……” 妤淑死死地攥紧拳头,道,“回殊伯侯府!” 东西一定是被阮清欢叫人拿走了的,不然不可能不翼而飞的! 这里的小厮没这样大胆敢拿她的东西,除了阮清欢,她想不出还能有谁。 她们二人去而复返,小厮都有些惊讶,道,“表姑娘可是忘了什么东西没带走?” 妤淑这个时候哪儿有心情理小厮,便淡淡地嗯了声,努力压制着心中怒火,道,“快去告诉你家大少爷,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小厮见状,根本不敢耽误,拔腿就跑。 这边告诉了阮子卿还不算,妤淑还特意往里头走,还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阮清欢。 先前遇见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笑容,这回再见到的时候,脸上却是挂了明媚的笑容的,听她笑着问道,“表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府里的小厮欺负了你?” 妤淑拳头越攥越紧,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拳头就挥向阮清欢,可她没什么证据,不能直接来。 很快,阮子卿就匆忙赶来,神色着急,道,“怎么了?” 脸色这般难看,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妤淑见他来了,这才说道,“是曾外祖母留给我的那个锦盒,不见了。” 她现在只想找到那个锦盒。 那是曾外祖母留给她的,说好了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的,她连舅舅和表哥都没给看,要是被第二个人看到的话…… 那可怎么办? 第18章 有人求亲 阮子卿一听,也有些着急,不过还是安慰她,道“你先别急,你说锦盒是在马车里不见了的,那肯定就还是能找到的。” 阮清欢在一旁听着,不由有些慌了,没想到那东西竟然真的是阮太夫人留给她的,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她拿都拿了,再还给她也不现实,便故作镇定地道,“表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们侯府的人手脚都不干净吗?那要是像表妹这样说的话,以后还有谁敢再来我们殊伯侯府?” 妤淑说她的东西是放在马车里被人拿走的,可马车就是停在侯府门前的,停在侯府门前都会掉东西的话,那以后她们殊伯侯府还不得被人笑话? 妤淑不想和她说话,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能确定锦盒就是被阮清欢拿走的,做贼心虚,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大声说话的。 她眸子里泛着冷光,黛眉就赶紧说道,“锦盒是我放在马车里的,到底是在哪里丢的谁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拿了锦盒的人必定是要烂手烂脚的!” 黛眉原本也不是这样的急性子,不过是出门之前被袖烟千叮咛万嘱咐过,所以也就有几分袖烟的脾气。 阮清欢被她说了,想掐死黛眉的心都有了,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道,“这样说的话,那就让大哥帮表妹查吧!可我就不知道大哥要怎么查,是要把整个侯府都搜一遍吗?” 话才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忍着怒气道,“我看也不用把整个侯都查一遍,不就是怀疑是我拿了表妹的锦盒吗?那就查我的芙蕖院好了!” 说完就背过了身去,还一副被人冤枉了的模样。 阮子卿也没办法了现在,虽说他怀疑的人就是阮清欢没错,可至少现在不能这样说的,再者说,她都敢这样说,那说明锦盒已经不在芙蕖院了的。 思前想后,便望着妤淑道,“要不这样吧,表妹你先回去,等我找到锦盒我再给你送过去,你看如何?”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妤淑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麻烦表哥了。” 阮子卿正想说不麻烦的时候,妤淑又补充了句,“不过你可不许偷看哦!” 阮子卿,“。……” 他心里委屈,他又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妤淑回府之前,还不忘回头挑眉问道,“表哥,曾外祖母给舅舅写的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他进了书房,应该是见到了的。 阮子卿想哭的心都有了,心道这表妹…… 就不能给他和他爹留点面子吗? 可他还是说了,就是用词比较委婉点,道,“无非就是叮嘱我爹好好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也可以找我帮忙的,对了,你放心哈,你那锦盒一找到我就给你送过去,保证不偷看。” 再说他又没有那把锁,还想怎么看? 妤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玉铃铛,也就放心了些。 等她坐马车回府的时候,因为锦盒被偷的事情,她心里还有几分不快,直到下了马车,脸上也还是没有笑容。 不过…… 她二人才刚进府,袖烟就急匆匆地跑过来,道,“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黛眉一听,像个一等大丫鬟似的,呸道,“呸呸呸,胡说些什么呢?姑娘好好地,能有什么大事不好的?” 袖烟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看着她,觉得有些奇怪,这话原本应该是她来说才正常的,不过帅帅脑袋,也就过去了。 黛眉不放心,还是问了句,“到底是又出了什么事?” 袖烟这才说道,“是靖远侯府的夫人来了。” 黛眉对靖远侯府的人没什么了解,便道,“来了就来了呗,不会还要姑娘过去陪着吧?” 不过靖远侯府有位姑奶奶就是永乐侯府嫁过去的,这个她是知道的,便道,“不会是煜哥儿出了什么事吧?” 煜哥儿是妤淑亲姐姐,初妤沄生的儿子,也是靖远侯府的嫡长孙。 袖烟见她这样说,刚要呸呸呸,就见妤淑走了过来,赶紧安慰道,“姑娘放心,不是煜哥儿出了什么事,而是靖远侯夫人觉得煜哥儿年纪太小,又没了母亲,便想着和太太说说,娶姑娘过门……” 这种就是姐姐死了妹妹续弦,在邺城大户人家里也不是少见的事,可姑娘是邺城里有名的才女,身份地位也不低,犯不着嫁过去给人做填房。 填房填房,听着虽然说也是正室夫人,可说出去总是不够体面的。 妤淑听后,也没说什么,一路小跑着到了沁兰居。 还没进里屋,在外面就听到里头的人的对话。 阮氏略带着几分犹豫地道,“这事我不能马上就给你答复,毕竟还要问过她爹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就只剩她这么一个闺女了,她爹更是宝贝得不行。” 其实,她还有一个嫡亲的妹妹初妤澜,就是现在还在庄子上,没被接回来。 “这个我自然知道的,”靖远侯夫人陪笑,“你放心,等她嫁过来,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了她的。” 阮氏没有立马同意,便不好再说。 这时候茯苓正好从另一边走来,妤淑朝她招招手,道,“茯苓,待会儿你千万要让我娘到偏房来一趟。” 茯苓见她神神秘秘的,虽不知道是什么事,可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茯苓进屋告诉阮氏的时候,阮氏便朝靖远侯夫人道,“你在这坐会儿,我先失陪一下。” 靖远侯夫人点了点头,阮氏便出了屋子。 可当她到了偏房听了妤淑说的话时,惊讶得脑思路都转不回来,觉得她疯了。 袖烟和黛眉更是觉得姑娘怕是魔怔了,嫁过去可是给人做填房啊! 姑娘连这个也能答应? 妤淑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道,“娘,我愿意的。” 阮氏就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烧糊涂了,她就是再心疼煜哥儿,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把女儿嫁过去给人做后娘的。 妤淑心里有数,握着阮氏的手,道,“娘,我愿意嫁过去,可我也有两个条件。” 阮氏看着她,没说话,示意她说。 “第一,她不是说娶我过去就是为了照顾煜哥儿吗》那就把煜哥儿接过来照顾,第二,姐姐才刚过世不久,不论如何,大姐夫也要为大姐姐守孝,最少也要六个月时间,到时候再让他来下聘,不能答应这两个条件的话,那就叫她别再说。” 阮氏左右为难,她说得是干脆,可回头要是后悔了呢? 那可是不能再更改了的。 可不管她怎么说,妤淑就是执意如此,没法,阮氏又回了屋子,把这番话和靖远侯夫人说了,哪知靖远侯夫人听后,却是一脸的惊讶,这叫阮氏心里很是不舒服。 把条件说完,阮氏又道,“我这两个条件,还望靖远侯府能够做到。” 第19章 答应求亲 阮氏才把话说完,靖远侯夫人脸色就骤变,原先她没想过阮氏真的会答应,可如今阮氏已经答应了,还是她先提出来的…… 这个时候她就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可偏偏阮氏说了要把煜哥儿接到永乐侯府来养…… “煜哥儿是我靖远侯府的嫡长孙,若是把他送到永乐侯府,那以后我岂不是不能时常见到他?”靖远侯夫人还是有几分不愿意。 可她的不愿却没能让阮氏让步,听她温和笑道,“瞧瞧你说的,不过就是把煜哥儿接过来住六个月时间,等淑儿嫁过去时就能见到了的,再者说,咱们两家离得不远,你若是想煜哥儿,也可以来永乐侯府探望探望,或是接回去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见靖远侯夫人还想反驳,阮氏又道,“我家大姐儿才过世不久,若是这时候匆匆嫁过去,难免要被人说嘴。” 不消说亲姐夫尴尬,就是表姐夫或堂姐夫也尴尬。 阮氏这般说,瞧着就像是当真了的,靖远侯夫人心里着急,欲再开口,却被阮氏抢了先,朝茯苓吩咐道,“还不快进来几个人,把煜哥儿接过来,再把西厢房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等煜哥儿来了再让他住进去,也离我近些。” 阮氏是真心想要把煜哥儿接过来,养在膝下的,可无奈她也知道时间紧迫,靖远侯夫人未必会答应。 果不其然,靖远侯夫人一听她说,脸色就变了,讪讪地道,“这……,还不用这般着急吧?要不过几日再说?” 这么着急是想要了她的命不成? 阮氏却是淡淡一笑,轻轻地呷了口茶,“怎么不用着急?下聘纳采都是需要提前准备的,可煜哥儿总该早点适应永乐侯府吧?” 话才说完,就见靖远侯夫人站了起来,脸色似乎有几分不愉快,道,“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这事就等过几日再说吧。” 说完,也没等阮氏留她用饭,就快步出了沁兰居。 屋里头,赵妈妈站在阮氏边上,方才她二人的对话她也是听到了的,便皱眉问道,“太太,你说为何太太答应了她,她反倒还有几分不高兴呢?” 像是被人破坏了她的计划似的。 阮氏摇摇头,她也不懂呢,原本还打算问问的,可没想到靖远侯夫人竟是走得这么急。 正巧这时,初文渊从外边回来,听到里边的话,便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你说要把淑儿嫁过去给人做填房?” 语气略有些不高兴的味道,这是他心里不痛快,阮氏也理解,便道,“这是淑儿自己愿意的,我再三问过她,可她还是执意那般。” 说到底,煜哥儿不过就是个外孙,可妤淑却是他们的亲女儿啊! 要她牺牲女儿的幸福来照顾外孙,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这时,妤淑正好从外边进来,初文渊听了一肚子火气,见她进来,便不冷不热地道,“你娘说的可是真的?” 要真是愿意嫁给那个男的,他就是绑也要把她绑住。 妤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也没急着回答,又听他道,“你倒是说话呀!真要是答应了我也好早点做准备,那个靖远侯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嫁过去的!” 他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就这样嫁过去给人做填房,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大女婿,那也不行! 初文渊在别的方面没什么主见,在这方面却显得说一不二。 妤淑起先也被他吓了一跳,这才吐了吐舌头,说道,“爹,我是不会嫁过去的。” 可阮氏就被吓住了,急得跳脚,道,“淑儿,你方才可是说了愿意的!” 这要是现在才后悔,那可是来不及了的啊! 方才她盼着她能后悔,可她没有,还很固执地要她答应。 见阮氏急红了眼,妤淑便安慰她道,“娘,你别担心,你也知道靖远侯夫人并非是真的想把我娶过去照顾煜哥儿的,虽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何事,可我知道他们是绝对不会愿意娶我的。” 阮氏当然知道这个,可她始终也没能想明白,便望着她,眸底一片茫然之色。 妤淑笑了笑,靖远侯夫人上门求亲,是因为她大姐姐过世,靖远侯世子身边没个伶俐人照顾,所以才打了照顾煜哥儿的幌子过来求亲,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她记得前世靖远侯夫人也是这样上门求亲过,那时爹爹和娘亲自然是不答应的,于是靖远侯夫人也就有了很好的借口,娶了陶表姑娘陶婷为妻。 她们还偏偏没半点办法阻止。 毕竟靖远侯世子身边没了人,想要个人伺候,可她们永乐侯府又不舍得再嫁个女儿过去,自然也就管不着靖远侯世子另娶她人。 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陶婷刚嫁过去不到十天,煜哥儿就莫名其妙病死了,说是病死,可谁又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更何况陶婷这个时候肚子才刚刚查到喜脉,着急嫁过去,进了门之后还没到七个月整就生了。 可这个月份生的孩子,哪儿还有活下来的呢? 也就是说,靖远侯夫人这么急地上门求亲,并不是真的想要娶她,而是因为想娶陶婷,毕竟陶婷的肚子可是会越来越大的,瞒不了多久的。 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保准要把她家参个半死。 阮氏见她半天不说话,很是着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妤淑就朝黛眉使了个眼色,黛眉就硬着头皮上前,“老爷太太,我今儿听到人说,说是靖远侯世子和户部尚书的女儿陶婷来往甚密,两人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何靖远侯夫人硬是要求娶姑娘呢?” “这还不算,我还听到,说是因为靖远侯世子想要娶陶表姑娘陶婷,可这个时候大姑娘才过世不久,他们料定咱们侯府不会再把姑娘也搭进去,想着到时候就可以在大姑娘过世不满一年内再娶……” 说到后面,黛眉的声音已经是越来越小,毕竟她见老爷和太太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差。 长这么大,她还从没撒过这样大的谎呢,方才她说的时候,后背可是湿了一片的啊! 而袖烟是不知情的,听了便觉得恍然大悟,可接着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黛眉是早就知道了的,那方才她说的时候,她又怎么会那样吃惊呢? 阮氏和初文渊果然被气得脸色铁青,更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亏得他们还在为女儿的事感到愧疚,可没想到,他们的那个好女婿,心里想着的是赶紧再娶一个! 妤淑抬头瞥了眼,又缓缓地低下头,道,“爹爹,娘亲,还有件事女儿不知要不要说。”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阮氏便道,“说!” 他们这般算计人,真以为他们好欺负不成? 妤淑就道,“就、就是,就是靖远侯世子……” 她有些说不下去,黛眉就干脆上前说,“姑娘说不清楚,还是奴婢来说吧。” 第20章 求得秘方 可到了真要说的时候,黛眉也变得吞吞吐吐的,被阮氏一瞪眼两下,立马就道,“奴婢从街上回来的时候,还听人说过,说其实户部尚书的女儿和靖远侯世子早就暗通款曲,还为这个事担忧过。” 见阮氏二人脸色铁青得更吓人,她哆嗦了下,又继续道,“好像那位陶表姑娘是已经有身孕了的,靖远侯夫人这才这般着急地过来求亲,为的就是侯府不答应,她们就有理由娶陶婷进门,还有大姑娘的逝世也有些蹊跷,听说也是因为这个,才被人……” 最后两个字她都不用说,初文渊和阮氏哪里还能不知道? 二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总之,这种事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没人能好受的。 妤淑委屈地道,“爹、娘,我就是有些气,靖远侯夫人上门来求亲,可想娶的人却不是女儿,若是咱们侯府不答应的话,那就是咱们的不是,还要说咱们不疼煜哥儿,这样的人家,煜哥儿将来的日子该怎么熬?” 阮氏咬咬牙,斩钉截铁地道,“我绝不能再让煜哥儿待在靖远侯府!” 真要是像她们说的那样的话,煜哥儿在靖远侯府的日子必定也是生不如死的。 不过初文渊还有些理智,道,“我知道你是心疼煜哥儿,可咱们毕竟只是外祖家,他和咱们也不是一个姓,说是照顾还能照顾一二,可真要插手,那也是很难的。” 不是很难,是根本就没可能,靖远侯府也不是傻的,要真让煜哥儿被永乐侯府给抢走,那别人就会说是他们无能,有哪个人家愿意这样被说的? 阮氏听了就更伤心,明知道那里就是个火坑,可她们却连半点办法也没,急得都要掉眼泪。 妤淑就悄悄地绕到阮氏身后,安慰着她,“娘,你也别太担心,煜哥儿毕竟年纪还小,碍不着陶婷什么的,不过女儿不是答应了靖远侯府的婚约吗?纵然只是口头婚约,那也是作数的,等他们再上门来的时候,咱们就拿这个和她们交换煜哥儿。” 她说得轻松,可初文渊却一点不觉得轻松,他道,“淑儿,你可有想过万一这是假的,靖远侯世子当真想要娶你怎么办?若是到时候再退婚,不管是谁提出来的,那也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一说,阮氏就也想到了,“是啊淑儿,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提前告诉我?还说得那般固执,我都差点以为你是真的要嫁过去。” “娘亲放心吧,我猜那位陶表姑娘这般着急下嫁,必定是真的像那些小厮说的那样的,虽说这事还不知道究竟真假,可到底也是无风不起浪,我相信那位陶表姑娘等不起的。” 反正她重活这一世就没想过嫁人,名声于她而言,只要不是太差就不打紧。 这事说了之后,妤淑就回了梧桐居。 妤淑被阮氏赶回来的时候,她还有几分不情愿,不过她也算是把事情搅和了一下,她有过前世的经历,比别人多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往梧桐居回去的路上,袖烟跟在她身后提醒,“姑娘,三姑娘还在等着姑娘给她带的秘方呢。” 妤淑脚下一顿,别说,她还真就忘了那事呢,想了想还是迈步往松寿堂走去。 妤淑还没走进松寿堂,就正好碰到从里头出来的初妤汐,不过见她那样子也不像是要回去的,摆明了就是在观望她多久回来。 为了张秘方,她这个三姐姐也是拼了的。 初妤汐见了她便笑道,“四妹妹怎么过来了?” 妤淑本不想说的,可还是抬头冲她笑了笑,道,“我给你要了秘方,自然是过来给你的。” 二人便一道进了松寿堂,有说有笑的,就跟关系很好似的。 老夫人见了也高兴,便招手让她过来坐下,可那个位置分明就是初妤汐惯常坐的。 初妤汐暗气,可又不好说,毕竟她现在是有求于人。 她忍了,道,“方才就听说四妹妹已经拿到了秘方,秘方呢?” 这么着急,妤淑让黛眉把秘方拿上来,递给初妤汐,初妤汐只瞥了一眼,脸色就变了,道,“这怎么是你的字迹?” 都是一家子姐妹,谁还会不认识谁的字迹呢? 妤淑朝她安抚似的一笑,道,“三姐姐别急,这上头虽说是我的字迹没错,可这是我誊写上来的,表哥去求姜老太医要秘方,姜老太医还在为那次的事耿耿于怀,便只给了口头的,表哥回去默写了出来,可总不好把表哥写的拿给你的,我就自己抄了一份。” 又怕她以为自己不够真诚,她又道,“我对了好几遍,没错的。” 原来是这样,想到是年轻英俊的男子为她要的,初妤汐的脸颊不觉就有几分红。 安抚好初妤汐后,妤淑又拿出一张秘方,朝老夫人笑道,“祖母,这是我娘亲托我找表哥为你求的药方,说是吃了能延年益寿的,这可是姜老太医不外传的药方呢。” 自然,她根本就没找什么姜老太医,这两张药方也不是姜老太医写的,而是她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默写出来的。 虽说不是出自姜老太医之手,可到底也算是真的秘方。 阮氏也在这儿,听到她说的还有些惊讶,这药方分明就不是自己托女儿求的,可她却说是自己…… 其实妤淑这样说也是有私心的,她知道老夫人和娘亲的关系不好,便想着从中调和一下,对娘亲有好处。 老夫人不知道,还笑得很开心,对柳妈妈道,“把这个拿下去,按照这上头写的,先抓几副药回来吃吃。” 说完便又开始说其他的,只是再次看向阮氏的眼神里,带了一抹愧疚之色。 妤淑这边正陪着说话呢,外头就进来了一女子,容貌妍丽、身姿窈窕,也算是邺城的一位才女,只比她大一岁。 这人正是长房嫡出孙媳谢涵冰,出身礼部尚书府,谢家三房嫡出的姑娘,嘴巴很甜,很得老夫人宠爱。 看到她,老夫人就是一脸的笑容,又问她最近感觉如何,谢涵冰自然都是说好的。 可瞧她的面色,初妤汐就道,“也是怪我忘了说,大嫂每个月那几天都不舒服,早知道我就求四妹妹一块儿求秘方了。” 她这样说,谢涵冰就把眼睛往她身上瞄,用意分明。 第21章 姨娘作怪 妤淑微微蹙了蹙秀眉,眸底闪过一抹不耐烦,这群人还真是招惹不起,就因为知道她舅舅能请动姜老太医,所以就要再三地麻烦舅舅一趟趟跑吗? 也不知道好好看看,她们求的是什么方子,让堂堂七尺男儿开口,就没想过合不合适,上下嘴唇一掀,张口就来,敢情麻烦的不是她们!? 可是老夫人疼谢涵冰,自然不舍得让她受罪,妤淑要是明着拒绝肯定会因此而得罪老夫人,她刚刚才将老夫人哄高兴了,又怎能因为她们付之一炬? 妤淑抿了抿唇,道,“也真是的,不早说,说来我求两张是求,三张也是求,可偏偏现在表哥和我闹掰,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可不敢再开口,还是等过些时日吧,等表哥不生我气,我再求他,想来就能应我。”? 她并没把话说得太满,谢涵冰听了却起身,要向妤淑道谢,“那大嫂就先行谢过……”? 她话还没说完,妤淑就又将位置抢了回来,摇了摇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你瞧瞧大嫂,我这都还没有讨到方子呢,她就谢我,我要是拿不到,岂不是失信于人?等表哥应了我,大嫂再谢我也不迟,也省的我心里总想着这事,夜里睡不安稳。”? 谢涵冰转过身来,笑道,“瞧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这不是先谢你一道,等方子拿到再好好谢你就是,你也知道大嫂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日不舒服,要能解了这事,大嫂对你感激不尽。”? 妤淑但笑不语,始终也没有点头。? 她一直都记得前世祖父死后,在灵堂前,大太太要父亲手里的店铺时,她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话,明里暗里指责父亲弄虚作假,不顾念兄弟之情,还有父亲死后,她在花园里大笑,丫鬟奉承她,叫她世子夫人的话。? 这位大嫂心里可是巴不得父亲出事,没人跟大房争爵位,那她又凭什么为了谢涵冰去为难表哥,谢涵冰哪来那么大的脸?? 谈笑间,丫鬟端了糕点上来,老夫人让大家都尝尝,妤淑跟着拿了一块,熟悉的糕点味道,齿颊留香。? 才吃了半块,就有丫鬟跑进来,急道,“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清姨娘要自尽!”? 老夫人脸一沉,原本和蔼的脸也变得冰冷,“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这好端端的,她自尽个什么劲?”? 丫鬟面面相觑,但还是道,“是清姨娘不知道听了谁说二老爷要将她生的儿子抱到二太太膝下养,清姨娘不愿见到骨肉分离,这才寻死觅活。”? “什么!”老夫人脸色沉冷,“没个正形的事她竟也敢这般闹!”? 妤淑坐在一旁,摇摇着老夫人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道,“祖母,孙女可以作证,父亲是真的说过,只要清姨娘生了儿子,就抱给娘亲养。”? 老夫人原本还暴怒,忽然怔住,又听妤淑继续道,“清姨娘假装是我害得她动了胎气,父亲听了后震怒,怪娘亲没把我教好,可最后才知道清姨娘是装病的,她拿腹中胎儿算计我,父亲是觉得她不配做个好母亲,这才动了让母亲养的心思,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屋子里上药,听得真切,虽然不知道是谁碎了嘴,但确实不是捕风捉影。”? 妤淑双眸明亮如星,语气轻柔得让人不舍得大声说话。 清姨娘上吊,可不就是想要老夫人逼父亲把说过的话收回去吗?? 老夫人那么紧张她腹中胎儿,肯定会去劝她的,老夫人肯定会许诺孩子让她自己养,到时候她可以说不知情,都答应了,总不能反口吧,父亲许诺娘亲的话,她又不知道,一切应该以清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娘亲膝下无子,为了父亲好,就应该委屈求全。? 她现在明确告诉老夫人,父亲承诺过,若是老夫人还心向着清姨娘,那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捧着老夫人,极力讨老夫人欢心了,她有初妤汐和清姨娘就够了,不缺她这个孙女。 老夫人是真的不知道初文渊说过这话,还以为是府里丫鬟碎嘴胡说八道的,现在妤淑和她说,她就为难了。? 清姨娘不想母子分离,是人之常情,可初文渊的安排也在情在理,可清姨娘现在是要自尽啊! 虽说明知她这是以死相逼,可老夫人也没办法。 老夫人抬了手,柳妈妈就扶她起来了。? 老夫人要去清姨娘的院子看看,妤淑自然要跟去的,还有一群闲来无事看热闹的。? 菡萏居。 清姨娘站在贵妃榻前,手里一把锋利的剪刀,抵着自己的颈脖子,双眼通红,丫鬟一边劝她别冲动,一边催道,“还不赶紧去请老夫人和老爷来!”? 丫鬟正要转身,就见老夫人进屋来,忙道,“老夫人来了!”? 清姨娘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眼泪不停地往下落,这个妤淑相信,毕竟母子分离的痛处,在初妤汐她们说话时,她深有体会,但清姨娘自尽,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已,偏偏就有这么一堆人吃她这一套。? 清姨娘哭得泪眼婆娑,一只手摸着大肚子,望着老夫人道,“表姨母,老爷怎能那般狠心?怎能让我的孩儿一出生就离了亲娘身边?” 通常,清姨娘都喊老夫人,如今是为了让老夫人向着她,也就喊表姨母了。? 清姨娘是老夫人表妹的女儿,自小就与人定了婚约,可惜未婚夫还不到十岁就夭折了,后来及笄,又许了一门亲事,才定亲不久,那男子就丧父了。 说来也只是巧合,可偏偏世人就相信这些,认定她就是个克夫之命,名声毁了后,再上门提亲的人就少了,不说歪瓜裂枣吧,总或多或少有些毛病,清姨娘自己也不愿意嫁。? 再加上那时候初文渊娶了阮氏,却迟迟没有生儿子,老夫人便动了纳妾的心思,刚好清姨娘的娘来府里,知道了这事后,当时没说什么,她偷偷拿了清姨娘和初文渊的八字找人算了,说是天作之合,而且将来清姨娘绝对能生儿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老夫人就动了心思,一来表妹苦苦相求,她不好驳了,二来当时阮氏和阮风都不许初文渊纳妾,老夫人自然就怒了,像是存心作对似的,不但要纳妾,她还要给初文渊纳贵妾,然后清姨娘就被抬进门了。? 也正是因为相信清姨娘能生儿子,所以对她腹中胎儿格外的紧张。? 老夫人头疼,她道,“孩子出生,记名在嫡母膝下,就有了嫡出的身份,菡萏居离沁兰居又近,天天都能见着,怎么叫离了你身边,又不是抱出府养。”? 清姨娘眼泪流得更凶了,哭道,“孩儿是我怀胎十月生的,怎能把我的孩儿抱给别人养?太太若是想养,自己生就是,如何要来抢我的孩儿?还请表姨母替我做主!” 这还不算过分的,见老夫人皱眉,她又哭嚎。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的孩儿,叫别人娘的!” 第22章 阮氏强硬 她这句话可谓诛心,不论如何她也就只是个妾,怎么也不能够说主母的是非,更不要说像她这样口没遮拦的。 妤淑被清姨娘气得心口疼,还好娘亲不在这儿,否则还不知会被清姨娘气成什么样呢! 不过妤淑这边想着,那边阮氏就赶了过来,她转身就见到阮氏缓步进来。 瞧着她娘亲的脸色,便知方才的话她是听到的,只见她上前一步,同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便道,“这事,还是要你来说如何做。” 这就算是把担子撂给她娘亲。 不过也对她娘亲有利,老夫人还算是念着阮氏替她讨药方的事,就算要偏心清姨娘也不至于太明显,免得伤了阮氏的心。 可这事,到底是不太好办的。 阮氏心底有计算,她知道老夫人的心思,瞥了眼清姨娘,又看了眼妤淑,这才收回思绪,道,“清氏,你都快临盆又何必这般折腾?万一折腾出个好歹来,只怕我也要跟着担责任,老爷确实是说过把孩子抱给我的话,我也承认我动了心,可到底没想到清氏你这般不愿,既然这样不舍得孩子,当初又为何拿孩子算计别人?就不怕出事?” 老夫人原本以为阮氏会刁难清姨娘,可没想到她句句都是为了清姨娘着想,嘴皮子微抬了抬,到底没有说话。 “难道你不知道,老爷最是在乎子嗣?还好老爷如今不在这里,若是在这不得被你气了?清氏,老爷若真把你的孩子抱给我养,我必定待他如亲生。”阮氏也有些气。 顿了顿,见没人说话,便又继续道,“这个孩子我也不是非要抱养的,不过若是不愿意给我抱养也行,将来谁要是想借着这个孩子要求抬为平妻,那我可没这般好说话!要么就给我一封休书,想抬几个平妻就抬几个!” 阮氏平日里总是温和,可真要惹了她不快,那也是能说得人不敢反驳的。 其实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如今说了出来,总算是浑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 这番话说完,阮氏只朝老夫人敷衍似的告了辞,转身就走了。 妤淑自然是追了上去,出院子之前还听到身后,清姨娘剪刀落地的声音。 从菡萏居出来,妤淑握着阮氏的手,“娘,即便是为了父亲,你也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阮氏知道她想说的,便笑道,“放心,娘也不是那种鼠目寸光之辈,别人的孩子再亲也不如自己的孩子,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抱养清氏的孩子,再说,煜哥儿我是铁定要接回府的。” 妤淑听得眼睛一亮。 清姨娘这般折腾也好,省了娘亲到时候还要两头照顾,而且即便是现在不闹,等那时候再闹,老夫人怕也是要把孩子抱回给清姨娘的。 如今娘亲宽厚不计较,想来父亲知道后也会心酸,就是老夫人心里也会过不去,见到娘亲都会愧疚,就像刚才,眼里分明就有些愧疚。 从这里走回沁兰居的路上没什么人,妤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靠着阮氏的肩膀走着,乐得不行。 阮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微微叹息,“若是汐儿还在,该多好啊……” 虽说说的很小声,可妤淑还是听到了的。 娘亲又想起大姐姐了。 可她头都还没抬起来,就又听到阮氏说,“要是澜儿也在,想来会更美好的吧?”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却从小就分隔两地,换了是谁,心里都不好受的。 妤淑身子微微僵了僵,眸子微微转了转,娘亲这意思,是要把初妤澜接回来? 想起前世初妤澜和杨庭是怎样联手对付她的,她心里就跟火烧一样难受,那是她从小就疼爱的亲妹妹,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 即便当初她被接回来时谁也不认得,就连老夫人也嫌弃她,可她还是二话不说替她挡下所有的风风雨雨,可就是这样,也还是敌不过人心难测四个字。 她微微垂眸,平缓了下脸色才恢复。 妤淑咬着唇瓣,她也想初妤澜回来,那样才好呢。 不过初妤澜是老夫人送走的,老夫人不点头,没人能把初妤澜明着接回来。 她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毕竟初妤澜一日不出现,她这心里就一日不能得到平复。 前世的不共戴天之仇,今生总是要一并还了的。 这样想着,妤淑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天父亲和母亲说这个事的时候,屋子里分明是没有外人在的,那么清姨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是沁兰居出了内鬼? 想来也是,必定是清姨娘在沁兰居里收买了人。 “别被我知道是谁,胆敢把消息告诉清氏,让我知道必定要扒了皮!”妤淑在心里暗暗说道。 阮氏朝前走着,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回头看着她,看得妤淑心里直发毛,“娘,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不然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盯着她看呢? 阮氏摸了摸她的长发,温和一笑,“总觉得你这几日,变得有些不同。” 具体是哪里不同,阮氏也说不出个大概来,或许是女儿已经长大了吧。 妤淑眨巴了眨眼睛,不管是前世的她还是今生的她,她也始终还是她,倒是不至于心虚,还故意在阮氏跟前转了个圈,笑着道,“这样呢?还觉得有哪里不同吗?” “变得比以前聪明了许多。”阮氏笑笑。 “谁说的?娘,女儿以前难道就不聪明吗?”妤淑抱着阮氏的胳膊撒娇。 “以前要更天真些,不会考虑这么多,也就没有这么多的忧虑。” 阮氏声音里带了些惆怅,女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点点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喜欢现在妤淑的聪慧,凡事做之前先动脑子,也喜欢她的天真无忧无虑。 可她到底还是更心疼的。 妤淑只是笑着,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前世,她够天真,也够无忧无虑,娘亲和父亲先后过世,杨庭答应过她,会成为她永远的依靠,不会让她孤单,会好好照顾好她,可结果呢,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谎言,是血淋漓的欺骗。 骨肉分离,葬身水蛭,这样的教训,还不够她反省吗? 她能靠的只有至亲,只有她自己,她要学着思考,学着质疑,学着一个人往前走,学着守护家人,学着报复…… 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两人往前头走,那边一穿着青碧色裙裳的丫鬟,一阵风似的从远处刮过来,到她们身边的时候,飞快的福了下身子,就往菡萏居里跑了。 妤淑认得她,她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墨菊,方才那一脸喜色,像是有什么大好事似的,可大太太并不在菡萏居里,难道是禀告老夫人的? 可是最近,府里有什么喜事吗? 妤淑努力回想,却还是没想起来,便吩咐袖烟道,“袖烟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事发生了。” 袖烟得令就转身往菡萏居跑了。 妤淑便送阮氏回沁兰居,才刚坐下,袖烟就带着消息回来了,妤淑懒散地问了句,“都打听到些什么了?” 袖烟轻点头,连忙回道,“打听到了,工部左侍郎秦府老夫人病逝了。” “秦老夫人过世了?怎么这么突然?”阮氏一脸惊讶。 她是真惊讶,两个月前,秦老夫人过寿宴,阮氏还带着妤淑前去贺寿,秦老夫人看着气色红润,比她们府里的老夫人还要好一两分,大家都祝贺她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的,怎么这才过了两个月就突然过世了? 妤淑虽然也惊讶,但她知道秦老夫人也就这段时间过世,毕竟人的生死是早就注定的,可她并不知道秦老夫人是在哪一天过世的,突然听到,吃惊还是难免的。 第23章 来要端砚 秦老夫人过世,大房丫鬟却高兴成那般,是因为秦大人是大老爷的顶头上司。 秦大人是工部侍郎,下边管着其他几司,而大老爷就是屯田司郎中,也算是个正五品官。 如今秦老夫人过世,作为儿子的秦大人自然没法再出任工部侍郎,这般一来,工部侍郎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这可是从三品官,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大老爷在屯田司郎中这个位置上待了三年,平时虽说没什么功绩,可到底也没什么错处,这时候只要有人肯拉他一把,往上爬那是肯定的。 等到三年时间一过,秦大人官复原职也没事,大老爷也不会因为这个被降回来,保不准有能力点还能升得比秦大人更高,或是平级跳,秦大人被派去其他部门顶职,这也是说不定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机会难得,所以在前世的时候,老太爷才会把端砚拿给父亲,让大老爷从父亲这里拿走端砚,然后贿赂工部尚书。 大房丫鬟能高兴成那样,八成就是找老夫人商量怎么帮助大老爷把位置坐得更稳的。 就像妤淑说的那样,老夫人一得知这个消息,立马就把跟前的清姨娘甩了,赶紧跑去了松寿堂。 清姨娘又被气到,虽说阮氏明确表示不会抢她的孩子,可也当众表明了态度,等于是绝对不会把她抬为平妻,甚至是给她儿子一个嫡出的身份也不能。 阮风是殊伯侯,他手握重兵,初文渊和他交好,就算阮氏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初文渊也是绝对不会把她休了的。 所以,一旦休妻,就等于是永乐侯府得罪殊伯侯府,永乐侯府可得罪不起殊伯侯府,到时候肯定不能休妻。 可是她不甘心,儿子她要,平妻的位置她也要! 老夫人虽然也疼她,可到底不如永乐侯府更重要。 沁兰居,屋内。 妤淑坐着陪阮氏闲聊了会儿,阮氏收到消息后,便就让赵妈妈准备前往秦府吊唁的东西,妤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自然也就回了梧桐居。 走到花园里时,妤淑放慢了脚步,走到一株鸢尾花前停下,一双眼睛像是在看花又不像。 袖烟跟在她身边,瞧了眼后说,“姑娘还在想锦盒?” 妤淑葱白如玉的指尖从鸢尾花最幼嫩,还存着露珠的花瓣上拂过,淡淡一笑,“表哥知道那锦盒对我重要,若是已经找到,必然会命人送来给我。” 可到了现在也没有送来,这就说明还没有找到,她又怎能不着急呢? 袖烟就安慰她道,“说不定表少爷已经来了呢。” 这是说还在路上吗? 妤淑付之一笑,“但愿吧。” 阮清欢那般样子,瞧着甚是镇定,只怕藏得牢。 两人走走停停,又四处逛逛,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沁兰居。 只是才进院门,就见到一鬼鬼祟祟的身影朝她二人跑了过来,跪着哭道,“姑娘,求求你救救奴婢的姐姐吧!” 丫鬟除了说这一句,就只知道哭哭啼啼,妤淑虽说看着她也觉得面熟,可到底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更不可能知道她的姐姐是谁。 袖烟自是认得这丫鬟的,呵斥道,“翠儿,还不快把手松开!有什么话好好说!” 原来是叫翠儿。 翠儿哭得好不伤心,断断续续地才把事情原委说清,妤淑听了脸色也沉了沉。 她姐姐叫香儿,是阮氏院里的二等丫鬟。 之前她提醒阮氏彻查院里的人,能把对话泄露出去的必定不会那么简单,没想到这人就是香儿。 那日赵妈妈奉命彻查,顺着线索查到香儿身上,原来香儿那时候就在窗外擦栏杆,屋子里里面的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不说全部听到,但八九还是听到的。 但如今听翠儿的意思是,她姐姐香儿并非是故意把这事告诉清姨娘的,而是有人对她旁敲侧击,一时没注意就说漏了嘴,被对方套去了消息。 不过这里头的经过具体如何,妤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丫鬟摆明了就是想救她姐姐,所以不管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即便是这事是真的,可能升到二等丫鬟的人,还能是嘴巴那般不严实的? 清姨娘既然有这份心思,那必然是要在沁兰居里安排内应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香儿,在这个档口凑了上来,那也只能拿她来杀鸡儆猴。 再者说,阮氏的处置已经算是很人道,并没有把那个香儿如何,只不过是把人贬到了庄子上而已,既没要她的命,也没打她什么的,谈不上救不救之说。 翠儿还在求着妤淑救她姐姐,磕的头一个比一个响。 妤淑有些不耐烦,又不想她继续磕头下去,害她落得一个不善待下人的名声,便问道,“你当真这般想救你姐姐?不舍得她?” 翠儿重重地点头,抬起头时,泪眼婆娑的,“奴婢从小就与姐姐相依为命,如今姐姐去了庄子上,奴婢一个人自然是不舍得的……” 这看样子就不是真的了。 妤淑嘴角微微上扬,在翠儿以为她会帮忙时,轻笑出声,“既然这样,那你就陪她一块去庄子上吧。” 说完,她抬脚进了沁兰居。 身后,翠儿脸色灰白地跌坐在地上,想来是没有料到求情不成反被搭上吧。 等她反应过来,就赶紧朝妤淑扑过去,她不想去庄子上干活。 府里头这么多丫鬟,从来就没有哪个丫鬟是愿意去庄子上的,庄子上的活又多又脏,而且那里的人还不怎么好说话,吃食住宿条件更是比不上府里,所以去的人一般都只有犯了错的,其他人根本就不会去。 她在沁兰居里多轻松,阮氏平时又没什么吩咐,闲暇之际她们还可以缝补些东西来赚钱。 翠儿是越想越怕,拼了命地求妤淑收回成命,可妤淑半点也不为所动,前世她在杨庭那里也遇到这样的一对姐妹花,姐姐被罚被派到庄子上,妹妹求她,她没有答应,最后姐姐死了,妹妹却反过来视她为仇人。 即便是因为被初妤澜抓住把柄才那样说,可人能有那样的心思,就证明很多时候都不能心软。 她不是个大善人,做不到普度众生,也做不到广施善心,更何况…… 这样的戏码实在是太多,多得她都不想再重复。 第24章 端砚风波 所以不管这个翠儿说的是真是假,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更何况做姐姐的能把消息透露给清姨娘,做妹妹的难道就不能跟随吗? 再者,这个翠儿并不怎么想去庄子上,对她姐姐也并没有那般深的感情,对她姐姐尚且如此,对她这个主子那就更可想而知了。 这样的奴婢,留着是个隐患,还不如不要。 妤淑既然吩咐,袖烟转头就让人帮着翠儿收拾衣物,她的东西,准许她都带走,然后送她去沁兰居和香儿一起出。? 翠儿失魂落魄地走后,谭妈妈就被两丫鬟扶着进了院子,跪了两天,又累又疼,谭妈妈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比妤淑罚跪时惨多了。? 妤淑虽然没有吃东西,但是茶水还是有的喝的,再加上袖烟把婆子支开,她偶尔也能活动一下筋骨,再加上她本身恢复力强,之前醒来时趴在蒲团上睡了会儿,有精神的多。? 她一进院子,黛眉就进屋禀告妤淑,道,“姑娘,谭妈妈罚跪回来了。”? 妤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道,“把药膏送去给她,让她好好养伤。”? 黛眉有些舍不得,那么好的药膏啊,用一晚上,膝盖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虽然谭妈妈是姑娘的奶娘,但终究是下人,一般药膏就行了啊。? 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姑娘大方舍得,她一个二等小丫鬟,犯不着得罪谭妈妈,姑娘可是很听谭妈妈的话的,万一叫她知道了,回头肯定给她穿小鞋。? 可她想了想,又觉得姑娘对谭妈妈的态度好像早就已经大不如前,不过不管如何,她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想罢,黛眉拿了药膏离开,刚出大门,就退后两步,福身道,“奴婢见过老爷。” 妤淑已经回了梧桐居,坐在屋子里走神,乍一听到黛眉说的话,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榻上下来,整了整衣襟,匆匆忙忙地穿好绣花鞋。 这时,初文渊已经掀了帘子进来,妤淑赶紧坐端正,笑着问道,“爹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初文渊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见她脸上多出两道巴掌大的红印子来,不过打她的人应该没有,想来也就是她自己撑着脸发呆,便道,“方才都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妤淑嘿嘿地笑笑,过了会儿才说,“想的事情可多,不过说出来也没人信。” 初文渊不信,道,“哦?说来听听。” 妤淑心里头还是惦记着暖冬那事,给初文渊沏了壶茶,让他坐下,说道,“我说今年不是暖冬,而是大雪之年,爹爹可会相信?” 说完,她抬头看着初文渊,初文渊只是淡淡一笑。 “就知道,爹爹也不信的。”她撇撇嘴。 初文渊被她这般直白地戳破有点尴尬,轻咳了声,又笑着问道,“那淑儿又为何要别人相信这个事呢?” 妤淑哑然,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总不能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说下暴雪会死很多人吧,父亲肯定会当她魔怔了,乱说胡话,指不定还会给她请大夫。? 毕竟那只是她从前世的经历中所看到的,可这也是不可能和父亲说的。 初文渊只当她无话可说,笑道,“自己认为的事,没有必要强求别人也认同,别人不相信,也兀自苦恼。”? “可是爹爹,若是这事就只有我知道,而且还很重要呢?”妤淑问得无比认真。 这话还真把初文渊问住了,愣了愣才说,“顺其自然。” 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她前世就是太过于顺其自然,所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一世她可不想做什么顺其自然的人。 本分她还是记得的,可听天命就算了吧。 这话题算是没法继续了的,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妤淑主动问起,“爹爹来找女儿,可是有事?” 见初文渊点头,脸色有些心虚,她大概也猜到了。 和前世一样的事,或许是。 “前儿老太爷不是送了你一方端砚吗?”初文渊也是直切话题。 妤淑点头,道,“确实是送了给女儿。” 初文渊便顺着道,“那方端砚能不能送给爹爹?” 她就知道! “爹爹,是你自己要用吗?”妤淑还是问了。 初文渊挑眉,“为何这样问?” 妤淑也不瞒他,边作画边说,“那方端砚是祖父送给我的,算是当初冤枉我的安慰,爹爹若是无事是绝对不会开口的,我猜,应该是大伯想要,所以让爹爹来要吧?工部侍郎的母亲秦老夫人过世,工部侍郎就成了丁忧,这个位置也就空了出来,而工部尚书是出了名的喜欢端砚,所以大伯就想用端砚去讨好工部尚书。” 初文渊听得一惊,没想到女儿竟能想得如此通透。 不过女儿既然已经知道,那就好办很多。 想了想,抿了口茶,将将要开口,就听妤淑耸肩说道,“可是爹爹来得有些晚,女儿已经将它送给了表哥。” 初文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妤淑见了,便道,“女儿用着有些浪费,恰好表哥喜欢端砚,对端砚可谓是爱不释手,女儿前几次都还听舅舅说,表哥常拿他的端砚用,这才有了端砚就送给表哥。” “而方才之所以能猜到,也是因为自个儿琢磨出来的,爹爹不会怪我吧?” 初文渊笑着摇头,哪里会怪她,殊伯侯和阮子卿送她的可不止一方端砚,这个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为什么端砚送的时机这么巧呢? “爹爹如何会怪你呢,你舅舅和你表哥素来疼你,送你的东西可不是这么一方端砚能比得上的。”初文渊哑然失笑,可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阮风和阮子卿那么疼她,一点不比他这个亲生父亲差,妤淑得了好东西想着他们也是应该的,可偏偏这方端砚是大哥需要用的,万一大哥找不到好的端砚,升迁无望的话…… 想到这个他就头疼。 初文渊坐了会儿就赶紧走了,他得赶紧把这个事告诉老太爷和大老爷,免得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这方端砚上。 送出的东西,总归是不好收回的。 初大老爷在妤淑心里可没她爹重要,不过她虽然这么想着,可不代表就没人脸皮这么厚。 初文渊才走没多久,她大嫂谢涵冰就带着初妤汐一道过来了。 至于来这儿的目的,她是知道的。 妤淑原本是打算休息会儿的,可无奈还是只有把衣裳重新穿好,见她们进来,笑着道,“大嫂和三姐姐怎么有空过来我这儿?” 初妤汐和谢涵冰坐下,妤淑便吩咐人上茶。 两人对视一眼,初妤汐接着就说了,“四妹妹不必忙着招待我们,想来四妹妹你也知道,我爹爹上头的那个工部侍郎丁忧,而我爹爹好不容易才盼来升迁的机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的,若是能有工部尚书的保举,爹爹升迁那就是铁上钉钉的事,我听说四妹妹你把端砚送给了你表哥,那你就找你表哥拿回来吧。” 初妤汐说完,还不等妤淑说话,谢涵冰紧随其后,“大嫂也知道送出去的东西不好收回来,可那是谁?那是你表哥,俗话说得好,表哥待你如亲妹妹,亲兄妹之间哪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四姑娘,长房若是好了,大家也就都好,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道理虽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长房好了也不见得她们二房就会好,长房和二房向来都是势同水火,所以她又凭什么为了长房,拉下脸去要回那方端砚呢? 而且长房要是混得好,到时候抢爵位就更难对付,她又为什么要帮着长房坑自己爹? 虽然她爹也经常帮他兄长坑他自己…… 父亲是注重手足之情没错,可对于她,那就没了。 不过这样的话她也不能明着对她父亲说,不然等着她的就只能是跪佛堂抄经文,而且数量还会多到她想吐血。 妤淑没打算和这些人彻底翻脸,便低了声道,“确实是如你们所说,我和表哥并不见外,送出去的东西也能要回来,可这次不同,我没同爹爹说,是因为这次我原本是要送给舅舅的,可舅舅出府太着急,只好给了表哥,三姐姐你忘了吗?我就是拿这方端砚才能从舅舅那儿讨得药方的,不然以上回清姨娘得罪姜老太医来看,舅舅又哪里还会再帮我?” “即便是舅舅肯帮我,怕是姜老太医也不愿意,而且舅舅也知道我要送他端砚,他还和我说了这方端砚很名贵,我若是送了就不许要回,我那时恼了,我还不至于送不起一方端砚,就、就举手发誓了……” 她说得半真半假,令人看不出半点痕迹,而且但凡是涉及到发誓,那必然都是些很恶毒的话。 妤淑便对着二人说道,“我是不敢把端砚要回来的,再者说,也不过就是一方端砚的事,还可以再买,说不定还能买到更好的端砚,大伯要升迁,就不能因小失大。” 初妤汐此时的城府还没那么深,自然也没多想,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气她干嘛要把端砚送人还发誓,把自己亲爹都排在后头,要是一早就把端砚送给二叔,现在又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 谢涵冰比她沉稳些,喝了口茶,说道,“话虽如此,可名贵稀有的端砚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若是耽搁了时间,别人比咱们先送,尚书大人就不会再收了,到时候你大伯也就升迁无望了,你表哥那儿,回头咱们再买更好的送他,也是一样的。” 说得这般好听,可她们自己怎么就不想想看,她凭什么要为了她们和自己表哥生分? 东西送出去是还能要回来,可那时候两家的情分也该生疏了。 这些人就是太自私了些,只知道想着自己的好处,从来不会体谅别人的难处。 不过这还没完,初妤汐又接着说,“就是说,你表哥那儿又不着急。” 第25章 遇到故人 Array 第26章 拿回端砚 别人小伙计都主动降价,偏偏姑娘还给人原价! 她们又不是特别有钱的冤大头。 袖烟是越想越气闷,可偏偏姑娘又不肯听她劝。 妤淑还蹲在地上捡石头,不远处有一人看着她,听她道,“这些石头还挺好看的。” 那人嘴角轻轻勾了勾,穿着一身月白锦缎华服,眉如远山之黛、色如春晓之花,说是俊朗无双也不为过,从那边走过来,便听到她又说,“袖烟,过来帮我一起挑。” “姑娘的眼光可真好,这些石头遇到姑娘也是福气。” 边上的小伙计说着奉承话,无非就是想她多买些。 少年唇角上扬,眼底一抹笑意一闪而过。 “杨公子,这边请。” 小厮朝他伸手作揖,男子便迈步进了屋。 摆在屋外的都是普通石头,屋内的才是精致石头,虽说只有一墙之隔,但价格却是天差地别。 外面院子里的石头,七十两银子确实不多,不过小伙也没有因为这个就乱说,外面的石头左右卖不出去,还不如卖给这位姑娘。 小伙有些好奇,问道,“姑娘买这些石头做什么?” 妤淑笑了笑,“买来砸人。” 小伙微愣,随即讪讪一笑,“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袖烟也是一脸懵逼,连忙道,“姑娘,这石头这么大,用来砸人可是会砸……,呃不对,姑娘,这石头这么大块,姑娘你抱得动吗?” 妤淑瞬间嘴角抽搐,有这么说自己主子的丫鬟吗? 小伙计憋着笑,可身子笑得发颤。 袖烟见不得别人笑话妤淑,咬牙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石头搬进马车里去,小心我扣你二十两银子!” 虽说袖烟看着一脸凶残,可小伙并没生气,转身就帮妤淑把那些石头搬进了马车。 等过去付账的时候,袖烟从兜里掏出钱来,多出来的十两银子给得可谓是肉疼心也疼,那可是丫鬟们大半年的月钱啊,姑娘银子太多可以给她啊! 像是知道袖烟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妤淑笑道,“好了别撅嘴了,回头我也给你十两银子,行了吧?” 袖烟这才不碎碎念,笑得合不拢嘴,也笑得小伙计一脸羡慕,心想,能跟在这样出手大方好说话的主子身边伺候,这丫鬟上辈子肯定是烧了高香。? 袖烟却觉得,姑娘今儿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呢?。 确实,妤淑今天心情很好,可以说是特别好,也不枉费她坐在窗户旁了半天呆,才想到这么好的解决办法。? 她买的这些可不是普通石头,是一年后风靡京都,千金难求的血沁石。? 她不过花了七十两就买到了,她觉得晚上做梦都能笑醒的。? 妤淑就带着六块石头去了殊伯侯府,买的八块石头里,只有六块是她想要的,还有两块干脆扔了。 今儿个,妤淑这都是第三次把马车赶到殊伯侯府了,侯府的小厮都傻眼了,心道表姑娘怎么又来了啊。? 好吧,这话听着像是嫌弃似的,不过小厮可没这意思,也就是好奇,有些纳闷,毕竟妤淑虽然也常来侯府,一个月也只来三四回,今儿一天都已经有两回了。? 小厮赶紧过来帮忙搬凳子,问道,“表姑娘是来找大少爷的?”? 妤淑嗯了一声,道,“表哥不在府里?”? “在的在的。”? 妤淑才进府,那边就已经有小厮先她一步,赶过去告诉阮子卿。? 阮子卿一听到妤淑过来,赶忙屁颠屁颠地过来,见她搬了许多石头进来,便问道,“怎么带了这么多石头过来?” 殊伯侯府可不缺石头,也没哪儿是需要重新铺地的。 妤淑就笑笑,随后说道,“表哥你可别小瞧了它们,这些石头可都是有大用处的呢。” 阮子卿并不觉得这些石头有什么用处,再怎么样也就只是几块石头而已。 说了这个,他又想起锦盒的事,便问道,“你是来找锦盒的吗?” 妤淑摇头,很自然地说道,“我是来找表哥要回端砚的。” 阮子卿,“……” 她是来要回端砚的? 不是吧,表妹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不过她这么直白地说,还嘴角带笑,他心好痛! 妤淑半点不心虚,道,“我可不是白拿的,我用这些石头来和你换端砚。” 石头换端砚? 表妹啊,他不想换可不可以啊?  妤淑抬头,见他一脸的生无可恋模样,不由笑道,“表哥你也别绷着脸不开心,我把端砚要回去,并不是我自己要用,而是我那个大伯,他要拿端砚去送礼,好升官,要是没了端砚,升官失败了,肯定 怪我了,不过呢,我也不会让表哥吃亏,我找大伯要了五千五百两银子,算是我把端砚买下来的。”? 阮子卿叹息,看了眼那些石头,道,“那它们呢?”? 妤淑摸着石头道,“这些是血沁石,做砚台是最好的,表哥,这可不是我吹牛,血沁砚比端砚可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阮子卿不由扶额,“我可从来没听过什么血沁砚,真的能跟端砚比,你确定不是忽悠表哥?”? 其实他想说,你就是不忽悠我,端砚我也让你带回去的。? 不过妤淑微微笑着,举了三根手指,发誓道,“如果不比端砚好,我这辈子都不再踏进殊伯侯府半步。”? “哎别……”? 阮子卿算是怕了她了,连忙道,“不就是块端砚,还发什么誓,一会儿我就把端砚让你带回去,至于这些石头……”? 妤淑先一步笑道,“都雕刻成砚台,越精致越好。”? 阮子卿挑眉,正要细问,那边阮风走了过来,道,“淑儿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阮子卿忽然就郁闷了,自家亲爹还真是听话,要是哪一天能这么听他的话就好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就是想想而已。 他望着妤淑道,“我保证把这些石头都雕刻成最精美的砚台,这么多,能雕刻不少呢。”? 端砚要回来了,妤淑又问锦盒了,道,“锦盒找到了吗?”? 阮子卿瞅了阮风一眼,然后才摇头道,“还没有找到。”? 妤淑脸上的光芒忽然就黯淡了不少,就像是忽然成了黑夜,再有本事也变不成白天。 阮风拍胸脯向她保证,道,“放心,舅舅一定尽快帮你把锦盒找回来。”? 妤淑也只有点头,没说什么,免得让他们为难,抬头看了眼天色,道,“那我先回府了。”?  阮子卿的小厮把端砚用锦盒装了送来,递给她时,他还有些依依不舍,妤淑忍不住笑道,“表哥,你要真不喜欢血沁砚,我再给你买一方端砚就是,反正钱还在我手里头,我难得送你好东西,绝对不能 送的这么不痛不快的。”? 阮子卿被她逗得哑然失笑,和阮风一道送妤淑出府。? 边走还边说,“锦盒被偷一事我们已经查了出来,是阮清欢指使丫鬟拿的,只不过如今她也不知道锦盒去向。” 妤淑一听到,脸瞬间就冰冷得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阮子卿见状,赶紧道,“父亲已经罚她在佛堂罚跪,直到找到锦盒为止。”? 她要的不是阮清欢罚跪,她要的是把锦盒找回来。 妤淑真想掐死她,深呼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生气。? 送她出了府,坐上马车这才回了永乐侯府。 等妤淑到了侯府门口时,她已经检查过端砚,完好无损,看不出来是已经用过一次的东西。 她下了马车就往松寿堂赶去,所有人都还在,妤淑便抱着端砚上前,道,“祖父,我把端砚要回来了。” 说着又把端砚交给老太爷,老太爷仔细看过,确认没有问题才交给大老爷,然后发出了一声长叹。 大老爷接过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这可是他花了五千五百两银子买的,他的肉疼得很哪! 不过到底他还是怕那个位置被人捷足先登,把端砚放进早就备好的礼盒里,然后带着端砚就走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那是满脸的笑容,因为尚书大人收下了他的礼物。 这也就意味着离大老爷坐上工部侍郎的位置不远了。 次日天还蒙蒙亮,妤淑就被袖烟摇醒,匆匆梳洗后就带着袖烟去了松寿堂,这次来的人很齐,因为尚书大人收了礼,大老爷的工部侍郎位置坐定,肯定要庆祝庆祝的。 所有人都在,妤淑便挨着个儿地请安,不过她是嫡女,所以她是不用向那些姨娘请安的,反而那些姨娘见了她还得问个好。 到了大太太跟前时,妤淑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可大太太瞧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般。 妤淑耸耸肩,她也就只是坑了她五千多两银子而已。  不过她也知道大太太心疼,便装作不知道,挨个请了安之后,说道,“昨儿尚书大人收了大伯的礼,我这心里也就放了心,昨儿我去殊伯侯府的时候一瘸一拐的,连表哥也打趣我,说我快成了个野丫头 呢。” 她被人冤枉,跪了两天佛堂,膝盖的伤还没好全,先是替初妤汐讨要方子,后又是替大老爷讨要端砚,她为了他们大房的人可是辛苦很多,如今大太太还这般看她,应该吗? 明眼人都知道她这话里有话,意有所指,老夫人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来,大太太赶忙换了副嘴脸,端着笑,起身拉着妤淑的手,道,“大伯娘知道,这次是多亏了你的。” 说着又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手镯,晶莹透亮,是难得的高冰种飘花翡翠手镯,顺势塞到她手腕上。 妤淑对白得的东西都来者不拒,笑着收下,“谢谢大伯娘。” 镯子确实很不错,可她并不稀罕,她想看的是大太太分明就是不愿意,却还是不得不送的那种憋屈模样。 今儿是高兴,屋子里众人都笑了笑,围在一起用过早膳后,姑娘们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其他人就留下来商议正事,秦老夫人过世,大老爷和大太太那是肯定要前去送礼的,可到底要送什么礼,送礼的量是多少,这就是需要大家一起好好想想的。 大太太早先就已经拟订了一份单子,让丫鬟递上来给老夫人过目,老夫人看过之后又添了几样东西,就等着大老爷回来,然后一道去秦府吊唁。  不过今儿阮氏并没有去,大太太和大老爷是代表永乐侯府去的,他们俩只能算是私交,不拘什么时候去都行。 第27章 雾蕊去向 母女二人留了会儿,阮氏便起身回沁兰居,妤淑陪着她一道走。 二人走在花园说笑,阮氏忽然就问起她来,“你这孩子,那方子分明是你自己求来送给老夫人的,如何说是娘送的?” “你这功劳哟,这回可是算到娘身上了。” 妤淑抱着阮氏的手臂,撒娇笑笑,伸手去摸眼前的牡丹花,轻轻笑道,“我的不就是娘的吗?” “惯会贫嘴!” 阮氏也跟着笑笑,她知道这是女儿的功劳,自她生下澜儿后,老夫人对她的脸色就再也没有好过,如今若不是因为淑儿献上的那张方子,老夫人怕是也不会这般。 若不是因为这样,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想到老夫人,阮氏还是忍不住微微叹息了声,说到底她还是没能为初家三房生下儿子,老夫人会那样对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就算如今老夫人因为药方的事情,对她难得赏了一个好脸色,可到底也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还不如让老夫人多对妤淑好些,那样她也没多大遗憾的。 想到这个,阮氏就问起她,“还有一个多月就是老夫人大寿,往年都办得热热闹闹的,想来今年也差不多,可能还会大办,淑儿,你可想好送什么礼物了吗?” 妤淑摇摇头,她确实还没有想到要送什么。 阮氏心下了然,点点头道,“这一次可要好好准备。” 妤淑明面上点头,可心里却不以为然。 老夫人的这一次寿宴根本就不可能大办,别说大办,就是能不能办得成功都还是个问题,毕竟老夫人寿辰的时候正好大雪。 前世的时候,她确实是有用心为老夫人准备寿礼的,可到最后也没能盼来老夫人开恩。 不过既然是阮氏吩咐的,妤淑也只有点头,让她放心,道,“娘,我一定用心准备。” 她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她,这一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讨老夫人欢心,那这次的寿礼就也是要好好准备的。 这样好的机会,她又怎么能错过呢? 不管什么时候,就算是寿宴不办,可小辈们送给长辈的礼物还是少不了的。 母女俩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妤淑便就陪着阮氏回了沁兰居,刚进门就看到小榻上放着的针线,用了一大半,一看就知道这是阮氏为初妤澜做的。 常年见不到初妤澜,阮氏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便就时常为初妤澜做些针线活,然后让人送到庄子上去,全了她做娘的一番心意。 阮氏做起针线活来,那是一脸的认真。 外面,赵妈妈忽然打了帘子进来,表情略有些不好,“太太,雾蕊死了。” 雾蕊,初妤沄身边服侍的一等大丫鬟。 阮氏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双手微微有些颤抖,问道,“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想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吧。”赵妈妈微微叹息。 阮氏气得把手里的绣绷子丢在一旁,双目猩红。 先前她到靖远侯府吊唁,想着初妤沄平时身子尚好,竟就这般无缘无故地死了,便觉得有些蹊跷,想着雾蕊是跟在初妤沄身边最久,也是最忠心的丫鬟。 当时她找了靖远侯夫人说这事,问雾蕊在何处,可靖远侯夫人却告诉她说,雾蕊丫头因为主子过世伤心,病了,还说什么等雾蕊病好了就让她来永乐侯府。 她等了又等,整个人一直都沉浸在大女儿过世的悲痛中,若不是妤淑昨儿提醒了她一句,她压根儿就不会怀疑大女儿的死没那么简单。 后来她便派人过去找雾蕊,可谁能想到雾蕊早死了! 妤淑望了眼阮氏,见她还是双目通红,便追问道,“可还查出什么别的没有?” 赵妈妈摇摇头,道,“靖远侯府的丫鬟奴才嘴都很严,根本就套不出什么话来。” 才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道,“哦是了,还有那个靖远侯世子的表妹,她倒是天天往侯府跑。” 阮氏点头,又问,“还有一件事呢?可有查到什么?” “还没有。”赵妈妈摇头。 若是真像那传言所说的,那靖远侯世子表妹怀有身孕的话,那些大夫或是御医,都是不可能惹祸上身的,那就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妤淑也知道这事严重,便道,“娘,我明儿过去靖远侯府一趟,看看煜哥儿吧。” 阮氏转过头来,看着妤淑,眼神略有些犹豫,虽说妤淑如今还没有同靖远侯世子订亲,可口头婚约已经存在,即便是外人还不知道,可到底也是不好登门的。 妤淑一心想去,摇头阮氏的胳膊撒娇,“娘,我就是去看看煜哥儿的,哪儿有那么多顾忌呀?” 阮氏想了想,虽说还是有些犹豫,可到底还是点了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如今的女儿,做事让她格外放心。 正好这时候,外面有丫鬟进来通报,“太太,六姑娘来了。” 妤淑一听,立马就道,“快请她进来。” 很快,初妤沁就从外边进来,甜甜地叫了阮氏一声二伯娘,又挨着阮氏坐下,抬头笑道,“二伯娘气色瞧着好多了。” “是要比以前好许多,”阮氏笑了笑,又问,“是来找淑儿的吧?” 初妤沁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似的,“是啊,我刚到梧桐居找四姐姐,可丫鬟们说四姐姐不在,我猜呢,就应该是在这儿的。” 说完,她又瞅着妤淑,眼睛亮亮的,“四姐姐的膝盖可好全了?” “好全了。”妤淑笑笑,总觉得背脊发凉…… 初妤沁听了一喜,连忙凑到妤淑身边,央求道,“四姐姐,你陪我去买些东西可好?” 妤淑听得一笑,转向初妤沁笑道,“怎么忽然想起来让我陪你去?”?  初妤沁扭着绣帕,微有些扭捏,最后还是道,“原本我也不想过来麻烦四姐姐的,可是七妹妹不知道怎么就吃坏了肚子,出不了门,我一个人去多无趣啊,三姐姐被祖母罚抄家规,今儿都不一定抄的完 ……”? 初妤汐挨罚了?? 妤淑怔住,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呢。 便道,“难怪今儿去给祖母请安时,就没看到她在,原来是挨罚了,可祖母一向最疼她,又为什么罚她?”? 说起这事,初妤汐就捂嘴笑道,“还不是昨儿端砚的事,端砚是先你送给阮大少爷的,她和大嫂去找你拿,虽然是一番孝心,总归做的不应该,祖母就罚她们各抄五十篇家规了。” 虽然拿到端砚了,老夫人心底很高兴,但这样的先例可不能开,没道理所有人都应该为了长房前程委屈自己。 但五十篇家规,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妤淑挨罚,从来都是一百篇起的。 “四姐姐,你陪不陪我去嘛?”初妤沁摇着妤淑的胳膊道。 她胆子很小,一般上街都要人陪着。 没人陪着她的话,通常都是宁愿一个人闷在家里的。 妤淑想了想,笑道,“当然陪了,正好,我明天要去看煜哥儿,也给他带些好玩的。” 阮氏就吩咐赵妈妈给妤淑拿一百两银子。 妤淑没要,她道,“娘,我有银子呢,我和六妹妹就先走了。” 初妤沁迫不及待的拉着明澜往外头走,见状,妤淑笑道,“这么急做什么?”? 初妤沁还没说话,她的丫鬟雪燕就先笑了,“前些天,姑娘看中了一支玉簪,手头紧,没买,回来之后,心里就跟长了杂草似的,求了太太好多天,太太被她磨烦了,方才答应她了。” 雪燕顶着自家姑娘的瞪眼,硬是把话说完了。 妤淑嗤笑一声,其实不用雪燕说,初妤沁的爱好,她还能不知道? 她看着初妤沁道,“六妹妹,我看你惯常戴的簪子也就那几支,怎么偏就喜欢买一堆呢?”?  初妤沁脸红如霞,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可爱得紧,嗡了声音道,“我也不知道,那些簪子我买了可以不戴,可我就是想要,夜里休息的时候翻来覆去,满眼都是我瞧见过的那簪子,放在梳妆盒里,偶尔 拿出来看看,心情就好了,万幸我只是偏爱簪子,要是镯子耳坠我都喜欢,我娘估计真不要我了。” 初妤沁她娘并不是多富有的,不过对女儿到底不错。 妤淑捂嘴笑道,“我看你这么买下去,等你出嫁,三婶婶都不用给你准备陪嫁用的头饰了。” 初妤沁小脸大红,要不是因为她还想要买簪子,就妤淑这么打趣她,她肯定闪人了。 不过说起来,她买的簪子也确实不少了,足足有七八十支了,而且每一支的价格都是越买越昂贵。 以前二十多两,她就满足了,可现在这一支要二百两。 她每个月的月钱才十两,三太太不给她钱,她得攒两年才能买,就算她能攒,人家店铺可不会把簪子留着,等她攒了钱再卖给她。 其实就连初妤沁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就是喜欢簪子,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簪子,但凡是款式好看的她都买,可买来后又不戴,总是有些浪费了的。  就初妤沁的这个怪癖,妤淑表示,她是真的没法理解。 第28章 送她玉簪 初府里头的姐妹大多也都喜欢簪子,可哪个不是不是心急如焚地戴出来给人看? 偏就只有初妤沁是个例外的,光买不戴,买回去也就放在小几上摆着,一支支地欣赏。 老实说,她每回过去初妤沁那儿时,瞧见那堆簪子,她都有种把它们抢过来的冲动。 要是按照她这样买的速度下去的话,要不了多久,她那个小几也要放不下的。 初妤沁过来找她之前就已经禀告过老夫人,如今出门前也就不用再过去一趟,二人便直奔侯府大门。 小厮驾了马车过来,换了个车夫,上了马车,就听初妤沁道,“去凉玉坊。” 又想着是妤淑陪着她过来逛街的,初妤沁便变得格外的殷勤,给妤淑沏了壶茶,奉茶笑道,“四姐姐请喝茶。” 妤淑自然也不跟她客气,接过茶杯,小酌了两口。 过了半个时辰不到,二人就到了凉玉坊。 初妤沁先从马车上下来,又去扶妤淑下来,二人下了马车后,进了铺子,凉玉坊的小伙计便上来问,“两位姑娘想看点什么?” 初妤沁是一早就锁定了要买的目标的,拉着妤淑边走边说,“我买簪子,就是那支红玉孔雀的玉簪。” 小伙计原先还想着领这二人四处瞧瞧的,听到她这话,忽然就愣了愣,“那支玉簪昨儿就已经被人买走了。” 小伙计才说完,妤淑扭头去看初妤沁,发现她脸上的喜悦之情瞬间就凝住,取而代之的是眼眶通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小伙计也意识到这姑娘对那支红玉孔雀簪子的喜爱,立马就道,“我们凉玉坊还有许多别的簪子,也都好看,姑娘不妨瞧瞧别的?” 可惜初妤沁一心就只想要那支红玉孔雀的簪子,问道,“你可知道那支簪子被谁买走了?” 她问得有些艰难。 那支簪子可是她想了很久,求了很久的,这么多天她都在努力地攒着银子,终于攒够了银子,可那支簪子昨儿就被人买走了。 可她前天还派了雪燕过来问的,前天都还在的呀。 小伙计也只有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就算他还记得是谁买走的,可他也不能说出来,这是他们凉玉坊的规矩。 妤淑瞬间就服了她,可她就不明白初妤沁对簪子的执着,不像她,她对簪子就随意很多,这个没有了,大不了就买其他的就是。 初妤沁闷闷不乐的,不说话了,小伙计一看就知道她对那支红玉孔雀是喜欢极了的,便道,“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一支孔雀玉簪,做工更精致,款式也要更漂亮些,就是价格要贵出一倍多。” 凉玉坊并不是最顶级的首饰铺子,在邺城只算中等,大多数他们卖的首饰价格也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两,二百两的首饰都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要是还嫌不够,那就只能到城东的屏玉阁买。  这并非是说凉玉坊的东西比不过屏玉阁的好,而是因为屏玉阁比起凉玉坊来说,历史要更悠久一些,名气也要更好一些,再加上屏玉阁是上下两层的屋舍,人们听到屏玉阁的时候,自然就会觉得那是 一处卖昂贵首饰的地方。 她们永乐侯府在邺城并不算多高的地位,屏玉阁的首饰她们也不是不买,就是买得少,相比之下,凉玉坊的首饰就更合初妤沁的胃口。 妤淑偏过头去,见她还是没放下那支红玉孔雀簪子,便对着小伙计道,“把那支孔雀玉簪拿出来瞧瞧。” 一听到她说这话,初妤沁立马就回过了神,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道,看一眼又能做什么呢? 万一那簪子太漂亮,她看到又想要,可偏偏又买不起,那她到时候会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 小伙计一愣,他也就是那么一说,毕竟一进来就点名要买红玉孔雀的,就说明这姑娘是先前来过店里看的,可这个时候才来买,说明这姑娘手头不够宽裕。 既然手头紧,那翻了一倍多价格的孔雀玉簪,她就更买不起了啊。 不过,小伙计眼珠子谈了转,就看妤淑和初妤沁的穿衣打扮,就知道这两人要买肯定还是能够买得起的,不过就是回头和爹娘撒撒娇的事而已。 小伙计连忙转身去拿,拿出来的是一个锦盒,因为是贵重首饰,所以都是单独放置的。 装孔雀玉簪的首饰才打开,妤淑就看到初妤沁的眼睛都亮了。 她也凑过去看了眼,不解道,“这簪子是碧玉色的,不过就是和红玉孔雀颜色不同而已,如何就要卖出贵一倍多的价格?” 她对这个……不懂。 小伙计也没笑话她,小姑娘不知道很正常,便同她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支碧玉孔雀上的碧玉,是用夜明珠打造出来的,自然是更贵的。” 说着又怕她们不信,便就扯了块黑布过来,边把黑布蒙在玉簪上,便道,“这碧玉孔雀白日里没什么特别,可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的。” 黑布刚罩上玉簪,玉簪就放出点点光芒。 这竟真的是夜明珠。 妤淑微有些惊讶,更是不解,“夜明珠分明更贵,把夜明珠打造成玉簪,这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小伙计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笑笑说道,“这可不算是暴殄天物,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夜明珠,打碎了也没什么价值,把它磨成小颗粒镶嵌在玉簪里头,这支孔雀玉簪四百两银子不算贵。” 妤淑也笑了笑,“确实是不算贵,可这孔雀玉簪说到底也只是一支簪子,簪子买回去是要戴出去给人看的,这大白天的,即便是有夜明珠镶嵌在里头,也展现不出它的特别呀。” 能买得起这支玉簪的,都是大家闺秀,哪儿有大家闺秀夜里只为戴着簪子出门给人看的? 小伙计无从反驳,顿时哑然。 初妤沁还在摸着这支玉簪,显然,她是又喜欢上了这支玉簪,而且还拔不出来了。 妤淑见了也只能摇摇头,她知道初妤沁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无外乎就是怎么用二三百两银子就把这支簪子买下来。 想了想,便道,“包起来吧。” 初妤沁讶异地转过头,“四姐姐要买它?” 妤淑点点头,便让袖烟掏银票出来。 袖烟掏了银票出来,刚递过去就又缩了回来,小伙计撞了个空,微微皱眉。 袖烟指了指那对银耳坠,道,“我家姑娘买了这么贵的首饰,添对银耳坠总不过分吧?” 小伙计微微犹豫了下,还是把银耳坠拿给了袖烟。  他也是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的人,对这个还是知道的,但凡是能被富贵人家的姑娘带出门的,都是姑娘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丫鬟说的话对主子也有很大的影响,若是哪天姑娘刚要进门挑首饰,被丫鬟一 句前面的更好就左右掉,那岂不是可惜? 唉,这些丫鬟也是得罪不起的啊。 接过银耳坠,袖烟这才爽快地把银票给了小伙计。 凉玉坊里也没外人在,袖烟拿着银耳坠在妤淑面前晃了晃,妤淑就笑道,“给你吧,这是你凭自己本事要的。” 雪燕见了,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小声道,“这也行?” 袖烟倒是直了脖子说道,“为何不行?买东西还价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过就是姑娘嫌还价丢脸,她一个丫鬟又没什么脸可以丢的,还还价又怎么了? 还能更实惠些呢。 这还是好久前,二人上街买东西,见一个大娘买菜的时候还价失败,便要了一些香菜,卖家也给了,后来妤淑便就让袖烟也学着,还因此得了个银戒指。 后来,袖烟就养成了妤淑每次买东西都要赠品的习惯,虽说不是每一次都能够成功,可大部分的掌柜都还是很慷慨的,就是最差的时候也能有一朵头花。 雪燕一听,顿时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怎么就不知道在姑娘买东西的时候还价呢? 望着袖烟手里的那对银耳坠,她瞬间觉得自己损失惨重。 小伙计把孔雀玉簪包好递给袖烟,袖烟就递给妤淑。 妤淑拿到后瞧了眼,随手就扔给初妤沁,朝她笑笑,“送你的。” 初妤沁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了指自己,“送我的?” 妤淑点点头,唇边泛着浅浅笑容。 初妤沁连忙拒绝,“这个我不能要,这簪子太贵重了。” 妤淑还是硬塞到她怀里,道,“你就拿着吧,回头等你筹够四百两的时候,这簪子没准又被人买走了,那你不还得伤心?” 她这句话,可就算是说到了初妤沁心坎儿里。 犹豫了下,初妤沁还是把锦盒接了过来,如获至宝似的抱着它,道,“那就当是我和你借的四百两银子,等我攒够了银子,再还你。” 她和妤淑虽说是比较好的姐妹,可到底不是最亲的,再者说她又是三房出的,三房是庶出,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四姐姐对她,确实是没话说。  妤淑温和一笑,“这个不用你还,我们先过去再买些东西,一会儿你陪我去趟靖远侯府便是。” 第29章 钻狗洞跑 要换做以前,这些东西她也舍不得买,更别说送,毕竟她的月钱也就二十两银子。 可如今她已经重活一世,这些东西远不如至亲重要。 初妤沁觉得心里暖暖的,可她还是觉得这四百两买的孔雀玉簪太贵重,便就想着攒钱回头还给妤淑。 她抱着锦盒,抬头略有些不解地问道,“不是说明儿再去靖远侯府探望吗?” 妤淑便笑笑,“今儿明儿不都可以吗?更何况咱们今儿都出来了,这凉玉坊离靖远侯府也就两条街的路,还有你陪着呢。” 初妤沁便点了点头,二人便就又去给煜哥儿挑礼物。 妤淑买了些,初妤沁也买了些,送给煜哥儿的。 挑好礼物后,二人便坐上马车,往靖远侯府过去。 初妤沄在世时也经常生病,妤淑来过这里许多回,是以靖远侯府的小厮都认得她。 见她下马车,小厮连忙迎上来,其他人便进去禀告。 虽说来之前她没有让丫鬟过来说一声,可到底靖远侯府的小厮没把她拦在门外,直接就让她们进了侯府。 小厮在前头带路,走到二门处才见一丫鬟过来,道,“夫人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妤淑自然知道,便也没往心里去,只道,“我是去见煜哥儿的。” 说完,就往前走。 那丫鬟愣了下,立马就把手挡在妤淑面前,妤淑心下一恼,“怎么,难道我连煜哥儿都不能见一见?” 丫鬟摇头,底气不足,“倒、倒也不是,只是……” 可只是什么,却没说出来。 妤淑轻轻地哼了声,道,“怕是你这丫鬟忘了你家夫人昨儿去永乐侯府为的是什么吧?” 不过是担心煜哥儿年纪小没人照顾,所以靖远侯夫人特意登门求求娶她来照顾煜哥儿。 她虽然还没有嫁过来,可如今她人就在这里,拦着她不让她见煜哥儿,难不成靖远侯夫人并非是真心想要求娶她来照顾煜哥儿? 妤淑也懒得为难丫鬟,便道,“我过来也只是见煜哥儿的,给他买了些小礼物,如今你们却拦着我不让我见煜哥儿,莫非是煜哥儿出了什么事?” 丫鬟一听,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小少爷很好。” “既然煜哥儿很好,那为何还要拦着我?”妤淑挑眉。 她继续往前走,丫鬟想了想,觉得也对,夫人只说不见她,却没说不能让她见小少爷,便就领着妤淑和初妤沁去见煜哥儿。 到了煜哥儿住的院子时,却被小厮告知,表姑娘已经带着小少爷去花园走走了。 听到这个表姑娘二字,妤淑心里莫名地不舒服,她可不想让这个表姑娘和煜哥儿走得太近。 想了想,索性就又去花园找煜哥儿,可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人去哪儿了?”妤淑不由得皱眉。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忽然就听到竹林处传来笑声,便迈步过去。 才走到假山处,妤淑就听到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女音,笑着道,“爬过来,爬过来这个就赏给你吃。” 绕过假山,妤淑就看到一个华服女子把一块糕点扔到地上。 糕点掉下去的地方,有一个小男孩正在地上爬着。 而那个小男孩,正是她的小外甥煜哥儿。 那一瞬间,妤淑气得浑身颤抖。 丫鬟一见,脸色顿时就变得苍白,刚要张嘴喊,就被妤淑从后头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来。 煜哥儿一步步地爬向那块沾了泥土的糕点,终于爬到了,几口就吃完,女子见了拍手叫好,嘴里还说着果然是个贱种之类的话,说完又扔了块糕点到另一处。 看到这,妤淑才把丫鬟推开,许是用力过大,丫鬟被她推倒在地。 那女子见有人过来,不由脸色大变,连忙收起脸上的笑。 可是,已经晚了。 她方才对煜哥儿做的一切,妤淑都看得一清二楚。 愤怒从心底开始蔓延,涌上心头,妤淑朝女子抬手就是一巴掌,要不是有丫鬟扶着,女子估计要摔倒。 她抬起头,女子左边白皙的脸上郝然有道巴掌印。 妤淑心里气不过,抬头又在她右边脸上补了一巴掌,“你再说一遍,谁是贱种?!” 那边,初妤沁把煜哥儿嘴里脏了的糕点扔掉,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手上脸上到处都是泥巴,心疼得初妤沁眼眶都红了。 妤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力气,揪着女子的衣领,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扇过去,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她现在就只想把这女的打死! 至于打人的后果,她没有想过,打一巴掌是打,十巴掌也是打,两世为人,这还是她第一次打人! 女子的丫鬟这才反应过来,想上来拉人,却被妤淑一巴掌打开。 最后还是初妤沁过来拉架,劝道,“别打了……” 妤淑泪流满面,双目猩红,心里止不住的酸涩。 若不是她临时起意,想着今儿过来还不会错过表哥明儿给她送锦盒,可谁曾想她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妤淑怎么也想不到,大姐姐才不过逝世半个月,煜哥儿在这府里就被人这样作贱! 难怪前世煜哥儿没多久就没了命! “抱上煜哥儿,我们回府!” 妤淑转身就走,浑身散发出一股宛若修罗般的气息。 初妤沁毕竟还小,抱不动煜哥儿,袖烟上前接过,把煜哥儿抱在怀里,跟在妤淑身后。 靖远侯府妤淑很熟,直接就往前院走。 而至于那个女的,已经被她打得不成人样,根本就起不来。 好在初妤沁还有些理智,提醒她道,“四姐姐,这里是靖远侯府,没有靖远侯夫人的同意,我们是带不走煜哥儿的。” 妤淑步子立马顿住。 她回身望着初妤沁,方才确实是她太着急了些,可今儿要是不带走煜哥儿,以后再想要带走,就没这么容易了。 只要她回去告诉父亲母亲这件事,永乐侯府和靖远侯府就算是彻底断了关系,到时候靖远侯府也是绝对不会让煜哥儿回永乐侯府长大的。 可要是不告诉,她又始终觉得不甘心。 可是…… 从大门出去是肯定不行的。 妤淑想了想,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咬咬牙,“从这边走。” 她都这么说了,初妤沁也就只好跟着她。 往前走了没多久,妤淑就看到前边墙角下的那个狗洞,毫不犹豫地道,“我们就从这里爬出去。” 初妤沁一看,顿时就觉得妤淑肯定是疯了,这里可是狗洞啊! 哪有大家闺秀钻狗洞的? 可是妤淑都已经带头钻了出去,把煜哥儿接过去抱住后,袖烟也钻了出去。 想了想,她也没办法了。 说来这狗洞当初还是她发现的,那时候她觉得这里有一个狗洞,便和妤淑偷笑,说没想到靖远侯府也有狗洞,不过妤淑没让她说出去,免得靖远侯府的人觉得没脸。 可是没想到,当初她们没说,到现在也没人发现,要是有人发现了把狗洞补上,她们这会儿可就别想逃出去了。 几个人从狗洞钻出去,外头杂草丛生,隔着一堵墙她都还听到有人在喊着,“快,她们从狗洞钻出去了,别让她们跑了!” 妤淑一听,便知道那丫鬟已经去通风报信了。 “我们快走!” 妤淑抱起煜哥儿就跑,不管不顾的,可初妤沁就没她这么幸运,总是不小心踩到裙摆,一不小心就摔了,妤淑过来扶她。 初妤沁朝她摆摆手,道,“四姐姐你快走,靖远侯府的人不敢抓我的!” 妤淑回头一看,狗洞有小厮陆续钻出来,便就只好丢下初妤沁跑了。 也确实,靖远侯府的人不敢抓她,毕竟她的父亲是三房的人,和靖远侯府并没有太多关系,煜哥儿也不是她抱走的。 就算是真的抓了她,也不敢对她动粗,最多就是以后再也不会让她来靖远侯府。 妤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冲动了些,可这是她大姐姐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骨肉,她又如何忍心看着他去死呢? 可是妤淑本就是女子,还抱着孩子,根本就跑不过小厮,纵然有雪燕和初妤沁挡了会儿,也只是一小会儿。 她能认得靖远侯府,可对靖远侯府外头不认得,这地儿人生地不熟的,两人压根就不知道要往那边走。 她需要找到马车,可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马车。 两人往前跑,靖远侯府的小厮就在后头追。 妤淑无处可逃,见身侧有一处屋舍,门没关,便拉着袖烟钻了进去。 只要逃过一会儿,就能成功摆脱了。 妤淑从门缝往外看,靖远侯府的小厮还在到处找着,可没人往这边来。 妤淑总算是松了口气,可煜哥儿却哇哇大哭起来。 怕靖远侯府的小厮没走远,听到声音闯进来,妤淑便就往院子里面走。 这处小院虽说并不大,但胜在精致,可就是这样极精致的小院,外头没人看着不说,门也不锁? 还真是不怕有人进来偷东西呀。 妤淑这样想着,就听到后头传来的推门声。 院子外头的小厮略有些疑惑,他就是出门买两个花卷,并没有把门关上,怎么回来就打不开门了呢? 他使劲再推,却还是没能推动。  小厮没说话,妤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靖远侯府的人,便没敢吭声,抱着煜哥儿,带着袖烟跑得更快了。 第30章 求他救人 她从后门绕到前门,期间遇到两个小厮,但都被她巧妙避过,就连袖烟都觉得她运气好,不过想来这应该是一处别院。 别院里没有主人家住着,只留了两个小厮负责打扫。 妤淑一路溜到前门,悄悄地打开大门出去,刚出去就见到一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过来。 男子容貌俊逸,深邃的眼眸如墨玉般透亮,盯着妤淑很是诧异,像是不明白她怎么会从这处小院出来似的。 妤淑也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小院的主人,也怕被他看出问题,便就装作很淡定,可她又觉得这男子似乎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袖烟眼尖,瞥见远处有靖远侯府的小厮东张西望,便把妤淑又拉了回来,门也被关上。 男子还骑在马上,然而却是一脸的懵逼…… 这是他住的地方啊,还不让他进去了吗? 进去后,妤淑又从门缝里看到,门外果然有小厮在张望,不由庆幸,庆幸袖烟及时看到。 她抚了抚胸口,平复了气息后,袖烟便问她,“姑娘,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总不能这样躲着的,这总归不是个解决的办法。 妤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方才是她头脑冲动,想着把煜哥儿抱出来就行,可如今静下来想想,就觉得头涨。 她又往门外望了眼,发现那个男子并没有走。 这人她确实是见过的。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她还救过他,那时他还派了人过来道谢,他自己没过来是因为还有伤,不过这一世她还没有救他…… 可既然是前世救过的,也知道他为人不坏,那就应该没事。 再者说,她见他一直在门外等着,没下来,那就是在等人? 妤淑眼珠子一转,抱着煜哥儿道,“袖烟,开门。” 袖烟略有些犹豫,外面小厮还在,担忧道,“那些靖远侯府的小厮还没走远呢。” 这个时候出去是不是有点太危险? “我有办法,你先把门打开。”妤淑又道。 她一说,袖烟就把门打开了,她现在是六神无主,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到现在袖烟脑子都是发懵的,总觉得姑娘做不来方才那样的事,可没想到那样的事姑娘还真就敢做。 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妤淑抱着煜哥儿出来,朝着男子走过去,到了男子跟前,见男子还一脸懵逼的,便道,“杨公子,劳烦你帮我把煜哥儿送到永乐侯府。” 杨公子? 她认得他? “你认识我?”男子挑眉。 妤淑点点头,虽说这男子容貌家世都不错,可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便就把煜哥儿直接塞到男子怀里,然后带着袖烟撒丫子就跑。 男子,“……” 这姑娘…… 他还没答应要帮她呢,她就这样大咧咧地塞给他,也不怕他把这小娃娃随手丢了。 不过,她倒是挺信任他的。 可他并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她,还告诉她自己姓杨。 煜哥儿从生下来就没出过府,更没见过马,第一次就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马儿,还有些怯生生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伸手就想去摸马儿的毛。 可他的小肉手还没碰到,马儿就打了个喷嚏,反倒把他给吓了。 煜哥儿受到惊吓就开始哭。 “别哭。” 煜哥儿没听他的,还在一直哭。 男子的眉头顿时皱起,没想到还有人从他的小院里出来,还把一屁点大的孩子也塞给他,也是让他哭笑不得。 远处,靖远侯府的小厮发现她,“她在那儿!追!” 男子把煜哥儿抱好,然后翻身下马,迈步进了小院。 小院里的小厮见他抱着孩子进来,不由睁大眼睛,“爷,这孩子该不会是……” 小厮没敢把最后三个字说出来,可也不言而喻。 男子斜了他一眼,把煜哥儿从他怀里拉出来,扔给小厮,“把他哄好。” 说完,便就阔步朝书房走过去,取一件东西。 东西拿好后,便就又从小厮手里接过煜哥儿,轻跃上马,想着把煜哥儿送到永乐侯府。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靖远侯府的长孙,永乐侯府的外孙。 至于那女子为何这般做,其中必有隐情。 男子容貌俊逸,眼眸深邃,走到哪儿都惹人注目,如今又是抱着个孩子,就更惹人注目了。 从一处茶馆经过时,茶馆里的一男子看到这一幕,惊得嘴里刚喝下去的茶水都喷了出来,眼珠子更是差点就掉了出来。 皇叔手里居然抱着个孩子? 那个孩子……该不会是皇叔的私生子吧? 这家伙可够厉害的,不动声色就有了,还隐瞒得这么好! 男子从茶馆翻身下来,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有他怀里的这个孩子。 杨姓男子一脸黑炭,“这不是我的孩子。” 没想男子反而笑道,“解释就等于掩饰,掩饰就等于事实。” 杨姓男子懒得理他,更不愿同他解释,脚下蹬了蹬,打着缰绳就跑远了。 而妤淑更是,跑了没多久就干脆不跑,等着靖远侯府的小厮过来。 小厮也跑得气喘吁吁的,但还是问道,“初姑娘,我们小少爷呢?” 妤淑大怒,“煜哥儿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怎么还问我要?” 小厮们面面相觑,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可孩子是个活人,不可能就这样藏着,也就信了她的话。 想着小少爷已经找到,小厮们便也就回去了。 虽说妤淑发现了表姑娘虐待煜哥儿的事,可到底他们也不敢把妤淑如何,毕竟妤淑是永乐侯府的掌上明珠,若是把她如何,永乐侯府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厢妤淑和袖烟站在道路旁,琢磨着要如何回府,眼见着这天就快变黑,这条路也没马车。 这时,初妤沁坐着马车过来,掀开帘子道,“四姐姐,快上马车。” 妤淑松了口气,连忙坐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快回侯府!” 初妤沁不解,问道,“这么急做什么?那些人不是没追了吗?” 妤淑皱眉,“煜哥儿还没回靖远侯府。” 初妤沁杏目圆睁,“那煜哥儿如今在哪儿?” 妤淑悠悠地来了句,“我托人把煜哥儿送回了侯府。” 初妤沁,“……” 车夫虽说不知为何,可也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地往侯府赶。 马车才赶到侯府,妤淑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逮着小厮就问,“可有见到人把煜哥儿送来吗?” 小厮点头,“就在姑娘回府之前,有个男子把小表少爷送来的。” 妤淑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就知道那人是个好人,也一定会帮她把煜哥儿送来的。 即便是他不肯,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初妤沁也被吓到,这时才放下心来,朝着妤淑道,“你胆子真大。” 路上随随便便遇到一个人,就敢托别人帮忙,万一煜哥儿遭遇不测,靖远侯府怕是要和她没完。 四人紧张了大半天,总算是回到侯府,有惊无险。 妤淑刚进屋就问了,知道煜哥儿送到了松寿堂,便也赶了过去。 松寿堂里。 阮氏正抱着煜哥儿逗弄,老夫人却是眉头紧锁,“这又是怎么回事?靖远侯府的人怎么忽然就把煜哥儿送了过来?还什么也没带!” 这般小,身边是离不开奶娘的。 阮氏也不知道,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总之,这就是她的煜哥儿没错。 煜哥儿是认得她的,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 阮氏又让丫鬟拿了些易消化的食物给煜哥儿吃,边问道,“要不,我让赵妈妈过去靖远侯府问问?” 说来她也有些不清楚,靖远侯夫人可没那么容易答应。 正巧这时妤淑也进来,便道,“娘,不用问,是我让人送煜哥儿回来的。” 妤淑脸上脏兮兮的,发髻也是东倒西歪的,裙裳上还有些泥巴,不光是她,就连初妤沁也是。 见女儿如此说,又是这般狼狈模样,阮氏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妤淑想说,可心里又酸又疼,双目通红,说不出口。  初妤沁好些,便道,“起先是我拉着四姐姐陪我逛街买首饰,后面见凉玉坊离靖远侯府很近,便就想着去看看煜哥儿,可谁知,靖远侯世子的表妹陶婷以带煜哥儿玩耍为名,实际却是让煜哥儿在地上爬 ,爬过去吃被她扔在地上的糕点,还骂煜哥儿是贱人生的贱种……” “我和四姐姐当时都听到也看到了的,四姐姐气不过,便赏了那陶婷十几个巴掌,后来又觉得煜哥儿留在靖远侯府会受委屈,我们便就带着煜哥儿逃了回来。” “逃?”大太太不信,道,“靖远侯府又不小,就你们几个也能逃得出来?” 初妤沁知道她们不信,咬了咬下唇,“我们是、是钻狗洞逃出来的,后来又被靖远侯府的小厮追,四姐姐这才不得已把煜哥儿托给杨公子送回来的。” 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的,气得嘴唇都发青,“让煜哥儿在地上爬?还让煜哥儿捡地上脏了的糕点吃?!” 初妤沁点头如捣蒜,“确实如此,我和四姐姐亲眼所见。”  阮氏气得只差没有晕过去,红了眼眶,“靖远侯府实在是欺人太甚!沄姐儿才过世多久,就这样作贱煜哥儿,煜哥儿可是她的亲孙儿啊!” 第31章 侯府要人 长房和四房都在劝着老夫人别生气,可老夫人如何能不生气? 靖远侯府的人纵容表妹虐待煜哥儿,这就是没把他们永乐侯府放在眼里! 老夫人拍桌子道,“我怎么能不生气?他们靖远侯府的人竟然敢这样做,还不快去把老太爷请过来!这口气我咽不下!” 这般作贱煜哥儿,明显就是没把永乐侯府当回事,就算是初妤沄人走茶凉,可也没有靖远侯府这般狠心的。 很快,老太爷就过来了,听了初妤沁一说,也是被气得两眼冒火。 待听到众人都一致决定不让靖远侯府的人带走煜哥儿,妤淑这才安心地回了梧桐居。 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得回去泡个花瓣澡梳洗梳洗。 可才出松寿堂,袖烟就一脸要哭的表情,“姑娘,荷包丢了……” 妤淑累得很,不以为意,“丢了就丢了,没什么的。” 荷包丢了她也不觉得心疼啊! 可关键是…… “荷包里头还有四千多两银票……” 这可是姑娘好不容易才从长房手里拿来的,不过是才买了支玉簪,如今就全没了。 先前为了躲过那些人的追捕,荷包什么时候掉的、在哪儿掉的都不知道。 袖烟心疼,妤淑听了也心疼,可这事不怪袖烟,末了她还得故作轻松地道,“没事的,丢了就丢了吧,回头咱们再想办法挣就是。” 可那是四千多两银子啊! 袖烟哭道,“姑娘,奴婢……”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把那么多银票都带在身上的,一千两银子都能用不知多久,如今全部没了,她就是赔几辈子也赔不起啊! 妤淑原本就累得很,现在更累,可她还是安慰自己,银子来得容易,就是丢了也不用太心疼。 回到梧桐居后,妤淑直接就躺在软榻上,不愿动。 小院里。 三个小厮围坐在石桌边,盯着石桌上的那个荷包,一脸的古怪。 “啧啧,还真是,别看咱们爷一脸深沉,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连洗澡都不用咱们伺候,没想到私下里竟然有这等怪癖,用女儿家用的荷包装银票,还是带香味儿的……”? 小厮们阵阵恶寒,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胡思乱猜,毕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妤淑来过。 小厮们在这小院住了也有半年,就从没见来过客。 荷包里几千两的银票,又是在门口处角落里丢的,除了自家主子,没人有这么多钱。 怪癖啊。! 真是好可怕的怪癖!。 妤淑心疼了好一会儿,就把荷包丢了的事抛诸于脑后,可袖烟还是没放下,觉得有可能是丢在了马车里,还特地回去找了一圈,最后什么也没找到,这才死心。 袖烟回来的时候,妤淑已经沐浴完,坐在梳妆镜前重新梳妆,她打了帘子进来,道,“姑娘,靖远侯府来人了。”  妤淑脸阴阴的,倒也没诧异,她慌说煜哥儿已经送回靖远侯府了,小厮只要回府一问,就能知道她撒谎,到时候肯定是会回来找来的,就算不能把煜哥儿带回去,肯定要问一声,这才显得他们对煜哥 儿的看重。 但这样的看重,和先前陶表姑娘作贱煜哥儿一比,妤淑就觉得心底火烧火燎的,觉得先前那些巴掌都扇轻了,应该打得她爹娘都认不出来她才好。 妤淑喝茶平复怒气,然后才望着袖烟道,“靖远侯府来的人都怎么说的?”?  袖烟连忙道,“来的是靖远侯府的大管家,问煜哥儿可在伯府,小厮告诉他在,管家就要把煜哥儿带回去,赵妈妈让他回去告诉靖远侯夫人,以后煜哥儿就待伯府了,管家脸色一变,说他要是不能把煜 哥儿带回去,就要去府衙报案,说有人偷他们家少爷!” 果然是不要脸,妤淑又问,“然后呢?”? “然后老爷就出去了,告诉管家,要报案就赶紧去,再多说一句,就让陶管家将人打出这条街。”想到靖远侯府的管家狼狈而逃,袖烟就觉得痛快。 妤淑冷笑一声,然后起身去沁兰居。 屋内,阮氏正吩咐赵妈妈找人牙子帮煜哥儿找奶娘,看妤淑进来,便道,“先前人多又急,我也没细问,被靖远侯府小厮追,没伤着哪儿吧?”? 妤淑摇头,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问道,“煜哥儿呢?”? 她挨着阮氏坐下,阮氏眼眶红着道,“煜哥儿方才吃了小半碗的粥,如今已经睡下了。”  妤淑把帕子递给阮氏,想再说一说,“娘,煜哥儿被人欺负这事,被我和六妹妹发现,这是好事才是,若不是我们发现,煜哥儿如今还被那个陶婷作贱,娘你就别伤心难过了,往后煜哥儿就留在咱们府 里,有您和爹爹共同护着他,看还有谁敢欺负煜哥儿!” 阮氏抹了抹眼泪,微微有些好转,“娘只是心疼沄姐儿的遭遇,嫁了个那样的人,若是当初一早就知道靖远侯府是那样的一家子,那我宁可让她做姑子,也不要她出嫁。” 阮氏如今对靖远侯府可谓是失望透顶。 妤淑劝了阮氏好半天,阮氏的怒气才消了些。 可结果她这边费了好大力才劝好的,那边茯苓一进来,一句话就又让阮氏气得火冒三丈。 茯苓打了帘子进来,把方才从绣坊过来的路上所听到的告诉了阮氏。  大太太和大老爷抱怨,说她们二房的事太多,户部尚书的夫人是靖远侯夫人的堂姐,原本她都已经打算挑些礼物去走走关系,这样对大老爷升迁工部侍郎的事就能更十拿九稳一些,可没想到会这样, 如今户部尚书这一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的。 煜哥儿被靖远侯世子表妹作贱成那样,众人都在说着靖远侯府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太太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没想到背地里确实这样的一副面孔,居然还在说着她们二房人的不是。 如此薄情寡义的人,怎能让阮氏不生气? 妤淑是知道长房的性子什么样的,也气得不轻,更何况是阮氏。 妤淑便就只好反着来劝她,“娘,煜哥儿在大房眼里怎么可能比得上大伯的升迁重要呢?他们不在乎煜哥儿,还到处抱怨咱们,可是娘若是真的因此生气,反倒还如了他们的意。”  阮氏也清楚煜哥儿比不过大老爷升迁重要,毕竟煜哥儿不是大老爷的亲外孙,可她就是气不过,为了能让大老爷稳定升迁,妤淑忍着受委屈都去把端砚要了回来,这些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煜哥儿才 多大? 煜哥儿也要为了大老爷的前程而委屈了自己吗? 阮氏怕妤淑担心,面上便就装作没什么了,可心里却对大房再也没好感了。 妤淑在沁兰居陪着阮氏说了说闲话,快到用晚膳的时间,她就回了梧桐居。 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初妤汐和初妤莲走了过来。 前世的时候她还真是没注意到,二房的初妤莲和大房的初妤汐走得还真是近,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初妤莲朝妤淑走了过来,问道,“四姐姐,我听说煜哥儿是一位杨公子送回来的,哪位是杨公子?” 妤淑瞥了瞥她,本不想理她的,可还是说了句,“哪位杨公子?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初妤莲面色一变,气得咬牙切齿。 初妤汐站在一旁,笑道,“我们知道四妹妹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可咱们都是一府的姐妹,说话这么冲可不好。” 妤淑也笑,“我可不就是因为信了一府姐妹的话,才被冤枉到佛堂跪了两天吗?如今我这膝盖的伤可还没好全呢,你们是忘了,可我还没忘呢。” 初妤汐一时噎住,不知从哪里反驳。 初妤莲也有些生气,鼓着腮帮子道,“你别血口喷人,那都是大夫说姨娘动了胎气,我若是知道又如何会说是你?再说了,后来我不也被罚了跪佛堂吗?!” 算计了别人,还指责人,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错,才打了人巴掌的妤淑,忽然又觉得手有些痒痒。 藏在宽大袖子下面的拳头微微攥紧,她道,“别把所有人都当成是傻子!”  初妤汐因为受过妤淑的好,连忙出来打圆场,劝道,“都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们也只是觉得那位杨公子帮了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咱们都应该好好谢谢人家,况且,杨公子肯这样帮四妹妹,说 明也是认识的……” 虽说她把话说得好听,可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在说妤淑和那位杨公子早有私情,没准儿还私相授受呢。  妤淑若是不解释,那就等于是默认,便道,“那人是秦王府的世子!秦王当初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国之栋梁,我也只是有幸见过秦王世子一面,当时靖远侯府的小厮们追捕我们的时候,那种情况下,我根本就没法从靖远侯府小厮们的追捕下带出煜哥儿,恰巧那时候秦王世子从那儿路过,死马当活马医,求他帮忙,也是庆幸他没有见死不救。” 第32章 怼侯夫人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原来是秦王府的世子爷。 这下她们就放了心,别说是妤淑,就是她初妤汐也都攀不上这样的人中龙凤。 “原还想着,杨公子帮了咱们侯府这样大的忙,怎么也该备份厚礼登门道谢,可如今看来,这谢礼倒是不怎么好送。”初妤汐温和笑笑,目光扫过妤淑的侧脸。 妤淑也不在意,这两人过来无非就是想知道那位杨公子的,如今知道了却又不敢再打主意。 她把玩着手里的绣帕,道,“原我就没想过要送什么谢礼,杨公子虽说是帮了咱们永乐侯府,可也算是坏了靖远侯府的事,这拉人下水的事我做不出,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见面时,再当面向他道谢。” 说完这番话,妤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满面疲惫地走了。 斜阳的余晖渐渐消失,黄昏的美丽光芒倾泻,映照着她那清瘦的背影,竟是别样的美丽。 妤淑走着走着就有些出神,她在想着要如何说服靖远侯夫人,让她答应把煜哥儿留在永乐侯府照顾,这始终是个难题。 单凭她把靖远侯夫人中意的儿媳妇陶婷打了这一点,恐怕靖远侯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仿佛她所说的都是真的般,靖远侯夫人第二日就提前让丫鬟递了帖子,接着人就已经到了侯府门前。 靖远侯夫人来的也不算早,可还算挺巧的,她来的时候妤淑正好也在松寿堂,阮氏抱着煜哥儿逗弄,老夫人一听丫鬟禀报,说是靖远侯夫人来了,脸色就冷了下来。 对着阮氏道,“抱煜哥儿下去。” 阮氏自然是乐意的,她也不想见到靖远侯夫人,便抱着煜哥儿下去了。 老夫人转头又看向妤淑,妤淑仍然端坐在那儿,不是她不怕被骂,而是她也想听听,听听靖远侯夫人要如何颠倒黑白。 她执意不下去,老夫人也没说,说起来妤淑能够为了煜哥儿钻狗洞这点,老夫人就觉得她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孩子。 “请靖远侯夫人进来。”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佛珠,丫鬟给她斟了杯茶。 外院离松寿堂有些距离,等到丫鬟退出去通报后,靖远侯夫人进来时,老夫人的茶也已经喝了一大半。 靖远侯夫人脸上带着笑,虽说不见得真,可也让人挑不出错来,可当她的目光转向妤淑时,脸上的笑容就有些维持不住。 不过妤淑倒是没什么,仍旧规规矩矩地给她见礼,进退有度、落落大方。 谁又能想得到,昨儿那个扇了陶婷十几巴掌,又为了带走煜哥儿宁愿钻狗洞的人是她? 倒是没看出来,初妤沄那样温柔贤淑,竟有个性子如烈火的妹妹。 靖远侯夫人忽然就笑了,“昨儿府上四姑娘到我们府上一趟,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妤淑也笑,不落下方,“我也是呢,昨儿去了趟靖远侯府,回来时还以为自己是做了场梦,真不敢相信自己去的竟真的是靖远侯府。” 靖远侯夫人的脸色变了变,老夫人却是对她极为赞赏,要知道她这个孙女从来都是有话说话的人,难得一次这样绵里藏针地说。 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来。 老夫人抿了口茶后放下茶杯,道,“不知靖远侯夫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正主一说话,靖远侯夫人脸上的笑容就又多了几分,“我是来接我们煜哥儿的。” 众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老夫人也不以为意,仍是客客气气地道,“煜哥儿不过是来我们府上住了一宿,侯夫人就这般着急把煜哥儿接回去,好给那个陶表妹出气?” 老夫人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越发凌厉。 靖远侯夫人自然是永乐侯府的人没这么好说话的,可她今儿是一定要把煜哥儿带回去的,便道,“昨儿,昨儿那就是个误会……” “误会?”她一说,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冷,原本她还想着靖远侯府的人过来好好道歉,然后保证就还是可以商量商量的,可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样! “什么误会!我两个孙女亲眼所见的,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行,这家人行事做派是真让人恶心。  靖远侯夫人也不慌乱,坐下来道,“老夫人,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我并不知道两位姑娘见到了什么,我只知道府上四姑娘把我那表侄女打得脸颊红肿,哭成了泪人儿,可四姑娘倒好,一句话不说,就 带着我家煜哥儿钻狗洞,老夫人就是要怪我,好歹也要让我明白吧?” 老夫人怔了怔,没想到靖远侯夫人非但不认错,还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妤淑身上! 妤淑努力让自己不气,她起身道,“原本我还以为府上表姑娘陶婷作贱煜哥儿一事,夫人是不知情的,我一气之下带走煜哥儿,也是我不对,可如今看来,我是半点也没有错啊。”  “陶表姑娘作贱煜哥儿一事,夫人并未过问,反倒是陶表姑娘被我扇了巴掌这事,是夫人关心的,又或者说,夫人并不知道还有这事,那也说明府上的丫鬟并未将夫人你这个主子放在眼里,那既然这样 ,还请夫人回去问清楚丫鬟,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再过来吧。” 还想着和她装傻? 那就别怪她不留丝毫情面了! 一个连丫鬟都管不好的嫡妻,还有什么资格让她尊重她? 可真是个笑话! 靖远侯夫人的嘴皮气得发紫,“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初四姑娘!” 老夫人这时候也发现妤淑确实伶牙俐齿,不过她笑道,“我这孙女儿就是伶牙俐齿的,这点我喜欢,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那就还请靖远侯夫人先回去吧。” 靖远侯夫人气得手都发抖,望着老夫人道,“即便是我那表侄女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可初四姑娘也扇了她十几个巴掌,难道还不够吗?” “我只扇了她八个巴掌,可没你说的那般严重。”妤淑冷哼了声,可见心里还是气的。 老夫人就坐在一旁,看着妤淑把靖远侯夫人气得都要跳脚,嘴角不由一抽,看来她是真的被气着了的。 不过,气得好! 靖远侯夫人大怒,拍桌子道,“八个巴掌还不够吗?” 这时,大太太和四太太闻声而来。 妤淑哼了声说道,“够不够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我是替煜哥儿还有我那苦命的姐姐打的,等将来煜哥儿长大,我还会把这些事原封不动地告诉煜哥儿,够不够,到时候由煜哥儿说了算!” 即便煜哥儿是她亲孙子,可还没表侄女重要,就不信煜哥儿还会包庇她。 这番话,激得靖远侯夫人猛地站起来,“你这是要挑拨我和煜哥儿之间的关系?” 妤淑只是投以一笑,带着嘲讽和讥笑。 大太太连忙赶过来,扶着靖远侯夫人坐下,劝道,“来来来,坐下坐下,靖远侯府和永乐侯府是亲家,又不是仇家,好好的吵什么呢?” 说完,又朝着妤淑训斥道,“怎么说靖远侯夫人也是长辈,小辈说话别这么冲。” 妤淑在心底冷笑,这种人最是恶心! 她转过头去,不想和这类人说话。 很快,初老太爷和大老爷赶了过来,只有初文渊是最后到的。 屋内这么多长辈都在,也就没妤淑说话的份,只好站在一旁。  别看靖远侯夫人就带了一个丫鬟,可这个丫鬟的嘴皮利落得很,说什么她不知情,只知道陶表姑娘挨了她的巴掌,也算是受了教训,她回去再好好责罚她,并且一定不会姑息,但煜哥儿是靖远侯的长 子嫡孙,更是她的心尖儿,她是一定要带回靖远侯府的。 这事,没得商量…… 初文渊的态度也坚决得很,寸步不让。 僵持到最后,靖远侯夫人恼了,道,“煜哥儿姓谢,可不姓初!我要带回自己的孙儿,还不需要跟你们商量,永乐侯府如此态度,看来是要和我靖远侯府交恶了,你们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她说着,瞥了大老爷一眼,道,“我知道府上大老爷要谋划工部侍郎的位置,原还想着是亲家,帮着向户部尚书说说好话,现在看来,是完全不必了!” 看到靖远侯夫人眸底流露出的威胁,大老爷脸色一变。 靖远侯夫人笑了一声,甩袖就要走,被大太太拦下了,道,“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喝杯茶平静下再商量。” 靖远侯夫人根本不为所动,她迈步就要走,谁也拦不住,大太太拉她,靖远侯夫人笑了,“怎么,永乐侯府还想把我也扣下来吗?”? 大太太只好松了手,但脸色却是极其难看。 靖远侯夫人快步出了门,妤淑站起来,道,“我去把她追回来。” 大太太恼道,“你追?你凭什么追?!” 妤淑懒得搭理她,转身就出门了。 有些话,不合适在屋子里说。 等出了松寿堂,妤淑喊道,“靖远侯夫人留步!” 听到是妤淑的声音,义安侯夫人停了。 先前伶牙俐齿,现在叫住她,她倒要听听她有什么话好说的! 只要永乐侯府的大少爷还想往上爬,就必须把煜哥儿送回来! 妤淑笑着上前,那笑容看的靖远侯夫人刺眼,直觉告诉她妤淑绝对不是来道歉说好话的。  的确,妤淑怎么可能赔礼呢,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看着靖远侯夫人道,“你一句话,让长房之前的努力有可能付之东流,万一长房升迁失败,势必会埋怨二房,就算煜哥儿在侯府住着,也住不安稳, 靖远侯府就能把他接回去了,靖远侯夫人打的好算盘,但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什么事我不知道?”靖远侯夫人咬牙道。  她就不信,这个臭丫头还能说什么花草来! 第33章 大房谋差 她不知道靖远侯夫人怕不怕,扫了眼四周,便道,“夫人真以为我是为了煜哥儿才对陶表姑娘下狠手?那可就大错特错,说来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想怎样,不过是陶表姑娘用她腹中胎儿来威胁我,陶表姑娘 和我说过,那是大姐夫的孩子,她以为她说了我就不敢打,却不知道我会打得更心狠。”  又扫了眼四周,这才凑近靖远侯夫人,道,“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吧?陶表姑娘这般为人,今儿只要夫人出了永乐侯府的这道大门,陶表姑娘未婚先孕一事,御史台马上就能知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 鱼死网破。” 靖远侯夫人心下一惊,想不到她连这个都知道,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妤淑却是一脸的从容,淡淡地微笑着,看得靖远侯夫人想把她撕碎! 陶婷怀孕的事统共也就几个人知道,别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若非是她自己说的,初妤淑又如何会知道? 她是被打傻了还是怎么着? 连这样的话也敢说! 靖远侯夫人此刻想掐死陶婷的心都有了……  妤淑很满意地笑笑,又道,“这事我还没告诉别人,连我父亲也没告诉,我怕我父亲知道会忍不住杀了大姐夫,我想夫人也不愿见到这样的结果吧?大姐夫毕竟是煜哥儿的生父,可若是贵府执意要带走 煜哥儿,那就别怪我要让大姐夫身败名裂……” 威胁味十足的一番话,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回了松寿堂。 而至于靖远侯夫人是走还是留,那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该说的她都说了。 除非是真的不怕,否则…… 在她走后,靖远侯夫人的脸黑得跟煤炭似的,再黑一些都能反光了,想到妤淑能够为了煜哥儿钻狗洞,那么她说的就绝对能做到。 该死! 咬咬牙,靖远侯夫人还是回了松寿堂。 她的去而复返,跌破了屋内所有人的眼睛。 可妤淑却没那么高兴,方才她进来时隐约听到,大伯还在劝着把煜哥儿送回去,老太爷似乎也更看重大伯的前程。 就连老夫人,眉宇间似乎也有些动摇…… 妤淑忽然就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她就应该晚一些再和靖远侯夫人说这些话的。 可如今…… 靖远侯夫人进来后,态度也软了些,进来就道,“我可以让煜哥儿在永乐侯府待到十岁,十岁后就必须回府!” 能松口成这样,已经是很难得。 可妤淑并不知足。 她道,“我原是想让煜哥儿在侯府待到十五的,毕竟十岁的年纪不上不下,若是还要几经波动的话,怕是对煜哥儿的功课有所影响。” 妤淑得寸进尺,可靖远侯夫人却拿她没办法,咬碎了满口的银牙,道,“初四姑娘对煜哥儿可真是好,行,我答应你!” 妤淑笑笑,接着又道,“那我大伯升迁工部侍郎一事,靖远侯夫人可还是执意要从中作梗吗?”  靖远侯夫人也是个人精,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妤淑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主动权,只好笑道,“哪儿的事,先前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我是怕府上对煜哥儿不如自家尽心,便试探了下,府上为了煜哥儿连大 老爷的前程都可以不要,光是这份心,我就很放心了。” 这话说得大太太和大老爷面红耳赤的,就连老夫人的耳根子也有些微红。 靖远侯夫人只想着赶紧回府,见没什么事就要告辞。 可这还远远不够呢。 妤淑笑笑,“夫人,我姐姐的那些嫁妆,要如何处置?” 总不能便宜了陶婷的。 靖远侯夫人步子一顿,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回头盯着妤淑,那眼神仿佛是在让她别得寸进尺。 可她的忍耐力有限度,妤淑的也有。 “那些陪嫁庄子,我会帮着打点,每年盈利的部分送来给煜哥儿用,等他回靖远侯府,我再交给他。”? 盈利部分,这词太广泛了,妤淑还要再说。 靖远侯夫人就道,“我做的够仁至义尽了,永乐侯府还不够,想刮我几层皮吗?” 大太太忙陪笑道,“怎么会呢,这些尽够了。”? 说着,拉了妤淑一把,道,“不要再说了,靖远侯夫人是真疼煜哥儿,不比你差。”? 是真疼煜哥儿还是假的,她能不知道? 要她急着说。 妤淑笑道,“大伯母,你抓疼我了,你放心,没人阻拦大伯父的前程,我可是最巴不得他前程似锦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偏妤淑笑的天真,牲畜无害。 大太太只觉得抓着妤淑的手火辣辣的烧疼着。 事情得到解决,初文渊脸阴沉着,起身走了。 妤淑揉着手腕,老实说,她还是第一次看初文渊对大老爷甩脸色,他始终觉得要抢爵位愧对大老爷,现在知道在长房眼里升官比煜哥儿重要的多,他失望了。 就算户部尚书从中作梗,但大老爷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再花银子打点就是了,四品官,又不是三品大员,没有钱解决不了的,只是够不够多的问题而已。 他都打定主意,那些疏通的钱二房出了!? 初文渊走后,大太太送靖远侯夫人离开。 靖远侯夫人走后,四太太好奇的看着妤淑,道,“你是怎么把靖远侯夫人劝回来的?”  对于她,妤淑当然不可能说真话了,她道,“我告诉靖远侯夫人,我舅舅殊伯侯是最疼我的,他不仅和秦王关系好,还和姜老太医认识,就是杨公子帮我送煜哥儿回府的,我要是去跟舅舅告状,靖远侯 在朝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左右大家都是疼煜哥儿的,又何必闹得不可开交呢?” 妤淑一脸我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真把人家给说服了的表情,看的老太爷直摇头。 妤淑也没有多说,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她直奔沁兰居,煜哥儿如今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拨浪鼓玩的高兴。 阮氏眼眶红着,看着妤淑道,“你是怎么说服靖远侯夫人答应的?” 妤淑知道不能瞒,就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阮氏脸色冰冷。 妤淑瞒着其他人,但她不会隐瞒阮氏和初文渊,要是初妤沄真的是被害死的,她肯定要替她报仇,但她一个人终究能力有限。 原本只是怀疑,方才一诈吓,就知道她猜的都是对的。 她没让靖远侯夫人离开,是因为她一找陶婷,就知道她撒谎了,但现在她都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她只要敢来,她就要求太医诊脉。 再说靖远侯夫人,回府之后,就去找陶表姑娘质问了,劈头盖脸一通骂了,骂的陶表姑娘泪眼婆娑,委屈的不行。 她都被打的动胎气了,也知道错了,还想怎么样啊,但是她未婚先孕这么大的事,她怎么敢随便说,“我没有说话这话!” “你没有说过,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靖远侯夫人不信。 丫鬟说陶婷没有说过,靖远侯夫人才信了几分,“就算她是猜的,可她猜准了!” 陶婷哭得可谓是梨花带雨,“那她和表哥的婚约呢……” 靖远侯夫人也是气呼呼的,坐下后摔杯子道,“如今两家都已经闹到了这步田地,婚约又怎么可能作数!” 她还在松寿堂的时候,初文渊路过她身侧,直接扔了句,“贵府世子和妤淑的婚约,就此作罢。” 连句话也没让她说,人就已经走远了。 再说,就初四姑娘那副伶牙俐齿、泼妇骂街的模样,别说是给他儿子做续弦,就是做小妾,她都不愿意! 靖远侯夫人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的,就是皇后和王妃见她,那也是客客气气的,哪像那个初四姑娘,把她气得头晕脑胀! 越想她就越气,最后直接甩袖子走人。 不过她还有件事要办,她还得到户部尚书那儿走一趟,可别真的让户部尚书说初大老爷的坏话,说他不适合,她可是在初府放了狠话的,到时候可别让人以为是她从中作梗! 次日一早,原工部侍郎秦大人丁忧,递了辞呈。 皇上大手一挥,准了。 早朝时,皇上就工部侍郎空缺一事,让大臣们商量,户部尚书站出来推荐初文墨,礼部尚书附议,工部尚书也没有表示不可。 当老太爷在殿外,觉得工部侍郎一职大老爷是十拿九稳的时候,偏偏又出意外。 大老爷的同僚也在谋这个职位,还请了镇国公和右相举荐。 皇帝左右为难,觉得谁都合适,又觉得谁都不合适。 次日又是休沐,府里气氛格外紧张,妤淑也有些不适,但并不相同。 他们担心的是大老爷能不能脱颖而出,她担心的是表哥什么时候能把锦盒送来。 这都三天过去了,表哥那儿却还什么消息也没有。 休沐过后,这次妤淑觉得工部侍郎的位置能定下来,可还是没有。 原因是皇帝睡太晚,还没起床,等于是罢朝。  这一天天地拖下去,长房食不知味,老夫人也是急得跟火烧似的。 第34章 二房捡漏 这一日,外边风和日丽的,妤淑和初妤沁坐在花园赏花,见一株十八学士开得绚烂,便让人抱去松寿堂给老夫人。 十八学士,又名文殊兰,带着石蒜花独有的清香。 老夫人见了很是喜欢,直说两个孙女孝顺,让丫鬟把文殊兰摆在茶几上观赏。 外边,大太太再次走进来,老夫人忍不住问道,“如何?可有信儿?” 大太太摇头,也很是着急,“还没,今儿皇上心情不好,户部侍郎说错了话,被皇上贬了下去。” 也就是说,今儿出结果可能很难,一着不慎,都很有可能带来更坏的结果。 “户部侍郎被贬?”老夫人微微惊讶,她道,“户部侍郎不是今年才升迁上去的吗?” 这么快就被贬,可见朝堂的波涛汹涌。 “可不是今年才升迁的?也不知皇上为何动怒,总之大家都很小心。”大太太也愁。 这结果一日不出来,她就一日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说来年初时初文渊也谋过那个位置,可他的礼都还没送,皇上就直接宣布了人。 如今那个位置有了空缺,若是…… 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闪,老夫人就把它掐灭了。 一个府里是不可能有两个侍郎的,这边忙着把初文墨推上工部侍郎的位置,那边又替初文渊谋户部侍郎,难免容易让人诟病。 再者说,初文渊如今也不在户部任职,难度要大些。 前世初文渊就没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妤淑也不想他坐上那个位置,只要能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下去,高官厚禄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她就是再想也没那个本事不是? 到了第二天,大老爷去上朝的时候也没指望有结果,可谁想皇上直接就说工部侍郎的位置已经有人选了。 公公宣旨的时候大老爷就显得特别紧张,满怀期待地等着圣旨的宣读,可最后…… 工部侍郎的人选既不是大老爷也不是他的同僚,而是一匹不知从哪儿杀出来的黑马…… 大老爷回府时,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想想就觉得心疼,花了这么多银子,可最后却还是没能选上那个位置。 不过四老爷还挺会安慰人,在一旁说道,“只要不是那位郭大人升迁就行,大哥和他是死对头,若是他升迁,那大哥在工部的日子可就有得熬。” 这般想想,大老爷心里忽然就又没那么难受,老太爷见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便催促道,“还不赶紧备礼送去谢府!” 大老爷暗自咬牙,原本应该是别人向他贺喜,如今却要他向别人贺喜! 说真的,这样的结果是妤淑没有想到的,她并没有插手干涉大老爷谋官的事,可为什么结果和前世不同了呢? 老夫人也是很失望,可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便道,“如今工部侍郎是不指望了,那户部侍郎呢?” 官场上送出去的礼肯定是不会还回来的,就算是还回来他们也不可能收下,不过求他们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户部侍郎铁定说的就是初文渊,大太太一听,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老夫人这是要拿大房的钱为二房谋官呢,想得倒美! 她正要说,就被大老爷一个眼神拦住了。 这并不是说大老爷有多心善,而是他知道初文渊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的竞争上没希望。 官场上的风云诡谲,老夫人又怎么会懂? 所以,既然如此,他们又何苦说些不好听的?指不定还要让人以为大房自己不得好,也见不得二房好。 一听老夫人说的,老太爷立马就摇头,“这不好,明知道没希望还去求别人办事,没得让那些人以为收了咱们侯府的礼就一定要替咱们侯府的人办事,这以后若是再有什么相求的,也不好再开口。” 这要是换在前世,老太爷说这话,妤淑肯定要认为老太爷是偏心。 可如今,她却觉得老太爷说得有道理。 老夫人听了,也只是叹息一声,道,“我也是随口一说,不行就算了,以后总有机会升迁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升迁的机会哪有那么容易就有。 如今天气越发冷,众人在屋子里闲聊,外面有丫鬟进来禀报,“二老爷,殊伯侯来了。” 妤淑原本是没精打采地坐着,一听,脸上立马就有了惊喜之色,“舅舅来了?我去迎他。” 说着就快步往外走。 可还没走到屋子外头,阮风就掀了帘子进来,笑道,“还用什么迎不迎的,我自己进来了。” 初文渊见到阮风就是满脸的笑容,笑道,“怎么有空过来了?” 阮风便笑了笑,道,“最近新得了几台上好的砚台,晓得你和老太爷喜欢,便就给你们送了来。” 说着又看了眼妤淑,妤淑吐了吐小舌头,俏皮一笑。 这也算是妤淑额外要求的,要是让这些人知道血沁砚是她的,必定还要找她要,可若是舅舅送的,他们也就不会再找舅舅要,而且…… 老太爷也就不会再把砚台拿给大老爷用。 砚台是用特地锦盒装好的,阮风亲手交给初文渊。 初文渊还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能凭白无故收你重礼?” 阮风捶了他肩膀一下,故作不悦道,“几时和我还见外起来了?” 妤淑凑上来,笑嘻嘻地道,“我要看看砚台长什么样子。” 那一脸好奇的模样,惹得阮风弹她脑门,初文渊就把锦盒打开了,看到阮风送他的砚台,他颇为诧异。 他惯用的砚台都是黑色的,这一台却是红色的,不算全红,里面还带了些淡淡的黄和紫,多彩艳丽,雕刻精美,质地温润如玉。 “这是什么砚?以前从未见过。”初文渊新奇道。 阮风笑道,“这叫血沁砚,最近才出的,比端砚有过之无不及。” 提到端砚,老太爷和老夫人脸上有些不自然。 妤淑送了一方端砚去殊伯侯府,当天就给讨了回来,这才过了几天,殊伯侯就送了两台砚来,还说比端砚好,怎么听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初文渊对血沁砚爱不释手,向阮风道谢,阮风笑道,“道谢就不用了,正好我约了人在清风楼吃饭,你去帮我挡几杯酒便是。” 说着,和老太爷告辞,走之前还把初文渊给拉走了。 初妤汐看着那放在小几上的砚台,道,“那砚台真的比端砚好用?” 听着她质疑的话,和不信的眼神,妤淑摇头,“不知道。” 她摸着血沁砚,爱不释手,眼睛闪亮亮的,怎么看都想据为己有。 老太爷把玩了会儿,见血沁砚当真不错,便动了心,急着回书房试砚去了。 妤淑盼了好几天,总算是盼到殊伯侯来人了,来的还是殊伯侯,可是连单独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匆走了,看来锦盒还没有找到。 妤淑抱着血沁砚去了沁兰居找阮氏抱怨,阮氏笑道,“你舅舅能抽空来送砚就不错了,你要是想和他说话,改明儿休沐了,再去殊伯侯府就是了。” 说着,吩咐赵妈妈道,“让厨房把醒酒汤备好,十有八九会喝得酩酊大醉的回府。” 阮风把初文渊拉出去喝酒,几乎每次都喝醉了送回来,阮氏也数落过兄长几回,可阮风压根就没当回事,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就算阮风嘴上答应了,转过身还是把初文渊灌醉,乐此不彼,明明初文渊的酒量也还行,可就是醉得不轻。 那边,奶娘教煜哥儿走路,他其实会走了,只是还不稳而已。 摇摇晃晃的过来,摔在地毯上,奶娘要抱她起来,妤淑就道,“让他自己起来。” 煜哥儿努力爬起来,怕他冷,穿的衣裳有些多,试了两次都没站起来,奶娘都心急。 妤淑不说,她一个新来的奶娘,连主子的脾气都没摸清楚,也不敢乱说话。 好在几次之后,煜哥儿站起来了,但是走不了几步,又摔了,脸都蹭到地毯上了。 但是地毯厚实,摔不疼,就由着他了。 跌跌撞撞,连摇带爬的,走到妤淑身边,抓着她衣裳往上爬。 “姨,姨,抱抱。” 妤淑就把他抱起来,坐在她大腿上,教他念诗。 恍惚间又想起了前世的那个孩子,心口一阵阵抽疼,硬是逼着自己将那小身影赶出她脑海外。 那不是她儿子! 那是初妤澜生的,她生的是个女儿,早就夭折了! 教着教着,煜哥儿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奶娘上前,小心将煜哥儿抱下去。 彼时,差不多吃午饭的时辰了,妤淑就赖在沁兰居和阮氏一起吃的饭。 吃完了,溜达着去松寿堂,陪老夫人说话解闷。 只是刚走到松寿堂,就见谢涵冰快步出来,一脸笑容,谢涵冰见了,就笑问道,“大嫂这么急做什么去?” 谢涵冰今儿心情好,道,“我娘来了。” 说了一句,心急见宋三太太的谢涵冰,就往前走去了,脚步比寻常快了三分,可见心情之迫切。 谢涵冰走到二门,就见到她娘了,老远就喊道,“娘,你怎么来了?” 谢三太太见到女儿,更是一脸笑容,见她气色红润,就知道她在永乐侯府过的应该还不错,便道,“是你爹让我来的。” 谢涵冰惊讶,“爹爹让你来找我的?” 谢三太太点头,见四下没外人在,就道,“你爹今儿在清风楼看到殊伯侯和初二老爷请户部尚书还有几位重臣吃饭,他好奇就打听了两句,才知道是处二老爷在谋兵部侍郎的位置……” 谢涵冰吃惊,又有些不以为然,“二老爷能成事?”  不是她不信,而是初文渊确实没那个能力啊。 第35章 捡漏失败 谢三太太对谢涵冰可谓是恨铁不成钢,这事能不能成还用说吗? 但凡是保举的大臣多,又都是在朝中有份量的,皇上还能不应? 永乐侯府长房和二房可不是其他人家,侯府的爵位还没定下来,如今大老爷谋官没成,等将来二老爷谋成,那还有大老爷什么事啊? 她嫁女儿,想的当然是女儿能成为永乐侯夫人的。 可谢涵冰还是不以为然,道,“老太爷都说了放弃。” 谢三太太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单纯以永乐侯府的身份是不够格些,可那些人都是朝廷大臣,你爹看过了,觉得希望还是很大的。” 谢涵冰听了,也开始着急,“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谢三太太到底是个精明人,便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还不是要看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意思,娘毕竟是外人,总不好插手二房的事,没得还让人以为娘的手伸得太长。” 更何况初二老爷也是嫡出,手心手背不都是肉? 要是做得太过分,怕是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高兴。 二人边说边走着,到了松寿堂跟前时,便不再提起这事。 进了屋子,老夫人就让丫鬟给谢三太太看座,又让人取了靠垫来,笑道,“亲家母难得过府一趟,可是有什么事?” 谢三太太笑笑,“倒是没什么事,刘太太约了我赏花,顺道过来看看冰儿,也是我临时起意,就这么两手空空地来了,真的是……” 老夫人也不疑有假,笑着道,“咱们是亲家,又不比旁人家,往来还需要送礼,登门道谢之类,往后你若是能常过来坐坐,那才好呢。” 谢三太太说话有一套,老夫人又疼谢涵冰,自然是相谈甚欢。 许是真的有事,谢三太太也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告辞。 谢涵冰便送谢三太太出门。 这边刚送走谢三太太,那边大太太就回府了。 谢涵冰立马就把谢三太太告诉她的事说给大太太听,大太太听了脸色大变,不知有多难看。 先前也就谢涵冰着急,如今二人着急到了一处。 二人左等右等,等了许久才把大老爷等回来。 大老爷刚给自己的顶头上司送完礼,回来就被大太太拉住,笑着问道,“怎么这般着急?” 大太太把事情说了遍,却见大老爷还是不急,便道,“我怎能不急呢?谢三太太知道这事后都来说,偏就你这个当事人不着急,倒显得我多事了似的。” 大老爷笑了,“这事还真就不用急。” 大太太急得想掐大老爷,被大老爷握住手,笑问,“二弟现在可在府里?” 大太太不清楚他怎么想的,瞪着眼睛,道,“早就回府了,满身的酒味儿。” “嗯,他这顿怕是要白喝了。”大老爷淡淡地道。 大太太颇为惊讶,“这又怎么说?”  “方才我回府时遇到魏国公,他正要去殊伯侯府,见到我便要我和二弟转达,说是长公主驸马家的三老爷也在谋这个差事,建国公和他多少年的关系了?都还登门拜访说了这事,魏国公没法,只能和殊 伯侯说以后帮他。” 听了大老爷说的话,大太太一扫脸上的担忧之色,道,“那这么说,这事就算是黄了?” “可不就是黄了吗?魏国公都选择了建国公,还有长公主驸马支持,这谁敢得罪不是?也是二弟命不好,这要是换了个人和他争,这事指不定也就成了的。”说到最后,大老爷反而还有些伤感起来。 沁兰居内,初文渊浑身酒气地躺在阮氏的房里,煜哥儿扶着床沿站着,捏着他的小鼻子,嫌弃道,“外祖父臭臭。” 阮氏哭笑不得,问道,“煜哥儿这是嫌弃外祖父?” 煜哥儿摇摇头,“洗澡,洗澡澡……” 他不是嫌弃外祖父,他是嫌弃酒味儿。 阮氏听得懂,煜哥儿是说让初文渊洗澡,洗了澡就不嫌弃了。 这孩子确实是惹人疼惜,阮氏心都软了,又怕这漫天酒味熏着煜哥儿,连忙让奶娘将他抱下去。  这边,初文渊醉酒,那边殊伯侯府,阮风面红耳赤地看着魏国公,“魏国公,你这事就做得不够地道,答应的事,都还没做呢,就反悔了,我话都放出去了,保举的奏折也送上去了,你这样,让我以后 还怎么见初文渊?”?  魏国公也知道他这样做不合适,他道,“这你放心,我已经让初家大老爷给初二老爷传了话,是我反口的,错在我,但这一次,建国公求我保举,我不能不帮忙啊,下次,下次兵部侍郎换人,我就是豁 了命,我也保举初二老爷……。”? 阮风脑袋涨疼得紧,想到初文渊这会儿还晕着……? 他想揍人了。? 魏国公把之前收的礼还了回来,那礼,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血沁砚。? 那砚台,他是真喜欢,可是不帮忙,还收人这么贵重的礼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兴国公反口,阮风原就恼了,又把礼还回来,他更是怒了,把血沁砚丢给兴国公道,“你都说了,下次豁了命帮初文渊,这礼就当我先送了,下次我就不跟你客气,直接开口了。”? 阮风相信,这一次魏国公反口,下回,他肯定不遗余力的帮忙。? 魏国公见他松口了,大松了一口气,然后道,“这一次,初文渊铁定是没希望了,要不我去跟兵部尚书打声招呼,有力往一处使,下次再帮初文渊?”? 魏国公这是在尽量弥补沐阳侯的损失。? 这一次如果兵部尚书帮忙举荐了,但是没能成事,那送的礼就不可能还回来的,下次再帮忙,还得另外送。? 殊伯侯想了想道,“那就有劳魏国公了。”? 魏国公惭愧。? 再说兵部尚书,也正为答应了殊伯侯,而建国公又登门拜访的事头疼呢,两边都不能得罪啊。 正左右为难时,魏国公来了,和兵部尚书一说,兵部尚书顿时就高兴了,“还是你直来直往的性子好,如此,那我们这次就保举建国公府三老爷了。”? 得了准信,建国公笑容满面的走了。? 本来孙三老爷和初文渊也算是旗鼓相当,现在支持初文渊的建国公和兵部尚书都答应帮他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夜里,初文渊渴醒了,阮氏一脸惭愧的把先前大太太来告诉她的话和初文渊一说。? 初文渊哭笑不得,揉着泛疼的太阳穴,道,“我就说兵部侍郎的位置一堆人惦记,怎么也轮不到我,你大哥偏不信邪,这回他总该信了吧。”? 阮氏也是不知该说什么,笑道,“怎么你升迁,我大哥反倒显得比你还着急?” “我也正纳闷儿呢。”初文渊故作轻松地道。 说到底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可阮风这个大舅子对他确实是好得没话说。 这件事妤淑是不知情的。 她第二天过去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还拉着她的手感叹,说她舅舅对她父亲确实是好,妤淑愣愣的,没听明白,问道,“祖母为何这般说?” 她一脸茫然,还带着些许懵逼,晶莹如玉的眼珠子,宛若清晨荷叶上最晶莹的水滴般动人。  老夫人看得微怔,还是大太太一脸惋惜地道,“你舅舅昨儿拉着你爹爹外出喝酒,那不是寻常喝酒,而是你舅舅为了帮你爹爹升迁才聚的,原本这事都成了,可坏就坏在建国公府的三老爷也想坐那个位 置,唉……” 大太太装得一副可惜的模样,但仅限于表面,而老夫人的惋惜却是发自内心,一阵接着一阵。  妤淑却不觉得有什么好失望的,她枕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我倒是不觉得没选上有多可惜的,父亲没能成事是让人有些失落,可也未必就不是好事呀,那户部侍郎虽说是个闲散官,可谁都知道,若是 有什么战事的话,户部侍郎那也是要被优先择选的职位呢。” “早些年父亲在战场上受了伤,孙女害怕,怕父亲再次受伤……” 她说得可怜兮兮的,不过这也是她的肺腑之言,她确实不想让父亲升迁,光耀门楣,父亲只要好好地活着,那就足够。 可她这番话却把老夫人逗乐,指了指她脑门儿,笑道,“你呀你呀,可真是个女孩儿,不懂男儿的抱负。” 大太太这回也笑了,是真的笑,朝着妤淑说道,“那你舅舅呢?你舅舅殊伯侯可也是个手握兵权的人呢。” 妤淑点点头,脸上忽然就带了点怅惘,她道,“每回舅舅奉命去边关的时候,我都是提心吊胆的。”  这话说得倒也对,想想当初初文渊从军的时候,老夫人可是夜不能寐,连饭都吃不下,那段日子她可没少求着老太爷把初文渊接回来,可老太爷就是不答应,还说什么有这样有血性的儿子,该引以为 傲才对。 又说她如何会这样想的,这也害怕那也担心,扭扭捏捏的不像话,若天下妇女都像她这样的话,那边关还有将士吗?  老夫人眼底染上一层悲伤,忽然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第36章 二房升迁 又想到那段日子,初文渊从战场上回来,老夫人让他换身干净衣裳,见到他背上有一道道的伤痕,期中还有一条最长最深的,要是再往里一点点距离,命也就没了。 越想越怕,老夫人也越觉得初文渊没能谋成户部侍郎也许是个好事,脸上的不虞之色也褪了些。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外边就有丫鬟急急忙忙地冲进来,高喊着,“老夫人大喜啊!” 老夫人望着丫鬟,眼底微有几分疑惑,大太太想到某个可能,连忙问丫鬟,“什么大喜?” 丫鬟是一路跑过来的,累得气喘吁吁,缓了缓才道,“方才宫里派人来传信,说是咱们府上的二老爷升迁户部右侍郎了!” 丫鬟把话说完的一瞬,妤淑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说已经没希望了吗? 爹爹又怎么可能争得过建国公府的三老爷呢? 可这事…… 妤淑低下了头,掩去眸中的讶异之色。 老夫人欣喜若狂,忙问道,“这事你确定没弄错?” 这事丫鬟哪里敢乱说?连连点头,“管家问了来人,确定是没错的。” 她们这些巴巴跑来传话的,可不就是想讨个彩头,管家都做主包了封五十两的银子,这事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弄错,毕竟宫里的公公又不是个傻子,传话还能传错。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可大太太脸上的笑容就维持不住了,尽管她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可眼底的愤怒,还是被妤淑尽收眼底。 传话丫鬟见老夫人高兴,便趁着这个时候上前讨彩头,往常这个时候上前都是一讨一个准,不过这事比较大,老夫人决定先等老太爷回来了再说。 这样大的大喜事,阖家上下都是要沾点喜气的,不过老太爷如今还没回来,得等确认无误了才能讨彩头,不然岂不是闹笑话? 老夫人总觉得初文渊这次升迁有些不简单,分明都已经是没希望了的事,可最后却能来个峰回路转。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有等老太爷回府。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多些,老太爷终于回府,一回来就被老夫人追问,“不是说文渊没希望任职户部右侍郎吗?怎么还能成事?” 老太爷也是一脸喜气,哈了口冷气坐下来,笑道,“还是殊伯侯厉害,虽说魏国公和建国公,还有兵部尚书都举荐孙三老爷,可架不住殊伯侯请了秦王啊!秦王一出马,那还能有什么是拿不下的?” 户部右侍郎,原本是与兵部无关的,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户部也陆续出了许多打仗厉害的。 说到底,长公主也比不过秦王殿下。 初妤汐忽然就盯向妤淑,压低声音道,“那日我问你,你不是说你舅舅殊伯侯和秦王关系匪浅,可后来你又说你那只是信口胡诌的而已。” 妤淑眨巴了下眼睛,她确实是信口胡诌的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舅舅和秦王交好,可她不知道,也不代表人家就一定关系不好不是? 不过这次秦王肯帮忙,那说明舅舅和秦王关系不错。 老夫人高兴得让人去找阮氏,这次是多亏了阮氏的哥哥帮忙,得备份厚礼去道谢才行。 阮氏也知道轻重,心里也开心,听到老夫人这样说,立马就着手准备礼物了。 她前脚才走,初文渊后脚就回了府。 不过初文渊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到下人说殊伯侯来了。 殊伯侯是侯府的常客,不用通传也没人拦他,初文渊连忙过去迎,还没走几步,阮风就已经进来了。  初文渊正要作揖,多谢他的帮忙时,阮风就先他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小子瞒得可真够深啊,什么时候和秦王殿下关系这么好了?昨儿我还以为你没希望了呢,想不到今儿你就被任职了。 ” 初文渊一脸懵逼,愣愣地道,“秦王殿下不是和你关系好吗?” 这又是一个被误导了的孩子…… 阮风笑道,“我什么时候和他关系好了?” 尽管两个都是大将军,可他们的关系还真的没什么。 皇上近来是越发想要拿走他的兵权,他要是这个时候还和秦王殿下走得近的话,不说他被皇上盯上,就连秦王殿下也要被皇上忌惮。 两人都清楚这点,除了上朝时商议几句,其余时候根本就没有往来,这也能算是关系好? 说真的,当时秦王站出来赞同他说的话,他都吃惊了好半天。 初文渊微微皱了皱眉,老太爷也是不解,“不是你,那秦王殿下又为何要帮助我们初家?” “这可真不是我做的,这样好的事,我要是做了,哪里还会否认不是?”阮风摇头。 阮风坐了下来,同他说道,“下朝后,那些人都在议论你升迁户部右侍郎一事,都说休沐那日看见了你,你还同秦王殿下说了话,真不是你帮了秦王的忙,所以人家就也帮你一次?” 投桃报李,也不是没可能啊。 况且,要不是初文渊帮了秦王,秦王还真没可能站出来为他说话。 初文渊扶额,他哭笑不得地说,“那日是因为凑巧在街头遇上秦王,之前秦王世子救了我家淑儿,于情于理我也该上前同人说声谢谢,总不能就因为这声谢谢,就和秦王攀上关系了吧?” 老实说,初文渊这官,升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谁又能想到,竟然是道谢才升的官? 那天,妤淑托杨公子送煜哥儿回府,凑巧被杨三少爷撞见,连茶水都不喝了就赶着回府,把这事告诉了秦王。 秦王自然就把秦王世子叫过去询问,问他那是不是他的私生子,把秦王世子问得满头黑线。 杨公子对外只说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只说是有人托他帮个忙而已,连永乐侯府都没提到。 可他越是不说,众人就越是好奇,尤其是杨三少爷,他觉得这绝对是皇叔看上了那个姑娘,不然就凭他那个死人脸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答应帮忙的。 于是乎,杨三少爷对此就更是上心,决心要把那个姑娘给找出来。 原本他还真是半点头绪也没有的,可偏偏他爹在街上遇到初文渊,巧的是初文渊还向他道谢。  秦王本就是个粗汉子,在这方面除了对自家媳妇,对其他姑娘就没什么研究的,便就想着两人应该是早已相识,并且他儿子还对人倾慕已久,不过是人家姑娘脸皮薄,把外甥托付给他儿子就算是暗示 ,偏他儿子不知道。 秦王世子杨明尧,在外头还有个皇叔的绰号,原本这个绰号是不应该的,可偏偏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曾说过秦王生下来的第四个孩子,等长大后就要加封为亲王,位比秦王本人。 众人都觉得这肯定是太上皇乱写的,不过圣旨一下,所有人又都觉得不可思议,除了秦王能和皇上并肩,如今又多了个秦王世子,就和秦王一样,堪称皇叔级别了啊。 于是,皇叔这个绰号也就这么来了。 再说这秦王殿下,原本弄清楚了也没想弄点啥,可谁想今儿在朝堂上听到殊伯侯举荐初文渊,虽说魏国公和建国公举荐孙三老爷,可殊伯侯的奏折都递了上去,总不能放弃的。 秦王殿下认为初家的门第不高,以妤淑的身份配他儿子还有些不够,若是能往上升一升也是好的,再说了,那孙三老爷他也看不惯,而至于初文渊嘛。 他儿子能瞧得上眼,还这么百般护着的姑娘,那她的父亲为人必然也不会差,所以…… 秦王殿下就这么站了出来,保举初文渊…… 这其实认真说起来也就是个乌龙而已,偏没人知道。 而初文渊是由秦王殿下保举出来的,所以大家也就以为他和秦王的关系不错,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于是前来道贺的人也就多出了一倍。 初文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想还是到前院招呼那些同僚去了。 最先说话的就是户部尚书,特别友好地同他道贺,让他以后多关照些。 这声道贺和话外的关照之意,初文渊只觉得脑壳疼,连忙道,“我不过是初入户部,以后还要请大人多关照。” 户部尚书笑了,拍着他的肩膀道,“唉?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有秦王殿下罩着,哪里还需要我关照?以后大家都在户部当差,理当互相照顾才是。” 初文渊简直是哭笑不得,他和秦王的关系真没这么好,他这官升得,他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的。 总之,今儿前来道贺的,除去那些平日和他交好的,其余的都是趁机来打好关系的。 次日,来初府道贺的人更多,阮氏忙得晕头转向的,虽说这些日子她的气色也好了些,可也经不住这样忙碌,才起来就觉得人有些不舒服。 大太太心中不快,可即便是心里头再怎么不高兴,她也只能在心里说两句,老太爷和老夫人都高兴的事,她敢表露出不高兴吗?  不但不能露出来,这时候她还要帮忙招呼客人,决不能让阮氏坐大,她才是初府的长房媳妇! 第37章 办升迁宴 阮氏陪着那些前来道贺的夫人们,妤淑则带着那些夫人的女儿到花园赏花,还好来的人不多,加上府里的姐妹也多,不然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这也是她前世不善与这些人打交道所致。 前世的时候,妤淑记得她父亲在继承永乐侯爵位之前,并没有升迁,继承之后,也是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出了事。 二房出事后,又没有留下子嗣,长房便就继承爵位,之后更是平步青云,大老爷最后还坐到了工部尚书的位置上。 那时她也知道大老爷在谋划工部侍郎的位置,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从中作梗,可是能帮她的也就只有她舅舅殊伯侯一个人。 这个口她不能开,否则祖父祖母知道,这初府也就没她立足的地方了,也只能慢慢来。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大老爷的工部侍郎位置却没得到,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来侯府道贺的人很多,有些身份尊贵的,比如国公、郡王之类的,初文渊虽说只是个礼部侍郎,官阶也不算高,这些人来送礼也就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不过,就连建国公府也都送了礼来。 持续到第二日晌午时,来道贺的人总算没这么多,阮氏总算是能够歇一口气时,偏偏靖远侯夫人也来了,可阮氏摆明了就是不想见她的,只让丫鬟说自己累着了。 最后是大太太招待的靖远侯夫人,靖远侯夫人瞧着有几分心虚,初大老爷谋工部侍郎失败,这事不是别人,就是她做的。 她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妤淑把她气得差点晕过去,她又怎么可能让初家的人好呢? 虽说她明面上是让户部尚书的人帮初大老爷忙,可户部尚书是知道她在初家受气这事的,对于初家霸占孙儿不还一事,也是十分恼怒。 那天在御书房外时,皇上急着确认工部侍郎的人选,有人站了出来保举谢大人,户部尚书就跟了次风。 就只说了这么一句,皇上就决定让谢大人任职,那时若是户部尚书夸的是初文墨,初文墨的工部侍郎位置也就十拿九稳了。  这些事虽说是户部尚书做的,可他已经和同僚们打过招呼,没人会往外说,再过些时日,再把这消息外泄出去,初家大房和二房势必会生出嫌隙来,到时候不用她亲自出手,也会有人替她教训那个不 知天高地厚的妤淑。 可是,这才高兴了一天还没到,初二老爷就升迁了。 比起工部侍郎,户部右侍郎要更吃香些,这要是让初老太爷选,肯定是要选户部右侍郎的。 靖远侯夫人咬了咬牙,没想到她和户部尚书竟是无意帮了初家一个大忙! 可偏偏这事她还不能和人说,这让靖远侯夫人格外郁闷,初文渊有秦王做后盾,再加上殊伯侯,她就是再记恨妤淑,可这件事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靖远侯夫人稳了稳心神,笑着劝大太太,“这次大老爷没能升迁是有些可惜,不过也不是说往后就没机会,这往后我定会帮着大老爷在户部尚书跟前说话的。” 大太太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还连声向靖远侯夫人道谢。 阮氏回了沁兰居,没有见靖远侯夫人,不过靖远侯夫人却要求见一见煜哥儿,阮氏没法拒绝,毕竟靖远侯夫人是煜哥儿的亲祖母。 便让奶娘抱了煜哥儿过去,靖远侯夫人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煜哥儿常用的东西,等煜哥儿在她怀里睡着,她这才起身告辞。 从知道升迁后,前来道贺的人就一直没断过,到了这会儿才算是空下来,初老太爷便拉着初文渊商议,该怎么向秦王道谢这事儿。 初文渊能够升迁,这肯定是要向殊伯侯道谢的,可秦王更是应该要道谢,原本第一时间他们就应该送谢礼给秦王的,只是他们还是没明白秦王为什么要帮他们。 加上他们也没有寻到合适的谢礼,又忙着应酬,这才把道谢这事给耽搁了。  这些事,老夫人是不管的,她也不插手,加上她最近心情好,又是信佛之人,便对大太太吩咐道,“说来咱们府上也是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喜事,正巧明儿十五,我要去云来寺还愿,你让人准备一下。 ” 大太太颇为吃惊,“老夫人这是要亲自去?” 都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为了初文渊升迁的事,竟要亲自去还愿! 老夫人心情好,也就不理会她的吃惊,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笑容满面地道,“想想我也有大半年时间没去过,正好这次去。” 次日天一亮,妤淑就被丫鬟摇醒,醒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朦胧的。 袖烟笑着道,“姑娘快起来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还得去云来寺呢。” 妤淑打了个哈欠,下了床,外面黛眉和竹烟打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梳洗。 竹烟显然是一脸的笑容,她和袖烟都是妤淑跟前的一等大丫鬟,妤淑养伤这些天,都是袖烟在伺候着她,这次要去云来寺,就该是竹烟跟着去。 对于丫鬟们来说,能够跟着主子外出,就是最好的,这不仅是因为能够得到更多额外的赏赐,还因为跟着外出更容易往上爬。 前世,妤淑是更喜欢竹烟的,因为竹烟嘴甜手巧,不论是梳妆还是画眉都比袖烟更胜一筹,可这一世,她更喜欢袖烟。 洗完脸后,妤淑便让袖烟替她梳妆,竹烟站在边上,有些手足无措,又抬头看了眼妤淑,发现她洗完脸后,眉心的梅花额妆还在,便道,“姑娘夜里还自己画了额妆?” 袖烟帮妤淑梳头发,边梳头发边笑着说,“姑娘喜欢梅花额妆,又嫌每天画一次烦了些,便寻了种特殊的颜料,画上之后大半年内都不会褪色。” 竹烟最是擅长给妤淑画额妆,听了这个,难免失落。 梳妆之后,又伺候妤淑用膳。 老夫人注重佛礼,初一十五都吃斋,加上今儿又要去云来寺还愿,便更要吃素的,一桌子的菜,全是素的。 用了小半碗的杂粮粥,又吃了两个小菜包,妤淑便起身去松寿堂。 竹烟要跟着她出门,妤淑头也不回地道,“你的伤还没好全,还是待在府里养伤吧。” 竹烟一听,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的伤养了这么多天早就好了,姑娘这是不喜欢她了吗? 还是这些天她不在姑娘跟前伺候,就被袖烟给挤得没地儿了? 袖烟听了就高兴了,转身就要回屋拿银两,指不定在云来寺能看中什么买回来。 只是袖烟一转身,就听妤淑把黛眉叫住,“你跟我去云来寺。” 天上忽然掉下来的馅饼,把黛眉砸得晕乎乎的,高兴得嘴都要合不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弯弯的,像是怕妤淑又后悔似的。 袖烟忽然就提不起兴致,姑娘没让竹烟跟着去,那是因为怕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可是不让她去,她又没病没痛的,姑娘这是为什么呢? 最后还挑了黛眉跟着去。 竹烟原以为袖烟抢了她位置,心里不好受,这会儿见妤淑也没让黛眉跟着,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妤淑也很想让袖烟跟着她去云来寺,可前世袖烟就是在云来寺出事的,她心里头忌讳这个事,如果可以,这辈子她都不会让袖烟跑云来寺去的。 妤淑抬了抬脚往前走,黛眉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刚到松寿堂门口时,妤淑就碰到了初妤汐她们,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倒不像是去祈福,反而更像是去参加宴席。 妤淑把她们的打扮看在眼里,她们自然也把妤淑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初妤汐笑了笑,道,“四妹妹的梅花额妆画得确实漂亮,可这些日子都是一个额妆,难道不觉得腻味?” “这难得去云来寺一趟,四妹妹不换一个吗?” 妤淑摸了摸眉心,笑道,“我额头上的这梅花额妆不是用朱砂画的,大半年内都是洗不掉的,我也想换,可无奈我也换不了。” 初妤沁不免诧异,“四姐姐用的什么画的?竟是这般难洗掉?” 妤淑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笑笑,“如今我是后悔也来不及,这梅花额妆画都画了上去,不过好在是我喜欢的额妆,不然我可真是要犯愁。” 她这样说,初妤汐就忍不住偷笑,梅花额妆确实美,可就是再美的东西久了也腻,估计这要真再过个大半年的,到时候梅花额妆就该是她最讨厌的了。 几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子,屋子里,四房太太都在。 不过大太太并不跟着去,毕竟府里头不能没人,她得留在府里,万一来个客人什么的,也好有人招呼。 前院的丫鬟过来禀告说马车已经准备好,四房太太就扶着老夫人起了身。 妤淑跟在阮氏身边,左右看了看,道,“娘,赵妈妈怎么没跟着?” 阮氏拍了拍妤淑扶着她的手,笑道,“赵妈妈去庄子上给你九妹妹送东西去了。” 原本阮氏也是要一起去的,可老夫人临时起意,说是要去云来寺还愿,又是因为初文渊的关系才要去的,她脱不开身,只能让赵妈妈跑一趟。 之前许多次都是月初的时候派人给初妤澜送东西,可这一次阮氏实在是不放心,临时决定了去。 妤淑突然到靖远侯府探望煜哥儿,都能发现煜哥儿被人作贱,谁又能知道澜儿在庄子上有没有被婆子们欺负? 阮氏当心那些丫鬟婆子会趁机欺负初妤澜,便让赵妈妈悄无声息地过去,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妤淑听了也没说话,赵妈妈就是隔三差五地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些婆子们能够一时听话,却不会一直听话,等赵妈妈回来,事情又回到原点。 她有想过趁这个时候就把初妤澜除掉,可她又不甘心,初妤澜前世那样对她,今生她却要因为害怕,而在人羽翼还未长成的时候就把人扼杀,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愤。 她还在想着怎么把初妤澜从庄子上接出来,既然重来一世,那她就不会害怕初妤澜。  只不过是,想了许多天,也没想出个什么好办法。 第38章 寺庙祈福 几位太太坐软轿,妤淑几个则坐马车,开始出发。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后,马车才抵达云来寺所在的那处地方。 这个地方被称为锁凤台,烟雨朦胧之际,远处就像是盘旋着一只巨大的凤凰,气势磅礴,锁凤台这个称呼,还是当年太祖皇帝赐的名字。 原本只是一只凤凰,只是这凤凰有时候就像是被锁住似的,无论如何也飞不出来。 云来寺常年香火鼎盛,来往这里的香客络绎不绝,如今虽说是已经入冬,天气也不冷,可别处的树木早已枯黄,叶子更是掉光,可是锁凤台这里,却是一片郁郁青青之色。 云来寺就伫立在苍天古树之间,也算是千年古寺,庄严肃穆,走近便有一种洗涤心灵之感。 才到半山腰呢,妤淑就闻到了云来寺传来的檀香味,量少,但架不住它好闻。 不远处的空旷之地,是一处集市,因为这里有云来寺的关系,来往的香客也愿意到这附近买些东西纪念,平常人就不少,初一十五的,人就更多了。 说句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下了马车,几人便要徒步往前走,爬着长长的台阶,妤淑抬头望了眼最高处,心底漠然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不久,大家就到了大雄宝殿。 宝殿前面很是空旷,最中间放着大铜炉,花纹朴素,里边燃着香客插的香,熏香袅袅。 永乐侯府要来上香,大太太早就派了人过来,准备好了他们要吃的斋饭。 老夫人进了大雄宝殿,跪在高大的佛像前,诚心地念着经文,等老夫人好了就是阮氏她们三个,最后才轮到妤淑她们。 老夫人每天起来都要跪拜,睡前也要跪拜,这跪拜次数多了,姿态也就成了最虔诚的了。 妤淑这些小辈,哪里跪过这样长的时间,除非是罚跪不得不跪。 没跪一会儿,就觉得膝盖有些酸疼,总想要揉一揉膝盖,可偏偏没人敢动。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老夫人就起了身,她们也跟着起来。 这跪拜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不能跪太久,毕竟外头还有别的香客也要跪拜,除非是皇上皇后、太后之类的,或者是那些身份尊贵的王妃、郡王妃,否则云来寺是绝对不会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的。 在大殿跪拜之后,又捐了不少香火钱,云来寺的人又为老夫人安排了讲经,这是最枯燥的,不过好在老夫人也知道她们几个孩子遭不住,便只让阮氏她们陪着。 而对于她们这几个,则是不拘束,让她们自己玩儿去,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又用了斋饭,这才起身回府。 云来寺的景色秀美,大小景点不知有多少个,她们就是走上一天也看不过来,更何况她们只有一个时辰玩儿。 初妤汐几个对风景没什么兴致,倒是对下面的集市更感兴趣,便和初妤莲还有初妤蓉去集市逛了。 初妤沁和妤淑一处,打算在这周边四处走走,云来寺除了大雄宝殿以外,还有偏殿、后殿,以及供香客歇脚的禅房,就占地面积而言,永乐侯府也比不过。 云来寺这地方,其实她们来过不止一次,不说每个月都来一次,至少每年还是要来这里六七次的,是以那些稍微好玩点儿的地方,她们都玩过…… 瞧着不远处的那些人玩得不亦乐乎,妤淑兴致缺缺,倒是黛眉是第一次跟着出来,对什么都觉得新奇。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初妤沁瞅了瞅,便道,“四姐姐这是要去看天桥?” 妤淑温和笑笑,“倒不是要过去看天桥,而是我想过去走一走这座天桥。” 初妤沁听得杏眼圆睁,“四姐姐,天桥很高的,你还真敢过去啊,我可不敢过去,那儿太危险了些,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妤淑想去,便道,“别的地方咱们都去过,也都玩过,就只有这天桥没走过。” 初妤沁撇了撇嘴,她心里是不想去的,毕竟她怕…… 妤淑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有些胆怯,“这样,那你就带着丫鬟去集市,我带着黛眉过去如何?” “那不行,我若是就这样撇下你,多不好啊!”初妤沁摇头。 妤淑朝她莞尔一笑,明眸皓齿,“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好几次我都想过去天桥那边看看,这一次我是真心想要试一试的,据说那边的风景极美,你若是在天桥等我,还不知要等多久呢。” 初妤沁想了想,觉得也是,道,“四姐姐,那你自己可要小心些。” 妤淑点头,初妤沁朝她挥挥手,就带着丫鬟走了,期间还回头好几次,很是担心。 妤淑正好也在看她,摆手笑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等到初妤沁一走,黛眉就问道,“姑娘当真要走吗?” 那里可是天桥! 她虽说是第一次来云来寺,可那座天桥她也是知道的,袖烟和竹烟都说过,天桥是横在一条溪水上面的,那条溪流的水很深,水流很湍急,而且最上边还有处瀑布,山路又十分崎岖。 天桥约莫有十米长,连两边的铁链都是早已坏了的,中间搭的木板也是坏的,人要是走上去,摇摇晃晃不说,把人吓坏才是真的。 黛眉内心十分复杂,心想她该不会就这么倒霉吧? 第一次跟着姑娘来云来寺,就要过天桥,她胆子也很小啊…… 往前走了百来步,就能听到一处流水声,又走了会儿,才看到那座天桥。 看到天桥,黛眉都快吓哭,偏偏妤淑还一脸兴奋,她早就想过一次天桥,只是始终下不了决心,这一次,就是会遭遇什么不测,她也要走一趟! 她把碎发统统捋到耳后,握着那坏了一半的铁链,脚开始迈向天桥的木板。 “姑娘,你真的要过去啊?”黛眉双腿打摆子,心急道。 妤淑回头冲她一笑,“你不敢?” 黛眉撅了撅嘴,她又不是姑娘,她当然不敢,这天桥下边可不仅仅只有水,还有石头,要是不小心摔了下去,就是没有被淹死,那也可能被石头砸死! 可是她只是个丫鬟,姑娘都大着胆子往前走,她能不跟着? 黛眉闭了闭眼,咬咬牙,死就死吧! 等来生她还是那个活泼靓丽的好丫鬟! 呸呸呸! 她下辈子才不要做丫鬟呢! 深呼吸一口气,黛眉紧紧地跟在妤淑后面。 主仆俩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开始还好,等快走到中央的时候,只觉得嗓子眼儿都要跳出来了,再往前走,离天桥那边越近,心就越雀跃。 没一会儿,她们就顺利地走了过去! 黛眉心里忍不住就有些小确幸,回头她一定要跟袖烟姐姐她们嘚瑟嘚瑟,她就说还是她胆子比较大,要不然姑娘为什么不带她们,而带她呢? 过了天桥,妤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深呼吸了口气,只觉得阳光明媚,心情也是格外的爽快。 这是她从前世到今生都一直想做的事,如果今生她连这么点小困难都不能克服,以后的路还要怎么走下去? 迈着轻松欢快的脚步,妤淑往前走着,欣赏着这处的风景。 走了会儿,见远处有凉亭,妤淑二人走了这么久,也有些脚酸,就过去歇会儿,眺目远望,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震撼了。 黛眉四下张望,见远处有片梨林,像是野生的,虽说不是很多,但她两眼就像是忽然放光似的。 她只觉得口舌生津,脚就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 野生的梨树有些高,黛眉摘不到,可是身为一个超级吃货,这是她不能忍的。 梨子就在眼前,可她却只能看着。 黛眉挽起袖子,抓着树干就开始爬,可半天都没上去,反倒还把她的裙裳给划破,气得她大叫。 妤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过后就见到她和那株梨树杠上,爬了上去,坐在树上朝妤淑招招手,摇着手里的梨子,道,“姑娘,这梨子可甜呢!” 妤淑失笑,想起当初黛眉刚到梧桐居时,跪在地上给她行礼,瞄着边上的雪梨,眼睛都亮了起来的模样。 原本她是想给她起名雪梨的,可没想到黛眉之前的小名就是叫雪梨,也就只好改了黛眉。 那时,她还赏了黛眉一个大大的雪梨,把黛眉高兴得眉飞色舞的,不过可惜的是,那个梨子黛眉没吃,放在屋子里闻味道,没几天就不能吃了。 “你可小心些。”怕她摔着,妤淑叮嘱道。 黛眉连忙道,“没事的姑娘,我给姑娘摘个大的。” 黛眉往上爬,爬的越来越高,要说起来爬树可比过天桥难得多,黛眉这都不怕,偏偏怕过天桥。 要是方才她说这边有雪梨吃,说不定她就不怕了。 黛眉刚摘到一个最大的雪梨,眼睛无意一瞥,就见到远处躺了个人。 她一时愣神,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她回头看着妤淑,道,“姑娘,那边有人晕倒了!” 妤淑微微一怔,迈步过来,黛眉把雪梨拿好,从树上滑了下来,这一滑,不但衣裳破了,还脏得不行,黛眉觉得,她的心都要疼抽了。 黛眉恨不得把雪梨砸烂了,但没舍得,衣裳破了,再把果子砸了,她就更得不偿失了,这时候能找到吃的,也是她们运气好。 “姑娘,我瞧见的,就在那边。”黛眉跟了过来,给妤淑指路。 天桥这边常年没什么人过来,是以这边的杂草有些深,不过往前走了十几步,确实看到有一人倒在地上。 妤淑上前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居然是他!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帮了妤淑忙的那位杨公子,前世妤淑就救过他,没想到这一世又遇上了。 而且她观测他唇瓣发紫,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居然和前世一样。 这人怎么就这么容易中毒呢? 这个时候妤淑都觉得他命有些苦。 黛眉凑了过来,道,“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忽而又道,“该不会是死了吧?” 他又怎么可能会死呢? 妤淑可是记得再过不久,杨公子还要再中毒的,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不过前世秦王登门道谢之后,她还是见过他两回的,可是后来就再也没见到过。  想来也是中毒太深,没能把他救活。 第39章 救他性命 想到先前这人还帮了她的忙,她还想着哪天见到他再好好和他道谢,然后再委婉地提醒他哪天会遭遇不测,可谁想再见到时,他就已经中了毒。 吸了吸气,妤淑蹲了下来。 黛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想着光凭她们肯定是没办法救人的,也只能叫人过来帮忙。 她正要开口,转头就见妤淑把男子的头抬高,又将他的嘴掰开,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把指尖血滴进他嘴里。 黛眉看得眉头一抽一抽的,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啊? 妤淑又挤了不少血出来,指尖疼得她直冒冷汗。 瞥了眼男子,见差不多了,就把手指用帕子包住,然后又从荷包里拿了点药粉抹上。 黛眉呆呆地看着妤淑,等回过神来时,却见那个男子的唇瓣红润了些,不由觉得诧异,“姑娘,你的血……” 姑娘的血莫不是能解毒? 这个想法惊呆了黛眉,深觉这是个很重要的事。 “嗯,我的血能解毒,这事不能对外人说。” 见妤淑承认得爽快,黛眉连连点头,这种事情她当然不会对外说的啊!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惊讶,道,“姑娘,为什么你的血能解毒?” 这不怪黛眉诧异,实在是这事太奇怪,从没听过谁的血能够解毒的,可偏偏…… 妤淑知道,不过她的血能解毒,那是因为她从小就在药浴里泡着,才能做到百毒不侵。 她重活一世,内宅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下毒更是常见的伎俩,不过她算是百毒不侵,就算有人想害她,她也不会中计。 曾外祖母为她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够熬过,然后活得更长久,而她,因为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敌暗我明,所以她才能安稳活下去。 可惜,前世她活得并不长,到底是叫曾外祖母失望了的。 帮了眼前男子的事后,妤淑起身就要离开。 可是才走出没多远,妤淑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转身又朝那男子走去。 她蹲在男子身前,从男子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暖玉触手生温,通体透亮,雕刻得也精致,看不到一丝瑕疵。 黛眉看得发愣,嘴巴都要合不拢,“姑娘,你,你……” 她家姑娘这是在……在拿别人的东西吗? 而且还是个陌生男子的! 妤淑一听就知道黛眉心里想的,便道,“我这不是偷他的东西,好歹我也救了他不是?如今我有事相求,这玉佩就当做是信物好了。” 妤淑把玉佩贴身藏好,见黛眉看了过来,只觉得脸颊发烫,玉佩贴着她的亵衣,更觉得烫的浑身都不自在。 “姑娘……,你,你认得他?”黛眉不笨,只是有时候比较二货而已。 妤淑点点头,道,“上回就是他帮我把煜哥儿送回来的。” “……” 黛眉很想说一句,姑娘你真是太不厚道了。 不过她也真的说了,“姑娘,你不厚道。” 说完就低下了脑袋,胆子瞬间就又没了。 人家杨公子帮了姑娘的忙在前,秦王又在老爷升迁的时候出了力,报答都还不够呢,姑娘救人是正常的,却偏偏还拿了人家的玉佩,想着要人家报恩,着实不厚道。 妤淑瞪了瞪她,看她说的,她这不是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吗? 反正以后有机会,她再多救他几次就是,他那么倒霉的人,她有的是机会还他恩情! 眼见着妤淑恼羞成怒,黛眉连忙把雪梨递给妤淑,想着自己一个丫鬟不应该质疑主子。 便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道,“姑娘快尝尝,这野梨子可甜了呢!” 妤淑接了过去,黛眉见还有好几个,便拿了一个野梨放在男子边上。 妤淑忍不住扶额,人家可是秦王府的世子,吃的都是最好的梨子,这种野梨他会稀罕? 可到底还是没把梨子拿回来,等他醒了解解渴也行。 妤淑抬头看了眼天色,见天色不早了,便啃着梨子往回走。 黛眉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又停下,俯身见草丛里有什么,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是一块碎了的玉珏,而且还不是完整的,不过这玉珏的质地不错,若是完好无损的,应该是很值钱的。 妤淑回头看了眼,觉得这块玉珏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就没看了。 黛眉就把玉珏塞进荷包里,路过梨树时,见上头还有几个果子,不觉有些可惜。 方才她应该把梨子摘完了再说的…… 主仆俩往回走,快到天桥时,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敢过去吗?怎么现在这都半天了还没动一步啊?” “哎我说你别催她,这天桥光是看着就害怕,若是没点武功傍身的话,别说是她,就是男子也不敢啊……” 后头说话的人是个男的,不过他话还没说完,脸就红了,因为妤淑带着黛眉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众人看着他们,眸底是藏不住的震惊之色。 很显然,妤淑她们在天桥的另一边,这儿也没有其他的入口,就是从天桥过去的。 妤淑见有位姑娘扶着铁链,像是要过来,便停了下来让她先走,然后再过去。 姑娘看见她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连忙退后一步,道,“还是你们先过来吧。” 妤淑朝她笑笑,走上木板,扶着铁链往这边走,黛眉自然是紧随其后。 之前已经走过一次,虽然还有些怕,但到底没先前那样怕,可偏偏这回…… 二人走到中间时,有块木板不知怎的,妤淑一脚踩上去就啪嗒一声碎了,还好她紧紧地抓着铁链,不然还真要摔下去不可。 妤淑稳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那边凑热闹的人都为她捏了把冷汗。 不过更让人无语的还是黛眉,天桥摇晃了下,黛眉手上的梨子就掉了一个下去,黛眉就喊道,“啊,我的梨子……” 瞬间,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梨子掉进水里,黛眉这才发现妤淑身子晃悠悠的,道,“姑娘,你小心点走。” 妤淑满面无奈,她这是生命诚可贵、梨子价更高? 方才准备过桥的姑娘吓了个半死,既感激又害怕地看着妤淑,道,“还好还好,真吓人,幸好你反应快,若是换了我先走,肯定就没人影儿了。” 这姑娘说话也是耿直。 妤淑过来后回头看了看,道,“方才我们过去时,那块木板都还好好的,如今却……” 也是庆幸她没有两只脚一起踩,否则真的完了。 先前说话的那名男子朝妤淑作揖,“姑娘胆子大,在下实在是佩服。” 妤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小脸微红,道,“我也是想走这天桥太久,只是方才被那么一吓,往后我肯定是再不敢过去了的。” 那姑娘笑了,道,“可你好歹过去了不是?我也想过去很久,可我始终不敢,我想,那边的风景应该很不错吧?” 妤淑走过来后,便往回走,这些人不过天桥,便一道转了身。 那姑娘对天桥那边的风景很感兴趣,缠着妤淑让她说说,不然她总是惦记着,可偏偏又不敢过去。 妤淑认识这位姑娘,她是护国公府嫡女,叶仪瑶。 不过这个身份都还不算很显贵,关键的是淮阳王妃是她的姨母,姑母更是当今盛宠不衰的娴贵妃,还有个当三皇子的表哥。 不论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能和她抬杠的,估计也就只有护国公府的其他嫡女了吧。 娴贵妃的身份略有些特殊,原本皇帝还是皇子和太子时她就是正室的身份,可如今的皇后却是从前的侧妃。 谁又能想到皇帝会立侧妃为后,嫡妻为贵妃呢? 如今的这位皇后可是母凭子贵,诞下了皇长子,皇帝登基后就立了她为后。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是从未停过的,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还有,谁又能想到,当三皇子死后,太子也死了,连着最看重的两个儿子都死了,皇帝便一卧不起,病倒了。 最后,皇后就只有传给杨庭。 这一世,妤淑就是豁得一身剐也要拉杨庭下马,所以对与杨皇后作对的娴贵妃一派就更有好感,而且还是莫名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吧。 其他几个人,有妤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都没有结过仇,虽说不认识,但并不妨碍她们有说有笑的。 往前走了不久后,初妤沁的丫鬟过来,道,“四姑娘,斋饭已经准备好,就等四姑娘了。” 妤淑听后,便向叶仪瑶等人告辞,“一时闲聊,竟忘了时辰,我就先走了。” 叶仪瑶笑着点头,觉得妤淑为人和善,也善交谈,又与自己合得来,便朝她笑道,“改日我再去永乐侯府找你玩儿。” 妤淑自是欢迎的,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脸色,叶仪瑶身份尊贵,永乐侯府门第不高,也没什么尊贵的人物,这般前去可算是纡尊降贵了。 妤淑对其他人的脸色不予理会,福了福身,往前走了。 随着丫鬟到了禅房,初妤沁翘首以盼,见妤淑过来,便快步上前,眸子亮如星辰,“四姐姐,你真的过桥了?” 妤淑点头,“过去了会儿。” 初妤沁啧啧摇头,笑笑道,“你胆子可真大,连天桥都敢过去,好了,咱们快进去吧,斋饭已经准备好,就等你了。” 刚进屋,就见初妤汐淡淡地瞥了瞥她,阴阳怪气地道,“四妹妹这是去了哪儿?可叫我们好等。” 妤淑上前几步,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道,“祖母,孙女并非是有意回来晚,而是方才回来时遇上护国公府的姑娘,一时兴起聊了几句,这才晚了。” 不过一点小事,老夫人还不至于与她计较,不过她还真的诧异妤淑怎么认得那么多人呢。  先前是秦王府,如今又是护国公府,何时她认得那么多人的? 第40章 没这个人 想了想老夫人也就没再说,侧头一脸慈蔼,还特地给妤淑夹了一筷子小油菜,说道,“好了,先吃斋饭吧。” 餐桌前摆满了素菜,比如地三鲜、糖醋藕片、醋溜白菜、酱汁金针菇、蚂蚁上树等,不下十八道菜。 别说这只是斋饭没什么味,云来寺的斋饭,那可是一绝,色香味俱全,据说云来寺的掌勺师父是前朝的御厨,不过是因为看破红尘,这才落发为僧。 可即便是成了僧人,对美食还是热衷,于是就在云来寺钻研出一百零八道素菜,道道都是一绝。 老夫人很喜欢吃云来寺的素菜,尤其喜欢那道醋溜白菜,吃着特别的开胃,也是妤淑最喜欢吃的一道素菜。 斋饭用过后,又品了香茗,几人一处四下溜达,觉得疲乏这才打道回府。 老夫人有些困,回府之后就让人各回各处。 妤淑扶着阮氏回沁兰居,这个时候,赵妈妈也已经从庄子上回来,如今正在屋子里逗煜哥儿玩儿。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赵妈妈便让奶娘把煜哥儿抱了下去,道,“先下去。” 这般做法,显然就是有话要单独和阮氏说,妤淑没有走,反而问道,“赵妈妈,九妹妹可还好?” 赵妈妈眼眶忽然就红了,吓得阮氏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澜儿出了事?” 赵妈妈摇头,“不是,九姑娘没事,只是……” 有些话,就算是赵妈妈也难以启齿,她怕阮氏听了会忍不住发飙,然后不管不顾地跑去松寿堂,找老夫人把九姑娘接回来。 赵妈妈吞吞吐吐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妤淑也很心急,道,“赵妈妈,庄子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就直说吧。” 赵妈妈微微低了低头,这话叫她怎么开得了口说? 她今儿过去的时候,看到九姑娘一身粗布衣裳和庄子里的小丫鬟在田里头玩泥巴,浑身脏兮兮的,没有一点侯府姑娘的气度,全然就是一个乡下野丫头。 这话说出来,那不等于是往阮氏心里头捅刀子吗? 她知道那是庄子上,不比住在府里头,就是府里的丫鬟也知道什么叫做踩高捧低,可是没想到,庄子上的人竟然让九姑娘就这样不顾身份地玩泥巴! 赵妈妈当场就怒了,要找初妤澜的奶娘和丫鬟。 可是这两个人,一个都找不到。 丫鬟是出去逛街了,一大清早出去还没回来,奶娘倒是没出庄子,可她比丫鬟更过分,居然在偷汉子,而且还被她抓了个正着! 那庄子不是阮氏的陪嫁庄子,是公中的一个,阮氏心疼女儿,奶娘和丫鬟都是信得过的才让去的,可没想到,这两人才到庄子上多久,丫鬟变得懒散,奶娘竟如此恬不知耻! 亏得太太每个月都给他们加倍地送钱过去,就希望她们能对自己女儿好一些,还有九姑娘的月钱也一并送去,太太不怕她们贪银子,只要能照顾好,钱不是问题。 可结果呢? 阮氏管着绣坊,初妤澜四季的衣裳从来没少过,就是老夫人平时的赏赐,也有她的一份。 每个月最少也有三套新衣裳送过去,可赵妈妈翻了翻初妤澜的衣柜,除了两套半旧的,也就只有一套新的,其他的连个影儿都没有! 在赵妈妈的逼问之下才知道,那些新衣裳都被丫鬟和奶娘拿去当了,留下一套是为了应付每个月阮氏派过去的人。 也就是这样,她们竟然都不知道这六年来,初妤澜在庄子上穿的都是粗布衣裳! 赵妈妈也是个脾气差的,一怒之下就把奶娘杖毙,等到那个丫鬟回来之后,打了五十大板,然后把人卖给了人牙子。 阮氏听了,果然气得嘴皮都哆嗦,要去找老夫人把初妤澜接回来,但是被妤淑和赵妈妈拦下了。 “娘,爹爹刚升迁,大伯父一家子正不高兴,若是这个时候过去说,没准儿还要被大伯娘说是娘咒祖母不得好死,好不容易祖母对你有了点好脸色,可不能这时候犯糊涂,中了她们的下怀。” 妤淑顿了顿,喘了口气又道,“九妹妹和祖母八字相克这事若是没法解决,怕是侯府上下都不会同意把她接回来的,咱们去了也是白去。” 阮氏一脸颓败地坐在小榻上,痛心疾首。 赵妈妈也知道妤淑说得有理,道,“可也不能让九姑娘一直待在庄子上啊。” 而且这要是再养个几年,回头回来婚配时,那可就真的成了个野丫头,再想调教都难了啊! 不过这话赵妈妈没说出口。 妤淑只好劝阮氏,道,“娘,你别急,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不过她也很诧异,初妤澜居然真的玩泥巴? 这个时候的初妤澜年岁也不小,以她后来的智商,如今根本就是不可能真的玩泥巴的。 可是她既然要这么演,这么急着回府,那她也不介意。 阮氏红了眼眶,道,“真的能有办法吗?那时候我也请了道士来的,分明就是不相克的,可你四婶婶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你大伯娘明里暗里地说道士是我收买来的,最后就成了那样……” 说着说着,阮氏就哭了起来。 若是真的能有一点办法,或是半点希望,她又如何会拖到现在还不把初妤澜接回来? 妤淑知道阮氏是尽力了的,没有人比她更想把初妤澜接回来,便握着她的手道,“娘,你相信我,好不好?” 阮氏眼底已经染上绝望,可当她看到妤淑清澈干净的眸子时,她却又不由自主地点头,哽咽着道,“好。” 妤淑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起身回了梧桐居,一头扎进书房。 她把怀里的玉佩掏了出来,原本是想着两日后再求他帮忙,毕竟才救了人就要回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如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唤来袖烟研墨,铺好宣纸,妤淑写了封信,写好后把它装进信封里,连同玉佩一起,交给黛眉,道,“把它送到秦王府。” 黛眉愣愣地看着妤淑,道,“姑娘,这样做……” “好吗”二字她没说出来…… “还不快去。” 黛眉拧不过她,只好把信接了,然后就出了门。 可怜她向来很少出府,连秦王府在哪儿都不知道,最后还得问路人。 等到黛眉回来,天边已经晚霞朵朵。 屋内,妤淑喝着枸杞茶,黛眉打了帘子进来,把一封信放在桌子上。 妤淑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她,不免皱眉,道,“没找到秦王府?” 黛眉撅了撅嘴,道,“找是找到了,可秦王府压根儿就没这个人。” 妤淑不信,皱了皱眉,“怎么可能?” 这怎么就不可能嘛! 黛眉又跟倒豆子似的说,把她一路上的经过都说了一遍,等到了秦王府的时候,她还特意问清楚了才把信交过去的。 可护卫问她名字有没有弄错,黛眉不识字,自然说没错,护卫就说,他们府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妤淑问道。 黛眉很肯定地告诉她,“没有,真的没有。” 妤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信,道,“可这不可能啊,他就叫杨明朝。” 她记得清楚,那时候还是秦王告诉她的,说他儿子就叫杨明朝,不可能有错的。 后来,秦王殿下还登门,感谢她救了杨明朝一命,她记得真切,就是这个名字。 “肯定是你送错门了,”妤淑笃定道。 妤淑腮帮子鼓的圆圆的,眸底都带了泪花了,她确认了,那就是秦王府,她没有送错,这么点事都能办砸,她又不是傻丫鬟! 妤淑还是觉得黛眉不靠谱,打算明天让袖烟再跑一趟。 而此时,秦王府门口,杨明衡和男子翻身下马,迈步进府。 迈过门槛的时候,护卫问道,“三少爷,咱们府上没有一位少爷叫杨明朝的吧?” 男子敛眉,问道,“怎么了?” 护卫忙道,“先前,一丫鬟送了封信来,上面写着杨明朝亲启,我越想越不对劲,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这名字的确有些耳熟,”杨三少爷想到什么,望向男子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你以前的名字吗?” 的确是他以前的名字,但是他已经有六年不用了,府里知道的人都不多,外人怎么会知道? “知道是谁送信给我?”男子问道。 蓦的,他脑海中闪过一张明媚的脸,眼神干净如清泉潺潺流动。 会是她吗? 护卫摇头,有些心虚,“没问……” 他不会坏了大少爷的事吧? 杨三少爷笑的一脸古怪,看着男子,道,“大哥,你跟人家姑娘自报家门,报以前的名字,害的人家想找你都找不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今晚回小院住。” 男子说了一句,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杨三少爷摸着下颚,吩咐护卫道,“再有丫鬟送信来给大哥,一定把是谁送的信给我查清楚了。” “是。” 护卫连连点头。 梧桐居内,妤淑用过晚膳后,闲来无事,便在池子边喂鱼。 夕阳的余晖照下,池子水面波光粼粼,仿佛由无数的碎金铺成,晃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天边艳红色的云霞倒映在水面,如花般美艳。 妤淑丢了把鱼食进去,引来数条鱼相争,鱼鳞与水面相交映,更是显得闪闪发亮。 眼前的池子很美,可妤淑想到的却是满池的鱼翻白眼的情景。 正想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袖烟的声音。 “姑娘,荷包,荷包!” 妤淑才回过身来,袖烟就已经弯腰捡了起来,从荷包里拿出一叠银票,道,“这真的是姑娘的荷包!” 她又数了数,银票一张都没少。 荷包失而复得,不光是袖烟高兴,妤淑也高兴,可是这荷包能回来固然是意外之喜,可它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若是府里头的小丫鬟捡到,那肯定是不可能再还回来的,能捡到荷包还能还回来的,可见其人品之高。  她站起身,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忽然又想到什么,便回了梧桐居。 第41章 他的玉珏 梧桐居,她推门进书房,并未见到人,秀眉微皱,难道是她想错了不成? 方才她是在花园里,那里时不时就会有人路过,可如今她是在书房里头,总该出来一见了吧? 没来由的,她心里就有几分失落。 妤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落,她正要退出书房,却听见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人影落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妤淑让黛眉送信过去,却没找到人的那位杨明朝世子。 妤淑眸底微微闪烁了下,袖烟就在她身后,被吓了一跳,便要拉她出去,道,“姑娘……” 妤淑却不管她,反而叮嘱道,“别出声,守好房门,不许让人进来。” 说着,她就顺手把房门关上,袖烟被迫退到门外。 可袖烟此刻简直是心跳如擂鼓。 男子盯着妤淑,双眼直视着她,见她的眸子比第一次见到时还要明亮些,便知确实是她在找他。 “你找我有何事?”男子问道。 妤淑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 “难道不是你让那个丫鬟给我送信的吗?” 嗯?黛眉不是说信没送出去吗? 妤淑都有些稀里糊涂的,“我是让丫鬟送信没错,可秦王府的人说没有杨明朝这个人,所以说我的信不是没送到吗?” 居然还给她报了个假名字!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妤淑的双眸不动,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把人看穿,清了清嗓子,道,“是谁告诉你我叫杨明朝的?” 不仅是人长得好看,就连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呃,这句话她要怎么回答? 她总不能说是他爹告诉自己的吧?这他回头一问,那可不就穿帮了吗? 不过他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那个名字并没有错。 妤淑想了想,不能说,那就只好扯谎,道,“我就是知道你的名字啊,是我在做梦的时候梦到的,而且还是秦王殿下告诉我的。” 男子并没有相信,妤淑也知道他不会信,可她并没有说错,确实是秦王殿下告诉她的,只不过是她把前世所经历的一切,都当成了一个梦而已。 那是一场耗时六年的噩梦。 男子知道她不会说实话,也没有再追问,道,“杨明朝是我以前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我现在叫杨明尧。” 妤淑,“……” 这意思是,早就已经改了名字? 可前世的时候,秦王殿下为什么要骗她? 就连他三哥杨明衡也骗她! 这也太过分了吧! 妤淑心底微微有些不舒服,可又觉得没道理,她当初救人可不是为了回报,心底的那点不开心也就散了。 杨明尧看着她的表情变化,道,“那封信呢?” 既然是送信给他,如今他在这,总应该给他才对。 再者说,她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专程给他送信,应该是有事找他,否则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他。 这也是他特意跑过来一趟的原因。 妤淑啊了声,转头走到抽屉前,把那封信拿给了他。 杨明尧接过信,感觉有点沉甸甸,摸了摸里边应该有块玉佩,拆开信封看,就是他的那块玉佩。 他拿着信封,颇有几分惊讶,“真的是你救了我?” 妤淑的长睫毛忍不住颤了颤,这话她怎么觉得听着有点别扭,感觉就像是他知道救他的人是她似的。 可那个时候他不是昏迷着吗? 妤淑哪里知道她救人之后扔掉的那方绣帕,帕子和荷包都是袖烟做的,做法如出一辙,只要一对比,就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她了。 杨明尧快速打开信封,不小心瞥到她精致白嫩的脸上升起的一抹红晕,虽说信上写着的是求他帮忙,可这块玉佩放在信封里面,多少还是有点挟恩以报的感觉。 她在云来寺后山救了他,这份恩情,她有所求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把信塞了回去,然后说道,“这忙,我帮了。” 妤淑原先还担心他觉得她挟恩以报,不肯帮忙,又或者是不肯轻易帮忙,还在想着要如何求他呢,没想到他就这样爽快地答应她。 她便笑道,“下次我还救你!” “……,还?”杨明尧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妤淑想想也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突兀,便道,“我在梦里梦到的,就在潮音庵。” 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还有你之前的名字,我不也是梦对了的吗?” 杨明尧微微怔愣,可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她又想起,这一世她不会再去潮音庵,到那时外面都已经大雪纷飞,娘亲和爹爹都不会同意的。 她便决定提醒他一下,“下个月十九会下雪,到时候你出门记得带上几个小厮,我记得我见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快要冻成冰人了。” 下个月十九? 杨明尧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眼带深究地看着她,道,“你是用你自己的血救我的?” 妤淑点头,对她毫无隐瞒,“我的血能解百毒,要不这样吧,下个月十九,你来我这儿取些血再出门也行。” 她这人从来都是有恩必报,前世就是因为秦王殿下亲自登门道谢,她的血能解百毒这事才被众人知道。 这一世她提前告诉他,应该能瞒住才是。 对于她的血能解百毒这事,杨明尧颇为诧异,不过也没有再多问,把玉佩递给妤淑,“以后若是有事找我,就把信写上署名,然后送到秦王府或者你先前闯入的那个小院也可以。” 妤淑没有接过玉佩,她觉得她的脸红得都能滴血了。 那时她抱着煜哥儿和袖烟一起躲进那个小院,开门时与他四目相对,还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还故作淡定,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小院的主人。 她都不敢想当时他是怎么认为的,一想到那件事,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她小脸、耳朵、脖子都红了,杨明尧低低一笑,那清朗的笑声传入妤淑耳朵里,妤淑觉得她的血液都是发烫的。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讨厌! 分明知道她已经够糗够尴尬的,还不走还在笑! 她现在是求人帮忙,赶人走又不好,想转身可她的脚却又像是粘住似的,怎么动都动不了一下。 杨明尧也觉得自己该走,他也确实转身要走,可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刚转身就看到妤淑正对着他张牙舞爪…… 妤淑此刻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为什么要回头啊! 她生硬地抬手挠额头,又把眼睛遮住,不敢看他。 杨明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一时也怔愣住,妤淑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你还有事吗?” 她的声音有些抖,不是害怕他,而是尴尬的…… 杨明尧掩嘴,咳了咳,道,“你在后山有没有见到一块碎玉珏?” 妤淑忽然就抬起了头,“你是说那块墨绿色,约莫只有四分之一的玉珏?” 他点点头,道,“正是那块。” 那块玉珏已经碎了,可他还是问了,说明很重要。 妤淑便把门打开了,把黛眉叫了进来。 黛眉屁颠屁颠地进来,抹了抹眼睛,道,“姑娘。” 妤淑点头问道,“先前你在后山捡到的那块碎玉珏呢?” 黛眉不解,道,“姑娘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过会儿再和你说,先把它拿来。” 却见黛眉低下了头,弱弱地道,“拿不了了……” 妤淑问她,“为什么?” 玉珏就在她那里,怎么会拿不了? 黛眉抿了抿嘴,小声地道,“我把它拿来换了两串糖葫芦……” 妤淑,“……” 她心里特别想骂人,这个吃货! 妤淑把门关上,回头就见到那张无奈的脸,她讪讪地笑了笑,道,“你也听到的,我那丫鬟把玉珏换了糖葫芦……” 书房外边,黛眉以为她是恼了,便要进去,被袖烟拦住,可袖烟拦得住她的人拦不住她的嘴。  黛眉在门外嚷嚷道,“姑娘,那卖糖葫芦的是云来寺集市的,天天都在那儿的,你若是要那玉珏,我明天就去拿铜钱把它换回来,姑娘你可千万别生气呀,我不知道姑娘你要它,那卖糖葫芦的不想要的 ,还是我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他的。” 杨明尧顿感沧桑无力,他拼了命抢回来的玉珏,却只换了两串糖葫芦,而且还是别人不肯收的? “还是我自己去吧。” 扔下这句话,屋内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小几上,放着他的那块贴身暖玉。 妤淑把它放在手里,瞅了瞅玉佩,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都已经答应了要帮她,那她要这玉佩也没用啊。 把玉佩贴身收好,妤淑开了门出去,袖烟松了口气,别看黛眉身板小,可姑娘要是再不出来,她就拦不住了啊! 黛眉一脸忐忑地看着妤淑,心里无比后悔拿那块玉珏换糖葫芦,当时姑娘就说过那玉珏眼熟,只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如今肯定是想起来了的。 今儿她是第一次跟着出门,身上也没带银子,云来寺的集市又那么热闹,她实在是抵挡不住那美食的香味啊…… 而且她又没钱,她没办法,只好拿玉珏来抵了。 黛眉张口就要解释,却听妤淑说道,“没事了。” 黛眉张大了嘴巴,眼睛睁得圆圆的,“真的不用奴婢把它换回来吗?” “嗯,不用了。”她摇头道。 杨明尧走得那么急,可见那块玉珏对他的重要性,如今已经知道那玉珏在卖糖葫芦的人手里,找回来也就不是难事。 回到内室后,妤淑就坐在贵妃椅上数银票,袖烟将她平日装银子的紫檀木匣子也抱了过来,数了半天,统共是七千八百两银子。 这么多的银子,看得两个丫鬟两眼放光,可妤淑却叹气,还是太少了。 袖烟忍不住抬头说道,“姑娘怎么叹气,这府里头可没哪个姑娘能有姑娘这么多的银子的。” 也是,府里的姐妹每个月只有二十两银子,还要开支,根本不够用,不然初妤沁也不用求那么久,可她不是要拿银子买衣裳首饰啊!  她要买的,是炭火。 第42章 二姑奶奶 她告诉娘亲、告诉爹爹,还告诉祖母和大伯娘,可是没人相信再过不久会下暴雪,都觉得她是胡言乱语,还懒得搭理她,她又能怎么办呢? 前世曾外祖母告诉过她,人生在世要怀着颗感恩的心,可她觉得,不是她没有怀着颗感恩的心,而是她没法改变别人。 既然没法改变别人,那她就只有改变自己。 方才杨明尧在书房她对他说的事,也提到了下雪,不知道他会不会注意到,可她又觉得好笑,连她的亲人都不信她,她却还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 她想了想,或许可以找舅舅借点钱。 妤淑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无边的天际发呆。 她要是找舅舅借,可那是几万两银子啊! 殊伯侯府和永乐侯府不同,用不着分什么公中,左右都是舅舅的,可那么一大笔钱,舅舅肯定要问用途的。 而且几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肯定会惊动那两位,到时候她们肯定会认为是舅舅给的,还会担心她不还银子,没得惹舅舅一家子不和睦。 娘亲那儿肯定是有钱,但是问娘亲借钱的话,那肯定也是要问为什么的,到时候不管她怎么说,娘亲都是不会借的,说不说结果都一样。 还会惹得娘亲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妤淑脑壳涨疼。 窝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一晚上,她也没想出来什么好主意,倒是因为想得太久,休息不够,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睑那儿还有点淡淡的青色。 到松寿堂问安的时候,老夫人见了她还问,“可是昨晚没睡好?” 妤淑想了想,趁机说,“昨晚我做了个梦,梦到曾外祖母说今年会下暴雪,后面我醒了下,又梦到真的下了暴雪,而且还死了好多人……” 她原本是想借着阮太夫人提醒老夫人的,可没想到老夫人来了句,“梦是相反的,别怕。” 一句话就把妤淑堵得哑口无言,加上边上又有初妤汐在逗笑,这个话题就被带了过去。 从松寿堂出来后,妤淑想了想还是去了阮氏的沁兰居,刚进去就见到阮氏正在喂煜哥儿吃粥,妤淑坐过去摸了摸煜哥儿的脑袋,煜哥儿便就把脑袋歪到一旁。 等到煜哥儿吃完粥,阮氏拿帕子替煜哥儿擦嘴,完了之后又望着妤淑,眼露担忧地道,“今儿怎么这样安静,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方才妤淑进屋,只喊了她一声娘,就没再说话,这可不像是她的性子,阮氏便觉得有些不寻常。 妤淑就转头巴巴地望向阮氏,道,“娘,你可以借我四万两银子吗?” 阮氏被吓了一跳,愣了又愣,“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我和娘说笑的。”妤淑抿嘴笑笑,索性不说这个。 “吓娘一大跳。”阮氏摸着妤淑的脑袋,笑道。 过了会儿,妤淑又道,“娘,可不可以借我一个四进的院子?” “这也是和娘说笑的?” “不是,这个是真的。”妤淑摇头道。 “你要四进的院子做什么?”阮氏看着妤淑说道。 问这么多,她要怎么说呀。 妤淑鼓了鼓腮帮子,心道娘亲能不能不问这么多,撒娇道,“娘,你就借我嘛。” 凑巧煜哥儿也在一旁摇着拨浪鼓,奶声奶气地道,“借,借……” “煜哥儿真乖,”妤淑捏了捏煜哥儿的小肉脸,又对着阮氏笑道,“娘,煜哥儿都这么大方,你可不能小气哦,要是娘不肯借我,那我就找舅舅借。” 听她这样说,阮氏都忍不住戳她的脑袋,嗔道,“娘能不借吗?” 见阮氏答应,妤淑赶紧搂着阮氏笑道,“娘答应了我,我要城西的那座四进院子,两个月后再还给娘亲,这段时间内我做什么娘亲都不能过问哦。” 阮氏觉得好笑,叫来赵妈妈,“去把城西那座四进院子的地契拿来。” 妤淑眨了眨眼,摇摇头,“不需要地契。” 赵妈妈已经把东西拿来,阮氏把地契塞到她手里,道,“左右都是日后要给你的陪嫁,爱怎么折腾都随你,只是这折腾坏了一个日后也就少了一个大院子,你可得掂量着来。” 阮氏把锦盒拿给妤淑,这锦盒里不仅仅有地契,还有房契和田地,以及庄子和丫鬟婆子们的卖身契,一堆全都在里头。 妤淑抱着锦盒,总算是开心了,道,“我保证不会把院子折腾没了。” 阮氏忽然就有些后悔,妤淑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能说出这样的话,铁定就是要把院子折腾个够呛的,她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阮氏刚想问,外面就有丫鬟来报,“太太,舅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 说着,阮氏就从榻上起身,去迎接殊伯侯夫人刘氏。 妤淑摸了下煜哥儿的小脸,也起身跟了出去。 刘氏才进门,袖子下的手就已经攥得死死的,等阮氏请她进了正堂,她这才道,“我这要是再不来,怕是我欢欢的命就要没了!” 阮氏不清楚,听得一怔,道,“清欢出什么事了?” 刘氏瞥了眼妤淑,道,“妤淑没告诉你出了什么事吗?” 阮氏就瞥向妤淑,眸底带了探究,赵妈妈会意,带了丫鬟们下去。 妤淑上前,福身道,“娘,清欢表姐把曾外祖母留给女儿的遗物扔了,舅舅因此动怒,便就罚了她跪佛堂。”  刘氏听了也没反驳,却是暗气,拿帕子擦眼角的泪珠,握着阮氏的手,道,“清欢她不知道那是太夫人留给妤淑的,只当是侯爷疼妤淑,又给了她礼物,心里头不快,一时钻了死胡同,觉得侯爷不疼她 ,气头上失了分寸。侯爷罚她在佛堂跪了几天了,先前晕了过去,老夫人要给她请大夫,侯爷都没许她出佛堂,这会儿清欢病得开始说胡话了……” 要是她能劝的动阮风,就不会来永乐侯府找阮氏回去说好话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妤淑一脸的不快,心道刘氏倒是会找救星,别人劝不动舅舅,娘亲回去一准可以。 阮氏一直都知道阮清欢和妤淑的关系不好,却从没想到就连太夫人留给妤淑的遗物,她也敢扔,受罚是应该的,但刘氏都求上门来了,还说得这么严重,帮不帮忙先不说,总要回去看看。 阮氏看了妤淑一眼,见她撅了嘴,就道,“我也有段时间没回去了,妤淑,你陪我回殊伯侯府一趟。” 妤淑没法,只好不甘不愿地点头答应。 阮氏叮嘱赵妈妈照顾好煜哥儿,就带着刘氏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回门得老夫人点头才行。 只是她刚走到松寿堂前,初秋就出来了,高兴道,“二太太来了,老夫人正让奴婢去沁兰居请您来呢。” “怎么了?”阮氏随口问道。 念夏笑道,“二姑奶奶来了。” 阮氏一听,就担忧了,怕阮氏脱不开身跟她回殊伯侯府。 阮氏也知道刘氏心里担忧,便朝刘氏一笑,让她安心,她和二姑奶奶说不了两句话的。 正堂内,老夫人坐在罗汉塌上,一穿着五色锦盘金彩绣长裙的姑娘挨着她坐着,年约十五,模样俏丽,梳着流云髻,上面插着一支碧玉莲花簪,更添了几分雅致。 这便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外孙女闫芊芊。 妤淑多看了那碧玉簪几眼,她知道这簪子是老夫人刚赏给她的,前世这玉簪赏给了她。 二姑奶奶初文敏坐在老夫人左手边,正给老夫人剥橘子。 见到阮氏进来,二姑奶奶眸底有一抹暗芒一闪而逝,快的叫人来不及捕捉。 阮氏,是二姑奶奶最讨厌的两个人之一,另外一个是大姑奶奶初文悦。 二姑奶奶是永乐侯府嫡女,嫁给文昌侯闫家,这桩亲事本不错,可惜,她出嫁没半年,闫家爵位就被贬了。 再加上她子嗣艰难,第一胎倒是生了儿子,可惜不到一岁夭折了,后来只生了女儿闫芊芊,如今膝下抱养了一庶子,今年八岁,过的不好不差。 大姑奶奶是永乐侯府庶女,和三老爷是同胞所出,因为三老爷和初文渊关系不错,阮氏嫁进来后,两人走得很近。 后来因阮氏牵线,大姑奶奶嫁给建安伯府世子做了填房,虽然是继室,但前建安伯世子夫人病故,膝下只有一女,她过门就生下了嫡子,站稳了脚跟,得建安伯夫人看重。 后来老伯爷病故,世子承爵,她就顺利成章的成了建安伯夫人,身份比二姑奶奶还要尊贵三分。 被庶姐爬到了头上,二姑奶奶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说出去都觉得丢人,然后就把阮氏这个保媒拉线的给恨上了,这也是老夫人不喜阮氏的原因之一。 虽然二姑奶奶过得不好不是阮氏的错,但大姑奶奶有今日风光,全是阮氏的功劳,大姑奶奶有多感激阮氏,二姑奶奶就有多恨她。 平常二姑奶奶见了阮氏,都没什么好脸色,今儿却一脸笑容,不仅妤淑奇怪,就是阮氏也诧异。 她望着老夫人,道,“不知老夫人找我来是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二姑奶奶先一步笑道,“是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阮氏淡问。 二姑奶奶笑道,“二嫂也知道,先前我们老爷谋差事,户部尚书帮了不小的忙,昨儿尚书夫人登门,托我帮件小忙,我没法拒绝,就应了。” 妤淑额心一皱,隐约猜到二姑奶奶登门所为何事了。 若非是因为那件事而来,又怎么可能劳驾得动初文敏呢? 说来前世她就不喜欢这个二姑奶奶,倒是大姑奶奶虽说只是个庶出,可心底比嫡出不知好了多少,每次回来都要带一大堆东西给妤淑。 倒不是说带了东西就是好的,而是大姑奶奶会陪着妤淑玩儿,她看得出来,不是那种敷衍似的,更不是做戏。  这么一来二去的,她对大姑奶奶自然就更看重了,也就更加讨厌二姑奶奶初文敏了。 第43章 做说客的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来说的,为的就是靖远侯府那边。 这个念头妤淑刚想到,就听二姑奶奶说道,“我是听尚书大人说陶表姑娘受了伤,在靖远侯府小住了几日,前儿也不知是怎么的,拉着世子的袖子赔礼道歉,凑巧就被外人瞧见。”  顿了顿,又道,“陶表姑娘还未出阁,被人瞧见这个事儿,那是哭得寻死觅活的,靖远侯夫人没辙,也就只好逼世子娶她,可这不是沄儿刚过世,若是娶了她岂不是就显得世子薄情了吗?不好登门,这 才托了我过来说。” 阮氏的那张俏脸忽地就变得青紫青紫的,就连老夫人也有些脸色不好看。 二姑奶奶原也只是得了好处过来说,不明白如何,便道,“怎么了这是?” 老夫人沉了声,“陶表姑娘作贱煜哥儿,被妤淑瞧见,便打了她几巴掌……” 二姑奶奶听了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好歹那也是靖远侯府的表姑娘,如何会那样行事? 妤淑见她这样只觉得恶心,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她还就不信户部尚书夫人找她来,会不事先告诉她这事,分明就是在装! 这就是一群只顾自己的自私之辈! 户部管着的事儿可多着呢,户部尚书找她来帮忙,还能不事先告诉她? 怕是得了不少好处吧。 即便是没得什么好处,可她帮了户部尚书夫人忙,那就是一个大人情,往后有什么好事要帮忙之类的,户部尚书还能不帮她忙? 这送上门来的大人情,二姑奶奶要是不应下才有鬼。  二姑奶奶作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儿,略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事我还真的就不知道,户部尚书夫人找我帮忙,我以为这就只是个小忙,也就答应了她,咱们把靖远侯府的煜哥儿接过来养,那就肯定不会再 送个嫡女过去做填房,世子总是会再娶新妇的,我就答应了,如何可该怎么办?” 老夫人瞪了眼初文敏,道,“连事情原委都不知,就敢胡乱应承,这会儿又在这着急。” 初文敏便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老夫人就接着对阮氏说道,“户部尚书夫人找了她,她也应下了,若是不帮那就是得罪人,再者说老二的顶头上司就是户部尚书,帮了他夫人也是帮了他,左右煜哥儿已经接回了咱们府,世子也总会再 娶,我看,不如就各退一步,毕竟妤淑也把陶表姑娘打了一顿。” 阮氏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想着她凭什么退让? 初文敏替靖远侯府的人说情是可以,但她又凭什么替侯府的人做决定? 她这么随口一应,为难的还不是侯府? “这个也不是不能答应,可陶表姑娘进门可以,但半年之内不能有孕,沄儿过世还不久,若是不答应,那我就是说什么也不答应!” 初文敏还不知道陶婷怀孕之事,笑道,“只是半年之内不能有孕而已,想来靖远侯夫人是会答应的。” 她明明是什么也不知道,可说话就是很有底气。 阮氏说了这番话就没再说其他,起了身同老夫人说明她要回殊伯侯府的事,老夫人欣然应允。 初文渊能顺利升迁这事,殊伯侯府也是出了力的。 几人闲聊了几句,阮氏就和刘氏告了辞,出门还未坐上马车,就见到初文敏满面笑容地出来,显然是因为说动了初家,办成了事高兴的。 她这是要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户部尚书夫人。 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前驶着,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殊伯侯府前。 妤淑掀开帘子,还没下马车就见到她舅舅阮风,阮风此刻正送客人出门,送的还是定远侯,还说着,“下次,下次要是我又得了,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这是边说边把人往外推啊…… 定远侯却是一脸的不高兴,道,“阮风我可是和你说了啊,要是你心里还是没有我,那咱俩这可就算是掰了啊。” “记得,记得的,哪儿能啊不是?慢慢走,路上小心。” 阮风连推带送地把人给请走了…… 眼见着定远侯走远,阮风总算是松了口气,可当他见到阮氏和刘氏一起下车,脸色忽然就变得难看。 刘氏眸光微微躲闪,可她都已经把说客请了回来,还能怎么说? 便就只好转了话题,道,“怎么没和定远侯多聊聊?” 殊伯侯懒得理会她,转头看向阮氏,“你身子都还没好,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阮氏娇娇一笑,“大哥,我哪儿有那么娇弱?” 又见刘氏被他冷落,觉得有些不妥,便道,“大哥怎么把定远侯推了出来?” 阮风却是笑了笑,道,“进府再说。” 等几人进了侯府,阮风却把刘氏支开,问妤淑道,“你那个血沁石是从哪里买来的?” “字画斋买的。”妤淑答道。 阮风就赶忙吩咐管家,“还不快去字画斋买那石头?把所有的血沁石都买回来,别说那是血沁石!” 妤淑听了微微笑了笑,“舅舅买那么多血沁石做甚?” 血沁石能做成血沁砚,可砚台也不过只需要一两台就足够。 阮风就道,“也是我犯糊涂,早朝时我送了块血沁砚给皇上,皇上用了觉得好,魏国公和户部尚书高兴,向我道了谢,接着就有不少大臣来找我买,定远侯更干脆,直接来抢……” 若是直接张嘴的那说明交情不错,可若是直接来抢的那就说明两人是过命的交情,越熟就越不在乎那些规矩。 妤淑听了也只有笑笑,道,“字画斋的血沁石都让我买来了,这种石头不常见,就是有也很少。” 要是血沁石很多的话,也就没那么稀罕,她这一世也是占了前世的福。 阮氏听得云里雾里的,问向妤淑,道,“怎么那血沁砚是你的?” 妤淑也不瞒着她,道,“娘,先前不是因为大伯父要升迁送礼吗?我把端砚送了表哥,拿回来实在过意不去,就用血沁石和表哥交换。” 虽说妤淑把血沁石全给了阮子卿,可阮子卿和阮风都不是那不厚道的人,两人各有一块血沁砚就足够,送了两块给初文渊和初老太爷,剩下的两块都用来给初文渊升迁送礼了。 阮太夫人生前确实是有交待过他,要他护着妤淑,可他毕竟也只是舅舅,很多事都顾不了,在初府也只有初文渊能护着她。 人都是看菜下碟的,大家对待妤淑的态度,都是看初文渊的身份和地位,他地位高,妤淑才不会被人欺负。 再说了,阮氏一直没能生养,阮风就希望永乐侯府看在他的面子上善待阮氏,所以能帮忙,他都尽量帮着,只是后面出了岔子,但好在最后峰回路转了。 阮风笑道,“这一次魏国公和户部尚书收了礼没帮忙是好事,往后初文渊在户部,户部尚书肯定会照顾一二,有好差事也会尽量想着他的。” 这话,是今天户部尚书给的。 这一切,比他计划的还要好,仿佛冥冥之中,如有天助,初文渊的仕途不顺畅都没天理了。 阮风高兴,阮氏心里也高兴,脸却崩着,看着妤淑道,“我才是你娘啊,怎么有话和你舅舅和表哥说,却瞒着我?” 妤淑吐吐舌头,往阮风身边站。 阮风哈哈大笑,看着阮氏道,“我可不比你少疼妤淑,她多向着我点怎么了?” 阮氏嗔了两人一眼,见刘氏过来,便道,“清欢就算做错了,罚她跪了几天也够了,这一次,我想她肯定长了教训了。” 阮氏说了好话,刘氏又过来求,阮风这才松了口,饶了阮清欢这一次。  但锦盒丢了,一直没找到,也成了阮风的一块心病,那是太夫人留给妤淑的遗物,妤淑的话,他还记得,不能给第二个人过目,他这个做舅舅的想看一眼都不行,天知道锦盒里的东西有没有被别人瞧 见? 就是因为想到锦盒重要,阮风才更生气,阮清欢到底是他女儿,他能不心疼吗? 但是她这一次犯的错太大太离谱了,不重重处罚,将来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阮风原想送阮氏去内院给老夫人请安,但是走到二门处,又来客了,他只好去招呼人了。 阮氏带着妤淑去给沐老夫人请安,坐了一刻钟,就起身告辞了。 两人走到门口,阮风拿了一锦盒过来,递给妤淑道,“这是最后一块血沁砚了,你收好。” 妤淑眨眼,摇头道,“我不用。” 阮风笑道,“舅舅和你表哥人手一块,现在知道血沁砚贵重的人多了,这一块血沁砚舅舅给谁都不合适,舅舅不擅撒谎,留在身边,看着难受。” 先前说了,要有血沁砚,一定给定远侯,可是第一个向他开口要的却不是他。 送礼,要么送的有道理,要么就要做到一视同仁。 阮风这样说,妤淑不收都不行了,欢快地拿在手里,打开一看,血沁砚资质润美,如山石尖峰,顿时爱不释手了。 阮风叮嘱阮氏养好身子,又问了煜哥儿几句,就送她们上马车回府了。 回府之后,就去松寿堂给老夫人请安,正巧,老太爷也在,大家聊的正是血沁砚。 先前,老太爷只觉得血沁砚好,华缛密致,皆极其妍,其声清越,锵若金石,可是今儿皇上夸血沁砚乃诸砚之首,一砚在手如握美玉,当即将血沁砚点为贡砚,每年至少上贡五方。 贡品,那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吗? 就算能买到,那也是价格昂贵,这一次,殊伯侯可是送了两方血沁砚给初家,出手何其阔绰大方。 为了帮初文渊谋官,又送出去两方,这份恩情,初家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了。 妤淑听得也只是在心里笑笑,若是阮风不帮忙,或是没给血沁砚给初家,初家的人还指不定要怎么说阮风呢。  不过如今能够有这样的局面,到底还是更好的。 第44章 和他借钱 初文墨有些羡慕,大太太却有些诧异,“殊伯侯怎么就有那么多血沁砚的?” 这一问,就问到了大家的心里。 不过人家大太太原本的意思是,殊伯侯是因为有很多血沁砚,人家不缺这么一块两块的,才会这么大方送人,要是她有这么多血沁砚,她也会这么大方的。 凑巧这个时候妤淑和阮氏进来,大太太眼睛一瞥,见二人笑意盈盈的。  妤淑不明白大太太为什么对血沁砚这么感兴趣,在她认为这就是自取其辱,道,“表哥素来就喜欢怪石头,我把端砚要了回来,表哥一时兴起就把血沁石雕刻成了砚台,没想到血沁砚这般好,舅舅送了 两台给祖父和父亲是再正常不过的。” “舅舅和父亲关系好,又敬重祖父,再说,若不是咱们初家,表哥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些石头呢,我觉得十有八九会被他暴殄天物。” 妤淑说得有几分天真,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纯纯笑意。 可她这一番话却是把大太太说得面红耳赤的,低下头没怎么说话。 老夫人瞥了眼大太太,就知道她又在心里酸,便问阮氏阮老夫人的身子好不好,顺利把这个话题转开,解了大太太的尴尬。 过了会儿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老夫人留了妤淑用膳,妤淑在松寿堂用完膳,这才到花园溜达溜达。 肚子没那么饱,她这才回了梧桐居,一进屋就钻进了书房,袖烟抱着锦盒在她后头。 一进来袖烟就要把锦盒锁起来,妤淑问道,“锁起来做什么?” 袖烟抬头,她把阮氏说的话都记得,“太太不是说让奴婢把这方血沁砚收起来,等将来姑娘出阁再作为嫁妆,以后好给未来姑爷用吗?”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太太就是这样说的。 妤淑也记得,当时她还在马车里,要把血沁砚给阮氏,阮氏没要,笑着打趣她,“还是你自己收着吧,你用着浪费是不错,可将来等你嫁了人,也可以把血沁砚给你夫君用呀。” 她当时就羞红了脸,脑子里莫名就出现那个人的脸。 可当她掀开帘子时,却无意见到杨庭打马走过,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把帘子放下,轻轻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可袖烟记得,一回来就要把血沁砚藏起来。 妤淑咬着牙,“给什么未来姑爷用,给我自己用!” 说着,妤淑就把它抢了过来,对未来姑爷这个词她还是很敏感。 袖烟只当她是害羞,笑着道,“姑娘,这屋里就咱们俩,还有什么好害羞的,这用过的旧砚台给未来姑爷,不好,还是先收起来吧。” 妤淑转过头没理她。 雕花的沉香木窗外,忽地传来一声轻咳,有几分耳熟,又有几分陌生。 妤淑忽然就红了脸,心道,屋内是没人,可屋外有人啊! 她瞪了袖烟一眼,她们在这里讨论着未来夫婿,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 妤淑红着小脸望向窗外,见一人轻轻跃了进来,身姿矫健,仿佛对跳窗这事很熟,可他容颜俊美,大概是她印象里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这人正是杨明尧。 还没见到他之前她就有些脸红,见到他之后,妤淑的小脸就更红,滚烫滚烫的,如同山间的映山红般,娇艳不失秀丽。 她顾着害羞,便把托他帮忙的事给忘了,他现在来,就说明那件事有望。 杨明尧方才在窗外正巧听到她们说的话,他本无意偷听,可就是这么巧,他还有别的事要忙,不能一直站在窗外,便跳窗进来,递给她一封信。 妤淑接过那封信,那信是从他怀里掏出来的,拿在手里都还能感觉到温热,妤淑有些燥热,双手滚烫,连道谢也忘了说。 杨明尧也没想那么多,递了信他就准备回去,却在刚要跳窗之际被妤淑喊住。 他蓦然回首,那一瞬间,妤淑觉得她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前世她嫁给杨庭,杨庭容貌俊美,比邺城所有男子都好看,见惯了杨庭的那张脸,旁人就很难再让她惊艳了。 可是方才,杨明尧转身之际,那一瞬她觉得他的容貌比起杨庭,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是没法比。 她读过的诗书还不够多,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绘他的俊美,只能说他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一个。 而且还是那种能让人心甘情愿臣服的,就像是他身上带着一股帝王般的气息,甚至是凌驾于帝王之上的,像他这样的人,若是从军或是打仗的话,怕是很多人都会莫名地信任他。 她其实没别的事,可偏偏就是叫住了他,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妤淑低着头,兀自懊恼。 “姑娘可还有事?”杨明尧问道。 如星辰般的眸子乌黑深邃,剑眉衬得他越发英气,薄唇微启,唇边带着点点不明显的笑,想来也只有世外的谪仙才能与他相提并论吧。 杨明尧看着她,发现她双手略有些紧张地拉着裙摆,仿佛还有几分扭捏,这可不像是昨儿救他时那个欢快的初四姑娘。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但不催她。 袖烟也在屋里。她这人性子急,碰了碰妤淑的胳膊,道,“姑娘,杨世子还在等着你说话呢。” 妤淑连忙低了低头,心里有些恼袖烟,她不说话,那他就不可以走吗?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他看着她说道。 他的声音清醇如美酒般,直沁入她的心脾。 妤淑抬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才说,“我,我能不能、能不能向你借点银子?” 袖烟,“……” 袖烟的眼珠子都快瞪掉出来了,方才姑娘说借什么? 借钱? 这一定是她听错了! 姑娘到底是怎么开口的?她可是大家闺秀啊! 这里是永乐侯府,又不是殊伯侯府,眼前的这名男子又不是她表哥阮子卿,开口怎么能这样随意呢? 这话说出来,人家杨世子肯定会认为她是个不受宠的姑娘,还怎么可能会借钱给她啊? 咦,可是不对呀,姑娘又不是缺钱,她还有七千多两银子呢…… 杨明尧也被她惊住,他长这么大还从来就没问别人借过银子,之前他就觉得妤淑很信任他,如今看来还真是。 妤淑开口后就后悔,她怎么能真的说出来啊! 待她正要说还是算了时,他忽然又开口,“你要借多少?” 这样问,就代表是肯借银子给她的。 妤淑微微抬起头,眼睛从上往下瞄,落在他的裤腰带上,道,“四、四万两……” 杨明尧敛眉,四万两对他来说不多,可袖烟就被惊得傻了,哆嗦着道,“姑娘,你、你借这么多银子干嘛?” 四万两那可是天大的数字啊! 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要问这些。”妤淑也有些恼,袖烟就不能不说话吗? 可袖烟觉得,这么大的事一定要告诉太太,可又觉得这事要是告诉太太,那姑娘指不定就要受罚…… 毕竟到时候姑娘见杨世子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妤淑说完袖烟后又有些后悔,怕他误会,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便只好仰头望着他。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答应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时,他忽然就点了点头,“我今天过来得急,明儿让人给你送来。” “你愿意借我?你相信我?” 妤淑眼睛发光,心底是止不住的激动。 杨明尧走到窗边,见她眸底流转着璀璨光华,便也笑了笑,道,“姑娘既然相信我,那我又为何不能相信姑娘?” 据她说的,她只是在梦里见过他,就相信他,把几岁大的孩子交给他,还用自己的指尖血救他,又把她的血能解百毒这事告诉他,他没道理不信她。 不过光是这样,他还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梦到什么,能让她这般信他。 妤淑乐得不可开支,把血沁砚取出来,递给他,道,“这个送给你。” 杨明尧没有接砚台,微有几分错愕,揶揄道,“你要嫁给我?” 这方血沁砚,丫鬟方才说她是要送给未来夫婿的。 妤淑的小脸红得都要滴血,忍住没拿砚台砸地,但还是连忙解释,道,“你、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身边如今最值钱的也就只有这方血沁砚,给你是用做抵押的。” 她只是把砚台拿来做抵押,没有别的意思啊。 许是因为误会,杨明尧耳根子也有几分微红,道,“抵押之物就不用了,我先走了。” 说完,如一阵风似的,没了人影。 妤淑连忙把血沁砚放下,捂着耳朵,她这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没今天这一天尴尬呢。 等到那人走了,袖烟这才问她,“姑娘,你怎么能向杨世子借那么多银子啊?” 这事要是被人知道,那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 “你以为我想嘛?还不是娘亲不肯借我,她还不如一个外人相信我呢。”妤淑撅了撅嘴。 她见到他的时候就想和他借钱,可还没下定决心,话就已经说出口,没想到他还真的就肯借给她。 关于这一点,袖烟也没有否认,道,“杨世子确实是大方,那可是四万两银子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也不怕姑娘借了银子不还,反正又没什么借据的。 “我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吗?”妤淑是真的恼了。 袖烟,“……” 她刚才有这么想过吗? 没有! 见妤淑捂着脸不放,脸上还红扑扑的,便道,“可是姑娘借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妤淑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这事不能告诉我娘。” 袖烟想了想,微有些犹豫,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杨世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姑娘就是不还也没事。 把银子的事解决了,妤淑便道,“明儿你到城西庄子上把管事的叫过来。” 她有事找他。 袖烟点头如捣蒜。 等脸没那么红了,妤淑才把信拆开,阅后,妤淑的脸上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容来。 她的笑容干净清澈,如婴儿般纯真,又像仙子般美好,更像是人间二月的春风般,能抚平人心绪。  袖烟不禁在想,姑娘笑成这样,这该不会是情书吧? 第45章 购置炭火 袖烟凑上来要瞄一眼,妤淑扭头瞪了她一眼,连忙把那封信收好。 袖烟心里忽然就有点空落落的,要说姑娘不信她,可偏偏就连杨世子来书房她也都能在,可要说姑娘信她,却连封信都不肯让她瞧一眼。 她又不是那种嘴碎的丫鬟。 待她还要说,外面就有丫鬟道,“姑娘,二姑奶奶从户部尚书府回来,说是靖远侯府答应了太太的条件。” 靖远侯夫人居然会答应? 她记得陶婷这个时候就已经怀有身孕,娘亲提出的条件是新妇进门半年内不能怀孕,难道说靖远侯夫人打算把陶婷腹中胎儿打掉? 那也未免太残忍了吧。 阮氏提出这样的条件,也只是想为难为难初文敏,好让她知道侯府不是她的地盘,省得她以后还敢擅作主张地替侯府应承,还有就是想逼靖远侯夫人承认陶婷有孕,不得不嫁入靖远侯府这事。 可没想到靖远侯夫人敢答应,如今这事有人松口,那就算是过去了的,不过她女儿沄儿的死因还是要查的。 妤淑的注意力不在这儿,她想着那封信的内容,如今能够把初妤澜接回府,那她就一定不会再“心慈手软”的。 不过今儿时辰有些晚了,还是明儿一早再过去说。 妤淑躺在软榻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她这世欠了杨明尧太多的人情债,只希望他这世能够长命百岁。 次日清晨,她还没有睡醒,浑浑噩噩地就被竹烟扶起来,竹烟忙着伺候她穿衣裳,袖烟就忙着铺被子,待她看到枕头下的那东西时,连忙把枕头放下。 朝竹烟说道,“这套衣裳有些脏,竹烟你去把那套水蓝色金丝绣花百褶长裙拿来。” 不过是临时找的一个借口,却激怒了竹烟。 竹烟恼怒道,“这衣裳哪里脏了?” 这套衣裳可是她洗的! 先前袖烟在人前编排她也就算了,如今当着她的面也敢指责她! 妤淑醒了点,看到袖烟朝她眨眼,便对竹烟道,“快去拿吧。” 正好她也比较喜欢水蓝色的那套衣裳。 竹烟没法,狠狠地瞪了眼袖烟,这才转身出去。 竹烟一走,袖烟就从枕头下拿出那叠银票,递给妤淑,妤淑刚想问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就想起自己昨天问他借钱的事,脸倏地一下就红了。 可他昨晚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必定是见过她睡着的模样了,他、他太过分了! 袖烟见她有些恼怒,也觉得杨世子做得不对,不管怎么说姑娘也是正经人家的闺秀,杨世子到书房也就算了,如何也不应该夜闯姑娘的闺房。 这要是被外人知道,姑娘还要不要清白了啊? 等竹烟把那套衣裳找出来,袖烟已经把银票收好。 梳洗好,又用过早膳,妤淑便坐在榻上数银票,可她数了又数,发觉有些不对。 袖烟便道,“这好像是……六万两银子?” 妤淑又重新数了几遍,发现确实是六万两。 “姑娘不是和他借四万两吗?怎么又成了六万两?”袖烟不解,便问了句。 妤淑想了想,揣测道,“或许是他觉得我不好意思开口,怕我不够。” 袖烟听到这句话,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四万两都借了还不好意思借六万两? 不过那位杨世子那么好,她都想怂恿姑娘嫁给他了。 可转眼一想,杨世子身份尊贵,这门亲事怕是没戏。 有了足够的银子,妤淑心里也就有了底。 让袖烟把银票藏好,又留下袖烟看着,她要带着竹烟过去松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没待一会儿,就有丫鬟禀告她,是城西庄子上的阮管事来了。 城西的庄子,前世就是妤淑的陪嫁,阮管事是她最信任的管事,更重要的是他是季烟的爹。 买几万两的炭火,交给别人去办,她不放心。 妤淑回梧桐居的时候,阮管事已经在正堂候着了,见了妤淑,忙起身见礼。 妤淑笑道,“阮管事,不必多礼。” 阮管事笑道,“方才我去见了太太,已经知道太太把庄子给姑娘的事了,我来的急,也没有带账册……” 妤淑请他坐下,然后道,“我找阮管事过来,并不是为了看账册,我知道阮管事为人,娘亲是最信得过的,我这儿刚好有件事想拜托阮管事帮忙。” 阮管事连忙起身道,“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敢言帮忙。” 妤淑摆摆手,让丫鬟退出去,只留下袖烟一人。 袖烟抱着一锦盒,递到阮管事跟前,阮管事打开,见全是银票,顿时抬头看着妤淑,“这么多银票,姑娘是要做什么?” 银票的确是多了些,前世,她也是出嫁,才见到这么多银票过,她道,“这些银票,麻烦阮管事帮我全部买成炭火,就堆在庄子上。” 阮管事一愣,仿佛听岔了似的,“买炭火?” 妤淑重重地点头,“全部买炭火,三万两买银霜炭,余下的买普通炭火,全部堆在庄子上,另外,这事不要告诉我娘。” 阮管事有些为难,他不明白,望着妤淑,问道,“姑娘囤这么多炭火做什么?” 炭火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要买随时可以,买几万两的炭火,要是旁人,阮管事估计会直接问是不是吃错药了。 妤淑不隐瞒他,道,“今年会下雪,而且会下暴雪。” “就算下雪,也不用那么多炭啊,”阮管事劝妤淑三思。 妤淑知道他这人是个尽职尽责的,她笑道,“阮管事就照我的办吧,我能拿到这么多银票,说明有人信我。” 的确,这么多银票,不是一笔数目了,会借钱给姑娘的不是太太那就只有舅老爷了。 看姑娘瞒着太太,这钱肯定就是舅老爷借她的了,舅老爷都放心,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想通了,阮管事就点头应了。 没什么事了,阮管事就告退,妤淑叮嘱他道,“如果有人好奇问为什么买这么多炭,你就告诉他会下暴雪。” 她买炭不是为了挣钱,只是不希望暴雪纷飞时,有钱买不了炭,生生给冻坏,她这么大手笔的买炭,总会有人相信的。 阮管事叹息,只怕这大太阳的天气,说它会下雪,也不会有人信。 阮管事应下,又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妤淑笑了一声,“别的吩咐没有了,将来我身边大丫鬟的位置有一个是季烟的,我喜欢吃面,你记得让季烟学做面,等炭火的事了了,你就送她进府。” 前世,她吃的最后一顿饭,那比拇指还粗的面,现在想想,还是挺嫌弃的。 阮管事先是一怔,不知道谁是季烟,妤淑便道,“你女儿,过了这个冬天你就送她进府,就叫季烟吧。” 阮管事还是有些诧异,可随即又大喜,高兴妤淑许诺把大丫鬟的位置给怜欣,哦不是,是季烟,还叮嘱他让季烟学煮面,这是高看他女儿啊。 得了这样的好事,阮管事连连应下,笑得合不拢嘴。 从阮管事走了后,袖烟就一直在懊恼,她怎么就答应姑娘拿六万两银子全买炭火呢? 这钱可是借来的,而且姑娘还把自己的银子也拿了五千两出来,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怀疑姑娘是不是脑子坏了。 而且四进院子装六万两炭火,根本就不够地儿啊! 她担心得没错,妤淑也担心这个,不过她更担心阮氏忽然跑城西庄子上,到时候肯定是要被气死的。 解决完炭火的事,妤淑心里就彻底放心了,带着袖烟过去堵初老太爷。 初老太爷通常都是这个时候下早朝,皇宫离侯府不远,她等等就能等到下朝回来的老太爷。 算准了老太爷回来的时间,妤淑在花园里溜达了两圈,就走到二门处等着。 她手里拿着那封信,脸上还带着犹豫的神色,老太爷见了便问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说起来老太爷还是挺关心她的,并非是重孙儿不重孙女那类的人。 妤淑就转过头来,有些委屈又有位犹豫,道,“祖父,是有人匿名给孙女送了封信来,也不知道是谁的。” 说完就把信递给老太爷,还一副我没看的模样。 老太爷翻看着这封信,眼尖地发现这封信的背面有个不起眼的“云来”字样,想着这应该是云来寺专用的信封。 可是云来寺好端端地怎么会送信给妤淑呢? 带着几分狐疑之色,老太爷赶忙拆了信封,妤淑就站在老太爷边上,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待看清上边的内容时,惊得连忙从老太爷手里把信抢了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从老太爷手里抢东西,把老太爷抢得有些懵逼,却见妤淑看着那封信特别高兴,高兴得都不知道要干嘛。 老太爷回想了下,那封信上的内容分明就是两个人的八字,一个是老夫人的,另一个有些像初妤澜的。 “云来寺的人怎么会帮忙算命?”老太爷不解,尤其还是云来寺的大师帮的忙。  妤淑过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措辞,道,“祖父有所不知,前儿孙女外出到云来寺,听人说云来寺的签都很准确,便就有些心动,加上袖烟又怂恿孙女,孙女就替祖母和九妹妹求了签文,不想竟真的回了 孙女的信。” 她一脸的激动,反观袖烟,则是一脸的委屈,她可是个好丫鬟啊! 怂恿主子的黑锅,她不想背啊! 袖烟的心都要抖一抖,姑娘如今说谎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简直是如火纯青啊! 老太爷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便道,“把信拿来我再看看。” 老太爷这么说,妤淑就把信递给了老太爷,老太爷接过信倒也看得认真。 信上边是帮初妤澜和老夫人单独算命的,最后还放在一起算了算,那些个八字相克之类的字眼儿,统统没有,虽说也没有两人八字相投的字眼儿。 妤淑接着就道,“九妹妹不克祖母,祖父,可以把九妹妹接回来吗?” 她要把初妤澜接回来,然后让她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摔下地狱! 老太爷点点头,“这个当然是可以的。”  不过这事,他还是得和老夫人说一声才是。 第46章 接回妤澜 妤淑跟在初老太爷后头走着,进了屋,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全都是初老太爷在说。 老夫人听了惊讶,道,“云来寺的大师给我算了命?” 大太太就坐在一旁,明显是不相信这封信会是云来寺大师送的,分明就是二房的四姑娘耍的手段!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这次的手段耍得高明,要戳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太太微微垂眸,轻抿了口刚沏好的云雾茶,眼底的氤氲之色掩盖了她眸底的冰冷锋芒。 老夫人又从老太爷手里接过信,瞟了一眼便道,“快把我的那本《莲华经》取来。” 她说的话有些快,语速有些急,是个人都能看出老夫人此刻的激动。 是以柳妈妈片刻不敢耽搁,连忙回了屋找那份经书。 等柳妈妈把那本《莲华经》递到老夫人手上,老夫人快速翻了几页,越看越激动,同老太爷说道,“你瞧瞧,这上面的字迹是不是和莲华经的一样?” 老太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凑过去看了眼,点头道,“这字迹瞧着是一样,怎么了?” 想来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 老夫人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高兴不已,道,“这本《莲华经》是当初纯阳大师亲笔誊写的。” 纯阳大师是云来寺的得道高僧,他的话比菩萨还管用。 当初这本《莲华经》还是老夫人花了重金,才从纯阳大师那里请回来的,请回府后,老夫人还不忘日日诵读,没有一日是忘了的。 所以,既然这封信上的字迹和纯阳大师的相同,那说明这次的算命,就是纯阳大师给她算的啊! 这要是换了旁人给她算命,指不定她还要多疑,认为这封信是妤淑找人糊弄她的,可如今看到是纯阳大师,那说明她完全不用怀疑啊! “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去把九姑娘接回府!” 老夫人显得过于激动,大太太坐不住了,半信半疑地道,“这信真是纯阳大师写的?” “铁定是不会有错的。”老夫人的语气万分肯定。 云来寺的纯阳大师是北越国最有名望的高僧,就连皇室都未必能请得动他帮忙算命,而且这位大师还是个讲究人,只给有缘人算命。 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人敢冒充纯阳大师的笔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纯阳大师不是个好惹的,而妤淑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那样大本事? 老夫人心里是笃定得很,大太太心里却是糟心得很。 再说阮氏那边,老夫人这边说接九姑娘回府的话刚落地,就有丫鬟匆匆跑来告诉阮氏。 阮氏听了丫鬟说的,先是一愣,脑子尚有几分空白,而后便是眼眶一红,心里一酸,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虽说丫鬟三言两语的也没讲清楚,而且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阮氏心里清楚,这一定是妤淑做的,是妤淑帮忙让澜儿回来的。 不曾想,她竟是真的做到了。 阮氏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见过小女儿了,有些激动,待到了松寿堂的时候,直接对着老夫人喊道,“娘,我去接妤澜吧。” 阮氏的这一声娘,喊得老夫人一愣,随即有些惭愧。 若不是当年她听信了道士的话,把九丫头送到庄子上这么多年,阮氏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 这一声娘,有些久违了。 此情此景,又有纯阳大师的亲笔信,老夫人眼睛也有几分酸涩,点点头,道,“你去吧。” 得了准许,阮氏朝老夫人道了谢,又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转身就走了。 阮氏走了,大太太也就没什么事待在这,便也走了。 刚回到院子,大太太身边的嬷嬷迎上来,道,“老夫人真的同意把九姑娘接回府不成?” 这事不说还好,一说,大太太就恨不得咬碎满口牙齿。 钱妈妈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便道,“太太可得想法子阻止啊。” 大太太就更气,捂着胸口,“你以为我就不想?可那是纯阳大师说的话!” 但凡是纯阳大师开的口,不管对错,都是不会有人蠢到反着来的,更何况是老夫人那样的礼佛之人! 当时她有心想说几句信的真假,可她连怀疑的话都还没说出口,老夫人就已经对那封信深信不疑,她要是还坚持说反话,那就是见不得二房好了。 钱妈妈微微点了点头,也有些可惜,九姑娘确实是不克老夫人,可九姑娘克长房啊! 有九姑娘在,就没有长房的好日子。 当年也是个道士替大太太算的,说府上九姑娘克长房福运,若是把九姑娘送走,而且送到西南方向的话,那么长房的命运就能被改变。 虽说道士说的话不足以相信,可这种话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大太太又素来不喜二房的人,正好借这个机会搓一搓二房的气焰,能看到阮氏郁郁寡欢就更好。 那时大太太想把九姑娘送到庄子上养,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成的。 可谁又能想到,长房好不容易才顺风顺水了六年,如今二房老爷升迁成功,大房老爷升迁失败,就连克长房的初妤澜也要回府了! 大太太拳头越攥越紧,眼神冰冷,就像是淬了毒似的。 妤淑交上去的那封信,不管是信上的内容还是写信的人,都不会有人质疑,毕竟不管是妤淑还是殊伯侯府的人,都没法请动纯阳大师,更不要说帮忙算命之类的。 唯一能够解释的,也就是纯阳大师心血来潮而已。 老夫人得了纯阳大师的算命,自然是乐得不行,直接赏了妤淑好几匹上等的天蚕丝缎子,把初妤汐几个眼红得想杀人。 她这才从佛堂罚跪回来几天啊,就得了好几次赏赐! 妤淑没那个耐力让她们几个羡慕嫉妒恨的,扛不住便和老夫人请了辞,然后带着一大堆的赏赐回了梧桐居。 从松寿堂出来,袖烟就忍不住低声说道,“姑娘,那个杨世子怎么本事这样大,竟能把纯阳大师请动了?” 妤淑对此自然是只笑不说,虽说袖烟是她的心腹没错,可有些事,终归是不能往外说的。 她记得清楚,楚王世子是纯阳大师的记名弟子,秦王世子是楚王世子的表兄弟,前世她救了秦王世子,后来不仅秦王向她道谢,就连楚王世子也向她道谢。 就从这一点,足以知道他二人手足情深。 这一世她又救了秦王世子,所以她找杨明尧帮忙,就等于是找楚王世子帮忙,纯阳大师又哪里有不帮之理? 原本杨明尧过来告诉她的时候,她就想着谢他,可谁知道她还没谢他,袖烟就多嘴害得她闹了个笑话,最后又找人家帮忙。 她手里没别的能送人的,本想送那方血沁砚,可袖烟偏要说那是用来送给未来姑爷的,如今让她要怎么谢他? 妤淑这边坐着发了会儿呆,那边袖烟就进来说,“姑娘,靖远侯夫人来了。” 妤淑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听了便回头瞥去,瞥见靖远侯夫人的那张脸,靖远侯夫人一见到她就满肚子的火气,恨不得把她烧成灰烬。 二人还未走回梧桐居,妤淑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对身后的小丫鬟说道,“把这些锦缎都抱回屋子去。” 小丫鬟点了点头,抱着东西就往梧桐居走。 很快,靖远侯夫人就已经过来,领路丫鬟朝她福了福身,便就走了。 靖远侯夫人见到她,先是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冷笑,道,“初四姑娘提的要求我都应了你,如今你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 妤淑对这个词有些不喜,皱了皱秀眉,道,“若非是府上把手伸太长,想叫二姑奶奶管初府的事,我又怎么可能提那些要求不是?” 靖远侯夫人被她的这个说法气死,陶婷的肚子已经显怀,再过不久铁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被捅出来,陶家和靖远侯府都会成为邺城的笑话。 偏偏这个时候初妤淑还这般说话,还有永乐侯府又把煜哥儿接回府养,到时候那可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事,偏又要提半年内陶婷不得有孕这事,这不是寸心刁难她? “还未出阁就沾满鲜血,初四姑娘的心当真这么狠?”靖远侯夫人可真是快要咬碎了那口牙。  许是前世的缘故,加上这世梅花胎记失而复得,妤淑对沾满鲜血这事最是忌讳,当即就道,“说我心狠?那我还真不知道陶姑娘的女戒女训是怎么念的呢!还未出阁就已经身怀六甲,就她那样的行为, 每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足够淹死她,还是说靖远侯夫人觉得她那样做是对的?”  靖远侯夫人毕竟是长辈,纵使妤淑有两世为人的经历,可她两世为人的年纪加起来也比不上靖远侯夫人的,听到她说自己女戒女训的事,靖远侯夫人脸上无光,气道,“那初四姑娘的女戒女训就是打人 钻狗洞不成?” 妤淑自然也不是个善茬,冷笑一声,“那得看是和什么样的人说话,和懂礼之人自然要客客气气的,和野蛮人自然只适合动粗,再者说,若非是因为气不过,我还懒得打她,打她我还嫌脏手呢!” 话锋一转,目光冷冽,“还有钻狗洞,为了煜哥儿,别说是钻狗洞,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二人针锋对麦芒,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妤淑这才知道,前世煜哥儿会早夭也是正常的,她可没从靖远侯夫人眼里瞧出半点对煜哥儿的爱护! 通常来说,填房进门就死了嫡子,难免要被人戳脊梁骨,可若是嫡子是在填房进门前死的,那也只能说嫡子福薄,和填房并无关系。 她与靖远侯夫人相对无言,根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彼此都懒得搭理对方,靖远侯夫人便就往松寿堂走了。 见靖远侯夫人往松寿堂走,妤淑自然是要跟着的,毕竟阮氏没在这,老夫人又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只会念着两家是亲家,要相互照顾。  靖远侯夫人进门后,脸上还带着笑,老夫人虽说念着两家是亲家,可也没多亲热,但也还算客气,道,“靖远侯夫人来我侯府可是有事?” 第47章 罚抄经文 靖远侯夫人点了点头,道,“陶婷那事我已经同她说过,府上提出的条件我也答应,不过这事到底还是让我靖远侯府和侯府生了嫌隙,如今我已对陶婷严加管教,将来她必定不敢亏待煜哥儿。” 说到这儿的时候,老夫人仍然不冷不热的,她便又道,“还有一事,我这趟过来主要是为了沄儿的陪嫁,我都已经列了清单,等将来煜哥儿回府,这单子上的,我一样也不会少了他的。” 丫鬟从靖远侯夫人手里接过那份清单,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又向柳妈妈使了个眼色,柳妈妈便派人到沁兰居拿初妤沄当初陪嫁的那份单子。 阮氏不在沁兰居,去了庄子上,但赵妈妈还在,单子很快就拿了过来。 老夫人拿着两份单子比对,脸色倒也没什么变化,靖远侯夫人拿过来的单子上少了一成陪嫁,这倒没什么,毕竟嫁过去也是要开支的。 那些主要的陪嫁和庄子都还在,而且靖远侯夫人把这事还做得特别好,单子还拿去官府盖了印章。 靖远侯夫人能拿出这样的一张单子,老夫人还算比较满意,毕竟沄儿丫头已经过世,就算是抽掉一两成,拿来孝敬公婆也无话可说。 二人闲话家常了几句,倒也没太多的共同话题,靖远侯夫人便说要过去瞧煜哥儿,到了沁兰居时,赵妈妈说煜哥儿已经睡下。 靖远侯夫人眉头虽拧了拧,但到底没说别的,只说她还要去云来寺一趟,便先走了。 语气有些不好,她也是有几分不悦,她都已经退步到这个份上,就是想见见孙儿也不行,可她生气归生气,没人理会,到底还是只有让人送她出府。 陪嫁单子老夫人又翻了遍,就让赵妈妈把单子带回了沁兰居,还不忘吩咐柳妈妈,“晚上多准备几个菜,九姑娘回府,一家子热热闹闹得多好。” 初妤汐就在边上笑着说,“我记得九妹妹最喜欢吃蟹黄豆腐。”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脑袋,道,“难为你还记得,妤澜这一趟可已经有六年。”  “哪里是我记得的,是方才母亲提起的,她也是自责不已,当初也是听信了道士的话,想着为祖母好,便和四婶婶执意要送走九妹妹,如今九妹妹回府,她更是内疚。”初妤汐挨着老夫人的位置顺势坐 下。 妤淑可不信这个说法,大太太要真能这么说,那石头蹦出孙猴子就是真有可能了的。 而且,她也不信大太太能有这个觉悟。 可初妤汐这样说,老夫人也只有叹息,“你母亲也是为了我好,这事怎么说也不能怪她。” “那四妹妹呢?也不怪我母亲吗?”初妤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妤淑,仿佛她才是那个更小的一样。 妤淑虽说心里不屑,但面上还是不露声色,道,“这如何会呢?大伯娘这般做也是为了祖母好,想来日后大伯娘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好报”二字她咬得格外清晰,初妤汐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僵。 老夫人对她们二人的明争暗斗自然清楚,不过这些她如今也懒得理会,便道有些乏了。 初妤汐紧接着就起身告辞,道,“祖母既然累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众姐妹自然是以初妤汐为首的。 出了松寿堂,初妤汐随口说道,“咱们过去花园玩吧。” 可初妤莲却道,“三姐姐,咱们还是去逛街吧?” “这段时间,谁也别叫我陪着逛街。”初妤汐拧了拧帕子,略有些不自在。 “这又是为什么呢?”初妤莲有些不解。 她们这群姐妹,包括妤淑,就没有不喜欢逛街的,只要有人提起逛街这个词,保准儿每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到哪儿都觉得新奇。 初妤汐幽幽地看了眼妤淑,道,“父亲为了升迁,送出去不少贵重的礼,虽说有些是用的公中的银子,可也往外掏了不少银子,娘亲这段时间都不会另外给我做衣裳买首饰了。” 听她这么一说,初妤莲便就看向妤淑,不客气地道,“四姐姐,大伯父为了升迁,托了你把五千五百两银子拿去换端砚,可如今你并没有给银子给你表哥,那那些银子去哪儿了呢?” 她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叫妤淑不喜,偏偏初妤蓉还附和她的话,“这确实该还的,咱们初府各房的人应当和睦相处,四姐姐那天说的话也实在是伤人了些。” 见二人把话说得这般直白,妤淑就是想装糊涂也不行,她干脆说道,“要我把银子还给你们也行,那你们倒是把端砚还给我,还回来我也照样一个子儿都不少。” “瞧四姐姐你说的什么话,你表哥有血沁砚,又不缺那么一方端砚!”初妤蓉是摆明了的向着大房。 她这样说,妤淑的脸色就更加难看,道,“照你这样说,我表哥是不缺那么一方端砚,可咱们侯府就缺五千多两银子不成?” 四房的人要捧着大房她是管不着,可也别拿她踮脚! 初妤蓉被她说得一噎,绣帕都要拧断了,又瞥了眼初妤汐,那意思是说她已经尽力,是初妤淑油盐不进。 四房的庶女帮不了自己的忙,初妤汐便把目光转向二房的庶女初妤莲。 初妤莲会意,当即就道,“四姐姐,大伯父送了礼却没能升迁,原本心里头就不舒服,如今他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这也是个聪明的,分明大老爷没说过这话,却直接把屎盆子扣在了大老爷头上。  妤淑冷冷一笑,仿佛是被气到,“又要我体谅?上一次说大伯父升迁需要端砚,让我把送出去了的端砚要回来,我体谅了大伯父升迁不易,如今还要我体谅大伯父升迁失败?是,我只是一个小辈,可有 谁体谅过我?” 别人也就算了,初妤莲虽说是庶出,可也是二房的,心却是向着大房的! 说完妤淑就转身,往松寿堂的方向走。 还没走两步,胳膊就被初妤汐拉住,道,“你去哪儿?” 妤淑自然是冷笑,把她的手甩开,道,“我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祖母那儿讨个说法,你们我是说不过也不敢说的,若是祖母也觉得我应该还,那我就还!” 妤淑甩开她后,便快步往松寿堂走,初妤汐几个还有点脑子,也急了,连忙追了上去,一人拉住她,道,“别啊四姐姐,我们也不过是和你开玩笑的,哪里会真的让你把银子还给大伯父呢?” 百般讨好的模样和语气,和方才的咄咄逼人不同,原来她们还知道怕啊,也知道怕她和老夫人告状呢! 原本让她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就已经很不厚道,如今还想要把银子也拿回去,更何况她舅舅还送了初府两方血沁砚,那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她们今儿若是真的敢在老夫人面前说,绝对不讨好。 眼下被人拦住了去路,妤淑走不出去,便紧绷着张俏脸,抿紧了唇,道,“和我说笑?这样的玩笑很好笑吗?” 她们这就是想欺负她,就跟那个典故,有枣没枣打三竿,若是遇到是个好欺的,也就傻傻地把银子交了出去。 可她前世都没这么傻,以为这世她就会傻了吗? 这个时候初妤汐不好说话,初妤莲便道,“四姐姐不知道我们这是和你说笑吗?这种事要是也拿到老夫人跟前去说,四姐姐是存心要羞死人吗?” 自然,这羞死的人也只能是大老爷夫妇。 妤淑最是见不得她这副嘴脸,讥笑一声,“如今这初府怕是你们的天下吧?你们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事,我就成了存心羞死人的,想来这初府也没我说话的地儿了。”  初妤莲竟不知她何时说话这样犀利,瞪着眼睛傻眼,妤淑攥紧了拳头,道,“上次陶表姑娘作贱煜哥儿,被我扇了十几个巴掌,我这人就是不喜欢同野蛮人讲理,这次便也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别怪 我这拳头不认人!” 说完,转身带着袖烟就回了梧桐居。 等听不到身后那些人的声音时,袖烟便问她,“姑娘,她们这般羞辱人,便就这样算了吗?” 算? 怎么可能! 妤淑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她是绝对没那么好心的。 她走后,初妤汐几个气得不轻,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数落妤淑的不是。 骂了一通后,气顺了些,就去逛花园消气了。 她们走后,一旁的树后面走出来一抹青碧色身影,正是先前送靖远侯夫人出府的那个丫鬟。 这个丫鬟是柳妈妈的心腹,府里的大小事情,只要是她知道的,觉得应该要禀告的,她从来都不会替人遮掩,至于告不告诉老夫人,那全看柳妈妈说不说了,她尽自己的本分。 是以松寿堂四个大丫鬟,卧雪、画冰、如霜、晴雨中,王妈妈最喜欢晴雨,因为她够聪明,够听话。 回正堂之后,晴雨凑到柳妈妈耳边嘀咕,正巧老夫人心情好,笑道,“有什么话,说大点声,我也听听。”  晴雨看了柳妈妈一眼,柳妈妈点点头,她才道,“方才在松寿堂前的岔路上,三姑娘、五姑娘还有七姑娘她们和四姑娘吵了起来,奴婢没敢上前,就悄悄躲开了,她们要四姑娘把先前大房买端砚的钱还 给大太太,四姑娘生气了要老夫人给她做主,被她们拦下了,四姑娘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她忍不住要打人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最后变的铁青。 柳妈妈劝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怎么能不生气,殊伯侯那般大度,她们侯府的人还要不要脸了?! “让她们三个去佛堂跪着,抄不好五十篇家规,晚上的家宴别参加了!” 老夫人发了话,就有丫鬟去传话。 初妤汐几个听老夫人罚她,顿时来了气,觉得是妤淑告状的,才说这一次算了,转过脸就去告状,无耻小人! 几人不想跪,去找老夫人求情,刚进院子,初妤蓉的丫鬟绘心就拉住了她,道,“姑娘,奴婢想起来了,先前奴婢回头,看到一穿着青碧色裙裳的丫鬟,是晴雨姐姐啊……” 一般丫鬟,听到姑娘争嘴,也不敢乱说,她也没在意,但是晴雨不同,她会告诉柳妈妈,晴雨的行事作风,她们这帮丫头可是早领教过了的。 初妤汐气的狠狠的扭着绣帕,再不敢进屋了,免得老夫人一生气,惩罚更重。 几人灰溜溜的去了佛堂,跪在那里抄家规,一边抄一边骂妤淑。  而妤淑,往沁兰居转了一圈,就回了她的梧桐居。 第48章 九妹妤澜 回到梧桐居后,谭妈妈替她解下斗篷,又替她沏茶,道,“方才远远地就见到姑娘同三姑娘争执,可是因为端砚才和三姑娘闹起来的?” 妤淑捧着温热的茶杯,云雾茶的香气缭绕扑鼻,她没说话,倒是袖烟替她不值,“可不就是因为那事,她们太过分!” 谭妈妈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要我说,姑娘大可不必那样做的,大老爷如今升迁失败,咱们老爷却升迁成功,这心里头难免有些不舒服,那银子就是姑娘不给,到时候老爷也是会悄悄补上的。” 她这意思就是劝妤淑把银子还给大房,免得到头来自己还做了回恶人。 妤淑瞥了眼谭妈妈,并没把她的话往心里放,但面上还不至于变颜色,只道,“那照谭妈妈这般说,我是要为了不让父亲难做,把银子还给大伯父?” 眼见着妤淑眉宇间有些动摇之色,谭妈妈便加了把劲,“姑娘最是个懂事的人,也值得老爷疼爱。”  终于等到谭妈妈把心里话说出来,妤淑却笑了,“怕是谭妈妈还不知道,方才三姐姐要我还银子的事已经被祖母知道,还罚了她们几个跪佛堂抄经,如今谭妈妈却反过来劝我,是觉得祖母说得不对,你 说的才是对的吗?” 谭妈妈哪里能让她给自己扣上这么大一个帽子,连忙道,“不不不,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我的错咯?”妤淑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谭妈妈又愣了愣,道,“姑娘自然没错……”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妤淑就把茶杯重重地放下,语气冷硬地道,“我自然是没错,可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了二房不和大房生疏,可有谁想过二房的感受?当初让我找舅舅要回端砚,难道这就不是生疏 ?若是当初我没要那五千两银子,那我就是和舅舅生疏,舅舅待我如父,若是要那样的话,那我宁可把银票撕了!” 顿了顿,抿了口茶,又道,“父亲是如何想的,我确实管不着,但我知道父亲是不会让我委屈的,可这事从谭妈妈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成了我让父亲为难呢?那我过会儿可要在家宴上好好问问父亲!” 妤淑语速说得有些急有些快,如重重的铁锤砸在玉盘上似的,砸得谭妈妈心里一阵后怕。 她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谭妈妈连忙解释,“姑娘莫生气,老奴不是……” 妤淑原本是不想听的,可还是转头问了句,“不是这意思是哪个意思?”  虽说听着不是多重的语气,如柳絮般绵柔,可谭妈妈却觉得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只好连忙道,“姑娘从小就是老奴带大的,老奴是姑娘这边的,怎么可能向着外人说话?不过是觉得都是一府的姐妹 ,没必要为了银子闹得不愉快,银子再好也比不上亲人啊!” 妤淑却轻轻地笑了,道,“谭妈妈可真是为我好,不过若是三姐姐她们的奶娘也能像谭妈妈一样,那今儿也就不会有找我要钱这事了。” 转头又天真似的对着袖烟说道,“也是,赶明儿我和祖母说一说,让祖母把府里姐妹身边的奶娘都换成谭妈妈这样的,到时候阖府姐妹可不就能和睦相处了吗?” 袖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姑娘这骂人的本事忒好,把谭妈妈说得嗓子眼就跟被人掐住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 妤淑朝她笑笑,袖烟便道,“姑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三姑娘她们身边的奶娘就只会帮着她们如何赚银子,可谭妈妈却是想着法儿地让姑娘往外掏银子。”  “那可是五千五百两银子啊,不知能买多少衣裳首饰,再说这又不是姑娘抢来的,这是老太爷让大老爷给姑娘的,姑娘要是真还了回去,指不定明儿就有人说姑娘是脑子进了水呢。”袖烟说得唾沫星子 乱飞,不过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抛开这些不说,就是真要还,姑娘如今也没钱还,她那些银子都让阮管事拿去买炭火了啊。 谭妈妈狠狠地瞪了眼袖烟,心想她和姑娘说话,要她这么个小丫鬟插话,专门坏她的好事! 见谭妈妈不说话,又杵在那儿,妤淑有些不耐烦,便朝她摆摆手,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谭妈妈只好福身告退,转身的时候,脸色黑得吓人。 等谭妈妈出去后,妤淑心情也好了些,现在还不时候和谭妈妈彻底撕破脸,便托腮想着送寿礼的事。 老夫人的寿辰在即,各房姑娘都是要送礼的,礼物的好坏直接影响了在老夫人心里的份量,方才她在松寿堂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送什么…… 妤淑想了想,便让袖烟研磨,取了宣纸出来。 可惜她画得不够好,画一张浪费一张,地上很快就铺了厚厚一叠。 不过还好,妤淑前世学画的底子还在,半个时辰过去总算是画好,吹干画上的墨渍后,便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袖烟从头看到尾,对妤淑的画叹为观止,这倒不是说她的画技有多好,而是这幅画若是做成刺绣…… “姑娘的这份寿礼老夫人定会喜欢,就是这个想要绣好,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是有些难度,而是很难完成,毕竟离老夫人的寿辰也还只有一个月左右,时间难免短了些。 妤淑点点头,这幅刺绣确实不好绣,笑道,“我没说我要自己绣啊。” 她又不打算自己绣,虽说能博得老夫人喜欢是好,可她还是更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她还不想熬夜把眼睛熬坏了。 这一世,只要是能用钱买到的,她都不会委屈自己! 忙完刺绣要用的图稿,妤淑伸了个懒腰,从书房走了出来。 书房外边有个小庭院,站在门边,又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令人看了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笑着对袖烟说道,“回头跟刘总管说说,让他找几个人在这里架个秋千。” 袖烟虽说有些不解,但还是连连点头记下。 外边,黛眉匆匆跑进来,道,“姑娘,九姑娘回来了!” 妤淑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就缓了过来,脸上带了笑,是喜悦的那种,众人听了也都高兴。 她拎了裙摆,飞快地往府门走,袖烟则在后头喊着,“姑娘可小心些,九姑娘如今回了府里住,以后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也不急于这一时的。” 道理她都明白,可没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初九姑娘初妤澜,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同母的姐妹,更是前世把她逼下万丈深渊的仇人。 说是仇人,其实这是一种比仇人还复杂的心情,她说不清也道不明。 妤澜是她同母的妹妹,也是她前世最疼的妹妹,可谁又能想到最后将她逼到绝境的人,会是她呢? 若是妤澜并非是…… 妤淑微微垂眸,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不管这一世如何,总归她是比初妤澜拥有更多的,她相信前世的悲剧不会再次上演。 她赶到松寿堂的时候,初妤澜已经回府,大太太正搂着她,嘴里还一个劲地说,“这也是大伯娘不好,若不是大伯娘当初……,也就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年的苦了。” 说是这么说,可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可怜她的神色,更多的是对初妤澜的憎恨。 如今的初妤澜很瘦,看着就惹人心疼,可人瞧着却有几分木木的,当初初妤澜离府的时候还只有四岁不到,那时候所有人都说她们二房三姐妹,就数初妤澜最漂亮。 可是现在,若非她的五官还有些像当初,模子和她也有几分相似,怕是没人会相信她就是永乐侯府的九姑娘。 刚回府的初妤澜还有些怕生,尤其是被这么多人围观,被大太太搂着动也不敢动。 她这副样子,瞧在所有人眼里就更加唏嘘不已,也更让老夫人觉得心疼。 这些人中就数妤淑的心情最复杂,高兴是有的,可更多的还是不愿见到。 不过大太太方才的那番话,是真的让她恶心,谁是大太太的心肝宝贝? 初妤澜? 要这么说,那初妤汐哪儿去了? 可有一点她又不明白,当年初妤澜才不到四岁,那么小的孩子还不知事,根本就不妨碍大太太什么,大太太为什么要算计一个懵懂天真的孩子? 若是说是因为怕初妤澜抢了初妤汐的位置,那根本就不可能,且不说初妤澜前头还有个她,就是老夫人,那时候见娘亲生下来的又是个女儿,根本就不喜欢。 当时老夫人在沁兰居等着,一心盼着娘亲生个儿子,可当她听到是个千金时,没过会儿就走了。 妤淑抿了抿嘴,不管初妤澜如何,这件事她也一定要弄个清楚,最好是能把大太太的心肝宝贝也送出府,让她尝尝这种滋味! 见到妤淑进来,初妤澜挣开大太太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向妤淑,她还记得妤淑,前几个月妤淑还去看过她,还给她带了漂亮衣服和好吃的小零嘴,还有她最爱吃的棉花糖。 想来是害怕见到更多的人,初妤澜躲在妤淑身后,怯生生地望着屋里的其他人。 老夫人见到这一幕眼眶都有些红,朝初妤澜招手,道,“来,过来祖母这儿。” 可初妤澜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妤淑的胳膊,妤淑便只好对老夫人道,“祖母,澜儿在庄子上没见过这么多人,想来也是有些怕生,她出府的时候才四岁不到,怕是不记得您了,过些日子也就好了的。” 她这样说,老夫人却没有生气,只是更心酸,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道,“这次可真是多亏了纯阳大师,若不是他替我算命,如今还不知道要让你们姐妹分别多久。” 转头,又对柳妈妈说道,“明儿再去云来寺添三百两香油钱吧。” “老夫人莫伤心,九姑娘回来就好。”大太太也顺势在眼角抹了把泪,帕子仍旧是干的。 家宴是设在晚上,这会儿时辰还早,阮氏便说初妤澜舟车劳顿有些累,想带她先下去休息。 许是出于这些年对初妤澜的亏欠,阮氏带着初妤澜下去时,老夫人还赏了初妤澜九百两银子,还有一些上等的绸缎,外加一堆小女孩喜欢的首饰之类。  见到这些东西,初妤澜也就高兴了几分。 第49章 家宴风波 老夫人送了之后,大太太也送了份厚礼。 她送,四太太作为怂恿人也得跟着送礼。 大太太送的是些锦缎,料子不算特别好也不差,还有好几对镯子,不过也都不是太好的那种。 四太太送的要比大太太寒酸些,这也能够理解,毕竟比不上大太太掌中馈,娘家也没太大的背景。 不过接着三太太也送了礼,阮氏便就问,“她们二人送礼是为了弥补澜儿,怎么连你也送了来?” 三太太是那种比较和善的,笑着道,“我也许久没见过妤澜,全当是我这个做三婶的一番心意。” 阮氏没再说什么,招呼初妤澜过来,道,“这是你三婶,快给三婶请安。” 初妤澜眼珠子溜溜地转着,瞟了两眼三太太,又缩回阮氏身边,这才脆生生地唤道,“三婶。” 三太太顿时就有些心疼她,还没见过哪个孩子像她这样胆怯的,连叫人也不敢大声,还好接回府得早,要是再晚一些年,这性子就很难再改回来了。 不用看也知道三太太想的,阮氏有些哽咽,道,“澜儿这性子已经很多年了,还在庄子上时就这样,就是见到我都怕。” 对阮氏来说,没什么是比自己的孩子见到自己,却以躲避害怕的神情更刺痛她的心的了。 这样的痛,比尖刀还要凌厉些。 三太太知道她心里难受,便道,“也幸好妤澜如今还小,慢慢学总是不妨碍的。” 这边见过了大人,初妤澜就到那边去玩拨浪鼓,她怕大人却不怕小孩,见了煜哥儿比见了阮氏还亲,方才过去想抱抱煜哥儿时,没抱稳,两个人一起摔了下来,笑成一团。 煜哥儿年纪比她小,个子也没她高,初妤澜拿着拨浪鼓不给他,笑道,“叫我姐姐,我就把它给你。” “姐姐,姐姐……”煜哥儿自然是不怕羞的。 妤淑在一旁笑道,“错了,可不能喊姐姐,得叫她九姨。” 煜哥儿便跟着喊,“九姨,九姨……”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屋子里众人的欢声笑语,阮氏心情也好了些,可到底还是有些难过,想着要是沄儿也在,那该多好。 妤淑在这陪着两个孩子玩拨浪鼓,直到丫鬟过来请她们,这才往家宴的地方走。 走在路上,她总想着,如今的妤澜只是个孩子,纵然年岁已有十岁,可到底没有念过学堂,心智未开…… 可转眼又想到前世的那一幕幕,初妤澜的阴狠笑容,以及父亲和娘亲被害…… 她甩了甩脑袋,或许她可以把初妤澜收为己用,然后再…… 夕阳渐渐落下,很快就进入夜色,画卷美得很安静。 这次是家宴,所以出席的也就包括那些姨娘们。 妤淑几个进来的时候,老夫人正对清姨娘说道,“如今你这肚子越来越大,在这儿难免磕着碰着,还是回菡萏居吃吧。” 清姨娘的泪水很快就盈满了眼眶,特别的委屈,上一次的事她已经知道错了的,家宴这样大的时候,也不允许她参加吗? 妤淑过来的时候就刚好见到这一幕,心里明白老夫人这样做的原因。 是因为老夫人心里还对妤澜愧疚着,上次清姨娘冤枉她的事还历历在目,今儿又是这样特别的日子,老夫人又怎么可能让清姨娘过来破坏气氛呢? 她对清姨娘的不喜,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尽管清姨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老夫人还是没有心软,让丫鬟扶着她回菡萏居。 清姨娘刚走,初妤汐三个就由丫鬟扶着进来,还一瘸一拐的。 也才不过是跪了几个时辰,可毕竟是千金姑娘。 三人把抄好的经文递给柳妈妈,柳妈妈递给老夫人,老夫人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只让柳妈妈随意翻看了两下。 见她们似乎是真的有些站不住,这才道,“过来坐吧。” 而作为三姑娘母亲的大太太,自然是知道初妤汐是犯了什么错惹到老夫人的,便也没敢求情,只是把话题引了。 大太太笑着说道,“眼见着老夫人的寿辰就要到了,如今又恰好二弟升迁户部右侍郎,再加上九姑娘回府,这可就算是三喜临门了呢。” 四太太也接了句,“正是呢,这三喜临门可是喜事,老夫人的寿辰可要大办呢。” 二人这般说着,屋内就热闹了起来,老夫人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个时辰外面已经黑了,有丫鬟进来禀报,“老太爷和大老爷刚回府,说是换件衣裳就过来。” 等老太爷和大老爷,还有三老爷、四老爷都来了,二老爷初文渊却还没来。 老夫人不由问道,“老二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老太爷却是笑道,“他如今刚升迁,要应酬的地方多,这不,兵部尚书宴请,也请了他,他不好推脱,家宴就不过来了。” 这倒确实是有些不好推脱的。 老夫人摇摇头,道,“倒是有些可惜,他是最不应该缺席的那个。” 毕竟是九丫头回府庆祝的日子,初文渊又是她爹,这个时候却偏偏缺席…… 大太太见老夫人有些提不起兴致,便笑道,“老夫人莫担心,二弟他如今升迁,正是步步青云的时候,妤澜是他嫡亲的女儿,往后一起吃饭的日子还多着呢。” 意思就是,也不差这一顿。 她这句步步青云倒是说得老夫人眉开眼笑的,道,“也是,应酬要紧,咱们就上桌先吃吧。”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丫鬟婆子们就赶紧上菜,阮氏便带着初妤澜上前去给老太爷请安。 老太爷对府里的姑娘都没什么格外照顾的,见初妤澜比其他姐妹要更消瘦些,便赏了她一把极好的长命锁,道,让阮氏好好照顾她。 家宴是放在松寿堂举行的,统共也就五桌,老夫人和四房太太一桌,老太爷和四房老爷一桌,姑娘们一桌,少爷们一桌,剩下的则是姨娘们一桌。 每桌的菜色都十分丰富,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或者是水里游的,样样都有,而且还做得特别精致,色香味俱全,光是瞧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原本男女是不同席的,但这是家宴,加上府里少爷又少,便撤了两桌,老夫人和老爷、太太们一桌,姑娘和少爷们一桌,姨娘们还是一桌。 虽说吃饭也有吃饭的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这是家宴,讲究的是一家子和睦,若是全程一句话不说,反而还会把人憋死。 想起先前嫡母说的老夫人寿辰要风光大办,初妤蓉便道,“祖母寿辰将至,你们打算送什么寿礼呢?” 原本庶女称呼老夫人只能是老夫人,嫡女则称呼祖母,可今日是家宴,又是初妤澜回府,老夫人便破了例。 初妤莲撇撇嘴,道,“送什么寿礼?这个当然是要保密的。” 可初妤蓉却咯咯笑,道,“万一不合适呢?” 见众人看她,便又赶紧补了句,“若是重了呢?” “重不重都无所谓,”初妤汐说道,“若是送得好那就是好的,若是送得不好,那再重也没意义。” 而且还会很丢脸。 才说完,就瞥见初妤澜嘴里吃着的菜掉了,然后就又把它捡了起来,要放进嘴里。 初妤汐见状,难得出于好心,连忙道,“那是掉桌子上的菜,不能吃!” 说着还拿筷子去挡初妤澜手里的菜,结果初妤澜手一哆嗦,菜就被甩到了初妤汐脸上。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没料到的。 初妤汐这会儿是杀了初妤澜的心都有,偏偏初妤莲几个还在笑,拼命地憋着笑。 再加上她自己又喊得大声,几乎是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她没稳好,那菜就从她脸上掉了下来,掉到她新做的衣裳上,那一刻她几乎是跳起来的。 屋子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妤淑坐在初妤汐右手边,府里有规矩不能乱坐,见状她便离了桌,过来初妤澜身边,温声说道,“这菜掉在桌上,就是不能再吃了的。” 初妤澜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可她也很委屈,弱弱地道,“可是秋儿说过,菜掉在桌上没事的,不能浪费。” “秋儿说得不对。” “那秋儿她娘也这样说过。” “……” 这个,其实秋儿说的道理是对的,但初妤澜理解得不对。 妤淑便干脆换了位置,耐心地教着她,可初妤澜就好像有她自己的道理似的,道,“有一次秋儿的肉包掉在地上,我见她还捡起来吃了的。” 掉在桌上的总比掉在地上的要干净吧? 初妤沁笑了笑,过来道,“九妹妹,这吃的掉在桌上就不干净了的,吃了容易闹肚子。” “可是,可是秋儿没有闹肚子啊……”初妤澜小声地说着,一副十分委屈,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初妤沁顿觉无奈,败下阵来。 偏初妤澜又说得大声,还眼眶通红的,她觉得自己委屈,没吃到菜浪费了不说,还被筷子打了,手都红了。 阮氏在另一桌看了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老夫人也是叹息,送到庄子上六年,没疯癫就已经不错,还能指望把人教成大家闺秀? 妤淑没见过这样的初妤澜,她记得前世初妤澜不是这样的,不过那时候初妤澜回府是在两年后,该有的基本礼仪也都有。 想了想便道,“那便这样说吧,若是你要学秋儿的,那以后可就没有棉花糖和糖葫芦吃了。” 不曾想过,她也有这样的时光。 “那,那我学你的,好不好?”初妤澜扁了扁嘴。 “这样才乖嘛。” “好了,好了,继续吃饭吧。”那边,老夫人发话。 初妤汐是再不愿坐初妤澜旁边,正好就和妤淑换了位置,她狠狠地擦衣裳的汤汁,恼怒之余,瞪了妤淑一眼,道,“你得代她赔我一身新衣裳!” 妤淑斜了她一眼,“你不说,我也会赔你。” 初妤汐哼了一声,瞥过脸去,兀自吃饭。  半个时辰后,家宴才用完,又坐了片刻,这才散了。 第50章 出门不利 妤淑才回到梧桐居,便就对袖烟吩咐道,“把老夫人赏我的那匹紫罗兰蜀锦找出来,送到三姑娘院子里去。” 袖烟不由有些惊讶,“那匹蜀锦挺漂亮的,裁下能做好几套衣裳,姑娘要把它全送给三姑娘?” 她也知道姑娘在家宴上答应的,可也没必要全送呀。 那可是能做好几套漂亮衣裳的蜀锦啊! “送过去吧。” 她还不至于这般小气,不过是一匹蜀锦而已。 袖烟知道自己劝不了,便把那匹蜀锦找了出来,还特地让妤淑过目,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可惜,妤淑在走神。 方才家宴上初妤澜说了句浪费食物,她这才知道,光是屯够炭火还是不够的,没有足够的食物也活不下去,毕竟冬天暴雪来临的时候,是没有人再出来卖食物的。 大雪纷飞,道路都是被封了的,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里面的粮食价格又是翻倍涨的,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买不起足够的粮食过冬,只能勉强裹腹。 还有一些人就更买不起,所以很多人才会病倒。 即便那个时候有朝廷赈灾,可暴雪一到,也是无济于事的。 想要挽救这个局面,就得在大雪纷飞之际,提前把粮食都屯好,可屯好这么多粮食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炭火的事她是靠借钱解决了不错,可粮食就得靠粮商,可没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粮商是不会屯那么多粮的。 这一夜,因为脑子里想着这个事,她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好。 说服不了粮商屯粮,就只能买粮,可是她已经身无分文,难道还要找杨明尧借钱? 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迷迷糊糊中睡过去,次日醒来还是困的,一个哈欠一个哈欠地打着,洗漱过后才好些。 袖烟想着姑娘今儿精神不好,便道,“姑娘还出门吗?” 昨儿夜里姑娘没睡好,她是知道的,可也没办法。 妤淑点点头,老夫人寿辰在即,那份寿礼太复杂,她没那么多时间耽搁的。 竹烟自然也是要早起做活儿的,听到妤淑要出去,巴巴地望过来,想要跟着出去。 可是妤淑没理。 用过早膳,妤淑就带着袖烟出了门。 从松寿堂出来后,袖烟还有几分纳闷儿,“姑娘今儿怎么不带竹烟呢?” 从前姑娘可是最喜欢出门带竹烟的啊! “袖烟,你希望我带她外出?”妤淑没答,反问了句。 袖烟忽然就陷入沉默,说实话她是不希望的,能跟着姑娘外出是别人求不来的好事,她是傻了才不愿意呢。 可她和竹烟同样是大丫鬟,这样的事向来都是轮着来的,就算是加个黛眉,那这次也该轮到竹烟才对。 这段日子,自从姑娘在佛堂醒来,姑娘就待她和黛眉亲,疏远竹烟,都是住在一个屋子的,竹烟的烦躁,她都是感受到了的。 老实说,这是她并不愿意见到的。 她就是想知道姑娘为什么忽然就疏远了竹烟,可还没等她问,就听妤淑道,“这几日密切盯着她,注意她都和哪些人有来往。” 袖烟傻了眼,愣愣地点头,“好。” 妤淑出府的借口是挑选些丝线,老夫人自然答应。 恰好初妤沁也在,上回妤淑陪了她,还送了她昂贵的孔雀玉簪,这回她便主动请缨,妤淑便笑道,“昨儿不还说这些日子要准备祖母的寿礼吗?怎么这会儿又有时间耽搁了?” 初妤沁神经比较大条,道,“出去一趟也要不了多久,我回来再继续绣也是不碍事的。” 妤淑却是抿嘴笑了笑,“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一着急就容易出错,我就是上街买些丝线就回来的,你呀就好好刺绣,回头我给你带些你爱吃的糕点就是。” “四姐姐,我也要满江楼的糕点!”像是生怕妤淑不给她带似的,初妤蓉还说得特别大声。 “哪里敢少了你的那份。”妤淑笑了笑,眼里平静无波。 初妤蓉顿时就羞红了脸,嘀咕道,“说得我像个小霸王似的。” 妤淑面上分毫不显,心里却道,难道不是吗? 她初妤蓉难道还不是小霸王? 她替初妤沁带了糕点,要是不给她们带,那就显得她这个做姐姐的偏心,更何况初妤沁是三房的,三房是庶出,在老夫人眼里,她就应该和大房还有四房亲近,三房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前世就是这样过来的,又是一府的姐妹,她还能不知道? “没事,我多带个小厮就是,买好了让他们送回来。” 妤淑笑得温婉,说得也温和。 初妤蓉瞬间就满足了,笑道,“四姐姐可真好。” “这糕点还没吃呢,嘴巴就甜成这样!”初妤汐自然是不快的。 在初妤汐看来,妤淑就是拿着大房的银子,来收买和大房亲近的人。 妤淑也只是笑笑,告了退就往满江楼走。 虽说满江楼听着像个酒楼的名儿,可实际上卖的却是糕点,而且这里的糕点还是别处买不着的,可谓是邺城一绝。 做工精细,技艺精湛,食材上乘,配方祖传,整个邺城再找不出第二家比它更好的糕点铺子。 满江楼位于掷金街,曾也有个掷金的名儿,而且还真的就是名副其实。 邺城统共有九条街,最繁华的是南坪街,其次就是这掷金街,街道两边的屋舍也是顶好的,酒楼茶馆、秦楼楚馆,药铺、当铺、香料铺子之类的,也是多得数不胜数。 总之,这边的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离满江楼还有段距离时,妤淑就能闻到糕点香味,满江楼的糕点种类更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每到一个季节就推出一款新的糕点。 走进闹市街道,马车行走得就很慢,还在老远就能看到满江楼门口排起的长队伍。  妤淑便就干脆下了马车,随行的小厮在边上等着,袖烟便就给了他一张纸,道,“这上面写了要买的东西,你就照着这上面的买就是,买好了就送回府,然后让刘总管按照上面写的给各房送去,千万不 要弄错了。” 既然要送糕点,那除了老夫人,其他各房都不能少。 老夫人是因为她不吃,所以不必送。 妤淑自然也不会多送,每房三样糕点,当然,她买了五种让初妤澜和煜哥儿尝味道。 买这么多的糕点,小厮都惊讶了,满江楼的糕点价格都一样,一份八钱银子,不同种类分量略有不同,但差别不是很大。 是以,给小厮的钱都是定数的,另外打赏了他二钱银子,乐得小厮合不拢嘴。 赏了小厮,也没少车夫那份,道,“就在这里守着,我陪姑娘去前头转转,一会儿去南坪街。” 车夫更是高兴,一般他们很少得到打赏的,心道四姑娘就是大方。 没人跟着,妤淑就和袖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逛,倒没有买什么,直奔缘绣坊,这才是妤淑出门的目的。 缘绣坊内,摆放着各种绣品,栩栩如生,来挑选的客人赞不绝口。 看到妤淑进来,有小伙计迎上来道,“姑娘要挑什么样的绣品?” 妤淑在看百花图,袖烟就道,“我家姑娘不买绣品,要找绣娘定制。” 小伙计见了,忙道,“那姑娘里面请。” 袖烟就随小伙计进了内堂。 很快,过来一女子,年约二十七八,风流蕴藉,打扮得还挺干净利落,见了妤淑,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贵气的姑娘,不知道要定制什么样的绣品?” 这女子是颜绣娘,也是这缘绣坊的老板娘。 袖烟便把画递给她,颜绣娘才打开看了一眼,眸子里就流露出赞赏,“好玲珑的心思!” 妤淑淡淡笑着,道,“能在一个月内绣完吗?” 颜绣娘就露了难色,“双面绣原本就难绣,姑娘这幅画又这么大,一个月时间紧的很。” “银子不是问题。” 一听这话,颜绣娘笑意更深,“这幅画要绣好,没有七百两绝对不行,又是这种特制的绣品,得先付七成定金。” 一般的绣品,如果最后顾客不要了,也能卖得出去。 可像妤淑这种定制的绣品,若是到最后妤淑不买,那绣品砸在商家手里头,老板娘就亏大发了。 所以,这种特制的绣品订金都会收得更高一些。 听了她说的,妤淑也能理解,并没讨价还价,转头吩咐袖烟,“把银票给她。” 七百两,七成订金,也就是四百九十两银子。 袖烟虽有些不舍得,可还是给了,颜绣娘便拿着银票去开票子,又请了妤淑喝茶,回来后,笑着道,“姑娘放心,下个月的今天,凭这张条子来取绣品便是。” 妤淑点点头,出了门就走了,见到喜欢的就买,最后袖烟实在拿不动,便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不买了吧?这已经够多了的。” 再说,她们也就只有两千多两银子,光是老夫人的寿礼就花了七百两,根本就不值得。  虽说是能把老夫人哄高兴,可老夫人就是再高兴,也就那么几天,其实只要嘴巴甜点,就能把老夫人哄得飘飘然,这一点,姑娘还得和表姑娘学,表姑娘的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别说孝敬老夫人,从来 都是老夫人赏赐她,几乎就没让她空着手走过。 从掷金街出来后,又逛了会儿南坪街,走到一家蚕丝坊门前停下。 蚕丝坊名字虽说有些直白,可这里的丝线却是最全的,别处找不到的这里都找得到,若是连这里都找不到的,那就说明是真的找不到。 不过妤淑还没下马车,就瞧见远处热热闹闹的,像是谁家姑娘被人瞧上,然后男方在送聘礼什么的。 吹吹打打的,还挺热闹。 不过妤淑没在意,下马车之后才听人说起。 “这谁家姑娘出嫁啊?瞧瞧,这阵仗大啊!” “谁说不是呢?我这心里可真是羡慕的,这光是聘礼就有足足四十八抬吧,瞧那样子好像还都是好东西啊!” “……这有什么的?你们是不知道,这是靖远侯府娶填房呢!” “靖远侯府?靖远侯世子?” “不对啊,靖远侯世子才刚死了夫人,怎么会另娶?” “怎么不会?这样大的阵仗,难不成还能是庶出的娶媳妇?得了吧!” “也是,这人死了还能指望世子替她守着多久……” 街上凑热闹的,议论纷纷。  妤淑的脸瞬间黑如炭火,冷若冰霜。 第51章 当街闹事 袖烟跟在妤淑身后,见她不动,唤道,“姑娘?” 妤淑还是没动,她紧紧地抓着马车扶手,她不是不知道靖远侯府着急娶陶婷过门,可没见过这么急的,这还没满三个月呢! 她们明明有过约定的!  妤淑从马车下来,袖烟想哄走那些人,却听人群中有人说道,“那是因为昨儿靖远侯夫人特地跑了趟云来寺,听云来寺的方丈说她会有血光之灾,必须要尽快把填房迎娶过门,靖远侯夫人也不想这么急 ,毕竟世子夫人才过世没多久,世子也是百般不愿,可无奈父命难为。” 好一个父命难为! 简直是狗屁不通! 饶是妤淑这样的也忍不住骂人,靖远侯世子分明是为无情无义和薄情寡义找借口,外人还得赞他用情至深! 妤淑气得火冒三丈,双眼猩红,可也只能掐自己,袖烟见状连连劝她,说道,“姑娘,咱们进去买丝线吧?” 她们犯不着和这样的人置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妤淑脚像是被粘住似的,袖烟几乎是把她拖着进蚕丝坊的。 可当袖烟好不容易把她拖走,妤淑转身又出来,还走进一家烟花爆竹的铺子,买了一大堆的爆竹和火折子…… 袖烟顿时就傻了眼,道,“姑娘,怎么又买爆竹了?” 今儿可不是什么大节日啊! 妤淑把那堆爆竹扔给袖烟,又把火折子塞给她,道,“待会儿靖远侯府的人从这里过,你就把爆竹点好再扔出去!” 袖烟,“……” 她扁着嘴,一副不想从命的模样。 姑娘啊,她不行的,她做不来这活儿啊…… 妤淑朝她眨了眨眼,弯了弯唇角,“你行的。” 袖烟再次语塞,好吧,她不扔还能让谁扔? 总不能让姑娘自己扔的…… 很快,袖烟这边才做好准备,靖远侯府的人就从那边浩浩汤汤地过来,妤淑瞄准时机,一声令下,袖烟就点好爆竹并扔了出去。 热热闹闹的,这样才喜庆不是? 爆竹扔到这些人中,噼里啪啦地炸开,靖远侯府的小厮们忘了自己还抬着箱,纷纷往边上跳开,方才还整齐有序的队伍瞬间散成一团。 而那些纳采礼的箱子倒在地上,箱子里的东西散落,全是些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的贵重品,所有人开始哄抢。 靖远侯府的人见状,连连喊道,“别抢,别抢……” 可是没用,小厮们敌不过那些哄抢的人群。 袖烟扭头问道,“还要再点一些吗?” 爆竹还在继续炸着,场面混乱不堪,妤淑笑了,道,“算了吧。” 这次就暂且放过他们。 可没想到妤淑说算了,袖烟却一溜烟地钻进人群,很快就带着一堆战利品回来,有玉簪、珍珠步摇、金钗…… 妤淑瞬间傻眼,“……” 袖烟却是飞快把东西藏好,道,“姑娘,咱们快走吧。” 于是二人又飞快原路返回。 可谁也没注意到,斜对面酒楼上开了扇窗户,正对着她们这条街,窗户那儿还站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方才她们二人买爆竹点爆竹、抢纳采礼的事,被他全瞧见,此时又见二人疾走的背影,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不过妤淑她们知道自己做了坏事疾走,却不小心落下腰间佩戴的那个荷包,男子瞥见,便又飞下去拾起荷包。 荷包捏在手里,男子若有所思。 而妤淑虽说疾走,可从那条街出来后,她还能听到身后那堆爆竹炸开的音,嘴角的弧度也笑得越来越大。 前世她可没这么随心所欲过,凡事都是能忍则忍,活得特别憋屈,这世她可不打算忍,打了陶婷是打,其他人也照样不怕。 更何况,靖远侯夫人那样的她又不怕! 袖烟跟在后头喘气,妤淑还笑着,刚想往自家马车方向走过去,就见到一个男子背对着她,还摆了个挺好看的姿势…… 好吧,这背影她有些眼熟,可还是想不起是谁。 不过她想不起没事,男子指尖勾着个荷包,妤淑原本没打算理,可瞧着他那个荷包甚是眼熟,低头一看,腰间挂着的荷包果然不翼而飞! 除了荷包,男子手上还有多余的爆竹,妤淑不知他何意,但她的脸色却隐隐有些难看。 袖烟也见到了,她们二人以为做得隐秘,不想还是被人瞧见,还被抓住把柄。 袖烟有些怕,“姑娘,这……” 妤淑也有些怕,可她还是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道,“若是想以此要挟,那恐怕找错了人,我既然敢做,就不怕被人知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人知道又如何? 她不信靖远侯夫人敢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姑娘好胆量!”男子赞道,又轻笑了声。 待他转过身来,妤淑这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眼熟,惊呼,“原来是你!” 这人她认得的,不过是前世认得。 男子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的,“你认得我?” “杨三少爷杨明衡,谁不认识你?”妤淑反问道。 她那副笑容晃得人眼睛疼,杨明衡顿觉嘴角一抽,道,“别闹,我这是在打劫,你还能有心情笑?” 妤淑,“……” 她没想过杨三少爷是这样的人。 袖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便被吓得往妤淑身后躲。 妤淑也没介意,反而笑道,“杨三少爷又说笑,你想要什么能没有,犯得着打劫我?” 不说别的,就说秦王府有多壮丽,就不缺她那点钱。 可杨明衡却摇了摇头,道,“还真就有我没有的,不过你有。” 她有的东西? 妤淑没想出来,问道,“是什么?” “血沁砚,我知道你有。”杨明衡也不和她绕弯子。 妤淑嘴角抽了抽,这人怎么知道她有的? 像是瞧出了她的疑惑,杨明衡便好心地道,“那日我和我哥一道去的字画斋,想起来了没?” 他哥就是秦王世子杨明尧,怪不得那日有人说杨三少爷。 不过当时他瞧见她买石头,还买一大堆,以为她是个人傻钱多的,如今看来她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那日那堆石头好像也才用了七十两,可换回来的却是价值连城的血沁砚,还把小伙计乐得屁颠屁颠的,以为是遇上好宰的小羊羔。 今儿又用爆竹把靖远侯府的人炸得不成体统。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和他认识的人不同,杨明衡觉得还是有必要结识一番的。 不过他刚才只是临时想起的,原本也不打算过来,这个办法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要揍人,但至少印象会很深刻吧? 妤淑没说话,可她瞧着他这副样子,着实让人气得牙痒痒。 二人又僵持了会儿,见他还是不为所动。 “打劫我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你也好意思?” 她实在是有些没好气的,可又不敢说得太过。 杨明衡挑眉,反唇相讥,“这可不像是弱不禁风的姑娘家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妤淑顿时语塞,可心里又实在是气不过。 偏偏她还不能拿他如何,毕竟她的把柄还在他手上。 不过这杨三少爷要的是血沁砚,大不了给他就是,毕竟秦王府对永乐侯府有恩情还没报,送他几方也无妨。 但她也知道,就算她不给,他也不会拿着把柄跑永乐侯府告状。 那不是他们秦王府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可是当她抬眼见他还转着她的荷包时,她又觉得,没准儿她前世还是没看准。 这人是个异类也未必。 “那你放心,回府之后我就派人给你送过去。” 她说得有些无力,偏杨明衡还愣了下,“这般好说话?” 妤淑气结,什么叫做她好说话? 她这不是被人抓住把柄没办法,否则她才没这么好说话呢! 再说,她送也是送给秦王府,又不是送他。 可她没力气和他理论这些,只是问道,“可以把荷包还我了吧?” 杨明衡指尖还转着荷包,妤淑见了就要抢,却被他转身避过,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就听见小厮过来报,“三少爷,世子爷过来找你,没找着人正要走呢!” 这人! 杨明衡老大不爽的,嚷道,“多等会儿会怎样啊?” 可还是乖乖地转身,顺便把荷包往怀里塞,对着妤淑道,“荷包我下次还你。” 才说完,人就没了踪影。 袖烟惊魂未定,尤其是见他没吧荷包归还,妤淑倒还好,不过不得不说一句,这两人还真是亲兄弟! “姑娘,那人会不会告状?”袖烟还是有些怕。 “还不至于。”这个她倒是不担心。 “可,可万一呢?要不还是找杨世子帮忙说说?” 说?说什么?说她方才做的坏事吗? 妤淑在脑子里想了想,那还是不要了吧。 二人转身就又进了蚕丝坊,挑了些丝线就打道回府。 等她二人回到侯府时,方才南坪街上靖远侯府被爆竹炸的事已经传遍整个邺城,小厮提前过来候她,也让她高兴高兴。 妤淑进了松寿堂,发现大家也都在说这事,似乎还都挺高兴的。 虽说他们是同意靖远侯世子再娶,可这才同意几天? 靖远侯府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迎娶,这是把他们永乐侯府的脸往地上踩,不得不说,那几串爆竹炸得还真是大快人心。 她还没走进就听到这些,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总算放心不少,就算日后被人发现是她做的这事也不怕,起码这些长辈说的话就是她的护身符啊。 不过,光是靖远侯府的事还不至于让大家齐聚一堂。 见晴雨从里头出来,妤淑就问了句,“这是在商议什么事呢?” 这么多人都在,还真是不常见。 晴雨朝她福了福身,道,“隔壁的府邸要卖,老夫人和众人在商议合适的价格呢。” 原来是为这事,前世也确实是发生了的,毕竟四房老爷也都不小,虽说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可到底还是要分家的,提前购置好府邸也不错。 隔壁的那座府邸紧挨着侯府,要分家也得紧挨着侯府才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肯卖,四老爷自然是着急买的。 可买房这种事是大事,向来都是不能轻易做主的,所以这才有了众人齐聚一堂。 四老爷对那个宅子很上心,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望于爵位,可他又是嫡出,所以也想早些分出去。  这座宅子虽说不能和侯府媲美,可也不小,五进的院子,还有花园水池、亭台之类,清静幽雅,是个好住处。 第52章 四房心思 可这光是想还不够的,老夫人也很心动,毕竟分家后还能常回来串门,可这座宅子出价让她很为难。 那可是七万两银子啊,不是个小数目。 说来侯府也不缺这七万两银子,可毕竟分家不止是四房,还有其他两房,买一座宅子她是不心疼的,可买三座宅子侯府就有些负担不起了的。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四房买了也不能亏了其他房。 如今就闹得三房最气,毕竟三房不是老夫人亲生的,怕就怕到时候老夫人厚此薄彼,给三房买的宅子最差。 所以,这前头买房也不能太高价,免得后头不好做。  可是老夫人犹豫不决,四太太却是特别想买,便同老夫人争取,“老夫人,那宅子我瞧过,确实是个顺风顺水的地儿啊,想买的人不止咱们一家,七万两银子确实是多了些,可大不了我们四房再自己贴 一些就是。” 她这也是太心急想买那座宅子,以至说话都有些快。 大太太只好笑着劝道,“四弟媳莫急莫急,这邺城好的宅子也不少,七万两可不是个低价,真想买好的也不缺隔壁那座宅子,咱们要买肯定是公中出钱的,哪儿能让你自己掏钱不是?” 说是这样说,可谁都知道公中出钱,那就不会购置特别好的宅子。 就算是后边自己补上,那依照大太太那样的人,定然也是不会愿意的。 妤淑坐在一旁听着,前世那座宅子最后确实是买下来了的,可买下来之后才知道着实不该买。 原本四老爷是听人说那座宅子的前主人做生意不顺,想着回家东山再起,可没银子也不是个事儿,这就想着把宅子卖了,凑点银子回老家。 可谁知到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是那座宅子不干净,到了夜里总是会出现灵异之事,四太太找了道士来看,也说那里面有冤魂之类的,总之就是不干净。 可偏偏找了不知多少个道士作法也没用,夜里还是照样能听见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吓得四太太都不敢住那儿,最后也只能托人把宅子卖了。 可他们那座宅子里头不干净这事,邺城所有人都知道,逢人就会说一句那里头有东西别买,最后不得已,碰到个傻愣子才把宅子卖出去,可也只得了一半的价钱。 后面等她被害死的时候,那座宅子都还没人住的,成天就是大门紧闭,谁也不敢住进那里面去。 不过那座宅子和侯府离得特别近,也不知道侯府是不是也有那样的东西…… 四太太就是想要那座宅子,大太太也明里暗里地帮了忙,最后老夫人还是被说动了。 连老太爷这样的也动了心,道,“这般说,那这座宅子也确实是无可挑剔的,那就买吧,记在四房名下,等将来分家时,若是其他人买的不足七万两,那多出来的就由四房补上。” 补上…… 四房最后铁定是要吐血的,可没办法,四太太喜欢,忍着吐血也还是答应了,笑道,“这是应该的。” 众人商议好,四老爷就道,“那我这就过去一趟,想来说一说也能匀一些。” 价格能便宜一点也是好事,就让他过去了。 妤淑原本是不打算管的,四房要怎么闹怎么闹,可见四老爷出来,她还是说了句。“四叔,那家人为何要卖房子,你可都打清清楚了吗?” 四老爷一心扑在那座宅子上,着急得很,听到妤淑问也没回话,连停一下的时间也没有,急匆匆地就走了。 这个四叔也真是…… 既然别人不领情,那也怪不得她没提醒了。 进屋后,就听三太太笑着问道,“妤淑这般说,可是知道那座宅子有什么不对?” 四房对二房倒是没多坏,初妤蓉也只是墙头草,更何况四老爷人还不错,妤淑就顺便提醒了下。  她坐下来抿了口茶,道,“我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前几次路过那家时,听那家的小厮好像在说,说什么驱邪之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可如今那家急着把宅子卖掉,方才我见四叔那般心急, 便想着提醒提醒……” 她说得含糊,没说自己就确定,袖烟两眼望天,姑娘这又开始扯谎不带脸红的…… 妤淑说完,屋子里顿时寂静了,就是针落地的声音也能听到。 四太太有些坐不住,起身道,“可我怎么听说是那家人做生意不顺,想凑够银子回老家东山再起的。” 她这样说,可心里却在打鼓,风水有问题的宅子是断不能买的,转眼一看,屋子里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大太太也有些怕,道,“若真是宅子不干净,你就是问了也没人说实话的。” 毕竟都想着赶紧把宅子卖出去,哪里还会好心提醒? 四太太顿时脸色就刷地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老爷听了就说,“还是我跟过去瞧瞧再说,这事可不是过家家好玩就行,咱们宁可买不到也不能买个风水有问题的宅子。” 三太太又笑着问了句,妤淑便把袖烟推出来,三太太便笑道,“妤淑你这丫鬟还真是机灵,次次都能发现问题,若是这次宅子真的有问题,那可真是多亏了她,到时你四婶婶可得多赏赐她一些才是。” 这是表明她相信妤淑说的,也为袖烟争取一些。 妤淑心里感激,但没表露出来,袖烟却有些害羞。 屋子里就连老夫人也露出赞赏,四太太是最担心这个的人,自然是连连点头,“若是真有问题,那是得好好赏赐的。” 左右她也不缺这些,主要是那宅子的事让她糟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多久就见四老爷怒气冲天地回来,三老爷就跟在他后头追进来。 笑着去怒着回,众人面面相觑,道,“这宅子真有问题?” 可不是有问题吗?问题大了去了! 四老爷还怒气冲冲的,话都不愿说,三老爷就替他说道,“得亏我赶过去早,我过去时,四弟还在和那人谈,我问他宅子有没有问题,干不干净时,那人明显脸色不对,这里头八成就是有问题的。” 要是真的没问题,又怎么会做贼心虚呢? 当时两人就大骂了那人,最后还是回来了。 老太爷一听,当即就道,“还不是怨你冲动,做事没有分寸!这次若不是妤淑和她的丫鬟提醒,侯府的银子可就要打水漂了!” 那可是七万两啊! 要真打了水漂,老太爷还不得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四老爷也知道自己错了,连连认错,被数落也不敢反驳一句。 如今不仅是宅子没买成,还落了身骂,可那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认错。 妤淑倒是挨着老夫人坐下,虽说心里高兴,可也不能表露在脸上,只是替袖烟争取,“祖母,这次的事还多亏了我这丫鬟,若不是她,今儿就要亏银子了,四婶婶怎么也得赏她些银子吧?” 四太太原本想说赏十两银子,可后来老夫人不许,一赏就赏了六十两银子,讨个吉利。 六十两和七万两比起来倒也不算什么,四太太肉疼了一小会儿也就好了。 袖烟得了六十两的赏银,她这一天过得跟做梦似的,换了以前,六十两银子都顶得上她做丫鬟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了。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四太太赏了她,老夫人又赏,觉得袖烟这丫鬟长得讨喜,其实是因为上次纯阳大师给她算命那事,便把一对镯子赏了她。 袖烟连连道谢,得了那对翡翠镯子就站到妤淑身后,其他丫鬟纷纷朝她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可是她们松寿堂的丫鬟都没有的,却让袖烟得了! 妤淑这边有些困,打算回梧桐居休息,可还没走远,就有丫鬟过来告诉她,“四姑娘,护国公府二姑娘给您下了帖子。” 递帖子是拜访,下帖子是邀请。 妤淑愣了愣,道,“给我的?” 那丫鬟点点头,把帖子递给她,妤淑打开一看,还真是给她的。 护国公府的二姑娘就是上回云来寺遇到的那位。 可她记得叶仪瑶明明说的是来侯府拜访,怎么又成了邀请她过去赏花呢? 初府众姐妹是一道出来的,初妤汐见了,难免嫉妒,又见上面没她的名儿,便道,“四妹妹何时又跟护国公府的二姑娘有交情的?” 这都下了帖子,还真是没看出来呢。 众人羡慕她,也有嫉妒她,可妤淑只把帖子拿给袖烟放好,道,“上回在云来寺认识的,是她说要来拜访,不过今儿却是让我过去赏花的。” 或许是不方便出来吧,总归叶仪瑶不是个坏的姑娘。 大太太心里恨、面上笑,“总是认识的,这次你过去赏花,下次再请她过来聚聚,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相熟,明儿还是让汐儿陪你吧。” 也没说为什么要让初妤汐陪着她,像是命令般。 妤淑心里不喜,她原本就没想过带初妤汐过去,想着澄清一下,就听老夫人说道,“既然是赏花,又是头一回过去,不好空着手,明儿就把我那盆魏紫牡丹带去吧。” 魏紫牡丹是花中精品,更是难得有的品种,也算是老夫人的心意,毕竟这花也是她最爱的。 “还是让汐儿把我那盆姚黄牡丹带去吧,我记得那盆魏紫牡丹是老夫人最钟爱的,既然要去,那还是让汐儿带我的吧。”大太太笑得满脸菊花。 她这样做是有用意的,姚黄魏紫都是牡丹里的佼佼者,可是魏紫牡丹是妤淑擅长的,姚黄牡丹没怎么接触过,到时候自然是说不上来的。 可初妤汐不同,那盆姚黄牡丹就是大太太房里的,到时候一说起来,还会说是她初妤汐精心养大的,说起来也就有了共同话题。 前世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多了去了。 不论是谁都喜欢收礼物,若是她空手过去,初妤汐却带了名贵的姚黄牡丹,那就显得她没什么诚意,两相比较之下,叶仪瑶自然就会更偏向初妤汐,和她做朋友。 还有,大太太这是打着为老夫人好的名头,还能显出她的一番孝顺,而那盆姚黄牡丹,就算现在送了人,回头再找阮氏拿钱,买新的也不是没可能。 谁让阮氏管着的就是初府的花园呢?  这个如意算盘打得不可不谓不好。 第53章 公府邀约 抛开这些不说,阮氏管着花园开支,可老夫人如今是不管府里开支没错,但阮氏要是用太多,老夫人也是会没好脸色的。 这府里最有威望的脸色,也就是老夫人给的了。  妤淑拉着老夫人胳膊道,“祖母,还是不要让大伯娘费心好了,孙女觉得叶二姑娘是诚心邀请的,护国公府也不差这些,这并非是说咱们侯府不好,而是咱们若是赏花还带这么名贵的姚黄牡丹,容易被 人诟病,说咱们侯府的人是为了攀比才去的。”  这话说完还不算,又道,“护国公府二姑娘邀请,咱们也用不着带多好的牡丹,姚黄牡丹委实名贵,还是留着以后大伯娘送人更好,不然大伯娘送了出去,回头又找娘亲拿钱买新的,到时候又是一笔开 销,祖母一直都说娘亲花销大,这边要是拿走再补上,到时候娘亲就得绞尽脑汁地在其他地方省银子,可如今煜哥儿也要用,身子弱,她身子也不好,孙女实在是不忍……” 她这话说得有些直白,大太太听了眉头紧锁,眼底更是露出不悦之色。 老夫人倒是没什么不快的,仔细想了想,阮氏原本就身子弱,如今又要照顾煜哥儿和九姑娘,也确实是有些吃不消的。 见老夫人开始动摇,妤淑又撒娇道,“祖母,我这儿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老夫人笑了,“说来听听。”  她眼珠子转了转,道,“娘亲管着大花园和花房,各房要什么花就报给花房,再从娘亲那里拿银子买,平时就是想买那种名贵的也不管,可这样一来娘亲在花房上的开销就大了,加上大伯娘这边,姚黄 牡丹若是送了叶二姑娘,回头再找娘亲买新的姚黄牡丹,这样对侯府开销不好。” 见老夫人点点头,她便有了主意。  “我觉得不如这样,各房在花房上的开销定个数,要想买哪类的花就买哪类的,也不用问过娘亲,但若是超出这个开销用度,那就只能自己掏腰包,可若是到了月底还没超出,剩下的用度就折成现银给 各房送去,这样也显得侯府花房开销公正,祖母觉得如何?”妤淑说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她自重生到现在也没多久,可发生的变数却有不少。 老夫人仔细斟酌了下,觉得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可老夫人还没说,三太太就笑着道,“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三房毕竟是庶出,从前在这方面上自然是吃亏的,如今听到妤淑这样安排,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个。 不过也有别的缘故,三太太是最爱花惜花的那个,可时常却因为银子不够使,而错过许多心头好。 同样的一株花,放在其他三房和三房,活得寿命就是比不上放在三房的长。 二房是不说话的,毕竟本身就管这个,四太太难得附和,笑道,“我也觉得妤淑这个提议不错,可行。”  她不是那爱花惜花的人,但她也觉得大太太每次都买那些贵重的花送人,回头又从账上支取,这一来二去的,她们其他三房分到的就少了,还不如像妤淑说的,每房都限定花房的开销用度,超出就自 个儿掏腰包。 两房太太都同意,阮氏也不可能自打脸,大太太就是再不想答应也没办法,毕竟她的意见在此刻,并没有显得多重要。 三太太是因为和阮氏关系好,见不得大太太欺负人,再者也是对大太太的做法不满意,毕竟拿着公中的银子送人情,让她们又如何自处? 四房太太想了想,老夫人也想了想,觉得可行,便道,“淑丫头,你这个法子可行倒是可行,但这花房的每月用度要定多少数呢?” 这个也是比较棘手的,多了不好少了更不好。 妤淑就笑着道,“祖母觉得花房需要多少?除去大花园每月需要用到的,其他的就四房平均分。” 老夫人又想了想,觉得这个用度不需要太多,道,“那就不能超过一千五百两银子吧。” 妤淑也觉得一千五百两差不多,每房几百两已经不少,点头道,“那就把这个用度定在一千五百两,大花园占七百两,其余的八百两四房均分,每房每月二百两,大伯娘和两位婶婶觉得可够用?” 二百两银子已经是很多,平时根本用不到这么多,对大太太来说,那是因为平时需要各处送礼,太便宜的又送不出手,而名贵的二百两又不够的。 三太太眉开眼笑的,道,“够用的。” 除了大房不够用外,其他三房每月花房开支都不到五十两,这忽然多出一百五十两,其实就等于是私房钱,又哪里还会觉得不够呢? 可大太太却不满意,道,“说来这每房每月二百两是不少了的,可若是遇上过年过节送礼之类,怕是连盆好点的都不够。” 大太太想得比较远,这也是因为初府规矩好,没把所有权利都交给大房管着,她便想着多争取些银子,免得还要自己掏腰包。 妤淑知道她的心思,眸子里带笑,“要说这个,大伯娘真不必担心,这送礼也分送什么礼,个人送礼那自然是各自掏腰包的,但若是为了侯府送的,那就是公中出银子,这二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大太太气结,可偏偏她又不能露出半点不快之色,否则就会被说成是她花钱大手大脚,定会惹得老夫人不喜。 她这般一说,老夫人就越发觉得她孝顺知事,知道心疼阮氏也知道替侯府着想,便道,“那就这么办吧。” 老夫人都发了话,大太太也不能再说,可她不说不代表阮氏就不说。 听阮氏问道,“这样算起来是比较好,可若是遇上逢年过节或是过寿之类,七百两银子怕是不够用,那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总不可能让她从自己腰包里掏出来补贴的。 这个好办,妤淑微微笑笑,道,“这个不怕,像那样需要大办的事,娘亲就先用花房公中的银子,要是不够就报给大伯娘拿,也是比较省事的。” 至少这样一来,阮氏就不会被说成开销大。 大太太心里气得要发毛,可她又全程说不了话,就是说出去也没人采纳,倒显得她多事一样。 此刻她最后悔的就是方才提了句姚黄牡丹,成功地让妤淑转移话题,还借题发挥! 妤淑把自己的意见说完,又被采纳,便同老夫人告了退,回了梧桐居。 在她走后,阮氏几个还没走,老夫人便夸妤淑,说她将来定会是个管家的能手,甚至比阮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得阮氏当真是既欣慰又惭愧。 初妤汐没走,腻在老夫人身边,又问道,“那既然这样,这次造访护国公府,要带什么礼物才好呢?” 而同样的,袖烟也问了妤淑这个问题,妤淑的回答是,“既是受邀赏花,又是初次登门,送礼还是要的。” 梧桐居内,袖烟陪着妤淑在门外站了会儿,丫鬟们纷纷朝袖烟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那可是老夫人赏的,意义就是不一样。 妤淑也只是笑笑,这些人还不知道袖烟有多富,不过不知道更好,知道了说不定就得红了眼。 主仆二人站了会儿就进了书房,妤淑又钻进书画里。 外面,竹烟远远地看着她二人,眸底闪过一抹嫉恨。 次日还没天亮,妤淑就被袖烟吵醒,眼睛都睁不开就被袖烟和竹烟伺候梳洗打扮,然后就带着袖烟去了松寿堂。 到的时候,初妤汐也已经准备好,今儿就是去护国公府赏花的日子。 原本妤淑是不打算带她去的,毕竟邀请函上并没有写初妤汐的名字,可无奈大太太说了让,老夫人也没反对,那就是默认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才把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改变了些,决不能因为这个事又一夜复原。 初妤汐今儿穿的是一套浅紫鎏金绣花及地广袖流仙裙,梳的是飞仙髻,漂亮是漂亮,可就是这个发髻与她的年龄有些不符,瞧着过于成熟了些。 妆容画得就更是精致,原本五官底子就生得好,又精心打扮过,眉间画的还是火焰额妆,便就衬得她越发的美艳动人。 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 相比之下,妤淑穿的就比较淡雅,她穿的是一套湖蓝色鸢尾绣花蜀锦长裙,瞧着比初妤汐的要低调些,不过她眉间的梅花额妆出色,就像是真的一样。 妤淑的五官是初府姐妹里头生得最好的,从前是不爱打扮自己,也不喜欢过度的装饰,如今稍加打扮就已经是出落得楚楚动人。 比起初妤汐的美艳,她更显得清丽脱俗。 老夫人见了二人叮嘱了两句,又夸了夸二人,这才让二人出门。 从松寿堂正堂出来,拐角经过二门处,那里放着盆姚黄牡丹,正是昨儿大太太提过的那盆。 这株牡丹花型优美,不似寻常牡丹过于端庄,它既有牡丹的高贵又有芍药的妖娆,远远地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初妤汐便让人将姚黄牡丹抱起,又对着妤淑,略带些得意地道,“昨儿你说不让我带这盆姚黄牡丹,可我娘亲还是给了我,你呢?又带了什么?” 像是笃定妤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似的,那笑容明晃晃的,刺人眼。  她送什么,妤淑并不想知道,只淡淡地道,“不过是幅随手涂鸦之作。” 第54章 涂鸦之作 她越是这样,初妤汐就越是鄙夷,她的画初妤汐也是见过的,好是好,可连她都比不上的,还能指望别人护国公府二姑娘喜欢? 别是到时候丢人现眼吧。 姚黄牡丹属于花中精品,上了马车,初妤汐还不忘叮嘱丫鬟要守好它,简直就是宝贝上了天。 马车缓缓行驶,初妤汐一会儿照照镜子一会儿看看窗外的,像是对这趟赏花充满了信心和好奇似的。 不过也是,永乐侯府毕竟也只是没什么实权的侯府,护国公府不同,尤其是叶二姑娘,那可真是千娇百宠的,不知羡煞了邺城多少人。 初妤汐也羡慕叶仪瑶的身份,叶仪瑶是护国公府的嫡女,她也是永乐侯府的嫡女,可两个嫡女之间,相差的却是太多。 妤淑坐在马车里一直都在想着怎么解决粮食的问题,粮商是指望不上的,借钱她又找不到人借,除非她把那方血沁砚卖了,可那是舅舅送她的,卖了总归不好。 今年注定是个大雪纷飞之年,可偏偏许多人不信,都觉得她是在乱说,可前世就是因为这样,才有那么多人因为寒冷和饥荒而死的。 这两天她一直没想出来办法,也有些烦躁,是以初妤汐和她说话她也没注意听,初妤汐恼了,推了她一把,道,“我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到?” 妤淑这才回过神来,可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说了什么?” 初妤汐一听,气个半死,便不再和她说话。 妤淑也不在意,两人谁也没搭理谁,马车缓缓行驶着,直到马车在护国公府门前停下,也没人说话。 前世她并没有来过护国公府,但也听人说过护国公府的富有和威严,如今才只见到大门前的石狮,她就觉得护国公府名副其实。 袖烟先跳下马车,然后扶着妤淑从马车下来,没等初妤汐就往里走。 初妤汐见状也只能暗暗地跺了跺脚,然后跟上。 还没走几步,里头就出来一个穿着打扮还可以的丫鬟,满脸笑容地对妤淑说道,“初四姑娘可算是来了,我们二姑娘可就盼着初四姑娘来呢。” 这算是表现出叶二姑娘对妤淑的看重,这让初妤汐心里很不爽。 妤淑笑笑,温和地道,“叫二姑娘久等了。” 丫鬟自然是捧着她的,笑着请她往里走,可对初妤汐就没这么好脸色,初妤汐也只能跟在妤淑后头。 迈步进了护国公府,又随着领路丫鬟进了内院,从内院再到花园。 护国公府的花园素有第二个御花园之称,不过没人敢明着这样形容,但确实是百花满园、应有尽有。 还没走进花园,就听到拱桥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显然是已有不少人到了的。 妤淑二人带着丫鬟刚进来,叶仪瑶瞧见了她,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道,“你可算是来了,就差你一个了。” 这里分明有两个人,可她说得却只有妤淑,初妤汐一听,心里顿觉不快,可又不敢表露出来。 妤淑啊了一声,“我竟是最后一个来的?” 她还以为自己来得太早,不想这些人来得更早。 叶仪瑶统共也就邀请了八九个姑娘,个个都是千娇百媚、水灵灵的人儿,而且个个身份都不俗,最差的也都是比妤淑更好的侯府出身。 侯府也是分等级的,像永乐侯府,就比不上殊伯侯府。 这些人中,除了郡主还有国公府嫡女、侯府嫡女,以及朝廷大臣嫡女,还都是有封号的县主。 妤淑微有几分诧异,按理说这些人和叶仪瑶玩得来是正常的,可她的身份明显比不上这些人,叶仪瑶又为何要请她过来? 就不怕其他人不满? 可初妤汐却显得无比兴奋,虽说她已经极力压抑着自己,但她眸子里的兴奋还是没掩藏好。  即便叶仪瑶不搭理她,但她还是认为这是叶仪瑶还不认识她的缘故,便让丫鬟把那盆姚黄牡丹抱了上来,道,“这是我闲暇无事养的一株姚黄牡丹,知道二姑娘也是个爱花惜花之人,便带过来送给二姑 娘,还望二姑娘不嫌弃。” 叶仪瑶确实是个爱花惜花之人,瞧了瞧这盆姚黄牡丹,又轻轻地抚摸了下,笑道,“我确实是喜欢花,不过我对这些并不大擅长,你养的这盆花可真漂亮。” 初妤汐心里一高兴,她就知道叶仪瑶方才是因为还不认识才会那样对她的,便转头对妤淑说道,“四妹妹,你不也给二姑娘带了礼物吗?怎么还不拿出来?” 她这么一说,不过是想把妤淑推到风口浪尖,然后让妤淑当众出丑。 叶仪瑶听后,便转头欢快地望向妤淑,想知道她送的会是什么样的礼物。 妤淑本也没打算瞒着,便让袖烟把锦盒递上,道,“也不知道二姑娘喜欢哪些,时间仓促,我便只做了这个,希望二姑娘不嫌弃。”  叶仪瑶接了锦盒,咯咯地笑,“我们是朋友,还叫我二姑娘,那多生分呀,以后就叫我仪瑶吧,今儿还是我唐突,原本说好了去你府上拜访,却临时给你下了帖子,不过你这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倒 叫我不好意思,改日我再给你们一一回礼。” 妤淑也只是笑笑,说实话她是挺喜欢这姑娘的,可她还不知道两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叶仪瑶说着就朝她咧嘴笑了,道,“那我就拆开咯?” 妤淑点点头,送给别人的礼物自然别人才有权利。 叶仪瑶便把锦盒拆开,待看清里头的东西后,这才知道她方才为什么会说一句时间仓促,因为这幅画是还没来得及装裱的。 不过她倒是没有嫌弃的意思。 可初妤汐却眼尖地瞧见一眼,惊讶出声,“四妹妹,你怎么连没装裱的画也拿来送人?” 她这一惊呼,几乎是花园里所有人都停下了赏花,都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这么一来,远处的几个姑娘也都把脚步挪了过来。 叶仪瑶先是没反应,而后便是又惊又喜,对着妤淑问道,“这画上画的人是我?” 妤淑笑着点头,叶仪瑶也点头,显然很满意,她道,“这衣裳画得可真漂亮,还有这首饰鞋子也好看,就是这人物背后又是哪里?” 这地方她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画卷很长,想来也是用了好多个时辰才能画出来的,而且画技很好。 总之,这幅画她很喜欢。 妤淑微微一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再想想,这个地方你见过但没去过,不过这也是你最想去的一处。” 她还记得当时那几个人说的,不过有些不确定那里到底是不是叶仪瑶最想去的地方。 哪知她才刚说出口,叶仪瑶就脱口而出,“云来寺天桥!” 妤淑笑了,道,“正是天桥对面的景象。” 叶仪瑶笑得更开心,拉着她的手亲如姐妹,又问她那套衣裳是怎么画出来的,可是她自己设计的。  妤淑就只好谦虚道,“我哪里有那样的本事?这是我昨儿夜里梦到的,我梦到你就穿着这套衣裳过了天桥,然后站在天桥对面翩翩起舞,今儿来得匆忙,我又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便想着把梦中所 见画下来。” 她是去过天桥对面的,所以她说的话,叶仪瑶深信不疑。 “不过今早时间仓促,我也没来得及给它装裱。”妤淑说完又惭愧地笑了笑。 一旁的姑娘们都凑过来看,都觉得这套衣裳画得很漂亮,还有个姑娘称赞道,“这衣裳竟然是镂空的,不过确实是很漂亮,画中美人也确实是倾国倾城啊!” 这话自然是故意捧叶仪瑶的,不过叶仪瑶很受用就是。 还有人也赞道,“这衣裳美成这样,怪道邺城还从没见到谁穿过。” 叶仪瑶也爱美,又是个急性子,当即就道,“这衣裳我喜欢,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穿上它试试了。” 说完就真的把画卷递给边上的丫鬟,道,“赶紧把这幅画送到南坪街的锦绣阁,让那儿最好的绣娘给我做这套衣裳,对了,可千万别把我这幅画弄脏,回头记得把它装裱好给我。” 丫鬟连连点头,赶紧跑去锦绣阁了。 她这样迫不及待,显然是很满意妤淑送的礼物。 却在这时,边上还有位姑娘站了出来,是护国公府的大姑娘,唤做叶仪璇。 见她笑道,“我与二妹妹成日一处玩耍,怎么只见你梦到二妹妹,却没梦到我呢?” 这话说明叶仪璇也想要,可贵族人家之间送礼,通常都是谁下的帖子就送谁,毕竟贵族人家的小妾多,庶出子女也就多,谁是谁都分不清呢。 可这话又不能说,妤淑歪了歪脑袋,笑着说,“也是我之前没见过大姑娘,这次见到了,等下回梦到,我也一定画下来送你。” 妤淑这世确实没有见过叶仪璇,不过她前世见过,可那时的叶仪璇已经嫁人,这个时候画出来,终会不妥。 叶仪璇倒是没说什么,也没不高兴,原本就只是凑凑热闹的,便就又听叶仪瑶说起来。 叶仪瑶拉着妤淑的手,笑道,“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永乐侯府四姑娘,你们可别瞧着她瘦弱,她上回还去了我从来不敢过去的天桥,光是这份胆量就叫我佩服她。” 想起那天她也是嚷着要过天桥,可最后还是没胆量,要不是妤淑及时出现,又替她解了围,她还不知道有多尴尬呢。 众人说着又说起了妤淑的父亲,叶仪瑶笑问,“我记得你是永乐侯府四姑娘,莫非你父亲就是新上任的户部右侍郎?” 这可是个肥差,而且还是个很重要的职位。 妤淑笑着点点头。  众人恍然,对妤淑又多了几分温和。 第55章 偷挖果酒 妤淑陪着她们往前走,身后还有人说,“她可真会拍马屁。” 这道声音自然是熟的,可她也没回头,付之一笑。 她们既然是来赏花的,园子里的花就不会少,随意一瞥,大约是七八十种下不来的,以奇花异草为多。 姑娘们在花园里闲逛,叶仪璇凑近朵花闻着,道,“今年说是暖冬,也不知道这梅花究竟要什么时候开,往年这时候梅花宴都已经准备好,今年却连请帖都还没收到呢。” 叶仪瑶不睬她,摘了朵牡丹把玩,道,“梅花总是会开,可没有雪,就是梅花宴也没意思。” 顿了顿,转身又道,“对了,那首咏梅的诗怎么念?”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她的话才刚落下,初妤汐就笑着念出这首诗。 “对,对,就是这首诗。”叶仪瑶也笑。 可屋子里的人却不痛快,打量谁不知道这首诗似的,要她出风头来念。 不过初妤汐并不知道这些,还觉得自己得了夸奖。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的,也有人对此并不在意,望了眼头顶的天,道,“照这般天气下去,今年想来是不会下雪了的。” 说话的姑娘穿着一身妃色玉簪百褶裙,身姿窈窕,面容秀丽,妤淑记得,这人应该是镇远侯府嫡长女楚思洛。 众人赞同她的话,颇为惋惜。 像她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冬天不下雪,总觉得少了许多,譬如踏雪寻梅之类,人生一大乐趣。 姑娘们都觉得今年不会下雪,初妤汐乐呵呵地问道,“你们都觉得今年不会下雪吗?” 众人摇头,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还用得着问吗? 叶仪瑶却是凑过来问了句,“你觉得会下雪?” 这般明显的事,就如今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下雪? 初妤汐却摇头,“我觉得不会下雪,可我四妹妹始终认为今年会下雪,而且还是下大雪。” 众人便都朝妤淑望了过来,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今年要下大雪。 妤淑瞥了眼初妤汐,带她出来就已经不错,她和那些人相处融洽就好,偏还要拉上她,显得她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她心中不快,但面上却不显,抬头望着远处山色,道,“府里奶娘偶尔提起,她幼年有过暖冬暴雪,颇为担忧,她告诉我的,我相信她,但我说出来,没人信我。” 原来是奶娘与她说的啊,她们还以为真有什么依据呢。 这事众人一笑了之,没人信她,叶仪瑶却握了握她的手,道,“别人不信你我信你,我原就觉得这冬天不正常,我爹也与我说过,久旱必涝,没准儿你奶娘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暖冬暴雪也不无可能。 说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人相信,尽管这里头还是有安慰她的成分,可妤淑还是很感动。 逛了许久的花园,姑娘们走得也有些累,叶仪瑶拉着妤淑往前走,道,“咱们也逛了这许久,还是作画、弹琴、对对子之类吧?” 总是要比赏花更有趣些的。 客随主便,加上这些人也都是玩这些的,便也来了兴致。 叶仪瑶便让小厮们把东西抬上来,在空地上摆好,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远处,护国公府的几位太太过来,她们便上前请安。 叶大太太笑道,“我们过去那边凉亭坐坐,不妨碍你们玩儿。” 凉亭离这边不远,她们的一举一动,这些太太们都能瞧个一清二楚。 妤淑站在一旁,边上几位太太的眸光从她身上扫过,那眼神她觉得有几分熟悉。 忽地,她想了起来,前世也有太太这样看她,那是专为相看媳妇的。 恍惚间,妤淑忽然明白过来,这场赏花宴,实则却是相亲宴。 护国公府长房大公子和三房三公子已到娶妻年龄,太太们着急为他们挑选人,可通常情况下,她是入不了这些太太的法眼的。 可是,她舅舅是手握重兵的殊伯侯,她父亲又是新上任的户部右侍郎,而且还是同样手握重兵的秦王举荐的。 能让秦王举荐的人,那都是有过人之处的,更何况她父亲早年也是征战过沙场的。 水涨船高,她也就这么入了这些太太的眼…… 妤淑哭笑不得,她还没想过嫁人,尤其是护国公府,前世三皇子夺嫡失败,护国公府又是三皇子最大的拥护者,整个公府的人无一幸免,都被杀。 这样的火坑,她又怎么敢往里面跳? 虽说她是想把杨庭拉下水,可她如今的实力还不够,她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还不知道吗? 和护国公府姑娘交好可以,但嫁过来不行,可随即妤淑又忍不住扶额,这里这么多比她好的姑娘在,她怕是想多了吧? 可是人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她觉得她还是小心为妙,毕竟若是真被瞧上的话,永乐侯府能拒绝得了吗? 妤淑不知道其他姑娘知不知道这事,不过虽然有护国公府的太太们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可这些人还是表现得很积极,像是要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似的。 反倒只有妤淑,除了被推上去弹首曲子,还被她弹错好几个音符,就是对对子,也要想好久。 初妤汐忍不住碰了碰她胳膊,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都替她脸红。 妤淑心底庆幸,面上却发烫,道,“还有些紧张。” 她这样说,初妤汐心底对她就更加鄙夷,不过是和她们这些同龄人一处玩,还紧张成这样,真是上不得台面,若是以后有机会进宫,那还不得紧张死啊? 妤淑没管这么多,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样反而还更招叶仪瑶喜欢,叶仪瑶也是不怎么会弹琴,对对子也是不怎么流利,同其他姑娘在一处总是不痛快。 如今好了,有了妤淑陪她,她二人果然很合得来。 不过护国公府的太太们可不是叶仪瑶,叶仪瑶大概也知道妤淑是铁定入不了她娘的眼,便拉着妤淑道,“走,我们到别处玩,我三哥那里有藏了好些年的果酒,趁他今儿不在,我们过去喝几杯。” 妤淑简直哭笑不得,道,“我们两个过去,不大合适吧?” 这里还有其他人呢,更何况叶仪瑶还是东道主。 叶仪瑶却任性得很,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们有我大姐姐招呼就行,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我招呼你就好。” 原来如此,只有她一个人是叶仪瑶请来的,其他人都是叶仪璇请来的。 她都这样说,妤淑还能如何?只好跟着她走,本想拉上初妤汐,可见她作画认真,也就没打扰。 叶仪瑶拉着妤淑穿过花园,又绕过一处游廊,那边有成片的竹林。 竹林处,清风阵阵。 不远处还有座竹屋,还有一个训练场,里头摆满了各种兵器和木头桩子。 拉着妤淑,叶仪瑶就往竹屋走,从竹屋拿了铁锹,就又往竹林深处走。 二人走了会,才寻到一处埋石头的地方,蹲下就开挖。 她的丫鬟铃悦见了,道,“姑娘,你真挖啊?” 叶仪瑶瞅了瞅她,道,“不真挖,我挖着玩不成?” 这是护国公府,她做什么妤淑都不好过问,可她总觉得,这有点像是她们趁着叶三公子不在,偷挖人家酒似的。 很快,整坛酒就被叶仪瑶挖了出来,拿帕子擦净,抱在怀里如获至宝似的。 铃悦的一脸无奈。 妤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偏偏这时候叶仪瑶又道,“要不是有你给我壮胆,我和铃悦还真不敢过来挖酒。” 妤淑,“……” 她,她、她怎么就成了给她壮胆的? 这个黑锅,她不背。 叶仪瑶笑得跟个孩子似的,抱着酒坛子往回走,坛子上还有许多泥巴,她得找个地方把泥巴洗掉。 二人又进了竹屋,竹屋布置简单但雅致,摆着一处很大的书架。 这样好的环境,很适合读书练字,另一边还有适合练琴的地方。 屋内没有高座但有矮几,叶仪瑶请妤淑坐下,自己也盘膝而坐,又给她倒酒,道,“我三哥小气得不行,平时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不给,还说竹林有鬼,不就是怕我过来挖他的酒喝?” 自顾自倒了一大碗后,又道,“若是这酒好喝,回头我再让人把它们都挖出来,你也带两坛回去。” “这不太好吧?”妤淑笑笑,她还不敢这般做。 “这有什么不好的,好着呢。”叶仪瑶也笑,捧着酒坛子使劲儿嗅,只是…… 这果酒好像没有香味儿? 她尝了两口,吧唧了下嘴巴,问妤淑道,“你尝出味道来了吗?” 妤淑抿了抿,摇头,“没有。” 叶仪瑶对酒不是很有分辨力,又猛喝了几口,还是没尝出味道来,道,“我怎么还是没尝出味道,这酒喝着怎么那么像水啊?” 这其实就是一坛子水,不过妤淑没好意思说。 叶仪瑶刚把酒坛子放下,窗户外边就飞进来一颗石子,正好打中妤淑的脑袋,疼得她“啊”了一声。 叶仪瑶赶紧喊道,“三哥,你打错人了!” 说完又转头歉意地望着妤淑,道,“你疼不疼?” 妤淑摇了摇头,“不是很疼。” 想来应该是叶三公子知道叶仪瑶过来挖他的酒,便想和她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坐在窗户边的人不是她,而是妤淑。 不过叶仪瑶是他的亲妹妹,又怎么可能下狠手呢? 可即便是没下狠手,叶三公子叶锦霖也是尴尬得不行,连忙进屋赔礼道歉。 可他刚进屋就见妤淑也缓缓起身,窗户外头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在她周身晃出光晕,仿佛月夜下最美的那颗夜明珠般,美不胜收。 叶锦霖微微一愣,随即缓了过来,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妹妹来偷挖自己的酒还带着外人一起,加上他方才也没多想,就出了手,可没想到却伤错了人。 他上前作揖,朝她赔礼道歉。  妤淑连忙还礼,摇头道,“我没事,叶三公子不必这般……” 第56章 误打误撞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叶仪瑶摁着她的手,望着叶锦霖道,“三哥,你这也太坏了,我不过就是想喝你一坛酒,你居然拿水骗我,太过分了!” 气呼呼的模样,又接着道,“这也就算了,可你还误伤了初四姑娘,信不信我和娘告你的状?” 原本叶锦霖的脸就红了,如今更红,道,“这可不是寻常的水,这是我去年从竹叶上收集的雪水,连拿来泡茶我都没舍得,你这都喝了大半坛了还不够?” 这是雪水? 叶仪瑶又抱着那个坛子嗅了嗅,还斜眼睨他,这货没忽悠她? 可是…… 叶仪瑶却不管,叉着腰道,“那我也不管,你必须拿几坛果酒给初四姑娘赔罪!” 妤淑想说不用,可这是叶仪瑶为她说话,她不好那样说,便有些无奈。 叶锦霖连忙说这是应该的,又吩咐小厮赶紧挖酒。 他转身的空档,叶仪瑶向妤淑眨眼睛,她就是要这样榨她哥的果酒。 很快,小厮就抱了三坛果酒过来,叶仪瑶接过的时候还特地嗅了嗅,那样子明显就是怕他再拿雪水忽悠她。 叶锦霖很是无奈,觉得他这小妹把他的脸丢尽了,哪儿有在外人面前这样损自己亲哥的人? 他就有那么小气吗? 抱了果酒后,叶仪瑶就拉着妤淑出了竹屋,又问她,“你真的不疼吗?” 妤淑摇头,道,“真的不疼。” 叶仪瑶便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有些可惜,道,“其实方才你可以装疼的,那样就可以狠狠地敲我三哥几坛子果酒,我三哥那人不敢不给的,我就喜欢看他肉疼的样子。” 呃这个…… 妤淑在心里想着,这果然是亲妹子。 二人往花园里走,听到花园里传来的声音时,叶仪瑶便道,“这两坛酒你让丫鬟先放到马车上,待会儿带回去。” 妤淑自然是推辞不要的,可无奈拗不过她,只好让袖烟陪着她的丫鬟过去。 花园内,众人正玩得高兴,也没人瞧见她们二人,二人进去的时候,她们还在玩着捉迷藏。 叶仪璇见了二人,迎上来道,“这半天也没瞧见你二人,又是你带人玩儿去了?” 叶仪瑶便让铃悦把果酒抱来,道,“哪里是玩儿?我这是找三哥要了坛果酒来,大家都尝尝。” 女儿家不宜喝酒,但果酒还是可以小酌两杯的。 听说有果酒,众人玩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便都坐了下来。 酒坛子不大,人又多,每人才喝两小杯就没了,不过喝完都对这果酒赞不绝口。 光是喝酒没什么兴趣,又让丫鬟端了糕点上来,用完糕点又闲聊了几句,觉得天色不早,也就起身告辞了。 从护国公府出来,叶仪瑶还拉着妤淑的手,很有几分不舍地道,“过些日子,我就去找你玩儿。” 妤淑笑了笑,点点头,又听她说道,“你可要常常梦到我哦!” 妤淑忍俊不禁,叶仪璇在叶仪瑶脑门上敲了下,笑骂,“你就知足吧,那套衣裳都还没做出来,就又想着要新的了。” 几人又说笑了会儿,妤淑便就同她们告辞了。 坐上马车,马车还没行驶出多远,就听初妤汐吩咐道,“去缘绣坊。” 说完,又转头看向妤淑,对着妤淑说道,“四妹妹你不急着回府吧?再过些日子就是祖母寿辰,我那儿还少一种丝线,听丫鬟说缘绣坊有,我便想过去瞧瞧。” 妤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难不成还能是询问她的意见? 可她这都已经吩咐完了车夫,还有这个必要吗? 马车在缘绣坊左侧停下,初妤汐先下了马车,再是妤淑下来,可她刚下马车那刻,就看见了她这一生都不想看见的人。 那张脸,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杨庭陪着刘嫣从另一头走过来,刘嫣抬头望了眼缘绣坊,笑道,“哥,我还要再买些丝线,你陪我吧。” “好。”杨庭面带温柔的笑容。 那带着些宠·溺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曾几何时,他也无数次这样对她笑过,她很想知道他亲口叫人抓来水蛭要她的命时,他脸上又是怎样的表情? 妤淑眉目透着恨意,小脸紧绷着,初妤汐回头见她站着不动,催促她,“快进来啊,还磨蹭什么啊?” 妤淑不想陪她进去,免得撞见那人,便道,“我已经买好了丝线,就不陪你进去了,我带着丫鬟在这附近走走,不会有事。” 谁关心你有事没事啊! 她不愿陪着,初妤汐也懒得再说,只是皱了皱眉。 妤淑不理会皱眉的她,从另一边走了。 初妤汐气得不行,狠狠地扭了扭手里的帕子。 缘绣坊右侧,刘嫣见杨庭站着不动,便问道,“哥,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一直望着那边,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呢? 杨庭收回思绪,可眸底还是有几分疑惑之色,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感觉到那姑娘对他的敌意了。 却不知为何……  妤淑下了马车后,因为遇见杨庭的原因,原本的好心情也被破坏殆尽,整个人都是笼罩着不悦的,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袖烟便建议道,“姑娘,九姑娘不是说想要个糖人吗?不如姑娘给她带个回去 吧?” 提到九姑娘,妤淑心情就更不好,可是她不能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到一处卖糖人的摊子前,看了看,没看到想要的,便道,“我能订做吗?” 小贩笑着点头,道,“能是能,就是得加四文钱。” “那好,我回去给你画个图,再让丫鬟送来。” 小贩点点头,表示理解。 妤淑便让袖烟付银子,才转身就见到一个护卫走过,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那锦盒模样长得和她的很像,只是离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 远远看去,越看越像。 不管那个锦盒是不是她的,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锦盒对她来说太重要,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看一看。 那个护卫翻身上马,妤淑便跟了上去。 这里是闹市,又是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人来人往的,护卫即便是骑马,但也走不快,还是有希望追上的。 她走得又急又快,袖烟差点跟不上,道,“姑娘,三姑娘还在缘绣坊,咱们不能走远的。” 妤淑一心只想着那个锦盒,没理会她,见那护卫终于在一处酒楼前停下,翻身下了马,就进了酒楼。 酒楼不是大家闺秀会来的地方,这里云集着各色各样的三教九流之辈,若是大家闺秀进了这种地方,不管是出于各种原因,都会被人们说成是不自爱,传出去是会被玷污闺誉的。 妤淑见路边有个贩卖面纱的小摊子,随手就拿了张面纱带上,却没付账,小贩刚要喊,袖烟就跟上来付了银子。 可是就是这么一耽搁,袖烟就没能拦住妤淑,让妤淑进了酒楼。 妤淑是蒙着纱巾进酒楼的,虽然大家都看不见她的脸,可她穿的衣裳很是华贵,寻常人家穿不起,又是还未及笄的发髻,众人也就知道这是位大家闺秀。 妤淑追着那个护卫上了二楼,楼下的客人纷纷笑道,“她竟敢上酒楼这种地方来?” 有人便笑道,“她该不会是过来抓奸的吧?” “抓奸那也是在青楼啊,谁会在这种地方抓奸?” “那可未必,这谁又能知道不是?” “哟呵,这你都懂……” 而妤淑跟着那名护卫上了二楼,见那护卫推门进去,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可又担心里头有什么不便之事…… 这时,她想了想,还是上前敲了两下门。 “咚、咚……” “进来。” 随着里头一声响,妤淑首先见到的是那名护卫。 护卫原本以为是来送饭的酒楼小伙计,没想到开门见到的却是位姑娘,忽然就愣住了。 妤淑也没注意他的反应,她心里惦记着的是锦盒,便绕过他想要瞅瞅锦盒在哪儿。 可当她眼睛往里头瞥去时,她忽然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满脸羞红地转过身去。 屋内,一名男子正脱着衣裳,上身光着,肌肤白皙,只是后背上有条刀痕,还有血不断流下…… 想是听到妤淑的叫声,男子蓦然转身,脸上还带着张银色面具,她看不到他的面容,但能知道这人有些完美的轮廓和一双如浩瀚星辰的眸子。 那人不认识她,但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皱了眉,道,“她怎么进来的?” 护卫羞愧地低了头,“属下以为是酒楼的送饭伙计。” 酒楼这种地方鲜少会有姑娘出现,都是大老爷们,他也没想那么多,就让人进来了,可谁知道会是个姑娘…… 护卫怕主子生气,便压低了声音对妤淑道,“还不快走?” 妤淑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自打她重生以来,先是误闯别人小院,再是被人误砸脑袋,如今又是误看男人身体…… 她都窘迫得想挖个洞钻进去了。 可她现在都已经进来了,还没看到锦盒,再说不就是男人的身体吗? 她又不是没见过,这人的也就那样。 妤淑缓了缓心神,刚想往里进就被追上来的袖烟拖住,还往外拉。 妤淑小脸倏地就又红了,不过好在她戴着面纱,可袖烟是没带面纱的,脸也是红得不行,可妤淑在这儿,她总不能尖叫出声的。 妤淑觉得自己都已经跟到了这里,要是见不到锦盒,她今儿估计是要辗转反侧、夜里难眠的,便挣脱了袖烟的束缚,闯进去抱起了锦盒…… 男子一直没说话,忽然似笑非笑地道,“姑娘这是准备光天化日之下,对在下进行打劫吗?” 妤淑被她说得很是不好意思,尤其是当她把锦盒抱起的时候发现,这锦盒不是她的,虽说外形长得一模一样,可她的锦盒里头装得东西很轻,没这个重,而且这个还是没有上锁的。 她尴尬地讪笑了声,连忙把锦盒放下,可是低头的瞬间不小心瞥见他腰间的玉佩。 这是皇室独有的麒麟玉佩,这人又是戴着银色面具,妤淑就想到了这人的身份。  这人是北越唯一的异姓王,楚王世子萧世翊。 第57章 遭他调戏 传闻萧世翊面容丑陋,性情暴戾,喜怒无常,更是杀人如麻。 妤淑还记得是因为前世曾见过他,萧世翊是杨明尧的表哥,他代杨明尧向她道谢,没人知道那时他主动找她说话时,她内心有多么的害怕。 她是被他吓哭的…… 从那以后,她虽还与他见过,却从未说过话,也从未见他在人前摘下过那个银色面具。 想到这人的身份还有那传闻,妤淑便想转身,再不敢逗留于此。 可她才转身,门就被他关上,那重重的一声像是一块沉淀数年的石头,落入湖底深处,溅出数丈水浪,又落回湖里,浪花如涟漪般向外层层叠叠,望不见边际。 妤淑心头恍若有重石砸下来,被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又听萧世翊说道,“姑娘这是准备离开?” 她在心里暗骂,不是离开那她还想留下不成? 可她不敢转身,也不敢抬头,弱弱地道,“我,是我的不对,打、打扰了公……” “子”还没说出,妤淑的话就被男子打断,他道,“过来帮我上药。” 啊? 这个叫的是她? 妤淑微怔,心道这个叫的人肯定不是她。 护卫比她还要诧异,方才他说要替主子上药,主子还说不用,可如今才见这位姑娘,就叫人替他上药。 主子这样欺负一个姑娘家,真的好吗? 妤淑半步也没动,萧世翊又道,“我让你过来。” 这回她算是听了出来,这人叫的还真就是她。 可是…… “公子抱歉,男女授受不亲。” 她还不想被人说闲话,重活一世她还有她的事。 萧世翊听到这话,却是笑了,笑声明朗,轻松愉悦,像是听到谁在说笑话似的。 他道,“姑娘既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那姑娘方才见了我身体,是否也应该对在下负责?” 护卫和妤淑双双瞪大了双眼,护卫心道,主子这是脑子烧糊涂了吗? 怎么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妤淑心里想着,果然这楚王府一家子都有病! 妤淑理都不想理这种人,觉得离他远远的才是最好,可她刚转身想出去,却被护卫拦下。 护卫也是一脸无奈,他也不想的,可是主子没说让…… 见此情景,妤淑当真是气得连愧疚都没了,她强闯进来是她的不对,可是他们两个大男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就是对的了吗? 这两人还要不要脸?! 她越想就越替杨明尧不值,杨明尧那样好的人,怎么有个这样凶神恶煞的表哥? 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 萧世翊不吭声,护卫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还要有劳姑娘替我家世子上药,上了药自然就会放姑娘走。” 妤淑气得咬牙,瞪了眼护卫,道,“若是我没有闯进来,你家世子是不是就不上药了?” 这人根本就是存心找茬,存心报复她的! 可话虽如此,护卫也没办法,主子不说话,他也只能拦着不让她走。 他一个小护卫,他还能怎么办呢? 屋内气氛很僵,袖烟都快吓哭了,瞬间就自责,方才她若是将姑娘拦下,或者方才把姑娘拖了出来,现在就没这么多事了啊。 妤淑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人,可她长得太温柔,就是凶人也还是很可爱,萧世翊挑了挑眉,示意她赶紧的。 妤淑双拳紧握,咬了咬下唇,道,“上药就上药,不过就是帮个小忙而已。” 说着人已经走了过去,从萧世翊手上接过药瓶子,倒出粉末就要替他上药。 妤淑站在他背后,原本是打算整整他的,可当她看清他背上的伤痕时,她又忽然有些不忍心。 这人不是楚王府世子吗?怎么身上还会有这么多伤痕的? 而且每条伤痕都还很深,像是经常被打似的。 当今皇后杨刘氏是他的表姨母,秦王是他舅舅,他父亲又是威震天下的异姓王楚王,居然还有人能伤得了他。 原本妤淑是想随便替他包扎两下就走的,可他这样,她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让袖烟打了盆水来,替他后背擦净,又替他小心翼翼地上药。 可药粉才敷上去,纱布还没裹上,就被他打断,听他冷声道,“你可以滚了。” 这人! 妤淑刚消下去的气又上来,刚才叫她帮忙上药的是他,现在又不要她上药,还这么语气不好! 果然,传闻说的都是真的,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妤淑放下纱布,转身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还望了眼他腰间的那块麒麟玉佩,想起杨明尧似乎也有这么一块。 她离开之后,萧世翊拿起那块麒麟玉佩看了看,不知她方才看这个是为何。 妤淑从二楼下来,将要从酒楼出去时,不巧碰上两个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到底这里也是三教九流之地,袖烟顿时就被吓得六神无主。 色胚男子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道,“姑娘这般好身材,不知是谁家的小姐?” 说完又要来摸妤淑的脸,被妤淑躲开,男子不怒反笑,道,“姑娘脸上为何还蒙着面纱?可是长得太美?不如摘了面纱,也好让我们一睹芳容啊!” 妤淑想着不搭理就没事,可谁知这两个男的还步步逼近,妤淑瞅了瞅四周,提起裙摆就往二楼跑,可到了二楼过道时,身后无路,男子又不可能退让。 袖烟急了,道,“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啊?” 若是姑娘在这里被人欺负了,那回去铁定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妤淑捏紧了拳头,袖烟挡在她前面,退到那间屋子的门口时,妤淑咬咬牙,正要推门进去,门里面的人正巧也拉开门出来…… 她扑了个空,还很凑巧地扑倒了人怀里…… 一股淡淡的白果香扑鼻而来,不光是妤淑愣住,就连萧世翊也愣住了…… 他方才只是听见外面有吵闹声,便想出来看看,可没想到居然会是她,她就这么闯进来,他也就这么顺势地把人抱住…… 所有人都愣住,萧世翊回过神,凑近她耳边道,“方才见你还挺胆大的,怎么就这么两个人也能把你吓住?” 妤淑耳根生晕,小脸红扑扑的,她要从他怀里出来,可偏偏他抱得太紧,她还动弹不得…… 萧世翊双眸充斥着冷冽寒霜,扫向门口那两人,吓得那二人双腿直打颤,哆嗦着求饶,“小的不知道她是世子爷的人,小的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趁他还没出手之前,一溜烟就赶紧跑了…… 眼见着人都已经跑了,妤淑无奈道,“他们已经走了,还请你放开我。” 萧世翊挑眉斜眼看她,幽幽来了句,“我还可以把他们再叫回来。” 妤淑,“……!” 这都什么人啊! 护卫看得眼睛都直了,主子今儿是怎么回事? 他可记得主子从来都不调·戏姑娘家的啊! 不过也是,从前那些姑娘见到主子,那可都是敬而远之的,哪像这位姑娘这样不怕的…… 妤淑这就很无奈了,她问道,“你认得我?” “不认得。” 还好还好,还好是不认识她的,要是认识,那她还不得尴尬死,钻地缝都是轻的了。 趁着他还没想到要摘下她面纱前,妤淑一弯腰,就从他身下钻了出来,然后趁机一溜烟就跑了…… 从酒楼出来,妤淑就像是走了趟鬼门关似的,走在大街上不停地喘气。 可她气息还没平复过来,抬头就瞥见初妤汐和初妤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妤淑的心瞬间就像是跌入谷底般冰凉,就连袖烟的脸色也刷地白了,道,“姑娘,这……” 这可怎么办? 三姑娘不是在缘绣坊买丝线吗?还有七姑娘就更是,这时候应该是在侯府里头才是啊。 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还像是专程过来抓奸似的…… 初妤汐嘴角带笑地看着她,又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她身后的酒楼,道,“四妹妹不觉得应该解释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妤淑冷冷地道。 不管她怎么解释,光天化日之下进了酒楼,就是有再多的原因也不够说的。 只要初妤汐回去之后“不小心”说漏嘴,就有她受的。 初妤蓉也盯着她,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原本她是约好了和初妤汐今儿一起出来逛街的,可是初妤汐要跟着去护国公府,便说明儿陪她们去逛街,可她们哪里能愿意? 自然是禀告了老夫人,就和初妤莲两个出来逛街了。 没想到逛着逛着就见到妤淑进了酒楼,起初她们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后面看见袖烟也跟了进去,就知道不是自己看错。 于是她们两个就联合初妤汐一起守在这里,打算抓个现行。 可没想到她们都已经抓了个现行,初妤淑还这般傲! “三姐姐不是说要买丝线?咱们这就过去吧。”初妤莲假装提议道。 “还买什么啊?缘绣坊的丝线那么贵,三姐姐又没带够那么多钱,哪里能买?”初妤蓉摇头,反驳道。 二人说着还望了眼妤淑,意味十分明显。 妤淑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被人抓到了把柄,可也不足以说她什么,顶多就是挨罚,没人有证据她倒是不怕,可挨罚和风言风语,她还是得顾及到的。 初妤汐见她陷入沉默,便道,“这样好了,把我娘给你的那五千五百两银子给我,这件事我就当没看到。” “那你还是告状吧,我挨罚就是。” 一个人五千五百两银子,三个人那就是一万一千五百两银子,她还不如挨罚呢!  她这般不理不睬的模样,气到了初妤汐,冷了脸道,“酒楼那可是三教九流之地,是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能进去的吗?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进去的,那都不应该,你还这般,真以为我不敢告诉祖母不成?! ” 妤淑干脆把面纱摘下,回击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左右她没有做什么失了清白的事,能有多严重?  初妤汐见她这般倔强,反而还觉得她兴许真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到时候就算是真告到老夫人那里去,她也能有理由顺利过关,而她自己还要落个不好的名声。 第58章 宅子被卖 她二人相互冷着脸,初妤蓉走过来笑着说道,“三姐姐、四姐姐这又是何必,这里是大街上,咱们是一府姐妹,吵吵闹闹成什么样?若是被祖母知道,指不定又要被罚。” “吵什么呢?我们都没带银子,逛街也没趣!”初妤莲更是冷着张脸。  妤淑冷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威·胁我,不过想叫我交出那些没门,我也不想多事,一人给你们一百五十两银子,这件事你们就当没发生过,但若是谁或者谁的丫鬟说漏嘴,害得我被祖母责罚,不论 是谁告的状,我都要你们把银子加倍还我!”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初妤汐气得咬牙。 初妤蓉还算是见好就收,碰了碰初妤汐胳膊,劝道,“算了吧,咱们就各退一步。” 初妤汐不理她,冷哼了声扭过头去,算是答应了她。 见三人都答应,妤淑便让袖烟拿钱,银子发到三人手上之前还说了一句,“若是有其他人见到,你们三人得帮我作证,说我没进去过。”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便不是其他人看到,但若是这三人里头有人想说,就会有人看到,到时候她还是要挨罚。 “你想叫我们帮你骗祖母?你还真是不怕死!”初妤汐忍不住剜了妤淑一眼。 她还真就不怕她们告状? 不过妤淑还真就不怕,笑了笑,“若是还有其他人见到来说的话,那我最后不还是要被祖母罚吗?与其这样,那我还为什么要花四百五十两银子?我是银子太多,嫌占地方吗?” 这个是必须先说好的,绝对不能退让半步。  初妤蓉为了得到那一百五十两银子,便赔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若是有人说了四姐姐,那咱们都是一府的姐妹,自然谁也讨不了好,名声都要被牵连,四姐姐放心,我们几个肯定是会帮你作证的 。” 讲真,妤淑受罚她们几个肯定是乐意见到的,可她受罚和银子比起来,还真是一点都比不上。 这就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没毒的那种,不要白不要不是? 最后妤淑让袖烟把银子给了,三人有了银子就痛快了,可袖烟却有着肉疼。 姑娘本来就不剩多少银子了,如今还给出去那么多。 不过妤淑倒是不在乎,能用钱解决的就用钱解决,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她相信这三人不会说漏嘴的,毕竟谁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 有了妤淑给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她们也就有了逛街的兴致,这个小摊上看看,那个小摊上瞅瞅的,到最后硬是把一百五十两银子花光才肯回去。 这白得的银子花起来就是畅快,半点不肉疼。 相比起她们,妤淑却是全程在看那些米铺,什么也没买。 等回府之后,初妤汐虽然没有把她进酒楼的事说出来,但还是告了她一状。  初妤汐像倒豆子似的,巴拉巴拉把妤淑在护国公府弹琴弹错好几个音符、对对子想半天的事都说了出来,说完这些还说,“那时我都恨不得替四妹妹作答,我的脸都红了,偏就她还从容淡定的,可真叫 我钦佩。”  老夫人听了,果然眉头一皱,正要说呢,就被妤淑抢了先,听她道,“祖母,叶二姑娘送了我两坛果酒,一坛给您,一坛给我娘,叶二姑娘还说过几日要来找我玩,这果酒您喝着要是还喜欢,我就是厚 着脸皮也向她再要几坛来。” 她这么一说,老夫人眉头瞬间就松开了些,慈爱地道,“玩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妤淑听话地起身,让袖烟抱了坛果酒给柳妈妈,又同老夫人告了辞,这才回去,走之前还不忘看一眼初妤汐,倒把初妤汐气了个够呛。 又把剩下的那坛果酒抱给阮氏,陪着煜哥儿玩了会儿,又让袖烟拿了好些小零食给初妤澜,这才回了梧桐居。 进屋后,黛眉就巴巴地迎上来,递给妤淑一个荷包。 这是昨儿妤淑说过的,那杨明衡说过要她送他血沁砚才肯把荷包还给她,她今儿要过去赴宴,便叫黛眉送过去。 黛眉有些不高兴,原本姑娘把活交给她,那是姑娘信任她,她很高兴,可是她貌似是没有完成任务的。 她把姑娘要送的血沁砚送过去了,也把荷包拿了回来,可拿回来的这个荷包不是姑娘的荷包…… 她拆开看了,里头就只有四两银子。 妤淑也没气,笑了笑就把荷包扔给黛眉,“既然是杨三公子赏你的,那你就拿着就是。” 左右她也没抱希望,就算是她亲自过去,他也未必会真的还她,更别说是黛眉去了。 黛眉眼睛瞬间就变得光亮光亮的,四两银子那都比她两个月的月钱还多了! 黛眉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妤淑有些累,就先睡下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晚上,草草地吃了几口,就让袖烟支了绣架开始绣针线,黛眉又提醒她要画糖人模样,妤淑便又钻进书房画糖人模样。 次日趁着府里人还没起来,黛眉就拿着画纸跑去街上找那个卖糖人的,原先说好的加四文钱,可小贩非要说得加十文钱,说是因为这是订做的。 不过是一个糖人,还要多加十文钱,黛眉就不要了,跑到别的小摊贩那里,硬是只花了两文钱就买到了。 黛眉拿着糖人回来的时候,给妤淑说了,妤淑便把多余的两文钱给了她,说是给她买糖吃。 原先那个小摊贩的糖人更精致,这个稍次些,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初妤澜也吃得很开心。 这几日府里倒是没什么事,除了隔壁府邸卖了的事,听到说那座鬼宅卖了,妤淑还有些惊讶,便道,“是谁买走的?” 那座宅子原先四老爷也想买,可是后来知道那座宅子不干净就没买,还因为这个事恨上了隔壁的老爷,但凡是有人过来问价钱,他就让小厮说宅子不干净之类的。 逢人就说,久了也就没人敢来买了,不过后面有个小厮过来问价钱,听说了不干净,还有些犹犹豫豫的,他是替他主子来问的。 被那老爷拉着说了许久后,便说二万两银子,爱卖不卖之类的,先前说卖七万两,如今只能卖二万两,可没法啊,没人买,咬咬牙,也就答应卖了。 又像是生怕那人反悔似的,那老爷在小厮付了银子后,就把地契房契给了他,然后就带着妻儿老小连夜搬走了。 走得这么急,果然那座宅子不干净。 得知这些消息后,初妤沁还有些胆寒,道,“这人是谁?怎么连那样的宅子也敢买?” 她和那样的人比邻而居,她都觉得毛骨悚然。 老夫人也很想知道是谁买走的,便道,“既然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回头等人家办乔迁酒,咱们再给人送份礼去。” 约莫三四天后,隔壁宅子就有人进进出出,那些人倒也和气,但在问到主人是谁时,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些人都是新来的小厮,别说是谁,就是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不过有一点还是很肯定的,那就是宅子不干净,下人们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觉得毛骨悚然,时常听到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可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还有人说见到过后院及窗户外头有白影飘 过,更有小厮说还见到了龇牙咧嘴的怪物…… 没过几天,丫鬟小厮们都被吓怕了,纷纷躲在被窝里抱怨,说这个宅子的新主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明知道宅子不干净还要买,现在可好,苦了他们了。 又过了几日,天气还是照样暖和,妤淑这几日一直都在房间里绣针线,初妤沁时常过来陪她说话解闷,就连初妤澜也经常过来。 经过这么些日子下来,初妤澜的性子也变得活泼不少,没之前回来时那样畏手畏脚的,还很喜欢来她这里玩儿,因为她院子里架了个秋千。 妤淑从屋子里出来时,见初妤澜的丫鬟秋儿陪着她,推着那个秋千,初妤澜则坐在上边,笑着喊道,“高一点,再高一点……” 看样子是玩得极开心的。 秋儿是初妤澜先前住在庄子上时的丫鬟,从小就陪着她惯了的,进府后也没人替她改名,妤淑便做主,给她改成了袭岚。 后来又因为嫡出姑娘身边就一个丫鬟不成体统,便又拨了个丫鬟过去,赐名袭悠。 初妤澜自小在庄子上待惯了的,回到府里不适应,许多话阮氏说了她又不听,最后妤淑便教袭悠、袭岚,让袭悠、袭岚告诉她,她这才肯听。 袭岚和初妤澜亲近,袭悠还是花了好些心思才和袭岚亲近,袭悠原本就是她派去的,如今初妤澜身边的大小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初妤澜叫袭岚用力推,袭岚就用力推,大丫鬟桃杏在边上喊道,“不能再高了,会有危险的。” “才不会有危险呢,你看我抓得多紧。”初妤澜眨巴着双可爱水灵的大眼睛,回头冲她笑着说。 玩了会儿后,她从秋千架上下来,又让袭岚坐上去,道,“你上去,我推你。” 袭岚也馋这个好久了,见她这样说,便也生了心思想坐上去试试,桃杏就呵斥她,“没规没矩的,还不快下来!” 桃杏一句话就把初妤澜和袭岚二人惹得不快,撇过头去不理她。 而另一边,桃李就过来说,“九姑娘,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去读书写字了。” 她的年纪已经不小,同龄人会的她也必须捡起来。 初妤澜一听到这个就嘟嘴,她不喜欢读书写字,可是不读书不写字又不行,那样娘亲就会把袭岚送回去,到时候她身边就只有袭悠。 袭悠和她还不是特别亲近,她不太能适应。 还有许多糖人、糖葫芦之类的,都不能吃。 最重要的是娘亲说了,只要她读书认真,能在月末的时候通过她的考核,到时候她院子里就也会架一个秋千,那样她就不用总是羡慕姐姐的了。 回去的时候,袭悠牵着初妤澜走,袭岚跟在后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还回头看了眼妤淑和初妤沁,咧嘴朝她们挥手,“四姐姐,六姐姐,我回屋念书识字啦!”  说完,三人一溜烟跑了,桃杏和桃李在后头追着跑。 第59章 宫里来人 妤淑对此颇为无奈,身为大家闺秀如何能随便高呼呢? 只是初妤澜从小养在庄子上,礼仪规矩只能慢慢来,要是逼急了还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如今她走之前知道打招呼就已经不错了。 她走后,初妤沁摸了摸妤淑的绣品,见它针脚缜密,绣得可谓是栩栩如生,便自行惭愧,道,“四姐姐,你的绣技如今是越来越好了,和你一比,我的都不敢说是绣品。” 妤淑朝她温和一笑,放下针线揉了揉手指头,道,“你年纪还小,等长大些也就绣得好了。” 她这般说话,惹来初妤沁噗嗤一笑,道,“你也不必我大多少,说话却是如此老气横秋的。” 妤淑也笑,道,“是只比你大一岁,可等你练上一年,也就能赶上我了。” 初妤沁却朝她挤眉弄眼的,笑道,“我估摸着用不着一年,往佛堂里头跪两天也就成了。” 跪佛堂之前二人的绣技还能持平,跪佛堂之后她的绣技就如突飞猛进般进步,到如今根本就是望尘莫及。 虽说祖母是罚她反省去的,可她这一反省,也反省得过分了点吧? “要不,我也和祖母说说,跪上两天试试?”她还在笑。 妤淑没有接话,那两天对其他人来说是两天,可对她来说,却是整整八年时间。 “也别绣太久,太伤眼睛,歇会儿再绣也不迟。” 二人说着,竹烟端了糕点上来,妤淑和初妤沁就坐到窗边小塌上吃糕点。 一小块紫薯山药糕捏在指尖,一层紫色一层白色,又拿了蜂蜜做馅料,送入口中绵软细腻,吃着很是舒服,也不黏牙。 妤淑连着吃了两块糕点,觉得有些饱腹就没再吃,外面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微微抬头,就见黛眉从外头挑了帘子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只纸鸢,妤淑不解,黛眉便道,“先前袭悠说九姑娘想要糖人样的风筝,奴婢便拿去找人做。” “那纸鸢还没做好?”妤淑点头,问了句。 黛眉又把纸鸢放好,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懑,道,“纸鸢倒是做好了的,就是不知被谁强买了去,那小贩不想惹事,便随便塞了两只纸鸢给我,叫我再宽限他两日,他重做一个。” “那纸鸢被谁给强买走的?”初妤沁问道。 黛眉摇头,道,“小贩也不知道,说是位穿着华贵的姑娘,却不知是谁家的。” 昨儿她送画纸去的时候,还和小贩说好了今儿去取,小贩也熬夜做好了那个风筝,可谁知摆在面上被人瞧中,还强行买了去。 原本小贩是不肯卖的,说是客人定制的,可那家人的姑娘非要买,姑娘身边的小厮还恐吓他,说他若是硬是不肯卖的话,他就叫他连生意都别想做。 小贩不过是个做小本生意的,还能如何?也只能卖了。 想到这个,黛眉就一肚子火气,那可是她们家姑娘连夜画出来的模样,结果被人捡了现成的便宜,她能不气吗? 别说黛眉气愤,就是初妤沁也觉得那人可恨,道,“抢人东西还恶言相逼,还什么富贵人家的姑娘,根本就是土匪寨子里头出来的!” 这番话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火上浇油的感觉,转头又安慰妤淑,道,“不过是只纸鸢,也犯不着气坏身子,左右晚几天再玩也是一样的。” “哪里就犯得着生气?总能知道是谁抢了的。”妤淑面上仍是温和的笑,心里却开始犯冷。 这几日外头天气不错,风向也好,适合放纸鸢,妤淑便让袖烟和黛眉盯着放纸鸢的都有谁,但凡是放出她画的那款纸鸢的,那就能揪出抢风筝的人。 前世她为他人做嫁衣,今生哪怕就是一只纸鸢,那也决不能被人抢了! 侯府也有个观景楼,站在观景楼上就能一览无遗,可二人在观景楼上仰着脖子一天,脖子都酸了,却还没见到那个抢了风筝的人。 不过就因为她二人站在观景楼一整天,引得所有人争相观望,也跟着上了观景楼,却不知道她二人要做什么。 又过了一日,妤淑早起去松寿堂请安的时候,初妤汐好奇地问道,“我见你那两个丫鬟在观景楼都望了两天了,是要做什么呢?” 就连老夫人眸底也有问询之意,这两天她的丫鬟在观景楼观望的事都传遍了整个府里,就连松寿堂的丫鬟也时不时地望天。 妤淑想了想便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前几日我画了张图纸,让黛眉找外头做风筝的人做个风筝,可风筝做好了却被别人抢了,我便让她二人在高处盯着,看是谁抢的。” 她这样说,逗得初妤汐都忍不住笑,道,“四妹妹,几时你也变得这般小气?不过就是只纸鸢,就算你找到,难不成你还要把它抢回来?” 妤淑反驳道,“那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怎能叫抢?” 初妤汐见自己被她说,心下恼怒,道,“左右若是我的东西被抢,我是没那个脸登门要回来的。” 妤淑听得一笑,大概她这是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吧? 不过她也不介意再提醒她一下,便道,“我要回来的东西都有人找我再要回去,如今我的东西被人抢了,如何就不能要回来?” 起先初妤汐是没听明白的,接着就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烫,她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她找她要那五千五百两银子的事吗? 初妤汐恶狠狠地瞪了眼她,要她说就是,不过就是一只风筝,侯府的姑娘还会连这点气度也没有? 别说她觉得荒唐,怕是老夫人也不会同意的吧? 老夫人倒没她想的那样,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心想这段日子妤淑也算是性情大变不少,许多事情做得不错,再者她说得也没错,本就是她的东西,如何不能要回来? 不过…… 想了想,才道,“知道是谁抢了你的可以,不过要回来就没必要,往后对那人敬而远之便是。” 妤淑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不能忤逆老夫人,点点头,道,“孙女明白。” 老夫人见她知道也就放心,原本她就不认为妤淑会连这点分寸也没有,就是东西被人抢了心里不痛快而已,等真找到了吗人,她顶多也就是在心里骂几句。 从老夫人处请安回来,妤淑便继续绣她的针线,可还没片刻,小榻都还没坐热,就见一丫鬟匆忙跑来说,“四姑娘,宫里派了人过来,说是要接你进宫。” 接她进宫? 平白无故接她进宫做甚? 妤淑不解,放下针线赶了过去,待她到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惊动,全聚在松寿堂。 见妤淑进来,阮氏秀眉微微皱,问道,“淑儿,宫里来了马车,说是要接你进宫,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做了什么,宫里的人怎么会要接她进宫的? 阮氏是真的有些担忧她,先前她就找了人帮忙,要了纯阳大师的亲笔信,后来又要了庄子,阮氏是真的怕,怕她这回又做了什么,还惊动了宫里人。 妤淑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确实是不知道,眉间还带着几分豫色,况且她这几日也没出府,便道,“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先随他们进宫,别让宫里的人久等。” 宫里的人不是妤淑一个小丫头就能得罪的,只是她这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 妤淑点点头,就又听阮氏叮嘱道,“宫里不比寻常人家,万事要小心谨慎。” 妤淑还是点头,就带着袖烟往前门走去。 侯府门前,宫里的马车正停在那,比她们侯府用的马车不知要华丽多少,四面皆是用最好的香云纱做的布,帘子更是用蜀锦做的,就连周边的流苏也是天蚕丝制成。 这还只是宫里最普通的马车,接那些官家嫡女的。 妤淑敛去眸底神色,风拂过,流苏上挂着的银铃随风摆动,发出清脆的悦耳之音。 宫里派来接她的公公堆着满脸笑容,方才永乐侯府的总管给了他十两银子,他这会儿心里正美着呢。 袖烟扶着妤淑上了马车后,也跟了上去,刚刚坐下,还没坐稳,就听那公公说道,“初四姑娘坐稳咯!” 说完就扬了几下马鞭子,然后扬长而去。 妤淑坐在马车里,倒也不是很紧张,就是有些郁闷。 前世她每个月也要进宫好几趟,对宫里也算是熟门熟路。 马车飞速行驶,进宫之后,就有另外的公公带路,妤淑不知道是谁传她进宫的,也就只有跟着公公走。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宫里遇到楚王世子。 远远地就见到萧世翊走来,依旧戴着那张银色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背脊挺得笔直。 妤淑抬头的那一瞬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她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在酒楼发生的事,万分窘迫,便压低了脑袋,走偏了路。 引路公公回头一看,不由无奈地道,“初四姑娘,走这边。” 心里却在想着,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点傻啊?走个路还把头压那么低,这都要看不到路了都,还有她那个丫鬟也是,都是不看路的吗? 妤淑原本就因为那天酒楼的事脸红,被他这么一说,小脸就更加红了,赶紧跟上,可她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就这般怕见到我?” 这拦住她去路的人还就是她此刻最怕见到的人…… 妤淑情急之下也忘了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狡辩道,“没、没有,没有……” 萧世翊眉头皱了皱,还说没有,这连说话都说不利索还敢狡辩,她那天的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他道,“你进宫来做什么?” 关你何事!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妤淑也觉得这人管得有点宽,可还是道,“我也不知道。” 而前头那位引路公公听到二人对话,诧异这初四姑娘居然还认得楚王世子,本着讨好楚王世子,道,“奴才是奉贵妃娘娘之命,来接她去玲珑宫的。” 玲珑宫? 那不是娴贵妃的宫殿吗? 这次是娴贵妃传召她进宫的? 妤淑心头一惊,难不成真是护国公府的人选中了她?  这不可能的,肯定是她多想…… 第60章 遇见仇人 妤淑略有几分慌乱的神情,没能逃过萧世翊的眼睛,银色面具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女人…… 说不好又是惹了什么事。 公公虽说很想卖他个人情,可他这边急着带妤淑过去完成任务,便道,“初四姑娘,这边请。” 妤淑摸不透娴贵妃的意图,但她更怕见到萧世翊,公公才说完,她就连忙转了身。 转过身来,她觉得整个人都挺直了不少,就连呼吸也变得顺畅许多。 二人走了约莫半刻钟模样,便到了玲珑宫。 刚走进正殿,妤淑抬头就见到那位娴贵妃,还没看清楚娴贵妃的容貌,就被她边上的一个小姑娘吸引了去。 妤淑仔细瞧了瞧,那可不就是叶仪瑶吗?只是她身上穿的那套衣裳和她送她的那幅画里的一模一样,原以为她就是说说的,没想到还真就做了出来。 比她记忆里的还要美上三分。 妤淑眸底透着潋滟之色,就见叶仪瑶朝她走来,还特地围着她转了转,笑道,“怎样?我真把你送我那幅画里的衣裳做了出来。” 妤淑点头,“很漂亮。” 确实是很漂亮,她前世见过有人穿这种衣裳,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边娴贵妃坐着喝茶,见她臭美得不像样子,笑道,“还真是臭美,这是在我殿里,你也不怕被人知道了笑话。” 娴贵妃对叶仪瑶可以说是十分宠·溺的,叶仪瑶也是她最疼爱的一个侄女。 叶仪瑶显然是这样惯了的,丝毫不怕,还担心妤淑没见过娴贵妃害怕,便拉着她的手上前给娴贵妃行礼。 妤淑款款上前,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娴贵妃眸底闪过一抹赞赏。 妤淑前世是见过娴贵妃的,却不是年轻时候,那时候娴贵妃已是一副憔悴的苍老模样,竟不知道娴贵妃年轻时是这样的美貌动人。 这时候的娴贵妃和皇后还是势均力敌,等到舅舅殊伯侯把手里的兵力交给杨庭时,原先那些三皇子的势力就倒向了大皇子,娴贵妃就要开始忙碌起来,时常憔悴不堪。 前世娴贵妃也曾几次针对过她,不过那是因为她站在皇后那边,娴贵妃真正针对的人是皇后,偏偏皇后又不肯站出来为她撑腰,如此几次下来,娴贵妃也不耐烦再针对她,也就遗忘了她。 朝娴贵妃行了礼,妤淑便向坐在一旁的妙阳公主行礼。 妙阳公主也朝她一笑,道,“她来了这一晌午,不知夸了你多少次,能让仪瑶这般夸的人可不多。” 叶仪瑶朝她做鬼脸,吐了吐舌头,“哪儿有她说的那样夸张?我就是觉得这身衣裳漂亮,忍不住在贵妃娘娘面前多夸了你几句,贵妃娘娘就想见见你,没把你吓着吧?” 突然被传召进宫,还不知道是谁传召的,肯定是免不了要担忧的。 妤淑不想吐槽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也没有多担忧,只是有些好奇,毕竟宫里的贵人我都不认识。” 妙阳公主好奇道,“你是不是会设计衣裳?” 她瞥了眼叶仪瑶今儿穿的那身裙裳,虽说比不上她的这身衣裳华贵,但却是真心漂亮,连她都有些羡慕。 妤淑只好摇头,“只是梦里梦到的。” 她可不敢居功,这样的功劳可不好占,不然等将来找她要图纸的多了,她上哪儿给她们变去? 妙阳公主笑道,“你可千万别谦虚,虽说是梦到的,可也只有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我看仪瑶的这身裙裳,就是连宫里的人都做不出来。” 女儿家,都喜欢漂亮衣裳,即便是贵为公主的她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先前叶仪瑶过来的时候,皇上也在玲珑宫,都夸了叶仪瑶的衣裳不错、很是新奇,还说叫人耳目一新,所以这才是娴贵妃要见妤淑的主要原因。 妤淑被她夸得脸红,道,“女儿家喜欢漂亮衣裳,府里姐妹经常在一处讨论,有时候自己也动手画画,公主要是喜欢,回头我画几张图,让仪瑶带给你,画得不好,你可别嫌弃。” 妙阳公主笑了笑,道,“怎么会呢?” 外面,有嫔妃来见娴贵妃,妤淑和叶仪瑶都不便在场,妙阳公主作为主人,就起身道,“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吧。”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但凡有宫女太监路过,看到叶仪瑶身上穿的衣裳,无一不露出一种好漂亮的惊艳神情,看得叶仪瑶心里美滋滋的。 今儿阳光明媚,但并不闷热,且清风徐徐还不冷,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御花园的花虽然美,可若是天天看也容易腻味,逛了没一会儿,就吩咐宫女道,“去把我的纸鸢拿来。” 她最喜欢放纸鸢了,出不了宫,要是能和纸鸢一样在空中,也能看到宫墙外的热闹。 很快,宫女就把纸鸢取了来,那是一只小兔子纸鸢,制作精细,妙阳公主和叶仪瑶两个一起把纸鸢放了起来,飞得高高的。 一拽一拉之下,小兔子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十分可爱。 叶仪瑶和妙阳公主二人是表姐妹,关系亲厚,打闹嬉戏,玩得不亦乐乎,妤淑便在一旁看着。 结果一不留神,纸鸢掉了下来,还好巧不巧的掉进了莲花池里,气得妙阳公主把手里的线都给扔了。 不远处,有娇笑声传来,“不就是纸鸢掉水里了吗,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敢打趣妙阳公主的,恐怕整个皇宫也找不到几个。 说话的是晋阳公主,她是皇后所生,和妙阳公主年纪差不多,但性情却是大不相同,妙阳公主性子较之要更能隐忍些,而晋阳公主倨傲的多。 晋阳公主身侧还有两个姑娘,一个是刘嫣,另外一个是建国公府嫡女孙慕婧。 妤淑记得这个人,前世她嫁给杨庭后,晋阳公主没少刁难她,后来她才知道晋阳公主倾慕杨庭,可杨庭已经娶了她,她心中不快,所以处处针对她。 她和杨庭抱怨过这事,可杨庭却让她忍了,谁让人家是公主呢,合该任性一些,人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却输给了她,能心里没气么? 左右也不过是使点小性子,无伤大雅。 当时她还真就傻傻的忍了,如今想来,还真是觉得可笑得很,杨庭可是晋阳公主亲哥,就算没有她,他也不会娶晋阳公主的! 妙阳公主看向她,还没说话呢,晋阳公主就笑道,“皇妹还是别生气了好,我倒觉得是这纸鸢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这会儿掉莲花池里头,也是它自己的下场。” 她说的是纸鸢有自知之明,可纸鸢又不是人,哪里懂什么叫自知之明,分明指的就是妙阳公主。 妙阳公主也不是傻子,她的脸色隐隐难看,只听晋阳公主笑着吩咐公公,道,“把本公主的纸鸢放起来,放高一点儿。” 而她身后跟着的公公,麻溜地应了一声,拿了纸鸢就往远处跑去。 晋阳公主心情很好,把玩着手中绣帕道,“我新得的纸鸢可比你的小兔子纸鸢漂亮百倍,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 “不需要!”妙阳公主语气也是十分冷淡。 她这般说,晋阳公主也只有轻耸肩,看那边公公放纸鸢。 袖烟也在看,可随即她的眉头蹙紧,望着妤淑,小声道,“姑娘,那不是你的纸鸢吗?” 找了两天,怎么会在晋阳公主的手里? 妤淑也看到了,脸色微冷,她亲手画的图纸,那是她的纸鸢无疑。 叶仪瑶也觉得那孔雀纸鸢比方才的小兔子纸鸢漂亮的多,正好听袖烟说这话,她就问道,“那纸鸢是你的?” 妤淑轻点了下头。 一旁孙慕婧忍不住冷笑,道,“还要不要点脸?那可是柔福郡主送给晋阳公主的纸鸢,倒还成了你的?” 柔福郡主,也就是刘嫣的封号。 晋阳公主和刘嫣在前面放风筝,孙慕婧这是故意说得大声,好让她们听见的。 刘嫣回头,比三月桃花还要美三分的脸上染了薄怒,“这么光明正大的把我送给晋阳公主的纸鸢据为己有,我还是头一回见!” 她声音清脆且大,一点都看不到抢人东西的羞愧。 妤淑在心里冷笑,不过想想也是,前世连皇后之位都能帮着初妤澜抢的,今生一个小小的纸鸢又算得了什么,但别人她或许就算了,但是她,她还偏要纠缠到底了! 妤淑看着那纸鸢道,“这纸鸢,是我亲自绘了图纸,送到掷金街找卖纸鸢的摊贩定制的,原本是打算送给仪瑶的礼物,结果丫鬟去取的时候,已经被人抢先一步强买了。” 袖烟侧头看了眼她,这明明是姑娘买给九姑娘的,怎么姑娘撒谎说是送给叶二姑娘的呢? 袖烟自然是不懂的,这里是皇宫,这孔雀纸鸢现在晋阳公主手里,如果妙阳公主不帮忙,她今儿是铁定讨不回公道的。 可她们今儿还只是初次见面,人家妙阳公主凭什么要帮她,只有这纸鸢是她们的,她们为自己出气才不会袖手旁观。 刘嫣恼羞成怒,“抢我的东西就直说,找这么多理由!” 叶仪瑶虽说和妤淑相处还不算久,可她心里就是相信妤淑说的,见刘嫣和孙慕婧针对妤淑,她叉腰道,“到底是谁抢谁的东西还不一定呢!” 以初四姑娘那温和的性子,不是她的东西她绝对不会说这话,而且,这话还是初四姑娘身边的小丫鬟小声说的,不过是她耳尖听见。 她一个永乐侯府的姑娘也不敢无缘无故的说晋阳公主手里的纸鸢是她的。 妙阳公主过来几步,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仪瑶看了看她,然后才说道,“就是这孔雀纸鸢,妤淑姐姐说,这是她定制好打算用来送给我的,之前没说,是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从小摊那里取回去,就被人给强买了去,她也是找了两天,可没想 到这孔雀纸鸢会出现在晋阳公主这儿。” 刘嫣当即就怒了,道,“这纸鸢分明是我亲手画的!” 妙阳公主看着妤淑,用眼神询问她会不会弄错,这要乱指责人,是要挨罚的。 妤淑知道,妙阳公主不会平白无故地帮自己,可如今帮的人是叶仪瑶,便投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那是她自己亲手画的图纸,她又怎么可能认错?  自己的东西自己都不认识,那才是真不用活了呢。 第61章 接她进宫 妙阳公主从小就长于宫里,对宫里的尔虞我诈见多,妤淑的眼神骗不了人,说明那纸鸢真的是她画的,也是她找掷金街小贩订做的。 加上叶仪瑶又替她说话,那纸鸢原本又是初妤淑用来送给叶仪瑶的,想着叶仪瑶,她便决定相信妤淑。 她也喜欢放纸鸢,可方才她的纸鸢掉进莲花池里,又被杨晋阳好一番嘲讽,妙阳公主心里头也有几分不爽快。 以妙阳公主和晋阳公主为首的两方,都争执不让,把远处赏花赏景的皇帝皇后、娴贵妃给吸引了过来。 皇帝批了一天的奏折有些疲乏,便想着到御花园来走走,全当是散散心,不想遇到皇后,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又遇到娴贵妃。 这些宫里人都统称为“巧遇”,这样的巧遇很常见,皇帝更是习以为常,若是哪天不“巧遇”一番,怕是皇帝还要觉得不自在。 “可是出了什么事?”皇帝闻声过来,面对这些也比面对两个女人争风吃醋来得好。 皇帝过来,众人连忙给皇帝行礼问安。 妙阳公主便起身答道,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才道,“她二人各执一词,儿臣也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 娴贵妃斜了眼妤淑,然后笑道,“臣妾倒是觉得,初四姑娘不至于在皇宫说谎,毕竟这里她并不熟悉。” 娴贵妃这样说,刘皇后就有些不高兴,道,“本宫不这样认为,娴贵妃这般说,明显就是有意偏袒!” 刘嫣代表的是刘皇后,妤淑代表的则是娴贵妃。 刘皇后在宫里过的年头也不小,二人从年轻时就开始争,不过娴贵妃可不怕她,笑靥如花地道,“这孔雀纸鸢到底是谁的,怕还是要拿出证据来才是,口说无凭。” 娴贵妃这话,并不止是说给刘嫣听,还说给妤淑听。 她心里自然是更希望这纸鸢是妤淑的,毕竟那样就能说明刘嫣说谎,那样丢的脸可是刘皇后的。 可她毕竟也不敢十分笃定,就怕过于偏袒,到时候错了还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妤淑了然,她自然明白的,孔雀纸鸢的底稿在她这,刘嫣只买了纸鸢,却没有拿走底稿。 刘嫣想着蒙混过关,便道,“我可以当场画出孔雀纸鸢!” 妤淑笑了,道,“但凡是见过这孔雀纸鸢的人,怕是都能当场画出来吧?” 只要绘画功底不是十分差,不过这在场的除了皇帝,大多都是大家闺秀出身,还能有没学过绘画的? 就连她的丫鬟袖烟,绘画功底也不弱。 她又道,“不如这样,孔雀纸鸢是订做的,那就有底稿,拿出底稿来便是。” 刘皇后一听,她心里相信刘嫣不至于弄虚作假,便道,“嫣儿,那你便让人把底稿取来。” 刘嫣听得脸色都发白,不过也只是一瞬,她根本就没有底稿! 可还是唤来了丫鬟,道,“把我的底稿取来。” 丫鬟一听,心里也怕,扑通一声就跪下,道,“郡主恕罪,奴婢那时将孔雀纸鸢取回来的时候,过于高兴,便忘了把底稿也一并取回来……” 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弱,刘嫣这时候就是装不下去也得装下去,咬咬唇,道,“那就去找小贩拿回来啊!” 丫鬟被她的态度吓到,虽说她表面还是很温和的,连忙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妤淑拦住,听她笑道,“别急,我也要取回底稿,还是让我的丫鬟和郡主的丫鬟一道吧。” 既然是要取回底稿,那又怎么可能让刘嫣的人一个人去呢? 妤淑眸底闪过一丝狠辣之色,这一次她可没那么容易饶了刘嫣! 丫鬟站着不知所措,袖烟就站了过去,打算跟着丫鬟一块儿去。 刘嫣咬咬牙,脸色有些难看,妤淑在她还没说话之前开口,“取回底稿也要些功夫,不如我们就趁这个时候重新画一副吧?也好等底稿取回来有个对照。” 都是同一个人画的,那自然是不会有多大偏差的。 妤淑笃定刘嫣拿不出底稿,刘皇后见状,也就清楚那纸鸢不是刘嫣的,不禁脸色也有几分不好看。 刘嫣迟迟做不出答复,娴贵妃心里也有了数,可还没开口就被刘皇后抢了先,同皇帝笑着说道,“今儿太阳大,不如过去那边凉亭坐会儿吧?” 皇帝便就知道这是皇后的错,可到底是皇后,总不好在人前下她脸,便迈步朝凉亭走了过去。 皇帝一走,刘皇后和娴贵妃慢慢走,娴贵妃的脸色忽地就难看了不少。 没多久,娴贵妃就笑着对妙阳公主道,“你们玩吧。” 叶仪瑶不明所以,眨着眼睛道,“不是还要作画吗?” 她是真的期待的,可是…… 妙阳公主过来推了她一把,道,“我相信那孔雀纸鸢是初四姑娘的,可为了个纸鸢得罪刘太傅府不值当。” 妤淑的心往下沉了沉,方才定然是刘皇后对娴贵妃说了些什么,娴贵妃便不再往下追究。 说到底,这并不是纸鸢不值得,而是她这个永乐侯府嫡女的身份还不值得她们为此得罪刘太傅府的人。 原先妤淑还存了和娴贵妃交好的心思,可现在,那些好感已经去了一大半。 她笑了笑,却是什么也没说。 凉亭是刘皇后和娴贵妃争皇帝的地方,她们没有去,其他人也没有去,妙阳公主和晋阳公主没说什么,可刘嫣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妤淑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看着妙阳公主和晋阳公主有说有笑地一起放纸鸢也不在意。 叶仪瑶过来笑着要拉妤淑一道,妤淑淡笑着推脱,“我手心容易出汗,就还是不过去了。” 叶仪瑶是真拿她当朋友的,道,“你生气了吗?” 生气? 她生不生气,有那么重要吗? 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妤淑笑了笑,道,“没有,你们去玩吧,我自己走走。” 虽说她说了没有,可叶仪瑶还是觉得她生气了的,扪心自问,若是换做她,她也是要生气的吧。 可是这里是皇宫,没有办法,她也没有办法。 妤淑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舒服,说到底还是永乐侯府不够强大,即便她有个强大的舅舅殊伯侯,可那也只是舅舅不是亲爹。 倘若她是哪个国公府或者王府的嫡女,这些人怕是就不会忽略了她吧? 妤淑说是要去净手,也就是方便,叶仪瑶便让宫女带她,走到半路妤淑又把宫女支开,却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便道,“袖烟,我们快些吧。”  袖烟不知道姑娘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可她见到姑娘朝她眨眼,想到方才,也是个机灵的,道,“也就是个破纸鸢而已,姑娘不是还有个什么纸鸢来着?奴婢觉得那个比孔雀纸鸢好很多,明儿奴婢就让 人把它制出来!”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你,我又不是那大题小做的人。”妤淑劝道。 袖烟朝她吐吐舌头,嬉皮笑脸地道,“奴婢还不是气不过嘛,不说了不说了,那边风景不错,姑娘,咱们过去瞧瞧吧?” 主仆二人便往那处走,走了会儿后,身后就没人跟着了。 妤淑心情好了些,又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就见前边灌木丛里躺着块闪闪发亮的玉佩。 她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擦去玉佩上的泥土,玉佩背面刻了个“楚”字,还是麒麟玉佩,她见过,这是萧世翊的。 可是他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不过…… 妤淑把玉佩又擦了擦,拿到太阳底下对照了下,顺手就把玉佩塞进了怀里,袖烟见了目瞪口呆,“姑娘你……” 袖烟特别不理解,姑娘捡到玉佩居然据为己有? 这里可是皇宫,又离皇帝皇后不远,这样好的拾金不昧的机会,姑娘居然不知道利用?! 真是气死袖烟了。 妤淑捡到这块玉佩后,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先前的不快也没了。 总算这趟皇宫,她还是没有白来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们后面还藏着两个人,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少年拍了拍萧世翊的肩膀,调笑道,“现在好了吧?亏得你有那个闲情逸致试探别人的心,如今白搭进去块玉佩,还真以为自己是所有姑娘的梦中情人呢!” 萧世翊懒得和他啰嗦,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果然是猜对了的,她要的就是他的那块麒麟玉佩。 先前在酒楼的时候,他就见她盯着他的玉佩不放,就差伸手把它拽下来,他便猜想她是对他的玉佩有兴趣,方才见到她过来,还特地把玉佩摘下来,扔在她的必经之路。 果不其然,她捡到麒麟玉佩后,整个人都活了似的。 只是不知,她为何那么想要他的麒麟玉佩。 他的麒麟玉佩是他作为楚王世子的象征,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才对。 瞧她那样怕他,也不可能是对他有意思。 少年还要再说,萧世翊就打断了他,道,“这事你别管。” “为什么啊?那姑娘分明就是个品行不端的,你玉佩都被她捡了,我这就去帮你拿回来!”少年不理解,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 可他还没动身,就见到萧世翊投过来的目光,瞬间就跟腌白菜似的……蔫儿了。 妤淑回到众人那儿,因为麒麟玉佩的缘故,脸上也带了些笑容,走到妙阳公主和叶仪瑶身边时,说道,“时辰也不早了,臣女这便告辞。” 叶仪瑶望了眼天色,确实不早,可她还想留妤淑多玩会儿,道,“你不再玩会儿吗?” 妤淑笑笑,“不了。” 妙阳公主对她没什么感情,自然是答应的,便让人送她回去,临走时,妤淑对着妙阳公主福了福身,又同叶仪瑶告辞,这才走。 来的时候是坐宫里的马车,回的时候也是坐宫里的马车。 才回到永乐侯府,妤淑就往老夫人的松寿堂奔去。  老夫人见她安然无恙回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问道,“宫里的人怎么会忽然接你进宫的?” 第62章 发现玉佩 老夫人问她,她也就笑着答道,“祖母,是那天叶二姑娘邀请孙女过去赏花的时候,孙女送了她一副画,她觉得那画上的裙裳漂亮就做了出来,还穿上给娴贵妃娘娘看了,娴贵妃娘娘觉得好看便想见见孙女 ,这才传召的。” 许是觉得这样的回答还不够,她又笑道,“孙女估摸着是妙阳公主也想要那样的裙裳,这才召见孙女的。” 老夫人也笑了,道,“难得你的画能入了妙阳公主的眼,以后你可得用心作画才是。” 妤淑点头,道,“我知道呢,我打算明儿过府找表哥要些颜料,他那里的颜料最齐全,色彩也最鲜亮。” 老夫人还没说话,初妤蓉就趁机央求妤淑道,“四姐姐,我也想要,以前都不知道你这般会设计裙裳,也给我画一幅吧。” 大家都是一府姐妹,老夫人又在这里,更何况她都已经送过外人了,要是不答应未免显得她薄情寡义。 妤淑笑笑,“我的画不怎么好看,七妹妹不嫌弃就好,等我把妙阳公主的那幅画画好,我就给你画。” 她没法拒绝,可说的话还是可以说得漂亮点的,也能挣几分好印象。 “谢谢四姐姐啦。” 初妤蓉从来都是府里道谢最爽快的那个,只是转身还是能够和其他人一起攻击她就是。 请安后,老夫人留她们姐妹几个用了膳,妤淑本就没多大胃口,扒了两口饭就等着散了。 回到梧桐居后,妤淑就把麒麟玉佩从怀里掏出来,把原先的穗子取下来,新做了个更好看的穗子挂上。 袖烟是知道她这玉佩从哪里来的,是以看得可谓是胆战心惊,她道,“姑娘,这麒麟玉佩是宫里的,咱们私藏了它不要紧吗?” 她也不好说是姑娘私藏她劝过的,毕竟主仆一体嘛。 妤淑对这个很有自信,睨她一眼,“放心,没事的。” 袖烟还是怕,妤淑便让她附耳过来,说了些话后,袖烟就更是摸不着头脑,道,“姑娘,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她说了算,妤淑便让袖烟赶紧去办,没一会儿就找人要了套小厮的衣裳来。 妤淑换上小厮的衣裳,想着现在有了玉佩,可还没有银子,银子又该找谁借呢? 找爹爹必然是不可以的,找娘亲还有点可能。 打定主意后,妤淑就起身去了沁兰居。 妤淑溜达到沁兰居外边的时候,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赵妈妈说道,“老奴特意打听过了,那个庄子上堆满了炭火,说是四姑娘让人买的,那么一大堆的炭火,怕是要不少银子。” 阮氏眼睛都要瞪出来,“那么多炭火?她要那么多炭火做甚?她哪来的银子?”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不过太太没借四姑娘,四姑娘也只有和殊伯侯借了。”赵妈妈道。 阮氏扶额,“大哥也真是的,什么事都由着她,她闹也惯着她,早晚惯出事来。” 阮氏又想了想,那笔钱还是不能这样花的,道,“赶紧让阮管事别买了。” 赵妈妈摇头,道,“怕是不行,阮管事已经和人谈好了价钱,就连订金都付过了,要是现在说不买,怕是那笔订金也要砸了,何况,舅姥爷支持四姑娘,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能有什么道理?他要是有道理,还用得着淑儿出面?”阮氏虽软糯,但却并不是个好忽悠的。 妤淑在外边听着,听到这的时候就迈步走了进去,道,“娘。” 阮氏瞧了她一眼,道,“你来得正好,过来,娘问你,你买那么多炭火做甚?” 今年是暖冬,根本就不用那么多炭火,堆着到时候只能是浪费。 妤淑摇了摇阮氏胳膊,“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好不好?难道娘还不信女儿吗?” “娘是相信你,可你也总得告诉娘,和娘说清楚吧?”阮氏不吃她这套。 那么一大笔钱,就这么花了出去,阮氏也很肉疼。 妤淑撅了撅嘴,这个事她是不可能说的,要是和娘说她买炭火是为了今年过冬,那娘还不得被她气疯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摸到腰间玉佩,道,“娘,我告诉你就是,这不是我自己要买炭火的,是楚王世子托女儿买的,银子是他给的,这玉佩就是他给女儿的证物。” 说着她把那块麒麟玉佩从腰间取下,递给阮氏看。 阮氏凑过去看了眼,玉佩上面果然有个“楚”字,质地也确实是皇室所有的,这个她倒是做不了假。 可阮氏还是有许多疑问,淑儿和楚王世子是怎么认识的? 不过她还没问,妤淑就告诉她了,“娘,女儿原先和楚王世子并不认识,是秦王世子救了女儿,他二人是表兄弟关系,这才认识的,先前接回九妹妹也是他帮的忙,这回女儿就当是还别人恩情。” 她这样说,阮氏就没法去求证,若是认为是殊伯侯给的,那到时候阮氏肯定是要去殊伯侯府问她舅舅的,她舅舅不知道,肯定是要穿帮的,与其那样,还不如找这个借口。 反正她娘也不可能跑去楚王府问萧世翊的。 阮氏点点头,可有一点还是要问的,“只是这样?” 见妤淑重重地点头,她又问道,“淑儿,不是娘不相信你,只是那秦王世子救了你,楚王世子即便是他表兄弟,可也未必就会与你相识。”  问到这个,妤淑就知道自己不说不行,便道,“娘,事情是这样的,那天秦王世子是救了女儿,帮女儿把煜哥儿送了回来,可后来女儿去云来寺的时候遇到他,那时候女儿也救了他,他们二人兄弟情深 ,后来还是楚王世子替他向我道谢的。” 于是,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认识了。 说得阮氏无法反驳,可总觉得女儿还有事瞒着她,妤淑见她还要再问,便道,“娘,你就别问了,总之,人家是楚王世子,女儿铁定是不会去高攀人家的,你就放心好啦。” 这话总算是把阮氏的疑虑打消了,毕竟楚王府连皇位都不屑一顾的,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女儿呢? 只是…… 楚王世子让谁帮忙买炭火不行,非要找淑儿呢? 阮氏还是有几分疑虑未消,可淑儿都已经拿出楚王世子的麒麟玉佩,这样的玉佩做不了假,由不得她不信。 阮氏只好把玉佩还给她,叮嘱她把玉佩收好,妤淑就趁机撒娇,“娘,你借我一万五千两银子好不好?” 阮氏瞬间就愣住。 妤淑知道她有话要问,可她不想说,便摇着阮氏胳膊撒娇,道,“娘,你就借给我好不好?你要是不肯借我,那我就只有找舅舅或者楚王世子借了,可那样总是不好,娘,好不好嘛。” 阮氏在心底叹了口气,淑儿要借一万五千两银子,她也不是没有,更不是舍不得,就是觉得,淑儿和楚王世子走太近不好。 毕竟别人是什么身份,淑儿又是什么身份,楚王府,那总归是不好去的地方。 淑儿的身份到底不够配楚王世子做正妃的,总不能……让淑儿给人当侧妃吧? 她们永乐侯府可没那个脸。 想了又想,最后没办法,阮氏只好让赵妈妈给了妤淑一万五千两银子。 妤淑欢欢喜喜地接过,道,“谢谢娘亲!” 见她接了银子就高兴,阮氏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戳了下,嗔道,“长大了还知道有事就瞒着娘,非要等娘发现了问的时候才说,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妤淑娇俏一笑,“娘,我这不是长大了吗?长大了那很多事情就都要自己承担,我要是事事都来麻烦娘亲的话,那娘还不得烦了我啊?” 阮氏笑道,“你个讨打的!” 妤淑也笑,道,“娘,那我这就回屋了,你照顾好自己和煜哥儿,九妹妹那里不用担心。” 阮氏点头,妤淑就出了门,可是跟着来的袖烟却被阮氏留下了。 娘亲留下袖烟肯定是有话要问,不过以袖烟这段日子被她锻炼的来看,妤淑还是比较放心的。 于是,妤淑只是给了她个眼神,然后就不管了,留下袖烟一脸的苦大仇深模样。 屋内,阮氏坐在昏黄的灯光下,袖烟就站在她跟前,双腿直打哆嗦。 过了会儿,阮氏才问道,“姑娘和秦王世子还有楚王世子是怎么认识的?” 袖烟听了,脑子里快速闪过各种回答,但都被否定。 很多地方都是不能提到的,尤其是那天秦王世子闯入姑娘书房,要是让太太知道,保准要被气个半死。 再有就是,丫鬟小厮们到处都是,这年头可不管什么丫鬟小厮,个个都是八卦得很的,毕竟八卦八卦还能得到更多的赏银。 想了想,袖烟才道,“回太太话,姑娘是那日在云来寺凑巧遇到中毒的秦王世子,因为先前秦王世子帮过姑娘,姑娘便用自己的血喂秦王世子,姑娘的血能解百毒。” 这个阮氏是清楚的,淑儿的血确实能够解百毒。 她又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袖烟便道,“没有了,其他时候姑娘都是以书信方式的,二人不曾再见过。” 阮氏这才宽心了几分,点点头道,“那就好,若是他们以后私下见面,你一定要告诉我。” 袖烟只好点头,并向她保证,“奴婢记得,楚王世子身份尊贵,姑娘定然是不会与他私下见面的,若是有,奴婢也一定第一时间赶过来告诉太太。” 阮氏没听出毛病来,只当她是听话的,便让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袖烟还在想着,她方才好像坑了太太一次? 她只能说楚王世子过来她会禀报,可是秦王世子自己要过来的话,她不禀报也不算欺骗吧? 最多也就是知情不报而已,可太太也没要求不是? 回到梧桐居的时候,袖烟还和妤淑说了,又把阮氏赏她的二两银子给她,妤淑笑了笑,道,“既然是我娘赏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不过我娘和我……” 该向着谁,她没说但袖烟明白,立马就笑嘻嘻地道,“那自然是向着姑娘的,奴婢绝对向着姑娘。” 不管怎么说,她也知道姑娘很多秘密,要是向着太太,那她说不定还会被灭口…… 再说,姑娘给的赏银可比太太给的多得多。  妤淑也笑,很欣赏袖烟的机灵、识时务。 第63章 购买粮食 她这边才表了忠心,可时常出门袖烟心里总是很忐忑,总觉得要被发现的,她这样怂恿姑娘,被太太知道肯定是不轻饶的。 可是,可是……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银子还没花啊! 袖烟平时不怎么开销,得来的银子大多都是攒着,遇上什么节日的时候也有妤淑赏赐给她,所以她根本就只需要存钱,花是没地儿花的。 可她又觉得,自己跟着姑娘怂恿,要是哪天被发现,那她的银子要怎么办? 所以…… 这天妤淑要出门,袖烟还破天荒地多带了四两银子,想着好好地花一次。 车夫行驶到街上的时候,妤淑让袖烟打赏车夫银子,袖烟便就很大方地打赏了他二两银子,自己还剩了二两。 快到米铺的时候,妤淑就让袖烟把小厮的衣裳拿出来,这件衣裳是袖烟特地到绣坊新做的,不仔细瞧还觉得有点像公子哥的。 换上小厮衣裳后,妤淑就带着袖烟进了米铺,原先袖烟是以为姑娘来米铺是要买米的,可接着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妤淑一进店就问掌柜的,道,“你们店里每个月约莫要卖出多少大米?” 掌柜的不知道她要干嘛,见她穿着也不是很好,便态度有些冷硬地道,“你问这个干嘛?这是我们店里的事。” 言下之意也就是不肯透露。 妤淑算了算,再有一个月就要进入暴雪时期,要是这一世的事情没有被改变的话,那暴雪期应该是要维持将近两个月时间的,不过一个半月也就差不多了。 便道,“我想买你们店里一个半月的大米。” 她这么一说,掌柜的立马就打起了精神,不管她穿的衣裳怎么样,能这样说的那肯定就是不差钱的,再者说,一个半月的大米,那可是一大笔生意啊! 傻子才会不做呢。 掌柜的对妤淑笑得无比热情,“我们店里是这邺城米铺卖得最好的,每个月卖出去的大米将近有两万担,一个半月那就是三万担大米。” 见妤淑点头,他又问了句,“不过我们米铺的大米也有不同种类的,您是想买哪种?” 妤淑在心里笑笑,刚才都还态度不好,现在就连敬称都用上了,孺子可教也。 她转了转,看了看米铺里的大米,道,“就这种吧,普通的就好。” 饥荒的时候用不着那么好的大米。 掌柜的连连点头,顺便说道,“那您是打算什么时候要?我好让人给您送过去。” 这就是要说先付订金,妤淑也知道,笑问,“下个月吧,下个月中旬的时候送过来,要先付多少?” 掌柜的仍旧笑呵呵的,扬起一只手,道,“五千两。” 妤淑就要让袖烟拿钱,她又拿出那块麒麟玉佩,道,“这是我家的玉佩,到时候我们没让小厮过来,你就让人送过去。” 玉佩是麒麟玉佩,上边刻的字是楚,吓得掌柜的脸色刷的就白了,连连道,“订金就不用了,到时候再一起付吧。”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楚王府世子的玉佩,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厮居然是楚王世子的人。 妤淑笑笑,坚持让袖烟掏银子,“那怎么行?咱们一码归一码,不能坏了规矩,再者说,我付了订金,若是你们店里交不出那么多大米,那到时候还得赔我双倍订金不是?” 掌柜的抹了把额头冷汗,连连笑着说是。 掌柜的写了契约,双方签了字,一人一张,妤淑就带着袖烟出了米铺。 她有一万五千两银子,买了一个半月的大米,还剩五千两银子,妤淑走在大街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似的。 其实跟在她后头的人是叶锦霖,他也是出来走走,碰巧撞见她买米,又听到她买了三万担大米,心里奇怪,她买的那些米,都够永乐侯府吃好多年了的。 买那么多米做什么? 妤淑不知道是谁跟着她,走了会儿便躲了起来,果然就看到一个男子在到处找着,她仔细看了看,忽然愣住。 怎么会是护国公府的三公子? 他没事跟着她做什么? 妤淑和袖烟躲在那里等他过来,叶锦霖一过来,二人就跳出来把他拦住,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跟踪我?”妤淑没什么好脸色。 叶锦霖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碰巧、碰巧。” 妤淑不信他,傻子才会相信这只是碰巧,便干脆道,“今儿看见的事,不许说出去!” 她忽然就变得凶神恶煞的,可偏偏还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叶锦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真的没别的意思啊,他就是无意间看到她进了米铺,想着一个大家闺秀进米铺做什么,她又不缺吃不缺穿的。 便就跟着她进了米铺,进了米铺又听到她要买三万担大米,还说下个月中旬送到府上去,别的他就真的不知道了,毕竟他也不敢抬头啊。 就是中间听到那掌柜的忽然就变得客客气气的,却不知道为什么。 妤淑不管这么多,威·胁完了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拉着袖烟就跑进了旁边的铺子里。 还是间米铺…… 叶锦霖内心忽然就有些内牛满面的,她怎么又跑进米铺里去了呢? 从第二间米铺出来,袖烟总算是明白姑娘为什么捡了麒麟玉佩不还的原因了。 原来姑娘一早就知道那麒麟玉佩是楚王世子的,可她捡到还不归还,是要用楚王世子的名号方便自己做事。 袖烟在心里感叹,姑娘可真是腹黑啊…… “姑娘,你这么坑楚王世子,不要紧吗?” 她怕啊,万一到时候楚王世子舍不得打她姑娘,反过来打她怎么办? 她就是一个小丫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推出去的…… 而且,人家楚王世子也就那天欺负了姑娘一下,后来不也帮了姑娘吗? 姑娘就这样欺负人家,是不是有点不道德啊? 妤淑白了她一眼,回到马车里的时候就让袖烟替她梳妆,又道,“我那哪里就是坑他?不过就是借他的玉佩用用,过几日我就还他的。” 梳好妆容,又换回裙裳,就带着袖烟去了殊伯侯府。 她是出来要颜料的,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二人坐上马车,马车还没走出多远,袖烟就眼尖地瞥见杨明尧也在这条街上,妤淑也望过去,便干脆道,“你快把这块玉佩还给他。” 她还愁不知道要怎么还给他呢。 袖烟巴巴地拿了玉佩跑过去,却又拿着玉佩跑了回来。 “怎么没还?”妤淑问她。 袖烟老实说道,“秦王世子说他还有事,玉佩过于贵重,不便携带,让姑娘暂时代为保管,他下次自会来取。” 这……这算什么理由? 他是萧世翊的表弟,表兄表弟的帮个忙拿着,这不是更安全吗? 还下次自会来取,取毛线啊! 不过她也就在心里嘀咕了两句,然后就找了家还不错的颜料坊,挑了几款颜色鲜亮的颜料,然后就打道回府。 妤淑从外头买了颜料回府,原先是打算回书房作画的,可她脚都还没踏进去,就见丫鬟匆忙来报,道,“姑娘、姑娘,不好了!清姨娘浑身不知为何起了红疹,如今还见了红。” 清姨娘要生了?还起了红疹? 妤淑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起红疹的?” 丫鬟便道,“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早上换了身新做的衣裳,到了晚间这才起红疹的,那套新衣裳是绣坊做的……” 后面的丫鬟没说下去,可妤淑也知道,不过就是清姨娘上次假装动胎气没成功,这次又想了个新的花招! 她就是非要把她们拖下水才罢休的! 妤淑又问了几句,那丫鬟什么也不知道,便带着袖烟赶紧去了松寿堂。 果然,一家子人齐聚一堂。  老夫人眉头紧锁,倒没说什么,大太太却说,“清姨娘起红疹是因为穿了绣坊新做的衣裳,她这快要临盆的日子了,怎么忽然就全身痒痒呢?还见了红,这可对她生孩子不利啊,还有二弟妹也不知怎地 ,连个稳婆也没帮忙请,这要怎么办才好?” 老夫人原本就心里着急,只是隐忍着不发,被她这么一说,心里的火就冒了出来。 可她还没说,妤淑就接道,“大伯娘这是怪我娘的意思?” 大太太眼底似有嘲讽之意,道,“我可没这么说。”  妤淑也懒得和她说,只是道,“绣坊确实是我娘管的不错,可我娘自清姨娘怀孕以来就不曾插手过她的任何事情,连她每日的吃食都是专门设了个小厨房做的,我娘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嫌,生怕有些人赖 到嫡母头上去,如今这绣坊的衣裳有问题,那就该查绣坊,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大太太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可她又不甘心,道,“避嫌是没错,可总也不能什么都避嫌吧?其他的都还好说,清姨娘也不是不能自己做的人,稳婆呢?稳婆也要避嫌吗?”  二人争执不休,妤淑冷笑,“大伯娘何必这般说?稳婆自然是要请的,可如今清姨娘这不是还没发作吗?大伯娘如今说了出来,祖母也就知道,府里人也都知道,还怕请不来稳婆吗?再说,咱们府里以 前也不是没有过姨娘发作了还没请到稳婆的事……” 她说的是长房的妾室,大老爷当初最喜欢的一个姨娘,还为此冷落了大太太许久,这才招了大太太的恨,人要生了的时候才请稳婆,接过稳婆还没到,人就已经死了。 一尸两命,老夫人和大老爷当时还哭了好久,毕竟那是个男胎。  比起这个,她娘亲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64章 姨娘陷害 她这般对长房姨娘不闻不问,对二房姨娘很上心,就很耐人寻味了些。 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就别对二房指手画脚! 大太太脸色隐隐有些泛青色,眸底更是冰冷,恰巧这时外边丫鬟进来禀报。 “老夫人,大夫说清姨娘的情况有些危险,她身上的红疹得施针稳住,可又怕清姨娘承受不住早产,到时候一尸两命也很可能,可若是喂她喝药的话,又怕对她腹中胎儿有影响,毕竟……” 丫鬟还没说完,老夫人瞬间就变了脸色,大太太想着选服药的,那样还能保住胎儿,可是…… 老夫人心里想的却是胎儿和清姨娘都得保住! 众人犹豫不决也不敢出策,谢涵冰倒出来说,“这时候还想呢,我说还是把姜老太医请来,好歹姜老太医医术高超,有他在定没问题的。” 她的话一出,妤淑就有些不舒服,她说得倒是容易! “这怕是不行,前次姜老太医就被我气跑,这次又怎能再请得他过来帮忙?怕是不行的……”妤淑弱了声音,有几分害怕又想出力的味道。 谢涵冰听了又道,“这怎么不行?二叔子嗣艰难,清姨娘若是能平安诞下麟儿,是对二叔好,你作为二房嫡女,忍心让二叔失望不成?比起一尸两命,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老夫人对谢涵冰的话颇为赞同,便望向妤淑,明显就是要她再去把姜老太医请来。 妤淑在心里冷笑,她说不好请,谢涵冰就给她扣一顶不孝女的帽子,如此一来,她要是请不来姜老太医,导致清姨娘胎儿不保,那就是她的错了!  她起身冷笑,“大嫂这般说,我若是不去求舅舅,请来姜老太医的话,那就是我和舅舅存心见不得清姨娘好!当初我娘卧病在床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着急,连说句好话也没有!如今对清姨娘就这般好, 如清姨娘那般救了她反倒还恩将仇报的人,我又凭什么对她好?!” 微顿了顿,道,“往后府里再有谁头疼脑热的,想请姜老太医就自己去,可别拉上我,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了这事去求舅舅!” 说完,妤淑转身离开,也不管屋里的人如何。 从松寿堂出来,袖烟忍不住问她,“姑娘,清姨娘那般的人,你当真要替她请姜老太医?” 为了个清姨娘得罪姜老太医,真的不值啊。 “请?谁说我要替她请?”妤淑头也没抬,止不住地冷笑。 真以为她不知道谢涵冰的那点心思? 她要是真把姜老太医请了来,姜老太医都愿意替一个姨娘保胎接生,又怎么会不愿意帮长房嫡媳开药方? 前几次谢涵冰也不是没有和她提过,可那又怎样? 她要是真的如了她们的愿,那她就白重生了一回! 妤淑带着袖烟到满江楼逛了逛,买了些糕点,又进了家铺子买了些孕妇可以吃的补药,还特地让掌柜的帮忙做成药粉,然后把装糕点和药粉的瓶子换了下,就到殊伯侯府转了转。 殊伯侯见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惭愧,因为阮太夫人留给她的东西他还没有找到,连半点思绪也没有。 最后妤淑也只是坐了坐,顺便把多余的糕点给了殊伯侯,就坐上马车打道回府了。 妤淑才回到永乐侯府的时候老夫人还一脸喜色的,可随即就失望了几分,因为她没见到姜老太医进来,也没丫鬟通报。  妤淑就道,“我到殊伯侯府求了舅舅,可舅舅说叫我别这么点小事就劳烦姜老太医,孙女自然知道,可也不敢不尽心,便还是去求了姜老太医,最后姜老太医给了孙女这个药瓶子,说是这么点小事就别 让他再过来一趟,吃点这个药就可以。” 老夫人原本脸上的失望瞬间就变成了喜色,连忙让柳妈妈兑了水让清姨娘喝下。 妤淑冷眼看着这些人,清姨娘身上的红疹前世也有,根本就不是什么红疹,而是她自己耍的小把戏,不过就是为了栽赃陷害她母亲,所以拿点糕点粉给她吃,就已经是她心善了。 清姨娘的事解决后,谢涵冰急急忙忙地道,“四妹妹,那我的药方呢?” “药方?什么药方?没人和我说呀。”妤淑装傻,她就猜到会是这样,谢涵冰就是想叫她帮忙求得药方。 初妤汐在一旁也跟着急道,“就是前几日大嫂说过的,能治每个月那几日疼痛的药方啊!” 谢涵冰有宫寒之症,每个月那几日都会生不如死,这个其实只要生过孩子就会好的,可无奈谢涵冰一直没生。  “大嫂的宫寒之症我可没有,也要不来,我已经彻底惹了姜老太医不快,可不敢再去惹他,大嫂要是想治好,还是早点为祖母添个曾孙,那样皆大欢喜。”妤淑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善良的人,刚才谢涵 冰还为难她,现在还想她帮忙? 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就是出门没带脑子! 谢涵冰知道她不愿,可还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眶含着盈盈泪水地看着她,“四妹妹就当真这般……”  不过很可惜,她不是她大哥,便诚心建议道,“大嫂,药方我是真的没办法,不过我以前听人说过,有位姑娘也是这般,后来到寺庙吃斋念佛好半个月左右,她那宫寒之症就彻底好了,不如你也这样试 试吧?” 谢涵冰有些犹豫,摸不透她的话是真是假,眸光微沉,道,“可要是没有用呢?” 没有用? 没有用就没有用呗,那还能怎么样? 妤淑可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便干脆道,“大嫂放心,心诚则灵,若是真有效的话,岂不是好?还能替祖母祈福呢。” 说完,又望了眼老夫人,果然老夫人眸底有赞同之色。  老夫人也是多方考虑的,这几日她已经向着长房的人很多次,先前谢涵冰说话就已经得罪了四丫头,要是她再不向着她一些,怕是四丫头要连她这个祖母也恼了,便道,“淑儿说得不对,老大媳妇,你 就这么办吧,就当是修身养性了。” 老夫人这么一说,谢涵冰可谓是脸色都成了猪肝色,让她到寺庙吃斋念佛半个月? 那可不就是要了她的命吗?! 谢涵冰正委屈着,那边柳妈妈就满脸笑容地进来,“姜老太医给的药粉还真是管用,服下不消半个时辰,清姨娘身上的红疹就已经消了下去。” “虽是如此,可清姨娘身上的红疹来源还是得查,这次是多亏了姜老太医帮忙,可若是下次没有姜老太医帮忙呢?”大太太也有些不快,只是面上仍是一片平静。 妤淑没说话,这些人就是不把她母亲拉下水不罢休,她倒是要看看她们要怎么诬陷她母亲! 很快,清姨娘身上起红疹的事就有了结果,原本妤淑以为这些人会把罪责怪到她娘身上,可没想到被查出来的居然会是袖烟。 绣坊是她娘管着的,而袖烟又是她的一等大丫鬟,所以袖烟是有资格进出绣坊吩咐的。 那作证的丫鬟跪在老夫人脚下,哆嗦着道,“奴婢亲眼看见袖烟姐姐进了绣坊,还把其他人都支了出来,也不知道在里边做什么。” 穿在清姨娘身上出事的那身衣裳就是今早绣坊送过来的,不管袖烟是进去做什么,都逃不了嫌疑。 老夫人听着这丫鬟的话,也是左右为难,忍不住叹息一声,妤淑刚帮过清姨娘忙,清姨娘又有诬陷阮氏的前科,难保这次不是。 更何况阮氏也没那么蠢,就是要下毒也不至于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下毒。 她若是责罚了阮氏,那就会寒了妤淑的心,如今的妤淑已经大不相同,是永乐侯府的人都得罪不起的。 这次的事不管是不是阮氏做的,她都不能责罚。 袖烟一听,立马就跪下了,道,“奴婢昨日的确是去了绣坊,可并没有下毒。” 那丫鬟又道,“若不是下毒,你去绣坊就去,又为何要把所有人都支开?对了,你还留下了阮管事的!” 大太太也道,“就是真有话说,那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还非得把人支开才能说?” 袖烟跪在地上没再说,她总不能说是去帮姑娘拿小厮衣裳的,要是说了,那挨罚的就是姑娘了。 见她不说,大太太便道,“还不快从实招来!你若是不说,我便招来阮管事问个清楚,总是有办法弄清楚的!” 大太太强势,可袖烟还是不说,咬了咬唇瓣。  妤淑望了眼袖烟,起身道,“大伯娘这般强势作甚?若是袖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今儿清姨娘的事我就得背黑锅了不成?我初妤淑明人不做暗事,昨儿袖烟去绣坊的确是我吩咐的,可这原因我也只告 诉祖母一个人。” 大太太气得把帕子拧成麻花状,妤淑便凑到老夫人耳边说了出来,老夫人听了眉头一皱,“胡闹!” 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妤淑低了头,略有些委屈。 老夫人也被这些人烦得不行,揉了揉太阳穴,道,“好了,这件事就到底为止,谁都不许再提!” 阮氏也在这儿,不知道妤淑罐子里卖的什么葫芦药,可偏偏她这个当娘的都不能知道,也是有些郁闷。 “好了,今儿就都回去吧,清姨娘还没到时候,淑儿丫头这两日就待在屋子里好好反省。” 老夫人摆摆手,众人也就散了。 出来后,袖烟特别惊讶地看着她,“姑娘,老夫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揭过去的?” 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妤淑就道,“我说了我是让你去绣坊拿小厮衣裳。” “啊?”袖烟就更惊讶了,道,“可是姑娘,这样说,老夫人不就更要责罚姑娘了吗?” 穿小厮的衣裳出府逛街,要是这都不罚的话,那以后府里的其他姑娘有样学样怎么办? 很显然,袖烟是有点想太多,又不是非要说实话的。 妤淑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袖烟马上就想到了,张大嘴巴,“姑娘,你该不会是骗老……” “袖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妤淑白了她一眼,要她说,她这脑瓜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穿小厮衣裳逛街这事肯定是不能说的,可是既然是要小厮衣裳,那总得有个说法才行,可又不能说实话,那就只好找个合适的理由了。 第65章 被禁足了 老夫人责罚她无非就是为了侯府声誉着想,可若是这声誉并非是出自她,而是其他人呢? 妤淑告诉老夫人是妙阳公主想出宫逛街的,可又不知道到哪儿找小厮衣裳,叶仪瑶那边拜托她帮忙,毕竟公主偷溜出宫还是要以安全为主,身边带两个宫女不合适,得打扮成小厮的模样。 作为手帕交,叶仪瑶都已经拜托了她,她还能不答应吗? 老夫人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说出来,毕竟那可是妙阳公主偷溜出宫逛街的,要是说出来那就是破坏了人家公主的声誉。 可是老夫人敢吗? 而她就更没有选择的余地,叶仪瑶找了她帮忙,那妙阳公主肯定就是知道的,所以老夫人才没有怪她,只是把她打发走,省得初妤汐她们几个追问下去。 妤淑走后又有些担心,她娘性子软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可是妤淑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没多久,初妤汐的表妹就送了信过来,说是见到妤淑和袖烟穿成小厮的模样逛街。 联想到方才绣坊的事,又想到那两套小厮衣裳,初妤汐顿时就明白妤淑方才说的是什么事了。 可是这个事她现在可不能说,初妤淑都已经亲口承认她是穿着小厮衣裳逛街了,她要是这个时候再和祖母告状,那就是没事找事了。 初妤汐把信收好,初妤蓉和初妤莲凑了过来,道,“三姐姐,这信上写了什么啊?” 见她神神秘秘的,惹得人好奇。 初妤汐却不打算说,这封信要是早点送过来还好,她还能狠狠地告妤淑一状,可现在送过来就已经没意思了。 也确实是,若是早一步送过来,妤淑那就完了,穿着小厮衣裳出府逛街,绝对要被罚的,可其实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没事,妤淑反而还会更惨,因为她骗老夫人说是替妙阳公主送的。 只不过是最后没送成而已。 妤淑回到梧桐居后,初妤汐几个还有几房太太却还没走,都在等着老夫人把红疹的事解决,毕竟如今二房的嫌疑是没了的,可事情的源头总是要理清楚的。 如今就数长房的嫌疑最大,毕竟二房要是没了子嗣,那老夫人肯定就会更偏向长房,到时候还不是什么好处都向着长房的人? 可这也不应该,要真的是长房的人做的,那就不可能会想到要请姜老太医过来这事,毕竟姜老太医过来,清姨娘肯定就不会有事的。 假设真的是长房,那就说明她们是算准了妤淑不会替清姨娘请来姜老太医的。 也的确是这样的,就连老夫人都不认为妤淑会请,最后妤淑答应请来的时候老夫人都是诧异的,心里都觉得妤淑孝顺。 若是二房的人下毒,那就更不应该,因为先前初文渊就已经答应了把清姨娘的孩子抱给阮氏养,于情于理她也犯不着下毒。 更何况,即便是要下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要是等到清姨娘生的时候下毒,到时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初文渊就会把孩子抱给阮氏养,还不会有亲娘碍眼。 还有,阮氏下毒的话,妤淑必然是知道的,也就不会答应请姜老太医过来,毕竟殊伯侯府再是阮氏的娘家,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忙,总有厌烦的时候。 可这次的事情还是落到了阮氏头上,为了公平起见,老夫人派了柳妈妈去搜各房院子,最终在阮氏的沁兰居搜到让清姨娘起红疹的毒药。 丫鬟说是昨儿赵妈妈吩咐她做的,可当时赵妈妈不在府里,也有不在场的证据,这丫鬟见指证赵妈妈不成,望了眼大太太,当即就撞柱而亡。 唯一的一个指证丫鬟身亡,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妤淑听完这些消息后,黛眉才从外边回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袖烟扶着她,皱眉问道,“姑娘让你去打探消息,你怎么还崴了脚回来?” 这么晚才回来,姑娘都已经听完了!  黛眉也很委屈,不过她觉得自己崴了脚还更好,道,“奴婢打探消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可就在奴婢崴了脚揉脚跟的时候,大太太和四太太从那头走了过来,四太太还说姑娘太蠢,一个劲地骂姑娘, 大太太还劝她来着,说让她别太着急,总会有机会的。” “有什么机会?”袖烟问她,眉头渐渐松了下来。 可是黛眉哪里知道?委委屈屈地道,“我也不知道,没怎么听清楚。” 妤淑眸光微微流转,大太太说的机会,八成就是绣坊的管理权,而四太太说她太蠢,无非就是她把二房从中摘除,有损四房的利益。 要是二房被卷入,那到时候她娘的绣坊管理权肯定就要交出来的,可是交给大太太也不可能,因为她娘不会答应,交给三房倒是可以,可老夫人不会同意,因为三房是庶出。 所以最后也就只能交给四房,这件事的最终受益者就是四房。 清姨娘起红疹这事她记得就是清姨娘自己做的,可如今看来未必如此,对四房有利的事清姨娘不会去做,那这件事又到底是谁做的? “袖烟,明儿查查那个死了的绣坊丫鬟,查查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和哪些人有过来往。”妤淑淡淡吩咐道。 袖烟点点头应下,没等到明天就赶紧去查了,妤淑还在房里绣针线,袖烟就已经从外边打探了消息回来。 “姑娘,奴婢查过那个丫鬟,都说和大房、四房的人没什么来往,就只有昨儿去了趟绣坊,替清姨娘送衣裳。”袖烟眉头微微皱着,有点想不明白。 “没来往?”妤淑眯了眯双眼,没来往的话,那个丫鬟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替四太太送死? 没什么来往的话,又怎么会突然替清姨娘送衣裳? 妤淑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那个丫鬟已经死了,如今也算是死无对证。 她一分心,手指头就被针刺了下,冒出一点点血,袖烟见了连忙替她清理,心疼地道,“姑娘,还是先休息吧,明儿再绣也来得及。” 妤淑摇摇头,被禁足在梧桐居,一连两天她都在刺绣,还把妙阳公主的画给画好了,还多画了三幅,一幅给妙阳公主,另外两幅给叶仪瑶和叶仪璇。 画好后,妤淑便让袖烟把画一起送到护国公府,她不能进宫,可叶仪瑶总是能替她送进去的。 又过了两日,这天天气是又闷又热,要不是因为她经历过前世的暴雪,怕是她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天会下暴雪。 天一亮妤淑就过去松寿堂请安,还没进门就听到大太太和四太太在笑,四太太道,“这几日天气是越发好,我这人最是怕寒冬,这样的暖冬正合我意。”  大太太也笑,笑了会儿却道,“就是不知怎么的,这样的暖冬,街上的炭火价格却没降下来,还是那个价,咱们府里屯的那些炭火只是去年的一半,还剩了不少,估计还会多出来,可街上的炭火却没降 价,原本还想着多屯些,来年也可以用。” 炭火价格没降下来就没必要再买,毕竟主子用的都是好炭,丫鬟奴才用的是普通炭火,他们用的可以屯,主子用的就要新的。 “我也听说了这个,说是有个叫做夏暴雪的人买了街上大量的炭火,也不知道是买来做什么,就不怕卖不出去赔本吗?”四太太掩嘴笑道。 二人还在笑着,妤淑站在门外满头的黑线。 夏暴雪的屯炭? 她是让阮管事帮忙屯炭,可没说她是叫做夏暴雪啊! 妤淑进去请了安就出来,袖烟心里肉疼得不行,那么多的炭火,要是卖不出去,那姑娘要怎么还人家杨世子?  二人走出不远后,妤淑就听到初妤汐喊住她,道,“四妹妹,咱们都是一府的姐妹,虽说祖母已经说了不许我们再提那件事,可我知道那是小厮衣裳的事,祖母不许我们就不提,可你也别太过分,不要 行事只顾得自己,一府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要记得!” “我不会牵连你们。”妤淑缓缓抬头,淡漠地说道。 “不会牵连我们?”初妤汐冷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那是谁不管不顾地进酒楼?又是谁偷穿小厮衣裳逛街,还拿钱收买人叫人不许说的?” “总之我问心无愧,更不会牵连你们。”妤淑知道那些事是她做得不够谨慎,可她还不需要她们来教她如何做人! 她转身要走,初妤汐就拉住她不让她走,激动地道,“好一个问心无愧,可是初妤淑,你不忘了,一个大家闺秀是不能去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的,你不要做错了事来连累我们!” 妤淑已经有些不耐烦,可还是忍住没发火,只是道,“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来管,还有,今儿你说的话你最好记住,一府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别以后做了什么事还不知悔改!” 前世初妤汐未婚先孕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脸来教她做人? “我?可现在败坏名声的人是你!”初妤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还好这条路没其他外人经过。 “我败坏名声?你倒是说来听听,我是如何败坏名声的?”妤淑不愿理会她,甩开她的手。  初妤汐深吸了口气,道,“那日你从酒楼出来,后脚就有人说楚王世子有了心仪的姑娘,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维护那位穿着浅粉罗裙的姑娘!还把她抱在怀里,初妤淑,你倒是告诉告诉我,那日你穿的什 么衣裳!” 她眼里简直冒火,楚王世子那可是多高贵的人,比起上次帮了初妤淑忙的秦王世子,楚王世子才是真正神秘又高贵的人,她初妤淑何德何能? 居然能攀上楚王世子! 妤淑藏在袖子里的手越攥越紧,那日萧世翊抱了她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居然被传成当着所有人的面,可想而知,就是那两个人添油加醋说出去的。  她现在是杀了那两个人的心都有了! 第66章 世子玉佩 妤淑稳了稳心神,反正她们也没见到,她就是打死不承认她们也拿她没法,便道,“不过是外头传的谣言,酒楼原本就没姑娘进去,会传出这样的流言也正常。” “谣言?初妤淑,你别以为我们都是傻的,快说,那日你去酒楼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初妤汐不依不饶的,她心里嫉妒得都要冒火。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就是你们告诉祖母,我也有办法解释清楚,要告你们就告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妤淑仍旧淡然,说完转身就离开。 初妤汐几个恨恨地跺脚,可也只能看着她离开。 袖烟有些不放心,道,“姑娘,三姑娘不会告发吧?” 她是真的怕,姑娘这段时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可行事还是有些毛毛躁躁的,万一三姑娘去告诉老夫人,姑娘和她都得受罚。 妤淑眸子微微转了转,道,“她不会说的。” 她相信初妤汐还没那么笨,要是真告诉老夫人,老夫人就会想方设法地扶她坐上楚王世子侧妃的位置,可是长房的人又怎么会愿意? 要是她成了楚王世子侧妃,就等于是她爹有了强大的靠山,那对以后长房继承爵位是有阻力的,长房的人没这么笨。 初妤汐那样说不过是出于妒忌,所以她不会告发,还会替她隐瞒。 妤淑回了梧桐居,坐下就开始绣针线。 可她还没绣完一根线,外面袖烟就进来说,“姑娘,秦王世子进了书房,说是要见姑娘。” 他?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妤淑停下了手上的针线,问了句。 袖烟支支吾吾的,面带犹豫之色,道,“姑娘,秦王世子该不会是来要债的吧?” 妤淑,“……” 这丫头,净往些坏的方面想! 不过,要是杨明尧真的是来要债的话,那她要怎么赖账呢? 她现在还没钱还他,可她也没赖账的经验唉…… 妤淑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一趟,可她还没出房门就又有丫鬟说,护国公府的大太太过来了,让她过去一趟。 护国公府大太太? 她来做什么? 想到自己不过是送了几幅画给叶仪瑶姐妹,要谢也不该是叶大太太来谢才对。 到了松寿堂,妤淑发现今儿来的人才是真的齐,姑娘就全到了,包括三房不常出现的八姑娘初妤蔓也在,还有还没怎么学会礼数的九姑娘初妤澜。 叶大太太见了她进来,便脸上带笑地夸她道,“才几日不见,四姑娘就又标致了几分。” 妤淑笑笑,款款上前行了礼。 她被夸,最不爽的人就是初妤汐,分明她们两个那日是一起去护国公府的,叶大太太见了她却没夸,见了妤淑却这般夸,分明就是不公平! 她哪里就不如初妤淑了? 她抬头不满地瞥了眼妤淑,发现自己胸前的馒头还真就比不上她的。 可是看人就知道看胸的,也太肤浅! 叶大太太又对着老夫人笑道,“府上四姑娘可当真是好才情,她送给我家瑶儿和璇儿,还有妙阳公主的画我都看过了,画得可真好,就连我家老爷都夸四姑娘画得惟妙惟肖呢。” 老夫人听了颇为诧异,她并不记得淑丫头最擅长的是画画,这般夸赞淑丫头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护国公府的人这是想把妤淑娶回家,可是这人是叶大太太,叶大太太心高,定然是不会自己来说的,那说明这想娶妤淑的人是叶家二房的三公子。 能嫁给叶三公子为妻,那也是门好亲事了呀,老夫人嘴角慢慢地也有了些笑意。 见礼过后,老夫人便让她们几个出去了,虽然没说什么事,可众人心里都清楚,初妤淑这是踩了狗屎运,不管嫁给护国公府的哪位公子,那都是无上荣耀的! 几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味,可妤淑心里却愁得很,不管是谁她都不想,可她又没法拒绝,要是老夫人答应的话,别说是她,就是她爹都没法拒绝的。 这可不是靖远侯府的人提亲,还能被拒绝。 老夫人请了叶大太太进暖阁说话,提亲的意欲明显,可也不会立马就说出来,二人说着说着,眼见就要说到那上面时,外头有人匆忙进来。 “老夫人,楚王世子派了人来!” 萧世翊派人来? 这侯府里唯一和他有瓜葛的人就只有妤淑,那萧世翊派人来肯定是和她有关的。 原先护国公府的人来,老夫人还能说成是惊讶,可楚王府的人来,那就不是惊讶而是惊吓了啊!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老夫人稳了稳心神,赶紧道,“快把人请进来!” 这就没法再和叶大太太继续谈下去了。 把人请进来后,大老爷等人也都赶了过来,问道,“不知楚王世子是所为何事?” 那人就是萧世翊的护卫,妤淑那日见过他,见到他她就知道所为何事了。 护卫板着张脸说道,“世子爷的麒麟玉佩还在初四姑娘手里,我是来替世子爷拿回麒麟玉佩的。” 妤淑心一松,可脸又有些发烫,那人也真是的,多等会儿就会死了吗? 她又不是不还给他! “那日我见着秦王世子,原本是想交托给他,请他代为保管的,可秦王世子有事在身,便让我改日再还,我一时忘记送,这才给耽搁了。”妤淑上前说道,又让袖烟把玉佩取来,递给男子。 护卫没有接,反而笑道,“初四姑娘拾金不昧,世子爷对初四姑娘赞赏有加,初四姑娘捡着说明与它有缘,这麒麟玉佩姑娘就收着吧。” 妤淑微有些懵,伸出去的手尴尬得不知怎么收回,可无奈护卫已经离去,巴巴地望着老夫人,不知所措。 老夫人也不知该怎么办,楚王世子派人来取玉,可又送给妤淑,一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懵逼。 叶大太太还坐在屋子里,眸底之色微微有些复杂,麒麟玉佩是楚王世子的身份象征,断然是不可能随便送人的,却送给了初四姑娘,那说明…… 她又看了几眼妤淑,越发肯定心里的想法,便道,“府上还有些事,我就先回去了。” 老夫人便让大太太送她出府,等大太太回来后,老夫人便道,“淑丫头,这麒麟玉佩你是在哪儿捡的?” 妤淑知道老夫人心里有怀疑,弱了声音道,“是那日进宫的时候,在御花园里捡到的。” 她这样说,老夫人就被气得不行,初妤汐道,“既然是在宫里捡的,那就应该交给娴贵妃娘娘,怎么能私自带回府?” 宫里捡到的东西带回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可像这样闹得人尽皆知的,那就闹心了。 老夫人刚想说就听她说道,“我也知道这个理,可我想着那日秦王世子帮过我的忙,楚王世子是他表兄,这玉佩又是极贵重的东西,我便想着带出宫还给秦王世子,也算是帮了他的忙。” 她这样说,老夫人就更肉疼,有恩必报是好事没错,可捡到玉佩上交给娴贵妃娘娘,那日皇帝又在,要是能得皇上一句夸赞,永乐侯府就不是如今的侯府了啊! 这真是把她气得哟…… 老夫人已经不想再见到她,便道,“你先回去吧,玉佩留下。” 妤淑被轰出来后,阮氏也跟了出来,她心里忽然就没了底。 阮氏是她亲娘,她就是再有理由也不该欺骗阮氏。 她弱弱地喊了句,“娘……” “你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阮氏叹了口气。 妤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萧,楚王世子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有打算还……” 她是真的不清楚,也想不明白,萧世翊一派人来,恰好就在叶大太太上门提亲的时候,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对…… 阮氏也不想和她多说,那日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便道,“玉佩给我。” 妤淑微微咬了咬下唇,道,“玉佩还在祖母那里。” 说完,阮氏就转身往松寿堂走。 阮氏走后,妤淑有些没精打采的,袖烟便道,“姑娘,不如咱们也过去吧?” 总是不能这样啊! 妤淑摇头,她都被赶了出来,还回去做什么? 二人慢吞吞地回到梧桐居后,原本她是打算回去继续绣针线的,可不知怎的,竟去了书房。 推开房门,妤淑就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还在?” 方才不是说他已经走了吗? 杨明尧侧头一笑,“难道你不希望我还在?” 妤淑挠了挠头,这样的话有点尴尬,不过她心里更怕的是他找她讨债,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说出来比较好。 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道,“你,谢谢你借我的银子,过段时间我就会还给你的。” 杨明尧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住,不知怎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讨债的?” 那不然呢? 妤淑撇撇嘴,便听他道,“你借钱是为了屯炭火?” 妤淑微有些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应该啊,要是他都知道那还有谁不知道? 见她眸底有好奇之色,杨明尧便很有耐心地同她解释,道,“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路上却有人拉着大量的炭火,问了说是有人让买来屯着的,就猜到是你。” 很多人都说今年会是个暖冬天,唯独只有她说过下暴雪,一查就查出是初二太太的庄子,就猜到是她,可她就不怕今年不下暴雪吗? “因为你做的那个梦?梦里的事你就这般相信?”他有些好奇,毕竟这样天真的姑娘很少见到。 她相信他,也是因为那个梦。 “我相信。”因为那不是梦,那是她前世真真正正经历过的。 可她即便知道今年会下暴雪,会死很多人,可她的能力到底还是不够,渺小到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重活一世,她能改变自己,能改变身边人,可唯独不能改变自然灾害。 杨明尧望着她,“若是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呢?” 相反吗?她也希望是相反的,可惜不是。  她也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相信它是真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今年会下大雪,所以不会有人买很多的炭火,等到下大雪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因为没有足够的炭火受冻,甚至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受 冻而死,我屯了足够的炭火,就能帮助很多人免于这样的灾难。”  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 第67章 双胞女儿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除了邺城还有哪里会下雪?” 杨明尧心底微有些震撼,难怪她会屯这么多炭火,还边屯炭火边和人们说会下雪,可惜没有人相信她说的。 不过要是真的下雪,光是她买的那些炭火,还是不足以供所有人用的,到时候炭火价格一涨,还是会有很多人死于受冻。 可她有没有想过那些人背地里却说她很可笑。 妤淑也不记得还有哪些地方会下雪,但她道,“邺城虽大,但它周边的地方天气还是相同的,邺城周边的地方也会下大雪。” 说完,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能不能、能不能和皇上说说?” 她不是王公贵族之女,可他却是秦王世子,想见皇帝比她容易,秦王手握重兵,他要是和皇帝说说,说不定还真的有用。 杨明尧微微一愣,随即笑了,“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像这种事只能是钦天监来做,其他人要是说上一句会下大雪,怕是不仅皇上不会相信,还会把他轰出来。 妤淑微微有些烦,可还是道,“那,那楚王世子呢?” 她咬着下唇,似是有些犹豫,杨明尧一愣,反问道,“你觉得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他又怎么知道萧世翊能不能? 妤淑也愣住,声音弱弱的,道,“难、难道不好吗?” 她记得前世她救了他,后来可是萧世翊来替他道谢的,何况两人又是表兄弟,关系还会不好? 可是仔细想想,萧世翊和他确实都没提过对方。 “我,我梦里你和和他的关系挺好的,”妤淑嗡了声说道,缓缓抬头,“我救了你之后,他还专程来替你道谢过的……” 要是两人关系不好的话,萧世翊会有那么好心替他道谢? 再说,萧世翊的玉佩还在她手里,当时她送过去,他让她自己收着,过几日来取,要是关系不好的话,会帮忙取? 别把她当成是三岁的无知小孩好吗? 妤淑一脸“你少骗我”的模样,逗笑了杨明尧,他道,“你把梦里发生过的事情记得很清楚,那你再说一件,要是说得对,我就替你说服他。” 再说一件事? 这就是要她说最近可能发生的事了,她想了想,最近也没什么事可能发生的,除了…… 妤淑灵光一闪,抬头对他说道,“在梦里面,清姨娘很快就会生下一对龙凤胎,男孩儿还会夭折。” “就是这几日,约莫七天之内。”说完还添了句,似乎很是笃定的模样。 前世清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夭折了的,这一世她还不确定会不会再次夭折,也许不会,又也许会…… 她脸上带着些许犹豫的神色,眉目清秀、容颜姣好,嘴角不觉带着的点点苦笑,平白地让人心疼。 杨明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窗户外头有人在喊他,他眸光微微流转,什么也没说地跳窗离去。 妤淑在他走后就回了内屋,休息了会儿,吃了两块没放糖的绿豆糕,又喝了几口茶,就又继续绣她的针线。 过了片刻,快到午膳时分,袖烟进来说,那块麒麟玉佩已经被老夫人让人送了回去,送的人是二老爷。 对于这个消息,妤淑并不惊讶,她娘过去要玉佩,在这件事上她娘可不是个柔弱的。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初文渊把玉佩送回去,不仅没能把玉佩送成功,还惹恼了喜怒不定的楚王世子。 听她爹爹说,他堂堂楚王世子送出去的玉佩,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说完这一句,萧世翊就直接让人关了门。 也就是说,最后初文渊碰了一鼻子灰带着玉佩回来,然后现在一屋子的人都对着那块玉佩发愁。 老夫人是最郁闷的,原本属于妤淑的一段好姻缘,还能对初家好的一段姻缘,就这么被楚王世子毁了,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那以后还会有谁敢来求娶妤淑? 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楚王世子对妤淑有意,没人会和皇家过不去的。 特别是楚王世子这样强势、杀人如麻的人物。 次日妤淑过去请安的时候,原以为老夫人会旧事重提,可没想到老夫人不仅没说,还把玉佩给了她娘保管,妤淑对此自然是没有再提起的。 可以看得出,因为这件事,老夫人的心情特别不好,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老太爷只好安慰她,说即便是成了也未必就好,当初他不就是站错了队吗? 可老夫人总觉得,要是护国公府和永乐侯府联姻,就等于是三皇子身后有了殊伯侯府这样强大的势力,那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就又大了几分,到时候永乐侯府将会是风光无限。 妤淑也不管这些,只管自己规规矩矩地请了安,然后就回了她的梧桐居。 到了夜里用完膳,府里所有人忽然都紧张起来,原来是清姨娘饭后消食,却忽然肚子阵痛,因为她生过孩子,知道这是要生了,便让人赶紧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郁闷一天,听到清姨娘要生了的消息后,赶紧让稳婆到菡萏居守着。 只是清姨娘还没生,不过就是有些身子不舒服,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清姨娘应该还不会生的时候,清姨娘夜里醒来,却发现自己见了红。 已经到了该生的日子,又见了红,这就是要生了。 清姨娘的丫鬟如水赶紧跑到松寿堂告诉老夫人,妤淑也赶了过去,还没进门就见柳妈妈扶着老夫人出来。 初府从以前到现在还没哪个姨娘能有清姨娘这般厚待的,不过就是生个孩子,居然还惊动了老夫人亲自过去。 一时间,府里所有姨娘都对清姨娘各种羡慕嫉妒恨。 妤淑也有几分感慨,不过很快就收敛好,老夫人对清姨娘原本就有种特殊的情怀,毕竟是她用来对付阮氏的,又能生,自然是比较看重的。 前世清姨娘生下龙凤胎,男孩儿却夭折,老夫人就把清姨娘孩子夭折的事怪到她头上,还因此抬了清姨娘为平妻。 这一世,别说清姨娘生对龙凤胎,就是生对双胞胎儿子,也别想坐上平妻的位置! 屋内,清姨娘一阵阵痛袭来,各种哀嚎,那声音听得人心里都心惊肉跳的,叫人替她捏了把冷汗。 阮氏作为二房正室,自然是陪着老夫人坐在正堂内守着的,还特意请了大夫来,为的就是确保清姨娘这胎能顺利生下来。 老夫人很着急,着急得连饭菜都吃不下。 阮氏倒也不劝她,毕竟老夫人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些,饿了自然就会吃。 可老夫人不吃,阮氏却是肚子饿了的,便让人把饭菜端了进来,还吃得特别津津有味。 如今她算是彻底想开了的,她是没儿子缘没错,可也绝对不会把正室位置让给清姨娘,要是她咽了气,老夫人绝对会把清姨娘抬为正妻位置上的。 饭菜吃完,老夫人还是没吃,听到屋子里清姨娘叫得撕心裂肺的,见阮氏却吃得特别香,便有些不快。 可她还没开口,大太太就走了进来,见到就说,“二弟妹居然还有心思用膳,这清姨娘在里头生孩子,叫得那可是个撕心裂肺的,便就是我,听了也替她担心呐。” 阮氏没有示弱,反而很有底气地道,“我便是再担心清姨娘,也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要是连我都病倒,二房的事又该怎么办?老夫人是身子骨健朗,可我身子虚,不吃饱可没力气照顾清姨娘。” 阮氏突然说话语气变了个样,不仅老夫人诧异,就连大太太也诧异,可更多的还是气愤。 可当阮氏吃完拿帕子抹了抹嘴后,阮氏又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二房的姨娘生孩子,还不至于惊动所有人。 大太太笑着坐下,“过来瞧瞧。” 清姨娘即便是生孩子,也是在菡萏居,大太太刚坐下,就有丫鬟过来上糕点、奉茶之类的,全是些上好的吃食。 初文渊肯定是不会宠着清姨娘的,就连她屋子也没来过几回,可见老夫人对清姨娘的好,也足见清姨娘日子过得有多滋润。 大太太呷了口上好的大红袍,又轻轻放下,笑着道,“今儿靖远侯府的人又给陶家送了聘礼,这次阵仗可是大得很,比起当初娶大姑娘时,那可是大了不知多少。” 妤淑不知道大太太过来说这话是为的什么,即便是过来说说的,可也说得戳人心窝子,尤其是清姨娘生孩子,阮氏原本就不怎么高兴的时候。 果然,阮氏方才还一副笑容的样子,瞬间就没了笑容,还冷了三分,老夫人便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陪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话都不会说。 大太太原本就是故意的,被轰也不在意,临走前还不忘补一句,道,“老夫人,方才我过来时,瞧见菡萏居屋檐上有喜鹊在叫,想来这一胎能是个男娃儿。” 她想见见阮氏气愤的模样,可没想到阮氏仍旧还是忍住没发怒。 “这是自然的,爹爹才升官膝下就添一子,这可不就是双喜临门吗?”妤淑刚进来就听到大太太的话,笑着回了她一句。 大太太知道她娘最见不得别人提到大姐姐的事,但她也知道,大太太最见不得别人提到升官这两个字,尤其是她爹升官。 补刀子嘛,打量谁不会似的。 阮氏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笑意,女儿不但能帮她,还能学会绵里藏针,把人捅得痛不欲生,叫她也算是欣慰。 生孩子需要很长时间,没几个时辰生不下来,妤淑还小还在长身体,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坐了会儿就走了。 回到梧桐居后,妤淑还是该吃该喝的,袖烟和黛眉都很诧异,清姨娘生孩子,姑娘还能这般淡定,万一清姨娘生个儿子呢? 可妤淑不管这些,她记忆里清姨娘还没这么快生下来,还得过几个时辰,她可不想陪着清姨娘那么久。 这一夜,府里其他人都很紧张,唯独妤淑睡了个好觉。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妤淑醒来的时候,袖烟听到动静进来,道,“姑娘,清姨娘生了。” 妤淑淡淡地嗯了声,“两个?” 袖烟双眸都亮了起来,咧嘴笑道,“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就是对龙凤胎。 妤淑便不想再问,可袖烟又笑着道,“原本老夫人守了一夜,她没生儿子也就算了,好歹也生了对双胞胎女儿,可不想还夭折了一个,庞太医说是因为母体太弱,还自己服过那种药导致的……” 双胞胎女儿?  可是这不可能啊! 第68章 娇懿郡主 她记得清姨娘前世分明是生了对龙凤胎的,怎么可能变成双胞胎女儿? 即便袖烟说得言之凿凿,可妤淑还是不信。 匆忙洗漱、穿戴好衣裳,妤淑就直奔菡萏居,连早膳也没顾得上吃。 她刚到菡萏居门口,还没进里面,就见她爹初文渊从里头出来,面上还带了几分失望之色。 如此一来,她就是不信也只能信。 可是这又怎么会这样呢? 她没有干涉清姨娘的事情,就算是她重生,清姨娘肚子里怀了龙凤胎的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的啊! 妤淑没想明白,便快步上前,连同初文渊打招呼也顾不上。 阮氏坐在屋子里也是很难过,她虽然不喜欢清姨娘,也不喜欢清姨娘生的孩子,可是她更不想见到初文渊难过。 一年接着一年,一次接着一次,二房的子嗣就是艰难,如今好不容易清姨娘怀了孩子,所有人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儿子,可最后还是女儿。 老夫人还愣愣地坐在那儿,满脸的失望,她张了张嘴,想和阮氏说些什么,可又没好意思说。 其实她不说阮氏也知道,无非就是想为初文渊再纳几个妾室而已,这么多年她也看开了,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难。 老夫人最终还是说了,试探性地问道,“老二媳妇,不如再给老二房里挑两个……” 话没说完,点到为止,阮氏要是不同意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初文渊的那些妾室也还都正当年龄。 这要是放在以前,阮氏肯定是要不高兴的,可是现在,就算老夫人不说,她也会主动提起,而且如今老夫人也算是顾及了她的颜面,到底还是没那么强硬。 阮氏点了点头,道,“那就按照老夫人说的做吧,正巧我也正有此意,既然老夫人已经说了,那就还要劳烦老夫人再给挑两个。” 屋里的人都听着,妤淑也听着,她心里很想阻止,可是那句话她不能说。 她是个当女儿的,没有当女儿的能插手父亲房里的事儿的,即便是她也不能。 她要是说了,立马就会被老夫人罚去佛堂抄写经文。 可她还是有个地方没想明白,夭折的那个怎么就会从儿子变成女儿的呢? 柳妈妈在边上来了句,“老夫人,清姨娘生了女儿,总也该有人到她娘家报喜才是。” 是了,清姨娘是作为贵妾嫁给她父亲的,和其他妾室不同,她是有娘家的人。 老夫人点点头,道,“派人过去吧。” 也不是什么大喜事,不过就是生了个女儿,老夫人心里还是很失望的。 阮氏没意见,她从来就不插手菡萏居的事,便让柳妈妈派人去了。 几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丫鬟留住大太太,道,“大太太请留步,我家姨娘有请。” 清姨娘请她?还是单独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  大太太心里难免有几分疑惑,再者说她是长房太太,阮氏都不在,到底有几分不好,可又怕清姨娘是真有什么事说,便道,“我这便就过去瞧瞧清姨娘吧,到底才生了孩子,身子虚,我那儿也准备了长 命锁。” 大太太没跟上队伍,让人和老夫人说了,老夫人虽然皱眉,但也没说什么,摆摆手就回了松寿堂。 妤淑和阮氏走了没多久,见大太太没跟上,问了丫鬟才知道是清姨娘把大太太请了过去。 她心里原本就怀疑那个夭折了的男娃儿的事,如今就更加怀疑,便也让阮氏一道去看看清姨娘。 二人进了菡萏居内院,还没进内屋,就有丫鬟见了她二人高声喊道,“奴婢见过太太、四姑娘!” 平日里又不是没见过,忽然行这么个大礼,还是这般大的声音,显然就是在提醒屋里的人她们来了。 二人进去后,见清姨娘正面色苍白地躺在那儿,眸底闪过一抹怒色,可大太太却是满脸笑容的。 妤淑想坐在这儿陪着阮氏,哪知大太太的丫鬟却在这时进来,道,“大太太,表姑娘带着娇懿郡主过来了。” 娇懿郡主过来,妤淑就猜到阮氏下一句说什么,果然听她道,“既然娇懿郡主过来,淑儿你便也过去吧。” 妤淑不想过去,可这里明显就是不能有她在的,便回了梧桐居绣她的针线。 初妤汐的娘家是贺家,贺家姑娘和娇懿郡主交好,初妤汐想攀高枝那是她的事,她不想管也不愿参与进去。 妤淑回到梧桐居后,就开始犯愁,前儿她才和杨明尧说过清姨娘会生龙凤胎,可今儿她就被打了脸。 姑娘这几天愁来愁去的,袖烟也不知道她在愁什么,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姑娘这样。 忽然,黛眉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姑娘,九姑娘和三姑娘她们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娇懿郡主的画,三姑娘让姑娘赶紧过去呢。” 初妤澜还小,确实没法交代,而她作为亲姐,想到她也是正常。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替初妤澜背黑锅。 妤淑放下针线赶了过去,刚到花园就见初妤澜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腰哭道,“四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么多人在,她也只好安慰初妤澜,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不哭不哭,澜儿不怕,有姐姐在呢。” 这时,初妤汐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初妤淑你现在怎么还这么淡定?那可是晋阳公主亲手画的,送给娇懿郡主的生辰礼物!” 娇懿郡主和晋阳公主是手帕交,两人都是出了名的娇蛮跋扈。 妤淑眉头不由皱了皱,她还记得上回在宫里的那件事,听到晋阳公主这几个字就不喜欢。 “既然这般贵重的东西,又为何让九妹妹碰到?”她望着初妤汐,面无表情。 初妤汐却是满脸不在乎地说道,“那是因为她一直站在边上看,娇懿郡主见她没见过世面,可怜她,这才……”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妤淑变了脸色,道,“没见过世面?可怜她?一府的姐妹,你就是这般说话的吗?!” 初妤汐见了脸色骤变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道,“我,是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不是可怜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就是心疼她,心疼她总行了吧?” 说了又嘀咕,“现在那幅画被染了墨渍,娇懿郡主那儿还没个交代呢!” 说到正事上,妤淑也有些犯愁,她是不喜欢初妤澜,可现在她还不能表露在面上,毕竟初妤澜刚回府没多久,也没犯下什么过错。 可是娇懿郡主,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妤淑刚要说话,就听初妤汐道,“四妹妹,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娇懿郡主的身份摆在那儿,这件事不小。” 妤淑半眯着双眼,她还不用她来提醒! 她道,“我自有解决的办法,用不着你操心。” 说着就要过去,却被初妤汐拉住,道,“四妹妹,画作染了墨渍还不算,关键是九妹妹把娇懿郡主最喜爱的纸鸢也给弄断了,现在都还不知道纸鸢落在哪儿呢。” 妤淑没说话,接着就有个丫鬟匆忙过来,道,“姑娘,纸鸢落在了仪园。” 仪园就是她们隔壁的宅子,新主人给改的名儿。 那座宅子一直都没新主人入住,近来才入住的,可一直也没人见过,毕竟那座宅子不干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果真是掉在仪园了吗?”妤淑问道。 那丫鬟点头如捣蒜,道,“奴婢问过那家的小厮,可那家的小厮不肯给,说是他主子说的,谁掉的就让谁过来取。” “呀,那可怎么办呢?四妹妹,咱们几个里头就数你最胆大,不如你过去将它取回来吧?”初妤汐听了,故作害怕地说道。 见眼前这主仆二人唱双簧,妤淑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就是她们几个为她精心布的局? 不过好笑的是,堂堂的娇懿郡主也帮着她们设局,不就是为了报复她上回在宫里害得刘嫣没脸面一事吗? 可那又与她们何干! 妤淑低了头,敛去面上不快,抬头勾唇笑道,“不就是过去取只纸鸢吗?我这就过去取回来!” 说到底,画作不过是骗她过来的东西,纸鸢才是大头。 见妤淑愿意去,初妤汐就笑了,可初妤沁担心她,便道,“四姐姐,你当真要去?听说那里……” 她想说那里不干净,可妤淑却朝她一笑,安慰道,“放心,仪园都有人住,我还不敢过去取纸鸢吗?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说完,她瞥了眼初妤汐几人,娇懿郡主满脸笑容地站在那儿,初妤汐、初妤蓉几个也都是满面春风的。 妤淑双拳慢慢攥紧,眸底藏着愠色。 好,很好。 她转身就走,初妤澜眼见着她走远,眼底渐渐染上几分怒意。 这些人,欺人太甚! 从侯府出来,妤淑走了几步就到了仪园,上前叩门,便有小厮出来开门,道,“姑娘有事?” 袖烟上前塞了他一锭碎银子,道,“方才我们的纸鸢掉在了你们院里,我们是过来捡纸鸢的。” 原本小厮也好说话,袖烟又递了银子,就更好说话,道,“原来那纸鸢是你们的啊,进来取吧。” 妤淑同小厮说了声谢谢,就和袖烟往前走,小厮在前边带路,一路走来,宅子里假山池水很是精致,奇石更是数不胜数,两边的花草树木也是多得人眼花缭乱。 古树参天,即便是冬天也依旧郁郁葱葱的,小径两边栽着凤尾竹,脚下铺的是鹅卵石的小道,古朴清幽,一派文人气息。 这座宅子确实很大,也很美观,这也是当初四老爷执意要买的原因。 从那边走过来,走了好一段路,才到那处,小厮指着围墙上方,道,“纸鸢就落在那里,这堵围墙实在太高,我们也不敢上去。” 妤淑抬头望去,确实很高,而且地势还很危险,没几分功夫的人都不敢上去拿。 小厮见状便道,“瞧姑娘这身打扮,想来也不缺这几个钱,再买一个就是。”  小厮说得轻巧,她也想再买一个,可没办法,人家娇懿郡主要的就是这个。 第69章 偷龙转凤 纸鸢她今儿是必须要拿下来的,可是围墙这么高,她便道,“能帮我拿张梯子来吗?” 又朝袖烟使了个眼色,袖烟便掏了锭碎银子给他,小厮连连搬了张梯子过来,还特意道,“姑娘上去取吧,我在下边帮你扶着就是。” 这么高,别说爬上去,就是扶着,袖烟也不敢,可有人帮忙她就敢了。 妤淑爬梯子上去拿,两人便在下边扶住,可就在这时,纸鸢又飞到了屋檐上。 好在梯子能够到屋檐,妤淑便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爬到屋顶上的时候都不敢站起来,二人脸色都吓得苍白。 妤淑不敢站起来走,只好爬过去,这样一来,衣服就脏得不能看了。 不过还好她总算是拿到了纸鸢,总算是松了口气,可就在要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后倒,直接就从屋顶滚了下来。 “姑娘!” 袖烟和小厮都很害怕,妤淑更怕,那种人腾空往下坠落的感觉不知道有多吓人,她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可能这一世又要结束了吧。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当她坠落下来的时候,没有意想之中的疼痛,反而还有种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双带着愤怒的星眸,还有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是你!” 妤淑忍不住地雀跃,但还是知道分寸,道,“快放我下来。” 再不放她下来,她双颊就该红成熟苹果模样了。 偏偏杨明尧还像是故意似的,手上一用力,更加抱得紧了,过了会儿才放她下来,道,“知道这么高,还有胆子爬上去,不要命了吗?” 若不是他出来透透气,小厮又说有人进来取,他就过来瞧瞧,否则她还不知道会被摔得怎样呢! 妤淑不知怎的就扁起嘴巴,委屈地道,“我、我也不想爬的,可那纸鸢是晋阳公主送给娇懿郡主的,娇懿郡主指明了就要这个,我……” 袖烟和小厮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小厮心里在想,敢情这姑娘和主子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纸鸢又是落在他们府里,说明这离得不远,难不成主子是想…… 可方才他们谁都没有帮忙,主子不会怪他们吧? 一想到有可能,小厮们就个个缩起了脖子…… 妤淑喘了喘气,望着他道,“这座宅子也是你的?” 怎么哪儿都有他的影子? 不过这座宅子不干净啊,他是不是脑子进了水,连这样的宅子也敢买? “嗯。”依旧是淡淡的一个字,很简洁的话语。 妤淑张了张嘴,无语道,“这座宅子不干净,你不知道?” 虽然说秦王府是很有钱很阔绰,可是也不能这么花啊! 而且,他不是秦王世子吗?有王府不住,怎么总喜欢住在外面? “知道,”他点头,笑了笑,“你这是在关心我?” 妤淑被他说得小脸又通红,“哪有,我只是好奇……” 杨明尧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到底没有破坏气氛,道,“宅子倒是没有什么不干净,不过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 这个她倒是不记得,前世是被四老爷买去了的,后来因为宅子不干净,所以就低价转让了出去,一次又一次,最后不知被谁买去了。  “那是涂家派过来的人,就因为前主人与他有仇,他就开始让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地吓唬人,前主人胆儿小,以为真的有鬼,就想着转卖出去,又因为这座宅子不错,涂家便有意买下来,可前主人不同意 卖,就一直都让人在这装神弄鬼的,为的就是不让其他人买走。”他解释道。 至于后来被他买下,涂家人为什么没再装神弄鬼,那是因为杨明尧抓住了涂家派来的人,还把过来打探情况的涂家老爷也一并抓了。 最后涂家老爷没办法,给了杨明尧三万两银子,然后就赶紧溜了。 也就是说,这么大这么美观的一座宅子,他不但没出钱,还赚了钱和宅子…… 妤淑想了想,他住在这里,也就是说他离自己很近,没来由的,她脸上就一阵脸红…… “我、我先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那边传来小娃娃的啼哭声,妤淑和袖烟都愣了愣…… 尤其是袖烟,她还想撮合姑娘和秦王世子的呢,可没想到,秦王世子居然已经娶妻生子了? 杨明尧刚要解释,那边就有小厮匆匆过来,道,“少爷,小少爷还是不肯吃……” 小少爷? 他果然已经有了儿子了是吗? 妤淑也不知怎的就有几分失落,杨明尧见她低了头,还一副“你有儿子”的表情,便说道,“你跟我过来!” 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妤淑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又没招他惹他的,他怎么忽然就生她的气了呢? 还真是兄弟,一样的喜怒不定。 不过她还是跟了上去,想着他儿子不肯吃,他却要她跟过去,该不会是想叫她帮忙喂吧? 可她不会啊! 再说,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好吧…… 到了一处屋,小娃娃还在哭个不停,丫鬟只好哄着小娃娃,可小娃娃哭得却是越来越伤心。 丫鬟见他进来,朝他福了福身,道,“少爷,小少爷还是什么也吃不下。” 先前有肯吃的时候,可吃进去就又吐出来。 杨明尧没说话,点头接过小娃娃,丫鬟就赶紧出去。 妤淑凑过去瞧了眼小娃娃,冷不丁来了句,“她这是饿了呀,你都给她吃什么她不吃。” 哪知杨明尧却有些别扭地道,“我,我不知道。” “……她不是你儿子吗?怎么你会不知道?”妤淑几乎是脱口而出。 杨明尧听了,再次气得想杀人。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有儿子了?! “这不是我儿子!”酷酷的秦王世子冷硬地说道。 妤淑被他这雷声般大的声音差点震到耳朵,表情就更加委屈,不是就不是,说这么大声做什么? 只是,这既然不是他的儿子,又怎么会在这里的? 见她还是不明白,他又说道,“这个小娃娃差点就成了你的弟弟。” 成她弟弟? 这又是什么意思?  妤淑还是没明白,杨明尧只好和她说,“前几日你和我打赌说清姨娘会生龙凤胎,我不怎么信,正好有空就过来瞧瞧,看看是不是龙凤胎,哪知正巧撞见一小厮拎着篮子走过,篮子里头是个孩子,我就 把小厮敲晕,带回来一看,果然就是个男娃儿。” 这也就是说,清姨娘买通了小厮,想“狸猫换太子”? 可这也不对啊,清姨娘生的分明是对双胞胎女儿,这个儿子不该的啊。  “清姨娘生的是……”她刚想说,就被他打断,听他说道,“我知道,清姨娘买的男娃儿被我截走,恰巧你们府上有个管事生了个女儿,清姨娘想是来不及,就拿那个女儿充数,最后活活掐死,就成了夭 折。” 竟然是这样! 妤淑听得目瞪口呆的,原来前世清姨娘也没有生下儿子,不过是买通了小厮而已。 这一世又因为碰到了好奇的杨明尧,所以龙凤胎没能如愿,就干脆想了个双胞胎。 难怪清姨娘后来把大太太叫了过去…… 可当真是狠毒! 妤淑越想越气,双眸猩红,要不是因为那个夭折了的儿子,前世她娘亲又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好一个清姨娘! 眼见着她变了脸色,杨明尧都有些被吓到,连忙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妤淑从前世的悲痛回忆里回来,瞥了眼襁褓里的小娃娃,闭了闭眼睛,摇头道,“我没事,不过是有些生气,没想到清姨娘那样的人,居然抢了别人的孩子过来弄虚作假,要不是被你发现,估计我娘亲 就该担上罪名了。” 害死唯一的一个儿子,这罪名该有多大啊。 杨明尧问她什么罪名,她摇摇头没说,他也没再问。 至于这个孩子,他也不知道是谁的,仪园的丫鬟小厮都以为是他的孩子,可偏偏这是一条命,他丢是不可能丢的,可养着也不是个办法。 妤淑便道,“还是先给他找个乳母吧。” 这孩子就是前世害了她娘亲和她的罪魁祸首,虽说和这孩子没关系,可到底她还是面对不了的。 如今也只能这样,杨明尧点点头,道,“我再让人找找,那个小厮总是知道这孩子的父母是谁的。” 他还想说,想拜托她帮忙,可妤淑等他说完就走了,看得他愣愣的…… 妤淑知道他一个还没娶妻的男子不好养着,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孩子带进侯府的,清姨娘的势力不少,更何况大太太还是她的帮凶。 所以,妤淑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让这孩子被发现。 回到侯府后,又去了后花园,初妤汐几个在喝茶,见她安全回来,还满脸的不耐烦,道,“四妹妹这是去干嘛了?怎么拿只纸鸢也要这么久。” 她这般说,袖烟气得就想撸袖子打人,姑娘为了拿到纸鸢差点摔伤,她们还有脸在这说! 妤淑没回她,只是把纸鸢递给娇懿郡主的丫鬟,那丫鬟接过纸鸢一看,道,“郡主,这纸鸢坏了……” 娇懿郡主一听,立马就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初妤汐自然巴巴地跟上去追的。 妤淑可不管纸鸢坏不坏的,她拿回来就已经不错,更何况她现在还得带着初妤澜过去松寿堂请罪。 初妤澜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想去,可妤淑哪里依她?便哄着她乖乖地跟自己过去。  可就在过去路上,妤淑却碰到了清姨娘的娘家人…… 第70章 恶人告状 清姨娘的娘家是龙城颜家,算不得多富贵,可那也比其他姨娘的出身要好很多,也正是因为出身好,所以清姨娘心里一直有个翻身上位的梦。 前世是她被他人蛊惑怂恿,这世清姨娘休想! 远远的,妤淑就听到颜老太太问道,“清儿怎么就只生了个女儿,儿子呢?” 老夫人听后更加叹息,道,“哪里来的儿子?她就只生了个女儿,我也盼着她能生个儿子。” 这怎么可能?! 颜老太太被吓了一跳,很快就恢复镇定,可妤淑还是从她眼底捕捉到一抹不寻常。 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说明那个小娃娃很有可能就是颜家或者颜家认识的人的! 她眼底露出的是慌张,而非是对清姨娘没生儿子的失望。 她侧头却瞥见颜家大太太眼底露出来的一抹笑,妤淑眸光一凛,这说明那个小娃娃不是颜家大房的儿子,也就只有妾室或者远房亲戚的儿子了。 而且她还知道颜家大太太和颜清雪这个姨娘不和,至少两人的关系是不好的。  妤淑上前一步,道,“今儿我的丫鬟听人说,昨儿凌晨天微微亮的时候,有人从街头路过,捡了个篮子回家,篮子里边装的居然是个刚出生的娃娃,还是个男孩,祖母,你说这世上的事是有多么不公平 ,父亲盼了那么久也没能盼来个儿子,有些人却能狠心地丢掉。” 老夫人听了也只有叹气,她又如何不想二房有后,只是可惜,这注定就是二房的命了啊。 颜老太太听了却是愕然地抬头,猛地问道,“那个篮子里的孩子呢?” 妤淑耸耸肩,随机说道,“被人捡走了吧。” 她可不会说是被杨明尧捡走的。 “我是问你被谁捡走的?!”颜老太太忽然就拔高了音量,吓得老夫人也为之一惊。  妤淑可不怕她,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姨娘的娘家人,便道,“我又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捡了孩子的人,不过是当成趣事听听而已,颜老太太这般紧张做什么?那孩子是死是活全是他的命,还不需要我来 替他操心!” “淑丫头!”老夫人也沉着脸,道,“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还未出阁的姑娘,嘴里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说老夫人没有明确地说她,可颜老太太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只是…… 那是她的小孙儿啊!  见状,颜大太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看得真切,那个小娃娃确实不是颜家大房的,加上颜大太太又这般笑,那就说明那个小娃娃是颜家大房妾室的,或者是其他嫡出房的儿子,否则颜大太太不会这 么高兴的。 妤淑被老夫人斥责,委屈得都要落泪,“祖母,我也是替那小娃娃感到悲哀而已……” 老夫人语气也软了下来,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心善,只是各人有各命,祖母也同情他的遭遇。” 要是那孩子不是生在那种人家里,要是生在初家,不管是阮氏生的还是清姨娘生的,都不会遭遇那样的事,反而还会被当成掌中宝来对待。 几人又说了会儿,可颜老太太明显就有些坐不住,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小孙儿如何了呢! 便道,“我过去瞧瞧清儿。” 老夫人自然是应允的,摆摆手让她去了菡萏居,又吩咐人别怠慢了,毕竟是清姨娘的娘,清姨娘又才生了女儿。 这边颜家人走后,妤淑还没来得及请罪,就见初妤汐进来说,“祖母,娇懿郡主这回恐怕是要被侯府惹恼了的。” 老夫人一听,整颗心都吊了起来,道,“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就会惹恼娇懿郡主? 娇懿郡主是淮北王的嫡女,更是淮北王的掌上明珠,邺城所有人都知道有杨娇懿这么一位骄纵跋扈的郡主。 可即便如此,淮北王却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初妤汐便道,“还不是因为四妹妹,虽说最后是替娇懿郡主把纸鸢捡了回来,可到底还是弄坏了纸鸢,娇懿郡主一不高兴,就扭头回府了。” 说完又对上妤淑,斥道,“四妹妹也不知道小心些。” 这时,袖烟实在是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道,“老夫人,那纸鸢落起先在隔壁仪园的围墙上,后又落在仪园的屋檐上,姑娘是搬了梯子爬上去才拿到的,还差点从上头摔下来。” 这样都要被说成是姑娘的过错,袖烟实在是替她鸣不平。 老夫人到底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见她裙摆确实是脏兮兮的,忙问道,“没伤着哪儿吧?” 妤淑摇摇头,乖巧懂事地道,“没伤着呢,只是胳膊还有些酸疼,回去休息休息也就好了的。” 不过就是一只纸鸢,她已经捡了回来,就是破了又如何? 她已经尽力了。  老夫人将要点头让她先回去休息,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初妤汐又出来说,“祖母,那日四妹妹进宫,见到她定制的那只纸鸢在晋阳公主手里,当场就说那是她的,那纸鸢是刘嫣郡主送给晋阳公主的,如 此一来,不光是刘嫣郡主和晋阳公主面上无光,就连皇后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老夫人听了果然就拉下脸,压着声音,“这是真的吗?”  妤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人,便点头道,“嗯,不过祖母,那只纸鸢确实是我定制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再者说,当时我也没想过和刘嫣郡主争执,不过是被叶二姑娘听见,她为我鸣不平,这才 被刘嫣郡主听到的。” “刘嫣郡主听到叶二姑娘说的,当场就有些不快,可我好歹也是代表侯府的脸面进宫,更何况邀我进宫的娴贵妃娘娘也在场,若是我退让否认,岂不是得罪娴贵妃娘娘?” 为了个郡主得罪娴贵妃娘娘,确实是不值得,可为了只纸鸢得罪皇后娘娘,那也是不值得啊! 不过皇后一方的势力不如娴贵妃,加上娴贵妃的娘家护国公府也和永乐侯府交好,老夫人也就不再追究。  妤淑缓了缓,又对初妤汐说道,“三姐姐,每次外人说我的时候也不见你替我抱不平过,好歹我们也是一府姐妹,怎么就比不上外人?再者说,当时那样的情况,我又能如何?倒是你,怕是三姐姐只有 对着家人的时候才会这般苛刻吧!” 她说得平缓,可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老夫人便道,“这次便也就算了,下不为例。” 妤淑点头,道,“孙女定当谨记。” 进宫的事暂且揭过,可娇懿郡主的事还没处理好,初妤蓉便上前道,“可是祖母,我倒是觉得娇懿郡主也不像是故意为难四姐姐的,怕是真的伤心才那般生气的,还是得想个办法补救才是。” 话虽是这般说,可她却没说要怎样补救,妤淑就道,“七妹妹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已经有办法了?” 初妤蓉随口就来,道,“不如这样,四姐姐画的衣裳漂亮,干脆就画两幅画赔给娇懿郡主如何?” 让她画两幅画? 想的可真是美! 妤淑想了想,老夫人也没催她,过了会儿她便道,“我还是画只纸鸢,让人做好了再赔给娇懿郡主就是。” “你的纸鸢哪里比得上晋阳公主送的?”初妤汐毫不留情地拆台。 妤淑笑了笑,道,“我的纸鸢比不比得上,你又怎么知道呢?” 说完,她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裳,脏兮兮的,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便道,“祖母,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老夫人点点头,道,“去吧。” 再说清姨娘生了孩子后,本就很是疲惫虚弱,偏偏颜老太太又着急找她要那个小娃娃。 可如今小娃娃没了,她上哪儿给她找去?  清姨娘虚弱地躺在软榻上,道,“娘,我也很想知道孩子在哪儿,可我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先前都说我这胎会是个双胞胎,我也是照你的吩咐做的,如今没了孩子,我还是从大太太管事那里抱了个孩 子来应付,才只得了个双胞胎女儿的下场。” “可我那小孙儿呢?”颜老太太还是不死心。 “大太太说,小厮抱着孩子还没进后门,就被人从后面敲晕,醒来孩子就已经不见了。”清姨娘身心疲惫。 颜老太太不信,万一大太太撒谎呢? 可清姨娘向她打包票,说大太太已经和她发了誓,是绝对不会骗她的。 忽然,清姨娘就变得满目仇恨,道,“我知道了,一定那个贱人偷走孩子的!” 她口里的贱人,除了阮氏就没别人。 只是比起激动的清姨娘,颜老太太要更理智些,白了她一眼,道,“这不可能,要真是你说的那样,这会儿你就没这么舒服地躺在这儿了,你们家那老夫人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那可不一定,没准儿孩子就是阮氏偷的,她就是要等到最佳时机再把孩子抱出来。”清姨娘还是执意认为就是阮氏偷的。 颜大太太也说,“确实是这样,我要是阮氏,肯定不会这个时候把孩子交出来的。” 清姨娘当场就慌了,哭着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嫁进来的时候她是以为自己生了儿子就能做平妻,可没想到她肚子不够争气,不但没能生下儿子,还把二嫂的孩子弄丢了,还不知道二嫂要怎么怪她呢。 她这样哭哭啼啼的,哭得颜老太太更是心烦,方才路过的时候可不就是因为心烦,才差点露馅的吗? 三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来,最后因为清姨娘刚生完需要休息,颜老太太和颜大太太也就走了。 而妤淑回到梧桐居后,匆忙换了身衣裳,也没休息,而是让人禀报老夫人,说她要出府一趟,老夫人也没多问,于是妤淑便去了隔壁的仪园。 许是因为妤淑和杨明尧认识又很熟的缘故,她这趟再进来的时候,那些丫鬟小厮对她的态度就来了大转变,简直就是把她当成仪园的少奶奶了似的。  妤淑一进来,找到杨明尧时就说,“我知道那个小娃娃是谁家的孩子了!” 第71章 亲他一口 杨明尧回眸朝她投以一笑,道,“你这速度还挺快。” 要真说起来,这孩子是谁的他并不想知道,他只希望她别再说这孩子是他的就行。 妤淑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便道,“那是自然,不过这孩子居然是颜家的。” 颜家? 杨明尧对这个人家倒是没什么印象,又听妤淑说这个颜家是邺城邻居龙城的颜家,也算是龙城的大户人家吧。 “那你希望把这孩子怎么办?”总不可能让他一直养着的,又不是他的孩子。 更何况,他现在还未娶妻就养了个孩子的话,对他的声誉也不好。 “要不然你就先养着这个孩子吧,一年半载就可以。”哪知妤淑却轻飘飘地说出了他最不愿听到的话来。 杨明尧略有些不大情愿,“养个一……年半载?” 天知道他是再多一天都要崩溃的好不好? “嗯对啊,颜家既然这么狠心地拿孩子来作贱,那就该让她们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妤淑认真地道。 不过就是把孩子寄养在他这里,顶多也就是蹭点吃喝什么的,最坏也就是被丫鬟小厮们误会而已。 杨明尧一脸黑线,就算是想让颜家人尝尝报应的滋味,那也用不着把孩子扔给他养着吧? 丫鬟小厮误会还不打紧,关键是怕被其他人误会。 可是…… 算了算了,她喜欢就好。 这个念头出来,杨明尧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想法还能左右他的想法了呢? 他肯定是魔怔了,她还是个小姑娘啊。 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却见她抓着裙摆,面带犹豫之色,便道,“有什么话就说。” 她可是从来都很胆大的,像这样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她的性子。 “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向我和皇上要个纸鸢?” 纸鸢? 杨明尧微有些诧异,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不过是个纸鸢而已,可这个纸鸢也不容易,为什么非得是皇上的? “不用多漂亮的纸鸢,丑点也没关系的。”怕他为难,妤淑还特别“善解人意”地补充道。 杨明尧哭笑不得,她这般特意说出来,就是为了要个丑点的纸鸢吧? “要多丑的?”他问道。 妤淑想了想,道,“越丑越好。” 反正只要是御赐的就行,别的她可不管。 杨明尧点头,算是答应,见她眸子发亮,又笑道,“帮忙是可以,可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妤淑被他问得一愣,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又非亲非故的,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要报酬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低下头想得十分认真,就在杨明尧认为她已经想到了个好办法时,本打算说是开玩笑的,可却听到她说,“我,我也没别的,不过我可以多给你些我的血。” 她的血能解百毒,可是很宝贵的! 杨明尧微微愣了愣,哭笑不得,袖烟更是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书房内,妤淑见他一脸无奈的表情,又听到身后袖烟吐槽般的吐气声,还没开口,就见他让袖烟出去候着了。 袖烟出去后,屋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杨明尧说话也就再没了顾忌,望着妤淑,他那双妖冶惑人的凤眸闪烁着亮光,笑着道,“不如亲我一下,我就帮你。” 妤淑原本很紧张,怕他说出自己做不到的事,可没想到他说出的是她更做不到的事,双颊刷地一下变得通红,知道他是在逗她,便嗔了他一句不要脸,然后转身逃也似的就走了。 书房内,杨明尧低低地笑出了声。 只是她才从书房走出没多远,忽地就停了下来,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原本想着要不就还是亲他一下,可当她走到门口时又默默地溜了回去。 因为…… 她听到书房内传出来的低低笑声,方才他果然就是逗她的。 可是他是习武之人,听得出来门外有人,等了等果然还是见她进来,妤淑咬了咬下唇,道,“你,你方才是和我说着玩儿的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很在意这个,她很清楚他不是那种喜欢调·戏人的人,可是方才…… 杨明尧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去而复返为的是问这件事,还以为她是妥协了愿意为了一只纸鸢回来亲他。 “你,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妤淑也很紧张,她怕他就是那样的人,可是她心底又不知怎的,反而还有种很期待的感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生病了。 他还是没说话,闭口不言,妤淑也急了,她画出来的纸鸢不管多好,娇懿郡主肯定也是不会说好的,而皇上御赐的就不一样,因为那是荣耀,是别人轻易得不到的。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妤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下,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跑了出去。 从书房一直往门外跑,一下都没停,像是生怕身后有人追出来似的。 可是书房内的杨明尧脸色却如黑炭,她就为了只纸鸢返回来亲他? 她就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吗? 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啪的一声,他手边的东西全被他推下去砸在地上,从心底的一股子怒气蹭蹭蹭地往上冒,烧得他整个人都难受。 她这样随便,还是不是个大家闺秀? 还懂不懂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是不是以后有求于人时,别人要她亲要她抱的,她就都可以为了目的去做?! 杨明尧烦躁地把书桌上所有的书都推落,愤然起身。 而妤淑从书房跑出来后,完全就没注意去看他的脸色,反而她的脖子还有几分红,吓得袖烟还以为她被秦王世子轻薄了。 她才没有被轻薄,说她轻薄了他才对。 妤淑稳了稳心神,却听袖烟问道,“姑娘,没有那你还这般脸红?” 说出去鬼都不信好吗? 她回头看了眼,发现杨明尧没有追上来,便又淡定了下来,可随即又想到他要是真的只是开玩笑,并不是真要让她亲他怎么办? 她亲了他,他会不会觉得她其实很随便? 甩了甩脑袋,亲都已经亲了,反正她也没亲过别人,他又不吃亏! 走回侯府时,路过前院门口,遇到正好迎面走来的初妤沁,听她问道,“四姐姐,你怎么又去仪园了?” 那里不干净,去了一回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过去。 妤淑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是纸鸢掉落的部分,笑嘻嘻地道,“娇懿郡主的纸鸢残留,我去把它捡了回来。” 说到娇懿郡主,初妤沁就替她担心起来,道,“娇懿郡主为人最是跋扈,这件事只怕是不会善了的。” 不过就是个纸鸢,也能惹出这许多事来。 妤淑点点头,却是笑道,“不用担心,这事我已经有了主意。” 初妤沁惊讶,问她是什么主意,妤淑却保密不说。 她对杨明尧的办事能力还是很相信的,而至于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她也从来不怀疑,只是个纸鸢而已,她大不了以后多救他几次就是。 可妤淑还是没想明白的是,她把他也给惹恼了。 所以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她醒来的时候,就是被那只丑得不能再丑的纸鸢给吓醒的。 那是一只见了绝对能让人做噩梦的纸鸢。 她忽然大叫一声,倒把端水进来的黛眉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妤淑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黛眉便安慰她,“姑娘别怕,梦都是相反的,不怕。” 那边,竹烟才进来就见到黛眉把水洒了,当即就骂道,“黛眉,你是怎么当差的?水都洒了!” 黛眉有些委屈,不过是洒了些水而已,姑娘都还没发火,她着什么急呢? 妤淑没说话,只是起来把纸鸢拿下来,说真的,这只纸鸢绝对是她见过最丑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大半夜送过来,要是她没睡着或者半夜睡醒,那她还不得被他活活吓死! 袖烟自然知道这只纸鸢的,可她还是觉得秦王世子举止过于轻浮了些,姑娘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夜闯姑娘闺房呢? 不知道这是对姑娘闺誉是有害的吗? 不过相比袖烟的这点小愤怒,当袖烟从枕头下面摸到两本书的时候,妤淑简直是要气炸了。 居然是《女戒》和《女训》! 他这是什么意思?昨晚明明就是他让她亲他的,亲了他之后又觉得她孟浪,要她反省自己。 妤淑都要气笑了,反正横竖都是她的不对就是! 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怒气,就连离她远远的竹烟都能感受到,从地上把书捡了起来,一张纸条却落了下来。 袖烟手疾眼快地去抢,却还是被竹烟看到了。 上边写着:离京两日。 竹烟琢磨着,姑娘这是与人私相授受? 可当她凑过去看那两本时,却又让她失望至极,因为那是两本《女训》、《女戒》的书,这样一来就不会是私相授受了。 不过竹烟这般,到底还是惹得妤淑不快,原本因为前世的记忆,她就很不喜欢竹烟,如今更甚。 用过早膳后,妤淑便道,“待会儿就把它送过去吧。” 至于送去哪里,袖烟自然是知道的,道,“奴婢待会儿就送过去。” 可这时候偏偏竹烟不长眼地来了句,“这只纸鸢未免也太丑了些,姑娘真要拿她来送人?” 送什么不好,非得要送这个,这可是在砸侯府的脸啊! “丑吗?我倒是觉得它很漂亮。”至少比某些人的歹毒心肠要好得多。 妤淑说完,袖烟也赞同地点头。 竹烟就忍不住无语,什么时候姑娘和袖烟的眼光变得这般差了? 明明这只纸鸢就丑得不行,偏偏她们还觉得很好看。 妤淑过去请安的时候,初妤汐和初妤蓉几个都已经到了,见了她过来,初妤汐便道,“四妹妹今儿怎么过来得这般晚?” “昨儿夜里做针线太晚,丫鬟见我睡得熟,不敢叫醒我。”妤淑扯起谎话不带眨眼的。 老夫人也知道她大寿在即,妤淑这是给她准备礼物,便道,“别总是熬夜做针线,容易伤着眼睛。” 妤淑点点头,乖巧地道,“孙女知道的。” 初妤汐却在这个时候笑着说,“我听丫鬟说,你送了只很丑的纸鸢给娇懿郡主?” 妤淑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又挑眉道,“三姐姐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我这前脚刚送出去的东西,三姐姐后脚就能知道。”  八成就是梧桐居里有她的人吧。 第72章 御赐风筝 初妤汐被她说得噎了下,扭了扭帕子道,“我这也是关心你嘛,得罪娇懿郡主可不是小事,对你对侯府都没好处,再说她又是我表妹带过来的,我这不是……” 关心她?初妤汐还会知道关心她? “三姐姐,我想你是关心娇懿郡主没能帮到晋阳公主,便有些失望吧?”她说得倒也和气,只是话不怎么好听。 “你!四妹妹,你这大清早怎么净说些呛人的话?”初妤汐气不过,本来就是她的不对。 妤淑斜了她一眼,道,“六妹妹帮我是替我出主意,可你帮我却是逼我赶快赔不是,我就不知道三姐姐你这关心人的法子是从哪学来的,你这要是关心人,那还不如不关心人,也免得别人被你气到。” 她半点不留情面,反正府里人都知道她二人不和。 初妤蓉和初妤莲掩嘴笑着,尽力憋住不笑出声来。 初妤汐见自己说不过她,便摇着老夫人胳膊撒娇,“祖母,你瞧瞧她,我那不过是关心她嘛!” 老夫人又不是眼瞎,可还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你四妹妹可比你小,再者她心里也不好受,你就别再惹她不快了。” 说完又嗔了眼妤淑,这丫头可是越来越得理不饶人了呀。 一家子姐妹,这样窝里斗岂不是惹人笑话?在府里没外人都还好,在外头可怎么办? 老夫人便给她们上了堂姐妹要和睦相处的课,几人都是面上听着,心里不以为然,在老夫人低头的瞬间个个都在做鬼脸,老夫人被她们一气,就罚她们每人回去各抄三十遍佛经。 几人被留在松寿堂暖阁抄经文,没写完不能吃饭,妤淑抄完的时候,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刚要起身,就见初妤蓉朝她走了过来,还特地绊了她一下。 妤淑可不是傻的,眸光一凛,侧了侧身子,初妤蓉就朝初妤汐扑了过去,顺便还把她手里的笔也带了过去。 “啊!” 初妤汐尖叫出声,那只沾了墨汁的笔从她脸颊飞过,吓得她花容失色,六神无主。 等到柳妈妈扶着老夫人进来时,初妤汐都快要和妤淑打起来,抓着那支毛笔,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一松,刚好就落到了老夫人脸上。 一只毛笔沾在老夫人鼻头上,初妤汐当场就吓傻了,老夫人盛怒不已,怒道,“都给我消停点!” 让她们抄写经文是为了平心静气,可现在倒好,居然还变本加厉了! 初妤汐想去把那支毛笔取下,可又不敢,妤淑把挡在脸前面的纸拿开,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可没人知道,妤淑的嘴角却是往上翘的。 老夫人脸上身上都沾了墨汁,柳妈妈扶她回去换了身衣裳,回来时她们还在跪着,老夫人怒道,“叫你们过来抄经文是为了让你们平心静气,你们倒好,都给我抄出什么来了?!” 底下的人没一个敢在这个时候回话的。 “这事是谁挑的头?”过了会儿,老夫人又问道,不过这问的自然是松寿堂的丫鬟卧雪。  卧雪是老夫人屋里的大丫鬟,自然是实话实说,道,“七姑娘走过去瞧四姑娘抄写的经文,不小心踩到裙摆,朝四姑娘扑了过去,四姑娘一侧身,手里的笔就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三姑娘脸上,三姑娘就 以为是四姑娘故意的,要让四姑娘赔她银子,四姑娘也委屈,自然不肯,之后便就吵了起来。” 说得还算实话,不过也替初妤汐她们遮掩了些,分明就是她们故意想毁了她的经文的。 初妤汐认定了她就是故意的,委屈地落泪,道,“祖母,四妹妹就是故意欺负我的……” 两人说来其实差不多大的,妤淑也装委屈,道,“要是七妹妹没有朝我扑过来,我的笔也不会飞过你身上去呀。” 反正这个黑锅她是不会背的,不管怎么说,源头都是因为初妤蓉而起,这个黑锅要背也是初妤蓉来背! 从小到大,初妤蓉不就都是她的狗腿子吗? 如今见她只有两个人,敌不过她们,就想过来毁了她的经文,那她也不让大家好过! 老夫人见状,便问道,“你放着好好的经文不抄,跑去看你四姐姐的做什么?” 好歹也是过来人,老夫人心里清明着呢。 初妤蓉支支吾吾了个半天,也还是只会说一句,“我……” 然后就再没有下文。 老夫人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气得不行,罚了初妤汐和初妤蓉抄写经文两百遍,妤淑和初妤莲一百遍,初妤沁和初妤蔓五十遍,初妤澜没来自然不用。 还说明儿晚上就得抄完,让她们回去抄。  女儿出了事,大太太自然赶紧赶了过来,劝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她们几个确实是该罚,可汐儿这几日忙着给您寿辰做针线,熬坏了眼睛,再熬坏身子不值当,还请老夫人开 开恩,先记着,放到寿辰过后再抄也不迟。” 可偏生这一次老夫人就是不答应,还大拍桌子,道,“规矩都还没学会,急什么寿辰礼物?还不赶紧给我回屋抄经文去!” 妤淑对此倒是无所谓,一百遍经文分两次抄,明儿下午她就能抄完的,毕竟一篇经文也不多。 可妤淑刚起身想走时,就被大太太叫住,她回头不知何事。 她问道,“大伯娘找我,可是有事?” 想来就是为了那只纸鸢来的。 接着,大太太抬抬手,外面就有人拿着她那只纸鸢进来,纸鸢的模样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老夫人不明所以,道,“这只纸鸢……”  大太太看都没看妤淑,道,“这只纸鸢就是四丫头派人送到淮北王府赔罪用的,原本琳琅已经哄得娇懿郡主不生气了的,可谁知这个时候四丫头送了这么一只纸鸢来,娇懿郡主看到,当场就摔了纸鸢, 要不是琳琅拦着,怕是要被撕个粉碎,琳琅也有几分不悦,带了这只纸鸢过来找我,听那意思,似乎是淮北王妃也有几分恼怒……” 琳琅就是初妤汐的表妹,邺城贺家的嫡女贺琳琅。 大太太这话才说完,老夫人眼底就带了几分失望之色,原先她还觉得妤淑这段日子懂事不少,如今看来是根本就没长进。 方才她就听说她送的纸鸢太丑,可想想又觉得不至于丑到不能见人,没想到是丑成这样,这送过去哪里是消气赔罪的,分明就是嫌娇懿郡主气得还不够,火上浇油了! 初妤汐母女一起刁难她,初妤汐仿佛还有几分得意,道,“我就说你那纸鸢丑得不行,叫你别送过去你偏要送过去,如今可好,惹得娇懿郡主不快了吧?” “我哪里就惹得她不快了?”妤淑并没有胆怯,反而昂首反问道。 还哪里?初妤汐气得牙痒痒,大太太朝她使了个眼色,这里有她就行,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还不用脏了她女儿的手。 大太太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说你错了也不是多难的事,那纸鸢分明就是很丑,你送过去那不就等于是在羞辱人家郡主吗?她堂堂郡主要什么纸鸢没有,稀罕你那只破纸鸢?” 妤淑听了,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还盯着她道,“大伯娘慎言,这可不是什么破纸鸢。” “谁管它破不破的,它丑就是事实!”初妤汐一副“你休想抵赖”的模样看着她,幼稚得不行。 妤淑轻轻地笑了笑,“三姐姐,那你可知道我这只纸鸢是怎么得来的吗?” “不管是怎么得来的,它丑你得承认吧?”初妤汐还是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依旧在叫嚣着。 大太太也道,“四丫头,伯娘知道你好心,可这纸鸢它也确实是丑啊。” “大伯娘,三姐姐,”妤淑抬头望向她们,幽幽地道,“这只纸鸢你们觉得不好看,可我觉得还行,还有,差点忘记说了,它不是普通的纸鸢,它是御赐的。” “御赐”二字一说出来,屋内的人闻之色变。 初妤汐打死都不相信她会有皇上御赐的纸鸢,跺了跺脚,道,“我才不信你这纸鸢是皇上赐给你的呢!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妤淑微微笑了笑,知道鱼儿已经上钩,道,“你说得对,皇上当然不可能赏赐我纸鸢,可是这只纸鸢也确实就是御赐的,上边还有宫里御制坊的印章,娇懿郡主的纸鸢是晋阳公主送的,我赔不起,可我 的这只纸鸢总该赔得起了吧?” 顿了顿,她又扫了眼屋里的人,道,“娇懿郡主不喜欢它,甚至觉得它丑陋不堪,可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 大太太赶忙翻看这只纸鸢,发现上边确实印有御赐二字,而且上边的印章是旁人效仿不出来的,顿时脸色就白了几分,整个人也都是摇摇欲坠的。 老夫人相信这是御赐之物,可问题是她这只纸鸢是从哪里来的,便带着探究的目光问她,“你这纸鸢是从哪里得来的?” 必然不可能是皇上赐给她的。 妤淑想了半天,大太太觉得可疑,便道,“还不快说,你这纸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初妤汐更是满脸的得意,当真是才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这、这只纸鸢是我用血沁砚和别人换来的……”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声音。 妤淑脸上还带着几行泪痕,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血沁砚?!” 她居然拿血沁砚就换来这么一只丑纸鸢? 大太太此刻当真是肉疼极了,老夫人也是倒抽一口冷气,大太太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忍着肉疼道,“那你还不如直接把血沁砚送给娇懿郡主呢!” 那样至少送了人,还能拉拢淮北王府啊!  这个脑子缺根筋的…… 第73章 卖力讨好 想得倒是挺美的,再说她的血沁砚早就已经被人打劫了,想想妤淑就觉得心疼,便道,“人家娇懿郡主要什么没有?还会稀罕我这块血沁砚?舅舅把最后一方血沁砚给了我,却被我换了一只纸鸢,若是让舅 舅知道,指不定也要说我呢。” 大太太听着她说的话,比她还要肉疼,要是早知道她这里还有血沁砚,早就想办法弄到手了,可是现在就是后悔也没用了。 妤淑撅着小嘴哼了哼,“纸鸢是谁带回来的就由谁送回去,我还有经文没抄呢。” 说完,转身朝老夫人福了福身,施施然走了,留下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身影。 从松寿堂出来,还没走几步路,就被初妤汐几个追了上来,拉着她问,“你说这只纸鸢是你和别人换来的,可你还没说这只纸鸢是和谁换的,别以为我娘和祖母好糊弄,我们就也好糊弄!” 妤淑微微皱了皱眉,回身微有几分不耐烦地道,“和谁换的,我又凭什么要和你说?” “初妤淑,你只说这是和人换的,又说这是出自御制坊,却不告诉我们这是和谁换的,那我到时候要怎么说?你让我表妹又要怎么说?”初妤汐拉着她的袖子不放,手上的力道拽得她眉头紧锁。  妤淑低头敛眉,抬头道,“这原本就是你表妹从淮北王府带出来的,可不是我叫她带出来的!再者,先前你们把纸鸢给九妹妹玩之前,不也没说过那是晋阳公主送给娇懿郡主的吗?如今我也不过是有样 学样,你们也有脸来说我?” 可真是好笑! 初妤汐仍旧觉得是她的不对,气呼呼地道,“那我最后不还是告诉你了吗?” “告诉?你那是告诉吗?”妤淑蓦地抬头,眼里迸射出一抹狠辣的厉色,“那是在威胁我,何况我现在不也告诉你们了吗?你们还想怎么样?!” “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初妤汐怒火中烧。 妤淑一点也不怕,把玩着手里的帕子,笑着说,“三姐姐,你们这是要拦着我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想你们有这闲功夫,经文都还没抄好呢。” 初妤汐把脸别过去,不想理她了,初妤蓉就道,“四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娇懿郡主那样的人要真想查还能有查不到的?惹怒了娇懿郡主能有你好果子吃不成?” “那还拦着我干嘛?要查就让她去查啊!”她又不拦着她。 娇懿郡主确实能够查得到,可人家也未必就想知道,她们几个可查不到。 见她们几个还是不肯让开,妤淑便就强行往前挤,挤近了她们也就让了。 身后的几人纷纷咬牙切齿的,什么时候开始,连她也变得这样难缠了? 可不管怎样,最后她们几个还是没办法让妤淑说出和她交换的人是谁,也只能让贺琳琅把纸鸢带回去,起先娇懿郡主还有点不大乐意,认为妤淑这样做是侮辱她,没把她和晋阳公主放在眼里。 不过后面被贺琳琅拦了下来,说这只丑丑的纸鸢乃是御赐之物,虽然它丑,可就是再丑也总不能跑去和皇上理论,这要是闹进宫,那就是明摆着惹皇上不快。 娇懿郡主毕竟也只是个郡主,即便她父王有几分权利,可见到这纸鸢是真的御赐之物,还是有些怕的,怯怯地道,“她没这样的本事,到底是谁在帮她?” 这纸鸢必定不是皇上赏赐给初妤淑的,但她能拿到,那就说明有人帮她。 贺琳琅摇了摇头,面露困惑之色,“我也不知,我表姐问过,可初四姑娘却闭口不言。” 闭口不言? 娇懿郡主气坏了,以为她不说她就查不到了吗?  贺琳琅在边上劝着,却是越劝越让她冒火,最后娇懿郡主匆匆就进了宫,还带着那只丑纸鸢,找人问了,那宫人说是昨儿个大傍晚的,秦王世子火急火燎地进宫来找皇上要的,还说要最丑的,越丑越 好,皇上打趣他他也不说,最后就是要走的这只纸鸢。 知道是秦王世子拿走的这只纸鸢,娇懿郡主瞬间就白了脸色,因为秦王世子那个人想来就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情,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秦王世子那样高贵的人怎么就会帮初妤淑呢? 在她看来,别说是初妤淑,就是她这个正宗的皇室郡主要,怕是秦王世子也是不屑一顾的吧? 娇懿郡主带着纸鸢回府之后,把这事告诉了贺琳琅,接着初妤汐几个就也都知道了。 妤淑在回去之后,没多久就有人带着娇懿郡主的赏赐来了,是两对金簪和一匹绸缎,算不得多好,不过也不至于辱没了她郡主的身份。 袖烟拿着那些赏赐进来问要怎么处理,妤淑只瞥了一眼就说让她和黛眉分了,不过娇懿郡主分明心里一把火,却还要忍着给她赏赐东西,不知心里有多不是滋味呢。 可她转眼又想起那人,妤淑冷哼了声,虽然他这次是帮了忙,可还是改变不了他就是个混蛋的事实。  妤淑这边算是舒服了,可初妤汐和大太太却是慌了,她惹怒了晋阳公主和刘嫣郡主,最后却还能安然无恙,如今又惹怒了娇懿郡主,最后安然无恙不算,还得了娇懿郡主的赏赐,这让她们感到很是不 安。 谁也不知道妤淑身后的人是谁,他们现在更担心的是大房能否顺利继承爵位,毕竟妤淑是二房的,若是妤淑身后真的站了个特别强势的人的话,那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不过老夫人倒还是挺满意的,虽说这件事也让她担心受怕了一整天,可对于她能够化险为夷还是很满意。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感触,这个孙女儿,是叫她越来越摸不透了。 这一夜,大房的人翻来覆去的,就是没睡着,一整晚脑子里都在想着妤淑的事,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一早,妤淑早早地就醒来,躺在卧榻上也没叫醒袖烟和黛眉,昨儿夜里她睡得熟,难得睡了个好觉。  过了会儿就到了清晨,府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时,妤淑这才把袖烟几个叫了进来,又问袖烟昨儿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没有,袖烟气愤地道,“别的没有,就昨儿夜里窗下边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奴婢 瞧过,看着像是大太太房里的钱妈妈。” 钱妈妈? 妤淑柳眉微挑,唇边绽放出一抹讥笑,“要真是她,那就是为血沁砚来的。” 昨儿她才说了用血沁砚换御赐纸鸢的事,夜里大太太就睡不安稳了,专程派了心腹过来盯梢,也真是难为了她。 这时,黛眉打了水进来,道,“姑娘,我看谭妈妈早上像是在找什么,也不知她是掉了什么东西。” 黛眉心思还没那么细腻,一时没能想到那方面的事。 妤淑一笑,朝袖烟那边望了眼,昨儿夜里钱妈妈过来盯梢,今儿早上谭妈妈就开始到处寻找。 她入了富贵人的眼,大房的人不会安心,可别人的事她管不着,自己房里的奶娘背叛,要是不给她吃点苦头,恐怕谭妈妈是不会记住教训的。 袖烟是知道的,不过这件事妤淑不想让袖烟去办,便告诉了黛眉,黛眉听后,有些惊讶,“这样可行吗?” “照我说的做就是。” 这边的事安排好,妤淑带上袖烟往松寿堂去,与初妤汐她们不期而遇,不过却是谁也没搭理谁。 老夫人罚她们抄的经文更多,她们到现在还没抄好,也因此府里安静了一整天。 到了晚间,姐妹几人再次在松寿堂门口不期而遇,这次还是谁也没搭理谁,即便是进了内堂里面,老夫人训话的时候也几乎没怎么吭声。 这个时候她们几个要是再吵起来,那就是傻的了,是嫌经文没抄够。 接下去一连过了好几天,大家也都是相安无事的,直到那天叶仪瑶上门来找她玩,初妤汐几个就又凑了上来。 这天妤淑还在教初妤澜写字,听到后,想了想才说,“姐姐就过去一小会儿,澜儿自己先写会儿可以吗?” 初妤澜眨巴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俏皮地笑着,“姐姐你去吧,我可以的。” 妤淑还是不放心,又问了遍,结果惹来初妤澜水汪汪、十分委屈的小眼神,听她道,“姐姐你不信我!我可以的!” 妤淑哭笑不得,点了头,然后随袖烟过去了。 在她出去后,初妤澜便把手里的笔扔掉,袭悠赶紧接住,却听初妤澜抱怨地道,“为什么要我写字?写字一点都不好玩,我才不要写字呢!” 袭悠正想劝劝,就听到袭岚说,“姑娘不气,奴婢这就去给你拿芸豆糕来。” 妤淑过去的时候还没进花园,远远地就听到初妤汐和初妤蓉几个的欢快笑声,走近一点,见到叶仪瑶在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没怎么和她们搭话。 见到妤淑过来,叶仪瑶连连上前拉她的手,半是埋怨半是欣喜地道,“怎么现在才来?我可是一早就告诉过你的。” 她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想送点东西。 她二人间这样亲密的关系,羡煞了初妤汐几个,纷纷在心里酸着:不就是有过那次共同的天桥经验吗?就这样嘚瑟! “原本我就想请你过去玩儿的,后来还是忍着才没找你。”叶仪瑶让丫鬟把东西拿上来,说得还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忍着?”妤淑不解,笑着问了句。 叶仪瑶点点头,道,“嗯,先前你不是送了我们几幅画吗?我表姐看了觉得喜欢,便也想自己学,我们这是打算学好了再来找你的,这是我们自己设计的礼物,你收着,可别嫌难看。” 妤淑笑了笑,接过那两个锦盒,道,“哪里会嫌你?荣幸还来不及呢。” 她打开锦盒瞧了两眼,做工很精致,用的材料也很上乘,是两朵她从未见过的绢花,还有两支洁白无瑕的步摇。 “这两份礼物我很喜欢,代我谢过妙阳公主。” 步摇很美,绢花也很独特,可最重要的是这两份礼物背后的故事,这是妙阳公主和叶仪瑶做的第一样东西,送给了她。  叶仪瑶是第一次来永乐侯府,妤淑便带着她四周转了转,初妤汐她们要跟着,到了她院子书房外时,却忽然听到里头传来的一声惨叫,几人登时就吓得脸色惨白。 第74章 书房设计 妤淑也有些发怵,不过不是被吓的,而是觉得丢人。 先前她就知道大太太指使谭妈妈找她的血沁砚,找了找没找到,原以为谭妈妈已经死心了的,不想这个时候居然跑到她的书房来翻找! 她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偏偏初妤汐还惊呼道,“那里头该不会是四妹妹的奶娘吧?” 她一说,初妤莲就跟着附和,“听着像是谭妈妈。” 袖烟站在妤淑边上都能感受到她周身的寒气,冷得打了个哆嗦,心道:谭妈妈这回可是闯了祸了。 谭妈妈在书房里头一声惨叫,外边的丫鬟就赶紧跑了进去,很快就又从屋里头出来…… 丫鬟脸色白得吓人,道,“姑、姑娘,谭妈妈,谭妈妈的手被蛇……” 还没说完,就见妤淑面露不快之色,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她的书房里有蛇,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不是存心要丢她的脸吗? 丫鬟虽说得不大,但还是被其他人听了去,初妤汐睁大了眼睛,状似不可思议般地道,“四妹妹,你屋里怎么会有蛇的?” 还特意拔高了声音,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妤淑侧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三姐姐,她还没说完呢,你就这般着急?” 怎么说人前她们才是一府的姐妹,这才刚抄完经文,莫不是还嫌没抄够? 初妤汐嫌弃地瞪了瞪眼,扭过头倒是没再说话。 谭妈妈还在书房没出来,妤淑她们也不好进去,袖烟便道,“姑娘,前儿不是表少爷送了紫翡雕刻的蛇像吗?该不会就是谭妈妈碰到的那个吧?” 说着,就快步往书房走了过去。 紫翡蛇像……  叶仪瑶被袖烟的话惊得张大嘴巴,连忙捂住,又望向妤淑,妤淑笑了笑,道,“哪儿有她说的那样夸张?不过是我舅舅叫我表哥送过来的玩物,是我先前见他那儿也有个蛇像,便想着自己也打造一个, 舅舅见我还小,月银也没多少,就打造了作为及笄礼物送我。” 原是这样…… 叶仪瑶点点头,挽起她的手笑道,“我就说你这梧桐居这样干净,如何会有那样咬人的东西。” 妤淑也跟着笑,“这都是丫鬟们不知情,院子里打扫得干净,也不曾有蛇喜欢的食物,哪里就能引了它来?”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黛眉连忙给众人上了茶,又端了几盘糕点上来,叶仪瑶没吃两块就起身告辞,还拉着她的手说要她送。 她这样说,也就是不要其他人送。 妤淑也不想有人跟着,便送她出去。 到了门口,叶仪瑶忽然凑近了问她,“妤淑姐姐,你当真要嫁给楚王世子吗?” 楚王世子? 妤淑眨了眨眼,难道那次酒楼的事被人知道了?还是那天麒麟玉佩的事被靖远侯夫人传了出去? “哎呀,就是前儿,不是秦王世子帮你进宫要的御赐纸鸢吗?很多人都说,其实是楚王世子拜托的秦王世子,秦王世子才帮你进宫要的。”以为她没想明白,叶仪瑶又解释了番。 妤淑,“……” 妤淑满头黑线,萧世翊好歹也是堂堂世子吧? 要个纸鸢还要拜托杨明尧? 这传得也太离谱了些! “没有的事呀,怎么这样说?”她摇摇头,面上一派茫然不知。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叶仪瑶直说这个,又大呼一口气,像是心里有什么忽然放下似的,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楚王世子虽然富贵也有权势,可你有我,日后定不用像你那几个姐妹那样被 人捏着的。” 说到这个,二人都笑了笑,手帕交什么都可以说。  “我听人说,楚王世子从前长得倒还算是美男子,可后来不知怎的就毁了容,还变得性情暴怒,时常都能听到楚王世子不好的传闻,那也太吓人了些,要是你真嫁给了他,怕是以后我都不敢再去找你玩 儿,”叶仪瑶说得认真,可最后却来了句让人哭笑不得的,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天真地笑道,“妤淑姐姐,要不你嫁给我三哥吧?你见过他的,他人很好的!” 妤淑,“……” 呃,这个话题叫她要怎么接? 这个……真的有点孟浪了啊。 叶仪瑶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喜欢叶锦霖,便道,“妤淑姐姐,你是嫌弃我三哥性子冷清吗?” 妤淑直扶额,无奈地道,“叶三公子有你这样可爱的妹妹,性情必定是好的,只是我和他不熟,更何况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怎么做得了主?” 她一说,就见叶仪瑶羞红得低下了头,道,“哪儿有你这样的,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妤淑也是笑得摇头,偏偏还摆出一副我是认真的脸来。 对此,叶仪瑶心里既有几分高兴,又有几分失落。 要不是楚王世子那日搅局的话,怕是这桩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叶仪瑶心里十分郁闷,这样和她合得来的三嫂居然被别人搅了局,要是不把三嫂追回来,她都要睡不着觉。  送了叶仪瑶出去后,又被老夫人叫过去问了问,无非就是她那座紫翡蛇像的来历,袖烟说得出来,那必定就是有的,倒也不怕,只是因为在叶仪瑶跟前丢脸的事被说了,还是免不了被老夫人训斥了一 番。 妤淑自嘲一笑,这段日子她念着到底是一府姐妹,并没把事情做绝,可她们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像是不把她逼上绝路誓不罢休般。 到底是前世的她太笨,还是今生的敌人太狡猾? 从松寿堂回来后,妤淑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绣针线。 她坐在窗边望了眼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离老夫人寿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天气依旧暖洋洋的,街道上的行人还是来往不断,也没人想过这样的天气会下暴雪,更没人想过会死很多人。 这段时间里,妤淑一直都在绣着那幅画,偶尔也就初妤汐几个过来找找茬,或是教练初妤澜学问,再就是过去陪初妤沁说说话,再就没人来过。 连……他也不曾再来过。 有时候妤淑甚至在想,那人是否又找到个对他有用的人,或是遇到个和她一样能说说话的人,所以忘了她。 转眼就到了老夫人寿辰前夜,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所有人都睡得格外沉,因为要忙着明儿的寿辰。 翌日清晨,妤淑早早地醒来,没叫醒袖烟几个,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安安静静地趴在窗边望着屋外的小雨。 冬寒料峭,起早的袖烟打了个冷战,进来将帷幔系好,又打了水,道,“姑娘,咱们现在梳妆吗?” 老夫人寿辰当日是需要早早就过去请安的,府里所有人不管大小都要在,在前世的时候,妤淑也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但还没到家就已经过了寿辰,也就没能赶上。 “嗯,”妤淑淡淡地应了声,待问到要穿什么衣裳时,她想了想才说,“就那套浅紫罗裙吧。” 袖烟便将那套衣裳拿了出来,替她换上,梳洗之后又梳了个相应的发髻,这才替她上妆。 即便今儿不是她的及笄之日,但因为要来许多人,所以姑娘们也要好好打扮自己,妤淑也不例外。 一切准备好后,妤淑起身出门,连早膳也没用,就往松寿堂赶过去。 她到的时候,还不算最早的,最早的是初妤汐,正陪在老夫人右侧说笑。 屋里果然聚集了好多人,她娘阮氏也在。 妤淑眼尖地瞥见,大太太瞧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好,这是从前从不曾有过的,好得让她背脊发凉。 她抬头看了眼屋外天色,难道是今儿天要下红雨? 老夫人坐在上座,由孙子孙女们给她请安,她也一个个地都给了红包。 轮到妤淑的时候,老夫人顿了下,继而笑道,“这是给你的,可千万要收好,记下没有?” 这样慎重,妤淑还是点了头,道,“孙女记下了,还请祖母放心。” 都是红包,也就没人注意到,不过是酸了两句。 大太太却是注意到了的,不知同钱妈妈说了什么,就见钱妈妈往另一侧门走了。 钱妈妈走后,大太太脸上就有了笑容,再看她的时候也没先前那样瘆人了。 妤淑不明所以,回顾了下前世老夫人寿辰会发生的事情,忽然她就明白了。 前世老夫人寿辰的时候,初妤蔓被人设计陷害,就因为初妤蔓知道了大太太的一些事,到底是什么事也没人知道,老夫人像是知道一些的,但还是包庇了大太太。 可是…… 她望了眼初妤蔓方向,并没见到有什么不对的,反倒是大太太今儿一直盯着她看,这就很有些奇怪了。 只怪她前世也没问过初妤蔓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后来她这个八妹妹被老夫人送去了庄子上,没过半年就香消玉殒了。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妤淑双眸泛着冷光,如今的她可不再是前世的她,想要害她,那就别怪她不念昔日情分! 这一个多月来,杨明尧没再来找过她,大房的人又处处为难她,外头的言论也有些针对她,妤淑的心态早已改变。 大太太笑着说,“老夫人这是给了四丫头什么好东西,还不让我们看的!” 老夫人被她这副模样哄得大笑,道,“不过都是红包,还能有什么特殊的不成?” 这样说,大太太也就没再揪着这个话题,又往今儿要来哪些人上面说,这些妤淑不想听,便起身告辞先回去。 袖烟跟在她身后,见她一副心思忡忡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姑娘,今儿老夫人大寿,姑娘怎么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样可不好,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怕是要在老夫人那里丢了印象。 妤淑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先回去,我转转就好。” 袖烟犹豫着没走,妤淑便就向她再三保证,这才肯走。 在袖烟走后,妤淑一个人往花园小径走去,抬手折下一朵绽放绚丽的海棠花,放在鼻头前闻了闻。  正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妤淑眼珠子转了转,这条路是通往大太太房里的,便躲了起来。 第75章 寿礼贺寿 她才躲好,那些人就已经走了过来,大太太原本说着话,忽然停下,像是很谨慎般。 钱妈妈便往四周瞧了眼,没发现人,压低声音道,“太太,没人。” 妤淑就躲在二人左手边的海棠树边,眉心一皱,这里头果然有问题。 她还没想完,就听大太太道,“嗯,那事你办得怎么样了?可别出什么漏子。” 钱妈妈就道,“太太放心,那事老奴还是有分寸的。” 又听大太太道,“嗯,那就好。” 说着说着就走远了,后边的话二人也没说,是以妤淑也没能听到。 不过知道了大房的人果然有动作就行,她相信自己能应付。 妤淑回了房后,便进了书房写信,袖烟进来替她磨墨,见她难得提笔写信,不由好奇道,“姑娘这是要写给表少爷?” 妤淑白了她一眼,道,“殊伯侯府离我们这么近,我要找他还用得着写信?” 袖烟点点头,也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不是写给表少爷,那姑娘到底要写信给谁呢? 墨磨好后,妤淑便开始写,袖烟想看,妤淑便就挡住,写完了才交给袖烟,道,“把信送到隔壁的仪园。” 她知道他还在那儿。 袖烟瞬间就知道是谁了,瞪大了双眼,可也没想那么多,还是麻溜地送信去了。 袖烟走后,黛眉还在外面没回来,竹烟又是个信不过的,妤淑躺在贵妃椅上独自发神。 大清早就过来的人不多,也就几个亲一点的亲戚,不过老夫人都这般大的岁数,特亲的那种亲戚也没几个,到了上午将近中午的时候,来的客人才慢慢多了起来。 妤淑身为府里的嫡女,自然是免不了要过去陪着那些姑娘们玩儿的。 熙和园里,老夫人和太太们一处有说有笑的,她们几个和其他太太带来的姑娘们一处玩儿,赏赏花说说时下新鲜事什么的,全当是打发时间。 初妤蔓见到她过来,难得朝她开口,道,“四姐姐,今儿大伯娘可有找过你?” 大太太? 妤淑双眸微眯,没急着说,毕竟初妤蔓是三房庶女,她和三房嫡女初妤沁熟,和她不熟。 “算是我冒昧,不过四姐姐,我没别的意思,大伯娘那里你要小心,其他的我不便多说。”初妤蔓知道她信不过自己,也没在意,说完转身就走了。 那边初妤汐看到还特意说了句,“八妹妹你们在说什么呢?” 初妤蔓随意一笑,道,“没说什么,问问四姐姐的寿辰礼物。” 然后初妤汐哦了声也没再问,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妤淑没跟上去,琢磨着她那句话的意思,以及今早她自己听到的那番对话。 原来前世竟是大太太要对她下手,却被初妤蔓不小心听到,所以前世才有了初妤蔓的悲惨下场。 可是这世,初妤蔓还是听到了的,却并不打算告诉她,所以大太太也就没再害她,而是继续那个计划…… 想明白了这点,妤淑唇角轻勾起一抹极淡极浅的笑,如月夜下盛开的昙花般,叫人捕捉不到她的色彩。 熙和园是初府新近才修好的一处花园,修葺得十分精美,处处昭示着老夫人在初府的权势地位,园子走廊拐角处有一处屋子,那里就是她曾经跪过不知多少次的佛堂。 妤淑收回视线,抬脚想往前跟上去,后头却传来两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表妹这是要去哪儿?” 她转身望去,是阮清欢,站在她身边的是贺琳琅。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处到一起去的,她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祖母寿辰,自然是过去陪着的。”她回道,声音不冷不热,却刺激了阮清欢。 阮清欢最讨厌的,就是她这样的性子。 “也是,我可听说初老夫人最疼的就是你,也该过去陪着。”阴阳怪气的话,听着平白让人不舒服。 贺琳琅在边上劝道,“好了好了,今儿是初老夫人寿辰,大家都是姐妹,还是莫要逞口舌之快。” 妤淑看了眼这位贺姑娘,家世地位不算多好,却能交到娇懿郡主那样的手帕交,可见也是个有本事的。 她没说话,三人便谁也不搭理谁地往前走,到了一处走廊时,贺琳琅忽然说她喝的茶有些多,妤淑会意,便让丫鬟带她过去。 留下阮清欢和她二人走着,没走多久,忽然听阮清欢笑着说,“初妤淑,你向来都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多清高有多了不起,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说完,就径自往前走远了。 妤淑低下头想了想今儿发生的事情,先是大太太盯着她,后是大太太和钱妈妈的对话,再是初妤蔓提醒她,现在又有阮清欢笑她。 还有…… 方才走开了的贺琳琅。 妤淑拳头越攥越紧,决定跟过去看看。 熙和园的小屋子在东侧,贺琳琅却去了西侧,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 袖烟想说话,还没说就被妤淑捂住嘴巴,朝她摇了摇头,见她安静了下来,这才松开。 袖烟跟在她身后看着,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还是以她的话为主。 贺琳琅、大太太、初妤蔓、阮清欢…… 贺琳琅和娇懿郡主交好,娇懿郡主和晋阳公主还有刘嫣郡主交好,大太太嫌她坏事,阮清欢看她不爽,前世还帮着初妤澜害过她…… 妤淑闭着的眸子忽地睁开,亮得吓人。 靠近了些,见贺琳琅似乎在等人过来,没一会儿果然就来了个人。 是钱妈妈! 袖烟也很疑惑,钱妈妈和贺琳琅这么熟? “嘘——”妤淑朝她摇摇头,二人一起竖耳听着。 钱妈妈过来后还小心地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才说,“表姑娘,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你只要把她引过来,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贺琳琅起先还有些犹豫,可接着就点了头,道,“钱妈妈放心,我一定引她过来,只是你们要确保能行,两位郡主和公主那边可等着的。” “这个你放心,这种事妈妈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钱妈妈还朝她笑着拍胸脯保证。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贺琳琅还是有几分担心,道,“这事要是成了的话,那她——” 钱妈妈朝她比划了下脖子,眼冒凶光,又咧嘴道,“必将身败名裂!” “嘘——”吓得贺琳琅赶紧用帕子捂住她的嘴,额头冒汗,“小心被人听到。” 她虽然不算权贵世家的嫡女,但气度不凡,唬得钱妈妈也愣愣的,点了点头,两人也就散了。 贺琳琅从她这边走过来,妤淑连忙往侧边避开,目送着她离开。 在确定二人彻底走远后,妤淑这才像瘫了似的,腿一软就要倒地,好在袖烟扶住她,道,“姑娘,她们要害谁?” 妤淑凑近她耳边说了说,气得袖烟直骂,“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姑娘——” “嘘,别太大声,小心被他们听到。”没准贺琳琅还躲在附近听着,还是小心为妙。 袖烟点点头,问道,“姑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告诉夫人吧?” 袖烟眼里透着担忧,是真为她担心,可妤淑却只笑了笑,道,“不用,我能解决。” 她们想设计她、害她身败名裂,无非就是玷污她的清白,既然如此,那不妨就来较较劲,试试看谁更厉害! 袖烟见她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忍不住说道,“姑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似是埋怨,却是忧心过度。 妤淑心里一暖,鼻头忍不住一酸,笑着道,“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不知为何,纵然袖烟心里还是担心,可却相信了她,点了点头。 穿过回廊,前边就是熙和园的亭子,姑娘们都在这处玩着,欢声笑语不断。 妤淑过去的时候,初妤汐脸上还挂着笑容,见到她却忽然就没了笑脸,道,“四妹妹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可真是能耐!” “三姐姐这话说得不妥,四姐姐不过是有事耽搁了而已,等一等也无妨的。”初妤沁忍不住为她不平。 妤淑朝她点点头,微微一笑,又看向初妤汐,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很可惜,似乎大太太要做的这件事,初妤汐是不知道的。 “我来迟了,这些礼物算是我的赔罪。”妤淑朝众人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又让袖烟把礼物拿上来,每个人都有。 姑娘都喜欢收礼物,拿到礼物也就不计较她的迟到,转头又继续说说笑笑去了。 初妤汐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也转头和那些人说话去了。 刚过午时,未时初寿宴才开始,老夫人在太太们的簇拥下过来,脸上还带着慈祥和蔼的笑。 见到老夫人,妤淑忽然想起那个红包,问袖烟要,袖烟一脸茫然地道,“奴婢没带在身上,收在小柜子里了的。” 只是个红包而已,姑娘不拆开她也就只有放起来。 妤淑点点头,莫名地觉得那个红包不简单,可没带也就算了。 老夫人落座后,众人也坐下,宴席开始前是各房姑娘送礼,初妤汐送的是一件天蚕丝织的衣裳,夏天穿在身上格外舒服。 “有心了。”老夫人笑着收下,让柳妈妈给了她一个红包。 接着其他姑娘也都送上了寿礼,到了妤淑这里的时候,妤淑迟迟没送,初妤汐便道,“祖母,四妹妹也给您准备了寿礼的,不如就让四妹妹把寿礼拿出来吧?我们也想开开眼界。” 大寿也算是大喜日子,只要不太过分,老夫人都不会说什么,便笑道,“淑丫头,还不把你的拿上来我瞧瞧?” 妤淑点点头,让袖烟把寿礼取了来,撒娇笑道,“孙女手艺不精,绣得不好,祖母可不许嫌弃!”  她这副模样,惹得老夫人大笑,直说不会,接过让柳妈妈打开,可刚要打开的时候,却听初妤汐大叫一声,“小心!” 第76章 将计就计 老夫人眉头一皱,妤淑见状心知不妙,可还是表现得很淡定。 柳妈妈拆开画卷的手一顿,转头望向老夫人,老夫人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汐丫头。” 隐隐有些不悦,这是她的大寿之日,也能胡来? 可初妤汐却道,“祖母,方才孙女见柳妈妈脚底下有一块香蕉皮,也不知是谁扔过来的,情急之下便喊了声,还请祖母恕罪。” 众人顺着她指的地方望过去,果然见到柳妈妈脚底下有块香蕉皮,柳妈妈也被吓了一跳,还好是有惊无险。 “查!” 老夫人怒不可遏,在她的大寿之日也敢乱扔,这是没伤着人,要是伤着人那还得了? 很快,卧雪就同柳妈妈说了,柳妈妈又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可偏偏还不能拿她如何。 初妤汐得意地朝妤淑一笑,妤淑便就知道是谁扔的,往初妤澜的方向望去,见她还要扔,便摁住了她的手,道,“澜儿,那是你祖母,不能扔。”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初妤汐几个人想出来的恶作剧,知道老夫人对初妤澜心存愧疚,犯了错不能罚,心里指不定有多憋屈呢。 这事过后,老夫人也没了拆开画卷的心思,这个时候妤淑自然不会强行上前要她拆开,见老夫人脸色不好,便和初妤沁几个坐在一处,边上坐着初妤澜。 袖烟见了很是气愤,道,“姑娘,那可是你辛辛苦苦绣了一个多月的,就被这样搅了局!” 连袖烟都能看得出来的事,老夫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想着给初妤汐点甜头,不想寿辰还弄得大家都不好看而已。 妤淑笑了笑,安抚她道,“没事,总是收了的,祖母还是会看到的。” 左右只要没跑就行,出不出风头也无所谓。 可袖烟还是替她觉得委屈,明明姑娘的礼物比其他姑娘的要很多,可是现在呢,所有人都在夸三姑娘最有心,连她家姑娘的礼物都没见到。 虽说是老夫人的寿辰,送礼过后还是要男女分席,中间隔着张巨大的屏风,老夫人一桌在最上头,姨娘们在最下头。 酒过三巡,男人们那边开始热闹起来,妤淑这边也在玩着击鼓传花。 花传到阮清欢手里时,贺琳琅看了眼她,就听她笑道,“我这酒怕是跑不了了的,不过我今儿身子不适,要不我还是换别的吧?” 初妤汐不答应,笑道,“身子不适也不是没解决的办法,四妹妹不就是阮姐姐的表妹吗?不如就代替阮姐姐把这杯酒喝了吧?” 阮清欢面露难色,道,“这,这恐怕不太好吧?表妹她似乎也不怎么会喝酒的。” “谁说四姐姐不会喝酒的?这可是上等的梅子酒,四姐姐平日里最爱喝的就是这梅子酒了!”初妤蓉接了句,咧嘴笑得十分高兴,仿佛她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有多亲密似的。 说到这里,阮清欢就望向了妤淑,道,“表妹若是不愿也无妨的,虽说表姐身子不适,可一杯酒还是不妨事的。” 贺琳琅站了起来,凝眉说道,“那可不行,你身子不适如何能喝酒呢?” 众目睽睽之下,又这样说,妤淑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愿意,否则就会被说成是她的错,明知自己表姐身子不适还要让人喝酒,连代替喝一杯酒都不愿。 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她小肚鸡肠的名声就跑不了了。 妤淑垂眸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大太太想要她喝下的那杯酒吧? 她抬头笑道,“不过就是一杯梅子酒,便不是我爱喝的,表姐身子不适,我也该替表姐喝的。” 说着就接过她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贺琳琅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看,怕她喝进去又吐出来,直到见她半天也没吐出来,这才放心。 又玩了会儿,妤淑头有些晕乎乎的,贺琳琅便很“体贴”地站起来,道,“初四姑娘没事吧?用不用扶你先回去休息?” 妤淑脑袋很沉,但意识还算清楚,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听阮清欢道,“表妹怕是喝醉了吧?妤汐妹妹,不若我和琳琅妹妹送她回去吧?” 初妤汐根本就不想理妤淑,觉得她喝得越醉越好,本想留着她在宴席上出糗的,可无奈这么多人,阮清欢和贺琳琅又说了话,她不同意未免不好,便点了头。 贺琳琅和阮清欢扶着妤淑要走的时候,妤淑却忽然说了句,“还是不必劳烦琳琅姑娘,三姐姐扶我就好。” 她这么一说,初妤汐瞬间火大,喝醉了酒还想让她扶她? 想得倒美! 贺琳琅与阮清欢二人对视一眼,道,“无妨,初四姑娘不必客气。” 说着就要把她强行拉走,偏偏这个时候妤淑歪到了初妤汐身上,道,“三姐姐,还请三姐姐……” 话没说完,初妤汐就跳了起来,生怕她一身的酒气沾到自己身上般,可这么多人在她又不能看着她撒野,只好硬着头皮道,“还是我来吧,表妹和阮姐姐辛苦了。” 贺琳琅有些犹豫,要是她不跟着的话,计划可能就跟不上,便道,“这怎么能说成是辛苦呢?不妨事的,不若这样吧,我们一起送她便是。” 也只有这样了,初妤汐点了点头,面上分毫未显,心里却把妤淑骂了个遍。 不会喝酒还偏偏要喝酒,害得她还要来扶她! 从熙和园往梧桐居回去的路上,袖烟一直都跟着,贺琳琅想了想,便道,“我忘了拿件东西,那个对初四姑娘解酒有效,还要劳烦袖烟姐姐替我走一趟。” 袖烟是知道这些人没安好心的,自然不愿离开妤淑半步,一低头却见妤淑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 早在喝下那杯酒之前,妤淑就已经吃了袖烟从杨明尧那里拿来的解药,虽说媚药这种东西没有可以彻底解的,但也足够她保持清醒的了。 “不敢不敢,奴婢这就过去替贺姑娘取来。” 说完,袖烟转身就走,步伐比平时快了一倍。 没了袖烟在,往前边走的时候,贺琳琅二人就显得轻松许多,过了个小径,再往前时,阮清欢却忽然停下,道,“我,我想……” 她一脸急色,初妤汐便就知道她是要出恭,脸上还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笑容,道,“我让丫鬟带你过去吧。” 说着就对自己身侧的丫鬟说了句话,阮清欢朝她谢过便就跟着那丫鬟走了。 还没走出熙和园,路过佛堂的时候,忽然有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过来找初妤汐,见到她的时候还满脸着急之色,道,“三姑娘,太太有急事找您!” 听到是她母亲找她,初妤汐当即就不管妤淑了,把妤淑扔给了贺琳琅,道,“劳烦表妹将我四妹妹送回梧桐居,妤汐在此谢过了。” 贺琳琅当然是愿意的,点头微微一笑,“去吧。” 妤淑脸色又红又烫,浑身还有些燥热,嘴唇发干,喃喃道,“琳琅姑娘,梧桐居在那边……” 可贺琳琅并没有听她的,而是带着她直接就进了佛堂,佛堂里摆着一张竹子做的凉榻,是夏天老夫人吃斋念佛时用的。 贺琳琅费力地将她搬上那张凉榻,又将她的衣裳脱下,只留了一件中衣,俯身对她说道,“初四姑娘先在这休息会儿,我去去就来。” 妤淑浑浑噩噩地嗯了声,双眼朦胧、十分魅人,贺琳琅不知说了句什么,转身就出了佛堂,走之前还特意把佛堂的门从外边锁上。 等她走后,妤淑躺了会儿,眼睛也渐渐清明起来,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人就在里头躺着,你小子可算是有福气,便宜了你,好好享受吧!”不知是谁的声音,只觉得有几分熟悉,笑得很是刺耳。 一个男子嘿嘿笑着,谄媚地道,“那是那是,妈妈放心!” 原来是钱妈妈,难怪这般熟悉。 妤淑从凉榻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从身后圆柱边捡起一根带刺的长木棒,就等着那人进来。 屋外,钱妈妈还在和那人说,“那我可就走了,这是钥匙,记得动作快点!” 男子连连点头,笑得脸都歪了,“妈妈放心,放心!” 说着,钱妈妈就走了,男子等钱妈妈走远了,这才拿了钥匙准备开门,屋里的妤淑也准备得正好。 随着锁落下的声音,门“吱呀”一声,男子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刚走进去就被妤淑从后面一棍子打下去。 “啊!”男子大叫一声,摸着被打的地方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看着她,怒道,“小贱人还敢打我?看我不把你抓住狠狠地弄死你!” 可男子的话才刚落下,妤淑接着就又是一棍子,正好打在男子的后脑勺,当即就昏了过去…… “下流!”妤淑淬了口,又多打了这人几下,然后才想起把人搬上凉榻,转身匆匆出门。 从佛堂出来后,妤淑想了想,大太太千方百计地想要害她,虽说初妤汐没有毁她清白的意思,可也逃不脱干系,更何况…… 前世初妤汐也帮着初妤澜害过她! 妤淑双眸猩红,往大太太的院子小跑着过去。 另一边,大太太派过来拦初妤汐的人带着初妤汐走了段路后,又说方才说错,大太太并没有叫她,而是叫的贺姑娘。 被人耍了一通,初妤汐自然生气,教训了一通丫鬟后,就又往回走。 妤淑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碰到了她,本想下手,但还是犹豫了。 初妤汐还在碎碎念着,“都是那个初妤淑,不会喝酒就别喝,喝了还要连累我跑来跑去的!” 妤淑听在耳里,不过都是些小事,认真说来前世初妤汐也没怎么害过她,还不需要毁人清白…… 想了想,还是转身回了梧桐居。 可在她走后,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落下,直接从初妤汐后面将她打晕,扛起就走。  熙和园这边,众人吃得也差不多了的时候,阮清欢忽然说了句,“表妹醉酒,也不知怎样情况,不如咱们过去瞧瞧吧?” 第77章 玷污清白 她虽是外人,但已经开口也没法拒绝,何况老夫人也关心妤淑的状况,不过她心里更多的到底不是担忧。 老夫人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妤淑这个孙女儿比其他几个要聪明上许多,就大房的那个笨法子根本就不管用,可今儿这事到底还是要落下隔阂了的。 “过去瞧瞧吧。” 老夫人开了口,众人也就都跟上,不过鉴于家丑不可外扬,能跟过来的都是走得比较近的,还得是带着亲戚关系的。 阮清欢是妤淑的表姐,贺琳琅是初妤汐的表妹,这二人要凑过来也没人说什么,其他人就不行。 从熙和园到梧桐居的路不远不近,可众人还没出梧桐居,就听到熙和园边上的佛堂里发出很奇怪的声音。 “今儿这个日子,怎么还有人在佛堂的?”阮清欢说了句,也没急着说佛堂里有人在做什么。 永乐侯府不比殊伯侯府,阮清欢处处刁难,还是让老夫人多少有点不喜的,但到底还是没说她,毕竟她父亲殊伯侯对永乐侯府有过帮助,两家又是姻亲。 “想来不过是小厮们在里头打扫吧,没什么的。”贺琳琅微微笑着,没人知道她这张美人皮囊下藏的什么心肠。 阮清欢又道,“小厮们打扫佛堂竟是这样的声音?” 二人一唱一和的,老夫人隐隐有些察觉,怕是妤淑那丫头还在这间佛堂里,便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我让小厮们打扫佛堂,走吧。” 才说完,她的左眼皮就跳了跳,心道果然不妙。 老夫人想把这事揭过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即便这儿没什么外人,可无奈这时佛堂里头传来一阵尖叫。 “啊!” 这是女子的声音! 大太太嘴角乐得往上扬,添油加醋地道,“老夫人,佛堂里的小厮可不能这样的,不如我过去说一说吧?” 这里站着的四位太太哪位会不知道那声音是什么? 不过是碍于老夫人在这,不好说出来罢了。 “是啊老夫人,我和大嫂过去说说吧?”四太太也凑上来说。 几位姑娘不明所以,唯有阮清欢二人嘴角上扬,发出这样的声音来,那说明今儿这事就是成功了的。 初妤沁朝四周看看,没看到妤淑的身影,心下一慌,又想到里头的女声,想着该不会是…… 正好这时袖烟急忙跑来,老夫人见了她,忙问,“走这么急做什么?你家姑娘呢?” 可别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袖烟喘了喘气,道,“方才我家姑娘回来后,奴婢给姑娘盛醒酒汤的时间,回来就没找着姑娘,也不知道姑娘醉了酒去了哪儿。” 这真是叫人着急的! 老夫人也着急,就怕妤淑出点什么事不好交代,道,“没到别的地方找找?” 醉了酒的姑娘,能跑哪儿去? 袖烟点点头,哭着道,“找遍了也没找着人。” 听她这样说,又哭哭啼啼的,老夫人的心沉了又沉,道,“还不赶紧找!” 说完又望了望不远处的佛堂,真是掐死大房的心都有了! 什么时候不能闹,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闹,真把她当成死人了吗?! 老夫人可谓是气得不轻,连袖烟都被她冷不丁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转头就要赶紧去找。 这时,大太太却万分得意地道,“我听佛堂里头有女子的声音,没准儿四丫头就在里头。” “啊?表妹怎么会……”阮清欢状似惊讶地捂着嘴,似是不敢相信妤淑会是那样的人。 贺琳琅也皱眉,道,“我觉得不大可能,府上四姑娘也是个品行不错的,如何会是那样的人。” 初妤莲不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但她乐得看戏,反正初妤淑被毁了清白,对她和她娘都是有好处的。 “那、那不是姑娘的帕子吗?”才转身跑出去,听到大太太说的话又跑回来的袖烟,忽然惊讶地说了句。 众人就更加肯定佛堂里头的女子就是妤淑,老夫人剜了袖烟一眼,这个胳膊肘不知向着谁的蠢东西! 没等老夫人说,初妤蓉就跑了过去,把佛堂上的锁取下,迫不及待似的把门推开。 这时,老太爷带着另外一群人从另一面走了过来。 佛堂门一打开,一股耐人寻味的香味传来,除去佛堂原有的檀香,还有种莫名的异香,光是闻着就让人有种口舌燥热之感。 撇去香味不谈,还有股一闻就令人作呕的腥味,初妤蓉捂着鼻子往前走,突然就“啊”地一声,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她像是受到惊吓般,肩膀一抖一抖的,从佛堂跑出来又正好撞到从那边过来的三皇子杨朝身上,杨朝伸手一扶,初妤蓉便软倒在他身上。 “姑娘?”杨朝温和地道。 初妤蓉在他怀里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含着盈盈泪水的眸子望进他眼中,微微颤抖着说道,“四姐姐、四姐姐她……” 老夫人心中一沉,杨朝却被初妤蓉的举动勾起了兴趣,直接把佛堂的门彻底推开,佛堂里的景象也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副极为香艳的画面。 佛堂凉榻上是散落的衣物,地上还躺着一双痴缠的男女,还维持着方才欢好的姿势,二人从上到下竟全是不着寸缕的。 女子长发散乱,男子将她搂在胸前,女子身上遍布点点红色斑痕和浊液,依稀可见方才的疯狂。 初妤蓉没见过三皇子,但见他是老太爷请来的,穿着华贵,便不顾一切地往他怀里埋,似羞似窘的模样,杨朝眉头微皱,但还是伸出了手来轻拍她的背。 原本就只有女眷在这,老夫人还能掩饰过去,现在老太爷偏偏又带了这么多人,老夫人再也无法掩饰,当即就大喝一声,“荒唐!” 在自己府上的佛堂里,还是自己寿辰的日子,被这么多人见到这样不堪的一幕,即便是经历过颇多的老夫人,也觉得颜面扫地。 “四姐姐她、她怎么会和……”初妤蓉仿佛还有些惊魂未定,又道,“这里可是佛堂啊!”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眼初妤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孙女,就知道这种时候添乱! “孽障!”老夫人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很是痛心疾首。  偏偏大太太还没想到自己女儿也不在这儿,便道,“怎么,怎么敢啊!我初府养你十几载,到头来你竟是如此报答我初府的吗?!如此不知自爱,在佛堂里就与人做出这样的污秽之事,真是辱没了我初 府对你的教养!日后我初府还怎么能靠你光耀门楣?!” 大太太说得可谓是痛心疾首,就和唱戏的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阮氏赶来见到这样的场面差点没晕过去,好在袖烟扶住她,却也是哭得气都上不来。 三皇子对此颇为好奇,道,“我倒是第一次在佛堂见到这样的春色,可真有趣,初府还真是有意思。” 众人议论纷纷,偏偏地上的一双男女还不知,像是没察觉到有人进来般,初妤蓉赶紧添了句,“四姐姐该不会是累得睡着了吧?” 又道,“芳青,还不快找件衣裳给四姐姐披上!” 老夫人已经不愿再理会,大太太也不便插手,芳青便领命匆匆离去。 初妤蓉转过身来又对着众人说道,“佛堂这事还望各位殿下莫要传出去,我四姐姐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那她的一生也就这么毁了。” 她这话明着是为妤淑着想,实际上却是在说妤淑淫荡,小小年纪就与人如此苟合,实在是令人厌恶至极。 杨朝神色微动,闭口不言,人群里另一道声音问道,“佛堂里的人还没见着,怎么这位姑娘就确定是你们府上的四姑娘呢?” 初妤蓉愕然抬头,入目的便是护国公府的叶三公子叶锦霖。 容颜俊美,待人温和,说的便是他这样的人。 正在这时,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极柔的女音,“怎么这样多的人围在这里?” 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大太太和贺琳琅,以及阮清欢几个脑中犹如晴天霹雳般,整个人僵在原地,杨朝挑眉,循声向后望去。  只见她着一袭粉黄色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外罩品月缎绣鸢尾飞花氅衣,内衬淡粉色蜀锦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鎏金蝴蝶,胸前衣襟上勾出几缕烫金色花边,裙摆一层浅薄的绢纱,腰间系着一条淡粉 色腰带,既不失端庄又显得她娇俏可人。  颈前静静躺着一只雕刻精美的墨玉观音,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淡蓝色流苏式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那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盘成精致的发髻,再掐一朵芙蓉花别上,显得清丽脱俗、典雅 至极。 一双柳叶眉轻点,额间画着朵如烈焰般的梅花,瑶鼻不染纤尘、丹唇不点而赤,周身散发着一股如雨后玉兰花般的清香,清秀而不失妩媚。 她一步步走过来,散发着贵族般的气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宛若步入凡尘的仙子,优雅而有气质。 “四、四姐姐?”初妤蓉仿佛不可置信般地看着她,步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妤淑款款上前,朝她温和一笑,“原来是七妹妹,不知七妹妹见了我怎么这般神情?” 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妤淑眨着双水灵灵的杏眼,可她方才明明就没有对谁做什么啊,这些人怎么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似的? 好像都还很怕她? 她一步步往前走,初妤蓉就一步步往后退,眼露惊恐之色,道,“你、你在这里,那,那佛堂里的人又是谁?” 佛堂里的人? 妤淑不解,佛堂里的人不就只有那个男子吗? 她神情微诧,不似作假,道,“怎么,佛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夫人也缓了过来,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痕迹,却见她是真的不知道,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这次大房的人设计妤淑,没能设计到,只是不知被设计到的那人是谁。 却在这时,初妤莲往前一步,低头一看连连倒退。  “怎么会是三姐姐?!” 第78章 明白祖母 随着初妤莲的惊呼,大太太就像是忽然回过神般,像疯了似的闯进去,佛堂里头的人确是初妤汐无疑。 所有人都很诧异,就连妤淑也有几分诧异,她方才可没有把初妤汐搬进去,她就只是把男子打晕了,然后锁上门就走了啊。 可是这…… “孽障!孽障啊!”原先以为里头的人是妤淑,老夫人也只是心里有几分埋怨大太太,可如今知道里头的人是初妤汐而非妤淑后,心里就跟蚂蚁蚀骨般地疼。 说到底,初妤汐才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孙女啊! 老夫人话才说完,人就晕了过去,柳妈妈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场面一片混乱。 老夫人都晕了,老太爷是个男的,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处理,便道,“还请各位回避一下,初某处理些家务事。” 众人也都表示理解,可偏偏三皇子没走,老太爷一说,杨朝就道,“本宫是皇子,还可帮着初老太爷处理一二。” 老太爷听了也只有点头,可就在这时,大太太却像是疯了似的朝妤淑扑过去,还喊道,“我杀了你!” 这个贱人!居然敢毁了她女儿的清白! 大太太从边上拿起妤淑先前用过的那根木棍,眼看着那木棍就要落到妤淑身上时,一只纤纤玉手竟硬生生地抓住那根木棍。 妤淑抬头望去,是阮氏,是她娘亲! “娘……” 阮氏双眸带着股狠辣之色,重重地将大太太推开,怒道,“你女儿不知廉耻与人苟合,你却还要将此事怪到我女儿头上,先前口口声声说是我女儿,如今可谓是自食其果!” 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原先她赶过来的时候就听大太太说她女儿恬不知耻与人苟合,她也没找到妤淑,也当真以为那里头的人是她,还为此感到绝望。 可没想到,那里头的人是大太太的女儿,是初妤汐,不是她女儿! 大太太不甘心,不甘心女儿就这样被毁,睁着双狰狞的眸子,恶狠狠地道,“是你,是你女儿!都是你们害的!” 简直是不可理喻! 妤淑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虽然讨厌初妤汐,可并没有想过要害了初妤汐的一生,即便先前头脑发热的时候想过,但最后到底也没付诸于行动。 不过……帮她的人究竟是谁呢? 她放眼望了望在场的人,能帮她的人必定都是有点本事的,可有点本事的又要是今儿来了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难不成还能是三皇子帮的她? “大伯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这样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妤淑是懒得和她说,可老太爷在这里,三皇子也在这里,她要是不说个清楚,怕是今儿也要被牵连上。 大太太双眸依旧猩红得吓人,道,“初妤淑,你说你没有害汐儿,那你说!你方才去了哪儿,怎么到现在才出现?!你要是说不出来,那就是你下的毒手!” 初妤蓉也道,“就是,四姐姐,方才你去了哪儿,我们可到处找你也没找到,别真是你害的三姐姐吧?” 妤淑就道,“要真是我害的,我还会这个时候过来?” 她可是醉了酒的人,这个时候就应该躺在床上。 说到这个,妤淑就想了起来,道,“方才我记得我脸有些发烫,身子莫名地就有股燥热感,也不知是怎的,我记得表姐说要送我回去,最后是谁送我回去的,我就不记得了。” 她才说完,初妤蓉就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你回去之后,又去了哪儿?!” 妤淑摇摇头,道,“没去哪儿啊,我就在书房里待着。” “你胡说!你的丫鬟都说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还敢说你在书房里待着!”初妤蓉一点也不信她的话。 大太太也是怒道,“初妤淑,你若是再不肯说出实话,我绝不饶你!” 妤淑很无奈,她明明就没有害初妤汐,明明就是这些人先想到要害她的,怎么现在还反过来说她呢? “大伯娘,我想三姐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你心里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吧?还用我说出来不成?”妤淑反问道,大太太叫了人来毁她清白,如今倒也还有脸来说她。 大太太抵死不肯承认,执意认为是她害的初妤汐,老太爷被她们弄得烦躁不已,三皇子就站了出来,轻咳了两声,道,“还是先将初三姑娘送回屋子吧,好好照顾,这事就莫要再提。” 也就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还会帮着隐瞒。 老太爷对此是感激不尽,见大太太还是不服气,便道,“还不快扶你家姑娘和太太回屋!” 至于另外一个…… 丫鬟怯怯地问道,“还、还有一个……” 老太爷想也没想地说道,“拖出去杖毙!” 不管是什么原因,玷污了他孙女的清白,那就是罪不可恕的,杖毙都算轻的了。 丫鬟忽地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求道,“求老太爷开恩,求老太爷开恩哪!” 听到这丫鬟的声音,见她这副模样,大太太和钱妈妈当即就慌了。 老太爷不理,甩袖子就要走人,丫鬟连连跪着跟上去,哭道,“求老太爷开恩,他不是坏人,他是受了——” 话还没说完,那丫鬟就被人封了喉,双眼还睁得大大的,向后倒了下去。 “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暗杀,惊住了老太爷,不过死的只是个丫鬟,但丫鬟明显是要说什么,却被人杀了,说明这件事参与的人还不少。 老太爷不傻,知道今儿这件事确实是大房的人自食其果,也就没再说,只是拂袖离去,道,“晦气!” 人都走光了,大太太和贺琳琅几个也只好把昏睡过去的初妤汐抱回去,从阮氏和妤淑身侧走过时,听到大太太压低声音说的话,“阮蓁,咱们走着瞧!” 阮氏没回她,只是眸底渐渐染上一层复杂之色。 阮清欢作为二房的表亲,不能跟过去,知道阮氏也不想见着她,便灰溜溜地回了殊伯侯府。 松寿堂,正屋。 老夫人坐在上座,妤淑站在下边,二人对视着,却是谁也不输谁。 柳妈妈一直盯着妤淑的一举一动,妤淑心里是很无奈的,她要是真的做了也不可能承认的,更何况她根本就没那样做。 老夫人盯了会儿没发现什么,道,“淑丫头,汐丫头那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妤淑抬头,见老夫人手里还在拨弄着佛珠子,便道,“祖母,孙女可以向天发誓,三姐姐一事确实和我无关,我也不知到底是谁做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她其实是料到了的,她做没做她还能看不出? 只是她心底到底是意难平,毕竟那是她最疼的孙女。 “我也不妨告诉你,这次的事确实是大房设计的,我也知道你必定是不会有事的,但还是给你写了那封信,却没想到最后……” 说着说着,老夫人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原先她就只想着妤淑不会有事,所以就任由大房的人折腾,只要还知道分寸就行,可没想到大房的人是想要毁了她的清白,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 妤淑眸底染上震惊之色,心底却是一阵阵发寒,老夫人是知道的,若不是她机警,怕是这次就要遭了大太太的陷害了。 可老夫人分明知道却不阻止,其心可想而知! 见她这般神色,老夫人便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次的事我虽知道,但并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淑丫头,你就跟祖母透个底,这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妤淑想了很久才摇头,“没有,我没有想过要害她,只是祖母,这件事还是有许多疑点,方才大伯娘的那个丫鬟分明是有话要说的,却被人从暗中杀死,这显然就是还有其他人也参与了进来。” 其他人? 老夫人皱了眉,挥挥手就让她回去了。 回到梧桐居后,阮氏又把她叫过去问了遍,没问出什么就又送了她回来。 入夜,初妤汐醒过来后不停地哭不停地闹,偏生大太太还不敢告诉她这整件事的实情,只是告诉她,她一定会帮她报仇的。 黛眉打探到这些消息回来后,妤淑也不奇怪,大太太恨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初妤澜那么小的时候,大太太都能下得去手,把人送到庄子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老夫人的寿辰忙完后,府里的事情也就空闲了下来,暖冬即将结束,大雪也即将到来,妤淑便乔装成“夏暴雪”出府,让阮管事把那些大米也屯着。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初妤汐自那件事以后,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除了当时在场的人知道,也就没其他人知道。 三皇子既然答应了老太爷,就派人同当时在场的人说过,也算是警告。 而初妤汐,那日的事情几乎记不起来,她只知道当时从大房那边回来,路上忽然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见有个人在对她行那种事,她挣扎不得,还依稀听得那人嘴里说着“四姑娘”。 她成了代替初妤淑送死的人,别让她揪出那个人! 这日一早,妤淑便过去请安,发现所有人都在屋子里等着她过来。 妤淑不明所以,初妤莲笑得幸灾乐祸,道,“四姐姐可算是过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初妤莲就好心地给她解释,道,“四姐姐当真不知道什么事吗?真要我说出来不成?” “五妹妹有话直说便是,我坦坦荡荡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妤淑嗤笑一声说道。 初妤莲吞吞吐吐的,大太太眼睛盯她盯得死死的,催促道,“既然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你还不快说!”  初妤莲被大太太这么一催,当即就道,“带谭妈妈进来!” 第79章 仪园拍卖 谭妈妈被初妤莲的丫鬟芳白带进来,进来时看了几眼妤淑,继而又缓缓闭上双眼,那番模样看着像是不忍心说又不得已要说出来般。  “前儿姑娘醒来的时候,竹烟进去收拾,不小心瞧见姑娘枕头底下的一张纸条,那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不像是姑娘的笔迹,上边还写着‘离京三日’的字样,只是瞧那字迹的颜色,像是已有几个月时 间了的。”谭妈妈说着说着就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  见众人没回应,她又说,“老奴是姑娘的奶娘,姑娘从小到大都吃老奴的奶长大,这段日子姑娘的变化,老奴也都瞧在眼里,姑娘越发大,瞒着老奴的事情也就越多,什么事情都不愿再与老奴说,但凡 老奴早知道,也就不会……” 她说着又说到了两个月前碰到紫翡蛇像的事,可老夫人和大太太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敏锐地捕捉到纸条,便问妤淑道,“那张纸条是谁写给你的,又是什么时候?” 柳妈妈见状,摆摆手就要让那些丫鬟们出去,妤淑却道,“不必叫她们都出去,我也没做什么有违闺训的事,用不着还要避开丫鬟们,那张纸条是我从仪园捡来的。”  她临时编了个谎话,瞥了眼老夫人,见她神色不变,便道,“那日我是替娇懿郡主过去捡纸鸢,那纸条是仪园带进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等到了夜里我想着要不要给人送回去,想了半天,最后困了 就顺手放进书里,后来我让袖烟把纸条送了回去,仪园的人可以为我作证。” 那人当时确实是离京三日,她要是问他,他肯定不会戳穿她的。 见她说得这样坦坦荡荡的,大太太忽然就犹豫,难不成还真就是她说的那样? 这时,大老爷从外边回来,听到里头的话笑了笑,道,“犯不着过去问仪园的人,再说那仪园的主人早就没住那儿了,还问谁去?” 大太太起身,笑道,“你怎么对仪园的事这样清楚?”  大老爷进来给老夫人见礼,道,“那都是小厮随口问来的,先前咱们府里不是说要买隔壁的宅子吗?后来打听过说是那宅子不干净也就没买,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故意在那宅子附近装神弄鬼,其 实宅子没什么不干净的,想想那时候咱们要是买下来,该多好。” “那宅子原先我们是想买的。”四太太可惜地说道,那宅子没买确实是可惜,她是真心喜欢那宅子的。 那张纸条的事就这么被圆了过去,可又多了件事。 初妤蓉原就因为半个月前的那件事不快呢,被妤淑呛了好几回,便忍不住咕噜道,“还不是因为四姐姐消息太灵通了些,要不然那宅子早就被爹爹买回来了。”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在怪妤淑,说就是因为她,四房才错过隔壁那座宅子的。 妤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她脸上,那是别人秦王世子有本事有能耐好不好? 前世她们四房又不是没有买过,最后还不是被吓得赶紧转卖房子? 她不过是一时心软,不愿见到四房重蹈覆辙,最后反倒还成了她的错,不由得自嘲一笑,“这事也确实是怪我多事,要是再有下一回,我绝对不多说半句话,免得还以为是我存心见不得四房好呢!” 末了,她又添了句,“不过,真要说咱们侯府损失惨重的话,那也惨不到哪儿去,毕竟当初四叔要买那宅子可不是同样的价钱!” 还真就把自己当成神了啊,以为谁都是那人? 初妤蓉拳头紧握,眼底的怒火如浪涛般汹涌,仿佛要将妤淑淹没。 初妤莲在边上添油加醋道,“七妹妹也没说多过分的话,你就这样生气是什么意思,再说那宅子易主,咱们侯府又离得这样近,没买到本来就是侯府的亏损!” 她一说完,妤淑就从椅子上愤然起身,要往外走。 这样大的动静,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初妤莲更是红了眼睛,哭着道,“我是说错了什么还是怎么着,她要给我甩这样大的脸色?!” “好了都别吵了!”老夫人最烦的就是姐妹不和睦,拨弄着佛珠子,道,“她也是一片好心,毕竟那宅子当初也确实是不干净,后面的事她也不会算命。” 初妤莲撅着嘴不说话,四太太说道,“我也没怪她呀,这丫头自己听不住,和我们又有关系?” 这时候三太太就忍不住替她说道,“她还小,你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她,她心里能好受吗?” 妤淑已经跑了出去,老夫人也没让人去追,初妤沁怕她想不开做了傻事,连忙追了出去,“四姐姐,你去哪儿?” 追了一会儿,追上时,听妤淑咬牙说道,“仪园!” 除了仪园她现在还能去哪儿? 要是不帮他们把宅子要回来,怕是她以后都不得安生了! 去仪园?这个时候跑仪园去做什么? 初妤沁发现自己的思路真的是跟不上她的,便问道,“四姐姐,你去仪园做什么?” 难道是又有纸鸢落在仪园里,要去捡回来? “散心吧,又或者是碰碰运气。”妤淑自嘲一笑,谁知道能发生什么呢? 那人才买了仪园没多久,又把仪园整顿得很好,还把不干净的名声给去了,这个时候四房的人说要买,谁卖呢? 他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把仪园拱手相让? 再说,其实她是不想去的,那人离京已经很久,半个月前回来过一次,后来她也没再见过他,认真算起来,除了那次写过书信给他,其他时候他们都没联系过。 那次她亲他的事,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呢。 二人才走到仪园门口时,初妤沁就有些后悔,毕竟人家仪园的主人才买下住进来不久,这个时候凑上来问人家卖不卖,那不是存心找打吗? 不过妤淑并不担心他不会卖,毕竟他的住处很多,但即便是杨明尧答应卖宅子,她也一定会帮他卖个好价钱。 不让四房的人出点血,他们又怎么能记得住教训呢? 初妤沁拧了拧帕子,微微咬着下唇,道,“四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看那仪园的主人也不在呀。” 她们就是来了也是白来,没准儿还要被轰出来。 二人还没进仪园,门都还没敲,妤淑也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偏偏她身后有个人问道,“找我?” 冷不丁的声音冒出来,虽说听着如美酒般醇厚,可也把妤淑二人吓了一跳。 她结巴道,“没、没找你,我们、我们就是路过……” 话都没说完,她拉着初妤沁的手就直接往回跑。 太吓人了! 身后骑在马上的杨明尧忍不住笑了笑,路过他家门口上的台阶? 怎么连谎话都编不顺溜? 可当他想到那次她那蜻蜓点水般的吻,杨明尧的心不由又烦躁了几分。 而妤淑这边,从跑出去后没多远就停了下来,小脸红扑扑的,惹得初妤沁一直笑她,“我还以为四姐姐胆儿有多大呢,这还没见着人家就跑了。” 妤淑红着脸没接话,她的胆子本来就不大,不过是因为比别人多活了一世,所以有些事情就比别人看得开,也更豁得出去。 笑了会儿,初妤沁便拉着她的手劝道,“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四婶婶那人说的话随他们说去,和我们又有什么相干的?你可别放在心上,平白自己难受。” 妤淑点点头,这道理她是知道的,就是赌一口气罢了。  那座宅子不见得杨明尧就会肯卖,不过就是他真的肯卖给她们侯府,那也不一定就要分给四房,毕竟到时候四房的人分家,她们二房肯定还是住在侯府,大房的人和四房的人要搬走,三房也要搬走, 未必就不能是三房的。 公中出银子买的宅子,凭什么就得是给四房的?  她二人刚回到侯府,远远的就见到初妤蓉几个过来,脸上还带着嘲讽般的笑,等她们走近了,便道,“哟,这是碰了壁回来呢?我就说呢,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谁,别人刚买的宅子,你就有那么大的脸 让人把宅子卖给你?” 妤淑没吭声,拉着初妤沁就走,可偏偏初妤蓉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道,“别人和你又不熟,凭什么卖给你?以为你自己很有身份不成?” 落井下石这种事,初妤蓉是最喜欢做的。 从前还有初妤汐带队,如今因为那事,初妤汐很少出来,便成了初妤蓉带队。  可偏偏这个时候,侯府门口的小厮匆匆跑来,道,“四姑娘,四姑娘!仪园的主人说可以把宅子卖给咱们侯府,不过价钱得是当初四老爷说的那个价钱少四千两,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不过得要 等到半年后,不能议价。” 所有人都错愕地愣在原地,初妤沁更是嘴巴张大……这、这怎么可能啊? 她们方才分明就没有开口,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他其实一直就在她们后面,听了许久? 不过……他人也太好了吧! 有了转机,还是这样大的转机,初妤沁是真心替她高兴的。 妤淑冷冷地转过身,对上初妤蓉的眼睛,道,“说呀,现在怎么就不继续说了?” 初妤蓉被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扑过来咬死她。  妤淑不愿理她,拉着初妤沁就往松寿堂走,才到门口,初妤沁就像是替她邀功似的,欢喜道,“祖母,四姐姐真是太厉害了!仪园的主人不仅答应把宅子卖给我们,还比四叔当初出的价钱要便宜四千两 银子!” 这话一出,四太太和大太太的脸色瞬间不好,三太太倒是笑了。 之前他们可是说妤淑害得侯府损失了利益,如今妤淑却替他们赚了便宜,这可不就是活生生地打脸吗? 安静过后,大太太就问道,“仪园的主人怎么这样好说话?” 这要是换做是她,她是绝对不会肯卖的。 “就是这样说,该不会是宅子真的有问题吧?”四太太忍不住就开始怀疑。  她二人这样说,实在是不要脸至极,妤淑脸色一沉,道,“四婶婶当时说我害得侯府损失,如今我豁出去脸面替侯府要了回来,宅子还是当初那宅子,四婶婶却又怀疑那宅子不干净了,如今买是不买, 全是侯府,日后四婶婶可别再说是我害得侯府。” 说完,她就朝老夫人福了福身,道,“祖母,我先回去了。” 留在这里怎么样都难受。  初妤沁跟了出来,拉着她的胳膊笑道,“四姐姐,咱们不过去和人家道谢一番吗?” 第80章 误会消除 妤淑脸颊红得就跟煮熟的螃蟹似的,分外诱人,见她这般表现,初妤沁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四姐姐似乎很怕见到仪园的主人? 而且这种怕不是那种真的怕,而是很拘谨的那种。 她没想明白,便道,“四姐姐,你认得仪园的主人?” 对于她,妤淑也没想着瞒着,道,“他就是秦王府的世子。” 秦王世子? “那他怎么没住在秦王府?”这点她想不明白。 妤淑摇摇头,这个她也不知道,又嘱咐了句,“这事先别告诉其他人,他还不想别人知道。” 初妤沁点点头,道,“放心,我连我爹娘都不告诉。” 她这样说,妤淑就放心了,原本也就是因为知道她嘴严,她才肯告诉她的。 换了其他人来问,她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这个问题过后,初妤沁托腮又问,“那咱们还去不去道谢了呢?” 要是对方只是个普通人,过去道谢,外加偷瞄两眼还是可以的,可对方是秦王世子,身份尊贵,可不是她们能够随随便便亵渎的。 妤淑也不想这时候过去,摇摇头,“还是不去了吧。” 她是真的怕这个时候再见到他。 她已经欠了他很多人情了,这些人情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还,是绝对不能再去麻烦他了的。 二人双双回到侯府后,妤淑就回了梧桐居,才回去就见谭妈妈朝她笔直地跪了下来,哭着道,“姑娘,老奴错了,老奴不应该怀疑姑娘的,这是老奴的错,是老奴被猪油蒙了心……” 态度诚恳,言辞恳切,说得好像对她不会再有二心似的。 又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可还是她说她的,妤淑兀自喝茶,也不急着叫她起来,等她说得没词了,自然也就闭嘴了。 对于这样吃里扒外、不顾一切污蔑主子的奴才,妤淑是不会再用的。 放下茶盏,她悠闲地说道,“谭妈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不顾礼义廉耻、不顾侯府声誉,随随便便就会与人私通的人吗?” 谭妈妈一听,就知道妤淑是真的生气了的,连忙求饶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啊!老奴并没有那个意思啊……” 没有?  妤淑冷冷一笑,忽地就大拍了下桌子,道,“谭妈妈,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说你是为了我好,那我就好奇了,你三天两头地扎进我书房里翻来翻去的,是为了找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我犯了错?到时候是 打算交给我还是交给我娘,还是交给大伯娘?!” 谭妈妈当时就愣住了,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心头猛然一震,原以为姑娘只是觉得自己不够信任她,可没想到姑娘是认为她投靠了大太太啊! 她连忙往前挪了几步,跪着不停地磕头求饶,“求姑娘恕罪啊!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老奴自然都是告诉太太的,大太太不是咱们二房的人,老奴就是再蠢再笨也不至于告诉大太太啊!” 妤淑笑了,她可不会相信谭妈妈的这番说辞,原以为她会痛快地承认,还想着或许能轻饶了她,可没想到谭妈妈竟是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她了! 毕竟一个奴婢都能这么巧舌如簧的,在松寿堂的时候还能什么罚也没有就回来,可见她的本事不一般。 这样的奴婢若是不能留着为自己所用,那就只有除去。 她把茶盏往地上一扔,摔得四分五裂,发出碰撞的瓷器声来,谭妈妈吓得腿都软了。 谭妈妈闭上了眼睛,知道这次自己是逃不过去了的,可就在她心如死灰的时候,却听妤淑说道,“下去吧,这次的事暂且揭过,下次再犯就没这么容易了!” 谭妈妈起身,对她是千恩万谢,可她心里也知道,姑娘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姑娘了。 她的性子也不再是从前那样好拿捏的性子,心狠手辣的程度比起府里其他姑娘都要狠上七分,想到先前紫翡蛇像上细小到看不见的针,那种钻心的疼痛,谭妈妈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袖烟见她放了谭妈妈出去,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便道,“姑娘,那谭妈妈就这样放过吗?” 妤淑没说话,眸底的戾气还在。 不这样放过还要怎样? 老夫人都没因为这事惩罚谭妈妈,她要是回来了还惩罚谭妈妈的话,那就说明她不服老夫人的意思,与老夫人对着来。 再者说,她要是惩罚了谭妈妈,没得还会被人说她就是故意设计要害谭妈妈的,到时候就因为一个谭妈妈,寒了梧桐居里其他丫鬟的心。 不过就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奶娘,还不至于蹦跶到多远,她相信经过今天这么一顿敲打,谭妈妈暂时会安生不少,她最烦的就是初妤蓉和初妤莲,如今没了带头的初妤汐,她们两个反倒还蹦跶起来了。 她已经快忍无可忍了,得找个机会把她们也打压下。 妤淑心里烦躁,就想着回卧室休息,可没想到,她才打开门就见到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这人她已经有许久没见到过了。 不过…… 袖烟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为了防止被其他丫鬟见到,她连忙把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妤淑,“……” 能不能别这么动作快啊? 能不能把她也赶出去? 她也想出去……的…… 袖烟也很自觉地出去,把门从外面关上,自己守在门口,盯着来往的人。 杨明尧大步垮了进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道,“你很怕我?” “没、没有……”妤淑忍不住就结巴,可她真没怕他,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紧张而已…… 再说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什么怪物,她便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要不是他帮忙,初妤蓉还指不定要有多嚣张呢。 “只是谢谢?”杨明尧从门口走进来,他越往前走一步,她就越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妤淑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她前世虽然嫁过人,可杨庭对她也是发乎情止于礼,即便是嫁给杨庭之后,洞房花烛夜也只是例行公事般,并无过多的越僭之举。 可是他…… 她是越来越怕靠近他了。 可偏偏杨明尧就是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她不是胆儿很肥的吗?怎么才这么点时间不见,就变得这样胆儿小了? 妤淑紧张得不行,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心没来由地扑通扑通跳,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他。 可她心里却在想着,他帮了她的忙她是应该道谢,可那又不是她开口求他的,她道了谢就已经可以了,还想要她怎么样? 她低着头闭着眼,细长微卷的睫毛却像蝴蝶的翅膀般,一颤一颤的,美不胜收。 杨明尧低低地笑了笑,他算是知道了,她就是一只纸老虎,不靠近的时候她还能抵御一下,胆儿就显得特别大,只要一靠近她,她就变成了缩头乌龟…… 妤淑想了想,他嫌一句谢谢不够,无非就是想要她再亲他一口,便鼓起勇气,趁他还没从思绪里回来,“吧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自己小脸也红扑扑的。 杨明尧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僵得比冰块还冷,怒道,“初妤淑,这就是你平常谢人的方式?” 这么不知廉耻的吗? 他内心止不住地就有几分失望。 妤淑也怒了,仰着小脸,怒道,“分明就是你要求的,还好意思说我?” 他就很有些无奈了,道,“我什么时候有说过让你亲我?我让你谢我,你不谢我也就算了,反过来还要占我便宜,有你这样的没?” 不过见她气得跳脚,他的心情瞬间就好转了许多。 妤淑一听他这样说,当即就拿出帕子来擦嘴,还特地呸呸呸了好几下,她觉得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人到底是来帮她的还是来气她的啊?! 什么叫做她占了他的便宜,分明就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妤淑恼羞成怒,推着他道,“你给我出去!快出去快出去!” 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杨明尧还在笑,不过笑声轻了许多,见她双颊红扑扑的,便道,“别人都说过河拆桥,可我这桥都还没过,你就想把它拆了吗?” 过河拆桥? 谁要和他过河拆桥了! 妤淑气得龇牙咧嘴的,道,“过河拆桥都是轻的,该是等你站在桥上时再拆!” 杨明尧的脸瞬间就黑了,这女人,还真是牙尖嘴利、没心没肺得很。 “我来找你是告诉你,你找我帮忙那事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也和皇上说了,不过皇上似乎并不相信。” 妤淑一听,顿时就蔫儿了下去,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暖冬这样的天气,皇上又不是重生过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她说的呢? “嗯,还是谢谢你。”不管怎么样,他也都尽力了。 杨明尧脸色好了些,可又听到她说,“还得谢谢楚王世子。” 他的脸瞬间就又黑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谢他,也要亲他?” 这个女人! 妤淑的脸比他还要黑,怒道,“你给我走!” 可杨明尧就是赖着不走,她就道,“我谁也不谢!下不下雪、死不死人的,跟我又有什么干系?皇上都不相信的,到时候下雪死了人,那是他的事!” 她这么劳心劳力的,又有谁会在乎? 妤淑说着说着就哭了,她眼眶通红,为了这件事她,已经被他欺负了两次了,还不够吗?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名门闺秀啊,她亲他她就是愿意的了? 她会不知道礼义廉耻为何物? 妤淑咬咬牙,对,就是她活该!他分明都说过让她知难而退的话,是她自己要凑上去的! 是她自己鬼迷了心窍!是她活该!  越想越气,哭得也越凶,杨明尧见她哭了,还是被自己欺负哭的,顿时就手足无措了,道,“你,你别哭,别哭……” 第81章 妤澜中毒 妤淑这样哭个不停,还越哭越凶的,哭得杨明尧更烦躁,比她先前亲他还烦。 他很少见到姑娘哭,秦王府除了秦王妃和侧妃,还有几个妾室之外,就没其他姑娘,更别说还是他惹哭的。 想了想他先前说的话,似乎是真的有些过分了的。 他正要说话,同她赔礼道歉,可这个时候袖烟开门进来,说是太太叫她赶紧过去,问清楚才知是九姑娘出了事。 妤淑心一跳,初妤澜这个时候出事? 前世的时候,初妤澜回到府里就再没出过事,怎么她这一世重生,许多事情就都变了呢? 妤淑忙擦干眼泪,话都没和他说一句,转身就走了。 袖烟见她眼睛红红的,以为是杨明尧欺负了她,便道,“姑娘,你眼睛怎么红了?” 妤淑吸了吸鼻子,道,“没什么,不过是被一只讨厌的苍蝇咬了。” 苍蝇? 还在书房里的杨明尧脸色黑了又黑,见过他这样丰神俊朗的苍蝇吗? 袖烟嘀咕道,“苍蝇还会咬人的?” 不过鉴于袖烟对杨明尧的印象特别好,也就没往其他方面想,只当姑娘是真的被苍蝇咬了。 妤淑从书房出去的时候,问道,“九姑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袖烟就道,“是方才袭岚带着九姑娘玩耍,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从假山上摔下来? 妤淑眉心跳了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大太太肯定是容不下初妤澜回来的,可这么久都没动作,怎么就挑了这个时候来呢? “袭岚呢?把她带过来。”她道。 “太太已经把袭岚抓起来了,如今是袭悠在照顾九姑娘。”袖烟不知道她和初妤澜之间的恩怨,初妤澜如今也还小,还不至于与人有恩怨。 妤淑没再问,快步去了沁兰居。 沁兰居内,阮氏哭哭啼啼的,初妤澜就躺在软榻上,不过人已经醒了过来。 阮氏还在数落着她,道,“怎么这样不小心?今儿好在没摔到哪里,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不心疼?” 初妤澜还在那里笑,道,“娘,娘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会注意的。” “还敢有下次!”阮氏凶道。 初妤澜怕怕的,缩了缩脖子,道,“不敢了,再不敢了!” 消停了会儿,阮氏又道,“今儿必须把袭岚送走!” 有那个袭岚在,她的澜儿就消停不下来,什么时候才能把礼仪规矩学好。 阮氏愁得头疼,不是府里容不下一个丫鬟吃饭住的,而是这个丫鬟总是不学好,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带着主子也不学好。 初妤澜就拉着阮氏的胳膊撒娇,道,“娘,娘,你别把袭岚送走好不好?我听话,我保证以后都乖乖听话!” 妤淑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才笑了笑,就见她撅着小嘴道,“姐姐你可别再骂我了,娘已经骂过我了。” 私下里,初妤澜是叫她姐姐的。 妤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见到她没事反而还松了口气,道,“我不骂你,但你得乖乖的知不知道?” “我是乖乖的,那座假山我也不是第一次过去玩儿,可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才爬上去就感觉头很晕,接着就摔了下来。”初妤澜如今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说起话来也不再是先前那样。 想到她说的,妤淑忽然就想起自初妤澜回来也有好些日子了,可至今也没见过大太太动手,再者说初妤澜回来后一直都好吃好喝的,而且都是银针试过的,怎么就会头晕到摔下来呢? 她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大太太不像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妤淑便道,“娘,请个大夫来吧。” 阮氏正吩咐完,让人炖点补汤来,转头就听到她的话,欣慰地笑了笑,道,“娘知道,早就请了大夫来。” 说着,那大夫就拎着医箱进来了。 看到那大夫进来时,妤淑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前世见过这名大夫,还是在初妤汐那里见到的。 当时初妤汐就是怀有身孕,府里的人都不知道,这名大夫必定是被大太太收买了的,才会帮着初妤汐瞒天过海。 而现在,虽然初妤汐还没有身孕,可谁也不知道这名大夫是不是已经被大太太收买了。 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姚大夫进来后,放下医箱,替初妤澜把了把脉,然后就笑道,“府上九姑娘并无大碍,身子骨结实,喝点汤药定定心神也就是了。” 只需要定定心神? 可她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她注意到那大夫分明就连碰都没碰到初妤澜的手,又怎么就能知道初妤澜没事呢? 她便试探性地说道,“九妹妹方才还是昏迷不醒的,若只是受了惊讶,也不至于如此,还请姚大夫再替我九妹妹瞧瞧,我总觉得九妹妹的症状像是中了毒似的。” 大宅院里,谁没点私事呢? 只要不是年纪特别小的,大多都知道中毒之类的事。 阮氏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而那姚大夫分明就是心中有鬼,眸光微不可见地闪了闪。 果然,这里头就是有问题! 前世初妤澜也是中了毒的,可并没有死,这说明她后来是自己查出来了的,妤淑还有些犹豫,可随后就想通了。 救了她的命,初妤澜会对她感恩,将来对她对付杨庭和刘嫣的时候有用。 姚大夫被她怀疑,眼神闪烁,便气愤地道,“四姑娘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不成?我姚某行医二十载,还不曾见到过初四姑娘这样的!若是初四姑娘怀疑,大可另请高明!” 看到这,妤淑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姚大夫要是心里没鬼,不会眼神闪烁,迫不及待地这样说的。 越是气愤,就越说明他心虚。 见他这样气愤,阮氏赶紧说道,“姚大夫息怒,她不过是担心妹妹才这样心急的。” 有了台阶,姚大夫脸色就好了很多,阮氏便让赵妈妈送他出去,还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送走姚大夫后,赵妈妈立马就去熬了汤药来,端进来的时候,初妤澜还闹着不肯喝,道,“这药闻着太苦了,我不要喝。” 妤淑知道阮氏不相信姚大夫有问题,便接过汤药,趁阮氏哄初妤澜的空档,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又搅了下。 “澜儿乖,把药喝了,姐姐就带你出去买糖葫芦吃。” 听到有糖葫芦吃,初妤澜立马就凑过来把汤药喝了。 她年纪还小,闻不出药里面的血腥味,可阮氏却眼尖地瞥见她指头的小孔,便道,“淑儿,这次怕是你想多了,那姚大夫是咱们侯府的老人了,不会有问题的。” “娘,姚大夫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可咱们谨慎点总是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说不准。 她说得有理,阮氏也就没再说。  过了会儿,初妤澜睡下后,妤淑又道,“当初九妹妹被送去庄子上,是大伯娘和四婶婶出的主意,说是为了祖母好,可上次女儿托人帮祖母和九妹妹测的,分明就是不相克的,娘当年不也测过吗?可大 伯娘和四婶婶却一口咬定九妹妹克祖母。” 她坐了下来,道,“娘,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可疑吗?” 不是她要把人往坏处想,而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们会不会觉得初妤澜碍着大房的事呢? 她这般说,阮氏顿时就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这事过后,妤淑就回了梧桐居,回来之前还被阮氏叮嘱,叫她以后别管其他房的事,没得被人说成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妤淑自然是说好的,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已经做过吃力不讨好的事,自然是不会再做了的。 回到梧桐居后,才用过午膳没多久,黛眉就挑了帘子进来说,“姑娘,老夫人那边派了人来,说是让你过去一趟。” 老夫人叫来? 妤淑是真的对去松寿堂有些烦了,因为每次去了准没好事,可偏偏她还不能不去。 正了正衣襟,起身便带着黛眉一道过去了。 到了松寿堂,才进门就见大太太冲她笑,关切地问道,“上午澜丫头从假山上摔下来的事我听说了,手里头忙着事也就没过去瞧瞧她,不知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又希望怎么样? 妤淑是真的不喜欢看到大太太这样笑,绷着张脸,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道,“好多了,谢谢大伯娘关心。” 听到说好多了,她瞧见大太太脸上明显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老夫人轻咳了声,道,“好了,淑丫头,这次叫你过来,是因为颜老太太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还没等妤淑说话,颜老太太就等不及地问道,“就是两个月前你不是说,在仪园附近听到有人说捡了个孩子吗?那个孩子被谁捡去了你知不知道?” 又是这个事! 妤淑都烦了,便道,“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多,那日都已经说了。” 可颜老太太还是不死心,那可是她的孙子啊! 又追着妤淑问道,“那孩子是城东童家的小孙子,托我过来问问的,你是不知道,童家人为了找那个孩子,现在都找疯了。” 童家人? 说什么童家的小孙子,分明就是颜家的小孙子! 妤淑看了眼颜老太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侯府离仪园虽近,可那天也不是我听到的,我那个丫鬟也说过,她就只听到仪园的小厮们说的,不如颜老太太到仪园问问?” 她这样说话,老夫人就有几分不高兴,不管怎么说颜老太太都是清姨娘的娘,还是老夫人的表妹,怎么都不应该这样说话。 可她忘了的是,清姨娘不过是个姨娘,姨娘的娘家人是不被承认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颜老太太听她这样说,当场就急了,道,“你再好好想想,童家人可都急疯了啊!”  “童家人要是找他找得疯了的话,怎么不自己过来说?”妤淑反问道。 第82章 学着哄她 老夫人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便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两家毕竟是隔了些距离的,能知道是被人捡了去就已经不错,那童家也真是的,怎么这样马虎,连孩子都能丢了。” 颜老太太失望至极,却还不死心,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要是知道些什么的话,说出来,童家必有重谢!” 话说到这份上,妤淑就有些不高兴,她是那种贪图谢礼的人吗? 都做得出来拿颜家孩子冒充初家孩子的事来糊弄她父亲,还以为这件事能善了? 她又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我又怎么会不说呢?这样积功德的一件事,我是铁定不会不说的。” 老夫人也点头,可妤淑这个时候又问了句,“对了,颜老太太说的是哪个童家?城东哪条街的?我好过去说说,免得别人还要以为我是故意不说的。” 颜老太太微微愣了愣,眸光闪过一抹冷色,随即就道,“还是不用了吧,初四姑娘既然不知道就算了,也省得别人更加地伤心难过。” 老夫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怀疑的,妤淑自然清楚她是为什么不说,根本就没那个城东童家,就是有,别人也不会帮着她一起来骗永乐侯府。 毕竟城东那边可没什么非富即贵的童家人。 颜老太太起身,道,“我过去瞧瞧十姑娘。” 十姑娘就是清姨娘刚生下来的那个,还有个十一姑娘是已经夭折了的,不算在内。 菡萏居。 清姨娘一见颜老太太这副模样过来,就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还是没找到,只有安慰道,“娘,你也别伤心了,没事的,没事的……”  但到底女儿不如儿子,颜老太太一听她这话,哭得更伤心,道,“怎么能没事?就为了这么一件事,你二哥已经多久没见我了?还有你二嫂的娘家人,天天派人上门来问,我能怎么办?瞒着不说,可现 在就快瞒不下去了!” 都是她出的馊主意,这下可好了吧? 也怪她自己,做什么要把自己的亲孙子抱过来顶替几天,还想着到时候等着颜清雪借口上香的时候,把孩子抢回去,到时候还能让阮氏受罚,可现在呢? 阮氏非但没有受罚,她的孙儿反倒还不知去了哪里! 清姨娘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做得不应该,可做都做了,现在也只有赶紧把孩子找到,不然二哥二嫂那边没法交代,二嫂的娘家人更是没法交代。 清姨娘现在可以说是六神无主,急得道,“那该怎么办?” 颜老太太对她是失望至极,怒道,“怎么办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怎么办?!” ?这边颜老夫人怒火中烧,后悔不已,那边妤淑心情好到爆,算计她娘,活该这些人自食恶果。 袖烟捂嘴偷笑,“好在有秦王世子帮咱们忙,不过姑娘这回可是欠了他大人情了呢。” 说到这个,妤淑脸上笑容就变得僵硬,什么好心情都没了,等那些木炭卖掉,银子全给他,就和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打定主意还不算,还狠狠地骂了他几句才消气。 仪园,书房内。 杨明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暗卫在边上问道,“爷,要不要请大夫?” 杨明尧摇摇头,装作随口问道,“不用,不过你有什么办法哄人高兴的没?” “男的?”暗卫问,揣摩不透主子的心思。 杨明尧就看着他,也没说话,暗卫默认地道,“要是男的,把人打一顿就没事了的,可要是个姑娘的话……” 这就把他难住了,他一个暗卫,从小长这么大就没和姑娘说过几句话,爷问他,就不担心他把他带到沟里去? 不过暗卫眸光闪亮,一脸八卦,“爷可是有意中人了?” 不然问这个干嘛? 杨明尧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暗卫也是个聪明的,忙低了头道,“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哄姑娘高兴。”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不赶紧打听去!” 暗卫缩了缩脖子,一阵哆嗦,然后一阵风似的走了。 再然后,一连好几天,妤淑早早起来,一睁眼就能发现枕边多出许多东西来,不是一个锦盒,就是胭脂水粉,或者是金簪头饰,再就是大珍珠之类的,反正没有一天是重样的。 妤淑紧崩着脸,看了一眼,就丢在了床边小几上,还不许袖烟几个碰它们,这几天,她也不进书房,到沁兰居陪阮氏说话去了。 杨明尧这几天都住在仪园,住得近,翻墙看一眼就知道妤淑气还没消,然后暗卫就倒霉了,这都打听的什么,还信誓旦旦保证能消气,可结果呢? 他觉得,妤淑非但没消气,反倒火气还更大了点。 暗卫也很委屈得想哭,举手发誓道,“爷,这些东西都是大家闺秀最喜欢的了,她不喜欢,除非她不是大家闺秀!” 他已经走遍了邺城各个达官贵人家的屋顶,那些大家闺秀确实都喜欢这些东西啊! 他怎么知道还有个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大家闺秀呢? 这不怪他的啊! 杨明尧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想着妤淑做的那些事确实和别的闺秀不一样,的确是不能一般对待的。 暗卫在边上观察着他的脸色,过了会儿问道,“爷要赔罪的那位姑娘,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你这是要套我的话?”杨明尧眼神冷冽,像是要杀人样儿。 暗卫哪儿敢啊? 连忙摇头,道,“知道那位姑娘是个什么性子的,属下才好去打听啊。” 杨明尧想了想,还是道,“不用了。” 到了夜里,明澜陪着阮氏说了许久话,回了梧桐居后,又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歇息了。 睡前还狠狠地瞪了那堆东西一眼,被子往头上一蒙,倒头就睡,她不想事情的时候,很容易入睡,而且还能睡得很香。 可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窗户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阵风蹿进来,纱帐如水波荡漾,夜风很冷。 妤淑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可接着半天都没有动静传来,她心里打鼓,难道是她猜错了? 又过了一刻钟,她就有些按耐不住,起身掀开纱帐,果然就见到那人坐在不远处看着她,妖冶的凤眸带着点点笑意,揶揄道,“怎么醒了,不继续装睡了?” 被他这样调笑,妤淑顿时来了气,气呼呼地道,“我这是在我的屋子里,我还用得着装睡?” “消了没?”杨明尧的声音淳烈如美酒。 “什么消了没?”妤淑反问。 “还在生气啊?”他哑然失笑,这丫头就是倔。 妤淑没不说话了,却是自嘲一笑,道,“我还能生什么气,你又没有说错,我本来就是那样谢人的,下回等我见到楚王世子的时候,我也那么谢他!” 杨明尧深邃的眸底深处有火花跳跃,原以为他会生气,可没想到他却说,“那好,那到时候我一定转告他,叫他千万不要反抗。” “你!”妤淑气得炸疼。 她捞起大迎枕丢过去,正好被杨明尧接着,听他问道,“用不用我现在把人请过来?” 他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人却坐了下来,无耻得像个混混。 妤淑腮帮子鼓鼓的,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真是能气死个人! 原本她是想问问他,他到底想怎样的,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好啊,那你倒是快去啊!” 她还就不信他真的会去请,要抬杠那就抬到底啊! “真话假话?”杨明尧眉头紧锁,接着就从椅子上起来。 他走到窗户处,妤淑就被他吓住了,忙起身道,“别,假的,我说的是假的!” 可别真把人请来,她还不想对着凶残的楚王世子一顿猛亲…… 像他这样的她就已经够头疼的了,要再来个萧世翊,那得多烦啊。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老是跟她一个小姑娘过不去,还是不是秦王世子啊? 她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秦王的亲儿子了。 秦王那样的战神怎么会有个他这样的无赖儿子的…… 妤淑恨恨地想着。 杨明尧又走回来,妤淑赶紧抱紧了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就怕他又欺负她。 “你,你别过来,坐着,坐着不行吗?”她都要哭了。 杨明尧却是乖乖地坐下了,说的话却是,“好,我就这么坐在你这儿一夜,等你消气我再走。” 他这哪里是在赔礼,分明就是在威胁她好不好?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软的不行就只好来硬的了,最主要是效果很好。 妤淑本想就这样晾着他的,可想到他万一真坐上一夜,回头被人瞧见,那她可就真的说不清了啊。 而且他是秦王府的世子,被人瞧见也不会说他,到时候她就要嫁给他,以她的身份,那肯定是够不着世子妃的位置的。 她不想给他做妾。 “真的?” 杨明尧的眸子倏地就亮了,妤淑重重地点头,道,“嗯,真的真的不生气了。” 她生气有什么用吗? 妤淑自顾生着闷气,她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好歹他也帮过自己很多次,说一点都不感激是假的,可她以后也不会再找他帮忙了,她怕了他了。 这个话题说得两人都不愉快,杨明尧便找了另外一个话题,道,“我听说颜家人这两个月一直在找着那个孩子,你怎么打算的?” “把它扔在颜家门口就是。”妤淑不想再麻烦他了。 杨明尧眸子里的亮光忽地就暗了暗,道,“你这是为了不想再麻烦我,所以也不打算报仇了?” 有颜家的小孙子在手里,报复清姨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妤淑闷闷的,就是不说话,杨明尧深呼吸了口气,忽然凑过来,问道,“你要嫁给我三弟?” 他三弟? 妤淑想了想,原来是杨明衡,便摇头道,“谁说我要嫁给他的?” “你把血沁砚都给了他。”这话说得还好委屈似的。 妤淑看不得一个大男人装委屈,扭过头去,道,“那才不是我自愿给他的呢!”  以为她愿意似的,谁叫他弟弟是个喜欢打劫的! 第83章 教训姐妹 她不肯说还和他置气的模样,杨明尧等了等,过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音听着明显比之前要轻松许多。 他之所以会觉得她轻浮、随便,是因为那次偶然间在他三弟那里见到那方血沁砚,那方血沁砚分明就是她送给他三弟的,他自然也就认为她是对三弟有意思。 对他三弟有意思,转过头来却又亲他,那不是随便是什么? 可没想到,那方血沁砚不是她送他的,而是他三弟抢的…… 这就很尴尬了。  妤淑闷闷地低下头,忽而又抬头,道,“那天靖远侯府的人给陶家的人下聘礼,我姐姐才过世不久他们就这样做,我气不过,就让袖烟买了堆炮仗,等他们经过的时候点燃,不凑巧,被你三弟见到,还 捡了我的荷包,以此为要挟,血沁砚才给了他的。” 她被人打劫就已经够恼火了的,偏偏这人还要过来各种误会她,把她当成是那种随便的姑娘,罪魁祸首还是他弟弟,她能不气吗? 妤淑抓狂的心都有了,偏偏他还在笑,她压低了声音怒道,“麻烦世子爷管好你弟弟!”  谁知他却低低地笑出了声,在她耳边说道,“你把这事告诉了我,那现在我也知道那事就是你做的,你说靖远侯府的人满大街的找你这个罪魁祸首,要是你不想被说的话,那我应该敲诈你点什么好呢? ” 他这么一说,妤淑顿时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真是蠢到没边儿了都! 居然自己亲手把把柄奉上! 杨明尧又笑了笑,起了身,见到小几上的那堆首饰,道,“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眼光,叫他送些好看的来,也难怪你不喜欢,这样吧,我把这些拿回去,回头再给你挑些好看的送来。” 见妤淑不理,他又笑着添了句,“从永乐侯府的大门送进来。” 那就等于是下聘礼了。 妤淑几乎要抓狂,可她没办法,只能道,“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 杨明尧忽然就愣住了,他还以为她会很任性地来一句:你送啊,有本事你就送。 没想到她却忽然就怂了…… 其实不是妤淑怂,而是他送的东西都太贵重,像那种金簪,那都是皇室才有的,而且还是当年先祖皇帝送给先祖皇后的,别说她了,就是老夫人也不敢戴啊。 还有那些头饰之类的,没有一个是来历普通的,要不是因为他是秦王世子,她都要怀疑那些首饰的来历了。 前世她就是活在世人艳羡的眼光里,这一世她宁愿不要这些东西,能够护着家人平安就足够。 不过,她虽然说了不要,可杨明尧走的时候却没带回去,这是他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拿回去? 只扔了句话给妤淑,说让她自己看着办。 要扔就扔,不扔就留着。 面对那堆价值连城的首饰,妤淑陷入了沉思。 毕竟她不可能戴着这些首饰出去的,也不可能把他们拿出去卖掉,留着不但没有用,还占地方。 而且说不定还会被人发现,因此生出些许事端来…… 杨明尧走后,就回了仪园,才进去就听小厮来报,说是奶娘说小少爷哭个不停,可没想到他一进去,小少爷就不哭了。 奶娘有些后怕,这个主子的性子一直都是阴晴不定的,人还冷冰冰的,可以真不是她惹哭的小少爷啊! 杨明尧摆摆手,道,“下去吧。” 也没说要怎么办,奶娘捉摸不透他的意思,还是退了下去。 一夜很快就过去,第二日天气明朗。 院子里的空气很清新,妤淑难得出来散散步,没几天就要到她的及笄之日了,不过再过几天这天也要变了。 她记得前世自己及笄之后,三天左右的时间,邺城就忽然下起大雪来,谁也没想到,最后活活冻死了不少人。 她溜达着到了熙和园,园子里的花朵开得正好,比往年凋谢得要晚些,她一抬头就见到不远处正在玩乐的初妤蓉。 老夫人也在,不过她是出来晒太阳的。 “五姐姐,这不是我要说你,你这画得也太丑了点。”初妤蓉毫不留情地说道,还对初妤莲的画指手画脚。 初妤莲也不甘示弱,道,“你的也不比我好多少呀!” 初妤蔓夹在中间,还在画着她的画,花园里依旧没有见到初妤汐的身影。 初妤蓉挨着老夫人的位置,便撒娇道,“祖母,你瞧瞧这两幅画,是不是我的画得更好些?” 老夫人手里拿着两幅画,看了看左手的又看看右手的,笑道,“两幅画都画得不错,都好看。”  见到妤淑过来,初妤蓉又刻意拔高了音量,道,“如今邺城流行镂空衣裳,这还是从四姐姐那儿流传出来的,这也就算了,偏偏四姐姐还说我们府里的姐妹都会,如今是弄得大家都以为府里姐妹也会那 个,害得小姐妹们问我们要,她们开了口,我们还怎么拒绝。” “就是这样说,我俩的画还不够火候,自己看看还行,可要真拿出去送人,那还是不够的,真是愁人。”初妤莲也接着她的话说道。 她们二人这样说,就是摆明了针对妤淑,妤淑冷笑了下,道,“这般说,那就是我的责任咯?” 初妤蓉还很理直气壮地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四姐姐,我们画得是真的比不上你。” 主动承认,妤淑还有些欣慰,可她知道这两人没这么容易就承认错误的,不坑她就很不错了。 “时下流行什么装束你们就要跟着不成?”妤淑淡淡地问道,“若是我相中了你房里的首饰,想问你借来用用,你又肯借我?” 初妤蓉不服,道,“我们已经答应过别人,做人就应该言而有信不是吗?怎能答应了别人的事又出尔反尔?” 妤淑就笑了,“做人不能出尔反尔是没错,可做人也该量力而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别答应,答应了就应该自己做到,否则还叫什么诚信待人?” 老夫人就坐在那儿看着她们,只要不吵起来,她都不管。  “四姐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又不懂这些,还不是因为你在外头说的,说什么府里姐妹都会这个,害得别人就信了,如今我们要是说不会,她们还以为是我们瞧不起她们呢!”初妤蓉辩解道,口口 声声都在说妤淑的不是。 “是啊,我是说了府里姐妹都会,可没说是画这个,绘画在世家贵族的姑娘里,有哪个是不会的?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妤淑依旧气定神闲,还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要是说府里其他人都不会,那初妤蓉她们绝对要和她没完的。 前世她们就是这样的,每次都这样,在外面答应了别人,结果回来才发现自己做不来,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让她帮忙。 她对这样的事情是真的烦透了。  “若是你们不会,就大方承认,也不会有人说你们,是你们自己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结果答应完了又不会,你们就承认下会死吗?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十全十美的,这样的面子问题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她是真的被气到了,这群人就是这样,一群的不知所谓! 初妤蓉二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不觉就有几分心虚,低下了头来,又拉着老夫人的胳膊,想撒撒娇,毕竟这事她们是真的做不好。 可没办法啊,谁让她们已经答应过别人了呢? 如今她们也就只有赶鸭子上架了。 连初妤蔓也是一副心虚的模样,看那样子应该也是答应了别人的。 妤淑真是恨不得一锤子捶死她们! 可老夫人却说,“她们不会,时间也来不及,不如淑丫头你就帮她们几个一次吧?” 虽说是商量的口吻,可若是妤淑真的不肯帮忙的话,怕是这群人又要有得说。 妤淑没办法,想着就帮这一回,便道,“下不为例。” 众人齐声应是,可没想到接下来她们说的话,让妤淑彻底火了。 “四姐姐,我们姐妹几个加起来统共也就只有七幅画。”说得还好柔弱的模样。 妤淑原本在喝着茶,想着三幅画也不多,可没想到居然是七幅画! 她直接就拒绝了,道,“那我可不能帮你们,还有几天我就要及笄了,到时候来的人肯定多,这几日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怎么可能画得完七幅画?” 除非叫她不吃不喝、昼夜不分地画! “那怎么办啊?那要不就等你的及笄礼过了,再来也可以的,我们不急。”初妤蓉笑嘻嘻地道。 “对,四姐姐放心,我们不急的!”初妤莲也笑得很甜。 妤淑呵呵一笑,道,“既然你们不急,那就自己解决,及笄后说不定你们也就自己学会了呢。” 真把她当成免费的劳动工具了不成? 见她这样说,初妤蓉就又甩脸色起来,怒道,“说白了还不就是四姐姐不愿意嘛!” 初妤莲也不想再求她,道,“四姐姐既然这般说了,那我们就自己解决好了,左右也不过是丢个人而已!” 妤淑依旧悠闲得很,过了会儿,放下手里的茶盏,道,“那天我记得在酒楼外边碰到了几位妹妹们,不如找个时间咱们再一道出去逛逛?”  她这话一出,二人闻之色变。 第84章 敲些银子 她现在提这个事,分明就是想借事来敲打她们! 初妤蓉几个不服,可即便是再不服也没甚法子,撅着嫣红的小嘴撇过头去,可老夫人却被她们的话逗笑了。 “说的什么酒楼外面?也说来让我听听?”老夫人没看到她们几个的脸色,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容。 初妤莲听了赶紧说,“也没什么的,就是那日我们几个逛街随便走了走,凑巧在风扬楼外边遇到三姐姐,就一道逛了逛街。” 妤淑嘴角轻勾,她们那日可是答应过的,若是反悔到老夫人跟前说出来,那就要赔她十倍的银子。 不过她们都还没嫁人,也没那么多银子,就是有,怕也是不愿意拿出来的。 初妤蓉脸色涨得像猪肝似的,很想把事情说出来,还特地瞪了妤淑好几眼,可妤淑并不把她当回事。 多大点事,姐妹几个又吵吵闹闹的,老夫人心里到底也有几分不快,不过好在她们几个及时收了尾,这事便就这么过去了。 初妤蓉又说回画作的事,妤淑就直接地道,“与其求人还不如求己,可别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帮忙,我可以教你们,不过这最后还是得你们自己来完成。” 谁惹出来的麻烦就应该由谁摆明,想把她当免费劳动力,可能吗? “你!” 初妤蓉气得脸色都红了,可又拿她没办法,悻悻地跺了跺脚,又与老夫人说起她的及笄来,笑道,“祖母,四姐姐没几天就到及笄之时了,那日我瞧见风扬楼的杂耍很不错,不如咱们也请进来吧?” 正巧这时候大太太和四太太也过来,听了便笑道,“若是要请杂耍班的人来,哪里需要跑什么风扬楼请?” “听你这话,可是有什么瞧得上眼的?”老夫人笑问。 四太太便道,“我是觉得,四姑娘及笄,是可以大办不错,可也不必要太隆重,到底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日子,再说老太爷的寿辰不也没多少日了吗?到时候可以请来。”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妤淑有多不受人待见呢。 大太太却皱眉,道,“这样不妥,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四姑娘的及笄之日,到时候除了阮家的人和咱们这边的亲戚过来,说不准还要请多少闺中密友的,太简陋到底不好看。” 老夫人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初妤莲说道,“大伯娘,四姐姐的闺中密友虽多,可也不是人人都会来的,咱们可以不讲究大排场,把该有的都用上就是呀。” 总之,不管她们怎么说,意思就是不愿意见到妤淑的及笄风光大办。 妤淑倒是没什么看法,前世她的及笄根本就没有办,这世不管怎么样,能办成就行,不过她也实在是见不惯这些人。 她笑了笑,道,“五妹妹这般说,反倒显得我有心让祖母替我风光大办似的,不过我倒也不求其他,祖母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随祖母高兴就好。” 老夫人总算是满意地笑了,关于她及笄的事还得好好商量,操之过急不好。 这事说过,妤淑想起隔壁仪园那座宅子,便对着四太太道,“也不知道这么几日过去,咱们府里可有决定好买不买那座宅子?” 四太太脸色一僵,大太太却笑道,“顺反也不是很着急,仪园那边也说过半年后再卖给咱们,就再等等也不迟的。” 妤淑却笑了,道,“大伯娘,仪园的主人是说半年后卖给咱们,可没说半年后再签订契约,仪园如今没了装神弄鬼的东西,想买的人怕是不少吧?” 要是现在还不决定下来买不买,那到时候被其他人买走了可就怪不到她头上。 四太太脸色更差了,妤淑也知道她不想听到这些话,毕竟上次四老爷回房后还骂过四太太来着,就是因为这事。 还有就是四太太觉得自己太吃亏,仪园主人不过花了她们一半不到的价钱就买下了仪园,可转卖给她们却要原价,少也只少那么一点点。 这要是当初她直接从隔壁老爷手里买下来,即便是同样的价钱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可现在…… 她总觉得自己很憋屈,便宜了杨明尧似的。 特别是四太太还觉得,杨明尧这个人忒没良心,要不是当初她们告诉街坊邻居,说隔壁宅子不干净,他杨明尧能用那么低的价钱买下来? 现在倒好,就便宜一点点银子!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加上买下仪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四太太才一直拖到现在都没表态。 妤淑不催她,只是道,“我也是听仪园的小厮说的,他们主人已经在物色其他人选了,要是咱们不买,那很快就会有一大堆的抢着买。” 毕竟仪园确实是块风水宝地,想买的人多着呢。 正巧这时,三太太也过来了,道,“四弟妹要是迟迟下不了定论,又不打算买的话,那我们三房可就不客气了。” 说实在的,她是真觉得隔壁仪园不错。 四太太脸色骤变,带着几分怒气,道,“三嫂这是什么意思?”  三太太冲她笑笑,道,“我可没别的意思,不过是见四弟妹你们迟迟不买,仪园的主人又等着结论,如今他也只说了肯卖给咱们府里,可没说卖给哪房的人,原先我还以为是四弟妹怕仪园还是不干净呢 ,可我却是不怕的,仪园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再说,咱们分家还要好久呢,也不怕等一等的。” 听到这,老夫人眉头皱了皱,倒是没斥责谁,只是道,“也是应该过去说一说的,毕竟人家和咱们也不是什么沾亲带故的,总让人等着也不大好。” 四太太一听,当即就急了,道,“老爷还有一会儿才下朝,我先过去等着他,他一回来我就让他过去说说。” 说完还瞪了眼妤淑和三太太,像是她们真要抢了她东西似的。 等四太太走后,妤淑也借口肚子疼回去了。 妤淑从花园回去后,初妤蓉几个来找过她,在几人不情不愿下谈妥了一个条件。 这日,妤淑还在房里绣着针线,远远的就见到初妤蓉几个过来,进来就说,“我的画呢?” 妤淑懒得转头,道,“我的银票呢?” 当初说好了银货两讫的,想要她帮忙作画,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初妤蓉与初妤莲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恨恨地把银票掏出来,拍在她的小几上。 这可是她们几个当初说好的,不给钱就不给画。 不过她把自己当初给她们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拿了回来,这还不算狠的,更狠的是她还顺便挑拨离间了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左右收的都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可每个人需要的画作数量不同,这样一来自然就显得不公平。 可那日她们明明在老夫人面前说过的,这时候也就不能再改口。 初妤蓉和初妤莲僵持不下,都不肯妥协,不过妤淑可不管这么多,她们要怎么分那是她们的事,她就只负责收银子。 给了银票后,妤淑就让袖烟把画作拿了出来,交到两人手上。 可没想到这二人还是不学乖,拿到画作瞄了几眼就嫌弃地道,“这画画得也太丑了吧?” 初妤蓉也点头,道,“就是,这么丑的画也好意思要我们一人一百五十两银子?” 初妤莲就对着妤淑道,“这样吧,也不要说我们为难你,要么四姐姐你重画几张,要么就把银子退还给我们。” 语气桀骜不驯,真把自己当她祖宗了啊?  妤淑笑了,道,“没这样的道理,你们叫我帮忙作画,可没说一定要画得有多好,我这画画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你们说了不算,不如拿回去让祖母瞧瞧,若是她也说我画得不够好,那我就帮你们重画 ,不限量!” 她给她们作的这几幅画,虽说不算顶尖的,可放在闺秀中还是极好的,再说,她相信老夫人不会睁眼说瞎话。 妤淑在心里冷笑了声,这些人是真把她当成傻子吧? 她们如今已经见过这些画,就算不要了,回头还可以自己回去描摹出来,到时候她就等于白替她们干活,没有报酬不说,还要劳心劳力的。 初妤莲悻悻地把画拿走,临走前还碎碎念了几句,妤淑没听清楚,不过也不想听。 而初妤蓉,没了初妤莲这个帮手在这里,初妤蔓又是个闷葫芦性子,便也只有拿着画,转身走了。 “八妹妹先回去吧?你的银子我不收,这画就当做是那日的谢礼。”妤淑笑笑。 虽说那日她就是不提醒,她最后也能靠自己解决,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初妤蔓也朝她点了点头,唇边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妤淑也不知道那是真笑了还是假笑了,总之在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妤淑刚起身,可忽然就…… “砰——” 窗柩被人从外边抬起来,从她身侧翻身跳了进来,妤淑起先没注意到,等她注意到时,硬是被生生地吓了一跳。 “你很缺银子?”杨明尧朝她一步步走来,最强带着不明的笑意。 妤淑拍了拍胸口,还有些惊魂未定,忍不住拿眼瞪他,道,“你想吓死我啊?” 杨明尧默默地敛了下眉,就她这样大大咧咧,没有丝毫警惕心的人,他这样大白天的进来都能被吓到,要是晚上睡着了,他把她抱起带回仪园,说不定她也不知道。 “你很缺银子?” 妤淑没有回答,小脸还苍白苍白的,可下一秒她的小脸就瞬间成了红色。 杨明尧从怀里掏出一沓面额一千两的银票来,塞到她手里,妤淑拿在手上都有种烫手山芋的感觉,连忙道,“谢谢你了,不过我真的不用,我都已经欠你那么多了。” 她都已经欠了他那么多银子,要是再和他借的话,到时候她还不上可怎么办? “这些不是我借给你的,这原本就是你的银子。”他把那叠银票放在小几上,淡淡地说道。 妤淑懵了,啊了声,道,“那……那是我的?” 开什么玩笑呢?  她要是真有这么多银票的话,还会出现在他手里? 第85章 坑点银子 妤淑眨着双水灵灵的杏眼,圆圆的很可爱,长长的睫毛像是婴儿般迷人,眼前像是蒙了层薄雾,有种朦胧的美感。 她还是没能想明白,那叠银票他怎么会说本来就是她的呢? 要是从天而降的话,是他捡到的,那也应该是他的,毕竟也不是她的。 可是…… 杨明尧更弄不明白她,明明就很缺银子,为了几百两银子都能算得一清二楚的,可他白送她这么多银子,她却犹豫不敢要。 “这确实是你应得的。”他再次强调。 这笔钱的确不算是他送给她的,可也确实是她的。 妤淑再次茫然,杨明尧只好解释道,“这是我用颜老太太的小孙子换来的。” 妤淑这才恍然大悟,前几天她说叫他把那个孩子直接扔到颜家门口去,可没想到这人扔是扔了,却讹了别人一大笔钱。 不过这几万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确实天价,可对于龙城的颜家,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就是肉疼是肯定的,毕竟颜家也不是多富的人家。 听杨明尧说,他把孩子拿去换的时候,颜大太太还不答应的,听到他说不给钱就把孩子送到边疆去,颜二太太当时就慌了。 可真要拿出这笔钱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出来的,最后颜大太太也怒了,说是谁出的馊主意就由谁来负责出银子。 所以说,这几日清姨娘也不好受,主意是她出的,如今要她一个人负责,她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五万两银子,可没办法啊,不拿出来就要没了孩子。 颜二太太哪里肯答应? 就是颜二老爷也不答应,说什么也要清姨娘出银子,最后没办法,几个人在一起商量了下,清姨娘出了三万五,剩下的就由颜家从公中出。 三万五千两银子,对清姨娘来说,那可就是她的命根子啊! 她们也想过报官,可无奈杨明尧是知道这整件事的,要是报官,那他们用亲孙子装外孙的事就会被抖出去,到时候别说清姨娘不好过,就连颜家也要不好过。 听着他说完自己这样的打劫行为,妤淑笑嘻嘻地竖起了大拇指,心里只有三个字:干得好!  不过这笔钱也不应该是给她的,所有事都是杨明尧做的,她一分力气也没出过,便把银票推了回去,道,“这笔钱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总归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你替我出了口气,我感激你,可这钱我 是不能收的。” 杨明尧没看一眼那钱,道,“这笔钱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当初就只是为了验证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没想到误打误撞了。”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幕,就是可惜了另外一个夭折了的孩子。 他不肯收下,毕竟他有钱,还不缺这么五万两银子,再者她没钱还缺,不给她给谁? 就是怕她再和他说什么谢谢,所以才没说是他送的。 “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不如绣个荷包给我。”他随口一说,可脸颊却有些可疑的红晕。 荷包? 妤淑一听就红了脸,叫她自己绣个荷包送他,要是被人知道铁定洗不清的。 许是因为想得太入神,她连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答应也不记得,更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袖烟进来的时候瞧见她这副样子,还打趣她,“姑娘,方才我在外边守着门可是听到了的,秦王世子对姑娘这般好,姑娘不如就嫁给他吧?” 妤淑脸就更红了,啐道,“不许乱说!” 她这世说过绝对不嫁人的,前世的后果历历在目,她对这世没有任何的信心,也不抱信心。 她想的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平安度过一生。 又在房里待了会儿,妤淑就听到黛眉提起,说是那孩子被人送了回去,皆大欢喜。 可高兴还没一会儿,颜家的人就又开始犯愁,因为大家都不知道那送孩子回来的人是谁,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初大太太一个外人。 当初清姨娘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就和大太太说过,就连杨明尧后面送过去的匿名信上写的,也和她们之间聊的相差无几。 这么久以来,清姨娘怀着孕,所有人都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寄予厚望,就连大太太都希望她能生下一个儿子,那样就能挑拨离间初文渊和阮氏之间的感情。 可没想到的是,清姨娘假装流产,最后又生下一个女儿,惹得老夫人不快,偏偏二房的嫡女初妤淑又越来越得老夫人欢心,就连阮氏也没再受到老夫人的冷眼。 从她们计划开始到现在,说不定就是因为大太太临时反悔,毕竟二房如今不仅升了官,背后还有秦王和楚王世子那样的关系,缺的也就是一个儿子。 可不管清姨娘生下来的是嫡子还是庶子,那总归都是儿子,邺城继承爵位的可不一定要嫡子才能,所以大太太怕是担心这点,才那样做的。 颜大太太想着,以后颜家的产业她是有份的,可如今从公中出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她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不把它拿回来,她都觉得自己夜里要睡不着觉。 再说了,就算这件事不是初大太太做的,那也和她逃脱不了干系,这件事初大太太和清姨娘都是参与了的,不能就罚清姨娘一个人,初大太太也别想好过。 于是,第二日天才亮了不久,颜大太太就又登门了,除了探望探望清姨娘的身子以外,还有就是找大太太理论的。 老夫人不知道这些,还以为颜家大太太示好,便让大太太好好招呼人。 二人到了花园假山边上说话,争执不休。 大太太此刻是想掐死颜大太太的心都有,她好心好意地帮清姨娘瞒天过海,可没想到,到头来就因为孩子出了差错,颜家人就把所有过错都算到她头上,真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过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当即就咬了牙,恨恨地道,“我是没想到你们颜家人还有这样的,不过我虽然是答应了帮清姨娘,即便是中途出了点小差错,可最后我也找人弥补上了,你们非但不感激还要 我赔银子!那行啊,我就不赔,有本事你就上衙门告我去!” 颜大太太冷冷一笑,讥讽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敢上衙门告你。” 这样的事都是大宅院里的阴私勾当,是见不得人的。  哪知大太太冷冷一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不过我也还真是不知道,那日你们把那孩子送进府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看到,那孩子脖子上有条勒痕,那么小的孩子,颜二太太宝贝得紧,可能伤害自己 儿子?倒是颜大太太你,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果然,颜大太太脸色一变,不敢再说话。 大太太都不想理这种人,真想告发的话早就去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不过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 而梧桐居这边,妤淑还在为自己的及笄绣着针线,袖烟整理了下线篮子,道,“姑娘,咱们的针线快没了。” “没了就再买些回来。” 妤淑头也不抬地绣着她的针线,及笄就和出嫁差不多,都是要在及笄当天穿上自己亲手绣的衣裳的,她这套衣裳比较繁琐,还差一些才能完工。 正巧这时候谭妈妈挑了帘子进来,笑道,“正好我明儿也要出去一趟,不如就替姑娘带些回来吧?” 妤淑没回答,这几天谭妈妈看似是安分了不少,可前几日还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来的,今儿看着就像是又满血复活似的。 她这几天就跟有什么大喜事似的,整天都乐呵呵的。 妤淑便道,“你的伤还没好全,药膏可都用了?” 谭妈妈自然是没用的,妤淑赏给她的药膏被她转手就卖掉了,可还是笑着点头,“自然是用了的,姑娘赏的就是好。” 袖烟抬了抬头,瞥了眼谭妈妈,道,“知道姑娘的好就好,不过谭妈妈,你出府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你这伤得这般严重,不如我帮你吧?” 见妤淑没回答她的话,谭妈妈眼底透出一丝失望,可还是脸上挂着笑容地道,“这个你还真就没法帮我,说来话长,就是我家里的那个傻儿子要娶亲了,都已经定好了,就等着挑个黄道吉日过门。” 说起这个事,谭妈妈脸上的笑容就真诚了许多。 袖烟惊讶了下,不过随即就笑着祝福,“那还真是好事,祝福你了,不过那姑娘是哪家的?” “姑娘?她算得上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不过就是咱们府里一个小管事的女儿而已。”谭妈妈连连摆手。 听到谭妈妈说的,妤淑眸光一凛,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谭妈妈的儿媳妇居然还是那个人! 这事八九成就是大太太帮忙促成的,妤淑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可就是这样她才更不放心,因为谭妈妈的那个儿媳妇是大太太院里的人。 她收敛好眉间的冷意,抬头看她,唇边缓缓绽放出一抹笑,“那可真是要好好祝福谭妈妈了。” 谭妈妈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挪开,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妤淑发话,难免就有点失望。 府里小厮或丫鬟配人的也不是没有,可每个主子都是有赏赐的,偏偏就妤淑不给。 妤淑见她还站在这儿,便道,“你既然有事的话,那我就放你两天假,针线就不用你去了,好好休息就是。” 可谭妈妈还是不想就这么走,虽说妤淑没给,可她也就当是妤淑忘记了,便想着再待一会儿。 “谭妈妈还有别的事?”妤淑抬头,随口问了一句。 谭妈妈几次想要开口讨要,可到底府里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便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老奴这就回去了。” 妤淑点点头,就见谭妈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次日大早上,妤淑才吃完饭,袖烟就和谭妈妈出去了。 原是因为这几日妤淑在老夫人跟前受宠,所有她的下人也就得到了不少照顾。 袖烟也是偷懒,不想走路就跟着坐马车,哪晓得谭妈妈一路上担心黄道吉日被人抢了先,愣是不肯让她下马车,还拉着她到处试嫁衣、首饰的,就因为她的身量和她儿媳妇的差不多……  等到袖烟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瘫了的,说给她们听的时候,黛眉还笑她,“亏得你也敢和那样的人一道,怕是你已经忘了前几日发生的事了吧?” 第86章 长房险恶 黛眉这些天学得是越来越精明,比袖烟还思虑周全,又和袖烟说了一大堆的事情,吓得袖烟一阵后怕。 “这次还好她没为难你别的,你也不想想,姑娘越来越亲近咱们,就等于是越来越疏远她们几个,谭妈妈心里还能好受不成?”黛眉说的可气了,真没见过脑子这样不开窍的人。 听黛眉这样一说,袖烟也知道自己太粗心,拍了拍头,道,“也是,都怪我自己太笨,要是细心点就好了。” 黛眉越说,袖烟就越觉得自己腿酸疼,她怎么就不多长个心眼呢。  见袖烟眼睛都气红了,黛眉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点多,要是被谭妈妈知道的话,没准儿还要以为她在挑拨离间,忙转了话题道,“谭妈妈怎么那么急,明年元宵之后娶媳妇也不过一两个月,她都等不及 ?” 袖烟也不知,闷道,“谁知道呢。” “道士算命的话,谭妈妈居然还敢相信?”黛眉感慨。 袖烟听了,恍然大悟,随即又扑哧笑出了声,这一前一后转变太快,不止是黛眉,就连明澜都纳闷了,这笑声有点奇怪。 “你笑什么呢?”黛眉好奇道。  袖烟忙绷紧了脸皮,憋住笑道,“先前我就觉得谭妈妈找的算命道士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你方才说那话,我想起来了,那道士可不就是三年前进府胡乱算命说九姑娘克老夫人的道士么, 他算得一点都不准。” 黛眉睁大了眼睛,那边妤淑起身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袖烟眨巴两下眼睛,重重点头,道,“奴婢确定,没有认错,姑娘是要给九姑娘报仇吗?” 黛眉点头如小鸡啄米道,“都怪那臭道士胡说八道,老夫人才把九姑娘送庄子上去,一定要狠狠惩治下那道士给九姑娘出气。” 妤淑没有说话,道士固然可恨,但他和初妤澜无冤无仇,就算胡说八道,那也是有人背后指使的,背后之人才更可恶,不找出真正送走初妤澜的原因,她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只是怎么样才能让道士说真话呢,她能用的人不多,没有确凿证据,她不能随便怀疑是长房要害初妤澜。 妤淑坐下,思岑了半天,然后起身去了书房,提笔在纸上写字,然后装进信封,递给袖烟。 袖烟见信没署名,就问道,“是给隔壁那位的?” 妤淑朝她呲牙,“我这是给表哥的!” 猜错了,袖烟吐舌头。 妤淑瞪了瞪她,又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然后才耳语两句。 袖烟摸着脑袋,委屈地点头,知道她跑得辛苦,妤淑赏了她四两银子,袖烟就精神抖擞了。 又从小几上拿了几块糕点,就又火急火燎地出府了。 妤淑心急得很,三年前,道士算命后,阮风气急了曾派人找过那道士,想让道士好好给他算算,但是没有找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袖烟认出他来了,不管是不是认错了,她都要试一试。 袖烟走后,妤淑烦躁了会儿,就静下心来绣针线,距离老夫人寿宴没多少天了,她还有一半没完成。 袖烟一走,到吃晚饭都没有回来,妤淑食欲不佳,只用了半碗饭,坐在秋千上走神。 黛眉陪在一旁,见袖烟进院子,她高兴道,“姑娘,袖烟姐姐回来了!” 妤淑正晃悠着,闻言,她悬空的脚放下,秋千就停了下来,袖烟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串糖葫芦。 竹烟走过来,妤淑就道,“把糖葫芦送一串去给九姑娘。” 竹烟默然,姑娘又故意支开她。 她拿了糖葫芦,就转身走了。 等她一走,妤淑就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袖烟忙回道,“表少爷出府了,等了半个时辰才回来,所以耽搁了。” “可打听到什么?”这是妤淑最关心的。 袖烟点头如捣蒜,四下张望两眼,然后凑上前两步,小声倒豆子,妤淑脸冷如霜。 她没法把道士请回府,而且这事由舅舅出面最稳妥,她就让袖烟借口给阮子卿算命把道士带去殊伯侯府了,道士也没怀疑什么,直到阮子卿回府,袖烟又把妤淑写的亲笔信交给他。 阮子卿看过信后,就帮妤淑逼问道士三年前为什么要说初妤澜克老夫人的话,起初道士不承认,阮子卿威胁他,不承认也行,他会把他送去府衙问话,到时候看他嘴还有没有这么硬。 阮子卿是殊伯侯府大少爷,他送去府衙的,那些官老爷敢不给他面子吗,只要一进去,保管脱掉几层皮,指不定连命都会搭进去,道士怕了。  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道士一五一十的招认了,他其实是大太太找了给长房算运数的,他算出来是初妤澜克长房运数,送出府不让她回府就好了,这是他凭真本事算的,不是信口胡诌,他虽然多坑蒙 拐骗,但也跟师父学了两分真本事,不然当初大太太也不会慕名来寻他算运数。 只是初妤澜是二房嫡女,克长房运数不能成为她被送出府的理由,大太太就塞给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出面说了些子虚乌有的话,让老夫人误以为初妤澜克她,从而将她送出府。 妤淑听后,脸阴沉的就像是六月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闷压抑,山雨欲来。 袖烟心疼初妤澜,不懂她怎么就克长房了,她那时候才三岁大啊,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这么被人算计,实在可恨至极。 “舅老爷也知道这事了,道士还在殊伯侯府,他明儿下朝后,会带道士来府里。”袖烟道。 闻言,妤淑的脸色好转了两分,她倒要看看,舅舅带道士来的,长房还怎么狡辩! 为了明天有空瞧热闹,晚上妤淑多绣了一个时辰的针线,方才歇下。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只是半道上,瞧见有大夫进府,像是去沁兰居的方向,她心一提,走过去问带路的卧雪道,“谁病了?” 卧雪福身行礼,而后道,“是九姑娘,夜里踢被子,着了凉有些咳嗽,太太不放心,让奴婢请大夫给九姑娘瞧瞧。” 只是着凉了,妤淑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不放心,还是跟去瞧了瞧。 屋子里,初妤澜一声接一声打喷嚏,拿帕子擦鼻子,说话声都沙哑了几分,看着有些憔悴。 初妤澜睡觉不老实,阮氏也是知道的,丫鬟不可能整日不睡的照看着,稍有疏忽,她就冻着了,也不能全怪丫鬟。 “往后再不老实,就把你脚绑了。”阮氏道。 初妤澜憋着嘴,快哭出来了,她也不想啊,但是睡着了,双脚不老实,她能怎么办,“娘,我不想吃药。” 大夫看了,开了药方,初妤澜怕苦,不愿意吃药。 阮氏只是嘴上硬,她道,“良药苦口,不吃药病怎么能好?” 初妤澜揉着鼻子道,“以前袭岚病了,比我还严重,她都没吃药,泡脚就好了。” 袭岚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阮氏无奈,那不是袭岚不吃药,那是穷人家吃不起,她怎么能和袭岚比呢。 大夫在一旁笑道,“九姑娘不吃药也行,用艾叶泡脚,将体内寒气驱除了,自然就痊愈了。” 初妤澜一听,忙道,“娘,大夫都说了泡脚就行,娘,我不要吃药。” 阮氏犹豫不决,妤淑笑道,“泡脚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问袭岚。” 初妤澜就望着袭岚了,袭岚点头道,“泡脚要泡半个多时辰,浑身都是汗,可难受了。” 初妤澜眼睛都睁大了,她以为只要泡一会儿就好了,阮氏见了,就道,“我让人准备艾叶,一会儿就泡脚。” 初妤澜忙道,“娘,娘,我还是吃药吧。” 吃药苦一下,还有蜜饯压着,泡脚要泡那么久,还浑身都是汗,肯定很辛苦。 阮氏嗔瞪了小女儿一眼,让丫鬟去抓药,然后送大夫出府。 等人走后,阮氏才望着妤淑道,“夜里一日比一日凉了,屋子里多备个炭炉,别冻着了。” 怕初妤澜过了病气给妤淑,阮氏催她去给老夫人请安,初妤澜嘴都撅高了,她还有问题要问四姐姐呢,生病好讨厌,连屋子都不能出了。 平常去给老夫人请安,妤淑都算早的,今天大家都到了好一会儿了,她才来,初妤莲就道,“四姐姐怎么这会儿才来?” 妤淑恭敬地给老夫人请安之后,才道,“九妹妹病了,娘给她请了大夫,我去看她了。” 大太太一听,就有些坐不住了,问道,“九丫头没事吧?” 妤淑知道她不是真关心初妤澜,她是怕初妤澜中毒的事被人把出来,妤淑心中不快,但脸上并未表露什么,“只是夜里着了凉,吃几副药就好了。” 大太太松一口气,笑道,“没大碍就好,这天气古怪的很,白日里不冷还有些热,到了晚间,又格外的冻,早上还结冰了,夜里丫鬟疏忽,两盆花没搬回屋子里,都给冻焉了。” “到底是冬天,哪能真当成秋天过,”老夫人把手中茶盏放下,吩咐柳妈妈道,“拿半斤燕窝给九姑娘,她身子骨弱,要好好补补,让阮氏小心照看了。” 柳妈妈转身吩咐如霜去拿燕窝给阮氏送去。 四太太坐在一旁,笑道,“二嫂要照顾煜哥儿,还要管着花园和绣坊,才会疏忽,我看不如我帮二嫂分担点吧?” 大太太点头道,“大丫头过世后,二弟妹一直身子骨不好,好不容易气色好转了些,又有一堆事要忙,一天都难得见她一面,我见了都心疼,我事不多,还要她帮我,二弟妹别累垮了身子骨才是……。”  大太太笑脸吟吟,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存了私心,全是为了阮氏好。 第87章 畏罪自杀 可就在这时,钱妈妈忽然进来凑她耳边说了句话,大太太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同老夫人道,“老夫人,我回娘家一趟。” 想来也是贺家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不然大太太也不至于这般着急,老夫人想了想便点了头。 这样一来四太太就气了,她好不容易把老夫人说得也有几分动心,大太太却在这时候走了,叫她还怎么说服? 妤淑坐在底下觉得有点奇怪,大太太这娘家人来得可还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在她请了舅舅过来要与她对质的时候来。 可妤淑是晚辈,大太太又表现得那么急,于情于理她也没办法阻止,只能希望舅舅早点来,可没想到大太太都已经出了门了,还是不见舅舅的踪影。 左等右等,等得妤淑都快坐不住了,丫鬟才进来道,“老夫人,殊伯侯来了,还带了个道士来。” 老夫人听殊伯侯来了,一脸笑容,听带道士来,又不解的望着妤淑,“殊伯侯怎么带了个道士来?” 妤淑摇头,一脸我也不知道,她正要起身,外面又进来一丫鬟,跑的太急,差点和先前进来传话的丫鬟撞到一起,柳妈妈见了就道,“有什么事要这么火急火燎的?!” 丫鬟忙道,“不好了,殊伯侯带来的道士刚进二门就吐血死了。” 妤淑猛然起身,“怎么会死?” 丫鬟摇头如拨浪鼓,“奴婢不知道。” 妤淑攒紧拳头,知道是她心急了,丫鬟怎么能知道道士怎么会死,老夫人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一回事,殊伯侯带道士进府,怎么就死了?” 道士可不比府里的丫鬟小厮,签了卖身契的,打死不论,道士死了,是要背上人命官司的。 妤淑抬步往外走,快到二门处,挤了一堆看热闹的丫鬟小厮。 殊伯侯站在一旁,脸色铁青,他带道士来给外甥女讨公道,还没有对质,道士就死了,窝囊啊。 除了沐阳侯,还有初文渊陪在一旁,大老爷和四老爷也过来了,将围观的丫鬟小厮轰散,然后问道,“道士怎么就死了?” 初文渊拧了眉头,道,“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已经派人去刑部报案了,等仵作来验尸吧。” 妤淑走过来,她望着阮风,喊了一声舅舅。 阮风扶额,叹息。 这公道是没法讨了,死无对证,只凭他指认长房,只怕最后会成污蔑长房,让永乐侯府不和。 妤淑很清楚,她辛苦了半天,别说给初妤澜讨公道了,只怕最后会连累舅舅。 很快,刑部就来人了,永乐侯府报案,又牵扯上殊伯侯,刑部敢不慎重么? 尸体被抬去刑部了,殊伯侯和初文渊也一并跟了去。  妤淑则回了松寿堂,彼时道士的身份,老夫人已经知道了,殊伯侯来永乐侯府的目的她也猜到了两分,就是那道士胡说八道,才害的她让初妤澜去庄子上住了六年,殊伯侯逮着那道士要给初妤澜出气 ,无可厚非,可是怎么就死了呢。 殊伯侯手握重兵,朝中不少人虎视眈眈,就等着抓他错处,现在又牵扯上一条人命,老夫人都替殊伯侯担忧了。 很快,跟去刑部的小厮就把消息传了回来,道士是中毒死的,中的还是剧毒,中毒到毒发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殊伯侯是骑马来的,道士则是坐的马车,从他毒发身亡时间往前推,那时候道士不是坐马车,就是刚进永乐侯府。 一路上,道士都没有碰到什么人,如果说和人接触,只有道士进府后,一丫鬟要出府,不小心绊了下脚,道士扶了丫鬟一把…… 黛眉禀告到这里,妤淑猛然抬头,“你是说,道士扶了丫鬟一把?” 黛眉重重点头,“是啊,前院小厮说的,说道士人不错,死了可惜。” “可知道那丫鬟是谁?”妤淑问道。 黛眉点头,“好像是前院周婆子的女儿。”  妤淑唇瓣抿的紧紧的,这案子不用查了,周婆子是大太太的人,道士进府,谁最担心,绝对是收买了道士的大太太,她有足够杀人灭口的理由,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舅舅会带道士来,这事除了她和 袖烟、黛眉知道,府里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大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什么,妤淑脸又阴了两分,府里没人告诉大太太,但不代表殊伯侯府没人说。 前世初妤汐和阮清欢狼狈为奸,她到死才知道她们关系有多好,阮清欢和林氏一直看她和她娘不顺眼,道士进了殊伯侯府,瞒不住她们。 先前在松寿堂,大太太突然变了脸,只怕不是贺家出了什么事,就是因为道士进府才心急如焚的。 “去打听下,在道士进府之前,府里还有什么人来过,都是找谁的。”妤淑吩咐道。 黛眉应下,转身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黛眉回来,道,“早上没什么人来府里,只是有个小厮从后门递了封信给长房,说是很急,直接就送长房去了,谁送来的就不知道了。” 妤淑也没指望能打听的那么清楚,直觉告诉她就是林氏坏了她的好事。 阮清欢丢她锦盒的账她还没算,她们居然帮着外人来拖舅舅的后腿! 越想越生气,妤淑喝茶平复心情,一盏茶喝完,她给自己添茶。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沉稳而熟悉。 妤淑抬头,就看见初文渊走进来,她忙将茶盏放下,起身相迎,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初文渊打了帘子进屋,摆摆手,袖烟她们就都福身退下了。 妤淑不解,初文渊坐下后,给他倒茶,道,“道士的案子查清楚了吗?” 初文渊脸上没什么笑容,他道,“道士是畏罪自杀的。” 妤淑倒茶的手顿了下,茶水要溢出来了,初文渊拖了下茶壶底,妤淑回过神来,忙把茶盏放下,脱口道,“刑部办案怎么这么糊涂!” “怎么这么笃定?”初文渊问道。 妤淑坐下来道,“道士要自杀,什么时候自杀不行,要进了咱们永乐侯府再自杀,再说了,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需要畏罪自尽的?” 初文渊看着妤淑,眼神熟悉而又陌生,看得妤淑直眨眼,“爹爹怎么这么看我?” 初文渊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叠好的纸递给妤淑。 妤淑伸手接了,等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眼睛都睁大了。 这几张纸是道士的供词! 阮风审问了道士不算,还让道士把罪证一五一十的写了下来,并签字画押,只是他担心一份证词不足以取信,所以把道士带了来,只是没想到道士一进伯府就遭了算计,中毒身亡。  幸好还有这份证词,阮风不想说什么,他把证词给了初文渊,该怎么处置,让初文渊自己拿捏,道士虽然是他带来的,但刑部不糊涂,他阮风要杀人,有千百种办法,不会用最蠢的下毒,还死在永乐 侯府,给自己添麻烦。 道士中毒身亡,起初一直找不到中毒原因,马车里没有茶水点心,道士没机会中毒,后来在道士衣服上发现了绣花针,然后在道士的大腿间找到了一针眼。 再加上伯府上下都能作证道士六年前来过伯府,就是因为他算命,初妤澜才会被送去庄子上待六年,道士怕殊伯侯送他进府是算旧账,所以就自尽了。 阮风没说什么,初文渊也没把那份供词送出去,这案子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结了。 妤淑一目十行的把证词看完,然后望着初文渊,就听他道,“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爹爹说,这一次,险些连累了你舅舅。”  妤淑把信纸叠好,望着初文渊道,“跟爹爹说有用吗?大伯父大伯母听信了道士的话,认定妤澜克长房,只要她待在府里,长房就承不了爵位,借祖母的名头送去庄子上住了六年,这是道士的供词,爹 爹会帮妤澜讨回公道吗?” 初文渊太重视亲情了,妤淑清楚,阮风也清楚,他猜到是谁要杀道士灭口,这份证词还没有出侯府,阮风就塞给初文渊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交给刑部侍郎。 大老爷和大太太为了爵位收买道士算计三岁大的初妤澜,这事传扬开,御史大夫肯定会弹劾,大老爷的前程就算是毁了。  就算这事是大老爷大太太做的不对,可在老太爷和老夫人看来,这事完全可以私下解决,不用闹到那份上,到时候阮氏在侯府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为了大局,阮风只能忍了,原本他也没想闹到那份上 ,便把难题丢给了初文渊。 大老爷和他是手足兄弟,妤澜更是他亲生骨肉,女儿被兄长算计,阮风也想看看初文渊会向着女儿还是帮兄长隐瞒。  初文渊左右为难,这份证词,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对长房,他是失望透顶,之前为了前程,长房逼妤淑把送出去的端砚要回来,为了前程,煜哥儿被人作贱不重要,现在为了爵位,把他女儿送到庄子 上住了六年,如果不是妤淑,还不知道要在庄子上待多久。 就是拿不定主意,狠不下心,初文渊才来找妤淑的,他是父亲,是她的依靠,可是一有事,妤淑最先找的是舅舅殊伯侯而不是他。 妤淑一番话,初文渊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不找他了,因为找了也是白找。 妤淑之前还是偷偷摸摸的找,今儿说开了,如果初文渊不帮初妤澜讨回公道,往后她就正大光明的找了!  初文渊没有说话,他把信叠好,摸了摸妤淑的脑袋,就走了。 第88章 有舍有得 妤淑摸不透父亲怎么想的,坐在小榻上发呆,她知道父亲更重手足情,可她也更重手足情。 这次的事情明明就是证据确凿的,可父亲为了保住大老爷的名声,竟然就这样放过大房的人! 他可有想过受害的那人是他的女儿? 大房的人是怎么对待初妤澜的,她就怎么还回去! 这边指望初文渊没戏,妤淑就拿着证据找老太爷,不过她很快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父亲。 老太爷没有不承认,看过后还勃然大怒,又把信拿去给大老爷看,可大老爷却死不承认,说这是污蔑他。 可是老太爷还没到脑子糊涂的时候,六年的事不说完全记得,多少也记得些,当时可不就是大太太极力说把初妤澜送到庄子上的吗? 当时殊伯侯还来求过,说是放在他们殊伯侯府,可惜大太太死活都不肯答应。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老夫人好,可结果呢?! 等到前不久纯阳大师送了那封信来,他们这才知道自己当初冤枉了初妤澜,把她接回来后,她却已经养成了野丫头的性子。 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居然变成了乡村野丫头! 他们那时候还不断地后悔和愧疚来着,可没想到这幕后的操纵者居然是大房的人! 老太爷气得直接甩了他一巴掌,想要继承爵位,可以! 但不能这般手段龌龊,有能力者居之,他也不是没长眼睛的,看得清楚谁更适合谁更不适合,还轮不到一个初妤澜来影响他的决断! 像大房如此罔顾兄弟手足之情的人,要真把爵位交到他们手里,那他就是死了也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老太爷是真的气极了的,因此那一巴掌打得也是狠,大老爷脸上的一道巴掌印还清晰可见,想隐瞒都隐瞒不了。 很快,府里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事。 当然,像长房为了爵位算计初妤澜的事,是不会被传开的,但大老爷挨了一巴掌的事还是传进了妤淑耳朵里。 她这心里才舒坦了几分,连吃饭也比平时吃得香。 不过这件事到这里还没完,由于老太爷介入了进来,大老爷一房的人就没这么幸运。 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剥夺了大太太管家的权利,原本是想把中馈交到阮氏手里的,可无奈阮氏还有个煜哥儿和初妤澜要照顾,花园和绣坊的事情也要她打理,抽不开身。  可要是不惩罚大太太,老太爷心里更不舒服,毕竟大老爷和大太太实在是太过分了,算计了初妤澜不说,居然还杀人灭口,这起官司差点就害了阮风,这还多亏了阮风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要是把事 情闹大,大房就彻底没出路了。 大太太对于这个惩罚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可也不敢反驳,老夫人也罚了大老爷,老太爷更是直接对其拳打脚踢的,把人打到趴下才放过。 大太太心里想着,就算是自己的管家权被剥夺,那也不能落到阮氏手里,于是就扯了一大堆的狗屁话来,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要让老太爷打消这个念头。 阮氏没想太多,她就想接过大厨房,她宁肯累一点儿,也要出这口气,实在不行,让三太太帮她,然而,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三房插手管家,她算是犯了忌讳了。  妤淑款款迈步进屋,脚步微抬,淡蓝色裙摆像是一阵阵水波荡漾,她笑道,“祖母,娘亲无瑕接管中馈,昨儿四婶不是说帮娘亲分担一二吗,往常大伯母和四婶经常在一起商议怎么筹办你的寿宴,她接 手,不会出大纰漏,你就把大厨房交给四婶管些日子,等妤澜没那么调皮了,娘腾出手来再管大厨房不就行了?” 妤淑把四太太推出来,不但四太太怔住了,就连阮氏和老夫人都吃惊,上回买仪园的事,四房可是把她惹恼了,她当时就没给脸,跑去仪园弥补过失,没想到她还帮四太太。 大太太脸冷如霜,眼神能把人活活冻死。  四太太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实话,在侯府,她和大太太关系近,三太太和阮氏关系近,分庭抗礼,她可没想过从阮氏手里讨什么便宜,尤其最近几年,阮氏管着绣坊,四太太想占一点好处都 不行,现在妤淑居然把油水最多的大厨房让她管? 四太太生怕老夫人反对,连忙笑道,“是啊,二嫂事多,我整日清闲,可以帮一段时日。” 妤淑提议四太太帮忙,阮氏虽然不大愿意,但不好反驳,显得母女不是一条心,老夫人看了四太太两眼,觉得可行,比起让三太太插手,她宁可让四太太管。 然后,这事就这样定下了,本来事情就不难,主要难摆平的就是阮氏,妤淑一出马,阮氏就没说话了。 等出了松寿堂,阮氏忍不住道,“你怎么帮着四房?” 她应该帮着三太太才是。 就连初妤沁都忍不住噘嘴了,“就是,四姐姐现在行事,我都看不明白了。” 她应该是最不支持四太太的才对,可偏偏,只有她支持四太太。  妤淑笑道,“娘,大伯母不会心甘情愿的让出大厨房管家权的,她会想方设法的让祖母回心转意,她在府里经营多年,大厨房里一半都是她的心腹,你让三婶管大厨房,这不是坑她吗,办不好祖母的寿 宴,三婶还要挨数落,但是四婶就不同了,她和大伯母关系素来就好……。” 说着,妤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三太太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不吭不声的卖了好,还顺带离间了大太太和四太太。  关系再好,也没有管家权实在,管家权放在四太太手里,始终是暂时的,有理由收回来,可要是让大太太管着,可就没那么容易接手了,让四太太管个一年半载的,那时候初妤澜大了懂事了,煜哥儿 也长了一岁,阮氏就能腾出手来接管大厨房。 但大太太可不会一直允许大厨房让四太太管着,她会找机会夺回来,到嘴边的肥肉还没啃两口,大太太就连盘子一起端走了,四太太会甘心? 妤淑就是要借大厨房管家权告诉四太太,二房比长房厚道,跟着长房不如跟着二房,长房能给四房的,二房都能给,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阮氏转过神来,也觉得妤淑这一招走的极好,笑对三太太道,“我险些害了你。” 三太太笑道,“有舍才有得,我们都太看重管家权了,不及妤淑看得通透。” 女儿聪慧,阮氏欣慰。 这边大家都高兴了,也没什么芥蒂,但大太太就怒火中烧了,回去之后,将桌子上的茶盏糕点摔了一地,吓的丫鬟都不敢大声出气。 心腹钱妈妈站在一旁劝她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大太太嘴皮都哆嗦,“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四姑娘,不声不响的就给我挖了个大坑!” 经此一事,老太爷就更看重二房了,现在连管家权都夺走了,她绝不允许侯府爵位落到二房手里! 钱妈妈知道大太太气的厉害,实在是妤淑这一招走的太好了,她是明摆着要逼长房和四房翻脸啊,要是四房也偏向二房,侯府爵位就真没长房什么事了,万幸的是阮氏膝下无子…… 怎么能把大厨房管家权夺回来,又不伤了和四房的和气,这事得好好琢磨了。 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道,“太太,四太太来拿库房钥匙和账册。” 大太太脸色铁青,她就那么迫不及待! 可是气有什么用,她还得笑脸迎出去! 回了梧桐居,妤淑哼着小调绣针线,心情好到爆,绣了一会儿,丫鬟就进来禀告说是初妤蓉来了。 妤淑挑了下眉头,吩咐雪梨几句,然后起了身。 初妤蓉进来,正好看到妤淑摸雪缎,脸上十分不舍。 初妤蓉一脸笑容的进来,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对妤淑这般和颜悦色过,笑容陌生的妤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得笑道,“七妹妹怎么来了?” 初妤蓉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四姐姐宽厚,以前是我不对,我来给你赔不是的。”  她的赔不是,妤淑不会放在心上,她墙头草的性子,一会儿对你好,背过身没准儿就翻脸了,妤淑笑道,“一府姐妹,有些小矛盾,我怎么会放在心上,现在四婶帮我娘管家,往后两房还要常来常往呢 。” 初妤蓉连连称是,然后看着雪缎挪不开眼,羡慕道,“这雪缎可真好看,四姐姐打算做新衣裳?” 妤淑摸着雪缎,一脸不舍,“这两匹雪缎,我打算一会儿送殊伯侯府给清欢表姐的。” 初妤蓉眨眼,“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妤淑让黛眉把雪缎抱下去,然后请初妤蓉坐下道,“受人恩惠,当然要报答了,不然下回有什么事,人家就不会再帮我了。” “她帮你什么忙了?”初妤蓉一脸的刨根问底。 妤淑摇头道,“倒不是她帮了我,是舅母帮了我的忙,不说这事了,我让丫鬟买了糕点,你尝尝。” 竹烟端了两盘子糕点来,正是九芝斋的糕点,初妤蓉连吃了好几块,羡慕妤淑有个有权有势还特别疼她的舅舅,隔三差五就能买糕点,这么贵的糕点,她可不常吃。 往后等娘接管了大厨房,四房手头宽松,日子就好过了。 初妤蓉吃了糕点,喝了半杯茶,不打扰妤淑绣针线就回去了。 她一走,黛眉过来道,“姑娘,那雪缎真的要给表姑娘送去吗?” 那可是姑娘最喜欢的绸缎了,都没舍得做成衣裳,就这样送人了,黛眉心疼。 妤淑坐到绣架前,道,“锁进柜子里。”  林氏坏她好事,她还送珍藏的雪缎,送她砒霜还差不多,只是摆出来给初妤蓉看的而已,她嘴巴最大,藏不住话,不消一会儿功夫,她把珍藏的雪缎送给阮清欢的消息就会传到初妤汐她们耳朵里,大 太太就会知道。 想到林氏,妤淑眼神冰冷,那颗毒瘤,她得想办法拔了,免得留着祸害舅舅和表哥!  除了林氏要好好“谢谢”之外,还有谭妈妈,妤淑也得“谢”她一番。 第89章 长房庶子 管家权涉及到的那些事揭过后,没两天就到了妤淑的及笄,先头原本大太太是不算给她风光大办的,可如今代管的是四太太。 而四太太又是妤淑给说了好话,才得到的管家权,便琢磨着替妤淑的及笄礼风光大办一次。 老夫人虽说不喜欢孙女太大办,可到底妤淑作为二房的嫡女,二房如今又是最有希望继承爵位的,日后传出去便就是永乐侯府嫡女的及笄礼。 便只叨叨了两句也就没再说。 妤淑这日睡得昏沉沉的,昨晚也不知道怎么,总感觉边上坐了个人似的,可她是真的太困,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看清楚那人是谁。 还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呢。 “姑娘,还睡着呢?”袖烟打了盆热水进来,笑着道。 妤淑赖在床上没回答她,袖烟便把热水放在小桌上,过来笑道,“今儿外面来了许多人,这还大清早的呢,可见姑娘在侯府还是有地位的。” 那是因为如今管家的人是四太太,而四太太又是因为托了她的福,否则换了大太太的话,别说来很多人,就是日头到了中午,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来。 这几日大房也算是安生了不少,妤淑仔细回顾了下,初妤汐被玷污,大太太被剥夺管家权,大老爷被打被骂,暂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除非…… 妤淑眯了眯眸子,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长房的庶子很快就回来了,好像就是在她及笄的时候吧。 这个时候回来,难免让人想到些什么,可她不怕! 想着想着,黛眉就急匆匆地跑进来,道,“姑娘,姑娘,大少爷回来了!” 果然,她前脚想到这个,初修远后脚就回来了。 初修远是长房蕙姨娘的庶子,母子感情并不深厚,反倒是和大太太的母子情更深,从小就是大太太拉扯大的。 这几年他从国学院学成归来,又不想从文,便跑了出去从武,志向是很远大的,可无奈天赋不足,混了几年了也混出个人样来。 不过他的官职还是有的,也就是个校尉,还是大太太捐钱买来的。 所以说,妤淑并不怕他。 “嗯,我也有许久没见过我那大哥哥了。”妤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得袖烟眼睛酸酸的。 大少爷从小就看不惯姑娘,虽说不至于欺负姑娘,可见到姑娘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偏偏姑娘只是个女孩,每次闹到老夫人跟前,总是大少爷得好。 就冲这一点,袖烟就对大少爷一千个一万个不满。 可她不满,有人却是盼着很久了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大少爷果真回来了?”说话的人是竹烟,若说前世妤淑没看出来她的那点小心思,这世是绝对清楚的。 竹烟一心就想爬上初修远的床,成为大房庶子的姨娘,毕竟二房没有子嗣,就算将来有一天继承了爵位,那也没用。 可大房就不一样了,好歹还有个长得不错、文武双全的儿子,就算是个庶子也不要紧。 竹烟眼睛亮亮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妤淑瞥了她一眼,道,“大哥回来你就这般高兴?” 怎么说她现在也还是二房的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是妤淑绝对不容许的! 竹烟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不高兴了,立马跪下,“奴婢不敢,求姑娘恕罪!” 她真是忘了,怎么能够在姑娘面前说这话呢?如今的姑娘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姑娘了,可不是她能够随便糊弄的。 不过,若是能得到大少爷的垂青就好了,也就不用再做个丫鬟。 竹烟在那儿想着,妤淑看在眼里,嘴角轻勾起一抹笑,走到她跟前,道,“竹烟,你从小就跟着我,我对你如何?” 竹烟不明所以,结巴道,“好,自、自然是好的。” 撇去如今的姑娘不说,以前的姑娘最听她的话,对她也确实是最好的。 妤淑点点头,继续道,“嗯,你知道便好,不过竹烟,这选夫婿也得擦亮眼睛,不是什么人都是好的。” 她这话才落下,竹烟就惊得睁大眼睛,像魂丢了似的跌坐在地上。 姑娘知道,姑娘居然都知道…… “姑娘,姑娘,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她连连上前去抱妤淑的大腿,可惜,妤淑一个转身又坐回了榻上,对袖烟道,“把她带下去吧,送给大少爷,相信他会很喜欢的。” “姑娘,这……怕是不太好吧?”袖烟还没做过这样的事,可是她也知道,姑娘忍耐竹烟已经很久了。 听到要被送给大少爷,竹烟不挣扎了,眼底反而还多了几分高兴。 看到这,袖烟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没再说话。 兄妹之间送人的也有不少,可那都是出嫁以后的事,袖烟想了想,就知道姑娘要用的是什么法子了。 无非就是…… 过了早饭时间,因为等会儿还要行及笄礼,妤淑也就没吃多少,填了几口肚子就是。 “姑娘,咱们过去吧,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黛眉挑了帘子进来说。 妤淑淡淡地嗯了声,就见袖烟回来了,二人对视一眼,说明那事已经办成功。 竹烟长得颇有姿色,大少爷外表看着仪表堂堂的,内里却是个风流好色的。 她让袖烟把竹烟带到初修远的必经之路,擦肩而过,很快就又在花园小径碰上,竹烟本就想跟他,初修远一见到美人就成了没脑子的人。 两相情愿之下,该发生的事也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竹烟躺在初修远的怀里,柔若无骨地道,“大少爷,可我是四姑娘的人,就这么跟了你,我怕四姑娘生气。” 竹烟是个聪明的,她知道自己即便是说出这一切都是四姑娘指使的,大少爷也不会相信,便索性没说。 初修远抚摸着她的雪白肌肤,眼里是贪婪的欲。火,搂着她道,“这有什么的,改明儿我和四妹妹说一声,叫她把你给我就是。” “啊?那、那……” “别这那的了,趁这没人,咱们赶紧再……” 竹烟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初修远拉了下去,惹得她尖叫连连。 这条花园小径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今儿即便是来了许多客人,也不会往这边来,可凡事都有例外。 初妤汐起来听见自己大哥回来了,可没见着人影,便往这边过来找,见到的时候正巧撞见这一幕,大叫出声,“啊!” 初修远和竹烟都被吓了一跳,见到是她,还忍不住拍了拍胸脯,道,“你嚷嚷这么大声作甚?别道你被吓到,自己又不是没做过!” 还把自己当贞洁圣女呢! 大房的这两人向来就不对付,尤其是现在。 初妤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起那日的事情,听到他这么一说,当即就讥笑道,“不管我怎么样,那也比你好,我说大哥哥,你就这般缺女人不成?知不知道你怀里的这位是谁的丫鬟?” “不就是初妤淑的吗?打量我不知道一样!”初修远根本就不在乎,当着初妤汐的面还玩弄着竹烟…… 初妤汐看不下去,背过了身去,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都听到她这边的叫声,纷纷走了过来。 初妤汐见掩饰不过去,生怕自己被连累,便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骂道,“大哥哥,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四妹妹的及笄礼上这样做……,你真是……” 说完还哭着跑了出去。 众人都听到初妤汐说的,就更加好奇,初修远这时才慌了起来,想赶紧跑可又跑不了。 等到众人过来看清楚的时候,纷纷背过身去,尖叫出声。 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情,严重影响到了妤淑的及笄礼,四太太和老夫人赶紧过来,见状,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拄着龙头拐杖,骂道,“畜生!还不快把衣裳穿好了出来!” 两人就在花丛里做那事,众宾客见了都忍不住吐,还好有四太太和阮氏撑住场面。 等到初修远和竹烟二人出来后,跪在老夫人面前,初修远连忙抢着道,“祖母!是她勾引我的!不是我,不是我!” 竹烟当场就愣住了,想不到她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到头来却遭到他这样毫不留情的戳穿,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初修远也不是个好的! “求老夫人明鉴!求老夫人明鉴啊……” 竹烟不住地朝老夫人磕头,额头都磕破了,初修远听到她这样说,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巴掌。 “住手!”老夫人气得不行,都当她是死的是吧? 在淑丫头的及笄礼上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来,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 可竹烟只是个丫头,初修远毕竟是大房的庶子,也是大房唯一的子嗣,老夫人到底还是忍了,道,“到底是谁,自己说!” 竹烟还在不停地磕着头,初修远咬住就是竹烟勾引他在先的,还说自己已经知道错了。 大太太过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被气得晕了过去。 考虑到今儿到底是妤淑的及笄礼,老夫人不想再管这事,便道,“往后你就是大少爷房里的人!” 除了这样做,没别的法子。 今儿是妤淑及笄礼,竹烟是她的丫鬟,可初修远是长房的子嗣,左右为难。 而为了不被旁人说,等到妤淑过来的时候,老夫人还安抚她,道,“淑丫头,你房里的那个叫竹烟的丫鬟,我要了,等你自己遇到瞧得上的丫鬟,就由你自己做主。” 妤淑敛眉,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抬头露出一副很懂事的模样,点头道,“既然是祖母要去的,那孙女没什么不愿意的。” 这样一来,竹烟就等于是被初修远从老夫人那里要去的,和她没关系。 袖烟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就想夸夸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 可是…… 姑娘让出了竹烟,那可就少了一个大丫鬟了啊。 袖烟不知道的是,少了个竹烟却多了个季烟。  这件事就到底为止,所有人都被请到了正堂,妤淑这个正主也到了。 第90章 妤淑及笄 及笄礼要请的人也不少,阮氏和初文渊作为主人,往下还有正宾、赞者、赞礼、摈者和执事等人。 正宾原本请的是族夫人,赞者是叶仪瑶,任赞礼的人是被叶仪瑶坑来的妙阳公主,摈者是魏国公夫人,执事有三位,分别是谢涵冰、叶仪璇和阮清欢。 可没想到的是,族夫人今儿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忽然抱恙在身,自然是不能来了的。 可一下子要她们再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做正宾,也是很不容易。 妤淑瞥了眼大太太,见她也是很诧异,难道族夫人不是大太太做的? 可那又是谁?怎么会在这时候生病的? 正在众人焦虑之时,外边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还没说出一个字,就被后来的人抢了先。 “淮阳王妃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有两队人进来。 “秦太妃到!” “楚太妃到!” 众人一个拉一个地赶紧跪下,妤淑原本就跪着的,便向门口望去,心道今儿怎么这么多贵人来? 不过就是一个侯府嫡女的及笄礼,也值得这么多人来? 可这就是事实,三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同时到来,令初府所有人都乱了手脚。 老夫人带着人赶紧道,“恭迎秦太妃、楚太妃、淮阳王妃!” 说完又试探性地问,“不知贵人来此所为何事?” 总不至于是来捧她孙女的及笄礼吧? 但老夫人还是转头望了眼妤淑,妤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秦太妃是杨明尧的祖母,楚太妃是萧世翊的祖母,而淮阳王妃则是叶仪瑶的姨母,府里也有个正当年华的世子爷…… 不过她并不认为这些人都是为了她来的,她也没那么大的魅力。 秦太妃笑着道,“我听闻今儿是府上四姑娘及笄,就过来凑凑热闹,还没到的时候又听说正宾抱恙,便想着替补下,不知可否能行?” 楚太妃也是道,“我也是如此,不过正宾若是没有的话,别的也可以。” 淮阳王妃最直接,“不瞒初老夫人说,我这趟过来就是为了我那表侄女叶仪瑶的,她既然是初四姑娘的赞者,那不如就让我当这个正宾吧?” 老夫人很欣慰,可同时又很为难,这三位都是有资格当正宾的人,可不管是哪个当了正宾,最后都会得罪另外两个…… 老夫人犯难了,干脆把球踢到了妤淑身上,道,“淑丫头,今儿是你的及笄礼,你的意思呢?” 妤淑真是想骂她一顿的心都有,平时也不见得这些人问过她的意见,现在遇上事儿了就来问她。 要是她处理得好也就算了,处理不好,不管得罪了谁,那最后都是要被埋怨的。 阮氏拉了拉她的衣服,想着要不换她来说,左右老夫人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却被妤淑摇头拒绝了。 她道,“三位贵人有心,只是这正宾,臣女又何德何能劳驾几位贵人呢?” 她要是郡主,王妃或者太妃做她的正宾,那也说得过去,可她只是个普通的侯府嫡女,而且还是个不起眼的侯府嫡女,根本就够不上的。 秦太妃听她这样说,眸底有几分笑意,道,“如今我们三人都有这份心意,倒是叫初四姑娘为难,不如这样吧,咱们几个抽个签,谁抽中就由谁来当,如何?” 她是这里资质最老的,楚太妃都比不过,她说一没人说二。 三人便抽了签,最终也不知道是小厮为了讨好秦太妃作弊还是怎的,那支签还是被秦太妃抽了去。 楚太妃和淮阳王妃虽不怎么高兴,但也不至于把气撒到妤淑头上来。 秦太妃朝她们二人一笑,道,“这回我赢。” 感情是这几个人打赌来着,不过很快,妤淑就知道秦太妃不止是想赢一次这么简单,她是真的来为妤淑簪发的……  及笄礼正式开始,前头已经迎过宾客,这步跳过,正宾秦太妃上前来,阮氏和初文渊上前相迎,相互行正规揖礼后入场,主宾落于主宾位上,客宾落于客宾位上,等到宾客都落座后,阮氏和初文渊这 才落于主人位上。 有司站在西面台阶下,司仪朗声宣布,初文渊便起身致辞,道,“今儿是小女初妤淑的及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小女初妤淑的及笄礼正式开始!” 说完,又接着道,“请叶二姑娘入场拜见各位宾朋佳客!” 叶仪瑶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妤淑走出来,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 叶仪瑶为其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秦太妃先起身,阮氏和初文渊随后起身相陪,秦太妃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主宾与主人各自归位就坐。 妤淑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秦太妃走到妤淑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跪坐下为妤淑梳头加笄,起身,回到原位。 叶仪瑶为笄者象征性地正笄,妤淑起身,宾客向妤淑作揖祝贺,妤淑又回到东房,叶仪瑶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妤淑穿好襦裙出房后,向来宾展示,再面向父母亲,行正规拜礼,这是第一次拜,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接着妤淑又面向东正坐,秦太妃再洗手,再复位,有司奉上发钗,秦太妃接过,走到妤淑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叶仪瑶为妤淑去发笄,秦太妃跪下,为妤淑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复位,叶仪瑶帮妤淑象征性地正发钗,宾向妤淑作揖,妤淑回到东房,叶仪瑶取衣协助,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妤淑穿好深衣出来向来宾展示,然后面向正宾,行正规拜礼,这是第二次拜,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接着就是重复一遍,换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然后第三拜,传承文明报效北越的决心。 有司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秦太妃揖礼请妤淑入席,妤淑于是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 完成后面的几项动作后,妤淑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不过还是要出去接受取字。 秦太妃为妤淑取字,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悠然。” 妤淑答:“悠然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然后又向秦太妃行揖礼,秦太妃回礼,复位。 最后就是聆听父母的训斥,又要向在场的所有来宾作者道谢,再就是妤淑与父母并列,全体起立。 初文渊面向全体参礼者宣布:“小女初妤淑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盛情参与!” 并与妤淑一起向全场再行揖礼表示感谢,至此,及笄礼结束。 完成这一系列的及笄礼下来,妤淑整个人都不想再动一下,可无奈还得招呼闺中密友,热热闹闹的,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等妤淑回到梧桐居后,躺在软榻上跟死尸似的,累得连翻身都不愿意,袖烟喊她起来她也不听,最后也只能由着她沉沉睡去。 入了夜,凉风习习的,妤淑已经睡下,杨明尧过来的时候就见她睡得跟死猪似的,不由轻笑了笑,在她枕边留下一支洁白如玉、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发簪,就像一阵风似的走了。 到了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妤淑已经成人,便叫袖烟给她梳了个流云髻,又换上一身淡紫色的襦裙,从老夫人那里请了安回来时,还没坐下就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 妤淑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黛眉掩嘴笑道,“姑娘,是袖烟姐姐从庄子上挑了个丫鬟过来,正在给她灌知识呢!” 原来是袖烟在训斥丫鬟…… 忽地,妤淑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问道,“可是从阮管事庄子上挑过来的?” 黛眉愣愣地点头,道,“正是呢,原本袖烟姐姐也不是要挑那个的,可阮管事说了姑娘曾提前说过,袖烟姐姐就让那丫头进来了。” “她现在在哪儿?”妤淑更加确定了,没想到她自己还没想好怎么把季烟拉进来,袖烟就替她做好了。 “就在外头呢,”怕姑娘怪罪袖烟擅作主张,黛眉又解释了句,“姑娘,是太太让袖烟到庄子上替您挑的。” 妤淑点点头,她原本也没说要怪袖烟,跨步就出去了。 眼见着姑娘为了个丫鬟,居然不惜跨步…… 黛眉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不过也没多想,还是跟了出去。 袖烟正在院子里教着季烟礼仪规矩,见了妤淑出来,便道,“姑娘。” 季烟也跟着叫了声,“姑娘。” 妤淑点点头,道,“你是阮管事的女儿?” 季烟点点头,脸上还带着些孩童的青涩。 妤淑便道,“以后就留在我房里做事吧,和你袖烟姐姐一起。” 考虑到失落的黛眉,她又转头笑道,“还有你,黛眉,往后你们三人就是我房里的一等大丫鬟。” 嫡女房里最多可以允许有四个一等大丫鬟,妤淑房里三个,不算多。 黛眉欢欢喜喜地应了,对妤淑千恩万谢的,嘴角都乐开了花。 姑娘居然把她提升为了一等大丫鬟,而且她资质比季烟老,往后姑娘房里她就是第二……丫鬟里头的第二。 不过她又歪着脑袋想了想,貌似她这段时间以来,好像一直都是第二来着…… “好了,带她下去熟悉熟悉环境吧。”才来,肯定对到处都是陌生的。 不比前世,季烟对她的起居习惯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妤淑慢吞吞地喝着茶,想着这一世该除去的人她已经除去了几个,该保护的人也都活得好好的,只要她不作死,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再像前世那样。 第91章 下雪赌约 她的及笄礼过了没几日,初妤蓉几个还在晒着太阳,还没过片刻天色忽然就变了。 乌云密布、不见天日的,吓得初妤蓉几个还以为是天狗食日了呢。  妤淑站在窗前望着天色,心里的那件事总算是可以放下,她转头吩咐道,“要不了多久邺城的街道就会被封锁,接着就会有许多百姓因为买不到炭火被冻死,你们三个赶紧到城西庄子上去通知阮管事的 ,叫他瞅准时机,把炭火发给所有没了炭火的百姓。” 城西庄子就是季烟从小住着的地方,她熟悉那地儿,便赶紧过去,留下袖烟和黛眉。 袖烟道,“大雪封路的话,那到时候邺城里的百姓铁定是没粮食的,我这就去米铺把那些大米守住。” 黛眉也道,“姑娘,我、我该做什么?” 妤淑笑了笑,道,“还不打紧的,你到仪园告诉那人一声,让人赶紧告诉皇上这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会儿才将将变天,大雪还没有封路,这个时候许多百姓都还没有意识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 她独自走到花园里,见初妤汐几个正收拾好打算回屋,便道,“三姐姐怎么有空出来晒太阳?不过今儿怕是要下大雪呢。” 初妤汐见她讥讽自己,便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在那儿谣言,说什么今年不是暖冬,要下大雪之类的,我看这天色,最多也就是下场小雨,能有什么的?” 妤淑笑笑,她不信她也没办法,只是说了句,“三姐姐也不必这般说,那日的事情与我无关,究竟是谁害的你,三姐姐不如回去问问你母亲。” 她相信大太太是绝对不会告诉初妤汐事实的,反而还会把那件事赖到她头上,不过她倒是无所谓,至于初妤汐信不信,她也管不着。 果然,就听初妤汐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初妤淑,你别忘了,我最惨得到最大利益的人就是你!” 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可是…… 她心底为什么会有道声音在让她去找娘亲证明呢? “总之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扔下这么一句话,初妤汐就带着丫鬟回去了。 妤淑无所谓地笑笑,见初妤蓉几个还没走,反而过来问道,“四姐姐,你说今儿会下雪,那咱们不妨打个赌。” “赌什么?”她扭头问道。 “就赌今儿会不会下雪,若是会下雪,那我们就再一人给你一百五十两银子,若是不会下雪,那你就要给我们一人三百两银子!”初妤蓉望着她道,心里想着这回一定要把那笔银子拿回来! 妤淑忍不住就笑了,抬头看她,道,“七妹妹,凭什么我输了就要给你们双倍的银子?” 世上没有这样不公平的赌约,把她当傻子吗? “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会下雪的,你既然这样笃定,那就不要怕啊!”初妤蓉拔高了几分音量,脸上满是挑衅。 妤淑敛眉想了想,白赚的生意不做太吃亏,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就到今儿夜里子时为止,不下雪我就给你们一人三百两,下雪你们就一人给我一百五十两。” 左右今儿是要下雪的,她不怕亏本。 见她答应得这样爽快,初妤莲犹豫了会儿,可还是认为她就是脑子傻了,这样的天气能下雪? 几人分开后,各自回了屋,都在等着今儿会不会下雪。 妤淑坐在窗前盯着手里的那支梅花簪愣神,这还是她及笄那晚他悄悄送过来的,发簪边上还有封信,可他到底知不知道送发簪的意思? 她有些心神恍惚,这世她是打定主意不嫁人了的,可偏偏他又这样…… 她还欠他好几万两银子呢。 到了夜里,外头还只是凉飕飕的,也没见到下雪,袖烟便道,“姑娘,会不会不是今儿下雪?” 她相信姑娘说的会下雪,可是现在都还没下雪,那八成就要等到过几日了。 妤淑摇摇头,道,“今儿夜里必定是要下雪的。”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下的雪,没道理这世就不下了。 她这样说,袖烟搓了搓手,是有些冷,见姑娘还坐着,便赶紧去拿了件狐裘披风来,道,“姑娘,夜里冷,还是先披件衣裳吧?” 妤淑点点头,抬手穿好,袖烟又去倒了些灯油来,把打瞌睡的黛眉吵醒,黛眉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睛朦胧地道,“姑娘还坐着吗?” “还坐着呢。”袖烟点点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姑娘性子有时还是太执拗了些。 妤淑不肯休息,袖烟也不敢先睡,尽管妤淑有说让她们别等自己。 不知过去多久,窗外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来,妤淑迷迷糊糊地有些困了,一抬头就见到窗外的雪花。 “下雪了!” 她猛地起身,喊声把袖烟三人惊醒,连连凑到窗前看,果然下雪了。 “这会儿什么时辰?”她问道。 “还不到子时。”季烟看了眼,过来说道。 这也就是说这次的赌约是妤淑赢了,原本妤淑应该高兴的,可现在真下雪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下雪了,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人受冻挨饿,她做的那些还远远不够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劝成功皇帝。 又过了会儿,妤淑就忍不住困意先睡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一夜过去,整个侯府都裹上了银装,白雪皑皑的,外头的鹅毛大雪还在飘着,越下越大,竟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昨儿都还阳光明媚的,今儿就大雪纷飞,冻死人了都!什么鬼天气!”有做事的婆子在屋檐下呵气成霜,忍不住骂道。 屋内,经过了一晚上,袖烟几个还是对妤淑充满崇拜的,几个人在烤着火,袖烟眼睛里满是崇拜,道,“还是姑娘最厉害,知道会下大雪。” 一下大雪,炭火和粮食就是最好做的生意,姑娘屯了那么多的粮食和炭火,得赚多少钱呀! 她们在这边说着,而柳妈妈就在那边叹息来着,说四姑娘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会下雪,可就是没人相信,如今街道上的炭火价格贵得离谱,要是早点相信四姑娘的话,现在也就不用这样了。  这不,才过去一夜呢,街上的所有东西都翻了倍涨价钱,四太太如今管着家,便披了防雪的斗篷过来,到了松寿堂,道,“如今这大雪下得越来越大,瞧这架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要不我让人到街 上再买些炭火回来?” 要是当初大太太听了四姑娘的话就好了,现在再去买炭火,又要多花许多钱。 可谁又知道会真的下雪,老夫人也很惋惜,只是道,“让人再去买些吧。” 四太太听了就让人赶紧去买,可即便是这样,街上的炭火价格也翻了好几倍了。 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样大的雪,今年怕是要成灾了的,那价格还不得暴涨啊? 侯府派出去的人抢了好几大车的炭火回来,暂时还算勉强能应付。 再说妤淑,还在为粮食的事发愁。 当初她是用楚王世子的麒麟玉佩定的大米,可如今麒麟玉佩在她娘那里,冒冒然是肯定拿不回来的,她又不可能这个时候穿小厮的衣裳偷溜出府,也不会有人敢。 万一真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可她已经和米铺的人约好了的,得把契约送去,不然到时候米铺的人就会把粮食送到楚王府,可萧世翊那里又没有契约,到时候可不就得穿帮了啊? 还有,她一定得让米铺的人代卖才行啊! 妤淑自己不方便出去,袖烟和黛眉当初是跟着她出去过的,便让两人一道去,可外面下着大雪,太冷,妤淑便赏了两人一人一件皮毛的斗篷,乐得二人一蹦一跳的。 于是,二人便穿着斗篷出了府。 再说袖烟和黛眉两人,到了门口的时候遇到守门的婆子,因为她二人手里没对牌,婆子就不让二人出府,袖烟便抖了抖她身上的斗篷,婆子看得分明,这两件斗篷分明就是四姑娘曾经穿过的。 却是没想到,居然拿来赏赐给了她的丫鬟,可真是出手大方啊。  袖烟把斗篷上的雪抖落,道,“廉妈妈,我们是奉了四姑娘的命令来的,四姑娘昨儿瞧中了一支玉簪,原本说好了昨儿买的,可不是因为昨儿忽然就变了天,姑娘就回了府,可那支玉簪是姑娘看中了的 ,生怕被人买走,这不就叫我们出来买吗?晚了姑娘就该着急了!” 她这样说着,黛眉就顺势塞了廉妈妈一大包的铜板,加起来也有个几两银子,廉妈妈拿在手里掂了掂,嘴角乐开了花,笑着送了她们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在她们二人走后,假山后头钻出了脑袋来。 等到二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妤淑已经在吃中饭,见了二人就问,“怎么样了?” 黛眉二人摇摇头,道,“姑、姑娘,不好了,那些粮食已经被运往了楚王府!” “什么?”妤淑大惊,她不是已经和那些人说好了的吗? 那些人怎么还会…… 是约好了的没错,可她到底还是算漏了一点,米铺的人知道是楚王府的人要买大米,那该怎么可能等着让楚王府的人上门取呢? 自然是要好好巴结巴结的,这才有了粮食被送的事。 二人因为着急这个事,路上还摔了一跤,哭丧着脸回来的。 妤淑叹了口气,静下心来,想办法。 这边妤淑气闷,那边楚王府所在的街道,被一辆辆前来送粮食的马车给堵的水泄不通,楚王府管事的一头雾水,怎么会有这么多送粮食的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粮食是他们世子爷派人定的,偏世子爷还不在府里,就去禀告王爷和王妃。 楚王就派人去找萧世翊,想弄清楚他想做什么,楚王府从不缺粮食,他没事买这么多粮食回来做什么,这不是占地方吗? 萧世翊匆匆回府,看到那么多粮食,他脑壳涨疼,敢情她惦记他的玉佩,就是要借他的名义定粮食? 街道被堵,骑马都过不去,他弃马飞檐走壁回了王府,总管见他回来,忙道,“世子爷可算是回来了,王爷说了,这么多粮食,都堆你的锦华轩,让你慢慢吃。” 萧世翊扶额,看向那几位送米来的掌柜道,“把这些米带回去,帮我卖掉。”  说完,他就迈步进府了。 第92章 真的下雪 妤淑还不知道粮食怎么样,可她的丫鬟偷溜出府却被人知道,而且还被跟踪了一路。 大太太病恹恹地躺在榻上,听着钱妈妈得来的消息,“太太,咱们的人说,四姑娘派了袖烟和黛眉两个丫鬟出府,好像是四姑娘拿着楚王世子的麒麟玉佩买了米,也不知道买了多少。” “还有呢?”大太太喝了口药,神情慵懒至极。 “还有那两个丫鬟一听到大米被运往楚王府,当时就急得不行,可见这件事楚王世子是不知情的。”钱妈妈眸子里透着阴森的幽光,这回看她们还要怎么逃! 大太太点了点头,恶狠狠地道,“给我盯着她们!这次我倒要好好看,她初妤淑要怎么收场!” 这边,妤淑写好信让袖烟赶紧送到仪园去,她借用萧世翊的名头买了那么多的大米,现在肯定是被发现了的,也不知道萧世翊会不会下一刻就杀过来。 让袖烟通知杨明尧总归是更好的,毕竟杨明尧和他是兄弟,也比较说得上话。 她怕死,更怕那位楚王世子萧世翊。 袖烟不敢耽搁,披着脏兮兮的斗篷,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妤淑在书房内,来来回回的走,希望袖烟能快点回来,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没盼到杨明尧,倒把最怕见到的人给盼来了。 萧世翊跳窗进来,靠着窗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他来的悄无声息,妤淑压根就没有察觉,见她来回走了两圈都没发现屋子里多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只好出声提醒道,“你是在等我吗?” 醇厚的嗓音,妤淑心底涌起一抹狂喜,结果一转身,看到那张银色面具,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没差点吓哭。 “怎么是你?”她脱口道。 说完,妤淑就后悔了,她语气明显不待见和不欢迎,被人捏着把柄,出口就得罪人,实在不理智,可惜话已经说出口了。 萧世翊走过来,一步步靠近,他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语气不善,“借我的名义定了那么多粮食,本世子不应该来问一句为什么吗?” 果然他是为这事来的,妤淑心扑通乱跳,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她,嘴硬道,“你,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定的?” “玉佩不是你捡的吗?”他道。 “是,是我捡的,但你不能因为我捡到了你的玉佩就认定是我吧,没准儿是有人用了之后扔了,我才捡到的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骗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萧世翊慢条斯理道。 “……是我定的,”妤淑认怂了。 这事怎么看都像是她做的,她抵赖不掉,正想着怎么解释好,就听好听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你打算抵赖到底了。” 妤淑扭着绣帕道,“我只借你的名义定了些粮食,我没有做什么坏事,杨,秦王世子和你说过会下雪……。” “皇上不相信会下雪,你就用这么笨拙的办法来降低粮价?” 他一步步靠近,妤淑呼吸急促,满脸涨红,只觉得这一幕惊人的相似,那天,杨明尧也是把她挤到门边的。 他怎么还没来,袖烟出去有一会儿了,信该送到了才是啊。 妤淑在心底祈祷杨明尧能快点来把萧世翊带走,她实在招架不住了。 正走神呢,然后妤淑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身子往后一仰,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的不轻的时候,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就揽她入怀了。 这是她第二次被萧世翊抱了腰了! 妤淑脸红的能滴血了,比在街上还要尴尬,更尴尬的还在后面呢,这时候,一黑衣暗卫跳窗户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圆了,连忙背过身去。 暗卫想偷偷溜走,免得坏了主子好事,但是晚了,萧世翊冷声道,“有什么事?” 暗卫忙道,“有爷的信。” 萧世翊没有松开妤淑,哪怕妤淑用力推开他,踩他的脚,他都没有动,暗卫把信送过来,妤淑瞥头望去,结果萧世翊搂着她转了一圈,随即松开了手,把信接了,揣入怀中。 那样子,显然是不想她看到那封信。 妤淑恨恨的想,不就是封信,给她看,她还不愿意看呢!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那封信,萧世翊走了。 妤淑摸着滚烫的脸,心中祈祷萧世翊走了就别再来了,也别再追究粮食的事了。 外面,袖烟推门进来,开门声吓了妤淑一大跳,她回头,见是袖烟,连拍胸口道,“吓死我了。” 袖烟看着她,不明所以,姑娘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啊,也没多想,只道,“信送到了,但是秦王世子不在,小厮收的,奴婢说有急事,小厮说信很快会送到秦王世子手里的。”  妤淑扶额,她要知道萧世翊在杨明尧来之前就来了,她就不送信去麻烦他了,不过萧世翊没说不追究她假借他名义买粮食的事,有他帮忙说说好话,应该不会怪她,再说了,他不是连玉佩都一并给她 了吗? 给她玉佩了,那就是她的了,她那天只说玉佩主人要定粮食,可没明说是萧世翊,是粮食铺管事的误会了,嗯,这样强词夺理也说的过去,最好他一气之下把玉佩收回去就更好了。 妤淑觉得自己想的太美好了,要是事事尽如她意,她干脆让老天爷别下雪了岂不更省事。 窗户敞开,寒风带雪飘进来,吹在脸上,格外的冷。 她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只是刚一转身,窗户吱嘎一声又被打开了,风蹿进来,吹的她脖子凉飕飕的,她回头,就看到杨明尧站在她身后,抬手拍着身上的积雪。 他俊朗如妖孽的脸上,积雪融化,仿佛夏日清晨荷叶上的露珠一般,妤淑道,“外头天冷,你应该戴个面具。” 杨明尧眸光闪烁了下,笑道,“像萧世翊那般?” 妤淑摇头,“和他不同,他戴面具是因为毁了容,怕被人看见,外面下雪风冷,脸露在外面容易面瘫。” 有求于人,妤淑说话格外的温和,再加上楚离人不错,虽然讨人厌的时候也格外讨人厌。 妤淑的关心,叫杨明尧嘴角微勾,他笑道,“谁告诉你他的脸毁容了?” 妤淑望着她,修长的睫毛颤抖了两下,清澈明净的眸子带了几分好奇,“难道不是吗,街头巷尾都这样传的……。” “传言不可信。” 妤淑沉默,的确,传言不可信,但有句话叫空穴不来风,楚王世子何等尊贵的身份,要是脸没有问题,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难道是因为长的太丑? 不应该啊,楚王和楚王妃她都见过,楚王俊美,楚王妃更是美得不像人间女子,两人生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歪瓜裂枣,除非萧世翊是捡来的还差不多。 不过要说到像,她一直觉得杨明尧的眼睛和楚王妃酷似。 妤淑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结果一抬头,正好和杨明尧眼神对上,她慌乱的低了头,耳根轻红,心中懊恼,方才那神情不会被误会她觊觎他美色吧? 袖烟站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猫挠啊,姑娘,你倒是问问秦王世子,楚王世子为什么戴着面具啊,他是萧世翊的表兄弟,他说的话,可比外头那些流言准确的多。 袖烟内心被八卦占据,然而妤淑一直低着头,就是不问,她急啊。 妤淑哪里顾的上萧世翊为什么戴面具,她在想怎么开口求人帮忙呢,其实要说的话,信上都写了。 扭着绣帕,妤淑稳住心神抬头,正要开口呢,又有人来打扰了。 有人在外头敲窗户,不得不说,杨明尧的人就是比萧世翊的人强,还知道在外面敲窗户,萧世翊的护卫直接就跳窗户进来了! 杨明尧眉头拧了下,他走到窗户旁,道,“又有什么事?” 一个又字,让妤淑眼睛眨了两下,尤其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妤淑就觉得自己事多给人添麻烦了。 护卫声音压的很低,妤淑耳朵竖起,隐约听到几个字:皇上、召见…… 皇上召见他? 难道是因为前几次她让他三番两次告诉皇上,会下大雪的事情? 可杨明尧却道,“不想去。” 直截了当,特别霸道…… 妤淑对他很是佩服,连皇帝的召见都敢拒绝的人,这胆子得有多肥啊…… “王爷和大将军也在……” 杨明尧回头看了妤淑一眼,妤淑忙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的事……不急。” 杨明尧笑了,那一笑,真的让万物失色,还说不急,一个不字弱不可闻,急字却格外的大声。 “粮食的事,我会和萧世翊说的。” 妤淑眼睛一亮,喜不自胜,杨明尧挑了下眉头,语气一转,道,“至于会不会管用,我就不敢保证了。” 他说的很慢,等他说完,妤淑闪亮如星的眸子也黯淡无光了,真的什么都装在那双眼睛里。 杨明尧笑了一声,纵身一跃,就跳出窗外。 妤淑想哭,她怎么觉得楚离说那话,明摆着是在告诉她萧世翊会继续追究的,扪心自问,要是有人借她的名义做事,她也会生气的,何况是萧世翊了…… 明明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为什么最后闹成这样了? 萧世翊来质问,结果被一封信给叫走了,杨明尧来了,结果皇上跟她抢人。 一个没说不追究,一个没给准话。 妤淑心情忐忑,都静不下心来做针线,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她只想痛快了了,可偏偏两人一走,两天没再露面。 鹅毛大雪簌簌下了两天,停了一晚上,又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 到了第五天,太阳才出来。 阳光不暖,风依旧冷冽,但阳光下的雪景更美,尤其大家都担心这一场雪灾空前绝后,太阳出来,给了大家几分希望。 妤淑在屋子里闷了许久,太阳一出来,她就待不住了,袖烟和黛眉拦不住她。 蓬松的雪踩上去,发出沙沙声。  妤淑在院子里厚厚的积雪上印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拦不住她,那些憋了许久的丫鬟也纷纷加入,玩的不亦乐乎。 第93章 好笑姐妹 妤淑还在雪地里站着,初妤蓉几个和她打过赌,说是下大雪就赔她一百五十两,这会儿一群人远远地望着她。 妤淑倒也不管那银子,转身对初妤沁笑道,“我说会下雪的,只是没人信我而已。” 要是有人肯信她,府里也不用多花那么多炭火钱。 花园里的花被皑皑白雪裹着,枝条压着厚厚的雪,风微微吹,一股凉凉的气扑面而来。 她抬头望了眼这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与前世她经历过的那场雪又有不同,至少这一世她还在这永乐侯府,身边的人也都还在。 袖烟搓着冷红了的双手过来,拢了拢厚厚的棉衣,笑道,“别人不信那是别人的事,姑娘也算是尽力而为。” 妤淑笑了笑,忽又听她说道,“对了姑娘,今年这场雪可把钦天监的人害惨了呢,先前那些人都说今年会是个暖冬,害得家家户户都没怎么屯炭,要不是这样,这炭火价格又怎么会猛涨呢?” 怕是皇帝此刻要暴怒了吧? 可是这又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她先前就有让杨明尧托萧世翊进宫和皇帝说,可惜没人信她说的,可她又有些担心,照这样下去的话,和前世也就没多大的差别。 皇帝都没让人准备多少的粮食和炭火,等再过两日,雪越来越大,等到大雪封了路,其他人该怎么熬? 妤淑抿了抿嘴,道,“那件事你可是办好了的?” 她问的是昨儿让她过去仪园通知的事。 袖烟连忙点头,小脸冻得红红的,道,“姑娘放心。” 初妤沁站在边上没听懂她们的话,只是叹了句,“四姐姐,大伯娘当初没屯多少炭火,连粮食也减了半,往后这雪要是不停的话,咱们府里是不是就要缩减开支呢?” 她担心四婶婶到时候克扣各房的月钱,她还想攒钱买更多的发簪呢。 妤淑知道她的,瞥了眼不远处的几人,“放心吧,侯府还不至于短了咱们的东西,只是这雪越下越大,我担心邺城会有很多人受冻挨饿。” 想了想她还是坐不住,也不知道阮管事那边如何了。 原本她是打算把那些炭火免费送人的,可后来季烟提议,说是可以把那些炭火原价卖给那些人,再给他们临时搭一个避难的棚子就可以。 这样一来,她自己就能有银子还给他,也算帮了人。 买炭火的银子是她和杨明尧借的,她也答应过这个月过后就还他的,要真的全免费送了人,她自己要上哪儿去凑那些银子? 她是想要做好事,可是做好事也要量力而为,总不能她自己欠了一身的债,然后得别人几句夸吧? 而且众人夸的还是“夏暴雪”…… 她才不做那个冤大头呢! “说来也是,就是这大雪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停呢。”初妤沁略有几分惆怅,大雪天的哪儿也不能逛,连出自己的院子都要裹上好几件衣裳。 她郁闷地撅了撅小嘴,妤淑转头正好瞥见,忍不住笑了笑。 “融雪可比下雪还冷呢,不过我也希望能早些停。”她低头叹了口气,可惜这到底也只是想想而已,前世的这场雪可是下了足足有大半个月的。 外边下雪温度低得很,初妤沁实在受不住就拉着她进了屋,几个人围在炭火前烤着。 这时,初妤蓉带着初妤莲二人进来,妤淑没抬头,听她道,“四姐姐,我们是过来愿赌服输的。” 这么爽快? 妤淑有几分不信,这几个把银子看得比姐妹重要,能这么爽快地交出银子,想来也是有事求她。 妤淑不说话,初妤蓉微有些恼她这样,“四姐姐这是不信我们不成?” 说着就让身边婢女掏了银子出来,初妤莲和初妤蔓的丫鬟也麻溜地掏了银子,几个人的全放在她的小几上。 “袖烟,收下。”妤淑仍旧没抬头,吩咐袖烟收银子。 有人愿意给她还有什么不愿意收的? “慢——” 果然,初妤蓉忍不住就叫了句,道,“我们愿赌服输是不错,可四姐姐也得告诉我一个事。” “什么事?” 她抬头,眼睛瞥了下初妤蓉几人,就又低下了头。 初妤蓉对她这样的态度大为恼火,可也拿她没法,嗡了声道,“四姐姐,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会下雪,还想着法儿地叫大伯娘屯炭,难道说四姐姐是一早就知道的?若不然,你当初又干嘛那般着急?” 说是听了别人说,可道听途说的哪里就至于上心的? 她才不相信初妤淑的鬼话呢! “我已经说过,那是别人同我提起的。”要不然她还能怎么说? 难道要她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知道要下雪? 她要真那样说了的话,绝对会被人当成怪物烧了的。 “四姐姐以为这样说我们就会相信?不妨告诉你,那个叫夏暴雪的人也和四姐姐一样,提前知道会下雪,所以屯了许多的炭火,既然如此,那四姐姐也……”初妤蓉一脸的不信。 如今府里是她母亲管家,可是炭火这块价钱要多出不少,到时候祖母肯定是要怪她母亲和四房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妤淑脸色微变,难道说她那个夏暴雪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了不成? 可这不能啊! 初妤蓉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还很得意,笑道,“四姐姐这般聪明的人还会不知?那夏暴雪分明就是从四姐姐的嘴里得知会提前下大雪的,如今府里没多少银子,不如四姐姐帮帮忙?” 她一说完,妤淑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还好不是发现了她,原来是认为她和夏暴雪认识。 “这个我不能,那夏暴雪我又不认识,再说即便我认得他,他也有他自己的原则,七妹妹难道就没打听打听?”她屯的那些炭火只卖普通人,富人贵人一律不卖。 “你!”初妤蓉脸色变了变,她怎么会不知道?还不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来求她帮忙吗? 这个初妤淑,实在是给脸不要脸! 这里是她的梧桐居,妤淑倒是不担心她生气,反而还道,“与其在这里和我说,还不如和四婶婶好好商量,说不准四婶婶已经想到办法了呢。”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想要不劳而获,那不可能。 妤淑神色淡淡的,反观初妤蓉,被气得濒临暴怒,初妤蔓拉了拉她,劝道,“还是算了吧,四姐姐未必认得。” 到底初妤蓉不是初妤汐,恶狠狠地瞪了瞪她,道,“既然四姐姐不肯帮忙,那还请四姐姐还银子!” “还银子?我有欠你银子?”方才都说了是愿赌服输,现在才想起来要赖账,真当她人傻钱多? 她这话才说出来,就见初妤蓉脸都气白了,道,“你!四姐姐,你别以为我真就不敢告诉祖母!” 她被她们几个捏住的把柄也就风扬楼的那次,不过妤淑并不怕,她进酒楼是不对,可她们讹诈姐妹就对了吗? 大不了一起被罚就是。 她不说话,初妤蓉也拿她没办法,走之前还朝她哼了哼,看得初妤沁捂嘴直笑。 她碰了碰妤淑的袖子,笑道,“四姐姐,我觉得七妹妹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不过也好,从前三姐姐还在的时候,七妹妹就看咱们不顺眼,如今没了三姐姐,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妤淑忽然就有几分诧异,从没想过她也有说话这样直接的时候,还以为她还和前世那样柔柔弱弱的。 三房毕竟是庶出,虽说领的炭火份例相同,但老夫人那儿时常也会有补贴,是以一连好几天,初妤沁都喜欢跑她这儿来烤火。 这日一早,妤淑从软榻上下来,打了个哈欠,袖烟忙进来,“姑娘可是这几天冻着了吧?” 又从外面的小桌上端了碗汤药,道,“这是奴婢早起熬的汤药,昨儿夜里姑娘踢了被子,便想着备用起来。” 妤淑点点头,闻了闻那药味儿,捏着鼻子喝下去,袖烟又递给她一颗酸甜的果子,边替她穿衣边说道,“今儿老爷下朝回来,说皇上已经对这次的暴雪罚了人,还说起过那个夏暴雪。” 想到夏暴雪这个名儿,袖烟就忍不住想笑。 妤淑斜了她一眼,她立马就闭了嘴。 “说了哪些?”可别说要找到夏暴雪这个人,她还不想别人知道她就是夏暴雪。 “也没别的,就是皇上提了句,”袖烟替她上妆,“姑娘,阮管事那边已经把炭火卖了一大半,送到楚王府的那些大米也被楚王世子送回了米铺,说是让米铺的人代卖。” 代卖? 那她就放心了,代卖就说明价格不会涨,毕竟米铺掌柜的还不敢得罪楚王世子。 “那……”袖烟欲言又止。 妤淑转过头来,眼里带着点疑惑,问道,“怎么了?” 袖烟摇摇头,替她上好妆容,又梳好发髻,这才道,“姑娘,奴婢觉得楚王世子对姑娘似乎上了心……” 可楚王世子那样的人,袖烟总觉得他配不上姑娘,真要挑个的话,也就秦王世子可以配得上她们家姑娘。 妤淑,“……” 萧世翊对她上了心?  别逗她了好不好? 第94章 朦胧心意 她是真的想象不出来那画面的,萧世翊那样的人要是对她上了心…… 那简直是比改朝换代还让人难以相信。  袖烟瞅了瞅姑娘那张苦哈哈的脸,道,“楚王世子对姑娘也算不错,可到底是比不上秦王世子,奴婢可听说过很多关于楚王世子的事,都说他是个喜怒不定的人,姑娘要是嫁了过去,那奴婢宁可出家当 尼姑。” 妤淑,“……” 她清了清嗓子,抬头睨了她一眼,道,“放心放心,我要是真嫁给了他,绝对先把你嫁出去的。” 说完,她还笑眯眯地起身往外走去。 这几日下大雪,街道上的路不好走,皇上想起前段时间萧世翊说的那话,顿时后悔自己那时候没听进去,不然现在也就不会这样进退两难了的。 接连几日都是大雪,街道上堆满了厚厚的白雪,平时热闹繁华的街道也没人,连卖炭火的也不见了踪影。 大雪封路,朝廷的粮食要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可除了邺城还有别的地方也下雪,等粮食运过来要很久,很多买不到粮食又买不到炭火的人都是在这个时候死去的。 妤淑站在屋檐下,侧头就能瞄到仪园里的景色,不过仪园里的人却是有好几日都没出现过。 她望着墙那边的景色,没来由地就有几分落寞,大雪封路,他好歹也是个世子,皇上应该是给他派了任务吧。 “四妹妹这是独自赏雪呢?” 妤淑正想事想得入神,她左耳边传来男子的声音,她回头望了眼,垂眸敛去眉间神色。 “原来是大哥,多日不见,大哥又精神了不少。”来人正是长房蕙姨娘生下的那位庶长子。 “比不上四妹妹更有朝气,”初修远笑着回道,往前走了步,“听说对面仪园的人和四妹妹认识,还不知道那仪园的主人是个怎样的人物?” 妤淑听了心里有点烦,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与她这个大哥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说话也总是喜欢给人挖个坑。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往回走时说了句,“妹妹也只是进去过几次而已,谈不上认识不认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作为她大哥的初修远,却处处挖坑引她往里头跳,她能对他有好脸色才怪。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初修远也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她说道,“是吗?不过也是,妹妹能得楚王世子的青睐,还有其他贵人的帮助,又怎么瞧得上隔壁仪园呢?” 说完,又自顾自地笑了笑,那笑声听得她一阵心烦。 匆匆回到梧桐居,妤淑就让袖烟沏了壶云雾茶,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盅,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淮阳王妃和秦太妃、楚太妃不请自来,若说淮阳王妃是因为叶仪瑶的关系才来捧场,可其他两位呢? 楚太妃…… 她和楚太妃并没有任何交道,楚王府的人她也就认得楚王世子萧世翊,别的一个都不认识。 可这样的话,难道是萧世翊真的看上了她? 不不不,这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甩掉,萧世翊是不可能喜欢上她的,顶多也就是恶趣味罢了。 可是秦太妃…… 那是杨明尧的祖母吧。 她眸子微微暗了暗,这段日子她根本就见不到他的人,更别说向他问个清楚。 想起那日她醒来时,枕边放着的那支发簪,她就更加烦。 那人到底知不知道送人发簪是什么意思啊? 她这样想着,小脸也不知是何原因就红了,烫烫的,凉凉的双手捧着小脸儿,想得越发入神。 袖烟推门进来换茶,才推开门就被眼前的画面惊住,嘴巴长得大大的,可她还没来得及提醒自家姑娘,就被人捂着嘴巴给拖了出去…… 袖烟,“……” 姑娘,你快醒醒啊! 可惜袖烟的心思妤淑听不到,她身后站了个人,凑近她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低笑道,“这是思春了不成?” 她面前摆着一支雕刻精致的嵌玉石金首银簪,而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支发簪,眼珠子连转也没转一下。 妤淑吓得下意识地把那支发簪藏起,可她才转头就望见消失了数日的某人,不由愣了愣。 “你,你怎么来了?”他不是很喜欢玩消失吗? 动不动就十天半个月找不着人,即便是找着了人也见不到他人,她又是个女儿家,总不可能天天往仪园跑吧? “我来了,你不高兴?”他微微皱眉,喜欢他送的发簪就说,犯得着见了他来就藏着? 不过转眼一想,他又笑了,见到她这副窘迫的模样,他的心情瞬间就好了。 “没有,”妤淑赌气似的转过头去,顿了顿又说,“这几日外面接连下大雪的,皇上就没派你个差事做做?” 毕竟也是世子爷,总不可能赋闲在家吧? 杨明尧也跟着坐下,道,“那日你同我说会下大雪,我起初是不信的,可你说的那么真,你信我,我也就信你,没想到最后还真的下雪了。” 而且还是难得遇到的雪灾,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邺城就会陆续出现一大批的灾民。 见她没回答,他就知道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笑了笑,便道,“你放心,那夜你派婢女过来和我说了之后,我就连夜拉着萧世翊进了宫,成不成肯定没问题。” 听到这个,妤淑果然抬眼瞄他,道,“可这些日子也没见皇上有什么动作,该不会是你们两个……” 她想说他们两个加起来也说服不了皇上,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他露出一副吃人的表情来…… 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怀疑他的能力! 杨明尧挑了挑眉,道,“虽说皇上已经有准备过,可那日你让人过来通知的时候已经下雪,炭火和粮食短时间内还送不到邺城,不过总能化解一些。” 即便还是救不了所有人,可只要能救人就是好的,也尽力了。 妤淑闷闷地嗯了声,皇上要真是肯听劝的话,那天夜里就能备齐所有需要的,这说明皇上并不怎么信,而现在就算是相信,也来不及。 “我同你借的银子过几日就能还你。”她不想欠着他的。 杨明尧忽然就有几分失落,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道,“那银子算是我为雪灾出的,不用你还。” “那怎么行?这不一样。”妤淑坚决不同意。 她要是不还了他的银子,总感觉自己在他面前矮了一头似的。 杨明尧没做声,安静地坐了会儿就要走,走之前妤淑叫住了他,可等他真停住脚步时,她张张嘴,又半句话都说不出。 “没事,你走吧。” 她想问那支嵌玉石金首银簪来着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万一人家对她没那个意思呢? 倒显得她自作多情似的。 “嗯。” 杨明尧才升上来的期待又降了下去,他还以为她会问那支发簪呢。 甩了甩脑袋,跳窗离去。 等到他离开,袖烟在外头听到窗户的动静才敢进来,她是低着头进来的。 “姑娘?”袖烟有些心虚地抬头,试着叫了句。 可妤淑没理她,袖烟就在心里想着,姑娘该不会是被秦王世子欺负傻了吧? 她刚才真不是故意退出去的啊! 还不是那个秦王世子看她碍眼,让人把她拖走的…… 又过了会儿,妤淑这才发现袖烟的身影,问她道,“那些炭火和大米都卖完了吗?” 袖烟点点头,“都卖完了,这会儿炭火和大米的价格猛涨,咱们的一出来就被抢光了。” 可见还是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的。 “银子还剩多少?”妤淑点点头,又问了句。 “啊?”袖烟还以为姑娘不问银子呢,不过她还是答道,“大米卖出去的银子都送去了楚王世子那儿,炭火的本钱倒是全回来了。” 妤淑,“……” 她就知道米铺的定金是要不回来了的。 妤淑恨恨地咬了咬牙,她真想把萧世翊咬死! 虽然说她是借了他的名义买大米,可那也是为他做好事,结果他居然贪了他的银子! 虽说他一个世子爷也不缺那么点银子…… 他就是故意的! “姑娘,你怎么了?”袖烟见自家姑娘脸色不好,忙问了句。 妤淑摇摇头,努力地让自己平心静气。 她不肯说,袖烟只好自己在心里猜着,拎了那壶冷掉的云雾茶出去,过了会儿又回来,道,“姑娘,姑娘!” 还在愣神的妤淑一回头,就见到袖烟手里的银票…… 那真是一叠又一叠的银票…… “这些银票从哪儿来的?”卖炭火的银子没这么多吧? 袖烟喘了喘气,道,“是、是,是楚王府的护卫送来的,说是楚王世子卖大米分给姑娘的银子。” 妤淑一听,顿时心里对萧世翊的那点咬牙切齿也没了,笑眯眯地接过银票数起来。 “统共十二万两银子?” 饶是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个数字吓到,她从杨明尧那儿借的银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啊! “他人呢?”她起身问道。  袖烟摇摇头,“没见到楚王世子过来,是他的护卫送过来的。” 第95章 冷血世子 萧世翊派人送这么多银票给她,又不自己来,可别是被他高价把米卖掉得来的…… 妤淑有些担心,她提前屯大米就是为了低卖,要是被他搅了局,那她可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把这些银票收着,下回见到他再还给他。” 她只拿她应得的那份,其他昧良心钱她不要。 她把银票放在小几上,袖烟接过转身把它锁进柜里,转身又瞧见一人…… “姑娘,楚王世子……”袖烟小声地提醒她,她自己连忙朝萧世翊行了个礼。 袖烟朝她各种使眼色,感觉眼睛都要抽了,可她家姑娘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见状不对,妤淑随口说道,“他人来了不成?” 袖烟赶紧重重地点头,然后就被萧世翊一挥手,又给拖了出去…… 袖烟,“……” 她不要这么命苦啊! 妤淑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见是萧世翊,便道,“楚王世子派人送来的银票我已经收到,不过多了的那些还请世子收回。” 萧世翊挑眉,眸子里带着点邪邪的笑,“你觉得我会缺那点银子?” 妤淑一本正经地道,“我知道世子爷不缺,可那些不是我的,我不能要。” 听她这样说,萧世翊倒是对她来了几分兴趣,走在她身后,“听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听说过还有人主动把银子让出去的。” 妤淑没理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是怕的,可见多了也就好了点了,虽然还是很怕…… 可她还是尽量装得淡定…… 屋子里静悄悄的,萧世翊就有些不淡定了,银色面具下的薄唇轻启,“那些银票不是我高价卖大米得来的,你放心收下就是。” 冷血世子爷忽然向她解释,这还是头一回妤淑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一愣。 “那、那我可以收下它?”她呆呆地问道。 表情又萌又呆,眼睛又大又水灵,看得人心都化了。 “嗯。”他淡淡地点了下头,想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可又总是被她那副纯真的模样吸引住。 她怎么就有这样单纯,要是这个时候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他,是不是还要被人占便宜? 世子爷不高兴了,道,“还不快收起你那副花痴的表情,还有,皇上那边我会协助,这件事你别再管。” 她不是多富贵人家的姑娘,也没足够的权势,再以低价卖出那些炭火和大米的话,保不准有人看她不惯,对她下手。 “为什么?”她连忙收起那副表情,可接着又不解了,不过还是点了头,道,“也是,我当初没那么多银子,屯的炭火都卖出去了。” 她也没炭火可以卖了。 萧世翊这才放心,走之前还顺手扔给她一样东西,妤淑拿起打开一看,又是一支发簪。 “收着,算是及笄礼物。” 她还没问他,他就先说了,说完就潇洒地走了。 妤淑静下心来想了想,既然是及笄礼物,那就不怎么要紧,左右到时候不戴出去就是,也不会有人发现。 可那人送的发簪却没说是及笄礼物…… 甩甩脑袋,就见袖烟又推门进来了。 这回妤淑都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被萧世翊的护卫拖出去的。 “姑娘……”袖烟委屈地叫了句。 她感觉自己好可怜…… 妤淑也觉得她可怜,可是萧世翊那个大魔头,她是真惹不起啊。 再说初妤汐那边,从花园回去就直奔大太太房里,见到大太太的时候还见到她大哥初修远。 “娘,”初妤汐进来后,只叫了大太太,不叫初修远,大太太就朝她瞪眼,初妤汐只好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大哥。” 她和初修远从来就不对付,在她看来,她是嫡女,初修远只是庶子。 “妹妹这是又和谁闹不愉快了?”初修远倒是无所谓,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像个没脾气的人似的。 只是没人瞧见的是,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戾气。 提到这个,初妤汐就撇去了对他的偏见,转头拉着大太太的胳膊撒娇,嗔道,“娘,我今儿见到四妹妹了。” “你见她做什么?”提到妤淑,大太太就一脸的不高兴。 又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汐儿,你可别忘了,当初就是她初妤淑设计陷害的你,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初妤汐仰头笑了笑,道,“没忘,我哪儿敢忘,娘,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那个害了我的人十倍偿还!” 她盯着她娘的眼睛,心里却有几分动摇,见她娘眼睛躲避,心不由下沉了几分。 难道,四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是她娘亲……害了她? 她不想相信,可是她娘亲的神情明显不对…… 初妤汐在心里摇摇头,这不可能的,她是她娘亲啊!她怎么会害自己的? 这一定是初妤淑挑拨离间,一定是的! 大太太莫名地就有些后怕,这万一要是被汐儿知道是因为自己才害得她这样的话…… 想想她都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汐儿,你听娘说,待会儿过去陪陪你祖母,然后……”大太太凑近她耳边说道,说完勾唇一笑。 她就不信这次还整不死初妤淑! 初妤汐听得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她现在已经是一颗废弃的棋子,便点了头,转身出去了。  初修远一直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屋子里等着,等到初妤汐出去了,他这才道,“母亲,儿子觉得四妹妹不简单,她所接触的人个个都是贵人,不过有一点让儿子很困惑,仪园的主人搬来这么久,除了四妹 妹,竟是没人见过他?” 他总觉得仪园的那位也不是个普通人。 大太太眸光微沉,如今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初妤淑了,当初还以为是个好控制的,可没想到,她不仅害了自己的女儿,还把她的管家权也夺了!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 只是…… 她背后的人难道真的是楚王世子? 若是那样的话,那就有些棘手了。 初修远见她自顾沉思,等了等道,“母亲,这些日子大雪连绵不断,儿子听说,很久之前四妹妹就说过今年会下雪,而且还是大雪,可四妹妹又是如何知道的?” 在她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那是她娘房里人说的,只是她当了真而已。”大太太可不认为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观天象的,纯粹就是把那件事放在了心里,性子有些执拗罢了。 “原来如此。”初修远点点头,原来是道听途说的,他还真以为他那个四妹妹能掐会算。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绝对不能再留着。 从大太太房里出来后,初修远就出府办差事去了。 外头还在不停地飘着鹅毛大雪,一伸手就冻得发紫,府里的下人们洗衣服的时候叫苦不迭。 袖烟和黛眉几个围着暖炉烤火,手里绣着荷包,等来年开春可以拿到集市上卖了,换些碎银子回来也是好的。 妤淑却从屋里头出来,道,“我要出府一趟。” 袖烟连忙起身,道,“姑娘要去哪儿?” 这大雪天的,外头又是天寒地冻,袖烟是真的担心姑娘的身子吃不消。 “仪园。” 说完这句话,妤淑就直接往外走,袖烟赶紧拿了狐裘披风跟上。 到了大门口,妤淑又转回松寿堂,恰巧这时候初妤汐也在。 还没走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妤淑迈步进去,屋内暖烘烘的,除了初妤汐,初妤蓉几个也都在。 老夫人被几个孙女逗得笑个不停,见了她来,招呼她过来坐下,妤淑就很乖巧地坐了过去。 “祖母。”她挨着老夫人左手边的位置坐下,右手边坐的是初妤蓉。 虽说那日的事情老夫人不计较,可初妤汐已经没了清白之身,价值也就大打折扣,老夫人就是再疼,也不会再有多喜欢了的。 想想,老夫人的心虽狠,可也是最现实不过的。 妤淑微微垂眸,抬眼笑,初妤汐见了,柔声道,“四妹妹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呢?我听丫鬟说,四妹妹的两个丫鬟前儿出府去了各大米铺呢。” 妤淑心里一声咯噔,果然就见老夫人皱了眉,问道,“淑丫头,你的丫鬟去米铺做什么?” 还去各大米铺,是觉得他们初府没米吃了吗?! 老夫人眉宇间微有些怒意,妤淑看得分明,低头想了想,抬头道,“是、是……” 见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初妤汐就更加得意,替她说道,“我听下人说,四妹妹当初拿着楚王世子的玉佩,到各大米铺都预定了大米,而且这事楚王世子还是不知情的呢!” 老夫人一听,当场就怒了,可还是压着怒气,道,“淑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妤淑朝众人浅浅一笑,“祖母,三姐姐说我瞒着楚王世子借用他的名义预定大米,可三姐姐又怎么敢确定这就是真的呢?下人说的话也能当真?” 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去问萧世翊,即便是问米铺的人,可她当初也确实是以楚王府的身份预定的,后来萧世翊也把这事瞒了过去。  所以,她不怕。 第96章 获封郡主 “没有证据的话我又怎么敢说?”哪知初妤汐瞥了她一眼,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娇柔地道,“祖母,孙女也是担心四妹妹走上歧途,这才使人跟着过去问了米铺的人。” 说完,外面就有一个丫鬟带了人进来。 那人她见过,确实就是米铺的小伙计,和她说过话。 妤淑仍然淡定,她不觉得米铺的人能作证,更何况萧世翊他都没追究她,必然是事先交代过米铺的。 可她千算万算也有算漏了的时候,这家米铺的掌柜并没收到萧世翊的敲打,是以并不知道里头的门道。 老夫人闭了闭眼,算是默许,道,“把人带上来,问个清楚。” 初妤汐从位置上起身,走到米铺小伙计前,道,“如今我问你,这屋子里的人可有你见过或是到过你们米铺预定大米的?” 小伙计不明所以,只当是贵人问话,赶忙扫了眼这屋子里的人,瞥到妤淑的时候,指着她道,“她有到过,还和我们掌柜的预定了一个多月的大米呢,好像还是以楚王府的名义预定的。” 小伙计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以问什么说什么,说完见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心里便开始打起鼓来。 莫不是他说错了话? 这些贵人们的心思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初妤汐满意地点头,道,“我再问你,后来可有楚王府的人前去付银子?或者说,楚王府的人知道这事吗?” “这……”有了先前的例子,小伙计也有些犹豫起来,道,“倒是没见楚王府的人再来,也没见过这位姑娘来。” 他指着妤淑说道,因为这个事他还被掌柜的骂了,还险些就被掌柜赶出门,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妤淑脸色微微变,这个小伙计确实没说谎,可这也不能证明她是瞒着买的,顶多也就是替楚王世子预定大米。 往严重了说,也就是她和楚王世子有来往,传出去对她的闺誉不好听,可她知道老夫人是不会让它传出去的,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淑丫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老夫人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失望之色,原以为这个孙女是最后的希望,可没想到还是这样不成器。 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不知这对初家会是场巨大的灾难吗? 小伙计愣头愣脑的,说完了话就被丫鬟带了出去,打发了一锭碎银子就走了。 妤淑背脊站得挺直,不卑不亢地道,“祖母,孙女并未假借楚王世子的名义预定大米,那米铺的小伙计,孙女确实见过,也确实到了米铺预定,可并非是假借之名。” 与其被揭穿,还不如坦然承认,顺反萧世翊也已经知道了的。 她不算隐瞒。 “即便不是假借之名,那楚王世子又为何挑你替他预定大米?你又作何解释?”初妤汐不肯放过她,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般。 老夫人沉默,妤淑心里一凉,才要解释,外面就有人进来,神色匆匆,“老夫人,楚王世子来了!” “什么?!” 老夫人吓得连拐杖都没拿稳,还是边上的初妤沁手疾眼快,扶住她才没造成危险。 “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丫鬟连连答应,转身出去请又赶紧转身回来,身后跟着的就是楚王世子,以及……宫里的太监总管? 妤淑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连太监总管也跟过来的? 众人也是一头的雾水,如同丈二的和尚般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赶紧跪地相迎。  赵公公从太监徒弟那里拿出圣旨,扫了眼众人,掐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乐侯府初文渊之女初妤淑于邺城百姓有功,端庄贤淑、聪慧过人,敕封一等郡主,赐封号临阳,赏黄金百两、白 银千两,珠宝十箱,良田五百倾,封邑临阳。” 众人惊得嘴巴能装下一整颗鸡蛋,妤淑也被这道圣旨惊得久久不能言,还是萧世翊提醒她,“临阳郡主,还不赶紧接旨谢恩?” 赵公公倒是不敢对她有半点不耐烦,如今的初妤淑可不再是如同侯府的嫡女,而是有封邑的郡主,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楚王世子为她撑腰。 妤淑还在发愣,袖烟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她这才反应过来,伏地叩首谢恩,“臣女谢圣上恩典!” 接着就是一屋子的人都在跪谢,却没几个是真心为她高兴的。 接了圣旨,妤淑又让袖烟悄悄地塞了好几锭白银给赵公公,原本赵公公是不收贿赂的,可这毕竟是临阳郡主的赏赐,也就不声不响地收下了。 又同初文渊几个说了说客套话,然后就带着一行人打道回宫。 妤淑捧着那道圣旨久久说不出,她前世虽说贵为皇后过,可那毕竟不是真实的,如今虽说只是个郡主,可对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 “临阳郡主这怕是高兴得忘记还要谢人。”趁她嘴角上扬、心情还好的时候,萧世翊又来找茬,还一副很理直气壮的模样。 赵公公是跟着他进来的,妤淑便就以为自己这个郡主封号是他帮忙得来的,也就朝他莞尔一笑,“是了,还要多谢楚王世子。” 众人再次被她弄得稀里糊涂的,不过老夫人却是极为高兴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得的,她能得到,那就是为初家争光的好事。 萧世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妤淑对她的感谢,银色面具下的薄唇第一次扬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真心的笑吧。 也是难得。 带来了这个惊天的好消息后,萧世翊带着人就走了,老夫人自然不会再揪着先前的事情不放,反而还因为此事对初妤汐更加不满。 要不是因为她多管闲事,她又怎么会寒了妤淑这个孙女的心呢? 也是该想些法子挽回的。 不过妤淑却是对老夫人彻底寒心,但考虑到娘亲阮氏还要在初府住,想想到底没有表露出不愉快。 她朝老夫人福了福身,疲惫地道,“祖母,孙女告退。” 如今她是一等郡主,食邑北越国前五的封地,更是有和公主级别的“阳”字封号,完全不需要朝老夫人行礼,不过这也是为了她娘亲。 老夫人见她封了郡主还向自己行礼,心里满意,点点头道,“快回去歇着吧,外头天冷。” 妤淑温顺地点点头,转身带着袖烟离开。 等她回了梧桐居后,才进书房就发现杨明尧在等她,妤淑想了想自己也是有封号的人,按照等级来说,他俩的等级是差不多的,便有些小得瑟。 “总算回来了?”不用转身也能知道她此刻有多高兴,他在这已经等了她半个时辰了。 妤淑微有几分怪怪的感觉,他这熟悉的口吻也真是…… “世子爷可是专程来恭喜我的?”想他肯定也是提前就知道了的,妤淑嘴角微微扬着,心情还算好。 杨明尧转过身看她,笑了,“嗯,恭喜你获封,封邑临阳的一等郡主。”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恭喜她,妤淑反倒还有几分不习惯,微有些别扭,“你……” 她正想不理他,可又想起这次获封的来历,便问道,“可是皇上采纳了我的提议?” 她是以“夏暴雪”提议的,如今获封,那肯定就是有人说出去的。 杨明尧点点头,道,“嗯,原本我以为皇上来不及准备,不过后来因为你在前头撑着,才给了皇上最好的时机。” 原来是这样…… 妤淑明白了,轻轻一笑,道,“不过这次获封还多亏了楚王世子,要不是他帮我,可能皇上也不会册封。” 她这话才说完,就见杨明尧的脸色黑了一大半,听他忍着怒气道,“谁和你说那是他替你挣来的?” 那是他连夜进宫提出来的好不好?! 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还谢错了人…… 妤淑见他忽然变了脸色,又这样问她,便道,“呃这个,是、是楚王世子让我谢他的……” 她又不知道到底是谁帮了她的忙,干嘛这样凶她? 许是杨明尧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低头缓了缓,这才说道,“记住,我只说一次,你应该谢的人是我。” 这就是说,其实帮她挣来封号的人是他? 不知怎的,妤淑没来由地选择相信他,愣愣地点头,道,“嗯,谢谢你。” 杨明尧,“……” 谁要她只说一声谢谢的? 连变通都不知道的也是让人无奈…… 暂且揭过这个话题,两人忽然就陷入了沉寂中,书房内的气氛也变得极怪异,妤淑有心开口打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支发簪记得佩戴。”许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扯到了她及笄时他送她的那支嵌玉石金首银簪。 若是仔细瞧,还能发现他脸上泛着点点淡淡的红晕。 提到这个,妤淑就道,“那支发簪是送我的及笄礼物还是别的,不说清楚我怎么能够佩戴。” 她以为他送她只是出于朋友的赠送,可是…… “不是及笄礼物,记得佩戴。”也不说清楚,说了这一句就溜了。  妤淑望着某人溜走的方向,心情很是郁闷。 第97章 妤汐疯了 夜里过了三更时分,长房忽然灯火通明的,大太太跟前服侍的人忙上忙下的,原来是大太太被白天妤淑获封临阳郡主的事气得病倒了。 可大太太却不承认是因为妤淑获封这件事,反而说是管家权被莫名剥夺的事。 那事都已经过去许久,明眼人都知道大太太是在没事找事。 可偏偏有些人当了真。 这不,天还没大亮呢,妤淑还在梦乡里头,外面就开始吵起来,袖烟让季烟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季烟回来说是三姑娘过来闹事。 袖烟望了眼还睡着的妤淑,便小声地道,“仔细别吵着姑娘,咱们替姑娘处理这事。” 不过是过了气的嫡女而已,还能掀起多大风浪不成? 可初妤汐今儿还就铁了心,非要把妤淑吵醒不可,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妤淑,“初妤淑,你就非要把我娘气病才行的是不是?!” 除了袖烟三个,其他丫鬟都退了出去,毕竟这是姑娘吵架,她们还是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为好。 妤淑还没睡醒呢,就被她吵得睁开眼,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看清冲着自己咋咋呼呼的人是谁后,她道,“三姐姐这话说得可真是奇怪,大伯娘病倒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最近可没有招惹大太太,要怪就只能怪大太太自己没那个好脑子。 初妤汐几乎是气红了眼的,见状就要上前拉她下来,被袖烟和黛眉几个人拉住,初妤汐就道,“放开我!我是侯府的姑娘,凭你们几个贱婢也敢拦我?!” 袖烟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要不要放开,可想到要是放开了三姑娘,姑娘还没穿衣裳,怕是会被欺负,便死活不放开。 “三姐姐好大的威风!我贵为临阳郡主,即便你年长于我,可谁教你见了本郡主不用行礼的?”欺负到她的丫鬟头上来,妤淑的脾气也上来了。 原本她是不想和她计较的,说到底初妤汐也是个可怜之人,亲娘害了她、又眼见着不如她的人封了郡主,是个人都会觉得心里憋屈。 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更不是生来就要让人欺负的。 初妤汐被三人拦着挣不脱,被气得更加咬牙切齿,道,“四妹妹这是在教我如何行礼不成?” 她怒目对着妤淑,半点没有要向她行礼的意思。 妤淑就道,“你们替我教教她礼仪,好歹也是我姐姐,这要是被人知道我这个郡主的姐姐是这样的人,那我该有多难堪。”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妤淑眯了眯双眼,看来是自己平时对她们太好,所以她们如今才会想欺负她就欺负她,还觉得自己没半点错。 她冷着张脸,外头有丫鬟进来替她更衣,袖烟几个则开始教初妤汐如何行礼。 “啊!”初妤汐双腿被人从后头一踢,整个人疼得脸都扭曲了,恨恨地道,“初妤淑,我和你没完!” “和我没完?三姐姐你要怎么和我没完?”妤淑嗤笑一声,走近她道,“三姐姐,你是为了什么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有能耐你就和皇上理论去,别来这儿找我撒泼。” 初妤汐被人摁在地上跪着,动都动不了,下唇都被咬出了血,“初妤淑,我娘病倒是因为什么你还不清楚?你妹妹的事和我娘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还是想借着这个事来说。 妤淑冷笑了声,蹲下与她平视,“好啊,既然你咬定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那我就与你好好说说。” “当初你娘把我妹妹送到庄子上,那年她才三岁不到,时隔整整六年才被恩准接回府,如今你娘不过就是没了管家权而已,至于为了这事病成那样?”她冷冷地道,脸上还带着丝嘲讽。 怕事情败露还杀人灭口,那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大太太又怎么可能轻易就病倒? 即便是死了,那也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那是九妹妹生来就克我们长房!”初妤汐攥紧了拳头,双眸赤红。  妤淑气得笑了,“别为你们的自私找借口,分明就是你们自己贪生怕死,道士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可偏偏你们长房当了真,还想方设法地把九妹妹送到庄子上去,若是哪天也来个道士,说你们克我们 二房,是不是我也该把你送到庄子上,好让你也体会体会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真真是可笑至极,自己没本事还要害别人,被揭穿了居然还恼羞成怒了。 “那也是你们的错,我们长房就活该被你们克不成?”初妤汐仍然是死不悔改。 原本他们是不用谋害初妤澜的,可谁叫他们二房的人要和他们争侯爵,侯爵本就应该是长房的,二房凭什么来抢? “克不克的,本就不可信!”妤淑冷冷地道,眼神如同冰块般寒冷,刺得人睁不开眼。 “可万一呢?万一九妹妹克长房呢?”到了现在,初妤汐也没多少挣扎的力气,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妤淑是真的不想再和她理论,道士说的话能信?这个猪脑子的,被人利用了还当自己是宝呢! “我不想和你多说,有能耐你就找祖母跟你理论,别有事没事来我这里撒泼!”对于她的强词夺理,妤淑根本不想理会。 初妤汐一听,心里又气了,想挣脱扑过来撕了她,无奈力气比不过袖烟她们几个。 妤淑不怕她去找老夫人说,老夫人和老太爷原本就是给长房留了点颜面的,她要是还要去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什么事闹的,到时老夫人只会更加重地罚她。 她要是不在乎,大可以闹去。  长房没了管家权,大太太心里自然不高兴,郁结于心,可受益的人并非是她们二房,偏偏大太太和四太太平日里交好,不能明着给四太太使绊子,自然也就只有让初妤汐过来闹一闹,想着让老夫人改 变主意。 如今她已经是有封地的临阳郡主,大太太只怕心里恨极了她,真要是说病了也不是没可能。 送走初妤汐后,妤淑的日子也就平静许多,如今连初妤蓉也不找她麻烦,当然也不敢再来,毕竟四太太能接手中馈的管理权,还要多亏了妤淑帮忙,否则阮氏根本就不会同意。 因此,四太太投桃报李,如今她的待遇可以说是府里姑娘里头的第一位。 从那次吵架之后,一连好几天妤淑都没再见到初妤汐,反倒是初妤蓉和初妤蔓几个跟着她,时不时地就过来找她说说话,还因此被初妤汐记恨,大吵了一架。 说什么初妤蓉几个就是墙头草,惹得初妤蓉跑来她这里哭诉。 这一日,外头天气还算好,虽说雪一直没停,可温度还是要高些,穿着狐裘出门也不至于冻得手脚发紫。 妤淑坐在窗边盯着那盆蘑菇看,这是隔壁仪园送的,说是让她每天浇浇水,要不了多久盆栽里就会长出蘑菇,她的这盆是金针菇,长得要更慢一些。 妤淑起身给它浇了点水,袖烟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张帖子,眉开眼笑地道,“姑娘,是淮阳王妃送来的帖子,说是过几日邀姑娘前去赏梅。” 这些日子虽说下雪,可梅花的花骨朵却是开了的,只是妤淑很清楚这场梅花宴办不了,前世推了很久,最后都没能开成。 梅花是开了花骨朵不错,可并不代表它就能绽放。 对于这样一个开不成的梅花宴,妤淑还能多高兴?不过见到袖烟和黛眉几个都那么高兴,她也只好投以一笑。 “收着吧,若真能成再说。”妤淑是不抱多大期望的,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转身就往松寿堂走去。 袖烟和黛眉面面相觑,姑娘的反应怎么这样平淡?收到淮阳王妃的梅花宴帖子,不应该是特别高兴的吗? 往年的梅花宴那可都是邺城最盛大的赏花宴了,淮阳王妃年年都会邀请各府的未婚男女前往,而且全都是品行不错的,这可是多难得的机会啊! 姑娘怎么就不心动呢? 袖烟想了想,觉得也是,姑娘还有个秦王世子呢。 妤淑往松寿堂走去,到了的时候初妤蓉正在陪着老夫人说笑,见了她来,便笑道,“四姐姐来啦,祖母给了我们每人二百两银子,说是让我们几个在梅花宴上好好表现表现呢。” 又是梅花宴,想来淮阳王妃也不是只邀请了她的。 妤淑淡淡地笑,“那就好,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梅花宴不大能成,外头雪下得越来越大,即便梅花开了花骨朵,也不见得就能绽放出来。” 她当头泼了盆冷水,不过鉴于她以前说今年会下雪,今年就下了雪的过往史,初妤蓉没有生气,反而有几分可惜,道,“啊?那怎么办,我连今年的梅花宴节目都准备好了呢。” 她们已经参加过好几次,年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提前准备好。 见她这样失望,妤淑又有些不忍心,便道,“也未必办不成,就当我是胡说的吧,我倒是希望它能办得成。”  那样她就可以再见见叶仪瑶,从她及笄之后,因为下大雪的缘故,二人都没再见过面。 第98章 宴会请帖 想起那日叶仪瑶对她说过的话,妤淑又有些伤感,真说起来叶锦霖确实是个不错的好人,可惜生在了叶家,否则他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凄凉下场。 “四姐姐在想什么呢?”初妤蓉叫了她好几声,妤淑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 她啊了声,摇摇头道,“没想什么,不过是略有几分伤感,外头的雪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邺城还有许多人没能吃饱穿暖,也只能等朝廷的粮食和炭火运来。” 原来是在想这个。 初妤沁不忍见她难过,便安慰她道,“四姐姐莫担心,皇上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来,必定会没事的。” 妤淑点点头,抬眼望向老夫人,道,“祖母,这几日外面下大雪,怕是还要再下一段时日,孙女特地缝了这件裘衣,用的是皇上赏赐的那些做的,还望祖母不嫌弃。” 老夫人又惊又喜,皇上赏赐的裘衣她哪里敢嫌弃? 那是荣耀啊! 老夫人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也挂着笑容,连连道,“祖母哪里会嫌弃,既是你亲手缝制的,祖母喜欢还来不及呢。” 妤淑也笑,笑得端庄温婉,却不再是从前那个她,才重生的时候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她对老夫人是再没了亲情的渴望。 能在最后关头把你推出去的人,必然不值得守护。 祖孙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妤淑就回去了,外面的雪没有要停的趋势,妤淑也就整日闭门不出。 又过了几日,朝廷的赈灾已经开始实施,外头的雪渐渐有了停的趋势,天气也比以往要晴朗许多。 这日用过早饭后,妤淑披了件雪色狐裘,才踏出房门,抬眼就见到她前世没有见到的极致景色。 梅花开得正盛,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那枝头上朵朵白里透黄、黄里透绿的腊梅,那娇艳似火、红艳漫天的红梅,还有那白净如雪、毫无瑕疵的白梅,仿佛天地间最唯美的画卷般,每一朵绽放的梅花都美得像诗篇般,令人不禁垂眸感叹。 袖烟抱着水盆推门出来,见到她望着梅花感叹,不禁笑道,“早先姑娘还对梅花宴没多大兴趣来着,这会儿见到梅花开了却又这般欣喜呢。” 她家姑娘别的花朵不喜,独爱这冰清玉洁的梅花。 妤淑也朝她回眸一笑,道,“谁说我没兴致来着的?只是我没怎么准备,袖烟,你还不赶紧替我准备衣裳?” 明儿就该是赏梅宴了,其实除了淮阳王妃那里的梅花开得漂亮,她这里的梅花也开得很美。 袖烟乐呵呵地往回走,放下水盆,又赶紧进屋给她找相衬的衣裳,赴宴还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前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妤淑独自站在那儿,低低地念了句。 “临阳郡主这是又独自伤感?” 还没等她从梅花忽然绽放的喜悦和伤感里走出来,对面就走来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不知是不是初妤汐回去告状,使得如今长房的人见到她只称呼她为临阳郡主,包括眼前这位。 妤淑冷眸回道,“伤不伤感又有什么,今年寒冬,梅花却还能如期绽放,可见其品性之坚贞。” 初修远知道她不欢迎自己,便往前走了几步,嗅了嗅白梅的芳香,赞道,“淮阳王妃年年举办赏梅宴,可我倒觉得临阳郡主这里的梅花也不比淮阳王妃那儿的差。” 这货又来给她挖陷阱! 妤淑恨得牙痒痒,不过她面上还是依旧淡然,“大哥这话可不能说,我这里的梅花不过是出于喜好随性栽种而已,淮阳王妃才是品梅的真人。” 虽说她如今已经是郡主,可到底比不得淮阳王妃,毕竟淮阳王妃是叶仪瑶的姨母,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郡主怎的如此胆小?不过是与我说一说也不敢?”初修远盯着她的眼睛,眸子里的嗜血杀意飞逝闪过,脸色也是冷冰冰的。 妤淑望了眼四周,轻轻地笑了笑,“我还有事,恕不远送。”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可惜有些人脸皮就是厚。 初修远不但没有走,反而还往里头走,笑道,“外面天冷,郡主不进屋坐坐?” 这院子里如今没什么人,袖烟也被她打发走了,妤淑忽然就有些担心,这疯子不知道要做什么。 见她一副防备的模样,初修远又笑了,道,“郡主大可放心,你如今才封了郡主不久,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是要被皇上斩首替你出气?” 他还没那么笨,笨到光明正大地杀人。 妤淑想想也是,不过她还是不想见到他,更不欢迎他进屋坐坐。 好在这个时候袖烟回来了,初修远见到她过来,便道,“既然郡主还有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等到他彻底走远,妤淑整颗提着的心才落下来,袖烟见了便问,“姑娘,方才大少爷过来说什么了吗?” 大少爷那个人就是个疯子,常人所不能理解的那种。 总之,她对大少爷是没什么好感的。 妤淑摇摇头,不想再提,可偏偏这时候,某人从天而降,袖烟见了没什么反应,毕竟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还以为你有多伶牙俐齿,在自己的院子里也能被人吓成这样。”来人对她方才的行径嗤之以鼻,面上还带着嘲讽般的笑。 “笑什么笑?你以为谁都是你不成?”妤淑忍不住骂人,到现在她总算是弄明白了。 皇帝眼中文采过人、武学白痴的秦王世子,实际上是个文武双全、天赋过人的混蛋,动不动就对她各种嘲讽。 杨明尧见她努着嘴巴,想骂又骂不出多过分的话来,又笑了,道,“原本你说我会有个劫数,叫我出门前来你这里取几点血,我就过来了。” 他又要出去? 妤淑心里微有点不开心,可又说不上原因,便道,“你等等,我拿给你。”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屋,咬破自己的指头,往小瓷瓶里挤出十几滴献血,挤完又拿木塞塞住,出门交给了他。 “这里面的血应该够你用。”她想问他要去哪儿,可又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问。 她真是越来越烦了,以前没怎么和他接触的时候还好,可接触得越久越多,她就越有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 前世的秦王世子在不久后就消失了的,世人不管怎么找都没人再见过他,这说明他不就是已经…… 她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更加在心里克制住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 她还不想做个寡妇呢! “我要到外地几日,很快就回来。”不知是不是猜中了她的心思,他笑了笑,淡淡地说道。 妤淑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在心里呸呸呸,她又不想知道他要去干嘛,他和她说什么啊? 真是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呢! 杨明尧见她脸红扑扑的,不由心情更加舒畅,嘱咐她道,“明儿是淮阳王府的赏梅宴,到时你多带两个丫鬟,外人不知道你们府里发生的事,也请了初三姑娘。” 妤淑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扇了扇,这算是在给她提醒吗? 初妤汐也要去赏梅宴,所以她们是想在赏梅宴上对她下手?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我派了人在你身边跟着,有事就喊他们。”在妤淑还没回答他之前,某人又说了句。 他要出门几日,不放心她一个人,毕竟她那么笨,初家大房的人又处处算计她,就她那个脑子能斗得过? 妤淑点了点头,心里莫名地一暖,抬头望着他,“谢谢你。” 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和他……毕竟什么也不是。 杨明尧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也什么都没说,踮起脚尖就走了。 除了那回头的一眼……眸色有些复杂之外。 人都走了,姑娘还这么望着,像座望夫石似的,袖烟忍不住上前吐槽,揶揄道,“姑娘这是喜欢上秦王世子了吧?姑娘不好意思开口说,不如我替姑娘说?” “去你大嘴巴子!”妤淑嗔了她一句,谁说她喜欢杨明尧的? 就他那个冷冰冰,还动不动就混蛋的人,她才不喜欢呢! 袖烟了解地点头,还故意装出一副“你是对的”的模样,捂嘴看着她笑道,“是是是,姑娘不喜欢秦王世子,姑娘喜欢的人是楚王世子,这总可以了吧?” 妤淑忽然就不说话了,吓得袖烟还以为姑娘是真的喜欢楚王世子。 妤淑低下头,细长微卷的眼睫毛颤了颤,她真的不喜欢他吗? 可是她要是真的不喜欢,又怎么会这么不舒服的…… 甩甩脑袋,管它这么多呢,她这一世还是不要喜欢上任何人才好。 前世的悲惨下场,她不想再体会一次。 妤淑回了屋子里,很快就到了下午。 初妤蓉几个过来找她,进了屋坐下,道,“四姐姐,最近邺城流行的衣裳都换了一批,和咱们往年准备的不同,咱们要是穿那些衣裳,会不会显得咱们过时?” 时下最流行的衣裳是妤淑设计的那些,可她们为了能顺利参加赏梅宴,从来都是提前准备好衣裳首饰的,就怕到时候绣坊来不及,耽误了行程。  可是现在…… 第99章 蛮不讲理 妤淑还没回答,初妤沁朝她笑了笑,道,“邺城里流行的衣裳款式都是从四姐姐这里开始的,咱们是一府的姐妹,咱们不穿那些衣裳,那只能说明是咱们已经穿过,她们穿的才是过时的。” 所以,压根儿就不用担心被人说穿了过时的衣裳。 初妤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几人就在屋子里又聊了会儿赏梅宴的事,妤淑全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没说几句话。 过会儿她们还要出府逛街,添置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几人约好了便到松寿堂给老夫人说,想着是为了赏梅宴准备的,老夫人也就笑着点头了。 这大半个月来雪就一直没停过,可不知是不是皇上及时采取措施的缘故,即便外头下着大雪,街道上的来往行人还是很多。 街上人多,马车就走得慢,再加上前边还有人闹事,堵住了过道,这东耽搁一下西耽搁一下的,等到了凉玉坊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磨得人半点兴致也没了。 原本就被磨得没什么耐性,凉玉坊的首饰又贵,大多她们看得上眼的都买不起,到最后几个人就更加烦躁了。 妤淑倒是有银子,可谁都知道那是皇上赏赐的,是要留着以后陪嫁用的,所以也不怎么买。 几个人一圈一圈地看,初妤汐倒是有一套看中的,可是觉得不够好,便没着急买下来,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那套她能买得起的,已经被人买走了。 问了伙计才知道,买走的人是位郡主,没说是哪家的,可对方是郡主,初妤汐也就没了脾气。 连抱怨都不敢有的。 妤淑逛了半天,想着初妤澜年纪虽然还小,可也在邀请之列,便替她买了只金手镯,价格也是不菲了。 凉玉坊还不算是邺城最大最贵的首饰铺子,不过这里头的东西也让她们买不起,想了想就还是往别家挑挑去。 走到街上南坪街的时候,街上忽然传来一阵轰动,像是出了什么事似的。 几人转身向后望去,就看到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从她们身边跑过,吓得几人花容失色,街边的小摊贩更是人仰马翻、乱成一团的。 妤淑她们几个抬头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个人从屋顶快步过来,一跃而下,正好就坐在马背上,拿缰绳套住马脖子,死死地拽住缰绳,在马蹄快踩到一个小男孩的时候,总算是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男子下马朝那小男孩的母亲道歉,又从兜里掏出几锭银子给妇人,妇人对他千恩万谢的,然后就带着小男孩走了。 那人有着如刀刻般俊美的五官,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嘴角的微笑温润如玉,清雅出尘,不知俘获了多少未出阁姑娘的芳心。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妤淑面色冰冷,她下意识地望了眼初妤澜,发现她果然痴痴地望着杨庭,脸颊绯红,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美艳三分。 妤淑冷冷一笑,即便今世她故意把时间错开,初妤澜还是会和前世一样遇见他,然后再爱上他。 这个时候的初妤澜才十岁不到,就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想想也是可怕。 妤淑不愿留在这里看杨庭如何的挺身救人,她永远也忘不了前世她临死前的那一幕,疼得她面色苍白。 她冷冷地说了句,“我到那边逛一逛。” 初妤沁见状,便也说了句,“四姐姐,我们一起吧。” 她可记得自己还欠了四姐姐一支孔雀玉簪的银子呢,虽说四姐姐说了不用她还,可她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的,要是留下陪着她们挑首饰,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再买。 更何况,她又没银子买…… 妤淑转身的那一瞬间,翻身上马的杨庭原本正享受着众人的惊艳和倾慕,却不经意间瞥见妤淑的那一眼,冰冷得刺骨。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也是她第三次对他冷眼相待。 可他方才分明就是在救人,她对他没有一点赞赏,也不至于对他露出这样的敌意吧? 杨庭心里痒痒的,他觉得自己要是不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怕是他夜里翻来覆去要睡不着觉。 不过一转眼就没见到她人,杨庭打马过街,索性往一家酒楼跑去。 妤淑和初妤沁两个人逛街,一路上买这买那的,初妤澜跟在她身边不怎么说话,显然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个人。 妤淑原本是不想带她过来,可想了想还是带着她,毕竟初妤汐几个可没那么好心,要是弄丢了她,回头她肯定要被老夫人责罚,娘亲也不会开心。 煜哥儿没跟着出来,妤淑便买了很多带回去,也给初妤澜挑了许多,只是她的心思不在这里,是以对那些东西也不怎么上心。 走过一条街的时候,初妤澜仰起瘦瘦的小脸,问道,“姐姐,刚才那个大哥哥是谁啊?” 妤淑本就不想再提,可还是冷冷地说了句,“这个我也不知。” 不管初妤澜现在对他有没有好感,她都要把这种好感变成不好,也绝对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知道他是谁。 可事实总是事与愿违。 几人又往前逛了逛,走近一家酒楼时,楼上窗户忽然扔了个东西下来,凑巧砸到妤淑身上,滚落到脚底下。 妤淑揉了揉被砸疼的胳膊,赶紧低头找是什么东西砸到她,这不低头找还好,一找就发现事儿了。 那是一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嵌翡翠雕花纹丝金手镯,妤淑看得眼睛里喷火,气得她捡起就往远处扔。 不远处恰巧有孩童嬉笑着跑过来,一脚就踩在那只手镯上,原就是金子做的东西,软得很,被好几个孩童一踩就完全变了型。 翡翠珠子更是直接从手镯上掉了出来…… 初妤沁还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就已经发生,一切来得太快…… 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连同酒楼上的那几位公子哥都差点脑子没转过来。 那可是御赐的嵌翡翠雕花纹丝金手镯啊! 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这样被毁了…… 楼上的人个个都目瞪口呆的,他们虽说是不小心砸到了那位姑娘,可那位姑娘也不能不让人赔礼道歉,就把人东西给扔出去的啊! 妤淑把那只手镯扔出去后,顿时觉得心情爽了不少,揉着胳膊就要走,却听到楼上的人喊道,“你、你给我站住,别、别走!” 妤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抬头看果然没错,杨庭正满目怒火地瞪着她,恨不得要把她烧了似的。 那只嵌翡翠雕花纹丝金手镯就是杨庭的,她认得。 这只手镯她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又或者是他自己得来的,可她知道这只手镯是他最喜欢的,除了这一样,其他东西都可以不要的那种。 可那是前世,前世是她傻才会小心翼翼地待他,今世她再也不会和他有牵连,所以他的东西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她收回视线,杨庭已经从楼上下来,其他人也跟着翻窗下来。 而这时,不远处有马儿驶过,妤淑没怎么注意,那马儿在她身边停下,那几个人见了他,连忙喊道,“见过秦王世子。” 妤淑一听,知道是杨明尧过来了,不过方才她是真没注意,实在是太气。 她闻言转身,抬眼就看到他那双如浩瀚星辰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方才那几个孩童是他府上管事的,这会儿也被拎了过来,杨明尧从地上拾起那只变形手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这只手镯是你赔他,还是我来赔?” 他身后跟了一队的马儿,护卫们从马上迅速下来。 妤淑半点不心虚,理直气壮地道,“我没打算赔。” 原本就不是她的错,即便是要认死理,那也是他们先砸的她,她可以说是自己下意识地抬手挡,不小心扔出去的。 反正也没人看见不是? 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反倒是初妤沁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她就奇怪了,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四姐姐一点不着急,自己反倒还比她更着急呢? “你倒是一点也不怕。”还很理直气壮的,不过他倒是觉得这样挺不错。 他的声音低沉,但却隐约透着点点愉悦的笑意。 他是秦王世子,和杨庭也算是堂兄弟那种,不过他和杨庭并不怎么来往,二人的关系只能说是一般。 杨庭是魏王侧妃所生的儿子,又因魏王侧妃早逝,魏王妃没有嫡子,便从小把杨庭当成嫡子养,后来也得了个世子的封号。 “你是谁家的姑娘?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连个道歉也没有,你娘教你的礼仪规矩就是这样的?”与杨庭同行的公子哥上前指责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妤淑冷笑一声,道,“我是谁家的姑娘,我为何要告诉你?” 她就是不说,把那人气得跳脚。 这时,初妤汐和初妤蓉几个走了过来,初妤汐先前就有见过杨庭,虽说秦王世子身份更高,可他那个人却也是不怎么好接触的,自然就把目光放到了杨庭身上。 她过来就沉了脸色,像长辈似的训斥她,“你又惹了什么祸?”  妤淑也不笨,揉了揉胳膊,淡淡地道,“没什么,这不是我胳膊被人砸到,在这等着人给我道歉呢。” 第100章 当街争执 妤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些人,还自称是什么世家贵族,砸到人连个道歉也没有,还想为难她。 她承认她把手镯扔掉是她不对,可这些人就对不成? 与杨庭同行的几人纷纷望了眼对方,个个都不知那只镯子怎么就会从杨庭手里飞出去的,可如今这位姑娘与秦世子明显就是认识的,关系还不错,这样好的巴结机会,这些人又怎么会错过呢? 便有人赔着笑脸上前,朝她拱手作揖道歉,“这位姑娘,方才是我们不小心砸到你,对不起。” 道过了歉,妤淑便让袖烟掏出几张银票来,塞给那男子,道,“我扔了你们砸到我的手镯,是我不对,这是我的赔礼。” 他的那只手镯必定不止这个数,她记得是皇室的东西。 男子脸上起先还是挂着笑容的,接过银票的时候,脸忍不住抽了抽,这姑娘居然给他三百两银子……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嵌翡翠雕花纹丝金手镯啊! “姑娘,这只手镯乃是圣上御赐之物,价值连城,你怎能……”另外一位男子看不下去,上前替他说道。 妤淑笑着打断他,转而又厉声喝道,“这位公子还请慎言!皇上赏赐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这南坪街上人来人往的,还请公子别往皇上脸上抹黑!” 说话的那个男子脸都气绿了,他现在就只想知道这个姑娘是谁家的,如此蛮不讲理还颠倒黑白,扔了皇上御赐的金手镯不算,居然还敢质疑皇上的眼光? 她是嫌命太长,活腻歪了吗?! 杨庭眸光闪烁,再次望向妤淑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温和了许多,问道,“姑娘何以见得这只手镯就是假的?” 妤淑瞥了他一眼就从他脸上移开视线,道,“我可没说这只手镯是假的,不过是说它只是赝品而已,虽说这只手镯做工精致,用的材料也都是上等的,可终归正品与赝品不同。” 虽说她也说不出个门道来,可她敢肯定的是,杨庭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带那个真的手镯出门,不知道这次带了个仿造品是为了什么。 八成就是为了哄骗哪家的小姑娘。 说完,她从杨明尧手里拿过那只手镯,道,“大家也都看到了吧?御赐之物怎么可能这般不牢固?只是几个孩童轻轻一踩,就变了形,不觉得很假吗?” 即便是黄金,可也有软硬之分,御赐的东西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断掉,所以给他三百两银子,就已经很可以了。 杨庭面色有几分阴冷,这只手镯确实是他从府里带出来的,被她弄毁不说,还这般诋毁他,便道,“姑娘这般说,可是因为见过真正的?” 妤淑心中微微诧异,难道说这只手镯真不是他仿造的? 可这只的质量明显比不上前世那只啊! “因为那只嵌翡翠雕花纹丝金手镯在我这里。”杨明尧摸了摸那只手镯,忍不住摇头叹道,“原以为没人会打着我的噱头出去装摇撞骗,不想还是被你揭穿了。” 其实他心里是极力憋住不笑的。 妤淑斜眼看他,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只手镯怎么到了他手里的?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她喜欢见到杨庭挫败的模样。 “不过我倒是觉得,临阳郡主你怕是想以那只赝品讹我的真品吧?”他朝她狡黠一笑,妤淑气得牙痒痒。 “谁要讹你的东西?我不是已经赔了他三百两吗?”她真是要被他气疯不可,哪儿有这样欺负人的。 人后虽说也是毒舌,可到底还不错,人前…… 彻头彻尾的大毒舌! 不过随着他的话落下,众人也就清楚了,原来她就是那个对邺城百姓有功的临阳郡主。 这下子众人瞬间就偏向了妤淑,皇上都封了她郡主,皇上的眼光总不会错吧? 妤淑被气到了,肺都要气炸了,银子她已经赔了,干脆拉着两人就迈步往回走。 而被她硬塞银票的那个男子,看了看杨明尧,又看了看杨庭,只觉得这三张银票十分烫手。 那只手镯不是他的啊,就算要赔也不该给他啊…… 妤淑可不管这些,几人走出南坪街后,才拐进掷金街,初妤沁和初妤澜二人在前头走,她直接就被人从后边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妤淑努力抬头看了个清楚,居然是杨明尧…… “没心没肺的丫头!”他没好气地道。 方才好歹也是他帮了她解围,可她倒好,连句谢谢也没有就拉着人走掉,留下他一个人在那儿尴尬。 妤淑不想看到他,冷哼了声,“放开我,管我呢!” 说着就把人推开,不过被绳子绊了下,又摔回了他怀里,二人四目相对。 过了会儿,外头传来初妤沁的声音,妤淑连连推开他,连衣襟也没顾得上整理就匆匆跑了出去。 她道,“别买东西了,咱们快回去吧。” 袖烟唉了声,拎着一堆的东西跟了上去,初妤沁见状也赶紧跟上去。 杨明尧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转头吩咐护卫,“跟上去,别让她再被什么东西砸到。” 护卫领命跟了过去,而赶上来的杨庭却说道,“秦世子似乎很关心临阳郡主。” 他眸底流转着复杂的光芒,对于眼前这人,他确实从来没看懂过。 杨明尧嘴角微微上扬,眸光倒映着那只断了的手镯,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关心她关心谁?” 杨庭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后怕,从他眼里他看出了警告,方才他故意扔手镯砸她他是知道的,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她三次见到他都是冷眼相待,他心里不服,便想着拿镯子砸她一下,可他却没想到她的脾气竟如此暴躁,被砸了直接捡起来就扔。 至于踩坏镯子的那几个孩童,就是杨明尧故意指使的。 其他追上来的人见到这一幕,想撞墙的心都有,没想到他们得罪的人居然是临阳郡主和秦王世子,尤其是那个手里还攥着三张银票的男子,犹豫着要不要把银票还给他。 可这个时候杨明尧却转身上马走了…… 等到妤淑回到府里之后,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一回来就被老夫人叫去了松寿堂。 妤淑眸子微微转了转,想必方才街上发生的事情,老夫人一定是知道了的,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除非老夫人是受封的超品诰命夫人,否则就没有动手处置她的权利。 她慢吞吞地赶到松寿堂的时候,初妤汐几个已经到了一会儿,见到她就说,“四妹妹,你方才在大街上的事可知道错了?” 一副十分老成的口吻,仿佛教训妤淑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妤淑不打算揽下这个黑锅,道,“三姐姐怕是没看清楚,我扔了魏王世子的镯子没错,可我也道了歉,魏王世子都没说什么,三姐姐说什么呢?莫不是存心想要见到我受罚,你心里才开心的是吗?” “你胡说!我才没有。”初妤汐反驳道,小脸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愣是红得不像话。 妤淑朝她勾唇一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再者说,当时分明就是魏王世子砸了我,我下意识地捡起来扔出去也符合常理,事后我也道了歉,还要我怎么样?” 他杨庭是魏王世子,可她也是堂堂的临阳郡主,身份上并不比他低。 “还是太冲动。”老夫人头都要疼了。 如今的这个孙女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即便是犯了错也轮不到她来处罚,顶多就是以长辈的身份说她几句。 妤淑这回没再说,毕竟她做都已经做了,再说些什么也补不回来。 老夫人拿她没办法,这事就算过去,可初妤汐又说起另一件事,道,“祖母是不知道,四妹妹在大街上就被秦王世子抱了呢,不仅捂了嘴还搂了腰。” 自古以来便是男女授受不亲,妤淑被人搂了,那就是与人有了肌肤之亲,可秦王世子身份高贵,怎么可能娶她? 再者说,秦王世子在大街上就已经说了她是个没心没肺的,这样的情况下,妤淑又只有嫁给他,要么嫁过去给他做妾室,要么就只有削发为尼。 可初妤汐忘了一点,现在的她是有封号的,从身份上足以配得上秦王世子。 可若是秦王世子不肯娶妤淑为世子妃,那她此生也确实没人敢再娶,这也是实话。 初妤汐幸灾乐祸地笑着,妤淑的脸红了又红,恨不得把她的嘴巴捂住。 老夫人头也疼,先前是楚王世子,如今是秦王世子,偏偏这两人还是表兄弟,可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个好去处,纵然她如今贵为一等郡主,可那又能如何呢? “祖母,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若是有人知道,那只能是……”后面的她没说,可老夫人不是傻的,当即就瞪了初妤汐一眼。 初妤汐心有不甘,可如今还不是时候和老夫人翻脸,也就只有忍下,咬牙切齿地道,“四妹妹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屋内暖烘烘的,炭火在一点一点地燃烧,外面又有丫鬟挑了帘子进来,不断地往里头添银霜炭。 妤淑就趁机道,“祖母,我过去瞧瞧煜哥儿。” 老夫人点点头,就让她回去了。  初妤汐恨得牙痒痒,这个小贱人又给她溜了! 第101章 赴赏梅宴 转眼就到了夜里,妤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眼就能见到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幕。 数不清的水蛭钻进她的身体里,最后在大火里被烧得灰烬也无。 那就是她尽心辅佐杨庭换来的下场,可悲可恨。 袖烟被里头的动静惊醒,连忙提灯跑了进来,道,“姑娘没事吧?” 她在外头都能听得到姑娘的动静声,可见姑娘今夜有多失眠。 妤淑摇摇头,她没事,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罢了。 可她还是想问问,便道,“袖烟,你相信这世上有转世重生之说吗?” 她相信,可是没人会相信她。 袖烟其实是不相信的,毕竟她没见过有那样的人,可姑娘既然说了那就应该有,她信姑娘说的,点点头道,“许是有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也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妤淑唇畔绽放出一丝笑容,也算是得到些安慰,也就没再问下去。 袖烟服侍她睡下,等她睡着了才到外间榻上睡觉。 次日一早,袖烟早早地醒来,见姑娘还没醒,也就没喊她起来,毕竟今儿要去赏梅宴,老夫人昨儿夜里就说过今早可以起晚些,不用过去请安。 等到妤淑醒来的时候,外面雪已经彻底停了,初妤汐她们早早地就在外边等着,袖烟这才赶紧进来喊她。 妤淑知道这个时辰不早,可也还是不着急,道,“咱们用不着这么着急,她们若是要先走,就让她们先走。” 左右她也不怎么愿意和她们一路,她可没忘记杨明尧昨儿和她说过的话。 大房的人设了局等她往里钻呢。 梧桐居正堂,初妤汐面上满是不耐烦,催了又催,“四妹妹怎么还不来?这都多久了。” “怕是还没起来,不如三姐姐咱们走吧?”初妤莲对妤淑还是不喜欢,宁愿和初妤汐这个没了清白的人为伍。 可初妤沁却道,“还是再等等吧,毕竟四姐姐昨儿夜里没休息好。” 这个时辰过去淮阳王府也还早,别人家的姑娘可不会这般早就过去等着,那样未免显得她们是巴巴地上赶着。 “六妹妹与四妹妹姐妹情深,不如你在这等着,我们先过去如何?”初妤汐对她的话嗤之以鼻,这些天她娘亲已经在想办法替她除去初妤淑,她就不信她还能翻身。 初妤沁面露难色,毕竟是一府的姐妹,分开前往传出去不好听,可她又不能扔下四姐姐一个人,咬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你们先走吧,我等四姐姐。” 许是见到妤淑被封了一等郡主,又受王公贵族子弟青睐,初妤蓉和初妤蔓也说留下等她,最后便是初妤汐气呼呼地走了。 初妤莲和她们不是一伙的,自然也只有追了上去。 只要老太爷一日不表明态度,大房就一日有可能继承侯爵,所以她还是不能临阵倒戈。 她们两个走了没多久,妤淑就打扮好出来了,着一袭淡粉色的蜀锦长裙,里衬一件纯白色的纱衣,额间的梅花妆竟画得栩栩如生。 极为淡雅的装束,风吹过,稍显单薄,袖烟便上前为她外罩着一件狐白裘,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肤凝脂气若幽兰,衬得她娇媚无骨、艳丽动人。 初妤蓉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之色,很快,面上又恢复讨好般的笑容,有心和她交好,赞道,“今儿四姐姐当真是美极了的!” 确实是很美,连初妤沁见了都有些羡慕,不过心里总是替她高兴的。 自打她从祠堂出来后,就没再见她精心打扮过,今儿这样的很是少见,连及笄那日都是别人替她,她才肯的。 “走吧。”见识过初妤蓉的墙头草本事后,妤淑对她就不抱希望了的,管她要怎么讨好,对她来说都没用。 初妤沁和她一道走,初妤澜跟在二人后头走着,初妤蓉恨恨地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被她颜面扫地。 初妤蔓倒是没什么,跟着也就走了。 初妤蓉跺跺脚,最后还是淬了句,然后跟了上去。 府门外的马车已经备好,几人陆续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地往淮阳王府走去。 原本妤淑还担心大房会在路上动手,可直到马车在淮阳王府门前停下,大房也还没动手。 妤淑双眸微微眯了眯,那就是要在赏梅宴上动手了。 几人递了请帖给守门的小厮,便有丫鬟过来领路,因为赏梅宴还没开始,便先到了一处凉亭歇息。 这不是温热的夏秋季节,大冬天的在凉亭里待着,即便是有暖炉也还是抵挡不住四面透进来的寒冷之气。 亭子不算大,淮阳王妃请了不少世家贵族的姑娘,妤淑往里头走了走,就见到叶仪瑶了。 叶仪瑶也见到她,笑着打趣她,“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成了临阳郡主了!” 妤淑笑笑,道,“不过是个名头,蒙皇上恩典罢了。” “那也是郡主。” 二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 从前她还一直担心妤淑姐姐受人欺负呢,如今有了郡主的身份,初府的人是绝对不敢再欺负她的。 至于叶仪瑶羡不羡慕妤淑的郡主身份,讲真,她还真就不羡慕,妤淑除了个身份什么也没有,可她却是比公主还要有说话的资格。 二人说说笑笑,初妤澜挣脱初妤沁朝她过来,仰着小脸,楚楚可怜地道,“姐姐,我想吃东西。” 妤淑没觉得有什么,叶仪瑶倒觉得她可爱,便道,“你就是初九姑娘?再等等就有吃的了。” “好,谢谢叶二姐姐。”仍旧是温温柔柔的声音,可妤淑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初妤澜这世还不认识叶仪瑶,又怎么知道叶仪瑶的名讳呢? 她抬头望去,果然见到初妤汐冲她笑了笑,唇畔是得意的笑。 “澜儿乖乖的,等会儿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安抚好初妤澜,初妤沁又过来,笑着道,“我说你去了哪里,原来是在这里同叶二姑娘说话呢。” 她声音柔柔的,人也不错,妤淑就向叶仪瑶介绍,道,“这位是我六妹妹,想来上回你也见过她的。” 叶仪瑶特地望了她一眼,见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这才放心。 既然是妤淑姐姐介绍的,那说明品性也是不错的。 “初六妹妹。” “叶二姐姐。” 二人认识后,便也说起了话,期间妤淑一直盯着初妤汐的动作,却除了怂恿初妤澜外,就没再做或其他的。 就好像,她放弃了继续似的。 可妤淑知道,这不可能,初妤汐恨透了她。 众人凑在一处寒暄了许久,尤其是妤淑获封临阳郡主这事,更是让其他人艳羡不已。 又过了会儿,时辰差不多的时候,淮阳王妃在众人的簇拥下过来,见了妤淑很是高兴的模样,倒也没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她。 淮阳王妃披着件雪色的镶金纹花狐裘,与妤淑身上的狐白裘有些相似,但早更显得贵气逼人些,眉间画的也是梅花妆,只是不及妤淑的那朵好看。 今儿既是赏梅宴,那自然是以梅花为主题的,考虑到天气寒冷,淮阳王妃便对众人笑道,“好在今儿雪停了,我们先过去吃些点心,再赏梅吧。” 众人成群结伴地跟在淮阳王妃后头走,到了一处小屋停下,婢女们端了好几种不同样式的糕点上来,又沏了上等的好茶。 招呼众人坐下后,淮阳王妃也坐下用点心,看着众人有说有笑地吃着点心,嘴角的弧度不由加深了几分。 用过点心后,淮阳王妃便领着众人去了梅园。 迈入梅园里,在凛凛寒风中,只见一大片梅花傲然怒放,枝头上,那白色的小花在斗寒争艳,为这个严冬增添了几分生机。 梅花枝条细长,形态不一,婀娜多姿。 金钟似的小花在花枝间点缀着光彩,不时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引来阵阵的赞叹。 妤淑也被眼前美景所震撼,前世她也来过赏梅宴,却没有眼前的更美,和梅园的梅花比起来,她院子里的梅花也不过是种来看看而已。 “这边是腊梅,我记得临阳郡主最是喜欢它。”淮阳王妃朝她淡淡一笑,拉着腊梅树的枝叶嗅着腊梅的清香。 妤淑笑着点头,“它虽比不上红梅艳丽,也比不上白梅无暇,更比不上淡桃粉梅娇贵,可它苍古而清秀,清幽而淡雅,倒是合了那句‘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臣女甚是喜欢。” 淮阳王妃见她谈吐不俗,与那日及笄礼上不同,便满意地笑了笑,道,“怎么不说后面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妤淑大约猜得到淮阳王妃的心思,便答道,“腊梅与别的不同,可与别的又相同,若是要说,两句都可,若是要衬得上此情此景,取前一句足矣。” 她说完后,淮阳王妃对她就更满意了,笑了笑,转头又问向身边的其他姑娘。 妤淑心里是很无奈的,她是真没想到淮阳王妃也相中她做儿媳妇。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淮阳王世子和她是死对头,不过那是前世的事,前世是因为她嫁给了杨庭。  想到杨庭,妤淑就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第102章 第一才女 众人随着淮阳王妃往梅园深处走,进了一处阁楼,阁楼边上放着数张古筝古琴之类,还有宣纸和舞衣等等。  叶仪瑶悄悄在妤淑耳边道,“妤淑姐姐,淮阳王府的赏梅宴往年都是限制了名额的,约莫也就几十个吧,也算是世家贵族的姑娘争先恐后想要参加的盛宴,可今年不知怎的,除了你我这样的被请来,别 的姑娘也都有请帖。” 她不知道的妤淑却是知道,淮阳王世子今年也到了及冠的年岁,从小体弱多病的人,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这才有了淮阳王妃的这场赏梅宴。 明着是赏梅宴,实际上却是为淮阳王世子准备的,不过大多也都心知肚明罢了。 妤淑瞥了眼单纯得像小白兔似的叶仪瑶,有心提醒她,可这样的事情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便道,“许是因为世家贵族不满了吧,不过也有可能是淮阳王妃想要从中挑选些才女,不过,管她呢。” 她笑笑,看得叶仪瑶也跟着笑,两人都是走得最慢的,不知不觉就跟掉了队伍。 众人已经走了很远,她们还在很后头。 妤淑便道,“咱们快跟上吧。” 毕竟不是自己府里,太晚了难免被人拿去做文章。 所有人都到齐以后,淮阳王妃便朝着众人笑道,“还是和往年一样的规矩,既是赏梅宴,那咱们就在这赏梅楼上坐着烤火赏梅,别的就还是按照抽签来吧。” 妤淑是参加过的,对赏梅宴的步骤了解,嬷嬷捧着个大箱子挨个过来,等所有人都从大箱子里抽了张枝条后,这才返回淮阳王妃身侧。 “谁是第一个呢?开始吧。”淮阳王妃依旧淡笑着。 这虽说是赏梅宴,远处却有不少世家公子盯着的,妤淑前世一颗心扑在杨庭身上,像这样的宴会她是鲜少出席的。 可除了她,还有别的姑娘争先恐后地想展现自己,好为自己日后的人生做次打算。 妤淑就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笑了,她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那些人,殊不知那些人压根儿就不会满足于她们。 这世上再好的男人,大多都是那偷腥的猫儿。 再说淮阳王妃的话落下,便有不少人蠢蠢欲动,面上皆是一派春意盎然之色,显然是瞧中了远处的某人。 淮阳王妃倒也不点破,只从嬷嬷手里接过纸条,瞥了眼,笑盈盈地道,“今年的赏梅宴难得,也要玩得尽兴才是。” 便有一人袅袅婷婷地上前来,唇角带笑地朝淮阳王妃福了福身,道,“臣女素来仰慕王妃娘娘的那首曲子,多次练习始终觉得不够好,比不上娘娘的万分之一,待会儿娘娘听了可不许笑臣女呢。” 语态亲昵,又说得有几分顽皮,淮阳王妃见了是她,心里便也多了几分亲近。 这人不是别家姑娘,正是镇远侯府嫡女楚思洛,和淮阳王妃倒是有几分相熟。 淮阳王妃无奈笑笑,却也是极其爱怜,只叫她快些弹曲子。 楚思洛便起身行至古筝旁,落落大方地坐下,先是轻轻地弹了几个音符试音,觉得不错,素手便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她的姿势和琴音都十分不错,可见这些贵女也是有本事的,不是随便叫的人。 她这首曲子结束后,听得淮阳王妃心情还算好,赞道,“还不错,本王妃听着觉得尚可。” 连淮阳王妃都这样说了,众人也就跟着投票,统共有四十六位贵女,楚思洛得了二十一票,已是难得的票数,同淮阳王妃道了声谢谢,便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楚家夫人也很高兴,暗地里还多望了几眼远处的人。 接下来就是文昌侯府的嫡女闫芊芊,说来也算是妤淑的表妹,初府二姑奶奶初文敏的女儿,只是妤淑对她,到底说不上喜欢。 只是她用的竟是琵琶,弹奏的也是首曲子,不过却是十面埋伏,铿锵的琴音,浓烈的戾气让不少人有些不适,弹得技法还可以,就是不大适合这场合,最后只得了十二票。 文昌侯夫人初氏有些不高兴,闫芊芊也觉得自己的才华不被认可,有些反感,丢下琵琶自己下去了。 妤淑感觉这人真让人头疼,又不是打架来了,铿铿锵锵的难怪谁都不喜欢。 随后各家闺秀依次上场,前几个都还算好,淮阳王妃也还有耐心欣赏,越到后面就越没了先前的兴致,反倒还有几分乏味。 很快就到了妤淑,因她原本就有邺城第一才女之称,淮阳王妃有些疲乏的心又有了几分兴致,便问她道,“初四,哦不是,该是称呼临阳郡主才是,不知郡主此番又要表演些什么?” 她还记得这位临阳郡主三年前的事,那时候她才十二岁的模样儿,却能在宫里的宴会上拔得头筹,当时太后娘娘都说她是个蕙质兰心的人儿。 也是从那以后,淮阳王妃便盯上了妤淑这个儿媳人选。 妤淑不知她的心思,抿了抿嘴,道,“臣女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不过到底不影响,便还是曲子吧。” 前头已经有那么多人弹过曲子,除了镇远侯府嫡女,还有建国公府的嫡女孙翎琬,她虽有第一才女之名,怕也是很难越得过去。 淮阳王妃点了点头,便侧头让人将她的那张古筝搬了出来,给妤淑用。 妤淑袖口轻抬,一曲春江花月夜随着乐曲而出,将众人带进一个唯美清凉的宁静世界里…… 她手指如俏皮的精灵,干净清透的曲子瞬间倾泻而出,带着高山流水般美丽意境的曲调飘扬在梅园的上空。 淮阳王府梅园的阁楼里面,充满了古风韵味十足的曲调和歌声,清丽柔婉的唱腔,立刻让很多人回味无穷,更让不少待字闺中的姑娘想到未来的那个他。 也让很多世家夫人想起刚刚成亲时候的柔情蜜意,虽然现在很多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但是能有这样一首打动人心的曲子,至少也能追忆曾经过去的唯美也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妤淑弹完最后一个调子的时候,整个阁楼里面,无论左右两边的看台上,还是中间的舞台上,甚至是帘子后面的都是一片寂静,几秒钟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真的不错!”帘子后面很多人都在鼓掌,淮阳王妃也十分的激动,谁也没曾想安静了三年的临阳郡主,再次赴宴,却是如此的出众。 叶仪瑶也有些激动,但是面子上不显,只是等负责那投票的嬷嬷过来的时候,将她手中的梅枝递了过去。 她还以为妤淑姐姐只会画画呢,没想到她的琴艺也是如此的高超。 远处的男子也有投票的,不过是他们与她们隔得远,他们的投票只是小众,算不得这边的票数。 可是妤淑的这首曲子,却是连从来不肯与人投票的沈大公子也投了她一票,惹得众人纷纷调侃他。 不过说起这位临阳郡主,众人也是只能摇头的,她的才华远胜男儿,又有一颗善良的心,原本应该是许多男儿想娶的,可谁都看得出来,楚王世子也看上了她。 和楚王世子抢女人,除非是嫌命太长了。 那边男儿们都投了妤淑的一票,这边的姑娘们大多也都投了妤淑,除了楚家嫡女楚思洛,她心里恨得牙痒痒。 原本楚思洛还不会这般看妤淑不顺眼,可谁叫她那般运气好,不但得了郡主封号,还入了楚王世子的眼,如今又让世人再次记住了她的才华有多横溢! 还有便是楚家的庶女楚白歌,她与妤淑倒是无仇无怨,不过是嫡姐放了话说了不准,她也只好不投妤淑。 除了她们两个,再除去妤淑自己,便是四十三票,这样的票数已经是第一,她又是最后一个表演的,淮阳王妃便当众宣布了妤淑拔得头筹的事。  阮氏今儿是没有跟着来的,不过林氏,也就是妤淑的舅母,却是被淮阳王妃请了来,淮阳王妃见了妤淑这样好,便朝林氏笑着道,“林姐姐啊,咱们也有好几年未见了,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啊,有这样 好的外甥女,我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呢。” 林氏本就不愿意见到妤淑好,一听淮阳王妃夸她,心里就更不乐意了,她女儿清欢可没得到过淮阳王妃这样的夸赞呢! 可她还是得稳住心神,陪笑道,“淑儿这孩子就是这样儿,她平时顽皮得紧呢,哪儿就有娘娘说得这般好啊?”  淮阳王妃不知林氏恨妤淑入骨,只当她是谦虚,对于她的谦虚,淮阳王妃拿着帕子捂着嘴笑着,更加觉得这个孩子真有意思,看着文文静静乖巧的样子,但是只要做起事情来,总会让人刮目相看,真 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不少夫人也都开始打听起来,知道这是新晋的临阳郡主,众人的表情不一,因为之前妤淑消沉了三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之她的名声一时半会儿也就只能停留在三年前。 所以当妤淑走回自己坐的位置,叶仪瑶两眼都是红心的看着妤淑道:“哎呀妤淑姐姐,你还真是厉害啊,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呢,回去将这词给我写上一份好不好?若是可以给份曲谱,那才好呢!” 叶仪瑶是真的替她高兴,也很开心,每年这赏花宴都是被那些猖狂的世家给闹的乱七八糟的,谁承想今年竟然杀出来一条这么大的黑马,瞬间击败了自以为是的那些人,真不是普通的痛快啊! 这种感觉比自己勤学苦练得到了第一名还要高兴呢,叶仪瑶开心的不能自已,说什么都要和妤淑好好学学。  有替她开心的,自然也有心里讨厌她的,不过都是表面不显露罢了。 第103章 暗出阴招 妤淑从小就是闻名邺城的女子,才华容貌皆是出众,她能获胜没什么好诧异的。 可初妤汐心里就不平,姣好的面容微有几分扭曲,瞥了眼边上的初妤莲,眼底尽是怒火。 众人脸上带着笑地朝妤淑祝贺,能拔得赏梅宴的头筹确实不容易,她的那首曲子确实是很难得的。 可就在这时,初妤莲却起身道,“禀王妃娘娘,臣女与三姐姐仰慕四姐姐的寻梅舞已久,还望王妃娘娘能恩准臣女与三姐姐的这个心愿。” 她的话说得不清不楚,淮阳王妃不认得她,还是站她边上的嬷嬷附她耳边说了,这才道,“寻梅舞?你可是要与你四姐姐一道比试?” 这赏梅宴的胜负已经分出,要是这个时候还比试,难免让人心里不舒服,觉得她这个赏梅宴的主持人不公。 可若是当事人也愿意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初妤莲摇摇头,咧嘴笑着,又望向妤淑道,“四姐姐,我能与你一道为众位友人献一曲吗?” 说得楚楚可怜,仿佛很怕妤淑不答应似的。 众人先前对妤淑还有几分赞赏,可就因为这个,心里又有几分摇摆。 妤淑大方一笑,起身朝淮阳王妃行礼,道,“还要借娘娘这里的衣裳一用。” 歌舞原本是三教九流之辈的事,可随着先祖皇帝的发妻就是歌姬出身,歌舞便也成了世家贵女的必学技艺。 寻梅舞不算难跳,可难就难在把它跳活,所以很多有人会在众人面前跳这个舞,就是怕别人说跳得一般般。 妤淑心里清明着,初妤莲必定是受了初妤汐的挑唆,想让她在这当众出丑,可寻梅舞她不是没跳过…… 她回忆了下前世的事,眸子倏地一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淮阳王妃点点头,吩咐身边人带她过去换衣裳。 妤淑要跳寻梅舞,必得有人弹奏寻梅舞的歌曲,可初妤汐琴艺平平,反倒是初妤莲琴艺与她不分伯仲。 二人便跟着领路嬷嬷往舞阁走去,走在路上的时候,妤淑觉得有几分不对,前世她虽说没怎么来过淮阳王府,可也知道王府的舞阁不应该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这都已经走了一刻钟了! 她心底没来由地就有几分慌,可还是告诉自己镇静,领路嬷嬷总不可能被初妤汐收买。 还没想明白,领路嬷嬷便道,“二位姑娘,这里便是舞阁。” 初妤汐赏了她几两银子,很是大方客气,“多谢嬷嬷。” 那领路嬷嬷似乎对她格外好,收了银子,又带她进去挑跳寻梅舞要用的衣裳,还替她往身上比划,反观妤淑,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被晾在那儿。 妤淑一直都防备着,挑了件并不起眼的裙裳换上,又道,“我就这件吧,左右也已经很好。” 初妤汐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我说四妹妹,那件还不如你边上淡紫色的呢。” 妤淑不理她,懒得换别的,换好衣裳见她进了屏风后头,便在外头等,可等了许久也没人出来,便道,“三姐姐,你好了没?” 舞阁里头还是没人回答她,连方才那领路的嬷嬷也一并消失,四周也渐渐变得寂静无声起来。 到底是经历过生死了的人,妤淑知道初妤汐要害她,便没打算害怕,这个时候还不出来,那肯定就是人已经不在里头了的。 她转身刚要走,却听到里头传出初妤汐的求救声,她心下疑惑,里头道,“四妹妹,四妹妹,救我……” 这道声音就像是海螺似的不停响起,妤淑有几分烦躁,可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只是…… 万一里头是为她设计好的陷阱呢? 她前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候,便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可她还没走近舞阁,脚踝忽然被一个小石子砸到,她望了望周边,发现没人,便又往前走了一步,又是一个小石子扔过来。 妤淑,“……” 她周边肯定跟着杨明尧的人! 妤淑记起来杨明尧和她说过的话,可却想起他没和她说要怎么召出那些暗中保护她的人啊…… “别、别过来,四妹妹救我!” 舞阁里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有魔力似的吸引着她往前走,可那些小石子分明就是在提醒她别进去。 妤淑想了想,还是进去了,不过进去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一柄金丝镶边的雪色团扇。 “砰——” 雪色团扇砸到门槛上,舞阁里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她的团扇拉了进去,发现只是一柄团扇,又开始方才的声音。 妤淑这次算是看清了,里头没有杀手之类的人,却有懂巫术的人,要是方才进去的人是她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被人打晕了。 淮阳王妃最恨的就是滥用巫术的人,还是十年前,有人在她的府邸滥用巫术害人,被她发现,闹到皇上跟前,最后还把人送进了天牢。 她垂了垂眸子,十年前的那位也是个侯府嫡女,而且也是有封号的郡主。 那样的人都能因为巫术被关进天牢,三个月后问斩,她这个才刚刚受封的郡主,又怎么可能幸免? 她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双眸赤红,原本她是想放过初妤汐的,可既然别人不想活,她也没必要再怜惜! 她悄悄地溜到舞阁后边,朝周边招招手,也不管有用没用,而那些人看到她招手,纷纷对视一眼,最后点点头出来了一个。 “姑娘。” 蒙面黑衣人朝她跪下,毕恭毕敬地说了声。 她的声音很低,不过妤淑听得清,点头道,“帮我把舞阁里面的人抓住,然后想办法把她带到淮阳王妃面前。” 她没有说用什么办法,可她相信,杨明尧派给她的人肯定有办法做到。 蒙面黑衣人微微一愣,觉得这位姑娘有点自信过头,不过还是点头闪身进了屋。 妤淑躲在边上听着里头的动静,发现一丝动静也没,想了想,该不会是他的人不管用吧? 可就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蒙面黑衣人扛着方才那位领路嬷嬷从舞阁出来,还拖着个人…… 妤淑看得清楚,那人是初妤汐…… “哎——”她想说还是算了吧,她没想做得这样绝,可要是放过了初妤汐,难保以后给自己带来麻烦,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隐藏在草丛里的黑衣人们面面相觑,想着临阳郡主该不会是想放过那人吧? 她方才的表情…… 从赏梅楼过来已经有许久,她要是再不回去恐怕会引起别人怀疑,犹豫了会儿还是走了。 对此,黑衣人们总算是松了口气,心道还好临阳郡主没那么白痴…… 妤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终于见到赏梅楼,才进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众人的议论声。 “临阳郡主和初三姑娘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呸呸呸!临阳郡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 “哎,还要等多久啊?不就是个郡主吗?也太娇贵!” “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吧。” 淮阳王妃就坐在那儿听着也没阻止,毕竟她心里也很担心,不过就是换套衣裳而已,却还没回来,她眉心跳了跳,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好。 可就在这时,妤淑从外边过来,朝众人微微笑道,“很是对不住,方才换衣裳的时候有些急。” 原来是人有三急,众人也就表示理解,可看了看,发现她身边没跟着初三姑娘,楚白歌便道,“郡主,怎么不见初三姑娘回来?” “三姐姐?她不在这儿吗?我以为她回来了的。”妤淑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还特意做出很惊讶的表情来。 初妤莲见她回来的时候像是见了鬼似的,指着她道,“四姐姐,三姐姐不是和你一道过去的吗?怎么只有你回来,三姐姐呢?” 众人也都盯着她,淮阳王妃见状便问道,“先过来坐坐吧,许是再过会儿初三姑娘就回来了。” 确实是再过会儿初妤汐就会出现了的,只不过是被自己害了而已。 妤淑摇了摇头,道,“三姐姐还不知在哪儿,我以为她和我说她先回来,就是回来了的,哪知她还没回……” 她本就生得娇小玲珑,容貌又是惹人怜惜的,很容易就让人同情她,还有人过来安慰她,“郡主莫担心,初三姑娘定会平安无事的。” “是呢,郡主这样心地善良,可真是初三姑娘的福气。”也有人附和道。 妤淑对此只是报以一笑,笑容有几分惨淡,还有几分担忧而做出的强颜欢笑,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初妤莲心里也开始担心,瞥了眼妤淑,心道,她怎么会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这的呢? 她回来了,那三姐姐又去了哪儿? 又过了会儿,还是不见初妤汐的人影,淮阳王妃便道,“不如咱们过去瞧瞧吧,想来这寻梅舞是瞧不成了的。” 妤淑仍旧是一副忧愁的面容,跟在淮阳王妃身侧,她边上是叶仪瑶和叶仪璇,再边上的就是楚思洛和楚白歌。 楚思洛与她先前就见过一面,楚白歌是这里头最讨厌她的人,边走还边问她,“初三姑娘真说过她先回?临阳郡主可要想好了再说呢!” 妤淑没回她,叶仪瑶就替她鸣不平,“初三姑娘自己长了手脚还能飞了不成?与其在这儿说,还不如关心关心你嫡姐!” 楚思洛是镇远侯府的嫡长女,楚白歌却是庶女,平日也就仗着镇远侯对她生母的宠·爱为所欲为。 不过到底只是个庶女,再蹦跶也比不过楚思洛。 她的这句话刺痛了楚白歌的双眼,气得她双眼通红,待还要再吵,淮阳王妃就道,“好了都消停些,先找到初三姑娘吧。” 这人要是在她府上丢了的话,那可就是她的过失了。 想到这里,淮阳王妃不禁斜了眼初妤莲,要不是她提议三人同献曲,哪儿有这么多事! 众人快走到舞阁的时候,忽然就见淮阳王妃抬手,众人也就停了下来。 妤淑走在最前头,她这个位置瞧得清楚,初妤汐正对着一棵苍天大树磕头,嘴里还叨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边上站着的就是领路嬷嬷。 最让人心惊胆寒的是,初妤汐脚边躺着的居然是一堆小人儿!  淮阳王妃最是见不得,怒道,“混账!” 第104章 族谱除名 可偏偏初妤汐就像是中邪了似的,不但没把淮阳王妃说的话听进去,反而还低头捣鼓着地上的那堆小人儿。 破布娃娃身上写着的是妤淑的生辰八字,叶仪瑶不知道,可初妤沁却是知道的,捂嘴惊呼,“那不是四姐姐的生辰八字吗?” 众人更是心里一惊,没来由地有几分害怕,忍不住望了眼淮阳王妃,见她已是满面怒火。 这可是巫术啊! 那位初三姑娘怎么敢……怎么敢当众这般做的? 初妤汐仿若没有察觉似的,道,“我要初妤淑身败名裂,我要初妤淑不得好死!” 然后就是对着破布娃娃不停地扎针,妤淑像是有感应般,胸口忽然疼了下,叶仪瑶连忙问道,“妤淑姐姐你没事吧?” 初妤沁也是满满的担心,“四姐姐,你还好吗?” 任是换了谁被人这样咒,还被自己撞见,心里铁定都是不好受的。 更何况是当着这样多人的面…… “没事。”妤淑摇摇头,强忍着不适的样子,连淮阳王妃见了都觉得心疼。 她轻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要不先回去吧?” 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避开,她还真怕妤淑一时想不通,替这样的人求情。 可滥用巫术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王妃娘娘,臣女不妨碍的。”她不能走,她要见着初妤汐得到应有的惩罚。 见她如此,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模样,淮阳王妃也只有在心里摇摇头,但愿她不要为人求情。 初妤汐嘴里还在咒语,仿佛是没有见到她过来似的,还有她边上的那个领路嬷嬷也是。 众人走近她二人,淮阳王妃这才瞧清楚领路嬷嬷手里拿的人偶长什么模样,顿时震怒,“混账东西!” 那人偶其中一个就是淮阳王妃的模样,上边还贴着她的生辰八字和小张的画像,这对淮阳王妃来说,简直是忍无可忍! 偏偏那二人还是什么也听不见似的,初妤汐还对领路嬷嬷笑道,“把这个烧了吧,烧了就不会有淮阳王妃了,那样你就不用受她的气了。” 领路嬷嬷点点头,眼神空洞无光,道,“你的也可以烧了,她们好像已经过来了。” 众人这就更惊讶了,原以为她们这般大胆是因为不知道她们已经过来,可没想到她们居然是知道的! 知道淮阳王妃和临阳郡主在这,还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滥用巫术! 妤淑心里也有些惊诧,她知道杨明尧的鬼点子很多,他的手下人必然也不是个善茬,可没想到还能让人这样,像是个傀儡般,而且还是个狂傲的傀儡…… 可她忽然就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还不快把她们抓起来!” 淮阳王妃彻底暴怒,对她二人已经忍不下去,一个是当朝一品亲王妃,一个是新封一等郡主,竟能由得她二人胡来不成?! “是!” 王府护卫纷纷上前,可他们还没靠近,初妤汐就直接把领路嬷嬷反手给杀了,手里还拿着刀,以及刻有妤淑生辰八字的那个人偶。 “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把它烧掉!”初妤汐拿着人偶往火盆放下去,一点一点地被燃烧,笑得仿佛不是她。 妤淑看得有几分无奈,还真以为人偶有什么用呢,殊不知人偶根本就只是摇动人心的幌子而已,实则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淮阳王妃最怕也最恨这东西,当即就道,“你把那脏东西放下!” 只见初妤汐咧嘴轻轻地笑了,说是魔怔了又不是,因为她的意识很清醒。 “别过来,过来我就不放!” 人偶又被她放低了几分,边缘沾了点火星子,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妤淑倒是不怕,可也装出面色苍白来,虚弱地道,“还请王妃娘娘放过她一马,臣女不要紧的。” 淮阳王妃对她是又怜又恨,心里招她做儿媳妇的心思是没有了的,便好生安慰她道,“你都这般虚弱,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想要她放过初妤汐门都没有! 竟敢公然当着众人的面,怂恿她的婢女杀了她,最可恨的是还把她的婢女给当众刺死! 她的手里沾满了鲜血,不死不足以平她的心头恨! 叶仪瑶也对妤淑说道,“不如我陪你下去吧,这里我熟。” 妤淑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是轻轻的,面容也比方才还要苍白几分。 袖烟是了解自家姑娘的,瞥了眼她袖子下攥紧的拳头,果然是在自己掐自己呢。 不过…… 三姑娘也确实是该死! 待到叶仪瑶陪着妤淑离开后,初妤汐的下场如何就和她无关,只是才走到王府花园时,叶仪瑶的丫鬟铃悦匆匆赶过来,气喘吁吁地附她耳边说话。 叶仪瑶眸子露出惊讶,似是有几分不敢相信,转过头来望着妤淑,欲言又止。 妤淑心里自然是知道初妤汐不会有好下场的,便做好了准备,道,“我那三姐姐究竟如何?” 她面上一派着急之色,似是担忧又像是急切,惹得叶仪瑶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可她咬咬牙,到底还是说了,“我和你说,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那就说明淮阳王妃确实没放过初妤汐。  妤淑点点头,面容露出哀戚之色,就听她说道,“铃悦说,我姨母险些被初三姑娘伤到,最后还是护卫强行把初三姑娘摁住,可就因为这个和滥用巫术,姨母已经让人递了折子上报,把初三姑娘关进了 天牢里,秋后问斩。” 如今已是年前的冬天,秋后便就应该是来年秋后,这般说,初妤汐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只不过,犯了这样大的错事,老夫人估计是不会饶了她的。 众人原以为初妤汐这样做是受了妤淑刺激的,又或者是被妤淑陷害成这样的,可众人见她神志清明,俨然是脑子清醒的,便也就对妤淑放下了成见。 楚思洛夸赞妤淑好气度,众人也跟着附和。 腊梅树枝头的雪簇簇落下,没过多久又开始飘雪,这已经是第二场雪了。 妤淑披着斗篷还不算太冷,叶仪瑶就惨了,她出来的时候以为不会再下雪,也就没带斗篷出门,便同她道,“妤淑姐姐,这天又下雪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妤淑自然也是不想再留在淮阳王府的,她总觉得这里很压抑,这里的人也不怎么正常。 淮阳王妃显然是很害怕巫术,可怕一样东西也是有缘由的,心里没点事怎么可能怕成那样? 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二人便往回走,到了梅园才知淮阳王妃已经先行回屋歇下了,其他姑娘也都被请回去了。 丫鬟向她二人福了福身,说道,“奴婢送临阳郡主和表姑娘出府吧。” 妤淑没说话,反倒是叶仪瑶连连说不用,还道,“姨母那边还要多劳烦你们照顾,我这就不用你们送了。” 说完就拉着妤淑往外走,袖烟和铃悦连忙跟上。 走到一半她才想起还有初妤澜,可又想到初妤沁一直和她在一起,想来也是一道走了的。 等她回到府里的时候,才进府门就见到季烟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便道,“姑娘,老夫人要您过去呢。” 她神色有些急,怕是初妤汐的那事已经被老夫人知道,可知道又如何呢? 人不是她处置的,也不是她挑唆陷害的,淮阳王妃处置的人,有本事就找淮阳王妃说理去。 可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的,尤其是大太太。 她随着季烟进了松寿堂,才走进去就差点被一本经文砸到,还好季烟挡在她前头,替她挡下了。 “初妤淑,你还有脸回来?你把我汐儿害得那般惨,我恨不得杀了你!”大太太见了她就是龇牙咧嘴的,完全没有一点往日大家族夫人的模样。 妤淑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大太太见了就更加恨她,骂道,“汐儿与你无冤无仇的,你却这般害她,你不得好死!” 大太太还在那儿骂骂咧咧的,妤淑不为所动,老夫人也被她气得心烦意乱,怒喝一声,“给我闭嘴!” 汐丫头的事是有些棘手,可事已如此也只有认命,对外只说初妤汐是疯魔了就可,倒是不怎么影响她们初家。 老夫人不是眼瞎,所有人都觉得此事和妤淑无关,大太太却一口咬定就是妤淑所为,那只能说明,这件事原本是大太太她们设计好的,结果反倒害了自己女儿。 这事,真说起来也确实是和淑丫头无关的。 再者,她如今的身份是临阳郡主,损失一个初妤汐,换来一个一等郡主,这笔买卖倒是很划算。 “三丫头到底是谁害的你心里还不清楚?”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的东西! 大太太到底是畏惧老夫人的,可她如今失去女儿,她心里也是十分不好过,弱了声音,但还是道,“求老夫人做主啊!汐儿绝对做不出那种事的,这必定是受了人挑唆的啊!” 妤淑仍旧一句话也没说,初妤沁看不下去,站出来道,“大伯娘,当时我们都在场,都看得分明,三姐姐根本就是脑子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这样怎么能说是受了别人挑唆呢?”  初妤汐的下场已成定局,大房出了这个事,继承爵位也没多大希望,初妤蓉便趁势讨好妤淑,替她说道,“六姐姐说得没错,当时三姐姐就是那般说的,许多人都看不下去了,怎么能赖到四姐姐头上呢 ?大伯娘未免太不公!” 大太太双目猩红,面容扭曲,怒道,“初妤蓉,平日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又指着初妤沁,“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房心里的那点子心思,一个一个的,都别想好过!” 妤淑在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管家多年的大太太,即便是被剥夺了中馈,气势还是依旧呀。 不过可惜的是,她这般说,老夫人怕是不会放过她。 果然…… “贺氏!” 老夫人彻底震怒,面容被气得铁青,“你给我闭嘴!从此我初家族谱上,再无初妤汐此人!” 这是要从族谱上把初妤汐的名字划去的意思了。 大太太一听,当即就不敢再放肆,贺氏是她的姓,老夫人只有真正发怒的时候才会这般,她便求道,“还请老夫人开恩哪!我汐儿已经命苦,若是再被除名,当真是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哭得昏天暗地,老夫人微有几分动容,可这个时候外边却进来一人……  “她不是我女儿!” 第105章 贺氏被休 “我没有她那样的女儿!” 连着两声夹杂着无边怒火的声音传来,大太太瞬间就瘫在了地上。 初文墨却是连看都没看大太太一眼,对着老夫人拱手,道,“还请母亲做主,把初妤汐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 这是要动真格了。 吓得大太太再不敢放肆,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不!不要,求你,我求你不要,别把我女儿除名……” 除名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比偷人浸猪笼还要令人不齿,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夫君竟然主动提出要将她女儿除名。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可这还不够,又听初文墨道,“贺氏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不配为人母更不配为人妻,孩儿以娶贺氏这样的妻子为耻,还望母亲能够谅解。” 说完这番话,初文墨朝大太太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吓得大太太直摇头,边往后退,道,“你要做什么?你要休了我不成?!” 她的娘家好歹也是龙城首富贺家,她要是被休,贺家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她却忘了,人分三六九等,商贾之家最为下等。 当初大太太能嫁进永乐侯府成为长房嫡媳,这还要多亏了贺老太爷和初老太爷的过命交情。 可如今,即便是贺老太爷也没法为她说情。  “贺氏,这些年来我忍你许久,总以为你会改,可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这次若不是你要害人,又怎会害得汐儿如此?她会这样的下场,那也是你害的!”初文墨这么多年来真是受够了她,偏偏又没有 休妻的理由。 如今总算是让他等到了这一天。 大太太拼了命地摇头,抱住他的大腿,苦苦恳求,“不要,求你不要休了我,我改,我会改的!”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不停地往下掉,可纵然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她。 说到底,这一切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没人想过要害她,她却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初文墨毫不留情地踢开她,恶声恶气地道,“你毁了我一生,你还指望我不休了你?做梦!” 大太太当即就愣住了,什么叫她毁了他一生,她拉着他不放手,眼睛里满是疑惑,“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毁了你一生?” 她不过是想害人没害成而已,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初文墨被气得话都不想再说,直接踢开她往外走,连招呼也没和老夫人打。 大太太看着大老爷远去,心里一阵害怕,想追出去可又不敢,老夫人还在这儿呢。 这时,初文渊从外边进来,也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倒不是他出了什么事,而是大老爷。 他道,“大哥被皇上罢了官职,因为三丫头那事,惹得皇上震怒。” 被罢官职是小,丢人是大。 这回,他们永乐侯府可算是彻彻底底地丢尽了脸面。 老夫人闻言一惊,眼睛瞪得老大,颤巍巍地道,“你,你说什么?老大被罢了官职?” 见初文渊点点头,老夫人心里一股怒气涌上来,对着大太太就是一顿打,手边有什么就扔什么。 “我打死你个害人精!” 大太太胳膊被砸到,疼得她脸色都发白,眼见着老夫人朝她扔东西,她只有躲着老夫人。 老夫人就更加气了,怒道,“来人,把贺氏给我关起来!” 方才还想着只是把人休了送回龙城贺家,是死是活全凭贺家人。 可是现在…… 老夫人真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大太太不甘心,可再不甘心,也还是被拖了下去。 妤淑全程冷眼看着,并没吭一声,神色淡漠,可在外人看来,她却是被吓着了的。 初文渊连忙过来安慰她,“淑儿没事吧?” 妤淑木木地摇摇头,道,“我没事,爹爹放心。” 她怎么会有事呢? 大太太只不过是暂时被关押起来,能不能把她休掉还不一定呢。 还有初妤汐,她这回翻身是不可能了的。 “淑丫头,你也回去休息吧。”老夫人有些疲累,对着妤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她也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不是这丫头幕后操纵出来的事。 可如今初家到底也就只剩她一个出色的嫡女,没必要再为了别的追究下去。 妤淑点点头,初文渊有事先回了,她便和初妤沁二人带着初妤澜一道回去。 从松寿堂出来后,三人还未走远,初妤蓉和初妤蔓就追了出来,从后面叫住她,道,“四姐姐,往后府里没了三姐姐,从前的那些事儿,四姐姐不会还记着吧?” 她如今算是知道了这位四姐姐的厉害,不动声色就能把大伯娘和三姐姐连根拔起。 这要是得罪了她…… 想想都觉得恐怖,初妤蓉没那么聪明,可墙头草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瞬间就倒向了她这一方。 可妤淑对她二人并没多大兴趣,只要不惹她,她就不会害她们。 想了想还是道,“以后两位妹妹若是有空,就多过来坐坐吧。”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初妤蓉欣然应允,拉着初妤蔓往别处走了。 走着走着,初妤沁却有着担心,秀眉微蹙,“四姐姐,我觉得七妹妹不想是那种会……” 她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显然是有些为难的。 妤淑轻轻一笑,点了下她鼻头,“我哪里会不知道她?不过是由着她去罢了,左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初妤沁点点头,倒是这么个理儿。 初妤澜年纪小听不懂,夹在二人中间,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道,“姐姐,六姐姐,我们去哪儿?” 完了又低下脑袋,轻声轻气地嘀咕道,“我想吃糖葫芦……” 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姐姐说糖葫芦不干净,可她真的觉得糖葫芦很好吃啊。 不过姐姐对她好,她也就听姐姐的。 就是时间长了,她还是会很想吃的…… 妤淑望了眼初妤澜,如今的她和前世的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若不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她这一世说不定还会那样对她好。 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样的下场她怕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想吃糖葫芦?六姐姐让丫鬟给你买,好不好?”初妤沁对初妤澜倒是很喜欢,眉眼里是满满的宠·溺。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以后的初妤澜是个什么样的人。 妤淑这样对自己说道,她重生就是为了报仇的,前世害过她的人,这一世她都要十倍奉还! 例如,被关进天牢、从族谱除名还失了清白的初妤汐,还有遭人厌弃的大太太。 她给过她们机会,是她们自己不珍惜。 初妤澜高兴地抱着初妤沁亲了口,吧唧一声亲在她脸颊上,口水还溅出来,惹得初妤沁哭笑不得。 “擦擦吧。”妤淑递给她帕子,神色依旧淡漠,初妤沁接过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四姐姐可是身子不舒服?脸色瞧着有些不好。” 她总是觉得,四姐姐看九妹妹的眼神很复杂,那是一种她读不懂的色彩。 像是隔着血海深仇般,又像是内心深处的渴望般。 初妤沁摇摇头,四姐姐原本就是个神秘的人,她读不懂也是正常的。 妤淑身子微微一怔,勉强笑道,“没事呢,既然澜儿想吃糖葫芦,那咱们就出府逛一逛吧。” 虽说外头天气寒冷,可今儿这事着实是压抑,她心里透不过气来,到外头吹吹风也是好的。 初妤沁面带犹豫之色,妤淑便道,“你若是有事,便做去,不用管我。” 她微微笑笑,面上并无半点不愉悦之色。 “也不是,是我娘身子不舒服,我想陪陪她。”初妤沁摇了摇头,她倒是想出府玩一玩、透透气的,可她娘病了。 作为女儿,这个时候还想着玩的话,确实不妥。 妤淑了然地点头,道,“那你快回去吧,记得代我向三婶婶问安。” 初妤沁点头答应,然后摸了摸初妤澜的小脸,就带着丫鬟回去了。 妤淑牵着初妤澜的小手往外走,心底升出一股异样感,她是很想把她的手甩开的,可她又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初妤澜成为她的棋子是必然的。 她犯不着心里过意不去。 是以她侧头朝初妤澜微微笑着,柔声问道,“澜儿还想吃什么?姐姐今儿都给你买。” “真的吗?”说到吃的,初妤澜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似的,从先前的没精打采,一下子整个人就变得容光焕发。 妤淑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走到府门口,又让袖烟备好马车,然后就是出府。 从几个月前把初妤澜接回府后,除了今儿赏梅宴一次,还没怎么出来过,初妤澜见到外边的模样,顿时都更精神了些。 她摇了摇妤淑的胳膊,撒娇道,“姐姐,那边还有卖糖人的,澜儿也想吃。” 妤淑看着她,她如今是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可又带了几分俏皮。 她不由得想,或许前世杨庭就是被这样的她吸引的吧? 否则凭她的容貌和才情,又怎么可能输给初妤澜。 她笑着点头,带着她往掷金街走去。 二人走了没多久,就见行人纷纷往前面赶去,妤淑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袖烟便拉住一位大娘问了,这才知道,原来前边是有人在表演杂耍。 杂耍那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听到这个的时候,妤淑皱了皱眉,不太愿意过去。 可初妤澜却偏要拉着她过去,还央求她,“姐姐,姐姐就陪澜儿过去嘛,好不好?” 她都这样说了,妤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无奈之下,也只有跟着过去,却再次见到她不想见到的人。 第106章 杨庭纠缠 她和初妤澜往人群边上挤进,挤进最里边时,妤淑又拉着初妤澜往外走,这实在是人群里头的味道太冲。 可初妤澜偏不,像是铁了心要和她杠上似的,还甩开她的手,自个儿往里边挤进去。 妤淑没法儿,也只有让袖烟跟进去把她带出来,她自己则在一旁休息。 妤淑捂着小嘴,感觉胃里翻滚,头也有些晕眩,边上有人递了帕子过来,她以为是袖烟便接了。 缓了缓,她道,“找到九姑娘没?” 九姑娘? 杨庭望了眼人群最里边的小女孩,长得和她倒是有些像,不过没有她的五官生得更精致些,勉强算得上清秀。 原来那就是她的亲妹妹,初九姑娘初妤澜。 “还在那里,放心,她有你的丫鬟陪着。”他在她边上坐下,低低地笑了笑。 妤淑觉得这声音有些熟,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眼,发现是他,当时就冷了脸色,道,“怎么是你?” 又见他坐自己身侧,孤男寡女被人看到难免误会,便起身离他远远的。 杨庭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挑眉笑道,“你离我这般远,手里为何还攥着我的帕子?” 妤淑低头一看,果然是他的帕子,登时就扔还他,唇边带着丝丝冷笑,道,“我可不敢用魏王世子的帕子,再说,这掷金街人来人往的,还谈不上我离你远不远的。” 她在心里冷笑,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看他配不配! 杨庭脸色微变,心里暗暗有些气,这女子怎么每次见了他都没好话? 可他也反复在脑海里搜索过,他确定自己没得罪过眼前这女子。 心里疑惑,便问了出来,道,“临阳郡主每次见到我都像是见到杀父仇人似的,本世子很是困惑,难不成郡主以前就认识本世子?” 认识你个大头鬼! 妤淑恨不得把他切成两半,然后扔到猪圈喂猪! 可她现在还没那个能力,只能忍着,冷冷一笑,“魏王世子可真会说笑,魏王世子容貌英俊、世间少有的人,我如何敢见了魏王世子,如同见了杀父仇人?” 她笑得很冷,也很假,眸子里还是透着那股恨意,这让杨庭心里很是不舒服。 “牙尖嘴利。” 这是他对她的评价,除了这个词,他找不到别的词可以用来形容她。 妤淑没再回他,对他这样的人不需要理会,有句话说得对,越是让人生厌的人,你越是理会他,他就越是嘚瑟。 可她的沉默却让他更加郁闷,他就不明白,他到底有哪里招她惹她的,能让她这样不待见自己。 这时,刘嫣也从满江楼出来,远远地就见到杨庭,身边还坐着个姑娘,模样却瞧不清,她便喊道,“表哥!” 妤淑对这个声音也很熟悉,不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便起身欲走,却听刘嫣喊道,“那位姑娘请留步!” 敢和她刘嫣抢男人,今儿她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就不叫刘嫣! 妤淑脚下一顿,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是回了身,道,“你我虽同为郡主,可我是一等,你是二等,你见了我不行礼不说,还对我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了,刘嫣的郡主位分是二等郡主,按道理她是受得起刘嫣的行礼的。 刘嫣见到她转身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她,尖叫道,“是你!” 妤淑淡淡地笑着,“是我又如何?” 原先刘嫣是郡主的时候她不是,她见了刘嫣还要行礼,可如今却是刘嫣见了她应该行礼。 “初妤淑,那日你在宫里污蔑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刘嫣压根儿就没把她是郡主的事放在眼里,依旧是刁蛮任性得很。 妤淑笑了,道,“那日到底是谁污蔑谁,我想你心里很清楚吧?哦对了,这见了我不行礼,是不是也可以说成是藐视皇家威严?” “是又如何?初妤淑,别以为自己得了个郡主的封号,就真把自己当成宝了!”刘嫣毫无顾忌地道,还很是得意地笑道,“我告诉你,想让我给你行礼,门都没有!” 妤淑也有些恼了,这人胡搅蛮缠下去,初妤澜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望了眼坐在边上看戏的杨庭,道,“魏王世子就不管管你家表妹?若是再这般下去,我可要忍不住告她一个藐视皇家威严的罪名了!” 杨庭抬眼看她,道,“这与我何关?” “她是你表妹!”表哥表妹的,前世若不是因为皇后从中作梗,怕是他们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刘嫣虽说是郡主,可到底帮不了杨庭夺位,皇后需要的还是能帮助杨庭夺得皇位的人。 说来也奇怪,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帮着杨庭争皇位。 若说只是因为皇后最后丧子,没了可继承皇位的人,那也不至于选中杨庭。 毕竟他的出身并不光彩。 杨庭轻轻地笑了,瞥了眼刘嫣,原本还气焰特别盛的刘嫣,瞬间就没了火气,闷声闷气地朝她福了福身,道,“是我冒昧,临阳郡主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妤淑瞬间就明白了一点,刘嫣当不上皇后也不是没理由的,就她这样不能收敛的性子,很可能才当上皇后,就被人从宝座上拉下来。 “刘嫣郡主太客气,起来吧。”她也笑了笑,笑容很假,但她很畅快,难得这样解气。 “你!”刘嫣气得不行,可偏偏碍于表哥在这,她不能过于娇蛮,表哥喜欢的是俏皮的女子,而非娇蛮。 她便脸上堆着笑,道,“临阳郡主方才与我表哥相谈甚欢,都在说些什么呢?” 妤淑心里对她佩服至极,一转眼的功夫,她就换上了另一张脸,与前世的初妤澜有得一比。 “也没什么,不过我还是奉劝刘嫣郡主一句,有些人生来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怎么抢怎么留也没用。” 扔下这么一句,妤淑转头就走。 留下刘嫣被气得牙根痒痒,连带着杨庭也脸色一变,难看得紧。 “表哥,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地把她打一顿才解气。 杨庭望着妤淑渐渐远去的身影,淡淡地嗯了声,道,“是不能放过。” 这样好的一个后盾,若是能为他所用,对他夺位还是很有胜算的。 刘嫣见他心思不在这里,便有些无聊,又拉着他四处逛,起初杨庭还没说什么话,接着就找借口与她分开了。 “把她给我调查清楚,我要知道她最详细的资料!”杨庭对着暗处吩咐道,接着就有人应了声,然后离开。 而妤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盯上,好不容易把初妤澜从人群里拉出来,却见她满脸的不高兴,嘟着小嘴,道,“姐姐,我想看我想看嘛!” 坏姐姐,不让她看,坏坏的姐姐! 妤淑对她很了解,初妤澜这个人很容易就改变对人的想法,瞧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必然是对她不满的。 可就是再不满,妤淑也不在意,蹲下身哄道,“澜儿,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过了年就是十一岁,怎么还能这样不懂事呢?” 说是哄她,实际上却更像是训斥她。 只是说来也奇怪,初妤澜被她一训斥,反倒还更愿意听她的话,乖乖地低了头,认错道,“姐姐,我错了,姐姐不要不喜欢澜儿好不好?” 见效果达成,妤淑便朝她笑道,“好,只要澜儿乖乖的,姐姐就不生气。” 等她哄好了初妤澜,袖烟才从人群里挤出来,还嚷嚷着,“姑娘,九姑娘不知去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见到初妤澜冲她笑了笑,还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妤淑笑了笑,道,“还找呢,让你找人你找哪儿去了?” 方才杨庭还说什么有她的丫鬟陪着的,要不是她赶过来得快,初妤澜怕是要被人拐走。 袖烟很是自责,低下了头,道,“是奴婢不对,奴婢……”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府吧。”妤淑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初妤澜自己喜欢到处跑,这不是谁的错。 可袖烟就是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错,上了马车还愧疚万分的模样,又悄悄凑过来问,“姑娘真的不怪奴婢吗?” 妤淑原本是在闭目养神的,听到她说,很是无奈地摇头,“不怪,以后多长点心眼就是。” 那就还是怪了的,姑娘果然是不高兴了的,袖烟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连看个九姑娘这样的小女孩都看不住。 一直都进了府,回了梧桐居,袖烟也还是一副犯了错、闷闷不乐的样子。 到了晚间,妤淑用过晚膳,与初妤沁在院子里消消食、散散步,分开后便回屋洗漱,正准备睡下。 外头风一吹,窗户被吹得呼啦作响,袖烟听到动静冲进来,道,“姑娘,今儿风有些大,这窗户还是关上吧。” 妤淑却摇头,神色茫然,“不用,让它开着吧,你把窗户用支架支起就好。” 袖烟拗不过她,也只好默默地支窗户去。 等到做好这一切时,袖烟才出去外间睡,妤淑也上了卧榻准备躺下。 “哐当”一声,窗户再次被打开,这次不是被风吹的,而是被某人打开的。 妤淑看着从窗户进来的某人,听到外间袖烟下床的声响,连忙道,“我睡下了,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袖烟虽觉得奇怪,可也没怀疑,草草应下就又睡了。 安顿好袖烟后,妤淑望着眼前逆光而立的杨明尧,万般无奈地道,“这么晚还过来。” 也不瞧瞧这个时候多晚,若是被人发现,还不得说她和他是歼夫滛妇啊? 她可不想和他绑在一块儿! “淮阳王妃有意上门提亲。”杨明尧走过来坐下,坐在她卧榻边上,妤淑只好往里坐,顺带瞪了他一眼。 这个登徒子,哪儿有半夜三更坐姑娘家卧榻边的? 不过…… 他方才说了什么来着? 淮阳王妃有意上门提亲? 府里除了她,大抵是没有别人适合的了。 妤淑有些惆怅,她真的不想嫁给淮阳王世子的,听他道,“这事你怎么想的?” “什么我怎么想的?”妤淑脑子没转过弯儿来。 杨明尧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闷闷地道,“淮阳王妃有意娶你做儿媳妇,这事你愿不愿意?” 呃,这个要她怎么回答? 妤淑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淮阳王妃真要上门提亲的话,怕是老夫人会满口答应,想到这个,她又有些烦。 从前只是个普通侯府嫡女,她的婚事她无法做主,如今她已经贵为一等郡主,她的婚事她还是无法做主。 “愿不愿意又如何,左右我说了也不算。”她有些烦躁。  杨明尧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心里稍微满意了几分,道,“若是我能帮你呢?” 第107章 竹烟之死 妤淑忽然就愣了愣,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话,可他要怎么帮她呢? 他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帝的儿子,淮阳王妃的事他能怎么办? 见她忽然怔愣还一副怀疑的目光,杨明尧有些不悦,道,“我问你,若是明儿淮阳王妃上门与你提亲,我能帮你,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淮阳王世子?” “那肯定是不愿意啊!” 她想也没想地就说出口,说得还十分斩钉截铁,她不愿意嫁给淮阳王世子,也不愿意嫁给这世间的任何男儿。 许是因为前世的血泪教训,这世她是真的不愿再重蹈覆辙。 她宁愿这辈子孤身一人度过漫长的岁月,也不愿守着某个人愁容满面一生。 那样的岁月,她宁可不要。 可杨明尧不知道,知道她不愿意嫁给淮阳王世子后,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还有几分莫名的喜悦。 “嗯,淮阳王妃那边我会想办法。”他假装很淡定地道,脸上的喜悦却是藏不住的,好在这是夜里,看不清。 妤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淮阳王妃有意上门提亲的,但她相信他,见他说了会想办法解决,那肯定就是能解决,便朝她道谢。 她态度很是诚恳地道,“那就多谢你啦。” 要是他不肯帮她,这次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揭过去。 淮阳王妃可不是护国公府大太太,就算是萧世翊在,那也是绝对不会退缩的人物。 窗外,皎洁的月色透过纱窗爬上妤淑的侧脸,完美的轮廓更添一丝风情,在晚风的吹拂下,衬得她越发温婉,也越发的魅惑迷人。 杨明尧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又慢慢地往下,待瞥见她胸前的起伏时,他的耳根子倏地红了,像是红透了的小龙虾般,滚烫滚烫的。 妤淑注意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便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先走了。”他说话也有些结巴,才说完就没了人影。 妤淑奇怪地抽了抽嘴角,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呢,没想到他也会有结巴的时候。 从她房里跳窗而出的杨明尧,心里还有些紧张,心更是扑通扑通地跳,方才他都差点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几个月前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小姑娘的身量,这才几个月过去,她就已经从小馒头长成了大馒头…… 杨明尧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妤淑已经及笄,已经是可以嫁人了的姑娘,如今她又被封为一等郡主,还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娶到她的人必然是幸运的。 可是…… 他一点儿也不愿意看到她嫁给别人。 守在窗户下的护卫见他出来,连忙跟上去,“主子,那边来信了。” 杨明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是没听到的,护卫觉得可能是自己说得太小声,无奈凑近了说,“主子,楚大人那边来信了。” 这回凑得这么近,应该是能听见了的。 可护卫没想到的是,他家主子还是一句话也没听到,这让护卫不得不怀疑,主子是在走神。 “主子?”护卫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多晃了几次,杨明尧这才反应过来,注意到护卫的存在。 护卫,“……” 他淡淡地嗯了声,飞出了永乐侯府才道,“那边来信了?” 护卫重重地点头,欲哭无泪,把信递给了他。 回到仪园后,进了书房,护卫点上油灯,杨明尧这才把信封拆开,上边只有八个大字:一切稳妥,主子放心。 看完便顺手把信封放到油灯上点燃,然后扔到一旁烧成灰烬,护卫上前道,“主子,这段时间咱们的人已经收集了不少关于三皇子和大皇子的事迹,却意外发现皇后与魏王世子来往甚密。” 魏王世子与皇后来往甚密? 杨明尧眯了眯凤眼,大皇子党和三皇子党争得你死我活,皇后是大皇子的生母,这种时候应该是要为大皇子着想的,可拉拢魏王世子,这说不通,总觉得哪儿不对。 魏王世子杨庭不过是个侧妃生的孩子,是因为魏王妃膝下无子才得封世子,按理说是个没什么权势的,再加上魏王又是三皇子一派。 杨庭公然与魏王对抗,只会对杨庭自己不利,除非这里头另有缘由! 比如说,杨庭许诺了皇后什么好处,可这也说不通,皇后已经母仪天下,是全天下女人里最尊贵的,没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再或者,杨庭承诺帮助大皇子登上帝位,以此来为自己谋福利。 可这也不应该,杨庭没权没势,皇后找谁也不会找他。 “派人查清楚魏王世子与皇后的关系。”他皱了皱眉,朝身边护卫吩咐道。 护卫领命退了下去,又进来一名黑衣人。 这人正是白天出现在淮阳王府的那位,她朝杨明尧跪下,毕恭毕敬地道,“主子。” 杨明尧抬头扫了眼,见是她,点点头道,“说吧。” 那黑衣人抬头瞄了眼杨明尧,脸色淡然,“初贺氏与她女儿勾结,意欲引临阳郡主进淮阳王府的舞阁,当时里头正在用着巫术,临阳郡主若是进去,必然中计。” 这些他知道,便道,“还有呢?” “属下发现后,临阳郡主召见了属下,并命令属下替她善后,属下便给她们下了噬心散,操纵着她二人,解了临阳郡主的危机。” 杨明尧听罢,点了点头,抬手道,“下去吧。”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所幸黑衣女子也早已习惯,转身又飞了回去。 外边雪落簇簇,压得树枝沙沙作响,一夜很快过去。 待到次日醒来,已是过了早膳时辰,妤淑想着过去请安,黛眉却是笑道,“姑娘,今儿是老爷休沐日,老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的。” 她想起来了,老夫人很早之前就说过要还愿,只是这许久大事小事不断,如今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天还未亮就出了门。 “我说你们怎么不喊我起来。”妤淑也笑,能偷懒一天是一天,这次上香还愿,老夫人谁也没带,只是柳妈妈陪同而已。 “奴婢还不是为了姑娘能睡舒服些,不料姑娘还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来。”袖烟跟着笑了笑,又望了望其他二人,皆是大笑起来。 欢笑过后,妤淑也穿戴好了衣裳首饰,漱口之后,袖烟凝眉说道,“姑娘,竹烟她……” 她欲言又止,像是想说,又像是怕她不想听似的,妤淑见她吞吞吐吐,便道,“竹烟怎么了?她不是给大哥当姨娘了吗?” 谢涵冰是大哥的正室妻子,算是长房嫡媳,初修远虽不是嫡子,可也被过继到了初修远名下,自然也算是嫡子。 只是谢涵冰自从嫁过来后,就只与初修远同过三次房,有两次还是谢涵冰自己跑过去的。 可初修远自打回府后,就夜夜纵情于酒色,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妻子。 竹烟跟了初修远之后,没两天就被抬了姨娘,底下人都要称她一句竹姨娘,可她观袖烟神色,分明是担忧更多的。 “到底如何你说出来便是。”妤淑承认她不喜欢竹烟,可到底也是主仆一场,她还不至于做到绝情的地步。 袖烟听了,眼眶都有些红润,哽咽道,“姑娘,竹烟、竹烟去了。” “去了?怎么去的?人不是好好的吗?”妤淑惊讶道,她记得前阵子还见过竹烟来着,整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的。 好好的一个人儿,怎么会说去就去了呢? 袖烟说不出口,便让黛眉说,黛眉也说不出口,最后季烟说道,“姑娘,竹烟是昨儿夜里去的,听说是被大少爷活活掐死的,还骂竹烟是个贱货……” 后边还有更难听的,季烟发现她也说不下去,妤淑听了一点就明白了。 初修远这是在拿她的丫鬟撒气呢! 她害了他妹妹和母亲,害得他父亲没了前程,更是害得大房没了继承爵位的希望,他不恨她,那才有鬼了呢。 可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他们长房的人自己作死,若是凭本事争,二房即便输了,她相信父亲也不会坑一句的。 “安葬了没?”妤淑问道,可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初修远肯定是不会为竹烟安葬的,能有一袭裹尸布就不错了。 袖烟摇摇头,面上带着几分悲哀,“还没呢,据说大少爷要让人把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 杀了人还把人扔到乱葬岗? 这就很过分了。 妤淑在心里叹了口气,路是竹烟自己选的,是福是祸都要她自己承担,怨不得任何人。 “我知道了,你找个人跟踪着大少爷,等竹烟的尸体被扔到乱葬岗,你就让人把她抬回去好好安葬了吧。”她并没有对不起竹烟的,做到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 袖烟连连点头,朝她道谢,她就知道姑娘是个心善的,即便是竹烟背叛了她,可到最后,姑娘也还是没有不管竹烟。 袖烟和竹烟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人走了多少也会有些不舍。 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袖烟一直都是提不起精神来的。 又这样百无聊赖地过了好几天,冬天的雪终于画上了句号,此时已是年前三天。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打扫灰尘,这叫扫尘,过后便开始忙着各种屯菜屯肉的,热闹的年味儿也是越来越重。 这几日妤淑又没有见到杨明尧,隔壁仪园也随着新年的到来变得越来越冷清,几乎见不到一个下人,据说是主子放了他们回家过年,还给了每人二两银子。  妤淑听着袖烟打听回来的消息,唯独就是没有他的,不禁有些没趣儿。 第108章 扇他巴掌 妤淑让袖烟搬了张矮榻过来,围着暖炉靠墙烤火,又道,“今儿还是没有仪园的消息吗?”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还是不见人影,她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这几日淮阳王妃确实来过,也明确提出求亲的事,老夫人原本应该痛快地答应下来,可偏偏迟迟都没有松口,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从中作梗了。 那夜他告诉她的时候,她确实是不想嫁人的,可是这几日阮氏时常过来和她说,又是拿各种话来劝她。 说她若是不嫁,下面的妹妹们也难出嫁,毕竟前头有个不嫁人的姐姐在,会让人以为她们是不是也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她不嫁人,往好听了说是想陪着父母一辈子,往不好听的说,那就是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或者是身体有隐疾。 秦王世子这般优秀的人,寻常世家的贵女配不上他是没错,可也不至于到了如今的年龄也还没有一个通房,外边的人都说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秦王世子喜欢男的,也是好男色,第二种便是秦王世子有隐疾,比如说他某个地方不太好使,也就造成了他至今还是个处男身的缘故。 妤淑觉得第一种可能完全有可能,第二种倒是没瞧出来。 毕竟她长得也不算差,与他每次见面的时候,他却对她没半点非分之想,这对于一个正常的男子来说,是极为不正常的。 也就只有好男色的人,才不会对她有任何想法。 妤淑不知道,她这个想法要是说给某人听,绝对会被逼着证明一番的。 袖烟心里也是很无奈的,姑娘嘴上说着不喜欢,却还天天让她们打探消息,这要是真的不喜欢,打探消息干嘛呢? 难不成还是为了杀人啊? 袖烟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还是没,不过我倒是听仪园的小厮说过,秦王世子这段日子是回了老家。” “老家?”他的老家不就在邺城吗? 妤淑这才发现自己对他是真的半点也不了解,连他还有个老家都不知道,便道,“他老家在哪儿?” “初城。”袖烟也是才从仪园小厮那里打听来的,那个小厮无家可归,也就只好留在仪园一个人过年。 初城,这个地方她有点耳熟,前世好像她还到过的。 猛然间,妤淑忽然记起她们初家的老家就是初城,那里的人几乎都姓初,很少有外姓的。 也就只有杨这个皇家大姓,才能在初城安营扎寨。 知道是回了初城,妤淑也就没再问,至少知道了他的下落,又吩咐袖烟把她的那盆金针菇端过来。 袖烟却捧着金针菇不肯往里走,道,“姑娘,这蘑菇要放在潮湿阴冷的地方才能长出来,屋里有些热。” 她都这样说,妤淑还能怎么办,悻悻地道,“那把它抱回去吧。” 袖烟便又把金针菇抱了回去,蹲下起身的一瞬间,惊喜地道,“姑娘,姑娘!蘑菇长出来了!” “真的假的?”妤淑还有些不信,那盆金针菇是杨明尧送她的,原本她还以为那就是用来观赏的,没想到还真的能长出来。 她下了矮榻,走过去蹲下反复瞧了瞧,发现金针菇菌包确实露出菇头,而且还不是原先就有的那些。 “可是这……这长出来能吃吗?”袖烟有些捉急,可别到时候长了出来又不能吃,那还养它做什么呢? 妤淑斜了她一眼,摸了摸金针菇冒出来的菇头,道,“这原本就是用来观赏的,全当是养着好玩儿。” 袖烟,“……” 姑娘,你当浇水不用你浇,养着玩儿很容易是吧? 袖烟心里欲哭无泪,她真以为这是种来吃的,那样她心里好歹还能平衡几分,可谁知道…… “它是可以吃的。” 主仆二人说话间,不知是谁插了一句进来,吓得妤淑差点把金针菇的菇头掐断…… 妤淑抬头望向窗户边,再望回来时,发现已经没了袖烟的身影…… 这货,又把她的人掳走! 妤淑愤愤地咬着一口牙,瞪着眸子看他,却见他轻轻地笑了笑,朝她挑了挑眉,“这是可食用的菌菇包,等它长成了你再把它剪下来炒了吃就是。” 真的可以吃? 妤淑蹲着半个身子,盯着那包金针菇,心里还是有几分怀疑,道,“你那盆平菇已经可以吃了吗?” 她记得他买了两盆,这样稀罕的玩意儿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另外一盆是平菇,留在了他那里。 “年前应该可以收一次。”他目光淡如水,望着她的时候格外温柔。 妤淑点点头,那就是差不多可以吃了的,比她的快。 二人说完又一时相对无言,彼此守着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谁也不肯先说出口。 妤淑张了张嘴,她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可又怕伤了他的自尊。 原本这么久了,她是有些倾慕他的,可后来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慢慢地也就淡了。 就是心里还是不死心,想亲口问一问。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杨明尧也有话想问她,可又怕她喜欢的人是自己表哥,毕竟外头传言的人很多。 传言,很多时候都不是空穴来风。 妤淑点了点头,歪着小脑袋,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却是语出惊人,“杨明尧,你觉得我表哥怎么样?” 顺反表哥也还没有婚配,瞧他的意思似乎也没有要娶妻生子的意思,问一问,说不定表哥也是个好男色的。 杨明尧微微有些懵,愣愣地道,“没怎么接触过。” 可他心里却莫名地失落,原来她喜欢的人不是他的表哥,而是她自己的表哥。 表哥表妹的,从小就是一处长大,感情自然深厚,是他比不上的。  妤淑啊了声,微微有几分失望,不过她还是很热情地为他介绍道,“我表哥那个人很好的,我知道你们都不太好意思开口,不过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步就没什么难的了,相信我,你们两个肯定会幸福的 。” 说完她心里还有一丝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话憋在心里憋太久了的缘故。 杨明尧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皱着眉头,“初妤淑,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啊!就是祝你们两个幸福,那种事虽说是很难被人们接受,可到底也没人能干涉你们的事,只要你们两个相处过了,才知道合不合适,放心吧,我表哥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唇上就多出另一瓣唇,吻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 等到一吻作罢,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妤淑一巴掌扇了过来,压低声音怒吼道,“你做什么!” 好男色还亲她,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不成? 她可不想傻傻地爱上他,然后每天都要看着他和男人出双入对。 她又不是傻缺! 杨明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怒了,心底怒火从脚底慢慢地向上蔓延,傲娇地冷哼了声,转身就要走。 妤淑拿帕子擦了擦自己被他亲过的地方,低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委屈地啜泣着,“好男色还亲,哼……” 她活了两世,就还没哪一天有今儿这样难受过,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也是她想了很久才大胆说出来的,这要是放在前世,叫她怎么敢说出口? 好男色,那是为世俗所不容的啊。 杨明尧听到她说的话,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这丫头居然以为他喜欢男人,亲了她,这才反手扇了他一巴掌,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我不好男色。” 他依旧是背着身对她的,不过说出的话却是格外清晰。 妤淑愣了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傻傻地问道,“你,你不好男色?” 杨明尧更加哭笑不得,无奈又无语地道,“嗯。” 妤淑这下子就哭得更凶了,惹得杨明尧手足无措起来,怎么哄都不是,她就一个劲儿地哭。 杨明尧,“……” 他已经说了他不好男色啊,她怎么还哭了呢? 难不成他还就非得好男色,她才不哭…… 过了好一会儿,站在边上的杨明尧默默地递给她一张帕子,道,“擦眼泪擦干,时辰不早了,我先回了。” 妤淑接过帕子就扯,心里委屈得不行,故意说道,“淮阳王妃明儿还要上门来提亲,我答应她就是,也省得你为难。” 他已经帮了她很多,没道理一直帮着她的,更何况她并不喜欢男人,却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就足以说明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既然不是,那她嫁谁不是嫁,何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杨明尧转身的步子微微一顿,想了想,“他不是你的良人,不许嫁。” 妤淑忽然就笑了,“他不是我的良人,那谁是?” 再说她想嫁给谁他管得着吗? 不过就是帮过她几次忙,就想管她以后的人生不成? 未免也太异想天开!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失落,总之,妤淑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 杨明尧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别嫁”,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后,袖烟就被放了进来,袖烟在门外就听到里头的吵架声音,赶忙问道,“姑娘,姑娘没被欺负吧?那秦王世子也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欺负姑娘!” 她还以为秦王世子是个好的呢,没想到也是个坏的! 妤淑看着袖烟这副着急的模样,心头一暖,朝她摇了摇头,“没人欺负我,你放心吧。” 不过就是他不喜欢她,她对他的倾慕也该终止了而已。  袖烟不信,待将她彻底检查了一番后,这才放下心来。 第109章 来了大事 从那次不欢而散后,妤淑连着两天都没见到他,很快就到了过新年当晚。 除旧迎新是邺城百姓的传统,家家户户在这一天都要把家里的旧东西换新的,即便是穷人家买不起新的,也会把旧的洗得干干净净,讲究点的人家还要打磨抛光。 这些还都是其次的,最讲究的是过年桌上的菜,哪些菜能用来祭祖,哪些菜不能用来祭祖,这些都是要注意到的,弄错一道菜都不行。 妤淑前世也当过媳妇,却是被杨庭娇宠着过的,是以对过年的菜式有哪些讲究,是一概不知。 不过这一世的第一个新年,妤淑早早地就起来,趁着天还没亮就跑到大厨房去,问那些厨娘、同厨娘学习,还叮嘱她们不要说见过自己。 妤淑回到梧桐居后,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瞥到那盆长出金针菇来的菌菇包,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某个人。 “袖烟,把这盆金针菇抱下去,越远越好。”她可不是那些睹物思人的傻姑娘,凭什么要她睹物思人? 袖烟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弄不懂姑娘的心思,啊了声,抱着那盆金针菇就要走,却又被妤淑喊住,道,“还、还是算了吧,放那儿、放那儿。” 顺反也不算大,还占不到多少地方,她还不至于这么小气,连个地方也不给放。 袖烟抱着那盆菌菇包,感觉脑门划过无数条黑线,姑娘这两天是越来越喜怒不定了啊…… 怎么办,她怕怕……  妤淑鄙夷地斜了她一眼,这时黛眉从外边走了进来,咧嘴笑得很开心,道,“姑娘,今儿淮阳王妃又来了,说是想娶姑娘做儿媳妇,我可有仔细打听过,淮阳王府就淮阳王世子一个儿子,姑娘要是嫁了 过去,将来必定是个王妃呢!” 王妃,妤淑低低地念了念,别说王妃,前世她连皇后都做过了,还会在乎什么王妃不王妃的吗? 可是他要是还不来,真的被她气到不肯帮忙的话,那她可就真的要嫁给淮阳王世子了。 她低了低头,眼底透出无限哀愁,她不想嫁的。 “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吗?”袖烟剜了眼黛眉,要她多嘴,这时候说这样的话,那可不就是往姑娘心口上撒盐吗? 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知道,可也看得出来,姑娘对秦王世子是倾慕的,秦王世子对姑娘也有情,可这两人就是纠结,看得她心里都难受。 黛眉这时候也发现妤淑的不对之处,以为是自己惹了姑娘伤心难过,连忙道,“姑娘别难过,我、我错了……” 可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淮阳王妃上门来提亲的事她还没说完呢! “没事,”妤淑摇摇头,道,“黛眉,后来呢?老夫人和我娘可答应了淮阳王妃?”  总算是扯到了正题上,黛眉像是忽然就有了精神似的,道,“没呢,原本老夫人和太太是答应了的,可谁知道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鞭炮声,还有路人唱着歌谣,仔细听,那曲子居然是说淮阳王世子有是 个龙阳之癖的人!这下子太太和老夫人自然就不答应了,也就推了这门亲事。” 当时她还真担心姑娘会被嫁过去,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 不过很是大快人心呢! 妤淑心底就像是忽然松了口气般,整个人都从死气沉沉中活了过来,他还是没有不管她的。 可他……到底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的? 到了午间的时候,妤淑才用过午膳,又有些犯困,整个人还提不起精神来,袖烟几个在边上干着急,这晚上可就是新年了呀,姑娘却偏偏这个时候不舒服。 真是急死人了都! 妤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就是感觉浑身上下都挺没劲儿的,小腹还隐隐作痛,不过痛感不是很明显。 阮氏听说女儿不舒服,连忙带着赵妈妈和大夫过来,见到她唇色苍白的时候,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心疼道,“淑儿,你这是哪里难受还是怎么,告诉娘亲好不好?” 妤淑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太异样了,她是真的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道,“娘,我没事的,不过是小腹有些不舒服,许是午膳吃得多了些,胀气而已。” 可阮氏不放心,坚持要大夫给妤淑把把脉,妤淑拗不过她,只好同意,可她刚坐下来,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热流…… 妤淑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她……她居然是来了初潮! 她记得前世她的初潮明明是在一年后的呀,那时候她已经嫁给了杨庭,可这一世怎么会提前一年的…… 妤淑想不通,可也知道这个事大夫也不懂,更是不能让大夫把脉,便摇着阮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我真的没事,这大过年的,还是让大夫早点回家吧,人家也是要过年的呢。” 阮氏执意不肯,可妤淑比她更固执,最后也就只有阮氏妥协,让紫苏送走了大夫。 阮氏坐下来后,问道,“淑儿,你告诉娘,到底怎么了?” 妤淑有些不好意思,可扫了眼,这里都是女儿家,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她道,“娘,我这是来初潮了。” 阮氏的脸瞬间也红了,嗔道,“来初潮就来了,还这般大惊小怪的。” 妤淑吐吐舌头,抱着阮氏的胳膊不撒手,“娘,我这不是才反应过来嘛!” 她就说那股暖流很熟悉呢,原来是初潮。 弄清楚原因后,阮氏也就放心了些,可阮氏忽然又想到一个事,正色道,“淑儿,你怎么知道那是初潮的?” 问到这个问题,妤淑的脸色微微变,很快就恢复过来,咧嘴笑道,“还不是因为袖烟嘛,她半年前来的初潮,女儿那时就记过她的症状。” 阮氏这才点点头,算是完全放心了。 袖烟心里就跟滴血似的,姑娘这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她来了初潮的? 还有,她真的没有和姑娘说过啊…… 可是,好丫鬟是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出卖主子的。 妤淑来了初潮,许多东西也就不能吃、不能碰,阮氏叮嘱了她大半天,又坐了会儿,这才回了沁兰居。 初潮这东西好在不像前世那样会很痛,半个时辰后,妤淑就感觉自己好了很多,躺在矮榻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身上多了件披风,她以为是袖烟趁她睡着的时候盖上去的,也就没多问。 可当她看到披风下边压着的那张纸条,看清楚上面写的字时,妤淑的脸就真的红成了猴屁·股般,都能滴血了。 他……他居然知道她来了初潮! 这还不算过分的,最过分的是,他居然说她前两天脾气暴躁是因为要来初潮的缘故! 她真想一刀捅死他啊…… 没见过这么没羞没臊的人。 到了晚间吃年夜饭的时候,因为是过年,长辈通常都是要给晚辈压岁钱的,包在一个小小的红包里头,每个人挨个上去说吉祥的话,然后就能得到一个红包。 如此下来,一整个晚上妤淑都得了好几个大红包。 初妤沁凑过来看她的红包,笑眯眯地道,“四姐姐,今年的红包比往年的多了好多呢!” 每个孙女都是领一样多的红包,为了公平起见,里头的数额也都是相同的,省得过个年还要为了红包吵起来。 说完了讨彩头的吉祥话,再领完了红包,也就由家里的最高男性长辈祭祖,老太爷还在,自然就是老太爷。 其他人都被赶到了内堂里等着,等到老太爷点燃了炮仗,炮仗炸得满天飞,噼里啪啦地响了过后,她们才能出来。 平时男女是要分席的,可今儿是过大年,男男女女都挤在一张大桌上用膳,个子矮的就坐在长辈腿上。 妤淑给初妤澜夹了块糖醋丸子,又给初妤沁夹了块糖醋排骨,阮氏离得远也就没夹,看得初妤蓉羡慕,酸道,“四姐姐也给我夹一块呗,可羡慕九妹妹和六妹妹了呢!” 有了打头阵的人,自然就会有第二个效仿的人,一轮下来,妤淑自己都还没吃到一块。 老夫人看不下去,便道,“都给我吃自己碗里的,好好夹,别累着你们四姐姐!” 初妤蓉嘁了声,不过还是乐呵呵地捧着自己碗里的吃起来。 过年就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管说错了什么,大人都不能骂小孩儿。 当然,过年是谁都不能骂人的,否则来年就会大吵小吵不断。 吃完了年夜饭,每个人就开始焚香,然后就是沐浴更衣,换上一整套崭新的衣裳和首饰。 换好后,每个人又凑到一起吃宵夜,也就是用糯米和黑芝麻做的汤圆,也称元宵。 宵夜用过后,老夫人又让所有人动手包饺子,饺子的数量是分配下来的,动手自然是落到了丫鬟的头上。 妤淑和袖烟三个一起包着饺子,等包好的时候已经很晚,不过这个时辰的邺城还是灯火通明的。 平日所见不到的景象,今夜都能见到,就是外边天色太晚,她们不被允许出门罢了。 妤淑身上的新衣裳还没换下,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望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月色朦胧,不过依稀可见月亮的圆。 妤淑错了搓手,又哈了口气,正打算回屋烤火休息时,纤腰被人从后边揽住,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屋顶上。 妤淑站在屋顶上半步也不敢走,还有这惊魂未定,抬头望去,见果然是他,她便拉下了脸。 “新年快乐。”他望着她的眸子,无比深情又无比温柔,可妤淑却被他看得心里一酸。 “你来做什么?我欠你的银子已经还了你。”意思就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两不相欠了。 妤淑嘟着嘴,就是不肯看他,杨明尧很无奈,挑眉笑道,“我记得我没收,你怎么能说已经不欠我了呢?” 妤淑一听,张口就要骂他是混蛋,说话不算数,分明是他自己说了不要的,现在还好意思说是她没还,说她还欠着他的! 可她不小心动了下,差点就踩空摔下去,好在杨明尧及时拉住她,往自己怀里一拉。  “你欠我的,哪有那么容易还得清。” 第110章 共度除夕 温热的气息从她颈边拂过,惹来一股酥酥麻麻,妤淑微微怔愣,连他什么时候吻下来的都不记得。 “很甜。” 杨明尧凑近她颈边笑了笑,指尖划过她的面庞,惹得妤淑浑身起鸡皮疙瘩。 “甜、甜什么?”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总感觉今夜的他很有些不同,可若是让她说出哪里不同,她又觉得说不出。 他低低地笑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妤淑头皮发麻,弱着声音道,“放、放我下去,这儿冷。” 还是寒冬腊月呢,她可不想大年初一就生病。 杨明尧却把她搂得更紧,在她耳畔吐气,道,“别动,就这样抱一会儿。” 他也是仔细考虑过很久,若非是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他是做不出这样的举动、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他说别动,妤淑就真的不敢动了,她不会轻功,真的怕惹恼了他,然后被他丢在这上边过夜。 两人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边的过路人也越来越少,妤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头就见他皱眉,“怎么这般怕冷,还不知道多穿件衣裳。” 这话说的,好像她和他很熟了似的,要他来管。 可妤淑还是屈服在寒冷的天气下,乖乖地接过他的斗篷裹紧,一裹上就暖和了许多。 “好暖。”她忍不住赞了句,他这件斗篷不愧是富贵人才能穿得上的,比她的那几件暖和多了。 她又侧头看他,见他自己穿得单薄,便道,“你不冷吗?我还是还你好了。” 左右只要他放她下去,她就可以回屋拿斗篷的。 杨明尧搂着她不撒手,把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嗓音低沉,“那支玉簪喜欢吗?” 玉簪? 妤淑歪着脑袋想了想,是那支嵌玉石金首银簪,瞧着蛮漂亮,质地摸着也舒服,便点了点头,“喜欢。” 确实是喜欢的,抛开对他的成见,她也还是喜欢。 杨明尧点点头,笑了笑,然后就又陷入了沉默。 妤淑发现,他这个人有时候也是很闷的,可他不说话,她也不好说话,尤其是此刻这样尴尬又暧昧的时候。 男女授受不亲,可他不仅亲了她还抱了她…… 想着想着,妤淑忽然就有些生气,猛地推开他,险些栽到地上。 好在杨明尧手疾眼快地接住她,待他瞥见她眼里的不满时,还是松开了手。 冷风拂过两人的面庞,凉意袭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孟浪,转过头去说道,“方才是我不对。” 妤淑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亲都亲了,抱也抱了,居然还和她说对不起,她心里气得痒痒,可又拿他没办法。 “我,我回屋了。” 外边风这么大,又是没有温度的夜晚,她要是再待下去,明儿就真的该病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他站着不动,也没喊她停,妤淑心里就更加失落了。 他是真的一点儿也没喜欢她,抱她亲她怕是把她当成了小姑娘来哄。 她带着淡淡的失落,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回头,发现他人已经走了。 雪地里还放着一封信。 妤淑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才记起自己忘了把斗篷还他,走过去把信捡起,拍了拍信封上的雪,搓了搓手,快步走回了屋子里。 袖烟还没睡,见她回来赶紧迎了上来,却见她披着一件没见过的斗篷,张嘴就要问,被妤淑捂住了。 “嘘,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人来过不成?”她死命地捂着袖烟的嘴巴,见她睁大眼睛摇头,便放开了她,道,“这是秦王世子留下的。” 袖烟跟着妤淑进了内屋,油灯还没熄灭,她又往里头添了点煤油,替她把斗篷脱下,放在屏风上。 “姑娘,秦王世子这大过年的怎么不在王府?”她方才就瞥见对面仪园灯火通明的,这会儿又听姑娘说秦王世子来过。 那八成就是秦王世子是在仪园过的新年。 妤淑哪里知道那么多,见她抱着斗篷放到屏风上,便道,“把那件斗篷给我,记得明儿你一个人进来伺候,不许其他人进来。” 她和杨明尧私下来往甚密这事,也就袖烟知道,就是黛眉都不怎么清楚,每次来遇上的都是黛眉。 季烟虽说是她前世的恩人,可到底人心难测,这一世会如何还不知道。 她不能拿自己的闺誉去赌,她也赌不起。  袖烟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这事的严重,想起另外一件事,眨了眨眼,“姑娘,那日皇上册封姑娘为一等郡主,后来姑娘要进宫谢恩,却被秦王世子赌了回来,说是等过了年再去,那姑娘明儿进宫谢恩 吗?” “那事还不着急,”皇帝估计早就把她的事忘了,那么多人,每天那么多繁忙的事务,皇帝怎么记得住?不过她也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等明儿一早过去请安的时候和老夫人说说,若是可以就去。” 其实她心里并不抱太大希望的,毕竟正月初一,皇家要处理的事也有很多,哪儿可能说谢恩就谢恩的? 袖烟懵懂地点头,把屏风上的黑色斗篷取下,递给她,又伺候她梳洗宽衣,这才把油灯吹灭,端着水盆出去了。 妤淑侧着身子蜷缩在一角,厚厚的被子被她卷得不成样子,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思绪眺向远方。 过了子时,外边无数的钟声敲响,这意味着这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也已经到来,家家户户都开始放炮仗,据说是除旧迎新。 炮仗过后,又有三三两两的孩童还在外边溜达,时不时地放几朵小烟霞出来,美得如同怒放的牡丹般。 妤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过了许久才隐隐有几分睡意,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这里有男人的斗篷,袖烟早早地就起来伺候她梳洗更衣,又在小几上用了几块糕点垫肚子,这才匆匆赶往松寿堂。 今儿是正月初一,是要到寺庙上香的,老夫人见她姗姗来迟,倒也没责备她,只是让她好好准备准备,过会儿就要启程出发。 妤淑乖巧地应下,回了梧桐居准备东西,然后就带着袖烟和黛眉二人过去汇合。 季烟因为对府里还不熟,就留下多熟悉熟悉府里。 上了马车,妤淑才想起他的那件斗篷还在屏风后头忘了收,可现在又不能回去,一路上心里便很是忐忑。 她总担心那件斗篷会被人发现。 私自收留陌生男子的贴身衣物,被人知道的话,那她这一生也就算是毁了。 但愿不要有人知道。 马车在公道上缓缓行驶,今儿是正月初一,云来寺又是闻名遐迩的寺庙之一,去的人必然很多。 妤淑等人到云来寺的时候,锁凤台下面已经挤满了人,柳妈妈扶着老夫人从马车里下来,众人跟着老夫人一道徒步走上去。 黛眉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捡到玉珏换了糖葫芦的事,这次便在心里想着,不论如何她也不捡东西,就是捡了也立即还回去! 妤淑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几人爬到锁凤台的时候,老夫人让柳妈妈拿出香和黄纸出来分给大家,每人一份,由老夫人带头,朝锁凤台边上的土地公公行拜礼。 往上还有许多处要拜的地方,每到一处都要停下烧香拜佛,一行人走走停停,待到了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 妤淑还好,其他几位姑娘已经是累得接不上气,在原地歇了歇脚才继续往前走。 老夫人扫了眼妤淑,没说什么,带着众人进了大雄宝殿。 云来寺的大雄宝殿里站满了人,男香客女香客各站一边,轮到妤淑跪拜的时候,站她左边的正好是杨庭。 “临阳郡主也来拜佛。”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可惜妤淑并不搭理他。 索性她是最后一个,也没人知道。 妤淑行了跪拜礼后,便跟上众人,杨庭被她扔在身后,不由勾唇笑了笑。 他就不信他还拿不下她这头小野马! 初妤汐已经被关进了天牢,即便是过年也不可能放回,大太太因为那件事,也被初文墨写了休书,龙城贺家不愿意她回去,便只好将她安置在了庄子上。 昔日风光靓丽的大太太,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落魄不堪的庄上婢女。 妤淑对这一切毫不同情,如若她们不招惹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人群中,妤淑感受到她身后某人的强烈恨意,她回身望却又没见到人,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再往前走,就是大雄宝殿前的那口香炉,说来这口香炉也是有许多个年头了的,相传,这还是前朝开国皇帝命人打造的。 这一晃就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老夫人带着众人朝四周行礼,又往那口香炉里扔香,妤淑知道这是拜的天地八方的神仙。 等拜完了所有的后,老夫人又让众人留在寺庙里用着素面再回府。 妤淑出来的时候吃了几块点心,这会儿也就吃不下太多,勉强扒了几口就放下了木筷。  用过素面后,老夫人又在方丈主持的安排下进行诵经念佛,妤淑扫了眼四周,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第111章 阮家清漪 昨儿夜里杨明尧给她留下的那封信就有写到,说是云来寺的人鱼龙混杂,让她当心着点。 对于他的叮嘱,妤淑心里是既无奈又喜欢的,他总是不肯说出心里想法,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四姐姐?”初妤沁见她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般,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妤淑回眸看了看她,神情愣愣的,“嗯,我在呢。” 见她这副模样,初妤沁就更加觉得不对,皱眉道,“四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走了这么久太累呢?” 从方才进大雄宝殿之前到现在,四姐姐整个人就一直怪怪的,和她说话也总是得不到回应。 而且还在到处看,连素面也没吃几口。 妤淑朝她淡淡一笑,道,“没有的事,不过是几步路而已,是我昨儿来了身子,难免还有些不适应。” 她瞧着没精打采的,唇色又微微泛白,初妤沁也就相信了她的话,很是贴心地分给她一块椰蓉糕,道,“这个吃着很舒服,四姐姐你试试。” 妤淑前世没少吃这个,怎么都不管用,但她不忍初妤沁失望,便还是笑着接过了,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再嚼的时候,嘴里却散发出一股红糖的味道。 她抬头就看见初妤沁咯咯笑,听她道,“我知道四姐姐不爱吃红糖,我也不爱吃,可是红糖吃了对你有好处,四姐姐可不许吐掉哦。” 妤淑很无奈,如同嚼蜡般嚼了两下就整块吞了下去,初妤沁再给她递的时候,她是打死也不要。 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上回来过的天桥,这次天桥另一头依旧没有一个人,妤淑抿了抿嘴,冷眼看着站在桥头的那对男女。 刘嫣拉着杨庭的袖子撒娇,“表哥,我还没到过天桥那边呢,表哥就带我过去一次好不好?” 杨庭却是难得地拒绝了她,“嫣儿听话,天桥危险,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不嘛!我就要过天桥!”偏偏刘嫣就是不肯,执意要过天桥。 初妤淑都敢过去,她为何不能过去? 她还就不信她能比初妤淑弱多少! 杨庭被她缠得没办法,这里人这么多,若是再不答应,怕她闹起来不好收场,刚要答应就瞥见妤淑也在。 “消停点!” 他朝刘嫣低喝一声,刘嫣被他少有的凶恶模样吓到,顿时就不敢再摇他的胳膊。 不禁嗡了声道,“我,我不过就是了!表哥何必凶我!” 杨庭没理她,望着不远处的妤淑,她今儿穿了一身浅月色的碎花长裙,裙摆处绣着朵朵淡黄色的腊梅花,随着微风飘扬,美得仿佛是遗落人间的仙子。 与她对比,刘嫣的美就显得暗淡许多。 “表哥?表哥!”刘嫣见他不理自己,叫了许多声,跺了跺脚,满脸不高兴地追了过去。 杨庭走到妤淑跟前,面上维持着一副温和有礼的笑容,可他的这抹笑容在妤淑眼里,却是无比恶心。 前世他就是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可最后却也是他送她上路。 “临阳郡主,这位不知如何称呼?”他指了指初妤沁,初妤沁见他还算温和有礼,便要福身回礼,却被妤淑拦住。 “她是谁与你何干?”杨庭惯会的就是迷惑单纯女子,妤淑不让她上前说,是怕她被他的表面所迷惑。 初妤沁虽说心有不解,可到底没有怪她,杨庭愣了愣,这女子果然是恨他的。 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过她,能惹她这般记恨。 他微微眯着双眼,道,“临阳郡主次次见到本世子都是这般,可是本世子何时得罪过临阳郡主?郡主不妨说出来,本世子也好向郡主赔礼道歉。” 妤淑冷笑一声,把初妤沁往她身后拉了拉,道,“魏王世子当真是好记性,不过本郡主却没那么多闲空,魏王世子有这样的闲心与我在这说,还不如自己好好回想一下。”  她这样说,唬得杨庭还真以为自己得罪过她,可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见她走他便跟着她走,道,“郡主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倘若本世子从前真的有惹恼了郡主的地方,本世子在此向郡主说 声抱歉,还望郡主能够不计前嫌。” 让她不计前嫌? 也亏他说得出口! 妤淑仍旧不愿理会他,初妤沁夹在中间有几分为难,歉意地朝杨庭笑笑,赶紧跟上妤淑。 四姐姐今儿当真是有几分反常的呢。 尤其是见到那位魏王世子的时候。 不过……魏王世子确实是长得不错。 妤淑往前走,杨庭就在她后边跟,刘嫣看不下去,上前反手就想打妤淑,却被妤淑一伸脚,整个人就向地上倒下去。 刘嫣好歹也是郡主,杨庭不得已,也只好先救下刘嫣,待他还要再追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这四周已经没了妤淑的身影。 “表哥,人家临阳郡主根本就不领情,你又是何必?”刘嫣最是见不得他这般看别的女子,可从前都还好,这一次她隐隐感觉到了几分危机。 表哥那副模样明显就是对初妤淑上了心的,她握紧了拳头,死死地咬着下唇。 不可以,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表哥的! 杨庭没见到妤淑,本就有几分不耐烦,刘嫣又缠着他,便道,“嫣儿你在这里等着,表哥去去就回来。” 刘嫣自然是不答应的,可她还没说,杨庭人就不见了。 “表哥!” 她在后边喊道,眸子越来越红,浑身都散发着瘆人的戾气。 她要杀了初妤淑! 所有和她抢表哥的人都该死! 从她身边走过的人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却被她的凶恶模样吓到,捂着胸口赶紧走开了。 再说另一边,官道上不知从哪儿冒出许多打手来,阮清漪回城的马车许是因为有了希望,感觉时间都快了很多,她的丫鬟聆雾在车外笑呵呵地道:“姑娘,在有两刻钟就到进城了。” 阮清漪道:“时间过得还挺快的,聆雾和聆雪你们两个今个表现不错,回去给你们弄好吃的。” 聆雪气鼓鼓地道:“姑娘奴婢今个快要被那些人给气死了,就算她们要抬高自己的主子,也用不着贬低您不是,真是太可恨了。” 聆雾在旁边也跟着道:“是啊,那些都是什么人啊?竟然诋毁姑娘,还想白白的让人家贴了银子再送了土地,怎么会有那种自作聪明之人?”  聆雾和聆雪不愿意坐马车,非要跟着马车走走,说是在洛州憋坏了,阮清漪也由着她们,她的女儿姜婵妜和自己在马车上,一会在接了秦妈妈,在去一趟城外的西四街,到时候一回合就可以回到邺城 了。 主仆几人正在聊着,忽然就听见裴嬷嬷大喝:“什么人在前面。” 马车忽然就停了,没有防备的叶嬷嬷肩膀撞了一下疼的够呛,阮清漪还好一点,但是也比较狼狈。 聆雾赶忙的问着:“姑娘是不是撞到了?” 阮清漪掀开车帘一角问道:“我还好些,怎么回事叶嬷嬷?” 叶嬷嬷怒气冲冲的走过来道:“是宁家的走狗,在路上堵着我们不让回城呢。” “什么?宁家三房的胆子都这么大了?”姜婵妜非常不可思议,没想到这宁家三房还会这样野蛮。 此时就听见那群十来个人的领头小厮,就是在董家村和里正吆喝的那个道:“一群贱民胆敢坏我们主子的好事,今个就结果了你们,看你们日后还敢不敢和我们主子作对,该死的贱民,给我上。”  谁也没注意,后面本来一个慢悠悠的马车,忽然加了速度,马车内的人道:“你看我就说了这些走狗不安生吧,倒是没想到在快要进城门的时候动手了,的确是做了些准备,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谁也联 想不到和董家村有什么关系,看来事情越来越好玩了,走咱们也凑热闹去。” ?一群人就冲了上来,叶嬷嬷惊慌的大叫道:“快保护姑娘和夫人,将姑娘和夫人的马车围起来!” 成德他们立刻都跳下车,小厮婆子们围成了一个圈,两方刚要冲突起来,就见后面有一辆不错的马车已经挤了过来,本来就不宽敞的官道更加拥挤,不过倒是十分有效的将姜婵妜的马车给挡了起来。 她们此行是为了回邺城的,不想却被人追上了。  叶嬷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已经快要到了城门了,这个时辰来来往往的人多,若是姑娘被冲撞了,名声就难听了,看这个结实的马车,上面部分构件还有玄铁,叶嬷嬷心里稍微放松一点,看来今个是 遇见非富即贵的贵人了。  女子紧张的捂着胸口,心里对宁七姑娘非常非常的不待见,这个贱人比徐氏还可恨,竟然当街拦人,这是要毁了自己和娘亲啊,真是手段忒歹毒了一些,妇人家的名声多么重要,这个仇她姜婵妜可是 记住了。 姜婵妜这会子知道有人要帮忙,就掀开车帘的一角,正好看见了对面的车里面有两个男子,看穿戴就知道富贵人家的人,而且容貌俊美的让人叹服,而且非常有上位者的贵气,姜婵妜这才放下心来。 能不用自己出手自然是好的,不过姜婵妜又有很大的遗憾,真是可用的人太少了,这不是有了问题,就知道自己人手太少了,还要欠别人的人情。 姜婵妜带着面纱对着马车里面的两个年轻男子轻声说了一声:“多谢!” 其中一个温和如风的男子也轻声的道:“不客气!路见不平是应当的。” 另外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出来的话真是气死人的道:“不用谢,本公子可不是为了救你,而是心情不爽罢了。” 气得姜婵妜回击道:“放心,本姑娘不是谢你,这车里又不是你一个人,哼!” 这个第一印象姜婵妜可是记住了,长相斯斯文文的嘴巴这么辣,可见这容貌就是太有欺骗性了,哼,太可恨了! 谁需要你救啊,这意思还说自己自作多情了,姜婵妜气的将车帘给落下来了,婵妜从那边车窗再看,没注意这边。 婵妜气鼓鼓的落了车帘,男子嘴角坏坏的弯起,嗯,炸了毛的小家伙,还挺有意思,有点小脾气,还挺厉害的。 另外一人道倒是感觉气鼓鼓的乖巧女子真可爱,比那些说自己是大家闺秀,实际上已经被规矩磨得没了棱角的好玩多了,声音倒是很清脆好听过的。  婵妜她们三个在进行这小动作的时候,前面已经闹了起来了,这辆马车的护卫也走到了乌合之众的面前,对着姜家的人道:“什么人在此拦路,扰了我们公子进城,还不赶快让开?” 第112章 大师指点 妤淑同初妤沁走开后,没多远又听到身后杨庭喊她,烦不胜烦。 她这世已经决定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可他偏偏还揪着她不放! 妤淑停下脚步,回身忍不住说道,“魏王世子这般跟着我二人,可是君子所为?” 哪知杨庭却笑了笑,大冷天的还摇着折扇,“临阳郡主这般防着本世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是淑女所为?” 他朝她走近了两步,瞧清了她眼底露出的不快,心里更是疑惑。 分明他不曾见过她,也不曾招惹过她,而她却每次见了他,如同见了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似的。 想他一世风流,多少女子向他投怀送抱,偏偏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恨他,多少有些让他受挫。 “若是魏王世子登门造访,我还可以礼相待,可这是寺庙,又是正月初一,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我这般做又有何不对呢?”她笑笑,唇角勾着淡淡的嘲讽。 要不是她现在的能力还不够,哪儿还有他杨庭的逍遥! “四姐姐,”像是瞧出了点什么,初妤沁上前唤了她一句,又转向杨庭,低眉低眼地瞥了眼,道,“魏王世子乃是邺城有名的才子,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虽说此人长得是一表人才,才华也很是不错,可终究眉眼间透着的那股贪欲,令她不喜。 妤淑见她过来,并没被杨庭倾倒,也就放心,再又瞥了眼杨庭,听他道,“初六姑娘何出此言,我不过是仰慕临阳郡主的才情,故而过来讨教罢了。” 他眉头皱得老高,像是被谁冤枉了似的。 妤淑在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很快恢复平静,抬头与他对视,“若真要说才情,宫里的晋阳公主和妙阳公主才是,我又哪里称得上,魏王世子,就此别过。” 说完,她拉着初妤沁就往老夫人诵经的地方走,杨庭倒也没再跟过来。 她的影子越走越远,杨庭半眯着双眼,招了招手,便有一暗卫现身。 “仔细查查。” 暗卫悄悄抬头瞥了眼走远了的妤淑,应声退下。 世子爷怎么忽然对临阳郡主感兴趣了? 那刘嫣郡主怎么办? 不过这些和他无关,想罢也就完成任务去了。 暗卫走后不久,刘嫣又找了过来,待找到他的时候,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注意你的言行!” 杨庭抬手抓住她的纤纤皓腕,面容冷峻,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刘嫣被他冷不丁的一声怒喝吓到,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拿含着泪花的一双杏眼瞪向他,“我……,表哥,你,你是不是喜欢她?你说过这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从前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都怪那个初妤淑,要不是她,表哥怎么会这样对她?! 刘嫣暗暗地握紧双拳,双眸赤红,精致的妆容在此刻却有些吓人。 杨庭皱着的眉头微松,可眼底却一闪而过一抹厌烦,安慰着她道,“嫣儿,表哥这些日子有些疲累,方才追上来只是因为有些事想问清楚,你莫要多想。” 临阳郡主那边想来是行不通了的,刘嫣的身后是皇后和刘氏一族,对他还有用。 “真是这样吗?”虽说他这样说了,可刘嫣却有几分不信,她最知道表哥看一个人的眼光代表什么,方才他眼里露出的分明就是贪欲! 可她又不舍得表哥…… 刘嫣苍白着张俏丽的小脸,微微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受了委屈又不敢说一样,看得人心都化了。 杨庭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边走边哄着她,“嫣儿放心,表哥对临阳郡主绝无非分之想,表哥的这颗心,只容得下嫣儿一人。” 说着他又微微侧头瞥了眼刘嫣,果然,刘嫣的小脸有了丝丝红晕。 表哥心里还是有她的! 刘嫣忍不住嘴角一翘,不管初妤淑怎么勾·引表哥,她都不会让她得逞的! 她心里想着要怎么守住杨庭的心,可杨庭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夺得妤淑的欢心…… 妤淑和初妤沁小跑着匆匆回到厢房后,初妤沁坐下喘气,抬眼看她,“四姐姐,那魏王世子不是个好人,我看他这般追着咱们不放,必定是另有目的的。” “嘘——”妤淑听了赶紧捂住她的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看来六妹妹是真的没有看上杨庭,不过还是道,“小心隔墙有耳,魏王世子好不好和咱们无关,不过咱们也不去招惹他就是。” 方才她还真是担心六妹妹被杨庭外表迷惑的,毕竟单论长相来说,杨庭还是排得上号的。 可那张英俊外表下,却是一颗肮脏的心。 初妤沁点了点头,抿了口茶,又问道,“咱们不过去祖母那儿吗?这时候也该结束了。” 老夫人每每来这儿,都要诵经念佛好几个时辰,当真是爱佛如痴。 “过去吧。”妤淑点点头,起身与她一道过去。 等她二人到的时候,初妤蓉几个早就在门口等着,见她二人过来,笑道,“四姐姐这是和六姐姐去了哪儿?方才我与五姐姐去了厢房没见着你二人,还以为四姐姐先回了呢。” 妤淑没接话,走过去左右望了两眼,这才道,“祖母还没出来吗?” 初妤蔓摇摇头,细声细气地道,“还没呢,不过也快了。” 妤淑听了点头,与几人一道在门口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柳妈妈推门出来,身后跟着的是纯阳大师和老夫人。 纯阳大师身着一袭锦斓袈裟,衣襟前挂着一长串褐色佛珠,慈眉善目的面容,眼里透着明亮睿智的光,身姿挺拔,如高山上的松树般。 妤淑不禁抬头瞄了眼,前世她不曾见过纯阳大师,没想到纯阳大师长得这般年轻,与他的岁数毫不相符。 她前世曾听过纯阳大师的事迹,她记得萧世翊还是他的记名弟子来着。 想起萧世翊,妤淑不禁就有几分懊恼,那人害得所有人都以为她和他关系匪浅。 “这位便是初四姑娘吧?” 在她出神想着事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岁月沉淀过的声音,浑厚且带着禅意,令人过耳不忘。 妤淑冷不丁地抬头,木讷地点了点头,还是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道,“这位是纯阳大师,还不快见过纯阳大师。” 纯阳大师在北越举国皆知,别说她一个郡主,就是皇帝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妤淑赶紧朝纯阳大师见礼,福身道,“见过纯阳大师。” 纯阳大师笑得和善,眉宇间隐隐透着股俗世的气息,妤淑不敢对佛家亵渎,可她就是觉得纯阳大师不像外表瞧着那样的……六根清净。 貌似纯阳大师出家前也是有过一段往事来着…… “人命在天,轻易更改怕是会惹出祸事。”在妤淑被纯阳大师看得心慌时,纯阳大师忽然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妤淑心里更是一惊。 她愕然地抬头,又很快低头,心里一阵慌乱。 纯阳大师这般说,难不成他知道她是重活一世的? 可不管如何,她前世蒙冤而死,这一世定要将前世害过她的人,千百倍还之! 即便有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老夫人听得稀里糊涂,微微皱眉,“大师此话何讲?” 哪知纯阳大师却是朗声大笑,瞥了眼妤淑,并未点明,只是道,“前世种下什么样的因,今生便有什么样的果,因果循环乃是天地人道,贸然更改怕是难如登天。” 他这般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连老夫人也是眉头越皱越深,唯独妤淑知道,纯阳大师这话是对她说的。 “大师所言在理,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老夫人以为纯阳大师在与她说佛理,便接了一句。 纯阳大师却道,“施主,今日诵经时辰已到,恕不远送。” 惹得众人糊里糊涂的,老夫人虽说还想与他再探讨探讨佛理,可也深知纯阳大师的秉性,遂带着众人回府。 从云来寺山上下来,走过锁凤台的时候,初妤沁悄悄凑近妤淑耳边,小声道,“四姐姐,方才纯阳大师说的,你可有听懂?” 她总觉得四姐姐是听懂了的,不然如何会那般模样? 妤淑心里还有几分慌乱,听了她问的,摇头道,“我也不知,许是与祖母说的吧。” 她不愿说,初妤沁就越是好奇,一路缠了妤淑许久,见她始终不说,这才作罢。 回了侯府后,老夫人便让众人回去休息,妤淑与初妤沁一道,初妤沁还在问她。 妤淑心里想着事,便没多少耐心,只道,“六妹妹为何对纯阳大师说的这般好奇?” 初妤沁见她终于肯理自己,赶紧道,“四姐姐,纯阳大师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懂,不过我倒是知道因果报应,纯阳大师说的也许是这个?” 妤淑微微笑笑,眼神空洞,低声道,“许是的吧。” 她低了低眉眼,因果报应,前世他们害她,今生可不就是应该偿还她么? 快到梧桐居的时候,三太太派了人过来喊初妤沁,妤淑耳边这才得到些许清静。 袖烟跟着她,心里也有些好奇,进了书房,才替她研好墨,就听她道,“你们先出去吧。” 她想一个人静静。 袖烟和黛眉相视一眼,觉得姑娘状态有些不对,心里担忧,可到底还是拗不过她,福了福身,退下了。 等书房只剩她一人时,妤淑才提笔沾了点墨汁,却对着那张白纸不知要画些什么。 纯阳大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她总要报了仇,才对得起她这一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吹来一阵凉风,冷得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妤淑起身正要过去关窗户,就见一个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妤淑,“……” 待看清楚是谁后,妤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般不欢迎?”银色面具下的薄唇微张,眼里带着淡淡的笑,自来熟地往里走。 妤淑赶紧拦住他,仰着小脸道,“你,你别过来!就、就站那儿。” 她还是有点怕他,尤其是前次她盗用了他的玉佩预订粮食,后来他又把银子给了她,还没怪她…… 总感觉他没安好心似的。 萧世翊忍不住皱眉,眼里的那点笑意散去,余下的是淡漠。  “过来。” 第113章 世子提亲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下时分,妤淑望着逆光而立的萧世翊,忽然有种说不清的错觉。 或许,他也不是如外界传闻的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我,我不过去。”她是真的不敢过去,何况是这个时候,袖烟不在身边,黛眉也不在,早知道她就不让她们出去了。 她眉宇间有几分犹豫之色,想着萧世翊这个人喜怒不定,她要是不过去,说不准下一刻他就要暴怒,可又真心害怕。 “过来。” 他又淡淡地说了一句,依旧是清如许般的声音,落在她的心头。 妤淑步子微微抬了抬,犹豫着到底过不过去,最终还是闷声道,“楚王世子夜闯姑娘家闺房,可是君子风范?” “这里是书房。”萧世翊头也没抬,仍旧笔直地站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妤淑心里忍不住打鼓,试探着问道,“书房也是姑娘家的地方,楚王世子有话不妨直说,我听着的。” 可偏偏萧世翊忽然又一言不发了,见她许久不过来,他便过去,瞅了眼那幅画,嫌弃道,“这是你画的?” 妤淑琢磨不清他来干嘛,又不敢冒冒然惹他生气,跟块木头似的点头,“嗯。” “真丑。”毫不客气的一句评价,带着无尽的嫌弃。 妤淑顿时就不高兴了,脾气也上来,“说得也是,哪里能和楚王世子画的相提并论呢?” 说她画得丑,就他画得好看行了吧? 萧世翊却并不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这样才是你。” 从一开始遇上她,她就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即便每次面对他的时候都伪装成柔弱的小白兔,可他知道,那并不是她的本来面目。 妤淑很郁闷,趁他没注意,赶紧把那幅画从他手下扯出,然后揉成一团。 “若是我提亲,你可会答应?” 冷冰冰的屋子里,连盏灯火也没燃上,就在妤淑以为他没话说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么一句。 “提亲?”她睁着双茫然的大眼睛,愣愣地道,“和谁?” 府里的姐妹可没哪个能受得了他的吧? 不然堂堂的楚王世子也不用到现在还没娶着媳妇。 萧世翊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抽,瞥了眼她,“整个初府,我只认得你。” 这就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可惜妤淑这世不打算嫁人,何况就是要嫁人,也不可能嫁他,便拒绝道,“这怕是不妥,世子莫要与我说笑,以我这样的身世,如何配得上世子?” 她说的也是实话,即便她如今封了临阳郡主,可说到底也还是个没实权的,比起他的世子位,差得远了。 萧世翊忽然就不说话了,抿了抿唇,道,“我需要个世子妃,你也不打算嫁人不是?” 一语中的。 妤淑身子一怔,忍不住侧头看他,眸光复杂,久久才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说,世子找谁不行?” “不行。” 还没等她继续说,萧世翊就给出了答案。 她抬头朝他望去,冷峻的侧脸,说起来她也只见过他一面,其他时候都是戴了面具的,还不如杨明尧更熟悉呢。 妤淑在心里想着要怎么回绝他,可她还没想好,又听他嗤地一声笑了,“与你说笑的。” 妤淑不禁恼怒,哪儿有人这样说笑的,随手抄起小桌上的毛笔就要朝他扔去,他又说,“不过是说个玩笑,你却吓成这样。” 妤淑也笑,却是冷笑,“我胆儿小,比不上世子胆儿肥。” 明面上是恭维的话,可听着总有种嘲讽的味道。 萧世翊没说话,过了会儿又道,“不要和他走近。” 莫名其妙的话。 妤淑懒得理他,实在不懂这人是不是说话多说几个字就会死。 见她不说话,萧世翊不禁皱眉,走到她边上,“不要和他走近。” “哪个他?”妤淑忍无可忍,带着隐忍的怒气问道。 萧世翊却笑了笑,望了眼窗外越来越黑的天色,“秦王世子。” 杨明尧? 她和他走不走近,和他萧世翊又有什么关系? 真以为自己是他表哥,就能管他一辈子? 这人未免也太自恋! “世子未免管得太宽。” 她的声音清冷,落在他耳里却有些刺耳,萧世翊张了张嘴,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又坐了会儿,捡起被她揉成团扔掉的那幅画,跳窗而出。 一句告别也无。 妤淑摸了摸自己的胸脯,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瞪了眼窗外,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气的。 他说得对,她确实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杨明尧对她没半点意思,却又处处透着暧昧,若是被人知道,她当真是百口莫辩。 萧世翊走后,黛眉就端着热水进来,水盆边还搭着一块米白色的纱布。 “姑娘。”黛眉进来后,就见她对着窗外发呆,脸上还带着莫名的感伤,不由喊了句。 妤淑回头看她,瞥了眼她手上的水盆,过来坐下道,“黛眉,这两天大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黛眉并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不过还是说了她知道的,边伺候她梳洗边道,“大太太被送去庄子上为婢之后,大老爷一连消沉了好些天,还是老太爷把大老爷打了一顿,才有了点精神气,不过也只有在书 房写写字。” “不过大少爷这两天倒是活跃得紧,一天要出府好几趟,奴婢晚间过去大厨房的时候,还见着大少爷与几个陌生男子相谈甚欢呢。”黛眉越说越有劲,说完又看向妤淑。 妤淑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大伯没了仕途,大伯娘又被休,三姐姐也没了清白,如今大哥哥孤立无援,不急着拉拢些人才奇怪呢。 “嗯,这几天盯紧点。”她还不想节外生枝。 如今大房没了仕途,颓废成那般,侯府的爵位必定是要落到父亲头上的,只是大哥哥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初过继成嫡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继承侯府爵位。 大房失势,二房越来越好,狗急了也会跳墙呢。 妤淑嘴角轻轻上扬,便让黛眉出去了。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翌日一早,妤淑还在梦里睡得香甜,袖烟她们就已经穿戴好起来。 这一个月以来,鹅毛大雪是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好不容易大家以为雪终于彻底停了的时候,初一夜里又下起了大雪。 清晨起来的时候,地上又铺成厚厚一片,蓬松的雪,脚踩上去,发出沙沙声。 这已经是第五次落雪,也是落雪后的第一次出太阳。 才刚刚升起的太阳,发出的阳光虽说不暖,风也依旧冷冽,可到底给了人们一丝希望。 妤淑被丫鬟们从暖暖的被窝里扯了出来,才用了一丁点稀粥,就见丫鬟匆匆进来,小喘着气,“姑娘,老夫人要您过去一趟。” 老夫人找她? 这些日子因为下雪的缘故,每日的请安是免了的,更何况她已经是郡主,更不用向老夫人请安,没事一般是不会找她的。 从屋里出来后,路上捏了团雪球,袖烟怕她冻着,便道,“姑娘,天冷。” 她一说,妤淑就知道了,扔了手里的雪球,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斗篷,黛眉扶着她慢慢走。 松寿堂离梧桐居有些远,大雪天过去更是慢,平时走的小道地滑不好走,穿回廊过去又绕,实在是不方便。 路上,妤淑问丫鬟,“老夫人找我何事?”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妤淑悻悻然,只好迈步往前走。 路虽然不好走,地上积雪很厚,不过妤淑最喜欢的就是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很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才刚下了大雪,走到园子里,到处都是皑皑白雪,不远处还有人在玩雪球。 妤淑等人走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人从树上扔雪球下来,不小心砸在妤淑的斗篷上。 这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还有人从远处扔雪球过来,砸中她身后的那棵树,树上的积雪被砸得纷纷落下来,差点没把她埋了。 妤淑正要发怒呢,始作俑者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四姐姐莫怪,我不是故意的!” 妤淑披了厚厚的斗篷,雪从树上落下来,好在没有钻进她的脖子里,不至于太冷,可袖烟她们就没这么好运。 雪钻进她们的脖子里,冻得几人嘴唇发紫、瑟瑟发抖的。 “三少爷分明就是故意的!” 袖烟恨恨地道,妤淑瞟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初修远是初家大房的庶子,也是大少爷,二少爷初修睿是三房的嫡子,被调到外地为官,尚未娶妻,至于初三少爷初修武,他是四房的嫡子,也是初家最小的少爷。 说起这位三少爷,府里的丫鬟除了四房的,都恨得牙痒痒,时不时地就捉弄人。 妤淑重生的这段日子没见着他,那还是拖了他外祖父接他过去住,这才落了几个月的清静。 可没想到,这一转眼,居然又回来了。 先前她找到当初的那个道士,把大太太气病,后来大太太杀了道士,又嫁祸给她舅舅,害得大太太被休,初修武自幼就和大房好,所以他这是在给大太太出气呢。 不过妤淑可不管这些,她转头替袖烟和黛眉把身上的雪拍干净,连忙说道,“你们快回去泡个热水澡,回头让季烟过来接我,带上斗篷,再叫她自己也穿上。” 袖烟原本是不打算回去的,可她实在是冷得受不住,也就不逞强,点点头,道,“姑娘,那你自己小心些,我这就回去让季烟过来。” 妤淑点点头,袖烟就和黛眉一道回去了。 而初修武这边,已经说了不是故意的,又和她道了歉,她再揪着不放难免说不过去。 他年龄比她小,妤淑想着老夫人还在等着她过去,便没和他计较,要不然她有得是时间陪他“好好玩玩”。 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到松寿堂,进了院子里,丫鬟赶紧过来迎她,递了个暖壶给她,又替她把斗篷解下,这才带她往里屋走去。  只是妤淑才走进去,见到老夫人正要请安,就听老夫人很是诧异地说道,“这样冷的天,你怎么还过来?” 第114章 炭火大米 老夫人这样问她,她也愣了下,“丫鬟说,祖母让孙女过来一趟呀。” 难道不是老夫人让她过来的? 可那丫鬟明明就是这样说的呀! 老夫人还没说话,柳妈妈就道,“是哪个丫鬟这样大胆,老夫人并未说过那样的话,竟敢乱传话?” 妤淑就更糊涂了,看来老夫人是真的没说过,可那丫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若是被老夫人知道的话,怕是要扒了一层皮。 这时,四太太从屏风后头出来,笑道,“是我让丫鬟传话的,那丫鬟传话的时候没说清楚吗?” 妤淑见是四太太,眼神不禁冷了三分,这大冷天的把她叫过来,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四太太这么快就坐不住了不成? 大太太才刚被她拉下马,府里的局势也才清明些,四太太就想要分一杯羹了。 不过她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她见礼,顺便问候一声,“前些日子听闻四婶婶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老夫人也瞥了她一眼,见她气色确实还不错,便道,“这才好些,跑出来做什么?还让淑丫头也跑一趟。” 没了大太太,四太太就是老夫人最疼的,自然有了底气,坐下道,“是媳妇无意间听到一件事,想了想,还是得说出来才好。” 老夫人刚想问是什么事,外头又进来一堆人,是大老爷和三老爷,还有四老爷。 就连老太爷也被叫了过来。 叫了这么多人过来,也算是齐聚一堂,恐怕不是什么小事情。 还特意叫了妤淑,必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老太爷进来后坐下,神情严肃地道,“把我们都叫过来,这大雪的天气,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人来得差不多,除了阮氏和初文渊没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来了才碍事,四太太压根就没让人通知他们。  四太太阴阳怪气地笑笑,等大家都坐下才道,“昨儿夜里回来之后,不小心听丫鬟说了件事,觉得新奇,就叫大家过来,是这样的,二嫂的城西庄子上这大半个月来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丫鬟打听过,那 些人都是去买炭火的,这大雪的天,炭火价格猛涨,二嫂城西庄子上屯的炭火,少说也有五六万两银子,这还是大雪之前的价钱了,大雪之后可是翻了好几倍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四太太那明显压抑不住的语气,她可是嫉妒了好久,那样的银钱,要赚多久才有呢! “城西庄子是二嫂的,你怎么把妤淑叫过来?”四老爷忍不住问了句,其他人也是坐不住。 四太太如今得势,目光落到妤淑身上,像是不怕被人说她管得宽似的,道,“我听说了之后,就让人打听过,二嫂早就把城西庄子和其他的房契地契给了妤淑,如今都是她在打理呢。” 意思就是,那些炭火都是妤淑让人买的。 妤淑忍不住在心里一笑,四婶婶把她的底细摸得可真够清楚! 不过,她娘亲把那些陪嫁都给了她,那就是她的,她一个外人管这么多,还真是不怕被人诟病,说她惦记侄女的东西! 老夫人也有些坐不住,连看向妤淑的眼神都变了,问道,“你真让人在城西庄子上屯炭了?” 事到如今,妤淑也不怕她们知道,原先皇上封她郡主的时候她就没说,她们也以为是妤淑赈灾了。  妤淑点头,道,“是我让阮管事在城西庄子上屯炭的,祖母,原先我和我娘说,我说没理我,后来又告诉大伯娘会下雪,请大伯娘多备些炭火,大伯娘也没理我,在梦里,我梦到很多人受冻挨饿而死, 可我记得我曾外祖母说过,人生在世就是要多行善,我说服不了大家,只好自己做。” 顿了顿,又道,“先前那样的暖冬天气,不管我怎么说也不会有人信我,我这才想出这个法子,后来也是因为这事,皇上才封的我郡主。” 提到获封郡主,老夫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四太太却脸色一变,道,“四丫头,可即便如此,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 哪儿来的? 妤淑嘴角微微一笑,随口就道,“我借的啊。” 还不允许她借银子了不成? 可那是好几万两银子啊! 谁会那样大方借她? 四太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四老爷问道,“虽说你是好心好意,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皇上不知道这事,没有封你郡主,难免落下囤货奇居的嫌疑。” 妤淑就望着老太爷,道,“祖父,我并没有囤货奇居,这事皇上也是知道的,我都是按照买来的价钱卖给那些灾民,甚至还送了些出去。” 这样确实是不会落下把柄,老太爷心里安心不少,可四太太仿佛就是想让她受罚似的,又道,“就算如此,可当初大嫂在屋子里说的时候,你却隐瞒不说。”  这是责怪妤淑欺瞒长辈,妤淑丝毫不畏惧,反唇相讥,“四婶婶,当时大伯娘说的时候你也在屋子里,还笑夏暴雪买炭火是傻子行为,那时候不管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信,还觉得我很烦,要是我说夏暴 雪是我,只怕你们还会以为我是病了,请大夫给我看,我又怎么可能还敢说?” 将心比心,那样的情况下,叫她怎么可能说?  四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被晚辈当中顶撞,拉不下脸,隐隐带了些怒气道,“这样大的事情,难道就因为害怕,就可以不和我们商量一下?若是不下雪,几万两银子赔了,到时候我们侯府要怎么向 殊伯侯交代?”  四太太说得振振有词,每一句都是为了侯府着想,妤淑就很想笑,道,“我让人购买炭火,这样大的动静,我娘如何会不知道?她知道却没说,显然是默许了的,再者说,那是我娘给我的陪嫁,即便是 出了什么差错,最后还不是我们二房自己赔?四婶婶还担心什么?更何况,那是我曾外祖母在梦里说的,岂会有错?” 妤淑压根就不给她机会,直接拿阮太夫人出来说话,她就仅凭梦里的事情,就这样做了,那也是合该她发这笔财的。 可四太太压根就不信她是以原价卖出去的,五六万两的炭火卖出去,怎么说都能赚不少,要是交出来,四房也能分到不少。 白得的银子,谁不想要? 四太太给四老爷使了个眼色,四老爷就道,“四丫头,你确定你那些炭火都是以原价卖出去的?可不许骗我们。” 妤淑自然是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若是以高价卖出去,岂不成了囤货奇居?” 那样就会给侯府带来麻烦,她又不是三岁孩童。 四太太还要再争,老夫人首先就不耐烦了,道,“好了,这事就算了,你也莫要再说。” 又转向妤淑,道,“淑丫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必须和府里人商量,可记住了?” 下回? 怕是不会再有下回。 不过妤淑还是点头,“孙女记住了。” 原本这事就这样过去,可四太太还在嘀咕,“即便炭火没赚到银子,那些大米总是赚了不少的,除去成本,多出来的银子难道不应该交给公中?” 这些话,妤淑自然是听到了的,可她装作没听到。  这时,阮氏和初文渊从外头进来,一进来阮氏就冷笑道,“我还真是不知道四弟妹是怎么开得了这样的口,我自己留给女儿的陪嫁,赚的银子还要交给公中?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莫不是四弟妹自己的陪 嫁上缴过?” 阮氏是过去找妤淑,没找着人,问了丫鬟才知道的。 四太太叫了府里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叫她和初文渊,显然就是针对妤淑去的。 不过这没关系,四太太不请她过来,她自己长了脚,可以自己过来! 阮氏这么一说,四太太忽然就哑口无言,谁的陪嫁谁做主,就是夫君都不能过问的东西,怎么可能上交公中?  一直没说话的大老爷却忽然开口,“二弟妹莫要误会,四弟妹说的是淑丫头买大米赚的,那笔银钱不该拿出来疏通关系吗?可别忘了外头人都以为那些钱是侯府赚的,如今不少人都盯着,难道要公中掏 银子平息不成?” 鲜少说话的大老爷忽然说话,而且还这样蛮不讲理,无耻之极,妤淑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买大米的银子是我给她的,那是我陪嫁里头的银子,即便是赚了银子,那也是我陪嫁里得的,与侯府有什么关系?”阮氏恨得不行,这些人欺人太甚! 当初四太太和大太太合谋把她女儿送到庄子上,这口气她到现在都还没消下去,现在还想捞到便宜,做梦吧! 几人争得正凶,三太太进来,道,“大哥说得有些过,这邺城懂得经商的人也不少,可我也没见到有谁招人眼红的。”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用不着疏通。 老夫人被她们吵得脑袋疼,正要说话呢,老太爷发话了,“那些大米赚的银子不管多少,那都是淑丫头自己挣来的,也是她的陪嫁,和你们谁都没关系,这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老太爷一发话,四太太就真的不敢再说,老夫人原本是想分些银子,可也知道没这个理,也就没再说,也道,“都回去吧,以后这事谁都不许再提。” 可四太太心里始终不甘心,大老爷也因为一系列发生的事情记恨在心,但都没用。 众人退出去的时候,丫鬟进来告诉柳妈妈,柳妈妈又告诉老夫人,妤淑等人还没退出去呢,就听到老夫人震怒地道,“还不赶紧回去管管!” 四太太只敢点头,连连称是。 “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敢跑来这里乱传话,回去之后好好给我反省几日!” 这就是要禁足了。 四太太心里很是委屈,可是再委屈也不能表露出来,不情不愿地离开,从妤淑身边路过时,还忍不住瞟了她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无数的怨恨。 第115章 舅母讨债 阮氏从屋里退出来后,和妤淑一道往回走,妤淑一路都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走起路来还有些歪歪斜斜的。 等到好不容易回了梧桐居,阮氏前脚才走,妤淑后脚就晕了过去。  袖烟几个六神无主,赶忙又跑去把阮氏叫了回来,袖烟不知道妤淑假晕,只当她是真的晕倒了,哭着道,“先前过去松寿堂的时候,姑娘被三少爷扔雪球,树上的雪落了一身,还好姑娘披了斗篷没事, 可回来之后斗篷坏了,还直接拿斗篷砸姑娘!”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好好的,斗篷怎么就坏了?”阮氏不解地问道,先前一路回来的时候,淑儿的斗篷都还好好的。 袖烟以为她不信,又跑进屋里把那件斗篷拿了出来,阮氏一看,气得不行,让赵妈妈拿上那件斗篷,就出了屋子。 她要去找老夫人评评理! 而妤淑装晕就是为了惊动老夫人,好借老夫人的手来惩罚初修武,毕竟她好歹是四姐,直接动手教训的话,难免会被人说她不尊老爱幼。 阮氏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把初修武叫了过来,初修武正跪在地上受罚。 这样冷的天气,说跪就跪,这就是老夫人,前世妤淑也是这么过来的。 初修武大雪天拿雪球砸妤淑,把老夫人气得不轻,愣是罚了初修武几十个手板心,还罚了抄家规四百遍。 家规可不比经文那样简短,抄一篇都要好久,这四百遍下来,估计手都要废了。 可阮氏在那儿盯着,四太太已经被老夫人让人带回去禁足,根本就管不了。 初修武挨罚的消息传进梧桐居的时候,妤淑嘴角微微勾了勾,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外边,季烟迎大夫进来,道,“大夫,这边请。” 今儿外头已经没有下雪,可也是才停,做什么都不方便,就是请个大夫过来,也要等上许久。 原先袖烟是不知道妤淑是装晕,知道后担心得不行,毕竟先前清姨娘装病被揭穿时,老夫人就狠狠地罚了她。 姑娘明知道装病行不通,却偏偏还要有样学样。 大夫快要进来的时候,妤淑听到脚步声,连忙压低声音搞到,“快掐我人中!” 她现在可是晕过去了的。 袖烟手足无措,可还是赶紧掐了她两下,不过并没用多大力气,好在她是背对着大夫的,大夫也看不见,只当她是真的掐了。 袖烟掐了她两下人中后,妤淑就装作缓缓醒来,袖烟见了,连忙喊道,“姑娘醒了!” 季烟和黛眉慌忙跑进来,纷纷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妤淑被袖烟扶起,虚弱地靠在软枕上,唇色苍白地道,“我这是怎么了?总觉得头有些晕乎。”  她说头晕,大夫就赶紧替她诊治,却发现她脉象平稳,找不出她头晕的症结所在,听了袖烟说的才恍然大悟,道,“郡主为雪球所砸,觉得头绪目眩也是正常,草民这就给郡主开几贴药,调理调理也就 是了。” 然后妤淑就让季烟带着大夫下去开药方了,大夫留下药方走后,妤淑就躺在软榻上,接受着一波又一波前来“探望”的人。 四太太自然也是带着初修武亲自过来了的,初修武手上裹着纱布,伤得如何妤淑不清楚,不过不至于皮开肉绽就是。 虽说府里的人不会真的下死手,可阮氏当时在场,更是在气头上,太轻总是不会的。 四太太还带了上好的燕窝和人参过来,说是送给妤淑补补身子,省得以后她这身子骨嫁了人还虚弱得不行。 她这话是咬着牙说的,尤其是“虚弱”两个字更是听着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府里的人都知道妤淑不怎么生病,从小到大身子骨就不错。 偏偏还能被一个雪球砸到,还砸晕过去,四太太怀疑她是装晕,可又拿不出证据,最后也只能认倒霉。  从妤淑这里回去的路上,初妤蓉忍不住和四太太抱怨,“母亲,如今三姐姐已经没了未来,府里就数四姐姐风头最盛,都是一府的姐妹,四姐姐自己卖大米赚的银子不交,将来她的嫁妆可是要高出咱们 四房好几头呢!” 她这样说,无非就是嫉妒妤淑的陪嫁多,不过四太太目光比她要看得更长远。 女儿家的嫁妆也是分三六九等,妤淑虽说是郡主,可她的嫁妆就是再丰厚,那也是私底下的,明面上总不可能越过公主的嫁妆。 等日后到了婆家,那些不能上明面的嫁妆,迟早是要被婆家坑得一文不剩。 她担心的,是二房的人拿那些银子到处疏通关系,她们四房和二房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如今大房倒了,爵位却还没定下来传给谁,这说明她们四房也还有希望。 谁不想做侯爷夫人呢? 到了夜里,四太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四老爷被烦得直接抱了被子往妾室房里去。 为了这个,四太太连四老爷都顾不上了。 天才刚亮,府里就开始活络起来。 一连好几天,因为下大雪的缘故,皇帝已经多日没有上早朝,如今雪停了,又开始上朝。 妤淑起来后喝了一小碗稀粥,就一小碟酱菜,烤了会儿火,却一个又一个的喷嚏地袭来,吓得袖烟三人还以为她是病了。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昨儿姑娘被雪球砸了,往脖子里钻的话,可不就是容易冻着吗? 袖烟琢磨着,昨儿大夫开的那些药都被姑娘倒了,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按着药方抓一些回来? 她正在想着,妤淑回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道,“谁在骂我呢?” 这一大早上起来的,她都已经打了好多个喷嚏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 她这一开口,袖烟刚要说的话就被硬生生地塞了回去,道,“姑娘打了这许久的喷嚏,可是冻着了?” 妤淑回身冲她咧嘴笑,问道,“就我这样的气色,能像是冻着了的人?” 她好着呢。 袖烟仔细瞧了瞧,摇头道,“姑娘面色红润,倒是不像。” 不过姑娘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都已经打了好多个喷嚏了,要不是老姑娘面色红润、气色还不错,她真是要重新抓几副药回来了。 妤淑不知道的是,今早初文渊去上朝,御史大夫联合其他文武百官,纷纷议论妤淑囤货奇居的事情,连参她的奏折都写好了,就等着递上去。 众人不知道的是,当初皇帝封她就是因为这个。 众人想的是参初文渊一本,不过初文渊和老太爷并不害怕,因为妤淑做的事情皇帝知道,不但无过还有功呢。 二人都在家里就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说辞,可没想到,还没轮到他二人说话,一位大臣刚说起此事,就被皇帝一挥手,道,“这事朕早已知晓,先前封临阳郡主也是因为此事,众位爱卿不必再说。” 完了还说要重赏妤淑,惊得文武百官都以为皇帝疯魔了。 可是如今皇帝都已经这样说了,众人也不好再说,毕竟谁会愿意和皇帝叫板啊? 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 大老爷被罢官在家,初文渊和老太爷下了朝回府,两人边走着,就不停地有人从二人身边路过。 还顺便打听几句妤淑有没有许人,被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还封了一等郡主的人,这样的姑娘不愁嫁啊! 他们家的小子正当娶妻生子的年龄,要是能把临阳郡主娶回家,那可是祖上修来的福分。 初文渊和阮氏也为妤淑的亲事烦心,原先护国公府的大太太上门提亲,好好的一门亲事,偏偏被楚王世子搅和,害得其他人都不敢上门提亲。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翻了身,家家户户都上赶着来提亲,阮氏是真的想好好挑挑,早点把妤淑许了人,她们才能安心。 不过他二人虽说很担忧,也没表露在面上,如今他们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好姑娘不担心嫁不出去,这回他们可要好好挑挑,免得再挑个靖远侯府那样的人家,回头找谁哭去都不知道。 这些事,妤淑都不知道,她还在忙着刺绣,连过去请安也没。 这日,妤淑埋头刺绣没多久,黛眉就进来说,“姑娘,舅夫人来了。” 林氏? 她来做什么? 妤淑在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阮清欢又惹了麻烦事被舅舅罚,林氏就过来搬救兵。 她对这些事烦不胜烦,本想不过去,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 才走到二门外,就听到四太太在说,“妤淑和殊伯侯府借的几万两银子确实应该还,我们本是想今儿自己过去的,可没想到还要累得你亲自过来。” 林氏想着能拿到好几万两银子,累点不算什么,陪着笑道,“我家侯爷对妤淑是真心疼爱,别说是几万两银子,就是叫我家侯爷把全家底都拿出来,侯爷也是舍得的。” 又响起了老夫人的声音,笑着道,“那是那是,殊伯侯对淑丫头确实是疼到了骨子里。” 林氏又笑着道,“这不是前段时间我娘家要分家,买一座四进的宅子,想着找侯爷先借着,不过听说妤淑有用,侯爷立马就把银子借给了妤淑,我娘家那边就暂时缓缓。” 四太太就笑道,“这也是难为殊伯侯了,事事都先紧着淑丫头的,这可不就是疼么?” 这二人一唱一和的,妤淑瞬间就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阮氏正好也过来,听得更加糊涂,她可是记得妤淑曾经和她说过,那银子是她问楚王世子借的,怎么如今又成了问她大哥借的? 老夫人也是出来溜达碰到林氏的,见妤淑出来,便笑着朝她道,“正好你也在,就把银子还给你舅母吧。” 借了人家的银子,还赚了那么多,就是多还一些也是要得的。 老夫人给她使眼色,让她顺便多给一些,就当是卖个好。 妤淑知道老夫人这是在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她知道,可问题是,她又不是和舅舅借的银子。 她便问道,“舅母来找我要银子,舅舅可知道?” 林氏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要是阮风知道,那她还怎么可能出得来? 更别提想着多要一些银子了。  林氏脸色微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道,“那还不是你舅舅这些日子忙嘛,这才我过来拿。” 第116章 当众打脸 妤淑笑了笑,没急着说,四太太却比她更急,催促她道,“咱们可是厚道人家,借了人家的银子可别让人着急,要不是殊伯侯借你,你可赚不了那么多,理应加倍还回去才是。” 说完又朝老夫人瞟一眼,老夫人面色不渝,再怎么说妤淑也是她的孙女,殊伯侯夫人不过是亲戚,多还一万两银子也就足够,竟还想着多还一倍! 妤淑在边上听她说,心里想着还是给林氏留点脸,便道,“舅母,还请借一步说话。” 哪知林氏却不愿意,还以为她想赖着账,便笑道,“咱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 妤淑原本是想给她留点脸,她不愿意要,妤淑也不勉强,朝她温和一笑,“还不知道舅母是从哪里知道,我问舅舅借银子买炭火的事呢?” 她言笑晏晏的,瞧着不知有多温和好相处,林氏却被她问得愣了愣,想着绝对不能说是殊伯侯,这要是给阮风知道的话,怕是要怪她。  林氏迟迟不说,妤淑也不催,四太太站了出来圆场,笑道,“这从哪里知道又能有什么的?不管咱们是和谁借的,总归都是要还的不是?你舅舅自然是不会急着管你要银子的,可眼下你舅母不是还有急 事要用吗?” 也就是说,没急事就不会找她要? 妤淑微微一笑,无比温柔,她说道,“四婶婶别急,这也不是我非要问的,而是我买炭火借的银子不是舅舅借给我的,不然舅母有急事我哪能不给呢?” 缓了缓,又道,“原先舅母有急事借钱,我是肯的,只是这话还是要说清楚,这银子是舅母问我借,而非是问我还的。” 她可从未说过自己借的银子是殊伯侯府的,不过是四太太自己那样认为而已。 不等其他人说,妤淑又添了句,“爹爹和娘亲都不肯借我银子,怕我胡闹败家,舅舅就会允许我胡闹不成?” 她没有借舅舅的银子,舅母却上门要债,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林氏的脸今后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搁呢。 她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四太太,瞪着双眼睛问道,“那银子不是殊伯侯借你的还能是谁?” 妤淑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道,“那银子是我问别人借的,但不是问舅舅借的,我可没说是舅舅借我的呀。” 她几时有说过那样的话? “那是谁借给你的?”那可是五六万两银子啊! 老夫人也有些忍不住,赶忙问了出来。 妤淑眨眨眼,回忆道,“原本是想找舅舅的,可我知道舅舅不会允许我胡来,便找了秦王世子借,只是秦王世子说楚王世子有用,顺便就让我和他借,那银子就是和楚王世子借的呀。” 原来如此,这样也就和之前的说法对上了,阮氏心里稍稍安心了几分。 “楚王世子也有意屯炭,他相信我说的,自然就把银子借了我。”妤淑说得仿佛很轻松,林氏却大冷天的还背脊出汗。 这丢人丢的…… “我就说没错的,今早我还觉得奇怪呢,如此一来也就对了。”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外头老太爷和初文渊就已经进来,朗声笑道。 老夫人连忙看向老太爷,道,“这又是怎么说?” 如何就成了和楚王世子借的银子? 老太爷笑了笑,朝初文渊使了个眼色,便听初文渊说道,“今儿早朝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会被弹劾,哪想皇上不仅没怪罪我们,反倒还说要重赏妤淑,想来就是因为楚王世子和皇上说的。” 老夫人听了点头,虽说还是有些糊里糊涂,不过这银子确实不是殊伯侯借的,也还不到林氏手里。 林氏站在那儿,左右都尴尬得不行。 四太太也很尴尬,到底要脸皮厚些,问道,“你这孩子,楚王世子借你的,你怎么不说呢?” 妤淑就很无奈,暗暗翻白眼,“不管是谁借我的,最主要是他肯信我,不像其他人,问了一堆也不肯借我。” 她这话说得就是阮氏,阮氏嗔了她一眼,训她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人家楚王世子愿意帮你,你还问人家借那么多,过会儿回屋之后闭门思过!” 妤淑并不怕阮氏,阮氏是她亲娘,当众说她也不过是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闭门思过什么的,都是说给外人听的。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眼角余光瞥见尴尬的林氏,想着还是给她个台阶下,便道,“娘,舅母难得来咱们侯府一趟,不如你陪着舅母四处走走吧?” 阮氏哪里还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不过心里很是欣慰,带着林氏往别处走去了。 林氏有了台阶自然是麻溜地下,跟着阮氏就走。 等二人走远后,妤淑瞄了眼四太太,眯着眼睛说道,“方才舅母过来要债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下人传错了话呢,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把消息散播出去的,害得舅母巴巴儿地跑来。” 那可是多尴尬呀,怕是林氏回去后都要恨死四太太。 四太太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居然算计到自己侄女,老太爷和老夫人都被气得脸色铁青。 眼见着二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妤淑想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麻溜地走开了。 等她走后,外头传来怒喝声,不过这都和她无关。 下雪的时候不算冷,雪停了开始融雪的时候才冷,妤淑哈了口气,袖烟跟着她道,“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梧桐居并不大,可姑娘来来回回都已经走了好几遍了。 妤淑此时心情还算不错,回眸冲她掩唇轻笑,“今儿天气不错,到园子里走走。” 袖烟一听,也有了兴趣,还提议道,“姑娘,我倒是觉得园子里的梅花开得不错,虽说比不上淮阳王府的,但也算是很难得了。” “你也喜欢梅花?”妤淑笑笑,她这里的梅花还不够好,那天在淮阳王府梅园见到的,那才叫是人间绝色呢! 袖烟点头又摇头,纠结地道,“奴婢是喜欢它的清香。” 至于梅花本身,袖烟还是更喜欢桃花,她可不是姑娘,风雅什么的不懂。 二人在园子里随意逛逛,待走到一处时妤淑忽然停下,远远的就见到前边竹林有人影闪过。 这大白天的,总不能是闹鬼吧? 那就是有人在竹林那边了。 这样的大雪天气,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这儿来作甚? 妤淑想过去瞧瞧,想了想还是拉着袖烟躲到梅树后边,果然就见到一男子从竹林里走出,随后又有一女子从竹林走出。 男子身形与她大哥初修远很像,女子倒没怎么瞧清楚。 “姑娘?”袖烟见她盯着竹林那边,却又不说话,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那二人已经走远,妤淑也回过神来,朝她摇了摇头。 熙和园里也有许多的梅树,其中还有她最喜欢的腊梅,妤淑凑近了嗅着清香,觉得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姑娘,这外边融雪天冷着,咱们快回去吧?”袖烟在她后头劝道。 实在是方才出来的时候忘了带个暖壶,不然还是不用这么急的。 妤淑有些不舍得这里,可还是迫于无奈地回了屋。 她二人才回到梧桐居,黛眉就笑嘻嘻地进来,道,“姑娘,老太爷和老夫人把四太太骂了通,还罚了四老爷。” 袖烟就不解了,问道,“今儿这事分明是四太太惹出来的,如何罚四老爷呢?” 问到这个问题,黛眉就不知道了,摇摇头,她就知道四老爷也被罚了。 不仅如此,还要四老爷面壁思过、粗茶淡饭好几天呢。 对四老爷来说,粗茶淡饭还好说,面壁思过那就是不能出府,简直是生不如死。 四老爷好色,这是府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原本今儿这件事是应该怪在四太太头上的,可四太太原本就没中馈权,那是阮氏暂时给她管的! 如今收回了中馈,扔给三房,四太太等于没受到责罚,可再责罚也顶多就是骂几句,不够震慑人的,这才有了四老爷的事儿。 谁让四老爷要进来求个情呢? 还在气头上的老太爷,没人发火了,自然就瞄准了四老爷,毕竟老太爷是讨厌兄弟手足相残的人,四太太今儿那样的一番话,足够让四老爷挨好一顿板子了。 妤淑心情好转许多,起身走到绣架边上,摸了摸绣品,脸上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来。 再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夜里不知怎的,忽然又飘起雪来,还越来越下,从原本的飘飘细雪成了鹅毛大雪。 到了第二天起来,外边又铺成厚厚一片,自然是又不用去上早朝了的。 妤淑一大早起来,连稀粥都还没喝,就听屋子外头跪了个丫鬟,妤淑忙让袖烟出去看看。 袖烟把那丫鬟领了进来,原是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燕绾,后来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被贬成了三等洒扫丫鬟。 燕绾进来就朝妤淑跪下,哭着求道,“姑娘,求姑娘也过去替四老爷求求情吧!大少爷一早就过去了,这会儿还陪着四老爷在外头跪着呢。” 这样冷的天,还在不停地飘着雪花,燕绾担心的不是四老爷如何,而是担心初修远被冻坏了。 可燕绾是她院子里的人,前世也一直都十分低调,并没有哪里对不住梧桐居的地方。 妤淑就问道,“燕绾,你是希望我替四老爷求情,还是希望大少爷能早点回屋?” 燕绾摇头不肯说,只是道,“求姑娘,求姑娘了。”  妤淑伸了个懒腰,眸底闪过一抹寒光,她不肯说也是没办法的,便道,“我还没那么空闲,巴巴儿地跑过去凑热闹。” 第117章 户部提亲 燕绾哭得很是伤心,也很容易就能触动人心弦,妤淑不解她是为谁求情,袖烟在边上干着急。 “燕绾你倒是快说啊!”袖烟着实是看不下去的,见燕绾支支吾吾半天不说,她倒是着急了起来。 “我,”燕绾平日胆儿就比较小,但还是道,“姑娘,奴婢是觉得其他姑娘都过去求情,若是姑娘不过去,难免会被其他人说嘴。” 她真怕姑娘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倾慕于大少爷。 妤淑微微一愣,方才她还以为这丫鬟是喜欢初修远,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她着想的,心里稍稍得到点安慰。 不过燕绾一说出来,那边黛眉和季烟走了过来,黛眉道,“我倒是觉得姑娘不合适过去。” 季烟也点头,附和道,“就是如此,姑娘不用过去。” 四太太找殊伯侯夫人过来就是为了坑姑娘,最后没坑着反而还惹了一身腥,被夺了中馈代管权,如今好不容易老太爷发难罚了四老爷,姑娘要是过去求情,那才是脑袋被门夹了呢。 袖烟一听燕绾说的话,和她以为的不同,当即就拉下了脸,“燕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还想让姑娘过去替四老爷求情,门都没有! 再说,就七姑娘那个脾气的人,这会儿过去,保不准还要被七姑娘冷嘲热讽一顿呢。 之前她还以为燕绾是个好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吃里扒外的东西! 燕绾说了出来也就不怕再说,听了袖烟几个说的,心里更加懊恼,道,“姑娘还是过去吧,其他姑娘都在呢,要是就姑娘不过去的话,恐怕会惹人非议的。” 黛眉听了更恼火,“谁会有非议?姑娘原本就不需要过去,何必过去受气?你若真的向着姑娘,这样的话就不应该说出来,这样的天气让姑娘跑一趟又何必?” 四太太一心就想着让姑娘交出银子,黛眉就是个小守财奴,不管是她自己的还是妤淑的,黛眉一想到那么多的银子要交给公中,她就觉得肉疼。 更何况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银子啊! 几辈子都花不完的。 燕绾忍不住瞟了眼黛眉,又见妤淑如此,也就没再执意劝她。 四太太犯了错,挨了几句骂就过去,反倒是四老爷被罚跪,偏偏二房没一个人过去替他求情,即便大房的大少爷过去求了,可老太爷还是不肯松口,两人一并跪着就是。 妤淑想着求情这事已经过去,为了不让老夫人为难,也就没过去请安,可就在她以为今儿都不用过去时,老夫人却让画冰过来请她。 老夫人跟前最得宠的丫鬟不是晴雨,而是画冰。 画冰才进屋,袖烟就连忙递了茶水,惊讶地道,“外头天气这么冷,画冰姐姐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 说着,又赶紧让她进来烤火。 画冰进来喝了几口热茶,这才道,“府里来了客人,老夫人让四姑娘过去见客。” 老夫人让她过去见客? 她如今已经是郡主身份,除非是很重要的人物,否则没有她必须要见的客人吧? “是谁来了?”她问了声。 画冰见她出来,连忙向她行礼,道,“是户部尚书大人的夫人。” 户部尚书夫人? 她记得靖远侯夫人和户部尚书夫人是堂姐妹的关系,她来做什么? 妤淑不清楚陶裴氏来的目的,毕竟陶婷就是陶裴氏的女儿,可陶尚书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轻易不能得罪。 “走吧。” 袖烟替妤淑系上斗篷,没跟着去,画冰扶着她漫步着过去。 二人走了段路才走到松寿堂,进了屋子脱了斗篷,画冰就在外头候着,妤淑进去,走到屏风后头,就听到老夫人和陶裴氏的谈笑声。 陶裴氏和她女儿陶婷不同,她是出身于将门世家,为人很是豪爽,只是可惜生了那样的一个女儿。 妤淑在屏风后头等了会儿,等初妤汐几个过来时,再和她们一道进去。 原来不止叫了她一个人,还叫了府里所有的姑娘。 除了初妤澜,其他人都在。 陶裴氏扫了眼她们,点点头,很是满意地道,“府里几位姑娘,个个都很出众。” 然后又朝老夫人笑道,“这几位姑娘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个个都长得很是标致,老夫人好福气,有这么几位好孙女。” 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嘴都笑得合不拢。 老夫人坐在上座拨弄着佛珠,几位姑娘一同行礼,陶裴氏的目光都落在妤淑身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仿佛是越看越满意似的。 她这样的看法,让老夫人也有几分心动。 陶裴氏朝她招招手,妤淑瞧了眼老夫人,这才上前见礼,因她是郡主身份,自然也不用行全礼,陶裴氏受不起,连忙起身扶她。 又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递给妤淑,道,“一点点心意,莫要嫌弃。” 妤淑不好收下,望向老夫人,见老夫人朝她点头,她这才收下,道,“多谢尚书夫人。” 陶裴氏看她是越看越顺眼,老夫人见了,更加确定心里的想法,户部尚书夫人八成是想娶妤淑做儿媳妇。 户部尚书府虽说权势比不上护国公府,但说到底护国公府自从上次求亲以后,就再没登门过,想来护国公府那边是没什么希望了的。 而户部尚书府到底也是个有实权的,又是初文渊的顶头上司,再者,户部尚书府和殊伯侯府的关系也不错。 对于这桩亲事,老夫人是一百个满意的。 阮氏也在,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脸上也是带着笑的。 虽说户部尚书有个品行不怎么好的女儿陶婷,可如今陶婷已经嫁出去,户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夫人都还不错,妤淑嫁了过去,必定不会受苦。 阮氏和老夫人心里高兴,四太太脸色就无比难看,藏在云袖下的手恨不得把袖子拽烂。 分明都是一府的姐妹,凭什么这些人就不关注她们四房? 初妤蓉这几日原本是想与妤淑交好的,只是大房倒了之后,四房也想着分杯羹,这才又成了对头。 初妤莲也看着陶裴氏,她们几个都在这里,偏偏陶裴氏就给了妤淑一个人镯子,把她们晾在这里,心里就更是对妤淑不满。 妤淑也很头疼啊,到现在她总算是看出来了,陶裴氏哪里是来拜访的,根本就是来为她儿子相看媳妇的。 而很不凑巧的是,陶裴氏看中了她。 妤淑心里很矛盾,她是真的不想嫁人的,可她又不能直接开口拒绝,那样以后父亲还怎么在陶尚书手下做事?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镯子退回去,就说镯子太贵重,老夫人却笑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这就是真的要开始说亲了。 妤淑心里想哭,走之前还看了眼阮氏,可她娘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那副模样就像是女儿好不容易有人要了的感觉。 她简直想哭,她又不是嫁不出去,用得着这么着急? 不过妤淑并不知道,阮氏先前就是见过陶家大少爷的,长得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更别说当年初文渊见到陶大少爷的时候,还曾经夸过他,说他是难得人才。 这样的人能做她的女婿,阮氏是不知有多满意的。 还有就是,阮氏担心时间长了,妤淑会真的喜欢上楚王世子,即便不是楚王世子,那也还有个秦王世子,总之阮氏是担心的。 她就想趁早把这桩心事了了,然后就舒坦了。 妤淑心里干着急,出去的时候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在初妤蓉眼里瞧着却是少女的娇羞,走近她的时候还一副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四姐姐怕是好事将近了吧。” 户部尚书府的大公子,那可是邺城多少闺秀求都求不来的良人啊! 偏偏被初妤淑得了便宜。 不过…… 初妤莲捂嘴笑道,“这算什么,原本应该是护国公府三公子的,如今倒成了户部尚书府的大公子。” 这样的差距,可不是一点点,初妤蓉心里多少得到了点平衡。 “也是呢,要不是楚王世子搅和,四姐姐早就是楚王世子妃了呢。”初妤蓉说得一脸不屑,就凭她也能当得上世子妃? 恐怕当个侧妃都是对她的恩赐吧! 都说女孩儿嫉妒起来不可理喻,还很蛮不讲理,妤淑深谙这个道理,也就不予理会,只是静静地听着墙角。 几个人都趴在那儿听墙角,陶裴氏不像萧裴氏那样小气,说话很是爽快,但她说话也很懂得技巧。 并未夸赞自己的儿子,不过是说了两句外人对他的看法,再就是抱怨自己儿子,阮氏就一个劲儿地夸,老夫人也笑着附和,如此一来,陶裴氏心里就有了底。 这说明是中意他儿子的。  陶裴氏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也是高兴得不行,接着就说到了提亲的事,“先前初二老爷要升迁,殊伯侯找了兵部尚书,不过我家老爷也在边上说了不少好话,原是初大老爷那次没能帮上,是以也就更尽 心了些。”  说着又说起了妤淑,“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初四姑娘聪明伶俐、懂事又乖巧,我们家老爷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又见初四姑娘这般出众,便起了结亲之意,这不,怕被人捷足先登,赶紧就让我过来走一 趟了。” 她是连媒婆都等不及找,就自己过来了。 陶裴氏说话直爽,老夫人也喜欢,笑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重要的是以后,陶尚书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家老二能在他手底下历练,那是他的福。” 妤淑在外头听着,想揍人的心都有,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十有八九这门亲事就算成了的。 可她真的不想嫁给陶大公子啊! 妤淑想了想,要不实在不行的话,她冲出去试试?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甚至连脚步都迈了出去,可不知是怎么回事,妤淑总觉得自己有些浑身乏力,脚下一个不稳,就撞到了画冰,画冰正想站稳,却被匆匆跑来的一个丫鬟撞倒…… 于是,一个挨着一个地倒下去,听墙角的几位姑娘全都遭了殃。 屏风被撞倒,一群姑娘倒在地上的画面很是动人,老夫人怒不可遏,喝道,“成何体统!” 一个个的,当着客人的面也敢这样,实在是丢人。 妤淑也很委屈,四太太原本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因为初妤蓉也摔倒在地……  这时,外头那个撞倒画冰的丫鬟慌慌张张地道,“不好了,老夫人,楚、楚王世子又来了!” 第118章 缝补衣裳 萧世翊? 妤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萧世翊昨儿还问了她,要是来提亲的人是他,她会不会答应来着…… 她现在真的是烦得要命,好不容易她就快要搅和成功一桩亲事,萧世翊偏偏这个时候杀出来! 她怎么可能答应嫁给他? 别说她答不答应,就是她娘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丫鬟颤颤巍巍的,连头也不敢抬,柳妈妈原本想要训斥她几句,可听到是楚王世子,瞬间连气焰都没了。 丫鬟心里更苦,那人可是楚王世子,她能不着急吗? 老夫人听到是楚王世子的那一瞬间,眉头直跳,总感觉楚王世子一来,准没好事。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来的人并非是楚王世子,而是秦王世子。 柳妈妈恨恨地瞪了眼丫鬟,通报连个人都认不清! 妤淑一听是秦王世子过来,心里忍不住就开始打鼓,萧世翊过来她还可以毫不愧疚地拒绝,可要是杨明尧也来提亲的话…… 她还能拒绝吗? 不过当秦王世子的护卫追影进来的时候,身后没有跟着秦王世子,而是他自己捧着一叠破旧衣服,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 妤淑当即就傻眼了,不过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淡淡的失落感,像是盼着又像是不盼着。  追影捧着那叠衣服,进来就道,“前儿我家世子爷在街上救下临阳郡主,原本这事不值当提起,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也不见临阳郡主说声谢谢,世子爷想着自己救了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又想起自己那日最 喜欢的衣裳也是因为救临阳郡主弄坏的,便让临阳郡主把这身衣裳补好,还要看不出缝补之前的模样。” 这就是有点为难人了,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这身衣裳那日根本就没有损坏,分明就是他自己后来故意弄坏的! 妤淑气得不行,偏偏又不能说他,毕竟那天他确实是救了她,她也确实没和他道谢。 她拿眼怒瞪着护卫,护卫则是一脸无辜。 堂堂世子爷,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欺负一个姑娘家,实在是很没有风度的,可世子爷都不要脸了,他一个护卫又还能怎么办? 也只有跟着不要脸了。 追影心里也很委屈的,见到妤淑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实在是理解不了世子爷的审美观…… 临阳郡主固然长得不错,才情也不错,可这脾气……略微有点儿暴躁了呀。 追影就跟泰山似的往那儿一站,很有一种她们永乐侯府不管,他就一直站着不走的架势。 把老夫人气得,都恨不得让人用扫帚把他赶出去。 因为方才妤淑几个偷听墙角的事,陶裴氏心里就隐隐有些微词,这会儿心里更是不舒服。 秦王世子让她相中了的儿媳妇给他缝补衣裳,不缝补还不可以,这要是传了出去,让人多尴尬不是? 想到这个,陶裴氏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 阮氏和老夫人也看出来了陶裴氏的变化,自然是不能怪她的,要怪就怪秦王世子搅局。 这对表兄弟,搅局一次护国公府的提亲,现在又来搅局一次户部尚书府的提亲,就非要把所有人都吓走不成?! 老夫人是真的被气笑了,一句话都不愿说。 妤淑虽说心里是很开心亲事被搅局,可到底这样的搅局方式也让她为难,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听,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影响她一个人还不打紧,关键是别影响底下的妹妹们,尤其是六妹妹。 妤淑气得咬牙,这厮时辰掐得也太准了些! 追影把话说完,可不管她们接不接受,把衣服往妤淑跟前一放,留下一句,“世子爷不喜欢别人欺骗他!” 然后转身就走。 他走了,陶裴氏就显得无比尴尬,坐也坐不住,怀里的玉佩更是不知该怎么拿。 四太太却笑了,打趣似的说道,“上一次护国公府来提亲,是楚王世子搅局,这一次户部尚书府来提亲,是秦王世子搅局,该不会是四丫头得罪了这二人,才惹得这兄弟二人存心想害你亲事不遂的?” 陶裴氏一听,顿时就像是如蒙大赦般,把定情信物用的玉佩往怀里塞,想着护国公府已经临时毁约,那她也可以。 只是当她扫了眼妤淑的容貌才情,以及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时,陶裴氏又觉得有些可惜了了,可谁叫她得罪了楚王世子和秦王世子呢? 那两人可都不是好惹的啊! 老夫人是很想要这门亲事的,带着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叫尚书夫人看笑话了。” 陶裴氏哪里还有结亲的心思,连连赔笑,“哪里哪里,说来也是我儿无福,地位不够,不敢与两位世子抢人,四姑娘我是真心喜欢的,只是可惜了……” 这一位世子还可以说成是被世子看上了,可这两位世子……那就只有可能是得罪了谁。 可是,堂堂世子爷也不至于使这样的手段,两人还都是在定亲的紧要关头,怕是两位世子都看上了初四姑娘,这才故意找茬儿来的。 陶裴氏在心里暗叹一声可惜,这样好的姑娘,却被那样的人看上。 送走陶裴氏后,初妤沁心里不服气,站出来道,“那天秦王世子救四姐姐的时候,身上穿的这身衣裳分明就是完好无损的,如何能破成这般?” 分明就是秦王世子故意搅局,找四姐姐的麻烦! 老夫人原本还想冲妤淑发火,可初妤沁都这样说了,是秦王世子故意找茬,和妤淑无关。 妤淑原本就够委屈的了,她们这些做长辈的要是不安慰,反倒还指责她的话,那真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死。 妤淑眼里打着泪花,委屈得不行,阮氏没了称心意的女婿,瞪了眼妤淑,道,“老夫人息怒,这事是我不对,秦王世子救了淑儿,是我和老爷忘了登门道谢。” 阮氏虽说说得心平气和,实际上早已是火冒三丈,她都恨不得砍了秦王世子,兄弟俩轮流搞破坏! 老夫人知道她心里也很不舒服,自然不会说她,毕竟就算是他们疏忽了忘记道谢,可身为世子,也不至于登门来找茬,这事原就是秦王世子做得不厚道。 想到这两次的事情,个个都是老夫人和阮氏中意的,偏偏都被搅了局。 阮氏觉得不对,便问妤淑,“淑儿,是不是你得罪过楚王世子与秦王世子?” 可又觉得不对,她分明帮过那二人。 “或是,他二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才是阮氏心里最担心的。 万一真要是那二人都看上了妤淑的话,不管选择哪一个,都不会是淑儿最好的归宿。 门第太高,她不愿意让淑儿嫁过去受罪。 妤淑最委屈,她怎么知道他二人想干嘛,她又不是他们俩肚子里的蛔虫,“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真的得罪过他二人也未必。” “这不可能,你前儿才帮过楚王世子,秦王世子又受过你的救命之恩,如何会得罪他二人?”老夫人坚决不相信是这个原因。 妤淑就更无奈了,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喜欢她吧? 她还没想往自己脸上贴金,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 妤淑撅了撅小嘴,打定主意不说话了。 老夫人见状也是无可奈何,心里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在盯着他们侯府,否则怎么可能每次都来得那么准时? 只是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即便妤淑是郡主,那也犯不着这般纡尊降贵。 几人对着那叠衣服,更是愁眉苦脸的,这衣裳绝对不能让妤淑缝补,若是妤淑缝补的话,那将来还怎么嫁人? 老夫人招来绣娘,还没开始问,就见老太爷进来了,进来就道,“请个最好的绣娘吧,总不能让淑丫头补。” 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看向绣娘,绣娘仔细瞧了瞧,却摇头,“这件衣裳破得厉害,想要缝补好不是难事,可要做到没有瑕疵,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已经是最好的绣娘了,她都做不到,老夫人顿时就更愁了。 “不如把缘绣坊的老板娘请过来吧。”那位老板娘的绣艺是出了名的好,想来是可以的。 妤淑瞟了眼初妤沁,朝她摇摇头,道,“还是我来吧。” 哪知四太太却嗤一声笑了,“绣娘都做不到的事,你的绣艺还不如绣娘呢。”  妤淑不理她,转身对着老太爷、老夫人道,“祖父、祖母,秦王世子拿这件衣裳来,摆明了就是要破坏孙女的亲事,如今亲事已经被搅黄,这件衣裳不管是补成什么样子,想来秦王世子也是不会在意的 。” 他根本就是故意找茬儿而已。 “若是秦王世子不满意,还要继续刁难,那大不了孙女和其他几位妹妹可以一并站出来,那日有不少人都可以作证。”她说得慢条斯理,处事冷静,更是让老夫人觉得可惜。 好好的,怎么就摊上了秦王世子和楚王世子呢? “如今也只有这样。”老太爷是累了,这世道是越来越大不如前了。 往常即便是王公贵族,有哪个会像秦王世子二人的? 欺负小姑娘不说,居然还当众刁难人,毁人姻缘,有句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可那两位却是频频毁人姻缘! 老夫人又再三叮嘱妤淑以后离那二人远些,妤淑也点头应下,可初妤蓉却笑道,“四姐姐的银子都是问楚王世子借的,银子还没还,楚王世子又是不收的人,怕是很难远得了。” 妤淑真想给她几个嘴巴子,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候还说这样的话,是嫌所有人还不够气吗? 从松寿堂出来后,初妤沁追上她,拉着她的袖子道:“四姐姐,若是秦王世子当真不认账,那我就替你说。” 妤淑感恩她的用心,毕竟她是当事人,她来说的效果远不如初妤沁说。 二人说了会儿话就分开了,妤淑回了梧桐居,袖烟知道这事后,忍不住问道,“姑娘真的能缝好它?” 妤淑摇摇头,很淡定地道,“缝不好。” 袖烟差点没跌倒,缝不好姑娘还说她来缝?! 妤淑当然缝不好,她也没那样举世无双的绣艺,就算有,她也没打算替他缝衣裳。 好歹他也是秦王府的世子爷,还能缺一件衣裳穿? 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妤淑心里有气,他是帮了搅黄了亲事,这一点她是感激他的,可那也不能毁了她的名声不是? 这样以后可就真的不会有人再敢登门了的。  “到绣坊找些颜色浅的丝线回来,不用太多。” 第119章 成小富婆 杨明尧的衣裳素来都是浅色系的,缝补也得用浅色。 不过妤淑转眼一想,想着他这样毁她闺誉,便又叫住袖烟,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是挑些颜色鲜艳的来吧。” 他不是喜欢浅色吗? 那她就偏偏用颜色深的缝! 袖烟步子微顿,以为自己没听清,可姑娘不说了,她吓得心脏扑通地跳,姑娘这是要和秦王世子杠上不成? 其实她真觉得,秦王世子破坏亲事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准就是秦王世子自己想娶姑娘来着。 就是稍微有那么点儿,方法用得太过。 妤淑要是袖烟是这么想的,怕是会气得揍她,再把她饿上好几天。 袖烟临走之前一步三回头,盼着姑娘改主意,可她见姑娘坐着不动,便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太太。 不过到底袖烟没能告成功,因为妤淑给了她一记十分凌厉的眼神,像是知道她有可能打小报告似的。 袖烟走后,妤淑把杨明尧的那件破衣裳拿出来摆平,又让黛眉把油灯燃上,借着油灯的光她算是瞧得清楚,他这件衣裳做工确实很精致,可那被划破的口·子也是忒多…… 黛眉凑过来,“姑娘,这衣裳都破成这样……” 她想说秦王世子干嘛不重新买一件衣裳,这样的干脆扔了就是,毕竟就是送给小厮,小厮还不愿意出缝衣裳的针线钱呢。 这就是一件不能穿了的衣裳而已,秦王世子怎的这般计较? 黛眉在心里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又替妤淑把黑色的线穿上短针。 很快,袖烟就从绣坊带着一摞的丝线回来,全都是颜色最鲜艳、最深的。 袖烟把丝线递给妤淑的时候,还想再劝劝,可触及到妤淑的眼神时,却又打了怯,想着还是算了吧。 左右那也是秦王世子自找的,要不是他刁难姑娘,姑娘至于和他杠上不成? 这样想着,袖烟就觉得丝线颜色深些也没什么了。 妤淑不知道她心里那么多歪歪,喊她过来穿针,又道,“把油灯端过来,凑近点。” 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她还没用晚膳,却又不觉得饿,早被他气饱了。 户部尚书夫人不外传还好,要是外传,怕是她这辈子除非秦王世子娶她,否则她就别想嫁出去了。 还没出阁的黄花闺女却要为男人缝衣裳…… 妤淑想想都觉得不揍他一顿不够解气的,心里想着事,手下就没个分寸,一不小心就把手指头刺破了。 “嘶——” 妤淑倒吸一口凉气,指尖钻心的痛袭来,袖烟和黛眉赶忙去拿纱布和清水来,回来的时候妤淑已经把血吸了出来。 “姑娘,针上谁知道有没有灰尘,怎么能吸它?”袖烟被她气得脸色涨红,是憋出来的。 哪儿有姑娘这样的,还没消毒呢。 妤淑却是无所谓地笑笑,道,“这有什么的,你忘了我的血是可以解毒的。” 她的血本身就是可以解毒的,即便针头上有灰尘又能如何? 她这样说,袖烟也想了起来,这才稍稍放心。 才处理完,黛眉就拿着纱布回来了,袖烟心里还是不放心,怕她再刺到手,左哄右哄的,还是哄着妤淑又清洗了遍,扯了块纱布包扎好。 妤淑对着自己包得像馒头的手指头,满是无奈,这样她还怎么缝衣裳?  不过妤淑还是秉着一颗赤诚之心,一下一下地把那些划破的地方缝好,又沿着黑线处刺绣,尾摆处用的是金丝线绣的淡雅腊梅,裳身用的是红丝线绣的艳丽红梅,还有交领和衣襟处,用的是青丝线和 翠绿丝线绣的鸢尾花。 最让人不忍直视的是,她在腰间缺口处绣了朵显眼又骚·包的芍药花…… 袖烟又想转身禀报给阮氏,不过还是忍不住了。 她是真的有些担心,担心秦王世子会被姑娘活生生气死。 缝成这样,别说是男子了,就是女子也不会穿的,说不出有多俗气,可偏偏又带着几分搞笑。 “把这件衣裳叠好送到秦王府吧。”妤淑把最后一下绣好,又从底下挑了线上来打结,做好了才交给袖烟。 “送、送到秦王府?”袖烟抱着那件衣裳,哆嗦着道。 把这样的衣裳送过去的话,秦王世子会不会等不到姑娘救她,就把她给一刀砍了啊? 袖烟缩了缩脖子,抱着那件令人不忍直视的衣裳一动不动的。 妤淑见她杵着半天不走,忍不住抬眼瞟了瞟她,又考虑了下她的话,还是道,“就送到秦王府,趁着人多的时候把衣裳递给他。” 反正他都好意思登门要她缝补衣裳,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袖烟抬了抬嘴皮子,姑娘这样送去,怕是秦王世子会被气个半死。 不过姑娘都已经说了,她也没法,转身就送去了。 待袖烟走后,黛眉还在极力忍着不笑,妤淑朝她扔了个带有杀气的眼神过去,黛眉像是被唬住似的,愣了下,嘴巴微微扁了扁,再不敢笑。 这可不是她要那样做的,是他先惹她的。 妤淑继续绣着她的绣品,外头有人进来通报,说是阮管事过来了。 妤淑心里有几分疑惑,炭火已经全部卖出去,阮管事来找她,必然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她忙道,“快请进来。” 季烟是阮管事的女儿,见了阮管事进来,季烟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眼角含着泪花,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爹爹了。 阮管事却完全无视了季烟,对他来说,季烟在姑娘这里是一等大丫鬟,吃穿不愁,姑娘对她又十分好,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儿女过得好,他也就好。 妤淑知道季烟思念父亲,便安抚似的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消下去,待会儿好好叙叙。 季烟出去后,阮管事见黛眉还在,左右望了眼,妤淑笑道,“自己人。” 阮管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大包的银票,摊在小几上,道,“姑娘,这些都是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后来卖炭火挣的银子,全是富贵人家。” 原来妤淑也是打算全部低价卖给老百姓,后来想了想,光有炭火没有粮食和衣物也不行,便让阮管事把剩下的炭火都以街上一半的价格专门卖给富贵人家。 然后从中牟取差价,再用赚来的那些银子买了大米和衣物,分发给那些灾民。 这些,皇上也都是知道的。 “还剩多少?”每个人都管饱管暖,直到朝廷的援助到达才停,想来还是有剩下的。 阮管事把包袱打开,才打开妤淑就被那堆大额银票晃瞎了眼…… “怎么这么多?!”妤淑瞪大了双眼,她不是叫阮管事购买粮食和衣物发给那些灾民吗? 还能有这么多银子剩下? 阮管事笑了笑,嘴角都合不拢,“这些还是分发剩下来的,姑娘当时屯的炭火多,卖出去自然有人买,这里的银子也还只是一半。” “除了米面粮食和衣物,银子可有给那些穷苦人家送去?”妤淑忍不住咋舌,她以为这里是全部,可没想到这里才只是一半。 “都送了的,姑娘放心。”阮管事办事很牢靠,妤淑根本就不用担心。 “那……”怎么还能挣这么多的? 妤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阮管事是怎么做到的,她当初统共也就只屯了六万五千两的炭火,前头还低价卖出过,可她眼前俨然还剩下二十几万两……  见妤淑望着自己,阮管事清了清嗓子,同她解释道,“是这样的,姑娘吩咐老奴三万两购买银霜炭,剩下的三万五千两购买普通炭火,当时人人都以为今年会是个暖冬,所以老奴去买的时候讲了讲价, 买得多优惠得也就多,这样一来,老奴用六万五千两的银子就买了九万两的炭火。”  “再加上当时没人相信会下雪,都担心那些炭火会卖不出去,老奴相信姑娘,就和那些人赊账,统共加起来就是十一万两的银霜炭和十七万两的普通炭,银霜炭全部以五倍的价钱卖出,这就是五十五万 两,除去还掉的十九万两银子,还剩三十四万两银子,其中又用去十一万两银子,就剩了二十三万两银子。” 听着阮管事说完,妤淑忍不住拍了拍胸脯,还好阮管事是她这边的人,这样的做生意头脑不用实在是可惜。 妤淑随手从那堆银票里抽了两张面额两千两的银子,塞给阮管事,“这些拿去给你和庄子上的人用,过个好年。” 妤淑挣了许多钱,阮管事知道她不在乎这点,也就没和她客气,双手接过四千两银票,替庄子上的人和他自己向妤淑道谢。 又想着阮管事想念女儿,便让他先下去,季烟就在外间等着。 阮管事出去后,妤淑让黛眉把银票数清楚,又从中拿了八万两银票装袋封好,这是谢杨明尧信她借她银子的。 想着她还从娘亲那里借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便让黛眉拿了三万两送去沁兰居。 分发好之后,还剩了十二万两,老太爷和老夫人一人二万两银子,剩下的八万两银子她自己收着。 再加上先前皇上赏赐的白银和萧世翊送她的分红,再减去大大小小的开支,她仔细清算了遍,还剩二十一万两银子。 这些银子妤淑全都收了起来,带去沁兰居要交给初文渊和阮氏保管,二人却说让她自己收好,这是她以后的嫁妆。 妤淑回了屋把银票收好后,就带着银票往松寿堂走去,给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时候,二人都被震惊了。 这可是每人二万两银子啊! 妤淑并不觉得多,如今大房没落,爵位却还迟迟没个说法,她就是要让老夫人和老太爷知道二房对他们的孝敬,以后他们心里的那杆秤就会偏向他们二房。 当她把银票拿出来交给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时候,四太太坐在边上,脸色不知有多难看。 送了孝敬之后,妤淑就回了梧桐居,思前想后,还是把那些银票拿了出来,又跑去了沁兰居。  她觉得还是交给娘亲他们保管更好。 第120章 绣朵芍药 初文渊还在陪着阮氏闲聊,妤淑进去就把装有二十一万两银票的匣子递给阮氏,道,“娘能替我保管这些吗?” 她递过去,眼巴巴地瞅着,阮氏不缺这些,笑道,“还是你自己好好收着,以后出嫁的时候压箱底。” 压箱底? 妤淑晃着她的胳膊,算起来她已经嫁过一次,谈起这个也没那么羞涩,嗔道,“娘,压箱底可不要这么多。” 她就是想把银子交给娘亲管着,时不时地就怂恿娘亲用,那样也好过前世她带着许多银子出嫁,最后却全落进贼人兜里。 前世她嫁给杨庭,爹爹和娘亲怕她在婆家受欺负,还特意多给了她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压箱底,可最后那些银子都被杨庭哄着上缴。 那时候她也是真傻,被人利用了还觉得沾沾自喜。 如今她觉得自己挣来的银子给娘亲花,把娘亲打扮成风华绝代的俏佳人,还能压一压府里不正的风气。 妤淑执意要给,阮氏想着也是女儿的心意,也就替她收着,等她出嫁再还给她。 “那我先替你收着。”阮氏朝她笑笑,见女儿越发乖巧懂事,她心里也很是欣慰。 反观初文渊,从妤淑进来就没与他说话,如今又把二十几万两的银票给了阮氏,他便有几分羞愧。 妤淑自然是注意到的,转过身来笑了笑,“爹爹这一次不信我就算了,女儿的梦向来都很准,更何况这次还是曾外祖母给我托的。” 她越说,初文渊就越是感到羞愧,低下了头,妤淑和他说过会下雪的事,可他却不相信,只当她是在胡说。 妤淑微微一笑,阮氏也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哪儿隔夜的父女仇?淑儿把银子交给咱们,也是为了以后咱们二房的仕途能更顺利,那样也能更好地护着她。” 说着说着,阮氏眼里竟也有几分湿润,泪花打着转。 也是淑儿太能挑人得罪,她们就是再努力,又怎么可能越得过秦王世子呢? 三人正伤感着,外边袖烟挑了帘子进来,妤淑见了就问,“怎么这样快就回来?” 难道是衣裳没送出去? 袖烟面容有些不自在,道,“奴婢原是要把衣裳送到秦王府,才出门拐角就遇到了从仪园出来的秦王世子,就把衣裳递了上去。” 仪园? 妤淑没有多问,只是问道,“那他收到衣裳可有说什么?” 那件衣裳着实是有些夸张了的,不过她也没办法的,谁让他自己说必须看不出一丝痕迹? 那她也只有通过在绣布上绣几朵花来掩饰。 袖烟低着脑袋,犹豫着要怎么说,妤淑见了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阮氏道,“那仪园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还能与秦王世子扯上关系,显然就不是一般的关系。 妤淑心里一惊,接着又如同松了口气似的,她还以为娘亲是发现了杨明尧是仪园主人的身份呢。 吓死她了。 她深呼吸了口气,还没说袖烟就替她说了,“据说那仪园的主人与秦王世子是好友。” 说完又对妤淑道,“秦王世子说,姑娘绣的那朵芍药还挺不错的……” 她还要继续说,妤淑就瞪了她一眼,阮氏觉得不对劲,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芍药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姑娘在那件衣裳的腰间处绣了……”袖烟不明所以,赶紧回答。 妤淑嘿嘿笑着摇头,拉着袖烟就走,还不忘说,“娘亲、爹爹,女儿还有些事,就先回了。” 然后就不等阮氏再问,袖烟就被她连拖带拉地带了出来…… 从沁兰居出来后,妤淑就问她,“袖烟,秦王世子除了夸赞那朵芍药,还说了些其他的没?” 她故意气他的,总不可能他一点反应也没吧? “说了,”袖烟点点头,特别老实地转述,“秦王世子说,姑娘把衣裳绣成那般,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出嫁。” 她就说姑娘那样做是行不通的,偏偏姑娘还执意那样,这下子是真的把秦王世子给得罪彻底了。 妤淑,“……” “还有呢?没别的了吗?”她又问道,那厮变着法儿地搅黄亲事,她才不信他能这么容易就罢休。 袖烟点点头,清秀的面容上带着点愁容,支吾道,“还、还有,秦王世子说以后要多派人在咱们侯府周边守着,只要有人来向姑娘提亲,就让人上门把亲事搅黄。” 袖烟说得也很是无奈的,在此之前她还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像秦王世子那样的人,捣破坏还这样理直气壮,这普天下也就只有秦王世子一个人了。 当时秦王世子那样说的时候,袖烟是真的很想问一句,问秦王世子是不是对自家姑娘有意思,不然怎么会这样揪着姑娘不放。 可她又觉得这不太可能,毕竟秦王世子身份尊贵,要是真的看上了姑娘,根本就用不着耍这些手段,直接找个人上门说亲就可以。 妤淑听了心里特别想骂他一顿,哪儿有他那样的人的? 还专门派人守着,有人提亲就搅黄…… “别管他,以后要是秦王府的人上门搅局,就放狗!” 妤淑恨恨地咬着下唇,一双杏眼微微眯着,秀气的眉头高高皱起,那副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能把秦王世子剥皮抽筋似的。 袖烟觉得姑娘一遇上秦王世子就变得不像自己,姑娘平时可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妤淑快步回了梧桐居,袖烟跟在后头小跑着,不明白姑娘怎么忽然就跑了回去。 妤淑进了书房却没看见人,想着她这样捉弄他,他要是不过来,那真是要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她就在书房静静地等着他来。 可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来,倒是把其他人等了过来。 老夫人身边的画冰过来,说是又有好几位贵夫人来访,瞧那样子像是来提亲的。 可那几位贵夫人才下马车,就听到身边有好些人在议论。 “哎你知道不?永乐侯府的临阳郡主议亲了呢!” “议亲?临阳郡主那样的身份,谁能配得上她?” “切,那肯定是……” “啊?居然是他呀!” 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贵夫人听了却又没听清楚,但临阳郡主已经议亲了的消息却传进了她们的耳朵里。 画冰听到的时候,赶了好几次也没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嘴碎的小厮,就要让人揍她。 那小厮赶忙求饶,“我、我,是秦王世子吩咐我们说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她这样一说,画冰就没辙儿了,秦王世子不是他们永乐侯府惹得起的,也就只有随他去了。 把小厮放了,想着四姑娘对老夫人不错,也就没过去和老夫人说,免得四姑娘被老夫人说,到时候寒了四姑娘的心。 妤淑听到的时候,气得不轻,袖烟比妤淑还要气,她方才已经和仪园的小厮打过招呼,他们也答应了不会再说的,可没想到这一转眼,居然还跑到这儿来说了! 袖烟叉着腰,想过去找他们理论,被妤淑拦下了。 可这其实也不能怪仪园的小厮们,毕竟他们的主人是秦王世子,秦王世子吩咐了让他们说,他们还能怎么办? 要是拒绝不说的话,那他们就该没饭吃了呀。 “姑娘,他们不过是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袖烟见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便赶忙安慰她。 袖烟这边才安慰完妤淑,那边就又有其他贵夫人登门造访,瞧那架势,想来都是来提亲的。 黛眉站在二人身边,看得出奇,不禁问道,“姑娘,今儿怎么有这么多人来咱们府里拜访?” 妤淑没回答,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肯定是和她封了郡主,还有父亲升了户部右侍郎的缘故有关。 按理说,邺城的侯府很多,勋贵人家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像他们这样的永乐侯府根本就是低等的侯府,这些贵夫人原本是不可能来他们侯府提亲的。 可无奈妤淑最近因为帮助了灾民有功,受封了一等郡主,还得了皇帝的赏赐和夸赞,这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就等于不愁嫁的一块金牌。 想着想着,妤淑就觉得自己脑壳生疼,原本她重生一世是不想这样招摇的。 她只想把前世的血海深仇报了,然后就安安静静地陪伴在爹娘身边。 可没想到最近来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偏偏又有萧世翊和杨明尧搅局,这兄弟俩一搅局,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妤淑是不想嫁人的,可她如今已经及笄,若不是有他二人搅局,怕是现在她早已经许了人家。 她这样想着,袖烟和黛眉陪着她站在,才回梧桐居院子门口,远远的就见到阮氏走过来。 “娘。”妤淑喊了声,等阮氏走近了才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 阮氏过来就劈头盖脸地问她,“淑儿,你老实和娘说,那些在仪园门口诋毁你闺誉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人?” 妤淑一听,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跟摇拨浪鼓似的摇头,“娘,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派去的,我连认都不认识呀。” 阮氏却不信她,眼睛瞟了她两眼,道,“我知道你还不想嫁人,可女儿家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淑儿,你别钻到死胡同里去。” 淑儿是她生的,是她怀胎十月,从她肚子里生出来,但凡有点心思她哪里还能不清楚?  妤淑愕然抬头,娘亲她……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121章 要嫁表哥 她眸子微微低垂,如她娘亲所说的那样,她这一世就没想过要嫁人。 即便是将来不得不嫁人,那她也嫁她不爱的人。 因为不爱,所以也就可以做到不在乎。 她怕极了前世那样的在乎。 “娘,我钻不进死胡同的。”妤淑朝她轻轻地摇头,她还没傻到那样的程度。 阮氏点了下她的小鼻子,不大放心她,先前户部尚书夫人上门来提亲,她就在外头听墙角,听到关键的地方还冒冒失失地跌倒。 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姑娘,可不就是弱不禁风? 户部尚书府来往的贵人多,每日都是要应酬的,尚书夫人怎么可能娶一个这样的儿媳妇回去? 病恹恹的模样,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 还好后边秦王世子派人搅局,使得老夫人认为这桩亲事黄了是因为秦王世子,否则哪里能这么轻易饶了她? 阮氏心里急得不行,想着妤淑如今已经及笄,也到了嫁人的年龄,女儿大了,哪儿有不嫁人的道理呢? 也是因为这个,阮氏才会认为今儿那些人上门,被小厮吓走,是妤淑出的主意。 妤淑心里委屈得不行,那都是杨明尧做的好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又没求着他来搅局,他做的事情还要她来背黑锅! 袖烟和黛眉三个就躲在门外头偷听,听见阮氏说了姑娘,还以为阮氏是误会了姑娘,赶紧掀了帘子进来。 进来就朝阮氏跪下道,“太太,那几个胡乱传话的小厮真不是姑娘找的人,那都是秦王世子派的人,还说要次次都破坏姑娘的亲事。” 袖烟心里很着急,就怕阮氏冤枉了姑娘,又不禁在心里埋怨起秦王世子来,要不是因为他,姑娘才不会受气! 听她说完,阮氏眼睛就瞟向妤淑,见她确实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可这事她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对,便问她,“淑儿,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妤淑听得猛然抬头,眼珠子瞪得无比大,“娘,我怎么可能有心上人呢?” 可她脸颊绯红,又是这样大的反应,阮氏很难信她。 阮氏便把目光瞄向袖烟,袖烟连连摇头,姑娘有没有心上人她怎么知道? 她又不是姑娘肚子里的蛔虫…… “娘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心上人!”妤淑低下了头,脸颊却滚烫滚烫的。 “没有就最好,秦王世子屡次破坏你的亲事,这事我暂且不与他计较,可我也总能替你定一门好亲事!”阮氏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心情不怎么愉悦。 妤淑一听就急了,道,“娘,你这是要把我许给谁?” 她娘的眼光可不怎么样,她还真怕她娘把她随便许了人…… 阮氏嗔了她一眼,眼角带笑,“还能有谁?” 她脸上的笑容越深,妤淑心里就越没底,总觉得娘亲下一句说的话会很吓人。 “谁……”她是真猜不出来啊。 “除了你表哥还能有谁?”阮氏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妤淑,“……” 她就知道她娘不会有什么好想法的! 其实阮氏认同阮子卿也是有原因的,阮子卿出身侯门世家,还是嫡长子,妤淑嫁过去能有个护着她的人,她们二房的身份虽然不怎么高,可妤淑自己是一等郡主,这样的身份足以配阮子卿。 最重要的是,阮子卿是阮氏知根知底的人,自从初妤沄逝世后,阮氏就自责不已,怪只怪她自己看人不够准。 阮氏怕了再来那样的一个女婿。 可阮氏的这个想法对妤淑来说,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 妤淑从小就把阮子卿当哥哥看,压根儿就没有过要嫁他的想法,虽说她和他只是表兄妹,可她一直都是拿表哥当亲哥看的啊! 妤淑赶紧在心里想着拒绝的话,可她还没想好,外头就有人进来说,“太太,靖远侯府让人递了喜帖来!” 喜帖? 阮氏浑身一怔,这个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人家,她大女儿过世还没满一年,她们就急着娶续弦了! 原本说好要等几个月才能,可如今这才多久? 妤淑倒是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陶婷肚子里的孩子前世可不是这个时候生出来的,难道说这一次是因为陶婷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可能会早产? 可若是这个时候生出来,怕是不会有人相信她,毕竟她对外说的可是才六个月。 “靖远侯府多久迎娶陶婷过门?”妤淑装作随意地问了句。 阮氏接过喜帖,瞟了眼上边的日子,“两天后就是。” 这么快? 这回妤淑是彻底惊讶了,怎么会这么着急的? 阮氏的脸色很难看,脸拉得很长,迈步就往沁兰居走。 妤淑也不怎么愉悦,她是真的不明白,靖远侯世子为了能赶紧把陶婷娶过门,竟是连前途都不要了吗? 不过…… 陶婷若是这个时候把腹中胎儿打掉,那也没人会指责她,反倒是还会觉得她们永乐侯府不够厚道,就为了给前妻守孝,连一条生命都能不要。 永乐侯府经不起这样的诋毁。 可转眼她又想到之前二姑奶奶回来说的事,那时候她们也说过让陶婷打掉腹中胎儿。 只是陶婷要真的打掉了腹中胎儿的话,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呆在家中休养吗? 像她这样急着出嫁的,必然就是孩子没打! 妤淑拳头攥得紧紧的,她不是真的要让陶婷打掉孩子没错,可靖远侯夫人把她当猴耍也让她心里不舒服。 袖烟在边上听得清楚,也替大姑娘抱不平,见到姑娘这样生气,正想要上前安慰几句,立马就被人捂嘴拖了出去。 袖烟,“……” 姑娘,你保重! 妤淑坐在窗边还不知道,待见到杨明尧人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瞪他,“走路没点声音吗?” 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杨明尧原本想调侃她几句,可见她面色不渝也就没说,只是他心里也不大舒服。 他走近妤淑,一脸臭屁地道,“即便殊伯侯手握兵权,也未必见得就是我的对手。” 他想要搅局她的亲事,殊伯侯又能拿他怎么样? 妤淑原本心里就不好受,还有些被惊到,他还这般说,分明就是在威·胁她。 她要是真的嫁给表哥,别说嫁了,就是定个亲,估计他也能让表哥没脸。 他是秦王府的世子,还是先帝亲封的超品亲王,到时候随随便便把她表哥揍一顿,别人又怎么敢说闲话? 妤淑正在气头上,就道,“那可未必,秦王府再厉害那也有够不着的地方,否则当年怎么可能连个人都找不回来?” 她这话才说完,就见杨明尧的脸色瞬间转冷,还带着丝丝冷意,仿佛腊月里的寒冰似的,冷得吓人。 那副样子,看得她实在是害怕,顿时就后悔自己刚才那样说。 “你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 他凑近她,离她越来越近,把她逼到墙角,浑身的寒气不断往外冒,面容更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妤淑很怕他,这人有个萧世翊那样的表哥,谁知道他会不会也有点那样的脾气呢。 “说不说?”杨明尧耐着性子道,眸色冰冷,抬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越掐越紧。 “你、你放开我!”妤淑涨红着脖子,小脸开始发青,踢他道,“你快……放开……我!” 他要是再不放开她,她就真要没命了啊! 杨明尧并没有松手,不过手上的力道小了点,把她往自己面前拉,眼底隐隐透着戾气,问她,“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她的? 没人告诉她! 妤淑说不出,当然也没法说,那是她前世偶然间才知道的,可她不说,他又不会放过她。 她便瞪了他一眼,咬着下唇道,“那是我做梦梦到的!” 反正之前下大雪的事也是她做梦梦到的,还有她救他也是,再用一次也没关系。 杨明尧盯着她好一会儿,眼里像是在打量她,妤淑很无奈,听他说道,“除了这个,还梦到什么?” 他眉头微微皱着,不过脸色已经好了些,妤淑就知道他这是相信一点了的。 她就再加把劲,又道,“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就是梦里梦到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她说得诚恳,脸上的表情又很认真,杨明尧没理由不信她,可他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秦王府的?” 没人告诉她,她又怎么会知道? “是楚王世子和我说的,在梦里。”妤淑想了想,既然已经说了是做梦,那和他有关的人就是萧世翊,前次她也是利用的萧世翊说的。 他? 杨明尧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他怎么会跟她说? “那他为何会与你说?”没缘由的话,他那样的人,是断不会和姑娘家说话的,更别说是把秦王府的事说出去。 妤淑还在心里编借口,可他问得这么快,她哪里回答得过来?便把脑袋扭到另一边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话。 二人僵持了会儿,杨明尧掐着她脖子的手总算松开,可妤淑的脖子还是被掐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都说了那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不过鉴于我的梦很容易成真,我还是决定和你说一下,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准再搅黄我的亲事。”妤淑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可面对冷面的他,她还是决定尽量温 和一点地说。 杨明尧就盯着她,久久才道,“你那么想嫁人?” 妤淑的小脸倏地就红了,淬道,“谁想嫁人了?你才想嫁人呢!” “我不嫁人,不过我娶。”他板着张脸说道,语气有了丝丝柔和。 妤淑被气得哭笑不得,可她没忘记正事,道,“不说这个,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准再搅黄我的亲事,你保证!” 杨明尧挑眉看她,面色已经恢复正常,点点头,“我保证。” 可妤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方才他可是掐了她脖子呢,萧世翊那样暴戾的人都没真掐过她。  “我保证,你放心。”见她不信,他又再次说了遍。 第122章 姐夫娶亲 妤淑这才点点头,可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不大放心。 她总觉得他这人没那么好说话,她现在是算计了他,说不准过会儿就要被他算计回来。 还有她知道的那件事,前世那人叮嘱过她不能说,她这要是和他说了的话,不知道秦王府的人会不会灭了她。 可他也是秦王府的,还是世子。 妤淑低着脑袋斟酌,想了想要怎么说才更好,毕竟这可是事关杀身之祸的事,她这条命来之不易。 “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在她低头想得入神时,忽然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淳厚温和,还带着一点点魅惑。  她耳蜗处痒痒的,全是他的气息,妤淑暗暗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我记得我是因为遇到一个人,那人和我说,叫我到潮音庵走走的,我那时闲来无事,也就带着婢女过去了,凑巧碰上楚王世子在 找人,这才知道的。” 其实也确实是这样,可也不全是,她那是在梦里,可实际上是她前世的经历。 那时候她已经嫁给了杨庭,这事回去后她连杨庭都没告诉,因为萧世翊威胁。过她,她若是说了,就会对杨庭夺位不利。 想想那时候的她也是傻,竟是没能看出来杨庭的真面目。 杨明尧听着她说的,却见她忽然就陷入沉默,脸上的神情还有几分恍惚,又似是有几分自嘲。 “那个梦里,后来萧世翊娶了你?”他忍不住问道。 如果不是枕边人,他又怎么可能在她知道后还不杀了她? “没有,那怎么可能?”妤淑拿眼瞪他,这货耳朵没聋吧? 她明明说的是凑巧遇到楚王世子,凑巧,都说了是凑巧,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那你在梦里嫁给了谁?”他总觉得她在梦里还发生了许多事。 妤淑瞬间就不想理他,转过头瞅着他,一副“你问得也太多了吧”的表情,杨明尧也知道是自己失礼,轻咳了咳,换了个说法问道,“那他后来娶了谁做世子妃?” 这不还是同一个问题吗?! 妤淑都快忍不住轰他出去了,问不成她的就问萧世翊的,要是她的回答和她自己有关,那不就等于是回答了? “我怎么会知道?”萧世翊娶谁不娶谁和她又没关系,她才没吃那么饱,还特意去关心萧世翊! 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压根儿就没打听过那事。 妤淑不说,却是赌气的模样,杨明尧便以为她是故意说不知道,便勾了勾唇,带着笑,“那我找茬那事儿……” 他这赤果果的威·胁! 妤淑被气得想骂人,忍不住白他一眼,“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管你怎么问我也还是不知道,我遇到他的那个时候他还没娶亲,后面我梦醒的时候是二十一,反正我梦醒的时候他都还没娶亲!” 至于后来他有没有娶亲,那她怎么知道? 她这样说,杨明尧忽然就有些不信她的话了,更是怀疑她的那个梦是不是真的了。 她如今也才不过二八,她到二十一已经是六年后,萧世翊怎么可能六年后还没娶亲? 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那不可能。 “怎么说他也是世子爷,迟迟不娶亲,该不会是你在梦里把他气了个半死,这才没娶的吧?”他哑然失笑。 妤淑就瞪他,看看他都说的什么话! 不过把萧世翊气个半死都是轻的了,要她还能回到前世,她肯定是要把他大卸八块的。 杨明尧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就以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果然呐,女人的心思就是这般难懂。 这报复心也是不小的…… 妤淑还在想着怎么把他赶走呢,袖烟就在外头喊道,“姑娘,太太说让你过去沁兰居一趟,说是殊伯侯带着表少爷来了。” 于是杨明尧就跳窗走了。 出了她的书房,暗卫追影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全,问道,“主子,她的话真能信?” 做个梦而已,一次不过是机缘巧合,还真当神算呢。 不过,即便那个梦的可信度很高,那楚王世子还能那么大了还不娶亲? 追影脑子里想着,嘴上就问了出来,“主子,临阳郡主说楚王世子六年后还没娶亲,这怎么可能?除非说那个时候楚王世子的世子妃还没过门就过世……” 追影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杨明尧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下去。 杨明尧在心里想着,萧世翊固然不可能不娶亲,可若是他的世子妃刚好过世呢? 为正妻守孝而导致不娶亲的,也不是没有。 而妤淑这边,跟着袖烟火急火燎地跑去沁兰居,到了发现表哥和舅舅也在那儿,三人相处得特别融洽。 这就让她想到了先前娘亲说的话…… 娘亲的动作不会这么快吧? 说要把她许配给表哥就立马把舅舅他们找了过来? “姨、姨抱抱……”她才刚进门,就见煜哥儿朝她伸手,要她抱抱。 妤淑笑着走了过去,先是给殊伯侯请了安,又向阮子卿问了好,这才过去把煜哥儿抱了起来,哄道,“煜哥儿这是想姨了?” 又捏了捏他的小脸,肉嘟嘟的,道,“煜哥儿最近可是长胖了不少呢!” 说着就抱着煜哥儿往阮氏身边走。 赵妈妈在边上看着,笑着道,“煜哥儿这些日子是长得快,姑娘要抱他还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呢。” 赵妈妈这样打趣,羞得妤淑脸都红了,煜哥儿的奶娘过来抱他,偏偏煜哥儿还躲开了,拉着妤淑的袖子不撒手。 从煜哥儿被接到永乐侯府以来,这府里和他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妤淑,煜哥儿习惯了妤淑。 妤淑就朝那名奶娘摆摆手,抱着煜哥儿坐到阮氏身边,“也是呢,那趁我还抱得动,就多抱会儿。” 她说笑的,阮氏却嗔了她一眼,道,“没得说这样的话,才及笄的姑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大了呢!” 妤淑只是笑笑,她前世活得不久,但愿这世能够改变前世的命运,如果不能,那她也确实是抱不了煜哥儿多久了。 阮风哈哈大笑,“她就是这副模样,哪回不是?” 听到舅舅说话,妤淑就回过了头来,她差点就忘了舅舅今日来,十有八九都是为了表哥和她的亲事来的。 她朝阮风眨眨眼,咧嘴笑道,“舅舅拿我打趣呢!”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阮风过来并不是因为那事,而是让阮子卿拿出那个锦盒来,妤淑见了很是熟悉,惊讶道,“这、这不是?” 阮子卿朝她挤眼色,这说好了的事情可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就是她娘亲也不行。 妤淑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可阮氏没错过她眼底的慌张,问道,“怎么了?那不过是个锦盒。” 妤淑赶紧摇头,“没怎么,舅舅送的礼物。” 虽说上回林氏过来闹,阮氏就已经知道曾外祖母给她留了东西,可并不知道里头的秘密。 阮子卿也在边上说,“是前几次表妹送了我和爹礼物,这回过来,便是专程给表妹带这个的。” 锦盒里头装的并不是阮太夫人留给妤淑的信,而是阮子卿从其他地方搜刮来的东西。 也不能说是搜刮,毕竟也是花了银子的。 妤淑并不知道,只当是锦盒找了回来,心里乐得不行,连连点头。 几人说了会儿,阮氏就有心想要开口说亲事,妤淑赶紧阻止道,“娘,煜哥儿饿了!” 阮氏连忙叫奶娘过来,数落了番,奶娘心里很委屈,她明明才喂过小少爷饭的,哪儿有饿得这么快的? 煜哥儿还不懂这些,他和妤淑亲近,不管妤淑说什么他都点头,阮氏望过来的时候他还知道点头,让阮氏相信他是真的饿了。 解决完煜哥儿的事后,阮氏又要提起那件事,妤淑又抢在阮氏前面,笑嘻嘻地道,“表哥,你也有许久没来这儿了,不如我带你到外边走走吧?还有舅舅也是。” 阮子卿不知道怎么回事,摸不着头脑,可想了想表妹不至于害他,便要答应,可这时,阮氏却道,“外头冷,你要出去玩儿叫上你表哥就可,你舅舅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妤淑哪里会愿意? 殊伯侯留在这里,阮氏肯定就会提起的,到时候他们两个一拍板,那这事也就等于是定了下来。 她是绝对不可能嫁给表哥的呀! 阮风见状,多少也明白了些,尤其是听说了最近初府发生的一些事,为了不让妤淑为难,便主动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就要回去了。” 舅舅要回去,妤淑心里是松了口气的,连连向阮氏说了声,然后就送他二人出了府。 其实阮风心里还是挺想要妤淑这样的一个儿媳妇的,加上他儿子对妤淑的情谊他也看得出来,以后方便照顾,可这首先得要她们自己把事情决定好,免得让大家难堪。 妤淑送完了他二人回来后,阮氏也没说她什么,只是道,“靖远侯府的人送了喜帖过来,其他人多多少少也都送了贺礼,咱们要不要也送一份?” 事实上,阮氏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她大女儿就是被那一家人逼死的,现在还急着娶续弦过门,阮氏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没办法呀,阮氏是在气头上没错,可赵妈妈还是很理智的。 煜哥儿再怎么说也是靖远侯世子的亲骨肉,父亲娶续弦,征得了他们的同意,可如今收到了喜帖却又不去,连贺礼都没有,这样传出去,对他们永乐侯府不利。 可阮氏不管别人怎么劝她,她都不愿意,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赵妈妈好说歹说都没用,把嘴皮子都说干了,最后没办法,不得已请了妤淑过来。 其实赵妈妈不请她过来,妤淑也还是会过来的,不过是晚一点而已。 她看着阮氏,缓缓道,“娘,靖远侯府是煜哥儿的家,煜哥儿是靖远侯世子的亲骨肉,不管怎么说,他大婚,咱们作为外祖家还是省不了这份贺礼的。”  不仅不能省,还得是更好的。 第123章 贺礼风波 靖远侯世子作为她们的大姐夫,确实是很对不住大姐姐,可这也不是她们侯府不去赴宴送礼的理由。 旁人如何认为她不管,怕的是四房以此做文章,到时候害得二房被人指指点点。 她们侯府远没有外人说的那样团结一心。 赵妈妈也在边上劝道,“是啊太太,姑娘都能想明白的事,咱们可不能糊涂啊!” 这种事向来都是家里的女眷做主,太太要是说不送,那到时候肯定就是不送的。 可这样不能够,那是煜哥儿的家,她们这儿只是煜哥儿的外祖家,等他大了还是得回去继承爵位的。 若是这个时候和他们翻了脸,不仅外人要诋毁,就是对煜哥儿也不公平。 “娘,这事你就听我们的吧,送贺礼不过是表个态,她们靖远侯府还能不清楚?”也没让她娘过去祝贺,不过是派个人送过去而已。 面子上的问题,从来都不是这么容易做的。 阮氏还是有些意难平,想到很有可能就是靖远侯府害她大女儿逝世,她这心里就恨不得杀人。 妤淑与赵妈妈对视一眼,赵妈妈就道,“太太心里不舒服这是自然,谁摊上这样的事都不舒服,可是太太也别往自己心里去,到时候她们还不得笑乐?” 说得也是,阮氏在心里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过来,拉着她道,“那这事就交给你办,记得也不用太好的,也P不能太差的。” 太好的她送不出去,太差的又丢了初府的脸面。  赵妈妈正要答应呢,就被妤淑否决,她道,“娘,咱们既然送了贺礼,那肯定是要送最好的,咱们是煜哥儿的外祖家,咱们送得好,煜哥儿在靖远侯府就能抬得起头,等将来煜哥儿回去了,也不至于有 人刁难他。” 阮氏哪里肯答应?还好赵妈妈脑子转了过来,道,“姑娘果然聪慧,是老奴疏忽了这点。” 阮氏没再说话,赵妈妈又问道,“那姑娘觉得,这礼要送什么样的才好。” 送什么礼? 妤淑这儿倒是有一份大礼送给陶婷的,她垂了垂眸子,抬头笑着道,“别的礼都不够好,也不够表达心意的,我觉得不如就把《女戒》和《女训》送过去,外表要装得漂亮,这份贺礼保准是最好的。” 原本阮氏还不大乐意呢,可一听妤淑说的,眼睛都亮了,唯独赵妈妈愣住。 这……姑娘怎么说的是这个呢? 太太可千万别跟风啊! 可没想到的是,这次阮氏并没责怪妤淑,反倒连连答应,眉眼都笑成了一条缝,“好,就照你说的办!” 哄高兴了她娘,妤淑就想起她娘要把她许给表哥,赶紧拉了阮氏道,“娘,我不想嫁给表哥,你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啊。” 阮氏大为不解,眼里透着困惑,“怎么,我觉得你表哥挺好的,难道他平日对你不好吗?” “也不是对我不好,”妤淑挠挠头,这个事不知道要怎么说,“娘,就这么说,我把表哥当成亲哥哥,让我嫁给自己哥哥,总觉得怪怪的。” 阮氏就笑了,道,“你这丫头,等以后你嫁了过去,也就不觉得怪怪的了。” 不过是还没习惯,她还当是真的怎么了。 “哎呀娘,你就别惦记着表哥,总之这事成不了的,也省得我以后见到表哥尴尬。”妤淑也不怕和她说,她必须打消了她娘的心思才行。 “怎么就成不了?这事只要我一说,你舅舅还能有不答应的?”阮氏盯着妤淑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妤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说,反正她是不同意的,别说舅舅和表哥对她好不好,可婚姻大事也不是舅舅一个人就能做主的。 从前是因为还有阮太夫人在,阮老夫人不敢乱来,可如今殊伯侯府的女眷除了阮清漪,其余的都是阮老夫人一边的,这事她们是不会同意的。 前世她娘也替她说过一回,可最后也遭到了拒绝,弄得她都不怎么敢跑殊伯侯去了。 可她娘这里要是没个说法,怕是没那么容易罢休,妤淑很头疼,但还是道,“娘,我可知道殊伯侯府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说的是姑血倒流为大忌。” 姑血倒流也就是嫁出去的女儿就等于是分出去的血脉,要是她的女儿再嫁回来,那对宗族的发展很是不利。 其实也不是因为这个,曾外祖母曾经提过这个,是怕她们受到欺负,被世人诟病。 她听过这句话,可阮氏没听过,阮氏便问赵妈妈,“这条规矩你可听说过?” 赵妈妈摇摇头,也很是迷惑。 妤淑就道,“这条规矩不成文,也就没被写进家规,可曾外祖母从前确实提过,不信娘可以回去问一问。” 知道的人肯定是有的,稍微一问就能知道。  阮氏还是有些不死心,毕竟阮子卿是知根知底的,又对妤淑好得不行,怎么看都是一门好亲事,便道,“这事暂且不说,待我回头找人旁敲侧击一番再说,到时候这条规矩若是真的有,我也就不再提起 这事,若是没有,那你就得听我的嫁过去。” 妤淑欣然答应,她相信这条规矩是有的。 殊伯侯府没有多少人还记得那规矩,可也不是没听说过,不过是时间长了忘了而已,稍微一说就能记起来,更别说阮老夫人她们。 前世怕就是因为这条规矩,最后才让舅舅妥协的,不然就凭舅舅对她的疼爱,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妤淑好不容易把阮氏哄好,赵妈妈又去找女训女戒,找了半天才只在初妤沄的陪嫁里头找到两本,还是初妤沄当初出嫁前自己亲手誊写的。 阮氏见了那两本书,又瞥见上边的字迹,心忽然就跟针扎了似的,一阵钻心的疼。 那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啊,就这么被恶人所害! 妤淑怕她越想越难受,便朝赵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先把那两本书拿下去,装好再送出去就是。 她好不容易把阮氏哄好,可不能因为这个再伤心,阮氏身子骨原本就不怎么好,以后还怎么操持家里的事? 这个侯府,迟早是要搬出去的,爵位也必须得到,到那时阮氏就得一个人挑大梁了。 妤淑走过去,逗着煜哥儿玩闹,又让人把初妤澜喊了过来,几个人一处说说笑笑地玩闹,乐不可支。 好不容易等到煜哥儿困了,初妤澜也没什么精力,她瞅了眼娘亲,发现娘亲脸上有了笑容,这才放心回去。 回到梧桐居后,妤淑累得直接往软榻上躺,躺了会儿才坐起来想事情。 她在想嫁人这件事。 虽说如今有杨明尧搅局,可杨明尧已经答应了她,不会再搅局,那时候就会有人上门提亲,这样老夫人和阮氏是高兴了。 可她呢?她又要怎么办? 她越想越心烦,要是自己是重生在幼儿时期就好了,既不用嫁人,还可以阻拦长姐出嫁。 想着想着,就到了傍晚用膳的时辰,她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可这时黛眉却进来抱怨,“姑娘,咱们的饭菜又和从前一般了。” 从前指的是大太太没交出管家权之前,交出之后,她都是很好的饭菜,毕竟四房的权利是暂代二房的,可没想到才过这么些日子,四房的野心就开始膨胀了。 妤淑点点头,四太太那样的人她怎么会不清楚?不过是因为清楚,所以也懒得计较,左右她的饭菜不会差,她这个年龄也不需要吃得多好。 不过…… 妤淑摸了摸饿扁了的小腹,还真有点饿了,扒了口饭还没嚼两下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赶紧让袖烟递给她水漱口。 这都什么菜啊! 咸得要命。 黛眉见她这副模样,赶紧尝了口,也是连忙吐出来,啐道,“这是放了多少盐,这么咸!” 黛眉气得不行,袖烟尝了口也被气到,道,“四太太做得这般明显,就不怕遭报应吗?” 妤淑却是摇头,道,“这事未必见得就是她做的。” 厨房的管理权如今是在四太太手上不错,四太太那人也确实没什么头脑,也喜欢贪图,可她还不至于这样笨,因为心里不喜欢所以把饭菜恢复成以前那样,这原本就是没得说的。 就算妤淑告到老夫人那里去,她是郡主没错,可也没自掏腰包,她是不占理的。 可四太太要是故意让人把饭菜做得很难吃,那就是四太太的不对,没准到时候厨房的管理权就被收回,那才是得不偿失。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那样做。 可这件事如果不声张,那就是纵容贼人继续下去,妤淑忍不了,她指着桌上的饭菜,“把这些都端好送到四婶婶那儿去,就说饭菜恢复可以,但要还是这般难吃,我可不依她!” 黛眉和季烟应下,端着菜盘子就过去了。 袖烟瞅了瞅屋里,担忧地道,“可是姑娘的晚膳怎么办?” 一口都没吃,夜里怎么熬得住? “没事,煮点瑶柱粥吧。”她忽然想吃清淡的了。 梧桐居虽说没有可以大展身手的厨房,但小厨房还是有的,不过是平时不怎么用到,但食材都是备着的。 袖烟点点头,转身下去熬粥,可还没出二门就遇到沁兰居过来的紫苏,忙问道,“紫苏姐姐怎么走得这般急?” 紫苏连忙道,“姑娘在没?是煜哥儿不吃饭,太太怎么哄都不行。” 煜哥儿不吃饭? “煜哥儿可是病了?”妤淑担心这个,都不吃饭了还不是病了吗? 紫苏摇摇头,面露难色,“倒不是病了,就是不吃饭。” 她们也不懂是为什么,总之煜哥儿就是不肯吃饭。 妤淑心下一沉,怕煜哥儿真的出了什么事,赶紧披了斗篷就往沁兰居走。 到的时候,阮氏还在哄着煜哥儿吃饭,可煜哥儿把头扭过去,怎么哄都不肯吃一口。 阮氏见了妤淑过来,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是煜哥儿听见咱们白日里说的话,往后咱们有什么话可不能再当着煜哥儿的面了,虽说才两岁大,可有些话也听得懂。”  妤淑一脸茫然之色,她们也没说什么呀,煜哥儿怎么就不肯吃饭了? 第124章 膳食风波 妤淑回顾了下方才她与娘亲说话的内容,提到靖远侯府的时候煜哥儿也没在这儿呀! 她比阮氏还巴不得煜哥儿多吃点饭,好长个儿呢。 阮氏见她没想过来,就道,“先前不是你说抱不动他,煜哥儿听见你说的,就说不吃饭饭,怕姨姨抱不动他,方才我还以为煜哥儿是病了呢。” 呃,她说过的话竟是全被煜哥儿听了去,还这般知道心疼人。 妤淑鼻头一酸,只怪自己没能重生早些,那样大姐姐也不至于香消玉殒,煜哥儿也就有娘亲疼了。 她忍着酸涩,从阮氏手里抱过煜哥儿,耐心地哄道,“煜哥儿乖呢,咱们吃饭饭好不好?吃了饭饭以后才能长高高,长高高就能保护姨姨,好不好?” 哪知煜哥儿还是摇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瞅着她,小小的人儿却十分知道心疼人,道,“我不要姨姨抱不动。” 他在这个府里最亲近的人就是妤淑,其他人待他真不真心他也无所谓,只知道这个姨姨是真的疼他的。 他这话才说出来,妤淑眼里强忍着的泪水就掉了下来,心里又酸又疼的。 煜哥儿才多大啊,都是可恶的靖远侯府害的,这样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 不过她还是笑了笑,摸着他的小脑袋,“煜哥儿吃了饭饭姨姨抱不动没关系,以后长大了煜哥儿可以抱得动姨姨呀。” 阮氏听了眼里也有泪水,在边上附和道,“是呀,煜哥儿多吃点,以后身子就能长得壮实,才能像你外祖父那般高大。” 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阮氏把饭勺递过来的时候,煜哥儿张开了小嘴,把那勺饭吃了进去。 他不要姨姨抱不动他,可他更想自己抱得动姨姨! 看到他肯吃饭了,妤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赵妈妈在边上笑着道,“姑娘哄煜哥儿比太太还好使呢。” 她这话一出,妤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会哄小孩那是因为她前世嫁过人,也生过孩子,不禁望了眼赵妈妈和阮氏,好在她二人没看出来。 “煜哥儿从进府就是被淑儿带的,自然和她亲近。”阮氏倒也不吃醋,左右都是自己的掌中宝。 哄好了煜哥儿,阮氏也要吃饭,便留了妤淑一道吃,原本袖烟是想要告状的,可被妤淑一瞪眼,那些话就又咽回了肚子里。 好嘛,还是不说就是,姑娘做什么那般凶她! 袖烟委屈巴巴的,不过心底到底没有介怀。 妤淑没吃晚饭,自然是很乐意留下来吃的,饭饱酒足之后也就回去了。 进了内屋,黛眉和季烟这才道,“姑娘,我们把食盒送过去的时候,起初四太太脸上并不大高兴,接着又当着我们二人的面尝了口,顿时就更气,还把那些做饭做菜的婆子们找了过来质问。” 妤淑没有让黛眉她们把饭菜端给老夫人看,就是为了让四太太知道,她不是不相信四太太,而是这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她自己吃过了就知道。 要是四太太没法给出一个公道的话,那她也只有找到老夫人那儿去了。 府里已经没了大太太,三太太对妤淑不可能这般,她也不是那样的人,可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人,除了大房也就没别人。 所以这次的事情八成就是她大哥初修远做的,大老爷是断不可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不过一个外院的男儿做出这样的事来,光是她一个人过去找老夫人说,怕是老夫人也不会做出多大的回应来,保不准还要替初修远担下来。 所以妤淑此举有给四太太面子,也有警告四太太,更是在告诉她,她需要她的帮助。 不过妤淑很清楚的是,四太太那样质问婆子们,必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来的,但这次主要是杀鸡儆猴,没必要弄得府里鸡飞蛋打。 四太太也确实没问出来,问到最后婆子们都没招,四太太没辙,可又不甘心被人当了垫脚石踩,就让那些婆子们每人吃完一盘菜。 每盘菜都咸得不行,吃几口就吃不下去,更别提要吃干净。 她还放了狠话,往后谁要是敢在大厨房作死,就全部抱着盐罐子吃,做了这事的婆子自然不无辜,可没做的人哪里愿意? 心里有了怨气,自然也就会防着那些人做手脚。 “问出什么没有?”妤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随意问道。 黛眉摇摇头,“没问出什么来,不过那些婆子也都吃了苦头,以后想是不敢了的。” 不敢? 妤淑往炉子里扔了块银霜炭,大哥哥怎么会不敢呢? 那些婆子既然听了大哥哥的,有一次就会有两次,留着他在这个府里实在是让她心烦。 她知道大哥哥的心思,大房大老爷是没希望继承爵位了的,毕竟没人敢和皇上作对,皇上都罢了大老爷官职,老太爷又不是蠢的。 可初修远还是有点可能的,只要老太爷肯扶他,别说老太爷,就是老夫人肯护着他,那爵位也不是不能隔代继承的。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这出事,为的就是给她个警告。 袖烟在边上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什么后来?”黛眉眼里茫然,就这样了呀,还能有什么后来? 袖烟气得跺跺脚,眉毛飞起来,“这事四太太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姑娘的晚膳被人动了手脚,她四太太就没给姑娘再准备一份?” 黛眉摇摇头,很老实地道,“没有,四太太没说,姑娘去了太太那里,我以为姑娘会在太太那里用膳,也就没提。” 那这就是了。 妤淑在心里笑笑,四太太怎么可能会顾着她,分明就是想要饿她一顿。 不管她有没有在娘亲那里用膳,四太太要真是有心,必定会给她再准备一份,吃不吃那是她的事。 袖烟一听,当即就气急了眼,妤淑朝她扔了个安抚的眼神,这才静下来。 妤淑仔细想了想,四太太此举必然不会只是想要饿她一顿这般简单。 若是她真的没有吃饭,那肯定还会到大厨房说,大厨房的人才被处罚过,肯定也是心里有怨气的,说不准还要到老夫人那里去告她的状。 这事要是闹出去,对她没任何好处,对大房也没任何好处,可对四房…… 妤淑冷笑了下,四太太这是想要渔利双收啊! 初修远想借她的手对四太太下手,四太太又想借她的手来除掉大房,既然这样,那她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妤淑眸子里迸出一道寒冷的精光,生生把黛眉吓了一跳,好在姑娘时常多变她也习惯了…… 再有两天就是老太爷的寿辰,她的寿礼都已经准备好,因此这两天她不适合闹出点事情来。 只是大厨房那块之前是大房的人手,现在又多了四太太的人手,她必须想办法把控制住大厨房那块,还得不把自己也搭进去。 又过了会儿,袖烟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完了之后妤淑又睡不着。 便走到书房挑灯夜读,可她不睡觉袖烟她们也不能睡觉,而她是白日里睡了的,她们没睡,就有些扛不住。 正好这时候谭妈妈也过来,见书房灯还燃着,就道,“往后不许姑娘白日里睡太久。” 她这句话简直是说出了袖烟几个的心声,几人连连点头附和。 妤淑也很想睡着的,可无奈睡不着,见她们犯困,就让她们先回去睡觉,她有事就喊醒她们。 等几人下去后,妤淑才翻开第二页,外头的风就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她起身过去关窗户,回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她身后。 这人她认得,自然不怕,便道,“楚王世子让你过来做什么?” 暗卫一愣,道,“你认得我?” 他明明就没有在她面前露过脸,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妤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暗卫也着急,就道,“世子爷没让我过来做什么,是秦王世子托我过来的。” 杨明尧? 说到他,又见这名暗卫脸上露出着急之色,妤淑也急了,道,“他托你过来?他怎么了?” “秦王世子中了毒,不对,是秦王世子毒性发作,说是让临阳郡主过去一趟。”秦王世子告诉他,说临阳郡主能解他体内的毒。 其实暗卫一开始并不大相信的,只是现在见了她,莫名地就觉得可以相信,可以赌一把。 毒性发作? 那就意味着他体内一直都有毒素的存在,而不是什么中毒,之前那几次怕也是毒性发作导致的。 妤淑点点头,暗卫就朝她拱手,“有劳临阳郡主了。” 她让暗卫在外边等着,自己转身进了屏风后头,找了个干净的瓷瓶出来,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头,忍着痛往瓷瓶里头挤血进去。 整个手指头的颜色变得紫青时,妤淑看了眼瓷瓶里头的血,摇摇头,还不够,又割破了第二根手指头,挤完之后才觉得应该够用。 “把这个瓷瓶交给他,让他服下。”妤淑把瓷瓶递给暗卫,暗卫接过后,她又道,“记得转告他,我帮了他,他得好好替我补补才是。” 补补? 暗卫又是一愣,补补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了,暗卫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瓷瓶,赶紧点了头走了。 秦王世子还等着这个瓷瓶救命呢。 妤淑看了眼仪园的方向,她的手指头还在流血,不过不多,就一两滴。 这事惊动了隔壁睡着的袖烟,她穿着中衣跑进来,一进来就见到姑娘在流血的两个手指头。 袖烟心疼得要命,赶紧替她找纱布止血,妤淑心里暖暖的。 正这时,窗户外头又有一个人扔了个纱布裹着的瓷瓶进来,正好扔在软软的小榻上,说了句,“这是秦王世子让我交给临阳郡主的药。” 妤淑看着那瓶药,心中百感交集。 袖烟赶紧捡起那瓶药,替妤淑的两个手指头抹上,然后用纱布包扎好。 妤淑失了那么多血,脸色都有些苍白,站着摇摇欲坠的,袖烟便扶她回房休息。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外头又扔进来一样东西,袖烟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个包袱。 另一个暗卫道,“这是楚王世子送姑娘的。” 楚王世子? 一晚上姑娘居然见了两个世子?! 袖烟咽了咽口水,忙把那包袱打开,里头是一堆的补药。  妤淑心里很无奈,这兄弟俩…… 第125章 怎么是她 妤淑吩咐袖烟把包袱收好,明儿一早炖给她吃,反正她救了他表弟,吃点补品总不过分的。 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妤淑反倒又没了睡意,他体内有余毒,她的血能解百毒,可未必就能彻底根除。 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想着想着,外头夜空上弯弯的月牙儿升起,不知过去多久,妤淑也睡了过去。 这样过了一日,起来就是靖远侯世子迎娶续弦的那天,妤淑起来后还担心杨明尧的伤势。 袖烟是知情的,见了便道,“姑娘放心,秦王世子那样的人儿必然是不会有事的,要实在担心,那奴婢这就过去仪园问一问。” 秦王世子那样的人,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的。 她这般说,妤淑羞得脸颊红透,她哪里有担心他? 她就是担心他要是死了的话,那她的血不就白流了? 还有就是,他既然是秦王世子,中了毒还毒性发作,那为何还住在仪园不住回秦王府呢? 要说他是个不受宠的世子,妤淑一点也不信,毕竟他要是不受宠的话,前世她救了他,能劳驾他父王秦王亲自登门道谢? 妤淑还躺在软榻上没下来,过了会儿又有些困,等她彻底睡醒已经是接近日上三竿。 谭妈妈在外边喊她,袖烟几个就拦着她,不让她喊,道,“谭妈妈,姑娘昨儿夜里睡得晚,这般早起来难免没精神。” “没精神可以请了安回来再睡就是。”谭妈妈最是看不惯妤淑晚睡晚起的毛病,被三人拦着都还要喊。 妤淑在屋里头自然是听到了的,便起来对谭妈妈说道,“是我让她们别喊我的,不关她们的事。” 她一说,谭妈妈就转过身来对着她,苦口婆心般地劝道,“姑娘,虽说这几天外头下雪是很冷,可明儿就是老太爷的寿辰,今儿过去给老太爷、老夫人请个安,岂不是好?” “我知道,晚些过去也无妨。”妤淑并不这样认为,大冷的天气谁不想多睡会儿? 别说她们了,就是老夫人、老太爷也未必就会这个时辰起来。 所以她也没必要去这么早,白在那儿受冻。 谭妈妈不赞同她的话,还要再说,却见妤淑隐隐有几分不高兴,便吼袖烟她们,“还不赶紧伺候姑娘起来!” 袖烟几个被吼了,心里自然不高兴,可也没说什么,打了水、拿了脸巾进来伺候妤淑起来。 这里有她们几个,没谭妈妈可以做的事,她也就下去了。 妤淑的两个指头还裹着纱布,方才没被谭妈妈看到,否则这会儿又得说她,她不想小题大做。 梳洗好后,妤淑就下了软榻,顺便把指头上的纱布拆了,两根指头一点也见不到昨夜割破的伤口,一丝痕迹也无。 袖烟看得咋舌,姑娘这愈合的能力也太快了吧?! 妤淑把纱布拆了就没再绑上,清洗了下就起身去了松寿堂,带的是季烟。 季烟从进府到现在还没跟她到过松寿堂,也是时候让她熟悉熟悉。 季烟有些高兴,姑娘肯带她,说明心里是认可她的。 妤淑二人到松寿堂的时候,除了被休的大太太,其他人都在,包括被关在天牢的初妤汐。 如今的初妤汐远远没有从前那样,瞧着甚至有些颓废,可她边上的初修远却显得很有精神。 初妤汐因为在淮阳王府滥用巫术被淮阳王妃一状送进了天牢,今年秋后问斩,可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已经要死了的人,却还能出现在这里。 袖烟见到初妤汐的时候也都很惊讶,妤淑眸子里满是疑问,按理说,初妤汐是不可能被无罪释放的。 再者说,即便是无罪释放,那她肯定不可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眯了眯双眼,初妤汐被人从天牢里换了出来,不过皇帝不是吃素的,想来是为了这两天老太爷的寿辰。 妤淑就笑了,一个都要被斩了的人,即便是回来,又能躲得过吗? “祖母、祖父。”她上前请安,瞥了眼初妤汐,道,“三姐姐怎么在这里?” 初妤汐却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似的,眼里带着迷茫地看了眼老夫人,声音柔柔弱弱的,“老夫人,她怎么喊我三姐姐?” 她这话一说,不光是妤淑,就连初妤蓉几个都震惊了。 初妤汐不认得她们了不成? 而且还叫祖母为老夫人…… 妤淑盯着她,想从她眼里瞧出个究竟来,可不知是她功力不够还是初妤汐如今的定力很强,她是半点也没瞧出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们以为老夫人会斥责她,可没想到老夫人却是朝她宠溺一笑,“她是你妤汐姐姐的妹妹,想是因为你与你妤汐姐姐长得太像,这才认错了。” 说完又朝众人介绍道,“她是我远房亲戚留下的,父母双亡,如今也没个去处,原本想喊你们过来商量,不曾想你们倒是自己先过来了。” 远房亲戚? 原先大太太就是老夫人的侄女,如今又来了老夫人的远房亲戚,那就是也姓贺。 可妤淑却清楚,这个人绝对就是初妤汐,不可能是什么远房亲戚。 大老爷正好这个时候进来,见到初妤汐的那一刻都惊呆了,愣愣地道,“汐、汐儿?” 她不是已经被关进天牢了吗? 同样的,其他人也很疑惑,即便老夫人解释了,可没人相信。 老夫人就道,“她不是你女儿,汐儿还在天牢里,她是我娘家的一位姑娘,和汐儿容貌酷似,又没亲没朋的,我就把她带了回来。” 可话是这么说,问题是老夫人这两天也没出府啊! 这时,初妤汐站了起来,瞧着有些弱弱的,像是不知所措似的,却还是温温柔柔地朝众人说道,“我是妤汐姐姐的表妹,我叫贺玲珑,众位姐妹们好。” 贺玲珑? 妤淑记得,初妤汐有个表妹叫贺琳琅,如今又冒出个贺玲珑,真以为她好欺骗? 一个人的嗓音是不可能改变的,即便有,那也还是会受本音的影响,贺玲珑的声音明显就很像初妤汐的! “三姐姐怕是在与我们说笑吧?”初妤蓉盯着她,盯得死死的,这些人里头不光是妤淑不愿见到她回来,初妤蓉更不愿意。 好不容易府里的管理权才落到她们四房,初妤汐这个时候回来,难保不是和她争夺的。 贺玲珑微微讶异,又似有几分叹气,道,“我真的不是妤汐姐姐,我家中父母过世不久,若是姐姐不信,可以前往龙水湖问询,还有妤汐姐姐,此时也在天牢里,一探便知。” 语气和初妤汐完全不像,可所有人还是觉得她就是初妤汐。 妤淑微微眯着双眼,贺玲珑说得这般淡然,肯定是早有准备,天牢里的那个初妤汐八成就是她们的人。 人皮面具而已,打量谁不知道? 可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万一被人知道的话,别说大房,就是她们二房也要落个知情不报的大罪。 不行,她得尽快说服爹娘,和其他三房分家。 “她比你小,你得喊她一声妹妹。”老夫人朝她纠正道,显然是很喜欢这个姑娘的。 她有着初妤汐的容貌,也带着点初妤汐的嗓音,可她的脾气秉性却与初妤汐截然不同,是个很温柔的姑娘。 妤淑还是不信,她想起初妤汐是失了清白的,便道,“祖母,这位姑娘与三姐姐面容酷似,若是不能调查清楚,怕是会惹来抄家灭族之罪。” 她这样一说,老夫人顿时就不高兴了,道,“她就是我远房的亲戚之女罢了,不过是容貌酷似,能有什么罪不罪的?” “那既然是这样,还请贺姑娘捞起袖子一观。”妤淑盯着贺玲珑的手腕,若是她真的不是初妤汐,手腕上必然会有朱砂。 可若是她是,那就不会有。 贺玲珑听了她说的,倒也没反对,只是有些委屈,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捞起了袖子,男人们纷纷转过头去。 她肌肤胜雪般白皙无暇,唯有中间的一点守宫砂最为显眼,又像是怕她们不信似的,问老夫人要了清水冲洗,冷热交替地冲洗,可她手上的那点守宫砂依旧还在。 若是失了清白的点上,必然会被冲洗掉,可她的却…… “如此淑丫头可信了吧?”老夫人语气并不好,甚至是有些不愉悦。 可这又和妤淑有什么关系?  妤淑没点头,朝初妤沁望了眼,眼里也有茫然,却见初妤沁站了起来,朝贺玲珑温婉地道,“贺姑娘,非是我们不信你,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如这样好了,三姐姐是大伯的女儿,你与大伯滴血到同 一个碗里,两滴血不融合的话,那你就不是我三姐姐,我们自然也会信你。” 说完朝妤淑看了眼,妤淑点了点头,这个方法虽说也不是万中无失的,可也算是比较保险的了。 老夫人原本是不想的,可贺玲珑坚持,她道,“若是能让众位姐妹信我,即便是滴血又如何?” 她都这样说了,老夫人也没办法再拦着她,朝身边的柳妈妈使了个眼色。 柳妈妈便笑道,“那我这就去准备一碗清水。” 柳妈妈是老夫人的人,妤淑信不过她,可又不能干涉,她在脑海里快速想了想,若是血里放了清油,那两滴血必定不会相融,若是血里放了白矾,非父女也相融。 这样的手段她前世就见过,没想到这世还能见到。 正这时,阮氏和三太太温氏也进来,路上就已经听说了这事,真正见到的时候也有几分惊讶。 温氏进来就道,“慢着,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柳妈妈又是上了年纪的人,难免路滑,不如就让桥双陪着柳妈妈过去吧?” 都是大宅院里的人,谁还不知道点子下三滥的手段呢? 老夫人本想拒绝,可贺玲珑却道,“也好,柳妈妈于我有恩,还请老夫人莫要拒绝这位夫人的一片好意。” 贺玲珑主动答应,老夫人不好拒绝,最后桥双还是跟着柳妈妈过去了。 有桥双看着,妤淑放心不少,她认定了眼前这人就是初妤汐,滴血认亲绝对逃不过。  可为何,她总觉得贺玲珑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第126章 血不相融 桥双和柳妈妈很快就取了碗干净的清水回来,桥双朝温氏使了个眼色,说明这碗清水没有问题。 柳妈妈心里叫苦不迭,她还以为这丫鬟很好摆平,可没想到她怎么说都没有用,最终也只能这样回来。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她是真担心贺玲珑就是初妤汐,那样的话会给初家带来灭顶之灾。 可她又坚信贺玲珑不是初妤汐,因为柳妈妈从天牢探视回来说过,初妤汐还在天牢里头,而那个空档,贺玲珑在陪着她说话。 大老爷没说什么,走过去拿起刀就割破了自己的指头,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滴血落入碗中,他又把那把刀递到贺玲珑面前。 贺玲珑淡笑着接过那把刀,也是很淡定地割破指头,挤了滴血进去。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屏住呼吸,就等着两滴血相融。 可这时,奇迹却出现了,两滴血一开始有点相融,接着却离得远远的! 这不可能! 妤淑瞪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呢? 初妤汐是大太太进门不久就怀上的,怎么可能不相融? 她不信这世上有这样相似的人。 “如此,众位姐妹可能相信我?”贺玲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初妤莲是第一个点头表示相信的,拉着贺玲珑的手亲昵地道,“还不知道贺姑娘多大呢。” 贺玲珑也朝她笑笑,柔声道,“我与妤汐姐姐差不多年岁,比她晚几天出生,想来是要比你们大的。” “原来是玲珑姐姐!”初妤莲一听,立马就上赶着拍马屁。 府里的姐妹个个都排斥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人入府,初妤莲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妤淑仍旧不为所动,虽说她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能归咎于那碗清水。 温氏也在无声询问桥双,可桥双是真的不知道啊,那碗清水是她亲自打的,从头到尾都没让柳妈妈碰过一下,这怎么可能呢? 那些就奇怪了,除非说那个碗上有问题! 可桥双又说了,那个碗也是她亲自拿的,还特意用水清洗了好几遍,就怕上头涂了什么东西。 这回妤淑是彻底不知道了,可直觉告诉她,贺玲珑就是初妤汐。 初妤沁也觉得贺玲珑就是初妤汐,虽说不知道血为什么没有相融,可她给人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再怎么伪装,毕竟也是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姐妹。 初妤蓉半信半疑,可心里是对贺玲珑喜欢不起来的,但她这人墙头草,如今老夫人喜欢的明显就是贺玲珑,她也就和贺玲珑亲昵。 “好了,如今你们也看到了,她是贺玲珑不是汐丫头,往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老夫人开了口,面色仍旧不悦,可依稀瞧得出她眸底的惊魂未定。 既然已经认定她是贺玲珑而非初妤汐,那她的住处也就得有安排。 这不,四太太就上前打圆场,端着笑,“这位贺姑娘父母双亡,又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不如就让她在咱们府里住下吧?” 永乐侯府不算大,但也不小,多一个人还没问题。 四太太的话说到了老夫人心坎里,老夫人脸色也就好看了些,道,“不用多铺张浪费,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话虽是这样说,可四太太为了讨好老夫人,哪里能真的让她随便找个地方住,便道,“东厢房原本是汐丫头的住处,如今汐丫头不在,不如就让贺姑娘住那儿吧?” 说到这处时,贺玲珑还转过头来望了眼四太太,老夫人欣然应允。 就这样,早晨的一出闹剧到此结束,回去的路上初妤沁还在同妤淑说着。 “四姐姐,我总觉得那位贺姑娘不简单,怕是她来的目的也不简单。”初妤沁是见识过的人,对贺玲珑那样的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你觉得她像不像三姐姐?”妤淑低着头走路,随口问了句。 “我觉得像,不对,不是像,”初妤沁点头,忽然又停下来望着她,道,“四姐姐,我总觉得贺姑娘就是三姐姐。”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拗,分明那两滴血都已经不相融,可她还是不怎么相信。 妤淑朝她勾唇轻轻地笑了笑,“我也觉得她就是,不过如今她是贺玲珑,往后咱们也不必再与她姐妹相称。” 二人边说边走,贺玲珑在她二人身后喊道,“两位妹妹,可是还不信我?”  妤淑抿了抿嘴,没打算和她说话,初妤沁也别扭,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贺玲珑就笑了笑,“我知道我的容貌和妤汐表姐的很像,寻常人很难分辨出来,不过如今我已经证明了自己,两位妹妹还当我是 妤汐表姐不成?” 她笑起来与初妤汐不同,更为温婉动人,也更容易让人亲近,不过妤淑还是不信她。 “贺姐姐说笑,我们信你的,不过贺姐姐怎么会想到投奔我祖母?”即便是远房亲戚,可也不知道远了多少辈,老夫人怎么可能遇得到上她?  贺玲珑朝她微微一笑,与她二人说起,“那是前几日我和姑妈过来这边云来寺,原本是想到潮音庵剃发为尼,不想遇到了老夫人,老夫人见我面熟,仔细问了才知道我二人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这才跟着 过来了。” 说到后边的时候还隐隐带着啜泣,听得人没来由烦躁。 “那你姑妈何在?”妤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贺玲珑既然有姑妈,还来投奔远房亲戚? 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通。 听妤淑问到这个,贺玲珑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一副悲伤的面容看她,“我那姑妈……” 说着就扭头哭了起来,声音轻轻的,哭得人心都碎了。 初妤沁又是个老好人,见她确实是不像三姐姐,便把她当成了朋友,安慰她道,“你、你别哭,别哭,我们不问了就是,别哭呀。” 又望向妤淑,似乎有些犹豫,妤淑见了只道,“贺姑娘说是与你姑妈一道来的,可为何我们只见到你,却没见到你姑妈?难道你姑妈就这般放心把你放在我们初府?” “我……”贺玲珑被她一说,就更显得柔弱,她哽咽道,“初府是大户人家,非寻常百姓所能比,姑妈将我托给老夫人,也是因为老夫人心地善良。” 妤淑就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一笑,老夫人心善? 那也只是对她初妤汐心善罢了! “说来也对,祖母确实是个心善之人。”妤淑也笑,点点头,递了帕子给贺玲珑。 贺玲珑接过,向她二人道了谢,然后妤淑就和初妤沁走了。 待二人回了梧桐居,袖烟和黛眉替她二人把斗篷解下搭在屏风上,袖烟说道,“姑娘,先前靖远侯府的人过来了趟,说是请太太和姑娘也过去赴宴。” 赴宴? 妤淑嘴角噙着冷笑,“她也好意思开口呢,我娘去了没?” 袖烟摇摇头,道,“没呢,太太哪里肯去?都恨不得把靖远侯府的人轰出去。” 这时,才从外边换了衣裳进来的初妤沁,笑道,“你二人在嘀咕什么呢?也说来与我听听。” 袖烟就低头站着不说话了。 妤淑塞给她一包糕点,道,“这是我表哥从满江楼给我捎的,你拿回去尝尝。” “芸豆糕?”初妤沁接过就打开拿了块出来,吃在嘴里冰凉冰凉的,在这样冷的天里却显得格外舒服。 妤淑淡淡一笑,这丫头果然只要有吃的,什么事都能抛到脑后。 这事暂且别过,妤淑便让袖烟先送初妤沁回去,等她回来后,才问道,“赵妈妈送去的贺礼如何?靖远侯夫人可有说什么?” 说到这个,袖烟就忍不住拍巴掌大笑,“靖远侯夫人当时以为是咱们怕了他们,竟还当众拆开,结果被人看到是女训、女戒,又联想到陶婷腹中的胎儿,当场就笑成了一团。” 那必定是很有趣的场面,可惜妤淑没见着。 陶婷未婚先孕的事是她找人散播出去的,原本靖远侯夫人乖乖地听她的话,也就没这么多事,如今可好,陶婷因为未婚先孕,靖远侯府的老夫人便不许她进门。 后来还是靖远侯世子求情,这才勉强同意,但最终也只给了个贵妾的名分。 堂堂户部尚书的嫡女,却成了靖远侯府的贵妾,陶婷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往后邺城的宴会不会邀请她出席,她也只能沦为与其他女子抢恩宠的人,一辈子以色侍人。 对于陶婷的下场,妤淑并不觉得有多可惜,她已经告诉过他们,是他们不听,那也怨不得她。 袖烟又把今儿靖远侯府的其他笑话说给妤淑听,听了会儿,就见阮氏身边的紫苏匆忙跑过来,在外头就大喊道,“四姑娘、四姑娘!太太晕过去了!” 什么?她娘亲晕过去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妤淑顾不上其他,连斗篷也没披,小跑着就往沁兰居赶去。 今儿发生的事情都太不寻常了,先是初妤汐以贺玲珑的身份回来,如今又是阮氏忽然晕倒。 她娘亲身子骨虽然不太好,可晕倒也不至于。 紫苏在她后头跟着跑,还说道,“太太是方才用了几块东坡肉,感觉恶心,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感觉恶心?  听到这个词,妤淑的步子忽然就停了下来,她想起了前世阮氏怀孕的时候…… 第127章 阮氏有喜 若是这次……娘亲不是体虚晕倒,而是怀孕了呢? 想到这个,妤淑就忍不住高兴,步子也比方才要快许多。 沁兰居内,阮氏才醒过来,脸色还很苍白,她人靠在大迎枕上歇息,边上站着初妤澜和煜哥儿。 两个都是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可怜样儿。 妤淑急红了眼,蹲在她床边,握着阮氏的手,“娘,紫苏说你晕倒,你没事吧?” 阮氏摇摇头,虚弱地道,“我没事,想来是这几日要做的事太多了些,忙得有点累,歇息歇息也就好了的。” 这怎么可能? 晕倒必然是有缘由的,若不是怀孕,那她是不会放心的。 妤淑赶忙问赵妈妈,“赵妈妈,可有请大夫过来?” 赵妈妈知道她心急,安抚着她道,“请了的,姑娘放心,太太也就是这几日太累,不会有事的。” 赵妈妈心里也很酸涩,四姑娘懂事是好,可就是太懂事了点,这样对她自己未必就是好的。 妤淑也知道自己心急,可她就是担心呀! 前世她没享受过多久的父母之爱,这世她发了誓要保护好亲人的。 众人又等了许久,好容易才等到大夫来,今儿还是正月里,街上家家户户还是鲜少有愿意出门的,茯苓还是花了好几倍的价钱,才有大夫肯过来。 府里的姚大夫是信不过的人。 大夫进屋之后就替阮氏把脉,半响才好,却又一时不说,急得初文渊道,“大夫,不知内子情况如何?” 阮氏自打嫁给初文渊,也就晕倒过两次,有一次还是因为阮氏怀有身孕,还有就是初妤沄过世后,丫鬟跑来报丧。 大夫笑了笑,收回丝线和布帛,朝他拱手道,“尊夫人这是有喜了,恭喜初二老爷。” “有、有喜?”初文渊愣了下,没听清大夫说的什么。 可他随即就是一阵狂喜,乐得合不拢嘴,不过妤淑却又有些迷茫了。 原本前世她娘是在一个月后才有的身孕,这世现在就有了身孕,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导致了命运轨道发生改变? 她觉得这种事还是要谨慎些,问大夫道,“大夫,我娘是真的有喜了吗?” 大夫笑着点头,初二老爷膝下无子他是知道的,如今好不容易初二太太怀孕了,众人高兴是正常,但像她这样谨慎的也正常,毕竟都怕弄错,害得别人空欢喜一场。 是以大夫也没生气,反而还笑道,“错不了,我替人把脉这么多年,这是喜脉无疑。” 听到大夫这样说,妤淑瞬间就高兴得落泪,边上的赵妈妈也是高兴得不行,眼眶里全是泪花。 太太连生了三个女儿,如今好不容易有喜,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男娃儿。 初妤澜也在边上,听到大夫这样说,她高兴得跳起来拍手掌,咧嘴笑道,“哦,娘亲要生小弟弟啦!” 妤淑也笑,不过还是让人把初妤澜带了回去,初文渊也道,“好了澜儿,你娘现在身子弱,需要静养,养好了才能给你生小弟弟,好不好?” 初妤澜这才不情不愿地下去,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 阮氏对他二人的小心翼翼很是无奈,哭笑不得,她哪里就有这么虚弱了? “我不用这般躺着的,不过就是怀孕,不妨碍的。”阮氏才说完,妤淑就翘起了嘴巴。 “娘,你好好躺着,这几个月府里的所有事都交给赵妈妈打理,你就负责给女儿生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小弟弟出来。”见阮氏想起来,妤淑就把她拉回去躺下。 阮氏更加哭笑不得,生儿生女都是天注定的事,她怎么就说得这般肯定?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过她也想要个儿子。 大夫还没走,收拾好药箱,写了张药方,妤淑就让袖烟拿了一锭金子给他,道,“大夫以后就负责照看我娘,隔三差五地进府来给我娘诊脉,诊金我按外边的五倍付给你,这是一点点心意。” 因着是大喜事,大夫也就没拒绝,收下后,朝她谢道,“这是自然,夫人的平安脉就包在我身上就是。”  恰好这时候四太太进来,在门口就听见了妤淑说的话,眸底闪过一抹不快,但还是笑着道,“恭喜二弟二弟妹,不过要我说,这平安脉也用不着这般频繁,府里好吃好喝供着的,还能有什么事情不成? ” 无非就是怕她做手脚,不然至于这样做? 四太太心里不舒服,可妤淑才不管她这么多,她娘这胎一定会是个男娃儿,对爹爹来说是很重要的,她一定要守好娘亲。 妤淑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四婶是不知道我爹爹对我娘这胎看得有多重,与其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倒不如花钱消灾,我娘和胎儿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五倍的诊金又如何,比起她娘来,一文不值。 那名大夫姓苏,从二人的交谈中就听得出来,永乐侯府里头也不太平,如今他的雇主是初家二房,也就笑道,“老夫每隔三天就上门请平安脉一次。” 苏大夫是个人精,妤淑看得出来,便让黛眉送他出府。 过了会儿三太太也来了,三太太走到阮氏床边,眼里隐隐含着泪光,她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替阮氏高兴。 从嫁到初府以来,就数阮氏和她的关系最好,阮氏各方各面对她也很是照顾,唯独遗憾的是阮氏没能生个儿子出来。 她们三房是没有希望继承爵位的,温氏自然也没想过要继承爵位,她希望的是二房能生下一个儿子,有了继承的人才好继承爵位。 四太太见自己呆在自己没趣儿,没待一会儿就走了,而阮氏也有些疲乏,温氏陪着她闲聊了会儿,也走了。 等她们都走了,妤淑就到松寿堂把这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得知阮氏怀有身孕后整个人都散发出光彩来,说到底,不管老夫人喜不喜欢阮氏,初文渊总是她的儿子,她也不希望她儿子无后。 如今阮氏有喜,这就是上天对他们初家最好的恩赐。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老天保佑啊!”老夫人连连对着苍天拜了两下,又把这事说给老太爷听,老太爷也是满脸笑意,还道,“明儿就是十五,也是我寿辰,倒不如先到庙里祭拜,完了再回来办寿宴。 ” 老太爷实在是高兴呀,只要阮氏能生个男娃儿出来,他就是明儿不过寿也行。 老夫人也道,“可不是这样说呢,只要阮氏能平平安安地诞下一个孙子来,就是让我这老婆子少活几年也行啊!” 妤淑坐在边上,笑着道,“呸呸呸!祖母定会长命百岁的,娘亲和弟弟也会平平安安的!” 这话说得老夫人爱听,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笑道,“就数你这丫头嘴甜,惯会哄我这老婆子!” 府里人除了阮氏和初文渊,其他人都在,谢涵冰进府这么久都没怀上,阮氏却是怀了一胎又一胎,忍不住羡慕道,“二婶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她也想赶紧怀上,毕竟大房如今没了主心骨,都散做了一团。 妤淑就顺势笑道,“大嫂放心就是,要不了多久大嫂也能怀上的。” 确实是,谢涵冰在两个月后就有了身孕,而且还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把老夫人高兴坏了。 不过她那个儿子也没得意多久,毕竟初修远并不喜欢谢涵冰,最后还差点把谢涵冰生的儿子害死。 后来被救了回来,但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个小男娃儿成了个傻子。 说了会儿话,府里因为阮氏怀孕的事,大多都很高兴,唯独四房和大房不高兴。 大房是觉得二房抢了他们的功劳,害得他们落魄至此,四房是想和二房争爵位,怕阮氏生个儿子出来,那样初文渊就有资格继承爵位了的。 妤淑回了屋就睡下了,待醒来的时候就过去陪陪阮氏,偶尔她没有陪着阮氏的时候,就是她爹爹陪。 如今娘亲有了身孕不能房事,老夫人赏了几个新丫鬟给爹爹,其他的姨娘也没人记起。 清姨娘这段日子倒是没再折腾,亏了三万五千两银子,也没钱再折腾。 而她爹呢,原本是说不会碰其他女人,可到底是中年男子,按捺不住寂寞,没两天就碰了那两个新丫鬟,但好在没去清姨娘的屋里睡。 她娘知道这事的时候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叹了口气,也清楚没有一个男人会做到清心寡欲的。 其实她爹已经够好了的,也没别的可强求。 阮氏怀孕这些天,老太爷连寿辰都没办,也就那天吃了碗长寿面,发了红包给她们,她们也送了寿礼。 原本府里准备好了的寿宴,就因为阮氏怀孕没办,气得四太太天天在屋里砸东西。 这日,四太太又在砸东西,郭妈妈进来看到,连忙念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这还是在正月里,大肆砸东西可不吉利,不过郭妈妈也知道四太太心里苦,便劝道,“太太何必这般呢?那二太太不过是才怀上孕,生不生得下来都是个未知数,更别提是男是女了。” 话是这样说,可四太太心里就是气啊! 她朝郭妈妈道,“你是不知道,初妤淑那个小贱蹄子,今儿居然当着苏大夫的面警告我,还威·胁苏大夫!”  把她防得像个什么样儿似的,她哪里还有机会下手? 第128章 还是出事 想到初妤淑那样防备她,把她当成贼般,她心里就一阵不爽。 要不是她有个郡主身份,凭她方才那样顶撞她,今儿她就不会善罢甘休的。 郭妈妈在边上劝她,道,“如今二房和四姑娘如日中天,老夫人也睁只眼闭只眼,咱们犯不着这时候抬杠,忍一时风平浪静。” 她们盯住的是侯府的爵位继承,可不是四姑娘那样的小丫头片子。 “我也想,实在是我见不得她在我眼前晃悠。”四太太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可还是有几分不高兴。 原本老夫人就偏疼大房,好不容易大房自己作死,二房又成了府里最炙手可热的,加上初妤淑还有郡主身份,府里所有人都巴不得倒向二房。 郭妈妈叹了声气,也没再劝她,退出房门外让她一个人静静心。 妤淑带着初妤澜和煜哥儿出来玩儿,袖烟和袭悠、奶娘跟着的,外头太阳也好,初妤澜便扯了扯她的袖子,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嘟嘴,“姐姐,我想放风筝,好不好?” 从下大雪以来,到现在这么久她都没放过风筝,好容易今儿外头出太阳,也有微风,她心里实在是痒痒得紧。 妤淑转过头来望着她,没来由地就想像前世那样,可她心一揪,又冷了几分脸色,道,“好,不过得让袭悠跟着你,你答应我就答应,好不好?” 初妤澜听了重重地点头,然后就拉着袭悠玩纸鸢去了。 如今阮氏怀有身孕,行动不便,也不方便照顾煜哥儿,这些日子都是奶娘和妤淑在照顾。 妤淑抬头望了眼天空,湛蓝湛蓝的,低头就见阮总管匆匆出门,她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她如今是府里的大红人,阮总管笑着道,“太太有喜,前些日子大雪封路,今儿好容易雪化了,老奴这是赶去殊伯侯府报喜呢。” 妤淑点点头,放他去了。 殊伯侯还在早朝,下朝后听说了阮氏有喜,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骑了马就直奔永乐侯府探望。 他过来的时候,阮氏正在喝着药,粗心的殊伯侯还以为阮氏是病了,道,“你这是怎么了?有喜可不能喝药。” 阮氏抬头,见是自家大哥,便笑了笑,“这是苏大夫给我开的安胎药,大哥放心,我都谨慎着的。” 阮风这才点头,探望过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又让人拉了一大车的东西来,全是些上等的补品,堆一块小柴房都不用放的。 妤淑见了就捂嘴笑,打趣阮氏,“娘,舅舅该不会是把外边铺子里的补品全包了送过来吧?” 阮氏但笑不语,初文渊则很是无奈,在家中有女儿和他抢媳妇,在外边有阮风和他抢媳妇儿,看来看去,这里就数他最闲。 阮风送来的那些补品,都是为了阮氏肚子里的孩子好,毕竟初家不是娘家,初家两房看她不惯,都想着法儿地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唯独阮风不会害她,可即便是这样,阮风也要求阮氏每日用膳前再三检查,顺反他二人是亲兄妹,不妨这些。 妤淑在沁兰居待了大半天,发现初妤澜突然懂事了不少,以前她蹦蹦跳跳就是个野丫头,可是今天却出奇的安静懂事,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吵也不闹,唯一不变的还是不喜欢读书。 一提到读书,脸就皱成了包子。 她突然变化这么大,妤淑还担心她是不是病了,拨弄了她刘海道,“这么安静,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初妤澜摇头,妤淑盘问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实话来,而她的一番话,听得阮氏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痛哭了一番。 女儿懂事啊。 初妤澜在庄子上性子跳脱是真的,但她不是真的野丫头。 试问两个不靠谱的奶娘和丫鬟,会纵容她一天到晚疯跑,玩的浑身脏兮兮吗,奶娘还怕伺候她洗澡洗衣裳呢。 那天,她一开始是不小心摔泥田里了,平常见袭岚玩,她都看着的,觉得反正都弄脏了要洗澡,干脆趁机痛快玩一回,奶娘回来打手心也值了。  回府那几天,她就知道在府里不能像在庄子上能到处疯跑了,丫鬟在背后笑话她,她和喜儿都知道,只是一时间改不过来,她和袭岚无意听到赵妈妈劝阮氏的话,她说,“九姑娘年纪小,正是活泼爱热 闹的时候,调皮些正常,再说了,她越野,老夫人就越愧疚,长房做的那些事就还有人记得,对老爷太太也是好事一桩,慢慢教导,她会成为像大姑娘,四姑娘那样的大家闺秀的。”? 这一番话,初妤澜和袭岚理解为她越顽皮,对阮氏就越好,然后她们就肆无忌惮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娘亲怀了身孕了,极少抱她的爹爹,昨天怕她闹娘亲,一把将她搂住了。 昨晚,她还特地问了袭岚,为什么娘亲怀了身孕,爹爹那么紧张又那么高兴。 袭岚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扒拉扒拉一阵倒豆子,但是她听明白了,有了弟弟,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她,欺负四姐姐,欺负娘亲了。 阮氏感动,赵妈妈则掌嘴,要不是她说那一番话,九姑娘不会听了顽皮这么些时候,害太太操碎了心,真是该打啊。 看阮氏哭,妤淑则笑道,“我看她懂事是真的,有几分调皮也是真的,只是这些话,还是不要传到祖母耳朵里为好。”? 万一被误会是故意纵容女儿顽皮,只为了让老夫人愧疚就不好了。 赵妈妈赶紧给几个丫鬟下封口令。 吃了午饭后,妤淑才回梧桐居,乏了又趴小榻上眯了会儿,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就被袖烟叫醒了,丫鬟本就担心她白天睡久了,晚上会睡不着,这不初妤沁一来,袖烟就把妤淑叫了起来。 初妤沁还不好意思,“我也没有重要的事,打扰四姐姐休息了。”? 妤淑笑道,“你们去看冰嬉,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初妤沁挨着妤淑坐下,道,“出了些事,冰嬉提前结束了,我们就回来了。”? 袖烟眼睛睁大,下意识道,“不会真有人死了吧?”? 初妤沁望着她,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丫鬟猜的也太准了点吧? 袖烟忽然就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又不能说姑娘料事如神呀,便道,“我方才听外院的人说的。”  初妤沁也没有疑心,毕竟她们回来有一会儿了,她点头道,“是有人死了,不过死的是一个小厮,不得不说魏国公府大少爷就是命大,比赛之前,他突然头晕目眩没法上场,就让平常陪练的小厮替他参 赛,有一处冰薄了些,小厮直接掉了进去,等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如果不是小厮,死的就是魏国公府大少爷了。 妤淑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昨晚说那一番话,只是想救魏国公府大少爷一命,不让他就那么无辜的死了,但是她没想到最后会有一个小厮去填那个冰窟窿。 小厮的命也是命啊,他既然信了,为何不放弃比赛甚至解散?? 昨天袖烟不知道妤淑救的是谁,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她想不明白呢,魏国公府嫡女沈兰馨在宫里帮刘嫣的事,她都还记得,姑娘记性比她好,就更不可能忘记了,怎么会帮魏国公府大少爷呢?? 等初妤沁走后,袖烟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姑娘为什么要救魏国公府大少爷?”? 为什么?? 因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魏国公府将来会是赵翌的得力助手,她既然要阻拦他爬到那位置上去,自然要消减他的助力,虽然她不知道魏国公府大少爷能不能成事,但一句话的事,她没理由不去碰碰运气,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 级浮屠。 魏国公府大少爷沈卓是长子嫡孙,但他爹沈大老爷却不是魏国公夫人亲生,他是原配嫡出。  连侯府,大老爷和二老爷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都争爵位,何况人家还不是一个娘生的,沈大少爷是长房独子,前世他一死,沈大老爷悲痛欲绝神情恍惚,在早朝的路上坠马身亡,接连痛失爱子和夫婿 ,沈大太太悬梁自尽,只留下一女儿,最后代替长公主府长乐郡主和了亲,于和亲路上自尽。 那是她见过最无辜最可怜的姑娘,而这一切都从她大哥无辜枉死开始。 如果可以,她希望将来继承魏国公府的是沈大少爷。 因为他绝不会帮杨庭。 只凭这条理由,就足够她帮他一把了。 但妤淑做梦也想不到,她帮了沈大少爷,却无意把自己给坑了,坑的她爬了一辈子都没能爬起来。 大周习俗,年初二,是出嫁的姑奶奶的回门日,只要离的近的,一日能来回的都会回娘家,而且是娘家派兄弟去接。 阮氏身怀有孕,阮风亲自来了,陪阮氏坐了会儿,并没有接她回府。 同样没有接回娘家的还有二姑奶奶,大老爷去文昌伯府接二姑奶奶回门,没能把人接回来。 闫芊芊病了,没法回来,二姑奶奶要留下来照顾女儿,说是等女儿病愈就回门,大老爷不好强求就回府了。 至于蒋嘉贞为什么病了,也不难猜到,她和丫鬟不论什么原因,也不该在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天气追人跑,还导致蒋三少爷落水而亡,就算二姑奶奶护着,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她原被罚跪佛堂三天,杖责四十,只是跪了一晚上就病倒了,二姑奶奶心疼女儿,这才松口让文昌伯抬平妻。 她不来正好,妤淑正愁和她见面怎么相处好呢,大过年的,热热闹闹,她不想因为她影响心情。 欢欢喜喜,热热闹闹,转眼就到大年廿六了。 这一日,百官上朝。 这一日,街上百铺开门做生意。 这一日,下田备春耕,穷气送出门。 难得的是,天气还好,与以往遮天蔽日灰蒙蒙,随时会下雪的天气比,今天竟然见太阳了,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叫人心情舒畅。 给老夫人请安之后,她就去花房剪了些花枝,装在花瓶里给阮氏送去,这些天,她一直卧床歇养,气色好了很多。 她去的时候,苏大夫正好来给阮氏请平安脉,阮氏生过三个孩子了,没有那么娇气,她有些躺不住了,只是赵妈妈慎重,硬是拦着不许,阮氏便当着她的面问了苏大夫能否出去晒晒太阳。  苏大夫笑说可以,赵妈妈这才同意。 第129章 杨庭提亲 阮氏让赵妈妈送苏大夫,苏大夫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了阮氏几句。 等赵大夫走后,阮氏忍不住道,“方才赵大夫那眼神,显然是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生过孩子。” 赵妈妈知道阮氏是在笑她太紧张了,她道,“好不容易才怀上,怎么紧张小心都不够,太太不能因为生过三个小姐就疏忽大意。” 她的言外之意是生少爷和生小姐总归不同,至少在别人心里不同。 妤淑扶阮氏去屋外晒太阳,只是刚出门,扫兴的就来了,清姨娘出了月子,来给阮氏请安。  她神情有些憔悴,从知道她怀了身孕起,老夫人就将她捧在手里,要什么给什么,生产时,老夫人还守了许久,结果最后只生了个姑娘,而且还险些将娘家侄儿给弄丢,最后孩子是找回来了,却也损 失了三万五千两。 往年,颜家都派人接她回去,今年并没有。 现在阮氏又怀了身孕,万一将来生的是个儿子,那她这辈子都没希望抬平妻,做一辈子的妾了。 而且,她很后悔,当初如果她不闹死闹活,答应将腹中胎儿给阮氏抱养,哪怕生的是个女儿,也会记名在阮氏膝下给她一个嫡出的身份。 给了她,就不能不给初妤莲,有了嫡出的身份,初妤莲的亲事就容易说的多。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她要敢提,老夫人都要呵斥她了。 阮氏不想看到她,道,“不是说了免了你日常请安吗,怎么还来?” 清姨娘知道阮氏不想看到她,就是因为她不想,她才来的,说白了,就是存心找阮氏的不痛快,最好气得她小产才好。 她低眉顺眼道,“太太怀了身孕,奴婢来伺候你是应该的。” 赵妈妈要轰她走,免得她搅合了阮氏的好心情,明澜抬手拦下了她,在阮氏耳边嘀咕两句,阮氏深深的看了妤淑一眼,然后才望着清氏,不冷不热,不疾不徐道,“如此,那便沏茶吧。” 清姨娘愣了下,狠狠的咬了下唇瓣,不甘不愿也只能乖乖去沏茶了。 但是,茶泡好了,阮氏却不喝,而且挑刺。 太浓、太淡、太烫、太凉……? 就一个泡茶,就磨了清姨娘半个时辰,累的她气喘吁吁。 不是喜欢在沁兰居待着吗,好说不行,那就来硬的,就不信她来一趟,找借口磨她一两个时辰,她还喜欢往沁兰居跑。 之后,阮氏看着她,道,“累了就回去歇着。” 清姨娘也倔强,“奴婢不累。” “不累?那正好,把这盘子山核桃给剥了。” 山核桃小,果壳又硬,但吃了对孩子好,是老夫人特地找人买来给阮氏吃的,就盼着阮氏给她生一个聪明小孙儿。 才剥了四五颗,清姨娘精心养的指甲就废了,阮氏还挑剔,“不要剥的太碎了。” 清姨娘挠心挠肺,恨不得把那一盘子山核桃扣阮氏脸上,只觉得她来这一趟,非但没能惹阮氏生气,而是给她出气的。 这不,一不留神,果壳划破了手,疼的她直叫。 “笨手笨脚,下去吧,”阮氏摆手道。 这一回,清姨娘再不敢说要伺候阮氏的话了。 等她走后,赵妈妈笑道,“还是姑娘聪明,往后再来,就让她剥山核桃。” 看着清姨娘剥烂掉的核桃肉,妤淑道,“扔了。” 茯苓把桌子收拾了下,刚转身呢,一穿着粉色棉袄的丫鬟跑进来,道,“太太,刘太傅府大太太来了。” 这几个字,钻入耳,妤淑脸倏然冷沉了下来。 阮氏眉头拧紧,刘太傅府是当今皇后的娘家,乃京都数一数二的权贵,和永乐侯府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突然登门? 而且,妤淑和杨大姑娘赵嫣在宫里为纸鸢闹起来,好在最后不了了之,没有让刘嫣明着丢脸,不然妤淑只怕还要挨罚。 妤淑也猜不透杨大太太来伯府所为何事,难道是为刘嫣推她入水一事赔礼道歉?。 这可能吗? 不管什么原因,妤淑都没打算去长松院见她。 只是她没打算去,老夫人却派了丫鬟来传她,不愿意,也只好跑一趟了。 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看上去一团和气,端庄大方好相处,但妤淑永远忘不掉她一边欣赏指甲上新染的丹寇,一边让婆子送她上路时的样子。 还有,她上下打量的眼神,一如前世,那种眼神令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别告诉她,这一世杨庭还想娶她! 看到妤淑,杨大太太一脸笑容,似乎很满意,见刘嫣站在一旁扭绣帕,她嗔道,“还不赶紧给临阳郡主赔不是。” 刘嫣似乎不大情愿,但还是挤着一抹笑容,亲昵的拉着妤淑的手道,“那天,你放花灯祈福,我险些撞你下水,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的气。” 妤淑讨厌她的触碰,很生硬的把手抽了回来,用帕子擦了擦,这小动作,老夫人瞧见了,杨大太太也看见了。 老夫人脸色微僵,觉得妤淑太不懂事了,人家杨大太太亲自带女儿来赔罪,她也没有落水,有惊无险,怎么能这么落人面子呢,人家是姑娘又不是狗屎,有这样嫌弃的吗? 杨大太太的脸色就难看了,女儿被人当面嫌弃了,她能高兴才怪了。 妤淑知道这样做,一会儿她们母女走了,她要挨数落,但她宁愿挨骂也不后悔。 她就是嫌弃她们!? 嫌弃杨大太太那种相看媳妇的眼神,这一世,她就是出家做姑子,也绝不嫁给杨庭!? 四太太坐在一旁,见了就笑道,“妤淑手上是沾了灰吗,这么急着来,也不先洗把手,太失礼了。” 这是个台阶,刘嫣顺势下了,又握紧了妤淑的手,笑道,“一点灰而已,我不嫌弃。” 你不嫌弃,我嫌弃。 妤淑正要开口,老夫人先一步出声道,“快过来给杨大太太见礼。” 刘嫣松了手,妤淑这才上前福身给赵大太太请安。 杨大太太夸赞妤淑,夸的老夫人很高兴,一高兴就把方才妤淑的举动和杨大太太不快的眼神都抛诸脑后了。 上回兵部尚书府大太太就是这么夸妤淑的,最后她提亲了,杨大太太登门,应该不止带女儿赔罪这么简单吧? 就杨家的门第,派管家送份赔罪礼来就足够了。 想了想,老夫人就让妤淑她们带刘嫣去外头走走,顺带夸刘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让她们姐妹多向她学习。 妤淑心道,是该学习,她要好好学学她们的手段。 出了正堂,贺玲珑要带刘嫣去花园转转,妤淑则道,“我手脏了,去净手。” 至于手脏,是四太太说的有灰,还是被刘嫣握后嫌弃脏就不得而知了。 刘嫣眸底泛寒芒,她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一定要娶她,偏娘亲还纵容大哥! 她那点配得上大哥了,给大哥提鞋都不配!? 妤淑转身去了暖阁,她当真洗了手,但她主要目的还是偷听,她想知道杨大太太为什么来伯府。 很快,杨大太太就奔主题了,如妤淑猜测和最怕的,她就是来提亲的。 得知杨大太太的来意,老夫人直接懵了。 为什么想娶她孙女儿的人这么多? 护国公府、兵部尚书府,还有那些要登门却连伯府大门都没进就被秦王世子搅黄的府邸,现在连杨家也纡尊降贵了……? 老夫人不傻,这些人都有一个相同点。 兵权。 这东西,永乐侯府可没有,但别忘了,妤淑的舅舅是手握重兵的殊伯侯。 皇上忌惮沐阳侯,他们不敢明着求娶殊伯侯的女儿,是以迂回来娶妤淑,就算将来沐阳侯出了事,也牵连不到伯府,更牵扯不到妤淑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身上。 刘太傅府是刘皇后的娘家,是太子的外祖家,要是妤淑嫁进杨家,殊伯侯就算不帮太子,也不会帮着三皇子,只要太子不出大错,他的太子之位就没人撼动的了。 更何况,初文渊升官还是秦王大将军保举的,满朝文武都认定初文渊和秦王大将军关系匪浅。 如今朝中,秦王大将军和殊伯侯都保持中立的态度……?  老夫人借着喝茶的机会,脑袋转的飞快,不知道该不该应下这门亲事,毕竟护国公府和杨家是对立的,上回和护国公大太太相谈甚欢,虽然亲事最后没成,但那是因为秦王世子搅局,要是答应杨家了… …难免有脚踩两条船的嫌疑。 可要是不答应,没得还要得罪杨家啊。 杨家,永乐侯府得罪不起。 再加上刘老太傅是秦王妃的亲舅舅,妤淑许给赵大少爷,秦王世子应该不会从中作梗。 如此想,老夫人把茶盏放下,一脸笑容道,“杨大少爷一表人才,贤名远播……。” 一般说这话,那绝对是同意的。 杨大太太成竹在胸,能嫁进杨家,那是初四姑娘几世修来的好福气,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呢,又有丫鬟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夫人,不好了,秦王世子……秦王世子的护卫又来了!”? 老夫人一口老血卡喉咙里,没喷出来。 他又来搅局了! 老夫人心口隐隐作疼,真的,她一点都不想见秦王府护卫,恨不得将他打出伯府才好。 老夫人没说话,但这不重要,护卫认得路,再加上没人敢阻拦,他已经进来了。 看到护卫,老夫人都不用问就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她就想知道这一回秦王世子又有什么理由搅黄亲事!? 暖阁内,妤淑高兴的快不行了,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听到丫鬟禀告,瞬间落了回去,只余下狂喜,等黛眉回来,她一定好好赏她。  妤淑趴在墙上,万分庆幸杨明尧就住在隔壁,更重要的是,经常看不到人影的他,居然就在府里,也只有他有胆量来搅黄她的亲事了,有秦王世子的先例在,不怕祖母和侯府有人怀疑,至于回头秦王 世子怪罪起来,她一力承当。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感谢秦王世子了,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八个字: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老夫人不发话,王妈妈就道,“不知道秦王世子派你来是……” 声音透着些尴尬,这不明摆着是明知故问吗? 秦王世子的人登门除了搅黄妤淑亲事还有过别的事吗?有过吗?  妤淑都不想听了,老夫人这是还不死心啊…… 第130章 信物被盗 反正妤淑对杨明尧这一刻做的事,还是从心底感到感激的,杨庭那样许多闺秀梦寐以求的条件身份,要是没有人来捣乱,怕是她这回还就会被许他。 她恨他都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愿意再嫁他? 其实原先她也想过,或许可以嫁给他再报仇,可那终归不现实,魏王府戒备有多森严,外人或许不知,可她却是知道的。 嫁了进去,别说是行刺魏王世子,随时都可能被杀。 老夫人打心底里怕秦王世子搅局,脸上的笑快有些挂不住,瞟了眼妤淑,很是怕这桩亲事又被搅黄。 “谁知道秦王世子所为何事,我这……”老夫人再怎么厚着脸,也有说不下去的话。 魏王妃心知肚明,可她府里的那个庶子却是铁了心要娶她,便道,“初老夫人还请放心,这事我们不会反……” 悔字还没说出口,外头就有丫鬟匆匆跑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焦急之色,喊道,“不好了老夫人,那秦王世子派了许多人过来围着,也不说话,外头好多人盯着呢!” 这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魏王妃就是再想替杨庭求亲,这会儿心里也有几分气,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妤淑见了便道,“可瞧清楚了是秦王世子的人?” 丫鬟重重地点头,“瞧清楚的,那些人都是秦王府的穿着打扮,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丫鬟的话才说完,老夫人就被气得差点晕过去,还好贺玲珑及时扶住了她。 老夫人气得胸口疼,说真的,她现在是一点也不像见到秦王世子,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秦王世子,她都恨不得把人一顿打出去! 可是老夫人不说话,外头的人碍于他的身份,又不敢拦着他,很快他就大步流星般地进了府。 来的人自然不会是秦王世子本人,而是他的护卫。 老夫人自然是认得他的护卫的,见到他进来,不用想都知道百分百是来搅局的,可她就想知道,他这回又想用什么样的招数来搅局! 护卫一进来,柳妈妈就站在老夫人边上问道,“不知秦王世子这回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打的什么主意?还能是什么主意? 搅黄妤淑的亲事呗! 老夫人气得话都不想说,而妤淑在屋子里听了这个消息后,高兴得不行,果然还是杨明尧够意思。 虽说是对她的闺誉不好,不过她也认了。 此时此刻,妤淑心里只有八个字: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护卫进了屋,老夫人便道,“秦王世子让你过来,又是为了何事?” 说着还特意露出警告似的目光,可惜追影丝毫不怕。  追影站得笔直,道,“府上临阳郡主及笄那天,我家世子爷就已经把祖传的发簪送给了临阳郡主,也是有定亲之意的,今儿听见有人上门提亲,世子爷怕自己定好的世子妃被人拐走,这才特意遣我上门 说一说。” 老夫人,“……” 魏王妃,“……” 可她二人还没从石化中恢复过来,追影又道,“对了,我家世子爷性情温和、比较腼腆,不过也说了,请老夫人放心,世子爷既然已经与临阳郡主定亲,聘礼稍后就会有人送上。” 妤淑就趴在外头墙上听着墙角,听到这的时候都想挠墙,他这也叫做性情温和,还比较腼腆? 她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她记得自己是拜托了他的,可也没说让他把自己也搭进来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呢! 老夫人也是一阵无语,就秦王世子这样抢人的行径,也能叫做是腼腆? 他还要不要点脸呢? 追影也是特别无奈的,这话可不是他自己临时说的,而是主子自己说的,还特别交代过。 其实他也觉得,主子八成是误解了腼腆这个词的意思,怕是没理解过来。 魏王妃脸色异常难看,这都算什么事儿呢? 可这会儿她又没个台阶下,便望向老夫人,“临阳郡主可当真收了秦王世子赠送的那支定亲发簪?” 老夫人不知道还有这个事,可眼下也没有办法,只得说是,魏王妃一听,脸色当即就气绿了。 可她到底见过许多大场面,即便如此也还是道,“不过是一支发簪而已,兴许临阳郡主并不知情,就不能算作是定了亲。” 她想要殊伯侯手里的兵权,今儿即便是秦王世子也不行! 又对追影说道,“方才你进来时,初老夫人就已经将初四姑娘许配给了我们魏王府,你来得太晚。” 无论无何,她都不会让开的! 追影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他想了想,道,“初老夫人可是已经收了魏王府的定亲信物?” 老夫人摇头,“尚未。” 追影勾了勾唇,笑了,“那便是了,好歹我们世子爷已经送了临阳郡主定亲信物,可你们魏王府却没有送定亲信物,也不算定了亲。” 魏王妃登时就怒了,道,“还请老夫人把那支发簪取出来一观,若是当真有,我魏王府也绝对不纠缠!” 她可不信永乐侯府的人真敢拒绝魏王府。 老夫人点点头,脸上多出几丝皱纹,转头吩咐柳妈妈过去找妤淑要发簪,“快去快回。” 柳妈妈心里犯嘀咕,四姑娘到底有没有收下发簪都还不知道,这万一要是拿不出来的话,侯府的脸面岂不是要全丢光? 可当柳妈妈跑过去找妤淑要的时候,妤淑说没有,柳妈妈只好又跑回来,道,“老夫人,四姑娘那儿并没有搜到什么秦王世子送的发簪。” 老夫人眉头微微皱紧,秦王世子敢那样说,毕竟就是真的有这事儿,怎么会没搜到呢? 追影也有几分没弄明白,主子明明说了发簪就在临阳郡主那儿,怎么会没有呢? 魏王妃见了,笑了,道,“眼下既然没有找到秦王世子赠送的那支发簪,那先前初老夫人已经答应了我的求亲,我这儿倒是带了块玉佩,算是定亲信物。” 说着也不管老夫人收下与否,直接就塞到老夫人手里,然后转身就要走人。 可这里还有秦王世子的护卫,老夫人哪里得罪得起秦王世子? 便赶紧追上去,道,“魏王妃还请留步,如今我们侯府收了秦王世子的发簪不假,找不到也是真,可也不能说明秦王世子未曾提亲过,这枚玉佩还请魏王妃收回,等你二人商量好再做定论。” 把自己孙女儿的亲事交到其他人手上决定,老夫人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 可再窝囊又如何,她终究还是得罪不起那些人。 魏王妃面上有几分不悦,道,“初老夫人这是要拒绝我们魏王府的求亲不成?” 妤淑偷听墙角听得想冲进来,可无奈被袖烟和黛眉几个死死拦住,她挣脱不得,不过还好有追影在。 追影笑了笑,瞟了眼那枚玉佩,“我劝魏王妃还是把玉佩收回去吧,我们世子爷定下了的世子妃,别惹得我们世子爷把魏王妃的这块玉佩扔出去。” 他只是一个护卫,话说得却这样嚣张,魏王妃很想让人揍他一顿,可无奈魏王府是真的半点也比不上秦王府。 这时刘嫣也进来,拉了拉魏王妃的胳膊,朝众人说道,“我表哥那样文韬武略的人物,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初妤淑哪儿!” 说完,就从老夫人手里把那块玉佩抢过,扶着魏王妃出了府。 她心里还是不愿意见到表哥娶别人,即便表哥已经同他说过。 等魏王妃和刘嫣郡主一走,老夫人顿时就松了口气,还好魏王妃没有当众再闹起来,有时候孙女儿太招人喜欢也未必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也是,他们喜欢的说到底还是殊伯侯的兵权。 可令老夫人没想明白的是,魏王府想要兵权都还好说,毕竟魏王府真心不算强大。 只是这秦王府…… 秦王当初可是连皇位都能放弃不要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上兵权? 唉,老夫人轻叹一口气,还是想不明白,瞬间苍老了许多。 在魏王府的人走后,妤淑挣脱了袖烟和黛眉的束缚,进来就道,“祖母,秦王世子确实是赠送过孙女一支发簪,不过并未说过是定亲信物。” 老夫人就问,“那支发簪现在何处?” 这也是妤淑疑惑的地方,她道,“原本还有的,今儿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老夫人就纳闷儿了,难道说还有人偷走了她的发簪不成? 可那发簪是她的,她也犯不着说谎。 追影在边上听得糊里糊涂,原先他也以为是临阳郡主自己把发簪藏了起来,可没想到是真的不见了。 定亲信物不见了,这是件大事,追影想了想,就赶紧回去了。 老夫人震怒,道,“给我好好查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儿大的,敢在府里偷东西!” 这要是一般的东西也就算了,可那是秦王府儿媳的祖传发簪,也算是秦王府的宝物了,这要是被找到是谁偷的,命都得搭进去不可。 一时间,永乐侯府人人自危。 没有丫鬟小厮敢偷侯府的东西,可架不住有些丫鬟会栽赃害人,这要是被栽赃,到时候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发簪是妤淑放房里的,柳妈妈请示过妤淑,虽说妤淑是觉得不用找,毕竟她也不想找到那支发簪,可老夫人盯着呢,也就让柳妈妈找了个遍。 柳妈妈带着人在梧桐居找遍了天,可就是没有找到那支发簪,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甚至是嬷嬷,都查过了,可就是没有。 妤淑房里没有,那就说明那支发簪已经被人转移了地方,柳妈妈又奉老夫人的命令开始搜其他地方。 沁兰居是妤淑母亲的地方,她经常去,怕她是带在身上掉的,便查了沁兰居,可也没有。 然后就是芙蓉苑,清姨娘的住处,柳妈妈带人过去的时候,清姨娘还哭闹,惹得人以为是清姨娘做的,可最后的结果却不是。 整个二房都搜过,还是没有找到,便开始搜松寿堂和老太爷的住处松明堂,然后就是长房和三房、四房,一整天下来都没搜到。 柳妈妈有些挫败,回去交差的时候,道,“老夫人,老奴已将侯府所有地方都找过,可还是没能找到。” 找不到也不是柳妈妈的错,老夫人便让她起来,可这时,柳妈妈却忽然想起还有一处没有搜过。 “老夫人,老奴记得还有贺姑娘的院子没有搜过,原先那里是三姑娘的住处,三姑娘被打入天牢后,那处院子就空了下来,直到前几日贺姑娘住了进去。”  所以,如今也就只剩下贺玲珑的院子没有搜过。 第131章 闫家盗玉 贺玲珑是老夫人带进府的人,原本柳妈妈是不该怀疑她,可老夫人的院子都已经搜过,贺玲珑难不成还能比老夫人和临阳郡主更尊贵? 柳妈妈心里这样想着,原本她就不怎么喜欢那位贺姑娘,规矩礼仪固然挑不出错处来,可终究与她们永乐侯府也攀不上多少关系。 妤淑也在这儿,老夫人再怎么喜欢贺玲珑,这时候也不可能偏袒她,道,“还不赶紧搜!” 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秦王世子的东西不是一个贺玲珑抵得上的。 柳妈妈快步去了,回来的时候却依旧是两手空空。 秦王世子送给妤淑的发簪迟迟没有找到,老夫人便让人通知了老太爷和几位老爷。 老太爷从外头匆忙赶回来,眉头微微皱,“那支发簪既然是秦王世子送的定亲信物,如今找不到,今儿魏王妃和秦王世子一道来提亲这事儿,对外封锁任何消息!” 也就是说今儿发生的这件事不能说出去,府里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若是外头有人知道,必然就是有人说了。 至于魏王妃,这样丢脸的事,想来她还不至于满大街宣传。 以前都是老夫人气成这样的,今儿老太爷比老夫人还气,可见这件事的影响有多严重。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要真的由着下人到处说,到时候不要说魏王世子脸上无光,就连妤淑都要背上一个红颜祸水的名称。 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是最为致命的。 老太爷一说,老夫人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道,“这也都怪我,也是我急得忘了分寸。” 这时候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机,初文渊问道,“那那支发簪该到哪儿找去?” 府里翻遍了也没找到,要么是那人藏得太深,要么就是已经被人扔了或者带出了府。 老夫人也在为这事儿头疼,“整个府邸都翻遍了,可就是没找到那支发簪。” “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丢的,未必就是这两日。”老太爷低着头,觉得脑壳疼。 便干脆下令把府里所有人都搜了一遍,先前院子没搜到,那就搜身上,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 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支发簪就像是长了翅膀会飞似的,怎么找都找不到。 老夫人几个愁闷得不行,柳妈妈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妤淑眼尖,便道,“柳妈妈有话不妨直说,没人会说你的。” 柳妈妈还是一副犹豫的模样儿,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老夫人瞅了她一眼,脸上满是疲惫,“知道什么你说吧。”  柳妈妈这才肯说,“老奴记得,前段时间表姑娘来过府里,还到过四姑娘的房里,那时候老奴凑巧过去,不小心瞥见表姑娘进了四姑娘的书房,老奴后来问过,四姑娘和她的三个大丫鬟那时候都不在。 ” 虽说不是什么足够的证据,而且就因为闫芊芊到过妤淑的书房就断定她手脚不干净,这也委实不应该,况且贺琳琅又是如何知道那支发簪的? 可那一次闫芊芊的眼神实在是令人起疑,柳妈妈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又想着会不会是她多心了。 毕竟闫芊芊是二姑奶奶初文敏的闺女,老夫人又那样疼她,与四姑娘也没什么仇怨的。 听到说是自己的外孙女偷的,老夫人第一个不相信,想替她辩解,可三太太却道,“我也记得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候表姑娘从梧桐居出来后,神色很是慌张,偏巧淑丫头那时也不在房里。” 一个人这么说,老夫人还说反驳,可三太太也这么说,老夫人就是有心也无力。 而且,柳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她都这样说了,那就说明闫芊芊是真的很可疑。 妤淑有些想不明白,她与闫芊芊见面说话很少,两人应该是没什么仇怨的,若说有,恐怕就是…… 她想起来了! 那次她赴淮阳王妃的赏梅宴,在赏梅宴上拔得头筹,当时闫芊芊就有些不高兴,后来还对她冷嘲热讽,若说是因为那事恨上她的,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个,老太爷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前几日文昌侯不知怎的得了皇上的青眼,后来下朝的时候,文昌侯同一群人说,都怪他家的夫人,他只愿靠自己往上升,靠女人算什么呢?” 文昌侯是个有骨气的人,也是个品行不错的,可惜就是娶了初文敏那样的夫人,寻常很容易得罪人。 老夫人一听,也觉得这事奇怪,文昌侯说自己获得皇上青睐是因为靠女人,偏巧闫芊芊又单独进了妤淑的屋子,而且还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妤淑又丢了发簪,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老太爷的心沉了沉,道,“你们兄弟三个赶紧到文昌侯府走一趟,势必要把这个事情弄清楚。” 初家三老爷赶紧去了,可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也没有,还说,“二妹抵死不承认,还说我兄弟几个再逼她,她就撞墙自尽。”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初家三老爷也不好再逼她。 初文渊气得不行,虽说那是自己的妹妹,可如今自己的女儿就是因为妹妹才这样的,他心里不知多难受。 到了这步,发簪算是找不回来了,总不可能去抢的。 可天意难料的是,他们前脚才刚走,后脚就有人匆忙回来禀报,说是有一大批官府的人把文昌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还从文昌侯府的花园里找到一支发簪和一块玉佩。 发簪正是秦王世子送妤淑的那支,而玉佩则是楚王世子交给妤淑暂代管理的那块。 两样东西都从文昌侯府搜了出来,发簪还好,玉佩是代表了楚王世子的身份的,偷了这东西就等于犯罪。 于是,文昌侯府所有人获罪入狱。 这话传回永乐侯府时,老夫人的脸色白了又白,老太爷还好,四太太却是知道,闫家这回算是彻底完了。 当初闫家偷了发簪和玉佩,都能替文昌侯升官,还能让朝廷重臣对他们闫家不住地举荐,可见那两样东西的重要。 原本只是偷了东西还不算要紧,用完了还扔掉,别人登门要回还不给,这就是要毁尸灭迹,罪加一等。 老夫人其实是知情的,先前她就知道秦王世子赠送了发簪给妤淑,想着可以借给女儿一用,毕竟是祖传的东西,兴许能上下打点一二。 可没想到,她的一番好意,却成了女儿的催命符。 她原本是想着女儿用完了就赶紧归还的,可哪知道女儿用完了还扔,甚至是把那块玉佩也偷拿了,这不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妤淑站在边上没有开口,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还是平衡了一些的,可到底她心里更多的还是愤怒。 初文敏虽说是她的二姑奶奶,可也不是想拿她东西就能拿的,这般做法,实在是让人生气!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自食恶果去。 一开始初文敏就想着把手伸进府里来,想要管侯府的事,后来又想让她吐出几万两银子来给她,她自然是不肯的,但也只是给了她一点点教训,想来是教训还不够,所以初文敏才敢再来偷她的东西! 妤淑不得不承认,初文敏的胆子够肥,可再肥,老夫人也只能对付府里人,可对付不了秦王世子和楚王世子。 妤淑一开始就不喜欢初文敏这个二姑奶奶,远不如大姑奶奶初文悦让人想要亲近,最好笑的是,她帮了文昌侯升迁,可最后文昌侯却为了气她,把自己的一个小妾给抬为了平妻。 这一巴掌,打得妤淑都替她觉得脸疼。 可是…… 静下来她又发觉不对,哪儿有这么快就能找到玉佩和发簪的? 还有杨明尧和萧世翊那杀伐果断的形式态度,实在是不像刚得知消息的样子啊…… 这件事情直接使得文昌侯府入狱,甚至是把皇帝气得不行,更何况两大世子来说,皇帝自然是不会放过闫家的。 可初文敏到底是老太爷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他都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老太爷这一走,妤淑也有些烦躁,可她又想起一事,道,“闫表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秦王世子送了我发簪,倒是玉佩的事府里有很多人知道,可闫表妹到底是怎么得知那支发簪的?又是怎么知道那支发 簪代表了秦王府?” 这是个疑点,妤淑怎么也没想明白,可她隐约知道这事和老夫人脱不了干系。 她这话一出,四太太的脸色登时就白了,老夫人更是拍桌子,道,“到底是谁告诉闫芊芊的?!” 为了自己的安危,竟是连外孙女也不顾了。 老夫人眸光狠厉,初妤蔓站了出来,唯唯诺诺地看了眼初妤蓉,道,“是、是七姐姐说的。”  初妤蓉眼睛望向她,想掐死她的心都有,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跪下说道,“确实是我说的,可我也没让闫表姐偷四姐姐的发簪和玉佩,这事我是真的不知,再说,这事若是要怪我,那四姐姐就更要怪了 ,要不是她招惹两位世子,能有这么多事吗?!” 初妤蓉可不笨,她能承认,可她也绝对不会只说自己一个人。 怂恿闫芊芊偷东西的罪名,她才不背! 妤淑气笑了,道,“七妹妹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若是要照你这样说,那当初我是去了云来寺才遇到的秦王世子,可当时去云来寺也不是我说要去的,按照七妹妹的意思,这是不是也要怪祖母呢?” 还真是能推脱呢,不过不就是推脱,打量谁不会呢? 老夫人原本就不想再说这件事,一听妤淑推脱到自己身上,顿时就火冒三丈,摔了盘子又摔碗筷,总之是柳妈妈怎么哄都哄不好。 不过妤淑并不怕,老夫人再怎么样也只是她的长辈而已,真要豁出去的话,她用临阳郡主的身份也能压她,再说,她身后还有“想要娶她为世子妃”的秦王世子呢。  “还有呢,府里发生这么多事儿,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某些人的消息太灵通,连秦王世子送了我发簪都知道,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不要以为那人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反正都已经撕破脸,妤淑也没什么 好怕的。  她这话把四太太和老夫人的脸都气绿了,不过三太太却在一旁很努力地憋笑,要不是她极力忍着,恐怕都要笑得肚子抽筋。 第132章 阮氏逼问 初妤蓉气得攥紧了拳头,原以为没了大房,她们四房也就有可能继承爵位的,可没想到这个初妤淑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她拳头越攥越紧,双眸赤红,“你自己做的错事,难道我们还不能说你不成?你还有理了不成?” 妤淑轻轻一笑,连正眼也没看她,“我做事想来无愧于心,更是无愧于天,不像有些人,专门做一些亏心事。” 她这话算是彻底刺激到了初妤蓉,初妤蓉狰狞着面容,咬牙切齿地道,“四姐姐可别太过分!” “我过分?我过分你又能如何?”妤淑此刻一点也不想变回小白兔,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她想不骂都难。 初妤蓉的手被四太太死死摁住,她现在是临阳郡主,她确实是比府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更有资格说,也没人能够说她。 “再说,七妹妹哪只眼睛看到我过分的?这不一直都是七妹妹在说我吗?”妤淑朝她微微笑笑。 老夫人本就心情烦躁,她们又吵起来,碍于妤淑这个孙女儿如今是郡主身份,罚不得,便对初妤蓉道,“回去抄三百遍家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 初妤蓉眼眶一红,更加委屈了,她又没有说错做错什么,凭什么就她要受罚? 她初妤淑不就是有个郡主的身份,凭什么事事都要她低头? 可老夫人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四太太也只能赶紧哄她起来,别过会儿又惹恼了老夫人,那可就有苦头吃了。 “走,快些回屋。” 四太太叮嘱了她一番,初妤蓉回头剜了妤淑一眼,还是跺跺脚走了。 屋内,老夫人一脸的死气沉沉,像是要发怒似的,妤淑不想留下来看她的脸色,干脆就起身找了个理由,转身就走了。 阮氏没过来,她在沁兰居等她过去。 妤淑带着袖烟过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打鼓,她可以在老夫人面前不卑不亢,那是因为老夫人和她没什么关系,可阮氏是她的亲娘,她明明答应过不再和秦王世子来往了的…… 袖烟也很后怕,她这算不算是和姑娘一起骗太太? 快到沁兰居的时候,袖烟打了退堂鼓,和黛眉换了个差事,她跟着姑娘进去,而她自己则回去准备晚膳。 妤淑进了沁兰居后,才进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凉飕飕的气息,她知道这事她娘亲不高兴了。 她把娘亲的话当成耳旁风,换了是谁都会不高兴的。 可她也不想的啊,谁让杨明尧会功夫,她又打不过他。 妤淑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屋,见她娘就坐在窗边,听到她进来也说话,妤淑便嬉皮笑脸地笑,试探着叫了道,“娘?” 阮氏没理她,妤淑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做错了,可她又没有办法哄她,便干脆死皮赖脸地坐到阮氏边上,强行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女人生气容易老哦。” 可她娘亲还是不肯理她,妤淑抿了抿唇,道,“娘,你要是还不肯理我,那我今晚就在你这里住下,娘什么时候理我我什么再回去。”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阮氏是她娘,她再清楚不过阮氏的性子。  赵妈妈是从小就看着妤淑长大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便跟着劝道,“两位世子位高权重,秦王世子更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超品亲王的封号,难免不好对付,姑娘不过是个郡主,哪里能是两位世子的对手 ?他要娶姑娘,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姑娘根本就没法拒绝,这事儿,说到底也只能说是太太把姑娘生得太招人喜欢。” 妤淑赶忙朝赵妈妈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还是赵妈妈厉害,几句话就能把问题“祸水东引”。 阮氏就不服气了,闷道,“那这事不能怪她,还要怪我不成?” 居然还怪她把女儿生得太招人喜欢,有这样的吗? 她忽然就觉得,这个话题似乎继续下去,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法再训斥女儿了。 很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妤淑就俏皮地摇起阮氏的胳膊,笑嘻嘻地道,“那自然是要怪娘亲的,要不是娘亲把我生得这样好,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惦记?还有啊,爹爹不也说过我像娘亲吗?” 所以,她就是和娘亲一样的性子,怪她就是怪自己。 阮氏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女儿的对手,怎么说都说不过她,更何况这边上还有个帮着女儿的人…… 她望了眼赵妈妈,赵妈妈就讪笑了下,太太是她陪着长大的,可姑娘却是她看着长大的啊,怎么着也都是有感情的。 阮氏就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不是说过,让你少和两位世子的人来往吗?他们不是我们能够招惹得起的人。” 她怎么就不听呢?  “还有,楚王妃和楚王虽说表面看着恩爱有加,可你又知不知道,楚王妃与楚王私下里和离过多少次?就连有一次皇上说要给楚王世子指婚,楚王世子都说不用,她说等将来遇上了就凑合,不行就和离 。”阮氏真是要为她担心死。 说着又道,“你说说,那样的一个人,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能是个良人吗?” 她是替女儿着想,可女儿就是不肯听她的。 妤淑忍不住惊讶,萧世翊还有过那样的事迹? 不过她一直都以为楚王夫妇是楷模,可没想到她们居然是把和离当成儿戏的人…… 这一瞬间,就让妤淑对萧世翊的印象减分不少。 大户人家的姑娘,嫁过去也没几个能做到让夫君对自己从一而终的,大多都是女子对男子从一而终。 像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大多都是贫苦人家,没有钱纳妾而已,要是有了钱,迟早都会变坏。 就像她娘亲和她爹爹,当年爹爹娶娘亲的时候,还不是照样给了承诺,说以后会只对娘亲好,可当面临子嗣问题时,爹爹给出的承诺就像是水中花镜中月般,根本就捞不着。 妤淑也清楚,她前世嫁给杨庭,杨庭也对她承诺过,可最后不还是带回来一堆的女人? 甚至是到最后,他还亲手把她杀了…… 想起这些,妤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阮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喊了她一声,“淑儿?淑儿?” 这孩子,怎么总是走神。 妤淑赶忙回过神来,低下头,过了会儿脸上才恢复平静,木木地嗯了声。 阮氏见她这副样子,实在是糟心,她已经有一个女儿搭了进去,实在是不想再见到第二个女儿也这样。 当初沄儿嫁给靖远侯世子的时候,不也是好得蜜里调油? 可最后呢,还没过世就让其他女人怀了身孕! 阮氏同妤淑说得语重心长,妤淑也明白娘亲的苦心,可她是真的不知道萧世翊还有那样的一面,要是知道的话,她早就选择嫁给他了。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不嫁人,可她这一世不想付出真心真情,更不想离开父母身边,若是嫁过去不久就和离的话,那她不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 到时候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回来,又有郡主的身份,整个初府都不会有人敢说她,日子过得要多逍遥自在就有多逍遥自在。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美得冒泡啊。 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这和她没半点关系,萧世翊喜欢的人又不是她,怎么可能她想嫁就嫁? 她是和杨明尧有点这样的暧昧关系,譬如说她可以选择嫁给杨明尧,可他那样的人…… 到时候未必就肯放她离开。 她还不想一辈子待在府里和小妾们争斗,有过一世,她觉得就够了。 “娘,那些都是别人传的,未必见得就是真的,”妤淑想了想,又继续说,“你想啊,楚王到现在也就只有楚王妃一个人,怎么可能和离那么多次呢?” 即便是和离那么多次,那也没影响别人的感情不是? 阮氏一听,当时就愣了,道,“淑儿,你,你难道真的喜欢上楚王世子了不成?” 妤淑,“……” 她很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可是阮氏不肯放开她,非要她给出个完美的说法才行。 可二人都忘了,原本叫她过来问的是她和秦王世子的事,这会儿倒成了楚王世子。 “你告诉娘,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阮氏很想让自己淡定,可是不行,要是女儿喜欢的是秦王世子,那都还好说,毕竟秦王世子没有那样糟糕的家庭。 可是现在…… 妤淑想了想,要是自己说不喜欢萧世翊,那就证明她脑子有坑,不喜欢萧世翊干嘛还想着要嫁他? 可她想嫁他只是为了能够摆脱困扰,到时候再和离就是。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娘,我想嫁的是他。”说完,妤淑撒丫子就跑。 她可没说她喜欢萧世翊,不过是想嫁给他而已。 想、想嫁给楚王世子? 阮氏被她的话惊得不行,黛眉也很惊讶,心道,姑娘喜欢的人不是秦王世子吗? 怎么还说自己想嫁给楚王世子呢? 从沁兰居跑出来后,黛眉跟在妤淑身后,走了段路才道,“姑娘,你真的想嫁给楚王世子?” 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的,楚王世子整日戴着张面具,都没人见过他面具下的那张脸,谁知道是不是长得歪瓜裂枣。 妤淑想了想,她好像也没见过萧世翊的脸,可她见过萧世翊的半张脸,而且杨明尧不也说了吗? 萧世翊并没有毁容。 听到黛眉的问话,妤淑白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我能真喜欢他不成?” 那当然是不喜欢的了! 可是,可是姑娘又说自己要嫁给楚王世子,都要嫁了还不是喜欢? 妤淑懒得和她争辩,道,“快些走,我肚子饿了。” 折腾了一天了都,她连半口饭都还没吃到,肚子早已饿扁了。 黛眉点点头,快步跟上去。  可妤淑没想到的是,她回去也不见得就能先吃饭。 第133章 当他媳妇 她回到梧桐居门口还没进屋时,袖烟就过来说,“姑娘,秦王世子在书房等着呢。” 妤淑皱了皱眉,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她肚子还饿着呢。 不过还是点头,“我知道,顺便把饭菜也一道端到书房。” 她是宁可挨罚也不能挨饿的,从那次小日子来过一次后,她就觉得自己总是很喜欢吃。 后来她问了问,才知道这是在长身体的缘故。 袖烟虽然诧异,但还是点头,转身就去了小厨房。 妤淑进了书房,黛眉在外边等着,她一进来就见到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怒气的秦王世子。 妤淑想叫他的,可又莫名地怕他,还是他先开口,“我过来提亲,你却要嫁给别人?” 额这个,妤淑以为他不过是开玩笑的,就是帮她个忙而已,可没想到他还较真了。 不过,她和娘亲的对话,他怎么知道的? “我那是为了搪塞我娘,”妤淑不承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杨明尧,这么晚了你还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事吧?” 她前脚才从沁兰居走出来,他后脚就知道了这事,人还跟了过来。 必定是还有其他事的。 杨明尧抿了会儿嘴唇,见她嘴角挂笑的,心情好像很好,他挑眉道,“你好像很讨厌魏王世子?” 妤淑愣了愣,“怎么这样说?” 她讨厌杨庭已经表现得这般明显了吗? “那次街上,”他顿了顿,又换了个说,“前几次护国公府和兵部尚书府的人上门来提亲,也不见你这么不想嫁,今日魏王妃来提亲,你却主动让人找我帮忙。” 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还不足以说明她讨厌魏王世子? 妤淑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点,可是她什么时候找过他帮忙搅黄亲事?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要感谢他今日搅黄了她的亲事。 “刘嫣郡主是魏王世子的表妹,他二人情投意合,我又何必拆散一对有情人呢?”她反驳,她讨厌杨庭也讨厌刘嫣,不过刘嫣也是个可悲的。 杨明尧低声笑了笑,也没揭穿她,不过他知道这必然不是她讨厌杨庭的理由,只是她不肯说,他也不会逼她说。 “对啦,今儿这事还要多谢你,不过你那护卫说的……”妤淑想说好像有点不符,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 杨明尧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难道不对吗?我这般温和腼腆的人已经很少。” 妤淑,“……” 他也能叫做是温和腼腆? “那我还说楚王世子性情温和、性子腼腆呢!”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听他问,“何以见得?” 妤淑就道,“你看,楚王世子终日都戴着张银色面具,可不就是因为他性情温和、性子腼腆,怕生,尤其是和姑娘说话容易脸红,所以这才用面具遮住自己。” 杨明尧,“……” 谁告诉她这些歪道理的? 妤淑还想问,可这时候不适合问这个,便道,“还有呢,魏王妃今儿虽说收回了那枚玉佩,可我知道魏王世子必定不会放过我,为了兵权也不会放过我的。” 杨庭想要她舅舅手里的兵权化为己用,这她前世就已经知道,这一世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杨明尧好奇,望着妤淑,“你就知道他是为了兵权,不是为了想娶你?” 那不是废话吗?! 妤淑很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杨庭除了想要兵权还能是为什么? 要是真的是因为想要娶她,前世她也不至于那般惨。  妤淑想了想,道,“这是肯定的,我好歹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杨庭虽说是魏王府世子,可好歹也是个世子,有点权力就想要更多的权力,这几回来提亲的,有哪个不是为了我舅舅手里的兵权来的? ” 总之是不会有人真的单纯只为娶她而来,她也不信。 再说,世家大族的婚姻原本就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没什么好失落的。 “放心,过几日秦王府的聘礼就会送过来。”他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 妤淑啊了声,见他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知道那就是演戏而已,用不着那么真。” 可杨明尧却道,“魏王妃在你真正定亲之前,绝不可能放弃的,也只有你定亲,她才会放弃。” 说白了就是要让魏王妃对她彻底死心,那样初府才能有安宁之日。 妤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转身就从书房抽屉取了一叠银票出来。 她道,“原本你肯帮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你,既然要真定亲,那即便是演戏也要聘礼,我这里有银票,你收着。” 杨明尧微微愣了愣,盯着她手上的那叠银票愣神,屋外的护卫追影乐不可支。 临阳郡主真的是太好骗了…… 追影的笑声很轻很轻,可还是被杨明尧听见,他轻轻地咳了声,追影就没再笑,他道,“不用银票,我那里还不缺这点,再加上你之前告诉我会下大雪,我转告给皇上,皇上那儿也赏了我许多银子。” 妤淑有几分犹豫,毕竟她的银子大部分都交给了阮氏管,她自己这里剩的不多,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已经拿了他许多银子,还给他的时候他都不要,如今又怎么好意思再让他破费呢? 而且啊,她和他定亲的话,就等于把他未来世子妃的名头给占了,原本就已经很对不住了,哪里还好意思呢? 妤淑犹豫了会儿,还是把那叠银票强行塞到他手里,道,“我这里就这些银票,要是还不够的话,我再让我娘把我的给我。” 杨明尧想拒绝,她就道,“你放心,我就只借用你世子妃的名头六个月,要是觉得不行,那就四个月也可以,反正我不会耽误你娶媳妇儿的。” 总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只要她和杨明尧定了亲,到时候再退亲的话,她曾经是秦王世子的人,那就不会再有人上门提亲了。 虽说这样对她的名声有些不好。 杨明尧就望着她,妖冶的凤眸带着点点笑意,“我这人顺反也很容易中毒,不知哪天就从这世上消失,你想耽误多久都没问题。” 他眼里含着丝丝宠·溺和柔情,偏偏妤淑低着头,等她抬头的时候又没见着。 妤淑琢磨了下,觉得不对味,她要是耽误太久,那他娶不到媳妇儿还不得怪到她头上啊? “那不行,我还是不能耽误你太……”妤淑想着自己既然这世不能付出感情,那就还是不要耽误别人才好。 可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杨明尧打了岔,道,“上回你说在你梦里,楚王世子六年后还没娶亲,那是因为楚王妃过世了吗?” 楚王妃与楚王很是恩爱,可无奈楚王妃的身子一直不好,寻常就是个娇气人,轻易受不得一丝不愉快的。 妤淑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愕然之色,他怎么知道的?她又没有告诉过他。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便道,“嗯,不过你别担心,楚王妃是个好人定然不会有事的,你瞧,我娘亲在梦里分明是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有孕的,可现实她不就提前了吗?还有清姨娘,她不也没生 出龙凤胎吗?” 可见前世的事情不一定这世就会发生,也不是前世发生过的事,这一世就不会改变。 妤淑见他脸色瞬间变了,变得冷若冰霜,觉得害怕,想安慰他,可又不知要怎么安慰。 楚王妃是他的姨母,却不是他的母亲。 杨明尧脑子里满是她说的话,可那也只是不一定。 不一定……不一定…… 他不要不一定,他要的是绝对不会! 他望向妤淑,眸子里隐隐有暗流涌动,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然后问道,“那你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过世的吗?” 若是因为病过世,那他也只有多寻访名医,可若是被人杀的…… 那他也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妤淑前世只是知道,但并不清楚,“我也不知……” 她低下了头,总觉得他对楚王妃有种很特别的感情,她将它归咎于楚王妃是他的姨母。 姨母嘛,终归是担心的。 杨明尧见她摇头,便盯着她看,想知道她到底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隐瞒他,可他见她眼神没有闪躲,就知道她是确实不知。 可这件事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般,他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过世的。 要说楚王妃的身子不好是真的,可也不至于短短几年间就过世…… 她还那样年轻。 “那其他人呢?不对,楚王世子呢?”他又问道,显然是很着急的。 妤淑还是摇头,前世那段时间她根本就没法出门,完全在杨庭的掌控之下。 她见他这样担心,便道,“你别担心,楚王妃我曾见过的,她人很好也很和善,是个好人,定然会平安的,何况我如今已经告诉了你,你以后可以多照看着她一些。”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温暖,即使是在寒冬腊月里,也能抚平他的心绪,令他觉得安心。 屋外,追影喊了他一声,大概是有什么事要处理,他丢下银票就走了。 那叠银票还在小桌上,妤淑把它收好放起来,见过和人过不去的,就没见过和银票过不去的。 门外,黛眉还在守着,也不知道秦王世子到底走了没有,又不敢进去,袖烟过来也就一起等着。 这时,谭妈妈走过来,见她二人大冷天的不进屋,眯了眯眼,不由怀疑屋里头有猫腻,道,“姑娘呢?怎么你二人在门外守着?” 袖烟不理她,顺反姑娘也不待见谭妈妈的,黛眉老实多,可也没说话,气得谭妈妈抬手就要推门。 这时,妤淑从里边出来,恰好撞见手伸在半空的谭妈妈,冷了脸道,“三十个手板心。” 谭妈妈当即就要喊冤,妤淑便道,“三十五个。” 再说就再往上加,谭妈妈不想挨手板心,只好闭口不言。 黛眉是一直守在门外的,却没见到秦王世子出来,屋里也没其他人,不觉有些奇怪。 望了望天,难道是从屋顶走的? 谭妈妈委屈地打完了自己手板心,然后就下去了,她下去后,没过会儿就有老夫人院里的画冰过来传话。  “四姑娘,老太爷和二老爷已经回来了。” 第134章 闫家获罪 初文渊和老太爷外出调查文昌侯府的事,从永乐侯府到刑部也有些距离,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呢? 妤淑微有些诧异,望着画冰,“可有查到什么没有?”  画冰摇了摇头,脸色也不怎么好,“老太爷和二老爷原本是想要进牢房问一问二姑奶奶的,可刑部尚书却不肯放二人进去探监,还说是楚王世子下的命令,后来刑部尚书又告诉老太爷和二老爷一些机密 ,这才回来的。” 那应该是某些内情,老太爷回来的时候还一脸愁闷,更是有些不悦。 袖烟有些好奇,睁着两溜圆的大眼睛,“什么机密?” 刑部尚书就是帮助文昌侯升迁的大臣之一,知道些机密也很正常。 只是当听完画冰说的后,不说袖烟几个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就是妤淑也惊得不行。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够胆大的了,可没想到这闫芊芊比她还厉害,先是偷了她的发簪去找秦王世子,奈何秦王世子不在府里,就又偷了她的玉佩去找楚王世子,也不在府里。 没有办法之下,闫芊芊就拿着这两样东西找了刑部尚书,刑部尚书认得麒麟玉佩也认得发簪,当下就以为闫芊芊是两位世子的心上人,不然这两样东西如何解释? 闫芊芊说想让自己的父亲文昌侯下马,自己的哥哥继承文昌侯的爵位,还拉着刑部尚书行那事,奈何刑部尚书不愿意,她就把自己送给了其他五位大臣。 不过刑部尚书碍于那两样东西,最终还是替她举荐,可没想到皇上听错了名字,于是升官的就成了文昌侯。 文昌侯升了官,回来后知道是谁做的后,当时就和文昌侯夫人吵了起来,说是还打了女儿,要把她逐出家门,闫芊芊哪里愿意啊? 她都已经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五位大臣,干脆就又找了另外两位大臣,又行了那事,这才告到皇上面前,可还没来得及让她哥哥当上文昌侯,那块玉佩和发簪就在文昌侯府被找到了。 人证物证俱在,闫芊芊就是再抵赖也没用,文昌侯也算是被自己女儿拖累的。 涉事的几位大臣原本都以为那闫芊芊就是未来的楚王世子妃或者秦王世子妃,想着能和未来世子妃共度春宵,自然是无不愿意的,可没想到最终却被耍了,还因此丢了官。 朝廷的七位大臣因为闫芊芊被丢官,自然怀恨在心,是以文昌侯平时的一些事也就被抖了出来,即便没有,那几位大臣也能捏造一些出来。 后来老太爷过去的时候,刑部尚书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姑娘耍了,心里还很不舒服,老太爷便道,“那支发簪和麒麟玉佩原本是两位世子送给我孙女临阳郡主的,这可不是被她偷了去,才惹出来的吗?” 老太爷这样说,刑部尚书心里好歹好受了些,毕竟未来的世子妃不可能是闫芊芊,但很有可能是临阳郡主啊! 而临阳郡主又是永乐侯府二房的嫡女,初老太爷的嫡孙女,那可得罪不得啊! 不过楚王世子的话他还是不敢忘,也只能让老太爷体谅一二。 这次的事情很大,老太爷回府之后大发雷霆,气得把松明堂里的东西砸了个遍,还骂道,“我初迳没有那样胆大包天、愚不可及的女儿和外孙女,从此她二人的事与我初府再无关系!” 不光是老太爷心里难受,老夫人心里也很难受,虽说她就一个女儿,可那七位大臣,哪个是能够得罪的? 偏偏她二人还好,不光是做出那样肮脏的事来,还一次性得罪了七位大臣! 可真是能啊! 这一次的事情发生后,她们初府要是没有出一位秦王世子妃或者楚王世子妃,那初文敏得罪的那七位大臣,后果可想而知。 别说那些大臣被罢官,可人家在朝廷的势力雄厚啊,想要推倒她们初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现在,侯府出了这样大的事,有这样的一个岳父家,换做是老夫人,也不愿意再上门提亲啊。 老夫人在那儿唉了半天,老太爷听得心里烦,转身拂袖离去。 这事别说他二人觉得烦,就是四太太和四老爷也觉得烦,如今秦王世子明显想娶妤淑做世子妃,可要是真的让妤淑成了世子妃,那侯府的爵位可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四太太觉得,她一定不能让妤淑成为世子妃! 这一夜过去,妤淑睡了个安稳觉,第二日老太爷和两位老爷上朝,就见刑部尚书被人参了一本。 虽说自己被一个黄毛丫头耍得团团转这事说出来有些丢脸,可御史大夫都参了他,他也不得不说,最后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 皇上龙颜大怒,朝臣也是震惊得不行,心道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奔放又胆大包天的女子? 老太爷知道自己不能替闫芊芊求情,便替初文敏求情,可奈何初文敏和文昌侯一样,也有诸多把柄,最终还是被判了秋后问斩。 简单来说就是,被革职的七位大臣是不可能放过他们文昌侯府的。 再说到麒麟玉佩的事时,又有人说临阳郡主当初也捡了麒麟玉佩没有交还,可架不住楚王世子自己替她说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下朝后,皇帝把楚王世子叫到御书房,当着心腹太监的面就开始训斥楚王世子。 “你说说你,那块麒麟玉佩怎么可以随意赠人?” 底下扔了一堆的东西,可见皇帝是真的被气到了。 可偏偏萧世翊不以为然,道,“那块玉佩是我的,也没人说过它不能用来送人。” 好好好,还学会强词夺理了都! 皇帝更气了,道,“那能一样吗?那是可以随便送人的东西吗?麒麟玉佩是你曾祖父当年特意打造的,还是亲手打造的,那代表的能一样吗?!” 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混账东西! 就是专门来气他的! 萧世翊依旧淡定得很,脸上的面具闪闪发光,“那块玉佩是我赠送给她的没错,可我也没说过就不会收回来,不过是用的方式不同而已。” 他把人娶过来,到时候生了儿子,玉佩还是要给他儿子的,又不是给外人。 皇帝不懂,心腹太监就凑他耳边道,“皇上,楚王世子这是想着把人娶回来,然后玉佩就又是自己的了。” 还附带一个媳妇儿,以后还能多一群儿子女儿,多美的事。 皇帝,“……” 好像他这话……也没毛病。 皇帝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心腹太监便道,“世子爷快别和皇上怄气,皇上这不是担心麒麟玉佩落到恶人手里,被人利用吗?” 萧世翊勾唇轻笑了声,道,“那块玉佩被闫家的人偷了去,最后不也落得举家入狱的下场?例子摆在那里,谁还有那个胆子?” 更别说永乐侯府,他们的胆子一直就很小。 皇帝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就让他回去了。 至于文昌侯府闫家的那个事,交给刑部处理就是。 刑部尚书原本就是恨闫家的,交到他手里,自然是不会轻饶的,不过倒也不至于公私不分。 可最后,还是判了个抄家斩首示众的罪罚,刑部尚书把最后的定罪呈给皇上过目,皇上大笔一挥,当即就准了。 消息传回永乐侯府的时候,老夫人当时就晕了过去,那可是她的女儿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多痛啊! 四太太便在一旁说,“不如这样,让四姑娘过去求求楚王世子和秦王世子,没准儿这事还有转机,毕竟还没到问斩的时候。” 老夫人肝肠寸断,伤心得不行,这事认真说起来,其实是初文敏母女的错,可她到底不忍心见到自己女儿死去。 于是老夫人就过来求妤淑,妤淑就道,“祖母还是自己把玉佩送到楚王府吧,那支发簪是我的就不劳烦祖母了。” 这事她帮不了,当然她也不会帮忙,闫芊芊都能偷她的东西,初文敏素日与她也是不对付,她是傻了才会去替她们求情。 四太太却道,“这可不行啊,要是我们送过去,楚王世子必定是不会收下的,就是先前两位老爷送去,楚王世子也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妤淑却笑了,“如今这事儿是闫表妹惹出来的,闫表妹一个人害了七位大臣,差点儿连刑部尚书也害了,皇上要是不表态,恐怕不足以平民愤。” 所以想要救出闫芊芊,还不如想想怎么救出初妤汐。 “那可是你闫表妹啊,你当真就这样忍心?”四太太装作一副很痛心疾首的模样,一副她没有良心的样子。 妤淑就忍不住笑,道,“三姐姐还在天牢呢,闫表妹怎么说也不如三姐姐亲的,怎么四婶婶不想着怎么救出三姐姐呢?” 再说,老夫人不是最喜欢初妤汐吗? 都能把初妤汐换个身份调换出来,就不能再调换? 四太太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老夫人从柳妈妈手里接过麒麟玉佩,求道,“算我这个做祖母的求你,求你救救芊芊和你二姑姑,这块玉佩我们侯府可以送回去,送回去就等于是拒绝。” 老夫人说着说着就落泪了,眼眶通红,当真是心伤了的,这还是妤淑第一次见到老夫人哭成这样,果然没有人比得上初文敏在老夫人心里的地位。 可是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愿,却又不能明着拒绝,便道,“祖母,我也知道你思念二姑姑,可是我真的不好过去找楚王世子。” 说到底也是男女有别,她是不能去找的。 四太太嗤笑一声,道,“平时你二人私下里来往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顾及这顾及那的?”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帮忙而已,装什么清高! 说完,四太太又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儿媳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  之后,老夫人便让妤淑回去了,妤淑在回去的路上,叮嘱袖烟,“务必把她二人谈话的内容打听出来!” 第135章 秦老王妃 妤淑走着走着,头顶上落下几个小果子,砸得她脑壳疼,她抬头就看到那抹俊逸出尘的身影。 妤淑努着小嘴,美眸瞪着他,“你再砸我试试!” 被他砸了这么多下她都没说什么呢,他还不知收敛。 “走路的时候要注意脚下,你这样不顾自己安危的,再有一次我可就不是砸你这么简单。”他笑笑,从树上轻轻跳了下来。 妤淑见他下来,赶忙望了眼四周,发现没人这才放心。 “要你管我呢。”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管她,她又不是他的世子妃,管的也太宽了点吧? 杨明尧见她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知道她是遇到事儿了,笑着道,“你我都已经定了亲,我难道还不能管你?” “那是假的,假的知不知道?”妤淑一听他说这话,就更气了。 原本她还对他心存几分感激的,可他却越来越得寸进尺…… “我帮了你那么多次,又替你搅了几次局,”杨明尧半点没生气,反倒还笑嘻嘻的,凑近了她,“还替你把讨厌的人关进了天牢里,难道还不够你以身相许的?” 妤淑,“……” 她怎么忽然就有种,秦王世子是个孟浪之人的感觉? “假定亲还要以身相许,这很矛盾吧?”她白了他一眼,分明就只是演戏而已,他偏偏要表现得这般模样。 不过她又想到那支发簪,他是怎么知道那支发簪就在文昌侯府的? 心里想着她也就问了,杨明尧微微挑眉,倒是一副好心情的模样,“我过来的时候遇到魏王世子,是他说的。” 魏王世子好歹也是个世子爷,说不准也能帮忙举荐,也是因为这样,闫芊芊找过魏王世子,但被拒绝了,他才能知道那支发簪的下落。 妤淑愣愣地点头,真的是这样吗? “他好好的同你说这些做什么?”据她所知,杨庭和他向来是对立的,虽说是堂兄弟,可见了面总是火药味儿更重。 他没说,妤淑也就不再问,就此揭过,又说到另外一件事。 杨明尧就道,“放心,这次文昌侯府的人是在劫难逃,就是皇上那边就没人过得去。” 只是可惜了文昌侯那样的人,说到底小贪并没什么,可如今文昌侯是正处于风口浪尖,皇帝怎么可能放过他? 更不要说罪魁祸首的母女俩。 妤淑点点头,有了他的保证,她就放心多了。 不是她非要把人赶尽杀绝,而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我四婶婶说她有办法,可我想了又想,总是想不到。”这才是她方才走路没注意的原因。 四太太背后没什么人脉,可她说得那样信誓旦旦,妤淑也不得不信。 杨明尧转过身来望着她,“还不信我?” “没有,只是到底世事难料。”她低下了头,又轻轻地笑了笑。 也是,世事难料,她刚重生那会儿没想过会认识杨明尧和萧世翊,就是和叶仪瑶交好都是无意间的事。 这个话题有些过于伤春悲秋,杨明尧便道,“明儿就是个好日子,到时候秦王府的聘礼会送上门。” 当时闫芊芊拿着他的那支定亲信物上门,他是在府里的,不过敢偷拿他的发簪冒充秦王世子妃,这个毛病,他杨明尧是绝对不会惯着的。 还有,他也知道妤淑是讨厌闫芊芊的,既然如此,那他就更没必要帮着闫芊芊,直接把人送去刑部大牢,那都是便宜的了。 妤淑道,“那你明儿来的时候,我在外头等你。” 虽说那样不好,可演戏就得演到底,再说她也不在乎闺誉那些了。 又说了会儿话,妤淑就从兜里掏出那块玉佩来,“你送我的那支发簪我自然是要留着的,不然没了定亲信物不成样子,可这块玉佩,我拿着总归不好,你替我还了他吧。” 她一个姑娘家可不好上门,交给他的表弟是最合适不过的。 杨明尧没有收,而是神色一变,闪身就跳到了树上,惹得妤淑还以为他是故意不收的。 她气得牙痒痒,可她很快就知道他是为什么了,老夫人身边的柳妈妈亲自过来说,“四姑娘,老夫人让你把楚王世子的那块麒麟玉佩交出来。” 来要玉佩的? 可她们先前不是不肯要吗? 妤淑有些疑惑,不过心里庆幸刚才他没有收,不然这会儿她要上哪儿变出一块麒麟玉佩来? 而且,若是说已经给了秦王世子,那不就等于她又私底下见了秦王世子吗? “老夫人没说要玉佩做什么吗?”妤淑问道。 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先前老夫人是不愿意要的,可现在却主动要求收回玉佩,再加上之前四太太和老夫人说的那个办法还没打听到…… 不对,老夫人八成就是要拿玉佩做事! 她可不想受到牵连,可又不能直接说玉佩不在自己这里,正这时,从树上掉下来块东西。 妤淑还没来得及走过去,柳妈妈就已经把它捡了起来,看了眼是麒麟玉佩,不由得皱眉道,“四姑娘怎么能把玉佩挂在树上,这若是摔坏了可怎么是好?” 不过柳妈妈也就只是说说,拿到麒麟玉佩转身就走人,也不管那块玉佩是真是假。 柳妈妈走后,袖烟眼珠子睁得老大,“姑娘,那块麒麟玉佩不是在你手上吗?” 妤淑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当她再看向树上时,树上已经没了杨明尧的身影。 难道是……他故意扔下一块假玉佩给柳妈妈? “这事暂且别说,谁都不能说。”麒麟玉佩还在她这里,老夫人却以为自己拿到的是真的麒麟玉佩…… 袖烟赶忙应是,她也不可能说出去啊,她是姑娘的丫鬟,说出去不就等于一起犯错? 她又不傻。 等妤淑回了屋,接着杨明尧就又进来,还没说一句话,追影就进来凑他耳边嘀咕。 许是妤淑离得近,居然听清楚了追影嘀咕的话。 原来杨明尧要娶她的事情,并没有事先告诉过秦王和秦王妃,昨儿夜里就为了这事烦心呢,今儿就派人来找他回去,说是要问个清楚。 其实秦王和秦王妃都不反对杨明尧娶媳妇儿,但这媳妇儿进门前总得让他们见一面不是? 这见都没见过,他们以后要怎么和她相处呢? 妤淑不是这样想的,她知道自己虽然多了层郡主的身份,可说到底她的身份还是不够配他的,邺城有那么多的异姓郡主,个个都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出身。 要是他的父母不同意他娶她的话,那他会怎么做? 她忽然就有几分烦乱,明明两人只是假定亲,可秦王和秦王妃并不知道…… 杨明尧见她微微攥紧了袖子,不由轻轻笑了,打趣她道,“怎么,这还没进门就开始紧张了不成?” “没、没有,我、我才不会呢!”妤淑打死不承认,她才没有紧张呢! 假定亲,又不是真的定亲,她能有什么好紧张的? 杨明尧笑笑也不揭穿,都紧张成这样了还说不紧张,他调侃道,“放心,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再紧张也没用不是?” “丑?你才丑呢!”居然说她丑,怎么不自己照照镜子,看看到底谁更好看! 妤淑气得小嘴一嘟一嘟的,十分可爱,看得他忍不住就想亲她一口。 不过为了不吓跑她,他还是再忍一忍好了。 护卫追影在外头把风,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到底还是忍不住探进脑袋看了几眼,顿时就忍不住憋笑。 主子和临阳郡主在一起就是特别开心,浑身都散发着高兴的气息,不过有时候也很……逗比。 等他二人走后,袖烟忍不住吐槽追影,“姑娘,世人不都说杀手不苟言笑吗?可我看,秦王世子的那个护卫就不够合格的,方才我看他都快憋出内伤了。” 对于袖烟所说的那个护卫追影,妤淑也注意到的,她前世就见过他,知道他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可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笑的时候,前几次见他可都是不笑的,冷冰冰的。 想来以前不笑,是因为没遇到特别好笑的事罢了。 不过她现在就只希望,秦王妃和秦王可千万不要拦着杨明尧,不让他“娶”她啊。 而杨明尧随着追影回到秦王府时,还没进府门,就见到魏王妃刚从府里出来,上了软轿。 魏王妃没看到他,不过她的侍女却看到了的,提醒她的时候,杨明尧已经进了王府。 对于秦王妃不肯答应她,以及秦王世子忽视她,魏王妃心里特别不好受,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怒道,“回府!” 魏王妃愤怒的声音大到杨明尧无法忽视,可他心里也很奇怪,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他忽视,至于这样生气? 虽说魏王妃是他的表姨母,可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这个表姨母,就是秦王也不怎么搭理她的。 毕竟不是亲生兄妹。  杨明尧刚进去的时候,就听到秦老王妃在说,“那位临阳郡主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咱们也不了解,可魏王妃都说了,她在大街上就能顶撞魏王世子,还扔了魏王世子的金手镯,那样的女子,怎么可以嫁进 咱们王府?” 更不要说她的身份也不够,她的孙儿娶谁不行? 秦王妃比她更强势,道,“我倒是觉得那位临阳郡主足以配得上我儿子,她虽然顶撞了魏王世子,可那也是魏王世子有错在先,再说她事后也已经同他道过谦,还要如何?” 说完,喘了口气又继续说,“还有,临阳郡主的身份是一等郡主,有封号有封邑,还是皇上亲封的,哪点儿配不上我儿子了?”  秦老王妃坚决不答应,又被儿媳当众忤逆,便道,“不管如何我都是不会答应的!庭儿好歹也是你的表外甥,你就是帮一帮他又能如何?” 第136章 怼老王妃 杨明尧在门外头听得冷笑,他还以为魏王妃过来,不过是劝他母妃不要答应定亲的,不想居然是过来诋毁的。 说什么魏王世子命里注定了要妤淑来替他挡灾,他要是执意娶了妤淑,那就是置魏王世子的性命于不顾,到时候魏王府就得把这桩罪怪到他们秦王府来。 不过母妃居然能做到这样还不放弃劝,他还是很诧异的,毕竟母妃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难道是追影把她的血能解毒的事说给了母妃听?想到这个可能,他忍不住看了追影一眼。 只一眼,追影就猜到了主子心里的想法,忍不住喊冤,他哪里敢说啊? 原先主子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娶临阳郡主,却又不肯放她嫁给别人,老实说,追影都有些看不过去,这种还没确定下来的事,他又怎么可能告诉王妃娘娘呢? 他要是告诉了王妃娘娘,依照王妃娘娘的性子,那必定是要立马上门把人家姑娘娶回来的。  “魏王世子说临阳郡主就是那个可以为他挡灾的,那谁又想过临阳郡主的意思吗?临阳郡主也是个人,她又不是非要嫁给魏王世子的,这能说是她的错吗?”秦王妃不是个善于吵架的,但她有一身好功 夫,王府就没人敢欺负她的。 她这话说完,王府二房的夫人就笑着道,“那可未必,说不定人家临阳郡主自己是愿意的,不过是被世子爷搅了局而……” 才说到这里,就见秦王妃朝她投来一记冰冷的眼神,吓得二夫人闭嘴,再不敢开口。 她怎么就能忘记,这位秦王妃可是个有功夫的呢? 还是个打杀人都不用理由的…… 秦王妃又道,“魏王世子瞧不上临阳郡主,却又还要娶她,这不明摆着矛盾,人品有问题?” 那样的一个人,换做是谁,也断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 秦老王妃被她再次顶撞,气得话都不想说,总之就是一句话:她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二夫人瞥了眼秦老王妃,见她没说话,便道,“我觉得吧,那位临阳郡主没准儿私底下还和魏王世子见过,这俊男美女的,发生点什么事谁又知道呢?再说,魏王府同秦王府也不是什么仇敌,更有一层 姻亲在里头,王妃这把做,就不怕寒了魏王府的心?” 说完还笑了声,不可不谓得意。 这时,杨明尧走进来说,“我母妃这把做,会不会寒了魏王府的心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二婶和祖母这般做法,却是当真寒了我的心。” 二夫人脸色一白,讪讪地道,“我、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杨明尧冷笑一声,道,“为我好,就是将我的世子妃拱手让给别人?” 就这也叫做是为了他好,那他可真是够好的。 二夫人平时也是个很能说会道的,可遇上杨明尧的时候,却是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最后还是秦老王妃出来说,“你也不用这般,你二婶他也是担心你,怕你将来后悔。” “我倒是用不着别人替我担心,我的亲事也只有我父王母妃能够做主,”他清冷地道,“二婶可别忘了,我娶妻后就能封超品亲王,我的亲事还轮不到你们来说教!” 这话虽说是说给二夫人听的,可同时也是说给秦老王妃听的。 他想娶谁就娶谁,还不需要秦老王妃同意! 果然,他的话一出,秦老王妃就白了脸,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无权过问他的亲事,可她以为自己是他的祖母,怎么他也不会不给自己脸面。 秦王妃也说,“还有那个算命的,除了纯阳大师,其他人算的我一概不信。” “那若是纯阳大师算出来的也一样呢?”二夫人见缝插针。 秦王妃就斜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即便纯阳大师算出来的也一样,那也只能是魏王世子命里无福,我儿喜欢的必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又岂是说让就能让出去的?” “二婶这般着急知道,难道是因为怕自己无福撑到那天?”杨明尧也冷冷地刺了她一句。 秦王府是他父王的地方,允许二房住在这里就已经是他们仁慈,还想插手他的亲事。 二夫人脸色倏地一下就青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这人怎么说话的? 秦王妃也嗔了他一眼,这是比谁说话更难听不成?瞧了瞧他,道,“你身上的衣裳都脏了,怎么不知道换一件再过来?” 杨明尧没说话,秦王妃就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他一道走了出去。 从里头出来后,秦王妃就忍不住说他,“有了喜欢的姑娘怎么不告诉母妃?母妃还能拦着你不成?” 她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母亲。 杨明尧笑笑,想起了妤淑,道,“我就是知道母妃不会拦着我,我才没有先告诉母妃的。” 还能这样! 秦王妃也有些无奈,“你的世子妃你自己做主,不过既然决定了要娶,以后就不许出现和离一词,在我们秦王府是绝不允许的,就是吵吵闹闹的也要过完一辈子。” 除了这个事,秦王府还有个规矩,那就是秦王府的男儿不准纳妾,除非是男儿满了不惑之年还无所出。 不过秦王府的女子没一个是生不出来的,是以也从来没有担心过。 除了秦老王妃,她并非是老秦王的原配,老秦王的原配王妃在生下秦王不久后就过世,算不得难产过世的,不过也算是病逝。 那时秦王才刚出生,老秦王这才续弦娶了秦老王妃,后来秦老王妃生了个女儿,倒是比秦老王妃的为人要好很多,如今已经嫁出去许多年。 杨明尧不由得扶额,他就说母妃刚才怎么没说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吵吵闹闹也要过完一辈子…… 不过那是自然的,他自己选的世子妃,再怎么样也要和她过完一辈子的。 “母妃,我怎么觉得你对魏王世子的事很不在意?” 说来魏王妃也是秦王妃的堂姐,二人同出一脉的,不过并不亲厚罢了。 秦王妃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没了,“临阳郡主能不能为魏王世子挡灾我不知道,可我见不得他们那样糟蹋人。” 魏王妃上门来劝她,虽说是故意把妤淑说得不堪,可她知道也看得出来,魏王妃是真的打心眼里瞧不起临阳郡主。 瞧不起别人还想别人替她儿子挡灾,世上哪儿有这样好的事? 更何况,别以为她不知道,魏王妃就是瞧上了临阳郡主背后的殊伯侯府,殊伯侯可是与秦王一样的人物,手握兵权。 虽说他们秦王府不稀罕兵权,可也没必要把自己儿子心仪的姑娘拱手相让。 没这个道理。 “王妃,临阳郡主她……”追影见秦王妃一副无奈的模样,很想说出临阳郡主的血能抑制住主子体内的毒素,奈何被主子的一记眼神杀给吓退…… 追影很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不让自己说,要是让王妃娘娘知道,王妃娘娘必定会更加喜欢临阳郡主的。 “她怎么了?”秦王妃瞥了眼追影,见他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低下头不说话的模样,不由看了看自己儿子。 如今尧儿大了,许多事也不会再告诉她了。 “她没事,她很好,我相信母妃定会喜欢她的。”杨明尧只是淡淡地一笑,就把话题揭了过去。 等送了秦王妃回房后,追影实在憋不住,问道,“主子,方才你为何不让我说?” 要是说了出来,王妃娘娘该多喜欢临阳郡主啊! 杨明尧瞟了他一眼,冷声道,“若是告诉母妃,她必定现在就要跑过去提亲,那还不得把我媳妇儿吓跑?” 把他媳妇儿吓跑了,他要上哪儿哭去? 妤淑如今还认为他们之间的是假定亲,就连明儿送的聘礼都是假的,要是母妃亲自过去送聘礼,妤淑一着急就把假定亲的事说出来,那还不乱了套? 到时候肯定会便宜了魏王府。 想到魏王府,杨明尧的脸色沉了又沉,就为了能把妤淑娶到手,居然都跑来王府游说他母妃,看样子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走到窗前坐下,望了眼窗外,就有一名暗卫进来禀报,是他先前派人跟过去盯梢的那个。 暗卫还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他的脸就更是冷若冰霜。 杨明尧看向桌子上的那个锦盒,打开,里头躺着的是他先前被黛眉换了小零食的那枚只有四分之一的碎玉珏。 再说妤淑这边,老夫人有了四太太的建议后,当即就不着急了。 四太太让老夫人屏退下人,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二人后,这才道,“老夫人,如今能救闫家的怕是没几个人,可我知道魏王府有道免死金牌,若是能够让他们主动拿出来的话,闫家也就有救了。” 可即便有救,怕是也不会再荣华富贵一生,不过比起命,老夫人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可我们永乐侯府与魏王府并没有交情,更何况前儿还因为淑丫头的亲事惹得魏王妃不愉快,这能行吗?”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那个魏王妃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说不准很难对付。 四太太笑了笑,那张脸不知有多令人作呕,道,“这又有什么的?我可是听说了的,魏王世子命里有劫数,而淑丫头就是那个能替他挡灾的,魏王妃上门求娶也是因为这个。” 所以说,她们根本就不担心魏王妃会不答应。 老夫人听了,觉得有道理,可又看了眼那枚玉佩,道,“既是如此,那又为何要拿这块玉佩回来?” 这块玉佩是楚王世子的,和魏王府没半点关系。  四太太笑了笑,凑近老夫人耳边说了,老夫人一听,当即就笑了,热泪盈眶,直夸四太太是个好的。 第137章 恶毒亲人 外头已经很久没下雪,夜里妤淑就有些犯困,可她手边的绣品还没完成,明儿还得交给阮氏过目一遍。 袖烟和黛眉抬着火炉进来,又抬了几斤银霜炭,忙完后,袖烟笑着说道,“姑娘这是在给煜哥儿绣的,还是给太太肚子里的小少爷绣的?” 这时,谭妈妈走进来,看了眼妤淑,见她还在绣着小帕子,便有些不悦,劝道,“姑娘,秦王府的人明儿就要来提亲,到时候姑娘就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哪儿能不赶紧绣嫁衣的?” 妤淑脸颊一红,什么嫁衣不嫁衣的,她和杨明尧是假定亲,又不是真的定亲,她轻轻地回道,“还不着急。” 这怎么能不着急呢? 谭妈妈就指望着妤淑早早地嫁过去,到时候她就能远离这个初府,在秦王府里总能混出一番天地来的,毕竟初府的人对她特别了解,可秦王府的人并不了解她的。 “姑娘,秦王世子是超品级的亲王,他的世子妃嫁衣必定是要特别繁复的,姑娘这个时候还不准备起来,等开了春嫁过去的时候,到时候再绣可怎么来得及?”谭妈妈还在耐心地劝着她。 可她却忘了,妤淑是最讨厌她的,别说不把她带过去,就算真的要把她带过去,她也绝对不会重用她的。 更何况,秦王府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来。 忽然,妤淑就想到自己不过是与他假定亲,却想到了未来那么长远的事…… 倏地一下,她的脸就更红了,跟煮熟的龙虾似的。  谭妈妈瞥了眼一眼,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便继续道,“这真不是老奴非要啰嗦几句,而是老奴是真心为了姑娘好,秦王世子身份尊贵,姑娘也是郡主身份,到时候嫁衣肯定不能普通了去的,这要 是还不赶紧绣着,怕是会让人说呢。” 妤淑心里特别无语,袖烟和黛眉三个也是无奈,她们虽然很享受这种被姑娘信任的感觉,可也心惊肉跳的,毕竟姑娘不是真的与秦王世子定亲,是假的。 要是这个时候把嫁衣绣好,回头秦王世子一退亲,姑娘绣的嫁衣就没了用处,白白浪费,而且若是以后嫁人的时候穿了那身嫁衣,那也是对未来姑爷的大不敬。 可姑娘这个时候要是不绣嫁衣的话,难免被人说闲话,哪儿有定了亲的人不肯绣嫁衣的啊? 她们是真的打从心眼儿里希望定亲是真的,姑娘和秦王世子多般配的人呢。 之前妤淑让袖烟她们过去仪园,她们还以为秦王世子是真心喜欢姑娘的,秦王世子又那样处处帮着姑娘,可谁能想到最后会是假定亲呢? 姑娘这样美貌无双的人,都不能让秦王世子心动,那他该不会是…… 三人面面相觑,赶紧摇了摇头。 妤淑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染了胭脂色,仿佛不忍谭妈妈打趣似的,袖烟心疼道,“谭妈妈,你快别打趣姑娘了,她脸皮薄着呢,这些事您跟太太说,等把嫁衣样式和绸缎送来,姑娘还能不绣?” 怕谭妈妈喋喋不休,袖烟大着胆子把她往外推。 要是以前,就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推谭妈妈,但是现在袖烟有妤淑给她撑腰,还有鼓鼓的小金库,不怕谭妈妈扣她月钱了。 而谭妈妈也因为妤淑信任袖烟,对她疏离,不敢对袖烟怎么样。  袖烟推了两下,谭妈妈笑了笑,就出去了,只是刚出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冷翠上前道,“没想到袖烟现在连谭妈妈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她和黛眉霸占着姑娘,连内屋都不许我们进了, 还不知道背地里跟姑娘嚼了多少的舌根。” 谭妈妈本就不快,冷翠这话更是火上浇油,谭妈妈怒极之下狠狠的骂了句小贱蹄子,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冷翠把谭妈妈往一旁拉了拉,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昏黄的烛光下,谭妈妈眉头皱成川字,“你确定?” 冷翠点头如捣蒜,“难道谭妈妈就没发现,袖烟经常守着书房外,不许人靠近吗?” 书房是姑娘的,她就是在里面翻天,也没丫鬟婆子敢吭半句,有必要让丫鬟守着吗? 肯定有猫腻! 这一点,谭妈妈自然也发现了,只是并未在意,现在冷翠一说,她越发觉得有问题了。 屋内,妤淑安静的做针线活,累了就揉揉脖子,让眼睛休息一会儿,袖烟怕她累着道,“小少爷又不急着穿,夜深了,姑娘先歇息吧。” 妤淑摇头道,“就差一点了,绣完再睡。” 知道她性子拗,再加上也确实只差一点了,袖烟就没再劝了,妤淑道,“屋子里有些闷热,开点窗户透透气。” 黛眉就把针线放下,起身去开窗户了。 关于闫家抄家入狱还被判死刑这事,妤淑是真的不觉得自己需要关心的,她们原本偷的时候就没告诉她,出了事倒是想求她帮忙。 她也不是傻里傻气不知事的,不管怎样这事都和她没关系,也和二房扯不上半点关系。 妤淑让袖烟打听的事,袖烟回来的时候,却道,“姑娘,老夫人那边我是真没办法打听到,外头围满了人,像是就怕有人偷听似的。” 既然这样,那妤淑也不怪她,道,“那块麒麟玉佩呢?” 老夫人既然派人来拿了回去,又是这样的紧要关头,八成就是和那块麒麟玉佩有关的。 可那块麒麟玉佩是萧世翊的,前面有闫家的例子,老夫人应该不会犯糊涂才对。 可初文敏是老夫人的女儿,谁也不能保证…… “麒麟玉佩被四太太拿走了。”这个袖烟还是知道的。 “四太太?她要麒麟玉佩做什么?”妤淑有些困惑,可千万别是拿麒麟玉佩去救人,那可真是抄家灭族的罪啊! 不行,她握了握拳头,从前有大房那样的糊涂人,如今又有四房,还有个偏听偏信的老夫人,她们二房还是得早早地从初府脱离出去,免得以后平白受了牵连。 更何况,她才没那个闲心替她们背黑锅呢! 袖烟摇摇头,她哪里知道四太太要麒麟玉佩做什么? 妤淑心里也有数,秀眉微微蹙了蹙,“她既然说了有办法救闫家一族,又拿了麒麟玉佩,明儿必定是会有所动作的,袖烟,你明儿早起些,好好盯着四房的人。” 袖烟点点头,面上也是一派严峻。 那四太太可真不是个人,姑娘对她那样好那样宽容,偏偏她就是喜欢生出许多事来! 袖烟出去后,妤淑静静地躺在软榻上,天儿冷,又多抱了床棉被进来,这样才暖和些。 夜风静静地吹着,院儿里的柳枝轻轻地摆动,一切都那么地美好。 窗柩吱呀一声,妤淑还以为是外头的风太大,可她一抬眼,就见到从窗外头跳进来的某人。 妤淑懒得理他,如今他深更半夜来已经是名正言顺了的,毕竟她与他都要定亲了。 可这会儿到底还没定亲,再说她心里又对他有亏欠,想想她要霸占他的世子妃位置几个月,就有些不敢说话。 杨明尧转身顺手把窗户关上,然后朝她走过来,见她盯着自己又不说话,轻轻笑了笑,随即又问她,“初老夫人和初四太太商量的那个办法我已经知道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妤淑瞪大了眼睛,她可没和他说,他怎么知道她想知道那事的…… 这人该不会是让人监视她吧? 不过好像也是……她周边还有他的暗卫呢。 妤淑心里就跟蚂蚁挠她似的,特别想知道,从软榻上坐起,裹着两床锦被,“麒麟玉佩是楚王世子的,她们能用来做什么?” 除非是真的不想要脑袋了。 杨明尧低着头没看她,嘴角隐约扬起一抹讥讽的笑,虽说他没说,可妤淑知道他这是生气的前兆。 皎洁的月色下,他的神情淡漠,嘲讽似的道,“府上是想拿那块麒麟玉佩,换一门亲事。” 换亲事? 妤淑的心顿时就凉了,脸色更是铁青,“和楚王世子换?” 那块麒麟玉佩玉佩是萧世翊的。 她说这话时,杨明尧就忍不住捏她的鼻子,“不是,要是和萧世翊换,我怕我会杀人。” 那到底是和谁换? 难不成还能是拿萧世翊的玉佩和他换? 可如果都不是的话,那就是…… 和魏王府换! 想到这个,妤淑就更气了,气得眼眶都是红的,原先魏王妃上门来提亲的时候,她就表示过不喜欢刘嫣,老夫人就应该知道她是不会答应嫁给魏王世子的。 更何况,初文敏和闫芊芊拿麒麟玉佩和发簪买通人,原本就是犯了死罪的,皇上就是要杀了她们,那又与她何干? 拿她的后半生幸福,去换闫家的人,四太太也真是想得出来!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寒,前世杨庭和初妤澜害她,她都可以不在乎,可老夫人是她的亲祖母,她早该知道的。 妤淑只觉得身子无比的冷,周边也都是寒气不停地冒,不知何时脸颊传来冰冷感,才知她的眼眶湿润了一片。 杨明尧看着她哭,心里也很难受,原本他是不想告诉她的,毕竟被亲人背叛,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可他觉得她应该知道,应该看清楚她的亲人是怎样的嘴脸,而且惹怒了他的是她的血亲,不管他怎么处理都可能拿捏不好,还是要告诉她才行。 且他也有点私心,她可以为了侄儿钻狗洞、可以为了姐姐扔炮仗,他想知道她到底可以有多心狠手辣。 如今轮到她自己,她应该会处理得更好才对。 令她心寒的不是四太太,四太太原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平日也不怎么聊,所以四太太算计她、坑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令她心寒的是老夫人,她的祖母。 四太太献计,玉佩被拿,就说明老夫人听进去了。 她曾经无数次地给过老夫人机会,也想做个孝顺孙女,可她当面表示过不想嫁给魏王世子,也表示过愿意嫁给秦王世子,可没想到老夫人为了自己女儿,竟要把她的终生幸福搭进去! 妤淑攥紧了拳头,指甲近乎要嵌进肉里,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疼。 她的胳膊在微微颤抖。 见她气成这样,杨明尧不忍她伤害自己,皱了皱眉,道,“我告诉你这事,不是为了让你伤害自己。” 而是他想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妤淑身子猛地一震,是啊,她为什么要生气,她们都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来,她却在这里生气,她要做的应该是让她们付出代价! 第138章 巧妙化解 她抬手把擦了擦眼泪,心里疑惑四太太是怎么把老夫人说动的,毕竟即便是她嫁给了魏王世子,魏王府的人又怎么可能救得出闫家人? 闫家那么多人,老夫人想救的是初文敏和闫芊芊。 “能否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说服老夫人的?” 她是真的想知道,四太太董氏那个人惯会算计的,可这件事再会算计也没办法,除非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金口玉言,岂有出尔反尔的可能?  杨明尧朝外边打了个响指,追影就进来,说道,“初老夫人救女儿心切,可她也知道这事没办法,皇帝不可能收回成命,初四太太便让老夫人把临阳郡主的麒麟玉佩拿过来,到时候拿到魏王府去换,把 玉佩拿给魏王世子,并把临阳郡主许配给魏王世子,魏王府再拿免死金牌救初文敏。” 是了,魏王府确实是有一块免死金牌的。 妤淑听后,只觉得自己上一世是白活了,这一世居然还犯这样的错,她怎么能忘记府里还有个贺玲珑呢? 四太太没有能想得出来这个主意的脑子,可贺玲珑有啊! 再说贺玲珑如今是贺家的人,虽说不是嫡系,可也算是旁支,龙城贺家与魏王府私交甚密,贺玲珑自然也能借这个来说。 贺玲珑明面上到底不是府里人,不好说,可四太太就不同。 她是真没想到,初妤汐坐过一回牢之后,脑子也变聪明了不少。 四太太和老夫人说,妤淑若是嫁给秦王世子,嫁过去还不一定就能有多好的结果,虽说是有个郡主身份,可那样的身份在秦王府又能算什么? 更何况秦王世子的姑姑和姑父多次和离,能把和离当成儿戏的人家,又是他的亲戚,难保秦王世子就不会效仿楚王夫妇,到时候等秦王世子玩腻了妤淑,便就只有孤苦伶仃地守活寡一辈子。 再说,魏王世子命里有一道劫数是需要妤淑的,也只有她能帮,只要她帮了魏王世子,那到时候妤淑嫁过去,还不得被魏王世子供起来养着?哪里还会有冷落她的可能呢? 这是为妤淑着想说的,还有为侯府说的,譬如说,若是妤淑与秦王世子和离了,那到时候永乐侯府不仅仅是少了秦王府一个亲家,还多了一个仇敌,对侯府没好处。 四太太巧舌如簧地把这些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听了还觉得很有道理,就把这件事全权交给四太太去做了。 妤淑听了后,心里不禁冷笑了两声。 那块麒麟玉佩,是可以调动楚王手下士兵的,这还是她前世从杨庭那里知道的。 如今杨庭要了过去,可外人都知道玉佩在她手里,只要她说没有,老夫人就敢把她推出去,到时候她要么是死路一条,要么就只有去求杨庭。 这一招,不可不谓卑鄙! 追影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又说道,“明儿初四太太会先去一趟龙城贺家,然后再与贺大太太一起去魏王府。” 大太太贺氏虽说已经被休,可龙城贺家与初家还是亲家,只要对贺家许点好处,贺家是绝对会答应帮忙的。 追影和她说原本是想让她想个办法阻拦的,可没想到妤淑却道,“不用拦着她,她要去就让她去。” 追影一愣,临阳郡主这是因为气昏了头,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他又望了眼自家主子,杨明尧也有些诧异,挑眉问道,“你真的要让她去?” 妤淑望了他一眼,眉目仍有些冰冷,“我若是想要阻止,也不需要你们来,不过这事不能阻止,否则就很容易暴露。” 她自己倒是不打紧,而且就算是要阻止也不应该是她。 杨明尧没说话,他能看得出来,杨庭这回是铁了心地要娶她,为了能把她娶到手,甚至是连命里有道劫需要她才能过,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 如果妤淑不答应,魏王妃提亲无效的话,杨庭很有可能会求皇上赐婚。 不过妤淑身后还有个当殊伯侯的舅舅,不到万不得已,杨庭都是不会请旨赐婚的。 “明儿我让人守在魏王府周边,若是没法阻拦,我就让人把她杀了就是。”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说杀一只鸭子似的。 但妤淑并不想便宜了四太太,就这样让她死了,未免也太可惜,她都能设局害她,那她又为何不能将计就计? 这事谈妥后,知道她心里多少有数,杨明尧也就回去了。 次日一早,杨明尧进宫请旨释放闫家的消息传来,四太太顿时就坐不住了。 大清早的就过来,满面愁容地道,“这可怎么办?谁知道那秦王世子还会进宫替闫家求情?如今闫家已经没了生命之虞,即便没了官职,老夫人也不会再管了的……”  贺玲珑安抚着她,让她安静下来,四太太又说,“这事还真是烦人,就因为秦王世子替闫家求了情的事,阮氏那边已经答应了秦王世子的求亲,如今魏王府那边可又该怎么办才好?一女不许两家人,秦 王府和魏王府,咱们可谁也得罪不起啊!”  昨儿夜里妤淑睡下之后,杨明尧就进宫,把释放闫家带来的好处说了一大通,最后硬是把皇上说服了,不过他也说了,闫家确实是犯了错,所以无罪释放不可能,除了女眷外,所有男眷全部发配边疆 ,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如今初文敏和闫芊芊活了下来,老夫人得知这事已经让人赶紧到刑部去接人了。 贺玲珑也是一脸的铁青色,拉着四太太就往松寿堂走,把这事说了说,老夫人倒是没多大反应了。  阮氏就冷笑了,望了眼端正坐着的初文渊,“我和你二哥还都健在,这样大的事情你不与我们说说,就擅作主张,是把我们都当成了死人不成?那我今儿可就要在这儿把话挑明了说,往后我女儿的亲事 和府里所有人都没关,谁要是在外面惹了事牵累到我女儿,那别怪我也替她女儿挑一桩‘好亲事’!” 最后三个字,阮氏咬得尤为重,吓得四太太脸色惨白。 她虽没有嫡亲女儿,可也有两个庶女。 阮氏说完就起身要拉着妤淑走,妤淑就劝她,“娘,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走……”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有小厮跑进来报,“老夫人,秦王世子的护卫又来了!” 一听到秦王世子几个字,老夫人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想把人赶出去又不行,都已经到了外院了。 追影进来也没啰嗦,道,“我家世子爷让我过来给临阳郡主传话,说是闫家的事他已经尽了力,不过我方才走过来的时候,路上竟听说府上要把临阳郡主许给魏王世子,难不成还是我听错了?” 虽说他语气还是很强势,但表情却是一副怀疑的样子。 妤淑就上前一步,笑道,“这事必定是你听错了的,我已与你家世子爷定亲,又如何可能再许配给他人?方才我们不过是在说七妹妹,七妹妹要许给魏王世子才对。” 她转头又对四太太笑笑,“怎么说我们永乐侯府也是做不出一女许二男的事来的,更是不可能得罪秦王府,四婶婶,你说我说得对也不对?” 妤淑笑容明媚,一点儿也不像是个会记仇的人。 追影眉头一皱,原本四太太还想反驳,被追影一吓,连连点头,赔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妤淑笑得很厚道,就像那句话不是她逼着四太太说出来似的,追影又淡淡地问了句,“魏王府可有答应?” 魏王世子想娶临阳郡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会儿又愿意娶初七姑娘,这是别人所不知道的。 说都已经说了,四太太还能怎么样?她忙不迭地点头,道,“答应的、答应的。” 怕成这样,居然还有胆子做坏事,追影不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他又道,“只要魏王世子说亲的对象不是临阳郡主就好,我家世子爷那样的暴脾气,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话锋一转,又轻轻地笑了笑,“当然,这事既然是个误会,也解释清楚了,回头我会转告给世子爷的。” 他这话语气稍微轻松了一点,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追影回去的时候,还递了封信给妤淑,说是秦王世子单独写给临阳郡主的,众人也就不好说什么。 午膳过后,妤淑睡得正香,外头有人扔进来一纸团,妤淑让袖烟捡起拿过来,看了眼,不禁暗暗地笑了笑,道,“随我去趟松明堂。” 这样的事,最好是要有老太爷在场的。 袖烟不知姑娘笑所为何事,不过还是点头跟了上去。 外头天寒地冻的,虽说是一月可更像是腊月,前段时间下的雪还没完全融化,处处都是湿漉漉的,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妤淑快走到松明堂的时候,正好见到老太爷从里头出来,看样子是要出去。 她便赶紧上前,朝老太爷请安,又道,“祖父,孙女方才得知了一个消息。” 老太爷急着出门,便有些不耐烦地道,“说吧。”  妤淑眸子微微垂了垂,声音弱弱的,“是这样的,有人给孙女扔了这个纸团过来,孙女也不知道是谁扔的,不过这上头的笔迹倒是有几分像是楚王世子的,他作的那首诗孙女曾见过,楚王世子说,秦王 世子要为七妹妹和魏王世子的亲事求皇上,说是让皇上给他俩赐婚……” 听到前边的时候,老太爷还有几分不耐烦,可听到后边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炸毛。 直接让人把四太太叫了过来,还有老夫人和其他人,对着四太太劈头盖脸地骂道,“看看你惹的祸!如今这件事是因你而起,那就由你把魏王府的事摆平,摆不平就别给我回侯府!” 说得四太太一脸懵逼,捡起那团纸看了眼,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老太爷路过四老爷身边的时候,怒道,“到佛堂给我跪着,事情没处理好之前不许出来!” 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惹怒了老太爷,老太爷要动真格了。 妤淑的心情瞬间好到爆,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都要笑出来。 想拿她的亲事换魏王府的交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她倒是要看看,四太太的女儿能不能入得了魏王世子的眼! 第139章 带发修行 老太爷这回是真的动了怒,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四太太把她说出去的话兑现,或者是能让魏王府收回,否则老太爷就要让四老爷休妻。 被休弃了的嫡妻根本就不能代表永乐侯府说话,老太爷得罪不起秦王府,也就只有用这个办法。 假如魏王府能够接纳初妤蓉为世子妃,自然就没事。 同四太太她们一道过来的还有初妤蓉,眼见着老太爷这样说,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直接无视了四太太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 魏王府虽说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也比不上其他贵族,可魏王与三皇子交好,三皇子又是当下最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之一,若是有朝一日三皇子当了皇帝,魏王府还能不成为大族? 再说四太太,被老太爷当众说了通后,她气急败坏地从妤淑边上走过,光是她走过带起来的那阵风,就能知道四太太此刻有多愤怒。 她前脚才走,妤淑后脚就道,“不如这样,我让袖烟过去找秦王世子,把他拖到四婶婶回来可行?” 其实光是把秦王世子拖住也没用,最主要的是护卫追影,追影从永乐侯府回去必定还没回到秦王府的,是以只要把追影拖住就行。 老夫人想了想,虽然气,却也不是气妤淑的,“赶紧让你的丫鬟把秦王世子的那名护卫拖住,至于秦王世子,只要他的护卫在他回来之后再说,也没甚紧要关系。” 话虽说是这样,可老夫人心里也清楚,这不可能。 妤淑就对袖烟道,“袖烟,你赶紧追上去拖住追影,拖到四太太回来为止。” 袖烟,“……” 袖烟感觉自己压力山大,她哪儿有那样的本事拖住秦王世子的护卫啊? 再说,她现在就是去追,那也追不上啊! 姑娘啊,你也太看得起奴婢了啊。 而且,这事儿不是姑娘自己拜托秦王世子的吗?这一早就商量好的事情,这时候让她去搅和,她…… 袖烟捂脸,妤淑瞥了一眼就知道她什么心思,可她也没办法不是? 这事儿确实是商量好了的,可表面功夫总要做做的,而且秦王府的护卫,那肯定是吃过糕点点心的,见过的比他们永乐侯府的主子都还要多。 自然要拖住,那肯定得想些别的事情,不然怎么拖? 对于袖烟的求饶,妤淑可不管,笑眯眯地道,“把事情办好,回来赏你十五两银子。” 这可不是小数目,袖烟虽然没有黛眉更爱财,可她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就算是为了那十五两银子,她也要想尽办法拖住秦王世子的护卫! 好在袖烟跑出去没过多久,就追上了那护卫,追影见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愣神,待袖烟把事情一说,追影就乖乖地跟了回来。 坐在松明堂的大厅,各种好吃好看的点心端上来,追影对着这堆点心有些难以下咽,这并不是永乐侯府的点心太难吃,而是…… 他已经吃了好几盘点心了,再吃就要吐了! 追影心里想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毕竟他是护卫没错,可他更是一个暗卫啊! 堂堂暗卫,居然被一群的丫鬟婆子们盯着,这……这真的是可以挖地缝钻进去了…… 眼见着护卫快要坐不住,可这时候四太太还没有回来,袖烟也不可能放他走。 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了个办法,侧头同身边小丫鬟说道,“取笔墨纸砚来!” “袖烟姐姐,要那个做什么?”小丫鬟不解地问道,实际上是她不想走开,秦王世子的这名护卫长得可真俊啊! 小丫鬟不求多的,能多看几眼都行。 袖烟努了努嘴,道,“你快去取来就是。” 小丫鬟这才不情不愿地跑去拿,很快就拿了回来。 袖烟摊开宣纸,研好墨汁,又拿笔沾了两下,坐下就开始问,“我问你,你家世子爷都有哪些喜好?” 喜好?他家世子爷喜好很多啊,这要他怎么说得过来? 追影便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袖烟轻轻地咳了咳,以作掩饰,“我,我是替我家姑娘问的。” 原来是替临阳郡主问的,追影点点头。 “那,我问你,世子爷喜欢吃什么?”小厮搬来张凳子,追影坐下,袖烟就开始问。 这个…… 追影挠头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大概吃的最多的就是红烧排骨。” “那有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袖烟默默地记下,又问道。 “世子爷……不喜欢吃豆腐。”追影很无辜地说了句。 “不喜欢吃豆腐?那我家姑娘可是很喜欢吃的啊!”袖烟很不解,秦王世子怎么会不喜欢吃豆腐的。 追影“呃”了声,见她脸色有些不好,顿了顿才说,“可能,是世子爷觉得豆腐一碰就碎吧。” 豆腐过于嫩,筷子不好夹,很容易夹碎的。 边上的丫鬟婆子们使劲儿地憋笑,哪里是豆腐一碰就碎的缘故,分明就是秦王世子不吃其他姑娘豆腐吧。 袖烟拿着笔犹豫了半天也没写下,追影便问她,“怎么不记下?” 袖烟顿时就窘迫得不行,她……她不会写啊! “是不是不会写?那我教你。”追影爽朗地说道,冰冷的面容上总算有了一丝微笑。 原本小厮也想过来帮忙的,却被追影抢了先,拿过袖烟的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很有力道,写得也很漂亮。 袖烟原本就没念过书,认识的字还都是妤淑教她的,写起来自然也就不够漂亮,尤其是和追影的一比,就更显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袖烟脸颊羞得通红,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原本她就是来拖延时间的,便干脆道,“我许多字不认得,不如这样吧,你替我把世子爷喜欢的和不喜欢的菜都写上如何?” 追影就愣了愣,提着的笔不知该放下不该放下,“世子爷平日也不大挑食的,至于说得上是不喜欢吃的,也就那么八九种而已。” 而且,世子爷喜欢吃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啊,因为世子爷平时用膳的时候,都是很淡漠的一张脸,压根儿就不能从他面部表情上分辨出来啊。 反正除了不喜欢吃的外,其他的世子爷也都吃的。 可无奈袖烟就是一副你写,你还得多写的模样儿,追影实在是很……无语的。 他琢磨了下,反正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他就随便写一些就是,也无关紧要的。 把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写了遍后,四太太还没回来,袖烟就又拉着他从南扯到北,扯完了又说起秦王世子的日常起居生活来,愣是又聊了将近半个时辰。 追影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袖烟就让小厮给他添茶倒水,可四太太还是没有回来,追影想了想,想着她估计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他便问道,“那郡主有哪些是不喜欢吃的?” 袖烟一听这个,顿时就跟倒豆子似的说,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要说姑娘的喜好,她可是最清楚的那个。 袖烟边说,追影就便执笔记下,二人纷纷记下后,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好在这时候外头有人通报,说是四太太回来了。 四太太回来了,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袖烟大呼一口气,累得她是浑身发酸,“总算好了。” 要是再不回来,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追影也笑笑,起身把那两张写满字的宣纸叠好,顺手就要揣进怀里,袖烟连忙道,“哎,那是我的,不是说好了我问的吗?你拿走了我还怎么向姑娘交差?” 哪知追影朝她很不厚道地笑了笑,“这上边记载的都是我胡说的,世子爷的喜好怎么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呢?郡主她若是想要知道,等以后我再写一份送过来就是。”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过来,追星就已经走远了。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袖烟愣愣的,他什么意思? 难道说方才她拼命记住的都是秦王世子假的喜好? 可她方才告诉追影的,可都是姑娘真正的喜好啊! 这一瞬间,袖烟就有种想要咬死追影的心情。 边上的丫鬟婆子们笑声越来越大,憋都憋不住,听得袖烟面红耳赤的,一溜烟赶紧跑了。 然后,关于袖烟想要打听秦王世子喜好没打听成功,反而还被秦王世子的护卫打听完了四姑娘的喜好,问题是袖烟还全程巴拉巴拉地说,愣是传遍了整个院子,笑得人肚子都疼。 袖烟回到梧桐居时,妤淑就坐在那儿等着她,面前的小几上放着十五两银子,黛眉和季烟分立两旁。  妤淑见她回来,面容淡淡的,也没多少笑意,她把那银锭子往前拢了拢,道,“原本你成功地拖住了追影,按理是应该论功行赏,只是你把我的喜好全部抖出去,按理也应该罚,如此算,就等于是功过 相抵,你要是还要那十五两银子,就找秦王世子的护卫给。” 袖烟听了赶紧低下头,她这辈子找谁都不会找追影! “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仿佛提不起兴致来似的。 追影绝对是她身为一等大丫鬟生涯中的一抹大污点! 要不是因为他,她怎么可能会被那么多人嘲笑,就是他,害得她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大丫鬟沦落为一个被人笑的蠢丫鬟! 她怕自己再次见到他,会忍不住扑过去咬死他! 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她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不过袖烟气得牙痒痒,妤淑倒是无所谓,纵然自己的喜好被很多人知道,她也不怕有人在她的饭菜里下毒。  她更担心的是,魏王府那边的情况,还有四太太。 第140章 不作不死 妤淑依旧神色淡定地抿着云雾茶,慢悠悠的模样儿,唇边还掀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道,“那你不要那十五两银子了吗?” 她可是知道的,袖烟虽说没有黛眉那般好财,可到底也是想要那银子的。 袖烟瘪了瘪嘴,姑娘明明就知道她舍不得的,还这样说呢。 这时,外头有丫鬟挑了帘子进来,袖烟瞟了眼,是原先的那个燕绾的妹妹,这个叫做燕宁。 这还是姑娘当初给她们姐妹俩取的名字呢。 燕宁进来就道,“姑娘,那事儿查清楚了。” 接着就把四太太到魏王府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四太太跑到魏王府去的时候,魏王妃已经知道了这事,正大发雷霆呢。  四太太进了屋就道,“这事儿我也是没办法,原先我们永乐侯府求你们魏王府帮忙救二姑奶奶,后边秦王世子主动救了闫家人,老夫人那边也不想再管,我这边也不可能再说别的,如今也只能这样,秦 王世子身份尊贵,他说的话我们也没法反驳不是?” 又说那块麒麟玉佩是楚王世子的,楚王世子是秦王世子的表兄,秦王世子上门提亲,楚王世子没去,那分明就是秦王世子一早就瞧中了妤淑的,那麒麟玉佩可不是轻易能送人的物件。 必定是因为喜欢,才会把玉佩送给妤淑,算是定情信物,可他们侯府不知,这事也只能怪秦王世子做得不厚道。 还有,秦王世子还说自己是个很腼腆的人,那说明他们是早就认识的,而且这也不是秦王世子第一次搅黄妤淑亲事,当初那些小厮故意散播,说妤淑议亲了,她们是没注意,可那又能怪谁呢? 更何况当初妤淑在大街上就被秦王世子救过,两人早就有过肌肤之亲,而且魏王世子当时也是在场的。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情况,魏王世子都不应该夺人所爱才对,更别说闫家原本偷拿玉佩和发簪就是属于大逆不道的罪。  永乐侯府就为了救闫家,就把未来的秦王世子妃送给别人做交易,来保住初文敏,虽说世家贵族之间的婚事原本就是用来联姻的,可这样的做法未免太明显,若是让御史台的人知道,必定是要被唾弃 的。 四太太虽说是始作俑者,可魏王府也算是帮凶,真要追究起来,谁也别想好过。  她这番话说得魏王妃嘴皮子直哆嗦,那脸色难看得让人不敢直视,哪知四太太还说,“原本我是不打算这样说的,秦王世子上门来提亲,我原本还想推脱,说不是,可临阳郡主直接就站了出来说,还挖 了个坑让我往里跳,我也是没办法不是?她还说是我家蓉儿想要嫁给魏王世子呢,还让秦王世子撮合来着。” 原先魏王妃只是有点气,可这会儿却是气得想杀人,以为她的儿子是谁都能嫁的?! 别说初七姑娘,就是初四姑娘,她原先也是看不上的,不过是因为她有个舅舅,那个舅舅手里有兵权。 可初妤蓉呢?什么也没有,还是个庶女! 到时候初妤蓉嫁进魏王府,对魏王世子的霸业根本就没一点帮助,反而还会拖了魏王府的后腿。 魏王妃就笑了,嘴角噙着冷意,“我知道初四太太也是个明白人,我愿意让我儿娶初四姑娘,那是因为她舅舅手里的兵权,可一旦初四姑娘嫁了秦王世子,那初府的爵位可就和四房没任何关系了!” 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女,也妄想嫁进她们魏王府! 至于秦王世子进宫撮合那事,魏王妃根本不怕,最好就是她们永乐侯府主动打消秦王世子的念头,否则她就把这一切都抖出来,谁也别想好,就算退不掉,那她也有一万种方法让初七姑娘嫁不进来! 魏王妃的话说得特别重,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四太太当即就面红耳赤地低下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然后四太太就被魏王妃送走,说是送走,实际上是把人赶走,可谓是颜面扫地。 在四太太走后,魏王妃就赶紧进了宫,找了皇后说,说是永乐侯府怕得罪自己,便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她的儿子为世子妃,被她拒绝了。 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相信皇后应该也就明白,到时候皇上再想要下旨,有皇后在,大抵也不会有事的。 这样一来,魏王妃就放心了,可四太太就惨了。 四太太回到侯府后,把这事和老夫人说了,老太爷也在边上听着,当时就大怒,直骂她是个蠢的。 原本魏王府和永乐侯府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虽说没什么交际往来,可到底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四太太这样一来,就害得魏王妃恨上了永乐侯府。 本来嘛,自己去求别人帮忙,又许了别人好处,可到头却又出尔反尔,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魏王妃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气? 如今倒好,永乐侯府就成了魏王妃的眼中钉肉中刺,老太爷看了眼老夫人和四太太,好好的侯府竟是毁在了两个妇人手里! 老太爷想了想,老夫人是他的妻子,又是发妻,如今又病倒,再如何也不可能罚她,可四太太她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又做过那么多次错事,也不是第一次利用老夫人。  不过到底还在正月里,也不好太过处罚,老太爷就让四太太和四老爷到沁兰居去给阮氏、初文渊赔礼道歉,然后两个人一起搬到庄子上静心三个月,以后要是再犯,那可就不是这样简单的处罚,而是 直接把人休回娘家了。 燕宁把这些事说完后,吐了口长长的气,总算是说完了,她这心里也爽快不少,袖烟更是高兴道,“这回姑娘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妤淑心情也很不错,不过她还没高兴两下,就听燕宁又继续说,“原本这事就是这样了了的,哪知四太太自己不愿去庄子上静心,老太爷当时就要发怒,不过四太太又说,她愿意到庵堂里带发修行一段 日子。” 后边老太爷自然是同意了的,因为四太太还说了,她以后若是再犯,不用四老爷休妻,她自己就会搬到庵堂里,一生伴青灯古佛之侧。 “啊?”袖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难不成四太太经过这么一次教训,就该真的改过了? 妤淑却是嘴角冷冷一笑,四太太又怎么可能是改过,根本就是老谋深算。 在庄子上静心,那都是犯了错的人才会被罚到庄子上,可要是在庵堂里带发修行的话,那就只会是替老夫人祈福,到时候别人还会夸四太太有孝心。 而且这个时候府里头要是出了点事,四太太还能从中摘脱出来,和她没半点关系,不过这样一来,二房和四房从此就不可能再和好了的。 妤淑扫了眼小几上的十五两银子,淡淡地道,“这些赏给你。” 随后拿起那些银子扔到燕宁怀里,燕宁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更别说是赏给她的,被扔中的时候还愣了会儿,然后才连忙低下头捡起银子,朝妤淑道了谢,眼睛又望向妤淑。 妤淑就无奈地笑了笑,“赏你的,往后当差的时候机灵点儿。” 燕宁乐得合不拢嘴,这可是她入府以来拿到过的最大一个红包,往常她都是只有羡慕袖烟三人的份儿,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一天。 燕宁就赶紧表忠心,袖烟站在一旁,嘴巴嘟得都快能挂东西了。 当燕宁视线扫过袖烟脸上的表情时,燕宁又有些后怕,看袖烟姐姐的样子,像是不大开心,她知道这些银子原本应该是姑娘赏赐给袖烟姐姐的,不过是因为被秦王世子的护卫耍了一通,才没得到。 这会儿她拿了这笔银子,回头袖烟姐姐会不会讨厌她? 袖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燕宁的视线的,虽说她心里有些不愉快,不过还分得清是非,道,“这是姑娘赏赐给你的,你收着就好,看我做什么?只要你以后对姑娘忠心,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其实袖烟心里也清楚,姑娘这是打算再培养一个丫鬟,不过她心里还是堵得慌。 燕宁听她这样子说,赶紧把怀里的银子又抱紧了些,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到了下午快黄昏的时候,府里的活儿也都做得差不多,也没多大事儿做,便开始有丫鬟婆子们议论袖烟和秦王世子的事,害得袖烟都没脸见人。 都是因为追影,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一个事事不顺心的地步。 袖烟都要气死了,亏得当时她还真的把姑娘的喜好告诉他,谁知道他居然和她玩那么一手!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经用过晚膳,妤淑都已经要睡觉了,袖烟从外边走过,忽然被一样东西砸到,她“啊”了声,低头就看到那锭金灿灿的元宝…… 正好这时谭妈妈过来,听到她的声音就问,“怎么了这是?大半夜的,别扰了姑娘休息!” 袖烟就赶紧把金元宝往袖子里藏,可不能让谭妈妈看到,脸上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假装淡定,“没什么,就是刚才有只老鼠钻过去,吓了一下。” 谭妈妈看了她几眼,想了想也觉得应该没什么事,这才转身走了。  等谭妈妈一走,袖烟就开始纳闷儿,怎么会有人把金元宝乱扔的? 第141章 四房道歉 袖烟看着敞开的窗户,把金锭子拿着走了过去,就见白天把她气的牙根痒痒的护卫站在窗户,道,“这是我们世子爷赏的金锭子,都给你了,你能不能别骂我了?” 袖烟,“……” 一下午了,一会儿一个喷嚏一会儿一个喷嚏,他就知道遭这丫鬟骂了。 骂一会儿不就成了吗,至于骂这么久? 护卫服了,乖乖的把金锭子给袖烟送来,免得到时候待在树上盯梢,一个喷嚏控制不住,小命都给交待了。 袖烟脸红成了猴屁股,只要有人笑话她,她就默默的问候护卫,她气不顺还不许骂两句了,居然还拿金子砸她! 她是见钱眼开的丫鬟吗,袖烟抬起手,要把金子丢还给护卫,可是真拿起来,又犹豫了,这可是十两黄金啊。 砸出去固然能解恨,但好像太蠢了,他害她被人笑话,就应该补偿她。 如此想,就消气了,袖烟把金锭子塞怀里,恶狠狠道,“再有下回,我一定骂你三年!” 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护卫也信。 妤淑见护卫来了,把手中书放下,走了过去,问道,“你们家世子爷当真被罚去守一个月皇陵?” 护卫看着妤淑,道,“世子爷也来了,初四姑娘还是直接问爷吧。” 说完,他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妤淑手搭着窗户,往外张望,没看到人,直到身后有声音传来,透着一股子宠溺和无奈,“就不知道往后看?” 妤淑回头,某世子爷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妤淑一脸错愕,他是什么时候进的屋? 而且那股子悠闲样子,怎么感觉是她进了他屋子似的,感觉别扭的很,不过今天他才帮了她大忙,甚至为了帮她把自己都给牵连了,她实在是无以为报,她道,“皇上真的罚你去看守皇陵一个月?” 秦王世子看着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妤淑脸上慢慢腾起一抹红晕,如霞似锦,美不胜收,他才道,“明天一早我就去看守皇陵了。” 妤淑一直不敢相信,现在他亲口说,她不得不信,也越发的不知所措了。 袖烟拽了拽黛眉的衣袖,两人去门口守着,没敢出去,免得青衿又偷听,看着门不许人进来也一样。 明澜不知道说什么好,秦王世子将茶盏放下,起身走到她身前,妤淑缩了脖子,脑袋也低了。 正好,秦王世子轻拍了她脑袋一下,“你就打算拿后脑勺感谢我?” 他一拍,妤淑就更不敢抬头了,她想起那天亲他面具的事,耳根子都红了。 她从一旁躲开,望着他道,“你帮闫家求情的事,伯府肯定会登门致谢的,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王世子给打断了,“本世子只要你谢我。” 可要她怎么道谢,倒是直说啊,妤淑内心嚎叫,“世子爷要什么谢礼?” 秦王世子摸着下颚,好看的唇瓣勾起,“自然要你想了,要来的谢礼有什么意思?” 袖烟和黛眉两个互相呲牙,真的,都快听不下去了。 明明要谢礼的就是秦王世子,还说要来的谢礼有什么意思,都要一半了,何不干脆直接说呢,他一走,回头姑娘又要为送他什么绞尽脑汁,连带着她们都要帮忙,好难。 妤淑嗡了声音应了一声,然后果断的转移话题道,“不是说侯府阻拦不了四太太,你就杀了她吗,怎么?” 说及正事,秦王世子就不逗她了,他道,“如果府上管事晚去一步,她就被抬着出府了。” 他是说杀四太太,但没说在魏王府门前杀,他不喜魏王府,胆敢联合四太太算计他,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魏王府,四太太要是在魏王府毙命,不管她是怎么死的,魏王府都难辞其咎。 这样安排的确比直接在赵家门前杀了四太太好,论手段,她比起他们都还太嫩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袖烟和黛眉连忙站了起来,就听有丫鬟说话声传来,“燕绾姐姐怎么来了?” 袖烟和黛眉就有些手足无措了,袖烟转身朝珠帘走,然后看到一幕,她脸红着连忙转了身。 隔着珠帘,她看到秦王世子偷亲姑娘的脸颊! 她转了身,手捂着眼睛,但是指缝很大,看了两眼后,就把手放下了,屋子里哪还有离王世子的人影啊。 只有自家姑娘呆坐在那里,估计是被亲懵了。 秦王世子太过分了,又不是真娶她家姑娘,却亲姑娘,这要被外人知道了,姑娘以后还能嫁的出去吗? 不过,一想到将来秦王府退亲,估计也没什么人敢登门求娶了,黛眉叹息一声。 黛眉没看见这一幕,再加上翡翠敲门,她就把门打开了,道,“屋外冷,燕绾姐姐快进来。” 燕绾拎了食盒进来,道,“太太晚上没吃多少,赵妈妈让小厨房熬了粥,怕姑娘也饿着,特意让我送了些来,姑娘趁热吃。” 黛眉连忙伸手接了食盒,她其实很想说晚上姑娘吃了不少,四太太的事,姑娘并未有多动怒,她食欲好着呢。 不过太太一番心意,肯定不能拒绝啊。 妤淑拿帕子擦脸,再加上她脸颊绯红,燕绾还当她脸怎么了,问道,“姑娘脸没事吧?” 妤淑被问的心虚,连忙摇头道,“我没事,这粥我一会儿就吃,娘今儿受了气,你们多劝着她点儿。” 燕绾笑道,“有赵妈妈和老爷在呢,姑娘放心。” 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妤淑让袖烟拿银子打赏燕绾,再送她出去。 那碗粥,妤淑并未吃,她一点都不饿,袖烟和黛眉两个分了,吃完了,妤淑舆洗一翻就睡了。 第二天,妤淑起来,燕宁就来禀告她,四太太去沁兰居了。 妤淑都顾不得吃早饭,就去沁兰居了,其实四太太去沁兰居做什么,她很清楚,老太爷让她和四氏赔礼道歉,昨天她就去了,阮氏并未见她,赵妈妈说她睡着了,四太太等了两刻钟就走了。 四太太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她倒霉而已,老太爷的吩咐她不听不行。 昨天,阮氏没见她,今天却是不能不见了,待会儿四太太就要出发去静心庵,三个月后才回来,到时候她就不会再道歉了。 妤淑怕她气着阮氏,要去看着点才安心,毕竟她腹中还怀着胎儿,不宜动怒。 不仅大太太在,初妤蓉和大少奶奶谢涵冰都在,妤淑去的时候,她们正在正堂等候。 正堂内,四太太正捧着茶盏,眼睛盯着正堂中间大铜炉走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是谢涵冰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阮氏上前,四太太起身,笑道,“虽然二嫂是过来人,但有些话我还得提醒你一声,吃的太多,将来孩子太大,不易生产。” 等了半天,她自动归结为阮氏吃的太多,而不是刁难她,给自己台阶下,顺带寒碜阮氏一下。 这样的小伎俩,阮氏岂会放在心上,她疏离道,“习惯了细嚼慢咽,以后四弟妹来找我避开些,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妤淑扶着她坐下,然后望着四太太,看她怎么道歉。  四太太知道这一回她是怎么都逃不过去的,云袖下的手狠狠地紧握了下,笑道,“昨天的事,是我一时昏了头,只顾着老夫人,忘了二房了,实在是该打,二嫂身怀有孕,别往心里头去,要是动了胎气 ,我可担待不起,我此番去静心庵,一定祈求菩萨让二房早日添丁。” 二房早日添丁,而不是阮氏早日添丁。 她压根就不希望阮氏生下嫡子,当然了,这事妤淑和阮氏都知道,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头去。 阮氏不动声色的看着四太太,道,“帮我二房祈福就算了,求的太多,我怕菩萨嫌四弟妹太贪心,你还是替侯府祈福吧,希望魏王府不要找侯府的茬才好。” 四太太的笑脸顿时稳不住了,几乎是从她牙齿缝里挤出来六个字,“二嫂说的是。” 阮氏端茶轻啜,外面丫鬟进来道,“四太太,马车准备妥当了。” 四太太就趁机走人了。 临走时,眸光从妤淑脸上扫过,她嘴角微勾,叫人顿生寒意。 四太太想杀她! 妤淑心底浮出这一念头。 四太太走后,妤淑陪阮氏小坐了片刻,就去松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和她一起的还有初妤莲和初妤沁,但是老夫人谁也不见。 妤淑几人朝内屋福身行礼,然后就转身了。 只是刚出院子,前院就跑来一丫鬟,被初妤沁拦下了,问道,“跑这么急,有事禀告老夫人?” 丫鬟点点头,先瞄了眼妤淑才道,“二姑奶奶和表姑娘来了。” “她们还敢来?”初妤沁脱口道。  二姑奶奶哭着叫着,老太爷心硬,老夫人可受不了,结果她一开口,老太爷怒道,“她有今日,全是她不长脑子惹的祸,她们自以为能瞒天过海,那七位权臣哪个不是人精,连我和他们说话都小心翼翼 ,她倒是向天借胆,敢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今日帮她们,难道这人情不用还吗,她们拿什么还?!偷拿玉佩去找他们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没人会凭白被别人占去便宜,蠢成这样,老太爷都不愿意承认是他亲生的。 救济她们,闫家那就是个无底洞。 老太爷把银票砸在老夫人身上,冷声道,“救济她们之前,先将妤淑孝顺你的那两万两还给她!想想你还有多少日子好活的,再想着怎么救济她们!” 一个孝顺孙女,她不疼,要牺牲她来救一个不孝女,当真是老糊涂了。 说完,老太爷迈步就走了。 这一番话,正是王妈妈想说的,这府里,除了老夫人会心疼二姑奶奶,其他人可不会,将来她撒手人寰,二姑奶奶在闫家如何立足? 而且一次就给一千两,往后呢,只怕隔三差五就来要,老夫人的陪嫁全给二姑奶奶,其他太太会没意见? 尤其是二姑娘孝敬她的两万两。 老夫人紧紧的抓着被子,道,“把那两万两给二老爷送去!” 柳妈妈叹息一声,就去拿银票了。 梧桐居内,妤淑做腰带,黛眉打了帘子上前,道,“姑娘,老爷来了。” 妤淑抬头,就看初文渊走进来,她连忙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起身相迎,喊道,“爹爹怎么来了?” 初文渊看着绣篓子,笑道,“在给谁做腰带?”  “给表哥做的。” 第142章 四房走水 初文渊笑道,“我记得你阮表哥不喜欢深色?” 妤淑强忍着脸才没红,道,“谁说不喜欢了,表哥现在可喜欢深色了,爹爹还没说来找我做什么呢?” 初文渊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妤淑道,“这是你先前孝顺你祖母的两万两,现在你也定亲了,这是她给你压箱底的。” 妤淑不缺钱,侯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给她添嫁也只可能是庄子铺子,不会把银票还给她,看来祖父动怒了。 妤淑爽快的接了银票,笑道,“祖母这么疼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初文渊嘴角抽了下,就听妤淑道,“四婶婶去潮音庵之前给娘亲赔礼了,四叔不在,他向父亲赔不是了?” 妤淑望着初文渊,眼睛都不眨一下,初文渊摇头,“没有。” 对四房,他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一声不甘不愿被逼出来的道歉,他也不在乎。 侯府爵位,他会争到底。 他摸着妤淑的脑袋道,“父亲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妤淑要的就是这句话,如果父亲不努力去争取,她在后面使再多的劲都收效甚微。 初文渊没待一会儿就走了,妤淑让袖烟把银票拿下去收好,然后让燕宁出去打听,老夫人给了二姑奶奶多少体己。 要不是太多,老太爷不会发这么大火气。 很快,燕宁就回来了,道,“老太爷给了二姑奶奶十担粮食和十亩良田,让她以后自力更生,柳妈妈塞了一荷包银子给二姑奶奶,差不多三十两银子。” 柳妈妈自然不可能给二姑奶奶塞银子,当然是老夫人吩咐的。 这给的不算多,看来老太爷骂的很有效果。 至于那十亩良田只怕将来长成十亩杂草都算是好的了。 心情好,妤淑继续绣腰带。 窗外,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的灰暗,到了傍晚,又刮起熟悉的狂风,窗户只开了点透风,钻进来的风都将蜡烛吹的忽明忽暗。 袖烟见风吹的纱帐掀起巨浪,连忙去把窗户关上,望着妤淑道,“姑娘,这是又要下雪了吗?” 她记得姑娘说过,这一场雪要下一个月,到元宵节正好满一个月呢。 妤淑轻嗯了一声,黛眉就道,“银霜炭不多了,明儿让人抬两筐子来。” 怕妤淑冻着,袖烟拿了毯子帮妤淑搭在膝盖上。 窗外的呼啸寒风,听得人心慌不安,偏屋子里烧了炭盆,必须要开窗户通风,这不,窗户一开,一阵风吹进来,黛眉眼睛都眯了,狂呼被吹的砰砰响。 随即哐当一声传来,博古架上一瘦高美人瓶被风吹地上,碎了一地。 黛眉吓了一跳,忙把窗户给关严实了,然后巴巴的望着妤淑,一脸犯错的样子,毕竟那是妤淑最喜欢的美人瓶。 “收拾干净,”妤淑语气温和,并未责怪她。 黛眉眼眶微红,那美人瓶都够买十几个她这样的丫鬟了,姑娘对她真是太好了,忙把碎掉的瓷片捡起来,然后问道,“窗户怎么办?” 以前发生过烧炭盆不开窗户把人闷死在屋子里的事,不开窗户肯定不行,可偏偏风又太大了。 妤淑想了想道,“暂时先把门帘子卷上去一些,睡的时候,没准儿风会小一些。” 袖烟点点头,就去卷门帘了,风从地下钻进来,不会吹的灯忽明忽暗。 只是袖烟比较倒霉,刚蹲下来呢,燕宁就把门帘子撩起来,火急火燎的往屋子里钻,直接把她给推倒了。 这一幕,妤淑正好看见,忍俊不禁。 燕宁见自己用力太大,脸颊微红,赶紧把袖烟扶起来,袖烟恼道,“你急什么呢!” 燕宁忙道,“我方才在院子里瞧见那边冒浓烟,像是东院走了水。” 袖烟愣住,也不拍身上的灰了,撩起门帘就往外钻,方才还是浓烟滚滚,这会儿已经能看见火光了。 “姑娘,真的着火了!”袖烟大叫。 妤淑忙把手里的绣绷子放下,穿了鞋出门,彼时丫鬟婆子高呼走水声已经传来了。 是东院着火了,而且还是四太太住的正院。 妤淑要去东院看看,黛眉忙拿了斗篷来,帮妤淑系好,又换了长靴,然后扶着她往东院走。 风很大,火势根本就没法控制,丫鬟小厮们拎了水来灭火,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老太爷和初文渊他们都来了。 火势太大,正屋肯定是保不住了,老太爷当机立断,让小厮们把离的近的屋子泼湿,以免风刮过来把其他屋子给引燃了。 一个时辰后,火势才渐渐得到了控制,浓烟呛人,妤淑用帕子捂着鼻子。 黛眉憋笑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天上开始飘雪花了,火势也灭了,知道四房损失惨重,妤淑就转身走了。 偏屋内,四老爷在审问丫鬟,他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墨了,偌大一间屋子,四太太住了将近二十年,一应摆设都是最好的,这一着火全都没了。 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吓的浑身直哆嗦,她们是亲眼看到着火的,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蹿进来一阵狂风,高脚烛台倒地,大红牡丹的毯子就烧了起来,引燃帘子,然后床幔就着起了火。 她们大叫婆子来灭火,可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老太爷眉头紧锁道,“高脚灯台那么沉,岂是风能吹倒的,还不说实话?!” 当时收拾屋子的两丫鬟一口咬定就是烛台倒了才导致起火的,可是没人信。 烛台很沉,是铜的,就是放在院子里让风刮都刮不倒,何况在屋子里了,定是丫鬟没说实话,指不定就是丫鬟绊了脚,推倒了灯台。 四老爷就让人杖责丫鬟,三十大板下去,丫鬟皮开肉绽,也还是烛台是风吹倒的。 丫鬟没有直接杖毙,毕竟是四太太的丫鬟,她人去了静心庵,才离开一天,正屋就被烧毁了,丫鬟还得留给她审问呢。 妤淑回了梧桐居后,阮氏就派紫苏来传话,让她早些睡,屋子里不要留烛火。 平常妤淑屋子里都会留一两盏蜡烛的,不会影响睡眠,但晚上起夜也不至于黑灯瞎火,但这一晚,屋子里乌漆嘛黑的,她还大适应,半宿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天上在飘雪花,不是那种鹅毛大雪,雪花细腻,一碰到手心就化成了水,但是地上树上白皑皑一片。 昨晚天黑,看的不真切,一大清早,黛眉特地去东院瞄了一眼,回来告诉妤淑道,“四太太住的正屋,已经找不到一件好东西了,那些珍贵的瓷瓶都摔碎了。” 昨天被风吹倒一美人瓶,她心疼了半天,现在四太太烧毁那么多东西,那种心疼瞬间就被治愈了。 心情好,妤淑早上多了半碗粥外加一包子,然后就去了沁兰居,老夫人病着,再加上妤淑不想见她,就没去了。 屋内,丫鬟也在向阮氏禀告四房的损失,阮氏听后,道,“高脚烛台确实没那么容易被风吹倒,怎么就着火了呢。” “谁知道呢,”赵妈妈语气轻松。 四房倒霉,她乐见其成,况且可没人逼四太太去潮音庵,是她自己要去的,挨罚还想得个孝顺名声,要是她在府里,丫鬟们也不敢这么疏忽,只怕这会儿大太太的肠子都要毁青了。 这一场火,大家都当是四太太不在,丫鬟们漫不经心烧着的。 一大清早,天麻麻亮,就有小厮去潮音庵给四太太传噩耗了,这时辰,就算下了雪路难行,也该回府了才是。 但是,四太太迟迟没有回来。 一个时辰后,去传话的小厮回来了,然后,大家更同情大太太了。 小厮禀告东院正院着火,大太太当即就坐不住了,要回伯府看看,可是天下了雪,潮音庵又在山顶上,平常路就不算特别好走,一下雪更是难行。 再加上四太太心急如焚,一个劲的催车夫快些,车夫就猛甩马鞭子。 一着急,就容易出事,这不,马蹄一滑,车夫被甩了出去,马带着马车闯进了竹林里。 四太太被甩了出来,重重的砸在了竹子上,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胳膊脱臼了,额头有些撞伤,小厮没办法,只能回潮音庵找人帮忙,把四太太抬了回去,然后找大夫,一通忙活,到这时候才回来。 万幸的是他禀告的时候,七姑娘还睡在被窝里,四太太心急回府都顾不上她,不然指不定还要多一个受伤的。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四太太这么倒霉,妤淑大呼痛快,觉得是老天爷看不过眼在收拾她了。  四太太虽然没回来,但是她的陪嫁烧掉一般,老太爷还是派人知会了朱家一声,贺家大老爷亲自来了伯府,看到四太太住的院子烧的面目全非,替四太太肉疼,但是一半陪嫁因高脚烛台起火烧着了, 这样的解释,贺大老爷不信。 他亲自见了那两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丫鬟,当面质问,最后丫鬟竟然改口说是看到有人丢石子进屋,砸翻了烛台,才引起火灾的。 妤淑在做针线,燕宁巴拉巴拉一通倒豆子,听得她脸色冷沉。 袖烟则望着妤淑道,“谁会丢世子砸翻烛台?” 总不会是秦王世子派人来砸的吧? 这倒不是不可能。  但妤淑觉得这可能性不大,要是丫鬟真看见有人丢石子,为什么昨天不说,要看到贺大老爷再说?分明就是看四太太损失惨重,要把这放火的罪名摁在二房头上,毕竟这府里和四太太不死不休的只有 二房。 四房倒霉,二房最得利,更重要的是四太太去潮音庵就是因为二房。  四太太都知错了,也去潮音庵反省了,二房却趁她不在毁她陪嫁,心狠手辣至极,且不说老太爷听了心里作何感想,这些话传开,就是毁初文渊的名声,更重要的事,这给四太太回来闹着要赔偿做了铺垫。 第143章 有人下毒 这些话,妤淑听着都生气了,何况是阮氏了,她怒道,“她怎么不说马车出事,也是我们二房做的手脚!” 赵妈妈给阮氏端茶道,“太太息怒,您还怀着身孕呢,何必为了贺大老爷和丫鬟一番话生气,你气的动了胎气,没得正中人家下怀。” 其实赵妈妈是没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东院着火,不管是不是二房派人动的手脚,四太太都会把二房给恨上,这是没办法讲理的事,气是没有用的。 阮氏也知道不应该生气,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赵妈妈干脆这些事不许丫鬟禀告她了,天大地大也没有太太生下嫡子事大。 但有些事能不禀告阮氏,有些事明知道她知道了会担忧会心急,也得禀告,比如事关妤淑。 傍晚时分,妤淑在书房内看书,黛眉和燕宁抬了个铜炉进屋,然后几个丫鬟围着炭炉绣针线。 明澜口渴了让袖烟倒茶,结果茶刚端到她身边,袖烟身子一晃,直接倒地不起了。 这一下,着实把妤淑给吓的不轻,她起身一看,袖烟嘴唇发紫,而且在流鼻血了。 她虽然不是大夫,却也知道唇瓣发紫多是因为中毒,黛眉和燕宁吓的直尖叫,引来不少丫鬟婆子。 结果她们进来,还没问黛眉出什么事了,她和燕宁也倒地不起了。 丫鬟婆子们都受惊不轻,怕妤淑也会和丫鬟一样晕倒,连忙去禀告阮氏。 妤淑从抽屉里拿了个小玉瓶进来,冷了脸道,“都先出去!” 丫鬟婆子赶紧推开,妤淑又说把门关上,丫鬟们就把门带上了。 妤淑拿玉瓶只是给丫鬟们造成一种错觉,她手里有解毒药丸,其实玉瓶是空的,丫鬟婆子退出门外之后,她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挤到袖烟和黛眉她们的嘴里。 沁兰居内,阮氏都打算上床歇息了,听过丫鬟禀告袖烟和黛眉几个丫鬟都嘴唇发紫晕倒在地,而且鼻血流不停,担心妤淑出事,就让赵妈妈扶她来梧桐居,半道上初文渊也过来了。 等他们来书房时,袖烟嘴唇已经没那么紫了,妤淑正吩咐丫鬟把她们抬回去。 阮氏要进来,妤淑忙道,“娘,你别进来!” 可怜阮氏一只脚都踏进来一半了,初文渊连忙扶着她退了回去,妤淑忙道,“屋子里恐怕有毒,娘怀着身孕,还是小心为好。” 先前那些进屋的丫鬟婆子就脸色微白了,担心自己会中毒。 阮氏心急如焚,握着妤淑的手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妤淑摇头,反握着她的手道,“娘,我没事。” 她百毒不侵,娘忘记了不成,她的血都能解别人的毒,自己怎么会中毒呢,只是她不放心,虽然毒能解,但是她怕伤了阮氏腹中胎儿。 阮氏也知道妤淑百毒不侵,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是有人要她的命啊,万一知道下毒没成功,只怕还会有后招。 初文渊不知道妤淑百毒不侵,他望着屋内,问道,“丫鬟是怎么中毒的?” 这一点,妤淑也困惑。 袖烟和黛眉她们是和其他丫鬟一起吃的饭菜,若是饭菜里下毒,其他丫鬟不可能幸免。 而且,下毒的目的应该是针对她,要下毒也该在她的饭菜里下毒才是,可今天她是在沁兰居吃的饭。 这时辰,天色已晚,但初文渊不放心,来之前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来的正是负责给阮氏请平安脉的赵大夫。 赵大夫火急火燎的赶来,还以为阮氏出了事,没想到却是给三个丫鬟诊脉,可没见哪个府里对丫鬟的性命这般看重的,他把脉后道,“丫鬟中的毒已经解了,应该是服了解毒良药。” 妤淑就道,“舅舅之前给了我一些解毒药丸,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一股脑全给她们灌了下去……。” “幸亏救治的及时,否则几个丫鬟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赵大夫原还想看看解毒药丸,妤淑说全给丫鬟吃了,赵大夫还有些惋惜,药丸服用一粒就够了,能解毒自然贵重啊。 丫鬟性命无忧,赵大夫又给妤淑把脉,听大夫说明妤淑一点事没有,初文渊才放心。 “还有劳赵大夫帮忙找出中毒原因,”初文渊作揖道。 赵大夫点点头,妤淑就领着他去书房了,毕竟丫鬟是在书房里待了半天才晕倒的。 一进屋,赵大夫眉头就拧了起来,捂着鼻子道,“快把窗户都打开通风。” 没有丫鬟敢进屋,妤淑就自己去推窗户了,结果窗户一推开,就看到一身影从树上跃下来,那一瞬间,妤淑魂都没被吓飞。 大半夜的不呆在楚王府,跑梧桐居来看什么热闹啊! 妤淑狠狠的瞪了萧世翊一眼,摆手让他赶紧走,然后才转身。 赵大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中毒原因,但方才他一进门就嗅到一股淡淡药味,确定屋子里有毒,现在风一吹,那股子淡药味就更淡了。 最后,赵大夫的眸光锁到铜炉里,准确的说是地上摆着的银霜炭上,他拿起来嗅了嗅,道,“找到原因了。” 妤淑脸色暗沉,“赵大夫的意思是毒是下在银霜炭上的?” 整个梧桐居,只有她在的地方才会烧银霜炭。 赵大夫点头,“不错,这银霜炭上被人下了毒,火一烧,毒药就弥漫在整间屋子里,丫鬟们在书房内待的久,自然而然就中毒了。” 至于初四姑娘为什么没中毒,赵大夫想不通,毕竟没人会把解毒药丸吃着玩,而药过了那时间就没有效果了。 想不通,赵大夫就没想了,大概初四姑娘在书房待的时间不久吧,丫鬟没事,中毒原因也找出来了,其他的事,就不是他一个大夫该过问的了。 只是这时候街上宵禁了,初文渊就让李总管带赵大夫去外院客房住一晚,明天再回去,诊金付十倍。 等赵大夫走后,妤淑就望着赵妈妈道,“这银霜炭是前院今天才送来的,有没有给沁兰居送去?” 赵妈妈忙道,“也送了一筐去,只是先前还有剩的,还没有用。” 下毒之人手段太狠了,居然在银霜炭上动手脚,本来吃的喝的就格外尽心,不敢有丝毫马虎了,现在连炭火都不敢随便用了,还让不让过两天顺心日子了! 偏偏银霜炭是妤淑让阮管事送进府的,摆在柴房内,每天不知道多少丫鬟小厮进出,天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下的毒,想要查出下毒之人只怕不容易。 但不容易也得查啊。 丫鬟把炭炉熄灭抬出书房,妤淑见太色太晚了,道,“爹爹娘亲你们先回去吧,今晚我不烧炭炉,不会有事的。” 其实就算烧炭炉她也没事,阮氏点点头,道,“晚上多盖两床被子,别冻着了,我让紫苏留下来照顾你。” 妤淑摇头如拨浪鼓,道,“娘,我还有燕宁和谭妈妈呢,不会有事的,你们快回去吧。” 初文渊这才扶着阮氏离开。 她们走后,燕宁就抱了被子帮明澜铺床,妤淑打了哈欠道,“屋子里不用留人伺候,你们都下去睡吧,看着点袖烟她们。” 其实丫鬟也不想留下来,屋子里不烧炭炉,守一夜谁扛得住,妤淑不留人伺候最好。 妤淑解衣钻进被子里,燕宁帮忙掖好被子,把纱帐放下,把灯烛熄灭,只远远的留了两盏就把门带上了。 只是门吱嘎声刚传来,窗户被打开,一阵寒风吹进来,纱帐翻浪。 妤淑翻了一白眼,赶紧起来,从纱帐处钻出来一脑袋,就看到萧世翊跳进来,朝床边走来。 妤淑到自己就穿了亵衣,妤淑脸一红,急道,“你别过来了!” 萧世翊就没近前了,只是看着妤淑露一脑袋,他浑身不舒服,“你就打算露一脑袋跟我说话?” 什么叫露一脑袋跟他说话? 大晚上的,她压根就没想和他说话好不好! 离的近,找他帮忙方便,他过来也方便,翻个墙就到了,可别什么时候都来啊。 不露脑袋,妤淑就把脑袋缩回去了,紧紧的抓着纱帐,问道,“你找我有事?” 萧世翊,“……。” “算了,你还是把脑袋露出来吧。” 这样看不见人,对着纱帐说话,他会忍不住去撂纱帐了。 妤淑也不习惯,看不见人,她没有安全感,遂又把脑袋钻了出来,警惕的看着他,“没事吗?” 没事就赶紧走吧。 这句话,妤淑没说出口,但是萧世翊心知肚明,他道,“秦王妃已经找钦天监看了日子,十六那天派人送纳采礼来,她会亲自送来。” 妤淑听得呆滞,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句,“她亲自来?” 萧世翊嗯了一声。 妤淑就待不住了,她要起身,可是纱帐一掀开,她又赶紧合上了,又羞又急,声音紧张的都破碎了,“他怎么能让她来送呢,回头我怎么办?” 又不是真定亲,惊动秦王妃,回头知道是假的,她还不得气死啊,本来真送纳采礼她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见妤淑急的声音都颤抖了,萧世翊挑眉道,“我若是阻拦,岂不是露馅了?” 的确,这很为难他,但秦王妃为什么要亲自送来,让秦王府管事的送来不行吗?  仿佛知道妤淑在想什么,萧世翊道,“秦王世子为了娶你,都和魏王府闹翻了,甚至还被罚去守皇陵一个月,秦王府如果只是派管事的送纳采礼来,这不显得秦王府并不满意这桩亲事,只是秦王世子要 ,所以不得不送来。” “我不在乎。” “……但是秦王妃在乎。” 妤淑有些抓狂了,事情完全超出她的掌控,她望着萧世翊道,“要不我趁机装病吧,不治之症,我主动退亲,我不能让秦王妃亲自送纳采礼来啊。” 这不是把秦王妃耍着玩吗,虽然她来不来都耍了,但好歹事后秦王妃面子上好看一些。 萧世翊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他就知道,不先来打声招呼说服她,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她为了退亲装病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她可知道她一旦有隐疾的消息传开,到时候就是想嫁都不一定嫁的出去了。 她就那么不想嫁人?  妤淑觉得这主意可行,早知道她就直接装病了,何必麻烦他呢,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得靠装病,结果萧世翊道,“你这么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而且一旦被人知道你装病,戏弄秦王府 ,就算秦王府不怪罪你,御史台也会弹劾靖宁伯府。” 一旦弹劾,那就归皇上管了。 妤淑瘪了,“那怎么办?” 屋子里灯烛灰暗,但妤淑一双眼睛明亮中带了些怯懦,萧世翊实在不忍心骗她,他问道,“你就没想过真的嫁给秦王世子?”  妤淑摇头。 第144章 定亲再离 “他哪点不好了?”萧世翊拧眉问道。 妤淑也说不上来秦王世子哪里不好了,他帮了她不少忙,她感激不尽,但性子无赖,有时候都叫人牙根痒痒,只是他和萧世翊是表兄弟,人家还帮他的忙呢,她说人家坏话就太过分了。 见妤淑不说话,萧世翊就笑道,“说不上来?” 妤淑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他姓杨。” 萧世翊,“……” “杨乃皇姓,姓杨哪里不好了?” 萧世翊追问,但妤淑讨厌姓杨的理由,她实在说不出口,她总不能说她前世就死在姓杨的手里,成了别人争夺皇权的垫脚石。 这辈子,她想离皇权远远的。 妤淑不说话,萧世翊就自己猜了,他问道,“难道在你梦里,秦王世子下场凄凉?” 接连守孝,到二十二岁都没有娶王妃,不凄凉才怪了。 她的梦境又都是真的,避开些很正常。 妤淑始终不说话,萧世翊没什么耐心了,他走上前几步,妤淑就急眼了,“你,你站住!” 萧世翊望着她,一步步靠近,“你告诉我,你梦醒的时候,秦王世子在做什么?” 那样子,仿佛妤淑不说,他就直接上床了。 妤淑真怕他来真的,忙道,“他在造反!” 萧世翊听得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造反?” 呢喃一声,他笑了,“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妤淑瞪了他道,“我没骗你,他真的在造反!” 这么大的事,她敢随便乱说吗? 其实,她应该谢谢秦王世子,如果不是秦王世子造反,杨庭估计都不带犹豫就要她小命了,怎么可能还让她多活半年? “这不可能!”萧世翊声音很严肃。 秦王府从来不在乎权势地位,如果真那么在乎,当初到手的皇位又怎么会拱手让出来,完了,再造反抢回来?这话要是传出去都能笑掉人大牙。 妤淑也知道这事很难令人信服,但秦王世子的的确确造反了,见萧世翊笃定,她昂着头道,“你又不是秦王世子,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想做皇帝呢?” 萧世翊默然。 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了,他转而问道,“你怕秦王世子造反失败,牵连于你,所以不敢嫁他?” 妤淑没有说话,这的确算是一部分原因,她难得重生,这一世只想至亲安好,只要不是杨庭当皇帝,最后皇位谁继承都与她无关。 而永乐侯府早些年因为参与立储被贬,老太爷和父亲只会保持中立,虽然不能谋一份从龙之功,但保住小命还不成问题。 其实,她希望前世秦王世子造反成功了,将杨庭从龙椅上拉下来狠狠的践踏,但是这毕竟只是她的希望,是否成功了,她并不知道。  而且,这也不是她不想嫁给秦王世子的原因,毕竟她重活一世,只要她嫁给秦王世子,舅舅和秦大将军手里的兵权加起来是大周一半的兵力,想夺皇位不是难事,她没想过嫁给秦王世子是因为另外一 个不能说的原因。 其实,她就没想过嫁人这件事。 京都世家少爷,前世没死的都娶了媳妇,夫妻恩爱的,她不能去抢吧,夫妻不睦的,她要傻到往火坑里跳吗? 敢登门求亲的,家世就算不比侯府好,也不会差多少,这一世重生这么久,她出门的时候还没萧世翊和秦王世子来找她的次数多,她几乎没见过几个陌生人,都是熟面孔。 抛开这些想法,妤淑望着萧世翊,“险些被你带沟里去,明明是假定亲,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 萧世翊摸着鼻子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事情到最后控制不了只能真成亲,你打算怎么办?” 妤淑看着他摸鼻子的手,又望着他眼睛,萧世翊轻咳一声,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他答应帮忙答应的这么爽快,未尝没有这样的打算。” 妤淑扑哧一笑,觉得他想太多了,她道,“要是万不得已真成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找个机会吵一架和离不就成了吗?” 听妤淑语气轻松,萧世翊眉头拧紧了,“我怎么觉得真成亲然后和离才是你最希望的?”  妤淑脸一红,她好像表现的太明显了点儿,想否认,结果萧世翊望着她,让她无所遁形,索性干脆承认了,“我当然希望了,和离之后,我好歹顶着曾经的离王世子妃名头,没人敢欺负,毕竟秦王妃和 秦王和离之后又和好了,难保我不会不过,我只是想想,你可别告诉秦王世子,要是叫他知道,估计想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我现在就想掐死你,萧世翊眸底染了些薄怒,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这女人的脑袋瓜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想嫁给秦王世子,却又想着嫁给他能和离,她脑袋里就不能想点正常事吗? 妤淑一番话,是拿萧世翊当知己,毕竟秦王世子愿意帮忙,还是他说服的,连她重生的秘密,萧世翊都知道一半,也就没什么能说不能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信任他,或许是因为他和她素未谋面却帮她把煜哥儿送了回来,还是因为她的血能抑制他的毒所以有恃无恐? 大概,两者兼而有之吧。 妤淑在走神,却听他醇厚透了些无奈的声音飘来,“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妤淑抬头望着他,有些迷惑道,“放心什么?” “放心让秦王妃亲自送纳采礼来。” “为什么?”她不明白。 萧世翊走近几步,捏着她的鼻子,无力道,“和离总比退亲好吧。” 妤淑心上一喜,双眸迸发光芒来,有些不敢置信道,“秦王世子会答应吗?” “你不觉得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选择了吗?” “我会报答他的。” 话音未落,萧世翊笑了一声,狠狠的揪了下她的鼻子,就跳窗离开了。 外面,燕宁推门进来,妤淑连忙睡下了。 燕宁撩起纱帐,见妤淑熟睡着,就打着哈欠退下了。  但是妤淑却兴奋了半宿没睡着,她觉得世上没有比萧世翊更好的人了,她给秦王世子做了两条腰带做谢礼,她决定也给他做两条,感谢他的帮忙,方才她应该说一句,他要是需要血尽管来取,她多的 是,人家大方,她也不能小气了。 这边妤淑兴奋的睡不着,楚王府内,某男则是郁闷了半宿睡不着。 不但郁闷妤淑巴不得和离的心思,另外就是在想妤淑的话。 造反。 不论他怎么想,也找不出一个秦王府要造反的理由来。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每一个翻身的动作,暗卫都知道。 “爷从梧桐居回来就怪怪的,出什么事了?”一暗卫问另外一个跟去梧桐居的暗卫。 暗卫叹道,“倒没出什么事,就是受了前所未有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打击了。” “什么打击?” “不能说,我会被爷灭口的。” 妤淑兴奋半宿,迷迷糊糊到后半夜才睡着,到了该起床的时候睡的正香甜,燕宁端了铜盆进屋,脚步故意放的很沉,但是妤淑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撂起纱帐,见妤淑熟睡着,也就没敢喊她。 两刻钟后,阮氏派了燕绾来看望妤淑,得知妤淑还睡着,燕绾便问道,“姑娘昨儿睡的很晚?” 燕宁摇头,“比往常还早一会儿。” 燕绾心一抖,睡的早,起的却晚,别是中毒了啊,心中的担忧,燕绾就上前叫醒妤淑了。 可怜妤淑正做着美梦呢,一脸笑容,见有声音烦她,她嗡了声音道,“别耽误我墨磨。” 燕绾大松一口气,姑娘没事在做梦了,姑娘就是勤奋,在梦里还在读书写字。 不过这时辰确实该起了,便又继续喊妤淑起床。 妤淑恼的厉害,她梦到和秦王世子真成亲了,只是他拿乔,半天不给和离书,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她,结果他才坐到书桌前,她在一旁墨磨,就被吵醒了。 真的,睁开眼的时候,妤淑眸底全是埋怨和抓狂,燕宁在一旁见了直庆幸,幸亏叫醒姑娘的不是她,不然铁定要挨骂了。 燕绾也有些心虚,道,“奴婢搅了姑娘的好梦?” 知道还问! 妤淑一口气堵在胸前,想发都发不出来,毕竟那只是一个梦,为了梦里的事骂燕绾,回头娘亲该问她做了什么美梦了。 妤淑摇摇头,笑道,“没事,娘让你来找我有事?” 燕绾将纱帐陇好,道,“没什么事,太太担心姑娘,让奴婢来看看,顺带看看袖烟她们可好些了。” 妤淑掀开被子起床,从暖暖的被窝钻出来,只穿了亵衣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燕绾赶紧拿了衣裳来帮妤淑穿上。 燕宁站在一旁,赶紧上前帮忙,本来姑娘就疏远她了,好不容易袖烟和黛眉她们出了事,该轮着她伺候表现了,结果燕绾又来抢活干! 妤淑穿戴好,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袖烟和黛眉几个进来了,看到她们,燕宁脸隐隐泛青。 这怎么可能啊! 昨天还晕在床上人事不知,才睡了一晚上就跟没事人似的了? 姑娘给她们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袖烟几个上前,扑通一声就给妤淑跪下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双眸红肿,眼泪在眸底打转,磕头感谢妤淑的救命之恩,她是知道妤淑的血能解百毒的,昨天肯定是用自己的血救的她们。 那重重的磕头声,妤淑听着都觉得脑门疼,赶紧将她们三个扶起来道,“没事就好,你们是我的丫鬟,出了事我能见死不救吗?” 几个丫鬟破涕为笑,她们发誓,这辈子一定对姑娘忠心耿耿,如有半点不敬,天打五雷轰。 ?妤淑是知道她们的忠心的,问道,“身子还没好,就回屋再养几日。” 袖烟连连摇头,“奴婢已经全好了。” 虽然身子还有些虚,但她们都躺着,谁来伺候姑娘? 燕宁对姑娘有二心,银霜炭里被人下毒,虽然不能伤姑娘分毫,但她们还是害怕,只有跟在姑娘身边,她才安心。  她们执意不回屋,妤淑也就由着她们了,只要毒解了就没什么大碍。 第145章 闫家闹事 吃了早饭后,妤淑就去沁兰居了,正好丫鬟禀告阮氏银霜炭下毒一事,“太太,银霜炭是姑娘派刘管事送进府的,每日进出炭房的丫鬟小厮不少,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倒是前儿四太太去潮音庵,冯妈妈亲自 去炭房挑了些银霜炭,见有不少,还让丫鬟给老夫人送了两筐去。” 阮氏一听,脸就沉了下去,“拿炭这样的小事,什么时候也要冯妈妈亲自去了?” 丫鬟没接话,正是因为可疑,所以她才禀告太太的。 但冯妈妈去挑炭,虽然反常了些,但没有证据,也拿她没办法,毕竟没有规定冯妈妈就不能去炭房了。 丫鬟禀告完,赵妈妈摆摆手,丫鬟就退下了。 妤淑这才迈步进去,阮氏看着她,道,“银霜炭被下毒的事怕是难查出来什么了。”  妤淑嘴角勾起一抹冷义,昨晚她就猜到这案子会和之前她的绣屏被毁一样无疾而终,况且,就算查出来了又能如何,冯妈妈是四太太的心腹,要是有人目睹是冯妈妈下的毒,这案子到冯妈妈这里也就 了结了,她会认下所有过错,根本就烧不到四太太身上去。 再者,冯妈妈心思缜密,她亲自出马下毒,怎么会给人留把柄,特意让丫鬟给老夫人送炭去,怕的是不小心毒死老夫人吧。 毒死府里其他人,对大老爷来说不痛不痒,可要死的是老夫人,那可是大老爷的亲娘,就算长房笑到最后,她也只有哭的份。  阮氏恼火,如果妤淑不是百毒不侵,她就又失去一个女儿了,她怎么能不生气,怕她气坏身子,妤淑挨着她坐下,道,“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都看着呢,她们下毒害我,我没事,她们自己却 先遭了报应了。” 想到四太太陪嫁烧毁了一半,又因为赶着回府惊了马车而受伤,阮氏的心情好受多了。 而且,庆幸的是袖烟她们中毒在后,要是在前面,那东院被烧二房的嫌疑就更大了。 松寿堂内,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点胃口都没有,柳妈妈劝道,“老夫人再吃几口吧,不吃饭,身子怎么好的了?” “放下吧,我吃不下,”老夫人摆手道。 先是她女儿,再是长房,现在又轮到妤淑了,这还没有过元宵节啊,初家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接下来一年,老夫人不敢想象还会发生多少可怕的事,一想到这些,她就寝食不安。 柳妈妈再劝,老夫人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柳妈妈叹息一声,让丫鬟把燕窝粥端走,要伺候老夫人歇息,结果拂冬进来,道,“老夫人。” 她才说了三个字,柳妈妈就示意她别说了。 老夫人睁开眼睛,望着拂冬,示意她禀告。 拂冬就道,“城南的绸缎庄子派了小厮来,说是闫家二太太一大清早就去了铺子上,说是二姑奶奶让她去拿绸缎的,她捡最好的拿了七八匹,一文钱也没给。” 柳妈妈眉头一拧,“要拿绸缎,二姑奶奶自己不会去,要劳烦她?!” 这明摆着就是借着二姑奶奶的名头拿东西!  的确是显而易见的事,但人家闫家二太太做的理直气壮,虽然闫家爵位早就被贬了,可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衣食无忧,有丫鬟伺候,闫家大老爷入狱,还牵连不到二房头上来,本来二房都商量着 分家了,结果还没提出来,闫家又恢复了文昌侯府。 本以为闫家从此风光了,二房能跟着沾点光,结果这才几天啊,爵位被夺,闫家被抄家,沦为白丁,闫家二太太一肚子邪火呢。 这都是初文敏害的! 永乐侯府要负一半的责任,女儿管教不好,玉佩还不知道藏严实了,让闫芊芊偷拿了去,害的闫家得罪秦王世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闫家二房凭什么要为她们母女的错吃尽苦头,有好处时,他们二房可没占到半分! 以前二姑奶奶没少炫耀得了多少好绸缎,闫二太太知道那间铺子是老夫人的,那粗布衣裳穿的她皮肤割疼,她气不顺,就回娘家要了两个小厮,一大清早就去抢了。  倒也没敢明抢,借着二姑奶奶的名头挑了七八匹绸缎,捡最好最贵的拿,铺子管事和小厮也不敢说什么,真敢动手,回去蒋二太太会原样从二姑奶奶身上讨回来的,只能任由他们把绸缎拿走,再派人 禀告老夫人,往后该怎么做听老夫人的。 老夫人气的两眼翻白,柳妈妈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帮着顺气,劝她想开些。 这边气还没顺畅呢,又有烦心事传来。 那天,老太爷给了二姑奶奶十亩良田,让她以后农耕度日,不至于饿死,老夫人偷塞了三十两给她,结果一回到闫家,银票和田契就都没搜刮走了。 那十亩良田是从一大片良田割了一块给二姑奶奶的,到底是亲生女儿,紧挨着,庄子上的小厮也能帮忙看着点儿,可才过了一天,没看到二姑奶奶去看良田琢磨种些什么,闫家二老爷带人去看地了。 没错,闫家把那十亩良田卖了换成银子了。 这回,不止老夫人气的够呛,老太爷也气的呼哧呼哧的。 这两件事足够看出来闫家打算赖着侯府,靠侯府养着了,而且人家还要过的日子不比从前差,人家要锦衣玉食,光鲜亮丽,人家才不愿意吃苦呢。 这些消息传到妤淑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坐在小榻上做腰带,黛眉听了直呼痛快,“恶人自有恶人磨,二姑奶奶回府欺负姑娘,现在有人替姑娘报仇了。” 妤淑嘴角微勾,袖烟就道,“闫家一家子人可不少呢,听小厮说,闫家卖了良田,当即买了好几个丫鬟小厮伺候,除了二姑奶奶和表姑娘,其他人和之前吃穿没什么区别,侯府难道要一直养着他们?”  妤淑听着,手中针线未停,闫家的事,她也知道一些,那日二姑奶奶风光回门,言语间没少鄙视闫家二房,本来闹着分家,怕被长房牵连,结果闫家一恢复侯爵,又绝口不提这事了,二姑奶奶就不是 什么好脾气的人,当时还说回去就让二房分了,岂能由着二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当时老夫人也觉得闫家二房做的过分,不过她是长辈,再加上闫家老夫人还健在,父母在不分家,她就劝二姑奶奶以妯娌和睦为先,不过二姑奶奶应该不会听进这话的,她是不肯让别人占一点便宜去 的人。 闫家二房要是有点自尊,当时就分家了,分家之后,文昌侯府府被抄家就牵连不到他了。 说到底,闫家二房只肯共富贵不肯共患难罢了,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值得同情和可怜的。 只是以老太爷的性子,妤淑猜到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虽然她敬重老太爷,但是该拖的后腿也不能少了,谁让这一次她气大了呢。 打定主意,妤淑就埋头绣腰带了,到了傍晚的时候,一条腰带堪堪绣好,她又去书房写了封信,让袖烟送仪园去。 第二天早朝,老太爷在议政殿上替闫家求情,不是替闫家大老爷,而是替闫家大老爷。 一人做事一人当,闫家大房的错,不应该牵连到二房,况且当时闫家二房都商定好分家了,只是事出突然,又近年关才拖延了,请皇上将闫家老爷官复原职。 老太爷说着,还有几位大臣附议,就算不官复原职,好歹给个一官半职吧,正好某州有个空缺,一直没人去,闫家二老爷去正合适。 皇上当时还觉得老太爷很正直,不替闫家大老爷说情,替闫家二老爷说好话,着实不错。  然后,一御史站出来,道,“皇上,臣觉得闫家二老爷不宜再入朝为官,昨儿内子挑丫鬟,听人牙子说起闫家,闫家被抄家后,永乐侯府给了闫家大太太良田和银两都被闫家二房给抢了去,闫家二老爷 还把良田卖了置买丫鬟小厮,吃穿用度一如从前,而闫家大太太却和丫鬟们住在一起,实在令人唏嘘,闫芊芊有错,但毕竟孝顺,闫家如此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如何立朝为官?” 皇上一听,就给了四个字:永不复用。 老太爷想把闫家二房打发的远远的,闫家老夫人肯定会跟着去任上,到时候只留闫家大房在京都,二姑奶奶的日子就能轻松不少了。  老太爷这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疼爱女儿,就算一次不能成功,好歹给了闫家二房希望,只要好好对待他女儿,不要做的太过分,侯府帮着努力就还有入朝为官的可能,不过皇上永不复用四个字让这种 爱更沉重了。 闫家二房绝了希望,对二姑奶奶的折磨只会更胜从前。 这不,二姑奶奶又哭着回门了,而且是一家老小都来了,那阵仗…… 妤淑没瞧见,黛眉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用了三个字来形容那场面。 很壮观。 上到闫家老夫人,下到丫鬟小厮,呼啦啦二十多人呢,两辆破马车挤着,那马都呼哧呼哧喘气。 看着人从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又一个…… 你都没法猜里面挤了多少人,你以为该没人了吧,又钻出来一个。 二十多人把侯府大门堵的个水泄不通,街上人来人往都留步看热闹,指指点点。 李总管带着小厮把门拦着不许进,里面一堆看热闹的丫鬟,比外面人还要多。  黛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面去,听着闫家老夫人的话,她嘴角都抽抽,因为闫家老夫人说侯府重情重义,知道闫家落败是因府上二姑奶奶导致的,老太爷在朝堂上还帮着闫家二老爷官复原职, 一定不忍心看着他们闫家一家老小留落街头,特来投奔。 什么投奔,话说的冠冕堂皇,明摆着就是要赖上侯府了。 李总管可不敢放他们进来,只要进了侯府大门,还会走吗,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请自来的神更是招惹不起啊。 只是大门前这样闹着,实在脸面上无光,但比起名声,侯府的安宁更重要。  先前东院被烧,只觉得侯府倒霉透顶,这会儿倒是多了个现成的理由拒绝人了,侯府被人放了火,还没有查出纵火之人,侯府上下都住的不安心,哪敢让亲家住啊,再说了,闫家虽然被贬了,也不是 就没有了落脚之地,只是地方小,住这么多人闹的很,更重要的是气不顺,来出气的。 双方僵持,这不闫家使出杀手锏了,闫家老夫人装病,直接在侯府门前倒下了,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而且是八宝粥。  真的,黛眉从来没想过一个大家闺秀出身,端庄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居然会有这样撒泼耍横的一天,实在是叫人惊掉下巴。 第146章 元宵佳节 黛眉巴拉巴拉倒豆子,妤淑心道有多少人的大家闺秀都是装出来的,内里小家子气的很,以前有资本装,现在将那层华丽的外表给撕掉了,底下那层丑陋的面孔也就露出来了,况且闫家不在为官了,御史 台的弹劾管不着他们了,当然吃的好住的舒坦更实在。 袖烟推了黛眉道,“看了这么半天,也没说怎么处置啊。”  黛眉捂嘴偷笑,“还能怎么处置啊,李总管要送闫家老夫人去看大夫,人家非要进屋,李总管左右为难时,幸亏赵妈妈也去了,笑说她能治头晕,拿了根纳鞋底的粗针,要往闫家老夫人人中扎,她就醒 了。” 怕疼的老太太,那样子实在是滑稽的很。 黛眉看了半天,后来老太爷就回来了,他下马时,那脸黑的都跟锅底有的一比了,闫家老夫人就开始哭嚎了,简直就是一泼妇啊。 老太爷不是李总管,他让闫家老夫人进屋了,但是闫家二老爷和二太太没许他们进来。  在正院,老太爷和闫家老夫人说了不少话,闫家老夫人把闫家家被贬之过全算在二姑奶奶身上,老太爷怒不可抑,闫家只看到文昌伯府被贬,忘记闫家大老爷是怎么入狱的了,二姑奶奶为了救闫家大 老爷才铤而走险,闫家是怎么做的,立庶子为世子,抬姨娘为平妻,这才过去几天,他还没忘记呢! 要说闫家家被贬了也好,省的最后便宜了别人! 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姑奶奶嫁进文昌伯府比她在伯府待的时间还要长了,日日听她教导,把这错全算在伯府头上应该吗? 他看在两府联姻的份上,不愿意做的过分,但闫家要是来横的耍无赖,他不介意豁出脸去请京兆尹来一趟! 老太爷极少发脾气,但是今天他忍无可忍了。 闫家老夫人见伯府态度如此强硬,要寻死觅活,最后老夫人从病榻上爬了起来,柳妈妈扶着她去了前院。 两老夫人过招,那嘴皮子争起来,真的,黛眉觉得她耳朵都跟不上人家说话的速度,听得很吃力。  不过,最后还是老夫人和伯府退步了,别忘了,二姑奶奶如今是闫家人,闫家老夫人说了,要是伯府真当二姑奶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闫家家就依照家规处置她了,一天五鞭子抽她个三年 五载的! 老夫人当时没差点气晕,二姑奶奶说闫家没有这条家规,人家闫家老夫人很霸气,以前没有那是闫家没有出过这样胆大妄为又蠢钝如猪的媳妇,从今天起,闫家就有了这条家规了! 你能拿她怎么办呢,闫家她最大,她说了算。 老夫人要闫家休妻,闫家老夫人不同意,最后吵了半天。 侯府给了二姑奶奶一间五进大院子,二万两银子,还有四百亩良田,往后闫家再有事没事登门,侯府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直接打出去。 这话,闫家老夫人听了,只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打就打吧,谁怕谁呢,侯府敢打一鞭子,她就从二姑奶奶身上找回两鞭子,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老太爷焦头烂额,老夫人悔不当初,但能怎么办呢,亲家是自己挑的,当初真是瞎了双眼了。 只是房契地契还没有交出去,四太太回来了。 她也是一肚子邪火,她一半的陪嫁烧没了,她成了侯府最穷的太太了! 要不是二姑奶奶事多,她怎么会帮老夫人出馊主意,最后连累自己? 她要不去潮音庵,丫鬟怎么敢不尽心伺候,也不会给人钻了空子烧掉她一半的陪嫁! 她没把闫家怎么样,闫家还敢来打侯府的主意?  然后,四太太就带伤和闫家老夫人吵起来,闫家老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她冷笑一声,“永乐侯府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没过世呢,还轮不到你一个四房太太来指手画脚!要不是初家教女无方,惯的女儿无法无法,还一点东西都藏不住,我闫家还不稀罕那一点东西,今儿要是拿不到,你们就把我老婆子的尸体抬出去吧!我老婆子无能,护不住蒋家产业,一条命交待在侯府,也算是对闫家列祖列宗有个交待了 !” 说完,她重重的杵了下手里的拐棍,再不说话了。 真的,那一刻,侯府上下都后悔没让皇上砍了他们的脑袋。 老太爷和老夫人许诺了房契地契,四太太也横不过闫家老夫人,谁让人家豁的出去,只是一旦开了这口,往后就堵不住了。 拿了房契地契田契,闫家老夫人就由着丫鬟扶着走了。 二姑奶奶想留下来小住几日,闫家老夫人同意了,三天后派人来接她,但是老太爷气头上,吼道,“给我滚!” 他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她。 二姑奶奶跪下来,抓着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敢在老太爷气头上帮忙说好话吗,就是因为她一再纵容,才惯的她们无法无天,没有牵连侯府已经是万幸了。 况且赔偿那么多,老夫人能不肉疼吗? 她撇过脸去,大太太就让婆子来轰她走了,几乎是将她拖出去的,想想之前的风光,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而且二姑奶奶走了,事情还没完呢,四太太要侯府给她一个公道,她去潮音庵给老夫人和侯府祈福,她前脚走,当天夜里就让人烧了她一半的陪嫁,往后她还怎么过日子? 老太爷心情正差,四太太一口咬定东院是被人烧的,只差没点名怀疑是二房了,想想妤淑银霜炭里被人下毒,没有证据她闹了吗?她没有! 老太爷拍了桌子道,“说是被人放火烧的,有确凿证据,我给你们四房做主,没有就给我忍着,如果叫我发现谁做假证栽赃陷害,都给我滚出侯府去!” 说完,老太爷又加了一句,“往后就当我没生那不孝女儿,谁要敢接济,就将陪嫁都送去闫家,搬去佛堂吃斋念佛吧!” 这话明显是针对老夫人的,除了她谁会脑袋被驴踢接济二姑奶奶? 老太爷拂袖离开。 沁兰居内,妤淑和阮氏就着这一场闹剧下饭,她们就没指望能得到公中多少家产,老夫人的陪嫁给谁,她们也不稀罕,要是妤淑那两万两没拿回来,阮氏估计还会愤怒,现在么,二房清静最重要。  而且,这事闹的越大她越高兴,为了救闫家,不惜拿她女儿的亲事做筹码,人家秦王世子为了娶妤淑也顺了她们的意了,连他被罚去守皇陵也只能堪堪保住闫家满门的命,以为魏王府出面就能做的更 好吗? 绝对不会更好了! 这条路是她们自己选的,将来有的肉疼,久病床前无孝子,以为孩子闹腾的多了,就有慈蔼娘亲吗?也没有! 慢慢磨掉老夫人对二姑奶奶的疼爱,那才是对她真正的惩罚。 四太太回府了,之前有心理准备,可是真亲眼见到,差点没疯,眸底迸发的戾色,丫鬟婆子们见了呼吸都不顺畅了。 知道四太太会回来,再加上下雪,正屋还是被烧之后的样子,没有人动。 雪已经停了,四太太叫人来重建,她要恢复的和被烧之前一模一样。 下午,她就在找证据,她不信风能挂到高脚莲花灯,一定是有人动手脚! 可是查了一下午,也没有一点线索,到了晚上,她还得搬去佛堂住,而且是老夫人点名让她去的。 正月十四这一天,秦王府萧管事送了帖子来,说是十六那天日子不错,秦王府会送纳采礼来。 帖子很快送到老夫人手里,老夫人看过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 要是没有出那么多事,这桩亲事她会高兴,但也不会很高兴,还是那话,秦王和秦王妃都和离几回了,谁知道妤淑嫁给秦王世子会不会和离? 老夫人甚至想秦王府送纳采礼的日子往后挪一挪,她心力交瘁,四太太被罚在佛堂,阮氏身怀有孕,两个当家太太没法招呼客人,让三太太在前头顶着太失礼了。 只是这想法终究还是作了罢,秦王世子都因侯府被罚去守皇陵一个月,要是侯府还拿乔起来,秦王府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老夫人让丫鬟把帖子送给阮氏,让她和李总管商量,该怎么办让她自己拿捏。 帖子送到阮氏手里的时候,妤淑正好就在屋子里逗茂哥儿玩,丫鬟一边禀告说秦王府送纳采礼来,一边朝妤淑笑,笑得她满脸羞红。 然后,妤淑就借机会溜了。  阮氏本来不乐意妤淑嫁的,但看妤淑一封信,秦王世子果真就进宫帮闫家求情,甚至甘愿去守皇陵一个月,足见对妤淑的情意,虽然秦王和秦王妃和离了几次,不代表秦王世子就一定会和离事到如今 ,只能往好处想了。 转眼,就到十五元宵节了。 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整个侯府都笼罩了一层阴影,老夫人心情抑郁了这么多天,府里的笑声都少了,她也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府里的小辈就会跟着不痛快,便强打起了精神,让大厨房准备家宴。 消息一传开,整个侯府都像是活了过来似的,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喧嚣。 这一次家宴,悉数到齐,就连住在佛堂胳膊受伤的四太太,怀了身孕的阮氏都到了,齐聚一堂。 只是四房和二房的隔阂就没那么容易消了,不是四太太说她孝顺老夫人,大家就傻乎乎的真信了,更不是她一句道歉,阮氏就既往不咎了。 当着老夫人和老太爷的面,四太太再次赔礼,阮氏大方原谅,再加上小辈笑闹插科打诨,倒也其乐融融,仿佛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一般。 不过四太太和阮氏十几年的妯娌,顾及老夫人要装面子,妤淑和初妤蓉她们小辈可就没那份忍劲了。 初妤蓉看妤淑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她,妤淑则一脸笑容,仿佛在说不怕倒霉你就惹我试试,两人你来我往,冰刀寒剑,隔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厮杀。 妤淑知道初妤蓉恨她,她倾心杨庭,怀揣着十里红妆嫁给他的美梦,结果偏偏因为她,美梦碎了,魏王府看不上她。 一顿家宴,妤淑胃口极好,初妤蓉压根就没吃几口。 吃完了饭,老夫人就让她们去街上看花灯了。 到了侯府门前,初妤蓉抓了初妤莲的手就朝第一驾奢华马车走过去,初妤莲笑的合不拢嘴,初妤沁还担心妤淑会发火,唤道,“二姐姐。” 妤淑笑了一声,丝毫不在意,道,“我们也上马车吧。” 两人还没上马车呢,初妤蓉就吩咐车夫先走了,明显是不想和妤淑她们一起,各玩各的。 如此,正中妤淑和初妤沁下怀。 元宵节,比年三十更闹热,街上的花灯样式更多,耍龙灯、耍狮子、踩高跷、划旱船、打太平鼓。 街头巷尾,火树银花,繁华热闹,从昏达旦,至晦而罢。 什么样的糟糕心情,看到街上观灯的人摩肩接踵,也没那心情悲伤愤怒了,只想到一个字,玩。  痛快的玩。 第147章 刘嫣挑衅 袖烟和黛眉几个丫鬟围着妤淑,不让别人挤着她,结果几次被挤的撞到妤淑。 初妤沁打趣她道,“莫不是为了吃元宵比赛饿的肚子没力气了吧?” 妤淑失笑道,“平常黛眉能吃三个大馒头一碗粥,昨儿晚上只吃一个包子,今儿从早上起就没吃了,没饿的两眼发晕就不错了,还指望她有力气?” 黛眉努着嘴道,“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初妤沁笑道,“二姐姐,我们去看丫鬟吃元宵比赛吧。” “我正有此意。” 袖烟和黛眉兴致高昂,指着那边道,“姑娘,就在那边,快要开始了。” 好不容易才挤到吃元宵比赛处,也是人山人海。 要知道云霄是糯米做的,容易腻,妤淑一次最多也就吃三个,府里的元宵都是意思意思,小碗里装一个,而且是皮薄馅多。 现在比赛,那元宵可是实打实的,别说吃了,就是看,妤淑都觉得食难下咽。 挑了个好位置站着,许是上回两丫鬟太能吃了,大家印象深刻,她们一上台,一阵欢呼。 两丫鬟一脸我能吃我自豪胜利是属于我们的样子。 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小嚣张。 可是台下看热闹的就笑了,这么能吃的丫鬟,也不知道是谁府上的,一般人家可养不起。 等了约莫一刻钟,参加比赛的人都到齐了,锣鼓一敲,比赛就开始了。 看着黛眉一口一个元宵都不带嚼的,眨眼的功夫就吃下去一碗,妤淑不服都不行,她这丫鬟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吧? 她们在一旁看着,燕宁一句话让妤淑破功,她说,“这么吃法,要是和上回一样吐,不会把整个元宵都吐出来吧?” 妤淑脑门上黑线狂掉不止,忍不住抬手扶额,就听有人喊道,“噎住了!那丫鬟噎住了!” 妤淑抬头,就看到黛眉噎的两眼翻白,一个劲的拍胸口,很难受的样子。 袖烟要慢的多,见状赶紧把手里的碗放了,帮黛眉拍后背,拍了好几下,黛眉才把元宵吐出来。 妤淑觉得都这样了,应该放弃比赛了吧,结果这丫鬟把碗端了起来,又继续了。 真的是为了能赢连命都能不要了。 初妤沁见不得这样场面,退缩道,“二姐姐,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连吃那么多元宵,我看着都觉得腻了。” 妤淑点点头,两人就华丽丽的转身了。 一路走一路逛,那些精美的花灯叫人目不暇接。 “二姐姐,你快看,那灯好漂亮!”初妤沁兴奋道。 妤淑望过去,只见那是一盏荷花灯,含苞待放,娇嫩柔软的荷花瓣白里透红,下面一片绿叶托着,远远看去,分不清是花灯还是真荷花,当真是巧夺天工。 初妤沁喜欢极了,生怕被人抢了先,拎了裙摆跑过去,离了几步远就喊道,“老板,我要那盏莲花灯。” 说完,她就脸红了。 因为一旁站着位男子,和她说了一句同样的话,一个字都不差。 比起她的急切,男子要温文尔雅的多。 那小摊贩就为难了,“两位,这莲花灯只有这一盏,你们又同时开口,我该卖给谁?” 初妤沁脸红如霞,十分尴尬,她还没有和人抢过东西呢,只是那莲花灯实在是太漂亮了,透过薄薄的荷花瓣,还能看见那嫩黄的花蕊,她觉得自己要是买不到,晚上铁定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妤淑走过去,那边也走过来一男子,两人四目相对,还真有那么一点尴尬。 妤淑轻咳一声,道,“上回撞到公子,实在是抱歉。” 男子正是魏国公府大少爷沈卓。 救人还要给人赔礼,妤淑也服了她自己了。 看到妤淑,男子眼前一亮,上回如果不是妤淑和丫鬟说那一番话,让他不敢下场冰嬉,最后死的就不是小厮而是他了。 他一直很感激妤淑,想知道她是谁,也好登门致谢,没想到又碰到了。 沈大少爷有些激动,另外一男子则诧异道,“你们认识?” 沈大少爷点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  男子眉头轻挑,这么激动可不像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样子,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小银锭子丢给小摊贩,初妤沁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伸手把那银子给劫了才好,她怎么就那么笨,不知道先付银子呢 ,叫人抢先了吧。 正懊恼呢,男子接过花灯递到她跟前,温雅轻笑,恍如山林清风,“这盏莲花灯就送给姑娘了。” 初妤沁脸腾地一红,她刚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除了表哥,她还从来没有接过外男送的东西呢,她要不要收下啊,她真的好喜欢。 初妤沁拿不定主意,就用小眼神望着妤淑了,她该怎么办? 妤淑一看就知道她纠结上了,便笑道,“盛情难却,你就收了吧,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还他一盏。” 初妤沁就坦然了,红着脸接了花灯,然后挑了一盏葫芦花灯送给男子。 男子大大方方的收了,妤淑就拉着初妤沁福了福身,就转身走了。 她们走后,男子望着沈大少爷,笑问道,“那两位姑娘是谁府上的?” 沈大少爷摇头。 他不知道。 走远了些,初妤沁就把花灯交给香兰了,叮嘱道,“拿去马车上放好,别让人挤坏了。” 香兰点头笑道,“姑娘放心,保证坏不了。” 一路走走逛逛,玩的不亦乐乎。 差不多时辰了,丫鬟提醒初妤沁该去参加猜灯谜比赛了,一行人就往前去了。 上回猜灯谜比赛是十五步台阶,这一次是二十五步,之前能一次八个人比赛,这一次则增加到了十二人,中间用花灯隔开,远远看去,灯山人海。 从看到比试台,到真走到跟前,妤淑她们走了将近一刻钟,真的是步履维艰。 快到的时候,就听到有欢呼声传来,“姑娘!” 袖烟和黛眉挤过来,看到她们,燕宁迫不及待的问道,“赢了吗??” 她是一直想看到比赛最后的,只是妤淑和初妤沁要走,燕宁只能跟着,她一直惦记比赛结果。 黛眉摸着肚子道,“我敞开了吃的,怎么可能会输呢?” 香兰就笑道,“先前说好的,赢了拿二两银子出来请客,你打算请我们吃什么?” 黛眉嘴就撅的高高的了,一脸肉疼模样。 燕宁打趣她是不是舍不得了,毕竟二两银子不少,比她们一个月月钱还要多,黛眉不说话,碧珠就道,“别提赏钱了,豁出命了吃,最后赢了,结果一下比试台没一会儿,就被人给抢了。” 可怜她和黛眉两个银子拿到手都还没有揣暖和,就被人抢了去,偏肚子吃的太撑,跑了没两步,就跑不动了,再加上街上人多,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那贼了。 香兰和燕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心疼和同情,这钱得来不易啊,就这样被偷了,感觉那贼要连累十八辈祖宗都要挨骂了,也着实该骂。 袖烟和黛眉心疼的快哭了,妤淑见了直摇头,想起上回两丫鬟说的没下下回了,看来是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正想着呢,就听有高呼声传来,“永乐侯府初四姑娘来了!快让让!快让让!” 瞬间,就让出了一条小道来,更要命的是,两小厮抬了红地毯过来,往前一滚,那红地毯就直接朝妤淑这边滚了过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红地毯堪堪在她脚边停下。 初妤沁望着妤淑,修长的睫毛颤抖着,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拍胸口道,“这么大阵仗迎接二姐姐,我怎么心慌的很?” 别说初妤沁心慌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在搞什么鬼,她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至于这么招摇吗? 而且是谁让她这么招摇的,秦王世子? 总不至于她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她来看个比赛都高人一等吧? 再说了,他不是还在看守皇陵吗,皇上派他去的,他擅自离开,要是被人弹劾把皇上的话当成耳旁风,惩罚会更重。 妤淑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直觉告诉她只要迈步踩了红毯准没好事。 这样想,妤淑也这样做了,她转身要走,结果背后不知道谁推了黛眉一把,黛眉往前一撞,就把妤淑撞到大红地毯上去了。 身后黛眉再叫,“别挤我啊!” 那边有小厮走过来,道,“初四姑娘请。” 妤淑脑袋涨大,她回头看了眼挤成一团看热闹的人群,她这会儿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根本就没有退路,她只能往前走。 妤淑勾唇一笑,从容迈步,初妤沁紧随其后。 这条路,大概是妤淑今天走的最顺畅的路了,但她知道前面肯定有挡路巨石,因为她看到了刘嫣。 她坐在比试台中间,身侧还站了个丫鬟。 妤淑往前走,小厮道,“这边请。” 虽然懵懵懂懂走了红毯,但她不傻,妤淑笑问道,“我只是来观看猜灯谜比赛而已,为何这么大阵仗迎接我?” 那边负责灯谜比赛的管事的走过来,道,“请初四姑娘过来,是希望你能参加灯谜比赛。” “为什么?”妤淑不解,并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没打算参加猜灯谜比赛。” 管事的笑道,“我们举办猜灯谜比赛,就是要选出最会猜灯谜的姑娘,原本魏王府刘嫣郡主赢了,只是听闻姑娘是各种高手,所以想和姑娘一较高低,希望能赢得实至名归。” 妤淑拧眉,“我没说过我是个中高手。” 管事的笑道,“初四姑娘谦虚了,府上七姑娘都说你猜灯谜是信口拈来,速度之快无人能比。” 妤淑脸一沉,初妤沁也恼了,哪有七妹妹这样的,四姐姐什么时候猜灯谜那么厉害了,没有的事,偏还不能说,不然就是当众指责她撒谎坑一府姐妹了。 妤淑不说话,刘嫣看了身侧的丫鬟一眼,丫鬟就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妤淑道,“我家姑娘已经等了许久了,初四姑娘要么赶紧比试,要么早些认输。” 赤果果的挑衅。 刘嫣才名远播,初妤沁怕妤淑不是她对手,再加上有个坑她的初妤蓉,她怕妤淑输了比赛,到时候沦为京都笑柄,赶紧道,“我四姐姐身子不大舒服。” 丫鬟嗤笑一声,“初四姑娘气色红润,哪里像身子不舒服的样子,莫不是怕输吧?”  丫鬟眼神带着鄙夷,十分的刺目。 第148章 结为仇家 妤淑看了端坐在那边的刘嫣一眼,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得意和轻蔑笑容,就知道这场比试她没有退缩的余地了,她不比试,那就是她怕输。 她不知道她擅长猜灯谜的消息是怎么传开的,但可以猜到准没好事,而且刘嫣也不会给她退缩的机会,会逼着她不战而降,因为她要赢的实至名归,不给人留一点话柄。 刘嫣自信满满,她笃定妤淑应不应战都是自取其辱,就在她觉得妤淑会退缩的时候,却听妤淑道,“好!我参加比试!” 声音清脆悦耳却又铿锵有力。 初妤沁拉着妤淑的手道,“四姐姐。” 妤淑朝她一笑,小厮就带她去比试台了。 今天的猜灯谜比赛比之前难太多了,之前那就是小打小闹,这一次动真格了,不然不至于比试半天,只有刘嫣一个人答完了所有题,坐在那边,要不是出了点状况,她早拿了比试奖赏去玩了。 妤淑上了比试台后,那管事笑道,“还有谁要参加比试?” 妤淑望着初妤沁,见她摇头如拨浪鼓,虽然她上回赢了小木牌,可以参加比试,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赢不了,就不上去凑热闹了。 她不上来,妤淑也不能硬拉她,管事的又问了两遍,确定没人,就笑道,“看来只有初四姑娘一人参加比试了。” 妤淑倾然一笑,道,“请读题吧。” 管事的从签筒中抽了一题,道,“这题比较难,打论喻一句,题目是:尖。” 听到题目,初妤沁就庆幸没上台了,一题都答不上来就输了,太丢人了,不知道四姐姐能不能答出来? 刚这样想,就听妤淑答道,“小大由之。” 管事的愣了下,眸露赞赏,又换了一题,还是打一句,“莫中美人计。” “戒之在色,”妤淑不假思索便道。 管事震惊,“下一题:退席。” 妤淑勾唇,“不在其位。” “第四题,门外汉。” “未入于室也,”妤淑答。 “第二十二题,珍珠玛瑙样样有。” “王。” “第二十三题,口道恒河沙复沙,打周史一句。” “不可胜数。” “第二十四题,孤峦叠嶂层云散,打一字。” “崛。” 转眼,妤淑就答了二十四题了,几乎管事的把题目念完,她就给出谜底来了,那叫一个快字。 只剩最后一题了,管事的抽题,那边刘嫣脸色很难看,她笃定妤淑没什么才学,初妤蓉是存心让她出丑的,没想到妤淑猜灯谜叫她刮目相看,甚至超过了她,这些题,她有些都答不上来。 管事的抽出最后一题,笑道,“这一题是猜成语,题目是:皇。” 听管事的读出题目,刘嫣嘴角露了抹笑容,这一道题是皇上在年三十宫宴上出的,至今没人猜的出来,看她怎么答! 妤淑回道,“白玉无瑕。” 管事的拍手叫好,“妙绝!妙绝!” 刘嫣的脸黑的发光了,手中绣帕狠狠的撕扯了下。  妤淑下了花灯台,小厮请她上台和刘嫣做最后的比试,决定奖赏花落谁家,燕宁紧随其后,看到刘嫣的丫鬟,燕宁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你家姑娘才名远播很了不起吗,我家姑娘是深藏不露,不屑跟你 们比,现在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了吧。 虽然她没看刘嫣姑娘猜灯谜比赛,但可以肯定没人有她家姑娘猜的又快又准了。 “四姐姐真厉害,”初妤沁一脸崇拜,看向妤的眼睛都放光了。 刘嫣就没那么高兴了,但脸上还硬挤出一抹笑容,她不是输不起的人,况且,她还没输呢,她笑道,“初四姑娘当真是深藏不露,难怪秦王世子倾慕于你了。” 妤淑勾唇道,“算不上深藏不露,只是担心刘嫣郡主等着急了,想到什么就答什么了,运气好而已。” 谁答题不是深思熟虑,确保万无一失才答的,她想到什么就答什么,这是答题吗?这是在打人家的脸! 刘嫣脸慢慢皲裂,妤淑根本就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望着管事道,“接下来比什么,别让刘嫣郡主等着急了。” 管事的连连点头,笑道,“实在没料到会有两位姑娘能连答二十五题,两位姑娘才思敏捷,我看签筒里的题难不住你们,不如你们互相问答,答出者胜,一炷香时间为限,两位姑娘意下如何?” 刘嫣挑眉,“我没意见。” 妤淑眨眼,“我也没有。” 为了公正,管事的要拿签筒来,决定谁先问谁先答,妤淑笑道,“刘嫣郡主先请吧。” 刘嫣看着她,眸底有星星点点的寒芒,道,“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出题打一诗句,题目是:古都之首花如锦。” 妤淑挑眉,这不是杨庭的题吗? 拿他的题来刁难她,那可真是刁难错人了,妤淑笑道,“长安回望绣成堆。” 话音一落,那边便有拍手声传来,拍手之人正是杨庭。 刘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哥出了什么题目,这么简单,人家一答就答出来了! 她在扭绣帕,因为该妤淑出题了,一般会答题的人出题都不会容易,况且她们两个有旧怨,她肯定捡最难的出。 然而,她想错了。 妤淑出的题不仅难,而且直接落人面子。 妤淑笑道,“既然刘嫣郡主出题打一诗句,那我也出题打一句诗吧,题目是:脸面尽失。” 刘嫣脸上努力维持的笑脸瞬间就裂开了,只觉得脸被人狠狠的煽了一巴掌。 这道题就是她的写照,脸面尽失! 如果她不是执意要和她一较高下,这会儿她早拿了奖赏高高兴兴去玩了,何至于这么难堪。 她出的题,妤淑几乎不眨眼就答出来了,而她出的题,她只感觉到了愤怒,根本就不知道到从何处着手! 当然,妤淑就是为了刁难她才出这道题的。 她虽然才名远播,但比起杨庭还差太远,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这道题是秦王世子出的,当初都把杨庭给难住了,可想有多难了。 妤淑读完题,就在一旁坐下了,只要在一炷香之内答完,就不算输。 小厮奉茶来,妤淑还真有些口渴了,就端起来喝了两口。 感觉到有视线萦绕着她,她往远处望去,就看到那边酒楼上望过来的魏国公府大少爷沈卓,先前的男子依然站在他身边。 那男子面生的很,妤淑不知道他是谁。 沈大少爷看她,妤淑并不意外,毕竟她对他有活命之恩,虽然是道士之言,但毕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沈卓神情复杂,眸底深处还有几分失落,他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是永乐侯府四姑娘,这几天传遍京都大街小巷的未来秦王世子妃。 很快,一炷香就燃烧完了。 妤淑望着刘嫣,刘嫣几乎是咬紧牙关蹦出来几个字,“我认输。” 这么轻易就认输了? 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刚这样想,就听她问道,“不知谜题是?” 妤淑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魏王世子博闻强记,肯定猜的出谜题。” 说着,她朝先前杨庭在的方向望去,结果人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妤淑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刘嫣恼道,“我大哥自然猜的出来!但题是你的出,不可能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的题,那纯粹就是在刁难人。 管事的点头道,“还请姑娘告知谜底,以示公正。” 妤淑巧笑嫣然,笑容明媚动人,“谜底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脸面尽失…… 真的,管事的憋着才没有笑出声来,刘嫣狠狠的剜了妤淑一眼,迈步走人了。 她走了,赢的自然就是妤淑了。 只是奖品还真有些出乎人意料,竟是一碗元宵。 当然不是普通的元宵了,不然这么多人比试这么半天,谁还没吃过元宵? 管事的端来一只青玉汤碗,精致无瑕,里面放着三颗元宵,那元宵不是吃的,乃白玉雕刻而成,妤淑捧在手里都打算吃了,才发现是羊脂玉做的,足见有多么的逼真了。 妤淑下了台阶,初妤沁望着她手里的碗,流口水道,“好好吃的样子。” 妤淑笑道,“给你吃一颗。” 她拿了一颗羊脂玉珠递给初妤沁,初妤沁看着她,妤淑就塞她手里了。 那边,初妤蓉几个走过来,伸手道,“四姐姐是不是也该给我一颗?”  妤淑把碗递给袖烟,然后瞥向初妤蓉,见一旁站着个穿粉色棉袄丫鬟,她眸光闪了一闪,笑道,“七妹妹可真爱说笑,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出风头,况且我猜谜题还比不上你,这些谜题我都脱口而出了, 你还能猜不出来?你恼了魏王府是你的事,不能因为我和秦王世子定了亲,不怕得罪刘嫣郡主,就把我推出去替你出气吧?” 丫鬟在一旁,听得睁大眼睛,然后悄悄溜走了。 她走后,初妤蓉恼道,“我什么时候推你出去了,是别人说你厉害,传到刘嫣郡主耳朵里,她问我,我才说的!况且,你本来就厉害,我说错了吗?” 一府姐妹,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藏拙至此,早知道,她就不推她出去了。 妤淑冷冷一笑,“这个别人是府里的丫鬟吧。” “你!”初妤蓉气的攒紧了拳头,“懒的理你!”  说完,她就迈步走了。 第149章 刺客暗杀 初妤沁望着妤淑,七妹妹的性子,但凡她受了冤枉,那是不讨回公道不罢休的,四姐姐说是丫鬟,她气急走人,显然是猜对了。 七妹妹姐姐想借刘嫣郡主的手让四姐姐丢脸,却没想到最后丢脸的是刘嫣郡主,实在是惊险万分。 袖烟觉得以姑娘现在的脾气,这事不会这样轻易算了,可是妤淑偏偏没有追究,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是赢了奖赏高兴?看在奖赏的份上既往不咎了? 姑娘不差钱啊…… 那边,那穿着粉色棉袄的丫鬟跑到刘嫣跟前耳语了两句,刘嫣听的唇瓣抿的紧紧的,眸底泛冷芒。 丫鬟愤愤不平道,“她是什么货色,居然也妄想嫁给我们世子爷,也不找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若不是她,姑娘也不会丢这么大的脸!” 初妤蓉! 我跟你没完! 刘嫣手中绣帕险些撕烂。 妤淑心情好,再加上大家一窝蜂往前面看热闹,她和初妤沁也跟着去了。 不远处,搭了高架台,足有十米高,最高处放了一盏花灯,远远看去,明亮耀眼。 那盏花灯漂亮是很定的,更重要的是噱头好,抢了送姑娘能抱得美人归,送给媳妇,年底抱大胖小子,带回家放着能升官能招财…… 这么吉利的花灯,能不抢么? 这不,锣鼓一响,不少男子前仆后继往上爬,只是爬到高处的寥寥无几,或被抓下来,被踹下来,或者踹断竹竿掉下来,好在地上摆了厚厚的沙子,摔下来不至于太疼。 黛眉眼尖,喊道,“姑娘你看,那是表少爷!” 人太多了,妤淑还真没看见表哥阮少卿,而且不止是他,杨三少爷杨明衡也在,还有几位将军府少爷,抓着竹竿斗起来,或腾空而起,实在是打的人不怕,看的人捏一把冷汗。 担心之余,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手要抓着竹竿,大多数时候用脚制敌,这不杨三少爷把阮少卿的脚抓住了,他身侧另一男子手一伸,把沐礼的靴子给拽了下来,直接丢了。 好巧不巧的扔在妤淑这边,吓的初妤沁连连后退,等她反应过来,位置已经被人给占了,挤不到前面去了。 “你脱我的鞋!”阮少卿咬牙。 杨明衡在数落猪队友,“你傻啊,鞋子一脱,那味道大的熏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你到底帮哪边的啊?” “谁脚臭了?!”阮少卿崩溃。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侮辱他的脚! 然后,他就穿着一只鞋和他们斗,一步步往上爬,打斗精彩绝伦,看的人目不暇接。 本来人还很多,到最高处时,就只剩四人了,再打到最后,就只剩阮少卿和杨明衡了。 阮少卿是殊伯侯府大少爷,殊伯侯府兵权继承人,武功肯定不会差,杨明衡则是杨大将军府继承人…… 想到这里,妤淑额头拧紧了,一般人家都是传爵位给长子嫡孙,永乐侯府情况特殊,就这样,老太爷也没有亏待长房,为什么杨大将军府,最后掌兵权的是杨明衡? 最后他跟着秦王世子造反了,而杨明尧却连秦王府都不住? 如果说他是庶子,那杨明衡看到他时却敬重有加,一口一个大哥,很是听话,他能说服秦王世子帮他,可见和秦王世子走的很近,谁家庶子有这份体面的? 杨明尧是嫡出,这一点,妤淑坚信。 可为什么最后他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妤淑越想越专注,心思完全不在抢花灯上了。 然而,比试台上情况瞬息万变,阮少卿和杨明衡争起来,拳脚相交,整个高台都在摇晃了。 听到高架发出断裂声,四下看热闹的人脸色都变了,赶紧往后退,万一架子倒了,被砸到就太无辜了,只是人太多了,根本就后退不了。 杨明衡一脚扫过去,阮少卿避开,他一脚将台柱打断,整个高架斜的更厉害了,阮少卿一脚将另外一边打断,架子又斜了回去。 这一来一回,高台之上的花灯滑了下来…… 远处,一道身影飞奔过来,身子一跃,就将花灯接在了手里,见高台倒下来,他将花灯抛起,将一旁挂灯笼的长杆拔起,正好把高台卡住。 接住花灯后,他身影一闪,就到了妤淑跟前,她还没回过神来呢,腰肢被抱紧,就腾空而起了。 场面混乱,都没人知道是谁救了他们,又是哪位姑娘被他给抱走了。 只看的见两道身影和那盏没有灭的花灯,美成一幅画。 杨明衡转身追去,他抢了半天的花灯被人捡了便宜,那怎么行呢? 可是追到屋顶,看到那熟悉的背影,他呲牙咧嘴又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阮少卿找了一圈,发现鞋已经没了,只能光着脚,看着他道,“怎么不追了?” ?“追不上。” 阮少卿吃惊,“你居然都追不上?那武功得高到什么程度?” 要知道那男子还抱着一个人呢。 杨明衡耸肩道,“再深不可测又有什么用,不正儿八经的抢,尽捡小便宜了,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再说妤淑,要不是抱她的是杨明尧,她估计能吓个半死,等到了空旷处,她恼道,“你救花灯就算了,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吓死我了!” 虽然家家户户都点了花灯,但这条街明显比方才那一条冷清多了,她就是出来凑热闹的,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杨明尧倒没想明澜会吓着,她胆子可不小,他看着她道,“街上人多,我担心你被人给卖了。” 妤淑杏眼圆瞪,“谁会卖我?再说了,我又不傻!” 杨明尧看向她腰间,妤淑低头望去,倏然,俏脸一红。 她随身佩戴的玉佩不知何时不见了,只余下一半的穗子,而且裙摆处还有一点点划痕,应该是被小匕首给划破的。 “人,人太多了,我没注意到……。” 妤淑只觉得自己舌头都快打结了,吐字不清。 “嗯,回头被人卖了,也是不小心才中计的,”他的声音好听的叫人想咬他。 妤淑脸大红,“我本来就是不小心!” “我没说你是故意的,”他闷笑退让。 妤淑只觉得牙齿痒,她转身往前走,免得多看几眼,真的扑过去咬他了。 她在前面走,杨明尧追上来,把花灯给她,妤淑看了两眼,都伸出手了,最后愣是没接。 那样子明显想要,但是有所顾忌,杨明尧笑道,“真不要?” 妤淑呲牙,“我不能要。” “为何?”杨明尧挑眉。 妤淑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拿着这盏花灯,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被人给抢了吗?” 这盏花灯做工别致,色彩斑斓,富丽堂皇,不然也不会引那么多人争抢,而且从高台上摔下,也没有烧毁,这是最难得的。 花灯虽好,她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但秦王世子的名声,她不能不在乎吧,她现在是秦王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妃,虽然是假的,但外人不知道啊。 秦王世子现在还在皇陵受罚,而且是为了帮她才受罚的,她本就愧疚了,她有闲情雅致出来逛花灯都已经过分了,还往他脸上抹黑就太太太过分了。 妤淑不要花灯的理由,杨明尧勾唇一笑,道,“那这花灯就扔了?” 说着,他手一抬,作势要把花灯扔了。 妤淑还真怕他暴殄天物,瞪了他道,“这么漂亮的花灯,你扔它做什么?” 杨明尧漂亮的眸子看着她,“你不要,我留它何用?” 妤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就不能拿回去送给你娘吗,方才杨三少爷也在抢,你给他也行啊。” 杨明尧嘴角微弯,轻咳一声道,“给我娘,她会催我娶媳妇,给三弟,他会笑话我连花灯都送不出去,抢了还得乖乖给他送回去,还是扔了为好……。” 他手再次抬起,要往一旁扔,妤淑赶紧抢了过来道,“还是我拿着吧,一会儿送人也好。” 她见不得这花灯丢在角落里最后烧掉。 拎着花灯,妤淑看着,灯烛映照她的脸,面若桃花,人比花娇。 肤如凝脂,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红,潋滟欲滴,尤其那双眼睛,波澜不惊,始终带着几分笑意,永远都看不腻。 忽然,他脸色一变。 他一把拉住妤淑,妤淑转了一圈,一把匕首射过来,将花灯隔断,花灯掉在地上,瞬间烧成一片火光。 妤淑瞥头,就看到那边有一群黑衣人,手中的剑,在月色下泛着冰冷光泽。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杨明尧松开妤淑,望着那群黑衣人,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冽,妤淑从未见过他这样子。 那边为首的黑衣人冷道,“将神玉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你们…… 管她屁事啊! 妤淑心都颤抖了,还有神玉是什么东西? 暗处跟着的暗卫闪身出现,杨明尧吩咐道,“保护好她。” 说完,杨明尧瞥了那些刺客道,“想要神玉,有本事就过来拿!” 黑衣人也不废话,闻言道,“上!” 杨明尧一个健步冲上去,不知何时手里就多了一把软剑,和那些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形如鬼魅,刀光剑影,看的人眼花缭乱。 妤淑只知道楚王世子的武功很高,没想到他的武功更高,以一敌六,游刃有余。 两名暗卫就将她护在身后,为首的人看的出来她很重要,手一动,另外四名黑衣人就冲了过来。 她一步步后退,挨着墙壁靠着,脸色苍白。 暗卫武功不弱,可是以一敌二有些吃力,但勉强可以应付,只是高手过招,难免受伤,可是刺客手中的剑上抹了毒药,暗卫的胳膊只是划破了个小口子,就支撑不住倒地了。 那边,杨明尧杀了两名刺客。 这边一暗卫倒下,另外三名刺客围攻一暗卫,另外一名刺客则朝妤淑刺过来,暗卫为了护她,被刺杀伤了。 一剑穿过肩膀,血都溅到妤淑脸上了,吓的她直尖叫。 怕他有事,杨明尧退到她身边,刺客头领走过来,笑道,“还要反抗吗?把神玉交出来,饶你们不死,这是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他的语气仿佛在恩赐。 妤淑抓着杨明尧的胳膊,吓的六神无主了,她很清楚,凭杨明尧的武功,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这些人抓不住他,可要带上她,他必定受制于人。 妤淑把手松开了,问道,“神玉是什么?” 她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想到什么,妤淑将手指咬破,把血往杨明尧嘴边送,她的血能解毒,万一待会儿杀起来,他被刺伤,也不会倒下。 只是还没有碰到他的嘴,就被杨明尧握紧了,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声音低沉磁性,莫名的抚平妤淑不安的心。 第150章 晴天霹雳 杨明尧松开她的手,妤淑瞥了眼地上的那些人,想着要不要替这些人解了毒。 可她还没说,就被杨明尧推开了。 他眉头微微皱,觉得她也太不懂得保护自己,她的血虽说是能够解百毒,可这样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她的血迟早要被人吸干。 原本,为首的黑衣人一直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并没有打算动手,像是很喜欢一击毙命的那类人。 这会儿知道刺客根本杀不了杨明尧,便就决定亲自动手。 为首的黑衣人武功比其他刺客要高出许多,妤淑不过才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过招好几回了。 如此一来,就没人保护妤淑,其他刺客知道自己打不过杨明尧,又见头儿在和杨明尧打,目光便就瞄准了妤淑,一窝蜂地过来抓妤淑。 杨明尧被为首的黑衣人牵制住,根本就没法脱身,可就在刺客的剑要穿破妤淑的那一瞬,他还是扑了过来。 和先前的那些人一样,肩膀被刺伤,杨明尧反手打落刺客的剑,又揽住妤淑的纤腰,寸步不离地捆在身边。 为首的黑衣人收了剑,一双眼睛如老鹰般盯着他,那把剑上抹了毒,再加上杨明尧又受了伤,还偏偏不舍得丢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要是还不肯交出玉珏,那他必死无疑。 不过是一个女人,他却为了她这样做,即便是最后能活下来,也不足为虑。 此时的杨明尧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模样,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碎玉珏,妤淑见到的时候,想打他的心都有了。 不过就是一块碎掉的玉珏,难不成还真能是神玉?! 要知道这块碎玉珏在黛眉眼里,还不如两串糖葫芦值钱!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一块碎玉珏送命,想了想,她这条命也太不值钱了些。 杨明尧摸了摸玉珏,玉珏被掏出来的一瞬间,通体发热,躺在手心里都觉得滚烫,可当他再次摸它时,又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为首的黑衣人看到那块碎玉珏,笑了,“如此看来,楚王世子还是很识时务的。” 妤淑听着那为首的黑衣人说话,想着方才没有死在武功高强的刺客手里,要是被几个小厮杀掉,那她是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几个小厮离他们越来越近,妤淑的心就越来越慌,眸底闪过一抹悲哀与绝望。 即便她重活一世,也比不过命运。 那几个小厮似乎很怕杨明尧醒来,他的武功不弱,而小厮们根本就没有武功,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当那几个小厮朝杨明尧砍过来的时候,妤淑吓得心都不跳了,脸色惨白,干脆闭上了眼睛。 半响之后,她听到周围陆续有倒地的声音,但却不是杨明尧,而是那几个小厮的。 妤淑慢慢地睁开眼,他手里拿着一柄匕首,小厮们被他吓到,赶紧一溜烟跑了。 那群刺客已经走了,似乎是觉得他不可能再活下来,等到小厮们也跑了的时候,杨明尧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 匕首落在地上,他的手死死地握着她的手,彻底昏过去前还说了一个字,“真……” 他倒了,妤淑也没力气扶着他,两个人一起倒下,她又爬了起来,瞥到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不止是前面的伤口,他身体前后就没一块好的地方。 要是再不止血,等不到救兵来,他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顾不上其他的,妤淑把他怀里随身带着的药拿出来,又撕了他的衣裳,拿自己的帕子替他擦拭身子,擦拭干净后才往他上边倒金疮药。 然后又替他包扎好,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摆,真的是她前世欠了他的! 包扎好伤口,妤淑也有些累了,原本想靠着休息一下,却又眼尖地瞥见他背部的伤疤。 原本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心疼他,他背上的那些伤疤应该是受了不少苦留下的,就和楚王世子一样…… 可她脸色随即一变,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三两下地擦了擦他背上的血,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呈现在他眼前,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化了无数个颜色。 这些疤痕和她那日在风扬楼见到的一模一样,连位置都没有变过,形状更是相似到一致! 可她见到的是楚王世子萧世翊背上的疤痕,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背上…… 难道说,萧世翊就是杨明尧,杨明尧就是萧世翊? 这怎么可能呢? 妤淑觉得自己是真的疯癫了,萧世翊那样的人不可能是杨明尧的,他们明明就是不同的两个人,连性子都是不同的! 她还清楚地记得,两人在听到别人说起对方时,脸上露出的那种淡漠表情,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还有,萧世翊的模样她虽说没有完全见过,可至少也见过半张,分明就不是相同的容貌! 可她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做易容术…… 妤淑跌坐在地上,是了,还有易容术,他可以易容,说不定她所见到的秦王世子,都是易容出来的! 她极力地想否认这个事实,可她又想起方才混乱中,为首黑衣人说过的一句话,那个人叫他楚王世子…… 撇开这些,好像平时他二人也有许多相同之处,就比如前儿萧世翊在知道她要嫁给杨明尧时,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愉悦,她记得袖烟说过,萧世翊喜欢她的…… 要怪只怪她自己太蠢太笨,明明可以早点发现的,她却连怀疑都没有过。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震响,淡蓝色的火焰直冲云霄。 很快,方才肩膀被刺伤的那名暗卫追了过来,可才到墙角就倒下了。 妤淑本来还想问他,楚王世子是不是就是秦王世子,可她这回瞧了个清楚了,那名暗卫就是萧世翊身边的人,不用她再问,他二人确确实实就是同一个人。 暗卫又死死地撑住,过来想要扶起杨明尧走,妤淑心灰意冷,转身就要离开,却听暗卫问道,“临阳郡主可有受伤?” “我没事,”妤淑深吸了口气,顿了顿,又道,“照顾好你们世子吧,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止住血。” 她的语气有些生硬,在暗卫还没开口前,又说道,“还有,我既然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又怎可与楚王世子同处?还请大人回头别说见过我。”  暗卫微有几分诧异,临阳郡主是怎么知道秦王世子就是楚王世子的,不过见她的语气疏离,便道,“世子妃一身血,身边也没有带着丫鬟随行,要是从这里回去,街上人多口杂,属下不能让世子妃这样 离开,世子妃不妨随属下到前边院子里换身干净衣裳,而且……” 说着又低下了头,似有些愧疚,道,“而且,爷好像中了毒,还请世子妃……” 暗卫这是在威·胁她,同时也是让她清楚,不管爷是哪个世子,她都是世子妃。 妤淑就有些气不过,谁是世子妃? 她才不是呢! 妤淑心里堵得慌,不想和这群骗子一起走,可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摆,好像就这副样子出去也不行,要是碰到初妤蓉她们,那就意味着麻烦不断。 权衡利弊之下,妤淑还是微微屈服了一次。 她跟在二人后头走,走了一小会儿路就见到那处院落,院落不算大,但胜在清静雅致。 这处院落处处透着幽静,许是杨明尧许久没来过,小厮见到他二人过来,又是高兴又是惶恐的,毕竟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是浑身是血地回来。 把杨明尧扶进屋里后,轻轻地平放在榻上,暗卫掏出药瓶替他止血,又重新包扎,妤淑就在边上看着,内心波涛汹涌却又风平浪静。 想到他骗她,换着身份还换脸地骗她,她就一肚子都是气! 她想咬死他的心都有! 可如今他人事不省地躺在榻上,是为了救她,要不是因为她拖了后腿,他不可能会受伤,还扔了那块碎玉珏。 那样的情况下他都没有放弃她,她很感激他,可感激过后,她又恨不得咬死他。 原本她是和丫鬟们在一处玩的,要不是他把她抢了过来,她不会遭到刺客暗杀,他也不会这会儿在榻上躺着。 哼,说到底是他自己活该! 那几次她求他帮忙,他还不答应,说什么要楚王世子答应才行,她求了好久,他才肯替她和楚王世子说。 可到头来,他自己就是楚王世子! 人家把他卖了,她还觉得他是好人,屁颠屁颠地谢他! 想到以前的那些蠢事,妤淑就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要不是这会儿他还躺着没醒,她真想把他拽起来质问一顿! 她呼吸变得越来越重,暗卫就越替自己主子担忧。 暗卫望着妤淑,想了想还是道,“世子妃,我家主子双重身份的事,还请你代为保密。” 妤淑听得发笑,烟眉微微拧起,“为何?” 暗卫苦笑,道,“主子有他的难处。” 楚王世子的身份虽说很是尊贵,可秦王世子的身份也毫不逊色,更何况主子确实是秦王妃与秦王的儿子,若非有他的难处,又何至于此? 妤淑陷入沉默,杨明尧好像真的没有故意骗她,那日风扬楼遇见他,是因为她看光了他的身子,当时他虽然愤怒,可后来也没有弃她于不顾。 如今想来,那时候他之所以愤怒,是因为觉得她水性杨花吧,想想也是,她的所作所为和寻常闺秀确实不同。 想通这些之后,妤淑就只有自嘲,转身替他解毒,暗卫便出门替她拿换洗的衣裳。 妤淑身上也脏兮兮的,接了那套衣裳就去换了。 暗卫还算细心,替她找了一套很相似的衣裳来,街上人多,想要蒙混过关也不是难事。 这时,暗卫出来拦住她,道,“世子妃,爷醒了,要见你。”  妤淑嗯了声,面无表情地跟着暗卫进了屋。 第151章 作茧自缚 杨明尧坐在小榻上,不知道是因为中毒,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很苍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前世还惋惜他这么一个风姿绝尘的男子就那么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了,没想到人家只是做回楚王世子 了。 妤淑神情疏离陌生,是楚杨明尧从未见过的样子,他要说话,结果一开口,先咳嗽了。 他一咳,就牵动伤口,肩膀处瞬间就染了嫣红,伤口崩开了。 妤淑疏离的神情就稳不住了,她从来就不是铁石心肠,脱口道,“你还是躺着吧。” 杨明尧很听话的要躺下,只是身子一动,呲疼声就往妤淑耳朵里钻了,她赶紧过来扶他,道,“你小心点儿。” 杨明尧刚要躺下,妤淑无意间撇到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就知道自己又被骗了,心头涌起一团怒火,手一推,杨明尧就实打实的倒在了小榻上,假呲疼变成了真闷哼。 “你要谋杀亲夫啊?”他倒抽气道。 “假的!”妤淑掷地有声。 就算他们有婚约,那也是假定亲。 杨明尧头大了,妖冶凤眸闪着光泽,直勾勾的望着她,道,“就算我是楚王世子……。” 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妤淑瞪着了,“什么叫就算是,你本来就是!” 听声音就知道她有多愤怒了,那双清丽眸子染上点点火光,仿佛能将他燃烧成灰烬,看来想让她消气绝非易事,早知道会遇到刺客,会被她看到后背上的伤痕,那天晚上他就不去找她说那一堆话了。 他给自己挖了一大坑!  现在后悔也晚了,杨明尧扶额,在她气头上,他只能顺着那天晚上的话说了,望着妤淑,他道,“我是没告诉你我就是楚王世子,楚王世子就是我,但你让我帮你,我可是乐意至极,难道就因为楚王世 子是我,所以你不打算假嫁给我,打算真嫁给秦王世子了?” 这是妤淑的七寸,用力一掐,她就焉了。 杨明尧这是在提醒她,桥还没有完全搭好,她河也没过,现在就拆掉不理智,凡事要分清轻重缓急,现在还不是卸磨杀驴的时候。 这是一盆冰水,从妤淑头上浇下来,心底一团火气凝成了一小疙瘩,让她冷静了不少,他说的对,不管谁是楚王世子,能帮她摆脱嫁给杨庭的命运最重要。 她深呼吸道,“你说的没错,谁是楚王世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我不用嫁给秦王世子,再说了,你是楚王世子更好,假成亲之后,你就能给我和离书,都不用找秦王世子说好话了。” 一个找字,妤淑咬的格外的重,就算她现在不过河拆桥,但她是不会忘记他是怎么变着身份戏弄她的,这笔账以后慢慢算! 杨明尧苦笑一声,道,“这样想是不是好受多了?” “嗯。” 屋外,暗卫一脸黑线。 初四姑娘是好受了,但世子爷,你心情能好受么? 你这是在教初四姑娘怎么利用你啊! 还以为两人会吵起来呢,没想到爷三两句就让初四姑娘消气了,佩服至极。 不过初四姑娘似乎忘记了,爷不仅是楚王世子,他更是秦王世子,到时候该耍的无赖,他绝不会少耍的,那才是爷被压抑的本性啊,不然怎么会乐此不疲的有事没事就往梧桐居逗她玩。 屋内,半晌没有说话声传来,直到妤淑率先打破沉寂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杨明尧望着她,“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他一直在等她开口询问,但是妤淑没有问。 她的确有太多的疑问,为什么他是楚王世子的时候要终日戴着面具,做秦王世子的时候却以真面目示人,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还有他武功那么高,为什么后背上却伤痕累累,是谁伤了他? 还有今儿那些刺客又是谁的人? 那所谓的神玉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块破玉阙而已,黛眉拿来换糖葫芦人家小摊贩都还不乐意,却有人抢。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根鹅毛,在她心底撩拨着,她强忍着才没有问出来。 好奇害死猫,她和他只是假成亲而已,她不会在秦王府待多久,她的事都还要仰仗他帮忙,她能帮他什么? 就怕帮不了,最后还把自己搭上,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妤淑三缄其口,杨明尧额心紧皱了下,然后松开,“褚风,送世子妃回去。” 世子妃三个字,妤淑不是第一次听了,但从杨明尧嘴里说出来和暗卫说感觉大不相同,妤淑红着耳根瞪了他道,“你别乱喊我!” 都说了是假成亲,她不信说的这么大声,暗卫会听不见,还乱喊什么世子妃,没得把暗卫都带歪了。 杨明尧一脸无辜,“我哪里喊错了,总不能喊你姑娘吧?” 故意跟她装傻充愣是吧,妤淑拔高声音道,“你可以喊我初四姑娘!” “太生分了,”杨明尧拒绝。 “我们本来就生分!”妤淑哼了鼻子道。 杨明尧望着她,挑眉道,“都这么熟悉了还觉得生分,那就再聊会儿彼此熟悉下再让暗卫送你回去。” 妤淑气鼓了腮帮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褚风轻咳一声,道,“世子妃请。” 妤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有的暗卫,存心的要气死她是吧。 赏了暗卫一瞪眼,妤淑快步离开。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但街上看花灯的人却没少多少,想找到袖烟和黛眉不容易,再者她也没心情逛花灯了,便让暗卫送到到停马车处。 马车停下,她刚钻出来,就听到小厮道,“四姑娘在这里!” 妤淑愣了下,那边袖烟小跑过来扶她下马车,红了眼眶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吓死奴婢了。” 杨明尧抱妤淑飞走时,场面混乱,袖烟和黛眉都没亲眼看到,虽然事后有猜测,但是不敢确定,一直再找她。 妤淑见那辆奢华马车不在了,问道,“其他人呢?” 袖烟沙哑了声音道,“七姑娘落水了,怕她冻坏了,一刻钟前,六姑娘她们就都一起回府了,只留下奴婢几个找您。” 初妤蓉落水了? 她被杨明尧带走,险些命丧刺客手里就算了,居然还错过了这么大的好戏,妤淑忍不住好奇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落水了?”  她一边往马车处走,袖烟一边禀告道,“上回姑娘替太太买了一盏观音送子莲花灯,太太就怀了身孕,三姑娘觉得那花灯很灵,也买了一个,从桥上路过时,一丫鬟拎着花灯路过,突然崴了脚,撞到了 七姑娘,七姑娘就从桥上面掉了下去。” 且不说落水着凉了,那么高的桥上掉下去,吓都吓个半死了。 七姑娘被小厮捞起来时,脸都冻僵硬了,缩成了一团。 妤淑听后,问道,“那丫鬟不会是刘嫣郡主的丫鬟吧?” 袖烟眼睛睁圆,嘴巴张大的都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了,“姑娘怎么猜的这么准?” 果然 都是一群受不了气的人。 刘嫣到手的奖赏飞了不算,还被她硬压了一头,能高兴才怪了,尤其知道是初妤蓉借她的手打压她,她会把初妤蓉恨死的,她会想方设法的把场子找回来,她太了解她了。 之前的观音风筝是,初妤蓉落水就更是了,还有今儿遇到的几个想要她命的小厮,是刘嫣的人还是长房的人,她有些摸不准了,可惜让那小厮逃了,不然还能逼问一翻。 刘嫣和初妤蓉性子相似,都不肯吃亏,以后不怕没热闹看。 见袖烟一脸震惊和崇拜,妤淑轻拍了她脑门下,道,“回府了。” 坐上马车后,妤淑就回侯府了,褚风一直骑马跟在后头。 刚到侯府所在街道,车夫就勒紧了马车,妤淑往后一撞,后背撞在马车疼的她闷哼一声。 妤淑掀开车帘,妤淑就看到李总管还有七八位小厮。 李总管声音担忧中夹了些松快,“可是四姑娘回来了?” 袖烟把车帘撂高一点,妤淑点头道,“是我。” 李总管彻底放松,“回来了就好,老爷和太太还担心姑娘出了什么事,让我们赶紧去街上寻你,四姑娘快些回府吧,别让太太等着急了。” 这时候,褚风骑马上前,道,“属下就送世子妃到这儿了,告辞。” 妤淑脸腾的一红,私下里喊喊就算了,当着伯府小厮的面也敢乱喊,能不能顾及下假成亲,顾及下她的薄脸皮?! 李总管一脸诧异,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是秦王世子的人,然而褚风掉转马头,一甩马鞭子就走了。 妤淑红着脸坐回去,袖烟笑了一声把车帘子放下。 李总管失笑,纳采礼明儿才送来,世子妃倒先喊上了。 进了侯府,妤淑就直奔松寿堂了,她安然回府的消息,早有小厮禀告老夫人和老太爷知道。 妤淑进屋,初妤沁就迎了上来,抓了她的手,微微颤抖道,“四姐姐跑哪儿去了,吓坏我们了。” 妤淑朝她一笑,上前福身给老夫人他们请安,老夫人声音微沉,“上回就走散了,出门之前一再叮嘱你们,怎么还走散了?” 初妤沁忙道,“今儿街上人太多了。” 老夫人眼神横过来,初妤沁就乖乖把嘴闭上了。  初妤沁替她解释,妤淑心底划过一阵暖流,她望着老夫人道,“祖母,高台倒塌,我和六妹妹她们被人群冲散,我一直再找她们,可是后来有小厮追杀我,幸亏秦王世子的护卫出手相助,不然我今儿就 回不来了。” 老夫人脸色一变,老太爷的脸就严肃了起来,“小厮刺杀你,可知道是谁派去的?” 妤淑摇头,“不知道,当时还有一群黑衣人再找东西,四名小厮死了三个,逃了一个,护卫没敢留下我去追小厮,就让他逃了……。” 初妤莲听了,就道,“我也看到那群找东西的黑衣人了,从屋顶下飞下来,不苟言笑可吓人了。” “没事就好,”老太爷宽慰道。 妤淑点点头,然后问道,“听丫鬟说七妹妹从桥上落水了,没什么大碍吧?” 初妤莲耸肩,“七妹妹吓的不轻。”  妤淑叹息道,“七妹妹真是太大胆了,上回我不过是在宫里说那纸鸢是我的,就被刘嫣郡主记恨,还特地请了淮北王府娇懿郡主来伯府找我的茬,年三十晚上,她就故意撞我落水,这些事七妹妹都知道,今儿猜灯谜,她还故意把我推出去,说我猜灯谜厉害至极,无人能比,让刘嫣郡主丢了那么大脸,她能不记恨她?偏魏王府不是我们侯府招惹的起的,丫鬟又一口咬定是不小心,她一肚子委屈也只能忍 了。” 妤淑一脸心疼初妤蓉白遭了一通罪,然而老太爷和老夫人眉头都皱紧了。 他们只知道妤淑赢了猜灯谜比赛,却不知道内里竟然有这么多事。 猜灯谜厉害至极,无人能比? 她怎么都不知道妤淑猜灯谜这么厉害,就算真有,也没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夸自家姐妹的,懂不懂什么叫谦逊有礼。  尤其魏王府还登门求娶过明妤淑,只是秦王世子捷足先登,侯府和魏王府应该避的远远的,她还往上头撞。 第152章 东院出事 老夫人在内宅待了大半辈子了,那点弯弯绕,她岂会不懂,初妤蓉让刘嫣郡主出丑是假,想借刘嫣郡主的手落明澜的面子才是真,只是没料到妤淑猜灯谜真的厉害,压了刘嫣郡主一头,以为初妤蓉是故意 打压她,才让丫鬟撞她下水。 这叫什么?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作茧自缚! 一府姐妹在府里小打小闹就算了,到了外面,竟然想借外人之手来落自家姐妹的脸,妤淑没了脸面,她脸上就有光彩了?! 愚蠢至极! 老夫人摆摆手,道,“都回去吧。” 妤淑就福身告退,去沁兰居见阮氏了,免得她担心。 等人都走了,老太爷还坐在那里,手里端着茶,氤氲茶气朦胧的看不清他的脸色。 但老夫人和他做了几十年夫妻,看一眼就知道老太爷有心事。 至于什么心事,她能猜到几分。 老夫人摆摆手,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就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柳妈妈一人。 老夫人望着老太爷,叹道,“你当真决定要将事情挑明?” 老太爷把茶盏放下,脸色严肃的看不见一点笑容,“你我还健在,都闹到这份上了,真等你我百年之后,只怕他们一点兄弟情分都不剩了。”  初文墨和初文渊之间的嫌隙,老夫人感觉的出来,两兄弟之间话少了很多,初文渊脸上都没什么笑容,可一旦真提让二房继承爵位,长房肯定会闹起来,怕的是到时候不只是兄弟离心,更是父子离心 。 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不愿意他们任何一个失望,可偏偏侯府爵位他们都能继承一半,给谁继承都合适,又都不合适。 “还是想清楚吧,老大的度量没有老二大……。” 老夫人才说到一半,砰砰敲门声传来,柳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然后道,“进来回话。” 丫鬟就推门进来了,道,“老夫人,莲花池里淹死了个丫鬟。” 柳妈妈脸色一变,问道,“是谁的丫鬟?” “是大少奶奶屋子里的二等丫鬟莲儿。” 再说妤淑,刚进屋给阮氏请安,谢涵冰的陪嫁丫鬟在莲花池里淹死的消息就传来了,赵妈妈听了心悸,“这还没过完正月,府里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我都心慌了。” 阮氏何尝不怕,尤其她怀着身孕,就更害怕了,敌人的手段叫人防不胜防。 之前是下毒,现在是刺杀,阮氏都不敢让妤淑出门了。 阮氏正要说话,可是眉头一皱,察觉妤淑身上的衣裳不对劲,不是她出府之前穿的那一身,她心沉了沉,摆手道,“都出去。” 赵妈妈怔了下,就和其他丫鬟出去了,袖烟自然也不例外。 妤淑扭着手中绣帕,方才阮氏眼睛绕着她身子打转,她就知道没有瞒过娘亲的眼睛,等关门声传来,阮氏就指着她裙裳道,“怎么回事,怎么换了一身衣裳?” 妤淑嗡了声音道,“之前衣裳上沾了血……。” 阮氏脸一白,几乎惊站了起来,可是她身子偏虚弱,一时间有些不稳,妤淑连忙上前扶着她,道,“娘,你小心点儿,我没事儿。” “你……你!”阮氏痛心疾首。  妤淑都不知道她娘这么震惊做什么,就算沾了血,她人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吗,便道,“先前刺客刺杀秦王世子,他为了救我受伤了,血溅到我身上了,我怕七妹妹她们问东问西,就换了身差不多 的衣裳,没想到瞒过了她们没瞒过娘亲……。” 阮睁大眼睛,“你是说血是秦王世子的?” “不然呢?”妤淑一脸茫然。 阮氏脸一红,“我还以为楚王世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阮氏这么古怪,话说一半,妤淑都不解了,她脑袋转了一圈,想到什么,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几乎跺脚道,“娘,你怎么能那么想我!” 说完,妤淑又恨不得把舌头给咬掉了,她一个闺阁女儿,不应该懂那么多的。 看着娘亲望过来质疑的眼神,妤淑脸火辣辣的发烫,再不说话,一溜烟跑了。 阮氏坐在小榻上,脸色微沉,是谁教她女儿那么多的? 出了门,妤淑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她只是换身衣裳,娘亲居然误会她和秦王世子…… 妤淑一溜烟跑远,袖烟拎了灯紧随其后道,“天黑,姑娘走慢点儿。” “去莲花池看看。” 妤淑为自己的疾走找了个理由,没有人怀疑她是因为其他。 莲花池,丫鬟的尸体已经被捞上来了,见妤淑过来,黛眉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莲儿好像是被人掐死的。” 袖烟惊讶,“不是淹死的?” 黛眉摇头,“应该不是,方才我瞧见了莲儿脖子处有淤青,要是失足落水,应该会喊救命吧,虽然府里的丫鬟大都出去玩了,但不至于叫救命都没人听见。” 袖烟从黛眉手里接了灯笼,照着莲儿的脖子,的确有淤青,而且那淤青很深,可见掐死她的人力气很大。 黛眉见妤淑对莲儿的尸体感兴趣,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元宵佳节死人,太不吉利了。 婆子要把莲儿的尸体抬走,妤淑也没什么好看的,就转身走了。 前世莲儿死了没有她不记得了,这时候的她还在潮音庵反省呢,一个小丫鬟的死活传不了几天就在府里销声匿迹了。 回了梧桐居后,明澜进屋,燕宁福身给她请安。 妤淑从她跟前走过,忽然脚步停下,回头看着她,道,“把头抬起来。” 燕宁缓缓抬头,她右脸上有两道指甲划痕,清晰可见。 “谁划伤的?”妤淑问道。 燕宁捂着脸道,“街上两妇人打架,奴婢拉架,被其中一妇人给不小心抓伤的。” 这么巧? 袖烟则道,“你不是不舒服,没出去看花灯吗?” 燕宁摇头道,“后来肚子好了,元宵花灯会热闹,错过今儿只能等明年,奴婢还是出去了。” 妤淑摆摆手道,“下去歇着吧,抹些药,小心留疤。” 燕宁点点头,福身就退下了。 妤淑揉着颈脖子,今天接连受惊,再加上生气,她有些心力交瘁了,更重要的是,她要先沐浴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黛眉赶紧去吩咐小丫鬟准备热水,妤淑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里。 本打算闭眼享受一会儿,谁想到竟然睡着了。 睡的正香呢,就被袖烟给叫醒了,道,“姑娘,东院出事了。” 妤淑睁开眼睛,呛了一口水,人也清醒了,抹着脸上的水道,“东院又出什么事了?” “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吵架晕倒了。” 吵架? 妤淑眼神凝了起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 莲儿死了,谢涵冰和初修远吵架,燕宁脸颊被抓伤这一切难道有关系? 莲花池和假山离的不远,莫非莲儿发现了初修远和燕宁的奸情被灭口了? 可她死了,谢涵冰和初修远又怎么会吵起来,难道莲儿是她派去跟踪初修远的,她死了,那就等于坐实了谢涵冰的怀疑,为此吵起来倒有可能。 只是一吵架就晕了,看来气的不轻啊,也是,夫君背着她跟丫鬟偷偷摸摸,不恼火才怪了。 老实说,她还真没发现燕宁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把初修远迷的神鬼颠倒,这步棋,她要好好想想怎么走才好。 有些乏了,妤淑就上床歇下了。 一觉睡到天大亮,睁开眼睛,黛眉就凑上来道,“姑娘,回头你找大少奶奶把那盏观音送子莲花灯要回来吧。” 妤淑一脸懵怔,“为什么这么说?” 黛眉就道,“姑娘把观音送子莲花灯带回来,太太就怀了身孕,送给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昨晚晕倒,大夫把出喜脉了,那简直就是一盏神灯。” 姑娘过不多久就要嫁人了,虽然是假成亲,万一秦王世子把持不住真圆房了呢,她希望姑娘能一举得男,在秦王府站稳脚跟,这么好的灯便宜别人怎么行呢。 妤淑一脸错愕。 谢涵冰怀身孕了? 她怎么也提前了这么多? 二房连嫡子都没有,长房却要添嫡孙了 但愿娘亲这一胎是个弟弟,否则父亲的心还不得被刀子捅成蜂窝啊。 起床洗漱,用了早饭后,妤淑就去松寿堂给老夫人请安了。 老夫人一脸喜色,正吩咐柳妈妈给大厨房传话,不论谢涵冰想吃什么,都让人给她弄来,要知道谢涵冰生下不论嫡子还是嫡女,都是重孙辈,伯府四世同堂,人丁兴旺,乃一大喜事。 妤淑还没有上前请安,谢涵冰的贴身丫鬟就进来了,上前福身道,“老夫人,大少奶奶怀了身孕,有许多不懂之处想问太太,问您能不能让四太太出佛堂。” 老夫人眉头一拧,妤淑嘴角就勾了起来了,想借着怀身孕让老夫人免了四太太的责罚,倒是好算计。 不过她怕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儿秦王府送纳采礼来,四太太可是向着魏王府的。 这么大的事,她不信老夫人会忘记,果然,只听老夫人道,“晌午过后,让四太太出佛堂半天,东院被烧,她就安心住佛堂,好生给大少奶奶祈福,让长房添个大胖小子。” 晌午过后,秦王府送纳采礼也该回去了。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见丫鬟退下,又喊住丫鬟道,“先前四姑娘送给大少奶奶的那盏观音送子莲花灯是好东西,让大少奶奶派人送到梧桐居去给四姑娘将来陪嫁。” 屏风处,妤淑脸红如霞,脚步就迈步动了,见丫鬟捂嘴笑,妤淑也不上前请安,转身走了。 怜春上前,笑道,“四姑娘害羞了,特意来给老夫人请安,这都没上前就回去了。” 老夫人失笑。 外面,丫鬟进来道,“老夫人,谢三太太来看大少奶奶了。” 谢涵冰怀了身孕,一大清早,就派了小厮去谢家报喜,谢三太太一听到这好消息,迫不及待的就来看望女儿了,与她一同来的还有谢家长房嫡女谢涵婉。 屋内,谢涵冰靠在大迎枕上,脸色微白,看着没有多少精气神,丫鬟正端了药碗上前,伺候她服下。 谢三太太进来,嗅到一股子药味,眉头就陇了起来,“怎么需要吃药?” 丫鬟就道,“少奶奶有些动胎气。” 谢三太太脸色就不好了,这才刚知道怀了身孕就动胎气了,这也太不顺了点儿。 谢涵冰摆摆手,丫鬟就福身退下了。 屋子里,就留下谢三太太和谢涵冰,还有堂妹谢涵婉。  谢三太太坐在床边,握着谢涵冰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凉?” 第153章 男儿薄情 她轻轻搓着女儿的手,又帮宋媛掖好被子,见女儿眸光湿润,她道,“怀了身孕是好事,你哭什么啊,还有怎么会动胎气?” 谢涵冰只抹鼻子也不说话,谢涵婉就知道没好事,就笑道,“堂姐和三婶说体己话,我去看看初七姑娘。” 说着,她福身要走,谢涵冰就道,“她昨儿花灯会上落了水,这会儿心情正不好,你多劝着她点儿。” 谢涵婉微微吃惊,点头一笑就迈步走了。 谢三太太皱眉,“长房和四房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七姑娘怎么会落水?” 谢涵冰握着她娘的手道,“她得罪了魏王府刘嫣郡主,被她丫鬟挤下水的,说到底和二房脱不了干系,娘,修远他背着我偷吃……” 说到这事,谢涵冰就心里头不痛快,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她才嫁进来几个月啊,他就背着他找丫鬟了,她让莲儿看着点,结果连着丫鬟的命都葬送了,她还不知道那给她难堪的丫鬟是谁。  谢三太太听了这话,脸色也难看,女儿受人欺负,她能高兴才怪了,但是有些话她不能说,毕竟女儿已经嫁人了,她不能纵容她和夫君吵起来,况且她还怀着身孕呢,谢三太太劝道,“这世上哪有长情 之人,生下嫡子,稳固你嫡妻的地位比什么都重要,如今怀了身孕,也没法伺候他,何不大大方方的在他身边放两个丫鬟,知根知底总比外面找进来的好拿捏,也显得你宽厚大度。” 谢涵冰根本就不愿意往初修远身边放人,她怀身孕什么都吃不下,他还想左拥右抱,她心里不舒坦。 谢三太太劝她宽厚些,这男人就像是手中的沙,你握的越紧,反而握不住,松弛有度,才能拿捏得当。 劝了一通,谢涵冰这才点头,其实她出嫁之前,谢三太太就给她准备好了通房丫鬟,莲儿就是其中一个,老子娘都在谢家,她不敢不听话。 现在折损了一个,谢三太太决定回去再挑一个模样好,性情温和好拿捏的送来。 母女两在屋子里聊了一通,谢三太太传授女儿御夫之道,这一聊,就过了半个时辰。 秦王府的纳采礼送来了。 秦王妃亲自送来的,这消息一阵风传遍伯府,丫鬟特地进来禀告谢涵冰知道。 谢涵冰的脸色隐隐难看,小小侯府二房嫡次女,竟然劳动秦王妃大驾亲自来送纳采礼,竟然这般看重妤淑? 她们还以为秦王世子还没有娶妤淑过门,秦王世子就因为送了她一块玉佩被皇上贬去看守皇陵一个月了,没想到…… 谢三太太叹息,永乐侯府二房嫡女当真是会攀高枝,有了这么大靠山,长房还有夺爵的希望吗? 之前,秦王府送请帖来,并未说明是秦王妃亲自送纳采礼来,只是知会一声,这会儿丫鬟禀告她亲自登门,阮氏就手忙脚乱了。 “告诉李总管一声,先前准备打赏银子加一倍,快去!” 紫苏赶紧去前院禀告李总管。 阮氏对着铜镜看妆容,觉得寒酸了些,又添了支玉簪,才让赵妈妈扶着她去前院迎接。 不过她走到二门处时,就看到秦王妃走过来了。 秦王妃容姿倾城,一袭宫装华贵端方,叫人不敢逼视,其实抛开她秦王妃的身份,又有谁敢小觑她呢。 当年杨老将军父子战死沙场,杨老夫人悲痛欲绝,不到半年便溘然长逝,只留下她一孤女,托孤给了外祖杨家。 当年,她才十岁,就这么一个十岁的小女娃却做了一件叫人震惊的事,她在离开杨家去杨家住之前,从杨家旁支挑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子记名在她爹娘膝下,那庶子也就是今日的杨大将军。 她找到当年杨老将军的心腹副将,让他悉心培养兄长,子承父业,她自己则遵从母命去了杨家。 秦王妃不仅是杨大将军的妹妹,更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以说杨大将军对皇上都不一定有对秦王妃的忠心,对这个妹妹是言听计从,宠爱有加。 但从秦王妃脸上看不出半点的飞扬跋扈,她笑起来就像是夜间悄然绽放的昙花,美得叫人窒息。 阮氏上前,福身给秦王妃见礼,只是身子还没有弯下去就被秦王妃扶起来了,她笑道,“你怀着身孕,不必多礼。” 阮氏惶恐,“秦王府送纳采礼来,怎么劳烦秦王妃亲自前来?” 秦王妃笑道,“尧儿难得有看中的姑娘非娶不可,我这个做母妃哪能不好奇,正好趁着送纳采礼来的机会见上一见。” 这倒是人之常情,只是永乐侯府门第太低,妤淑又是二房嫡次女,几乎就没进宫参加过宫宴,就是进宫也是坐在小角落里,哪能被秦王妃看见并记在心上。 阮氏吩咐紫苏让妤淑去松寿堂,然后就领着秦王妃往前走。 秦王妃是真心想见见妤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得天厚爱能百毒不侵,又恰好能压制尧儿体内的毒,这样的姑娘,合该就是老天爷派来搭救尧儿的。 梧桐居内,紫苏进屋禀告的时候,妤淑正坐在床上发呆呢。 她手里拿这一块碎玉阙,眉头扭成了麻花,紫苏禀告什么,她也没听进去。 袖烟见她走神,唤道,“姑娘,太太让你去松寿堂。” 妤淑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紫苏福了福身就告退了。 黛眉凑上来,望着妤淑手里的玉阙,一脸笃定道,“这就是奴婢捡了换糖葫芦的那一块,秦王世子亲自去找那小摊贩要回来的,应该很珍贵才是,怎么又送来给姑娘了?” 她以为这玉阙是杨明尧送给妤淑的。 今儿早上是燕宁收拾床铺的,这块碎玉阙就在妤淑的枕头底下,她以为是妤淑故意放的也没多问,就原样放了回去。 方才袖烟见天气不错,要把被褥枕头都拆了洗一遍,无意间发现了这块碎玉阙,颇觉得新奇,黛眉一眼就认出是她捡的那块,屁颠颠跑去找在院子里荡秋千的妤淑。 黛眉只知道一半,那就是这玉阙是杨明尧的,而且很重要。 但她不知道,昨天晚上妤淑差点因为这块碎玉阙葬送了小命。 当时,她是亲眼看到这块玉珏被杨明尧一剑给打飞的,那群刺客追着玉珏而去…… 可现在,玉珏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她枕头底下,这也太奇怪了点儿吧? 这块玉珏很重要很珍贵,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再珍贵再稀罕,妤淑也不想要,她要了有什么用呢,要是被人知道这碎玉珏在她这里,大半夜的刺客闯来给她一剑,她岂不是只能去地底下跟阎王爷喊冤了…… 思岑再三,妤淑示意黛眉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把碎玉珏揣怀里,就带着袖烟去松寿堂了。 松寿堂,正堂。 绕过花鸟山水双面绣屏风,妤淑就看到了往常老夫人坐的位置上端坐着一女子,雍容绝色,因着她,整个正堂都黯然失色,成了她的陪衬。 妤淑前世见过秦王妃,而且不止一次,她的美,就如同雪山之巅在朝阳下绽放的雪莲,高贵不可攀,又仿佛山林清晨,微雨初歇,雾霭朦胧,婷妍交辉。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吾无间然矣。 从书中看这句话时,妤淑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美人,可看过秦王妃后,觉得这句话就是为她而写的。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峨眉朝至尊。 前世,这样一个绝色美人骤然离世,实在是令人唏嘘长叹。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秦王妃跌宕起伏的一生了。 十岁那年,杨老将军夫妇先后离世,留下她一孤女寄居在外祖杨家,当年和秦王爷有婚约的并非是她而是当今的杨刘氏皇后。 秦王跟着离老王爷上战场,后不幸跌落悬崖,生死未卜,秦王府和朝廷派人整整找了半年才找到他,回京时双目失明。 秦王府遍访名医替秦王医治眼睛,当年的诊金高达十万两黄金,几乎整个大周稍微懂点医术的大夫都涌入京都,可是看过后都束手无策。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说冲喜管用,再加上秦王和刘皇后有婚约在身,秦王府就择吉日迎娶刘皇后过门,结果刘皇后染上了恶疾,刘家得罪不起秦王府,便让刘王妃代嫁。 也不知道冲喜当真管用,还是救治得当,不到半年,离王眼睛就重见光明了。 他一直倾慕的是刘皇后,没想到娶的却是王妃,半年看不见的日子,身心备受煎熬,却一直活在欺骗之中,秦王气冲上脑,秦王妃不堪受辱,要了和离书回了刘家。 从此以后,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可偏偏,秦王妃回了刘家还不满一个月,就查出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当时刘大将军就放言,这孩子是刘家骨肉,和秦王府没有半点关系。 秦老王爷怎么可能允许长子嫡孙流落在外,他压根就不同意他们和离,只是他知道时,和离书已写,王妃也收了。 知道秦王妃怀了身孕的消息后,秦老王爷逼的秦王负荆请罪,如果接不回秦王妃,他也别回秦王府了。 秦王在刘大将军府外站了两天两夜,秦王妃这才心软,跟随他回了秦王府。 这是他们第一次和离,因为杨明尧无疾而终。 第二次和离是在秦老王爷“死”后,秦王府将秦老王爷下葬皇陵,回府之后,秦王就和秦王妃和离了。  秦王妃对刘大将军有知遇之恩,刘大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秦王妃第一次和离回刘家,他就去找秦王帮王妃出气,第二次和离时,他已经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了,没了少时的年轻气盛,行事更加的沉 稳持重。 王妃和离回刘家,衣食无忧,没人敢轻视她,但刘大将军觉得这样不够,她一辈子岂能葬送在秦王这混蛋手里? 她值得更好的人。 而且,他是将军,要驻守边关,一旦打战,三年五载回不了京是常有的事,甚至马革裹尸都有可能,到时候留下王妃母子岂不孤单? 刘大将军决定给秦王妃再择良婿,当时据说轰动整个京都,消息一传开,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猜刘大将军是要帮秦王妃比武招婿还是抛绣球招亲。  更有传闻说当今皇上孝明帝都凑热闹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刘大将军说要比武招亲算他一份,抛绣球就算了,指不定会抛个歪瓜裂枣出来,他堂堂皇上也不能和一群百姓去抢绣球,还是比武招亲好 。 这些传闻是否属实,妤淑不知道,但不论是比武招亲还是抛绣球招亲都没有举行,因为秦王怒了。 他不同意秦王妃再嫁,不同意杨明尧改姓,他虽然跟随王妃回了刘家,但依旧是秦王府世子。 一不高兴就和离,再一不高兴又和离不算数,出尔反尔,刘大将军可不惯他这毛病,他就是要给疼爱的妹妹再挑个好夫婿,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有兵权就是好,谁都不怕。 第154章 秦王妃事 但秦王府虽然不掌兵权,不代表手中一点筹码都没有,秦王妃回了秦王府,就知道最后赢的是秦王。  前世,他们和离可不止两次,而且都闹到和离份上了,平常在府里肯定没少吵架,要她说,秦王就是个神经病,没人懂他脑子是怎么想的,大家一直担心秦王世子会像他父王那样,据说熟悉的人都知 道他们父子性子有七八分相似。 这也是为什么阮氏不同意妤淑出嫁的原因,永乐侯府可没法和刘大将军府相提并论。  不过妤淑就没有这样担心了,和离才好呢,她也没打算再嫁,等父亲接管永乐侯府,表哥没有了性命之忧,杨庭没有了登基的希望,她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京都,换个身份,换个心情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 多美好。 想到未来的美好,妤淑脸上荡漾一抹浅笑。 那边,老夫人扶额了,阮氏嗔道,“妤淑,还不快给秦王妃见礼。” 回过神来,妤淑脸上染了一抹羞红,恨不得钻地缝了,她怎么这时候走神了,老夫人摇头失笑,帮她打圆场道,“秦王妃美貌无与伦比,她头一回见失了神,让秦王妃见笑了。” “无妨,”秦王妃轻笑道。 她的眸光从妤淑腰间佩戴的荷包上扫过,眸底笑意流淌,像是月夜下一条蜿蜒远去的清溪。 妤淑脸又红了两分,她知道秦王妃为什么笑,她送给秦王世子腰带,她肯定发现是她绣的了。 秦王妃招招手,妤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了,秦王妃越看越喜欢,将手腕上戴的血玉镯摘下来送给妤淑,算作见面礼。 本来她今儿是特意送定亲信物来的,只是信物秦王世子早给了,她就省了。 那块玉佩如今在阮氏手里,出了闫家的事后,玉佩哪还敢让老夫人收着,老太爷的意思是交给妤淑,阮氏不放心就没有给她,这会儿看见王妃送明澜血玉镯,阮氏心中一动,吩咐赵妈妈将玉佩取来。 玉佩永乐侯府还回去,秦王世子肯定是不会收的,但秦王妃可以收下,那么贵重的玉佩,留在侯府她心不安。 很快,赵妈妈就将玉佩取了来,阮氏交给王妃,惭愧道,“玉佩贵重,还请王妃转交给世子。” 彼时,妤淑已经不在屋子里了,知道她脸皮薄,再加上商谈的事也不便她听,就打发她出去了。 不过妤淑走了,黛眉从仪园回来,一直待在屋子里,正用心把大家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下来呢。  玉佩递到跟前,但是秦王妃没有接,她笑道,“这玉佩的确贵重,是老王爷留给尧儿的,他能交给初四姑娘足见他求娶诚心,皇上让他收回,他也没有听,我就不代他收了,将来世子妃过门生了世子, 传给世子吧。” 黛眉听这话,再忍不住屁颠屁颠的跑去禀告妤淑了。 妤淑脸红的能滴血了,拍了她脑门道,“想清楚再禀告,存心打趣我呢!” 黛眉摸着被敲疼的脑袋,想起来自家姑娘和秦王世子是假成亲,怎么可能会真有世子,嘴巴就撅的能挂油壶了。 她是把这事给忘记了,但就不兴假戏真做吗? 姑娘真是太太太扫兴了!  妤淑往前头走,不远处有话声传来,初妤莲一脸的羡慕妒忌恨,“秦王府真是太阔绰了,只一个纳采礼就送了四十八抬来,还都是好东西,我觉得就一个纳采礼就够我锦衣玉食一辈子了,四姐姐可真是 太好福气了。” 初妤蓉哼道,“现在是好福气,以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现在有多风光,回头被和离回府就有多凄惨。” 初妤沁也在一起,她道,“七妹妹,你就不能盼着点四姐姐好?” 初妤蓉瞥了她一眼,道,“我的是实话!” 初妤莲点头道,“是啊,方才你们看见秦王妃模样了吧,神仙一般都和秦王和离两回了,四姐姐比秦王妃差的岂止是远啊,都从京都差到边关去了,四姐姐要是哪一天被和离,我一点都不诧异。” 她哪里是不诧异啊,是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呢。 不过实在的,她觉得和离的可能性很,永乐侯府可不是楚大将军府,她受了委屈能去给她撑腰,指不定是被休回来,反正结果都一样,都是收拾东西滚出秦王府。 想到那场面,内心忍不住有些激动和想笑。 至于妒忌妤淑,那是肯定的,但要多么的妒忌倒也没有,毕竟早妒忌过了,这一场雪,妤淑挣了十几万两,就这些钱就足够她锦衣玉食一辈子了,秦王府送来的纳采礼对妤淑来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其实,妤淑嫁的越风光对她们来越好,秦王世子妃的妹妹,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两眼,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永乐侯府有了秦王府做靠山,巴结讨好的人就多了,她们也能嫁的更风光。 她们在心底祈祷妤淑能在秦王府多待个一年半载,等她们亲事都尘埃落定了再和离…… 就这样一边占着好处,还一边盼着妤淑倒霉,袖烟和黛眉两个气鼓了腮帮子,呼哧呼哧喘气,娶妻娶贤,就这样的黑心肠,谁娶回去做媳妇那可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 怕妤淑气着了,袖烟劝道,“姑娘别气坏了身子,她们越巴不得姑娘好过,姑娘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 妤淑扑哧一笑,道,“我没有生气。” 要是她们的每句话她都放在心上,她早被气的卧床不起了,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可不是别人盼着她倒霉就真的倒霉的。 妤淑转身,打算回梧桐居了。 只是走了没几步,就有一丫鬟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四,四姑娘……。” 妤淑认得她,她是大少奶奶谢涵冰的丫鬟。 她和谢涵冰可没什么接触,这会儿派丫鬟来是?  丫鬟深呼气,然后道,“先前老夫人见二太太和大少奶奶接连怀了身孕,认定四姑娘带回府的那盏观音送子莲花灯灵验,让我们大少奶奶把灯送给你,让你带着出嫁。只是丫鬟去晚了一步,我们大少奶奶见灯灵验,打算送给谢家大少奶奶,希望她早日添丁,话都出去了,大少奶奶不好收回来,她身子不便出门,特让奴婢来跟四姑娘你一声,你成亲还早,那盏灯先借谢大少奶奶用用,回头她怀上了再送 来给您。” 袖烟和黛眉噘嘴,显然对丫鬟的话不满。 妤淑只觉得好笑,今天来探望谢涵冰的是她亲娘谢三太太和宋家长房嫡女谢涵婉,都是她的至亲,有什么话出去不好收回来的?  观音送子莲花灯还是她送给她的,祖母让她给她带着出嫁,她完全可以拿这理由搪塞她娘,谢三太太为了她女儿好,都无需谢涵冰开口就了,只是人家不愿意罢了,与其是盼望谢家长房添丁,不如是 不希望她出嫁就有身孕,在秦王府站稳脚跟。 还先怀了身孕再送给她,要是能还回来,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这样骗孩子的话对她还是省省吧,妤淑把玩了手中绣帕,冷淡道,“希望谢家大少奶奶能早日传来喜讯。” 丫鬟一听就知道妤淑不反对了,其实反对也没有用,只是来告知她一声而已,她不生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等丫鬟一走,袖烟就望着妤淑道,“大少奶奶占着自己怀了身孕,连老夫人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妤淑笑了一声。 就算不怀身孕,人家也未必就把老夫人的话放在眼里了,这府里明面上恭敬,转身就当耳旁风的人太多了。 一盏花灯而已,她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去长房吵,失了身份,妤淑迈步回梧桐居。 她回屋刚坐下,黛眉给她倒茶,还没有喝一口呢,窗户吱嘎一声传来,妤淑瞥头就看到杨明尧跳进屋来。 黛眉和袖烟互望一眼,两人赶紧出去守门。 杨明尧扶着肩膀,仿佛拉扯到了伤口似的,漂亮凤眸望着妤淑,含笑道,“一夜未见,想我了?” 真的,他一开口妤淑就有一脚将他踹回仪园的冲动。 谁想他了?! 她好心好意怕他四处找那破玉珏,特地让黛眉请他来,正事都还没谈,就先戏弄她了,早知道就不找他来了。 妤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把那块碎玉珏丢给杨明尧,他伸手接了,看到是碎玉珏,他眸光微滞,望着妤淑,惊讶道,“你找到了?”  醇厚如酒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疑惑,昨天那群刺客追着玉珏而去,如果连他们都找不到的话,一晚上就回到妤淑手里,他不信这么巧合,更不信她有这等本事,要知道,妤淑连给人下巴豆都无从下手, 她无人可用。 说及正事,他神情严肃了许多,妤淑摇头道,“不是我找的,它应该是自己跑到我枕头下面了。” 她可没怀疑是他找到了送来的,这碎玉珏就意味着灾难,昨天刺客们没找到肯定还会再找,他留在手里都被刺客盯上了,何况是她了。 只是玉珏的话叫楚离震惊,他翻看着玉珏,眉头皱成一团,这玉珏难道长了脚跑来的? 可就算是真长了脚,为什么跑妤淑这里来,翻过墙不就到仪园了,而且真算起来,这玉珏指不定还路过仪园才过来的。 他想不通,妤淑则道,“这碎玉阙既然称之为神玉,应该有独特之处吧,它是做什么用的?” 杨明尧摇头,“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妤淑杏眼圆瞪,明显不信,杨明尧失笑道,“我曾经在祖父书桌上看过这块玉阙的图案。” 妤淑恍然,指着玉阙道,“你是怀疑这玉阙和你祖父失踪一事有关?”  杨明尧把玩着碎玉阙,眸光惆怅道,“或许有关吧。” 第155章 无法更改 似乎是话题过于沉重,杨明尧没再往下说,妤淑没再问,他亲人失踪的那个事她是知道的。 她还记得前世杨庭也问过,还派人寻找过,只是对于那块碎玉珏,她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原本她的丫鬟黛眉捡到碎玉珏,说破嘴皮子也就换来两串糖葫芦,可对他却是这样宝贝,说明碎玉珏很重要。 或许那块碎玉珏可以帮他找到他的亲人吧。 杨明尧多瞥了两眼碎玉珏,随后目光又转向她,听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血是生来就能够解百毒?” 妤淑摇摇头,面色有些怅惘,“并非是天生就这般,我是小时候泡了多年药浴才有的。” 那还是她的曾外祖母阮太夫人替她准备的,前世到如今,她已经有许久都不曾见过曾外祖母。 杨明尧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难道说他的猜测是错的? 如果她的血只是因为泡了多年药浴才能解百毒,可她昨夜给他的血分明就不止解百毒这一个功效…… 他还记得昨夜他背部受伤,用了她的血之后,不但解了毒,背部的伤疤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愈合的效果更是惊人的好。 不过当时他并未多想,毕竟他除了用了她的血,还用了皇上御赐的药膏,愈合能力自然是不弱的。 可是今早他起来的时候,并没有用皇上给他的药膏,而是把剩下的那滴血滴上去,伤疤更是直接就愈合,没过一会儿伤疤就脱落了。 这样愈合速度和效果惊人的血,不光是他,就是他的暗卫都惊掉了下巴。 再加上皇上给的那瓶药膏他之前也不是没用过,昨夜他就只用了她的血和药膏,这必定是和她的血有关。  他正想开口说,外头就传来季烟的声音,她高兴地道,“姑娘,方才秦王妃与老夫人和太太说,说是侯府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太太就说这桩亲事可以,但必须得是皇上赐婚的,秦王妃也答应了太太。 ” 季烟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最怕的就是太太同意了姑娘和秦王世子的亲事,可过后秦王世子却又要与姑娘和离,谁都知道和离过的女子是很难再有幸福的。 即便是有人愿意娶她,怕也是不会被当成正室,又或者是被人看不起。 如今好了,秦王妃答应了替姑娘和秦王世子的亲事求赐婚,御赐的亲事谁还敢说和离就和离? 袖烟和黛眉面面相觑,脸上并没有露出特别高兴的笑容,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季烟不解地问,“你们不高兴吗?” 这是多好的事啊! 她们也很高兴啊! 可她二人是高兴,就怕姑娘不高兴啊! 屋内,妤淑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她一直都知道娘亲反对她嫁给杨明尧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担心将来她和杨明尧和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娘亲就为了不让秦王世子和她和离,居然干脆请了旨赐婚,这样一来,以后就算是秦王世子要和她和离,皇上不会答应,文武百官也会反对的。 娘亲是为了她好,娘亲对她的这份爱,她无以为报,可这份爱到底还是太沉重了些的。 她是因为不想嫁给杨庭,所以才求杨明尧帮她,可那也不能永远霸占别人世子妃的位置不是? 妤淑的耳根子瞬间变红,她看了眼杨明尧,道,“我娘提的那个要求,你别理她就是。” 她这话才说完,杨明尧的眉头就皱了皱,这小丫头就这么害怕皇上给她赐婚,让她将来没法儿和他和离? 他就有这么不值得她托付终身不成?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杨明尧干脆不说话,他倒是要看看,若是他不答应的话,她又要怎么样。 只是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说道,“这事既然是我母妃说的,那怕是没法更改。” 啊? 妤淑瞪大了双眼,“真的就没办法更改了吗?” 杨明尧摇头。 见状,妤淑咬了咬牙,转身就要出屋,被他从后头一把拉住,“你要去哪儿?” 她想也不想地回道,“你说你没办法更改你母妃的话,那我就只好想办法阻止。” 不然,她难道真的要霸占他的世子妃位置一辈子吗? 杨明尧哭笑不得,他就知道这丫头打的这主意,他把她拉回来,桎梏在双臂间,尽量轻声地问道,“你要怎么阻止我母妃?难道你要把我们是假定亲的事说出去?”  妤淑想要挣脱他的双臂,可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桎梏得紧,这种感觉她不喜欢,便索性放弃,“我还没傻到直接泼秦王妃冷水的地步呢,我可以说我找人算过,我这辈子必须要和离才能不克夫,不和 离就会克夫,我就不信秦王妃还能不顾你的生死。” 杨明尧被她逗笑,捏了下她的脸颊,“到时候我母妃不仅不会进宫求皇上赐婚,还会在你我成亲后,巴不得你我早点和离对不对?”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颈旁,妤淑眼睛都要睁不开,才想反驳他,鼻子却被人揪了下,笑道,“真是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是真没想到她不但撒谎厉害,脑子转弯的能力也不弱,一下子就想到了阻止母妃求赐婚圣旨的方法。 不过母妃是知道她的血能解百毒的,也能抑制住他体内的毒,所以说当永乐侯府的人提出那个要求时,母妃才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到了此刻,他都有些怀疑,这一切没准儿就是母妃自己安排好的,等着永乐侯府的人提出来。 她是不信他将来不会和离,所以就干脆想出这个办法儿,有了皇上赐婚,将来他就是想和离都不行。 也难怪当初会说那句,世子妃是自己选的,吵吵闹闹也要过完一辈子…… 他这样一说,妤淑脸颊就更红了,像是热锅上的河虾,她也感觉自己撒谎的能力越来越强,前世她可是从来不骗人的,这一世却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杨明尧又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若是你真的把那番话对我母妃说了,到时候我母妃会因为担心我有性命之忧而整夜不能睡着,你父母也会因为担心和离而夜不能寐,那些看你不顺的更是在背后拍 手称快,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 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妤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她不想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可这个法子真的已经是很好了的…… “那,那我就说,我命里必须和离一次,和离过后和好,就会幸福美满、子孙满堂,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她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眼睛。 想到这样好的办法,妤淑眼睛都笑得弯弯的,仿佛夜月里的一轮弯月般好看。 “真聪明。”他对着她淡淡地笑。 妤淑嘴巴嘟了嘟,那还用说,她当然聪明! 窗户外头偷听着的追影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世子妃还真以为主子是夸她呢? 那是一种拿她没办法,咬牙切齿的无奈啊! 主子这样好的身份地位,又长得俊逸无双,惦记主子世子妃位置的人不知有多少,要不是因为主子喜欢她,还能到现在都没定下来的? 屋内,妤淑自认为自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急着过去拦秦王妃,她还没走出一步,就听他很无奈地道,“好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嗯? 妤淑狐疑地看了看他,“你方才说没有办法的。” “我这是拿你没办法。” 他的话一落,妤淑的脸瞬间又红了红,可这事她完全不用他出手的啊,她自己也可以解决的。 “我去说比你去说更好,永乐侯府的人还敢信算命的?”他睨了她一眼。 妤淑这才想起,她自己去请算命的,必然是只能请道士之流,像纯阳大师那样的根本不可能,而侯府这半年以来,已经发生过许多和道士有关的烦心事。  像她的亲妹妹初妤澜,就因为当初老夫人听信了道士的话,把初妤澜送到庄子上住了六年,这是阮氏心底的痛,虽说后来初妤澜被她设计回了府,可六年的母女分离之痛,又岂能是一夕之间就能抵消 的? 后来又因为大太太谋害道士,搭上了长房和她自己,如今又来道士对她的亲事指手画脚的,阮氏必定是要找到那个道士问的。 那她就还得跑到大街上找个道士,还得串通好,还要担心露出破绽。 这要是发生在别人家还好,可用在永乐侯府,那真是蠢得没边儿了。 想起他方才还夸她真聪明,现在想来分明是笑她,她双颊涨红,道,“你笑话我!” 他方才的意思就是在说她笨,她居然没听出来! “还好,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还不算很笨。”他又笑笑,笑得很是宠。溺,眸子里的柔情快要溢出来。 这还不算太笨? 妤淑捏了捏拳头,又羞又恼的,抬头的瞬间却见到他如星辰般温润耀眼的眸子,一时怔了怔。 杨明尧还抱着她没松开手,屋内的氛围一时变得无比暧昧,妤淑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吓人。 她羞涩地低下头,如花儿般娇艳欲滴的丹唇还泛着诱人的光泽,比三月盛开的桃花还要艳丽。 随着她低头轻嗅,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人面桃花相映红。 他的眸子变得炙热了起来,将要俯身下去吻她时,外边袖烟把门敲得很响,袖烟进来道,“姑娘,太太说让你过去沁兰居一趟。” 袖烟掀了帘子进来的时候,妤淑就趁势把他推开,一溜烟往外跑,一双手还捂着脸,烫得她一颗心怦怦跳,偏袖烟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妤淑从内屋出来坐着,自顾自地倒着茶,连喝了好几杯,要是她这个样子出去,脸上还带着红晕,原先谭妈妈就怀疑她屋里有人,怕是要掀起一阵风波才是。  坐着歇息许久,她脸上的红晕才散了些,比方才白净许多,妤淑这才敢迈步往外走。 第156章 四房又闹 妤淑还没走到沁兰居,远远地就见到阮氏和赵妈妈,她快步迎上去,还没走近就听到赵妈妈与阮氏说的。 “如今太太可算是放心,老奴瞧得出来秦王妃对姑娘是满意的,还承诺替姑娘要一道赐婚圣旨,往后太太就不用担心姑娘与秦王世子和离。”赵妈妈是真的高兴,脸上的褶子也笑得比平时多了些。  阮氏脸上笑容虽说很淡,可她心底是高兴的,从秦王妃的字里行间,她也知道秦王妃对淑儿是欢喜的,再者说,秦王妃也是为人母亲的,虽说没有和离过,但也是不希望她儿子走楚王一家人的老路的 。 秦王妃与楚王妃原本就是闺中密友,不仅如此,还更是亲人。 妤淑听着赵妈妈说的话,又见娘亲那般笑容,分明是很满意的,可她却要忤逆了…… 她无法想象,若是秦王府送不来赐婚圣旨,娘亲该会是有多难过。 可她总是没法事事都顺着娘亲的,左右她如今出嫁也还早,再如何也要拖到娘亲生下弟弟她才放心出嫁的。 妤淑望了眼慢慢走来、一脸笑容的娘亲,她也打起精神上前,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瞥到娘亲那打趣的眼神,不由脸上浮起一抹不期望的红霞,她道,“娘,你叫女儿是有事吗?” 阮氏见到她,板着脸道,“方才让你跑那么快,要是秦王妃对你印象不好该如何是好?” 真是一点儿也不知事,就不怕惹恼了人家秦王妃。 妤淑俏皮地吐吐舌头,她才不怕呢。 秦王妃是知道她的血能解杨明尧体内的毒的,光是这一点就足够秦王妃喜欢她,更何况她脸皮薄,难道还不许她脸皮薄怕见公婆不成? 而且…… 她现在不光是不敢见秦王妃,连阮氏都不敢见了…… “娘,你若是没什么事,那女儿就回去了。”说到底,妤淑还是很羞涩的。 见她催促,阮氏就从赵妈妈怀里拿了件东西,狠狠地嗔了她一眼,然后才把那块玉佩塞给她,道,“收好,这是你与秦王世子的定亲信物。” 妤淑眨了眨眼,“娘不替我保管着?” “这是秦王世子给你的定亲信物,哪儿有我这个当娘的一直收着的道理?只是这玉佩不同于发簪,你可千万别再让它出现闫家那样的事了。”阮氏给她的时候,不忘叮嘱她。 妤淑挽着阮氏的胳膊笑,“娘,女儿知道的,闫家那样的下场摆在前面,没谁会嫌自己命太长的。” 先前那块玉佩还只是楚王世子的,如今这块玉佩是秦王世子的,秦王世子的玉佩是超品级亲王的,更是代表了秦王府。 秦王手下兵权就占了北越国三分之一,这块玉佩的份量不可不谓不重。 要还有人敢来偷这块玉佩,那她是真没话说。 可阮氏还是不放心,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谁能保证有些人就没有嫉妒的时候,嫉妒和仇恨都是能蒙蔽人双眼的。 “……,”妤淑很无奈,“女儿知道了的,娘。” 阮氏这才被妤淑扶着回了沁兰居,逗煜哥儿玩着。 熙和园佛堂内,秦王府送了多少纳采礼、二太太又让秦王妃求赐婚圣旨,府里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悉数传进了四太太的耳朵里。 四太太跪在佛前,眼底迸出冰冷的寒光,手里数着的佛珠快要被捏成粉碎。 她的丫鬟见了都有些怕,还是上前,道,“太太,谢三太太还没有走呢。” 丫鬟这是在提醒她,四太太也就忍了下来。 可这事还没完,另一头松明堂又出了事。 妤淑听到季烟说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老太爷虽说不怎么理和她们这些孙女,可平时还是个挺不错的人,哪儿会随随便便就打杀人的? 虽说只是个小厮,可小厮没错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那就是松明堂发生了事情。 妤淑叫来黛眉,袖烟研墨,她提笔抽了张宣纸出来写,完了又揉成一团让黛眉把它扔到老太爷要经过的地方。 黛眉不敢,可又不能不去,妤淑没注意到这些,但又道,“还是到仪园问问吧。” 这是让黛眉过去仪园找杨明尧过来呢。 黛眉这就更不敢去,还没走出两步,又见姑娘回身说道,“还是算了,让燕宁到院子里放风筝,把风筝放得高高的。” 啊? 黛眉和袖烟三人面面相觑,姑娘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放纸鸢然后让秦王世子主动过来吗? 这能行吗…… 妤淑就道,“让你们去就快去,松明堂那事儿可不小。” 原本也就是松明堂的事,可她无意间知道那个被打杀的小厮是四太太的人,她的人被打杀,还有她的丫鬟也被赶出了府,这也太不寻常了些。 而且,前世的时候也出现过这么一件事,原因是那个小厮捡到老太爷丢出去的纸团,告诉了四太太,那时四太太还不如大太太,大太太也没被休弃。 也是因为这个事,大太太才开始想法设法地要除去二房。 或许是和爵位继承有关…… 黛眉见她这样神色严肃,不敢耽搁,转身就去找燕宁放纸鸢了。 袖烟和季烟伺候左右,却也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实在是前一刻还很高兴的,后一刻就成了这样。 也不知道松明堂到底发生了什么。 松明堂内,老夫人眉头微皱地站在老太爷边上,今儿秦王妃已经送了纳采礼来,这对二房来说,无异于继承爵位更稳。 加上阮氏如今又有孕,这一胎说不准是个男娃儿,老太爷就想着干脆把爵位先写好了。 “这事,当真不用再想想?”老夫人微微有点犹豫,大房是没有希望了的,按照继承就应该是二房没错,可她到底更心疼四房一些。 老太爷摇摇头,“不必。” 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老夫人知道他是个倔脾气性子,一旦认定了就不可能再改变,也就没多说,左右老二也是个可以继承的人,她也确实是亏待了老二一房。 妤淑派去松明堂打听的人灰溜溜地回来了,什么也没听到,老太爷把四周围得严实,妤淑也就没怪她。 黛眉手里捏着那纸团,很想问句姑娘,这风筝都放了,还用不用送纸团过去,可她没那个胆儿。 正这时,妤淑还没发话呢,外头窗户支呀一声,袖烟望过去,又是秦王世子的护卫追影。 想着上次的仇,虽说后来赔了她一锭金子,可袖烟对他是没好感的,臭着脸站那儿。 妤淑过来,追影就大着胆子问,“世子妃放纸鸢是为了找我们主子?” 妤淑被他问得红了脸,道,“找你也行。” 追影虎躯一震,连忙低下头表忠心,“世子妃要让属下做什么?” 他已经把妤淑当成了秦王世子妃…… 妤淑就道,“也没多大的事,你想办法把这纸团扔到松明堂,最好是扔到老太爷脚底下。” 这么简单? 追影还有些不敢信,不过简单还更好,接了纸团就消失了。 追影走后,不到一刻钟,松明堂又出了小厮被杖毙的事,接连两次,府里人人自危。 原本这个小厮只是烧了纸团,可那纸团也不是小厮故意烧的,老太爷没打算怪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追影扔了团纸,正好就落在老太爷脚边,平常老太爷是不会去捡的,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去捡了起来。 这不捡还好,一捡就出事了。 老太爷最容不得别人骗他了,把小厮带回去审问,小厮嘴硬不肯承认,要是承认也就算了,不至于杖毙。 偏偏小厮嘴硬,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说出来是四太太的丫鬟,于是老太爷又把四太太的丫鬟叫过来,人证物证俱在,丫鬟没法嘴硬,最后落得个被一起杖毙的下场。 原先那个丫鬟也只是被赶出府,这个直接被打杀了,可见老太爷有多愤怒。 这事传到四太太耳朵里时,四太太拳头捏紧,她的丫鬟不可能那样冒失的,这一定是二房在陷害她们! 这段时间她一直受罚,得到好处的就只有二房,不然还能有谁? 可丫鬟却不认为,道,“太太,我觉得这事和二房的人没甚关系,倒是大房的大少爷,这段时间可是活跃得很呢。” 丫鬟这样说,四太太也不得不考虑,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大房未必就没有野心了。 四太太咬了咬牙,“把四老爷请过来,再把这两封信分别送到贺姑娘和贺家那儿!” 仪园,书房。 杨明尧还在安静地看书,微风拂面吹过,临窗小几上放着的花盆微微颤了颤。 一道身影从窗子外翻进,杨明尧的手指翻过一页纸,追影进来的时候,边上的另外一名暗卫问道,“怎么去了这样久,世子妃放纸鸢难道不是找爷?” 追影没反应过来,虽说听见杨明尧轻轻地咳了咳,但他还是道,“世子妃是找属下的。” 这话一出,追影立马就后悔了。 “到外面去,扎三个时辰马步!” 追影,“……” 爷,属下错了还不行吗! 一夜过去,好眠。 翌日,仍然是一片艳阳天。 蓝天白云,湛蓝的溪水缓缓流淌,屋顶上的积雪已经融化,融化流下来的水,发出的声音像一首愉快的乐曲般。 天气好,人的心情就好,四太太收买外院书房厮的事老太爷知道了,那纸团四太太肯定也看见了,老太爷要把侯府爵位传给二房的事也算是挑明了。 就算先前老太爷有所犹豫,这时候也只能一鼓作气了,不然岂不是给四房和长房机会迫害二房? 有时候尘埃落定了,也就死心,不闹什么幺蛾子了。  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再闹了。 第157章 文嫔有喜 那纸团是妤淑想让老太爷看到的,不过并没算到老太爷会杖毙小厮和丫鬟,说到底那也是两条人命。 袖烟挑灯走进来,护着灯芯,道,“姑娘,松明堂那边的事和咱们没关系,姑娘犯不着自己为难自己。” 要是知道那纸团会葬送两条人命,姑娘怕是不会写。 她放下灯盏,又从边上拿了灯罩过来罩上,妤淑叹道,“我知道,我也不是为这个难过,而是四叔和四婶他们……” 长房没了前途,还剩一个翅膀都没长硬的初修远,以及化名为贺玲珑的初妤汐,她是真没什么好怕的。 如今娘亲怀有身孕,花房和绣坊的事不便打理,府里管家之权已经交给四房,怎想四房还是不够,想把娘亲的那份也独吞。 说白了就是想掌管整个永乐侯府,包括爵位的继承。 前世她最恨的就是长房,今生反倒没那么恨,四太太比大太太更狠心,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要是还不反抗,怕是四太太会以为她真的好欺负。 袖烟见她又沉默,也不好再劝她,到外头喊黛眉和季烟进来,一道伺候她洗漱。 洗漱过后,妤淑只着中衣站在窗边,还是谭妈妈过来看到,这才躺回了卧榻上。 “这大冷天的,别说外头没出过太阳,就是出了太阳,那也不能让姑娘穿得这样单薄地站着!”谭妈妈对着三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数落,像是难得能发泄似的。 这段日子别说姑娘,就是姑娘身边的几个丫鬟,那都是瞧不起她的,她也知道缘故,不过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了。 季烟是三个里头就胆小的,被谭妈妈一顿说,还不敢抬头看她,黛眉和袖烟就不同,拉着季烟就走,压根儿就不理会谭妈妈。 谭妈妈被她二人气了个仰倒,却又奈何不了她二人,跺跺脚也走了。 过了子时,没多久外头就响起打更人的声音,妤淑一个激灵,已经三更天了,再不睡明儿就真的起不来了。 晚风吹过,纱窗外的花草微微摆动,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妤淑早早地起来,今儿还要进宫。 坐上马车后,妤淑再不说话,掀开车帘看着闹街走神。 很快,马车就进宫了,下了马车后,有公公领着她们往前走,御书房重地,她们肯定是没法去的,走了一会儿后,妤淑就知道这是去御花园的路。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一点也看不出寒冬刚过的痕迹。 妤淑眼睛横扫,就看到一凉亭外站了一堆宫娥太监,就只知道皇上在凉亭了。 翘角飞檐的凉亭内,不止皇上在,刘皇后和娴贵妃都在,一左一右的坐着。 妤淑和初妤蓉上前,给皇上请安。 妤淑低着头,恭敬谦顺,皇上笑道,“起身吧。” 妤淑直起身子,但是没有抬头,一般人是不能直视龙颜的,只听皇上道,“抬起头来,朕要好好看看把秦王世子迷的魂神颠倒的临阳郡主长得是何模样?” 妤淑脸颊绯红,缓缓抬头。 下雪前,她就曾进过宫,见过皇上,但显然,皇上并未仔细看过她。 这会儿从头看到脚,那不是看她,看的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换个人,皇上也会这样审夺的。 皇上越看,她脸颊越红,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就听皇上笑道,“没少被秦王世子欺负吧?” 妤淑,“……。” 皇上,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接话? 秦王世子好歹是她未婚夫婿,她敢当着外人的面他的不是吗? 况且在外人眼里,秦王世子对她恩宠有加,连象征身份的随身玉佩都送给她了,她什么是什么,甚至为了她都被皇上罚去看守皇陵了,她要他坏话,就太没良心了。 妤淑摇头,羞涩道,“秦王世子待我很好。” 皇上哈哈大笑,显然不信。 自己从看着长大的侄儿,他还能不了解,好归好,该捉弄的也不会少了,而他捉弄起人来是会把人气的牙根痒痒的,这事骗不了他。 刘皇后则笑道,“皇上,你可别吓着临阳郡主,不然秦王世子知道了,保不准会跟你闹给他未过门的世子妃出气呢。” 皇上失笑,“都快要娶世子妃了,朕岂会跟他小时候似的一般惯着他?” 娴贵妃捂嘴笑道,“臣妾听昨儿秦王妃亲自去永乐侯府送的纳采礼,看来对临阳郡主也是满意至极。” 皇上眉头轻挑,显然,这事他还不知道。 不过,他今儿找妤淑来是询问下雪一事的,暖冬天气,她怎么就笃定一定会下雪,而且还服秦王世子相信她。 先前他没仔细问过,还封赏了她,这事虽说已经过去许久,可到底还是好奇的。 因为他们几个,这一场雪灾才没有损失惨重,街头那些流浪乞丐都没有冻死。 皇上把茶盏放下,望向妤淑,问道,“你怎么就确信一定会下雪?” 妤淑看了皇上一眼,嗡了声音道,“是臣女做梦梦到的……。” 皇上,“……” 刘皇后,“……” 娴贵妃,“……” 皇上幸亏自己没喝茶,不然非得呛着不可,做梦梦到下雪就坚信不疑了? 尧儿和翊儿也跟着胡闹? 刘皇后哑然失笑,“大概正因为她是梦到的,所以大家都不相信她的,只有初七姑娘相信,并给她出了买炭屯炭的主意,看来她们姐妹感情深厚,实在是叫人羡慕。” 刘皇后一句话,妤淑猛然抬头看着她,见她蹙眉,又赶紧把头低下了,内心风起云涌,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买炭屯炭的主意什么时候成初妤蓉帮她出的了?! 本来还以为初妤蓉和她一起进宫是因为四老爷恭谦的缘故,现在看来分明是因为雪灾一事! 大老爷刚占完便宜,现在又轮到他女儿了? 刘皇后完,娴贵妃也不落后,笑道,“永乐侯府两位老爷兄友弟恭,兄弟怡怡,有他们言传身教,初家辈必定相处融洽。” 妤淑胸腔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身处皇宫为了争那至高的位置斗的头破血流,竟然相信大老爷会谦让,他若是真谦让,永乐侯府至于现在还没有立下继承人吗?  妤淑默不作声,她怕一个忍不住这都是假象,初妤蓉则趁机表现道,“爹娘常教导我们姐妹要相处融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姐姐说暖冬会下雪,起初我也不信,只是她的多了,二伯和二伯母都嫌烦 了,她闷闷不乐,我才帮她出了这么个主意,没想到四姐姐真听了……”  云袖下,妤淑手攒紧了,初妤蓉要抢功劳她可以忍让一步,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夸赞四老爷四太太的同时踩初文渊和阮氏,四老爷四太太教女儿要和府里姐妹相处融洽,可她下雪,初文渊和阮氏却嫌弃 不耐烦,两相一比,就逊四老爷和四太太多了。 碰到妤淑的底线,她就没那么好话了,只是明着拆初妤蓉的台,回去她指不定会挨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能不做还是别做,太蠢。 妤淑脑袋转的飞快,想到什么,她站在那里,一脸惊讶。 那种神情很难叫人忽视,娴贵妃好奇道,“临阳郡主怎么这么吃惊?” 妤淑这才将脸上的惊讶之色收了,道,“因为刚刚这一幕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妤淑这样,娴贵妃望向皇上,笑道,“竟有这等神奇之事?”  妤淑点头如捣蒜,“七妹妹帮我出主意的时候,是悄悄将我拉到一旁的,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她怕帮我出馊主意被四叔和四婶数落,一再叮嘱我不能往外泄露一句,我一句都没敢往外,可是方才皇后 却知道了,我梦到这场景,就当是假的,七妹妹怎么可能会漏嘴呢,她的嘴向来是最严的,现在这梦境成真了,那接下来的两个梦境……也会成真?” 她一脸不敢置信。 皇上笑道,“什么梦?” 妤淑不好意思挠额头道,“就是宫里的燕妃怀了龙种,皇上龙心大悦,赏了我一匹明珠锦,还问我另外一个梦境是什么,我没……” 说完,妤淑看了福公公一眼。 那一眼看的福公公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怎么感觉临阳郡主认得他似的? 燕妃? 娴贵妃失笑,“这宫里可没有什么燕妃。”  妤淑扭帕子了,宫里的后妃封号经常变,将来是燕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叫什么呢,而且柳妃是八个月身孕早产一尸两命,追封燕妃的,追封之前叫什么,她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便讪笑道,“我经常 做梦,有时候分的清梦是假的,有时候分不清,我恍惚记得燕妃嘴角处有颗美人痣,宫里真没有燕妃吗?” “宫里长着美人痣的,近来又侍寝过的,那不是文嫔吗?” 刘皇后着,眼神一凝。 文嫔姓燕! 皇上深深的看了妤淑一眼,吩咐道,“去将文嫔叫来,再请位太医过来。” 很快,太医就来了,倒是文嫔迟迟没到。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姗姗来迟,刘皇后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这么久才来?” 文嫔惶恐,跪下道,“臣妾这两日身子不大舒服,方才卧床歇息,不知道皇上会传召,稍微收拾了下就赶来了,让皇上和皇后久等了,臣妾有罪。” 不舒服? 娴贵妃吃惊,不会真怀了身孕吧? 皇上让她起身,吩咐太医给她诊脉,文嫔眼眶都红了,她不舒服,皇上都耳闻了,还特地给她请了太医,只是为什么太医不是直接去见她,而是她来? 文嫔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上来。 太医给慧嫔把脉,把了一只手,又换了一只手,才起身道,“皇上,文嫔娘娘果真是有喜了,一月有余。” 皇上,“……” 妤淑嘴角一勾,修长的睫毛颤抖了好几下,懵懵懂懂的,仿佛诧异居然又成真了,我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模样。 文嫔坐在那里高兴坏了,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想怀上龙种,便是寻常人家怀了孩子也高兴啊,何况是宫里了。 文嫔摸着平坦的腹,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皇上也高兴,道,“送文嫔回宫歇息,择日进封燕妃。” 要是一般时候,刘皇后和娴贵妃都会站出来现在就册封为时尚早,才一个月的身孕,天知道保不保的住,宫里产的孩子不知道多少,一般都是等生下来看看是公主还是皇子再册封的,这叫母凭子贵。 可妤淑方才都了燕妃二字,明册封是铁定的,既然更改不了,这时候何必些不讨喜的话,毕竟是妃位,况且燕妃的姐姐正是魏国公府大太太。  怀了身孕就够文嫔高兴的了,没想到皇上紧接着就册封为妃,她高兴的手足无措,跪下来谢恩。 第158章 她功劳 皇上让丫鬟扶她回宫安胎,现在他更好奇的是妤淑另外一个梦,正要问呢,结果皇后状似不经意问道,“那临阳郡主梦里可知道燕妃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 娴贵妃也望着妤淑,妤淑则看着皇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干脆道,“是个公主。” 皇上,你懂我这眼神的,这句话,我撒谎了。 皇上额心微陇,这丫头当真是大胆,她这样可是明着欺君了。 不过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撒谎,应该是为了保护燕妃,便顺势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呢?” 妤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在梦里还有人害燕妃,万幸的是公主没事,下毒之人倒了大霉,最后抄家灭族可惨了,这些都是我听丫鬟的,还没听完,就被丫鬟给叫醒了……” 至于是谁下毒害燕妃,她就不知道了,别再追问她,她是胡诌的。 为了扩大魏国公府长房的势力,她容易么! 妤淑这些,是为了保全燕妃能安然无恙的把孩子生下来,知道是公主,又知道害她会引火烧身被抄家灭族,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没人会下手害燕妃。 而她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公主可没有皇子金贵,就是生十个八个公主也没有一个皇子来的招人羡慕妒忌恨,指不定还会招来一大波同情呢。 她又和燕妃非亲非故,没有必要帮她遮掩什么,没人会怀疑她在撒谎。 刘皇后听是公主,便大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皇上正当壮年,太子虽然立了,但继位还早呢,甚至都不敢明着和大臣走的太近,怕皇上疑心他有早继位之心。 历史上,太子年长被废的不知道多少,是以这些后出生的皇子也不能掉以轻心了。 不过公主根本不足为惧,刘皇后笑道,“只是公主,又才刚怀身孕就册封燕妃是不是太早了些?” 皇上端茶道,“皇后是要朕出尔反尔?” “臣妾不敢。” 皇上呷了口茶,把茶盏放下后,望着妤淑道,“另外一个梦是什么?” 妤淑摇头,因为拒绝回答皇上问题,脸上有些惶恐不安。 不过事先打了招呼了,皇上虽然好奇,却也没问了。 娴贵妃笑道,“皇上,您是不是该把新进贡的那匹明珠锦赏给临阳郡主,那锦缎色泽艳丽,正合适做嫁衣呢。” 刘皇后眸底微冷,那匹明珠锦稀罕少有,因为她和娴贵妃都在争,谁也不让谁,皇上左右为难,就谁都没有给,她还想等晋阳公主出嫁向皇上讨了做嫁衣,却没想到皇上会赏赐给妤淑。 赏赐给妤淑就算了,还叫娴贵妃卖了个人情,永乐侯府娴贵妃看不上眼,可是妤淑背后有殊伯侯府,再加上她嫁给秦王世子,娴贵妃怎么可能不上杆子拉拢? 她甚至有些后悔,上回妤淑进宫,她为了一己之私让妤淑受了委屈。 本来,皇上传妤淑进宫就是赏她的,他今儿又高兴,大手一挥,“赏。” 那匹明珠锦就是妤淑的囊中之物了。 初妤蓉站在一旁,羡慕嫉妒的她咬紧了唇瓣,那可是明珠锦! 传闻明珠锦光芒璀璨,无与伦比,珍贵的云锦都不及它万一,最珍贵的锦缎一寸锦一寸金,明珠锦则是一寸锦一斛珠。 本来她高攀秦王府,她就难比的上了,再加上妤淑压箱底十几万两银子,十里红妆是肯定的,现在在加上明珠锦做的嫁衣,将来她拿什么跟她比?! 初妤蓉嫉妒的咬紧牙根,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修剪的齐整的指甲掐进肉了都没发觉。 明珠锦,是皇上单独赏妤淑的。  她屯炭,让人寒冬之际有炭可买,功不可没,初妤蓉帮忙出主意,功劳也不小,皇上就赏妤淑十匹锦缎,一对玉如意,玉镯四对,还有金银珍珠头饰十套,初妤蓉比她稍微少一些,差不多妤淑的八成 吧。 两人跪下谢恩,之后皇上就让人送她们出宫了。 福公公看着妤淑走远,他脑子里还想着妤淑看他的眼神,总觉得有事,便向身后跟着的公公打了个眼色,公公会意,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领路公公远远的走着,妤淑和初妤蓉稍后几步,之后才是丫鬟绿柳和袖烟。 初妤蓉撇了明澜一眼,问道,“方才皇上问你另外一个梦是什么,你怎么不说?” 妤淑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不敢。” 声音轻蔑,一点都不愿意和初妤蓉多的样子。 初妤蓉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她根本就没有帮忙出主意,却凭白得了皇上这么多赏赐,她能高兴才怪了,不过她原本还生刘嫣的气,这会儿看在皇上那么多赏赐的份上,她气消了。 只是妤淑的态度有些激怒她了,“你有什么不敢的?”  妤淑深呼一口气,望着初妤蓉道,“你想知道我梦到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我梦到皇上知道四叔根本就没打算让出永乐侯府爵位,只是四婶知道祖父要写请立的奏折,别无他法,只能先下手为强,装 出来的兄友弟恭吗?梦里,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准了四叔请立的奏折!四叔装的这么辛苦,我若是出来,回府之后,我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惩罚,我敢吗?!” “你敢!”初妤蓉拔高了声音道。 妤淑嗤笑一声,“是啊,我不敢,所以我忍不住也都尽量忍了。” 初妤蓉瞪着妤淑,一旁有宫娥路过,她狠狠的剜了妤淑一眼,两人再不话。 到了停马车处,上了马车后,直到回侯府也都没再吭一声,像是结了仇似的。 可是进府后,妤淑率先开口了,指着那些赏赐道,“都给我搬到梧桐居去。” 妤淑手指的是皇上赏赐给初妤蓉的那一堆。 初妤蓉脸色一变,“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 妤淑赫然一笑,“在宫里我若不是你给你留面子,皇上赏赐你的就是板子了,回了侯府你还想我忍气吞声?连二姑母我都没忍,我会忍你?搬!” “我看谁敢搬!”初妤蓉眼神冰冷。 那些丫鬟厮看看妤淑,又望望初妤蓉,两个他们谁都得罪不起,索性低了脑袋,眼不见为净。 妤淑只觉得手心痒痒,特别想打人了,这时候李总管过来了,道,“两位姑奶奶,今儿府里来了不少道贺的,有什么话等客人走了再吧。” 不管为什么吵起来,被外人看见了,丢的都是侯府的面子,到时候老夫人罚起来谁都讨不了好,何必呢。 妤淑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迈步走了。 初妤蓉让绿柳把那些赏赐都搬回她屋子里,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她看谁敢拿走一丁点儿! 两人一前一后进内院,那边四太太正陪几位夫人笑呢,妤淑心情不好,从一旁道走了,初妤蓉落落大方的迎了上去。 这时候差不多吃午饭了,这些夫人来道贺是不会留下来吃饭的,长松院内应该没外人了。 绕过屏风,妤淑就看到坐在罗汉塌上的老夫人,她眉头微陇,妤淑上前请安,她问道,“怎么在侯府门前就吵起来了?” 方才她和初妤蓉吵的大声,早有丫鬟禀告老夫人知道了。 妤淑直起身子,背脊挺的直直道,“祖母,我今儿才知道我屯炭卖炭的主意是七妹妹给我出的,我都不知道她是何时何地帮我出了这么个好主意让皇上夸赞我们姐妹情深。” 老夫人额心一皱,“到底怎么回事,屯炭的主意怎么成妤蓉帮你出的了?” 妤淑嘲讽一笑,“我也好奇呢,在宫里头我忍着没问,一会儿让七妹妹好好解释给我听听。” 她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但是脸崩着,显然很不高兴。 一刻钟后,四太太和初妤蓉才走进来,方才那一闹,初妤蓉知道妤淑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不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  进屋,初妤蓉就跪下道,“祖母,四姐姐冤枉我,我根本就没说屯炭的主意是我出的,突然被传召进宫我也很纳闷,皇后突然屯炭的主意是我出的,我不好否认,只能顺着她的话了,肯定是刘嫣郡主推 我入水,我侯府和秦王府结亲,怕得罪我们侯府,才这样说。” 妤淑冷笑一声,“你有什么不好否认的?” 初妤蓉瞪了她道,“我不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人!” 送上门的赏赐,她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拒绝。 妤淑气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把别人的功劳占为己有是要脸!看来是我错了,我当时就应该站出来这是没有的事,你都不要脸了,我还给你留着脸做什么?” 说完,妤淑起身望着老夫人道,“祖母,这一次我为了伯府名声,七妹妹撒谎居功我忍了,倘若再有下一回,我会当场拆台,回府之后,你要罚要呵斥我也认了。” 一个认字,妤淑咬的格外清晰。 她不可能会认的,再有下次,就等着翻天吧。 老夫人脸色铁青,看初妤蓉的眼神冰冷的可怕,初妤蓉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四太太就知道老夫人动怒了。  她上前一步,道,“这事不能全怪妤蓉,皇后娘娘从何处得知妤淑屯炭的主意是妤蓉帮忙出的她并不知道,万一是刘嫣郡主告诉她的,妤蓉否认,那不就是再刘嫣郡主撒谎吗?纸鸢的事已经让她在宫里 丢了脸了,这一次再丢,魏王府还不得把我们侯府恨死,上一回已经被挤下水了,差点葬送一一条命,她敢乱话吗?”  真的是舌灿莲花,死的都能被她成活的了,如此一来,初妤蓉非但没错,反而有功了,功在她顾全大局,明明不愿意抢这份功劳,人家非要摁给她,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第159章 四叔谦让 妤淑笑了,“从来能言善道的七妹妹几时这么笨嘴拙舌了,难道落了一次水,冻了脑袋,已经蠢到连说是流言蜚语都不会了?” “你说谁蠢?!”初妤蓉气炸肺。  妤淑笑了,“我蠢,这府里还有比我更蠢的吗?信口拈来的不怕欺君不怕受罚,被指出来了不思悔改还振振有词,我这吃亏的反倒担心丢伯府脸面,担心回府会受罚,放心,这一次我会吸够教训,往后 只顾自己就行了,哪管的了别人那么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妤淑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蹦。 外面,紫苏扶着阮氏进来,听了这一句,呵斥道,“胡闹!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别人品行不端你吃了亏,就要跟着品行不端吗?” 妤淑噘嘴,扶着阮氏道,“娘,就因为你这样想,别人才敢爬到你头作威作福,左右你顾及的多,人家有恃无恐。” 阮氏拍她的手道,“你要记得,贪小便宜的人,只能贪得一时的便宜,将来总有吃大亏的时候,那时候等着她们的就是追悔莫及,娘教了你这么多年,岂能吃一两次亏就全抛诸脑后的?” “女儿就是气不过。”妤淑嘟嚷道。 阮氏轻笑道,“吃亏是福,那些抢来的东西只能折福,况且侯府家规又不是摆设,你这气炸毛,老夫人还没说话呢,什么时候性子这么急躁了,一会儿回去抄百篇佛经反省下,越发急躁了。” 妤淑轻吐舌头,再不说话了。 娘话都说到这份了,要是老夫人再不把家规拎出来罚,以后只会助长初妤蓉的气焰,侯府其他小辈会跟着有样学样,别忘了,才有个人平常占小便宜,满嘴放炮,最后倒了大霉的前车之鉴。 方才四太太的话和阮氏的话,丫鬟们都听见了,不得不感慨两人教女不同,四太太一味的袒护,二太太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给四姑娘留,进来就直接呵斥了。 老夫人脸色冰冷,看四太太的眼神满是失望和斥责,四太太背脊发凉,她知道,自己方才一番话,非但不能袒护女儿,只怕连着自己都要跟着受罚了。 果然,老夫人发话了,“皇赏赐妤淑的那些东西都搬到梧桐居去,家规和女诫一样抄三百遍,抄不完不许出院门半步!往后谁还敢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占了,严惩不贷!” 初妤蓉眼眶一红,委屈道,“是皇后说屯炭的主意是我出的,又不是我主动提的,凭什么罚我!” 老夫人被顶撞了,喝道,“你要是主动提的,就不是朝三百篇家规女诫这么简单了,要嫌不够就再抄三百篇!” 四太太一听,忙道,“老夫人息怒,她年纪小不懂事,一会儿回去就会抄了。” 说着,瞪了初妤蓉道,“还不赶紧认错回去罚抄家规?!” 初妤蓉咬着唇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委委屈屈道,“祖母,我知错了。” 她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谁见了能忍心再呵斥她,老夫人摆摆手,她就福身退下了。 临走之前,撇了妤淑一眼,那眼神冷的叫人打寒颤了。 这边初妤蓉转身离开,刚走到屏风处,那边一小厮跑进来,险些撞到她。 小厮前禀告,道,“老夫人,宫里又派人来了。” 老夫人听得一怔,“这回又是什么事?” 小厮摇头,“好像是来宣读皇手谕的。” 手谕不及圣旨来的正式,但皇掌握天下生杀大权,他的话就是圣旨,是以即便是不正式的手谕,也没人敢轻视半分。 这会儿传手谕,也不知道所为何事,王妈妈扶着老夫人起身,去前院看看。 没人注意到妤淑往上扬的嘴角,闪亮如星辰的眸子。 一行人呼啦啦往前院赶,等到的时候,宫里来宣读手谕的人已经走了,手谕不是圣旨,不用一家老小都来接旨,给谁的谁接就行了。 正堂内,气氛有些微妙,很安静。 老夫人急性子,见手谕是给大老爷的,急问道,“皇手谕都写了些什么?” 四老爷脸隐隐崩不住了,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只是眼睛赤红,布满血丝。 倒是李总管站在一旁,道,“皇上准了四老爷请奏,让二老爷继承侯府。” 四老爷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他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呢? 四太太身子一晃,要不是丫鬟扶着,她都能摔了。 怎么会?! 议政殿,不是说等阮氏生下孩子再决定侯府给谁继承吗,这才过了几个时辰,皇就准奏了?! 她不信! 四太太冲过来把手谕拿在手里,字字句句,皇上的的确确是恩准了。 那一瞬间,四太太恨不得将手里的圣谕给扔了。 妤淑扶着阮氏,道,“爹爹呢,他不在府里?” 小厮忙回道,“舅老爷把二老爷找出去喝酒了。” 阮氏扶额,今儿初文渊被四老爷摆了一道,明明是在算计他,大家却一口一个羡慕他有个好兄长,初文渊郁闷还没处说,阮风看在眼里,就拉他出去喝酒排忧解闷了。 “侯府双喜临门,快去把爹爹叫回来。” 明澜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双喜临门。 这对老太爷和老夫人来说是双喜临门,本来还纠结把侯府给谁继承好,他们能兄弟谦让,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再加四老爷升了官,可不是双喜临门了。 可对四房来说,这是哪门子的双喜临门? 四老爷宁愿不升官,也不要皇同意把侯府爵位给初文渊继承。 可奏折是他送的,他没有反悔的余地,早知道,他装哪门子谦让?! 四老爷脸色漆黑如墨,眼神又异样的红,四太太站在一旁,背脊发凉。 是她错了。  昨天如果不是她看到那张纸团,老太爷未必就一定会奏折请立世子,她连夜送信回娘家,父亲绞尽脑汁才帮忙想了这么个主意,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他们算漏了皇上,自古伴君如伴虎,谁能猜到皇怎 么想的。 他前一刻觉得这事可以暂缓,这一刻觉得应该刻不容缓,谁能料到?! 初妤蓉站在一旁,看着妤淑往上扬起的嘴角,她猛然想起在宫里的事,虽然四下无人,可是前头领路的公公未必就没有听见。 是她! 一定是她! 是她害父亲没有了侯府爵位! 如果眼神能杀人,妤淑这会儿估计已经千疮百孔了。 阮氏高兴,望着妤淑道,“你四叔这么谦让,皇上的赏赐,你分你七妹妹一半。” 妤淑嘴角一抽,娘,你不怕气得四叔四婶中风啊? 人家“谦让”的是侯府爵位,虽然之前是假谦让,这会儿皇上一句话假的也成真的了,咱们二房就拿一点赏赐就把人打发了,在别人看来估计跟打发叫花子差不多吧? 而且,就算四房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就被立为世子的,可是初妤蓉猜的出来,因为几匹绸缎一点赏赐,四房就损失了一半的爵位,那些东西她不会乐意再见到的。 “娘,我知道呢。” 要不是顾及侯府上下,她一点便宜都不想四房占去,谁让她今儿高兴呢。 很快,初文渊就被找了回来,一身的酒气,但是没有醉,阮风陪他一起回来的。 得知皇上准了四老爷的奏折,初文渊一脸不敢置信,这已经是第二次峰回路转了,上回升官是,这回又是,总觉得老天爷格外的眷顾他。 阮风羡慕道,“你有个好弟弟。” 初文渊望着四老爷,四老爷脸色的笑真的是比哭还要难看几分,捶着他肩膀道,“你我是亲手足,四弟谦让你是应该的。” 这一回,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呢,事成定局,只能稳住他谦逊的贤名了,闹起来,他谦逊是假,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还有何颜面在朝堂立足? 四太太站在一旁,脸上也是笑比哭难看。 这一次,是四房栽了! 栽的彻彻底底! 可路还长着呢,不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 四太太从阮氏小腹处扫过,眸底一抹冷芒仿佛要溢出来,妤淑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 她知道,四房要狗急跳墙了。  只要父亲膝下无子,就算他继承了侯府爵位又能如何,最后还是要过继,如果是凭自己本事抢来了爵位,他还可以过继三房四房的子嗣,可这爵位是四老爷谦让给他的,他膝下无子不能传承下去,能 不还给四房吗? 妤淑粉拳攒紧,如果她真敢对她娘腹中胎儿下手,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屋子里笑闹了一阵,老太爷就回府了,他也是一脸笑容,吩咐大厨房准备家宴。 家宴在晚上,这会儿时辰还早,就先各回各屋了。 三太太陪阮氏回去,其他人则忙着准备家宴,忙的是不亦乐乎。 四太太的拳头一直攒紧就没有松开过,她回东院,初妤蓉跟在一旁,道,“娘,初妤淑在宫里说过爹爹是假谦让的话……” 果然!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告诉我。” 初妤蓉没敢有一点遗漏,说与四太太听。 四太太听了肠子都毁青了,那小贱人当真是小看她了,当着皇上的面也敢说一半留一半,她这不明摆着是引皇上好奇心吗?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谄媚之人,一定是有人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禀告皇上知道,才有了手谕之事! 而那些话,她背后和初妤蓉争执,比当面说更叫人信服。 四房已经不止一次栽她手里了! 四太太眸底流露出一抹杀意。 再说妤淑,几乎是被府里的姐妹拥着回了梧桐居,尤其是初妤莲,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不停,她脑袋都转不开了。 屋子里,先前皇上赏赐她的绸缎和首饰及放在桌子上的,初妤莲伸手摸着,爱不释手。 妤淑笑道,“你们喜欢,一人挑一匹吧。” “这都是皇上赏赐给四姐姐你的……” 初妤沁话还没说完,初妤莲抢先一步道,“四姐姐大方,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率先把最好的云锦抱在了怀里,生怕别人跟她抢似的。 初妤蓉落后一步,云锦被初妤莲抢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蜀锦了。 转眼,锦缎就只剩两匹素色的了,袖烟和黛眉嘴撅的能悬壶了,本来爵位就是二房的,现在却成了四房让的,这些赏赐姑娘正好做衣裳,又被她们给刮分了。 六姑娘就算了,她和姑娘关系最好,给她两匹都不算什么,五姑娘和七姑娘和姑娘关系几时好了? 初妤莲不满足,眼睛瞟向一旁的首饰盒子,袖烟麻溜的抱走了。 再分分,姑娘今儿岂不是白进宫一趟了?  妤淑见了失笑,揉脖子道,“有些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家宴上我们再聊。” 第160章 迷晕世子 妤淑露了疲惫之色,初妤莲几个也就不好待下去了,而且得了一匹绸缎正高兴呢,就都爽快的告辞了。 等人走了,屋子里就清静了,妤淑趴小榻上,只觉得脑袋空的很。 这一趴,就是一刻钟。 黛眉捧着糕点蹲到妤淑跟前,歪了脑袋道,“姑娘在想什么呢?” 妤淑伸手拿了快糕点,放嘴里啃着,道,“我脸皮是不是很厚?” “……不啊,薄的很,姑娘为什么这么问?” “你去放风筝。” 管他呢,脸皮厚就脸皮厚吧,和离之前死赖上他了。 黛眉捂嘴一笑,总算明白姑娘说的脸皮厚是什么意思了。 她把糕点放下,拿了纸鸢去放了。 约莫一刻钟,暗卫就敲窗户了,妤淑麻溜的从小榻上起来,推开窗户就看到追影站在外面问,“世子妃找爷有事?” 妤淑点头道,“四房没了爵位,我怕会对我娘下手,能不能帮我看着点?” 追影很爽快的答应了。 妤淑正要道谢,追影纵身一跃就消失不见了。 妤淑一句谢谢对了空气说。 追影本打算直接去沁兰居的,可是想了想,还是转身回了仪园,上回没及时回禀,受罚了三个时辰,吃一堑长一智。 凉亭内,杨明尧在喝酒,追影上前道,“爷,世子妃要您帮忙看着点她娘。” “让谁帮忙?” “……让属下。” “事情忙完了,回来扎五个时辰马步。” 追影一脸莫名其妙,欲哭无泪。 他又哪里做错了啊? 上回先办事再禀告受罚三个时辰,这会儿先禀告再帮忙受罚五个时辰为什么受罚的总是他? 另一暗卫白了他一眼,活该,爷今儿闲的很,好不容易有纸鸢飞起来,爷正打算去梧桐居了,他跑的快。 跟爷抢活,不罚你罚谁? 看他就懂得揣摩爷的心思,暗卫道,“爷,纸鸢还在放呢,没准儿世子妃还找你有事。” 杨明尧看了暗卫一眼,又瞥了风筝一眼,就起身了。 追影,“……” 杨明尧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三两下就到围墙上了,只是还没跳,就听身后有声音传来,“爷。” 杨明尧顿住脚步,转身就看一护卫追过来,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他从城墙上跃下,护卫上前道,“爷,你昨儿交给王爷的玉珏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杨明尧拧眉道。 护卫摇头,“不知道,王爷刚刚发现玉珏不见了,没人去过书房。” “我知道了。” 护卫不走,杨明尧眉头敛着,“还有事?” 护卫啊了一声,摇头如拨浪鼓,“没事了。” 说着,他赶紧转了身,只是走远了些,再回头已经不见杨明尧了人影了,护卫叹息一声。 王爷还让他看看世子爷都在小院做些什么,有没有勤奋练武,他回去怎么禀告啊,难道他要说世子爷在爬未来世子妃家的高墙吗? 梧桐居,内屋。 妤淑坐在小榻上,一旁小几上摆着托盘,托盘里放的正是皇上新赏赐的明珠锦,黛眉看的两眼放光,“奴婢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锦缎。” 袖烟捂嘴笑道,“你当然没见过了,这可是明珠锦,宫里就这一匹,皇上赏给姑娘做嫁衣的。” 黛眉羡慕道,“奴婢觉得这明珠锦什么都不绣就艳压群芳了,回头用金丝银线绣上精美图案,姑娘一定最美的嫁娘,把世子爷迷晕。” 妤淑拍了黛眉的脑门道,“什么迷晕?我又不是迷药!对了,回头买点迷药。” 黛眉捂嘴,低呼,“姑娘当真要把世子爷迷晕啊?” 妤淑作势要打她,什么丫鬟尽把她往歪处想,正好杨明尧跳窗户进来,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妤淑脸大窘,黛眉趁机赶紧溜了,袖烟肩膀直抖。 等丫鬟都走了,妤淑脸红如霞道,“你别听丫鬟胡说,我没这样打算过。” “什么打算?”杨明尧脸崩的紧紧。 看他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妤淑有些紧张,道,“我没打算将你迷晕,我买迷药不是给你用的。” “不用买迷药,我原就没什么定力,”他一本正经道。 “啊?”妤淑眼睛睁大,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杨明尧走过来,揪着她鼻子道,“要不我现在给你晕一个?” “我要你晕做什么?”妤淑耳根微红,只觉得这人好生讨厌,人是能说晕就晕的吗,要是晕倒那么容易,一看到他她就晕了,不过他身上有毒,没准儿还真行。 “当真不要?” “那你晕吧。” “……”  妤淑呲牙,仰着一张明媚的脸,清澈明净的眸子闪着光芒,总打趣她,吃准了她不敢让他晕,她还就偏不顺着他了,总不能一直她处下风,等他晕了,她让丫鬟帮忙把他从窗户丢出去,看他以后还敢 不敢随便欺负她了! 杨明尧嘴角一抽,捏着妤淑的下颚狠狠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就松了手朝花梨木大床走去。 妤淑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坐下了,吓的她连忙从小榻上起来,道,“你,你要做什么?” 杨明尧望着她,妖冶凤眸闪着笑意道,“直接晕床上,省的你还要扶我过来。” 妤淑又羞又恼,谁要扶他上床了,连地板都不让你睡,怕他真躺下,妤淑急跺脚道,“你,你快起来!” 杨明尧要脱鞋了,妤淑过去将他拉起来,结果人家稳坐不动,她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没能撼动人家分毫。 妤淑脸爆红,为什么被欺负的总是她,想到什么,她把手松了,道,“你晕啊,我才不怕你呢。” 妤淑一脸你要是敢晕,你一定会后悔终生的神情。 杨明尧见了,道,“我怕。” 妤淑,“……” 为什么总不按常理出招,说好的激将法呢。 妤淑气鼓了腮帮子,一点办法没有了,两人一站一坐,妤淑蓦地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只露一个脑袋的样子,更郁闷了,她就没占过上风。 见她用小眼神戳自己,没什么杀伤力不说,还特别想笑,杨明尧脸都快崩不住了,道,“过来。” 妤淑警惕的后退两步道,“我才不过去呢,你肯定没安好心。” 杨明尧一脸无奈,他要是真想拿她怎么样,还有她说话的份,“你不过来,我可真翻你床了。” “你翻我床做什么?”妤淑扭了眉头不解,这是什么怪癖好? “玉珏又不见了。” “又跑我床上了?” 杨明尧起了身,把床让给妤淑,让她翻找,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在她这里,但可能性很大。 妤淑觉得他可能想错了,玉珏怎么可能老往她床上跑呢,不过有一难保没有二,只是袖烟收拾床铺没发现有玉珏啊,她可是最仔细的,一根头发丝都休想从她眼睛底下逃过去。 妤淑爬床上,里里外外翻找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放过,然后望着杨明尧道,“这一回,不在我这里了。” 杨明尧拧眉,不在她这里,能跑哪里去? 以前在他手里待那么久,也没见它长腿跑过,不在妤淑这里,要是跑别处去了,他还要再找回来吗? 屋外,传来谭妈妈说话声,“怎么都待在屋外头,不用在屋内伺候姑娘?” 袖烟忙道,“姑娘睡着了,不许我们打扰。”  谭妈妈不疑有他,只道,“先把门打开吧,从今儿晚上起,就要开始绣帕子荷包了,太太说了,秦王妃有意三个月就让世子妃过门,先备着,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出差错。” 第161章 家宴事件 真是活见鬼了。 这玉珏是怎么钻进去的? 袖烟赶紧下了床,把玉珏递给从横梁上一跃而下的杨明尧。 杨明尧眉头拧成了一团麻花,深邃的眸底晦暗莫名,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玉珏看来是喜欢极了妤淑,先前跑她枕头底下被拿走了,这会儿则钻玉球里,这是怕再被他拿走吗? 他手指修长,玉珏翻转,他在犹豫这玉珏要不要就放在妤淑这里了,可他不信邪,他要看看这玉珏是怎么悄无声息的逃跑的。 他将玉珏一握,纵身一跃,就跳窗走了。 等他走了,袖烟和黛眉才敢顺畅的呼吸,两人互望一眼,一前一后出去了。 院子里,妤淑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脸上的红晕早消退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袖烟上前她都没发现。 四下没人,黛眉捂嘴笑道,“姑娘,秦王世子走了。” 妤淑脸上腾起一抹胭脂,剜了黛眉一眼,还没说话呢,黛眉先一步道,“那块碎玉珏他也带走了。” 妤淑脚撑着地面,停止晃荡,惊讶道,“果真在我床上?” 黛眉点点头,“在玉球香囊里,要不是袖烟姐姐眼尖,估计要到换香草的时候才会发现了。” 妤淑烟眉轻陇了,那玉阙岂止是喜欢她啊,简直可以说是粘着她了,想到那群刺客要玉珏,妤淑心情就沉重了起来,万不能让人知道玉珏粘着她,不然人家岂不是要连着她一块儿抢了? 妤淑叮嘱袖烟和黛眉不得往外泄露一句,两丫鬟不知道妤淑为什么这么慎重,点头应下了。 在秋千上晃荡了会儿,妤淑有些乏了,就回屋歇下了。 差不多家宴的时候,妤淑换了身衣裳,先去了沁兰居。 屋内,阮氏在吃燕窝粥,吃了一碗,赵妈妈又给她添了半碗,道,“太太多吃些。” 初妤澜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果子,嗅着果香,道,“一会儿就是家宴了,娘亲这会儿吃这么多,一会儿该吃不下了。” 阮氏看着她,摸着她小刘海,有些话不便告诉她,赵妈妈则笑道,“太太肚子里怀着小少爷,容易饿,九姑娘要不要也先吃碗粥?” 初妤澜摇头如拨浪鼓,她不喜欢吃粥,没什么味道,家宴上肯定有好多好吃的,她才不要吃粥呢。 见阮氏吃粥,妤淑就放心了,虽然现在大厨房是四太太在管,但大厨房一半是大房的心腹,她想动什么手脚易如反掌,偏家宴又不能不参加,只能先把肚子填饱,到时候尽量少吃或者不吃了。 妤淑来了,奶娘把煜哥儿抱来,的人儿最喜欢粘着妤淑,抱着不撒手,再加上他一日日长大,话也越来越麻溜,妤淑最喜欢逗他玩了。 玩闹了会儿,妤淑就扶着阮氏去了松寿堂,正堂内,济济一堂。 不仅老太爷在,初妤蓉和四太太也在,虽然先前老夫人罚她抄家规和女诫,但四房“谦逊”,皇上准了四老爷请立初文渊的奏折,处罚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到阮氏过来,三太太连忙起身,扶着她道,“二嫂可算来了。” 她这么殷勤,四太太的眸底闪过一瞬冷芒。 阮氏上前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老太爷神情一贯的严肃,老夫人眼光从阮氏腹扫过,笑道,“快坐下吧。” 现在皇上都准了初文渊继承侯府,唯一期盼的就是阮氏能一举得男了,那样他们就高枕无忧了。 待阮氏坐下后,老太爷道,“既然都到齐了,有件事,我就先提前了。” 其实,看着一屋子人都在,明澜就知道有要事商议,商议什么事,她隐约也能猜到两分。 果然,如她所料,老太爷提的就是分家的事。 老太爷将手中茶盏放下,眼睛横扫一圈,严肃道,“犹犹豫豫这么多年,侯府爵位总算是定下了,四房宽厚,我都看在眼里……” 宽厚两个字,老太爷的时候,脸崩的很紧,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被儿子儿媳妇算计,老太爷能高兴的起来才怪了,但四房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也算是得到教训了,当着一众辈和丫鬟仆妇的面,老太爷就不往他们伤口上撒盐了,但有些事,他明白是一回事 ,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老爷脸色变了变,眸底闪过懊悔,可惜,晚了。  老太爷顿了顿,继续道,“既然爵位定了,该怎么分家,也一并了吧,将来我和老夫人百年之后,三房和四房依照祖宗定下的规矩分,二房承袭爵位,这侯府大宅由他继承,城南五进的院子连着庄子和 朱雀街两间铺子归他,其他该分给二房的归长房,你们可有异议?” 这样分,有些出乎妤淑意料,要知道前世父亲只分得一个侯府大宅,别城南的院子和朱雀街的铺子了,到手的铺子都被四房强要了去。 看来这一世,老太爷对四房寒心了,只是四房宽厚谦逊之名在外,二房占尽好处,如果一点都不补偿四房,外人该祖父偏心,父亲不懂谦让了。 初文渊站起来,道,“父亲,我只要侯府大宅就够了。” 老太爷瞥了他一眼,“一个侯府大宅就够了,你继承爵位,和朝中大臣的人情往来不要了,难不成你要阮氏拿嫁妆贴补你一个侯爷?” 初文渊满脸通红,阮氏瞪了他一眼。 不是怪他打她陪嫁的主意,初文渊自尊心强,他是宁可饿死,也不会伸手向她要陪嫁的人,她就是塞都塞不到他手里去。 四房假谦逊,他是真宽厚,要依照她的脾气,一点都不愿意二房把该得的田产铺子让给四房,只是人要脸树要皮,初文渊在朝堂立足,名声最重要。 三房和四房坐在不话,这时候,当然没人帮着四房了,爵位都定下有二房继承了,妤淑又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傻了还继续抱四房的大腿,况且三房一直和二房关系最好。 但是这样分四太太不满足,她道,“我们四房让出来的是侯府爵位,二房只补偿我们一点家产,未免也太少了吧?”  老太爷望着大太太,眸底皆是失望,他冷声道,“四房要放弃继承侯府爵位的事,我在议政殿上才知道,由谁继承侯府爵位这是我们永乐侯府的家事,外人倒比我这个做父亲的先知道,难道四房认定我 一定不会同意,非得要四房承爵不可?” 有些话,不乐意出来是顾及大家的脸面,揣着明白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囫囵过了,可他绝不允许有人蹬鼻子上脸。 四太太脸一哏,手紧紧的握了下,再不敢多什么了。 老夫人也知道四房那点心思,这计谋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当真是叫人佩服之极,只是算漏了皇上,一招扭转败局的好棋也成了烂棋,兵败如山倒。 见屋子里气氛冷凝,老夫人只好打圆场道,“侯府一家和睦,他们兄友弟恭是好事,不是将来分家了就断了往来的,爵位由二房继承,将来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更要尽力帮衬其他兄弟才是。” 四老爷听了,连连点头,道,“娘的对,我们兄弟齐心,才能仕途通畅,步步高升,光耀门楣。” 大老爷一口气憋不下也得尽量憋了,二房有秦王府做靠山,仕途上肯定是爬的最快的,他又教四弟谦让他爵位,他不帮自己,满朝文武估计都没人敢和他打交道了。 连手足兄弟都不帮,还能指望他帮别人? 如此想,大老爷脸上也露了两分笑容道,“四弟的是。” 分家一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丫鬟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勾的人腹中馋虫翻滚。 大家高高兴兴的上了桌,觥筹交错,有有笑,其乐融融。 明澜这一桌,数初妤莲最能,初妤澜最爱吃,她年纪,不怕吃多了长胖,穿不进去最漂亮的衣裳,其他人为了保持弱柳纤腰,一盘菜只吃两口,饭更是只吃半碗。 初妤莲叽叽喳喳,初妤蓉烦躁不安,瞪了她道,“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怎么话那么多!” 初妤莲脸一哏,回瞪她道,“你心情不好,我们就得陪着你做哑巴不成?!” 谢涵冰坐在一旁,道,“好了好了,都少两句,别惹老太爷老夫人不高兴。” 初妤莲狠狠的剜了初妤蓉一眼,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拿筷子给妤淑夹菜,殷勤道,“四姐姐,你多吃菜啊。” 初妤蓉险些气炸肺。 这府里,论气人,谁也不比谁差的。 初妤蓉憋不住了要骂她墙头草了,谢涵冰朝她摇头,让她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初妤蓉拳头攒紧,深呼吸,一忍再忍。 一顿饭,吃的还算高兴,至少妤淑很高兴。 差不多吃饱了,她将象牙筷子放下,袖烟要给她盛汤,她拿了碗过去,谢涵冰的丫鬟先给谢涵冰盛汤,把碗放下,道,“我来盛吧。” 袖烟也没多想,就把碗递了出去,丫鬟接了给妤淑盛了一碗汤,袖烟小心的端到明澜身边。 笋片鲫鱼汤。 是妤淑最喜欢喝的汤,没有之一。 味道鲜美,汤汁浓郁,再加上鲜嫩清香的冬笋,一碗汤妤淑一口都没剩。 碧珠见了,道,“姑娘还要吗?” 虽然意犹未尽,但妤淑还是摇头道,“不要了。” 看着妤淑空荡荡的碗,谢涵冰笑达眼底,道,“这鲤鱼汤味道着实不错,四姑娘喜欢不妨多喝些,不会长胖的。” 妤淑还是第一次看她笑的这么温婉动人,长房谁见了她都不喜欢,怎么今儿她倒是格外殷勤了? 妤淑摇头道,“我一碗够了,大嫂怀着身孕,不妨多喝些。” 谢涵冰也不客气,让丫鬟给她添了半碗。  她们这一桌全是姑娘,食欲自然没法给那些老爷比,何况他们还要喝酒,她们就坐在那里聊天,偶尔添两筷子。 第162章 沈大太太 见初妤澜吃了不少,妤淑道,“晚上不要吃太多,小心积食。” 初妤澜就乖乖把筷子放下了。 小半个时辰后,老太爷才把筷子放下。 他一放下,其他人就没再吃了,老太爷离桌后,小辈就都起了身,丫鬟把饭菜端走。 丫鬟扶着谢涵冰起身,四太太道,“你先回去吧,天黑,仔细脚下。” 谢涵冰点点头,走之前,还多看了妤淑一眼,见她伸手戳初妤澜的脑门,脸上带笑,不由得眉头微皱。 阮氏多待了会儿,妤淑想着父亲回送母亲回沁兰居,她要不要先回去,正要开口呢,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大少奶奶的丫鬟春香死了。” 春香? 不是方才扶着谢涵冰走的那丫鬟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 四太太脸都白了,忙问道,“大少奶奶有没有事?” “大少奶奶没事,”丫鬟摇头,声音还有些颤抖,因为那丫鬟死的很惨,七窍流血。 四太太松了一口气,抬脚就走,传话小丫鬟和她一起转了身。 老夫人额头皱紧,吩咐怜春道,“跟去看看。” 老太爷把茶盏放下,道,“都散了吧。” 大家就都起身,各回各院了,一个小丫鬟的死,并没有什么人放在心上。 倒是妤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天谢涵冰对她有些一反常态,之前是和颜悦色,走之前瞥她一眼,眉头微皱的样子她看的真切。 想不通,妤淑就没想了,回屋之后,袖烟和黛眉兴致勃勃的绣荷包,绣到一半,袖烟拍脑门道,“皇上赏赐了姑娘明珠锦的事,太太好像还不知道?” 妤淑一回府,就和初妤蓉吵了起来,后来又是皇上派人宣读手谕,根本就没人提明珠锦的事。 再加上明珠锦珍贵,用红绸单独包裹,送回来之后,怕丫鬟乱摸,就抱到箱子里收着,等初妤莲她们走后才拿出来的。 袖烟想了一圈,道,“太太真不知道,明儿得告诉太太一声,让绣坊准备图纸,姑娘得绣嫁衣了。” 妤淑拿了本书,坐在小榻上翻着。 一夜好眠。 早上醒来,妤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玉珏,先翻枕头,再翻白玉球,袖烟和黛眉更是趴床底下找了半天。 不找它,它偏在。 找它吧,偏就不在,存心和她作对似的。 不在更好,省的她心里老装着事。 妤淑下床了,袖烟伺候她穿衣,青杏进来道,“姑娘,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春香是中毒死的。” 中毒? 妤淑眼神微冷。 黛眉就问道,“怎么会中毒死呢,谁没事下毒害她一丫鬟啊,查出来怎么中毒了吗?” 青杏摇头,“还没有,听大少奶奶说,她们走的好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进了春香嘴里,走了没几步,她就七窍流血了。” 袖烟和黛眉面面相觑,难道是秦王世子的暗卫下毒的? 袖烟望着妤淑,妤淑也有此怀疑,她瞥了纸鸢一眼,雪梨会意,就拿纸鸢去院子里放了。 丫鬟把早饭端进屋,妤淑还没吃,暗卫就来敲窗户了。 妤淑打开窗户,追影问道,“世子妃找属下有事?” 妤淑问道,“春香是你杀的?” 追影摇头,“不是我。” 他和那丫鬟无冤无仇,这黑锅,他不背。 不是他,那会是谁? 妤淑不解。 追影倒想起一件事,道,“昨天她们走的时候,府上大少奶奶似乎怪丫鬟办事不利,丫鬟自责被人骗了,莫非是畏罪自杀?” 好像买了一点假货,就自杀命也太不值钱了点儿。 追影只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丫鬟的死,他并不关心。 他走后,妤淑则继续吃饭,吃着吃着,眼神就冰冷了。 昨天晚宴上,春香给她盛了一碗汤。 难道春香趁着盛汤的机会给她下毒了? 因为她百毒不侵,所以毒药对她不管用,但是谢涵冰并不知情,只当是丫鬟买了假药。 丫鬟大概也觉得那药是假的,所以尝了一颗,然后毒发身亡了? 这可能吗? 妤淑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就算丫鬟再傻,也不至于把毒药吃下去,再说了,公然对她下毒,还是在家宴上,一旦被发现,她就算身怀有孕,也别想好过。 想不通,妤淑就不想了,埋头吃饭。 昨天,大老爷升官,是皇上在议政殿上做的安排,不少大臣都知道,有些急于巴结的,早早的就送了贺礼来,有些则在观望,或者说不表现的那么刻意。 大部分人会在今天送贺礼来,再加上侯府定下由初文渊将来袭爵,也会有不少人来道贺。 但最先来府里的是谢三太太,给老夫人见礼后,就去找谢涵冰了。 得知春香死了,谢三太太一脸震惊,眼神微冷,道,“是有人要害你?” 谢涵冰摇头,“娘,没人要害我。” 谢三太太蹙眉,“没人害你,那春香怎么会七窍流血而亡,这分明是被人给下毒了,冰儿,虽然永乐侯府由二房继承,但谁要欺负到你头上,我绝不答应!” 谢涵冰握着谢三太太的手道,“娘,真的没人害我。” 怕她不信,她凑到谢三太太耳边嘀咕了两句,谢三太太眉头拧的更紧了。 一样的毒药,临阳郡主吃了没事,活蹦乱跳的,春香却七窍流血而亡? “这怎么可能?”谢三太太不信。 “那药我闻了,酸甜跟糖果似的,我险些就吃了,春香她……” 想到自己差点吃了,谢涵冰就背脊发寒。 谢三太太拍着她手道,“好了,别想那么多,安胎要紧,原以为初家长房走了一步好棋,你祖父回去都拍手称绝,谁想到最后竟然……” 谢三太太一声叹息,谢涵冰脸上挤不出半点笑容。 她想尽力把爵位扭转回来,谁能想到最后把丫鬟的命给搭上了,春香是她的心腹丫鬟,结果却折在了她手里。 母女俩在屋子里着体己话,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魏国公府大太太和二姑娘来侯府道贺。” “连魏国公府大太太都亲自来道贺了?”谢三太太吃惊。 松寿堂。  老夫人听丫鬟禀告魏国公府大太太来,也吃惊不轻,不管是大老爷升官还是初文渊袭爵一事都不可能让魏国公府大太太前来道贺,尤其之前魏国公府三老爷和初文渊争兵部侍郎的位置,虽然因为秦王 大将军,初文渊才高升的,但魏国公府不可能痛快了。 现在,魏国公府大太太却登门道贺,还把沈二姑娘也一并带来了,这就有些叫人匪夷所思了。 妤淑说过,她进宫和刘嫣郡主起冲突的时候,魏国公府大姑娘沈兰馨就在一旁帮腔。 不管魏国公府沈大太太为何事而来,侯府都不能失礼了,三太太和四太太去前院迎接。 很快,魏国公府大太太就进屋来了,她笑容满面,那端庄笑容,老夫人都看愣了,沈大太太心情似乎特别好? 而且,她还带了不少贺礼来,一般贺礼都直接由李总管收,直接带进内院,应该不是送给侯府,而是单独送给谁的。 老夫人笑道,“沈大太太可是我侯府的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沈大太太笑道,“一大早上就来了,初老夫人可别怪我贸然登门唐突了。” “哪里,哪里,沈大太太能来,是我侯府的荣幸,快请坐,”老夫人笑着请沈大太太上座。 侯府广结权贵,只要不涉及储位之争,对侯府没有坏处。 沈大太太笑了笑,就坐下了,老夫人夸赞沈二姑娘沈芷馨,夸的她脸颊微红,连连谦虚。 上了茶,老夫人才笑问道,“不知道沈大太太登门是?” 沈大太太笑道,“我是来道谢的。” 老夫人听得一愣,“道谢?沈大太太何出此言?”  沈大太太微微挑眉,然后笑道,“昨儿临阳郡主进宫,梦到雪灾之事时无意间起燕妃怀了身孕一事,皇上验证她梦境真假,把文嫔找去把脉,果真怀了身孕,皇上一高兴,当场就册封她为燕妃,这事, 府上还不知道?” 老夫人茫然的摇了摇头。 沈大太太,“……” 这么大的事,永乐侯府两位姑娘进宫,居然府里长辈都不知道? 一时间,沈大太太不知道该什么了。 三太太回过神来,率先道,“昨儿四姑娘提到宫里的事,这不是皇上派人来传手谕,一时打了岔,后来就忘记提了,文嫔先怀身孕,当即封妃,可喜可贺。” 沈大太太笑道,“是可喜可贺,她一怀上身孕,就派人去柳家报喜,我也听闻了,更是昨儿才知道,犬子早承临阳郡主恩惠,一直都不曾登门道谢,实在是失礼了。” 这下,一屋子人又懵了。 四姑娘帮过魏国公府大少爷,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过啊。 老夫人脸上的笑都僵硬了,妤淑到底做了多少事,又瞒了多少人,只能笑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沈大太太嘴角扯了下,道,“她救了犬子一命。” 这可不是什么事。 老夫人,“……” 四太太眉头拧的紧紧的,笑的很勉强道,“这些事,竟然一件都没听四姑娘提起过,会不会是府上弄错了,她一个闺阁女儿怎么帮的了沈大少爷的忙?”  沈大太太摇头,“错不了,年三十夜里,犬子去街上赏花灯,无意间听府上四姑娘和丫鬟有道士和她,冰嬉会死人,死的是个权贵子弟,家住南边,而且她会碰到他,当时她崴脚碰到了儿,儿字字句句 听的真切,后来就把这事记在了心上,第二天没敢下场冰嬉,让陪练厮代他冰嬉,最后厮死了,这事府上……应该听闻了吧?” 最后几个字,沈大太太有些无力,和永乐侯府有关的事,她们都没听,这些无关之事,应该不大可能知道。 谁想,老夫人点头了,“这事我听了。” 沈大太太继续道,“昨儿儿起,我琢磨道士之言可能是假,十有八·九是临阳郡主梦到儿冰嬉会出事,心有不忍,所以提醒一二,救命之恩,岂能不登门道谢一番?” 文嫔是她胞妹,她算是承妤淑两份恩情了,不登门道谢她心底都过意不去。 如果妤淑不是已经许配给离王世子了,她今儿就不是来道谢,而是来提亲了。 闻言,老夫人唏嘘道,“沈大少爷逃过一劫,必有后福。” 沈大太太谢道,“承老夫人吉言了。” 老夫人笑笑,让丫鬟去请妤淑来。 其实,丫鬟禀告魏国公府大太太来,妤淑就猜到她登门所为何事了,她有些头疼。  她是希望魏国公府长房做大,但没想和他们直接打交待,默默的帮点忙就够了,她已经接连两次梦到真实发现的事,已经叫人匪夷所思了,这又添一件,她担心别人看她的眼神会异样啊。 第163章 有热闹看 老夫人现在迫不及待的想把妤淑这口不听话的锅甩给秦王世子了。 暗处,某暗卫待的无聊,进屋就听到这消息,心上一喜,纵身一跃,屁颠颠回仪园了。 “爷,爷,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杨明尧正在院子里练剑,并未停下,只道,“说。” 追影欣喜道,“永乐侯府决定两个月就让世子妃出嫁了。” 杨明尧剑一收,看向暗卫,“怎么突然就提前了?” 母妃好说歹说,初二太太才答应三个月,现在突然提前,肯定有事。 追影摇头,“世子妃和老夫人耳语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夫人就决定提前让世子妃出嫁了,还不许初二太太多问。” 另一暗卫就往杨明尧身上瞄了,想着他时不时往梧桐居跑,不由得一脸古怪道,“难道是有小世子了?” “爷,你厉害。” 杨明尧,“……” 他瞥头,就看到屋顶上一黑衣劲装男子,掉头离开。 他脸一黑,“还不赶紧去追,叫父王误会了,都给我领一百鞭子!” 追影嘴角一抽,只是开玩笑而已,怎么这么巧就被王爷的暗卫听见了呢。 不敢耽搁,纵身追去。 一刻钟后,两暗卫回来了,一脸的忐忑,缩着脖子道,“爷,没追上……” 杨明尧眸底都喷火苗了,这让被罚守皇陵的他怎么回王府解释?! 他一身怒意,远处一只雪白的鸽子飞来,感受到怒气,又扑腾了翅膀往远飞。 暗卫纵身一跃,就把鸽子抓住了,将鸽子脚上绑着的竹筒递给杨明尧,小心翼翼道,“爷,皇陵来信。” 再说妤淑几个,刚走到二门,就听丫鬟来禀告,说是二姑奶奶又来了。 现在听到这几个字,侯府上下都头疼。 上回,闫家老夫人带着一家老小来伯府投奔,坑了侯府庄子田产铺子走没几天呢,老太爷和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侯府双喜临门,正是高兴的时候,她回来做什么? 难不成那些房契地契又被闫家输光了? 上回老太爷可是发了狠话了,谁要是敢再接济她,就搬去佛堂吃斋念佛了。 “走,去看热闹去。”初妤莲拉着妤淑往前走。 她年纪比妤淑小,可力气一点都不小,妤淑又不好直接甩开她的手,只好跟去看热闹了。 前院,热闹的很。 二姑奶奶要进侯府,李总管拦着不让,她脸沉着,声音不悦道,“李总管,好歹我也是侯府二姑奶奶,侯府双喜临门,我回来道贺,你将我拦在门外是何用意?!” 李总管虽然拦人,但脸上带笑,没有不恭不敬,只解释道,“不让二姑奶奶进侯府,是老太爷吩咐的,我只是听吩咐办事,还请二姑奶奶不要为难我。” “我一定要进呢?!”二姑奶奶脸色阴着。 李总管客气道,“二姑奶奶执意要进,我只能听老太爷的话将你拦在门外,真闹起来,丢的是您和侯府的脸面,我听吩咐办事无过,老太爷会更嫌弃您,二姑奶奶想清楚了再做。” 顿了顿,李总管又加了一句,“在闫家,二姑奶奶如果有方才的气势,也不会被人欺负到回府找老夫人告状,老夫人年纪大了,二姑奶奶若是有孝心,就不应该让她为您担心。” 妤淑听了拿帕子捂嘴角偷笑,李总管说话和气,其实杀伤力一点都不小。 他是不敢明着得罪二姑奶奶,毕竟她是老夫人的心尖儿,但有些话不吐不快,她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蒋家当家主母,在蒋家一点威信没有,却跑伯府横,横错地儿了。 还有上回,闫家老夫人带着一家老小来侯府耀武扬威,她站在一旁屁都不吭一个,任由闫家老夫人撒泼耍横,要换成旁人家女儿,偷玉佩救夫婿,把侯府安危抛诸脑后。 最后夫婿抬姨娘做平妻,将她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的践踏,受这样的屈辱,但凡有几分血性的,不是和离,也该一头撞死了。  她倒好,闫家欺她辱她都忍了,一顿饱饭吃不上,回侯府诉苦,往侯府脸上抹黑,不知悔改就算了,也没人稀罕她一句知错了,现在还敢来侯府门前耍横,李总管是脾气好,给老夫人留着面子,这要 是一般人,他早让小厮乱棍打的她满街乱蹿了。 有些人啊,你给她留面子,她不知道见好就好,反倒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在伯府门前停下。 看到那辆马车,初妤莲捂嘴笑,“这下,是真有热闹看了。” 那辆马车是建安伯府的,大姑奶奶回来了。 大姑奶奶从马车里钻出来,就看到被李总管拦在门外不让进的二姑奶奶,尤其她一身衣裳格外扎眼,虽不是粗布,却也跟奢华二字不沾边,哪有半点以前的风光。  大姑奶奶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没想到会回来的这么巧,碰到二姑奶奶,原本她回门就犹犹豫豫,二姑奶奶是老夫人的心头肉,闫家遭厄,二姑奶奶被人欺负,老夫人心里头不好受,而她本是 庶出,却比二姑奶奶过的好上百倍不止,她什么都不用说,站到老夫人跟前,就等于是拿针扎老夫人的心了。 可永乐侯府是她娘家啊,她总不能一直不回门吧,平常可以不回来,大老爷升官她也可以让管家送份贺礼来,可初文渊继承爵位,阮氏又怀着身孕,她不回来说不过去。 她总不能顾及老夫人,就连最基本的人情往来都不要了吧?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那边一声清脆唤声传来,“大姑母。” 妤淑拎了裙摆迈出侯府,陆明珠看见她,在马车里招手,欢快道,“二表姐。” 她许久没看见妤淑,有些想她了,这会儿看见妤淑唤她们,才不管二姑奶奶是不是被拦着不许进,她要进侯府。 丫鬟扶着她下马车,她噔噔噔就踩了台阶往上走,走的很快,没注意闫芊芊伸过来的脚,直接绊到了,身子往前一栽。 妤淑堪堪扶着她,才没有摔倒。 李总管忙问有没有事,他身子一侧,二姑奶奶就往侯府里跑,小厮们自然是不敢拦她的,尤其她都跑进侯府里了,妤淑挡在路中间,她还推了妤淑一把。 本来妤淑就扶着陆明珠的,她一推之下,两人直接摔地上了。 ?虽然不疼,但妤淑气的呼哧呼哧的,袖烟忙将她扶起来,问道,“姑娘,你有没有摔疼?” 妤淑冷看着闫芊芊,只觉得手心痒的厉害,闫芊芊大概是被妤淑打怕了,忙往旁边走,一副害怕妤淑动粗的模样。 反正娘已经进了侯府了,不怕她们不让她进去。 正这样想呢,门外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妤淑回头,就看到二姑奶奶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脸朝下,脚还在台阶上,那叫一个狼狈。 府内府外的丫鬟小厮都懵了,还从来没人在侯府大门摔过马趴呢,而且还摔的这样惨。 “活该,”陆明珠一边拍身上的灰尘,一边磨牙道。 本来心里还存着气,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气消了大半了。 二姑奶奶嚎叫着,李总管脸上难得露了抹嫌弃和厌恶,道,“还不赶紧将二姑奶奶扶起来。” 丫鬟们都当没听见,倒是两粗使婆子上前,要扶二姑奶奶起来。 只是一碰到她,她就嚎叫,活像从山上捉下来的野猪,鬼哭狼嚎道,“疼!疼!疼!” 陆明珠拉着妤淑走到一旁,看了一眼,妤淑就把脸撇开了,有点惨不忍睹,下颚有血,貌似还磕到牙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不让进侯府,偏要往里头钻,磕着门牙了吧。 袖烟跟在后头走过来,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下,她望过去,就看到地上有颗黄灿灿的金豆子。 她眼睛猛眨了两下,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见没人注意,飞快的跑过去,把金豆子捡了。 不远处,大树上追影扶额,世子妃的丫鬟也忒眼尖了点吧? 那是爷新赏他的啊! 看着手上的石子,暗卫颇郁闷,怎么就把金豆子扔了出去,石子还留着,仿佛冥冥之中故意给这丫鬟送钱似的? 二姑奶奶爬不起来,婆子稍稍一用力,她就歇斯底里的叫着,叫的人耳膜生疼。 婆子望着李总管道,“怕是摔断手了。” 李总管额心皱紧,还没说话,就有小厮过来道,“总管,来客了。” 李总管摆摆手,不耐烦道,“先扶到偏堂,再派人去禀告老夫人,如实禀告。” 说完,他就出去迎客了。 妤淑刚摔了下,没心情迎客了,裙摆上有些灰尘,这样见客太失礼了,陆明珠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便道,“去梧桐居换套裙裳吧。” 陆明珠点点头,就和妤淑去梧桐居了,她的丫鬟抱着从马车里拿的备用衣裳,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本来妤淑心情就不大好了,往前走了几十步,就见绣坊管事的急匆匆的往前走,一边道,“不是说好了,四姑娘三个月出嫁吗,怎么又提前了?” 小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呢,是紫苏姐姐来传话的,老夫人让绣坊其他活先放放,紧着四姑娘先。” “怎么放,府里小厮们的春衣总不能不做了吧,就是熬两个月也不够用啊。” 刘管事三步并两步往前走,声音也越来越弱,本来三个月就紧绷绷了,这又提前一个月,这是要她的老命啊。 妤淑如遭雷劈,侯府让她三个月出嫁,她都还没找到机会和杨明尧说往后推上半年,现在倒好,侯府主动提前让她出嫁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她往秦王府塞? 陆明珠暗噘嘴,要不是秦王世子搅局,二表姐就嫁给她大哥了,亲上加亲多好的事啊,可惜了。 但愿秦王世子和传闻不一样,能善待二表姐。 两人回了梧桐居,进了内屋,将门一关,就去屏风后换衣裳了。 松寿堂内,丫鬟将二姑奶奶摔倒一事告知老夫人。 阮氏就坐在屋子里,听丫鬟说闫芊芊伸脚绊陆明珠,二姑奶奶趁乱闯进府,将妤淑和陆明珠推倒,脸顿时拉的老长,问道,“四姑娘和表姑娘有没有事?”  丫鬟忙道,“应该无大碍,只是衣裳脏了,回梧桐居换衣裳去了。” 第164章 提前出嫁 梧桐居内,妤淑拉着表妹从屏风后头出来,陆明珠瞧了眼换的新裙,忍不住嘴角往上扬了扬。 还是四表姐这里的衣裳好看。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问道,“表姐,你当真要嫁给秦王世子吗?” 邺城很多人都知道,秦王府的世子喜好龙阳,四表姐这般嫁过去,必定是得不到秦王世子宠的,她是真的替自己哥哥感到可惜。 小时候她就想着四表姐以后能嫁给她哥哥,她和四表姐的感情也很好,即便是以后成了小姑子大嫂,也丝毫不影响二人的友谊。 可没想到的是,她这才半年多不见四表姐,中途就杀出来个秦王世子。 妤淑也不想啊,她是真的不想这么早就嫁,更何况她这是假的啊! 怎么可以真的嫁过去的…… 偏偏杨明尧那头又还没消息,她真是急死了都! 又过了会儿,二人都安静下来,陆明珠走到柜前,发现她这里放了许多书,而且还都是孤本。 便随手从柜子上拿了本下来,发现是兵法类的书,她便笑道,“表姐,你还看这类的书啊?” 她随手翻了几页,发现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样的书不知有多枯燥无味,也不知四表姐是怎样看下去的。  她朝妤淑走过来,望着妤淑道,“那日元宵节花灯会,原本我也是在的,只是我才猜对了几个,觉得没多大意思就走了,要是我知道你那日也在,我是怎么也要等一等的,而且你还赢了刘嫣郡主呢!对 了表姐,你猜灯谜何时这般厉害了?以前你每次还猜不过我呢,快说快说,以前你是不是存心逗我玩儿的?” 虽说她是问的妤淑,可她已经认定妤淑就是逗她的,以前她二人猜的那些灯谜都很简单,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却还故意输给她。 陆明珠作势就要挠妤淑的痒痒,妤淑就往后头歪,她笑道,“街上应该是有卖花灯会上的那些谜题和谜底的吧?” 陆明珠点了点头,不知她何意,“对啊,我买了,很厚一叠呢!” 妤淑笑了笑,她前世也买了的。 所以这才是她能猜对那些谜题的原因所在,并非是她猜灯谜有多厉害,而是她记性不错,前世看过的都还记得。 原本这些也都不是多重要的事,她是不想过于招摇的,奈何她前世的死对头那样邀请,她没法儿,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可陆明珠不知道,还想再问她,妤淑就笑着道,“那些字谜街上大多都有,年年花灯会上的灯谜也都差不多,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字谜总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明珠听了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般,“那我回头也好好翻翻那些旧本,这次我可要找一个最难最难的题给你猜。” 妤淑无奈,哑然失笑。 二人衣裳已经换好,便并排出去了,她们出去的时候,初妤蓉几个正陪着那些前来道贺的贵女闲聊。  见了她二人出来,那些人便迎上来,从前对妤淑不理不睬、冷冷淡淡的人,这会儿就因为妤淑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妤淑父亲又是未来的永乐侯,更何况她自己原本就有一个郡主的身份,别说是这些 闺秀,就是那些郡主、公主的都会巴结她。 妤淑却还是和从前一样,该如何就如何,她心里清楚,这些人不过是看在她的身份地位不同而已,不值得深交。 往来的人很多,妤淑客客气气地招呼,又客客气气地送走,一波又一波地来。 来来回回的,妤淑的脚都酸了,更别提早已没知觉的肩膀,好在这时候已经将近用午膳的时辰,不会有客人过来。 这个时辰是主人家用膳的时候,即便客人不吃饭,这个时候过来也是极为失礼的。 不过,不能亲自拜访,却可以送帖子,一天到晚不管什么时候送帖子来都可以。 妤淑几个还在用午膳,秦王府就派人送了帖子来。 松寿堂内,妤淑讶异地抬头,老夫人一听,从丫鬟手里接过了帖子,看了两眼,眉头就拧了拧,“怎么这么急?” 四太太坐在边上,笑道,“老夫人,什么事这么急?” 老夫人没说话,摆摆手把帖子给她看,初妤蓉也凑过来,趁机瞄了两眼,装作惊呼,“秦王府送来的帖子上说,后天就送聘礼,希望能在一个月后迎娶四姐姐!” 妤淑顿时就满头黑线,特别无语。 从最开始定好的日子减,减到两个月过门,如今又变成了一个月就过门,秦王府的人怎么不说这两天呢? 妤淑特别苦闷,她这招呼客人招呼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吃口饭,偏偏这时候说这事,她还得装出一副很羞涩的模样儿来,这叫她哪里还有胃口? “这……”四太太微有些犹豫,眉头皱了皱,“这该不会是秦王府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不然哪里至于这样着急的,放眼整个邺城,也没谁家娶媳妇这样着急的啊! 老夫人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她哪里知道,帖子上又不可能写明原因。  帖子在所有人手里转了一圈,转到了妤淑手里,初妤沁不解地问道,“秦王府已经送过纳采礼,聘礼这样的其实也就是一样,没道理再送一次的,不过送也就算了,送过之后不是应该过来问八字,合婚 吗?秦王府的人又不知道四姐姐的生辰八字。” 而且就算秦王府的人知道妤淑的生辰八字,也不可能省这样一个过场,皇室最是讲究这些的,特别是秦王府这样的人家,更不应该会省去这样的一个环节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初妤沁望向妤淑,眸子里露出浓浓的不舍,眼眶已经红了。 在这个永乐侯府,也就四姐姐和她最合得来,她是真的不想四姐姐这般早就出嫁,四姐姐出嫁后,这府里就再也没人能和她说说话了。 “可别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老夫人也有些担忧。 不管是什么事情,原本商定好的事情忽然出现变数,那必定都是有原因的,老夫人不放心,也不敢再拿主意,便道,“把这份帖子送到沁兰居,让二太太过目。” 画冰从老夫人手里接过帖子,就送去了沁兰居。 这顿饭,妤淑吃得可谓是如同嚼蜡。  这条路原本就是她自己选的,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坚定地走下去,可是这府里四房还没死心,又有虎视眈眈盯着的长房,她还没解决好这些人,再加上她重生以来,原本想守着父母团聚的,可偏偏她 又到了婚配的年龄。 若是她现在就嫁了人,往后是必定不能再常常往娘家跑了的,别说到时候秦王府会不会不高兴,就是娘家人也未必见得就希望她回来。 毕竟那样,阮氏会担心她在秦王府是不是过得不好。 虽说她已经和杨明尧谈好了的,到时候会和离,可也不可能刚嫁过去,就和离的,没这样的道理。 妤淑是真的快要疯了,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她漏算了什么。 妤淑心里装着事,也吃不下几口饭,正好屋里的几人都朝她投来打趣的眼神儿,妤淑就干脆趁着这个,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夫人勉强压下心头担忧,嗔道,“知道你们四姐姐脸皮薄,还这样打趣她,饭也没吃几口!” 初妤莲几个捂嘴偷笑,也不管老夫人的斥责。 四太太就在边上说道,“过会儿让大厨房的人再做几个菜,送到梧桐居去吧。” 再说妤淑,出了松寿堂,一路跑回了梧桐居,才回到屋里,就吩咐袖烟,“快把纸鸢放起来。” 又放纸鸢? 不过袖烟也没多问,屁颠屁颠地去放纸鸢,奈何今儿外头没有风,纸鸢不管怎么样都飞不起来,袖烟心里着急,拖了黛眉过来,无奈黛眉也放不起来。 最后还是得妤淑亲自出马,可惜妤淑压根儿就不会这个,放纸鸢的技术比季烟还差。 黛眉都忍不住在心里说道,姑娘笨笨的。 暗处,暗卫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心里惶恐惶恐的。 王爷和王妃原本感情就不怎么好,这段时间因为世子爷的事更是势同水火,不过这两天却又和好,好像就是听说了世子妃怀孕的事。 怕是王爷王妃已经认定世子妃有孕,所以才要这么急着让世子把世子妃娶过门的,暗卫心里苦,这一切的源头可是他啊! 这让他怎么面对闺誉受损的初四姑娘? 追影祈祷纸鸢不要飞上天,那样他就能当作没看见了。 这边追影祈祷,那边袖烟和黛眉努力让纸鸢飞了起来,其实只差一阵风,刚刚好,那一阵风来了。 看着纸鸢飞着,妤淑就直接去书房了。 追影叹息一声,去敲窗户了。 他站在窗外,妤淑问道,“秦王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这么快迎娶我过门?” 追影手扣窗户,内心歉意,世子妃,您别怪属下撒谎骗你,属下也很无奈啊,他轻咳一声道,“王爷和王妃又吵架了,王妃势单力孤,希望世子妃早日过门帮她……” 妤淑,“……” 这就是她不得不提前出嫁的原因? 妤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指着自己道,“我看着像是特别会吵架的人吗?” “……世子妃一看就是吵架高手。” “……” 她就算吵遍天下无敌手,她能跟王爷吵吗? 不想嫁了。 妤淑扶额,道,“我要见你主子,你让他过来一趟。” 暗卫摇头,再摇头,“来不了了。” 妤淑敛眉,“为什么?” 就隔了一道墙,翻过来不就行了?难道受伤了?实在不行,她去仪园找他商量也行啊。 暗卫惆怅道,“爷去守皇陵了……” “不是故意不见我?”妤淑不信事情有这么巧合。 之前一直待在仪园,偏她有事非找他不可,他却去守皇陵了。 暗卫摇头,“太子不知道从何处得知爷并没有在皇陵,借狩猎名义去了皇陵。” 虽然皇上也知道世子爷不会真乖乖的看守皇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是被人指出来,皇上就只能处罚爷了。 爷不想受罚,更不能让皇上为难,那他只能回皇陵了,还不知道要多久回来。 太子和秦王世子不对盘,妤淑知道,是以她相信暗卫的话,但是,“那我怎么办,我不想这么早出嫁,侯府一堆乱糟糟的事,我不放心离开。” 现在还只是一张帖子,并没有最终确定,还有转圜的余地,要是真定下了,一个月她就真的要出嫁了。 暗卫挠额头,“属下去和王妃说,但是世子妃不要抱太大期望,属下不一定能成功。” 虽然事情因他而起,但他毕竟只是一暗卫。 妤淑点点头,“那就拜托了。” 暗卫更惭愧了。  暗卫没敢耽搁,让另一暗卫帮他盯梢,然后就回王府了。 第165章 现成嫁衣 屋内,妤淑是坐立难安,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暗卫能不能劝动秦王妃,她甚至有一种恨不得飞去皇陵找杨明尧的冲动。 袖烟和黛眉知道她不想这么早嫁,可亲事是长辈定日子,能怎么办呢,就静静的守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窗户敲响,妤淑猛然起身去开窗户。 看到追影,妤淑迫不及待问道,“劝动了吗?” 追影嘴角轻抽了下,他是劝王妃了,世子妃并没有怀身孕,可是王妃不信啊。 她认定世子妃怀了世子,他越解释,她越深信不疑。 他的都是实话,可是王妃不信,他也很无奈啊。 不过,“属下费尽唇舌,王妃决定将婚期往后推迟一个月,两个月迎娶世子妃过门……属下尽力了。” 妤淑低呼一口气,能往后延迟一个月,已属难得了,总比一个月匆忙出嫁好,正好侯府也打算两个月让她出嫁。 为了感谢暗卫奔前跑后,妤淑拿了几片金叶子给他算作酬谢。 毕竟她和杨明尧是假成亲,让这些暗卫帮这么多忙,她多不好意思啊,况且拿人家的手短,他们办起事来就更尽心了。 但是,追影没收,连道,“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说完,纵身一跃,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妤淑的视线内。 他去接替另一暗卫,继续看守沁兰居。 那暗卫好奇道,“你真服动王妃了?” 追影嘴角抽抽道,“哪里是我服动的,是王妃自己想通的。” 王妃问他世子妃怀了多久了,根本就没怀,他哪里知道,就一个月吧。 王妃觉得怀了身孕,头三个月不稳,成亲又是件极其辛苦的事,万一累出个好歹来,后悔可就晚了。 再者,女儿家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匆忙上花轿,什么都准备不充分,恐留有遗憾,尤其明珠锦做嫁衣,光是绣喜服都要好久了…… 王妃兀自琢磨了半天,觉得三个月出嫁正好,应该还不显怀,到时候可以说进门就有孕,生的是七星子,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毕竟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就一锤定音了。 想到王妃那迫不及待抱孙儿的模样,追影觉得要是七个月后,世子妃不能给她一小孙儿,王妃估计会忍不住捶世子爷,那时候他们就惨了。 追影拍了自己嘴一下,“叫你多嘴多舌。” 两暗卫唉声叹气,不知道怎么办好,特别想把王爷的暗卫暴揍一顿,就不能允许他们解释下,就火急火燎的去告知王爷?! 说到底,还是学艺不精啊,追不上人家。 这边,妤淑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起身去了沁兰居,先前阮氏就派丫鬟来传她了,她借口在睡觉,拖着没去。 屋内,阮氏正和绣坊阮管事在商议怎么给妤淑准备陪嫁,妤淑要嫁的是秦王府,用的东西都要最好的,比着宫里头贵妃用的准备都不过分。 越精细绣起来越费时间,绣坊手艺勉强能给妤淑绣陪嫁的绣娘才两个,一个月就是不眠不休也绣不完。 阮氏就道,“那就多花些银子,让锦绣坊绣吧。” 本来永乐侯府门第就不高了,秦王府那些人未必看得上妤淑的身份,要是陪嫁再寒酸了,阮氏担心妤淑会被人小瞧。 虽然妤淑手里头有不少银票,但也没人把银票贴脸上给人看不是,重要的还是日常穿戴和用的,妤淑不是爱张扬的性子,低调又不失奢华最好。 阮氏这样安排,绣坊就轻松了,阮管事道,“那姑娘的嫁衣呢?” 这才是最叫阮氏头疼的,嫁衣多是自己绣,让妤淑一个月内用金丝银线绣好嫁衣,她铁定做不到啊。  妤淑虽然知道秦王府将婚期往后挪了一个月,但是不好明着告诉阮氏,只能红着脸道,“娘,秦王府只是派人送请帖来说一声,又没有一定说一个月就要出嫁,侯府来不及准备就往后推一两个月就是了 ,秦王府娶我,哪能什么事都依着秦王府的?” 本来出嫁之日就归侯府定,虽然是秦王府给三个吉利日子,侯府挑一个,但总归是侯府挑不是? 阮氏唉了一声,话虽这样说,可虽然秦王府身份尊贵了,她道,“我尽量争取往后推迟,但万一秦王府执意要一个月迎娶你过门,侯府也只能退让,先准备着吧,总归省不掉的。” 说着,她叹息一声,“说好了三个月,转眼就变了卦,我还都不知道为什么变卦。” 妤淑见阮氏看着她,显然在等她解释为什么,妤淑郁闷道,“祖母提前让我出嫁,我能猜到一二,但秦王府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暗卫说是帮秦王妃吵架,但这话她听着都要吐血了,能告诉娘亲吗? 一旦娘亲知道,估计出嫁之前都会忧心她能不能吵赢,她最担心的还是娘亲会找一些吵架高手来教她怎么吵赢啊…… 阮管事是聪明人,见阮氏和妤淑有体己话要说,便告退了。 等她走后,阮氏问道,“老夫人为什么让你提前出嫁?” 妤淑手托着下颚道,“我梦到燕妃怀身孕一事太过玄乎,我怕大伯父四婶她们追问,我就撒谎了,说是秦王世子让我这么说的,祖母觉得我犯了欺君之罪,怕我牵连侯府……” 阮氏听了,忍不住伸手戳妤淑脑门了,“燕妃怀身孕一事,你要告诉皇上做什么?”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尤其是宫里头,一句话说不好可能就是祸根了。 尤其妤淑,直接就说燕妃怀的是个小公主,得亏燕家和魏国公府大太太没有责怪之意,这事要好好敲打,免得还有下回。 妤淑噘嘴,不知道怎么解释,黛眉嘴快道,“太太错怪姑娘了,姑娘若是不说燕妃怀孕,就没法让皇上相信姑娘真的能梦见没有发生的事,也就没法帮老爷争到侯府爵位了。” 黛眉巴拉巴拉倒豆子,姑娘立这么大功劳,太太应该奖赏姑娘才是,怎么还能戳姑娘的脑门呢,姑娘也是,做了什么事都不说,该邀功还得邀啊。 阮氏吃惊,“你爹继承侯府爵位是你帮的忙?” 妤淑轻点头,道,“是我帮的忙,但我不能说,不然四叔四婶知道了,非得恼死我不可。” ????不过,初妤蓉应该能猜到,她肯定会告诉四太太,但四太太不敢告诉四老爷,初妤蓉为了几粒芝麻丢了西瓜,好好一番算计全毁在了她手里,四老爷会活活气死的。 珠帘处,初文渊听着这一番话,他比阮氏还要吃惊。 他打了珠帘进来,妤淑瞥头看见是他,连忙起了身,唤道,“爹爹回来了。” 初文渊认真打量妤淑,问道,“爹爹上回升官,也是你的缘故?” 妤淑抬头看着他,摇头,“应该不是吧,我不知道。” 这事,她好像从来没问过杨明尧,是他帮的忙吗? 应该不是吧? 听着妤淑的答复,初文渊笑了,看来十有八·九还是和妤淑有关。 他摸了摸妤淑脑袋道,“看来真瞒着我和你娘做了不少事,也不和爹爹说一声,好歹让爹爹的官升的明白点吧?” 妤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阮氏笑道,“快说说,你是怎么帮你爹争到爵位的,你四叔釜底抽薪这一招用的妙绝,你舅舅都束手无策。” 妤淑坐着,袖烟上前把妤淑进宫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阮氏和初文渊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女儿……几时这么聪慧了? 他们有些明白为什么秦王世子看中妤淑了,慧眼识珠啊。 妤淑这么聪慧,阮氏不怕她嫁进秦王府会受人欺负了,欣慰的笑着,眸底满满的都是自豪。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赵妈妈应道。 门吱嘎一声推开,紫苏进来道,“老爷、太太,秦王府管事来取明珠锦,说是秦王妃怕姑娘累着了,安排绣娘绣嫁衣,要姑娘的尺寸。” “给我绣嫁衣?”妤淑以为自己听岔了。 紫苏点点头,笑道,“而且是找最好的绣娘给姑娘绣嫁衣呢。” 妤淑就狂喜了,真是渴了有人端茶,困了有人递枕头啊,她正不想绣嫁衣呢,秦王妃就要给她准备现成的了。 秦王妃真是太太太好了。 生怕自己慢吞吞的,秦王府管事要走,妤淑迫不及待的让黛眉去取明珠锦,然后起身去前院。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朝阮氏努嘴,“秦王妃都比娘更疼我。” 阮氏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跟谁说理去,“赶明儿我得和秦王妃说说,可别把我女儿惯坏了。” 阮氏本来还不情愿妤淑早早的出嫁,但见秦王妃这么贴心,也就没什么舍不得了,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秦王府舍不得妤淑辛苦,要绣娘帮她绣嫁衣的事,一阵风刮遍侯府,阖府上下,就没有不羡慕妤淑的,被秦王世子捧在手心里不算,秦王妃还心疼啊,简直是掉进福窝里了,四姑娘真是好福气。 当然,有羡慕的,就有妒忌恨的,初妤蓉吃酸道,“什么疼爱,指不定是嫌弃她绣工太差,糟蹋了明珠锦,到时候一身凤冠霞帔丢了秦王府的脸面!” 就是这样,也压制不了初妤莲羡慕的心,她憧憬道,“希望将来也有人嫌弃我绣工差,帮我准备嫁衣。” 初妤蓉脸一僵,咬牙道,“羞不羞!你才多大,就想着嫁人了?!” 初妤莲恼羞成怒,气咻咻道,“你少说我,你有本事发誓自己从来没想过嫁人的事,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初妤蓉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们斗嘴,妤淑不知道。 量过尺寸后,她哼着小曲回梧桐居,心情好的爆。 暗处,某暗卫自我安慰,他这也算是办了件好事吧? 至少世子妃这会儿看起来挺开心的……  妤淑当然开心了,秦王府这么心疼她,免了她绣嫁衣的辛苦,她轻松自在,岂能不高兴啊,而且她要亲手绣的还不止嫁衣呢,现在秦王府都表态了,怕她辛苦,怕她累着,侯府还能不及秦王府心疼她 ? 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懒,还没人说她,多美好的事啊。 高兴之余,又忍不住琢磨秦王府此举的用意了,虽然绣嫁衣很辛苦,但也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况且,她才十五岁,就算累的半死不活,休息一两日照样活蹦乱跳啊,难道真的是……嫌弃她绣工差? 不是她自夸,她绣工虽然不能和那些术业有专攻的绣娘相提并论,可在年纪相仿的大家闺秀中,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毕竟前世比别人多活了七年,也不是都白活了。 如果她的绣工都被嫌弃了,那换做她人,还不得被嫌弃死啊,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能不用绣嫁衣,就足够她高兴好久了。 第166章 去字画斋 想着不用再为嫁衣,妤淑心情自然也就好,只是她又想到老夫人的所作所为,嘴角不觉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老太爷已经命令禁止侯府的人接济初文敏,可即便是这样,老夫人却还是阳奉阴违,背地里仍然舍不得二姑奶奶,不过也是,骨肉亲情,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老夫人心疼二姑奶奶的遭遇,却不知道想想初文敏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因为什么来的,初文敏在侯府摔伤,闫芊芊绊倒她和陆明珠,老夫人明面上就是再愤怒,私底下也不会说什么。 说到底,老太爷的话根本阻止不了老夫人对初文敏的关心,老夫人为了初文敏,可以不管任何人。 甚至就因为初文敏摔伤,老夫人还让柳妈妈亲自护送她回府,今儿来了这样多贵客,按理说柳妈妈是最应该守在老夫人身侧帮忙的,可没有,那些贵客在老夫人心里,比不过初文敏。  老夫人这样心疼女儿,按理说是没错的,还可以说是慈爱,只是她却忘了,初文敏如今的下场都是她自己作来的,不仅如此,还害了文昌侯府一家,老夫人越是这样接济二姑奶奶,闫家的人就越是不 会放过永乐侯府,到时候更是会揪着侯府不放。 边上有丫鬟问季烟,“季烟姐姐,那二姑奶奶的手可是真的断了不成?” 不过是摔了一下,至于这样严重?  季烟点点头,“确实是断了的,最后还是柳妈妈扶着二姑奶奶回闫家,二姑奶奶的门牙都磕掉了两颗,柳妈妈为了感谢二姑奶奶从前还在闺中时对她的照拂,特意塞给她一包银子,还替她置办了丫鬟婆 子。” “柳妈妈怎么这样有钱……”丫鬟不禁感叹。 袖烟就在边上翻白眼,道,“这样的话你也信得?” 季烟当然是摇头,她又不是傻的,听不出这是搪塞二房的话。 二姑奶奶根本就不是那样细心的人,柳妈妈又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几十年如一日地照顾着老夫人,哪里需要二姑奶奶照拂,更何况,这不过就是谎话罢了。 只是这到底是人家自己掏腰包,替二姑奶奶置办,传到谁耳朵里都没法挑出错处来,柳妈妈就是替二姑奶奶买一堆的丫鬟,外人也管不着。 就是老太爷,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放得下身段,和一个婆子计较? 恰逢这时,外头有丫鬟进来报,说给袖烟听,袖烟就凑到妤淑耳边,“姑娘,殊伯侯府的二姑娘八成是要许配给魏王府的二公子。” 闻言,还在嗅着腊梅芳香的妤淑,手上一顿,那朵腊梅花就凋零在她指尖。 妤淑转过身来,忍不住皱眉,“怎么回事?” 前世阮清欢就是嫁给了魏王府二公子杨博的,只是日期没这样近,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再说前世阮清欢会嫁给杨博,那是因为她那时已经嫁给杨庭,阮清欢到魏王府探望她,凑巧遇到杨博,这才使了法子赖上杨博的。 可这一世却…… 妤淑凤眸微眯,看来还是她太想当然了些,原本她是以为只要自己不答应魏王府的求婚,他们就不会再盯上舅舅手里的兵权。 可没想到,他们求娶她不成,就反过来娶阮清欢,阮清欢是舅舅的女儿,照样可以起到作用,只不过是不如妤淑好使罢了。  袖烟见妤淑沉默,便以为她是好奇,就开始倒豆子,“是这样的,今儿不是有许多贵客来府上祝贺吗?二表姑娘和舅夫人都带了贺礼过来,只是在街上被马车撞翻了,这撞得也巧,二表姑娘直接就扑到 了魏王府二公子的身上,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又是那样的姿势……” 这要换做是她,她都要没脸见人了。 妤淑听了,也没多大反应,袖烟就又说道,“要是就只是这样都还算好,二表姑娘不光是把人抱了,还把人给亲了,嘴对嘴的,看得人都捂眼睛。” 袖烟听了都捂嘴想笑,这样的事情哪里是寻常陌生人之间能做的?别说是常人,就是夫妻也不可能当众这样,他二人虽说不是故意的,可到底也是有了肌肤之亲。 要是想要堵上悠悠之口,那就只有嫁了。 这会儿街头巷尾可都在说着这事呢,还把二人的事当成是一桩美谈传诵。 英雄救美的故事总是被世人向往的。 可这要说成事巧遇,妤淑是打死也不信的,要真只是巧遇的话,等事后殊伯侯府送上一份大礼道谢就行,可如今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又亲了嘴,阮风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阮清欢不嫁给杨博,那就只有常伴青灯古佛。 如此一来,魏王府和殊伯侯府就算是有了牵扯,所有人都会把殊伯侯府划分到魏王府那边,只是杨庭想要兵权就还得经过表哥那一关。 表哥虽说不会不好相处,可也未必就会向着杨庭,杨庭也就不会满足,更不会放心,到时候肯定会想着把兵权实实在在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且杨庭这个人尤其聪明,更是会举一反三,舅舅当初就是被他这样的好学和聪颖吸引的,才放心地把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与他。 等舅舅走后,杨庭的本性就开始暴露,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其实舅舅也是迫于无奈,阮子卿不擅长这方面的,阮子裴更是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与其败光了一生的心血,不如把兵权交给杨庭,毕竟杨庭聪明好学,又是妤淑的夫,舅舅最是疼她,自然没什么不放 心的。 这些事,不过都是前世的,只是这一世,杨庭再次盯上了舅舅手里的兵权,那表哥就会有危险。 妤淑只要一想到杨庭的心思和表哥可能会被害,她就静不下心来,连透气都觉得不顺畅。 她是绝对不会再让杨庭得偿所愿的! 杨庭想要夺得皇位,舅舅手里的兵权就显得尤为重要,只要不让他得到舅舅手里的兵权,那他成功夺得皇位的希望就小了一半。 前世表哥就是被杨庭害死的,可惜那时候她沉浸在杨庭的温柔假面之下,对杨庭的话根本就不会怀疑,只要是他说的,她就都信。 可是如今,她是再也不会相信了的。 她宁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愿意再让表哥被害,更何况杨庭也不是什么君子。 妤淑想着事情的时候,神情就会格外严肃,掐着那枝腊梅花,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荡漾出一朵红晕,美得让人窒息。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二人都知道她是在想事情,而且她的心情还很不好。 过了好半天,见妤淑还是没半点动静,袖烟和黛眉就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道,“姑娘?” 妤淑还是没有反应,袖烟忍不住就又推了她一把,妤淑这才回过神来,却道,“赶明儿到字画斋走一趟。” “啊?字画斋?”袖烟有点没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看她。 妤淑朝她望过来,袖烟就赶紧说,“字画斋那儿,姑娘还敢去呢?” 先前姑娘就在字画斋那儿买了全部的血沁石,后来又用血沁石做了砚台,价值连城,字画斋的老板估计都要心疼得杀人了,姑娘居然还敢去。 要换做是她,捡了字画斋这么大便宜,绝对不敢再登门,甚至那条街她都绕道走。 妤淑失笑,拍了袖烟脑门下,道,“那日我戴了面纱,且不说字画斋没人认得出来我,就算认出来了又如何,买卖自愿,字画斋是做大买卖的,不会这么眼皮子浅的。” 袖烟揉着脑门,嘴撅的高高的,“总有一天要被姑娘打成傻丫鬟的。” “本来就是傻丫鬟,”黛眉捂嘴笑道。 袖烟伸手去挠她,花园里充斥着丫鬟的欢笑声,妤淑郁结的心情都舒散了不少。 她迈步回了梧桐居,闲来无事,翻书打发时间。 袖烟和黛眉把桌椅都收拾了一遍,然后就开始绣荷包了。  连绣了两个荷包,手酸的厉害,黛眉一边揉着手指头,一边羡慕的看着在小几上写写画画的妤淑,眸底闪着羡慕光芒,“还是秦王妃待姑娘好,都不用姑娘亲自绣嫁衣,不然两个月,姑娘每日少说都要 绣三个时辰才够呢。” 袖烟听了,笑道,“这是羡慕不来的,老人家常说,不修今生修来世,我这辈子跟着姑娘做好事,下辈子我指不定能投生官宦人家做个千金小姐呢。” 袖烟一脸憧憬,反正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只能寄希望于下辈子了。 黛眉则一脸神往,流口水道,“那我希望我爹是御厨,我要吃遍天下所有的美食,一顿吃十个菜,顿顿不重样。” “然后胖成球,走都不用靠腿,靠滚就行了,”燕宁捂嘴笑道。 袖烟捂着笑疼的肚子,险些歪倒在地。 黛眉气鼓了腮帮子,“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燕宁咯咯笑,“哪里用得着下辈子啊,你这辈子就能吃遍美食,你可以嫁给御厨啊。” 黛眉脸一红,瞪了燕宁道,“傻了吧,御厨也是官,谁会娶个小丫鬟?”  燕宁挠她,道,“怎么就不会,姑娘可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将来的秦王妃,她的贴身大丫鬟,难道还比不上宫里的四品女官?嫁给御厨怎么了,那还是御厨高攀呢,让御厨天天给你烧好吃的,都不用 下辈子,这一辈子就能胖成球了。” 燕宁晃着脑袋,仿佛自己是个圆滚滚的球。 袖烟不忍心打击她们,实在是忍不住了,“嫁给御厨也没用,御厨可没多少俸禄,那些稀罕食材没银子可买不到,其实只要有钱,可以请个御厨,想吃什么吃什么。” “是啊,还是要银子,可是攒钱好难,我要是能捡到银子就好了。” “捡到的银子不用,以后会破财的,总不会天天捡银子吧?” 会破财? 袖烟眉头一拧,那她捡到那颗金豆子怎么办? 不行,明天一定把它用掉。  一夜好眠。 第167章 揍大皇子 次日一大早,妤淑用过早膳就往松寿堂走去,进了屋发现所有人都瞅着她。 妤淑想了想,抬手摸自己的脸,发现没什么脏东西,不由问道,“怎么都这样瞧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初妤沁很乖巧地摇摇头,“四姐姐脸上很干净。” 那为何还这样看着她?  妤淑目露困惑之色,初妤沁就替她解惑,道,“太子昨儿过去皇陵附近狩猎,顺带就过去瞧瞧秦王世子,却发现楚王世子,太子觉得楚王世子是假冒的,就要求楚王世子摘下他脸上的银色面具,结果你 猜怎么着?” 楚王世子? 众人所知的是她和秦王世子定亲,楚王世子又与她何关? “怎么着?难道楚王世子把大皇子揍了一顿?”她顺势地就想知道,心里颇有几分好奇。 初妤莲却十分吃惊地道,“四姐姐你怎么知道的?楚王世子确实是让人把太子爷揍了一顿。” 妤淑一脸黑线,道,“不是你们让我猜的吗?” 是让你猜的,但也没让你猜得这么准啊! 猜得这么准,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了。 妤淑不以为然,这还用得着猜吗? 楚王世子和大皇子不对盘,向来都是争锋相对的,况且楚王世子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敌人摘他面具? 咳咳,她只能说,杨明尧伪装得特别成功…… 大皇子固然是皇后嫡子,可再如何,后边还有好几位对皇位虎视眈眈着的皇子呢,除去几位皇子,还有杨庭在后头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更何况,大皇子也就是皇子而已,太子之位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他这皇子,未必就能是太子,更未必就能一直是皇子,可楚王世子却是永远的楚王世子,更是未来的楚王。 真要是惹恼了楚王世子,到时候楚王府和秦王府联手起来,还能有大皇子什么事儿呢? 别说是唾手可得的皇位,就是问鼎帝位了也未必就能守得住。 妤淑觉得无所谓,初妤蓉却睨了她一眼,一惊一乍地道,“那可是大皇子啊!皇后的嫡长子,楚王世子却说打就把人打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都! 妤淑微微笑了笑,“我倒是觉得,楚王世子八成就是想借此机会来向世人证明自己就是楚王世子,毕竟这整个邺城,敢打大皇子的人也找不出几个来。” 初妤蓉,“……” 那是叫做找不出几个来吗?那是根本就找不出第二个好嘛?! 大皇子是什么人? 那可是皇后最宝贝的嫡长子啊! 虽说还没有被立为储君,可即便是三皇子和他争得头破血流的,却也不敢打大皇子,还有皇上,也不可能说打就打的。 皇上要是打了大皇子,那岂不就是说明大皇子不够资格被立为储君?不是皇上心里想立的那个人? 如此一来,岂不闹得朝廷动荡不安? 可楚王世子却说打就打了,一声招呼也没有。 她们是害怕啊! 楚王世子还没有成家,和他关系好点的就只有秦王世子,而秦王世子又不是大皇子能动的人,大皇子心里有气,自然就只能找和他二人有关的。 那就只有妤淑,可妤淑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又是殊伯侯最疼的外甥女,大皇子必定不会找她,那就只能找永乐侯府出气了。  所以这才会出现一屋子的人都紧张,不过妤淑却觉得她们想太多,笑道,“哪里就有那样严重?楚王妃和皇后是手帕交,关系也很好,他二人从小就是打打闹闹的,就像我和七妹妹那样,转过脸不就好 了吗?” 呸呸呸,谁和你有说有笑了的? 初妤蓉别过脸去,算是明着拆妤淑的台,可是当老夫人望过来时,她又只好把脸转回去,还对着妤淑笑。 那叫笑得一个窝囊。 可是她们吵闹不过是小吵小闹,哪儿像楚王世子和大皇子他们,那可是吵到资政殿上了的,皇后想让皇上治楚王世子的罪,觉得楚王世子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可楚王世子却说是大皇子先动手要摘他面具,谁都知道面具是楚王世子最不能碰触的的底线,他要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可不仅仅是打大皇子,还得把他的手剁了不成。 最后皇上似乎是想起了正在守皇陵的秦王世子,便让大皇子和楚王世子也一起守皇陵去了。 听到这个,妤淑就忍不住有些担心,别人不知道楚王世子就是秦王世子,可她知道。 如今皇上让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皇陵,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 不过真要说起来,大皇子当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是很窝囊了的。 只是大皇子也确实是手欠得很,没见到秦王世子就找楚王世子的麻烦,这不存心找打吗? 想了想,妤淑又甩了甩脑袋,左右杨明尧不会吃亏就是,她便道,“祖母,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老夫人不解,眉头更是皱了皱,毕竟她有很多事情都瞒着,便多问了句,“你出门做什么?” 妤淑眼珠子一转,笑道,“我想去字画斋挑几块颜色好看的玉石。” 初妤莲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道,“四姐姐这是要开始做头饰了吗?” 妤淑点点头,却听老夫人说道,“还是不要出门得好,这两日你就待在府里就是。” 外头总有许多贵客要来向妤淑道贺,若是她不在,那岂不是让别人白跑一趟? 妤淑就又道,“昨儿二表姐和舅母过来的时候,不慎被马车撞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亲自上门去探望的。” 她想的是,老夫人不让她去字画斋,那她去殊伯侯府总可以吧? 可没想到,老夫人还是不答应,四太太就笑道,“依我看哪,四丫头今儿是非出门不可了的。” 妤淑就顺势朝她笑道,“四婶婶要是不放心,可以多派几个人护着我的。” 四太太脸色瞬间青了好几个程度。 三太太就在心里忍不住笑了笑,淑丫头的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殊伯侯府的人在前来侯府祝贺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妤淑要上门探望,老夫人再不愿意都不行。 于是,老夫人也就松了口。 初妤莲闷在府里已经许久,原本是想和妤淑一块儿出门的,可想到今儿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正是结交闺中好友的时候。 四姐姐选择这个时候出门,实在是傻得不行。 不然身为未来秦王世子妃的她,收礼还不得收到手软? 不过她又想到四姐姐并不差钱,不说秦王府送来的那些纳采礼,就是四姐姐自己,就有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初妤莲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嫉妒。 老夫人答应了,妤淑就告退走了出去。 她走后,站在四太太身后的丫鬟望着四太太,用眼神询问要不要派人跟着四姑娘,看看她到底去做什么。 四太太眉头拧了下,妤淑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明讥暗讽了,那种滋味儿不好受,但她不是受人激将就作罢的人,她不是知道她派人跟踪她吗,还说是暗暗保护她吗,那就大大方方的跟着! 丫鬟是四太太的心腹,一个眼神丫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悄悄的从一旁退了出去。 松寿堂外,妤淑前脚出门,后脚袖烟就迎了上来,见到她,妤淑问道,“梧桐居有事?” 袖烟摇头如拨浪鼓,扭着衣角道,“梧桐居没事,只是奴婢昨儿捡了一点银子,燕宁说不花掉就会破财,奴婢问了好几个人都这么说,奴婢想告假去逛半天街把银子花掉。” 袖烟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就听不见了。 她这告假的理由太强大,妤淑嘴角都抽抽了。 黛眉眼珠子睁圆了,问道,“你捡了多少银子?” 袖烟伸手小拇指比划了下,“这么多。” 她不好骗妤淑和黛眉,就干脆不回答,让她们猜,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猜出是金子。 这回,黛眉都嘴角抽抽了,那么点银子,大厨房叫一个菜都不够,还特地告假上街,她看十有八·九是想去逛街了。 “准了。” 对于忠心的丫鬟,妤淑向来纵容几分。 见妤淑准了,袖烟就喜不自胜了,问黛眉道,“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黛眉捂嘴笑,“我想吃的东西可多了,你捡的那点银子都不够我吃的,你给我带两串糖葫芦吧,对了,今儿谭妈妈的儿子娶媳妇,在小院办喜酒,你还要随礼呢。”  她们几个丫鬟,属她最爱吃,一点月钱都填了肚子,不过最近姑娘赏的银子,十两的银锭子沉甸甸的她一直藏着没动,比侯府大部分丫鬟都有钱了,袖烟就是个十足的守财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 得用,真不知道她攒那么多银子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给自己赎身? 待在姑娘身边多好啊,吃穿不愁,出了侯府,举目无亲,又还有几分姿色,万一被人惦记上了,那就惨了。 袖烟记得要随礼,但是她捡的是小金豆子,随礼给谭妈妈太不划算了,留下五钱银子,其他的全花光光。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的出府,其实妤淑不在,袖烟完全可以借口出去买东西逛街,不用向妤淑告假,但是她胆小啊,再加上她知道妤淑要去字画斋,她可以在半路上下车,那样就能少走很多路了,这才 是重点。  上了马车后,就直奔字画斋了。 第168章 争锋相对 袖烟因为还要把她捡来的那些金子用掉,马车行到半道上时,妤淑就让她下了马车。 袖烟跳下马车,然后就愉快地逛街去了。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字画斋门前。 妤淑还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面上戴了面纱,只是她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的,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闪烁,更何况她那眉间的梅花额妆,更添了几分神秘。 只是她才迈步进了字画斋,还没跨过门槛,字画斋的那名小厮就惊讶地道,“是姑娘你呀!” 呃呃,这么快她就被认了出来。 实在是妤淑眉间的梅花额妆太过耀眼,再加上来字画斋的闺秀少之又少,她上回来的时候又像是个败家女,是以小厮对她的印象就特别深。 原本那次小厮还以为自己是得了便宜,可结果…… 唉,小厮叹了口气,结果不提也罢。 妤淑落落大方地笑了笑,道,“嗯,是我。” 她这样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小厮也不好再说,脸上挂上了招牌式笑容,迎她往里屋走,“姑娘里边请。” 妤淑跟着小厮走进来,小厮就顺便问道,“姑娘这回过来,可又是想买带颜色的石头?” 小厮脸上带着笑,倒没看出有多不愉快,妤淑也笑,摇了摇头,“我想买的是寒玉。” 话音刚落,小厮就惊讶地抬头,“姑娘怎么知道我们店里有寒玉的?” 妤淑就笑了笑,“字画斋号称天下奇石皆有,寒玉虽然难得,却也不至于万年一见,更何况字画斋都没有的东西,我到别处也是徒劳。” 小厮就笑了,道,“姑娘的眼光独特,那在我们店里放了多年的红石头任凭风吹雨打都没人要,姑娘一来就全买下了,还让它们大放异彩。” 妤淑笑得很谦虚,就听小厮又道,“姑娘,我们东家想见东家一面。” 黛眉第一个不赞成,道,“你们东家为何要见我们姑娘?可是因为上回的事,所以你们东家想要涨价?” 小厮就笑了,笑得很无奈,“我们字画斋之所以能做得这样成功,不光是因为我们这里的奇石多,还因为我们的信誉,若是没有了信誉,那还做什么生意不是?” 可黛眉还是不信,正这时,外头有人进来。 “你们店里所有的寒玉,我都要了!” 这道声音,妤淑尤其熟悉,转过头去看,果然就是刘嫣。 刘嫣走近她二人,对着小厮道,“你们店里有多少寒玉我就要多少寒玉,我全买了!” 二人四目相对,眼里冒着熊熊烈火,谁也不退让一步。 外边,淮北王府的娇懿郡主走进来,很没兴致地道,“咱们来这儿做什么呢?字画斋有什么好玩儿的,全都是石头。” 可当她走近,她就知道刘嫣为什么要来这里了。 上次花灯会,初妤淑赢了刘嫣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刘嫣心高气傲,初妤淑花灯会上让她丢尽了颜面,这事刘嫣怎么都不能算了的。 这些天刘嫣就各种不爽、不舒服,这会儿碰上了初妤淑过来买东西,刘嫣必定就是初妤淑买什么她就抢什么。 娇懿郡主唇角微勾,扬起一抹看热闹的弧度。 黛眉跟在妤淑身边,看到这两人进来,心情瞬间就大打折扣,脸都臭了三分,先前娇懿郡主帮着刘嫣,故意让姑娘赔她纸鸢,这会儿这两人又凑到一起,还来和姑娘抢寒玉,真是让人不耻。 难不成,抢别人东西就能令她们心情愉悦吗? 刘嫣是在气头上,一进来就和妤淑抬杠,娇懿郡主却是站在边上一声不吭,谁也不帮的架势。 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她得罪不起,所以不能帮刘嫣,可上回妤淑故意赔给她一只巨丑无比的纸鸢,这让她下不来台,她心里也不舒服,不过是碍于秦王世子的颜面,所以才没发怒而已。 妤淑懒得理会她,对小厮说道,“把寒玉拿来我看看。” 刘嫣就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然后对小厮道,“把寒玉打包,我要带走!” 妤淑只是要看看,可刘嫣却是要全部买下。 小厮看了眼刘嫣,又看向妤淑,“这位姑娘已经买下全部寒玉。” 妤淑勾了勾唇,道,“我知道她要买寒玉,可你们字画斋该不会就只有那么一块寒玉吧?” 刘嫣气炸,道,“我说的是我要买下所有的寒玉!” 妤淑被她吼得不耐烦,她也不是好脾气的性子,就道,“我听得见,即便你要全部买下字画斋的寒玉,那也没说过我就不能在字画斋待一会儿。” 黛眉一听,当即就傻了,她原本是想劝姑娘回府的,可没想到姑娘这般执着,便转移话题,道,“姑娘你看那边,那边有块石头,颜色真好看。” 她指着不远处柜子里的那块蓝色玉石,妤淑点了点头,“嗯,那我们过去瞧瞧。” 蓝色玉石虽然也很美丽,可她今儿来这里的目的并非是买这些,而是为了寒玉而来。 那边,没了人和刘嫣争寒玉,刘嫣就让小厮把所有的寒玉都拿了出来,统共也就十一块寒玉,通体透绿,只有手掌心大小,还散发着寒气。 看到寒玉的那一刻,刘嫣不禁皱了眉头,道,“怎么这般小?” 小厮却笑了笑,道,“寒玉本就只有这般大小,就是这般小的寒玉,也足够在炎热的夏季消暑气了的,姑娘当真全要?” 刘嫣还未说话,她身边的丫鬟就气昂昂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家姑娘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些寒玉,我家姑娘全都要买下!” 小厮一听,只好连连赔不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姑娘消消气,小的并非那个意思,姑娘通身贵气,别说是这么十几块寒玉,就是我们整个字画斋的石头,姑娘要买下来,那也都不成问题。” “那就好,那就把所有寒玉都打包起来,我家姑娘全都买了!”说话的丫鬟霸气十足。 小厮听了乐得合不拢嘴,高声道,“好勒!姑娘是要现在付银子带走,还是要送到府上再付银子?” 刘嫣就问了句,“多少银子?” 小厮笑眯眯地道,“不多,统共也就八千七百两银子。” 刘嫣脸色顿时变了变,丫鬟惊呼,“怎么这么贵?!” 她还以为几百两银子就是最高的了,哪儿想到会要这么多? 小厮很有耐心地解释,笑道,“这已经不算贵了,别看它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块,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块寒玉,那也是从雪山深处挖出来的,就为了这么一块小小的寒玉,不知冻死了多少人。” 所以,寒玉这个价,一点儿也不贵。 妤淑正在那边看着石头,黛眉听到那丫鬟的话,忍不住就拔高了声音,“我家姑娘买东西从来都只买稀罕物,能不贵吗?” 让她们要跟姑娘抢东西,这会儿就别嫌贵啊! 先前她们话都已经放了出去,这时候要是不买,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黛眉脸上嘲讽的笑容刺得刘嫣眼睛疼,她咬了咬牙,“把东西打包好送到魏王府!” 小厮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应下,吩咐人把寒玉打包好,又让人麻溜地送过去。 外头,有一名男子走了进来,大冷天的还摇着一把折扇,扇子上头还写了个“苏”字。 男子长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很是俊朗。 小厮见了男子,立马就弯了腰,张嘴就喊,“东……” 男子微微抬手,小厮刚要说出来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妤淑看了这男子两眼,并未过多想,而是望向小厮,道,“我想,你们字画斋应该不止那么一点寒玉吧?” 小厮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道,“后院还有一块大的,就是太大了不好搬出来,姑娘要买?” 寒玉的价格他已经说了,这位姑娘果然是个败家的。 “先把它拿来吧,我看看再做定论。”妤淑朝他温和一笑。 小厮就转身飞奔去了后院,把那块寒玉抱了出来,冻得他直哆嗦。 拿出了寒玉,小厮立马就把寒玉放下了,搓了搓手。 真的是太冷了! 另一人上前把锦盒打开,露出那块巴掌大的寒玉来,妤淑瞧了眼,转头笑眯眯地对刘嫣说道,“这还有块寒玉呢,你要不要也把它买了?” 嗯,她就是这样善于谦让的人,不用和她客气。 刘嫣气得脸都发紫,她瞥了眼那块寒玉,道,“有本事你把它买下来啊!” 她还就不信初妤淑能有这样的财大气粗,先前那么点寒玉就要那么贵,这里这块寒玉不知有多贵,她才不上当呢! “真的不买吗?”妤淑好心地又问了遍。 那边娇懿郡主看了两眼,直呼好漂亮的石头。 惊呼完,就拉刘嫣过去看了,这是台阶,刘嫣顺着台阶就下了,只是丫鬟还望着妤淑,有本事你买啊! 妤淑笑了笑,问小厮道,“这块寒玉价格是?” “三万两。” 黛眉倒抽吸,好贵的寒玉啊。 “我要了。”妤淑满意道。 黛眉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姑娘,这可是三万两啊,你当真要买?” 妤淑清澈明亮的眸子闪着点点笑意,气死人不偿命道,“比这块寒玉小,我就不要了。” 那边,刘嫣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要不是娇懿郡主拉着她,她非得冲过来不可。 她故意和妤淑找茬,抢妤淑要买的寒玉,结果她买的都是妤淑不要的,她能不生气? 那可是八万七千两银子,买了一点不需要的寒玉,回去姨母还不知道要怎么数落她,说她性子急躁,结果拳头打出去,伤的全是自己! “黛眉,付银子。” 妤淑吩咐道。 黛眉撅嘴,从怀里掏出荷包,拿出三张万两的银票给小厮,舍不得银票,小厮用力才拽过去。 这姑娘是真的不差钱啊。  刘嫣落败,娇懿郡主将她拉走了,免得再待下去颜面丢尽,也不想想,人家初四姑娘屯炭挣了多少银子,其实她们能比的? 第169章 买下寒玉 她们走后,男子将玉扇合起,将妤淑的去路给拦了,倒也没有明目张胆的阻拦,只是往那一站,臂膀微张,妤淑只能绕着他走了,他笑道,“姑娘莫非就是永乐侯府四姑娘,未来的秦王世子妃?” 妤淑看着他,笑道,“银货两讫,字画斋的东家也没理由拦着我的去路吧?” “姑娘认得我?”男子有些惊讶。 妤淑瞥了小厮一眼,道,“这么大块的寒玉岂止三万两,没有东家首肯,小厮岂敢这么便宜卖给我?” 黛眉要晕了,三万两还叫便宜?那什么叫贵? 这么一块能把人冻死的石头都抵得上几千个她了,能把梧桐居塞的满满当当的,几千个她啊,姑娘要是热了,都能把姑娘扇到仪园凉快去了。 男子笑的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个极好说话之人,但能掌管这么一大间的字画斋,且在京都盛兴数十年,绝非他表明看上去的温和。 “姑娘果真是识货之人,”他笑道。 这样的恭维,妤淑只笑笑,“我只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多少价格自然心中有数,苏少东家愿意便宜卖给我,我自然高兴,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 苏大少爷轻摇玉扇,笑道,“把银票还给初四姑娘。” 小厮震惊,少东家要把寒玉白送给这位姑娘? 只是少东家发话了,不是他一个迎来送往的小厮能质疑的,便把银票递给黛眉。 黛眉却不敢随便接,虽然她很想抢过来,她望着妤淑,接不接听姑娘的。 妤淑挑眉,“这是何意?” 苏大少爷笑道,“我也不知道何意,但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一句直觉,就往外送三万两银子? 这么任性的人,妤淑还是头一回见。 他任性,那她也任性一回了。 妤淑伸手接了小厮递过来的银票,笑道,“安大少爷都是凭直觉做生意?” “做生意凭的是眼力,但直觉能避祸福,这三万两,我想买一块初四姑娘雕刻之后的寒玉。” 妤淑心惊。 她方才看到寒玉,心里在琢磨能分割成多少块,他都看出来了? 有这份眼力,合该字画斋的生意能做到如此之大。 妤淑多看了他两眼,爽快道,“成交。” 苏大少爷作揖道谢,妤淑福了福身,就迈步走了。 等出了门,黛眉就忍不住问道,“姑娘买寒玉做什么,还有字画斋的东家太奇怪了,他要姑娘雕刻之后的寒玉,为什么不自己雕刻呢?” 屋内,小厮也在好奇,那可是三万两啊,虽然字画斋很挣钱,但一个月盈利也才这个数,有时候还达不到呢。 苏大少爷看着妤淑钻进马车,温和的眸底闪着好奇的光芒。 他是商人,有一种天生的嗅觉。 这一桩生意,绝对不会亏。 “一会儿若是有人询问,后面的事不得泄露半句。” 说完,苏大少爷就迈步走了。 留下小厮一脸懵怔。 再说妤淑,上了马车之后,没有直接就去殊伯侯府,而是先去了南坪街。 在街头下了马车,妤淑走了会儿就进了间铺子。 铺子管事看到妤淑,连忙丢了手里算了一半的账册,迎上来道,“姑娘怎么来了?” 这间铺子是阮氏的陪嫁,将来是她的。 妤淑看了黛眉一眼,黛眉就把包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开。 妤淑指着图纸道,“帮我把寒玉雕刻成图纸上画的大小和样式。” 管事的听到寒玉二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可是看过图纸后,眉头又皱紧了,“姑娘,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 寒玉珍贵,越大越值钱,姑娘却要分割开,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他们这些终日和玉器打交道的,最见不得玉石浪费了。 “尽快弄好。” 管事的应下,看寒玉的眼神有些心疼。 出了铺子,妤淑在街上闲逛了会儿,就去殊伯侯府了。 阮氏怀了身孕,没有回门,妤淑也就没回了,说来这还是她年后第一次登门,殊伯侯府小厮都欢呼雀跃了。 他们上前请安,妤淑一人打赏了六钱银子,高兴的几个小厮屁颠屁颠的。 “侯爷和大少爷在书房,”小厮殷勤道。  小厮都清楚,林氏和老夫人并不喜欢妤淑,尤其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夫人去了永乐侯府一趟,回来之后就挨了老爷的责罚,要不是年关在即,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去,昨天夫人和姑娘又是去永乐侯 府道贺路上出了意外。 老夫人都说她们和永乐侯府命里犯冲,能高兴见表姑娘才怪了。 妤淑朝小厮一笑,就迈步朝书房走去。 守门小厮看到妤淑过来,连忙敲门道,“侯爷,表姑娘来了。” 妤淑走近时,阮子卿已经把门打开了,笑道,“表妹来的可真巧,我正想去侯府找你呢。” 妤淑挑眉,“表哥找我有事?” “快进来,”阮子卿侧身,请妤淑进屋。 屋内,阮风端坐在书桌前,妤淑上前几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东西时,她眼睛都瞪圆了,随即捂嘴笑道,“什么时候舅舅也开始研究首饰起来了?” 书桌上,摆着一套金灿灿的头饰,精致华贵。 只是和这严肃的书房,堆满兵书的书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妤淑的笑声,叫殊伯侯无奈失笑,道,“这套头饰是你表哥买的。” 妤淑诧异的看了阮子卿一眼,表哥方才说要去侯府找她,难道就是因为这套头饰? 表哥可从来不送她头饰的,而且就算送头饰,也不会先给舅舅过目,舅舅可从来没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过,只怕表哥真给他看,换回来的是一顿痛骂。 这会儿,舅舅却一点怒气没见,难道这套头饰有什么独特之处? 妤淑上前,殊伯侯把一旁的图纸拿给妤淑看,图纸上画的正是阮太夫人送给妤淑的锦盒。 锦盒精致,四周点缀了宝石,妤淑看了看图纸,又看看头饰,眼神就凝住了。 阮子卿站在一旁,道,“表妹,你看这套头饰上的宝石和锦盒上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妤淑仔细对照,发现不论是形状还是数目都一个不差。 很显然,阮太夫人留给她的锦盒,被阮清欢丢出侯府后被人拾了去,宝石被扣下来卖了,因玉石质地好,没有瑕疵,所以做成了头饰,又机缘巧合被表哥看见了,然后买了回来。 只是阮子卿和阮风不大敢确定,妤淑点头道,“应该是锦盒上扣下来的。” 她声音沙哑,有些心疼。 阮风宽慰她道,“如果真的是从锦盒上扣下来的,那锦盒应该没人打开,太夫人写给你的信没人看见。” 如果锦盒被打开了,就没有必要把镶嵌在上面的玉石扣下来单独卖了,整个锦盒的价值会贵上几倍不止,没人会这么蠢。 唯一的解释就是锁打不开,一个打不开的锦盒,留之无用,索性把玉石扣下来卖些银钱,也好过丢在那里一无用处。 锦盒的外表不重要,如果妤淑喜欢,他完全可以重新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十个都行,重要的是里面的信,连他都不能看的信。 阮风的宽慰,妤淑点点头,道,“我知道,那接下来该怎么找锦盒?” 玉石被扣下来,找起来只会更难。 这一点,也是阮风头疼的,他道,“我和你表哥商议了下,决定张贴告示,悬赏寻找锦盒。” 这办法之前就想过,只是被否决了。 悬赏太少,一般人不屑一顾,悬赏多了则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这锦盒里的东西很重要。 就算有人找到了,也会想办法把锦盒打开拿到里面的东西,而不是送到殊伯侯府来。 殊伯侯好歹手握兵权,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会张贴告示来寻找? 左思右想,便把这想法给打消了。 但现在不同了,锦盒连宝石都被人给扣了,说明锦盒没有钥匙打不开,就算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没有钥匙也无济于事,不如拿来换赏金。 再者,宝石都被扣下来了,可想没有了宝石,锦盒会遭受什么样极端的对待,斧劈刀砍,外面的紫檀木肯定不堪一击,可别忘了锦盒里面还有一层铁,连锁都打不开,阮风相信,那铁应该也劈不开。 那块铁留在别人手里,只是废铁一块,不如换了赏银实在。 这个提议,妤淑赞同。 没人比她更迫不及待的想找到锦盒,她连掘地三尺来找锦盒的心都有。 她看了眼首饰,又望向沐礼道,“表哥应该寻着宝石找过吧?”  怎么可能不找,寻了这么多天,就这一点线索,就指着它往下查了,可是查了一圈,到了当铺就没消息了,当铺拒绝说出客人的信息,阮子卿就来硬的了,说锦盒是殊伯侯府遗失之物,如果不据实相 告,只能搜查当铺。 可是硬到最后也还是没辄,宝石是死当,一百三十两连当票都没开,那人就拿了银子走了,当铺转身把宝石卖给了首饰铺,从中赚了二百两。 为今之计,只有张贴告示悬赏了。  因为锦盒丢失是阮清欢之过,知道妤淑来是看她的,阮风怕她见了阮清欢生气,借口初文渊被立为侯府继承人,今儿去侯府道贺的宾客众多,她应该以侯府为重,让妤淑快些回去,连去给阮老夫人请 安都省了。 妤淑也不是真想去见阮清欢,只是拿她做幌子而已,想到锦盒,她活活掐死她的心都有,现在舅舅都说不用了,她得多想不开执意要去探望她? 妤淑福身告辞,殊伯侯笑道,“这头饰你一并带回去。” 妤淑说不用,阮子卿直接就塞她怀里,道,“这可是我买的,宝石又是锦盒上的,本就是你的,你不要,放我屋里还得占地儿。” 虽然阮清欢是他亲妹妹,但她是林氏所出,阮子卿并不喜欢她,在他心里,妤淑才是他嫡嫡亲的妹妹,什么好东西他只愿意给妤淑,旁人一丁点儿都别想。 况且,阮清欢这一回做的太过分了,因为妒忌就敢乱丢妤淑的东西,就算那不是太夫人留给妤淑的遗物,只是父亲送给她的,又岂是她能随便乱动乱扔的?  阮子卿恨不得以牙还牙,把阮清欢如同被她丢掉的锦盒一样丢出侯府外。 第170章 买糕点吃 阮子卿都塞她手里了,妤淑只好收下了,交给黛眉拿着,然后笑道,“表哥不送我出府?” 阮子卿看着她,失笑道,“殊伯侯府就是你家,还用的着送么?” “要。” “……” 阮子卿就乖乖的送妤淑出府了。 看着他吃瘪模样,出了书房后,妤淑捂嘴笑道,“我只是有些话要单独和表哥说。” 阮子卿浑身一震,看妤淑的眼神带了些诧异,书房内没外人,却把他叫出来单独说,这是不想让父亲知道? “表妹要说什么?”他有些紧张。  妤淑把玩着绣帕,道,“我今儿来的确是因为清欢表姐坐马车出事一事,但不是找她,而是专程找表哥的,魏王府之前曾登门求娶我,和其他人家一样,也被秦王世子搅合了,在那之前,赵魏王世子还 故意用折扇砸到我,只是我识破了,一脚将他的百折扇踢飞,被秦王世子的马车碾碎了。” 阮子卿是聪明人,妤淑一句故意,他眉头就拧紧了。 男人故意丢折扇砸到姑娘,那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巧遇。 魏王世子要结识妤淑,甚至求娶她,只是失败了,现在杨二少爷又碰巧救了阮清欢,难怪妤淑怀疑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而是是人为的,就是为了结亲。  他们当街,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这桩亲事,父亲没有拒绝的余地,况且杨二少爷模样俊朗,才华虽然比不上魏王世子,但也不差多少,他愿意为这一场意外负责,挽救阮清欢的闺誉,侯府要 是还不情愿,整个京都都要唾骂殊伯侯府了。 除非阮清欢自己想不开上吊抹了脖子,可显然,她不会这样做,她甚至期待杨家快点登门将这桩亲事定下来。 正因为父亲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妤淑只告诉沐礼,免得告诉阮风,让他左右为难。 殊伯侯府手握兵权,皇上虎视眈眈,要是再参与到皇储之争中,殊伯侯府只怕真没什么好下场了。 阮子卿眉头紧皱,望着妤淑,道,“表妹的意思是?”  妤淑耸肩,“我倒没什么意思,清欢表姐嫁给谁都与我无关,但魏王府明摆着是盯上了舅舅手里的兵权,秦王世子说过,杨庭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一旦盯上什么,就会死死的咬紧不放,他让我叮嘱表哥 ,让你小心些。” 没办法,妤淑只能把这事往秦王世子身上推了,毕竟他们是表兄弟,从小就相识,而她和杨庭八竿子打不着,算起来,也就脑门挨了他一折扇,对他又了解多少? 她说杨庭是什么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人信,但是秦王世子不同,以他的身份论断别人,即便是皇上,也得上两分心。 位高权重,说话才够分量,她一小人物,说的话就如同耳畔的风。 阮子卿眉头拧成川字,“让我小心?” 妤淑点头,神情凝重道,“表哥,你是殊伯侯府的希望,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舅舅手里的兵权还有谁能继承?” 这话说的够直白了,阮子卿眼神冷了下去,妤淑相信他听进去了,也略松了一口气,以表哥的聪慧,只要生了警惕,就没那么容易中招了。 松气之余,又郁闷的很,她现在说话都要把秦王世子捎带上,他简直就是无处不在。 刚出殊伯侯府,妤淑一个喷嚏打了,妤淑直揉鼻子,黛眉咯咯笑,“姑娘被人念叨了。” 妤淑苦笑一声,她经常在殊伯侯府门前打喷嚏,早习惯了。 内宅里,阮清欢听丫鬟禀告妤淑来了,正等着见她呢,结果一等再等,没见着人来,倒等来了她回去的消息,且人是空着手来的,走的时候却带了一首饰盒,顿时气红了眼。 她那是来探望她宽慰她的吗,她分明就是来打秋风的! 好歹也是要嫁给秦王世子的人了,居然这么没脸没皮,气死她了! 阮清欢坐在那里,一个劲的扯帕子,一方绣着兰花的香罗帕被她扯的不成样。 阮子卿买了一套精致头饰的消息,阮清欢早就知道了,她以为是她昨儿受了委屈阮子卿买了哄她高兴的! 结果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再加上这些天因为锦盒的事,阮风不待见她,她就更是火气上涌。 不就是一破锦盒,还没完没了了! 她将茶盏往地上一丢,伏在桌子上痛哭,万分委屈。 再说妤淑,黛眉刚扶着她上马车,还没钻进去呢,那边勒紧马蹄声传来,明天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还算熟悉的面孔翻身下马。 “是侯府外院孙管事,”黛眉忙道。 妤淑敛眉,只见孙管事的快步上前,道,“万幸四姑娘还没有走,大少奶奶出事了,老夫人让您请姜老太医回侯府一趟。” 妤淑脸顿时就阴了,胸口堵着一团气,清姨娘起红疹时,她就说了,不要一有事就麻烦她,麻烦舅舅,都没长耳朵吗?! 谢涵冰出事,宫里有的是太医,不知道递帖子去请吗?! 妤淑一点都不想管长房的事,可孙管事急的很,道,“四姑娘,你快些吧,大少奶奶情况凶险的很。” 黛眉不解了,“大少奶奶能出什么事?” 孙管事忙道,“大少奶奶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见红了,大夫说可能保不住胎儿了,老夫人不舍,知道姜老太医医术高超,希望能帮大少奶奶保住孩子。” 攸关性命,妤淑又还在殊伯侯府大门前没有走,她要是坐视不理,当没听见肯定不行。 她握紧了下拳头,黛眉又将她扶了下来,那边小厮听到孙管事的禀告,飞奔去告知阮风了。 妤淑进府没走几步,就看到阮风阴着脸出来。 很显然,他也不想帮侯府长房的忙,可是老夫人派了管事来,他不能见死不救。 阮风就去了姜家一趟,他出马,请到姜老太医根本不是难事。 妤淑就和姜老太医一起回了侯府。 进府时,就看到丫鬟送大夫出来,神情焦灼,眼眶通红。 看丫鬟的神情就知道谢涵冰情况不妙。 看到姜老太医,李总管忙上前见礼,然后赶紧让丫鬟领着姜老太医去东院。 姜老太医是妤淑带来的,她自然要陪着去了。 院子里,丫鬟婆子扎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正堂内,老夫人在,其他几位太太自然要陪着,就连阮氏都在。 看到妤淑进来,阮氏眉头皱着,道,“你真将姜老太医请来了?” ?妤淑脸上没笑道,“老夫人派管事让我麻烦舅舅,我人又没有回来,我敢不帮忙吗?” 这一声老夫人,透着疏离和淡漠。 老夫人脸沉了沉,阮氏就道,“这事不怪你祖母,是你四婶婶和谢三太太先斩后奏的。” 谢涵冰小产,情况凶险,找了大夫来束手无策后,四太太就想到了姜老太医,他帮过好几个保不住胎儿的贵夫人保住了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姜老太爷声名远播,稳坐太医院院正的原因。 四太太说的时候,阮氏就在正屋,她说上回清姨娘怀孕已经一再麻烦姜老太医了,妤淑说过,那是最后一次,她建议递帖子进宫找太医进府。 可是四太太说先送帖子进宫再请太医太耽误时间了,找姜老太医方便些,老夫人虽然也想,但阮氏态度坚决,她也就不好麻烦殊伯侯了。 四太太当时没说什么,谢三太太拉了她一把,道,“快请太医吧。” 四太太甩了脸色走了。 现在姜老太医却进府了,阮氏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太太知道她吩咐不动妤淑,所以假借老夫人名义了,左右只是派孙管事去传话,妤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她找姜老太医。 先把姜老太医请进府,帮谢涵冰保住胎了再说。 妤淑听了,冷冷一笑,“从今儿起,我见到四婶婶干脆也直接尊称她一声老夫人吧,我一出府,天知道府里有多少个老夫人。” 她不生气,往后她就直接叫四太太一声老夫人了。 “娘,我乏了,我先回梧桐居了。” 阮氏知道妤淑生气了,其实她也生气,没想到二姑奶奶先斩后奏在前,初妤蓉屯炭出主意在后,还有人敢先斩后奏,这股风别说杀住了,反而越来越盛了。 妤淑都没向老夫人福身见礼,就直接转身走了。 她这个老夫人就是个摆设,她以后尊四太太为老夫人,只需向四太太见礼就够了。 身后,老夫人脸色铁青。 妤淑这么大胆,黛眉都心虚的很,错的是四太太,她怎么不敬老夫人了? 出了谢涵冰的屋子,妤淑直接回梧桐居了。 屋子里,袖烟在喝水,听到有人打帘子进来,她心一慌,手里的茶盏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清脆之声传来,妤淑眉头皱紧了。 黛眉看着她道,“怎么连茶盏都端不住了?” 袖烟回过头,看到她惨白的脸色,黛眉也吓住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袖烟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妤淑的腿道,“姑娘救我。” 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妤淑也惊着了,袖烟告假上街闲逛,怎么就需要她相救了? 妤淑将她扶起来,道,“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屋子里没外人,袖烟看了黛眉一眼,她就去守门不许外人进来。 袖烟望着黛眉,苍白的脸色没有好转半分,她小声娓娓道来,最后脸色惨白的却是妤淑。 妤淑和黛眉去字画斋之前,袖烟就先下了马车,她一路闲逛,兴致勃勃,买了一堆东西,到了九芝斋附近,嗅着糕点香,就忍不住想买些尝尝。 左右金豆子是捡来的,用起来也不心疼。 上回姑娘赏她的糕点,现在想起来还齿颊留香呢。 她就抱着一堆东西准备去买糕点,可是她无意间瞥见侯府一小厮往满江楼后院走,那小厮他认得,他媳妇在东院厨房当差。 袖烟觉得他行为鬼祟,就跟过去看看,只见小厮敲了敲满江楼后院的门后,就有一小伙计来开门,小伙计递出去一荷包,满满一荷包,那小伙计掂量起来笑的合不拢嘴。 袖烟一看就知道荷包里装的是银子。 侯府小厮给满江楼小伙计送银子,还是从后院,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她不敢靠的太近,是以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暗暗记在心里,打算回来禀告妤淑再做打算的。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一出来,就看到远处一丫鬟边走边逛的过来。  那丫鬟是沁兰居的二等丫鬟彤儿,专门负责买糕点给阮氏和初妤澜打牙祭的。 第171章 查封满江 满江楼前排了长队,袖烟本来想叫她的,结果那小厮出来,袖烟怕被他发现,就躲了起来。 彤儿排队买糕点,她之后隔了几个人,小厮也排队了。 袖烟就在远处看着,等他们买完糕点要走时,她抱着一堆东西走过去,东西太多,她让彤儿帮忙抱一下。 彤儿自然高兴帮忙了,她和袖烟经常在一起聊天嗑瓜子,关系好着呢。 只是还没抱好,那边过来一小少年把小厮一撞,小厮推了彤儿一把,那些东西就都摔地上去了。 袖烟叉腰怒骂小厮不长眼,让他负责捡好。 她把糕点从小厮手里抢了过来,和彤儿手里的调换了下,等小厮收拾好,确定没摔坏后,才把换过后的糕点给了他。 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毕竟糕点包装都一样,不打开是发现不了问题的。 袖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因为妤淑很小心阮氏腹中胎儿,让大夫每三天给她请一次脉,万一那小厮和九芝斋的伙计联手算计太太,她都知道了,却什么都不做,她怎么跟姑娘交待? 之后她就跟彤儿一起回府,半道上,彤儿要买簪花,让她拎糕点,当时正好有人骑马奔过,路人纷纷避让,她就顺势把糕点丢了出去,被人一脚给踩了。 彤儿心疼坏了,袖烟则道,“是我不小心摔了,我跟太太解释,她不会怪我们的。” 就算真怪,姑娘也会护她。 两人就一起回了侯府,阮氏忙着招呼客人,赵妈妈数落了她们两下,叮嘱下次小心,也就没说什么了,倒是妤淑噘嘴抱怨没糕点吃了,袖烟给了她一串糖葫芦,她又高兴了。 再后来,她在屋子里绣荷包,大少奶奶出事的消息就传来了。 大夫检查出是糕点里被人下了药,袖烟吓的魂不守舍,急的在屋子里直打转。 她真的无意害谢涵冰腹中胎儿,她不确定那糕点有没有问题,她更不知道糕点是给谢涵冰吃的。 现在谢涵冰腹中胎儿快保不住了,四太太肯定会查,她一定会查到她头上来的! 袖烟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了。 妤淑脸色刷白。 如果今天不是袖烟机灵,来了一招偷龙转凤,现在保不住胎儿的就是她娘了。 四太太联合满江楼算计她娘,要害她娘小产,还要她娘找舅舅帮宋媛保胎,不答应帮忙就是见死不救?! 娘亲不为所动,她又借老夫人名义让她请来姜老太医。 一块巨石堵在心口,妤淑没差点憋死过去。 袖烟一脸惶恐,妤淑望着她道,“这一次,你立了大功,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你去梳妆台拿一千两,那是给你的赏钱。” 妤淑的承诺,让袖烟不安的心安静下来,她抹着急出来的眼泪,道,“奴婢不要赏钱。” 妤淑看着她,就知道她是真急糊涂了,便道,“当真不要?” “……要。” 一千两啊,能买好多糕点了。 袖烟破涕为笑。 妤淑也被她感染了,心情也明快了几分。 娘亲福泽深厚,从没害过人,她绝不会有事的,长房一再作茧自缚,还不知道收敛,这一次竟敢对她娘下手,她绝不会轻易算了。 小半个时辰后,季烟就回来了,黛眉好奇,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少奶奶的孩子保住了吗?” 季烟摇头,同情道,“没能保住,姜老太医说糕点里的药性子霸道,大少奶奶伤了身子,至少要调养三五年才能再怀孩子了,真是惨……那糕点是从九芝斋买回来的,怎么会被人下药呢?” 季烟什么都不知道,巴拉巴拉同情谢涵冰,然后道,“要不是姑娘请回来姜老太爷帮大少奶奶开方子,她这辈子估计都怀不上孩子了。” 妤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别人要害她娘,她还帮别人,她可真是天下独一份的好人了。 这边,妤淑郁闷的心里抓狂,那边有敲窗户声传来。 这声音,季烟听呆了,黛眉知道妤淑信任她,就道,“别一惊一乍的,有事我回头跟你说。” 妤淑走到窗户旁,把窗户推开,就看到了追影,妤淑问道,“有事?” 追影点头,把他在谢涵冰屋子里听到的事告诉妤淑,糕点里的药本来是害阮氏的,妤淑早就知道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四太太和谢三太太吵了起来。 谢涵冰现在三五年不能再怀身孕,若是调养的不好,需要的时间更久,谢三太太要求长房在这之前不得有庶子,等她女儿怀了生了嫡子后才能有庶子庶女。 这一点,四太太不赞同,五年时间太久了,一两年时间她等等就算了,可那是五年,她只能承诺庶子不会抢了嫡子的爵位和家产,但五年都抱不了孙儿,就算她答应,老夫人也不会答应。 谢三太太就说那糕点的药是她派人下的,害不了阮氏,却让她女儿遭了罪,这是她应该补偿她女儿的!  四太太气头上,冷笑道,“药是我派人下的,可谢三太太别忘了,是你告诉我满江楼的伙计和你家管事的是同乡,是旧相识,你以为只是点了一句,就能摆脱怂恿之罪?满江楼一个小伙计和我有关系吗 ?!” 两人在屋子里吵起来,追影听得一清二楚。 害阮氏,不仅四太太有份,谢三太太更有份。 阮氏在吃的东西上十分小心谨慎,四太太没有下手的机会,但她几乎每天都会从满江楼买糕点吃,四太太买通满江楼的伙计下药,谁也不会怀疑糕点有问题。 对妤淑来说,初文渊和四老爷争爵位只是兄弟之间的事,可在谢三太太眼里,阮氏抢的是她女儿的侯夫人位置,阮氏腹中胎儿抢的是她外孙的爵位。 要争爵位就堂堂正正的争,要是大老爷有那本事,老太爷为了侯府好,会不把爵位给他继承吗,要她谢三太太和大太太联手做这样断人子嗣这样心狠手辣的事?! 重活一世,阮氏和初文渊这些至亲就是妤淑的逆鳞。 妤淑眸底闪着冷芒,追影见了都心惊。 小小永乐侯府,勾心斗角还真是不少。 只是一个侯府爵位而已,老王爷当年连皇位都不要啊…… 她们造的孽,还要她来买单,帮她请王老太医来调理身子,这口窝囊气,要是不想办法出了,她真的可以一头撞死了。 阮氏几乎站不住,妤淑和茯苓扶着她,道,“娘,父亲重手足之情,长房和四房接二连三的算计我们二房,父亲虽然失望,却也狠不下心肠,这事你不要替长房瞒着。” 要是父亲知道,长房一边谦让爵位,一边害他子嗣,她就不信他还只是失望这么简单。 你拿他们当手足,人家只拿你当阻路石。 父亲一颗心就算是汪洋大海,只怕也会凝结成冰。 阮氏惨笑一声,“这事,我绝不替长房瞒着!” 非但不瞒着,阮氏还让丫鬟叫初文渊回来,她怕自己,初文渊不会信。 等阮氏回沁兰居后,一杯茶才喝了一半,初文渊就回来了。 阮氏把谢涵冰孩子是怎么没的经过告知他,初文渊脸比阮氏知道这消息时还要苍白,他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这,这不可能!” 长房为了伯府爵位要断他子嗣,叫他如何相信?! 妤淑看着初文渊,道,“父亲,我会让你看到我说的是真还是假的。” 说完,妤淑就起身了。 只是她刚走到珠帘处,门突然被推开,袖烟滚了进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妤淑见了,连忙将她扶起来,道,“你怎么跑来了?” 袖烟抱着妤淑,哭的不能停,“奴婢,奴婢差点就见不到姑娘了……” 初文渊刚知道谢涵冰孩子没了,阮氏能保住孩子,是因为袖烟的缘故,她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袖烟抹掉眼泪,可是嗓音还在打颤,“方才姑娘走后,奴婢待在屋子,来了一丫鬟姑娘叫我去秋水院,我也没多想就去了,可是刚到花园,就冲出来一厮,捂着我鼻子就往假山里拖,他要闷死奴婢,幸 好……” 到这里,袖烟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望着妤淑,追影救她的事,她能不能? “幸好什么?”初文渊追问道。  妤淑望着初文渊道,“幸好秦王世子的暗卫出手相助,我怕长房和四房会对娘亲下手,请秦王世子借了一暗卫帮我看着沁兰居,可惜,我千防万防,我也防不住四婶婶和满江楼的伙计联手在糕点里头下 毒!” 怕追影不信,妤淑走到窗户处,喊道,“追影。” 话音一落,追影就出现在了窗外,“世子……初四姑娘有何吩咐?” 妤淑笑道,“没事,只是让我爹爹娘亲见见你。” 初文渊眉头拧紧,道,“二姑奶奶摔倒,是有人砸到她膝盖,侯府一直以为她是错觉……” 追影笑着,坦白承认道,“是我砸的,胆敢推攘世子妃,没当场要了她的命是我不想暴露自己给世子妃添麻烦。” 说完,追影望着袖烟道,“你捡的那颗金豆子是我的。” 你个丫鬟,金豆子是不是该还我? 已经穷的快要喝西北风了。 妤淑挨着妤淑站着,阮氏给赵妈妈使眼色,她就从抽屉里拿出一袋金花生,递给追影。 追影看了妤淑一眼,妤淑笑道,“这是你该得的。” 没有那粒金豆子,哪有袖烟怕破财特地告假去逛街,就不会凑巧发现长房的算计,他和袖烟都功不可没,是妤淑的恩人。 别区区一袋金豆子了,就是一箱子,妤淑也给的心甘情愿。 初文渊脑袋转的快,听妤淑说金豆子,他就猜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府里能用金子的,只有主子。 而且侯府大门前,那么多丫鬟厮来来往往,哪里就那么巧合有一颗金豆子给碧珠捡。 接了荷包,追影谢赏,纵身一跃就出了内屋。 他走后,屋子里的氛围就有些不对劲了。 阮氏盯着妤淑,初文渊也望着她,不怪他们震惊,秦王世子该是多信任妤淑才把暗卫借给她使唤? 妤淑强忍着才没有脸红,只道,“父亲,大伯父这会儿恨死袖烟了,她会想方设法要袖烟的命的。” 阮氏道,“娘绝不会允许长房动袖烟一根毫毛。” 袖烟在一旁,紧紧的抓着妤淑的袖子,眼眶微红。 妤淑拍着她手道,“一会儿你收拾包袱去静园住一段时日。” 袖烟是真吓着了,虽然不想离开妤淑,但她还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一直跟着姑娘。 在沁兰居待了一会儿,花园婆子就来告诉阮氏,有厮溺水而亡。 短短几天,已经接连在花园溺水两个人了,一时间,伯府人心惶惶。 妤淑回了梧桐居,追影跟了过去,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妤淑声吩咐了几句,褚风点点头,道,“属下一定办好。” 追影走后,东院四太太派人去满江楼找那伙计,打算灭口。 可是等人到的时候,一队官兵将满江楼团团围住。 有人报案满江楼的糕点里有藏红花,有人吃了小产了。 那些买糕点的人当时就吓住了,纷纷退到一旁看热闹。 官兵进满江楼搜查,他们是带了大夫去的,一番查探,果然发现糕点有问题,满江楼上下通通带回去审问,满江楼贴了封条。 官兵搜查,找到了一荷包银子。 小厮看到满江楼被查封,不敢耽搁,赶紧回府禀告四太太。 四太太脸冷如霜,额头青筋暴起。 这一回算计,阮氏一点事没有,她的嫡孙却折了进去,甚至要好多年都不会有嫡孙了! 妤淑却要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一句欺人太甚,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起,下毒算计人的明明是她,最后反倒怪起别人手段狠辣起来了。 冯妈妈有些担心,“太太,现在该怎么办?” 四太太冷笑一声,以为查封满江楼就能拿她怎么样? 那未免太瞧她了! “那厮呢?” “太太放心,已经开不了口了。” 四太太眸光阴狠如毒蛇,那是不灭妤淑誓不罢休的狠辣。 梧桐居内,妤淑背脊一阵阵发寒。 再衙门把满江楼伙计通通带去衙门问案,一堆人听审。  官老爷直接从那荷包审问起,那伙计起初冤枉,钱是他攒的,一通板子上身,皮开肉绽后他就乖乖招了。 第172章 涵冰小产 他是往糕点了加了药,是什么毒药他不知道,是谢家管事让他帮的忙,那糕点害的不知道是谁。 官老爷把谢家管事叫来问案,他承认和小伙计认识,但他否认找小厮害谁,更没有从中牵线一说,谢家从不和人结怨,反倒是谢家出嫁的姑奶奶吃了糕点小产了,难道谢家要害出嫁的姑奶奶吗? 官老爷也觉得不大可能,这管事可是谢家三房的,只会盼着永乐侯府大少奶奶好,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这案子查到这里,也就查不下去了。 永乐侯府如今和秦王府结亲,况且又是受害人,只象征性的派了官兵来询问一番,被四太太骂了一通后就回去了。 妤淑也没有嫌热闹不够大,继续捅出来,不然袖烟发现长房使坏,偷龙转凤这一段就瞒不住了。 那时候,只怕老夫人都要杀她了。 她可以毁了糕点,为什么要换掉? 不要说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阮氏腹中胎儿老夫人重视,谢涵冰腹中的也一样。 再者,老太爷和老夫人都不蠢,只要细细琢磨,总能发现一些不对劲,从而顺藤摸瓜猜出事情的真相,她又何必再出头? 这案子就这样了结了。 至于满江楼,御下不严,居然有伙计往糕点里下药害人,罚了一千两,就撤销了封条。 一千两的处罚,很轻了,要是寻常铺子,还不知道要罚多少,实在是满江楼背后的靠山太强大,衙门得罪不起,要不是暗卫刀架在官老爷脖子上,衙门压根就不会派人去查封满江楼。 暗卫出马,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办不好,他正儿八经的敲鼓喊冤,衙门却忌惮满江楼背后的靠山就视若无睹,怕仕途到头,那怕不怕没命? 事后,衙门赶紧补救,可惜晚了,满江楼的生意已经一落千丈了。 满江楼糕点味道是好,背后的靠山也硬的很,可口碑坏了,再美味也没人敢买啊。 没人买,生意自然就差了。 入了股的魏国公府三房和淮北王府,还有几位权贵就气极败坏了,因为他们将损失一笔不菲的收入啊。 满江楼背后有哪些靠山,妤淑一清二楚,但那小伙计为了一点钱财就害人命,她忍无可忍,她弟弟的命就值那么点银子吗? 那就让他有钱都没命花! 还有小伙计抖出谢家三房,苍蝇不叮无缝蛋的,小伙计挨打之后,为什么别人他都不污蔑,偏偏只污蔑谢家? 谢家虽然没受牵连,但嫌疑也洗脱不掉,魏国公府和淮北王府必定恼了谢家,虽然不知道会恼到什么程度,哪怕一丁点儿对妤淑来说都是好事。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梧桐居内,袖烟随便收拾了几件衣物,就来同妤淑道别,虽然仪园离侯府那么近,近的甚至都不需要出府,靠着墙都能闲聊了,可毕竟不在侯府里,仪园虽然也没少去,到底不是她住惯了的梧桐居, 还有妤淑、黛眉,她舍不得离开。 袖烟甚至都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姑娘和太太都说会护着她,她留下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她泪眼婆娑,妤淑也舍不得,但她不想冒险,四太太心如蛇蝎,袖烟跟在她身边,就是拿刀戳她心窝子,只要见到,她就会杀心。 左右她过两个月就要出嫁了,她只在仪园待两个月而已,回头跟去秦王府,四太太手就是能摸到天,她也伸不到秦王世子的院子里去。 黛眉眼眶也红着,道,“我要是想你了,我就去仪园看你。” 袖烟咬着唇瓣,道,“你不许骗我。” “骗你,我就是小狗。” 袖烟破涕为笑。 妤淑笑道,“好了,快走吧,暗处有追影护着,不会有事的。” 袖烟轻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走后,妤淑坐在贵妃榻上喝茶,氤氲茶气,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眼神,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实,妤淑什么都没想。 她在等,等老夫人和老太爷处罚四太太。 先斩后奏,借老夫人之名让她请姜老太医进府,如果没有糕点下毒一事,她或许当面激将几句就算了,但是,这回她绝不退让一步。 两刻钟后,黛眉送袖烟出府回来了,她送到小门,看着袖烟出府就回来了。 只是刚进府,还没张口说话,就有丫鬟来传袖烟去问话。 之前莲花池里淹死了一丫鬟,查了半天无果,但是小厮淹死,有丫鬟看见袖烟从花园路过,还有假山处,袖烟掉落的簪花以及她跌跌撞撞往沁兰居跑,不少丫鬟婆子都看见了。 四太太认定就是袖烟杀了小厮,要抓袖烟去问案。 可惜晚了一步,袖烟已经出府了。 来抓人的丫鬟见袖烟不在,只好回松寿堂禀告,四太太脸色阴沉着,手攒的紧紧的,道,“本来我还不确定小厮是袖烟杀的,现在看来,分明是畏罪潜逃,四姑娘是打算袒护她到底了?” 老夫人眉头微皱,道,“把四姑娘叫来。” 丫鬟赶紧去梧桐居传话,很快就回去了,有些胆怯道,“四姑娘说她今儿已经上了一次当了,再上当就太蠢了。” 四太太一口银牙险些没咬碎了。 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寒芒。 她借她名义使唤妤淑,现在轮到她传话,妤淑都有借口不来了,这是在折损她的威信!  初妤蓉站在一旁,怒不可抑道,“四姐姐的心当真是狠,娘只是为了保住大嫂腹中胎儿,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在大嫂孩子没能保住不说,还伤了身子,娘都伤心死了,她还揪着一点错不放!她是要娘 亲去给她跪下赔不是吗?” 初妤蓉说着,四太太就起了身,那架势仿佛真的要去梧桐居给妤淑下跪认错。 只是她走了一步,三太太就连忙将她拉住了,道,“大嫂心疼大少奶奶,我们都知道,但妤淑不愿意麻烦殊伯侯,我们也都知道,大嫂要是真给妤淑下跪就过分了。” 四太太眼睛赤红,“我过分?她不是等着我去给她赔罪?!” 赔罪的办法除了下跪之外,还有千千万万种,可唯独下跪会把妤淑架到火炉上烤。 这到底是赔罪,还是欺负妤淑? 三太太是不好明着得罪四太太,但她真心看不她的做派,心胸狭隘,怎么说妤淑也是小辈,这事又是她错在先。 四太太要甩开三太太的手,三太太抓的紧紧的,她回头望着老夫人。 柳妈妈就吩咐念夏道,“你去请四姑娘来。” 念夏点点头,就快步走了。 四太太再要甩开三太太的手,结果三太太麻溜的松开了。 四太太气的咬牙,现在连她都敢这么对她了! 念夏是老夫人的大丫鬟,再加她性子耿直,有一说一,妤淑就没有理由怀疑是四夫人传她了。 但是,老夫人和四太太一等半天,念夏也没能把妤淑请来。 这回,老夫人眉头拧了,“四姑娘没来?”  念夏点头,道,“四姑娘头疼,方才秦王世子派了人送信给她,说是先前四姑娘好奇秦王世子的喜好,护卫胡诌了一通,秦王世子怕四姑娘将来出嫁了,真向护卫说的那般伺候他,就让四姑娘派丫鬟去 秦王府学习怎么伺候秦王世子的日常起居,四姑娘想着回是碧珠问的护卫,索性就让袖烟去秦王府了,您要找袖烟,得等袖烟把秦王世子喜好摸个七七八八后回来再来见您。” 四太太听了,脸一沉,“这还真是巧了,这边一怀疑袖烟杀人,那边秦王世子就要丫鬟去学怎么伺候他?” 这分明是拿秦王世子压人! 念夏望着四太太,低眉道,“四姑娘还说如果四太太一定要先审问袖烟,不妨派人去皇陵问过秦王世子。” 先前还只是拿秦王世子做碧珠的保护伞,这会儿直接当袖烟的挡箭牌了。 借四太太一百个虎胆,她也不敢派人去皇陵啊。 就是这样赤果果的蔑视她!  四太太气的呼哧喘气,但念夏的话还没说完呢,她道,“四姑娘虽然没来,但她有两个疑问让奴婢带为询问,她知道四太太怀疑小厮的死和碧珠有关,她觉得很可笑,且不说袖烟和那小厮无冤无仇,就 算有仇,袖烟一丫鬟,如何杀的了小厮?如果是直接把小厮推进莲花池,小厮该喊救命吧,府里并没有人听见小厮喊救命声。 如果是在别处杀的,光是把小厮拖进莲花池里扔掉也够袖烟忙活大半天了,再者,侯府什么时候小厮也能单独在内院进出了?  内院多是女眷,守门婆子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没得坏了姑娘们的清白名声,大少奶奶没了孩子,四太太心疼她理解,但悲愤头就不要把查案的事往身揽了,府里不止您一个太太,有那闲功夫,不妨 多给那来不及出世的小少爷念几篇往生经。“ 念夏的声音学的惟妙惟肖,仿佛就是妤淑站在那里。 她替妤淑传了话,也替妤淑挨了四太太的冷眼寒刀。 四太太想掐死念夏的心都有了。 三太太恍然大悟道,“妤淑不说,我们还真没注意到,小厮为什么进内院还没人知道呢,他出现在花园里做什么?守门婆子放丫鬟去外院就算了,什么时候放小厮进内院也这样随便了?” 老夫人眉头一拧,道,“传守门婆子来问话!”  四太太脸青的发紫了,很快,守门婆子就被传了来。 第173章 送补品来 婆子偷偷地瞥了眼四太太的脸色,待瞧见她那饱含警告的眼神时,婆子的脸色都惨白了三分。  老夫人见人被带来,便问她小厮是怎么进的内院,婆子哪里敢说,不住地道,“奴婢起先是真的不知道那人,也没瞧见有人溜进内院,那时候奴婢内急,等不及就和人换了班,要不是后来有人说小厮被 淹死了,奴婢都还不知道小厮进了内院,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传来的,这事确实是奴婢失职,奴婢甘愿受罚……” 她一个劲儿地认错,别的只字不提,老夫人拿她没办法,也只有让人把她拖出去打一顿板子。 小厮被杀这事,从此也就不了了之。 原本这事也掀不起波澜,小厮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在这府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妤淑原先不过是因为四太太一直揪着袖烟不放,才有了这个事。 再加上今儿妤淑连来都没有来,而且袖烟也不在府里,四太太也就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其实妤淑不明白的事,谢涵冰是长房的人,四太太是四房的人,谢涵冰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四房不该是最高兴的? 可她却觉得,四太太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见老夫人神情不虞,初妤蓉便道,“娘亲这哪里是闲着没事做,实在是大嫂嫂这回遭了难,娘亲往后与大伯母又是最交好的,早就把大嫂嫂当成自己的儿媳妇了。” 四太太也顺杆往下爬,掩面说道,“可怜大嫂那没出世的孙儿!大嫂往日待我那样好,我是该多替大嫂给他抄几篇往生篇的。” 老夫人虽然心里不舒服,原本也想着斥责她几句的,可想到谢涵冰那苍白的脸色,也就没说,摆摆手让她回佛堂了。 妤淑原本一直在等着老夫人惩罚四太太的,可没想到结果却是平地惊雷,什么也没有。 谢涵冰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从来都是四太太的挡箭牌。 黛眉听了也很气,撅着嘴道,“姑娘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呢?四太太做了那样的事情,都把姑娘气成那样了,老夫人却还是舍不得罚四太太!” 妤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虽说她是被四太太气得当众甩脸色,可她不止甩脸色给四太太,还甩脸色给老夫人,老夫人还能顾着她消气? 四太太如今都敢假传圣旨,这胆子和她前世见到的完全不同,妤淑有些困惑,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过老夫人既然不愿意替她消气,那她就自己来! 妤淑推开窗户,站在窗边一会儿,追影就出现了。 她与追影低声说了几句,追影眼里露出敬佩之色,随即就走了。 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世子妃了。 次日一大早,秦王府的人就来送聘礼了。 原本今儿应该是高兴的日子,可就因为谢涵冰的事,府里高兴的人并不多,笑脸更是少见。 而这头一个没有笑脸的人,当数谭妈妈。 说来她也是真的倒霉,原本昨儿她是想替他儿子在小院里办喜的,礼钱都已经发了出去,喜酒糖果都买好,可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是儿,老夫人震怒,她还能怎么办? 吹吹打打继续她的热闹?那她不得被老夫人扒层皮才是! 如此一来,喜宴也就只有延后再办,可她昨儿备好的那几桌喜酒,就等于是全都浪费了。 谭妈妈心里疼得要命,肉疼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要说起来,她这儿子的亲事也真是一波三折,先前办亲事的时候遇到大雪,也就算了,毕竟是天灾,谭妈妈也没办法,可这次就又是人祸…… 谭妈妈心情不好,梧桐居的丫鬟小厮们也就小心翼翼许多。 原本这送聘礼的事是要晚几日再说的,毕竟府里谢涵冰才小产,总不好这个时候揭人伤疤,可后来知道谢涵冰小产是她自找的,阮氏心里也就没任何顾忌。 她要是还因为这个延后,那就是她脑袋被门夹了。 所以当丫鬟来禀告秦王府送聘礼来的时候,阮氏是打扮得特别端庄,高高兴兴地迎去了。 四太太见到阮氏这样,不由有几分怪味儿,“昨儿二嫂不是说让秦王府晚几日再送聘礼过来吗?怎么今儿还是来了?” 阮氏知道她什么心思,便笑道,“原先我是有这打算,不过后来想了想,府里最近接连发生许多事,我觉得正好用喜事来冲冲府里的晦气。” 四太太白了脸,没再说话。 松寿堂内,众人都在,外头有丫鬟匆忙进来,火急火燎地道,“老夫人,今儿还是秦王妃亲自送聘礼过来!” 老夫人手一哆嗦,满脸的诧异之色,“秦王妃亲自来?” 丫鬟点头如捣蒜,“错不了,和上回来的那顶轿子是一样的。” 阮氏一早就派了人到门口守着,秦王妃郭磊就让人禀告。 她满脸都是笑意,初妤蔓在边上恭维道,“秦王妃这样重视四姐姐,四姐姐当真是好福气呢。” 三太太就笑了笑,“淑儿那般聪慧透彻的人儿,怎么能叫人不喜欢呢?” 说着,三太太就与阮氏一同起身,陪着阮氏去接秦王妃。 梧桐居内,妤淑没有过去松寿堂,她在剪着那盆干枯了蘑菇,丫鬟进来说,“姑娘,今儿又是秦王妃亲自过来送聘礼的呢。” 可见秦王妃对她们姑娘的喜欢。 妤淑剪着蘑菇的手一顿,差点儿掉下来。 秦王妃真的是对她太好,她就是想在鸡蛋里头挑骨头,都挑不出的。 可秦王妃越是这样对她好,她心里就越是歉疚。 她和杨明尧是假成亲啊! 秦王妃对她这样好,她怎么忍心骗她呢? 妤淑内心被一种罪恶感充斥着,她很想告诉秦王妃这一切都是假的,可秦王妃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同样都是母亲,阮氏必定接受不了,秦王妃也是。 前世她几乎就没有骗过人,更别说是这样的事,这一世,她不仅学会了撒谎,还能做到撒谎都不眨眼睛,可她骗的大多都是坏人,即便是爹爹和娘亲,她也是另有隐情,半真半假,到底无伤大雅。 可秦王妃…… 秦王妃是好人,她欺骗了秦王妃也就算了,可她却拉着杨明尧一起欺骗秦王妃…… 妤淑觉得,她可能会遭天打雷劈的。 丫鬟又进来催她,说是老夫人那边要她过去一趟,妤淑原本是不想过去的,可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 秦王世子就是楚王世子,那么楚王妃很可能和秦王妃也差不多…… 前世楚王妃很早就过世了的,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也算是她对自己做的孽,偿还一些吧。 待到了松寿堂,绕过那面绣着双面牡丹的屏风,妤淑一眼就看到了艳绝天下的秦王妃,她那张脸,妤淑都觉得自惭形秽。 秦王妃笑容温和,如同很寻常的婆婆般打量妤淑,眸光划过她平坦的小腹,漂亮的眸子透出潋滟光色来,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打量虽说很是不经意,寻常人不会注意到,可躲在暗处的追影却是看到的,他的心在颤抖。 他是真的怕,怕秦王妃的目光太过明显,引起妤淑的注意,到时候妤淑知道了这事,必定会怪罪他,好在也没人往那处想。 秦王妃打量了一圈后才说,“这几日清瘦了许多。” 妤淑一怔,她这几日清瘦了许多? 是秦王妃的眼神不太好,还是她今儿穿的衣服太显瘦呢? 她这几日明明是胖了一圈啊! 妤淑低头瞧了瞧自己,边上四太太就趁机说道,“许是昨儿四丫头她大嫂小产,她伤心过度,为此清瘦的。” 妤淑,“……” 谢涵冰小产,她伤心过度? 妤淑忍不住就想反驳,可她转眼一想,就明白了四太太的用意,四太太这是在告诉秦王妃,府上大少奶奶小产的时候秦王府送聘礼过来,侯府并不高兴,这个时候秦王府就不应该送聘礼过来。 可秦王妃却像是没听出这其中的意味来似的,她心猛地一提,脸都白了,“怎么会小产的?” 这永乐侯府好歹也是个侯府,如何就会连一个孕妇都照顾不好? 不行,秦王妃心里打定主意,得早早地接妤淑过门才是。 四太太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秦王妃居然还会问,她又不好不回答,就道,“是大少奶奶的糕点被人下了……”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一顿咳嗽就咽了回去。 家丑不可外扬。 秦王妃心里就更担心了,她望向阮氏,“要不,还是让妤淑一个月内就出嫁吧?喜宴简单些也没什么的。” 阮氏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还真是没看出来,秦王妃居然是这样一个朝令夕改的人。 方才都还在说着谢涵冰小产的事,这会儿就说到了这个,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些,难怪会有很多人不看好秦王世子。 阮氏望着秦王妃,道,“女儿家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不宜过为草率得好,况且她已与世子都还小,晚一个月也无妨的。”  秦王妃便望向妤淑,见她双颊通红,羞得都不敢抬头,便退了一步。 第174章 戏耍一通 妤淑就干脆趁着这个时候退到暖阁。 外边秦王妃和阮氏还在商量着聘礼的事,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商量的,秦王府送来的聘礼份量十足,阮氏压根儿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约莫半个时辰,秦王妃就走了。 阮氏有孕在身,秦王妃也就没让她送,是四太太和三太太一道送的。 屋内,老夫人正襟危坐,看了看秦王府送来的聘礼单子,说道,“秦王妃这样看重妤淑,咱们侯府给妤淑的嫁妆就再添三成。” “这会不会不大妥当?”阮氏微有些犹豫。 女儿出嫁能够得到更多的嫁妆,这固然是好事,可她就怕过于招摇,过于招摇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相信女儿即使没有太多的嫁妆,秦王妃依旧会对女儿好,绝不会给妤淑受委屈的。 老夫人忍不住笑了笑,道,“别人若是有这样的好事,高兴都来不及,再者,妤淑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又是圣上亲封的临阳郡主,她就是再招摇都不为过。” 这样说,阮氏也就没甚好说的了。 她正要起身,就见管事的让人抬着两大箱子东西进来。 阮氏认得这是秦王府送来的聘礼,便问道,“怎么抬进这儿来了?” 管事的就笑着道,“这里头有两大箱子的药材,我也认得一些,都是给孕妇补身子用的,八成就是秦王妃特意给二太太您送来的。” “胡闹,这都是给妤淑的聘礼,怎么能给我呢?”阮氏脸红了红。 三太太就在边上捂嘴笑道,“我说你啊,还是收下,秦王府要什么样的东西能没有?送来的山珍海味也不见得就是给妤淑的,况且你还能让她原样带回?” 管事的把箱子打开,里头尽是一些大补的名贵药材,尤其是里头那株三百年的血人参,那当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妤淑年纪还小,不适合这样大补,况秦王妃要真是疼妤淑,又怎么会让她补到鼻血横流呢? 老夫人见状,便笑道,“秦王妃有心,你就收下,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多给妤淑一些陪嫁就是。” 阮氏点头,道,“方才我都不知道这个,要是早些知道,是该向秦王妃道谢的。” 暗处,追影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 幸亏管事的晚来一步,要是王妃还没走就来,怕是要闹出事儿来。 王妃也真是个不怕的,她就不怕自己做得太显眼,到时候害得大家怀疑世子妃的清白,败坏世子妃的闺誉吗? 他就在侯府看着的,王妃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 世子妃压根儿就没怀孕啊! 追影心塞塞的,这个窟窿真的是越补越大,他都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了。 当然,除了他心塞之外,初文渊最近也很心塞。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摆设的。 阮氏还没怀孕,就有女儿送补品过来,怀了孕,又有阮风送补品过来,如今好了,就连秦王妃对阮氏肚子里的孩子都关注起来了。 阮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心情很是舒畅,让人把两个大箱子搬回沁兰居去。 四太太就没这么高兴了,她心里嫉妒得抓狂,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可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可四太太这嫉妒都还没一会儿,外头就有丫鬟进来说,“太太,董家那边出事儿了。” 四太太拿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把茶水洒出来,她心里在颤抖,道,“董家出了什么事?” 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董家派了人来说出事了,让太太您赶紧回去一趟。” 听到这儿,四太太就再也坐不住,起身便往外走。 屋内,老夫人的心也开始提起来。 四太太因为着急要回董家,坐在马车里的时候,胳膊还被撞了一下,原本就受了伤,这下子给她疼得要死。 可是当她回到董家时,问了门童,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 看到她匆忙回来,守门的小厮都很诧异,问道,“姑奶奶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四太太也是一头雾水,“不是府里出了事喊我回来吗?” 小厮就更是听不懂了,但还是摇头,“没有啊,府里没有出事啊。” 四太太松了口气,道,“没出事就好。” 她方才都差点吓得三魂七魄掉了! 可是松气之余,她又怒火中烧,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耍她! 而这个人,显然就是妤淑! 昨儿她借老夫人的名头让她请姜老太医过来,她心里不舒服,今儿她就给她来了一出董家出事,四太太气得恨不得回去暴打一顿妤淑。 可她只有忍了,她做了初一,别人未必不能做十五。 而她又是难得回门一趟,自然要进去坐坐吃顿饭。 四太太进了董家,吃了饭又坐了会儿才回府,老夫人见她回来就问,“董家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四太太暗地里咬牙,面上还是得笑,“董家没出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昨儿我让四姑娘不舒服,今儿她就和我开了玩笑。” 玩笑二字,四太太咬得格外重。 开玩笑是可以,可没哪个大家闺秀会开这么没分寸的玩笑的! 老夫人也有些不高兴,觉得妤淑确实是太过了,昨儿四太太那是为了救人,她这是为了戏耍别人。 四太太当然是宽宏大量的,既往不咎地道,“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又岂会和一个小辈计较?我这么着急的样子,她大概也消了气,不过她这般锱铢必较的性子,我能忍她,秦王府未必就能忍她。” 老夫人烦不胜烦,揉了揉额头,很是无奈,“这些日子就让她娘好好管管吧。” 这个话题说得谁都不愉快,老夫人便转了话题,问道,“涵儿那边可好些了?” 四太太摇头,“哭着呢,谁劝都没用。” 正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老夫人,谢家三太太过来了。” 大太太已经被休,能照顾谢涵冰的就只有四太太,四太太听了便退了下去。 梧桐居。 妤淑交代给追影的事就是这个,她都能预料得到四太太回府后告状时说的话,不过没事,她不怕。 季烟跟在她边上,不禁问道,“姑娘可是在担心,四太太回府后记恨姑娘?” 妤淑朝她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和四太太从来就不是朋友,彼此都心知肚明。 况且,如今的四太太可不是从前的那个,如今的她十分聪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来四太太也清楚,这事即便是初妤蓉会看她不顺眼,但四太太也绝对不会让她过来找茬儿。 她只不过是这段日子太无聊,想着住在东院的贺玲珑,似乎从她回府那日开始,贺玲珑就不曾再出现过。 是真的没出现,还是只是人没出现呢? 恨不得杀了她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做影子?  外头有丫鬟进来,道,“姑娘,谢三太太又来了,只是这回事带着两个貌美的丫头来的,奴婢打听过,那两个丫头是给大少爷做姨娘的,谢三太太还说,若是大少奶奶生不出来,就允许这两个丫头先生 下庶孙。” 燕宁的口气,就差没说大少奶奶贤惠,娘家人明理了。 以前这侯府里头,大太太属于最贤惠的那个,从她走后,大概是要数谢涵冰了。 昨儿才小产,今儿就让娘家人挑好了如花似玉的姑娘,送来给自己夫君做妾室,怕是府里的人都会觉得大少奶奶就是最贤惠的,而大少爷要是真的收下那两个丫头,那可真就是太没良心了些。 “可不是这样说呢,现如今府里的人哪个不说大少奶奶贤惠的?我觉得,如今大少奶奶贤惠的名头,都要超过从前的大太太了!”袖烟也有些不忿。 可谁都想不明白,谢涵冰又不是四太太的人,四太太干嘛这般执着地管着谢涵冰的事? 不会有些过分了吗? 妤淑勾了勾唇,冷冷一笑,都是些聪明人。 谢涵冰小产是自作孽不可活,可同时又有四太太的缘故在里头,谢三太太到底是当娘的,哪儿有不心疼女儿的? 她现在替女儿找了人塞进来,就可以阻止四太太插手,而且还能博得一个美名。 那两个丫头既然是谢家送来的,那必定谢家就不会担心,都是有把柄捏在手里的。 等到将来谢涵冰真的生不出来时,那两个丫头生下来的庶子就可以被顺理成章地过继到她名下,她的嫡母名头就能稳住不变。 谢三太太到底是受害的那一方,如今谢三太太都已经这样主动退让一步,要是四太太还不肯罢休,那这事必定是要没完没了了的。 与其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还不如高高兴兴地收下,往后大家还能和和气气地往来。 长房和四房的那点破事,妤淑并不关心,她在想着将来要怎么跟秦王世子和离。 秦王妃对她这样好,肯定是不会同意她和秦王世子和离的,而且要真的和离,保不准秦王妃还会厌恶她,她是真的不想被人厌恶,尤其是秦王妃那样的人儿。  她得想一个办法,既不会被秦王妃厌恶,又能顺利地和离,可那样到底有些太难了。 第175章 下跪威迫 夜里她翻来覆去,总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美梦,被人耍了还能有不生气的? 她是真的好愁好愁,太招人喜欢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妤淑一声接一声地叹气,袖烟和黛眉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到底在叹什么气。 她披衣起身,晚膳还没用,小几上的茶换了一杯又一杯,妤淑一口都没喝。 黛眉端起茶盅去给她换茶,才给她倒满放好,外头有人敲门,轻轻地问道,“姑娘还在睡呢?” 黛眉便过去开门,见了是燕绾,便问她,“没呢,只是你这般晚了怎么还过来呢?” 燕绾如今是阮氏院儿里的丫鬟,比从前本分许多,众人也都能接纳她。 “可是太太屋里有事?”想到她是太太院儿里的,黛眉忍不住就问了句。 燕绾点头道,“方才四太太和谢三太太过去了。” 屋里头坐着的妤淑一个激灵。 她二人到沁兰居作甚? 四太太一年到头都未必见得会去沁兰居一次,谢三太太又是长房的亲戚,和阮氏八竿子打不着,这二人先前又才联手设计过她娘,妤淑直觉没好事。 心里想着,没敢耽搁,妤淑起身就要往外头走。 可她才走到二门,就发现初妤蓉的身影,赶紧又往回走,险些把袖烟撞了,袖烟见她似乎很焦急,便让众人噤声。 很快,初妤蓉就进了二门,她往正堂去,婆子们面面相觑,却又都不敢出声。 妤淑瞥了她一眼,拎着裙摆从侧门走了出去。 若是说先前她只是怀疑,那这会儿她就是肯定,初妤蓉过来找她必定是为了拖住她,四太太与谢三太太有事找阮氏,却又怕她搅局。 她不像阮氏那样好说话,有些事找阮氏更行得通。 妤淑担心四太太与谢三太太联手把阮氏卖了,虽说这个可能性极小,若是放在从前,妤淑铁定不担心,可是如今,四太太比以前的大太太有过之无不及,她难免担心。 更何况四太太边上还有个谢三太太呢,那可是个手段不弱的。 为了避开与初妤蓉的纠纷,妤淑选择了绕道走。 而初妤蓉进了正堂,没见着妤淑,便问一婆子,婆子指了指远处,初妤蓉顺着望过去,却只看到她的一角裙摆。 瞬间,一团火就堵在了初妤蓉的胸间。 妤淑跑得那么快,她根本就追不上,人家摆明了不想见到她,她要是再巴巴儿地追去,这也太没脸了些! 初妤蓉捏着那方绣着牡丹花的帕子,越捏越紧,牙齿咬得咯咯响。 她想掐死妤淑的心都有!  妤淑匆忙跑到了沁兰居,但没让婆子通报,她就跑进了屋里,才走到屏风后头处,就听到二人说话,四太太望着阮氏,恳切地道,“我也知道我本不应该开这个口,只是这次涵儿小产了,大嫂去庄子上之前就嘱托过我,求我多替她念着点大房,涵儿突遭厄难,不仅没了孩子,身子也遭受到巨大伤害,从那次姜老太医说了之后,她就一直哭,我实在是不忍,这不秦王府送了两箱补品,涵儿这几日亏了身 子也是该好好补补的,可就是那药材太稀罕……” 说着又拿起帕子掩面低低地哭泣起来,怕是大太太那个亲婆婆都比不过她。 她二人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阮氏眉头微微皱,也明白了她二人来这儿打的主意。 她们是在打秦王妃送给她的那两箱药材的主意。 阮氏想了想,若只是普通的药材,四太太和谢家也不缺,有的是银子能买得到,可她二人既然过来求了,那要的必然就不是普通的药材。 果然,见阮氏没说话,四太太就接着道,“秦王妃送二嫂的那株三百年血人参,若是二嫂肯割爱,对涵儿的身子必然是很好的。” 妤淑在屏风后头听得好笑,牙齿磨得嘎吱响,脸都被气得发紫。 谁不知道那株三百年的血人参是好的? 偏就只想着谢涵冰,就没人想过阮氏还怀着身子! 黛眉是跟着她来的,躲她身后听得心惊肉跳,倒不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她偷听,而是怕姑娘会因此气出病来。 虽说她只是个丫鬟,可她也知道人要脸树要皮,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四太太脸皮更厚的人了。 收买满江楼的人给太太下毒不成,反害了自己人,又假借老夫人的名头骗姑娘请姜老太医,如今却又厚着脸皮想来要太太的血人参,这世上真是没人有她脸皮厚了。 可黛眉仔细想了想,从前的四太太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是真不知道四太太到底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怕是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上脸皮吧。 黛眉担心妤淑气出病来,妤淑也担心阮氏气坏身子,她抬脚走进屋里,才想说话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芳香,这股芳香她很熟,当即就冷了脸。 她赶紧走到阮氏身边,在她跟前抬手扇了扇风,劝她道,“娘,屋里头好闷人,今儿外头风也不大,咱们有什么话都到外头说吧。”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扶着阮氏就往外头走。 阮氏倒是没觉得闷,不过女儿说什么就是,她点点头便让妤淑扶着她往外走。 四太太急得不行,脸色难看得紧,“二嫂,咱们还……”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 到外头那么多人,还怎么说? 谢三太太却拉住她,朝她眨了眨眼,笑着道,“既然四姑娘觉得屋里头闷人,那咱们就到外边边散步边说吧。” 妤淑扶着阮氏出去的时候,还朝黛眉使了个眼色,黛眉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悄悄退了下去。  几人走到外头院里,谢三太太走在阮氏左边,道,“前儿侯府四老爷与二老爷兄友弟恭的事,我们谢家也是听说了的,都说侯府四姑娘深明大义,两房的关系亲厚着,说是让我们谢家几房的人都多学着 点儿。” 谢三太太说得不疾不徐,脸上还挂着温和笑容,仿佛她并不是那个以德要挟人的人似的。 她的话再清楚不过,四房谦逊,让出侯府爵位,二房就算是秉着投桃报李之心,让出一株血人参也不为过。 血人参虽然难得,却不及兄弟间的情谊重要。 不过她的言外之意妤淑二人都听得懂,却也只是面上笑笑,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会呢? 几人边走边说,妤淑扶着阮氏到了一处凉亭,才开春还冷着,妤淑就让丫鬟沏了壶热茶,亲自给阮氏斟满,谢三太太就趁机夸妤淑懂事孝顺,把妤淑夸得脸红。 可她才夸完妤淑,就又说起自己女儿,伤在女儿身,却是痛在娘心。 谢三太太确实是心疼女儿的,知道女儿小产,遭此厄难,她也是心里难受得不行,恨不得代替女儿难受。 她眸底流露出的悲痛也是真的,若不是因为心疼女儿,她也不会答应跟四太太合作,才会因此害了自己女儿。 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妤淑前世不曾为人母过,可她却能知道这种悲痛,只是妤淑没有想到的是,谢三太太说着说着,扑通一声就直直地跪在了阮氏面前。 这一幕来得太快,着实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谢三太太到底也是权贵之家的人,她这一跪,四太太如何还能坐得住? 四太太拉着谢三太太起来,却对上阮氏惊诧的眼神,道,“二嫂,难道你就真的这般狠心?” 沁兰居院子里,不少丫鬟婆子都看到了这一幕,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妤淑脸色气得通红,这出双簧唱得是真好! 谢三太太也真是够狠得下心的,她这一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这是要用苦肉计来逼娘亲让出那株血人参不成?! 四太太要拉谢三太太起来,可谢三太太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反倒还一用力,把四太太也拉了下来,一起跪在阮氏跟前。 四太太被拉着一起跪下的时候,那份屈辱,她恨不得把阮氏千刀万剐! 她眼底迸出的,是一种屈辱的悲愤! 妤淑冷眼看着她二人,心想这应该是她二人事先就商量好的,不过是四太太不甘心向她娘亲下跪,觉得受到了屈辱吧。 可她这一跪反而比谢三太太效果要更好,她不是谢涵冰的亲婆婆,却能为了谢涵冰向阮氏下跪,就是为了要那株血人参给谢涵冰补身子。 而且四太太如今管着大厨房和府里的中馈呢,这么多人又都看着,到时候阮氏就是想要下令封口也不可能。 四房才谦逊地让出侯府爵位没几天,二房转身就翻脸不认人,连一株血人参都舍不得给,还要四太太下跪求她。 这样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到时候必定会被御史台的人参一本,那她爹到时候别说继承侯府爵位,没准儿他现在的户部侍郎位置也要被罢免。 到时候四房不仅成了弱的那一方,还能得到世子位置!  虽说妤淑是已定的秦王世子妃,这个时候不会有谁敢开罪妤淑,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有那么一两个仇家,更何况朝廷都有那么一两个为官清白的,他们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到时候他们站出来参 一本,谁也没话说。 她们原本是来求阮氏,可如今却成了威迫,就算阮氏最后真的愿意让出血人参,那也不是阮氏给的,而是逼不得已,被迫让出来的。  四太太不是谢涵冰的亲婆婆,却比亲婆婆还好,到时候必定声名远播,而阮氏,不过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而已。 第176章 抹了寸香 阮氏气的脸都白了,端茶的手都在颤抖,妤淑连忙握着她的手,道,“娘,你仔细身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可千万别晕啊……” 妤淑话还没说完,阮氏身子一歪,正好倒在妤淑身上。 茯苓赶紧帮妤淑将阮氏扶稳了,妤淑眼眶都急红了。 沁兰居,顿时乱作了一团。 四太太和谢三太太脸青的就像是刚结的果子,不但青而且急的很,阮氏怎么会晕倒?! 凉亭很大,还摆了贵妃榻,妤淑和茯苓赶紧把阮氏扶到小榻躺着了,一边吩咐道,“快去禀告老夫人!” 其实,阮氏一晕,就有丫鬟去松寿堂禀告了,根本无需妤淑吩咐。 赵妈妈急道,“快派人去请苏大夫来!” 阮氏一晕,丫鬟围来,把凉亭围的个水泄不通,四太太和谢三太太哪里还跪的下去,就都起身了。 谢三太太歉意道,“我,我不知道二太太身子这么虚,但凡我知道,我也不会拉着四太太来求血人参了,我先回府了……” 现在想走了? 沁兰居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妤淑看着她,道,“谢三太太先坐一会儿吧,我娘素来好说话,只是你和四婶婶突然下跪,我娘受惊之下才晕了过去,有什么话等我娘醒了再说。” 谢三太太摇头,妤淑抬手打断她,道,“我娘晕着,人还没醒呢,谢三太太这么急着走,莫非是怕祖母来责怪你?” 谢三太太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阮氏之所以会晕,显然和她方才那一跪脱不了干系,她还没醒,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等她清醒了再走,可是她…… 谢三太太急的额头直冒细密汗珠。 丫鬟跑的快,很快就到松寿堂了。 老夫人一听阮氏晕倒,当即脸色一变,就要起身,只是起猛了些,头一阵晕眩,就是这样,老夫人还让柳妈妈扶着她赶来沁兰居探望阮氏。  二房通房丫鬟有,姨娘也有,可是盼了一年又一年,清姨娘才怀了身孕,可惜盼了九个月,只生下一女儿,即便生下的是个儿子,老夫人仍觉得遗憾,因为那不是嫡子,阮氏怀孕,老夫人高兴坏了, 对她这一胎寄予了厚望。 谢涵冰小产,她伤心,可也没有阮氏晕倒来的更叫老夫人着急,毕竟初修远和谢涵冰都还年轻,初文渊子嗣艰难,阮氏年纪更是不小了。 见一堆人围着凉亭,老夫人皱眉道,“怎么不扶二太太进屋?” 丫鬟婆子将路让开,妤淑坐在小榻旁,她眼眶红着,道,“屋子里闷热,我和茯苓不敢随便扶娘,一切等大夫来再说。” 这些天,一日暖过一日,即便在凉亭,身搭着狐狸毛毯并不冷。 只是阮氏双眸紧闭,老夫人心就揪到了一处。 她眉头皱成一团,问赵妈妈道,“怎么回事,妤淑她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赵妈妈看了四太太和谢三太太一眼,道,“今儿秦王府送聘礼来,给太太两箱子补身子的药,太太觉得太珍贵了,一大半想留着给姑娘带回秦王府,四太太和谢三太太知道太太手里有一颗血人参,想太 太给大少奶奶补身子,太太一时为难,那两箱子就数血人参最为珍贵。  奴婢先前劝太太吃了对腹中小少爷好,太太都没舍得,说旁的冬虫夏草吃一些无妨,把最好的留下,其他的让姑娘带着出嫁还不如不带,免得姑娘被人笑话,谢三太太和四太太就跪了下来,太太身子 骨这些天才调养好了几分,这两天又一直忙,一惊之下就晕了过去……。“ 这是替阮氏解释,她不是不给谢涵冰,她自己身子虚都舍不得吃,她也心疼女儿。 老夫人瞥了四太太一眼,眸底有些冷芒,这话要不是她说的,谢三太太怎么会知道,她就不应该带她来找阮氏开这个口! 谢三太太是客,她心疼女儿,老夫人不好说她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阮氏有没有事。 谢三太太一脸涨红,她道,“是我不该来打扰二太太,府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赔罪。” 说着,她福身告退。 她急着走,妤淑会让她就这样轻易溜了吗?  她望着谢三太太道,“谢三太太还是等会儿再走吧,我娘性子软,今儿她晕倒,醒来看不见你,她会胡思乱想,会认为你怪她没有把血人参给大嫂嫂,要是平常我会说她,但是她现在怀着身孕,想太多 对她身子不好。” 老夫人一听,就道,“那就再喝杯茶再走。” 语气有些冷硬,阮氏这一胎太重要,她不允许有丝毫的闪失,再者谢三太太不请自来,等阮氏醒了再走是应当应分的。 老夫人都发话了,谢三太太还能走吗? 她眸底闪过一抹焦急,她瞥了四太太一眼。 四太太笑道,“你就安心坐下喝杯茶吧,大夫一会儿就来了,二弟妹很快就醒了。” 谢三太太就坐下了,她端了茶盏喝了一口,结果听老夫人叮嘱赵妈妈,她一时失神,茶盏没放好,直接泼了。 茶水掉下来,一半都沾在了她裙摆上。 这一幕,妤淑看在眼里,她可以阻止的,但是她没有。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来,快的叫人来不及捕捉就消失殆尽了。 谢三太太湿了裙摆,就是老夫人都不好再留她了,她唉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丫鬟蹲下给她擦拭茶水。 四太太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去我屋子里换身衣裳吧。” 谢三太太不好意思道,“我换了衣裳就来。” 她转身要走,那边袖烟已经领着苏大夫过来了,把谢三太太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苏大夫眉头一皱,道,“好浓的寸香味!” 他声音很大,谢三太太脸一白。 苏大夫看了她一眼,道,“寸香有开窍活血散结之效,怀了身孕的人禁闻,这位夫人以后来沁兰居之前,最好先沐浴一番,不然二太太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的话干脆利落,让人无所遁形。 谢三太太背脊一阵阵发凉,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感受到一股冷芒射在她身上。 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握的紧紧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冷,“谢三太太都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不会连寸香怀了身孕的人不能久闻都不知道吧!” 寸香,是麝香的别名,知道的人不多。 四下都是丫鬟婆子,苏大夫虽然指出来,却也给谢三太太留两分面子,谁都知道麝香珍贵,易导致小产。 老夫人内心火烧火燎的,满江楼糕点下毒一事,就牵扯上了谢三太太,衙门还派人来问了四太太,这事是不是真和谢三太太有关,她将信将疑,但要说谢三太太一身的麝香味,她不知道,她不信! 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带着一身麝香味来找阮氏! 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恨不得朝谢三太太脑门抽过去了。 谢三太太连忙解释道,“我一直有心绞痛的毛病,这两年好转了不少,涵儿小产,我夜不能寐,早上心口疼,我就抹了些香,匆匆来侯府,我一时忘记了。” 麝香对治疗心绞痛有奇效,她不是存心要害阮氏的,只是忘记了。 妤淑看了她一眼,望着老夫人道,“祖母,谢三太太被茶水弄脏了衣裳,你让她去换身衣裳吧。” 妤淑语气温和,老夫人听后,眸光又冷了三分,谢三太太说她一时疏忽忘记身上有麝香,可是她一再的急着走,妤淑阻拦不让,她还打翻了茶水,这能是巧合? 她分明就是怕大夫来,闻出那股浓郁的麝香味想赶紧走人。 这里是凉亭,风一吹,再浓郁的麝香味也都没了。 谢三太太站在那里,恨不得是隐形人才好,她没想到大夫来的这么快! 而且她一身华裳,一个小小大夫,居然直截了当的就揭穿了她,就不怕她事后报复? 谢三太太看苏大夫的眼神很冷。 苏大夫眉头皱了下,上前给阮氏诊脉,老夫人冷冷的撇了谢三太太一眼,转而看阮氏。 苏大夫把脉后,道,“二太太有些动胎气,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动怒。” 四太太听了,就道,“当真动了胎气?” 这话问的很快,质疑也很明显,苏大夫脸一沉,“四太太若是质疑我的医术,不妨再请个大夫来给二太太把脉,若是我诊脉有误,先前所收诊金,我加倍还回来!” 四太太问完,就后悔了,忙道,“我是问二太太晕到底是不是和麝香有关。”  苏大夫起身,道,“这几日,二太太有些劳累,我不知道伯府出了什么事,让二太太肝火旺盛,动过大怒,再加上方才闻了不少麝香味,身子再扛不住晕了过去,幸好这里是凉亭,空气流畅,要是在屋 子里多闻上一时半会儿,以二太太的身子骨,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两说。” 苏大夫说完,赵妈妈一脸后怕道,“方才是在屋子里,姑娘说屋子里闷,将太太扶了出来。” 苏大夫望着妤淑,问道,“四姑娘知道麝香味?” 妤淑点头,“别的香味我不知道,但麝香我懂,文人墨客喜欢调制麝墨,用来写字作画,芳香清幽,若将字画封存妥当,可长期保存,防腐防蛀。 ????表哥喜欢研究墨香,我在他屋子里看过麝香,当时年少不懂事,拿在手里轻嗅,只觉得很好闻,后来找表哥要,还连累表哥挨了舅舅一通狠揍,麝香的味道,我却是记住了。“ 苏大夫点头,“幸亏四姑娘知道麝香味道,不然二太太就凶多吉少了。”  妤淑眸光从谢三太太脸上扫过,道,“我只是怀疑,并不敢断定,要是我知道的清楚,就不会让我娘和谢三太太待这么半天了,这里是凉亭,就算风顺畅,离的进也能闻到不少,还请苏大夫帮我娘开药 方。” 茯苓就领着苏大夫去看药方了。 凉亭内,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老夫人冷看着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的谢三太太道,“血人参珍贵,极难买到,但百年人参,只要有钱,买十株都不成问题,大少奶奶要补身子,不是非要血人参不可。 谢三太太疼女儿,阮氏一样心疼,你这一跪,倒让阮氏难做人了,请回吧,往后心绞痛发了,就不要来侯府了,那两个通房丫鬟一并带走,我初家好歹也是一侯府,岂会缺两个丫鬟!“ 说完,吩咐柳妈妈道,“挑两个模样性情不错的丫鬟送大少爷房里去。”  谢三太太脸白如纸,她道,“老夫人,我。” 第177章 燕宁心思 老夫人侧过身去看阮氏,留给她一后脑勺。 只要是老夫人在乎的,她就没那么好说话,二姑奶奶是,阮氏腹中胎儿也是。 谢三太太咬紧了唇瓣,老夫人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了,她只能走了。 走之前,她眸光从妤淑脸上扫过,妤淑笑得比牡丹花还要娇艳,只听她道,“人是四婶婶带来的,四婶婶不送她出府吗?” ????四太太一口银牙险些没咬碎,她都尽量不说话减少存在感了,妤淑还故意提醒老夫人。 老夫人瞥向四太太的眸光带了冷意,道,“送谢三太太出府,之后回佛堂抄佛经替阮氏祈福!” 那边苏大夫写了药方回来,妤淑问道,“我娘什么时候醒?” 苏大夫一脸黑线,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他怎么知道二太太什么时候醒,那还不是看她们母女要装到什么时候么? 不得不说初四姑娘手段当真是了得,不但聪慧,而且见多识广,连麝香都懂,难怪入得了秦王世子的眼。 妤淑一脸真诚,她娘装晕装了这么久,实在是太辛苦了,但既然装了,就得装全了,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啊。 苏大夫只好坐下,拿出银针帮阮氏施针。 一针下去,阮氏就醒了。 赵妈妈不知情,把苏大夫一通夸了。 苏大夫脑门上全是黑线,他道,“开的药方,二太太记得要吃,切忌动怒。” 他看了妤淑一眼,告诉她,阮氏是真的有些动胎气,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 妤淑叹息,她就知道,谢涵冰小产的真相告诉娘亲,她就算再怎么劝,她还是会生气,可她又不能隐瞒不说,仅仅她一个人时时警惕远远不够,比如这一身的麝香味,根本就防不胜防。 老夫人隐约明白阮氏为什么动怒,现在阮氏醒了,她让赵妈妈赶紧扶阮氏回屋,走之前还道,“这几个月就不要点熏香了。” 内宅的阴私手段,老夫人就算见的不多,听得也多,往香料里添麝香是最常见的手段了。 谢三太太够狠,居然就直接抹在身上,越是这样明目张胆,反倒越不会有人怀疑,这叫灯下黑,可她偏偏算错了,她以为侯府的人都那么浅薄,没人闻的出来吗?! 阮氏没大碍,老夫人就放心的回梧桐居了。 很快,丫鬟就来禀告那两丫鬟谢三太太没有带走,大少奶奶执意要留下,四太太就由着她了。 老夫人眉头拧着,柳妈妈就问道,“那丫鬟还送吗?” “挑两个机灵的送去!” 先前还是挑性情温和的,现在老夫人动怒了,改挑机灵的了。 在老夫人气头上和她抬扛,只会吃大亏,不过这话倒也不绝对,四姑娘就是个例外,不过四姑娘占理。 沁兰居内,阮氏扶坐在小榻上,丫鬟就都退了出去,阮氏望着妤淑道,“这一回多亏了你机灵,娘在气头上,只想到让丫鬟将她们轰出去。” 妤淑先前不是怕阮氏晕倒,而是借着担忧提醒阮氏她应该晕了。 只要她一晕,势必会惊动老夫人,如今这府里,最让老夫人在乎的,只有阮氏腹中胎儿,旁的都比不过。 她一晕,不管四太太和谢三太太如何的巧舌如簧,舌灿莲花,把阮氏弄晕就是错。  让老夫人出面回绝四太太和谢三太太比阮氏直接开口好,虽然大家都知道四老爷谦让是怎么回事,但外人不知道,说到底,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要不是顾及名声,顾及御史台弹劾的奏折,侯府内里其 实早翻天了。 这一回,沐氏是见识到妤淑的机智了,她欣慰而自豪,可是隐隐有些疑惑,妤淑是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之前和三姑娘她们都是小打小闹,是谁教她这些手段的? 从什么时候起,妤淑就和以前天差地别了,似乎是从佛堂罚跪起,又似乎不是,仔细想,好像是认识秦王世子之后。 难道这些,都是秦王世子和他的暗卫教的?  妤淑挨着阮氏坐下,道,“娘,四房做的那些事虽然可恨,但您也别放在心上,四房作恶多端,最终会自食恶果,你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就正中她们下怀了,四婶婶和谢三太太害人害己,今儿这一出, 十有八·九是谢三太太昨天回去想不通,要替她女儿出气,现在祖母也知道她没安好心,以后她肯定不敢了。”  谢三太太估计连侯府都不好意思来了,但是四太太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以前想留着她慢慢折磨,现在妤淑仿佛有些想通了,四太太要是多活一日,她们就在被算计中多过一天,她现在还在侯府里待 着,时时警惕,可要是嫁进了秦王府,一时半会儿照应不到出了什么问题,她可就悔之晚矣了。 她必须在两个月之内把四太太收拾了,最好连着长房上下都一并解决了才好。 斩草要除根,这是杨庭教她的。 赵妈妈后怕道,“我也闻到那味道了,虽然浓郁,但确实好闻,谁能想到谢三太太竟然胆大至此,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抹了麝香来熏太太。”  岂止是大胆,简直就是蛇蝎心肠了,她女儿孩子没了,她就要拿阮氏腹中胎儿给她女儿出气,加上她又是侯府亲家,就算她做的如何过分,只要没有酿成大错,侯府就不会拿她怎么样,最多把人轰走 ,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而且,她是四太太陪着来的,一杯茶就能让她脱身,回去换身衣裳,用火一烧,神不知鬼不觉。 阮氏脸色难看,妤淑朝赵妈妈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这些话,应该对她爹说,其实最应该听的是他。 阮氏有些乏了,吃了药后就歇下了。  妤淑就带着黛眉回梧桐居了,一路上都在想事情,眼睛盯着路,脑袋里浑然忘我,最后被黛眉拽了下云袖,她才回过神来,还没问话呢,黛眉伸手指了指,只见那边燕宁从假山里钻出来,眼眶有些红 ,像是哭过。 她闷头就往前跑,还撞到了那边搬着花卉的婆子,那婆子脾气不大好,骂道,“赶着去投胎呢,跑这么。” 话还没骂完,看见是燕宁,知道她是妤淑的大丫鬟,顿时闭了嘴。 燕宁没搭理她,快步走了。 看着燕宁疾走的背影,妤淑又瞥了那边假山一眼,她倒要看看初修远是不是还在里面,上回都死了个丫鬟了,还敢在同一个地方腻歪呢? 妤淑就在老槐树下的石头上坐着,风吹起她的头发,飘柔静美。 黛眉站在一旁东张西望,等了好一会儿,初修远才从假山里出来。 明澜在琢磨燕宁为什么哭,顾绍业娶谢涵冰进门差不多五个月,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屋子里连通房丫鬟都没有,估计这也是他看上燕宁的原因,没有足够的深情,五个月够他腻味的了。 现在谢涵冰怀了身孕,谢三太太送了两丫鬟来,老夫人又赏了两个,四个人伺候初修远一个,再加上谢涵冰没了孩子,还伤了身子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还有闲工夫搭理燕宁? 尤其她现在许配给了秦王世子,两个月就要出嫁了,燕宁身为大丫鬟,就算妤淑不喜欢她,却也没有贬了她,她肯定要陪嫁去秦王府的。 到时候离的远了,这一场情分就算是断了,而她没了清白之身,还想爬别人的床吗? 将来只能熬着,熬到她发善心,给她配个小厮。 燕宁心高气傲,既然委身于初修远就知道她有几分野心的,她看不上小厮。 只是如今二房和长房闹僵,她又是她的丫鬟,初修远不敢开口要她,燕宁大概是觉得成为姨娘的希望渺茫,所以伤心哭了吧? 妤淑笑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就回梧桐居了。 屋子里,袖烟不在,她还颇不适应。 身边只有黛眉和燕宁使唤,不大够用,然后妤淑又想起了季烟。 之前和阮管事的说好,等大雪融化了就送季烟重新进府,她身边大丫鬟的位置有一个是季烟的,怎么还不送来啊,难道要她派人去催吗? ?再缓两天,刘管事再不把季烟还她,她就派人去催了,妤淑心中打定了主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妤淑在心里念叨多了,第二天上午,妤淑刚去请安回来,阮管事就带着季烟回来了。 如今的季烟还不满十四岁,看着比黛眉还要青涩几分,不过比记忆中初见要胖了几分,有些婴儿肥,大概阮管事家伙食好了,养胖了不少,不过看着挺好的,小脸肥嘟嘟的,只是有些怕生。 她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妤淑,笑起来,还露出一小虎牙。 阮管事见了,手一抬,就朝季烟脑门上拍过去了,打的不重,但说话声可严厉了,“还不赶紧跪下给姑娘请安。” 季烟忙跪下给妤淑磕头,妤淑起身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可别把季烟给打傻了。” 季烟脸一红,身子都颤了下,爹爹说四姑娘可聪明了,让她好生伺候她,方才一见,就知道她心里在埋怨爹爹打她脑袋,姑娘连她肚子里的小九九都摸的这么清楚啊这哪是聪明啊,简直就是神了。  看着海棠眼珠子转的贼快,妤淑又找回了那种熟悉感,季烟长的清秀,看着性子憨憨的,其实性子机灵又严谨,不比袖烟和黛眉差,她夸她机灵,她就叹息的摸着脑袋道,“要不是小时候被爹爹打多了 ,奴婢肯定更聪明些,要不是跟了姑娘,奴婢总担心有一天会被爹爹打傻。” 每每这时候,她就知道季烟想家了,便放她回去一家团圆。  阮管事见妤淑护着季烟,看着自己手,脸红道,“在家打顺手了,在姑娘跟前失礼了。” 第178章 谢家赔罪 妤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前世季烟就常被阮管事敲,这些其实也都是知道分寸的,如今季烟不像早前那般害怕她,可见前段日子还是学到不少的。 黛眉在边上听到阮管事这般说,不由满头黑线,道季烟先前在庄子上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居然被自个儿亲爹打顺手,也亏得阮管事说得出来。 只是她同情季烟之余,她又忍不住有些伤感,要是她爹爹也还在,那该有多好。 妤淑虽说是知道实情的,可也很有些无语,这阮管事也太实在了,女儿家要娇养,哪儿是他这样随便打的? 虽说也不是没分寸,可就算是季烟在庄子上,那也不能这般打的,毕竟季烟都十四了呢。 季烟早前就已经在府里熟悉过一段日子,后来实在想家,妤淑便放她回去了几日,却是阮管事亲自送回来的。 妤淑替季烟说了句话,季烟便嬉皮笑脸地道,“姑娘比爹爹还好,我更喜欢姑娘。” 她这样说,免不了又要挨阮管事一下打,好在季烟学聪明了许多,知道往妤淑后头躲,阮管事目光注视了会儿,到底还是把手放下了。 然后就与妤淑说庄子上的事,妤淑见他打理妥当,又有自己的生财之道,便让袖烟拿了九十两银子赏给他,再又给了季烟十几两,让她到外头裁几身衣裳,府里头换季的衣裳已经过了时候。 阮管事连声向妤淑道谢,忍不住又敲了下季烟,季烟哎哟一声,赶紧躲回妤淑身后。 妤淑笑了笑,就听阮管事道,“方才我从庄子上来,路上见到有人贴告示,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告示是殊伯侯府的世子贴的,上头写着悬赏七千两,找一盒子。” 这样高的悬赏,却只是为了找一盒子,那盒子必然对殊伯侯府世子爷很重要。 妤淑默然,这么快表哥就贴出了告示,他办事果然快。 不过这悬赏的七千两银子,她不会让表哥出的。 她笑了笑,表示已经知道,阮管事就只好告退,只是走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忍不住回头看了季烟好几眼。 妤淑就笑道,“这才回来呢,行了行了,往后我每个月都让她回去两日与你团聚。” 阮管事面上一喜,连声朝她道谢。 只是阮管事一走,季烟就有些不自在,她扭了扭裙摆,直勾勾地盯着妤淑,妤淑被她盯笑了,问她,“怎么这般看着我?” 她脸上应该没什么脏东西的。 季烟有些扭捏,像刚入府时的模样儿,“我,我虽说入府已有一段日子,可并未做出什么贡献,姑娘为何待我这样好?” 她知道姑娘是个心善的,对下人好着,可独独对她,却是好到这般地步。 季烟的疑惑,也是袖烟与黛眉的疑惑,从年前入府开始,姑娘就对季烟格外好,难不成真是有什么缘故的? 三人都望着她,都想知道答案,妤淑就笑道,“莫非你是希望我对你不好?那也很容易的。” 季烟赶紧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头上的一朵簪花都被她摇掉下来,惹得众人笑个不停。 又交代了会儿,谭妈妈进来说要不让季烟先做回二等丫鬟,毕竟季烟的资质还不够老,比不得袖烟和黛眉二人。 就是要挑一等丫鬟,那也该挑燕宁才是,毕竟燕宁在府里头已经待了许久。 而季烟虽说已经在府里熟悉过,可到底还什么都不会,谭妈妈是想让妤淑换个人。 妤淑却冷笑着拒绝,心里想道,再过段日子她就要嫁到秦王府,身边没有妈妈跟着也不行,这谭氏就再留她一段日子罢了。 左右也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 她冷眼拒绝道,“谭妈妈还是不要插手我的事更好。” 一句话,堵得谭妈妈话都说不出来,告了退,赶紧溜了出去,实在是丢人至极。 外头,谭妈妈才出来,就遇到了燕宁,这燕宁原本也是妤淑打算过要培养的人,不过是后来发现燕宁与初修远勾搭到了一起,便绝了那份心思。 谭妈妈见到她,想着方才自己因为她受的气,便拉下了脸,“你来这儿做什么?” 燕宁心里道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回道,“六姑娘过来找姑娘,我进去通报。” 谭妈妈心里烦,挥挥手就让她过去了,却在她走后,嘀咕了句,“小浪蹄子!” 燕宁通报后,妤淑就起身出来,刚巧遇到进来的初妤沁,她手里还拿了张烫金的帖子,见到妤淑,便笑道,“四姐姐,淮南王妃给你送了帖子,邀你三日后过去淮南王府参加谢梅宴。” 谢梅宴? 这听得妤淑都有些糊涂了,她听说过赏梅宴,倒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什么谢梅宴。 难不成梅花谢了也能来场诗会? 这倒是有些新奇。 她轻轻笑道,“赏梅宴已经办过,怎么还有谢梅宴?这谢梅宴又是什么呢?” 初妤沁捂嘴笑道,“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谢梅宴呢,前次梅花初开的时候就已经办过赏梅宴,只是那次到底不怎么好,三姐姐也是在那次……” 她顿了顿,不欲再提,便道,“许是淮南王妃觉得那次赏梅宴不够尽兴,如今趁着梅花初凋,索性就办一个谢梅宴吧。” 说着,她又同妤淑挤了挤眼,笑得很是俏皮。 谢梅宴,谐音谢媒宴,淮南王妃又是最喜欢撮合俊男美女的一位,这一次怕是会十分热闹。 这个妤淑自然是听得懂的,只是她已经与秦王世子定亲,淮南王妃不可能会不知道,却还是给她下了帖子,这就很有些不寻常了。 不过这几日府里接连出事,也是很闷人,出去走走,散散心也不错。 初妤沁与妤淑一道进了屋,两人坐着烤火,有说有笑的,而那边老太爷回府,听到阮氏晕倒的消息,又听说是谢三太太抹了一身的寸香进府,找阮氏要血人参所致,那脸色就阴沉得吓人。  刚好初文渊也在,他的脸色比老太爷更难看,亦是十分愤怒,冷笑道,“我是真没想到,四弟妹虽说不是大姑奶奶的亲婆婆,却比亲婆婆还亲,拉着谢三太太如此地关心大姑奶奶,甚至不惜下跪也要拿 到血人参,只是阮氏手里的那株血人参是秦王府的聘礼,断然是不可能送人的,血人参虽说是很珍贵,却也不是买不到的,凑巧,回来的路上,有家药材铺子就在卖。” 老太爷就问了下是哪家药材铺子,又朝小厮道,“回头告诉四太太和谢三太太,就说千味堂有血人参卖,让她二人买回来给大少奶奶补身子!” 不是很心疼谢涵冰身子弱吗? 那现在有地方卖血人参了,真心疼就把它买来啊! 她们一个个的都不舍得买,凭什么还要让阮氏把自己的血人参让出去? 小厮一点也不敢耽搁,忙不迭地跑去传话,消息传到四太太和谢三太太耳朵里,自然也传到了谢涵冰耳朵里。 谢涵冰身子亏空厉害,她躺在卧榻上等着,等着她娘和四太太送血人参来,却是等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等到。 老太爷铁了心,还特地派了小厮过去千味堂,让千味堂的带着那株血人参到谢家去,却被谢家的人轰了出来。 而这一幕,很不凑巧地被刚下朝回来的御史大人瞧见。  姜御史问千味堂的小厮,小厮也是气得不行,便道,“昨儿秦王府给永乐侯府的四姑娘下聘,送了一株三百年的血人参给初二太太养身子,而初家大少奶奶,也就是谢三太太的嫡亲女儿小产伤了身子, 谢三太太便拉着初四太太求初二太太让出那株血人参,说是心疼女儿,只是初二太太是怀了身子的,她自己都不舍得吃,说是要留给自己女儿出嫁时作陪嫁,”  说到这儿,小厮又停了下,继而又很是气愤地道,“只是谢三太太见求不成,便跪了下来,初二太太于心不忍,我们铺子的血人参卖四千两银子,初二太太付了银子,让我们带着血人参送到谢家,只是 那谢家的人好不识抬举,不但不肯收下,还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把我等都给赶了出来。” 那小厮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之意,说什么心疼女儿,不过是想着白要不给银子罢了。 如今别人亲自买了一株来,她却又不要了。 说到底还是自尊心作祟,也亏得初二太太心善,要是换做他人,早就把她们赶出去了。 那四千两银子,他还得给人初二太太送回去才是。 姜御史一听,顿时就愤怒得不行,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就把谢家参了一本。 这事闹得文武百官皆知,谢老太爷被说得面红耳赤,当即就表态他是毫不知情的,还说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教,并让人把血人参送去。 谢老太爷眸光望向初老太爷和初文渊,二人都装糊涂,理都不理,谢三太太想要害阮氏肚子里的孩子,他们这样做已经是仁至义尽。  更何况那株血人参,谢家买了送来也不是给阮氏吃的,而是给谢涵冰吃的。 第179章 抠门丫鬟 又过了几日,如今四房因为那日的事,老太爷已经下令,让他们在这半个月内就找到一处宅子搬走。 对这个消息,妤淑不做任何表态,四房的人一天不搬走,这事对四太太来说就还是有希望,四老爷又是老太爷最小的嫡亲儿子,到时候四老爷哭哭,说不定又回来了。 妤淑攥紧了拳头,四房不愿意搬,那就别怪她替他们搬! 这一日,妤淑饭后闲来无事,带着袖烟三人在园子里溜达,丫鬟过来禀报,说是谢三太太来了,顺反她也无事可做,就顺道溜达了过去。 她这溜达得也巧,刚过去就碰到脸色臭的谢三太太,她脸上的笑比哭难看,倒像是谁欠了她银子没还似的。 妤淑见到她,到底是长辈,客客气气地见了礼,谢三太太见到是妤淑,那脸上的笑顿时就没了,无比难看,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屋。 跟在谢三太太身后的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的是两个锦盒,一大一小。 小的那个是血人参,是拿来给谢涵冰补身子的。 大的那个是给阮氏的,虽说她是“无心”,却也险些犯下大错,怎么说也应该赔罪才是。 谢三太太带着丫鬟来松寿堂,老夫人压根儿就不想见到她,管她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在这宅子里,若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那她早就成了一捧黄土。 不过是因为念及亲家颜面,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往后了不起不多来往。 老夫人看到那株血人参的时候,瞟了两眼,然后才道,“虽说比不上秦王府送来的那株血人参,不过也算是不错,这株血人参应该也要不少银子吧?” 听到老夫人说比不上秦王府的那株时,谢三太太喉咙里的一口血差点儿就吐了出来,她忍着肉疼,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哪里,也不过一万两银子!” “还行,就是有些贵了。”老夫人轻描淡写地来了句,把谢三太太气得不轻。 那千味堂的掌柜说血人参就是这个价,她不买有的是人买,少一两银子都不卖,可那日谢老太爷已经当着皇上的面说了会买。 谢家不是没有那个钱,自然就只有买下。 老夫人见她脸色铁青,却不说话,便道,“谢三太太真是心疼大少奶奶。” 谢三太太还能如何?硬是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吩咐身后的丫鬟把另外一个盒子拿了上来。 她道,“这是给府上二太太的,也是珍贵药材。” 初府不缺这些,老夫人自然就要推脱说不用,可她还没说,妤淑就抢了先,笑眯眯地道,“那我就替我娘多谢谢三太太了。” 说着,就从那丫鬟的手里接过那个盒子,转身递到黛眉手里。 黛眉眼睛都瞪大了,府里又不缺药材,光是舅老爷和秦王府送的,就够太太再生一双的了,也不差谢三太太的这一点。 更何况万一谢三太太在药材里下毒,那可怎么办? 谢三太太见药材被妤淑接过,顿时脸色就青了又青。 妤淑笑眯眯的,脸上的笑容明媚得很,晃得人眼疼。 谢三太太想和她娘来假把式,那也得她同意才行。 她们二房是不缺这些药材,可她要是不收下,这些药材最后就只会落到谢涵冰手里,而且她娘也防备谢三太太,根本就不可能吃谢三太太送的。 只是她娘不吃不代表就不可以收下,她可以先收下,然后回头再让苏大夫查一下药材里有没有毒,要是没有毒,那她就是用来送人,也是很不错的。 毕竟白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谢三太太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她收得这样理所当然,就不怕报应吗? 可她忍了又忍,想起那日千味堂买人参,初二太太添的四千两银子,便道,“那日千味堂二太太添了四千两银子买人参,今儿这……” 妤淑听懂了,感情是来要银子的。  只是那日送她她不要,今儿又自己上门来讨,当真是不要脸至极,妤淑都有些无语,她笑了笑,说道,“谢三太太放心,那日我娘添了千味堂四千两银子,后来千味堂的人就还了回来,我娘也没掏银子 ,谢三太太就不用这般客气了。” 呸!谁要和你客气了? 谢三太太被气了个半死,却还得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原就该这样的。” 妤淑笑得分外好看,也不说话。 谢三太太觉得自己要是再待在这里,怕是要被气疯,便说要去看看谢涵冰,老夫人也不愿意见到她,便让她出去了。 她这一走,妤淑也就告退走了。 回到沁兰居,阮氏见到她手里的那个锦盒,不由秀眉微皱,问道,“怎么收她的礼?” 妤淑这前脚才一走,后脚就已经有人把松寿堂的事情告诉了阮氏。 妤淑笑着,跟个鬼灵精似的,“这里头可都是好东西呢,前几日那事儿,怕是谢三太太也知道自己寒了四婶婶的心,所以今儿才多带了份药材来赔罪的。” 不过是因为谢三太太料准了娘亲不会收,就想着到时候再送给四太太暖身子,可没想到妤淑大大方方地收了。 话说到这儿,明眼人都明白,阮氏忍不住点了下她的额头,嗔道,“你呀!” 可真是个鬼灵精。 赵妈妈在边上笑道,“姑娘这是聪慧,对付谢三太太那样的人,就该这般做。” 妤淑笑了笑,并没有要邀功的意思,她道,“这次还要多亏了爹爹呢。” 虽说初文渊对阮氏不够好,也时常糊涂,可到底也是因为当下风气所致,妤淑并不埋怨他。 好在这次的事爹爹没犯浑,否则她真的要心寒了。 母女二人说着话,外头有人顿住脚步,丫鬟想要通报,却被她摇头说不,丫鬟也就下去了。 娘亲和姐姐,比她更像是一对亲人。 仪园。 袖烟自从搬到仪园后,就负责打扫杨明尧的住处和书房,被安排在内院居住。 仪园虽大,却很冷清,不是袖烟喜欢的地方,她更想这个时候能陪在姑娘身边,说说笑笑的什么也好。 四房的人一直都在联合大房的人针对二房,她担心姑娘,整日都是坐立不安的。 只是这最叫她坐立不安的还要数追影。  追影那次也算是救了她,故而袖烟对他还算是心存感激的,想着他这人还算不错,便把那日拾到的那锭金子还了他,还向他道谢,只是追影边上又忽然冒出来个人,那人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世子 妃身边最抠门的丫鬟?”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追影捂住了嘴,可惜已经晚了。 袖烟凑巧就这次耳力好,全都听了去,脸色涨红,她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追影眼里就是个抠门的丫鬟,袖烟被气得脸色又青又红的,一把从追影手里夺过那锭金子,转身就跑了。 从那以后,袖烟再见到追影的时候,就再也不是从前那种看恩人的眼神了。 说她是个抠门的,那她就抠门到底,连个眼色都不甩给他! 对此,追影也是很无奈的,心道这个丫鬟怎么比世子妃还脾气大,不过好在她此刻不在世子妃身边,不然世子妃以后在世子爷枕边吹吹风,那他以后受罚的日子就多了呀。 于是追影就决定,要在世子妃把这丫鬟接回去之前,把这丫鬟给哄好了。 第二日一早,袖烟在池塘边洗衣服的时候,边上就出现了追影的影子。 袖烟不待见他,看到他就抱起盆子走,无奈追影是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见袖烟终于停了下来,在一处池塘边重新开始洗衣服,追影便趁机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喷香喷香的。 “这个给你吃,就不生气了吧?”追影觉得自己头一次这样没脾气。 袖烟还是不肯理他,追影就又拿出了一堆的吃的,无奈袖烟都不为所动,追影不禁就在想着,难不成这丫鬟不喜欢吃的? 不是说她是个吃货吗? 很悲催的是,追影记错了人…… 最后袖烟被他吵得烦了,便道,“走开走开,别在这里挡着我洗衣裳!” “你不爱吃东西?”追影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袖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当谁都是黛眉?我可没她那样的好胃口!” “……”追影默然,原来是他记错了。 又过去一日,凑巧碰到袖烟在晒衣裳,追影就跟了过去替她晒,却被袖烟打开手,他缩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拿到她面前晃了晃。 他把银票递了过去,道,“算是我给你赔罪的。” 袖烟还是不领情,狠狠地撇过脸去,“谁稀罕似的!” “这可是一百两。”追影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这抠门的丫鬟什么时候变得视金钱如粪土了? 袖烟咬了咬下唇,一句话也不说,追影觉得有希望,就又往前递了六张,道,“统共七百两,都给你。” 世子妃惹不起,世子妃的丫鬟也惹不起,世子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振夫纲啊?! 追影不禁仰天长叹,他们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袖烟扭了扭帕子,追影也不管她收不收,直接拉起她的手,把银票塞给了她,然后就潇洒地走了。  他走后,袖烟望着自己那双被他抓过的手,羞得脸色通红,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第180章 神秘玉珏 追影很无奈地回了屋,还没进去就被拦住,那被他一顿胖揍的暗卫笑嘻嘻地道,“我倒是不知,你这样大方。” 从前别说叫他掏银子,不被他收银子就已经不错。 追影望了望头顶的天,很是肉疼,“还好那是从别处搜刮来的银子,花起来就不怎么心疼。” 说完这个,又想起自己身无分文,朝他摊手,“借我几两银子。” “没钱。”暗卫想也不想地拒绝。 追影咬咬牙,“你比那丫鬟还抠门!” 暗卫听他这样说,立马就朝远处喊,“袖烟姑娘,追影又说你抠门!” 于是,仪园内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名暗卫。 这边嬉笑打闹,那边妤淑才进屋,坐下拿起针线,外边就有丫鬟进来说,“姑娘,如今府里都在议论姑娘花几万两买寒玉的事儿。” 妤淑并不觉得惊讶,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先前四房没说她买寒玉的事儿,那是因为谢涵冰小产了,这会儿四太太心里不知有多恨她呢。 能把她买寒玉的事说出,也不足为奇。 妤淑这里才收到消息,外头就有人来叫她,是老夫人院儿里的画冰。 画冰与她走得还算近,见了她便有些担忧,眉头皱起,“姑娘,老夫人这次怕是……” 妤淑朝她笑笑,这些她都知道,不过还是很感谢她能说给她听,她笑道,“这事我自然知道,不必担心。” 老夫人再如何蹦跶,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过了这两个月,那就不是她还能再蹦跶的了。 她要为阮氏扫清障碍,老夫人就是头一个。 几人一道去了松寿堂,到了时果然见老夫人不悦,问她,“府里都在传你花几万两买寒玉的事,不仅如此,你还与魏王府的刘嫣郡主起了冲突,可有这事?” 妤淑微微垂眸,复又抬眼道,“四婶婶派了小厮护送我,从那些小厮嘴里说出的必然就是真的。” 四太太面上一僵,隐隐有些不悦。 老夫人敛了眉头,也有些不快,“你花几万两买寒玉做什么?那东西寒气过重,对女儿家并不好。” 虽说她是凭自己的能力挣了许多银子,可也不能这般大手大脚地挥霍,更何况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嫁到秦王府,身为秦王世子妃,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妤淑忽然就双颊绯红,羞涩得低下头,闷声不吭。 老夫人见了觉得奇怪,心里更加疑惑,她买寒玉就买寒玉,怎么还脸红了呢? 老夫人忍不住咳了咳,妤淑没办法,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是、是因为,因为秦王世子喜食冷食,我……” 所以就因为秦王世子喜欢吃冷的东西,她就花了几万两买寒玉? 就为了用寒玉给秦王世子冰镇东西吃? 老夫人忍不住就扶额,这真是……说她也不好说。 她再过两个月就要嫁过去,为了秦王世子买寒玉,这确实没什么不对的,可她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她都能打听到秦王世子喜食冷物,那秦王府的人还能不知道? 还能缺了秦王世子的吃食? 哪里就用得着她给秦王世子买寒玉呢? 更何况那寒玉的价格极贵,又除了拿来冰镇食物,就没别的用处。 寒玉是可以用在夏天消暑,可女儿家不宜用这个,用多了容易宫寒,往后再想要怀孕就难了。 偏偏老夫人又不好说妤淑不该这般,最后也只好叮嘱她别把寒玉贴身带着,尤其是到了天热的时候。 对于这些,妤淑一一点头应下。  她答应得快,老夫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进去,道,“还有你屋里的那个丫鬟季烟,阮管事是帮你挣了许多银子,你提拔她女儿这没什么不对,可她毕竟才只在府里待了两个月不到,礼仪规矩还不够 ,她在咱们侯府还好,这要是跟着你嫁去秦王府,要还是没规没矩的,那丢的就是咱们侯府的脸面。”  妤淑听得心里好笑,果然梧桐居一点事都瞒不住,她声音轻轻的,道,“季烟进府之前就是学过规矩的,还是阮管事亲自教的她,若是祖母还是不放心,那我便送季烟到沁兰居和赵妈妈学习一段日子。 ” 赵妈妈是阮氏身边的人,也是阮氏最信任的,做了几十年的嬷嬷,礼仪规矩什么的说都不用说。 由她来教导季烟礼仪规矩,没人能说什么。 老夫人见她也算听得进去,不过是舍不下那丫鬟,想了想也不过是个丫鬟,便说道,“这事我也没什么好放心不放心的,你自己有分寸就是最好的,只是你出嫁在即,还是不宜过于劳累的。” 老夫人这话说得也算是苦口婆心,可惜妤淑并不觉得她是为自己好,若真是怜惜她怕她过于劳累,就根本不会有今儿这出事。 妤淑点了点头,又告了辞,也就出了松寿堂,往沁兰居走去,把方才与老夫人的对话又说了一遍。 阮氏别的没听进去,就听到她花几万两买寒玉,狠狠地瞪了瞪她,“秦王世子是你以后的夫君,为自己夫君着想是对的!” 妤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怎么会听不出娘亲话里的弦外之意,娘亲这是顾及到秦王世子派在这里守着的暗卫,不好数落她而已。 她笑得欢快,阮氏心里闷得不行,拿眼瞪她,妤淑笑得肚子疼,说道,“娘,我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被奶娘抱着的煜哥儿咯咯笑,向阮氏张开双手,奶声奶气地道,“呼呼,不哭不哭。” 阮氏被他这副样子逗笑,她哪里就要哭了? 煜哥儿这是在转移阮氏的注意力,好让妤淑不挨罚呢,赵妈妈也在边上笑,阮氏从奶娘手里接过煜哥儿抱着,又拿拨浪鼓哄他玩儿。 几人玩了会儿,外边季烟挑了帘子进来,眼里似乎有些犹豫,不知该说不该说。 妤淑见她脸色焦急,想了想她房里的事除了杨明尧闯闺房不能说,别的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出什么事了?” 季烟还是有些犹豫,想了想才道,“是,是姑娘上回新买的那支玉簪不见了,我见姑娘宝贝它,便过来与姑娘说。” 玉簪? 妤淑瞬间就明白了,八成又是杨明尧的玉珏不见了,所以又来她这里找玉珏,她道,“榻上和小几上,还有其他地方可都找过了?” 季烟重重地点头,满脸都是焦急之色,秦王世子这会儿正在找他的玉珏呢。 妤淑有些无奈,她是真的不知道那块碎玉珏,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往她这儿跑啊。 每次玉珏掉了都是在她屋里找到的,也难怪这次杨明尧会玉珏一丢就想到她。 可是…… 那块碎玉珏也就那么一丁点大,他怎么就连那么一块小小的碎玉珏都看不住呢? 只是玉珏掉了,他肯定很着急,妤淑也就回了屋,到处都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找到玉珏,就连床底下都找过了。 暗卫就躲在屋里等着,黛眉四处找过,就是没找到那块玉珏,不禁望了眼躲在暗处的暗卫,道,“这次玉珏是真的不在这儿……” 暗卫也很着急,还是不想相信找不到,想了想又道,“会不会是躲到枕芯和被子里去了?” 妤淑很无语,不过还是吩咐季烟拿把剪刀来,黛眉很是无语地道,“用不着剪刀,不过是被套,我来找。” 说完,她就把被子和枕头都抱了出来,一一弄开,可还是没有。 妤淑想了想,还是让人拿了把剪刀来,麻溜地剪开被套,里边的鹅毛落了一地,风一吹,更是满屋都是。 妤淑,“……” 她的脸色瞬间转黑,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黛眉和季烟更是想哭,看着那落了一地的鹅毛,心里难受得不行。 这待会儿她们要怎么收拾啊…… 被子里的鹅毛大多都掉了出来,妤淑伸手想进去摸,就听黛眉说道,“还是奴婢来吧。” 说着,黛眉就伸手摸了摸被子,摇了摇头,又摸了摸枕头,忽然就不说话了。 妤淑忍不住扶额,都不用说,那玉珏就藏在枕头里。 可她就忍不住暴脾气了,玉珏怎么会自己跑进去的?这也太奇怪了些。 她烦不胜烦,一把夺过枕头,把那块玉珏拿了出来,恶狠狠地道,“我告诉你这块臭玉珏,别再跑我这儿来,不然我就把你烧成灰!” 她是真的烦了。 说完,就把玉珏扔给了暗卫。 其实暗卫也是很无奈的,他也很想知道玉珏怎么就这么喜欢世子妃,世子爷天天随身带着,不过就是一会儿没看到,它就跑没了影儿。 杨明尧还在皇陵守着,原本他是可以不用去的,只是如今楚王世子都被皇上罚去守皇陵一个月,两个人没法转换。 他见了那块玉珏也是恼火得不行,他都忍了这么久没去找她,可它这么一块破玉珏倒是好,说跑去就跑去,这让他很不是滋味儿! 原本他是把玉珏用一根绳子穿着,绑在手腕上的,想着这样就应该跑不了了。  可结果是真的出人意料,这样牢固的情况下,玉珏还是跑了出去! 第181章 丹阳郡主 杨明尧没差点气疯掉,更让他发疯的还在后头呢,玉珏不止跑妤淑床上了,它还自己主动镶嵌在了妤淑睡的床板上,扣都扣不下来。 “那玉珏比狗皮膏药还黏糊啊,”暗卫一脸无奈的回话。 狗皮膏药虽然黏糊,可是你把它甩开了,它也就粘不上来了,可玉珏就是粘着初四姑娘不放。 暗卫空手而回,实在是玉珏卡的太紧了,要想拿出来,只能把床给锯掉,如此一来,动静就太大了。 “爷,还拿回来吗?” “罢了,既然玉珏那么粘她,就让它卡床板里吧。” “爷,明儿世子妃要参加淮南王府谢梅宴。” “谢梅宴?”杨明尧眸光暗冷。 他还在皇陵受罚,淮南王府却邀请她去参加谢梅宴,淮南王府这是想做什么? 第二天,就是淮南王府举办谢梅宴的日子了。 天蓝云白,碧空如洗,干净的找不到一点瑕疵。 妤淑一袭水碧色裙裳,裙摆上绣着大朵的冰娇,随着走动,裙摆掀起一阵波澜,弱柳纤腰,风姿绰约,见之忘俗。 因为手腕上戴着秦王妃送的血玉镯,黛眉便将之前杨明尧送的那支血玉簪找了出来,两相呼应,更添了几分尊贵。 妤淑一身打扮去松寿堂请安,一屋子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惊艳,啧啧称赞,“这身打扮不错。” 初妤沁羡慕道,“四姐姐模样好,平常随意穿戴就比我们好了,略施粉黛,更是秀雅绝俗,真不知道四姐姐出嫁那一天,得美成什么样子。” 她不希望妤淑早点出嫁,但她想看看妤淑穿着嫁衣的模样,尤其是明珠锦的嫁衣,连公主郡主都没有几个能有的呢。 初妤莲则望着妤淑朝云髻上的血玉簪,流露羡慕来,“四姐姐什么时候得了一支这么贵重的簪子?” 府里姐妹大多都一起出去逛街,谁有了什么好东西,大家都知道的,再者,她们的性子都爱显摆,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眸光都紧紧的抓牢,又怎么会藏着掖着?  妤淑抬手摸血玉簪,脸颊染了红晕,道,“之前秦王世子曾派人给我送过信,这血玉簪就放在信封里头,这些天,我一直不好意思戴,今儿去淮南王府参加谢梅宴,我不知道为什么也邀请我,不好拒绝 ,黛眉说这簪子和秦王妃送我的血玉镯搭配,我就戴出来了。” 黛眉站在一旁,眼睛盯着那簪子,是她提议姑娘戴血玉簪的,可是她提议完就后悔了,这血玉簪是楚王世子送的,姑娘又和秦王世子定了亲。 虽然是假的,而且还是楚王世子找秦王世子帮的忙,但黛眉担心,会有人认出这簪子是楚王世子买了送给姑娘的,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可她随口一提,姑娘竟然说好,燕宁也说漂亮极了,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姑娘戴出门了。 她这会儿心里忐忑呢,总觉得不安,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啊。 看着妤淑脸颊嫣红,老夫人笑道,“这样安排很好。”  其实,老夫人也不明白淮南王府举办谢梅宴邀请妤淑去的用意,但秦王世子为了帮妤淑,被皇上罚去守皇陵一个月,妤淑还有闲情逸致去参加宴会,委实不该,但戴着秦王世子送的血玉簪,这是在告 诉大家名花有主,她虽然来参加宴会,也一直把秦王世子放在心上,一刻不敢忘。 妤淑暗暗翻白眼,她佩戴血玉簪仅仅只是觉得它漂亮,和她这一身衣裳配极了,仅此而已,哪有大家想的那么多弯弯绕啊。 知道妤淑和初妤蓉关系不睦,老夫人严肃了脸,叮嘱她们出门在外言行举止要落落大方,不得丢了侯府脸面,更不许出现先斩后奏这样的事,否则回府后严惩不贷,一通耳提面命后,才让她们出府。 这个她们,仅指初妤蓉和妤淑两人,初妤沁她们并没有收到请帖,要是一府去四五个姑娘,京都遍地权贵,仅大家闺秀都要请三五百人了,哪里招呼得过来。  看着两人福身告退,初妤莲嫉妒的扯着手里的绣帕,眼眶都红了,初妤蔓撅着嘴,心情也不怎么好,倒是初妤沁没什么特别失望的感觉,淮南王府是什么地方,那是随便谁都能去的吗,她有那自知之 明,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了。  出了侯府,就看到初修远骑在马背上,等着护送她们淮南王府,初妤蓉和妤淑先后坐上马车,两人谁也不搭理谁,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要不是车夫是看着妤淑和初妤蓉上的马车,都要以为忘了谁 没带了。 永乐侯府距离淮南王府有些远,出府不晚,可到淮南王府算迟的了。 马车停下,就有丫鬟迎了上来,笑脸相迎,“永乐侯府四姑娘和七姑娘可算是来了,我们郡主都派人来催问几回了。” 妤淑掀开车帘钻出去,笑道,“让丹阳郡主久等了。” 妤淑和初妤蓉下马车后,车夫把马车牵走,初修远只负责送妤淑她们来,人送到了,他就骑马走了。 丫鬟前面带路,领着妤淑去正院给淮南王妃见礼。 正堂内,淮南王妃坐在首位上,和她并肩坐的是长公主,左右两边还坐了好几位贵夫人,雍容华贵,谈笑风生,看到妤淑款步上前,都停了说话声,细细打量她。 有些带着欣赏和疑惑,有些则流露了两分不屑,虽然妤淑容貌清秀,貌婉心娴,不卑不亢,毕竟出身不高,远配不上身份尊贵的秦王世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一般的姑娘,竟然俘获了桀骜不驯,喜怒无常的秦王世子的心,甚至将随身佩戴的玉佩都送给了她,让大家见识到了秦王府的权势地位,仅仅一块玉佩就能力挽狂澜,让被贬了十 几年的闫家一朝封侯,风光无限,可想将来秦王世子的权利得多大。 妤淑贵为秦王世子,怎么能不叫人羡慕,不叫人妒忌,不叫人恨的牙根都酸疼呢。 这不,淮南王妃打量了妤淑一番后,啧啧惊叹,“真是初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竟是这般好颜色。” 妤淑被夸的脸颊绯红,她起身,大家又看到她皓腕上戴着的血玉镯。 坐在正堂里的贵夫人,都没少参加宫宴,自然见过秦王妃,这血玉镯不是秦王妃日日佩戴的吗? 没想到竟然送给了临阳郡主,看来对她是满意极了。  众人心里对妤淑的轻蔑之心收敛了两分,如果只凭好颜色,俘获秦王世子的心有可能,可要让秦王妃对她也赞不绝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秦王世子为了她还被皇上惩罚了,做娘的应该反对这门 亲事才对,谁愿意看到儿子为了个姑娘惹怒皇上,受罚领过,甚至毁掉前程? 这样的祸水,该离的远远的才是,可秦王妃却喜欢她,可见临阳郡主必有过人之处。  长公主端茶轻啜,把茶盏放下,笑道,“临阳郡主不仅容貌好,更重要的是她能梦到没有发生的事,燕妃怀了身孕自己不知道,临阳郡主却清楚,实在是匪夷所思,本宫倒好奇,临阳郡主可曾梦到过我 ?”  长公主,乃当今太后的小女儿,先皇在世时,就备受宠爱,她的封地堪比亲王,据闻,当今皇上之所以会登基,全凭长公主举荐,太后扶持,就算这些年太后和皇上之间生了些嫌隙,但长公主和皇上 一直关系不错,荣宠不衰。 即便是前世,长公主也一直顺风顺水,风风光光,没有人撼动的了她大长公主的权势和地位。 前世,杨庭对她很敬重,但妤淑不大喜欢她,不管怎么样,朝廷让她女儿长乐郡主和亲,她怎么也不该让沈芷馨代嫁,人家爹娘兄长都惨死,不同情可怜她,反倒欺负她一孤女,实在是叫人唾弃。 妤淑不喜欢她。 只是她问话,妤淑不能不回答,便恭敬道,“不曾梦到过长公主,但凡我梦到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波折,长公主身份尊贵,必顺风顺水,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这一番话,长公主爱听,脸上笑容深了几分。 外面,丹阳郡主带了几位姑娘进来,妤淑退到一旁站着,抬头就看到刘嫣盯着她,眼神冰冷。 一旁,叶仪瑶朝妤淑招手,示意她在这里,见人望向她,她又连忙把手放下了,脸颊绯红,仿佛方才招手的不是她似的。 还有沈芷馨也在,见到妤淑,她客气有礼的点头,温婉一笑,叫人觉得很舒服。 丹阳郡主上前,道,“母妃,大家听说临阳郡主来了,都好奇想见见,她在哪儿呢?” 妤淑嘴角一抽,她一大活人站在这里,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方才丹阳郡主可是瞧见她了,说不认识她有可能,初妤蓉她肯定认得,她们站在一处,猜也猜到了……这是故意的呢。 妤淑有些后悔来淮南王府了,先前淮南王妃的养在深闺人未识,听着是夸赞,可是细细品味,就觉得不对劲了。  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才会养在深闺人不识,但凡有才有德的,都经常参加宴会,才名远播,现在丹阳郡主又说这话,分明是在笑话她身份低,不够资格被她们认识,只是现在和秦王世子定了亲,飞上枝头了。 第182章 嘲讽不屑 淮南王妃眸光含笑地替她指人,纤纤素手指着妤淑,很是无奈地朝她笑道,“临阳郡主可不就在那儿坐着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妤淑,带着期待或是鄙夷,叶仪瑶扯了扯妤淑的袖子,想替她说话,妤淑朝她淡笑摇头。 “瞧我这个不长记性的脑子,方才我是瞧见了的,不过是因为还不敢确定,这要是认错了人可不好。”丹阳郡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带着歉意地笑道。 很是天真烂漫的语气,却透着无限的不屑与贬低。 坐得离妤淑近点儿的闺秀,不少都捂嘴轻轻地笑。 叶仪瑶最是烦这样的人,把人请了过来却又嘲讽,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了不起似的,实在是过分。  她要替妤淑打抱不平,可还没开口就被妤淑拦下,妤淑朝她安抚似的笑了笑,又朝着众人淡淡地道,“认错人也无妨的,谢梅宴请来的闺秀数不胜数,少说也有一百来人,我就是只记名字都记不过来。 ” 她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她们不认得她,那她也不会认得她们,都是对彼此无关紧要的一些人,即便是不记得,又有何妨呢? 妤淑这番话不过是替自己解围才说的,落在那些闺秀耳里,反倒成了从前众人对她不理不睬的,往后她就会让这些人高攀她不起。 认真来说,从前的临阳郡主,如今的秦王世子妃,未来的超品王妃,还真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高攀得起的。  方才那些瞧不起妤淑的人,这会儿她们脸上的笑容忽然凝住,无一不羡慕嫉妒她的好运气,她到底是何德何能,才会被秦王世子那般捧在手心里,还能得到秦王妃的青睐,甚至是连嫁衣都不用她自己 绣。 一瞬间,众人再没了话说,有的只是自惭形秽。 那边丹阳郡主见她如此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听淮南王妃笑着说道,“丹阳,还不带着临阳郡主她们到园子里转转,可别忘了要好生招待。” 丹阳郡主点头,朝她温婉一笑,更是很亲昵地拉过妤淑的手,像是二人很熟悉似的,道,“今儿你来得晚,待会儿我可要罚你三杯才是。” 她这样故意表现出来的亲昵,妤淑并不适应,从屋子里出来后,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句,“谢梅宴邀请的人是未许人的勋贵之后,为何还邀请我?” 她是已经议亲了的人。  丹阳郡主掩嘴轻轻地笑,道,“这次虽说是谢梅宴,别说是你这样才议亲的闺秀,就是已经成亲的都在这儿,更何况你即将就是秦王世子妃,元宵那日你在花灯会上的才情让我刮目相看,以往我是不怎 么知道你,如今叫我知道你这般才情横溢,往后咱们可要常来往才是。” 以前妤淑不过是永乐侯府二房的嫡次女,那样的身份是真不够她们请的,可是如今她是钦定的秦王世子妃,二人年岁又相差无几,很容易就能找到话题聊。 提到花灯会,那边刘嫣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三分,不过也就一瞬的事情,转眼就恢复如初,丹阳郡主说到这个的时候还特意瞧她,像是怕她不高兴似的。 刘嫣是皇后的亲侄女,姨母又是魏王妃,更是大皇子最疼的表妹,又是亲封郡主,论身份地位是一点儿也不比她差,丹阳郡主既然要捧着妤淑,势必就要踩着刘嫣,自然要仔细说话。  不过妤淑想得还是多,丹阳郡主不过是瞥了她一眼,刘嫣冷着的脸色就收起了,可见二人的关系很好,刘嫣见她面色清冷,便带着笑道,“说她是养在深闺人未识还真没说错,要不是元宵那次我与她比 试猜灯谜,怕是还没人知道她猜灯谜这般厉害呢。” 她这般说倒像是妤淑托了她的福似的,更是有人夸赞她为人坦荡,又笑着说她较真,却不是在讽刺刘嫣,而是说妤淑过于较真。 若是那次妤淑不那么较真,灯谜也就是刘嫣赢,不过是刘嫣听别人说她猜灯谜厉害,才等她一道过来比,最后即便是输了,那也是输得坦荡。 黛眉就跟在妤淑边上,那次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这些人根本就是想趁机捧刘嫣,不过都是些见不得别人好的黑心人而已。 只是这样的话黛眉一个丫鬟没法儿说,毕竟姑娘都没说话,也就是轻轻地笑了笑,她一个丫鬟又哪里敢说? 众人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妤淑才知道,这些人里头确实是有成亲了的,不过这些人都是在赏梅宴上与自己夫君结识的,也算是一段良缘。 而那些还没成亲的姑娘,望着她们都忍不住羡慕,希望自己能像她们一般,在宴会上觅得良缘。 进了花园,即便是这样寒冷的融雪天,园子里的花儿仍旧傲然绽放,远远望去,姹紫嫣红一片,更是有多姿多彩的蝴蝶在纷飞起舞。 被请来的姑娘们有些还只有十二三岁,见了蝴蝶自然是喜爱的,三三两两地扑蝴蝶玩儿。 走过最外头的那片花园,来到更里边,妤淑就发现周围放了不少炭炉,整个园子都暖暖的,她今儿出门又特地多穿了两件衣裳,如此一来浑身都热热的。 丹阳郡主便带着众人往一处凉亭走去,亭子里头放了许多果子糕点,做得很是精致,边上的一个小几上还放着一堆的扇子。 这些扇子大多都是羽扇,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自然是用来挡风挡雨的,可在这谢梅宴上却不是。 淮南王妃为众人准备的羽扇很有来头,谢梅宴说白了就是谢媒宴,专为俊男美女办的,能成全一对是一对,所以那羽扇就是为了给姑娘家窥探对面男子的。 虽说是很明显的谢媒宴,可姑娘们到底还是害羞的。 妤淑有些热,便也拿了一把,倒不是为了窥探男子,毕竟她是已经议亲的人,这个自然不需要。 走在她后头的叶仪瑶也拿起一把羽扇,容色却有几分惆怅,她瞟了两眼妤淑,是真的很想她做自己的嫂嫂,可惜秦王世子已经与她定亲,她三哥这辈子是别想了的。 妤淑不知道她在看自己,园子里太热,她忍不住扇了扇风,抬头就见沈如歌过来,二人相视一笑。 沈如歌朝她见礼,叶仪瑶见了微有些诧异,沈如歌是魏国公府的嫡女,魏国公府支持的人是刘皇后和大皇子。 她二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叶仪瑶是护国公府的嫡女,护国公府支持的是娴贵妃和三皇子。 妤淑知道她心有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沈姐姐性情好,虽说她是魏国公府的,可到底人与人不同,她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咱们三人年岁相仿,定能玩到一处的。” 她知道叶仪瑶有怎样的顾忌,不过沈如歌不是别人,她和那些人不同。 叶仪瑶心下稍安,可还是觉得奇怪,沈如歌是支持刘皇后的人,刘嫣也是刘皇后的人,她讨厌刘嫣,甚至是与刘嫣水火不相容,又怎么还能与沈如歌走得近? 不过她相信妤淑不是那种两边倒的人。 想着方才妤淑说过的话,说她定能和沈如歌玩到一处,既然不是支持皇后一方,那便就是说护国公府的人可以拉拢魏国公府长房的人? 到底是世家大族,族内有分歧也是正常的。 叶仪瑶虽说是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可也不是真的就天真烂漫,她也知道许多,譬如说她是护国公府的人,姨母是娴贵妃,表哥是三皇子。 那她就势必会被当成是三皇子党,必定会卷入这些人的纷争之中。 魏国公府长房是原配夫人所生,与其他几房不睦,那他们的内斗也必定是很厉害的。 想到这里,叶仪瑶眸子亮了亮,脸上端着笑容,过去和沈如歌相互见了礼。 都是些同龄的人,有很多事可说,很快就聊到一处。 只是她们三人这样一来,难免就会引来她人的目光,不仅是惹得刘嫣不快,还惹得沈如意不快,不过是因为出门是为了参加宴会,不宜拉帮结派罢了。 其他人也有些困惑,从什么时候开始,三皇子党和大皇子党的人能这般和睦相处了呢? 更要命的是,这三人还有说有笑的,半点儿都不顾及她人的目光。 便就是丹阳郡主与刘嫣郡主,那也没这样的本事啊! 丹阳郡主眯了眯凤眸,临阳郡主果然是好本事。 过了会儿,丹阳郡主笑道,“怎么不过来一起玩?” 叶仪瑶知道这个表姐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到底是性情不坏,便道,“我来的时候穿的衣裳多,要是与你们一起玩射箭投壶,我怕我会湿透衣裳,到时候难免着凉。” 丹阳郡主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也是,这是母妃说怕你们冷,特意在园子里放了炭炉,倒忘了你们穿得多,不过也不打紧,过会儿咱们还有别的玩儿。”  说起玩儿的,叶仪瑶眼睛都亮了几分,拉着丹阳郡主的胳膊摇了几下,丹阳郡主被她娇嗔得无奈,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你呀!不过是寻常的玩法罢了,只是这次咱们是一边吃东西一边玩游戏罢了 。” 说完又叫来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后边排成长队的人捧着衣裳。  妤淑眸光倏地一紧,猜不透丹阳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83章 玩个游戏 她眸光从那堆衣裳上边划过,园子里放了炭炉,虽说是有几分热,可因为有羽扇在手,到底不用换衣裳,可是丹阳郡主却命人送来了这堆衣裳。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毕竟那堆衣裳都是相同的。  丹阳郡主扫了眼亭子里的人,又瞟了瞟妤淑三人,方笑道,“今儿咱们的玩法不同于以前,待会儿咱们都到那边屋里把衣裳换上,咱们都穿成一样的,再用纱巾蒙上眼睛,那边的公子们也是一样的,谁 也不知道谁是谁。” 园子里的姑娘们听到这个新奇的玩法儿,虽有几分向往,可又担心都把眼睛蒙上,届时不认得人,若是闹出玩笑,那可有些不好。 “放心,咱们都是世家出身,断做不出那等有伤风化之事的。”知道这些人有所顾虑,丹阳郡主言笑晏晏地解释道。 如此一来,所有姑娘无一不赞同的,纷纷觉得这样的玩法十分有趣,而丹阳郡主心情也不错,她出的主意,得到大家的认可,自然是高兴的。 “那咱们就过去吧,待会儿换上衣裳,谢梅宴就该开始了。”丹阳郡主领着众人往那处小屋走,所有闺秀就在这儿换衣裳。 看到其他姑娘都在换,妤淑想了想,也换了一身,可当丫鬟要她摘下腕上的血玉镯时,妤淑犹豫了好久。 这血玉镯是秦王妃送给她的,意义不同,更何况这里所有人都换上同样的衣裳蒙纱巾,到时候即便是真有人把她的血玉镯摔碎,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 毕竟这园子里除了姑娘们要换衣裳,丫鬟们也是要换衣裳的。 妤淑不想拂了众人的兴致,可到底这血玉镯贵重,不比一般,丫鬟见她不肯摘下来,便蹙了眉,说话也不大客气,“临阳郡主这是不愿意摘下,还是怕血玉镯在我们淮南王府弄坏?”  不过是个丫鬟,却这样趾高气昂,妤淑有些不悦,可那头丹阳郡主听了,过来问怎么回事,丫鬟一说,丹阳郡主更加不快,眉头皱起,冷声道,“临阳郡主放心摘下便是,我淮南王府断不可能弄坏你的 血玉镯。” 都这样说了,其他姑娘们一见,心里也有些不满,这临阳郡主莫不是要搞特殊? 所有人都把首饰摘下,偏就她不肯摘下,惹得众人心里都不高兴。  妤淑淡淡地瞥了眼她,这才说道,“这血玉镯是秦王妃所赠,她嘱咐过我无论何时都不能摘下,从前秦王妃也是时时佩戴,若是我摘下,怕是惹得秦王妃不快,只是我也无意惹得大家不快,不如就这样 吧,取根红绳,我把血玉镯用红绳缠上,再藏在袖子里,如此也就不打紧了。” 她这个提议,园子里不少姑娘都有些犹豫,其实她们也不愿意摘下的,不过是不想得罪丹阳郡主罢了。 如今妤淑提出了这个办法,姑娘们都觉得可行,道,“我觉得临阳郡主这个法子不错。” 有人同意妤淑的提议,丹阳郡主纵然心里不舒服,却也不能驳了所有人的意思,便对身边丫鬟道,“取一团红绳来。” 很快,丫鬟就取来了红绳,妤淑取了一根缠上,其他姑娘也纷纷效仿。 血玉镯的事情弄完,主仆二人换上衣裳,妤淑却发现她的衣裳有些大,想了想她的事情有些多了,可又没办法,黛眉说了句,“姑娘这身衣裳有些大。” 大一点点都没事,可这都大了许多,是不合身的。 丫鬟到底没说什么,只道,“那我让人来替临阳郡主量尺寸,有匹配的衣裳。” 淮南王府财大气粗,根本就不差这一百多套衣裳,更何况也不是多么好的,自然是有专门的人量尺寸那些。 等换上合身的衣裳,妤淑就同叶仪瑶几人一道出去,都围着园子落座,每人面前摆了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茶。 妤淑没喝,就听丹阳郡主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待嬷嬷清点完人数,丹阳郡主便说了玩法,道,“咱们都穿得相同衣裳,待会儿女方先猜男方,若是猜对了,那人须得摘下面具,反义亦然,再就开始由男方出谜题,或对子,或诗词都可,由女方来答 。” 这个玩法其实也不算新奇,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谁是谁,除了经常见面的,就只有表哥表妹什么的,才能猜出来。 令妤淑没想到的是,最先被猜出来的人竟是杨庭,有位姑娘指着坐在那儿喝茶的男子说道,“我猜那位公子,当是魏王世子才对。” 面具摘下,那人正是魏王世子杨庭。 接着也有好几位公子都被认了出来,这几位都是大家族有名有才之辈,被认出来也不意外。 可让妤淑有些讶异的是,初妤蓉竟是被初修远认出来的。 可初修远方才不是护送完她们,就回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初妤蓉有些不信是初修远,指着他道,“大哥哥?” 然后初修远就摘下了面具,果然是他。 除了这些人,其他人都没有被认出来,游戏第一轮到了这里也就结束了。 第二轮,才是重中之重。 所有人重新把纱巾和面具戴好,又混乱了位置,面前放着的茶盏都换了新的,这样就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待一切就绪后,丹阳郡主便笑道,“投壶那些玩意儿,咱们都玩得差不多,不如就玩玩这个。” 前边场地上放了好几十只小包裹,小包裹里头藏着不同的东西,谁找得最快谁的得分就高,那最后一个找到的不加分。 淮南王妃坐在最上头,笑道,“最高分就是今儿的奖赏。” 众人一听,都有些蠢蠢欲动。 实在是淮南王府历来出的奖赏都很丰厚,着实诱人。 众人都表示同意,玩法便开始了,所有人都要抽一支签,抽到相同的签,就要在各自的脚上系一根红绳,但不绑在一起,距离两米左右,共同完成任务就算成功。 但若是期间两个人走散,那也算输。 这样的玩法听着有些新奇,很能勾起人的兴趣,妤淑倒是有些不想,看着场上的那些男女,想着她是已经定了亲的,难道也要玩儿吗? 她正想借口身子不适,却听对面那丫鬟说道,“下一个,六十四号。” 妤淑手上的签,正好就是六十四号。 被叫到了,自然是要起身出列的,妤淑是女方的六十四号,男方也站起了个六十四号。 当妤淑听到对面那人的轻咳声后,一下就认出了这人居然是表哥阮子卿。 自然,阮子卿也认出了她,别说她是蒙着纱巾的,他就是闭上眼睛都能画出她的模样,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不要和你一组!”阮子卿当众拒绝道,他还以为今儿能找到个姑娘一组,没想到姑娘是有了,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妹,那有什么好玩儿的? 妤淑也有些气,她居然还被嫌弃了,他不想和她一组,她还不想和他一组呢! 其他人不知道他二人是谁,只知道是表哥表妹的关系,丹阳郡主不容他开口拒绝,就一锤定音地道,“游戏规矩便是如此,难道你要特立独行不成?” 一句话,堵得阮子卿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得已,阮子卿很是不情愿地点了头,二人脚上都绑了红绳,不过为了区分,每一组的红绳款式都是不一样的。 妤淑脚上才绑好,就迈步往前走,见阮子卿不动,她便道,“表哥这是不想走?” 阮子卿赶紧摇头,还是不要再得罪表妹,免得回去挨罚,他道,“没有的事,表妹你只管在前面走,我能跟得上。” 过了会儿,那边已经有人找到了小包裹,也拿出了里头的东西,她二人还在慢慢地找方向。 阮子卿就忍不住扶额,以很鄙夷的眼神说她,“往东边走。” 东边? “东边在哪儿?”妤淑是很没方向感,更别说这会儿还是蒙着纱巾的。 “你这都快要嫁人了,还不知道东南西北在哪儿?”阮子卿更加鄙夷,觉得表妹的脑子都快生锈了。 妤淑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嫁不嫁人和分不清东南西北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到底是不是我表哥?!” 今儿的表哥总是和她唱反调,这让她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阮子卿。 “我肯定是你阮表哥啊!快走吧,别磨叽了。”阮子卿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赢,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早点结束而已。 妤淑也是,不过她运气比较好,误打误撞还真让她找对了方向。 二人走着走着,阮子卿忽然来了句,“我说表妹,你到底看上了秦王世子哪一点?” “他的为人,含蓄腼腆。” 阮子卿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道,“说人话。” 妤淑回头又瞪了他一眼,心里烦着呢,道,“看上了他的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毕竟表妹你的眼光一向都很独特。”阮子卿点头,声音里透着愉悦,“要是个一般人,你可看不上。” 妤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他脸上,“表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心眼儿了?” 非要她说两句秦王世子的坏话,他才高兴?  “还不是因为欠了他一条救命之恩,我不好说他,表妹代替我说他,我这心里听着也舒服。” 第184章 有人害她 妤淑很无奈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偏偏这厮还凑过来笑道,“要不过会儿咱们再好好说说他?” “……”妤淑特别无语,感觉头顶一片乌鸦飞过似的。 她继续往前走,也是她运气不错,才拐了个弯,抬头就瞥见不远处挂在树上的小包裹,她使劲地眯了眯眼,确定那就是个小包裹。 妤淑回头看他,“表哥你看那树上的是不是小包裹?” 她脸上蒙着纱巾,虽说纱巾是半透明的,却也不是看得十分清楚。 阮子卿也抬头看,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偷偷地把面具移开一个角,就听妤淑说道,“它挂得那么高,咱们脚上是绑了红绳的,虽不是连着,可也爬不上去呀。” 这还让他们怎么拿? 眼看着已经找到小包裹,结果却拿不到,妤淑心里都急死了。 她话音才落,一片树叶如一股劲风般飞出,削铁如泥似的割下那根细绳,小包裹就落了下来。 妤淑,“……” 方才她还真是蠢到了家,表哥再不厉害也是会功夫的啊,哪里用得着爬上去才能拿…… 阮子卿拾起那个小包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回秦王世子该相信他这个表妹是蠢的了吧? 早就和他说过,表妹不适合娶回秦王府,就她这样的智商哪里能适应呢? 偏偏他还不信,好歹他也是她的表哥,从小一处长大的,他还能不了解她吗? 妤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说我,我能一下子脑筋转不过来吗?” 都怪他,好好的比赛就比赛,非得说什么秦王世子。 阮子卿嘿嘿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动作很是亲昵,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的暗卫,手边的树枝被捏得咔嚓响。 阮子卿挑了挑眉,这很有意思,方才他就知道了,这才故意试探,感情是秦王世子还真派了人随时保护她。 也可以说是暗中跟踪她的一切情况吧。 妤淑也听到这个声音,不过只当是风太大吹断树枝,她抬头朝那边看过去,发现这个小包裹外边并没有标记六十四号,也没有任何的其他标记,她打开翻了翻,里边什么也没有。 “闻着还挺香的。”虽说没有任何收获,不过这个小包裹确实有些香,她又仔细闻了闻,伸手往小包裹里边探去,摸到一个黏在小包裹上的块状物。 阮子卿凑过来,嫌弃地看了一眼,妤淑把它拿了出来,看了两眼也没看出来是什么,道,“这是什么?” 她低头要去闻,鼻尖都还没碰到,就被一股外来的力道打落,妤淑抬头,却发现一个人从树上轻轻落下,穿的是和表哥相同的衣裳。 可他那通身的气势,却叫妤淑一眼就认出来。 没办法呀,他那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符合杨明尧。 她忽然想起方才自己说的,秦王世子死皮赖脸、对她死缠烂打,想想就心虚呀。 她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表哥这回真的是要把她坑死! 妤淑回过头看他,发现阮子卿的脖子红红的,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她想过去扶他,可她还没迈出一步,整个人就被杨明尧带进了怀里,禁锢得死死的。 妤淑本就力气不如他,他又加了力道的,挣脱不得,听他恶狠狠地说道,“被人引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竟连一点防备心都没!” 真的是要气死他! 那个小包裹里放着的块状物,通身都散发出香味,淮南王妃的地方怎么可能自己放错? 发现不对,却连怀疑都没有,还有那个殊伯侯府的世子阮子卿也是,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平安长大的,一点常识都没! 他没掐死他,都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妤淑见阮子卿不仅是脖子红,就连脸都有些红,而且还是越来越红,想到方才那个香味,杨明尧又这样愤怒,怕是那个东西有毒。 她便想着咬破自己的手指替他解毒,可她还没低下头去,就被杨明尧拦住。 阮子卿中的是催情的药,又不是毒药,她的血能解个毛线! 他只要一想到有人故意把他二人凑到一组,又把他二人引过来,这要是他没有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杨明尧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不过是戴了面具,没人看得见。 “把他扔进湖里,要是还不清醒,再扔到青楼!”连看都不看他,要不是他赶到及时,他保证,他会砍了他。 暗卫拎起阮子卿就要走,妤淑听到扔到青楼,吓得赶紧摇头,“不行,不能把他扔进青楼,舅舅会打断他的腿的!” 不管到底是不是表哥自愿的,只要表哥逛了青楼,舅舅铁定会打断他的腿。 表哥是殊伯侯府唯一的希望,如果他被打断了腿,爵位落到阮子裴头上,那兵权也同样会落到杨庭手里。 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杨明尧眼底隐隐冒着怒火,妤淑想了想,她也闻了那个香味儿的,可她却没事,那说明她的血确实有用。 她抬手就要咬破,暗卫见状也没辙,只能放下阮子卿,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头,暗卫掰开他的嘴,她便把血滴进阮子卿的嘴里。 她也不知道要滴多少才能解了那药,过了一会儿,约莫二十几滴血的样子,妤淑的手指头都变成了红紫色,杨明尧就赶紧把她拉了过来,用纱布裹紧她的手指头。 这女人疯了是不是,当自己的血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啊! “还不把人扔进湖里!” 世子爷发火了,暗卫二话都不敢说,麻溜地把人拎走。 妤淑放心不下,毕竟表哥现在还神志不清的,她想跟过去看看,被杨明尧拦腰抱起,身子瞬间腾空,妤淑吓得差点叫起来,却被杨明尧捂住嘴巴。 她委屈巴巴地瞪着他,却因为害怕掉下来,又不得不抱紧他的腰不敢松手。 杨明尧没和她解释,只是抱着她跃到树上,躲在一片浓密的树叶后边,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的。 妤淑踩到树干上,总感觉下一刻就会掉下去似的,眼睛都不敢睁开,只敢把手慢慢地探过去,牢牢抓住身后的树干,这才放心。 二人藏好后,杨明尧示意她可以睁开眼,妤淑便慢慢地睁开眼,并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的。 那丫鬟躲在浓密的灌木丛里,东张西望地看着周边,又时不时地抬头看原先挂着小包裹的那棵树,见没人,胆子便也大了些,干脆起身出来,只是一边找还一边防着有人来。 直到丫鬟看见那落在地上的小包裹和块状物,却又没发现人,这才跺了跺脚,转身走人。 妤淑就躲在树上看着这一幕,看得她怒火中烧,不曾想淮南王妃特意请她来,就只是为了算计她? 可她与淮南王府无冤无仇的,淮南王妃这样算计她,破坏她与秦王世子的亲事,对她又没什么好处。 她原先就觉得不对劲,她一个定了亲的人,淮南王妃怎么会请她来,现在她才知道,可还是不明白缘故。 淮南王妃是叶仪瑶的姨母,她与叶仪瑶是好友,按理说淮南王妃不会这样做,可事实…… 妤淑脸都被气红了,可她也怨不着别人,实在是她自己太不小心,这也算是记一次教训,反倒杨明尧还在安慰她,轻声哄她,“不气不气,等会儿你要怎么出气都行。” 他略带着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温热的,羞得妤淑脸更红了。 不过这个红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是被气的,一个是被羞的。 这口气,她绝对要还回去! 杨明尧摸了摸她的头,很是亲昵地搂着她飞下去,又在自己的脚上绑好一根与她相同的红绳,妤淑见状,不禁问了句,“你这是做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带着笑意地掀了掀唇,把地上的小包裹和块状物拾起,自然地拉起妤淑的手往前走。 他穿得与阮子卿一样,又戴着面具,即便是人群中路过,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何况这边人多,就连黛眉想要找到妤淑,都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二人跟着方才的那丫鬟,跟了会儿,远远的就能见到丹阳郡主,那丫鬟走到丹阳郡主身边,同丹阳郡主耳语了几句,就见丹阳郡主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事先告诉长公主府绥阳郡主,问她要怎么做。” 丫鬟点点头,转头就去找长公主府绥阳郡主了。 绥阳是孙长乐的郡主封号,与妤淑、丹阳二人一样,都是皇上亲封的一等郡主。 二人跟着那丫鬟,可却只能远远地跟着,别说是听到丫鬟说话,耳边就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妤淑心里一急,就想着跟上去。 杨明尧拦住她,面色清冷,“不用过去。” 妤淑便停下脚步,其实她一开始认为是丹阳郡主要害她,可没想到却是绥阳郡主,丹阳郡主让丫鬟找绥阳郡主,这说明丹阳郡主只是帮凶,拿不了主意,所以才要问绥阳郡主的意思。 可她与绥阳郡主也没有过任何交集,绥阳郡主犯不着这样害她。  难不成是因为刘嫣? 第185章 刑讯逼供 绥阳郡主和刘嫣关系极好,可以说,除了娴贵妃娘家护国公府的几位姑娘,就找不到和刘嫣交恶的,前世她也一样,只是经历了那么备受欺骗和利用的一世,让她从骨子里厌恶刘嫣。 两世加起来,大概刘嫣也只在她手里头吃过亏,而且还不止一次,但这点亏和她前世栽杨庭和魏王府的跟头比,只能算是点小利息。 杨庭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想嫁她的大家闺秀能从淮南王府排到城门外十里,这样的比喻一点都不夸张,不止晋阳公主,还有绥阳郡主,她也一样爱慕杨庭。 她就曾听刘嫣感慨,不论是晋阳公主还是绥阳郡主嫁给她大哥,都强过她百倍,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皇后和长公主都不同意,偏偏大哥看上了她,简直是有眼无珠,她都觉得丢脸。 但凡倾慕杨庭的,对刘嫣都格外的奉承巴结,杨庭几次在她手里栽了跟斗,看到她都恨不得用眼神灭了她,这么好的机会,那些想哄她高兴的又怎么会放弃呢?  再说了,魏王妃登门求娶她,是她们巴不得的事,她却蹬鼻子上脸,居然不同意,这也就算了,居然还让秦王世子为了她受罚去皇陵,一夕之间,她成了京都大家闺秀最羡慕妒忌恨的对象,没有之一 。 在刘嫣心目中,杨庭什么都好,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因为妤淑,因为秦王世子,她表哥屈居人下了,她要妤淑和秦王世子有情人成不了眷属,痛苦一辈子。 刘嫣的性子,妤淑知道,所以她不诧异,长公主府绥阳郡主倾慕杨庭,再加上妤淑帮了魏国公府长房,她害她也能说的通,可丹阳郡主呢? 淮南王府下帖子请她来参加谢梅宴,她要是在淮南王府出了什么事,淮南王府脱不了干系吧。  就算最后秦王世子的怒气全是冲阮子卿,冲着殊伯侯府的,可淮南王府给阮子卿创造了机会,就有失察之罪,自然难逃连坐之责,往后淮南王府再办什么梅花宴,大家都会心有余悸,玩也玩不痛快了 。 淮南王府这么多年的经营,岂不是毁于一旦了? 妤淑觉得,丹阳郡主帮绥阳郡主必定有原因。 妤淑脑袋转的飞快,她在努力回想前世的事,想到什么,她眼睛都睁圆了,扭头望着杨明尧,压低声音道,“丹阳郡主倾慕你。” 前世,楚王世子虽然没有娶妻,可是定过两回亲。 第一次就是和丹阳郡主! 淮南王府是异性王,丹阳郡主和楚王世子没有血缘之亲,是京都一众大家闺秀中什么身份最配的上楚王世子的,毕竟那些适龄的公主郡主都是楚王世子的堂妹。 前世他们定了亲,只是后来楚王妃突然离世,楚王世子以守孝三年,不便耽搁丹阳郡主为由退了亲事。 杨明尧眉头拧成了一团麻花,伸手要揪妤淑鼻子,吓的她赶紧抬手捂着了,虽然戴着面具没人知道她是谁,但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投过来的异样眼神就叫她浑身不舒坦了。 杨明尧手抬起来,看到妤淑那双清澈的比头顶上的蓝天还要干净的眸子,他妖冶凤眸闪过一抹无奈,“我不喜欢她。” 他的声音醇厚好听,被风吹入耳,还有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神,妤淑心漏跳了一拍,脸不期然红了两分。 她当然知道他不喜欢丹阳郡主了。 若是真喜欢,前世又怎么会借口要守孝退了亲事呢,三年时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他不喜欢丹阳郡主,不代表丹阳郡主不喜欢他啊,只要她和表哥她自然就不能再嫁给他了,那时候秦王府会重新给他议亲,丹阳郡主嫁给他的希望很大。 妤淑坚信这就是丹阳郡主助纣为虐的原因。 心中这样想,眸底就露了馅,杨明尧从她眼里读出几个字来:我和表哥八成是被你牵连了。 杨明尧气笑了,他转身就走,妤淑咬着手指,有些心虚。 好像不能说是被他牵连了,明明是她求他帮忙,才有了假定亲,将来还要和离呢,人家对她好的没话说了,她这么想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走了几步后,杨明尧就走不了了,他抬了抬脚,妤淑轻咬唇瓣跟上。 杨明尧昂首阔步,妤淑要小跑才能跟上,跑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憋不住了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杨明尧不说话。 妤淑扭帕子,有些忐忑道,“你生气了?” 直觉告诉她,他有些生气了,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杨明尧无奈,“我若生你的气,早被你活活气死了。” 妤淑,“……” 这话就太冤枉人了! 她什么时候气过他了? 没有的事! 明明都是他气她,她还敢怒不敢言好不好! 就像现在! 妤淑正要说话呢,那边走过来一男子,身上穿的衣裳和杨明尧一样,带着面具看不清楚容貌,妤淑还以为是哪位世家少爷,结果是暗卫。 “打听清楚了?”杨明尧问道。 暗卫点头,“丫鬟都招了。” 妤淑站在一旁,眼睛眨了又眨,只听暗卫把丫鬟招认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那丫鬟,就是方才她和杨明尧跟踪的丫鬟,她是丹阳郡主的贴身大丫鬟,他们走后,暗卫把丫鬟挟持了,逼问小包裹催情的药的事。 妤淑这才知道,这事不仅和丹阳郡主,长公主府绥阳郡主以及刘嫣有关,还和谢涵冰和初妤蓉有脱不了的干系。 妤淑还以为元宵节上,刘嫣害初妤蓉落水后,两人会斗起来,没想到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两人非但没有斗起来,反而关系比之前更好了,经常有书信往来。 那日,落水之后,初妤蓉还躺在病榻上,知道谢涵冰和刘嫣关系还不错,就把她找了去,巴拉巴拉一通乱说,她其实没有害刘嫣之意,她和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要落她的脸面做什么?  还有嫁她大哥的事,她有自知之明,当日她娘全是被妤淑和秦王世子的护卫逼着去魏王府的,她娘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硬着头皮跑一趟,当日花灯会上刘嫣和妤淑比试猜灯谜,她是想给妤淑一个教 训。 因为她太狂妄了! 刘嫣寄养在魏王府,又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大皇子的表妹,荣宠一身不说,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乃京都大家闺秀之首,这一点毫无争议。  她羡慕她的出身,羡慕她的才学,羡慕她有那么一个才情洋溢的大哥,可是她越羡慕,妤淑就越不屑一顾,觉得她根本就没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那些大家闺秀看在皇后和大皇子的份上,故意巴结奉 承她而已,若是有哪一天,她们遇上,一定要她颜面扫地! 那天去逛花灯会时,她就说猜灯谜赢的一定是她,妤淑讥笑一声,说她就知道拍她马屁,在跟前拍也就算了,在背后也拍,笑完昂着脖子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走了。 她实在气不过,觉得妤淑给她刘嫣提鞋都不配,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妤淑名利双收不算,还借刀杀人,故意在她的丫鬟跟前说她挑事,才有了被刘嫣误解,丫鬟害她落水一事。 她知道刘嫣是被误导了,她落水不怪她,但被人冤枉了,总要解释清楚,她不想多一个敌人。  刘嫣和谢涵冰说了一堆,还有大雪屯炭一事,是她给妤淑出的主意,可是妤淑呢,霸占了所有的功劳,提都不提她一声,二房有殊伯侯做靠山,还搭上了秦王府,四房连爵位都保不住了,这些话,四 太太让她烂在肚子里,别说出来被人给暗害了。 她说完,还叮嘱谢涵冰别往外说。 谢涵冰也是嘴巴大,遇到刘嫣后,几乎一字不漏的把初妤蓉和她说的话全告诉了刘嫣。 那些话,谢涵冰听了都生气,何况是刘嫣了。 刘嫣又是刘皇后的侄女,然后下雪屯炭的主意是初妤蓉出的就传到刘皇后耳朵里,才有了初妤蓉和妤淑一起进宫领赏之事。 谢涵冰帮初妤蓉解释,刘嫣就不生初妤蓉的气了,还送了信给她,问她妤淑都是怎么在背后说她坏话的。  初妤蓉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纸,让丫鬟送去给刘嫣,通过信,刘嫣知道妤淑不仅蔑视她,还蔑视她表哥杨庭,说他给秦王世子提鞋都不配,还妄想娶她,通过她让舅舅殊伯侯拥戴大皇子,简直是痴人说 梦。  在妤淑眼里,三皇子强过大皇子百倍,她还放言,等嫁给秦王世子后,她会说服秦王世子拥戴三皇子,免得将来大皇子登基了,魏王府是外祖家,记着旧仇,刘嫣又爱找茬,回头一朝得势,就算奈何 不了她,天天见面就冷眼相待,她也吃不消,尤其她那张丑脸,她怕见了吃不下饭。 那三张信纸,刘嫣看后,气的午饭都没吃,再加上初妤蓉三言两语把女儿家之间的小矛盾上升到了储君之争,尤其妤淑和护国公府叶仪瑶走的还很近,刘嫣不信也信了三分了。 刘嫣把这事告诉了魏王妃,魏王妃想到那天她带刘嫣去给妤淑赔礼,妤淑赤果果的嫌弃,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份信是初妤蓉的胡诌捏造。  当着她的面都那么嫌弃了,背后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她们呢! 第186章 一石二鸟 再加上她亲自去秦王府找秦王妃,希望她能劝秦王世子退让一步,可是秦王妃不顾杨庭死活,执意要帮秦王世子迎娶妤淑,甚至连秦老王妃的话都忤逆,就觉得将来妤淑要是真嫁了,天天给秦王世子吹枕 边风,秦王府在皇上心目中分量又重,再加上秦王府和殊伯侯府的兵权,极有可能动摇大皇子之位。 魏王妃姨母俩两忍无可忍,可想拿妤淑怎么样,却是鞭长莫及。 然后,就听说了淮南王府准备谢梅宴的事。 这么好的下手机会,岂能错失? 刘嫣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搅黄了妤淑和秦王世子的亲事,最好结亲不成结仇最好,然后谢涵婉就帮她出了这么个主意。 她和谢涵冰姐妹情深,要是妤淑得罪秦王世子,那永乐侯府势必会受到牵连,这不是她想看见的,最好是能祸水东引。 然后,就牵连了无辜的阮子卿。 谢梅宴不请议亲的姑娘来,尤其秦王世子还为了妤淑被皇上罚守皇陵,戴面具和男子玩游戏的事,她不一定会参加,她要是执意不参加,也不能强逼她不是? 可要是和她一起玩的是她的表哥阮子卿,她就不会那么排斥了。 殊伯侯府有姑血不还家的家规,他们表兄妹要是有了苟且,秦王世子绝对和阮子卿没完。 这么好的计谋,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之计了,刘嫣说与魏王妃听,魏王妃是赞不绝口。 只是计谋很好,却算漏了杨明尧,他在暗处盯着,看的很清楚,丫鬟是单独拿了签筒给妤淑抽的。 签筒里三十多支签都是六十四号。 而阮子卿来淮南王府时,看到了他的暗卫,然后就猜到他可能也来淮南王府了,然后故意引着妤淑说那些话气他。 暗卫禀告完,就退后两步。 杨明尧什么话都没说,将之前捡的荷包递给妤淑,该怎么做全听她的。 荷包只有一个,算计她的却是那么多人联手,该拿谁出气,让妤淑自己选,其他人容后收拾。 要说妤淑最嫌弃谁,绝对非初妤蓉和刘嫣莫属。 两个不论先收拾谁,她都解气。 暗卫走后,妤淑有些站不住了,那边,有丫鬟提醒道,“诸位注意,只剩一刻钟了。” 妤淑一听就急了,“我们没有荷包怎么办?” 她现在头晕的厉害,让她转几十个圈,她估计要被抬着出淮南王府了。 杨明尧嘴角上扬,看着他那成竹在胸的神情,妤淑心也安定了下来。 两人并肩往前走。 那边,不少人都找到荷包了,妤淑和杨明尧明显排在最后。 杨明尧迈步上前,一旁一男子走过,轻轻撞了他一下,道了一声对不起就往前头走了。 那边小厮端了托盘过来,楚离把荷包放托盘上。 妤淑眼珠子都睁大了。 他一直空着手的,荷包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四十三队,零分,请入座。” 小厮恭敬而有礼道。 妤淑就和杨明尧下了比试台,找地方落座了。 他们是最后一队,下台时,一炷香刚好灭掉。 淮南王府管事的横扫一眼,笑道,“六十四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看来还没有找到荷包,我们就不等他们了,待会儿回来,再行惩罚。” “接下来,怎么玩?”有世家少爷叫道。 这声音有几分张狂,让妤淑想起了杨三少爷,她望着杨明尧,低声问道,“杨三少爷怎么没来?” 前世,杨三少爷最爱凑热闹了,谢梅宴这样的盛宴,他不应该缺席才对啊。 杨明尧敛了敛眉头,妖冶凤眸闪着异样光芒,望着妤淑道,“他去边关办事去了,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她就是随口一问,怎么听着他声音怪怪的? “他威胁了我一块红丝砚,见了他,正好讨回来。” “给我?”楚离笑道。 妤淑,“……” 谁要给你了啊! “嗯。” “回头我找他要,”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愉悦。 妤淑,“……” 那边,淮南王府管事的宣读接下来的比赛了,还是两两一组,抽签决定比试什么。 丫鬟拿了签筒过来,妤淑看了杨明尧一眼,然后抽了一签。 上面写着:抚琴、舞剑。 妤淑抚琴,杨明尧舞剑。 这点小事自然拦不住杨明尧了,可妤淑抚琴就有些困难了,她手指先前咬破了,抚琴的话会很疼。 而且,更重要的是脚腕上的红绳不解开,难度就更大了几分。 妤淑用手碰指尖,轻轻一碰,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肯定没法抚琴了。 抽签很快,因为人多,管事的没有耽搁,请第一组上台。 一个抚琴,一个作画。 一曲琴歇,那画也要作完。 淮南王妃她们根据琴声和画作打分,第一组得五十二分。 然后,紧接着是第二组。 作画,题词。 为了节省时间,但凡是作画和题词的都一起上台,足有十六组,一炷香时间给他们作画题词。 然后是写字。 让抽到写字签的世家少爷和大家闺秀上台,把方才寻找荷包时对方说过让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写下来。 淮南王妃她们看字迹和话打分。 正好妤淑跟前那一组就是写字,他们下来后,那姑娘小声问道,“你写了什么?” “小心!” “我没说过这话啊。” 她脚步一动,被脚上的线给绊倒,幸亏男子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了。 那姑娘脸一红,见妤淑望着她,她连忙坐下,妤淑看到她耳根都红了,不由得忍俊不禁。 不止抽到写印象最深刻的话,还有对方给你的什么印象。 听着那些题目,妤淑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为什么他们抽到的签都那么简单,她的就这么难,她只是手破了,怎么运气也这么破? 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因为她发现还有比她抽的签更差的。 作画…… 但不是简单作画,而是世家少爷和大家闺秀分别形容自己的容貌,然后根据描述将容貌画于纸上,让他们彼此打分。 妤淑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渐渐的,眉头就凝了起来。 那说话声,好像是刘嫣。 她让暗卫去找刘嫣或者初妤蓉,随便哪一个都行,现在刘嫣在这里,那暗卫找的就是初妤蓉了。 可是很快,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作画的下了比试台后,就是初妤蓉上台了。 男子吹箫,她跳舞。 她转圈时,被脚腕上的红绳给绊了下,摔趴在了比试台上,气的她捶了下比试台。 这是初妤蓉习惯性动作了,以前练习跳舞时,她摔倒就喜欢捶地,仿佛是地让她摔了似的,拿地出气。 刘嫣在,初妤蓉也在,那六十四号是谁? 妤淑在走神,那边,管事的喊了一遍,又喊一遍,“四十三组,请上台。” “打算弃权了?”杨明尧问道。 妤淑回过神来,啊了一声,道,“到我们了?” 杨明尧扶额,她真是无时无刻无地都能走神啊,脑子里成天都在琢磨什么? 那边,管事的又喊了一遍,道,“请两位上台。” 妤淑想问问能不能弃权,又怕一开口被初妤蓉听出声音来,干脆忍了,站了起来。 她和杨明尧上台后,杨明尧把琴拿了起来,道,“我抚琴,你舞剑。” 妤淑,“……” 她虽然学过几天剑舞,可脚上绑着红绳,她不会摔的比初妤蓉好看到哪里去的,只会更惨啊! 丫鬟把剑递给妤淑。 妤淑嘴角抽了下,望着杨明尧,小声道,“你确定要我舞剑?” 剑可不长眼睛,到时候别伤了他才好啊。 “你只管舞,无需顾及我。” 妤淑心道,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顾得上你啊。 其他人都看呆了,抚琴舞剑,这明显是男的舞剑,女的抚琴啊,怎么倒过来了,就不怕惹人笑话? 这男的是谁啊,好歹谦让下人家姑娘吧? 妤淑深呼一口气,握紧剑柄,就寻着记忆跳起剑舞来,杨明尧席地而坐,琴声铮铮,与妤淑的剑舞配合的天衣无缝。 只是妤淑一个剑身回首,直冲杨明尧而去,堪堪从他眼前划过,众人都提杨明尧捏了一把冷汗。 正后怕呢,只见杨明尧腾身而起,把位置腾开给妤淑,他身子一转,到了妤淑身后,手中的琴声却没有停下来。 妤淑舞剑,他一边抚琴一边给妤淑腾位置,保证脚下的红绳不会羁绊到妤淑。 他宛如灵蛇的姿势还有那好听的琴声,看的多少大家闺秀心潮澎湃,如痴如醉。 妤淑起先还担心伤了杨明尧,有些小心翼翼,现在见他避闪灵活,根本就伤不到她,就放开了。 她舞姿不算太出众,要是正常情况下很难一鸣惊人,可是现在有杨明尧配合,再加上前面初妤蓉摔的难堪,被她一衬托,她就舞姿惊人了。 而且大家发现杨明尧不仅琴声配合的好,就是那举手投足都和妤淑配合的完美无缺,仿佛练习过无数次般熟稔。 众人看的是目不暇接,等杨明尧将琴丢回琴台,抱着妤淑的腰,脚尖轻点,带着妤淑往后退,一个回转,握着妤淑的手舞剑,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他、他、他居然……  当众就抱了那姑娘! 第187章 你骗我 妤淑脸上全是水珠,她用帕子擦干净,听杨明尧这话,再见他脚抬了一只,她眉头拧着道,“方才你怎么过来的?” 和她装,她又不傻,任由他捉弄。 妤淑轻咳一声,道,“我方才跳过来的。” “那你再跳回去。” “……你不会让我上街也跳吧?”杨明尧招手,仿佛坚持不住了。 妤淑鼓了腮帮子,“你别告诉我,你暗卫笨的连扶你都不会了!” 屋外,暗卫高声道,“属下笨的只会吃和杀人了,其他一概不会。” 妤淑一口气没提上来,“这么笨的暗卫,还留着做什么,杀了算了!” “都听你的。” 暗卫,“……” 爷,属下是在帮你啊,你怎么能这样?! 妤淑浑身无力,他是无赖,他还真不愧这两个字,要耍无赖到底了,妤淑打算从一旁走,只是一动,杨明尧身子就倒过来,她避都避不开,只能扶着他了。 要命的是,他居然半边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她腰都快弯折了。 她扶着他往前走,两步之后,她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想了想,妤淑勃然大怒道,“我踩你的明明是左脚?” “……是吗,可为什么我右脚更疼?” 装! 你就装吧! 妤淑咬了牙,扶着他往前走,几步之后,她眸光闪烁,像是清晨花瓣间藏着的晶莹露珠。 杨明尧把门打开,妤淑扶着他出去,暗卫早不见人影了,估计是怕站在一旁,妤淑会叫他搭把手,干脆躲远点,免得碍事。 不过暗卫不在,还有药铺的伙计呢,看到他,妤淑唤道,“过来帮帮忙,他脚断了。” 伙计一脸震惊,忙过来扶着杨明尧,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脚会断?” 妤淑叹息,还没开口话呢,杨明尧就道,“我媳妇刚刚不心踩断的。” 伙计,“……” 妤淑一口老血卡喉咙里,没差点喷出来,谁是你媳妇?! 可不是媳妇,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换衣裳,人言可畏。 伙计看了妤淑一眼,默默的把腿挪远一点,免得被妤淑不心误踩了。 那警惕的眼神,妤淑气冲上脑,再不管杨明尧了,迈步就走。 见她走远了,杨明尧也不装了,紧随其后。 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样子,伙计一脸黑线,人家少爷逗夫人玩呢,也不知道是谁家少爷少夫人这么会玩。 妤淑和杨明尧都戴着面具,就是没戴,伙计也认不出来。 妤淑出了药铺,暗卫就把马牵了过来,她犹豫要怎么回侯府,就再一次被杨明尧抱上了马背。 两人共乘一骑,招摇过市,引的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即便戴着面具,妤淑也不免耳根大红,用手肘推杨明尧道,“我自己走。” “别乱动,心摔下去,”他一边着,顺势把妤淑抱的更紧了。 四下有人道,“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啊!” 妤淑想咬杨明尧的心都有了,她两世加起来都没有这么招摇过! 他不在乎名声,她还在乎呢。 马晃悠悠的往前走,过了半条街,妤淑就脸皮厚了,反正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她,平常坐在马车上,偷偷掀开车帘看街道,现在坐在马背上,看的更清楚,也有趣的多。 只是往前走了会儿,路过一家赌坊时,一人被丢了出来,重重的砸在青石地面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妤淑一手搂着她的腰,抓紧缰绳,直接从那人脑袋上跳了过去。 杨明尧气定神闲,妤淑吓的心都漏跳了两拍。 怕马蹄伤了人,她回头望去,只瞥了一眼,觉得那被丢出来的男子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想继续看清楚些,就被赌坊厮给挡住了,再加上杨明尧骑马离开,妤淑就更看不清了。 杨明尧骑马,妤淑则东张西望,虽然有些颠簸,但纵马驰骋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恨不得自己生作男儿身。 可是渐渐的,她又发觉不对劲,她扭头要看杨明尧,结果被他给摁住了,妤淑喜欢看人眼睛说话,可是她两次努力都没转过去,只得道,“这不是回侯府和仪园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四处走走,”他醇厚如酒的声音被风吹散。 妤淑就没什么了,这样的机会不常有,既然都肆意一回了,就和他到处走走吧,再了,她人在马背上,有她选择的余地吗? 妤淑不话,杨明尧看着她圆润的耳垂,想到先前在药铺的事,故意往她脖子处吹风,道,“怎么不说话,不想去?” 脖子传来痒麻麻的感觉,妤淑身子往前倾了倾,道,“我现在回侯府,你会回去吗?” “不会。” 妤淑朝天翻一白眼,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答复! 杨明尧故意往妤淑耳朵里吹气,妤淑只尽量避开,耳朵微红,但脖子并未和之前一样涨红,他继续和妤淑话,最后妤淑整个人都快趴马背上了。 趴到极点,妤淑就奋起反抗了,身子猛然起来,杨明尧一时不察,被妤淑的后脑勺给撞上了,妤淑疼的倒抽吸,他也还不到哪里去。 他闷哼一声,搂紧妤淑的腰肢道,“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都是被你逼的。”妤淑咕噜道。 杨明尧隔着面具,也没法揉鼻子,只能忍着,但他可以确定,他再怎么吹风,妤淑也不会像在药铺时那样脖子泛红了。  他之前就猜测她的血不是简单的百毒不侵,不仅能增加伤口的恢复力,对一般的药也有抵抗力,先前大概是动情才引发被压制的催情药,后来又被她生生给压制住,当成毒药给解了,所以现在不论她 怎么撩拨也不会出现中了催情药那样的情形了。 这只是杨明尧的猜测,但这样的猜测令他心情愉悦,只因动情二字,但就算他猜错了,他也能肯定怀中人是上天的宠儿。 百毒不侵、能梦到没有发生的事…… 仅凭这两点,就注定了她这一生不会平凡。 但不平凡的人生,多是波折堆砌的,杨明尧心中隐隐担忧,这种感觉只在那天那只大手将祖父抓走时出现过…… 一路骑马出京,看着行人进进出出,妤淑心情愉悦的想哼小调。 一场大雪才消融没有几天,但天气一放暖,枯萎了一个寒冬的地缝里钻出了嫩黄小草,在风中轻颤。 对于一片绿茵,妤淑没有什么怜惜的感觉,可那么一棵小草,她就舍不得它被人践踏了。 杨明尧的马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奔走如风,她又被杨明尧搂在怀中,虽颠簸,但并不难受。 到了风景秀美处,就晃晃悠悠的走着,坐不住了,就下马慢行,一直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妤淑又渴又饿。 两人只一匹马,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她望着杨明尧道,“前面岔道处有间茶摊,面条味道不错,我们去吃面吧。” 杨明尧诧异的看着妤淑,“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吃过才知道了,但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连京都大门都极少看到,又怎么会跑这么远吃面条,便道,“听爹爹说的。” 杨明尧认识妤淑许久了,对她也有了几分了解,但凡她犹豫下才回答的,八成是在撒谎,他摸着马毛道,“茶摊不远就是驿站,极少有官员在茶摊歇脚的。” 妤淑错愕的看着杨明尧,有驿站吗? 她怎么都不记得? 杨明尧眸光黯淡了几许,就听妤淑道,“你骗我,大周三十里一驿站,我们方才根本就没有跑三十里。” “你确定没有?”他笑道。 妤淑清澈的眸底眨了眨,有些迟疑了,两年后没有驿站,不代表现在也没有,有时候觉得那驿站没有必要,或者安置的地方不合适会拆掉,便摇了摇头。 杨明尧没说话,搂着妤淑的腰就上了马,直奔茶摊。 茶摊离的不远,骑马一刻钟就到了。 茶摊选在两条岔道交合处,位置极好,摆了八张桌子,仅有两张空的,其他的都有客人,或在喝茶,或在吩咐小伙计要些什么菜,还有急于赶路的催道,“伙计,菜上快些!” 小伙计一边记菜,一边回道,“菜已经在烧了,客官稍等,马上送来。” 怕客人等的不耐烦,小伙计还给他倒了杯茶,才麻溜的进屋。 离近了,就闻到饭菜香味,叫人口舌生津。 杨明尧下马后,将妤淑扶了下来,有小伙计过来帮忙拴马,请他们里面坐。 妤淑走在前面,那边过来十几个黑衣劲装男子,妤淑下意识的让了道,然后…… 茶摊仅剩的两张桌子就被他们给占了,妤淑站在那里有些拘谨,望着杨明尧不知道怎么办。 小伙计笑了笑,道,“这边请。” 妤淑就跟着他走了,小伙计走到一只坐了一男子的桌子处,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道,“两位先坐,想吃什么都这上头牌子上都写着,想好了叫我就成了。”  一边说,一边给她和杨明尧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