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传 二十七年前，在与人间界平行共存的流灵界发生了一次堪称“毁灭性”的叛乱。 无喋鸟不知疲倦的盘旋在冰寒芒冽的主殿上方，殿外烽火连天，喊杀声嘶吼声此起彼伏，擅长预测的术士们早就推测出这将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而正是因为拥有一双可预测未来的眼，他们心知肚明，却从不敢言说。 黎明将至，破晓未迎。 老人和孩子们瑟瑟发抖的窝在炮火轰陷的废墟之下，嘴唇颤抖着不断诵念着祈福之诗。 谁都不敢打破这耳语一般的轻诵。 直到—— 直到角落里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哭嚎。 稚子的眼瞳中映起了远处突然蹿升的焚天烈火。 古老的禁术被戏命师们毫不犹豫的开启，为了部落，为了联盟，为了让世界乃至全宇宙都充满爱与和平……他们将再所不惜！ 一切痛苦和哀伤即将消弭。 世界刹那寂静。 唯有无喋鸟发出一声刺破苍穹的悲鸣，尔后重重跌落在主殿之上。 太阳的光芒微一照耀，“咻”的一声追随着牺牲的戏命师一脉尽数化为虚无。 奔走在战场上的术士们瞬间红了眼眶，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燃起的森罗之火。 主殿的王座之上，最后一个归属于“戏命师”一脉的少年也被叛乱之将的长.枪贯透了尚幼的躯体。 一切都在消弭…… 一切都将归为虚无…… 业火从他的王座之下慢慢吞噬起周边的一切。 手边摊开的书笺却仍旧固执的停留在上一页—— 那一页上，少年尚稚嫩的笔法摘录着授课老师的一句名言： “麒麟世家的术士都是辣鸡。” ……抱歉，请原谅我也有出错的时候，也请诸位忽略刚才所看见的一切，我将为您带来正确的一页。 让我们翻到上上一页。 那一页上摘录着这样的一句至理名言： “我今天被辣鸡给擂台吊打了，这让我很不开心。” …… 上上上一页。 授课的老师说： “痛苦和遗憾并非你我寡淡便可将其稀释，当岁月的齿轮磨动，轮回的转钟再度敲响，那个时候……我将仍会虔诚的感谢命运，因它宽宏，而你我可再度相见。” 少年的嘴角轻轻扯了起来，尽管业火已要吞噬整座王殿，他也将无处逃生。 归作虚无之前，他对着那叛将离去的身影，露出了一个近乎于讥讽的诡异笑容。 “轰”的一声猛烈。 王座彻底坍塌，主殿正式沦陷。 流灵界多半疆域被夷为平地。 作为流灵界之主——戏命师一脉就此灭门。 而作为世代守护“戏命师”一脉存在的“麒麟世家”也在那一战中多半阵亡，自此后门庭零落，尚存者也形如丧家之犬。 但幸存者仍旧坚守着流灵界的稳定，保护着流灵界中其他的旁门术士之族。 尽管自那一战后，许多术士都选择逃到相对安全的人间界避难了。 二十七年后，内患刚稳，外忧又起。 一群流窜在三界六道外的妖魔邪祟盯上了流灵界这块残破的疆土。 盯上了……那群“味道鲜美”的麒麟术士。 为了不把无辜之人卷入这场漩涡。 麒麟世家仅存的术士共筑了一个秘密基地，将那些无法远行的老人小孩，以及正在养伤的术士们转移到了基地之中。 然后约定好了一个共同的时间，定时回来送些补给。 其他的麒麟术士，放弃再做无谓的挣扎，含恨退出了他们的家园，退出了这片乐土。 ——不消片刻，流灵界就彻底成了一处废墟之所。 那里曾是最强大的戏命师一脉生活的地方，那里曾是麒麟世家世代荣耀守护的存在，那里也曾欢声笑语一片，那里也曾充满了爱与和平。 而如今，它仅仅是一个神话罢了。 旁门左道的术士们终于放下心来。 那诡异到强大的戏命一脉，终于绝断于此。 叛降的预言术士也曾占卜过，断论说这将是最坏的一个时代。 ——这确实是最坏的一个时代。 业火滔天，罪愆无数。 上位者不敢让族人看见最真实的虚伪嘴脸，闭塞视听；下位者浑浑噩噩。 流灵界已不再是曾经那个美好的流灵界。 所以古老的禁术被戏命师们毫不犹豫的开启，全族族人的性命搭上，释放出了焚尽疆域的命脉业火，保住剩下平和的子民，同时……祈福着“流灵界”能拥有一个美好的重生。 而那个端坐于王位上的少年，就在熊熊业火中不动声色地睁开了诡艳如火的双眼。 他眨也不眨地向上看去。 只有在最黑暗的时候，人们才会发觉夜星闪耀的是有多璀璨。 即便它们那透蓝银冽的身形也卷上了火焰般瑰丽的色泽。 于赎罪者而言，这确实是受难的业火。 于背负着重造流灵界巅峰盛世而活下来的他而言，这将是重生的涅槃之火。 深夜寂寂中，有人在温沉低语： “当岁月的齿轮磨动，轮回的转钟再度敲响，那个时候……我将仍会虔诚的感谢命运，因它宽宏，而你我可再度相见。但无论怎么说，我都还是觉得麒麟世家的术士们全是一群辣鸡，尤其是麒字开头的。” 扯皮前传到此结束。 第2章 【顶着称谓行走】 今天是2016年2月6日，丙申年腊月二十八。 黄历上说宜：出火，谢土，订盟，祭祀，祈福，求嗣，移徙；忌：开光，造屋，动土，作灶，栽种。 吴朝的视线没在其上多做停留。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下一行： 醒目的，红色的，喜庆的，鲜艳的，几乎要呼之欲出糊自己一熊脸的—— 距离除夕倒计时只有一天。 只有一天。 可他妈都只有一天了自己还坐在冰凉冷清的公司里，继续敲着代码，测量着比例，修改着第二版部分样图。 年后公司要正式推出一款新型3d角色扮演手机游戏，主题本身定为热血胡扯向的“未来星际大战”的佣兵系列，也就是说每一个玩家在一进入初始界面后就可以选择一个要么有着八块腹肌身着黑皮夹克手扛大枪或者大炮的纯爷们儿，也可以选择一个高冷御姐当然了一定是得有36d或者36e（弧度可调，这都是隔壁办公室美工们的污点子跟他这么优雅的人并没半点关系）的姑娘进入系统，因为这将会是一个大型联网游戏而不是纯粹的单机，所以一开始你还可以通过再度重新捏脸搞身材什么的掩盖住自己优异的体型——进入少年时期的训练场，升到一定级数之后可以选择为某x星球服务。 那个时候再免费开通一次成年捏脸搞身材的系统，懒得捏的就直接默认是初始界面时曾选定的那种型号。 同时，也将自然而然的开启部分收费道具，玩家使用后即可仍旧维持自己原来正太/萝莉的身形。 服务基本很人性化，各种方面也都差不多考虑到了。 说白了，这也是好几个部门连续熬夜赶工好久的结果。光是方案讨论，到具体敲定细节，都筹备了快一年之久。其中光是部分场景为了力求最逼真的还原效果，吴朝光带队出去实体采风都采了好几次，回头来还请教许多地理专家仔细分析坡度地基，甚至具体细化到岩石面貌，就是为了日后建模时把比例调整还原至让玩家看起来最舒适的程度，贴材质的时候也都力求真实还原度，就是为了给玩家带来最最逼真的游戏体验。 于是在为期近一年的长久盼望下，它终于要面世了。 在初步内测阶段已开通了三个可供选择的就业方向： 1.星际联盟军团（偏向于和平型，走动于各大星球之间，闲着没事可以磕个“瓜子”道具，聊天频道水个话题啥的，并非需要特别打打杀杀。）也正是因其特性要常在各个地图之间走动，有极大的几率触发随机副本，击杀boss后会获得有趣（奇奇怪怪）的称谓。比方说你一不小心在山坡上没站稳直接叽里咕噜的滚进其下的湖泊里去了，如果以直线滚动的方式你将会得到，“滚坡干脆达人”，如果你在发现自己滚落的过程中疯狂的按了wasd外加鼠标控制视图方向想要挽救自己，而不小心滚出了一个极度扭曲的形状，那么你大概能得到一个“纠结型滚坡达人”。 再比如你站在雪域高原上想祈求上苍（系统）给你点好运气，打出好装备，然而偏偏连爆了数十次装备，那么系统会全世界通送你的成就，并且给你一点安慰，顺道附赠一个“怪我咯”的称号。 去别的星球联盟军团（也就是别的玩家组建起的帮会）进行外交，如果还没进门就被守卫给打出来，也会得到一个“除了你没sei了”这种趣味称号。 这些都是可以顶在头顶上行走穿梭于各个地图场景间的，也是另一种特殊的“身份标志”，当然如果你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你也可以选择隐藏称谓系统。 吴朝自己在内部系统测试的时候，选了个激萌小萝莉身形，然后特意去他设置的最隐秘的副本区先行得到了“爸爸全服最帅”以及“手起刀落杀的就是你”，还有个“朕知道了都退下吧”这三种。 总之他自己觉得还蛮好玩的。 当然，前期提到的那个从山坡滚下湖泊，其实湖泊下面的场景建模也都十分赛高，是由另一个部门的同事辛辛苦苦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因为一开始技术部说那里只是bug，再往下建模太费事了，资金也不知道够不够，上市能不能回本之类……一开始领导都是拒绝他们开发组继续往下开发设计，可是在吴朝他们和美工组那群拥有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代号污人天团的强力要求下，即便赔上加班不要工资，也硬是给制作出来了。 说白了，他们的理念还是很一致的，致力于给玩家最好最棒的视觉效果和游戏体验。 再说说这第2点： 政府正规军团（偏向于严肃型，副本也往往是得系统命令，危险程度不一。而且聊天频道也一般比较严肃。） 3.雇佣兵（偏向于刺激型，副本是即时触发模式，心惊肉跳，玩的就是激情。）如果上了悬赏榜全世界遭遇通缉，那么别的佣兵还可能埋伏在四周，随时都会击杀你，抢走你的装备。 一开始这三个方案都已圆满通过，可是后来公司老总又临时下达命令，说这个佣兵的动作都太暴力了，画面也太血腥。这样不好，小吴你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给我听听，我们要和谐要愉快要共筑美好家园，我们公司的理念就是让全世界乃至全宇宙都充满爱与和平。 所以这款游戏要发行就要改成q版的你知道不？ 听了这个消息后吴朝就觉得自己要跪了，你能在一款3d唯美逼真堪比“未来幻想”的人物精美度游戏里添一个q款佣兵啊，你特么一定是脑子瓦特了吧！ 老总脑子瓦特没瓦特不说，吴朝却已经对着电脑上所有设计底稿懵逼了。 对于整个系统中他做的最用心绘制的也最用心的佣兵部分被要求改为q版就算了，改就改吧，曾经还有改了二十多次底稿最后甲方敲定要第一稿的，这种事在设计这一行里见怪不怪也就好了，可问题是现在眼瞅着要过年了。 就算他才27。 就算他没爹没娘，还没媳妇孩子，彻底的孤家寡人一个。 那他妈这也不代表这种时候就合该着他这个孤家寡人扛起整个开发组的事儿好吗。 再说了这事也不是开发组一个部门开工就能把全部责任扛起来的，游戏中其他部分不得要其他部门一起制作啊！ 老总笑的和蔼，“小吴，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好哥们林翘哼着小调走出办公室之前，也是这么和善的拍拍他的肩，“没招儿，好好干，哥们大年初一拜完年就来陪你。” “你特么说的和真的似的。” 吴朝又坐着转椅打了个圈儿，盯着林翘的空座位轻轻将这句未说出口的“不信”咽回了肚子里。 他昨儿个忽然想起要连带着部分场景一并修改着稍微q版一些的时候，恰好灵感大爆发之际接了林翘的电话。 这二货不偏早不偏晚，偏偏趁着快饭点打来的。 因为吴朝工作起来往往没有功夫注意时间，但是接电话的时候就不同了，会自然而然的瞄到。因此看清了现下已经是正常饭点了，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他就索性出门去公司旁边的快餐店直接扒了两口管饱。 临行之前还特意把一切能保存的都保存了，只等着吃完饭回头好继续修工。 等着填完肚子补充完精神力回来，又一气儿在公司忙到了近22点。这才关电脑，拔下了黑色商务用u盘，收拾东西回家。 他家住的离公司不算远，所处位置却确实偏僻了些，踩在这条等地铁的路上还是人来人往，蛮繁华的。等着他下了地铁往右拐，再过个天桥的时候，那条路就显得阴森了许多，冷冷清清的，最尽头处挂着一盏像是渲染时灯光打的太过了，那暖黄色都要在周边晕染开的昏黄灯盏，远瞅着总让吴朝有种踏上自己曾设计的那款东方修真背景游戏中的奈何桥。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林翘和自己一起恶趣味犯了，俩人硬是并着技术部的几个小哥一起偷偷瞒着领导在奈何桥下设置了好几个诡异的随即触发副本，虽然不血腥也不暴力，但是就太突然了，而且也没向领导备案，只以一句“有隐藏副本”这种场面话给带过去了。 后接受到玩家家属投诉，说是自家儿子深夜趴被窝偷偷玩游戏还差点给吓出病来，要赔钱什么的吧啦吧啦。 语气态度都十分凶恶，吴朝觉得那大姐好似都能直接从电话线中化出实型，猛虎扑兔一样的扑出来。 客服妹子招架不来，差点都被凶哭了。领导肯定不会亲自处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忍无可忍的客服妹子一个转接直接把电话转到了他们“开花组”，谁惹的祸谁处理。 当时是林翘那三驴逼接的，听清原委后直接跟那大妈热络的拉起了磕—— “嗳呦姐姐您儿子为啥深夜玩呢？” “寒假作业写了吗？我看您打电话这时间是小学生放寒假的时间段啊……” “啊一看就是作业布置少了，您其实误解了我们的苦心，我们就是为了给广大青少年提个醒，让他们不要沉迷游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正理。” “你知道我们公司的理念吧？我们公司的理念就是让全世界乃至全宇宙甚至整个三界六道轮回都充满爱与和谐啊！不信我给您背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听听？” “嗳呦姐你想啊！现在光小升初都麻烦的很，那孩子才这大点以后得有多少教育路得走啊，现如今报个补习班费钱吧，那您还让他打游戏啊，照我说就该多读书啊……啊？不不不我没有说你家孩子丑的意思啊……你看作业他说写完就写完了？写完了不知道看书好好复习，闲着没事老打什么游戏？” “一看就是作业布置少了，姐您没事让他多看看时事政治思想品德的课本，加深理解我们中华文化的精髓，就不要老是打游戏了！你看像我们这样当初不学好的，将来就只能搞游戏开发，一天天忙成狗不说，还得会敲代码会建模，每月就那么几个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说着林翘都快委屈起来了，“你看我都二十不老小了，现在连个女朋友都不敢谈，为什么？就怕没钱啊。干这行还没多少时间，您看我现在接您一个电话，我要解释，我晚上又要多出两三个小时的加班时间……” 最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差声泪俱下了，总之是把他们开花组的其他几朵“小花”看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大妈聊到最后差点要给他介绍个姑娘。 吴朝当时在内心狠狠恶寒了一把。 这事彻底抚平之后，办公室一致公认林翘是“外交达人”。 ——这也是星际联盟军团盟军如果同其他军团帮会建交的好，在彼此阵营中无论打输还是打赢都能得到的称谓。 这个灵感点子也是由林翘这一具体事例融合进去的。 现在这些事想起来挺好玩的，一路欢欢闹闹，可那都是处理好的结果。 处理不好的下场就像是现今这款要上市的app手游。 吴朝知道代价是什么，如果它一旦不能面世，不止是他的心血，他们整个开花组的心血，还有从技术部借来的那几个外援，可能都是打了一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硬仗。 更何况，这场仗还打不赢。 他现在也不知道领导究竟是什么想法，虽说可以改，但是把第三世界改成q版的意义真的不大，就像是林翘说的：“那就没意思了。” 他真的害怕辜负他们，因为最初关于开发这款游戏设定的提议，他是领头人。 忍不住踢了几下路边的小石子，吴朝双手插着口袋继续晃晃悠悠的走这条阴森森的路。 六天前从这走的时候，他刚一拐下天桥就看到一团白白的还毛绒绒的东西趴在那儿。 开着手机照清楚了，是条已经死翘翘的小奶狗。 吴朝喜欢狗，当时看见怪难受的，因为这小狗就趴在这一拐口的位置，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司机拐下来时不小心没看见。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小狗体型实在太小，大型车司机有视区盲点，无法及时准确发现。 吴朝忍不住蹙了下眉，忍住了自己职业病的掏出皮带里的卷尺，就地测量一下比例，顺带推测一下撞死这小狗的可能车型。毕竟他们玩3d的总喜欢力争还原一切最真实的比例，给玩家用户带来最逼真的游戏体验。 原地叹了会气，他渐渐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无论怎么想，这只小狗都已经是奔向天国了。 就算测出比例有什么用，这又不能真像是打游戏，自己去帮它点个自动复活它就又能回城重新再战了。 吴朝在心里默念了声阿弥陀佛，举步要走了，又寻思着，万一有夜车再拐下来二度从这小狗身上碾过去怎么办？ 犹豫了下，他掉头回奔向地铁那边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大卷垃圾袋打算回头将这小狗移到安全的位置，等着环卫工人上班后好以正确的方式处理它。 走之前还特意四周望了望，宽敞通亮的大桥上能望到很远之处，看不见有车辆行驶的迹象。当时是夜里近12点，再说了，一般很少有这个时候还会拐到小路去开的车了，这条道从这开下来就是个大下坡，然后绕到天桥底下又是另一条街。要是不抄小路，开过主桥也能拐下去，而且那都是亮着灯的大道。正常的车行夜路基本没有喜欢走小道的，保不齐黑灯瞎火的视觉盲区范围再大点，就得磕磕碰碰着。 只要自己跑快点，也就三五分钟的事儿，应该不会再有那么不开眼的车开过来吧…… 想着便一鼓作气的往回跑。 可真等着买全了一应东西，甚至连一次性手套都买好了，回来准备处理尸体的时候，那小狗，不见了。 吴朝有些愣，原地又徘徊了几下，寻思着可能是叫环卫工人发现，处理走了？可再度看看四周，好像压根没什么人走动过的迹象。而且自己明明记得刚才也没看见过那惹眼的环卫服啊……再说，这么晚了，他们难道还没下班吗？ 吴朝原地又转了几圈，觉得自己有些懵，只不过困意直往上泛，再加上这是他难得有个休假的时间，分分必争秒秒宝贵，于是只好在心中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也就没再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回了家简单的洗洗就打算睡了。 冲完澡出来的时候，空调温度也吹得刚刚好，他懒洋洋的往床上一歪被子一扯，就舒服迷糊的整个人都放松了身心，眼瞅着就要进入梦乡。 闭眼不到十五分钟，满脑子新图灵感大爆发，他双手反抄进自己头发里，连带着头皮都要揪起来一样的猛扯了会儿，这才打算继续睡。 又翻来覆去折腾了近半个小时，愤愤的一掀被子，准备去开本子熬夜赶工。 真等着他把这个从公司里带回来的u盘插上—— 桌面→文件→2016上市星际手游→图类场景建模→背景系列→城市→初始城市区场景q版.psd 双击，点开。 湛蓝色的天幕为底，公园花坛上荧荧亮着的小萤火虫泛着温和的柔光。 可是…… 可是花坛旁还是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吴朝对着屏幕愣了几秒，忽然冷汗遍布了全身。 脑海里第一时间浮出的念头也直接把他吓清醒了！ 我去啊，夭寿啦！爸爸难道又忘记保存最后修改好的psd了？！ 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还会犯啊！ 去他娘的简直要抓狂啊！ 明明在公司忙活了一下午已经改成个q版具体的了！你看花坛上的萤火虫都叫自己按上=w=这样的表情了卧槽花坛前面那一大滩西红柿酱是在逗哥吗！ 卧槽！！！ 怎么可能会没保存最终版本的psd啊！ 吴朝迅疾的拿起了手机，拨给了林翘。 林翘那边的声音朦胧，“怎么了？” “我要食个屎冷静一下你知道吗我在公司忙活了一下午然后已经把……滴——滴——”吴朝对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屏幕狠盯了几眼。 尔后重重将手机往床上一摔。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游戏。 那么他现在最想按下去的那个键就是：esc. 第3章 【“耐撕君”吴朝】 当然了。 这种事在凌晨时还是很恼人的。 但作为一个有操守的游戏设计师，尤其是被整个“开花组”公认为财大器粗活好人nice又耐操图的吴朝来说，再度倒头睡后醒来，就已经变得相对平静了。 压抑住自己恨不得从空中虚无境中掏出一把关二爷大刀的冲动，“蹭蹭蹭”得消灭一些非要在深夜档涌出来的“灵感君”。 因为他知道，当他在没有灵感的时候，他也将会变得十分骚气且没有节操的求灵感君快上了自己。 不要客气！正面上反面上360°你爱怎么上就怎么上！总之什么姿势什么体位爸爸都没问题只要你灵感君快来宠幸我就行！ 毕竟爸爸要交水电费爸爸要交工爸爸还要买好吃的最最最重要的是爸爸还要攒钱娶媳妇…… 入了游戏这行，吴朝觉得自己从原先还算抢手的青葱大学小鲜肉一瞬间就分类到苦逼it狗的剩男领域了。 虽然他们的领域只多少占了一点it方面，但结合办公室其他几个相亲被拒的经历，包括曾有次他呆在技术部请教问题，近中午12点的时候，突然一技术小哥站了起来，一边脱西服一边摘工作挂牌匆匆往外走，口中念念有词着，“我去结个婚一会儿就回来，王哥你顶我位置修bug几个小时就行。回头我请你吃饭。” “……” 有幸见识到那一幕的吴朝就觉得…… 自己将来的人生，绝对不能是这样的。 所以趁着年轻时多赚几笔，将来还是选个时间相对宽裕的工作，陪陪老婆孩子什么的…… 所以为了将来不让自己跟游戏cg谈恋爱，不跟动漫虚拟萌妹子谈恋爱，吴朝他淡定的，再度打开了u盘上的这个文件，将它拖入到软件中，准备精神抖擞的重新再战。 所以等着他在家修好这一部分bug，想重新导入游戏内部系统中亲测的时候，他不得不再回到公司。 这一次他开车去了，车里面还塞了一床被子。 路过那路口时他还再度看了眼拐角那里，空空如也。 不知道怎么，心下一瞬间真不得劲。 副驾驶上坐着要去主街买菜的大妈，吴朝今天起来正好赶上她出门，索性就一就顺道送送她。 此刻这大妈正好奇的翻着他原本随手扔在副座上的一次性手套，黑色塑料垃圾袋……又下意识瞥了眼后座上那个招眼的黑风衣，还有一床十分“可疑”的纯白棉被。 “小吴，你，你昨晚回来的挺晚是吧？” 吴朝将自己呆滞的目光从那个拐角处收回来，重新盯上前方路况，轻声从鼻子里嗯了声算作应答。 一拐上天桥入了主道不过百米就逢上了红灯，吴朝这才又开了口，神色也有些不好意思，“回来动静太大吵着您了？” “嗳呦哪的话，你回来我没听见的，没听见的。” 没听见你知道我回来的晚。 吴朝又动作十分缓慢的侧了头，轻轻看了她一眼。 那大妈十分迅疾的一低头，不再开口说话了。 吴朝又慢慢将头转回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轻扣了两下等着时间。 那大妈闻声又看去，发现吴朝的手套也换了，现在手上戴着的这个正是一副纯黑的皮质手套，十分有光泽，配上吴朝那瘦削苍白的下巴，无意间就给他这个平日好像还蛮温和的人添上了几分阴森变态之气。 胡乱联想了一阵子，尤其是吴朝以前都不是这个风格的，大妈以前好多次开门都看见出来丢垃圾的吴朝是穿着卡通服的……原先觉得他这人挺阳光的，还动了要不给他介绍个女朋友的想法，现如今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吴朝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奇怪了。再想下去就有点慌，大妈默默咽了口唾沫，觉得心里头老害怕了。 吴朝戴了这皮手套是因为里头是绒毛的，暖和。 林翘送他的，理由是：你总不能带着你那个漫威超人手套戴到30岁吧，这样我跟你一块儿出去采景时觉得特丢人，真的。 于是吴朝淡定的接过了这个逼，觉得自己是该装上了。 扭头动作太缓慢是因为他昨夜睡姿太不雅，扭到脖子了，于是并不敢迅疾大幅度的动作。 眼神呆滞……眼神呆滞很正常了，天天对着屏幕，脑子里没有q版时就只能呆滞的望着，望着。 有时候直接望到黑屏，屏幕上映出脸色惨白犹如饿鬼似的自己，眼神空洞着，空洞着……脑电波也无限怨念着……怨念着…… 但吴朝觉得自己皮相还挺好看的，至少那也算是走在街上有大姑娘小妹妹愿意多回头看他两眼的，不知最近是不是太不修边幅了，车刚停在超市门前，还没停稳，那邻居大妈就飞快的拉开车门跑了…… 留下吴朝一个人在车里凌乱，以及那句弱弱出口的，“能帮我捎几包榨菜……哎呦喂您慢点，慢点……” 后几句是他摁下车窗喊得，真是见了鬼了，不知为啥那大妈平日跟自己热络的很，今天是撞哪门子邪了。 来不及管这许多，看了眼表，吴朝微一掉头，重新开车往公司赶去。 一连在公司呆了近五天，就当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跟公司那把一转圈就能“兹啦兹啦”响的破转椅合为一体的时候，终于熬来了腊月二十八。 这期间领导还来过几次，也是一闷头进入办公室就再也没出来过。 刚才中午饭点的时候出来了一趟，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肩，“小吴要不你先走吧。” 吴朝本身是打算下午他即便不放行自己也是要走的，听闻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了，后来俩人一起跟赶飞机一样的迅速吃了顿饭，吴朝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回家了。 在公司为了装逼他用的都是统一商务款黑色u盘，可实际上他还有一个粉色小草莓奶瓶的u盘。 这个他一般都放在他那随身携带的黑色商务背包里。 这背包是他一个专门喜欢玩手工制作的手艺人——“乙戌君”按照他的设计理念做的。 林翘那个三驴逼当时还很看不上眼。 直到成品出来的时候—— 高端大气上档次，威武帅气能装逼。 林翘动心了，也想去定做一个，人家乙戌君不给做了。 所以说千万别惹搞艺术的人，他们都是有小情绪小脾气的，吴朝虽然知道自己说软话基本能哄动乙戌君，不过自己乐的看热闹，也乐的看林翘吃瘪，于是就作壁上观，当时一个“屁”都没放声，回头来还被林翘埋怨了许久。 其实这破包真没什么好抢的，就是简约，里头空间大。 但实际内容也不过就是装了他的笔记本和一个充满了奇奇怪怪内容的小u盘而已。 又在办公桌上扫视了一眼，一眼发现自己那管黑色签字笔了，已匆匆转身要走的他又忙一回身，长臂一展，麻溜的将这管笔也塞进了背包里。这才一边拉着链子一边扛住了被卷放心的往外走。 办公室还想留笔？ 吃个饭的功夫就能没了，他一个月在笔上报销的次数都快抵过饭钱了。 就差申请去美工组谋个差事，然后可以名正言顺且顺理成章可怜巴巴的等着领导发福利——美工组特权，每月都能得到一套崭新的工具，其中自然包括黑色签字笔。 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吴朝的出息也就这点了。 他也搞不明白，为啥整个开发组就他丢笔丢的最频繁，基本转眼就不见。 深受其害的吴朝也是自此之后见着黑色签字笔比见着自己亲爹都要亲。 哦，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好歹算事业小有为，打算回头看看那个孤儿院了吧，才发现那地方现在已经没了。 打听了周边好几个住户也都说不知道，平地高楼大厦是一座座的起，吴朝那天盯着那里很久，心里头也想了许多事情，直到林翘问了他一句话才把他神思拉了回来。 那二货问他，“吴朝，你是不是记错了？” 记错了？ 二十七年的记忆都能是错的吗？ 吴朝将自己呆滞的目光投向他，端的四平八稳道，“你是不是昨儿夜店假酒喝多了，一上来就敢跟爸爸说胡话。” 林翘摊手，“成，算我没说。那你去找找你高中初中小学的？” “小学不记得了。初中……离这儿太远了。” 他和林翘是在大学认识的，因为两个人都是电子科技发烧友，后来求职时还一起过了同一家公司。 所以林翘对他的认知也就始于大学。 那时候他们刚读大一，每次放寒暑假还都很兴奋的嚷嚷着要回母校看看，独独吴朝在这种话题上不多做表态。 那是两年前。 也正好是吴朝刚工作的第二个年头，忽然想在春节时回去找找看了。 作为他唯一的狐朋狗友，林翘自然忙不迭推开了所有事情，陪他一起寻根问祖。 可是车开的林翘都昏昏欲睡了，真的在一处空荡的校园处停下时，林翘的半边哈喇子还差点流在他新买的毛皮坐垫上。 心疼的他一巴掌就呼过去了，“赶紧收收，下车下车。” 真在这座空校园前站定，林翘和吴朝就一起愣住了。 偌大的校园即使不在工作日也应设有门卫啊！毕竟有住宿的借读生吧！这可是高中啊。 堪称地狱般的高中三年啊。 他们那个时候，基本除走读生外，其他学生双休日也都是要在教室自习的啊！ 怎么可能门卫室是空的？！ 第4章 【本以为是玩养成】 吴朝和林翘毫不犹豫的齐齐选择了翻墙而过。 以前在大学时嫌弃寝室网速太慢，外头通宵或者鬼混再回来时这种事也没少干。 所以可谓是配合默契动作麻利的就翻进去了。 里头真的是空的——彻彻底底的空。 有些封闭起来的教室透过窗户能看到窗角处密密麻麻藏垢厚尘的蛛网。 林翘可能是看出吴朝情绪有些低落，索性也不再拉着他东抻一头西望一眼的逛游，直接将他往外拖，边拖边宽言安慰他。 后来开车又绕着周边几个仍屹立不倒的小型超市问了问，才得知这所学校是一年前才搬了的，搬到郊区去了，那里地儿更大更敞亮，最主要的是更有利于学生学习，郊区还绝了那些走读生仍可“放养”或者少读书的心态。 林翘听闻奸笑了句还好生的早，吴朝到没对此多作表态。 他的注意全放在——还好，还好这一处记忆是真实存在的，没再让自己产生一种虚拟与现实无法分清的混淆之感。于是这才得了些许宽慰。 回来的路上林翘也寻思着，老话都说再一再二无再三，吴朝碰壁这么多次，下一次一般是不会了，不然这人品是得有多差啊。再加上难得他还能记得初中的路，远又怎么了？这不是开车来的吗！于是一个劲怂恿他再接下去找找看。 吴朝这人心情好的时候耳根子特软，架不住他这么软磨硬泡，更何况林翘这些话都说在点上，搞得吴朝也确实有点心动。再说了，自己在这出苦力当司机，他林翘完完全全就是个观光客一样在赏景儿，累也累不着他。吴朝觉得心里头不会过意不去，耽误他太多时间，于是最后还是听他的话去了。 结果那学校一半还在，一半已成废墟。 成废墟那部分是个实验楼，吴朝清楚的记得，自己中考实验有门根据显微镜作图的题扣去了一分。 原因是他没拿铅笔画的。 那一刻作为最后一个出了这阴暗幽冷实验楼的好学生，所有老师都向他投来询问般的不解目光。 ——大概都以为他会是第一个拿满分出来的。 忍不住脸有些发烫，头也微低。 他一直是个自我要求十分严格的人。 这一分扣得他简直不甘心。 这么多年了，很多老师面容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是那个唯一在层层分数之中，关心他为何出来这么晚的老师他却记得清楚。 这些年他记忆有的时候清晰无比。 可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成了游戏中的一个，他是个虚拟的人物，植入了虚拟的记忆，所以活的…… 活的才有这么多记忆断点。 但那个女老师温柔的嗓音，温和的面容，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除了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叫什么，是教什么的，自己又为什么当初没要到她的联系方式。 那天他怎么把林翘送回来的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在开车慢悠悠往家回的时候，一路上就造出了一整盒烟。 今天也是这样。 明儿就大年三十儿了。 心里头还垒了好多事没处理的完。就像是年后想要正常推出这款游戏app，好多第三世界处原本略微血腥暴力的副本统统都要以q版可爱卖萌么么哒的形式改好，工作量绝不是林翘大年初一赶回来，其他成员初五上班一起加班就能搞定的事情。 作为“开花组”的核心成员之一，现下，他有点不想开花了，心里头烦闷，没那个心情继续“欣欣向荣”。 忍不住又燃了支烟，吴朝轻轻用舌头卷住了，还没往嘴里勾着吸一口就又碰上了红灯。 还是在这个路口，前行百来米下了天桥往左拐，就能从小路快点赶回家了。 似乎是嫌弃眼前烟雾缭绕的太浓，他怕冷开的空调又没能开窗，此刻被这烟呛了眼，便赶紧的用皮手套将烟从嘴里拔了出来，同时不忘猛吸一口，过心入肺的放松一会儿。 就这么一个懒洋洋单手扶着副驾驶椅背靠了后的姿势，他一侧眼，忽然看到旁侧花坛的冬青动了动。 一只身上有奶黄色斑纹的小白狗竖着俩尖尖的耳朵从冬青丛里拱出来了。 过了会儿又拱进去了。 然后那堆低矮的常绿乔木又微微的动来动去。 吴朝看了会儿竟觉得挺萌的。 除了眼神略微有些职业病的就着这花坛景观在心里粗略分析了一下纵横比还有颜色配搭，不消多时就只知注意着看那冬青摇摇摆摆，眼神也十分专注的盯住了其中某个位置，看到了尖尖的小白耳朵在万绿从中一闪而过。 过了会儿，连最右侧的那冬青都一起跟着动了起来。 后头突然响起几声刺耳的喇叭响，吴朝忙一回神，索性过了这路口驱车往旁边这花坛停靠。 他这刚一下车，立即就有一双尖尖的小白耳朵从冬青丛中插了出来，尔后又像是猛力的扭了扭头，两个毛绒绒纯白的短前肢先伸了出来，接着是压踏下来的白背，再是圆滚滚的小屁股。 吴朝的眼睛微微一眯，又猛的吸了口烟。 这只尖耳朵小土狗一屁股在花坛旁边拍定，仰起头来眨也不眨的望着吴朝。 他也是这么一下车，站的近了些，才发现这花坛中还有两只小狗，不过都小小的，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孩子，旁边还有个小铁碗，里头有些残羹冷炙。 忍不住眉头一蹙，吴朝随即下意识抬眼向周边扫视去，就看见这花坛下面有一家店铺，仔细一看不要紧，竟然是家卖寿衣的。 也是，旁边就是个大医院，在医院旁边开寿衣店算他赚钱有道。 吴朝过去敲了敲门，生怕人家大爷一拉开门就冲他来一句你买衣服啊？ 于是忙先温和的开了口，“大爷，门口那三只小狗您养的吗？” “没得哟没得哟，流浪嘀，看着可怜，给口饭吃。” 吴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于是又更加和善道，“大爷，您要是不介意，这三只小狗我抱回去养着了呗？大冬天的，看它们住花坛里，怪冷的也。” “嗳呦，看看有嘀病没，又不是我养嘀，拿去吧，拿去吧……” 得了肯定的回答吴朝也不再多话了，笑了几下就将门给他拉好，走出去了。 倒不是他喜欢多事，就是前几天桥下那只，他没能及时拾掇好它的尸体，但总归是自己瞧见过的。 于是心下就老是个疙瘩。 生怕这三只一不小心也走了那只小狗的弯路，毕竟这里离前面就百来米远，很容易就溜过去，别一不小心再被轧死什么的。 再说了，他那堆垃圾袋和一次性手套都还没派上用场，不想拿回家去，扔了又怪可惜的，一直放在车里也挺别扭。 有选择强迫症的吴朝果断决定就在此时，要把这些道具派上用场了！ 就像是自己在游戏里设定着捡了威猛高大的召唤兽一样，需要黑塑料袋加一次性手套对它们进行捕捉！ ——大概就是这种心态作祟，就是这种吴朝在游戏里设定着什么都希望派上用场，所以他此时才觉得自己必须得把这几只小狗捕捉到自己兜里一样非要不可。 实际就几只小土狗罢了，要不是有自己这么善良的“游戏精神”作祟，吴朝觉得自己可能连管都不想管。 本来是想在皮手套外头再套一次性手套的，因为吴朝觉得兴许这只狗妈妈对他有些许敌意，不过等着他先将烟摁灭了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再戴好了手套像个变态一样的蹲下来小心翼翼靠近它的时候…… 这货竟然主动向他跑近了两步，尔后又是一屁股拍在了地上，坐着仰头瞧他，并没摇动尾巴。 那个……他以前听人说过，小狗向你摇尾巴是表示愉快的意思。 可这只……没有摇……虽说很淡定的凑近了自己……那这代表它是喜欢自己呢，还是不喜欢呢…… 吴朝原本很主动伸出的手也随着脑海里冒出的这些疑问，明智的顿住了，心下孙子兵法连带着三十六计都一起过了一遭，他觉得不能“擒贼先擒王”了，擒住它的小崽子，说不定它就能淡定的跟着自己走。 而且小的也没杀伤力。于是吴朝慢慢起了身，又向花坛中间走。 那两只小奶狗已经冻得浑身瑟瑟发抖，或者用个更贴切的词儿——抽搐。 吴朝回头又看了眼那只略微大点的，发现对方跟倒是跟着自己过来了，可还是没摇尾巴。 又寻思了下自己这裤子够厚实，也不贵，一会儿一旦叫它咬破了，应该也伤不到自己。既然眼下防御值能够抵挡住它的攻击…… 那还犹豫什么？！ 吴朝单臂一展，将这两只小的，一看攻击值就为0的全勒怀里了。 打开了后门将两只小的放到了自己那床本就打算报废的纯白棉被上，吴朝开着车门回头看那只略微大点的。 此刻就见它默默从自己腿侧挤进来了，尔后两条前肢一搭，奋力的往上一蹦跶。 第一次还没蹦跶上去，第二次还不待吴朝弯腰帮忙，就猛的一跃跳上去了，好像生怕把它落下似的。 吴朝这辆车是款越野型的，虽然当初买的时候林翘一个劲的吆喝着让他不要买这种，说他那么斯文的人不适合这种。 吴朝淡定的透过微反光的墨镜瞥他，心说哥粗野在心里你他妈懂个屁。 最后还是选了这款车型，于是……底盘就稍微有点高。 吴朝很享受那种一屁股坐上去能压塌底盘的厚实感，虽然这一点他自己从没单人办到过。 林翘的老爹倒是有次办到过了，特富态一老爷子，近二百来斤，跟个财神似的，见谁都笑眯眯。 吴朝第一次觉得自己会被个男人，还是个老男人的笑容蛊惑。 那年大年三十儿他跟林翘他们一大家子人一起守过岁，尤其是见着老爷子还给他也包了个红包的时候，看着他那喜庆的笑，他就差没激动的也紧跟着一磕头喊声爷爷了。 当然，今年是没什么指望了。吴朝也就去过那么一次，后来就有些不好意思。 林翘家里是有个家族企业，自然一大家子人也多，说白了无论是年三十还是平日，他老林家人都不算少。多他吴朝一个外人不多，少一个也不少，那年夜饭摆的都跟流水席似的，可吴朝寻思着，好歹走动的都是他林家的人，自己说不过去。 再加上还要忙年后游戏上市的事，吴朝心里头一直挺堵的，今年也就又推辞掉了。 忽然弄几只小动物搁家养着散散心，让自己别成天一回家就知道开电脑，一开电脑三餐就永远没正点，一没正点就会越来越颓废越来越消瘦。 直至站在宠物医院一边让兽医给这三个小家伙检查身体以及进行清洁工作，吴朝站在一旁的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穿着一套黑的自己，越发觉得自己就快活成条狗了。 等着一切手续都办齐了，这三个小的也挨个挨完了针，吴朝抱着俩牵着一个往车上走的时候，才渐渐寻思过不对味儿来。 欸……怎么说好呢。 怎么……竟然没有一个哭闹的呢。 那俩小的吃饱喝足挨针的时候就跟睡着了没啥两样。 反倒是吴朝，在一旁紧张的汗都涔了一背，就怕它俩一会吱哇乱叫。 这个，原本就想搞一只养着…… 这突然又附赠了两只……万一闹哄开了……他工作又是个需要静心的活儿……不然灵感全叫狗吠没了怎么办。 于是起先还很是怕了会儿。 结果发现连这只大的都不叫，吴朝起先还挺乐呵，尤其是对床摁着了一个叽哇乱叫的吉娃娃，抱它来的是个肚子大的都快把西服撑开了，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 吴朝当时还特别二五八万的冲他挑了挑眉头。 可真等着开车往家继续行驶了，车上这三只小家伙也一声都不叫……连点声息都没有…… 吴朝好几次忍不住抬眼瞟他刚换的那个防炫目后视镜，试图看出点异样来。 可无非是看到这条略微大点的护着了这两只小的，身子一弯，将它们都圈在了怀里。 哦对了，刚才他察看了这三只小狗的体检报告。 三只……有一只是母的。 可惜不是这只大的，是那只最小最弱，弱的快要挂了的。 三只虽然都没有病，但是那只最弱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三只好像心连心，本也就是花园里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三只小召唤兽，就算养不活，也试着投喂血药蓝药营养液的试试恢复他们的精力吧。 抱着这种玩养成游戏一样的心态，吴朝的家里迎来了三位新成员。 第5章 【情况有些不对】 将三只小狗都先送上楼关进客厅之后，吴朝重新回到车后备箱那里去提给它们买的那一大包——狗窝狗粮以及玩具什么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消费加起来都不算便宜，可好在吴朝除了钱之外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相亲这件事他想过，后来觉得太怂。 林翘那个一天天被家里明明白白表达出鄙夷和嫌弃之情的怂货还没结婚呢，吴朝就觉得自己更不需要着急这件事了。 都说男人赚钱就是给女人花的，谈感情这回事也就是让男人的下半身和钱统统有一个温暖的着落。 吴朝对这句话很是赞同，可问题在于他没有女人，于是平日花起钱来格外大方，也不痛不痒的，觉得没被人管着也显现不出多少特殊的感受。 林翘对此也表达过他的看法，说是，反正没个女人在身旁陪着，就连花钱都格外没滋没味。 当时华叔也在，是他们“开花组”唯一一个结婚成家还结出了果实的前辈，听闻他俩在这边这么说，忍不住骂了句去你俩爹个腿的，看把你俩烧包的。 于是吴朝和林翘就噤了声，私下里悄悄交换着意见：“这大概就是那个‘围城论’吧，里头的人想出来，外头的人想进去。” 但无论怎样，吴朝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打理他的起居，跟自己再兴趣相投，天天做个伴陪着，也确实不错。 只不过吧……因为本身的工作是游戏开发，说白了，这是个忙起来忙到死，闲下来能闲到喝西北风的活，所以这种不稳定的生活状态，估计也没什么姑娘愿意跟他。 吴朝忍不住感慨，白瞎了自己这颜好腰好腿好肾更好的设定了…… 五年前他还在大学校园里的时候，就认识了这家公司的副总，且和他一起开发出了一款实验型的游戏软件。 那时候赚了一大笔钱，后来大学毕业证拿到手了，吴朝也没多想什么，他本身就是个讨厌想太多的人，直接收拾好铺盖，拒绝了一些公司的合作，直接投奔他来了。 比起应有的客套与适应，他反倒对着自己呆惯或者合作过的人更有亲近感。 哦当然，来的时候顺带捎着了自己这个好兄弟。 不过这件事他倒没和林翘细说，他当初跟那个副总也只是在一款游戏发布会上偶然认识的，三言两语觉得聊的来，就留下了联系方式，当时也没想到对方能如此年轻有为，还当他也是个普通的电子科技发烧友兼游戏达人。 虽说这一路到如今，能有这些财富和地位也算是得这贵人相助了。只不过吴朝这人生性比较淡漠，对什么也都看的淡淡的，日子一直求着顺其自然的过就好。 有钱的时候跟林翘俩人出去花天酒地，泡吧，看大胸妹子，去电玩城像少年一样疯狂的打电竞。 没钱的时候泡面吸溜吸溜的一两个月也不是没过过。 反正他就是个手里头攒不起钱的人。 公司里有位舒姐，是个淘宝达人，每月的消费额足可感天动地。 吴朝有次发了一大笔奖金请了部门吃了一顿大餐，饭席上自然而然的谈起了一些购物经历。林翘喝大了张嘴就揭短，部门人一听吴朝这么一爷们购物额度竟然也能赶上舒姐，随后自然而然的就把他按上了“懒”，“宅”的种种标签。 如果人生真的是一场游戏，吴朝觉得自己每天都是头顶着“买买买”“做做做”“我懒我自豪我宅我骄傲”这种极度中二的称谓游走于办公室之间。 而开花组的其他成员大概在办公室中还是正常的角色，于是他们头顶上只顶着萌萌的小花小草饰品道具，而自己因为头顶上已经顶了这种奇葩称谓，再配个小花或者小草的人物装饰把这个称谓顶的老高，让别人，许不定就让对窗技术部的人看到那就更丢人了。 但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吴朝觉得还是挺萌的。 特别是舒姐那工作狂人，吴朝真想设计一朵小红花，尤其是底下草梗长两米那种，让她天天顶头顶上游走在公司之间—— “看看，我们开花组的不论技术光论颜值和勤奋都能秒杀你们。” 只不过想归这么想，他还是得活着三次元中，还是得朝五晚二十三的加班加点工作、工作、工作。 再加上这群人给自己按得这些标签也确实都有道理。吴朝也觉得自己再邋遢一阵子估计那送货小哥都不愿送货到门了。 尤其是那个一直被他叫外卖的。 有次吴朝刚打电话，刚拨通，刚开口点了一份菜名，那小哥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哦呦，你是吴先生吧？还是送到503是吗？换号码了呀~” 吴朝持着林翘的手机愣了几秒，最后淡定的嗯了声，就扣了。 握着游戏柄的林翘还一脸吃惊，“你忘说住址了啊。” “没事，他会送来的……” 说白了就是订的次数比较多，还每次麻烦人家跑五楼所以吴朝也很不好意思，难得林翘来一次他想换个号码或者直接让他送到楼下自己戴着口罩下去拿就好结果…… 算了。 反正一个人的日子也就只能过成这么个熊样。 享受美味的食物就好了并不要在意这个。 于是吴朝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丢人的念头但并不排除他经常会多关注app上有没有新的饭店推出外卖功能。 比方说他可以一三五叫a家的，二四六叫b家的，然后挑选出几个并不算太符合自己胃口，但是也可以下咽的cde家，这样随便排列组合一下都会多出好几倍的选择方案，可以有效系统的规避自己经常性面见到送外卖的熟人，于是就可以伪装出一副自己也不是那么懒那么宅那么好像“比我丑的都他妈有对象了可是爸爸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的迷之槽点。 再说，周日就给自己放个假出门吃点或者试图自己动手做些…… 不过，借用林翘的话来说就是：“吴朝你要是实在想死，就自己动手给自己整盘菜尝尝，做的好不好吃我先不评论，问题是你家厨房要是能拟人的话，我敢打保票它一定会忍不住先放火烧你。” 所以吴朝觉得自己才27岁，年轻有为前途光明，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三个小牵挂。 虽然…… 虽然这三个小牵挂向来是一声不吭一声不响的。 不吵也不闹，可短短相处了不到三个小时而已，吴朝刚看完它们回到里屋坐下，不到三分钟就忍不住再去推开客厅的门看一眼现在的情况。 很平静……一切都还很平静…… 但是吴朝的脑内已经补足了一场狗妈妈负恩背义甩了这个可怜的狗爹爹，于是狗爹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孤苦无依的活在公园花坛里。 寒风中，瑟瑟发抖。 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帅气男人。 他是一个年轻有为，财大，器粗，颜好，腰好，腿好，肾更好……的吊炸天npc！ 不对等等这个设定有些歪了。 吴朝忍不住摇摇头，像是在设计游戏场景一样的将这处看成bug删除。 讲真，他发现自己摸游戏摸多了之后，已经很难拿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事物了。 只不过现在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形，放到正常人的思维里，也该是要如他这般惊奇吧？ 比方说，它们三只为什么一直不叫？ 它们三只为什么这么乖，就像是听得懂我讲的话一样？ 它们三只……为什么不吃狗粮，而非要去舔自己放在门口准备扔的泡面盒子？ 怀揣着这一切看似寻常又好似不寻常的问题，吴朝回屋坐好，登陆了网页版微信，去敲林翘： [吴朝：]狗喜欢吃泡面吗？ 手机在玻璃茶几上震出一声响亮的“嗡”。 林翘蹙着眉放下了手中捧着的泡面，同时暂定了上次球赛视频。 伸长了胳膊勾起了手机。 脸色尴尬了十秒。 “叮咚”一声提示音，吴朝把页面切回微信，看到了如下消息： [林臭脚：]滚。 [吴朝：]怎么了？ [林臭脚：]你他妈是不是暗恋哥在哥身上按了微型追踪监控器啊？你咋知道我现在吃泡面呢。 [吴朝：]……我是问你实体狗喜欢吃泡面吗？ [林臭脚：]0.0没招儿弟弟你咋了，你说人话成不，难不成还有模拟狗也需要吃泡面？模拟人生？模拟狗生？你又想去祸害哪个开发商了？ [吴朝：]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林臭脚：]别介儿没招儿，有事你说话。 吴朝直接关了网页。 这事问林翘还不如直接问度娘。 搜索了一会儿，吴朝目光专注的扫过好多文档信息，最后总结出了比较要紧的几点： 方便面中的味精和盐都比平时多出几倍。 狗狗吃含盐量较多的食物不利于它的身体健康，会减弱狗狗的肾脏功能以及寿命。 还有具体实例是说，有人喂了自家养的狗吃了泡面，第二天狗就病了。 还看到了一个论坛帖子。 底下有情绪较为激动的，一看就是狂热爱狗之士。 上去直接拉开了架势： 妈的智障是不？这他妈人吃了都算垃圾食品，狗吃了能好昂？！ 吴朝一瞬醒悟，觉得此君说的甚为有理，于是二话不说双手一撑椅子掉头就打算拉开门往客厅冲。结果就在他往后猛退的同一时间，身后一声“吱哇”！ 这声叫的有些过于凄厉，明显是被什么给挤着了。 吴朝一时间也被这叫声吓了一大跳，立即从椅子上蹦起来，低头往座位下看。 那只体型较之其他两只略大些的狗不知何时趴在自己椅子后头了！ 吴朝下意识又抬头看向门，这才发现门是开着的！ 啊咧？！ 这一下子他有点恍惚。 因为开发包括建模一些场景时需要极高的专注度，所以哪怕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但凡是工作的时候，他就喜欢把窗帘拉上，开着台灯，同时关好自己里屋的门。 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来说更容易让他静心。 有的时候核对代码也是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而且这种习惯，是在他小时候就有了。 具体多小的时候他记不太清，就好像初中记事那时起，写作业时自己就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不仅如此，他好像一直喜欢一个人的生活模式，或者换句话来说，习惯了。 所以此刻……这狗究竟是怎么跑进来的。 难道自己刚才进进出出的拉开门跑出去看它们，太疏忽了，回来时没将门关紧？ 唔，这倒有可能，这也是近些日子这门板才出的问题。 以往是一合上就好了。 好像是有一两个月了，吴朝发现，关上门，还得再用力往墙板里卡一下，听着里头弹簧那声清脆的“蹦嘎”声，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将门关好了。 不然稍微打开厨房和客厅窗户透个气的时候，那穿堂风一过都能把门给吹开了。 所以吴朝也就惊讶了这一会儿，寻思着可能就是自己没关好门吧。 但或许刚才惊到或者直接挤到这只狗了，吴朝俯下身去扒拉它的四肢挨个检查了一下，又轻轻撩起它的尾巴…… 这狗猛的一旋身。 吴朝以为它得咬自己，吓得猛收了手，那小尖牙擦着自己手指头过了，吴朝心下冷汗又出： 还好还好，他手指头最宝贵了，留着敲代码测比例的，伤不得伤不得。 想着心下又怪痒的，吴朝不忿——爸爸叫你们搞的心思都没法集中在工作上了，撩你个尾巴怎么了。 可再伸出手去却不敢真碰了尾巴，下意识就靠在它背部上。 同时还做好了玩“敲地鼠”一样的准备。 那是，这辈子在玩儿上，他吴朝至今为止还真就没有输过的时候。 十指灵活度那就是敲代码都能敲出首摇滚来。 于是这次再壮着胆子抚摸上去，它竟然没有再扭头咬自己的倾向了。 手下是一团温暖舒适的触感。 吴朝觉得手感还不错，又多顺了它毛两下。 此刻这狗倒仍是一副不太怎么待见吴朝的样子，也依旧一声不吠，就那么瞪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瞳仁圆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吴朝。 它实际上看的不是吴朝。 而是他身后的附灵。 又忍不住歪了会儿头，毛茸茸的尖耳立时耸拉下一个，却又立即立了起来。 麒妄觉得，自己离恢复元气的那天，不远了。 第6章 【懵逼x1】 吴朝上上下下又看了这“领头狗”一会儿，发现它身上该是没什么被自己挤坏的地方，估计就刚才那下惊到它了，却无大碍。于是就将它往门口一放，这次不敢用手了，拿拖鞋背杵着它屁股，一步一戳的将其往外驱逐。 外头两只小奶狗还在窝里你推我一把我拿头拱你一下的，因为这两只都是纯白毛色，吴朝又没有一双透视眼，只好将这俩挨个抬起来扯扯四肢，看看下面哪个是带把儿的。 如果发现被欺负的是那个最弱的“小妹妹”，他还得负责将其单独隔离出来。 不过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这两只小的，尤其是当初奄奄一息的那只好像也都精神回来了。 可不精神回来了么。 吴朝开车路过那个天桥的时候，刚下拐口，后座趴着的麒妄忽见到当日那丢了命的小狗当初瞬消的几缕残魄又出现了！此时正迷茫的直在原地打转。 来不及顾念其他，麒妄不动声色的将这几缕残魄都“引”了过来，直接给麟砂作补品用了。 麟砂是他的小师妹，他们是世代相传的术士世家。 听祖宗辈的讲过，他们两家其实原本有各自的姓氏，都是术士中的贵族，后因两家共同守护“戏命”一脉，于是数十代之后，索性合并了。彼此间更是互相嫁娶儿女，又不知从祖上哪一辈起，立了个规矩——让俩家共同挑选了“麒麟”作为姓氏。 在中国东方，麒麟本就是雌雄同体的一种神兽，雄性称麒，雌性称麟。 选此姓氏便是为了表示彼此交好的一种程度，更是向外界昭示俩家关系亲密无间。 所以他们世家就冠以这个传统流传下来了。 本身他们也都活在流灵界，甚少来人间界走动，但是近些年发生了许多不太美妙的事，搞得流灵界现在成了一片废墟不说，他们麒麟世家也失职，竟然没保护好戏命一脉。 让那本就人脉不旺的一族彻底灭绝了。 当初遭受那一战突袭之时，麒妄就知道，他们麒麟世家中一定有叛徒，再就是那个“炎氏”一脉，为叛将之首。 还来不及细查出更多蛛丝马迹，那流窜在三界六道外的邪祟们察觉到流灵界的动荡，竟也开始蠢蠢欲动，怕是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麒妄当时就是在混战中被同门暗算，负伤较重，来不及管太多只好先行护住那常年跟在自己身边，肯定没问题的麒祚和麟砂，又因要躲避那些趁乱进入流灵界的邪祟，他最终不得不放弃固守流灵界，像个“逃兵”一样带着他们先行离开这里。 其实，那个时候麒妄曾接到他们麒麟世家一个长老的暗信。 可不知为什么，在他带着麒祚和麟砂要赶去集合的时候，麟砂忽然不走了。 麒妄那时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惊恐，知道可能是自己，或者整个族人都吓到她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们走在通往出口的路上时，有个倒在一旁血泊中的同门忽然微弱的喊了一声“师兄！”，麒妄见还有人尚存，自然情急，不待走近察看伤势，便见对方忽然向自己射出一枚暗镖。 虽灵活地躲开了，可反应过对方是属于“已叛变”的那种之后，麒妄毫不犹豫地反诛了对方。 那一刻，麒妄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狰狞，不会多么和善。 而看到同门甚至亲人互相残杀这一幕的，就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收拾了这里残局继续掩护着他们向出口撤退的时候，麒妄再也没有敢抬眼看他们一次。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清澈的双眸，怕那样脆弱无辜的眼瞳里，渐渐蓄满泪水。 他们都是很棒，很乖的孩子。 所以在这种时候，不哭不闹，不吵。 可就是这种近乎于静默的氛围，这种明明在内心痛哭，放佛要嘶吼才能释放干净的情感，都被这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小心仔细的拾掇好了。 力争在路上不再给自己添一丁点麻烦。 抬步要走的时候，暗信忽又在自己手心里亮了一次。 麒妄有些犹豫。 因为这个暗信的封标是属于最紧急信号的一种，他们可能在做什么祭祀之术，需要人手帮忙，亦或着其他的……急需用人的……比方说有伤兵需要转运…… 可是麟砂却固执地一步也不敢再迈。 麒祚手中的“戒护”符咒也一直燃着，哪怕刚才眼睁睁看着麒妄手刃同门，符咒上的守护之火也未曾飘摇过分毫。 这代表内心的一种“稳”和“不惧”，但麒妄明白，这于目前的麒祚来说并非好事，表面上看起来挺高端，实则不然。这只代表了他内心中的“死”和“静”。 宛如死水，永生再难起波澜。 这和“上善若水”的道理不一样。 他们麒麟术士中曾出过一位很厉害的前辈，他手中燃起的符咒之火，遇水不消，遇风不动，反而逆行其道，足可以借水“生”火，借风得力。 ——五行之中，木火土金水。都知水克火，难闻水生火。 所以大成之道，就该更懂“生克制化”的道理。 但现在，应该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了。 因为他已经看得够清楚——清麒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坚毅且警惕的望向四周，嘴唇抿成一线，戒备的腰身也绷得笔直；麟砂虽然避开了自己审视般的目光，可那微微下撇的嘴角和垂向一侧的脑袋也都表明了她心下的抗拒。 或者说，他们其实也在害怕。 ——一夜之间接受自己的族人，甚至可能是曾躺在自己身边的师兄师弟，就是现如今疯狂见着你就想跳过来捅你一刀的人，你再该如何告诉他们，活着应该要拥有“去相信某人”的这种勇气？ 活在世上，如果能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是一件十分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美妙，尤其是战场上，当有人不止可与你并肩杀敌，更能与你背贴背紧紧靠牢以得对方防护之时，那种“诸命皆抛，唯与君同”的信任义气，真的感觉太棒。 可麒妄也知道，麒祚和麟砂，包括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拥有去信任别人的这种品质了。 流灵界一战中，不止绝了戏命一脉，其实也绝了幸存之人心里头还燃着的那熹微火苗。 活着难道就是幸事？ ——也无异于行尸走肉。 如果有的选择，麒妄更想战死在这场名为“守护”的战争里。 可他没得选择，他不能左右别人的意志。甚至于他都不敢过问，麒祚和麟砂逢此大难还想不想活着。 但活着，总归还是好的吧。 他们还小，还有那么多有趣好玩的事没见识过。 这大概是麒妄最终会与自己内心妥协，带着他们逃离这里的唯一理由。 眼下自己身上这伤口多半带毒，也死撑不了多久。但为了他俩，也要撑下去。 放弃了按照指示集合，鬼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叛变的，在等着将大家一网打尽。顾不了别人，便只好带着麒祚和麟砂先行离开，至少把他俩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休息好了，再回来看看情况。 等带着他俩从界域中滑落入人间界的时候，虽说可以化实体，但一是这副打扮太招眼，二是在自身身体虚弱的时候把实型展露出来，很可能因此而吸引流窜在人间界的邪祟。 这风险太大了。 而他们落地的第一处就是那花坛附近，麒妄一眼看见了那三只即将要冻死的小狗。 放在平日，他或许还会想到要救一救。 只不过万物也都自有它的命脉轮回，更何况这是人间界，他不方便多事，被阴司的鬼差缠上也是个麻烦活，他们其他界域都有规定，谁都不能擅自插手人间界的事。尤其是现在本就是在人家的地盘，这里有生灵死去魂魄离位，这事才归了阴司管。 但现下哪儿管的了这许多。这狗已死，魂离了几缕魄消了几撮，让出了空位，方便他们以“附身”的方式蹭进去避避难。 说白了，就像是寄生虫借着宿主的身体一样，躲藏起来，防止外界不祥之物找到他们。 可真等附身上去，麒妄到底还是忍不住郁闷了一阵子。 虽然能更敏锐的嗅出这人间界中邪祟流动之息，但是，他总觉得这样十分对不起麒祚和麟砂。 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 却没想到，师父说的没错，心软这种东西，要不得。 他要是没对之前那几个先伤了他的同门手软，他如今就算带着这俩小的流落到人间界，也绝不是如此落魄境遇。 可自此之后，再不会了。 流灵界经此动乱，加之又彻底折了戏命一脉，这层强加在麒麟术士身上的“桎梏”消失了，麒妄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变了一个人。 就像是，肆意抢占生灵的躯体明明是不对的，更不必谈抢在鬼卒前头“牵”或者“引”，甚至私“扣”生灵的魂魄，哪怕它已垂死，它的魂魄已让位。 但这就是规矩，祖宗立下来的规矩，破不得，越不得。 祖宗还说过，麒麟术士可以死在战场上，可以死在守护戏命一脉的诅咒里，可以死在任何一场以身殉界的大灾里，也不可做个逃兵，因为畏惧无法预知的苦难，就肆意离开流灵界。 更别提那种靠术士的能力去人间界坑蒙拐骗，当个神棍一样，给人求签问卜。 就像是人间界明明只该有人类生存，人类如果出现死亡，这时阴间的勾魂鬼使才能幽幽荡荡的从地底下飘上来“牵”魂回忘川，其他时候出现，也是违了规矩，自有阴司的管事人“冥主”处决。 可现在呢？ 三界六道已然乱了。 流灵界之主也彻底绝了。 更何况，麒妄他也是近十几年才回的流灵界，说白了，他本身在流灵界好像就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术士，虽然顶了麒麟世家的光环…… 可他……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本身就看“规矩”十分不顺眼的麒妄就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已经渐渐生了“鬼”了。 第7章 【懵逼x2】 他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借着小狗躯体趴在公园休息的第一夜，其实差不多就全身都冻僵了，好像也借此慢慢冻住了自己心底蠢蠢欲动的那个“鬼”。体力不支的时候，也没那个狗精神头想东想西。 正当快撑不住眼皮的时候，忽又嗅到丁点即将流散的魂魄气息。 因担忧着这俩小的身体状况，麒妄不知又从哪儿来了力气，拼着浑身都快散了的骨架慢吞吞晃了出去。 一眼就见到那个已经步入终途的小狗残魂还在那天桥下迷茫徘徊，旁侧站了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男子。 麒妄大体观了眼这人面相，觉得倒还算温善，不像是个变态。 只不过他现在负伤太重，术法大大被消减，完全没法像曾经一样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上的许多信息，于是只好在寒风瑟瑟中继续窝在一旁，希望这人赶紧的走了，然后这狗的三魂七魄他就可以趁鬼卒来收之前，先行抢占走，带回去给他的师弟师妹补充体力。 后来这男人果然如他所料的离开了，麒妄很开心。 就真跟一条狗见到有肉的骨头一样开心。 虽然这个男人一走，这小狗的残魂也忽然瞬失了几缕。 他当时没把这一情况太放在心里，直到今下午坐在这个男人车上，随着他再度路过这个天桥下路口时，竟发现当初那小狗失去的几缕残魂又出现了！ 奇怪…… 所以说当时究竟是怎么失踪的？ 麒妄努力回忆了下当夜场景，那天天很冷，略微轻嗅一下几乎就能嗅进窒了整个鼻腔的冰渣渗骨之寒。除了这小狗的魂灵气息外，他确实没嗅到任何鬼族之息。 而正因他自幼生活的环境与其他的麒麟术士不同，他是在阴间长大的，所以对鬼族更熟悉，换句话来说，如果当夜真有鬼卒伺机在旁，准备要勾魂摄魄，那也不可能说只勾走几缕残魂就收工回窝了。 更何况，那夜自己压根未曾察觉到半分熟悉之气。 莫非问题出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当日对这小狗动了什么手脚不曾？ 可也不该是这样啊……他既不是要收养魂魄，又不是要将其灭魂，难道还能有其他目的？ 这么想着，麒妄盯着现如今躺在自己面前的睡熟之人，目光忽又一瞬间狠戾起来。 难道……这个男人真的不寻常么？ 寻不寻常先不提，这人却好像是傻的。 麒妄忍不住又伸出现在肉乎乎的爪子，一脚毫不留情地踩在吴朝脸上。 他这几天就没有觉得出现过什么诡异的事情？不觉得自己周围的生活环境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吗？怎么自卫警备能力这么低下？ 吴朝睡的正迷糊，隐约中觉得有什么打了他一下，只不过睡眠对他来说一直是件很奢侈的事，所以他一点也不愿醒来去看看情况。 客厅桌上摆了三百块，“送客”用的。 里屋就一台笔记本，一台单反，一部手机。 哦还有一个数位板，是公司给的。 总价值对于吴朝来说不值一提，但里头保存的东西都挺珍贵，也都是经过特别加强加密的，一般人没那个本事破译。 吴朝在这几样东西上分别都装了技术部开发的那款自动追踪软件，特别信那帮兄弟们的技术，所以心里头放心，睡的也特安稳。 劫色什么的……吴朝不由自主的吸了吸嘴边的哈喇子，算了吧，他一奔三的大老爷们了，连个小鲜肉都算不上，最近还一直为那款要上市的手游忙的跟狗一样，就冲着这副邋里邋遢的劲儿，能被劫个啥。 不怕不怕啊，继续睡。 于是吴朝心宽的继续放任自己沉眠。 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这也是近几个月来难得的“灵感君”不在在深夜档临幸他了。 这一点吴朝简直要被感动哭了，甚至恨不得烧它高香三柱。 毕竟他也不喜欢老磕安定。 借助那种东西入眠，时间一旦久了养成习惯，就不大好戒。 他可是个自律的人。 麒妄眼看着踩了他几脚他都没反应，忍不住重新在他枕头边蹲好，一抬右侧前肢，同时弹出溜尖的五个爪子，照着吴朝的脸就是“唰”那么一下子。 “嘶。” 这下子被挠疼了，吴朝是不想醒也得醒，下意识一手向上反抬去拍开灯，一手去勾床侧的手机，解锁后直奔着照相去的，对着屏幕看了好半天自己的帅颜，左脸上五道清浅的红痕。 卧槽？ 卧槽！ 吴朝一怔，紧接着反过乏儿来，觉得事儿是真不对劲了，随即扭头向床边看去。 门是关着的。床上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歪日，见鬼了。 想了会儿，索性一个翻身下了床，左右四顾一番卧室里竟然没啥杀伤性武器，唯一有把长东西还是门后挂着的那把道具剑。 就上次他设计的那款东方玄幻修真背景游戏的主办方赠的。 这玩儿并不锋利，但是贵在分量够沉，算是一把合格的破铁。 吴朝将它拿下来，单手握住了，尽管捅不死人，但是抡人足够了。 更何况一米八零的个头杵在这儿呢，只要对方别拿凶器，光论近身肉搏也不见得就是自己输。 主要看气质。 不是，主要看气势。 吴朝觉得自己此刻不止有一米八，握了把剑就跟自己活生生长得有十米八*长两米八那气势是一样一样的。 麒妄现在也有点吃惊，他刚才是看到有几缕魂质绕在这个男的周围，而且有几缕明显像是阴灵凶煞的气息，他怕这人熟睡时有梦游之势，三魂七魄一旦有几缕挣扎着出窍，那么那些比较凶残的魂质就会趁虚而入了。 所以他才想让这个人醒过来。 刚才那一爪子不过是这人睡的太死，不下点狠力打不醒他，可麒妄也没想到，这一爪子下去见了血，那些魂质却一瞬间全都跑没了。 看样子，还有点像是被吓跑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白黑之雾相交杂的或好或坏魂质，在见到吴朝血液那刻，几乎猛扑而上，随即旋身就走，就跟疯了一样的夺门抢窗，争先恐后的惊蹿逃离。 这其中有几缕较弱的魂质他早就盯上了，想私扣留作己用，此刻见着它们跑走自是不爽，于是也只好掉头紧追而去，心想能扑杀一个是一个。 他刚才原本的打算是，看这个人身体挺健康的，那么他的血一旦渗出来，那些太凶残的魂质应该不敢再直接通过“吞噬”这人本身游荡出来的魂魄而得以强占位置了。 但那些较为弱质、或者看似无害的这种，或许会因己身弱势的属性，被饲主身体中的魂灵所接受，第一时间难以分辨出敌我，所以会有歪打正着误入的。 基本这种概率和饲主本身的懵逼情况挂钩。 这人越容易懵逼，连带着灵魂就一起越容易那啥。 当然，活得久了，麒妄也见过那种人格分裂比较严重的，往往这一人格分裂，那一人格还正常，于是就整体而言，还是能维持教准确的判断力。 怕就怕那种脑子里盛浆糊，浑浑噩噩活着的。基本叫邪祟一附一个准。 于是从刚才好心想拍醒吴朝，以免他被邪祟缠身，但死活没拍醒他这一点来看，麒妄就觉得吴朝整个人懵叨叨的，机体机能也差，反应还慢半拍。 刚才那群邪祟准有想要附身进去的，这种人最容易中招了。 只是三魂七魄统共就这么十个位置，呼啦啦围了一大群，总得争个头破血流。 麒妄本是想让他们鹬蚌相争，自己再来个渔翁得利。 没想到这人的血一流出竟把所有魂质都吓跑了。 这一点始料未及，麒妄的心底疑虑渐起。 第8章 【奇怪的胖次】 吴朝几乎把家里的灯全拍亮了，甚至先行进的厨房，将道具剑换成了水果刀，这才又往卫生间、客房、客厅摸去。 真等着将这最后一处——客厅的灯也拍亮了，吴朝就有点无语。 两只小狗还在窝里睡的正熟，压根没什么看门狗应有的架势。 大的那只倒是醒的，只不过仍旧蹲坐在窝旁边，微歪着头，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却不向自己摇尾巴。 兴许……相处时间太短，它们还不知道如果家里要是进来人了得叫唤。 吴朝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眼风一扫又看到桌上那“送客”用的三百块一动也没动，但他自己脸上刚才那血迹也不是凭空有的吧？总不能是自己睡梦中反手挠了自己一下吧，再说了，他一大老爷们又没指甲……这么想着，吴朝蹙着眉头，不放心地又折了身重往厨房巡视。 麒妄本是不想跟的。 可在吴朝转身背对他的那一刻，他微歪的头猛向后一缩，看样子像是被什么给惊呆了。 细看过去，俩尖尖的狗耳朵上毛也都是炸开的，紧接着四肢并用地就跟上去了。 这次……倒不是因为“魂质”的事情了。 而是因为这人的下半身……嗯……这……这穿的这个东西是叫内裤吧？ 麒妄又微歪了歪头，他小的时候曾随师父来人间界呆过一阵子，虽然当时的高楼大厦不如现如今这么多，可是他对于人类的生活方式也是有所了解的。 但，但这人的内裤好奇怪……再加上这人裸.露在内裤外的屁股上好像还有个胎记，刚才虽然只是一瞥眼，但麒妄不知怎么了，下意识觉得那图案，神似麒麟世家的暗记。 吴朝现在的造型就是光着膀子下边只穿了一条内裤，然后右手持着一把凶器在客厅和厨房以“两点弯线”的方式巡逻来巡逻去。 他自己也怪不得劲的，走两步不时反手去扯扯内裤。 这条内裤是个三角的，前开口款式，奶油色，其上印满了卡通的斑点狗。 对于林翘那个装逼专业户肯送这么符合自己品味的内裤给自己，吴朝一开始内心是感动的。 当时俩人就跟黑手党交接货物一般的转手了这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吴朝带回家一拆开后还是很淡定的。 真洗好了穿上了，他就淡定不了了。 归根结底怪林翘不熟悉自己的尺寸，或者说自己以前穿平角的习惯了，这忽然穿个三角的……欸等等这是个三角的吧，总觉得像是某种地下场合的t台上“boy”们走秀时的丁字裤。可后头又不是一根细细的线，还是有点布料，能包着腚的。 但他妈这只能包着一半是为什么啊！ 于是吴朝觉得一定是自己又“大”了，所以尽管貌似不太合适，但是为此原因他还是很欣喜地穿上了。 可后来他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是这内裤怎么还有夹层。 这不是掏那什么的前开口，就是除了前开口外，在正下方还有个夹层，目测这夹层能塞进去一些薄纸或小卡片。 就像是住酒店时会被蒙面大妈塞进门底下的那种奇奇怪怪小卡片。 吴朝拿手指又大体比量了下长宽，在心底默默推测了一下比例。觉得，嗯，还真差不离。 这感觉真是日了狗了。 总之这设计不科学，不是让他产生如上联想，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人妖或者有两根那什么可以再往哪儿放似的。 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也就只有林翘那三驴逼能买着。 吴朝后来就此问题以一种十分严肃的口吻特意在清晨蹲大号时致电了一定还在窝里睡炸毛的林翘。 林翘的哈喇子似乎能透过无线电波直接流到吴朝的脸上。 吴朝很嫌弃地把手机拿远了，然后听到林翘嘟嘟囔囔地说，“以备不时之需，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将来娶了媳妇好藏私房钱……” 藏私房钱……尼玛在这种地方藏私房钱…… 娶媳妇以后不用脱裤子啊？ 藏这有个屁用？！ 只不过在这一点上吴朝一点也不想跟林翘争论，挂了电话纠结了三秒，再后来抽了马桶拾掇完一切向公司进发，打卡完毕办公桌前心事重重的坐好，吴朝就已经彻底的没工夫再纠结这些身外之事了。 此刻也是如此。 厨房和客厅来来回回绕了几圈确定没什么异样，吴朝就又想起要忙着修那个年后要上市的手游，于是将门窗重新检查了遍，再度确认全都是锁好且未被开启的状态，便立时又回了里屋，开了本子，随便套了条西裤披上了风衣，打算加班再战。 麒妄也是跟着他来来回回的晃了好几遭，此刻一同跟他在这屋子里坐定，眼神仍旧十分不解的盯着他屁股看。 吴朝身高180，看起来瘦但身上还是有肉的，比方说他现在一屁股拍在他那柔软舒适的座椅上，屁股和大腿根处的肉相互一挤压就能稍微摊开那么一堆去…… 虽然他刚才套上西裤已经把肉全都挡起来了，可麒妄还是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那里—— 他原先以为这人身体健康状况是很好的，可是刚才从他裸着的身子上几乎没看见有什么肌肉，全是骨头，可又不是身上没肉。大体可以评个匀称吧，但肌肉松散身体无力却一定是有的。 而且此人脸色苍白……麒妄初步断定，这人即便不是纵.欲过度，那脾胃虚弱也是一定的。 这样的话，情况就有点棘手了。 毕竟人活在世，五脏六腑，皆有一尊神在守护。 就像是心肝脾肺肾对应仁义礼智信，还有佛教五戒。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 如果破了一戒，违背了天理，那尊护法神就走远了，于是色身就会被业障所侵扰。 也就是他们术士口中所讲的，可被邪祟所侵。 当一个人身上的“浩然正气”足够的时候，如果这人命谱里还有多“煞”来加持，那么基本是能镇邪，自然也不会吸引邪祟。 反而是邪祟看见了要绕道走的主儿。 麒妄虽然现在术法和体力都还没恢复过来，暂时无法看清这人命谱，不知他是否命格多“煞”，但是光冲着前一点，他觉得拿这人当诱饵，也不会出多大事情。 但现下他是真有点后悔，刚才不该贸然地拿这人性命去当诱饵诱引魂质前来，以便自己趁机可扣留捕杀一些较弱的魂质，好给麒祚和麟砂补充体力。 因为……这人的身体状况原来不好啊。 可是这么想来，这人明明脾胃状况已不算太好了，身体并非健康，就相当于身上正气不够足。加之邪祟都更喜欢血液来滋润己身，那为什么刚才这人一流血，反而发生了如此反逆常理的事情？ 麒妄重新仰了头，盯起了现在两腿大叉着搭在笔记本两侧，裆前竖着数位板，右手持笔左手持烟的吴朝。 盯了能有那么一小会儿，麒妄突然决定了一件事情。 第9章 【一级预警】 吴朝是已经差不多把文档全调开了，随意抽了几张主场景模板底图看了看，一时半会儿脑子里没冒出什么合适的q版灵感能改，索性就又一推椅子，微侧了身子，将自己两条长腿并拢到一侧架着了，打算专心致志地抱臂发一会儿呆。 脑子里跑过了无数种由血腥暴力化为q版萌萌哒的念头，可无论哪一种，重新建模渲染好再植入这款游戏的第三世界中，总觉得有些过于生硬。毕竟前两个世界——星球联盟军团和政府军的那些画面制作都十分精细优美，独独佣兵部分要改成q版来搭前头那种3d唯美画风……这，这完全不搭调啊，吴朝对此很是苦恼。 其实林翘于此也有句一针见血的总结： 不就是q版奥特曼小怪兽的感觉么，你还记得□□里那个小手一摆，眼睛一低，然后吹“吹吹卷”的小表情么？我觉得那个吹吹卷就怪萌的啊，把它吹直了略微带点拐，不也挺像把枪的吗。我觉得那玩儿再上个粉嫩色系的，几乎完全也可以吸引女孩子来玩啊！这样的方案肯定能过，我们下顿饭也就有着落，老板也不会继续批我们了。 吴朝闻言暗骂了句你懂个屁。 □□在手，上膛，子弹，那些东西都得设置特别逼真才有身临其境之感啊。 你让我整个小破q版□□上去，在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人物身上装备好了，这尼玛好玩个*？ 可上头都已经发话了，在全世界乃至全宇宙都要和谐美好的理念下，你这血腥，你这暴力，你这就是不对。 说你不对就是不对。 别反驳，想要饭碗就别反驳。 乖乖闭嘴当孙子去。 欸。 吴朝在心底叹了口粗气。寻思着，要不年后直接跟老板说声，把这款游戏app给关了吧。 就这么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改来改去的，所有多元化再度聚合为一，真也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说白了，没意思。 没意思透了。 要么就像是舒姐原先的提议：直接把这第三世界的设定从这款游戏中剔除。于是此游戏软件就差不多转换成一个只有聊天功能的app了。再开发几个什么泡温泉之类的休闲场景，总之绝对“优雅和谐”，完全能过审。 但他娘如果真这么做的话，那还能算是他吴朝带的人做出来的游戏吗？还能算是他这个游戏界中达人该想出来的点子？还配得起别人给他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称谓吗？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慢慢同化，慢慢变成自己口中当初最看不起的那种人吗？ 吴朝不敢再深思下去。 华叔要养孩子，舒姐还想要购物，组内其他几朵小花还有刚入行的新人，有些甚至可能每月仍旧是拿着那点微薄可怜的实习金，估计连一顿饭都请不起自己心仪的人。 吴朝知道，他们是信任自己，所以当初才会在自己一提出方案，经过领导同意后就热火朝天地跟着自己动工了。 他还知道，大家其实都早已被这件事折腾累了。他们或许都在等自己一个点头，或者，一个干脆的摇头。 面对同事，吴朝有负罪感。 面对领导，吴朝也交代不了。 如果真实行舒姐这个“委曲求全”的方法，领导也会问了： “盈亏怎么算？你们开发组和其他部门不吃不喝扑在这款软件上，到现在改成这屎样，早说当初直接投资开发聊天休闲软件好了，耗费资金设计什么游戏？我又拿什么发工资给你们？你还是个做游戏的吗？” 于是……还是得要就着现在仅存的一些可保留的设定继续开发装备、提升战斗逼格、最好还出点什么另外的模拟战斗系统，以求在“夹缝中生存”。这样来试图留住玩家，能让他们继续充值，继续让这款手游实现它本身应有的“游戏价值”。 尽管它已经承托不起开发它的人一开始的初衷。 而这样，势必要绕回问题的矛盾冲突点。 那就是——吴朝压根不想低头妥协。 他只想设计他想设计的仿真画面，觉得那样才刺激才有意思，如果换成q版他就不愿做了。 此问题也可迎刃而解，那就是转手。 麻烦公司里其他更擅长q版游戏开发的人才接手此项目，直接将这游戏改的面目全非，再也不是吴朝小组这边的心血。 这件事吴朝一开始听说要求改方案时就有考虑过。 只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办坑爹事，更何况他对自己设计的游戏都有爱，压根不喜欢也舍不得将自己做了一半的活儿转手给别人。 虽然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大群人在共同策划开发，可他带的队是主力，在这次项目中他自己本身就负责了多半，很多东西不必多说，自己心里懂，就清楚的知道该怎么做最合适。 如果真让别人接手，他怕连转达都转达不清。 比如花坛上带有“=w=”表情脸的小萤火虫，那可千万别给哥日后去了啊，那都是玩家发现了此细节，然后在这“携带隐藏关键点npc”前站定超过5s，于是才可触发副本的设定啊！ 打过副本后你就可以头顶“=w=”行走在各个星球之中了，再遇到其他一些含有携带“隐藏性质”的npc（比方说你在小镇中乱晃，过去一个npc恰巧是对此表情情有独钟），它一定会上前来跟你触发对话，然后提供特殊装备（美工组的污人天团当时也强力介入，硬是把一些“美味的胖次”，“沙滩泳衣”等等奇怪的商城人物时装也给加进来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它会给玩家免费的补给。 再比如之前说的翻山越岭时一个方向没控制好从山坡上滑下去了，滑到沟底或者摔到其他地方，也都是有一定几率触发一些迷之副本的。 这都是当初跟技术部那群哥们商量的，好多细节都是吴朝跟他们敲定的。 说起这个，吴朝突然又想起上次技术组的大慈还跟他讲过那个m星球坐标（232,323）海下场景还没建模好，需要重发一次完整的素材过来好再做补丁。要求是材质贴的要更加高端细腻，否则玩家一潜入水下场景，灯光透视水面折射这些没算精确，水中波浪也没做好的话，部分水下场景视图在玩家视觉当中就将会以纸片形式呈现，直白来讲，十分难看。 这事还是过年前几天大慈跟他私下说的，吴朝这边都还没来得及细查这个m星球上的场景是谁负责，就接到了老板给的新通知。 然后此项目正式滞工。 吴朝自己在这款游戏里的工作负责是这样的： 大框架大背景，他一个人负责建模全场初景框架。 这样至少在给队友讲解时能有一个大体的特效方向供他们琢磨。 然后以这游戏的不同特色和体系（像是星球分类，职业分类，人物设计等等这些方面）就转给更擅长该部分的人才去专攻。 在等着队友赶工的同时，吴朝也不能闲着，这期间他得多去其他几个部门跑跑，以便于落实游戏音效——包括场景乐、武器声、提示音、人物语气等等……他都会亲自去过耳一边。曾经音效组的一个副长就让吴朝搞炸毛过。 当初吴朝开发设计的是另一款以东方玄幻修真为背景的网游，其中一个门派的设定是手持琵琶。 该音清脆悦耳，十分动听。好多人试听后都表示没什么问题。 但就是在游戏即将要内测之前，吴朝试到这个角色时，发现此弦音在打斗时配上其他音效，周遭环境音一嘈杂的情况下，琵琶那种清脆的音色体现不出不说，反而有一种异常毛躁之感。于是硬是连夜叫起来所有音效组成员，疯狂的加班加点，跟时间赛跑一样的赶在内测前也要弄好。 音效组的哥们都服气了，说哥你别这么事，大不了内测的时候再改，也能赶在公测前整好，你别那么跟火燎屁股似的。 可吴朝就是不乐意，要不是林翘拦着当场铁定要暴走。 “明明内测的时候也会有些抢到激活码资格的玩家能进入，拿他们当小白鼠我们真就那么好意思吗？别的负责人怎样我管不着，这可是我吴朝负责的游戏，我的理念就是给玩家最好最舒适的体验。你觉得是个内测就能轻松点？出几个bug也没问题？可我偏不，我就是想尽心尽力给他们展现最完美的东西。少几吧跟我瞎逼叨叨，既然现在提案我领头我是负责人，我他妈叫你们现在改，就改！” 自这事过后，音效组再看见吴朝领头的提案都先得头大三圈。 此时如是。 吴朝当时将这各种音效情况综合起来，确认没问题可通过之后，他还会再就此方面也设置一些小细节进去。 仍拿当初那款东方修真网游举例吧，比方说人物在讲“放肆”，“大胆”，这种词尾字发音时一般都还会加强音效，很细微，基本玩家不是特别留意的话压根听不出有这种“细心”在里面。 而且人物动作在此时也会有略微挑眉或压眉的细微变化。 林翘当时还劝过他，大家多看画为主，像上班党偷完游戏还静音咧，你甭这么注重音效了，出力不讨好，还得罪音效组的兄弟，这多伤和气。 可吴朝不怕得罪人，他觉得游戏这样做起来才带感，所以他也异常看中他所设计的游戏，里面每一款角色他都觉得是活的，那都好像是在或凌晨或深夜他孤独敲着代码设置参数之时，同他进行过亲切的“魂交”一样。 虽然这样说有点夸大，但吴朝就是觉得，只有倾注百分之二百的心血进去，这样才能致力于达到完美的境界，于是也就能给玩家带来最愉快的体验。 而且他也知道音效组不待见自己如此龟毛，于是每次要来音效之后，他手中项目不多时，都会亲自往系统里导入来减少他们的负担。 当然，这说的只是游戏开发的部分。 游戏系统里其他设定，像是休闲的部分，就交由其他相应的聊天软件开发组去做。 吴朝说白了就是一个更适合做游戏的。 当然，吴朝一直希望自己只是个更适合打游戏的。 但现在，无论是做还是玩，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告诉他，这么久以来的心血，可能因部分理念“压线”，就要这么毫不留情地被“拿掉了”。 吴朝心下茫然。 呆了能有一会儿，他这才沧桑地叹了口气，伸手往包里扒拉那个粉嫩嫩的草莓奶瓶u盘。 与其不开心的时候提不起做事的兴致，不如看点轻松的东西舒缓下心情…… 就当他这边准备把u盘接上，一抬眼才发现笔记本已进入自动休眠状态，黑屏了。 而正是因为黑屏，他才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就在此时，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 第10章 【】 一个……身上穿的不是那种武侠玄幻游戏里才会有的剑袍就是现在一些庙宇古寺里头坑蒙拐骗的神棍们会穿的道袍。 但当吴朝继续佯装神游天外一般地盯了这模糊的“影子”一会儿，他就又渐渐在心里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可能只是刚才自己想游戏想的太投入，想多了。 这人身上穿的也极有可能是2016年春季最新款走秀衬衫——嗯，前几天他那个服装设计师朋友还给他看过最新的几款设计方案，想让他帮忙挑出一副感觉最棒的。 其中就有此人身上的这种设计——衣料上大部分是叫火燎出的那种破洞，有一种天然的圆弧温润优雅之感，而非刻意伪造出的仿破洞设计，毕竟伪设计的破洞边缘会锐利，对视觉上来说有太强的冲击效果，隐含了一种侵略性。 他那个朋友就纠结在这里。 可问题是吴朝也纠结。 此刻这么一恍惚，吴朝心想，难道纠结地把服装和游戏灵感都混到一起去想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灵感”？ 想着便立即单手一扶椅背，转过了身去。 他倒要仔细看看这奇异的灵感角色脸能是什么样的…… 真等着一抬头瞧见了，吴朝一瞬间就看懵了。 靠！ 完美！ 这灵感简直满分！ 你看这“灵感人物”五官捏的如此有棱有角！放他们整个开发组，吴朝都不敢打保票自己一上手就能捏出如此精美的五官啊！ 啧啧，这皮肤材质也贴的太他妈好了吧！很少见这种象牙白色的材质还能贴出如此通透的水泽饱满之感啊！完全不是那种僵尸画像的死白感觉啊！如果这款人物运动起来，吴朝觉得一定会有汗水从毛孔里散发出的那种逼真跳画而出啊！ 还有这灯光渲染也要给满分！你看这高光把鼻梁映的如此之挺！多立体的一张脸，简直360°无死角！ 这双眼睛也好评，深邃的像是外国混血的感觉，吴朝没对这双眼多做停留，他的注意力全被这侧光显现的他那浓长又密的眼睫投影给吸引了。 这透明度调的一点也不突兀啊，果然也很真实啊！ 初入行那时候，眼睫这里对吴朝来说也挺难搞的，尤其是配搭上灯光渲染效果，单独贴的时候还好，但是将各种光影特效一综合起来，很可能显得投射到眼睑上的那部分阴影，在其他特效的影响下，像是又直接贴了层下睫毛上去，十分难看。 此人物材质渲染灯光各种特效和搭配真是统统都要给满分啊！太棒太完美了！这种近乎于真人的还原感……还有这嘴唇，嘴唇弧度也好看欸！虽然失了点血色，不过也没关系，配上他现在这副微垂眉的表情，还有眼睑上那片若隐若现的阴影，莫名便多添了一种淡淡的忧郁之色。 再看这骨骼，身材比例也完全走黄金分割啊！关节点处的拼接应该也十分完美！ 到时候一旦动作起来，大概就是那种装了跳舞系统的游戏角色才可媲美的灵活度吧！ 吴朝看着看着竟忍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想伸手去拨弄几下这“灵感”的发丝。 这究竟是哪个cg建模大神搞出来的神作！实在太逼真太细节太完美了！这一定不能是自己的灵感…… 贴发丝一直是吴朝的一个弱项，更别提上了动作系统的游戏人物跑起来头发还要跟着有所动作。 搞款东方修真类的游戏那更是日了狗了，无论男女老少一律长发，尤其是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那些，你还得在无风时也让它们飘动，以此来增显“飘逸感”，“仙气”之类。这其中也有道道，万一一个手抖把发丝抖动率调太快，那就不是仙风道骨是一身婊气了，反之，调太慢又让人觉得这角色太沉闷，闷骚属性值亮满。总之本身贴头发就难控制，还得考虑速度和人物整体搭配，可谓是难上加难。 面前这灵感人物也正好是一头长发！此刻就是发丝抖动率正合适的在自己面前轻飘！没有一丁点群魔乱舞之感！ 这简直太难得了好吗！ 吴朝简直恨不得跪地膜拜如此神作。 因为他心情好的时候往往耐心好，贴的还能入眼。但吴朝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得犯抽，心情低落的就跟被整座动物园给日了似的。 那种时候他脑海中就是空白一片，什么事也都做不好，心下还不停地冒出各种奇怪的惊恐茫然，让他不敢深思。 就是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叫他没来由的害怕，没来由的心惊。 以至于跟摧残自己似的，一遍遍问个不停： 明明自己的人生总是有断点，但为什么自己却可以清楚地讲出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失忆过的。 可从小到大的事他多多少少都记着些，几乎没有特别持久的“空白区”。 这就让他很抓狂了。 有的时候赶工到深夜，寂静到只有笔与显示屏唰唰的声音，或者敲击键盘的清脆之响。 屋里屋外一片安静，他没注意到的时候还好，一旦一个松懈，停了下来——那个时候，周边那种诡异到寂静的氛围，总让他有一种自己被流放到“无人岛”上的恐慌。 于是脑海中就有一个念头根深蒂固，诡异发芽： 自己是不是也仅仅是虚拟人物中的一个，活在一场模拟的世界里……再或者，自己本身的设定就是不停重复进行如此冗杂繁复的事情，像个npc一样，等不到玩家找见触发其他模式，便只能日复一日的执行枯燥的代码命令，无悲无喜，无人问津。 那自己究竟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的？ 往往当他把这些不敢直面的疑问跟林翘统统道出来的时候，林翘就会毫不留情赏他一个大耳刮子：“哥哥，投入工作投入疯了昂？与其想这些没用的，你还不如想想，过年咱们到底能放几天，还得加班赶这说不定不能上市的手游吗？咱……” “闭嘴。” 得了林翘这么一提醒，再想想为了以后能随心所欲地泡吧，看e罩杯萌妹，吴朝一般就好像又清醒回来，不再纠结这些问题了。 但现如今即便眼前站着的并非e罩杯萌妹，吴朝还是恨不得要痛哭流涕，陷入再度不清醒中。 灵感君啊灵感君，你不要在我不需要这种精美人物的时候老来给我送这种灵感啊！ 你说你送我一个q版灵感有多好，你这设计如此良心的五官精美身形修长……卧槽低头仔细一看破旧褴褛的衣衫还能把这人腹肌给露了出来……妈蛋当初设计这款角色的人一定是个心机婊啊，比自己给激萌小萝莉身形设计跳跃起来上抬视角就能看到丁点若隐若现的粉色小胖次还要心机啊…… 欸。 算了，现在还计较这些细节做什么呢。 毕竟这款角色只适合放入我没被领导毙掉的方案里。 真是可惜了，你不是个q版。 吴朝又对着这连头发丝材质都贴得十分良心的“灵感”看了会儿，然后默默垂下头，遗憾地摇了摇。 他以往否定自己的灵感或者下意识想删除脑海中构造出的游戏场景bug时，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动作。 摇一摇，睡前摇一摇~灵感来更妙~ 想着又重新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刚单手摸上鼠标准备随便一晃，晃开屏幕之时，他就发现自己身后这“灵感”还在。 吴朝一愣。 莫，莫非大脑当机卡住了？ 吴朝下意识又微歪了歪头，又摇了摇头。 无论他做什么头部运动，身后之人纹丝不动，发丝却依旧十分“仙风道骨”地飘着。 …… 那个…… 自己背后不会是个真人吧？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2016年，距离倒计时还有1天就要过春节了吗？ 而且……而且记得自己刚才回头看他时，这人眼珠子动都没动，就跟条不会摇尾巴的狗一样，像是一副静帧图，明明呆若木鸡啊…… 你说要是个抢家劫舍的，那一定也会被自己突然一回头给吓一跳是吧？ 好歹哥一米八零的个头杵在这儿呢。 等等，再等等。 刚才站起来好像不比身后这人高，所以他不惧自己？他觉得能干得过自己？ 吴朝的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左手伸进屉子里，准备摸自己的数位板。 他板子算是目前小距离范围内唯一还算有杀伤力的武器了。 将其摸出双手抓好了，吴朝准备回身直接照他脖子就来那么一下。 付诸行动的前一秒，客厅里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破杯之音。 ——卧槽，爸爸一千多买回来的那个骨瓷茶杯！一定是它！听声儿都比普通玻璃碴子碎起来要响！ 于是吴朝也赶紧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转过身，身后空空如也，门也是关着的。 那怕是自己想多了…… 拉开门往客厅奔去，同时也不忘先拐进厨房去把水果刀又握回了手里。 真等着一扭开客厅门，拍亮了灯，吴朝手中的刀“咣啷”一声掉了地。 第11章 【啊咧……】 噢天呐！ 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简直惊喜连连有！ 客厅桌旁那一对像极了金童玉女的q版人偶“灵感”又是怎么回事！ 方案改成这样说不定就能过了！ 尤其是那小姑娘两个小发髻好萌好萌啊！ 身上穿的这算是我朝复古式的旗袍吗？用这种软金材质质感更是衬得她整个人嫩的跟个溜光水滑的白煮蛋一样啊！呃，等等……脸部是怎么了？竟然还搞了些灰土上去？ 吴朝眉头一蹙，随即内心粗□□了表——这究竟是哪个*贴的材质！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如此不细致啊！也亏他舍得让这样干净水灵的小姑娘遭罪。 总之，自己要赶紧回屋把这个灵感速记下来，回头好去素材库里找顶好的皮肤材质一点点将其还原至最美好的程度。 啊对了，要是刚才那“成男灵感”还在就好了，自己应该将他脸上的皮肤材质提取出来，导入素材库中自动匹配来着……这样就能给自己省事了呃呃呃…… 吴朝还在心里感慨自己刚才那么早就否定这灵感干嘛，却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这灵感又蹿出来了。 还是从自己那黑瓷豪华的大茶几下，先是一条筋骨突显的臂膀伸了出来，隔着破烂的衣衫也能看到那锋利的肩骨，然后慢慢压踏下的苍白背脊…… 等等。 吴朝莫名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接下来是不是该是圆滚滚的屁股？ …… 是一条强劲有力的腿也蹬了出来。 纯黑的长发随着这人慢慢起身的动作散落在他身侧。 这人身上有一种媲美于野兽的健美和略微变了点味儿的中华古韵。 嗯，简单来说，有那么一丁点邪气。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从自己茶几下爬出来的这个灵感正是刚在自己房里出现的那位。 他另一只摊开的手心里，正摞着几片碎瓷。 然后，他站起来了。 他向自己走近了。 呃…… 不不不，等等，他双手捧着那堆骨瓷碎片离自己越来越近是几个意思…… 卧槽该不会这灵感成了精要糊自己一熊脸来鄙夷自己把他们在脑海里设计成了这么幅落魄样子？ 噢卧槽这是灵感君的问题又不是我的问题，灵感君每天深夜来临幸我我也已经很烦躁了好吧。我也是人啊我需要充足的睡眠……就算游戏设计师是一种狗一样的职业那狗也要有自己自豪的狗生吧…… 现如今一定是太为那款星际手游犯愁了才会出现如此恍惚的幻想。 要不自己……再摇一摇头？ 只是还不等吴朝有所动作，“咔”掉眼前的一切，他就听到，面前这人用一种十分沉冷的语调开了口： “对不起，我师弟把你杯子打碎了。” 此音未落，旁侧立时响起一道尚显清脆的正太音，“才不是我咧！那明明是阿砂碰碎的！” 这男人又猛地一侧头，眼也微眯了一下，似乎是在警告。 那小正太闻风又立时噤声，喏喏道，“好吧，那就是我打碎的……” 吴朝彻底呆愣住。 他刚才内心还在下意识职业病的计算着眼前这“成男”做出这些细节动作，尤其像这种轻微上扯了眼尾的眯眼细节所需要的动作参数值大概在多少范围误差内上下波动。 此刻…… 啊咧……？ 这他妈好像都是真的？ 第12章 【执念】 吴朝由一开始的懵逼立时切换成强制自己冷静的模式。 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接着猛一蹲身，拾起地上的水果刀，扭头就往屋里跑。 麒妄仍旧维持着单手托着瓷片的姿势，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追还是不追。 毕竟刚才那群被吴朝血液吓走的魂质自己半点也没抓着，但是还想要尽快恢复精力……让麒妄也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打算效仿一下“妖魔鬼怪”——将这人吓得神志混沌，也就是他们术士口中俗话讲的“三魂七魄”都被吓得走了位，这样方便趁虚而入，占据他躯体略作休整。 但这种肆意驱赶人类三魂七魄的做法，在他们术士之族里，已经算是动用了“禁术”。 回去后定会被治罪，还会被万人唾弃。 肆意拿人类的生命开玩笑，本就已违背他们成为术士的道和义了。 可眼下的情况……麒妄真的是管不了这许多了。 他已经被逼到了最绝望的关头。 流灵界那场动乱之后，赖以世代庇佑“戏命”一途的麒麟世家彻底失去了这层荣光。 连尊主都保护不好…… 门脉凋落……也是活该。 麒妄其实并不算太了解那次叛乱之战。 说白了，他活到现在，也就只记得自己身上流淌的是属于流灵界麒麟世家的血脉，天生下来便有一层要守护“戏命”一脉的责任，或者称之为“桎梏”。 实际上，他跟普通的麒麟术士不一样，虽出生在流灵界，可他却是在阴间长大的。 准确来说，是陪他的师父呆在阴间。 那是一件很冷，冷到周边一直阴森森泛白气的屋子。 那件屋子里，除了师父和自己，再无外人。 每顿倒是有定时定点来送餐的鬼差。 只是麒妄从不开口与他们搭话，他们自然也不会跟麒妄透露什么。 记得曾经还是陪师父游走过人间的，但不知为什么，后来印象中大片大片的时光是一起呆在那阴冷的地底，苦禅坐定一般。 那个时候，他想不明白师父为何浑身都被附满了经文的锁链箍身，为什么很少看他，只盘腿闭目端坐阵中，却倒是能知道面前还有他这么一个弟子在似的，日日夜夜叙述着不同的心经和法门给他听。 却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听不听得懂。 麒妄有好几次，都是困的直打盹——师父已经很久很久没开口跟自己讲过话了。 稍一懈怠入梦，却又恍惚听得那沙哑苍老的声音陡念了几句心法。 于是又强撑着睡意拼命清醒过来，再度认认真真的听教。 这种单调枯燥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师父跟他说，“你走吧。” “走哪儿去？” 还未成年的麒麟术士也不过是个爱玩的少年心性，可麒妄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已经心静的再难起任何波澜了。 “会有人来接你的。你该回去了，回你该呆在的流灵界。” 说着袍袖一挥，麒妄就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冲力向自己袭来，明明已经御起部分术法抵抗，可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人是尊师，他有这么一个心软犹豫的片刻，已被直直地掀了出去。 踉跄了几步未待站定，猝不及防地跌入身后温暖的怀抱。 这个怀抱于这里而言是完全不同的，这里只有凉，只有冷。 而身后这人，是温。 麒妄诧异回头，那人有一头和自己一样的黑色长发，身着月牙长袍，面容温秀，嗓音温和，他说，“你好，我是你师兄麒昀。我来带你回家了。” ——也是回到流灵界之后，麒妄才知道，麒昀原来是他们麒麟世家目前为止最厉害的一名麒麟术士，他的职责是负责历代戏命师的教学课程。 只不过听说这任要接位的戏命之主是个很顽皮的少年，所以麒昀为他花费了很大心血，天天基本都在正殿中忙着处理事务，很难再见上一面了。 麒妄那个时候，是有些嫉妒端坐于王位上的那个少年。 因为自己是一个连主殿门都摸不到的术士，只能站在很远很远之处，偶尔张望一下那袭带着温的月白长袍。 是麒昀把自己从一个满是阴冷的地方带到了有“温”和“光”的世界。 也是他曾温声同自己说过，“不要怀疑自己的出身，你本来就是我们麒麟世家中很厉害的孩子。自幼生活在阴间……只不过是你师父非我同族罢了。” 那师父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又是怎么拜师的？ 我的父母呢？ 当这些问题再想问出口的时候，麒昀却早已走远。 麒妄没法跟上去，再走就要踏入主殿了，他当时并没有那个资格。更何况王殿两侧还有炎氏一脉负责守卫的术士。 在他们面前硬闯的话，无论成功与否，大概都会给麒麟世家抹黑，丢了脸面。 于是天生耿直的麒妄乖乖住了步子，眼巴巴地看着麒昀从自己面前，慢慢消失不见。 第13章 【哔——】 很可能是因为出生时与其他人不同的经历，麒妄其实对流灵界没什么归属感，好歹有的牵挂除了麒昀外，便是后来认识的麒祚和麟砂。 但他们也都是一直在流灵界修炼的，没有哪个像自己这样，自幼在阴间长大，后又被接回这里。 这个疑问他一直想跟麒昀问清楚，可他知道，现在再也没那个机会了。 ——当日有多少术士成功的从流灵界逃走未曾得知，可假若戏命一脉真的阵亡，麒昀断没有置身事外的资格。 这一点，麒妄心里也明白。 位置站的越高，所要担负的责任越重。 他以前就曾听闻，有一次那任少主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但是戏命一脉的长老们对他袒护有加，领罚的倒是麒昀，担了个“教导不当”的罪责。 那时候正值流灵界的大雪寒冬，麒昀恭恭敬敬的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一身月白袍子几乎要跟天地跪为同色，罚领了实，没有任何侥幸。 听说他个人也没有任何怨言。 此事之后那任少主也老实了很多，甚少再惹事，不知是否是怕再给麒昀惹麻烦。 不过麒妄觉得肯定不是这样的，他要是有那个觉悟，就不会让这种事情有个这样不好的开端。 所以不知道是曾经对麒昀有一种奇怪的依赖感，还是对这戏命一脉有一种天生的厌恶感，麒妄觉得自己之所以还能安分地呆在流灵界，成为一个守法遵纪的“麒麟术士”，好像都只是因这责任感在作祟。 如果…… 他是说如果……戏命一脉真的全部阵亡，那他这个“麒麟术士”也不必再为了守护戏命一脉而存，于是眼下他的职责就只剩下竭力保护好他身后这两个孩子。 其他的，他不想管也懒得管了。 所以，即便背负一些罪名，他也毫不介意。 再说，他会尽力把握好这个“度”，又不是真的要去肆意伤害这个人类…… 可麒妄也没想到，吴朝这人的精神力十分强大，此刻产生的反应竟是躲避，甚至还能有条不紊，异常冷静。 这一点，让麒妄微微有些苦恼。 说白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做坏事。真的，第一次。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这么做了，他还没被自己吓到……但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吴朝刚锁好自己里屋的房门，一屁股拍在床边，连一口气都未及溜顺，就见着眼前墙壁突然像是着火般冒出了滚滚浓烟，可异常的却是这加了阴森森绿光特效的浓烟好似还裹了冰渣寒气，明明这二者相悖不该同时出现……正当吴朝疑心这是个什么鬼现象，就见着刚才那“成男”直接穿墙而出，面目狰狞地向他猛扑而来。 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提了手中刀一把，一个标准的上刺挡防动作。 笑话，爸爸的游戏人物动作都是自己设计的，还请过几个武打老师特意教过。 你以为这年头搞个游戏开发容易，没几套防身术太极拳练个家把什什么的，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家说自己是个搞游戏的。 其实他也就本能的这么一防御试试，实际上也懵逼的不行，还没揣测透这究竟是实体还是灵感，结果就发现对方的手已按在了自己手上，接着便要强行扭压自己身子。 吴朝突然朝面前这“灵感”狂眨了会眼。 麒妄眼神中也微微出现一些不解，蹙起的眉头让眉心中出现了一道浅显的竖线。 吴朝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卧槽…… 去你妈的3d渲染效果真好！ 去你妈的这人物动作参数设置的有多准确！ 这真是实体的！ 是活的！ 这就跟宅男买了萌萝莉御姐大胸妹子的等身抱枕夜里夹着睡然后忽然发现成真了一样的感觉……他妈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如果内心吐槽可以化为实体利剑，吴朝觉得自己此刻一定能以360°全方位姿势干翻面前这“成男”啊，可眼下这想法并无卵用，他只能暗自咬牙，卯足了劲跟他实力僵持着，只不过单手刚被他狠力往后一掰，自是疼失力掉落了手中水果刀，最后越僵持越往床后倒，吴朝索性还他一招“顺水推舟”，自己猛地往床上一躺。 这一招太出其不意，再加上麒妄心底也有点犹豫，他也不想依靠术士的身份压制一个人类……这般有了分心，一时间还真被他给晃了下。 吴朝见这招奏效，立时“打蛇随棍上”，猛地又一侧身一滚，正因俩人的手还跟掰手腕似的紧紧互相抓牢，此刻麒妄脱手不便，只好顺从他的“牵制”，滚了一圈。 立时局面就又成了吴朝压在麒妄身上。 此刻吴朝仍没懈怠，觉得按照套路，务必要乘胜追击了。 虽然自己攻略boss时没有豪奶没有猪一般的队友或者神助攻，可主角光环就应该在此时显现啊！ 一个人也能搞定boss！就像是自己这样！ 威武高大英俊的捣肘——一击必杀！ “啊！靠……” 小算盘是打的挺如意，却不料这臭不要脸的boss忽然抬脚阴了他一下。 这一脚正中位置，快准狠稳，吴朝疼的立时就抽了气，浑身都软了，也没刚才那股子能耐劲儿了。 麒妄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就本能自卫一下，也没想到一抬膝的时候他正好跨坐过来…… 细想一下确实是自己太欺负人在先，一时也忙松了力道，打算去搀他一下。 也恰是因这一松手，彼此间没了牵制。 吴朝本身整个人就跨坐在他身上，此刻更是痛的冷汗遍布，腰弓的跟个大虾米似的，脑袋也抵到他胸膛上了。 看模样，疼的不轻。 麒妄看他这么折在自己身前，又想着这人身高也不矮……做出这种姿势肯定难受，想了想，忙略微直了直身子，将彼此再度调了个个儿，单手托扶在吴朝背后，像托着一个婴儿一样温柔地，将他重新放平在了床上。 吴朝一躺平就还是忍不住侧卧着蜷起身子，内心早把眼前这人祖宗八代问候遍了。 妈的，这也出手太狠了。 一上来就照着断子绝孙的路数来，靠，这种角色活在他的游戏里，绝对赏他个人妖身份赐他个葵花宝典，让他活不过一个副本。 不对，让他活成初级副本的boss，任何出了新手村的人都能疯狂碾压的那种…… 正当吴朝在内心不停腹诽着，就见着眼前这一片阴影忽然又大了些…… 余光瞥到是他俯身，吴朝看他这动作以为还得打，忙苦着脸摆手道，“大哥大哥，我错了，有事您说话，从今起您就是我大哥，您说东就是东，别打了别打了……千万别打脸……” 麒妄愣了愣，眼睛盯着吴朝，慢眨了几下。 心下不动声色的记住了，这小子可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于是也慢慢收了自己这一身故意暴涨出来唬他的森罗焰气，十分天真的询问道，“既然你说我有事能跟你讲，那我倒还真想跟你打个商量——请问你能把你身体借我住一会儿吗？” “什么？！” 吴朝吃惊的想坐起来，刚一挺身又差点直直的和麒妄脸对脸撞上，好在两个人都及时往回一缩脖子。 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吴朝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他究竟问了句什么。 又深呼吸了几口，他小心地伸出手照着面前这“成男”身上衣衫的破洞捅了进去，触戳了他硬邦邦的肌肉几下，确认这不是什么狗屁游戏角色灵感，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人”之后，吴朝一瞬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一种搞定甲方的心态进行了初步预估—— 眼前这人估计心思还单纯嫩的很。 怕是从什么世外桃源之类的鬼地方掉入了这个污浊的“尘世间”。 看看刚才自己装疼他就犹豫的那副熊样。 还什么初级副本boss，赏你个路人npc你都活不过出城。 以为光靠一副俊美的外表就能让女玩家对你手下留情吗？ 不好意思啊…… 爸爸，跟你性别相同啊！ 于是狡猾深算的吴朝瞬间在脑海里开出了无数b方案c方案d方案，决定—— 先忽悠他转移注意力！ 再进行下一步试探！ 总能搞出一副攻略来的！ 什么鬼设定噢一上来跟爸爸借身体，你以为爸爸是三岁小孩子吗？ 爸爸可是主宰者！ 于是吴朝默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眼神也十分哀伤，眼眶中还蓄着一些刚才真因被踢到了（哔）而挤出来的小泪花： “你能不能先把你们的来历跟我解释一下？” 第14章 【住下了】 过了会儿，大厅里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 吴朝穿着黑色小背心披着白衬衫，神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麒妄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茶几对面，旁边是俩小的，也搬了小板凳，排排坐集体托腮，一会儿歪歪头看看自己的师兄，一会歪歪头看着这个好心的大哥哥。 原本吴朝下意识的还想抽根烟来冷静冷静，刚掏出一支来还不等叼住好掏火机，就看到俩小的眼睛都瞪大了，遮掩不住好奇地望着自己。 想了想，这种情况较尴尬，于是就又默默的把烟放下来了。 吸烟对小孩子身体健康和发育都不好，虽然不知道这俩小孩是不是也都活了好几百岁了。 就在刚刚，眼前这个高高瘦瘦但却确实有一身精练肌肉的男人跟自己讲——他活六百二十岁了。 姓麒名妄，据说是从一个名叫“流灵界”的神奇地方来到了人间。 而且现在身上还负伤，于是才会有刚才那一出想“借自己躯壳恢复他元气”的举动。 吴朝不明白这事儿怎么就偏偏叫自己摊上了，但是吧，他大体听明白这人的意思了，就是说人都是有三魂七魄的，他说是借自己身体用，其实只是借某一魂或者某一魄的位置给他作会儿栖身之地。 将这人十分含蓄地表达出想占据自己躯体的“请求”略微在心里头翻译了翻译，通俗来讲是这样的： 打个比方来说，麒妄这小子的意思是——人的身体就是一座大房子，还是大到能开客栈的那种，然后每个器官能当个客房租出去似的。 现在，他就要求自己租出去一间“房子”让他休息会儿，恢复恢复元气。 还说了什么人的身体器官里好像都是住着神灵在庇佑每个个体的，他这样住进来就是借自己这个“人类”身份得神明庇佑，然后恢复得快。 吴朝听到这儿就有点开始懵逼了，心说神明知道你干这种暗度陈仓的勾当不一个五雷正法赏下来赐你一死，怎么就还得顺你心思，帮你复原了？ 再说了，就算不这么想，顺着麒妄那思路听下去也觉得挺深奥的，吴朝一时半会儿没求道的那个心，也深知自己爱玩爱浪又好烟好“人生四戒”的天性，更别提斩断什么七情六欲，自然也没那个慧根。 于是越听麒妄叨咕他心里头就越没底，总觉得他本身就一大老爷们，个头也不矮，虽然没麒妄那直飙190的身高但是也过180了，一直有种自己的身体里还要再塞下个大老爷们的错觉，于是在心里头狠狠恐惧了一把。 此刻虽然听明白只是借某一魂某一魄的位置让他以“魂体”的形式进来休息复原一下，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但这也只是麒妄口头说说罢了，他说在他进来的时候自己就跟睡着了似的，那就真的这样啊？ 别逗了好吗，你占据了我魂魄的位置，那我被你抽出去的某魂某魄搁哪儿啊。 吴朝将烟盒在自己手心里不停倒着圈转，微微抬起那瘦削的下巴将眼前这衣衫破烂一看就落魄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 那眼神要是能自带测量尺功效，吴朝觉得此刻自己都能把麒妄脸上五官的比例精准到小数点后五位了。 过了会儿，觉得晾他晾的也够数了，吴朝这才开了口，“所以呢？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下到凡间的？又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麒妄沉默了会儿，然后一边侧头看了身旁俩小的一眼，一边拖长了调子“嗯……”了声算作敷衍回答。 吴朝：“……” 看来跟这人是不能好好沟通的，只不过眼下也没辙。自己一时半会打不过他，又不想这么冒失的就听了他那个法子把自己的魂魄交出去由他随意使用，于是仍旧打算迂回一下。 吴朝决定，换个方式继续研究开发攻下他防线的攻略手册。 麒妄此刻内心也有点小尴尬，他只是觉得作为一个麒麟世家的术士，尤其是还曾被自己钦佩的麒昀师兄夸赞过是个很厉害的术士……眼下落魄成这样…… 怎么开口跟这人说他们是逃出来的。 而且这个人类接触他们越少越好吧，不想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吴朝只看着麒妄眉心间好像又渐渐蹙出一道浅显的痕迹了，此刻伸出手去，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他回神再度看向自己，一脸忧心忡忡，可偏偏这人五官生的又冷峻严厉，这两种似冲突又好像并不违和的面部“细调”参数值组合在一起，看得吴朝莫名心下就一痒。 他是真手痒。 真想赶紧奔回房间随便开个游戏，然后去创建人物自己捏脸。 ——麒妄的出现好像打破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做游戏的一个“巅峰”。 吴朝觉得自己以前创造出的人物都已经很完美了，包括动作细节方面。 可麒妄总是能给他带来一种新的思维突破。 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那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出来混的嘛，各取所需……说不定…… 吴朝内心的各种小算盘已经打的快要飞起了，这个人说不定就能给他带来开发别类游戏的新思路啊！然后自己就可以解决接下来的饥饱问题和水电费了啊！ 麒妄只看到吴朝的一边嘴角好似轻微扯了起来，像是在笑。 所以……他在笑什么呢？ 端坐于小板凳上的男人忍不住略抬了抬头，双眸也忍不住瞪大了些，眼神中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探究。 ——并非窥探*的那种直白赤.裸，而是清澈的犹如孩童望见什么新奇事物。 吴朝自然也注意到他面部上这些细微变化，职业病让他下意识的在脑海里按照最常见几种表情参数值计算了一下如果自己创建这样一个游戏角色，所需要做出这种精微的细调需在多少误差之内上下波动。 麒妄还未等读懂面前这人眼神里的意思，就见他双眼彻底的弯了起来，话语也殷切，“想必你们初入我们这个世界……看看你们现在身上这装备……呃……就是……就是仪表的意思……算了你们没必要懂我在说什么，反正长途跋涉肯定很累吧？这样，麒妄你先去洗个澡，冷静放松一会儿，说不定不必借我的魂魄，你能想到什么其他的法子，比如你吃点什么东西就也能复原精力了呢？你一会儿洗干净出来，我们再坐下边吃边谈……” 麒妄缺心眼，听了这话觉得这人说的甚有道理，也觉得自己和师弟师妹浑身脏兮兮地站在这里可能也给他添堵了，心底更加过意不去，遂诚恳道，“那种方式其实也可以的，只不过好的太慢了……” 走在前面引路的吴朝身子一顿。 慢慢慢慢地扭回头来看他一脸耿直。 啊咧？自己刚才幻听了吗？没有吧？他刚回了句什么？ 既然有别的法子你非盯着爸爸的身体做什么？！ are?! 咬牙忍住了抡他一拳的冲动，吴朝好脾气地冲他笑笑，他是真的想问—— 麒妄一瞬似乎有所察觉他的心思，忙上前一步，迅疾地将吴朝拉进走廊，同时还顺手关好了客厅的门，把他师弟师妹给隔在了外头。 吴朝身上小汗毛都要立起来了，等等等等……看着这人这么娴熟的关门手法，这种喜欢呆在幽暗狭窄处的状态……别不是心理头有点毛病吧…… 麒妄没顾得上观察吴朝脸上的表情，只确认那俩小的在外头是听不见谈话了，他这才小小声，近乎于恳求道，“请你别在他们面前提这事，我们术士若是随意借用人类的躯壳休息，或者借用人类的躯壳请神……都已经算是犯了禁。我并非怕日后回去领罚，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师兄会是个做这种事情的人……” 啊咧。 兄台你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啊！ 你长得一副禁欲脸又留着色气满满的长发，你已经很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了好吗！而且你好像本身就是要对我实行这种事情吧？ 爸爸凭什么就不能跟你师弟师妹告状啊！还有没有天理啊！仗着会术法欺负人了不起啊！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顶着黄金比例俊美无俦的一张脸爸爸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啊！你放到我设计的游戏中爸爸能让你活过初级副本那才是出了鬼啊！ 天啊！ 这人是不是打算要在此时动手了！马上要把自己在这里给魂魄抽空了！自己是不是立马要瘫软在地了！ 噢不不不不能允许这么失态的情况发生，快点冷静，吴朝，你有办法的！ 毕竟你可是通关小达人啊！ 想想自己原先看过那么多书啊，大型历史类的游戏都创作过了，老祖宗先人留下的智慧……再加上最主要的是面前这人*单纯又好骗啊！ 为我所用肯定比我为他所用要好啊！ 你一定有办法的，有办法的，坑蒙拐骗连忽悠带下套的十八般武艺都要用上啊！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啊！拿出兔子逼急了要咬人的心态快点大脑转起来啊！ 爆发吧小宇宙！ 吴朝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眼神闪躲地向门口又张望了几眼。 处在暗境中的麒妄忍不住眉头又轻轻一蹙。 怎么说呢……看面相来说，这人很和善，可是这个眼神……又让人觉得他好狡猾。 可能是自己太久不来人间界了…… 小时候听鬼差说过，现在的人都成“人精”了。 不知道能不能一个符咒贴上去也给收走，他因为小时候呆在阴间，见识过许多阴灵和奇形怪状的妖怪，自己无聊的时候就编纂了一个妖怪收录小集子。 人精这种东西……他还没见识过，有条件的话，真想收个回去研究研究。 只不过身为术士，他没有那个资格伤害人类，再加上在阴间时都是道听途说，“人精人精”的，这人究竟是怎么成精的呢？ 目前还十分天真的麒妄，暂时还想不明白这个词并非其字面意思所指。 可他知道自己此刻很感兴趣这人的目光，于是为了看的更清楚，记得更牢固，他下意识又向前迈了一步。 吴朝本能地一后退。 随即左右四顾了下离卫生间最近，想起刚才胡扯的让他先洗澡，有事等洗完再说，于是吴朝果断地往卫生间一闪，淡定地一步步向浴缸走去，一脸平静地放起了热水。 然后后知后觉的想到这范围更狭小了，麒妄要是忽然要对自己实行暴力抽魂之类的事情…… 氤氲袅袅间，麒妄就看吴朝突又回头冲自己笑的暖心，“嗨我说，不用我的魂魄位置不行？你看我刚想了下啊，先不提你进来占据我某魂某魄的位置，我那一缕魂魄能去哪儿呆着。一旦，我是说一旦在此情况中，我的魂魄突然残缺了，那我是不是会变傻啊？变傻还好说，我一旦变疯了呢？我告诉你啊，我这人一旦受了惊，就特别容易往外抖落秘密，在不受自己大脑控制的情况下，把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统统又跟你师弟师妹提了怎么办？” 麒妄一愣，第二次来凡界甚少知道人类都是一群擅长坑蒙拐骗满嘴胡话的单纯男人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而且还这么关心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感动，连连向他点头，觉得他说的真的很对，是自己欠缺考虑了。 随即又想到自己向他隐瞒的事情—— 他们其实是从流灵界里逃出来的，因为原本的家园已变作废墟焦土。 而且现在因负伤，难以自由运转灵力的自己，恐怕也很难对付流窜在人间界的邪祟。 最主要的是，叫其他术士识破真身也是个麻烦。 友方还好，敌方的话…… 就冲着这“麒麟世家”的身份，他们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时候自己若是没能百分百恢复好，怎么去同他们抗衡？又怎么护好自己身后的人？ 更何况，他不愿牵连别人…… 吴朝心里头也想了——看他竟然在犹豫，难道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够打动他么？于是再度拿出一种安抚设计业甲方的耐心出来，温声继续拐骗他道，“依我看呢，你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俩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而且刚来我们这个‘人间’，你说不定也挺不适应的。不如这样，我想法子尽力给你提供有利于你恢复元气的环境，但是你别打我魂魄的主意。毕竟我嘴漏不是。你们暂且就先在我这住下吧，反正来日方长，总能有办法的。嗯……就目前来说，我可以把我家厨房的使用权全权移交给你，你不是说吃东西也能补一些元气回来吗？那关于吃食这方面，你想怎么补就怎么补……我绝不拦着你……” “你……你愿意收留我们？” 第15章 【懵逼的麒妄】 麒妄近乎于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倒是很想找一个好心人来收留他的师弟师妹，以免他们跟自己一起遭受飘摇之苦。 可一来是如今这样能让麒妄放心的人压根没有；二来则是，他们留下了，势必会给这个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留下吧。” 吴朝却回应的很快，好像已经做好了必须要留下他们的决心一样。 我就仍旧当我捡了三条狗。 这句话吴朝没说，又撩了几把水觉得温度该合适了，示意他脱了衣服进来洗吧，边起身将分隔帘拉上，把沐浴用品放在浴缸旁，边退出去轻叮嘱道，“我一会儿给你把新毛巾拿来，卫生间里其他的东西不要乱动。” 麒妄还没脱了他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进去，只是眸光有些沉寂的盯着浴缸中透澈的水波。 “啪嗒”一声，吴朝退出去关好门，回自己屋扒拉衣服去了。 内裤他这里倒是还有未拆封的。 倒不是林翘那*送的那款绝对小了一码号的，而是吴朝的那位服装设计师朋友，走在时尚前沿的一个风一般的男子。 托他的福，吴朝除了在自己所属游戏公司有正经职业外，有时候还能赚赚外快，比方说今年新春就有一款他设计的男士衬衣也挂在了他这个朋友的店里。 俩人有时挺有共同理念的，虽然交流次数不多，私下里也不一起去泡吧喝酒，但是经常性的会互赠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然，这内裤的设计并不奇特，相反，走了一种简约风的理念，说白了就一纯黑棉款质地的，除了在店面里挂着摆了个惊人的价格，有了他这个设计师朋友的专属商标外就再没啥不同了。 吴朝本是想将这盒拆开，索性最后连盒也没拆，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毛衣和裤子，将这内裤盒子往里一塞包吧包吧就给麒妄放浴室了。 可能是听到门又被扭开的动静，麒妄也从隔帘后探出一颗顶满了泡沫的脑袋。 “那个……” “嗯？” 吴朝本是不想看他，放下东西就走的。听到他有疑问便只好抬了头向他看去。 麒妄刚才一在他屋出现的时候衣衫褴褛不说，头发也凌乱的很，但眉眼十分锋利，脸也俊美，就让吴朝寻思着自己真能设计出这样的人物他以后打死也不吃游戏开发这碗饭，直接跳槽去cg设计好了，此刻因为麒妄满脑袋都是泡沫，头发也都被他自己捋顺了向后，那干干净净的额头一露出来，更是衬得其下眼眉十分锋利，只不过配合上他现在微微不解瞪圆的眼，吴朝不知道怎么了，真的很想冲上去多加两笔给他设计成个表情包。 可是这人确实是活生生出现的，不是自己建了个模搞了个虚拟的人物。 逼急了还会揍自己，最主要的是自己还揍不过他。 于是这些年历练的把装逼之外的第二个装孙子技能越点越亮的吴朝赶忙轻扯嘴角，十分狗腿地笑了起来，“怎么了？” “这个帘子……” “别乱看。” 吴朝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也突然冷了下去，阴森森地盯了麒妄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一样，然后二话不说努力的撑起这个严肃气场，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第16章 【兴奋的吴朝】 这浴帘也被林翘吐槽过。 倒不是林翘也在这里洗过澡，就是有次聚餐喝大了，林翘把吴朝扛回来，吴朝抱着马桶狂吐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犹如小学生心性那般的异想天开，“妈个叽噢……翘爷你知道吗，爸爸其实是宇宙之子……” 一句话听得林翘笑的都站不稳了，差点往后跌浴缸里。 就是这么倒退了几步，一眼瞅见这从外头看是银蓝色的浴帘，内里还真是一个银河星系一般，这就算了，其上还真有一个圈两个圈那种银字笔像儿童涂鸦成的……星座图案？好像不是星座啊……咋旁边还有篆体题字的玄武朱雀啥的……嗳呀不职业病的对此设计多作评论了，总之吴朝这喜好跟他老林家二舅那六岁弟弟的品味是一样一样的。 吴朝还在那边一个劲地冲他挥手，“你别笑……你严肃……那就是我的家……” 林翘记得那天还给他录像了来着，只不过自己当时也有点醉，明明记得是录了，不过可能也是醉时的一种幻觉吧，反正第二天酒醒了要找视频是没找到。 于是林翘只好一遍遍不断地跟吴朝重复——你昨晚上有多好玩，没喝酒之前你是宇宙之子，喝大了你那架势就跟宇宙是你的似的，嗳妈那牛逼劲儿…… 吴朝自然是不信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失态的时候，再说了他平日对宇宙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这帘子也纯粹是当初看着外头的颜色顺眼才买的，也没想到里面会是这样。只不过反正自己一人住，看着里面也不算反感，不违背他眼中的“美学定义”，于是就留下了。 此刻忽然叫外人也给笑话着了，即便麒妄没明显地表达出来这种嘲笑，但吴朝知道他内心一定还是笑了的，故而也没再多看两眼那帘子，就给收走了。 又抻了一头去客厅，小孩儿的衣服他没有，刚想套上衣服出门买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再加上他一开始以为这仨是狗变的，后来发现还真不是，他们有“他们的”实体，就是现在这副人样，那三只可怜的小狗狗已经挂掉了——在他们附身进小狗的躯体时，已经算是在变相为它们延命了，此刻既然他们有精力恢复实型，自然也不想再打扰它们转世投胎，好再有个新开始。 只不过如何“渡化”小狗需要师兄作主张，所以…… 吴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行吧那你们处理我不插手了，我出门给你俩买点衣服。” 就当他披上外套，戴好了手套，准备去24小时便利店看看，却见麟砂一直盯着自己，那小模样有点不对劲。 这……虽然麒祚和麟砂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模样，但本能的还是让吴朝一直更关注这水灵水灵的小姑娘，所以自然多加注意她脸上的表情，此刻分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不是自己身后有什么…… 正想着，吴朝刚一回身就差点和过来的麒妄撞上，而且他还好奇怪的双手都是微微抬起的状态。 麒妄也没料到他会忽然回身，本是想双手搭住他的肩给他按回沙发上，却不料手还没抬那么快，此刻得他这么一回身，不偏不巧，正好双手按在了他胸上。 吴朝一愣，随即眼神有些奇怪地盯着麒妄，“你干吗。” 麒妄无辜摊手，“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让你别出去了，现在外头不安全。” “你不是说我身上正气特别足吗？那我……还会招那种东西？” “这倒不是，我现在还没全恢复好，只能感应到周边些许情况而已。”说着一顿，麒妄抬眸观了眼窗外，暗中微一掐算，这才续道，“现在丑寅交替了，要出门等明早吧。” 说着又侧了头，脖颈上贴着的那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顺着他微扭头的动作而略作舒展，此刻正滴滴答答地稍着水往下淌。 吴朝的眼神微微一滞，要是能把这个人物直接导入自己设计的游戏系统中多好啊…… 省了多少事啊，还这么完美……这都是红艳艳的票子啊…… 麒妄没顾得上观察此刻立在他身旁眼睛都快冒出绿光来的吴朝。喉结微微一动，嗓音低沉温和的同这俩小的道，“谁先洗？” 麒祚下意识看了麟砂一眼，麟砂却一反常态地摇摇头，推了他一把，“你去。” 麒祚点头，他一般任何事都让着麟砂的，虽然有些事也会跟她吵吵，但基本都是听她的。 麒妄也对这点甚是满意，此刻看麒祚被吴朝带去浴室了，蹲下身来同麟砂小声道，“怎么了？” 等着吴朝辛辛苦苦地把麒祚这小子也给扔浴缸里头再出来时，一脚迈进客厅就在内心深处卧槽了一句。 这毛衣算是休闲款了，自己穿上能稍肥一些，眼下看到它套在麒妄身上，此刻这人又是蹲身姿势，露腰露背不说，还显得十分刻体了，精悍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妈了个蛋，这简直让人不爽。 正在内心碎碎念，麟砂顶着她那张小花猫一样的脸轻轻跑自己跟前来了。 吴朝不明她来意，却还是下意识地弯了腰，双手搭在膝上笑眯眯地等她开口。 麟砂此刻也略微一怔，眼瞳轻缩了一下。 这是……她见过的第二个跟他们小孩子讲话时，会弯下腰来的男人。 第一个是师兄麒妄，他在跟自己交流的时候，往往都会直接蹲下。 吴朝就见着这小姑娘仰着一张小脸，即便花即便有些泥巴印，也掩不住那水灵劲儿，一双大眼慢眨了几下，差点就把吴朝给萌愣逼在原地了。 “那个……吴朝哥哥，我……我能不能还穿我这旗袍呀？” 原先就说了，麟砂应是这次“大逃难”中被保护的最好的那个，她身上的衣服确实不像是麒妄和麒祚身上那么破烂的，可是也有些脏了。 再加上，也是此时，吴朝才确认刚才麒妄和麒祚身上都是像长袍一类的服饰，麟砂身上是件偏明清款的旗袍。 “你想穿旗袍呀？” 吴朝索性也蹲下了身，蠢蠢欲动地打算伸手去掐一下她这小脸蛋，真萌嘿，“哥哥给你买呀，放心吧，你师兄不让我现在出门，我等着早晨出去给你买新的。” 麟砂眨了眨眼，然后“咻”的一声扭回头去看她师兄。 麒妄现在正在渡化这三只小狗的实体，闻言也微侧过头来，望了吴朝一眼。 吴朝挑挑眉，心里头简直吐了一大口爽快的气——怎么了，老子有钱啊，老子第一次花钱花的这么痛快啊！ 内心已然要沸腾了，快，快说句谢谢哥哥，哥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掐你脸蛋一把了！ 小萝莉就是萌啊~ 可实际上吴朝内心预估错误，小萝莉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来说，“谢谢吴朝哥哥，我等回来让师兄也送你东西作报答。” 吴朝眨眨眼，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道，“好啊。” 第17章 【累累的麒妄】 等着麟砂也洗完出来的时候，吴朝已经把客房收拾的差不多了。 说实在的，他并不是个太会收拾东西的人，除非这个屋子里东西少，他还能有心情摆一摆，就他自己睡的那间，标准的豪华狗窝，遍地废纸和咖啡啤酒罐。 基本是有时候懒得收拾了就直接喊保洁，手头紧的时候喊林翘。 当然不是让他来打扫，林翘那逼比自己还不会收拾东西，找他自然是借钱请保洁了…… 好在自己因为职业“特性”的问题，不时就得住一阵公司打个地铺以便熬夜赶工，所以他家里也常备睡袋和棉被，总之这玩意还有新的，加上他以前还有买回来一直没拆封的四方大浴巾围巾之类的……此刻统统派上了用场。 小姑娘家肯定不能委屈她睡客厅了，客房自然是为麟砂收拾的。 因为年纪都不大，吴朝一开始想让他俩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岔开睡应该也没事，可仔细想想也不大好，男子汉大丈夫嘛委屈点也没关系的，于是把麒祚还是给轰出来了。 他自己因为十分不舒服也不习惯把自己的房间暴露出去，更别提给别人住了，就是林翘敢随便进他屋都会被他暴揍一顿以示惩戒，当然打不过的情况下就是另外一说了。 但是麒妄异常的好说话，吴朝给麒祚开了个睡袋，将小正太塞进去裹成蛹就放沙发上了。 麒妄仍旧坐在茶几旁那个小凳子上，似是在发呆，也似是在思考。 吴朝本来还寻思着麟砂一个小姑娘睡是不是会害怕呢，刚想再去看看，忽然发现门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黄底符咒，其上一个娟秀的朱砂“退”字。 得，别讨嫌。 吴朝又默不作声地退回了客厅，轻拍了麒妄一下，“你把狗弄哪儿了？” 麒妄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下，觉得这么解释最好，于是淡定道，“祈福到转世投胎了。我们行里面把这叫‘渡化’。” 吴朝点点头，表示了解了，“那你睡吗？还是吃点东西？” 其实言下之意就是你最好别睡，还是吃点东西吧。因为吴朝实在找不到其他没用过的毯子或者毛巾睡袋之类的可铺地上了。 麟砂一小姑娘就占足了好几个，主要是吴朝怕她再冻着。 要是之前从她那匀一个出来倒是好，但是刚才已经吃闭门羹了。 吴朝心想，要委屈麒妄了。 麒妄折腾的也有些倦怠，他现在浑身上下还有些反疼，当时在流灵界同那群反叛的术士对抗时，他为了护住师弟师妹，基本都是硬受下来，没空还手。 百来人对他一个，他想还，又怕叫别人钻了空子伤到他护住的麒祚麟砂。 眼下也确实累，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这么疲惫的感觉。 吴朝见他不做声，刚想再推推他，就发现这个男人已经微垂下头，端坐在凳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第18章 【你好，我不是人】 第二天天刚及亮，麒妄就立时醒了，还未等从板凳上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骨，忽然就察觉到在自己目前可感知的范围内，少了一个人的呼吸。 正打算起身去看看，就听到身后响了几声锁扣旋转之音，再接着吴朝就进来了。 他穿了一套黑，现在肩膀和帽子上都有些雪，手上的皮手套也湿漉漉的，手中拿着的塑料袋外层也是湿的，有明显的薄冰残渣覆在其上。 麒妄下意识要伸手去接，吴朝却没注意到，二话不说将手上提着的外卖先放茶几上了，接着便扑到遥控器那边调高空调温度。 麒祚也被这忽然迎面的寒凉给乍醒了，小正太迷迷糊糊地从睡袋中爬了出来，身上还光溜溜的。 吴朝虽然一直觉得男孩子吃点苦也没什么，可毕竟这是别人家的，所以本来想将肋下夹着的包装盒丢给他，还是在出手之前换做了递的形式。 现在去买个唐装长袍什么的太奇怪了，再加上麒祚昨晚表示能接受什么都穿，所以吴朝虽然还是买到一套少年款的长袍，却没先递给他，反而递的是毛衣和长裤。 麒祚接过新衣服特别开心，张嘴冲着还满身风雪没暖和过来的吴朝就是一句，“哥，谢谢你！你人真好！” 一旁的麒妄慢眨了几下眼，怎么这么快就叫上哥了。 吴朝心里头挺乐的，又觉得他们可能不太懂这个世界的规矩，所以有心逗引他道，“别喊哥了，喊声爸爸听听。” 麒妄忍不住开了口，“现在人间界的‘爸爸’都已经变成可以随口喊的了吗？” “……” 吴朝向麒妄翻了个白眼，就你话多。 可面儿上却没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将外卖盒一一往外拾掇着，边催促着麒祚把衣服也给麒妄送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了。 当然，什么乱七八糟儿童洗面奶啊营养霜之类有的没的，都让吴朝买了一堆回来。 将塑料袋和衣盒往麒祚手中一推，示意着这些事都得他干。 麒祚二话没说换好衣服，拿着这些就去敲麟砂的屋门了。 麒妄在一旁眸光变得微微有些不可捉摸。 吴朝也没管他，反正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制得住他的办法，那么与其费心神揣度麒妄会不会对自己起些歹念，诸如还要抽魂之类，那还不如认真仔细着手头的活儿，不去多思给自己徒增烦恼。 茶几上还有几幅原先的设计草稿，烟灰缸和其他一些瓶瓶罐罐，此刻也都让吴朝拾掇烦了索性伸长胳膊往地上一划拉。 彻底摆开了这些外卖，吴朝又开始卸自己的大背包，里头都是零食。 全弄好了之后，他却忽然起身去了阳台，将门拉上，打开窗户，燃了支烟。 说不兴奋，那是假的。 如若说这仨人不是这么赶巧，不是在自己恰好能松闲下的这几天出现，或者恰好是年关这么特殊的日子，吴朝觉得自己要是没疯铁定要打电话给警局，告诉他们，自己这里来了一群神经病。 好像还有特异功能。 总之搞点什么先进的武器来消灭他们吧，biubiu~ 但时间就是如此之巧。 二十七年一个人了，二十七年。 他已经完全记不得在孤儿院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但有印象的春节……全都是自己一个人。 前几年去林翘家里那次，看着林老爷子那复式公寓，规模特别豪华，进进出出的人也多，抬眼闭眼，满目金碧辉煌，红字喜庆璀璨一片，喜人的中国结高高悬着，天花板上琉璃银彩吸睛泛柔。 好像这人一多一热闹起来，再冷再硬的饰品也都能沾上这喜庆的暖意。 正厅当中供了一副山河宽幅卷轴，偏厅里挂着一副威猛的白虎伏林之图。 那架势，气震山河四个字都媲美不起。 不是指的这外在，是林老爷子能“镇”。 这可能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 林家家大业大，家族规模能如此宏伟也不是白来的。 最主要的是，这“福”气能传的下去。 商场里有句话，说是打江山容易，稳江山难。 那个时候吴朝自己持着酒杯优雅地慢踱过铺地的羊毛厚毯，本是想踱步到偏院小木竹式地板上坐着静会心，却莫名其妙地一顿步子，停下身回头看了那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地方一眼。 这是一种……太过莫名的熟悉。 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好似有了重影，此刻这景也不单纯的像是刚才所见了。 眼前来来去去的人身上好像全穿着复古袍子，有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好像还能听见“丁零当啷”的声响，多半是挂了什么玉饰，相撞击在一起时清脆悦耳，环佩叮咚。 但这副透过迷蒙醉眼看见的景象好像又是幻想。 总之当吴朝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后来零点一过，林翘跑来找到他，拖着他一起去要红包的时候……记得自己还笑骂他臭不要脸来着，都多大了还好意思要。但是也随即就清醒了，屁颠屁颠跟着同去。没想到他一个外人竟然也还真拿到了。 后来仔细想了下，那好像是他们待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快毕业了。 每当一想时间点的时候吴朝就有些头疼，他总怕自己的记忆断点——那种莫名的空白茫然，恍若一记闷锤，足以震的他自己手忙脚乱。 那个时候，总是特别慌，特别无助。 所以他才拼命地喜欢做事情，都说设计这一行是个短命的活。 短命好啊，活太久了，岂不无趣，岂不惶恐。 可无论怎样，他是真的很感谢今天忽然多了三个这样的“不速之客“，竟然能和他一起守个岁，让他不用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落地窗前，静默地独赏那漫天烟火了。 等着吴朝抽完了烟，一边脱大衣一边回来准备暖和暖和的时候，却发现麒妄正在玻璃隔门外，站得笔直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吴朝诧异。 “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吴朝嗤笑了一声，大大咧咧地大叉着腿，把自己舒舒服服的摔回柔软舒适的大沙发上，这才拽的二五八万的冲麒妄挑了挑眉头。 麒妄见他这个德性，和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调，喉头微动了几分，却终究什么都没再说。 吴朝撇撇嘴又跟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也懒得跟他去讲明白自己现下的心态。 怎么说呢，人活在世，见识的人多了，有时候寻思着，还真不如跟这些奇奇怪怪似人非人的东西打交道更好。 毕竟不是人的东西那就一定不是人，可人他有时候可怕在能不是人。 吴朝没什么感性的文艺细胞，他就是一个连比例尺都喜欢随身携带，事事力求精准答案的糙汉。活的粗暴简单，不喜拐弯抹角，认定的事情只喜有一个标准答案。 所以既然得到了“他们不是人”的肯定答案，吴朝在心里头反而大大地放松了下来。 第19章 【我姓吴，不是污】 吴朝买回来的吃食大多可归属垃圾食品那一类。 光kfc全家桶他就买了三个，麒妄对这个不是太懂，只是在帮吴朝摆盘子放水果时，顺眼扫了下——似乎桌上全都是油炸的啊。 只有几盘上有翠绿的叶子，点缀的能看起来清爽点。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菜，麒妄叫不出名字来。 俩小孩儿洗漱完出来却很开心，看见那酥脆肉嫩香滑的炸鸡眼睛都能放出光来了。 一旁的麒妄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每天早上都吃这么油腻的食物吗？” 这个时辰肠胃比较空虚，油腻的食物不是不能吃，但应该较少摄入……可这一桌子放眼望去，没几盘轻淡的菜。 麒妄眉头一蹙，心道这人的生活习惯真够差劲的。 吴朝眉头一挑，心说这小白脸除了面无表情竟还有这么一副微蹙眉头似要反驳又一脸“老子这个仙人简直没法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沟通的模样。 或者可以解读为，“老子这个仙人现在寄人篱下即便看不惯也只能忍忍你了”。 吴朝又转回了眼风去看麒祚和麟砂。 唔……小孩子么，跟着这么死板的师兄会长成同样无聊的大人吧。 那多无趣啊。 因此他忽又露齿一笑，伸长了臂膀像好哥们搭肩一样猛地搭住了麒妄，隔着这茶几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拉，附耳道，“呐，人渣都是特别有魅力的，像我这样。垃圾食品也总是特别好吃的，像桌上那样。” 说完又一松牵制，吴朝笑眯眯地看麒妄满脸不解的坐回椅子上。 ——没什么别的意思，大概就是两个气场都很强的人靠近了，总会保留一些动物的天性，有着一方想压过一方的趋势。 尤其是，这麒妄好像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碾压自己的气场。 这让吴朝很不爽，这明明还是他的领地咧好不啦。 只不过再度抬起头去面对麒祚和麟砂，吴朝又换回笑的热忱的那副面孔，“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了，像你们师兄这样注意什么养生啊吃一口都要算计自己摄入的是有益于身体还是不利身体的……那活着也太累了吧。更何况我们这个神奇的国度啊，食品问题已经很让人担忧啦。所以啊你们就不必太在意这等身外事了，活着嘛，指不定没今儿明儿的。还是开心最重要了。” “来来来，吃吧，不要管你们师兄了。” 说着吴朝向这俩小的猛献殷勤。 麒妄此时却插手，拦下了吴朝手中的食物。 “怎么，你怕有毒啊？” 吴朝摇摇头，看这俩小的好像不得师兄命令还真就不接自己手里的东西，也是没得办法，索性还真先把这汉堡先往麒妄手里塞了，接着又从冰箱拿了瓶番茄酱回来，一边往这汉堡上挤，一边吓唬麒妄道，“好吧，实话跟你坦白，这就是我朝有名的□□——鹤顶红……” 麒妄对这个名字倒是多少有些了解，此刻诧异的抬头看他，正看到吴朝虽然嘴上不停的说着话来缓解气氛，可是满眼都是无奈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麒妄觉得吴朝好像挺失落的。 就是这样一个分神，他的手晃了下，番茄酱走向一歪，涂到了麒妄手指上。 “啊咧。” 吴朝有点抓狂，刚才好不容易给他挤了坨便便形状的番茄酱啊！这时候歪了啊歪了！ 就跟玩那种鼠标控制小球走的拐弯道游戏眼见着要通关了结果！突然碰到管道然后之前所有路数尽废，直接gameover了啊！ 啊歪日！爸爸要抓狂了！ 玩游戏怎么会有输的时候！这坨便便又怎能描绘得不完美！ 手癌晚期放弃拯救了吗！你难道要沦落成灵魂画手吗吴朝！ 吴朝一边暗暗唾弃着自己，一边忙转身去抽纸巾，打算细心的像是使用“橡皮擦工具”那样再把刚才歪出来的这点痕迹擦掉。 结果俯身回来，刚要付诸行动—— 却正好看见麒妄微一低头，嫣红的舌尖悄伸了出来，慢舐过他自己的手指，水色淋漓的软舌一滑一勾，便将那歪掉的“小尾巴”又顺利勾回他自己口中。 吴朝看愣了。 半晌才默默咽了口唾沫回神。 虽然早就告诫过自己，面前这三个真的都是人，不是虚拟人物。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们的动作，看到这样精微细巧的一举一动，还是忍不住满脑子计算参数值误差值，还是忍不住……就像是自己对游戏所钟情那般——几乎于迷失自我的甘愿沦陷。 他是说……嗯……如果这番茄酱换成沙拉酱就好了…… 抬头望向自己时，背景音再配个*的“啊哈~”音效，“哈”字一定是要从嗓子眼深处发出，有略微一丢丢的堵塞感，又能有爆发出来的细节设置…… 那样对视觉听觉的冲击力…… 嗯那样的工.口游戏……请不要大意的给他来一打吧！苦逼的宅男腿都玩年，更何况是他这样高级的苦逼技术男，一盘游戏光碟就能玩到明年！ 连电动啊充气啊之类的钱都省了……吴朝回神后抹了把脸又坐回沙发上，忍不住默默心酸道： 自己这个职业，还真是方便勤俭持家啊靠。 等着打破他们这点戒心，而且很可能是因外在因素——除了这些也确实没什么别的吃的，零食肯定不能当饭吃吧，于是再无异议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开动了。 看着他们吃起来，吴朝又开始淡定不了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良心制作的精美游戏角色突破次元壁来到自己面前，一个邪魅霸气一个天真无邪最最重要的是还有只小萝莉呀！ 吴朝叼着炸鸡不时地抬眼关注着麟砂吃东西的模样。 这小妹妹要是也愿意脱下旗袍……哦不不他没别的意思，他就想说，如果她愿意穿这个世界的衣服，那吴朝一定要多买几套洛丽塔的洋装回来，把她打扮的跟个小公主一样天天领自己身边。 那感觉，光想想就让吴朝飘到天际了。 尤其是今早去商场买少女款内衣和胖次的时候。 ——这一种迷之自信的笑容，“老板你好，我来给我女儿选几套内衣，她十二岁了。” 直至东西拿到了手，往包里塞之前吴朝还隔着那透明的包装盒窗口忍不住将其下卡通内裤多看了几眼。 心下也直慨叹道，他要是真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一定要让她感受到全世界最伟大的父爱~让她成为全世界第二幸福的小姑娘~因为第一幸福的肯定是她妈妈啦~ 想到这儿又愣住，心说还好自己是个孤儿，所以第一想法是如上所呈。 要不然又要陷入——等等，究竟第一幸福的姑娘该是她奶奶还是她妈妈？ 往往遇到这种思来想去棘手到难以解决的答案，吴朝忍不住就想，算了，孤家寡人也挺好的。 再仔细想想自己这忙到狗一样的职业，几乎连个把妹的时间都没有——想放假啊，好啊，喝西北风去吧。 那样也没有妹子愿意跟他。 所以思来想去一番，成，孤家寡人吧，哪来什么美满家庭啊，做啥美梦呢。 但是人也总是得抱着美好的愿景活下去是吧，说不定就有人瞎啊。 说不定就有人生生世世非他吴朝不跟别人好的。 欸…… 算了，哪怕没有这样的人，想想小草莓奶瓶u盘里一干等你临幸的各种游戏，你少说也是坐拥了5t硬盘资源的男人啊吴朝！不要为世俗所困啊吴朝！ 这么胡思乱想着，又不由自主地惦记起工作上的事。 果然，入了这狗一样的技术领域，就只能拥有一个糟心的狗生——即便放假也不得安生，满脑子还是未完成的项目。 因此原本看着他们吃饭品相都觉得十分下饭的吴朝忽然没了胃口，留下句你们慢慢吃，就又回了屋里打算把项目都再看看。 又因工作时不喜欢再看手机分心，但又怕别人联络不到自己，所以吴朝一般会习惯性的开着网页版微信。 此刻刚一登陆，“叮咚”一声提升音清脆。 [林臭脚]向您发来一张图片。 吴朝点开了。 是一张自拍照片，当然，这厮很自觉地没拍脸，从腹部往下拍的，运用了一种自上斜下的拍摄角度，大概本身也在努力吸气又收腹，然后动作以略微顶胯的姿势而突出某几个部位。 灯线也很是昏暗，要不然就是这心计boy给这张自拍贴了古铜材质的肤质上去。 总之，很清楚的表达了该摄影要突出的主题——显露自己的人鱼线和腹肌呗。 外带隐约露了露ck标的内裤边儿和某些疑似哔毛的奇怪毛躁处理。 重点部位也很心计的打上了马赛克啊喂我说好歹是一起共同解手过的战友，你那就算没那么大也被你打的马赛克晕染的非比寻常了啊！ 卧槽，这世界怎么了连糙汉发个自拍都还要搞这么心计！ 林翘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发这张图来是想让爸爸帮你把这张p的再“史泰龙”一些好发朋友圈我会找你要修图费的啊我不会客气的啊！ [林臭脚：]最近练的，怎么样？ 还好不是找帮忙p图。 吴朝觉得自己裆下的杀气灭了一些。 系统提示： [无招]向您发来一张图片。 林翘把卷起的衣服缓缓撂下，点开了这条消息。 [迷之微笑][高冷微笑][我就默默地看着你の微笑] [林臭脚：]吴朝你中二该治治了啊。你别羡慕哥啊，你就说哥这身肌肉好不好看吧。 吴朝将视线又调回这张图上，心说隔着这粗糙磨皮，毛躁边缘，槽点无数的噪点成品图，更别提原本的灯光打法，我他妈光用肉眼都能复原你这破图的本来面貌。 ……算了还是别浪费时间吐槽了，工作为重。 吴朝将笔记本调为静音，确认没什么重要的消息未及时处理后，就缩小了窗口。 在恢复正常模式又找回状态，准备开启工作狂人模式之前，他这才回了林翘。 [无招：]好的不错已阅，我礼貌性地硬了一下。希望哥们你别介意。 这点评满意否？我工作去，匿了w [林臭脚：]……妈的智障。 第20章 【谁先动手】 麒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喊他也不见得有回应时，担心他出事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那时候吴朝正趴在桌上，头戴耳机听歌小憩。 好死不死的电脑屏幕上显现的就是刚才那段对话。 他本身是忙了一阵项目，想放松会儿就又把窗口打开了。 ——原本是想跟林翘说说自己这奇怪的境遇。 这他妈就跟做梦一样。 可吴朝又寻思着，万一林翘这小子嘴漏说出去了呢？毕竟他可是一喝大就会胡逼瞎咧咧的，于是就踌躇了一会儿。 后来越想越困，索性迷迷糊糊就先趴一旁休息了。 麒妄手上还端着一杯可可，他刚才就是想来跟吴朝说这事的。 眼下一进来，不可避免的就看到那亮着的屏幕，自然也把对话看进去了。 先是眉头蹙了下，麒妄有点想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但是能看懂是有人发了张男人的身体（林翘的腹肌和人鱼线），然后吴朝说……他礼貌性地硬……了下？ 麒妄的眸光诡谲地亮了下。 以及匿了w又是什么……隐遁术么…… 他也不是有意窥探别人*，只是吴朝的书桌就是正对房门的，此刻他人还歪歪扭扭跟没骨头似的趴在一旁，直接就把屏幕给露出来了。 而麒妄偏偏视力好，又过目不忘。 只不过……麒妄随即由此想到了另一点： 吴朝会不会拿这种跟别人联系的交流工具，抖落出他们存在的事实？ 握着瓷杯的手指又不由自主收紧了。 他不能再冒险了。更不能听这个人的话，慢慢住着，慢慢复原。 眼下这个人就是最现成的补品…… “不能再心软了。” 他年幼时心软一次，所以离开了师父，至今也都没能再去阴间见恩师一面。 成年时也心软一次，守护流灵界时被同门所伤，所以才害的麒祚和麟砂跟自己一同这么落魄。 自己吃点苦没事，但是要他们跟着一并任人宰割，不行。 这一次，他不会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吴朝刚才忽然觉得有点寒，就直接被冻醒了。 还没睁眼就闻到香浓的可可味儿，一转头就看见麒妄站在他身后，眸光很是困惑的盯在……屏幕上！ 吴朝下意识一抬手直接“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 啊嚓这混账也太不尊重人*了吧你看个毛线啊看！ 欸等等自己刚才跟林翘都聊什么了来着？ 吴朝刚睡醒脑子一时还有些懵，但麒妄的举动确实让他不爽。 想了下，吴朝猛的一回身，觉得自己势必要教他好好做人了，本是打算往后一步直接把他怼墙角里，来一通思想教育。 结果忘记自己头上还戴着耳机，气势汹汹的起身是起身了，迈了一步是迈了一步了，结果就打算来个狂拽冷酷炫的壁咚时，被绕过椅子一匝的耳机线给拦了下腿，整个人往前倒去。 麒妄眨眨眼，一脸平静的揽住了吴朝，然后顺势把右手抬远了些——即便被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一砸，麒妄也纹丝不动，右手中的可可分毫未洒。 “歪日。” 吴朝暗自翻了个白眼，还不等把自己的双腿从耳机线中解救出来，就听得音乐突然外放了。 于是这原本还尴尬的室内，一瞬间就传来激荡人心的金锣铜鼓，老者声音沧桑—— “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 吴朝满脸冷汗的急忙寻到线头，将其重新插回插孔里。 这才回身看麒妄。 麒妄脸上的神情更奇怪了。 吴朝心里头也咯噔一下，也不急着质问他刚才为啥没敲门了，忙开口道，“你听得懂？” 麒妄点点头。 “你，你该不会是从三国那时候来的吧？” 麒妄眨眨眼，“活过那时候。” “……” 啊咧，自己面前这是一件上了年纪的木乃伊啊。 “欸不对，你不说你才六百二十来岁？你驴我？” 麒妄一愣。 也是啊，自己才六百二十岁，为什么对刚才放过的那段词所描绘的事情一点也不陌生？ 想了想，麒妄又道，“可能是小时候听鬼差讲多了。” “鬼差？” 等等，吴朝脑子有些乱，“你不是术士吗？不是活在那什么流灵界吗？” “哦，我从小在阴间长大。日后回的流灵界。” 吴朝额头又冒了滴冷汗。 等等，他是不是收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本来是想靠麒妄多激发点自己的游戏灵感，现在吴朝忽然有点小害怕了。 正当他心惊胆战，觉得“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时候，却听麒妄又开了口，嗓音温温沉沉的，好像压根无害，“那个……刚才门敲了，你名字我也喊了，都没人应，我担心你出事才直接进来了，抱歉。还有……嗯……你的可可粉我拆了三包，给麒祚和麟砂各泡了一杯，给你也泡了一杯……我没喝……嗯……谢谢。” 吴朝一愣。 麒妄又将杯子往前递了递。 “呃，我刚不是想凶你这个……那个，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取就好，我本身也是给你们买的。” 这次换吴朝有点尴尬了，想着又轻摆了摆手，“这杯你喝吧，我这些茶具都是给客人准备的。我有我自己用的东西。” 麒妄闻言略抬了头，看了他一眼。 神色有些落寞。 ——欠这个人太多的话，还真是不容易对他下手啊。 吴朝见他失落，此刻突然福至心灵—— 嗳，等等，他是不是觉得他们一行人来此叨扰自己很过意不去呢？所以才想帮自己做点什么？ 那换句话来说……自己是不是也找到了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人了？！ （建立在彼此正好有共同需求的良好沟通基础之上。） 吴朝觉得，可以一试： “那个……我喜欢泡可可用的是厨房右侧壁柜上一个黑蓝红相交格纹的小型瓷杯，你要是方便的话，给我泡一杯送来吧？” 麒妄眼睛也重新亮了起来，“好。” 直到麒妄重新按照吴朝的要求送来一杯后，吴朝仍旧有点不可置信。 啊咧，怎么说好呢，麒妄好像也不是多么恐怖啊，自己也好像一不留神……就做了笔挺划算的买卖？ 麒妄本来也在心里松了口气——希望这个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跟自己提，这样自己将来也能少点负罪感。 因为他还是打算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要占用他的躯壳来尽快恢复自己，然后带着麒祚和麟砂离开。 这个人类，不一定就是真好心收留他们的。 他现在不能相信别人，能信的只有自己。 转身要离开房门的那刻，吴朝在椅子上转了个圈，又喊住了麒妄。 “还需要我做什么？” 吴朝一愣，心说你这是x仆游戏中的标准答话吧…… 话说你真不是我游戏灵感么？还真是可惜啊。 要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好吧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吴朝正经道： “我明天带你出门给你买些合适的衣物，你现在可以想想，你们还需要什么。因为接下来几天我打算宅在家不出门了。” 麒妄一怔。 面上不做声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关上门那一刻却在心底暗下决心： 不能再拖了，今晚就要动手。 这个人对他再好点，他又好下不了手了。 第21章 【二级预警】 到了晚上，吴朝仍旧打电话叫的外卖。 说来凑巧，近几年每次大年三十儿送外卖的都是同一位小哥。 今年门一拉，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提前互拜了个早年，笑祝着“新年好，财源滚滚啊。” 因了这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吴朝不仅会多点他家的菜，还会经常性的把他往屋里让让，好往外提盒子。 只不过……今天有点不方便。 所以吴朝下意识用身体把他堵在门口，可还是没能成功的阻止他看到坐在客厅地上组模型的麒祚。 “吴，吴先生你有孩子了？” “啊……”吴朝一瞬有点尴尬，其实蛮想接一句是啊，但是他们会听到吧…… 怎么说呢，吴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虚荣心在作祟。 但总觉得，连续三年来让同一个人见识自己光棍一条，确实很尴尬啊。 最主要是，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这样独行独出，身边连个女人的影子都难见着，会不会让别人误以为他有毛病啊？！ 啊嚓！ 他只是没时间谈感情而已啊！ 此刻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话茬，身后突然又闪过另一人身影。 看这背影——瘦高挑，长发，还系的围裙。 唔，除了这高度确实高的有些离谱了…… 吴朝忙跨前一步，顺势把这小哥给顶出去了，接过外卖笑眯眯的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赶紧把门关上了。 此时是麒妄刚端了几盘菜出来，还忙着回去顾锅里的，因此一时也没多加留意吴朝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奇异神情。 他心下只想着，今晚就要占他躯壳了，好歹让他多吃点，有益补元气。 就像是猪都是养肥了才待宰的，是这个理儿吧。 而且下午在厨房准备食材，以及自行摸索厨房该如何使用时，麒妄一瞬间也想通了许多。 或许是这次的事给他的打击着实太大，所以让他把什么都看开了，也把什么都看淡了。 再或者……是自己体内本就不安定的因素，彻底被激发出来了。 按理说他修正道，身如琉璃净，心如菩提心。所以他一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带着麒祚和麟砂逃出流灵界时，对某个地界产生一种奇异的感应。 此感应，来自于地底。 像是……脚踩的这万丈深渊下，有另一个自己在召唤自己。 呆在流灵界的时候，那里就像是个天然的屏障，隔断了术士与外界交流，所以他们那才像个桃花源。 但是麒妄那时候就经常发呆，总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似的。 可是少了什么呢？ 六神无主的模样像是丢了魂魄所致，可自己丢过魂嚒？没有啊，好好的呢，不然他早该疯了或傻了。 真是奇怪。 吴朝叫外卖是害怕麒妄做的饭不好吃，大年三十饿着肚子的话说不过去，因此才特意备好了b方案。 此刻尝了一口就忍不住挑了挑眉，抬眼发现麒妄好像正在走神，也不动筷子。 不由得又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麒妄回神，面前一张笑嘻嘻的脸，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即便很好看他也是今夜的食物，麒妄心道。 “诶麒妄，你做的饭真不错耶！超好吃的！” 吴朝毫不吝啬的真诚赞美着。 怎么说呢，看这个男人来此后一直闷闷不乐，性子又呆板，吴朝怕他有什么事憋在心里想不开。 毕竟有些事还是男人更懂男人的，落魄的境遇——尤其是在身边有想要保护的人又保护不了的情况下，确实是很容易就能摧毁一个曾经很优秀的男人。 再说了，吴朝本身就是个很喜欢夸赞别人的正直青年。 可能是因为职业病了，他总是能从任何人、事、物上发现“美学定义”，即便有些卡不上那定义标准，但是定义是死的他人是活的，只要符合他心中的那种美感，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去称颂。 就拿眼前这盘绿油油的茼蒿来说吧，可能单就美感上来说这纯绿色摆在纯白的盘子中并不好看，因为颜色太过单一，虽有对比效果但是视觉力冲击不够强。 但是吧，从盘子中夹一棵到自己碗里，摆在这热气腾腾的米饭上，再从旁边那切片均匀圆润（一看刀工就很好）的火腿片中夹两片过来，一左一右摆在这“中通外直，前端有毛”的绿茼蒿旁边。 这形状一看就像是个哔噢…… 不，这其实就是一个卡通简笔画的火箭炮发射图案罢了。 不要多想。 所以，你看，这样一来就是吃饭的艺术了。它们可能各自在盘子里的时候不美，但现在经过“心灵手巧，心中优雅”的人一组合，就产生了别样的美感对么？ 于是这饭就好像更好吃了。 当然，玩乐归玩乐，只不过吴朝在有心事的时候往往也不再追求美感，只求快点饱腹，于是索性就低头猛扒饭了。 心下还在敲着小算盘： 能把麒妄留住的话，自己或许能剩下一部分外卖开销。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吴朝的注意力一会儿在“饭菜好好吃，吃到不想停下来”和“项目没做完，赶紧的别吃了”之间摇摆不定。 他一般在公司都把吃饭时间控制在十分钟内，以提高自己办事效率。 在家无事的时候十五分钟，有事时五分钟。 而且一定要叫自己不喜欢的外卖，这样可以逼迫自己少吃几口能饱腹就好，以便能节省时间投入工作。 于是一番狼吞虎咽之后，吴朝把节目调到春晚，准备自己去忙项目了。 本来还想喝点小酒，但是工作在前，所以喝酒时间推后…… 犹豫了下，他抬眼看向麒妄。 麒妄也在看他。 看他……一直低头猛吃饭的模样。 这个人动作明明很优雅，但嘴巴塞得满满的，吃几口忽又抬眼瞟那盘他一直夹的菜还剩没剩，有没有被麒祚和麟砂叨走一些的时候，不知怎么了，那个模样……都让麒妄开始诧异，自己做的饭真有那么好吃么？ 麒妄的眸光虽然淡淡的，看不出有无波澜，实则心下好像有另一双眼，一直注视着吴朝。 此刻见吴朝看向自己，麒妄心下一咯噔——他这是不够还要吃的意思么？可是他家那个会制冷的东西里已经没有这个食材了。 俗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麒妄竟然开始有点担心自己实现不了吴朝的愿望。 “欸，你今晚睡吗？” “嗯？” 麒妄愣了下，不是问饭的事情啊。 好奇怪问睡不睡做什么……他莫非知道自己想对他动手了？ 想到这儿麒妄忽然有点紧张，下意识说了句反话，“睡。” 嘁，吴朝在心底默默唾弃了他一声。 早就猜到了，这人一看就属于养生型的，肯定不会通宵守岁啥的了，欸，美酒肯定还是要自己独饮了。 想着就摆了摆手，既然目的不一致没再说的必要了，吴朝索性起身回屋，关门之前跟他们嘱咐道，春晚是个神奇的节目，当然，最主要的是表达他一会要工作了，有事找他记得先敲门。 一大俩小共同点头，默不作声的目送他回去了。 吴朝其实对这种状态挺满意的——家里头突然多了人，能显得不那么死寂，关键是，这群人不吵不闹。 可能这么想有点自私，但吴朝确实挺乐呵这种感觉，大家相处的融洽，互不干涉，又能互予便利，挺好。 这点想法他曾经跟林翘也说过，结果那二货很正经的跟他说：“你这其实就是炮.友思想。” 吴朝当时还真叫他噎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现下想到这点，忍不住又想到了林翘。 唔——肯定不能拿麒妄他们为例子来反驳林翘吧，只是难为自己除了工作还能想到好兄弟啊，不如趁此时给他打个电话，顺道拜个早年好了……毕竟自己不一定明天什么时候起来。 电话反反复复的拨了三四遍，那边也一直是未接听的状态。 又想着林翘他们家人多，可能热热闹闹的，此刻听不到电话吧。 于是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把项目导入软件中就又准备继续“熬”了。 同吴朝熬工作一样。 与他仅一墙之隔的麒妄，也在不动声色的等他熬到发困，静候动手的最佳时机。 第22章 【燥】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吴朝才休息。 麒妄趁他渐入沉眠的那瞬，悄无声息地透门而入。 房间里还有淡淡的酒气，麒妄眉头忍不住一蹙。 这人喝酒了？ 这样的话……魂质不干净啊。 又想起这人好抽烟的毛病……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选最干净的躯壳附身，这样恢复的才快。 而眼前这人几乎将酒、色、财、气都沾了。 麒妄有点郁闷。 只不过都这节骨眼了，自己还挑个什么劲？ 遂果断伸出手去，要往吴朝被子里伸。 他要摸到心脏的位置。 只不过因现在天气还有点冷，吴朝睡觉时就特喜欢把被子往上拉，盖到脖子的位置，然后把自己彻底包成个蛹。 但是他睡觉又特不老实，喜欢乱咕蛹，因此往往就能蹭开边边角角，于是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惊恐的发现，自己穿着睡的t恤怎么又卷到胸前去了。 好吧它怎么自己卷上来的这个先不管，主要是以上两点加在一起，他就受不了了。 ——男人最重要的是哪儿，当然是腰啊！ 衣服卷到胸前自然露出腰来了，被子蹭开了，凉风吹进来，肚子受凉不说，腰也疼！ 本身职业就是个常在电脑前久坐的活儿，这样一来更是大大提升了患上颈椎病、腰间盘突出之类的概率啊！现在连睡个觉都不能安生，还让不让人活了！ 所以有了这个毛病后，吴朝就连睡觉都开始经常下意识的反手去拉扯衣服。 虽然不知道自己睡熟时还能不能做到这个动作，但是入睡时他的催眠曲就是——拉衣服扯衣服一只羊两只羊拉衣服扯衣服…… 麒妄费了好大的劲才摸到他胸前，只不过手刚触上就吓了一跳。 先前还是有布料的，怎，怎么突然就碰到了软软的微凸之物…… 几乎本能的往回一撤手，还不小心带掀了被子。 正当麒妄还在那柔嫩的触感上没回得过神来，就见吴朝似是怕冷，竟然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往床里移了。 现下是背部朝向自己了。 麒妄眨眨眼，从他后背下手，透过他背脊摸到心脏？ 不，不好吧……这画面想起来有点残忍……虽然是虚形，也不会伤到他……可麒妄觉得自己看不下去自己这么对待一个普通的人类。 正当犹豫，就见吴朝忽又一手背后，胡乱挥了挥。 醒了？！ 呼吸明明没变啊…… 麒妄诧异，忍不住凑上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夜视能力，这是其他术士所没有的，包括他们麒麟世家。反倒是鬼族和部分兽族……都是天生的夜视能力者。 此刻这人确实还是睡着的。 麒妄又观量了几眼，发现这人最终反手护在了自己光滑的背脊之上。 对……背脊，自己得想办法把他捞回来！ 再度将左胳膊伸出，触到他腰侧右际，右手索性也轻按在他背脊上，就跟做饭用锅铲拨菜一样的手法，想将他慢慢翻过来。 只不过……这个人看着挺瘦的，但确实沉。 不止沉，身上还有赘肉，又软又绵的。 麒妄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像刚才第一把摸到他腰间那样，继续轻捏两下。 在将他慢慢翻回来的过程中，麒妄也由一开始趴在床边的姿势，变成了跪在床上，尤其是在将吴朝彻底翻平之后，麒妄一腿跪在他一侧，两手各按在他腰侧，俩人是面对面的。 只不过一个醒着一个睡着罢了。 麒妄缓松了口气，将被子也彻底给他拉开了。 这才看清这人睡姿独特，衣服是卷在胸前的。 也因其毫无遮掩，那微微凸立在冷空气中的嫩粉便在暗夜中愈发招眼。 尤其是这人肤色还白。 ——麒妄这夜视能力不是能将夜晚同白天一样看待。只不过较于正常人来说，能将暗夜中的东西看的更加清楚些，却也不是不朦胧。 眼下这柔和一片的朦胧之感…… 这人身上淡淡的酒香，软软垂在枕侧的脑袋，额前细碎的刘海斜遮过他大半眉眼，可眼睑下一圈青痕也明显。 好像……这个人也没做错什么吧。 怪只怪他遇见了这么穷途末路的自己。 麒妄缓闭了闭眼，一边咬牙告诉自己别再心软了，人类也不一定就是好东西。 一边缓缓抬起了手。 一束森罗幽焰随着他的手势渐起，在空中拖出瞬逝的迤逦之痕。 只是还不及落下，麒妄的身体就一瞬间绷住了。 原因无他—— 吴朝忽然抬臀蹭了蹭麒妄的腿根。 虽然……他俩之间还隔着一层被子。 但是吴朝自腰部以下全掩盖在棉被下，麒妄只看得他好似是睡意朦胧的又侧了个身，像是婴儿蜷缩的姿势，然后……应该是提臀……蹭了蹭。 不然位置不能那么巧。 麒妄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同时瞬收了术法。好似没得那层暖焰所罩，周围空气也一瞬冷了下来。 于是刚才被温热双手抚摸过的腰间余热，就反燥的更加明显。 吴朝忍不住又扭了扭腰。 睡得正香的他压根没丝毫醒来的迹象，刚才会有那般举动——无非是觉得那温热很舒服罢了。 可现在忽又冷了回来，他本能的又开始继续往下，找蹭着自己柔软舒适的棉被，好似要把刚才那舒烫的温度再找回来。 眼见着这人又要缩回被子里，麒妄着急，害怕前功尽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掀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重新给他盖严实了被角，然后忙再度揽回他的腰，顺势想把他压回身下。 他躺平了，方便自己动手“叩心抽魂”。 只不过他进来的有点匆忙，又怕惊醒这人，最主要的是为了抽魂他还不能把他定住，必须得让这“宿主”处于放松的自由状态。一时间忙的满头热汗，最后没把这人推倒，反倒是被他磨着蹭着给侧压住了。 也，也行……反正他就趴在自己胸前，虽然空间狭小，斜侧胳膊也是能叩到心脏位置的。 吴朝鼻息间带出的淡淡酒气擦着麒妄的嘴角飘忽而过。 麒妄忍不住歪头避开，可棉被下统共就这么点位置，俩人还纠结做了一团，麒妄现下觉得自己此刻浑身都好像烫了起来，但手下的触感又让他一瞬呆住。 ——这冰凉的，似阴间寒砖的幽冷触感。 又诧异的渐收拢了五指，能感到指缝间微微勒出来的嫩滑软肉。 再缓一缓力度，好像还能“啪”的轻声弹回自己手心上。 怔了会儿，左手顺着现在按住的“小山丘”又重新向他腰际划去，摸到腰侧时下意识又捏了捏——果不其然能捏出一点软绵绵又滑溜溜的肉。 于是麒妄也确定了，刚才摸到的位置应该属于吴朝的臀部。 奇怪，这人上半身还是热的，下半身却这么冷了。 血瘀？寒火不均？ 说通俗点，就是这人肾阳虚，阴寒盛于下，火不归原而虚阳上浮，也就是虚火上炎了。 上次与他同处一室时，麒妄了解到这人脾胃不好。 现在还确定了这人多半肾虚。 脏腑神统共就五个，这人已经毁走两尊神了…… 麒妄有点头疼。 心下恨铁不成钢道：还真是个垃圾。 既然这人已经蛮虚弱了，自己……委实不好趁虚而入吧？ 但……即便自己不这么做，别的阴灵也可能这么做啊。 是先下手为强……还是养肥……不，是养好了再说…… 就在麒妄暗自咬牙，纠结到底怎么办才好时，就觉手下触感忽又更柔嫩了几分。 是滑溜溜的吴朝又开始抬臀蹭了蹭覆在他臀部的“暖源”。 麒妄一瞬间紧张的僵硬住了。 口中发出了几句字词模糊的梦呓，吴朝心满意足的继续倒入另一个梦乡。 觉得身上暖融融的，好舒服啊……好像……好像还有种抓不着边际的愉悦之感，飘飘然的。 啊~好像要飞起来了~ 记得自己是喝了酒来着…… 所以说老人家常教导女孩子要远离喝酒的男人真的是对的。 因为吴朝自己是男人，所以也更加清楚明白，喝了酒的男人基本上没几个还能是好鸟。 就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真的会忽然飘起来啊……周围恍恍惚惚~美的灿不盛收~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好想开飞机啊~ 又忍不住追着这若隐若现的隐秘快感胡乱蹭了几下，吴朝喘息间带出的风也开始变得微燥起来，在这凉薄的空气中一现，便将整个屋子的氛围都衬得更加古怪了。 麒妄一开始还不明白吴朝在乱蹭什么。 注意力基本全拿来诧异自己手下这触感了…… 因他一会儿上一会下的，自己的手明明没怎么有动过，但是一会儿不得已触摸到他那又弹又翘的屁股，一会触摸到他那滑腻绵软的腰际。 麒妄的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 他想去洗手，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缠了条蛇。 吴朝胡乱蹭了一会儿都没能尽兴，再加上刚才覆在他腰间那把他撩拨起来的热源也渐渐消凉了，过了最敏感最想飞来飞去的时候，也就又慢慢沉稳下来。 安静了能有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着自己周边好似太燥热了，犹如置身火海中那般滚烫。受不住的又翻了个身，从“火海”身上翻了下来。 麒妄也松了口气，忙趁机起身打算离开。 结果一眼看到这人仰躺在旁，心脏的位置毫不遮掩的就暴露在自己面前。 只要……掀开被子，手伸过去…… 还不等彻底掀开，吴朝又似被冷气激到，想要翻身。 麒妄忙一抬手，五指一展，按在了他腹部，另一只手已经按上他胸前。 屋内静到吓人，唯自己心跳声恍若擂鼓。 只要这一掌使了术法轻按下去，再以请神的手法轻敲叩起来…… 呃原来这人的腰是这么细的么？ 麒妄低头，再度对自己手掌中的触感发愣。 此刻他掌根触在吴朝右胯骨上，中指可以点触到他左胯骨。 这人果真太瘦了。健康状态也不好……自己没必要占据垃圾作养料啊……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未等将视线从他这在暗夜中朦胧如白玉的身子上移开，麒妄就见吴朝忽又胡乱的挥了挥手，然后正好一把按住了自己覆在他腹部的手。 下意识抬眼看去，他还没醒。 但是眉头蹙的厉害，莫名带着几分凶相。 然后，自己的手掌被他带着往下，又往下了一步。 “嗯……” 犹如喉咙深处发出的愉悦赞叹，捎带着唇齿间的美酒香甜。 麒妄的指尖猛颤了下。 随即触电一般的收手，整个人也跟受了惊似的就翻身下床。 刚才还被温热包裹的舒适感又一瞬找不见了。 好难受啊。 好燥啊。 好慌闷啊。 吴朝忍不住烦躁的蹬了蹬腿，露在被外的身上都憋出了晶莹的汗渍。 下意识又胡乱自摸了几把作以舒缓，接着麒妄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突显的瘦削胯骨，缓滑了下去。 第23章 【新气象】 春节的第一天，吴朝早上一睁眼就觉得自己顶了张懵逼脸开启了农历新年。 按理说大年初一这么吉利的日子，自己怎么着也该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尽管他往年对这一天也不算太重视，基本拿平常日子对待，还会像往常一样去公司加班。 可今天他一起来，对着那一柱擎天的情形就呆了会儿。 好吧这种情况在早上出现也算正常，尤其是在男人极度疲劳的一种状态下。 可或许就是在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才特别的让吴朝郁闷，尤其是这第一天还得出门带着个大老爷们去买衣服……种种客观因素一加起来，就显得格外糟心了，总觉得自己人生无意间开启了个隐秘副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就像是自己特喜欢在游戏中设置各种隐秘关卡，随机触发一些奇奇怪怪的副本就能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称谓似的。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太妙。 二十七年之前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操控游戏的人，现在他莫名有一种被游戏上了的戏谑之感。 而且也是因为今早这事……完全没有预兆但又像是在昭告自己——啊夭寿啦这一年又找不到女票啦下面仍旧没有温暖的着落于是只能自行diy……个屁上个厕所就能解决这尴尬问题了，项目累了那么一大堆“呵呵”笑两声给自己听听洗把脸清醒清醒带着麒妄买完了东西赶紧回家干项目去吧“技术狗啊，这就是你的狗生瞎想啥玩儿呢呵呵。” “嗬——！” 吴朝又猛地从嗓子眼里清出一口淤痰。 淡定的顶着自己那张生无可恋的懵逼脸，下意识抬了胳膊要去副驾驶椅背后掏纸巾。 可能是感受到吴朝一起来就有着非同寻常的“怨气”，包括早上在卫生间里他洗澡时放的那些暴躁音乐，大概……这人现在很不安定吧…… 此时又见吴朝抬手，麒妄下意识便往旁一侧，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吴朝翻了个白眼——躲躲躲你躲啥！爸爸又不会吐你身上看你嫌弃的那熊样！ 自顾自吐纸巾里包好扔垃圾盒后，吴朝又从容的从夹克上衣兜里掏出根烟来，直接怼上了刚弹起的车载打火器，点着了就往嘴里一塞，同时一打方向盘一踩油门就帅气地开了出去。 麒妄原本还想劝他两句，话还没说呢就被车带的往后一晃，撞到了玻璃，外加顶到了窗框。 吴朝心疼车，忍不住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叼着烟含糊不清说了句，“系好安全带。” 又摁开了空调，吴朝等第一个红灯时，抽空把那黑皮手套也戴上了，此刻才把嘴里烟也夹回了手指间，顺带开了天窗好散气。 清晨第一缕阳光就这么悠悠地透过玻璃照到吴朝苍白且眼睑下青痕严重的脸上，额前那斜散的细碎刘海也在阳光下熠熠烁烁。 虽然略有点病态模样，可刚才一切动作又显得这人分外干练…… 麒妄忽然忘记自己刚才想跟他讲什么了。 忙完了日常步骤，吴朝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麒妄来着，一转头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盯着自己，并没系好安全带。 ……哦他大概不懂什么叫安全带。 抬头一看，绿灯倒计时还有50s，吴朝忍不住眼一眯，将烟又叼回嘴里，同时往旁侧一歪身，准备给他系上。 麒妄又下意识往后一怔。 卧槽，怎么跟兔子似的，一惊一乍。 你别顶坏我玻璃啊！ 吴朝一脸懵逼的看着麒妄，麒妄二度撞到脑袋，此刻也忍不住捂住头垂下眼，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满目怀疑的替他系好安全带，吴朝一边深吸了口烟，一边直接朝麒妄那全喷过去了，“你怎么了？” 这团呛眼的烟果然成功的让麒妄又抬起了头，此刻这人脸上虽没表情，眉头却是蹙着的，他一边歪头躲过，一边忍不住轻声道，“吴朝……” “嗯？” 麒妄彻底扭开了头去。 他这声嗯，跟他昨晚在床上时那种从鼻腔里嗯出的音不一样…… “抽烟多了易阳痿。” “什么？” “我今早在你客厅的烟灰缸上看见的。那上面刻着抽烟容易阳痿……而且你本身就有咽炎吧要不然就是上火了……喉咙里常有老痰么？”麒妄说着也低了声音，“嗯……我也觉得我不该管你这么多的，所以刚才就不想说了。但你又问……我就只好说了。” “……” 吴朝冷眼看了下麒妄，然后将烟直接摁灭在车内置的烟灰盒里，一踩油门，冲出去了。 *** 大型商场基本都还是营业的，虽然内部有些独立商家并未开门。 吴朝本身是想把车停地下停车场，自己上去给麒妄随便买几件最大号的走就行了。后来寻思着，人带都带出来了，把人家跟条狗一样的关车里算什么事。 虽然吴朝是一点也不喜欢逛街。 开门示意麒妄也下车的时候，吴朝忽然浑身一抖，他只是想到——该不会麒妄很喜欢逛街？ 又想着麟砂小姑娘当时附在自己耳边说以后让麒妄也送自己东西算作“等价报答”，还说她麒妄师兄在他们那个世界去买东西都是不用花钱的，直接刷脸。 当然这是吴朝的解读。那姑娘的原话意思就差不多是大街上的人都认识麒妄，看到他来买东西都恨不得直接给他送东西。 吴朝原地深沉的思索了会儿，觉得这件事细思极恐，初步判断他们存活的那个世界也一定很奇怪。 嗯，一定是这样的。 抬步都快走到电梯口了，眼见着麒妄还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他正微歪着脑袋，盯着楼梯口看。 “怎么了？” 吴朝下意识也抻头出去看，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麒妄闻声收了目光，快步向吴朝走去，淡定回着，“没什么。” 可在进入商场主楼之时，吴朝能明显的感觉到，麒妄站的离自己更近了些。 吴朝其实不太喜欢和别人站挺近的，在心理学上这叫做“个人空间”，指的是围绕在一个人身体的看不见界限而又不使他人侵犯的一个领域。这样能形成“身体缓冲区”，使得个人之间的信息交往能处于最佳状态。 不舒服归不舒服，吴朝抬眼瞄了下站在自己身侧这个近乎于完美的游戏灵感，反正没把他当人看，于是这种顾虑也很快就打消了。 再说，麒妄刚才也侧低头看了吴朝一眼，正好让吴朝也看见了。 看见他眉心中微微蹙起的那条竖线，一脸忧郁又警戒的模样。 吴朝寻思着，刚才那地下室楼口那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了，只不过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必去问。 心底下却不可遏制的升起些奇怪念头，有点刺激—— 说实在的，既然是搞游戏这一行，肯定是热爱游戏的，推行全息网游也一直是他的一个梦。 只不过，现在的科学技术都还跟不上，这种事他只能想想而已。 但是，现在身边已经发生了种种奇怪的事，他觉得，他可能能换另一种方式实行自己想玩全息网游的瘾了。 ……这么说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妖魔鬼怪，那他一定要向麒妄拜师，学习捉妖除鬼之术，就要像奥特曼打小怪兽一样对付一切邪恶力量！ 别问为什么，我叫吴朝，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世界充满爱与和平！ 麒妄盯着吴朝那一张冷静深沉思索的脸盯了许久，直至吴朝忽又一抬头，冲他一笑，“走啊，大哥给你买衣服去。” 麒妄没说话，眼风却随即一压，盯回了走在前面的吴朝臀部。 明明看起来没那么翘啊……昨晚的一切……都像是错觉一样。又猛地摇摇头，晃掉这些奇怪的想法。麒妄被吴朝强行勒令绑起来的头发在空中旋了一小圈又温顺地垂回身后，尔后他步步紧跟了上去。 带着麒妄在男装那边转悠了不到一小会儿，麒妄就靠着他那身材和颜值吸引了一群人频频来这边看他，将他关进试衣间之后，吴朝决定再回一楼看看有没卖口罩的，将他那张妨碍自己耍帅的脸遮上。 走之前还旁敲侧击的问了他是不是要在这里长久定居，是的话自己连睡衣也一起给他买了。 还有，长久定居的话，打算收徒弟不？ 当然，话题问到这里麒妄的眸光就变得奇怪了起来，问他，“你想做什么？” 吴朝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跟个*似的老是肖像奥特曼打小怪兽，拯救世界的那种英雄梦，于是只好敷衍的笑着说随便问问。 转身要去给他买口罩了，吴朝却跃跃欲试的想再去地下停车室那里看看—— 假如自己没做梦的话，假如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并不是还固留在一个游戏创作的灵感里…… 那么，按照正常的发展桥段，自己如果被妖怪抓走了，麒妄这个术士是不是就该来救自己！ 然后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拜师求大神保佑什么的了？ 但是如果麒妄一旦没来救自己，于是自己就直接gameover了呢…… 吴朝一下下抛着手中口罩盒，拿不定主意。 脚下就是通往地下室的安全通道，走，还是不走呢…… 手中的口罩盒忽然抛不动了。 下意识垂眸看去，他只看到一只近乎于灰色的完美手型搭在了盒上。 第24章 【灰色】 “噫！”吴朝惊诧了一声，“光靠素描线条勾勒出的手绘形态就如此栩栩如生，简直堪比裸眼3d效果！这让我们这些渲染特效技术狗的饭碗往哪儿搁啊！知不知道现在混口饭吃很难很难的！” 而且和谐时代爸爸需要的是萌q灵感啊！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涌这种cg精美角色了没用的！ 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抬头怒视，叫你他妈这么完美！完美有个屁用！不符现在理念，冒出一个毙一个还浪费我脑细胞你懂不懂！ “你究竟懂不懂！” 面前近乎于半虚无的“人”听闻吴朝这一声吼，下意识一缩肩，又默默收回了爪子，悄悄往墙角退去。 “你他妈给我出来！衣服材质我还没看呢，还有骨骼形态的设计构造……不能白浪费我这脑细胞……” 这个“灰色人”又只好委委屈屈地向前漂移了身子，尽量向吴朝靠近。 “别靠我这么近！爸爸又不是瞎！” “灰色人”又像是□□控一样，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在了吴朝喜欢的“个人空间”距离之外。 这时候吴朝才有了欣赏这个“灵感”的心情，怎么说呢…… 材质贴合度一般吧，但是素材像素没问题，应该无论放大放小还是在xyz轴上360°旋转一周都不会出现间隙问题，或者犹如面片纸那种bug出现。再加上这么素雅的灰色素材也好找，省时省力，最主要的是，对于这个“一整套灰”的配色方案吴朝也很是满意，简约理念他自己也很喜欢。 又忍不住细细打量了几眼这衣服上贴的素材，吴朝下意识调动自己脑内的几个素材库，想搜索自己所见识过的最匹配的色号和质感。 因为这素材的质感真的是没得说——活生生就跟真料子似的！ 哪怕现在立身于地下负一层，光线不亮，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暗，但是哪怕在自然光的衬托下，这料子的光滑度也体现的十分完美。 就像是刚才这“灵感”在x轴上向自己趋近，听闻自己施号发令又自动回退，这衣袂翩翩间他身上这料子就犹如绸缎一般，轻扬且柔亮感十足。 吴朝自顾自点点头，可惜了他现在身边没台电脑，要是有台电脑，直接把这“灵感”导入系统中，稍微打一点光上去，将他这身绸缎锦绘再制作的更夸张些，更富有张力些……欸等等这灵感的衣服设计确实好像太过朴素了。 呃，如果……光线再暗一暗，阴影部分再浓重些，这，这就像是件寿衣了吧？ 啊咧，这究竟是不是寿衣的设计款式？ 吴朝沉思了会儿——这种动态灵感以前在脑内出现的也不算少，再加上本身就负责游戏开发，对角色本身的动作系统绑定还是五官塑形之类的，都太过熟悉了。但是服饰设计这方面是自己的弱项，所以在清闲的时候，往往也会选择多去涉猎一下这部分的书籍算作了解。 这样美工太太团们跟自己交流的时候自己也就能搭得上话了~ 现下犹如把自己当个机器人一样看待，自动在脑内搜索起有关衣饰方面的涉猎，好像记得看过说寿衣也是有讲究的—— 一般不用皮毛和绸缎来制作，怕来生变成兽类或者断子绝孙，于是多用绢棉制成，取“眷恋、缅怀”之意。 而且衣裤件数也忌双喜单…… 呃，面前这灵感好像就穿了两件挺清凉的啊，是双数啊，再说了，这料子是绸缎吧，这么光滑有质感的模样一定是绸缎吧…… 所以，所以这肯定不是寿衣吧…… 吴朝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就脑抽了，挠完头手没放下，反倒是有点恍惚地伸了出去，看似要触摸自己这个“灵感”。 啊咧……还真捏着了布料……手中捏着了……真实的布料…… 喉结也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下，吴朝慢慢，慢慢地重新抬了眼去看这个半漂浮在空中的“灰色人”。 英国绅士一般波浪卷的头发，盖不住那双灰蓝眼瞳中隐含的兴奋与期待，最重要的是，他轻轻咧开的嘴，毫不遮掩地露出了两侧锋利尖牙…… “五官挺美的，塑形也不错，就是不符合我现在需要的理念。” 吴朝强自镇定继续点评着。 那灰色人闻言动作一滞，眸子里更是不解的看着吴朝。 “按上个=w=的表情吧，不要五官了。” 说着吴朝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隔空挥了一挥，像是做出了涂抹的动作。 内心却已咆哮成河： 一会得给麒妄买部手机啊！这是怎么了这是开始要招灵异事件了吗！爸爸需要一个保镖啊！怎么办自己是不是要挂了，呼叫麒妄呼叫麒妄麒妄快来救驾啊！ 就当吴朝心下忐忑面上镇定的将手放下时…… 卧槽！眼前这“灰色人”还真没了五官，自然也没了那锋利的尖牙，空白的脸上只有一个这样的“=w=”表情！ 吴朝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难道…… 难道自己命定非凡……自己其实就是那踏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又退后了几步，吴朝索性双手互拍起来。 口中也念念有词道： “开坛，摆阵，麒妄魂兮归来……” 话音未落楼梯上果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麒妄！ 可麒妄却不是被他这一声“特异喊话”给喊下来的，他只是感应到了恶灵邪祟的气息，这才赶来，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吴朝，还看到了……呃？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恶灵？！ 吴朝也忍不住微睁大了眼，他第一次发现，麒妄除了一脸冷漠，眉心蹙起了一道小竖线外，他还有第三个表情——瞪大眼欸！ 说白了就是懵逼脸欸！ “麒妄！”吴朝兴奋地喊了声，还未等讲下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伟大的事，就被麒妄忽然一个箭步蹿前捂住了嘴，捎带拉到了身后。 鉴灵无数的麒妄第一次深深对自己的经验产生了怀疑。 ——面前这个，这个脸上怎么顶着符号的恶灵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吸血一类，还是食魂一族？ 吴朝自然很是不满麒妄对待自己的这态度，一使猛力拽脱了麒妄，还差点把正处于懵逼状态下的麒妄给反推到那恶灵身上。 麒妄回头，再度切换回第二种表情——眉心中竖着一道浅痕，一脸怀疑地将吴朝看着。 吴朝依旧很兴奋，刚想重新开口跟麒妄讲讲事情的经过，忽又猛一醒悟——等等，明明现下也不能确定麒妄究竟是好是坏，那怎么能凭他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他是个好的？ 如果这世上真有灵异之事存在，自己现在岂不是也很危险？ 还有这种技能，会突然失效吗，还是有时效性的…… 不不不，目前，最主要的都不是这些，而是…… 自己先前为什么会和个白痴一样就相信麒妄真是个好的？要是没有麒祚和麟砂这两个小孩儿，吴朝觉得，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大度的收留麒妄。 眼下，原本还融洽的局面，一时间忽又变得诡异起来。 麒妄和吴朝两个人也在这狭窄的角落里无声对峙着。 过了能有一会儿，吴朝觉得只要自己不开口，麒妄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是不会先开口讲话的，于是不得不先放下揣测，询问他，“你刚才是被我喊下来的吗？” 麒妄诚实摇头。 吴朝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那好办了——既然他不是像这恶灵一样能受自己控制，那表明自己仍旧打不过麒妄，所以现在与他对立也没个卵用。 在职场上把装孙子这个技能点的风生水起的吴朝第一时间改换阵营，麻溜地一上前，大力拽住了麒妄胳膊，口中诚恳道，“大神救我！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嗯……突然蹿了出来……想偷我给你买的……口罩？” 编到最后吴朝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忍笑不能，却还是要严肃且认真地看着麒妄。 麒妄神情严肃地点点头算作了解事情经过，他一来时就发现这恶灵已被定在原地，甚是奇怪。 当然，数着最奇怪的便是—— “它一出现就长这副模样吗？” 吴朝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一脸诚实。 麒妄眉心间的竖线又更重了些。 可能……可能是自己好久没来人间界……有些恶灵已经变异了……像是变异成如今这副奇怪模样……所以自己也应该趁着这次机会多在人间界走动走动了。 想着又将吴朝轻轻往自己身后一带，麒妄轻声道，“你站靠后些，我把它收了。” “好！” 吴朝听话地退后了好几大步，可是站的离他太远又没安全感，再说自己也不怕这种血溅三尺的（哔）场面，于是又磨磨蹭蹭地重新上前去。 嗯……拽他衣角太娘了，那么…… 就揪他辫子好了。 吴朝继续脑抽地一伸手，毫不犹豫地揪住了麒妄的发尾。 麒妄脊背一僵，眼睛也不由自主微眯了一下，但没回头。 吴朝心下哈哈哈的笑着，还默念了几声“驾~”，面上却十分严肃，从麒妄身后探头探脑的看着面前“=w=”脸怪物，想知道麒妄大神究竟是要跳段舞像神棍一样收妖呢，还是掏出个符咒像道士一样驱鬼呢…… 第25章 【朱赤】 直到开车要载着麒妄回家了，吴朝也没能想得明白，他当时究竟对那个“恶灵邪祟”做了什么。 这个概念还是麒妄讲的——遇到划分不清的东西时，只好归类于“恶灵邪祟”。 沉默寡言的男人终于在此话题上多了些反应，语毕竟还难得补充强调了句，“我以前能分清楚……如今可能因负伤，加上刚来人间界，对人间界的恶灵还不太了解……” 吴朝嗯啊的敷衍着表示自己听明白了，没再对他搞不清概念而产生质疑。 虽然心下却不屑地撇撇嘴，浮出了一个“你真是个辣鸡”的感慨。 不过讲真，麒妄确实是让那“灰色人”消失了，虽然他当时只不过更上前一步，好似……只是一个寻常的对视？ 又联想起当初麟砂跟自己讲的那袭话，吴朝忍不住思索道，该不会麒妄也都是直接靠脸刷怪的？还是……靠眼神？ 犀利如刀锋般可化出实体的眼神？凶狠吓人？镇魂驱魔？ 正想着，突然来电话了，是林翘的。 这三驴逼在电话那头很冲，舌头也大着，说话都含糊不清。 吴朝初步断定他是喝了点酒的，又寻思着这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能给爸爸闹妖，心里也是服气。 电话里嗤了他几句“哦呦你可是厉害”，就匆匆挂了电话，急三火四的往家回了。 去年过年那时候这小子差点就是挑着大年初一飞去国外玩的，不为别的——他林家家大业大，自然三姑六婆也多，“噌噌噌”那话语攻击威力，拉出来足可挡下一个师了。 今年他没能走成就是被那项目拖的，得赶工走不掉。此时他来找自己，多半是为避难的。 一边想着，一边踩大了油门，吴朝忽又想起来，麒妄还在！ 叫麒妄和刚才那似真非真的“灵感”一搅和，他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工作在身。就连天天究竟是活在游戏灵感里还是现实里都快分不清了。 此刻回忆着林翘的声音竟然格外宽慰。 但眼下显然不是让自己矫情的时候，吴朝猛一踩刹车。 怎么办，自己是个孤儿啊，根本不可能出现亲戚之类，就算现在忽然出现也太狗血了吧。也不可能就直白地说自己捡了个野汉子还附带了俩小孩儿当宠物搁家养着了吧。啊咧养人是犯法的吧…… 等等……要不然就说自己包了个男人？还附送了俩小的？咦这听起来有点荒淫无度了再说爸爸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啊！好烦不想了！直接让他们不存在好了！ 这么想着，吴朝扭过头，伪装出一副可怜相认真地盯着麒妄，“大神，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 刚把门打开，林翘就先吴朝一步冲进了客厅，将带来的东西随地一搁，整个人腾空一跃就摔向柔软的大沙发上，整个人滚来滚去且嘴里呜呜嘤嘤的。 好在吴朝对此场景见多不怪了，先敷衍的应了几声，接着佯装去卫生间洗手，眼风却往自己屋瞥了几眼，门是合上的，跟自己走之前一样，里头悄无声息，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 其实吴朝是很想跟林翘说一下自己这些天的奇遇，但又觉得在这事还不能敲定有无后续风险时，还是别影响林翘这二百五的脑容量了，此刻索性转路去厨房，拿了几瓶冰啤扔在了他身上，自己开的则是那“仿啤酒瓶”式盛了白开水的保冷杯。 此刻微抿了一口这凉水，吴朝舒舒服服将双腿往茶几上一搁，向林翘扬了扬下巴，示意你可以开启疯狂吐苦水模式了，我耐心听着。 林翘那边早已爽快的干出一罐来，此刻将其在手中愤愤地捏扁了，往垃圾桶狠狠一摔后清了嗓子，上来第一句就是一声鼻音甚重的“哼！” “……” 吴朝微揉了揉眉心，忍住了自己怼他一脸冰水的冲动，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他的牢骚上。 其实也不怪林翘都二十七了还有这种娘娘唧唧的举动。 实际上他man的很，吴朝懂，都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变成个脆弱易受伤的小boy…… 说白了林翘这人其实心挺宽的，虽然自己平日总喜欢戏谑他为三驴逼，其实他多半时候都是个快乐的小*。 所以这位爷基本是不知人间疾苦，一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被喂养大的。自然吃的饲料也都该是挺好的，但怎么长成了一个脑残吴朝对这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脑残在以前还没体现出来，直到要投身社会了，温室小花朵才发现各种观念被颠覆。 这就算了，最主要是林翘有一个特别*的表姐，林家总排行老二，林翘这小*小时候就喜欢追着他这个表姐玩，觉得她最好看最有才了。 事实上他果然没看走眼—— 在他这个表姐成为精英之后，从小跟她玩到大的林翘自然而然就被纳入了比对行列。 啊咧，一个天上，一个地……地底下。 自此之后林翘就一直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尤其是自己还选的是个游戏行业，虽然老爷子不管这些，甚至说老爷子有些偏心，对孙女辈的都要求严一些，对孙子辈的多半都是放任的态度。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偏心的优劣势也就高低立现了。 他二姐才是最讨老爷子欢心的那一个，老爷子现在也基本事事都指望着她，还常喜欢在这孙女身边活动，就比如现在，林家总宅都搬在他二姐的独立公寓附近。 而且他二姐也是他们老林家唯一一个老爷子特意备了房间的。 即便一个月出国好几趟，经常性不在家，那也是房间经常打扫，有空还是老爷子亲自去给打扫的。 放任的这些混小子现今多半是到了二十出头就该明白要靠自己打拼了。 可林翘在家中排了个老小，都二十七了，回去还是喜欢撒娇。 对这一点吴朝其实是忍无可忍的—— 有次夜里在公司加班，这三驴逼非拖着自己陪他一起去上厕所。 妈个叽的当时吴朝就暴走了，“你他妈又不是个妹子我他妈也不是，我们为什么要一起去上！厕！所！还有你好重口你连厕所都不放过！” 林翘当时却真没心思跟他开玩笑，讲真，他前天夜里在公司加班的时候，虽然楼里都亮着灯，只不过就当他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时，刚拉开裤链，忽然灯灭了！ 于是要洒水的前一秒硬生生给他吓回去了。 就这么大气儿也不敢出的几秒时间，恍惚间他好像还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内容好像是…… “是他吗？” “好像是他……” “还活着？” “……” 然后就没了。 诡异的是也没有脚步声，也没有除了刚才声源外的任何其他声响。 当时也没在做什么有关灵异恐怖游戏类的项目啊，林翘就挺慌的，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管理巡值到二楼发现有灯灭了，这才去重新按开，于是他这才如释重负。自此之后，再加班的时候，他就要把吴朝当飞机杯……噢不，是手电筒用。 吴朝其实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说要是个36d萌妹跟他撒个娇他保准立时就软下身段来了，可面前是个身阔体壮的大老爷们，还留着像是被窜天猴炸过的发型。 任林翘三十六般撒娇技能释放殆尽，吴朝连个眼风都没赏他。 可林翘是真憋不住了，于是机智地扑过去一按总电源，“朝爷，就一句话，你走不走吧。” “走走走！” 搞游戏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一些材质素材库里的不好，还有很多细节要好几款制图软件都开开，然后挑着成品效果最好的导出，再重新导入另一个软件中继续加工。 吴朝那时候开了个四五个软件，哪里是挨个保存就能抢在林翘这三驴逼摁死总电源之前做到的。 再说了他是真怕思路被打断——说实在的他记性有点不好，很多时候都是靠着熟练程度，像是低等动物那样，靠“动作重复次数”来记住位置。 就好比他把ps开在了任务栏第一个位置，那么ae就一定放在第二位，maya放第三，cad可能排第四这样。 再就是一副场景如果已制出，他有时会凭着感觉去点任务栏第一位置，点开后弹出ps界面，右侧图层位置上数第一个就是此幅场景素材特效初稿……即便做出了第二幅完成图，那也是从第一位置往下排。 所以他真的特害怕重启之后的那种茫然感。 说的夸张点，那样子，他会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独感。 所以只有把这些东西层层开着，每一个都在自己熟悉的记忆位置，吴朝才能稍微放点心。 林翘也是发现了他这习惯，他这习惯是林翘最不敢有的。 ——就怕卡机。 一卡机就容易死机。再启动之后啥都没了。 所以林翘一直觉得吴朝挺玩刺激的。开花组其他小花朵也劝过吴朝好几句，吴朝却都说没事。 他宁肯时不时强迫提醒自己随手去点保存，也不愿重新一遍遍的忆起每一个东西该在的位置。 说白了，他是习惯“习惯”，害怕空白茫然。 此刻林翘一使出杀手锏来，吴朝自然是忙不迭陪去了。 当时林翘在解手，他站在一旁挺尴尬的，寻思着自己别没事干，抽支烟放松下，刚掏出来，突然又黑灯了。 吴朝想起林翘那话，自己心里头也小鼓乱敲了起来，特别是林翘忽然还抬手抓紧了自己胳膊，那一下气力大的能直接把他胳膊给拽废了。 吃痛忍不住直接大骂了句靠！ 这一声夹带着怒气的吼声之后，那灯又一瞬间亮了，林翘满脸苦逼的望着自己。 吴朝懒得再看他，一边捂着胳膊一边往外站了站，林翘看他要走，忍不住半转回身，抬手去拉他胳膊，“朝朝朝你别走啊……” “尼玛你碰过你那什么洗手了没啊就抓爸爸！我不走！我就站远点抽根烟！你该不会还要我给你吹口哨才能解决吧啊？你是不是想打架了？！” 吴朝那天真是气的快暴走了，身上好似也一直有层无形的焰火怒涨，直到跟林翘出了卫生间，吴朝还奔去了开关处仔细检查了下电闸，想了想，坏心眼一时起了，打电话去骚扰管理小哥，巴拉巴拉投诉了一大堆二楼这个卫生间的灯又怎样怎样…… 话不及说完那门卫小哥直接冷冷回了句“换声控的了”，然后就扣了电话。 林翘在吴朝旁边阴阳怪调的吹着冷气说，“那小哥咋调子怪怪的，阴森森的。” “你他娘才阴森森的死娘炮一样，滚滚滚。别妨碍爸爸开工了。” 说着回了座位，刚想握鼠标，胳膊一抬起又痛的猛一钻心。 那感觉就跟右臂直接被人捅出几个窟窿来似的，吴朝忍不住又职业病的回忆了下刚才他和林翘站的方位和间距，如果以林翘为原点建个三维空间来看看的话，自己当时站在他斜后，大约45°角位置，并非处于任何一个轴线上，两人面向的方向还相同，也就是说—— 林翘要是想要拽自己右臂，势必要回身，甚至要向自己靠拢几步，这样才能产生动作关系。 可问题是他当时站在小便池前裤子都解了，应该不至于拖沓着裤子走吧，再说，这黑暗大约持续了1-2s，声效方面相当于开启了静音模式。 so…… 林翘难道是原地不动，把自己身子直接扭了个360°来方便拽住自己右臂吗？ 吴朝越想越不对劲，索性撸起自己袖子看了看。 ——大冬天的，穿得多，他懒得解袖口所以刚才才没看，此刻一分析完是不得不解。只不过把衬衫和里头的纯棉衣都扯起来了，干净白皙的右臂上，什么都没有。 吴朝忍不住蹙蹙眉头，心绪更是烦躁。 心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闹个屁妖，再抬眼瞅一下都凌晨2点多了，进度不到1/3，得，不用睡，加班到明天大家来上班了歪日。 回身又去调高了办公室空调温度，吴朝吼了句：“看我这身浩然正气取暖！”这才又动力十足的扑回了项目上。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天花板上缓落下了一撮朱赤色灰烬，伏扑于地后，悄无声息地消失殆尽。 第26章 【配对】 吴朝自己在心里忆了些过往跟林翘有关的趣事，林翘这边也基本唔哩哇啦的将牢骚进行到了尾声。 在心里大体总结了下他此来的主要目的——被逼婚了，于是家里不想呆了。 到这个年龄了一般被过问几句也是正常，可错就错在他林家精英太多了，于是林翘就显得格外辣鸡。七大姑八大姨就是有心想给他配个对，都发现他匹配不上什么他们林家认识的人。 大年初一就要顶着一个废柴的称谓游走人间了，吴朝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晃瞎了。 尤其是我们的林翘小王子竟然说到最后竟还委屈的流下了几滴猫尿。 吴朝本是边掏烟边想宽慰他几句，结果话还没出口，就看见这虎背熊腰一头窜天猴发型的壮老爷们哭嘤嘤了几声。 立时就把吴朝给窝囊的连烟盒都扔桌上了。 “嗳妈我现在真是在你面前连烟都不敢点了。” 林翘吸了吸鼻子，委屈的抬头看他。 “我他妈是真怕连你这草包给一起点着了！” 于是林翘一时间泪花涌的更凶了，低音炮一样的嗓音依旧唔哩哇啦，“人家现在已经很难过啦你还这样说人家……女孩子你都不凶的啦……” “滚——！” 吴朝恶心的浑身汗毛都要倒立起来了，这大年初一能不能消停消停，他总共假才几天，才几天！能不能让他清闲会！ 林翘又吸了吸鼻子，心说你让我滚我偏不滚，加之醉意也直往上涌，索性横身一躺，打算在这沙发上直接窝一觉。 吴朝原本是想起身把他扔出去的，结果看到他这架势也是服气，重新坐回座位上默数三秒，刚想开口吼他你走是不走？就听到沙发上已传来平稳的鼾声…… “服了。” 吴朝抓了抓头发，重新凑上前去看了下，确认林翘是真睡着了，眼睫上还挂着点小泪珠，所以也有可能是哭累了。 一瞬间叫他气的哭笑不得，可别无他法，这到底是自己的好哥们啊，于是果断起身去把自己那厚风衣拿来给他盖上了。 这才有空回自己屋，看看情况。 他刚才让麒妄像第一次吓唬自己时那般，隐身透墙先回的家，然后把麟砂和麒祚一起带进自己屋里，这时候自己才上楼给林翘开了门。 因为自己的房间谢绝所有闲杂人等，就连保洁阿姨来清扫时都不会管那间。林翘自然也是了解这点的，所以不可能在没有自己旨意的情况下擅闯寝殿。 于是麒妄他们也就能暂时藏妥了，虽然吴朝一开始也很不想让他们进去，可现在不是没别的办法么，总不能大冬天的逼他们藏屋外去。 眼下好不容易安抚好一个巨婴，吴朝这才略放松了些，殊不知他在外屋这边接受正常人家到了正常年龄都会遭遇的三观问题洗脑，麒妄在里屋也默默地接受了一遍吴朝的洗脑。 先不提桌面有多乱，麒妄好不容易才拿开眼去，制止了自己上前去给他收拾一把的冲动，这一错眼本是想看看还算得上干净的地方……嗯，床是挺干净的，错就错在吴朝的被角翘起一个。 ——这被子一看就是吴朝早上起来一掀，完事穿衣服走人的。 麒妄原先天真的以为“案发现场”就是这个样子，但他略扯了下这被角想将其抚平，就在抖抻的那么一个小缝隙，麒妄眼尖的看到了靠窗之下的一摞……衣服？裤子？还是什么鬼的…… 说了这是别人的东西，自己不要去动。 可麒妄忍不住，他有收拾东西强迫症，他对干净整洁有一种天生的崇敬感。 让他忍住吴朝的桌面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此刻看着床上这巨大的被子其下掩盖的种种“丑恶”…… 麒祚一看情形不对，下意识去揽了他胳膊，“师兄，你想干啥……” 麟砂是一看吴朝那床就不想坐，直接躺在他书柜上，双手搭在脑后翘着白嫩的小腿发呆，反正什么事都由师兄和麒祚操心，她不用管，这也叫眼不见为净。 麒妄咬牙忍了半天，还是没克制住自己这股子想要收拾东西的*，刚一抻身将他靠近窗下的被子略卷了卷，就发现了其下形形□□的衣服裤子袜子，还有床尾那个……是不是内裤…… 麒妄额头的青筋暴起，眉间的竖线也愈发明显。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不讲究啊？！ 吴朝其实是有衣柜的，不过他嫌一趟趟拿衣服太麻烦，所以一般衣服脱了就直接往床上扔，这一般都是穿过一两次，或者直接就是干净的。 脏了需要洗的他就直接往卫生间洗衣机上堆，总之自己怎么轻松怎么来。 所以眼下孤零零躺在床角被麒妄唾弃着究竟伸手去拿还是不拿的纯黑棉质内裤，其实真的是吴朝洗干净留着待穿的。 最终麒妄一咬牙还是给他拿起来了，略微撑开看了看，觉得该是干净的，于是也叠了叠，同那些叠好的衣衫一起整整齐齐的摆在枕头旁。 心想着反正动都动了，不如就大动一下，于是将被子也扯起来抻了抻，又拍了一阵子，床铺也扯起来掀了掀，一掀开还发现一张红色的票子，麒妄对这个有印象，是人间界买东西用的，于是给他抽出来，放到了桌上，还特意拿吴朝专门用来喝可可的杯子压住了。 这一拿杯子更了不得了，他这才发现杯壁上都是可可残渣。 昨天他们喝完的都让麒妄赶紧的拿去刷了，这人的却给漏下了…… 麒妄一对杯子发愣，余光便不可避免地停留回桌面上，脸上几乎只有三种表情可切换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要产生第四种表情——崩溃抓狂脸。 他现在简直恨不得直接拉开门走出去。 可……可他现在不得不寄人篱下，像极了一条丧家之犬，落魄的很啊，还能怎样。 麟砂此刻却忽然睁开眼，微侧了头。 少女的瞳孔里燃着些许粉嫩的脆光，星星点点，好似能溶出一种奇异的镇定抚慰之力。 麒妄一瞬察觉，敏锐地抬起头来，忍不住微扯起嘴角柔声道，“我没事，你现在刚恢复，不要乱放术法。” 麟砂很听话的点头，眼波重新宁澈，只盈着浅淡碎光，好似有着和麒妄如出一辙的温柔暖意。 直到麒妄重新收拾起来，麟砂闭眼之前，轻声念叨了句，“师兄，别不开心。” “嗯。” 闻言在吴朝屋里唯一可供落脚处椅子上端坐的麒祚忍不住托腮发愣——刚才究竟咋了，发生了啥？难道是他太迟钝了吗？为啥师兄和师妹忽然就进行了一场十分可疑的“柔情蜜意”般交流？怎么就把自己给忽略过去了？ 刚才究竟发生了啥？了啥？啥？！ 麒祚还在这懵逼，一推门进来的吴朝也直接懵逼了。 紧接着，他一步迈进，冷着脸将门一关。 身上无形的火焰都要蹿至房顶了——阿西吧！我体内的洪荒之力啊！ 这是天意不让自己继续“第三世界”部分的修改吗？ 床先不跟他计较了，这桌子都这么整洁了是闹那样！ 吴朝来不及骂麒妄，只是疯狂的去他给自己垒好的草稿纸里头翻找近几天的速涂，搁在一堆正常比例的人物身形里，那种q版身材大小的肯定更好找！ 但吴朝也明白，即便找到，他或许也继续不下去了。 可能是印象病吧，比方说有个q版萌萌哒小姑娘草图放在他电脑桌左边的位置，你给他移右边了，他就觉得这灵感变味了，不是原先那个草莓味的，可能变成酸奶味的了。 可是他很喜欢草莓味而不是酸奶味，于是就会被影响情绪，影响了情绪脑电波就会受到干扰，然后原本还有关于“她”可续下去的灵感也都玩完了。 眼下他砍死麒妄的*简直爆棚。 可是他也立马想到，就武力值来说麒妄可以称为boss而自己是个估计还没出菜鸟村的lv.0…… 麒妄此刻也感察出他些许不对。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大概很惹他反感。 可是比起自己忍不了的三更半夜钻入他房间里收拾出来，还不如当着面把该解决的事都解决好。 说白了，麒妄也是个简单粗暴的人。 吴朝刚翻了一小会就发现了那一摞q版图，而且很奇怪的是那一摞全都是倒着横插的，好似是被人细心地按照一定规律叠放着。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怒气值被打消了一半，吴朝还是想抬头冲麒妄吼几句，至少要告诉他这样随便乱翻别人的房间真的很不礼貌，你来了爸爸的地盘还不遵守爸爸的规矩，你丫是不是想上天？想跟太阳肩并肩咯？ 麒妄此刻的眉头也蹙的更深，深邃的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吴朝，似乎想辨别出此人的真实情绪，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很温顺，好像早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麒祚小正太在一旁忍不住为麒妄开解了一句，“那个……吴哥啊，我师兄他就是很喜欢收拾东西的，他对脏乱差的东西忍不了……” “脏、乱、差？！” 吴朝的愤怒值瞬间又满了，“爸爸这里只有乱，没有脏和差啊！” 正恼怒着，头顶忽然被人轻摸了摸，吓得吴朝一个激灵，一扭身抬头，额头正好被麟砂小姑娘柔嫩的手心轻轻蹭过，声音也清脆婉转，“吴朝哥哥，你就别怪我师兄了。我俩刚才都骂过他来着。” 吴朝的脸色缓了缓，在姑娘面前生气太没风度了。 于是只好狠瞪了麒妄一眼，想了想，又不能就这么算完，吴朝正色道，“我家地方不算大，那唯一的房间给麟砂了。但我明天会买个大桌子回来，不，不必，我说不定一会就去给你买回来。这样以后客厅就归你了，委屈麒祚最近也睡沙发上，我就给你条毯子你夜里头睡地上成吗？有什么事都呆在客厅，闲着没事就不要进我屋了好吗？” 麒妄点点头，没说话。 “这样，你记住，我的屋子，无论你收拾的多干净，它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变成像以往一样的乱，你是收拾不完的，所以也就不要想着进我屋收拾东西的事了好吗？我真的、真的很讨厌别人随意进我房间。” 高个儿的男人就这么一声不发的微拧着眉头，继续默声点点头。 吴朝又瞥了这干净的卧室一眼，一瞬间竟觉得不像是他那狗窝了，味道好像也变了。搞得他自己怪不自在的，索性就退了出去。 又看了眼沙发上睡的跟死猪似的林翘，吴朝索性连自家也不呆了，直接出门去挑选家具。 刚把车停好，吴朝还不及下车，就惊觉自己身旁忽然多了一个人。 刚才拔车钥匙时还没人！他就眨眼了一瞬而已！ 再一定睛，不是别人，正是麒妄，他身上穿的是自己今天刚给他买的纯黑毛衣，v字领，把他很突显的锁骨露了出来。 吴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麒妄这人的身材确实美，在他们设计这一行里，就是完美的“黄金比例”。 麒妄眉心仍旧蹙着那道浅痕，手上端着那个黑蓝红交错格线泡可可专用杯。 “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觉得我该道歉……你好像很喜欢喝这个，我……给你泡了杯想送来……喝完让我回去洗好吗，你现在喝吗？” “……” 听着前面他还挺感动的，听到后面发现他原来是在催促自己喝完了，这次他好赶紧拿回去洗干净…… 拿回去洗…… 吴朝简直恨不得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泼上一脸可可粉。 正当他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这个火气发出来的时候，麒妄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可他很快又重新握住了。 吴朝发誓，他刚才要是敢把可可洒在自己新换的毛皮垫子上，自己绝对要和他打起来。 麒妄却来不及观察吴朝脸上种种神情，反倒是一反常态的深呼吸了一下，可还是咳嗽了几声。 吴朝怕他再把液体晃出来，赶忙伸手接过了，麒妄这也默默收回了手，握成拳端放在膝盖上，眸光也重新调转回前方，不看吴朝了。 脸色也突然煞白了许多。 吴朝微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可可，狐疑的又看了这个寡言的男人几眼，然后忽然福至心灵道，“你刚是不是累着了？” 麒妄不解回头，仍旧没说话，却将眉头挑高了些许。 吴朝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要真是个游戏cg人物，这精确度得调多高，到时候得按多少个关键点上去啊，制作出这么一个人物得多累多耗时啊…… 精品么，就是难出。 于是在职业病的驱使之下，他由衷地产生了一种“这个人物要是我的就好了”的私欲。 反应过来有此念头又觉得太诡异了，吴朝忙摇摇头，晃掉这个奇怪的想法。 麒妄见他说了句奇怪的话就再没了下文，此刻动作也很反常，于是终于大发慈悲的好像被接通了语音功能般开了口，“你刚才想说什么？” 语毕又微垂下头来，轻咳了两声。 吴朝仰头干了这杯可可，内心默默评价道，这角色的配音也好听，声线醇厚，温沉有力，有磁性，这制作给满分啊…… 这年头这么良心的制作真是少见了…… 麒妄见他不说话，又一幅神游天外的架势，自己也有点着急，忍不住伸手搭上了他额头。 这个动作倒是立即让吴朝一惊，随即反射性的往后仰身子躲开。 却忘了自己本身就是在狭小的车厢里，这么往后猛一抻头就直接撞在侧玻璃上，痛的他又“呃”了一声。 麒妄忙不迭伸手绕过他后颈，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一边顺势把杯子夺回了自己手里。 太好了……这次终于可以有始有终的把它也洗干净了……不然光想着就难受…… 吴朝此刻脑子里也乱乱的，被麒妄大力一箍差点下巴直接磕他锁骨上，眼下虽没碰着，但是嗅到了他身上有着自己惯用的沐浴露香气。 啊……这个人，真实存在啊。 吴朝眨眨眼，一瞬间挺直腰，重新坐好。 又想起自己上午在商场那时发生的奇遇，好像自己拥有特异功能一样。 那……也是真的吗……都不是灵感吗…… “你到底怎么了？” 麒妄的脸上似乎有了第五种表情——好像是在关心。 吴朝得了他这紧盯的一眼立即回了神思，“啊……我刚才只是在猜，你不说你原先受伤了吗？然后我就寻思着，我这开车也跑挺远了，你突然这样‘瞬移’到我面前，很耗术法吧？所以刚才才有拿不稳杯子，咳嗽之类的表现……” 麒妄又重新变回了1号脸——双眉紧蹙，眉心一道浅痕，说好听点叫深沉，说不好听叫冷漠。 吴朝怕他真往心里去，自己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完全没打击他的意思，于是忙抬手温和的拍拍他的肩，“欸哥们儿，没事的，我知道你原先很强。是个人都会有累的时候，更何况你还负了伤是吧。养好伤站起来……咳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麒妄闻言忍不住多看了吴朝几眼。 想了下，点头道，“你说得对。” 那废话，爸爸说什么不是对的。 吴朝暗地白了他一眼，又想着他既然现在术法来去很耗体力，那人都来了，索性就带着他一块挑家具吧，反正也是给他挑的。 第27章 【送缸小哥】 俩大男人买桌子，基本不是奔着原木色就是奔着略深沉的颜色去了。 那些卡通萌萌哒的桌子麒妄肯定不会用，吴朝为了省事懒得挑选，找到售前小姐就直奔主题。 其实客厅还有很大空间没利用上，所以当售前跟麒妄推荐款式时，吴朝就逛进了旁边那家店，一眼瞧见个折叠沙发床，吴朝觉得不错，至少这样麒妄和麒祚有可以睡的地方了。 好歹他们是客，再说过年这阵子倒春寒，夜里头地该挺凉的。 想到这忽想起麒妄身上就一件毛衣，于是又转回去问他，“你冷不冷啊？冷的话我去给你拿件外套啊，车里有备用的，虽然是我的尺寸。” 这话说完吴朝又有点郁闷，心说他跟麒妄究竟差在哪了？好像明明没差吧！ 这次麒妄开了口，认真地看着吴朝道，“不冷。” 吴朝不自在起来，因为麒妄这人虽然长得好看，但身上老是有一种野性，这种气场吴朝驾驭不来，或者说有点被压制，尤其是跟他一对视的时候，只想尽早挪开视线。 故而敷衍地点点头就又溜溜达达走开了。 心下os：嘘寒问暖是客套，既然你说不冷了那我管你冷不冷的。 眼前这一款折叠沙发床是原木色的，吴朝一直很喜欢这种几近于简单的纯色系，也觉得这床顺他眼缘，再说了，即便以后麒妄他们走了，自己还能把这东西抻开摆点模型（绝不是充气的）之类。 吴朝自己屋那桌其实特大，还有个长弧弧过半个椭圆，自带书柜。 本以为是怎么着也不会占满了位置，一开始他还寻思过在左边开本子，右边摊草图。 确实，刚买回来挺整齐时能这样，后来莫名其妙发展的越来越放不开，越来越乱…… 最后把笔记本摊开，他那数位板都是得拉开键盘位，将其卡在最顶端和桌沿上才能行。 于是吴朝觉得买一个这种床吧，挺合算的。 就当吴朝还在心里盘算着开销时，麒妄忽然在那边喊了他一声。 一回头，就见着他单手握着笔，眼神很专注的看着自己。 麒妄看着吴朝向自己晃悠过来时，心里还默默唾弃这人走路怎么都没个正形，吊儿郎当的。可等着吴朝走近，他发现他脸上其实是挂着笑意的，虽没彻底笑开，但嘴角略扯起，好像心情很好。 麒妄轻眨了几下眼，又默默把刚才记上的这笔给划去了。 ——算了，又不是他们流灵界的术士，要是流灵界的术士敢这么走路，分分钟拖出去打死。 吴朝是挺开心的——看着麒妄这么个大老爷们，尤其是一个很像是满分制作出来的cg人物，这种事事都要过问自己，还要可怜兮兮跟条哈巴狗似的等自己这个金主付钱买账，就是暗爽到飞起啊！ 当然“这人要是我的召唤兽”就更好了的诡异心态也会紧跟着出现。 吴朝一想到这又收了笑容，心说这是个活的，活的！别再这么想了这太可怕了好么！ 于是刷完卡他就立即掉头往对面走，不再看麒妄。 麒妄紧跟上，单纯的男人脸上满是天真，“刚才那桌子……不用搬回去么？就放那儿了？” 言下之意就跟询问它难道能自己飞回家一样可爱。 吴朝觉得麒妄这么懵逼真是太好玩了，忍不住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虽然他敢保证麒妄一定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不过由于售前小姐站的位置离他俩较近，他用正常音量说就有可能让别人怀疑他俩脑子有坑，虽然麒妄这句问的已经很像是疯人院跑出来的，于是吴朝不得以略往后靠了身子，将背部贴在麒妄身上，微仰了头，嘴唇都好似要触碰在他耳廓上，轻声道，“别那么大声给爸爸丢人，要搬你搬啊？那桌子会有他们的工作人员运到住址去的。别担心。” 麒妄微眨了眨眼，没再敢出声回应。 直到吴朝走远了，他这才慢慢抬脚跟上。第一步迈得还有些不协调，全身肌肉也好像都僵硬了。又走了三四步，麒妄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胡乱揪了自己耳垂几下，好像彻底把刚才那人呼吸间带出的热气都抹掉了，这才缓覆了心情。 吴朝在仔细向售前询问这床架的事，麒妄虽没离开其左右，可眸光却一直停在远处。吴朝是在一个抬头间隙看见了麒妄这个举动，一时间还诧异，心说他这么专注的是在盯什么呢搞得跟盯自己似的？ 总不可能是在远处复制粘贴出了一个新的自己？ 这么想着便运极了目力看去，发现麒妄看的好像是鱼？ 对面的家具店旁辟出了一个小店，竟是个水族馆。 吴朝愣了下，心说这是个什么商场，怎么开的乱糟糟的，这地方还能有卖鱼的？唔……虽然这东西在家里也能当个摆设，可这么突兀的在家具城里如此别具一格的店面还是挺让人惊讶的，至少吴朝第一反应就是惊奇。 麒妄这时已经不受控制般的走上了前去，在一款银灯蓝景的水族箱前站定，拿不开眼了。看了能有一会才回神，发现吴朝也来了。麒妄有点局促，略低下头，轻声道，“走吧。” 吴朝眨眨眼，恶趣味值已飙满，寻思着说不定就此话题逗引逗引他，就能开发出他第六种表情——羞涩。 于是开口，“别介啊，你站这儿这么久了，是不是想买鱼回去养着啊？” 麒妄眉头微蹙，没再说话。 吴朝寻思着自己可能说的太露骨了，万一再把他那丁点十分可诱发成功的表情给憋回去怎么办，于是鬼迷心窍般的就愣是在这站定了。 他吴大爷玩游戏就还没输过的时候！ 今天要是不把麒妄的这种表情给逗引出来，他妈的爸爸还就不走了！ 这么想着吴朝忍不住又扯起一边嘴角来痞痞的冲他笑，“麒妄，有事你说话，真的。这水族箱不贵，我都看不上眼这价格，你想买你跟我说，我就是觉得我家里放不开这种东西所以才有点犹豫，但是如果你……” 吴朝这边话还没说完，麒妄那边的眉目就更深邃了，好似还有些哀伤的注视着吴朝。 吴朝被他这么看的有点发毛，心说自己难不成说啥不该说的话，直接惹他难过了？ 麒妄瞧他这时候不说话了，才轻声开口，“我就是想着你桌子太乱了放不开，我可以在桌子上养个鱼缸给你看看……” 顿了顿，麒妄的目光又有些幽远，盯着那水族箱的银蓝之光看了几眼，“你们这的鱼缸真好看。你的生活环境太差了，不要那么脏乱，你需要一点干净的东西净化心灵，不要把自己的住所搞成‘重灾区’一样……” “闭嘴。” 原本还酷酷的单手架在水族箱上单手插兜的吴朝忍不住一瞬间站直了身子，还左右四顾了一下。 果不其然，周边有好几个售前都正忍笑般的看着自己。 吴朝老脸一红，这他娘叫什么事！ 咬咬牙，胡乱指了一个水族箱，恨声道，“买买买，来，就这个了，麒妄你扛走。” 麒妄眨眨眼，“这个需要我扛了？” “你闭嘴！” 麒妄不说话，认真的点点头。 跟上吴朝迈开的步子时，麒妄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点评道： 这个人真的还不错，孺子可教，知错就改。明白自己活得脏乱差，但却可以听取别人的意见改善生活，这是一个好的表现。同时自己由衷地祝愿他这个人能在自己友好的影响下变得更加干净整洁。 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拥有“老干部”心态的麒妄如是想。 买完东西就近傍晚了，回路时顺道捎了外卖，进小区后又去药店买了几盒解酒药，吴朝寻思着林翘那三驴逼不醒也得把他搞醒吃点东西了。 鬼知道他下午哭嚎之前吃饭没，没吃饭就喝酒的话真对身体不好。 这种事吴朝一开始也不放在心上，当初二十出头时，基本就没见过不熬夜的日子。 说句甲方常有的话： 跟设计这一行有关的职业，你不加班熬宿的都说不过去。 然后，这种经年累月的坏习惯在你逐渐苍老的时候，就会不知何时予你致命一击。 真就是瞬间清空你血槽的那种——心脏性突发疾病啦，过劳死，猝死啦之类。 吴朝其实更怕的是秃顶。 这对于他们男人来说实在太恐怖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秃顶了……那就果断去跳楼。 所以他现在已经十分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问题了，林翘跟自己同岁，那自然也不要这么过悲过喜大忧大惊。 麒妄一开始还不解其意，只安静的抱着鱼缸跟在吴朝屁股后头走，直到要进屋了忽然想起他那个朋友还在，而自己也该隐身。 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泄气，脸色也较差。 吴朝也是要开门了忽然醒悟到，麒妄说不定不是单纯的因为“瞬移”太远找自己而疲惫，很有可能是因为之前也隐身了许久？ 这么想着，他有点不好意思为了一己私欲继续劳累麒妄。 “那个……你不用隐……” 话未说完，门忽然就被拉开了。 林翘睡的毛戗戗着，一脸懵逼相，看见吴朝后更委屈，忍不住大嘴一撅，“你他妈去哪儿了，吓死我了，打你电话也不通！” 吴朝恶心的赶紧一后退，“你他妈给我说人话。你啥时候打我电话了？”说着就低头去看手机。 站在吴朝身后手捧着大水族箱的麒妄，闻言却忽然抬了眼，隔着水族箱幽森的蓝光，不动声色地盯了林翘一眼。 吴朝将通话记录调出来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到今下午有过来电，加上林翘又那么一副刚睡醒的样，指不定这二货梦里头给自己去过电话，于是忍不住抬手就把他往里推，“二了吧唧睡懵了是不？你不信自己翻我手机，没有的！” 林翘却愣是立住了，没让他推动，反倒是眸光十分不解的盯着吴朝身后，“这谁？” “他……送缸的。” “送缸的？” “对，送缸的。”一边说着吴朝一边又加大手劲推了林翘一把，直将他推的一趔趄，“说你没眼力劲吧你还真没有，让人家小哥站外面那么久还扛着重物你好意思？” 语毕又忙殷殷切切的回了头，吴朝笑的一脸面对甲方时才有的温和客套，“来来来麻烦您了，往客厅这先放着就行。” 林翘在一旁撇嘴，“你脑抽啊买鱼缸？听哥一句劝，赶紧把鱼都放生了给它们一条活路，不出三天在你这准被饿死。再说了，你这哪有地放鱼……咦你家好像突然整洁了些？” 嘴里嘟嘟囔囔着，林翘手头却没闲着，好心地打算上前帮这小哥一起搬。 也不知就是俩人配合不默契，还是麒妄身体实在吃不消了，林翘刚接手时，他那一边直接斜压下去大半，有部分水直接泼他脸和衣领上了。 吴朝第一反应自是怕麒妄状态不对，也觉得他今天体能消耗能那么大，全赖自己信口让他隐就隐了之类。 加上林翘是好哥们，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对外来客跟更友善些，于是吴朝凑上前轻声询问，“没事吧？” 麒妄摇摇头。 鱼缸彻底放在吴朝那茶几上之后，麒妄的腰背依旧绷的笔直，站的笔挺。 只有林翘在一旁一边抽着面纸擦身上的水，一边又狐疑地抬头瞟了他几眼。 刚才好像是这人故意的？ 这水顺着林翘的衣领流进去了些许，林翘赶忙把脖子上拴着的玉给抻了出来，省的冰凉的窝心口处，寒死个人了。 透白莹润的玉牌上雕了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林翘胡乱擦了擦，发现对方即便戴着口罩好像也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更寒了。 怎样，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帅了于是莫名其妙被敌视了吗？ 正这么四下摸着脖子消散眼前这人好似散发出寒意的目光，林翘忽然看到吴朝手上的外卖了。 诧异了下，随即疑惑道，“吴朝，你该不会是想留我吃饭吧？我可告诉你，爸爸很少吃外卖的，爸爸必须要吃我妈亲手做的饭菜。” “那你滚啊！” 吴朝翻白眼，心说林翘现在一定是还没酒醒，说话语调怪怪的。 哦呦可是厉害，思路还能清晰，知道质问爸爸买这么多饭是做什么。 林翘他晚上确实是得回去，平常日子有理由不回，大年初一这晚上他们老林家规矩，还是得遵的，基本不到初三离不了家。 一年说白了也就这么几个日子能聚聚，这么想着林翘也不多留了，起了身又怔住，“我原本今晚是想叫你开车载我回去一起吃饭呢，没想到你……欸我说你真好奇怪，你是接下来几天都不出门了才把饭都提前买好了？那也不该啊，你这量是喂猪吧……难，难道喂鱼？” “喂你个蛋锤。”吴朝将林翘往外推，一边推一边自己也套衣服。 林翘愣了愣，嗳嗳嗳的拔高了调子直喊他，“你穿衣服干嘛？” “你难道想酒驾？” “我打车就行了。” “我擦哦，一百多。” “没事，比进去好。”林翘摆摆手，“走啦你甭送我。反正我过几天还得来，要么就是住公司，总之我不去酒店……这时日都没人，好孤单凄冷的……” 吴朝看着林翘这挥手动作都跟松了螺丝帽般，缓慢僵硬的很。心里头挺放心不下，又想起醒酒药还没给他，于是掉头就追。 等着彻底把林翘送上了出租车，也记下了牌号，还替他把车钱也付了，当然代价是吴朝把他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了，省的出租车司机起个什么歹念把林翘给绑票了之类。 这样等他回头来找自己拿就行了。 掏出林翘手机时还愣了一下，吴朝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用他的电话给自己拨了下。 林翘这边听到的是正常的“嘟……嘟……” 而自己的手机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下意识浑身一寒，吴朝随即要过的哥的手机，硬是要给自己再打一个。 那的哥都被吴朝搞怕了，声音弱弱的，“小伙子，大叔人挺好的，大叔干这行干很多年了，你去查我牌照就能查到我，真的，我一点也不干违法的事，我遵纪守法好公民，我……” “没事师傅，我就是想拿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我手机可能坏了。” “哦……” 然后这大叔才不情不愿的交出手机。 这一次正常，吴朝这边也收到了来电提示。 暗地思索了一下，吴朝忽然有个很不好的预感。 麒妄……是不是麒妄搞的鬼。 他难道在监视自己？ 第28章 【玻璃扯旗】 吴朝细想了一下，他通讯录里明明还存了很多客户的电话，但多半联络较少。联络最频繁，外带知根知底的，也就只有林翘一个。 所以麒妄是在有目的性的隔断自己与最有可能交流的人进行联络？ 他一开始还以为麒妄是无害的，至少他们那个组合看起来像是无害的，尤其是那只萌萝莉麟砂。 此番忽然回过味来，平心而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往好里头想，麒妄仅是出于保护他们自身而隔断自己与林翘的沟通。 要是往坏里头想，他们万一就想这么悄无声息地做掉自己呢？ 像是麒妄之前说的，他要占据自己身体得到休息，恢复精力。 一个身体总不能容两个灵魂吧……毕竟一山都容不下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或者一对基/姬佬。 再转念一想起林翘刚才的种种不寻常，像是被.操控的反应……怎么可能那三驴逼发现自己带了这么多好吃的，说回家就回家了？他好歹捞一口走才能叫林翘啊！ 想明白这一层吴朝就没来由火大。 妈的，有事冲他来，动他朋友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么想着也不知哪来了底气——真的，不暴走一回麒妄那货大概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好捏！ 你吃爸爸的住爸爸的，现在还好意思监控我动我朋友了，你挺能啊麒妄！ 真当吴朝撸袖子要找麒妄干架了，一推开门他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硝烟刚散的味道。 而且地上还有一滩水迹…… 吴朝的视线自然而然的顺着水迹顺到鱼缸上，底部的莹白砂石被灯管一映，好似都能发出淡白特效光芒，而那些褐咖色的砂石却恰到好处的给整个鱼缸添了些沉静之美。 柔绿色的水草正在慢慢浮动着，假山假景中色彩斑斓的灯鱼成群穿梭而过。 嗯……除开这具有美感的景观设计不论，到底是哪漏水了呢…… 正当吴朝疑惑这地上的水迹源头，就听从里屋冲出来的小正太猛喊了声：“吴哥小心！” “欸？” 吴朝闻声抬眼，正好跟一条游到他面前的“玻璃扯旗”对上了视线。 这种灯鱼身材扁平，还小小的，背鳍上有一黑点，由于归属“灯鱼”一类，故而身体一般都是透明有荧泽感，很悦目。 但玩水族箱的人都知道灯鱼难养，吴朝他不玩也明白，因为刚在店里头店家介绍了来着，推荐他为了不伤感，还是初步入手孔雀鱼一族较好，那个成活率高。 可吴朝就是觉得灯鱼更美啊，再说了这鱼是麒妄养，麒妄想借此证明他桌子整洁能养鱼，自己还想借着死了一条鱼就能多念叨他几句让他大彻大悟痛改前非，明白他自己每天可都是在做摧残生命的恶行，更别提借自己身体住这之类的鬼话了。 也是这么一对上眼，吴朝才发现这玻璃扯旗正因其身形扁平，又浑身泽透，犹如中空透亮，锋利的像把刀一样就要射缸而出，笔直地向自己捅来。 麒祚凌空夹出一道符咒，可因精力这几天才刚恢复些许，动作到底是略迟缓，原以为救不了吴哥了，才发现吴朝也猛然一出手，食指恰点在那条鱼面前。 吴朝的手指十分修长，加之他本身肤色白净，此刻不知是不是错觉，麒祚总觉得，吴哥的手指好像也发起了些微透白的光泽。 吴朝自己也有点愣。 明明脑子里还在想着爸爸的手指头最宝贵了留着敲代码测比例的，怎么能以手指跟这条十分可疑的鱼肉搏呢，但手指就是那样不受控制的伸、伸出去了…… 阿西吧！ 吴朝内心简直要艹翻一车的狗了。 手指万一坏了怎么整？怎么整？！ 还有这“玻璃扯旗”，你顶着一个十分优雅的名字就不要白费了爸爸买你的一片苦心啊！ 做一条鱼活着如果不能优雅，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还想要伤害人类？！ 你羞耻心哪里去了？！ 正当吴朝还在内心慌乱着自己手指到底出问题没，就觉得指尖好像又更湿润了些。 嗳嗳卧槽不会是直接捅穿了鱼缸吧，不不这个异能开的有点大了这是在做梦吧…… 吴朝吓得一收手，才发现自己指尖上确实有一滩小水珠，定睛看去，就发现面前那“玻璃扯旗”正动也不动的保持着刚才那随时要破缸而出的姿势，只不过……不是死鱼眼了，两个漆黑无神的小黑豆眼都变成了扁平又长的[tt]。 啊咧…… 那个…… “麒祚啊！你刚叫我干啥来着。” 吴朝猛一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鱼缸前。 等等，这是真的吧？ 自己莫非刚才跟它进行了一场心灵上的交流和较量？ 那个……再等等啊……这种情况……怎么跟他们解释……自己莫非就是命运钦定的救世主了？啊咧怎么之前自己没发现还拥有此等特异技能？那这样是不是证明自己能不用那么辛苦的工作了……直接靠异能发家致富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其实……这都不是重点吧，眼前该怎么解释才是最主要的吧。 吴朝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而小正太麒祚已满腹狐疑地向他走近了。 “吴哥，你刚才……没伤着吧？” “没有没有，这不就一条鱼吗？能有什么攻击力？你看，说捏死就捏死了。” 说着就一手抄进鱼缸里，直接一把抓住了这个已经点开了颜艺技能的“玻璃扯旗”。 鱼身入手的感觉凉滑湿腻，吴朝背后却涔出了些微冷汗。 他不可能做出这种肆意残害生灵之事，虽然他脑海里不下一万遍的希图麒妄做出这等灭绝人道的事情，以祈盼让他得到天谴。 眼下怎么可能说捏死就捏死呢，只不过不想让麒祚看见这鱼面部已顶上奇怪的表情脸而已。 麒祚嘴角一抽，“吴哥……别，别随便杀生，我师兄常说要积阴德的。” 这次换吴朝嘴角一抽。 你师兄常说要积阴德，然后面对爸爸时上来就要爸爸的身体，你师兄阴德就着饭吃没了？ 腹诽归腹诽，眼瞅着能有个台阶下，吴朝还是很会就坡滚驴的，因此忙岔了话头，“对了，你师兄呢？” “他刚才受伤了……” “哪儿呢？” 吴朝眨眨眼，样子十分真诚。 “在里屋，我先封印这鱼缸……” “我去看看他。” 说着吴朝就往里走了。没先急着回屋，反倒是进了卫生间，左右四顾一番没见着合适的容器，想了下，把拆给麒妄用作盛牙刷的纸杯先拿来了，灌了点生水，将这条奄奄一息的变异灯鱼放了进去。 这纸杯放哪儿又是个问题，吴朝着急，怕麒祚做完法发现自己在这里，于是心一横赌了把，将这纸杯放到了浴缸里。 这才蹑手蹑脚往自己屋里走。 第29章 【颜艺技能get】 这一打开房门他就愣了，吴朝眨眨眼，等等—— 刚才的事态还原一下不就是自己去送林翘，麒妄不知道怎么捣鼓了几下鱼缸，然后缸里的鱼发生变异蹦跶出来偷袭了他（吴朝猜测），于是让他受伤了吗？ 事发地点在客厅啊，就地一躺疗伤不是更方便吗！怎么非得进入他的屋子疗伤啊！ 这什么鬼设定啊麒妄你究竟是多喜欢爸爸的房间！ 麟砂似乎是看出吴朝情绪有点激动，此刻小声道，“我们担心鱼缸里再有其他鱼也是这种妖异的，所以我们才试着把师兄往屋里抬了抬。想选离事发地最远的距离能心里头安心点……吴朝哥哥你不要太生气……” 大不了回了流灵界你再让你师兄请我睡他的床是吧？ 吴朝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他对他的床真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洁癖，眼下这么大一坨“外来污染物”明目张胆地躺在自己床上，而自己，还必须向他们微笑致意，大度的表示——没事没事，你们躺吧…… “躺你妹啊！” 吴朝愤怒地扑上去一把扯起了麒妄衣领。 不趁此时狠怼他几下，难道等他好全了让自己像上次一样受其牵制？ 想都不要想！ “你……没事吧。” 麒妄缓睁了眼，狭长的眼尾慢慢扩大，露出了犹如中国古典画上那种点漆双瞳的神韵。 吴朝对这瞳光有些痴迷，若论美感，这角色的眼睛也是绝了…… 哦不，这是个活的。 吴朝忽又冷静回来，尴尬地松了手。麒妄因此又重向下摔去，麟砂哪怕在一旁想扶一把也扶不住，毕竟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对她来说太重了。 于是吴朝就眼睁睁看着从自己手中向下倒去的麒妄，背部与床轻轻一磕，头猛地一侧，压抑的低咳了几声，苍白的下巴上便带了几滴血渍。 呃…… 我不是故意的啊！ 吴朝忙伸出手去，抢在麟砂之前替他抹了一下下巴。 麟砂抬起那双水灵灵的眼来，仰起了小脸颇哀怨地瞪着吴朝。 吴朝最受不了萌妹子这种跪姿角度看自己了，实在太我见犹怜了。自己平日设计角色时遇到这种动作都是交给别人，总之自己绝对不亲自上阵，怕把持不住。 此刻想了想，吴朝索性双手一撑床边也跃了上来，直接跪好，同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容，与麟砂深情对视着，调子也委屈，“我哪知道他那么不经摔……” 麒祚此刻刚下好封印之术，匆匆赶来，一推门就是这么一副诡异场景。 小小少年愣了几愣，然后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门又被猛地一推，麒祚再度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冷眼看着面前一切。 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麒祚那少年老成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细微崩塌之兆，声调也有些崩溃，“该不会师兄他……” “他好像只是睡着了。” 吴朝飞快的接话，总不能说这人有极大可能叫自己刚才一不小心摔昏过去了吧？ 麒祚闻言重上前搭了一下麒妄的脉搏，又抬眼去看麟砂，眼神中莫名多了几分郑重。 吴朝不知道这其中他俩眼神还是脑电波的交流了啥，总之他们忽然一起离开这间屋子了。 麟砂走之前嘱咐道，“吴朝哥哥，我师兄要是再醒过来，麻烦你去叫我一下。” “？” 你们不是队友吗？在游戏的设定里不该是组队拴在一起的蚂蚱吗？就这么放弃你们的主力军了？你们就剩下两个小朋友能顺利通关吗？按照设定你们不是该尽快复原好然后杀回你们自己的世界吗？我跟你们讲啊人类才是最可怕的生物啊你们不要到处乱跑啊……话说眼前这人怎么办…… 吴朝郁闷的盯了会儿麒妄，又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心跳还是有的，但自己现在别再乱碰他为妙。 于是果断起身离开了床，不待坐回转椅上，吴朝忽然想起那只“表情鱼”，于是趁着麒祚和麟砂不注意，偷偷溜去卫生间将它跟个宝贝似的又揣怀里，带回房了。 *** 他本意是想琢磨琢磨这玩儿究竟是个什么，怎么就让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可当他把这纸杯拿在手里左转右转，才发现这水好像也都凝固了，更别提这条鱼早都跟卡了关键帧一样静止了，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刚才在客厅那种要破缸而出的形态，还一边继续维持着自己这一张颜艺脸。 “奇了怪了。” 吴朝忍不住喃喃自语，他刚才也没想什么定身术，也没想些其他的，顶多内心腹诽了几句，这鱼怎么也跟个纸片似的一动不动了呢？ 原先有这么扁平吗？ 啊咧，该不会它这颜艺技能是被自己强行附加上的？ 正沉思自己是不是用脑过度把游戏灵感都当真了啊，这其实都还是在做梦吧？ 忽就听到有人冷冷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声音是麒妄的！ 吴朝打了个激灵，一紧张，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吧唧”又“噗嗤”一声，将这纸杯瞬间给捏扁了，水花也都被他给捏了出来。 啊喂，我说你怎么一见着麒妄又软了啊？！你刚才不还是硬邦邦的吗！ 这到底什么鬼设定啊！这次能软能硬，下次是不是还能伸能缩啊我摔！ 吴朝心里来不及再对这鱼吐槽，忙弱弱地向麒妄回应：“干，干啥……” 麒妄的眼睛略掀开一条缝隙，“危险……”。 “啥危险？！”吴朝一时间也紧张起来，几乎本能地往床上爬，向麒妄靠拢。边爬边想着来面前这人好像战斗值为负，总之太辣鸡了，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于是一时间也舍不得扔下手中这捏扁的纸杯，还想看看那条小鱼别叫自己一不小心就捏死了吧。 就当吴朝一边不由自主的靠近麒妄又一边想低头看看纸杯的情况时，忽然发现…… 他手中这被捏扁的纸杯已经彻底的变成了纸片，还是栅格化透明背景的，看得吴朝尴尬症都要犯了，而那条“表情鱼”正被裹在其中！脸上依旧顶着可怜兮兮的[tt]。 啊咧…… 这个…… 吴朝又心虚地侧头向麒妄看去，是不是，自己掌握的这种特殊制敌技巧被发现了？ 这么一侧过头去吴朝又更是吓了一大跳。 卧槽，眼前的一切怎么都变了，不是在自己的床上吗！现在这是哪儿！怎么麒妄躺在一条木质的……桥，桥上？ 自己也跪在这条桥上？ 等等这桥也要看得他尴尬症犯了啊，明显一看就是当初贴材质时缺了十多个像素啊，这样让玩家跑过时不小心就会踩进这桥的bug位置里卡住了啊！ 呃，等等…… 这，这是游戏场景？自己踩在游戏场景里？ 吴朝惊恐的抬头向四周望去，才发现桥尽头还立着一盏昏黄的灯，而且一看那高逼格的渲染柔化朦胧效果就像是出自自己之手！ 卧槽！ 一切都乱了套了！ 这究竟是怎样一档子几吧事啊！ “吴朝……” 麒妄又艰难的开了口，小声的喊了他一句。 他现在虽然负伤严重，可还是能感受到周围越来越汹涌的灵力变化……这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牵连吴朝这个无辜的人吗…… “啊？” 吴朝敷衍的应了下麒妄，额头涔出了细密的汗珠。 完了完了夭寿啦，麒妄要是死了八成是被自己害死的，这个场景是自己设计过的游戏，于是他现在带着麒妄沦陷到自己的游戏里了？ 还是什么其他的情况？ 不对不对，现在最主要的是冷静，冷静下来。 麒妄这群自称什么来自流灵界的人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出现不了的。 那就当是自己掉入了一个副本，现在当务之急是清点下手头都有什么东西，好来想想法子怎么通关出去。 啊咧，是通关就能出去了吧？ 吴朝眼神又一滞。 正当他处于思索的时刻，忽听得周边猩红河水发出了几声诡异的“咕嘟”之响。 第30章 【魂兮归来】 wow，这个声效……自己真他妈的熟悉啊！ 歪日！ 那个老人家常讲的现世报都是有道理的！ 吴朝立时通过这音效反应过来在桥上停留太久会触发什么诡异的隐藏副本，因此下意识一个起步就打算狂奔过桥，边跑边内心骂了娘： 叫你他娘当初设计这么长的路！卧槽跑都跑不快！gm快给我个加速器啊！ 啊不对麒妄！麒妄丢下了！快回头去拾取麒妄！ 吴朝又一咬牙，猛一刹步子还差点闪了老腰，好不容易摇摇晃晃扭回了身，还差点一脚踩入那坑爹的像素漏空bug位里头去。只不过机智地蹦跶过去了，这才又连跑带颠的往麒妄身边奔去。 正当他这边都被自己不抛弃不放弃猪一般队友的信念给感动了，那边刚举起麒妄，就只想将其往三途川里扔。 因为他是真没想到麒妄会这么沉啊！ 本是想一个潇洒的双手一抄，将此人直接过肩扛上，结果此动作付诸一半的时候吴朝就惨叫了一声。 妈，妈的…… 叫你常年宅办公室，就知道it代码比例建模渲染…… 这下好了吧…… 抻着胳膊了…… 歪日…… 麒妄此时也被吴朝的大力拖弄给搞得不得不又睁了眼。 他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尤其是周围浑涌的那些灵力，好似都能化成一把又一把实体的利箭，分秒不歇的从自己身上乱穿而过。 痛的他……几乎丧失再站起来的力气了，更何况原本就负伤，刚才被那鱼缸中的鱼给伤了之后，那汁液好像还带毒，麻痹了他大半身子，此刻真是一动也无法动。 有什么事就让吴朝先跑吧……能跑多远有多远……总之有自己这个麒麟术士在这，真有什么流灵界或者三界六道外的东西追过来，目标应该会锁定自己，它们是不会去肆意伤害人类的，毕竟三界有条约…… 正当麒妄微张了嘴，想同吴朝说离开的时候，就觉头部被人大力一托，接着…… 撞上了一片温暖的……温暖的什么？ 麒妄形容不上来，硬邦邦的，可是……能听到其下嘭锵带力的心跳声。 慌乱的，似乎都能直接破腔而出，跳到自己眼前来。 麒妄的眼瞳忽然红了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可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这颗心吸入自己嘴里。 吴朝此刻也真是懵逼了，接到过投诉电话自然知道这隐藏副本突然触发出来的景象是有多恶劣，刚才一时间又来不及想太多，脱衣服给麒妄把脸罩上或者直接伸手去捂他的眼吧，这都不太方便……（也有极大的可能是担心一旦真出了危险时抛尸队友不方便……） 总之，比起双手空着，吴朝老觉得自己能握着什么东西，或者单纯的握成拳都能让他自己更有安全感。 所以此刻也不动声色地慢慢躺下，还硬是翻过了麒妄，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左胳膊生硬地按着他的脑袋，恶狠狠地将他的脸摁在自己怀里，防止他看到周围的“地狱恶景”，别再一个不小心直接被吓死了什么的。 同时吴朝也很留意周边的变化，暗自估摸着时间，等到了那从“奈何桥”两旁突然蹿升的火蛇。 吴朝抱紧了麒妄，准确来说是勒紧了他，让他一动也不许动，只能乖乖窝在自己怀里。 因为，一旦乱动了的话…… “师兄！”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卧槽！ 这时候认哪门子亲戚啊真是日了鬼噢！ 远处喊话的正是麒祚，他刚才惊闻吴哥那边卧室好像有声异动（其实就是这火蛇从水底下搅和起来的剧烈声响），没想到一扭开们进来就好像直接身处另一个世界了，这里既不是流灵界，也不是人间界，因为这里有肉眼难见的强大灵力涌动，人间界哪怕有妖物流窜，也绝不是此般灵力狂涌的架势。 此刻突然进入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让这个经历尚浅的少年下意识喊出了心底最信任的那个人的名字，希图得到像往常一样应有的回应。 流灵界那次叛乱太可怕了。 是相互残杀、暴怒、疯狂的统一展现。 那个时候，是麒妄师兄冲进来保护他们的。 可一开始麒祚和麟砂也不敢相信麒妄。 但麒妄师兄又想护着他俩逃走，所以当初许多伤害麒妄师兄本来是能避免的，只不过彼此之间也在僵持着是否要付诸信任，所以害他白白挨了那么多下，身上一道接一道的血口子。 当时被他强行箍进怀里掩护着狂奔的时候，麒祚的眼泪混着麒妄身上的血迹，淅淅沥沥淌了一地。 麒麟世家的男孩子不准哭，能流血都不能哭，可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心理防线和身体防线一起崩溃，只知道一个劲地用力抓紧了他的衣领，感受着他喘息间带出的风，以及从胸腔中传出微弱却坚定有力的心跳声。 那个时候，好像天塌地覆都不怕了，流灵界在不在也不重要了。 只要这个男人，这个给了他们继续活下去希望的男人还在就好了。 “师兄！！！” 麒祚再度失控地大喊了一声，尽管眼前的火蛇已被他的声音吸引，正蓄势待发的要冲他袭去。 “给我闭嘴啊熊孩子！” 吴朝简直要发飙了，刚才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没看见吗！ 还大声，再大声点我们谁的命都没有了！ 此刻没有装备在手…… 吴朝又有点紧张的看了眼奈何桥两侧的火蛇，眼见着那两条扭曲诡异，当初叫自己硬是贴上金粉材质来特意加重渲染效果的怪物，眼下扭着腰撅着屁股的就走位风骚地要去袭击麒祚了，情急之下索性将手头唯一可以甩出去的那个栅格化背景底色的【变异表情鱼】给砸了出去。 如果这款游戏还是当初自己设定的那个——专门针对输出职业的，若火蛇被声源吸引，发动攻击，玩家一路防御跑过桥还好说（当然前提是你皮糙肉厚扛得住打，能在血槽被boss清空前熬到桥头那边），如果是强行抵御还反击（比如像输出职业一般都血少防御低，但攻击力超强，这种职业一般的也都是急性子，或者爱出风头耍帅的，嗯，你可劲去耍吧，跳上桥再来个跳跃或者直接使用轻功了想要一刀挥斩boss啥的……恭喜你，此设定就是为了怼死你这种玩家而设置的）。 “再让你们嘲笑npc不会集中点杀，爸爸就给你们设置一个会集中点杀的看看。” 这是当初在办公室吴朝他们小组扔下的豪言壮语。 林翘还一旁附和了句，“别一个，直接搞俩，四个也行，桥头四角一边一个。然后把奈何桥并着忘川那里景儿设置的更加唯美精良一些，这样到时候吸引玩家在这里取景拍照——咱们这不东方修真背景题材的游戏么，景色美人物美动作招式也美，肯定有很多玩家就算不冲通关也是冲着景色来的。所以还可以再搞棵花树种桥头嚒，吸引玩家前来，在花树下释放跳舞技能，或者干脆在这桥上漏空一些像素位，伪造出bu□□来卡住玩家，这样保管能以‘呆在桥上的时间超过了触发隐藏副本的时间条件’，于是咕嘟咕嘟音效响起，三途川这锅汤预备煮沸啦……玩家肯定有被火蛇给打落下桥的啦……美味的人类就可以成为下酒菜来……不不，说正经的，总之这样打不过就挂啦回城，重新再战，增加玩家扛挫打压能力和游戏必备的趣味性挑战嚒……” 吴朝回想起这席话，眼下最庆幸的就是，还好当初没听林翘这三驴逼说的。 要是真按照他说的那么办，那么自己现在就要带队团灭了好吗！ “麒祚快冲过来！” 吴朝眼看着那个“表情鱼”即将要触碰上其中一条火蛇了，刚才他使了点技巧，侧着旋飞过去的，不出意外能打到那条火蛇的眼睛，一旦眼斜了，它“吃痛”清醒后将自动默认第一眼锁定的目标是攻击它的那个——也就是对面那条蛇。 当然，这是运气好的情况。 如果吴朝飞失误了，它那巨大的脑袋晃一晃还是锁定自己…… 那就阿弥陀佛吧…… 等着麒祚跑来了，吴朝这才看见他身后跟的是麟砂。 小姑娘好奇的双眼正在四处打量着，完全没有害怕的迹象，只不过吴朝还是通过他俩紧紧相牵的手察觉出他们的不安。 “那个……” 吴朝觉得现在不是解释事情的时候，眼下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帮忙把麒妄一起搞起来，就算拖着跑那也要跑起！ 可不及吴朝再开口，就见着眼前“嗙”的一声猛烈。 无数细细碎碎的小冰渣犹如炸烟花一般的炸裂开去，一时间原本以大红、暗红色为底的游戏场景瞬间映成了银冽的冰凉之蓝。 “嘶嘶”的寒烟之气四下乱现，冰雾一过，万物静止。 卧，卧槽？ 整个空间仿佛都被冻住了，冰裂的纹路嘁哩喀喳响个不停。 可是自己这边的队友好像都没得事噢？ 正诧异着，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温柔的： “主人，您快跑啊……我坚持不了多久的……” 啥玩儿？ 吴朝吃惊地闻声向上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脑袋左上方漂浮着的是那个“玻璃扯旗”，虽然比原先大了能有十倍不止，可看起来仍旧小小的，好像也就自己巴掌大，估摸着一挥手就能把它给打飞了。 莫非……就是这毫不起眼的小东西……把这里的场景给冻住了？ 欸嘿，蛮神奇啊…… “主人……您还剩下10s逃命时间，10s过后，我的术法将消耗殆尽……” “卧槽才10s你也太他妈会开玩笑了好吗不过我跟你说啊‘主人’这个称呼我很喜欢啊以后不要变！” 说着吴朝不知又从哪儿来了动力，索性从地上一拖麒妄，扛着他疯狂的向前跑去。 “麒祚麟砂快跟上！总之不能原路返回了，要往前跑！” 麒祚此刻眼眸里满是不解地看着麟砂。 似乎在询问——这什么情况？ 麟砂盯在吴朝背影上的眸光也渐渐变得奇异起来，麒祚看到，她眼瞳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暖粉之色。 知道她这是想动用术法，麒祚又忙一按她的手，“你还虚弱，不要乱动术法，就算他有目的，那师兄现在也在他手上，我们不得不……” “跟上。” 第31章 【你的味道】 吴朝扛着麒妄跑了没多久就岔气了，可他知道，一旦停下，可能完全没有再继续跑下去的动力了，所以他不能停，即便步速已大大放慢。 麒祚和麟砂此时也追上前来，麒祚想帮吴朝分担一下师兄的重量，可他发现自己身高完全不够这两个高高的大人，撑也撑不起来，总不能抬着师兄吧，这要真抬的话抬肩膀还是脚…… 正当麒祚在这犹豫要不要开口请缨的当口，忽见吴朝步子一刹，但随即又近乎于机械地向前迈了两步。 抬头望去才发现面前是一条分叉路口，麟砂拐下去了，而吴朝仍在原本这条路所指的方向上。 喉头滚动了几下，吴朝强迫自己喉腔多分泌出一些唾沫来润润那几乎被火燎过般的嗓子。这才缓喘了一口，开口道，“麟砂，这边。” 然后再度加快步速，重新扛着犹如死尸一般的麒妄奔命。 被叫住的麟砂一愣，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想到无论说什么，此刻师兄是在他手上的，必须还要跟着他走。 虽然原本那条路给麟砂“活命”的感应更强烈。 吴朝选择的这条路是个大上坡，好几次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被死拖着往后倒的，可实际上又步步坚定地向前迈着。 他现在大脑几乎已经完全不会思考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自己好像是和普通人类有所不同。 现在别的都管不了，他只明白自己还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拖累无辜的人一起挂在自己设计过的这破游戏里。 或者换句话说，游戏开发者没玩通关自己设计的游戏，这他妈传出去是多大耻辱？还要不要脸混下去了？他吴小爷好歹在游戏开发这一行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啊…… 想着又有点感伤，自己出不出得去还不一定呢…… 此刻双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沉重，仿佛再也迈不动了，背后湿透的汗足可淌下雨来沿途洒一地。 麒祚此时忍不住上前去轻轻拉了拉吴朝，“吴哥，你要不稍微歇息下吧，我看后头……没什么‘火’之类的东西追过来了。刚才那是个‘鬼门关’吗？其实我们刚跑过，我就听见后头那门自动关了，可能隔断那火蛇了……” 吴朝闻言又猛呼吸了几口，险些一口气没喘的上来。 再度不放心地回头观望了几眼，不知怎么了，吴朝现在才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准确来说，是从刚才麟砂和自己选叉了那条道路开始就有点不对劲了。 而且…… 再度观望了一番这个大环境，同时仔细在脑海里搜索自己在进行这个游戏场景建模时那建筑草图，如果没判断错，这其实是距离主殿（阎罗殿）的外围宫殿，说白了就是给配角用的地方，像是黑白无常之类的。但具体是哪个，他忘了。 因为这款修真类的配角真是太多了，只不过知道这些就够了，通过此条线索他可以确认，这周围应有走动的npc才对！因为配角多啊！npc也设置的多！ 尽管都是些鬼啊魂啊之类的，除非是地府这边的同门子弟，不然的话拜入别个门派的玩家基本是看不见的。但胡乱的走走，总能撞着一两个鬼的，把npc给撞出来吧？ 正当吴朝想扭头跟麒祚麟砂就此交流几句，不及开口，就听到一阵诡异的“呼呼”风响。 万丈淡白裹风的荧光特效从眼前一缕一缕忽明忽暗的飘散，远处暖光灯盏渲染出的彼岸花枝肆意柔散。 吴朝冷静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等着这故作玄虚但是（客户喜欢，老板还不给这个特效加工资）赔本片段过去后，吴朝缓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眼前拐角处不消多时就出现了一个“阿飘”。 这个npc，他眼熟。 一张鬼雾半遮半现的脸，双眼如冷蓝色的银冽弯月，却偏生一副笑眯眯的奸诈模样——嗯，他设计的。 “嗳，老兄……” 吴朝试探性地开了口，一句话不及说完又忙舔了下口唇，干燥的都好像崩裂出血口了。 那阿飘朝吴朝飘近了几步，显然表示对话即将要触发了。 “出口怎么走？” 吴朝觉得自己现在血槽和蓝槽即将消耗殆尽，于是说话也直奔主题，不想客套。 这阿飘声线又尖又细，就跟大老爷们捏着嗓子说似的，“向后退……走回二道路分叉口那，选择往下拐的那条路……” 他话还没说完吴朝就要发飙了。 他刚才想的是这里不都是奈何忘川鬼门关了吗，再往下不得下十八层地狱啊，所以自然而然选择往上走的，没想到这竟然是错的…… 吴朝有点不信，觉得一定是这npc在驴他。 要是他现在还有力气，一定上去海揍它一顿让它说了真话。 此时这npc似乎也看出了吴朝的怀疑，声色又变得弱弱的，“那个……你要是不信，那你就顺着眼下这条路继续走走试试嘛，你会发现它就是一个盘旋回绕的上坡，绕到最上面就同绕到最外圈一样！还是会慢慢绕下去的……” 说完这阿飘又把自己那双冷蓝色的眼瞳几乎给翻成全白了[npc向你表达了一个鄙夷的眼神]：“你爱信不信，哼！” 吴朝眨眨眼，忽略对方娘里娘气似乎跟林翘有一拼的举动，暗自腹诽，这螺旋式阶梯建模场景究竟是哪个傻叉设计出来坑玩家的？ 这绝壁不是出自自己之手，自己还不至于无聊到这种地步。 又心下暗槽了句这辣鸡方案也能通过……气的吴朝都想跟设计师谈谈人生了，但现下到底是被困在这场景里，想出去的话别无他法，眼下只能选择妥协，吴朝准备带队原路返回。 抬步要走了，忽又想起自己身上还扛了个昏迷不醒的麒妄，于是又喊住这个阿飘，问它，“你能看看这个人怎么了吗？” 说着一怔，吴朝突然想到，现在可以确认这场景就是地府啊！ 可麒妄此刻就跟个死人似的，别再给他们收回命去……想着竟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他刚才以为是能从这npc手里拿到什么伤药，给麒妄用了他就能醒了别再给爸爸增加负担之类…… 麒祚和麟砂此时也看到吴朝突然又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在保护师兄。整个人身上的气场也有点不一样了，有点像是他们术士凝气要对敌时产生的一种暗光环。吴朝脑海里却没他们那么伟大的想法。 他只是下意识不想害了别人。 这人一旦真死了，十有*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而“责任”这种东西一旦背负上了，就跟羁绊一样，是一件让人又恨又爱的事。 他可不想麒妄一旦撒手归西，那他遗留下的两个小拖油瓶都得自己照顾了吧。 别搞笑了，养个猫啊狗的散散心做个安静的陪伴可以，养个小孩什么的……他完全没经验啊！而且小孩这种东西又不好控制，一旦将来进入青春期什么的…… 吴朝这儿想的都没边了，却见那弯眼睛的阿飘忽然嘿嘿笑了一声，丢了句“他会没事的”，就以缓慢速度凭空消失了。 啊咧……这个动作点的设置，也不是自己的习惯啊。 但他记得自己之前是设计过长成这样的阿飘啊，只不过都是飘着来飘着去的，这样好设下循环路径，保证每一个玩家遇见了npc都能触发完整的过程。 这npc突然中途消失是怎么个情况…… 这，这正常的游戏开发师都会避免此类情况吧，因为这样很容易产生bug，再说了还不能保证玩家把对话彻底进行完全（线索要是得不全怎么往下通关？）吴朝差点职业病的就此疑似bu□□思索下去。 刚有此念头又忙一摇头，不应该管这个的，反正这个世界已经疯狂了，自己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回到那个正常的世界——对了，npc刚说了句什么来着？ 麒妄会没事的？ 找不到治愈系的npc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麒妄怎么可能会没事的，啊嚓总不可能开坛摆阵让他魂兮归来就好了吧？ 这到底几个意思，还是麒妄现在其实是在装挺尸？ 这么想着，他真有一种恨不得把这人过肩摔出去的冲动。 麒祚和麟砂也听明白了刚才那可疑的鬼物所言，此刻飞速围上前，连喊了几声师兄，都没得反应。于是又都眼巴巴地抬头看他。 吴朝此刻自然也是看到这两个小孩急切的目光，不敢再与那么明亮的双眸对视下去，吴朝闷声不吭地咬牙扛着这坨重物原路返回。 明明走的是个下坡路，却好像比爬坡时还要费力。 眼下二岔路在哪儿他几乎完全看不到了，全靠麟砂在前面轻声提醒。 汗水一点点迷满了双眼，他不时地闭一下眨掉它们，否则流进眼里很难受。刚才……真该好好回头看一眼的，“鬼门关”要是把门关好了，他刚才做什么这么玩命的狂奔，先把体力耗尽啊…… 真是失策。 吴朝这边还在内心悔恨不已，突觉身上所负担的麒妄好像瞬间更重了，刚迈出的左腿不由自主一软，差点整个人就往地上跪去。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吴朝又硬生生撑住了。 他知道，他一旦倒下去，不止会把麒妄摔出去，很可能自己也再就爬不起来了。 这就跟当初体测跑三千似的，时间并不重要，只要能撑得下去，早晚会达到终点线。 怕就怕中途忽然停下，只要稍微得到一点松懈的甜头，放弃的堕念就会打蛇随棍上，于是就再也没有续下去的动力了。 不及格这种事情…… 一次就够了。 不能输啊，吴朝。 也几乎在吴朝这突然晃了身形的同一刹那，安静趴在他身上充当死尸的麒妄却睁了一下眼。 这曾被吴朝夸赞为十分具有中国古典之韵的双瞳，此刻仍旧亮如点漆，四周浓墨之黑却黑至纯粹，犹如深渊。 再持狼毫小笔蘸饱了浮艳赤色于宣纸上悬空一顿，这瞳子中央便立时落了一点朱砂异色。 这血红亮色于瞳中央为圆心，一上一下缓流力扩了些许，便凝成了一道犹如猫眼中才有的诡异之芒。 只不过，这条诡异的血线从他这黑白分明的眼瞳中竖扩而出，不如猫之那般诱人无害不说，还偏偏带了些割裂的锋利意味，凶煞之气满满。 吴朝此刻根本没空回头看麒妄，只下意识反手按在他屁股上，同时自己更加弯下腰，想将他再往上托一托，别掉下去了。 也就是被他抬着臀往上托的过程中，麒妄目前还动弹不得的肉身在吴朝后背上擦了一下，挺翘的鼻尖擦过了身下这人汗湿的脖侧。 薄薄肤质下那强烈的脉动，以及……这汗水并无法掩盖的腥甜血气…… 他不由自主地嗅了一下。 记住了……这个人的味道。 第32章 【论赘肉的必要性】 好不容易扛着麒妄重新站定了，吴朝在刚才差点被压爬下的同一时间，也听到地底深处似乎也有些奇异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凶猛之物狂性大发地扯拽铁索之类，硬金属碰撞声、击打声响个没完。 只不过离声源地有点距离，所以这声音传到吴朝耳朵里便十分的隐约，听不真切。 但这个音效也确实让他浑身一寒，鸡皮疙瘩接二连三争先恐后的往外蹦跶。 啊咧……那个……当初资金不够了的说，所以他们并没开发地下十八层的场景啊，再说了那部分场景就算开发了也血腥暴力妖异奢靡，不符合爱与和平啦，老板不会让上市的啊…… 换句话来说，不该存在才对吧？ 所以这是……真到阴曹地府了？ 麟砂此刻也惊闻这异动，整个人十分警备，这已经不是靠她那天生接近“预言师”一脉的奇异灵感了，这是明明白白摆着的惧怕。 这种恐惧之感完全不亚于当初历经流灵界之乱。 六神无主，镇定难持。 就在麟砂往后畏步之时，整个场景里忽又阴灵恶嚎之声大作，那声音吼得足让闻者肝胆吓破。 可好在吴朝职业病的第一念头是分析音频效果，于是并未被真的吓到。 反倒是心里大大给这效果打了个满分——嚯，这吓人劲，比他们公司那帮音效组的龟孙子厉害多了！ 刚想到这儿，吴朝忽然又反应过来——不对啊跑跑跑！快跑！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场景了，总之不像是自己原先想的掉入自己曾设计过的游戏那么简单吧，这说不定就是真正的阴曹地府！ 眼下不管什么情况，立身于自己熟悉的场景总好过呆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于是吴朝立马用一种“完全不亚于阴灵恶嚎”的动静喊了他俩一嗓子，再度拼着抬都抬不起的腿，努力往回路跑去。 咬牙一鼓作气，重新见到那紧闭的“鬼门关”时，吴朝不及稍换口气，就惊觉早已僵麻的身子，肩膀处忽然猛的一紧，不知是被捅穿还是被啃了一大口，总之这真实的痛感一瞬间吓得他几乎失了神，耳侧却又被温凉湿蠕的唇轻轻擦碰着，这声音低沉沙哑，仿如大梦初醒，“这是？” 这是…… 极烈的强光顺袭而来，吴朝不受控制地歪头躲避，浑身所有力气也好似全被抽空一般，摇摇晃晃。 麒妄从他身上跳下来，伸手反揽了他一把。 “你可算是醒了。” 吴朝说完这话，便靠着麒妄的身子，软软地向下滑去。 麒妄站在客厅里，一时间有些愣住。 回过神来第一个动作是去捞地上的吴朝，这一把重捞起这人的浑身“懒肉”，捏在手里的触感就让麒妄惊诧了下。 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片段—— 是黑夜，是暗沉的蓝，也是这人这身朦胧的肤白在柔夜中静静地散发着光和热，缓呈在自己面前…… 麒妄缓阖了下眼，再睁开时，注意力又全放在吴朝被汗湿透的衣衫上，短短的发梢处也在泅着水。 刚才……刚才还发生了什么…… 他不过是运功疗毒了一下……啊……好像……好像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家了，是在那熟悉又阴冷的阴间。却没见到师父…… 真奇怪啊。 对了，麒祚和麟砂呢？！ 想到自己现在仅存的牵挂，麒妄顿时又一紧绷身子，着急地向四周望去。 麒祚和麟砂此时正在里屋和客厅的交界口处，两个人并肩站着，尚在喘伏不定。 也就是麒妄微回头侧目的一瞬，麟砂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同一时刻，麒祚眼里的麒妄，双目仍旧一片清明。 而麟砂眼中的麒妄，双瞳覆上了一片氤氲之气，雾色朦胧，无法看清他身上是否有那凶物的标志，只不过，师兄现在身上确实弥漫着近乎于修罗的焰气…… 但这并非阴间的修罗之火，更不是他们流灵界术士拥有的森罗之焰。 麟砂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她是见过恶鬼的。 三百多年前，她父母就是在一次协助阴兵围剿“三凶”时殒命的。 所以她之后才励志要入“预测占卜”一途，日夜勤修，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发挥出最厉害的占卜之术——不像当初的预测术士那样失败，卜卦卜出了错误的三凶动向。 三界六道外共同难容的三大凶者，分别指的是： 恶鬼，厉妖，凶兽。 ——其中最以“恶鬼”为首。 因为厉妖和凶兽都是以血统世代遗传，数历史浩瀚数万千年，生为三凶者本身少之又少，少如凤毛麟角，所以压根不足为患。 但恶鬼有所不同，它们这个族类可怕就可怕在，并非单以血统遗传，恶鬼，是可以同化的…… 麒妄……师兄麒妄身上怎么会有恶鬼的命火？ 麟砂产生这种意识后，先是本能的畏惧，可不知又哪来了勇气，立时重迈了回去，甚至暗中动用灵力，要去看师兄。 这一眼，他身上再无任何异常。 透澈如泉池的黑亮双眸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润力量，直直同他对视的时候，莫名便安心。 就连周身肉眼不可见的命火也都是他们流灵界术士身上常有的森罗之焰了。 麒妄眼看着他俩也没事就放下心了，决定先把吴朝拖回房放好，再问问他们刚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自己难道昏迷过去了么？ *** 等着听完麒祚绘声绘色的描述后，天色已经薄暮。 麒妄对这一切也表示质疑，照他们那个说法，好像吴朝并非是个普通的人类？ 可那个“地狱”的场景，并非麒祚的臆想，麟砂也可以作证，当时那些火蛇燎过来的炎热都是真实存在的，是能灼伤皮肤的。 也就说，一切都是真的。 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下，他们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根据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描述，像是麒妄曾呆过的阴间。 思索了一会儿，这事大抵还是跟吴朝有关，当然了，他在听他们阐述这事的过程中也听到很多次，吴朝是如何如何背着自己逃命的。 眼下再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再加上麒祚和麟砂也都是一副很疲惫的模样，麒妄安抚着他们先睡了，这就立即回头去看吴朝。 ——很奇怪，他这一次运功，自行疗毒醒来后，精气神似乎全都恢复了。 除了……记忆好像有点错乱。 比如刚才突然捏到吴朝腰部的软肉，莫名其妙脑子里就蹦出来昨夜他躺在床上的样子。 对于那些片段和场景，麒妄发觉，对于现下的自己来说，第一反应竟然是——陌生！ 可随即又想到，昨夜是真实存在于自己和吴朝之间的啊，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自己早已默念过很多次清心法门，暗示自己别再去想这件事了。因为麒妄想求的术士之道，是其中最纯粹的终极之念，需“破我执、观无常、出生死”，也需“宁心归一，绝不妄作”，说白了就是五蕴皆空，脱离诸生烦恼。 当先脱离的就是“色”字。 这个色不单纯指的是欲，一切能霍乱本心的都算作色。 可刚才……几乎不受控制的……不想放手。 想一直捏下去。 自己是怎么了？ 这边还在疑惑着，要进屋的麒妄忽又想起，那鱼缸还没来得及回头再检查来着！ 眼下术法都恢复了，自然不再担心出事，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把握。 可匆匆转身去看鱼缸了，他心下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连外蹦个不停——自己好像真的变得奇怪了些！ 明明鱼缸在客厅，麒祚也休息在客厅，自己怎么可能忽然变得这么粗心大意，把麒祚置身于不安全的环境里？！ 快步走近，动用部分术法去检查了一番，麒妄现在确定，那种会放毒的鱼已经不复存在了。 鱼缸里剩下的都是正常的。 只不过鱼为水中之物，为阴物…… 他们术士常讲要阴阳制衡，于是麒妄干脆把鱼缸往阳台上搬了，打算让鱼缸接受部分阳气的照耀，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自己的手臂在随着鱼缸一起接触到阳光时，突然猛的一痛，那温煦阳光似乎可烧灼掉整条臂膀。 双瞳中黑红二色也狂涌不歇，交错不休。 麒祚此时踩着拖鞋忙跑了过来，差点脱手的鱼缸得了少年的帮忙，又重新稳回了麒妄的怀里。 麒妄将鱼缸轻轻往阳台上一放，摸了摸麒祚的头，转身一言不发的就走了。 麒祚愣了下，下意识问了句，“师兄你恢复好了么？” 即将要开门进里屋的麒妄步子一顿，停了会，这才微侧过头来，嘴角扯起些许，像是在笑，“可能恢复了些。” 说着便抬了步，顺带关上了客厅的门。 屋外的麒祚眨眨眼。 不知怎么，他觉得，刚才那一刻师兄的音色忽然深沉了许多。而且，这鱼缸的水好像也突然少了大半去。 鱼，鱼呢？少没少？ 大大咧咧十分粗心的少年并不记得鱼缸里原来有多少条鱼了，可下意识觉得，似乎真有哪里不对啊！ 因为他刚才只是刚躺下，压根没睡着。余光看到了麒妄师兄在搬鱼缸，只不过没等起来帮忙，就突然感受到一阵特别诡异的灵力波动，这个灵力太汹涌了，即便是当年在流灵界见识过戏命师的试炼场，看过他们斗法来开过眼界，也没见识过这么诡异又强大的灵力。 因此当他再反应过来时，就见着师兄手里的鱼缸要倾地了，但是……那时候水好像明明也没洒啊？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阴阳制衡…… 有阳气的地方……要是阴物暴露在阳光下，肯定会第一时间利用周边一切可利用的阴气来弥补自己被阳气所灼伤的地方…… 什么情况…… 麒祚一时间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住了，猛摇了摇脑袋，不敢再胡思乱想，又一溜小跑奔回沙发上重新扯被睡了。 麒妄回到吴朝所处之地，不及靠近便觉整个房间热浪之气暗涌不休。 这阳气，灼的他有些焦躁。 可他却不愿离开这间屋子，眼神中黑红二色交错的更加疯狂，嘴角也忍不住越咧越大，似乎是在笑。 这个诡异的笑容僵持了几秒，接着，他的头猛的一歪。 像是许久未曾动过筋骨的人那样缓扩了扩肩肘，又扭了扭自己那精悍的腰肢，麒妄彻彻底底的笑开了，双眼也眯如弯月，嘴里不停地发着“哈……哈……”的低沉气息就向昏迷中的吴朝爬去了。 只不过到底是上万年未曾活动过了，这第一步走的仍旧很不协调，让他抬了一步就直直扑在床边，可这根本不妨碍他想要触碰床上活物的决心。 肉…… 软绵绵的肉…… 他记住了这个手感……更记住了这个人身上的味道…… 现下的麒妄，满脑子只被一个念头侵占了，那就是——肉！ 第26章 /04/ 麒妄忽又一愣神，等等…… 自己刚才不是想抱吴朝去浴室的吗？怎么……双手撑在床边就停下动作了？ 困惑地抬头看去，发现吴朝没有任何变化，头发依旧湿成条缕，纯黑的发丝纠结他苍白的脸旁，身上的衣衫也是湿的，胸前一大滩水渍，将他那单薄的身形勾勒的愈发清晰。 但他人依旧昏迷着，眉头也微蹙起，看样子，似乎有些痛苦。 麒妄的眉头也紧跟着蹙起，回过神来不再迟疑，单臂揽过他就迅速地走进了卫生间，一边勒紧他防止他掉下去，一边学着他上次放水的样子，放了满满一缸的水。 可不知这水为什么是凉的，跟吴朝上次给自己放的不一样。 麒妄等不及了，索性伸手搅和进水里，直接动用灵力热好了这缸水。 果断扒光了他全身上下所有衣物，真同他毫无隔阂地接触到了，麒妄这才发现，虽然屋里热的要命，可他身上却依旧凉的像块无暇透洁的冰。 麒妄的目光忽又变得无神起来，动作也瞬间滞缓，略有些迟钝了。 属阴之地的卫生间里，寂静凝固的氛围持续了几秒。 过了能有一会儿，麒妄才突然歪了歪脑袋，样子也显得很是困惑，单臂却还固执的揽过吴朝的腰际，并未曾将他撂下过。 尽管现如今，吴朝这一把老腰都快跟从中折断一样挂在他这强劲有力的臂膀上了。 他停顿下来只是因为，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像是傻子才会产生的念头——他怕把这人放进热水里，这人会化掉。 可不尽快将此人放进水里，麒妄又很焦躁。 眼下，他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好像身体……被另一个灵魂给强夺了，这个灵魂同样可以操控自己这具躯体，还可以利用自己的大脑来产生思想。 麒妄口干舌燥，他现在明明能看到吴朝就在自己怀里，就在自己眼前。 可除了维持尴尬地抱着他的姿势外，自己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放、放手…… 麒妄又心下默念了几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难道在从那个地狱出来的同时，有什么了不得的阴物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眼下正暗伏在周围，要对他们下毒手了吗？ 越想越焦躁，越想越恨不得要发狂，忽然脑海中血色一片，又瞬间空白一片。 缓慢地将吴朝在浴缸里放稳了，麒妄这才又略微好受了些。 同时不解自己怎么为何浑身都有些酸麻，像是之前有维持一个姿势维持了许久。 刚才……不就是自己进入吴朝的卧室把他抱起来放进浴缸里吗？明明动作一气呵成，没什么停顿过的地方啊…… 那为什么会有这种僵麻感。 等等…… 刚才，刚才不止想过这一件事吧？ 可具体是什么事麒妄竟然一点也记不住了，困惑的想了半天也无果，他就想先想点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因此忽又想起麒祚他们说吴朝刚才曾背着自己跑了许久。 他这个人脾弱肾虚还浑身一堆懒肉，刚才肯定劳他大伤筋骨了，于是麒妄又果断地放弃了同自己这突然有点不记事的脑子做斗争。反倒是伸出手到吴朝颈后，想给他按摩放松一下。 同时嘴里又轻喊了他几声，“吴朝，你醒醒。” 可这人除了均匀的鼻息外，再给不了任何其他的反应。 屋外的天色也随着时光的流失一点点暗沉了下去，月夜悄亮，阴阳易主。 处于昏迷中的吴朝仍旧安分地泡在浴缸里，一副沉眠安稳的模样。 而原本蹲候在一旁的麒妄却慢慢有了些奇异的举动。 先是像豹子那样微微怂起了肩背，然后伸出一条长臂搭上了浴缸边缘。 试探性地伸手入水里拨划了几下透澈的水波，他这才慢慢地坐在了溜光水滑的浴缸边上。 刚坐上还不自在地挺了挺身子，双手也赶忙抬起，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微妙的平衡。 想来想去，还是往自己本能渴望靠近的人靠去，于是果断一手一边，撑在吴朝身侧，身子也立时不由自主地前倾，鼻端在眼前这人露在水面上的锁骨前轻轻擦碰着。 似乎是在嗅着什么。 这一路顺着他白皙的脖颈移上，麒妄在嗅到他脖侧时，停下了。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太过诱人的芳香血气，不是别人，不是外人，而像是来自于自己的记忆深处。 那里日夜不休的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鬼哭阴泣，并着数千道锁链突然穿心裂肺捅穿肺腑的奇异声响。记忆深处的血海，一片腐烂恶臭的尸液味道，只有那里……才像是能收容自己这等凶物。 可是，他却意外地，在那佛光经文铸就的囚笼里，嗅到了一个异常甜美的鲜活血香。 麒妄的手近乎于颤抖的掐住了吴朝腰际。 绵软滑溜的质感，好似得了水的润滑而更加令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双目中央已渐渐竖起锋利血线的麒妄缓咽了口唾沫，然后情不自禁地伸出犹如蛇信的猩红舌头，满足地在吴朝白皙的脖颈处舔了一下。 “……呜……我……” 他试着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了。 太久太久，没有说过话了，于是只能发出几个零碎的字词，剩下的又全都是低沉沙哑，那“哈……哈……”的气息声。 多谢你……将我放出来了…… 多少万年了……竟然还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啊…… 吴朝白皙肤质下的青色血管在暗夜里更加吸引现如今的麒妄注意。 说不出话来就索性不说了，他略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重又慢慢，慢慢地把嘴张开了。 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吸吮住眼前所盯之地，双手也在这人绵软的腰间乱捏起来。 一下比一下更颤抖更兴奋，一下比一下更不知手劲。 吴朝此时却出乎意料地有了些许反应，猛地咳嗽了一声，又好似是被掐捏的疼了，哪怕仍旧处于昏迷，也本能地侧了侧身子躲避，还要往下沉。 这咳嗽的一声出体带着满腔至阳之气，正冲上趴在他脖颈旁啃抿不休的麒妄脑门上，以致其脑海中忽又空白一片。 麒妄突然清醒过来，只见着眼前的吴朝快沉入水面之下了。 情急之间赶忙伸手捞他，一手过肋下，一手从他两腿间穿过，本意是横着把他往外一提，却未曾料到自己竟是坐在这浴缸边上的……他对此完全没印象！自己不是明明蹲候在浴缸旁吗？！因此打了个滑，差点把吴朝给重新怼水里头去，好在他腰部力量足够，忙一扭身子，同时一提跨，将吴朝往自己身前揽阻了下。 也就是这样将他一个晃身的刹那，麒妄眼睁睁看着吴朝浑身的皮肤都好像往外弹了下似的……晶莹的，像果冻…… 因为昨天吴朝买的零食里面有果冻，麒妄剥给麟砂吃的时候，第一个没掌握准确开启包装的窍门，毕竟他以前没见识过这等东西。第一个包装刚撕裂，麒妄就眼睁睁看着那果冻“咻”的一下飞了，然后落在桌角上，还连着弹了几弹。 就跟吴朝身上现在臀部和大腿根处的赘肉一样！要弹出去了！又好像被皮肤表层给勒着于是紧绷了回来！ 这是……肉！ 麒妄忽然抱紧了吴朝，或者说抱紧了自己身前的这块肉——绝对领域，不容侵犯一般地恨不得将这块肉藏进自己胸腹里，接着也不管这一身淅淅沥沥的水迹，带着他瞬移回了屋里。 没急着将他往床单上放，将他那床大大的棉被抻开了，单手趁着棉被从空中往床单上落的过程中，在吴朝身上略抚了一遍，便将他浑身水迹都甩脱干净了。 这才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棉被之上。 绵柔的被子立即往下陷入寸许，而赤身.裸.体躺在其间的吴朝便看起来格外安宁舒适。 又怕他着凉，所以将边角给折回来些许，遮盖住他大半身躯，尔后自己也俯趴下身，边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边忍不住将手掌重放回他腰侧。 轻轻捏一捏，就能捏出一团软绵绵的肉来，可这个人看起来又很瘦，肋骨胯骨锁骨都异常明显，胸腔上不过像是糊了层苍白的薄纸一样，一捅就该破了…… 这样抬眼向上以目光逡巡，又看见他脖侧那里——淡红色的痕迹在暗夜里都显得格外柔意朦胧，麒妄知道，那是自己刚才吸吮出来的。 此刻忍不住又舔回他耳下，顺着来路一点点再张大嘴咬回脖颈。 印象中……模模糊糊地记起了，好像有次这人后背就靠在自己胸前，一抬头说话时带出的热气都凝在自己脖颈上。 那天虽然自己穿的少，就一件衣裳，但是并不冷。 可不知为什么，吴朝在那样向自己说话的那一刻，麒妄觉得自己，反倒是太热了。 手又顺着他后腰上上下下的滑蹭，麒妄的喉咙深处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咕噜”声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美妙了……摸起来很舒服…… 而自己又有多久没摸过活物了？ 太久了……什么都没有触碰过……沉睡太久了…… 手稍微往下滑寸许，所触之地就变得更挺翘更绵软了，麒妄忍不住一把团住他的屁股，接着狠捏了一把。 再度得到痛感的吴朝又有了点反应，闷哼了一声，却依旧未曾醒来。 于此同时，麒妄停下了手中所有动作。 眼瞳中一瞬又覆回曾有的点漆墨色，只不过眼神已经不再像曾经那般温润宽宏了。 反倒是如寒刃淬冰般薄凉无情，耀至发寒。 他声色清冷，不容置喙，发令道，“出去！” 第28章 /04 昨夜在“恶”状态下的自己做了什么，身份为麒麟术士的麒妄其实都看见了，但是阻止不了。 现今还好是日出东方，黎明重现，那恶鬼身份的自己刚出无间地狱，精神还没恢复到当初全盛时期，所以又撑不住这烈日融意，再度昏沉暂眠。 可是一到晚上…… 不，不必晚上，或许傍晚时分，“它”就能再度苏醒，自己又要被恶鬼身份给强行驱使了。 麒妄蹙了蹙眉头，他现在并非能记起很多万年前的事。 毕竟在此之前，他真的以为自己只有六百多岁。 当然，这也可能是有什么恶鬼，从地狱跑出来，伪装成自己的模样而要占据自己的躯体。 想着竟忍不住苦笑了下，这就是自己之前想借眼前这无辜之人的躯体休息反得的报应么？ 可是…… 这个人也真的单纯是个普通人类吗？ 昨天的场景，从麒祚和麟砂口中得知的那副场景，如若真的存在，又是怎么办到的？ 眼下吴朝浑身的汗毛都要倒立起来了。他刚才掀开被子看了下，自己浑身裸着的！裸着的！而且身上这边红一块那边红一片，就跟过敏了似的！ 可是为啥在胸前过敏的最厉害？ 虽然事态令他有些不爽，不过令他唯一欣慰的就是，麒妄是穿戴整齐的，上衣都没脱。 不然自己想想浑身裸着跟另外一个裸着的大老爷们一个被窝睡一觉，他就直泛鸡皮疙瘩。 所以麒妄可能只是怕自己死过去才来看护自己于是太困了跟自己塞一个被窝一起睡了一觉？ 也对…… 自己身上这么酸痛……铁定都是背他跑的。 妈的，想起这个他就来气。 一遇到危险你他妈就睡！ 睡你麻痹睡，知道爸爸背你有多辛苦吗？！ 正当吴朝想从麒妄身上滚下来勉力去穿衣服，才惊觉这个姿势就跟梦里那犹如地狱犬次郎的迷之生物束缚自己的姿势好像！ 完蛋，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吴朝。” 麒妄忽然开口喊了他一声，这一声温沉如玉，无端的便让听者心下一紧，觉得挺安心的。 于是吴朝也慢慢把情绪稳定下来，虽然觉得现下俩人的姿势有点奇怪，但也没再乱动弹，只耐心的听着麒妄开口。 “我一会教你一个法子。” “啥？” “制我的法子。” “欸？” “或者说制住目前的我……的法子。” “啊？” “别让我师弟师妹知道。” 啊咧……这口气怎么跟交代后事一样，还有你不要用这么暧昧的姿势绑定爸爸跟爸爸说这些话啊！你…… “你身上的痕迹，我弄出来的。或者说我昨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弄出来的。” “卧槽？” 吴朝傻了。 痕，痕迹，啥痕迹…… 不，不是过敏啊…… 卧槽，该，该不会……该不会麒妄把自己……给……给办了…… “不过你放心，世上万物在缺少魂魄的情况下，举动都会傻里傻气的。夜晚的那个我，只是觉得……你身上摸着很舒服……就想多接触接触。” 麒妄的喉头略滚动了下。 眼睫也微微一垂，略长的睫毛扫过吴朝干洁的后背，挠的他又打了个激灵。 这句话，其实说得有点违心。 因为哪怕是现在状态下的自己，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对于摸着吴朝身上的赘肉感到很舒适这一点上——麒妄发现自己同体内的恶魄，想法竟出奇地一致。 “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夜晚降临前，那个身份的‘我’复苏时，强迫自己还能维持灵台清明的术士魂魄不为其所屈服，不被其所利用。这样即便我制不桩我’，也能因没有‘善魂’相佐，于是仍旧只能傻兮兮的。” 吴朝眨眨眼，啊咧……那个……他就是一个小破游戏开发师，哈哈哈做英雄的梦童年少年时中二一样的想想罢啦，实则想过安稳的小日子并不太期盼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 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拜托你了，吴朝。麒祚和麟砂……他们……” 听到这里时，吴朝甚至听出了麒妄声音里分明的颤抖。 吓得吴朝也浑身一抖。 该不会是哭了吧？ 啊咧，那个……麒妄哭起来会不会有着闪闪发光的小泪花飞溅啊，背景再响起催泪音效，灯光舞美各就各位…… 打住。 吴朝揉了揉眉心，不再让自己职业病，“你确定不是你精神分裂吗？我们这儿医学技术很发达的，说不定……啊啊啊卧槽什么鬼！” 他本是怀揣了窃喜的心情回头，想暗搓搓地看看麒妄哭起来到底是啥样的。 这边回头话刚说了一半，他就看到麒妄那双被他夸为惊天绝地的眼瞳忽然血红一片，然后这红色又慢慢褪去，漆黑的眼珠慢慢显露出来，可中央那道似乎能扎破眼眶的血线也太他妈诡异可怕了吧！ 最最主要的是他的獠牙啊我擦咧这不是橡皮泥捏的吧？！这象牙白色虽然也很讨他欢心可是好像马上就要锋利地捅穿自己肩膀了啊！ “爸爸！麒妄爸爸！” 吴朝都快哭了，自觉腰上揽缠的手臂也在不断加大收拢力度，现如今明显一副“宛如智障”脸的麒妄，正傻了吧唧地想要把自己箍进他身体里。 “爸爸我带你去玩橡皮泥怎么样！那个也软软的比我好玩多了！你放我一马！” 闻言麒妄确实怔了一些，却并非被吴朝这句话打动，他似乎只是单纯的在欣赏这人脸上慌乱的神情。 缓收了獠牙又诡异地发出几声“哈……哈……”的声响，尔后，他这次用一种很缓慢的语速，但确实发音清晰地道出了这句话： “吴……朝，你叫吴朝。” 又忍不住亲昵地伸出蛇信一样猩红的长舌舔了下现今乱动弹不得的吴朝，麒妄笑的开心，还不及再跟他讲讲话，一道阳芒忽然从窗帘的缝隙里露了出来，正中他眼心，一时间，所有动作都止住了。 吴朝只听见身后之人似乎愤怒地咆哮了声，然后一切就又都平静了。 第29章 /04 过了会儿，麒妄这才重新开了口，这次语速正常声音也温沉，“抱歉……刚吓着你了。” “吴朝？” “我……抱，抱歉……” 麒妄尴尬地松开了手，吴朝此刻惊魂未定地从他身上翻了下去。 身上依旧麻痛的厉害，于是一时半会也懒得再跟他开口说话，只一味地伸出手去，将窗帘彻底拉开了。 希图能得半点安心。 可麒妄这人实在太实诚了。 他看透吴朝心下的惧怕，但还是一语戳破天机，“吴朝，如果我不能把它赶出我的身体，反而受其蛊惑，让自己的身躯接受了它……那之后即便是阳光，也没用了。因为它就会成为我，拥有我这个麒麟术士的*……这个*是正常的，一切退邪避魔的东西都将会对它再没用了你明白吗？” “what？” “嗯？” “我他妈问你什么意思。” “恶鬼……三凶之首，是灵力本就强大到足可立身于三界六道外的东西……” “你给爹说人话！”吴朝咆哮。 他愤怒！ 这什么几吧事叫他趟上了！你以为你是青春期正处于发情阶段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弟吗，那去酒吧逛一圈见识下大胸姐姐们啊！ 抱着一个男人你也能兴奋还觉得好玩，你他妈囚禁于地底熬了万千八年没见过啥活的了是不？给你头猪摆在面前你都能兴奋的…… 欸等等！麒妄还不会真就是……囚禁于地底万千八年的没见过……活物……第一眼……就认定了自己…… 就跟自己把奈何桥两旁那蛇设置成被攻击瞎了眼之后再睁开，第一眼扫描确定的玩家就给锁定了，然后不把对方怼死就不肯罢休？ 啊！！！ 要疯了！ 去他妈这什么世道，原本不就是好心路边捡了仨狗吗？怎么会变成现今这么麻烦的事情！ 去他妈这鬼世道！爸爸要毁灭世界！如果我真有异能，我第一件事就是毁灭世界！因为爸爸最讨厌麻烦的事情了！而现在吴朝只觉得——好麻烦！ 又深吸了一口气，吴朝缓缓平复了下心情。 毕竟现实还是现实，他并没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于是他现在不想被麻烦缠身就得尽快远离或者解决这个麻烦。 远离——显然不可能。 那就只有解决了。 喜欢简单粗暴过法的吴朝一旦确定了自己现下要做的事，也随即把心态扭转过来。 不就是跟解道题修个bug一样的帮麒妄一程吗？好的好的，我会的。就当时积德了。 但是，千万别让我在此过程中也发现自己有什么厉害的异能，我要是也有了，第一件事就他妈毁灭世界给天看！再让你不让我安安静静的开发游戏！ 来啊！彼此伤害啊！whocare?！ 啊咧，等等…… 自己好像……还真有异能来着？ 吴朝忽想起自己那个表情鱼的事。 眼下既然是跟麒妄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好吧我们在人数不够，但理念基本大致相同的情况下（等等麒妄的理念明明是毁灭戏命师……），勉强先组个队吧，看看怎么玩过老天爷。 麒妄现在也尴尬的很，他感受得到吴朝身上一会气焰高涨，一会情绪低落，一会又平静。 比昨夜亲眼见证“恶鬼”状态下的自己是怎么把吴朝玩的……不，不是，是对吴朝进行了什么奇怪的举动还让他没眼看。 刚想揉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些。毕竟他必须利用清醒的时间尽快让术士身份占据主导位置，然后将这恶鬼从自己体内赶出去。 没有实体可附，即便是恶鬼，也不敢在人间界游荡太久的——毕竟这里人气这么足。 正当麒妄寻思着怎样才能诱惑吴朝帮自己这个忙，就见吴朝忽然伸手在床周围四下摸索了起来，表情也很困惑。 “怎么了？” “帮忙找条鱼，脸上是这样的。”说着吴朝比了个鬼脸。 麒妄嘴角一抽。 这样的……鱼？ “还记得那天我去给你买口罩，然后有个灰色的人飘了出来，他脸上也很奇怪吗？” “嗯。” “我办到的。” “嗯？” “他一开始不长那样，我对你说谎了。” 吴朝把这话说的很平常，因为他先前以为自己跟麒妄不会走太久的，现在不得不成为队友了，于是吴朝也想把话都说开，毕竟他可不想出什么意外，此刻就当是积阴德，帮麒妄打跑那个体内的另一个怪物，然后把他们送回他们的世界，吴朝就该怎样还是怎样。 还是一个快乐的小2b，打着游戏就觉得快乐，每月为有没有得到奖金发愁，早起能吃到一屉小笼包快乐……当然，不注孤生那就最好不过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他一开始不长那样的……就是我心下随便……” “你怎么能骗人？！” 麒妄整个人从床上盘坐了起来，胳膊各自搭在膝盖两侧，一脸的严肃端庄外加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小哀怨。 ? 你这么一副怨妇相看我干嘛？ “你们、你们怎么能随便骗人的……” 天知道麒妄当初为第一时间没鉴别出那是个什么妖怪还暗自伤心了多久，觉得是自己没用了。 更别提现在这种糟心上当的感受…… 他觉得……他不能骗人，他要诚实，所以刚才一股脑把所有真话，包括恶鬼那身份的事都跟吴朝说了，才发现，他可能压根不是一个守信的人！ 麒妄瞬间觉得自己好愚蠢。 吴朝看他那表情十分懊丧，尽管好像仍旧是当初那种面无表情微蹙眉头的严肃模样，可不知咋地，吴朝就是感觉得到，他好像委屈的都快挤出泪来了。 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随后忙把被子掀了，想找条内裤穿上，至少把衣服穿齐了才有心思安慰麒妄，眼下尴尬地捂着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一件衣服，后来想起全叫他放枕头边了也是服气。 尴尬地一手捂着哔，一手越过他勾了一条回来。背对着他穿上了，这才一屁股重新拍回床上，先是猛的一痛，随即又全麻，还没寻思过来自己屁股为啥这么痛，注意力又全被刚才穿得太匆忙有点勒着蛋给转移了，于是又只好一边伸手进去整，一边忙抬胳膊打算安慰麒妄。 麒妄嫌弃地往后一避身，眼瞳里满是“我上当了，再也不要信你”的那种哀伤小狗眼神。 吴朝尴尬挠头，终于调整好位置不勒了，一收手，“啪”的一声响亮。 “呃，呃弹力的……就，就这样……你别这么盯着我……怪毛的……” “我就喜欢这个声音，‘啪’。”麒妄又歪了歪头，眼瞳中突然黑红不定。 吴朝扶额，等等，这人是不是在耍他？ 窗帘都拉开了，阳光都照……噢他坐的靠后，没照着他。 吴朝淡定的扭身摸过自己手机，把皮套一摘，露出银亮的背面，此刻早在脑海里职业病一样的建全个三维场景，分别确定出麒妄、窗台的坐标以及阳光射线的角度，然后果断把手机背面往反射点那一竖，趁怪物化的麒妄动作协调好了扑过来之前，先改变了光的路径，直直朝他脑门射了道阳芒。 麒妄猛一侧头，此刻也清醒过来，自觉性十足地往阳光下挪了挪，尽管这样又距离吴朝很近了。 眼前这人的身体在阳光下都好似要发出睿智的光芒来。 白透的肤色上小绒毛都闪闪发亮。 吴朝烦躁的挠了挠头，郁闷地看了眼麒妄，大有一副你瞅啥的不忿态度。 麒妄又垂头，他觉得，虽然吴朝这个人不老实，但确实很聪明。 此刻也来不及计较诚信的问题，麒妄只默默在心里把这笔给他记下了，就开口道，“我想教你的法子，也跟这个有关。是一个阵，困魂拘魄的，需要镜子。” 吴朝斜睨了眼，反倒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关的话，“小哥，你定力真是不够，有待加强。” 麒妄困惑地蹙起眉头来。 吴朝却出手如电的隔着衣料，在他胸前狠拧一把。 得了此痛，麒妄猛一弯身，嗓子眼里也硬是憋下去一声闷哼。 “昨晚有这个动作没？我他妈现在才察觉到胸前痛的都快要掉下来了。” 说着吴朝重新动用起酸麻的身子爬开，让出这片阳光地给麒妄坐，自己则是爬到枕头边继续找衣服穿。 这他妈，比三千米体测还累啊。 麒妄却突然机智地不再回话了。 昨夜……也有的…… 只不过恶鬼状态下的自己，不是用手，是嘴。 但聪明的“怪物”很快从“人精”身上学到了一个优秀的品质——说谎。 这种实情，麒妄觉得还是不要再主动承认为妙。 吴朝勉力穿戴整齐回头之后，就看到端坐于床上享受和煦暖阳照耀的麒妄，正一脸温柔又无奈的向自己笑着。 笑得像会发光一样。 假象。 你就是个魔鬼。 你要是敢动爸爸屁股，爸爸绝对把你草床头柜里去。 吴朝的眼睛微眯了眯，压下了心中这个残暴的想法，反倒是心平气和开口道，“你还没教我制你的法子呢？” 麒妄微歪头，“你也还没坦白你说的那妖怪的事？” “那……我们要不要以男人的方式来决斗，定一下谁先说？” “什么方式？” “剪子包袱锤，谁输谁先说。”说着吴朝一出手，比了个剪刀的手势，而麒妄的手掌正撑在身侧，状似布。 “好的你输了你先说。”吴朝果断道。 麒妄眨眨眼，不知怎么，他心下忽然有了一个很微妙的感觉——这个人在欺负他，故意的。 第30章 /04/【机智的吴朝】 经过一番严肃如同大人般正直的交流后，吴朝就觉得自己大脑当机了。 虽然麒妄讲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他搞不明白，但现在可以确认的是，这家伙现今有了两面——一面在白天出现，但不能保证在阴凉的地方，或者阴属性较大的环境下会不会又自动被心头那只“鬼”给占据了。 一面在黑夜里出现，但也不能保证一直能出现，因为麒妄现在在跟自己做斗争，希望能把这个“鬼”从他身体里赶出去。 吴朝把床上的阳光地（阳气充足的地方）让给了麒妄坐，自己坐在了书桌前的转椅上，两条长腿又大大咧咧踩在床边，正姿势十分不雅的抽烟。 他现在是真有点烦躁，而且也不是他自己想这么坐着的。 主要是，屁股疼。 这感觉就跟被人揍过一样，可那地方不是肉最多，即便被打到也不会疼吗？而且自己也没被人打到吧？ 但眼下就是一阵一阵，疼的挺厉害。 吴朝几乎把自己腰背沉靠在椅面上，双脚蹬在床边来维持这个微妙的平衡。 而且，他发现自己从档这个角度看麒妄，心下莫名就爽快了几分——对，他算个什么？他连个屁都不算。 所以自己甭怂啊，别听他吓唬几句就觉得他黑化起来多可怕了。 那种状态说玄乎点什么被“恶”占据了，搁我们现代那是不是就叫黑化呢？ 黑化谁不会？爸爸还会暴走呢靠。 眼下完全没有意识到失态严重性的吴朝依旧吊儿郎当： “我记得我说过，不喜欢麻烦事吧？” 麒妄看了看在座椅上不断调整坐姿的吴朝，慢慢点头。 但视线却先一步从他身上移开了。 因为……昨夜麒妄知道自己都对吴朝干了些什么，但问题是，他阻止不了，还得眼睁睁看着。 为了保险起见，麒妄并不打算将此事不打自招。 而且按照吴朝刚才掐了自己胸前一下……嗯……这眦睚必报的性子，他要是知道了，八成是会打回来的。 麒妄倒不是怕他打自己，要是他因为这事不开心，打自己哪儿都好，就是别打屁股。 不然总觉得……有点怪。 麒妄还在暗自思忖着，吴朝却已经将手机勾来了，他打算先调出几个表情脸给他适应下，不然总觉得自己要跟一个远古跑来的东西讲现代的玩意儿，怕他宛如一个智障，搞不明白。 只是刚解锁就看到微信来了好几条消息。 其中有一条就是大慈的。 吴朝鬼使神差的先点开了这条。 [炎少慈：]这几天不用去公司加班了。第三世界你也别煞费苦心的改了，直接把整个游戏作废。 吴朝愣了下，随即整个人都坐好了，刚坐好屁股还有些痛，忍不住又歪扭了身子跟没骨头似的斜靠在椅背上，二郎腿也翘起来（主要是为了让屁股别大面积的跟椅子接触。） [无招：]慈哥？ [炎少慈：]今天接到消息，我们整个技术部的人年后上班直接换另一款pc游的内测了。你们那个手游估计是没戏了。 [无招：]可老板没通知我啊…… 这条刚发出去，吴朝又想着赶紧翻翻未读消息，果不其然就有一条来自领导的。 这一下沉痛的打击比麒妄告诉自己所生存的环境都要变了还让他崩溃。 就这样，吴朝原本带领的游戏小组正式解散，大家要么去别的游戏开发组帮忙开发其他游戏，要么就是后勤打杂，总之在他们这个公司里，老板贯彻的是一种“自由配对”的理念。 所以找到臭味相同的人能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奋斗真的很开心，可他们现在就要这么仓促的说byebye了。 虽然难过，可也要尽快调整好心态。 因为吴朝知道，这件投入变成不会有回报的事，公司一般不会为他们的加班付青春损失费。 可是华叔有孩子要养，舒姐离婚后一直自己独身一人，于是她最大的乐趣就只剩下买买买。 说实在的，舒姐原本在的那个工作组比自己这个待遇要好的多，也要清闲的多。 可是因为对那个方案感兴趣，她也来自动加入了。 眼下，吴朝觉得自己是该做点什么，弥补他们一下——因为他们原本不必同自己这么辛苦的。 手机忽又震了下。 [炎少慈：]最近后勤那边缺一些废弃建筑的实体采样，虽然风景不算太好，但你也该出去走走了。散散心吧，别把自己整的太累了。你一搞开发的比我们技术组都拼，以后让我脸往哪儿搁。 吴朝笑了下，知道这是慈哥在帮他争取机会，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划，刚想向他丢一个表情包，但是还不及点，吴朝的眼瞳就不由自主放大了。 麒妄期间一直在关注着吴朝，自然是看到他这惊诧的表情，还不及开口问，就见吴朝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然后按在他手机上，轻轻一捏。 似乎要隔空捏出什么东西来。 麒妄想凑过去看，可又不敢肆意离开这能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他估计自己今天白天都是要呆在这小片阳关能关照到的位置了，等到今晚吴朝用了他的那个阵，自己试着将体内那个鬼封印，才能知道以后能不能再随意活动。 吴朝捏了两下也没捏出啥来，一时间也有点急眼。 抬头看了下麒妄，吴朝不太服输——就是这条鱼就是它！怎么莫名其妙跑到爸爸微信里去了啊！它，它不是个活的吗，那天还摸过它滑溜的身子啊！这是怎么就做到……呃……吴朝咽了口唾沫，那天那卡片底色是透明栅格化的，也就是说成为动态图片或者表情包所需的基础背景就是这个要求啊，所以……这妖怪还真变成一个表情包躲到自己手机里安身了？！ 可为什么非盯着自己不放呢…… 吴朝心下有无数疑问和好奇，此刻咬咬牙，说了句昨晚同麒妄一模一样的话，咬牙切齿的程度也不亚于他，“出来！” 如果说昨晚麒妄那声吼话声色清厉，是不怒自威。 那吴朝这绝对就是小暴脾气上来了，你不听爸爸话出来爸爸能怼死你那种暴躁。 麒妄蹙了蹙眉头，隔这么老远他都能见吴朝头上火苗蹿两米高了。 但是吴朝这一发火，显然管用了许多。 麒妄也见着有什么滑不溜叽的东西被吴朝捏出来了。 这玩意儿最后还余了条小尾巴在空中甩啊甩的。 吴朝缓喘了口气，又看了麒妄一眼，这才慢慢放了手，眼前这小鱼“嗖”地一声就要往吴朝身后躲，似乎不想把自己暴露在麒妄眼前。 吴朝一开始没能领悟其意，但本能的预感出这鱼要逃跑的动向，于是果断一伸手，半路截住了这条鱼。 麒妄都看愣了，他那一副淡定自若又胸有成竹的模样……很像是他们流灵界戏命一脉身上常有的臭屁神情——“天博地广，芸芸众生，唯我戏命一门，独掌这天下乾坤”。 诧异归诧异，麒妄还是脱口而出轻声提醒：“别杀生……” “我杀啥生啊，”吴朝翻个白眼，他刚只是在想——变成卡片！ 但鱼仍旧在手心里扑腾，滑腻腻的。 那个……莫非要加什么中二的咒语？比如——吧啦吧啦，变成卡片？ 吴朝嘴角一抽，敢是要喊出这样的咒语才能让这条鱼重新变成纸片，我一定会先捏死你的。 这鱼突然不乱扑腾了，但也没变成纸片，却一动不动了。 吴朝将鱼往前递。 麒妄仔细看了眼，就发现这透白荧亮的鱼有点非同寻常，它脸上是这样的——[tt]。 此刻这鱼虽然不敢乱扑腾了，但是吴朝的手越往麒妄面前伸，它便越往后小幅度“bulingbuling”地扑棱着尾巴往后倒拖着滑。 似乎十分畏惧面前的怪物。 “拿开！” 麒妄忽然厉喝了一声，接着赶紧闭目凝神，手在空中瞬划了个太极八卦，不是推出去的，反而是向自己身前收。 吴朝吓得也一惊一乍的，就见着麒妄现在浑身好像都要发起光来，一头青丝也乱飘了起来。 因为原先做过修真类的游戏，吴朝查资料时也是啃了些神神叨叨的书，略懂一些阴阳五行的皮毛，此刻意识过来，鱼乃水中之物，属阴。所以这是引起他体内妖物的共性了吗？ 这么想着，吴朝赶紧地将这鱼重新放在了自己屏幕上，然后试探性戳着它扁扁的肚子，想将它按进去。 “咕嘟”一声，这鱼重新变成个表情包呆在了吴朝的微信里——透明背景，这鱼变成卡通款式的了，除了脸上特殊的表情字符外，还真辨别不出它的不同来。 吴朝眨眨眼，又在屏幕上捏了捏，将其重新提溜了出来。 然后又果断将它再度按了回去。 反复了三五次，吴朝觉得它基本该明白自己是几个意思了，于是这次不按也不捏，轻声道，“出来。” 这鱼不情不愿又钻了出来，一出来张嘴就往外冒大概只有直径为几毫米那么大丁点，冰凉冰凉碎晶银蓝色的小泡泡。 问题是这小泡泡这么小吴朝还能看见，一是因为他观察仔细，二是因为这个泡自带特效！有寒气的说！这寒气随着每一个小泡泡大约能扩成直径1-2cm左右的椭圆冰雾，但在这暖气充足的房间里很快就消散了。 此刻这鱼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引起了吴朝极大的兴趣，自顾自哀怨道： “主人不带着你这么玩的你太欺负我了……” “你才发现我喜欢欺负你啊？” 吴朝惊奇。 他体内压抑最深的抖s之血几乎要熊熊燃烧了啊！！！ 抑制不住体内兴奋地想问问麒妄这是什么本领——为啥自己之前不会现在会了！自己真的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吧？ 刚一侧头，就见麒妄眼神还很温和，但眼瞳有那条血线，嘴巴也开开合合了好几次，发音虽然低沉压抑，似乎都在喉咙中咕噜咕噜的，但吴朝不知怎么就懂了——眼下怪物化的麒妄正在不满。 具体不满什么？ 吴朝摸了摸下巴，一时间思索不出来。 “别……碰它……” 怪物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吴朝挑眉，你叫我不碰就不碰了？那我多没面子。 而且这表情鱼明明是爸爸的武器好不好！甩出去冰冻你10s……呃等等，这鱼好像对麒妄没用欸？ 就当吴朝在思索着要不要把这鱼再揪出来抛给麒妄试试胆量，就见麒妄猛地向自己扑来，身上还在滋滋的冒着碳烤热气。 吴朝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一瞬间抱紧自己的麒妄，眼下怪物一样的他着急的直喘气，却偏偏又不会说话。 过了会，才唔噜不清的说出句：“看……看我。” 也几乎与麒妄再度开口的同时，吴朝也撅起嘴来，对着他还在翕动的口唇，张嘴就猛吹了一口至阳之气进去。 第01章 /05/【两个抖s】 这一口阳气入体，麒妄又把他自己的身体夺回来了，整个人随即往回倒去。 ——刚才，看着吴朝跟那个妖怪玩的很开心……阳气就已经难抑制自己心底这个“鬼”了。 别碰它，看我。 只能看着我。 麒妄明白自己刚才想的这些，虽然他觉得这并不代表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重新盘腿端坐回阳光之下，垂眉阖眸，双手大画了一个太极之后，他整个人便原地缓转了起来。 吴朝都看愣了，心说这怪物自带特效运转了啊，货真价实的嘿！ 也看出来麒妄在忙，吴朝就寻思着，自己还是先回卫生间灌一杯子水出来，重新把这鱼揪进去，好方便拿着它问麒祚和麟砂。 至少做点功课，别等麒妄给自己讲这是什么特异功能的时候，自己再一句都听不懂那就好尴尬啊。 真等要接水了，吴朝忽又想起今儿个一起来，自己屁股就老是在发麻发痛。 这感觉就跟吃麻辣小龙虾完后那嘴唇一直麻梭梭似的，但问题是屁股又不可能吃啊…… 想着一看左右没人，吴朝把浴帘一拉，半扭回身看着镜子，一扭还被自己腰部那终于因此动作能稍微体现出一丁点肌肉线条的模样给帅到了，摸着下巴左右端详（自我欣赏）了会，这才动作骚气地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 麒妄还在默运着心法，就惊觉房门被人“嘭”的一开又“哐”的一关。 眼刚睁，就见着吴朝双手一撑床，动作十分矫健地蹿上来了，接着一大跨步迈跟前来了，腿突然猛的一抬…… 吴朝硬生生踩在麒妄的胸前给他踩躺床上去了。 麒妄眨眼，“怎么了？” “怎么了？！” 吴朝居高临下地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又觉得单纯的说不够严肃，可又碍着屁股痛他没法坐，现下只好双膝一跪，将麒妄控在自己跨下，同时单手拽着他衣领单手猛按上了他脑袋，十分粗暴地将其往旁侧扭。 麒妄完全没明白过来吴朝为何火气这么大，只不过他觉得总归会是有理由的，所以很顺从地扭了过去。 吴朝挑眉瞪着眼，向他努努嘴，语气十分不善道，“看见那玩意儿了没？” “哪个？” 麒妄不太明白吴朝所指何物，眼前就只有个原木色的木板啊，还是说这木板上以莲叶何花造型伸展出来的灯？ “这玩意，在我们这个世界叫做床头柜，”说着吴朝伸长胳膊就将其打开了，柜子里头“哗啦啦”的流出一堆书和杂物。 吴朝不管不顾地将杂物一扒拉，露出其中梯形体的造型空间。 麒妄目测了下，这里头应该能装许多东西。第二反应又忙一皱眉，这人都存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去？而且完全不分类的！有毛茸茸的玩具还有木头、钢铁制的东西，书跟衣服也有…… 天啊怎么这么杂！麒妄光看着就忍不住想伸手去分类归纳了。 “我他妈告诉你麒妄，你再敢打爸爸屁股的主意——”吴朝又狠力揪了揪他衣领，差不多将他整个上半身给拖拽起来了，“我就会把你艹进那里头你明白吗？” 麒妄眨眨眼，似乎是在反应这最后一句的含义。 然后眼睛都有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样子很是无辜。 吴朝看他这么一副“纯真羞涩”的细微表情就火大。 怎样！ 你以为拼着一张数值十分精准调节十分精良的脸就能迷惑像爸爸这样视“创造完美游戏为生命”的人欢心吗！ 我也是有底线的！活了二十七岁还他妈是头一次被个爷们给进行身体上的羞辱了，爸爸可是去医院连屁股针都不让医生打的人啊！想着火气更大，吴朝又半蹲起来，一撤腿同时手上一使力，将麒妄猛地往旁边一掀。 不等麒妄就势滚开，吴朝“噌”一下把皮带给从裤子上解下来了，在手中一对折，照着麒妄屁股就是猛地一挥。 “我他妈叫你敢觊觎爸爸的屁股！你昨晚是拿什么打的，妈的我屁股上又青又紫！” 打一下还不解气，吴朝又更狠地抽了一下，这熊玩意，不动真格的他还以为自己又怂又好脾气了，这是假象！假象知不知道！ 不占便宜是教养，人情往来是修养。 可他妈这也不代表爸爸对人有礼貌表面温和客套就能时时刻刻压制得住自己体内隐藏最深的抖s之魂啊！ “知不知道爸爸职业需要长时间坐着，知不知道爸爸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你现在叫我坐着痛躺着也痛，我看你是反天了！” 说着又啪啪啪的猛抽了好几下。 一下比一下停不下来。 阿西吧！体内熊熊燃烧的腹黑之血啊！本身游戏被毙掉他就火气十分之大，刚才压抑不发不说，还积极地为他组内其他成员寻求出路，那是他这么多年磨练出的一种涵养。 可实际上也真得很需要发泄的！ 毕竟那句老话说的好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好巧不巧，麒妄这时候撞枪口上了。 吴朝连抽了好一阵子，才觉得差不多够本了。于是这才吸了吸鼻子，一边扶着腰一边跨过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麒妄，下了床。 过了会儿，惊魂甫定的麒妄才慢腾腾从床上爬了起来。 说实话，昨夜恶鬼化的时候，他压根没见着自己长什么样——除了伸出舌头舔吴朝……他那时候看到了自己舌尖发生的变化，有些分叉，还变得更细更艳丽了，像是蛇信，还带剧毒那种。 爪子和獠牙也见着了，就是没看见自己那张脸。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麒妄跟吴朝说的那个需要镜子的困魂拘魄之阵，他原本还在想今晚能通过镜子顺道见一见恶鬼化的自己有多么恐怖了。 可是…… 刚才吴朝在自己面前咆哮的时候，看着他两侧森白微尖的虎牙和那双怒瞪的眼…… 麒妄摸了摸脖子，觉得，自己好像不必非得看看恶鬼化的自己究竟长啥样了。 估计就跟吴朝刚才那德性似的，特吓人。 而且也是因为刚才吴朝突然暴躁地冲自己袭来（姑且这么称呼吧，这场突袭已经在麒妄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了），麒妄这才发现，吴朝这个人真的很难捉摸得透。 比如——最初见到他时，麒妄觉得，这人面相还算和善，不像是个坏人。 慢慢接触了些，觉得这个人挺温和的，尽管有点懒哒哒又软绵绵……但也不像是会突然这么凶残起来的人。 现今，以上结论统统作废。 麒妄只觉得——吴朝像风！十分的捉摸不透，阴晴不定但面上却又不露喜怒。 边捂着自己微微发热的屁股边重新盘腿坐好，麒妄再度打坐前，忍不住想道——所以说人精就是这样难以捉摸的吗？ 一歪头，眼风又斜扫到刚才从吴朝床头柜涌出来的一堆“垃圾”上，麒妄拾起了滑到自己身旁的一本书。 包装很精美，封面上的字都是凹进去的，漆着银光，摸上去十分的有质感。 麒妄一开始以为这是书才信手打开的，心下还想着，通过这个人平常阅读的书目应该能推测出一点“人精究竟是怎样的”这种规律。 只不过刚翻开第一页，他就愣住了。 接着略有点嫌弃地将这个本子合上了。 ——第一页上是一个*的姑娘，体态丰腴，姿势也很特别……总之就是十分诱人的那种。 麒妄自己想求的是清心寡欲之道，道之根本、道之究竟、道法自然。 自然也就不近女色，毕竟女人确实是一种太容易诱惑人心神的生物。 但这并不妨碍麒妄欣赏且钦佩女性，就像是他们麒麟世家——有好多麟字姓的女前辈，都是他们这行里面十分杰出且优秀的术士。 只可惜，在战场上哪里能分得上什么男女，为了护住自家的主子戏命一脉，基本都差不多殒命殉职了。 这件事到如今在麒妄心里想起来还是个遗憾，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他真的把麟砂看得十分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让麟砂一辈子都躲在他的羽翼下，不让她见识这世上任何的丑和恶。 但是他并没有阻止她做任何选择，也不阻碍她任何发展。 这大概也是一种涵养，自己心底有自己的选择，但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同时，尊重别人的选择。 想着这些麒妄又摇摇头，似乎不想被这些杂念扰乱心神。 缓叹了口气重新阖眼不到两秒，麒妄的脑海里忽然又蹦出刚才那一页……不是图画了，反倒是周边那些灰一样的东西…… 是铅灰么？ 就跟他们以前用墨水画东西一样？这是吴朝画的？ 他画这个？！ 接二连三一个比一个更奇怪的念头从麒妄脑海里不停地乱蹦跶出来，导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重新将这个本子摊开了。 ——前几页还画的十分逼真且细致，后来就越来越奇怪了。 怎，怎么……都没胸了？ 怎么……好像是两个男的抱在一起？！ 麒妄的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 明明心里烦的要命，想把这些有碍视听的东西统统给扔掉，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奇奇怪怪抱在一起的姿势都太……于是从乡下桃花源来的诚实爷们没见过这等架势，一时间被震懵圈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一页页上的清奇画面。 其实这事真怪不得吴朝。 他画的却是是那什么姿势没错，但绝对不是俩爷们。 就像是动漫人偶比例模型那样——欸，对，几个圈划分成几头身（比如立七坐五盘三半），然后稍微大体勾一下外轮廓，有那么个人形就成。 这玩意儿也叫速写。 因为不走写实风，所以他画的这有这么一丢丢简略，结果没成想，在麒妄眼里没有胸就看成是男性了。 你不看那还没有哔呢，还没有头发，俩都是光头小圈圈人啊！ 所以麒妄特惊恐，原来吴朝喜欢男的，尤其喜欢光头男？！ 吴朝练这个本来是为了练人体的。 但他画画水准顶多就是个灵魂画手级别——还是撑死了只会几笔简单的，创造个表情包那种。 虽然这些是他自谦的词，真实水平比他所言能好那么一丢丢，但实则也就那么个熊样吧。 像是特别唯美的cg游戏角色，他是只有接手美工组污人天团搞定的前期，然后他后期制作成模型往上直接贴他们画的素材这样。 毕竟他是更走技术方向的。 但是干了这一行，尤其他算是个领头的，就不能让自己不拿手的地方一直不拿手吧。 再加上有的时候跟美工组进行一些沟通，他若是连基础都理解不了的话，那也说不过去。 所以他有一阵子就强迫自己在渲染建模宏观游戏场景之余，也多加强对人体这方面的训练。 ——嗯，污人天团的建议：照小黄图练人体都特别见效，晚上都不用喝咖啡了的说！ 吴朝亲测之后，觉得，嗯，此话甚为有理啊。 （当然后期怎么就越练越烦就只剩下光头小圈人了，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美术这方面，真还就是十窍开了九窍——只剩下一窍不通了。） 但几乎也就是那连续熬夜练了一个月的小黄图后，吴朝觉得，自己对所有*都产生了一种免疫。 看着一个人就下意识觉得自己有透视眼——当然不是为了看哔或者哔，而是真正的“透视”，透视到骨骼比例。 所以这个“病”他现在哪怕治好了，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去判断分割比。 再加上吴朝是个工作狂魔，他尽管有欣赏美的能力，但现如今，能入得他法眼的“美”越来越少了，不是觉得那人不协调就是这人比例不对，一看就整的。 于是，他觉得自己在注孤生这条阴暗小道上又跨了一步。 总之，如果当初没有选这么一个坑爹的职业，他寻思着，自己绝不至于到现在还单着。 可他对工作的这份狂热付出，麒妄现在却是不太理解。 只下意识觉得吴朝这人好恶心的——酒色财气，你能不能戒掉一样！ 不行，必须要让他戒掉！还得统统戒掉！ 脑子里浮出这个想法时麒妄还愣了下，心说为什么？自己明明跟他无亲无故，且现在也不需他的身体“干净无油无烟”来供自己恢复了。 再说了，自己也并没有控制别人的癖好啊！就像是他尽管那么喜欢麟砂，想永久地让麟砂躲在自己的守护之下，可是他打从心眼里还是会尊重麟砂的每一个选择——就像是如果有一天流灵界重建，她选择回归麒麟世家，像曾经所有的麒麟术士一样，只埋头为戏命一族而活，誓死宣忠，那他也不会去拦着。 ……所以现在为什么会想要去控制吴朝？ 麒妄想不明白，但他心下现在确实不爽极了。 第02章 /05/【里脊肉】 吴朝捧着重新游在水里的表情鱼就去找麒祚了。 但这小正太不知何时溜进了麟砂的房间，此刻俩人正在嘀嘀咕咕着什么，颇有一副商讨大事的模样。 听见敲门声，得了麟砂微一点头，麒祚这才跑过去开门。 吴朝捧着水杯笑的有些羞涩，轻声问他俩，“你们喜不喜欢看魔术啊？” 俩人一对视——魔术是什么？ 于是吴朝只好干脆地将水杯递到他们跟前，同理，跟见着麒妄一样的反应，这鱼见着这俩麒麟术士也很害怕。 麒祚是一点也没看出这鱼害怕他来，还兴高采烈地伸手进去要摸人家，只不过这鱼不被麒祚摸到，就赶忙翻白肚躺尸了。 也是此刻，麒祚发现它脸上不对！ 这一抬头想问吴哥的功夫，这鱼“咻”一声没了。 吴朝下意识掏自己手机，果然就看到表情系统里又多了它。 “嗳我说你咋这欠呢？”吴朝火大，这一个两个的为啥不听话！ “怕。”这鱼可怜兮兮的嘤了一声，“毕竟人家是善良的妖怪，可他们是黑心的术士。” “你说谁黑心呢？！”麒祚一听忙就隔着屏幕跟这条鱼呛起来了，倒是麟砂还蛮镇定，在一旁抬了头看吴朝，此时眼瞳里已是一片尽粉之相。 吴朝此刻自然也是注意到她这加了特效一样会发淡光的眼瞳，一时间也被那粉嫩的光芒给吸引，同她互看了一会。 麒祚是呛了几句才突然意识到周边灵力涌动，看到是麟砂在动法，忙阻止了她。 果不其然，麟砂微一收法后就咳嗽了几声，脸色好像也煞白了许多。 吴朝也担心，蹲下身同她道，“没事吧？看出什么来了？” “……你知道我能看出东西？” 吴朝眨眨眼，啊咧，这算是自己情商高么？还是自己也会读心术？也不知咋了，刚才一瞬间就蛮明白麟砂那个举动似的。 想着便道，“我是不是也有异能啊？我是不是其实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然后经历了什么狗血的事情掉到了人间，嗳你们把我捡回去呗？让我开开眼界流灵界啥样呗？是不是一群会异能的人聚集在一起？” 聚在一起交个朋友什么的，如果理念相同，那大家携手共同毁灭地球啊！ 光想想就好开心！这体内熊熊燃烧的抖s之血啊！ “……你不是。”麟砂微摇了摇头，“吴朝哥哥，你身上的命火，是凡人的命火。” 吴朝一愣，有点不甘心，“真假的？那我为啥会有这种异能？这鱼拥有这样的表情就是我办到的！我觉得我超厉害啊！” 要不是你们师兄现在不方便出现，我还可以让他作证，我说啪啪啪他屁股就啪啪啪了。 那恶鬼什么玩儿的——不好意思啊，他完全不懂这个概念啊，所以莫名就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精神。 这叫啥，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有时候，无知它未必不是福。 还不及再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消息，吴朝就听见麒妄在屋外叫了自己一声。 欸？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麒祚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把去拉开了门，“师兄！” 麒妄点点头，面上一片平静，双眼却是紧紧锁着吴朝的，“你出来。” 吴朝翻了个白眼，他本来是想出去的，可听着麒妄这么命令的语气就是不爽，一时间痞气也上来了，寻思着你刚是没被我打疼吧？反了你了？ “你进来。” “你出来。”麒妄眉头蹙起一道竖线，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吴朝觉得这一刻他眼底已有些许血色在往上漫了，不过很快又消了下去。 那个…… 正常状态下的麒妄，人挺二也挺好的，就像是今早他所托付的那般，一定不想在自己师弟师妹面前展现狂暴的样子吧？ 呃，不过，他狂暴起来是怎样的？ 吴朝身上只留下了他的“罪证”，没亲眼见着他是怎样犯罪的啊。再加上吴朝本身心就特宽，所以紧张的那根弦也一直没绷紧。 但他现在也特别想搞清楚自己的构造，一定会异能吧？这就是啊！而且不知是不是轻视这俩是小孩，吴朝一直觉得麒妄能懂得更多，更靠谱些。 “我跟吴朝说点事，你俩乖乖呆着，不要乱跑。” 说着麒妄一手搭住走跟前来的吴朝，一手带上了门。 吴朝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着杯中水忽然没了！凭空没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麟砂原本用朱砂写下的那个“退”字上。 ——哦，原来不是让他退下的退，是退邪魔的退啊。 人精吴朝一瞬间凭着自己曾对阴阳五行有的皮毛理解，推测出麒妄刚才为啥眼中血色刚涌又退，然后自个儿杯中水就没了！ 这么想着，吴朝觉得有必要趁此时机，加深麒妄对自己的敬畏。 于是果断双手往回一伸，把麒妄给“壁咚”到门上了。 这一声挺响的，屋里俩小孩齐齐问怎么了。 吴朝一手顺着麒妄身侧下滑，滑到把手那防止麒祚从里头把门扭开，一边早已把自己身体压了过去，虽不比麒妄高，但是略抬抬下巴就能朝他嘴里吹气了。 麒妄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揪心。 身后有退邪朱砂，面前还有阳气侵体。 于是体内原本还躁动的那个“恶”，现在越来越渐入沉眠。 吴朝也终于明白自己为啥老喜欢整麒妄了，这明明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谁叫他老嘴欠跟自己说抽烟容易阳痿来着？尼玛，当老子不知道抽烟多了容易阳痿啊？能戒掉我还会冒着这风险抽吗？是不是傻。 这么想着，吴朝又连吹了几口，一边轻声回应麒祚道，“没事，地太滑，你师兄刚没站稳。” 麒妄又闭了闭眼，原本心下也挺生气的，心说这人老这么针对自己干吗，昨夜……好吧昨夜的事是我不对，可又不是我能操纵“我”的…… 只不过麒妄虽然人老实，但老实不等于傻。他也很聪明。起先还烦闷，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正好借头上的黄符法器并着吴朝的阳气，自己心内过清心法门，加重力度碾压心中的恶鬼。 吴朝只觉得麒妄的脸色是有些过于糟糕了，他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也不想玩过火，于是就退后了几步，松开了对麒妄的牵制，自顾自慢悠悠捧着空了的水杯回屋，“你休息好了有力气就再爬过来……呃……麒妄大神，呵呵……哈哈……” 吴朝挠挠头，他一关好门回身，就见麒妄已经在自己身后了，且满目清明。 此刻这人正微垂着眼，面色不善地向前一步，吴朝怂了，那句俗话说得好啊……脾气越好的人发起脾气来就越恐怖，说的就是麒妄这样的吧？ 下意识往后一退，这次换他贴门板上了。 麒妄微眯了眯眼，一抬手摸上了吴朝的脸颊。 吴朝下意识一歪头——完了完了，他觉得“恶”状态下的麒妄才比较好玩啊！因为那时候缺魂少魄傻兮兮的，好忽悠啊！ 麒妄越凑越近，凑到俩人嘴巴之间似乎只有一指之隔时才停下了，吴朝心跳声都“嗙嗙嗙”的乱拍了，因为他看见麒妄眼中一片清明，压根不是那骇人的血色啊！ 卧槽，他该不会…… “你知不知道，我并不喜欢阳气里混杂着浊气？” “欸？” 说着腰部又被人猛地一掐。掐就算了，还捏着往外揪了下，惊得吴朝肩膀都耸起来了。 “还带油。” 吴朝眨眨眼，麒妄的呼吸尽数喷在他鼻下，打的唇部一片温凉。 过了会，吴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怂什么！不能怂！ 刚才无非是被他那疾闪过来的速度给惊着了而已，这他娘，有啥好害怕的，爸爸说不定以后也会呢！只要被开发这个特技…… 想着又有点了底气，吴朝猛一伸手反推开麒妄。 麒妄似乎早有所料，眸光刹亮了下，出手如电地拦截下吴朝的双手，还顺势给他别到了身后。 吴朝一愣，果断一抬脚——好小子，我终于找到报复你第一次见面送来的“问候”了！ 这一招阴的很，麒妄还真中招了，因为吴朝刚才那一瞬的面部表情显得很可怜，似乎光用眼神就能表达出——“麒妄大神我错了我绝对不再惹你”这种求饶之意。 此刻得了痛一躬身，自然也松了牵制，麒妄还没能在心下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吴朝，他可真够会骗人的！就听见一声清亮的拔剑之音。 原来是吴朝反手把门后面的道具剑给抽出来了，虽然根本劈不死人，但之前说过，这剑分量够沉，抡人足够。 于是这样一个大开大合的竖劈下去，吴朝心说今儿得让你见识见识究竟谁才是这个家里的老大，还未等付诸行动，就见原本弓腰的麒妄就势一矮身，接着一扫腿。 吴朝忙跳起来，一脚踩上椅子往床上一滚。 本来能动作灵敏地再翻起来，回头再跟麒妄过招。 没想到一滚的过程中，碰到了屁股…… 重伤区啊！ 就听吴朝痛嚎一声，接着侧卧着一动不动了。 麒妄嘴角一抽，这什么情况…… 第一时间还没敢凑上前去看他，觉得有诈。 过了会儿发现吴朝仍旧一动不动的，眼睛也闭着，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似乎在忍着什么痛，这才忍不住上前道，“怎么了？” 闪着腰了？ “你他妈就说昨晚是不是拿鞭子抽的我吧？” “啊？” “你武器是不是啥鞭子之类的啊？来来来拿出来给我长长见识，嗳妈这后劲大的，我觉得整个臀部到大腿根都是麻痛麻痛的。” 麒妄尴尬地扭开头避而不答——他确实有武器的，不是鞭子，但也类似。 不到万不得已，他从不拿武器跟别人打架，因为能让麒麟术士祭出武器来对战，要么是对方太过强大，不动真格的不行了；要么就是深仇大恨。 吴朝这两条都不占，所以，驳回。 又生怕吴朝追问下去昨夜自己到底拿什么伤害了他屁股，忙岔道，“你要是能静下来了，我就把那个阵教给你好不好？嗯……一会到饭点我要去做饭了，再准备准备晚上的食材差不多就日暮了，若那时我还没把体内‘恶魄’安抚住的话……” “那你就去毁灭世界吧。” 吴朝挥挥手，他现在屁股疼的正当时，没心情听他胡逼瞎咧咧啥阴阳的，再说了，刚才闹一闹心情忽放松，眼下一沉闷回来，就想起自己真正该担的责任——他们这款原本要上市的app被毙了，那么原来的工资该怎么发？老板虽会补贴一点，但是远不及能维持他们开花组成员正常生活所需吧……所以他得另想办法。 麒妄此刻也察觉到吴朝的变化。刚才他脸上好像还一直似笑非笑的，此刻就是一脸认真，眼睛里似乎也有些微璀璨的光在闪。 他一瞬有些愣住。活了这么多岁，头一遭让他产生了这种棘手感觉的——就是眼前这个“风”男人。 因为吴朝实在太“跳”了，你完全猜不透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就没把自己这个略带危险性的东西放在眼里？还是就是心宽不在乎？ 麒妄觉得自己很难抓住这缕“风”。 但他现在势必要抓住。 略思忖了下，细心又细致的麒妄想到了另外一种吸引吴朝注意力的法子——“那你晚上仍旧订外卖是吗？我原本看冰箱里有里脊肉，还想说下午打点鸡蛋搅和下，晚上炸了给你们吃……” “你说吧，什么法子？我学。” 吴朝闻言忙斩断自己心下正在思虑的事。迅疾地抬头回应麒妄，一脸的纯良无害。 第03章 /05 看着这个男人能在多面下切换如此自如，麒妄觉得，他实在太无耻了！ 这一张一张的全都是面具么？哪种才会是他最真实的神情？ 不过……这是不是也叫率性？ 想着又暗唾了自己一声，怎么还为这人先开脱起来了。 吴朝此刻也愣了下，嗳？刚才麒妄是翻白眼了吧？他脸上还会有这种表情噢？ 不及跟逗小狗一样的再逗他展露一下，就听麒老师已经开课了——“听好，这困魂拘魄之阵……”说着顿了下，环顾了一圈确定屋子里的“南”向方位，也就是吴朝书桌靠着的这面墙。 吴朝就见麒妄很自发的走到那墙角去了，他还看得新奇，将枕头也搬来垫下巴了，懒得都不用手撑着脑袋。 “届时，我头顶上悬一面小镜。身旁立三面略大些的……” “得，你就说我是得整好多块镜子把你封在一个密闭空间里是吧？” 麒妄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 吴朝有点头疼，他现在缺钱啊。 或者说他很快就要缺钱了，虽然几块镜子还是买得起的。 于是并没吱声，只用目光示意他继续。 麒妄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资金问题，毕竟他们流灵界买东西跟人间这里不一样，因此一时没反过乏儿来，还真自顾自说下去了，“这角落是你屋子的南方位，南向在五行中代表火，也就是所谓的‘南方赤火’。” “我一会写几个符咒，它们将会被贴在大镜子上。最上面的那个小悬镜会单独贴一个，折好的三角形符咒，到时候会漏一个口给你，你吹口气进去，再放上去。” “卧槽我吹气干吗？你不是嫌我的阳气都是油腻腻还带着烟么？” “那至少你的气还是阳气啊，麒祚太年幼了，少年人的阳气不如成年人足……” 吴朝翻了个白眼，随即又忙正色道，“不行，这你得求求我了。” “嗯？” “求我啊，不然我不吹气进去就直接给你贴上，让你功亏一篑。” 麒妄眨眼，心说这人是傻的，“我要是不受控制，首当其冲的不该是你么？” 吴朝又换了个姿势，一个标准的美人靠斜躺在床边上，冲麒妄挑了挑眉，“可是麒妄大神啊，我听您今儿早上描述，说是魄是依靠人的本能和感知去行动。” 麒妄眉头一蹙，声色也沉了些许，“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今早说了，你那个状态下好像尤其的对我感兴趣。那么，是不是我说什么，就能忽悠着那个时候的你就去做什么了？” 麒妄眉间都快蹙成川了。 他们流灵界的术士之所以后来禁了去人间活动，就是因为人间这群败类都是利用他们术士的能力不干好事的！ 没想到这个人也是一样！龌龊！ “怎么，生气了，不爽啊？”吴朝一边笑一边跪坐了起来，贱兮兮地跟印度阿三跳舞一样扭着腰，两手还凭空拖着盘子似的道，“不爽你打我呀，来呀。要么你爱找谁找谁帮你去，别找我啊。” 麒妄糟心地撇开头。 怎么回事，他下意识觉得吴朝又变了些。 可是明明好像之前也没认识过他？ “你别这样。”麒妄有点着急了，一时间更摸不透这个人精的真实态度，于是口气软和了许多，也算是发自肺腑，“恶鬼重现于世是很可怕的事情，再加上麒祚麟砂他们尚幼……” “行行行我知道了。” 吴朝停了手头一切的挑衅动作。 他这个人其实就是吃软不吃硬。 你敢跟他硬气，他绝对能比你还硬气。 你一旦在他面前软下身段，他也绝对就没骨头了。 ——这是林翘多年实战来的经验，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半喜欢撒娇的成分不是他没长大，是他被吴朝这种“劣性”给培养出来的。 吴朝这又扶着老腰打算下床，出门再给他买镜子去，一起身动了腿部肌肉，又连带着屁股痛——压根开不了车！ 正占用他书桌写符的麒妄也似乎察觉出吴朝的踌躇，再加上他刚才也稍微开了些窍——吴朝这个人并非性情不定，而是他这个人真跟他的肉一样，其实挺软的，还滑不溜秋！ 比方说自己刚才口气温和了，他立马就也很平静；但之前自己激怒他，于是他就比你更暴怒。 这个人……真的是这样么？还是这也是他为人处世的一种原则罢了？ 实际上吴朝确实不全是这样的。 听到麒妄关心的问自己怎样了，吴朝这一次却不耐烦更甚，“屁股痛我怎么开车！难道让爸爸徒步走去给你买镜子！不然我给你钱你自己去呵我知道你又不会不还得指望我！” 好暴躁！ 麒妄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吴朝火气更大，“难不成打车啊！今初二，初二你晓得不，很少有的哥出来干活的！” ——吴朝确实不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你一旦在他面前弱久了，他就越来越喜欢欺负你。 说白了，吴朝就是一种腹黑抖s贱的属性，只不过他很少展露出自己这一面。 这一面只在混熟了的人面前才有，具体可咨询林翘小王子，他深受其害。 这件事他至今想起来还恨不得要哭上三天三夜！ 想当初见吴朝那白净面皮斯文模样以为他多好打交道！后来挖掘出他身上吃软不吃硬的特点后，林翘想都没想就往套里跳了。 为啥，因为吴朝会给甜头啊！ 再然后呢，再然后就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只为了满足他那熊熊燃烧的抖s之心！而一旦见识了他的真实面目，之后就更别提再在他面前硬气回来了！ 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因为抖s状态下的吴朝真是太可怕了！ 林翘现在想想还特后怕，所以他平日都特听吴朝的话，绝不激发他这一面。 很明显，麒妄现在正在上钩的路上。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开口时，就见吴朝又暴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一副着急上火——着急，为不能买到镜子抢在天黑之前帮到自己而着急；上火，为自己昨夜伤了他屁股而妨碍正当行径而上火。 总之怎样都与自己脱离不了干系。 麒妄缓开了口，“其实……有消停的办法。” “啥办法？” “我拿术法给你治愈下。” “你会这个？”吴朝喜出望外，刚想凑过去，又警觉地站住了，“我该不会……” “嗯，你需要脱下裤子，我再……碰一下。” 麒妄说着也瞥过眼，似乎十分不情不愿。 我擦咧！吴朝白眼翻得都快没边了，你不情不愿个屁，明明被占便宜的是爸爸，爸爸还没说不乐意呢！ 正当吴朝为了减少痛苦，差点要开口妥协之时，又听麒妄淡定补上最后一刀，“要去……阳光下。不然我怕体内那个恶又蹿出来了，毕竟‘它’很喜欢你……屁股。” 吴朝眨眨眼，冷笑了一句，从口袋里掏了盒烟出来。 你恶心我我也决不能让你好受了。 这是吴朝第二条准则。 麒妄也出奇地没阻止他。 提着裤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吴朝恶狠狠掐灭手中烟，暗暗发誓道——麒妄，你他妈最好别让我知道那恶鬼也就是你自己，不然爸爸分分钟把你干床头柜里去，一定！ 至于要问为什么？ 不好意思——体内抖s之血已被激发，他想要疯狂碾压这个“强者”的念头，此刻已爆棚！ 真等着要去买了，吴朝才想起来，今儿初二啊，哪有这种店也会开门的？ 就算有他一时也找不到啊。 思来想去一翻，决定打电话给林翘，从他们林家先借几面镜子用用——谁让他家家大啊！客房都好多的！每个客房里面都安置了一面镜子不止…… 这么一想吴朝才觉得有点奇怪，是啊，记得他那次去林家的时候还参观过呢，真的是镜子多的都有点过分了哦！ 想着拨了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吴朝无语，心说，得，但凡想用的上翘爷的时候翘爷都绝对没用。 一打方向盘打算拐出去自己随便找找看吧，又猛然省起——他手机在自己这里！ 于是又调出通讯录，直接给他们家打电话。是管家接的，吴朝一开始还有点局促，不知要怎么开口，不过林翘平日回家基本三句话不离他这好哥们，所以吴朝自报个家门后这管家就恍然大悟了。 随即礼貌的问他有什么事情。 吴朝就说想借几面镜子有急用，等着过几天再给你们重新买好的按上去。 这管家态度十分从容，接受了吴朝的奇怪请求并表示自己会送来，不必麻烦他了。 要挂电话时对方又突然多嘴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他问，“请问林少爷现在是否也跟您在一起呢？” 吴朝一愣，“没啊。但他的手机钱包啥的都在我这……” 回完了又奇怪——不对啊，昨下午不是就打车送林翘回去了吗？ “他人呢？！他还没回去？”吴朝一时间比这管家都激动，搞得跟丢了他自己的亲儿子似的。 第04章 /05 这管家似乎在电话那头苦笑了下，“昨天回是回来了，只不过喝的有些醉。今早酒醒后就要出门找您，这不没带手机出去的么，刚老爷子正巧有事得找少爷，没能及时联系上，我这才多嘴问一句。您别担心。估计少爷一会也是会去找您的。” 吴朝听了这话才略放心了些。随即又咦道，算了，他来干嘛？最好拿完东西就走，可别添乱了！ 挂了电话重往楼上走，吴朝却觉得自己心跳的一下比一下更厉害，有点慌。 *** 林家人办事效率果然很高，很快那管家就赶来了。 吴朝要去门口接镜子之时，麒妄也非得跟着一起出来看看。 但吴朝很快就发现了，麒妄是隐着身出来的！ 他现在好像能从他身体透明度发现其中的奥妙了！ 莫非自己这是天眼也开了？ 吴朝心下玩笑的想想，面上却照顾周全的让管家留下来等着一起吃饭，毕竟按他说的，林翘不是也得一会来找自己？ 只不过不知是否在来路上又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管家这次神色匆匆，婉拒之后就飞速离开了，仿佛有什么耽误不得的事情。 吴朝细想了一下，好像是自己把林翘的手机和钱包交给他那一刻，他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的。 因为职业病的缘故，才让他对别人的面部细节捕捉的异常精准，此刻刚想追出去问问，麒祚小正太突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下子抱住吴朝大腿，“哥你弄这么多镜子干啥？” 吴朝回身，余光正好瞥到了带着五块镜子飞速回屋以试图躲避与麒祚正面接触的麒妄，斟酌道，“我自恋。” 麒祚眨眨眼，“吴哥你长得很好看啦你不必老照镜子哒！而且老照镜子其实不太好呀。” 吴朝一愣，“怎么个不好？其中有道道？” 小正太认真点头，“镜子可以聚光煞，用的好能化煞，用的不好能招魂！” 吴朝浑身汗毛一立，忙捂住了麒祚的嘴。 ——这话可不能让麒妄听去。 毕竟按照他原话的那意思，他是要化煞，可谁知道他心下真正所想呢？ 灵机一动，吴朝问他，“那一旦弄巧成拙，化煞不成反而招什么灵异的东西来了，怎么办？” 小正太又咧嘴一笑，“这个好办，趁东西没爬或者飘出来之前，击碎镜子！同时心下默念‘退’！再不行叫我师兄啊！没什么妖物他打不过哒，他可厉害了！” 吴朝很自动的屏蔽最后一句话，同时“吴人精”很会打消麒祚的顾虑，此刻故作夸张地张大嘴巴，“是不是啊？就这么简单？” 麒祚很认真点头，“是这样哒！” 粗心的小正太显然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吴朝“套路”了，此刻还觉得能替人解惑，自己超棒的！于是更开心地扒着吴朝大腿仰着脸瞧他，“师兄在你屋捣鼓啥呢？我原本还有点事想问他。” “他现在正忙。”吴朝还是先替麒妄打了个圆场，“事很急吗？我给你问去？” “不用不用，我就想问问晚上吃啥，原本还有几个道术上的疑问，不过刚才我师妹都给我解答了！” 说着又松开手，“算了，我还是赶紧回屋温书去，也不能老让师妹给我解惑啊，搞得我多没用似的。” 语毕一溜烟小跑没了。 被麒祚的话打断了心思，吴朝一时也忘了要回头去追那林管家。此刻也鬼鬼祟祟地溜回屋，打算观察麒妄，想知道他到底得干吗。 一推门进屋，吴朝就紧张的一僵。 麒妄正在门后立镜子，此刻正跟镜子一同被挤在门后面，这三面试衣镜大小的还呈等边三角形之势半漂浮在空里，而麒妄正好被围困其中。 还有俩小的，一梳妆镜大小的被他踩在脚下，还有个更小的，巴掌大，正被他拿在手里。 吴朝没记错的话，这个是要悬在他头顶上的。 麒妄却没急着这么做，反倒是伸指勾了勾桌上的符咒，飞来两张，麒妄将它俩一上一下的拍在这镜子上，手掌微一交错，像是互转了个八卦之形，再一开掌时，手心里就是三面镜子了。 吴朝眨眨眼，指了指一左一右那个，“符咒变得？” 麒妄点头，“差不多，但也借了点镜子的光。” 说着突然一闪身从呈三角形围困的试衣镜中透了出来，脱掉拖鞋一步踩着床板就上了床，接着往窗边走，将这两个小镜子一左一右以一种微倾斜的角度立在了窗外。 麒妄做这些的时候表情很专注，也不出声，几乎就把吴朝当个空气一样漠视着。 吴朝这边也没空搭理他，心下暗暗推测——他刚才从那镜子中闪出来好简单的说！他不是说这阵能困魂拘魄吗，那不应该稍微显得难挣脱一些才对吗？！ 怎么这么容易啊！他是不是驴自己的！ “想什么呢？” 温沉的嗓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吴朝就看到麒妄此刻已到了跟前来，随着他单手撑着床边往下跳的姿势，长发随其身形轻轻一扬…… 男人再抬起眼来瞧自己的时候，好像确实带了些笑意。 不是张面瘫脸吗，怎么，中途被调过精确值了啊？ 吴朝心下腹诽，又觉得他会有这种暗笑的情绪一定是在图谋不轨！于是忍不住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遭，口气痞痞的，“你说这阵，真管用啊？” “管的，”麒妄一指桌上摊开的各种符咒，“管用的是我以我麒麟术士灵气画出来的符咒。镜子只是起到‘聚光’这样一个作用。” “说的再行话一点，这表示是要向天借力，借自然之阴阳……” “打住！”吴朝忙一摆手，“成吧，那你看着弄。” “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等时辰交替了。”说着麒妄小心地拾过桌上的符咒，往自己裤兜里小心地揣了往外走，“我先去厨房准备下食材等着一会炸里脊给你们吃了。晚上可能要早点开饭，我想早点回屋。” 吴朝点点头。淡定的目送麒妄离开。 听着厨房里响起一阵锅碗瓢盆的冲洗之声，吴朝忙深吸一口气，然后奔到床头柜前，颤抖着双手将其拉开了——果然如他所料！收拾的整整齐齐，其中书籍好像都还被分类了耶！一摞一摞，码的那叫一个利索敞亮！ 吴朝脸色平静地将床头柜重新合上了，心下却忍不住暗喜——哦yes！天知道他曾有半夜睡得正香，却被床头柜中书籍的“洪荒之力”涌出来给拍醒的时候，那时候吓懵圈的吴朝好半天才把自己魂儿给找回来！ 可这也架不住他仍旧“我懒故我忍”啊，大半夜的书籍怎么涌出来的，嚯，带着烦躁的起床气狂暴地将这对杂物重新往怀里一抱——该怎么扔回去就怎么扔回去的，乱依旧，且同时为第二次杂物爆发“洪荒之力”奠定了坚实有力的基础。 成，惹不起我躲不起还不成吗——吴朝宁肯掉过头去睡下边点，脚踩着床头柜支撑住了它，也不愿去收拾一番。 因为要收拾势必就会再犯选择困难症——嗳呀这本资料还没看呢舍不得丢，啊呀那个玩具还没玩过几次呢舍不得扔，哦呦这个模型还没拼好也不想挪地方啊…… 于是，如此恶性循环下去…… 要不是今天跟麒妄有这么一出，吴朝都快忘记他床头柜里这些宝贝了。 而如今有了麒妄，吴朝觉得……自己有必要趁着他清醒的时候，让他帮自己多整理些自己想要“被”整理的东西。 比如，书柜箱子收纳盒啊…… 总之，这些他不常用的东西——反正本来也就记不住摆放顺序，所以这些物品他是不介意别人去收拾的。 这样还能省下一笔保洁的钱来，划算！ 最主要的是，麒妄这人傻兮兮的，他们是从那什么流啥的世外桃源来的不是？嗳呀反正他就是不太懂现代的一些玩意儿，那让他整理时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无所谓啦，反正他不懂！可保洁大妈就不一样啦！ 被看到一些奇怪的爱好吴朝也是会尴尬的。 这么想着，吴小爷心满意足地挑起嘴角，双手垫在脑后重重向自己舒适宽柔的大床倒去——心下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敞亮，开心！ …… 与此同时，正在客房桌前温书的小正太头忽然一歪，眸光有些困惑地盯住了脚下突然踩到的硬物。 跳下椅子一看——嚯，桌底下空当都不放过的塞了盒子啊？这桌子不是自带抽屉和桌柜么？ 怎么还摆在了外面？ 一拉开看，每个都塞得满满当当的，问题是杂乱无章！说不定仔细摆摆就能摆开了！ 麒祚无语，一猫身钻进空当里，拿起了这小盒子准备往柜子里试试看能不能塞进去。 这么一拿起来将其暴露在敞亮地儿，小正太又愣住了。 这最左侧透明格子里这个被撑大了的圆形透明跟薄饼一样的卡通图案是什么？ 但是随意乱动人家的东西不礼貌，于是麒祚想了下，算了，还是给人家放回去吧。 但又觉得这图案可爱，尤其是被撑得有些大，变了形还怪萌的，于是拿去给正在床上看书的麟砂看。 “新奇不？我觉得这是个玩具，好像还是淡紫色的噢？摸上去应该弹弹的吧？” 麟砂看了会儿，也点头，“像是昨天那个放大的糖。”顿了下，又补充道，“好像学名是叫波板糖来着。只不过这个变透变薄了。” “哇？原来是糖吗？！这人间就是不一样！糖都有这么多花样！” …… 屋里的吴朝忽然脖后一凉。 蓦地睁眼——等等，那个……上次看中的那套很符合自己品味可当摆设的情趣t-t叫自己买回来随手放哪儿了来着？！ 第05章 /05 麒妄此刻也发现了，吴朝是真的特别爱吃那种油水特大的东西。 但为什么他看起来还能那么瘦——这点麒妄也想不太明白，就寻思着这个人真是太违背阴阳天理了。 俗称，逆天。 下午四点多钟，麒妄在厨房准备开炸里脊肉的时候，刚熟小半盘，吴朝就闻味儿来了。 麒妄一回头还吓了一大跳，那眼睛，是真能放出光来——亮得都有些吓人了。 这哪里还用自己费力的去“聚光”，直接从他眼里借光就差不多得了。 吴朝此时也略羞赧——他其实平日还蛮讲究的，比如说手头有事时，不忙完就绝不吃饭，因为那样子心里头有事挂念着，吃也吃不香啊！这多糟心。 可今遭他是真没法控制自己了，闻起来实在太香，他忍不住了！ 进来一看，这些肉现在都被炸得金黄皮脆的，一大块塞进嘴里细嚼一番，定然满口生香啊！ “你还懂要弄‘面包屑’啊？我告诉你我最受不了这样的肉啦！看起来就好好吃！” 麒妄不解，“面包屑？” 他就是稍微在肉外面裹了层鸡蛋才进锅炸的，面包屑是什么东西？ 一听好恶心的，还屑。 吴朝闻言懒得跟他解释，此刻凑近去看了看，眼瞳都不由自主放大了——难道爸爸的表情还不生动吗？你就不能说请我先吃一块尝尝？难道是我刚夸你还夸得不够好？ 也是一凑近，吴朝才发现——这好像真不是面包屑啊！面包屑是一点点颗粒状的，这个细看去是连绵起伏还“缠绵”在一起的！像山像水像波浪！炸的都金黄起泡一样又萌又诱人！ 麒妄看他越凑越近，忙伸手揽住他。 心说那么白净的脸可别叫油蹦了，一边从旁边炸好的盘子里夹出一块来。 吴朝手刚摸过键盘，此刻索性就抬头直接张嘴接过。一咬住又有点烫，吐出去又舍不得，急的原地直蹦跶。 麒妄又伸出筷子，丝毫没被他上蹿下跳的幅度干扰到，精准无误地迅疾夹住了这片肉，将他的嘴解放了出来。 吴朝干咽了两口唾沫——尝到了好好吃！管他是不是面包屑的，反正长得像裹了层金黄的东西他就觉得更好吃了！更何况刚尝到了肉！吴朝又忙抬头努力“吁吁”的吹气，想将它尽快吹凉了好吃下肚。 麒妄眨眨眼，他刚才不知不觉，已经把胳膊又抬高了些——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麒妄也想不明白。 吴朝此刻压根没察觉到麒妄在不断抬高胳膊的小动作，只觉自己脖子仰得越来越累，直到自己都要蹦起来才能咬到肉——还是他蹦起来真把肉咬回嘴里后，才寻思过不对劲来。 可真想找麒妄质疑下他刚是不是找抽呢，就见此刻这人一脸正经的重新炸着肉，单手拨弄着红白交错的大肉片在旁边金黄澈清的鸡蛋汤里滚了一层就下了锅，耳边“兹啦——”一声让人通体舒畅…… 不对！ 这小子绝对故意的！ 吴朝撸了袖子，不及过去揪他领子，就见麒妄忽然扭身，接着一盘金灿灿的炸肉已递到自己面前来了。 下意识双手接过，吴朝满眼晶晶亮的抬头。 麒妄的眼底似乎确有笑意：“先拿去吃吧？” 肉！ 吴朝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说招恨点，就是那种天天炸鸡炸肉甜点蛋糕当饭吃都不会胖的人，所以他吃起肉来就格外的无所顾忌。 以前自己一个人过的时候，他常一顿晚饭就能整一整只炸鸡出来，顺带干瓶啤酒。 夜宵还能再去撸个串喝点排骨汤，早上要是工作日，顺路过kfc买顿油水满满的速食早餐加咖啡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总之生活方式是要多垃圾就有多垃圾。 吴朝自己在屋里吃了一盘半的炸肉里脊，就着那一分为二水天青色碟的半孜然半椒盐。 还有个太极形的作料碟，半辣椒半开胃榨菜。 麒妄又给他盛了一大碗绿豆粥，递过去的时候心下还有点慌——他小时候在阴间太无聊，曾抓过一只小老鼠养着玩。 然后喂着喂着……就把老鼠给撑死了。 那时候麒妄还暗自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来送饭的白无常瞧见了，觉着好笑，就来问他怎么了。 他就把这事说了。 小白笑眯眯地拍拍他肩告诉他，“所以凡间有句俗话说的特别好，说是狗都不能喂太饱，何况人呢。更何况鼠呢。” 麒妄眨眼。 白无常尴尬挠头笑，“后一句我加上的。不过啊，我也算是在奈何桥边看过那么多人来来去去了，所以还是可以蛮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被困苦贫穷折磨死，但是太多人却能死于贪婪虚荣自大。俗话说得好，不作就不会死。” “所以说，人都是一把贱骨头呢。”白无常说这句的时候笑的很冷，但麒妄莫名从他的笑音里听出一些落寞。 再瞧他隔着门板将饭轻轻一递入了屋，这白无常好像又笑得有些活泛起来，软得跟没骨头似的斜趴在门边儿上，笑嘻嘻地问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顾老？” 屋里的师父压根没搭茬，于是这白无常自顾自笑了一阵子，也就又飘悠悠地走了。 …… 吴朝要接手这碗米粥了，接了半天发现麒妄不松手，叼着勺子含糊不清问他，“你干吗？” 麒妄略一回神，摇摇头，“不干。” ? 吴朝疑惑地看着麒妄，心说这小子刚在想些什么乌泱泱的脏东西？啥就不干了？ 麒妄喉头微一动，他刚想的就是——自己不能再干这种有害吴朝的事情了！这个人懒惰、生活习惯还不好，吃的也不够养生，活的方式也不对，不行，统统改掉！ 一时间脑子里想了太多，下意识就简略了回答。 “你给爹松手！”吴朝略有点烦躁地一掰麒妄手腕，心下直嘀咕：讨不讨厌的，递碗饭来我跟前诱惑我，又不松手难道等我跟狗一样凑上前去舔么！美得你！ 以为会把绿豆粥也熬得如此香醇诱人就了不起了啊？我告诉你要不是送粥那家外卖起送价太贵我们组团也不可能一晚上吃完，我指望你啊？！ 麒妄本来是真想把这碗给抢回来的，可是他不善言辞，正在内心组织怎么劝阻吴朝不要吃太多，却越看他吃饭的样子越入迷。后来再回神的时候，吴朝已经把这碗喝完了，并没有说，“再来一碗”。 麒妄心下默默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早上要吃好，中午要吃饱，晚上要吃少。这话应该早在人间就有了吧，你难道就没听过吗？以后你晚上不要再吃这么多了……” 吴朝在转椅上打了个圈儿，笑的痞气就去掏屁兜拿烟，“那你听没听过——饭后一支烟还赛过活神仙？” 心下默默os：你这还没见识到爸爸的真实饭量了，我这吃的明明就是“少”了好不好！ 麒妄眉头一蹙，果断出手，掐住了他嘴中叼烟的尾端，大有一副——我拔不出来也给你连根掐断的架势。 吴朝为了保住烟自然松了口，可这只是人精吴朝的一个幌子，随即忙凑跟前去要拿嘴再给叼回来。 一时间咬得太迅猛，连带着麒妄的手指都给含进去了些。 嫌弃地拿湿软的舌尖给他把手指推出去了，吴朝也没了抽烟的心思，将这根烟往垃圾桶一扔，随即将转椅又转回去，直接去浏览网页了。 麒妄此刻也忙扭开头去，脸和耳朵根都通红通红的。 麒祚小正太此刻却突然敲敲门，打破了这尴尬，“吴哥你吃完了没呀，吃完了盘子给我……” 我去洗了还没说出口，就被麟砂给强行拖走了。 吴朝这时已经插上耳机了，完全没听到。 麒妄倒是回了句，“没事，一会我去洗就行。你们今晚早点洗洗睡。” 麒祚眨眨眼——这是代表师兄要跟吴哥睡一个房间的意思么？！ 也是噢！这样好！不然老看师兄打地铺他也难过，明明他是最累的那个！ 此刻感知到这俩小孩已经一同进屋去背书了，麒妄略动术法，听到几句阴阳大论的话，就放下心来，随即收了术法，也不再去感知任何了——毕竟他才不像那些无聊的大人还要监控小孩子的“发展动向”，比方说偷看人家日记什么的……麒妄从来不做这等无耻之事。 君子么，首先就该坦荡荡，再说了，每个人都该有每个人的发展空间和选择自由……视线再转回吴朝身上，麒妄又困惑地歪歪头——所以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想监控他一切动向，然后帮他选择最好最健康的生活？ 明明跟自己没关系的！莫非是体内的“恶”在作祟？ 想着又心烦，扭头去看外面天色，已近夜幕了。 迫不得已，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拍拍吴朝，示意他该吹气了，自己才好把那符咒燃起，站进阵中。 吴朝在忙着浏览公司内部网页。 然后想想把原先跟着他的那群人都安置到哪去最合适——虽说有人事部，但是吴朝本能的不想交给他们安排。 谁知道他们把自己的人安排到哪啊，打杂？烧水？别闹了，这一个个的孩子都根正苗红技术好的，吴朝自己带过自己心里头有数。别的不敢提，好出路吴朝还是能拼尽老脸给他们争一个的。 于是眼下就极其不走心地对着那符咒吹了口“油水满满”的气递还麒妄，自己仍旧专心致志的对着屏幕思索人员调动问题。 第44章 【心灵鸡（哔）汤】 吴朝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因为他本身在公司里就风评诡异。 ——有人说，要是没这身厉害的技术和对游戏那种敏锐的直觉，他早在公司留不住了。因为吴朝办事太精益求精了。这看起来是优点实则在职场就是缺点的品质实在让他得罪了很多其他……男同事。 对，男同事。 就拿音效组的弟兄来说吧，每次一看吴朝提案的游戏方案审核通过，头都得先大上三圈。 ——也有人说，吴朝这人特好，为人和善，跟他交流的时候很愉快，因为无论你是哪个组的，他都能跟你谈上话，听得懂你的意见。就拿美工组的姑娘们跟技术部那群小哥沟通时发生的事来说吧，嗳妈那叫一个糟心，经常性听着姑娘们发脾气道，“你这样技术不支持非让我改画稿你这就是不尊重艺术！你侮辱艺术！”技术部小哥挠着头尴尬，“什么嘛你这画的什么鬼，单纯的一条线一道杠就一道杠，你这样多加这么多复杂的线，我给你实行起执行代码时就额外费事，而且，很明显你这画的是多余的……” “你懂个屁你侮辱艺术！” “真的是多余的……” “你懂个屁你就是侮辱艺术！哼！” 而公司领导又偏偏支持大家“自由□□”的组合模式，此刻中途沟通不协调了，技术组和美工组都难办。 吴朝也就是这么跟技术部一哥大慈熟悉起来的。 大慈平日挺忙，基本没空管他手下，这样一来技术部小哥就更容易跟美工组呛起来了。 一旦呛起来……妹妹们肯定哭的梨花带雨的跑到开发组找吴朝和林翘。 吴朝会协调，能听得懂双方的术语也自然更方便理解他们于是来平衡二者意见。 找林翘嘛……则是，这位痴汉无条件站美工组。 别问为什么——“我他妈跟你们讲你们技术部这群粗人就他妈是不懂艺术！哼！” 言罢娇气的一跺脚，整个公司二层楼抖三抖。 问题是这汉子还壮。 技术部一个个小哥都饿的跟豆芽菜要么就是被□□榨干了精力那么一副悲催模样，哪里像林翘小王子被饲料喂的皮光水滑膀大腰圆，好一幅打手身材！ 于是自从有了林翘助战之后，技术部那边每次吵架都特别吃亏。 最终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慈终于被他的“孩子们”抓住了——却不敢说林翘的不好，谁不知道这位爷身后是整个林家财团在撑腰，自从林翘来了这家公司，林老“大发慈悲”的甩了钱过来入了股，是蛮有分量的股东之一。 于是开口告状都说“开发部那个吴朝怎样怎样……” 大慈也是因为这样才认识的吴朝，一开始听手下集体投诉的时候都把大慈给听乐了，心说这得是个多么恐怖的人，能把他手下这群“不善言辞只会闷头干活”的驴们都给整成了吐槽帝，那架势，听上三天三夜也听不完吴朝的“恶行”啊。 可真等着跟吴朝有所交流后，大慈觉得，与他们所言大相径庭。 吴朝这个人，不暴躁也不温和，却绝不是平庸。 他是一个诡异的能将多种情绪和突发事件处理得太快太完美的人。 若硬要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吴朝给大慈的感觉就是——他不是人，他是一台最先进的机器，那种无论同时开多少软件也不会出现卡机情况，且永不出bug的变态机器。 通俗点来说，这个人，完美的像是个“虚拟人物”，理应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一开始浮出这个念头，炎少慈自己还吓了一跳。 因为吴朝看起来真是太随和了，一张白净面皮干净斯文的模样，好像挺好打交道的。 可真等着交流的次数越多，炎少慈心下警钟越响—— 他终于发现吴朝诡异在哪里了。 他这个人——你实在是琢磨不透他，而且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他潜移默化了！ 炎少慈不知道这是吴朝故意隐藏如此之深，还是就是他人格上魅力的一种，兴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就拿那次他夜里头加班，正巧在走廊上撞见吴朝和另一个运营部姑娘的谈话来说吧。 其实吴朝那天也挺懵的，他组内人除了林翘外其他人都下班了，林翘下去给他买宵夜了，吴朝打算到洗手间去抽根烟解解乏。 大慈正巧捧着咖啡站到走廊窗口那吹凉风醒脑。 因为夜深人静，整个二楼都空荡荡的，即便是很轻的脚步声，听起来也都格外清晰。 更别提那隐隐约约飘渺入耳的哭泣声了，说是哭也不确定，就是挺委屈的，调子里带了哭腔。 一开始这音从右边门后头传来还把吴朝给惊一蹦，心说这什么情况？ 整个二楼有姑娘的就自家开花组舒姐，下班回去了。 美工女神团们向来没有加班这一说，于是……这女音怎么回事？ 大老爷们捏着嗓子哭呢？ 吴朝被自己这个念头逗乐了，不小心就呛了口烟咳嗽了起来。 那哭腔戛然而止，吴朝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道了个歉，说自己就想来抽根烟的，没想到还能听到对个有人哭。 那姑娘一瞬间哭的更凶了。 吴朝尴尬啊，只不过人精不愧是人精，内心刹时开出了无数bcd方案，再说了自己这烟都没抽几口也舍不得走呢，心下os：这人遇见啥不开心的事了，哄其说出来，心里能好受点，还能捎带给自己听着乐呵乐呵…… 于是吴朝几句话就忽悠着对方打开了话闸。 原来是楼上运营编辑部的小姑娘，哭是觉得委屈，而委屈的点吴朝完全get不到——因为“a4腰”的事。 二楼因为有美工组女神天团（实则是污人天团），所以基本一提美女往哪儿看，二楼找美工。 你想想，一个游戏公司除了美工组和前台，还能有多少姑娘家。 这运营编辑部女编辑，年轻的，还就她一位了。 剩下的不是年长有资历的，就是男的。 还是一群嘴拙的能蠢过技术宅的傻逼男。 这小姑娘觉得委屈是因为她听到同事趁她不在的时候议论，拿她和美工组的那群姑娘比较，有个就吐槽了句“连个a4腰都没有还比什么……” 吴朝听完后就觉得日了狗了，这情商——你他妈祖上冒青烟你都难能娶上媳妇吧！ 不，重点不是这个！ 是他前阵子听闻拿a4腰衡量姑娘们美不美这个标准风靡时就觉得该观点脑残至极了，而令他更无语的是，有人居然能想出这等奇怪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女性的美。 这得平日吃饭放多少盐巴才能闲成这样啊？ 于是吴朝跟这姑娘讲的第一段话是：“在我的观念里，如果必要去拿a4纸作为一个衡量的标准——在我大学未毕业之前，我会想到它是能作为我的论文稿纸，以其所能承载的‘成果’来衡量我大学四年并未虚耗；在我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这样一个跟设计难以分家的职业为工作，你再跟我提起a4，且规定将它作为‘丈量’用处，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拿a4用去衡量一个标准款纯净水桶制造的是否符合其规格比例，能贴合它的‘工业美’，那么它确实是个简单方便又快捷的衡量器。但现在，有人不提‘这个人是否孝顺父母’，‘是否工作认真’，‘是否善良’等等，就直接拿一个a4来论断一个女性的美与不美，抱歉，我是不太能理解你们的逻辑。” 说第二段的时候吴朝语气更严肃：“另外，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力去建立一个衡量标准来告诉世人，女性身上什么是美。就包括我去创造开发一款游戏，我只能说，部分符合或者不符合我心中的‘美学定义’，但是我断没有理由去批判它是否符合‘美学’。同理，我也不会去批判任何拿这个作标准来标榜自己沾沾自喜或因没有达标而为此事黯然伤心的人。因为你们要做什么、要认定什么，哪怕是非要钻这个牛角尖不可，那也都是你们自己的自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一点也该明白。” “而且……”吴朝略沉吟了一下，“纵观整个公司，我还不知道除了二层楼外，还能有自愿加班的部门职员——至少这可以证明你还是很为工作认真的嘛。” “我再猜猜啊——不敢在三楼哭可能是怕被领导听见或者害同事担心，即便先前那样被同事说过……新人嚒？还是处了一段时间了啊？欸，这不重要……刚偷溜出来的理由还很可能是跟领导说‘我下楼去买顿宵夜’之类？其实……扛着所有委屈顶着困苦在外认真工作负责的姑娘，明明都更美丽。” 那小姑娘似乎所有事都被吴朝看破了，一瞬间又不出声了。 吴朝轻笑，“说个我个人的观点吧，我一直觉得女性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生物了，因为她们向来各有各的美。众生如是。活着，本身不就是为了‘见众生’的么？众生之美，无法用任何意志去强加，任何话语去描摹，它就是那样简洁明了的存在着，一如生命本身。我觉得，作为一个男性，或者说作为一个具备绅士品质的男性来说，尊重且赞美身边的女性是必备特质。当然，林子大了鸟也多，指不定就能撞见一两个奇葩的公鸡还伪装自己会下蛋呢。大环境改变不了，那就尽量保持自己的心态不要被改变嚒。别人的话，进自己耳朵里听风就是雨的，活着不也挺累嚒。要相信你自己是美丽的啊~心态能保持好的姑娘也都是很美丽的噢~” 吴朝将手里这抽了近2/3的烟温柔的摁灭，轻声道，“我走了啊，别难过了。虽然素未谋面，但我听你嗓音也很好听啊，而且都入职场了，不该是小女生啦，还为这么点奇怪的小事哭鼻子，这不也很可爱嚒。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记得热爱自己啊。” 似乎真是听到脚步声逐渐变远，那姑娘又忙扬高了调子，小心翼翼问了句，“你叫什么啊？” “我叫林翘。” 吴朝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看着远处满头大汗正提着鲜肉玉米蒸饺蹿上来的林翘，答得那叫一个顺畅自然。 第45章 【心灵鸡（哔）汤】 因为这个点比较晚了，人去楼空的比较静，再说了吴朝心里头也害怕啊——一姑娘在卫生间里哭正巧叫他遇上了，卫生间这又没摄像头，万一被有些人误会他欺负人怎么办。 所以刚才音量也没刻意压着，基本站走廊上就能听到。 大慈正巧一个字不漏的听完了，此刻刚往自个儿办公室门里一站，林翘就上来了。 打手身材的壮汉愣了下。 别看吴朝斯斯文文的，他抖s属性一上来保管是先笑——就现在这副见牙不见眼的模样！ 干，干啥。 林翘吓得一时间都不敢往前走了，仿佛不是办公室在向他招手，是那种特殊爱好屋——暗红底充满了奇奇怪怪器具的小屋子在欢迎抖m…… 不不不这太可怕了！ 吴朝笑了会发现林翘这傻逼原地站着不动了。 ——你他妈以为自己不提着爸爸的夜宵爸爸会站过道上欢迎你啊！你脸多大！ 吴朝气冲冲向林翘奔去，跟前猛一刹车，抢过饭盒就打算回去，还没抬步就是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这招帅的把站在玻璃后的大慈都看愣了。 “醋呢！你又忘拿了！你长的猪脑子啊？！” 这一声咆哮完全不同于刚才温和的嗓音。 林翘却放下心来——这才是吴朝的常态啊，他不骂着说话自己都听不惯的说！ “忘拿了咋地吧！” 林翘脖子一梗，还不及再梗梗，吴朝把饭盒往窗台边上一放，双手响亮一拍，同时一脚后撤就又拉开了架势，“你当我前些天白被武行老师动作指导了是吧，你知道我最近在搞那款格斗游戏吧？” 林翘嘴角一扯，双手一对缝插，捏的每个骨关节都嘎嘣直响的，脑袋也歪扭了几下，一脸不忿的模样，“来啊，谁怕谁？” 吴朝“呀嘿”一声，还不等抬脚侧踢，林翘转身撒丫子就跑，工作牌都在身后飘成风筝了，还一个劲大喊，“我这就下楼给你拿去！！！” 吴朝淡定地收了架势，捧着盒饭秒变正经脸往办公室回了——毕竟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虽然还差碟醋！ 大慈当时就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还有件事让炎少慈觉得这人非交不可的，是关于一款游戏上市之前做的那个“游戏同人画”的比赛，比赛前五名的奖品是激活码和不定数额点卡及各种游戏周边。 ——这前五名靠什么方式赛出呢，就是看点赞支持数。 大慈本没多留心这件事，但有印象，因为运营部那边微信平台要推送这档子事，他们技术部这边得提供技术支持。 于是文件提案上交时他这个“一哥”肯定得过目签字，但之前也说了，他平日很忙，审核签字的文件不知道有多少，所以签完后压根再没心记这档子事了。 那时候，他已经跟吴朝认识了。 是有天晚上还在加班的时候（技术组因为工作性质需求，有夜班制，必定有部分员工走不了）所以吴朝鬼鬼祟祟推门进来把他给叫出去了。 说想调一个参赛选手的id，看后台有没有该微信单独发送过消息，想私联一下。 这个技术不是太支持，目前来说很难单独回复，尤其是超过48小时后，即便就算该id有单独给公众号发送过消息，那也无法回复要到私联啊。 炎少慈觉得这机会很渺茫，但他还是调出了后台，让他自己用搜索引擎找吧。 ——当初选稿的时候，公众号客服就有一个劲强调不要单独以“回复”方式发给公众号，所以大慈以为吴朝是想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优秀作品？但这样不算按照正规路径投稿的，即便画的不错也不让过啊…… 搞不懂，这小子在想什么？ 其实吴朝一开始听到这个“同人绘画集赞赢奖励”活动提议时就觉得这十分没谱儿。 因为他们这款游戏面向的平台比较低龄化，也就是说大多是处于正在初、高年龄段的小孩玩的游戏。 你让他们去玩集赞数赢奖励……背后拼的不还是爹娘的“人脉圈”？更不必提背景后台之类…… 赛制前期，赞数不够前20你连官方平台的展示都上不了，那样压根也没人会看到你的图画继续给你点赞。 所以前期怎么突入这前20呢？ ——对，说白了，不就是看爹妈的人脉么，说是朋友圈集赞，还不是微信一条群发，动员所有同事、利益关系合作伙伴之类帮自家小孩子投票。 所以吴朝一开始听到要以这种方式送奖励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就像是现在人际交往中，越来越多的人，一上来不看这人本身，而看中一个人的“头衔”。 有人美名其曰这样可以提高效率，且有效的筛选自己的“朋友圈”。 但人生也正是因为这样失去了很多乐趣。 至少吴朝觉得，有很多有趣的地方，这样急功近利的人是发现不了的。 就拿自己跟看门大爷的“奇缘”说吧……吴朝有次赶工赶得腰酸背痛的，出来活动顺带蹲门口抓林翘早退，可能就是天生有一种“好玩”的天□□，在看门老大爷那屋呆了会，三言两语的交谈吴朝就被惊住了——这大爷貌似很厉害啊！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学识通古博今啊！ 吴朝懂这些是因为他搞游戏有这个需求，有的游戏类别不同，他若是感兴趣，接了这活，头先就得要去学习相关的大量知识，比方说一款修仙类里面有个门派是佛家，他要是对佛家文化不了解那肯定不行，所以就得去看大量佛教典籍啊。 再有人找他设计盗墓类的游戏，他头先就得去看考古方面的知识啊。 更别提有的游戏面向国外发行，他还得有中英对照台词的能力，当然日语也恰巧会了些。 所以这也是别人说什么，吴朝好像都能懂的源头。 可这么一偶然交谈，嚯，吴朝才发现公司看门那老大爷是一个会六国语言的老学究，现今退休下来找个活就是为了打发打发日子，找个营生干，顺带活在年轻人较多的地方，沾点活络劲。 所以吴朝就觉得真神奇啊，他要不是工作时间太长太劳累起身活动下发现了林翘不在，要不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要去门口逮林翘也就不会误打误撞进这大爷的门，进了门要是自己不懂那么多也不可能跟这大爷交流上，不跟这大爷交流就没法发现他身上那么多厉害的事情！更不会交流完了正好看到林翘往里蹿，那自然也不会顺利从这小子手里坑了包好烟当早退惩罚而令自己心情更舒畅啦！ 所以说，自那之后，吴朝就更坚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别人怎样他管不着也犯不着去管，但至少，还是自己还是得做一个“好玩”的人。 炎少慈忙了会一回头，就看到吴朝已经到另一台机子上去发邮件了。凑跟前看了会，他就乐了。 原来是吴朝之前有抽空把所有投稿作品，除开前5全看了。 然后还真叫他看到一副画的色彩影调构图都十分具有美感，但集赞数并不高的。 他在美术这方面没权威，他顶多审美比较棒，拿这副放电脑上扫高清了给美工组太太们看，太太们看完后共同发出句感慨，“沧海遗珠啊！” 可按照规矩的话，这个玩家赞数没入围噢，就是得不到激活码。 太太们集体摇头，“可惜了！” 可是大家可惜完了也不过各忙各的去了，毕竟奖品都已经按照获奖名单发出去了，现在调取出来于事无补，赛都比完了的说！ 炎少慈就看到吴朝按照这个微信号当初投稿时留下的邮件给这小孩回了一封非官方的。 他把自己的激活码送给了他，并告诉他你画的真的很出色，非常棒，所以这是特殊奖励，让他不要灰心。 炎少慈当时在技术部接受做这个技术支持的时候也觉得这个方案可没劲了，只不过他是在人间活过太久见过太多“灰色的事”了，所以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倒是想不明白，吴朝怎么也能发现这种事情背后的另一种含义。 所以大慈问他，“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反驳？毕竟你是这款游戏的开发师，我觉得你说话，至少在决定有关此游戏方面的提案，还是能有分量的。” 吴朝也笑了，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反驳？这个以‘朋友圈集赞’的事来宣传游戏并没错啊，这就是一种推广的手段。我是看不顺眼它，但不可否认，这是宣传部的正当职业和创意。” “我可以作为一个玩家，作为该游戏的开发师而不屑这种举动，但我没办法否认宣传部这件事办错了，恰恰相反，若我是公司领导，我还要嘉奖宣传运营的那组人——因为做的非常之好，至少效果达到了，就是总之有真才实学不一定有用，但能奖励的差不多都是朋友实力雄厚的。换句话来说——很多人已经变相的通过这种途径知道这款游戏了，不是吗？” “大人们的坏把戏罢了。”吴朝无奈的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点在键盘上，把他自己的激活码一个字母一个数的，敲了上去。 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严重的吴朝，大慈一下子就猜得到他肯定是手头有很多项目，还为这多余的事费心费力去搜捞“遗珠”去了，再加上都是常年加班的人，这行还尤其的累，一时间起了惺惺相惜之意，“那你干吗事后这么费心费力的再这样做？” 吴朝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整个人也都累懵圈了，从近万幅作品里捞“遗珠”费了他四五个小时，四五个小时赶个什么项目不好啊？所以到底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吴朝也想不通，但他明白，他就想这么做，所以他还真就这么做了。 若硬要问缘由的话—— “大概……只是不想让大人们的把戏脏了一个小孩子最热忱的赤子之心吧。” 第46章 【预警】 炎少慈一挑眉，“听说你以前学霸来着，大学双学位的？副总说你当时想继续读别个专业的研究生，好不容易把你给拦住揽公司来搞游戏了——不去做别的事，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么？” “副总那都是抬举我，我哪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吴朝潇洒的一合键盘，打算起身回自己办公室了，“我就是只会‘玩’啊，不来混这口饭其他的都干不了，还能怎么办啊。” 说着冲大慈挥挥手，走掉了。 刚出门就碰上刚从热水间泡好咖啡出来的林翘，吴朝一边松着领带一边小声道，“36d妹子在你左斜35°角处。” 林翘下意识痴汉脸抬头，吴朝果断一抢咖啡，边抿边一扫脸上疲惫之意——林翘是他解压必备之物啊！浑身轻松啦！ 气的林翘在后头直冲他嗷嗷叫。 炎少慈那天冲这人的背影愣了很久，最后果不其然感叹——像风啊！这小子很是捉摸不透！ 明明美工组的姑娘们都喜欢拿画去找他看；自己偶尔提到的一些技术问题他也都能回得上来；人事部有搞不定的客户吴朝出面基本也都能解决；再不济，前台投诉电话他都下楼拿外卖的时候顺道帮摆平过那么几个。 啧，十分深不可测啊！ 可问起与吴朝朝夕相处的开花组对他们“老大”的印象，一定回的都是：“工作狂，臭傻逼！” 工作狂这点大家有目共睹。 臭傻逼是因为——他除了游戏还真就啥都不会！ 生活能力n次方突破表格的残废，陷入工作沉思中除非他自己回神不然你喊他十声他都不会理你的！自带屏蔽一切音效能力！最主要的是犯起二来比林翘都蠢！好在吴朝犯二的情况屈指可数，可一旦犯起来那威力简直要吓死人！ 所以他们开花组的成员都完全无法理解，其他几个部门都没怎么跟吴朝接触过，怎么就把他夸上天了！ 也正是因为吴朝这样“诡异”的行事准则，炎少慈发现，自己想因为这个人，在这个地方，待“久”一些。 ——因为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一些特殊情况，暂且留在了人间，且一留就是好几百年。 这几百年内，他换过无数身份，无数职业，遇见过形形□□的人。 按理说，这样能引起他兴趣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人是近几百年里的一个例外。 而更令大慈觉得有趣的是a4腰那次谈话的后续： 后来林翘就常发现他办公桌上经常会多出一些小礼物出来。 就是那天那姑娘送的，只不过林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寻思说这莫非是有人暗恋自己？也没写名写姓的…… 不过林翘是不太把这些事放在心里的，以前在高中时就常有。 因为林翘真是一看就阳光型男那种，笑起来特帅，身材还好，最主要的是，家里有钱。所以他接到这种莫名暗恋又不显山露水的告白也习以为常了。 就是……觉得自叹弗如无法门当户对但又被自己帅的不要不要得，势必要表达下爱慕之情呗…… 反正除开家里有钱，估计也没几个姑娘能真看上自己。 他现在就特期待能那种大嘴巴子上来甩他俩下的，然后吼他一句，“怎样，你敢不敢喜欢老娘啊？！” 但大多数遇见的都是这样小家子气的…… 一看就长久不了，再加上跟吴朝近墨者……哦不，是近朱者赤的时候多了，基本脱离“软懦无骨”的富n代辣鸡形象，现在是一个积极上进认真工作的大好青年。 当时吴朝捧着咖啡笑嘻嘻跟着整个开花组其他成员一起起哄，闹腾完了大家就继续回身去工作，林翘也没再太把这件事放心上。 而吴朝还真就表现得这件事他不知道一样——实则知道的，当时报林翘名字就是因为若是自己不回名姓，那多小气；可他也不想被打扰正常工作行径，“你我萍水相逢一场，我仗义拔刀助你一回，过后一抱拳，大家两相忘”就成了。 再说通俗点，吴朝乐意去帮人，却从不乐意去背负这相助情分下产生的“羁绊”。 所以这也正是这么多年来，吴朝看似身边朋友五湖四海，哪里都有，但只有林翘是唯一一个能入他心里去的。 倒不是因为林翘能帮他斩断这些麻烦，而是林翘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至少对吴朝来说，是这样的。 大概是以前莫名其妙帮林翘“铲屎”的次数多了，为林翘操心自动划入到吴朝的正常生活当中，而也正是因为有了一个足以担当“此生所有麻烦bug制造机”的林翘，吴朝寻思着，大概是自己心就这么大点位置，塞下林翘一个，别的就塞不进来了，不然那多累啊。 这么多年，他早都把林翘当自己亲生儿子看了。 此刻吴朝正在浏览公司内部各个部门是否缺帮手的情况，脑子里把他部下的小花朵都差不多挨个分配好了，就差到时候去试试自己人缘是不是能真把他们塞进去了，想到最后剩了林翘——肯定跟自己去最苦最累最狗的后勤部帮忙…… 脑子里刚过了一*翘的蠢笑脸，吴朝瞬间就跟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心跳的越来越慌越来越急，这感觉又回来了！ 对了，刚才林管家走的那么匆忙，林翘是不是真出事了？他到现在也没来找自己呢？！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但他本能觉得这是林翘打来的！ 电话那边声音低低的，第一句还特急促，听得吴朝立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声音确实林翘的！ “朝我跟你说我好像精神出问题了……”林翘那边声音低且轻，几乎只是气流擦着喉腔发出来的气音一样，“你快帮帮我，我一定是疯了……” “怎么了？”吴朝忙回身准备拿外套，这一回头差点没被吓死！ 此刻怪物化的麒妄正愤怒地一遍遍猛撞着那镜子，但不知是不是阵真起了作用——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但他一回头，正好对上他超狰狞的那一张脸。 狰狞得都带着凶邪美感啊…… 还不及感慨，吴朝又忙想起眼下的正事，不及开口问他现在在哪儿，就听他又低沉地道了句，“你看我之前给你发的短信了没啊……啊！” 这一句话没说完，吴朝就听到电话那头好像响起了虎啸一样的声音，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总之挺乱的。 莫非在动物园？ 大半夜看老虎去了？ 而且什么短信，他没收到啊…… 想着吴朝一拍大腿，赶紧开了数据，果不其然收到了一条林翘几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是条含着定位信息的语音消息，只有一句话： “快救我！” 几个小时前…… 吴朝都快叫这臭傻逼气死了，怎么就这么巧没赶上自己开着流量的时候！ 但同时自己内心也不断自责，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 他这是遇见了…… 遇见了…… 吴朝突然一愣，他会不会也遇见了跟自己一样奇怪的事情？！ 糟糕！ 此刻怪物化的麒妄正疯狂地上蹿下跳，就跟只困在鱼缸中水母似的四下乱抓乱撞镜阵，想要逃脱却无果，便只能这样发泄。 眼下看到吴朝回身来了，更加可怜地一直看着他，又不时地向他张大嘴，似乎在说什么。 那森森獠牙露出来时唾液都涎连着，看得吴朝那叫一个糟心。 可同时心下也不断担心林翘——来不及说太多电话就被扣断了。 此刻他还在这条定位信息所在的地方吗？ 那自己一定要赶过去啊！ 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喂怪物！ 略思索了下，吴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搜查这浮镜中的缝隙，似乎想要把麒妄先“捞”出来。 这三块漂浮旋转的立镜间明明有空隙，但一伸手却触碰不到，周遭似有一层无形的结界阻止他一样。索性回头一抄桌边盘子，吴朝照这镜子就是狠狠一砸。 心下倒不敢想着麒祚教的念“退”，反倒是默想“麒妄平安”。 这一面镜子受力碎裂，其他几面哪怕没受力却也跟着一起碎了。 碎得还特奇怪，悄无声息。 但这数万千片银光璀璨的玻璃碴子就这样崩裂开却无声无响，无形中更添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以至于麒妄疯狂向前扑来时他都没来得及阻挡。 麒妄将吴朝扑到了，双眼又笑眯眯起来，好像一点也没为之前被困住的事而跟吴朝计较。 不等俯下身去舔他几口表示自己的欢愉，吴朝却一反常态的双手捧住了麒妄的脸。 怪物化的麒妄眨眨眼，完全不懂吴朝这是要做什么。 吴朝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是不是很糟糕——他要带现在这样的麒妄出去。 至少他是能打的吧？是的吧？ 虽然这样的麒妄出去很危险，可是那也不能叫他眼睁睁看着林翘没命吧？！ “带我，瞬移到楼下。” 麒妄歪歪头，舌头一伸舔卷住吴朝的手指，似乎完全没领悟到此句中命令般的语气。 “麒妄，”吴朝忽然大力推开了他，自己忙一骨碌爬起来到窗边指了指下面，“带我到下面啊！” 客厅里有麒祚，他还要照顾正常状态下麒妄的情绪——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被师弟师妹看到，所以他们现在就只能跳楼了啊！ 但不能真跳吧！你好歹有个什么飞翔术之类高逼格的东西吧啊？！ 麒妄就看吴朝一个劲挥手指下面，不解地原地歪着头瞧他。 吴朝都快急死了，妈的智障，这是只有七八岁的智商吗？！七八岁也比你强啊！ “麒……” “咻”的一声，吴朝就觉得扑面一阵寒风。 第5章 .【三百字福利】 他们是在楼下了。 吴朝忙一把推开此刻跟八爪鱼一样黏在自己身前的麒妄，省的他妨碍视线。 朝车库艰难的走了没几步就打了个喷嚏，同时，身上忽然一轻。 麒妄虽然还是趴在他身上，但已经呈鬼雾状了，好像在有意减轻自己的重量，同时赶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掉，硬是给吴朝罩上了。 吴朝刚拉车门呢，就觉眼前一黑。 气的都没法跟他计较，顺从地套上他给的衣服接着反手扒住他，要把他扯起来就扔副驾驶去。 后来想着他还指不定怎么捣乱，不如扔后座吧。 可问题是麒妄死活不从他身上下来。 吴朝急的满地乱转。 保安小区巡逻过来，还挺诧异这人原地自言自语些什么？又看了看微开的车门——莫不是偷车的？ 于是横插一杠，上前一问。凑近手电筒一照，看清是吴先生，得知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又溜溜达达走了。 麒妄本身在家里就只穿了一件毛衣，此刻衣服一给吴朝，他完全是裸着上身的。 吴朝眼见着那个保安身后一道白花花的身影闪过——麒妄似乎是觉得这人手里拿的东西很新奇，跟过去了！ 眼下不能喊麒妄的名字，因为保安看不到它，但也不能喊住这个保安，毕竟自己再没事找他了。 吴朝急的只能在原地一个劲咳嗽。 那保安还频频回头看他好几眼，吴朝又只好掏出根烟来佯装是抽烟抽多了。 他这一掏烟，麒妄立马又蹿回他跟前了。 一爪子不由分说把烟从他手里拍飞了。 吴朝趁机双手一抱黑雾化的麒妄，毕竟林翘那边早就熬了好多个小时等自己去解救呢，哪里还能在麒妄身上花功夫！ 麒妄现在呆愣愣的，缩在黑雾中的身子不自在的略扭了扭，活了万万年太久没接触过活物的老怪物满天满地满眼只剩下现在面前这个白净斯文……呃……好像挺粗鲁的“肉”了。 这肉自己喜欢！特喜欢！ 还不等伸出舌尖来舔他表示自己暂且不能顺畅说话的欢愉，麒妄就觉自己“咻”的一声……被扔出去了！ 愤怒！ 他扔自己！他不喜欢自己！麒妄转身就想回头扑咬吴朝，却见吴朝也紧跟着往这密闭的空间一进——好家伙，赶紧把车门关好免得他再被个手电筒就忽悠走了！ 将手机往车载器那一架，吴朝一踩油门就出去了，同时不忘顺手拍了拍副驾驶上“浓缩”成一小团的麒妄，嚯！怎么了这是？眼睛鼻子身体都不见了的？！ 可眼下管不了这么多，吴朝又忙轻拍了两下这黑乎乎的“棉花糖”，嘴里不停念叨，“麒妄你听话老实点啊，你老实点我回去给你买橡皮泥玩，那个可比我还软，好玩着呢啊。” 只不过吴朝很快就后悔了他当初要带麒妄出来的举动。 因为这一路上麒妄真是比八岁小孩都能闹腾！ 一会飘起来撞天窗，一会从黑雾里“噌”就伸出手去抢吴朝的方向盘，要么就是直接“嗙”的一声将自己“摔”在前挡风玻璃上——还真能摔成泥一样的糊掉一大片去！ 这就算了，偏偏还得露出一双血线的双眼直勾勾瞪着吴朝——似乎在不满他为什么不看自己。 爸爸看路况哪儿还能看你！ 一路上气的吴朝想揍他的*简直爆棚！ 忙靠边一停车，吴朝忍无可忍地从屉子里把那件备用外套拿出来给他套上，他倒是还知道变回原形且收了爪子的来配合穿。 衣服都没穿好就又伸过手来想摸吴朝的腰。 吴朝服气——这是黑雾化的时候就跟个团子一样乱冲乱撞，目测年龄七八岁。 不黑雾化，呈现实体的时候虽然安分，但那是因为满足了他的“*，目测年龄正处于发情期。 吴朝火大，心说你摸，你可劲摸，这账等你明早清醒了咱再算。 但紧接着吴朝又发现，麒妄捏到自己腰上的肉之后确实能安分一些，虽然很不自在他伸手进自己衣服里。 可既然能安分那就是好事，吴朝想了想，怕他再乱飞起来，索性将他脑袋也一按，直接按到自己腿根上了。 麒妄下巴在他大腿上乱磕了一会——就腿根有肉的！其他地方垫着都是骨头，硬硬的没意思！ 于是在一番找寻下巴“最佳落地处”之后，麒妄开心的将脸埋在了吴朝的档……周围的肉上。 吴朝浑身毛一炸！ 以前他开个车就算再快也能悠闲的一手打方向盘一手夹烟，现在光忙活从档里把麒妄的脑袋给□□了！ 麒妄双手缠紧了他的腰，一个劲摇头——我不换地儿我不换！就这还肉肉的很舒服！ 吴朝险些要崩溃了。 知不知道！男人的某些部位不要去触碰的！实在！太敏感了！ 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吴朝急中生智，果断将自己两层毛衣一扯，都扯胸前来了，还怕毛衣掉下去索性拿嘴叼着了，又打着方向盘急拐了一个弯儿，吴朝觉得此行之后他都可以去开发赛车类游戏了！一边忙将麒妄的脑袋拔起来，单手按着他后脑勺往自己肚皮上按。 软软软这里最软了！ 麒妄很开心，昨晚明明这人还很不乐意自己碰他的！ 没想到今晚他就同意碰了！ 他这也是乐意让自己碰的么！ 麒妄双手更加缠紧了他腰侧，两只手交错的捏着他腰侧软软的肉，一边拿脸蹭了蹭他肚子——这快肉他真的超级喜欢啊，谁都不能给他抢！谁都不能！ 想着又悄悄抬头看了吴朝一眼，吴朝现在注意力全在前方路况上呢——得亏他之前有时候为了采景得去一些颇荒凉的地方，不然光依赖高科技没用的，gps就导不到这儿去么！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吴朝突然从座椅上惊的一蹦！ 湿滑蠕动的舌尖从自己腰侧长长的舔过另一侧！ “你他妈给爹出来！” 一踩刹车连车都来不及锁，吴朝一条长腿迈出车外，双手一拽麒妄，卯足了劲“咻”一下就得将他抡出前挡风玻璃了。 麒妄不明所以，很灵活的“透”窗出去了，同时紧紧跟上往前猛跑的吴朝。 跟了两步又略停了停，麒妄歪头——他刚刚到底是故意把自己摔向玻璃知道自己会选择“透”玻璃而出，还是压根就是想摔死自己的呢？ 唔，换点有深度的想想，他到底是跟自己心有灵犀呢，还是压根不关心自己呢？ 跑在前头的吴朝突然惊觉目前智障的麒妄没跟上来了，猛一刹步就发现果然在后头好远呢，无奈之下——单手忙再扯开毛衣，露出自己白花花的肚皮，单手冲麒妄招了招。 麒妄双眼一亮——看，他还是关心自己的！他跟自己心有灵犀！ 想着“噌”一下就跟团黑雾一样直扑过去了，黑雾中之露出俩肌肉精练的胳膊紧紧缠在了吴朝腰间。 也该着吴朝天生生性淡定，又做过些“恐怖类的游戏”，对此情此景见多不怪，不然换第二个人，早吓昏过去了。 这里其实是郊外的一处地下车库，看样子荒废挺久了，吴朝不明白为什么林翘会来这里。 本来呢，还是吴朝单手拽住了麒妄缠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往里跑（主要是防着这智障摸着摸着开始手的走向奇怪起来，所以吴朝索性单手箍住了他俩胳膊。这还得亏他自己手指长。） 但是刚冲进这车库没多久，吴朝就觉得自己手臂被猛一扯，麒妄突然又变回人形了，而且还冲他前面去了。 似乎也是这样往前一冲，麒妄才发现自己手中还牢牢牵着“这块自己最喜欢的肉”，于是又顿住了步子，眸光也有些困惑的往前看看又往回看看，似乎是在衡量着什么。 但吴朝明显的看出，眼下麒妄双眸中的血线真是越来越亮了。 正当刚刚分神有次念头，猛然就传来了一声长啸，这一声颇有万兽之王的霸气，且声色咆哮。 吴朝一挑眉——这音效传达的愤怒很明显啊！他听得有够清楚的！ 同时，也判断出，这声音离这似乎还有点远，因此这一声咆哮便显得又略带了些空灵，莫名便把那股子“愤怒”、“决绝”之意给削去三分之一的霸气。 ……不对！ 不是职业病的时候！ 吴朝一拍脑门，略一思忖，麒妄这种超乎于“三界外”的东西应该是能打得过老虎的，所以此刻也不避讳，大声吼了句，“林翘！” 麒妄却好像有点不满他张口喊别人的名字，一爪子已经捂上了吴朝的嘴巴，同时单手一揽他的腰，带着他飞快地往车库深处蹿去。 这一蹿过去，吴朝就愣住了。 虽然地点场景都没变化，但是眼前稀奇古怪，长得各有特色的“妖异之物”确实不同寻常。 更不同寻常的是，被这些妖异之物围起来的……是一群……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嗳？！” 吴朝突然惊叹了一嗓子。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啥都忘了吗，这哪个傻逼设计师设计出来的场景啊，像话吗这像话吗，怎么过的审啊，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都敢伤害了你这款游戏能发行吗？！ 是不是想早点进去喝茶谈心啊？！ 一时间懵逼起来的吴朝下意识就伸出双手想去摸键盘——快改设定啊，快把这些白虎都保护起来啊！ 心下还没职业病完，吴朝忽然又后脊梁一凉——等等，那群白虎团团围绕住的那个…… 第5章 .【四百字福利】 那小老虎此刻似乎也察觉出林翘不喜欢它，就又默默退下了，伏在吴朝脚边。 好像还伤心地蹭了蹭吴朝小腿，像是在埋怨——他怎么能讨厌我，我明明是帮他的！ 吴朝现在没空分神关注这无关麒妄的一切，却还是下意识半蹲身，一屁股把林翘撅开让他别添乱，一边伸手安抚地摸了摸老虎头，双眼全神贯注地停留在战局上——准确说，是麒妄身上。 因为他现在是真担心宛如智障的麒妄啊！ 麒妄现在确实傻的很，这黑褂瘦杆几乎没出手，干挺着让麒妄打，麒妄也真上当，一下比一下打的狠，结果就是自己一下比一下被反震出很远，可还一下又一下猛扑回来。 这样反复了能有个两三次也不见着长记性，这黑褂瘦杆轻嗤了一声，“我还当地底下的玩意儿有多厉害，也无非就是镇镇同类。” 这话说得他好像很有优越感一样，吴朝很冷静的从此话分析出——首先，这男人肯定不是地底下的；其次，这话说的他好像已经不打算再逗“麒妄”探虚实了，像是要出杀招解决了！ 果不其然——吴朝又一次预感正确，只见这黑褂瘦杆说完这话忽然就凌空夹出了一张符咒，这符咒不是麒妄他们手里头黄色的那种，这是个透蓝色的，而且好像还很有流动性！像是水帘织就的一般，正在空中缓缓浮动着，而且，其符咒周身缭绕的竟是黑光！ 按理说黑光才是看不清楚，可恰恰因这周边全都是小白虎放出的莹白之芒，所以这黑光蓝咒在这里就亮的异常清晰可见！ 眼瞅着这人似乎要将这符咒往这第四次奋勇扑来的麒妄脑门上点去了，麒妄也不知道躲，只是一心一意奇怪着自己为啥挠不动他，吴朝就忍不住大喊了他一声。 心下却咬牙切齿——怎样，是要他大庭广众的撩衣服露腰给麒妄看吗？ 要是他现在打嗨了……连腰也吸引不了他，那自己总不能脱裤子露屁股来转移他注意力吧？！ 卧槽，这行不通的！ 这还不如让他去自杀！ 算了毁灭世界吧拯救别人这事实在太麻烦了啊！ 这一声没喊住麒妄，却出乎吴朝意料的，把这黑褂男给喊住了。 此刻这男子犹豫了下，瘦细的手腕一反，将符咒往自己眼前敛了敛，又一抬袖继续淡定地震飞面前这恶鬼。自己却偏了头望向喊话的那个人类，“你说他叫什么？” 吴朝一愣。 忽然想起麒妄经常提起他们麒麟术士怎样怎样…… 于是瞬悟自己或许说了不该说得了。 这黑褂男见这人类不回他话，也不急，回了头问那个处于暗中的老者，“玄老，我听错了么？眼前这恶鬼麒姓？” 那老者也咦了一声，但吴朝现在就是死活不再开口了。 想了下，这老者忽然闪到了吴朝面前，围在吴朝身边的小老虎又一瞬将那金白亮到人眼瞎的毛色全炸。 “欸，”这黑褂男似乎看出这老者想对吴朝下手，忙出声制止他，“咱们哪怕脱离流灵界了，这行当里规矩还是得尊的，老祖宗留下的训也不能忘——三界里可不‘犯’人，咱……” 他话未说完，旁侧突然传来一声笑： “没想到你们还能记着规矩。” 这突然插话之人声色十分温润，却偏偏无论语气还是态度，都冷淡的让人觉得浑身如裹寒冰。 这是种极不和谐的感觉，可吴朝却被这句话说的浑身上下通体舒畅，最主要的是——莫名有点安心了！ 此刻这黑褂男也诧异这声从何来，未及回头，就见手中水做成的符咒突然燃成了火！险些烧了他自己一手。 惊魂甫定地猛甩了甩，又后退几步，他眼神在场中环顾了一圈，才定在了麒妄身后几丈的地方。 吴朝此刻也看到了，麒妄身后慢慢走出来另外一个人。 这人身上的衣袍十分破旧，是一种红到深沉，又似乎染作褐旧的那种破落之色。 只不过这人也是半站在阴影里，而且浑身上下，还有些透——像是麒妄鬼雾化的那种似曾相识的透法。 麒妄此刻好像浑然不知身后还多了一个人，仿佛他现在完全是又聋又瞎的，只歪着脑袋弹着指甲，似乎还在考虑要不要第五次去抓一下面前这人试试——看着瘦巴巴的，适合直接折吧折吧掰碎了吃么！浑身都是骨头没肉的，留着没用！ 这黑褂男又往麒妄身后努力地盯了几眼，刚才那火燃得突然，却也灼得吓人。 他这符咒瞬成灰烬，他也从这灰烬中嗅出了一丁点似曾相识的味道。 而且，麒妄身后那人的气场足够可怕，无形中就给他们笼下一层奇异的压迫之感，仿佛暗色中早有一把利爪已经捏紧了每个人的喉头，窒息之意直漫天灵盖——当然，除了吴朝和麒妄林翘外，在场其他所有活物都感受到了。 那老者犹甚。 更是因他身量矮，常常就会关注到常人不太注意的角度位置。 此刻这白光虽弱，也照不清那男人的面容，可地上这白光却能小范围的将上头些许位置映的清楚，比如说——这老者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长袍之下的靴子。 这一双靴子似乎沾了些泥巴，也是褐旧的，看不清原来究竟是何底色。 但图样却被这地面上的白光映得清清楚楚——有山有水，旁侧还有一对亮翅白鹤。 老子心下倏地闪过一个画面——这靴样的图案本该是朱砂作底，以喻退邪斩妖；其上有青山碧水的山河图，喻天下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而这对振翅白鸟是由朱雀演变而来的——样上图案是白鹤不假，因为坟之风水中有“白鹤亮翅”这一吉祥说法，而为什么偏选朱雀演变，是因为那一任的“看坟人”，就是朱雀主！ 这意思是抹掉原本的身份，自此后跟朱雀堂再无瓜葛，只能是流灵界的“看坟人”！ 这竟是个“看坟人”！ 这老者不由自主倒抽了口凉气。 是他想多了，还是这位……确实是？！ 保守起见，他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等上前去拉这黑褂瘦子一把，却见他突然强撑着气场，笑了一声。 “玄老，您说今儿个是不是人间那句话——对，怎么说来着？还真活久见了！这阵仗，若不是今晚有个美食栏目的重播我还惦记着，能让自个儿分分心思，能让自个儿明白离开流灵界究竟多少千年了……不然我铁定得以为这是在做梦。” 说着又调整了一下心态，他按压住心下的猜测，恭敬地一拱手一作揖，“敢问前面可是老祖宗辈的？逢年过节的，上柱香我们玄家可没忘了您。本来全当您死了，没想到，您还能活着，只不过换了种活法。” ——他们流灵界说的“看坟人”，可不指的是那种真去守坟的。 这里头道道可多。 简单来讲，守坟人只是他们这行当里一个比喻，指的是固守着那些最抹不得废不掉的一些技艺——就像是术法里有很多禁术，这东西，正常术士不能去学，怕走火入魔，且反噬力甚大，没那个本事学了也无非是自找死路。但“看坟人”得让它流传下去，他们就必须得去学。 毕竟老祖宗的东西总得有个传承。 首先，学这个得心地好；其次，得有这个天赋；再就是，学了这些禁术又不能滥用，因为他们所掌握的这些术法，极有可能是能压过流灵界之主“戏命一脉”的术法。 所以，一旦成为了“看坟人”，他们就还真不能活在流灵界正常的区域里了，也不知谁出了个馊主意，还是“看坟人”自愿的，总之立规矩起，这些传承禁术的术士们都会选择呆在流灵界历代先贤的墓阵中，自愿画地为牢。 一方面可以守护陵墓安全；一方面，在祖宗面前立下誓，永不出墓阵，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得了这强大的灵力而自我膨胀，想要去觊觎“戏命一脉”的王座。 于是，久而久之的，后世就对此有了个戏称，叫做“看坟人”。 ——也不知道老祖宗们都怎么想的，王位只有戏命一脉可以继承，因为戏命师的术法确实是流灵界中最为强大的一种灵力，可同时，戏命一脉却绝不准去学那等禁术。 “看坟人”传承的第一要点也是：不得收戏命门徒。但他们继承的这些个禁术又足以与戏命一脉对抗…… 所以这不是摆明了容易引起乱子么。 但这规矩也早都是上古时代就这么流传的，那时候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到了后世就还真因此出祸事了。 也可能就是预言师占卜出的那句话：人心变坏了，气数也到了头吧。 反正在玄老他们出生前，那规矩还稳稳当当立着，且立了很久。 他们只知道，自出生起，就有个戏命主，是统领他们的主，但是暗地里有个 第52章 【林宅风水】 下午，麒妄和吴朝前脚刚走，后脚屋子里就进来了一位“危险人物”。 按理说麒妄走之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封的这房子真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可偏偏困不住这个人——不为别的，他一身术法尽是得他所传么，所以这位“老人家”就跟进自家后院一样轻松的溜进来了。 别说，步子还挺匆忙，穿的仍旧是昨晚那身行头，不过好像确实不太过意得去自己这一双脏兮兮的靴子污了吴朝家地板，所以就一直飘在空里头了。 屋子里俩小孩统统傻眼，俩人还正巧都在客厅，麟砂在检查麒祚的功课，此时一并痴愣抬头，看着这屋中忽然多出来的外人。 这人相貌斯文温和，温和得都跟吴哥有一拼了，不过显然年纪要比吴哥大，估计得有个三四十岁，眼角有略微的细纹，两鬓头发里还掺了些许白发，不过不仔细瞧，基本瞧不出来。 这人便是昨夜救了麒妄和吴朝的那个“看坟人”。 只不过麒祚和麟砂却不知昨夜情况，此刻俩人一对视，眸子里都多出些紧张——来的这人身上一点术法之气也没有，可他现在还飘在空里头呢！明显这不是真正的没术法之气，而是自己道行太浅，压根无法看“透”这人身上的命火！ 顾师父此刻确实有些急事，瞧这俩小娃娃紧张，未语先笑，音里头莫名便有些超乎他这副皮相的祥和，此刻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朱砂色的钥匙来，眼珠子在俩小孩身上打量了一圈，“你俩谁比较细心？” 说着又一拍脑袋，“哦我忘自报家门了，我是麒妄的师父，你们别怕我么。” 话未落下，又笑的更开心了，一双眼也弯弯的，似乎提起麒妄这个徒弟他很是得意。 俩小孩又对视一眼，然后麟砂轻声开口，“我比较细心吧……” 吧字音还没完，怀中突然就多了把钥匙。 “那小娃娃你先帮我好好收着好不？还有……嗯，等麒妄回来了，告诉他师父要来借住。” 说罢凭空就不见了。 麟砂低下头来看了看手心里的钥匙，想了会，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条红绳来在空中甩了甩，甩长了长度将其串起来挂脖子上了。 麒祚同她眨眼对视。 过了会儿，小正太一撇嘴，“那谁你知道是不是好鸟啊是不是真的啊什么东西啊你就随便往脖子上挂！” 麟砂轻白他一眼，“如果他是假的，那他干嘛只为送这么一个东西来？再说了，师兄的阵他都随随便便进来了，这不明摆着我们两个也拿他也没办法么？有着功夫你还不如多看看书好好学术法！” 麒祚再白她一次，气哼哼捧着书到另一边埋头用功去了。 *** 吴朝开车的这一路上麒妄都闷闷的，什么话也没说。 这样倒是让吴朝乐的自在，他这个人，别看在外人面前挺有趣的，但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环境里才能真正放松下来，而且他自己在家时基本从不说话，也是，家里也没什么人能听他说话。 有时候真捞着假放，一整天都能不出声，只默默做事。 有次林翘跟家里头吵架了，也是来吴朝这住的，住没几天林翘小王子就快疯掉了，先不提床有多硬睡着不舒服还天天吃外卖桌面乱死不整洁看着烦之外，最主要是难不成你在家里会开启哑巴模式啊？说句话会死啊？ 吴朝很是不解，“我在家自言自语不是更可怕？” 感情这是跟林翘太熟了，压根不拿他当外人，直接当家里一部分“摆设”看了。 …… 此刻驱车过了林家地盘的外围铁门，又往山路上坡了一小段，远处几栋别致的小楼就出现在眼前了。 这几栋小楼从外面看是分开的，但实际空中又有楼梯能互通，主楼是老爷子的这自然不用多说，旁边还有几栋楼是给佣人住的。 吴朝第一次来拜访时心下就一个感慨： 这烧包的啊！ 想着自己第一次来时的想法，吴朝此刻也侧头去看麒妄，想看看他有啥变化没。 就发现他的瞳孔好像也在刚才瞧着这楼的一瞬放大了些。 这傻子也被这气派震慑到了么？ 麒妄实则看的跟吴朝完全不同，他看的是这楼盘的整体构造和风水。 随着这车子一往上开来，映入眼帘的明堂那叫一个宽大敞亮啊！ 麒妄还未来得及感慨，吴朝驱车要拐去停车了，此刻只算是与这栋大宅的最前门打了个照面，一路沉默的男人忽然像是有了“我是一个活物”的反应，略倾身到吴朝身旁，问道，“这楼是不是统共五栋？” 吴朝轻嗯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嫌弃道，“你离我远点。” 麒妄脸红了下，然后重新往角落缩去，可随即又忍不住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这楼宅风水太好！一打眼这“明堂”就足以震人了！而且看来自己想的也没错，阴阳数中以奇为阳，而且一进门这架势正对着眼前这两栋，皆是面南，左短右长，主大吉大昌，家中钱财丰盛富足么，再仔细一看，辰巳方向不足就更属吉，主家世显赫，大大吉昌！ 而这两栋之后又有三栋是在这两栋空出来的间隙里偏后建立，整个楼盘俯瞰起来，是前窄后宽，主富贵平安，子孙兴旺，财资富有之意，且这样还不会挡阳。 下了车，跟着吴朝一路在管家的引路下往里进，就听着一路上水流声隐隐约约，但是并不算响，不会扰到人思绪，除非像是麒妄这样特意有心去听的人才会注意到。 若说刚才是被门前那明堂气势震慑，眼下他心底就已经自动浮现了一句话： “背山面水称人心，山有来龙昂秀发，水须围抱作环形，明堂宽大为有福，水口收藏积万金，关煞二方无障碍，光明正大旺门庭。” 一边想着，麒妄就挺想一边伸手去摸摸这地上的土质，只不过吴朝刚巧回过头来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那意思很明显——傻子你别给爸爸丢人啊！老老实实跟上！ 于是麒妄只好在心底轻叹了口气，快步跟着往前走。 心下却感叹这屋主的了不得，这是当年请了风水师来特意看过还是怎么的？ 一走近这个楼宅，麒妄都觉得自己精力充沛了一二旬不止，总之浑身舒畅！可比在吴朝那个脏乱差的环境里待着要舒服多了！ 又略抬头环顾了下四周，其他几栋楼宅不必看，估计也都跟这主楼是一样的。 是谓坐北朝南，之前说这整楼分前二后三之排布，是为布局，是为采光，其实也利避北风。 在风水学上，“阴阳之别，向东向南所受者温风、暖风，谓之阳风，则无妨。向西向北所受者凉风、寒风，谓之阴风，宜有近案遮拦，否则风吹骨寒，主家道败衰丁稀。” 通俗来讲就是别受西北风吹。 此刻随之一进正厅，麒妄粗略扫了一眼，果然，穿堂风虽有，但同样巧妙的或“遮拦”，或……化煞了北风？！ 麒妄的眼瞳又不由自主放大了些。 这屋子主人铁定不简单啊，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摆风水，请风水了。 这是在改造风水！ 风水里有些许大忌，听说早些年间，有些原本流灵界的术士来到人间，有的就担任起风水师的活来赚银两好生活。 这本来也是没什么不对，利用自己所会的这些知识造福人类么…… 可是，大概哪里的人心都是一样会变坏的。 不知不觉中，就出现了“斗风水”这一说。 这个很损福报，好在麒妄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很寻常的避煞而微调整的风水，并没有出现很明显的那种恶毒法子。 可心底下也渐渐起了些不好的预感——普通的风水师恐是不敢在这么大格局上的房屋动风水的。 这跟风水师挑地，地也挑风水师是一样的。没有那个金刚钻也拦不了瓷器活。这楼宅刚看外围都能知格局太好，足以称得上贵格，自然……来挑选此地的风水师也不同凡响，没那个水平，估计是难以压制这地的宝贵之气，同理，这楼宅的主人自然也功德不小，不然他也镇不住这么好的风水。 越好的风水越有灵性，就像是越好的宅子越能顺承生气。风水上认为气是万物本源，可偏偏由于季节和太阳出没的变化，风向一变，生气与方位也就会随之发生变化。 不同的月份里，生气和死气的方位也就不同；光冲名字上应该也能分辨得出来，生气为吉，死气为凶，阳宅只有顺承生气才能称得上贵格，人也须取其旺相才能将其消纳控制，这样才不会被反控制。 眼下这般一观，所有在改避北风化煞的“遮拦”上——像是摆着的卷轴和画幅书法上，又发现还真是各有千秋。 数着最吸引他注意的，便是一张足够威风招眼的猛兽图。 按理说…… 这一点极其反常，甚至可以说是在正厅当中悬猛兽图都可以称得上是招煞了……除非，这个家主人真是非同寻常，将那些“煞”都不看在眼里。 可是那也不至于挂在正当中啊？这么下马威一样的把邪祟招来，让它们看到……是想做什么？ 莫非是什么身份标志？ 他还在这想不通，已经走上楼梯的吴朝糟心又一顿步，喊了他一声。 麒妄听到吴朝在叫自己，赶紧收了眸光，一时间还有点局促，怕给他添了麻烦，快步跟上去了。 可越往上走麒妄就觉得更加奇怪了。 这宅子外围来看，形煞光煞声煞都巧妙地避开了，格局上绝对是贵格。但他越随着这楼梯往上转，越奇怪这楼梯两侧能延伸到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排排的客房，吴朝对这个没啥感想，以前大学在的寝室啊，现代公寓，像是酒店之类的，不都是这么个样子的么，大门都是正对着走廊的，所以这样才能分上什么501号房，502号房，503……这之类的，容易排序么。 看在麒妄眼里却全不是这么回事，这是太明显的“枪煞”了，门前应用屏风或者珠帘作阻挡而来化解，可这里……压根什么阻挡之物都没有。 莫非这宅子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阳宅外面其实也自冲一条大路，就是吴朝刚开车上来的那条路，那个也叫“穿心煞”，比“枪煞”都克，穿心煞是能叫主人家横死，破财损丁的。（穿心煞最严重的一种属于三道门设计在一条轴线上，是风水学中的大忌，也叫“一箭穿心”。） 但在吴朝他们开车上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多出一条岔路，能引分到车库去，且明堂前面正中央还有个大型喷泉，里头有鱼有水还有假山，这风水一流转的，直接将这大煞之景给转成了吉相！ 所以林宅这明堂有山水一衬便更加令人眼前一亮。 所以麒妄还觉得了不得的，此刻看到这走廊相貌，又暗自摇摇头，觉得奇了怪了。 即便不是懂风水的，就算是个普通人，看到这狭长的走廊应该也会心理上觉得闷气不舒服吧，明显采光和通风条件都不算好啊。 又低头看了看这回旋从左侧起的楼梯，麒妄心下疑虑更升。 楼梯设在房屋正中央等同于把家从正中分割，那不仅损害家的一体感，更是折损全家人的幸福。 很明显林家这宅子这点也注意到避开了，连楼梯数都是九，阳数中的吉祥数，这点细微小事都注意，怎么可能在客房上这么不讲究？！ 莫非……真是拿别人的福气来添自己的福德？！ 想着又觉得奇怪，麒妄暗中一动术法，再往这走廊一瞧，这就了不得了——有暗涌的灵力在保护或者说在化煞这些设计略差的房屋！ 又下意识站在走廊高出一扭头俯瞰，麒妄想找这整栋楼宅的太极点。 太极点是运转八卦位的中心点，气不可浊，是要清心温馨才对嚒，这样才能转动家中正面能量，反之浊气就转动负面能量了！ 之所以这一切令他开始惊讶，就是因为这一动用术法后瞧见的灵力暗涌之相——这还真不是寻常大户人家了，毕竟就算当初请过风水师看得再好，楼成时风水运气转的好些是有可能的。但运气转的再好那也不可能转出“灵力”这一超乎出人间界的能量来！ 除非……林家有养术士！ 或者说，林家人就是一群术士？ 麒妄现在已经恢复精力，所以能看出人身上的非同寻常来，此刻过去的几个仆人身上散发的热源和火光都是归属于凡人的“能量”和“命火”，就同吴朝这个人类身上的一样…… 不对，吴朝更奇怪！他身上是凡人的命火，可他却拥有不是凡人的能量…… 正因为看回吴朝，麒妄的眸光不可避免的“擦”到了管家身上，他身上似有很淡很淡的白光一闪而过。 若不是刚才错眸看的恍惚，麒妄要疑怪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因他之前落了吴朝几步，现下他站在台阶之下，比吴朝矮了，这么仰头看去…… 发现，似乎管家被吴朝身体挡住的那一部分白光看不清楚了！或者该说，这管家身上不同于凡人的命火本身就弱，所以被吴朝一挡才没了？ 这也不能啊……这种非同于凡人的命火怎么可能会被凡人的命火遮挡住？ 麒妄还想再看清楚，只可惜管家已经站到一旁去，冲吴朝点点头就退下了。 原来是已经到了林翘目前休养的屋门口了。 吴朝象征性的敲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这一下给麒妄的冲击力更大——整个屋子里都充盈着强烈的白光！而此刻这白光中还隐隐透着些许十分贵气的金色！ 麒妄也瞬间回忆起丁点模糊片段——就是昨晚，自己抱着吴朝的腰……不是，麒妄猛摇了摇头，不是这段，好像是昨晚“恶”状态下的自己跟谁打起来了，之后就完全不记得了。 但在那之前，他记得有看到过一些白虎！ 林翘，林家…… 麒妄脑海里瞬间浮现刚才瞧见的那幅猛兽图，旁侧题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白虎伏林。 还有偏厅一眼掠过的山河卷轴…… 再联想到这奇异的灵力涌动……床上这人身上不同寻常的“命火”。 麒妄暗自连咦了好几声——莫非还真是流灵界出来的术士之族？ 第53章 【齐聚首】 追溯到最开始，流灵界其实只有三大势力划分——戏命一脉为主；朱雀青龙白虎玄武是四大护法派系，为仆；后来为防止戏命一脉独大，除开戏命术士之族，其他派系可以从中选出一个合适的术士，去传承禁术，成为“看坟人”。 看坟人也就是这最后一种势力——往往一个人就能与一整个族系抗衡。 后来数万年前发生的那次争乱，正史上记载的是——那一任“看坟人”意图谋反，被诛杀。而恰巧那任看坟人是朱雀主（虽然成为看坟人就已经不算是朱雀一脉的术士了），可所有朱雀一脉受其牵连，几乎被降级的降级，杀头的杀头。 简单来说，朱雀一脉因那“看坟人”篡位之事，近乎灭门。 因那任看坟人被斩杀，又无徒弟传承禁术，故此规矩也自那后消失了。 也是自此，四大护法派系都略有自危之势，不断有术士选择离开流灵界。 这也就是四大护法派系渐渐息声，所以才有了后来兴起的“麒麟世家”。 可以说是——麒麟世家是叫戏命师们拉拢起来的，几乎只对他们戏命一脉忠心。 演变到现今，流灵界其实就分成两大势力了——戏命一脉，和属于戏命一脉的“麒麟世家”。 其他的四大护法派系也好，零零碎碎的普通术士也罢，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也拉帮结派不起来。 所以麒妄没想到，今日竟能在凡间见着“白虎一脉”的术士。 更没想到，这里的规模还不算小。 其实……怎么说好呢，麒麟世家世代相传的祖训就是要护好戏命一脉，为其守护流灵界的安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忠于戏命师们，但流灵界好歹是所有术士的乐土，保护这个家园的安危也是应该。 如果可以的话……麒妄倒真想把以前的这些术士们都拉回流灵界，毕竟狐死首丘，代马依风。 术士们只有活在流灵界的时候才更自在吧……就像是哪片落叶是不想归根的？ 有是有，但是少。 这总归是个机会，再说了，这白虎一脉的术士若真想隐居埋名，在人间过生活，又何苦在正厅中把象征身份的荣耀标志摆出来？ 麒妄这还没想的完，眉头就蹙得更厉害了。 不为别的，就为吴朝一个熊扑压在了林翘身上，两只手果断就去掐他腮帮子，“翘啊……” “你少恶心我！” 林翘虚弱地睁了眼，一眼没看见吴朝，反倒是直接跟麒妄对上眼了，一时间还吓了一跳，心说好眼熟啊这煞气满满的眼神！ “吴朝，我昨晚上是不是做梦了，我还是疯了……” “嘘，”吴朝捂他嘴巴，“你收拾行李，去我那住几天吧，有些事我得跟你说。” 林翘白他一眼，“我不去你那住，你那要什么没什么。” 通俗来讲——穷死了！ 吴朝瞪眼。 林翘的态度又立时软了些，“我原本怕家里人逼婚么老跟我念叨家长里短才想去你那，昨天老爷子他们本来是要去送二姐走的，结果不知怎么他们都一起出去了，现在说得有小半月才能回来！” 说着林翘又摇头，去摸身旁那玫瑰金，“我姐的她忘拿了！昨儿我就是想开车去给她送手机。没想到一走就发生了那些事……我昨天究竟是不是在做梦？还记得给你打电话求救来着！” 说着林翘猛地坐起，差点把吴朝掀下去。 麒妄忙上前一步，动作熟练的从吴朝肋下一穿，将他兜住了。 “他是谁？”林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他是真懵逼了，心说今昨两天究竟怎么了，这一切都怪怪的！ “听话，收拾东西，限你五分钟，上车跟我走。”说着吴朝反手想搭麒妄的脖子，第一下还没够着，于是不悦地抬眼瞪麒妄。 麒妄略思索了下，然后稍弯腰，将脖颈往下压了压，方便吴朝揽住。 他猜他刚才那么一瞪其实就为这么个意思。 吴朝这次不揽了，跟拍大狗一样拍了拍他，“这个人，天色暗下来时会变身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你抓紧时间跟我回去。” 林翘嘴角一抽，什么鬼，他可能脑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吴朝。 吴朝翻个白眼，“我不是怕说的太深奥你不明白么！总之你信不信我，信的话赶紧照办。我回去了再跟你说，不然一会黑天了……” 吴朝还想说呢，麒妄就一捂他的嘴，轻声道，“门口有人。” 于是吴朝又只好对林翘使了个眼色。 林翘一愣，随即换他一扑吴朝，好家伙这真是“熊”扑了，要不是麒妄在后面顶着，吴朝这次肯定被扑地上了。 林翘抱着吴朝撒娇嘤嘤嘤，“你把那几款原版游戏碟也都给我找出来啊，还有那个红警九几年最老版本的也有吧！咱们通宵打个痛快，还有你那套很专业的游戏赛车设备也让我玩几天么！” 得，这货是在“趁火打劫”。 吴朝咬牙切齿地应了。 林翘这才拿起卧房电话给管家打，“叔啊~我在屋里养病太闷了，老爷子他们不在我也不给你们添乱了，我去吴朝家里打几天游戏，然后到时候正好让他送我去上班么都一起的！你不要担心我哈，等着我爷爷回来了你再打电话给我！” 说着就要收拾东西走。 那管家显然不想让林翘离开，一路上支支吾吾的想作阻拦，只是麒妄正好侧身一站挡住了管家去路，同时吴朝笑眯眯地也靠近过来，此时林翘早就生龙活虎地朝吴朝车的方向去了，显然“擦屁股”的事早已适应让吴朝去做。 吴朝将管家叫到一旁，不知说了什么，那管家一瞬间脸色更难看了，但到底是没再多出声挽留，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少爷接走了。 林翘刚走不久，这管家就绕到流水假景的后竹院里去了。 不一会一只小白虎蹿了出来，接着腾云驾雾地就往远处奔去——看方向是跟林翘完全相反的路子。 又双手合十轻轻嘀咕了几句，管家这才一脸担忧地重睁眼——希望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吴朝一路上把车开的飞快，似乎在跟时间赛跑一样。 同时也简略交代了几句自己这几天发生的事，和麒妄身上的特异功能。 说着顺手把自己手机往林翘手里一抛，叫他自己去表情系统里翻那条鱼看。 林翘上车时本来是要去拉副驾驶的，但被麒妄抢了一步，所以甚少坐后排的林翘现在正浑身不自在的左挪一会右挪一会，挪了能有一阵子，他忽然“啊”了一声，“这不那天那‘送缸小哥’吗？” 吴朝翻个白眼，心说那天他戴着口罩，长发还塞在两层衣服之间，也真是难为你了还能记住。 “我记得这双眼睛！很好看！但是带邪气！” 林翘这人说话特直，跟吴朝这个人精不一样。 此刻麒妄果不然略回了头，正一脸不悦地看着林翘。 他是麒麟术士，向来行的端做得正，最讨厌别人说他不正，有邪气之类。 最令他郁闷的是，他现在身上确实带邪气！ 林翘被麒妄这么一瞪就下意识往吴朝身后靠，吴朝皮笑肉不笑，“你别指望我，我工作上能帮你，我他妈又不怎么懂异能这东西，打不过他。” 麒妄闻言蹙眉，“我不随便打人。” “对，你打起人来都特随便。”吴朝说着将车往车库一停，示意下车，“总之我们回去了，把那俩小的也叫出来，一起分析分析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们都说我身上是凡人命火，可我莫名其妙会一种收服妖怪的特殊方法。” “林翘你还记得昨晚么？你脖子上的项圈会往外蹦跶小老虎，那些小老虎还都白色的，国家保护动物呢！全都护着你，看把你能的，国宝都没这待遇啊。” 林翘翻个白眼，那废话，国宝熊猫在老虎面前是只有被吃掉的份好吗！还有，你他妈才脖子上栓项圈！这玩意儿我林家家传的玉好不好！ 说着已到了屋门口，吴朝不及开门，麒妄就拦了他一下，表情一瞬间可以说是震惊。 虽然这一副面瘫相在林翘眼里看来是没什么变化的。 吴朝下意识觉得不对，“怎么？” “有人。” 麒妄略歪头，似乎是在倾听，“还有说有笑的……” 说着已经着急的透身过墙了。 这一招立即把林翘惊着了，“卧槽来真的？” 等着吴朝急三火四地把门打开，就也愣住了。 自家客厅里坐了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三四十岁，眼角略带细纹，还带了个金丝框的眼镜，倒是挺白净斯文的，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两鬓略有些白，但配着他那张仍旧还算年轻的一张脸真是太不协调了！ 现在他身上穿着一件十分素雅的毛衣，一条纯黑的裤子，正踩着吴朝的棉拖翘着二郎腿，左边坐着麟砂，右手揽着麒祚，对着一张图好像在给他们讲东西。刚才的笑声就应该是他们传来的。 所以……这谁家长？ 正当他疑惑着，却见身前不远处的麒妄身形震了下，随即那动作就像是要跪。 惊得坐在沙发上那男的赶紧起身去拉他，“做什么做什么！好久不见也不至于行此大礼么！” 言罢有些尴尬地掏掏身上——没红包给的说！ 麒妄此刻神情可以用激动来形容，虽然他一开始也被这张脸懵住了，但就像是林翘所言——眼神是最能透露一个人的，这个眼神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恩师啊！ 那寂静天地里，唯一亮着的光。 他这一身术法也几乎全得师父所传…… 只不过，他原先满头白发的，头发也好长，面容比这要苍老许多，最主要的是，嗓音还有些沙哑…… 现今忽然年轻了！ 对了，他，他怎么也这副样子出来了…… “我姓顾，”这人先没管麒妄，倒是扭头看向门外，“你们跟着他们一起喊我顾师父就行。” 说着上前拉了吴朝的手，只不过顺势又将他的手交付到麒妄手里去了，“你带着他先到一边玩玩去么。” 这才伸长了胳膊冲门外还扛着行李的林翘招手，“白虎小子进来，我瞧瞧你。” “你骂谁呢？” 林翘翻了个白眼，谁白虎了，谁怎么就白虎了，我林大爷才不是白虎啊！不信我脱给你看！ 这顾师父略愣了下，回头冲吴朝道，“你们这个时代，白虎已经是个骂人词了么？” 吴朝扶额——等等，这什么情况，为什么这群奇怪的人都这么自来熟？！搞得他多熟悉自己一样！ 想着太过糟心，吴朝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么大变故，打算先去抽根烟冷静冷静。 刚掏出根烟来，这顾师父倒比麒妄闪的还快，嗖一下就到自己跟前来了，双眼晶亮地瞅着，“这什么，好玩嚒？” ——得，又一个二三岁智商的。 吴朝无力。 顾师父看现在成功搞趴一个，又笑眯眯回头去看林翘，“你多大岁数了？” 林翘闻言也无力——看看自己这年轻的模样，还第一次听见有人问他你多大岁数的。 “二十七了。” “哦，不错不错，离死期不远，可以解脱了。” 一句话吓得林翘行李都掉了。 他却不再理林翘，反倒是走到正蹲地上捂脑袋的吴朝身前，也蹲下了，很认真地盯着他看。 吴朝也不耐烦地盯回去——心说我管你是谁的，来一个麒妄我已经够头大了，现在自己莫名和好兄弟也卷入到这种奇怪的事情里，还没问清楚这就又来一个奇怪的东西！ 此刻趁着这顾师父在看吴朝，麒祚已经去把麒妄拉到一旁，附在他耳边开始了嘀嘀咕咕——大意是这人中午来过一趟又走了，然后快他们几个小时回来了，接着就一直在教自己和麟砂术法，他俩进步好快的！ 吴朝盯着这人看了一会，眼神就由不耐烦变迷茫了。 ——这种好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有一种莫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这人却仍旧是笑眯眯的一张脸，他声色比刚才要柔和上许多，“我有点后悔了，你以后能不能别跟他们一样，你喊我声顾叔好么？” 站在门口迟迟未进门的白无常白大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活了多少万岁了，这样占一个后生的便宜真的好么？！ “顾……叔？” 吴朝别别扭扭喊了声，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被这人近乎于渴望一般的眼神蛊惑——都说老人家其实和小孩子是最好满足的。刚才这人眼里就是老人家见到儿女那样，最纯粹又最简单的满足。 面前这顾师父咧开嘴笑了笑，好像刚才一瞬的情愫暗涌全是假象，此时又像个小孩一样笑嘻嘻，“我想在你这蹭住一阵子你该不会介意吧？” 吴朝继续头大……又是借住的！ 脑海里却反反复复觉得刚才那称呼别扭。 顾叔……真的好别扭啊，再说这人看起来就是发色稍微有点灰白，面皮还是很年轻欸！ “我就当你答应了哈！” 顾师父好像挺怕吴朝反悔的，说着就起身回头，要再找那白虎小子说说话，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开窍，怎么帮他把麒昀的下落找出来。 麒昀要是找不到，这场闹剧就一直这么进行下去么？ 恩怨早都消了，放不下的只有他们这些后辈罢了。 传说终归是传说，无论是谣传也好，诬陷也罢。流灵界终归不会再复辟朱雀一脉，“看坟人”这个职责也就让其一并消亡，有些东西也真的不需要再传承了。 尘归尘土归土，就是当年事最好的结局。 无出其二。 “嗳我说小顾叔……” 吴朝这随口一声喊又让这本在笑嘻嘻的顾师父浑身一震，连眼神都微空了一会。 当年在那死寂的陵墓里，就是那样一个小胖娃娃声声清脆的“小顾叔、小顾叔”喊个不停，也是这个声音来不断消减自己身上的戾气，在承受部分禁术的反噬之苦时，不是那么难熬。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久到都算是是不该再忆起的事情才对。 可是……顾师傅蛮不自在的挠挠头，再遇见时，还是想留下欸…… 屋外的白无常见此情景也是无奈一摇头，隔空冲他道，“看吧，还是我先替你去打听麒昀下落好了，这小子一个称呼就能要你命。你看见他了，还能拔得动腿？！” 顾师父不屑撇嘴，心说是不是要我踹你一脚才能证明我是能拔得动腿的？ 只不过来不及付诸行动，小白早已化成一缕白雾散走了。 看样子追查麒昀这件事他们地府的也是挺急的，毕竟算是出的大事，那小子的心思远没有他当初求学时展现出来的那么纯粹。 当然，太复杂的事跟顾老鬼说了他也不懂，白棋心下叹句酸——冥主当年让他看着恶鬼就是故意的啊！一个个的都算计老子最勤劳！妈的就不能套路真诚些吗！听说他最近抛开地府公务跑在人间度假！路上别遇见，遇见了拿缚鬼锁拴起来拍扁！ 此刻……正在上雨崩冰湖旅游的黑衣男子微蹙起眉头，隐身站在一处客栈的最高处，似乎是在看某片暗云，看了能有一阵，他心下暗咦： 看来事情是真有不妙了啊，这能搅和三界的灵力已经愈发浑浊了……当然，什么都不能阻止他继续度假，况且，乱一些才好嚒，一旦挂的人多了，他地府收的人也就多啊，换句话来说，人手一多，事情被分担的也就多，自己就又有假放了…… 想通这一点，冥主大人很开心的仰身往房顶一躺——对的，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嘛，其他的不管啦！ …… 吴朝刚才就是觉得顾叔太不顺口了，顾叔叔倒是顺一些，但自己若这么叫他，听起来彼此都挺像变态的，好尴尬啊。 所以就顺口溜了句小顾叔，还是这样最顺口。 而且这人是麒妄的师父，应该很厉害吧，至少能解惑他和林翘身上的异能是怎么个来头。 想明白了吴朝就很快扭转了心态，平复心情，一瞬间又跟个“最*电脑”一样运作起来了。 此刻刚起身，还没续上后头的话，就见这男的表情很是激动，只不过也都是一瞬，眨第二次眼时，他就仍像刚才那般笑嘻嘻地看自己了。 “这个称呼好，我爱听！” 林翘想了想，忙狗腿的也一开口，“小顾叔啊……” “你别叫！给我放尊重点，喊我顾师父。” 林翘翻个白眼——铁定又是一个被吴朝那斯文面皮骗去的！ 吴朝也眨眨眼，什么情况，自己莫名得到了一个称呼特权？ “所以说顾师父你全名叫啥啊？” 林翘也不知怎么了，开口想问的第一句就是这个。可能是知道全名更尊重吧，他平日交朋友都会下意识记全名且不记错的。 此刻这顾师父一反常态，摸了会下巴，又看了会麒祚和麟砂，倒是懒得看麒妄，最后看回吴朝，淡定道，“忘掉了。” “……” 忘得这么做作也是没谁了，不想说就不想说么。 顾师父环顾了一大家一圈，看出来他们好像都是不信，于是此刻也卯着劲跟自己较劲，“那让我仔细想想啊！” 这话说的无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可说完这一句却一屁股拍在沙发上，似乎陷入什么沉思当中。 麒妄心下一惊，“不好，又要睡！” 吴朝不解，“又要睡？” 话未说完，就见顾师父已经一阖眼，老僧入定般，貌似真的睡着了！ 在场除麒妄外，所有人心下同时一惊：我的天呐这秒睡功力！ 麒妄摊手，“他以前在阴间给我讲课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旦陷入沉思，立马就能睡着。然后……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这什么怪病？” “不像是病。”麒妄此刻很是细心地上前去，也不敢多碰他，只把沙发上的靠垫拿来几个，四下垫好了，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人很是用心，“可能就是年纪太大了，记性是有点……” 他话未说完，林翘插了句，“所以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妖精？” 吴朝赶紧捂他的嘴将他往屋里带——得得得，两个三岁半的智商，一个情商为两岁的壮汉，整个屋子里还正常的就剩下两个真正的小孩子和自己了好么！ 回了屋吴朝又忙一摇头修正——不对，那两个小孩子好像实际也各自有两百多岁的年龄啊！ 所以整个队伍里唯一的智力担当就是自己了！ 想通这一点的吴朝真是痛心疾首，但随即意识到眼下处于第一要位该被解决的事情——既然顾师父睡着了无法先替他们解惑，那自己争取先了解下目前情况。 于是对林翘一勾手指：“说吧，你小子昨夜跑荒郊去干吗？” 第54章 【半遮半掩】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林翘昨儿早上醒酒了，就想来吴朝这拿回他的手机钱包。 结果下楼过客厅，发现茶几上二姐手机没拿，电话里很多事业上联系人么，这肯定得急。他想着反正他出门，又是比较闲的，所以拿了手机打算先往机场路去，看看赶不赶得上。于是抄了近路，所以中途才会路过那个偏僻的郊外车库。 “那你怎么进去了？” “我他妈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进去了啊！” 林翘说到这就来气，“当时就觉得方向盘失控了，一个劲要往那撞。踩刹车都没用。结果差点以为要撞上了，我就看见我的车直接透过那铁皮卷门，‘跐溜’一下就进去了，然后就自己停了。” “里头乌漆墨黑的，我当时都吓懵了。如果说之前还以为是车失控，想打120来救自己，可等着穿过去我就觉得自己傻了。” 吴朝点头，这种事换谁谁不傻。 毕竟大家都不会相信真有灵异事件存在。 “然后，我就看到有一群小妖怪，绝不是西游记里貌美如花的那种大胸女妖精，就是一种真正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卧槽黑色硅胶一样的身体和脸啊，好丑！” “说重点。”吴朝扶额，看来大家职业病都是有的，林翘还外带测试出妖怪的材质了么！ “它们就开始疯狂地撞我车玻璃。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那车挺结实的，它们都撞不开，所以我起先没害怕来着。就一个劲在想是做梦还是真的。后来！我忽然看到我怀里多了一只小白虎！卧槽那把我吓得，嗷一嗓子就奔车外了……” 吴朝翻了个白眼，这也是个二愣子！ 根据后来他进去的情况看，那群小白虎明明是为了保护林翘才出现的吧！ “然后我一出去，那群妖怪都扑我来了，接着我身边又不断有新的白老虎跳出来，我就一边跑一边给你发定位吗，再后来就是你见着的事了……不过我吓昏了，倒没记着多少，所以我们究竟怎么回来的？” “我们……” 还不等他开口讲，卧室门突然一开一合，麒妄进来了。 只不过微垂着头，呼吸也很是克制。 吴朝下意识一回头，窗外，夜幕已升。 不等再把头扭回来，他就觉得自己又被扑倒了。还是扭着腰，身体呈s型被扑在床上的，他就觉得自己这一身老骨头啊……要断了！ 奋力地想扑腾起身，未及起，又听林翘惊恐的“啊”了一声！ 随即低音炮一样的嗓音嗡嗡嗡起来，“这什么鬼嘤嘤嘤……” “闭嘴！”吴朝淡定起身，将自己毛衣略往上扯了扯，麒妄此刻早绕到他身后坐好了，两条长腿叉在他两旁，两条胳膊缠在他腰侧，头也搁在了他肩膀上，果然只要抱到吴朝他就一瞬间安分了许多。 林翘双手猛一按胸口——他早就看出吴朝有抖s潜质了，越是恐怖的东西他越喜欢养着玩是不？！养腻了大型犬现在这是改行去驯怪物玩了？！ “这样，林翘，我长话短说。我跟你情况差不多相同。然后这哥们其实是一个术士，但他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才有点用，是正常状态。夜里头不太正常，就目前来说，它此刻显然是个智障。” “我之前遇到的场景比你更怪，你好歹还在我们现实世界里……还记得我们原先开发的那款修真游，有个地府的场景吗？我当时是直接进入到那里了。” 林翘一脸懵逼。 “你现在先淡定下来，我在思考，我们可能是一群有异能的人……”吴朝话说到这就见林翘表情更惊恐了。 愣了下，吴朝反应过来是麒妄现在伸出了那蛇信一样的长舌在舔自己脖子。 吴朝特讨厌别人在自己谈论正事时干扰自己，因此一个反手就摁他脑袋给他直接摁床上了。麒妄有点小委屈，乖乖躺平了，身子却往下凑了凑，最后裆都顶在吴朝屁股上了，双手还死死缠着吴朝的腰，不时地折起自己身子将下巴搁他肩窝上，又不时地仰躺回床上。 林翘嘴角抽了抽……怎么觉得吴朝是一根柱子，现在这智障儿童把他当成一个健身器材来锻炼了？ 吴朝再没空搭理麒妄这个举动，但是在麒妄再度把下巴架回他肩窝时，他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脑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他青丝。 眼睛略微有些空，绝不是呆滞，反而是灿光微烁，林翘知道，这是吴朝在思索事情时常有的举动。 毕竟吴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多，也早就习惯了发生事情去自己解决，甚少能想到去求别人帮助。 更何况“儿子林翘”还在自己跟前，吴朝很自然就把那种老气横秋的心态拿出来了，边思忖边道，“因为他们现在也没跟我讲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而每次我想问他们时，总会出现新的特殊情况来干扰我刨根问底。” “就拿咱们做一款游戏打个比方吧，你就当咱俩突然变异了，有了异能了，然后莫名其妙有些妖物不断缠上我们……” 林翘声音弱弱的，指了指麒妄，“像，像这样的？” 吴朝略一思索，诚实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他现在是无害的就还算好。” 说着又白林翘一眼，“你别打岔，我刚说哪儿来着……哦对，它们缠上我们一定是有缘由的，现在就是不知道这缘由是什么……” 话音刚落，顾师父忽然晃悠进来了。 这老人家没学会敲门，直接透墙而入，所以一进来就出现在林翘身边，又把林翘吓得“嗷”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把顾师父惊得也一蹦，“干啥你咋咋呼呼的！” 又一指吴朝，“你这白虎小子就不能学学吴朝么，看人家多淡定！” 林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猛摆手示意他本身就和吴朝不是一个境界的人啊！ 吴朝此刻再看到这顾师父也有点愣，他下意识觉得这人容貌好像有些微变化，但这只是打眼一看才能觉察出来，多看几眼，就还和刚才一进门那时是一样的！ 如果拿他做个游戏角色比喻，可能只是将面部某几个部分数值进行了零点几的微调，很奇怪，但感觉刚才那一瞬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似的，又好像没有。 ……不过，恶鬼嚒，这是晚上，大概都会有一点更邪魅？ 顾师父此刻正背着手笑眯眯打量着林翘，压根没往自己这形态突然发生变化的徒弟那儿多施舍一眼。 林翘叫他盯得浑身发寒，刚想下意识去一抱吴朝大腿，就见麒妄锋利的爪子猛一弹出，眼也微眯，那意思——“这块肉”，独属我！其他人谁碰谁死！ 于是林翘就开始原地猛挠头了，这叫什么事吗！ 顾师父像是看够了，这才气定神闲的吐出第一句，“出息。” 第二句，“你家里人一直什么都没跟你说么？” “说什么？” 顾师父此刻却不看他了，反倒是对着吴朝伸手一指林翘，“那天夜里，是我通知他家管家接他回去的，你们是白棋扛回来的。” “白棋是谁？”一直沉默的吴朝终于开口。 顾师父眨眨眼，“就是白棋！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翘这小子是白虎一脉的术士之后，他们这个派系隐居人间好久了么，现在又被盯上了，看来是要出乱子！” “你说的这些，都是原本在流灵界的？”吴朝尽力从这人的话语里分析有用的东西，往自己从麒妄口中曾得知的事情上靠。 顾师父点头。 “那你知道流灵界现在已经没了吧？” 顾师父继续点头，却又补充道，“其实就算只有个空壳子，那也不算没啊。指不定往里头填填东西，还能再‘活’过来呢？” 这一声里沧桑太多，吴朝也不知怎么，一时间心下过闪一样的浮出一种感受——这个“顾师父”也是一个空壳子了，按照麒妄之前说的，这个人已经活了太久，或许他早都不是人了，就是鬼。爱也好恨也罢，恩也成怨也算，这些独属于“人”才能拥有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在他身上早都剩不下什么了。 他或许除了这样一个不老不死的躯壳外，除了一个自己曾教过的徒弟麒妄外，就是一无所有。 有些东西，看破了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人得留着欲。 顾师父此刻笑意也略收敛了些，眸光中多了些好奇的盯着吴朝双眼看。 看了能有一会，他这才又轻笑一声——“只不过，我理解有妖物喜欢追那白虎一脉的小子跑，因为他的身份招杀，可你呢？” 顾师父此刻颇有些明知故问，“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 我……是什么来头？ 吴朝那一直淡定的表情此刻终于微微有了些“缝隙”可供人钻了。 思索了能有一会，吴朝不确定地看着他道，“你知道？我……” “你就是凡人来的。”顾师父冷声打断他，然后又笑眯眯，“只不过因为现在流灵界动荡不安，再加上三界六道这些年本就越来越乱，又有很多原本在流灵界的术士来到人间，大量且强力的灵力乱涌，可能会波及一些正常人类，将他们身上的某些特质改变。” 顾师父扯谎扯的心不跳脸不红，继续斩钉截铁，“但此概率十分之小，按理说基本是不可能的，但不知怎么就在你身上发生了，所以恭喜你中奖了！” 中你妹的奖啊！ 吴朝内心粗口已然要爆表，他最讨厌的就是正常的生活轨迹被打乱了，让他安安静静过个日子能怎样？ 还想早点忙完手头活清闲下来去找个媳妇回家抱着暖床呢…… 刚想到媳妇，吴朝就下意识地将麒妄往自己屁股滑去的手重新捉住了，往腰上回按——妈的，这臭傻逼想往哪乱摸！ 一边牺牲*来试图安抚麒妄的情绪让他暂时不要掺乱妨碍自己思绪，一边大脑里已经下意识分析起顾师父的这些话。 想了能有一会，吴朝忽然抬头，“那是不是，只要术士们重回流灵界，妖怪们也回窝去，这样灵力涌动的冲突波就不会出现，自然也不会再波及到旁人，到时候我们也都能各自回到原本的正常生活？” “对！”顾师父很开心的点头，吴朝这孩子就是聪明啊，设个套就自动往下跳了，都不用他费心费力的去牵引，如今看来很是孺子可教么！ 他就喜欢这样好哄的傻孩子！傻的跟麒妄小子都有一拼了，嗯……果然天造地设一对么！真令人省心啊…… 他这里还没欣慰的完，就听吴朝又疑惑道，“那这是你们的事啊，为什么要聚集在我这里？” 顾师父挠挠下巴，欸，这孩子好像好骗又不好骗…… 总之他是戏命一脉的那唯一传承人是肯定不能让他知道的，最好瞒他一辈子！也永远不要让他将这种灵术展现出来……至少在找到麒昀之前，不能让吴朝暴露他戏命一脉的身份，不然就棘手了啊。 再就是…… 顾师父的眸光忽又黯淡下来——小白说的没错，他们所希望的是麒昀还能是当初那个麒昀，可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不是钻牛角钻得太过，回不了头了。 事情或许远不如他们现在所想的这么简单…… 吴朝看这顾师父大有一副“我再想想……嗳呀算了不如先睡一觉”的架势，就有点害怕了，心说他的话好像全都说一半藏一半的，究竟是想怎样？ 如果从他这里问不出来，那自己究竟想怎样——这个他明白，他只想回到原本安静的生活，过安静的日子。 再加上自己好像真是莫名其妙突然开始产生异能的，应该就是如他所说，被那什么鬼灵力乱涌的冲突波给波及到了，于是变异？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但是，天上果然没有白掉的馅饼！自己指不定就得先帮他们回到他们那个世界，然后摆平这些人和事，才能继续安静过日子？ 于是吴朝叹了口气，跳过刚才那个很容易让顾师父沉思的话题，轻声道，“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做什么？找到术士，集结他们回流灵界？” 这也是麒妄的一个心愿，吴朝不用猜都能知道。更何况……听刚才那袭话，林翘好像也是术士当中的一个？ 吴朝比较关心林翘的情况。 “还是先把妖怪们都该弄死的弄死，完事清净了好方便重固流灵界？”林翘插了一句，很明显对于找人来说，妖怪貌似更吸引林翘的兴趣。 因为俩人常年搞游戏开发，对于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接受起来也强，但吴朝不知怎么，从林翘那忽然又容光焕发的脸上读出了一些——莫非你在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妖精做媳妇的想法。 “可以一起进行呀！”顾师父瞧见吴朝桌边的苹果，拿起一个就咬了，含糊不清边往外走边道，“打架的事就找我和麒妄么，找人的事你俩去办吗……欸你扯我衣服干吗？” 吴朝皮笑肉不笑，心说这顾师父八成是在这装疯卖傻！一遇到不想答的问题就睡觉！避而不谈！遇到容易答的事情就给个答案随便打发了！ 他明明有些话藏着掖着！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吴朝看到他对自己有所隐瞒，一时间竟有些恼怒，也不知这恼怒从何而来，反正就是不爽，因此拽住了他执着道，“您这个问题回的可真快，那上一个问题呢？如果真相就是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些，那这一系列的事都跟我没任何关系！反而我是那莫名其妙被波及到的路人甲！这就算了，找妖怪这种事为什么也要把我卷进去？而且最主要的是——现在缠着我的这个怪物麒妄又算什么？！” 第55章 【半个真相】 “当然有关系啊！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被波及到的路人甲！你身上说不定集合了所有波及到你的灵力啊！到时候重建流灵界很有可能就要指望你！” 吴朝愣住，下意识觉得这顾师父又是说了个“半假半真”。此时自然也没松手，都快把他裤子给扯下来了，林翘这时眼力劲也上来了，上前去两手一交错，就把顾师父给直接抱腾空了，然后邀功一样地扛回吴朝面前。 现在同样行动不便的吴朝指了指正缠着他玩的麒妄，抬头问，“那你徒弟现在一到晚上就这样，你也不打算管管？” 顾师父忙拿苹果遮眼，“啊呀，我以前都不知道他有这毛病的！快放我下来，你们的世界太可怕了！” 说着却不真等林翘放手，“嗖”一声就透墙没了。 但是苹果没透过去，正往下掉时，就见地板下突然伸出来一只惨白的手，紧接着是一条纯白的绸缎衣袖，然后“浮”出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没看见正脸呢就一背影，他说，“我来找老顾的，你们继续忙。哦对了，打架的事最好叫我，老顾他记性不好，我怕他打一半就瞌睡了。” 说着带着苹果透墙进客厅了。 麒祚小正太一抬眼就看见顾师父正在客厅原地乱转悠呢，那架势，就差头顶三个放大加粗的问号，嘴里还不停嘀咕，“我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还直戳人小正太帮忙一起找，可连找的是啥都不知道！ 正迷惑着，就觉得手被人轻轻一拉，掌心翻向上，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平放在手心里。 一抬眼，发现是白棋，顾师父生气，“你干嘛把你吃了一口的苹果给我？！我不吃剩下的！” 白棋无语，这不是刚才你自己啃得吗！但又懒得跟他计较，索性把这个苹果拿回来自己吃了，一边把他拉到角落里，小声交付了几句。 顾师父一愣，“麒昀的灵力怎么会在那种东西身上？你看错了吧？！” 白棋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是感觉很像。” 说着三两下啃完了苹果，拍拍手，又从裤兜掏出一大摞现金来。 顾师父生疑，“这什么纸？红红的……” 说着呲啦一声，给不小心撕了一张。 麒祚倒抽了口凉气——吴哥买东西会用到的票票噢！这人就这么给撕啦！ “别玩了！” 白棋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猛摇了一会，“你给我正经点！听着，没事别出去乱跑，别给小辈添乱，麒昀的下落我去给你找，你负责好那孩子的安全就够了，其他的别多想。” 说着又连掏出好几摞钱来，他一开始以为第一摞会直接被他烧个净光玩呢，毕竟他喜欢玩火。 此刻见他只撕了一张还有点超乎意料，将这几摞也都塞他怀里了，这才道，“一会去给那孩子送过去，人家照顾你也是费心，算我点心意。事情忙完后我就来接你，有事你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都记着了？” 顾师父这次表情认真了些——或者说认真回来就面无表情了，甚至有点严肃，他说，“好。” 白棋转身，刚要透墙飘走，就听身后人又轻道了句，“一路小心。” “嗯。” …… 这边交付完了，顾师父就准备进屋找吴朝了，刚来屋门口就又立即停下了。 因为他恰巧听见林翘咋呼的一句，“我怎么觉得他的‘善’也不正常呢？” 一句话换来吴朝的沉思和顾师父的惊讶。 ——原来是吴朝之前正跟他解释，为啥麒妄白天还正常，晚上却突然智障，还怪物化。 又将原先在地府场景里发生的一切，进行了一番详细的陈述，且按照麒妄“关于魂魄”的说法，解释了他突然有这“双面”性的来源。 向来善于一语道破天机的林翘小王子不偏不巧，摸着下巴端详趴在吴朝身边的麒妄半晌，就开始了嘀嘀咕咕，“原来人残缺了魂魄，就会突变成如此之蠢啊！现在是夜里，他体内的‘恶魄’占据了主导，所以缺了‘善魂’啊……可是话说，我怎么觉得他的‘善’也不正常呢？” 这最后一句就是顾师父恰巧听到的，闻言眉头就不由自主蹙起来了。 吴朝也挑眉，“怎么？” 林翘继续嘀咕，“我觉着这事不简单！你可别叫他骗去！按照你说的你俩之前发生的事……你难道不觉得麒妄白天里也特别老好人吗？！换句话来说，他的善也善太过，恶也恶太过！这两个面估摸着都不是完整的他吧……反正今下午你带他来时，我还记得你想拍他，他为了配合你特意俯下身来方便让你拍吗？那个时候我就怪不得劲的……嘶……” 林翘低下头琢磨了一阵，然后一拍掌，“呐，就好比我一见着这哥们就觉得他身上煞气满满，好像也带着点邪性，就觉得……反正他不该是那么听话的人。再说了，你跟他认识几天？就因为你救了他，他‘善’做主导时就对你那么好啊？你怎么叨欺他他都不毛啊？” 说着，林翘又一个劲摇头，不知道怎么了越说越带劲，“你不还说是麒妄他自己不承认这个‘恶’是他的么？这种话就跟精神病老是吆喝自己不是精神病，喝醉了酒的人硬说我没喝醉一样……他凭什么那么肯定这恶魄不是他自己的？心智健全的人如果发生了这种事，肯定会先下意识反思一下自己过去发生的一切，想想是不是遇到一些特殊的事，比如什么打击之类啦让自己忘掉些什么？总之现在他异常肯定的一口咬定这恶魄不是他的，全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以前是善良正值的所以不可能会变坏？别搞笑了，这只是他觉得啊！” 吴朝听闻后，眉头也拧了起来——现在想来是有点奇怪啊，麒妄白天的时候确实人特好。除了一开始在负伤状态下，曾动过想占用自己的躯壳尽快恢复精力……但是单就性格和举止上来说，确实表现很好。 或者说，可能正是因为白天的麒妄特别善良特别优秀，第一印象先入为主，让吴朝下意识觉得麒妄说得要除体内的“恶”也是正常、是对的。 此刻旁观者突然插了这么一句，吴朝也心惊胆颤的想到——这“恶”若真不是他的，那当时从地狱里干嘛不找自己这个不会太多术法的人类附身，而像是有目的性或者说认主人一样的找麒妄这个躯体附上去？ 又仔细回忆一番麒妄曾经的各种举动…… ——确实，都太“大义”了！ 细细分析一下，从他们离开流灵界那时候说起，当时生死关头，族人还反目成仇……他遇到其他同门竟还是本能的想要去帮助，所以才会一路被暗算！ 吴朝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是他，那路上即便遇到同门，他也绝不可能上前去探查一下对方是否还有没有救了！毕竟自己身边带着俩丝毫无战斗力且被吓懵逼的小孩，自己是人，但不是超人，保护能力有限，救人范围更有限——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能确保自己是安全的，那自己救出来的人也白搭！ 所以麒妄那时候为什么能在负着两个拖油瓶的情况下，还敢肆意上前去搭救那“十分有可能就是叛变”的同门？这不就是没脑子么！ 然后呢，他来人间被自己救走后……一有点精力就急不可耐地化出实体想来占自己身体！ 以此看得出他在缺少一种“原本所拥有的力量”时的不安和急躁——而他是怎么暴露出这种心态的呢？ 对！诚实！他太诚实了！ 就算是世外桃源长大的，那要去做这种坏事时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就跟别人说，“嗨伙计，我借你身体用用”这之类的话吧…… 这已经不是诚实了，这是实诚过头——傻！ 再有什么细想来很奇怪呢……就是他白日那个自称为“正常”的状态下，实在是太好脾气了！虽然也能正常的跟人嬉闹，那天炸肉时还特意来逗自己，但是！自己之前也欺负他好多次了——而自己为啥敢欺负他呢，在知道他已经恢复术法的情况下？ 对！是因为自己觉得他“没脾气”！不会生气！所以才会特别放心的去招惹他。 换句话来说，他为什么不会生气？！ 他是不是太善良过了头？！ 一个人体内不会没有“恶”的！ 就算再是圣贤，他也不可能没犯过错。 而麒妄像是什么？ ——他自称为“正常”状态下的性格都像是刚出场给吴朝惊艳的那种外表一样：太过完美！ 这才不正常！ 世上怎么会有人有最完美的性格！能拥有完美性格的人，大抵都是被人用臆想去“捏造”出来的，或者说，是符合创造他的人心底那种最美好的愿想状态！ 此刻想通了这点吴朝反倒是一身冷汗。 可手却下意识的反揽紧了此刻仍旧傻兮兮的麒妄。麒妄还不明所以，依旧特开心的把下巴架在他肩窝处，不时地伸出长舌，“啪”一声甩舔在吴朝脖子上，又立马收回去，装作不是自己做的。 屋外兜着钱的顾师父也郁闷地撇撇嘴——怎么？难道真是年纪大了记性差了术法退化了？！他用在麒妄身上的禁术明明好好的，怎么就叫这白虎小子看出不对了？！ 这事也说来话长。 想当年，自己是因为“大彻大悟”后甘愿堕魔成为恶鬼，可麒妄不一样，他算是当初被自己“同化”的。 因为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再加上也没彻悟，所以性质就比较可怕了，满脑子都是杀！杀！杀！屠光戏命一脉这之类的念头……也算是在流灵界被压迫久了，毕竟那任戏命主也确实疯魔了，大家当时状态都不对。 但麒妄成为恶鬼后术法极其诡异恐怖，再加上他心中“恨”占太多，摘不干净，又差不多天天发狂，顾师父没办法，伙同冥主一起将麒妄尸魄分家了……将能影响他恢复成恶鬼的恶魄拘押在地府，三善魂还留在躯壳里。 但顾师父又心软啊，毕竟当年也算是一起在战场上共同抗敌过的好兄弟，再加上自己成为看坟人之后，确实学会不少禁术。这其中就有这种能“捏造魂魄”的塑魂禁招。 因此等禁术大多都是改命逆天的，自然扭转格局和命盘，实际上施术者也很损自己福德，基本用个两三次，把福德折损完了也就嗝屁了。 所以看坟人说白了就只是一个传承的“形式”，他们学这东西，但从来不用，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不让老祖宗研究出来的术法消失而已。 但顾师父当初还是动用了“塑魂禁术”。反正戏命一脉的老前辈给他测过，他命不好，还怕再折损什么？本就一无所有了……所以毫不犹豫地捏造出了“七缕善魄”，来顶替他体内七恶魄的位置，并着原先的三缕善魂，一起重又组成了三魂七魄。 他当时想的是，既然自己没什么盼头了，何不给别人一个好命盘？ 所以就这样简单的拆分了恶鬼麒妄……将他重新变成了一个傻兮兮特好哄的乖孩子……而冥主为了防止麒妄记起自己是恶鬼的事再回去捣乱，还特地打发孟婆熬了一大锅汤，毕竟这孩子当时傻兮兮的，接一碗喝，忘记了一些事情，然后问，“婆婆你这汤是什么啊……” 再喝一碗，又忘了，然后问，“婆婆你这汤是什么啊……” 最后气的孟婆差点拆了奈何桥，发誓要把这混小子摁三途川里头…… 所以这才有了麒妄重新“被”销毁记忆，扔回了流灵界去当个麒麟术士。 顾师父一开始也寻思着，这算是送佛送到西，没自己什么事了。 可没想到…… 自己却开始想念那个变成了小屁孩的麒妄。 可能是想起自己曾经在流灵界陵墓里带着的那个小胖娃娃了吧，眉清目秀大眼睛红嘴唇的，看着可福气了。 那也是当初老前辈说的，“小灼，你这生命格不好，我过继个特福气的孩子给你挡煞吧。” “给我？我就要去陵墓里了……再说了，这样对那孩子好么？” 那老前辈愣了许久，才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听我的话，你把他带进陵墓里去吧。反正这孩子在戏命门下也爹不疼娘不爱的，你带走就有人疼他了，你不也一直想要个孩子么？” “呃……想是想，但这不算是坏规矩嚒？第一次听说有带孩子去拜师父的……” “去吧没事，我都跟你师父打好招呼了。” 他当时心思也简单，不愿去想太复杂的事，直到带着在他怀里咯咯直乐的小胖娃进入陵墓了，才寻思过来——老前辈不是说这孩子特福气么？特福气还爹不疼娘不爱的？ 却没想到，在他进入陵墓不久，就听说他结拜的大哥，也就是那任戏命主，疯了。 疯的非说自己在陵墓里日夜觊觎他王座，疯的带领戏命一脉和朱雀堂的术士打了起来，疯的差点毁了流灵界。 虽说戏命一脉就那么几个人，可是这群术士身上的天赋和运气确实让人恨得牙根痒痒，最主要的是，戏命一脉有个与生俱来的天赋就是，他们能一眼看出“症结”所在。 在他们面前，就像是藏不住任何秘密一样。 野兽般的直觉和预感，鹰隼般犀利又欠揍的目光……这种事用在好的方面还好，一旦心起邪念…… 顾师父忽然想起老前辈对戏命师们的那句评价： 那就是个一旦变坏了，早晚领着大家覆族的一脉。更何况天公不作美，戏命一脉的所有门徒身上都带着邪性啊。 如今看来，果然一语成谶…… 所以今日见着林翘突然一语点破天机，顾师父心下隐隐起了些疑惑，又隔着门板打量了他好几眼…… ——这孩子不就是只小白虎么？怎么眼光也能这么毒辣？莫非跟戏命一脉有什么交集？ 咦……莫非这小子是个杂的？人类和术士？还是术士和术士的孩子？ 不过人类和术士一般没那个可能吧……这样的话，术士一方会痛苦的，因为爱人会有生老病死，而他们不会。 而且……自己下在麒妄身上的这“塑魂禁术”，按理说要么是这孩子运气太好直接歪打正着感觉到了，要么就是真的能看出些门道来。 而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一种，都隐隐把这点指向戏命一脉的特殊能力啊，真是奇怪。 毕竟流灵界中戏命一脉之所以能坐上霸主之位，不单单因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运气，更是因为，他们看透事物中心的这种狠戾透彻的劲儿，也十分令人震骇。 怎么说呢，就拿以前他活在流灵界的时候，比武场上，戏命一脉一些年纪尚幼的术士都能看出一些前辈们招数中致命的弱点和漏洞。再加上他们那好到气人的运气和天赋，对于“预测”这一占卜之术来说也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无论你与他们对什么招，他们都能提前得知你的下一步，因此几乎没有赢的可能性。 除非别让他们感受到你在想什么。 但这更不可能了，打架么，就算心中无所想，但一个起势摆出来基本也就输赢立见了——你可能以为自己是心中无所想的，或者强迫自己心中无所想，但只要一动，戏命师们光凭动作也可以占卜到下一步你可能“无所想”的招。 也就是说，即便打的随心所欲，但是只要一个招式出来，他们心底下可能同时也会开出无数个防这一招走向的方案，他们既能占卜出你这一招可能演化出的千变万化，同时心底下还能有比这千变万化更多个方案的抵挡或进攻的“变化”。 所以说，戏命一脉的灵力虽然强大，但也很令人生厌。 你永远无法猜想他们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的，能同时考虑那么多事情还不会爆炸。 但戏命一脉能出这么厉害的术士已经越来越少了，基本他们身上的“天赋”和“运气”在随着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而越来越被削弱这种能力。 老前辈也测过，戏命一脉最辉煌的时代就是当初小灼的朱雀堂还在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的朱雀一脉是戏命师们的“贵人”，可没想到，却偏偏是戏命主诛了朱雀全族。 第56章 【小白才是最大的金主】 当年事一言难尽，再加上那时候老前辈基本没剩下几个了，顾师父想找个人商量对策都没得法子。 说实在的，他从陵墓里一出来时也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当时大哥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 疯了！ 要不就是被什么附身了！ 总之是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完全陌生了！以前全不是这样的！ 要不是真见他喊着自己的全名要向自己扑杀来，顾师父觉得那一定是有人假扮了他大哥。 以前……以前的时候呢，只有自己调皮捣蛋不好好学术法时，才会被大哥满堂追着揍，大哥也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全名。 那种感觉外人学不来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虎了脸这么凶他。 平日里，都是一直很温和喊他“小灼”。 包括自己现在身上有很多小动作和习性，其实都是仿着大哥来的，总觉得……能活成像大哥那样雍容大度的人真的太潇洒了！ ……可这一切都像是幻梦一样。再后来就演变成了恶梦——那个人高呼着自己的名字，向自己刺来的利刃。 真跟那任戏命主接触过的术士都说他十分温和，是个没有脾气的帝王，四大护法派系之主更是觉得他像是个大哥一样，也都拿他真当大哥那般敬待。 所以也有人说，别不是戏命一脉都是这么个下场死掉吧？像是想事情想太多，脑子炸掉了，才显现如此疯魔之兆。 但他若是真疯魔，干嘛非只这么针对“看坟人”呢？ 因为顾师父还能清楚的记得，大哥当时怒骂着，万万没想到是你去继承看坟人，要让我为王这几年都不得安生！ 这话说的是有些奇怪，但他回过头来寻思了好几年，琢磨出一些意思来： 因为当初流灵界大部分术士都笑说这是祖师爷开眼了，才让这灵气宝地出了这般人物，像是把整个流灵界的风水全都聚集在了戏命一脉身上。 可即便如此，戏命一脉的人数也十分少。最鼎盛时也无非两只手足可数的过来，所以往下传承也较困难。毕竟他们又不像是麒麟世家那样，是没有血缘关系而合并的术士之族。 戏命一脉里都是有血缘的……于是这就不太好传承了。 所以……除非真是提前被人为诛灭，否则戏命一脉早晚也会传承不下去，到时候王位自然会让予旁人。 只不过可能是大家都太心浮气躁了，寻思着戏命主在宝座上坐那么多年还不见得死呢，沉不住气，打算人为解决。而谁能干掉他们呢，普通术士不行，唯一可与之抗衡的，只有看坟人。 所以说实在的，当年战祸起的顾师父都措手不及，莫名其妙就跟赶鸭子上架一样的去了战场——毕竟他在陵墓中不知世外事，但仍能知晓的便是： 不能让大家再这么自相残杀了，放着三界六道外的孽障邪祟们不管，自己人杀自己人有个屁出息？！ 但他也没想到，大哥那么想置自己于死地。 更没想到的是，他对大哥用得全都是防招，基本没还手，但是大哥就是那样……死在了自己面前。 流灵界的术士死亡不像是普通人类失去生命体征那样，术士死亡之后，会化成一点点晶莹的碎光，然后慢慢消亡。那些消散的碎光上附着了三魂七魄，死了也不会有投胎转世什么的，死了……就是没了。彻彻底底的，再也见不到了。 可大哥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却让他至今都无法忘怀。 偶尔想起，还是会让脊梁骨一阵又一阵的蹿生寒意。 只不过最终天不遂人愿罢了，大哥最后留下的巫咒并没生效，虽然自己也没好过多少，但至少没见得如咒言上所述的那么惨。 而今不得不卷入到这“深渊波澜”里，却意外地又发现那个“福气团子”了！没算错的话，这真是戏命一脉最后一个种了。 嗯……仔细想来，自己其实第一次动用禁术就是为吴朝，为了把自己这团“福气”给封印在流灵界藏好，所以吴朝按理说也沉睡了好久，然后不知道为啥被麒昀给发现了。 那小子可能还查出当年不少事，不然也不至于知道自己这个朱雀主还活着，然后还一次次跑到地府来找自己拜师。 想到这，顾师父突然打了个愣神。 不对……麒昀并非为了自己是朱雀主而千辛万苦的寻来，他的目的是——“看坟人”。 所以顾师父当初还挺惊讶，毕竟几代经传，流灵界的后辈们几乎都不知他们那里还曾有过看坟人这种职位，所以麒昀肯定是下了苦功夫的。 而且那小子也确实是个材料，长得本就丰神俊秀，灵动的劲儿一看日后就是必成大器的类型。当初是挺喜欢他的，觉得这小子投缘，再加上麒昀当时口口声声说的是——想将流灵界复原成以前的巅峰盛世，复原成那个真正的世外桃源。重造流灵界的风水命轮，这样再出来的人心也不会变坏。他说他受够了现在流灵界的术士们，说他们……都是一群废柴蠢材，垃圾一样的东西，压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说白了，他想改命，改的还不是自己，是整个流灵界。 但他这算是从大局考虑，非为一己之利，虽然自己也能从中获利。所以当时顾师父就觉得是这孩子太有思想了，又恰巧对流灵界的现状太失望，或者……单纯是对正史记载的流灵界盛世太崇拜而已。 这二者之间很难平衡对错，毕竟难免会有主观评价在里面。 就像是一家饭馆的招牌菜是糖醋鱼，后来改了个老板不会做糖醋鱼只卖猪血粉丝汤了，也是会有人买账的，你不喜欢吃就不买呗，但你不买还非得砸人招牌，这不就是无理取闹么？ 可这事稍微改变一下说法，变成： 这家后来改卖猪血粉丝汤的汤中其实掺和的都是地沟油，你砸人店铺就是为民除害了…… 所以，顾师父起先没插手管麒昀，就是因为难办在这里。 毕竟流灵界当时确实有些术士已经开始心怀不轨了，就像是那“地沟油”，而麒昀当时早已升位至戏命主的辅导之师，他以为麒昀会出个什么对策之类对付这些“地沟油”，不会多么出格，就没太将这小子曾经的话往心里去。 起先没觉出味来，直到听说流灵界成为一片废墟，戏命一脉也尽数被炎氏叛将再一次诛杀时，他就懂了，有些事情，是他想错了。 或者说，他被骗了。 也是，那孩子总是那么容易钻牛角尖，信誓旦旦撂下过什么诸如——“如果人心不能恢复成原来那般干净的模样，那就毁灭这些‘恶’，重造出一批‘善’！” 这曾是他与自己论道时说过的话，顾师父当时一笑而过，还没太当回事。 却不料，现今这一切，好像都隐隐能同他这句誓言应和起来。 再加上…… 如今成为废墟的流灵界惨象犹如当年他亡身时那般，就包括这二十七年前的动乱，也是他朱雀一脉残存的后人，“炎氏”发起的进攻，也是给他们按上了反叛的罪名……就连作案手法都如出一辙……也是大家突然互相残杀起来…… 现在慢慢回过味来，顾师父才忆起，这孩子比起透彻正经的上古秘术，好像一直更在意“看坟人”才能掌握的禁术。 如果真是他想动用禁术去重造流灵界风水，将其改造回当年的盛世巅峰世外桃源，大家都心思单纯，活得简单美好，那自然也是好的。 只不过，要如何去重生流灵界的“善”呢？ 吴朝就是这破局之棋！ 戏命一脉已被悉数被屠尽，最终只有吴朝一个被留下了。 因为这小子并非是后世的戏命师，他是老一辈子笑言的那种，“怕是把整个流灵界的风水都聚集在戏命一脉了，才能出现那般灵秀的术士吧。” 吴朝……这个过继给自己的福气团子…… 他麒昀看来是反天了！胆敢把吴朝当成这破局之棋！ 那在顾师父身上沉寂了万万年的怒火突又燃了起来。想当年没能护朱雀一脉全身而退，他就已经倍感自责了，现如今，凭什么再把儿子推置到危险的位置？ 管你是不是我曾经最得意的弟子！ 你心思能变成这样，害那么多无辜术士一同殒命，光冲这点残杀同类——也绝不是我能教出来的孽徒！ 不过……顾师父又赶紧克制地吐息了一口，脑海里过了一阵子白棋那张欠揍的脸，这才略平复了心情。 现在看来，他家这福气团子就是有福气么！戏命一脉的好运和天赋都在吴朝身上！最重要的是——啊呀了不得恶鬼麒妄也被他放出来了，大概就是日后负责麻烦点吧，但至少目前来看，自己基本不出手这小徒弟麒妄也是能护好吴朝的么！ 其实当时得知流灵界成为废墟的消息时顾师父就觉得事态不对了，然后本就打算和白无常各自分头，一个去找麒昀一个去找那福气团子。还未及行动呢，就见吴朝莫名其妙来地府了，同时……放出了麒妄真正的“恶魄”。 而吴朝的身上，还真带着麒昀施术的封印。 ——这也是禁术的一种，算是一种保护之术，为了护住某个人的某些身份，别给他招灾，就会隐起他身上所有的能量和命火。 当时顾师父没来得及去外围殿堂看，他正在阎罗殿帮黑无常逮要开溜的冥主，小白守在鬼门关那，准备随时捆住冲破层层“关卡”溜出来的冥主，上去给他窝心一鞭——拍扁！挂门口灯笼上，给地府众鬼以儆效尤，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所以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误打误撞错过了。顾师父也没想到，那天来的就是戏命一脉最后的传承人，也是当年护着自己逃出生天的小胖娃娃，更是那个曾被自己封印好藏在流灵界中的“儿子”！ 所以这大概也叫人算不如天算吧，麒昀当时隐去吴朝身上的命火和能量是为了防止他这个特殊的戏命后人在二十七年前那场流灵界叛乱中被波及，但大概也没料到，吴朝会突然流落到人间去了，让他好找，最后反倒是自己这边的人先找着了！ 果然……傻人有傻福！自己徒弟麒妄就是个傻蛋，傻蛋配福气团子，绝配啊！ 说实话，戏命一脉中的旁人他也不会去尽心尽力的对待，更别谈及保护了。 毕竟他当年亲历的无妄之灾，全拜戏命门人所赐。 历经了各种背信弃义，小人作乱的糟心之事。 若说大哥的突然之死让他震撼又痛心，那之后戏命族给他扣上的各种屎盆子就让他把这种憾意转换成了寒意。 细想来真如饮冰，冻彻肺腑冰住心头血热的那种寒心之凉。 也罢，人情又算几多钱？ 不值风月，不抵命盘。 而随着这时间消逝，唯一能抵消的，就是那渐渐释怀的恨意罢了。 也是自己活了这么多万年，能如此平和淡定的源头吧。 但这个小胖娃与己来说自然是跟戏命门人不一样的存在，那是当年自己带过的，而且过继给自己了，就是自己的！ 想当年顾师父是知道自己可能命快休矣，所以才拼着全力把他封印好，要是看坟人没得传承了，他岂不是要在陵墓里饿死？！下手杀了他自然不可能，毕竟将其视如己出。慌乱又体虚时别无办法，藏妥他保他平安，是自己心下唯一的念想。 至于再度睁眼醒来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来地府了，那都是后话。 总之，在冥主的“婆妈经”开导下大彻大悟，取消了禁足令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想去把这个小孩领回来，正好他和小白都挺想养个小娃娃玩的，再说了，有小娃娃还能让冥主带！防止他再溜走不务正业！一举两得么！ 却没想到他，他再回去之时，流灵界已经变了样子，而那陵墓也不复存在了。 ……也是，陵墓就是为了囚禁看坟人才设立的，看坟人都没了，陵墓之阵自然也跟着消失了。毕竟流灵界术士死后都是无尸骨的，碎晶一般的就没了，那陵墓说白了就是个阵，象征性的供着一些牌位，为了囚住看坟人…… 现在想来，可能是那时候，吴朝就被麒昀给发现，然后转移走了。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儿孙自有儿孙福！ 看看咱儿子现在多厉害，一出场就栓好了一只恶鬼，自己不偏不巧是世间仅存的那另外一只…… 还怕什么作天作地又作死的麒昀么？ 管那小子有什么龌龊心思，最好别见他再有所动作，不然看见了，往死里抽！ 反正……自己当年做爹的瘾都还没做够呢，现今又遇见他了，这不肯定得可劲疼么！ 少时为流灵界征战沙场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最后死得忒冤连个承欢膝下的乐趣都没享受到，现今正好仗着年纪大了，他就是要享受天伦之乐！谁挡谁死，谁都不能动吴朝！ 这孩子命算是他赐的，除了他，谁也不能去肆意毁他命盘！ 再拉一支老前辈们的戏命师队伍出来都不怕！ 老子反正现在有一身看坟人的禁术，还直接堕成了恶鬼，自己傻徒弟麒妄也在这，就算跟整个三界六道为敌都不怕的！ 只不过想到麒妄，顾师父又略微有些头大。 他这徒弟乖是乖，听话是听话，不过真按实了论，其实算是跟他一个辈分的，想当年怕是不比自己弱，而且他一来地府就差点拴不住了，如此才让自己这个同样为恶鬼的伙同了冥主，暗地里使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嗯……偷偷给他“尸魄分家”让他能安分点别闹事嚒…… 如果这傻徒弟清醒过来，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可爱了吧……这家伙绝对比自己要心狠手辣上许多欸……又明显很中意吴朝的样子…… 顾师父抱着一大摞钱在门口唉声叹气。 造化果然也有趣，这俩人在一起不算是孽缘么？ 反正恶鬼麒妄是很不看好戏命一脉啊。 想到这里，老人家一时又为自己儿子跟自己徒弟将来的终身大事提前操起心来。愁容满面的。 林翘刚想去找麒祚和麟砂求证——他们师兄平日有没有生过气的遭数来证实心下猜测——“他的善也不是完整的！”，一拉开门就惊一蹦，“帅蜀黍你站外头干啥呢？” 吴朝也下意识抻头，这一下给吴朝惊得也一蹦——天呐！这么多票子！干嘛了这是！抢银行了啊？！ 犯法的事做不得！ 还不等吴朝问个明白，就见顾师父将这衣兜往他桌上一掸，有几张零散的红票子还微扬在空里，麒妄似乎看得新奇，“噌”一下就弹出长爪子给捅穿了一张…… 看得吴朝那叫一个肝疼，林翘倒是没表示——他林家有钱嚒，比这还多的都见过，他一个月零花都不止这些，就是这么嚣张，就是这么膨胀，咋地了！ “你给我把你那暴发户表情收收！”吴朝抬脚一踹林翘，同时伸手一按麒妄脑袋，将他这张俊美的脸毫不客气地往被单上怼去，“你也给我把爪子收起来！胡闹什么！” 麒妄委委屈屈收了爪子，重新缠紧了吴朝的腰，同时拿脸蹭他，那意思颇有点像在道歉——我不懂这些你别生气么！跟我说我会改的！ 吴朝嘴角一抽，自动屏蔽脑海里貌似翻译出他举动的话，勉力一脸镇定地去看顾师父，“这……什么情况？” “这是我在你这蹭吃蹭喝的生活费。”想了想，顾师父又补充道，“还有我徒弟，还有外头那俩小孩！这白虎小子的不包，反正他也有钱，让他们老林家可劲也给你送钱来，往死里坑他，吃他的！” 林翘微微扶额，等等，怎么，他脸上写了个冤大头？！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他抛下豪言壮志，新的一年也要自食其力后，他就又是要勒着裤腰带过每一天了！有的时候还得靠吴朝救济……谁让他家里人老埋汰他没用的，搞游戏怎么就没前途了，媳妇娶不到那至少还能养活自己么……也算是……勉强有点用的吧…… 想着又颇哀怨地抬头瞟吴朝——这货也一样是搞游戏的，为啥在他家人眼里就也算精英了？！为啥自己搞游戏就是废物？！ “不是，我意思是这钱您哪儿来的？”吴朝话说的愈发客气，看着他的眸光也更加和善。 但他心里头老担心了——就怕这“老人家”想不通事就又自顾自睡去不回答了。 “白棋。”顾师父这次倒记得挺清楚，“他刚才来一趟。给你送钱来了，估计过几天还能来，他来了你们不要怕，他挺好的。” 吴朝听得云里雾里，但是跟刚才那突然从他们卧室接住苹果往外走的那哥们联系到一起去了，此刻又更是稀奇，“那白棋是做啥的？怎么就这么有钱？还是人间的钱？” 吴朝怕这钱来路不干净……再说了这几人生活费也不必这么多啊……而且听那意思过几天这白棋大人还得来一趟——继续送钱。 吴朝嘴角都快抽搐了，等等，他可是不贪不受贿的，虽然他没官职，就屁民一个，但是做人必要的操守还是要有的好么。不做黑活不干坏事是他心中一直秉持的一条原则，原先也有开发商找自己开发些黑科技，或者软件中插绑一些其他奇怪的东西，都叫他冷言推了。 那时候开罪了不少人，好在得了林家朝上朝下的护着，吴朝才能身体健全的活到如今。 这大概也是他后来处处想保护着林翘的原因，有什么提案都是自己去谈，跟对方见面也基本是自己出面解决，总之……这愣比就负责安心工作，业余打个游戏乐呵乐呵就挺好。 “就想让他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的活着，永远不要让他去见识真正的人心。” 那是有次吴朝和林家老爷子偶然谈及的，说实话，别的观点可能不敢苟同，但在这点上，他俩意见出奇的一致。 不被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改变已经费了吴朝太多力气了，而很多时候让他觉得自己还能苟延残喘下去的理由就是……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林翘”得护着，自己又多少还是对游戏感点兴趣的。 找个姑娘成家这个话题他是现在有点着急了，才口中常提，但是不敢真去盼望实现。 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能喜欢上的……大概都不是正常人类。 怎么说呢，可能是见识过太多的“恶”，偏偏又是孤儿出身，身边特别交心的友人也少，他能对别人诉衷肠的时候压根没有。又要为林翘那单纯的脑容量着想，他肯定不会把一些难以消化的事去说给他听。 开心事两个人分享是应该的，但是难过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让自己在乎的人陪着难过么。 但吴朝其实也挺希望有个人能听听他的话，让他放下疲惫来。 可他也怕给对方添堵。 思来想去一番，他觉得……自己可能将来真挺造福男同胞的，至少给他们节省了正常的好姑娘，他打算……去娶个傻子！ 天天搁家养着看护着，回来自己对其说些甜言蜜语，也可以说些难以排遣的糟心之事，但是对方都不懂，就不会糟心啦！只要对方看见自己会开心，会对自己傻乐就行。 当然……自己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正常的生理需要也是要解决的…… 或许这最后一条才是他着急的根本。 嗯……某天深夜想到这点的吴朝忽然就被自己吓醒了。 心说卧槽这样自己将来会不会被说成是诱拐智障女子？！就跟那种特别没谱的新闻标题一样？！千夫所指万人所骂的…… 噢漏别酱紫，他就是纯粹喜欢个傻子罢了，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省心一点，因为平日已经有太多事要他去费心思虑了……难道在爱里还要连真心都不能给吗？ 这样活着，未免也太痛苦了吧。 他就想要一份纯粹的爱。 纯粹到眼里只有自己又不会对自己的每一个举动去揣摩或进行深度思考，总的来说不累人的爱！ …… 所以说很多时候也难以说明白，吴朝的脑内究竟是个什么构造，他这番心底话也从来没敢跟林翘说，怕他被自己吓傻了，放着正常人不去喜欢偏喜欢傻子。 而吴朝后来仔细想了下也觉得不妥，因为他还换位去替人家傻子思考了，傻子说不定也是有追求的呢？傻子说不定也只喜欢傻子，在他们眼里只有傻子是正常的，正常人反而不正常了所以他们也看不起正常人呢？！ 对吧！这些都是没准的事。 所以吴朝就想啊，自己要去遇到一个傻子……这概率本就小之又小了，毕竟自己天天是跟一群人精在打交道，有的时候纯粹是跟恶人打交道，再不济就是像顾师父那样惯于装疯卖傻的妖人打交道，即便是遇到了一个可爱又符合自己心意的傻子，那人家傻子说不定还看不上自己呢？！ 毕竟吴朝喜欢傻子是不假，但他也追求两情相悦啊！ 于是他就明白了，自己大概还是要去跟电脑cg谈恋爱了，原本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毕竟自己好的这口异于常人…… 可是…… 眼下偏偏出现了一个夜晚会自动转换成傻子状态的麒妄，很符合吴朝条件么……除了性别错了。 而且早在一开始，吴朝的心底已经渐渐出现一些诱拐“傻子麒妄”的方案了……不过貌似不用使，这傻子好像也挺中意自己的？ 嗯…… 当然，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脾性古怪的吴朝此刻看顾师父在自己面前捧着一大摞钱还支支吾吾的模样，火“噌”一下就上来了，比傻子麒妄不听他话还火大！ 因此按着暴青筋的额头，压抑着怒火问道，“说啊，这钱究竟什么来路？” 敢坏了他吴朝的原则，别的地方管不着也犯不着去管，但这里是自己家！他的地盘他老大！谁不服滚出去！一个都不收留！ 第57章 【到底谁是肉】 顾师父此刻倒像是故意逗引吴朝发火一样，笑眯眯问，“你怕这钱不干净？” 吴朝也不含糊，点头。随即眉头一蹙，眉心间立时出现一个小小的“川”字，这一下倒把顾师父给看愣了，然后下意识去瞧麒妄——这不这小子才常有的动作么？打从一开始认识他那小子，性子就特老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一点也不好玩！怎么好像吴朝被他带跑了啊？吴朝此刻完全没发觉这点，刚想开口跟顾师父说这钱他是不会要的，就听顾师父道，“你放心吧，这钱干净的很。白棋手里的钱哪有不干净的。” 吴朝和林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所以说这个白棋究竟是做什么的？” “噢，他地府里管事的。小白么。”顾师父指指自己，又指指麒妄，“我是恶鬼，这小子夜里头是恶鬼，你忘啦？小白是追着我们出来的，反正事一办完，我们就随他回去么。不然他不好交差的……” 得，这老人家又在绕圈子不肯说正点，吴朝和林翘又互相交换下眼神——嗯，白棋，白……白无常？ 顾师父无奈托腮，他就这么容易泄露心下所想么？好歹活了那么多年！按理说对付俩小辈应该绰绰有余啊…… 吴朝眼见着顾师父要神游，忙打断他问正事，“所以你还是没说这钱来路啊！” “哦！是这样的！”顾师父一拍额头，“人间不是常有人不办好事么！然后就心下不安呐！不安就去寺庙里烧钱，或者找神棍请神什么的……” “这跟你们也有关系？” 去寺庙里怎么能跟阴间管事的扯上关系了？！吴朝和林翘惊诧。 顾师父继续不屑地摆手，特豪迈的应道，“没关系！” 吴朝林翘：“……” “但是！他们做坏事，命谱上就会记上一笔，说深奥点就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说通俗点就是……嗯，金钱权力名望这些身外之物，其实也都是压身之物！这些东西靠什么承载，是符合万物的规律德行。有的人德行配不上他所拥有的那些身外之物，其实就是消耗福泽，明面儿上一时半会可能看不到报应，但老话说的对，‘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其实有很多这样德不配位的人，实际都是拿阳寿折的，还有拿子孙福折的，甚至有的做坏事太多了，直接现世报！” 吴朝扶额，一边反手按住了麒妄偷偷顺着他腰后要往股沟滑的手，一边提醒顾师父：“说重点”。 顾师父撇嘴，琢磨了一下道，“这么跟你们说吧，一个人这一世有多少小金库呢，都是有定数的。有的人太早拿空了这个金库，就到了命数尽头，该了了。所以他多‘贪’出来的钱和多‘造’出来的孽怎么办呢？钱就叫鬼差拿回来了，好按补差分配他未折损完的后世福泽，如果这人直接把下一世也给折上了，就得看看是拿他子孙福来抵消，还是别的什么途径。” “只不过呢，”顾师父说到这又眯起眼来一笑，“太多人贪红了眼，*一膨胀，连子子孙孙的福气全都折在他手里了，直接断子绝孙，甚至还有许多是负的！” 说到这，他眼中笑意更浓，似乎是想到那白衣人抻着长舌头，气的在他面前蹦高的模样，啊呀啊呀的感叹着这人怎么能坏成这样！知不知道他们这些鬼差辛辛苦苦搬钱来去也超累的！这么做就是为了能给他们下辈子抵消点罪，没想到有些人连父母子孙都不管不顾，直接全绝在他这一辈，也是没良心了！ “所以遇到这样穷凶恶极把整个祖谱的福分都抵上了，没转世也没后世子孙福的……就‘咻’一下该扔炼狱锅里就扔进去呗，那这钱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也就没主了……以前小白他们遇到这样的恶人都懒得再去找鬼主汇报了，索性拿钱换成冥币烧给地府里没有亲眷的鬼卒玩……但冥府实际上又不用冥币买东西……冥币这用处顶多就是清明的时候大家稍微看一下有没有小辈肯来尽尽人情，讨个心下安慰而已，其实没啥用的！那愿意尽孝心的小辈都活着时候可劲疼家人了，珍惜眼前人才是最主要的，其他都是浮云！小白他们现下找到你这可以存钱了，还能不让鬼主闹心，我觉得他们也是超开心的！因为好像紧赶慢赶他们才烧到几百年前，这几百年的恶人更多了，这‘无主钱’自然也多，小白他们都还有正经事要办的么，这种事早都不想管了，烦都烦死了……” 吴朝嘴角抽的更厉害了，感情这样…… “反正用到你这算是正当途径了么，我们该交生活费给你的！你不用介意！而且这都是恶人的钱，你要是用了，还算是帮他们消灾解难了，毕竟你戏……咳咳。” 我戏？ 我细？ 我瘦？ 吴朝由他刚才一句奇怪的话产生了无数疑问，只不过很快又被顾师父这惊天动地，马上就能咳过去的咳嗽给惊着了，心说这是不是要去看看医生啊，这正常人一定都咳过去了吧？ 好在顾师父咳了一阵就恢复常态，然后一边扭身往外走一边嘀咕，“有没有梨啊？我吃个润润喉，嗓子怪不舒服的呀。” 林翘忙狗腿地跟出去给他拿梨，顺带向老人家献殷勤——这林家人商场上的精明劲立时拿出来了，再就是，他确实有些事想问得更清楚些。 林翘这边跟出去问家族渊源了，屋里就剩下吴朝跟麒妄大眼对小眼。 但麒妄现在玩得正开心，两只手捏在吴朝腰两侧，一拉一揪的，还不时凑上前去轻轻吻触几下，要不然就是拿脸蹭蹭，仿佛要感受肉的柔软程度。 吴朝挺无奈的，心说自己看起来蛮瘦啊，腰上哪出来的赘肉？！ 不对……是怎么还由着他性子乱玩起来了，这万一把自己皮扯松了怎么办！ 于是果断上去“啪啪”两下，立时就把麒妄的手给拍开了。而且自己瞪着他的时候也有些凶狠，压根不惧那双红线眼瞳，直直地与其对视。 俩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对视了一会，突然，麒妄单腿一弓起，这突然一起身倒让吴朝没反应过来，就见这货向自己一个纵扑，抓住自己的手就往两旁扣去。 吴朝被他压躺了，就势一抬脚，照他裆就要一踹，不过麒妄忽然飞起来了，像条浮在水中的鱼一样，吴朝自然一脚踹空。 于是又只好硬是拧了腰，卯足了劲双手反抓他手，将他扯着在空里轮了圈，然后……一撒手。 正要开门的林翘就见那门“嗙”一声又合上了。 不解地再度开门进来，就听身旁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咕噜”之音，颇有点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意思，再见着就是麒妄爪子都亮出来了，又一次向吴朝扑去。 吴朝这次有所准备了，就势在床上一个打滚给避开，只不过他腰是真有点不好，加之刚才本就硬扭了一下，此刻再一个滚，腰后连带着臀后的筋，都有点抽疼，脸色一瞬间就挺不好看的。 林翘此刻紧张的毛都要炸了，差点以为麒妄真要去伤害吴朝。只不过麒妄起势虽凶，但此刻似乎也察觉出吴朝的不对，因此落下时轻飘飘的，就跟片羽毛一样，趴在了吴朝身上，自然……双手又捏回他腰侧。 吴朝索性躺平了任由他摸腰——别说，被他这么不轻不重的掐揉几下是挺舒服的。 不过白天的麒妄应该会比较正统的按摩手法，现在这个手法摸一会就开始下流了，像是在遵从一些本能的*。 看到此情此景的林翘呆愣了半天，才把自己的下巴合拢，小声问吴朝，“你这真是打算养人玩啊？” “这是个怪物。”吴朝抬手摸了摸麒妄的头顶，眼下这怪物的一头青丝都散在自己胸前，说实在的……这要是个女的……女怪物……吴朝估计自己能乐意养一辈子。 但这个么……嗯…… 林翘那边却突然板起了脸，“这是怪物不是更可怕么，你就算跟他接触过一阵子知道他习性，刚才也不能就那么跟他玩啊！” “没。”吴朝摆摆手，他发现麒妄安静下来的时候，压根不妨碍他跟别人沟通正事，因此对这点特别满意——怎么说呢，省心！ “我刚就是在想心下猜测的，麒妄这时候究竟有几岁智商。毕竟昨夜里，别的记不太清，但他一直蠢蠢地去打那个他打不过的瘦杆，还一次次被他震飞……我就想试试他是觉得稀奇好玩还是就是真傻。” “结果？” “真傻。”吴朝顿了下，补充道，“可能也是觉得好玩。他师父对此没啥见解么？” 林翘翻个白眼，你这说了跟不说有啥区别，“老人家捧着梨到了客厅就睡了，我还没问几句呢……” 吴朝点点头，眉头却是再一次无意识蹙起，手顺势□□麒妄的青丝里，顺着他头皮一点点用手作梳子给他理着——怎么说呢，你占我便宜，我也占你点便宜好了，不然显得我多被动不是？ 林翘看着这个怪异的场景嘴角又抽了抽，心下忙道非礼勿视，扭身就去整理自己行李了，边整理边问，“我今晚是跟你睡不？” 吴朝也不知刚才想了什么，此刻眼神还有些空洞，却被这话喊回神来，思忖道，“你上来这怪物要是不揍你，你就跟我挤一挤吧。” 林翘嘴角又抽了抽，试探性地往床边一坐，麒妄动作立时全停，侧头去阴森森地瞄他，不过看他没靠近吴朝，于是也就又扭回头了，那意思貌似不管的。 ——这块肉压在自己身下就没问题，别人敢碰就杀！ 林翘这也算是大病初愈，吓出病来也算病么，因此很希望能早点休息一下，这些什么灵异奇怪的事等他睡饱了再细细理吧，他现在接受是接受了，但是没太认同。 总觉得还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嗯……怎么说呢……他以前跟在吴朝屁股后头跟惯了么，什么工作责任啊之类都是吴朝扛的，所以此刻一听这顾师父的话，好像吴朝是个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普通人，而自己却身份不同，这让习惯了以前生存模式的林翘有点适应不来。 总觉得，吴朝怎么可能就这么平凡呢！ 这么想着，又下意识从自己带来的枕头下摸出了那个解压团子，林翘一边捏着一边催眠自己，赶紧睡…… 阖眼不到一分钟就被一巴掌拍肩头给拍醒了，林翘吓得一个激灵，却见吴朝正坐在他身边，阴森森地瞧他，麒妄此刻跟长吴朝身上了似的，紧贴在他身后，下巴也架在他肩窝里，看林翘睁眼了，蛇信一般的长舌伸出去一吐又迅疾地收了回去，那一双邪魅又诡异的眼瞳亮的贼吓人。 “拿出来。”吴朝声调平静无波。 林翘有点害怕，心说咋了，被附身了？ 还没回过神，手中的团子被抢走了。 林翘郁闷，“你抢我解压球干吗？” 就见吴朝此刻手里托着一个透明的水色球体，中间困了个鸡蛋黄——市面上常见的发泄解压水球，这个鸡蛋款式的很卡通，看起来萌萌的，当然，最主要的是，捏在手里头软软的，怎么捏也不会坏！ 吴朝觉得自己的腰可以被解脱了，此刻忙不迭反手去拍麒妄，将他从背后揪身前来了。 麒妄双手还死死缠在吴朝腰上不肯挪开，吴朝没办法，只好试探性地将水球往他手里塞。 可他勒自己腰真是勒太紧了。 吴朝再一思忖，果断决定坑害林翘。 扭过了麒妄的脸，让他面对林翘的腰。 吴朝二话不说就上手扯林翘衣服。 林翘还惊了下，心说这是要干嘛，玩3p吗？！憋这样哥哥是喜欢大胸妹子的！妹子！ 不对……哥哥是正经人！就算大胸妹子咱也不玩这么奇葩的套路，哥哥是要守身如玉等一个好姑娘来温暖哥哥的！ 因此忙推拒起来，但吴朝冲麒妄发号施令，“制住他！” 于是麒妄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替吴朝按住了林翘。 此刻终于将他衣服一掀…… 吴朝立即“卧槽”了一句。 林翘此刻也略不好意思地扭扭腰，只不过这腰扭的就跟炫耀一样——“瞧见没瞧见没，人鱼线腹肌都有！” 吴朝试探性地伸手一摸，腰好紧！ 麒妄看到这一幕立即不乐意了，松了手，头也扭到一旁——吴朝摸别人！ 吴朝此刻忙不迭奔去麒妄身边，一拉他衣服链，那精悍的身材一露出来，连林翘都倒抽了口气，“卧槽这小子看着挺瘦的，原来这么有料？这怎么练出来的？卧槽这种完美比例的人物活在游戏里才比较正常吧……” 说着刚想伸手去感受一下是不是贴上去的材质，就见麒妄的爪子一弹，已经点在了林翘伸过来手的动脉上，那位置准的！ 林翘倒抽了口气，默默将手收回去了，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哥们在旁边对这怪物上下其手！ 最主要的是，这怪物还一脸娇羞！ ——说娇羞也不算是，但开心是明摆着的！ “卧槽，这二傻子标准的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啊？”说着林翘不无感慨，“不对啊朝，你以前好多朋友都是这样的，也不知咋就被你这无害的脸骗去了，你明明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啊！” 吴朝不理会林翘的控诉，此刻他很是郁闷。 什么情况，麒妄的腰也好紧，好像比林翘还要紧一些，主要是腹肌也更明显。 而自己……压根没什么腹肌……身上好平滑的…… 深受打击的吴朝又默默拉过麒妄的手来，将那个小水球往他手里一塞，“捏着玩去，离我远点，不待见你们。” 说着回头阴森森看了林翘一眼。 林翘一惊，心说什么情况，自己莫名躺枪，明明是你先来掀老子衣服的好吧！ 麒妄得到了新玩具自然很开心——在他目前的理解里，自己是捧了一团凝固的水，而这水中央还包裹了一个黄黄的小团子。 捏起来是好舒服好软，但是没温度更不是自己中意的“那块肉”！ 于是，吴朝也料错了一点。 “嗙”的一声，水花四溅。 麒妄很开心的用爪子捅出了这颗最吸引他的蛋，一脸得意得伸爪去给吴朝看。 脸上那神情别提多开心了。 旁边无辜被波及，溅了一脸一身水的林翘心下一颤。 完蛋完蛋……抖s暴走在即！ ——吴朝的床啊！洁癖的床啊！自己这坨“脏物”能“污染”上来，他就已经很算是忍让了，可这怪物竟然让他的床都湿了…… 果不其然，就在林翘还没能反应，吴朝刚以为这发泄球能代替自己安抚好麒妄，自己则是掏出烟准备去阳台上静静时，就被眼前的一切变故给惊住了。 原本还在客厅睡觉的顾师父忽然睁开眼，醒了——心说乖乖，这小娃娃火气咋突然暴涨起来了？！ 紧接着麒祚和麟砂也醒了，就听到吴哥那屋传来惊天动地的打砸声，还有他那近乎于咆哮的，“别拦着我！我要打死他！忍不了了！” 可麒妄完全不理解这一切，还当吴朝跟他玩呢，欢快的满屋子乱窜，由得吴朝抄了那把重剑跟在他屁股后头一个劲狂戳。 第58章 【520正好虐狗来一发】 直到折腾到天光大亮，吴朝才筋疲力尽的睡去。 顾师父原本想早早就替他把床灼干的，反正他本身就惯于用火，但是一进屋观了几眼战局，估摸着吴朝是憋太狠了，就是想借机收拾麒妄的。 嗯……跟傻子打架确实傻子受欺负，可问题是傻子也不懂你究竟是想怎样揍他呀，最主要的是，傻子是个怪物，精力肯定比吴朝充沛多了。所以……最后累疲惫的还是吴朝。 不过年轻人的事么，他就不掺和了，于是又回客厅老神在在的闭目了。 林翘此刻为了避免被殃及，也躲了出去，接着眼力劲就上来了——老人家睡哪儿啊！客厅空荡荡的，就个沙发是麒祚睡的，顾师父坐在另一个小沙发上。 吴朝其实早就订了那沙发床，只不过这几天放年假么，派送的慢。于是林小爷果断给自家管家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这世上还有俗话也说的不假，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等着吴朝累睡过去之时，他的客厅早已被林翘改造的“焕然一新”了。 当然，起来后家主人会不会发脾气就是另外一说了。 现下麒妄还没恢复常态，正乖乖趴在吴朝身边，单手将他揽在怀里看他睡觉。 不时伸出舌头来舔他脖子，长长的舌头还会顺着他锁骨一路舔过那瘦削下巴，直接在空中甩一下再收回去。估计是在咂咂嘴，这味道还不赖的！也有时不敢动作大了，惊奇的睁大眼看熟睡的吴朝略带烦躁地蹙蹙眉头歪歪脖子，似乎是被自己玩的痒了……所以立时停下所有动作，怕再把他闹醒，将他累着。 吴朝这一觉睡的很安稳。 也可能是睡之前活动大发了，所以睡的特踏实。 更踏实的是，他忽然觉得，家里好像多了些“人气”，像是个家的样子了，虽然除了林翘外的所有人，他都觉得还不是能熟进心底去的。 吴朝其实是个外冷内也冷的人，只不过他装着外热。毕竟在职场上那是没办法，吴朝要不断地与人有所交流，但实际上，他是抗拒与人交流的，这从他自己在家待着只喜欢沉默就可以看出来。 说白了，他可能更是忌惮像人一样有“自我意识”的东西。 毕竟人心这东西难保会不会变质，会不会坏掉，比起正常的人类，吴朝一直更喜欢那种不太会思考的东西，或者说，“没有自己思想的”玩意。 倒不是他自己多愿去控制别人，只是他跟人打交道多了，就觉得人心是个挺恶心的东西。 他就死烦气跟恶心的东西有所接触。 只不过嚒，他本就孤身一人长大，在这种布满荆棘及脏心烂肺的恶路上开路开惯了，也不会有人嘘寒问暖，更不必提有人为他心疼，所以他也渐渐习惯将苦和痛都一个人扛着了。 更何况认识林翘算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吴朝觉得自己真正的“内热”都是需要好多年才被林翘激发出来的。 同样，也是因为见惯了世态炎凉，尤其是他没有什么好出身，更别提在外面闯累了回家还能有个家人说说话，所以吴朝尤其的想护好自己这唯一的好朋友。特希望他能一直做他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单纯点傻点没关系，没必要去接触那么复杂的人心，工作上大责任自己担着，林翘能一辈子这么嗨皮的玩玩过就成。 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绝对没有动自己要睡了“好哥们”的心思，他只是单纯的想保护好这个忽然出现在他生命里，大大咧咧傻笑的二愣子罢了。 毕竟是林翘多少让自己觉得，自己体内好像是还有点“暖”的。 有是有，不过被压抑深了，也不想外放出来。 但遇到钟意的人就两说了。 眼下…… 吴朝发现，自己很中意的那种款式的爱人貌似出现了。 除了，性别不太对。 ——是麒妄，也不算是麒妄。 他中意的只是这个夜里头傻兮兮的麒妄。 喜欢他听不太明白一些话，像个二傻子一样呆在自己身边。 按理说常人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怪物都得害怕吧，对，吴朝其实也是，但是在发现这个怪物傻兮兮的好像蛮喜欢自己，听自己的话的时候…… 也不知道怎么了，所有戒备都放下了。 不然早把他打下床了——爸爸的床也是尔等鼠辈轻易上的？管你天王老子还是地狱菩萨，统统杀！大不了就一条命么，光棍一条又不拖家带口，林翘没了自己还能有整个老林家罩护着他了，自己就是属于那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逼急了发起狠来……自己体内也有兽性的啊，还怕个麒妄？ 但是……就是在放下疲惫与那怪物随便对视的一眼…… 吴朝看愣了许久。 那双被林翘喻为“充满了凶煞之气”的恐怖眼瞳，在自己眼里看来，只有满天满地的欢喜和认真。 好像……从来没有被人那么认真的注视过。 那种一对视便能笑出来的心生欢喜和满腔倾羡，这种感觉跟林翘跟自己对视一眼就统统冒坏主意时是不一样的。 吴朝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就是……很纯粹…… 看一个人的眼睛能看明白他心底的所有心意，好像什么话都不必多说了。 不必多说，这么看着就好。 “看……看我。” 还能记得那天他有些着急的，近乎于从喉腔深处挤迸出来的音节。 有点像小孩子撒娇，又有点像是抢不到心爱的玩具那样着急。 ——自己有多久没有为一样东西倾心了？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每天时间都浪费在一场又一场开发提案游戏兼带同妖人打交道推太极上……说好的时光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呢？！ 还有以前没做到开发组长的时候，为了个提案，每天晚上还得去应酬…… 现在小巷街头的春花开了吗，冬天的雪消融了吗，他完全都不知道了。 回家了就是开空调，床是他唯一还能舒心的地方，说实话那桌子乱的他自己都不想看第二眼，只不过一开了本子工作就会自动转移注意力了。 为什么不想收拾啊。 反正一个人，一个人就过成这么个熊样也不会怎样了，凑合凑合敷衍敷衍过吧。 想吃什么订外卖好了，反正被问起来还可以说君子远庖厨呢。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举止要优雅，谈话时要有通古达今的大家风范……相貌堂堂外表风流潇洒，是啊是啊多潇洒，再熬个三五年破三十岁了，是不是还能被喻为一个钻石王老五了？ 放屁。 我也无非就是想找一个能让我彻底放下心来的爱人啊。 只不过工作性质太累了，吴朝觉得自己回家后可能压根会累到不再想多说什么话，在职场上为了对付妖人都耗光了。 所以……也真的很需要一个眼神对视就能化解所有疲惫的人…… 但转念一想又寻思着，自己有病吧，正常伴侣之间也都会想到要交流的吧，可他就是觉得交流太累了，能懂他心思的也太难找了，只有找个傻子正经不错…… 想到这更郁闷，心说自己莫不是真有病了，脑子里头的那种。 …… 麒妄只看着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吴朝却在不停地蹙紧眉心，看得着急，就忍不住伸手去抚平。 吴朝却突然睁开了眼，眼中还有些迷蒙水汽。 ——正常人一见着麒妄这副怪物化的模样都会被吓着，可吴朝却异常的安心。 甚至朦朦胧胧中还抬了手，麒妄吓得眼睛都睁更大了，他只觉自己背部被吴朝反按住了，然后自己被往他怀里带了带，一瞬间同他温热的躯体相触。 嗯……摸肉……麒妄笑眯眯地准备伸手。 “别吵。” 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旁炸开，麒妄惊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喘了。 吴朝则是继续怀着满腹心事，又入沉眠。 他刚才纯粹就是睡朦胧了，所做的一切都是本能——或者说是心底对待这个怪物化的麒妄最真实的态度。 而此刻天色已渐亮，“善魂”渐渐掌握的主导部分较多，但只不过仍没压过“恶魄”。 所以现在正常化的麒妄其实是能眼睁睁看着夜里头的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的，于是心下也不停的小鼓乱敲，又慌又乱的——这算什么？吴朝这是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抱着自己睡觉？！ 不自在归不自在，但“善魂”现在完全抢不到主导位置，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魄操纵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乖乖地呆在吴朝旁侧。 他微微吐纳的气息就喷在自己下巴之上，湿热的一小团，暴露在冷空气里，瞬间又凉凉的。 好像……还更凉了。 一时间脑子里想的有些乱，也不敢再专注眼前人。 麒妄分心神去思索昨夜听到的——林翘给吴朝的那些分析，非得污蔑这恶魄就是自己的！ 他对自己难道还能不清楚么？小时候跟随师父在阴间学术法，后来被麒昀师兄接回流灵界，成为麒麟世家中的一份子…… 从小到大，最先接触的术法都会传授关于魂、魄二者区分，也自是明白，人若缺魂少魄，自然是不可能维持正常行为动作的。但自己一直神志清晰啊，动作也正常，所以这足可证明自己是不缺魂少魄的！这多出来的恶魄就一直以寄居的方式来趁着阴气重的时候抢占自己的躯壳，自己若无法子……等会趁阳气重，抢回身子来去问问师父，有没有法子直接斩灭这恶魄，让自己再重新正常起来！ 想来想去，他也慢慢困倦起来。眼见着天色尚早，估计又得熬到日上中天时才能抢回身体……于是麒妄决定养养精蓄锐——自己也安心地和吴朝一同睡了个安稳觉。 第59章 【请君入瓮】 吴朝再醒就是被那“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给吵醒的。 只不过客厅外那噪音刚响，麒妄和林翘就同时对施工小哥们猛摆手，示意轻点！ 再翻个身，蹭了蹭柔软的被子，吴朝下意识一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空空如也，不知怎么，一时间还有点空落落的。又疑怪客厅的动静，吴朝胡乱拨弄了几下头发，披衣起身，要去客厅看看。 这一眼看到外边的构造差点没把他晃瞎。 按理说林翘这小子跟了自己多年也算是了解自己的审美品位，这暴发户一样的……等等这个沙发上怎么还搭着兽皮装饰？感情自己这是要把房子建山上，打算把寨立营了是吗？ “干什么呢你们？”也不知是不是有起床气，吴朝这话是带着火气说出口的。 只不过话刚出口，接触到麒妄都略带惊讶的眼神后，吴朝又忙压了压火。平静了情绪后又觉得奇怪，干嘛因他一个眼神自己就收敛些？ 这是自己家！自己地盘！看不顺眼谁都别住，滚滚滚！ 麒妄此刻也尴尬地移开了目光，他现在恢复正常，就想起刚才清醒时……小心翼翼地拿开吴朝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最后觉得俩人肢体接触未免太多，索性“嗖”一下动用术法，瞬移到床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踩上拖鞋，打算悄悄溜走。 要溜走那一刻又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来，就见着吴朝好像满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胳膊也在空中乱搭了几下。 麒妄想了会，又走回去将被子卷了卷，拱起了些，趁吴朝乱挥胳膊的瞬间塞进他怀里，然后这人又安分下来，于是自己才放心离开。 只不过他们这边是不该醒早的早醒了，那该醒早的还睡的深沉。 等着该醒早的顶着一头戗戗毛来到客厅时……就见着那折叠沙发床已经送到了，只不过明显现如今就是直接当床用的，而且……那床垫…… 吴朝职业病的一眯眼，麒妄就看着吴朝垂在身侧的左手动了动，好像用拇指和食指微比划出了一个距离，然后在眼前那么一衡量。初步预估，这垫子他妈得有20cm，软成这样……吴朝嘴角抽了抽，一脸不善地看着林翘——你得去当豌豆公主啊？！ 林翘此刻也略一挑眉——大爷我本身就喜欢睡软的！然后又一指那把被焕然一新搭配上了兽皮装饰的沙发，冲一旁努嘴，示意这是那人的品味！ 吴朝侧目看去，就发现那有着20cm柔软床垫上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个拱起的小团。 这谁？ 吴朝环顾了一周，发现就只有顾师父不在了。 于是……那一团是顾师父？ 卧槽，这招好高！怎么把自己折吧折吧成一团的？！居家旅行方便易提是吗？！ 正当想着，就见麒妄忽然走近自己了，然后扯住手腕子就往回走。 欸？ 吴朝还懵叨叨的，只不过林翘也巴不得他俩赶紧走，杵客厅里干啥？这里他负责就好了，毕竟他也想睡好点——一看就看出来房间人员分配模式了，晚上麒妄跟吴朝么！那自己跟顾师父外带麒祚小正太么！麟砂自己一间屋。 想着林翘又摸了摸下巴……麟砂小妹妹不会害怕吧？听说小姑娘不都该是怕黑的吗……而且小姑娘住着的房间应该很香吧……真想进去感受一下温馨美好的味道啊……还有说不定能看见超级粉嫩的卡通小胖次和少女内衣……死库水什么的就更好了……不等等快住脑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林翘缓吸了一口气，继续帮着请来的员工改造客厅，倒是麒祚小正太眯着眼睛扯了扯他裤子，“林哥你刚一脸猥琐的想啥呢？！” …… 放下客厅的事不提，就说吴朝这边被麒妄一路拖回房间。 眼见着他现在越来越熟练的关门方式，吴朝心下还愣了几愣，心说这是要做啥，反了他了！ 关好了门麒妄倒先没说话，脸却有些红。 支吾了半晌，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比他脸还红的符咒来。 这一掏出来还把吴朝吓了一跳，不仔细看就跟他手里握了一把火似的，这吓人的劲儿！ ——其实他第一眼还以为是麒妄一手鲜血，不过看他手腕依旧白白的，便想着应该是自己想错了。 “怎么？” 吴朝挑眉。 “我师父的阳火咒，很厉害的。今夜……我若是再……嗯，你就……照我额前贴。用镜子聚光煞的法子可能对付不了现在夜里的我了。上次那些碎片我也都收拾干净了，你不用担心被扎到。” “哦。”吴朝面无表情地伸手过去，将这符咒收好。一边收一边想起那天夜里，自己一回头瞧见光镜阵中的他时，那种被震撼的感觉。 自然也想起他跟只水母似的疯狂上蹿下跳，也忆起他看见自己回头时那种近乎于求救的目光。 是个人都还想追求自由呢…… 被困住的话，谁都会烦躁吧，不会觉得痛苦吗？ 想着也不知道怎么了，吴朝抬头有些痴茫的问他，“不会疼吗？” 麒妄一愣，“什么？” 可能是因为发现自己在清醒状态下也无法明白吴朝的话了，麒妄一时间有点着急，眸光也愈发认真的看着吴朝，可对上吴朝那一双圆润又清澈的眼瞳，麒妄就觉得自己更不会思考了。 这双眼睛很黑很亮，其实平日的时候倒没有现今这么圆，也可能是因为吴朝笑起来的时候总有点痞痞的，那双眼就显得太灵动太狡黠了，现今能睁这么圆无非是他在疑虑着什么，瞳孔中又有些失了焦距，好像还在神游，所以一时间显得他那双黑如晶渊的眼瞳满是清风拂水面才能搅起的微澜。 麒妄看得不由喉间一紧，不知怎么了，他忽然很想伸出舌尖去舔舔，好像能舔挑起一勾水来。 吴朝这人面相很善，但大概是常年熬夜又宅，所以显得他无论是脸还是身体，都有种失了血色的苍白。 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魂魄将他最纯粹的地方显现出来。 面相上有一种很好的说法，讲的是观人面善，眼角眉梢处可见清风明月，举手投足中赏心悦目，这是一种剥离外表后的优雅素养，是足可放在浩瀚的人群中也能一眼分辨出的气场。 之所以他们术士将人间称为“五浊恶世”，便是因五浊包括劫浊、众生浊、命浊、烦恼浊、见浊。 统归“法不净”，也就是说他们术士靠修行不断摆脱这些不净，才能渐有次灵魂面相，就更别提人间还能有了。 麒妄自觉活的这六百年多里，只观此灵魂面相仅有一次——在他师兄麒昀身上。 那人笑起来的时候便如朗月照清风，一身月白华服更是衬得他如得道圣者，所过处皆是安宁闲然。 这种感觉……很令人舒服。 今遭没想到在一个人类身上也能见到。 又忆起自己刚才竟想对着有如此纯粹善容的人做出那种亵渎举动…… 麒妄一边垂眼一边忍不住伸手去揉揉眉心。 ——他觉得他该去把清心法门的东西抄上个千百遍，再找个安静的地方静心小修个几百年。 吴朝打了个哈欠，顺道揩掉眼中哈欠泪回神时，抬头就见着麒妄正好低眉的模样，啧啧……那双凤眼挑的更加邪……艳了！ 对，这妖孽身上艳气满满！ 想着吴朝就一伸手，捏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给他撩到了身后，没了头发遮掩，那一截白皙的锁骨就很明显的露了出来。 吴朝挑眉——好看！大爷喜欢！ 嘴上却漫不经心地问着，“你师父也不能将这恶魄直接从你身上除掉么？” 麒妄眉心蹙的更厉害，颇有点自嘲，“师父说法子有是有，不过我太没用了……师父说那样子我受伤会较重，甚至可能丢命。所以他得想个法子慢慢逼它走。” “哦？你很没用？” 吴朝说这话时特意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麒妄闻声去看他，果不其然就见这人笑的促狭……又……暧昧？！ 麒妄有点不自在地退后一步，让开一点他和吴朝的距离，总觉得被他这么一笑，自己有点热，也说不上来热在哪里，反正就是蛮焦躁的。 最后索性错开他的目光，答道，“我的术法是麒麟世家里算作出类拔萃的了，除开麒昀师兄我没交过手，其他的……应不比我厉害到哪儿去。” “哦，这么说在你师父眼里，估计你们一整个麒麟世家的都是辣鸡了？” 麒妄闻言有些微愠，心说自己那句话在师父面前只不过算作自谦，怎么可能真就没用了，改天让你见识见识麒麟世家的纯正法术，保管让你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吴朝一看好像有点把麒妄惹毛了，也不再继续逗他。 毕竟白天这个清醒的不如晚上那个好玩嚒，于是立即扯开话题，往自己和林翘的心下推测上引去，“那你没问过你师父这恶魄是怎么缠上你的？” 麒妄闻言眸光更为困惑了，“师父说是造化。” 顾师父这话没说假，确实是造化么。 想当年动用禁术是在冥主的辅助下，为了将他尸魄分家，这抽魂之术完成后，冥主休息了近百年，自己则是躺了近五百年，反噬的痛很难熬，若没冥主醒来后天天念叨的那“婆妈经”洗脑，顾师父估摸着自己沉睡个千年起不来也不是不可能的——最后起来是没办法的，他一定要起来抽死冥主！拍扁了挂冥府门口灯笼上，以儆效尤！让你再这么婆妈碎碎念！让你再天天念经！作为冥府之主，你这么潜心求佛还有没有做一个冥主的自觉啊？！ 而且麒妄被尸魄分家后明明藏得好好的，连恶魄都是拘在地府最最最深层，压根没活物敢靠过去的，他连个搭话的都没有……即便是有，也不可能突破层层阵术去到那里，即便去到那里，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囚锁给他解开…… 所以吴朝轻轻松松不破吹灰之力就出现在结界里，这就算了，还轻轻松松勾引……哦不……是引诱……欸，总之就是喊了他一嗓子就把他恶魄给唤醒了。 这不是造化是什么？！ 吴朝他们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听了麒妄复述的他师父这老和尚一般欠抽的回答，嘴角一抽——得，感情这锅“造化”背了。 但吴朝还是很不解，“那你干吗事事都这么听你师父的？他说什么你就觉得是什么？你就从未想过你师父可能会骗你吗？” 麒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声色也冷漠，“师父不会骗我的。” 吴朝点头，得，感情林翘那揣测也有极大可能是对的——白日里这个麒妄若说也是正常的，那夜里头那个也该是正常的！ 因为他白天和夜晚都是一个“极”面，极善符合善魄操控，极恶符合恶魄操控。 但是就没有正常的那个归属于自己的善魄和恶魄结合起来的层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环节，是顾师父隐下不跟他们讲的。 嗯，看来得靠他们自己想个法子套话了。 于是吴朝打发麒妄回厨房忙活了，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回书桌前，准备思忖对策。 不过手刚搭上桌面，他就愣住了。 桌面上铺着一层细细碎碎的颗粒，晶莹剔透的，带着些微的白。 问题是这特别细碎的白沙似乎还带着轻淡的香气…… 吴朝又下意识一拉键盘，果不其然，很多砂砾都已经倾到键盘中来了。 额头的青筋一瞬间暴起，吴朝沉着气从一堆桌案上的废纸里，摸到了台灯开关，然后开始就着光亮，挨个翻桌面上的东西。 最后终于在桌角处，寻到了那个可怜兮兮被打翻的禅宗石。 这是他近来还蛮满意的一个玩具——一个无盖长方体，里头盛着白茶细沙，里头摆放了几块小禅宗石，还有一个像猪八戒钉耙那样的超迷你纯黑小工具搁置在一旁。 吴朝以前想心事的时候，就喜欢把它拖到跟前来，然后拿着钉耙……不是，拿着这工具轻轻扒拉沙子，些许白茶香就似能在空中翻滚一样，一波又一波缓送倾心的香韵来，很令他舒心。 这玩意其实就算是无火香薰了，跟他车里头摆着的淡紫观音莲是一起买的。 话说他一大老爷们对这些东西其实也不是多上心，一开始买都是因为被其外观设计给吸引的，这禅宗石十分简洁，而且那白茶细沙也确实美，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再加上黑白极简的风格一搭，十分让人安宁。 那观音莲是个由纯白淡粉转中紫色系的，按理说这色系他拿手里头有点娘们唧唧的，但问题是设计的十分有禅意，香味又正好合他心意——不浓不淡，凑近些那观音莲便像是在面前层层缓绽，那香味便能稍浓厚些，摆放在车里，位置则刚好，跟自己驾驶位有些许距离，这香味便很“间”了。 “间”其实是日本文化中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中国文化里大概可用“留白”来形容。 就是虚无中的一种丰富意蕴，富有禅思意味的空白，反而能成一种意义丰饶的体现。 但“间”这个概念是很难解释清楚的，它需要人有着敏锐的感受性，才能体会这种美学的妙处。 就像是“闲寂古池蛙声鸣，一波骤起一波平”，这是著名徘人松尾芭蕉的享世俳句，这首俳句传入中国后近百年时间，至少已产生了几十条相应的中文译文，但俳句其实是很难翻译的，它遵守由“五-七-五”，共十七字音组成；以三句十七音为一首，首句五音，次句七音，末句五音。要求严格，受“季语”限制，所以较流传的版本是，“闲寂古池旁，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 尽管这跟第一句翻译有所不同，但这也是它“间”的魅力，这首俳句其中的微妙意境也如同古池中泛起的波澜一样，但无论如何的泛骤波，它们都是围绕着一个并非真实存在的点，点到即止，引人去在这无限的空白里延伸无数的可能和遐想。 所以吴朝对这两件物什真是爱不释手，毕竟他性子略有些怪，能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东西也是少之又少。 但至于为什么爱不释手还能将他们随之弃在车中和书桌上就是两说了，他觉得他应该在一开始见到这两个物什时就已经和它们一见钟情，产生一种共鸣了，也就像是该有“间”的意蕴一样，知道它们在就好了，不必刻意去拿出来把玩或者将其打扰。 可现在！ 看到这禅宗石没被自己好好保护着，反而被破坏掉又有点唾弃自己大意了，早知道摆在显眼的地方，或者单独在桌面上为其开辟一方空地，不被桌面上杂乱的文件给不小心碰洒或者碰掉啊！ 呃…… 不过…… 吴朝又观量了一眼桌子，怎么他那大胸女帝的手办也倒了？ 咦，好像桌面乱的有点离谱啊，自己就算没谱也不能让桌面乱成被打劫过一样啊……吴朝的眸光又诡异地眯在了那女帝胸前，啧……有一道很浅很浅的划痕啊，像是被利爪挠过的痕迹。 又低下头来想了会，吴朝的嘴角忽然挑了起来，将房门半扭开，轻声对着厨房喊了句，“麒妄。” 麒妄围着师父特意给他穿上的厨兜，满脸不解走进时，正看见吴朝双手抱臂脸色很臭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怎么了？” 吴朝抬头，二郎腿一架，眉头再一挑，莫名便在这幅写满了“我不爽”的脸上又多添了几分痞气。 麒妄心下诧异更甚，想了半天，绕回……他难道是因为昨晚之事在跟自己生气？可自己都还没跟他生气呢……莫名其妙被他抱着睡了一晚……恶状态下的自己又不是真正的自己，如果有的选择他才不会这么缠着这个人。再说了今天还特意跟师父求了他的符咒给吴朝，宁肯自己受煎熬被阳火灼着，也不愿再发生那么失态的事情了。 “你把我喜欢的东西都弄坏了，几个意思啊？” “啊？” 麒妄顺着吴朝的目光往桌面看去，就见桌面上一层荧荧的细沙，旁侧好像还有个姑娘形状的玩偶，不过他手掌大，只不过现下肢体分家的…… 吴朝一边注意观察着麒妄的脸色，一边心下默念着：女帝大人你不要生气，等这傻子一被忽悠着上了勾我就再把您给拼回去哈…… 麒妄的脸色一白，想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恶化时造的孽么！ 只不过第二天醒来就忘了这茬，再说了上次吴朝发那么大火不让自己给他收拾东西，麒妄每次都争取在白天，自己清醒时不进他屋子，进来了也绝不看桌面；而晚上进来时就已经傻了吧唧的，所以压根也不会想到帮他收拾啥。 这么一推二二推三的就把这事给真撩下了。 现今想起来了，便打算给他上前去收拾下。 吴朝一抬腿踩在床边，横在他跟前，“谁让你收拾了，赔钱。” 说着特大爷的一伸手。 麒妄眨眨眼，吴朝的意思……是让他赔人间的银子？ 这一下他有点局促，他，他现在身上哪里有钱…… 吴朝也料定了他不可能因此去求顾师父借钱给他，此刻见他沉默了能有一会，才悠悠开了口，“你身上没钱是吧？也不可能出去挣钱是吧？” 麒妄愣了愣，想了下，反正自己现在术法恢复，出去遇见了同类也好，妖怪也罢，都不怕，所以出乎吴朝意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你直说，我可以出去给你挣的。”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见着吴朝明明没笑，但眼睛里确实涌出了些笑意似的，可……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嗯，简单来说，这个笑阴森森的。 麒妄完全还没意识到自己上当，因为他就见着吴朝一仰脸，这次是真笑开了，不过笑的真好看，就是那种让人特别舒服的笑意，眉梢眼角皆是月朗清风般的宁和清净，“欸，你出去不是不方便么，再说了你这头长发这身材出去了多招眼呢是吧，所以，你不如直接给我在家里打工吧？” 麒妄一想，也是，他还不想离开麒祚和麟砂，毕竟师父也不会照顾人，所以很顺从地点头道，“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才能抵得过那些东西的价值？” 闻言吴朝又立即脸一拉，神色里也涌出些郁闷之色，“欸你不知道，我喜欢买的东西一般都是绝版……” 正好想去厨房吃点东西的林翘不小心听见了，心说，绝版？什么绝版？吴朝除了对游戏能搜集绝版的东西，其他一律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啊，别看他这个人高雅的喜欢闲着没事买字画啊香薰啊之类看起来高洁的东西，其实骨子里可骚包了。 对……闷骚！ 比起啥字画古典之类的玩意，林翘更偏向于他有一框专门收藏抖s专用器具的玩具箱…… 里屋的吴朝却越说越低落，脸上失望神色更甚，“其实你就算赚够钱赔给我，我也再买不到那些我那么喜欢的东西了。”吴朝越说头越低，看样子真是失落的不得了，“你知不知道能让我钟意的东西很少的？你就那么把它们破坏了……” 麒妄听着心里头也不是滋味，他明白这种心情，就像是自己有好几本术法珍藏书，封箱底压着，可宝贝了，结果在流灵界那场战火里都付之一炬了。说不上有多好，但自己珍惜的却没了，就很难过。这么想着自责更甚，都怪他不好，要是当时在地府那里稍微争气点，不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不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了吗？ 吴朝说着又疲惫地抬起头来，闭起眼睛一脸惋惜，“不过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么……而且我也不能损失太多，毕竟我攒个钱也不容易。” 拿着一盘炸鱿鱼圈的林翘又溜达过去了，听到这话不屑地嗤了声——吴朝这混蛋是不是坑麒妄呢？啥就攒个钱不容易了？他吴朝手里头何时攒过钱了？！ 想着又忆起昨晚吴朝看麒妄的那个眼神…… 林翘端着盘子跟刚刚睡醒的顾师父分享美食，心下默默想道——果然欸，真比较来说的话，昨晚怪物化的麒妄才不可怕，可怕的是莫名有点抖s气场全开的吴朝！那个眼神已经像是盯上猎物的饿狼了！ 麒妄这边被吴朝三言两语说的不舒服极了，毕竟都怪自己，而吴朝确实人不错，自己损坏了他很在意的东西，他还能替自己失控时着想不怪自己。 “……所以，你就当我人体模特一阵子抵过吧？” “人体模特？”麒妄愣了下，“那是什么？” “就是……我搞游戏开发有时候要设计游戏角色么，然后你看到我桌上小人了没……”说着吴朝又回头胡乱扒拉，终于从一堆废稿里头扒拉出了那个好几个圈拼接成的光头小人，不过是木头色的了！ 麒妄心下一颤，一下子联想到看到过吴朝的那个画本。 吴朝还奇怪呢，心说怎么了，他脸色一瞬间难看了起来？莫非这小人有啥附灵啥的？！ 可麒妄不提出异议，吴朝又赶紧趁热打铁，“我因为不是学美术出身的，有时候设计部分角色面部表情啊，骨骼框架啥的这方面挺缺陷的。你身材比例比较完美么，到时候借我试试。” 借你试试？！ 麒妄倒吸了口凉气，心说是自己多想了，还是吴朝…… 等等，他这意思就是拿自己画个画，应该不会把自己脱光了跟他那个画本上一样……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和姿势吧？！ 吴朝也诧异，心说怎么自己拿出这个小比例人偶后，麒妄整个人都变了些，莫非跟这玩意有仇？ 想着也觉得自己别玩太过，老实人被逼急了才可怕么，有些事是需要循序渐进的，所以也很知趣的做出让步，“你不必多担心什么，我就是借你身体用用，可能给你换上些游戏角色的衣服，然后让你摆一些剑招定格啊之类的，找找灵感。” 说着吴朝又开电脑，调出自己原先设计修真游时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不得了的角色给麒妄看，麒妄就看着吴朝不知道按了个什么东西，“啪嗒”一声，那人物突然就在屏幕上动作起来，穿着一身道袍帅气得嘞，也是满头长发，还白紫色的。 吴朝拍拍麒妄的肩，“你别害怕么。我也是就这么跟你一说，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算了。” 说着自己倒先闷闷不乐地侧开头去，显然失落极了。 麒妄犹豫了会，觉得就要自己帮忙这个……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应了。 吴朝忍住心下涌起的恶劣笑意，面上依旧一片纯真，抬起头来眨着眼睛认真道，“真的？你愿意？” 麒妄点点头，又很快错开吴朝眸子。 受不了他这么认真的看着自己，好像问的不是你愿意，问的是更奇怪的话。 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不及想找借口离开屋子，就听吴朝道，“那你继续去忙吧，我用到你的时候叫你。” 麒妄松了口气，快步离开房间。 等着麒妄回了厨房，传来了叮叮当当洗锅碗瓢盆的声音时，吴朝这边微信就被林翘找了。 [林臭脚：]你刚是不是欺负老实人了。啥绝版啊？还攒钱。（不屑脸） 吴朝没回复，直接蹿去客厅叫了林翘，让他帮忙从楼下仓库里搬箱子上来。 等到卧室后一打开箱子，林翘就倒抽了口凉气。 毕竟吴朝刚才在楼下都跟林翘讲了，他之前跟麒妄谈判什么。 此刻见着这些衣服道具…… 小王子林翘默默替麒妄掬了把辛酸泪，可同时也替吴朝担心，“你万一真把他惹毛了怎么办？你确定他愿意穿？还愿意……被你这么‘用’？我告诉你是我我早大嘴巴子抽你了。” 吴朝眼睛微眯，“我会把握分寸么。再说了，这样也正好可以试试你对他的‘善魂’猜测是不是为真。” 说着，又不自觉将两边嘴角慢慢，慢慢地挑了起来。 这个笑容配上吴朝的这张脸真是温和无比，但只有林翘看的浑身发毛——抖s变身前兆！ 想了半天，林翘还是忍不住一抓吴朝领子，“卧槽，朝，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这是真的想玩？还是玩真的？！” 吴朝又一脸无辜，好像听不懂林翘这句话的意思，“什么玩不玩的？” 林翘着急，“你这是纯粹玩性大发了，还是认真想把他搞到手的？” 第60章 【准备启程】 “欸，怎么说话呢。”吴朝斜瞥了林翘一眼，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笑眯眯地俯下身看着自己这一箱宝贝——怎么给麒妄用上好呢…… 林翘在一旁看着，莫名就开始有点担心。 他熟悉吴朝，自然也了解吴朝这么多年遇到很多事都能如此淡定，多少跟他没爹疼娘爱的孤儿出身有关，因为他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争取，从来没有说能等到别人给他块糖安慰安慰之类的事情。 累一个人扛，痛一个人挡，自己遇见他之后还好，大概很多人求着他林家，所以能顺道给吴朝带来许多人缘上的帮助。 按理说吴朝这性子真是个不讨喜的，因为这位爷真是那种“话不投机聊你麻痹”的类型，不投机就绝对不爱搭理人，除了游戏没什么别的爱好兴趣。 在上学那时候还好，可能一款游戏手办和周边就能让他开心好久，可一入了职场之后，难免有些许算计，吴朝又是个在前头冲惯了的人，再加上林翘初入职场时并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林家的关系……毕竟他也想靠自己的本身做出点事来么。 最后结果就是，事是做出来了，但吴朝也算是间接被“伤”的伤痕累累。 这短短几年时间，他能做到开发组的组长，其实不易。 而且林翘也渐渐发现了——吴朝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至少有一段时间，吴朝为了拿下一个客户，天天晚上都得去陪那客户喝酒。喝大了被人扶出来，走都走不了，就直接跪在路边吐。 这谁啊，这吴朝，这是个在路上都不肯吃饭损形象的优质男。 那个时候林翘还没心没肺的未曾察觉出这些事，反而特开心晚上不用加班了，吴朝给他假放。原本私下还吐槽过他太严厉了，看在那么熟的份子上网开一面么，他还想泡吧还想嗨呢。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从酒吧出来，没嗨够，大家打算去街心公园再露天烧烤。 一群人去到那里，他就看到公园椅子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人，主要是自己职业病犯了，盯着那人修长的身形看了会，再加上这人身上又穿的西服，特别趁身，这宽肩窄腰长腿的……比例好看！他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多看几眼就发现这人的西服外套其实是掉在地上的，整个人好像也有点略蜷身子，像是在微微发抖。 也不知怎么了，看得久了，林翘就心紧的慌，感觉……这个人他熟悉，还熟悉的不得了。 抛开朋友的呼唤，他着急的上前一看，果不其然是他！ 只不过脸色苍白，眉头也蹙的厉害。 工作性质就是个需要常年熬夜的活，吴朝做起事来又拼，再加上这几天都在想怎么搞定这客户，酗酒又积劳，引得急性肠胃炎犯了，可他痛的连自己回家的力气都没。 大晚上的打车也招呼不到几辆，他现在就特别想闭眼睡一觉。 林翘当时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受，难说。但明白，吴朝要是不为了自己，他那身技术足够让他在公司混得下去了，自己反倒是他的拖油瓶，可他就这么闷声不吭地在外面摆平所有事，然后回头第二天正常开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给组里人说要开发什么，这个提案价值多少，细节又如何安排。 这次事好像是他们唯一一次争吵的端由，林翘带吴朝回家顺道叫自家私人医生来，拿他钥匙开了门看到桌上有零零散散的安眠药和止痛片，又一股脑全给他扔了。 想来想去气不过，索性把他绑回自家去了。不由分说让他休息了一整周，说公司那边有人摆平。 吴朝也是因这个跟他吵起来的。 说你不就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吗？这时候休息，铁定就有林家人去公司说“请假”的事了。 林翘也就认了自己不争气，反正没了林家他也什么都不是，但没办法，投胎投的好，自己就是个废柴林家也养活得起，再说了自己哪里真如家里人吐槽的那么废，只不过家里精英出太多了么，一对比才显得自己废的不得了，不过林翘也不觉得比起他那些光彩耀人的哥哥姐姐，自己平凡有何不妥啊。 反正无论怎样……他就是不想让吴朝这个好兄弟出事！ 钱再多有什么用，命就一条！ 再说了，吴朝能这么累为谁啊，还不是为的自己，要不是自己跟在他屁股后面做拖油瓶的话，按照吴朝那得过且过的懒散性子，会这么拼么？！ 这傻逼！ 吴朝也知道林翘这是为自己好，可谁让自己也替林翘操惯了心，再就是……外面世界里那些恶心人的事，他是真不想让林翘知道，一点都不想。 能让一个人平平安安快乐无虞的长大，这是最大的福气。 这点林老爷子也懂，所以即便林翘总说家里人老埋汰他不争气，可是真在他选了能让自己开心的职业后，家里人也没真拦着他的。 老爷子私底下也因此事找过吴朝，跟他说了声谢谢，他家里人也就这么个意思，不希望林翘卷入到任何纷争里，倒希望这孩子能长成个人傻钱多的典型，喜乐无忧的过一生就好了。 那天听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吴朝是心酸和感动交加，自然，也少不了钦羡。 如果自己也能有家人……不奢求真如此般，就算是平平静静的一起过个日子也好。 可他什么都没有。 反倒是因为林翘的出现，自己意外获得了这么一大帮子“林家人”做后台撑腰了。 只不过可能就是自己独来独往惯了吧，吴朝应了老爷子的请求，在外面会罩林翘的，但同时也提出要求，不到万不得已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不了了，会来求林家帮忙做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不希望林家插手他和林翘职业上的任何事。 这也是吴朝的尊严，即便没有林家，吴朝觉得，自己也是能护着一些人无虞的。 更何况他当初认识林翘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林家的大少爷，准确来说是吴朝对财经圈的资讯漠不关心，自然之前压根不知道有个“林家”，就一直拿林翘当平常爷们对待的。 当然，知道林翘是林家少爷后，仍旧是拿他当个平常爷们对待。 吴朝的世界分两种大范围对待——看顺眼的和看不顺眼的。 细化而分： 看顺眼的部分爷们，嗯或许能成为朋友。看不顺眼的有多远滚多远。滚不远的我绕路走，眼不见为净。 看得顺眼全部性别为女的生物，嗯，但凡是姑娘们，吴朝就觉得那都是能成为朋友的…… 咳，至于妖人和恶人么，都是他入职场之后的分类。 那职场圈疯魔化的已经不分性别了，都是一群人妖啊。 大慈是他入职场后结交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 所以真剔除游戏，他可能也早就不剩下什么了，或许和顾师父是一样的，像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喜也好恨也罢，恩也成怨也算，这些情愫，他们都没有了。 再加上林翘记得，在前阵子被毙了那款星际手游app后，吴朝其实说过一句，“好玩的都他妈死了”。 那差不多只算信口一提，但除开这句话，林翘记得更多的是吴朝眼里的冷清。 吴朝是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人，但只有林翘知道，他这个人，骨子里最薄情。 可能就是因为他审美眼光太挑剔了，那种能让他像当初一样兴奋起来的劲头越来越少。林翘也觉得吴朝越来越死气沉沉了，可现在……他好像又“活”过来了。 他鲜少在他眼里发现这种奇异的光彩了——犹如猎犬盯住好玩的猎物时那种饥渴又按捺的眼光。 看来自己直觉果然没错，第一想法也是对的！吴朝这是玩够了宠物，现在就是想招惹怪物玩了！ 不过作为好兄弟么，林翘觉得这都无所谓，吴朝开心就好！麒妄要是真被搞火了，他林翘也一定想办法帮吴朝把这事平下来！ 自从有那次“公园躺椅”事件后，林翘就暗自发誓，绝不能再让吴朝吃亏了，他可是我们整个老林家罩着的孩子！别怕没爹疼娘爱的，以后我爹就是你爹！我爷爷就是你爷爷！ “那你媳妇呢？” “你滚蛋！” 想起当初俏皮的对话，林翘又无奈的摇头笑了。 笑了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出去找顾师父道，“师父，您徒弟欺负人您不会不管吧？” 顾师父真被鱿鱼圈给吸引的满脑子都是吃的了，此刻只想着这好吃的是林翘端来的，一时半会脑子不够用，没想到这是麒妄炸出来的。 于是一个劲点头，又咂了口手指上的残渣，老人家特开怀的拍拍林翘，“白虎小子你别怕，谁欺负你找我，我帮你出头！好久没打架了，我就等架打呢！” 说完这话下意识一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嗯，把靴子藏起来了，这样他们不知道自己身份，就不会怕的连手不敢动啦！ “那您罩我，罩不罩吴朝？” “他？他我当然要罩的，我跟他缘分不浅！” 麒祚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缘分不浅？！” “是啊……那小子……” 从几万年前就跟我有缘分了……差点说出口吓死了！ 顾师父好险拍拍胸口，但还是受惊吓太大了，心说这群小娃娃们是不是统一战线，骗自己说话呢？嗯……都是一群人精，小白不让自己多话！反正也吃饱了，那就还是…… 林翘和麒祚：“怎么又突然睡着了？！” 放下客厅充分发挥秒睡技能的顾师父不提，屋里这边吴朝则是愉快地跟麒妄订下了这么一条“打工还我玩具钱”的规矩。 此刻打发麒妄继续回厨房忙活了，吴朝也开始安心处理工作。 看了几封邮件，老总那边已经同意吴朝和林翘去后勤帮忙了。如果有遇到其他合心意的游戏开发，提案出来通过后，他们小组再重组，总之现在是原来他们组内的人都按照最合心意的安排各自有新天地了。 于是吴朝暂且了了一桩心事，就去看后勤年后的工作安排了。 这么一看才发现，后勤组好像直接带年假出去工作了？！ 这次是素材场需要一些岩石景，还有个端游素材需要些寺庙，飞溪，雪山的现实构景图做比例参考。 因为吴朝他们小组解散的较突然，后勤部其实早就派人出去执行年后工作，于是只好跟吴朝说，“你们要不继续放长假吧，等下次有工作再一起？或者吴哥你实在过意不去，你让大林跟你一起出去玩，你俩随便采点符合的景能帮忙多添点素材，最后开会再决定留哪些也行呀。” 反正说来说去这意思是，后勤组把这次年假都当旅游了，现在加上他们两个，还嫌弃来了会扰乱行程呢。 林翘一听这不用工作还能按时领工资自然是开心的，最重要在不用加班！ 但吴朝工作狂啊，一听这话心里确实过意不去——叫他俩吃白食啊？ 思忖了下，吴朝决定单独和林翘出去采景。 林翘起先不乐意，心说吴朝虽然有一颗抖s的心但*就是个抖m，不被工作鞭笞着压根活不爽！不过后来仔细想了一下，确实也可以出去玩啊，他也想散心，最主要是他想去雨崩那里好久了，但起初忙工作，没法抽身，于是此时就鼓捣吴朝，“我们一起去雨崩村那里吧？云南的地儿，嗳妈那地方可美了，而且香格里拉就在那里！东边白芒雪山，西边梅里雪山，还有奔腾的澜沧江，将雨崩环绕，整个一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雨崩那里分上下雨崩，我们去上雨崩好不好！住在上雨崩的客栈第二天还能看到日照金山呢！” 吴朝闻言嘴角抽了抽，“你早上几点起？” 林翘眨眼，“啥？” 吴朝反手指着自己鼻子，“我是个有假就会睡觉到中午的人，我的早上从中午开始。而且怎么还分上下的……要爬山？去哪儿我管不着你定，反正如果要爬山的话，你们自便，给我订山脚下的酒店。” “你这是要懒死啊？！” 林翘听着就想抽吴朝，不过吴朝此刻显然没有与他“切磋”的意思。自顾自掏出烟盒，一个翻身滚床把窗户开了，这才坐回床边衔烟点火，抽了一口特逍遥地眯着眼问他，“对了，云南那地方……有藏刀卖吗？” “应该有吧……”林翘也不确定，“话说你买那玩意干嘛？” 吴朝眼也不抬地弹烟，“辟邪。” “你身边已经俩鬼了，你还想辟邪呢……” 林翘好像已经在大脑里自动排除这一路可能发生的安全问题了，只一脸陶醉开心道，“听说雨崩村一开始都不被外界知道欸，是一个梅里雪山后的老人常到澜沧江边那借粮，村里人发现谁都不知道老人从哪来，就跟踪他，可发现每次跟踪他都不见了。所以后来有人想个法子，不借青稞给他了，就借小米，然后把这装小米的袋子扎了个洞，小米一路流，村民紧跟到一块巨石下，小米就没有了。村民们奇怪啊，掀开巨石才发现那里有个村子，雨崩这就被外界发现啦。” 吴朝看林翘说那么兴奋也不忍心打断他，心下却叹着，世外桃源就让它存于世外呗，干嘛非得将其发现。当然，雨崩也只是说像是世外桃源，这则故事也只是个传说罢了。 是不是特意破坏那里自然景观开发成旅游景点圈钱还两说呢…… “而且梅里雪山那边是很明显的垂直气候！这个你知道的吧，变幻无常，雨雪阴晴全在瞬息之间！一定很好玩的！” “嗳吴朝，我们把他们也一起带去呗！毕竟到时候去了肯定要先适应海拔，那里又不像是繁华都市，夜晚娱乐场所可能很少……甚至没有！人多热闹些，一旦找不到酒吧什么的，大家还能聊个天解闷……” “随你随你……”吴朝头大，怎么说呢，他地理课基本是白学的，出来了就一标准路痴，感情这是在自己这城市住久了，开车次数多了才熟悉路，说白了还是靠他动物性本能的那个“反复次数”来记住的，这一听起来要出远门——吴朝必带之物，林翘是也。 倒也不能说林翘是个地理通，但好歹一路上不至于让自己开启懵逼脸走完全程，林翘在地理这方面绝对要比自己厉害上许多。 因此为了换得耳根清净，吴朝忙点头同意，且让他出去跟他们通知一下这消息，同时决定为了避开年后返程高峰，尽早启程。 等着屋子又都安静下来之后，吴朝才反应过来——咦，如果要尽早启程的话，他怎么“装扮”麒妄啊？！所以……自己也要尽早动手才对！ 第61章 【“瓮”中玩“鳖”】 是夜，麒妄曾在晚饭前来了一次，表情很是别扭。 吴朝让过转椅给他坐了，自己则是懒洋洋地靠在没叠就随手团起来的被团上玩着pad，连玩了两局连连看，麒妄也没开口说任何话，吴朝抽空瞥了眼他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还亮着，于是不解，“怎么了？” 麒妄还在一遍遍近乎机械地折着厨兜，闻言醒过神来，更显局促，“那个……你什么时候用我？” 吴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所言何事，于是平静回道，“夜里。” “夜里？！” 夜里的话……自己完全没法控制身体啊…… 吴朝点头，像是丝毫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似的，轻下逐客令，“没看我现在忙吗？” 心下os：你要是知道我究竟想拿你当啥人体模特，铁定会翻脸，说不定还不认账呢……晚上则不同了……那时候你就会乖乖听话么！再说了，现在的你也不是我特感兴趣的“你”…… 麒妄眉头蹙起，确实是想翻账来着，但是他现在特实诚啊，也做不到，只好心下默默记着这一笔——以后跟吴朝这个人精打交道可要小心了！当时下午应该跟他订规矩的同时注上不允许在夜里使用来着…… 但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没法再改账，于是只好不情不愿道，“好吧。那你到时候记得……” 给我把符咒贴上这后半句还没说完，他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眉峰一压，突然显现出些许凌冽的气势来，一边下意识伸手护在吴朝身前，低语道，“来人了。” 客厅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老爷子。 林翘正吃橘子呢，一抬头看到爷爷突然来了也是一怔，心说感情顾师父说的都是真的啊，他家里人都会术法不简单啊！ 还没等乐呵呵去喊声爷爷，就听老爷子十分激动的喊了声，“小灼！” 顾师父当时正在阳台检查麒祚术法，小正太手中火团时大时小，明显的操作有些不熟练；麟砂正在沙发床边上趴着剪符咒，老老少少皆是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顾师父起先察觉到了有灵力转换之息，估摸着是来人了，不过来的是他更为熟悉的小白气息，此刻听闻这声喊倒略诧异的回过头来，麒祚就见着顾师父好像浑身都震了下，随即快步从阳台奔了出来，一时间激动的也说不上话，俩人手互抓着停了能有半晌，他才近乎于本能地一撩袍子，可他忘记自己身上穿的已不是流灵界的长袍了，因此手头抓了个空，又自嘲地笑了笑，口中一边唤着“二哥”，一边就想屈一条腿，跪下。 这只能算是流灵界其中一个象征性的礼节，不是作为抹不掉的标志——看坟人，更不是作为曾经被抹掉的标志——朱雀主而对林老爷子做出如此举动，纯粹的只是作为结拜时认下这个哥哥的情分。 林老现在是真上年纪动作慢了，未等上前去扶住拦下，别让他跪，就觉整座屋子忽然多了些阴森寒气，差点冻住这一身老骨头。接着不等林老真同顾师父接触到，旁侧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人，一脸不悦地将顾师父扯到身后，这才负手立在他身前，面色也更加不善地盯着面前白虎堂的术士，冷声道，“我大地府的东西，可不跪外人。” “小白。”顾师父无奈的摇摇头，但也不想去惹白棋不高兴，因此礼节虽未行完，此刻更多的是激动，忙忍不住从他身后绕出来，连麒祚和麟砂都感觉到了，这疯疯癫癫的顾师父忽然显得沉稳老练了不少，他上前去跟林老拥抱了下，林老当着白棋的面拥住了他，又是半晌静默，才缓叹了几口气，声色沧桑道，“你果然还是去那里了，我家预言脉的都绝了，本想测测你是不是在那等阴寒之地，也测不准。想真去闯着找了，又怕坏了三界规矩……” 絮絮叨叨了能有半晌，才轻疑道，“怎么……脸变了些？” 顾师父点头，“出门方便。再说我那套行头按规矩脱不得，若是穿着那身打扮，一路上得搅起多少波澜？这不是怕麻烦么……不过二哥你怎么找来了，我不是之前给你送信了？” “就是见你来信了我才不敢置信！然后不孝孙又正好被搅和进来了，管家也来了趟信，便着急一起见见了。说来巧，我前几天刚好重新下定决心，带着家族部分术士回流灵界一趟，想着把一些伤药吃食分给那些急需治疗的术士们，然后家里就来信了……” 说着倒是抽空看了林翘一眼，发现他这宝贝孙子还好好的，也就立时又把精力全放在他这个三弟身上了。 顾师父闻言也点点头，随即就着回去是否看到流灵界有没有异象又谈了起来，还大有一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架势。 林翘和白棋都在一旁干着急，完全插不上话！ 放开屋外顾师父和他二哥这近万年未曾相见的重逢喜悦不提，屋里的吴朝却是一瞬间拦住了要往外冲的麒妄。 听着那不同的声音，吴朝将外面的情况猜了个□□不离十，而同一时间，窗外天色稍暗了些许，麒妄现在眼瞳中黑红不定，倒是也不急着往外跑了，他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肯定见不得人。于是一边勉力维持着清醒，一边低声重复道，“符咒……” 那意思是叫吴朝把符咒给他贴上，但是眼前的吴朝并没任何动作，又因为自己比他高，他还低着头，因此麒妄压根看不到吴朝脸上的表情。 这样一来便有些着急，刚想略弓身去看看——他总不可能是在偷笑吧？莫非很希望自己不清醒？又想起跟吴朝订下的那个交换条件……麒妄又觉得浑身发凉。 只不过腿刚一打弯，体内的恶正好猛冲脑门，一时天旋地转的，麒妄下意识就往吴朝身前栽去。 吴朝此时倒是很从容地伸开双手，将麒妄接纳到自己怀中。 耳旁是湿热的唇，呼呼吸吸间带出暖热的话，“为什么叫我给你贴上？我舍不得看你痛。” 麒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吴朝心下忍不住恶劣一笑——原来尚在清醒时，他也是能做出这种表情的啊。 只不过那双手却没有如吴朝所料，像往常一样往自己腰上摸，反倒是重重地推开了自己。 麒妄推开了吴朝，跌跌撞撞往桌前走，似乎是想拾拿符咒，声低且缓，“你别这样……” “怎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吴朝被推开也不见恼，似乎心底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此刻反倒换他一揽麒妄的腰。现今麒妄体内善和恶正斗争的厉害，自然在动作上也有所体现。 若换做以前，麒妄铁定不会被吴朝轻轻一带，就往床上倒了。 只不过也是这么一倒下，麒妄又略找回些许清醒，只不过一眼对上吴朝，他就又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转的比平日要慢上些许——之前天尚亮时，他观吴朝面相是能瞧出这人眼角眉梢带月明清风的朗清闲淡，此刻天色一暗下来，这月明清风可就悉数变成了诡谲旖旎，暧昧得不清不楚。 “吴朝！” 麒妄突然有点着恼，不知究竟是恼他这无理取闹的动作，还是恼自己心下胡乱作想。 总之大脑一团乱糟，结果就这么一不清醒，“恶魄”立时占了上机，再借外头天时地利，顺利地又一次把善魂给压制了。 怪物化的麒妄显然急不可耐地要向吴朝表达亲昵，就当吴朝还在心下犹豫到底要不要帮他贴上符咒，顺从他的意愿让他夜里也能清醒，但怕他被阳气灼的痛苦也确实是自己不想见到的…… 怎么说呢，但凡是自己钟爱之物，都是下意识想揽在自己身后藏好的，不要受任何雨打风吹日晒雨淋，更别提什么痛啊苦啊之类的东西。 毕竟那种东西自己一个人扛惯了，扛到渐渐习惯去适应痛，适应苦。就像是一队人在荆棘遍布的路上前行，有人告诉他们，目的地最终是有甜美果实在等他们的，如果还没找到，那就一定是还没结束。 可是一路上荆棘太多了，走在最前面开路的那个人一个不小心就被刺破了体肤，受了伤——这时候，有的人会停下不走了；有的人会无所谓地耸耸肩带着伤继续走下去；同样，也有另外一种人，会逆着所有疼痛去斩断这些可能继续伤害到身后所挡之人的荆棘野蔓。 当然，前提是他身后有想保护的人。 吴朝的这种好也不是对谁都给的。 在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之前，他大部分时候属于第二种人。 此刻，他不想让怪物化的麒妄受到一丝一毫的伤痛，显然是变成了第三种人。 吴朝有时候也常想，如果一个人能一辈子不尝试任何难过的情愫就得到成长，能一辈子开开心心快乐无虞的过活，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就是因为他自己成为那种尝过痛和苦滋味的人了，所以觉得再雪上加霜火中浇油，对他这种人来说也没什么所谓，但是对从未尝过这种不舒服滋味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那就最好让他们一辈子别将其滋味品尝。 可天下又太大，吴朝自己也很渺小，他只能尽可能地拿自己这尚能燃出余热的身躯，去替林翘烧光前路上所有的拦路荆棘——这是出自友情。 那为什么也想这么尽心尽力地保护怪物化的麒妄呢…… 吴朝的眼神空了空，忽然想起林翘问他的，“你这是真的想玩，还是玩真的？” 正失神着，就觉脸颊上一片湿热，吴朝回神，发现麒妄现在果然已经彻底怪物化没思想了，只是出自本能地表达对自己的喜欢。 感受到他的双手正不安分地往自己衣衫里伸去。 想了会，吴朝竟莫名的未加阻拦，双手反按住他的脑袋，将自己的嘴对上了他的唇，就着跪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不断加深这个吻。 屋外还能清除的听见“哈哈”笑意不断传来，有林翘的，有顾师父的，也有林老爷子的。 他们显然聊得很投机，自然也正喜悦着。 吴朝将那些爽朗的笑意听得一清二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出面去看一下……或者稍微打个招呼……可这些都阻止不了，他眼下真的很想吻麒妄。 他享受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和注视，更享受看他满目痴迷地被自己带动着“走向”。 如果…… 真能熟络到那一步…… 吴朝的喉间微微滚动了一下，他光想想有一天要是可以把怪物化的麒妄压在身下，就要疯。 现在不过是舍不得直接解皮带脱裤子上罢了。 毕竟这傻子夜里那么顺从自己，又那么喜欢自己，自己说什么他都听。 主要担忧是……一旦逼急了这傻子，他白天清醒过来卷铺盖跑了怎么办…… 难得遇见这么合乎自己心意的……吴朝的眼角一眯。嗯……目前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来形容，它不是个玩具，至少自己不想把它当成一个玩具。 但……也不愿负担上一个“招惹”怪物的责任，所以它还不如是个玩具呢。 可……自己又纠结着希望它能是个活物，这样以后能安静美好的带他过日子。 啊，真磨人啊。 吴朝略喘了气，松了口。 麒妄双手反撑在床上，气息尚在喘伏不定，此时也仰着脸双眼血红地看着吴朝，眼瞳里满是好奇和羞涩。 不过吴朝是想到刚才的问题忽然想烦了，玩心也一瞬间骤减，不想再吻他了。 麒妄的喉咙里“呜呜”的发出几声，下意识还想抬头去凑他的唇，不过叫吴朝按着肩膀果断地拒绝了。 麒妄撇了撇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吴朝。 吴朝单手阻止他凑近，单手摸着下巴沉思—— 都说真心换出去，无非想得另一颗真心。 但按照麒妄真实所想……他很抗拒自己的是吧？ 因为自己并不想强人所难……忆起白天时，麒妄跟自己接触一下下就搞得他要恶心死了似的，这点又让吴朝有点不爽。 吴朝的性子有时候真挺别扭的，就是你不惹他他自然不会惹你，或者你惹了他但他不理你就是表示想放过你不跟你一般见识。 讨厌就讨厌那种非跳脚在他面前蹦跶的，这种乱作怪的熊玩意儿，吴朝得空了不把他们往死里整才怪。 ——很不幸，白天的麒妄，些许举动就很符合吴朝眼里的“跳梁小丑”那一类，而恰巧吴朝现在又得了空闲。 按理说他是个大忙人，一般这种人他也能得过且过，忙得没功夫跟人家一般见识。 毕竟只有比你辣鸡的才有闲工夫来招惹你，比你厉害的谁有功夫来嘲笑你？大家都忙着各自用功呢。 所以吴朝就觉得，回头去整治小丑作怪闹妖的功夫不如用来多拓展自己的视野，忙点更有意义的事，这就是所谓的不跟“小人作见识”，也叫做“宁跟同好争高下，不与俗物论短长”，说得再粗俗些就是“话不投机聊你麻痹”。 但如今麒妄这个猎物已经进入吴朝的视野了，他白日里淘气点也没关系，总有办法一点点拔光他的利爪和牙齿，顺利地让他变成一只家养小怪物。 很多很多年以后……吴朝再想起自己当初的这个豪心壮志时，总会忍不住仰天长叹三声——古训说的好啊，还有句俗话叫做，“扮猪吃老虎”，再就是“傻人有傻福”。 自己跟麒妄的“争高下”中，他娘的输就输在自己太机智，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一定是这样的！ 眼下，吴朝心里乱绕绕，想的都没边儿了，麒妄发现吴朝不吻自己了还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所以特着急，越着急就更说不利索话了，喉咙里不停地“咕噜咕噜”，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音来。 “欸，你先躺下。”吴朝指指床，此刻也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毕竟千想万想，都不如走一步是一步，先把实际行动办了！ 说不定就算这么“玩”了麒妄，他明早清醒过来，也不会多么发火，说不定还能宽容自己呢？！毕竟他老好人又实诚脾气还好啊！ 于是吴朝也不再庸人自扰，只求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他现在算是跟夜里头怪物化的麒妄王八对绿豆，看得特顺眼！ 翻身下床去扒拉过那个箱子，顺道侧耳倾听了一下客厅里的谈笑风生，吴朝寻思着他们一时半会应该没事找麒妄，就算有，顾师父知道麒妄夜里头的变化，应该也能帮着拦下。 所以胆子也愈发的大了起来。 带着一脸痞痞的坏笑，吴朝缓缓打开了这个箱子。 第62章 【放轻松我爱你】 先是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和风款式的浴袍，看起来似是黑绸面料，只要是有光华一转，落于其上便将整个袍子映的像是腾云流水般，具有光华变幻的流动之感。 这袍子吴朝买回来就试穿了一次，本是想当浴袍的，后来因这款式实在太骚气了且料子又太凉，更主要的是这么麻烦的衣服不适合自己。他就适合码农那种一个纯黑背心，一个大裤衩，再穿双拖鞋踢踢踏踏顶着一头乱发蹲坐于电脑前，噼里啪啦…… 所以这个逼他知道自己是装不成了，今日想叫麒妄装一下看看，而且之前吴朝就脑补过——麒妄起这个肯定比自己带感。 当然，吴朝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他不穿衣服才好呢。 他要用的是他的身体。 于是拿了衣服又提了一个小箱子，这才上了床。 门和之前一样，依旧没锁。倒不是为了增加刺激感，因为现在已经很刺激了，不锁门是因为他知道外面那帮人都会术法，估计想进来都直接透墙了，所以锁门也没用。 此刻想法子脱麒妄衣服才是正理！其他都是浮云！ 但麒妄现下正蹲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桌角上那符咒，眼睛里的红线好像还诡异地扭曲了起来，仿佛那符咒已经融进了他眼里，要灼出火来。 吴朝眉头一蹙，伸手去捏他下巴，迫他看向自己。 麒妄抬头看了吴朝一眼，又看了那符咒一眼，最后索性双手搂在吴朝腰间，拖着他往床里头带，显然很抗拒那符咒。 吴朝很顺从地陪着麒妄往床里缩，结果不知道这怪物打的主意是什么，眼见着真远离了那符咒，忽然一个猛扑把自己压他身下了，接着就要低头吻下来——感情他是担心自己用那个符咒对付他而不能再同自己有所接触了？ 吴朝这边手里还拿着东西呢，没缓得过神来就觉得麒妄已经快把口水涂满自己整个脸了，而且还大有要向下滑吻的趋势。 来不及阻止，又觉左胸前忽然隔着衣服也被他舔卷了起来，问题是他怪物化时，舌前那里特别细，一下子将那里给卷缠住了，又“跐溜”一松。 吴朝因为习惯冬天时在室内老开空调，搞得四季如春温暖适宜，所以他在家里身上的衣衫十分单薄，此刻低头一看，瞧见身前莫名某处激凸出来自己还愣了下，随即下意识双手一推麒妄，按住了就把他往一旁丢。 麒妄被他丢了个措手不及，离那符咒又近了些，一时间又警惕地蹲坐起来，爪子也弹了出来，似乎生怕那符咒会飞一样，整个一如临大敌的架势。 吴朝本来将那符咒放到桌角，是想当着他的面将其撕掉，以此更来博他信任。只不过刚才推拒中就发现了，自己若是论实打实的力气，绝对没这怪物厉害，而之所以能把他推开，只不过他现在傻兮兮的，被自己声东击西或者虚晃一下就上当中计了而已，于是现在万幸，之前没撕毁符咒——还是把它留着的好，万一一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那就不好玩了……毕竟是自己打麒妄的主意，可不能让他对自己动手动脚啊！ 这么想着，吴朝重又坐起身，还扯过床边的夹克穿上了，这才对麒妄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一把将他按住了，开始脱他衣服。脱上衣的时候还挺配合，也有可能是这傻子一时半会被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脱裤子时这怪物就开始娇羞起来，过程中一直扭啊扭的，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最后吴朝要扒他内裤了……犹豫了下，心说是不是有点下手太早了……不大好吧……君子些温柔些才对？ 而且今天本来也不是要干吗，就是让他当个人体模特而已，当然了正常的人体模特都该是有主动脱光这种职业操守的，哪里还得像他似的，靠大爷“服侍”着脱衣。 想着又趁机摸了他腰肌一把——啧，这手感，带劲！ 吴朝这边还对着他这修长的身躯和十分有光泽度的皮肤犯职业病，麒妄那边傻归傻……此刻也正满脸娇羞地试图扒吴朝衣服，舌头也半伸出来，要往他衣服里送——刚才就是无意中舔到了一个地方，那地方更嫩更软，好玩！他要玩那个！ 得了身前一刺激，吴朝忙回过神来，一捂他嘴，半截猩红长舌还留在外头没来得及收，就听“跐溜”一声，舌头从吴朝衣服里甩了出来，“啪”一声再黏回吴朝手掌上，舌最前端有一个细小的二分叉端，还在扑棱扑棱的轻轻拍打他手掌。 吴朝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就起来了，讲真，他发现要“玩”麒妄还是很有难度的一件事，之前想得太大意轻敌了，实际要比他预估的曲折许多。 不过他倒没为这点突发状况灰心，反倒是愈战愈勇地抓过袍子来，一把为他披上了，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什么体质，但也害怕他着凉啊。单手再抽过那腰封来，袍子还松松垮垮的堆在他腰间没系好呢，这怪物就又突然向前一纵扑，吴朝又一次被他压倒，此时麒妄正跨坐在吴朝腰上，衣袍已褪了大半，将落不落的，大半白皙的肩膀和大腿都□□在外。 此情此景若是换做个女子身躯覆在自己身上，吴朝觉得那场景肯定叫一个香艳——什么美人香肩半露啦，什么性感诱人的大腿啦…… 但此时此刻，吴朝只有无尽的糟心。 因为麒妄正像骑着一匹马的威武将军那般，骑着自己。 一低眼就能看到他那精悍的身躯正在衣袍的褪落下慢慢显现，自然也能看清他大腿因为屈膝跪于两旁而更加突显的肌肉线条。 想着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吴朝抬手朝他屁股就是一拍，一时半会也没掀他下去。 麒妄显然是被拍的一愣，随即也继续脸红红地伸手进吴朝腰间乱摸。 吴朝由得他去了，趁此时机快手快脚地要替他再把衣袍穿好。 麒妄刚摸出了软肉开心了几把，正趁享受着，突又被吴朝给反扑回床上了，吴朝单手按着他敞开衣衫的胸膛，单手去调开了床前莲花灯……旁的淡光小荷叶。 荧荧弱光，将一切都照的朦胧柔和，这“荷叶”本就是小夜灯设计来的。 同时，吴朝单手快速地打开了那被提上来的小箱子——此刻一亮相，全是一些人体用的彩绘颜料，无毒无害，还有些金银粉。旁侧竖了一个青兰绸布的小竹卷，此刻一抽开，清一色的狼毫小楷勾线笔。 麒妄侧头看得新奇，又躺不住了，刚想起身，就听吴朝老气横秋的欸了一句，按在他胸前的手则更是用力，显然不让他随意乱动。 麒妄吱吱呜呜的，隔一会又低声咕噜咕噜，然后弹长了爪子，看样子想捅那个朱砂色的颜料盒。 那个只是色泽像朱砂罢了，绝不是真用朱砂做的。 但吴朝以为麒妄是看到那颜色就愤怒，于是想将其拿远些，可麒妄却力气大的差点将吴朝掀了下去，此刻隔着他，伸手也要去勾，最后蛮力一上来，单手揽回了吴朝，单手按住他胳膊，生拉硬扯地将颜料给拿跟前来了。 吴朝头大，心说你敢拿这玩意泼我一床我他妈立刻去厨房操刀剁了你！一定！ 正火大着，就觉得衣衫又被人挑起来了，未等回神，就觉身前某凸起之地被舔卷着一过，又一凉。 吴朝惊得差点蹦起来，就见麒妄的爪子正勾开了自己衣衫，而他的舌头上全是颜料，此刻全涂在…… 吴朝气的就想把整盘颜料扣他那俊美的脸上。 妈的，反天了你！ 但此刻显然不是跟智障较劲的时候，吴朝强压着怒火，再度将麒妄按躺，指了指自己胸前，冷声道，“不准碰”，然后又咬牙切齿地向他命令着，“只准躺好，不许动”，再指指桌角处的符咒，“不听话就拿那个灼你。” 这话一出，麒妄立时安分不少，显然是明白吴朝这些话的意思，也自是畏惧那符咒的威力。 他一安静下来，吴朝就好办事多了。 先将这红颜料挑勾出些许，兑水调淡了颜色，然后一笔笔从他眼尾处描起，三笔反复便勾出一绺由浅转深的“韵”来。然后将他敞领拉的更开，想了想，又抓了把银粉，直接以掌作笔在他胸前至腹部这里涂抹开底色，刚摸一把，吴朝就忍不住心下不断地啧啧这手感，也不时抬眼去看麒妄。 就见麒妄好像也正好奇自己这究竟是做什么，同时也很听话的两只手替自己着想的……拉着衣领向外扯，方便作画。 一时间，脑子里又蹦出林翘那句——“这傻子绝对是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啊！” 果然，真理向来出于林翘之口。 又因麒妄本身肤色就白，这银粉只是为了拍摄时用光方便，闪烁之感更易突出罢了，于是吴朝愉悦地挑了挑眉，收了手，重新去竹卷上取下一枝更细的笔，重新蘸了被冲淡的朱砂色颜料，复点墨于他身前。 勾勾画画了能有一阵，整个屋子都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和笔滑于身时捎带出的淡淡走水声，吴朝投入工作时本就极难转移注意力，更别提周围有什么声音能分散他专注度了，可那一两声“咯咯”的傻笑，却让吴朝一瞬间就抬起了头。 同时心下很明确自己为什么想抬头——因为自己想看他笑。 这么一眼看去，单手拖着调色罐，单手持笔跪坐在麒妄身上的吴朝就愣住了。 麒妄笑，有一部分是因为痒。 但如果真的纯粹是因为痒，那他之前就好笑了，也不至于现在才出声。 其实他也是出声了才发现自己笑了的——早就忘记自己还有笑这个表情了，没想到还是会笑出来的啊……因为这个人，因为吴朝。总觉得独属自己的“这块肉”，刚才比平日还要好看上不知多少倍！最主要的是他灿灿的眼瞳里满满的都是自己！ 他在……很认真、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而且自己能感受到，他现在的情绪是愉悦的。 麒妄想到这里，突然就笑出声来了。 但是笑声引起了吴朝的注意，抬头俩人就直接对视上了，麒妄只看了吴朝一眼，就又收了笑——他发现，他很不想让他这副专注认真的样子也被别人看到，那样是不是也会很容易就吸引别人喜欢他了？他会不会喜欢别人？自己还是想把他吃掉的……吃进身体里，然后把他的魂魄放在自己心尖上供养好。这样就没人会再注意到吴朝，自然也就不会喜欢上他，他也就会一直，一直的只能看着自己，喜欢自己…… 想着麒妄又微歪了歪头，或者……还是想个主意直接把吴朝卷跑好了？而且最好卷到一个阴气重的地方，毕竟白天还有个疯子要跟自己抢身体呢……他要把吴朝藏到一个阴气重又湿漉漉的地方，这样他就永远是自己的啦！也不必担心别人会再找到吴朝！自己也不必吃掉吴朝，只要把他藏好就行。 把他藏得妥妥当当，不让他受任何伤害和痛苦，就让他一直开开心心地和自己在一起！ 吴朝看着麒妄傻笑了会，此时他可不知道外表看似傻里傻气的麒妄心下已经想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只是越看他这样一幅对自己全身心“展开”又信任的模样…… 就越…… 难自持。 想着就连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下而不自知，轻声喃喃道，“好看。” 头刚低，准备再扑入这画作上，又听那沙哑且低沉的嗓音轻轻重复道，“好看……” “嗯？” 吴朝没抬头，不知是有意抗拒再跟他进行言语上的交流，还是什么其他不得而知的原因。 “你。” 麒妄缓缓续上这最后一个音。 “你也好看。” “好看……我？” “嗯。” “咯咯咯……” 吴朝又停笔，抬头看他笑。 看了会吴朝突然又眼红红地垂下头来，打算继续画。 他也难说自己刚才一瞬间是怎么了。 有点心酸——生平第一次被人毫不芥蒂的诚心以待，且压根不计较自己是否能给他以等价的东西所换。说白了，林翘那句“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换到麒妄这里，其实可以是，“不计一切的在对你好”…… 当然，吴朝希望是这样的，但他是个明白人，也不可避免的想到，麒妄之所以会这样不计一切的对自己好，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傻兮兮的，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他是正常的，且还能这样对自己，该有多好？ 吴朝想着突又愣住，一边反手按住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抑住心底泛上的酸楚，一边暗唾自己不要脸——“欲”不都是因为像如今这样不满足现状，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而产生的么？！ 想着脸颊上突又一凉，肩膀也被人大力按住，耳旁传来阵阵低沉的咆哮之音。 慌乱中吴朝只记得将双手平伸，别把颜料罐打翻了，同时不解麒妄这突如其来的暴躁举动。 麒妄发现自己可能也是力气太大了些，松了手，但还是忍不住拿头再蹭蹭他脖子，低声柔柔道，“别……别难过……” 吴朝缓吸了一口气，死不认账道，“我没难过啊。” 刚才低头很快，再说了那心酸感也只是一瞬，应该压根没让他看到才对……即便看到了，这傻子能感受到正常人的喜怒么？！ 麒妄拿手按住吴朝的手，往自己胸前放，“不，不看……是，这，感觉到……” 吴朝想了下，歪着头道，“不是看到的，是用心感受到的？” 麒妄很开心吴朝能一下子就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笑了起来，两侧的尖牙也稍露了些许，一脸的天真。 吴朝又静静看着他笑了会，这次反倒是没跟着他一起笑了。 麒妄也愣了愣，最后渐收了笑容。 可看着吴朝仍旧在看自己，而且自己感觉得到吴朝现在又是在开心的！于是忍不住又咧开嘴继续笑。 这些事他都没有经过考虑，只是本能的感受到吴朝的情绪变化而随之变化，而且……自己就是想对他笑么！ 追求本能就好了，想太多太烦！ 吴朝自然也是能明白这些的——心里头思虑太多的人，就像是自己这样的，平日说话不紧不慢，动作也慢腾腾的，只不过因为自己可能天生对“美学”有点天赋，穿衣品格也比大多糙汉要好上许多，所以林翘才会夸自己说，“别看动作懒洋洋的，举手投足，啧，那叫一个贵气”。 其实有的时候，这样的“慢贵气”，一是因为吴朝确实懒，二是因为能预留出些许空白时间供自己思考。 就包括抽烟这种习惯，吴朝一开始没有的，后来在职场上慢慢有了，不仅仅是为了撑场面，也是为了去谈某些合作的时候，一口烟的过程可以让他分析一下利弊。 而且可能是自己“飞黄腾达”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放眼公司主管之位，没几个是跟自己这么年轻的，所以吴朝在这短短在职的几年内，迅疾成长起来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诋毁和诬赖。尤其是林翘的身份曝光后，很多人都说吴朝是借了林家的光，才能有如今风头。 哪怕他们亲眼见到过吴朝的实力，也仍旧乐的背后去嘴碎说，“那还不指不定是因为他跟林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所以人呢，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都说谣言能产生，全都是因为这符合某些人们的意愿，愿意去让它产生的，所以它才能流传下去。 而很多时候的理由确实就是莫须有的，毕竟世上乐得多看热闹的鼠辈。 好在吴朝性子是淡然的，之前少年心性还在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却是不大舒服，但最后将人生信条缩减成如下三句话就全都看开了： “话不投机聊你麻痹”，“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于是处变不惊对吴朝来说现在已经很容易做到了，再就是……像夜里头麒妄这样傻兮兮又单纯的人，他早都能一眼看透他们心思。 想着他心下也叹了口气。 自己有多久没有出自本能地去做一件事了？加班时为了节省时间订个外卖都还替人家算计一下最省时效…… 仔细一想……活得真他妈累。 反倒是跟傻兮兮的麒妄相处时，异常的放松与欢喜。 又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吴朝拍拍他的头，一瞬间有点不想画了，边收拾颜料边让他自己脱衣服，轻声道，“睡吧，我困了”。 麒妄也不喜欢这凉凉的料子，他喜欢吴朝，喜欢他身体的温热，于是脱衣服比穿衣服配合多了的一把扯掉，接着就扑过去搂住了吴朝。 吴朝任由他跟个小狗似的搂过来，未打乱自己步骤分毫，依然慢腾腾地收拾着，只不过那几支用过的笔放在了书桌上，等明天好洗，小箱子重新归置到了大箱子里，吴朝被麒妄拖着下不了床，只好压塌下大部□□子扑到床下，费事扒拉地关箱子。 多年后的吴朝回想起这一夜，他最后悔的不是那副人体画没做完，而是千不该万不该让麒妄注意到了那箱子，更不该后来自己养成了什么都乐意让他去收拾的习惯！ 这叫什么，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第64章 【阿弥陀佛我的天呐】 放下麒妄在屋里被羞的都不敢出来不说，吴朝倒是溜溜达达进了客厅，特大爷的双腿往茶几上一架，随手撕开一盒薯片就准备填补自己空虚的胃，顺带瞄这四周景像。 林翘先跟他解释了一下这“车”的来历——都是靠灵力隐身在夜里驱动的，此时正往云南雨崩那飘呢。 看吴朝听得心不在焉的，大有一副“大爷我是来玩的，管你们什么术法不术法的，我这个‘路人甲’就负责吃吃喝喝好了……” 于是忍不住吐槽他，“哥哥，这夜里头10点了，你也不怕胖。” 吴朝塞着薯片特欠揍的点头，是啊，他不怕胖，他还觉得自己身上肉少呢，空落落的，是个瘦子。 想着又记起怪物化的麒妄特喜欢自己的腰……吴朝蹙着眉拍了拍胸膛——好单薄！ 又摸了摸自己肋骨——卧槽一根根好突显，他都能摸到骨头间的缝隙了好吗！ 再摸摸腰——也确实瘦啊！但是……不像林翘他们那么紧，那也不至于能揪出赘肉来吧？吴朝试着扯了下，愣了会，然后面色平静地抽过桌上纸巾擦了擦手，这才冲林翘招手道，“来我给你个赞美大爷的机会。” 林翘嘴角一抽，却还是听话地走过去了。 麒妄再推开门出来时，就看到客厅里怪异的景象——林翘和吴朝在“互摸”。 准确来说是，他一拉开门，就见吴朝坐在沙发上，坐姿还十分不雅，两腿大叉着，一脚踩着地，一脚搭在茶几边上。 而且因为他没穿袜子，裤腿又因他屈膝的原因略卷了些许上去，这样一来，就把他很精致的脚踝也露了出来。 吴朝就维持这样一个不雅的姿势，一手按在林翘大腿上，一手放在他腰上。 反观林翘呢，一脚踩在吴朝身旁，一脚踩在地上，微弓着身，也正一手摸他肋骨的位置，一手搭在他腰上。 吴朝只不过是在试林翘最近练的肌肉，林翘则是在根据他健身教练的话考虑吴朝现在练起还有没有戏的问题。 但这一幕看在麒妄眼里，莫名就有些不是滋味。也说不出来具体是怎样的感觉，就是心里头怪不舒服的，想着这人刚才在房间里还对自己那样……转头来到客厅就跟别人摸到一起去了…… 吴朝压根没管麒妄，毕竟他沉得住气。此刻又拍了拍林翘，赞了句“行啊你小子，我一直当你那次给我发的照片是p的。” 林翘无语的翻个白眼，把衣服放下又转回房车里靠前的地方，站着去看四外黑茫茫的夜景，吴朝则是舒舒服服的把腰又给沉下去，身子也滑了滑，几乎半躺在沙发上，一边点烟一边掏手机，心下还琢磨呢，不知道能不能连上wifi啊…… 麒妄一开始就压着火，此刻见着吴朝这么一副没骨头软绵绵的样子还在抽烟，就更来气，几步快走过来，一把将他刚叼嘴里的烟给掐出来了。 那一瞬，指尖好像还和他口中刚好呼出的气“狭路相逢”，湿热的气息就这样留在了自己皮肤上，很温暖。 吴朝没注意到这个，只端起一张无辜脸，眨眨眼，“你不喜欢烟味你进屋去啊……” 这里又不是公共场合，我抽个烟还碍着你了啊！抽你丫的！ 麒妄只当充耳不闻，扫眼去看桌上被开封的食物——又是油！ 想着索性将烟直接扔进他薯片盒子里去了。 ——不许吃也不许抽！ “嗳我说你……” 咋这欠呢！ 话还没说完，吴朝就发现自己突然不能讲话，更不能动了。随后立即意识过来，自己很有可能被麒妄定住了！于是直冲他瞪眼，间歇向林翘求救。 林翘早先就很识趣得站的远远的，自然不会注意到吴朝的求救信号。 麒妄先把吴朝定住了，这才从桌上水果中挑出一个苹果拿去洗了洗，然后回到吴朝身边，解了术法顺道将苹果递过去，“饿的话吃这个。” 没有“吧”，也没有“好不好”，纯粹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吴朝斜眼瞪他，忍不住拿舌头舔了舔后槽牙，这才把当面问候他祖宗的话都给咽下了，接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接过苹果，兼带礼貌地冲笑了笑，然后恶狠狠盯着他，“咔嚓”了一口。 他现在确实饿，随便吃点什么都好，就是不想让嘴闲着。 而且现在这个麒妄明显是白天清醒下的麒妄么……吴朝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啃难啃的骨头。 只不过咔嚓咔嚓了几口，吴朝就不想吃了。 因为这个烟瘾啊……有时候上来了，它就难说。 而且吴朝对于享受这方面是个完全不会忍的人，活着已经如此艰难了，还不能趁早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么！ 早就说了，他人生四戒——酒色财气，统统全沾，且毫不介意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此辣鸡。 架不住他喜欢！架不住他享受！行不行！无关的人别管行不行！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活法的权利好不好！ 毕竟大家都成年人么，做出每一个选择之前都明白自己要为该选择负起相应的责任和后果。 就像是我选择了辣鸡的生活方式因为它让我感到嗨皮感到舒畅，同时我也已经做好了过短命人生的觉悟啊！ 谁给麒妄的勇气啊让他管爸爸！反天了他！ 当然，现在也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吴朝佯装淡定地放下了这个苹果，尽量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起身去了洗手间。 但他这个举动压根没瞒过麒妄，他前脚刚进，后脚麒妄就也跟着进来了，背着手歪着头，一脸刚才在房间里自己欺负他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在等着看笑话啊！ 而且不知是不是跟这个清醒的麒妄在一起，吴朝就有种气场被一直碾压的错觉，再加上密闭空间地方狭窄，吴朝挺不得劲的，却还是满脸堆笑道，“要不然……你就让我含一口？我不点着抽……” 说着有点着急的掏烟，好像生怕麒妄反悔或者抓包一样，可他刚舔了下唇还不及将烟塞嘴里略含几下，就觉腰被人一勒，直接被按身后凉凉的浴砖上了，吴朝不及下意识倒肘想推开他，就觉自己唇上一片湿热，燥动的气息热浪一样一*喷来。 这一下变故措手不及，惊得吴朝手中烟盒直接翻了，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他——等等卧槽这是那个清醒的麒妄吧？！他眼瞳中没红线啊……卧槽这傻子是怎么了，难道突然开窍了？！ 麒妄也疑惑，刚才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告诉自己，看着吴朝这么讨好的神情就特别想去吻他，可麒妄也明白，眼下自己的“恶魄”根本没出来，这表明自己是在正常的状态下……也想……吻他…… 直到跟吴朝吻上了，麒妄才反应过来这么做不对。 但一想到要松口吧……又不愿意，因为在同他柔软的唇接触的那一瞬，他察觉出自己体内的“恶”有想冲破身后阳炎符咒的禁锢，再占据主导。于是麒妄一边拥住吴朝，一边反手去按自己腰背上贴着的咒，靠自己体内麒麟术士的术法和师父阳火的帮忙，尽力碾压自己体内的这个“恶魄”。 所以想来想去，算作安慰自己——就当拿“吻恶魄喜欢的吴朝”来锻炼自己碾压这个恶魄的本事了！ 因此一时也不再故意克制地按捺自己情思，尽情去掠夺这个人体内的阳气和口舌喉腔中的阳液。 吴朝起先是被吓住了，懵逼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反了你了！让你个闷*这么反客为主的！于是也不跟麒妄客气，双手按住了他脑后，换做自己主动的带动他跟自己的节奏走。 麒妄自然也察觉到自己的舌头突然又反被他勾住了，接着就被他缠卷着往自己口腔内回推，于是眉头不由蹙起，睁开眼略不解地看着吴朝。 吴朝此刻也是睁着眼的——什么浪漫的吻起来要闭眼啊……见鬼去吧！这分明是一场较量啊！ 气势上不能输！ 所以麒妄抬眼就恰巧对上吴朝那双湿色又晶亮的黑眸，像是诱人不断深入的渊潭一般，让人沉沦。 但麒妄也知道，吴朝这个人是很温和的，此刻这种不服输的劲头一拿出来，他好像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兽……其实没什么攻击力的，但莫名的，看得自己更心动。 麒妄愣了愣，随后反应了下——是更心动哦？ 那之前心动在什么时候呢？ 仔细回忆着之前几天发生的事，尤其是夜里眼睁睁看恶魄出来作乱占据身体跟吴朝相处的片段……麒妄压根不知，自己的眼眸正慢慢的满是温情地弯了起来，嘴角也带了笑意，口舌缓松略作退让，好似在有意安抚炸了毛的吴朝。 吴朝此刻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麒妄该是拜倒在自己的吻技之下了！ 反正这傻子是个术士……术士么，一听起来就该是清心寡欲的那种人吧，自然是不会太熟悉这类门道，很容易就被吃掉的，对吧？ 所以还美滋滋的，更加卖力地卷缠麒妄的舌尖，让他顺从自己走。 多年后的吴朝再想起俩人这第一次算是“有意识”互相亲吻的一幕，就恨不得悔得捶胸顿足——心说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发现他这时已经有扮猪吃老虎的天分呢？！失策啊失策！都被他老实人的性格给骗去了！一大意成千古恨啊千古恨！ 俩人这缠绵不断的吻是被车子猛刹车给打断的。 吴朝自然受不住惯性被晃了下，麒妄下意识一调彼此位置，让吴朝倒在自己怀里，反倒是自己后背抵在了墙砖上，“咚”的一声响亮。 “怎么了？”吴朝一边看了下麒妄没被撞伤，一边就更担心林翘，扭开门就冲了出去。 麒妄看着他那么担心别人的奔出去，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倒也没来得及跟他置气，只是痴愣地抬手摸了一会自己的嘴唇，这才缓抬步走了出去。 也不知怎么……心跳得有点乱。 都说越是抓不住的东西，才越莫名其妙的让人想抓紧了。 可麒妄明白，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抓不住就抓不住好了……凡事不必争，是自己的终归会是自己的。 可他现在发现，自己突然有点怕，有点怕——吴朝不是自己的。 此刻林翘也正缓拍着胸口压惊呢，喘息不定道，“不是我，是顾师父他们那辆出事，撞人了！” “撞人？这车不是隐身的吗？人类不是看不见的吗？” “是啊，我就看他们那辆刚才忽然降低了高度，从一个人身上‘穿’过去了，那人此刻还完好无损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呢……” 随着林翘所指，吴朝回头，发现车厢后不远处，真站着一个一身黑色夜跑运动衣的人，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正目瞪口呆地望向这边。 要不是白棋那辆车掉过头，车灯照亮了他，吴朝发现这人这一套压根在夜里显现不出来啊！ 奇怪，所以那真是运动服么？尤其是夜里的运动服，应该会有显眼的标志防止夜车撞上啥的吧？再说这是条什么路，这路这么窄应该开不了车吧……哦也对，林翘说了么，是小白那辆车突然降下来穿过这人了…… 冥主此刻傻愣愣的，心说乖乖，要不要这么巧，刚溜出大殿才玩了多久就又被抓包了啊，小白的占卜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呀！要不然尽早卸任，让小白担起冥府大任吧…… 未等想完措辞和借口，就听见白棋一声吼，“麒祚小子，再碾过去，给我碾死那个混账！” 麒祚缓咽了口唾沫，他刚才就是兴起，也想操控一下这车，没想到玩了没多久，突然就被白棋大人灵力一牵制，一个猛子扎下来，向一个站在马路边溜达的人撞过去了！ 冥主大人之前还在心里赞扬小白呢，此刻忽然想明白过来——自己该跑路才是！于是吓得一扔手中矿泉水，转身就要跑。 只不过不等跑就见一条荧白惨光的锁链自身旁打下，虎虎生风的，可吓人了！ 冥主委屈地一捂胸口——好难过，小白竟然舍得对自己下此毒手！莫不是嫌弃自己尸位素餐太久了……“嗳呀阿弥陀佛，我早就说了，小白你怎么好这样呢，你想要我位子你直说，我是巴不得送你啊……” “闭嘴！我要把你拍扁了挂冥府灯笼里，让你潜心冥府大业！再叫你不务正业，就知道玩！” “嗳妈上天有好生之德……”冥主逮着一个空隙，一边开启了碎碎念架势干扰小白，一边抽空一个弯身要从旁侧溜走，猝不及防就撞着了另外一人。 吴朝也愣住了，拦在冥主身前那人是顾师父，但被冥主一撞，莫名就见他身上的服饰全变了，头发也一瞬间长了许多，满头华发，一身朱赤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看去，竟如一团灼人眼的火焰！ 林翘嗷了一嗓子，“好帅！” 顾师父却缓闭了下眼，又变成在人间那副朴素打扮，无奈地伸手去摸摸冥主的头，“幽老头你别闹了，也别怪我，我不帮小白他又好生气了。你也知道吧，小白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冥主啊呀了一声，气哼哼道“一群叛徒！”，接着又要往回跑，可是无奈，麒妄正好出现在那个方位，一脸同是无奈地摊手，好像对此情此景也见怪不怪了，低语道，“抱歉……” 吴朝诧异地看了下身后——是哦，麒妄没了。 然后一时间对他没有打声报告就走……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自在。 冥主又怪叫了一声，一边躲着小白的缠鬼锁，一边在麒妄面前掐指，“阿弥陀佛我的天呐，麒妄小子你最近红鸾星动……” 麒妄扶额，脸上莫名有些烧。 红，红鸾星动…… 因为吴朝吗…… 就这么一个晃神的瞬间，冥主趁机突破。 只不过仍旧被还在想吴朝的麒妄近乎本能地一伸手拦下了。 冥主窝火，顾师父则是在一旁拍手大笑。 ——哈哈哈，他徒弟胜就胜在特会扮猪吃虎！每次都让你觉得上当了，可还是玩不过他啊哈哈…… 冥主则是危险地眯起眼来重新盯着顾老鬼——哼哼，你还好意思说，你徒弟能这样想事情分心还能本能出手拦人，不就是因为你当年给他做了七个伪造的假魄么！所以他现在其实只有自己本来的三善魂是按照他思维正常运作的，另外的七善魄就跟假的……嗯用现在的话来讲就跟机器人一样，听指令就能行动么！哼，逼急了我去帮这小子把他真正的恶魄归位，恢复成真正的恶鬼麒妄！到时候看你们再拦着我玩！ 顾师父则是一脸不屑地望天——反正你也说了，麒妄小子最近红鸾星动，到时候一旦真恢复了意识，那也是吴朝负责，他是不管了！最好让他俩去闹乱你地府，看你还敢四处玩！小黑和判官都在地府要忙死了好吧！ 于是两只老鬼互相“眉来眼去”的交流了一阵子，最后在白无常的冷面扫视中默契地中断了交流。 冥主乖乖缴械投降，打算先跟着他们走一程看看么，时机成熟再溜！ 眼下他们早已“飘”到了云南这里，将这些车悬停于空里，就打算先找个酒店住下。 倒不是不能直接开上山去，就是直接开上去了，这里村子小，来几个外人肯定都是清楚的，那大家不清不楚地以一种超自然现象出现，肯定不好解释么。所以到了山脚下这里，就像是正常自驾游旅人一样，按规按矩的来。 冥主之前在这里呆过一阵子，自然是将之前察觉到的浊气混沌说与众人听，只不过到了酒店前很明智地不再提了，等一会进去选了房间大家略作休整，再集合继续讨论。 小白显然是早就知道冥主在此的，再加上他没有什么好休整的，就先去跟冥主汇报了一些最近地府的事。 吴朝一进了房间就着急找插座。 因为他刚才发现，自己手机一直黑屏，不是坏了，而是没电了，所以开机一下就又黑了。 本身在车上就想找林翘借充电宝，但是又跟麒妄去洗手间……咳。 所以现在看到酒店立即安心不少，尽管是个偏中国风的古建筑客栈，但肯定也是会有插座能充电的。 分配了房间后吴朝急匆匆背着包就要往房间里钻。 因为订的都是双人房，冥主想住单间被白棋无情的否了，于是最终结果是——吴朝麒妄一间，小白和冥主一间，林翘和顾师父外带俩小孩住的是最好的客房，这个客房就是大的双人间里头还套了小卧室，也是两张床，俩小孩睡里屋。 因为顾师父也玩困了，早早就抬步要进房间睡觉，林翘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在跟，麒祚和麟砂夹在他们和吴朝麒妄之间，白棋和冥主还在柜台那付账，没跟上来。但房间号连的也很紧，除了顾师父他们那个在拐折后么，白棋和吴朝这边则是挨着的。 走着走着，吴朝就觉得麟砂的步子好像有点奇怪……嗯，好像突然变拖拉了些？ 其实也不怪吴朝一直盯着麟砂，一是他本来就很喜欢麟砂这个小姑娘，二是心里奇怪。 就好像心下有个念头一直让自己盯住麟砂一样，而能浮现如此念头，则是因为吴朝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麟砂要出事。 此刻过了拐角，麒祚和麟砂要跟着林翘进去了。 麟砂的动作又滞了些许，在外人看来可能没什么两样，但是吴朝就觉得她动作比刚才更慢了。 然后小姑娘忽然回头，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看得是麒妄吧……也是，这小姑娘一直跟麒妄很亲。 吴朝则是下意识想扯麒妄，让他注意一下是不是周边有什么不对？麟砂好像要表达什么？ 但是顾师父先进的房间，应该没问题啊……他不是很厉害么？ 随即白棋和冥主也溜达上来了，俩人一边走好像还在一边拌嘴，看样子神情都无异色，应该……是安全的吧。 不然真要有异常，这几个人都发现不了，那更别提麒妄了。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但麟砂那个回眸一望，就是莫名让吴朝心慌慌的，好像早晚要出事似的。 麒妄本来是真想和顾师父带着麒祚麟砂一起住的，顺带照顾他们。毕竟这一老两少都不太靠谱。倒被顾师父“踢”出组合了，心说乖乖，你将来万一真整体复苏了，老子可是再没精力伙同冥主把你尸魄分家一次了，你还是赶紧的缠上吴朝吧。我把儿子抵给你，正好你那么喜欢他。 冥主其实也早就在刚才同麒妄有所接触那一刻心下就打了个突，心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恶鬼麒妄是谁？他不晓得……看吴朝施主十分有善缘，不如今日就结了这个缘分，赶紧将这个危险生物领走吧，此谓“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是也~ 因此他也挺满意这个房屋分配，虽然觉得如果单人间能更好，方便他抽空溜走！ 只不过刚进屋呢，就见要跟他同住（其实就是监视他）的小白突然掏出个灯笼来，正是他们地府常挂的“留魂灯”，白棋很危险地眯了眯眼，刚想警告冥主再乱跑不务正业就把你塞进去做灯油！省的我们一个个在外面忙成狗，你自己倒是逍遥！ 未料想，话没出口，倏忽一阵小风飘过，整个客栈的灯一时间全灭！包括白棋自己手中的这盏“非人力”可致灭的留魂灯！ 白棋一开始还以为是冥主搞的鬼，要趁乱逃跑，下意识伸爪凭空一爪，没想到冥主没走，反倒是被他挠的嗷一嗓子，接着开始阿弥陀佛碎碎念，“本座与施主无冤无仇，施主奈何一上来就要暴力以对……” 与此同时，吴朝刚把插头跟自己手机接好呢，一瞬间还差点以为是这偏远地区供电不足，别不是跳闸了？ 麒妄也是个闷葫芦的性子，此刻也觉得此景反常，轻轻的嗯了声，再没出响动。 就是这般一静下来，吴朝忽然听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小女孩哈气声！ 不是在屋里，是在走廊！ 吴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特效包括音效这方面做多了，所以对声效也特别敏感，因此一时间确认——绝对不是自己幻听！因为这声音似远似近地持续了能有一阵子！也不知是在念咒还是什么的，音节压根听不清楚，就跟怪物化时的麒妄不会讲话一样，都是从喉腔挤出来的气音，听着令人怪毛的。 不过吴朝可来不及毛，他突然起身一拉门跑了出去。 黑暗根本无法阻挡麒妄的夜视能力，此刻自然忙不迭追了出去，问他，“怎么？” “麟砂！” 第65章 【端倪渐显x1】 吴朝这一嗓子吼出去，果不其然，就见走廊尽头，麟砂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出来，因为这次出门怕她冻着，吴朝之前还特意嘱咐过林翘，把自己给她买的那套纯白长款羽绒服套上，里头仍旧是她喜欢穿的小旗袍。这白色在暗夜里多明显啊！吴朝一眼就看到了。 或者说他不是看到的，而是他在看之前就好像感觉到那里有人，再定睛一看就更加确认了！ 这小姑娘举动和之前一样，正慢吞吞地朝拐角处走。 更奇怪的是，这条走廊明明不算长，可不知怎么，无论吴朝跑多快，就跟原地绕一样，压根奔不过去！而麟砂却越走越远了！ 刚才黑灯那一瞬间，吴朝就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怎么个感觉，反正就跟之前一样——心慌慌的，心里头老是有个可爱的小姑娘麟砂蹦来蹦去，然后忽然间像个玩偶一样站定了，满脸呆滞一动不动。 她孤身于一片火海之中，而那张白嫩的小脸上全是血污。 那不像是一双孩子的眼。 吴朝慌的最厉害的时候，就是看到她缓慢地扭回头来——就像是刚才在回廊上要进房间一样，只不过火海中的小麟砂带着满脸血污扭回头来，双眼满是绝望，绝望到悲恸；而刚才在他眼前的那个麟砂，满目还好没有绝望，有的只是呆滞。 吴朝现在就有点后悔，刚才就应该跟麒妄说的，让他去问问麟砂怎么了！自己就不该一进房间就着急手机充电，忘这茬了！ 就在拼命地想要上前拽住她时，吴朝步子突然一打颤，他又看到了另一个很可怕的场景，那是个炼狱炉一样的东西，有一个很丑又很高大的玩意站在旁边，人不人熊不熊的，就见他伸手掐起一个人，直接扒皮抽骨的撕烂，扔进了那口锅里，那被扔进去的人凄厉地惨叫几声，汤水再咕嘟咕嘟煮了几下，这人就渐渐没气了。 旁边有许多排队等着的人，都不敢反抗，其中就有麟砂！ 吴朝急眼了，心说眼前一定都是幻象吧！不要怕不要怕，怎么说来着，就是心中默念这一切都是幻象驴不到爸爸，自然就能冲破禁锢了对不对！赶快上前去把麟砂抱回来啊！ “吴朝！” 麒妄跟着冲出来后就很奇怪，第一句喊得也不是麟砂而是冲在前头的吴朝。同时手中捻出两张符咒来，飞速向那拐折处一射，吴朝此刻也纵身一扑，正巧没失手——扑住了麟砂就地一滚，让开了面前突然暴升起来的火苗，那火苗受麒妄符咒一阻，也灭了势头。 吴朝着急低头，心说别吓坏怀中小姑娘，不及开口安慰，突然就发现两条惨白又长的獠牙正抵在自己脖颈上——这哪里是什么麟砂！ 不过好在这个伪装成麟砂的妖物压根未伤到吴朝分毫，因为此时麒妄已经及时赶到。 单手揉着眉心，单手按在了这个妖物的后颈，修长的手指略使了个手法一扣，吴朝就赶紧捂住耳朵——那种独属于女孩子尖细锐利的嗓音又凄惨地叫了起来，震得人肺腑都疼起来了！ 麒妄将这突然自燃起来的妖物毫不在意地往旁侧一扔，单膝跪地将吴朝拥入自己怀里，单手又按在他后颈上。 吴朝一惊，毛都竖起来了，心说要怎样？！他也要这样对自己吗？！疯了他！ 却见麒妄只是轻柔地捏了捏他脖颈，单手好似一直有意往将他往自己怀里揽。 吴朝无奈，窝在他怀里挣扎地抬头，“干啥啊你？！” “听不见了吧？” 吴朝一愣，随即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听着那女妖还在叫，又默默将脸蹭了回来。 麒妄此刻也无奈，心说这傻子倒是敢不要命，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外冲了，也不想想…… 吴朝此刻比他还无奈，突然反应过啥似的又远离了麒妄，“你真的假的啊？麟砂出事了你刚才都不紧张的！这么反常？！” “你还好意思说。你也不想想，麟砂的房间里有我师父和冥主大人，你就算没见识过我师父的厉害，那也该晓得冥府之主的厉害吧？掌控整个冥界的主子，没点实力可能镇得住地府群魔么？这两个大人物都在，麟砂肯定不会出事的！刚才黑灯那一瞬，我就察觉到他俩都追出去了。可能对方来头不简单，但是放心吧，没他俩搞不定的妖魔。” 麒妄说着也有点急，心说还好自己这边来的这是个小妖，刚才若是换个厉害点的，自己来不及分心去救吴朝怎么办？ 虽然麒妄也对吴朝能这么着急麟砂的安危很是感激，但又忍不住暗骂这人真是个傻子，看着挺精明的，实际……死蠢死蠢的！反正师弟师妹交给师父了，自己就负责看好他就行了！ 吴朝闻言后倒抽了口凉气，心说——冥主，很厉害？他就像个疯疯癫癫的和尚啊！怎么看都跟不靠谱挂钩！ 眼看着刚才那妖物焚烧殆尽了，麒妄略放开吴朝，却依旧拉稳了他的手，走上前去想看看那灰烬堆。只不过看了会眉头就不由蹙地更重，这化成灰的味道……和自己后背上贴着师父给的那个符咒能燃出来的火焰“气息”好像是一样的？ 麒妄看得清夜里的东西，吴朝可看不见，眼下也不知道他干嘛呢，刚想问，就见回廊处又出现一团白，下意识就警惕起来。 麒妄也察觉到了，吴朝因为不会术法，所以感受不到彼此身上熟悉的灵力和气息，这个气息他晓得，是白棋大人的。 白棋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略有点无聊地盯着脚下路，一手拉着麒祚一手拉着林翘，嘟嘟囔囔道，“早知道还是直接租个院子来的方便……” 说着却突然将双手一合，把这俩人手交付到一起了，捎带推了他俩一下，示意去找麒妄。 麒妄原本也是要起身的，但是白棋道了句，“我去追”。 话音未落便如一个纸片人一样折出去了，同时吴朝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铁锁响动，紧接着是略有些凄厉的哭嚎声——听那动静，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林翘有点慌，麒祚则是领着他快步朝前走去，此刻虽看不见但是不妨碍他感受到最令他安心的气息——麒妄师兄在啊！但越走越觉得手中拉的大手在一直冒汗，小正太带着林翘顺利和吴朝麒妄汇合，更是出言安慰他，“没事林哥，你别怕，那都是些塞牙缝的东西，我都打得过。” 麒妄不置可否地赞同点头，又想着——师父和冥主都在，白无常也在，估摸着是没自己出手一展威风的时候了。那自己就安心地护着吴朝麒祚……和林翘好了。 因为熟悉自己师父的术法，更何况还有冥主在，麟砂一定不会出事的。 不过……为什么会去追那么久还没回来？ 麒妄也有点奇怪。 此刻正被麒妄崇拜的师父和冥主，确实将麟砂救下来了。 小姑娘此时正眉头紧蹙，依旧昏迷不醒。 冥主去探了下，三魂七魄尚在，估计就是刚才被咒昏迷而已，不碍事。 但顾师父现在的脸色确实很不好看，冥主是淡定久了，脸上就像一直带着一个淡定的假面似的，所以瞧不出好与不好，实际上他现在的心情也十分不好。 ——为什么？因为刚才那妖物，眼睁睁在他俩这“传说中的厉害人物”面前，溜走了！ 莫名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按理说即便是佛祖在这里，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他走得了！ 但刚才就是被虚晃了那么几招，冥主单手都抓住这妖物的尾巴了，结果……这尾巴实体却是个虚影！“咻”一下就在他面前消散了。 冥主当时都懵了，心说……究竟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没的？！ 顾师父当时正抱起了麟砂，他早先就察觉出这妖物气息算不上顶厉害的，若让冥主去抓它还是杀鸡用牛刀了，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回身的功夫，那东西还真从冥主手里没了。 顾师父反应过来气的就想踹他，“你能不能行了，活了万万年终于见你失手一次，还真他娘活久见了……传出去咱俩晚节都要不保了！像话吗这像话吗？!那什么妖啊你还能给看跑了！” 冥主则是双手合十，一脸沉静地叹了口气，一直沉默着。 过了半晌，突然暴跳起来，折身到了一旁泥土地上，一个劲猛踹地，“我#$……还想喘气就都给我出来！把这山上所有山精野怪都给老子叫起来！” 吼完了，自觉太过失态，冥主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一脸平静地自我安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要意气用事……我#￥你们都他妈的聋是不是老子叫你们出来！” 说着又重重一踹地，此刻地皮上才接二连三不情不愿地冒出几个小土堆。 顾师父好奇地抱着麟砂凑到冥主身边看。 …… 放下冥主和顾师父这边有的忙活不说，吴朝麒妄那边也是挺奇怪的。 因为白棋白大人追着那个“塞牙缝”的小妖物出去后，就没影了，也一直没回来！ 这剩下的四人肯定坐不住了，寻思着什么情况呢，不是说特容易收拾吗？怎么这半天还不见回来？于是四人就打算一起去找找看。 不过麒妄感受了下，说周围再没什么特别的奇异灵力涌动之息了，换句话说，除了他们四个人，周边再没其他可疑的灵力迹象存在，也就说……白无常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正当四个人要朝白无常失踪的那个方向移动，突听林翘咦了声，“不对啊，你看楼下也黑漆漆的，应该不止我们这一层停电了啊，那既然整个客栈都停电了，为啥没有住户出来闹啊……” “大家都睡了吧？”吴朝也有点拿不准，保不齐这边地域就是因为民风淳朴，少有什么ktv酒吧之类的消遣场所，所以大家都习惯早睡呢？但随即又想起——不对啊！刚才那女妖叫的好响，除非……正常人类听不到所以才没被吵醒？ 林翘却猛摇头，更贴近吴朝一分，“不是，我意思是，觉得没活气的样子。好像整个客栈里头就我们四个还是喘气的这种感觉……” 吴朝眉头一蹙，没再多话，像是陷入什么沉思。 清醒状态下的麒妄本就话少，此刻自然也没插话，麒祚见大人都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破坏这“阴森森”的氛围，沉默的跟大家一起保留这份“诡异”的气氛，静默地往前走着。 不知是不是太沉静了，所以可能实际上也没走几步，但他们却觉得走了好久了。 又顺着前路漫走了一会，这期间麒妄是一直站在吴朝身前略侧的地方，单手也一直横隔在吴朝身前，后来吴朝感觉到了，莫名有点不自在，说白了他也不是个习惯被保护的人，所以索性大方地一伸手，重新搭在了他手腕上。 之前麒妄一直拉着他的手么，然后林翘他们一出现麒妄就慌张地松开了。 吴朝寻思着，可能是他不好意思吧？ 不过都黑灯瞎火的……他不好意思个啥……他们又看不见。但自己主动去拉他的时候，吴朝还是很明显地感受到麒妄身躯一震，只不过仍旧没说话，也没摆脱，只闷声继续向前走着。 林翘则是紧张兮兮地拉紧了麒祚的小手，小正太一路上忍无可忍地嘟囔过几句，“林哥你松点劲，我又不跑……我们麒麟世家的术士都会保护别人的么！没有丢下别人当逃兵的说法。” 说完又郁闷地撇了撇嘴——那这样他们从流灵界跑出来算什么啊？ 林翘这个人实则是粗中有细，再加上之前听吴朝介绍过他们的事，也一直挂念着，此刻笑嘻嘻接了句，“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没柴烧……嘛，总之你现在抓紧保护好我也是发扬你们的规矩嚒！不要想太多。” 麒祚眨眨眼，是哦，这么一听好像也不太难过了。 麒祚都听见了，麒妄自然也听见了，闻言倒是侧过头看了林翘一眼，像是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当然，大家都看不到他脸上微微的错愕。 他只是觉得——林翘这人也挺不错的，吴朝的朋友交得好。 吴朝则是直接上手拍了拍林翘，吓得他就是一蹦，吴朝心说要不要我把另一只手给你让你拉着？这一惊一乍的，能不能胆子大点啊怂货！没觉得冒险走路很刺激么！以后再开发探险类游戏就可以更逼真了！ “干吗？” “把你手机掏出来开手电啊！我手机没电了。” 话音刚落，身前身后各自亮了两朵幽幽的小火光——来自于响指，麒妄打的。 林翘见着此情此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既然能燃亮你干嘛才用啊。” “抱歉……”麒妄下意识为自己的疏忽道歉，“我夜里跟白天的视力都是差不多的……” “我擦？我没看出你白天也瞎啊……” 麒妄无语。 麒祚小正太帮着解释，“我师兄体质很特殊么！他是有夜视能力的！” “哦。”林翘也尴尬地挠挠头，他一开始想反了么，以为夜里白天都看不见的……全靠各自身上的命火去辨别人的…… 想着去抻了抻这小孩的手，“你不是？” 麒祚摇摇头，“我们麒麟世家的其他人都没有噢，就师兄有，他自小就能瞧见的，这东西又后天练不成。” 林翘摸下巴，再看着麒妄的眼神就带了那么一二分好奇。 麒妄叫他看得怪不自在的，心下也突然开了小差——是啊，麒麟世家里为什么就偏偏自己有，再然后就是师父有……然后是冥府的东西也会有。 又忆起之前听到林翘的猜测，说这恶魄会不会就是自己的…… 这么一想……麒妄就有些愣住。 但之前早就说了，麒妄只有三善魂是受他自己真正思维所控制的，完整起来就是他本来的三善魂和后来的七恶魄。他现在能呈现如此正常的状态不过是顾师父给他捏造出的七善魄填充到躯壳里了。所以这虚拟的“七善魄”就是太善太完美，同时也不受他真正思想所干扰，就是按照一个十分“机器化”的流程在走。 这也就是之前麒妄开着小差，同时还能拦住冥主的原因。 按实来说，“扮猪吃虎”他也是不想的，奈何现在的构造是这样的。 所以他现在愣归愣，但依旧往前迈着步子——因为脑子里的指令就是他们要去找小白的下落，而小白在这条路上失踪的么。此刻一拽没走动才觉得不对头，立即回了身去看。 因为刚才燃起了亮，吴朝就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他们刚才走过的路，这一眼可了不得，直接把他看惊了，步子也停下了。更没提防被麒妄拽了下，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前栽去。 麒妄回身正好接住了，俩人一时间撞了个满怀。 自己的鼻尖恰好和他的鼻梁擦过，一时间呼吸都仿佛交换了下。再忆起下午在洗手间里……麒妄一时间脸又有点烧了起来，肢体也有点不协调，动作也略僵硬。 但吴朝却没来得及管这些，反倒是伸手一指后面，冲林翘道，“你看看那里，有没有觉得有一层特别薄弱的光形门？” 林翘咦了声，心说把你能的，光形门是个什么鬼…… 此刻一回头他也欸了一嗓子，“这不就像是游戏里常出现的那种地图传送门吗？” 说着又四下打量，发现客房这边还排排序号着410、411、412……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此刻连小正太麒祚都看出不妥了，抬头问师兄，“鬼打墙？” 只不过在他们眼里这四周围还是一样的景，压根看不出林翘和吴朝看到的那个“光形门”。 其实若不是吴朝说，林翘也不会看得出来，这光形门在吴朝眼里是一个形状特别清晰的，但是光在迅显讯逝而围出的一个四方形框架，像是个门的构造，但因光闪得太快了，一下下的，所以吴朝说“薄弱的光形门”，这薄弱是形容这光的力度，但心下寻思着差不离就是这门把他们圈住了，于是实际上来讲可一点也不薄弱，说不定还很厉害！ 但在林翘眼里，他也是盯得久了，才发现那好像确实有一道光迅疾绕了一个四方形，很像游戏里的传送阵之类！ 实际上他俩看出来的都是这同一种东西，但之所以造成的视觉效果不同——硬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那可以说吴朝是一台开启了超清画质的高端游戏机，而林翘那台则是怕开太高配置给卡机，所以就设置的参数略差了些，看得会比不上吴朝那么清楚。 但真按实了说，这无非是因为吴朝是正统的戏命师血统，而林翘只有一半罢了。 这种结界阵的漏洞所在，在戏命师眼里，统统不成问题！ 麒妄此刻也是看不到这种东西，但他听闻吴朝这么一说，暗自掐算了一下，又随意抬眼看了下身侧的几个门牌号，再推测了下外头本该存在的天时，便立时占卜出阵眼所在，于是忙伸出手指隔空一点，又略一划一横，接着鬼画符了一下，最后向那个方位一弹，吴朝就见着有一缕幽绿色的淡光顺着麒妄的手指出去了，最后击在那阵门上，“唰”的一声，犹如炸烟花一样，将那“光形门”给扑簌簌的炸没了。 这声音挺小的，但吴朝确认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于是去问林翘，“你听到了么？” 林翘正专心致志盯着那门呢，发现盯着能有一阵了，那光也没再出现，估计是真叫麒妄刚才那轻轻一弹给化解了，于是侧头冲麒妄挑大拇指，“厉害啊！” 然后才转头看吴朝，“听见啥？” 吴朝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个狗腿子抱别人大腿很快么！忘记爸爸是谁了！ 这不怪林翘，他刚才可聚精会神了，一丁点声音都没听到！ 吴朝也觉得神奇，怎么回事，又是只有自己能听到么？看了看麒祚和麒妄，他俩也正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不过麒妄不好意思问，麒祚倒没关系，仰着头不解道，“吴哥你听见什么了啊？” “门塌了的声音。” 麒妄揉了揉眉心，吴朝还在坚持他的“光形门”理论啊，刚才那东西就是一个回旋阵，入阵之人就是在原地打转么，跟鬼打墙差不多的。破了阵眼就好了。至于光形门什么的，他怎么没看见？ 吴朝像是看出麒妄的怀疑，此刻斜侧过头挑起眉，表情有点怒了，“怎么，你不信？” 麒妄立马平复心情，淡定哄他，“信。” “这还差不多。” 吴朝又牵着麒妄溜溜达达往前走，林翘瞥了眼——哦呦，想牵手就牵手呗，牵着手腕欲盖弥彰是几个意思啊？ 麒妄正好看到林翘那似笑非笑盯着他俩手腕处的眼神，立时局促起来，从吴朝手里把自个儿腕子挣脱了，但也害怕惹吴朝不高兴，于是快走几步到了他跟前去，仍旧下意识单手回护他，低声道，“我走前面看看情况。” 吴朝倒是也没在意，因为他正好跨过了刚才这门所在的位置，想摸一摸这里是不是真能架起门……不过答案很显然是不能的，因为两边根本没有什么凹槽可以卡门框。 正在犹豫刚才能是个什么构造，不符合正常建筑学定义啊……麒妄就忍不住又折回来了，这次换他先拽住吴朝袖子，将他往前拖，“别掉队。” 吴朝回过神来，抬头只能看见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露在头发外的耳朵都是通红的。 又四外顾了一眼，吴朝取笑他，“话说，白棋大人刚才走的不是这个方向吧？” 第66章 【端倪渐显x2】 这话倒是提醒起麒妄考虑正经事了，他在地府虽未跟众多鬼卒有过交流，但白无常是个例外，因为他老来给自己和师父送饭么，有时候还会跟自己东拉西扯些别的，内容无外乎是些——别看你师父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啦，其实他就是典型的外冷内热啦，你要对他好呀，将来一定不能背叛你师父，更不能忤逆你师父让他伤心啊之类云云。 当初听得还云里雾里，心说自己为什么要忤逆师父、背叛师父？ 师父明明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可劲报答他还来不及啊！即便师父当初冷冰冰的，但是传道授业解惑这些他都做到了，本就恪尽职守了，更何况自古以来徒弟孝敬师父就是应该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 再说，师父本身就对他很好！别以为他感受不到，其实能晓得的——并不是他师父不管他，只自顾自讲自己的东西，而是因为师父身上那些经文枷锁在作怪！ 麒妄当初回到流灵界之后，常常会去注意一些老人的神态，久而久之有了对比，就觉得，师父心态可能老，但外形绝对没那么老，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儿童才会有的清澈好么！ 虽然师父在阴间那时候老是顶着一副老者的面容，也经常造出一种“嗳呀我上年纪了讲着讲着就会睡过去了，所以你得顺着我的醒眠时间来听课”的现象……但麒妄后来就觉出，这是假象！ 如果真的是睡过去了，一觉醒来还能记得自己之前讲到哪儿了么？他师父明明记性这么差！ 而且师父每次“睡过去”的时候气息都特别弱，有的时候还会乱上一两口气。 麒妄那时候小，还寻思不过来。 后来他长大了，知道一个词，叫做——煎熬。 所以麒妄明白了，师父那时候可能在受痛，又不想让自己有所察觉，便只能默默闭嘴，选择忍耐这份痛楚，而且这痛还是阵痛，所以师父就只好断断续续地给自己讲课。 此刻顾师父顶着这副年轻的面容出现了，麒妄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点确实不假。顾师父虽然是大彻大悟之后才沦为的恶鬼，其恐怖性会比那种非常狂暴的恶鬼要威胁性少上那么一丢丢。 但起先也常难压制自己心魔。 所以麒妄的想法完全正确，他那时候就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小徒弟担心罢了，更何况师父罩徒弟也是天经地义！哪里有让徒弟为自己担心的道理！ 以至于……为啥不用本来面目而用个老者的，一是那时候他“玩瘾”上来了，二是这样的身份确实方便自己心魔又起、性情要变狂躁时立时闭眼假寐，其实就是暗地里调息呗，去压制自己心下不好的念头。 所以倒不是他真乐得对麒妄爱搭不理，而是自己刚沦成恶鬼那时候狂躁劲也是无法预估的，所以宁肯自个画地为牢，关住了自己，也不敢跟这个徒弟有所亲近，就是害怕当时不定性的自己失控伤人。 再加上顾师父本来的性子也确实是个不爱解释事的。所以白无常还替他担心了好一阵子，心说顾老鬼的这些举动会不会让他这个小徒弟麒妄也心生芥蒂？寻思着别人家的师徒都关系和洽，为啥自己师父不愿搭理自己呢？或者是嫌弃自己太笨了然后丧失信心之类…… 不过后来听闻小麒妄跟他表明的态度……白无常就感叹，这七善魄果然是捏造的好啊，这不就合着顾老鬼的心思捏出来的听话傻蛋么…… 小麒妄当时就觉得师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如果是因为自己蠢蠢笨笨的，那师父这么不搭理自己……也是应该吧。那大不了自己就勤学苦练呗，反正自古就有“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这种训话。 更何况麒妄天分其实很高，悟性也不差，只不过因为师父太厉害了么（又是朱雀一脉的术法，又传承了看坟人的禁术，现如今还是恶鬼，连冥界之术都掌握了。）所以麒妄才一直觉得自己“不过如此”。 但无论怎样，自己都会对师父好的，让白无常放心。 而麒妄这么多年也确实是如此贯彻这句话的，所以当初看到师父说自己学成了，要赶自己离开回流灵界去，还暗自伤心了好久。 但白无常也跟他说过，无论走在哪里，你师父跟你的这情分都是不会变的。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即便这么多年许久未见，这份随着时日越长而越如老酒醇香的情分确实未曾变过，反而更加浓厚醉人了。 连带着白无常，他都想一并好好对待。 因为他一直觉得，如果当初没有师父指点，就不可能出来如今这么厉害的麒妄，自然遇到妖物时……也不可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吴朝和麒祚麟砂他们。 想着又重新抓劳了吴朝的手，麒妄拉着他快步折返，向白无常失踪的正确方向重新找去，四个人伴着四团照明火一起跑了起来。 跑了能有一阵，就发现前方终于不再是“回”字形鬼打墙一样的绕弯了，而是出现了一个楼梯，可供下楼，这楼梯跟之前他们要入住时上来的是一模一样，因这客栈不算高，统共就四层，一层还是大厅呢，听说二层住的都是工作人员，然后三层起才是客人住的，四层都是较高端的客房。 眼下四人顺着楼梯往下绕，绕下一层，并未再踏步回廊，只看了一眼房号是3打头，就继续往下走。 边走林翘边问了麒妄一句，“这里的构造也都是有枪煞的，看来是没有风水师指点过哦？” 麒妄愣了下，随即点头。 吴朝诧异，心说林翘啥时候懂的这些？ 林翘好像也明白了吴朝心下所想，就跟他简单说了，昨晚他家老爷子不是来了么，然后跟顾师父谈话的时候也谈到一些家里的布局构建，就是暗地里给所有术士们提个醒，明眼人一看就懂了……方便流落到人间界的术士来避个难什么的。 别说，他们林家还真收留了几个其他族脉的术士，不过那几个术士平日都甚少出门，可能也是不想给林家惹麻烦，就一直帮着看家护院什么的，平日也都住在后面的楼，甚少露面。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缘由，他们经常性扑进古卷秘术中，继续深入钻研；有几个还在想法子修复当初的术法残卷；甚至还有几个不务正业，整天搜罗流灵界当初的正史野史，不过被林老爷子发现了都是要训斥的。 也有不服气哽着脖子问为啥不能深究当年事的？总之略微上了点年纪的“老前辈们”，都是不信当年的案子是真的——让他们相信朱雀主会“谋朝篡位”“觊觎流灵界之主”的这种荒谬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朱雀主当年在流灵界，从小就有一个出了名的外号，叫做“火疯子”。因为他真是太爱玩了！出了名的爱玩爱浪！一天不出去撒野就浑身难受，当初上学堂学术法的时候，都是他那几个哥哥弟弟妹妹疯狂地集体抓他，必须得扭胳膊掐腿的抓回来，才能迫他认认真真听几节课，一下学堂就疯疯癫癫出去骑马玩啊，抓野猪啊…… 可皮可疯癫了！ 你说让他做流灵界之主，天天扑在公务上，这不就是变相逼他自杀吗？就寻思寻思，这样一种人，能他娘的觊觎流灵界之主的位置？ 当初他被选定为看坟人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哈哈大笑了，让小灼进去不就是让他活受罪吗？跟坐苦禅有什么不一样？真让他进去了，他八成也是会选择自杀的吧？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疯癫爱玩的人，真心甘情愿的枯坐了近万年的禅，才抑制住自己心底的魔。 只不过，那时候他早已脱离流灵界的庇护，脱离朱雀主的光环，更是脱离看坟人的荣耀。 唯剩下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名号： 三凶之首——恶鬼，顾浊泥。 那个名字中可以配得起朱雀主的灼字，早随着当年的战灭灰烬，一并归作虚无。 “当年事，尘归尘土归土就是最好的结局。我不翻案，更不会再将此事谈及。反正大家现在的日子还能过好，不就成了？” 就像是如今还有谁能记得看坟人的传承，千百载风光的人物，死后也不过一捧黄土白骨。 若为术士，连个坟丘都难有，也不过随风逝尽碎光，终作大梦一场。 所以不知是不是为了尊重他这三弟小灼的意愿，白虎主对这事秉持的态度与他出奇的一致，但凡是看到那些术士有想细查当年事的，都是要拦下的。 可眼下见着流灵界又要开始乱套了，这一次，他知是拦不住了——反正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家都没了，这一次炎氏叛乱，诛尽戏命族，流灵界成为废墟……好多线索都隐约指向当年朱雀族作乱之战……既然如此，还不让人追查当年事么？！ 因为林老一时也放任不管了，由他们去吧。 真按私心来论，林老爷子也是希望能为他这三弟正名，能为小灼那朱雀堂全堂上下九千多枉死的术士有个重新光耀门楣的机会。 但他也不敢预测，这一举终究是好是坏，是另一场动乱之始，还是能再将流灵界平宁安和下来。 只不过后来这些事林老可没说出来，林翘现今对吴朝复述的，也就是他们林家收留了其他几族的部分术士，有些都是上了年纪的而已。 这些外人他也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听到的那些术数风水之类，竟然也能潜下心来仔细琢磨琢磨。 吴朝闻言就是敷衍的点点头，行吧，可能林翘之后也会完全走向另一种生活模式……然后渐渐脱离自己的保护了？ 想着还有点小伤感，但终归也不是个多么伤春悲秋的人，自己也确实不能替他着想一辈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么，只要选择了迈出某一步，那就只要为迈出这一步所要承担的后果来负起责任就成。 早晚都是要长大的。更何况他还是有爹有家的。怎么着都轮不到自己去管。 放开这些乱绕绕的情绪，吴朝安心地跟着麒妄一步步下楼， 一直到了一楼，就发现柜台前连个前台服务生都没有了！ 这么一扫眼周围，好像……整个客栈还真全都空了！ 第67章 【端倪渐显x3】 麒妄心下也诧异，但观了一眼这院子他就察出不对来了。 他们来的时候他就注意过，这院子里种了些许他叫不上名字来的人间植株，虽然此时仍值冬季，这几棵三四人合围的粗树仍旧长势蛮好，青叶如松，压根不像是有死气存在的样子。 林翘此时也在一旁嘀嘀咕咕，“吴朝，我们下次再出差住酒店的时候，最好买盆植物进去！” “干啥啊？” “或者就看之前客房里有没有种植物，总之放一晚上，要是第二天起来植物枯萎了一些叶子，那就最好别住了！这证明有妖气！” 吴朝都快叫他那么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口头上随和的应了，一扭身就想往柜台那里走。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挺想往那去的，边走还边想，柜台后会不会突然蹿出一个人来？ 只不过他忘了手还和麒妄搭在一块呢，此刻一走没走成，麒妄显然是想往院中盆景那走，他想感应一下植物，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灵、精之类的东西藏附在它们身上了？然后通过释放瘴气之类的来造出一个结界阵，将他们罩住了，同时也隔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所以他们才会感应不到白棋究竟去哪儿了。 白棋此刻去哪儿了呢，他无非是在追刚才那妖物的过程中，发现一缕很像麒昀的灵气蹿过，只不过这缕灵气狡猾的很，穿梭在月华光隙之中，而这月华也属阴性质，除非全神贯注，否则很难分辨得清，毕竟此时趁了天时地利。 因此白无常也不急着抓眼前这小妖了，纯粹是个引子么。下意识折身就去紧追踪那缕灵气，同时来不及分心给麒妄他们报个信。 而且人家白无常也想了，心说刚才在酒店时他就感应到，进冥主和老顾那房间的妖物纯粹是自投死路，肯定比自己这边这狡猾的“月华”好处理得多，因此小白觉得他们八成是能及时赶回去护在吴朝身边，即便赶不回去，那也有个麒妄在呢。于是就更加放心大胆地去追这类似麒昀的灵气去了。 在路途中本就好一番纠缠，白无常好几次都要抓住这灵气中包藏的诡物了，可惜好几次都漏空，抓的实则是真正的月华，毕竟月亮本就是自然间的阴面！自然真实的月华也有阴气，若不是小白仔细谨慎惯了，险些就不止是捞错了，而是直接看花眼漏过那缕灵气。 这还真跟水中捞月一样不靠谱。 失手了几次但是小白都没跟丢，此刻追着它跑出去好远，最后追到了一个水潭处，白无常暗叫一声不好，就见那缕“阴属性的灵气”果不其然，在那缕月白光华的包裹下，顺利地蹭着月光倾泄在地上的影子，入那水里头去了。 此刻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整个水潭更是全属阴性。 小白又非流灵界之人，本就在万物灵气中难分辨麒昀身上残存的的那丁点麒麟世家的灵气，此刻这灵气又借水阴气息一扰乱，自然让白无常失了些准头。 可小白鬼也鬼在他特别沉得住气，此时双眼布满凛冽清寒，他知道，只要自己站这儿不走，那缕灵气中藏得妖物也甭想走，因为它现在就是藏到了水中，同样也不敢动！ 一动就会让白无常察觉出不对！ 除非白无常先乱了阵脚，否则就算这潭水底有通向远处的路，它也无法逃出生天！ 就在白无常屏气认认真真搜寻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强大的灵力乱涌震得险些飞了出去，而这灵气他再熟悉不过，自家主子的啊！还有……老顾？ 就这么一分心，白无常叹了口气，那缕诡异又狡猾的气息，跑了！ 无奈地飘摇了身子上山，真看见了冥主和老顾身边围了一群地精树灵的白无常就暗道句糟糕。 顾师父自然也注意到小白来了，脸色瞬间煞白，“你不看着我儿子跑出来干什么？！” 说罢就猛拔腿往回赶。 小白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如果说刚才老顾和冥主被引出来是个计的话，那自己也被引了出来……且被引到了谭边，那明明能抓住那妖物，却意外的又被同在此发飙的冥主给震惑了心神而放跑了…… 如果这一层层全都是那一个人的计的话，自然吴朝现在肯定是凶多吉少…… 毕竟他要自己这群人没用，他想要的是吴朝，或者说——这唯一一个剩下的戏命师！ 想着也自责不已的追着老顾去了，心说老顾记性不好，冥主不靠谱，本就是自己多照看着他俩，现今多了个吴朝又成了老顾的逆鳞…… 刚才怎么就给想差了呢！ 冥主也叹了口气，先放了这些山精野怪一马，也不再淘气了，有点委屈地跟在迅疾赶路的白无常身后，小声道歉道，“那我最近再不给你们添乱了，这事平了后我再出去玩，这期间会好好跟着你们的，你也就不必别再为我费心了……” 过了许久，白无常才轻嗯了一声。 冥主尴尬地搔搔头，心下一个劲祈求吴朝可千万别出事，不然老顾得疯，那万年苦禅算是白坐了，到时候恶鬼再现世……真无奈，麒昀那小子究竟想怎样？想让三界大乱么？ 他是真想不明白，麒昀一开始英勇地直闯地府，真有一股子憨劲，不就是想要看坟人的禁术么？因为不想让祖宗的东西失传啊，有些人喜欢忘本，可麒昀就是不想忘本的啊！不止老顾最后被他磨得心软，自己当初听了他的陈词都很感动么！ 而且老顾最后真被他的真诚打动，教他了啊！ 再说他本来就是麒麟世家的孩子，于流灵界来说，麒麟世家是仅次于戏命族的荣耀门楣啊，一提起麒麟世家，都知道那里头是天之骄子。 尤其是后来麒昀成了戏命主的辅师，这是多么了不得的荣耀？ 若说人类贪恋钱财权势，那麒昀也算是要什么有什么了，他究竟在不满足什么？ 或者说，他究竟想要什么？还是他已经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 *** 就在顾师父他们疯狂往回赶的同时，吴朝突然昏迷了。 原因就是刚才俩人出现分歧，吴朝想去柜台，麒妄想去跟院子里的植物进行感应，吴朝显得很无所谓，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路人甲”的角色么，所以很顺从地就跟着麒妄走了。 麒妄还有点不自在，心说吴朝这么听他的话……要是他戒烟戒酒戒掉不良生活习惯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这么想着，俩人就携手站到了植物跟前。 吴朝就觉着有一股很特殊的香气钻入鼻端，刚想问麒妄闻到没有，就觉得天旋地转的，失重感骤增，最后就缓缓倒下了。 这一下变故可谓是措手不及，麒妄抱着吴朝迅速地离开这棵植株，但同时他并没发现周遭有任何不妥啊！ 原本要去柜台的麒祚和林翘也赶忙凑了回来，一时间都有些惊恐。 吴朝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很安详。 麒妄连在吴朝身上下了好几个锁魂术，防止他梦中被人勾去什么魂魄，同时十分不解，谁那么厉害，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就让一个人昏掉？ 怕是连自己师父都不行吧！施术的话一定会有些许灵力泄动啊！这个自己是能察觉到的！ 林翘此时也着急，更是壮着胆子凑到那盘根错节的老树跟前看了看，左看右看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啊，想着……嗯，倒也是，麒妄和麒祚都没看出不对，自己这个道行尚浅的能看出个啥来？因此又摇着头想回看吴朝，就是这一摇头的过程里，林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 一时间表情也有点呆滞。 麒祚是刚才也太着急吴哥的情况了，所以才手松了下，没拉的住林哥。 此刻察觉到手一空自然忙抬头去寻，眼见着他这情况，便不由自主戳了戳自家师兄，示意他看。 就见林翘此刻表情是呆滞了些，眼神也有些空洞，不过却没晕倒。 麒祚跑上前猛将他扯了回来，同时随手捻了个水咒照他脸上飞去，到了脸上就真跟一小汪澈蓝的水似的，一下子把林翘泼醒了，这么一清醒，林翘立时一个惊天动地的打喷嚏打出来，好险把人家小正太给惊飞了。 “嗳卧槽，”林翘抽了抽鼻子，忍不住爆句粗，“我好像花粉过敏又严重了……鼻子难受得嘞。” “花粉过敏？！”过敏也不能直接昏迷过去吧？！再说花粉在哪里？！ “你们没闻到吗，刚才就一阵花香过……” 正说着，就看到原本还安静躺在麒妄怀里的吴朝突然动了动，表情似乎很是痛苦，眉头也蹙了起来，只不过就一瞬，又平静下来。 麒妄的眉头也紧蹙了起来，随后郑重地将吴朝交付给林翘，林翘一时间还有点受宠若惊，心说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最喜欢这块“肉”了吗！ 麒妄看他抱妥了吴朝，不会摔着他，就问道，“你把你们那个计时的东西给我看看。” 计时…… 表吗？ 林翘二话不说把表摘给麒妄了，麒妄倒是识得这东西，略看了一眼，在心里换算成古时时辰，随即原地盘腿一座，坐地辨位，心下已由时辰和方位起了一个对应，将此日的月干支、日干支和六十甲子空亡都记存于心。 同时双手在空中略一挥，林翘看不太清麒妄手心里有什么，但是他就是那么挥了能有三次，卦成时他也瞬间将此卦定下了卦宫、世应、六亲六神。自然也将变卦的相对应转变卦象全都占列在眼前。 别人看不到，可麒妄心下清楚着。 这一点后来有一次吴朝想麒妄学卦的时候也见识过，那个时候吴朝险些被他气吐血。 吴小爷自认为自己的大脑足够厉害了，后来发现在麒妄那堪称变态计算的大脑面前，压根不值一提啊不值一提！ 啊呸啥什么戏命血统啊了不得！啥好运气好天赋啊能气死人！他个戏命师早晚要叫恶鬼麒妄气死了好吧！好吧！！！ 因为这纳甲装卦的过程计算对应很是复杂，有很多卦师必须处在十分静心的环境里，一点外界干扰都受不到，还要潜心个五六个时辰才能堪堪成一卦。 可麒妄脑子太过好使，这对他来说也无非是瞬息之事，等着林翘这一次眼睛眨完之后，就见着麒妄突然起身，明明周边没什么风，却见他那一头长发都飘起了，随即双手连在空中捻出四张符咒，一手捻了三张，一手只有一张，略垂首低语了一句林翘暂时还听不懂的话，接着就见麒妄手臂一挥，那三张符咒先朝西南角飞了出去，最后一张扣在了东南位，扣在东南位的这张在空中时就慢慢燃烧起来，却不化，直到贴上了东南角仍旧熊熊燃烧着。 气氛尴尬地停留了数来秒，然后林翘和麒祚都听见“轰”的一声震耳欲聋，无数细小的晶莹碎光从周边炸裂开，不及落下，就消失殆尽。 这客栈的整体框架都还在，而且渐渐有了人声吆喝，“老板，怎么这电还没来呀？” 二楼上一个个子瘦小的男人身上正挂了数十盏煤油灯四处奔走，也高声回应着，“马上来马上来，不知怎么跳闸了，等个半小时左右就恢复啦，大家多担待啦，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哈……” 说着又忙去给人送煤油灯做暂时供亮用。 林翘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怎么回事？刚才周边还漆黑一片……此时自己旁边的柜台也都是挂着小煤油灯发着微弱的光，前台小姑娘也吓得不轻，心说这客人啥时候出去的？她咋没看见呢！这客人所在的那个组团队伍她特别有印象，一个个都长得特好看！年轻的帅气俊秀，中年的那几个也是成熟魅力爆棚哦！尤其是那个穿着一身黑的帅大叔，下巴颏上还有些许胡渣看着好性感！这就算了吧，那一对跟在他们身边的金童玉女也超级萌！萌软萌软的，好幸福的一大家！ 这么想着，热情好客的前台姑娘拉开了玻璃门，怯生生地探头告诉他们不用怕，这就是普通的跳闸停电了而已，以及外面风大，快招呼他们回来。 林翘笑着应了，随即使眼色让麒妄快把他那仍在燃亮的符咒收起来啊，不然不怕吓死人的？ 麒妄却低语了声，“没事，他们看不到这个。它不亮的时候还能做防身用。遇到危险情况会明明灭灭来提醒。” 所以他才奇怪，刚才明明没闪烁，为什么吴朝会突然中招。 此刻也管不了这许多，先把这整个笼罩他们的阵给破了就成，而且起阵之人现在肯定被自己伤得不轻。 麒妄心里有数，刚才自己下的都是狠手，一点情面都没留，尽数以毁灭性的方式破坏的阵眼。 压过心下这股愤怒的气息，他单手将吴朝重扛回自己肩上。因为从刚才阵塌时，他就一直呈隐身状态，此刻略一打招呼，“我带着他先上去。” 所以前台姑娘眼里就只有林翘和麒祚的。她刚才还奇怪呢，就这客人一个站在外头？为啥好像还在和谁说话？ 此刻见着他那太壮的身躯后还挡了那个小正太么，于是也不害怕了，只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麒祚小正太从她面前过的时候还冲她笑了笑，于是小姑娘就更不害怕了，继续美滋滋地就着煤油灯替老板算着帐，安心等供电恢复。 麒妄回到屋里的时候，恰巧顾师父他们也刚窜进来，仨老人刚差一点就一头栽院子了，但看见了麒妄的动向，便也忙紧跟着急转弯上屋。 此刻顾师父显然要急疯了，上前去又是搭脉又是听心跳翻眼皮，眼看着没任何异样，且三魂七魄都锁在躯壳里好好的，嘴里一个劲念叨，“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麒妄有点无语，心说你乖徒弟站在这，怎么对着外人比对自家徒弟都亲…… 但自己也很自责，同时又觉得好笑，自己跟吴朝争这个醋吃干嘛？ 所以转移注意力，忙不迭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此刻林翘他们也刚好进来，连连点头称是。 而现在被众人所担心的吴朝，正觉得自处于云端之上，神仙宫里。 周边满是清冽的银蓝色水晶琉璃柱，映的整个宫殿曲廊都十分神幻，虽然……还略微透着那么一丢丢的诡谲。 因为实在是太静太静了。 吴朝眼看着周边这一切荧荧月华光色的特效光点时上时下的漂浮着，有的像是小蝴蝶一样，扑闪着翅膀飞旋了一阵子，那光痕就能在它们身后拖出转瞬即逝的旖旎之光。 他搞游戏的么，看到特效自然会下意识去分析光感啊，像是这种有路径轨迹的，更是会注意转弯点是否圆润啊，不会太生硬给玩家造成奇异的视觉冲突啊…… 略在心里分析了一下，他就忍不住赞叹——这建模给满分啊！这特效也满分啊！又是哪个游戏开发师的神作啊！ 随即心下就冒出了一个——自己要是一辈子都能呆在这里就好了的念想。 但这个念头没冒完他就摇头否定掉了，唔，麒妄还没睡到，不够合算。 想着又觉得奇怪，欸？莫非麒妄在自己心里已经变得比游戏重要了？ 最后“哈”的自嘲了声，收起了自己职业病，心说麒妄那混账现在都没跟在自己身边呢，不会自己又进入什么神奇的世界了吧，其他人呢…… 又往前试探性地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在这路上磕出清脆的声响，吴朝穿的这是一款冬季的军靴，所以即便他轻点抬步猫着腰走，也不可能完全悄无声息。 而似乎就是因自己走动发出了响动，突然惊扰了这里的所有秩序。 吴朝就看着刚才还冷蓝色系的场景一瞬间变成了熊熊烈火燃灼冲天的惨象，他下意识想躲火苗，但发现随着他身形移动，这些火苗反而怕灼伤他似的，都绕开他避路走了。 只不过周边一直没蹦出来像上几次那样的妖啊鬼啊之类，吴朝就寻思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 正当想着，就听前方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吴朝听了下就怪不得劲的，心说这什么声效啊，听起来不像水声那么清脆，还略有点粘稠度似的，让人心里头别扭。 简直差评，这么好的建模场景又叫个声效毁了，这像话吗像话吗？！ 心下这么腹诽着，突觉整个场景都一摇动，有些地方好像还有些破裂，破裂之间的空隙全是乌漆墨黑的空洞，吴朝心一颤，心说这什么，bug？ 还是……整个场景因为自己的否定，而产生了——裂隙？！ 卧槽，那刚才想到的说这建模场景特效这么美，自己想一辈子留在这里……那岂不是很恐怖？！ 因此不敢再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可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反正他独来独往惯了，什么事也都习惯自己处理，没那个坐以待毙或者坐等援兵的习惯。索性就干脆地抬步往音效产生地走了。大不了一旦把自己玩死了那就死了呗，光棍一条怕什么，唔……若说有点遗憾……果然还是绕回了没睡到麒妄啊！难得遇见这么称心的一个“傻子”…… 吴朝咬牙，心说自己要是能从这出去，第一件事要办的事就是睡了麒妄！ 省得做个事都这么畏手畏脚的还牵挂着另一个人……到时候说不定睡了他，自己了了心思就不会再有所牵挂了，这样就又能回到以前那个没心没肺乐得自在人渣且潇洒的自己了！ 对！就这样！ 想着又鼓起了满满的勇气，吴朝大胆的循声向前跑去。 这火苗迅疾地往两侧旁退，似乎不止要给他退路，更是生怕错伤他分毫。 也是在他跑过这样一条长长的火路之后，他看到对面是重重铁锁，拴住了一个浑身月白长袍的落魄男子。 而且这些铁锁……有些显然是从他身体里穿出去的，手法很是残忍。 吴朝蹙了蹙眉，这人之前应该也被用过重刑什么的，导致他现在整个人有一种前倾的姿势，但是被锁链束缚在身后横木上，又倒不下来。刚才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就是他发丝上血水滴落到地上的响动。 血腥味浓厚的令人作呕，可吴朝却是愣住了。 那种…… 那种如同见着顾师父时如出一辙的熟稔感又回来了！ 甚至这次比那次还要强烈！ 吴朝单手捂住自己胸口，缓拍了几下，想压下这股子突如其来的憋闷心酸感，随后就步履匆忙地朝他奔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在受苦，他好难过！ 第68章 【亮爪】 似是感应到有人前来，这个身着月白袍子的男子也慢慢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血污遍布的脸，压根无法看清他的全部面容，但这并不妨碍吴朝同他一瞬就对上了眼。 只一眼，便看得吴朝莫名心如刀绞。 这个目光很熟悉，也很温和。 最主要的是，吴朝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混乱了。脑海里一瞬间跳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是一片干净白茫的天地，整体有一种偏冷蓝的舒宁色调，好像……那个地方正在下雪，一个小孩正蹦蹦跳跳地走，他手中拉着一个大人的手，就是此时正在他身旁半弯着腰，小心翼翼看护他，怕他摔倒的瘦高男子。 童音稚嫩，且清脆地传声入耳，他信誓旦旦的说，“等我长大了，就换我保护老师！” “当真？” 身旁这瘦高男子似是被这句话惊讶道，随后又习惯性温和地笑了起来，声色也十分温润，“你有这份心就好，不用想着为我做些什么。反倒是我，我才会是一直守护你的那个……” 这小孩闻言便扑向他大腿，撒娇耍赖跟只小猫似的蹭他，“呐，只有老师才对我最好……老师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突然有一天也对我不好了吧？” “不会的。老师会永远、永远地站在你这一边，我的小主人。” 说着，那一双温润含水的双眸便笑弯了起来，这小孩看得愣住，随后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原地扭捏着垂下头。 吴朝顺着这小孩羞怯般的目光也错开了眼，就看到这人领口上繁复的暗月花纹。 同时，心下起了一个念头： 自己也永远、永远地站在老师这边，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换我保护老师的！ 自、自己？！ 吴朝倒抽了口凉气，晃晃脑袋，甩掉心中这奇怪的念头，但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去张望眼前这人的衣领。 但他身上血色太重，几乎将整个衣领都浸透了，大体只能从边边角角看出些许原本的月白袍色，想认花纹的话，不凑近压根看不清楚。 吴朝想了下，大胆的赌一把，打算凑近去瞧瞧。 谁知刚想抬腿再迈一步，就听这人气息虽弱，还是着急地喊出声，“快走！” 一句话未喊完又喷出一口鲜血来，声色都嘶哑的厉害，听得吴朝都替他说话发疼。可这人还是不停地喊道，“快走！你快走！别管我，快走！” 吴朝被他这么激烈的反应吓到了，同时又觉得自己头痛的更厉害了。 好像……好像耳边又响起了千军万马的嘶鸣奔腾之声，周边喊杀声嘶吼声此起彼伏，而自己仿佛正坐在某个宫殿里，这座大殿也是如刚才那般银蓝冷亮，面前也是这样一个近乎血衣的人冲了进来，冲自己声嘶力竭地喊着，“快走！” 走，走哪儿去…… 老师明明在这里啊…… 离开老师，那自己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老师……” 吴朝近乎于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但不知是不是受了身边开路火苗的影响，吴朝觉得自己越来越放空，身体也越来越不受控，同时，周边那些火苗却灼的自己更加发烫，好像要用痛意来强烈提醒自己，究竟何处现实何处虚幻一样…… “离开我……” 面前这双眸中水色本就多的温润男子突然泣泪，声色却恢复了吴朝记忆中的那种温润平缓，好似泰山崩于眼前他都能淡定自若，光这份从容自在的潇洒都让吴朝欣赏不已。 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这短短三字中包含的绝望之意，这种似乎可化出实体的来的“痛楚”，简直要包裹的吴朝都快窒息了。 下意识就想回他一句“不离开”，可不知为什么，吴朝又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就像是刚才一踏入这场景里，发现所有特效都做的好棒，要是真遇见这样的游戏，他甘愿沉醉在其中一辈子——没办法职业病太严重么！ 到现在遇到这样一个给了自己特别想要去亲近感觉的人出现……好像隐隐约约也是在指引自己留下来。 就像是这个人说离开我，吴朝觉得他实则是希望自己别离开他。 随即，一种特别强烈的不自在、不舒服的感觉缓缓涌上吴朝心头，但他现在同样确认的是——自己已经混乱了！ 这就跟自己以前通宵赶工，四周都特别静，如果突然停下来会陷入一种特别空茫的境地里一样，这个感觉，让他发慌，让他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真的还是虚的。 想着也不知怎么了，吴朝下意识想伸手抓身边火苗，或者说就是想被它们灼一下。 可是那些火苗又避开他。 吴朝慌的要命，旋身四顾正茫然的时候，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抬头向上看。 ——都说仰望星空的时候能得到些许快乐，为什么这一次抬头，看不到那些湛蓝碎亮的星子呢？ 他记得……印象里有特别瑰丽的星子，印在深蓝色的银河里。 那日……周边也是这样疯狂蹿升的火苗。 有个人好像还在自己耳边轻语了什么…… 轻语了……什么…… 什么齿轮磨动……感谢它宽宏……而……而你我可再度相见…… 头痛欲裂。 吴朝重重地向后倒去，这一次，他身旁围绕的火苗全都拥簇了上来，温度却并不灼人，像是正在轻柔地托起他，怕他摔落在地磕痛一般。 同时，这边客栈里的顾师父也渐渐收了术法。 他一开始看到吴朝昏迷确实也太急火攻心了，加上他知道徒弟麒妄的实力，锁了三魂七魄一定是没事的。自然第一遍检查时也未察觉出不对。 可后来冷不丁想到，如果是麒昀亲自来勾魂的话，那小子从自己这学过禁术啊！而且很可能还用什么东西做遮掩了。 果不其然！顾师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仔细搜查一遍时，就察觉到吴朝的一魂实则未处于归壳状——不过好在，他早就在吴朝身上留了一手，麒昀既然能用禁术隐藏起吴朝身上那独属于戏命族的命火和能量，顾师父这里自然也能给予吴朝虚假的命火和能量。 他把朱雀族的火焰能力留附在吴朝体内。 只要自己不死，这些火焰便熄不了，自然也就能一直护住吴朝！ 但因为这些顾师父借给他的“命火”，吴朝并不会操控，所以命火只能暂时起到保护他的作用，而无法去主动伤害敌人。 但即便是用禁术，也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啊！ 就像是刚才顾师父用禁术指引吴朝这一缕游魂归壳，灵力气息虽然控制的好，但麒妄还是注意到了，所以他现在就不解，之前吴朝这魂魄究竟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勾走的？虽然这术法他没见识过，那即便自家师父使也不是能做到悄无声息，莫非对方比师父来头还大？ 麒妄陷入自己的沉思里了，这孩子思索事情的时候就是喜欢闷声不吭的，所以林翘看他不说话了，只好自己把刚才觉得奇怪的地方也说了下，尤其是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奇特香味，像是花香。可院子里看了下，真的没有花！ 听过林翘的说法，顾师父就下意识去看了另外两个大人一眼。 冥主挑挑眉，小白也是一脸若有所思。 ——因为每个人身上命火和能量都不一样，但是一个族内的人多少有些相似。这就是所谓的“血统”。 所以说……肯定是有什么药引，就像是林翘提到的那个香味，其他人没闻到，就他和吴朝闻到了……十分有可能是专门针对戏命一脉的血统研制出来的！ 所以，这是不是说，万年前的那个案子也有当初他们的遗漏所在？虽然正史上都说是看坟人的过错，但只有顾师父明白，那事于他来说真是无妄之灾，是他大哥突然跑到陵墓说要自己和整个朱雀堂偿命的……那举动倒现在还让顾师父觉得，他大哥疯了！ 眼下吴朝遇到的一切事情都让顾师父慢慢将心揪了起来，他倒是希望麒昀那小子真如他原先所说，只是为了复辟流灵界的巅峰盛世，所以才执拗的钻入牛角尖里，觉得这人一旦“浊”了，就是无法留存于世，所以才想把流灵界所有不好的“浊气”都给清扫掉，来个大洗牌，重改风水。但现在，麒昀的一举一动……好似都能跟万年前的那场屠杀挂上钩…… 顾师父缓缓闭了下眼，一想起当年事，绕的他再甘愿自坐苦禅，可还是容易心起波澜。 灵力一时间也有狂泄之势，冥主却适时地在一旁颂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吴朝小朋友好像醒了。” “吴朝！” 顾师父闻言反倒又立时冷静回来，比麒妄和林翘扑得还急，捎带把他俩都给挤一边去了，凑跟前一脸关心地问他，“你没事吧，啊？” 吴朝一脸呆滞。 心下还在想着那句……啥啥啥磨动，啥宽宏啥玩儿的，然后你我可再度相见。 此刻……眼前是顾师父不是麒妄？！ 吴朝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来又觉得大概是自己把意义想的太奇怪了，那什么，朋友啥的不也能相见么？ 反手撑着床就想起来，却立时被顾师父按了回去。 吴朝眨眨眼，心说……这是怎么了？自己难道受伤了？身上啥异样感都没有啊，反倒是貌似睡多了，身体有点发麻……这还不让自己活动活动了？ 正诧异着，就见除了麟砂，其他人都呼啦啦一声围自己床边了，全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 吴朝一脸懵逼，同他们对视了会，忍不住反问了句，“你们没事吧？” 众人被吴朝一问反倒是有点愣住，心说有事的是你啊！我们是在关心你！ 吴朝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对于一个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乐一个人生病吃药什么都一个人的人来说，这么被关心还真是不适应。 虽然他的朋友圈大多是被他有意删减，免去不必要的应酬和麻烦，乐的自己清闲自在且潇洒——这才是他喜欢的活法。 再加上他的人生三条准则： “话不投机聊你麻痹”，“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这么一想，吴朝才发现，好像跟面前这一干人……还都能聊投机，第一条符合；眼下自己是昏迷了，可能害他们担心了，所以跟自己有关；他们又特别关心自己……嗯，后两条也符合。 因此也缓缓做了个微笑的表情，觉得是得认下这不必要的客套，淡道了句，“我没事。” 说完下意识想找林翘，看到他也平安无恙后就放下心来了。 随即又想到，不对…… “麟砂呢？！” “没事，她现在也在沉眠，不过性质跟你不一样……”答话的是麒妄。 “不一样？” “嗯，她魂魄还在，只是可能受到什么刺激，现在是自己机体开启的保护模式，陷入沉眠。你则是刚才有一魂被人为的引出窍了，”说着，麒妄转头望向他师父，“为什么在我明明扣妥他魂魄后，还能发生如此情况？” 顾师父心下咯噔一声，暗暗咂舌——这小子怎么突然精明起来了？！如果自己大方地向他承认禁术的存在，那他会不会联想到自己魂魄的问题？嗳呀！还是当初那个傻蛋好玩嚒！不会问这么多奇奇怪怪困扰大人的问题。因为不想回答，怕引起麒妄的自疑，以导致他在十分不稳定地情况下善恶魂魄融合，那就是真正的恶鬼麒妄苏醒了！这就尴尬了……于是顾师父一时有点支吾起来，显然是还没想好搪塞的话呢。 麒祚小正太此刻却悄悄跑到吴朝床边，十分小小声问了句，“吴哥你刚才怎么会觉得麟砂有事啊？” 在场众人里自然麒祚是最最关心麟砂的！着急问出这种问题也不为过。 因为吴朝不知自己的特殊性所在，自然也不知避讳，就如实回道，“刚才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她要出事……别说，我从小到大好像预感都蛮准的。只不过以前是对数字，就像是解道数学题，求出一个答案来小数点后太多我觉得答案不对……到后来工作了做游戏开发，很多精细数值要调，我有时候比电脑要预估的准……我之前都以为是自己做这种测量计算太多了才导致的。现在不知怎么换到能预感人了……对了，麟砂小时候有遭遇过什么特别可怕的场景吗？” 吴朝一说起麟砂的事，心慌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虽然不如当时那么强烈，但隐隐约约觉得，这事还没完。 他这话一问完，反倒是麒祚差点蹦起来，“吴哥你看到了什么？” 吴朝微微蹙眉，觉得那场景略有点可怕加血腥加残暴，不利于儿童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因此也开始和顾师父一样支吾起来。 麒妄闻言，眉头都快打成结了——麟砂小时候遭遇过一次大屠杀，据说是恶鬼所为。也是在那一役中，她亲人全亡，独她一人留了下来。听说是有高人相救，将她封藏于冰雪地中，沉眠了能有个小几百年，才重新复苏，自己爬了出来。 而吴朝的这种预感…… 这不是很像戏命族才能拥有的天赋吗？！ 难道现在普通人类也……也突变了？ 麒妄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好像什么隐隐约约，要呼之欲出的感觉！ 观了眼众人的表情，冥主猛咳嗽了几声，搔着下巴上的性感胡渣，一脸促狭地看着顾老鬼。 小白则是在一旁没吱声，反正他心下早就有数了——按照老顾这不靠谱的性子，早晚有一天会兜不住这秘密的！ 所以小白心底平静无波，心说大不了就再给他收拾一次烂摊子呗，老顾能在这个过程中玩得开心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管你什么恶鬼麒妄再复苏会不会又狂性大发啦，管你什么麒昀究竟是想怎样了，管你什么戏命主吴朝跟顾老顾有什么斩不断的亲缘…… 顾老鬼只是他白棋一人的顾老鬼，疯疯癫癫的爱玩爱闹，但静下来也能自甘画牢参禅，无论怎样，都有自己陪着就行了。 顾师父原本一直气哼哼的，这群混蛋都不帮忙找借口的，由得自己一个人在尴尬！ 随后盯着白棋看久了就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心说你看我看那么认真干嘛！现在是想办法收拾摊子收拾啊！擦屁股啊擦屁股！ 正当他俩这边用目光互相打着仗，吴朝突然叹了口气，声色也有点虚，“嗳我说你们都饿不饿啊，我本来就睡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好歹吃点东西还被麒妄拦着不让吃……” 麒妄一惊，同时斩断了自己刚才思索的事情，下意识想问你现在想吃点什么，只不过吴朝却没看他，反倒是冲着林翘道，“我饿了，零食你带了没啊。” “有有有。”林翘转身去给他拿。 麒妄郁闷，心说吴朝在生他的气么？因为没给他吃的？ 顾师父心下却是略松了口气——甚好甚好，看来这事可以跳过了…… 只不过这口气没松完就又立马吊了回来，就见吴朝两边嘴角缓缓挑起，笑的人畜无害地淡定续上，“我们吃点东西，边吃边聊么。” 小白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戏命族人没一个是好对付的，这小东西要亮爪子了！希望顾老鬼撑过三回合。 冥主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不过顾师父感觉到，这幽老头对他笑的更慈祥了！ 咦，奇怪，笑那么恶心干嘛？我儿子请我吃东西你们羡慕啊这是？！ 第69章 【冰酒糖】 林翘离开了照亮用的火团，费事扒拉地开着手机电筒给吴朝翻找零食，找了会就忍不住嘟囔了句，“早点来电就好了。” 吴朝听见了，也点点头，“是啊，早点来电就好了。” 他还想把这群人藏着掖着心事的表情看得更加清楚些呢，到时候更容易从他们的神态里旁敲侧击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可不知是不是巧了，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客房瞬间灯火通明，连带着外面也跟着一并亮了起来。 “巧合吧。” 顾师父尴尬地打着哈哈。 一旁的小白无奈扶额——谁问你是不是巧合了？！你不说话更容易不被识破心事啊！闭嘴装深沉！闭目装瞌睡啊快！你面前可是有着狡猾天分的戏命族人！ 吴朝自是听到顾师父这句话了，因此更是不动声色地微扯嘴角，向顾师父笑的那叫一个温柔。 ——果然，这一圈人里头，顾师父是最好的下手人选！ 再观旁侧的冥主，坐在麟砂休息的小床边；小白则是单腿吊起，维持着一个蹲坐的姿势双手互插在袖里，漂浮于空中，此刻两人脸上表情皆是——你能问出来就问，反正我俩是不能说，不然老顾要生气的。但如果是你自己问出来的……那就性质不一样了。 吴朝这次换成两边嘴角微微翘起的笑了笑，那意思颇有点——谢谢二老成全，一会还请多配合下啊。 此时，林翘索性把放着零食的包全给扯过来了，堆在吴朝眼前，让他自己选。 吴朝上手就拿出一整盒茶包式奶茶出来，抬手第一个给递的就是麒妄。 麒妄不解。 “泡了它，都是茶包……这个懂吧？顺道去前台多买些一次性纸杯，谢啦。” “嗯。”麒妄也没多话，接过盒就想去找热水。 冥主此刻也起了身，说不放心麒妄一个人走，他跟去照应着些。 吴朝笑眯眯点头——老爷子太给面子了！ 口头却早已开启了热聊模式，也笑眯眯的对着正好奇搔脑袋的顾师父道，“雨崩这里算是云南境地，云南这里鲜花饼是超级出名的，特别好吃！我以前组里有同事出差带回来过，真的，一比较来说，还是云南这里原汁原味的鲜花饼最好吃了！鲜花饼跟奶茶是绝配！” 顾师父被吴朝的话吸引，又将视线转了回来。 不过刚转呢，林翘就在一旁啊呀的配合了一声，“是啊，这里的酒店应该都有鲜花饼兜售的，我下去买，大家是该尝尝这个。”说着一拽麒祚，走了。 顾师父开始托腮，心说他走就走呗，拽人家小孩干嘛…… 白棋此刻也突然从空中翻了下来，“我陪同，安全些。” 说着一眨眼就没了，应该是跟出去了。 这般将闲杂人等一“清扫”出屋，整个房间里就剩下顾师父和吴朝了，还有一旁继续沉眠的麟砂。 顾师父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感觉事有不对的时候怎么整好呢，小白教过——装睡啊！ 只不过还不待他闭眼，就听吴朝悠悠的来了句，“小顾叔，你可别睡啊，你要是睡着了，我一旦再中招，麟砂也没人能护着了。” 顾师父磨牙，欸？这小子阴他！ 吴朝又笑呵呵的从背包侧兜里掏出冰酒糖来，反正一个个都是独立包装的，小小枫叶形超级可爱，因此拆开大包装后就揪出一个小包装给顾师父递过去了。 自己也拆了一个扔进嘴里，含好了，也不说话，就那样笑弯了眼眉的瞧着顾师父。 顾师父被他瞧的心慌慌，慌了个能有七八成的时候，就听吴朝漫不经心的道了句，“这是我最爱吃的一种糖，冰酒糖。好吃吧？” 好吃吗？ 顾师父刚才没来得及感受味儿，注意力全在吴朝身上，听闻他这一句话更是下意识要去看包装——把牌子和包装外形记住了，以后出门就给儿子买这糖吃！看来还是个小孩子嚒，喜欢吃这种小玩意儿…… 坐在他对面的吴朝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突然沉声道： “你跟我非亲非故，却更喜欢让我叫你小顾叔，现如今我随口一句话你第一反应是去注意我喜欢吃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又不是像喜欢白棋那样喜欢我，你说……” 顾师父一惊——完蛋，莫非要露馅了？他自己还以为把心事藏得很好呢！反正自己疯疯癫癫的不正经，那做什么应该都不靠谱一样的……不会让吴朝特别在意吧？还是这小子现在在故意诈自己？！ 随后又想着，这小子是在利用自己很在意他，以此来逼迫自己讲真话啊？！ 那还真是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要不是怕他思虑太多不开心，自己肯定之前就会告诉他啦，他还偏要来问！ 因此气哼哼地盘腿坐好了，托腮脸，郁闷地瞪着吴朝。 吴朝却好像打定主意他不会真生自己的气一样，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好了，笑眯眯反手点着自己鼻子，“所以你说，我究竟是谁？你们又是谁？事到如今了，还打算继续瞒我？” 顾师父继续气哼哼，就是不说话。 却见吴朝突然坐直了，单手前伸，以掌竖于他面前，然后微阖双目，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你干嘛？”顾师父有点慌了，心说这娃娃是想怎样……他刚才昏迷的时候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怎么一清醒了反应就这么大？ 吴朝声音有些虚弱，“你不说就算了，我自己感受一下试试。反正我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预测能力，还能感应……” “嗳你别乱用！”顾师父着急，一把从对面扑过来直接将他按躺了，“你现在身上有封印术，若是强行用你的能力自然会冲制封印，可能会导致你受伤！反噬很痛的不要乱用！” 话说到这份上，顾师父也自知瞒不下去了，可还是气不过，气哼哼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臭小孩！” 吴朝捂着屁股往床头咕蛹，其实他刚才都是装的，虚弱不过是他刚起床，有点懒还没缓过劲儿来罢了，反正他没正事做的时候就成天懒懒的。 但眼下他除了在装，还有——在赌！没想到，这一把好像还真赌赢了，自己莫非真跟这群人有什么渊源？！ 顾师父却没在意自己打了吴朝尊贵的臀部一下，反正在他眼里，这孩子无论长多大，也依旧是他眼里那个小孩么，是需要人护着需要人疼的。 嗯……虽然自己找到他的时候有点晚了——完蛋，如果这小孩童年都是麒昀教着过的，那会不会跟他一样变得特别阴暗？！ 吴朝戳戳明显在放空的顾师父，声色又了冷回来，“你说不说？” “说！”话未落就被吴朝捂了下嘴，他指指旁侧还在深眠的麟砂，“小点声，别打扰人家睡觉。” 然后顺手又塞了把坚果到顾师父手里，低头看去——啥盐焗腰果，松子，瓜子的都有，有的其上还有晶亮亮的小糖粒。 吴朝还在一旁扭开一个透明的小圆桶，里头也不知是啥玩意儿，瞧着黑乎乎的。 “碧根果，超好吃。但这玩意儿吃起来麻烦，你先说着，我给你剥了壳你直接吃果肉。” 顾师父眨眨眼——儿子要亲手剥东西给自己吃的意思？ 想的正认真呢，就见吴朝回过头来笑的眼眉弯弯。 顾师父不知怎么了，突然有种想老泪纵横的冲动——戏命老前辈说的没错啊，吴朝这孩子就是个福气团子，自己真按命谱上那么说的话，现如今肯定享受不到这副场景了！也正是因为吴朝……自己才能有熬到现在坐享天伦之乐的愉悦么！ 眼下，顾师父被吴朝两三诱哄，早把自己要防备着他引诱自己说当年事的念头给忘了，晕乎乎就开了口：“在很多很多年前……” “那是具体多少年前？”没办法，吴朝是个事事力求精准的人，就像是一个答案求出的结果要精准到小数点后几位一样，顾师父只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他就浑身不自在。 “嗳呀你别打岔！想不想听啦？！我记性不好么都活了上万岁了，你说那能是多少年前？！” 吴朝一惊，心说你活了上万岁了，让我喊你小顾叔，莫非我也…… “对！你其实也有上万的年数了吧，不过你中间沉眠了太久。就是你真正活过的岁数比较小。” 吴朝彻彻底底傻眼——什么玩儿？自己莫非是个冷冻的胚胎？还是个什么奇异的盆栽？就是那种砍断枝叶留着根埋于地下，等着想看自己长了再挖出来就又能活？ 顾师父可猜不到吴朝心里头都乱绕的没边儿了，自顾自道，“是这样的，很多很多年前……”说着又下意识想跳过流灵界的事，跳过自己曾经那些风华无两的时候，只想从地府生活开始说起，可是吴朝又牵扯到戏命族，事发地还是在流灵界啊…… 纠结！ 纠结了好半天也没把话再续上，吴朝吭哧吭哧地连啃了好几个巧克力棒了，碧根果都替他剥好七八个了，发现他还在发呆，忍不住一边给他递吃的“唤”他回神，一边小声道，“然后呢？” 不会忘了吧？！ 顾师父显然也正有此意，反正不想提的地方就跳过么，不影响吴朝小朋友理解的！ “是这样，在流灵界有个很厉害的族群，叫做戏命族。你就是他们的后人。” 吴朝一愣。后人？ “而且，你现在是唯一一个血统最纯正的后人。也就是说——真正的戏命师只剩下你一个。林翘也不过是半白虎半戏命的血统。” 吴朝眨眨眼，听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戏命族人身上的灵力都太过强大，嗯……怎么说呢……你知道‘流灵界’为什么要叫做‘流灵界’么？是因为你们才被命名的。就像是佛界有佛祖，冥界有冥主，流灵界有你们戏命族镇守。其实说白了，那地方原先就是一群术士聚集过活的小山丘而已，山头不错风水挺好，然后，渐渐地出现了一批灵力强大的人，就是你们戏命族。你现在是被封印了，察觉不出也释放不出什么来，但是你之前那些老前辈呢，都是很厉害的。先拿凡间的人来说，就是每个人出生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命火和能量；术士可能因为修行的原因，身上会有一种灵力环绕。而你们戏命族就是天生下来带着一种强力的灵力循环涌动。所以流灵界因此得名，几乎整个‘界’都是被你们戏命族身上的灵气给撑起来的，而且越来越充盈，不敢让妖魔邪祟前来骚扰。简单点跟你打个比方就是——风水上有一个很守恒的说法，讲‘风水地出有福人，福人亦能养风水地’。 就像是你也去我二哥……呃，就是林翘他爷爷那宅子去看过吧？还记得他家有一排客房之类的地方都有枪煞吗？外形上未做挡煞处理，全是靠灵力来阻挡不好的煞气，跟堂中其他挡煞、略改风水的地方不一样。实则不是这样的，那个宅子，一开始就是极凶之地！” “是二哥他故意挑了个极凶之处做宅子，然后率领自己的白虎族人住在那里，我二哥他人很好，又十分向善……‘厚德载物’这个说法也不是白来的，所以你们现在再去看那个宅子，一看就被震惊了，心说明堂那么敞亮！构造也好……其实都是因为他住在那里。如果他率领他的族人再走了，将这房子随便转给别人，那人若是为恶，没多久那房子就会又变回最初的凶宅了……” 话音刚落，突见冥主不知何时回来了，插了句，“这个道理跟‘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心中有屎，看人即屎’是差不多的。”边说边递了两杯醇香的奶茶过来，“不过呢，现如今的人心早已演变成——那些心里有屎的人还总喜欢向别人扔屎，并且看到这个世界充满了屎才会心满意足！” 说着一捂胸口，性感胡渣大叔满脸痛心状，“人间好可怕哦！” 白无常在门口无奈扶额，把即将要满口阐述佛家真理的冥主大人给拖到了外间。 麒妄正在大屋门边不解地歪头向里望呢——心说为什么就师父单独和吴朝在小间吃吃喝喝？不过来大家一起么？ 吴朝一抬头也看到麒妄这个举动了，不知怎么，突然觉得他好像一直巨大的人形犬，此刻若是有毛绒耳朵的话说不定还会微微耸动了几下，一脸懵逼……可爱！ 想着突然大抓了一把碧根果，冲门口抛去。 麒妄一脸傻样，却不妨碍他准确无误地挨个接住，接住后更加不解了，还不等问问吴朝什么意思，就见白棋揪着冥主出来，顺道把小间门又给关上了。 林翘刚想递鲜花饼给麒妄呢，一眼瞧见他手里的碧根果了——啊啊这东西他最爱吃，两桶全在吴朝呢！因此忍不住过去扭门，“吴……” 朝字还没读出来，就见另一桶未开封的直甩面门，林翘下意识接住，心说要不要差别对待这么大！明显的见色忘友！ 只不过还不等林翘腹诽完，又见门一开，那盛着零食的背包也全都被抛了出来，小白和麒妄一人一边帮林翘接下来了。 同时，那门又自动一合，一层无形的结界罩子笼了下来，顾师父一边吃着吴朝扒给他的碧根果，一边继续开讲，“冥主说那些不是没来由的……反正，这也跟术士学术法时必知晓的一个道理有共通之处——就是论起福分，这玩意人得多向善，是向天地万物灵气借来的，并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但很多人都理解不了这个道理，就觉得……有些东西就必须是自己的，不想还回去了。太钻牛角尖太执拗不是什么优点。” 顾师父说到这的时候，眸光有些暗淡了。 他忽又想到麒昀那小子了，刚才冥主说的那句话估计也是在暗示麒昀。 但……一是可能心中还残存未泯的那些过往片段，让他觉得麒昀还是有救的，所以不想有意误导吴朝去仇视一个“未曾见过一面”就妄定他人行径的人。 毕竟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都是假象，听到的也未必真实。 就像是自己，不就是被冤枉的，还一冤枉冤枉那么多年么？ 正是因为尝过这种滋味，所以顾师父才不想让别人也有此切肤之痛。 再说了，自己现在这边也是一头懵，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麒昀搞的鬼。相反，在如今这场流灵界之乱里，还是麒昀这个戏命辅师拼死一搏，救下了吴朝不是么？ 麒昀这小子，从小就被夸为鬼才，极具修习术法的天赋，甚至说天赋比麒妄还要高。 可是吧，不知是不是麒昀就是太“过”了，他不懂惜福，反而还觉得不够，一直在索取。甚至后来他好像还有点急。 顾师父也不知他在急什么，好像想是要尽快从自己手里把所有看坟人会的禁术都学成一样！ 早在教他之前，顾师父就坦言告诉过他——他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看坟人，但是自己会尽力去教他，同时，之所以自己教的慢，一是要他好有适应消化反噬痛的时期，二是怕他“德不配位”。 一口吃成个胖子的下场是什么？是冥府大门欢迎你。 所以顾师父现在回想过来，就有点不太理解，原先好像一直很沉稳的麒昀，最后隐隐有点失控的样子，还质问过自己很多遍——“师父，你是不是就是不想教给我，怕我胜过你？” 当时觉得他还年轻，略微有点血性的话也未有何不妥，毕竟自己年轻那阵子，狂妄的不得了，这种话相比自己曾有过的言语不知轻了多少，所以顾师父当初没觉出什么不对。 尤其是后来有了被自己虚造出的“正常傻蛋”麒妄，也收成了自己徒弟，那么略一对比，他起先还一直嫌弃麒妄不比麒昀讨他喜欢呢！ 怎么说呢，这孩子估计就是被自己害惨了，傻兮兮的，但起主导的还是他本来就属于自己的那三善魂么，所以可能是天性里不喜欢去争，也不懂得计较。 付出永远比想要的少。 甚至他很多时候的付出可能都不打算要回报。 所以顾师父有时候真是替他着急啊——这傻蛋太被动了，只会等！ 就像是自己有时候教他术法，有些很深奥的么！他在等他问啊！像其他小孩可爱点不然撒个娇来问一下下啊！可他呢，闷声不吭自己蹲坐在门口跟只小哑狗似的慢慢琢磨！ 啊呀呀要气死了！你问啊！你等等等就会等！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吗！ 知不知道有些事等一等就过去了，有些人等一等也就没了啊！ 所以，最最机灵的还是自己儿子！最讨人喜欢！ 于是顾师父吃着吃着就又停下来，心满意足状双手捧着儿子亲自递来的奶茶喝了口，滚烫滚烫的，好暖心啊！ 门口的冥主突然搔搔下巴，那奶茶好像自己送进去的？顾老鬼想打架了是不是？ 小白无奈地斜靠在门边，这结界明显是阻断麒妄他们视听的，但完全无碍于自己和冥主啊！ “所以照您刚才所说，就是林老爷子他住的时候，是向天地借了灵力，将那一片地的风水在他带动下变好了，等他有一天若是离开那里了，又会把这份风水福分给还回去了是吗？所以说灵力其实是生生不息，往生循环的一种物质吧……然后，嗯……戏命族人比较能聚这玩意儿？” 顾师父猛点头，冲吴朝投去赞赏的目光——果然，儿子是最机灵的！ 不过么…… “你们戏命族人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个。因为你们身上的灵力太强大了，如果遇上一出生命盘就特别好的戏命族，你们甚至有的时候，就能代替‘天地’！” “我们身上能产生灵力？” “对！你们收纳接受天地的灵力，周身循环一些时日，就会释放出更多的灵力来。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可怕！当然，这必须是老一辈那种身上血统特别特别纯正的，就像是在那片山丘上突然出来的第一批戏命师，是由他们壮大了那个地盘，成为流灵界！但眼下这么厉害的戏命族已经灭绝了。还有就是，你们戏命族人每个的术法可能都不是同一路子的，但是所有戏命师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你们有着超乎常人的预感和天赐好运。” “如果真照你说的那么强大，那这戏命族怎么还能绝了？”吴朝不解，原本以为还能找到爹妈…… “因为你们戏命师都很讨厌啊！”顾师父学着流灵界曾经好多术士都有的酸溜溜调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吴朝却是突然笑了，像是听出他故意在学别人说话一样，认真道，“可你并不屑戏命一脉。” 顾师父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接过吴朝给他递来的巧克力棒，轻咬口尝尝，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吭哧吭哧啃了小半截才继续讲，吴朝也不催他。又在一旁给他拿出几盒奶白奶白，看起来就超弹超q的果冻来。 顾师父瞥了眼，有点不解——他儿子怎么老喜欢吃这么大点的东西啊，应该多吃饭啊！都不壮的！ 屋外的麒妄正好也给麒祚开了一个果冻，准备要递过去了，看了眼那奶白奶白超q弹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默默塞回自己嘴里，然后重新给麒祚撕开一个橙色包装的递去。 …… “嗯，其实你们覆族也容易说的清楚。给你打个比方吧，以前的流灵界，有点像是古代的帝王家，嗯……你们现在的历史总学过吧？以前的皇帝子嗣争位啊什么的，都很恐怖的，六亲不认！” 吴朝点头，安静地听他说。 心下却止不住想到——卧槽，该不会自家族人就为这么点屁事全他妈内斗挂了？！ “嗯……一个皇帝呢，假设他有十来个孩子，这十来个孩子里可能有的只是文好，有的只是武好，文武双全的是少数，文武双全长得还好看的更少了，文武双全长得好看还能得人心还懂治国之策的就更更更少了……” 吴朝歪头，不解顾师父打这个比方的意义。 “但这样都能争夺起来王位不是吗？——因为有的皇子可能懦弱，他身后就会有辅臣，是辅臣想推他上位，然后让他变成傀儡皇帝，自己再操纵王权。更别提还有什么家族利益纷争在里面。” 吴朝点头，是这个理，听起来就头大复杂，就想不明白了怎么那多人争破了头要王位——想这些事都不烦的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喂！怎么会有人乐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自己恶心自己的苦逼事上？ “但你们戏命一脉不同啊——你们天生下来就术法厉害，天赋还高，长得也都不错，你说这不是要气死人么？所以流灵界很少出现其他术士觊觎你们的王位，毕竟也觉得你们名能副尸！尤其是很多术士其实是靠你们身上释放的强大灵力循环来不断提升自己的。所以愿意追随你们！但也有很多人更乐的跟在领袖身边，清闲自在的坐享你们用淋漓鲜血开辟出来的盛世！” 吴朝点头，说白了他也是好吃懒做的人，最喜欢享受了，所以比起去争夺什么王位还不如自己扛着锄头回家吃美食喝美酒外加赏赏清风明月打个通宵游戏再整个美人在怀什么的来得更舒适自在！这才是人生赢家啊！ “论实力你们当位不会引起众怒。可事情必然有失有得，你们那么完美，在我们天赋不高的外人面前比起来，是厉害，可你们整个族里面都是差不多厉害的……自然，天之骄子都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谁都看不起谁的弊端。于是就慢慢乱起来咯。” “所以……这也就叫物极必反？”吴朝突然不屑地嗤了声。 顾师父乐了，“你看着还挺开心的样子？这都是你们家前辈的事哦！” 吴朝无奈的耸耸肩，“果然，我还是适合一个人生活。与其跳出这么一大堆我之前不曾了解过的歹毒亲戚，我还不如独善其身呢。其实听到这里，我已经开始想要祈祷——希望我之前的前辈们不要做出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不然那我岂不是还要替那群昏人愧疚？！” 顾师父愣了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吴朝肩膀道，“好小子，你果然有意思么！不过事毕竟都过去了，无论当年发生过什么，其实都跟你们这些子孙辈的人没关系……而且无论当年历史是否为真，那时候的人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能证明一些人无罪的证据也全都没了。如果还真好不幸地余下这样一个记着当年事的人，仍旧在这孤茫的天地间继续徘徊的话，那也要给他点保留沉默的权利和空间么。” 毕竟背负着那么多条冤命无法诉清的痛意活下来，已经很愧疚难当了。 顾师父一直觉得，他最后能憋住一口气还不想死，大概就是还想让当年事有个能被记存下来的方式——朱雀堂九千条忠魂，不是白白拿去逝成灰烬供奸人利用的。 可若是要翻案、要推翻后来戏命主政权的话，那又会造成流灵界再度“六神无主”，这样一来，添得无非是更多无辜的杀伐和罪孽，还有更多像自己这样……“有始无终”的孤魂。 这事后来冥主还开玩笑的跟自己谈过，他问，“顾老鬼，你有想过，人类在死去时为什么会觉得寿终正寝是一种最好的结束方式么？” “为什么？” “因为它最完满，最有始有终。其他的，总要归上一句‘意外’或者‘天灾’。” “所以？” “没什么所以。有始无终的事情，谁都不会太痛快。于是有很多人就会在不痛快的过程里爆发，演变成心中有屎的那种人，还是那种恨不得拉别人跟他一起下屎坑的。所以，顾老鬼……” 肩头忽然被人一拍。 顾师父一惊，诧异地回过神来看着吴朝，就见着他和当年的冥主，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真是委屈你了。” “什，什么？” 顾师父有点愣住，心说冥主是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最风华无两名声大噪威震三界的那种时候，所以瞧见自己后来那么落魄的样子，他可能于心不忍，才可能会想到安慰自己。 那、那吴朝呢？他又不知自己发生过什么…… 吴朝似是看出顾师父的困惑，轻笑道，“你不也说了么，我戏命族的，我有种超乎常人的预感。你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亲近，像亲人那样。然后觉得……你大概以前脾气挺不好的，有点暴躁吧？也不知是不是你喜欢玩火所以给我有这样的感觉，但你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特别善解人意处处替他人着想的样子……就像是，你之前一直不肯告诉我真相，大概也是怕我思虑太多而忧心吧？所以我的预感告诉我——你之前肯定受了不少苦，也遇到过很多不讲道理的人，现如今才会这么温和吧？” 吴朝笑着眨眨眼，往目瞪口呆的顾师父嘴里又塞了颗冰酒糖。 顾师父眼眶红红——天呐，眼睛和鼻子都好酸好酸，可是心里好甜好甜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白棋听闻这番话倒是愣住了，三界之中当初谁未曾听闻过流灵界中“火疯子”顾灼泥的大名？那人不仅长得冷艳，性子又特别疯癫，简直堪称锋芒毕露，夺尽了世间所有旖旎风彩。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万年苦禅自甘为囚，再睁眼后，那敛尽风华的眼眸也会以一种温和的角度弯一弯，笑出一种不温不冷也不再刺眼的弧度来。 下了莲座的神佛还有几人奉他为神明？不过当做一个普通扫地僧对待罢了。 世人眼里有的，不过还是注重外在的风光以及财权名势……通俗来讲，尽是些活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但顾老鬼无论怎样，在他眼里也不过都是他自家的那个顾老鬼而已！他都喜欢！ 想着，白棋突然打了一个突儿，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感觉——等等，当初为什么偏偏是老顾？！为什么是他的朱雀堂被策反？！为什么不是白虎青龙玄武，为什么偏偏是那个风华夺尽的顾、灼、泥？！ 第70章 【半团疑云】 想当初看老顾一直闷闷不乐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知道他心中有郁结难解，白棋未曾不是暗中替他打探过许多当年事。 但是……这个案子难解之处就是——线索实在太少，而证据却确凿。 毕竟当时的戏命族还是很受术士爱戴的，反倒是老顾，他风头太大，太抢眼。 提起火疯子顾灼泥，他们冥府众鬼都常有耳闻。 当初白棋还不了解老顾，虽然有所耳闻这人如雷贯耳的大名，但小白也不怎么在意过。 作为一个懒理世事的旁观者，当时白棋听闻他们地府要多出一位“贵客”后，也不怎么提得起兴趣。毕竟自家老大太不靠谱了，他天天处理事情都要忙死了！还有这闲心！这下可好，又来了位恶鬼！恶鬼啊懂不懂！三凶之首！即便放我们大地府……那也是会让其他鬼卒众心慌慌的存在啊——毕竟在他们和睦愉快的大地府里，这定然也算是“非我族类”。 小白有义务保护地府众鬼的安全，所以起先一直对冥主困住顾灼泥的地盘进行抽查巡逻，但是反观顾灼泥呢，还真跟一滩烂泥一样，怎么出现在地府的，就怎么趴在那地上趴了五六天，一动也不动。 有天难得清闲，小白休班前跟小黑打了个照面，黑无常顶着俩黑眼圈戳戳他，“你对这事有啥看法没？” 小白眉头一蹙，怎么说呢，顾灼泥这个人太惹眼了，能有此事……只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他……” 后半句“估计这个人也有过错在所难免，但我懒得了解”还没说出口，就觉周身突然滚烫，尤其是脸上。 “啪”的那一声余震还震得整个头腔都疼，白无常空眨了几下眼，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那乱卷的狂焰，以及在那身焰气中，一身红袍一头黑发的邪魅男子，他整个左眼尾处都是一个火凤旋身之图，灿羽华丽，尾端又恰勾出几片落羽，如跳焰灼眼。 更不必提这人眼中的光彩，只一眼，看得白无常倒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勾魂使的身份都是白干了的。 身旁的小黑一看形势不好，这恶鬼万一发狂了……掉头就去搬冥主来救小白。 火辣辣的痛楚都是反应了一阵才似有的，白无常下意识清了下喉头，随即蹙眉往旁侧呸出一口鲜血来，不悦地瞪着他，“你打我干什么？” 顾灼泥无谓地掏掏耳朵，“你说了啊，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我就只用一个巴掌拍个响给你听听。” 说着，怒火也隐涨，随后不知怎么像是失控了一样，指尖弹出了锋芒，獠牙也渐渐长了出来，那一张艳丽的面容渐渐扭曲至恐怖——之所以恐怖呢，是因为白棋知道，这人正在极力克制自己，不向他发动攻击。 或者说，“火疯子”在尽力克制自己不去伤害无辜的人，但自己那句话含着半戏谑半冤枉的话戳到他痛楚，他忍不得。 可能就是那时候吧，白棋忽然对这个外界传闻的火疯子，多了那么一丢丢的好感。 而至于被他甩了一巴掌反倒没计较，冥主赶去后看到此情此景，也嗅出那么一丢丢微妙的气氛——他之前还头疼来着，怎么解决恶鬼啊！留他于此怕他伤害同类，不关紧了吧又怕他祸害苍生，最好的方法：内部消化解决！ 哦yes！完美！ 这样自己就又能放假了…… 冥主双手合十，心底阿弥陀佛么么哒。 此刻，么么哒……哦不，是为了祈祷麟砂快苏醒的阿弥陀佛经还没念几遍，就被小白忽然一把从沙发边扯了起来。 正不明所以，就见小白搭着自己问麒妄，“你刚才说，你们之前在楼中时，那个伪装成麟砂的妖女，用的也是火术？” “对，跟师父的术法气息很像。”麒妄点点头，刚才白棋问过他一遍了，不知怎么又问一遍。 只不过，他这句话答完，却见白棋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冥主怕他担忧太过，忍不住拍拍他肩，“小白，放轻松。老顾不会出事的，他的福气团子可在呢。听说挡煞必备利器哦？” “倒不是这个，我在这，自然也不会让老顾出事。”白棋白了冥主一眼，又把冥主拉到角落，低声道，“我在想，我们可能一开始全被误导了。” “啊？” “你刚才和老顾追那妖物时……不是有点分心么？”好歹这是自家老大，小白略斟酌了一下说辞，尽量替他护住面子。 冥主尴尬地搔搔下巴，依旧一脸得道高僧的禅定样，但语气明显有些急了，“那又怎样？” “那缕灵气很狡猾，我追的时候它就一直顺着月影跑。但是我为什么能一直关注到它，甚至让它逃不脱，它也不敢跟我硬拼硬的晃我一下……我明明没有你那样的震慑力，但它却敢虚晃你？你也说了，你抓住实物，手中握得它尾巴，反而再看一眼，便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抓到？” 冥主点头，就是这点他才不可置信，那他之前抓的是什么？再说了，自己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吧？！ “而吴朝和林翘这边呢，看似是因为戏命血统，闻到了一些我们无法闻到的味道。又因正好麒妄和麒祚都在，他俩没闻到，才觉得这么想就更对了！” 冥主继续点头，听林翘复述当时事的话，就是这么个理。 只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联么？ “这些可能都是掩饰！” “我当初不了解老顾时，觉得是他风头太大，所以……别人或许有想借他之手害戏命主的。毕竟惹眼么，枪打出头鸟什么的。而我当初那种想法，就是大多持中立之人会有的看法，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正史流传版本是说‘看坟人’觊觎戏命主政权，反叛了，才被戏命一脉诛杀。可是那就杀顾灼泥一人好了，跟他之前的朱雀堂有什么关系？！成为看坟人，不就是已经舍弃朱雀主的身份了么！” 冥主挑眉，“可是顾老鬼讨人喜欢啊，他之前朱雀堂的人都奉他为神明，自家神明要被另一个神明杀了，可不就去火拼么？” “是！就是这么顺理成章的——鼓动了所有朱雀族人去斗法！” 小白突然激动起来，抓住了冥主的肩膀，“火啊！火你懂么？！这种东西，世人都只关注它迸发出那一瞬时的炫神夺目，耀眼神彩！可又有多少人会注意这之后留下的灰烬？！” “火烧之后！什么罪证都留不下！自然什么证据也留不下！拥有的只是灰烬！！！老顾跟你在一起，他身上的命火本就旺热，即便成了恶鬼，不过是从阳火逆转经脉成阴火，那也依然比常物要高上些许！麒妄也是！即便他的血统跟朱雀族没多大关系，但他是跟着老顾学术法的，老顾他自小修习的术法全都是惯使火的，有些东西是融在血脉里改不掉，就跟小孩从小跟着有口音的大人学说话就会有相差不离的口音一样，麒妄可能自己调息的体内也是偏旺，只有这样他去使用术法时才会更舒服！所以他释放术法时，即便不使用火系的，也可能带出比常人更旺的热量来！” 冥主摸着下巴一直呈点头状，听小白这么一说，他好像也有点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的感觉——是不是当时老顾不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一定会抓住那“虚影”了？因为它可能不是真跑掉了，而是它身上的命火能量太低，接近稍微热一点旺一点的，就自动被“碾压”了！已经化成灰，没了！ 也就是说，这种玩意儿很容易挂掉！ 就像是流灵界术士死亡会化成无数碎晶渐渐消散于空中，留不下任何痕迹一样！那个被燃灼消失的碎晶其实就是他们身上的能量和命火。 但这妖物身上的这些东西都太弱了，所以死去的时候压根悄无声息？！当时它不是从自己手中抛了，而是直接——死了！ “但我体质不一样，”白棋接着道，“我是阴物，又自幼在阴间长大，我去追它时身边也没有你们任何一个体热，或者惯使火系术法的，所以那妖物或许不是见了我才疯狂的躲，它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所以它最后才会逃到阴气更重的水潭里赖以避身！我一开始觉得它们是“死士”，来了就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又因自身的能量太低命火太弱，所以稍微热一点的东西去靠近了，它就完蛋了！并不是我们发现不了它，而是它们本身就活不长久！但死的时候又太悄无声息了，因为本就弱小。这也是为什么吴朝他们刚才所在在的客栈，突然变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宅子，不敢有一点阳气存在！而它或许就是接受那个幕后操控它们的人指令，向吴朝撒出什么勾魂的引子，只要一靠近，撒完也就完蛋了，不会被发现！但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躲我的那个，它或许有一点可能是不想死的？有没有那么一点，是不情不愿被那个幕后之人操控的？毕竟……吴朝在这里，即便他现在身有封印，那也阻挡不了一些妖物喜欢接近他，蹭蹭他身上的灵力得到修炼和福气么！更何况这群弱小的妖物，得了吴朝的祈福加持，说不定就能摆脱‘一碰就化’的命运！” 冥主被小白绕了一大圈，好像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但是又抓不住重点的感觉，所以特本分的问他，“你想干嘛？” 小白冷笑了一声，“当年罪证找不到，是因为没有人会去注意灰烬。老顾这么多年心心念念还惦记着他大哥当初像疯了一样的举动，宁肯自己一个人背负着所有冤名和冤命，他嘴上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不想理顺这个结。” 冥主叹了口气，“到底是要说啥啊？！” 小白白他，“你特么是只鬼，我也是鬼，而咱们又都是孤独无依的鬼！但你瞎啊，你看不出来你地府众鬼卒，尤其是人间来的那些，每一年哪个日子最快乐么？” “清明。” “对！因为有亲人祭拜，有亲人惦念着！我现在就算对老顾再好，是他……嗯……”小白有点别扭，“爱人么。你是他朋友。但都不是当初给了他那么多恩情的大哥。老顾当初的亲人都在巩固流灵界最初飘摇的那些日子被邪祟杀了，忠义满门么，他算是被他大哥戏命主一手拉扯大的。你想想，若是有一天，我和小黑火并了判官一起造反，把你真当着地府众鬼的面一叉子一刀的把你切成片扔三途川里喂看门蛇，你什么感想？” 冥主眨眨眼，随后伤心的一捂胸口，“想造反就造反，至于对我下这么重的手么？！” “……我就打个比方。打的厉害点你能理解那种切肤之痛。” 冥主撇撇嘴，不及再抗议，就见小白又阴险的眯起了眼，“我还说呢，为什么每次不是朱雀堂就是炎氏……跟他们的人品没关，跟他们习惯掌控的术法有关！暂且把那种妖物称谓‘灰烬’吧，这种东西，不知道是怎么被培育出来，但我们现在一定要小心——因为它防不胜防，只要以后我们再出门时每人给配一个火系术法的人在，基本就不会再中招！这也是当年……为什么要灭朱雀族！” 说着，小白又轻笑了起来，“不知道我这个想法对不对，如果对的话，老顾那绕了能有万年的心结，估计可以解了。他大哥当年一定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或者说，有人惦记的，还是那流灵界的王者之位！顺带拖朱雀堂下水——一是为了毁尸灭迹！二是可能真跟老顾这人性格有点关系。你信不信，如果当年戏命灭族，那流灵界就会有人去推举老顾称王了？” 冥主点点头，顾老鬼的术法确实厉害，尤其是又会看坟人的禁术。 欸……怎么说呢，看坟人的禁术都是“有得必有失”的，很多时候去弄一些比较逆天的术法，都会自裁寿命赔上。 结果他阴差阳错沦落进恶鬼道…… 这就微妙了，像是陷入了一个“现在即便随意动用禁术也不会死”的无限循环bug里。 毕竟老顾的阳寿早就没了，现在有的，只是那个恶鬼身份的顾浊泥。 可他……看坟人的禁术也都在！ 往生无息的一种变态术法集大成者……嗯……冥主的位置……许不定，可以骗他上来…… 小白眼睛又危险地一眯，只不过这次是对着冥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难为我家老顾替你看地府，我真火并了小黑跟判官一起欺师灭祖！” 冥主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双手捂脸扑到沙发里，“不行气死我了，我要削发为僧遁入空门！和尚还有假放呢菩萨还有渡不了的人呢。为啥它们渡不了的都得咱们管啊！不行，欺人太甚……不对，欺鬼太甚！要不咱们火并了老顾和麒妄这两只恶鬼，直接去吞了三界，生灵涂炭天下大乱，到时候我又可以自由了……” 都说王位好，好你妈了个球，你试试天天处理事情坐着不动，屁股会长痔疮的！ 小白一开始还在想怎么帮老顾解心结的事，同时还想有空单独找吴朝预测一下他的看法，因此一时间没顾得上冥主。 冥主也是越想越委屈突然吐槽一句，这话都说完了，忽然自知不对。 小白也回过神来，俩人对视一眼，都不敢挪视线了，余光就能看到一旁的麒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里。 气氛一时间仿佛被凝固住了。 可麒妄却慢慢地站了起来，打破了这固有的沉寂。 他声色沉稳，认认真真看着冥主道，“幽爷爷，你、你刚才说……我和我师父是什么？” …… 放下屋外这边突然尴尬起来不说。 屋内的顾师父即将要“丢盔弃甲”。 就是刚才他听顾师父介绍了老辈子的流灵界里，那四大世家的事情，主要是吴朝想着麒妄，想起那次他傻兮兮地一下下被人震飞之事。自觉麒妄不弱，为什么还会这样？还是那人尤其抗打怎么地？ 然后就自然讲到术法划分了，就像是顾师父自己原本是朱雀堂的人，取四兽中“朱雀”之名，就是因他们族人天生下来都比较体热，命火旺，毕竟练术法这事也是讲究个天分的么，你让一个天生体热的去练阴寒的功夫，铁定不行。 而正因戏命族人那强大的预测能力，又因说他们居住的流灵界是个风水宝地，风水中讲究“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俯”之处为最贵地，最后索性就把这群术士挨个分类，给他们编去了不同厅堂。 这一举当时很多术士也很感谢，因为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戏命师这样的贵人。他们可能一辈子奔波在自己不适合的路途上，然后还一直觉得，自己为什么失败呢？为什么不能成功呢？ 很多时候，不是坚持错误，而是选择错误。 顾师父说这些话的时候吴朝突然笑了起来，要是林翘在这里，林翘肯定也会笑。 因为这一点他俩算是深有体会。 就像是吴朝之前有很多不必要的应酬和交际，他明明是个搞游戏开发的，为什么谈一个项目的时不谈细节必须得去唱歌吃饭一样让他无法理解。所以后来他索性懒得去应付交际，宁肯放弃这些“人脉”。业内人有说他摆谱，其实不是，他就是懒得。 浪费在无趣之人身上的时间还不如去找盘游戏光碟熬个通宵配瓶啤酒，打爽了来的更自在。 而且，也正是因为放弃这样一种拓宽人脉的道路，吴朝更有大把的时间专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还能不被不必要的外交打扰道。总之效率是蹭蹭蹭的往上涨，技术也是嗖嗖嗖的往上飞。 同理，放弃了跟无趣之人交际后，吴朝更是懂得要跟“不在一个世界里的人”放弃交流！ 这一点比上一点还重要！ 具体事例呢，就是之前，吴朝和林翘一起研制了一款很逗乐的消磨时间小游戏——对，它除了视觉效果爆美，音效欢快活泼，场景里的小动物也做的超激萌，最重要的是，它就是纯粹为了娱乐时间的，于是它并没有通关关卡，只有一个积分累积。 说白了——这款游戏也没有任何深意，它纯粹就是一种表达。 吴朝在创作它的时候可能只是恰巧想表达那样一种欢快的音效，那样一种激萌的小画面，那样一种简单明了的生活小娱乐方式。 然后该游戏发行不久后，就遇到一个很奇葩的玩家，疯狂的在反馈处提交他的建议。 上来说你这个画面不对，这里又说场景处理得太繁琐，那里又嫌音乐太跳脱，总之巴拉巴拉了一大堆自以为是的意见，最后陈词总结道——简而言之，是款辣鸡游戏，所以才不会有最终关卡，只有积分累积。就是消耗人生的辣鸡！ 然而，吴朝当时可能想的就仅仅简单是——哦，我忽然觉得有这样一种愉悦的生活小态度不错，我把它制作成个游戏给同好玩吧。 于是，它就诞生了。 并没有任何深意，然而该玩家陈词了一大堆，还非要上升到“人生真谛”的态度上。 林翘起先是被这人比甲方都甲方的“指点江山”态度给吓着了，然后小王子心里怕怕，觉得隔着屏幕好像都会被疯狗咬到，随即心慌慌找了吴朝。 吴朝看了眼就乐了，心说这孩子是不知道游戏是为了消遣时间还是我国有个明令规定，说是游戏必须得有通关卡才行的？ 林翘一副懵逼样，三观都快没了，心说什么情况？“不就一个和谐愉快的消磨时间小游戏，值得他非得从游戏中挖掘出什么深意一样？” 然后还死缠着要主创人回复。 吴朝对于这种人一般都是不理会的态度，觉得跟不在同一个次元里的人解释事情实在太麻烦了，反正怎么解释，他不想懂的话他压根不愿去懂。 此事俗称：浪费时间。 故而吴朝连理都没理，他当时记得还和美工女神团们在学习服装设计之类的额外东西，挺忙的。 随后这人更癫狂了，然后非把他们整个公司出的东西都批得一无是处。 领导打电话找来了，让吴朝略回复一下，安抚一下奇葩的幼小心灵。 但吴朝是个负责的人，既然要安抚对方，自然要把对方所有的观点都搞清楚，然后逐个应答。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吴朝深深地感谢自己曾在大学选修过心理课程。 因为这就跟精神科医生要学会去“镇定”疯人院的人一样，他必须要把自己降低到傻逼……哦不，是疯人或者奇葩的思维，进入到他们的世界才能理解他们一样。 有句话说得好，“永远不要跟一个傻逼吵架，因为输赢都不是好事，赢了你无非是吵赢了傻逼，输了你连个傻逼都吵不赢。最主要的是，他们或许会同化你，会把你的智商和人品拉到同一个水平线上。” 阿门，吴朝在看着这人的所有慷慨陈词时，心下不断祈祷着自己还能回到自己的精神世界。 彻底分析完后，吴朝一点手机，很好，浪费了12分钟02秒，嗯，自己原本预计只有15分钟来分心处理此事。 于是吴朝长话短说——第一句：“不，我所创造的这东西，跟你所理解出的思想未有任何相同。如果你非要坚持你所想，首先，我想说你并没玩懂它。其次，要说恭喜，因为我仿佛歪打正着的替你创造了一个你所以为的梦，而非我的梦。但至少，那也是梦。看做梦的人怎样看了。” 第二句：“我也没求着你喜欢我，更不要把你喜欢我说的就能升华我的人生一样。不喜欢我所创造的东西那就更要赶紧取关，如果能保持适当的沉默那就更好了，此理通用于你离开你前男/女友，别再无理取闹撒泼耍疯了噢宝贝。” 吴朝看了眼表，过14分了。 于是答上最后一句： “如果你硬要从我这款游戏，必须挖掘出一种真理不可的话，那么你可以这样理解，我想向你传达：‘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因为它没有尽头，你觉得通关太难，那你直接放弃，也能愉快。你把每一件事都过得那么有意义，连打个游戏都要求个真理。哥们儿，你活的不累吗？” 看到回复成功的时候，吴朝抓过手机一转身，远处，林翘提着两大筐外卖满头大汗的往里钻。 耳旁是整个开花组的欢呼。 吴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闭起眼来——果然，还是选择跟对的人一起玩最愉快了！ 顾师父当时不明儿子在笑什么，于是吴朝就讲给他听，听到最后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低声重复了一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嗯，有道理！ 当然了，这么看来，自己跟儿子是一个世界的人，猴开心呐！ 开心的有点大了，自然就露出了马脚。 像是顾师父之前还在跟吴朝讲四大派系，以及吴朝问的那天那个黑袍人，玄武族的，‘北水黑冬’，玄武晓得吧？像是一只龟身上缠着蛇组成的灵物，所以他们族人的特点本身也就是带着‘壳’一样，很硬的，冬季出生得较多，所以性子也较平稳；像林翘是白虎族的，‘西金白秋’，白虎族人在五行中金系术法占得多，自然不是点石成金啦，虽然也能，但更多是指他们族人都是比较威猛的，且善用重物，像是铁盾，重剑，还有手上绑钢爪的，暗镖也有可能呢，秋天出生的白虎族人，出贵人命的特别多；青龙族人我见得较少，‘东木青春’么，因为青龙族人大多都春季出生，性格特别平和，所以很少见着他们舞刀弄枪的，但是……很喜欢摆阵和占卜，普通术士手里拿着桃木就只能驱邪，他们拿着了，那可了不得，一小点碎屑都能摆出个诡异的阵了，可困人了。” 听说当年流灵界中的陵墓阵就是青龙主摆出来的，进去了，果然是一时半会出不来的！ 要不是自己有那个好运气的福气团子藏怀里带进去了，顾灼泥可能还真走不出来，全靠小孩咿咿呀呀的指引。 原本吴朝听得也挺认真，爷俩你说一会我吃点，我吃一会你说点。 出错就错在这，顾师父一句“朱雀族么……‘南火赤夏’，擅用火”就给带过去了。 这就算了吧，接着就道，“但现在来说已经不分什么四大护法派系了，就只剩下麒麟世家，这是后起之秀。”然后忽然沉默了一下，“更何况现如今流灵界塌了么，所以灵力晃动的比较乱，有些妖物也坐不住了，就想出来闹事。于是你现在特危险，毕竟你是个香饽饽么！不过好在你的真实身份现被隐藏了。所以你要悄悄的，别让别人知道。这次乱由我们给你平就行！你不要担心这些！” 吴朝哭笑不得，刚才又隐瞒了一些事噢？都知道我戏命族预感很强烈，那还敢瞒？我现在就觉得你胡说假话了哦！ 顾师父不自知，在吴朝眼前晃着巧克力棒认真道，“这是真的！你放心就好！” “我放心就好？” 吴朝抱臂后靠在床头，似笑非笑道，“其实我想知道的压根不是这些……我比较想知道，我跟你什么关系？” 顾浊泥郁闷，“你都喊我叔了你说什么关系？” “那你认识我爹？” “嗯……嗯。” 要不要嗯的那么不情不愿啊？ 还不待吴朝问问他娘，就听顾师父突然严肃道，“你们戏命族现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了，不要老追问当年的伤心事么，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 抢孩子意识还挺强，吴朝眨眨眼，可还是有点不甘心，轻声道，“那除你外，当时还有没有对我好的人活到现在了？” 顾师父不解，“什么？” 他当初过继给自己的时候也就襁褓中不大点，应该跟自己爹妈都不亲，跟自己最亲才对啊！还能有谁？ “就是……有没有一个喜欢穿着月白袍子的男人？说话声音很温润，性子看起来很随和……”吴朝仔细回忆了下刚才的梦游神境，因为他做游戏方面做多了，对色彩也很有感识度，所以确定那应该是月白色，不是单纯的白也不是米白，那颜色泛着一种月白的“凉”质感，但又很温，总之这个颜色让他觉得格外舒服。 虽然那人当时的状态让他十分不自在，甚至现今回想起来也有点揪心。 想要……救他脱离那片火海。 正想着，就见顾师父一个高蹦起来了，“你刚真见着他了？！” 第71章 【慈】 吴朝叫他这反应吓一跳，心说怎么回事，有梁子这是？！ 同时也确定，想从顾师父嘴里把剩下的事敲出来，关键点很有可能就是在自己梦游太虚遇到的这个男人身上！ 因此，吴朝赌了第二把——也不等顾师父详问，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这个梦境，同时略添油加醋了一番：“那个人当时在受难，很痛苦的样子，我看着就很心疼，同时我觉得他对我来说很重有，好有亲切感！我好喜欢他欸……” “你喜欢他个屁！”顾师父有点激动起来，虽说目前证据不确凿，自己曾尝试过被冤枉的滋味自然也不希望别人被胡乱冤枉，但是……就是说不上来的堵啊！ 吴朝竟觉得麒昀是好的？ 或者说……戏命族的预感——麒昀是好的？ 那这些孽都不是麒昀造出来的？相反地，他可能因为当初帮助吴朝逃出生天，反倒将自己困在什么火海中走不出来了？ 顾师父这边开始坐不住的围着吴朝团团转，边摸索下巴进行深度思考；屋外那边的冥主维持着一个扑在沙发上“耍委屈”的姿势，也差不多都快凝固住了。 就当林翘都替老爷子腰疼的时候，突见冥主一个高蹦起来，指着他就道，“啊，小子，你今年二十有七了吧，大限将至啊这是！有兴趣入我地府当差吗，将来不如就供职我地府怎样？！” “啊？”林翘无语，心说这真是无妄之灾，你们聊你们的突然扯我做什么？腹诽未完，林小王子又一愣——欸？好像当初跟顾师父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么说的啊！ 一旁的小白则是满脸糟心地扭头望外，心说冥主这么个岔开话题的方式……就算欺负人家麒妄老实人，那老实人这次也不会善罢甘休啊！ 果然，就见麒妄又上前了一步，直视着站在他跟前的冥主，轻声又重复了一遍，“幽爷爷，我和我师父，真的都是恶鬼？” 冥主斜眼看了下小白，对方显然一副——挺好，不错，反正话篓子是你捅出的，不是我，只要老顾不生我的气，这事也气不着他，那怎么办都好说。 左右四顾一番，看来是没什么借口能再岔开了，冥主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算作承认了。 麒妄立时倒抽了口凉气，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似的。只不过他这动作未做完，眉心突又一蹙，接着紧张地回头去看沙发上的麒祚。 好巧不巧，之前林翘想着一群大人们谈话太无聊了，他就把pad掏出来准备看看他的农场（游戏）怎样了…… 小正太麒祚就坐在他身边，一眼扫到那绿茵茵的草地上有奶牛还有可爱的小鹿走来走去，一旁还有水塘，里头还有鸭子在戏水…… 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建筑，总之跟他们流灵界的不一样，但跟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里的建筑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透过屏幕传出来的那种淡淡的温馨和愉悦却是在流灵界才有的感觉！ 因此小正太就看得特入迷，小孩子好奇心重么，也不在乎面子问题，就指着一栋还拴着气球的房屋问林哥这是什么，没想到一手指头不小心戳上去，可能停触时间略长，这画面忽然放大了下，还把麒祚给吓了一跳。 林翘见他好奇，就把pad塞给他了，同时把耳机也给他插上了，告诉他这款游戏画风简洁，气氛温馨，音效也十分欢快，最最主要的是——这款游戏就是他们的开花组开发的！而且自己是主力军！这次不是吴朝了！ 因为吴朝对建模这些“轻松愉悦”的东西不感兴趣。 当一款游戏想要发行出来，之前肯定都得有内部人员先进行测试么，吴朝就对这种“管理或建造一座城池”的提案是最感兴趣同时也最没兴趣的。 麒祚就不解了，林翘在那边唾沫子乱飞的给他解惑呢，说是，相比较来说，吴朝喜欢去打红警，那上面也能建造出一座城池，但是他建造城池是为了生产兵力，再弄兵营、战车、工厂、航空部之类……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城池，也是为了去攻打别人，占领别人的地盘。 而对于这种建造城池是为了养奶牛挤牛奶……种，哦不，是养小绵羊收羊毛，然后送到纺织厂做成衣服，再卖给城中居民，然后就这么循环不停的玩来玩去是觉得最无聊的。 但同样，别看吴朝建造城池是为了疯狂地去“攻城略地”，但是攻完了，他仍旧会觉得无聊，然后就会退出游戏——无论之前自己建造的“城堡”有多么好，他也不存档，一删百了。 “说白了，你吴朝哥哥就仅仅是享受去摧毁、去破坏别人地盘的快感，别看他面儿上那么斯文无害，其实心里头阴着呢，不过他也不算多阴，比方说，他就不会去攻占弱者的城池，联机的时候都是看谁的城池最牢固，谁是当时的那个最强者，他就屁颠屁颠的去灭谁。所以说，打个游戏也能看出这人心里变态了哦！还是像我这样只玩农场的大哥哥才是好人哦！” 小正太听得一知半解，但无论怎样……都觉得吴哥不是坏人，而且能听得出来林哥也是在故意说笑，因此后来就只专心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效，自己试探性地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帮忙“收羊毛”。 于是，就这样…… 在麒妄忧心忡忡回过头来的时候，小正太压根没听到之前窝在另一个角落堆里的大人们谈话。 但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突然奇怪起来，小正太也觉得莫名其妙，还诧异师兄突然站起来干嘛，下意识就想用目光追随师兄，只不过刚想抬头，就见林哥突然伸手猛划了几下，随后是声音大的都能震过游戏音效了，他一个劲嗷嗷“房子塌了塌了！” 因此麒祚也忙不迭帮他去一起“巩固房子”。 小正太戴着耳机，林翘可没带呢，此刻掏了掏耳朵叹气，虽然刚才他有意帮麒妄解难的成分居多，但心下也奇怪——恶鬼，恶鬼是什么？很恐怖吗？还是咋地了，为啥这哥们反应这大？ …… 屋内的顾师父背着手绕着吴朝转悠地都快赶上催眠术了，此刻“跐溜”一声，停在了吴朝跟前，一拍他肩膀，淡定道，“总之你就这么记着吧，你家祖宗以前预判过，说你跟麒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破坏王一个大魔王，你们两个放出去太祸害三界了，所以关起门来内部消化解决是最好的。这也是老幽他干嘛这次会留下帮忙一阵子……估计也是想撮合你俩。所以你只要记得，这个世上，除了麒妄是你值得去喜欢的，其他人，都是浮云！当然，我你也要喜欢，但不是像喜欢麒妄那样喜欢。” 说完，顾师父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吴朝听完这话倒是愣住，随即摸了摸下巴，嗯……这番话，他竟意外地没啥感觉。 不是对话本身没感觉，就像是之前顾师父一直在跟他讲流灵界的事，每一句说完吴朝心下同时都会自动产生一种——“欸，这样啊？” “哦，这样。” “欸，没说真话吧这是？” “嗯，可能有所隐瞒保留……” 唯独到了这句话，吴朝发现……自己好像突然丧失了判断能力。 当然了，从之前顾师父跟他说了那么多事起，他就产生了一种延续未绝的怀疑——怀疑戏命族的能力。 怎么说呢，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普通人，所谓的预感也好天分也罢，那都好像是每个人与生俱来都会拥有的一种处事的直觉。 心理学上还有大量研究可以证明——当一个人跟你说事情，你不自觉双手抱臂开始听的时候，就十有□□可以证明对方是在进行名为欺骗的谈话了，通俗来讲，就是对方在说谎，而你心下产生了相对应的预判，从而潜意识操控大脑让机体做出了一种自我保护的动作。 所以说，大概就是一种心态在作怪吧——吴朝下意识对流灵界有些许抵抗，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从小扔狼堆里长大，他或许就会认为自己是一只狼，而非是一个人；同样，吴朝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什么术士，更不可能像是个救世主一样的戏命族后人。 再说了，他之前对数字什么的是有些直觉，就像是他做一道数学题，最终求出答案，小数点后位太多了，他就估摸着不对，那是因为他本来做卷子就做多了，有种“太过熟悉”的感觉；后来入了职场做游戏做多了，调节精确值也好，微数值也罢，那都是他曾进行过大量实践而得出来的一种“技能提升”，说白了——这些都是他自己下苦功夫，通宵熬宿地进行练习练出来的一种“感觉”，就跟一个厨子一开始切菜不快，干了能有个十来年那使刀的花活儿不敢说有多亮，那至少切菜能比之前快个十来倍了吧！这些都是靠自己练出来得到的东西，跟戏命族血统有个屁关系？ 什么意思，现在就是冒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跟小爷说小爷对所有东西的感知都是因为一个区区血统天赋的事情？ 小时候没学过伤仲永啊这是？ 憋闹！ 再说了，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么——林翘他不是也有半个戏命血统？那按理说他不该比开花组其他人对精调数值有更高的感知度？憋闹！林翘那就是整个办公组里的bug制造者啊，要不是每年都有新人进来垫底，那林翘肯定是技能评比的倒第一。 所以这特么跟戏命族血统有个屁关系，还那什么天赋和预感的，宣扬的神乎其神，我告诉你们啊，放现在来就是邪教，憋闹憋闹！ 总之吴朝是不太信自家祖宗的真实能力的，毕竟他是受过科学教育的人。 而且心理学上还有分析证明呢，一个人如果在某个领域下上10000小时的功夫，那他也早能成为这个领域里的精英了。这就是所谓的10000小时定律约束。 说白了，天分真的只起一小丢丢的作用，实战才是正理！ 故而，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成就好像都能和戏命族的血脉挂上钩似的……吴朝反倒是莫名有一点不爽。 当然，除了不爽外，他还有点不解——事出必有因，所以……现今这个流灵界塌了，又乱七八糟的发生了这许多事，究竟是为什么？ 因此吴朝只好又道，“小顾叔你别理解点那么偏，我确实挺中意麒妄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师父猛一按肩，老人家赞许地点头——自家崽子这么坦荡！好孩子，有骨气！有担当！ 屋外，原本准备叫老顾出来给他自家徒弟解释下魂魄事情的小白，正好“探听”到这一幕，想了下，忧心忡忡地顿在门口，心说——这任戏命血统确实是正常的，是吧？怎么总觉得……可能是小时候从谁像谁了，仿佛有点二呢？那也不对啊，之后不是跟了鬼才麒昀么，麒昀绝对比老顾还要精明啊…… 只不过，小白还没想完，突就目光凛冽地透过门板直接盯住了里间窗外。 此刻，窗户虽是完好无损，一个红衣妖娆的女子却已经出现在了屋中，还正巧在顾师父身边。 这女子穿了一身酒红的礼服裙，一看就是量身订做出来的，料子很是华贵的样子，外头罩了件短款黑貂小衣，恰把那盈盈一握的腰身给衬得更加妖孽范儿。 这样子其实挺像个暴发户的，吴朝原本还在琢磨谁这么没品位呢，但这姑娘身材暴好，像模特一样，吴朝原本纯粹就是在欣赏衣服，正好一路自下往上逡巡么，看到胸的时候就怔了下，那礼服估摸着就是个抹胸款的……吴朝暗赞了句好身材啊，林翘这傻孩子又没看到啊……继续抬头看去，见到这张脸就愣了，这姑娘盘着头，倒是个上了岁数的打扮，脸一侧微垂下几缕卷钩的发丝，迎着月华看去，仿佛也是酒红色的，但这酒红并非是大街市面上常见的那种，而仿佛是外国人那种天生的热火红发，又特意给染黑了，因此这黑压不住融于血脉中的红，仿佛要在极黑处挣扎着闪现出那灼眼的质感来一样，诱人的很！ 吴朝下意识觉得躁了些，但这女子肤色生的却很白，露在衣服外的胸脯……不是，脖子啊手啊脸啊，都是白到近乎透明似的，而且那张脸也超级冷艳，一看就是冷美人型的！ 最主要的是，此刻她眼瞳都是火红火红的！并不是麒妄怪物化时的那种极红血线，而是两撮小火焰一样的火苗，打旋在她双眼之中。 这女子一进来也没看吴朝，笑嘻嘻地向顾师父扑过去了，一边扑一边还用冷冰冰的调子说了声，“老爷子~” 吴朝被惊得浑身一颤，心说反差萌太要命啦！以及这什么情况？！ 顾师父却好像见多不怪了，任由这女子把他给扑住了。 这女子扑住他也不客气，紧跟着动手动脚地扯脸扯皮，倒没做出太多出格的举动。 顾师父刚向吴朝介绍一句，“外号火狐狸，朱雀族……哦不，是现在的炎氏族长了，炎璃。” 只不过炎璃现在显然没认识新朋友的动机，她又欢快地蹿回窗边去，显然，那窗户松动了下，随即一个笔记本电脑的提包先扔了进来。 吴朝一摸下巴，各种眼熟啊这包，奇怪！ 接着又是一个小真空盒子小心翼翼地被托了进来，托着它的人，有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指。 吴朝换姿势托腮，这双手好像也很眼熟，什么情况？！ 但那小盒子被那姑娘隔空拖走了，窗台上那双手的主人却没进来，似乎又跳下楼去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此人收手的那一瞬，借着月华，吴朝眼尖地瞄到对方无名指上，带着一个戒指。 略挑了下眉，吴朝下意识去寻这女人的手看，无名指处果然也有一个戒指。 看款式，是婚戒啊。 所以这个女人自己不认识，那就更奇怪了，自己更没理由认识这个男的啊。 炎璃也不管吴朝，仿佛看不见他这个人类一样，自顾自到了麟砂床边坐下，看着小姑娘的时候还愣了愣，眉间显现出几分不同于她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年纪的沧桑，随后，连带着被子将小姑娘卷进怀里，轻晃了晃，温柔地耳语了几句，又给放了回去。 这才抬脸，只不过一抬眼发现他还没上来，索性又走回窗台，开了窗户不解道，“少慈，你干吗呢？不是急着见祖宗么？” 随着她话音刚落，窗户里利落翻进来一个男子，手上还有一副纯黑的散发着寒气的手套，手里头还有一把银光闪闪的镊子，不知道夹住个什么，另一只手正包着呢，但见着炎璃要上来扑他，就无奈地摇摇头，“盒子先放下。” 随即冲门口道，“白大人过来帮个忙好么？” 小白早就见着这俩人来了，这俩就是一开始老顾出了地府，在车库偶遇了玄危之后，先去找的那几个人。 这俩都算是朱雀族当年的后人吧，炎璃还好些，她辈分应该跟老顾差不了几代，少慈就比较难说了，他喊老顾的那声“老祖宗”，还真是不为过。 小白帮他捧着那盒子，俩人一并入了洗手间，最后不知怎么捣腾了一番，炎少慈这才重又摘了手套塞回自己怀里，顺道出来认真拜访下传说中的这位“祖宗”。 那一声老祖宗喊得顾师父浑身鸡皮疙瘩，心说快免了快免了，这渗人的劲儿啊！ 只不过他还没应呢，就听床上躺着的吴朝噌一下坐起了，不解地看着炎少慈道，“慈哥？” “欸？吴朝？” 炎少慈愣了下，同时比他反应还大的是炎璃，没了骨头一样就往炎少慈身上一靠，“我天，我还以为这人一直感受不到我们呢。不是规矩不能‘犯人’么？我们这算是……” “欸，”顾师父摆摆手，“这我干儿子，你们别惊讶。” 随即，不给他俩惊诧的时间，反问道，“你俩怎么来了？” 大慈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冲一旁的白棋点点头道，“白大人之前托我查点东西，现在有了些眉目，刚才阿璃在附近，说感应到你的气息……”咳，原话是气息荡漾，大慈很明智的改口道，“气息动荡了下，就把我拉过来‘认祖归宗’了。” “那你刚才在下面那么久干嘛？我还以为你跟不上了呢。” 炎少慈有点无奈，轻声附在她耳边温柔地道了句，“当着别人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抱紧了炎璃哄完了她，这才一脸平静地抬头道，“刚才院中盆景上有点那东西，跟我之前查到的一样。不过前几次我还没等靠近上前去捡起‘壳’来，那东西就随风化没了，还好这次出门前又遇见了玄危大哥，跟他借了副寒冰手套来。” “玄危？”此刻白无常插了句，“就是那次我们在车库里遇见的那个笑起来像狐狸精的黑袍男？应该是玄武族‘危字室’的吧？” 炎少慈听这话倒是愣住，心说奇怪，一副有过节的样子？ 不过白无常这次也没给他反问的机会，倒是眼睛略亮了亮，“你把‘灰烬’抓着了？” “灰烬？”炎少慈下意识想开盒子，但随即和白无常一手一边按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不然咱俩单独去卫生间说，那里好歹阴气还能重点，不然这东西很容易就没了。” 白无常也是点头，随即跟炎少慈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出去了。 倒是冥主乐呵呵地跑进来，给一脸懵逼的顾师父解释道，“少慈这小孩从小是玄武族捡去长大的，就像是麒妄跟着你，习得一身火术，体更热；炎少慈虽然是你朱雀族后人，但在玄武族那待久了，从小体寒，而且因为反正学不来玄武族的术法，索性去习共同都会的治愈术了么，嗳呀这小子身上福德好高哦！一看就是救过不少人。小白还说他是流灵界目前来看治愈术最厉害的一个术士了……” 顾师父挑眉，“你怎么知道？” 心下腹诽，小白这事跟老幽说不跟自己说，把自己当什么了？ 冥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句，“小白说等你问起来再说，不然提前说了你准又要忘。” 说着，眨眨眼，“他料对了没？” 顾师父撇嘴，心情不爽！刚打算回头看看儿子来缓解下心情，就觉袖子被人拽住了，回头看，冥主依旧笑的一脸弥勒佛般慈祥。 心下猛打了个突，顾师父未等问话，就见他对林翘和麒祚挥挥手，“来来孩子们进来认认人，这么漂亮的阿姨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随后把顾师父往外一推，“你徒弟有点事想找你单独谈谈。” 语毕，关门上锁盖结界，动作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林翘原本还不知道里屋也来人呢，就是看着炎少慈的时候一愣，心说大慈？ 炎少慈一看林翘在这也乐了，慢悠悠来了句，“小白虎~” 气的林翘蹦起来多高就想脱裤子给他看，不过被冥主给及时扯进来了。 眼下，大家各自都分工明确——唯一明白事理且拥有完美沟通能力的白无常白棋大人，正跟炎少慈躲在卫生间借着阴气的保护，分析这“灰烬”的作用，以及大慈查到的部分隐情。 里屋，吴朝在消化自己听到的那部分事情，当然，还有半部分没听到的是关于那个穿月白袍子的人。 林翘显然对着炎璃阿姨直犯愣，心说身材好好保养的好好！一看就不像是活了有几千岁的女人！ 不对，是一看就像是活了有几千岁的女人，妖精啊这就是！ 只不过炎璃瞧着林翘那神情也挺逗，刚扭着腰想上前跟这白虎族的小子打个招呼，就见对方这么大个小伙子，噌一下脸通红，那红的啊，都快赶上他们朱雀族的代表色了，随即林翘一握手机，寻寻默默找到离漂亮阿姨最远的角落，默默蹲好了，低头非礼勿视的只打游戏。 炎璃嘴角抽了抽，原本还想去逗逗他呢，只不过一低头，正好看到自己手上的婚戒，像是想起什么，又轻笑了一声，也不再起身，就安静地坐在麟砂床边，单手温柔地拍着她被子，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入眠。 麒祚此时也从另一边蹦上麟砂的小床了，放下游戏也不打了，就双手托腮，认认真真盯着她，心说快点醒来啊……吴哥带了那么多好吃的，麟砂妹妹都还没吃到呢，好可惜！ 于是……绕来绕去，就只剩下屋外的麒妄在和师父互相沉默着，屋里则是吴朝和冥主一起沉默着。 过了半晌，吴朝一挑眉，直接道，“老爷子不然把你印象中的麒昀，说给我听听？” 因为冥主实在太难撬话了，吴朝自然也没打算用坑顾师父开口的法子去撬冥主的嘴。而且，他又是个懒得多想事情的人，故而单刀直入，直接进入话题中心好了！ 冥主也挺意外，原本还以为老顾至少能保留点，没想到都直接交代到麒昀这了，也是服气。 但是吧，保不准这也是吴朝诓他呢，因此一时间拿捏不定，为了敷衍过去，慢悠悠答了句，“欸，我说了算什么，不要误导你对别人产生看法么。” 这话说完，炎璃却突然回头看了这边一眼，眸光显然有些困惑，但是也没深究。 其实就在刚才，冥主已经下了个无形的结界，笼住了自己和吴朝。 吴朝却是一笑，好像面对地府之主也没什么畏惧的神色，淡定自若道，“老爷子刚是不是单独把咱俩也罩起来了，以防话被无干人听到？” 冥主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吴朝乐了，“其实我压根感觉不到这点。我纯粹是拿脑子分析出来的，觉得按照咱俩刚才那对话趋势，铁定是要说点什么的，但同时，你也不想让没关系的人被牵扯进来太多，所以只有你我二人对话是最好的。同时，我这个分析也得益于刚才炎璃……阿姨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在人间的话，大概叫做察言观色吧。跟我戏不戏命族的血统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这次换冥主乐了，毕竟当初在流灵界，多少人不曾肖像过，自己如果是戏命族那该有多好啊，这终于遇见一个拥有纯真血统的戏命族后人了，他反倒一副很不喜欢自己血脉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么？也是有趣啊。 吴朝平静道，“我就是想多知道点关于麒昀的事，同时呢，也请你相信，我不会被你们的言论误导或者怎样，我只是想试着想想看自己能不能记得起，他是谁来。” 冥主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道，“麒昀曾是老顾的徒弟，开山大弟子……对了，抛开这个不提，你知不知道你对老顾来说有多重要？” 冥主这一句也是有心试探，想试试看究竟是身世在吴朝眼里重要，还是顾灼泥在他眼里更重要，如果他仍旧坚持要问麒昀的事的话，那么冥主觉得自己可能之后也不会对吴朝多爽快了，之前一直觉得这小孩挺投缘的——怎么说呢，他有点像年轻时的自己，看着挺温和，实则骨子里蔫坏，而且，吴朝这孩子身上带着一股子邪性，他地府的么，喜欢这个性质！ 却听吴朝想也没想道，“我刚才就跟小顾叔说了，我更在意我跟他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不肯说，我就寻思着，拿我那个梦刺激他一下……然后你们就呼啦啦进来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冥主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能有一阵子，才道，“老顾他命不好。但其实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命不好，他这个人，命盘上有许多缺口，是比较坎坷的。很可能卡在某个坎儿上，就直接把他整个命盘卡主，转不动了。其实每个人出世时，身上都带有一个命盘，无数人的命盘组成了一个大命盘，形成一个巨大的齿轮，然后在不断的磨合、循环转动……在这个巨轮里，离自己命盘最近的人给自己推力的，或许是贵人，但自己前行了转动，可能又是另外一个附近的命盘的阻力……总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正正反反，阻阻进进……就形成了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么，没有人会一直处于行大运的阶段，也没有人会一直倒霉。否极泰来、乐极生悲、物极必反……这些词也都不是白来的。” “所以……当一个人命盘转不动的时候……就会阻碍整个巨轮的磨动，这时候，如果有人去强行推动它，那很可能直接导致这整个命盘崩裂，但不去动它的话，那它又会妨碍别人的命盘转动，所以……这应对的结果就不是天灾了，而是*。凡是命盘毁坏，这个人也活不长久。” “有些术士喜欢将这说的神乎其神，说此乃为劫。所以有的懂改命的人，会动念头去挡煞。比方说，有的人命盘毁了，有些术士会拿纸人去骗鬼差抵命，这之类的……其实这些都是有定数的，叫你逃过一劫，也无非因这人阳寿未尽，真尽了，没有鬼差会被骗过的，毕竟不能耽误整个巨轮的转动。” 吴朝静静的听，一直没插话。 “你们戏命族就是这样一个逃脱三界外制裁的存在。你们的挡煞祈福能力，不会改变巨轮的任何轨迹，但就是有人能被你们带的走向更好，或者……更烂。” “你是被你家还有良心的祖宗过继给老顾的，说是让你去替他挡煞，因为你命盘好。但实际，说不定是想让老顾护住你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冥主两手各自伸出一根指头来，互相绕了绕，“齿轮想要磨合转动，彼此间都是有联系的。” 吴朝一蹙眉，刚想问仔细，就见冥主又挥挥手，淡声道，“你们戏命族的命盘，福气是可以不断增生的，就跟你们的灵力一样。而且每个人身边也都有磁场，当你跟老顾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遇到他命盘缺口的那些‘劫’时，只要你在，你的命盘福气就会替他把缺口补上，让他顺利无误地渡转过那些劫难，而之后那些补过去的福气，在他命盘正好转动到平滑的一面时，又再度回到你自己的命盘里。” “只不过，万物相生必有相克，没有谁会是独大的。想要彻底毁掉你们戏命族的那种圆满命轮，就得找一个拥有极凶命格的命盘去抵制。” 吴朝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他，“恶鬼……是不是都是穷凶极恶的命格？而且之前听麒妄神神叨叨的说过些，恶鬼是可以同化的？命盘这玩意儿也可以跟着一并同化么？” 冥主一笑，眼睛里迸发出些许光芒，略有点赞叹的意思——这小子，聪明啊！这何止是举一反三！简直是触类旁通！ 于是故意逗引他似的道，“哦对了，那你知道，火么？” “火？” 吴朝微垂下头，思索了能有一会，才道，“你别告诉我，命盘那东西是可以被火烧毁的。冰冻不行么？为什么偏偏要火烧？” 冥主乐了，“冰冻也行，利器金器砸烂也行，总是能将一个圆满的命盘留下缺口的，只要缺口一多，命盘可能就变得奇怪起来……” “但是，”吴朝不确定地接话道，“什么都不如拿火去做，因为火操控的好的话，可以烧毁出一些形状来，大概……命盘这玩意儿也像是一些风水地之类的，有些什么形状好辨认？比方说穷凶极恶的命盘该是个怎么走向的……同时，火烧之后，留不下任何证据，但是总有些焦炭，或者融洞？要么灰烬？欸命盘是个什么材质的？真能什么证据都留不下么？” 冥主深吸了一口气，又缓吐出去——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啊！ “其实早在万年前，戏命族那个老前辈就来找过我，他跟我说过万年后预测的景象，希望到时候我能看在他们流灵界的‘火疯子’归顺地府的面上，帮忙稳固下这个乱子来。当时我还不信，总觉得小破山头上扯旗立起来的一个小界域罢了，出些高手也无可厚非，这突然一位能料言万年后光景的，未免太过滑稽。现在来看，他在老顾身上预言的话，可都准了一大半了。” “他说我小顾叔什么了？” “众叛亲离、骨肉分离、欺师灭祖、天煞孤星。还有……” “还有？！” “嗯，最后的结局是永失所爱、魂飞破灭。” 吴朝倒抽了口凉气，这他妈是有仇吧，还是大仇吧这是，怎么好这么咒人的？！ 只不过没腹诽完，就愣住了，不确定道，“那个，天煞孤星和永失所爱好像冲突了吧？我小顾叔貌似跟白棋大人还挺好的？是那种关系吧？” 冥主大方的点点头，“当时预测的有分支，如果老顾死在陵墓里，没堕成恶鬼，那他就是天煞孤星。完事了这一辈子。但他如果没死，还活着，那再起来也不过是受到更大的打击……” 吴朝扶额，自家前辈这么缺德真的好么？ 冥主却幽幽地笑了，拍了拍吴朝的肩，“可你不是又出现了么，再说……我在这，谁敢动我地府二把手，那我可不干。小白要是挂了，我自此之后再怎样安心出来玩……咳，巡视人间，是吧？” “我？老爷子你不会真相信我身上什么戏命族的能力吧……我什么都不会，而且，我也不觉得那什么流灵界对我有归属感……” 话未说完，吴朝就觉得整个床一晃，像地震一样，反应过来他不是在结界罩里吗？所以说……现在是受到什么强大的灵力冲击了？ 冥主反倒是蛮镇定地摸了摸下巴，朝房门那看了一眼——哦呦，麒妄小子要失控了啊，老顾嘴拙，小白跟少慈那小孩去研究灰烬是啥了，没人能帮他了哦？嘿嘿，有点意思了啊。 恶鬼再现什么的……好久没见着了啊。 第72章 【变局】 本以为有热闹可看，只不过这强烈的灵力撞击似乎也只在刚才一瞬，随即气氛又突然平静下来。 一旁的炎璃早就周身御法，几乎下意识护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小孩，冥主反手一挥也下了个结界罩住林翘，此刻反倒一瞬静下来，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 略等了会，冥主也没听到他地府那帮徒子徒孙鬼哭狼嚎的恐惧之音，此刻也开始不解了——心说，不是吧……难不成刚才老顾已经直接将他这爱徒碾死了？ ——想当初，戏命族那个预言万年后光景的老前辈，给出好几条预测的分支。就像是顾灼泥本身有两条路，要么当初受尽委屈背着冤命死在陵墓里，没堕成恶鬼，就这样安稳的终结一生；也有可能堕成了恶鬼，自此之后换个活法，也不过是为了再一次尝试痛彻心扉的滋味，甚至所受到的苦楚会比之前更多。 同时，这位老前辈也预言过冥主插手流灵界之事而可能导致自己的命轮走向改变——就像是他接纳了沦为恶鬼的顾浊泥，之后……恶鬼麒妄再现世，很可能就像是多年前“恶鬼众”现世之时的乱世景象，作为冥界之主，他势必要以命抵命，才能压制住“恶鬼众”，与其同归于尽，再固平和安稳的地府盛世。 毕竟恶鬼这玩意儿作为三凶之首，放出去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数着最危险的便是，他们是可以“同化”旁物的。 危险性指数飙高到让所有当年见识过恶鬼恐怖性的人都谈之色变。 只不过近万年来，随着最后一只恶鬼被诛魂阵彻底搞致魂飞破灭后，已经很少有人再知道恶鬼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就跟流灵界的后辈们已经不知道他们的界域，曾经还出现过一批专门传承禁术的术士，被称作“看坟人”一样。 而至于顾灼泥是怎样变成了恶鬼……又如何被冥主雪藏，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不让三界其他人发现，都是有缘由的。 但偏偏未曾料到当初能有个变数，一个傻小子倒霉催的跟着一起被同化了。或者说是……他体内本身就有点非术士的血统，因此才会在冥主当初施术的范围内，被不小心波及到了。 但即便这样……这么多年也都是将恶鬼麒妄深锁在地狱重牢之中，外人是不会知道的。别看顾浊泥平日挺二又没谱儿，但是涉及到身份这种敏感话题也是自知收敛。再说了小白还在一旁孜孜不倦地给他灌输“归属感意识”，他当然不会捅穿篓子，出去张扬说“当初你们三界围剿恶鬼没剿干净啊！”这之类的蠢话…… 因此，冥主心下一个咯噔，心说别不是老顾为了保护自己，还真手刃自己爱徒了？ 不然恶鬼再度现世……那地府众鬼齐嚎之声足可从地下十八层响彻整个云霄好么，到时候若是有本身看地府不顺眼的人再添油加醋到三界里说一说……事情就又是另一番变化了。流灵界重筑不筑的先不提，冥主这边自然是不肯把老顾和麒妄交出去给三界诛灭的，因此……势必又会打起来，说不定整个三界大乱…… 而且，冥主还记得那个戏命族的老前辈预测的其中一个分支——火疯子要是以恶鬼的身份活下来后，他还有永失所爱和魂飞破灭这两个劫难。 而魂飞破灭指的就是……他当年欺师灭祖的因果循环——他徒弟也会欺师灭祖。 说白了，最糟糕的结果是，地府二把手小白留不住，麒妄或者是麒昀，这其中总有一个，会亲手杀了他的师父，顾浊泥。 这么想着，冥主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他亲手手刃身边族鬼一样。这种沉寂又消逝了近上千万年的痛窒感，又一时间齐刷刷涌回来了，堵得五脏六腑都生疼，呛了水一样吐不得咽不得，硬生生自个儿憋紧了。 ——想当年他是没得选择，因为他们一族都是“恶鬼众”。 但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都杀疯了，唯独自己反应慢上半拍，所以……眼看着地府众多鬼卒有一多半就是被自己同类所杀，而自己呢，从大面上来说，也理应是鬼族一员啊！ 明白自己种族的特殊性，喊他们也喊不停的时候，幽泠做了个这辈子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决定。 关上门笼下结界，将自己所有同类困在一起，做最后的誓死一搏。 那时候的他，心下其实只有一个想法：死掉少部分的鬼，保住剩下的鬼族，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也就是在那样一个含着泪咽着血跟同类厮杀的过程里，他忽然明白了，“观无常，破我执，出生死”的真正意义。 而当他血线遍布眼瞳，浑身血污的开门出来时，看到的则是万鬼伏地，虔心臣服的模样。 实际他想要的不是这个，他从来就没对这个位置有多么留恋，而他会选择保护其他鬼族，也不过是因为“大家应该是一家人，不应该自相残杀”，不是么？ 于是自那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看开了许多，又没看透许多。 这两者其实是极矛盾的观念，他那时候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种感悟，因此……佛家箴言地里，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小少年，满目疑惑但大摇大摆地步了进来，随便抓住身旁一个正扫地的大和尚，问，“你能给我解解惑么？” 好巧不巧，这大和尚功德无量，法力无边，当时幽泠也并未特意隐藏身上气息，因此这一照面讨了个彼此顺眼，也互相觉得稀奇。 毕竟来之前，幽泠觉得，自己十有□□是会被佛家子弟联手赶出来的，毕竟他一鬼族的么，别来扰人家清净。 可这大和尚不知是不是故意添乱，领着他穿堂厅观十八罗汉，过曲廊见小僧洒水，边晃悠边逗他，“小施主年纪轻轻，能有何惑？” 于是就这样一个问，一个答。 一问一答就渡了近万载轮回，直到现在，冥主有事没事还会跑去找他，有时候也不解惑，就陪他站着，一起静静地看池中红莲。 这红莲始终未放，他来叨扰过他十万载，不知是否载载来得都不巧，就没见这花开过。或者开过，他恰好没见到。 于是他问，“你种的是石头吧？” 心下腹诽，种的是石头那十万年也足够修炼成精了，你丫这种的比石头还难蹦出妖怪啊。 大和尚笑着摇摇头，“种的是‘业火’。” 冥主撇嘴，心说佛教谓恶业害身如火，但这业火也可指地狱焚烧罪人之火。再说了这明明是朵花又不是火，难不成“业火”是这花的名字？随后更无奈——我就已经够喜欢玩高深了，你比我还喜欢玩，之后不屑地甩甩袖子跑掉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和尚是自他有了屠族之事后，敢交的第一个朋友。 后来大和尚说，“小幽，你看，你比别人傻，却比别人活得久，活得久了才能经历是非，是非历过了才能大彻大悟，你现如今已过了那三道坎儿，身上也早就不会再肆意放出同化旁物的戾气了，所以你不必整天提心吊胆的，年轻人么，出去玩玩，该跟谁亲近就亲近，不必担心再同化了谁，说不准的，别人就比你透彻得还要早。” 冥主当时听完愣了愣，他小时候在族里算是傻呆呆的那个，学什么都比别人会的晚，可能就是性子木讷了些吧。所以好巧不巧地，发疯起来也比同族要晚，因此有幸见识了同族那样暴虐的场面……他竟莫名其妙跳过了这个“戾气狂放”的阶段，直接破了这个恶鬼一般都难过的“我执”关劫，随后对自身的戾气掌握自如了。 但这些年他一直不敢拿准。 心说自己总归是一个危险物，这佛家清净地，慈悲普照的，总能渡弱自己身上一二戾气，地府是不敢呆了，怕害了那帮鬼族臣子，这佛家地总不会也被自己影响了吧？ 因此他常来找大和尚。 毕竟大和尚法力比他还要高，佛法无边一般的温宏宽广。冥主瞧他神情不像是骗人的，再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于是冥主溜溜达达回自家的时候，路过忘川河边，随手捡起一个小娃娃——这是他那最懂事也最听话的判官小孩，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心身都舒畅地想去帮孟婆熬熬汤，再一过忘川又随手捞起俩小孩，这就是后来的黑白无常。 再后来……他有了一个同伴，恶鬼顾浊泥。 这感觉很微妙，因为老顾不仅仅是朋友，还是……同类。 其实若不是冥主自己有心记得，其他地府一干鬼族早都忘了，自家的冥主也是那恶鬼的身份。 现今氛围渐渐平和，大家都喜乐无忧的生活着，哪里还愿意提起那么恐怖的种族。 所以，原本一个“流灵界塌了”，这种在三界里算不上大也算不上小的事情，可能引发一系列的质变…… 用吴朝的话来讲，那就是，“可能什么都开始变味了。三界里所有种族大概都会因‘恶鬼再现’、‘冥主故意隐瞒身份，还包庇恶鬼’之类的事情开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一直淡定的冥主呢，也会被卷入这场纷争里，而且极大有可能因为要再亲手手刃自己的同伴…… 当初屠族的打击肯定不小，毕竟那都是跟自己有过一定羁绊的存在。 现在，门就在眼前，拉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或许之后都会有两种不同的人生走向。 连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林翘都觉得冥主那站姿不对了，从他这个窝在角落里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帅蜀黍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千百倍不止，而且莫名的光从背影就看出一股子落寞劲来，特别凄凉。 一旁的炎璃也是警备姿态，她是离得近被这剧烈的灵力冲击给吓着了，一时间倒是没联系上什么恶鬼不恶鬼的，毕竟她这一代也算是隔得比较久远。 但警备了半天没察觉出什么奇异的妖物袭来，缓吐了口浊气压惊，边拍着酥胸边回头，“这是……没事了吧？” “老爷子！” 与此同时，小白突然蹿了进来，喊了一嗓子。 白无常一般是大大咧咧的直接鄙夷的对冥主，“你来你去”，还经常威胁他不好好干活倚老卖老就把他拍扁灌灯笼里挂冥府大门口，以儆效尤！ 遇到谈要紧事时，小白会端正严肃点，尊他一声，“冥主”。 这忽然一下子喊了句老爷子…… 冥主倒是回过神来，“唰”一声闪到门外去了。 吴朝等人不解，前一秒还看冥主忧心忡忡的，似乎还落寞的不得了，此刻门外忽然就传来了他那底气十足的“哈哈”大笑，笑声大的都能把房顶给掀了。 吴朝无奈地掏耳朵，心说这群人知不知道规矩的，这里人间啊，人间！这么晚了大声笑是要扰民，惹人烦的！ 大家要互相爱护和平共处，不能仗着你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就大晚上笑这么嗨啊！ 因此吴朝也决定打算拉开门看看外头的景象，只不过还不等他起身，就有个人把他拖出去了。 拖他的人是小白，白棋大人还捎带拥抱了一下吴朝，“福气团子果然名不虚传的！刚才吓死我了！” 冥主听见这话也去拥抱吴朝，“万年多了，我终于头一次看戏命族顺眼了点。” 想着冥主又撺掇麒祚去抱吴朝，“快去蹭蹭，沾点好运。” 心下同时估摸着，那个混账麒昀八成是因动用禁术被反噬至重伤，灵力供不了吴朝身上的封印了，他身上的“伪装”命火已经越来越有松动的迹象，被遮掩的那层独属于他们戏命族的奇异光环已经略有显现征兆了。 所以……这样看来，是不是不用打，麒昀那小子就能直接被反噬死了？ 反正冥主是想不通，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惦记流灵界的事。 像是老顾不想翻案，青龙族长以身殉阵后就把他们整个青龙族托扶过来，永藏地底了，白虎族也就是林老爷子率族人隐匿人间，玄武族的人倒是零零散散的分部在哪儿都有，但是现任族长应就是玄危那小子，除了爱做饭好美食整天变着花样孝敬他们家老爷子外，哪里还在乎过半点当年叱咤风云的事？ 说白了，有能力的都隐退了，咋呼出来的全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 麒昀原本是个人物，但那小子心术正不正又两说了…… 果然，自己当初没看走眼的，不是流灵界盛世风水难在，而是能守住心去镇风水的福人，不剩几个了。 正想着，被小白阴嗖嗖地拽了一把，“你最近得罪谁了？很明显，对方把你也一起算计进去了。许不定还想整个三界大乱！” 冥主闻言也窝去角落，打算好好回忆一下自己南北西东没头苍蝇一样漫浪时，究竟跟哪些个非人类结下过梁子么？ 只是未及深思，就忽然抬头——欸？！小白竟然先来关心自己没去找老顾？ 找了一圈就发现正靠在窗户边垂眸的老顾，眼眶处还红红的，刚才肯定是不是被窝心到了！ 怎么说呢，顾浊泥现在心下也是百感交集，就在刚才，他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冥主扔出来接受徒弟的单独质疑了。 听到那一句，“师父，我，我是恶鬼？” 傻徒弟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么大一个小伙子，比自己要高多了啊，就这样满目又是纠结又是疑惑又不甘又痛苦……总之各种奇异的神色交汇到一起，就开始莫名变得有些幽怨。 顾师父知道，自己这个头一旦点下了，可能……自己就是戏命族所预言的那种下场，魂飞魄散了，因为他打不过成为真正恶鬼时的麒妄。 毕竟麒妄当时是疯着来的，而自己不一样，有了慈悲心的恶鬼，度过那三道坎儿——“观无常，破我执，出生死”后，就已经不是那种会舍得下狠手的“恶鬼众”了。 但如果不是自己魂飞魄散，那自己舍得亲手杀了这个傻徒弟么？ 也舍不得啊，当初跟小白不是吐槽过，看看这傻小子，傻兮兮的什么都听我的话，还没麒昀那机灵劲儿，真是木讷死了。 小白无奈翻白眼，心说人家这么傻还不是因为你给他伪造了魂魄，说白了，他在未恢复成恶鬼身时，就像是一个按照世上所有“好人”标准造出来的傀儡一样，能不傻么。 这世上好欺负的，都是傻人。 一部分是真傻，一部分是装糊涂。 前者没办法，后者算是历千帆堪万事，所以明白糊涂比清醒要来得更自在。 其实顾师父也明白这个理，因此他对麒妄的态度也很纠结——又爱又恨。爱这么一个傻兮兮的小徒弟天天跟个小跟屁虫一样的，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地遵循着自己的期许长大。恨则是恨自己，恨自己狠的下心来，最后真把他送走，让他回到流灵界，找到一片能让他更“正常”的存在地方。 本身给了他一个好身份，就是为了将来不让他跟自己一起困在这永无天日的地方，天天无聊的消遣时间。 却没想到……这傻孩子长大了也是呆得出奇。 因为，就在刚才，他在看到自己亲自点头承认后，气息是一瞬间紊乱了，而那双眼瞳也猛然变得更诡异化了。 但也几乎是同时，他看到他盘腿坐下了，很标准的一个流灵界术士打坐休息的姿势，然后声色颤抖却尽力维护平稳道，“师父，你快多给我封上几个炎阳咒符，我要克制住自己的恶魄。” 顾浊泥是傻了能有三秒，才在麒妄的再一次催促下，唰唰唰的抬手赐出去三张。 然后麒妄就一直维持着半浮在空里打坐休息的方式，带动着周身还有身上贴的的那四张符，并着屁股底下坐着的一朵半开红莲，开始轻缓地旋转起来。 ——他在自我克制，他在维持这个他更认定的身份！是这个麒麟世家的术士“麒妄”，而非恶鬼麒妄！ 顾浊泥真的傻了。 恶鬼这个身份的麒妄明明有着万年多的年岁，麒麟世家的术士麒妄才不过六百来岁。 真照习惯来说，谁不知道维持更久的习惯更难改，却没想到这傻孩子忍住了。 顾浊泥忽然想笑，这么多年，他其实真的很想见证一次戏命族的预判失手。 因为他也真不想自己过得那么糟糕。 可刚笑，他又忽然忆起，是哦——永失所爱……小白还在呢，自己刚才肯定也不会魂飞魄散，毕竟要自己痛么，肯定得亲眼见过永失所爱，之后才会遭遇魂飞魄散吧…… 因此一时间虽从麒妄的举动中感动不已，又同时清醒过来——劫关未到啊。 小白一见他这神色，自己也心下一凛。 ——每次老顾想到，或者说是，他一旦正经起来那么一点点，就会同自己更疏离一分。 果不其然，就见他转身想躲自己，气的白棋一把拽他袖子，直接将他抡摔到沙发上，正好砸在吴朝身边。 白棋有些气不过，“他不是在了么！你家福气团子！你究竟怕个什么！我他妈真信了你的邪，我家老爷子都不敢妄断生死胡乱批命，你们流灵界戏命族真是好大的口气，张嘴就测万年后的光景。顾灼泥，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白棋等了你多少年了，永失所爱这件事，你怕，我比你更怕！但我从来不信那个所谓的戏命族所言是真！我家老爷子不敢批命是因为命轮是整体在转，妄断个十年，二十年，再厉害点二百年，三百年，撑死几千年……可是谁知道这其中会发生多少变数！多少载过去多少物是人非！一个人的命迹改变，周边所有命轮可能都跟着有或坏或好的影响，谁他吗敢保在万年前的今天料到麒妄傻孩子还谨遵你的师命，拿你依旧当师父对待，同时仍旧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遵从自己是个麒麟术士，而不是最开始的恶鬼。一个习惯百八十年也改了呢，你凭什么就信当初那神棍说的就一定都是真的！你他妈才是傻子！最傻的那个！一捧瓜子放个几十年都会过期呢，臭神棍的一句万年前预测你还信到今天，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们那个戏命族都给你们下药了吧！这么听他的！” 白棋一通吼完，麒妄也一个翻身从红莲上跳了下来，半空中那本身就透明的红莲也渐渐消失殆尽，留下的残影晃出的光隙惹得吴朝满目痴迷。 心下不由自主感叹——wow!这个特效做的棒啊！果然，跟麒妄沾边的东西，都是完美的！以后麒妄就代表了老子红艳艳的票子，老子靠他可以得多少游戏灵感……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吴朝一把将手中刚才躺枪的瓜子全塞给了小顾叔，也噌一下站起来，没大没小搭着白棋的肩就跟他一起指顾师父，“港真，我觉得白大人说的没错！我从刚才就想那么说了——戏命族究竟是个什么鬼，他们是不是在流灵界除了灵气比较强外就是胡乱四处招摇撞骗的神棍啊？他们说啥你们就一直信啥啊？还那么神了，那么长久后的事情都料得到哦？就像是我，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除了游戏是不会爱上什么人的……” 林翘拽过冥主悄悄咬舌根道，“补充，吴朝是不会爱上什么正常人，他就喜欢傻子。还是颜好活好话少的那种。你说他是不是个变态？流灵界戏命族出的都是他这款式的吗？嗳呀难怪流灵界给覆了啊……” “但是！麒妄突然出现了！”说着，吴朝回头一指麒妄，麒妄被他指的一愣，脑子目前还转不过弯来，吴朝想干嘛？ “我超中意他，以前觉得他傻兮兮的人也不错，挺好玩的！引起了我的兴趣！后来吧我有天无聊，就寻思着跟他过终生也挺不错！” 麒妄叫吴朝说的直眨眼，心说，胡乱说些什么，当着长辈的面在干吗？那，那几夜的事情本身就不好意思，而且，而且自己还没做好那个准备…… 呃，可是做好什么准备？ 自己确实是很喜欢吴朝的，吴朝也引起了自己所有兴趣。 麒妄还清楚的记得，自己见着吴朝的第一面就想把他封上，抓回去仔细研究一下“人精”究竟是何种神奇的妖孽。为什么地府的众多鬼卒提起人精都一个个的直摇头，说要躲着走。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是……吴朝在干吗？！ 就当麒妄自己快把自己绕死了，就见吴朝忽然一个大跨步上前来，伸手一推，就把麒妄给壁咚到墙角里了，“这傻子今下午还在卫生间跟我舌吻呢。他先主动的，所以这证明无论他是善还是恶状态都很中意我么！所以遇见他之后，我原本人生所信奉的观念也好像一瞬间都统统转变了，比如说我原先觉得我虽然有钱有颜想买什么就买，想玩什么就玩，可一直觉得欠缺了什么。但我又不会爱人，可我遇到麒妄的那时候好像自己一时间就无师自通了很多东西！所以小顾叔，你不要老觉得神棍们批得命有多准。他们都不准的！” “要我说，你和白棋大人恩恩爱爱永生永世才对！你傻徒弟麒妄也会一直孝敬你的么！再说了我这个干儿子你不也找到了，你活着就是为了美满团圆的，气死那些当初故意捣腾你的败类们！” 说着，特自然的搭了搭麒妄的肩，“你说是吧？” 麒妄脸通红点头。 他现在算是有点反应过来了，他被……吴朝表白了么？！ 可是满脑子又绕到吴朝上一句上，那个……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他俩吻过这回事真的好么？而且叫舌吻……什么是舌吻……不是就吻么…… 麒妄心下默默记下一笔，有空去查查舌吻的含义，这个术语他不是太明白。 而且拥有一个不靠谱的师父让傻孩子麒妄从小拥有了一个遇到什么难题都自己去琢磨，尽量不去麻烦别人的优秀品质。 当然，顾师父的初衷是在等着傻小孩来求着问自己……不过阴差阳错的害人家小孩走上了一条独立更生的道路，更没令他想到的是，这种因果循环就是让吴朝日后气的直磨牙。 果然么，命这东西都是说不准的！处处都是变数啊！ 就像是麒妄身上的这种优秀“自学品质”，吴朝曾经也很是欣赏，但当他发现自己教会他如何使用现代科技去搜索一些东西而至于旁通了其他奇奇怪怪的知识之后，吴朝尝试到了两种滋味——第一，是他比较享受的*快感。 第二，卧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至麒妄身上无师自通的“扮猪吃老虎”气质，那都是吴朝被吃干抹净很久之后才忽然回过味来察觉到的。 眼下，吴小爷还洋洋自得自己是那个进攻者的姿态。 边开导小顾叔，边还有空不时地去伸手刮下麒妄的下巴，就跟刮大狗似的，笑的意味深长的看他被自己困在这墙角，满脸通红。 不知情的众人都觉得吴朝这通告白实在太豪气万丈了！ 只有林翘摸了摸下巴，在吴朝不时微挑起的嘴角处察觉到一丝丝熟悉的危险味道——嗯，他一开始只以为是白无常大人正好表白了顾师父，吴朝趁热打铁先定下他跟麒妄的关系来。 而且因为当面这一通说，大家都觉得吴朝更主动，况且他还用这么一种压迫性的姿势将麒妄困住了，貌似顺带把位置关系也展示给大家看了哦？ 可是……不像是这么简单吧。 吴朝好似不仅仅是因为时机正好，林翘这个知根知底的兄弟觉得，吴朝一定是因为听到了“恶鬼麒妄”是真的，这种消息后才更加激动！ 恶鬼麒妄是个啥，在吴朝眼里就等同于一个傻兮兮的怪物啊！ 可他知不知道，现下所谈及的这个“恶鬼”，并非麒妄“恶魄”作为主导时的样子呢？ 林翘小王子双手捧脸，在“提醒吴朝和不提醒他”之间争斗了一会。最后，虎背熊腰的他猫在一脸慈祥的冥主身旁，不动声色地，微微笑了。 第73章 【北极虾】 闹腾了一番后，众人的情绪也稍微平定了些。 再加上炎璃和大慈也都来了，最后大家索性都挤在大间里，拼了几张桌子，打算一起吃个涮锅。 食材是林翘自告奋勇去的，因为这里忽然来了这么多前辈，再加上他有白虎术士最正统的天分在，学东西也很快，就想试着练一下操控术法的能力，所以故意让吴朝点远点的地名，他看看能不能也练好帅爆的“瞬移”之类的技能。 吴朝也不客气，寻思着反正到了云南境地，除了鲜花饼有名外，再就是云南十八怪啊，那个大理乳扇他之前吃到过一次，觉得怪不错的，因此先跟林翘点了这个，随后低头苦思自己还爱吃些什么，貌似自己特别中意吃的挺少啊，不算特讲究，但又挑食，欸，难办……不过云南这肯定也有速食炸鸡之类…… 正当想着，突觉两道寒芒射在他脖颈后，吴朝下意识反摸了摸后脊梁骨，咋这寒呢。一抬头就见麒妄在正对面，正襟危坐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吴朝就来气，心说我吃你家东西了么，我不就晚上多吃点饭么，你指不定成恶鬼后吃不吃人还两说呢，爸爸不嫌弃你妨碍和平，你倒先嫌弃爸爸吃得多起来！嘁！ 因此愤愤地冲林翘挥手，“你先去买吧，反正其他羊肉牛肉墨鱼丸撒尿牛丸蟹棒菜啊粉丝啊酱料之类的涮锅必备都知道吧，我明天早上想吃天津小笼包，你明早上能买得回来再说。” 林翘乐了，心说你丫还不信我能力，因此一撇嘴出门去了，自然不是一个人去的，麒祚跟着呢，冥主陪同，顾师父还白送了一张炎阳咒符给林翘带着，防身。 小白也再度入卫生间跟大慈继续研讨关于“灰烬”这妖物的问题去了。 炎璃瞧着外头没事，也就回屋哄麟砂了，同时有点不解，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小小的，能陷入什么困惑里而导致自己开启了这样一种深度自我催眠的保护模式？有点不妙的感觉啊…… 顾师父也溜达着跟进来，想看麟砂情况。 于是，一时间，就剩下客厅里麒妄和吴朝大眼瞪小眼。 吴朝觉得话都说开了天窗捅破了也是敞亮，就美滋滋地盘算什么时候把麒妄压身下了把事办了它。 再加上吴朝可不是善人，他是这些年没遇见自己中意的东西，或者说他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就是带着一种淡漠的——就像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什么其他惊人的秘密，都不会打扰他自己这么多年自行总结下来的生活法则，他有一套独立的自我思维体系，不会被外界的任何念头干扰。 这，就是一种心灵上的强大。 说白了，他的心只遵从自己。 或者说，他有时候是听着自己的心从而行动的。 就像是他当面特自然地说了他和麒妄目前的状态，麒妄也没反对，就算是间接向大家承认了两人间的关系。于是吴朝现在就挺随性的，虽然还没真正把他打上自己所有物的标签，那也当自己的东西看待了。 故而现在很不要脸地抬脚就往他膝盖上一踩，招惹他道，“你脸那么臭干吗，我吃你家菜了啊你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不是……”麒妄有点局促，头一低吧就看到吴朝露在袜子外的脚踝，白白的。 抬头吧，眼前就是这个没正形的人懒洋洋地都快躺滑下沙发的模样，很……诱人。看着他特别随性的动作就觉得自己全身也跟着舒畅起来，即便自己要求“坐有坐姿站有站姿”，但吴朝即便没正形也很好看，不过么……他的动作……正低头胡乱在身上摸呢。 麒妄眼一眯，他现在已经熟悉他这个动作了——找烟呢！ 于是立即起身，也没舍得让吴朝脚摔地上，单只胳膊直接拽住他的腿，略一使力，自己也往前迅疾一步，逼近到他跟前。 吴朝烟盒刚掏出来呢，就觉两条腿被麒妄大分了，一条腿挂在他胳膊上不说，他整个人还压在自己身上，对，自己还躺了。 等等，这个体位有点不对。 不是，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再说了吴朝就算再放得开那也不至于在这么一大家子人随时回来还是客厅的地方就放得开啊。 因此脑子里一时也有点乱，“你想干吗？” 麒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烟盒又一眯，“噌”一下火蹿起来老高，吓得吴朝一个高蹦起来，双手抱紧了他脖子，另一条腿也不由自主夹紧在他腰上，神色慌慌的，“卧槽刚才怎么了？着火了？你放的还是有妖怪？” 麒妄倒是有些意外吴朝的举动，而且同一时间觉得自己更燥了，只要吴朝离自己近点，体内那“恶魄”就好像更难压制。 但麒妄就是想压制它，因为据他所了解的有关恶鬼的传说……谁都不敢保证一个恶鬼会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们身上的煞气太难控了，而且冥主和师父刚才都跟自己说了，自己当年就卡在“破我执”上，没过的来，于是在地府里眼见着要杀疯了，师父才会和冥主合手将自己“尸魄分家”，保护地府众鬼的安全。 “破我执”只算是恶鬼控制戾气、煞气要过的第二个坎儿，而关于这个“我执”，是他万年前的执念了……麒妄现在魂魄虽然是正常的，但在师父禁术的干扰下，仍旧是有主导性的，也就是说无论是恶还是善面，他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但实际都会有另一半魄或者魂是处于休眠状态的，也就是说——他记忆残缺。 想恢复记忆，想记起万年前的自己，就能忆起我执，忆起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能破掉它，之后还得等契机“出生死”，才算真正大彻大悟。悟过后，他才能成为一个将戾气收放自如，安全系数比危险系数要高的恶鬼。 但是从一开始，想要恢复记忆，魂魄合二为一，复苏为真正的恶鬼麒妄时，就又陷入另一个死循环，如果他记起来的那些事都很糟糕……再一度失控呢？ 毕竟有些东西是融于血脉里，可能暂时性被压制，但是改变，甚至说去习惯，是一个困难且充满了不定性的过程。 吴朝似乎也是看出麒妄的担心，在冥主他们组团回来洗菜涮肉的时候，悄悄将麒妄拉到一旁，跟拍条大狗一样地拍拍他脖颈，安慰道，“别怕，你看看我，再看看慈哥，能瞅出什么共性来不？” 麒妄想了会，其实他是想去帮忙洗菜的，可是吴朝就跟个大老爷一样把他困小墙角里蹲着了，因此一时也走不开，双手还特安分的放在膝盖上，老实巴交的抬起那张略带邪魅的脸，认认真真思考他抛出的所有问题。 吴朝又换了个姿势把他卡在墙角里，自己则是居高临下满目温和地看着他道，“我呢，身上的这个血统貌似是你们流灵界奉为神一般的存在，但我有自我意识起，都是在人间，即便现在有人，还是很信任的人蹦出来跟我说了诸如刚才那类事，我都没往心里去过。因为那在我眼里就是我不感兴趣的事。我不感兴趣的事我不会去在乎。但是呢，我这个人又很奇怪，脾性也有点古怪……跟你说几件事吧，我能遇见让我感兴趣的事特少，但我从没放弃过去寻觅一件特别合心意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活着总归是要遇见点趣事吧。有一次呢，我跟林翘出去，本来是为了工作采景，偶过了一家卖古玩的店，店不起眼处摆放了一把乌木小梳，颜色幽沉，做工也算不上多巧妙，说白了并不起眼，但我当时路过，一扫眼正好就只瞧见它了，而且觉得它异常的有吸引力。你说奇不奇怪？满店琳琅满目好多珠宝啊，都比那个暗沉幽黑且静默无声的小物件来的更招眼。但我就是一眼就看到它了。你也知道林翘这人，他跟我这么久，很熟悉我的审美品位，他觉得这东西不在我的审美范围里啊。可我当时就跟着了魔障一样，非得要去买，他拦着我不让，说他家里头懂古玩的亲戚多，不然让我等等再说。毕竟当时我俩刚入行没多久，手里头闲钱也不是特多，一旦被骗呢白花冤枉钱，再加上这是把梳子……我一大老爷们买娘唧唧的，反正当时自己也犹豫了下，加之被翘爷一番劝说，我就被他给嘀咕走了。再后来几天被行程给挤兑的挺忙的，直到收拾完工要离开那地方了，我半只脚都准备踏上安检台了，可心里头就是别扭，就是特不舒服，就觉得冥冥之中那把梳子在召唤我，我不去把它买回来我肯定得害相思病了。” 说着吴朝自己也撇了下嘴，“林翘一直说我这个人渣，因为我会对死物动感情，但是对活蹦乱跳的东西却不会。反正后来那东西我就是买了。买回来后我是懒得找人做什么鉴定，是不是哪朝古物啊宝贝啊，我都不介意。我买它，仅仅是因为我中意它，而我中意它，就不会去在乎别人说它什么了。你懂我意思没？” 说着吴朝跟摸大狗一样，上手飞快的嗖一下，从麒妄后脑勺捋到前面，把他那一头直顺的长发都给弄得乱糟糟的。 麒妄看上去依旧特老实巴交地双手放在膝盖上，蹲姿特标准，傻乎乎地冲他点头。 吴朝看他这么乖，也不由自主笑了。 其实在这梳子之前，还有件事，吴朝没说。 那是更之前，吴朝随便去一家店，看见过一个像是海盗沉船的小箱子，特别小巧，那箱子是被打开的，其上有两个做工很精致的倒钩，乌金花纹繁复的那叫一个惹眼，钩上托着一把寒光匕首，有点像是古代西域风格的，弯刀形，其上镶嵌了各彩各色的宝石，即便在柜台暗光的照耀下，也闪烁的迷人眼。 吴朝其实对刀不是多感兴趣，但是这东西跟之后见到的那把特别幽黑沉静的梳子不同，这异域风格的弯刀匕首实在太耀眼了，其上宝石灿灿，甚至都快灿过刀锋本身了。 吴朝当初就估摸着想啊，这种东西要是真放到握它的人手里，也一定是拿去做摆设的，而不是用来防御或者守护什么东西的吧…… 打听了一下价格后他就更泄气。 原因很简单，暂时买不起。 而且仔细想一下性价比也不高。 所以最后吴朝犹犹豫豫地，还是走了。 当时他刚进游戏这一行，很多事只能说是接触过，但是不熟悉。所以有太多要去熟悉的东西，忙疯起来就忘了这茬。 或者说，他是想借着忙疯的时候，不再去想让自己那么魂牵梦绕的东西，即便有时候深夜赶完工后疲惫入睡，他好几次做梦都梦到了那匕首，特别想让它成为自己的，没有理由，就是中意。 过了能有小半个月，忽然发了笔奖金，吴朝兴冲冲就回头，坐了好久的车，到那家店铺门口，想要买它。 可能这个弯刀买了，他这个月也不用吃什么饭了。 但是吴朝就是被那种相思的滋味给折磨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在柜台旁一不小心扫眼看到过了，店里甚至有比它更贵，或者比它更好看性价比更高的，但为什么不中意别的就是中意它，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某种注定吧。 这件事如今想来，在吴朝眼里还是憾事，即便现在能释怀，但是当初那种求而不得的难过滋味，他回味一下，还是觉得满口生涩。 最怕的不是无法拥有它，而是求不得。 这是两种概念。 就跟能力和实力，也是两个不同的词一样。 你有能力，你有某个领域的技巧，不代表你有那个实力能做到某个职位，或者说管理好什么人。就像是没有林翘，吴朝可能仍旧是公司里埋头苦干的一个小破开发师，自己有那个实力去做好某样东西，成为某个领域里的达人，但是自己并没有那个实力，或者说那个心思去拉拢人脉，结交一群有的没的但或许将来哪天指不定就派上用场的人。 所以说，吴朝能有今天的成就，背后是林翘这个八面玲珑的好帮手在撑着。 同样，吴朝当初攒够了钱，不是不能去拥有这个匕首，只是有人先他一步，买走了它。 这个时候再求着店家告知那个买主——其一会显得无理取闹，其二则是没有必要。 怎么说呢，它摆在柜台上那里，明码标价的时候，谁中意它都可以，哪个手欠的上去触碰它一下，吴朝可能会觉得烦，但只会自责自己没有尽力将它早些收纳保护进自己怀里。 可是它被买走这个概念就不一样了。 有个人通过正当途径早自己一步拥有了它，它也成为了别人的归属物。 自己再喜欢，也要让步。 毕竟“君子所求，求之有道”。于是吴朝转身就潇潇洒洒地走了，拿着那笔奖金去买了好多好吃的，还留了些等着买游戏光碟好跟林翘一起打。 这些感受他并没有细细地跟林翘讲过。 因为他知道林翘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体验，甚至他敢打赌说，自己只要说了这件事，林翘很可能动用他的办法，给他再打造出个一模一样，或者想法设法从那个买主手里再搞回来。 但正如吴朝的习惯，它会觉得，那东西，变“味”了，不再是自己第一眼看中时，特别想要的那个了。 所以说，他性子很奇怪。 但现在遇见一个也不怎么正常的麒妄，吴朝学着冥主的样子阿弥陀佛了一下，心底淡定么么哒，他见着麒妄的时候呢，其实就跟他前三次心动是一样的。 ——第一次就是见着那把弯刀匕首，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尝试“相思”的滋味。同时还尝到了“求而不得”的难受。所以这才有了后来的业界精英，吴朝。 成为那个努力工作，好好赚钱，自己看中什么就赶紧买下来，不再让别人捷足先登。 ——于是，这也导致了第二次“买梳子”事件，犹豫了一番还是想起了第一次“弯刀”事件时痛苦的滋味，于是他果断回头去买了，同时心下坚定了一个想法：心说我去你们大爷的，爸爸看中的东西爸爸喜欢就好了，爸爸连自己都不要求让你们所有人喜欢，爸爸看见个喜欢的东西还得要过问你们喜不喜欢了？笑话！你们算老几啊，关你们屁事啊。 自己痛快就行了，买买买！ 此之一点为吴朝日后简单粗暴的人生三条准则（“话不投机聊你麻痹”“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打下了坚定基础。 当然，那时前三四年的想法，三四年后发生的第三次心动，却让吴朝释怀了第一次“弯刀”事件。 ——那是他养过的唯一一条狗。 叫做“夜宵”，是只小松狮，真跟团子一样，肉呼呼的。拉出去其实也挺威猛的。 只不过它还没长到那么大，就走了。 夜宵说来巧了，买回来时小小一只，吴朝把它随手搁自己专门装泡面的大碗里头，自己在沙发另一旁吃着泡面盯着那只不知所措的小家伙发呆。 最后想来想去叫啥名太烦，直接“夜宵”吧。 这小狗是个项目合作伙伴家养的大狗生下来的小崽子，身体很健康。 不知是不是太小了，不太明白事，有点傻气。 后来，活生生叫吴朝给撑死了。 是的，撑死了。 只不过，同样的事情有截然不同的影响改变——麒妄当年在阴间也撑死过喂养的一只小老鼠，故而导致他现在看到吴朝吃特别多还特别能吃怎么吃好像还都没事于是就更加能吃了而特别忧心，成天介害怕吴朝有一日也被自己亲手递过去的饭菜撑死了。 但吴朝当时的反应就是懵了。 看着吐了一地的狗粮，那时候夜宵已经大了些，是能吃狗粮的，但是它吃起来不停，吴朝又自己回屋闷头开发游戏或者看书，总之是忙完了事才奔出来抱一抱看一看它。 然后打开客厅门的时候，吴朝忽然就理解到，自己身上并担不起“责任”这么磅礴的词来。 是的，这个词在吴朝眼里一直很磅礴，在没见识到夜宵死之前，吴朝一直觉得自己对它特好，后来吴朝就开始反思，反思了一大通之后忽然理解了林翘说的那句，“吴朝，你其实就是个人渣。真的，你骨子里头，是凉的。大街上人来来去去，只要你走，我总是一扫眼就能瞧见你。不单单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不是因为你身上一直有一种优雅的气质，就是……很难说你明白吧，如果每个人周身真的都有气场这样说的话，你周边就是一片空茫的白，自动隔绝闲杂人等三千里。但是你又不是不允许别人进入你的世界，你允许，但是他们都只有‘穿过’的份儿，没人能停留在你的这个门里。而且你什么都不在意，如果这世上真有诸天神佛的话，你就是站在那云端之上俯仰众生的神，你眼睛里有光，但是光很凉，不是冷，就是凉，只有看到自己中意的东西后才会温起来，但是‘温’是一种很持久的时间后才能察觉到的感受，可同时，这也是矛盾的，因为时间一长，‘温’也会忘了自己本身的温度。欸说白了这就好像是‘懂你的人自然懂你，从一开始就懂你；不懂你的人如何也懂不了’差不多的。但是吧你这个人更奇怪的就是这里，你能跟很多人看起来都是朋友，他们好像也都自以为是的察觉到你的‘温’，但这其实都只是你展现出去驴他们的假象……怎么说呢，没有人能彻底了解你。 而我也恰巧是因为你中意，所以我才能了解一部分真正的你。不然我也是个‘门外汉’，看似站在你的家门里，其实是门外。所以我就挺庆幸的，我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站在门里头的。” 当时林翘是躺在吴朝床上说这句话的，俩人刚打完一个通宵的游戏。 吴朝特不屑的回了他一句，“丫游戏打多脑抽了吧，还特么诸天神佛呢，憋闹。啥门里门外的，你现今都躺在我床上了，还特么门不门的。赶紧睡觉。” 反正吴朝当时就觉得林翘脑抽了——算了，也没指望个理科糙汉能把词汇造得多完美，把正常人话说好都特费工夫了不是，因此也没跟他计较。 但林翘说的，吴朝都懂。 而且就在夜宵走那次，吴朝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错过了人生很多很多小细节，就像是林翘能察觉到自己身上最舒适的“温”，而自己却忘了自己的“温”，同理——自己以为能给夜宵确立一个安全且优秀的成长环境，但自己并没有付出相应的关心，以至于自己失误的空挡里，白白损害了一条生命。 于是吴朝在此之后，再也不在自己确保能担起所有责任，应对好所有细节，承担起所有后果时，去接手任何事。 在失去夜宵的那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很暴躁，周身全开了一种“离我八米开外才是安全的”气场。 过了段时间可能自己想通了些，然后稍微好了点，但是整个人就犯二。 这也是他们开花组有幸见识的唯一一次组长犯二过程——传说中的，不二不可怕，一二二一年。 那懵逼大开的气势，实在太吓人了。 基本是跟他一句说完就不记得上一句是什么，晚饭点问他中午吃的是啥他也基本记不住了。 林翘晓得，这是他自责的一种实体化表现了，他可能强迫自己想要忽略一些事情，来遗忘失去夜宵的痛楚。 这件事林翘也想开导他，可是无能。因为再怎么说都不是切肤之痛，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永远无法知道痛的具体系数。 但自己又不能也养条狗给故意撑死然后体会一下痛再来安慰吴朝吧，那多残害小生灵。再说了吴朝当初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给大意了。或者说，他也没想到那具有灵性的、被人类夸赞为智慧的小狗，其实也是会懵逼的。 所以如此看来，无论哪个种族，但凡生灵就是一样的，七情六欲，五脏六腑，俱在，俱不破。 过了很久之后，大概是能有一年吧，吴朝才渐渐恢复常态，又成了职场上那个领着他们开花组所向披靡的精明组长了，但是林翘有次跟着吴朝回去一起看球赛，凌晨了，俩人面前摆着一大堆垃圾食品，东倒西歪了一堆易拉罐，烟灰缸也基本被填满了，林翘一个欢呼进球之后没听到身旁有动静，以为他睡了呢，想给他拉条被子，一回头就看着吴朝单手握着易拉罐轻晃着，另一手烟蒂都快烧到手指上了，吴朝这个人抽烟从不全抽完，基本全支2/3就掐灭。更何况这烟他也没抽一口，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墙角发呆。 那里的墙皮曾经被夜宵扒的一块一块的，小家伙牙不齐倒是啃得挺欢，买给它的磨牙骨头玩具也都是不稀罕搭理，就对破坏墙皮情有独钟。 吴朝也是个喜欢宠人的性子，心说啃就啃吧，啃破了大不了请维修工来修补，只要墙皮不会噎到夜宵，夜宵啃完了也知道呸出去，就是喜欢玩，那它开心玩就好了，反正爸爸惯你，你开心就好。 所以那时候也一直给吴朝有种误导，夜宵是很聪明的，还知道墙皮不好吃要呸出去，所以从来没想到为了宠它所以几乎把所有狗粮倾到它食盆里，它倒是能叫自己喜欢吃的给撑死了。 吴朝当时很难接受这种事，而且夜宵死后他也一直闭口不谈，甚至很少对外面说他曾养过狗，可不说也不代表有些事就放下了。毕竟他又是一大老爷们，也不好有些事想起来就眼圈红红的，那多娘唧。 过了半晌，就在林翘以为他就要这么看一晚上的时候，忽听吴朝问他，“翘爷，你说，那些不会抽烟喝酒的人，难过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打游戏办啊。”林翘笑的轻松，一边想给吴朝递纸巾。 因为他还记得，在夜宵死的时候，吴朝就是哭的稀里哗啦的给他打的电话。 天呐，那么优雅的吴朝啊，接到电话的时候林翘以为他一定是被绑架了！要么就是出事了，总之肯定是通过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向自己传达报警信号！ 于是翘爷飞快的打开笔记本，通过他们技术部开发的软件追踪到吴朝的地点……还真是在家里！ 破门而入的时候，林翘还真就看见吴朝一脸的无法置信，傻坐在客厅里泪流满面。 讲真，满地的小狗呕吐物，洁癖吴朝明明是该疯的，可那一刻吴朝也不知怎么了，一动不动的抱着小狗的尸体的坐在那里，眼睛红的可怕。 所以林翘以为这一年的沉淀还不够呢，只不过等到吴朝回过头来，发现他是笑的。 这种笑……林翘形容不上来。 说是沧桑看尽？并不是，吴朝还没那么老，他人生还有那么多没经历过的趣事，不足以让他有这种大彻大悟般的笑容。 说是悲天悯人？也不是，吴朝的笑容还和从前一样，有一种骨子里散出来的凉，也很亮很耀眼，这人笑起来总是特好看的。只不过好像他周围的气压更低了，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更温了。 这种细微的差距，除了林翘外，可能谁都无法感受到。 因为他们都还是会觉得，吴朝笑的跟往常一样好看啊。 是啊是啊，可就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林翘正疑惑，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就听吴朝淡笑道，“真的，我现在忽然释怀一些事情了。有些东西，求而不得，也是好。至少于对方来说，那叫运气，好运到没淌到我这种人手上。不然指不定今明的，我就给玩砸了。” “啊？” 吴朝又摇了摇头，“遗憾是用来寡淡时间的。并不是时间去稀释遗憾。活着，就会有憾。是该学会去接受一些憾事了……因为圆满的人生也是憾啊！连遗憾这种情愫都没经历过的话，那人生何谈圆满？” “不过么，经历一次尝尝这个名为‘遗憾’的情愫滋味就够了，以后还是能避免则避免，因为它味道并不算好，所以珍惜眼前还能珍惜的东西才更为重要。不要等没了的时候追悔莫及。而逝去的东西呢……念在心底就够了。无论被记挂的、还是记挂的那个，心下其实也都会感到满足的。” 说到最后吴朝忽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一脸懵逼的林翘耳旁，低声道，“虽然狗不会喝酒抽烟排忧解难，但是它们会玩皮球啃骨头扒墙皮之类让自己感到愉悦的事来寡淡痛楚哦？” “欸？” “你知道我刚才为啥分心去看我家墙么？” “欸？？”林翘觉得自己汗毛要竖起来了。不等去捂上吴朝的嘴，就听他悠悠道，“我听见我家小夜宵回来挠墙了，跟我说它过的很好，然后原地转了几圈冲我摇摇尾巴就跑掉了。” 林翘瑟瑟发抖，“朝啊我今晚跟你一床睡你看成吗？” “成。”吴朝两边嘴角一翘，笑的二五八万的拍了拍林翘的肩。 刚拍完，忽又更低声道，“哦对了，听说你们人类的肩头都有三把火，我刚拍了下……想跟你再借点火……” “啊啊啊啊！” …… 想到这些事还是很好笑的，吴朝自己栽入回忆里半天才回神，就见麒妄仍旧老实巴交地蹲在那。 吴朝一惊，心说腿不麻啊，赶紧就把他拽起来，然后给他拍拍腿。 正反里侧外都拍了几下，吴朝一边感叹肌肉紧实的手感就是不一样啊！一边看着麒妄在自己的“拍打”下表情越来越生动。 最后麒妄忍不住往旁侧躲了躲，满脸通红的问，“那炎少慈呢？你想拿他来怎么开导我？” 吴朝一挑眉，心说这傻狗也不是多傻啊，还知道自己这是在开导他。 于是也收了玩闹的心思，淡定道，“你不也说了他叫炎少慈么，原先朱雀族之后，该是体热的吧，刚才白大人不也是讲了下他和大慈研究那‘灰烬’的功能性。但是你们听的时候都得站外围，大慈他却能带上寒冰手套，即便体不寒，也因从小呆在玄武族的习性，所以体温比常人更低一些，让那‘灰烬’不被热源融化么。” 麒妄眨眨眼，他从刚才就觉得更躁了，吴朝说话自己就一直微垂着头，他说的什么全听不进去了，就想一直盯着他那张微微翕动的淡色嘴唇看，于是恍恍惚惚听到最后一句热源融化的时候配合的点点头——是的是的，吴朝真是个热源，自己也快要融化了。 不……不仅仅是想要融化……热源好像在自己身上……尤其在下面……要爆炸了……爆炸完了才能融化。 因此麒妄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身体突然产生的变化是怎么了，只当是可能被体内恶魄的影响吧，再加上周身裹了这么多炎阳咒可能才如此燥，于是又往旁侧挪了几步。 吴朝看他这举动还以为他不耐烦听了，再加上羊肉煮久了就老了不好吃了！马上就要下锅了！于是长话短说，“你看，我从小在人间，所以对流灵界没归属感，觉得自己就是个人，并且我享受自己是个人，七情六欲都可以表达出来，不太像你们术士好像要禁欲的哦？” 麒妄脸更红了，淡声道，“分支不同，也有不算太禁欲就能堪破一些术法道门的……” “嗯嗯，”吴朝敷衍，“大慈他也是因为境遇不同而导致他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思维不同，更何况他还和我共存在一个世界里过，他更熟悉现代人的一些生活方式。” 麒妄点头。这次认认真真听吴朝说了，他觉得吴朝现在的眼睛尤其亮，亮晶晶的。 吴朝的眼睛真的很亮，晶亮亮的盯着锅里的肉丸子啊……好香！ “所以，你也不必怕你是个恶鬼。更不要怕那些预言你师父的话，你不会对你师父怎样的，你会一辈子孝敬你师父的么！因为你从小有意识起接受到思想教育都是跟你师父在一起，是他给了你一切，你才能成就成今天的麒妄对不对？所以你也不要太实诚欸，你们那个流灵界也太奇怪了吧，是被下了药才这么忠心耿耿于戏命族吧？不要以为他们跟神棍一样说什么就会发生什么，凭什么那么信他们？命的轨迹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才最重要！觉得愉快就去做，不爽就不要搭理！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他内裤啊，放个屁都得接着。活着就要享受当下，愉悦自己！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让自己痛快才是真理对不对！” 麒妄一脸复杂地盯着明显兴致高昂起来的吴朝，轻声道，“可是你们能预测出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啊……而且我所见识过的戏命族，预测占卜出的都百分之百灵验了……” “那我问你，预测出来，就一定能躲过么？” 麒妄犹豫了下，“厉害的戏命族是会改命的，也能挡煞。像你之于我师父的存在那样……” 吴朝无语，得，感情戏命族是个*ug的存在，无论怎么说这群傻兮兮的信徒就是信任戏命族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啧，这感情好是灭族了，没灭族这不得统治世界去啊。 想到这，吴朝歪了歪脑袋——咦，有什么要呼之欲出的感觉，只不过就一瞬，他又抓不到这种思绪了。 因为全用在安慰麒妄身上了么。 眼看着第一锅羊肉已经被盛上来了，吴朝着急吃饭，于是拍拍麒妄的肩，想着，索性趁没人直接双手按在他脖子上，将他的耳朵往自己嘴前轻轻一带，低声如同魅惑道，“反正我就想告诉你，你将来就算恢复了恶鬼身份，我也是会要你的。我只要要了你，就不会介意别人怎么看你，你也不要介意，你眼里应该只有我！我们好好的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就行了，管林子外边什么鸟乱叫的，是不是？” 麒妄这次没傻，认认真真听完了，认认真真思考了，他觉得吴朝这样说话一锤定音的人实在太适合自己了！ 自己就不适合去思考太多弯弯绕绕的事情，简单粗暴点最好了！ 于是麒妄特认真点头，“是！” 这一声底气十足。 把一旁本就在偷听的顾师父惊得手一抖，刚夹住的一片羊肉眼看着要掉回锅里，冥主眼疾手快的横空一筷子抢走了，还不屑地斜他一眼，“哇是不是啊你，都夹起来再掉进去让别人怎么吃，我帮你解决了吧。” 顾师父嘴角抽了抽，“我说你不是打算一心向佛么，遁入空门清规戒律，还能吃得了这东西？” “于是乎……这不佛祖没要我呢。” 冥主还在这边胡乱扯着，就见眼前盖了一碗小山量的羊肉啊菜啊粉丝啊还有许多墨玉丸子还有红皮虾和鱿鱼，统统堆在了自己眼前。 白棋在对面托腮笑的欢畅——其实老爷子不说，他也知道，恶鬼一旦现世，不出去惹事还好，惹了事能制裁恶鬼的，就只有冥主，方法有，以命抵命，以暴制暴。 所以今天原本会有一个很糟糕的情况，但是莫名其妙化解了，于是小白就各种开心，也不拦着冥主吃吃喝喝了。 冥主得寸进尺地开心敲碗边，“我不要吃这个虾，我要吃北极虾！还要那种带着碎冰晶亮晶亮……” 话未说完，吴朝终于安抚好了麒妄赶紧抽空坐下，一边拿筷子一边接话道，“吃起来甜丝丝又冰凉凉的北极虾！” 俩人隔着众多阻碍的复杂目光毫不犹豫地相视一笑——哇塞，看来是同道吃友啊！猴开心！ 第74章 【水月镜花】 大家饭桌上边吃边聊，氛围挺好，即便聊得是有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吴朝也能接受。他向来对外界文化比较包容，虽然鬼神存在这种事难说……却也正如冥主逗引着问他怎么又信了，不觉得这是些游戏灵感，还没醒来？ 吴朝笑着回，“这跟信不信其实没多大关系，这是一种敬畏。” 冥主一挑眉，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下，“敬畏哦……” 说到这个，吴朝也突然想到，之所以当初流灵界的术士那么信奉戏命族，是不是也是因为“敬畏”？因为那些术士的举动，包括后来的麒麟世家如此守护戏命族一脉……已经不单单像是因为信仰了，而是一种敬畏。 就像是水中鱼会敬畏养育他们的海，林中鸟会敬畏头顶上的万丈高空一样，有些东西上升到“敬畏”这一层面后，确实会引来许多盲目的信徒。 当然，云端之上有没有仙人先不提，这神坛之上的假冒者却总有一天是会掉下来的——当他的德行再也配不上他所受到的崇敬。 又扒了两碗满满的蘸酱羊肉粉丝，吴朝还想去吃第三碗，就觉得麒妄那好像明明没有多大变化的五官……却表现出了一种十分揪心的表情。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终于被他注意了！麒妄从心塞中略缓过来——吴朝一看到吃的就完全不记得自己了！那自己跟饭在他眼里，究竟哪个更为重要？ 想着又摇头，太奇怪的问题了！怎么好意思问！ 于是只凑到他耳旁，低声劝道，“要不留点肚子，等着明天吃早饭吧？晚上吃太多东西不好。这都过亥时了。” 吴朝咬着筷子歪头跟他对视了一会，麒妄也觉得这么教他别吃饭不好，好像……爱一个人都是去惯着他哦？麒妄也想惯着，但就提心吊胆的替吴朝担心他那胃容量，因此自己也特纠结——他也想向吴朝表达爱意，可不知为什么，自己目前能表达出来的，好像全都是处处约束着他的…… 俩人这么互盯了一会，麒妄就先开始脸红，但仍旧勉力镇定地去和他继续对视，满目毫不遮掩的关心忧虑——同时也在担心，自己老这样阻止他吃东西他会不会很烦自己？ 却不料突然被吴朝拍了下头，这位爷特淡定的一推碗，“成，不吃了。” 说着就站起来，“对了！我之前收了一个表情妖怪，也不知什么来头……拿来给你们瞅瞅。” 因为之前吃零食时背包都被林翘拿过来了，手机自然也在，就在现在的屋里头，也就是只有麟砂躺着休息的房间。 从这里到众人吃饭的饭桌也不过四五步，一推门就进去了，因此大家继续热热闹闹的吃着，眼巴巴等着看吴朝要拿过啥妖怪来，同时心下也替那妖怪默默祈祷——要了命哦，冥主在，收妖的术士也在，这些夹缝间生存的小妖是哪里都不合适跑哦。 但在吴朝扭开门的那一瞬，突然警惕起来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小白，他扭头看向窗外，眉头一蹙，淡道句，“起风了。” 另一个是麒妄，黑影一闪，已经跟去了吴朝身后，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差点要抓住衣角的时候，吴朝就当着他的面，那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差一点！ 这一点变故连冥主和顾师父都没察觉到，按理说，这里最高的两个高手该是冥主和顾师父，其次是白棋和麒妄，再往下炎璃炎少慈…… 谁也不知道刚才麒妄是怎么就察觉到吴朝要没的，冥主一挑眉，摸着下巴问老顾，“这叫心有灵犀？” 顾师父气的就想糊他一脸酱汁，“我儿子都没了你还有这闲心开玩笑！” 冥主则是冷静地一挥手，“尼玛你不靠谱就算了，老子能不靠谱？周边有异常我能发现不了？佛祖都跟我打了个平手，小辈再厉害能掀翻天去？慌屁！” 顾师父显然是正慌着的，也没听进去，拽着小白疯疯癫癫就开始念叨了，“刚才忽然起风了要下雪了是不是？周边环境变冷了？冷的环境下适合‘灰烬’潜伏过来？而且屋里就麟砂一个，姑娘……阴盛……是不是又有什么携藏了药引的‘灰烬’埋伏在她身上，打算趁机暗算我儿子？” 小白无奈地摇头，一边安抚他，一边低声附到他耳旁温和道，“老鬼，吴朝没事的，你别想太多吓着自己。我之前不是让少慈帮我查了点事么，因为他目前的结论也只是猜测，不拿准，所以我俩一合计就先没跟你们说，现在让他把所了解的一切都跟你说说，你先别慌，冷静。” 这话说完了顾师父是安静了点，可是眼神依旧很乱，眼睛里也走马灯一样地乱放着奇异的场面，炎璃本来是正好坐在顾师父对面的，此刻似乎是抬头看到了，不由自主就向大慈身边靠了靠，同时低道了句，“古战场。” 大慈就势一拥炎璃，直接跟她调了个座位，自己本来是想看看自家祖宗眼里究竟在闪现什么画面，能把见识过大阵仗的炎璃都给吓到了。 同时寻思着，这也是一个病的征兆吧，疯啊？那受不得刺激。 只是不等炎少慈细想，就见麒妄快步走了回来，麒妄这人跟他们不一样，或者说这一圈没正形的人里面就麒妄是最有形的，站如青松，挺拔俊立，走时更不一样，步履铿锵衣袖带风，总之特一板一眼，跟战场上的那些将士似的。 此刻，只见麒妄一脸严肃地俯下身，凑在顾师父另一只耳朵旁，声调低冷，“师父，你再疯起来冥主又要念婆妈经了。” 只一句话，顾师父就倒抽了口气，“别别别我头疼你快去给为师捂上他的嘴！” 这话喊完，顾浊泥倒也真重新安定下来了。 同时，没见过世面的林翘和麒祚小正太互相一对视——好像见识下婆妈经是什么！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场面尴尬了能有两秒，顾师父倒最先回过神来，一把拽过炎少慈，那力气大的，差点直接将他隔着桌子拽下凳子，“你怎么确保我儿子没事？你们之前发现什么了？” 炎少慈抬头向白棋看了一眼，看到他点头，基本是确保不会再刺激到老祖宗了，这才开口，“之前，白大人跟我说过‘吴朝忽然去了地府’场景那次……” 顾师父闻言就斜了白棋一眼——心说你是不是啊，直接把我儿子的存在告诉别人了？ 炎少慈这话说完本是酝酿怎么轻松简单又不刺激到顾师父给他讲完自己的发现，看到他瞅白棋这眼神后立马补充道，“呃，那个，当时白大人并没跟我说是吴朝，只说有个疑似戏命族的人来劫走了地府的……” 话说到这更尴尬了，心说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是关键点卡在这，我还不能说，说了指不定就刺激谁，俩恶鬼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处于随时失控状态，这他妈真能当面说清所有来龙去脉吗？！ “没事，你继续说。”白棋很坚定的冲他点头，双手同时按在了老顾肩膀上，给他轻轻揉捏着，让他别太紧张。 一旁的麒妄也索性盘腿坐地，周身渐涌了一个小太极之象，只不过一黑一白两缕光雾绕着他周身不停游弋旋转，像两条小鱼一样。 炎少慈摘下眼镜来揉揉眉心，抬起眼来先看冥主，求个保障先——一会一旦出啥事，那可都是白棋大人鼓捣我说的，跟我没关系，我可不想随意去破坏命轮改变轨迹！担不起这个罪来！ 冥主端着清口的茶老神在在的，也不知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大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当时他劫走了地府深牢中压住的恶魄，而且出现的很突然，像是，直接就凭空蹿进地府了，这就算了，之前有多少层结界，破一层就会有一层的警示，但吴朝完全没破坏前面的结界，他就是凭空在了深牢中。对吧？” 这里见识过当时场景的有小白，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看他们莫名其妙闯进地府然后莫名其妙消失。 亲身经历的是麒祚，小正太此时猛点头，说一拉开吴哥里卧的门就直接掉进那个场景里了，好奇怪！ 再就是之后从吴朝口里了解到此事的林翘，也在点头作证——就是这么神奇！没错！ “可能是因为白棋大人之前给我说那是个疑似戏命族的术士，于是我产生一种先入为主的思想，觉得毕竟是戏命族的，周身的灵力循环涌动一直是超乎平常术士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运转，所以我起先推测，对方是不是因为遇到危险，从而不自知的就御气了，这就相当于产生了一种强大的自我保护气场（就是灵力），而这气场（灵力）也相当于结界阵一样，把那妖怪给‘卷’进去了。” 顾师父眨眨眼，像是听明白了，敲着碗边问他，“也就是说像戏命族身上的那种强烈的灵力循环涌动，当初在流灵界还无非是肉眼难见的一个灵力圈，演变到现在直接成了有形的空间？我儿子把妖怪和自己关一个空间里去啦？” “呃……不全是。”炎少慈摸下巴，似乎有点犹豫道，“怎么说呢，这毕竟是我的推测……不过之前吴朝不是在客栈被灰烬带着‘引魂’了一次嚒，那一次他是*还在，无非是魂魄出窍。但这次确实是人连魂魄一起没了，情形类似于上次遇到麒妄……所以我觉得，要想戏命族连人一起消失，那必须是因为他自己御气动用灵力，形成了一个比较独门的结界，我们难以找到；而如果是其他人想害戏命族呢，他们做不到控制这么特殊的结界，只能通过比较旁门左道的方法，勾魂魄出窍之类……话说回来，麒妄你说你上次从那完全不记得得地府场景走出后，就全身精力充沛了对不对？” 麒妄点头。 炎少慈点点头，喃喃自语，“那我八成琢磨的还是对的。只不过这是我推测的比较好的情况……” 顾师父和麒妄同时一蹙眉，异口同声道，“那不好的情况呢？” 白棋冲炎少慈口型道——悠着说。 炎少慈略一沉吟，忽然笑了，“跟老祖宗你这么打个比方吧，以前流灵界斗法的时候，不都是靠灵力和技巧招数之类的去克敌么？我们今天不论别的，就说灵力。” “你现在可以想象成，以前术士在擂台上，靠灵力互相去压制对手。不过放到现在么，就是妖怪和吴朝的灵力在互相激荡，两股不同的灵力波互相撞击——好的预测，是对方被拉进吴朝的保护结界阵里，所处的是以吴朝为主导的世界。 ——不好的预测，吴朝的灵力强不过对方，或者说被投机取巧了，吴朝就会进入那个妖怪为主导的世界。” 他话未说完，冥主倒咦了声，“这就是你上次和青溪演练着想突破到别的结界阵去的原因？” 炎少慈点头，嘴角也不由挑起，赞了句，“老爷子英明。” 这次换冥主摸下巴——你喊顾老鬼是老祖宗，喊我是老爷子，明显差辈了！ 顾师父显然是不解，“那怎么会有这种变化？如果只是御气产生结界阵自我保护的话，那阵和结界的入口啊，还有外面伪装掩护阵之类的鬼打墙我们都能摸到吧？可麟砂这个屋子完全没发生任何变化啊！我们随便走来走去都撞不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 大慈也点头，“所以我说我的推测还有些不成立的地方，本来是想问问吴朝那几次‘自动御法’的情况，可还没来得及。对了，刚才听白大人跟我说了下之前你们在客栈遇袭的事情，场景还是现在的场景，但是所有客栈里的住户都清空了，万物生灵好像也都没了，反倒只有你们在对吗？” 林翘猛点头，就听大慈继续问，“那你们注意留意过周边的楼梯、门牌号、或者能辨别方向、路之类的东西么？” “呃……吴朝是记过几个门牌号，当时我们一起看见的，说是401、402……然后就是麒兄破阵的时候辨过方位……” 林翘这边还抓不住炎少慈这么问的重点，却听麒妄冷声道了句，“不是反的，回来我看见过了。” 说罢也收了打坐的姿势，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当时要破除那个结界时就觉得辨方位奇怪，说不上来什么感受，还只当是阵里面有古怪，所以当时跟林翘借了把手表确认了下时辰，心里同时用两个不同方式起卦求卜。” 此话一出，炎璃和麒祚都超震惊，一个捂着嘴有点不可置信地看顾师父——这样教徒弟是故意让他走火入魔吧？！都说卦不轻易卜，更不能一卜多问，更别提这样用卦不专的多测了！这明显是在怀疑卦象的真实性，会惹怒卦中神灵的！ 麒祚则是惊诧地看着自家师兄——哇塞就知道师兄超厉害的！本身卜卦包括之后上纳甲装六宫就超级麻烦了，流灵界原本很多厉害的卦师都要一卦成之后推算很久很久才敢断卦呢！师兄一个眨眼时间就成两卦！帅爆！师兄是睿智的！跟坐在电脑前的吴哥一样光芒万丈！ 顾师父则是悠悠地端着茶杯抿了口，先向炎璃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家祖宗还没傻呢，那点道理还是晓得的，自然也不会害徒儿。麒妄他本质上来说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样么，傻劲有些厉害，说好听点叫心地太干净，没邪念，这种人都是有“傻福”的，心中其实比谁都敞亮，再说了，当时情况特殊，神明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的。 于是此刻仍旧笑悠悠地问麒妄，“所以……你最后用的是哪一卦？” 麒妄显然也是有些困惑，“其实卦成后，两个卦象所给的结果是一样的……” “然后？” “然后我还是选了跟卦象指示出相反的那个方向——也是我在卜卦之前，心中好似隐约有的那个答案。” 说着麒妄有些困惑地摇摇头，“师父，不瞒你说，我以前用卦破阵时基本都是为了确定一遍跟我心中推测无误。毕竟破阵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破错了……会连累很多人。这倒是我第一次卜卦出的结果跟我想法相悖……但是，卦错了，我却破对了。其实我一直想回那个阵看看，当时如果按照卦象走，会怎样……” 他话未说完，冥主就上来拍了他脑门一下，“你小子是能了，现在还常常敢想重来了，一旦重来不乱套了，赶紧给我把这些没用心思收收，抬头往前过日子的，哪个能往回看。你不想想你万一再回去走阵，吴朝回不来了怎么整？” 这么一想，麒妄倒是心下暗惊，索性又把那俩太极小鱼放了出来，继续过清心稳神的法门。 炎少慈听完了他们说的这些，倒又重新长吁了一口气，“我还说呢来之前在楼下院子里抓着的那只‘小灰烬’身上带着的幻药是怎么回事。现在闹明白了。嗯……其实，你当时的卦不是错的，错的是你的感官。 那个幻阵叫做‘水月镜花’。这也是我目前知道的为数不多几个能用阵术和幻药巧妙结合起来，再被施以灵力催动，就会让人产生方向混淆之感——为的就是不被破阵。 这阵很烦人的，如果你当时第一个阵破错了，那灵力就会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再度撞击，产生第二个‘水月镜花’，到最后一个又一个的幻境不停地往上叠，这时候沉得住气还好，兴许心平气和后还能找着最初的那个阵的正确方位，破阵；怕就怕那种烦了的，想直接靠灵力去碾压这个阵，那这个阵就会得到这层灵力浑涌的帮助，更加地涌出新的‘水月镜花’来。到时候被困者就彻底找不到那个真正的阵眼在哪里了。” “老祖宗你刚才不是问结界阵如果开启，无非是借用了这个场地的风水和施术人本身的灵力，那么，假设吴朝也是这样的，那他在麟砂这间房子里消失，无非是这整个房间都被下了结界，就像是在这房间四周围竖了一道无形的墙一样，我们现如今是不可能轻松地从这里穿来穿去。” “但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水月镜花’的幻境，是直接利用阵术把你们给隔离到了半空里，而因为施术人的灵力有限，此时他就要用到幻药！这个幻药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让你们的感官出现混乱——都去湖边呆过吧？当你站在一面湖前，伸左手时，湖水中面对面的那个‘你’是不是抬得是右手？‘水月镜花’就是让你产生一种跟自己别扭的感觉——通俗来讲，你真正抬起的就是左手，但是你的感官被混淆了，产生一种错误的认知，让你觉得自己抬得是右手。能破这种阵的其实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心思特别单纯的，他压根别不过这个弯来，一种是特别机敏的，他能迅疾反应过来。 但说白了，前者比较靠谱，后者常常随着呆在阵里的时间久了，反应得次数太多太快有时候也会把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圈进去了。 基本说来，这个阵很绝，一般都是困高手的，且一困一个准，因为高手里面少有不是特别机敏的那种。 青溪对此阵有个评价，说能出去的——基本都是靠好运气。傻人有傻福那一类的……” 大慈说完不由得感慨了一下，麒妄这得是个多机灵又多好运的高手才能反应至如此快啊，这可是水月镜花啊，一层就破总局……了不得啊了不得！改天有空带回去给青溪妹子看看，她一定很欣赏这么会破阵的术士。 倒是麒妄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自己……真的很傻么？明明不傻的……自己知道要吃饭，要孝敬师父，要爱吴朝，要练功……嗯，人生不就这么简单的几件事么？ 听完炎少慈说了此阵之名，顾师父脸上的神色已经越发的端凝起来。 ——白棋说过，老顾疯不可怕，疯起来有冥主的婆妈经能制住呢，就怕他突然严肃起来。 此刻，傻孩子麒妄果然本着虚心好学的态度，又开口问了炎少慈一句，“所以这阵的起源何在？我闻所未闻。” “你自然没听过，这是个禁术。用的人，势必都要损德。” 顾师父冷冷淡淡的开口——全天下还会这禁术的，就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麒昀，这还用问么？麒昀如何会的，还不是自己教的！ 呵。 麒妄听到师父这么冷漠的开口也不见外，只是有点愣愣道，“禁术？就像是裁命去补灵力的那种法子？” “什么？”这次换顾师父不解。 “我回流灵界之后，曾看到过一些书籍……大概时间比较久远，书页都泛黄了，讲的净是些我曾没见识过的术法，有些看起来还挺邪性的。包括好多‘裁命’的法子……”说着，麒妄也有些尴尬，先给师父赔了个不是，说自己拜入他门下就没有想学其他人术法的念头，但是因为那些书正好被自己看到了么，就瞄了几眼。 不知是不是麒妄在这么认真地道歉顺道向师父表达忠心，顾师父又嘿嘿傻乐了一会，看着也没原先那么严肃了，小白刚想趁机转移个话题呢，就听顾师父又绕回来，让麒妄详细说说‘裁命’的事。 “就是那个书上讲了好几个人，貌似都是什么挚爱死掉了好像……然后为了不让至亲至爱死去，他们就会去裁别人的命魂，往自己的爱人亲人的魂魄上裁接，但是……属于自己的魂魄消掉了就是消掉了，哪怕有了别人的魂命来续上，那自己魂魄上带着的记忆也会慢慢消失啊，得了别人的魂魄，又融合不好的话，那被施术者不就是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么？还有可能傻掉。” 这话忽然就像一个惊雷般劈的顾师父一个激灵。 ——换了一个人？！ 他从上一任看坟人手里继承过的禁术并没有裁命这一说！ 但是比这还邪性的禁术倒是有不少，独独麒妄说的这种为了“至亲至爱”裁命续魂的事例没有过。 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禁术，还是不是？！ “你在哪儿看到的？” 麒妄眨眼，一脸天真，“麒昀师兄的房间里。那时候师父你刚赶我去流灵界，麒麟世家里又好多术士，一开始房间没捣腾出来，师兄就让我先住他那，反正他住大殿里，天天陪着戏命族长么。” “那书摆在哪儿？” 麒妄一愣，不太明白师父为啥要问的这么细节……仔细想了下，貌似就床头旁？书桌上？忘了是哪儿了，反正不是特别隐蔽的地方。 顾师父自然也明白麒妄那木讷的性子，定然不是那种手欠的小孩，会去随便乱翻人家的东西，肯定是摆在明面上能看见的，才会让麒妄一眼看见，产生一种——哦，正好路过看到了，瞥两眼是啥？ 他娘的！ 顾师父气的就拍案而起——听那话是麒昀当时早就是戏命辅师了，成天介住大殿里怎么还会回自个儿屋，重要的书籍也好，东西也罢，肯定都带走到他办公的地方了啊！好死不死留下这么一本书放麒妄面前是想干吗？！ 不过也是这么一激动，顾师父暂时忘了那“可以让人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的裁命禁术，又开始忧心忡忡起吴朝现在的情况——他是真怕他儿子再被麒昀给算计了！ 炎少慈揉了揉眉心，左看右看，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心说终于有自己插话的时候了，刚被老祖宗吓得一惊一乍的，抽空也得给老祖宗把把脉……哦，忘记了，成了鬼估计没脉了。那也得给他开些镇定的药，没事常喝喝，这吓人的。 “刚才说的这两种情况，都是无论如何，要么是让我们能摸到结界阵外的那堵鬼打墙，要么是把我们架空到了半空里，但为了配合幻药，也不敢离主场景地太远，否则幻药就不起太多效果了。吴朝的情况则不同，之前就说过，是他身边的灵力循环涌动的太强烈——虽然他自己目前察觉不到，或许就是因为他身上被下的那个遮掩禁术的作用，我们目前也察觉不到，妖怪也察觉不到，兴许还觉得他好欺负呢。实际他才是最不好欺负的那个。当戏命族的这个灵力浑涌之后，尤其是遇到危险情况，以一种‘兔子逼急了会咬人’的心态狂旋，就会产生一个类似漩涡的东西，所有路过的生灵可能都被卷入其中，且随之消失。因为戏命族的阵本身就是靠他们的灵力撑出来的——说不好听点，那或许就直接是一个结界阵加上了重度幻药的效果，更何况他们都还不必用幻药。” 众人眨眼，这不好听在哪里？ “以前在流灵界打擂的时候，很多戏命术士是不是能靠巨大的灵力膨胀，直接碾死对方？” 顾师父点点头，他是见识过的，只不过……按理说那么会聚风水的福人身上，不会有这种戾气才对，但是保不齐林子太大就出一只邪性的鸟，龙生九子还各有所好呢。戏命族少说也有双位数的族人，不过不多就是了。 “这就对了！我之前跟炎璃做过一个实验，跟她斗法。” 冥主嘴角抽抽地斜眼去看他——哇是不是啊你，跟女人斗法，天啦噜女人连道理都不讲你还敢上去斗法！果然后生猛如虎！我得他一个赞！ 炎少慈则是淡定的摆摆手——你们不懂，阿璃很温柔。 这次换顾师父嘴角抽——小孩你憋闹，谁不知道朱雀族的都是暴脾气，火狐狸也是出了名的脾气暴。 “你们也知道，我从小修的是医术，还有些许玄武族的基础寒冰类术法，以阿璃的修为，想杀我轻而易举。但是我跟青溪交情不错，从她那偷师过一些阵法，所以拖了炎璃一阵时间。” “到后来，她急眼了，不想破阵，直接靠灵力过来冲破阵，顺道碾我。” 冥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看吧，早就说了，女人不是会讲理的生物。 “但即便这样——即便我俩灵力上差距悬殊，炎璃也无非是用灵力碾破我的保护结界，她想杀我，还是得放火来烧我。” 说着，炎少慈一摊手，“你们明白我意思吗？” 众人齐摇头说“不明白”，只有麒妄双目深邃地盯着大慈道，“你是想说，灵力同灵力对抗，也不过是碾压破对方的结界、阵术之类的东西，但这些都不足以致死，真正致死的，是之后再用的本家术法？” 炎少慈点头伸拇指，“对！” “那又如何？”林翘摸了摸头，他刚才差不多也是感觉到是这么回事，但觉得又没get到重点……奇了怪了，以往每次都是他get到重点的！果然吴朝不在自己就也容易懵逼啊！ “戏命族是流灵界中唯一一个术法杂乱的族系。而朱雀白虎青龙玄武，却是他们分出来的。”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其他术士杀人多少都会带点明显的特色——排除故意伪造栽赃嫁祸杀人现场的，正常的情况，像是这个人查明尸体死因是烧死的，那□□不离十朱雀族干的，用火么！被冰冻死的，那八成玄武族的，水系么！但戏命族不同了，早前也都说过，他们有的只是‘天赋’，他们或许不用去刻苦学什么系的术法，就能掌握一种操控术法的方法！” 说着，大慈不无遗憾地摊手道，“我是没活在流灵界过，等我回去的时候，就是二十七年前流灵界塌了，有些老弱病残无法转移，我闻风后，偷摸去基地看看，顺路救治下伤员。所以，关于之前斗法的所有情况我也都是从一些卷轴上看到的。于是乎……我现在也只能不停地给你们打比方而已。” “再打个比方，比方说一个戏命师，他的天赋是速度快，那么他天生下来的强大灵力让他在擂台上碾压破了对方的结界阵，现在漫天漫地只有这个戏命师的阵了，笼罩住了他俩，外人看不清里头的情况，然后趁此时，他飞快地上前去给人一刀——因为他的天赋在此，速度极快，所以导致伤口十分细微，不仔细检查难以发觉。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他收了灵力，阵消了，外人看来只有——哦，戏命族果然就是厉害！直接靠灵力碾压死对方了啊！但实际情况却可能不是这样，里头总有一番生死搏斗的，说白了，灵力能碾破的也无非是彼此的阵地而已，投机取巧和一些格斗技巧，可能也都会大大提升存活率。” “所以老祖宗你就不用担心了，吴朝这个人很机灵，鬼点子也多，我估摸着他现在的情况也应该是这样——好的结果就是别人进在他的结界阵里；坏一点的结果呢就是他的灵力被别的给碾压了，他在别人的阵里，但是对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他，毕竟他鬼的很。不过话说回来，吴朝从没接触过流灵界的术法，有记忆起就是在人间吧……他的天赋能在哪里呢？” 炎少慈托腮，眉间蹙了个疙瘩，“他这个人懒懒的，貌似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啊，天赋能在哪个方面呢？” 此话一出，林翘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砸地上粉碎了。 众人不解地望向他，“怎么？” “那个……吴朝的天赋……貌似是在……”林翘挠挠头，说出来逼格超low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也只好继续唯唯诺诺道，“打游戏吧？” “欸？” 看着众人都不解，于是林翘仔仔细细给他们说了吴朝第一次掉进去的那个场景——地狱的景象，正好是他们之前做过的一款修真游戏，其中有些技术bug问题都还是大慈帮忙检查出来的呢。 最后，众人一番总结： “要么吴朝又掉进了自己开发过的游戏里——那很安全，说不定又会带个妖怪回来。就跟他没来得及给我们展现的那表情鱼一样。” “要么……就是他在别人的场景里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集体沉默。 而此刻，被众人心心念念的吴朝呢……他这次可是有点懵逼了。 心说，难不成自己这次被卷进了一个少女向的恋爱养成游戏里？！ 这浓浓的日韩校园风是闹哪样？！ 怎样……是会看到穿着蓝白or粉白条纹胖次的校服学生妹从自己面前蹦蹦跳跳走过吗？！ 他真不记得自己接手过这种风格的游戏啊！ 而且……自己现在明显是被困在一个密封的巨大玻璃罩子里吧，这罩子里密密麻麻摆着的还全都是书啊——阿西吧，这究竟哪个傻逼设计的图书馆会搞得这么封闭啊？！动脚后跟想想都不会有学子愿意来看书好不好！比例怎么调整的缩放有误啊我说！这游戏场景怎么过审的你！ ——面对未知的境地，危险不危险先不提，对着这副辣鸡场景先犯起了职业病的吴朝怒火值正在一路蹭蹭蹭的飙升！ 第75章 【业火】 吴小爷几乎是二话不说反手就一掏屁兜，拿出了卷尺就直奔离他最近的这个矮扁书架去了——量长宽高！他一定要把这个诡异的比例记下来，避免以后自己建模时犯这种错误！ 正当吴朝在这边衡量时，就听得远处似乎有什么“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 也是这样一分神，吴朝突然从职业病中把自己“拔”了出来——是哦，想着怎么通关出去才对，眼下不是评论这场景构造有啥瑕疵吧？ 这样想着，吴朝就起了身，接着很随意地吹了声口哨——因为这周边特静，听着口哨的回音传来时长，他也能初步估摸出这个图书馆的占地面积……嗯？都快赶上他们住的那客栈了！ 所以究竟是不是在客栈的基础上又开发出了一个新世界？自己其实还是在客栈里的？ 或者直接建模翻新？重贴了材质？ 被自己的职业病逗乐了，随即吴朝调整心态——已有前两次坠入奇异空间的经历，他这次十分淡定，不懵逼了，但也十分警戒，鬼知道又会遇到什么？ 不过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吴朝向来不是个喜欢等的人，他比较喜欢主动出击。 于是毫不含糊地朝那个声音发源地跑去。 也是这样一跑动起来，吴朝才忽然想起，这个动作很熟悉，甚至这种感觉都很熟悉，包括这吸引他向前奔去的滴答声，都像是前不久才听到过一样……步子猛然一刹，他想起来了！就是上次见麒昀时！ 此刻，他眼前也出现了一排很具特色的书架——像是古代经阁里的那种，做工十分古朴，有一番别样的陈旧美感。 头顶上的光源也不是节能灯了，而像是什么通天古井上散射进来的那一小束暖光。 只不过……这片暖光恰巧照亮的地面上，正有一小滩血迹。 还有一双纯白色的靴子，靴帮上还有银纹暗绣。 吴朝的目光顺着这双靴子，慢慢自下而上逡巡——他可以确认，面前这个人应该就是上一次场景里见到的那个“麒昀老师”，只不过此刻的他显然比上次显得要小一些，整体感觉也更年轻一些。 一头柔顺的长发正随着他踮脚的动作慢慢轻晃着，侧脸有一种很温润的美感。 ——如果说麒妄身上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邪魅之气，衬得他那时常严肃起来的一张脸有一种异常冷厉的妖邪美的话，那么这麒昀身上，就有一种特别淡的，像是月光白一般让人安宁的舒适静感，同时……吴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抽了，总觉得麒昀长得很女性化，但是吧，他的五官明明一点也不娘气，就是身上有一种太过温柔的感觉了…… 但这种温柔又不像是麒妄那种傻兮兮地，觉得上前去欺负他他也不会生气…… 总之…… “啊！” 吴朝忽然想明白该怎么形容了，看到这个人，他总是有一种想胡闹的感觉！ 而看到麒妄的时候，自己有的则是想去挑逗的感觉！ 对，就是这么区分！ 想通了这点，吴朝又盯着他那张脸发了会呆，直到下一次“滴答”声响起来，他才回神——寻思着血在哪儿呢？上次见他跟个血人似的，而且明显人是长大后的，莫非那是他的现状？这是他的……曾经？因为明显现在这个要年轻点！ 但不等吴朝上前去搭个话，问问他究竟要干吗，就见他的手似乎正拽住了一本书，想往外抽，同时，出现了一个寒气凛冽的白骨爪，卡在了他手腕上，之后不等吴朝喊出小心，就见那白骨爪硬生生扼断了麒昀的手！ 可麒昀随即换另过一只尚好的手去继续拽那本书，眼神是与他那张温柔面容全然不同的坚定！ 吴朝刚想上去帮忙——其实说白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忙，总觉得这么干看着不是事，再说了，这个人应该不会害自己…… 于是一脚踏前，不及迈，就觉自己臂侧有冷风疾过！ 下意识一闪身避开，就见果不其然，有另一只骨爪朝自己袭来！ 吴小爷本就一肚子火，心说这辣鸡场景建模比例全有失误，让人看着好不舒服！刚才好不容易见一缕仿天井光束渲染的还不错，浓淡适宜，映衬的气氛也特别静谧。他好不容易想趁此时跟这麒昀还是该称呼为老师的人搭个话，竟然一上来就看到有东西在莫名伤害他！ 越想心里火越大，而且自己心底下那个忽然浮起的稚嫩童音也越喊越响，仿佛是什么赌了咒的诺言从心底破土而出——“长大了，换我保护老师哦！” ……为什么有人要阻止他拿书？ ……他想拿的又是哪一本书？ ……为什么要断掉他的手？ ……他的手那么好看！你们为什么要伤害他！ 心底下越来越多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同声喊起，吴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噪音顶炸了，突起的燥热感遍走全身，却偏偏就是释放不出来，同时还要小心翼翼躲避那个追自己而来的骨爪，这一切统统都太闹心了！ 他只是想认真看一下麒昀啊！想问问他曾发生过的一切啊！ 这么想着，被烦暴了的吴小爷突然不跑了，一个标准的侧踢准确地踹空了一个书格里的书籍，接着单手一勾就踩着书格开始往书架上爬，那个追他而来的骨爪显然也一愣，随后奋勇直上，直追而去，却不料吴朝往上猛蹿了几步后突然一撒手，那白骨被他踩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踩塌在地——粉碎！ 同时，吴朝抬头望去，发现那一排特复古的书架都不见了，周边的场景还是超现代化……自然，麒昀也消失了。 *** 顾师父他们在客栈看到麒妄催动术法，幻化出了一面青波浮镜，水波粼粼的镜面上正浮出吴朝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第一眼，就是吴朝满目迷茫地左右四顾。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大家在外面急的团团转，无法得知吴朝现在的消息时，麒妄突然脸色很是“好看”地变化了一阵。 最后，实诚孩子麒妄开口跟顾浊泥道，“师父……我恶魄刚出地府那阵子，有点想记住是谁救了自己出来……” 顾师父一脸懵逼，“咋了？” “于是我就咬了吴朝一口，”麒妄比划了一下脖侧的位置，“在他体内……留下了……嗯……我恶魄时的一些气味……方便标记他。” 顾师父眨眨眼——嗳呀，自家徒弟不傻的，看看，闷声不吭地就把该做的做齐全了，比吴朝那只会嚷嚷的小兔崽子狠多了啊！ 小白扶额，揪着顾浊泥的领子把他拎麒祚身旁去——你特么听懂啥了啊？！搞错了重点好吧！边儿玩去，别妨碍大人谈事！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比较清晰地感应到他在干吗？”小白认真发问。 麒妄点头，随后歪着头一脸天真道，“不如……我施术看看，能不能把他现在所经历的场景都幻化出来？” ……于是，就有了现在大家在客栈里，嗑着瓜子捧着茶杯，林翘还特意给自己冲了杯特浓醒神咖啡，以防错过“年度大戏”。 冥主则是在一旁无奈地摇头——这群人，明显的看热闹成分居多！没良心了都！ *** 吴朝这边刚踩碎一把断骨，略茫然转了下头，确认找不见麒昀了。 众人就通过那层浮镜看到吴朝突然往前跑了两步，然后重重地往后一撞，几乎把整个书架上的书都撞出格了，接着他整个人开始十分机敏地往上爬。 麒祚小正太呆呆的抬头问，“吴哥不疼的啊？” “应该……没啥事吧，毕竟大冬天的，他穿的衣服厚，能垫着。” “啊？厚么？” “……你吴哥他很瘦欸，所以穿衣服套挺多件的看起来也不胖。” 麒妄对此深有感触，他抱过……不是，吴朝确实挺怕冷的，于是身上穿的衣服确实多。 但他现在也十分的不开心——撞上去真的不疼么？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呃，好像是皱着的？ 麒妄仔细凑上前去看了看，确认，他确实是皱着眉的，很不开心的样子！ 吴朝确实很不开心，也十分火大，此刻一个翻身爬上了这书架最顶端，目光狠戾地盯着下面扫荡，心说那骨爪究竟怎么回事？还有麒昀那断手呢？如果刚才的景象和这里重叠，是说现实中有这么一个地方曾经是某处经书藏阁，麒昀是来偷书的？被发现了才要如此惩罚他？还是怎么回事？而且那时候他看着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什么样的惩罚要搞到断手这么严厉？ 不过……自己在之前那次场景里见到的他，双手是齐全的啊……而且还被绑缚在一个刑架前…… 正当吴朝这边都快为麒昀想的没边了，忽觉眼前光影闪烁了几下，随后是“兹啦兹啦——”的声响。 下意识抬头看去，发现是头顶上的灯坏了。 他这边是被分神注意上方了，看着影像的众人却是集体“啊！”了一嗓子。 就见一个森森骨爪已从下面伸出，突然拽住了吴朝的脚腕子，吴朝猝不及防地被扯了个趔趄，眼看着就要直接从书架最顶端往地上摔去。 就当众人在镜像前干着急，却见吴朝顺势往后一个下腰，手也紧赶着一勾靴侧，直接摸出把匕首，就以一个刁钻的上挑角度，直接竖劈开了那个骨爪。 冥主一挑眉——这小子临危不惧，气势挺好！打架么，首先气势不能输！ 麒妄则是眨了眨眼——原来他腰也这么软的？！ 林翘则是倒抽了口凉气——完蛋，抖s吴暴走在即！ 果不其然，就见吴朝再度晃悠悠站稳当之后，单手撑在自个儿腰侧，边揉边骂骂咧咧，一脸的踩了狗屎样。 同时他心下也暗惊，心说总不可能把自己一直困在这密封玻璃环境里不停地砍爪子吧？破局的关键是在刚才那有关麒昀的奇异画面上，还是什么其他的出口？老这么困在书架顶上也不是个事啊…… 正想着，突听头顶上又传来一声奇异的“嘭——噗”，吴朝一惊，心说这算是警报提示音吗？白骨又要来了？ 只不过一低头，看着下面一片密密麻麻的白骨爪，吴小爷就倒抽了口凉气——我尼玛！ 镜像前的众人也倒抽了口凉气——这尼玛！吴朝快蹲下抱头啊！灯管要当头砸下了！ 像是听到脑袋上虎虎生风，吴朝赶忙一侧身，打算避开，却不料那灯管还是砸进了自己怀里，问题是——还亮闪闪的！然而并没看见导电线啊！ 吴朝惊得一脱手，心说别把自己电死了，这是跳下去就得喂白骨，站着就等过电的节奏吗？！ 游戏不都该有个逃生路线吗？怎样，把灯管都抽下来然后爬小窗贴天花板过一把特务的瘾吗？！ 憋闹！臂力不够！吴朝果断否定了这个逃生路线。 也是这样一低头，他发现，这被他往外一扔的灯管正在空里头横着旋飞呢，同时“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往下放电，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那叫个晃瞎狗眼啊。 吴朝一脸懵逼地看着不远处那全自动式放电小能手——灯管“大仙”正嘁哩喀喳干净利落的收拾骨爪。 正懵得不要不要的，就觉头上又一痛，另一只灯管也掉下来了，此刻正稳稳当当地横在吴朝脑袋顶上。 “呃……”吴朝汗毛一竖，心说这个不会也是要放电吧？！那自己岂不是完了？ 正当众人以为吴朝会继续一下腰滚回去，或者一个抱头前翻跟耍猴戏（当然，他们看戏，吴朝是猴……）似的躲开，却见吴朝暗搓搓地双手高举，赶紧将它从自己头顶上“摘”了下来，只是不等他细细研究一下，就觉得屁股又被轻轻地一抽。 原来是刚才那支灯管已经边放电边飞旋回来了，此刻邀功一样的，像是某种动物竖起尾巴，在自己里面“bulingbuling”地晃个不停。 吴朝被它晃得头晕眼花，赶紧将手中这个也一扔，心说你俩是不是一对啊，是的话我把你媳妇还是老公啥玩儿的还你，你别在我面前放电了啊。 扔过去之后，这两支灯管并没像吴朝想象中的那么热情拥抱之类，反而是异常平静的一字排开，从远了看就是个“——”，而且对方维持好这个队形就不动了，很明显，充满了鄙视神色，静静地看着吴朝。 吴朝闭了会眼，好不容易缓过刚才差点被闪瞎的过程，也是这么一睁眼时，他仿佛看见了某本很奇特的书，正在发光——八成是麒昀之前想抽的那本！ 此刻它就在这一地焦糊的白骨粉堆里！ 想了下，吴朝也没管这个鄙夷他的灯管，打算爬下去仔细找找。 只不过他想往下爬呢，有一个就横过来一直拍他屁股，将他往上赶。 吴朝单手挥，也在赶它们走，别干扰自己。 只不过另一只灯管显然是比较聪明的，它突然一个猛子钻到吴朝屁股下，竖着了，吴朝一惊，心说你们有毛病是不是，这算什么，灯管gay吗？！有这种癖好？！还竖着，你挺能啊！ 想着也奇怪，它们究竟干嘛不让自己下去？ 而是……上去？ 上面有啥？ 这么一抬头，吴朝才发现，头顶上方的空间似乎更矮小了些，唔，估计是空间又被挤压了？ 而且……仿佛还带有轻微的扭曲？水波晃悠的那种感觉…… 维持着一个诡异地要下不下要上不上的姿势盯了上空几秒，吴朝确认——仿佛有什么漩涡流状的东西要出现了！而且隐隐约约看到了木头色的天花板，像是之前他们客栈住的那种！ 啊啊啊，是要把自己卷回去了吗！ 吴朝一惊，觉得自己心下浮出的这个预感□□不离十，再低头一看距地面也剩不了多高了，索性就后撤一只手，突然握住了那根竖着抵在他屁股下的灯管。 这灯管被吴朝再度握住，仿佛很是娇羞起来，还弯了弯头蹭了蹭吴朝的胳膊。 把吴朝恶心地差点没甩手飞了，不过拽着它一并滚落在地就好了，吴朝毫不客气地拿它去扒拉那堆骨灰，同时去戳翻刚才被自己随手撞翻在地的书籍。 此刻，在麒妄施法催动的镜像旁不远处，靠近天花板那，也渐渐出现了一个小漩涡圈，并不明显，几乎呈透明色，但因麒妄的这面浮镜幻化之术，法术光流整体偏青色，正发着一种淡青的光芒，于是将旁边那个透明的漩涡也映现的更清楚了些。 众人也默默松了口气——看样子，就是吴朝要回来了吧？那瓜子茶杯啥的都赶紧收收……不是，重点是这娃在找啥呢，老扒拉一地枯黑骨灰干啥？ 冥主本是不太在意吴朝在找啥的，他注意力全放在那地骨灰上，心说莫非地府放跑出去作孽的？是小黑没守住门，还是判官出事了？要不要回地府看一趟？ 只不过冥主是对着镜像在发呆的，虽然分心，可也略注意了吴朝不同寻常的举动，此刻，就见他确实摸出了一本书籍来，样子很是古怪——没封皮的，只粗糙的拿纸，还是那种已泛黄做旧的纸包了下，其上好像是什么“……巫”字，还没看清呢，就见吴朝突然被灯管又给猛戳了下肚子，戳的他一弓身，手也没稳住，书又掉了回去。 同时，这两个灯管开始一左一右，强行架着吴朝往漩涡点靠近了。 吴朝那个气啊，心说这俩是不是就是想借戏命族啥灵力玩儿的来修炼，所以才非要跟着自己？ 他才不要继续带妖怪回去咧！那怎么睡麒妄啊！ 听小顾叔那意思就是妖怪为了得自己灵气修炼会想要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憋闹！自己虽然放得开那也不至于把怎么上麒妄的场面都展现给妖怪们看啊！ 这么想着，吴朝也来不及管地上的书了，只奋力地一拽这俩灯管，将它俩往外一推，自己则是凭借反推力往漩涡点靠。 最后，吴朝运极了目力想去看那本躺在骨灰上散开的书页，目光所及之处却偏是两道闪电一样的光芒，向自己疾驰而来，于是那本该能看清的一句也变得模糊，仿佛是——“屡劫沉迷，今日显风光本地，从此撒手悬崖，一丝不系，饶他业火三灾土为灰，灵明不毁。” 等着吴朝叽里咕噜地从众人面前那个漩涡点滚出来时，麒妄早就准备好了，一把接住，顺势一捏腰一摸脊梁骨——也没多软啊，刚才那一个下腰真是神奇了！ 吴朝本来正烦躁呢，还被那灯管给亮的都快瞎了，结果还不及再睁眼就闻到了熟悉的肥皂香，还有麒妄头发上的清神香气，就立马又开心回来了，陶醉地闻了几口，顺手一拍麒妄屁股，摸着也是有肉的，这弹劲，带感！于是欢欢喜喜地说了句，“想爸爸没？”，说完才睁开眼，就看到一屋子的人正以复杂地眼神看着他俩。 吴朝尴尬，略低头咳嗽了声，刚想往旁边一侧，借麒妄的身躯遮一下自己——实在太没皮没脸了，哪知道这么多人都在的啊！ 结果就看到那两道电光“噌”一下，似乎是想往回闪，再躲进那个漩涡点里去。 吴朝乐了，心说跟都跟来了，这时候见着能拾掇你们的就想跑了？没门！ 只不过不等吴朝伸出手去一前一后拽住了，就见这两条“——”字脸排开的灯管忽然开始“喀嚓”了几下，最后活生生把自己折成了“==”！ 吴朝略微被萌中，心说小小的倒是可爱，比之前那放大了略有点鄙夷态度的神情要好看多了！ 林翘一看吴朝那表情就知道他被击中了，于是淡定提醒他，“虽然鄙夷感没有了，但是那一种包含了浓浓无奈又不情不愿讨你喜欢的感觉真是表露无遗。” 吴朝眉头一挑，“那又怎样，说到底不也还是在讨我喜欢？讨爸爸开心了才能把你们留下！”说着，摸了摸下巴，“嗯，感觉还不错，先留着看看吧。” 变成[==]字脸的灯管妖怪，左边那个忽然明灭的闪了几下，像是在眨眼，仿佛也是在回应吴朝的话。 吴朝歪头，“你们还不能讲话的？” 之前那个[tt]脸鱼是会讲话的，张口就一个“主人”，可讨抖s吴的欢心了！ 想到那条还被困在自己没电手机里的表情鱼……吴朝忽然冲这[==]勾了勾手指，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这个，能充满的吧？”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这个[==]就还真钻吴朝手机里了。 吴朝一愣，“卧槽，那这不就证明小爷以后可以舍弃充电宝usb之类的，随时随地让手机保持满电状态啦？！” 这话一出，林翘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他之前被冥主莫名其妙叨咕的一句给吸引了，对的，就是刚才吴朝在看到那本书籍上的话时，冥主忽然开口，“‘阿难，是等皆以业火乾枯，酬其宿债，傍为畜生’……楞伽经……” 林翘当时就坐在冥主身边，刚想顺便问问是啥意思，就见吴朝回来了，还带了一个这么实用的妖怪，于是也兴冲冲地凑到他那边去了。 此刻吴朝开机一看——卧槽，满电！这尼玛，效率爆高，性价比爆高！ 连大慈都在一旁乐了，他一开始还在推测吴朝是怎么吸引妖怪的，表情脸又是怎么一回事，此刻算是明白了，妖怪们大概投其所好——毕竟吴朝身边有一个麒妄，这人身上半恶鬼半术士的身份，无论哪个都让妖怪们忌惮，不过么，这群妖怪也都怪精的，知道去讨吴朝喜欢，因为麒妄比较宠着吴朝，归根结底，他是听吴朝话的。 吴朝现在又开始着急了，眼看着自己表情库马上又要多添一位成员，高兴是高兴——不过就是，它们会乖乖一直呆在手机里？不会在自己和麒妄单独相处的时候蹦出一两个来煞风景吧？ 想着就把大慈暗搓搓地给拉到一旁去低声询问了，倒是麒妄，一开始看吴朝莫名其妙把大慈拉走了还怪郁闷的。 心说吴朝就刚才一回来扑向自己，然后就满屋子转悠开了，白棋大人和师父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麒祚和林翘还有炎璃都围着那个浮在他们pad前“piu叽piu叽”放小电花玩的[==]试图交流呢…… 一圈人好像都有事干，呃……不对，冥主呢？ 刚想问问白棋大人，冥主是自己走的还是……呃，估计也没人能迫他走，只是不等开口，就听吴朝那边和炎少慈已经交谈起来了，麒妄略一分心，偷听了几句后就脸红红走到一旁角落里坐着了，顺道喝杯茶，压压惊。 心说吴朝这人怎么怪……怪不要脸的……一回来就跟外人说要跟自己睡觉的事？ 总之……奇奇怪怪的，但自己好像还有点开心？可以正大光明抱着吴朝睡觉啦？ 麒妄一边想一边不停地揉脖颈，想缓解下身上莫名涌起来的燥热和兴奋，以及，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尴尬。 只不过转了几下头，麒妄就盯住床上躺着的麟砂不动了，随后突然表情严肃端凝地站起来，快步向她走去。 麒妄的这个举动引起了顾师父和炎璃的注意，俩人这时也一起凑了过去，小白倒是没太靠近，他之前就觉得这小姑娘对他有些疏离——后来听着麒祚说，她全家都是被恶鬼所屠杀，那么……她很讨厌鬼族，也是情理之中。但她为啥不讨厌老顾和冥主呢，那是因为他俩身上鬼族气息都藏得很好，尤其是老顾还是他们口中“麒妄师兄”的师父，应该很讨他们眼缘，冥主则是一身休闲的运动服，顶着这张“性感的”胡子拉碴的脸，随和又亲近。 但自己则不同，小白一没有隐藏自己身为鬼族的理由，相反，处处放出自己的气息也是为了给周边生灵一个警示——地府白无常在此，无知孽障们都休得造次。 再加上白棋确实一张脸冷冰冰的，时常板着——没办法么，地府一把手不靠谱，他们这些二把手都必须严肃点。 故而从一开始见到麟砂，小白就觉得自己被有意隔离了，但他也心细，究其缘由这也不能怪麟砂，再说他也不可能跟一个小辈如此计较，故而小白基本控制自己不出现在麟砂的视线之内，怕惹她嫌。 此刻也是这么一避让开，白棋突然打了个愣神——老爷子呢？怎么不见了？又溜了？！不能啊……他不是说跟着把事处理完再走吗？ 虽然老爷子很喜欢偷偷溜出去玩，但他承诺过的不一样，有保障啊！ 于是眼下这算是什么情况？ 不是被绑票了吧？ 白无常一时也有点懵圈了。 …… 麒妄发现麟砂有不对是看到她好像缩在被子里剧烈的颤抖起来，好歹之前有照顾过她，于是对这种反应算是比较熟悉。 之前那几次好像都是因为在做恶梦，拍醒了哄一哄也就好了，但现在……貌似这种法子没用了。 炎璃是这么一群人中唯一的一个女人，此刻显然很是母爱泛滥，急的团团转，大慈也不跟吴朝仔细问询表情妖怪的事了，此刻过来略一诊察，眉间疙瘩也蹙的越来越重，他之前其实就给麟砂检查过一遍状态了——那时候只能说是“她之前应该遇到了什么刺激，然后处于昏迷中，现在本体已经算是‘醒’的状态了，只不过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里，精神是醒着的，但*还没复苏。” “都说一个人走神是叫元神出窍，她是这元神就在她这副身躯里，但不在归本的位置，反而是呈魂魄散态，在躯体里乱荡。” 炎少慈一开始以为麟砂过阵子就能自动醒来了，其一，她本身就是术士，比常人更懂如何引导自己的灵魂有一个正确的走向；其二，这是心病，正如“任何人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道理同用于此，只有她自己能叫醒她。 但现在，炎少慈的忧虑越来越重则是因为——他这次察觉到麟砂的魂魄正呈现一种濒临消亡的状态了！ 顾师父看大慈用术法缓浮动在麟砂上方游走了一遍后就一直深思不语，心下也咯噔咯噔的，“看出什么来了？” 麒祚也在一旁着急，简直恨不得上前去扯扯大慈叔叔的袖子，让他快开口说话啊！这是要憋死个人！但同时，麒祚也明白，自己这样做显得太没分寸了，说不定还会扰乱他的思绪，于是就一直憋着气在一旁等着。 麒妄则是安抚地摸了摸麒祚的头——小屁孩长大了，有担当了。 麒祚被师兄按着肩膀，莫名觉得更有些底气，因此也眼神定定的看着床上的麟砂——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古训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麟砂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她一定会没事的！就是这样！ 炎少慈略在心里头转了好一会，才略带郑重地抬了头问，“你们相信梦中杀人吗？” 顾师父一愣，下意识扭脸想去看小白——这不都地府的招么，寿终正寝那类不都是梦中勾魂引去地府什么的…… 一转脸才发现小白正在窗台旁，手里头捏着一个纯白的小纸片人，其上好像还写了什么字，不过白棋显然注意到了有人正在看自己，于是下意识一甩手，用鬼火燃了，同时快步向老顾走过来，问怎么了。 听了炎少慈重复了这句话后，白棋有点不解，心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或者说这种话只对人类才会奇怪，但是对术士，而且但凡是懂点魂魄、元窍之术的术士来说都十分寻常啊。 就像是梦只是一个载体，在入梦状态下，无非是教人的魂魄呈现一种放松的状态，到时候其他术士在远处引魂也好，招魂也罢……都有可能是被吸引走的，再者说了，这种术法也不仅局限于地府，术士也会的。 炎少慈听完白棋的分析后忙摆手，他之前也看出来了，白大人有意在躲着这小姑娘，可能是有什么隐情吧，现在矛头指向他他显然是有点糟心的。 但最糟心的不是这里，炎少慈清了清嗓子，淡定道，“是这样的……但我想表达的是，如果我没检查错，是她自己正在试图杀了自己。” 说着，炎少慈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她可能正在经历一场很奇怪的梦，这个梦让她产生太大的抵触，以至于崩溃了她自己的心理防线，可能是妥协了，也或许熬不下去了，她现在就想试图终结自己。通俗来讲，如果她醒着的话，这该叫做——自杀。只不过这是在梦里，所以她试图扼死自己的魂魄……” 麒祚听到后愣了愣，随后忍不住扑上去凑到麟砂耳边嘀嘀咕咕，“阿砂阿砂！你想想我啊！你听得到么？” 众人显然也有些急，心说有什么事能想不开了？ 一直沉默的吴朝却突然开口，“她不会梦到当初自己全家被杀的那个时候了？然后她觉得这是有一遍重新选择的机会……所以选择跟家里人一起去了？” 麒祚一听更急了，气的上去就掐她脸，“你混蛋你不负责任你让老子这么小就遇见你想跟你过一辈子啊你就这么丢下老子那老子岂不是要打很多年的光棍……” 林翘原本在一旁也挺哀伤的，心说这么美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原本气氛还蛮哀伤，结果差点叫麒祚这一句给听乐了，但显然不是乐的时候，林翘也干着急，同时觉得大慈实在太坑人了，不是说什么治愈术很厉害么！把人抢回来啊！ 炎少慈无力，“这种状态我只能从外界干着急，拉不回她的神魂来……” “那你不能进去啊？！”林翘脱口而出。 炎璃早在一旁眼圈红红，“你当我们不想的？没办法啊，入魂这种事，不是谁都行的……” “我来。” 顾师父突然开口。 “师父？”麒妄眸光变得复杂了些，其实早在麟砂第一次做恶梦很恐惧，恐惧的让麒妄产生一种她说不定会叫恶梦吓死的状态时，麒妄也产生过入魂探梦的念头，只不过随意进入别人的躯壳，占用别人的魂魄，再伪装成这个“别人”自己的魂魄……不止要术法底蕴深厚，同时也要很熟悉这个人才行，不然中途一旦出丁点差错，都可能直接导致魂魄体系错乱，原本救人的说不定也要搭上。 顾师父倒是很淡定地一拍麒妄的肩，“别担心，我直接用禁术入梦就行了，不过她魂魄那一关。” 这话一出众人也稍微放下心来，炎少慈此刻又略一探她气息，觉得可能是叫麒祚刚才嚎的那几嗓子，麟砂情绪平复了些许，显然也是在犹豫，就在这个空档，顾师父趁机御法，单指一点她眉心，尔后身周朱色一烁，之后也紧跟着消失不见了。 炎少慈大惊失色，“不是就入梦么？老祖宗人呢？” 小白则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禁术是可以连带着实体一起进入别人的梦里，也就是说，如果精神层面的引导不回来，他就可以动手直接抢魂魄，然后回来再动用塑魂禁术，重新给麟砂把魂魄元神啥的都挨个归窍。” 说着，指了指麒妄，“他连魂魄都能给你伪造出来，还怕他在梦境里救不出个小姑娘来？都放心吧。” 只不过，说了让众人放心的小白却是最安不下心来的那个——隐隐约约，总觉得事情太理所当然了。 就像是刚才要探梦，其实炎璃也可以，她术法修为绝对够，但她不了解麟砂，所以有一定危险性；麒妄其实也可以，他应该蛮了解麟砂的，但术法方面又有一丢丢危险性，毕竟他有一半术法是归属于“恶魄”的，如果在梦境里遇到什么危险，把他逼急了爆发出来，那估计就更完蛋了。 自己的情况则是同理于炎璃，少慈则是不用考虑了，他灵力比较低，除了医药、治愈一途，其他方面的术法修为基本为零。 其实刚才冥主在也是方便，别看冥主不了解麟砂，但实际他是最有小孩缘的一个，也算是……照顾过众多小孩吧，毕竟当初地府里好多“二把手”都是冥主一手带大的，但现在他又恰好被支开了。 之所以给小白一种他被支开的感觉，还要从之前吴朝在的那个图书馆场景里说起，就是最后冥主顺着吴朝的视线看到了一句古怪的话，就是那本某巫的书上。 随后，冥主想起自己曾经在老和尚那看到过的楞伽经，当时吴朝刚回来时大家都特喜悦地上去欢迎他，冥主则是在一旁掐指算了算，最后一晃身走了。 也是走出去不久后冥主忽然想到没给小白他们留个信，正好又看到白棋的纸人出来找，于是冥主随手就留了句，“我去看看‘业火’，稍后便回。” 业火是那老和尚种的一株红莲，传说万年都不曾开花过一次，它存于极西之地，冥主去看一眼它开没开……打个来回也不会用太久时间，这事冥主之前也跟他们讲过，当时老爷子很没形象的一手搭着小白，一手搭着小黑，问，“你说一个人种万年都不开的花，还一直种，这是为什么呢？” “总有开的一天吧。” 当时小黑如是答。 冥主摸着下巴深思，“总有一天啊……是因为时机未到么？” 小黑摇头，“不晓得。” 白无常默默腹诽，“我看都是吃饱了撑的。” 有这功夫去赏什么莲啊啥玩儿的，你多记录下命薄多忙点正事不比这种事来的更正经？ 所以啊，这世上有人会闹妖——部分天生邪性，部分属于吃饱了撑的，净他娘没事找事！ 前者不诛对不起所有生灵，后者不除那就更对不起所有老实本分人了！ 正当小白在托腮细琢磨这种种事究竟有没有因果联系，就见眼前火光一灿，老顾已经出来了，只不过一张脸煞白煞白的，额头上可谓是冷汗遍布！ 白棋紧张的差点以为老顾失手了，出差错了！但是一看那边呢，麟砂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似乎也在慢慢好转…… 那么证明，没问题了？ 只是还不等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老顾那方向走几步，就见他步履飞快地向自己奔来，白棋能感受到，他抓住自己的双手都是颤的。 “怎么了？” “老幽呢？” “刚走，应该不久就回。” 顾浊泥猛摇头，眼神有些乱，“我现在就要找他，现在！！！” “怎么了？”白棋着急，那边的吴朝麒妄也似乎听到顾师父的咆哮声了，都赶忙过来，想先安抚下他，麟砂确实已经醒了，不过不太记得事了，还有点呆呆的。 倒是炎少慈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老祖宗刚才进入这姑娘的梦境顺道帮她抹去了一段记忆？是看她困在梦境里出不来才这么做，还是为别的什么？ 正当想问问，就见他们那边突然火光冲天，炎璃惊呼了一声，只是未等飞身去拦截，就见一人红衣如火，一头刺目的白色长发，就那样不管不顾地飞身出窗，向天边略去。 白棋也急眼，下意识把吴朝推给麒妄让他护好了，自己也紧追着老顾去了，同时心下不解——这又是发生什么了？ 众人回头想问问麟砂，她却在自己昏迷这期间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全家是被恶鬼杀的都不知道了，麒妄本来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只恶鬼后，对麟砂也稍微产生一些愧疚感，虽然当初屠她全家的事不是自己干的，但是……可能就是因为是同类做的，所以他不敢再像以往一样面对麟砂了。现在觉得她不记得了倒还好，记得仇恨活下来……都比较痛苦。 小姑娘家家的，想那么多那么累干什么，天天快快乐乐的不是挺好么？ 吴朝对此和麒妄站统一战线——对的对的，姑娘家就是拿来宠的，不记事了也挺好，顺道上去忽悠一个干闺女什么的认下来…… 但是对于吴朝来说，不担心他小顾叔的状态也不可能，此刻趁着众人要去给麟砂拿好吃的，炎璃还亲自去借了酒店的厨房给麟砂炖点汤什么的压压惊，吴朝也不知怎么脑抽了，就想上前去给麟砂盖盖被子，麟砂同时一伸手，拽住了吴朝的手腕，“吴朝哥哥，我之前怎么了？” 因为她看大家故意隐瞒自己，还害怕自己给大家添了什么麻烦，而这么亲近吴朝呢……则是因为她记得自己昏迷前，听到了吴朝在很急切的喊她名字。 也就是这被搭手的刹那，吴朝突然浑身一颤，眼前倏忽出现了一片白骨累累的残像！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收到在图书馆那一幕的冲击，才让他又继续看到白骨，可是这一次明显是不一样的，像是什么古战场，躺倒在地上的人也都是那种长袍款式，身上有些还穿着铠甲，兵器也尽是些长矛啊，兵剑之类。 场景都太逼真了，那种浓厚的血腥味似乎足可扑面而来。他就在这个场景里，看见一个人一身红衣一把长.枪，仍自砍杀不停。 吴朝看到的那一幕，就是这人一抡手中长.枪，顺势痛穿侧挑开好几个人之后，有人想自他背后偷袭他，他一个凌厉地拎枪回身——红瞳，黑发，左眼尾处似乎有一个凤凰纹身，纹的也那么恰巧，似是一个回旋的身姿，正如他现在的动作！ 他这回身一挑又挑死了剩下几个残存的人，尔后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杵着枪站在原地，遍地的尸骸，血流如注，同时，吴朝留意到，周边焰火堆的颜色也不是红色，而是一种呈现着诡异紫色的妖邪光芒。 也是此时，吴朝听到了让他身躯一震的话。 虽然脑海里只让他看到那人的一身黑袍，很是华贵的感觉，有些陌生，但这个嗓音他熟悉，是冥主的！ 他听见他不无感慨地道，“这还真是个疯子。” 随后眼前就是一片黑雾弥漫，吴朝猜测，这应该就是之前冥主说的，他同化顾灼泥，让他成为恶鬼，最后把他带回地府关起来了。 于是，单从这零散的画面拼凑来看…… 吴朝心下一颤，他冒出了一个吓到自己的念头——朱雀堂九千多条人命……莫非，全是小顾叔杀的？！ 第76章 【办了他】 吴朝想着就倒抽了口凉气，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顾叔绝对得疯！ 但同时又隐隐觉得这个“预感”不靠谱——因为顾浊泥这人本性不坏，按照白棋和冥主的说辞，这人无非就是比较爱玩爱疯，估计是干不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又寻思了会，吴朝忽然想起来，在那个近似于预感的画面里，小顾叔是红瞳啊。 不像是恶鬼麒妄时那样子的眼瞳中一线竖红，而是连带着整个眼眶，都通红通红的——看起来似乎还真是“疯”了。 麟砂此刻也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之处，因此忙拽了拽，“吴朝哥哥，我到底怎么了？” 吴朝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骗道，“你没事的，大家只不过是太担心你了。” 接着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回被窝里，叫她再躺着休息会，等炎璃把汤拿来起来喝了暖胃。 这时麒祚捧着一大堆零食和大慈林翘一起进来了，麒妄倒是就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在看自己走来的吴朝，还是麟砂。 吴朝本身打算把事瞒下，他调整表情很快，但真跟麒妄一起在外屋坐定了，就听他问，“你刚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什么？”吴朝想打马虎眼。 麒妄歪了歪头，认真地朝吴朝眨了几下眼，最后无奈道，“好吧……那就没什么。” 吴朝倒是惊奇了，心说这就不追究了？ 同时也在想，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定就是麟砂的梦境么，或者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小顾叔入她梦探魂时看见的？ 再说了，就算看到，又有谁能判定真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再次被吴朝身上那戏命族的预感窥见到了？ 源头全是在冥主身上，不是梦境里说出那样一句奇怪感慨的冥主，而是现实中真正同化了顾师父的冥主。 但现在这仨人都跑没影了，吴朝他们也不能随便就撤走，心说等等看吧，正好麟砂也需要静养。 于是乎，又在雨崩这里呆了好几天，众人旅游玩闹的心思倒是没多少了……但林翘和麒祚明显都还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算太紧张，于是吴朝果断让林翘领着俩小孩出去逛逛散心了，顺道把工作办了。 哦，自然把会火术可以摧毁“灰烬”且战斗力较强的炎璃分给他们了，自己这边则是带着麒妄和大慈，打算去上次小白追到的那湖潭水处看看。 反正麒妄身上还有好几个炎阳咒，更何况麒妄随着顾师父，体较热，也不怕再中招什么的。 吴朝也不是空手来的，他把[tt]和[==]都带出门了。 本着要么一个妖怪都不收留，要收留就养一大堆，以后拉出去还整一表情军团呢那多有气势，光撕逼都不带会输了！于是就果断来寻摸妖怪了。 此刻，众人潜伏在距离谭边较远的位置，吴朝先悄悄把[tt]先给拎出来了，命令它往水潭处靠近，然后出其不意的，将整面湖都冻上！ 眼看着第一步成功了，吴朝又勾勾手指，示意[tt]先回来，接着把充满了浓浓鄙夷之气的[==]给抛在了冻湖上空。 就听“霹雳卡啦”一阵响——冰面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碎块。 麒妄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吴朝，“这真的行？” 吴朝一拍他屁股，“给大爷赶紧的。” 麒妄捂着屁股略埋怨地看了吴朝一眼，随后一御灵力，单掌前竖，前方那些细碎的小冰块，有些甚至是小冰渣，就这么全慢慢漂浮起来了。 炎少慈兴冲冲地把那个寒冰手套又带上了，冰天雪地里，他也不敢老哈气，因为会有热度么，此刻带着口罩带着手套，就跟个变态医科大夫似的，凑跟前去细细分辨那些冰团里，是否包匿了正常人类无法看见的小妖怪。 有些妖怪身上的命火和能量是比较好分辨的，[==]在劈的时候就已经独块扔到地上了，有些[==]也不拿准，就把这块不同寻常的能量周围全给包起来了，交给大慈仔细去探查。 [tt]脸小鱼也在一旁严阵以待，看哪儿块冰要化了，就赶紧飘上前去“biu”两口再给冻牢固。 于是，三人带着俩妖怪在湖边忙活了一天整，最后带着一整箱妖怪，欢欢喜喜地满载而归！ 回了客栈后，他们就接到了好消息——是白棋大人的小纸人来传的： 首先，是顾师父状态已稳定下来了，众人无须多加担心。 其次，是冥主在赶去看“业火”的路上恰巧偶遇了麒昀，本是能将他致死，不过终归是佛家清净地，一犹豫的功夫他就又跑没了，但是目前重伤，一时半会应该闹不了妖。 同时，冥主不知神神秘秘地了解到了什么小道消息，大抵是知晓麒昀的部分动机了，让吴朝他们先回去重筑流灵界——麒昀一日不除，就势必为患。 这招算是引蛇出洞。 最后就是让大慈先回一趟地府，小白有事要找他。 炎少慈本来就是地府、流灵界、现代空间来回跑的，也习惯了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再加上虽然白棋大人这边说顾师父没多大事，但他没亲眼见到就有些慌，寻思着去一趟检查下他的体征也是正好。 但他们决定先送吴朝他们回去，吴朝现在正有点不乐意了，麒妄注意到，是看到了小白的传信后就不大开心了。 吴朝心里郁闷——说实话，他对流灵界真没个卵的归属感，更不想把麒妄也一并带回去，重筑流灵界什么的，不如让林翘去吧！他对这种管理系统啊啥的反正比自己要耐心细致多了，打个游戏都能看得出来么！自己建城是为了去摧毁破坏，林翘就适合玩温馨牧场田园风格的那类啊！ 所以千万别说让自己回去重建流灵界了，看见建好的东西自己不玩塌了都该谢天谢地了好吗！ 于是吴朝果断重新分工，当然，本来还暗搓搓地想把俩小孩也一起分林家去，跟着白虎堂一起转移回流灵界，这样更安全些么！ 自然，也方便自己把麒妄关在家里嘿嘿嘿……咳。 只不过麒妄很严肃地拒绝了，同时歪着头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要把他俩送走？万一吃不惯住不惯呢？放心吧，我师父的符咒还在这里，我术法也仅次于麒昀，带着他俩也不会再出事了，你不必担心。” 吴朝心说你个呆子啊，爸爸哪里还想管这外界的事，爸爸只想和你过二人世界啊！ ——不，准确来说是附赠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四口世界，但在这之前我们先把位置给定了它！不然总觉得那两个小孩站在你那边，我比较危险！ 但显然麒妄没领悟到其中精髓，于是，他开开心心地带着俩小拖油瓶陪着吴朝，一起回到了家中。 当然，分道扬镳的时候，大家互留了一个传暗信的方式——毕竟林翘随着他们林家部分术士回流灵界，将其重筑是个危险系数蛮大的活，听冥主那意思，麒昀肯定是会卷土再来的。 所以吴朝就想了个法子，让这几个人用灵力互通了一个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的灵力圈子，人手一个求救令的信号，一旦遇到意外，就把响令放出来！ *** 此刻，吴朝正站在自家客厅那面通体雪白的墙壁前打量，这墙壁上虚浮了各式各样奇怪的“表情脸”，他身后跟着同样两个捧着脸眨眼看不停的小孩。 右边那个穿着淡紫色小蓬蓬裙的呢，是麟砂。 左边那个穿着牛仔裤套着夹克，一脸帅相的是麒祚。 准确来说，他俩现在是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墙壁上排排行列的各式各样妖怪发愣，实际上——他们好不容易按捺住了掏符咒往上封的冲动！ 毕竟，这些东西都太讨吴朝喜欢了，还特别听吴朝发号施令。 有些是简单的表情符号排列，有些教吴朝直接比划成复杂的颜文字了，只不过可惜……只有少部分可以讲话，大部分都不会说话，偶尔做些个挤眉弄眼的小动作，但是都能看得出来，它们很喜欢吴朝，竟然绕着他周身飞……只不过，被麒妄瞪过一眼，就自动全部排排站墙上，呈半躺尸状，在墙壁上缓浮缓下。 麒妄端着亲手做的饼干走出来时，就看到客厅里这样充满了“温馨又诡异”的一幕，其实他真的不止一次地想提醒吴朝——表情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是活过来的？还搞这么一满墙，这不就是一墙的脸在盯着你看么？你真的不觉得发寒么？！ 吴朝继续对着满墙呈陶醉状——表情脸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了！他们不呆在自己手机里活起来的感觉更棒！ 当然，让他现在感觉最棒的是麟砂的改变——小姑娘放弃只穿旗袍了！ 吴朝心里那个喜啊，回来二话没说先带着她买了许多洋装，只不过人间这季节也不过是刚开春，还没暖和多少，所以出门上街都还给她套的厚一些，回家就两说了，爱穿啥穿啥，反正暖气开的足！ 而且，从麟砂的这个变化，吴朝也可以确认——其实之前，他对于麟砂只肯穿流灵界里比较常见的服装，而不愿接受现代服装的改变时，他心底就隐隐冒出了一种，“这个姑娘应该是在坚持什么，让她难以忘怀的事”。 就像是如果一旦有一天不穿旗袍了，不穿归属感这么强烈的服装，她或许就会遗忘什么仇恨一样。 说白了，这旗袍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仪式感，一种随时提醒自己要记得仇恨的庄严。 毕竟当时有个天真活泼的麒祚在对比，那小孩没有麟砂那样的经历，所以吴朝通过观察和推测，产生的这种想法就特别强烈。 但当时他不了解她，自然也不多言语，再说了想太多会累，她不爱穿就不穿呗，又不是给她买不起旗袍——买买买，小姑娘开心就好！ 当然，除了这样带着俩小孩不务正业外，吴朝还是记得自己正业的，因为他们一圈“术内人”都觉得自己这一任戏命师的天赋就是在打游戏上了，吴朝听着就觉得在放屁，那是小爷选择了游戏又不是游戏选择了小爷，于是打游戏怎么就成了一个天赋了，爷又不是天生下来就会打游戏的，爷天生下来就会吃才更靠谱些好不好！ 按照他们的那个想法——自己应该熟悉灵力然后如果有外界术士来犯，自己就能强力构架属于自己的游戏世界，做主宰者，玩死进入自己领地的犯孽者么？ 这些事吴朝没细问，或者说是他压根不关心。 其实他这个人的性子林翘说的很对——并不是冷，就是凉。冷是冷漠的冷，因为他见到一些不平事也会皱眉切齿，但凉呢就是凉薄的凉，他一旦找对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他的世界就会变的更干净，更小。 通俗来讲，会自动收敛起“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种种行迹，别人跟他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他基本就开启了懵逼“关我屁事”的架势，只会记得自家的傻狗麒妄，早点下班啊不加班啊，晚上回去要陪他吃饭啊之类……最好还能尽早把他嘿嘿嘿了。 *** 吴朝其实回公司第一天就是先去后勤部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顺道调取了后勤摄影部所拍摄的所有资料，想看看公司这么多年拍摄过的场景里，是否有一幅是自己劳心记挂住的那个图书馆场景。 他还想想查查那个地方和那本书呢。 毕竟这也算是正事了，他还没忘。 不过这也等同于大海捞针了，世上本来就少讨巧的事，于是吴朝也并没抱多大希望——结果自然是没找到符合条件的。 但“大人们”说他们有法子引麒昀出来，吴朝也就不多操心了。 反倒是趁着休假日呆在家里，和俩小的一起吃着布丁就着饼干，呆呆地抬头盯着墙看各个表情脸“互相大战”。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他们，主要是其中有一个表情是[0.0]，然后吧，那俩灯管见着圈就疯了一样的老往人家的0里面钻，然后这个[0.0]忽然发怒了，趁其刚入时，突然把人家[==]给卡主了，还给卡断了！ 于是现在[==]就变成了[-==-]…… 吴朝看到那叫一个喜乐啊，心说成当脸腮了，也萌萌哒！顺口一说，“不要变回去了！” 于是[-==-]就那个气啊，不过这回学乖了，不去再穿人家，而是直接带着这俩掉下来的小光点去撞人家，愣是给人家撞墙角里去了，还疯狂的挤压它，于是……它就成了[00.]…… 麒祚也看得直乐，说这样子就好像吴哥买回来的旺仔牛奶了欸，左盯盯，右盯盯。 麒妄最后看距离晚饭还有点时间，也不着急准备，就盘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大两小对着一面“表情墙”笑的直捶地。 …… 是夜，麒妄洗漱完毕，刚一回房，就见吴朝笑的仿佛和往日有些不同。 但究竟不同寻常在哪里，他一时还感觉不出来。 好像，跟前几天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很平常的在玩…… 也是这几天大部分时间可得互相坦白的“独处”，麒妄就发现了，吴朝能玩的东西还真是多啊，基本坐在书桌前可以打游戏，躺在床上就玩平板，一个姿势玩累了还可以换体积更小的手机，缩成个团继续玩……他还美名其曰这就叫顺道锻炼了你懂个屁…… 但总的来说，吴朝在玩东西的时候，自己上去抱抱他摸摸他，他也都是不会推阻开的，这点倒是让麒妄很开心。 尤其是——他最近发现，吴朝的屁股真是太有肉感摸起来不要太舒服！而且手稍微绕前面点，上滑……搭在他胯骨那里，骨头又特别突出，显得皮肤特别特别薄，他肤色本身又白，于是常给麒妄造成一种“生怕一碰就给他弄破了”的错觉。 总之该有肉的地方才有肉，骨骼匀称的不要不要的，身材颀长，肤色还白！ 实在太精致了！ 反正每次让麒妄觉得自己抱到他的时候，都各种羞涩暗喜，还略带点迷之暗爽。 此刻，麒妄的头发刚叫他用术法烘干了，还带着暖暖的热意，身上也只着了件v领的灰色布棉衫，灰色的绵柔质地的内裤…… 吴朝略挑了挑眉，麒妄是他见过为数不多几个能把灰色穿的这么具有美感的人。 更是他见过唯一一个能把灰穿的让自己一眼望去，产生舒服感受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也比较白？ 可是自己也蛮白的啊……但自己穿着灰色，就有点显得阴沉；麒妄是本身就有点妖邪，可能这么一穿灰，阴沉反而抵消了他身上的邪气，莫名中和了……才变得这么耐人寻味。 麒妄看吴朝又不知想什么心思了，索性直接伸手将他从墙角扒拉进自己怀里，好生暖和着。 吴朝略在他怀里蹭了蹭，调整到比较舒服的位置，头抵在他胸膛上，屁股还坐在绵柔的被子上，就直接把他当人形肉垫靠了，然后继续打自己的游戏。 ——他这也算是为了帮大慈不丢工作，大慈这几天应该好几个界域跑，挺忙的，吴朝也算是终于知道为啥以前大慈就经常性地“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现在公司要推出一款新游么，内测阶段，他免费当“小白鼠”进去试试还有没有bug，好及时返工技术部。 其实练级是一个很枯燥无聊的功夫，不过有兄弟在就不一样了。 林翘此刻也正在流灵界主殿内，一边忙着练级，一边忙着继续规划“菜地”。其实也不能说是菜地，毕竟这玩意跟人间的植株长得不一样，都会发光，有些带毒有些没毒，都是修炼会用到的……反正有炎璃在一旁帮忙提点着，还有自家各种老前辈在，于是林翘基本只负责一个规划和监督施工的部分，公司这边又有自己帮他请假，说白了他才是最闲的那个。 只不过今晚，吴朝有重要的事要做，于是早早地把队伍推给林翘带着，继续往别的地图探索bug有无，自己先退了。 麒妄以前一般是抱着吴朝就不挪窝了，有时静静地看他玩一会，不过麒妄对游戏这个不感兴趣，所以看两眼觉得无聊，包括其中有些聊天方式他都看不懂，索性就会去看些白棋大人上次捎给自己的一些书籍，看字迹该是师父手默的，都在讲些禁术之类。 不过麒妄对这个也不算太感兴趣，怎么说呢，禁术这东西，之所以会被禁，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在的，而且这事好像和师父有牵扯，包括后来从他们口中了解到麒昀的一些过往，像是曾在地府拜自己师父求学时的事…… 麒妄就发现了，每次提到禁术时，师父都很不开心。 他希望自己在意的人都能很开心地过每一天，所以他并不想学这等禁术，但是白棋大人又把书籍送过来了……麒妄就寻思着，那也扫两眼看看吧，并不一定得学，但至少下次万一中什么招，自己心里有数，最好是能提前想到破解之法。 于是麒妄也就三心二意的看着书，再加上有这样一块“肉”老是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前几天，麒妄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把书扣一旁，伸手去捏了捏吴朝的腰。 吴朝当时趴在麒妄跟前，麒妄是盘腿坐着的，因此腿略微一分变成跪姿跪在床上，伸手去摸了他腰几下就看到吴朝在自己身下扭啊扭的。 吴朝扭纯粹是因为他摸得太轻了，怪痒的，于是才避开，只不过不知是自己扭太过还是麒妄手往下滑了，反正最后是把屁股扭“送”到麒妄手边了。 麒妄也是那时候发现——吴朝应该比之前胖了点吧！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屁股摸着更肉嘟嘟的了，一定是胖了！一定！ 吴朝本来是想往后蹬腿踹他，让他别没大没小的，知不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爸爸！ 但是游戏又正好在打战场，纯手动操作，吴朝一时间□□乏术，且迅疾地权衡了一番利弊——战场打输了一队人都要笑的啊，尤其是内测成员基本还都是游戏圈认识的，知道自己是游戏小达人，带队团灭那多没面子啊！反正麒妄可以回头再收拾，又跑不了他的！ 于是吴朝兴奋地又投回游戏当中了，倒是麒妄诧异——他仿佛又学到了一个新技能，可以转移吴朝的注意力然后达成自己想对他做的事！ 而且最后因为打完战场太晚，吴朝又犯困了，最后竟然什么也没追究，就横身一搂麒妄，舒舒服服地躺着睡了。 麒祚小正太原本想送杯牛奶进来的，一推开门——嚯，实在太非礼勿视了，于是屁颠屁颠地跑到麟砂房间跟她分享了一杯温热牛奶，顺道八卦了下他们师兄被吴哥带成了一个十分不雅的睡姿，最后互道了晚安，心满意足地跑回客厅睡小床，期待新的一个美好的明天~ …… 只不过，今天，注定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夜晚。 吴朝早早地关了游戏，笑着就抬头去吻麒妄。 麒妄正一手按在他腰上，一手放在他屁股上，压根没想到今天的吴朝会这么主动，因此表情还愣怔了一会，但很快也啥都想不进去了，跟他安安静静地抱着，就觉得十分美好。 只不过……吴朝今天的吻也怪怪的。 麒妄忍不住略睁了睁眼，就发现吴朝额前的头发还是一缕缕湿漉漉的，半干未干的模样，此时他也是睁着眼的，配上他那一双同样略带湿色的眼瞳，直把麒妄看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想着，大概是因为吴朝身上的水汽还没干的原因吧？ 他是早就去洗了的，不过回来没吹头发，反正短发么，他说干的也快，屋子里暖气也足……当然，麒妄觉得这些都是借口，他纯粹是想多挤点打游戏的时间出来罢了。 自己想上前去用术法帮他催干吧，他又不让。 因为吴朝不想让自己跟术士之类有任何挂钩，或者说，他就想活在他现在存在的这个世界里，不想回流灵界去，这也是他为啥会鼓捣林翘回去，而自己仍旧选在呆在这里的原因。 ——说白了，林翘是有一大帮子人陪的，在哪里都不会觉得尴尬。但吴朝不同了，他孤儿的出身，到凭着他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实力在这个现代的世界里站到如今的这个位置，所有现代世界里的东西更给他一种更真实地活着的感受。而且他也无法想象自己回流灵界能做什么，总不能带着一群妖怪们打游戏吧……于是吴朝就挺抵触术法，也不愿回去。 麒妄自然是想让吴朝开心的，于是尽量不在他跟前动术法，就像是教麟砂和麒祚术法，也都是单独把他俩跟自己关屋子里，单独的教。 而且麒妄之前也表过态了，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所以在哪里过都行。 不过么……就是大概麻烦了点，可能每隔二三十年就要换一个地方，不然不老的话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吴朝了然的点点头，难怪冥主和顾师父都常常喜欢变脸。 麒妄从怀里把吴朝拉起，提着他吻了会就见他软塌塌地往床上侧卧了，顺道冲自己“十分妖娆”地勾了勾手指。 忍不住后脊梁冷风直蹿，但麒妄还是很顺从地躺下了，吴朝又立即凑过来，压在他身上开始吻。 刚想侧身接稳了吴朝，麒妄就觉得吴朝好像回拉了自己肩背一下，仿佛有意不让自己躺倒回去，正诧异是不是感受错了，才忽然意识到——吴朝故意的！ 师父给的那四张符咒叫麒妄竖着拍开了，全贴在自己脊梁骨上，此刻他就觉得吴朝的手伸进衣服里去了，立时扯掉了三张，最后一张比较靠脖后的位置，叫自己反应过来捉住了另一只手，还没得逞。 但即便是这样，麒妄也能觉得自己体内气血一时间翻涌地厉害，那被压抑了诸多时日的恶魄开始蠢蠢欲动！ “吴朝，你……你想什么呢？”麒妄有些不解，搞不太清吴朝的意图。 吴朝则是笑眯了一双眼，“方法虽然卑劣了点，但好歹咱俩能把事办了不是？” “什，什么事？” “男人遇见爱人本能想做的事啊！”吴朝回的理所应当，底气十足。 麒妄脸噌的一红，他，他其实之前不是没想过自己跟吴朝那样这样的，但总害怕……吴朝不同意…… 呃，等等。 麒妄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吴朝这一举的用意了——他是想让自己变成那个傻兮兮听令的……然后……上自己？！ 于是也急眼了，反手按着脖颈最后仅存的那张符咒，急的团团转，吴朝就从前面熊扑住了他，毛手毛脚的还兼带往他耳朵眼里吹气地闹他，非要给他摘了那符咒让他傻了不可。 一边挑逗他还一边软声求他，不时拿身体去蹭他诱惑他，“嗳呀美人你就从了我吧，你说咱俩老耗着，尤其是你面皮那么老实的时候，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事？听话，把符咒摘了，今天月夜正好，傻一回，咱俩把事定了它，反正你傻的时候善魂也能察觉出你在干吗，无非就是阻止不了罢了。” “你别说那么好听！”麒妄被他闹得脸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想让我恶魄为主导，还不就是因为想我在下……” 吴朝眨眨眼，嗳呀，变聪明了啊？ 可是口头上却故意激他，“那怎样？不然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以舍弃你那啥灵台清明的，跟我做？” “怎，怎么不能！”麒妄梗着脖子道。 吴朝看准时机，一揪，符咒刺啦一声直接给撕两半了。 看着眼前立马进入呆滞状，眼眶中央红线也越来越明显的麒妄时，吴朝施施然地笑了，“嗯，没错，其实我就是为了能上了你。可惜，你现在反抗不了啦！” 恢复了恶魄为主导时的麒妄显然是憋坏了，黑雾猛涨了一会后又渐渐平静下来，随后一个猛子就向吴朝扑去，直接将他扑倒了，接着就伸出猩红的长舌开始舔舔舔。 吴朝笑嘻嘻地去挠他痒痒，麒妄抱着他猛蹭了一会，捏了捏大腿揉了揉屁股掐了掐腰，过了把瘾才停下，缓声沙哑道，“我，我听见……你说，你，喜欢，我。” 吴朝点头，“是啊，我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去拉开抽屉——他早就备好润滑剂了！那天打扮的严实，衣领子揪起老高还戴着口罩墨镜，然后偷偷摸摸拐去某类型商店…… 反正该买的都买回来就对了！事今夜必须办了！不枉吴小爷饭后喝的那两口壮胆酒！ 此刻怎么安抚怪物化的麒妄先安静下来才是正理，吴朝双手按着他肩膀将他往床上放躺。 折腾了好大一阵子，终于让他乖乖躺着不动了，当然，前提是吴小爷牺牲色相，把该脱的差不多都给脱了，并且此时横跨在麒妄的身上，他双手正捏着自己腰呢才能安分。 给麒妄脱衣服的过程中吴朝就觉得自己心砰砰跳的都快出腔子了，似乎怪物化的麒妄今天也感觉到了吴朝的不同寻常，衣服刚被脱下就抬手去摸吴朝胸口——怎么了这是？ 吴朝被他摸的一个激灵，也不知怎么，老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同时心底开始产生丁点担忧——入恶魄前一秒时麒妄的那个表情很……很失落？很别扭？还是什么的？反正他形容不上来，是有点……不开心吧？ 如果自己今晚一旦做了，那他明天醒来会不会不理自己？会不会因为太羞愤了而跑掉？ 吴朝单手摸着麒妄漂亮的锁骨，垂眼看着另一只手心里的润滑剂，眼神有些放空。 ——哦，殊不知麒妄小爷会有那样的表情只是在别扭，“我想用清醒的状态感受……感受我们之间第一次的爱么！让我傻兮兮地什么都不能想算什么！”他多怕再清醒后，自己压根记不住这第一次跟吴朝……嗯那样的感受…… 但现在傻了就是傻了！ 眼下傻兮兮的怪物态麒妄，只能感受到吴朝情绪是高兴还是低落，并不能具体分辨出他是因何具体原因而不开心，故而此刻忍不住就像以往一样，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主动去吻他，很轻很轻，喉咙里不时地发出“咕噜”的一些音，很低沉温润，仔细听听，像是在唱歌。 床头柜前就小莲灯亮着最弱档的光，映的一切都朦胧温和。 吴朝低头看着此刻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这具劲美躯体——肌肉紧实漂亮，身材颀长，肤色也白，最主要的是这人的比例实在太协调了！这张脸也是简直不能再养眼！ 而且，一对上他那认真注视自己的双眼，吴朝就有点拿不动眼了，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就冲他道，“麒妄，我是认真的，我这人一旦认定的事和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比如说我原先认定了你，觉得你是能陪我一辈子的人，今天也下定了决心要睡你，我觉得咱们总得把这事给办了。” 说着，俯下身凑到他耳旁，声音已有些沙哑道，“再拖下去，我一定得憋疯了。” 麒妄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懂，眼瞳中红线依然竖亮的笔直。 “就是，我想睡你，睡你你明白吗？我想跟你做。”说着，吴朝试探性地伸一只手向下，摸到了麒妄屁股后某处，略微点了点。 麒妄惊得立马坐笔直了，还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靠在了床头柜上，目光里满是惊奇地望着吴朝。 吴朝见他这表情也无奈地笑了笑——仿佛完全不懂的样子啊。 怪物化的麒妄也心惊——就像是地府里有些艳鬼抱在一起缠绵恩爱的画面么！他懂得！ 吴朝又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头疼，怎么说呢……在脑海里想的时候是一回事，这突然身临其境了，吴朝发现，自己对傻子貌似下不去手啊！仿佛太欺负人了啊，这实诚孩子！ 于是忍不住柔声开口坦白，“我现在其实有点后悔了，”吴朝伸手去叩了叩麒妄胸前，“嗳我说善魄为主导时的那个你能听得见么，你试试能不能挣扎回来啊，今夜我肯定是要做的，但我还是想在你清醒时做，嗯……我们要不然可以有商量着来？原本是想等你傻兮兮地时候一击得手，但不知怎么了……” 怪物化的麒妄继续心惊——他原来一直以为我傻的！我不就因为近万年没开口讲过一句话，突然再开口讲话要有些适应期么！怎么就代表我傻了！我会杀鬼，会杀佛，战斗力甩脱地府众鬼十万条街，我也有天赋所在的，就是战场，就是屠戮，你见过有傻子能在战场上杀那么多敌人么！我不傻的！ 想着就更难过了，麒妄一捂胸口——自己爱上的这个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傻的，自己难道长得像个傻子吗？他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吴朝一看麒妄捂胸口就更担心了，心说是不是害他善魂恶魄已经在体内交战起来了？！麒妄真的想冲破束缚夺回常态，然后跟自己认真谈判一下谁上谁下的问题，是么？ 那个……要不然自己把符咒再帮他贴回去？想着，吴朝又偷偷去摸刚才摘放在一侧的符咒。 怪物化的麒妄却像是有所察觉，一时间又警惕地睁了眼，静静地望着吴朝，哦，实际他只是在想——嗯……那个……其实怎样无所谓了，他也想正大光明的抱吴朝！要不是他今天提起，自己都忘记曾经在地府看见过做某些属性比较特殊的鬼魂做这种事的画面了…… 麒妄这么一想就有点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索性躺平了，打算认真回忆下自己都在地府见识过哪些开眼界的事呢？ 今天被吴朝一提点倒是觉得自己记起来很多，嗯，说不定……仔细想想，就能记忆全部恢复，灵力大增，然后直接把身子给夺回来了！那以后还不是想对吴朝怎样就怎样！ 吴朝看着麒妄放弃争斗一般的心塞躺平了，心里也很是愧疚，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知道他吴小爷憋多久了，你是个修道的清心寡欲，小爷我可是六根斩不断的啊！ 因此想想，一咬牙，心说上吧，大不了让他明天打自己骂自己好了，而且……他现在这样“自暴自弃”一样地躺平……算不算是不想追究了？他是不是也觉得……只要是跟自己，嗯，无论谁上谁下，都无所谓的？ 呃，那为什么自己不能也这么想呢？ 吴朝一时间有点动摇，但却想不了太多了，因为眼下乖乖躺在自己眼前的麒妄实在太诱人了！ 这么想着，吴朝果断地重凑上前去，安抚一般地吻他。 怪化物的麒妄觉得今夜真是应了吴朝说的那句“月夜正好啊”，他记起很多事来了，因为还在努力加载着自己过去的记忆……于是竟然难得安分地让吴朝吻着，没有报以热烈的回应，或者，反抗。 吴朝吻着吻着就开始十分忘情了，一开始还觉得麒妄无论怎样都是能被自己高超技巧给带动起来的，也慢慢胆子大了起来，心说一不做二不休，老犹豫什么！ 一个字就是干，别怂了！ 于是一只手移下，嘴上吻没停，手却趁机一握。 麒妄身子略紧绷了下，随后舒舒服服地哼了一声，只不过仍旧有点躺尸状。 ——哦别担心，麒妄大爷只是继续专注努力地想过去的事，身上还被伺候的挺舒服的，于是觉得自己大脑更活络了。 吴朝此刻听了他哼声才从忘情中渐渐抽回几分理智，毕竟怕一会伤了他……所以理智一定是要有的！再爱也要克制，反正第一次肯定要给他留下美好的记忆，于是当吴小爷认认真真低头看去时，就见麒妄仍旧是满眼生无可恋的心塞躺尸状。 当然，这“生无可恋”和“心塞”麒妄其实压根没有，他只是因为记起的那些事……而认真在发呆罢了。 可能是跟平日老是欢欢喜喜回应吴朝的反应不同吧，再加上吴朝自己又做贼心虚，故而产生了一大堆自己“臆想”出来的他的状态。 吴朝现在就费尽了心思地想逗麒妄开心，手上也越来越使巧劲，不多久，麒妄就发觉自己思考不了什么了，管他什么回忆的……咕噜咕噜，还是吃到吴朝这块肉最重要了…… 因此也开始慢慢羞涩地回应吴朝。 也就是在他刚回应的同一刹那，吴朝正好一抬头。 对上他那双虽然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恐怖，在自己眼里却十分真挚又温柔的眸子。 ——很坦白，很坦白的坦白。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没关系，你做吧，我不会怪你的，毕竟我爱你啊。” 甚至吴朝都能想到第二天醒来，正常状态下的麒妄会略歪歪头，像以往那样宠溺又无奈地笑一笑，一脸的——“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而且，可能是因为面对麒妄和自己前三次心动的感觉是一样的，所以吴朝有点发慌。 之前那三样东西，在某个阶段对吴朝来说都视若珍宝，但之后呢……却都是可以释怀的。 “用遗憾来寡淡时间，就不必再感恩是否与谁相遇了。” 于是吴朝突然有点乱了，想要向麒妄身后抹去的润滑剂也放在了一旁。 他呆呆地垂下头，看着身下这俊美无暇的身躯，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祈祷原谅一样，安分且专注地跪坐在他身旁。 怎么说呢，他忽又想到，林翘说过，自己是个人渣，得到手的东西往往也就新鲜那么一阵子，就像是自己的禅让石，喜欢的模型……收藏时总是开心的，最后摆在某个地方，不了了之。 ——失去夜宵的那一次，吴朝发过誓，在自己无法确保能一直负责，且为该生命的任何细节都担保起责任时，不会去将其招惹。 那么，关于麒妄呢？ 会不会也是自己的一时兴起，会不会突然有一天，自己本性上来，玩够了，不想要了？ 吴小爷鬼使神差地想了一大通有的没的，最后忽然想到——那，那至少，让麒妄得个便宜，这样一旦将来面临尴尬地要舍弃的时候，也不会让他多暴躁，或者觉得多么被欺骗吧？ 誓言这东西呢，发誓出口的那一时，都是情真，但也只不过那一时罢了。 吴朝深知自己是人，还是个有劣性的人，基本人类该有的缺点他都有，只不过他某些方面所占得比重较轻，同时力争让自己做一个不坏的人罢了。但这不代表，他可能真能负担起麒妄的一辈子。 ——所以，这种麻烦事不如干脆让麒妄负责吧？！这样……他应该也能心平气和很多吧？不会生自己气吧？ 于是就在吴朝突然改变了想法，再一抬头时，就见着麒妄正闭着眼，略抿着唇，仿佛正紧张地等着自己的临幸。 这种完全付出的坦诚模样，□□又毫不遮掩的爱意。 吴朝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幸福过。 就像是之前那次夜晚，两人只不过略微对视了那么一小会，忽然就让他有种鼻尖酸酸的感觉。 “我好喜欢你啊。” 吴朝默声地笑了。 ——愿我吴朝生生世世，都如今夜这般如此爱你。 哦，当然，吴小爷在立海誓山盟的时候，麒妄如此闭着眼只不过是因为他想静静地，摒除一切杂念地仔细感受下——吴朝的心跳声实在太可怕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第一次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大概是喜怒都有？好像还有点什么别的…… “啊！” 麒妄忽然喊了声，双手反撑着床坐了起来，双眼也圆睁，眼瞳中的红线几乎都要蹦出眼眶了！ 随着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就见吴朝正艰难地一手按着自己肩膀，一手扶着下面……然后缓缓地往下坐。 刚才那一声“啊”，就是因为麒妄觉得……自己被前所未有的温暖度包裹住了。 吴小爷刚往下试了试就后悔了，刚含了小部分就立马抬了屁股离开，心说太大了，他应该再多抹点润滑剂再试的……并且蠢蠢欲动制住自己打算提了裤子就跑的冲动…… 谁叫麒妄刚才表情那么视死如归，自己这不是在心疼他吗！ 这下好了，下场就是自己疼了…… 只不过吴小爷刚抬了屁股要回头去勾那润滑剂，就觉得自己肩背被人一摁，身子一扭，头都快直接被摁到被子里去了，屁股倒是被迫撅得老高。 而且……按着自己的这手劲大的都快捏断自己骨头了！ 吴朝一惊，心说不是吧，这么进来自己大概会死…… 怪物化的麒妄显然是食髓知味，此刻也等不及或者说根本想不到要准备什么，直接横冲直入。 吴朝被顶的太疼了，一时间失了所有力气，眼泪也一下被痛出来了，只不过咬牙不喊出口罢了，同时心下隐隐后悔——卧槽，他真傻假傻？！驴老子的？老子是不是上当了？！ 正想骂娘，吴朝忽就听到身后依旧传来那傻子麒妄断断续续的咕噜音，夹杂着一两句爱意满满的，“吴，吴朝……” 这是他发音尚且声沙的喉咙中，唯一能吐字清晰的名字。 爱人，吴朝。 他想把他连人带名字，统统揉进自己的血髓里。 第77章 【噩梦之源】 吴小爷这惊天动地的一“坐”，坐的其实是满满的算计——本着第二天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且有理有据的嘿嘿嘿了麒妄，却殊不知，命运的齿轮在此时此刻，已经进行了某些诡异的、难以形容的、扭曲转动…… 远在地府的冥主捧着茶杯老神在在的看着那巨大命轮，不动声色地一挑眉，“咦，正位了啊……” *** 这一场近乎失控的欢愉持续到凌晨两点多，才叫麒妄强行逼迫“自己”停下了。 当时……看着吴朝实在是被自己恶魄为主导时那么笨拙又粗暴地方式搞得有些痛苦……或许是因为师父的符咒也在一旁，加之之前看过白棋大人给送来的那本禁术书籍，多少对修为也是有点用处……也或许，纯粹就是他急眼了，竟然靠着一种强大的信念，硬生生在夜里头碾过了“恶”，清醒了回来。 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从吴朝身子里退出去，刚退，就见他依旧可怜地颤了好大一会儿，只不过人早就是疼昏迷的装态，或者……累昏了。 第二件事就是忙手忙脚地给他检查伤势，万幸伤的不是多严重，麒妄先将他身上不小心被自己恶魄做的太忘情时，不受控制幻化出的利爪不小心抓出的外伤都治愈了下，同时缓喘了好几口气，平定好情绪，这才试探性地再往吴朝体内探着试试，有没有哪里受伤…… 手指上稍有点血迹，但并不严重，周边却是很明显地肿胀的厉害害，而且略微一碰，吴朝就会抖，还会发出嘤咛的几声鼻音，可怜兮兮的，把麒妄看得干着急。 按理说麒妄处理伤势也挺冷静的，不过可能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伤，再加上这是自己这么喜欢的吴朝……而且刚才这人明明一副志得意满要上了自己的表情，结果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自己坐上来了……麒妄还想不太明白，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真傻了。 此刻慌手慌脚的，觉得，是不是先该去浴室放个热水，至少把留在吴朝体内的东西先清理下……然后，然后明早做顿好吃的给他？全挑他喜欢吃的吧……油水大些也管不了了，反正让他先满意……不对不对，先顾他伤口，那个，清水，清水可以的吗？会不会流进去也会感到疼？不然麻痹他感官？究竟要怎样做才对？！ 就在麒妄这边都要想的没边儿了，突然间流灵界，也就是之前吴朝给林翘他们制定的求救令在他们互通的这个灵力圈闪烁起来了！ 麒妄打了个愣神，随即奔回屋内在仍旧昏迷的吴朝身边下了好几个封印术，多半都是在他自己结合禁术的部分感悟上翻新的，除了自己，应该无人能破。像师父那种级别来的，估计可以用传说中那种“灵力碾压”的方式来破除，只不过，这样势必重伤吴朝和自己——而根据之前的推测呢，无论是师父还是麒昀，都是不想伤害吴朝的，于是短时间内，麒妄只能这样赌了一把。 等着他从吴朝房间走出来时，麟砂和麒祚也早都醒了，穿戴整齐，毫不犹豫地表示要一起去。 毕竟这俩之前经过顾师父的点拨，还有自己的教导，术法也都不算弱。 麒妄虽然有心不想叫他俩跟去，但也晓得这俩小孩是被“丢”怕了。 于是麒妄也不再犹豫，带着俩小的飞快朝流灵界去了。 心里同时决定，这次也不过是去看看，真有危险，那也一定要赶在吴朝睡成猪一样的那个时间点醒前赶回来！ 至少无论怎样都跟他第一时间交代下，别叫他担心。 而俏么声地回到流灵界之后，麒妄看着那些半人高的星星点点小草株，还有一些建工到一半的房屋就愣住了，心说——这明明好好的，究竟哪里出事了？！ …… 吴朝今日醒的尤其早，可能就是因为凌晨的时候反反复复被折腾醒过几次，于是反而不迷糊也睡不着了。 只不过有点懵，或者说昨晚被累懵了，于是吴朝一醒来还有点懒，下意识想去往旁边抱，心说以往麒妄一般都是在自己胳膊下压着的，自己跟扒个树干一样扒紧了他，怎么今天空落落的。 寻思着要一抬胳膊了吧，吴小爷就倒抽了口凉气——等等等等，怎么浑身上下这么疼？ 因为痛楚于是开始变得更加清醒，大脑思路也愈发清晰。 想明白过来昨晚究竟干了些什么荒唐事，吴小爷“嚯”的一声坐了起来，只不过立马又给他疼躺回去了，同时不解自己身下传来的那种失禁一般的感觉，究竟是闹哪样？！ 只不过吴朝在自己心内不断地重复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对的，昨晚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决定让自己在下面呢其实是赚了，因为这个第一次吧谁在下面谁痛吧，于是自己看起来超级吃亏，那日后铁定更容易狮子大开口跟麒妄提要求啦，“大家有商有量的来嘛，下一次就该你了！”这样他也肯定不会拒绝的啊！保证万无一失！ 而且他能看似得个便宜，那还不是因为自己心软，不忍心欺负一个迷糊状态下的傻子罢了！ 所以欲擒故纵地先让他爽一次，自己下次就好办啦！ 吴小爷这边还喜滋滋地盘算着呢，殊不知麒妄昨晚爽的已经不止是一次了…… 盘算了半天，吴朝忽然产生了点别的意识。 下意识小小声喊了句，“麒妄？” 空落落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气息，也没任何人回应他。 吴朝其实是不太记得昨晚究竟被麒妄怎样的，但是身体上产生的各种反应包括自己现在体内还有某种异物存在的……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都让吴朝明白他俩昨晚一定是做过点什么了。 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兴许开心的太早了。 他为什么突然有一种麒妄走了的感觉？ 是错觉吗？ 想着竟莫名有点慌起来，吴朝一边自嘲地想着——自己莫非被个男的上了就能突然这么伤春悲秋起来？！ 但真等着他强撑着所有不适，甚至也不想管更不愿看自己身下是什么情况，胡乱套了裤子和衣衫就扶着一切能扶的东西，扭开了房门。 ——空的，干干净净空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麒祚和麟砂都不在了。 房间里有一种近乎冰凉的窒息“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是在做梦？ 还是？ 可是做梦的话，身上的痛楚都是真的啊！ 吴朝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什么意思？尝个新鲜？还是怎么了？他跑了？连带着俩拖油瓶一起跑了？草他妈的自己才是被上的那个，自己都没什么不乐意呢他跑个什么？ 可能是想得太投入了，吴朝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身上的痛，就那样懵圈地坐在沙发上，一脸呆滞状。 他开始仔仔细细地回忆昨晚还能记起的麒妄脸上的所有表情……记得他怪物化了…… 然后，吴朝恍恍惚惚地想起麒妄突然把自己摁到的时候，手劲有些太过大了……平日的他肯定舍不得这么大力推自己，怪物化的时候也不会。 莫非……是因为他彻底清醒过来了？ 就是，那种属于他自己的恶魄和善魄都真正归位，成为了真正的那个恶鬼麒妄，然后……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应和他心中所想，吴朝就见自己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场景—— 那个场景做的很炫美，虽然道路曲折幽深，两旁的树木也都发着一种诡异的蓝紫色星星点点，一人一身黑袍一头黑发，负着手独走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 看这人背影，很像麒妄。 吴朝的喉头略动了动，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就见那人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竟缓步站定，略回了头。 是麒妄！ 吴朝肯定，同时有点不解，他是看到了自己么？还是…… 正当想着，就见这个麒妄好像有点不一样，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萦身不绝……接着就看到他微挑起一边嘴角，笑着说，“你看起来，很可怜啊。” 吴朝一愣。 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戏命族人了。”说着，麒妄抬手，指了指吴朝，“你是戏命族尚存的唯一孽种，你就是最后那朵红莲业火。” “你很喜欢我？别白费心思了，我只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想看到你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的丑陋模样——那才叫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 “你们戏命族，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麒妄开始缓步朝自己走进。 吴朝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眼前还是客厅的木地板，并不是那条幽深小路…… 再一抬头，却还是猛然对上了麒妄那张妖邪的脸，贴的很近很近，吴朝刹那脸色煞白，冷汗遍布。 只不过随后眼前的一切又立即烟消云散了，目光所及之处——还是自己的客厅，什么别的景象都没有。 但是最后麒妄看来的那个眼神……冷的，像是让吴朝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万劫不复的寒潭里。 坐在客厅里缓了好大一会，吴朝这才又站起来了，然后扶着墙慢慢向卫生间移动。 ——他发现，自己现在什么也想不了，但是知道，自己现在很想泡个热水澡，他需要烫热的东西暖和一下自己。 实在是太冷了。 *** 其实凌晨那时候，不止麒妄被那求救令给唤回去了，冥主也收到了，他这次身后跟着一个同样一身黑袍的瘦削年轻人，脸色苍白，不苟言笑，林翘当时还吓了一跳，后来麒妄淡定跟他介绍，“这是黑无常。” 说着去问他，“我师父和白棋大人没来？” 黑无常略蹙了下眉，没回话。 麒妄有点担心，黑无常又道了句，“只是状况不稳定，别多想。” 麒妄又点点头。 倒是小黑说完了，略后仰了仰头，奇异地打量了麒妄几眼，“你身上怎么带血味？你干什么了？” 麒妄叫他说的脸一红，“那个，赶紧找是谁放了令吧，如果没出什么事的话，我天亮之前还要赶回去。” 小黑挑眉，不等仔细问问，就被冥主搭着肩给带去另一条路，继续探查了。 ——这事说来诡异，昨晚吧，吴朝把游戏队伍转给林翘带了，林翘看了看书案上还放着好多建筑规划呢，于是正好合计着带个通宵吧，能不犯困，他也有动力继续看看重筑流灵界的那些规划书。 于是看来看去，发现这整个流灵界有个东南角的位置好像规划出错了，就是明显多出去几个建筑，不在界域里。 不过也有可能自己手里这份地图时间太过久远——老爷子给的么，兴许现在流灵界地方又扩建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林翘就想去问问家里还在值班的那些长老，谁有一份新地图给瞅瞅。 就是他这样一起身离开主殿的过程，走了没几步就见那个求救令顺着他的那个灵力圈给传送出去了…… 林翘还纳闷来着，心说门口有炎璃大美人在把手着，莫非是炎璃阿姨出事了？ 想也没想就拖着自家长老往门口跑，打算来个“英雄救美”，只不过门口的炎璃正精神抖擞地转着手中火球边揉边搓圆呢，大慈倒是单独出去办事了，她正无聊。 看着林翘忙完了倒是想拽着他一起玩玩，却见林翘小孩的表情一瞬间超级严肃！ 要让林翘严肃可是个难事，这小孩挺爱笑的，笑起来还带着一股子憨劲，反正挺招人疼的。 炎璃上次还跟大慈说，不然咱俩将来就生一个林翘这样的吧，阳光又傻气，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闺女多些，嗳呀，迷茫啊！ 大慈在一旁忙着捂她嘴，林翘则是捧着茶杯满脸冷汗直流…… 此刻见她没事，林翘就有点懵逼了——这证明炎璃没有放任何人进去，其他几个站在较远处暗伏的白虎堂精英也都摇头——确实没任何东西溜进去啊！ 那是谁恶作剧放了那个求救令了？ 等着林翘转悠了一大圈确认无误没任何问题后，再想回来截断求救信号已经来不及了，估计都送达出去了…… 于是过了不片刻，就见冥主啊，麒妄啊，都到了…… 只不过暂时查不出任何异样来，麒妄又看了眼天色，低声跟冥主和林翘打了个招呼，说有点急事，就先撤了。 林翘还在后头不解呢——能有啥急事，啊对了，吴朝为啥没来呢？卧槽这货不会在睡觉吧？兄弟有事都不来看看的？这标准的见色忘友啊！心痛！ *** 麒妄赶回人间的时候，发现天色尚早，还不是吴朝那头猪一般的生活习惯能起得来的时间段，于是就寻思着正好去菜市场逛一趟吧，反正要给他做大餐么！指不定他今天起来怎么生自己的气！也怪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什么事不跟自己清醒时商量着来啊，要是知道能伤他到这种地步，麒妄怎么着也不舍得让他在下面啊！结果他倒好，非把自己搞傻了，傻了的那种状态……你说你倒是继续把我骗下去让我在下啊，结果你自己还坐上来了！这不干等着让我失控么！恶魄那时候哪里懂控制这一说……这傻子，万一不受控制状态下，自己伤他很很重呢？！他都不带脑子想想的！ 于是麒妄带着一肚子的无奈还捎带提了两大袋子蔬菜和肉回家时，就听见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响动，心下一惊，吴朝早醒了？ 也来不及将菜放厨房了，以前麒祚在的时候还能帮自己接着，不过，咳，这次么，就顺手把俩小孩推给冥主帮着带阵子了……具体为什么那么顺手就把孩子推出去了麒妄也不太晓得。反正，反正就是也顺带帮白棋看住冥主了呗？带着俩小孩冥主肯定不会又说走就走的去人间玩啊！ 嗯，一定是这样的！ 但现下管不了这么多了，麒妄着急地将袋子往桌上一扔，就往浴室冲——他能下地啊？走起路来不酸吗？还有…… 只是再一拉开浴室的门，麒妄就愣住了。 自从那个浴帘被吴朝撤掉后，他也没再按什么遮挡的，此刻就十分直白地见着吴朝躺在浴缸里，头后仰靠着，上方挂着的蓬蓬头稀里哗啦地往下淌着水——在麒妄眼里，更觉得像是劈头盖脸砸下去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他身上那些原本夜里还呈现淡粉浓红的痕迹，此刻过了一夜的酝酿加之水浸，那干净白皙的躯体立即呈现出好多紫青色的痕迹……成片成片的连着，看去都特别刺眼，还十分闹心——好像就在无声讨伐自己昨夜究竟有多下狠手。 麒妄赶忙先将淋浴给关了，然后打算把吴朝抱起来——别不是睡过去了吧？ 只不过刚上手揽住他，就听吴朝忽然开口，却没睁眼，声音有些喑哑，“麒妄，你走吧。” “啊？” 麒妄有些愣住，不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一伸手才发现这水是凉的，于是二话不说先把吴朝抱出来拿浴巾给他包好了，就带着他往房间里奔，同时燃了好几撮小火苗到他身边供他取暖，一边又扯过一个卡通的小蓝毛巾来给他擦头发。 吴朝面无表情的开口，“我这个人很渣的。” “啊？” “很多东西得到手就不想要了。”吴朝缓睁了眼，眼神很平静，表情不像是在说笑，而似是经过什么深思熟虑。 他确实刚才已经想通了，无论什么时候，这份傲气他还是丢不掉的，被人上了怎么了，丢人啊？丢人，那至少后面让小爷先甩了他，在他说出那些惹人烦的话之前，先让自己把脸拉下来吧。 至少这样以后也可以跟林翘吹牛逼是爷不稀罕他…… “你说什么？” 麒妄的动作也停住了，异常严肃地盯着吴朝。 气氛一瞬间降到零点，吴朝抬头看了看这样的麒妄，觉得……嗯，果然他严肃起来，是有点像是那个预感里的“真正的麒妄”。 “说白了，我原本就是想睡你，我觉得你很稀罕你懂么，睡完后我就心满意足地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说不定转头我还想去换个别人试试……” 吴朝这番薄情话还没讲完，就被麒妄突然按住了肩膀，他的吃惊显然易见了，“你，你不是这样的。吴朝……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我……我……” “别说了，我早就说过，我是个得到手之后就不再稀罕的人了，你也给我收拾过东西吧，收拾过好多箱子吧，里面有很多小玩意儿看起来都挺好玩的是吧？可能是我之前路过哪儿顺手买的，之前都是觉得稀罕，最后还不是一样被我扔到某个犄角旮旯里，再也懒得打开看看……” “我觉得，”吴朝从扔在床侧的裤子里掏出盒烟，点着抽了，麒妄也没拦着，眼睁睁看着他缓吸了一口，然后这才道，“我们好聚好散吧。” 如果……有一天让我面对那样的你，还不如现在做的绝一点，那么没面子的事怎么可能是吴小爷会经历的啊！ 吴朝猛嘬了一口嘴中烟，第一次，那么恨自己作为戏命族会拥有这种与生俱来的“预感”天赋。 麒妄的手突然从吴朝肩上拿开了，吴朝也没抬头，就微垂着眼，叼着烟揪着浴巾也不想再说话了。 能说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只不过，他看到麒妄垂在身边的手，似乎正在剧烈颤抖着。 ——怎么，情绪起伏很大啊？ 吴朝想着，突然起了些恶劣的心思，刚打算抬头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再给他来上狠狠一击，就像是他之前在预感里对自己说的那样，“你看起来很可怜啊。” 对啊，这样才是永远自信满满的吴小爷！ 只不过不等吴朝抬头，他就觉得自己的脖颈被人掐住了，同时“咻”的一下，就被直接往后推到了窗台上。 浴巾早就掉了，此刻一靠上冰凉的窗台，吴朝被寒的一个激灵。 可麒妄压根没有收手的意思。 吴朝艰难的抬眼，只看到麒妄那张脸……变了！ 说实在的也没变多少，还是像以前一样邪魅，只不过那双凤眼中黑红二色交错的都快混乱了！ 而且……正是因为明明好像没变多少，可是周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让吴朝有种他仿佛换了一个人的错觉！ “你去死吧！”麒妄愤怒地吼道，“骗我……为什么骗我……我那么喜欢你……我一心一意眼里全都是你……结果你告诉我你就是瞅个稀奇罢了？那你当初说什么爱我啊！” 吴朝被麒妄吼在耳旁的咆哮吓到了——卧槽双重音效！那个正常状态下的温润嗓音和他恶魄为主导时咕噜咕噜几乎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沙哑同时迸现！ 这，这什么情况…… 吴朝也有点害怕了，他之前只觉得自己说了那样的话，麒妄可能就像条失落的大狗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他可没意识到自己生命可能因此受到威胁啊！ 而且，而且……昨晚自己想逼迫过他善恶融合的——就是想拿上他，要他变傻兮兮地方便自己上威胁他么，只不过他最后也很平稳地控制好情绪了，最后还那么一脸“我认了”的模样躺平了！ 怎么……现在就因为自己欺骗他感情，他就……特别容易冲动了？ 或者说是因为太在乎——即便自己昨晚真哄骗着把傻兮兮的他给上了，他也不会恼，但是自己不爱他了，他却接受不了？！ 是这么回事么？！ 就在吴朝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掐的喘不上气来时，麒妄突然松手了。 吴朝侧卧在一旁猛的咳嗽，还不及冲他摆摆手，示意——那个，要不然我收回之前的话，可能有些东西我之前感受错误…… 话不及出口，就觉得腿又被人大力一拉扯，接着毫不留情地被分开。 吴朝一惊，抬头看去，就见着麒妄那居高临下的表情，和那个预感里一模一样微挑起了嘴角。 心下一凉，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要！完！蛋！了！ …… 吴小爷做了一个很温馨的梦，梦里还是上次遇见的那条大狗，呃，或许是狗吧，就是那个在自己上班路上，喂了几个包子，结果它不理，反而开始追着自己跑，越追越大最后暴涨成一只巨大奶白色毛茸茸怪物的……类犬科生物。 在上次那个梦境里，它是抱着自己啃啊啃，把自己当个绣球一样的四肢并用，扑棱着玩。 这次这个梦境里，就是这个怪物四肢搭紧了自己，而且还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吴朝觉得这有点诡异了，他家床虽大，但还不至于大到放得开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但很神奇地，它拥着自己躺下了，还不时地用爪子拍拍装睡的自己——哦当然，都是很轻很轻的拍。肉垫的感觉很舒服。 吴朝觉得自己做了个好梦，最后偷偷掀了眼皮子瞅那个怪物越来越缩身……然后忽然变成了麒妄给吓醒了！ 麒妄也忽然一睁眼，怀中的吴朝动了一动。 他的双眼不由地一眯，看了看眼前人自脖颈后往下，就全是通红的一片，不由又挑起嘴角笑了笑。 吴朝确实是醒了，问题他再不醒就觉得自己要被怪物给勒死了。 烦躁地打算拍开怪物的肉垫爪子，吴朝就看见，那个横过自己腰间的手臂，十分眼熟。 麒妄又挑了下眉，他就见吴朝后背上的细小汗毛突然全竖了起来，那架势，如果汗毛会发生的话，现在一定是炸撒着毛尖叫中。 麒妄迫不及待地凑过头去看他，悄声道，“醒了？” 这一声又把吴朝给吓了个激灵，心说自己莫非全在做梦？不过……麒妄这嗓音……怎么那么沙哑，还透着一股子浓浓地情.欲…… 这样一回头后，吴朝就猛然愣住了。 随后不解地双手捧着他脸，左瞧右瞧，第一句就是，“你眼睛怎么了？” 说着抬头想往外看天色，这究竟是晚上还是白天？麒妄眼瞳中那个红线出现了！可是吴朝觉得屋子很亮啊！这是白天不是么？不该出来的！ 而且，最奇怪的是，这个红线特别黯淡，几乎不像吴朝凑这么近，都发现不出麒妄眼瞳的变化！ 当然，吴朝一回头其实也没立即注意到，他就是这猛一回头，觉得自己身边换了个人！陌生的都有点不认识！ 可是看了几眼，吴朝就觉得那股子熟悉的气息又回来了！ 于是捧着他左右看了会，就最先发现了这一处不同！ 麒妄忍不住得意，眉头一挑，语气有点慵懒，但是声音依旧放的很轻，“你这么在意我？” 吴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来之前经历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于是吴朝忍不住收手，整个人也想起来，离开麒妄的手臂能勾着的范围。 只是不等动一动，吴朝就觉得自己浑身这次是彻底散了架，但也不想再躺回他身边去，于是手就支着床榻，硬撑。 麒妄二话没说，上手快准地一横拨弄他胳膊，直接给吴朝晃倒了，还不偏不巧，倒在自己怀里。 麒妄心满意足地搂住，同时一手狠狠地揉上他屁股，“啪”的就拍了一下，“叫你不听话，叫你故意气我。” 吴朝一惊——麒妄的嗓音真的变了！好沙哑！都是某几个音节勉勉强强能听出往昔的一些清脆。 麒妄也是叫他气急了，忘了控制音量，吴朝抬头看他脸色就猜到了他之前干嘛一直小心翼翼地说话。 吴朝想问，但是吧又碍着面子，他记得自己之前是故意气麒妄了来着，主要是因为自己预感到的画面……但现在的情况好像是——麒妄确实变成那个真正的恶鬼了，但是他并没有如自己预感那样……讨厌自己？ 麒妄看着吴朝呆呆的样子就有点担心，心说自己到底还是吓到他了？ 前几天……那个……被他直接气失控了，什么灵气啊御气啊，全都没控制住，然后恶魄正好顶上来，于是一瞬间就真失控了…… 也是那时候，麒妄发现，比起什么想起万年前的记忆，跟戏命族又有什么积怨，都不如现在眼前的吴朝来的更重要！ 更不如他对自己说，“我不喜欢你了”，影响更大！ 他受不了这个。 什么身份什么种族什么恩怨，统统见鬼去吧。 这个人是在意自己的，是爱自己的，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吴朝这么好一个人，肯定不会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于是麒妄第一时间虽然要疯，但看实在伤吴朝太重，真怕一不留神就把他撕了……于是又强拉着自己找回点神智，当时一彻底“复苏”后，满脑子跑的还都是万年前的一些记忆——之前想不起来的时候是真着急知道，现在真想起来了，可又一点也不急了，或者就像是吴朝说的，“不重要了！”所以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眼前只有吴朝才是重要的！ 再加上恢复成恶鬼之后灵力更强大，麒妄二话没说就着两人交.合的姿势，直接进入到吴朝的魂魄里去了。 接着顺利地捕捉到，吴朝的精力分为吃和玩两个部分，且自己所在的比重竟然是包纳在“玩”里面，不过，很明显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 这玩意儿仿佛是叫饼形图……麒妄之前给吴朝收拾设计图时看到过这种图示，所以有印象。 他在吴朝的脑海里详观了一下此人的生活比重，一开始还有些想不明白这人是多爱求比例，连一个划分都是以这种计算衡量的形式…… 然后慢慢就看到了，他没遇见自己时——世界分为吃和玩，还有小部分是“交给林翘去打发”…… 这个打发什么麒妄也不知道，反正应该是事推给林翘去办了。 工作也被吴朝分在“玩”里。 之后，估计是被自己管的比较严实那时候，吃的比例陡然被从这整个饼中咬掉了许多边边角角，玩的比重蹭蹭蹭上升，当然，自己在“玩”的这部分里所占的面积也越来越庞大。 最后，差不多就是势均力敌了。 结果呢，到了今早，自己的地位突然又没了！ 麒妄明白，肯定是吴朝早上经历了什么……是因为一睁眼没见到自己么？他为什么起这么早？ 还是什么别的？ 总之不论是什么，他肯定还是爱自己的就是了！今早一定是受误导了！ 于是等着麒妄看完这一切，从吴朝魂魄中淡定退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凑到他脖颈旁吻了吻，正好是自己之前留下气息的那个位置。 ——这个人，生生世世都会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爱人。 所以，麒妄竟然发现自己很平静了。 依旧没过“我执”关，也依旧没出“生死”这道坎，但是自己，真的莫名其妙平静下来了。 然后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呆了近一周，直到他今天醒来。 麒妄才觉得自己悬起的这颗心，终于能放下了。 那一刻，感受到吴朝动了的那刻，麒妄突然产生一种对生命的敬畏，生为恶鬼时杀伐无数，或者说，恢复成真正的自己，他是压根不在乎什么生灵的。 生如蝼蚁，强者生存。 恶鬼生为三凶之首，自然不会敬天敬地敬世间万物，他们奉行的只是随心所欲、任性妄为地掌控生杀大权罢了。 ——跟那个麒麟世家满心正义的术士麒妄十分没有九分半能是相同，但是那一刻，见到吴朝醒来的那一刻，麒妄却觉得，自己心下只够有勇气说两句话。 第一句，“谢天谢地。” 第二句，“我好爱你。” 只不过……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嗓音发生了些貌似不可修复的变化，麒妄就特别不爱开口讲话了，总怕吓着吴朝。 但是见他醒来，又忍不住要跟他讲讲话…… 让他，听到自己的回应。 菜都快放烂了，肉都早扔了，说好要做的大餐都来不及双手奉上他眼前，让他亲自品尝呢。 吴朝也是盯着麒妄发了会呆，然后突然一扒他衣服。 麒妄也懵了，不太明白，倒是配合着吴朝脱掉了衣服，同时不解地看他。 吴朝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眸光诡异地停留在某个地方，“我缴纳你凶器行不行？” 麒妄嘴角抽了抽，什么情况？ 吴朝接着又问，“你……是不是彻底醒了？就是成为……那个……” “嗯，恶鬼。”麒妄轻声接道。 他察觉到了，吴朝其实自尊心很强，自己绝对要在他需要回应的时候立马回应他，更不可能说是出现他睁开眼了发现自己不在的情况，麒妄都已经放弃自己的养生原则了——以后再也不早起做饭了！这样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消失不见的！他啥时候起自己再啥时候下床！以后吴朝就是他的一切准则！ 当然，麒妄也注意到……吴朝真的很敏感。 不止是心理上，也是……生理上的。 咳。 似是想到了什么，麒妄的脸皮又微微红了红，然后往一旁侧目，不再看“不自知自己并没穿着衣服”的吴朝。 吴朝一看也倒抽了口凉气，心说——卧槽，这尼玛性格变了但是脸皮还是这么薄啊？小爷又想调戏他了怎么办！ 不对，应该还跟他生气来着！ 麒妄又似乎是准确接受到吴朝的怨念，不等他开口就十分轻声地解释了自己那夜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以及回来还顺道买菜了想哄他之类…… 麒妄说这些话时声音都十分十分之轻，甚至有些虚浮，但是都遮掩不住他嗓音的沙哑，麒妄说几句也不自主地皱皱眉头，似乎自己也很烦这样的自己，总怕吓着吴朝。 却不料吴朝听一半时就特淡定地拍拍他，“你底气足点，别搞得做几场就肾虚了似的。” 麒妄话音戛然而止，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的盯着吴朝呆了会，估计是被噎的不轻。 吴朝又嘿嘿地痞笑了几声，“小娘子~你放心大胆的说吧，爸爸胆量大着呢，不会被你声音吓着。” 其实……吴朝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麒妄特顺眼啊！觉得这动静也不错，听起来十分性感！ 麒妄犹豫了下，然后不自主卷着自己一缕头发，特小声问，“那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或者因此……少喜欢我那么一点点？” 吴朝倒抽了口凉气——这尼玛！这娇羞的表情！明显是原本那个实诚麒妄才会的！卧槽，这等于是战斗力开始爆表了，但是性格都还保留着吗？咦，也不能这么说，那善魄本来就是他的，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的性格之一？ 只不过么，看起来是比原先狡黠了一点点。 殊不知麒妄这番话是真发自肺腑，因为吴朝这个人很挑剔啊，审美品位也高……自己多么不容易地“正好”符合他口味。 想着又将他往上拖了拖，同他面对面，认认真真将他眼睛里所有情绪都不放过，“我说完了，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你明明爱我的！” 吴朝起先叫他最后这一句给说的浑身一颤，心说怎么脑补了一个娇滴滴地姑娘家在冲自己撒娇外带发脾气，低头瞄了眼他的胸肌，吴朝默默划掉这个念头，同时……压根不想说自己预感到的那个片段。 或者说……他一点也不想承认如果麒妄这样对自己……自己就会那么……矫情？那么……撒泼？！ 吴朝开始想的脸上也有点烧了。 倒是麒妄觉得他会有这种表情才更新奇，盯着看个没完。 吴朝恼了，单手按着他脑袋将他往一旁扭，“瞅啥你瞅，再瞅爸爸给你怼床头柜里去。” 麒妄脸是顺从地被他被扭过去了，手上却啪的在他屁股上一拍，声色幽幽道，“吴朝，你不知道你有多精致……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肤净体白屁股翘，外加敏感的不得了！” 吴朝被麒妄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说的一愣，心下嗡嗡嗡的啥都想不明白了，只有一个念头冒个不停——卧槽，这个麒妄，成精了！ 第78章 【望你】 麒妄看着吴朝这个表情也是好笑，他之前设想过很多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像是要跟自己翻脸啊之类的……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是直接傻掉了。 用麒祚的话来说就是——每次坐在电脑前的吴哥都是十分睿智，光芒万丈的。 其他人也觉得吴朝一直很精明，但不世故，甚至有时候小孩子天性，还保留着赤子之心。 于是，这傻气一上来，麒妄都快看乐了。 忍不住又伸手戳戳他肚皮，麒妄轻声道，“对了，我顺道在你身体里留下了点独属于我的印迹，要不要猜猜看？” 猜你妹啊！ 吴朝倒是反应过来了，起先反应是……那什么液？！ 但是他这意思是永久性的，那玩意洗洗就没了，不太可能。 等吴朝反应过来自己顺着他思路想下去了才更加脸通红，最后愤愤地一推他，“你边儿去，爸爸需要冷静冷静先。” 真得得冷静了，那什么，气场完全不对了，怎么被压制了，原本醒来是打算跟他好商量着你一次我一次的，眼下看来压根没反身的机会了？！ 卧槽眼前这就跟变了个陌生人一样，还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陌生人…… 吴朝这边乱乱的想着，麒妄却是伸手又摸上他的腰，抱着他一起躺进被窝里，单手仍旧在他腰侧捏来捏去。 吴朝心里默默流泪——这尼玛麒妄一定是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一定！谁知道他醒来是这个样子的，打晕他能不能重来一次！ “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也能找到你。”麒妄忽然开口。 吴朝一惊，脱口一个卧槽，“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麒妄单手撑着脸腮，“因为我爱你啊，我是你的知心人。” 吴朝眨眨眼，尼玛莫名其妙复苏后get了情话技能是怎么一档子几吧事。 把那个傻傻的容易骗着嘿嘿嘿啪啪啪了的怪物麒妄还给我啊！ 麒妄笑着揉了揉他脖颈，又凑过去在他脸庞轻吻了下，“想吃点什么？你睡的这几天都没怎么进食，全是我拿灵力吊着的，该吃点东西了。” 吴朝一愣，回头来却没应这个，反而是有点激动的抓住他手道，“那个，你是会一直爱着我的吧？” 这次换麒妄愣住，随后开口坚定道，“你生我生，你亡我亡，我留在你体内的，是同心咒。流灵界禁术婚俗那篇……” 话未说完，被吴朝摇头打断，“不是，我的意思是——戏命族的预感能力或许真的存在失误！我之前通过麟砂看到的那个场景兴许也不是真的！” “啊？”麒妄被吴朝跳跃性极大的话搞得一时间有些错愕，想不太明白他究竟醍醐灌顶了些什么。 “小顾叔最近怎样了？” “嗯？我近来没回地府……就一直守在你身边。你不醒我哪敢再乱动，生怕你醒来又不是第一个看到我，然后……莫名性情大变。” 麒妄说着，尾音还带点幽幽的哀怨。 ——其实仔细看来，他这哀怨的小表情是第一次遇见吴朝时，想要去对他行凶，吴朝故意骗他时面上露出过的神色。 吴朝倒是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细节，因为……怎么说呢……他可能也是有些太先入为主了，之前也觉得麒妄不可能不会爱自己嘛，毕竟他傻。 所以，自己那个可能并不是预感，兴许就是噩梦！ 也就是说，戏命师看到的那种隐隐有“预感性”征兆的画面，也不一定就真的会成真！ 只不过么……现在这个突然变精明的麒妄，究竟是不是陌生人装的？ 麒妄眼睛一眯，吴朝怀疑自己？ 忍不住就拉过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按，吴朝还没回神就见自己的手已经透过他身体表层了，吴朝吓得啊了声，麒妄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亲自把心掏走，给你看看，留你体内都没关系，反正心里装的也都是你。” “嗳呀我特么要你心干什么！又不是猪心汤好喝的！” 麒妄无语，俩人尴尬地盯着此刻正在吴朝手中微微跳动的一颗小心脏，吴朝看到其上流转不停地各种影像，几乎都是自己——笑的，发呆的，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做游戏的…… 吴朝斜了眼麒妄，然后赶紧地给他往腔子里回按，也合该着吴朝淡定，换第二个人被爱人这么个告白方式，指不定就吓得脱手把对方心脏飞了。 麒妄挑眉，顺着他意思道，“那你一会要喝党生猪心汤么？反正治心悸心虚的，也适合你。” 吴朝认真脸思考，“嗯……那要吃米饭就着……不是，我跟你说正经的，就是……我之前通过麟砂看到过一个场景，是关于小顾叔的。朱雀堂九千多……” “别问，”麒妄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快速地起身离开了床榻，又在吴朝的背脊上吻了吻，给他拉好了被子遮严实了，“我去给你做饭，再弄点烤火腿和可乐鸡翅，还有糖醋排骨，你一会等着吃饭就行了，别的事不要多想。你想呆在人间继续过你的生活就过，反正我陪着你。流灵界的事你不要再搭理了。” 吴朝被他这么不容置喙的语气给惊到，随后，心下隐隐地忧心起——该不会，那，那么多条人命都是小顾叔去杀的吧？ 麒妄现在记忆恢复，应该是记起当年事了，另外可能知情的就是冥主…… 难怪顾师父当时那么着急的要去找冥主。 而至于那个麒昀呢…… 吴朝试着全神贯注地想一想他，但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有点屁股疼，还是屁股里面贼疼的那种疼法，于是被痛分心了，索性最后反手揉着尾椎那推按了几下，又眯了一觉——打算还是睡醒了吃饱了再战！ 只不过，这令人食指大动的一顿大餐，却是吃的吴朝不甚自在。 问题就出在——麒妄老是盯着他！ 吴朝一开始没注意，看到饭端自己跟前来了，他还特细心给自己周围垫着垫子，怕自己姿势再不舒服，吴朝都特大爷地全盘收了——享受这种事么，他吴朝最喜欢了！ 而且因为他忙啊，心里头不停地想那关于小顾叔杀疯了的那个场景，究竟是真实存在过，还是像自己做的关于麒妄的这个噩梦一样，并不靠谱。 但是小顾叔本身就特单纯好骗……他一看到那种场面，定然会怀疑一下自己的，如果当时冥主在，能立即当面否定，给他吃个定心丸就好了，可偏偏他还不在…… 于是吴朝就一边想一边吃，偶然一个抬眼的瞬间，就见麒妄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胳膊肘杵在膝盖侧上，托着腮，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吃饭。 吴朝佯装没注意到，先是垂了眼，过了会不动声色地去拿一旁的透明水杯喝水，就见麒妄仍旧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那直勾勾的眼神，不空洞，倒像是入了什么魔障似的，挺渗人的。 吴朝还是第一次吃饭被人全程围观，各种不自在立时出现了。 不消片刻就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又过了半晌，吴朝硬着头皮把自己填了个八分饱，终于舍得放下筷子和汤匙了，于是这才有了空，抬头小声问他，“你老看着我干嘛？” “你好看啊，我想看啊。”麒妄回答的理直气壮。 “那你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吃饭，你都不吃的？”吴朝觉得，麒妄的理由真实性十足，毕竟他帅啊，但是貌似并不单单是因为这样，别不是饭里头下药了吧…… “我之前吃过了啊。”麒妄歪头，“我就想看你吃饭么。” 吴朝摸了摸脖子，敷衍地点点头，心说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吧，刚才总有种虎视眈眈被人盯住的想法，这个该不会是个假的吧？总觉得奇怪了些。 嗯……对了，一会正好可以试试他。 麒妄自然也注意到吴朝这个反应了，此刻眉头蹙起来一些，那双本就锋利的眼睛一时间也显得更加锐利，但是他却没问出口，没问出——吴朝是不是仍旧在质疑自己。 只不过吴朝恰好又抬头看到了，这一眼惊得他差点没把水杯给砸了。 如果说以前的麒妄，特实诚的时候那么一蹙眉，会显得就纯粹是困惑。 怪物化时就特别傻气，但是超级讨人喜欢！傻兮兮的么像条大狗一样！ 但现在这个……我去尼玛！这完完全全都是满溢的杀气啊！ 几乎用眼神就在说——你不信我？你敢不信我？！宰了你！ 正当吴朝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得一激灵的时候，就听对面的麒妄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哑声道，“吴朝，你是不是怀疑我又是当初你的一个不靠谱的灵感，不是在你真实生命里出现且存在的，还是说，仍旧想转身玩腻了我就像丢玩具一样给扔了……” 吴朝吓得猛摇头，刚想摆手否认，就见麒妄看都没看自己，端着盘子从自己身侧走过，同时，耳边留下了他温柔的一句耳语： “你若爱我，必定信我，你若不信，我打到你信。” 吴朝捧着杯子手直抖——玛，玛德，他想家暴？！反了他！ 吴小爷真想转身泼他一脸水，大吼一句妖孽现形！ 但现在他是真心认怂…… 麒妄收拾完餐桌洗完碗筷，发现吴朝依旧呆呆的坐在那儿，忍不住又笑了，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抬手捏他下巴，“我逗你玩的，你当真了？我怎么可能舍得揍你。” 吴朝其实本在盘算迂回开口呢，想让他带自己去地府见见冥主他们…… 毕竟自己看不出真假，他们肯定能看出来吧？ 不过吴朝可一点也没敢往这方面深思，生怕又被眼前这个麒妄给看出来了。 麒妄倒是坦然许多，主动道，“我一会领你回地府，毕竟我们坐下这‘夫妻之实’了么，有必要知会一下长辈们。” 吴朝又差点一口水喷出去，他倒不是为后一句，主要是，听着这话他咋更寒了？！也不知道为啥一瞬间就想到，对方如果是假的，那么做局也肯定做全套啊！地府里的场景也可能都是虚构出来的！自己现在指不定中什么幻药了呢！ 麒妄看着他脸上种种可谓是精彩的神情变化，无奈摇头，冷声道，“你知道你们戏命族是怎么灭族的吗？” “啊？” “都他娘是想太多叫自己累死的。” “我天，你还会说脏话？！”吴朝觉得这太神奇了，这个他娘的一定是假的，无误！ “废话，老子以前混军营的，都是群糙人武夫，本就不是什么斯文人。跟着顾灼泥打仗那会儿，是我无论在地府还是流灵界，甚至是流落在三界开外时，都无可比拟，最无忧无虑之时了。” 说着，麒妄单手自吴朝面前一挥，吴朝就看到他那条苍白却强健的臂膀上，忽然浮现了一个冰链子，得有成年男子小胳膊那么粗细，还散发着森森寒气，其上还有许多古朴的经文篆符在旋着打转，一圈圈，绕了他整个左臂，直抵到手腕处。 吴朝心下暗自一赞叹——尼玛这特效真好！ 麒妄却道，“这东西，可弯可直，可伸可屈……” 话未说完，就见对面的吴朝一脸奇异地神情看着自己。 麒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眉宇间更是困惑，“怎么了？” “你怎么一醒来后老是讲污段子？好好的一武器，特效又做这么牛逼，你能不能给几个对得起特效师辛苦劳作的台词？逼格高一点？” 麒妄眉头蹙的更厉害，低下头看着跟条蛇似的绕在自己胳膊上的武器，心下还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缴械投降，认认真真跟吴朝解释道，“我这武器不脏啊，它很干净，透明的，略含白色……” 吴朝一愣，随后理解过来，麒妄把这个污理解成脏的意思了，虽然脏也对……但是此脏非彼脏！ 想通这一点后吴朝捶着桌直傻乐——没错，这是他家傻狗麒妄，不过就气场更霸气了点，本质依旧呆啊！ 麒妄本来是想向他炫耀下自己这武器，师父给的呢，独一无二，只不过看他莫名其妙笑的很可乐的样子，麒妄就默默收起来了，心说吴朝可能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吧…… 当然，这全他娘都是麒妄的错觉。 错觉！ 冥主后来见着吴朝打游戏那场面都直摇头，心说这孩子还好不是我大地府的——果然，戏命族人每一个都天赋异禀，身怀绝症……哦不不，是绝技。 但不可排除的是，这种天赐的恩宠，几乎让每一个戏命族人，都会反被恩宠所累。 …… 眼下，麒妄带着吴朝，算是饭后消食一样地就去了地府，过程超级短暂，是这样的： 麒妄特别温柔地问吴朝，“准备好了么？” “嗯。” “闭一下眼，我叫你睁开再睁开。” 其实仔细听，麒妄的语气跟以往一样，都是带着商量性质的，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彻底复苏后气场太强了，总让吴朝有点无法直视的错觉，因此也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容置喙的，于是听到这话时还不屑地撇撇嘴，同时心下开出了无数bcd方案——如果小顾叔情绪比较稳定，那一会叫他帮自己想法子压制麒妄啊！最好是把自己这什么强大的灵力都激发出来，爸爸必须是爸爸，不能成为小弟对不对！ 只是，吴朝还是妥协地闭了眼，刚阖上，就听麒妄说，“慢慢睁开。” 声音虽然沙哑，却是含了笑意的，吴朝一睁眼，就发现正是自己上次来这看见的那个“鬼门关”桥上！ 低头一看，尼玛这像素点依旧不能忍啊！ 不，不是，是这漏缺的木板就不能接上！接上啊！逼死强迫症啦！说好的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呢？！ 麒妄轻轻一带吴朝，直接从桥上跃过去了，吴朝还不解呢，回头一看，就发现那些漏缺的小位置里，竟有森森白爪想往上伸，估计是想拽人下桥，摔河里。 吴朝一皱眉，“这爪子……” “你上次在那个特殊空间里看到的爪子是伪装的，就像是——那实体说不定只是人手，或者带着爪刺的手，但是辅佐了幻药，施术者又正好以这种形式诱导往地府这方向诱导，所以给我们造成的感觉是那样的。我这的爪子可都货真价实的鬼骨，电可电不坏。” 说这话的自然是冥主了，吴朝闻声喜出望外，刚循声回头，还诧异呢——怎么是冥主亲自来门口迎接的，这得多大脸？ 只不过这么一回头，吴朝就愣住了。 冥主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全是穿着斗篷，而且还没脚，底下全是漆黑浓雾包绕起来的一大群小鬼……问题是有些绿眼睛有些红眼睛，甚至还有黄的粉的…… 尼玛，这什么美瞳牌子啊！地府众鬼戴美瞳团购的嚒！考虑下我们做特效的心思，你们要么全红要么全绿全蓝行不行！这花的粉的五颜六色的，作为一个游戏开发师吴朝现在看到的只有满脑子的数值计算，资金预算，以及大量的工作时间要消耗在换眼色上！一个字——累！ 别让游戏开发师看到这种场面，会把大脑计算当机的！ 只不过，此刻的气氛显然没吴朝想的那么轻松，冥主可能不是来迎接他们的，而是…… 正当吴朝觉得自己可能白活了这么多年，完全揣测不到这个架势的真正用意时，就见麒妄忽然一撩衣摆。 吴朝也是这时才发现，麒妄身上的衣服好像突然间换成了一袭黑色的长袍，很干净的一身黑，也没什么杂花纹饰。 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冥主面前，轻磕了一个响头，“老爷子，弟子麒妄回来了。” 冥主冲身后略一挑眉，像是说——瞧见了吧，说了这小子改邪归正，不会发狂啦！你们都安啦安啦，散吧…… 随即“哗啦”一声，那些“黑斗篷”全都无影无踪了，但吴朝还是能感觉到，仿佛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麒妄面色平静地一起身，将吴朝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仿佛在有意隔断这些视线一样，看吴朝略有些紧张，不由出声安慰，“别怕，我刚才要是不跪，估计众鬼都得以为我不安全，以后给老爷子添得麻烦就多了。” “为什么？”吴朝有些不解，他们不是都不知道麒妄的真实身份么？ “你怎么睡一觉起来傻掉了，”麒妄抬手去捏吴朝脸腮，“我前几天不是失控了，彻底苏醒了么，恶鬼现世，都会有些异兆的，一般不外乎的就是众鬼都会受到一种压迫感，然后鬼哭狼嚎地发泄一阵子……” 吴朝嫌弃地打掉麒妄的爪子，“别捏我脸，再捏揍你！” 麒妄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 吴朝倒是觉得这感觉不错——对的对的，自己才是爸爸的感觉，找回来了！ 麒妄倒是微侧了脸，略耸动鼻尖在吴朝脸侧轻嗅了几下——嗯，吴朝感到开心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冥主都快走到正殿门口了，无奈地抱着胳膊看着明显在后面打情骂俏磨磨蹭蹭的俩人，十分无奈——算了，要不然收拾麒昀什么的交给他们地府吧，插手一下三界事就插一下吧，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看着这最后一位戏命师的架势……吊儿郎当的，哪里是个想管流灵界怎样的接班人啊？！ 戏命族的老前辈们……明显推算有误！失策了吧！ 吴朝也是这么一进大殿，听到一段熟悉的游戏音效就寒毛直竖了，心说……这他妈是老子疯了还是幻听了？ 撒么了一圈最后发现了窝在角落卧榻上正捧着pad玩得欢的林翘，吴朝卧槽了一句，“地府也他妈能连得上wifi？你多少级了？今天一条龙撇开我带完了？” 说着二话不说甩脱了麒妄，凑去林翘那了。 麒妄想回手抓都没抓住，心下也诧异不停，他这是偷学了什么瞬移之类的技能吧？！闪得如此之快！ 林翘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回他，“起初地府拉wifi是为了大慈……方便他完成工作么，后来是为了拴住冥主，不过老爷子不喜欢打游戏，明显喜欢往外跑。顾师父也不喜欢这些‘乌泱泱’的东西。哦对了，细心操办这些的全都是白棋白大人，能干吧！地府都能给拉上wifi！我流灵界wifi也请他去办了！” 吴朝也不知道为啥林翘把白大人这三个字咬的尤其重。 林翘一乐，低声解释给他听，因为地府有一群不靠谱的“大人们”啊，全都为老不尊，像冥主咯，像顾师父咯，白棋大人的那俩字只不过是鬼卒对他的尊称，但现在就成了大人跟小孩对比的那个大人意思咯！ 一番话说的绕来绕去，但不妨碍吴朝秒懂。 麒妄又正在那边冲吴朝招手，示意他回来听冥主说事了，外头正好有鬼族进来传话，说炎少慈需要个帮手，把林翘给叫过去帮帮忙。 林翘也没二话，立即放下平板就去了。 冥主此刻也详细地跟他们说了下那夜的经过，以及徒劳无果的搜查。 林翘这几天会出现在地府，也不过是因为想参观下地府的植株，且让大慈帮个忙，看能否移植一些回流灵界——原因无他，流灵界原本生存的那些植株全叫当时的“炎氏叛乱”给一把火烧绝了！一点种子渣都没留下啊！ 林翘做过部分城市规划么，觉得光秃秃的不好看，人间的花啊草啊估计够呛在那能活，于是把希望暂寄在地府，冥主还屁颠屁颠去老和尚那连根拔了他好几株别的佛莲，说要换地养，气的大和尚操起禅杖就把他给撵出去几里地远，最后被冥主一句，“你的‘业火’没人看别给偷了……”又给吓得立马回去护花了。 吴朝无语，心说这一个两个也都挺无聊的，目前哪里有种——麒昀卷土再战，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不过，话题谈了半天，绕来绕去全是更多的细节发现，冥主死活不开□□代他之前在佛家圣地重伤麒昀后有的那些“深度线索”，再就是……吴朝打量了好几圈，也没见着白棋和小顾叔！ 吴朝想开口问，但又觉得自己不好插话，其一是之间的种种自己也无法确定真假性，是假还好说，是真的……那这就尴尬了。 麒妄也不跟冥主多嘴吴朝之前曾看到过的那幅景象，只是跟冥主感慨了一下时光飞逝，以及万年前的一些琐事。 冥主倒是惊奇，麒妄这小子仿佛真的脱胎换骨了！戾气比当初初来地府时，不知收敛了多少！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竟然没有破过“我执”，也没出过“生死”，竟然就能堪破至如此境界……冥主摸着下巴想了会，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怎么说……这东西就好比打疫苗一样，经历过就像是体内已被植入了抗体，所以某种疫病来的时候，不怕再患上；没经历过就跟没打过疫苗，但是可能凭着自己强健的体质躲过了第一波病毒袭击……谁知道会不会来第二波呢，谁又知道第二波来的时候能不能仍旧十分幸运地躲过呢？ 不过嚒……儿孙自有儿孙福了，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吗？又不可能拿他们当孩子照顾一辈子，都要长大么，都会有自己的选择，然后通过这个选择，成就一段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经历。 这些事拦不得的，也插手不得，就是得看造化了。 就当冥主还和麒妄在这边进行老人家茶欢会一般的交流，桌上还真摆着各种果盘，麒妄一边跟冥主聊着，手上也没闲着，扒了好多坚果都给吴朝堆过去了，冥主略挑挑眉，麒妄赶忙也给他扒了起来，当然，最后还是给吴朝剥的多…… 吴朝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吃着，拿过林翘的平板在给他继续玩呢，玩着玩着忽然“嚯”一下站了起来。 “我好像听到林翘在喊救命！” 随着吴朝话音落下，大殿的门一开，炎少慈走了进来，一看到他们还慢条斯理地打了个招呼，“来了啊。”接着环顾了一周，最后不解地扭头问冥主，“老爷子，刚我还找林翘来着……他这里也不在的啊？” 冥主嘴角一抽——又这么巧？！难道麒昀也是算计好了今天动手？今天……恰是老顾能出“禁闭”的日子……这感情是为了再把他这恩师给刺激疯掉？顾浊泥不疯他麒昀就不甘心是不是？ 如果冥主能知道吴朝之前做过一个关于麒妄冷心冷眼对他的梦，那么老爷子现在基本就能更进一步判断——麒昀的第一层算计估计是想让麒妄这恶鬼先现世，随后狂性大发……结果没想到他莫名其妙平静下来了；这第二层算计才该是让顾师父再疯起来……到时候地府铁定得乱套，地府乱了，人间秩序别想好过，其他界域也不可能幸免，大抵都会混乱混沌起来。 不过么，吴朝自然是不好意思跟他们讲自己这个梦的，于是冥主也无从而知。 老爷子此刻略一伸手掐算，心说奇了怪了啊，林翘的气息还在这附近不远处，怎么没人找见的？ 现在，林翘觉得自己也算是日了狗了，心说不过是占了半个戏命师的血统，怎么也能掉进这么奇怪的“漩涡陷阱”里？！而且还防不胜防啊！他刚才走着走着凭空就觉得路变了，林翘不像是吴朝那样方向白痴，他堪称一个*gps，虽然地府路没走几次吧，存在的路也都是古代那种曲折小回廊，可也没让他产生过拐过几个弯就跟鬼打墙似的异常晕乎反应了啊！ 这尼玛！ 林翘立时想起来上次在客栈里听到过大慈分析的那番言论，确定了，目前很有可能是一个懂术法的人在搞鬼——先弄鬼打墙啥玩儿的，把自己隔绝起来，然后上幻术幻境啥的了是吗？！就这么点套路，有点新意没有？ 但是，很快林翘就发现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了……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此刻，他站的这高原雪颠，就叫做——破天峰！ 就是吴朝年前被毙掉的那款……未完成的……游戏项目！ 换句话来说，这款游戏尚未成型，且bug无数…… 林翘额头冒了出几滴冷汗，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个不轻。 可是他好在没有特别怂的腿软，勉力镇定地抬头看去，就见着自己头上正顶着一个银灰色称号——“初出茅庐”。 很好。 林小爷叹了口气，看来这他妈是准确无误进这游戏里了。 想着一捂胸口——这尼玛，心塞啊！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说的就是他这种啊！ 一想到这游戏里之前种种吴朝让自己返工还没来得及准确修补好的素材建模，林翘就特忧心，不过好在林翘知道这些“错处”，于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躲过吧？ 正想着，就见从山下跑过了一只小萝莉，顶的称呼是“朕知道了都退下吧”。 林翘一惊——卧槽吴朝？！ 他当然不至于进入一个陌生环境忽然就破口大叫喊救命，先不提面子不面子的，他林小王子是愣又不是傻，而且之前有看过吴朝进入奇遇境地的经历，貌似也都是跟外界隔断的，所以呼救这项技能大抵是没个屁用的。 此刻眼见着疑似“吴朝”的玩家从自己面前跑过了，焉有不追的道理？说不定他就是呢？一起被卷进来了？而且对方一般都是冲着吴朝去的，自己指不定才是被迫卷进来的那个？于是林翘二话不说，悄悄跟上了。 实际……林翘想的没错！这就是吴朝！ 准确来说，是冥主他们一大帮子人到了林翘气息存在的这个地点，却不见林翘的人，吴朝强行逼迫自己意念集中了会，而且说白了，他刚来此地，就觉得有一个地方仿佛又有一个光形门，索性一拉麒妄的手，他们又挨个往旁边拉着了，于是顺利地全都跟进来了。 吴朝一进来就乐了，心说这不是自己被迫停工的那个游戏项目吗！这下好了啊！能不能在这个幻境里把它修补完成？ 又想起自己曾内测试玩这款游戏时的角色……于是，吴朝忽然就变成了当初自己一时手贱选过的萝莉号。 当时他们已经兵分两路去寻找林翘了。 ——麒妄吴朝一队，冥主大慈一队。 还好当时另一队人已经不在了，但麒妄仍在啊！ 吴朝就特尴尬，嗖一声寻思着自己要释放技能飞檐走壁快速逃离！于是飞快地从麒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麒妄单凭追踪气息都肯定不会跟丢他，但刚才那一瞬吧，他就有点懵，没寻思明白吴朝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就在自己身边没了的，然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只不过这小姑娘手里头有一把巨长的……不知道是炮筒还是□□之类的玩意？总之挺让麒妄没反得过乏儿来，满脑门的——我吴朝呢我吴朝呢？？？ 而更令麒妄匪夷所思的就是——吴朝的气息就在身边，但是人没了，却有个小姑娘啊！而且这小姑娘还跑掉了！ 麒妄各种懵呢，但还是本能地追着吴朝的气息去了，吴朝从山脚下绕了一半就靠着意念又把自己的真实身躯给映回来了，同时拍着胸口压惊——卧槽，该不会戏命师的天赋其实是在这里吧？就是在自己更擅长的领域里，有一种巨大的念力，这个意念可能是让自己不用动手，光动动脑子就能让谁挂彩或者别成谁的…… 当然，或许也能想点别的。 吴朝倒也没动歪心思，即便此刻麒妄已经一脸狐疑地走到自己跟前来了，这人略吞吐道，“我刚才……好像眼花了……看见一个……” “哦那是我的召唤兽！”吴朝打马虎眼，要是让麒妄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姑娘他不得笑死才怪！而且一想想就怪怪的！ 随即吴朝又猛摇头，脸更白了，心说可千万别想了，今天正好趁着这功夫在麒妄面前，给他展现一下爸爸的雄风！ 于是又努力集中了一下精神，忽然，就听“嗙”一声，一个火炮从吴朝肩上直直地散射出去了，再观他，肩膀上正扛着一个超大号加长加粗的炮筒呢！ 吴朝乐了，看来这念力是真成啊，于是特得意的冲麒妄一挑眉，“从今天起，爷就改名叫‘人间大炮’啦！” 说着抬头，想换称谓。 麒妄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虽然不明白他从哪搞出来一个炮筒，大概和之前那小姑娘一样，都是他戏命族的部分天赋“召唤”出来的吧……但还是忍不住戳戳他，善意提醒，“那个，我们好像是进来找林翘的。” “放心，这小子挂不了，除非卡他自己没修的bu□□里，那也是他活该。叫他给我拖工，这就是不好好工作的下场……不过，也算是他福大命大了，大慈今在这。”说着吴朝冲麒妄一打响指，“带我去找大慈，我让他试试看，在我的念力帮助下他能不能给修……呃……不过这样慈哥可能得累点了，这游戏bug还蛮多没修复的，而且这一版……”吴朝说着一拉麒妄，往山壁那躲了躲，一组巡逻的武装士兵刚过去，脸上神情也极其严肃冷漠，而不是那萌萌哒“=w=”脸，吴朝一撇嘴，“貌似是之前还不够内测资格的待定版本。” 说着，吴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麒妄看他这模样也猜到他是有什么事想交代，就一边带着他躲避那些士兵，一边去找大慈。 吴朝轻声道，“之前在公司里，林翘有喊我陪他一起去过厕所，发生过几次特别灵异的事情，当时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想……莫非是之前就有人一直潜伏在公司里盯上我了？因为这个版本是在公司公示过的一个阶段，后来过年那时候就忙了，加上海底模型折射那里不完美，慈哥帮我扣下来了，没把那一版全部=w=脸萌萌哒的东西做二次展示……” 麒妄点点头，示意懂了。 吴朝笑了，真懂哦？ 麒妄点头，真懂——反正有人一直盯着你就是了！你是块抢手的香饽饽，不过现在在我这了，没人能动你！谁碰谁死！ 吴朝拍他脑袋，麒妄略挑起嘴角笑。 吴朝心里感叹——傻气与邪气还有杀气并存的傻狗麒妄啊，真是好讨小爷欢心的存在！如果能傻气成分多些，被我哄着嘿嘿嘿了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吴朝就见眼前格局又一变，是间光线微暗的小屋，然后有一床玫瑰色的大床…… 麒妄一愣，心说抱着吴朝飘着飘着怎么直接从冰天雪杀到奇怪的房间里来了？怎么还带着一股子熏香味儿？跟吴朝车里那奇怪的假紫莲也会有的香味似的…… 诧异之下，他忍不住问，“你弄得？” 吴朝看了一眼地上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某x道具，赶忙摇头，“没！” 麒妄不解，放下吴朝，蹲了身想去看看地上的玩意儿是什么……怎么那么奇怪，他没见识过…… 只不过刚蹲下呢，就见又变成冰天雪地的一片了，跟之前的地面一样。 吴朝猛“啊”一声转移他注意力，“快带我去找大慈！快！” 麒妄肯定唯吴朝命令为主的，此刻见他着急，自然忙不迭带他去找，哪里还管这莫名的空间穿梭。 倒是林翘在半山腰上看了个真，他当时就想追那“萝莉号”下山，但寻思着自己时间肯定来不及，跳山又不可能啊，反而在山上还视角宽阔，不如先看看“她”往哪个方向跑…… 然后在山顶上跟着绕了小半圈，就发现这小萝莉扛着大炮跑着跑着突然步子一刹，消失了，然后吴朝就在那个位置出现了，一脚还是往前撒丫子狂奔的状态呢，一张脸也煞白煞白的。 再然后就是麒妄切到了跟前，之后林翘想喊他俩，就发现他俩立即蹿出去好远又不见了！ 林翘那刚吊起的嗓门就又硬生生把音憋回了嗓子眼里，结果这时候他俩又出现了！林翘立马就瞅准时间准备嚎叫吸引注意力啊，然后就看他俩闪的那又叫一个飞快啊！ 这吊起嗓门又咽下再吊起仍旧还没出得去……这尼玛！活生生没憋死人家林翘小王子！ 此刻林翘也算是服气了，行行行你见色忘友我早都领教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在这里好不好！ 想着就打算倒在雪山之巅上了，默默等他们发现自己吧…… 结果这么一后仰，好家伙没把林翘吓死，身后一群什么？！狼么？不像！太庞大了，有些还好几个头都有！ 于是这回也不得不下山了，林小王子“嗷”一嗓子就开始玩命狂奔啊…… 也是从来没有过实战经验，所以林翘暂时忘记了，自己可是懂术法的白虎堂“精英”啊！ 他这样往下猛跑了没多久就一个不小心失了平衡，接着开始叽里咕噜地就坡往下滚，虽然姿势不太雅观，但说实话，比他跑真是快多了。 林翘此刻只知道护着头，也尽量把自己缩成个球，但寻思着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很快他就开始晕头转向了，正当觉得自己就会这么滚死要么晕死的时候，林翘觉得自己被迫停下了！ 似乎是有什么踩中了自己。 林翘勉力睁眼，就见眼前一片令人赏心悦目的湖绿色划过…… 接着头顶上传来一个冰冷且不容置喙的声音，“趴好。” 林翘一惊，他本身坐着都晃悠悠的，此刻索性再度往冰天雪地里横身一躺，就觉头顶上方“嗖嗖嗖”三声惊人的裂空之响。 林小王子当时就想张嘴骂人啊，尼玛在大雪峰上开炮是想玩雪崩吗？玩啊！命会没的！常识有没有！怎么跟吴朝一样*！ 又想起这个炮筒……卧槽这不就是吴朝的武器么，他最喜欢扛炮筒这之类的……不过这款游戏里npc不都是黑色服饰多么，哪来个湖绿的？ 再一睁眼林翘就乐了，也怪他精力太过旺盛，此刻休息会竟觉得体感已经正常了许多，此刻也想起术法来了，动用着调了调息。 此时身前这湖绿衣衫的“成女”已经嗖嗖嗖的连往山上放了好几炮了……呃，或许并不是炮，是剧烈的灵气团，光芒也是青色的，太悦目啦！尤其是在这冰雪地里头一映，显得格外清凉！让人神清气爽的！ 等着林翘爬起来后这“成女”已经干掉了山上跑下来的所有野兽，也并没有引发雪崩什么的。 林翘见暂时安全了，就哈哈大笑绕着这“成女”走起了圈子。 眼下，这“成女”也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男人，心说是不是脑子有病的？叫慈哥来看看？ 只不过她这念头还没能过脑，就见对方长得挺一表人才的，笑起来也挺阳光健朗的，没想到上手就比流氓都下流地，“啪”地拍了自己胸一下。 青溪的脑子空白了三秒钟。 林翘还乐呢，“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这是吃变身药换成女体型了啊？不过挺奇怪的，长成女不是穿皮裤的么，你怎么穿的这么清汤寡水包还带丝绸的？包这么严实干嘛，这不是你风格啊？你不是喜欢可劲玩闷骚么？” 青溪就觉得自己大脑一时间开始嗡嗡嗡的响了起来……要炸了！怎样，在老爷子地界杀个流里流气的傻子犯法么？这人就是流氓吧？还是喜欢装傻的那种是吧？动手解决为民除害造福三界理应从我青龙族人做起对不对！人人多献出一份爱，整个世界都会更美好。人人若是都能斩断一份恶，这三界就会更美好了是不是！ 其实也该着林翘犯愣，若说这是个陌生女子，借林翘八百个胆子，让他免费摸他都不会去碰的——林小爷那是个什么身份，他从小到大在家族里面听得最常的一句话就是，“你出门在外多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干的事配不配得上该有的德行。” 这基本是每个林家人都会有的自觉，更何况白虎堂是个正经的地方，放古代那叫精英荟萃的有德之地，放现在那也是个书香门第，不过出的生意人多些。 说白了，林小王子也从小就是“君子之道”教育出来的正人君子。 他此刻只不过肯定是眼前这个“成女”是吴朝变得罢了！跟吴朝没皮没脸惯了么，才会有次出格的举动。 而且这人的头顶上称谓还是吴朝曾有的那个“手起刀落砍得就是你！” “啊！” 林翘看完对方头顶的这个称谓，就见眼前这成女真的缓缓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刀……而且这刀柄乌漆墨黑，像是什么乌墨一样，但是仔细看去，刻了个玄字，然后是“赠青溪”。 呃……等等……?！ “姑娘，我想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个令人十分尴尬的误会，我请求你先听我解释一下……啊啊啊啊吴朝救命啊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林翘撒丫子转身就跑，可他跑了半天都快把自己累没气了，才发现，自己好像又是原地“鬼打墙”了！ 而那个手持一把悍刀的湖绿衫姑娘，就那样双手握着刀柄，静静地……朝自己举起来了…… “啊！” 林翘又一声嚎啕，同时，他身侧忽然平地卷起了一阵小型旋风，接着，一个身形威猛的白虎出现在了他身侧，正呲牙咧嘴地对着青溪“呼哧呼哧”个不停，像是随时就能扑上来咬杀她。 林翘赶忙回身一抱老虎，“尼玛你刚才不出来这时候出来个屁，是老子不对啦老子没想到她真是个女的吗……你不要凶姑娘将来会娶不到媳妇的，”说着，林小王子眼里蓄满了泪花地回头冲青溪跪下了，边跪还边抹眼泪，“姑娘，你要是真不解气，你还是砍死我吧，反正我出去也无望了，死之前能让你解气点也是好的。” 白虎耸拉着眼皮瞥了瞥林翘——我尼玛，这么丢人的主人我不要行不行？！我可是只威猛的虎啊，结果我主人就虎背熊腰了点，性格像只小绵羊啊这尼玛！凶点啊，不就个娘们么，摸了咋地，大不了娶回家生崽子嘛！ 青溪此刻心中也浮现了一万匹小羊驼奔来奔去——这算个什么事？她好心好意被老爷子叫过来拆阵，本来是顺路想搭救个傻子，结果还被这傻子给轻薄了？！ 林翘此刻已经是万念俱灰了——因为这成女头顶上的称号真不是白来的啊！当初是吴朝设计的，只有每次举起刀……就是真的那种“手起刀落”，一刀斩杀玩家or怪物才能得到的称谓！十分彰显自己精英性质的！有一次失手这称谓都会消失！ 所以，这姑娘估计以前是没少干这种手起刀落的事啊……林翘觉得自己□□不离十要交代在这了。 想到这更委屈啊，都怪吴朝，你他妈一个大老爷们闲着没事玩什么萝莉号这破游戏当初还设计啥变身水才能换体型啊我去你个球，爸爸跟你混早晚有一天要交代啦呜呜呜…… 正当青溪举刀要下手的时候，就听身后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 同时，雪峰之巅上也飞速下来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华贵女子，她一袭白裙，其实看打扮跟炎璃有些像，只不过炎璃是外面罩了件黑色的貂衣，她的依旧是白色的，生的肤色也白，一头黑发十分温顺地挽在一旁，看起来特别温柔，只不过这女子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焦急。 也是到了切近，众人这才发现她其实是侧身坐在一只白虎上，只不过那白虎估计是吃太撑了，像个球，特胖，趴地上就一大摊……跟雪堆没啥分别，连眼珠子都是白的，除了一打哈欠露出个血盆大嘴来…… 她还未等切近就着急的喊了声，“林翘！” 林翘一听这动静简直是悲喜交加——小王子受不了了，小王子自己心里也悔呢，怎么能做这种事，是自己太唐突了……一时间脑子想的有点乱。 林翘这人吧，一乱就特别容易虎，俗称二了吧唧，再加上自己从小玩到大的这二姐贼亲啊，什么事都不会瞒他，于是张口就是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姐我活不成了我摸了人家姑娘的胸！” ——于是，后来赶上山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众人，一瞬间都知道了青溪为何会对林翘拔刀相向。 吴朝听得直在一旁摇头，心说冲你一句话，青溪砍你三百次也不为过了。 再看青溪呢，姑娘家一张面皮早就红了，此刻气的差点刀都握不住了。 林翘这个表姐叫林琳，她跟青溪也是早就认识的，原本以为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她好来调解下，此刻听闻这话就尴尬了……心说这傻小子不会回去再说，姐站着能让你出事么？！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先安抚下青溪，就见吴朝忽然对她道了句，“姐啊，你先别动。” 因为之前在林家，吴朝是难能可贵的见过林翘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姐一次，所以一直都跟着林翘叫人的，也是自然，倒是冥主在一旁摸了摸下巴，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整个阵仗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林琳叫吴朝这么一叫还真站住了，动也不动，特配合。 吴朝轻声道，“那我说话，你可站住了啊。” 林琳不解，小黑此刻默默上前去夺下青溪的刀，姑娘家别老动刀动枪的，想砍谁直接上去断魂灭魄，永绝来复此生！ 林翘一抬头，就见黑无常特“大哥哥的”拍了拍青溪肩膀，声音同样的冷且平，“别怕，人家有姐姐你有哥哥，他敢欺负你，哥替你剁细碎了他！” 此话一出，众人就见小黑头顶上默默翻出来一个亮紫色的“手起刀落砍的就是你！”称号…… 吴朝眼皮子一抖——卧槽，紫色称号是最高级哦，这尼玛，平常一定没少干砍头的是吧！ 炎少慈在一旁推镜框表示赞同，小黑外号地府第一刽子手……一刀下去，干净利落的断魂绝魄，压根没什么来生盼头可有啦！ 吴朝额头冷汗直冒，心说林翘这次悬了，但是也不至于真被砍死这么严重吧……而且现在情况更让吴朝比较担忧的是林琳！ 吴朝下意识拉住了麒妄的手，好来状胆，这才轻声细语地问她，“那个，姐你头顶上，顶着什么呢？你带来的？” 林琳一愣，抬头往头上看去——能有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第79章 【借我】 冥主略一挑眉，“只有你看见了？” 吴朝摸了摸后脖颈，就觉得有点寒啊，此刻……他明明见着林琳头顶上方，正倒悬着一只巨大的，还血糊淋漓的眼睛，时不时骨碌碌地转两下，估计是看的忙得慌。 他寻思着，这种场面真是不太好形容出来给姑娘家听啊，这多渗人，再说了，还煞风景。 冥主适时地打破了沉默，“话说这姑娘……哪位？” 看着穿一身白，别不是跟小白有什么不好的勾当…… 幻术结界外，刚出“禁闭”的顾师父正跟小白围着这周围直晃悠呢，心说——我一把玄火烧了这阵仗，他们是不是就能出来了？ 小白斜眼瞄他，心说你倒是想想你万一烧光这阵势，他们在里头也就全挂了咋整？ 于是顾师父继续抓耳挠腮地绕，同时嘴里碎碎念，“嗳呀我好想儿子，你说他最近胖了瘦了？吃好没？麒妄欺负他没？嗳我的不孝徒……” 话说到这，顾师父忽然一顿，随后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某地，就像是透过那处虚空，直接看到了什么人一样。 他确实看到了，看到了他那个真正的不孝徒。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顾浊泥再开口时，声色明显冷了许多。 别说，他平日不靠谱的时候多了去了，今次突然严肃下来，仔细瞅瞅还挺是那么回事的。 白棋也发现了这个异常，不过他这次倒是没像以往一样挡在老顾身前。 有些事，真的是需要他自己去面对、去想通的。 毕竟他们不可能骗他永生永世，让他一直跟个糊涂蛋似的，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吧？ 再说了，之前正是因为没告诉过他真相，故而现在才有机会，让那些奸人有机可乘！ 麒昀此刻依旧一头柔顺的长发，一身干净的月白长袍，未见任何血迹斑驳。 他静静地站在那个角落里，拢袖笑的正温和，甚至看到顾师父瞧见他了，还微歪了歪头，眉眼更弯起一分，那神情，像是在宠溺地看着谁人一样。 “你究竟想做什么？！”顾师父有些抓狂，他这个徒弟曾经真的很好，可现在却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要么是他曾经伪装的好，但一想到这点，顾师父就浑身恶寒——一个人能伪装的那么好，是得有多难？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他也是性情大变了？疯狂的策划出这么多奇怪的事是为什么？目的究竟何在？想要真正毁灭流灵界，那么戏命族也会不复存在，但他又偏偏留下了吴朝，虽说将他封印着藏起来了。但现在又被他们先一步找到了…… 所以大慈之前曾设想过——麒昀，是不是因为太想追求那个术法的巅峰，然后通过一些禁术，他目的说不定根本不在于重塑流灵界，让其有一个更好的风水，而是……他想成为戏命师。 换魂？移血脉？这种事在现代看来不可能，但大慈知道，对于古老的流灵界来说，对于那种以奇异方式传承的看坟人来讲，许多匪夷所思的术法，都不是不可能办到。 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给他们真正的答案。 麒昀此刻自然也没有答他，反倒是问了他另外一句话。 他用他那十分温润好听的嗓音，柔的如流水行云般让人舒畅的动静，轻声质问道，“顾灼泥，你凭什么现在过得这么好？朱雀堂九千多条人命，你都忘了吗？” “你今天是为了来提醒我这个的？”顾师父古怪地笑了声，“就为了这个？” “德不配位……你明明不配啊。”麒昀微摇了摇头，那一双倒映着浩瀚星尘的透澈双眸里，满是犹如孩童的纯真不解。 顾师父切齿，“麒昀，你真疯了么？三界大乱对自己的家园好处么？还是这样对你能有好处？！你做这一切疯狂的事到底想干吗？！” “家啊……”麒昀喃喃地重复了一下，随后笑问了一句更莫名的话，“你们所有人都跟我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说……”他说着，声色越来越淡，眼眸也愈发哀伤，“可是你们所有有过错的人，都活的好好的，都求仁得仁，都各得其所。可我呢……” 师父，你倒是告诉告诉我啊——为什么懂得越多，所能预见的越多，反而越觉累赘呢…… 说着，麒昀的身形越来越透…… …… 同一时间，吴朝却突然上前一步，站到了林琳身前，然后双手捧着，向上去接。 ——宝蓝色的眼泪啊，像是凝聚了整片浩瀚星海的浓郁之色。 吴朝看得有些入迷，心说这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颜色，若真兑了泪水调淡的话，会变成很好看的月光白吧？ 麒妄下意识想上去揽住吴朝，他在干什么？！他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却满目痴迷地盯着自己手心！ 冥主对麒妄微摇了摇头，以示阻拦，同时一指地面。 众人这才发现，这雪山之巅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已渐渐雾拨云散，露出了原本地府黑曜石的砖地……神彩熠熠的，不时在光华流转处，投射出那独有的阴寒冽芒。 冥主对麒妄缓做了个口型，“他只是为了来看他一眼的。” 说着，又指了指吴朝。 麒妄眉头一蹙，二话不说把吴朝一把给扯自己怀里了，同时周身煞气一放，立即驱播开了一切雾气。 ——他明白了，这个场景并不是靠着吴朝的灵力圈出来的，而就是麒昀特意仿造出来给吴朝看的。就像是吴朝说的，麒昀可能之前只看到过那个未够什么内测资格的版本，并不是之后吴朝遇见自己时，正在修正的新版。 他造出这个场景几个意思？想证明他是一直有留意吴朝动向的？还是想哄吴朝开心？ 但无论哪种感觉，都不如最后一种感觉给麒妄来的更猛烈——有人想跟自己抢吴朝！ 吴朝也轻轻地“啊”了声——他刚才突然意识到，那个眼睛不是倒悬着的！就是正着的！只不过这人的眼睛很特别……或者说是在努力圆瞪着，像在认真找什么东西似的，因此瞪得太过圆溜，再加上周围血糊淋漓的，上下分不太清……结果就麒妄刚才一放煞气的时候，对方好似被冲眯了眼，这么一略眨，吴朝就立马看清他双眼皮来着，上面眼皮有动哦！要是倒悬该是下面的动了！ 但随即吴朝又低头去看自己手心里接着的这滴泪——可能就是做游戏角色做的多了吧，吴朝忽然理解过来那种情愫——对方刚才并不是在好奇地找什么，他可能纯粹只是舍不得眨眼罢了。 那是一种……热烈的，殷殷切切想看到何物或……何人的渴望。 而想通了这一层，吴朝一愣——这眼睛的主人，是麒昀吗？ 想着第一反应竟然是抬手，一按麒妄后脑勺。 麒妄正暗自生闷气呢，他猜吴朝这表情□□不离十就是知道冥主刚才口型提醒自己的事了，果然，这人太聪明又不好哄又不好骗的……一时没提防被吴朝摁了下脑袋，接着嘴唇上就一软。 吴朝旁若无人地啾了麒妄一口，“行了行了傻狗，别一副即将要疯狗化的模样，爸爸还是最爱你的。” 麒妄被吴朝说的脸红红，抬了头看去……众人才没注意他俩得咧！全都去看另一边的“猴戏”了！ 只是不等吴朝过去瞅两眼他们都围那儿干什么呢，事儿还说不说了……就见那湖绿衫的妹子突然一道清影一晃，凭空“嗖”那么一下，就没了。 吴朝嘴角一抽——估计是林翘又说啥欠抽的话了！ 众人这时又都呼啦啦凑过来准备听冥主交代下来龙去脉了，之前就想交代来着，不过人一直不齐全，这下好了，能齐全……呃……？ 冥主歪过头，看了看远处回廊下，一屁股拍在石阶上满脸生无可恋的林翘，寻思着，这孩子咋了？刚不道歉了么？还不好意思归队？ 小黑则是无奈地摆摆手，“没用的，青溪起了个阵，把他锁那儿了。” 林琳倒是在一旁点头比赞，“我觉得倒是安全，毕竟论阵术没人有溪妹子厉害。我今天来本身也是为了代表白虎堂看看情况的，所以就我听事吧，不用管林翘了。” 众人都十分佩服地看着林琳——果然白虎堂的术士都不是一般的心宽啊！贵人多忘事！贵人多心宽！所以活的轻松自在！ 林翘此刻正在阵里头抓耳挠腮呢——玛德，人全在眼前，但自己就像是被隔断了所有感官，一丁点声响都听不到啊！这不得活生生憋疯小爷吗！ *** 放下被憋成只猴子一样的林翘不提，冥主赶紧招呼众人去主殿了，大家很自觉地各自从桌上抓了些零食干果纷纷找地坐着，打算好好洗耳恭听一场大戏。 小黑贴心地泡了杯胖大海，还怕冥主说的喉咙痛。 冥主嘴角就直抽——尼玛你喜欢戳那种奇怪的草本植物但不要把对它的喜好强加到我身上行不行？小心哪天来个胖大海精膨胀起来吓死你！ 吴朝正低头看自己手里头这个胖大海呢，怎么觉得……它刚才好像动了下？幻觉吧？ 呃，就是，麒妄看见了，也打算泡杯喝喝，毕竟他现在嗓子哑么，虽然不抱有太大希望，但喝着润润喉咙也没什么不妥。吴小爷这辈子还没怎么伺候过别人呢，此刻反倒是兴冲冲地揽过这活，要亲自去给麒妄泡。 闹得麒妄跟在他身后脸通红，心疼他为自己忙碌还担心他笨手笨脚一旦烫着手了怎么办…… 冥主嘴角一抽——尼玛，就倒杯水而已！你俩至于！ 顾师父则是一直点头啊点头——自己这傻徒弟争气了一回，可算是开窍了啊！ 小白无奈地剥开心果往老顾面前堆——就你最傻不拉几你自己不晓得的！ 冥主看大家闹哄完了终于都能坐定了，这才开了口，第一句，“麒昀其实是个可怜人。” 顾师父一撇嘴，小孩子性子一时间顶上来，没个好脸色道，“不行，我现在看他不爽，他害完我徒弟又害我儿子，你现在不准替他说好话。” 冥主无语，冲小白直打眼色——管管，管管，不行把他带走，尼玛这让不让人讲了。 小白歪着头看了冥主一会，老爷子平日虽然也常逗老顾，但绝不会挑他最不想听的事，换句话说，老爷子分寸特好。今次这上来头一句就惹毛老顾…… 小白略一挑眉，扯起顾师父离席一会，还顺走了好几个看起来就甜滋滋的果脯，“我们去想想法子给林翘小子求个情，真关上一两月的，到时候得捧着骨灰去给白虎堂的看么？” 说着，心下猛然打了个突——欸欸？林翘的大劫是不是就在这呢？冥主之前说林翘这孩子命格是个天生的贵人命，但有一段极凶的日子，俗称大劫，他这劫还巧了，恰巧撞上桃花。 所以他们之前都以为林翘这是桃花煞呢，此刻看着……嗯…… 冥主看着老顾先被带走了，这才单独对剩下几人招招手，“老顾心地善良是打从他心底里就有的，你看，他脱口而出说害他徒弟害他儿子，早就把麒昀也害过他给抛到意识之后了。” 吴朝眨眨眼，从容接话道，“所以，老爷子你是想说，朱雀堂那九千多人，不可能是我小顾叔杀的？” “实际情况并不如此，有些复杂且尴尬。”冥主摸了摸下巴，边说话边突然开始上下打量麒妄。 麒妄略思忖了一下，虽说他记忆恢复了，但当时顾师父遇难那次，他是正好回流灵界，还没凑跟前呢，就是在外围的地角……总之离得还挺远，却也受到了冥主的“同化”波及，于是他实则是回来看了个没头没尾，但他亲眼见到的……确实是有人死师父跟前了，在冥主并没动手的情况下。 现在略回想了一番，麒妄不确定道，“我其实早先就一直在想，我师父是如何破那三道坎的……本来是想求来知道，好让自己也能将戾气收放自如。后来真去问时，师父说他不记得了。虽然他一直挺不靠谱的，但是对我很好，不可能说是故意记得不说，所以肯定是真不记得了。” 越说他底气越弱，“莫非……我师父真的做过那些事？” “欸，都说他心地善良了。”冥主摆摆手，“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师父在杀了他大哥，就是那任戏命主之后，有点悲痛过度，神志不清。” “说实在的，是戏命主先不正常，非要说他叛变，还要拖他整个朱雀堂下水。要是真他一个人，他兴许当时在陵墓里被他那莫名其妙疯起来的大哥打死也不会还手，但偏偏吧，不知为什么朱雀堂的术士们得了信，知道戏命主要杀朱雀主，于是也都撂挑子不干了，得赶来救他们主子。你也知道，老顾这个人其实还是蛮得人心的，再加上他就一小孩性子，看坟是个苦活，说白了，那不叫看坟，那就是变相软禁，大家本身就替他打抱不平。” 吴朝听得一皱眉，同时觉得，那个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猜测，兴许就是真相。 再加上这里也都不是外人，故而吴朝大大方方道，“会不会，当初那任戏命主之所以非得一口咬定小顾叔叛乱，也是仅仅因为做过一场噩梦罢了。” 众人听得一愣，集体“啊？”了声。 吴朝轻声解释道，“你们看，冥主刚才也说了，小顾叔他性子其实挺得人心的……古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古帝王没有哪一任不担心周边掌大权的臣子会分权，更何况按照麒妄后来跟我说的，小顾叔率领的是兵将之权，这应该算个重职了吧，于是……戏命主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一不小心做了个噩梦。” “因为我从未见识过你们曾形容的那种戏命族的预感天赋，但说白了就是个高级点的神棍，可能别人还要卜卦推算，他们是直接就能看到一种将来兴许会成真的画面——就像是我之前看到过的那种，但是，有的时候，是噩梦，并非真的是预感。但只不过太以假乱真了嚒，再加上有些可能真好是戳及心底下最害怕的部分，所以很容易就分不清，当了真。” “但我还能把自己从这种‘巅峰’一般的能力中自拔，回头怀疑一下究竟是噩梦还是预感片段，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在怀疑这些能力，或者说，我因为在现代世界生活所接受的观念理念较多，相信科学的力量，又恰巧遗忘了曾在流灵界生活的记忆，所以才敢对此产生质疑。” “可你们之前也说过了，流灵界的术士对戏命族几乎是一种盲目的崇拜。这种崇拜可能把他们捧上了一个下不来台的地步，就是被戴高帽戴久了，连他们自己都以为，无论自己看到什么，都是真的。但殊不知，他们也和常人一样，有些兴许只是很普通的噩梦罢了。” “都说戏命族的天赋是上天的恩赐，殊不知，反被这恩宠所累。就像是那任戏命主一样，兴许，他已经混乱了，他已经分不清‘真我’‘假敌’了。如果我这想法是真的，那我真想说，还好朱雀堂灭过一次，其他三族看出个端倪不妙，差不多把流灵界的中流砥柱都给撤走了，不然的话——流灵界都会变得很疯狂的，完全是由一群疯子带领，还是一群分不清在做梦还是真实的疯子领队。卧槽，稳妥妥团灭架势。”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一个两个竟都没再出声。 倒是麒妄最先反应过来，他捏了捏吴朝脖颈，给他放松下，眼里满是真诚的像是在问——跟你以为我不要你的噩梦一样哦？ 吴朝翻白眼——敢不要爸爸？爸爸这么好你不要？瞎了？！挖眼！剁*！不止血！居高临下抖s脸看你血竭而亡，然后我就奸尸！再鞭尸！吓都吓死你！ 麒妄无奈地拿头去碰碰他的——想都别想，你一辈子都没有这种翻身机会了，因为我会一直比你爱我更爱你。倒是你！麒妄又微微一眯眼，危险地盯紧了吴朝——你要是恢复记忆想起流灵界的事，敢跟麒昀不清不楚的，我就去杀了他！提他头到你面前！永断你所爱！敢不爱我转眼看上别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我就毁掉什么！让你眼里只能有我！ 众人自觉的把所围的圈子又扩大了些，纷纷坐远了点。 总觉得……别人眉目那都是传情，暗送的都是秋波，这俩传的是雷霆玄火吧？暗送的巨浪掀天吧？咋这恐怖呢！好可怕的感觉！ 倒是麒妄和吴朝互看了一会后，吴朝心满意足地往后略一仰脸，麒妄也正好一拉他往自己怀里靠，继续温温柔柔地给他捏肩。 冥主本来是在一旁赞赏点头的，因为他觉得吴朝确实很聪明，希望他这聪明不是来源于他那戏命族的天赋，而真是他自自己存活在现代空间的那套体系中，自我总结出的一种察言观色和推断。 反正，有句话来形容是戏命族是对的——天若宠之，亦必罚之。 等老爷子寻思完了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情形，老人家很快就没眼看了，他生怕一会就得清殿给这俩人腾出地方好干吗干吗了，因此忙一挥手，斩钉截铁道，“先不说戏命族的事，我们一件件来，先讲老顾的。” “他当时为了保护他的族人，再加上觉得大哥的状态真的不对，原本是想跟他缠斗几招，想法子困住他先，然后再找人来看看。没想到一失手，给错杀了。其实我觉得八成也不是错杀，是那任戏命主确实身体某些地方发生了质的改变，灵力没以前强了，所以不小心连老顾几招都没接上，就死了。” “老顾其实跟他大哥感情深厚，顾浊泥所在的朱雀堂在流灵界立界之初，就是个类似于军营一样的地方，因为青龙族人木木的，白虎族人多贵人命，当兵吃苦都是个累活，天天早上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操练，多适合精力旺盛的朱雀啊，白虎族人那都是吃着饭能跟你把事谈妥的就绝不坐在书案前跟你正了八经的商量。玄武族当时是因为天生皮糙肉厚，特抗打，所以一般都是巩固流灵界的那道‘人肉墙’，也算是殿后的军团了。就朱雀，见着有仗打那尼玛一个个疯猴子似的就蹿出去了……反正脾气火爆又缺根筋么，正好推出去当人肉垫子，无论是让妖怪练靶子，还是把妖怪当靶子练，总之气势在那。而且那时候的三界也没像现今这么平静。”说着，冥主抬手拍了拍吴朝的肩，“小朋友不要这么严肃么，放心，产生以上想法的大多是你戏命族的其他亲戚，你爹你娘还有当初送你来的那个旁亲估计都是例外，他们倒是对其他术士挺好的，没有天生一种‘老子才是主’的狗屁优越感。” 吴朝点点头，神色略缓和了些，同时庆幸小顾叔不在这，想着，又更加感激地看了冥主一眼——老爷子刚才是故意把顾师父气走的，为的估计就是避免这等尴尬。 “之前，也就是我口中所说的那个戏命族旁亲，就是当初送你去给老顾，也是私下来找过我，跟我说希望到时候让我把小灼带走的那位。因为老顾很特殊。大多数人即便能改命，多半也是毁坏别人的命局，俗话说，‘借别人的福气来弥补自己之不足’，但按常例来说，这是此消彼长的。跳出这个例外的，除了天生福气优渥不怕渡给别人的戏命族，再就是极凶命格的小灼了……他有一个堪比重生的机会，只要你能呆在他身边，呆至他出事那一刻，他就能在不影响任何生灵的命盘格局下，悄悄地遗世再活。” “那你就信了？”吴朝有些不解。 冥主一乐，小黑更乐，吴朝第一次看见小黑笑，这男子笑起来却是异常的温和，不过估计跟白大人一个毛病，平日都得故作严肃地板着脸，好替冥主看好地府众鬼。 小黑替冥主解释道，“我家老爷子是干什么的，你忘啦？” 吴朝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变愚笨了，真忘了，这真是近墨者黑了，于是剐了麒妄一眼。 麒妄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剥碧根果给吴朝呢，但还是察觉到了吴朝哀怨的视线，莫名被瞪得浑身汗毛一竖——心说，怎么了？难道刚才塞进他嘴里的果肉是坏的？还是疲了不脆？ “真的，那不是我吹，我家老爷子不是比不上你们戏命族的预判能力，他只是比较谦虚。” 冥主摆摆手，“也不算是，大概性格使然吧，我可能将生死看的常了，命轮也要经常性地去盯着它转，再加上后来认识了一个比较有趣的老和尚，就觉得……这世间万物，凡事真是不能咬得太准的。” “所以后来，我只魂断生死，再不批命。” “不过么，正常秩序还得有人维护，我这批命的是判判，不过他比较忙，公务繁重，不太适合出来跟大家闲聊了。” 说着，冥主在空中摆出个收手的姿势，示意拉回话题中心，“当时你们那戏命族前辈把我说动了，不止是因为我知道他说的这些都对，更加是……老顾再获新生的法子……是将他变为恶鬼。” “要知道，当年我曾是恶鬼众的一员，但那时候我们谁都无法预知彼此身上的不确定性，谁先爆发出来。结果……我是最傻反应最迟钝的那一个……莫名其妙地，大智若愚了一把。” 吴朝正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就见麒妄忽然抬了头，眼神很温和地看了看冥主，像是在安抚。 冥主低头摆弄了几下自己腕子上的佛珠，轻颂了句佛号后才笑嘻嘻道，“说白了，就是我反应比较慢，然后知道他们要出去杀其他曾经还肯和我们一起玩的鬼族了，不才我又因之前一直比较愚笨……所以别人出去玩的时候我就一直埋头苦练术法，觉得，档次不够的话，出去玩他们大概也不会乐意带自己……结果那时候……嗯，我术法比较厉害，把它们全一锅焖了。还真干净，一个都没留。当时还准备好了自杀来着，因为我怕我也会疯起来。但造化就是这么难料准吧，我因此过程莫名其妙地，大彻大悟了。就这么把冥主的位置给担起来了。” “而老顾能成为恶鬼，就证明，我可以重新有属于我这个族系的同类了……是……家人的感觉，这有点微妙。” 说着被小黑一个核桃砸过去击中，“我们就不是了！” 冥主装委屈撇嘴，“我不就不想担个覆族的罪名嘛。也没想到，当时还附赠给我了一个麒妄小孩。” “当时老顾要过那三道坎，才能破而后立。” “我因为不知道其他更有效的法子，只好拿自己有过的经验去引导他。不过么，我当时用的是摄魂术，致使他开始产生幻觉，回到了之前没动手的时候。” 吴朝一愣，随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因为老爷子你当时是屠杀了所有同族，又迫不得已接手冥主之位，大悲大喜大彻大悟都是同一时间迸发出来的，而你又不确定其他能让人产生这相同感觉的经历，所以你就给我小顾叔造成了一个幻觉，让他在梦境里面疯狂的大开杀戒……这样？其实都是幻象？” “嗯，我给他创造的就是幻象，他也并没有真正杀人。只不过，可惜这时候有些术士跑过来了。” 冥主无奈地耸肩，“他们可能是看到自家主子还没死，就想把他带回去，然后有些术法较厉害的，看出老顾被摄魂了，开启了一种‘魂游天外’的架势，于是他们就擅自为他入梦探魂，打算把他的神志给找回来。”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这也就是说，顾师父原本只是在冥主给他创造的梦里面杀一些虚构出来的人，这些人的魂命都不是真实跟他同族挂钩的，而是冥主用摄魂术控制了顾浊泥的意识，让他以为这些人是“真实”的，而吴朝之前看到过的那个景象，应该也就是顾师父产生幻觉的梦里罢了！ 但是！ 这时候有人进去入梦探魂，性质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们把他们真正的魂命都给输送进这个幻象里了！于是，这时候假杀就变成真杀了！ 吴朝忽然沉默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否是在一种自愿的情况下，小顾叔可能多少都要担上点——杀过自己同族的恶名……而且，对方说来也真是无辜，本是好意想救他回神么……好在数量很少，听冥主那意思，大概就几个，但就这几个，应该也让现在知道真相的顾师父，自责愧疚不已。 冥主看到吴朝这神情忍不住轻笑了下，“你不指责我当时为什么不上前去替他拉回那些族人？” 吴朝眉头又舒缓开几分，缓叹，“这是命定的事情，对不对？你能让小顾叔以这样一种换个活法的方式存活下来，那是因为他的命盘改变，并不会影响整体的大命轮。但救了那些人，却不一定了。换句话来说，那些人可能当时是势必要死，不终结于你手他手，也势必会终结于赶来的戏命族。 小顾叔也势必要担负些许这样的罪孽来赎罪余生，而冥主你……如果当时为了这么几条人命而擅自上前去挽救，很可能致使之后的所有命盘错乱……于是你没得办法去出手相救。” 冥主点头，又赞了吴朝一句聪明。 抿了口茶润润嗓子，冥主又悠悠道，“其实刚接任冥主这个位置后，我心中大悲大喜了好久。大悲是因为同类全叫我亲手屠杀，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大喜却是正因为这样，我反而可以救回地府余下的其他鬼族。所以说花开两面，佛魔一瞬，活在这世上，势必有太多事，有所得就必有所失。 但要我说不恨、不恨自己生为恶鬼众，有这样的劣性和际遇，也是不可能的。” “之前一直以为，成长就是一件让人慢慢有了深度和广度，却势必会渐渐失去温度的经历。” “但是在看着那仅存的十几人毫不犹豫前仆后继地想入老顾梦里，将他夺回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对着生灵的命盘魂断死生之时，还是会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愧疚。” “命轮就是这样啊，你抬头盯着它看的时候，会发现它无时无地都在甩下些碎屑残渣来，全都是那些被毁坏的命盘，扑簌簌地像流星一样，直往下掉。可我将其接住了也没什么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小命盘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填补上那些缺漏，然后随着这母体一起越滚越远。于是母体就一直掉渣，我们就也得一直在底下接着。” “但是呢，它跑太快，势必就会突然卡蹦掉一两个完整的命盘，这些遗漏下来的命盘我就可以偷偷捡回来了……说白了，我什么地府管事的，就一捡垃圾的。” 坐在一旁的小黑哀怨地看了冥主一眼。 冥主笑着去揉他脑袋，“得了，命轮不稀罕你们，拿你们当垃圾看，在我眼里可都是宝呢。” 吴朝原本心情还有点惨淡，总害怕小顾叔为那几个白白送命的族人钻了牛角尖，此刻听了冥主的话反倒是被他逗乐不少，寻思着，小顾叔有这么有趣的友人，也会渐渐回归曾经那个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自己。 只不过还没乐多久呢，就被冥主阴嗖嗖地戳了下，“你笑啥，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命轮最稀罕的那种圆满命盘，它巴不得就带着你们这么好命的飞快往前奔呢，滚成个球，光速前进，其他人的命盘它都不屑一顾的。” 吴朝有点无语，其实说白了……他到现在去超市买瓶饮料都不一定次次中再来一瓶呢，究竟好运体现在哪里？！ 因此也阴嗖嗖地回戳了冥主一下，“老爷子，能不能别把命轮拟人让它还有选择似的抛弃谁留下谁，说点正经的，可以说麒昀那档子事了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究竟想做什么……”冥主重复了一句这话，随后一乐，“这好像是我们遇见他都想问他的问题，但这孩子现在恐怕自己都没法回答自己了。” “我之前说他是个可怜人……” 刚踏进主殿的顾师父一扭身又走了出去，还忍不住留了句咆哮，“尼玛老鬼你能不能别念婆妈经啊，我都吃一圈回来了你咋还在开头这一句！” 冥主嘴角直抽，你回来的赶巧不行啊？！ 可能是被顾师父忽然打断了下，冥主却偏偏不续着说麒昀的事了，反倒是冲吴朝挑挑眉，“对了，你知道红莲业火么？” 吴朝诚实摇头，一旁的麒妄眉头蹙了下，抬起眼来略复杂地看了看冥主。 “有些福星出世或者妖星降临，都会天有异兆。像是麒妄彻底复苏为恶鬼身时，我地府众鬼原本是想嚎来着，因为那时候他身上的戾气会不受控制地释放出去，鬼族普遍都会感到害怕。结果没想到还没出声呢，麒妄的戾气就没了。他收放的速度很快，可谓是转换自如。所以前几天起，就有鬼族紧张兮兮地问我，是不是要来大敌了。” “同理，我之前一直没联系到红莲业火上，是因为大和尚一直在把它当花种，我也一直把它当花看，看了近万年太司空见惯了，却忘了，那业火要是开了，本该也是一种异象——罪愆滔天的代表。” “我能想起这档子事来，是因为我忽然想到，我之前问过小黑他们，一个人种一朵花，很久都不开，那他为什么还会坚持不懈地浇灌下去，小黑比较乖，我问他啥他都会回应我，然后他跟我讲说，可能是因为总会有开的一天吧；小白则无趣的很了，他觉得我无聊，压根连回都不回我，满脑子就老顾。” “但判判不同，他是想搭理我也没工夫，他太忙了，毕竟被我扔去谱命薄了么，几乎天天写啊天天写，都没抬头的时间了！” “有天我实在忍不住去骚扰他了，他头也不抬的回我，说是，‘可能因为之前开过吧，所以觉得这朵有希望也会开’。” “我也觉得这个靠谱！要是一个从来没种过花的人，一上手种了朵看不开，八成是会换别的试试吧，哪有人一等能等上上万年？这毅力也太可怕了吧……肯定是之前种过，看过开花，甚至开花时留下的景象太过震撼，让其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尽心尽力地照顾这朵，觉得这个也是有希望开花的！” “于是我跑回去问了大和尚，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吴朝嘴角一抽，尼玛，白无常说得对啊老爷子果真无聊！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 “欸，”冥主一挥手，“我去问他大和尚就神神叨叨说些上句不接下句的禅语，阿弥陀佛我去他爹个腿的，老子能跟他聊得来都很不错了好吧！” 此话一出，众人统一动作扶额。 冥主也略咳嗽了声——奇怪，怎么说起往事就有一种糙的性格往外泄了，自己明明要温柔点慈悲点啊，于是心底阿弥陀佛么么哒了一下，我收回之前放的屁好了。 “大和尚说是啊，开过的！” “我说这么神奇啊！” “他说，对，就这么神奇！因为这种红莲是异兆之相，是天下罪愆的集大成者，也就是说，罪孽多到一定程度，这种‘业火’红莲才会开，同时，应了万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长的道理，这么多罪愆不一定是他们佛家圣地就能净化得了的罪孽，为了消罪，同时就会在三界里产出一批‘灵人’，他们出生时身上的风水和命盘都特别好，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同这天下之大恶相克。” 吴朝一愣，他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 冥主看他这表情心下就叹了一声，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希望吴朝能释怀吧。 原本一旁默默跟各种坚果干仗的麒妄也停了手，抬头严肃道，“该不会，那些红莲盛开的那时候，就是三界之中突然多出一界——流灵界出现之时？” 冥主点头，“对，要不是时间太久远了，大和尚记性还好，我压根对不上这正确的时间。他那普渡池里的红莲第一次开时，恰是流灵界扯旗立山头之日，也就是第一批戏命族莫名其妙现世的时候。” “大和尚还说，当时一池红莲全开，太过惹眼太过好看，一整池的水被映照的都快烧起来了，但这正是异象啊。 之前这池就是普渡水，是涤天下恶的净水，并没有任何生物存活于其中，更别提什么红莲种子。但是这红莲就是突然出现的，当时只是将开不开的模样，于是大和尚明白了，这是异兆。 本以为会甩佛家众弟子与三界邪祟有的一战，却没想到，什么邪祟也没遇到，反而是池中的莲花开的虽日渐旺盛，却也日渐荼蘼。” “佛家里对此有个说法，讲的是，‘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当罪孽被流灵界太过强大的风水抵消掉时，戏命族也会渐至毁灭。因为你们的灵力其实就是靠天下之大罪、大恶、这混沌的五浊世间里有的所有怨恨苦毒妒承托起来的。当这世上……如果有一天真的没这些罪愆了，红莲业火也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而当这世间的罪孽抵消一些，三界里的邪祟又少了许多作孽者时，你们戏命族的灵力也会自然而然的失去一些。或者说，其他术士都是勤学苦练来的术法，而你们的一切都来自于天赋，天赋在的时候有好处，但天赋有一个更大的坏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连带着连你这个生命体都承托不起了，到时候就是你们自己消失。” 麒妄忽然紧张起来，指了指吴朝，“那把他也同化成恶鬼，留地府来。” 吴朝拍拍他脑袋，“傻狗你担心什么，老子是从一开始就没见着有什么天赋啊……” 说到这，就见麒妄的脸色忽然又更臭一分。 吴朝托腮，瞅着他看——明明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尼玛气场怎么就强起来了？！ 就见麒妄阴沉着脸道，“那这就是麒昀隐藏吴朝身上命火和能量的缘由？他想让他活下来？” 冥主不及答，就听吴朝又立即岔开了话题，问他，“老爷子，你上次急匆匆地走，是回去看红莲的？它真开了？” 冥主点头。 吴朝也不多说什么别的，就轻道了句，“我知道了。” 随后又固执地问了遍，“那麒昀呢？为什么说他可怜？” 第80章 【堪不破】 “因为他一生都被他的灵气和盛名所累。天赐的恩宠，无双的殊荣，以及……求而不得的宿终。” 说着，冥主突然起身奔到殿门口看了看，发现老顾他们是真不在，于是才回来安心的继续说，“其实当时我在佛家那地界遇见麒昀时，并不真因那是个清净地，不能杀他才放他走的。而是因为看在他曾用禁术那样护你，加之想明白了一些事，才留了他一命。” “大和尚也常跟我说，回头是岸。就看他愿不愿回头了。” “按理说这小子命盘其实也是不错的。幼年早慧，中年时会经历一些较大的坎，如果能熬过去，晚来是能享清福的。但……怕是他熬不到了。他已经强撑过太多难事了，又不像你那样懂得休息，懂得玩乐。” “若说童年际遇悲苦，像我，像老顾，像你，还有麒妄，都曾是经历过没有家人支撑爱护，自己拼过来的一段孤苦时间。” “但麒昀不一样，他从小出生在一个很正常，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还不错的家庭。当然，比不上林翘那么好命，从小被宠到大。麒昀是他家里人没怎么重视他的，也不能说是忙的顾不上来，就是，大家各忙各的正经事。再加上麒昀从小就比较聪慧，很懂事，所以从来也不去给他家里人添麻烦。” 说着，冥主突然拍了下麒妄的脑袋，“你啊，小时候被老顾塞了些虚假的魂魄进去，剩下的那三魂也太老实了，老顾每天巴不得你想不懂的问题都去请教他呢，结果你呢，自己憋着股蠢劲自个儿愣是琢磨透了。你这也是懂事，不过你这命好——傻人有傻福么，是傻的懂事。” “麒昀就不一样了，他太聪明了，于是他的念头就是‘不能给家人添麻烦’。” 说着冥主又去戳吴朝，“你身上，这点也有他的影子。但好在后来你的贵人林翘出现了，有时候示示弱，做不到的事就别勉强，我都有暂时留不住的魂，杀不了的命，更何况你们？” “麒昀他遇到的第一个瓶颈，就是流灵界刚崛起麒麟世家之时，世家里头精英多，麒昀可能在他家那一小片还算是不错的，稍微出来开开眼，就发现比他厉害的术士还有许多。于是他为了变得更强，就想搜集更多的术法书回来看。但有些地方，不是长老资格的，可能进不去，他当时因为偷偷溜进某些地方看书，偷书，还挨过打。” 吴朝一愣，“断过手么？” “被接回去了，”接话的是大慈，他之前又出殿为草药忙活了一趟，此刻刚刚回来，“我之前也是太傻了，搜集的资料尽是些夸他好的，毕竟鬼才麒昀这名号在流灵界叫的响亮，包括后来……咳，你们戏命族不怎么景气的时候，麒昀把你推了出来，直接挤掉了当时那任戏命主，然后他是你的辅师，算是一手操控流灵界大权了，只不过他比你们戏命族还得人心，而且，他也没有想要夺位的意思，就是在给你创造一个尽量好的环境长大。” “他断手那次，是我后来在玄危大哥那搜集过的医案里有过记载，很是久远。说是因为麒昀曾经忽然断手过一次，据时间推断了下，还有其中的伤口截形，都像是被什么机关利刃所截。” “也是那时候，他发现了戏命族真正存在的秘密。” “都在陵墓里，他那是跑进陵墓去了。”冥主接过话头，“因为那些机关都是青溪的祖辈设计的，所以青溪可以肯定。” “当时麒昀已经长大了不少，算是少年时期了吧，而且那时候他可能接触的术法太过深奥了，他就动过想回头问问家人的想法，因为有很多他无法理解之处，也自觉不如小时候那么聪明了，但……家里没人能帮得了他。因为他家里人更不懂这些了。” 说着，冥主不无感慨的耸耸肩，“他若从小是个孤儿，可能这事还不会对他影响特别大，但正因为不是，他反倒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却又偏偏无人能助他，所以他就觉得特别孤立无援。都说家是一个人最温暖的港湾么，他那时候回家却觉得特无聊，而且……” “特别心累。”吴朝忽然开口，他明白这种感受。 刚在公司组起自己小分队的时候，吴朝不止一次心累的什么都话都懒得开口说，就是一大组人全指望着自己活了，自己讲的建模他们不懂，讲的渲染不懂，讲的灯光还不懂。 就好像所有观念都不是在一个次元里的。 那时候要不是林翘在，吴朝觉得自己辞职走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问题是，那群人不一样，他们是同事，说难听点，除了业绩和薪水，跟自己半点关系也挂不了勾。 但麒昀这情况就不一样了，他的是家人，是一辈子甩脱不了的羁绊。 而更令吴朝有不好担忧的就是——麒昀所在的是麒麟世家！ 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那是个精英辈出的地方！ 也就是说，别的小孩可能从小在课堂上修习到什么不懂的术法，屁颠屁颠的回家撒个娇甚至不用撒娇都会得到一大帮子长辈的耐心教导。 可麒昀没办法，他回家之后，没人理会他，他可能只是默默地继续看书…… 想着，吴朝发现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场面，那是穿着一身干净白袍的小男孩，一头刚到肩膀的黑发，他盘腿坐在床边，腿上放着书本，看了会儿，他忽然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有成群结队的小孩子跑过，前面还有个年岁比他们稍大点的大孩子在带他们玩，看服饰，应该是一家人。 只不过麒昀看了会就又低下头看书了。 目光收得太快，头也低的太迅速，吴朝压根捕捉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但有的时候就是命吧，麒昀被断手后，自己特别冷静地捡着断掉的手回来了，然后找医师给他接上。大家其实还是很友善的，并不会因他平日沉默寡言不合群就孤立他，毕竟在医师眼里，病患都是一样的！但当时的医案记载，麒昀说是跟人比试时不小心被弄断了，没事。然后就走了。也因这孩子平日就话少，所以当时负责记录在案的医官也就随便一记。” 吴朝闻言后略对大慈点点头，“慈哥有心了。” 估计当初翻记载也挺费心的，还得要这么细心，真跟他修补bug一样是个细致活。 大慈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喜欢看医书，正好一道看了。” 冥主喝了口茶继续道，“所以他之后就经常性地跑去那个陵墓所在地，其实当时经历过第一次差点灭界的事，那地方都被震踏了，再说看坟人这个活计也没传承下来，后辈哪里有知道的。” “话说当时小顾叔在陵墓里怎么不进那些书楼翻翻看？还是自他之后又有新的看坟人记载过什么东西？” “憋闹，”冥主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你叫老顾安安静静坐着去看书？疯了他！你问问他，看书最无聊了！他进陵墓就是带孩子的，带着你整天拆机关摔灵位的，调皮捣蛋，净他娘好事不干。” “……” “对了，那小顾叔的师父呢？那陵墓里总有个传承给他禁术的师父吧？那老师父也没看过？” 冥主点点头，“被老顾一枪捅死了。” 众人一惊。 “看坟人说是个传承，还不如说就是个变相坐牢的法子；那老头在里面呆了那么多年，天天都那么无聊，天就是抬头的那一片天，地就是脚下迈十来步就走干净了的地，其实说是等徒弟，还不如说就是等一个能给他解脱的人。老顾是在成全他。因为看坟人的禁术在第一代起就下过咒术，想要全部继承，最后一关必须是亲手手刃自己的恩师，这也是看坟人能一代就传一人，让这人活受罪的带着一身法力无边的禁术，却偏生活不带来死不带去，以此保证不会泄露给外界，更不会带着一身禁术跑出去作乱。” “说回麒昀，他当时只不过是发现戏命族的部分秘密，是能跟那隐秘的业火异兆牵扯上的，结果，说他行大运大发迹就是在这——他捡到了你。” “老顾当时把你封印在陵墓里，但是等他情绪平静后找回去，流灵界已经大改样子了，他又糊里糊涂的，记不太清原本陵墓该在哪里。所以以为把你弄丢了。” “眼下来看，不是他把你弄丢了，这就是把你丢了啊。” 吴朝点头，是这么个理儿，尼玛只见过坑爹的，没见过连儿子也坑的！ “其实时间上有个小错误，老顾其实是找到过陵墓的，但是你已经不在了。因为麒昀快他一步，把你带走了。所以老顾就更糊涂了，地图什么的全懵了。” “麒昀那时候已算是有所成就，要知道，他的这些成就，都是靠他自己一手拼出来的。可能……就是有个比较吧，孤儿出生，自己拼出来这些，反而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就像是你现在更喜欢呆在人间，不想回流灵界似的。因为你拼出来的那些都是在人间。 但这些成就带给麒昀的感受就不一样了，他就寻思着，自己有个家也帮不到自己任何忙，于是再看看自己手里所拼下来的这一切，就会觉得格外心累。” “他那时候其实就是呆在人生的一处大劫坎，甚至说他那时候动过很多自我了断的念头。因为他觉得强撑着真是太累了，也没什么动力。术法穷尽一生能达到前人不可至的颠覆又怎样？本该关心他累不累的人永远不会向他嘘寒问暖，而那些跟他无关的人也只不过会抬头仰望一下，感叹一句，‘嗳呀流灵界这个鬼才麒昀真是麒麟世家的天之骄子，了不得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之高的术法造诣！’所以说，人还是傻点好，傻点没那么多想法，不会思考得明白太多事，觉得有饭吃有乐子玩就不错。” “当时他那年纪放人间其实也就十六七吧，人间的小孩子十六七可能忙着谈个恋爱尝个新鲜，打个游戏也觉得好玩啊，出门旅个游也觉得特可乐啊，可麒昀不一样，那些都引不起他的兴趣来，他就天天的看术法书，问题是他看一本不会一本能卡壳也好啊，他还卡不了，看了就懂，懂了就扔，扔了再买更多的术法书看。”说着，冥主缓叹了口气，“工作狂是种病晓得不？就在他那时候没日没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休息休息喘口气的时候，你出现了。” 吴朝一愣，他能感受到，自己对麒昀的重要性。 “他那时候觉得自己捡了个了不得的宝贝，就索性搬出去独住了，住的还特偏僻，然后悄悄把你解冻了。你看，这人太聪明了，从地底下挖出个冰疙瘩，封印术也厉害，换做流灵界第二人估计都解不开，他偏偏术法大成，解你封印就不是个事。” “他一开始曾以为你是普通的小孩子，可能因为什么事家里人留不住了，或者遭难了，才被封印住，毕竟当时三界仍有点乱子，戏命族未绝，则代表——邪祟仍在，罪孽仍有。” “但你的封印一开，他术法又特别精湛，一眼看出你的真身不同！身上灵力高过目前的所有戏命族，而且，你还能带动所处之地，风水变得格外好！” “于是他第一反应就是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你了。倒不是怕戏命族人跟他抢孩子，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你，甚至不希望你会什么，他就是想把他那些完全无处寄托的感情，统统放在你身上。” “那个时候对他来说，应该才是真正的全世界都亮起来了吧。” “麒昀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大抵就是抚养你那阵子。于是他就一边带大你，一边养精蓄锐。可以说，你把他那种渐渐已经熄灭的焰火又给燃起来了。眼见着流灵界要在那群蠢人的带领下越来越糟糕，他后来又改变了想法，要把你推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可能说是他太想给你一个最好的环境，并不想让你跟他一样，一起窝在小地方安稳地过一生，于是他最后还是带着你逼宫去了。并且，他成功做到了。” “你能想象，戏命族五六个人围攻麒昀，却被他砍菜切瓜一样地就打的一败涂地么？他却也会做人，将那些人留下，因为他还要他们的承认，承认你戏命师的身份，让你当之无愧的坐上那个王座。名副其实，并不被污言所垢。” “只不过凡事有得必有失，你脱离开了只有他的小天地，有了越来越多的玩伴，因为你确实从小就讨人喜欢么，麒麟世家又是对戏命族忠心不二的，所以很多同龄的麒麟世家的小孩找你玩，你也开始渐渐变得叛逆，有时候会顶撞麒昀。但麒昀总是不忍心你受罚的，长老若是因你出错，也都舍不得罚你，全是他去领罪，算作教导有误。” “他那时候看到你的生活被其他人占去了，其实很不开心，结果你却因为他受过罚就变得愈发乖了，甚至会抛弃那些找你玩的小孩，只可怜兮兮地来看望他，于是麒昀又很开心了。” 然后冥主忽然咳嗽了两声，揉了揉脖子继续道，“再后来麒昀的术法忽然卡壳过一阵子，于是他又动了去陵墓继续翻书的*，结果那时候又知晓了看坟人的禁术传承，自己又私底下暗探当年事，最后就找来地府，寻了老顾。” “那他这些年再从未回家去看看？” 冥主摇了摇头，“他曾经在未遇见你之前，想自行了断那时候曾被路过的医师救下过，他当时跟那医师说过这样一段话，说是，他们选择我出生是他们的权利，若是人真的能重来，我要是能有选择的话，我反而不会选择他们的选择。而正因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他们在当初替我选择出生时，就该想到这日后的种种可能结果，说白了，他们的选择是他们的权利，而我的选择是我自己的权利。我活我的，他们活他们的，早就两不相欠了。” 说着，冥主又手欠去拍小黑的脑袋，“所以我就挺想不明白的，你们有没有哪个本来是想溺死在忘川的正好叫我手贱捞上来了啊，有没有也这么挺恨我自作主张给你们选择了重活一次的？” 小黑不说话，默默把手在自个儿胸前比了个爱心飞向自家老爷子，然后忍着肉麻道，“我们爱你都来不及。” 冥主一捂胸口——尼玛，心被暖烫的都想让他跳进忘川冲个凉啦！ 吴朝和麒妄动作神同步的扶额——他们当然爱你啦！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多对他们负责啊！你还特别罩着他们！你又不是像麒昀爹妈那样不在乎他！ “所以，”冥主无奈耸肩，“我就说麒昀其实是个可怜人。他不止可怜在感情这方面，也很可怜在他思维这方面，更可怜在他太聪明了这份上。有些孩子傻兮兮地，就跟麒妄当初似的，老顾其实最初看不顺眼他，觉得太傻蛋一个了，连麒昀半点机灵劲儿都没有，所以最初对他冷冰冰的，麒妄完全察觉不到，觉得就是师父上年纪了，说话慢又动作懒洋洋的呢！” 吴朝一口茶喷了出来，麒妄赶紧一挥袖，趁他没彻底喷到冥主跟前就全冰冻上了，然后一颗一颗小冰粒的往地下拍。 吴朝乐，“哈，现在机灵多了。” 麒妄无奈摇头——你们都欺负傻子，我要为天下傻子正名！ 只是还不等开口，又突然十分警备地站了起来，眸光有些诡异地透过门口仿佛盯住了某个方向。 冥主淡淡一挑眉，默叹了句，那孩子，还是回不了头啊。 不过应了那句话，有些事他是无能为力的，为了整体命轮不受影响，所以他这次就必须像之前一样，不能插手，更不能阻止，只得眼睁睁的看其发生。 “好像有异动……”麒妄警备地站了半晌，又觉得刚才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于是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十分古怪地去看冥主。 大慈这时候亮了把小刀出来，也不知道是感觉到了外界的异动没有，只冲麒妄认真道，“我可以先要你点血么？” 吴朝一惊，下意识要把麒妄往自己身后藏，嘴角抽抽地看大慈，“慈哥你想干嘛啊？” “没，”大慈心说吴朝这护犊也太厉害了，“之前老爷子不是说，麒妄被同化很可疑么，因为当时的煞气除了我家祖宗的命盘变成极凶之兆后，麒妄的命盘不是那种，按理说不会影响到。” “所以？” “就怀疑他体内可能本身就有某些非术士族的血脉。” 麒妄倒是很淡定，伸出手腕凑到大慈跟前。 吴朝一把给他蒿回来了，“尼玛割手指头就行了，凑手腕子上前去干吗，割腕放血啊你！”说着二话不说一拍他脑袋，气势汹汹的。 麒妄尴尬地挠挠头，“别拍，再拍更傻了。” 大慈拿刀的手差点没拿稳——这是恶鬼独特的撒娇方式吗？！还有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一会的？！现在时间紧急啊！ 割破一个十分十分细小的口子，挤出一丁点一丁点血液后，大慈就赶紧收拾工具往殿后跑了——他是真害怕吴朝抽他啊！ 只不过吴朝却注意到，大慈似乎有些小动作，跑过大殿时好像特意看了冥主几眼，冥主也恰微一阖眼。 吴朝忽然有点担心麒妄，抬头看去，就见麒妄正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呢，眸子里满是温润，也不知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依旧傻。 “麒妄。”吴朝觉得自己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想跟他说点什么，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法说。 想了半天，只好尴尬地憋出一句，“我好像又饿了，一会回家给我再焖个扣肉，不要梅菜，不喜欢吃那个，就要肉。” “好。”麒妄点点头，不等他再问问要不要喝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却久违的声音，是判官崔崔的，“啊——” 接着，大殿里就叽里咕噜就滚进来一个十分富态的年轻人，远看跟尊弥勒佛似的，面相特善朴。 吴朝眼睁睁看着这人胖得跟个球似的就滚进来了，然后一屁股在大殿摔坐稳了，张口就是一句，“这尼玛有人不开眼的把命薄抢走了！” 第二句，“爹我现在可以休假了不？！” “抢回来啊！”冥主嘴角直抽，其他人都喊老爷子，判官是最后捡到的——因为自己实在是不想写命薄了么好特么烦又无聊的差事啊！于是最后又顺手捡了个苦力……不是，捡了个孩子回来。只不过这小孩也傻傻的，当时小白小黑都逗他冥主就是你爹呢，于是判判从小喊冥主不为老爹。 判判扶了扶自己的腰，呃……如果他找得到腰的话，估计是太久不运动才这么胖的，其实每次大慈来地府都想鼓捣判判去走动一下，只可惜，他太忙，爹又太不靠谱。 吴朝一摸下巴——喔，又一个坑儿子的。这年头都不流行坑爹了啊…… “那啥，爹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冥主一挑眉。 判判十分小声道，“白哥和他家相好的正好路过我呢给我送菜，就那时候命谱被抢的，他俩就直接去追了。” 麒妄一听这还了得，他刚才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灵力，有些熟悉，估计就是……麒昀的！ 本想把吴朝顺手一推给冥主，但是吴朝却摇摇头，“带我一起去。” 麒妄霸道地将他往一旁推，压根不理会吴朝的请求。 “你敢不带我去？！”吴朝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 麒妄无奈，回头看了眼冥主。 冥主依旧是一脸的老神在在，此刻双目微阖，不闻不问——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世上那么多事，谁真能一件件都测得过来。 就像是，他之前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麒妄也被同化，那时候，戏命族那个堪测了万年后光景的老前辈，也没测出一个变数麒妄来啊。 麒妄没办法，只好带着吴朝往判判之前记录命薄的地方去，只不过刚落地，吴朝忽然一推他，自己反身后走了几步。 麒妄不解地回头看他，就见这次反倒是吴朝好像换了一个人。 可是吴朝说的话和之前一样，他说，“回去给我做扣肉，别放梅菜，就算为了让我吃菜你单独炒盘别的，嗯……头菜吧，反正就是不要梅菜，那玩意儿真太难吃了。” 麒妄依旧老实地点头，“好。” 然后说，“你过来，往我这边点。” 吴朝固执地摇头，“你等我会好不好？” 麒妄眉头蹙了起来，他已经清楚地看到吴朝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强大了，换句话说，麒昀之前下在他身上的禁术维持不够了…… “他时间不多了，我怕带着你去刺激他。”说着吴朝的神情又更为无奈，他已经明显看到麒妄额头的青筋暴起了。 “啊啊，你好凶！别这样么！爸爸爱你！”吴朝笑了笑，随即一转身，趁麒妄抓住他之前，往身后只有他才能看得见的漩涡点处一站。 而刚才，麒妄并不是因为想抓他没抓着才愤怒，而是因为他看到一道剑光忽然朝吴朝削了过去，但吴朝却不见了，估计是背着自己单独见麒昀去了，而同时，自己所处之地也产生了些奇异的变化…… 一道剑气又猛地向他扫来，他这次看清了，这剑气上还夹杂着熟悉的火焰色。 “师父……” 麒妄目光所及尽头，是一身红衣的顾灼泥，一头华发在空中鼓的张扬，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是黑色，并非失控的模样！ 而刚才那剑气，则是来自师父身旁的白无常，白棋大人。 他手中有一把比匕首长不了多少的短剑，刚才那几下的飞光就是短剑削过来的。 白棋似乎并没正视麒妄，但却又突然朝他飞了一剑光过去。 顾师父也下意识抬手朝麒昀挥来一掌。 “师父？白大人？”麒妄又诧异地喊了声，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是危险的。”顾师父忽然开了口。 小白附和的点头。 麒妄不解，我是危险的？因为我并未经历过三大关劫，就将戾气收发自如了，反而像是个隐形炸弹么？ “你身上有部分凶兽的血脉，所以当初才会被冥主释放的术法也给同化了，否则你要是正常的，是不可能也堕至恶鬼道。”说这话的是白棋，他冷冰冰的语调就像是在重复一个既定的事实。 “而你又有不确定性，你一旦被发现了，或者是发狂了，老爷子无法跟三界交代，可能地府众多鬼族也会因此受到三界的谴责。老爷子不会让他的徒子徒孙为了你一个不确定的东西，而以身犯险。” 顾师父点头，“所以你今天，必须死。” 麒妄有点不可置信，心说这一定是幻境，一定是！ 可是刚才……炎少慈要了自己的血，血这个东西其实是不能随便给懂术法的人，尤其是像冥主那样术法诡异的，很可能，略微在血脉里下个咒，他自己不过赔上个几百年不能再动术法，但是被咒之人却是可以立即魂飞魄散的！ 白棋此刻点点头，“算你现在是变聪明了，我们之所以把你隔绝到这里来杀，就是为了不让你死在吴朝面前，到时候，就让老顾直接替吴朝抹去这段记忆就行了。” “就跟你对待麟砂的那样？”麒妄忽然笑了，微微挑起一边嘴角的笑法，笑容里掺了些阴冷。 他当时就对师父突然抹掉麟砂部分记忆的做法感到有些难以接受，但不可否认的是，麒妄觉得出发点是好的，但后来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实在是有些太过武断！ 只是还不等他再细想，就见眼前的师父一个太极起势，无数赤焰火球已被幻了出来，在空中渐融成一幅巨大的、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形。 ——这是烈焰锁魂，燃魄断生的绝阵。 …… 而此刻，正被困在无数层叠冰镜面前的顾师父往自己幻出来的太极火图旁凑近了几下，还招手冲小白招呼，“过来呀，你不冷啊。这不你们地府的啥魄啥寒阵的，青溪逗我们玩呢？” 小白眉头一蹙，又一剑气朝某个角度削去，接着往地下一甩，一地的黑水，“你觉得逗我们玩还得下毒？” 顾师父撇撇嘴，“麒昀那小孩，还真是这么想不开啊。” 白棋也无奈地摇摇头，“你那傻蛋徒弟和吴朝别出什么事才好。” 顾师父笑眯眯，“安啦安啦，吴朝在能看住那傻蛋的，嗳呀，我就快升级成人生赢家了，到时候儿子徒弟一起孝敬我，省的幽老鬼成天介在我们面前秀他的子孙福，那表情忒欠了。” 白棋无奈，“我说，你真这么安心？你不如再想想之前曾在流灵界还发生过什么事来，能给老爷子更多有用的线索？让他判断下。” “他判的已经差不多了。” 顾师父的眸光突然静了会，“话说，我倒是忽然记起来，麒妄这小子真是跟我有缘。他万年前就很可能是我的徒弟了。” “嗯？”小白又一甩手，顺势一道剑气砍死另外几道飞来的毒虫。 “他好像当初是被排斥在三界开外的，或者说是流浪在外，那时候流灵界刚建，我天天领兵在外围绕着巡界，无意中指点过他几句。” “后来他悄悄跟我溜回军营来了。我发现了，但是没叫手下拦他。” “他当时好像饿极了，就一直去捡剩菜剩饭吃，但可能是怕我也不再理他，就一直再没出现。有时候会傻兮兮地去第一次遇见我的地方等我。好像那时候我还没领养吴朝来着，麒妄那时候也就团子大点。” “那你当时干嘛不把人领回去？”白棋不解，同时警惕地看着周围，老顾也开始拆这个阵了，估计就是陵墓里的阵法，麒昀又拿出来显摆了。 “那小孩身上有邪气，一看灵气不纯粹的。估计是个混血。现今想想，老鬼猜的没错，麒妄身上不是有部分厉妖血统，就是部分凶兽血统，所以他当时才那么容易被同化了。” “因为不干不净的么，我也害怕带回去给大哥添麻烦，反正我当时住城外，天天巡界，养着他也不算是个麻烦事。后来我就经常在自己帐子里留下点好吃的，新鲜的给他备着。” “这小孩还不敢吃，怕被发现了可能。后来是真留意到我已经发现了他会来悄悄跟着自己，然后突然跑了。” “这小孩天资很高，术法上点拨很受用，说几句就懂，合我性子。他跑掉了那阵子我还难过了好久。” “后来就是我去陵墓了，再没见着他。” “直到……那次流灵界出事了，他可能听到风声了，想回来救我，然后恰好老鬼在同化我，他也就被卷走了。”说着，顾师父撇撇嘴，“难怪戏命族的算不到这点变数，麒妄也算是超脱三界外的存在了，本就是被遗留下的异类。” 说着，忽然噤了声。 小白顺着老顾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依旧是好多层冰镜重叠，没什么不同的景象啊。 “怎……” 么字还没出口，就听老顾倒抽了口凉气，“这尼玛这戾气是麒妄的还是又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其他恶鬼了？快破机关！” 说着顾浊泥就命令白棋赶紧地乱扫剑气，自己也来不及耐着性子磨磨蹭蹭的破了，反而是术法乱泄的冲撞起四周。 第81章 【大结局】+【番外1猜不到的印迹】 吴朝此刻进入了这个场景里，抬头望去，天上繁星如斗，周边尽是一片星河浩瀚的透澈之色，满室流淌着的全是些光华温和的月光白芒。 他已经记起这个场景了，就是流灵界的主殿，此刻王座旁的一张小桌上，正坐着静静捧着书看的麒昀。 就像是……多年前一样的落寞。 吴朝看着他这个侧影，看着他身上这淡淡的莹白，莫名就觉得，自己曾应无数次看过他这样的侧影，然后十分不学无术地只知望着他发呆。 ——记忆里的那个老师啊，永远都是自己的榜样。 曾觉得，那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他身上的儒雅也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品质，所以早就把他当偶像一样崇敬了，而延续至今……自己还真是有好多习惯，其实都还是跟他挺像的。 除了，自己的经历要比他好上太多，无法尝受到他曾尝过的痛楚。 麒昀也似是察觉到了吴朝的到来，略侧了侧头，一缕本来别在耳后的长发倏忽落下，缓垂在他脸旁，看起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婉，但更多的看在吴朝眼里，竟是凄凉。 尽力维持平静的面色朝他走了过去，直至在他面前站定。 吴朝……已经记起很多曾经的事了。 麒昀缓缓抬头，笑了，“都长这么大了……” 话未说完，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突然打了过来。 麒昀有一瞬的愣住。 眼睛里浮现的满是错愕，但随即又释然了，吴朝恨自己……也不为过，因为自己又针对顾灼泥又针对麒妄的，还想搅浑冥主统辖的地府，这些都是他现在所珍视的，而自己不是了，他理应生气。 只不过看他现在过得很好，自己也就能放心了。 麒昀垂下头，默声地笑了笑。 吴朝打完他这一巴掌，反倒是自己先喉头有些发涩，却还是开了口，带着些许小孩子发脾气的意味，“你有什么好笑的？谁让你替我擅做主张了？” “你讨厌你父母擅自选择你的出生，你也曾说如果有机会重来的话，你不会选择他们的选择。你更说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出选择的同时就要负责好应承担的责任。这么巧，我还真是从小到大都跟你有差不多的思想，我也这么觉得。” 麒昀愣了愣，再度不解地抬头看向吴朝。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不想要你为了成就我，就变成现在这样啊！我希望的是你哪怕在选择有了我之后，也依然可以有无数选择的自由选择的权利选择的快乐！我希望你不是在选择成为我的养父我的老师之后就把自己定性在了这里，而是在知道自己更想要什么之后，能够发现自己依旧有争取的权利而快乐啊。走错了是可以再回头的你知不知道？！” 麒昀哈了一声，微歪了歪头，“这就是你不带麒妄来的理由？故意哄我开心的？” 吴朝却认真的摇了摇头，“如果没认识过麒妄，我觉得我是会选择你的。” 这次换麒昀摇了摇头，“我不能害你。” 说着，他又无力地浅笑，“这种事本就有违伦常，风言浪语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我纵使术法可修炼至遮天蔽日，也无法挡得过人言可畏。自然也不会忍心看他们污垢你。所以我也不能对你表达出丁点爱慕之情。你真的就只能是我的学生，我所教出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好的一个学生。” “你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一位老师了。”吴朝叹了口气，他之前猜冥主谈话时忽然顿住然后跳过的那点时，就觉得他似乎有所隐瞒，当时心下突然就跳出一个直觉——麒昀是喜欢自己的，这种喜欢不是单纯的那种长辈和晚辈之间的情谊，有些……变了味儿。 也是那时候，吴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体会到一种“丹田充盈”的奇怪感觉了，心说莫不是有什么灵力收回自己体内了？此消彼长……也就是说，麒昀……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而自己所有有关流灵界，曾被他照顾着长大的那一切记忆，也都开始渐渐复苏。 他这次来，真不是哄他开心的。 他现在对麒昀这个人……真是叫他气的不轻又替他难过的不轻。 ——更多的，是替他不值。 不是不值在他对于自己日夜纠结的感情，而是不值在他这么愚蠢的做法。 以命换命，以善造恶，他要是未曾认识过自己，他会有一个更好的宿终。 他即便认识了自己，但是不在意自己，兴许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冥主说，麒昀是个可怜人，但他命盘还不错。 戏命族厉害的老前辈们万年前跟顾灼泥说，带上这个孩子，他可以替你挡煞。 看起来像是造福苍生，泽庇天下。 实际说不定就是预料到顾灼泥转化为恶鬼后的怨气能滋养这戏命一脉的灵力，自然……同类型的善性灵力相遇，所剩下的，唯有相克。 唯有……相克。 吴朝一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道，“你明明可以做出一个更好的选择来的，但是你没有。” 麒昀笑了，唇色有些苍白，“所以你这是鼓捣着我现在带着你跑么？” “收手吧老师……”吴朝的声色依然十分发涩，“红莲业火……你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想害顾灼泥再度失控，想让麒妄大开杀戒……以及流灵界那次堪称毁灭的覆界，炎氏叛乱……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或者说，你是故意去犯这么多罪孽的。” “老师……”吴朝又摇了摇头，“花开终会有谢的一天，早晚又有何差。你何苦去大动干戈造出那么多孽，从而让天地万物间自然而然的产出相对与之抗衡的福气和风水来为我续命？” 麒昀彻彻底底的愣住，却还是硬撑着否认道，“不，我想杀他们，或者让他们自相残杀，就是因为看不惯啊，看不惯他们凭什么可以过得那么好，我这么努力拼到现如今的位置，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唯一中意的……却是不能得到。我就是不平罢了。如果抛开喜欢这种情愫不提，想要什么宏图大业的话……那么是不是术法登峰造极，灵力无边无穷，我就能看到巅峰盛世再现……这些统统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过是我想成功后，通过控制戏命族从而来控制流灵界万千子民的一个傀儡之主罢了。” “那你告诉我，如果是照你所说，冥主为什么会在佛家圣地看见你？你为什么要去看那朵红莲？或者说，你为什么要带着一身的罪孽和邪气去看那红莲？而我那次在幻境里遇见你，你又在替谁受罪？你又故意想让谁开口说留下？你连个当面的留下要求都不敢跟我提，却凭着一个幻境试图圆了自己心底这隐秘的梦……你傻不傻？我人明明就在你跟前啊！纵使这些不提，那刚才我的遗憾呢？！你为什么要幻化出一个我曾想创造但是却以遗憾告终不能发行的游戏场景？所有的喜好都是按照我的脾性来的，除了那个版本有些略旧，并非是我最近期修改的那一版，也就是说，在我遇见麒妄他们之前，你一直都是注视我的，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是怕你身上的正气太过凛然，邪气不够多，所以一旦逢见我时害我灵力提前消损，还是怕来不及造出大孽，以便继续用邪祟之气浇灌那朵破红莲啊！” 麒昀哑然。 他瞒过了很多人，骗过了很多人。 兜兜转转一大圈，也不过是想在自己的命盘崩毁前，再为这个小主人做点什么。 但是又能做什么呢，他已经是个亡命之徒了。 怕红莲消失，怕罪孽无有，他怕这个唯一给了他那么纯粹快乐时光的孩子，就那样随着之前的戏命一脉，渐渐成为青史上不轻不重地一笔，万年后陵墓中的一叠积案卷宗，无人忆起。 这个吴朝，合该是永远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合该是让自己觉得那冗重到承载不起的生命里，唯一还能轻轻托起抚平的珍贵存在。 “老师，你太累了。”吴朝现在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四周围各种灵力浑涌了，他甚至能感应到麒妄被困在哪儿，小顾叔和白大人又身在何处。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戏命族可能有一天只是变成普通人，而不是非得以死告终？戏命族也不是多么厉害的，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真的没什么了不起。” 吴朝能把这一切事连起来，甚至猜得到麒昀在释放殆尽自己的毕生修为，临死之前，还偏要造出这么大的罪孽，都是因为曾在那个噩梦里，听到过一句，“你就是最后那朵红莲业火。”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要是不这么聪明，不知道这些可能会更好，因为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忆起和他的所有曾经了，那个自己跟着亦步亦趋长大的人啊，为什么非得要这样。 冥主常说活命在世，最可贵难得糊涂。 故而清醒之人，往往都是最可怜之人。 但古话又有训，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这个恨，却叫吴朝一点也恨不起来。 他不怕死，更不怕这永恒的无常，因为只有这样，才更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珍惜眼前人啊。 所有事真是有得必有失，更是因为一些缺憾存在，方才衬托出得之不易。 但老师……明明是可以有选择的！ 戏命族或许到他这一代已经没什么大能耐了，业火灭不灭红莲开不开兴许也不是指引着戏命族的归途和死亡了，那么，为什么不去相信好一点的结果，反倒是一直悲观着不一定发生的事情呢？ 与其天天担心一朵屁花的开灭与否，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多说说话多散散心呢！ 放着活生生的人在面前不敢触摸，却偏要为一朵花的开灭与否而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换谁谁不得疯？！ 更何况，自己也是成年人了啊！他又凭什么替自己选择要亏欠他一生啊！ “你活下去好不好，收了你这所有的阵术幻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我给你养老送终，你别这么累了……你还什么愉快日子都没享受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麒昀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抬手摸了摸吴朝的脑袋，给他轻轻拨弄了下刘海，露出那一张干净清雅的脸来，“我从小就告诉你，一旦认定的事，就不能轻易更改念头了，认定的人，也要对他负责啊……” 说着，麒昀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又有些尴尬，吴朝正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的时候，就听他轻声念叨了句，“晚了……我这一生，果然都在被遗憾和追悔所累，冥主说的没错……” 随着他话音落下，吴朝就觉得一阵足可刺破耳朵的嚎叫声在不远处冲天响起，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凶猛戾气以一种堪称毁灭性的速度铺天盖地地向四外猛散而去。 吴朝刚想下意识提一口气拉麒昀一把，就见他那身形单薄的老师已被这巨大的灵力波动给冲了起来，尔后直接在自己眼前不远处，炸裂成无数细碎的小光晶，就跟之前那些调皮地停留在他周身的小萤火一样……只不过萤火未曾消散，只不过是被吹乱，他却就是那样……化成无数晶莹的碎片，尔后……渐渐消陨了。 冥主说过，这是流灵界术士的死法。 想着就觉得这口气堵的他都喘不上来，可他现在不能停歇，也不敢停歇，几乎想也没想的回头狂奔，冲麒妄那方向去了。 顾师父其实还惊讶呢，他刚才无非就是觉得，事情好像有些怪，还寻思着为什么要放这么多重叠的冰镜阵来给自己解呢，除了拖时间让人烦躁，恨不得直接碾碎这些镜子外，对方讨不得任何好处啊！而且自从大慈解释过水月镜花的原理，要破阵也容易，可这阵连水月镜花那么高级的都够不上！ 于是顾师父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寻思着，“该不会是我们在这乱打乱杀，其他地方能映出我们的残像来吧？” 白棋不解，“那又如何？” “改一改像中人说的话，可以通过口技什么的仿么……但招式却实打实是我们的，因为这冰镜特别映实，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这样就特容易霍乱对方心神。尤其是在愤怒的情况下。这也是禁术一种，叫作‘寸心夺’。” “所以，我怀疑……嗯，该不是打算把麒妄小子给逼疯吧？那，这就尴尬了，”顾师父还惊奇，“那小子傻兮兮地，能有啥把他急疯了？哦不对！”说着一拍头，“他已经恢复恶鬼身份啦！他应该变机灵啦！啊会不会欺师灭祖啊？！” 赶着顾师父乌鸦嘴。 麒妄这边真是“欺师灭祖”了。 他不是因为欺师灭祖而发狂，他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杀了师父而难过的伤心欲绝，又想着顾师父对吴朝来说也很重要，那吴朝也一定不会理自己了…… 于是刹那间，方寸大乱。 刚才跟师父之前的种种招数缠斗，每一招都让他濒临生与死的极度紧张边缘，可每一招打过去时，他也都想到当初，在最开始，自己刚开眼那时候，三界哪里都容不下他，而他却被他毫不见外的指点过——那就像是一朵不温不热的火种，却能经久不绝的，在麒妄心底徐徐燃灼。 只不过麒妄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特殊性，所以不敢带着自己的气息在这太久，生怕暴露，给他带去麻烦，于是就喜欢经常的乱窜去别的地方，反正把自己身上的气味弄串了最好，别叫人发现。 可以说是，那是所有人都怕他、孤立他的时候，顾灼泥是唯一一个长得跟神仙似的，还不靠谱的跟个小孩似的，溜溜达达过来跟他说，“你这招这么打，不对。” 还捏了捏自己，嘲笑道，“瘦胳膊瘦腿的，没饭吃啊？来我营里，给你饭吃。” 自己其实是跟他偷偷行军打过几次其他邪祟的，不过打完仗，麒妄多半就又立即溜走。 …… 可能就是有些分心，想到这等过往之事，等着麒妄再回过神来，正好看到师父横躺在自己眼前，一动不动。 他……说实在的，要是没遇见吴朝，他真被师父打死也不会还手的，他现在只不过是……还不想那么快跟吴朝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但是也没想到就会打死师父……这什么情况…… 麒妄不可置信地退后了好几步，灵台一片茫然——殊不知，他天赋异禀，此刻依旧跳过“我执”，破的是最后一道坎，“出死生”了。 但因为我执依旧没破，所以到底是再度失控了。 这一次，之前地府众鬼没嚎出来的终于觉得嚎的顺畅了，一边嚎一边朝主殿奔，“老爷子好可啪好可啪……” 冥主嘴角直抽，“说鬼话好不好。” 顾师父此刻和小白也破阵成功，出来了，刚才不过是太累了，顾师父就地一趟休息了会，累虚脱罢了。 此刻还诧异呢，“真叫我说中了？” 小白无奈，“你们心还都挺宽啊，不怕吴朝奔过去抵消过这次麒妄身上的孽，他的福分就抵消玩完了啊。” 顾师父摇摇头，“他是已经去了。” 所以怕也没用，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说着，溜溜达达去找冥主喝茶，一眼瞥见他茶杯里那肥大泡胀的胖大海，惊了一大跳，“你不会真把那朵莲花给就着水喝没了吧？” 冥主叹了口气，“麒妄自己喝没的，那杯吴朝亲手泡上的，尼玛傻孩子，菊花莲花都分不清……” “那废话，叫你抽灵给凝缩成那么丁点大了，萎缩成一团不长得跟朵菊花似的。” 说着顾师父捞过一把瓜子来，磕磕磕，“话说大和尚一会要是杀过来了，你想好咋办了么？” 冥主端着茶杯纠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去偷得他花儿？再说了，一出家人，闲着没事养这么散情的劳什子干什么？不知道么，书画成时皆动情，这些身法意向，都会导人入色.界，出家人，还是不语不闻不看不念……” 冥主这婆妈经刚起了个头，就听“轰”的一声地砖碎裂声响，接着就是某种特别耳熟的禅铃声清神涤韵，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好你个幽泠，我看我莲花池旁有人留书信一封，说是红莲取走暂做代管，还寻思着这不是你的笔迹，没想到还真是你偷得！你个采花贼，看我今日不为鬼除害打死你！” “嗳卧槽，不是，阿弥陀佛，你个出家人知不知道采花贼啥意思啊就胡乱骂一通！”冥主说着也不干了——大和尚这是来追杀他了！可他并没留书信啊！哪有偷人花还告诉人家的！ 大和尚不干，“我不管，你就是采了我的花，你这个采花贼！” 冥主心塞地一捂胸口——我尼玛，我胃口看着像是这么好的样子吗？！ 于是，顾师父舒舒服服地架了脚到正剥橘子的小白腿上，仰着脸看大戏。 心下还在想着，他那傻蛋徒弟和福气团子啥时候能出来？ 不过众鬼倒是默默安静下来了啊…… 大和尚来的有些妙。 顾师父眼睛微微一眯，嗯，绝不是微妙的妙。 …… 吴朝此刻周身灵力浑涌，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麒妄所在，发现他正疯狂地原地直绕圈子，暴躁的就像是一头困兽。 想着，吴朝集中精神，周身的场景突然都变了，原本被困在麒妄身边的阵仗也都一瞬全没了，他就仿佛是一只出笼的猛兽那样，毫不犹豫地向这整个空间里唯一的活物扑去。 这是一个满目银冽的天地，寂静的，什么都没有的安静一隅。 但是家具很全，或者说……宫殿里的摆设很全。 吴朝原本想挡一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可能挡不过，因为支撑出了这样一个隔断外界的空间——自然也要包裹起麒妄的所有戾气，他一瞬间还不适应，或者耗法太多，于是头晕乎乎的。 不等麒妄扑过来，他就倒了。 麒妄反倒是扑了个空，刚想回身给他一爪子，就听地上躺着的这人忽然道，“你不是，之前问我，你在我心里究竟算个什么嚒？” “不是瞅个稀奇啊……瞧当时把你吓得。” “你在我心里，大概就是这样的。” ——这样的？ 麒妄此刻可能是被这柔和又恰好舒服的“凉”色所刺激，心思又慢慢渐渐找了回来。 正当他疑惑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吴朝十分十分轻声道，“如果说我会感激我身为戏命师所能拥有的天赋，那么就是——它能让我为你建起一座……只属于你的国。” “回来吧国王大人，我还想吃不梅菜的扣肉呢。” 吴朝的声色渐低，然后累困睡过去。 麒妄愣了愣。 “我执”关，破了。 ——观无常，世事无常，人心繁复。 ——破我执，心中所执，即为幻魔。 ——出生死，死生难料，故而生敬。 恶鬼为三凶之首，不是不敬天地不敬神鬼，逃脱三界外的制裁。 而正因为是那个足可掌控生杀大权，戏弄天下万物生灵为蝼蚁的制裁者，反而更懂敬畏的力量。 ……不过，狗屁道理先放放。 怎么出去？！ “吴朝。”麒妄有点急了，灵台清明一瞬间也全都回来了，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唯一念头就是——他要睡多久？会不会饿死？！ 自己定不敢贸贸然用灵力碾压他的灵力圈，故而带他出去给他做梅菜扣肉，不是，不梅菜的扣肉。 于是……眼下怎么出去？！ …… 吴朝这一个灵力阵就直接困了麒妄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地府可谓是差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三界本来想联手讨伐冥主私藏恶鬼不推出来斩首以示和平心愿呢，结果集结兵马来了一看，发现是佛家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和尚在跟冥主切磋，冥主自然要全力以赴，故而释放出“自身煞气”，才那么恐怖，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当然，话都是正在地府门口跟冥主喝酒的大和尚醉熏熏地“自己一个不小心”，解释出来的。 老顾则是去找青溪，让她摆了个厉害的阵，然后自己默默蹲进去，坐了近一个月的苦禅，也是不像叫外界人看出不妥来。 倒是小白和小黑，二人皆着了黑白无常的正规服饰，包括判官崔崔，都是一身足可拖地的黑身长袍，坐在一只巨大的判官笔上，悬浮在冥府上空，一边写一边眼皮子都不带扫一下对方的虾兵蟹将，天宫诸熊……哦不，是雄。 看着他们明显有意图来强行搜之，冥主冷笑了一声，自奈何桥前无数阴煞之气累叠翻涨而起，他也不再是之前那副略带沧桑的容颜，一声极华贵的浓墨长袍，头戴玄紫垂帘玉冠，干净凛白的一张脸，看着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模样，只不过眉梢眼角俱是冷漠，而且带着那么一股子难以说清道明的阴沉死气，有些渗人。 大和尚在一旁捧着酒葫芦边咂嘴边摇头——这小子那么爱扮老，果然么，都说他吃亏在脸上，啧啧，小白脸！ 冥主咬牙——你等着！我回去给你普渡池里面种九十九排菊花，你等着！！！ 但是面上却端的严肃，声色冷冷，真如他那个幽泠般冷冽之名，“诸位，我这管事的还在呢，你们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说着，手自空中一挥，一把巨大的黑玄禅杖出现了在他手中，冥主双眼微阖，突然手微一转，禅铃声乍响，同时周身戾气如针般圈形暴涨而放。 他这戾气可了不得，前排本来站的特稳的人马齐齐被他震飞而出。 众鬼们这次可不是嚎啕了，反倒是捂着嘴嘻嘻哈哈的鬼笑着，听起来万千鬼笑同声起，直让人猛泛鸡皮疙瘩。 大和尚掏了掏耳朵，问判判，“你爹他闲着没事都教过地府的小鬼们练声不？集体嚎一个来听听啊。” 他话音刚落，众鬼比听冥主的令都有效，开始狂嚎了起来。 冥主糟心地扭脸回看去——知道他是在帮我你们也不用这么给他面子好不好？好歹等我说一个“起”啊？！ 小白扭脸——幼稚鬼！丢人！拍扁了塞灯笼里挂冥府门口才是正理！ 于是…… 等着闹哄哄的人都散去，看戏的也都散了，吴朝才和麒妄从那个只有戏命族能隔绝出的灵力阵中，出来了。 吴朝显得很轻松，似乎并不再被什么额外的愧疚或情分所累，嘀嘀咕咕道，“回去我要吃糖醋里脊啊，糖醋里脊，好饿。” “不是不梅菜的扣肉么？”麒妄诧异。 “欸过那么久早都不想吃了！现在就想吃糖醋里脊！再说了，还不是怪你，害我睡那么久。”接着不给麒妄插嘴的机会，大手一挥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你看我睡过去那段时间减少了多少吃东西的机会，耽误了我少吃多少美味的东西，巴拉巴拉……” 顾师父默默跟上去，“儿子我要去蹭饭。” 吴朝点头啊点头，顺道问大家，“对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林翘他们咧？” “别提了，”小白摇摇头，“最后是麟砂和麒祚俩小孩去给青溪求得情，让她放林翘出来呢。这俩小孩跟林翘可觉得比跟你俩有前途，不过么……用他们的原话说，其实是跟青溪姐姐才最有前途！真人不露相，看着温吞水一样的，实际要打能打，要摆阵连老顾都出不来的！” “欸？？” “没什么，我们吃饭去吧，回头去流灵界看看情况就知道了，林翘八成被青溪欺负的正哭呢……” “啊？”吴朝没听清，都怪麒妄刚才在跟他抱怨带这么多人回来做什么。 吴朝心下抽搐——尼玛你现在变精明了哦！知道人多不方便办事哦！ “加我一个！” 冥主听着也要往这跑着跟来。 吴朝边看边摸下巴，诧异的很——心说地府专产小白脸的啊？麒妄算一个，小白算一个冷冰冰的小白脸……听说小顾叔本来长相就是艳丽型的了，这哪位？怎么还操着把禅杖？莫非是佛家子弟？哇塞佛家子弟也是小白脸？ 麒妄本来想解释一下，但是他一瞬间古怪的成功解读了吴朝眼里的所有思绪……于是这就尴尬了，心说还是默默闭嘴吧。 而远处欢天喜地跑来的冥主没走几步呢，就被大和尚提溜着后衣领给扯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喋喋不休，“你赔我花你赔我花……” 吴朝纳闷，心说……什么花？很贵么？不如自己去帮忙赔了？总觉得那个穿黑袍的小白脸可怜兮兮一脸的生无可恋一脸的“这尼玛关老子屁事老子屁点事都没掺和就最后帮忙偷了朵花还被算计进去的”可怜相！ 不过自己去帮他麒妄肯定会生气的吧，于是吴朝也就没说什么，反手揉了揉麒妄的脖颈，跟揉条大狗似的，带着一大帮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欢天喜地回家去啦。 *** 三日后，闲杂人等终于又各回各家，各忙各的了。 清闲下来的某天夜里，吴朝尴尬地与非得跟自己挤一个浴缸里同时洗澡的麒妄四目对视。 最后目光诡异地停留在他胸口处，心脏那个位置，有一朵开的异常妖冶的红莲形状的图案。 吴朝自然是不肯了，心说麒妄那么干净的身体怎么能有这样的纹身，给我洗了去！ 麒妄无奈，替他捏肩膀放松，“这就是你啊。” “我？” “嗯，我身上的煞气，可以供着你一直存活。这才是真正的你活我活，你亡我亡了。” 想着，也觉得挺不错的，自己在吴朝体内留下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印迹，然后自己身上也有代表他的东西……只不过没等问问吴朝猜过那个东西是什么了么，就见吴朝忽然伸手触了过来。 瞬间，吴朝就看到一个诡异的画面——冥主正跟下地插秧似的，挽着裤腿，在一个水池里不停地劳作…… 吴朝赶紧一收手，心说这么好的氛围，还水汽氤氲情调特好的，干点啥啊不好啊干嘛突然想到冥主？！帅蜀黍虽然胡子拉碴很性感但是自己对麒妄是无二心的！ 于是赶紧晃晃脑袋，甩他出脑海。 麒妄看他这举动还以为他头疼，赶紧往前凑了凑，满目温柔的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吴朝说着一手按到麒妄脖颈后，将他猛往自己身前一拉，抬脸就吻了上去。 麒妄边笑边回吻他，同时往前一压身，一手已揽提起吴朝的腰，吴朝配合的一分腿，一条腿带着淅淅沥沥的温水，缓抬慢蹭过他劲瘦的腰际，细嫩的触感从他腰间一瞬蔓至下腹，如同电流般触过全身。 麒妄低头，就见吴朝冲他挑了挑眉，眼里满满的都是挑衅。 麒妄微咬了会唇，像是在极力地克制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真是叫你要了命了。” 吴朝也咧嘴一笑——他就喜欢看麒妄被自己“菲薄”的满脸通红的样子，虽然自己才是下面那个，但是没关系，赢在气场啊！气场两米八*长一米八一样有木有！ …… 远方，正在普渡池里无限释放哀怨波的冥主不停碎碎念，“我祝这些菊花全都长至一米八，叫你殿里头那些小和尚大老远看你这池子都被吓掉魂……这样壮哉我大地府鬼族，我就又可以有假放了……一米八，一米八……怨念也至一米八……” 远处，正好来送斋饭的小和尚无奈地看了看这位明显神经兮兮的施主，边放斋饭边不无感慨的叹了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呀……” ——正剧终。 【番外1猜不到的印迹。】 有天，吴朝忽然胃痛。 麒妄又正好出去买菜了。 作为一个想合格活在人间的正常男人，不老是动用术法什么的，再加上想从麒妄那迷之紧盯中略微透几口气，吴朝决定要趁机单独出去放放风。 带着片子回家后，麒妄还没回来。 吴朝有点小开心，但同时脸上的表情又有点愁云惨淡。 因为他在检查身体时，忽被医生告知，不知自己肠壁上有个什么东西，看不太清欸，但又不像是肿瘤，或许是什么隐性病变。 吴朝倒不怕生老病死这个，他现在是不会死了，等于拥有一个不老身，但不知是不是在人间受污浊气浸染，他的机体某些方面会和正常人类一样产生病变，但是他的这种生病既可以通过吃药好，也可以通过被灵力治愈好。 吴朝当然想选前者，因为他想体验作为一个正常人类活着，而不是用术士的身份。 当然了，如果过程很痛苦的话，他还是会二话不说就选择后者，因为他怕痛。 说白了，吴小爷不会委屈自己，麒妄也舍不得看他委屈。 但至少吴朝坚持要怎样，麒妄都会顺着他的意思来么。 上次感冒吴朝就不肯通过灵力，只肯吃药，把麒妄还看得心疼了好久，又说他不得。 吴朝倒是乐的屁颠屁颠的折腾麒妄，看他干着急自己更乐，最后刚大病痊愈，就被麒妄在夜里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第二天浑身上下没哪一处不是红痕遍布，还是大夏天的，他也没法穿个长袖的遮遮，因此还请假了好几天，耽误了一个月的奖金可拿！ 于是气哼哼的晚上各种挑逗麒妄，把他逼至憋疯边缘，然后自己立时换上一副恹恹的面容，再弱弱的说句，“我不是那么太舒服，今天先不做了吧，啊，乖。” 接着自己就卷着被子呼呼大睡，麒妄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折腾自己，但也怕他是真不舒服，自然只能去冲个凉然后疯狂地开始收拾家具，打扫客厅……暴走了一夜把家里除了卧室外统统弄得一尘不染，这才慢慢压下那股子邪火。 ……当然，放下旧事不提，就说现下。 已过了个能有小百年了，吴朝他们早都换了个城市换了个身份继续开始生活了，也一直没再生病过，这一次也不知咋了，忽然胃疼，一去检查却好像检查出个大病来。 而且这病医生都拿不准自己肠壁上那团黑漆漆的究竟是个什么鬼，吴朝就有点慌了。 此刻，他正对着片子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索性把图片扫描导入到他专业的软件里，放大了仔细盯着瞧。 瞧了半天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职业病又犯了，总觉得……这玩意儿似乎挺具美感的。 又摸了一阵子下巴，吴朝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接着突然坐直了，沉着脸调开了他的字体库，将这小团黑漆漆的东西导进去匹配。 过了会…… 匹配成功，字体检索显示：草书。 麒字检索不出来，但是妄字的草书有符合的。 这图吧再放大了就糊的不要不要的，可也不知是凭着精湛的预感还是吴朝后天培训出来那超乎常人的审美品位，他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肠壁上，就是麒妄草书的他的名字！ 这尼玛！ 吴朝一瞬间想起来，就是麒妄让他猜的那天夜里，他之前其实是失控了来着吧，也是自己觉得内里尤为撕裂尤为疼那时候……嗯……现在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就只有爽了，但是那一夜吴朝永生难忘啊！ 自然…… 麒妄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还有部分不情不愿给他买的辣鸡食品回家时，就见吴朝特大老爷的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架着腿还不时地磨磨牙。 “怎么了？” 吴朝抬头就冲他喷了一口烟，一脸的不乐意，“你说怎么了？” 接着把片子往他面前一甩。 麒妄眉头一蹙，拿来看了会，分辨出这该是个人体局部示意图，再看了会，就发现了那处……嗯……自己留下的。 于是双眼都亮晶晶的朝他望去，嘴角不由自主略带了些许笑意，“你发现了？” 吴朝简直要叫他这傻狗一样的表情给气笑了，一时间自己也有点绷不住，看见他笑就想跟着他一起傻笑，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魔障了，明明要跟他生气来着，于是只好继续生硬着口气问他，“疯了你，拿什么写上去的？这都过百年了，怎么还在……” 话未说完被麒妄神色认真的打断，“会一直在的！” 吴朝看他一本正经，更是被气的哭笑不得，“那你这是趁我哪天睡昏天了，把笔……捅进去了？” 越说吴朝都觉得没脸说，但总不可能是割破他某处皮肤表层然后签进去的吧…… “就是手指头……”说着麒妄还特正经的把菜一放，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凑到吴朝面前，“就是我们之间……嗯，第二次那次，你逼我失控的那次。觉得在你脖颈处留下我的气息还不够，有什么其他的更好……当时手正好在里面，索性就灌注了灵力……” “等等等……打住！”吴朝没脸听下去了——现在的麒妄，总是能一本正经的不要脸起来！ 当然，一般吴朝自己发功不要脸的时候，麒妄就只有脸红的分了，但是他正被自己带在这条奇怪的路上一奔不回头了啊…… 麒妄突然挑起嘴角来笑了下，凑的他很近很近，眨眨眼又瞬间变得有些担心道，“你这是哪里不舒服了？” “胃痛。” “为什么没跟我说？” 吴朝在真话和善意的谎言间犹豫了下，最后在他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的眼神中果断缴械投降，“想自己出去走走么……” 麒妄无奈地摸他的头，“那答应我遇到危险要放出灵力来保护自己，好么？别让我担惊受怕着。” 吴朝乖乖点头。 麒妄又笑，“医生给开了什么药？” “就是一些平常治胃痛的，我这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就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吃坏了东西？”麒妄一惊，刚想起身去检查一下厨房里还存的蔬菜肉食之类，又寻思着不可能啊，自己买的时候很小心的…… 吴朝看他这么担心起来就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蔫头耷脑的承认错误道，“趁你走了之后喝了杯热咖啡，觉得太热了又顺道去冰箱里拿了瓶冰饮料喝……” 麒妄的脸色“刷拉”一下沉下来了。 吴朝本身肠胃就不怎么好，喝咖啡就会腹泻，他还…… 想着生气，一把拉起他来就在他屁股上猛拍了下，惊得吴朝往前一窜抱紧了他，麒妄还生气，刚想训他两句，就觉得胸口被吴朝蹭啊蹭，调子也怪怪的，“啊不要啦~不要打我屁股啦，你打的我好爽的！” 这次换麒妄绷不住了，被他气笑。 忍不住去扯他脸，“自己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就不要再去犯了。” 吴朝可怜兮兮地看他。 麒妄心软，反正他是不老不死躯，那，那就让他尽可能的在心满意足的范围内小幅度折腾下吧…… 于是无奈地摇摇头道，“咖啡少喝。” 吴朝开心的又上前去勾他脖子，凑过去大大的吧唧了一口。 然后开开心心回卧房打游戏去了——至于原本要算什么账来着，看着傻狗麒妄那种傻兮兮特开心又贼容易满足的份儿上，大爷心情好全不计较啦！ 麒妄蹲下身去拾那菜袋子，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想的心暖暖——吴朝每天都在傻乐，跟自己在一起他就好开心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跟着他傻乐，于是每一天都好开心的样子。 直至做饭了…… 麒妄翻着翻着锅铲，吴朝忽然拉开卧房门冲进厨房，手上游戏柄也没放下，还是抽出只手来一拉他脖颈，凑上去吧唧一口。 麒妄忙着将他往外赶，油烟味太大怕呛着他，吴朝吻完又哼着小调去客厅喝了口麒妄提前倒好备着的温水，然后回房继续玩了。 麒妄也再度专心致志地翻着菜，心下也跟着乐乎乎的——吴朝一兴起就过来吻他，可能是打游戏赢啦，可能是突然看到幅超级符心意的图片啦，可能就单纯是因为跟自己眼对眼啦…… 总之很多很多，无数无数，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冲过来就是一个爱意满满的吻。 持着锅铲又嘿嘿傻乐了会，麒妄忍不住拍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每天都活在这种惊喜下，真的好带劲啊！万年前什么事情的，早都不想记着了！ 他只想…… 咳。 就是……忽然又很想去吻吴朝了么。 可好在麒妄比吴朝理智的时候要多，于是调小了火候，这才急冲冲奔去卧房，二话不说抬起吴朝的下巴，俯身就吻了上去。 吴朝含糊不清，“宝贝儿你挡我屏幕了。mumamuma~好了继续去做菜吧。” 麒妄没动，继续吻的深情。 耳机里传来队友的怒吼，“无招你猪啊放招啊干挺着不动坑队友呢？！” “宝贝儿~”吴朝又含糊不清的叫了声麒妄，最后忍不住了，“傻狗！快做饭去！菜要糊了！” 麒妄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继续去做饭。 吴朝重新按开麦，张嘴就是一句吼，“妈的没老子你们不会自己杀啊？刚才吼屁吼！”打断情氛！ 后一句吴朝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屏幕上特效再炫招式再帅，吴朝还是回味着嘴唇上刚才酥酥麻麻的感觉。 忍了半天，这副本一出来就赶紧退了队，吴朝一甩游戏柄，边脱衣服边往厨房进。 再看，麒妄果不其然正有点小失落的半托腮看着粥锅呢，旁侧已盛出了几盘合心意的小菜。 一回头瞧见吴朝正脱衣服脱裤子还有点傻眼，心说怎么了？ 没反应过来吴朝就扑过来了，然后扯自己衣服拽自己腰带的。 麒妄喉头略哽动了几下，又念着粥别熬过头了…… “别摆出那么不开心的表情，我刚才又不是故意吼你的。我爱你啊宝贝儿~” 你刚才有吼我么？ 麒妄想了想，还想不明白就被吴朝主动献吻给搞得晕乎乎的，近乎本能的把他拦腰一抱，就往厨台上放。 只是还不等放上麒妄就噫了声，又把他更往上抬了一分，眨眨眼，“砖是凉的。” 吴朝不在乎这些，“坐会就热了。” 麒妄摇摇头，不能凉着他，索性自己往厨台上一坐，然后突然一抬折吴朝的腿，把他跟个团子似的抱紧在自己怀里，腿却搭在自己肩上。 吴朝脸色突然变了下，“不要……这个姿势太深了……” 麒妄的吐息已变得有些浑浊，双目也黯沉了许多，此刻竭力在控制着自己，“说的有点晚……” 吴朝浮夸地疯狂摇头，带动着额前的刘海一甩一甩的，满嘴调子怪异的，“不要不要不要……” 麒妄被他逗的一瞬间又找回些许理智，想着索性把自己衣服一脱，直接给他重又罩上，然后抱着他一起身，将他抵到了门框上，腿搭在自己肘部了，将他挤在门框和自己之间。 伸手去摸了会他的唇，吴朝打量了他精悍的上身几眼，看着他纯粹靠臂力挂着自己，不由地出声挑衅，“撑不撑得住啊？” “你很轻。” 吴朝翻个白眼，爸爸重在灵魂行不行？行不行？！ 麒妄看吴朝一瞬间有点炸毛，忍不住凑上去啄吻他，“但是身材好。” 吴朝冷着脸叫他吻着，挑了挑一边眉毛——你当着你自己露身材的时候夸我身材好，你羞辱我呢羞辱我呢还是羞辱我呢？！ 麒妄有点无奈，只好由衷道，“可你在我心里就是那么独一无二的好。我爱你，吴朝。” “我也爱你，傻狗。” 这次换麒妄一挑眉头，不由分说的突然进入。 吴朝脸色白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缓过来了。 缓过来后，吴小爷就开始狂飙各种脏话： “我#￥%……” “你轻点……” “等等等等慢点慢点……” “麒妄……麒妄……” “嘶，好了好了你不傻……” “宝贝儿我爱你……你听话……轻点啊啊啊！” “我#￥#%……傻狗爸爸叫你停下来！” “#%……唔……嗯……” 外头，刚准备敲门的顾师父手刚举起来，就被白棋从旁侧一抓，牵着就往楼下走了。 “欸？”顾师父不解，“正好顺道，我得进来坐坐看看我儿子再走。” “不是时候。” “怎么又不是时候？怎么每次来都不是时候？！” 白棋扶额——他也是服气啊。怎么每次来的都不是时候？！他哪儿知道去！你问屋里那俩啊！ 屋里，麒妄先把吴朝放到浴缸里，给他清洁了遍换了次新水让他再泡着舒缓阵子，自己就急着先去抢救锅底——糊了，糊的彻底。 这边手忙脚乱的正处理着，忽觉得刚才过去两缕灵气仿佛是师父和白大人的……但是闪的又很快……莫非有什么急事？ 不等仔细想想，就听吴朝在浴室里嚷嚷着饿了。 于是一瞬间也顾不上二老了，反正他俩天天活的逍遥自在，可能是有什么别的好去处了，索性就赶紧地把饭再往微波炉里放，趁着加热时间飞快地闪回卧房了拾掇了干净衣服拿给吴朝换。 吴朝懒的啊，一堆匀称的白肉趴在浴室边儿上，就是耍赖不肯自己穿。 麒妄没办法，半拖半抱的给他擦干净穿上，再带回卧室里。 桌子摆好，饭菜端上，同时拿好几个垫子垫在吴朝周围，让他坐的舒舒服服的，这才自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却不觉得累，眼巴巴地抬头去看他吃进第一口。 吴朝一脸的心满意足——好吃！ 麒妄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但还是严肃道，“其实刚才不去微波炉加热，直接炒出来吃的时候更好。” 吴朝安慰他，“这样也好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麒妄脸红红低头，也拿着筷子去夹菜吃，不时地挑出些蔬菜来放到吴朝碗里——示意，这是你今天必须进食的蔬菜量。 没办法，吴朝太爱吃肉了，都不带着吃蔬菜的啊！放到正常人你早就胖成个球啦你！ 麒妄倒不是嫌弃他胖成球，他就算真成了个球麒妄也喜欢，但主要是为他那体质和健康考虑么，所以让他一定要吃点。 吴朝也是一边吃一边寻思着——怎么自从和麒妄一起生活后，自己就越来越容易在床上吃饭了？！这不行啊！爸爸好歹也是要站起来的人！啊不，是正经坐着去餐厅吃饭的人么！ 于是也认真起来，“麒妄，我觉得我们要克制些。” 麒妄愣了愣，然后温柔地点点头，“都听你的。” 心下却默默算着——这是百来年内吴朝第几千次说这句话来着？好像得快破万了……也没见着他言必出行必果的…… 隔了几天。 再度顺道路过吴朝家门口的顾师父又一次被白大人拖走。 一路上忍不住拔高了调子嗷嗷着，“你说啊小白你倒是说啊，怎么又不是时候啦？！” 白棋这次不扶额了，直接捂着半只眼顺路捎带着捂半个耳朵，扯着顾浊泥一路翩飞，心下忍不住咬牙——我哪儿知道去？！你有本事问屋里那俩去啊！</p> 第82章 【番外2】+【作者有话里的番外3】 【番外2：出差回来的吴朝】 因为之前跟麒妄有过一次走心的交谈，麒妄也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吴朝放他自己出去活动一下的心思。 当然，前提是，遇到危险，一定要放灵力保护好自己，这样麒妄才不会跟去。 同时，出门在外一定要吃正经点，不要光吃垃圾食品，最好也别去路边摊，怕他拉肚子。 吴朝提着行李箱出门前就觉得自己被啰啰嗦嗦的念叨了一大堆啊一大堆。 最后忍不住扑上前去索性嘴对嘴吻了个严实，才把他剩余的叮嘱都给堵回了肚子里。 麒妄哪里可能真放心他自己去！ 面儿上正常的送到了机场，麒妄回家去了。 掉头隐身就跟去了，不过么，吴朝似乎是有所察觉，麒妄一路跟到他要暂住的酒店，顺道抓了几只滞留在人间还未被牛头马面找到的孤魂野鬼，打包带走，交差的同时还能顺路回地府看看师父冥主他们。 总之……要放吴朝自己一个人呆一呆么，麒妄也反思自己是不是看他看得太紧了。 ——没办法，不是他不想给他自由空间，而是……越“深入地”了解吴朝，麒妄就越发觉得，吴朝是个妖孽！大妖孽！ 总担心有人对他打什么主意——毕竟吴朝的诱惑全都是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 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撩人！ 当然，林小王子对此也有番解释，特范儿的拍了拍麒妄的肩，“哥们你太紧张了，就吴朝那面对不熟人时的阴冷外表，看起来挺斯文的，实际就一衣冠禽兽，你放心啊，他绝不是什么善类，不会叫人欺负着的。” 麒妄托腮，总觉得林翘形容的吴朝不是那个在自己眼前的吴朝。 林小王子额冒冷汗——心说要是在你面前的吴朝跟在我面前一样，那还了得？！ 师父也劝他，“就让吴朝自己玩玩么，别担心，他那么精明又不会叫人占了便宜去。” 于是麒妄也就在地府尽了几天孝心，闲着没事卜几卦测测吴朝会不会出意外，最后掐算着日子他该出差回来了，麒妄就准备去接驾了。 ——其实麒妄在吴朝的教导下，已经学会使用一些现代工具了。 但是吧，给他买了手机他也不用。 吴朝这几天就寻思着不给我打个电话啥的呢？ 觉得太腻歪不然发条微信给我也行呗？ 天天晚上在酒店床上翻来覆去，麒妄愣是什么消息都没传递来。 吴朝寻思着，他八成还是在卜卦算我动向呢。 他就受不了了，心说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比起猜来猜去卜来卜去，你直接问我在干嘛呗？呗？呗？？？ 最后没得办法，还是吴朝先发的。 [无招：]宝贝儿。 得了裤兜一震，麒妄才想起自己还揣了个手机来着，打开看了看，眉峰凌厉的男人一瞬间表情有些柔和，傻乐了一会，才想起要回复这一说。 过了会儿，吴朝屏幕那边亮起： [傻狗]向您发送了一条消息。 点开一看，就是一句简单的：嗯。 吴朝：“……” 不死心，又直接甩了个表情包过去： [无招：]你长得那么好看，内裤一定是草莓味儿的吧。 [傻狗：]不是。 [傻狗：]你猜猜？ 吴朝一挑眉，心说了不得了啊，还会跟我*了。 实际……这条是林翘发的，他正好要去接下大慈，慈哥这阵子人间晃悠呢，林翘搜了下航班，正好和吴朝算是能前后脚到。于是他就跟麒妄一起来了，刚才麒妄去买饮料了，手机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撩在座椅上。 林翘看见吴朝那堆发骚发.浪系列的表情包就受不了了，心说得快治治他，不然麒妄被欺负成什么了，作为一个十分熟悉吴朝尿性的好哥们，他看不下去了。 想着，林翘通过自己手机给麒妄甩了一大堆表情包过去，开始导入保存…… 那边的吴朝也寻思呢，心说这就尴尬了，虽然麒妄的内裤差不多都是自己给买的，可他会穿哪一条呢？怎么猜啊？戏命族啥狗屁预感啊到他这完全料不准的好不啦！ 想着也不知道怎么脑抽了，吴朝直接回了句： 你在哪儿呢，在家的话拍给我看呗？ 林小王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说他可算是明白了麒妄为啥那么担心别人被吴朝几个眼神就勾走了，天了噜几年……啊不，是几百年没见就骚成这副德性了啊！你真是衣冠禽兽啊白瞎了你那斯文外表啊！ 殊不知——吴朝其实就在麒妄面前这般奔放，因为喜欢看他被自己逗得满脸通红跟个小媳妇似的么，尤其是他那张邪魅霸道的脸啊！脸红红的德性莫名特戳吴朝萌点啊！简直受不了受不了！看见了就想扑倒……哦，虽然每次倒的都是自己…… 只不过，等了半天没得回复，吴朝就有些慌了，心说麒妄是不是太害羞了，被自己疯言浪语搞得索性不搭理自己了？ 以前有过这种遭数，吴朝那天心血来潮，一醒来就穿个内裤跑到客厅正择菜的麒妄身前，大大咧咧跨坐上去就各种浪，接着趁麒妄按住自己前一秒连蹦带蹿的逃去卫生间，关门落锁，开始洗漱。 麒妄杀进卫生间了，吴朝拿着蓬蓬头放着冷水就对他直冲。 浇了个透心凉，脸和身下仍旧发烫的厉害。 最后只能无奈地斜挑了眉看他——这妖孽，究竟想干吗？ 吴朝讪讪地笑，“那啥，我忽然想起来明天有会要开……我得上去站着演讲……所以就，就先算了吧？” 成功逼出麒妄翻白眼的表情，最后这老实孩子顶着一身凉水重新坐回客厅，继续安静地择菜。除了下手突然狠戾起来外……一切都还挺正常的。但是那天确实再没怎么理过自己。 吴朝是在这边想的没边儿了，手机突然又震了下，也是一个表情包： [傻狗：]多说无益，可否床上一战。 吴朝眨眨眼，然后一声冷笑。 [无招：]丫不想回家跪阵就给我把我家傻狗手机放下，准你碰了吗？ 林翘乐了，心说这条可真不是我了，麒妄回来了，林翘在细心教导麒妄怎么跟他斗图呢。 同时也不免心底暗嗤吴朝——算什么英雄好汉啊，这货还是在把麒妄当傻子看，给人家买个手机也是就知道接他消息，都不教他怎么玩的？ 殊不知吴朝有耐心地教过，但是麒妄摇头表示不太在意这个。 彼时傻狗天真的问他，“我想你可以直接隐身去找你，为什么要隔着这个给你打电话？” 吴朝叫他堵得哑口无言，心说情趣啊情趣距离啊距离，你懂不懂！傻狗！ 不过这次林翘教他如何使用手机，可跟吴朝不同。林翘在整体且系统的教他手机怎么用，也就是说，除了和吴朝联络，还有其他很多功能啦……比如搜索什么的。 林翘当时嘴欠了一句，“什么不懂的都能查到哦！超厉害的！” 麒妄眨眼，“什么都能查？” 林翘认真点头，同时手下不停地继续甩表情给麒妄，让他存着好对付吴朝。 麒妄听话的存了，因为他知道吴朝喜欢这些东西。 同时，林翘用自己的微信给吴朝发了一条过去： [林臭脚：]我碰他手机你不服气啊，你给他买了有啥用，你又不带他玩，坏人！ 吴朝翻白眼，心说跟你解释不通，也不想解释，气炸啦啊啊啊快把手机还我家傻狗，还想看他拍胖次来…… 想着，继续一边撩麒妄一边跟林翘撕逼。 [无招：]你算个啥玩，边儿去。 林翘一个表情包成功地阻死了吴朝。 [林臭脚：]我是祖国的花朵，你又是啥玩意？ [无招：]你这狗有点意思。 接着，不等林翘说话，吴朝又发了一条。 [无招：]丁丁没18cm憋和我说话。 林翘一愣，心说你是不是要胖次图上瘾？！要不是怕你家麒妄生气我就真发过去让你导入你那专业的图片软件里把尺调出来量量哥哥有没有18！ [林臭脚：]对方已屏蔽丑男的消息。 [无招：]反弹。 林翘无语……心说一会502胶阻止反弹什么的上来就没完没了了，再说了慈哥快到了，他接大慈回去给媳妇儿看看安胎呢，没工夫跟吴朝瞎几把扯了。于是赶紧地一个表情包结束这个并不文明的聊天： [林臭脚：]好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拉屎。 啧，吴朝隔着屏幕都嫌弃他。 可是麒妄那边再迟迟没了消息。 于是吴朝只好又甩过去个表情包： 开头五个字是一号超大字体：回去给我口 麒妄对着这白底黑字的图片看了好久，看到眼睛都眯起来了，才发现最后其实紧紧缀了两个八号超小字体：水喝 略一挑眉，麒妄按照林翘之前教的，翻了翻图片，然后回过去一张： [傻狗：]你是不是要造反。 吴朝一愣，心说这到底是不是他家傻狗发的？ 索性直接视频过去。 麒妄接通。 吴朝就看到麒妄特听自己话，包的那叫一个严实，脸上也带着口罩，坐在椅子上，看那样子，是已经去机场等自己了。 可惜他这里晚点啊，还没起飞呢，于是二话不说先对着屏幕赏了个飞吻过去。 就看到那边扣着帽子带着口罩的麒妄，唯露出的那双漂亮凤眼略一弯，似是在笑。 将唇凑近了话筒的地方，麒妄哑着嗓子道，“我好想你。” 吴朝一听就快酥了半边身子了，于是冲着屏幕又是一个媚眼，“我也想你。” 只不过话音刚落又飞快地补充道，“但是可千万别来找我，让我尝会现在这只看得见摸不到的滋味。” 麒妄又一翻白眼——闲的，真是等不及了啊！明明我可以立即闪过去到你身旁抱你，你非让我在这里等着。这滋味不好受，好难熬。 吴朝却贱兮兮地享受着。 痛苦和愉悦仿佛一瞬间悉数交杂在他那干净清秀的面容上。 麒妄看着吴朝那表情就有点忧心，心说他周围人看见他这副样子，会不会爱上他？！会不会？！谁敢跟他抢吴朝就杀谁！杀杀杀！ 此时，大慈那航班已经正点到了，林翘正帮他拖行李，过来打个招呼就准备走呢。 吴朝在那边秒变正经脸，笑的温朗，眉宇间皆是一片正色，“hi~慈哥~” 大慈略点点头，“气色不错啊。” 又拍拍麒妄的肩，“老爷子最近怎样？” 麒妄站起来跟他说了会，听着老祖宗老爷子们过得日子都可逍遥了，大慈也放心了，就先跟着林翘回流灵界看青溪去了，毕竟阿璃现在也在流灵界着家了，帮忙照顾着青溪呢。 送走了他们，麒妄这才回过头重看手机。 吴朝那边也快上飞机了，此刻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一大袋子小礼物，“有给麒祚和麟砂买的小玩具，还有些给小顾叔和冥主他们带的，不过大慈他们急的话就让他们先走，我们之后再回一趟么。” 麒妄点点头。 吴朝又对着屏幕吻了下，“宝贝儿我登机去了，外面的饭真不好吃。” 麒妄点头，“那下次带着我去，我给你做饭。” 吴朝笑嘻嘻，也不知听没听到，就挂断了。 关好了手机，吴朝昂首挺胸的在周边一群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哼着小调心情愉悦的大步迈——干嘛，就见过秀恩爱的啊？！哼~ 在机场顺利被麒妄接到后，吴朝回家就先吃了顿大餐。 本打算下午亲自去流灵界和冥府把礼物送出去的，但是见着麒妄吴朝就拿不动腿了。 最后索性让林翘派了几个表情妖怪来——这也得亏林翘有半个戏命血统，也能“甩”得动这些妖怪们，基本是靠着微信表情包的方式就直接给吴朝发来了。 吴朝透过屏幕把它们挨个拎出来，然后把礼物分发下去，叫它们去送。 当然，让它们送的都是晚辈和平辈，小顾叔和冥主的等过几天吴朝和麒妄亲自去送。 现下，在外奔波了许久的吴朝就想好好的窝在床上…… 哦，准确来说，是有着麒妄的床上。 麒妄也发现了，每当吴朝躺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屁股摸起来就格外的肉多，换句话来说，这体位摸起他来，舒服的要飞起！ 而且这时候吴朝往往玩游戏，美名其曰正在敬业的工作——测试游戏呢，于是也没工夫回头阻止麒妄动手动脚。 麒妄也就心满意足的一手揽过他的腰，一手托揉着他屁股。 吴朝仰脸靠在他身上，晒着阳光懒洋洋地测试游戏内部有没有bug。 玩的都快昏昏欲睡了。 突然听闻麒妄声色有些偏冷的喊了声他的名字。 抬过头去，发现麒妄的眉头都蹙起来了，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瘦了？！” “啊？” “在外面没好好吃饭么？” “吃了啊……” 吴朝诧异，自己看起来没瘦啊。 正想着，腰部的赘肉被麒妄扯出来一小丁点，“没以前摸着舒服了！” 吴朝一愣，随后一瞪眼，“干嘛，嫌弃老子啊？！” ——这重点抓的。 麒妄猛摇头，二话不说被他带跑偏，“才不是，你怎样我都喜欢！我是担心你没有好好吃饭！还是累着了？” 吴朝听着舒心了点，歪着头蹭了蹭他脖子，调子也懒洋洋的，“当然累啊，林翘这得力助手不在，我这次出去又是外景采风好壮大素材库么，天天在外头奔波……嗳，这年头，为混口饭吃真不容易啊。” 说着撇撇嘴，表情委屈极了。 麒妄心疼，“那别去工作了……” 我养你还没出口，就见到吴朝摇头。因为他喜欢这个职业么，跟游戏有关的他就都喜欢，于是劝也没法子叫他真听话。 吴朝自己也反手捏了捏，感叹道，“没瘦多少吧，我还希望能没赘肉呢……” “有点好。”麒妄又去扯他腮帮子——嗯，确实是瘦了，脸上肉也少了。 天呐，吴朝浑身上下所有的肉都少了些！ 麒妄决定，多做几顿肉多的，让吴朝补补，最好还把他困在床上，养养膘！ “休息休息么？” “嗯，这次活完了是能闲阵子的。”吴朝还没领悟到腹黑的麒妄已经盘算起了他的养膘大计。 不过，被麒妄这么一搅醒，吴朝也不困了，索性翻了个身打算趴着玩，这么一翻身正好就趴在他大腿上了，想了想，吴朝忽然伸手去扯他裤链。 麒妄先是一惊，随即可能是想到吴朝发过的那个字特大的表情包……也不知还是什么别的，总之脸“腾”地一下通红。 吴朝却没注意，他心思全在猜测他这宝贝儿傻狗穿了条什么颜色的内裤上呢。 一拉开——纯黑，棉的。 吴朝抬胳膊杵着下巴寻思着，嗯，改天得给麒妄买条淡粉的草莓内裤试试，当然，八成哄他穿上他是回头想揍自己的，可他不舍得么。 大不了趁他睡觉偷偷给他穿上……哦不不他警觉性很高…… 嗯……思来想去大概只有软磨硬泡外加撒娇的哄他穿上了…… 有点难度，择个良辰吉日试试再说…… 于是寻思完了的吴朝后知后觉自己屁股正又被麒妄揉着，而且吧，不知是不是太过熟悉彼此了，每次麒妄一碰他，他就觉得浑身电流乱蹿的，一下子就软了。 口头哼唧了几声，吴朝打算往一旁滚躲开——憋闹，在外奔波那么久本就累着呢，还想休息会…… 只不过麒妄紧跟着就爬过去了，吴朝斜躺着看他那豹子一样矫健的身躯，忍不住糟心地啧了声——看到就忍不住，想把自家傻狗啪啪啪了！可问题是小爷做不到啪啪啪他啊！ 但是……气场要在！ 于是吴朝也不知怎么脑抽了，吸了吸鼻子突然坐起来，大声道，“我在上面！” 麒妄其实刚才看吴朝有点倦色，寻思着要不算了吧，只不过看他滚远……就想赶紧地跟过去凑在他身边抱着他睡一觉，但是听他这么一说，麒妄就知道有戏。 吴朝在上面就上面吧……其实每次不还是…… 算了，麒妄都懒得笑他。 听话的自己躺好了，麒妄等着吴朝自己坐上来。 磨磨蹭蹭了许久，吴朝握住他的，缓缓往下坐。 一分钟过去了……吴朝没动。 五分钟过去了……吴朝还没动。 麒妄有些忍不住了，心说吴朝每次都在考验他的忍耐力一样，被折磨得都快疯掉了好么！ 但还是极尽温柔地摸摸他的腰，麒妄双手握住了，也没强行带他动，而是轻声询问，“怎么了？” 吴朝垂着头一直不说话。 又是一分钟过去了…… 吴小爷泄气一般道，“算算算，我在下面。” 麒妄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每次都是下面那个，口头上占占便宜罢了。 不过这次么……看来是累的有点大，以前还能自己折腾几下的，这次一动都不想动了哦？ 麒妄也不拆穿他这么没面子的事，抱住他也没抽出来，只猛地一个翻身，将他重新压回身下。 吴朝忍不住爽的闷哼了声，随后有气无力道，“轻点。” 麒妄俯下身去吻他，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算了……你很累的样子。” “不要。”吴朝猛摇头，眼光也有些迷离，撅着嘴去揪吻他，语气又变成了催促，“快点。” 麒妄盯了会吴朝眼里的湿色水汽，最后忍不住在他耳边幽幽叹息道，“你真是次次都能逼疯我。” 等着尽可能不伤到他的进行完这一场小别胜新婚后，吴朝早就累困睡在麒妄怀里了。 吴朝的身体总是很敏感，被自己摸几下就会想要……但吴朝也不避讳这个，特奔放特实诚……想做就做么，但是每次麒妄都很头痛，因为吴朝的体质太敏感了，皮肤也比常人要薄，所以有时候他手劲明明已经很轻了，可在他身上还是能体现的较明显。 正如此刻，后背和前胸，还有腿根处都是通红的一大片，第二天有些地方就会转青或变紫…… 他这个人平时也不注意，经常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在哪儿撞上的。 总之……麒妄又深深地克制了一下吐纳。 他体内有部分凶兽血统，再加上转化为恶鬼后，其实是更偏向于残暴暴虐之性的，但每次面对吴朝，他都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克制，可这人偏偏又这么浪…… 浪的麒妄满心欢喜！但……也有点心疼，每次做完后看着他身上那些痕迹，总觉得像是自己真伤到他了一样。 于是更加不知该把吴朝怎么宠着护着好了。 但吴朝吧，还有点二，觉得自己强得不得了，还不屑于自己那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他，闲着没事还老来挑衅自己…… 麒妄揉了揉眉心，再度凑过去轻咬他耳朵，“真是拿你没办法。” 像是得了敏感的刺激，吴朝又颤了几下，体内的余韵也没去，忍不住那变了调子的哼哼又无意识的直往外冒。 吓得麒妄赶紧捂住他嘴，他最害怕吴朝叫了，偏偏吴朝还毫不介意，爽的时候浪的他啊，叫的那叫一个让人心神乱颤……麒妄那清心法门手抄本摊开都能绕流灵界外加冥府再加上人间四百多圈了……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失控就真伤到他了。 而且，他后来发现，吴朝喜欢叫……明显就是在故意挑衅他！ 忍不住将人又往怀里圈了圈，麒妄大力地抱紧他，“你个妖孽啊。” 吴朝本能地回应着扒紧了他，然后迷迷糊糊的乱扭头吻到他脸，含糊不清道，“傻狗。” …… 良辰美景，月夜无双，只可惜，锅中饭……又糊了。 …… 麒妄：“==” 看来这妖孽势必今晚又要作妖，这样他就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可以爬起来吃宵夜了！ 麒妄磨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尾巴往哪里翘的！ 当然，这一次又要让着他了……毕竟自己的养膘大计也要施行，肉要给他补回来么！ 还我看起来瘦瘦，摸起来肉肉的吴朝！ 还我！ 一周后，林翘忽然发现，吴朝改签名了： 从原先的——装逼如风，常伴吾身。 变成了——心有猛虎，被喂成猪。 “这尼玛！”林小王子愤愤甩手机，“这恩爱秀的不能忍啦！媳妇我也想被喂成猪……啊媳妇你听我说你放我从阵里头出去啊……我再也不带麒祚去打游戏了你听我解释……呜呜呜媳妇……麟砂帮我跟你溪姐姐说说情去啊……呜呜呜……tat……”</p> 第83章 【番外4（上）】+【（下）在作者有话里】 【番外4记几件灵异又温馨的小事（上）】 吴朝又出差去了。 不过行程较短，就三天，是一个外地的会议要去参加。 麒妄当然不能跟去，吴朝总是在出差的时候格外享用一切方式骚扰他，但就是不让他真出现到面前来。 简单来说——纯属有病，找抽呢这是。 而且因为今天的航班有些延误，吴朝真去了酒店一看才发现之前预定好的那间房是走廊最尽头的那间。 想换吧，被告知其他房满客。吴朝又懒，不想再去找别的酒店，心说反正就凑合一夜呗，大不了明天再换，这有什么的。 关于去外头住酒店最好别住走廊尽头这种事，还是林翘跟他说的。 还说啥敲门前最好先叩三声，然后再斜侧着身推门进去。 “这都啥有的没的的规矩。” 吴朝记得当时是这么回他的，此刻也是毫不在意地大大咧咧用房卡刷开门，拖着行李箱就直接进去了。 二话没说往洁白的床上重重一扑——累死爹了。 赶着巧，麒妄这次还真没偷偷的尾随他来，然后记好他住的地方再回去。 因为吴朝刚出门，麒妄就被纸人给叫回地府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事，白大人找呢。 …… 晚上，洗好了澡的吴朝就穿着内裤，也不盖被子，躺在被子上面枕着枕头，正跟麒妄视频。 麒妄一个劲叫他穿衣服别着凉，吴朝嘿嘿笑，看他干着急的样子，挺好玩的。 麒妄知道他这是故意找事呢，但也真害怕他生病感冒什么的，故意一瞬间拉下脸来，沉声道，“穿不穿？不穿我这就过去找你了。”说着就像是要起身。 吴朝赶紧钻被窝，撇撇嘴不满道，“大爷色.诱你呢你懂不懂情趣。”话音刚落，就又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下唇，冲屏幕那边的麒妄微挑眼眉。 麒妄就觉得腹中一团燥火啊……但就是不能去找吴朝，不然他会生气的。 因为之前答应过，除非危机情况，自己是不能二十四小时跟踪他的…… 只能看得到又吃不到，麒妄憋气，无奈地撇撇嘴，第一次头先挂断通话。 吴朝笑的捶床，可能是撩麒妄撩的他自己也有点燥了，就想起来喝口水，刚掀被起身就看到自己之前扔在床头柜上的四个桃子，也不大，粉丹丹的，看起来就特甜特好吃。 不过刷了牙了…… 吴朝在“大不了刷第二遍牙但是吃个桃子吧”和“算了好麻烦啊直接去喝瓶矿泉水”间纠结了下，最后选择后者。 喝了口凉水过心入腹的降了降邪火，吴朝准备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当然，之前不忘在给麒妄发送今天的最后一条消息： “晚安傻狗。爸爸爱你~” 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能有五分钟，就在吴朝觉得自己都快等清醒了的时候，突然看到—— [傻狗：]回来干哭你。 吴朝对着屏幕发了好大一会的呆，最后才猛地爬起来笑着捶床——哈哈哈麒妄小媳妇又一定被憋得脸通红了才想到可以回这么一句狠话！逗起来太好玩啦！ 吴朝正乐呢，手机又一震。 [傻狗：]先晚安，好好休息，记得吃饱。 这意思是回去后再算账么哈哈哈这傻狗。 吴朝直乐，最后在被窝里笑抽抽了好一阵，才慢慢进入梦乡，睡着的时候，连嘴角都是挂着笑的——满脑子麒妄一脸小媳妇的模样然后放狠话，哈哈哈傻的可爱~ 等着第二天百般不情愿的起了个大早，吴朝着急去赶着开会了，嘴里叼着牙刷脚上忙着穿鞋之时，突然——所有动作一滞。 自己鞋里头，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嘛玩意儿？ 倒出来一看，一枚桃核。 吴朝脊背一僵，目光复杂地看向床头柜，果不其然，少了一只桃子。 他清楚地记得，昨晚是四个来着…… 吴小爷有点坐不住了，心说他跟麒妄厮混的时间久了，基本没不开眼的妖怪赶来找自己了，原先自己培育的那群表情军团也直接被麒妄一个眼神给吓趴了，现如今全流灵界安生呆着呢，生怕多找自己主人玩一会就被麒妄暗地里撕裂五百遍。 用表情妖怪们跟吴朝吐槽的话来说就是——“麒妄在你面前全是装的啦什么还会像小媳妇一样的娇羞……实际他暴力的不得了还特别阴险腹黑，呜呜呜呜他好可怕……他都回头趁你不在的时候找我们算账的呜呜呜……” 吴朝摇头表示不信，“麒妄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可乖可听话了。” 边说，边一脸陶醉状，似乎沉浸在麒妄特听自己话的种种表现里。 于是自那后表情妖怪就更少找吴朝了——天了噜主子都被迷惑了跟着他没前途了！ 所以，吴朝也心知肚明，这不该是自己的小妖们，那么……什么情况？而至于如何放灵力来保护自己，麒妄说过个什么口诀但是自己没用心听来着，再说了真出事了，麒妄怎么可能不来，吴朝压根没想到有谁会真不开眼的来挑衅自己。 而且，这算是挑衅吧？！ 不过这情况也不对啊，吴朝知道自己是能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行话说叫天眼开了，但他也没发现这房间有什么不对啊？不过……之前林翘有讲过的风水知识他也完全没往心里去，此刻心中告诫了自己几句镇定，然后勉力维持正常地洗漱换衣，最后表情平静地走出了房间。 ——妖不妖的不要紧，自己要参加的游戏发布会不能耽搁啊！ 于是吴小爷抽空在去展会的路上，给麒妄发了条信息，旁敲侧击的问他是不是跟自己闹着玩了什么。 正好趁吴朝不在家给他卧房翻箱倒柜重新收整的麒妄缓缓放下手里这个莫名有点眼熟的箱子，先回了他信息：没有。 随后自己却不能安心，心说是不是有别的要说？但是吴朝又不是会在自己面前藏着话的人……正疑虑，他说要进会场，不看手机了。 于是麒妄也就没再打扰他。 ——工作时候的吴朝一点也不喜欢被打扰，麒妄知道。 等着忙碌了一天，再度回到酒店的吴朝差不多都快忘了早上发现的事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的，吴朝就特别犯困，中午都没睡呢，早上还跟狗一样起的特早，累累的。 于是就想先眯一会。 正在将睡未睡之际，一缕苍白的发丝缓垂在了他的床侧。 接着，是一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 只不过还未搭上吴朝的肩，就被斜刺里突然冲出来的一团凶猛黑雾给包绕了。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 吴朝打了个激灵，听着跟什么炸裂了似的，迷迷糊糊就要爬起来，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困就先睡，我在呢。” 吴朝往旁边蹭了蹭，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还蹭上了熟悉的身体，于是双手一伸，赶忙抱紧他的腰。 麒妄抬手就往吴朝屁股上摸，揉了几把，确定——没瘦！ 这才又去腰际捏了捏，再度确定——真没瘦！ 这他就放心了。 于是也不再去打扰他，让他抱着自己，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等吴朝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麒妄身上呢，这货手还不老实，团着自己屁股上的肉摸来摸去的。 吴朝下意识反手就一拍他腰，“我瘦了没？” “没。” “摸够了没？” “没。” “怎么来了？” “嗯……” “不怕我生气？” 麒妄蹙眉，寻思着，告诉他他会不会吓着，昨晚差点被厉鬼给缠身了，心说也是服气，地府刚跑出去的一个厉鬼呢，还没找着人好附身，上来就遇见你了，出来不到一天多，本来有命可以被捕回去再好好活着的，不巧，遇见自己了。 其实自己真想绑了它交给白大人处理的，但它昨晚竟然想对自己独属的“肉”下手，这就合该着它悲剧了。 撕它！留它条活命才怪！要不是吴朝昨晚着急睡觉，麒妄不想吵到他，不然一定把那厉鬼切成片缕魂丝的！但现在麒妄正为了说了实话吴朝会不会被影响心情而犹豫呢，就见他忽然一翻身，跟他胸膛贴胸膛脸对脸的，认认真真撒娇道，“它偷我桃子吃！” 麒妄一挑眉，随后脸色刷拉又一冷，“那你发现不对不早跟我说？灵力也没御起来？！” 吴朝撇嘴装委屈，“那不是……忘了么。” “都忘了？”麒妄调子忍不住拔高了些。 吴朝可怜兮兮点头，“都忘了。” 麒妄：“……” 沉默了能有一会，麒妄一把把吴朝掀起来，就跟掀个菜鸡似的。 吴朝被他这么一掀翻在了床上，怕他很生气，于是故意更委屈更可怜地揉揉自己屁股，“疼~~~” 麒妄被他气笑了，“疼就疼，还拐这么多调子。” 说着又拍了他屁股一下，示意他坐好。 吴朝不解，可还是听话的坐好了，跟他面对着面。 “我再教你一遍……” 吴朝一个猛子扎回麒妄怀里，“我有你就够了么，用不着学这些……” 每当想起来有关术法的一些事，他就会记起麒昀。 记起，那个人曾教自己术法时温柔的样子，笑起来像是天上的灿星。 他那个人啊，总是很落寞的，一个人的时候，便显得格外冷寂。 吴朝记得最多的，便是他坐在桌案边那种严肃认真，却又无比萧条的侧影。 “老师一定是有很多难言的心事吧。”他那时候总是这么想。 却不料，他的心事万千，无一不是跟自己可挂上钩。 自己是他那□□命的气，可也偏偏是这口气，害他费尽思量，想至疯魔。 冥主说，有些人天生下来，便是相克的。 这一说里头有好的，那叫欢喜冤家。 也有不好的，那叫上一世的讨债鬼和糊涂蛋。 吴朝是来朝麒昀讨债的那个，可麒昀本该是不糊涂的。 本该是……不糊涂的。 但冥主又说过，他这个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是啊，明明有着可以掌控一切的权利，但是条条框框束缚他太多，看似什么都唾手可得，可又什么都不敢要。 都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任性点也没什么不对。 可麒昀他连是个孩子的时候，都没有过任性。 那个人还真像是天地间寂寂的一束白月光，亮的淡薄，色泽也弱，以一种并不惹眼却也无法让人忘怀的光焰，旋亘于世。 但是，光也是会有暗下去那一天的。 冥主后来又说，“二十七年前，光也曾黯过一次。” 他说的是普渡池中的净水，在那朵未开就灭的红莲下，灿成了一片灰白的红。 “灰白的红？” “嗯，很奇怪的颜色，有那红莲正常生长着的红光，但是已经要败了，所以它所映射到的池水呈现一种灰白的死气。” 吴朝点点头。 所以，他之前所想的一切都没错。 二十七年前，麒昀为他改了一次命。 换他再活一次的机会。 只是麒昀在这条路上一发而不可收拾了，他试图不停地造孽，以维持这朵红莲以异常妖冶的形态绽放着。 同时，善于卜卦的术士自然也能堪破——极凶之命格才能供奉的起红莲身上的灵性。 只可惜，麒昀是个天地间无出其二的灵秀人。 他身上拥有麒麟世家最纯正的术士心法，所以他登峰造极，他逆天改命，可他断断不会是那个拥有“恶”盘的合适人选。 他堪破了世间万事，却不敢堪破自己眼中人。 ——不是堪不破，是不敢堪破。 冥主后来的后来，说，“这是命。” 一句平平静静的语调，波澜无惊，沉得像是他当日恢复真身时，那一张凛冽苍白的脸上，刹那间浮现出的丁点沉沉死气。 吴朝笑，老爷子总说他现在只魂断生死，不再批命。 可是一句句不经意出口的话，却都一步步应了真。 小顾叔说，这也是他的命。 一双眼，看不见不是好事，可看得太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所以人就顺其自然看得正好就得了呗，求那么多福分算什么将来，有几个意思呢。 换句话来说，像麒昀那样的异类，那样疯魔到会为自己在意之人，真枉顾一切去逆天改命，又有几个？ 向来天下痴＂ｑｉｎｇ　ｒｅｎ＂，少有真正忘情种。 这无论对于被爱还是付出爱的那个，都是一种折磨。 除非俩人真丧心病狂的只贪图自己活着享乐，不去念万物生灵的死活了。 其实以吴朝那独特的戏命族天赋来说，他一直觉得，麒昀其实是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以至于清楚明白自己求不得之后，宁肯以另一种偏执的方式成全。 就像是，当初他隐藏起自己身上的命火和能量，不见得真是在保护，只是一种偏向于隐忍的祈求，祈求着——麒妄他们能晚一点遇上自己。 而在自己和麒妄他们碰面之后，又遇到了小顾叔，他们一开始都想保护着自己不被麒昀找到，还沾沾自喜着他们快麒昀一步找到了自己这最后一个戏命族人。 实则不然，麒昀一直都掌握着自己所有的动向，却恰巧在自己遇到麒妄之后，他不再关注了。 或许并不是真的不想关注，而是他明白，他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大和尚说，曾有人在他普渡池旁留书信一封，说花我采走了，落款是冥主。 大和尚还说，那不是冥主的字迹。 那是麒昀的。 吴朝不用去看，也能明白。 麒昀的术法或许真算是流灵界术士辈中最厉害的那个巅峰，可堪比万年前预测万年后事的那位戏命族老前辈。 但也真是因为什么都看得通透，才会异常的被遗憾和追悔所累。 流灵界的术法巅峰——大概代表着最纯正的一种术士心法，这跟恶是恰行反路的，换句话来说，麒昀这辈子，若真想得到吴朝，那他必须得有一个极恶的命盘，身上也要有极凶煞的邪气，不然，他带着他那一身足可撼天震地的灵秀之气去靠近吴朝，能为他带来的，只有死亡。 因为戏命族那天生的强大灵力，实则是为了平衡世间万物之极恶浊气所产生的，这于阴阳制衡，是一个道理。 而不巧的是，麒昀越参透他那一身的纯正心法，想达到术士的巅峰，却反而越偏离能接近吴朝的那条路。 所以，最后那朵红莲无论是养在冥主的地府里，还是麒妄的心尖上，都是一样的道理——只因他们是恶的代表，所以他们拥有那个权利，比自己更适合供吴朝活命。 “他是寂寞的。” 若说顾灼泥是不情不愿的堕了恶鬼道，一开始还觉得与自己所求的术士巅峰大相径庭而暗自郁闷且唾弃了自己许久，那么麒昀则是——求而不得。 所以后来冥主说，“麒昀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淡淡的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又带着一些抹不去的无可奈何。 而每当一想起麒昀的时候，吴朝总会想到老师在自己面前裂成无数碎晶的那一幕。 “我或许还是可以再为你做点什么的。” 那是麒昀消陨在自己眼前时，吴朝一瞬间读出来的想法。 ——都说一段感情里，付出的那个人较为吃亏。 实则不然，付出爱的那个人，才更轻松。 不然吴朝现在也不会这么一念到麒昀的时候，情绪就有些许低落。 这份人情太大了，他一直觉得，兴许……当时是会有别的解决法子的，只不过时间太急，麒昀他等不到了。 麒妄自然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吴朝那稍作变化的情绪。 其实早在第一次跟他说要教他怎么御灵气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吴朝的走神和抗拒。 吴朝回过神来倒是也会大大方方的跟他承认，自己想到麒昀了，但只是觉得亏欠他罢了，爸爸还是爱你的。 麒妄也知道这种事强迫他忘掉也忘不来，就得看得着什么契机，然后有一天慢慢淡化他心底的那种情愫吧。 只不过么…… 比起他心底有没有一小块地方是麒昀占着的，麒妄更担心的是吴朝还记不记得怎么御灵力保护自己了！ 虽然大慈说真遇到生死关头，吴朝应该是能被逼爆发出来，但之前万一有点闪失怎么办？ 再说了，吴朝很喜欢出差路上不带自己，然后非跟自己隔着有的没的的玩意腻歪，所以自己定然要强迫吴朝再记一遍！ 猪脑子，不记吃还光记打的。 可自己偏偏又舍不得揍他！欸！ 此刻，麒妄半抱半拖地把他扶正了身形，不到一秒…… 吴朝又软趴趴地往麒妄怀里又靠又蹭，试图逃避自己会再想起来麒昀。 说实在的，想起麒昀现在已经不是多么心疼了，但就是憋的慌。 吴朝之前从未追悔任何事，但是遗憾这种东西，依旧本能地想避开。 现在，麒昀在他心里就是一大憾事。 麒妄这次却强硬的很，双手都在他肋下，最后索性直接把他压倒在床上，认认真真道，“那你不想接触一切跟术法有关的是为了试图躲避想到麒昀，就没想过我有多担心你吗？在你只身遇到危险，却连个灵力都御不起来的时候。” 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要么让我一直跟着你？这样你可以不用学。严格意义上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不等吴朝摇头否定掉这个方案，麒妄就嗤了声，“还想隔着手机发.浪撩我，又舍不得这大好时机对不对？” 吴朝可怜兮兮地点头。 麒妄在他脑瓜上弹了下，“所以说啊，就你这任戏命师是不同寻常的，自己欲都摘不干净，自身产生的浊念足够能滋恶养活自己了，麒昀是多余的担心了。” 吴朝眨眨眼。 麒妄继续道，“流灵界术法巅峰其实是一种最纯正的心法。就跟我之前似的，有些法门是必须斩断一些欲念才能够修炼，而一旦进入这等至高法门，心中都得秉持着一个‘清’，清清白白的清字。所以……戏命一族在通往至高无上法门通路的尽头，其实，也是踏上归途。 “但你不一样啊，”说着，麒妄又去拧了把吴朝肉肉的屁股，果不其然，就见吴朝浮夸地咬着下唇一脸的欲拒还迎…… 吴朝也是故意逗完麒妄才忽然意识到，是啊，自己光对性这一方面都特别放的开啊——又没有错，跟有＂ｑｉｎｇ　ｒｅｎ＂做快乐事，这明明是一项伟大的活动，世人干嘛一提起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教导，尤其是在小孩子面前，藏着掖着跟什么似的，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越藏着掖着，他们就越容易走入误区么。再说了，一个心中有邪念的人才不敢去看□□，下流之徒他就是不看邪书他也下流，自己这是君子坦荡荡呢，性这个东西，只有爱没有邪念，那就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 自己也就是喜欢啊！ 就是摘不干净念啊！ 就是喜欢麒妄！就是要跟他做！就是要跟他生生世世一双人！就是如此嚣张如此膨胀！ 所以说…… 麒妄说的也没错，麒昀当初的担心，有点太过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曾在流灵界活着，一心求至圣之道的吴朝确实死掉了一次，所以可能把麒昀吓着了吧，也反过这个乏儿来，知道只有恶环境才更适合吴朝存活…… 于是，重生的这个吴朝，这一条命，真是麒昀给的。 但他至此收手就可以了，因为那个重活在人间的吴朝，已经彻底忘掉流灵界的一切了，他就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 只不过，麒昀兴许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所以宁肯再去造更大的孽，甚至不惜想搅浑整个三界，拖着它们一并污浊了，这才肯放心的离去。 但麒妄也说了，口气满满的醋味——“那说不定麒昀还只是为一己私欲才想搅浑整个三界，这样指不定他就有契机也可以堕入恶鬼道，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待在你身边。” 想着，不屑的哼了声，还好自己血统不纯正，当初又恰有冥主同化师父时的一个契机，不然自己现在哪儿来和吴朝相亲相爱去？！ 吴朝听闻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初想安抚老师时，说过一句，如果没遇见麒妄我是会选择你的，结果这傻狗就一直心心念念记了好久，每每提起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吴朝撅嘴去啵他，“乖乖乖，爸爸最喜欢你了哈。” 麒妄挑挑眉，不理会他的糖衣炮弹，今天有点霸道的强制性逼迫他，再学遍御气的法子。 吴朝无奈，知道今天情况实在太危险太害他担心了，于是也耐着性子要听他讲了。 傻狗生气上火的时候顺毛捋总是没问题的。 吴朝喜滋滋的往麒妄怀里一坐，接着开始往下瘫了瘫身子，最后舒舒服服的翘着二郎腿，头顶他肚子上，腰背沉在他裆前，一边玩着消消乐一边听麒妄授课。 ——“来，先记住世间万物的分类。‘神’这个字是从‘申’演变来的，古代以‘申’指代闪电，这个闪电嚒，变化莫测威力无穷，故而又称之为神。最纯粹的神，非人，是指大道化之，造化而为。” “仙呢，有人字有山字，可解为在深山里修行的人。像是你们现在流行的故事书里有传说八仙过海不是？这八仙就是由普通人修炼成的仙。其实也算是道家给人类留下的一个超脱生死之苦五浊世间的念想罢了。” “佛，梵语音译，本意为知者，觉者。诸佛也是由凡人修炼而成，只不过跟仙不一样，佛家是感悟自然万物，知晓造化而通天彻地，不断地清净自身，故而苦海无边，法力无边。” “不过以上几点你在人间行走基本都是用不到的，所以接下来要好好听了。” 麒妄温柔地把吴朝手机给没收了，吴朝委屈，一个转身把脸埋他裆里蹭啊蹭，以试图把他撩起来让他别讲了…… 不过麒妄显然不上当，自己舒舒服服往床上一躺，将他往前一捞捞自己胸前来了，两手扯着他腮帮子轻声道，“道教呢有本《崆峒问答》，我上次给你你看了没？记住了没？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魔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我晓得我晓得，”吴朝点头啊点头，“就说妖怪是由人所产生的不正常的东西么；精是非人的，像我那个表情鱼啊，成精了呗，还有会放电的灯管，都是精啊；鬼更知道啦不就是人死后魂魄不散么，怪是天地间戾气非比寻常而乱搞出来的；邪是神仙起了欲念堕落的；魔是人心疯癫痴心妄想之类而产生的……好啦好啦我都记住了我好困啊宝贝我们睡觉吧……” “想睡觉啊？”麒妄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异常的温柔轻和。 吴朝撒娇地抱着他腰脸蹭他胸，一个劲点头啊点头——只要不学术法就是好的！ 麒妄不动声色的翘了翘嘴角，单手按上他屁股，使着巧劲揉摸了几下，吴朝舒服的哼哼了几声，只不过声刚出口呢，吴朝忽然打了个激灵，想翻身下去，麒妄给阻了。 调子是说不出的愉悦，“真困啊？我看你……”说着目光一路向下，在吴朝身下逡巡来去，“挺神采奕奕的？” 吴朝尴尬，心说尼玛老子被摸几下不那什么才叫有问题了好不好！ 只不过此刻他是想躲也没法躲，但还未等伸出贼爪抓向麒妄的裤带，麒妄一个侧身翻起来坐好了，“不算完，今天我得把符咒制作也教给你。” 吴朝可怜兮兮，“那你忍心看它一直充血吗？” 麒妄一脸平静淡定，直接走去桌边，开始掏出各种小材料…… 吴朝咬牙，刚想脱衣服走到麒妄那边撩他，就被麒妄又把衣服给套好了，这人柔声道，“穿着，别着凉。” 吴小爷咬牙——玛德，没你老子不能自己解决了？这狗越来越有意思了啊！给撩起来了不带着给解决的！哼！ 想着也不怕他看，吴朝一脱裤子，就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只不过还不等真碰到，忽见麒妄右臂上寒光一冽，接着，他那条可长可缩可硬可弯的链子武器被他祭出来了。 接着未等吴朝明白过来，就觉得自己跪在了床上，双手也被缚在了身后，随后……手腕跟脚腕被绑在一起去了。 吴朝急眼，“你要造反了是不是！” 麒妄眼睛危险地一眯，手从空中一夹，忽然又夹出一个大红色的…… 欸？！ 吴朝一愣，莫名觉得，那道具自己有点眼熟，随后忽然想起来自己n多年前吧接手过一款密室逃脱类的游戏，是日本那边开发商找他做的，也是面向日本发行，所以尺度有点大再就是偏向于某两个字母化…… 因为给的酬劳比较多吴小爷又是个见钱眼开的货……最后为了力求最逼真的还原3d效果于是他就有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那绝对是为了他的职业操守和口碑啊！想让游戏逼真么！绝不代表他就对这玩意这么醉心啊！ “爸爸！麒妄爸爸！你听我说……我……唔#￥唔！！！” 麒妄将这个大红色的口球塞他嘴里，温柔地替他系好了带子，这才略垂着头，眼瞳里血色渐长，轻轻拨弄着他的刘海，声色愈发沉道，“这个是这样戴吧，我之前看过说明书了。” 看你吗的说明书…… 此刻，吴小爷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悔啊！这几百年不知搬多少次家了，这箱子怎么就忘记给扔了呢我去！ 只是还不等他想东想西，就听见麒妄语气有些失控道，“知不知道造化这东西有多巧？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还好是从地府回来了。我当时要是在地府里，许不定都无法及时赶来救你！” “你知道我有多生气！” “你知不知道我简直快被你吓死了！” 吴朝一个劲点头啊点头，但现在说不出话来只能支支吾吾的，麒妄缓喘了几口气，平复好心情，这才轻声道，“不想学也行，以后出门带着我，嗯？” 吴朝继续点头啊点头，从今起麒妄就是爸爸，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先把链子和口球给拿出来啊这混蛋！ 麒妄又缓吸了下鼻子，温柔的将手从吴朝额上拿开，也不给他去解决身下的窘境，直接掉头走向了桌边，铺开了几张符咒，凌空捏出了一支笔，就开始专心致志地鬼画符起来。 吴朝看着心下默默流泪——尼玛，这是名副其实的鬼画符了啊！画的什么鬼小爷完全记不住啊！ “画符其实是有窍的，这个窍就是指的秘和讳。一般都用墨和朱砂去画，多用朱砂，因为朱砂镇邪，符的载体用桃木板居多，桃木……这个不用多说了吧？你们现在人也知道桃木一般是用来驱邪的。”麒妄清了清嗓子，抿了口茶，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绸缎来。 看得吴朝眼睛都直勾了，心说尼玛什么时候随身携带了绸缎啊？给爷去了，好娘啊！ 不是，先把我身上锁链给解了啊！ “唔……唔唔！” 麒妄不理会，继续道，“纸料和布料的符咒，一般是随身佩戴的，像是我师父原本贴在我身后克制我恶魂的炎阳咒，以纸做载体。我现在这个绢丝上的是清心咒，防止我被你迷惑心神……” 吴朝暗自呸了一口，心说再也不让你上小爷的床！ “石料和砖料为载体的一般是埋于地下；木料符则一般是挂或者钉于某处，也有的烧成灰，再和水吞服。” “有些制符人、用符人比较注重形式感，可能要造坛请神，比较隆重；还有‘请仙箕法’等，不过我个人觉得不必这么局限，只要心中秉持诚心，你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道场。” “画符时务必要聚精会神，诚心诚意，清除杂念……” 吴朝说不出话来就开始直哼哼，心说我一定搅乱你不让你心中没杂念的！ 务必要捣乱，叫他这么欺负自己。 于是麒妄一边写一边就听着吴朝越哼哼调子越不对，最后停笔了好几次，硬是咬住了牙不回头看他，强撑着淡定道，“画符毕要将笔尖朝上，笔头朝下，全神贯注于笔头，用笔头撞符纸三次。请神造坛的那种术士一般手里都有金刚剑，用剑指敕符，敕时手指用力，表现出一种神力已依附到符上的威严感，再将符纸提起，绕炉烟三次，则算大功告成。” ……这些，都是回到流灵界之后，看到一些流灵界术士最正统的画符方法。 当初师父教自己的时候，就一句话，“心中所想，持笔，画符上，成了，上吧！” 只不过麒妄敢保证，自己要是就这么教吴朝，他能记住是能记住，只不过以他那半吊子水平，那符咒基本就起个摆设作用，屁用不顶的…… 但跟他详细解释了下，麒妄就更觉得——这太麻烦了，而吴朝不喜欢麻烦事，他肯定不会用的……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多给吴朝画几张吧，让他存着。 只不过么…… 身后那人叫唤的声越来越奇怪了，麒妄微喘了口气，终于缓缓放下笔，调转身子朝他走去。 看他样子实在是憋屈，还眼泪汪汪的。 麒妄自然心软，刚把术法撤了锁链收了，手还未及伸进他嘴里将口球拿出来，就见吴朝突然跟泄气了一样一歪身，躺到了床上，一声也不哼的。 只不过嘴估计是刚才被撑的有些累，此刻合不上，便一直微张着，粉嫩的舌尖隐约可见，淡淡的口水色泽从唇边掠过。 麒妄看的喉咙一紧，再抬头看去，就见吴朝正微垂着眼，一脸“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 麒妄的喉头滚动了几下——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只手刚摸向他衣摆，就见吴朝忽然一个高蹿起来，直接跨坐到麒妄背上了，双手一掐他脖子，“我特么叫你现在还敢欺负爸爸了！掐死你！还有你那破符咒有什么用，说好的清心呢，刚才一脸鬼迷心窍色鬼上神的模样，小爷今天打死你！” 说着一扯他长发，“驾驾驾驾驾！” 麒妄被他气笑了，站直了身子背着他原地一直猛转圈圈，没几下就把吴朝绕晕了，懒塌塌的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不想动弹了。 麒妄心满意足地抱着他上床，不过么……也暗自思忖起——吴朝说的没错啊，符咒……不顶用的说！ 第84章 【番外5】+【6在作者有话里】 【番外5“=3=”和“=w=”】 话说，因为吴朝的骨骼比较精致，尤其胯骨那里，挺突显的，这就导致了，他睡觉时被迫没了“侧卧”姿势。 侧倒是能侧着的，但不能再一瞥腿，舒舒服服的侧趴着。 因为这样床垫会顶到.他胯骨，硌得他疼。 也不是未曾动过换更软床垫的念头，但不知是不是睡惯比较硬得了，他又不像林翘从小那么娇气，所以换软的他倒又腰疼。 颠来倒去还是用着以前偏硬的床垫，可吴朝又喜欢侧卧睡，而且他这个想还不是能由自己.操.控得了的。 比方说，他明明仰躺着睡好了，半夜指不定就得动那么一动，有时候动的位置不对，侧卧着了，夏天衣裳薄或者不穿衣服时，活生生就能把他给硌疼醒了。 麒妄倒是想了个招，在他想要侧卧的时候，自己可以揽住他，让他有个侧倾的架势但又不至于倾至硌骨头。 吴朝对此表示不满，因为这样傻狗就不用睡觉了么，晚上老是得担心着自己。 麒妄无奈地叹气，“我本来就不是晚上休息的生物啊……” 也是经过这么一提醒，吴朝才想起来，确实啊，麒妄这恶鬼的所有习性都是按照正常人，或者说是随着自己步伐走的，可实际上他本该有他自己的一套生物钟。 不过麒妄很是温柔地替他揉了揉肩，让他放松，“我怎样都好的，我一天一般几十分钟闭眼时间就休息足够了，不太需要睡眠。” “那你以前晚上躺着都做什么啊？”吴朝诧异。 “看你。”麒妄温柔地笑道。 吴朝白了他一眼，但被他笑的怪腻歪得慌，也没再过多表示，就拍拍枕头，示意和以往一样，睡了。 麒妄伸胳膊揽他。 半小时过去了…… 吴朝在他怀里各种扭。 麒妄忍不住缓吐了一口长气，心说这妖孽干吗呢，再这么动下去，自己是真没法让他睡觉了啊！ 又扭歪了近五分钟，吴小爷愤愤一掀被子——他可算是知道自己不舒服在哪儿了，以前都是自己斜趴着去压在麒妄身上的么！自己还从没被人抱过睡觉！被麒妄做累过去不记事的时候不算！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这么实话说出来会比较尴尬。 怎么说？！ 说——我不习惯被人抱着睡？ 以往俩人怎么睡得？ 吴小爷摸了摸下巴，估计是滚做一团，要么就是跟扒住棵树一样，自己就是那树袋熊，他是那树，自己牢牢扒着他睡的。 麒妄看他特别暴躁的起来了，也不解，一边去捏他腰，心下赞叹了声这手感，一边轻声道，“怎么了？不舒服？” “嗳我真是信了这个邪了。”吴朝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我不习惯被抱着睡。觉得，觉得……各种别扭。” 麒妄愣了下，空眨了会眼，随后点点头，“那我先不抱你了，你先睡吧，我看你有倾身架势时候再去揽你，那时候你睡熟了应该也感觉不到。要是这个法子也行不通，那等你有倾斜架势时我略把你揽回来就收手，尽量不吵着你。” 吴朝看他这表情有点失落，但，但自己真是不习惯么……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抱着睡过，或许以前是有的，但他记起来过往的事，记不住过往的感觉。 要不然也不可能真这么快就放下麒昀了。 刚记起来那时候，他这个老师几乎无处不在的充斥着他的思想，让他多喘一口都像是在偷。 现下，所拥有的无数鲜活感受和炽热爱意，都是来自于这个叫麒妄的傻狗，于是看到他这副表情，吴朝也有点不开心，心说自己怎么就特别抗拒呢。跟他做的时候都不羞哒哒的，这时候到因为一个抱着睡的问题闹得尴尬。 想着凑过去，吻了吻他嘴角，吴朝哑着嗓子道，“爸爸最爱你了。” 麒妄二话不说给他摁被窝里，“赶紧睡吧你，再过阵子我被你撩起来了，就不是你选择睡不睡的问题了。” 吴朝嘿嘿笑，然后一把拍灭了灯。 过了半晌，吴朝缩成个蛹一样一动不动了，这是他维持睡意的最好办法，却依旧……睡不着。 满脑子都在寻思着，麒妄为自己连他正常的作息时间都不要了，他这不也是在舍弃习惯么。 这种东西……都是习惯造成的吧，那自己为什么不能也舍弃这个习惯？ 想着，吴朝又伸手，拉过麒妄的手横过自己腰。 这次换麒妄先收手，隔着被子轻拍了拍他，“快休息吧，你别勉强，我没事。” 话音未落，吴小爷“噌”一下在被子里一个旋身，二话不说大半身子都压麒妄身上了，一条长腿也横跨过他，气愤愤道，“疯了我，就为了个侧身睡舍弃抱着你？屁！睡觉！” 说着又特豪迈的双手一揽麒妄脖子，像以往一样，扒紧了他。 麒妄的喉头略滚动了下，其实比起这样的接触，他更希望吴朝夜里头能不抱着他睡觉。 因为原本自己还能在一旁静静地看他睡觉，现在就变成了……自己要默默地克制着自己别被他蹭那什么了…… 不过今夜吴朝应该是累大了，他这几天都挺忙的呢，所以异常的安分。 四十五分钟后…… 以上念头统统作废。 麒妄无奈地在寂静深夜中悄悄叹了口气，拍了拍吴朝十分具有弹性的屁股，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究竟有多敏感啊？” 陶醉在睡梦中的吴朝压根接收不到麒妄的“虎视眈眈”，只是在屁股被轻拍后，不由自主就略扭了扭身子。 麒妄又戳戳他腰窝，吴朝这次嘴里还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唔嘤，兼带着继续扭动。 “长夜漫漫啊，长夜漫漫。” 温馨又安宁的房间里，空余下麒妄一句由衷的感慨。 …… 第二天，睡了个舒服的吴小爷慢腾腾伸了个懒腰，发现麒妄已经起了，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仰躺姿。 厨房里传来一些锅铲翻炒饭菜的声响…… 吴小爷心满意足把脸埋进他睡的那枕头上，略吸了下，这才又翻了个身，以一个□□的“s”型侧靠在了床边，接着就想去掏扔在床边裤兜里那烟盒。 只不过吧，烟刚叼嘴里，吴小爷的目光就诡异地停留在了桌面上。 不，准确来说是桌格里。 因为他的桌子最靠右边这划分成了几个格子类型么，然后靠近桌面那一格就正好卡了个箱子进去。 吴朝莫名觉得，这箱子有点眼熟。 越想越了不得，默默爬过去抽出来看了一眼，吴小爷心下一寒，打了个激灵又赶忙给封好了推回去。 心下却直敲拨浪鼓——麒妄把这个箱子摆这么显眼的位置是想干吗？！ 正诧异着，麒妄正好推门进来了，围裙还是半解未解的样子，第一句就是，“我猜着你醒了，正好，洗漱下可以吃饭了。” “那个……”吴朝话未说完，就见麒妄蹙起了眉头，略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接着单手解他围裙单手伸到自己跟前来，把烟掐走了。 干舔了几下唇角，吴朝也不急着去跟他抢，满脑子嗡嗡嗡的——这傻狗该不会是想把自己绑起来那什么什么吧？！就跟上次差点在酒店那什么一样…… 怎么说呢，吴朝有一颗抖s的心，他对这些的爱好是去s别人啊，啊当然现在只剩下s傻狗了……不，重点不是这个比方。而是他自己压根不喜欢被束缚着啊，本身就很敏感了不用这些刺激都很那什么……浪了。 麒妄他知道自己抗拒这些，应该……不会这么对自己吧…… 如果他不是有此打算，那干吗把这些东西摆出来了？还在桌子上？！之前怎么没见他放过？嗯……等等，是不是之前也放了啊，自己从来不去注意桌边的东西……所以是自己多虑了？ 正当吴朝想的都快懵逼了，忽然，家门铃响了几声。 麒妄当时正好要去厨房盛蛤汤，不然到时候送到吴朝嘴边还是烫的，侯久凉了又没有那个最新鲜的口感，于是就还是选择去厨房了，大不了让门口那人侯上一会。 管你是谁的，天大地大，能有我家吴朝吃饭事大？！ 吴朝倒是麻溜的套了裤子套了件衫，一边走一边随手拨弄了几下头发，就要去给人家开门了。 反正管你来的是三十六路金仙还是普通人类，天大地大，能有我一会吃我家傻狗给我做的饭大？ 本是想随便应付走的，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一开门，直接把吴朝看愣了。 “吴朝？吃饭了哦。” 麒妄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内心默默补充道——“啰啰啰啰……开饭啰……” 大概这才是正确呼唤吴朝的方式。 只不过呢，以往喊他还有几声应，当然应了又迟迟赖在电脑游戏前或者手机游戏前一直不走的也是他。 但今次奇怪的是连应声都没有，而且麒妄能感受得到，吴朝的呼吸有点仓促。 但周边……好像又没什么不同啊。 莫非是之前一直在周边游荡的气息，故而熟悉了，才没第一时间觉察出来？ 真等着麒妄忧心忡忡的往客厅一看，就见门口结界外，正拦了一只……猫妖。 对方现在是个人类形态，十七八的模样，一头碎黑短发，头上有毛耳朵，屁股上还有条猫尾巴，灰黑色，正一甩，一甩的。 手里还拿了根火腿肠，咬一半了。 一脸的天真，瞪着双无辜的澄金□□眼，身上套了件灰黑的羊毛衫，也没好好穿着，大半雪白的肩膀都□□在外面，黑色的牛仔裤卷了边，光洁的脚上什么都没穿。 寂静的尴尬里…… 麒妄无比清楚的听到了吴朝那猛咽了一口唾沫的动静。 额头青筋一暴涨，麒妄眼睛一眯——很好，他现在已经有了想要上去一爪子捅穿这猫妖的*了。 吴朝此刻显然还回不过神来。 他刚才一拉开门，就见着门口这猫耳少年，长长的猫尾巴在自己跟前一晃……一摇……一甩…… 然后…… “喵~”的那么一声。 吴朝哈喇子快流下来了，痴痴的回头，“宝贝儿我们养了它吧……你看它怪可怜的。” 麒妄冷笑了声，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对着门口道，“想死么还不滚？” 那猫妖又喵~了一声，仿佛是听不懂麒妄的话，但显然是被他身上放出来的煞气给吓到，有点开始瑟瑟发抖，将剩下半个火腿肠往嘴里一叼，接着四肢并用的轻盈一扭身，鱼入大海般一甩尾，蹭蹭蹭就跑没影了。 麒妄侧过头去揉了揉眉心，心说一大早就找事，真他妈。 克制了能有一阵追过去拆了那猫骨头的心思，好不容缓定了，垂下头去，就见吴朝正一脸不满还撅着嘴斜着眼地瞧自己。 “好了，吃饭吧，给你弄了很鲜的蛤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吴朝吸了吸鼻子，他对毛茸茸小动物都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吗！表情军团叫麒妄一个瞪眼全给怼流灵界就算了，现在连个猫猫狗狗都不让养！再说了，人家刚才估计也就是来报恩的，吴朝也不知怎么，觉得那猫蛮熟悉的，可问题是就这么叫麒妄瞪走了……走了……了……爸爸可是连摸一下都没捞着啊…… 待到匆匆洗漱完，走到饭桌边，吴朝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满脑子都是刚才那毛绒绒的耳朵……尾巴……好想摸好想摸…… 算了，还不如去搞款拟人的妖怪游戏试试，说不定这样自己以后还会吸引到什么猫妖然后又收服成表情包系列…… 于是，不吃了！ 吴朝兴冲冲撩下碗筷，要进屋去。 刚要擦肩麒妄，忽然就觉得自己被什么勾住了手腕。 吴朝低头，就见着……也是一条尾巴，毛绒绒的，纯黑色…… 吴朝的喉头滚动了几下，顺着这尾巴往前察看，就见这尾巴……是连在麒妄屁股上的！ 吴小爷一瞬间眼睛都瞪圆了一倍不止，再见他头上，果不其然两个尖尖的狗耳朵！ 天啊！狗可比猫更讨他喜欢！ 吴朝兴奋地要冲回饭桌前看麒妄的正面，不过等他再坐回去的时候，麒妄已经把术法收了，又给他盛了碗米饭，还掰了个夹着甜甜黑糯米的小白馒头，“再吃点，你还没饱呢。” “麒，麒妄，我爱你。”吴朝再一次发动糖衣炮弹攻击。 麒妄单手托腮，单手轻叩着桌面，严肃道，“吃饭。” “我爱你嘛嘤嘤嘤你再变一次给我看看。” “吃，饭。” “麒~妄~妄~汪汪汪~” “我说了，”麒妄略一抬脸，锋利的眉峰一压，“我叫你好好吃饭。” “好好好我吃。”吴朝一边吃一边眼巴巴地瞅着麒妄，生怕错过他又一个“变身”瞬间。 只不过……今天一整天几乎屁颠屁颠的，就差黏麒妄身上了，也没见着他再度变出尾巴和耳朵来。 吴朝不甘心。 于是——擅长想多的精明人就开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寻思着，那箱子莫名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指不定就是这几天麒妄搬上来的呢，但是吧他也知道自己不乐意被用那些东西，所以大概是给自己提个醒？也没强迫自己……现下，自己是真想再看他耳朵尾巴的，还想伸手摸一摸…… 于是，麒妄老害羞了，这老实孩子是不是想拿这个跟自己做交换，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说呢？ 吴小爷在被自己上道具和就算被上了道具那也没什么嘛只要能摸到他耳朵尾巴这些东西就很满足了之间犹豫了下，最后，果断选择后者。 而人家老实孩子麒妄呢——心下其实只有猛翻白眼，箱子什么的？什么箱子？！他现在就是满脑门的靠靠靠靠…… 这算个几吧事！ 有个耳朵和尾巴就把你萌翻了啊？！节操呢？！老子也会变出来的啊！ 真是，天天跟游戏跟有趣的东西争风吃醋怕吴朝喜欢上他们而瞅着自己就是个稀奇罢了，现在还要沦落到跟猫妖一争高下。 我呸。 正愤愤地给他收着东西来缓复心情呢，麒妄就觉得吴朝突然从身后扑过来了。 下意识一个回身接住他，也不想给他好脸色看——无非又是求着自己变出来耳朵尾巴什么的给他看看再摸摸。 啊呸，老子本来的样子不拉风么？！怎么不见你跟我说变回恶鬼真身鬼雾缭绕那样的给你看看？！ 啊呸！ 呸！ 呸！呸！呸……“嗯？什么？” 麒妄略一眨眼，停止了心下腹诽，他刚才听见了句什么，吴朝要，要自己怎么……是听错了？还是幻听了？ 因为吴朝那身子格外诱人且敏感，麒妄就算有心想把吴朝绑起来，再给他什么刺激…… 也都不敢的，就怕伤着他。 而且他一定连看都不敢看吴朝那时候的反应，光想想就让自己全身燥的不得了。 哪里再架得住此刻吴朝对自己动手动脚胡蹭又抱着乱撒娇要看耳朵摸尾巴的。 麒妄索性放下手头一切，将吴朝裹怀里箍紧他，不让他乱动了。 就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突的那叫一个厉害啊。 “别闹。” 麒妄慎重思虑了下，自己到时候一旦看着吴朝的反应……还有那种诱人的景象……一旦失控，伤着他就不好了。 停不停得下来还两说，铁定不能拿吴朝以身犯这个险，因此耿直的麒妄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吴朝都快哭了，“嗳呀那你说你还让我怎么办，我今天什么都听你的，你把耳朵尾巴再变出来，我就摸一下~么~一下~就一下~么~” “好了好了……”麒妄一边推着吴朝一边想往厨房躲，自己——压根没法子拒绝他啊！ 但试问自己想不想对吴朝那什么……自己铁定也是想的……因为那时候……他的反应一定特别、特别激烈。 又被吴朝软磨硬泡了半个小时，麒妄彻底缴械投降。 只不过呢，吴朝也失算了。 麒妄可能真的很讨厌变出耳朵尾巴这之类的东西，于是在变出来这些之后，就快手快脚地掏出那软麻绳，将吴朝束好了，不让他再摸到自己。 吴朝心下默默叹气，心说摸不着看得见也是还好的……结果不及赞叹麒妄这是有多萌呢，妖邪气满满的一张脸，脸蛋上却红扑扑的，再加上两只尖尖的二哈狗耳朵……二哈粗大又毛绒绒的狗尾巴…… 吴小爷吸吸鼻子，萌的他鼻血都要流……欸？欸？？? “宝贝儿？” 吴朝愣了下，还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 麒妄这次不栓口.球了，给他戴的眼罩，这！尼！玛！说好的给看狗耳朵和狗尾巴呢！ 麒妄这时候也轻声一乐，心说给不给你塞嘴里的，你都浪.叫的要人命，我还不如给你把眼睛捂上，省的让你拿一种看小动物的眼神看我，今天不把你收拾惨了，让你彻底对毛绒耳朵和尾巴产生阴影，除非自此绝口不提这事，不然我以后还真就天天喊你爸爸了！ 但真等着低头，看到了吴朝那一身透白的躯体在黑绳的分割下缓呈在自己眼前，麒妄的呼吸一瞬就变得浊重起来。 他看到过吴朝好多个样子，无论哪一种，都一样的诱他心神。 哪怕仅仅是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吃着水果，即便坐姿特别不雅，看那架势是两条长腿都不知往哪儿能搁得开了，一会搭沙发背上，一会另一只脚踩在另个沙发扶手上，扭着身子的，趴着打游戏的，再不行双腿都搭在沙发背上，人是倒挂在沙发上的…… 好像，只要吴朝的气息在自己周边晃动，自己就会想要过去抱他。 或许体内那残留的凶兽和恶鬼血统，都让麒妄经常性地想要倾泄出一种兽性的本能，想要霸占，想要一种□□的霸权来掌控他，可是……自己却又在克制，因为他知道，吴朝是一个很喜欢公平的人，而且这人本来也就是一个强者。 喜欢看那样子自信满满的吴朝，笑起来灿的只有让自己陪他一起傻乐的份儿。 但是，麒妄一开始总觉得，吴朝是吃亏了些的。 只因彻底复苏醒来后的自己，第一眼见到的是吴朝，所以认定他了，觉得他就是自己的人。 或者……他就得是自己的人。 可麒妄也了解吴朝的那个性子——能让他自动“软”下身段来的人，可几乎没有。 换句话来说，在感情里，吴朝应该也是喜欢去压制别人的，像那虎背熊腰的林翘还不是被吴朝给收拾的妥妥帖帖得，所以麒妄也不止一次的动过念头——要不然哪天真让吴朝在上面一次，满足一下他这个小愿望？ 有天大发慈悲地跟他说了，这位爷却大手一挥，头也不抬地盯着屏幕道，“憋闹，我懒得动。” “不是，我是……怕你心里有个疙瘩……” 吴朝愣了会，抬起头来眼睛眨眨地看着麒妄，然后忽然一起身，“啧”一声就飞扑过去压躺了他，“小样儿吧你，我能有啥疙瘩。” 说着双手去扯他那张妖邪的脸，看着他锋利的眉峰在自己的搓揉连还手攻击下越蹙越无奈，这才笑嘻嘻道，“我爱你，再加上我还懒得动，所以我心甘情愿的在你下面。但即使这样，我也是睡了你啊。大爷看得开着呢你又多想啥啦。” 好一通搓揉，差点把麒妄那一头长发都给弄毛跄跄了，吴朝这才舒舒服服一歪身，斜趴过他身子，继续开始打游戏。 麒妄反手撑着床起身，一手抓了抓头发，接着顺势去“啪”地拍了一下他屁股，然后开始捏捏捏。 吴朝跟个蛹一样咕蛹着躲，嘴里还嚷嚷，“让我打完这一局，开局了啊啊啊就这一局！！你先别摸爸爸！！！” …… 想着过往跟吴朝所有的生活片段，麒妄的手缓缓掠过他的体肤，看到他身上争先恐后的蹦出些鸡皮疙瘩，调子也颤颤的，“宝贝儿，你先把我眼罩解下来呗？宝贝儿？” …… 其实，怎么说呢。 麒妄微歪了歪头，他一直觉得，自从上次吴朝说是心甘情愿那事时，就觉得他又比以往更爱自己了许多。 麒妄对这种感觉也总是很敏锐的。 因为在万年前，三界无一处可容他身，他那时候，尝受过最多的，大概就是冷眼或者唾弃。 而又因自己身上好歹还有部分凶兽的血统，致使一些小妖小怪不敢上前来招惹自己，如果……自己连这点血统都没有的话，大概是被三界中所有妖物任意欺负的吧。 所以麒妄才一直想要强大。 他有着太多无处释放的精力，全拿去用来逼迫自己更加强大。 ——那个时候，他曾坚定过一个信念：他不需要任何人，任何人也别妄想靠近他。 可是，他却在游走于三界之时，却遇见了那个耀眼的顾灼泥，顾师父。 那是麒妄第一次尝试被关爱的滋味。 他教自己怎么去用筷子吃饭，而不是用爪子抓。 他教自己术法心门，让自己更加好的融会贯通灵力，而不至于在某些情绪激动的时刻那么容易就失控。 即使这样——即使顾灼泥对自己如此好，还让自己尝受过一种被爱、被挂念的滋味，自己是会去报答他的，但也未曾动摇过心底那个已经牢牢扎根的信念： 我是不需要任何人的。 可能……是怕他们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会有所畏惧吧。 所以不踏出更迈进关系的那一步，就不会在将来某一天，发生兵刃相接那么难堪的事情。 那时候的小麒妄不无担心——师父知道自己身上有凶兽的血统，会杀了自己吗？ 可顾灼泥太大大咧咧了，似乎从来未层在意过你究竟是个小泥孩还是个小怪物。 他一身红衣招摇的就像是团行走于世间的火，小麒妄跟在后头步步亦趋，一路踏过他留下的足迹，都足可被暖烫好了心。 可是误以为顾灼泥死了——自己曾这么在意的人死了，也顺势同被卷进恶鬼道的麒妄再醒来后，也不过是将凶残更提升了一个档次。 如果顾灼泥是行走于世间的那团火，成为恶鬼而又拥有凶兽血统的麒妄就是那随时可燃爆三界的炮仗。 顾师父和冥主那时候其实也天天提心吊胆着，一方面谁都不想放弃去拯救他的这个念头，一方面又要担心指不定今明的就又要亲手手刃一个同类。 成为恶鬼那时候……也从未见过有活物敢靠近他。 如果说顾浊泥是坐了万年苦禅，那好歹他还有一个时时刻刻在苦禅境.外牵挂着他的小白。 可麒妄什么也没有，他的万年就是一场空寂。 偶尔会有胆子大的鬼族趁着主人不在家，黑白无常交班又忙不过来时，特意前来嘲讽麒妄。 原因无他——恶鬼嚒，放出来是可怕，可困在阵里时，谁不想见见强者被克制的落魄模样。 再后来，师父破了关劫，苦禅坐定，自己被尸魄分家，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这个身份，是可以交到朋友，有了同伴的。 当然，那是之后。 之前……跟师父一起坐在苦禅境里，被封印了曾经记忆的麒妄，重新开始长大成人。 但碍于老顾一边参禅压制自己身上不时反泛出的戾气，一边性子越来越二越来越往不靠谱层面发展，于是小麒妄就算有人带，却反而更是迫他有了个少年老成的心态。 比起享受一个作为小孩的权利被师父照顾，麒妄做的最多的还是照顾二货师父。 苦禅境其实更像个地牢，四处泛寒，每当师父说着说着突然闭口不言接着一脸入睡状时，麒妄总担心他被冻住了。 有次实在太担心了，因为这次师父休憩的比以往都要长，就当麒妄凑上前去准备推醒他时，就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接着一掌掌风随至，自己就被卷到门口了。 倒也没真让自己摔着，被匆匆从远处刚交完巡查班的白无常给扑过来正好接住了。 门一开一合，自己就被隔绝在境.外了。 虽然不知师父为什么把自己打出来了，但小麒妄很放心——师父身上是热乎的，不会被冻住了。 想完了这些才有点心有戚戚焉，轻声问，“我师父是不是不要我了？” 白棋顶着俩厚厚的黑眼圈轻摸着他的头，“他只是起床气太大了，你下次不要管他就好了。” 心下却也在忧虑，老顾这……戾气反噬的没事吧？ ——因为拥有一群别扭性格的长辈们，所以哪怕融入了正常生活里的小麒妄，也没得到什么太多的温暖，反倒是让自己渐渐变成了一个能有余温的人，还会去照顾别人了。 尤其是师父太二了，麒妄后来擅长照顾别人的模式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定式，甚至在他眼里觉得这都是正常的，即便恢复了恶鬼身，也依旧能很温柔。 但让他的心田真正柔软下来的，打破了曾经固守的信念，其实只是吴朝的一个小举动——是那次，在沙发上，吴朝依旧跟条软体大虫子一样，以极度扭曲的姿势压趴过自己，绕着胳膊缠着脖子的打着游戏。 这本是他很正常的举动，也没什么。麒妄都习惯了。 然后吴朝打累了就开始吃零食，吃了几口觉得味道好好，顺手就拿了一块塞麒妄嘴巴里了，让他也尝尝。 吴朝做这些的时候都特别自然，麒妄甚至觉得吴朝一打起游戏时，其实是会忽略掉自己存在的，可他就是那样专注地，一边还低头看着屏幕，一手掏着零食，自己一口的，然后凭着感觉再一口往麒妄嘴巴里塞。 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好吃啊，你倒是咬啊。” 第二块塞了老半天也没塞进去时，吴朝终于抬了眼，就发现麒妄正很专注、很专注地看着自己。 看得都让他有些发毛了。 “怎么？不好吃啊？” 吴朝还愣愣的，完全没get到麒妄停下来的点在哪。 直到—— 麒妄“噌”一下将吴朝掀躺了。 吴小爷还满脸懵逼的“欸？？？” 直到被粗暴地扯下了裤子，皮带扣都让他给大力扯弄给崩开了，吴小爷倒是回神了，依旧满脑门的——因为自己打游戏没理他生气啦？不等等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不是吧还来啊早上刚刚做过的欸？？？而且怎么回事傻狗今天明显情绪不对动作有些粗暴欸？？？ 欸？？？ “给我。” 麒妄那天的情绪莫名就很失控了，但吴朝知道麒妄那天很开心。 因为他一直在笑，不用提他那笑容，单靠他笑时带出来呼吸的气都能甜化人了。 不过自此之后吴小爷就在自己的零食名单里封杀了那个牌子的饼干——？？？莫名其妙害小爷被肾透支了……不过么，麒妄每次去超市都会特意买一盒那牌子的零食，看他吃垃圾食品多难得啊！！！而且吴朝有次还看到他一边叼着那饼干竟然还一边哼起了小调！！！好像每次吃到那饼干他都会心情特愉快的样子，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但还是觉得，他那天反应超奇怪啊！完全没有预兆的！ 不过么，与一群性格别扭喜欢藏着掖着的大人不一样，吴小爷完全对麒妄坦诚相对，想问就问么，也不猜圈绕弯子。 麒妄却只笑，“那一刻看到你那样对我，我就是特别想把你吃掉。” 吴小爷翻个白眼——妈的，精虫上脑了这是。 麒妄继续笑的温柔——万年多了，从未有人对他做过这个举动。顾师父是给了一碗饭，一碗跟他平起平坐的饭。那是他第一次享受着被公平的对待，而不是被驱逐。 可吴朝给他的，是爱。 真正被爱的感觉，全都是吴朝给的。 在他特自然的你一口……就记着也有我一口的时候。 当然了，后来人精吴小爷跟师父有过一次促狭长谈后可能知道了麒妄过往的一些事，于是他自己也悟出了这么个道理。 都说了，吴朝很聪明了。 也说了，吴朝特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于是为了自己不再在随手给他一口自己尝过觉得好吃的东西，就让他紧跟着莫名其妙发情的事情发生，吴小爷大大咧咧跟拍条大狗一样的拍拍麒妄脖颈，“嗳呀这没什么的，小爷以前养夜宵时也这样呢，我能吃的都有它一口。” 自此——麒妄痛恨上了一切毛绒生物。尤其是那个叫夜宵的，曾经也被吴朝这样温柔对待过？ 还好它挂的早，魂魄都不知道转哪儿去了。 不然麒妄铁定要不顾规矩冲回地府，断它魂！碎它魄！敢跟我抢吴朝的喜欢！弄得你没今生没来世的！撕碎成一万片都不够解我心头恨！！！ 当然了，吴朝当时特别随意说出口的，还兼带打着游戏呢，就没留意到麒妄听闻后，身上突然暴涨起来的戾气了。 不过么，养个麒妄已经把吴朝的心占据得满满的啦，他之后也没再怎么动过养小动物的念头。 这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吴朝哪儿还记得当初那一幕。 可是——老怪物的心思果然都很奇怪啊，今遭吴小爷这不是又撞枪口上了么。 …… 似乎透过黑暗吴朝都能感觉到自己正被麒妄注视的那么认真，而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反正……特别怪…… 向来不知羞耻二字何写的吴小爷一瞬间，变得有点小羞涩了。 也是从他开始羞涩的那一刻，麒妄就见着那种透粉潮红之色，瞬间遍布了吴朝整个白皙的身躯。 吴小爷也正胡乱在床上蹭呢，寻思着自己要是能反手把绳头给蹭解了就好了，但又不敢做的太过，怕被麒妄发现。 到时候……哼哼，直接拿绳子捆他！让他现在都敢跟爸爸使诈了！说好的碰几下狗耳朵狗尾巴呢…… “啊！” 吴朝忽然急呼了声，身子也略微一弓。 麒妄只是像平常一样，先轻轻伸手指进去开拓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吴朝很多感官被束缚起来了，觉得他又比平常更敏感上许多。 那一点点的隐秘快感已经把他全身的愉悦颤栗都激荡起来了。 “麒妄……”吴朝喊了他名字几声，觉得，觉得还是不妥……自己反应越强烈，麒妄就越容易兽.性大发。 而且，此刻渐渐被猫耳狗尾巴冲昏理智的吴小爷也寻思过来，自己刚才在门口对着别的小生物发愣的时候，麒妄的兽性可能已经被激起来了。 反观此刻的麒妄呢……以往吴朝喊他的时候，再怎么情动他都会及时回应他。 但这一次，只有鼻息间深深重重的呼吸和他口唇间偶尔泄露的叹息。 吴小爷越想越心慌，“你把眼罩给我摘了，我要看着你。” 麒妄伸手覆上了他的唇，吴朝能感觉出来，他的利爪已经幻化出来了，不是那种人类的手型。 啊咧…… 那个…… 吴朝不及再挣扎着叽歪几声，就觉得麒妄那分叉的长舌舔进了自己耳廓里。 此时麒妄的眼中血线遍布，却依旧固留了一两分清明。 他会想要把吴朝的眼睛遮上，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真正的自己……害怕样子太狰狞了，吓到他。 其实……恶鬼真的要比毛绒生物拉风多了，不是吗？ “吴朝，我爱你。” “我也爱你。唔……mumumuma~~啊呃……” “轻、轻点……慢卧槽……慢……慢点！” “麒、麒妄……” “你听不听话了……我叫你……草……你给我停下来……” “麒妄……宝贝，宝贝儿我错了……” “宝贝儿，嗯，你，你听我说，停，停一下……啊……” “啊不要！” 直到从中午折腾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吴朝才渐渐从神志不清中找回了几丝清明。 身上的绳子早叫麒妄给解了，眼罩也摘了，但是，自己依旧被束缚的死死的。 麒妄也察觉到了吴朝的清醒，略在艳痕交错的背上吻了几吻，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继续睡觉。 吴朝忍不了了，刚想张嘴，一说话才发现自己仍是个哭腔，“你出去。” 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格外可怜。 麒妄略动了动胯，不及反问他一句，就见吴朝又开始浑身颤啊颤的，调子也是抖得，“啊啊你先别动……” 麒妄不动声色地嘴角微微一挑，哑着嗓子道，“叫我出去的是你，不叫我动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说着，却恶意地往上一顶，更加大力地从背后抱紧了他。 吴朝继续浑身抖如筛糠。 喘息了好大一会，缓过这阵子韵头，吴朝才气的咬牙切齿道，“你就应该昨晚趁我昏迷时别做了的你故意的你你你你……” 麒妄继续笑着去拥吻他，又换来吴小爷变了调子的，“啊你先别碰我啊啊嗯……” 极度敏感状态下的吴小爷，稍有不慎就容易擦枪走火。 哦……虽然他一直在走火状态。 这话是麒妄说的。 只不过么，令吴小爷更觉得羞耻的是，以往被.操.那什么也就算了，昨晚是又被出了精，又出了……尿…… 本就觉得羞愤难当了，吴小爷赖着不认账，非说是自己昨晚水喝多了。 于是……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再到后面就什么都快出不来了，但一直涨的厉害。 麒妄还哑着嗓子凑在他耳边，一边摸着一边认真问他，“怎么，灭不了火了？” 啊呸！ 这狗有点意思，看样子是真要造反了！ 未等卯足了气势回头吼他一句有完没完，反了你！ 吴朝就察觉到，麒妄那温热的手又摸到了自己屁股上，随着他手所过之处……一路泛烫，光被摸着吴小爷就舒服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只是，他这次是真铁了心—— “宝贝儿，”哭唧唧的调子，吴小爷抽抽搭搭着鼻子，“宝贝儿我错了，什么狗啊猫的，哪个都没你好，我再也不喜欢那种东西了，我就爱你，我真的，我真的就爱你，我以后都不带着看它们一眼的，啊嗯……别……别……我们不做了，不做了……你让我好好休息下吧……麒妄……宝贝儿我爱你我错了你原谅我啊……” “嗯？”麒妄一手托扶住吴朝的脸庞，顺势将拇指按进了他口腔里。 吴朝下意识伸出舌尖去勾住他拇指*，希望看在自己这么乖的份儿上他就别折腾自己了吧…… 却听，麒妄沉着声道，“你爱我、你错了？” 吴朝一惊，下意识想说刚才求饶的话都顺口往外溜的么有些话赶话说出来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是我想说我爱你！ 但是我又想跟你说我对别的小生物产生喜欢不对所以我错了让你原谅我么！ 只可惜……这些话吴小爷都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因为麒妄的手指正灵活的摁住了他舌头，让他支支吾吾的，再也无法发出一句完整求饶的话。 吴朝内心泪流满面——谁说傻狗好欺负了，谁当初觉得娶个傻子回家会比较省心的，这下好，他现在连后路都知道给自己堵上了，妈的这真是要造反了，呜呜呜…… 一周后，依旧下不了床的吴小爷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享受着麒妄喂过来的饭菜。 只不过明显是前几天被折腾的狠了，元气大伤，整个人就跟被掏空了似的，一直恹恹的，没精打采。 吃不了几口就往麒妄怀里栽，还犯困。 麒妄无奈，一脸耿直地忽略他的撒娇，认认真真揉了揉他屁股道，“你早上五点起来跟我一块锻炼就不会再这么虚了。” 吴小爷冷哼，“还早上五点……爸爸的早上都是从中午十二点开始的！” 麒妄无奈。 当夜，吴朝再度斜压着麒妄准备要入睡时，忽然不安分地摸起了他身上的肌肉。 麒妄倒抽了口凉气，心说你屁股不疼了？这是好了又能闹妖了？ 却还是赶紧将他那双不老实的手给抓住了，“别闹，你吃不消，多休息几天。” 吴朝翻了个白眼，你看看我现在一脸苍白的鬼样子是还能闹啥的闹！ 我就是在想…… 嗯…… “你说我现在练起，身上能有肌肉么？” 像你这样的……不过这句吴小爷没说，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麒妄略垂头，看着吴朝那双湿漉漉的期盼着自己说“是”的双眼，真的特别不想开口陈述事实——你先能早起再说，不然实在早起不了晚上也能锻炼再说啊……在你吴朝的世界里，你跟床接触的时间都比跟我麒妄接触的时候要多啊！ 我跟天地万物一切能吸引起你兴趣的生物争宠就罢了，我还得跟个床争！ 每每想到这麒妄就满脑门放大加粗的问号—— 不过现在他实在拒绝不了吴朝这样的眼神，但又不像骗他，于是斟酌道，“能吧……” “那明早六点叫醒我！” “七点吧，你多睡会。” “不用，就六点！” “还是七点吧。” “就六点！” “起不来怎么办？” “赖你！” “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叫起来？” “对头。” “别这样，”麒妄略舔了下唇，“我做不到。” 不是我做不到，是你起不来，我又不可能真狠心把你给撺掇起来。 每天早上看睡梦里的吴朝也是麒妄很享受的一件事。 “你放心，我一定能起来的。么么哒。” 麒妄低下头吻了吻他额头，“那快睡。” “好嘞。” 吴小爷斗志满满。 第二天，早上六点，已经去流灵界晨跑了一圈顺道回人间买了豆浆油条去地府给师父孝敬过去的麒妄悄么声的回了家。 地上三个破碎的闹钟壳…… 麒妄无奈地摇头，吴小爷正很没形象地大字型趴在柔软的棉被上直打呼噜，光溜溜的身子上就腰后头盖了条小薄毯，此刻还不知怎么被他给卷的绕了腿又缠了胳膊的，把那性感的屁股正好露在外面。 这妖孽，连睡个觉都在闹妖…… 麒妄过去挠他脚心，吴小爷乱蹬腿，“嗳呀宝贝儿你再让我睡会。” 麒妄托腮脸沉思——寻思着，自己真遂了他愿叫他睡会他才不会跟自己置气，还是一睁眼又要埋怨自己怎么没弄醒他了？ 想着，就去捏他脖颈，“起来了，你说要六点起的。” “起你妹啊！”吴朝愤怒，“哪有六点就起的我的人生都是从中午十二点开始！” 麒妄想了下，摸过他的手机来，输入密码，把相机调出来了，于是这才有底气道，“你让我六点必须叫你起来的，那你现在想睡我也不忍心再叫你，你就睡，好不好？” “嗯嗯我睡……嘘，嘘……” 中午十二点，终于醒来的吴小爷一看表，卧槽了一嗓子就开始满床打滚撒泼，“啊啊啊麒妄你一定不爱我了你都不听我话的我说了叫你六点叫我起来锻炼啊我又白白浪费了一整个上午。” “没事，早起毁一天。”麒妄特淡定地安慰他。 “说的倒也是。”吴小爷挠挠头，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了，坐着醒瞌睡虫。 彻底清醒后寻思着反正最近没活，钱用麒妄赚的，于是特淡定地准备做一只——安静吃软饭的狗。于是吴小爷就拿过手机，想打局游戏先找点乐子。 结果一解锁就看到是停留在相机界面。 嗯……奇怪…… 不过自己手机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麒妄拿去用什么了？ 随便点进去相册，就看到有个最新的视频。 视频上的麒妄先是对着镜头歪了歪头，确定开始录了，这才一手持着手机一边往吴朝身边凑，柔声道，“起床啦起床啦。” 反观自己呢……睡的跟个死猪一样，然后估计是被他骚扰的烦了，跟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最后看到麒妄轻轻挑起嘴角笑了，然后忽然俯下身，凑到自己屁股上轻轻吸住了，然后啵了一口。 吴朝都看到自己屁股上肉的滚动程度了，心说自己这么胖的？明明没有啊！ 耳边传来的是麒妄那句无奈又宠溺的，“就知道你起不来的，我爱你。” 接着，是点了一个转换特效的功能，吴朝就看见屏幕上麒妄那张脸被一个“=3=”的表情给弹出来覆盖了下，然后自己屁股上面是“=w=”…… 吴小爷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得去抽纸巾，先止住自己狂飙的鼻血什么的…… 啊，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幸福指数什么的，简直飙升的不要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