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契子 大月历靖和十三年六月初六大吉诸事皆宜 六月的阴天总是较其他季节更加的闷热。空中浓密不一的乌云虽然遮挡住了盛夏的烈阳,但却挡不住仲夏原本应有的炽热温度。大雨迟迟不落,天气闷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空中连一丝的微风都感受不到,潮热的温度让皮肤粘腻得难受的同时,还有种连呼吸都不畅的感觉。 就在这样的天气,在随时可能大雨倾盆的情况下,京城的各处的大道上只有很少的行人,根本不见平时的热闹。只除了一个地方,京城荣华坊。 京城的荣华坊,在这有真龙天子坐镇的京城之城中那也能算得上是有数的几个权贵人家的聚居之地。虽说像这等地方在平常的日子里也是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各高门大户市若门庭,但能够像今天这般热闹的日子在一年之中也并不常见。无他,今天是在荣华坊中也算是一等门第,户部尚书林博仁长子鸿胪寺丞林保文续娶宾州都督宁昶杰的次女作平妻的大好日子。 今日联姻的林、宁两家在这大月朝者都可算是高门贵第。娶媳的林家家主林博仁是执掌大月朝财权的户部尚书,其弟林博仪也时任正四品的佥都御史一职,今天娶亲的新郎、林博仁的长子林保文未及而立便已是正六品鸿胪寺丞,而且已有传闻说是还将不日高升。整个林家在大月朝的权势即使称不上权倾朝野,也算得势不可挡。 而林家今日的亲家宁氏,在其权势上也并不逊色于林家。宁氏一族不但经营宾州已过三代百年,当代家主宁昶杰不但担任宾州都督一职更有其祖到递减传来的三等承恩伯的爵位,在这大月王朝可算得上是一方诸侯。 这林、宁两家一文一武,绝对可算得上是天作之和。更何况这并不是这两家的第一次联姻。林保文之所以能娶得宁家的嫡次女为平妻,正是因为他的元配正室正是今天继娶的这位宁二小姐的亲姐、宁家的嫡长女。传闻中今天的新娘宁二小姐之所以会以宁氏嫡次女之尊委屈的嫁与亲姐夫作平妻,正是应其长姐所求。 传说那位嫁入林家已有三年的林少夫人、宁大小姐与其夫林保文极其恩爱,只可惜却是红颜薄命体质极弱,所以入门三年仍无所出。其夫林保文因为爱极妻子,这三年来也不肯纳妾。他们小夫妻之间的感情不知羡刹了这京城中的多少人。 只是红颜薄命,这位让人羡慕的林少夫人在去岁时不小心染上了时疫,自此后便缠绵病榻一病不起。其病情让不少名医御医都束手无策。自知时日无多的林少夫人自觉拖累丈夫,对不起婆家,便向家人提出了让其夫继娶其亲妹为平妻,在其身后再扶正的要求。对于林少夫人的要求林家原本并不同意,但却挨不过林少夫人拖着沉重病体的苦苦哀求,于是就有了今日的这番热闹。林、宁两家这次再次联姻,也因为这个缘故而被传作一时佳话。 气势颇为恢宏大的气派不凡的大宅门此刻中门大开,如朝的嫁妆队伍过后接着的是如潮的恭贺人群。 送入迎接队伍后,穿着一新平日最是严肃的尚书林大人难得笑容满面的带因一身红绸新郎服而格外显得英俊挺拔的长子林保文,就来到了大门口迎接赏脸上门来恭贺的贵客们。 “两位林大人,恭喜恭喜啊。” “托福,托福。里边请!” “允山(林博仁的字)兄,今日是贤侄小登科的大喜之日,你我可要好好的喝一杯啊。” “靖言兄、瑞文兄两位难得赏脸,今日自当要不醉不归。保文,今日你可要好好敬两位伯父一杯才是。” “两位伯父大驾光临,保文敢不从命。两位伯父有里边请!” …… 就在荣华坊林府热闹非凡迎娶新妇的时刻,离京不远的京郊一处偏僻小庄上的廊院里却有人正在历经着生死一刻。而这正历经生死劫难的不是旁人,正是今日那段佳话中的主角之一,林府三年前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宁氏的嫡长女,传闻中过门三年未育重病将死的宁婉儿。 廊院中一间有些阴暗的正屋里,一个身穿青色纱衣的宁婉儿正躺在一张竹床上颤抖着,淋漓的大汗濡湿了额边的发际,堪称清秀的峻眉纠结的皱着,紧咬得微微出血的薄唇里时不时因为疼痛而呻吟,身下的竹床上已被大量的羊水浸湿,更有片片血迹。 在她的身边一个穿着朴素青蓝布裙,梳着时下在侍女中最时兴双环髻的少女正一脸焦急的一手紧握着她的手,一手用丝巾在她额际擦汗。嘴里还带着微微的哭腔细声安慰着:“小姐,撑着点,绿珠已经去请稳婆了。等稳婆来了,小姐一定能平安的将小少爷生下来。等小少爷生下来,一切就会好的。” 躺在竹床上的宁婉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依旧紧闭着双眼痛苦的呻吟着并未应话,身下的那滩血迹却是在缓缓的扩散。 正在她身旁的侍女急得眼泪走掉、六神无主的时候,屋外终于传来了人声。 “啊,绿珠,是稳婆请来了吗?”听到屋外的人声床边的侍女欣喜的看向了门外。但等看清楚来人之后,脸上的欣喜速度被愤恨所取代:“金枝?怎么是你这个贱人!” 来人是个与布衣侍女年纪相仿的女子,身上穿着的却是比侍女身上那身青蓝布裙好得多的有着精绣的杏色纱裙。她听到布衣侍女的辱骂,并不着急着生气。而是因为屋内发霉和血腥混合的难闻味道而皱了皱眉,又环视着打量了一下在她眼中可算得上是破败的屋子,然后才看着在竹床上挣扎的宁婉儿道: “呦,红玉,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别张嘴闭嘴叫人贱人。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今天我不跟你计较。我今儿过来可是有正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嫌弃的迈着小步走近床前。 看到被唤作金枝的女子走了过来,被称作红玉的布衣侍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挡在了她的身前,柳眉倒立的喝道: “别靠过来!谁跟你这恩将仇报、背主求荣的下贱胚子姐妹一场?你不配!小姐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救了你这样一条反咬主人的毒蛇。你不到你的新主子跟前去卖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来看小姐被你们害的惨样吗?你这良心被狗吃了的贱人!只要有我的命在,是不会让你再伤害小姐一根毫毛的。” 看着红玉激愤护犊的样子,金枝只是轻嗤一声。不再坚持走近竹床,更是一副懒得与红玉争辩的样子,只是冲着竹躺上至今尚睁过眼的宁婉儿道:“今天奴婢可不是来与红玉争辩谁才是忠于主家的忠婢的,当然也更不是来看小姐笑话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这里没有你的小姐!”激动的红玉再一次打断了金枝的话。 “红玉,我在与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枉你自认为小姐的忠婢,在小姐面前连这点尊卑都不讲了吗?”被红玉打断话的金枝对红玉的再三挑衅也有些不耐了,只是她还记挂着今天过来的任务,所以也只是顶了这么一句后就没有再与从不被她放在眼中红玉纠缠,而是继续对宁婉儿道明来意:“今天奴婢是来是奉命前来给小姐道喜的!” 说着稍稍犹豫了一下,将挡在跟前的红玉朝一旁推了一把,又向宁婉儿的竹床走近了两步,“看小姐现在的样子莫不是要生产了?看来今日金枝也真是赶巧了,赶上了小姐的双喜临门。” 听到“双喜临门”这个词,正要因为被金枝的推据发怒的红玉也不由的呆了一下,全然忘记了要找金枝的麻烦,而是用力的一把拉过金枝,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双喜临门’?难道,难道……” 金枝看到红玉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发慌的神情,不由得心情大好:“不错,正是你所想的那样,今天不但是小姐生产的日子,而且更是姑爷迎娶?o儿小姐进门的大好日子!你说小姐今天可不正是‘双喜临门’么?” 说着又朝竹床上的宁婉儿看了过去,她可不想错过大小姐此刻的表情,家中还有人在等着她到时候回话。 “啊——” 也不知道是被金枝所带来的消息刺激的,还是被肚子里死活不肯出来的孩子折腾的,一直在压抑低声呻吟的宁婉儿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随着这声惨叫的,是她身下速度扩大的大摊血迹。 被这声惨叫吓到的红玉也再顾不得金枝,而是扑到了宁婉儿的床前哭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再坚持一会儿,一定要坚持住!” 正在这时一直阴沉的天空忽然像天狗吞日般的彻底暗了下来,同时似是由远及近的响起一声巨大的炸雷声,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吓得还想要再说什么的金枝忽然心虚得再也不敢开口出声。 雷声响过,大雨降下之后,天色也很快回亮了。 院子里又再次传出了人声,除了一个略微年老的声音大声抱怨着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哀求。 “杨嬷嬷,麻烦您再快一点。我们小姐快等不急了,一会儿再给您多封二两银子。” 一个与红玉同样身着青蓝布裙的青年女子扶着一个五十岁许的布衣老妇走进门来。在看到缩在一旁的金枝后只是略有一怔,便拉着老妇急步走到了哭喊的红玉边道:“杨嬷嬷,快看看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老妇走到竹床前红玉让开的位置上仔细看了看面如纸白似是已无声息的宁婉儿,又看了看已然开始往地上滴落的大摊血迹,摸了摸她已无动静的大肚子,然后才转向一旁关切的两名侍女摇了摇头道:“晚了,我们来晚了。这位小夫人胎死腹中已经不中用了。” “不会的,不会的,嬷嬷,你再仔细看看。”红玉跟后回来的侍女绿珠急切的拉住老妇摇着头哀求道。 老妇似是见惯了眼下的情形,再次摇了摇头:“再看也没用,还是准备后事吧。” 老妇说完便转出了屋子,站去了屋外的廊下。 “小姐,不会的,小姐,还要生小少爷,不会有事的……” “小姐,都怪我,是绿珠回来迟了,害了小姐和小少爷……” 红玉和绿珠扑倒在宁婉儿的床前痛哭着,而此时的宁婉儿已经气若游丝,嘴微微张了了两张,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能说出口便撒手西去了。 谁也未曾有注意到,在她垂落的手边留下了一个由血写成血红血红的“恨”字。</P></DIV> <TR> 第二章 开阳县主 大月历靖和十三年的六月初六这一天,大月朝朝堂之上的权贵人家都会记得林、宁两家那场代表一文一武、一中枢一地方两大势力相结合的盛大联姻,而在普通平民百姓的印象里顶多都只会记住那天中午天狗吞日中有一过一道诡异炸雷,然后有一场大雨。 这一天对京城的鄂国公府来说,却是值得高兴一天。无他,当代鄂国公夫妇最贵重的掌上明珠,有特封县主封号的开阳县主夏?瑜,在被无数名医大夫们诊断无救的情形下居然转醒了。而且打从醒来之后,更是一日胜过一日的好转,曾经被诊无救的怪病竟然就这样无药而愈了。一时间之,有关于这位县主“由死转生”的奇迹便成为京城中的一时奇谈。成为了继林、宁两大势力联姻之后的另一个六月热门话题。 这个话题的中心人物,开阳县主夏?瑜其实只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像她这样大的小姑娘的病愈这种小事之所以能成为京城中一时热门的话题,不单单只是因为她的出身家世,还与她所患的怪症有关。 开阳县主夏?瑜今年刚好十岁,其祖父夏侯椎乃世袭罔替鄂国公府的当代国公爷,现已在家荣休,三年前才从所镇守的潼涧关退守。现父夏侯漳,子继父职官拜振威将军统领五万大军继续镇守潼涧关。其母陈氏出身世家大族,更是与当朝皇后为同母姐妹。 鄂国公府夏侯氏一门以武勋立族,历来子孙战死沙场者不在少数。幸好在子孙方面一直还算繁盛,只是其子孙向来男丁众多,鲜少有女儿出生。夏?瑜更是夏侯氏嫡支三代以来唯一的女孩儿。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一直颇受宠爱,三年前更是因为一些原因而被敕封了县主。 也许是上天见不得这位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县主过得太好,在一年前让她患了一场莫明其妙的怪病。患病之后,人是日渐消瘦体质越来越弱,到了半年之前更是卧床不起渐渐人事不知。打从她患病起,国公府便想尽了一切办法,延请了一切能够请到的御医神医,试了不知多少偏方奇材,就是不见好。但非如此,甚至还越治越重。到了前几天请来几大国手汇诊之后,甚至确认已是回天乏术,得了个“听天命”的结论。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快要放弃了希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为她准备后事时,她却突然转醒了过来。开始之时家人还只以为是回光返照,却不想她竟就这样一天天的好转了起来。让所有闻迅前来复诊的名医大夫们诧异不止,研究了许久也没有能找出一个究竟。就这样,开阳县主的这场病是来得莫名其妙,好得也同样莫名其妙。因为断不准病症,找不出生病与病愈的原因,于是不少无聊人士对于这件奇事便延伸出了各种各样的传闻。各种怪异传闻也使得这样一件小事变成了京城的一时热议。 对于外间的那些传闻,欣喜若狂的国公府人可管不得那么多,对他们来说他们家的掌上明珠病能好,便是一切都好。 只是却无人知道,这“由死转生”遇难呈祥的夏?瑜其实早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开阳县主,其芯子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传闻中正在别业修养、实际上却含恨而亡的原林家少夫人宁婉儿了。 宁婉儿再次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不再在那间散发着霉味儿的阴暗老宅里,而是换到了一间布置得既温馨又华丽的卧室里。守在身旁哭泣的人也不再是自幼陪着自己一起长大,又随她陪嫁入林家,无论她贵贱都对她忠心耿耿陪侍在侧的绿珠和红玉两个侍婢,而是一位憔悴的美貌妇人。屋子里也没有特意过来用那个“喜讯”刺激她,看她笑话的背主前侍女金枝,而是一脸忧心的看着自己的另外两个人。一位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之气的绸衣老者和一个穿着武士服的青葱少年。 在她还没有来得急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这些个人又都是些什么人的时候,这妇人、少年和老者便满是不可至信与欣喜的围了上来。 “瑜儿,太好了,你终于可算是醒过来了。”美妇一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一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脸,泪流不止的关切道:“你若是再不醒来,可要娘怎么办?” “是啊,妹妹,你可算是醒了。真是让我们急死了。不过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什么国手名医统统都是些不会看病只会胡说的庸医!”赶上前来的少年也高兴的道。 “什么庸医,你小子别胡说!”老者拍了少年一巴掌训斥道,但脸上的表情却完全是一副赞同的样子:“瑜儿醒来了就好,快去,快去请姜院判过来看看瑜儿!” “是,是!”少年听到老者的吩咐,一溜烟的就跑出了屋去。 听到他们话,宁婉儿心中只觉得不可思议。瑜儿,瑜儿是谁?他们为什么叫我瑜儿?还有眼前抱着自己唤瑜儿的美妇怎么感觉有些眼熟?难道自己曾经见过?被这些问题弄得有些糊涂的宁婉儿想要张嘴问个清楚,却发现全身无力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蠕动了一下嘴,一阵虚弱的感觉袭来她又再一次的有了沉睡的感觉。 只是在她陷入昏睡的时候,终于让她想起有些眼熟的美妇到底是何人了。这位夫人不正是自己自己见过的鄂国公府的振国将军夫人陈氏么?听说自从这位夫人唯一的爱女病后便一直没有再出过国公府的门了。自己现在却见到了她,而且她还和另外两人一样唤自己作“瑜儿”,所谓“瑜儿”似乎是她那位病重的县主女儿的闺名来着?可她唤的人明明是自己,那难道…… “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忽然一个陌生的女声在她耳畔似远又近的突兀的响起。</P></DIV> <TR> 第三章 还魂重生 “谁?什么叫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你怎么会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宁婉儿莫名警惕的想到。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忽然一亮,像是一层迷雾轻轻散去。一片奇特的风光出现在了她的眼帘。有郁郁葱葱的山林,有种满各种作物的田园,有蜿蜒曲折的河流甚至有一座颇有异域之风的庭院。这是什么?难道自己这是在做梦?果然是在做梦吧? “这可不是梦,而是另一个空间。嗯,你也可以理解为另一个世界!而我就是这个空间、这个世界的主人。” 宁婉儿的眼前又一阵扭曲,然后一个衣着怪异的留着一头紫红色短发的女子就站在了她的跟前。很显然,这就是刚才那个说话的声音,宣称自己是此间主人的“人”。 对于现在这灵异的状况,感觉已是心若死灰的宁婉儿并不害怕。除了初时对这位主人的怪异打扮有些感到奇怪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感觉。毕竟她应该已经死了,也许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眼前这人的打扮就是阴司的妆扮。 “我可不是什么阴司里的鬼差。”对于宁婉儿的猜测女子先是有些生气的道,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有些泄气:“呃,我大概也是死了,其实也可以算作是鬼了。只是三魂七魄只剩下三魂,现在还成了这个空间的一部分,也许也算不得是鬼吧?魂魄不全应该是去不了地府的。去不了地府也就投不了胎吧?” 看着眼前莫明自苦的怪女人,听着她说着那些颠三倒四又莫名其妙的话,宁婉儿更加的弄不明白现时的状况了。 她只好问出了目前最想确定的一件事:“我死了吗?” 被她打断臆想的怪女人听到她的问题后,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答道:“你可以说死了,也可以说没死。” “这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你真知道吗?”宁婉儿有些怀疑道。 “我当然知道!”怪女人听出了她话里的怀疑,很是有些不满的解释道:“说你死了,是说宁婉儿这个人已经死了。至于怎么死的,你肯定是最清楚。而说你没有死,是因为你现在取代了死了的夏?瑜,换了她的壳子继续活着。用我们那边的话说,就是恭喜你!你赶上了潮流,换体重生了!现在你已经不是宁婉儿,而是夏?瑜了!” 怪女人说着走到了她的跟前颇为亲密的一把搂住了她的一条胳膊,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羡慕:“你不但得到了一个重生的机会,还得到了重生穿越里难得的金手指、大杀器随身空间,也就是你眼前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当然,更好更重要的是你还遇见了我!” 曾被受伤害的宁婉儿已经不习惯与人这般亲密了,她用力挣扎了一下,还没能将手从这怪女人的怀里抽出来,就因为这怪女人所说的话怔住了。 好半晌才道:“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借尸还魂了?” “借尸还魂?”怪女人想了想,笑着道:“是了,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还是我说的重生要好听些,没有那么惊悚吓人。” 听到怪女人肯定了自己的所想,宁婉儿不禁呆住了。自从得知了自己这一生不过只是活在一场别人精心为自己安排的一个美梦之中,自从梦醒后回到残酷现实之中,她就对自己的此生再无所期待。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只怕早在那丑陋真相揭开的一刻便求死而去了。只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能坚持到最后,她的孩子还是没有能来到这个世上。 在朦胧中听到那稳婆说孩子已经胎死腹中的时候,她也就失去了坚持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理由。听自己也回天乏术之时,除了对自己那可笑一生的命运的不甘,以及对那些人的刻骨恨意之外,更多的却还是一种解脱。她真的太累了,不从想却天不从人愿,自己虽然死了,却又用这么这一种诡异的方式重新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那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 借尸还魂,完全成为了另一个人这种事对即使是遭遇了不少人生磨难的宁婉儿来说依然还是有些太过刺激。面对这从未曾想像过的情形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混乱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中了这么个大奖,捡到了天上掉下的这么个大个的馅饼,你怎么一点兴奋劲都没有?”怪女人对宁婉儿的纠结很是有些不满:“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别人几辈子都不修不来的福气。你作为宁婉儿的人生那就是一巨大的茶几,上边摆满了杯具。现在让你有机会从那悲催的人生中解脱出来,能过上完全不一样的崭新生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幸运?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虽然她听不太懂这怪女人话里的那些奇怪说词,但却听明白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她的话像就醍醐灌顶一般的让她感到迷茫尽散。能改变自己一生悲惨的命运不正是自己曾经最大的愿望吗?虽然现在与曾经的所愿有些出入,但也算是实现了。是的,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宁婉儿了,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夏?瑜。她会好好珍惜上天恩赐给她的这一次宝贵机会。 想明白了不再纠结下去的宁婉儿,不,应该是夏?瑜,忽然又起了另一个问题。她看着正欲再次“开导”自己的怪女人问道:“那你又是谁?你说你自己也死了,可又不是鬼,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好像对我的事知道得很多?还有,你之前所说的什么空间、什么另一个世界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瑜问到自己,怪女人准备的那一肚激励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噎回去。脸上兴奋的表情也低落了下去。 “要从哪说起呢?”怪女人想了想,才道:“我名叫莫妍,之前是另一个与你们这边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个随身空间,也就你所看的这个空间。所谓的随身空间,就是完全另成一个世界的所在。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你的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然后,我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死了。但没有你的好运能够重生再得到一次生命,而且三魂七魄都没有能够完整保全,估计也算不得是鬼。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在我已经跟这个空间连接在了一起,用我们那边小说里的流行说法,我现在的状态大概像是这个空间的器灵之类的所在。 其实我也并没有完全与这个空间融合在一起,这个空间应该还有不少秘密没有能发现。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的那些事,当然也是因为这个空间的原因。在你得到这个空间的时候你所经历的那些糟心事儿我就全都看见了。”</P></DIV> <TR> 第四章 清醒(上) 这个自称莫妍的怪异女人除了在提到自己时有明显有些情绪低落之外,在提到这个所谓的随身空间的时候却是十足的骄傲。不过如果真像她所说的那样,那这个随身空间确实是不可莫测的神奇。 “你说我得到了这个随,随身空间?你不是说这是你的吗?”?瑜关于这个问题还是有些不解。 “是,现在这个空间的主人已经是你了。”莫妍似有些黯然:“我算是它的前主了,现在我连人都已经不是了,只是依附这里苟延残喘的一缕孤魂,也不能离开这里。虽然对这个空间的了解更深更多了,却已不能再掌握它了,当然再也算不得它的主人了。” 对于莫妍的话?瑜并没有完全明白,只算是知道了个大概。对于她所说的话,也并没有完全的相信。这并不单单只是因为那些内容太过诡异神奇,更多的还是因为被伤害过太多的她已经失去了完全信任一个人的能力。虽然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莫妍的所说,但她明白想要更快的弄明白所有的这一切,更好的融入自己的全新人生,必然离不开这莫妍的帮助。 “你是这里的前主人,那你一定对这里很了解,你能给我说说吗?” 对于这神奇的空间世界,?瑜确实很是有些好奇。 听到?瑜的请教,莫妍也顾不得再感伤自己的遭遇了,而是骄傲积极的给?瑜做起向导介绍起来。 原来莫妍这个前任主人也是极其偶然的得到了这个空间,据她所说这个空间是在她旅行时买的一个假古董戒指时里。她刚得到这个空间的时候,这个空间并不是现在所看的到这个样子,而是只有两亩大小的地,和一个小泉眼的一方小小的天地。随着她的不断种植、养殖经营才演变成了?瑜如今所看到的这样,有着田野山川,众多的动物植物,更像个真正完整的世界。 还知道了莫妍能只用几年的光景便将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开发成如今的模样,更是因为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与外边那个现实世界并不相等,那些动物植物在这里很快便能成熟长大。现在这空间里的动、植物也并不完全是从她那个世界移过来的。随着种植养殖的的物种越来越多,也渐渐出现了一些只有这个空间所特有的东西。当这个空间演变得越来越广阔,地形地貌越来越多样,那些新的物种也是渐渐多了起来。经过莫妍的研究,那些原生出来的动、植物,的用处功效有些她已经试验出来了,有些却还没有来得急发现。 不管是原生的,还是从她那个世界移植的,只要是在这里生长的动物植物比外间的还要好很多。吃的东西味道比外边的更鲜美,用的东西比外边的更精致。据莫妍所说,她原来就依靠着在这神奇的空间里种点东西、养点动物的,不但改善了身体的素质,还依靠着这些东西在原来的世界发家致富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不过在提到发家致富的时候,莫妍就一再的强调一定要注意对空间的保密。不要信任任何人,特别是男人。她之所以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正是前车之鉴。其实莫妍也知道自己的嘱咐可能有些多余,毕竟有着那样过去的?瑜对人,特别是对男人的不信恐怕并不在自己之下,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遭遇便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是,莫妍之所以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也是遭到了深爱男人的背叛。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对宁婉儿才有种同病相怜之感,才会勉强接受?瑜也成为这个空间的主人。当然,要她承认她自己现在也算是被?瑜操之于手,也算得上是她的“主人”的事实那是不可能的。 “你现在进来是以一种精神体,也就是魂体的方式。另外你现在在外边的身子的实体也是可以进来的。只是那样不如这种方式安全,毕竟一个不好就容易被人发现。如果只是精神体进来,万一别人发现了,也只会以为你是在出神发呆。” 两人边走边说的就快要走到那处庭院的时候,莫妍忽然停了下来道:“这里其他的,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 还有这具身体的体质可真是太差了。不过没关系,空间里有一处灵泉,还有我以前特意种下的不少珍贵药材,都便宜你了。有了这些,一切都不是问题很快就能将这具身体给调养过来。 现在你的魂魄与这具身体差不多已经完全契合,但时间有些短还不是太稳定。现在每天你精神体进入空间的时间最好还是不要太长。你人清醒着,能融合得更快些。现在外边有大夫正在给你看病,你还是醒着要好一点。” 尽管?瑜对这个神奇空间的兴味正浓,但莫妍说得也对,来日方长。既然已经决定要作为夏?瑜好好活下去,那就要好好的保重现在的身体。 “我要怎么样才能醒,下次若是要进来要如何进来?”已经下定决心的?瑜问道。 “只要你想醒就能醒,只要你想着进来就能进来。至于是精神体进来,还是实体进来,也全在乎于你的一念之间。”莫妍解释道。 一念之间吗? 心中这样想着,便又听到了那位老者、应该就是当代鄂国公夏侯椎威严中不管关切的声音:“姜大人,我家瑜儿刚才确实清醒了过来。你再给仔细瞧瞧?” 随着这句话,?瑜忽然感到有人将手指按在了自己的手腕脉门上。然后勉力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位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的陌生老正看着自己。 “醒了,醒了,瑜儿醒了。”站得最近的夏侯夫人见到?瑜又睁开了眼睛,很是急切的对着陌生的老者道:“姜大人,您看瑜儿真的醒了!” 被称为姜大人的老者显然很是明白夏侯夫人此刻激动的心情,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显听到了她的话,切在?瑜腕脉的上的手却是半分也没有动。 对于病人家属们的这种心情,身为太医院院判的姜大人自然是司空见惯的。他也没有过于理会,而是一面专心切脉,一面观察着?瑜的脸色。</P></DIV> <TR> 第五章 清醒(下) 半晌后他才面有惑色的皱着白眉,转身向身旁的夏侯夫人问道:“夫人真的肯定小县主这两天没有吃过任何特别的药吗?” “没有,真的没有。”夏侯夫人摇摇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答道:“您这两天也是一直在我们府上的,近段时间除了您老开的那些方子,其他人的药都没有再试过了。而且自从您老说,说我们瑜儿已经……就更是除了一点补身的参汤外甚至连药都没有进过了。” “那就奇怪了。”听到夏侯夫人的回答,姜院判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 “怎么?”一旁的老国公终于忍不住也走上前来插言问道:“瑜儿可是有什么不好?” 听到老国公的话,一旁的夏侯夫人和那少年顿时都脸色苍白的看向了姜院判,生怕他同意老国公的话,?瑜这次的清醒并不是病症的好转而是他们最怕的回光返照。 明白他们心中所想的姜院判连忙摇了摇头,道:“不,正好相反。小县主的脉象跟昨日的确实大有不同,不过这不同却是大有了好转。按理说就算是用了对症药,应该也不会好得这样快才对,所以老夫才会这样问。” 听到姜院判的话,国公府的三位主子立刻高兴了起来。对于姜院判的疑惑,他们是半点也不关心。姜院判的这番话里他们唯一关心的一点,就是?瑜的病大有好转了,也就是说他们的小?瑜并不会像之前那些庸医们所说的那样要准备后事了。至于她是怎么突然好起来的,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姜大人,您说,您是说我们?瑜的病好转了。” 也许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夏侯夫人是既愿意相信,又怕只因为自己太过盼望而听错了。 “那?瑜的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这后继的治疗……”到底是老国公,尽管他也同样因为这个喜讯而高兴,但历经过无数生死场洗礼的他要沉稳得多一下就问到了现在的关键。 “这正是老夫不解的地方,”姜院判又似是有些不信的再次把上了?瑜的脉门,然后才答道:“从现在的脉象上看,小县主什么病都没了。只是身子极其虚弱,毕竟她病了这么长时间,吃了那么多的药。这是药就三分病,虽然能够治病,可也同样伤身。不过只是这样到也好办,只要那怪症好了这身子总是能调养过来的。对之前的那怪症老夫无能为力,但这调养身子还是有些办法的。只是多是多费些时日而已。” “那就谢谢您了!我们瑜儿还要请您多多费心。”夏侯夫人此时也恢复了她的气度,十分感激的对姜院判道。 “哪里,哪里,之前没能帮上忙老夫已经十分愧疚了。” “还烦请姜大人开方。” 就在?瑜看着大人们客气的时候,那少年终于瞅准了机会踹到了床边。 “瑜儿你总算是好了。你这小家伙,可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少年小心拨了拨?瑜额际的几丝乱发,关心的道:“你一定快些好,大哥、二哥之前写信回来都有问过你的病。若不是近来边关有些不安定,哥哥们实在离不开,他们早就回家来看你了。现在你病好,他们也可以安心了。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去京郊的校场跑马吗?等你全好了之后,小哥就带你去。” 听到少年话里浓浓的关切之意,再回想起自“醒”过来起所看到的“亲人”们对“?瑜”那深情意切的关怀,?瑜忽然感到一阵心潮澎湃。以前的自己似是也享受过这样的关心,也曾因为那些人的关心而窝心快乐过。只是后来才知道,那些关心都只是特意做给她的假象罢了。 ?瑜在薄丝毯下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原以为历经过那些痛苦的自己再也不稀罕这种情感了,但为什么自己此刻还是会觉得如此温暖,如此的怀念。忽然的,一阵微微的酸意上涌。 “好好的怎么哭了?是哪里难受吗?”少年对于?瑜突然的眼泪很是手足无措,既想要给妹妹擦眼泪,又发现自己手中并没有能用的丝帕。 听到少年说?瑜哭了,顿时又引来了夏侯夫人和老国公的注意。夏侯夫人甚至拦住了正要去外间开方的姜院判,想让他再给看看?瑜是否还另有不妥。 姜院判只得又再给?瑜仔细的看了看,并在问过?瑜是否有什么地方难受,得到她摇头否认之后才得以离开去外间开方。 这些陌生亲人们真切的关怀,让曾在这方面受过伤害的?瑜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不过好在姜院判离开时留下了一句“小县主身子弱,需要好好静养。”的医嘱,他们虽心有不舍但还离开了?瑜的房间,让她能好好休息。只剩下了一个嬷嬷照看“睡着”的?瑜。 闭着眼睛的?瑜既没有真的睡着,也没有再次进入那个神奇空间。而是终于得以静下了心思来回想自己这次突然的奇遇。毕竟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奇特了。 她移动了一下身子,想真实的感受一下这具身体,再次确定眼前的这一切真是真实的而并非梦境。在一阵虚弱无力之中,她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一只手举到了眼前。看着苍白枯瘦得如同鸟爪的小手,她终于再次肯定了并不是之前的身体。她原有的那双手虽因为近一年的磨难生活而失去了原有的圆润,但却绝对要比眼前的手要上不少。眼前这只并不健康的小手明显是属于幼年小女孩儿的。 力气耗尽的她只能任由小手再次无力的垂落,落在肚腹上感觉到的只是片平坦。摸着平坦的小腹,眼泪不禁再次夺眶而落。是了,她已经死了,带着她肚子里那个来没有来得急得见天日的孩子也死了。 尽管对孩子那个绝情的父亲有着深深的怨恨,但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骨血。虽然也曾无数次的想过放弃那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不愿他来到这个世上受苦。但最终那也只是想想罢了,可是现在……她终究还是舍不得的。</P></DIV> <TR> 第六章 挑选寿礼(上) 她虽然糊涂了大半生,但也并不是真的茫然无知到最后的。她的孩子为什么最终没有能平安生下,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死去,她心中还是白明有数的。为何明明还没有足月,她却会在那天突然发作,绿珠去请的稳婆为何会拖到无救时才到,还有那些背叛她的金枝会刚巧在那天来到别院…… 想到她那个无缘故可怜孩子,她不由得恨意愈浓。 都是那些人!若不是他们,她苦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就这样夭折。她曾无数次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她?她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不仅自己要经受如此痛苦,还要连累她的那未出生的孩子?那些人,那些本应该保护她、爱护她的亲人、爱人们为什么要如此的伤害她? 自己死前金枝来了。好像是说她的“好妹妹”宁?o儿终于得偿所愿的嫁给自己的“好夫君”林保文做平妻。不,现在自己死了,她应该已经扶作正妻了才是。自己的“好父亲”、“好二娘”苦心筹划了十几年的计划终于能得偿所愿了吧。现在他们是否正在庆祝,庆祝他们十多年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得那些东西了。 是了,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只除了曾经的她——宁婉儿。他们用她的幸福、她的生命换得了那些本不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为什么这样?她是真的不甘心啊! 如果她真的死了,自是一切皆休。但她没有,她在这个世下活了下来。尽管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身份。为了她那无辜夭折的孩子,为了她自己所受的那些痛苦与侮辱,那些人必须付出代价。她誓必会一一向他们讨回来的! ?瑜在心中默默立下这样誓言。 曾经的她没有这样的能力,而现在却不同了。且不说有着现在的家世身份就有了复仇的希望,再加上还有着那个奇妙空间的奇遇。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这样的奇遇到底能给她带来什么,但她心中就是隐隐的有种直觉。直觉那个奇妙的空间,还有那个怪异、来历奇特的莫妍终会帮到她的。 这样想着想着,?瑜终于还是抵不住乏意,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莫妍坐在温泉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正在温泉池里闭眼享受的?瑜很是有些骄傲的问道。 “嗯,确实很舒服。感觉全身都暖暖的,这种暖暖的感觉又与平日在浴盆中的感觉有些不一样,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原来这就是洗地热温泉的感觉啊。”?瑜睁开眼看着莫妍,舒服的样子很是像只慵懒的小猫咪。 听到?瑜将这处温泉与他们这古人所用的木制浴盆相比,便翻了下小白眼,一副你很没有见识的模样:“当然不一样,不是我夸口,别说是那种浴盆了,就是同样是温泉也根本不能与这里相比。这温泉可是有灵气的,对滋养身体有很大好处的。其实这空间里还有另一眼灵泉,里边的水要喝上一点便有传说中洗经伐髓那种神奇功效,比这种温养的温泉对身体要更好。只要喝上一次,你的身体就能完全恢复,甚至比得病之前更好。只是如果那样便太过打眼了。你现在康复的速度同样有些过快,但也勉强可以年纪小、进补得力所以恢复得快的原因来解释。 等你的身体恢复到不再需要看大夫的时候,再喝那种灵泉不迟。这空间里的其它药材也一样,等那位姜院判什么时候不再上门,就能吃了。” ?瑜点头很是赞同的她的话,那位太院医的院判大人便对她的“神奇病愈”十分的好奇。即使现在她的病已经好了只是身子有些弱,那位理应很忙的院判大人却还是日日亲自上门来看诊。虽然他并没有再说什么,但她可以看出他对自己身体的康复状况十分的感兴趣。尽管莫妍已经再三跟她保证过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每次他看着她的眼神还让她十分的不自在,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啊,糟糕,我好像进来很久了,陈嬷嬷她们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不了?” ?瑜突然想起自己这次进来并不是用的精神体,而是整个身体进来了。现在她应该是在外边泡药浴。虽然自从她“清醒”后就总是坚持不让人服侍自己进浴,也不留人在沐浴房相陪,但若是时间太久,也怕她们会因为担心而闯进来。 “不用担心,并没有多久。你忘了,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边不一样。现在外边才过了不过几个瞬时,离半柱香的时间还早得很。”莫妍完全不在意的让她安心道。 “是了,我给忘了。”?瑜又坐回了池中:“这是第一次身体进来,有些紧张就给忘了。” 不过莫妍这时却从石头上站了起来,道:“不过你也可以先从池里出来了,温泉泡着虽好,可时间也不能过久。你出来,你之前不是说几日是你那便宜妈的生日,想送点东西给她吗?我带你去个地方,有好东西。” 出了这处天然石洞的温泉池,?瑜被莫妍带到了空间里唯一的那处庭院里。 说起来这还是?瑜第一次进到这院子里来,之前的几次进来莫妍都没有招待她进到这里过。虽然莫妍说现在她才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但出于对莫妍的尊重,她每次来到空间都是听从莫妍的跟在她的身旁。尽管莫妍没有说什么,可?瑜却知道对于她的这种尊重莫妍是高兴的。 毕竟她也曾是一个人,还是这个空间的上一任主人。她一点一点的亲手将这个空间发展到现在繁盛的模样,却不想因为意外不但送了性命被困在这里,还算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种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的巨大落差感滋味一定很不好受。?瑜的这种尊重却让她的心里总算有些小小的安慰,也让她在帮助?瑜的时候更甘心一点。</P></DIV> <TR> 第七章 挑选寿礼(中) “这处院子其实我原本是想建成中国古典风格的,不过后来一次出国旅行却发现自己更喜欢这种简约风格的房子,所以才建成了这样。反正这里也不会有客人来,所以也就没有弄得太大。上下两层除去厨房厕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也就不过九间房。这九间房里还有两间是贮藏室、两间是收藏室。 这里边除了几件家电外,家具也是按照我们那边的现代简约风格特别订制的。因为是自己出的这个空间里的木料和革料,也都算得上是不错的东西。”莫妍领着?瑜边走边给她介绍道。 ?瑜对于莫妍所说的什么简约风格之类从未听说说辞已经不怎么在意了,几次相处下来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从莫妍嘴里冒出来那些她完全不懂的词汇。只是这一次屋里那些从来没有看到风格的装潢,和摆放着的几件式样特别家具却是让她隐隐间又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间作为厅房的屋子不算太小,但东西却只是简单的摆了几件。这些东西的式样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却也能认出个大概来。别说国公府以及以前的宁府、林家,就是之前软禁她的那处庄院的里的东西,都要比眼前的这些花哨繁复许多。但感觉上却难说那些东西能比眼前的这些更精致、更具大气。 不过相比这些式样奇特的家具,那淡蓝色落地长帘后完全透明的门墙要更吸引的目光。 ?瑜走近摸了摸,在确定确实有着完全透明的存在后既震撼又怀疑的问道:“这,这是水晶还是琉璃?” 莫妍跟了过来解释道:“这是钢化玻璃的。” “钢化玻璃?”?瑜不舍又小心摸了摸:“是和琉璃一样的东西吗?” “应该差不多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莫妍也有些感慨的答道。 莫妍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玻璃这种东西,也很是有些后悔。即使她奇迹般得到了随身空间这么逆天的东西,却也从没有想到过还能再赶上穿越的这种流行潮。所以对于制玻璃这种小说中常见的金指手技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了解,想想真是有些太可惜了。 “这钢化玻璃很珍贵吧?我瞧着可比我们这儿的水晶还有琉璃要更加清亮透明。把这个制成这样大的一整块来做门窗,一定很珍贵吧?”?瑜又问道。 莫妍却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这么大或者比这更大块的玻璃在我们那儿也都是很平常的东西,所以价钱也便宜可没有你想像的那样珍贵。” “你们那儿可真是不错。”?瑜不禁再次为莫妍之前所在的那个奇妙世界而惊叹。 “还算不错吧,虽然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像是环境污染严重、食品安全堪虑什么的。你若是真想了解那个世界,以后可以看看我的那些珍藏。不但有很多经典的碟片,楼上书房里还有不少书。虽然不能联网,但电脑里也有不少之前存着的东西。” 话虽是这么说,但提到从前的世界莫妍也很怀念。虽然以前总是有着各种嫌弃,但真正再也回去时,却又觉得一切好的坏的也都是那么的令人怀念。 ?瑜只听明白了书这一样东西,其他的就算不明白也知道那也同样是那个世界特有的。只是她还没有来得急问问什么是碟片,什么是电脑,就听到莫妍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对了,你觉得送套玻璃茶具给你那便宜老妈怎么样?” “是像这样完全透明的钢化玻璃制的茶具吗?”听到这个?瑜立刻就将想要问的问题给抛到脑后去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并不急于一时。 “也是全透明玻璃做的,不过好像不是钢化玻璃。钢化玻璃只是玻璃的一种而已,不过并没有什么差别就是了。”说着,莫妍就将?瑜带上了二楼的一个放着许分格置物架的房间。 “原来是想着让你选一块玉或是宝石什么的,不过如果你喜欢玻璃制品的话,我这还有几套,都是以前迷恋花草茶时买下的。”莫妍打开其中一个柜子,取了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木料做的木盒:“你来看看这套怎么样,合不合适?” ?瑜小心异异的触摸着盒子里黑色绒布上晶莹剔透的一壶五杯,这几件玻璃制成的壶杯既没有什么复杂的式样,也没有任何的花色,只是最简单的式样,若是陶制或是瓷制的以她的眼光那是瞧不上的。可换成了这种通通透透没有半点儿杂质的透明材质,在她看来却可算得上是一件珍宝了。 “这种是最简单的,你若是不喜欢另外还有一些其他花型的。那些可能收在了下边的仓库里,如果你要可以去找。”莫妍道。 “不用了,不用再特意去找了。”听到莫妍还要再去找其他的,?瑜连忙阻止道:“这就已经很好了。只是这东西若是做寿礼的话却是有些不合适。我现在才不过是个十来岁极少出府门的小孩子,这么珍贵难得的东西如何能够弄得到。” “对,我一时到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再带你去看看我其他的珍藏,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这套茶具既然你喜欢就不用再收起来了,我这里还有以前留下的我特制的花草茶,你喝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等你将来长大到能喝酒的时候,我将我用来喝红酒的那套玻璃酒具也给你。”莫妍将盒子又合上,然后拉上?瑜道:“走,先去找东西。” 桌上的盒子也没收,莫妍就带着?瑜下楼去了其中一间贮藏室。才一进门,?瑜便再次被眼前所看到的那些东西给震住了。 这间所谓的“贮藏室”其实应当称作珍藏室才对。这间屋子要比之前楼所去的那间要大上近乎于一倍,屋子里的布置风格也与厅房和楼上那间屋子完全不同。这里的布置到是与自己平日常见的一般,除了一张花梨木的八仙桌,其余摆放的全都是雕工精致的多宝格。这到不是让能如此吃惊的原因,让她吃惊的是摆放在多宝格上东西。</P></DIV> <TR> 第八章 挑选寿礼(下) 这间屋内一共放置着十个花梨木多宝格置物架,这些置物架的每一个空格都被填满了。每一个空格上都摆放着精美华贵的各种摆件。这些东西或由各色美玉雕成,或由各类宝石所制,虽然每件的器形都有不同但都极其华美。 ?瑜前生出身世家,后来所嫁的林家也官宦之家,虽没有真正主持过家务,但也不是没有识见的人。无论是宁家还是林府,家的中各类珍藏都不在少数,其中更不乏世间难得的稀品。可就她所见识过的那些所谓之珍品都难得与眼前所见的这些相比。就算有些质高能够与之并论的,一府一家之中顶多也不过三、五件之数。绝对不会有眼前般同时聚集如此之多的数量。 “怎么样,我的这些珍藏还过得过去吧?”莫妍嘴里虽然说得谦虚,但话里的得意却是掩不住的。 “岂止是过得去,就是一般的世家大族数百年的收藏怕也难得与这些相比。”?瑜感慨道。 莫妍也知道?瑜的话有些夸张,但心里却还是很高兴。收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可是耗费了她少的心血。以前因为怕这些东西为招祸,所以从来都能自己一个人偷偷欣赏不敢向人炫耀。虽然也能自得其乐,但有时总有种锦衣夜行的不足之感觉。?瑜现在的样子很是大大的弥补了她之前的遗憾。 “可这些东西也不适合我送寿礼之用吧?”好不容易从眼前美景收回心神的?瑜记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莫妍这次没有说话,而是打开其中一个多宝格底下的柜子,从里边又取出了二尺见方一尺来高的黑色锦盒放在屋内唯一的八仙桌上。打开之后又取出了三层格子并排放在桌上,每一层格子的黑色绒布上都放置着大小式样各异的各种精致宝石花簪。其中许多花形式样都是?瑜从所未见过的。 “先看看这些怎么样?”莫妍随意的从中取出一件由红宝石缧成石榴花形的花簪递给?瑜:“你那个便宜老妈的容貌到是很配这种红色,而且她又是正室夫人这个颜色也能戴。” ?瑜接过花簪,赞同的点了点头:“多子多福,这石榴花的喻意也很好。” 在?瑜接过石榴花簪后,莫妍又拿起了一对蓝宝石的蝶形花簪道:“这个也好,这种颜色相差几无的纯正海蓝宝石,在外边可是很难找得到的。这簪子是一对,喻意也很不错。” 闻言正在仔细看石榴簪的?瑜又放下了手中的石榴簪,改而接过了莫妍手中的两只蝴蝶簪看了看,又再次赞同的点了点头。 “还有这一只,这种金色珍珠在你们这也很稀有吧?”莫妍这次拿起的是一只用指甲盖大的金色浑圆珍珠缠成的梅花珠花。 这回?瑜到是摇了摇头:“这种金色的珍珠确实很稀有珍贵,不过却只有皇家宗室才能佩戴,陈夫人虽有二品诰命却是不能用的。” 莫妍将手中珠花放回了格子上,然后将又从同一个柜子里取出了一叠六个小锦盒堆放在桌上空处:“金色不能用?那也没关系,如果喜欢珍珠我另外还收着几套紫色、白色和黑色珍珠的,总不会都不能用吧。” ?瑜看着莫妍将放着花簪的格子紧紧的挤到一边,又将新拿出来的小锦盒一一打开,有些迟疑的道:“不用这么麻烦,这些簪子就很好了,随意挑一件都足以。” “没关系,你不用为难选哪件,反正这些东西如今都是你的了。”说着又返身将其他几个柜子打开,道:“发簪就只有你看到的这些了。我们那里发簪用得少极,我也是因为爱好才会弄这些。其他的首饰都是项链、戒指、手镯之类的东西,你也可以都看看。想送哪一件,你可以等全都看过后再慢慢挑,总能挑件适合的。” 莫妍打开的这几个柜子都不大,里边也差不多被各种大小不同的各种首饰盒给填满了。只是?瑜再次的惊讶却并非是因为数量太多,如果不论品质高低单就数量而言这些并不算太多,当年她出嫁的时候首饰也有四抬之数。让她惊讶的是莫妍所说的那句“这些东西全是她的”。尽管莫妍已经说过好几次现在她才是这空间的主人,但这些东西明显就是莫妍的心头爱,是她费尽心血收集的。 这与空间的情况不同。空间择她为主并不是莫妍的选择,而是空间的自主意识。就如果之前空间择莫妍为主一样。莫妍虽然曾经是这空间的主人,可在她因故去世之后虽然她依旧还是在这空间里,但却是失去了作为空间主人的主权。空间选上?瑜时其实应当算是无主之物,既然“它”选择了?瑜便是?瑜所有,就如同曾经的莫妍。 这些珍藏却不同。尽管也是在这空间里,但却是莫妍的精心收集,并非空间所自有。所以不应当与空间的所有一概而论。就算莫妍改了个形式存在,这些也应该算是她自有,并不能与空间一并算成是她的。 莫妍显然也明白?瑜的疑惑,于是笑笑似有惆然的道:“横竖我我都已经用不上了,又没有亲人后人可留的。我们之间的缘分羁绊可比任亲人都还要深,这些东西给你正合适。” 听到莫妍的这番话,?瑜也没有再矫情的推迟。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她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莫妍虽然没有说过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遭遇才落得如今的下场,但?瑜也还是能猜到几分。两人的际遇确实有不少相似之处,而且加上空间这个联系,这世上确实是再也没有其他人的缘分羁绊能比她们要更深。 不过?瑜也并没有现在就将所有的东西看一遍的打算,而是挑出了最先选过的那只红宝石的石榴花簪,道:“其他的东西以后再看就行了,就选这只石榴花簪好了。明天夏侯烽答应带我出门,我可以让他顺道带我去贵安坊那边选寿礼。” “这样安排到是合适。”看过宁婉儿生平的莫妍也知道贵安坊正是京城中几家有名饰品商号的所在地,知道?瑜这是打算借着这个地方给簪子一个出处。 莫妍熟门熟路的又找了一个雕着祥云纹的紫檀木盒,将石榴花簪收在了里边。然后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选这一枝,那对蓝宝蝴蝶也很不错啊?” 帮着收拾桌子的?瑜稍稍顿了一下,然后才平静的道:“上个月这边府里收到边关的来信,说夏侯漳三个月前纳了一个部下的妹妹做良妾。” “切,男人!”听懂了?瑜言下之意的莫妍很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却也没有再接下这个话题。无论对她还是对?瑜,这个话题都不是令人愉快的。</P></DIV> <TR> 第九章 莫妍往事(上) “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的玉石宝石吗?”莫妍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可都是难得好东西。”?瑜也同样不愿再在那个话题上纠缠。 “嘿嘿,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自然是很难得的,可对我们来说却并没有那样珍贵。”莫妍挤眉弄眼神秘兮兮的道:“这些东西其是这空间里产的,我只不过是另外找人将那些原石原料做加工罢了。除了那些珍贵是之前你看到的那座湖里产的,其他的玉石和宝石都在我这前所说的那处灵泉所在的山上。你也可以去那里找没制作过的原石,加工成喜欢的东西。 那时我怕拿出太多品质这么高的玉石宝石原石会惹人注目,所以就只弄了这些。不过没想到都那么小心了,却还是露出了些行迹。然后就招来了别有用心的人,带来了那场大祸。当年还是太年轻、太没有经验,太沉不住气了。” 说着便一脸严肃的拉起了?瑜的手,郑重的道:“你一定要引以为界!在利用空间里的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再三小心。无论任何人,哪怕再是信任也绝对不可以对他暴露这个空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像我一样!” 莫妍的脸上除了沉重还有着难言的痛苦,这让?瑜心里也随之一沉。这样的表情?瑜还是第一次在莫妍脸上看到。尽管她们认识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但也许是因为她们之间有着空间这样奇妙的联系,?瑜对莫妍总有一种如同相交已久的莫名熟悉感。 在?瑜的印象中莫妍是一个虽然受过伤害,却依然十分乐天的人。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在历经过她那样的遭遇后,依然能够表现得如此随遇而安。她是不知道莫妍在生前的那个世界里到底历经过什么,可隐约中她大概能猜到那绝对不会是多么美好。与自己不同,自己虽然也死过一次,但她重生之后不但依然还是生活在原来这个熟悉的世界,而且重生后的处境远要比从前要更好。甚至可以说她这次的重生让她得到了一个从地底深渊中脱困而出的机会,更毋论还因祸得福的得到了这个神奇空间这样的奇遇。 莫妍的遭遇就正好相反。莫妍不但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苦心经营的空间的主权,还被迫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世界,不人不鬼的被禁锢在了这空间之中。这空间再有万般的奇妙,可除了只能偶然进来的自己,就再也没有另一个可以让莫妍交流的存在了。其实这个空间对现在的莫妍来说应当算作是一个大一点的囚笼罢了。 至少?瑜就不知道如果让她与莫妍易地而处,她也不知道能否做到像莫妍这样从容面对这一切,哪怕是只是表面上。?瑜心中的莫妍一直就是个乐观坚强的人。 “我跟你说说我的的故事吧,让你也能从中得到一些教训。” 莫妍示意?瑜坐下来,?瑜却是走到了窗边,透过明亮的玻璃看向窗外,半晌后才说起了她的故事。 莫妍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只是平常百姓家出生。双亲具是工薪阶层,家里的条件虽称不上富裕,也算不上贫困。因为双亲只得她一个女儿,所以对她也是百般宠爱娇养得很。莫妍的头脑不笨,读书的成绩一直都在中上,所以在学校时混得也还不错。有着父母的宠爱又没有受过什么风雨,个性也就养得十分天真开朗。这样讨喜的个性,再加即使称不上绝色却也还算得上清秀的姿容,所以人缘也十分的不错。 (说到这里莫妍还特意为?瑜解释,在她原来的世界里男女之防远不如这个世界。在那里婚姻实行的是一夫一妻的制度,女子长大后也能外出与男子做同样的工作挣钱养家,孩子也是不男女的在学堂一起学习上课。听到这些让?瑜惊奇的同时也十分的神往,那真是让她想都无从想像的美好世界!) 这样顺遂的人生一直过到她十七岁。那年随着她最亲近的母亲过世、父亲再婚疏离,她平静快乐的生活被打得粉碎。感觉受到重挫的她便在那年接下来的高考中失利了,没有能考上心仪的大学。接踵而来的打击让她的性子也变了不少。高考失利后的她并没有复读重考,就离开了那个并不已再属于她的家,一个人去到了另一个城市开始了艰辛的打工生活。 没有太高的学历,又无一技之长,自然也就挣钱不多,只能勉强糊口。这样有些窘迫的生活一直持继到她得到了这个神奇的空间为止。这个因为意外而得到的空间,不但改变了她的生活还改变了她的人生。现在的她有时总是会不由的想起,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她是否还会选择得到这个神奇空间。 在社会上几年的摔打磨砺,磨去了她本就所剩无多的天真。已懂得怀璧其罪的她,在得到空间这个利器后没有半点的声张。就算是利用空间来改善生活,也小心翼翼的做得十分隐密。有时宁愿慢着点吃点亏,也绝对不冒进。特别是在空间能产那些宝石原石后,她就更小心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她甚至生活辗转换了好几个城市,就怕被人发现她的异常。也因为这样,她连仅有的几个稍稍亲近一些的亲人朋友也渐渐地疏远了。即使是世上所剩唯一至亲的父亲,她所能给予的也只有金钱而不再亲近。 其实莫妍对生活的物质**也并不是很高,除了一些小小奢侈的爱好,对生活质量的追求也就只是小康水准就可以了。并不想要追求大富大贵的她,自然也就减少了让空间暴露的可能。所以之前的那几年她的生活虽然有些漂泊不定,但却还安宁平静。 只是这种宁静的生活却并没有能过上几年。 无论她的心思多么成熟,到底也只是个年轻的女孩。随着空间物产越来越丰富,她的生活越来越富裕。没有了需要为生存生活的问题而奔波的压力,又缺少了亲友关怀的她也越来越寂寞。从没有做事业女强人的她在没有了生存压力后自然也没有什么事业上的打算,无所事事之下,这种孤寂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难以忍受。</P></DIV> <TR> 第十章 莫妍往事(中) 而就在这时,一个偶然的邂逅让她认识了一个男人,一个颇有才干富二代的高富帅很能吸引女人的男人。尽管莫妍的因生活经历的关系比一般同龄的女人心智要更为成熟,但这些都抵不过她依然是个女人,一个有感情需要的寂寞女人的事实。 所以在她的理智再三的提醒她需要小心的情况下,她还是为对方殷勤而不乏体贴的不舍追求所动。无论是因为一时的虚荣,还是出自于人性本能的渴望。在历时半年的追逐追求后,她终于还是不可免俗的坠入了爱河,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女友。 在莫妍的世界有句爱情箴言,说是沉醉于恋爱中的人,智商是呈负数的。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那时的莫妍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深爱着那个男人,她心甘情愿的停下了辗转于不同城市的生活,住进了他在一个繁华国际大都市里的别墅。为了更好的融入他的生活,她开始学习她从前所不屑的所谓的“上流人士”圈子的交际应酬。并且因为她那莫名的高傲自尊,怕被人误会成被是爱人所包养的情妇,为了证明她对他的爱的纯洁性,她没有接受他在金钱上的资助,而是选择了自己来筹集那数目不小的花费。 为了保证能跟得上他的生活水准,衬得上他而不被他那同一阶层的其他女人所比下去,所需要花费的金钱数量绝非之前那种小康水平可比。也不是她之前只是为了掩饰所置办的那点点小产业所能供给的。要筹集这样大笔的开支,她就只能将主意打到了空间里。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很有具有一贯的警惕性的。每次从里边拿那些珍品出来卖都做得十份的谨慎,无论是宝石还是药材,所动用的那些在外界也都只能算得上是中上品,并没有敢拿出那些太过显眼品质逆天的东西。 只是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在“学习”的过程中,也难免开始的迷失于各种名牌订制的华服珠宝、游艇豪车那样五光十色的生活里。而想要得到这些,数目越来越多的金钱自是必不可少的。 也许是因为被爱和那种“美好”的生活冲昏了头,又或许是因为得到空间后一直都太过于顺风顺水,终于她的胆子渐渐的变得大了起来。为了越来越多的金钱,也为了她那越来越虚荣的面子,她出手和自用的东西越来越多,品质也是越来越好。 这样频繁的拥有和出手那么多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她就是再谨慎,能瞒得过外人,也不可能瞒得过身边共同生活的至爱男人。深爱着男人也相信自己是男人一生至爱,并且坚信他们必定会携手共度美好一生的莫妍,在男人有意无意的问及下,不想再独自背负着这个秘密的她终于还是向他坦言的说出了空间的秘密。她甚至相信有了这个共同的秘密,会让原本就相爱至深的他们之间更加的亲密无间。 在刚刚分享空间这个秘密后,男人对她也确实更加的关心宠爱了,更在不久之后便和她订下婚约。不但利用他在圈子里人的关系替她寻找更好的销路,提供各种更好的掩护,还积极的帮她对空间的发展进行更好、更合理的规划。 拥有了这个共同秘密后的两人,减少了外出的应酬。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在这美丽的空间美景之中浪漫的约会、嬉戏。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并且还庆幸自己到底还是相信了这个男人,将这个秘密与这个男人共有,所以才能拥有这样的幸福。虽然这是她这一生当中最大的一次冒险,但事实证明了这也同样是她这一生之中所做的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 在沉浸在美好幸福之中的她毫无保留的将有关于空间的一切都告诉至爱的男人。不但将空间里出产的不少东西都送上,更是亲自带着他走遍了空间里已经开发显露出来的每一个角落。因为太爱、太过幸福而去了原本警惕的她,完全没有发现随着对空间的了解愈深,她所至爱的男人的眼睛里的贪婪**也越来越难以遮掩。 或许是爱情真的让人盲目,男人越来越露骨的套话一向自许聪明的莫妍愣是半分怀疑也没有。最终对男人的爱以及由爱而生的信任,还是战胜了她心底深处的那份本能的警惕,男人从她这里套出了这空间其实是依附在莫妍手上戴着的那个装饰古董戒上,那只从不起眼的假古董戒就是进入这空间钥匙。 得到了这个秘密的男人,这个让莫妍付出所有真情的男人,为了夺取这个空间对莫妍这个深爱着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女人伸出了黑手。 经过那一段时间,男人对这个空间已经莫妍本人都已经了若直掌。知道因为空间灵泉的神奇功效莫妍的身体就算算不得百毒不侵,一般的毒药对她的作用并不大,更何况这能解百毒的灵泉只凭的一个意念就能瞬间取出,所以他并没有采取最简单的下药巧取方式。又因为这个空间的异空间特性,遇到危险的莫妍能随时利用空间脱离危险的环境,所以他也没有选择让其他人来动手,而是选择了自己亲自下手。 只要这灵魂一天不消亡,莫妍就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或许是爱情真的让人盲目,男人越来越露骨的套话一向自许聪明的莫妍愣是半分怀疑也没有。最终对男人的爱以及由爱而生的信任,还是战胜了她心底深处的那份本能的警惕,男人从她这里套出了这空间其实是依附在莫妍手上戴着的那个装饰古董戒上,那只从不起眼的假古董戒就是进入这空间钥匙。 得到了这个秘密的男人,这个让莫妍付出所有真情的男人,为了夺取这个空间对莫妍这个深爱着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女人伸出了黑手。 经过那一段时间,男人对这个空间已经莫妍本人都已经了若直掌。知道因为空间灵泉的神奇功效莫妍的身体就算算不得百毒不侵,一般的毒药对她的作用并不大,更何况这能解百毒的灵泉只凭的一个意念就能瞬间取出,所以他并没有采取最简单的下药巧取方式。也许是因为这个空间的异空间特性,遇到危险的莫妍能随时利用空间脱离危险的环境,所以他也没有选择让其他人来动手,而是选择了自己亲自下手。</P></DIV> <TR> 第十一章 莫妍往事(下) 只要这灵魂一天不消亡,莫妍就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一天是男人的生日,男人并未如以前的生日那般呼朋引类的召集他的那些所谓“死党”们一起热闹狂欢,而是选择了与莫妍两人在一起。莫妍还记得当时听到男人说只想与她一起没有人打扰的单独渡过这个有意义的日子时,她是多么的欣喜与感动。 在男人的提议下,两人并没有如以往一般的进到空间里那个无人能打扰到的地方。而是跟着男人乘坐着她的游艇,去了海上的一个小岛。男人说这是他为了那天那个特别的日子特意找到的,还说如果莫妍喜欢,他打算将来将其买下。他说这里虽然不及空间里那么美好,但却是这个世界真实的能让他人所知的存在。将来在他们能在这里建上一座白色的木屋,不但能在这里招待亲戚朋友们,让他们见证他们的幸福,等两人将来老了更是能在这美丽的海岛上,在那小木屋里共守夕阳。 男人将她带到一处白色的沙滩上,沙滩上放置着早已准备好的一套欧式白色缕花桌椅。当他从圆桌上将那捧九百九十九朵特别订制的橙色香槟玫瑰奉上,并且拿着一只巨大闪亮的克拉钻戒单膝下跪向她求婚时,莫妍更是幸福得热泪盈眶。 当莫妍让男人为她将钻戒戴在她的手指上,答应了他的求婚之后,男人更是从桌上的一个文件袋中取出了一叠文件。文件上的内容是男人将其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改在了莫妍的名下,他将他所有的一切都赠予她,以此来证明他对莫妍的爱。尽管莫妍爱的只是他的人,并不是他的财产,但爱人的浪漫之举以及甜言蜜语,还是让莫妍感动得认为这一刻的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没有之一。 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动的冲击之下,她完全的失去了清醒时的精明和谨慎。所以她在男人为她戴上那只美丽炫目的粉色钻戒时,她毫不怀疑的任他脱下了那只依附着空间古董戒指,换上了那只在她看来其所带代的意义比一切都更珍贵的美丽钻戒。并且在换上时,更是毫不怀疑的任男人将那只古董戒指纳入他的手中。 因为在那时的莫妍看来,相爱的两人是不应该分你我的。爱人愿意将他的一切全部都奉送给她,她的心意自然也是一样。更何况连她本人都是他的,那么她所有的一切同样归属于他。所以将这个她最最重要的东西交到他的手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代表了她愿意将她的一切、她的未来都托于他的决心。 只是当她开心的看着手指上美丽钻戒在温暖的阳光下绽放着绚烂夺目的光华,并且打算投入爱人的怀抱中给他一个爱的拥抱时,却是突然的感到胸口一阵巨痛袭来。然后她低头就看到了那把插在她左胸前的刀上所握着的那只再是熟悉不过的手。她简直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可胸前的巨痛,以及爱人脸上那从所未见过的狰狞的笑意,却又都是触手可及的再真实不过。 为什么?她想问。但这句话却卡在她喉咙里,直到最终也没有能够问出来。 虽然灵泉改善了她的体质,但她终究还是rou体凡胎,这种直入心脏的致命重创还不是所能承受的。很快的,她就开始失去了知觉。在她最后的感知里,只是似乎隐约的听到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抱歉!”。 也许是那一瞬间所受的打击太大,又或是这伤害的疼痛刺激太过,那时的她甚至根本就没有进入空间这个念头。 当莫妍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她在这空间里。 刚刚清醒时她就发现胸前插着的那把刀没了,除了那似乎时隐时现的阵阵隐痛,左胸上半点伤痕也没有。初时她还只以为是空间及时救下她,让她免于非命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她还是能够碰触到空间里的东西,可是那些她平日里最喜爱的水果和其他的吃食却是再也品尝不出任何味道来;那能让她每次喝下都有明显暖流在体内流过的舒服感觉的灵泉水也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感觉;但更重要的是她手中的戒指确实没有了,她无法离这空间去到外边的世界! 接着她又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变得跟以前不同了。虽然能够摸得到实体,但却完全摸不到温度与心跳。而这所有的一切所代表的意思,让她有了极不好的联想。 就在她因为这样的发现无比焦躁时,空间的那处大湖上却出现了如同电影般的海市蜃楼。那海市蜃楼如果电影一般让她看到了她最想弄明白的一切。 首先,便是她已经死了这个现实。是的,她已经死了!她在那海市蜃楼里看到了她的葬礼。 那真是一个“盛大豪华”的葬礼。在盛大的葬礼之上她看到了她那嘴角微翘却极力克制着安慰她那似乎一夜白头的老父的继母和她的女儿,看到了也不知是在真哭假哭的亲友,更是看到了她那被无数美女们劝慰着的因“痛失所爱”而“悲痛万分”得不能自已的“深情”未婚夫。 令她自己都意外的是,看着这么一场如同狗血剧般的“感人”葬礼,她的心情却没有多少激动。除了在看到白发老父时有些复杂酸心之外,再看到那个在做着秀的男人时却没有如想像般的那样怨恨,只是想要知道那个答案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终于在葬礼之后,她等到了那个她最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看到男人在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别墅里,与那个她以为会成为她另一个父亲的“未来公公”。他的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枚让她为之命丧的空间钥匙——那只装饰古董戒。 她听到这个曾经的至爱现在的仇人跟他父亲十分懊恼的告诉他那位高权重的父亲,他用了无数办法也没有能够打开空间。不但莫妍告诉他的那套滴血认主的方法不管用,他另外试的那些传说中的方法也同样不管用。他猜测要不是莫妍对他还有所有保留,就是莫妍根本就是骗了他,得到进入那个神奇空间方式应当另有秘密。 这个所谓空间钥匙的假古董戒指根本就只是她用来糊弄他的幌子。他将这个假戒指送检过,被告知这只是一个用红铜做成的极为劣质的装饰品,是那种路边小摊上才卖的东西。只是他已经找遍了莫妍留下的所有东西,却是没有能够有所发现。 为此他甚至还以怀念莫妍的借口,不但试着套过了她所有亲友们的口风,还翻遍了她父亲那边所有的遗物,可就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在听到男人汇报后,他的父亲就斥责了他这次的行动过于鲁莽,不应当在没有完全确定的得到空间后再除掉莫妍,以至于弄到现在这样落得一场空。还说他之前就并不赞成他这样冒进,以莫妍对他的死心塌地控制了她也一样能将那神奇的空间为他们所用。 男人却辩解的说他也不想这样,虽然现在对莫妍已经有所厌倦了,曾经也是有过几份真心的。如果不是要听从父亲的安排娶那位对他们家发展极有助益的大家小姐,他也不会出此对策。莫妍的性情他再了解不过了,她是个再爱憎分明的人。她就是再爱他也是不会愿意与其他任何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更毋论甘心情愿的做二奶情人了。如果知道他要娶那位小姐,只怕立时就会离开。真到了那时,也同样会失去那个神奇空间。如果是那样的结果,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赌上一把。最坏也不过就现在这样,他得不到,但别人也一样没有机会得到。 还如自我安慰一般的说,他也算是慧眼识珠了。若不是他通过几次偶然的机会发现这个莫妍总能神神秘秘的弄到一些难得的好东西,从而勾起了他的兴趣。更是将她追求到手后得到了她的那个秘密的助益。这两年他们家能够有利用那些从她手上得到的东西,为他们家造就了发展的机会,才得以铺就了现在这样一条光明路。虽然他一开始也确实被莫妍身上的与众不同所吸引,但天知道以他的性子,让他守着同一个女人两年多实在是有违他风流的本性…… 在听到了这番话后,莫妍如何能不明白她这两年多来的幸福不过只是一场自我沉醉的镜花水月,男人对她的那些甜言蜜语以及百般宠爱,都不过只是基于对她的利用罢了。 被残酷的现实深深打击伤害到的莫妍几乎是万念俱灰。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伤痛心死得几乎麻木的时候,那处海市蜃楼里又传来其他的一些陌生的只是片段的画面。尽管那些画面都是些零散的片段,但里边所表达的内容还是看出了个基本。那些零碎片段里与她同样悲催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宁婉儿。</P></DIV> <TR> 第十二章 四季行辕 莫妍并未再细述她从海市蜃楼里所看到的有关于宁婉儿的那些遭遇,但亲身经历过的?瑜怎么会不知道那些过去有多么的不堪。只是现在她已经是换体重生后的夏?瑜,尽管旧事难忘可她已然下定决心能够坦然面对了。 决心坚强立志要复仇的?瑜看到莫妍提起过去时伤心难过样子,想要安慰却又感无从说起。至少这时的她自己也同样心结难解,旧恨难消。只不过重生于同一个世界甚至有了更好背景的她能够有为自己向那些所负之人讨还公道的机会,而来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世界的莫妍却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瑜只是轻轻的拉起了莫妍那冰凉毫无半点温度的手,默默的陪着的她。在这无声默默以对的两人因为那相近的命运,因为这虚无而又神秘的空间,就这样相连在了一起。这一刻,同病相怜的两人之间原先的那层隔膜就这样消失了。早已被这神秘空间紧密相连的两人直到这时才打从心底里真正的接受了对方的存在。 不过到底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早已被迫接受了现实的莫妍不多时便从过去阴影中回过神来。恢复过来的莫妍没有再提两人以前的伤心过往,而是带着?瑜参观起这院子来。她给?瑜介绍了这座庭院里别具匠心的布局,以及所种植在小花园的各种花草树木。在这个过程里还带着?瑜吃了几个院里子的果树上所结的果子。之后就送?瑜离开空间回去现实里了。 之前挑选好的夏侯夫的寿礼,那只用紫檀盒子装着的石榴花簪这次并没有带出去。她打算等这次出门之后,能名正言顺时再拿。 第二天,?瑜的小哥夏侯烽信守承诺的向老国公请求带大病初愈的?瑜出门透透气。虽然担心女儿身体的夏侯夫人想要阻止,但考虑到孙女儿的身子太弱出门活动活动也好的老国公却是答应了。于是在夏侯烽再三向夏侯夫人保证一定会看护好妹妹后,总算是将?瑜带出了府。 ?瑜已有县主的封号,有着自己的食邑。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有二百户。因为是家中唯一的掌珠,所以府里也没有要求将这些所入收入公中,一直以来都是?瑜自己收着,跟她平日从那些红包里所得那些金银名锞子什么的一并收在一起。之前的那个?瑜虽然也有出门,但极少买东西。就算是买,也都只是买些不怎么值钱的吃食、小玩意儿什么的,那些也都自有跟着她出门的人付账,所以那些银钱都没怎么动过。这次出门,?瑜就将这些钱给带上了。 夏侯烽为了照顾?瑜这次出门并没有选择自己骑马,而是选择了兄妹俩共乘马车出行。因为夏侯夫人的担心,一行人除了他们兄妹,还另带了一个嬷嬷、四个侍婢和几个护卫,一共两车六骑。 还是少年的夏侯烽生性活泼,马车才一出门便急切的向妹妹说起他要带她去的那些马场来。 夏侯烽带着?瑜去骑马,自然不可能真的去他平日里常去的校场那种地方。他要带她去的地方也并不算专门用来骑马的马场,而是一个建在京郊专供大家亲眷出游的地方。那片地方很大,大约占下了一个小山头。那里不但在桃林、梅院、竹海、明湖之类合适四季携游的观景的美景,也有像用来跑马放松的马场。只不过那片马场是一片专门开辟用来给年纪不大初学骑马的孩子,以及平时很少骑马的文人们的嬉戏之地。当然女眷们也是可以去的。 只不过话虽如此,可真正去那里骑马的女眷并不多。大月朝虽然也算以武立国武风昌盛,可女孩子们的管教还是要严格许多。武勋之家还好一点,女孩子们还能时不时的出出门子,那些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孩子们除了一些特别的日子和原因都是极少出门的。即使是出门踏青什么的,也大都只是赏景立社之类,像骑马这样的活动就算是武勋世家的女孩子们也并不怎么常见。 他们这次能出来,都是生病之前的?瑜依仗着家里的宠爱给硬缠来的。再加上作做的老国公出身沙场,对那些规矩什么的并不怎么放在眼中。夏侯夫人心里虽然反对,可到底也心疼女儿差点儿没命,所以也不太忍拒绝。 要去的地方虽说是在京郊,可实际上并不太远。一路马车疾行,大约用了一个半时辰左右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被车颠得有些七荦八素的?瑜就着两个贴身侍婢侍琴和弄笛的掺扶下了马车。 看着门口那高大的牌楼,?瑜心里不由感慨。 其实这个名为四季行辕的地方在?瑜还是宁婉儿的时候便听过其名。她曾经的那位丈夫林保文也曾许诺过要带她前来游玩的,只不过后来每次提及准备时都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最终做罢。所以她虽已嫁入京城三年,却从未曾来过这京中有名的胜地。现在想想,她隐约明白其实那人那时的许诺只不过是因为旁人提及时随口应下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过带她来吧。 “瑜儿,在看什么?走了,小哥先带你去休息,然后就去用午膳。这里的东西味道与府里的不同,你一定会喜欢的。”夏侯烽招呼着妹妹,领着她熟门熟路的就朝着里边去:“为了今天带你过来,小哥我可是昨天就托了人在这里订下了临湖的一处清静小院。” 走进那处高大的牌楼,就有一个青衣中年人领着一个做小厮打扮的憨厚少年和侍女妆扮的少女迎了上来:“夏侯少爷来了,真是贵客临门蓬荜增辉哪。” 这边夏侯烽也笑着对中年人道:“到了这里夏侯哪里能算得上贵客,郭管事这是在笑话夏侯吧?” “夏侯少爷太过谦了,您还算不上贵客,那谁还能算?”看来这位郭管事与夏侯烽挺熟:“夏侯少爷可是有大半年没有过来了,在下还以为是我们这里之前有谁得罪了夏侯少爷,正想着要上门向夏侯少爷去请罪呢。” “请罪?夏侯可是当担不起。”夏侯烽笑道:“之前我妹妹病了,自然也没有心情出门子玩儿。我心里对你们这里可是想念的紧。这不,我妹妹的病刚好,我就这就带着她一同过来了。” 这位郭管事是早就看到了落后夏侯烽半步的?瑜,心里也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夏侯烽没有开口介绍,他自然也不能上前招呼。 “这位就是夏侯少爷的妹妹、开阳县主吧?”郭管事上前向?瑜行礼道:“小人四季行辕的管事郭湘见过县主。” “郭管事不必多礼。”?瑜轻声回应道。 郭管事显然也是见过不少世面,接待过不少皇亲贵胄的。在从容得体的见过礼之后又道:“县主这是第一次来吧?县主第一次过来小人理应亲自侍侯,只是小人已是个老头子了,喜欢的都是一些老头子喜欢的东西,怕是难合县主之意。这个丫头叫碧云,她别的会得不多,但我们这里有什么吃的、玩的她最是清楚。所以您看由她来代小人侍侯县主,可否?” ?瑜自然不会反对这样的安排。只看小哥夏侯烽的态度便知这位自称小人的郭湘管事不是平常下人,所谓的亲自侍侯不过只是一句奉承罢了,再说?瑜也确不愿意让这么个人跟在跟前。 在那个叫小柱的小厮和叫碧云的侍女来给他们兄妹见过礼后,便乘着这里专门的备轿去了夏侯烽所订的小院。正如夏侯烽所说的那样,?瑜确实很喜欢这处临湖而建种着不少垂杨柳树,也名杨柳的小院子。</P></DIV> <TR> 第十三章 游船偶遇(一) 他们出门的时间并不算太早,等到了院子安顿下来差不多就到了午膳的时候。这时正值秋月,又临水畔,夏侯烽订的膳食都与水有关。因为只有两个人一起,就只简单订了几样。尽管样数不多,但就像夏侯烽之说的那样,样样都很精细,味道也都别有风味的鲜美。几样菜里除了鱼脍和莲藕汤,最得?瑜心的是那四只湖蟹。当然因为惦记着她的身子弱,夏侯烽只让她吃了一只,余下的三只就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用过午膳后嬷嬷原想劝着?瑜午睡一会儿,但被难得来到这早就心仪之地的?瑜给拒绝了。不过在碧云的建议下也没有按照之前所说那样的去马场骑马,而是打算去划船游湖。他们这次出门并不会当天返回,会在这里住上两日在夏侯夫人生辰之前回去,所以才会带上了那么些人。既然不着急着回家,骑马什么的也就同样不在这一时。 膳后换了身衣裳另带了件披风的?瑜就有些迫不急待的央着夏侯烽出了门。 空间里也有座美丽的大湖,那座大湖远比眼前的座还要更大更美,但这里却有着空间里所没有的人气。 兄妹两人带着两个侍女和小柱、碧云就朝着停放花船的小渡而去了。 晚秋午后太阳早已不如盛夏那么强烈,金色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鳞鳞。颇为广阔的湖面上,早已三三两两的游弋着好几条式样各异的画舫。迎面而来的微风虽然带着湖水的淡淡腥味,但却让久未出过的?瑜有种很是放松的感觉。 也许是因今天既非年非节,又不是正常休沐的日子,所以人并不太多。夏侯烽和?瑜兄妹俩来到泊船的小渡时并没有其他来租船的客人,停在渡头的画舫还有不少。 看到?瑜兄妹一行人前来,一个工头模样的老船工就一脸笑靥的迎了上来。 “小老儿老江,给夏侯少爷和这位小姐请安了。”这工头显然也是认识夏侯烽的,他一边向夏侯烽做揖一边问安道。 夏侯烽也笑着回道:“老江,你在更好。我妹妹这是第一次来,你可得帮我们挑一条平稳的好船。还有,你还得亲自跟船。” 这老江一口就应下了夏侯烽的要求:“别说夏小姐这样第一次来的贵客,就只是冲着夏侯少爷您,老江也自当亲为您操船啊。” “那还不快去!一会儿到了船上你可得给好好露一手给我妹妹瞧瞧。”夏侯烽扬扬手,江老的奉承话显然很得他的欢心。 “您二位这边请,这儿正好有一艘二层的牡丹楼船是前天才刚新下水的。还没有载过客人。说到欣赏这湖中美景,当然是在第二层更好,所谓登高望远嘛!”老江一边在前边引路一边向?瑜兄妹夸赞道:“这可您二位来了,这要是换了旁人老江我可不会介绍给他。” “如此甚好!若是能让我妹妹满意,自是少不得你的好处!”夏侯烽极为受用的道。 “那小老儿在这里就先谢谢二位了。”听到夏侯烽说有赏,老江的老脸更是红光满面。看来夏侯烽豪爽大方的名声这里的人也是清楚得很。 一直跟在一旁没有开过口的?瑜心里也对老江所说的那二层画舫有些好奇。从前的她也不是没有坐过船的。那时从宾州嫁来京城,路上就有一段水路。不过所乘的只是一般的官船。宾州不是水乡,更因为某些原因在宾州未嫁之前她也极少出门游玩,别说那种有两层的画舫楼船,就是般的小画舫她也一样没有坐过。 “这里就是古代的渡假村吧?想不到这个时代也有这样的地方,这幕后的老板一定很不简单。”莫妍的声音忽然在?瑜的脑海中响起。 之前?瑜刚刚重生得到空间的时候,每次只有进入到空间里才能与莫妍联系。可自从上次莫妍与她倾心交谈后就有了这样的变化。现在无论是莫妍还是?瑜,不必再需要?瑜将身体或是精神体进入空间,只要愿意都能随时的联系上对方。 “这是怎么说?”?瑜在心中默念,但面上身旁的人却是看不出半点异常来。 “这个,简单的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很能赚钱是肯定的,但更重要的是能够通过这里结交到不少权贵。不但能够从这些结伴前来游玩的人中分析出很多问题,厉害的还能打探到不少的消息。 不过相应的,这里的幕后老板也一定很有背景。你看夏侯烽无论是对之前那个郭姓的管事,还是对这个叫老江的工头都是十分客气的。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也知道夏侯烽这小子虽然也有武人的豪爽,但更身上那种世家大族子弟的高傲其实半分也不少。一般的人可不会被他看在眼里,更别说与这种管事之类的仆从说笑了。虽说这两个管事的也都挺会说话,但他更多的应该还是看在这里幕后老板的面子上。这小子看子耿直,但其实内里也是个精细的。时机方便的时候,你可以好好问问你这小哥这里的幕后大老板是谁。这样的人不说巴结,但知道了解一些是必须的。”莫妍细致给?瑜的解释道。 莫妍知道?瑜之前还是宁婉儿的时候被人故意养得天真“单蠢”,尽管后来因为受了不少苦对很多人很事的看法经知道不能再只看表面,但到底缺人指点,在看很多时候还是还是很难透过现象去探寻本质,还是很有不足。她自己虽然也是死于别人的算计之下,可到底生活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世界,又有过几年实实在在的社会历练,她在识人认事可不是?瑜可比的。 要真说起来,她那也只是被情爱所惑的犯了一般女人常犯的错,因为爱情而变得盲目。实际上在遇到那个人之前,能借着空间置下那样一份家业而从没有被别人发现,没有几分精明也是不可能的。 原来的世界有那句老话说得明白,有几个女人一生中没有爱过几个渣男?只不过她的命比别人更差一些,遇到的渣男要更渣一些,就这么一次失足就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个教训要比别人所受的更大,而且没有能改过的机会罢了。现在不管她们愿意与否,两人之间都早已经命运相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帮?瑜就是帮她自己。谁知道如果?瑜再倒霉,她还是不是会有下一个机会。</P></DIV> <TR> 第十四章 游湖偶遇(二) 那艘楼船停泊的地方并不太远,停泊的地方隐在一片竹林后的拐弯处,有些隐蔽如若没有人领路很有让人想到还有这么个地方。等走近了这楼船,才发现这船确实是要比一路看来的其他画舫要大上不少,比之前处渡上停泊同样的二层楼船要新上许多。等走近一看他们算是明白了这船之所以被称为牡丹,大概也是因为这船上所有的雕纹花饰全都是以各色形态的牡丹。就是上边挂着的花灯,也全都描绘着牡丹花色。 “您二位看着怎么样?”站在缆绳边的老江脸上那是一脸的自豪。 夏侯烽看着也不住的点头:“确实不错,瞧着挺新挺漂亮的。” 不过他好歹也记得自己这趟出来主要是为了?瑜,所以并没有着急的做主而是向?瑜问道:“瑜儿觉得怎么样?如果看着行,那我们就订这一条。今儿的晚膳也可在上边用,到时让老江亲自给你露一手,看看他是怎么捕鱼的。” 夏侯烽这话说得?瑜心里更是心动好奇好了,更待要点头答应时不想却被身后却传来的另一个不怎么客气的声音给打断了。 “这条船比刚才那条更好,这条船就归我们了。” ?瑜回头,只看到说话的人年纪大约二十来许,穿着一身浅紫团花的绸衫,正满脸的倨傲的向夏侯烽道:“这条船本少爷看上了,这几个谁,你们让开别挡少爷们的道!” 看清楚身后过来的这些人是谁,?瑜脸上的血色霎时退得干干净净,变得苍白一片。相信若不是一旁有一直留意着她的侍琴扶着,只怕她就因会脚软而跌倒在地了。之前她没回头时便觉得这来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却万万没有想以会里看到这些人! 说话的这个人到也罢了,不过是宁婉儿曾经的一个堂弟。能让?瑜如此大惊失色的到并不是他,尽管这人是宁家近支旁系出身,因为有一个在她曾经的“父亲”宾州都督宁昶杰的麾下做付将,所以在族中颇有些名声。在她还是宁婉儿的时候,这位堂弟对她可一直是轻言细语的奉承得紧,完全不是眼前的这副模样。这人确是有几分势利,可也不是完全的没有眼色的,在这远离宾州的京城给他撑胆色的当然不会是远在宾州的宁家人,而是此时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或者说,他这番做态为的就是为了讨身后跟着的人的欢心。 而让?瑜如此震惊的也是那几个人,不,或者应该说是那几人中的那对有如神仙眷侣般的年轻夫妇。这一行人中还像还有几个人也让她眼熟,但这对正如胶似漆亲昵交谈的年轻夫妇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他们不是旁人,正是?瑜或者说是曾经的宁婉儿的心头最痛——林保文和宁?o儿,她的前夫和她的亲妹妹! 说实在的,自从重生决意为曾经的自己讨还公道之后,她就知道了总会与他们再次相遇。可知道归知道,她却从没有想过这样的相遇会这么快,会一次就同时遇上这两个伤她最深的人。这两人之间的甜蜜,霎时间将她心头上那道她本以为早已结出厚痂的伤口又再次血淋淋的给揭开了。一时间,她的心已经完全乱了! “让给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开口就能让本少爷将这条船让出给你?还敢说本少爷挡了你的道?”夏侯烽冷冷的道。 在这些人一出现时,夏侯烽便挡到了?瑜的身前,所以?瑜此刻的异常他到也未曾察觉。有的只是对于眼前这些不识相的来打扰他们兄妹游玩兴致,甚至还敢对他们兄妹口出狂言的恼怒。 也许是这时来人里有人认出了夏侯烽,小声交谈了两句后便听到宁?o儿用她那让?瑜永世都难忘的甜美声音道:“鹏表哥,你不记得来京城时父亲他们的交待了吗?” 就像是配合默契似的,林保文也从宁远鹏的身后走了出来,来到夏侯烽面前陪不是道:“原来是夏侯公子,我这小舅子打从宾州来京城不久,没有见过世面才多有得罪,还请夏侯公子多多包涵,见谅见谅!” “我道是谁家的人这么横,原来是你们家的,那还真是难怪了。宾州?小舅子?我怎么听说你娶的两个妻子都是宁都督的女儿,他除了这两个女儿外却只得一独子,而那个儿子今年应该才只有七岁吧?这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怎么看也止有七岁,他又是你哪门子的小舅子?”夏侯烽是认识林保文的,可他显然也没有怎么将他放在眼里。 “夏侯公子,还请见谅。刚才出言不逊冒犯公子的人是妾身的堂兄。妾身这位堂兄一直都在宾州那种小地方,初来京城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认得公子您,适才会冒犯了公子。夏侯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公子念在家父与令尊大人的交情上暂且饶他这一回。”宁?o儿柔声请求道。 “这位就是小林大人纳的平妻?宾州宁家的家教可真是不错!本少爷今天到真是长见识了!”夏侯烽闻言只是看了宁?o儿一眼,接着冷声道:“他若只是冒犯了本公子,本公子自然是大人有大量,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但他却是吓到我妹妹了,这又要怎么算?这京城里谁人不知道我妹妹可是我们公府的宝贝,若是被他吓出个好歹来,他担当得起吗?” 刚才宁?o儿当然听出了夏侯烽话里对自己甚至是宁家的讽刺,她也明白自己在这个时候插言确实不妥当。但她却是没有办法,这夏侯烽看着就知道并不买她夫君的账,为了不让夫君太有失颜面,她这样也是不得已。她虽是新妇,可也知道宁家与林家的再次联姻确实是让两家的声势大涨,但比起战功卓著的鄂国公府来却还是有所不及。况且眼前这两位不但有个一等公的祖父、二品的实权将军的父亲,更还有个母仪天下的姨母!这都不是他们可以相比的。</P></DIV> <TR> 第十五章 游湖偶遇(三) 此刻的宁?o儿脸上笑靥依旧,但心里却是把宁远鹏这个草包堂兄给骂了不止千万遍。前来京城送亲时父亲便再三交待向来跋扈的他,京城不比宾州,权势比宁家更强的不止一两家,让他到了京城千万要谨慎,莫要随便开罪于人。这家伙当时到是答应得挺好,来到京里后也一直在夹紧尾巴做人,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没想到临了要回宾州去了,却在这要紧的当口就招惹了不能惹的人。 她也是想着自己是一介女子,夏侯烽这样的少年就是再傲气也会真与女子计较。却不想这夏侯烽这半大少年却是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不过还好他们这一行人应该是以这位看着就羞怯内向的小县主为主,只要能够摆平这个小丫头今天这点意气之争应该就能善了了。 虽说是县主,但到底不过只是个才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全京城都知道这小丫头是整个国公府的心头肉、掌中宝,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娇惯得很。刚才这夏侯烽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对于这样娇生惯养、不谐世事的小丫头,她可是很有经验很是拿手的。 “原来这位小姐就是开阳县主,妾身宁氏给县主请安。适才不知县主在此,冲撞了县主还请县主恕罪。”宁?o儿立即打蛇上棍的轻声向一旁的?瑜请罪,那声音听上去似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与诚意。 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偶遇而心乱如麻的?瑜却是被这种再熟悉不过的语气给惊毫毛倒立甚至身体都有些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这个声音、这种语气,真是该死的熟悉!曾经的她总是被这一样声音和语气一恳求,便会心软的什么都答应她。无论是要她的东西,还是背黑锅,她是会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恳求而义无反顾。无论她为这个人付出过什么,她都没有想过要有一天能得到她的回报。但却也绝没有想到,她的“回报”竟然是那样伤人彻骨! 已然完全回过神来的?瑜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仔细的观察这个曾经疼爱无比的妹妹来。细看之下果然发现今天的宁?o儿与记忆中的那个妹妹已经不同了。 穿着一袭精绣着蝶戏牡丹花样的大红高腰襦裙的宁?o儿,挽了个京城时下年轻妇人时兴的堆云髻,戴着一只金雀衔珠的金步摇,很是有着新婚少妇特有幸福妩媚。可如果她没看错,她耳上坠着的那对拇指大的明珠耳坠正是曾经的她嫁入林家那天所戴的她的嫁妆! 刚被夏侯烽言语挤兑,都却没有这个发现让她更难受。眼前这位“林夫人”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是需要她“保护”的“柔弱妹妹”是如此的不同!这样容光焕发的宁?o儿是她从未曾见过的。是因为那个记忆中的“妹妹”只是个虚幻的假象,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还是因为,是因为他的缘故? ?瑜不自觉的又将目光转向那个正一脸担心的看着爱妻的文秀青年,一时间又开始有些恍惚。在自己曾经的记忆里,这个关心爱妻的男人也曾用同样的目光注视过自己吗?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没有吧?原来他也会有如此目光温柔的看一个人,原来他并不是那种信奉对妻子相敬如宾的人,而只不过因为那个妻子并不是她。 ?瑜曾以为再也不会为他们而疼痛的心,再次有了针扎般的感觉。是因为现实再次无情的向她证明了曾经的她有多么的有眼无珠吧?莫妍真是说得太对了,那时的自己能有缺心眼啊,这么明显的现实都看不清楚。其实一直以来,除了这些人,她更多的其实还是被自己所骗? “县主?”在她奇异目光注视下的宁?o儿脸上的微笑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 但这声提醒却让?瑜清醒了过来。是了,现在的自己不再是他的妻子、她的姐姐宁婉儿了,而是鄂国公府有着品级封号的大月县主、鄂国公府的明珠夏?瑜。这样身份的她确实不合适盯着一个人看,哪怕这具身体才不过十岁。 “这人不就是抢了你老公的那个亲妹妹兼小三儿?那男人就是你那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老公吧?”莫妍忽然插嘴鼓动道:“这两丫不要脸的还敢出现在的你眼前秀恩爱?不先给两个贱人点儿颜色瞧瞧还真就对不住老天安排的这番巧遇呢!” 莫妍的话到是提醒了她,现在她确实还没有办法为自己讨还公道,但先收上一丁点儿利息也算是有胜于无了。 “你是谁?什么宁氏林氏的,让我小哥给你们面子,本县主需要认识你们吗?”?瑜在莫妍的鼓动下做出傲然姿态道。 莫妍说得对,现在的?瑜既不是受气的小媳妇,也不是疼爱妹妹的姐姐,还只是个不到十岁还被家人娇宠坏了的孩子。这样的孩子说什么都不能被计较的吧。这样想着的?瑜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果然这更不留情的话让宁?o儿脸上的笑容终于僵在了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可怜?瑜还没有能多欣赏一会儿,早就因为担心爱妻有些按捺不住的林保文快步走上前来,对?瑜微微倾身一礼后不卑不亢的道: “回县主的话,鄙人林保文是户部尚书林博仁的之子,现任职鸿胪寺丞。这是拙荆宁氏,宾州都督宁大人的千金。云鹏堂兄是三个月前给拙荆送嫁才从宾州来到京城。因为他们再过两日便离京要回宾州去,为了感谢他们远道而来,今天鄙人才会在此设宴为他们饯行。云鹏堂兄也是因为离别在即,所以午膳时多饮了几杯,所以才会酒后失德冲撞了二位。他并不是故意的,还恳请县主和夏侯公子见谅。如若不然,明天让家父亲带远鹏表兄亲自去府上请罪。” “他这是在威胁吧?这到是个聪明人,他这一番话也算得上是软硬皆施了。说是回答你的问题,但其实是在提及他们的家世,希望能你们能有所顾忌别太过份。他老子是户部尚书,你便宜老爸是带兵的将领,他若是在粮草上卡卡,你父亲就麻烦大了。这真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只是他就不怕拐这么多弯,你们两小孩子到底能不能听懂。”莫妍不满道。 “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能让他说出个理来。”?瑜顿时觉得对眼前的情形有些骑虎难下。她既不想给夏侯家添麻烦,又不愿在这两个人跟前示弱,无论是以哪个身份。 “你听我的。”莫妍对?瑜所临的窘境再是明白不过。</P></DIV> <TR> 第十六章 游湖偶遇(四) 在莫妍示意下,?瑜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不必上门”后再也没有再多看这些人一眼,而是转身一把拉着夏侯烽的衣袖对他道:“小哥,我们走吧,这船也不要了。我们才不要跟这样的人说话。” 夏侯烽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这些冒犯了他们兄妹的人,同时也对妹妹的话有些疑惑:“瑜儿为什么不要跟他们说话?” 正等着他这个问题的?瑜立刻语带不屑的道:“我前天跟嬷嬷学礼仪规矩,嬷嬷说我是有封号的县主,不能与没有德行之人来往。那是有**份的事,我是决计不能做的。近来我虽在家中养病,林尚书家这位小林大人的一些家事在家也有听说过。听说他之前还另有位明媒正娶的元配妻子,只是身子不好一直在养病,他的这位新夫人据说还是那位元配夫人的嫡亲妹妹。可即使是按平妻之礼特聘的,可到底不比元配正室的身份。这样的人以这样的身份来说,无论是以嫡庶伦常论之,还是以姐妹情谊论之,这正室夫人、亲姐姐病了,不管是作为平妻还是亲妹妹,不在家中为姐姐侍疾,反而是高高兴兴的穿着这么一身大红衣裳招摇过市的出门游玩,这讲究的又是哪门子的礼法规矩?与这样的人说话理论,若是旁人瞧见了就算不是让你我兄妹也会被他们视之为一丘之貉,也会被他们认为有**份的。这样事关家门名誉的事,我们当然不能做。” ?瑜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让林保文和宁?o儿顿时脸色大变,?瑜这话如同利刃般句句截在了两人的软肋上。且不论话里句句将他们夫妇二人说成是无情无义德行有亏之人,更让他们难受的是牵扯上了宁婉儿。无论是对林保文,还是对宁?o儿来说,宁婉儿的存在都是一根扎入肉中刺一般。 虽然她已经死了,可是外人并不知道啊。出于某些原因宁、林两家对她的死迅一直都隐而不发。因为谁都知道婉儿夫人“身子不好”,一早就按着大夫的嘱咐在别院调养,而且她娘家更不会来人找麻烦,所以隐瞒她的死迅并不是什么难事。宁婉儿确实是死了,他们也已经刻意的将她抛于脑后,尽量将她忘记了。不然以他们的谨慎也不会忘记了这样的一个细节,犯下今天这样的失误。 特别是宁?o儿,心中对“平妻”这个名份实有不满,于是自从嫁入林家后就一直喜爱穿着红色的衣裙。在她的心里她才是夫君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那个占着大妇元配名份的“姐姐”根本是不存在的。当然,事实她也的确是不存在了,自家与夫家基本上都没有人会提起她的存在。可没想到在今天确被眼前这个自忖出身高贵的臭丫头给提了出来。“被迫”被提醒了这一“本当存在的事实”的宁?o儿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却又“迫于事实”和对方的身份,无法为自己争辩两句,只得无比委屈的看向了自己的夫君林保文。 只是她那位一向温文夫君的脸庞上此刻也同样有着几分尴尬,毕竟眼前这位小县主的这番话面上是冲着宁?o儿去的,可话里话外又何尝不是同样在指责他家中妻子正病着,他却顾着与新人在外逍遥快活。 “妹妹这话说得确有道理,”夏侯烽像是没看到林保文夫妇此刻的窘境似的,还火上浇油的加上了这么一句:“今天已经坏了兴致,横竖又不是今天就回去,这湖等明日少了闲杂人等的时候再来一游也是好的。走,跟哥去马场那边,今天下午就教你骑马好了。” 说完也不再看一旁因为他的话气愤不已的宁家林家众人一眼,就拉起?瑜转身往回走。 早在一旁为客人们的冲突有些担心的碧云忙有眼色的接了句:“县主是来学骑马的?那可来得正是时候,前两个月我们马场的两匹名驹‘墨云’和‘追风’各自产下了一匹小马,正好一黑一红很是可爱,县主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此时的?瑜虽然也算小出了一口气,但也确实是被坏了游湖的兴致。再加她现在还是很不想看到眼前这些人,所以尽管她同样也没去看什么小马驹的兴趣却也还是依言顺从的跟着夏侯烽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更是连一个眼神也没给那些人留一个。 就在他们走远之后,还隐约有些说话的声音从身后远远的传来。 “姐夫,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宁远鹏的声音有些气极败坏。 回答他的却是宁?o儿含怒的冷声:“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显然宁?o儿把从夏侯兄妹这儿受的气都撒到了这个不长眼而招至自己夫妻受侮的不争气的堂兄身上。在宾州从未受过什么闲气的宁远鹏对自己堂妹语气里的斥责之意很是不愤,他也是为他们夫妻不平不是。 “就算他们是国公府的,就算那个小丫头是什么县主又怎么样?打了我们脸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传出去我们还有什么脸……” “够了!那是鄂国公府,是今上亲封的开阳县主!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林保文冷声打断了宁远鹏更多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 身后的这些争执对夏侯烽来说自然是无关痛痒的,而对?瑜来说除了小小的出了一口怨气,更多的却是更复杂的感觉。身后这些人都曾是她放在心上的至亲至爱之人,曾经的自己最不愿意让之受委屈的人,可现在…… 一直有留意?瑜的夏侯烽看到她脸上的郁色以为她是因为没能游湖而失望,所以关心道:“瑜儿,若还是想要游湖,哥哥就让老江再去另找一条好船来。这若大的一个地方肯定不会只有那一条好船的。” “不用,我也很想去看看出生不久的小马驹是什么样子。这游湖,明天上午再来也一样。”?瑜看到夏侯烽脸上那难掩的关切,释然的笑了,眼前这个真心关心自己的少年才是自己现在应该在乎的亲人。 “正是,明儿一大早就给您二位准备好。老江我也会特别另外给二位准备一些特别的小东西算作对刚才的事的赔礼。”一旁的老江也陪笑道。 “老江私藏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得的。”小柱也跟着凑趣道。 “那可好,我们一定一大早就过来。我到是要看看老江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夏侯烽一听乐了。 一行人就将刚才的那一幕抛到了脑后,开始热烈的讨论起老江明天准备的神秘礼物来。</P></DIV> <TR> 第十七章 马场小马 明湖到马场之间阻隔着一片竹海的距离,兄妹两乘着这里特备的小轿也花费了大约一刻的时间才到达地方。 下轿后,首先映入?瑜眼帘的是在天高无云的蓝天下有着一片起伏不大的广阔绿色草地,没过她小腿的青草随着微风如同波浪般阵阵的起伏不定。不少人三五成群穿梭在这绿色的波涛里,或跑或走的骑着马,或是激动或是悠闲。眼前的这一切,无论是蓝天、草地,还是骑马的人,看上去都是那样的生机勃勃,似是能让人心中的烦忧也伴随着阵阵的微风一扫而空。 “这里怎么样?”夏侯烽看着?瑜脸上的微笑很是有些得意的问。 ?瑜点了点头,由衷的赞叹道。“很美,没想到还有这样美丽的草原。” “这里虽然还算不错,但还算不上是草原,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片草地罢了。和真正的大草原还是不能比的,真正的大草原比这里还要更加的美丽壮阔。”夏侯烽道。 “小哥你去看过真正的大草原?”?瑜歪着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我也是听父亲大哥他们说的。”夏侯烽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尴尬,然后就是无限的向往:“不过以后总有一天我能亲眼去大草原看看的。” “切,空间里的那片大草原才是真正的大草原。相信就是你那便宜父亲、大哥他们看到过的都比不上,你想看真正的大草原到空间就能看到了。”莫妍插嘴道。 “空间里有大草原吗?”?瑜微微怔了怔。 “当然有,不过离房子这边有些远所以你还没机会看到。空间里还有不少你没看过的风景美丽地方,以后有空可以去看看游玩。在你们这个年代的女子可和我们那里不一样,想要出趟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幸好你有这个空间,能够欣赏到很多不同的美丽自然风光。比起你们这里其他的女人来说在这方面可是幸运多了。”莫妍道。 “说得也是,比起旁人来说我确实也算是幸运许多。”?瑜也赞同。 确实,尽管她有着那样糟糕的前世但比起许多无法重来的人来说,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全新人生的她确实是幸运的。更别提还有了那样一个神奇的空间和莫妍这样一个真正的伙伴。 这时的莫妍似也发现”幸运“这个词好像有些不太恰当形容到?瑜的身上,虽然现在的?瑜得到了很多旁人永世难求的东西,但更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如果能真正让人自己选择,怕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用那样的经历代价来换得这些。这种所谓幸运对?瑜那样一个曾经只是向往平安安定,追求自己小小幸福的人来说怕就是并非所愿了。 莫妍的突然沉寂?瑜到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也没有精力去注意了。这时的她已经被夏侯烽带到了一排马舍前,按夏侯烽的吩咐提前先赶过来的那个叫小柱的小厮已经从其中一间屋舍内牵出了一匹个头比?瑜高不了多少的红色小马驹。这应该就是之前碧云所提到的那两匹小马驹之一。 “这就是红枣儿,是追风新生的女儿。”小柱一边给小马驹顺了顺脖子上的鬃毛一边递了一个小苹果给?瑜:“这小家伙最是喜欢苹果,县主若是愿意可以给它喂一个。只要平放在手里就好,它性子最是温和,不咬人的。” ?瑜看着小马乌溜溜的眼睛也随着苹果从小柱的手上转向到自己的方向,不,应该是自己拿着苹果的手,感觉它真是可爱极了。当下便按照小柱的说法摊平手,看着这小红枣儿将她手心里的苹果给吃了。 然后也学着小柱的模样,轻轻摸了摸它脖子上不软不硬的鬃毛,对一旁看着她喂马的夏侯烽道:“小哥,这小红枣儿真可爱。” “这匹小马驹儿顶多也就还算是不错。你若是喜欢这样的小马驹子,下个月府里也会有。祖父那匹‘奔雷’的小崽儿下个月就会生下来。这里的追风虽然也算不错,但祖父的‘奔雷’可比它要神骏多了。那怀着母马也名种,那崽儿自然也会比这红枣儿还要好。你若是开口要,说不定祖父就会答应送给你。”对于小马驹见过也骑过不少好马的夏侯烽到不觉得有什么好稀罕的,听得出来他对奔雷那还没有出世小马驹儿也同样有着不小的兴趣。 “空间里的那片草原上比这匹还要可爱灵性的小马驹也有不少,白的、红的、黑的、黄的,更是各种颜色都有。虽然早先我弄进来的并不是什么名种,但经过空间的几代优化下来随便一匹都不是一般所谓的名驹能够相比的。”莫妍也不干寂寞的向?瑜推荐起空间里的好马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马,但这样的小马驹?瑜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所以无论是夏侯烽所说的还没有出世的小马,还是莫妍所说的她还没没看到过的马驹儿对她来说都没有眼前实实在在存在的小红枣儿来得实在可爱实在。 “不是还有一匹黑色的小马驹儿,说是墨云的崽儿,怎么没看到?”夏侯烽看?瑜这么喜欢小马驹,不由想到之前碧云说过还有另一匹小马驹,就向小柱问道。 听到夏侯烽问的话,?瑜也想要看看另一匹黑色的小马驹。 “‘点云’在别的客人那里,还要一会儿才回来。”小柱答道。 “另一匹小马驹叫‘点云’?真是个有些奇怪的名字。”?瑜感兴趣的问道。 “是,那匹小马像它父亲一样全身都是黑的,只有额上有个白点。所以才给取了这样一个名儿。”小柱给?瑜解释了这个名字的来由。 夏侯烽在一旁忽然问道:“这名儿一定是商少珏那家伙取的吧?只有那个家伙才会取这样不知所谓的名儿。对了,那点云什么的,是被谁带走了?” “夏侯少爷真是料事如神,‘点云’这名儿确实是三少给取的,也是被三少带走了。”小柱巴结道。 “什么料事如神,这鲁小子分明是还记得少珏之前说过的话才是。”这时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马蹄声忽然插了进来。</P></DIV> <TR> 第十八节二哥故友 顺着来人的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瑜看到说话的人正从他们右后方马舍的另一处门走进来。这人是个年约十七、**的清俊青年,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葛纱劲装。一手拿着一条乌黑发亮的马鞭,一手牵着一匹金棕色的高头大马。这匹颇为神峻的大棕马正喘着粗气,身上也有着明显的汗迹,一看便知是刚刚跑过的。 “邵大哥,没想以你也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夏侯烽看清来人后十分亲热的朝来人亲热的招呼道:“你是同商少珏那小子一起来的?早知道你们今天也过来,我就带着妹妹与你们一道过来了。” “我们这也才刚刚到,原本今天并没有打算过来的。今天原本上约了少琛去西山那边行猎的,但因为他今天还带着少珏,所以西山就没有去成,于是就改主意一起到这里来了。少琛原本也是打算让少珏去找你一道过来的,但少珏说你之前说过最近一直要留在照顾妹妹,让他们没事别找你出门。没想到你们却自己过来了,若是早知道你能出门了,少珏一定会叫上你。你也知道,自从上次在这里赛马输给你之后,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找你再赛一次好羸回来。”被夏侯烽亲切唤作邵大哥的青年没好气的教训道:“还有,你刚才又称呼少珏作‘那家伙’,这要让你二哥听到,可有你好瞧的。” “切,他与我可是同年的,也就只比我大个半岁而已。还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凭什么让我叫他哥?二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迂了。”夏侯烽十分的不以为然。 青年一面将手中牵着马交给迎上来的马夫,一面对夏侯烽笑道:“呦,有些日子不见你小子到真是‘长进’了,现在连你二哥都能编排上了。那看来我们这些人也都难被你夏侯少爷看上眼了。” “那哪能呢,邵大哥您可是我目前追赶的目标,只要我一日不能超过你,就一日不敢将您不放在眼里的。”夏侯烽这话到是应得十分豪气。 青年大概也是熟知夏侯烽的习性,所以对他的这番豪言壮语并没有多在意。只是用拿着马鞭的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那好,你邵大哥我等着你!” 说完又转向不远处的正好奇的看着他们互动的?瑜,道:“这是你们家的宝贝妹妹吧?几年不见小丫头到是长大了。今天能跟着你小哥到这里来,看来你的病是大好了。” 这时夏侯烽这才想起妹妹被自己丢在一边了,忙走近?瑜道:“瑜儿还记得邵家的大哥哥吗?就是二哥的同窗,几年前和二哥一起带你去庙会,还给你买了个面人儿的那个邵大哥?” 听到夏侯烽的介绍,?瑜只得无语了。她成为?瑜才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几年前那个?瑜认得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还好现在她年纪小,几年前的?瑜就更小了,小孩子都是健忘的,所以那个邵家的大哥也并没有指望她能记得住。 “瑜儿妹妹那时还小,再说那次除了我和你二哥还另外有几个人,她小小年纪怕是记不清的。”邵大哥不以为意的道:“就是小烽你也记错了,那个面人也不是我给她买的,而是另有其人。” “是吗?都那么久了,我记错了也不奇怪。”夏侯烽抓了抓头,然后手一挥道:“不记得就不记得好了,再认识一下就行了。来,瑜儿,重新认识一下。他是二哥最要好的朋友,珩侯府的世子、昌隆长公主的长子邵晏之,邵大哥!你也叫他邵大哥就行了。你可别瞧着邵大哥年纪不大,人家可跟咱们二哥一样,是真正上过战场立过大功的。去年那一场西疆边境的冲突,若不是邵大哥领着两百人孤军深入西凉内境,发动了一场奇袭,只怕西疆早就没了现在的平静。那一战可是连祖父都称赞不已的。也因着那一次的军功,邵大哥现在可是在京畿近卫营一领的副统领。” “见过邵大哥。”?瑜这时也明白了自己这小哥为何会对这位邵大哥如此的推崇,而这位邵大哥也确实可算是当代英杰,也从善如流的见礼招呼道。 邵晏之也对见礼的?瑜点了点头,用十分欣慰的语气道:“好,前阵子你二哥的来信里就说妹妹的病大好了,他可是十分高兴的。早先你病着的时候他可是到处央人帮着找名医求灵药的。连那时我在西疆时也被他去信拜托过,现在你好了我们这些做兄弟的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邵大哥还帮你请了那个西边那个什么沁州神医来着。”一旁的夏侯烽插言道。 “谢谢,邵大哥有心了。”?瑜谢道。 “没什么好谢谢的,我还真是没能帮得上什么忙。我找得到的那个神医名医的,结果也没有真正帮上忙。没想到最后你还是让姜院判给治好的,可见到底太医院还是比那些所谓的民间名医要强。再说我与你二哥说是朋友,还不如说是兄弟。你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妹妹病了,做哥哥的自然要尽力,也就没什么好谢的。”邵晏之不居功的道。 话虽是这么说,但?瑜还是将这份人情给记在了心里,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将这份人情给还上。在她决定真正成为?瑜的时候就曾告诉过自己,这一辈子要做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对了,刚才小烽提到了少珏和那匹黑马驹,你们是来这里看小马驹的?”邵晏之又问道。 “不是,我是带妹妹学骑马的。听说这里有两匹刚出世不久的小马驹儿,妹妹就想看看。结果只看到了这匹红色的,那匹黑的没看到,所以才问问的。没想到居然是被商少珏给牵走了。”夏侯烽解释道。 邵晏之也伸过手摸了摸小红枣儿,笑着道:“那匹小马驹儿本也可算是他的,而且也很得他的喜欢,他今天过来这里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将它带回京城府里去。妹妹若是想看,还真来得是时候,若是晚上两天再想看就只能去他家了。不过我想小烽是不会愿意带你上他们家门的。” 夏侯烽也没有辩解,只是问道:“那他现在带着马驹在哪儿?” “好像是去散步了,我在跟少琛赛马,与他分开了,现在他在哪儿还真不知道。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回来了。”邵晏之道。 “商二哥也来了?他人呢?”夏侯烽转了转头,没有发现想要看到的人后追问道。 “他落在我后边,在……”邵敏昭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又听到他刚进来的那处门口又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便道:“这应该是来了!” 就像是要印证他的话,那门口又来一个骑在一匹纯黑大马上与邵晏之年纪相仿的青衣青年。这青衣青年进门后一边下马一边道:“晏之,你这家伙又使诈,居然先跑!” “所谓兵不厌诈,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面对来人的指责,邵晏之非但毫无愧色,反而十分得意。 来人显然被他这理直气壮的理由给咽住了一下,才气乎乎的反击道:“这种小事你也要用上这般的手段,可真不愧先生那句‘性狡若狐’的评价。” “承蒙夸奖!”邵晏之笑眯眯的很是得意。 看着的眼前这个人忽然由风度上佳的大哥哥的模样转变成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儿,?瑜有些为以他为目的小哥担心起来。以?瑜对夏侯烽的了解,她这个小哥性子里虽然不乏几分世家子弟所有的精明,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憨直少年。他这样的憨直的性子想要超越眼前的这位侯府世子出身的小将军,只怕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你这家伙!”来人很是气结。 “好了,好了,愿赌服输!记得这次的账全都记在你名下。”邵晏之也见好就收,转而道:“你瞧瞧谁来了?” “商二哥。”夏侯烽拉过?瑜,上前给青衣青年见礼道。 青衣青年商少琛看到夏侯烽兄妹,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再与邵晏之计较,而是一脸温和的微笑着对他们兄妹点了点头:“原来是小烽来了,这就是你们家的瑜儿妹妹吧?小烽你带要妹妹过来这里游玩怎么也不事先给我打个招呼,也好让我能好好尽尽地主之谊。”“瑜儿,这是英国公府的二公子,商少琛。和邵大哥一样,是二哥的同窗好友。这里就是由他打理的,所以算是地主。你叫他商二哥就好。”夏侯烽向?瑜介绍了这青衣青年的身份,然后才转而向商少琛抱怨道:“就是想着太麻烦商二哥,所以就没先给商二哥你打声招呼。若是早知道你们也在,就跟着你们一道来好了。那就不会让瑜儿妹妹受刚才的气了。” “怎么?刚才有人欺负瑜儿妹妹了?这是怎么回事?”商少琛闻言皱了皱眉,温文尔雅的脸上有了几分不悦的神色。商少琛后一句问话的对象并不是夏侯兄妹,而是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碧云。 听到商少琛的问话,碧云连忙赶上前来将之前在明湖所发生的一切细细的回禀了。 “原来是那两家人,近来他们还真是够出风头的。看来真是太平日子过太久了,有些人都骨头轻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了。”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还没待商少琛这个主事的人开口,邵晏之便冷声不屑的道。 ?瑜还没有来得急体会邵敏昭话里的未尽之意,便听得商少琛道:“你们做得不错,若真与那些人计较才真是有**份。”</P></DIV> <TR> 第十九章 邀约 “若不是妹妹不屑与那些人计较,我还真想让他们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真是可恶,打扰了妹妹难得的好兴致。我可是第一次独自带妹妹出行,母亲之前就多有不放心,若不是说动了祖父,只怕母亲还会要亲自跟来。不过也不能真的就这么算了,多少还是要给他们个教训才好。祖父和母亲既然将妹妹托付给我,我不能让我妹妹就这样凭白的给人欺负了。”提起之前的事,夏侯烽依然很是不满意。 “那些人里除了林保文还有点样儿之外,其他的不过只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不过你也说了今天是带瑜妹妹来这里散心的,又何必因为与那些人计较而坏了兴致?你若真想要给他们一点教训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又何必急在这一时?你也说了,你今天主要是带妹妹来散心的,又不是来找麻烦撒气的。” 商少琛微笑着安抚过夏侯烽,又转而对?瑜道:“难得瑜儿妹妹今天能赏脸来到这四季行辕,还遇到了我们。商二哥我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瑜儿妹妹想要游湖,自然也包在商二哥身上了。” “既然小烽和瑜儿妹妹都叫你一声商二哥,自然不能让他们白叫了。你确实是要好好的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瑜儿妹妹。不然夏侯炯那家伙从边关回京后知道你没招待好他的宝贝妹妹,可有的你好看了。”邵晏之也笑着调侃道:“还有,要招待瑜儿妹妹游湖,就得安排最好的才是,你那条藏着的宝贝新船是不是要弄出来见见人了?” “那是当然,真是便宜让你占光了。”商少琛爽快的一口应答了下来。 ?瑜看到夏侯烽似是还有几分心有不甘的想要再说什么,就有些着急想要出言制止。可是当着另外两人的面,又不便开口就只好悄悄的拉了拉他的服,以示他不要再提那些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瑜心胸开阔或是对那些人心念旧情,而是因为她从邵晏之和商少琛话里听出了似有未尽之意。这两人之前明明就有为她出气的打算,可是当听到那些人是林、宁两家的人后却只是这么一语轻轻带过了。而且从他们的话和语气中也可以听出他们对那两家人同样没有好感,但却似有什么原因让他们有所顾忌。也许说顾忌有些严重了,毕竟以他们的身份来说还谈不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想此时此刻与那些人有什么冲突。至于其中的缘故?瑜当然是不知道,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好在夏侯烽到底也不真是什么世事都不懂的懵懂少年,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邵晏之和商少琛有意转移话题,而是他同样打从心底就没有将那些人看在眼里,加上又心疼妹妹到底心有不甘罢了。只是?瑜的再次制止,他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不过在他的心底可是实实在在的给那些人狠狠的记下了一笔,打算以后自己另找机会给讨回来。虽然他其实也知道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如果不是因为?瑜他也不会这样不依不饶的。对于还是盛气的少年的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他也认为邵大哥他们的话有道理,相比起去找那些人的麻烦,让妹妹开心才更重要。 “这里还另外有比那条牡丹画舫更好的船?”夏侯烽也顺势还是接过了话题。 “那是当然的,你商二哥可是最重这些享受的,当然会给自己留下最好的。”邵晏之道:“那条牡丹画舫虽然也很不错,但比起他私藏的那条乌木云龙舟来说还是俗了点。” 邵晏之的推崇引动了夏侯烽心中的好奇,要知道邵晏之可是他的心目为自己竖立的超越目标,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他所崇拜的对象。邵晏之所说的话对夏侯烽自然也是很有影响的。 “那当然!”邵晏之立刻拍了拍夏侯烽的肩,越过商少琛这正越俎代庖的大包大揽道:“你们不是决定明天再去游湖吗?明天让你商二哥给你们全程安排好了,别说是游湖,其他的活动也一并让他包了,他私藏的好物可不止一样两样。这回让他一并都给拿出来好生显摆显摆。相信一定能让你们满意的。” 一旁的商少琛斜着瞟了他一眼道:“你到是会安排,说得也挺好听的。其实你不就是想借这机会好沾光吗。” “难道你不愿意?”邵晏之挑眉看着他,回道。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商少琛似是知道与眼前这人比脸皮厚不会是对手的,也就没有再与他蛮缠而是转向夏侯兄妹颇为热情的道:“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如晏之说的,如果没将你们招待好,夏侯炯回来我也不好交待。你们在里的一切就都交给我了。” “那就谢谢商二哥了。”夏侯烽高兴的一口答应。 夏侯烽既然答应了,?瑜自然也就没有意见。对?瑜来说牡丹画舫也好,乌木云龙舟也好,都是用来游湖的船。她更感触的是眼前这两位勋贵公子对自家那还没有见过面的便宜二哥的情谊,说到底他们愿意对自己兄妹二人的照顾更多的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到是空间里的莫妍对那艘还没有影儿的乌木云龙舟很是上心,因为她以前曾有想过按按古法造一艘真正的好船放在空间的湖里,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还是订了艘现代快艇。虽说那种叫做快艇的船也很不错,但对做工更精美的画舫依然还是心有向往。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见识见识。 包揽下了安排夏侯兄妹的商少琛在得知夏侯兄妹下午的打算是教?瑜学骑马后,便招来马厩的人另外牵来了一匹温顺的白色母马用作?瑜学骑马的坐骑。小红枣儿的性情虽也温顺,但还是有些太小。 尽管夏侯烽对亲自教妹妹骑马一事抱有极大的热情与信心,但商少琛和邵晏之对可他并不怎么放心。所以除了这匹叫流云的白马,还给?瑜另外安排了一个名为夏梅的女子来专门教她骑马。这里经常有像?瑜这样的千金小姐过来游玩,骑马也是其中较为热门的一项,所以这里也就备有专门教授她乘骑女骑师。而据商少琛的说法,这位名为夏梅的女骑师算是这里这类骑师中最好的一位。 ?瑜见等了这么久也没有能看到商少琛的四弟商少珏将牵回另一匹小马驹点云,而且要看那匹小马驹确实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急上,便在夏梅的陪伴下进入了草场开始了学习骑马这一两世人生中的稀罕事。 天气虽已入秋,但这处草场里的草才只不过刚有枯萎的迹象,总体来说依然还是一片葱郁。午后的秋风依旧带着微微的热意,吹在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凉意,反而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 两辈子从没有骑过马的?瑜小心翼翼的骑在马上,对于这份舒适的感觉并没怎么留意。她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臀下的马上。当身下的流云开始走出第一步,她便死死的抓着马鞍,全身僵硬的绷得紧紧的。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害怕!之前看着旁人骑马,她只觉得十分的羡慕,羡慕那份来去如风的洒脱。所以对于夏侯烽带她来学骑马,她的心中还是十分期待的。可没曾想,在她自己骑上马后却是感觉不到那种洒脱快意。或许是因为视线突然变高,又或许是因为对身下这匹白马的不信任,让?瑜突然就感觉害怕起来。 也许学骑马真不是什么好意,?瑜心里后悔道。 夏梅也看出了?瑜的紧张,她牵着流云的缰绳一边制止流云再移步,一边安抚马上的?瑜:“流云是匹很温顺的马,也是匹很聪明的马。你若是太紧张,它也能感觉到。若是它被传染了这份紧张可就不好了,放松一点,别害怕,有我在。” 同时空间里的莫妍也在安抚?瑜:“她说得对,你别害怕。而且有空间在,它只会亲近你,不会害你的,你尽管放心。” 经过她们两人的同时安抚下,?瑜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看以?瑜不再似之前的紧张,夏梅也开始慢慢的牵着流云走起来。在?瑜越骑越好后,夏梅也开始让?瑜自己掌握缰绳,慢慢的骑。 一直关注着?瑜这边动静的夏侯烽看到?瑜的学习开始渐入佳境后,也渐渐的放下心来,自己也骑上了一匹枣红的大马开始放马飞奔起来。这一阵子被拘在家中的他也早就想要好好松快松快了。 就在夏侯烽刚跑过两圈的时候,忽然有另一骑人冲着他追了上来。来人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马,一边跑一边冲着夏侯烽道:“夏侯烽,你这家伙也来了?那正好,咱们再赛一场。我就不相信这次还会再输给你!” “商少珏,别说再赛一场,就是再赛上十场,你也是羸不了我的!”夏侯烽不但没有慢下来回头看向来人,反而又加上了一马鞭催着胯下的马跑得更快。 原来那个黑马上的白衣少年就是那个商少珏,?瑜看着追逐着远去的两骑,心里想着是继续在这里学骑马,还是去看看点云。既然那位商三少都回来换骑了大黑马,那小马点云应当被送回去了。 “让开!让开!前边的快让开!” 正在?瑜心中犹豫的时候,忽然一阵高呼伴着急促的马蹄声急速的朝着?瑜的方向冲了过来。</P></DIV> <TR> 第二十章 惊马 ?瑜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匹棕色的马的正发了狂似的朝着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冲着?瑜嚷嚷的正是马上的年轻骑士。这名年轻的骑士一边焦急的朝正因为眼的变故而发愣的?瑜叫嚷,一边也在极力的想要控制住胯下发狂的马。但显然他虽似倾尽了全力,可效果却不显,那匹失去控制的马半点被安抚的意思都没有。 对于眼下这种紧急的状况,一直陪侍在一旁的夏梅可比?瑜要有经验得多。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正准备伸手拉住流云的缰绳,将?瑜从那匹马直冲的线路上拉开。可却不曾想才刚刚放松下紧张情况的?瑜却又因为眼下的这种情况再次紧张了起来。在这种紧张的情绪催动下,她不但不由自主的拉紧了手里的缰绳,还夹紧了跨在马背上的双腿。 就如同夏梅之前向?瑜介绍的那样,她所骑的流云正是一匹训练有素的好马。而?瑜这时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正是它平素训练中奔跑的信号。作为一匹训练有素的好马,流云在收到这种“信号”就立刻跑了起来,让夏梅伸出来拉缰绳的手扑了个空。 流云突然的行动更是吓到了?瑜,受惊的?瑜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手中的缰绳拉得更紧了,双腿也夹得更用力了。她却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正是催促流云增加奔跑速度的信号,而流云当然也忠实的履行了。于是它跑得就更快了。 这时夏侯烽已经不知道跟商少珏赛马赛到哪里去了,邵晏之和商少琛则在?瑜开始学骑马时就因有另有事要办而相携离开马场。其他本来跟着贴身侍侯的碧云等人因为不能防碍的原因,都被留在了草场外。 不过还好,这边的突发的变故已经引起了草场上少人的注意。马厩那边的人也有人骑上了马,冲着这边过来救护。 没有拉住流云的夏梅,因为眼下变故顿时着急了起来。不过再着急她也知道只靠着自己的两条腿是决计追不上的,而且那匹发了狂的惊马也快要冲到她跟前了,于是她只得朝着马厩的方向跑去搬救兵,她边跑还边冲着?瑜喊道: “小姐,稳住,别着急!左手放松,右手拉紧,让流云向右跑。马上就有人来救你!” 夏梅不是不想让?瑜放松缰绳,好让流云慢慢停下。而是在她看来那匹冲过来的惊马远比流云对?瑜来说更加危险。所以她只好先尽量让?瑜脱离更危险的惊马威胁。此刻的她也只能在心里祈求这位应该来头极大的小姐能平安的渡过眼前这一劫。不然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这条命填给她只怕都是轻的。这位小姐可是二少亲自交到自己手里的,想想之前二少当时所交待的那些话,再想想行辕订的那些规矩,夏梅只恨自己没像马儿一样再多生两条腿。 骑在流云上?瑜根本就没有能听进夏梅的呼喊,而是因为眼下的遭遇有些手足无措。无论是那即将冲到眼前的惊马,还是正在飞奔的流云,都让她十分无力。 “怎么办??”不过还好,这时的?瑜还没有忘记她的另一个依靠,之前一直在她脑海中??伦沤趟??锫淼南附诘哪p>  “没关系,你别害怕,先别紧张。你放心,保持平衡就好,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莫妍安抚道:“听夏梅的,拉紧右手的缰绳,放松左手的。先让流云朝右转,躲开身后那匹疯马!” ?瑜出于对莫妍的话没有半点怀疑,被她那冷静的声音安抚了下来。稍稍冷静了一点的她按照莫妍教的开始尝试着控制缰绳,好让流云躲惊马的线路,而此刻那匹惊马与她的距离只不过十来个马身。正极力想要控制惊马的年轻骑士的惊声催促也更加的急促焦躁起来。 好险不险的,经过?瑜的努力,几乎是在最后的关头流云好运的闪身躲开了。但骑在那匹惊马上的年轻骑士却没有?瑜那么好运,为了撞上?瑜,那名年轻的骑士在眼看着即将撞上?瑜的关键时刻,倾尽了全力拉紧了缰绳。 那匹惊马被拉得马首高昂,几乎直立了起来。马上的年轻骑士在促不急防之下终于从惊马上摔了下来。万幸的是在年轻骑士摔下马后,那匹惊马在前蹄落地上后只是继续直朝着前方跑去,并没有践踏到摔倒在地的年轻骑士身上。 看到?瑜骑着流云错身而过,年轻骑士被惊马摔下的场面,正朝着这个方向汇聚而来的众人不由得发出惊呼!更是加快了过来的速度。 还没有完全渡过危机的?瑜没有工夫去关心摔到地上的年轻骑士,她正全心按照莫妍的指导开始尝试着想要控制流云停下来。 “瑜儿,瑜儿!” 这时去之前赛马的夏侯烽不知是不是也收到了这边出事的消息,骑着马匆匆的朝着出事的方向赶了过来。还离得很远,便看到了刚才那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被那紧张的一幕吓得一身冷汗,心里不断暗恨自己为什么要跟商少珏赛马,当然更恨的是拉着自己去赛这一场马的商少珏。心下不断后悔的夏侯烽又狠狠的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催促着它跑得更快。 莫妍到底是莫妍,?瑜按照莫妍的教导终于让流云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而这时马厩的一些马夫也赶了过来。与一名马夫共骑的夏梅也终于赶到了?瑜的跟前。飞快跳下马的夏梅在够到了流云的缰绳拉住流云完全停下后,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还是逃不过责罚,但眼前这位小姐没有出事她的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就在?瑜被夏梅掺扶着从流云身上下来的时候,快马加鞭的夏侯烽也终于赶到了。飞身跳下马背的夏侯烽一把将?瑜从夏梅手里夺了过来,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夏侯烽语气里充满着后怕的忧心。 已经脚踏实地的?瑜同样也有些后怕不已:“没事,我没受伤!” 听到?瑜的回答,在确定了?瑜并没有受伤之后,夏侯烽才放下了一直高悬着的那颗心。不过在放下心后,他便又开始生起气来。 “你是怎么做事的?”惊魂稍定的夏侯烽又转身对夏梅怒斥道:“我妹妹若是出了什么,你担待得起吗?商二哥所说的最好的师父就是你这样的?” 看到被夏侯烽斥责得不断赔礼的夏梅,已经完全缓过神来的?瑜拉了拉夏侯烽衣袖,为她辩解道:“小哥,这只是意外,她只是一时错手,这不关她的事。” 夏侯烽似是被?瑜提醒了,又将注意力转向了不远处被不少人围起来的地方,想着便要去找那罪魁祸首算账。这时邵晏之正好赶到,在看到?瑜并没有出事之后,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位小县主可是鄂国公府的掌中宝、心头肉。还好这小丫头没有出事,不然他和少琛可不好交待了。 “邵大哥,你知道那个差点害瑜儿出事的家伙是谁吗?”夏侯烽向邵晏之问道。 邵晏之此刻的表情极为严肃,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人豫王府的小儿子,楚旭谦。” “楚旭谦?是他!”夏侯烽听到那人是谁后皱了皱眉,放慢了前去找麻烦的脚步:“邵大哥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吗?那惊马是意外还是……” 夏侯烽的这份敏锐让邵晏之不由暗中点头,夏侯烽不愧是鄂国公府出身的嫡少爷、“孤狼”夏侯炯的亲弟弟。虽然看着年少冲动,但关键时刻并不失于冷静。 邵晏之并没有直接回答夏侯烽的问题,而是转眼看了看周围的闲杂人等,隐晦的微微点了点头。被一直关注着的?瑜看在了眼里,心下也明白了这场“意外”也许并不简单。 明白了其中关节的夏侯烽又回身对?瑜道:“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你的病才刚大好不久,还是别太累着了。不如这就去好好休息,明天再继续好好玩。” 经过刚才的事,?瑜也确实有些累了。虽然对那个摔马少年的事有几分好奇,但前生的经历告诉她那绝对是麻烦,这对于自身麻烦本就不少的她来说自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无论是麻烦的事,还是代表麻烦的人。 于是她乖顺的点了点,便任由夏侯烽将她带离了这里。 邵晏之也十分赞同夏侯烽带?瑜回院子去休息,他交待了夏侯烽几句,表示一会儿会让大夫去他们住的院子给?瑜请脉后,也跟着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去注意正在处理善后的商少琛。 就在他们快走到马厩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行人。这行人由一个面色冷峻的玄衣青年领着,身后跟着四五个随从模样的人。夏侯烽在看清那领头的青年后,拉着?瑜稍稍往边上让了让。 “夏侯烽见过世子。” 夏侯烽的招呼让玄衣青年稍稍慢了两步,不过并没有停下。被称为世子的玄衣青年只是面无表情的匆匆冲着夏侯烽稍稍点了点头算作招呼,然后便又加快了步伐朝出事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人是谁?”?瑜难得好奇的问道。 “他就是刚才出事的楚旭谦的大哥,豫王府的世子楚昭谦。”夏侯烽回答道。 得到答案的?瑜没有再问,这时的她并不知道,有些麻烦注定是躲不掉的,有些人是注定会有交集的。</P></DIV> <TR> 第二十一章 玲珑阁 回到暂居的小院后不久,邵晏之安排的大夫也到了。尽管?瑜一再表示自己并没有事,但夏侯烽还是让大夫给她开了一剂安神汤。 在兄妹二人用过晚膳后不久,商少琛派了个人过来找到夏侯烽私下说了几句话,之后夏侯烽就皱着眉头告之,先前商少琛答应安排的第二天游湖的计划被取消了。非但是如此,他们这次出游的行程也要提前结束。夏侯烽让?瑜早早的喝下了安神汤,早早的就安寝了。 第二天天才刚亮,夏侯烽便催促着?瑜上路回家。对于突然提前结束行程的原因,夏侯烽并没有给?瑜做出解释,但从他们离开行辕时看到门口有不少驻兵在进行检查,?瑜便猜想可能是与昨天那场意外有关。 夏侯烽一行人离开时也同样受到了检查,相比其他人来说他们受到的检查更像一种形式上的。比如像?瑜所乘的马车就没有受到检查。不过即使如此,夏侯烽也十分不满。至少一路上他都绷着一张脸,半点笑意也无。自从她成为?瑜以来,她从未在自己这个小哥脸上看到过如此严肃的表情。让她一时间很不是习惯,看来是她一直以来太小看这位憨直的小哥哥了。 眼下的这种情形,?瑜当然十分好奇。可好奇归好奇,?瑜并没有开口问夏侯烽。她知道既然夏侯烽没有主动告诉她,便是不适合让她知道的。所以无论好奇的莫妍怎么催促,她都没有开这个口。 对于提前结束这场散心之旅,?瑜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邵晏之所说的那艘乌木云龙舟,无论是她还是莫妍都有几分好奇。特别是莫妍,她十分想要见识一番。她说如果那条船确实有邵晏之所说的那么好,那她们便可以按着自己造一条。无论是放在空间的大湖上,还是找机会放到现实中都是好的。反正好空间里最不缺的就是造船用的好木料的。 一路上?瑜见夏侯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在脑海中与莫妍讨论交流。她们从船只的建造说到木料用料,然后又从木料用料的种类讨论到各种木料用料的使用,从造船说到打家具,又从打家具说到建房屋……虽然?瑜前生出嫁前也多多少少的学过一些,但她从来没有过真正当家理事的经验,所以对这些置业问题很是有些好奇。 因为两人讨论得太过热烈,所以在同车的夏侯烽看到的便是自家的妹妹一直在发呆。看到?瑜这个样子,夏侯烽还以为她是因为游玩的行程被迫提早结束而闷闷不乐,心下不由得有些愧疚。 于是他开口安慰道:“瑜儿,这次没有玩尽兴没关系。等过了娘的生辰,小哥再带你过来玩,到时候让商二哥再给我们好好安排安排。” ?瑜总算是被夏侯烽的话给唤回了心神,她模样乖巧的点了点头。夏侯烽见她确实没有再不开心,这才放心下来。不过一路上夏侯烽显然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之后并没有再怎么跟?瑜说话。 回去的速度要比出来时快一些,当他们一行的马车入城门之后,夏侯烽这才想起出门前?瑜有说过回来时要去贵安坊那边给母亲准备寿礼,就用商量的口吻对她道:“瑜儿,小哥有急事需要回府找祖父。贵安坊那边明日再带你去成吗?” ?瑜一听他有急事,心下便是一喜。这真是个好机会,她正想着到时买东西时要如何支开他呢。 于是?瑜忙道:“小哥你有事就先回府去吧,贵安坊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一个人?那怎么成?”夏侯烽想都不想的回绝道。 “也不算是一个人,是不有嬷嬷和侍琴、弄笛她们陪着?”?瑜想了想,又道:“这是在京城,又是大白天的,不会有问题的。如果你实在是不放心,让你的护卫随从也留两个给我不就行了?现在时间还早,我还不想回去。” 夏侯烽听到她说的最后那一句,便想起他这个妹妹因为那个怪病已经有近两年没有出过门了,这难得的一次出门不愿意太早回家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她说得也确实有道理,这京城的治安的确还不错。她要去的贵安坊出入的人也都非贵即贵,有着鄂国公府的名头,一般的权贵官宦人家自是不敢招惹的,安全自然也就不是问题。自己再给她留下两个好手,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想明白这些的夏侯烽就同意了?瑜的说法,在留下两个护卫后就下了马车,自己先行回府了。四季行辕那边发生的事,他必须要尽早的告之祖父。 ?瑜目送着夏侯烽离开后,就带着她的嬷嬷、侍婢还有夏侯烽留下的两个护卫转道去了贵安坊。 贵安坊是京城有名的一条街坊,这里林立着京城里最奢华的商铺。京城权贵往来交际所用的珍玩古董、绫罗绸缎大多都是出自这里的店铺。所以当?瑜要为那只石榴花簪找个出处时,便选择了这里。前生她来到京城嫁入林家后,就有听过这里的名声。那时的她也曾想过要来这里开开眼界,但可惜一直到她死都没有能够过来一次。没想到重生成为?瑜之后没有多久,就有机会能到这里来见识一番了。 当马车行至贵安坊的街口,弄笛便向?瑜问道:“小姐有没有想过要给夫人买什么做寿礼?” “还没想好,我想先看看再说。”?瑜歪着头,想了想道。 她并没有直接说要送花簪,而选择了说要多看看,这是莫妍的决定。即使失去了肉身成为了灵体般的存在,莫妍也没有失去女人爱逛购物街的天性。空间虽然什么都有,但却没有商铺,这让在前生养成了“血拼”习惯的她很长一段时间十分的不适应。所以她对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可是盼望已久了。虽然再不能逛繁华的商业街,但古代的商铺也是商铺。虽然她买不了东西,享受不到购物的乐趣,可逛街的精髓在于一个“逛”字,能够好好逛一逛过过瘾也是好的。 ?瑜两世都是大家闺秀,可她终归是女人。女人天生逛街血拼的天性,是不分朝代和时代的。所以她同样十分心怀期待。刚进街口不远,?瑜便不顾嬷嬷的反对弃车安步,并且还只愿意带弄笛一个随身伺候。?瑜的这个要求嬷嬷自然不会答应,不过在?瑜的坚持下,最后她只是让步带上了嬷嬷。不过总算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在下车的时候她戴上了一顶纱帽,遮住了脸。 ?瑜带着弄笛和嬷嬷走在前边,夏侯烽留下两个护卫则是距离五步的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走进的第一家店铺是家卖古玩字画的。无论是?瑜还是莫妍对古玩都没有什么研究。而对于字画之类的,?瑜虽然不擅书画,可因为家学渊源的关系还算有几分欣赏能力。至于莫妍,她儿时到也学过几年,虽然她那时学的是素描水粉之类的西方风格,但艺术的相通性还是让她对店铺里挂着的那些个字字画画能够分出个好赖来的。可欣赏归欣赏,这类的东西对她们的吸引力是有限的。所以没多久,她们就从这家店出来了。 接下来逛的几间店铺也大都是经营这一类东西的,对于这样的店铺她们并没有驻足。而另几家布庄她们更是连进也没进,莫妍是对这种不能穿上身看不出式样的原材料不感兴趣,而?瑜则是知道最好的面料在这类店铺中是找不到的。 好不容易又过了家,才终于到了一间做首饰生意的地方。 这家名为“玲珑阁”的店铺是座有三层高的楼阁形建筑。就算是在这贵安坊,这座楼阁也可算是十分大气显眼的。 ?瑜透过薄纱,看着的大门上高悬的金漆大牌匾似是自语道:“原来这里就是‘玲珑阁’。” “是的,县主。这里就是名满京城的‘玲珑阁’。这里的东西别说我们夫人喜欢,京城其他的高官勋贵府第里的女主子们也都很喜欢。就连宫中的贵人们,对这里的东西十分青睐。去年皇后娘娘的生辰,夫人送上的寿礼也是从这里订的。”弄笛向?瑜夸赞道。 “那到是要好好看看。”?瑜说完,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看到?瑜一行人进门,便有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小姐,想看看什么?” “我们家小姐想为母亲挑选一件首饰做为寿礼。”跟着?瑜的嬷嬷上前一步,插到了妇人与?瑜之间,代?瑜答道。 “几位里边请。”对于嬷嬷的行为,那妇人也不着恼,而是热情的邀请道:“那这位小姐可真是的对地方了。要说送给女性长辈的寿礼,京城里可没有别家能与我们这里相比。小姐一定能够找到合适的。”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瑜一行人向楼上引。虽然打头的?瑜瞧着年纪还小,但从她们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绝不会是一般人家出身,以妇人一贯毒的眼力当然不会看错。所以尽管一楼也样有不少精美的饰品卖,但妇人却是直接将她们引到楼上贵宾们才会的雅间。 对于妇人的做法,?瑜等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思。在走上楼梯之后,?瑜还随意的朝一楼看了看。在看到有不少人在挑选东西后,心想只瞧有这么多人到这里来买,这玲珑阁在声名上到也还算名副其实,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东西是不是也名不虚传。 因为在分心看着楼下,所以?瑜在一个转角的地方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P></DIV> <TR> 第二十二章 玉玲珑(上) 这时引路的妇人正走进了一间雅室,弄笛和嬷嬷则因为过道有些狭窄而落后?瑜两步,再加是在转角处,视线有些受阻,所以她们只来得急扶住因为冲撞而差点跌倒的?瑜,而?瑜戴着的纱帽却还是被一撞给撞掉了。 “小心!”一时间几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惊呼道。 几声惊呼声中除了嬷嬷和弄笛,还有一个清亮的男声夹杂在其中。 被嬷嬷和弄笛的及时扶住而免于跌倒的?瑜这时也看清了差点害得自己出丑的罪魁祸首,一个大约比目前的自己年纪要稍长个一两岁的红衣小少年。而刚才发出那声提醒惊呼的男子正是小少年身后的一个锦衣青年。 这锦衣青年正扶着同样差点摔倒的小少年,一脸关切的看着小少年,半点也没有看向?瑜这边的意思。很明显,之前他的那声音“小心”关心的并非是?瑜,而是这个一身红衣的小少年。 锦衣青年一边仔细检查着小少年是否受伤,一边向小少年问道:“十弟,有没有伤到哪里?” “五哥,我没事。”小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推开了锦衣青年,直走到?瑜的跟前昂着头气呼呼的对着?瑜道:“喂,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冲撞本殿下?” 弄笛和嬷嬷正因为?瑜的被撞而担心,特别是在看到撞人的对方半点也没有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就更着恼了。性子有些小小冲动的弄笛正想着找对方算账,却不想对方反而还恶人先告状的怪起自家县主来了。 一旁的嬷嬷到底要比弄笛老道许多,她知道能上这玲珑阁二楼以上的皆是京中贵人。他们鄂国公府虽然不怕麻烦,但看在县主并没有受到伤害的份上也没有必要过于招惹对方。因为相信玲珑阁的环境,两个护卫并没有跟上楼来,而是留在了楼下。而对面的一行人中却有着好几个青年男子。为了不吃眼前亏,嬷嬷在弄笛想要冲过去时她分出了一只手,好歹是将她给拉住了。在听到那小少年自称为“本殿下”之后,她更是庆幸了自己的谨慎。 ?瑜因为这小少年的突然问罪而愣了愣,从这小少年的自称,和他与锦衣青年的对话中她大约已经猜到了他们是什么人。小少年自称为“本殿下”,又被锦衣青年称之为十弟,想来只有当今的十皇子楚暮了。被他称作五哥的,也就是五皇子、齐郡王楚荆。 这两位皇子一母同胞,都为云贵妃所出。而不巧的是这位云贵妃正是?瑜那位皇后姨母在**中最大的对手。那两位贵人之间的争锋,就连前生一直宅在后院中的宁婉儿也都略有所闻。在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之后,无论是嬷嬷还是?瑜都不由的在心中暗暗叫苦。今天这件只怕是难已轻易过关了。 嬷嬷见?瑜没有要回答十皇子问题的意思,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的走上前去,恭敬的道:“我们是鄂国公府的人,我家县主无心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能够恕罪。” 听到嬷嬷自称为鄂国公府的人,这位十皇子到是怔了怔,然后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瑜,才道:“啧啧,本殿下道是什么人呢,原来你就是鄂国公府那个差点死了的病殃子啊。你不但撞到了本殿下,还摔坏了本殿下为母妃选的礼物,说吧,你要怎么赔?” 说着,他从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看了看。这个锦盒正是这个护卫从一旁的地上捡起来的,显然正是在刚才的碰撞中摔到地上的。而这位十皇子所说的所谓他要送给云贵妃的礼物,指的正是这只锦盒里的东西。 莫非趟根本就不宜出行?怎么倒霉事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瑜不由在后悔没有听从夏侯烽的建议,改天再出这趟门。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已经晚了, ?瑜看了看一脸嚣张的十皇子,又看了看一旁摆明准备看好戏的齐郡王,然后尽量从容的向十皇子争辩道:“刚才没有好好看路确实是我不对,但我没看路,殿下也没有看路吗?而且刚才我走得很慢,如果殿下没有走得太急,也不会撞上吧?” “你没有给本殿下让路就是不对!”十皇子有些恼羞成怒。 ?瑜知道这场意外的主要责任确实不在自己,可这位十皇子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虽然她是御封的有封号品级的县主,对方只是还没有御封品级的皇子,若是从品级高低来说她没有必须为对方让路的必要。可对方到底是皇子、当今天子的亲生儿子,若是按照出身的尊卑,她确实也得给他让路才是。更何况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有品级的郡王。 就在?瑜有些为难的时候,莫妍给她出了个主意。 “殿下让我赔给你,也得让我看看要赔的是什么东西吧?”?瑜顾左言右的将这个“赔”字从赔礼转到了锦盒里的东西上。横竖这位殿下之前让赔的意思本就是一语双关,她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 “哼,只怕你赔不起!虽然鄂国府的家底不薄,但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十皇子不屑的道。 “我还没有看到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殿下又如何知道我赔不了?”?瑜也强硬了起来:“赔不赔得起,买不买得到,不是殿下需要操心的。” 莫妍说得对,对方虽然是皇子,但若论及权势他们鄂国府未必真的就差了对方。反正他们两边从来都不是盟友,自己又不是完全没理的一方,既然对上了也没有必要太过谦卑。而且她也相信,以空间和莫妍的神奇,要赔对方的东西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那本殿下到是要看看,你怎么赔本殿下这对举世无双的玉玲珑。”十皇子说着,就将那只锦盒交还到了那个护卫的手上,让护卫再给?瑜送过去。 “举世无双的玉玲珑?难道是那对玉玲珑?”失声而出的正是之前为?瑜等人引路的那个妇人。 这妇人在冲突发生后便悄悄的转了回来,只是她在得知冲突两方人的身份后便知道自己怕是闯了祸,更是断了给双方说合的心思。她在偷偷暗示另一个阁中的侍婢前去告之掌柜之后,就留了下来打算看看事情的发展。不想在听到了十皇子摔坏的是对玉玲珑时,不由得吃惊太过而发出了惊呼。 “不错,正是那对玉玲珑!”十皇子十分骄傲的道:“除了那对玉玲珑,还有哪对玉玲珑能配得上本殿下的母妃?” ?瑜虽然不明白他们这话里的意思,但却明白这锦盒之中的玉玲珑怕不是普通凡物,一时间心里又有些没底了。 “没关系,先看看再说!”莫妍当然知道?瑜顾虑,但她却是极有信心的。 ?瑜打开锦盒,就看里边放着一对用金色丝绦系着的水蓝色玉蝴蝶。这对由美质蓝玉雕刻的玉蝴蝶栩栩如生,水润清透的玉质上隐隐泛着幽幽的蓝色光泽更是增加了它们的华美。只是这么看着,便能想像如果将其佩戴于腰侧,在行走时会发出怎样清脆的妙响。 只可惜现在这对堪称完美的玉蝴蝶虽然并没有被摔碎,但上边却分别有了几道明显的裂纹。有了这几道裂纹,这对玉玲珑无论是在观赏上,还是在音色上,别说是完美了,就连普通的好字都称不上了。 “这对玉玲珑是前朝‘玉王’陆?挠枚?旰?裰瞥傻摹j锹?奈?怂饺从智蠖?坏玫氖缪艄?魈刂频某汕桌裎铩r蛭?俏皇缪艄?鞴朊?懈龅?郑?稚?韵擦古氯龋??运?呕岱丫⌒幕?袄戳嗽诘笔本鸵丫?5亩?旰?裎??裰屏苏舛缘?斡窳徵纭?p>  不说陆?哪俏匏?牡窨碳家找讶皇t??膊宦壅舛?旰?褚苍缇陀谇扒俺?途?d蜒埃?サブ宦壅舛杂窳徵绫澈蟮墓适拢?途?且话愕挠窳徵缢?芄幌嗵岵18邸d苷页稣舛杂窳徵纾?且患?珊系钠媸隆o裾庋?亩?鳎?愕币?绾闻飧?镜钕拢俊笔?首印昂眯摹钡母?z瑜解惑这对玉玲珑的来历。 听到十皇子所讲述的来历,?瑜不由心下一凉。如果是这对玉玲珑,那她还真是有听说过关于它的一些传说。正如他所说的,当世陆?牧鞔?吕吹亩?魉渖伲??嫘囊?一故悄芄徽业玫降摹5?舛蕴乇鸬挠窳徵纾?淳?猿频蒙暇偈牢匏?u庋?亩?鳎娴哪芄话锏蒙厦β穑凯z瑜之前还极为强大的信心难得的有些动摇了。 “没关系,你仔细完整摸摸上边的纹刻。再告诉他,你可以赔给他,因为你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然后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莫妍及时的安抚道。 莫妍话里极大的信心安抚了?瑜的紧张,她没有去理十皇子挑衅的话。而是将玉玲珑取到手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摸了个遍。 之后才按照莫妍教的,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谁说我赔不了?这真是‘玉王’陆??为淑阳公主所制的那对玉玲珑吗?我有一对完全一模一样的,可以赔给你!” ~~~~~~~~~~ ps:新文,求包养!求收藏!</P></DIV> <TR> 第二十三章 玉玲珑(下) ?瑜这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顿时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别说是两位皇子,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两位皇子的护卫,?瑜自己嬷嬷、侍女,都觉得?瑜这话是大言不惭。 谁不知道那位经历传奇的“玉王”陆?乃?龅乃?械挠衿鞫际嵌酪晃薅?模??鹚迪衷谒档幕故撬??凶髌分猩恪12?捍?嫔?实恼庖患?恕6?揖退悴宦劬偈澜灾?坝裢酢彼?鼋晕?缕氛庖惶酰?舛杂窳徵缥蘼凼谴佑昧喜闹噬希?故嵌运?救说奶厥庖庖迳侠此担?疾痪?豢赡苡辛硪欢砸荒r谎?摹?p>  “玉王”陆?闹??员怀莆?坝裢酢保?皇且蛭??7鞘鞘裁囱俺5墓そ常??窃谇俺?笔鞘凳翟谠诘囊煨胀酰??淙怀屑塘烁缸娴木粑唬??床话?碚??话?蛑朴衿鳌6?蚴且蛭??鍪炙?蛑频挠衿鞯挠昧匣?旧隙际悄训靡患?牧疾拿烙瘛f渌?美戳肥执蛑频挠衿鳎蓟峤?浠俚簟d艽铀?种写?龅挠衿鳎际蔷?贰u庋?纳矸荩?由铣錾袢牖?募家眨?偌由戏蔷?凡怀龅墓呃??獠懦删土怂?坝裢酢钡拿烂??p>  而现在?瑜这样一个未及豆蔻的小女孩儿居然说自己另有一对这样一模一样的玉玲珑,如何能让人相信。 “开阳县主是说您有一对与这对完全一样的玉玲珑?” 就在十皇子想要斥责?瑜的大言不惭胡说八道时,忽然从他们一行人后方走过来一个年约四旬的褐衣男人。这个褐衣男人有着留着三寸左右的长须,一双不大的眼睛眯弯弯的,似是带着笑意,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时不时闪过的精光,只怕谁都会以为这是个为人再和善不过的富家员外。 “敝人石南光,是玲珑阁的大掌柜。见过两位殿下,县主。”褐衣男人走上前来先是拱手向两位皇子和?瑜三人见了礼,而后不待他们说什么又继续道:“刚才敝人听闻县主说另有一对与十殿下这对完全一样的玉玲珑,吃惊之下才会失态的贸然插言。失礼之处还请两位殿下和县主见谅,毕竟这关系到敝店的声誉。” 两位皇子和?瑜,都没有真的计较这位石南光大掌柜之前的失态。两位皇子的不计较是因为对这玲珑阁幕后的主人心有忌惮,自是不会因为这丁点小事而得罪了对方。?瑜不计较一是因为她没那么小气,二也是因为这玲珑阁的背景。虽然她对这玲珑阁的背景并不了解,但只是想也知道像玲珑阁这样能在京城中立足还能闯下这若大名声商铺没有个强硬的后台自是不可能的。 “虽然失礼,但敝人还是想要问问县主,县主刚才所说的是否是真的?”石南光这句话问得有些太过急切了。 不过无论是两位皇子,还是?瑜都能够体谅他的急切。毕竟如果?瑜真的另有一对完全一样的玉玲珑,那么这对被摔坏的玉玲珑就会被说是假的。真要是这样,别说两位皇子的怒气要如何平息,玲珑阁的声誉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毕竟事关玲珑阁的声名,相信若非?瑜的出身背景也非寻常,这位大掌柜的态度只怕就不会是这样“温和”的好言询问了。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瑜强顶着石掌柜逼人的目光,极力镇定的回答道。 听到?瑜斩钉截铁的回答,一直在一旁没有开过口的齐郡王忽然开口问道:“石掌柜,你怎么说?” 石掌柜当然知道这位郡王言下的意思,于是他看了?瑜一眼然后皱着眉道:“这应该不是可能的。这对玉玲珑是是阁里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而且为了慎起见,鉴别这件东西的人不但有敝阁内最厉害的几位朝奉,还另外请了宫中几位大匠师来掌眼。所有人都一致确定这对玉玲珑就是传说中‘玉王’陆?乃透?缪艄?髂嵌悦橄??挠窳徵纭u舛杂窳徵缇?允钦嫫贰!?p>  这石掌柜的言下之意当然就是说眼前这对被摔坏的玉玲珑是绝对的真品。如果不是碍于?瑜,或者应当是碍于她背后的鄂国公府,他只怕会更加直白的指责?瑜是在说谎。 得到石掌柜确切回答的齐郡王温雅的俊脸上带着有些玩味的微笑,他轻轻瞥了?瑜一眼,然后对弟弟道:“好了十弟,既然开阳县主答应了会赔你一对完全一样的‘灵犀’那你就好好的等着好了。相信开阳县主是不会为了这么点东西而说谎的,况且若大一个鄂国公府也可能为赖你这么点东西而全然不顾念名声的。” 说着又转而对?瑜温言问道:“县主你说是吗?” ?瑜当然听得出这位年轻郡王话里的挤兑,他还将鄂国公府的声誉都扯到了这件事一起,真正不愧他在朝间“笑面狐”的名声。只是事到如今,她也只得点头认下了。到了现在,她除了相信莫妍就再也没有别的后路了。 “这是小意思,像这样的寒玉在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座有着灵泉的山上就有。我保证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跟这对什么劳什子‘灵犀’完全一样。而我成了有这空间的器灵之后的一大本领就是只要有合适的材料,就能用精神力复制东西。而且能够保证其做工与原有的物件完全一样。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也能够半分不差的完全复制下来。现在有这种寒玉的材料,复制出这件玉玲珑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莫妍干脆说出她的打算,以此来完全安抚?瑜心中的忐忑。 得到莫妍的保证,又听闻莫妍还有这样的本事,?瑜总算是完全的放下心了。心怀信心的她也不再将石掌柜和齐郡王的话放在心上,她同样也没有辩解的意思,而是淡然的微笑道: “当然,本县主是绝对不会赖账不还的。我们鄂国公府的人,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正好石掌柜在,不如就请石掌柜做证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要东西,约个时间再到这里来,我当着石掌柜的面将东西交给你们。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也可以跟你们立个契约。” ?瑜这极具信心的态度,让两位皇子心下也的几分的不确定。他们又再次转眼看了看石掌柜,在看到石掌柜一脸平静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无论?瑜是不是真的能赔一件一模一样的玉玲珑,对他们来说都没有损失。 能通过这件事打压折损一下鄂国公自然是最好,但即使没有能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瑜真的拿出了一样的玉玲珑,那就几乎是证实了他们在这里所买的这对“灵犀”玉玲珑可能并非是真品,那样对玲珑阁的打击更大。很可能就为这件事而让?瑜背后的鄂国公府与玲珑阁的那位幕后主人结下恩怨。如果真是那样,对他们来说也可以算是不错的收获。更何况若真的按常理来说,这对玉玲珑被摔坏他们自己也有错。如果不是十皇子得了这件好东西太过兴奋,在走道上边跑边跳的转着圈儿,也不会让他手里的锦盒给摔出去。 当下那位齐郡王便点头做主应下了?瑜的建议:“本王自是相信县主和鄂国公府的信誉的,这立契约到是不用。不过这件‘灵犀’毕竟出自玲珑阁,那么能让石掌柜做个中人自是再好不过。这几日本王和十弟都另安排,如果县主方便履约的日子可订在十日后。母妃的生辰是在下个月,如果到时真……十弟也能有时间另做打算。石掌柜,可否麻烦做个见证?” “这齐郡王做事还真当是滴水不漏!”?瑜脑海中的莫妍发出一声轻嗤。 “怎么?”她的话?瑜有些不解。 “这位郡王可真不简单,他这番话不但再次扣住了你和你背后的鄂国公府,还同时还卖好了玲珑阁,甚至还不忘在鄂国公府与玲珑阁之间挑拨一番。”莫妍细心的为?瑜解释道。 莫妍早就有意想要好好培养一下?瑜的阅历。虽然?瑜的前生有着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但因为经历太少又限于一域,以及从无人教导的这些原因,她对这些事的考虑还很不周全。今世成为?瑜的时间又太短,而且又一直病着,陈夫人也还没有时间来教导她这些。在对于通过别人的行为和说话来捉摸别人的意图方面还很是有些不足。 “当然,三位能够信得过敝人,这是敝人的荣幸。”石掌柜欣然答应:“敝人也十分期待能够亲眼见见县主的那对玉玲珑。” “那就约在十日之后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了,就恕我先失陪了。”?瑜点头应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与这两位天皇贵胄继续纠缠的兴趣,而是转向一旁的石掌柜问道:“石掌柜,本县主今日过来是想为家母的生辰挑选寿礼的。不知石掌柜可有好介绍?</P></DIV> <TR> 第二十四节打算 ?瑜这摆明了不欲再搭理两位皇子的做派让刚才被自家皇兄夺去了主导权的十皇子十分的不满。只是当他扬了扬眉想要再给这“目无尊卑”的黄毛丫头一点教训时,却被他皇兄给拦住了。对?瑜这番做派齐郡王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甚至还微笑着降尊纡贵的拉开他的皇弟主动给?瑜让出了走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依仗身份继续欺压?瑜这么个黄毛丫头对他和皇弟的名声都不好。虽然欺压的事他已经做下了,但那也是人家小丫头“自愿”的不是,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可如果再不依不饶的,就是他们授人以柄让人有借口来找他们的麻烦了。正因为他们是皇子,才更清楚鄂国公府并不是好惹的。如果可能,这样的人家只最好是能够拉笼,可惜他们家下任的国公夫人当家主母与皇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与他们天然就站在了对立的立场,否则他还真不愿意去招惹上那一门子的武夫。 十皇子楚暮尽管年纪不大,但出身在皇家又怎么可能是个天真少年。既然他皇兄不让他继续找那黄毛丫头的麻烦,他也就只能从善如流。只不过在?瑜打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还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瑜只当是作是没看见,在石掌柜允诺要亲自带她去看看阁中珍藏后,就目不斜视的跟在向两位皇子请过罪的石掌柜上到了三楼。 玲珑阁的三楼与二楼一样,都是单独另设用来接待贵客的雅室。只不过像这种雅室在二楼有十几间,而在三楼只有四间。之前?瑜在二楼经过几间没有关门的雅室时也随意的看了几眼,到了三楼被请进其一间之后才看出其中确有不同。 石掌柜在将?瑜主仆三人送进一间门牌上挂着一个用金石文书写着“夏”字的雅室,让一个侍女奉上茶点后,就以去取?瑜想要看的物件为暂时离开了。 石掌柜离开后,?瑜又让侍立在一旁的那个侍女也退了下去。然后怡然自得开始打量起这间雅室来,完全没有注意在一旁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嬷嬷和弄笛。尽管她对这玲珑阁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如若不之前的事,以她的身份只怕是上不到这三楼来的。当然她今天如果是跟着母亲陈夫人一道来的,那自然是能够上来的,但若只是她自己却是份量有些不够。 二楼的十几间雅室是以各色花卉命名的,这些雅室的装饰布局虽然风格各异,但都布置得富丽堂皇。而三楼的雅室却一共只有四间,以春、夏、秋、冬四季为名。只是与之前二楼?瑜所看到的那几间在布置风格上完全不同。虽然不知道另外的三间里是什么模样,至少这间名为“夏”的雅室就布置得十分的清雅,没有半点华贵的地方。 说是一间雅室,但实际上却是由三大两小五间屋子组成的一个套间。整个套间里所有的器具全都用一种淡绿色的竹子所打造,无论是家具还是摆设的式样全都十分的简单,没有半点繁复。室内并没有任何燃香的香炉,却有着一种淡而不散的清幽竹香。似乎正是这种看着的“简单”和清幽,才让这间雅室具有了一种特别的“气质”。一种大气、忘俗的气质。 当然,?瑜还是认出了打造这屋里器具的那种竹子其实并不普通,它是一种出自南疆的特产。这种竹子与其他竹子不一样,不但材质细密用它打造的东西无论时间多长都不虫不朽,颜色和香味也同样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化。与其他所有好东西相同的是,这种竹子的生长环境极为苛刻,采筏也极为困难。更难得的是它的生长速度也很缓慢,而且在生长的过程中还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能顺利成材,所以就更为珍贵难得了,根本是有价无市。 这种竹子的制品,哪怕稍微普通一点的富贵人家都是弄不到的。前生她的娘家宾州都督府里,只有父亲的书房里有五件这种用种竹子打造的家什,而夫家林府里也同样只有七件。可现在在她眼前所看到的,不算上摆件,只数家具就不止十多件。更别提各门屋子之间的门窗装饰也都用了同样的这种材料。 由此可见眼前这间完全用这种竹子布置的雅室有多珍贵难得的了。所以这间雅室虽然不没有半点华丽的布置,但极奢华的程度其实远非二楼那些华贵雅室所能相比的。 ?瑜一边打量着屋子,一边给莫妍解释这种竹子的珍奇名贵之处。只听得莫妍啧啧感慨,虽然空间里也有两种珍奇的竹子,但像这样的却是没有的。于是她便建设?瑜有机会去弄点来种到空间里,这样将来若是需要也能多条财路。 对于莫妍的这种要求?瑜记在了心里,这些日子以来莫妍没少教育她一个女人最需要的是财产独立。像?瑜的前世如果她自己手里有钱,哪里最后落拓成那个样子。虽然公侯人家的小姐出嫁都会有一笔不菲的嫁妆,但那种是明面上的,有时候需要动用一些钱办一些事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方便。特别是?瑜还要想办法向那些欠了她的讨还旧账,如果没有一大笔钱的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今天这趟贵安坊之行,除了为那件寿礼找个合理的出处,还有着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用莫妍的话说就是她想要好好考查一下这个世界的市场,然后才好规划她们复仇计划的重要一步,赚钱!对于赚钱做买卖这种事,?瑜没有半分经验。前生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夫家,家里的产业她是半分也没有学习打理和沾手的机会。从前的她也不懂,还只以为是娘和婆婆怜惜心疼她,怕她受累的关系,到了后来落难了她才总算是明白了那些“关怀”“疼爱”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誓言要向那些人讨还公道的?瑜今生自是再也不会犯那样的错了,而今天就是她学习的第一步。说到做生意赚钱,她相信莫妍可要比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要有经验。有莫妍的指点,忽然的她就对未来有了更多的信心。就像之前莫妍让她答应赔偿那对玉玲珑,除了让她免于继续与那两位皇子纠缠,也未偿没有要吸引这里幕后主人的意思。 “?瑜,看来和我们所想的一样,这玲珑阁背后的主人的确非常的不简单。”莫妍有些感慨的道:“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也是‘穿’来的同乡,这玲珑阁的经营理念跟我们那个世界的很接近。” “哦?你是说还有别人也有和你我差不多的这种神奇遭遇?”?瑜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莫妍轻叹了一声,反问道:“既然你我能够遇到奇遇,为什么别人不能?” ?瑜语塞了一下,才又问道:“你能确定此间的主人也是吗?” “不能,毕竟这世上总是不缺少天才的。也许此间的主人就是那种经商的天才也不一定。至少凭借现在所看到的,还不能肯定。”莫妍不确定,但她有些郑重的道:“不过不管是不是,此间的主人肯定是个非常精明的人,绝不是好相与的。如果以后真要与这种人打交道,就要万分的谨慎,千万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的秘密。” 听到莫妍对这里幕后主人的猜测,?瑜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那还要选择与他合作吗?要不还是再选其他人好了。” “凡事皆是有利有弊,选择合作的人也一样。与精明人合作虽然有许多坏处,但好处也不少,只是要好好权衡利弊。至少在与这一路上所看到的其他商铺相比,目前还没有比这家更合适的。这家商铺最大的好处就是它的势力极大,至少能让皇子郡王都有所忌惮。当然,与样的人合作我们不但要更加的小心,而且在合作过程肯定要吃亏不少,但好处也同样明显。一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凡事都有人挡在前边。而另一个对我们很重要的好处就是见效快。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总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时间不多了。至于为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不管怎么样,能早些完成夙愿总是好的。哪怕是为此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莫妍耐心的为?瑜解释道。 ?瑜沉默了,因为她也同样有莫妍所说的时间紧迫的直觉。 石掌柜并没有离开太久,很快他就亲自带人捧来了一几个乌木匣子。里边放着的都是?瑜要求的发簪。也正如他所保证的那样,这些发簪样样的都是精品。哪怕是自认见多识广的莫妍,也对这些做工精致的发簪赞不绝口。这些发簪与空间里她的那些珍藏相比并不逊色,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当然?瑜并没有打算要将寿礼换成这里边的一件,毕竟石掌柜在介绍这些发簪时的报价每一件都能掏空她的那点儿私房。虽然她的那点儿私房不多,但她在没有开辟新财路之前,还是要留些在手里应急的。 ?瑜一边看着这些每一件都让女人心动不已的发簪,一边等着石掌柜发问。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吩咐,之前还对?瑜另有一对“灵犀”十分关心的石掌柜半点都没有要问及的意思。 没有等到要想的结果,莫妍安慰?瑜不必气妥不要着急。她相信那人也同样在等之前立下的十日之约的结果。等到她实现了约定能拿出一对完全一样的玉玲珑后,自会有结果。 被安抚下来的?瑜没有再久留,而是借口这些里边没有她想要的,就带着嬷嬷和弄笛离开了玲珑阁。</P></DIV> <TR> 第二十五章 敲打 从玲珑阁离开后,?瑜并没直接回府而是继续在贵安坊的各种商铺悠闲的逛着,全然不顾嬷嬷和弄笛等人忧心的劝阻。甚至连午膳都只是在使人回府交待过一声后,在贵安坊的一间酒楼解决的。 还好到了最后总算是没有空手而归,随意的买了几件不怎么值钱却还算有几分精巧的小玩意儿。只是正如先前莫妍所说的那样,之后的这一路上逛过的商铺都无法与玲珑阁相比。 待?瑜将贵安坊那些经营古玩饰品之类的商铺全都逛遍后,已是日暮西垂的时候了。直到这时?瑜才登上了车驾,在嬷嬷侍琴等人疲惫的目光下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坐在车上的?瑜对嬷嬷的唠叨充耳不闻,隔着绿色的轻纱看向窗外的街景。可实际上她却是在与空间中的莫妍在进行交流,两人在讨论今天这一趟贵安坊之行的收获。讨论出的结果,是两人一致认为这趟出行虽有意外,但也算是错有错着。尽管并没有实质上的收获,但好歹也算是跨出了第一步。甭管是好的开始,还是坏的开始,总算是有开了一个头。 ?瑜对这一趟得罪了两位皇子,其一还是得了封号的郡王一事,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与莫妍不一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没在皇权致上的世界里,对于天皇贵胄总是有种天然的敬畏。事发当时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还好有莫妍一直在给她鼓劲,帮她分析权衡,这才让她靠撑着一口气表面镇定的应对了过去,没有将心中的害怕表现出来。但事后那种后怕的感觉却还是有些挥之不去。 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件事的?瑜忽然想道:“对了,今天一直都有人跟着我,我没有机会将寿礼换成你给我的那支石榴簪啊?” “你现在才想到?”莫妍由翻了个白眼,道:“不止如此,你有没有想过到时你要如何拿出那对玉玲珑?怎么向家人交待它的出处?现在你还没有回家,但想必今天在玲珑阁的遭遇已经被国公府知道了。你有没有想好,回去要如何向他们交待?那位老公爷和陈夫人虽然很疼你这颗掌珠,可你私自定下了这样的大事,他们怕是也不会轻易的饶过你吧?到时要怎么办,你心里可有打算?” ?瑜不由被问得哑口无言,莫妍所提出这一连串的问题显然都是?瑜没有考虑好的。她有些心虚的问道:“你帮我想好了吗?我还没有时间好好考虑这些问题。” “你这都是借口,我虽然能帮你想好解决的办法,但你却不能养成这种事事依赖他人的心理。”莫妍颇为恨铁不成钢的道:“前生的你就是活得有如一株菟丝花一般,事事都依赖着别人,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你前生的痛苦虽然是那些人所害,但你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因为你事事依赖别人做主,从不自己去思考那些表象背后的真实,所以才会为人所趁,让别人有了伤害的机会。在我从前的那个世界有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虽然有些偏颇,可也很有道理。” “我……”?瑜因为莫妍的这顿教训而羞愧难当,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终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对于莫妍的这种说法,她心里其实也是有几分自觉的。只是前生被刻意培养出来的习惯,以及重生以来莫妍对她全心全力的打算扶助,都让她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一点。就如莫妍所说的那样,前生的她总是依赖父母、公婆和丈夫,甚至是妹妹和贴身侍婢代她做主,而今世又事事仰赖无似是无所不能的莫妍为她出谋划策。 虽然新生以来她立志要自强,亲手为自己的前世讨还公道。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改变,除了换了一个躯壳,她在骨子里、灵魂上都依旧还是前生那个没有主见事事要仰仗他人的柔弱女子。这样的自己,别说是向那些人讨债,怕是现在这个难得的新人生也会最终被自己毁掉。 一时间?瑜只觉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如霜打的茄子般十分的气馁。 莫妍看到她这个模样心里也同样很难受,可她却没有要收回这些话的意思。她是说过要帮助她达成所愿,但却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尽管因为空间的缘故让她们之间的关系诡异的密切,可这并不全是她想要帮助她的原因。因为生前生长在了一个颇为自由的环境,莫妍的个性中也有着那个时代中人所有的冷漠与自私。即使被迫成为了空间器灵般的存在,但她却没有什么为她人无私奉献的精神。她之所以愿意为?瑜这么费尽心力,更多的还是因为两人命运中的某些相似之处。她想要以借由帮她完成愿望的方式来弥补自己无法复仇的遗憾。 虽然莫妍有着自己的一些心思,只是人非草木,又是在这种只有?瑜一个交流对象的环境下,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与?瑜也渐渐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她是很愿意全力帮助?瑜,但不愿意让她还像前生那样只知道事事依赖他人。她希望?瑜这一世能够成为一个自强自立的独立女性。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能够永远的陪着谁真正的一生一世。虽然她们之间的连系纠葛并不寻常。不过也正因为她们俩人的际遇太过离奇,她们之间的连系太过诡异,她们的未来才更无法预测。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她们之间的这种连系断了,她无法再陪在?瑜的身边为她出谋划策,那时的她若是现在这样的性子,学不会三思而后行走一望三,最后的结局怕依然还是会被人吞得尸骨无存,一点渣渣都不剩。甚至可能比前生还要更凄惨、更悲凉。 因为莫妍有着这样的考虑,所以她才会想要借由今天这个机会来敲打?瑜一番。好让她能及时认清自己,以达到让她成长改变的目的。 “你别忘了你今生的目标,如果没有一颗坚强坚定的心,即使有我为你谋划,你也未必能够达成所愿。毕竟我们再亲密,我也终究不是你。不能代替你去实现你的誓言。”莫妍见?瑜很灰心,于是激将道:“难道说你已经忘记了你的誓言?忘记了你流的血你受的痛,忘记了你那无缘人世的无辜孩子?” “不!我没有忘记!我流的血,我受的痛,还有我那可怜无辜的孩儿,我每天每夜都从未忘记过。”莫妍情绪激动的道:“我立誓要变得强大,要向那些亏欠我和我无辜孩子的那些人讨还一个公道。就像你说过的,血债还需要血来偿!只要我还在这个世上一天,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那些人。” “既然这样,那你就要改掉这种最是要不得的依赖个性。你应该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依靠一辈子。你若是不能自己坚强自立起来,你的誓言也好,血债也罢,都只能是永远无望无法实现的幻想罢了。”莫妍平静的道。 “我知道,可是我……”?瑜虽有斗志,但有些习惯还是一时难改。 “我说过会帮你达成所愿,我就一定会帮你。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推脱,也不是想要指责你什么,而是想要你学会凡事先自己思考,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按照我的话去做。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有限,有时我所做的决定也未必就是对的。其实像今天在玲珑阁的那些事,我们处理得就有些冒险,不够完美。 而你与我不同,你一直都生长在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世情的了解远要比我深刻。所以,以后再遇到事情时如果我们能够相借鉴想法,而不是让我一个人来拿主意,相信在事情的处理上会要更加的周全。 我相信你,对你有信心,但你也要相信你自己!”莫妍也不会只知道一味的用打击的方法,鼓励也是必须要有的。 果然?瑜的信心又恢复了不少,她也真正开始思考起自己未来的路。 ?瑜对于自己从前那种只知道唯唯诺诺的性子,她自然也是极不喜欢的。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莫妍这样敢做敢当的果决个性欣羡不已。对莫妍的处事的机变,以及深谋远虑甚至还有些崇拜。她对莫妍的言听计从,事事依顺也有这个原因。她打从心底里就想要成为像莫妍这样的人。只是因为前生被人打压太过,她心底最深处对自己没有这样的信心。 今天莫妍对她的这番敲打,是真正的打在了她心深的最深处,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内心的软弱。而莫妍对她的信心,同样也让她开始对自己有了信心,有了期待。 “我一定会做到的!”?瑜这句话既然是说给莫妍听的,也是对自己的保证。</P></DIV> <TR> 第二十六章 秘藏 果然如莫妍所说的那样,?瑜回到府里后就被一脸严肃的祖父叫到了他的书房。等?瑜进了这间据说是府中重地,轻易不得进人的书房后老国公询问先前在玲珑阁她与两位皇子达成的“赔偿”协议一事。老国公对整个过程都问得十分的仔细,不但仔细询问了事情的整个经过,甚至连碰撞事件发生之前和之后的行程以及遇到过路人也同样仔细问到了。 对于老国公的莫妍帮?瑜分析,说老国公这是在考虑今天这件到底只是单纯的倒霉事,还是背后另有玄机。因为事情看上去若说这其中无人算计,确实是太过巧合了些。此时的老国公一脸平静,半点也看不出他平常在人前的那副武人的粗鲁模样。也对,这样才更无愧于他那运筹帷幄的将帅之名。 不过他关于对这件事件背后的一些猜测,老国公并没有告诉?瑜的意思。而更令?瑜和莫妍惊讶不解的是,老国公在?瑜保证她确实是有一对与被撞坏的那对“灵犀”一模一样的玉玲珑后,他不仅没有追问那东西的出处,也没有要求要亲眼过目。而只是说了一句十日后去玲珑阁履约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小哥夏侯烽做陪。之后除了关心了几句?瑜有没有受伤,然后再轻责了几句之后,就轻易的放?瑜离开书房了。 老国公这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态度让?瑜和莫妍根本摸不着头脑。特别是他好像很笃定?瑜真的拿得另一对一模一样的玉玲珑,有履行那个契约的能力。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太过诡异了,让莫妍和?瑜在路上商量好的应对之策完全的没有了发挥的机会。 见过老国公后的?瑜比起之前非但没有半分的放松,反而还因为老国公的这种奇怪处事态度装了一肚子的疑问。这些疑问她是没胆子去问个清楚的,只能憋在心里闷闷的回了自己住的院落。 之后的两三天,府里再也没有谁提起或是议论过这件事,就连之前还忧心不已的嬷嬷和弄笛都好像忘记了,就如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瑜和莫妍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可能之前的这个?瑜身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也是,如果单单只是有封号的县主身份,或是这鄂国公府唯一掌珠的出身,都不足让她在这鄂国公府有如今这样高的地位。而且这鄂国公府的姓氏是复姓夏侯,而?瑜却是这府中唯一一个单姓姓夏的人。这背后可能还另有什么玄机,并不一定真是外间所传的那样。”这是莫妍对这诡异的状况做出的猜测。 对于莫妍的猜测?瑜也颇为赞同,她虽然借了?瑜的躯壳得以重生,但她只拥有前生作为宁婉儿的全部记忆,并没有这副躯壳的原主“夏?瑜”的记忆。她对于“夏?瑜”的了解,完全是重生之后才慢慢了解的。 借由之前那场要了“夏?瑜”性命的怪病的原因,府里对她的记忆不全并不见怪。毕竟御医也曾说过,她发过那么长时间的高热,哪怕是变成痴儿傻儿都不足为怪,只是失去一些记忆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结果了。所以还真没有什么人怀疑过她现在的性子和行为方式为什么会与生病前不同。 至于“夏?瑜”为何姓“夏”,而不是姓“夏侯”,?瑜在前生的时候也曾听闻人闲聊过。说是?瑜出生时差点儿就没了,幸好那时幸方大师还在世,当日也在国公府。幸方大师出手才救下了初生的?瑜,自此?瑜就姓了“夏”这个单姓而非是国公府的“夏侯”这个姓。 关于那位已逝的幸方大师,民间的传闻颇多。谁也说不出他的来历,却又人人都知道他是大能人。无论是医术还是卜术,都有着极为高明的造诣。若不是他坚辞不受,他就是这大月皇朝的国师。只可惜这样的一代奇人,却是在五年前仙逝了。若非如此,?瑜之前那场大病也不会弄到病急乱求医的地步。 这几日鄂国府十分的平静与出门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小哥夏侯烽有些忙,不再如之前那样一天大半时间都泡在?瑜的院落里。他在忙些什么,他没有说?瑜也同样没有问。 为了看能不能找出“夏?瑜”的秘密,?瑜这几天都在忙着探索“自己”的院子。从花园里的鱼缸,到卧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全都被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小角落。 又因为她的身份身边时不时总有人跟着陪着,这样的“巨大的工程”可是花费了她好一番气力。为了不让人发现,除了几个特定的地方外都是选择在晚上行动的。还好她有空间这等的利器存在,利用了时间差补回了睡觉的时间,才没因为睡眠不足而让人生疑。可以说如果没有空间的存在,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不过好在这番辛苦并没有白费,?瑜她卧房一个斗柜里发了另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两尺见方的黄杨木的雕花木匣,用一种?瑜和莫妍都没有见过的式样的铜锁头给锁着。虽然并没有找到疑似能开这个看着就复杂无比的铜锁头的钥匙,但有着空间这个神奇做弊器的?瑜还是利她在空间中的规则将这个锁给打开了。 被打开的木匣里放着好几件看着就不是凡品的金银玉饰,另外还几本用红绸小心包裹的古书。一方不知材质的墨绿色荷叶砚台,以及三个缕空的紫金香囊。 几件饰品中有两块纯美无瑕的玉佩,皆是长方形,都系着一种黑色绞金的丝绦络子。一块润白如羊脂的上边雕刻着的花纹看上去像是一种花,一种无论是?瑜还是莫妍都不认识的花。另一块绿若滴翠的,刻着的却是一只不知是龙是蛇的动物在山涧云海中若隐若现。 虽然两人对于这两方玉佩所雕刻的花纹喻意全然猜不透,但也是完全的没有收获。至少莫妍就认出了这两立玉佩所用的雕刻手法,与那日在玲珑阁引起事端的那对名为“灵犀”的玉玲珑极为相似。既然他们都肯定那对被摔坏的玉玲珑就是出自“玉王”陆?闹?郑?敲囱矍暗恼饬椒接衽逡埠芸赡芤谎?浅鲎阅俏淮?妗坝裢酢甭?闹?帧?p>  这里边的玉器除了这两方玉佩之外,还两只式样简单的由黄玉红玉制成的云纹男用玉簪。从不多的云纹纹饰来看,也极像是那位“玉王”的手笔。但传说中那位“玉王”传下来的东西可谓是数量极少的。可眼下的状况则是在眼前这个不大的木匣里,就有着至少五件。这个发现很难不引起?瑜与莫妍的诸多联想。 剩下五件金银饰也都是成色十足,无论是花形的金步摇、雀衔珠的金凤钗,还是银缧丝的双凤银镯,做工和式样全都十分精致。若说与之前在贵安坊的那些商铺相比有什么不同之处,顶多也就是式样稍有点不同,做工也更精细一点。 除了那些饰品,原本?瑜和莫妍还对那被红绸小心包裹的古书抱有很大的希望,可结果却让她们很是失望。几册发黄的书册上写着的字她们一个都不认识。无论是莫妍还是?瑜,都没有见过这种文字。这个发现除了让她们的疑惑更多,暂时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到是那方大约?瑜双掌大小的荷叶砚台在仔细观察后,?瑜有了些发现。?瑜挖空心思的回忆前生的一些记忆,总算是认出了制作这方砚台的这种墨绿色非石非玉的材料是一种同样已经绝迹数百年的奇石。若非是前生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到过一件用同种材料制作的古砚,可能也认不出这种失传的碧灵砚。 这种被称为碧灵砚的砚台是用一碧灵石打磨而成的。传说这种砚台在雨天使用时砚台上会笼着一层薄薄的轻雾,所磨出来的墨写起字来极为酣畅,而且千百年都如同刚新写的一样。 据说这种碧灵奇石在还没有绝迹之前就极为罕有,用这种奇石磨制的砚台自然就更稀有了,所以哪怕是在那个年代也只在极小的范围内流通。再加上到了现在又失传已久,能够知道还有这种奇砚的人就更少了。 三个同样看着也已经有了些年代紫金香囊所缕的花纹,与那方羊脂玉佩上的那种不认识的花到是一样。两个香囊里都是空的,但有一个香囊里边却有着半块未燃尽紫色的香料。虽然不知道放置了多长的时间,也没并没有被点着,但?瑜还是能够闻到一种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看着木匣里的这些东西,?瑜不由得只能苦笑。这只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木匣不但没有能为她解决心中疑惑,反而又增添了更多的难解的疑团。如果一定要说这只木匣能说明什么,顶多只说明了“夏?瑜”手里确有“玉王”陆?乃?龅挠衿鳌t儆芯褪抢瞎??笤家仓?揽赡芩?姓庋?亩?鳎??2恢?谰咛宥加行┦裁础?p></P></DIV> <TR> 第二十七章 寿辰 ?瑜没想到现在不但没有解决心头的疑惑,反而好像将自己的处境弄得更麻烦了。 这匣子里的东西哪怕不算上那红绸包裹的古书,其它的东西除了紫金香囊说不准之外,每一件单独拿出来都可称得上“价值连城”。能与这些东西一并小心的收在一起,那紫金香囊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凡物。至于那几册不认得的古书,就更不用猜了,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古书。“夏?瑜”这么一个才刚十岁的小女孩儿,能私下拥有这些,要说这背后没什么隐秘,就是说破了天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哪怕是心思还比较单纯的?瑜也明白,但凡这类隐秘背后所代表的,一般都绝非“麻烦”这简单的两个字能概括得了的。原本?瑜的前世宁婉儿本就麻烦不小,她立誓要为前生的苦难讨还血债,就做好了万不得已的准备。可那也是万不得已啊。莫妍一直都在劝告着她,既要达到目的,又也要保全自己。她们所做的一切也都将是朝着这一个目的而努力。 可现她们才知道,原来这重生的“躯壳”也不会是白得的。这壳子背后的复杂程度很可能不会比前生小。这可不比前世的血债,以“夏?瑜”的身份,在讨还血债的时候要想隐藏于后可能性极大。但“夏?瑜”本人的麻烦就不是那么好躲的了,至少她那位便宜祖父老国公就应该知道不少。 无论是的喜欢收集好东西的莫妍,还是鼓着好一股子劲想要变强的?瑜,对于手中这只木匣没有半点白捡一堆宝贝的喜悦。好像现在手里捧着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而是一堆恨不能立刻丢手的烧红木炭,真是烫手非常啊。 “这些东西要怎么办?”?瑜习惯性的对莫妍问了句。 “还能怎么办?先原样放回原处呗。”莫妍这时也没心思计较?瑜的不独立了。 “也是,放回原处最好。”?瑜离开空间,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烫手的黄杨木匣物归原处,还尽心尽力的恢复之前的样子。 做好这一切后躺在床上的?瑜却没有半点放松,而是心思颇重的对莫妍道:“东西虽然放回去了,可是这以后要怎么办?” 到底是历经过不少风浪,莫妍此时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常:“不怎么办。” “不怎么办?”?瑜因为莫妍这似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回答而愣住了,好半晌才又道:“我们还不清楚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若是……可怎么好?” “正因为我们不清醒那些秘密,所以才只能这样。这就叫‘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目前最适合的做法。”莫妍耐心解释的道:“再说你不是因为那场‘病’记忆有损吗?对于一些事记得一些忘记了一些,也没什么好让人怀疑的。” ?瑜这时也听白了莫妍的打算,明白所谓的“记得一些”指的就是这些东西,而“忘记了一些”则是这些东西背后的问题。这算盘打得可够精啊,?瑜不由得暗暗点头。只是那些同样知道这些隐秘的人真能如她们所想的那样,一点都不怀疑吗? “无论那些知晓的人心有怀疑,可你那‘病’也不假病的。再说就是怀疑又怎么样?像这种收藏得这样隐密的秘密,多半是不好见光的。像这种事哪怕那些人就是再怀疑,也只能私下试探。有我和空间在,至少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就像是知道?瑜担心,莫妍再次抓紧机会给她“上课”:“而且暂时来说这也有好的一面,至少那对玉玲珑的来处对于你现在的那些家人也算也所交待。虽然与之前我们商量好的有些出入,但这样一来暂时麻烦还是要更少一些。” 听了莫妍的这番分析,?瑜尽管还是有些担心,但也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害怕。正如莫妍所说的那样,就算以后真到了什么万不得已的地步,有神奇空间这种逆天神器的她也是能保证全身而退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呢? 想明白了这其中关键的?瑜渐渐的沉入了梦乡,还做了个很好的好梦。 没两日就到了陈夫人三十八岁的生辰之日。因为并不是什么整寿,再加上她的夫君和两个儿子都在边关,所以并没有宴客。只是自家府里几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就连亲近的亲朋也都因为早早得了信,而没有上门。 尽管是如此,但这一天从早到晚送寿礼人的却是往来不断。就连与?瑜有“十日之约”的两位皇子,齐郡王与十皇子也都难得的派人送来了贺礼,还引起了不少的猜测。对“十日之约”之事了解得并不完全的陈夫人虽是心有为难,但到底也还是不敢明着拒绝两位皇子的“好意”,只得心有不安的接下了。 因为老国公的原因,陈夫人是听说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答应要赔偿十皇子一对玉玲珑,但对于那对玉玲珑具体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并不知道。在她想来只不过是一对玉玲珑而已,对于她那位公公来说当然不会是什么问题。当然,如果她要是知道那对“而已”的玉玲珑是传说中“玉王”陆?奈?缪艄?籼乇鸫蛟斓哪嵌浴傲橄?保?慌戮筒换嵴庋恕?p>  只是无论是的玲珑阁,还是那两位皇子,出自他们各自不同的原因,可都选择和老国公一样对那对玉玲珑是传说中的“灵犀”的事实作了隐瞒。所以虽有不少人知道了玲珑阁的那场小小冲突和那场“十日之约”,但没有人知道那对引发事端的玉玲珑有多么的珍贵。 尽管这样,那场“十日之约”还是引起了京城权贵们不小的兴趣,有不少人在都在等着瞧那场好戏。那对被摔坏的玉玲珑可是要送给云贵妃的寿礼,而好死不死撞坏它的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不算东西两宫由来已久的争端,只是事涉双方外戚的显赫也足以看出那场即将上演的“好戏”会有多么精彩了。 不管外边对那场契约是个什么看法,老国公的泰然处之平淡的态度让陈夫人对此并没有多看重。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不小的委屈,但想到夫君不久前的那封来信,还是决定暂且先忍着以谋后算。没办法,领兵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后勤军需。谁让云贵妃的父亲正负责的她夫君的后勤补给呢。 决定忍一时之气的陈夫人本就感觉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再加上?瑜会那么不巧的出现在玲珑阁其目的又是为了给自己办寿礼,所以她对?瑜就更是心疼了。感觉心疼亏欠的陈夫人在过生辰的这天选择了亲自下厨,为因为她而受了委屈的女儿做点小小的补偿。 出身世家大族的陈夫人出嫁之前因为兴趣学了一手好厨艺,但自嫁入这鄂国公府后就极少亲自动手。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只除了在老国公和她夫君凯旋归来的那种重大日子才会偶然出手,一般其他的好日子下厨也只不过只做上一两道菜。像现在这样在她自己的生辰亲自下厨办一整桌,还是第一次。初尝陈夫人厨艺的?瑜对此也不是感动的。 一家人还算欢喜的用过了这一顿的陈夫人费心操办的寿宴,?瑜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那份寿礼。那只由莫妍那个世界的精湛工艺打造的石榴花簪,自然给了陈夫人一个不小的惊喜。不说这只石榴花簪所用的血红宝石多么难得的瑰丽,就是那精细而看不出流派的工艺式样,陈夫人也敢说在这全京城也都是独一份的。 因为无论是因为那场“小冲突”的缘故,还是出于她对?瑜小金库的了解,她都没有对?瑜要送给她的寿礼有多期待。当然在她看来,只要是她宝贝女儿送的哪怕只是寻常的一针一线她也是很高兴、极喜欢的。她完全没有想到?瑜会给她这样的惊喜。 对于?瑜能出手这样一件寿礼,老国公到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也没有说什么。对他的态度?瑜到是能够理解,毕竟他对她能赔人一对“灵犀”都不奇怪了,这件在他眼里不过只是普通的石榴花簪他当然也不会有多惊奇。只是他虽没有说什么,可还他还是看了?瑜一眼,眼神里颇有几分不赞同之意。对于老国公这别有意味的眼神,?瑜只能心下苦笑的当作没有看见。 到是夏侯烽在看到?瑜送出的寿礼后很是有几分惊讶,显然他没有想到?瑜能找到这样的好东西来做寿礼。对于?瑜那日在玲珑阁的遭遇他在心有不愤的同时,也有几分愧疚。不愤的是两位皇子和玲珑阁的以势压人,而他又因为母亲和祖父的警告不能为她找回场子,而愧疚的是那天他不应该离开让她一个人去逛贵安坊,而是陪在她的身边。 妹妹年纪还小有些事还不太懂,但他却应该想到的。贵安坊因为出入的都是有权贵人家治安确实不错,但也正因为如此,一但有什么摩擦冲突,有时也最难处理。他们鄂国公府的势力虽不小,但在这京城也还没有到一家独大的份。妹妹年纪又小,处理这些事到底还有不足。 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计较这些也没用了。他只盼着到他们的契约履行的那一日,再陪着妹妹一道去。这次他可不会再给别人欺负他妹妹的机会了,哪怕那别人是郡王皇子。</P></DIV> <TR> 第二十八章 婉儿旧事 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以不变应万的?瑜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到是舒心。每天上午按照陈夫人的规定上早课,跟着家中特别请来的西席学习世家大族所有女孩儿必学的琴棋书画等课程,中午午睡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由陈夫人亲自教导大约一个时辰的简单的管家技巧,再之后便是给她自由玩耍的时间。 这样的学习安排让?瑜感觉前所未有的充实之外,也更了解了前世父母的“苦心”。 前生宁家虽是宾州数一数二的门第,但作为宁家的嫡支嫡女,家中对她的“培养”要求就只是简单的认得几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瞎而已。至于琴棋书画什么的,在她年幼的时候到也不是没让她学过,只是那时她的年幼不懂事,嫌了几句“辛苦”便让父母以“心疼”她“身子弱”的名义给名正言顺的将她的这些课程给裁了。 至于管家理事这一类根本就没有提这让她学,她在看到母亲教授妹妹这些的时候也因为好奇而提出过想学,却被父母哄着说之所以让妹妹学这些,是因为妹妹的性儿不如她的好,才让她学这些来磨她的性儿,以免将来嫁不出去。而自己性儿好温柔贤淑,只要再好好学好女红就是人人都喜欢的媳妇人选,哄着让她专心女红,再没有提过学习惯管家理事的事。 亏得那时的她还傻得真的以为父母是偏疼自己,甚至还认为自己抢走了父母对妹妹的疼爱,一直觉得对妹妹有所亏愧,从而养成了对妹妹的要求予取予求什么都让着她的习惯。可结果却是父母确实偏心,只不过真真偏向的是妹妹而非她罢了。 直到前生最后的日子,她才认清了父母只不过是借“疼爱”为名,目的却是要养废她。一开始她还很是不能接受这种猜测,可自从她嫁入林家后因为对琴棋书画和当家理事一窍不能,在与世交人家和夫君林保文的同聊家眷往来中交际困难,不但没有能为林家增添什么光彩,反而招惹了不少闲话。这让她在林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如果说这样的遭遇只是让她怀疑的话,那么她在看到林家以及林家往来的那些人家中正室夫人是如何“教导”妾生子女后,就让她不得不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那时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迷底直到她被迫从林府搬入别院去“养病”之前,她才无意偷听到她那道貌岸然的公公与她父亲那边秘密派来心腹之间的秘谈,才听闻了个一星半点。直到她重生为了?瑜,得到了空间之后,才借由空间那海市蜃楼的神奇回溯能力得到了答案。 那人是她父亲秘密派来的心腹,其中的一个重要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商量两家再次联姻的“大事”。而这所谓的再次“联姻”,指的就是她的夫君与她“亲爱的”妹妹。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提议,是为了真正亲密拉近两家的合作关系。而会如此看重两家合作关系的稳定,是关系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天大的,关系到家族兴亡的秘密。事成,则两家极可能借此一飞冲天;事败,则两家抄家灭族自此永无翻身的希望。 宁婉儿悲剧的一生,却正是因为这个天大的秘密铸成。 原来宁婉儿那位一直偏疼她的“温柔”娘亲并非是她的生母,只是她弟弟妹妹的亲生母亲。她的生母虽然明面上是出身宾州一户大户人家,但实际上却是一百年多前被大月征服灭国的前朝亡国皇室颜氏的后裔,亦极可能是颜氏留下的最后的一条骨血。而传说中的前朝复国宝藏的下落,她极可能是知情者。 自从大月立国一百多年以来,一直都有流传着的一个关于前朝皇家宝藏的传说。传说当年吴国都城被攻破后,几路大军面对的是一座燃烧着雄雄大火的破败皇宫。吴国末代君王和皇后双双自刎在勤政殿的龙椅上自杀殉国。这场大火整整的烧了三天天夜,大月接收的几乎是一片焦土。传闻中珍宝无数富可敌国的吴国私库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能够找到。 什么也没捞到的大月先遣军为了找出那些莫名失踪的宝藏,大肆威逼扑杀颜氏“余孽”。经过这一番的大清洗,前朝皇家颜氏后裔几乎被灭族,嫡支被杀得几近干净,剩下的少数人都是极远得的宗室,可那虚无飘渺的宝藏却到底没有能找到。 只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说法,说是早在城破之前约一个月,国君眼看亡国在即回天无力,就转移了大吴十数代皇帝所收藏的私库,以图谋日后后人能借着这笔庞大财富以图复国。随之被转移的还有当时国君的两个最平庸的儿子。至于这笔惊天的财富被转到了什么地方,被掌握在那两个消失的皇子谁的手里,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大月灭吴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有关于这神秘的前朝复国宝藏却总是时不时的有各种消息传出,但最后又总是会因为被证实消息是假而归于平静。渐渐的,许多人都不再相信真的有这个惊天宝藏的存在,认为这只是一种民间佚闻而已。但依旧还有不少人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个传闻,坚持不懈的追逐着这笔宝藏。而宾州的宁氏一族和京城的林家都是后者。 当年首先攻破都城进入大火后皇宫的大月军中就有宁家的先祖,而那时负责刑囚逼供的也有林家的祖宗。因为祖上的原因,宁、林两家虽文武疏途,却都一样百年来一直在暗中搜集有关那笔宝藏的消息。 宁婉儿的生母的身世会被发现,是因为一个极偶然的意外。在那个意外中,她那位公公和当时还尚在人世的祖父同时发现了这个秘密。因为宁家借着地利先下手为强,为她父亲求娶了不知道被人发现了秘密的母亲,而落后的林家却借由这个秘密胁迫要求两家合作。这就是宾州京城,宁家林家,地方军队与中枢文臣两家开始竭诚合作的真正原因。 她母亲在刚嫁入宁家的时候因为宁家想要从她身上得到宝藏的藏匿地点,所以很是过了一段夫妻相和,公婆爱护的好日子。在她即将生下了宁婉儿的时候,自觉幸福的她便差点儿被哄说出了她最大的秘密。 就在宁家大事将成之际,却不知是否是上天有眼,被她母亲发现了宁家的目的以至于功亏一篑。 原因是因为她打算将一切托盘而出的时候,无意听到了她父亲向宁?o儿的母亲做保证,定婚期。她父亲与宁?o儿的母亲其实是自幼定亲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两人感情深厚相爱甚笃。只是因为宝藏的原因,她父亲不得已娶了她的母亲,并且生下了她。之后她父亲履行了在娶亲之前与宁?o儿的生母的约定,在有了第一个孩子后就娶她进门做了平妻。 得知了真相的颜少夫人自然是大受打击,心神俱创之下早产生下了宁婉儿。只是宁婉儿虽然平安来到了人世,但颜少夫人的身子却是完全的垮掉了。这位颜少夫人也是个有成算、有魄力的,知道自己处境危险的她表面上并不露声色,一切照旧的在宁家生活。 只是宁家的人却发现这位少夫人因为新生孩子体弱,她自己又身子不好的原因而性情大变。但凡有点不舒服,或是什么小事不顺,总是大发雷霆的拿身边近身的人出气。随着她的病越来越重,她身边不少的人都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或打出去,是发卖远方。因为想要在她病重不治之前挖出宝藏的秘密,所以宁家人只能顺着的她的意加倍的哄着她,还推迟了宁?o儿母亲入门的日子。 直到她毫无征兆的留下遗书吞金自尽,宁家人才发现不对,只是这时为时已晚。 按照她的遗书,她已将宝藏的秘密交由可靠人的手上。等她女儿长大之后,在她二十岁之前,自会有人将这个秘密交到她女儿婉儿的手里。如果婉儿在宁家生活得不好,那掌握秘密的人不必将秘密告诉婉儿,可以自行处理。 被颜夫人摆了一道的宁家人自然十分愤怒,但碍于那封遗书的原因却又得虐待宁婉儿,至于表面上是不敢如此。因为那些被颜夫打发出府的人并没有能够全部追查到。而被追查到的人身上,又没有能发现任宝藏的蛛丝马迹。 好不容易嫁入宁府达成所愿的新夫人,当然不会对宁婉儿报有什么好意。可以不能有采用任何有迹可寻的方法来折磨她,于是将她教导成那个样子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因为那封遗书的关系,宁家不可能扣住宁婉儿到二十岁都不发嫁,所以早就狼狈为奸的林家自然就是宁婉儿出嫁人家最适合的选择。 其实她自幼便过着被人监视的日子,哪怕是在嫁入林家后被逼到“别院”的时候亦是如此,为的就是要等待她母亲遗书中所谓的“可靠人”出现。只是一直等到她二十岁生辰的临近,都没有能等到那个人出现。 在丧失信心不报不希望的情况下,有人就想出了逼她搬入别院“养病”的招数来。如果颜夫人选的那个人真是忠心的,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若是这样还逼出不那个人,那她这枚棋子便真的作废了。 当然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宁婉儿死,她的死其实可算是意外,毕竟废棋也不是没有转活的可能。她的死其实是并不清楚其中内情的宁?o儿而为嫉妒自做主张而造成的。为了这个,宁?o儿不但被父亲派人狠狠的责骂了一番,还让她在林家不怎么公公的待见。 宁婉儿的死背后的牵扯太过复杂,?瑜要讨还血债的道路才会更显曲折,只得徐徐图之从长计议。</P></DIV> <TR> 第二十九章 偿璧(上) 舒服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久就到了“十日之约”的履行之日了。 这天一大早,夏侯烽连早膳都没有过就跑到?瑜的院落来找?瑜了。虽然因为祖父的交待,这些天他一直都憋满肚子疑问没有过问?瑜要如何履约,可到了这天他实在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天一亮就匆匆的跑过来找?瑜。 夏侯烽过来的时候?瑜才刚刚醒来,在听到夏侯烽过来找她后才睡眼惺忪的从锦被里趴出来梳洗。她梳洗完毕完全清醒过来时,就看到夏侯烽正在摆着早膳的八角桌前不安的绕着圈子。 “瑜儿,你可算是起来了。”看到?瑜在侍琴的陪同下走进花厅,夏侯烽几乎是立刻的蹿上前去,很是直接的问道:“今天去玲珑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瑜知道他性子有些急,对他能忍到今天才开口问这个关键的问题就已经很惊讶了,所以也没对他的急切感到有多奇怪。而是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八桌边在铺着的灰色织锦的一张锦墩上坐了下来,然后扶起桌上早就摆好的箸子打算开始用早膳。 “唉,你这点头是什么意思?”夏侯烽也只得跟着在一旁邻近的另一张锦墩上坐下,不过他到对桌上冒着诱人香气的早点视而不见,只顾着追问?瑜。 ?瑜三两口吞下一只鲜香蒸饺后,才得空回无奈的答道:“当然准备好了,不然去做什么?” “真的?”夏侯烽还是很怀疑,他虽相信祖父但也知道那对“灵犀”既是玲珑阁出售的,玲珑阁的几位老朝奉的眼光在整个京城都是颇具盛名的。 “当然是真的。”?瑜一边用另一双箸子又夹起一只蒸饺,在醋碟里沾了沾放到夏侯烽面前的空碟内才又道:“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再着急也不顶用啊。今天这蒸饺做得不错,你哥你尝尝。” 夏侯烽被她那句“不顶用”给噎了一下,不过想想?瑜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于是只得化担忧为食欲,从?瑜亲手给他夹的那只蒸饺开始,对桌上摆着早点开始了大扫荡。不多时兄妹俩就将桌上的早点一扫而空。 早膳的碗碟刚刚撤下,就听到弄笛来通传,说是老国公将身边贴身的老仆派了过来陪着的他们兄妹一道去玲珑阁。待来人一进屋,兄妹俩便从锦墩上站了起来,颇为恭谨的向这个穿着灰色细布衣裳的灰发老人问好。 这被他们兄妹称为“忠伯”的灰衣老人虽名为老仆,但实际上却是与老国公一起长大的亲随,曾经做过老国公的亲兵。不但曾陪着老国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更曾救过老国公的性命。若非他自己不愿意离开国公府,凭他当年立下的军功完全可以脱籍自立。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在国公府的地位很高,完全没有人敢将他看作家中仆从。他是老国公的亲信,有时他的意见能从某种程度上代替老国公本人。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挟恩自重的意思,一直都谨守着奴仆的规矩从无逾越。 老国公今天派他跟着他们兄妹一道去玲珑阁,显然对今天的事老国公远比他这些日子所表现出来的要重视得多。 ?瑜在看到忠伯后,让侍琴从她的卧室的床上取来的一只双掌大的酸枝木盒交到他的手里。木盒里装着的正是她昨晚才从莫妍那里得到那对仿冒“灵犀”。 忠伯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又将木盒还到了侍琴的手上:“还是小姐自己拿着好。” 夏侯烽到是想要看看木盒里的玉玲珑,但?瑜却挥着手催促他出门。 直到坐到车上,夏侯烽才得以如愿的看到木盒里的玉玲珑。如果说之前他还没有放心怀疑,那在亲眼看到、亲手摸过这对玉玲珑后就再没有什么疑心了。他是没有看到那对被摔坏的“灵犀”,但出身世家豪族的他还是很有眼力的,再加上因为担心的缘故这些日子他很是恶补了有关于传说中“灵犀”的各种传闻,如果这对微微泛着幽蓝透着莹润触手沁凉而不冰的双蝶玉玲珑不是“灵犀”,那么他还真不知道世上如何还能有另一对玉玲珑比它更符合那些传说。 夏侯烽将这对玉玲珑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放回了木盒。再小心翼翼的将木盒抱在了怀里,叹道:“真是好东西!真要将这对真的‘灵犀’去赔那对摔坏的假货吗?那也太糟蹋了,这么好东西就这么白白便宜他们了!他们可是真好狗运!” 眼看着夏侯烽越说越不甘心,为了避免之后另生枝节?瑜笑着对他道:“就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好稀罕的。你若喜欢这类的东西,等明儿你过寿的时候,我再另挑一对更好的送给你!” “什么?这样的好东西你还有?”夏侯烽先是因为?瑜的大方而讶异,然后却语气颇酸的道:“祖父到是真心疼宝贝你,这样别人难得一件的好宝贝,给你还不止一件。” ?瑜见他误会了东西的来历,却也没有分辨意思,只是继续问道:“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要,要,当然要!”夏侯烽忙不迭的应道:“我可记着啊,到时你送我的可不能比这对玉玲珑差!” ?瑜豪气的一口应了下来了。这些日子她终于看到了莫妍所说的空间中的那处产玉的山,和有这种所谓东陵寒玉的灵泉山。在那座不大不小的玉山上,她不但看到了各种不同质的各色美玉以及与顽石无异莫妍却说里边有玉的原石。而在灵泉山上,她不但看到了这种性寒的所谓的东陵寒玉,还看到了另一种与之相反性温的暖玉。 无论是寒玉还是暖玉,其数量虽比不得玉山上的其他美玉,但也不能算少。再加上莫妍给她露的那一手“复制”,夏侯烽想要一件不比这对玉玲珑差的玉饰根本不是问题。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八件的她也愿意给。自打她重生成为?瑜以来,这位便宜小哥对她的好和关心,真是没话可说。 不久马车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玲珑阁。 ?瑜在夏侯烽和忠伯的陪伴下步入了玲珑阁。今天的玲珑阁远远要比?瑜十天前来的那次热闹许多,哪怕只是在一楼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少人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瑜只觉得那些人在他们一行人进来之后,便一直在偷偷的关注着他们。 只是还没等?瑜确认,便被石掌柜给迎到了三楼上次去过的那间“夏”字号雅室。 一走进那间充满竹香的雅室,?瑜等人便愣了一下。原来这间雅室里已经有人了,而且还不止一两个。他们原本以为来得已经够早了,不想那十皇子和齐郡王却比她到得还要早。雅室里的人除了坐在竹案边品茗的两位皇子,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两名护卫,在另一张偏一点的小案边还另坐着四个年纪颇长衣着不同的男人。 在看到?瑜一行人后,两位皇子依然是端坐着没什么动静,而另一桌的四个人则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算是来了,本殿下还以为县主不敢来呢。”十皇子将手中拈着一块糕点又扔回了盘子:“想不到开阳县主的架子到是比本殿下和五皇兄还要大。” 听到十皇子说?瑜不敢来赴约的时候,夏侯烽便想要为妹妹辩驳几句,但在听到他后一句暗指他们藐视皇族的时候却又是硬忍了下来,跟着?瑜规规矩矩的上前给两位皇子见了礼。 “上次我们好像并没有约定时间。”见过礼后,?瑜不卑不亢的回了这么一句。 “你……” “确实不是县主和夏侯来迟了,是本王和皇弟来早了。”十皇子还要说什么,却一旁的齐王给出言拦下了:“不久后就是母妃的芳辰,皇弟心急那份寿礼的心情县主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这几天本王和皇弟都在行苑,为秋狩做准备。若不是为了母妃的寿礼,我们也不会在昨天匆匆赶回来。今日这里事毕之后,我们还得要赶回行苑去。所以才会来得早了些。” 齐王真不愧是从不吃亏的“笑面狐”,他这一番话完全是在指责?瑜等人耽搁了他们为国效力的时间。 ?瑜自知继续下去没有他们的“大义”在言语上难占到上风,也没法去占那个上风,便也不多言。就直接干脆直接进入主题,让夏侯烽将木盒放在了他们那张放着点心的桌案上。 “东西就在里边。”憋了一肚子气的夏侯烽放下木盒,没好气的道。 听到夏侯烽的话,十皇子就想要打开那只木盒,却又被他皇兄齐王给拦下了。齐王挡下十皇子手,然后点头示意了下一直没有开过口的石掌柜。 接到示意的石掌柜在看了?瑜,并也得到了?瑜的点头后,就冲从?瑜等人进门起就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过声的那四个人扬了扬手。 在那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时,便对?瑜兄妹道:“夏侯公子、县主,这几位都是这京城中以‘鉴玉’闻名的人,也是敝阁特意请来掌眼做证的。”</P></DIV> <TR> 第三十章 偿璧(中) 石掌柜一边介绍,这四个人也一一走上前来给夏侯兄妹见礼。 这四个特意被请来掌眼的人,就像石掌柜所说的那样,只最年长须发皆白那个老者才是玲珑阁闻名京城的首席朝奉,人称“焦一眼”。另外三人中,留着中长美髯态度有几分矜骄中年男子的是在内库当职管事、负责内库收藏宝物鉴定的人,是身属皇家的首席掌眼人,姓沐。 剩下的两个人大都年约六旬,他们到不是专职做鉴定的,不过却也同样在这方面极有权威。其中表情木然的姓覃的那个,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玉器大家,当代玉石雕刻的北派掌门人,同样也是皇家第一玉雕大师。而那个笑眯眯的瞧着就一脸和善的那个姓周,是京城中有名的古玩玉石收藏大家,对前朝的古玩玉器尤其钟爱精通。 只看这四位的身份,便可知无论是玲珑阁还是两位皇子,都对今天的这场约定重视非常。不说“焦一眼”和沐管事,那对被摔坏的“灵犀”就是他们的鉴定为真品的,他们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到也不奇怪。可另两位出现在这里就有些令人意外了。 那位覃大师虽挂着皇家第一玉雕大师的头衔,但却是当世大家绝非寻常工匠之流可比。而且也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不通世情。不过今上爱其才,若是他不愿意谁也无法强求他做什么。 至于那位周老爷子也同样不是常人,他不久前过世兄长正是扶助今上登上皇位的帝师。今上曾不止一次说过,若没有周太师就不会有他的今天。这位周老爷子从未曾入仕,只是在家当个富家翁。平日里只爱倒腾些古玩玉器,且造诣甚高。他并无其他野心,所以有着他那位帝师兄长的余荫,在这京城也可说是过得如鱼得水人人都能给他几分面子。 在场的人都认识过后,那位周老爷子向在坐的两位皇子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迫不急待的打开了桌上那只木盒的盖子,不过从其动作到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 其他的几个人的注意也同样到转到了木盒上。在木盒被打开,那对莫妍复制的玉玲珑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后,除了那位覃大师又抢上前去了一步外,“焦一眼”和沐管事虽然脸上同样都露出了“绝不可能”的震惊表情,但大概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招呼的原因,脚步还是略有迟疑。 此时只要看清楚了盒中玉玲珑的人,除了?瑜一行三人和两个本就没有任何表情的两位皇子护卫之外,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覃大师已经抢在周老爷子前从木盒内取出了玉玲珑,在一声极为清脆的鸣响后,玉玲珑便被他拿在手里仔细的摩挲观察了起来。只是越是观察摩挲得仔细,他刻板面上的眉头就皱得更深,困惑之色也愈浓。 眼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伸手晚了一步被抢了先机的周老爷子就有些等不急了,心痒难耐之下也顾不得两位尊贵皇子还没有说话,就催促道:“你瞧着怎么样?你到是快说啊?” 在场的其他人到是没有一个怪他多嘴的意思,大概其他人也和他现在一样急切。所以有人都在等着覃大师做出他专业的判断。 “这……”覃大师并没因为周老爷子的催促和其他眼神的期盼而轻易做出决断,而是像是仔细思量了一下,才转而对石掌柜提出了一个要求道:“石掌柜能再将之前给我们过眼的那对摔坏的玉玲珑再取来看看吗?” 覃大师的要求让石掌柜稍稍怔了怔,然后就点头赞同走进了里间的另一间房,取了另一只木盒出来,交到了覃大师的手上。 在众人的关注下,覃大师又取出了那块有着裂纹的玉玲珑,与手中的仔细对比了起来。在覃大师做这些的时候,在场没有一个人再出声,甚至好像连呼吸的声音都弱了很多。 良久之后,覃大师才将手中的两对玉玲珑放回了各自的盒子,在众人的期望下他依然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却没有说半个字。 “到底怎么样?到底哪对才是真品?你这老小子别老卖关子了,你到是说说看啊?”周老爷子生怕别人再抢先,一边忙不迭的同时将两对的玉玲珑抢到了手里,一边还不忘追问覃大师的看法。 覃大师没好气的瞟了他了一眼,才道:“哪对是真的,你不会自己看吗?” “老夫自己看就自己看,等老夫看出个所以之后,你以后就得承认老夫在对‘玉王’作品的研究上比你老小子要强。”周老爷子一边仔细的查看着手中的两对玉玲珑,一边还不忘挤兑覃大师。 不过没多久,他脸上的招牌笑容却是退了个干干净净,代之的是不可致信的惊讶:“这……这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若说之前覃大师的反常态度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那么周老爷子这几句像是失口的话却更是加深了其他人的疑惑。特别是齐郡王和十皇子,两位大家的失态反常让他们原本的笃定有些动摇了。 十皇子想要开口,却再次被他皇兄齐郡王悄悄拉住。齐郡王朝着沐管事使了一个眼色,沐管事就走到了周老爷子跟前,示意他想要看看。 周老爷子到是极为爽快的将手中的两对玉玲珑交到了沐管事的手上,然后走到了他的老朋友覃大师的身边,有些迫切的再次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看的?看出什么来没有?” “你又是怎么看的?又看出了什么?”覃大师难得的反问道。 “老夫,老夫……”周老爷子面有难色,一反常态的没了之前干脆。 “好了,还是一会儿等大家都看过了,再好好说说。”覃大师自然是知道老友为何会是如此,于是建议道。 原本还想要先问问两位大家意见的石掌柜和两位皇子,都强忍下了心中的疑惑看向了正在拿着两对玉玲珑鉴别的沐管事。 此时沐管事同样看不出之前的半点矜骄之色了,代之是一种疑惑和凝重。他翻来覆去将两对玉玲珑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的,查看了好半天时间。期间甚至还让石掌柜取了一盆水来,将两对玉玲珑同时放到水里做对比。直到最后将两对玉玲珑交到“焦一眼”手中,都不像弄出了什么明堂的样子。他看向齐郡王和十皇子的脸色亦是十分的难看。 “焦一眼”在拿到两对玉玲珑后,并没有再多做检查,只是将两对玉玲珑摸过一遍后就将东西归置到了各自原本放着的木盒里。做完一切的“焦一眼”就回到了先前的座位上,但完全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看着屋内又陷入一种奇怪诡异的无声状态,作为地主的石掌柜只得轻咳了一声后开口问道:“几位都看过了,可有所决断?” 在石掌柜的问完这句话后,四位来掌眼的大师依然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有人先出声。 “几位大师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不必为难。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相信几位大师的判断。”齐郡王端起茶盏,温和的催促道。 见齐郡王都这么说了,几位负责掌眼的人又相互看了看之后,周老爷子才以极不确定的语气先说出他的看法道:“老夫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若不是这两对玉玲珑确实同时在老夫手上,而其中一对又确实明显的裂纹,老夫还真不相信天下居然还的真有完全一样的东西,而且还是传说中的‘灵犀’。老夫都有些怀疑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在做梦?” “你没在做梦,”覃大师接过他的话头,也同样很困惑:“我也一样。除了那几条裂纹和上边系着的络子丝绦,再就也没有能找出两对玉玲珑的任何一处不同。无论是寒玉的玉质光泽,还是刻纹图案,甚至连每一条刻纹最细微的暗处处理,都没有一处不完全相同的地方。这也正是最奇怪的地方。哪怕是取材同一块玉石,由同一个大师出手,都不可能会一致到这种程度。可以说这根本就是这世上不可能发生的事。” “对,就是这样,老夫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周老爷子极力的赞同道:“这事真是诡异邪乎得紧。” “诡异”、“邪乎”这种话也只有周老爷子才会直言的说出来,不过很明显另外的两个人也同样对他这种说法颇为赞同,只是碍于在场的身份不好也不能说出口。 齐郡王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于是他向还没有说话的沐管事问道:“沐大人,你又怎么看?” “下官,下官……” 沐管事被齐郡王问题问得额间冷汗直流,两位皇子此行的目的他多少能够猜到一点,原本他也做好了打算。不单是他在内库立场本就偏向云贵妃,而且他是鉴定过那对被摔坏的玉玲珑的,对那对玉玲珑才是真品极具信心。 他却没有想到是会是眼下这种诡异的情况,他有心想要依旧原本的打算判定开阳县主赔来的那对玉玲珑是赝品,可眼下掌眼的并非只有他一人,除了“焦一眼”另外的两位大家的地位都只在他之上,想要睁眼说瞎话并不容易。哪怕是无法决断,他也能偏向两位殿下,可眼下这种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情形却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地。毕竟偏向云贵妃是一回事,明目张胆的出手对付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却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你说不出来吗?”沐管事的态度终于还是让十皇子忍不住冷声问道。 “这个,这个的情形确实,确实是像两位大家所说的那样一时间极难做出判断。”沐管事情急之下,终于使出了官场上最常用的一招——“拖”字诀。 “你……” 眼看十皇子就要暴怒,齐郡王忙抢先向一直就没有开过口的“焦一眼”问道:“那焦朝奉的看法呢?”</P></DIV> <TR> 第三十一章 偿璧(下) 听到齐郡王的问题“焦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看向了另一旁的石掌柜。在看到石掌柜微不可见的点头示意之后,方才颇为慎重的答道:“回王爷的话,小人对这两对玉玲珑也十分的拿不准。” “‘拿不准’是什么意思?”这次发问人是夏侯烽 自打进门后除了给两位皇子见礼之外就一直忍着没有开过口的夏侯烽,在看到几个所谓的专门请来“掌眼”的人居然没一个人能给出了一个确切的回答终于还是有忍不住了。在他想来他妹妹拿出来的这对才是真品,用来赔给他们吃亏的是他们家才是。可恶的却是这些人明明占了便宜,却还要与他妹妹为难。 “咳,既然焦朝奉这么说,看来还是要靠沐大人、覃大师和周老爷子来决断了。”石掌柜像将这烫手山芋般的又将主断权交给了另外三人。 在石掌柜看来玲珑阁虽势大,但今天这两边都不是好轻易得罪的。尽管如果今天最后判定鄂国公府拿出来的这对“灵犀”才是真品,两位皇子少不得会要因为先前那对在他们阁里买的非真品来找点麻烦,但对他们玲珑阁来说问题却不会很大。毕竟像这种带古玩性质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哪家商铺能打包票。打眼这种事不止是玲珑阁这样的商铺会有,哪怕是皇上的私库里的东西也没人能说里边所有的古玩珍奇中没一件赝品。虽然到时少不得会要给他们一些赔礼,短时间内对玲珑阁的声誉多少也会有一点点的影响,但总体来说问题不会太大。更何况今天这件事会不会传出去还属未定。 当然若是鄂国公府拿出来的这对才是赝品的话,那就更好了。那他们玲珑阁就完全可以从这件麻烦事中脱身,到时候无论事情如何结果对他们玲珑阁来说都无所谓。只是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似乎不太可能了。 无论怎么样,在这件事中他们玲珑阁的态度只能是中立的。中立的最好做法就是尊重事实。要做到这样,还就需要一些技巧了。 今天四位在场负责掌眼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对于石掌柜心里的这些弯弯道道都心知肚明。其中周老爷子因为嗜好收藏的缘故,与这石掌柜交情非浅。而且既然今天他人来了,那也不能不做个决断。 于是他自然的接过了石掌柜的话,率先做了一个表态:“若一定要老夫说,那老夫只能说在老夫看来这两对都是真的。这两对玉玲珑都符合‘灵犀’的特征。” 说完又转而向覃大师问道:“玉村兄,你怎么看?” 被指名覃大师也没再多推脱,点头道:“这两对玉玲珑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都符合对‘灵犀’的印证。若说这两对都是真的,应该也可以。” “这怎么可能!你们这些人到底识不识货?不会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错了吧。像‘灵犀’这样的东西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件?”十皇子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的嘲讽道。 十皇子的态度和话里指责他们老眼昏花的话让脾气本就不大好的覃大师气性也上来了,他冷声道:“既然我们都老眼昏花认不准东西,不如殿下自己看就好。何必让我们这些眼神不好的人过来这一趟。” “你这……” “十弟!怎么跟大师说话的?”眼看十皇子就要发作,齐郡王只得打断他再继续出言不逊,转而向覃大师安抚道:“皇弟年幼无状,还请大师多见谅。” 齐郡王的代弟赔礼,覃大师也只能连称不敢。他虽因今上喜好玉器而颇受赏识,但也无法与这些天皇贵胄比肩。他是脾气不好有些古怪,可他却不傻。刚才敢出言顶撞十皇子,是因为十皇子的话是在否定他对玉石的精通,这对他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侮辱。可既然齐郡王给了他这么大的颜面,他自然要顺着这个台阶借坡下驴。 眼看十皇子虽然被齐郡王给强压了下来,但怒火似有越烧越旺的迹象。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的?瑜终于还是开口了:“请问几位有确切结论了吗?” 对于?瑜的问题,四位特意被请来掌眼的人又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用眼神征询其他的意见。周老爷子和覃大师之前就已经做过了表态,因为十皇子刚才的话既没有要收回先前结论的意思,也没有再说一遍的打算。而“焦一眼”和沐管事,也同样因为十皇子的态度而不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结论。 眼看没人回答这个问题,?瑜也没生气的意思,而是又继续道:“那不知几位还需要多久才能有个结论?” “这个……难说,有些难以确定。”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一脸难色的沐管事。 “那需要多长间?”?瑜又问道。 “这个……”沐管事是想暂时拖着,在他还没有想好应对之前他哪能真的给个确切的时间。 ?瑜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然后才转而向另一个能做主的齐郡王道:“王爷,我们总不可能就在这里这么一直的等着吧?就算我也这个时间,王爷您和十殿下可是日理万机的人,行苑那边还在等着两位,继续就这么耽搁下去若有耽误了差事可就不好了。” 齐郡王挑了挑眉,问道:“那县主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怕两位耽误了差事,问问而已。”?瑜微笑道:“再说,我今天来就是将答应赔的玉玲珑给十皇子送来罢了。其他的,当然还是看两位的意思。” 齐郡王其实也同样不想这样,眼下这个情形也是他之前从未估算到的。他之前所说的行苑那边的差事也并非是胡乱找的借口,而确有其事。虽说那件差事并没有他所说那样急迫,但也同样不好在这里继续这么白白耽搁下去。 而且他当然也看出来了,尽管“焦一眼”和沐管事没有说出来,但他们的看法显然与覃大师和周老爷子是一样的。他们也同样的无法分辨这两对玉玲珑到底哪一对才是真品,哪一对又是赝品。 既然这样,那他们今天原本的目的是达不到了。看眼下这情形,最好的做法就是接受?瑜赔来的玉玲珑来了解这件事。他们兄弟来说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损失,顶多只是失去了这么一个机会。来日方长。皇后那边以后还有的是别的机会。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怎么好好将今天这件事做个了结。不然一个不好还会让人说他们兄弟以势压人,欺负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特别是这个十岁的小姑娘还有那样一个身份,那样一位姨母。别到时没能咬到别人,反而被别人借事给反咬了。 在心里很快计较好得失的齐郡王也同样微微一笑,道:“本王和皇弟的差事确实是不好担搁。既然几位都证明县主给的这对玉玲珑与之前被撞坏的那一对完全一模一样,那就行了。” “那就行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还没能辨出谁的玉玲珑才是真品么?”夏侯烽有些转不过来的问道。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县主撞坏了十殿下的一对玉玲珑,现在县主赔了一对完全一样的,也就是履行了约定。”沐管事这次接话接得到是机警,他很快就将主题从对玉玲珑的真品鉴定上转到事情的实质上。 “不错,有了县主今天赔的这对玉玲珑,皇弟给母妃的寿礼也就有了。”齐郡王也明确了他的意思。 本就不愿意惹麻烦的?瑜,也同意这样的解决方法。毕竟她还是有些心虚的,并不是她不相信莫妍的“技术”,而是在她看来假的就是假的,仿得再像再一样,那也成不了真的。真品上凝结着那位“玉王”对他心仪之人的美好情感,而莫妍仿的却是没有的。 “没耽搁殿下为贵妃娘娘备礼的大事,也是万幸。”?瑜这句话算是回应。 十皇子虽心下甘,但他不会否决皇兄的决定。而夏侯烽也同样对妹妹的决定没有要干涉的意思。既然他们双方已经达成了一致,其他人自然就更不会有意见了。石掌柜和四位来为玉玲珑做鉴定的人对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感兴趣,到是那两对真假难辨玉玲珑他们更兴趣。既然现在已经不必着急着得出结论了,他们到都在想着能不能从十皇子那里再借出来好好研究一番。 于是今天这场大戏,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儿小,虎头蛇尾的就这么戏剧性的结束了。 ?瑜见事情已了,就立刻出声请辞。齐郡王和十皇子也没有再留他们兄妹,只是在他们告辞的时候齐郡王似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瑜一眼。 ?瑜兄妹离开的时候石掌柜向两位皇子告了一下罪,然后亲自将他们兄妹送出了玲珑阁。石掌柜不但极力邀请?瑜平日多来玲珑阁看看,还热情的邀请她来参加半年后在玲珑阁里举行的鉴宝会。 就在他们登车离开的时候,玲珑阁的顶层一扇半开的着的窗前站着两个男人,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 “主子,就让他们这样离开了?”那个稍稍站得后一点的灰衣青年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驾,不解的向站在他前边的黑衣男子问道。 黑衣男子挑眉反问道:“不然怎么样?” “主子不想知道那个小县主拿来的那对玉玲珑是从哪得来的吗?焦伯是不可能会看错的,他既然说那两对玉玲珑完全一样就不会看错。可是我们之前卖给楚暮的那对明明就是‘灵犀’的真品,她是怎么找到一对完全一样的?哪怕是相似的,也不应该能找出来。”灰衣青年皱着眉道:“难道主子你不想要知道吗?” 黑衣男子却似不以为意,似笑非笑的道:“不急,总会知道的。那个小丫头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说完又看了一眼?瑜等人车驾消失的方向,挥手关上了半开的窗户。</P></DIV> <TR> 第三十二章 论势 鄂国公府与两位皇子在玲珑阁的“十日之约”曾受京城权贵们的关注,可却奇迹般的结束得平静无波。立约双方不约而同出于各自的原因对这一事件保持了缄默,而玲珑阁和其他另外参与的人也在各种原因和压力之下没有传出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消息。 关于这事件,人们所知的就是鄂国公府那位怪病刚好的小县主在玲珑阁撞坏了十皇子为云贵妃准备寿礼,然后在约定的十日之后那位小县主赔偿了十皇子,之后这件事就此结束。但所有对朝政略有关心的人,都猜到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不然这么一件小小的、两个还可算是孩子之间的赔偿事件也不会如此的引人关注。 也许正是因为参与者那种秘而不宣的态度反而惹人遐想,一时间各种猜想和传闻在京城中传得甚为热闹。 有说鄂国公府向两位皇子低了头的;有说两位皇子才是吃了哑巴亏的;有说这是两位皇子借欺压一个小女孩儿来警告她背后鄂国公府选择立场要慎重的;有说鄂国公府其实已经借由这次机会改变立场勾搭上了风头正劲的两位皇子;有说鄂国公府与两位皇子因为这件事已经彻底翻脸立不两立的;还有…… 不管外间的风传有多厉害,养在深闺的?瑜是半点也听不到的。 那天她从玲珑阁回到府里,分别向祖父和母亲回报了玲珑阁事。她也没有说得有多具体,只是略微的提了一下,就好像她这趟只是平常的出了一下门子一样。因为她知道具体情况他们能从跟去的忠伯和夏侯烽那里了解得更清楚。 自那天以后,她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规律平常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无论她怎么请求都没有能够有再次出府门的机会。对此,早已习惯了内宅生活的?瑜到是无所谓,可还想着“考察市场”的莫妍就有些郁闷了。不过莫妍的这种心情到也没有保持多久,她又找到了一个新的乐趣。 莫妍的新乐子,就是作为老师给?瑜上上她那个世界的一些课程。虽然她那个世界的许多规则都与这里不同,但也有许多东西是相通的。她并不指望能培养?瑜成为一个像她原来那个世界上的女强人,毕竟这不太现实亦不符合这个世界的世情,况且她自己当年也没能成为一个女强人。她想要做的其实是开阔一下?瑜的眼界,活跃一下?瑜的思维。 当然,这个开阔眼界和活跃思维也一样是有限的。比如她不会向?瑜传播那个世界上的女权思想,也不会给她灌输那个世界所谓人人平等的观念。她只是想要?瑜眼界不那么局限于内宅之类的方寸天地,但也并不想让?瑜成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 莫妍教导?瑜的更多的是一些偏向实用的东西,以及经营营销的一些思路观念。实用的,比如算术、物理现象、现代种植什么的;思路观念,比如市场分析、现代管理、人性心理等等。这些东西无不让?瑜这种思想老旧的“老古董”大开眼界,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加明确的思路和自信。 眼界和思维开阔了不少的?瑜在看到空间里堆积得越来越多的物产,都有种迫切的心理,想要利用这些来实践那些新学的东西。只是她同样也明白,无论她的这些想法有多迫切都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的等待时机。 看似平静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瑜还没有能等到她实践所学的时机,国公府却是等来了一封盼望已久的家书。 这封家书当然是来自边关的,写信的人正是?瑜的便宜亲爹。之所以会说这封家书是国公府期望已久的,那是因为在这封家书里明确了?瑜的便宜大哥、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夏侯焰即将奉旨回京完婚。 这对国公府的众人来说,真是实实在在的好消息。要知道夏侯焰这位国公府的未来继承人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其他同样人家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而他不但还没有娶妻生子,还一直在前线边关,这让家人如何的能不操心、不心急?现在可好了,终于让他们盼到了这一天。 别说是早就望着抱孙子的陈夫人,就一向严肃的老国公的脸上也同有着难掩的笑意。而一直对大哥崇拜不已的夏侯烽,就更是高兴得让?瑜产生了以为要娶妻的人是他的错觉。这到是让?瑜对那个即将回来的,还没有见过的大哥夏侯焰有了许多的好奇。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顿时让一向井井有条的鄂国公府变得忙乱起来。因为婚期颇近,要准备的事和东西又太多,国公府虽大却只有陈夫人这么一个正经女主能够主事,所以便由老国公做主,请了近枝两家的两位当家夫人来帮忙,这样在国公府内院进出的人就难免比从前要杂乱一些。 考虑到?瑜的身体问题,为了避免她被人不小心冲撞到,她被暂时从自己的院落移到了祖父的院子里暂住。无论在什么时候,老国公所住的临松院都是国公府内最禁卫森严的地方。 在老国公的临松院,?瑜虽有自己的住处,但到底不如之前独居一院要方便,特别是在进入空间的问题上。自从搬到这里暂住,她基本上就没本体进入过空间。即使是精神体进入,也次数很少、时间极短。她这位祖父可不是什么老糊涂,反而是一个极不好糊弄的人。空间关系着她最大的秘密,她不能冒任何的风险。 不过搬到这里来住,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府里虽然上下几乎忙作了一团,但老国公却没什么忙的。?瑜住在这里,与这位祖父相处的时间自然也就更多了。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老国公给?瑜讲了不少东西,涨了她不少的见识。 除了早年他领兵征战中的奇闻趣事,所到之地的风俗民情,更有一些国情和朝政上的事。 例如在一次谈及?瑜与十皇子的“十日之约”时,老国公就向?瑜分析了为何那样一件小事却能引得京城中无数人的关注。 老国公的说法再经过莫妍的总结,?瑜就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今上虽然正当春秋鼎盛,但却依然没有立储。可随着今上的年纪越来越大,各位皇子的年纪渐长,立储这件国之重事也越来越迫在眉睫。正因为如此,各位皇子之间,以及以他们为代表的身后的各个利益群体之间的争斗倾扎也越来越激、越来越白热化。 几位年长储位有望的皇子中又以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楚芎、云贵妃所出五皇子楚荆、穆淑妃所出长皇子楚芝背后的势力最大、最占优势。 已封魏郡王的三皇子楚芎看似机会最大,一是因为他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占据名份大义。母族陈氏乃东海世族,外祖陈珙介官拜左都御使,三位舅舅中也有两位在地方为官。妻族于氏,也是京中望族,岳父于德海也官居工部尚书。再加上他还有个嫡亲姨母嫁入了手掌兵权的鄂国公府,其风头势力不可谓不小。 只是这位魏郡王却自幼体弱,一年中到有半年离不了药罐。再加上陈皇后虽正位中宫,但帝后之间的关系却只是平平。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是皇后嫡子,却还没有被立为太子的最大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而让他其他兄弟们有了觑觎、染指储位的机会。 五皇子齐郡王楚荆,其母云贵妃甚得圣宠,是**中少数有生有两个儿子的后妃,在**中的势力大到了几乎能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地步。云贵妃的父亲乃是朝中清流之首、礼部尚书云芷庆,两位兄弟也分别在户部和兵部任职。其妻江氏也出自地方清流书香之家,母、妻两族在文人清流中极具声望。同胞弟弟十皇子楚暮虽还未得封赏,但谁都可以想到再过几年,这位视兄如父的皇子成年之后必将成为他的助力。 齐郡王本人也颇具贤名,因此也被视之为储位的有力竞争人选。若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这位郡王的势力具在文人清流们这一块,而在兵权、世族之中的影响颇小。两位舅舅虽在兵部和户部两个重要朝部任职,但却没有一个能得掌握大权。他若只是想要做个贤王,自是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是想要登上大位,没有那些势力强大的豪强士族的支持,终是欠缺一些底气的。 皇长子燕亲王楚芨,是所有皇子中唯一得封亲王位的皇子,也是唯一一位上过战场立下军功的皇子。其母穆淑妃只是出身在一个小世家,本人也不大得圣宠,其淑妃之位还是母凭子贵,依靠这个儿子才得到的。母族中官位最显的,也不过是一位宣慰使的本家舅舅。燕王妃葛氏,到是出身武勋世家。燕王妃的祖父乃安东侯葛柳涵,其母也同是西疆勋贵大族出身。燕亲王当年能在西疆立下军功,与其妻族的极力扶持是分不开的。 燕亲王与齐郡王的弱势之处正好相反,他在兵权方面极有势力,可在朝中文臣之中却没有多大的势力。而且他的兵权势力也大多偏向西北势力,京畿附近的几大军中势力依然牢牢掌握在今上手上,他没能染指半分。 除了这三位皇子,其他的皇子在储位竞争上也不能完全说没有希望。只是相对他们三人来说,实力要更小一些。 鄂国公府虽然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明支持哪一位皇子,但因为陈夫人的原因,一直都被人视之为皇后和魏郡王一系。所以那场儿戏般的“十日之约”才会被那些有心人们赋予众多的高深涵意,视之为两系人马的一次“碰撞”。 当然,在?瑜问到老国公他们鄂国公府是不是真的属意魏郡王时,老国公却只是神秘一笑,并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样态度在莫妍看来,似乎就代表着更深的意思。</P></DIV> <TR> 第三十三章 长兄 ?瑜在与祖父老国公同住的这段日子的收获极大,哪怕她现在并不知道。而且不止是她,就是莫妍也一样。莫妍前世生活的世界与这里毕竟不同,她对于这个封建帝制的了解,大都来源于她本人对历史书籍的好爱。这样虽然似乎更加客观,但同样也并不全面,远不如老国公似有若无的教导更加的直观。再加上老公国教导的这些事都发生在她们的身边,都与她们的未来息息相关,也让她们对这些东西的求知欲更强。 这天老国公正在给?瑜讲从前朝到本朝能够一直屹立不倒的几个世家士族,?瑜也正听得津津有味极为入神的时候,从不打扰他们祖孙“每日一讲”的忠伯这次却破例的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课程”。 “老爷、小姐,焰少爷回府了!” 随着忠伯的这一声通传,书房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月白素衣的青年步履沉稳的径直走了进来。青年并算不十分的高大,但身上却带着一股?瑜从未见过的凌人气势。因为这股气势的存在,这明明长相清秀、衣着简单的青年却有着极强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感。就好像在这青年走进门口的那一瞬间,整个屋内就突然的吹进了一股寒气一般。 看到这个青年,?瑜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真的有人能像书上所形容的那样像一把开锋无鞘的剑,锐利、肃杀。就连他身上这种瞧着朴素简单的素衣都无法掩饰柔和一二。 素衣青年走到坐在书桌旁的老国公跟前,微微倾身行了个礼:“祖父,我回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青年语气和表情明明都十分的平静,但奇怪的是?瑜却好像从中听出丰沛感情。 老国公却是难得的有些喜形于色了,他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近青年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后,轻轻的拍了拍青年宽阔的肩头连声道:“好,好,回来了就好。” 说着又转头对?瑜道:“丫头,怎么不说话,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你大哥,一直嚷着要他回来吗?现在他回来了,你不会真的连他都给忘了吧?那你大哥以前可真是白疼你了。你以前可是常说你大哥才是最疼你的人。” ?瑜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一身寒意的青年就是鄂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名正言顺的未来继承人、她?瑜的便宜长兄——夏侯焰。 老国公的话着实的让?瑜有些吃惊,对于夏侯焰哪怕是在前生她就有所耳闻,年少成名的他传闻很多,但无论那些传闻是好是坏,在那些传闻里都说他是个性格与名字完全相反,是个清冷得几乎于不近人情的人。而且就她这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觉,也觉得他的性情与传闻中应该是一样的,却不想老国公却会说这个冷峻迫人的青年居然是个疼爱幼妹的人。这…… “听说瑜儿在那场重病后就忘了不少事,不会真的连大哥也不记得了吧?”夏侯焰看出了?瑜的踌躇,移步走到了?瑜的身边轻轻的摸了摸?瑜的头轻声问道。 在夏侯焰走近的时候,?瑜明明感觉到了他身上带着的冷意,而且他说话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在他的手轻轻的落在她的头上时,她却有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顿时让她明白了她这个大哥是真心的很关心她。她的身体在空间里那些神奇灵泉的温养改造下变得感觉十分的敏锐,似乎能够感觉到身边人对她的好意和恶意。当然这种改变还并不太明显,有些时灵时不灵的,不然上次在玲珑阁的事就不会发生。但现在这种感觉却是明明确确的。 “瑜儿没有忘记大哥。”?瑜似乎是下意识的用头蹭了蹭夏侯焰的掌心。 然后她便有些僵住了,她怎么会对这个事实上才第一次见过的人做这样撒娇的举动的?这是不是和莫妍之前说过的什么“身体记忆”有关?对夏侯焰的这种莫名的亲切,是“夏?瑜”残留在身上或是记忆深处的感情吧? “那还着不多,”夏侯焰的薄唇有了些微微上翘的弧度:“大哥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回来,你看一会儿是让人送到你自己的院子里去,还是送到这边来。” “谢谢大哥!”?瑜颇惊喜的道谢。 这一句话?瑜到是知道这是发自于她自己的内心,她可没有想到还有礼物可收。 “不用,那些礼物不只是大哥一个人准备的,还有一些是父亲和你二哥托着一道给你带回来的。”夏侯焰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居功的意思。 “那也还是要谢谢大哥,以后父亲和二哥回来,瑜儿再谢谢他们好了。”?瑜边说边悄悄的莫妍商量,是不是将之前准备的给这个便宜大哥成亲的贺礼再加重几分才好。 老国公看着他们兄妹的互动,也颇为高兴:“你有这个心,你父亲和哥哥们就会很欣慰了。” 说着又向夏侯焰问道:“你父亲那边的情况如何?这次你回来,他有什么交待?” 见祖父开始问正事,夏侯焰收回了放在?瑜头上的手,束手道:“父亲没什么特别的交待,只让我告诉祖父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老国公听了这话却并没有满意,反而微微皱了皱眉道:“既然一切都好,那为什么他会在几个月前会纳安裕进的妹妹做良妾?难道他不知道安裕进与安东侯府葛家是什么关系吗?况且就算不论安裕进与葛家的关系,安裕进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不知道?那就是个典型的伪君子,难道他还指望这样一个人会因为一个给人做妾的妹妹而改投到他的门下不成?这样的人真要改投门下,他还敢收不成?难道就不怕也被反水?还是说安裕进的那个妹妹还真是个什么国色天香让人难舍的勾人货色,能让他为之舍家舍业弃大局于不顾?” 眼看着老国公越说越动气,内容也越说越歪,夏侯焰看了一眼在一旁竖着耳朵,完全没有“子不闻父”意思的?瑜,不得已的打断了老国公的话:“祖父,父亲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老国公反问道。 夏侯焰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了正看着他同样在等他回答的?瑜。 “没关系,她听一听也好。她也不算小了,有些事也要知道一些才好。省得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在外边被人拐了当剑使。”老国公没有听从夏侯焰的意见让?瑜回避,而是又催促道:“说吧,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对祖父不避忌在?瑜跟前说这些话,夏侯焰有些惊讶。尽管这看上去像是一种宠爱至极的表现,但夏侯焰却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反而开始有些担心了。像这种事关家族机秘的要事,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般是不会让以后会出嫁的女孩儿参与的,除非……除非这个女孩儿是要被培养成出嫁后内谍般的存在。 那样的日子,可不是他想要让妹妹以后过的生活。瑜儿出生时母亲伤了身子,祖母又病重,祖父和父亲又都在边关,两个弟弟又都年幼帮不上什么忙,他那时虽也年纪不大,可府里的一切都是他在操持着,当然也就包括了照顾初生的瑜儿。尽管瑜儿身边有乳母和侍婢,但他却同样耗费了不少心力,说这长兄如父可是半点也不为过,所以瑜儿才会跟他最亲,他对这个可算是在他掌手上长大的幼妹的感情也最深。他并不指望她将来能够光大门楣,只求她一生能够平安和顺。 “祖父。”向来性不外露的夏侯焰难得的没有听从祖父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当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老国公人老成精,岂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虽还不明白祖父意思到底为何,夏侯焰却是知道祖父向来一言九鼎,既然说他的想法错了,那就并不是他以为的意思,于是也没再坚持让?瑜离开书房。 “父亲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夏侯焰想了想,道:“半年前父亲就发现安裕进有些异动,虽然父亲当时就想要处理,却不料却战事又起。之后父亲几次想要借着战事将他处理掉,却每次都被他躲过了。非但是如此,还反而被他所趁,不仅让他得了军功,还牺牲了几个早先布在他身边的暗子。” 听到这里,老国公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你父亲有没有查过原因?安裕进这个人虽然有几分奸猾,但不像是有这样能力的人。不然当年我也不会明知他是谁的棋子,却还是接受了他调入你父亲的麾下。当年我看上的就是此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并不难掌握。” “父亲也是这样看的。”夏侯焰答道:“所以父亲认为要不是另有人在暗中主持大局,就是身边的人出了差错。不过最可能的还是两种情况都有。” “应该是这样。”老国公严肃的道:“对此你父亲的应对就是纳安裕进的妹妹做良妾?” “父亲查了很久,才查到可能是常光成出了问题。至于暗中隐藏的人,却没什么眉目。”夏侯焰说到这里也有了几分凝重:“对常成光父亲并没有轻举妄动,认为与其搬掉不如留下好好利用。况且父亲还发现这常成光背后的人可能与安裕进也并非一路,他背后的人可能才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只是父亲再查,也没能有什么发现。而那时安裕进忽然提出他过去探亲的妹妹看上了父亲,愿意嫁给父亲做妾。父亲想着这也是一举数得事,便答应了。”</P></DIV> <TR> 第三十四章 立场 “一举数得?”老国公略微沉吟了一下,而后才锁眉继续问道:“情况已经这么糟了?” ?瑜不明白为什么听到夏侯焰说能够“一举数得”老国公似乎反而更担心了,但她大哥夏侯焰却是懂的。 只听夏侯焰也迟疑了片刻道:“自从祖父交出京畿大营的掌印之后,那些人对潼涧关的渗透就逐年的加强。前年的情况还算好,那些人各有派系尽管也给父亲添了不少麻烦,但都只能算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但自从去年更换了新的监军之后,在新监军的掣肘之下父亲也丧失了一些优势。不过祖父也不必太过担心,大局依然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 夏侯焰最后的一句话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可?瑜却从中听出了强大的自信。这无形之中安抚了?瑜因为听到这个让她渐渐生出了认同的新家有麻烦而产生的忧虑。更让她认定了她这个便宜大哥的不简单,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就能让她也同样生出信心,这种能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具有的。莫妍怎么说来着?对,这叫什么领袖气质、大将之风来着。 老国公可能没有?瑜这般的乐观,他花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开始捻着颌下同样花白的长须,片刻才道:“派的新监是皇上的亲信,虽会你父亲掣肘你父亲在军中的权威,但却不会过份。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只会利用他们来牵制你父亲,却不会真的与有所他们勾连。而且就算是利用他们来牵制你父亲,亦不会做得太过。毕竟皇上也需要你父亲保证潼涧关的稳定。至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你父亲其实也不必顾忌太多,全力出手也不没有关系,甚至效果还要更好。” “我也劝过父亲,说有时候争才是不争,但父亲还是觉得需要更谨慎。”夏侯焰毫不掩饰他与父亲之间的分歧:“父亲担心皇上会有看法,他认为这是皇上在借着削弱我们公府在军中的影响,来打压皇后和魏王。这两年三王之间为争储位,动作越来越大。皇后娘娘和陈家这两年没少派去潼涧关,虽然父亲并没做任何的表态答应任何事,可在他们这样的举动看在旁人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了。所以父亲行事也只能更加的谨慎迂回。” “皇后陈家那边逼得紧也正常,这两年他们虽然闹腾得不小,但却并没有真正讨到什么便宜,所以才会更着紧的想用这个方法来逼得我们明确的支持。”老国公的语气也开始也些不太好了:“况且他们还认为,用这个方法即使还是得不到我们一个明确的答付,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我们已是一丘之貉了。即使将来我们要再改投其他皇子门下,却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无法得到信任。那样我们就只能别无选择,只能上他们那条船了。焰儿,你们的外公和姨母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瑜注意到夏侯焰在提到那位皇后姨母、表兄魏王以及外家陈家时,不但语气冷漠更是有着说不出讥讽意味。而老国公的话更是不必说了,对她那还没见过的便宜姨母和外祖父的不满已然溢于言表了。 早在之前?瑜就从老国公那天的神秘一笑猜到了鄂国公府在应对储位之争的立场上并不与外间猜测以为的那样,完全倒向皇后和魏郡王一边,可现在看来却似乎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国公在表达过对不省心的亲家的不满之后,又将话转回到了正题:“你父亲最大的长处就是做人和处世都事事唯谨,可这同样也是他最大的短处。也正是这个短处,也会让他有时看不清大局眼光只局限于一城一域。 正如他的性情一般,你父亲领兵征战擅守而不擅攻,所以皇上才会派他镇守潼涧关那样的重镇。而我也才会安排你和炯儿跟在他的身边,为的就是想要弥补他的不足之处。而他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领悟这些用意,又或者是领悟了,却……” 话说到这里,老国公有些惆然。对夏侯漳的评价也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转而考较起夏侯焰来:“焰儿,你之前所说的‘争才是不争’是怎样的想法?” “以皇上的立场来说,他是不愿意看到一军之中一家独大,但同样也不会喜欢一军之中各方势力沆瀣一气。潼涧关原本就是我们的势力所在,对于外来的渗透分权我们全力反抗才属正常,我们公府对外间的作风一向如此。而现在父亲因为顾忌太多,而处处妥协迂回,也许在皇上看上这并是‘顾全大局’,而是‘百般隐忍,图谋乃大’。”夏侯焰说出了他的看法,显然这样的问题他考虑了不止一两天。 老国公欣慰的点了点头,道:“焰儿,你的想法很不错。当今皇上确实是个极为多疑的人,但他同样是个胸有丘壑的人。我敢说如果是别人像你父亲这样做,他极可能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心生猜忌。但他对你父亲的为人却是了解颇深,毕竟他们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你父亲那点心眼从来就都没能瞒得过他。所以你的顾忌发生在你的父亲身却反而不会让他有多猜忌。” “祖父,皇上和父亲都已不再是当年了,不然去年也不会换上现在这个监军。”夏侯焰并没有被老国公说服。 老国公却不以为意,道:“轮换监军是军中常例,潼涧关当然也不能例外。监军掣肘统军之将,亦是帝王权术,这些都无关乎私谊。再说皇上才是那个行事喜最‘一举数得’的人,你怎么知道他派这样一个新监军到潼涧关这样的边陲重镇,就只为了掣肘你父亲,避免他在潼涧关一家独大?难道就会不再别有他意了?只不过是你没有想到罢了。” 夏侯焰听到老国公这么说,不禁思考了起来。 “你父亲那边我会给去信,那个安裕进那个妹妹如果没有问题到罢了,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被派到他身边为间的,还是让他及早处理掉。对付安裕进和葛家那帮子人,到是跟你说的一样完全不必弄得这么复杂。至于你说的那个隐在背后作乱的人,我会交待炯儿去办。你就必操心太这些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家好好准备几日后完婚。”老国公快刀斩乱麻般的交待道。 “交给二弟?难道……”对于老国公说的完婚的话题夏侯焰并没有半点的喜意,到是对老国公要将查找幕后黑手事交给二弟夏侯炯有些吃惊。 “是,我会交他一些人手。你炯儿的为人你也清楚,他为人虽看似些迂,但你们兄弟中最心细的也是他,这样的事交给他办才正合适。而且皇上的意思是你完婚之后,就调回京城。至于是调入禁军还是进京畿大营,到是还没有定下来。”老国公稍稍解释了一下他这样安排的用意。 夏侯焰听到他会被调回京城一事并没有感到意外,应该是心中早有猜想。也没有对到底是想调入禁军还是进京畿大营表达他的想法,想来他也知道在这件事上非但他,就是他祖父老国公也做不了打算不能有想法,能做决定的只有高高坐于龙椅上的那一位。 老国公像是突然想起一般提道:“对了,你岳父那边早先有送信过来,说让你回府之后找个时间过去他们府里一趟。” “他们有什么事吗?”夏侯焰难得的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他并不想在成亲之前去岳家见那位未来泰山。 老国公却是摇了摇头,端起桌上茶盏轻啜了一口,才道:“这个他们到是没有说,不过冯家大约也得到了你要调回京城的消息。现在请你过府,应该无非就是想让你帮忙‘提携’一下你未来那几个不长进的大舅子小舅子罢了。” 听老国公这么说,夏侯焰又舒展放松了微皱的俊眉,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淡淡的道:“知道了。如果真是这样,答应他们也无妨,就怕将来他们会后悔。” 平静话语里的凉意让?瑜也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心里更是开始为那几个即将成为她大哥大、小舅子们的冯氏兄弟们的未来感到担心了。她可是从小哥夏侯烽那里听到过不少有关于她这位大哥是如何“关爱教导”兄弟的轶事了。再加上是看到夏侯烽自从得知大哥要回府后,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冯氏兄弟们的未来自是可想而知的。 据她这些时日的了解,她大哥现在这位未婚妻并不是家里早年给他定下的那一位。那一位早在六年前就因病过世了,那时夏侯焰甚至被人传出了刑命克妻的传闻。与冯家亲事并不是府里定下的,而是四年前由今上指婚的。就她知道她大哥与那位冯二小姐还没有见过面。 说起来冯家算是显赫大族,不过却是书香门第清贵人家。冯家当代的家主,夏侯焰未来的岳父冯皓然时任大理寺卿,也算是执掌刑狱。但偏偏他们冯家下一代却不知怎么的,虽也有两三个成材的,但纨绔子弟却是出了好几个。兄弟几个虽无大恶,但个个在京城都着纨绔之名。 据说冯家的家法甚严,但这些纨绔们却都有些小聪明。他们大不犯,小事不断,国法管不到,按家规也只能小惩大戒的来办。这让冯家上下,皆头痛不已。可能是夏侯焰在京城中“凶名”甚大,冯家才会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请他来好好调教一番吧。</P></DIV> <TR> 第三十五章 百味轩 夏侯焰的回府让鄂国公府又平添了几分热闹,每日上门呈拜贴送礼的人是络绎不绝。京城这种地方似乎就很难有什么消息能瞒得过人,夏侯焰即将在奉旨完婚后调入禁卫军或是京畿大营的消息就像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刹时间这位年轻的鄂国公府继承人便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人。 且不论鄂国公府是世袭罔替的一等公府,老国公虽已告老回府没有担当职,可余威尚在,更毋论老国公旧日在军中提携的那些部将们有不少如今都是手一握重兵大将。其父振威将军夏侯漳早年曾是今上的伴读,如今更是把守着潼涧关这样的要害重镇,两位叔父也在军中品级不低。他亲姨母还是当今皇后,他也算是皇上外甥。再加上他本人少时便在边关大战中立下过赫赫战功,不但得到今上亲自为他指婚,还曾得其金口亲赞其为“大月千里驹”。 这样一个有背景有能力的人调回京城重要的两支由皇上亲掌的近卫军,怎么看都要被重用的表现。眼看就要辉煌腾达了,此时不着紧着巴结还要待何时? 偏偏夏侯焰对这些上门来的人和礼物全都不感兴趣。拜贴到是会回,贺礼也会照收,但求见的人却是一个也不见。当然,对外间的说法是他在忙着准备婚事。?瑜却知道是知道的,准备婚事什么的都是借口,一直在准备婚事而且忙得几乎脚不着地的人是她母亲陈夫人,她这位大哥从回府后就只出过一趟门,就是不能推去的未来泰山的邀约。此外就一直留在国公府老国公的院子里,别说是府门就是这院子的院门也没怎么出过。 眼看三天就是迎娶之日,陈夫人直到这天早上才忽然想起第二天是两位弟媳带着几位侄儿侄女们到京城的日子。她虽是想自己亲自去迎接,但却实在是脱不开身,便想着让夏侯焰去。毕竟他们这趟进京,为的就是夏侯焰成亲的事。 这次夏侯焰到是没有如平常一样推却,而早就想要再出门的?瑜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老国公和陈夫人想着有夏侯焰带着她,就答应了她跟着出门的请求。 ?瑜着急着上街,第二天很早就催着夏侯焰带她出门,请了假的夏侯烽便建议不如干脆去百味轩用早膳。夏侯焰原本不想答应,像百味轩这种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里来往的自然也有不少富贵人,他这些日子在躲在府里不见外客图的就是一个暂时的清静,怎么可能会想去这样随时都能遇到那些人的地方?可在看到?瑜那甚是期盼的眼神后,不忍让她失望还是答应了下来。 百味轩与另两家醉仙阁、同福楼齐名,同是京城三大最有名的酒楼。当?瑜兄妹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瑜就看到这百味轩的门口就停放着不少小轿,往后堂马厩去的方向只是这么远远的瞧着也能看到那里热闹非凡。显然这百味轩的生意极好,无愧于它那若大的声名。 夏侯焰虽然离京在外多年了,但对这百味轩的布局却还是熟悉得很,他也没让跑堂的小二招呼,就熟门熟路的领着夏侯烽和?瑜一旁的另一道小门走去。 对于这种不走正门的行为,一旁的夏侯烽到是给?瑜好好解释了一番。说是这道小门是直接通向百味轩后院的。百味轩的后院与前面的三层小楼不同,前边的三小楼只要是客人就能得到招待,而这后院则是不招待普通人的。哪怕是官职小一点的人,也是来不了这后院的,这后院的包间只招待像他们这样门第显赫人家的。 听到这百味轩的安排,莫妍便开始了借机即时教育。她让?瑜先说说她对百味轩将客人分成等级分隔开的做法有什么看法,然后莫妍再给她细说她看那些看法有哪些分析得对,又有哪些不足。?瑜虽然自己没什么感觉,但莫妍却还是发现了现在的?瑜比之前些日子长进了少,特别是分析事情背后的原因上要看得比从前深远了许多。可见这段时日,老国公的那些奇闻轶事并没有给她白讲。 走进那道红木小门后,就有人上前来招呼。这个年轻的跑堂可是个机灵的,他虽然不认识夏侯焰和?瑜,但却认识夏侯烽。由此他也大概猜到了这个一身月白气势迫人的青年和他带着的小女孩儿是什么样的身份。现在京城里对于鄂国公府的这位大公子的传闻颇多,百味轩这样的酒楼又是各种消息传闻最多的地方,他自然也知道这位颇不近人情的大公子避门谢客的事。所以他也没做什么招呼,便将他们兄妹向右边最偏的一条道引去,那里正是这百味轩最僻静的一处地方。 对于这个跑堂小二的知机,对百味轩都不陌生的夏侯兄弟都十分满意,在他们在包间雅室里落座之后,夏侯烽直接赏了他一个梅花形的小银锞子。 早膳吃些什么自然不必?瑜来操心,只是被问到要上什么茶的时候?瑜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半掌大的青花小瓷盒交到那人的手里,让他们用里边放着的茶叶。 对?瑜的行为夏侯烽到是没什么想法,只以为瓷盒里是祖父给?瑜的好茶叶,他知道?瑜时不时总能从祖父那里弄到不少好东西。则夏侯焰却要心细许多,他大概知道?瑜拿出的是什么茶叶,也知道这茶叶绝不是出自祖父的手里。 这些日子他在祖父那里也时常能喝到了一种以前从未喝到过的好茶,他虽不好茶道,但因为家学渊源对些东西还是能分出好坏的。他也曾问过祖父这些茶叶的来路,可对此祖父却是有些讳莫如深。他开始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一次却在无意间发现祖父的那些茶叶竟是?瑜给他的。他对于?瑜能弄到这样的好茶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所以也想过要问问她,但却也被祖父给阻止了。 自从他回来后他也发现?瑜的性子似乎改变了不少,虽然还是一样的可爱却没了从前的那种任性变得沉稳了许多,就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祖父对她的态度并不像是对孙女儿,而似是当作孙子一样来培养,就更让他感觉这个当年由他亲手带大的小丫头似乎有了什么秘密。只不过祖父既然不让他去探究,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所以他也没有再想过要去探寻什么,对他来说无论怎么她都是他夏侯焰的妹妹,他都会好好的保护她,就像当年她还被他抱在手里时一样。 他们点的早膳大多不必现做,所以上得都很快。肚子早就有些饿的三个人,很快就将种类不少数量却不算多的早点吃得差不多了。不多时一阵熟悉的茶香飘了进来,只是随着茶香进屋的除了端着茶壶和杯盏的侍女,还有一个与夏侯焰年纪相仿手里拿着一碟粉色糕点的锦衣青年。 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也不用夏侯兄妹开口相请,就自顾自的将手里的小碟在桌上一放,然后在一张距离夏侯焰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不到你娶亲的正日子是见不着你人的,没有想到你今天会大架光临我这小铺子,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可是会嫉妒死我的。”锦衣青年微眯着他狭长的凤眼,边说边亲自动手给夏侯焰斟茶。 夏侯焰只是接过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既没有不悦的赶人,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表现得就好像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锦衣青年对夏侯焰的这种态度并没有什么意外,他又将斟了一杯茶看样子是打算要端给夏侯烽的。不想夏侯烽看到他这个动作后却是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赔着笑脸忙不迭的连声道:“怎么敢劳动祁大哥动手,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立刻从他手中夺过茶壶,取过两只杯子动手斟了两杯茶,一杯送到?瑜手里,一杯放在了自己跟前。 “哟,小烽儿何必跟你祁大哥这么客气。你们可都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怎么会劳动不起。”锦衣青年嘴里虽是这么说,但却并没有坚持的意思。 这样的狗腿(莫妍语)的夏侯烽?瑜还是第一次看到。哪怕那次在四季行辕,在面对他崇拜的目标邵晏之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还有这青年对待夏侯焰的态度和跟他说话的熟捻劲儿,也不难猜到他应该跟大哥夏侯焰是朋友,而且还是那种关系很不错的朋友。莫妍说物以类俱,人以群分,她早就知道大哥夏侯焰的朋友也应该不是什么寻常人,可却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性格的。 也许是?瑜的眼神太过直接,锦衣青年又将目标转到了她的身上。 锦衣青年将他亲手带来的那碟粉色糕点推到?瑜的面前,笑眯眯的道:“这就是小瑜儿吧,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你祁哥哥我吗?如果不记得了,祁哥哥可是会伤心的。要知道那时侯小瑜儿可是嚷着要……” “够了,祁梦哲。”夏侯焰终于出声打断了锦衣青年越说越轻佻的话。 “哟,我说的可是大实话”锦衣青年祁梦哲见好就收的同时,还不忘要带上这么一句。 一旁的夏侯烽忙插言道:“祁大哥没想到你也回京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不然我和大哥一定早就过来了。” “你大哥成亲我怎么能不参加呢,我可是特地提前赶回京城的。为的就是要闹你大哥的洞房,这可是我期盼了很久的机会。”祁梦哲说着,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夏侯烽继续道:“到是你,若是早知道我回京城了,只怕是今天也会来了吧。”</P></DIV> <TR> 第三十六章 茶叶 “怎么会。”夏侯烽讪笑着道。 祁梦哲挑了挑眉,又牵了牵嘴角。似是要再说些什么,却因为夏侯焰那边传来的目光而最终没有再继续逗弄夏侯烽,转而向夏侯焰露出灿然一笑。 祁梦哲的模样原本就长得有几分阴柔,再配上这样的表情和笑容,?瑜看在眼里忽然的就明白了莫妍刚才所说的“花样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对祁梦哲鲜花般灿烂的笑容夏侯焰完全不受影响,他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平淡。但对这位大哥已经有了些了解的?瑜却能从中听出一丝愉悦,显然大哥因为遇到了这个朋友心情不错。 “就比你晚两天,原本也想过去你们府里的,但听说你因为要忙婚事在闭门谢客,所以也就没有上门打扰。横竖也不在急上,等你完婚后再说也一样。我相信你是不会赖账的。”祁梦哲从被他推到?瑜跟前的那个小碟里拈起一块粉红色的花形小点心扔到了嘴里,然后才向一直看着他的?瑜道:“这是我们百味楼精制的桃花糕,别处可是没有的。小瑜儿尝尝看,如果喜欢一会儿祁哥哥让人给你弄一盒带回家去。” “对对,瑜儿,百味轩的桃花糕在京城可是很有名的。只是这东西不多,一般人是尝不到的。来尝尝看,是不是很好吃?”夏侯烽一边说,一边取了一块送到?瑜的手里让她试试。 在看到?瑜接过咬了一口之后又点了点头,夏侯烽才满意的也拿了一块扔到嘴里。吃完之后,又喝了一口?瑜带来的茶叶泡的茶,然后一脸满足的感叹道:“嗯,没想到这茶与这桃花糕真是绝配!” 祁梦哲听到夏侯烽的感叹也跟着又轻啜了一口茶,笑道:“你到是识货,这茶确实是难得的极品,其香浓而不艳,与我们这的桃花配在一起享用确实是相得益彰。” 说着像是忽然想到的一般,又对夏侯烽道:“啊,对了。这茶听说是你们自己带来的,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弄到的?好茶我是见得多了,但这种却是从来没见过。如果可以,我也想弄一点用来。” “你终于说出你的目的来了?”夏侯焰难得的轻嗤道:“你向来是无利不起早,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原来根子在这儿。要说好茶,什么好茶你没有?就是今年新上敬的几种贡茶,别说一般的,就是那位用的你也有几两吧?你还能缺我们这点粗茶?” 祁梦哲像是没有听出夏侯焰话里的调侃一般,装得一本正经的道:“还别说真是,还就缺了你这茶。至于说这是粗茶,如果这种茶是粗茶,那这世间只怕是没什么茶能称之为精品了。” 夏侯焰有意无意的看了正在一旁似是在专心品尝桃花糕的?瑜,并没有接话。 “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以后若是喝不到我可怎么办?”祁梦哲颇不无赖的道:“大家兄弟一场,平时任你差遣得也不少。这次难得想你帮我这么一点小忙,你不会推三推四的不肯相帮吧?” “你就这么一个爱好?说笑吧?”夏侯焰抬手阻止祁梦哲想的辩解的话,接着道:“也不是我推三推四不肯相帮,这茶是祖父那里得来的,我也不知道出自哪里。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到是可以帮你去问问祖父。至于能不能问出来,我也不能保证。还有,如果真的帮你问到了那这个消息就跟上次的价钱相抵了。” 闻言祁梦哲难得的皱起了他那两秀气的俊眉,道:“就这么一个消息,你就想抵了上次的价钱?那么一笔不算小的数目,就这换这么一个消息,那我岂不是亏了?你不说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去查?我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你帮这个忙不过是懒得费心思罢了。你是知道我这人向来什么都吃,就是不是吃亏的。” “当然知道,这京城谁不知道你‘铁公鸡’的大名?但相信我,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就是再大的劲只怕也是白费的。当然如果你不相信,也尽可以去试试看。至于你说的我们兄弟一场……可‘亲兄弟明算账’这句话也是你最常说和常做的。平时你对我们这些‘兄弟们’的搜刮,也从没手下留情过。”夏侯焰的声音里竟难得带着几分愉悦。 这话让祁梦哲为之气结,却半晌也没能说出什么辩驳的话来。 ?瑜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一脸乖巧的在听大哥与这位祁大哥说话。可天知道在听到他们的话题转到了她所带来的茶叶时她有多紧张。其实这些日子她送给祖父老国公的空间出产并不仅仅是夏侯焰所知道茶叶,另外她也送了两瓶空间出产药酒。或许是因为那两种药酒是针对老国公的旧伤所配,所以夏侯焰并不知道它的存在。 她会将空间里出产的好茶叶和药酒拿出来与祖父老国公分享,一来是因为她对老国公近日的悉心教导心怀感激。虽然她至今不太能够明白老国公这样做的目的,但她和莫妍都能感到老国公此举并无恶意,所以在知道老国公好茶好酒之后,才想着以此来稍做回报。 这二来也是些试探的意思在里边。上次玉玲珑事件中老国公的奇怪态度和那只收藏隐秘的木匣的来历都一直让她心怀困扰。她知道空间里出产的茶叶和药酒都绝非凡品,在体会到它们的好处之后一定会忍不住询问它的出处,所以她也和莫妍商量好了对应之法。但既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是,老国公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就好像这些东西由?瑜这么一个才不过十岁,平时又养在深闺的小女孩儿拿出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 对于这试探的结果再加上那只神秘的木匣以及之前那次玉玲珑的事件,见识更多的莫妍到是有个猜测。就像上次看到那只秘藏的木匣时所想的那样,“夏?瑜”的背后另有故事。而应该也正是基于那个“故事”,老国公大概以为“夏?瑜”的身后另有高人支持。对于那“高人”的来历身份,他也可能略有所测。所以无论是那对“灵犀”还是后来的茶叶和药酒,应该都被他算到了那一边。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对?瑜拿出的这些东西的来路从不过问。 这个猜测对于?瑜来说不能算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如果她真猜对了,那么那些现在还没有出现的人迟早会来到她的身边。弄得这样神秘,哪怕是?瑜也能想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些人代表着的绝对只会是麻烦。 为此她还焦虑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莫妍劝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莫说事情还未被证实,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有她和空间在,也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且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在那些还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人出现之前,可以利用“他们”来给空间里的一些东西的出处找个借口。呃,至少也是在老国公那里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想必老国公也会为了掩饰“事实”而帮她做更好的掩藏。于是就这些东西,?瑜与老国公之间似是搭成了一个无言的默契。 而现在听到祁梦哲想要弄些这种茶叶,莫妍到是很兴奋。她一直就想着要给空间里越积越多的这些作物一个出路,也想借此开创一条财路。生长在金钱至上社会制度下的她,远比?瑜要更加了解金钱的魔力和作用,知道它的重要性。 无论是?瑜想要报前世之仇,还是要准备应对“夏?瑜”这个身份可能会遇到的变故,都离不开权和钱两个字。对于第一位的“权”字,她暂时还帮不上什么忙;但对于第二位的“钱”字,守着空间这个宝山到是并不遥远,只要找得对出路。只是一条安全有保障的出路却不是那么好找的,这也为什么她在玲珑阁时会选择冒那么大一个风险。尽管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成效,但她却并不后悔那时的选择。 前生那个世界有条公信的“真理”,叫“有钱能使磨推鬼”。她相信只要能掌握足够多的金钱,就够买动所需要的“权”。所以归根到底,她们的当务之急还是一个“钱”字。 现在似乎眼前就这么一个好机会!即使到现在她也没能搞清楚这个叫祁梦哲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背景。酒楼这种生意无论在什么地方,若没有个足够强大的背景也同样做不来。况且从他与夏侯焰那些不甚祥尽的对话中却大致可以猜到他的身份绝不仅仅只这间百味轩的主人。 再加上他与夏侯焰的关系应该十分不错,想来只要能借到老国公的牌子,应该能从他这里开一条不错的财路。空间里出产的好茶并不仅仅只是这一种,每一种都有着不少的数量。而且他既然开着酒楼,那想必空间里的各种好酒也样能从他那里找到销路。她对空间里的好酒,也同样极具信心。</P></DIV> <TR> 第三十七章 十里亭 直到?瑜兄妹用完早膳离开百味轩,祁梦哲也没能让夏侯焰松口答应无偿帮助从老国公处问出这些茶叶的来路出处。最后祁梦哲在将?瑜的用来装茶叶的瓷盒还给她时,才有些咬牙切似是十分肉痛的答应了夏侯焰提出的条件。不过在答应之后也要求夏侯焰务必一定要尽快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离开百味轩的时候,?瑜发现她大哥虽然依旧表情平淡,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十分不错。只是不知道让他心情的大好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得知好友为了参加他的亲特地赶回京城,还是因为从祁梦哲那里占到了便宜。在回到马车上从夏侯烽那里知道了这祁梦哲到底是何许人也之后,她才十分肯定应当是后者。 据夏侯烽所说,祁梦哲是忠靖侯宠溺的老来子。生母是继室,出身京城大贾之家。他这个侯府小少爷自幼就既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却偏偏喜爱行商贾之事。忠靖侯宠溺这个老来子,在拗不过他之后终于还是同意了他这一“爱好”。不过他也确实是有几分行商的天赋,这百味楼原是他母亲陪嫁一处酒楼,在京城之中虽也小有名气却只不过属于二流。直到十三岁的祁梦哲将它从他母亲手里要过来。不过短短七、八年时间,他不但将这百味楼从京城一家二流的普通酒楼提到了与另外两家百年老字号齐名的京城三大酒楼之列,更是还将分号开到了京城之外的许多地方。单单只是这一成绩,在他们这样家世的子弟中虽有些“另类”,但还是足以证明他的优秀。 当然在这位侯门公子的手里发扬光大的产业并不仅仅只将百味楼,据夏侯烽所说他手里除了还有各地的不少商号之后,还有着一支独属于他的商队。他与夏侯焰成为挚交到并不是因为家世的原因,而是正是为这支商队。 早年在京城夏侯焰与祁梦哲之间虽也认识,却不过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毕竟他们虽同属一个阶层,但一个行商一个行武往来交际的圈子却是不大相同。直到五年前年祁梦哲亲自跟随商队出关,在离潼涧关不远的地界遇到了马贼的伏袭,幸而得遇巡边夏侯焰这才保住了性命。后来祁梦哲又借着回报救命之恩的缘由,几次三番的帮助夏侯焰解决了几次实际的困难,两人才渐渐成为莫逆之交。 只是在?瑜好奇的追问夏侯烽为什么会这么忌惮祁梦哲时,夏侯烽却是吱吱唔唔的不愿意说。直到被追问得急了,才跟?瑜说这祁梦哲不但个性张扬还很爱用捉弄人,而且他捉弄人的手段还十分的高明,常常令人哭笑不得。偏偏他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稍有得罪了他,便会被他会捉弄好几次他才会罢手。接着更是向她介绍了一番祁梦哲曾经的“丰功伟绩”。尽管夏侯烽没有明说,但?瑜却能猜到她这位小哥绝对是有过“实际经验”吃过他大亏的,所以才会有之前狗腿表现。 在夏侯烽为?瑜介绍祁梦哲的整个过程中,夏侯焰都没有说一句话。对于夏侯烽的那些观点和看法他既没有出言附和,也没有任何的反驳,就好像他们在说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一样。 缺少夏侯焰的补充,虽然夏侯烽的介绍已经有够详尽了,但?瑜却隐隐有种感觉,直觉祁梦哲绝非只是像夏侯烽介绍的这样的“简单”。经过莫妍的那些有着经营知识的培训,?瑜对经营生意之事已有不少的了解,知道真正想要做得好并非易事。再加上夏侯焰与祁梦哲为之讨价还价的所谓上笔生意,也似乎有些神秘,很难不让她生出一些联想。 不过那些想法到是没有怎么改变她的初衷,因为祁梦哲这里的确是理想的出货渠道。无论他本人的能力亦或是他背后的什么势力,目前看来都很适合。现在需要考虑的到是如何去与老国公说才是。 时间就在?瑜在心中默默与莫妍商议这些事的时候慢慢过去了。当然在同车的夏侯兄弟眼中是他们可爱的妹妹今天起得太早,现在有些困了在打盹儿,所以也没有人想要去吵醒她。 这趟出门接人的地方是京城南面文昌门外的十里亭,马车的速度在出了城门后便快了起来。不多时便到达了接人的目的地。 在马车停下的时候,?瑜就自动的“清醒”了过来。跟着原本打算将她留在车上休息的两个哥哥下了马车。 下车后的?瑜首先入眼的便是一片火红,然后才是在那一片火红枫林映衬下的黑色长亭。看着眼前的美丽景色,?瑜忽然感觉到一阵恍然。这当然不是因为眼前的景色有多美丽,而是因为这片景色让她太过眼熟。那年还怀着对未来生活美好憧憬的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她期盼的良人。那时她只以为这片枫林的火红色是预示着她红红火火幸福生活的开始,却不曾想红色也同样是鲜血的颜色,这片美丽的红色也许其实预示的是她那血色不祥的结果。 “瑜儿,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婶婶他们可能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到,你若是不舒服就还是回车上再好好休息。”夏侯烽在看到?瑜的身子似是有些不稳的晃动了一下后,关切的问道。 正在与一个刚下马的护卫模样的人说话的夏侯焰,在听到夏侯烽对?瑜的关切之后立刻停下了与那人的对话而走了过来,问道:“瑜儿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被这两人的关心唤回心神的?瑜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刚下马车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好了。” 听?瑜这么说,兄弟俩这才放了心。不过夏侯烽却还是陪在了她的身边,没有离开。而夏侯焰则又继续过去与之前那人交谈。 “妹妹以前没来过这里,要不小哥带你去好好转转?这片枫林也是很有名的,特别是在这个季节。还好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不然这里的人会更多,都是特意过来这片枫林游玩的,只不过在这十里亭的人到是不多。在这片枫林里有条小溪,延着小溪边还有几处凉亭,每到这个季节,那些个酸人们就喜欢相邀到那里聚会,起诗社什么的。小哥带你过去看看可好?”夏侯烽问?瑜道。 虽然没有再看着眼前的景色发呆,但?瑜的心里依旧不怎么平静,也就没有说话。一旁的夏侯烽虽然隔着面纱没有看到?瑜此刻的脸色,但却直觉敏锐的感觉到了?瑜心情的低落。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先前在百味轩和马车上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的就这样了,但他却还是想法儿的要让她开心些。 夏侯烽说的枫林的里地方其实?瑜是知道的,她不但知道还与那个人同游过。所以她虽然说是放下了对那人的感情,但她还是暂时不想再涉足那种充满了虚假幸福回忆的地方,所以她摇了摇头拒绝了夏侯烽好心的提议。 ?瑜既然不愿意,夏侯烽自然也没有再坚持。他陪着?瑜走到了十里亭里,在亭中捡了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在坐好之后,夏侯烽就又开始与?瑜说起他们这趟要接的人来。 “听说这次两位婶婶不但带了烯堂哥、炽堂哥和煜堂弟、熠堂弟他们过来,还另外带了她娘家的三个表小姐一道过来。”夏侯烽说着又做了个颇为神秘的表情,然后道:“瑜儿可知道她们是进京做什么的么?” ?瑜闻言先是怔了怔接着又摇了摇头,她只知道两位婶婶和几位堂兄弟进京的事,至于婶婶们还带着娘家侄女们的事却是没有听说过。夏侯烽这么一说,到是让她有些好奇起来。 可能是见到自己话吸引了?瑜的注意,夏侯烽也没有多卖关子的就直接说出答案:“她们都是为了参加明年年初大选,而提早进京备选来的。” “大选?”?瑜到是没有想过是样的原因。 “就是选宫妃什么的,明年年初就是三年一次的大选之期,京城中除了两位刚成年的皇子要立妃之外,还有不少成年的世家子弟们也都在等着大选好议亲。所以除了对宫里王府图谋的人家之外,还有不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京城寻一门好亲事的。只是不知道婶婶们的侄女们是冲着哪一方来的。我看哪……” “烽少爷,还请慎言。” 夏侯烽正在给?瑜细说这与大选有关的传闻,却不想被侍立在一旁的侍琴逾越的打断了。 “呃……”夏侯烽这才想到刚才他只顾着想要转移妹妹的注意,而忘记了这类话题确实不适合说与还未订亲的妹妹来听。 理亏的夏侯烽有些讪讪,不太好意思的他转眼看了一眼亭外的大道,然后忽然站起身道:“来了,他们来了。” 闻言?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列长长的马车车队正从大道的另一头向这边过来。打头那辆马车上飘扬着一面黑底帜旗,上似乎有着“夏侯”两个字。</P></DIV> <TR> 第三十八章 二婶 很快车队便驶到了十里亭外慢慢的停了下来,?瑜和夏侯烽从亭子里走了出来跟在大哥夏侯焰的身后向领头的第一辆马车走了过去。驾驶马车的车夫已经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正在帮着同样从车厢内钻出来的一个侍女模样的少女拉车帘。而一直跟在马车旁护卫的一个中年大汉则翻身下马朝着夏侯兄妹迎了上来。 中年大汉抱拳向夏侯兄妹见礼道:“曾彪见过焰少爷、烽少爷、县主。” “彪叔,不必多礼。”夏侯焰稍让了半步,然后又继续走向马车边走边问道:“两位婶婶这一路过来可曾遇到什么特别事?” 中年大汉落后?瑜半步的跟着,答道:“二位夫人这一路过来并未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得到回答的夏侯焰只是稍稍点了点头,没几步就来到了马车前。此时马车的车帘已经半开,跟在夏侯兄弟身后的?瑜因为车内光线有些不足的原因,只大概看到了车内影影绰绰的坐着三个人。 “侄儿见过二婶。”夏侯焰向车内的人见了个礼道。 “侄儿(侄女)见过二婶。”夏侯烽和?瑜也跟着向车内行了个礼。 “是焰儿和烽儿,啊,你们怎么还将瑜儿也给带来了?”车厢内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瑜儿快到车上来,让二婶好好看看。” “二婶,瑜儿还要过去给三婶请安。”夏侯焰看了一眼正看向他求助的?瑜,然后帮着婉拒道。 “那好,你们先带她过去,然后再送她过来与我同车去府里。”车厢内的二婶还是坚持道。 夏侯焰想了想,还是替?瑜答应了她的要求,然后又领着夏侯烽和?瑜走向了距离不远的第二辆马车,这第二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他们的三婶杜氏。杜氏这位三婶对夏侯兄妹亲自到十里亭相迎,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辛苦”。对这位三婶的冷淡无论是夏侯焰还是夏侯烽好像都很习惯,也没有多留就将?瑜送回了第一辆马车他们二婶刘氏那里。 夏侯焰当然是看出了?瑜的不情愿,但他只是轻轻的摸了摸?瑜的头,帮她扶正了头上有些歪的小珠花,然后才说了句“没关系。”就将她送上了马车。因为车厢的大小有限,?瑜只能自己一个人上了马车。 到了车厢内,光线虽然依旧有些昏暗,在适应之后?瑜总算是将车内的三个人的模样看清楚了。 在?瑜上车后就拉着她不放手的是一个与她母亲陈氏年纪相当容貌中上的妇人。她穿着一身绛红的云锦常服,戴着一整套的金雀衔珠的头面首饰,配着她稍显圆润的脸庞,十足的富贵相。 “几年不见,瑜儿都认不出二婶了吧。”刘氏说着又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躲避不及的?瑜的小脸蛋儿,语气怜惜的道:“听说你病了一年才刚大好,瞧这小脸瘦得,啧啧。以前你的小脸蛋儿又圆又粉的,你可还得好好多补补才行。” “姑母,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小孩子的脸都是圆的,现在县主长大了,这瓜子脸才好看。”坐在刘氏身边的一个年约十五的少女忽然插言道。 顺着声音,?瑜看向了插话的少女,想来这就是小哥刚才所说的来参加大选的二婶家娘家的亲戚了。瞧那小模样儿,还真是长得与二婶刘氏有着三分相似。那双未语便带三分笑的眼睛,倒是给她不算太出众的容貌增色不少。 看着?瑜看向了自己,少女忙对她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微笑并弯腰行了个半礼道:“小女子刘芝兰见过县主。” “你这丫头真是贫嘴,还好都不是外人。”刘氏笑着嗔怪了娘家侄女儿一句,然后又转而对?瑜道:“芝兰是二婶娘家的侄女儿,平常家里娇惯宠坏了,失礼的地方瑜儿看在二婶的面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怎么会,芝兰姐姐这样活拨开朗的性子?瑜到是羡慕得紧。”?瑜微笑道。 显然?瑜这句羡慕让刘氏很高兴,不过她嘴里却还是道:“你可别这么夸她,她这性子若是不好好改改,将来嫁人后可是少不得要吃亏的,若是进宫就更不行了。” “姑母!”刘芝兰撒娇的娇嗔道。 “好好好,不说了。到底还是长大了,说到嫁人也知道害羞了。”刘氏嘴里说着不说了,却还是调侃了她一句。 ?瑜看着她们姑侄两人这么嬉闹也不说话,只是微笑有礼的坐在一旁。到是车内另一个一直还没开过口的素衣老妇人有些看不过了,从她身旁车厢的一处暗格内取出一只小银壶和小银杯,斟了一杯茶送到了?瑜的手上: “劳烦县主久等了,县主请用茶。” 老妇人的这句话到是提醒了刘氏,刘氏也忙拿出个点心盒子打开放到了?瑜跟前:“瞧我这记性,要不是嬷嬷提醒到还真是委屈了我们小瑜儿。这小酥酪子是我们那边的特产,瑜儿尝尝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以后二婶使人给你多送些来。” ?瑜端着小银杯象征性的轻啜了一口,然后拈了一块乳黄色的轻尝了一口,才谢道:“这种点心叫小酥酪子吗?味道很不错,谢谢二婶了。” “不值什么,瑜儿喜欢就好。”刘氏很高兴,看着?瑜吃下了一块后又问道:“对了,瑜儿,你祖父和母亲可都还好?” “他们都很好。”?瑜两只手捧着小银杯答道。 “那就好,”刘氏也颇似欣慰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大哥这次终于要成亲了,多年夙愿达成,你祖父和母亲想必都很高兴。” “嗯。”?瑜又点了点头。 刘氏又似是感慨的接着说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你们这些孩子们也都到长大了,都到了能成家的年纪了。现在你大哥成亲了,你祖父想必又要操心你二哥的亲事了吧、还有你小哥也快到可以订亲的年纪了,你祖父和母亲也不知道会挑什么样的人家。” 在听到二婶关心提及她另外两个哥哥的亲事时?瑜先还有些纳闷,她哥哥们的亲事祖父和母亲是怎么想的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但她很快她那因为灵泉而变得敏锐的感觉就告诉了她原因。她感觉到二婶身旁的那位芝兰表姐此刻好像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回答,而二婶好像并不是现在看上去的那随意。 原来如此!?瑜忽然好像有些明白了这对姑侄的打算。这位刘芝兰表姐此趟进京虽然打着的是参加大选的招牌,但实际上的目标却是她的另两位哥哥。也是,以这位表姐的容貌和家世想要入选宫妃和王妃怕是没什么希望。这到不是?瑜想得刻薄,而是个客观存在的现实是如此。无论是宫妃还王妃,如果没有极为出色的才学容貌就必当有强大的背景。不然就算万一真的入选了,结果也不会太好。 这位表姐只有中人之姿,单单只看她这待人接物就可知其才学应当难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并且就她所知这位二婶其实是二叔夏侯沅的继室,娘家只不过是一个地方上的二流小世家。这样的背景放在豪强云集的京城可真当是什么都不算。所以?瑜之前虽大概想过这位表姐来参加大选的真正目的应该想要在京城借着他们鄂国公府的名头寻一门不错的亲事,却没想到她们目标竟然就是他们国公府。这到让?瑜为之惊讶。 “这个?瑜就不知道了。”?瑜保持着脸上的礼节性微笑,语气淡然。 一旁的嬷嬷也跟着道:“夫人,县主年纪还小,离订亲的日子还远着呢。” 很显然嬷嬷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提醒他们家的夫人,这不是个合适与小县主说道的问题,哪怕是只是闲聊。 ?瑜的回答和嬷嬷的话,让刘芝兰有些失望或是有了别的什么想法,她紧绷的身子又放软了。而刘氏也在嬷嬷递过一个眼神之后有些讪然,但很快她就将话题又转到了京城里的一些事上。能回到这样正常的话题上,?瑜自是求之不得。她是真心不愿意在她们跟前提自家哥哥们的事,在她看来这位表姐的确高攀不上她优秀的哥哥们。 终于,有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车队到达了鄂国公府。在车帘被打开的那一瞬,?瑜几乎是再也坐不住的忙不迭的就赶着第一个下了马车。直到她快步走到站在门口相迎的母亲陈夫人身旁后,这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气。 看到马车上接二连三的下来了不少人,陈夫人也顾不得跟?瑜说什么就向着来人迎了过去。这下子?瑜也总算是得了机会将这次过来的亲戚们给看全了。 领头走过来的除了刚才同车的二婶刘氏,还有一个打扮更为素净清雅气质也十分高洁的美妇,不用介绍?瑜都知道这就是她三婶杜氏。 跟在两位婶婶身后的除了那位芝兰表姐,还另有两个与她年纪相仿戴着面纱的少女,应该就是另两位同样来参加大选表小姐,只是不知道谁是哪一家的亲戚。 三位少女的身后跟着高矮年纪、衣着打扮各不相同的四个青少年。不用问,他们就是两位叔叔家的几位堂兄弟们。 “一路辛苦了。”陈夫人微笑向来人道。</P></DIV> <TR> 第三十九章 表姐(上) 随着?瑜两位婶婶、四位堂弟以及婶婶们带来的三位娘家表亲,鄂国公府比起之前又更是热闹了几分。两位婶婶带着她们的儿子分别住进了他们分出公府前在府里的院落,而她们带着的在位表小姐则被陈夫人一起安排在了后院的另一处单独的院子里。 陈夫人见府里的准备都做得差不多了,就想要让?瑜搬回自己的院子去住。?瑜却是舍不得这时就搬回去,于是撒娇耍赖的不同意。她除了是不舍老国公的教晦,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借老国公招牌卖空间所出的茶酒给祁梦哲的目的还尚未达到,怎么能这时就搬回去? 她的院子其实离老国公的院落并不远,搬回去后也能时常过来,但她还是有些不愿意。原因无它,是因为陈夫人给三位亲戚表小姐安排的那个院落与她的院子实在是相隔太近了,与她的院子几乎就只有一墙隔。尽管?瑜还没有跟另两位表姐有招呼之外的更多接触,对她们的性情也没什么了解,但她还是不愿意与那位二婶的侄女儿芝兰表姐离得太近。 那位芝兰表姐自从跨进府门后,只要一有机会便向陈夫人卖乖谄媚,但只可惜府里事忙都需要陈夫人处理,所以这样的机会便不多。于是这位芝兰表姐便只得退求其次的找上了?瑜。她到是打听得清楚,知道?瑜是这公府里人人心疼的宝贝。碍于二婶的情面,对芝兰的奉承和打探只能耐着性子应付。还好这位芝兰表姐对威严的老国公有些害怕,这个发现让被纠缠得有些烦了的?瑜万分庆幸,自然就不会愿意搬离老国公的院子。要知道如果没有意外,这位芝兰表姐可是要在这府里住上好几个月的。 ?瑜不愿意离开老国公的院子搬回自己的住处,得到了祖父老国公的支持。有了老国公的支持,陈夫人也就只得随她去了。 因为两天后马上就是迎娶的正日子,所以府里只是在这天晚上自己一家人再加上三位表亲小姐,一起吃了一顿洗尘宴。又因为路途劳顿的缘故,散席后也没有再多聊,就各自去早早安置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国公的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这是夏侯家兄弟们过来给老国公请安。待?瑜按着平日的习惯来到花厅打算陪祖父一起用早膳时,就看到除了她大哥之外,包括她小哥和昨日才来的四位堂兄弟们都已经在花厅内的几张椅子上坐好了。 ?瑜一进门,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同时落在了她的身上。这样的备受瞩目让?瑜稍有些不自在,她进屋的脚步不由的稍稍顿了一下。虽说都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堂兄弟,但到底只是昨天才见面认识的陌生人。 老国公坐在平日和?瑜一道用早膳的那张酸枝八仙桌边,向进门的?瑜招呼道:“瑜儿来了,快过来陪祖父一起用膳。” 祖父的这一声招呼,让?瑜感觉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更加的炽热了。虽然?瑜有些不太明白是为什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八仙桌边在平常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在?瑜坐下之后,一直侍立在老国公身侧的忠伯便让人上早膳。在早膳都在桌上摆好之后,?瑜却发现只有她和祖父两人的份。 “祖父,几位堂兄和堂弟不一起吗?”?瑜看了几位危襟正坐的哥哥弟弟们问道。 老国公一面举箸给?瑜夹了一个她最喜欢的蒸饺到她碗里,一边说道:“他们都已经用过了。” 听到祖父这般说,几位端坐着的夏侯兄弟们忙点头应是。 几位堂兄弟中年纪最长的夏侯烯道:“妹妹不必担心我们,我们是用过早膳才过来给祖父请安的。” “今天是那边送嫁妆过门的日子,你们作为兄弟要在一旁好好帮衬帮衬。我也知道除了熠儿年纪还小,烯儿、炽儿和煜儿在你们自己家里都已经开始帮你们的父亲应酬人情往来了,这很好。只是这里是京城,今天过来府里的人与你们以前来往应酬的那些人有些不同,需要更加的谨慎。你们今天代表的也不仅仅只是你们自己或是你们的父亲,还代表着鄂国公府。当然,也不必太过拘谨小意,我们公府也未必真的怕了谁。怎么样掌握好这个度,正是你们今天要学习的内容。 相信你们同样也清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能不能借着你们大堂兄的亲事结交到有利以你们自己以后发展的人脉关系,就看你们自己能不能好好把握了。 好了,多说无益。除了熠儿留下,你们都过去前院帮忙吧。” 老国公说完一挥手,夏侯兄弟们除了一个大约年岁与?瑜相当的留了下来之外,都起身离开了花厅,去前院帮忙去了。 被留下的夏侯熠是?瑜三叔的小儿子。他虽然看着与?瑜年纪相仿,但实际上要比?瑜小上一岁左右。看到哥哥们都离开了,只留下自己在这里陪着让他又敬又怕祖父心下有些忐忑难安,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才好。圆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羡慕的看向从容用着早膳的?瑜。 小堂弟时不时在身上扫过的羡慕目光,让?瑜很是不习惯。老国公大概也看出了这对堂姐弟的不适应,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在他看来夏侯熠虽然还不足十岁但还是有些被娇惯了,没有夏侯家男子应有的大气。老国公没有开口,?瑜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匆匆的吃了一点,就放下箸子说吃饱了。 老国公也没有勉强?瑜再多吃一点,就让忠伯撤掉了桌上剩下的早点。 今天虽只是送嫁妆上门的日子,无需要老国公出面,但家里没有其他的男性长辈在,虽有夏侯烯兄弟和几位儿媳妇的帮衬,但他毕竟是一府之主,又是一等国公,一会儿送嫁妆过来的客人总是会要过来给他请安的,所以?瑜今天并不方便留在这边。他便让?瑜去客院陪几位表姐说说话。 尽管?瑜对祖父的安排十分的不情愿,但却无法反对。毕竟祖父说得对,她是这府里的主人,今天府里的其他人都要准备招呼送嫁妆来的客人,只有她才有这个时间和空闲。几位表姐昨天才来到府里,若是没人去招呼便是他们府里失礼于人了。 不管情愿不情愿,?瑜还是带着几盒点心去了三位表姐暂住的院子。只是她还没走进院子的大门,就在大门外听到院子里似乎有人在高声说话的声音。 “二姐姐,这件桃红绣牡丹的衣裳还是换给妹妹我吧。妹妹这也是为你着想,瞧着这件荷花色蝶戏花的还是更适合你。配着的这套珍珠头面,你不是最喜欢珍珠么,妹妹也让你,这套金红玛瑙的头面就算了,你姨娘给你准备那套红宝石的首饰换给我就成了。”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令?瑜有些头痛刘芝兰。 刘芝兰话音才刚落,就有人出言反驳:“三小姐,你别太过份了。这些衣裳和首饰分给谁,都是陈夫人安排好了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尽可以去跟陈夫人说道说道。至于我们小姐那套红宝石的头面,你就别肖想了,那是我们小姐的东西凭什么要换给你?”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丫头而已,就敢这么跟我们小姐说话?你到是好大的胆子。还有,小姐们说话,你一个丫头居然敢插嘴,这是你们院子里的规矩?回府后我可得好好告诉你们大夫人。”说这话的人年纪有些大,应该是刘芝兰的乳母嬷嬷。 “就是,我们小姐愿意跟二小姐换,那是看得……啊,县主来了!”显然说话的这个丫头看到了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的?瑜,忙提醒道。 “啊,?瑜表妹来了。”刘芝兰也看到了?瑜,热情的招呼道:“?瑜表妹过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也好让我们先收拾收拾。昨天太累休息得早,带来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呢。” ?瑜这时的注意力到在刘芝兰的身上,而是看向了此事的另一个主角,正站在廊下的另一位刘家表姐——刘茵兰。昨天匆匆一见的时候?瑜就发现这位茵兰表姐容貌极好,很是有几分娇艳之色。陈夫人还曾很可惜的说她若不是庶出,凭她的容貌到也能说个不错的人家。 尽管?瑜这才刚进门,但大致也猜到了这件冲突的起因。昨日她们才刚进府,因为添置不急,陈夫人就吩咐人去了京城有名的霓裳坊成衣铺,为她们三人各买了两套衣裳应急。今天一早就使人送来了衣裳和相配的首饰以作见面礼。 说起来陈夫人也是一番好意,这衣裳首饰的选置也是依照她们的容貌气质来搭配的。像陈茵兰配的就是桃红牡丹那种红色系明艳的衣裳;而陈芝兰不及她堂姐娇艳,选的就是那种活跃俏丽的荷花色蝶戏花之类的式样,配的也是偏可爱型的珍珠首饰;另一位三婶的外甥女唐敏儿容貌精致气质高洁,所以送她的是粉色系玉兰芝草之类的衣裳和玉制的首饰,却不曾成了这场纷争的导火索。</P></DIV> <TR> 第四十章 表姐(下) ?瑜看着刘芝兰身后的一个丫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边放着的正是那套荷花色衣裙和一个装着首饰的小木匣。当下?瑜就有些脸色不大好,无论这刘芝兰是真的不喜欢这套衣裙,还是只是拿这套衣裙做筏子来故意找刘茵兰的麻烦,都让?瑜很不高兴。无论怎么说这都她母亲陈夫人的一片心意,看到她的心意被人这样糟蹋?瑜心里怎么会舒服。 被?瑜看了一眼的丫头其实也不真是个没眼色的,她发现?瑜在关注她手里捧着的托盘后立刻朝后缩了缩,小心的躲到那个乳母模样的妇人身后。 “燕儿,还不快将小姐的东西收拾好。”那乳母嬷嬷先是对那出声斥责了那个丫头,然后走上前来笑着道:“小姐,还是先带表小姐进屋里去说话吧,瞧这院子里乱得。” 刘芝兰在她乳母嬷嬷的提醒下,也忙道:“啊,对、对。?瑜表妹请去屋里坐。” 那乳母嬷嬷也跟着谄笑道:“表小姐,还请去屋里坐。” “不必麻烦了,我只是过来看看几位表姐安顿得怎么样了。既然芝兰表姐和茵兰表姐这里都正忙着收拾,我就不打扰了。等两位表姐都收拾好后,我再过来找两位表姐说话。”?瑜摇头婉拒道之后,又看了一眼院子的西厢:“我先过去敏儿表姐那边,看看她收拾得怎么样。” 刘芝兰虽不想就这样放过与?瑜接触的机会,但看了一眼正站在廊下幸灾乐祸的看着她的堂姐,也只得讪笑道:“那就不耽误?瑜表妹了,一会儿等表姐收拾好了,再请表妹过来。” ?瑜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她又想着招呼一声廊下的刘茵兰,不想这突然一转头却在她那双明媚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精光,虽然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那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但?瑜却十分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看来这位正“受人欺负”的茵兰表姐也同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于是心有感慨的?瑜便打消了过去招呼的想法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以示意。 她转身朝着西厢唐敏儿的住处走了几步,而后又忽然停了下来,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对刘芝兰道:“对了芝兰表姐,因为先前不知道几位表姐的身段,所以母亲没有给几位表姐裁衣裳。几位表姐昨天又是才刚到,时间上有些来不急,所以母亲就先在霓裳坊给几位表姐先各选了一套来应应急。霓裳坊的衣裳虽也小有名声,但到底还是不比家里自己裁的。如果几位表姐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可以跟我说或是告诉我母亲。大家都是自己人,千万不必客气。” “啊,不是,没有,我是说……” “表小姐,我们小姐她没……” 听到?瑜这么说,刘芝兰和她身边的乳母嬷嬷都不禁有些慌了,忙急着想要解释分辨几句却都没有能插得进话。 “还有,一会儿母亲应该会使人过来给几位表姐量身段,这次是家里裁的几位表姐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跟差来的人提出来。”?瑜也不管她想要解释什么,说完又转而对身边的弄笛吩咐道:“弄笛你去针线房,跟管事的张嬷嬷说一声。” 弄笛看都没看刘芝兰主仆一眼,就郑重的福身应道:“是,县主。” 她这一声“县主”到是让刘芝兰和她的乳母嬷嬷禁了声,没敢再继续在言语上纠缠。弄笛是?瑜身边侍女中最机灵的一个,?瑜身边的贴身侍婢一般都称?瑜为“小姐”,而她这次偏偏却称呼的是?瑜县主的封号,这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知道她们之前那场争执已经被?瑜全都听到了的刘芝兰满脸涨得通红,脸色十分的尴尬。明白再解释多说也无益的她只得讷讷的道了声“那就麻烦了”。只能在?瑜再次转身离开后,狠狠的瞪向了害她落得如此难堪地步的罪魁祸首刘茵兰。 被堂妹狠狠剜了一眼的刘茵兰完全不在意的对刘芝兰笑了笑,没有了之前被堂妹欺负的可怜样儿。她瞥了一眼气得就要发作的刘芝兰,而后带着自己的侍女回去了自己的屋里。 只是她却误会了?瑜这样做其实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是出于怜贫惜弱为她不平,而是因为陈夫人的关系。她可不想到时侯她二婶将她们姐妹失和的原因归究于她母亲陈夫人处事不当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她那位二婶虽瞧着也精明,但从昨日那短暂的接触可以看出她再精明再算计也有限。虽然也不是真怕她怪罪什么,而是若为这点小事而生出什么妯娌间的间隙就不当值了。 再则既然刘芝兰都不考虑她母亲的面子了,自己也不当必太给她面子。依她们姐妹的性子只怕以后这院子里就有得“热闹”,趁着现在这个机会也好教她们认清楚她们到底在谁家的地界上,省得以后没个忌惮忘了形尽给她母亲添些不必要的麻烦。当然能不能达成这样的目的,还得看这刘氏姐妹能不能领会了。 丢开刘氏姐妹不再想,?瑜来到了西厢的正屋。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之前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迎出来了一个梳着双环髻做侍婢打扮的绿衣少女。如果?瑜没有记错,这个侍女正表姐唐敏儿的贴身侍婢。 “芳芹见过县主。”这叫做芳芹的侍女郑重其事的给?瑜见了礼,然后问道:“县主可是来找我们小姐的?” “是,我过来看看敏儿表姐,昨天晚宴的时候我瞧着她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所以过来看看她今天怎么样了。”?瑜闻到屋里似有一种带着淡淡药味的熏香味道,便有些担心的问道。 芳芹闻言怔一下,才略显为难的道:“多谢县主关心,我们小姐并无大碍。我们小姐身子有些弱症,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再加上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才瞧着有些不大好。昨晚燃了药香睡了一夜,已经好了不少。” 听芳芹这么一说,?瑜忙绕过她挡着道向屋内走去。这水土不服之症是可大可小的,若是耽误成了大病就不好了。 ?瑜穿过前厅进到了卧房内,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唐敏儿正在应该是她乳母嬷嬷的妇人的服侍下挣扎着想要起来。看到这样的情形,?瑜忙吩咐身边的侍琴让她去请太医,然后就快步走到唐敏儿的床边阻止她起身。 “快快躺下,不必起来。”?瑜一边伸手让她继续躺好,一边捡着床边坐了下来:“表姐既然身子不舒服怎么不使人告诉母亲或是三婶一声,也好给表姐请太医好好看看。这水土不服可拖不得,这万一要是耽搁了,表姐自己受罪不说,我们跟三婶都会担心的。再说了,到时你让三婶怎么好跟你家人交待?” “可不是,奴婢就说过即使不麻烦府上找个大夫过来瞧瞧,让奴婢给她煎一副带来的药也是好的,可小姐就是不同意。”在给唐敏儿整理被褥的乳母嬷嬷也跟着抱怨道:“你瞧瞧,现在还不一样要麻烦县主和府里?” 唐敏儿精致的小脸上有着几分不太正常的绯红之色,她摇了摇头,费力的从被压着的被褥里伸出一只手来推却?瑜,声音无力的道:“县主还请远着些,万一被过了病气,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听到唐敏儿如是说,她乳母嬷嬷也被提醒了,忙招呼着屋里小丫头另外搬了张绣墩放远离床的位置上,然后又请?瑜移个座。其实以?瑜现在的身体,病气想要过给她是不可能的事。但这话却又不能这样说,她便只得依她们的意思远远的坐了过去。 待?瑜再次坐好之后,唐敏儿才又道:“我这是老毛病,虽然看着有些严重,但只要喝上两剂药就能好。今天是府上的好日子,不必麻烦另请太医。” ?瑜明白她的意思但却是不同意的摇了摇头,道:“这用药要对症,是药三分毒。没有给大夫瞧过,怎么能自己胡乱用药呢。侍琴是个会办事的,请太医的事不会麻烦到那边的。” “可是……”唐敏儿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瑜打断了。 “敏儿表姐病了的事有没有使人告诉三婶一声?”?瑜问的自然是她的乳母嬷嬷。 唐敏儿一听这话急了,一边微微喘着气一边出言阻止道:“别,先别告诉姨母。” “还没,小姐不让。”乳母嬷嬷显然也很不赞同她家小姐的这种做法。 ?瑜想了想,才道:“既然这样,还是先让太医瞧瞧,之后我再使人私下告诉三婶一声。” “这样最好,真是太麻烦县主了。”乳母嬷嬷点头赞同?瑜的安排,而唐敏儿也没再继续反对。 “这有什么麻烦的,自家亲戚何必这么客气。”?瑜想起刚才院子里的事,又接着问道:“对了,母亲使人送来的衣服和首饰敏儿表姐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听到?瑜问题乳母嬷嬷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唐敏儿的气也喘得更加急切了几分,可见之前院子里发生的事她们也是知道的。 唐敏儿还没有来来得急说什么,她的乳母嬷嬷就忙不迭的道:“没有,夫人送来的衣裳和首饰小姐都试过了很合适,也都是小姐平素最喜欢的式样,没什么不满意的。先前还跟小姐说夫人才第一次见过我们家小姐,怎么就能猜到小姐的喜好呢。只是小姐现在病着不能穿,奴婢才让芳芹先收起来了。”</P></DIV> <TR> 第四十一章 婚宴 ?瑜悄悄为唐敏儿请的太医在诊断后也认为她没什么大病,只不过是水土不服再加上略风寒。只是她身子弱底子薄,如若不小心便容易转成重病。太医也看过她自己带来的药剂、药丸和药香,虽认为没什么问题却也还是做了一些调整。并且依照?瑜的意思除了给开了对症治病的药方之外,还给开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 在安排好人给唐敏儿煎药和制药丸之后,?瑜也没有多留就在唐敏儿乳母嬷嬷的千谢万谢中离开了这个院子,回到了隔壁她有些日子没有住过的她自己的小院,并在这个府里暂时最安静的地方渡过了这一天。 第二天,是个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也正是鄂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夏侯焰迎娶大理寺卿冯皓然家的二千金的大好日子。整个鄂国公府从一大早开始,府里上上下下都一派喜气洋洋,都在为这场亲事的最后一步重要过程而忙碌着。被红绸红灯笼装扮一新的国公府大门前也是客似云来,端的是一副热闹至极的景象。 要说这国公府里谁最清闲,那就是即将在今天多一重小姑子身份的?瑜。尽管今天成亲的?瑜的亲大哥,但她作为一个未嫁未及笄的十岁小女孩儿,她帮得上手的地方还真就没有。她这天唯一的任务大概就是在新大嫂进门之后的宴席上陪着母亲去亮个相,见见那些女宾客们。至于其他……就没其他了。 因为按大月的习俗,婚礼和宴席都在黄昏的时候,所以?瑜原是打算跟昨日一样,在自己的院子里躲个清闲,到了开宴的时候再过去参加婚宴就行了。却不想一大早的就被陈夫人身边侍候的素梅给请到了陈夫人的房里。 原来陈夫人在操心长子婚礼事务的同时,也并没有忘记她的小女儿。今天的宴席是?瑜大病痊愈后第一次在重大场合上亮相,疼爱女儿的陈夫人自然极为重视。连家中新来的亲戚小姐都有专门为今天宴席准备的新衣,她的宝贝女儿?瑜怎么可能会没有准备。 ?瑜这才刚进屋,就看到陈夫人正在翻看着几件华美的衣裙,一旁不小的檀木桌上也被大大小小的妆奁匣、首饰盒什么的给占满了。陈夫人身边的几个平日得用的管事媳妇和大丫头们也在七嘴八舌的提出自己的意见,给正打主意不定的陈夫人以做参考。?瑜看着屋内这乱成一团的景象,不知怎么的心里开始有些发憷。 看到?瑜进屋之后,陈夫人忙笑着拉她上前道:“瑜儿快过来看看,这几件衣裳你最喜欢哪一件?” ?瑜来没有来得急表达自己的看法,陈夫人就一件件的拿起来在她的身上一阵比划,然后又自说自话的再换一件。七八件各有特色的美丽新衣全都比划过一遍后,陈夫人依然还是拿不定主意,在她看来似乎是件件都好,舍下哪一件都有些可惜。而其他给她做参谋的人也都意见各有不同,这就让她更加难以取舍了。 取舍不定的陈夫人打算干脆让?瑜将所有这些新衣都一件一件的穿到身上试过再看。这个主意?瑜可实在是难以欢喜,她虽也喜欢漂亮新衣,但却不喜欢这么折腾。说实在的,这几件新衣虽式样各异但都很漂亮,她也哪件都喜欢,随便穿哪件都是可以的。 于是她听从了莫妍的建议,忙从中随手挑了件粉色滚金边绣着桃花彩蝶的云锦新衣对陈夫人道:“母亲,瑜儿喜欢这一件。” 陈夫人接过?瑜挑的粉色新衣又在她身上比了比,然后笑道:“那好,既然我们瑜儿喜欢这件,今天就穿这件好了。” 得到了陈夫人的应承,?瑜生怕她又再改主意,忙不迭的就换上了。 “小姐穿这件的确得适合,还是小姐有眼光。”陈夫人陪嫁过来已经成了管事媳妇的素秋出声赞道。 帮着?瑜整理衣衫的弄笛也赞不绝口:“小姐穿着这一身,粉粉的一团,可真好看。” “就是,今天的宴席上小姐一定是最出彩的。” “小姐生得好,其实穿哪件都好看。” …… 陈夫人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奉承不断。 众人的称赞也让陈夫人很是满意,终于选定了衣裳的她又拉着?瑜坐到了她的梳妆台前,开始与平日给她的梳妆素芸讨论起?瑜的妆容打扮和饰物的选择来。 这些选择也同样费了一番不小的功夫,桌上那些妆奁匣和首饰盒里的东西也都翻看了不少。只是?瑜到底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儿,许多华丽繁复的发髻和首饰都不适合她。所以最后也就只是梳了个双平鬟,配了几件式样简单却价值不菲的珊瑚首饰。 全都妆扮好之后,陈夫人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今天我可要让她们好好瞧瞧我家的瑜儿有多漂亮。” 屋内的众人也跟着附和陈夫人的话,纷纷称赞?瑜光彩夺目娇美动人。她们可都知道自打自家小姐生了那场大病之后,夫人外出应酬时总会听到一些有关小姐的难听的话,这让夫人憋气许久了。夫人不无想要借着今天的婚宴,向众人展示自家女儿不但已经完全康复还气色大好,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病得脱了形的见不得人。 打扮好的?瑜就被陈夫人一直留在屋里,直到婚宴开始。 到了婚宴开始,妆扮一新的?瑜跟在陈夫人身边接待前来赴宴的女客们时,也正如陈夫人所预想的那样,?瑜在席间的出现很是引起了一番不小的动静。毕竟谁也没想到一个几个月前差点就病死了的?瑜能恢复得这么好。之前大家尽管都听说过这位小县主的病已经大好了,却都深信她一定因为这场病伤到了根本。甚至有传言说她只怕以后不止是身子病弱,还会子嗣困难。 听到这些传言,还不少人都为之“可惜”,“可惜”了这位有封号的开阳县主、鄂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虽然条件不错,但因为这一点,将来若是想要议一门真正的好亲事就会困难了。毕竟一个病弱且子嗣困难女子,是谁也不会娶来做一家主母的。 可是今天真正亲眼看到这位小县主,却发现她确实是气色极好,好到很人让人相信她几个月前还病危濒死。至于她是否真有如传闻中那样将来会子嗣困难还有些说不准,但那些跟在夫人们身边精于面相的嬷嬷们却都认为?瑜不但容貌俏丽出色,还生就一副旺夫宜子之相。这都让之前流传在外的那些传言,消散了不少。 鄂国公府的这场婚礼办得十分热闹,前来的宾客也数量极多。只是因为地方有限,能够真正留下参加婚宴的人却并不是很多多。女宾席也就开设了大概二十来桌的样子,能够得以赴宴的女客们也全都是这京城中有权有势数一数二门第的人家里的当家主母们。 这些口秩不低的夫人们不少都带着家里年纪到了将要议亲的女儿、孙女儿们,其目的除了是让她们增长一些见识,认识一些家世相当的人家之外,还有就是与人相看好为将来挑选人家做准备。所以这些来赴宴的小姐们与?瑜年岁相当的几乎没有,大都是与她那三位表姐一般年岁的。 说到三位新来的表姐,除了正卧病的唐敏儿没有出席这场婚宴之外,刘氏姐妹由她们姑母带着也出现在了宴席上。而她们身上穿戴的也都是陈夫人昨天派人送去的新衣和首饰。刘芝兰穿着的还是那身荷花色蝶戏花的新裙,刘茵兰穿的也仍是一袭桃红牡丹的新衣,姐妹俩一个娇艳一个俏丽,在与宴的各家小姐中虽算不得最出色的,却也并不比别人相差多少。再加上是今天主家的亲戚由夏侯家的二夫人领着,到也博得了不少夫人们的注目与打听。 忙于陪着陈夫人招呼客们人的?瑜也只与她们碰了一面。碰面时刘茵兰的娇媚的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那目光更是楚楚动人的让人看着会心生怜惜,而刘芝兰是面带着讨好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却有着几分躲闪和不自在。而?瑜对她们则是一视同仁的回以微笑,并没有显出什么差别来。 在与她们错身而过之后,陈夫人轻轻的拍了拍?瑜的肩,?瑜知道昨天在那个院子里发生的事陈夫人全都知道了。对此她到并不奇怪,陈夫人是家中的当家主母,若发生在家里的这点小事她都不知道那才是怪了。 看陈夫人的样子,也是赞同她昨日的处理方式的。这一点到是很让?瑜高兴,虽然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可对?瑜来说却是自己做主处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第一次。 得到了鼓励的?瑜在之后的陪同陈夫人应酬客人们时,也更来来劲了。之前的不耐与疲累全都给抛到了脑后,笑意盈盈的可人模样儿很是得到了不少夫人小姐们的喜爱。</P></DIV> <TR> 第四十二章 新妇 让人陪笑得小脸发僵的婚宴总算是过去了,终于娶到长孙媳的鄂国公府上上下下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待到宾客们离开散尽之后,除了洞房花烛夜的新人们,大都感到十分疲乏劳累。?瑜的身体虽已被灵泉调理得比一般常人还要健康,但这种精神上的疲劳却是不怎么顶用。陪着陈夫人送走最后一位女宾客之后,陈夫人担心她的身体就让回自己的院子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天是新妇进门后第一次见婆家人的日子,作为新进小姑子?瑜自然也起了个大早。昨天她是有机会去新房抢先见见这位在府中传说已久的新进大嫂的,但她实在是不想进到新房那种地方可能会勾起她不太愉快记忆的地方,便借由要帮母亲离不开而推却了。怀着对新大嫂的好奇,?瑜匆匆用过早膳后就带着装着她送给大哥和新大嫂的新婚贺礼的小匣子,一大早就赶到了一会见礼敬茶的内堂正厅明熙堂。 当她走进明熙堂后却发现她到的并不是最早的,不但老国公和陈夫人都已经端坐在了各自座位上,就连两位婶婶都带着三位表姐和小堂弟夏侯熠都在这屋里好好坐着了。除了她和那对新人之外,整个府里没到的人就有小哥和三位堂兄几个夏侯兄弟没到了。 看到?瑜进门,坐在堂上首位的老国公笑着向她招手道:“瑜儿来了,到祖父这边来。” ?瑜顺从的走到老国公身边人,微笑着向屋内所有的长辈们请安见礼之后就在忠伯特意放在老国公座位旁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瑜儿昨日陪你母亲宴客,可曾有累着了?”老国公笑着关心问道。 “没有,昨日辛苦的是母亲和两位婶婶,?瑜又没帮上什么忙,怎么会累着。”?瑜笑着答道。 她刚才眼睛的余光可是有留意到看到祖父将她招到身旁,两位婶婶的脸色都有一瞬间的变色。三婶杜氏到并不明显,若非?瑜现在的六感十分敏觉怕是还察觉不到。到是二婶刘氏,脸上的嫉羡之色则是溢于言表像是藏都藏不住。 “这到是,确实麻烦了她们了。”老国公也看了一眼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两个媳妇,然后点头道:“虽说是一家人,但漳儿媳妇你还是要好好重谢她们才是。” “那是当然,公公就是不说,媳妇也是要好好谢谢两位弟妹的。”一旁坐得离老国公最近的陈夫人笑着应完公公的话,又转向两位弟妹道:“这趟真正是辛苦两位弟妹了,两位弟妹有……” 陈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夏侯烽、夏侯烯等几个堂兄弟们就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陈夫人看到他们兄弟几个,这被打断话就变成了:“煜儿和炽儿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成亲的时候有什么大伯母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刚刚进门的夏侯煜和夏侯炽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发现自己成了屋内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夏侯炽到还好,他虽年纪不大确是兄弟们中性格最为圆滑的一个,听到大伯母这么说他也只是大方的回以微笑道:“那到时就劳烦大伯母费心了。” “放心,大伯母一定会帮你们兄弟找个如意的好媳妇。”陈夫人笑道。 夏侯煜则的性与他堂兄相反,在众兄弟中最为内向,在听到堂兄与大伯母刚才的对话之后,他本就有些微微发红的俊秀脸庞又更加红了几分。 看到这兄弟俩完全不同的反应,屋内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嫂愿意费心,那正是再好不过。”一向寡言杜氏难得的笑道。 听到三婶这声道谢,?瑜这才注意到两位婶婶脸上不同的表情。二婶刘氏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而三婶杜氏的笑容则能看出那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想想这也难怪,夏侯炽虽是二叔的长子,却并非是她所出而是二叔原配夫人留下的嫡长子。她所出的夏侯熠年纪还小,在争家业之中本就处在下风,如果陈夫人真帮他寻到了一门势大的妻族,那原本不大的希望自就更加渺茫了。她心中虽暗怪陈夫人越俎代庖,但有老国公在却不好表露不满。 而夏侯煜不同,他是杜氏所出的次子,个性缅腆却偏出生在武勋世家。好在上有同胞兄弟夏侯烯承继家业,他走的是习文的路子,若是以后能娶到一个书香清贵人家的妻子,借到岳家文臣一脉的扶持,将来的路必将要好走许多。鄂国公府虽是武勋世家,但借着公府的名义所能找到人家定当要比她自己能到的要好。为小儿子寻一门好亲事,这本也是她这趟进京的重要目的之一。 现在大嫂愿意出面揽下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大嫂本就出生书香世族,又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子,看昨日前来参加婚宴的那些女宾客们就知道她在京城世家大族中交游广阔,这远比公公出面还要好。 不论这妯娌两个的心思如何,老国公到是对眼前这一派和乐的景象十分满意,脸上也由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来了,来了,焰少爷和新少夫人到了!” 而也正在这时,大家期盼已久的主角也终于登场了。 随着这声报喜的通传,依旧一身月白的夏侯焰领着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子走进了屋内。顿时屋内再无一人再说话,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关注到了那名站在夏侯焰身旁的女子身上。不必人说,大家都知道这就是鄂国公府新进大少夫人冯心悦。 也许是众人的目光太过热烈,才初为新妇的冯心悦十分羞涩的低下了头,原本就被身上的那一袭红衣映衬得微红的脸蛋上此刻已是绯红一片。尽管她垂着头,但?瑜还是将她这位新大嫂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个清清楚楚。 冯心悦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精修的柳叶下是一对乌溜溜的杏仁眼,配上挺直的鼻梁和点着胭脂的丰润红唇,是任谁也不得不赞一声好相貌。 她穿着一袭掐着金边精绣着芙蓉的云锦红裙,梳着的随云髻上除了戴着金红宝石的凤钿,还插着一只镶着同样宝石的金步摇,小巧如贝的耳朵上坠着一对长长的红宝石金耳坠,称得上纤细的腰间系着一条缀着珍珠的宽边腰带,腰带下挂着一个与衣裳同色同花的精绣荷包。整个人看上去不但妆容精致,更是容光焕发。 众人都看清冯心悦的模样儿之后,都不住的点头称赞夏侯焰福气不浅。听到这些称赞声,冯心悦的头又害羞的垂得更低了两分。 “来来来,焰少爷跟少夫人给国公爷敬茶。”一个跟着他们小夫妻俩身后进屋的妇人一边使着两个小丫鬟将两只绣花软垫摆在老国公的座前,一边招呼着这对新人过来奉茶行礼。 见到大哥和新大嫂跪到了软垫上,挨着祖父坐的?瑜连忙站起了身来,稍稍向旁边让了两步,然后才笑眯眯的看着这他们给祖父磕头敬茶。在拜见祖父之后,接着的便是母亲,再是二位婶婶。 屋里需要行大礼的长辈不多,很快就轮到了见平辈。夏侯焰不但是鄂国公府的嫡长孙,更是嫡支这一辈中的大哥,所以这平辈之间的见礼就是一众夏侯兄弟、三位在府里做客的表小姐以及?瑜,都一一上前来给新大嫂行礼了。 当然这更多的其实是让这新进门的大嫂认认人。这整个一圈下来后,虽不知道冯心悦也没有将所有人都给记住,但新人礼却是收了不少。 祖父给新人的礼物据说已经送到他们屋里去了,而母亲陈夫人送给新人的是一匣装在首饰盒里的头面首饰。两位婶婶的见面礼也不薄,二婶刘氏送的是一对上好的白玉镯,三婶杜氏送的是一对镶着上等蓝宝石的蝴蝶金步摇。几位夏侯兄弟们送的也都是些印章、玉石之类的小东西。三位表姐各送了一个荷包,里边装的什么东西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瑜送上的那只木匣,也在夏侯焰的示意下并没有当场打开,这到让看清楚了旁人送的东西后有些心虚的?瑜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到不是说?瑜准备的东西比起其他人来上不得台面,而是正好相反她打算送出的那对羊脂龙凤同心玉?有些太好了,甚至压过了几位长辈。 她到不是有心的,这对玉?是莫妍帮她准备的。她原本也有说过这有些太过贵重了,这种礼物本就只是表示个心意罢了。但莫妍却说只有这一对玉?的喻意最应景,而且比起空间里其他的东西来也算不得贵重,再有她这位大哥对她确实关爱有加,若不是怕太过,依她的意思送对寒玉暖玉什么的才最好。也许是跟莫妍一样,空间里的好东西看得太过了,眼光高了很多的她对这对玉?的价值也看轻了许多,所以才一时糊涂同意了莫妍的推荐。 放下了心来的?瑜这时才留意起她刚刚小登科的做了新?的大哥来。 今天夏侯焰不但穿着的衣服与平日的别无两样,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一身迫人的气势也没有收敛多少。若不是他时不时的有在照应着跟在他身畔的冯心悦,只怕很难让人认出他才是这屋里的新人。 想到这里,?瑜不由的高看了能紧跟在他身畔一脸娇羞的大嫂一眼。</P></DIV> <TR> 第四十三章 生意 夏侯焰的亲事终于尘埃落定了,但鄂国公府却并没有恢复到从前的平静。府里比起之前增添不少人,除了已经确定调回京畿大营为正五品守备的夏侯焰和他新进门的妻子冯心悦,?瑜的两位婶婶也带着她们的儿子们以及侄女、外甥女们都暂且留在了府里。 三位表小姐是来参加大选的,至少要在府里借住四个月多。带她们进京的婶婶们自然也至少要留到那个时候才会离京,跟着她们的几个夏侯兄弟们也一样。这样一来这公国府就比从前要热闹了许多。 不过这对?瑜来说影响并不大,她的日子与前些日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在大哥新婚之后她并没有马上搬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继续留在了祖父老国公的院子里住着。两位婶婶和几位堂兄对老国公这位公公(祖父)心里多少都有几分畏惧,所以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会过来请安之外,平时都很少到这个院子里来。 母亲陈夫人虽然已经不再需要忙着操持婚事,但帮助新儿媳妇尽快了解公府事务才是她此时的当务之急,于是?瑜之前由她亲自教导的家务课也还继续暂停着。 三位表姐到是想要与她亲近亲近,只可惜因为离大选的日子并不算太近,而且还要做好落选后相看人家的准备,两位婶婶不但要忙着抓紧时间给她们做最后的礼仪规矩的培训,还要忙着带她们出席京中变相相亲的一些聚会。如此忙碌的她们也就很少有时候来亲近?瑜了。 两位哥哥们大哥夏侯焰在陪着大嫂回过门之后,就去了城外的京畿大上任,除了沐休的日子会回公府之外,平时都留在大营中。小哥夏侯烽平日要上学,四位堂兄弟们也被老国公安排一起去上课了。 整个国公府里就好像只剩下了老国公和?瑜这一对祖孙俩是闲人。每日里去给老国公请安的人,都只看到他们祖孙俩泡着一壶香茗,就着各式茶点在一起闲聊。他们聊天的内容是什么并无人知晓,但人人却能看出这对祖孙之间那种浓厚的亲情。这让两位婶婶和几位不太明白就里的堂兄弟们十分的羡慕和嫉妒。特别是她二婶刘氏,若非老国公极力反对她还想让她儿子夏侯熠在京城的这几个月都别去上学,好留在府里陪伴祖父。 实际上?瑜这些日子与老国公的“闲聊”也并非没有成果,至少在?瑜答应让分润三成纯利之后,老国公答应了将国公府他的名头借给她认识的“朋友”来给祁梦哲供应茶酒。 整个协议达成的过程顺利得几乎令人不可思议,连一壶茶的时间都没有。与上次的玉玲珑事件一样,老国公依然还是没有过问她那个“朋友”的底细来路,她们准备好的借口还是一个都没有能用得上。尽管?瑜之前就有所猜测,但心底到底还是有几分怀疑不定,直到她将第一批五斤上次在百味轩用到的那种茶,和十斤五十年空间特产陈酿果酒交给忠伯,再在半天后从忠伯手中接过数额不菲的银票之后,才如梦初醒般的晃过神来。 这是?瑜两辈子人生中自己赚得的第一笔钱,第一笔完全属于她自由支配的钱。虽然是利用空间确实有些作弊的嫌疑,而且这第一次生意也并非是那么尽善尽美,可到底是她自己赚的,那种激动与兴奋她两辈子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莫妍看着?瑜发生内心的激动,也体贴的没有立刻给她泼冷水,而是温言鼓舞,直到这股子新鲜劲儿渐渐退去。之后激情稍退的?瑜又想起了祁梦哲托人转告的想要得到更多茶酒的话,便劲头十足的提出继续再卖更多的茶酒给祁梦哲,赚更多的钱,可不想这次一直支持着她的莫妍却不同意的阻止了她。 这天?瑜借着半夜无人的时刻进到了空间里。空间里是没有黑夜的,?瑜坐在空间的大湖畔,一边吃着那种她只在这间中见过的这种名叫草莓的红色果子,看着湖里悠闲的穿梭游弋的各色游鱼,一边不解的寻问莫妍阻止她的原因。 “莫妍,为什么不让我卖更多的茶酒给祁梦哲?空间里那种茶叶和酒多的是,祁梦哲给的价钱也不低,多卖些给他为什么不行?你不是总说要尽量在最短的时间聚集最大的财富吗?” 莫妍也跟着坐到了她的身边,一手伸到水里轻轻的划着水,也不着恼的反问道:“你也跟我学了一些营销方面的知道,你觉得这次的交易的过程怎么样?有什么不足之处需要改进的吗?” ?瑜被她这么一问,反到是有了些踌躇不定:“呃,这个……有吗?” 莫妍听到?瑜回答也没有气馁,而是耐心的继续引导道:“没有吗?虽然老国公没有过问东西的来处,但整个府里发生的事就没少有他不知道的。好在这次的东西不多,占的地方也不大也不打眼,所以还可以借口是以前出门时暗地里带回藏起来的。如果你再拿出更多的来就显眼了,你让他们想这些东西是怎么进府里来的? 再有,物稀为贵这个道理你也是知道的。发是有稀罕少有的东西就价值越高,所能赚取的利润也就越大。无论是这种茶叶不是那种陈酿美酒,虽然在空间里数量很多,也算不得上品,但是在外界对世人来说却是决计找不到好东西的。这数量的多少完完全全的掌握在你的手里。祁梦哲之所以能给你这样比旁人高出一大截的高价,除了东西确实是好货之外,更多的原因还是因在市面上别的地方是找不到的。 控制出货量,人为制造供不应求的局面,在我原先那个世界是一种赚取高额利润的常见手段,甚至还有一个专用的名词就叫‘饥饿营销’。这种方式就很适合我们眼下这种情况。” ?瑜虚心的听着莫妍的指点,时而不住的点头,脸上也时不时的流露出焕然之色,时而却是会微微蹙起了两条如烟般的秀眉,流露出困惑难解的表情。 “照你这般说,那以后怎么办?怎么才能尽量光明正大的将东西拿出来?还有,控制这些空间出产流出外界的数量到是没有问题,但是这样虽然一次赚取的利润很高,但限于出货量太少,这赚钱的速度就难以快起来了。”?瑜犹疑不定的道。 “你能想到这些很好,要解决这些问题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莫妍看到?瑜脸上困惑更浓了,便也不再卖关子的解释道:“说容易也容易,是最好在外边找一个偏僻的院子作接货、出货的地方能起到一定的掩护作用。说难也难,是因为只靠你一个人来忙这些有些不大现实。你作为深闺里大家闺秀,偶尔出趟门也无妨,但若是要经常出去,还要避着一些人来办这些事就困难了。 而要解决这一个困难,最好的办法是能够交由有可靠的心腹之人帮着操办这些。你出一趟门将几次的出货量放到那个院子交给那个人手里,再由那个人按着时间和数量依次与那边交易。可这样的人却很难找,在这府里想要找个忠于你的人并不难,而难就难在那个人能够只忠于你,而非是国公府。 至于后一个问题,在解决了前一个问题后能缓解不少。至少一次的出货量再少也不会少到今天这样。有了个掩护的地方,以后能将空间里的其他各类的茶叶和陈酿,甚至是其他的一些果品制品经济作物什么的,更加细分。控制数量、增加种类,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问题。 再有这些东西虽然也很赚钱,但我们手里还有别的更能赚钱的生意,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出路罢了。等找到合适的门路之后,就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了。” ?瑜听到莫妍提出的解决方案也像被点醒了一样的开窍了不少。继而又向莫妍请教了不少他借由联想到一些其他问题。用莫妍的话说,这就是理论结合实际的好处,有许多问题如果没有真正实践,仅仅只是纸上谈兵是很难理解学通的。 只是虽然找到了问题解决的方向,但正如莫妍所说的那样,想要真正的解决这些问题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 首要解决问题那个用来充作掩护的院子就是那么好找的。买院子的钱对现在她到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些天她一直在府里没有找到出门的机会,自然就不可能去亲自找合用的院子。 若要交给别人来办,却又遇到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得用的人手问题。就如莫妍所说的那样,她身边不缺忠心的人,只是这些人在忠心于她的同时,更忠心于国公府。这样的人虽也不是不能用,但却始终不能让她太放心。 ?瑜为此纠结了好些日子,直到这日陈夫人叫上了她和大嫂,以及两位婶婶、三位表姐去进香,才终于得了机会出了府门。</P></DIV> <TR> 第四十四章 表姐茵兰 说起这次去城西会真观进香的事,其实也并不能算是临时起意。京西城外的会真观据说在女子求姻缘求子嗣方面特别灵验,所以常年香火鼎盛,很受京城以及邻近地方妇女们的推崇。 现在住府里的三位表小姐这次进京的目的归根到底也就是为了求姻缘,又怎么可能不去这里上柱香以求神灵庇佑她们心想事成?新进门的大嫂想要尽快在国公府站稳脚根,又有哪种方法能比得上尽早怀有子嗣来得更快?所以在精挑细选了一个好日子之后,便有了这趟出行。当然?瑜虽然还没到这个时候,但陈夫人相信敬神这种也是礼多人不怪的,早做准备总比临时抱佛脚要来得更加虔诚,所以也就将?瑜给捎带上了。 这天一大早,便从鄂国公府驶出了一列车队。去进香的一行八人不愿太过招摇就分乘了四辆车,由夏侯烯带着一行护卫出了去了西城外的会真观。 这次?瑜并没有与母亲陈夫人同车,而是与表姐刘茵兰共乘。这种安排当然并非她所愿,但她却没得选择。 现在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刘氏姐妹虽然都是她的亲侄女儿,但她对她们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她对刘芝兰甚是青睐,对刘茵兰却很是有些冷淡。就如她们进京城时那样,她只带着刘芝兰与她同车,而刘茵兰却是让她给抛下了。三婶杜氏自然是要带她自己的外甥女唐敏儿,而且她连二婶刘氏都有些看不上眼,刘家姐妹就更不必说了。她的新大嫂想要在婆婆跟前侍奉,?瑜也不好与她相争,这样便有同样被“剩下”的刘茵兰了,尽管她心里对这位表姐也同样不怎么感冒。 与?瑜相反,刘茵兰到是对样的安排很高兴。住在国公府的这些日子她对?瑜在国公府的地位已经十分了解了,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刘茵兰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姑母并不待见自己,若真有什么好人家,她只会留给她那位跋扈却无脑的堂妹而不是自己。想要靠她达成自己的愿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这样她就只能另想他法了。如果能讨得眼前这位县主表妹的欢心,那么爱乌及乌的也能让国公府里的真正主人们高看她一眼,那样可远比她那不靠谱的姑母要强多了。 尽管从上次衣服的小纠纷能看够看出这位小表妹也有几分小精明,但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在她看来到底也只不过是个才刚十岁的孩子,以她的手段自然能够哄得来。要知道以她庶出的身份能够让家里送她来京城搏个好前程,可不仅仅凭的是漂亮脸蛋,没有几分心机手段是不成的。 打定了主意的刘茵兰对上车后就一直看着窗外的?瑜道:“?瑜表妹,那天的事真是谢谢你。” “那天的事?”听到刘茵兰的话?瑜不得不回过头来。但一时却还没有能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就是那天芝兰妹妹要跟我换衣裳和首饰的那件事,那天若不是你出面,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刘茵兰娇媚的脸上带着几分柔弱的微笑,道:“那衣裳到也罢了,芝兰妹妹若是真喜欢也没什么不可以给的。只是她要的那套头面首饰却是让我为难,到不是因为有多舍不得,而是因为那是却是我父亲送与我姨娘的聘礼,她传给我也只是为了一个想念,这让我如何能够答应送与她。那天多亏了?瑜表妹,这才免于了让我陷入两难。” “没什么,你不提起我都忘了。小事而已,表姐也不必放在心上。”回过神来的?瑜摇了摇头轻声道。 若非听到刘茵兰提及,?瑜还真是想不起她指的是哪件事。她即便是想起了,对刘茵兰的这番说辞也不以为意,对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也没有什么感觉。虽然接触不多,但只她那过人的凭直觉,她就知道这位娇艳的表姐绝非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当然也不相信那天若是没有她出头,那位芝兰表姐真能在她这儿讨得什么好。那位芝兰表姐可远不如眼前的她精明。 刘茵兰似是有些急切的拉起了?瑜的一只手,声音有些微微激动的道:“不,不。我是真心想要跟表妹说声谢谢的。我也知道这对表妹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帮助。那天若是没有表妹,莫说是伯母送的衣裳,只怕那套头面首饰我也可能会保不住。如果那样,我就真是会要愧对于姨娘了。” ?瑜在自己的手被人突然捉住的时候,反射的就想要抽出来。但因为一时间力气却没有刘茵兰的大而没有能如愿。不过还好她这动作刘茵兰也有所觉,很快便放开了捉紧她的手。 刘茵兰松开手,有些难为情的道:“啊,对不起。” “没关系,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瑜还是立刻将手收回了自己的膝盖上。 “表妹可能不相信,但我说的却是极可能发生的事实。”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而前功尽弃的刘茵兰又接着转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在家里的时候,芝兰妹妹最喜欢的就是与我争抢东西。她也许并不喜欢,但只要是我的,她便会要抢过去。而很多时候,我都是争不过她的。尽管她是我堂妹,但谁让我是姨娘生的呢?就因为‘嫡庶有别’这四个字,在家里时每次在我与芝兰妹妹之间有什么事,就没有人站在我这边过。” 说到这里,刘茵兰不但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凄然的苦笑,甚至连眼眶儿都有些微微发红了:“所以,那天的事对表妹只是小事,但我却是真心感激的。我一直就想要找个机会,至少要亲自谢谢表妹一声。” 对刘茵兰的这番动情表演,?瑜并没有尽信。她不真正是个黑白分明、正义感甚强的十岁孩子,并不会这么简答的就为她的这番说辞感染。尽管她说得十分生动煽情,她也相信这番话中有部分是事实,但更相信里边有不少的水份。 ?瑜相信在她们家里刘芝兰确实凭借“嫡庶有别”的名头一有机会就欺压她,但却并不相信每次吃亏的都会是她。?瑜心里虽是这么想,可嘴上到也并没有出言反驳,当然也没有如她所愿的继续追问或是说什么同情、气愤之类的话。只是什么也没说的静静的看着她,想要看看她除了抹黑刘芝兰、博同情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在这车里闲着也是闲着,反正这一路上也有些无聊。 见?瑜没有说话,便又继续接着“掏心掏肺”道:“说起来我还真是羡慕表妹你,不并是羡慕表妹你国公府唯一嫡出小姐的身份,而是羡慕你有那么多的亲人长辈的真心关爱。 这些日子在你们府里我虽很少去过院子外的地方,但却知道了不少有关表妹你的事。除了之前那场遇难呈祥的大病外,府里人说得最多的就是你的家人有多疼爱你,真是让我羡慕得眼红。 在我家里,除了姨娘怕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我的。而且就连姨娘的关心,只怕更多的也是有我的存在,才让她成为父亲众多的姬妾中地位较高的一个,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育有父亲孩子的姬妾。她对我关心得最多的也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学业。时时刻刻叮嘱我的,也都是有要如何讨得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的的欢心。 我也以为曾我学业好,就能像其他嫡出的堂姐妹们一样讨得长辈们的欢心。就努力的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但庶出就是庶出。做得不好,要挨骂挨罚;做得太好,也一样得不到称赞。因为她是庶出,所以不可以比嫡出堂姐妹们出色。不然结果就会像现在这样,总是被人找麻烦挑刺。 这样的日子的很熬,若不是对未来的希望支持着我,有时真是一天都不想要这样过下去了。” 说到这里,?瑜瞧着到是十有几分真情过流露。不过那种神色很快便从她的眼中淡去了,剩下的更多的还是闪烁。 不过到了这时,?瑜对她的目的多少也猜到了几分。她说了这么多,除了是想博得自己的同情之外,还打算借由这样的“交心”来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而最终的目的她也说了,是为了“她的未来”。她应该希望能借由自己影响祖父和母亲,让他们能在她此次的大选或是落选后的亲事扶助一把。这确实是好盘算!如果祖父或是母亲愿意帮她一把,无论是入宫为妃还是之后高攀一门好亲事,都是能够实现的。 好一位茵兰表姐,她还真是没有看错她。只是她有些过于急切了点。当然她这应该也是没办法,她们虽同住在一座府邸,但真正碰面独处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况且她也有听说二婶在带她们姐妹出门做客的时候,总是极力夸赞她堂妹刘芝兰,对她却很是随意。</P></DIV> <TR> 第四十五章 会真观 这一路上刘茵兰都在极力的想与?瑜拉近距离,但?瑜却始终只是笑而不语的听她的倾述。当然这只是表面上而已,要说初时她还有些兴趣,但到了后面猜到了她大致用意之后就有些感到无聊了。她前世一生无论生死都处于别人的算计之下,对于被人谋算是深恶痛绝。尽管她也清楚即使是这一世也同样难逃被人图谋利用,但也不是谁都能够的。 因为这样,?瑜表面上在仔细的听这位表姐自述的悲凉人生,而实际上却是沉浸到了空间里与莫妍聊天。这样一来她也不觉得这路上的时间难熬了,感觉还意犹未尽的时候就车驾就停了下来。 ?瑜被扶下车后,首先看到的是一条蜿蜒的山径,山径的尽头有一座青烟缭绕白墙青瓦的道观。山径两旁的乔木林此时已是秋叶凋零,枯黄的落叶层层叠叠的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时不时的阵阵寒风卷起地上或是枝叶的残叶,在地上、半空中打着旋儿。这暮秋的景色本当让会让人生出萧瑟之感,但清扫得颇为干净的山径上那些三三两两往来不断行人却使得这份萧瑟之感荡然无存,反而有种一种另类的生气。 鄂国公府的一行人不但人数众多,且无论车驾还是衣着都透出不凡。加上还跟着不少一看就是精英护卫模样的人,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绝非是一般人。在他们开始上山的时候,不算宽阔的山径上那些原本的行人都自发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瑜一行人顺着山径的台阶费了一点功夫才登上山到达了会真观的山门。来到山门前,?瑜才看清楚这间在京城颇负盛名的道观比她之前在山下时看到的要宏大许多。也许是因为陈夫人算是这里的熟客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她们一行人身份的原因,在穿过那座高大石刻山门,步入正殿之后,就很快就有一个年约五旬的道姑带着两个十几岁年纪的小道姑迎了上来。 “贫道说怎么今儿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呢,原来是夏侯夫人要来。”道姑笑意盈盈的道。 陈夫人对这位道姑也十分亲热一看就知道是极其相熟的:“妙清真人。今天又要打搅了。我和两位弟妹带着我媳妇、女儿还有侄儿和三位侄女儿特意过来上香,还要麻烦真人安排。” “哪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几位夏侯夫人和小姐们的到来才使敝观蓬荜增辉呢。先里边请吧!”妙清真人边说着边将人向大殿旁的一条小路引。 ?瑜听一旁跟着小道姑说,这条小路是直接通向后殿边一处专门用来接待像们们这样的贵人香客们的地方。那里的厢房院落中备有香茗和斋菜,不但可以歇脚还能留宿。 不多时?瑜等人就看到了一片院落,其中有几处可以看出已经有人了,她们被妙清真人领到了其中一处没人的。这座院子不算大,但也有十几个房间,就算是要留宿他们一行主仆到也能全都装下。 进到院子里后,除了担任护送任务的夏侯烯下去安排那些跟来的护卫仆从们之外,其他的女眷主子们全都跟着妙清真人进了正堂。将他们送到后妙清真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陈夫人的力邀下也跟着坐了下来。 落座后的妙清真人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目光在?瑜身上稍稍多停留了几分之后,才对陈夫人道:“刚才听夫人说这次令千金开阳县主也跟来了?” “正是,”陈夫人向坐在儿媳身边的?瑜轻轻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来:“这次带她来除了是为之前还愿之外,还想请真人再为小女看看。” ?瑜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走到了陈夫人的身边,被陈夫人拉到了妙清真人的跟前:“上次承蒙真人为小女祈福,小女才得以逃过死劫。但真人也说过小女一生注定劫难重重,就算这次能有惊无险的渡过这次大劫,但以后依然还是会有其他劫难。所以才想着她来过让真人您费心再好好看看,可有什么破劫之法?” 听陈夫人这样一说,?瑜心里不由一紧。难道这位真人真有什么神奇之处?那自己的秘密……就在?瑜心生不定的时候,妙清真人已经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好好打量了一番。那目光看得?瑜心里发毛的同时,亦有种怪异的感觉。可那也并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样子,那难道……就在?瑜不由的要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莫妍发出了“噗嗤”的一声轻笑。 “这是怎么回事?你笑什么?”?瑜十分奇怪莫妍此刻的反应。 “没什么,是你想太多了。”莫妍难掩笑意的道:“她绝对没有任何发现!她这眼神你会觉得怪异并不是因为她看穿了什么。这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了,在我们那儿这眼神代表的就是发现了有肥羊可宰。” ?瑜愣了一下,在想明白了“肥羊”的含义之后有些不太确定的的道:“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这位真人并不是什么‘高人’,只不过是个普通平凡的神棍罢了。你不必那么因为她而紧张。”莫妍语气轻蔑的道。 果然这妙清真人对陈夫人道:“夫人也不必太担心,贫道瞧着小县主也是个有福气的。虽命有劫难,但每到危难时刻总能得到贵人的扶持,遇难呈祥安然渡过劫难。贫道再为她点盏长命灯,祈福百日来增强她的运势,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得到莫妍的证实,又听到了这妙清真人确是在变着法儿要钱,?瑜原本有些悬的心也放了下来。不过只是骗点钱罢了,?瑜也没想过要截穿她,能让陈夫人买个安心也不错。 清楚了这位妙清真人面目的?瑜是对她失去了兴趣,但其他人却不是这样。在之前她们就都有听过会真观这位观主是位能人,如今机会难得又如何舍得放过。在陈夫人与妙清真人商量好布施祈福的事之后,无论是两位婶婶,还是大嫂跟三位表姐,都有些迫不急待的想要向她请教。而深谐这一点的妙清真人自然也是极其情愿的,她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高人模样儿,开始一个个的为她们解惑。 失去了兴趣的?瑜开始有些心不在烟,没多久便向陈夫人提出想要去屋外透透气。陈夫人只当她是年纪小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呆在屋里无聊,便答应了她。只是嘱咐了几句,说山上天寒,让她加上刚脱下的那件外袍。另外就是要她别离开院子乱跑,一会儿记得回来净手再一起去上香。 一口应下的?瑜依言穿上外袍,带着弄笛离开了这间屋子。 ?瑜出门后看到院子里只有近门口处留下了一个护卫,再也没有其他人在。不过有好几间房里都有人声传出来,其他人应该是都进了屋。这院子并不大,中央的天井处只种了几株半人高的植物,因为落光了叶子?瑜半天也没能认出来是什么。实在无趣的?瑜便想起了同样不见人的堂哥夏侯烯。没想过一间间到屋子去找人的?瑜便去问了守院门口护卫,却被告知夏侯烯出去了。 听到夏侯烯不在院子里,?瑜便也想要出去看看。不过陈夫人的嘱咐她可以忘了,但弄笛却不敢忘。她想要拦着?瑜出院子,但?瑜只说了句她去找找夏侯烯,立刻就回来的话之后,就蹿出了院门。弄笛是想要回去告诉陈夫人,但到底不敢放着?瑜一个出门,便只急得跺了跺脚,心里暗咒着为什么去收拾东西的人是侍琴而不是她。然后让门口还没反应过来的护卫去通告一声,就匆匆追了出去。 ?瑜其实也没跑多远,她只不过是想要随便走走而已。 这会真观据说有着好几百年的历史了,而且因为传说颇为灵验的缘故一直都香火繁盛。这几百年的经营,会真观所在的这处小山丘已经被经营得很不错了。顺着这一片院落的小道走,在经过了几处大小略有差异的院子之后,?瑜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片颇为平坦开阔的林子。 这片林子与上山时那条山道两旁的不一样,这里的树叶应该才开始落不久。无论是还在树梢的,还是已经落到地上的叶子都是一种金红的颜色,正在飘落的枯叶如同一只只金红色的彩蝶在林间翩翩起舞,十分美丽。 “真漂亮!” 被眼前美丽景色所惑一般,?瑜情不自禁的对飘到她眼前的一片枯叶伸出了手,在即将触及到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这是会真观特有一种梨树。” 被这个突然闯入的声音惊到的?瑜猛然的一回头,看到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年轻男子正负手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很显然他就是刚才那个说话的人。</P></DIV> <TR> 第四十六章 再遇 “会真观的这片梨树林是很有名的,特别是在每年三月梨花盛开的时候,都会有不少人到这里来专程赏梨花。会真观最出名的特产之一的梨花酿,就是用这片梨树林的梨花酿成的一种美酒。”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低沉却悦耳。 这位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走到了距离?瑜不远的地方,尽管他并没有看身旁不远处的?瑜一眼,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在,?瑜也能肯定这人是在跟自己说话。?瑜总觉得这人眼熟,但却又能肯定他的声音她从未听过。她不认为这么好听的声音如果她真的听到过会能忘了。?瑜有些纠结的看着眼前这位相貌出众的青年,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呢??瑜不由的陷入了苦思。 眼前这青年相容英挺,剑眉星目胆鼻薄唇。身材高挑、宽肩窄腰的身形,在那身看似简单实则材质上乘做工考察的黑衣覆盖包裹之下,亦十分高大挺拔。出众的相貌,以及他身上隐隐的散发着的一股强大压迫感,让他无论在哪里应该都会是让人不容忽视、难以忘怀的存在。可偏偏这样一个存在强极强的人,她却就是记不起来。 实在记不起的?瑜无法,只得在心中默默的求助莫妍:“他到底是谁?” “瞧你这记心,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这样难得的冷面帅哥你居然都没有记住他是谁?”莫妍用一种颇为夸张的语气道。 “我真的见过?”?瑜微微怔了怔,道:“他到底是谁?” “不你真不记得了?那次夏侯烽带你去四季行辕散心,结果却被迫提结结束了那趟散心之旅;害我们没有游成湖,没有看到那个商少琛的‘乌木云龙舟’那底是什么样儿的那个人啊。”莫妍一提起错过的乌木云龙舟,依然还是满腔的埋怨。 听到莫妍的提醒,?瑜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原来是他!那个只是擦肩而过的豫王府的世子。她记得小哥有提到过他的名字,好像是叫楚昭谦来着。 就在?瑜弄明白眼前这人到底是谁时,这位王府世子也转过了头,将视线调转到了正看着他“发呆”的?瑜身上:“你就是鄂国公府的开阳县主。” 楚昭谦那带着几分犀利探究的目光就如同他的人一样,让人难以忽视。?瑜自然也没有例外的从“发呆”的状况下回过了神来。 回过神来的?瑜注意到楚昭谦的这声招呼,姑且算是招呼吧,用的是肯定陈述的语气,而非是问询。可见他是认识自己的。这个发现让她有些诧异,她在京城虽也几分“名头”,而且这“名头”在今年还更为“响亮”了不少,但她可不认为那些“名头”能值得引起眼前这人的注意。再加上她虽有些“名声”,但到底年纪还小,又是养在深闺的女孩儿,真正认识她的人虽不能说少但也并不算多。而认识自己的人中绝没有眼前这个人才是。 ?瑜心里虽然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但嘴里却是立刻的回敬了一句:“你就是豫王府的世子。” ?瑜说这句话时,直视着他那又略微有些狭长的眼睛半分也没有退让。就连她自己之后也为自己这时如此的大胆吃惊不已。之后莫妍才告诉她,这是她敏感的直觉察觉到对方的窥探时反射性的做出的一种出自本能的反应。 显然她这种大胆直接的反应同样也出乎楚昭谦的预料,不过他到底也不是常人,除了目光有一瞬间的意外微微闪过之外,颇为冷峻的表情没有半分的改变。 难得的,楚昭谦用一种颇为平等的口吻道:“正是,我是楚昭谦。” 说实在的,这是?瑜两辈子在男性那里得到真正平等的态度,这让她有些心潮涌动。不说前生在她娘家的父亲亲戚们,还是后来夫家的公公、丈夫等人眼里,她只不过是工具、附属品之类的存在,当然得不到本应有的尊重。而今世在鄂国公府,虽然祖父和诸位兄弟们对她都疼爱有加,但也只是将她视作需要宠爱教导的孩子,同样也没有将她视若平等。 ?瑜并是个真正的孩子,前世今生她都渴望得到人的肯定和平等对待。她虽不明白楚昭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态度,也不明了他是否另有深意,就这一点就让她在这一刻对他生出一份好感。当然,这份好感并非是什么的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纯然的欣赏。 “我是夏?瑜。”冲着这份难得的好感,?瑜想都没有想到世俗男女大防就告诉了他自己的闺名。 莫妍虽然并没有向她宣传另一个世界的男女平等或是女权至上的思想,但在谈论一些事情时无可避免的带入了一点东西。耳濡目染之下,?瑜多少也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只是还不自知而已。莫妍平常带出来的其中一个观点,便是只尊重女性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非常人的楚昭谦当然没有被?瑜的大胆行径给吓到了,而是轻轻点了点头道:“早就听说夏侯焰有个有特别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也听人说起过世子。听说豫王府的世子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今日也一见到是觉得那些传言或许有误?”?瑜眨了眨眼睛道。 楚昭谦脸上依旧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那传言也许是真的。” ?瑜这次只是笑笑,没有再争辩,松手任手中的半片残叶飘落到地上:“世子怎么到这片梨树林来了?在这个时节既没有盛开的梨花,也没有成熟硕果。” “今天是来接过来祈福的母亲回府的,现在那边正在收拾,所以就了来走走。只只是随便走走,走到这里了,到是没想会在这里遇到到县主你。”楚昭谦答道:“至于这片梨树林,比起繁花盛开时的白色,或是结果的金黄,这寒风染上的金红确实要更得我的喜爱。” “这到也是。我没见过这里千树万树梨花开时的盛景,也不知道这漫山遍野结满梨果时又是什么景象,但眼前这片美丽的金红确实美得很令人震撼。”?瑜又紧了紧有身上的外袍,道:“就是这寒风大了点。” “这里的风确实不小,听说你身子弱,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呆才是。”楚昭谦说着便先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瑜撇了撇嘴,到也没有反驳的也移步跟了上去:“现在全京城只怕没有人不知道我身弱多病身子不好吧。” 尽管?瑜知道这点寒风虽然能让她感觉到寒意,但不太可能会令她生病。可她还是选择跟在了楚昭谦的身后离开这里。这当然不是因为想要跟着楚昭谦,而是她想起之前答应了陈夫人不乱跑,想要快点回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片美丽炫目的梨树林,只留下暮秋的寒风继续吹拂着枯叶沙沙作响。 才走上小道不久,就看到前边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正面迎了上来。走在前边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瑜的堂兄夏侯烯,而落后他两步的女子正是在到处寻找主子未果的弄笛。当夏侯烯看清楚了这迎面而来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个人之后,不由的停了下来,原本有些急色的脸上也换上了一种疑惑的表情。 到是本就着急得很的弄笛,没有去关注楚昭谦就直接跑到了?瑜的跟前,有些急切的道:“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你,可是真是要急死我了。万一你走丢了,可让我怎么跟夫人交待?” 夏侯烯到是没有急着说什么,而直到楚昭谦两人走近到跟前才用一种颇为狐疑的语气向楚昭谦问道:“世子?” 楚昭谦闻言只是表情冷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脚下的步履连半分也没有慢的就与他擦肩而过。 夏侯烯看着楚昭谦慢慢走远,然后才回过头向?瑜问道:“瑜儿,刚才你到哪里去了?让人好找!还有,你怎么会跟豫王世子走在一起?” “没到哪里去,只是随便走走,就走到了一片梨树林。世子也是在那里遇到的。”?瑜随意的回答后,又有些好奇的反问道:“对了,堂哥也认识世子?” 夏侯烯有些自嘲的回答道:“你堂哥我是认识这位豫王世子,但这位世子却未必认识你堂兄我。” 看到?瑜的眼里似有不解,他又补充解释道:“之前我与朋友去百味轩喝酒,在门口时遇到过他。一同去的朋友告诉我他就是豫王府的世子,但他未必就能认识我。我的身份本就比他,听说这也是个性儿冷淡的人,既没人引见他当然也就不可能会去打听你堂哥我。所以我才说我知道他,他未必知道我。” “那也未必。”?瑜看走楚昭谦走远的背影,心底暗道。 楚昭谦没有明说,但她直觉他对自己或是说自己家里的事了解的不少。尽管她猜不到他的目的和用意,但如果他真的有留意她或是对他们府里稍有了解,便不可能不知道府里入住的几位堂兄弟。</P></DIV> <TR> 第四十七章 王府轶事 被夏侯烯找回的?瑜被送回到了陈夫人的跟前,这时陈夫人已经不之间那间屋里,而是在另一间带着卧室的厢房。?瑜进去的时候陈夫人正在儿媳冯心悦的服侍下净手。 “小姐来了。”见到?瑜进门,正对着门口方向的素梅连忙出声招呼道。 ?瑜看到她一个手里端着只乌木托盘,上边放着两只白玉镯和几只宝石戒指,就知道这都是正净手的陈夫人手上摘下来的,一会儿净完手后还要再戴回去。 听到素梅的这声招呼,屋里所有的人都注意到?瑜进了屋。 正架子上盛着热水的铜盆里净手的陈夫人看到后便对正拿着条干净细布侍立在一旁的儿媳道:“焰儿媳妇,让你妹妹来吧,你也自己先去准备准备。等都收拾好了,到了时辰再来。” 冯心悦原想推辞来着,但?瑜已经走了过来,从侍立在旁捧着一叠干净细布的素芯手上拿过了一条细布,笑着对她道:“大嫂,你就把这个孝顺母亲的机会赏给妹妹我吧。” “那就麻烦妹妹了,我先去收拾,收拾好了再过来。”听?瑜这么一说,冯心悦也没有再继续坚持,将手里的干净细布又放回素芯手里后就带着她自己的侍女离开了屋子。 见儿媳妇离开后,陈夫人从?瑜手里接过细布将手擦干,然后一边将素梅手中托盘上的玉镯和戒指一一戴回手上,一边数落?瑜道:“刚才你跑到了哪里去了?我不是说过让你别出院子,别乱跑么?听说你还没让弄笛跟着,就一个人跑出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能做这么不让人省心的事呢?这里可不比家里,万一遇到了什么,没个人跟着可怎么好?” ?瑜一边在换好的另一盆热水中净手,一边回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无聊想着去找烯堂哥,就出去了。至于弄笛,也不是故意不没让她跟的,只是这里的小岔道太多她没跟上。妙清真人不是说这里的这些院子都是用来接待贵客的,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 “就是因为能在这里休息的都不是寻常人,所以才会担心。我们家虽然势力不小,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对手的。而且那些能够与我们家对立的,也是能使用这里休息的。越是上位者做事,就越是不择手段。你虽还只是个孩子,但谁能证那些人发现你只有一个人时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真有个那样的万一,你让母亲如何是好?”陈夫人坐摆好了妆奁的桌前,一面让素云给她重新梳妆,一面继续教训?瑜:“你也不小了,应该清楚无论做什么事,事前都要三思而行才是。”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瑜擦干手,坐到了陈夫人的身边看着素云的巧手将最后一只花簪子插回陈夫人的发髻上。 与重新梳好妆的陈夫人换了一个位置,让素云也重新给她束发。 正当素云将她的头发全都打散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正看着她的陈夫人道:“对了,我刚才无意走到那片梨树林,还真是遇到了一个人。” 陈夫人正在让素云给?瑜改梳一个百合髻,听到?瑜的话正从妆奁从重新挑出一只珍珠华胜的手顿时停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奇怪的问道:“原来你是去了那片梨树林,在那里你遇到了谁?” “豫王府的世子。”?瑜答道。 “豫王府的世子?你是说楚昭谦?”陈夫人边说边将手里的华胜放回了桌上。 “啊,是,就是楚昭谦。”?瑜想要点头,却头皮一痛,她的头发此时掌控在素云的手里这一点就扯痛了头:“难道不成豫王府除了他还有别世子?” ?瑜后面这边话原只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却不想陈夫人略微沉吟了一下竟然道:“现在是没有,以后就不知道了。” 真心没想到陈夫人会这么说的?瑜反到愣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他的世子位不是经过了请封的么?难道还能被换了?” “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世家大族家里的经就更是难念了。像豫王府这样的皇族世袭王爵人家就更别提了。”陈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这楚昭谦确实是请封过的世子,但是给他请封的人是他的祖父现在已经过世的老王爷,而不是他的父亲当代的豫王。” “怎么样?难道是他父王想要废长立幼不成?”?瑜见陈夫人似有迟疑,便催问道。 陈夫人看着?瑜先是想了想,才继续道:“本来这些有关内宅的一些事应当再过几年与你说的,但既然你祖父都认为你长大了,那先跟你说说也无妨了。” 陈夫人这句话与其是说给?瑜听的,倒还不如说是在告诉自己。显然她并不怎么赞同公公的这种说法,她认为自己的女儿还小未必就合适现在接触这些。 只是她向来信服公公的话,也从不会对公公的吩咐阳奉阴违,犹豫了片刻之后才下定了决心的细述道:“他父王只怕还真有这个心思,还不止是一天两天了。这豫王想要废嫡子的世子名位改扶庶子上去,是京城里不少人知道的事。 这豫王府的家事,京城权贵之中不少。因为你舅母与老王妃是亲戚,所以娘也听说了一些。要说起来这位世子现在的遭遇也与老王妃有些关系。 这位世子现在的处境还要从他母亲、现在的豫王妃说起。现在的豫王妃出身一个关边武将之家,因为她父亲曾救过老王爷一命,所以虽然她家与豫王府门第有些差异但老王爷还是力排众议的订下两家的亲事。订下亲事的时候她与现在的豫王年纪都还小,而且当时豫王府的世子也不是现在的豫王而是他大哥,所以老王妃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也没有极力反对。 可是在几年之后,王妃长大出嫁之前,她家中却因犯了事被抄家罢职。那时现在的豫王也因为他的世子大哥因病去世而成为了世子,而且与经常去王府小住的老王妃最喜欢的侄女儿两情相悦,于是他跟老王妃便想要悔婚改娶他的表妹、老王妃的那位侄女儿。可不愿背信弃义的老王爷却不同意,在王妃十六岁那年安排他们完了婚。在豫王妃过门后不久,心有所系的豫王便提出想要纳他那位表妹做侧妃。老王爷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而是提出一个条件:只有王妃生下长子之后,才允许他纳侧妃妾妃。于是这才有了现在这位世子的出世。 在王妃生下世子后不到半年,在老王妃的做主下她那位侄女就被以侧妃之礼抬入了王府。这位侧妃进府之后几乎得到了专宠,老王爷虽怜惜王妃和长孙,但也管不儿子后院的事。只是在侧妃怀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以让爵为代价,给他喜爱的长孙请封了世子,并且将世子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亲自教养,直到世子十四岁那年过世。 那位受尽宠爱的侧王妃一共给豫王生下了二子二女,比起世子这个长子来这几个孩子要更得豫王的喜爱。失去了老王爷的庇护,本就不受豫王和老王妃待见的豫王妃日子就难过了。若不是没以让豫王找到把柄,豫王只怕早就休掉了王妃扶正侧妃了。不过王妃就算没有被休,却也差不多了。她就只空有王妃这个名头,王府的一切都在那位侧王妃的掌握之中。 那位有着两个亲生儿子的侧王妃自是不可能不对世子之位有想法。不过老王妃虽不喜欢王妃,但对世子这位长孙还是有几分看重的,再加上老王爷临终时留下遗命,这位世子这才得以保住了世子的名位。” “母亲的意思是难道还别的可能不成?”?瑜听出陈夫人话里的语气有些保留,便不由的问道。 “唉,可不就是。”陈夫人又轻叹了一声,道:“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听说那位老王妃已经病入膏肓只怕时日不久了。只要她一过世,那耳根子软的豫王还不是事事都听那位侧王妃的。以那位侧王妃的手段,世子名位她是绝计不会放过的。” 说到这里陈夫人轻轻的将那只华胜插到了?瑜的头上,然后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以后我家瑜儿未来的婆家,娘也不求有多富贵,只求我们瑜儿最好能找个简单一点的人家,能够得到真心相待的。” 听到“真心相待”这四个字,?瑜不由想起了从前,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不愿意再多想的她又问道:“小哥和堂哥他们都提过这位世子并不寻常,这样的人真会被那个侧王妃给算计去吗?” “内宅的女人,并不比朝堂上的那些政客们容易对付。她们会用的手段,远比人想像中的还要阴险恶毒,令人防不胜防。就像现在,那位世子明年就要及冠了,但他的亲事却到现在还没有个说法,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因为除了他们家的那些糟心事之外,他还被传了个刑命克妻的名头。他会有这个名声,其中很难说不是那位侧王妃的手段。 再加上还有位摆明了宠妾灭妻的豫王在,有父王这个大义名头在上边压着,那位世子只怕有许多手段都是使不出来的。”陈夫人并不是很看好楚昭谦的前途。 “那他就一定会输吗?”?瑜有些难以想像那个身姿挺拔的人会有那样的命运。 “当然也不是一定的,听说这位世子现在执掌了宗室的一些事务。如果他能到今上或是宗室的赏识,无论是豫王还是那位侧王妃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P></DIV> <TR> 第四十八章 敬香 陈夫人又和?瑜说了一会儿话,重新梳洗过了一番的冯心悦又回来了。 她站在进门口的地方,并没有走太近的对陈夫人问道:“婆婆,时侯差不多了。两位婶婶和三位表妹那里也都准备好了,您看……” “都准备好了,那就过去吧。”陈夫人说着就站起身来,一手拉着?瑜从屋里出去了。 ?瑜跟着母亲和大嫂走出屋子,果然看见两位婶婶跟三位表姐也都从各自的屋子走了出来,跟堂哥夏侯烯一起站在了廊下,她们看上去也全都重新好好收拾过一番了。在看到陈夫人等人之后,也都跟了过来。 随意招呼过一声后,一行人就离开了院子向着大殿去了。一路上?瑜虽然一直都被陈夫人拉着手紧跟着她,但她还是细心的发现了婶婶和表姐们的心情要比刚过来时愉悦了许多。并且在这愉悦的情绪里似还都有些隐隐的兴奋和……期盼? 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好事发生了?就在她刚才离开的时候?这个发现让?瑜心底不由得有些狐疑。可母亲和大嫂刚才也没有提啊??瑜又看了看身边的母亲和紧跟在母亲身侧的大嫂,她们两人的神色之中到是看不出什么兴奋或是期盼什么的,而且如果她没的看错的话还正好相反,在大嫂的脸上似是还隐藏着几许的担忧。只有刚才和她一样没在院子里的堂哥夏侯烯跟她一样,脸上也有几许疑惑之色。 这又是怎么回事??瑜更迷惑了。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难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真的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就在?瑜满肚子疑惑之中,她们很快就回到了会真观最主要的中枢正殿。 这次迎上前来的道姑不再是之前的妙清真人,而是换了一个稍微要年轻一些的道姑。 “几位夏侯夫人、公子、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这道姑笑着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提着的一只木盒交到了一旁的素梅的手里。 陈夫人看了眼木盒点了点头,向这道姑道:“麻烦静月真人了。不知妙清真人现在在何处?” “妙清师叔正右殿和昌隆长公主还有英国公府的商老夫人、商夫人在一起。”静月真人答道。 “长公主和商夫人已经去右殿了?那我们这里也开始吧。”陈夫人在随口问了一句之后也不等静月真人的回答,就朝着大殿正中的三清道尊金像走了过去。 会真观是个香火鼎盛的地方,但此刻大殿里却只有寥寥几个小道姑,并无一个香客,与之前她们刚来路过的繁忙景象完全不同。?瑜心里初时还有些奇怪,但在看到陈夫人等人对此并无异色时,也猜出了应该是特意清场了。这就难怪她们过来时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就入殿朝拜,而是先去了后边的院子里。她之前还以为是为了更郑重其事更加虔诚,但想来也不无要空出时间来清场的原因。 “啧啧,这就是特权啊!”莫妍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这样的排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瑜也有些感慨。 莫妍这时到有些奇怪了:“你以前在宾州时没有体会过?宁家在宾州的势力可不比这鄂国公府在京城要小。” “那时我只去过家庙,其他地方从没去过。家庙那地方外人不能进,而宁家人去得又少,所以我没见过。”?瑜提到宁家时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起伏,被提及从前她忽然有种十分遥远并不真切的感觉。 倒是莫妍在问过这个问题之后便有些后悔了,于是连忙道:“对了,刚才那个道姑提的那个昌隆长公主还有英国公府的商老夫人、商夫人,是不是就是那些在四季行辕遇到的那个邵晏之和商少琛他们家的?” “好像还真是,那位商夫人还不确定,但那位昌隆长公主应该就是邵大哥的母亲。”?瑜回想了一下才道。 “如果真是她们,也不知道那个邵晏之和商少琛也来了没有?”莫妍语气里有着一丝期盼的味道。 “你怎么还在挂念那乌木云龙舟啊,就算最近没机会,以后也总有机会去见识的,大可不必这么心急。”?瑜不由的在心中轻笑道:“再说这也不是心急就能急来的,眼看就要入冬了谁还会去泛舟游湖啊。你以为都像空间的大湖一样,没有四季之分么。还有,我瞧着前几次你带我乘的那两条花船也都很不错,无论是木料还是做工就未必会比不上那什么乌木云龙舟。” “说得也是。”莫妍先是有些气馁,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精神:“我从没说过空间里的船就比不上这里的,只不过是因为对这里的古法造船有些兴趣而已。以后确实有的是机会。” “瑜儿,过来。”?瑜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陈夫人的招呼声。 她这才注意到陈夫人和两位婶婶都已经将三柱特制的清香插入了神像前的那个紫黑色的大香炉内,并且都已经在蒲团上朝拜过了。堂哥、大嫂和三位表姐这时也正从一个年轻的小道姑手里接过刚被点着的三根特制香,而陈夫人唤她过去也正是让她去取香的。 ?瑜忙走过去从小道姑手里接过三根已经点燃了的绘着金漆图纹的棕红色香柱,然后跟在三位表姐的身后走到了那一排蒲团的位置,随意捡了一个开始静下心来,依照之前陈夫人的交待的规矩做了起来。 ?瑜面对神像双手举香,躬身敬礼。此时的?瑜心境平和,态度更是极为虔诚。虽然她对之前那个神棍妙清真人毫无敬意,但这不代表她不敬畏神灵。特别是在她有如此奇异的遭遇之后,她对神灵之说反而要比其他人要更敬畏许多。她甚至没有将手中的清香交到早就侍在一旁等待的小道姑手中,而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到神案前摆着的紫黑大香炉边掂起小脚,一脸肃穆的亲手将手中的清香一根根的插到了香炉里。然后才又回到之前的蒲团那里,真诚的行了叩首礼。礼毕之后也没有让侍琴帮着掺扶,就自己站了起来。 对于?瑜的做法其他人到也没什么,陈夫人到是颇为欣然的点了点头。等跟着她们进来大殿的侍女和仆妇们也都上过香之后,一行人便走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的门口,?瑜就看到离门大概三、四丈远的地方摆着几条挡道的横木,边上站着几个穿着军服拿挎着配刀的士兵和几个年纪略大的道姑。那些士兵一只手放在了腰上配刀的刀柄上,站在了横木后。几个道姑则是站在了横木前像是在好言安抚着被挡在外边的信众。 “瑜儿,我们要去右殿,那里你暂时不必去。你就跟着你堂哥先去左殿那边吧。”陈夫人对?瑜道。 她暂时不必去右殿??瑜疑惑的抬头看了看陈夫人,陈夫人这时却没有看她而是对夏侯烯道:“烯儿,瑜儿就暂时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乱跑。” “是,大伯母。我这次会好好看住她的。”夏侯烯答应得也毫不含糊。 ?瑜知道这两人还在记着之前她单独跑出去的事,有些理亏的她也只得撇撇嘴。 她走到夏侯烯身边后,再一回头却无意发现两位婶婶都在帮着表姐们再次整理那本就没有丝毫凌乱仪容,而三位表姐此时的表情也各有不同。 唐敏儿在杜氏的交待下低着头,从她手里被绞得紧紧的丝帕不难看出她此时有多紧张;刘芝兰则是一脸兴奋的喜形于色,同样面有喜色的刘氏也在一边交待着什么一边帮着将头上插着的一只步摇换了个位置;刘茵兰虽没有长辈做交待,但也在她那个利嘴的丫鬟帮助下整理着裙摆腰佩,脸上虽没有什么明显的喜色但饱含着兴奋之色的两只眼睛,此时却黑亮得有几分吓人。 跟在母亲身侧的大嫂的注意力也同样在她们身上,而她脸上的那抹担忧之色也愈加的浓了几分。她回头看了看母亲,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在陈夫人的一个安抚眼神下做罢了。 “走吧,进去。”陈夫人轻道。 陈夫人没有再多看她们一眼,轻轻拍了拍冯心悦扶在她胳膊上的手,就先一步跨进了右殿。她们看到陈夫人进了右殿,也没有再继续,而是立刻跟了进去。 这是……?瑜看着眼前的情形,忽然的就想了之前在大殿那个静月所说的话。昌隆长公主和英国公府的商老夫人、商夫人都在这右殿里。 莫非……再联想到她们进京的主要目的,?瑜几乎是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奥妙之处。 “瑜儿也想跟着去?”夏侯烯误会了?瑜老盯着右殿看的理由,他摸了摸?瑜头轻笑道:“听说这会真观的右殿供奉的是月老、送子娘娘还有合和二仙。而且与别处不同的是,传说这里只有适龄女子去拜才灵验,所以,这几尊神瑜儿晚几年再拜也一样。现在你还是跟着我去左殿吧,那里有供奉财神,去拜拜也是不错的。” 听到有财神拜,?瑜立刻就跟了过去。她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至于姻缘子嗣什么的,现在离她还有些远。 ?瑜跟在夏侯烯身边正在跨进左殿的大门时,忽然的从里边走出了几个人来。因为光线的原因,?瑜一时并没有将这看清楚这些人的样貌,不想却忽然听到有人道: “咦,这不是夏侯妹妹吗?”</P></DIV> <TR> 第四十九章 再邀(上) “咦,这不是夏侯妹妹吗?” 听到这声“夏侯妹妹”,?瑜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她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这声音是在招呼自己。毕竟她是夏侯家的女儿,但却是姓“夏”不是。奇怪之下她不由的朝唤出这声的人看过去。这时她的眼神已经适应了有些昏暗的光线,也总算将这个正加快了脚步向她走过来的青年给认了出来。 这还别说,真是熟人。这脸上带着几许微笑的青年正是之前在四季行辕时遇到过的邵晏之。在这里遇见邵晏之?瑜并不惊讶,毕竟之前听到在右殿的昌隆长公主正是他的母亲,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就并不奇怪了。 看着邵宴之是冲着自己这边过来的,那么那声“夏侯妹妹”应该唤的是自己吧?现在他们这里除了她就只有侍琴、弄笛两个侍女和堂哥夏侯烯。侍琴、弄笛两人是国公府的侍女,但并不姓夏侯,还有既然是“妹妹”,自然也不可能是在唤夏侯烯。那么他这声“夏侯妹妹”还真是在唤自己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瑜依旧还是有些不明白,上次在四季行辕邵晏之和商少琛明明都是跟夏侯烽一样称呼自己“瑜儿妹妹”的,可现在怎么却忽然用“夏侯妹妹”来称呼自己呢? 就在?瑜为邵晏之突然改口的称呼而疑惑时,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蓝衣青年从他身后跟了过来。 这青年看了一眼夏侯烯和?瑜,然后很是怀疑的向邵晏之问道:“夏侯妹妹?哪个夏侯妹妹?难道是鄂国公府家夏侯兄弟的那个宝贝妹妹?” “不然还有谁?”邵宴之没什么好气的白了青年一眼,然后也不理他就径自对?瑜道:“之前听说你们府里今天过来了不少女眷,就还在想你是不是也来了。没想到还真就遇到你了。如果你大哥知道,肯定会答应我换休的。” “我大哥知道,今天我大嫂也来了。”?瑜也没理会他身边那个青年打量的目光,笑着对邵晏之道。 邵晏之立刻听明白了?瑜的言下之意,挑了挑眉道:“你这意思是说他是故意的?那他还真是‘有心’哪。” “大哥为人最重孝道,自然不会愿意耽误邵大哥你尽孝的机会。”说到这里,?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上次自四季行辕回府后,夏侯烽曾无意提起过这位即将及冠的侯府世子的婚事已然成为了整个珩侯府和昌隆长公主的心病了,其母昌隆长公主已经放下话来,一定要在这次大选时将他的亲事定下。想想这会真观最为出名的名声,再加上右殿供奉的神灵,不难知道他们母子这趟出门的目的。 “妹妹,这位是……”一旁的夏侯烯这来人仪表颇为不凡,又似与?瑜颇为熟谂便向?瑜问道。 “烯堂哥,这位是珩侯府的世子,邵晏之邵大哥,他是二哥的挚交好友,也是大哥现在的同僚。” ?瑜先回答了夏侯烯的问题,然后正要接着给邵晏之介绍夏侯烯的身份时,站在邵晏之身旁的蓝衣青年却忽然插话道:“夏侯妹妹吧,我也是你二哥的好友,我叫叶文柏,你叫我一声叶大哥就行了。” 被截住话头的?瑜无言的看了一眼邵晏之,在得到他的点头后才不太情愿的唤了这蓝衣青年一声“叶公子”,然后也不再理会这叶文柏对这声“叶公子”的不满,就接着将夏侯烯介绍给了邵晏之。 “我说怎么同样是夏侯炯的朋友,她叫你就叫‘邵大哥’,叫我就叫‘叶公子’呢?”正在叶文柏不满的嘟嚷着?瑜的不公平对待时,又有三个同样公子哥儿打扮的人从走近了过来。 “就你这张嫩脸,还想做谁的大哥?”出言调侃叶文柏的是其中一个身穿杏色锦衣青年。 这青年在说这话的时候不但俊脸上带着几分邪气,还整个人都半依半挂的靠在另一高大的黑衣青年身上。让人一看就难以认为他会是个正经人。 被他挂靠着黑衣青年到是长着一长极为端正的脸,脸上的神色也极为平静,就好像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一样。 “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要让着你,你明明知道我恨人拿我这张脸说话。”叶柏文回过头咬牙切齿的道。 对叶文柏的怒气杏衣青年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他坏笑着将搭在黑衣青年身上的手拿了下来,走近叶文柏后突然就抬手将叶文柏的脸颊往两边一拉。 在看如愿的看到叶文柏被他拉得变了形的娃娃脸上满是怒意之后,更得意的笑道:“你大可不必让着本殿下,你能拿本殿下怎么样?” “晃嗨(放开)!鱼晃晃嗨(你快放开)!”叶柏文两手抓着杏衣青年拉着自己脸颊上的手,十分气愤的道。 “六殿下,文柏好歹是你表哥,你不能总这么欺负他。”走在最后的那个青年语气颇有些无奈的道。 听到这个出面主持公道的声音,?瑜也同样觉得耳熟。在她还没有想到的时候,莫妍的声音就先响起了:“是那个商少琛。” 莫妍的声音里有几分看到了“债主”兴奋。可见她对乌木云龙舟执念并没有如她之前所说那样放下了。想到这里?瑜不由在心中暗道,看来这以后对莫妍可不能轻言允诺,不然以她这记心怕是能惦记上一辈子。 “少琛,你总是那么无趣。”这六殿下嘴里虽是这么说,但拉扯着叶文柏双颊的手到底还是松开了。 被放开得到了自由的叶文柏也不考虑两人身份的尊卑差异了,立刻就想要报复回去,但那位六殿下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只见他飞快的退到那黑衣青年的身边,让这黑衣青年挡在叶文柏的跟前…… 邵晏之完全没有将在那打闹的人看在眼里,而是兴冲冲的对商少琛勾了勾手:“少琛,快来瞧瞧谁也来了。” 商少琛依旧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绕开那正在打闹的三人,走到了邵晏之的身边、?瑜的跟前,脸上带歉然的微笑对?瑜道:“原来是夏侯妹妹!上次没能如约请妹妹游湖,真是十分抱歉啊。” “那是意外,商二哥也太客气了。”?瑜笑着回应道。 “妹妹不怪罪就好。”商少琛释然的又道:“对了,今天能够遇到妹妹也是难得,我之前还正打算去府上一趟,去找妹妹呢。” 商少琛这像是突然飞来的一语,不但?瑜感到奇怪,就连一旁的邵晏之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商少琛也没等?瑜或是邵晏之问出来,就径自继续道:“再过一个多月,行辕那边梅园的梅花就要开了。我便想着到时侯请过妹妹过去赏梅,也算是弥补上次没能实现的登舟游湖的约定。上次虽然是事发突然,但没能让小烽和妹妹玩个尽兴也总是事实。” 他这理由乍然一听上去,到是也有几分道理。可无论是?瑜还邵晏之,甚至就是还并不认识他的夏侯烯,都不怎么相信。 “去行辕的梅园赏梅?什么时候,也算上本殿下和逸峰一份。” 正当?瑜考虑着是否要追问这份突然的邀请的真正理由时,那边已经打闹完了的六殿下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冲着商少琛道。 另外一个看着也不像是羸了的叶文柏一面揉着被掐得发红的脸颊,一面懊恼的道:“还有我,还有我!别忘了算上我!” “你们要去赏梅,随时欢迎。”商少琛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道。 无论是那位六殿下和叶文柏,还是那个被他唤作逸峰的黑衣青年,听到这个回答都朝?瑜看了那么一眼。 六殿下更是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冲着商少琛挤眉弄眼的道:“原来如此!不如一会儿告知你母亲一声,也好让她早做安排。” ?瑜虽然不太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也可以想像得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意。这样的认知让?瑜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秀眉,只是碍于尊卑却又不好发作。 “谢谢殿下这番‘好意’,只是家母自有打算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商少琛的脸色到是没有什么变化,他看了一眼?瑜便对六殿下道:“到是殿下您,听说皇后娘娘已经给殿下看好了侧妃的人选,只待大选开始便会为殿下请旨呢。” 这位六殿下原本坏坏的表情在听完商少琛的话之后顿时变得锐利了起来,看向商少琛的目光更是有些不善。他身上之前的那种邪气,也一扫而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直到这时?瑜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种上位者的气势。 不过这种变化并没有保持多久,他就放松了下来恢复到了之前那种邪气慵懒的样子,语气有些懒洋洋的道:“少琛,你的消息依旧还是那样灵通啊!” “不敢,”商少琛也微笑着道:“殿下与逸峰兄打算何时去行辕赏梅?提前支会一声,也好让那边早做安排。” 六殿下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的道:“到时所有的花费都是你请客?” “殿下愿意给个机会巴结,自是求之不得。”商少琛笑道。 ?瑜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心中不由得疑惑更大了。</P></DIV> <TR> 第五十章 再邀(下) 如果说此时的?瑜有些不自在,那么站在她身边夏侯烯比她要更不自在。这时的他已经对这五个从殿内走出来的人的身份都有了大致的了解,知道他们都出身显贵,特别是这位六殿下楚?。虽然在众位皇子中他圣眷不隆,母族也不算显赫,但毕竟是金枝玉叶当今天子的亲子,其尊贵的身份不容亵渎。 其他的这四个人的身份他也大概能够猜得出,堂妹已经介绍给他的邵晏之自是不必说,他不但是当今长公主的儿子、圣上的亲侄子,还是珩侯府的世子、正儿八经的侯府继承人。 那个实为六皇子表兄的娃娃脸叶文柏,他这些在京城的日子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头。知道他是国子监祭酒叶翰祥的嫡长孙,不但其父十年前曾中过文状元,他自己也早早的就中了举人。若不是年纪尚小被其祖父压着没参加进士科的考试,没人怀疑他不能中进士。其母与六皇子的母妃张贤妃是亲姐妹,他确实是这位六殿下的表兄。 这个邀请堂妹去赏梅做客的商少琛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是英国公府的嫡次子,却没走仕途,而是操持着京城近郊最大最有名的一处渡假行辕。虽然走的也算是商路,却为人长袖擅舞,借着行辕结交了不少势力,就算背后没有英国公府为其撑腰,也同样无人敢看轻于他,更何况他在英国公府的地位从来都不低。 不过些人虽然都出身不凡,但却并不完全是让他如此不自在的原因。真正让他如此难安的,还是他“认出”了那个一直没有出过声的黑衣青年。 被他们亲昵称之为“逸峰”的这个黑衣青年,如果他没的认错应当就是江逸峰。他与邵晏之的身份有些相似,他已过世的祖母是今上的亲姑姑、曾经的华明大长公主,他与邵晏之和六殿下都是表亲。不过这到不是他如此在意的原因。 他在意的是,他与自己的身份也有不少相似之处,同是武勋世家嫡脉分支的嫡子,但他与自己不同的是即使是现在,自己也还要依靠在父亲、祖父和伯父的余荫之下。而这个江逸峰却是与邵晏之一样,少年时期一战成名。曾是与邵晏之齐名的未来之星。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在名声达到最鼎盛的时候却不顾挽留毅然离开了军队,然后在吏部担任了一个小职。 这样一个人,轻易的得到了他最盼望得到的东西,然后又毫不珍惜的将之视如敝屣,这让一直都在为了达到目标一直汲汲营营的他情何以堪?再加上他发现在面对这些人时,他甚至还不如自己才十岁的堂妹那样大气从容,他自然更不自在了。 夏侯烯心中百味杂陈的时候,?瑜其实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样从容。 眼前这些人中邵晏之和商少琛她虽然是认识的,但却也只是在四季行辕见过那一面接触过那么一次。而且那次应对他们的也是她小哥夏侯烽。尽管据说他们是二哥夏侯炯的挚交好友,与她的另两位哥哥也十分熟稔,可对她来说还很陌生。现在无论与他们相熟的哥哥们,还是母亲都不在场,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才是。 若是依照规矩,他们应当上前给六皇子见礼问安才是。可这位殿下的表现却是一副并没有将他们看在眼中的模样,这也让他们此刻的处境有些微妙。 说实在的,刚才六皇子打断了商少琛的邀请倒是暂时的让?瑜松了一口气。对于商少琛她知道得极少,只知道他的出身以及是哥哥的朋友,其他的几乎可以说完全没有了解。尽管不是很情愿承认,但现在的她事实上只是一个十岁孩子。商少琛刚才突如其来的邀请确实很让她摸不着头脑。就算相信直觉,也能知道其原因绝对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简单。所以对于这个邀请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她有些打主意不定。尽管她也明白冲着两家的交情,商少琛也必不会对她不利,但因为从前的经历让她对别人这种未知的目的心有一种本能的警惕。 ?瑜虽然两世为人,又有莫妍这样的“师傅”,但限于见识在城府上比起商少琛他们这样的人物来说还是生嫩不少。她虽也掩饰得还算不错,但却还是瞒不过他们这样的人精。 “选一个你大哥休沐的日子,让他带你一起去。”商少琛又向?瑜补充道。 听到这句后补的邀请,?瑜才放心了不少。哪怕她也听出了这句让大哥一道只是顺带的,她才是受邀的主宾。 也许是也听出商少琛的用意,这位六皇子总算是拿正眼看了看?瑜,语气颇为轻佻的道:“她就是夏侯焰的妹妹?” “见过六殿下。”?瑜正儿八经的向六皇子郑重的福了一礼。 不管她对这位皇子有什么看法,对他的此刻的态度有多不满,总是礼不可废的。 “听说十皇弟送给云母妃的生辰贺礼,那对传说中的那对玉玲珑‘灵犀’是你赔给他的?”六皇子边说边上下打量着?瑜,就好像要将她看透一般:“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阔绰的。连‘灵犀’那样世人一件难求的绝对珍奇,也能随随便便的就拿出来陪给别人。” ?瑜忙垂着头,语气恭敬的道:“只是事有凑巧而已,那对‘灵犀’是否是真品也是未有定论的。还好十皇子大人有大量,不与小女子计较罢了。” 因为?瑜垂着头,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在提到“灵犀”的时候,那个一直没有开过口出过声的黑衣青年看向她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嘴角上更是带着一抹深深的玩味。 “哼,十皇弟‘大人有大量’?本殿下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六皇子冷哼一声音道:“本殿下自己的皇弟是个什么性情本殿下自是心中有数,不过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到是挺会说话的。与你那两个木头哥哥到是完全不同,难怪能令人另眼相看。” ?瑜依旧低垂着头,并没有继续接话。 不过这位六皇子也没有想要她接话的意思,他的注意力放回到了他的同伴们身上。 他转头看向了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邵晏之身上:“你也别光顾着瞧别人的热闹,姑姑现在还没有从那边出来,可见这次她的决心有多大。要本殿下看,这一次你是无论如何也都跑不掉了。” 邵晏之并没有将六皇子的这番挑衅当回事,他脸上一贯的微笑没有半分变化:“有劳殿下费心了,殿下只管将贺礼备好就是了。” “想要本殿下……什么?这次你打算与姑姑妥协?”六皇子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邵晏之的回答显然出于他的意料之外。 “这很奇怪吗?”邵晏之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年纪也差不多了,早日定下来也好了结了母亲的心愿。为人子者,难道不应该是如此吗?” 六皇子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不屑的:“你若都有如此孝顺,姑姑只怕早就抱上朝思暮想的孙子了,还用到这个鬼地方来求助于什么神灵。这种话说出来也亏得你能不面红心跳。你这家伙向来无利不起早,你这样做必然有其他的缘故。” “呵呵,这个原因我知道!”叶文柏这时也跑了过来,大声的道:“那是因为长公主答应只要他成了亲,生下了嫡子,就让他再回边关领兵。” 闻言六殿下流露出了然:“你到是心心念念都不忘要回去。” “我与夏侯炯早有约定。”邵晏之说着又看向了?瑜:“听说你母亲也有意趁这次大选的机会将你二哥的亲事定下来,不知道你们母亲心里可已经有了合意的人选?” ?瑜听到这话不由的愣住了,这事她完全没有听母亲或是祖父提起过。不过回头一想到也很有可能,大哥已经完婚,按理也轮到二哥了。今天母亲过来这里,除了有心为大哥求嗣之外,另外的目的也可能是为了二哥。 “这个到是不曾听说。”?瑜只是摇了摇头。 到是六皇子轻嗤了一声道:“你这问题可就问错人了,这种事她一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 就在他这说话的当口,从对面的大殿走出了一行人。 ?瑜也被这番动静引得回了头,领头走出来的人并不是她的母亲或是哪个婶婶,而是一个高挑的陌生贵妇。落后她半步的是一个由另一个颇为富态的贵妇人掺扶的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在?瑜在心中确认分辨她们的身份时,站在她跟前的邵晏之和商少琛忙丢下她迎了上去。 走得最前边的邵晏之走到为首的那个高挑贵妇身边,一边出手扶着她,一边温和的向她们问道:“母亲、伯母和邵老夫人,已经弄完了吗?” 落后他两步的商少琛向高挑的贵妇行过半礼之后,也走到白发老妇空着的另一边,扶着她空着的另一条胳膊道:“祖母、母亲,出来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这三位贵妇正是昌隆长公主和英国公府的商老夫人和商夫人。 只是?瑜没有想到,跟在这几位夫人身后出来的正是她的两位婶婶。三婶杜氏到还好,还有着几分她身份应有的矜持,但她那位二婶刘氏就不同了,她脸上那谄媚巴结的笑意表现得十分露骨,这让?瑜顿时明了了之前她大嫂脸上的担忧到底为何。</P></DIV> <TR> 第五十一章 物色 就在?瑜想到她大嫂的时候,她母亲陈夫人带着她的大嫂冯心悦也跟着从殿内出来了。稍微落后的她们脸色可称不上多好看。陈夫人还好脸上只是淡淡的,虽说没什么笑容可也算不上太难看。到是大嫂冯心悦此时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难看至极,除了尴尬之外还有羞恼和薄怒。如果眼神能起到实质上的伤害,就以她看向二婶刘氏的眼神,就足以在她身上截出好几个洞来。而遭她如此“青眼”的刘氏却是一副混然不觉的样子,她此时的眼里中只有那位神态高高在上的昌隆长公主。 跟在陈夫人和冯心悦身后出来的人,自然就是?瑜的三位表姐。与长辈们的神色不同,她们之前还极力隐藏着的兴奋之色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 最快跟出来的人自然是刘芝兰,此时的她脸上除了明显的欣喜之色更有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她那两道几乎被笑意挤得只剩下两条细缝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走在前边的昌隆长公主以及英国公府的两位商夫人。?瑜相信若不是碍于无法逾越陈夫人和冯心悦,只怕她早就越过她们跟着她姑母刘氏一道去巴结奉承昌隆长公主等三位夫人了。 落后她仅仅半步的是来时对?瑜自怨自艾了一路的“小可怜”刘茵兰,她一向比她堂妹要更有城府,但此刻她的喜悦之意也同样有些忍不住溢于言表。她白皙的脸庞泛起了片片红霞,让她本就娇艳的模样儿更增添了几许媚色。不过与她堂妹不同的是,她虽也十分关注昌隆长公主等人,但还是会时不时的分心来留意身前陈夫人的态度。她紧跟在刘芝兰的身后,没有半步超越。 走在最后的是唐敏儿,她这时虽是一脸的娇羞但也不乏有着难以错认的欣喜。尽管她还是与平时一样喜欢半低着头走路,但这次却是会时不时的抬起头留意前边有几位夫人的动向。 在看到迎上前去的邵晏之和商少琛之后,?瑜的婶婶们和表姐们脸上的意动之态就更浓了。 杜氏还克制,只略微隐蔽的扫过一眼,虽然眼中满是欣赏之意,但到底也没做什么表露。刘氏就要露骨不少,她用一种评估的目光将邵晏之和商少琛上上下下的打量过了一番,然后用一种带着几许夸张的语气对昌隆长公主和英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巴结道: “唉哟喂,这两位仪表堂堂的公子就是长公主与夫人们之前提到的邵公子和商公子吧?” 她这句话也不用人回答,就又自顾自的接着道:“真不愧是长公主和英国公府家出来的,只瞧这玉树临风的品貌,还有这通身不凡的气派,就知道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有的。到时也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有这天大的福气,能够嫁给他们,给公主和夫人们做媳妇。” 刘氏说到最后这一句的时候,眼神不由的就回头看向了身后,隔着陈夫人和冯心悦溜到了刘芝兰的身上。一直在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刘芝兰当然接到了她姑姑的目光,脸上露出了很是娇羞的表情。偷偷看向邵晏之与商少琛的目中也充满了向往与仰慕。 昌隆长公主和两位商夫人听到刘氏夸奖她们的儿子(孙子),脸上也流露出了高兴的表情。虽然有些瞧不上这刘氏的粗鄙,但这种露骨的奉承话还是很得她们的意的。 “夏侯夫人过奖了,本宫这个儿子很是有几分顽劣,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还没有成亲生子。”昌隆长公主含笑看着侍立在自己身边的邵晏之自谦的道:“本宫只希望诸位神仙保佑,能让他尽快找个合心的媳妇,成个家再给本宫生个孙子就好。至于是哪家的姑娘,到是不拘,只要他合意就成。” 商老夫人看着商少琛笑着接话:“我们家这个孽胎也是一样的。只希望他能够早成亲,省得给他弟弟做个不好的榜样。” “两位公子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怕是眼光太高才不好挑。”刘氏转了转眼珠子,笑着道:“其实这要我说呀,这娶妻要娶贤。这挑媳妇儿首重是要宜生养能为夫家开枝散叶;其次便是要擅理家,能当家管事;这相貌最好是能找个有旺夫宜宜子之相的,其他的到还都在其次。” 昌隆长公主和商夫人的说法,显然让刘氏的心思更加活络了。如果不是还尚存着几分理智,只怕她就要直言推荐她的侄女儿了。除了那管家理事这一条还有待商榷之外,她所说的几乎每一条都是照着她最疼爱的侄女儿刘芝兰来说的。只是她就算没有点名道姓,但在场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她的意思来。 这时六皇子等人和?瑜都也慢慢的跟了过来,陈夫人对?瑜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瑜今天虽然没怎么盛装打扮,但她的年纪在一众人中却很是显眼。昌隆长公主和英国公府的两位商夫人都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正当她们想要开口与陈夫人说话时,就看清了走在江逸峰那高大身后的六皇子。 “?儿见过姑姑,给姑姑请安。”六皇子带着几分玩事不恭的向昌隆长公主问安。 “微臣江逸峰、(叶文柏)见过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叶文柏也换上了一副颇为郑重的神色,与江逸峰一道跟着六皇子给长公主问安。 “臣妾(小女子、奴婢)见过六殿下,给六殿下金安。”六皇子行过礼之后,认得他是谁的几位夫人也忙给他请安。不认得的他是谁的其余人,也在慢上半拍之后跟着行礼。 在见过礼之后之后,昌隆长公主先是矜持的对江逸峰和叶文柏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对眼前这没正形的皇侄没好气的嗔怪道:“你这个泥猴怎么也来了?” 六皇子讨好的答道:“今天逸峰他们休沐,知道晏之和少琛陪着姑姑您和两位商夫人来了会真观,我们闲着无事也跟来看看。这才刚到,就在左边的大殿里遇上了。本殿下就想文柏早就订了亲,但逸峰却没有。若是能让姑姑您帮忙向神仙们提一下,为他找下一门好亲事,就再好不过了。” 昌隆长公主被六皇子的话给逗笑了,又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另一位侄子江逸峰,就一口答应了他的提议。 江逸峰和叶文柏到没有理会这对姑侄之间的交流,而是礼貌的上前与几位夫人们见了礼。 一旁的刘氏和杜氏以及她们的侄女外甥女儿们在得知了六皇子的身份之后眼色更亮了。 虽然这位行六的皇子已经娶了正妃,但据说那位六皇子妃因为体弱多病,并没有掌管府务。有消息称这次的大选,今上和他母妃贤妃娘娘有意为他物色一位侧妃。因着一过门就能掌管府务,而且若是能再为六皇子生下子嗣,这侧妃将来也极有扶正的可能,所以这个侧妃的位置也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再说虽不清楚六皇子所提的这江逸峰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仅凭着他能得到六皇子和昌隆长公主的青睐便知来头不会小。再加上他身材高大且仪表不凡,这样优质的青年自然也要放到金龟婿的候选之列。至于他的出生自然可以留到回府后再细细的去打听。如若真正不错,也可做个备选。 她们此时在心里盘算,而那边昌隆长公主和商家的两位夫人都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乖巧的跟在陈夫人身边的?瑜身上。 “哟,你今天还带着你们家的宝贝疙瘩来了?这会不会太过心急了些?”商夫人先是调侃了陈夫人,然后又面色慈爱的对?瑜道:“有些日子不见,瑜丫头到是越生越水灵了。” 陈夫人这时脸上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也不理会商夫人的调侃,只是轻轻的摸了摸?瑜的头发,轻声道:“今天带她过来只是让她出个门透透气,姜御医之前就有交待过,说是要时常放她出门走走,别老闷在府里,这样对她才更好。” “姜御医?就是那位治好夏侯妹妹病的姜院判?”问这话的人是商老夫人身边的商少琛。 陈夫人笑着答道:“正是,正是那位太医院的姜院判。” “听说那位姜院判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都是数一数二的,也难怪能治好夏侯妹妹的病。”商少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接着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必定也是为了夏侯妹妹好。既然他这样说了,最好还是要听他的。” 陈夫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所以这一有机会,我就带她出来了。” “既是如此,正好之前我还与妹妹提起,我那行辕那边的梅花再过一个多月就会开了,到时请妹妹过去赏梅散心也是一样。”商少琛顺水推舟的再次提出了邀请。 这让?瑜恍然大悟,之前在商少琛问及治好她病的姜院判时她就有些奇怪,且不说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实,并且上次在行辕时也有提及过,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原来他的目的还是要请她去行辕一趟。</P></DIV> <TR> 第五十二章 各有盘算 从会真观一直回到国公府,这一路上?瑜都没有想明白商少琛如此执意邀请自己去四季行辕的原因。不过在想到最后都能想出个结果之后,她也只得无奈的抛开了。至于他的目的,到时侯去了自然就能够知道了。 是的,再过一个多月四季行辕的梅园梅花盛开的时候,她将去那里做客赏梅! 其实商少琛的这个邀请并不是她自己答应的,而是母亲陈夫人应下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明白在那个情形之下,就算不顾忌婶婶们和表姐们那发亮的眼神,也要考虑两家公府之间的交情,所以即使是她母亲也只能微笑着应下来。当然,让婶婶们和表姐们感兴趣的自然不会是梅花,而是在她母亲答应邀请之后那位六皇子和叶文柏他们也凑趣的说他们也有这个兴趣。 对于陈夫人代替答应了商少琛的邀请一事,?瑜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在陈夫人代为应下邀请之后,婶婶们那种奇怪的表情,以及表姐们那欲言又止的态度很是让她膈应。 回程时同车刘茵兰一路上都在说以前在她在自己家中如何因为庶出的原因而被排斥在一些游玩活动之外,在那时她又是如何羡慕那些家族中嫡出的姐妹们相约一起出游踏青赏景的。在没有得到?瑜的回应后,甚至还说她以前一直生活在不下雪的南方,从没有见过书上所说的红梅映雪到底是如何美丽的样子。 就算没有如此明显的暗示,?瑜也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更何况她已经表现得这样迫切露骨了。但?瑜却愣是装作一副听不明白她话中用意的模样,就是没有邀请她到时同往。到了后来更是干脆做出一副很疲劳的样子,靠着侍琴递来的一只软垫装起睡来。 这并不是因为?瑜有多小气,如果是和上次去时一样只是去随意的散散心,带她们同往到也没什么,可这次却不行。她直觉商少琛的这次邀请应该另有深意,不适合带上她们一起。 刘茵兰到底也是会瞧人脸色的,在“卖力”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后到也没有再继续纠缠。?瑜虽然知道这并不是代表她就真的就此放弃了,她一定还会另想办法来达成目的,但只要不来缠她便怎样都好。 好不容易一路颠簸回到府里,她的日子也没有能好过多少。刘茵兰是暂时退却了,但还有与她有着同样打算,比她更彪悍、更无所顾忌的二婶和刘芝兰在。这姑侄俩认定了那几个家世不凡的公子哥儿们对她这个小丫头颇为另眼相看,就变着法儿的想要从她这里打听有关于他们的事儿。即使?瑜再三的明示暗示与他们大多才是初识,她们也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她在推脱不情愿。若不是因为她年纪实在太小,只怕她们还会认定她之所以一直不松口,是因为想要留下给自己。 就是一向颇为矜持出身的三婶杜氏,那也一样有着她自己的小算盘。除了确实也想为外甥女儿谋划一个金龟婿之外,更多的还有为跟着她来京城的两个儿子夏侯烯和夏侯煜的打算。那几个人中别说六皇子尊贵的天家皇子身份,就是其他四个人的出身门第也都不凡。这一点就让一向最注重门第家世的杜氏极为看重。 杜氏向来对她二嫂刘氏很是看不上眼,也缺少尊重,这故然有刘氏自己有些不太着调自重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对刘氏的出身门第看不上。这些个人皆出身不凡,若能与他们交好对她儿子们未来的前途自然大有裨益。更何况这些人有的并不仅仅只是出身,还在京城都有着些许名声。为了儿子们的美好未来,她也难得的放下了身段跟她瞧不起的刘氏一道向小侄女儿打听。 她其实也知道相比这个年纪尚小的内侄女儿,公公、大嫂公甚至是府里的另两个内侄儿肯定知晓得更多,所能做的也更多,但同样的她的顾忌也更多。 在进京之前她夫君就特意有过交待,让她在到京城公府后少管少问,一切都听从公公的吩咐。说是两个儿子的事公公也自有安排,但他们进京也有些时日了,公公对她两个儿子的安排除了进学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特别是大嫂的长子被调回京城安置了个那个好的位置之后,她就更难免多想了。 至于大嫂,那样一个滴水不漏的人,她也不相信自己能从她那里讨得了便宜。 府里的另两位内侄,夏侯焰虽是她的晚辈,但他那一身比起自家夫君来还要强上许多的煞气让她面对他时总有一些发怵。所以一向有些避着他,更别说他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好说话的。 而另一个内侄夏侯烽,她到也不是没打过他的主意,只是没想到他虽然瞧着还是一团孩子气,但内里却是个精明的。每次嘴里是应得好好的,但转眼就会给丢在脑后。你若真要问他,他只会一脸无辜的说他给忘了。面对这样的情形,她这个做婶婶的除了自己气结之外,自是不可能真的拿他怎么样。 之前这些日子她也有积极的借着公府的名头,外出参加京城里夫人们的聚会。为的就是能够交到好人脉,攀到好门路。只是她到底不是国公府正真的女主人,夫君的权势地位在京城这些人眼中也并不显,能够得到真正得到名刺参加的聚会上那些夫人们的品级地位也会很尊贵。就是偶尔陪着大嫂一同出席的聚会上能遇到那些真正地位高贵的夫人们,她们除了看在国公府和大嫂的面子上对她还颇为客气的应付一二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会真难遇到昌隆长公主和英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时她会那样欣喜的原因。这三位的地位可比之前那些聚会上的要尊贵不少。昌隆长公主不说,英国公府的那位商夫人可是有名的乐善好施,在会真观这样的地方相遇说不定还真会有所收获。 事实上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在会真观的右殿遇上后无论是昌隆长公主,还是两位商夫人都是和颜悦色的。不但夸赞了几个丫头一番,还颇为关心的问到了她的儿子,虽然没有具体的表示什么或是应承什么,但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以后她也能名正言顺的去拜访。所谓的交情,不就是通过交往建立的么? 说起来这会真观还真无愧于它福地的名头,原本她在那里认识了昌隆长公主和英国府的两位夫人便已是惊喜。不想在之后还遇到了那几个身份不凡的青年,更重要的是?瑜这位内侄女儿居然能够得到他们的另眼相看,甚至还得到了英国公府那位二公子的赏梅邀请。 尽管她也不是不好奇那位二公子会邀请侄女儿这么样一个小丫头,但她更看重的是这个难得的机会!若是能通过她让两个儿子直接与他们交往,其结果只比她那种迂回的方式要更有效。更重要的是,这位内侄女儿年纪颇小,平日里府里的人又颇为娇惯她,应该不会太难哄。 这些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她们实现这些盘算的途径都是想要借助?瑜。这样一来?瑜的日子自然“热闹非凡”。还好她依旧留在了老国公的院子里住,没有搬回她自己的院子。若是当着祖父和母亲的面还好,她们到底还有所顾忌,并不会来相缠。可一但背着他们,?瑜就不那么好过了。 两位婶婶是家里的长辈,她们虽不敢以此为压逼她太过,但同样的她也不能太过明着违逆,只能含含糊糊的装傻。三位表姐因着客人身份的原因,到是不敢对她直接要求。刘氏姐妹总是用那些拐弯抹角的话软言相求,纠缠不休的让她心生不耐;而剩下那位身娇体弱之前还瞧着颇为自进退的唐敏儿,这次也不知道为何竟也有些念头。她虽既不像婶婶们那样以长辈的身份想要哄着她,又不像刘氏姐妹那样温言软语的好言相求,但那种时不时欲语还休、期盼祈求的眼神更让?瑜头痛。 不久,?瑜恨不能每天都躲在老国公的院子里跟在祖父身旁,若非必要是半步也不离开。对于有?瑜的这些小麻烦,老国公和陈夫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却都没有要插手相助,或是提点她一番的打算,只是兴味十足的看着她为此烦恼。 跟他们同样乐得看?瑜为此苦恼的还有莫妍。因为呆在祖父身边的时间变得更长了,?瑜进空间跟着莫妍学习的时间也就缩短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瑜请她帮着想办法时她一口就回绝了。只说她应该自己想办法,学会拒绝别人,特别是亲友,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磨炼。 在这种“磨炼”之中,京城里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在大雪纷飞中,国公府突然来了两个送信的人。</P></DIV> <TR> 第五十三章 求药 纷纷扬扬的大雪天很少会有外人上门来拜访,可偏偏这一大早风雪最大的时候鄂国公府的西侧门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负责守这扇门的门房小卓一边嘀嘀咕咕的低咒着不长眼的来人,一边烧着炭盆的温暖耳房出来很是没好气的去开门。小卓是管里二管事的亲侄子,这西侧门平日上门的也都是前来送帖子、送礼的各府下人们,所以他到也不怕会得罪来人。 他缩手缩脚的如以往一样只将门打开一条不大的门缝,再从这条门缝里看向门外来人。不想这次才将这门栓打开,这门就被门外的来人心急的推开了。这让本就因为大冷的天还要出来给人开门而不大高兴的小卓对门外的来人更加不满了。 小卓挺身拦住就要冲进门来人那两个人,一边斜着眼打量,一边很是生气的对他们嚷道:“是谁?一大清早的还这么大的雪就急着上门,这是赶着投胎啊?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是能让你们乱闯的吗?” 门外要急着想要进门的一个中年男子一边着急的递上一张帖子,一边对小卓道:“我们是陈府的人,有急事来找我们三小姐,就是贵府的夫人。” 听到这两个人是夫人娘家来的人,小卓立刻收敛了态度可也并没有马上让路,而是接过帖子仔细的查看了上边的印信,在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属实之后,也只是让他们在门口等着,然后片刻也不敢耽搁的就跑着去通报了。 小卓的运气不错,在后院门口就遇到了他在内院当差的婶婶,他就将陈府来了人的事告之了婶婶。他婶婶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陈夫人陪嫁过的贴身侍女之一的素秋。素秋现在是陈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媳妇,对于两家的事也了解甚多。她只是略微思量了一下,便让小卓去将陈府来的人请去老国公院子里,因为夫人这时就在那里。然后她就先去了老国公的那边找夫人,好将这件事告之夫人。 陈夫人此时正在老国公院子里陪公公和女儿用早膳,在听到素秋的来报后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看了一眼老国公的脸色。 “这么早的就派人过来,应该是确有急事,你去见见也好。”老国公停下箸子对长媳道:“既然已经将人请到这边来了,你就去花厅那边见见他们。” “公公,这……” 陈夫人似是有些为难,但老国公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这是你娘家的事,我就不必听了。” 得到老国公的这句话后,陈夫人只没再多说,只是放下手里的箸子起身去了花厅。 看到陈夫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瑜这才有些好奇的看向祖父。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这好像还是她成为?瑜以来第一次听到外祖家来人找母亲,当然这是不算上次大哥大婚的时候外祖家派来参加婚宴的那几位舅母。 她还记得那天那几位舅母虽然也来参加了喜宴,但对母亲却不怎么热络,反而是对其他一些地位尊贵的宾客们十分上心。那时她还不太觉得如何,只以为是母亲让她们帮衬着招待客人,可到了刚才她才突然想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跟她前世娘家远在千里之外不同,陈家与国公府一样同在京城,甚至相距也只不过只有四五条街道,如此近的距离怎么说也应该往来不少才是。可实际的情况却是恰好相反,作为姻亲的两家之间的往来似乎还不及一般的交情普通的人家。可若说两家之间关系不好,但似乎从未有两家之间不和的传闻,甚至在外人眼里两家的关系还颇为亲密,这就不得不让她感觉奇怪了。 老国公当然知道?瑜心里的疑惑的是什么,但他却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而继续细嚼慢咽的吃着自己的早膳。 ?瑜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开口问祖父的时候,刚离开不久的陈夫人又回来了。只是此时她不脸色苍白,眼眶发红还带着湿意,就连一向从容的步履都有些凌乱。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瑜和老国公都有些吃惊。 老国公是见惯了风浪的,心中虽然对一贯沉稳长媳这突然的变化有些惊讶,但却是半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到是?瑜有些被她母亲的这副模样给吓到了,她甚至不由自主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除了初来乍到时第一眼看过那时的陈夫人因为她的“清醒”而惊喜得有些失态之外,她就再没有看过到过她这位母亲有过任何的举止失当。她甚至认为陈夫人无论是风仪还举止,都可当作大家主妇之典范。不想她只是离开片刻的时间,就突然的有了这样大的变化,这让?瑜在吃惊的同时亦有些心疼和愤怒。 老国公看了一眼站起来了的孙女儿一眼,然后才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老国公低沉有力的声音安抚了正有些六神无主的陈夫人,和担心母亲?瑜。?瑜更是因为老国公刚才的那一眼,记起了他平日对自己教诲得最多的一句每临大事有静气,从而又坐了下来。只是尽管这样,她还是有些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睁大眼睛看着陈夫人等待着她回答。 她身边跟着的素梅在老国公的示意下忙扶着陈夫人在之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坐下后的陈夫人这时也晃过了神,她将手中的一封被捏皱的信交到了老国公的手里。然后拍了拍?瑜因为担心而搭在她胳膊上的上,回过头尽量的对?瑜露出了个安慰的笑容。 那封信显然并不长,老国公没用多久就看完了。他也没顾?瑜急切盼望的眼神,慢斯条理的将信折好放回信封,又将这信封放到了桌上之后才对眼巴巴的等着向自己讨主意长媳反问道: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毕竟他们这次来求的药可不是一般的药,他们求的是五百年以上参龄的山参。经过瑜儿的那场病你也应该很清楚,近十来年关北那边极不太平,所出的山参别说是六百年以上参龄的,就是一百年以上参龄的也极少。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要弄一株百年山参都要十分费劲,就更毋论这种六百年以上的了。就算是偶然运气顶天了出了个一支半枝的,也都被送到宫里去了,外边哪是能够弄得到的。我们府里确实还有一支六百八十年参龄的备用的,但你可还是要想仔细了。 漳儿和炯儿现在还留在潼涧关,那边的形势你多少也有数,随时都有可能再有一战。焰儿现在调回京畿大营,但也并不是毫无危险。再说瑜儿,”老国公稍稍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姜院判虽已经确认瑜儿痊愈了,但因为并不明了那时患的到底是什么病,甚至连她的病愈到底是如何病愈的都不十分清楚,所以也并不敢保证她不会再复发。老夫记得在瑜儿在最危险的时候,用了一支五百参龄的山参吊命,谁也不好说她康复的原因是不是与那支山参有关。” 听到老国公以自己为理由,?瑜很想要出言反驳。现在的她很清楚她之前所谓的“怪病”其实并不是什么病,而是中了一种奇毒。她之所以会“病愈”也跟那只五百年参龄的山参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她和空间这两个意外因缘际会而产生的结果。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这绝对不是可以说出来的秘密。 而且在得知所求的药是六百年参龄的老山参后,她便想到了空间里莫妍曾带她看过的那片参田。她记得莫妍当时还说过,那片参田里的参龄最差的一株她都不能直接用,原因就是参龄太长药性过大,她受不住。还建议她最好再自己种上一些,好自己用。隐约间她似乎记得那些用不了的山参中参龄最短的一株好像是八百年来着,在得到莫妍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心下就有了打算。只是眼下的时机有些不对,还要再做安排。 老国公的这番话让陈夫人的脸色越听越苍白,眼神中的希望之光也越听越黯淡,她当然明白公公言下之意指的是什么,也就清楚的猜到了公公对于此事的立场。况且在被提起?瑜的那场“怪病”时,她自己内心的矛盾也一样愈加激烈,愈加的难以下任何的决心。 就在陈夫人无望的想要放弃的时候,不想老国公又开口了:“不过老夫也知道这次要这六百年山参续命的是你的祖母陈太夫人,她是陈家难得真心疼爱关心的人,所以才会让你这般的为难。 还有,就算他们进宫去求药,想必也会十分困难。听说现在掌管内库药材的人并不是皇后而是云贵妃。 老夫平日虽常教你们不要盲目的愚忠愚孝,但同样也教过你们要知恩图报。陈太夫人对你既有抚育之恩,又有教养之德,在这个时候你若袖手旁观是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听到老国公接下来说的这番话,陈夫人眼里又燃起了希望。看着陈夫人重燃期望的眼神,老国公不由低叹一声,而后才道:“府里的那株老山参,你差人送……不,还是你亲自走一趟送过去好了。” ps:框架比较大,铺垫比较多,进展有些慢。请各位亲亲们多多包涵! 某茶再次求收藏、求推荐!</P></DIV> <TR> 第五十四章 送药 陈夫人最终还是拿着府里仅有的那只六百八十年参龄的老山参,冒着风雪跟着陈府派过来送信的人一道回了娘家去探病。 在陈夫人去药房取药的时候,摆在桌上的那封信总算是落到了?瑜手里。得到了允许的她几乎是迫不急待的将信从头到尾的仔细看了一遍,这才算是将这件事大致弄清楚了。 这封信并不长,就如祖父所说的那样就只说了一件事。说的是她曾外祖母、陈家的太夫人入秋后就一病不起,虽然他们府里一直都延医问药不曾中断,但总也不见好,终是拖成了沉疴痼疾。陈家这次请的御医特地寻了个对症方子,但里边有一味药材却是要到南疆那边才有得配。从京城来往南疆去配药总需要一些时日,但她那位曾外祖母去是再也拖不起了。所以那位御医便让他们府里准备参龄上五百年老山参,前期用来为老太太吊命,等病治好后再用来补元气。 他们府里有的老山参最好的也只有一支参龄在两百年左右的,现再已经用去了大半,并且药效不显,所以他们便想到了陈夫人这里。京城不少人都知道,?瑜之前生那场大病的时候,鄂国公府弄了不少珍贵的好药材。不但别人送的,还有今上的赏赐的。就他们所知,今上的所赐中就有一株参龄起码在五百年以上老山参。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封信。 将整个信全都看过一遍之后,?瑜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却一时间又抓不住那个感觉到底是什么。这回她到没有去问莫妍,因为除了知道像这种莫妍认为无关生死大局而莫妍本身又不感兴趣的问题,她就是问了也是白问之外,她也不愿意再事事依赖莫妍。 等陈夫人都收拾好了要离开的时候,?瑜也是想要跟着去看看的。虽然她并不是大夫,可如果情况允许她也愿意帮着点儿,比如喂点空间的灵泉的给那位需要吊命的外曾祖母。虽不至于能够让她一时间就百病全消的恢复健康,但多少也增加点生命力什么的儿辅助作用,相信用来吊命的效果不会比那什么六百年的老山参差什么。但陈夫人却没有答应,可能是考虑到也许不会太快回府,所以她又匆匆的交待了跟出来的儿媳几句,之后才忧心忡忡的坐上车去了娘家。 目送着陈夫人的车驾离开之后,大嫂冯心悦到是有意邀请?瑜去她院子里坐坐,也好帮着她参考一下陈夫人离开之前交待的那几件事。但?瑜却是借口祖父在等她去泡茶,婉言回绝了她的邀请,然后飞快的带着弄笛回去了老国公的院子。 她说祖父在等着她去泡茶这到也不算假话,但她之所以溜得那么快,更多的还是那时她在无意间扫过的一眼看到了也许是不知在哪儿得了什么信儿的二婶,正带着她最喜爱的侄女儿匆匆朝着这边过来了。之前的日子她可是被缠够了,她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回到老国公的院子里后,忠伯告诉她祖父已经在他的书房里等着她了。 ?瑜想了想之后并没有立刻就去书房,而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在代过一个借口将屋内的人都打发出去后,她便一个闪身进到了空间里。 没有冬季的空间里的温度跟烧了地龙的卧室相差不太大,但空气却要比封闭的内室清新了不知多少倍。?瑜在长长的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间之后,就移去了那片参田。等她到了那里的时候,猜到她来意的莫妍已经在那片参田处等着她了。 依靠在一棵大树上的莫妍一边在手里时不时的抛着一颗颗火红的小珠子,一边问?瑜道:“你想好要送哪一株给你那位已经人老成精的祖父了?” “你看着帮我挑一株合适的好了。”?瑜看着有丛丛绿色有掌形叶和上边顶着火红小果子,有些头晕的道。 “那就这一株吧。”莫妍离开背靠的树,走到了离?瑜不远的地方指着其中一株道:“这只刚好八百年样子,在这里虽然是最差的一株,但在外边就是稀世难求的珍宝了。其实要我说就这支都已经有些太过显眼了,但谁让咱没有更差的呢?就将就将就吧,夏侯老头为人虽然精明算计了些,但对你确实没什么恶意,这次就便宜他了。” 对于莫妍这番得意的话?瑜当然不可能有异议,她只能点点头附和。莫妍在得到有?瑜的首肯后,就动用她的能力完全的将那株老山参从地里取了出来,拍了拍粘在上边的土后就抛到了?瑜的手里。 ?瑜也不是没有见过老山参,但却是从没有见过这么大还这么新鲜的。她是知道这株山参的价值的,自然不可能像莫妍那样粗鲁的对待这样的珍宝,她悬着心接到之后就用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就怕不小心碰坏了上面粗细不匀却又密实的参须,影响了它的价值。 这株还带着叶子和果子的老参山不但个头不小,整个人形的轮廓清晰几乎是清晰可现。碧绿的掌形叶翠**滴,火红的小果子也晶莹剔透得如果最上乘的火玉,?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甚至感觉那泥腥味儿都掩不住的清香让人闻着都会不由的精神一振。 “别看了,又不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以后想看还有的是。”莫研似是看不惯?瑜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客气的从她手里又将那株老山参给夺到了手里,然后对莫名其妙的看她的?瑜没甚好气的道:“看什么?难道还怕我抢你的不成?还有,难道你打算就这么送株新鲜的去?” 听到这话,反应过来了的?瑜脸色不好意思的微微发红,但她还是央求道:“还是要麻烦再你出手。” 莫妍白了她一眼,一手捏着老山参的芦头,一边将一把之前在手中抛玩的红珠子交到有?瑜手里,道:“那好,你去边上的空地将这些都种下去。” ?瑜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心,原来莫妍交到她手里的正是山参的种子。数量不多,也就二、三十粒的样子。?瑜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红绿相映的参田,就去到了莫妍所指的那块空地上,开始将这些种子一一种了下去。 在给埋下的最后一颗种子盖上土,她一起身便看到站在参田边的莫妍手里拿着一只扁长的白色玉匣。知道里边一定装的就是那株老山参,?瑜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走上前去,郑重的谢过之后才小心的将有些沉的白玉匣接到了自己手里。 接过玉匣?瑜也没打开看,只是临到临了又有些迟疑了:“真的可以么?这可不是那些茶叶和果酒,这若是……” “现在才想这些,之前又怎么巴巴的就进来挖呢?”莫妍挥了挥手,打断?瑜的顾虑:“估计和从前一样,夏侯老头不会多问的。我估摸着你之前的那场‘病’的真个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对于你够痊愈他一定有不少想法。‘那些人’能将你的‘病’医好,难道还弄不到什么好药?他既然从前没有过问,想必这次一样。再说这次拿出这株老山参也许还能另外起到一些预想不到的好处也不一定。” ?瑜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得一愣,但莫妍却没有再说什么。?瑜一看她既然无意再说,也就不再去想,只要不会有什么麻烦就好。将东西拿到了手的?瑜就有些迫不急待了,她跟莫妍招呼了一声之后就离开了空间,回到了卧室里。 因为时间差的关系,她消失在卧室的时间只有片刻的样子,自然也就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她先将装着老山参的白玉匣放在床上,又翻出来一块用来侍琴收着用来包衣服的锭青色厚布,然后用这块厚布将白玉匣好好的包裹了起来。 就在她刚刚做好这些事时,被她支出去交待小厨房准备山泉水和茶具的侍琴也回来了。侍琴一进屋就看到了?瑜面前的那个厚布长条包裹,她微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瑜那里边是什么东西。?瑜对她神秘的笑了笑,便随口回答了一句“这是给祖父的东西”。然后?瑜就亲自捧起东西,多次拒绝侍琴要帮她拿的好意,去了老国公的书房。 走进老国公的书房,?瑜就看到她祖父正静气凝神的在书桌前练大字。 ?瑜小心的将手里的布包裹放在了离书桌不远的一张小几上后,走近了书桌去看祖父写的字写完没有。 就在?瑜直到书桌跟前的时候,老国公也写下了最后一笔。他看了一眼站在书桌旁的?瑜,然后将手里笔搁回了笔架上。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瑜小声的将纸上笔墨浓重的八个字小声的念了出来。 老国公听到她念的八个字只是笑了笑,然后就将这张写好的纸揭到了一边,问道:“你没跟你母亲一起过去探病?” “没有,我到是想,但母亲没让。”?瑜一边思索着祖父刚才写那八个字的用意,一边随口答道。 “不让跟去也好。”不想老国公却似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在?瑜还来不急再问什么的时候他又接着问道:“这次你带什么过来了?” 一听老国公问到了她的得意之处,?瑜立刻将那些有的没的都抛到了脑后,将那个布包裹移到了书桌上。她也没有开口说里边到底是什么,只是一脸表功的看向老国公。</P></DIV> <TR> 第五十五节 决意 “您可以猜猜?”心情不错的?瑜看着祖父得意的道。 老国公被?瑜此刻扬起的小脸上那有趣的表情给难得的逗笑了,看向?瑜的眼神也充满了疼爱怜惜之意。 他这个孙女儿虽自幼就在家人的宠爱之下长大,性情虽有些娇蛮却也非常活泼可爱。只是在那场几乎要了她小命的“大病”之后,她的性情却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非但变得有些沉稳懂事了不少,甚至还变得有些木讷寡言。时不时还会无缘无故的走神,而且最让他担心的是她从前那双清纯无垢的眼睛里,时常在不经意会流露出几许淡淡的哀伤。 对于她如此之大的变化,他初时也十分的不能理解。她母亲也只认为是那场“大病”的折磨以及历经的生死才让她有此变化,但若是联想到她……他认为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特别是当那场“大病”的真相被他查明,以及在她病愈后若隐若现的“秘密”,似乎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是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老国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欣喜还是惆然。若要说欣喜,这个孩子到底是家人捧在手心里从小疼到大的,作为祖父的立场他自然是不愿意她背负上那些即使是在他看来都过于沉重的重任,又如何能感到欣喜?若要说惆然,想想那背后所代表的一切对于他们夏侯世家的重大意义以及所利益,又如何能说惆然? 几经权衡之后,他才决意不顾长媳的反对,将她领到身边亲自来教养。尽管过早的抹杀她那属于孩童的天真他也不是不心疼,但既然她这一生已经注定离不开人世间那些丑陋的方面,那么他只能寄望于他现在所传授给她的东西能够在未来让她少走一些弯路。其实他也并不知道他做下的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到底是对是错,但他也只希望能尽量帮助她未来的路走得稍稍平顺一些,这也是他这个做祖父的所能够做到的了。 …… 想到这些,老国公的眼神又更是怜爱了几分,他配合着?瑜用一种十分感兴趣的语气问道:“那好,祖父就猜猜。这里边装的莫不是瑜儿以前提到过的新品新茶?” “呃,这里边装的不是那种铁观音。”被提醒忘了允诺的?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原来您还一直记挂着我提过的铁观音啊?您若不提,我都给忘了。” 老国公佯装生气的道:“可不是,瑜儿又不是不知道祖父除了爱酒之外还尤其喜茶。上次你一说,祖父就记在了心里,一直在等着。没到想瑜儿你却是给忘了,看来瑜儿并没有将祖父记在心上啊。” “没有,没有。瑜儿怎么可能不将祖父记在心上!其实那茶已经被我收在那边院子里了,明天,不,等一会儿我亲自去给您取来。”?瑜忙出言补救道。 她当然能够看出祖父的这是在逗弄自己,这种经历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但她却很喜欢这种真心关爱的感觉。 “那你这次可要记住了,祖父一会儿等着喝你说的那种什么音的新茶。”老国公微微翘起了嘴角,心中之前因为陈家的事而生出的郁结已经消散了不少。 “记得,记得,要不我现在就去?”?瑜嘴里虽然这样说,但眼睛却又落回了桌上还没有被打开的布包裹上。 她这样的小动作又如何能瞒得过老国公,顿时老国公嘴角的笑意又愈加的浓了几分。 就在?瑜想着还是干脆先回去从空间里取出之前预备推出的新品铁观音再回来时,老国公终于还是开口了,道:“还是等先看过了这里边的东西之后再去吧。来,先让祖父看看瑜儿到底为祖父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要弄得这样神神秘秘的。” 老国公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动手解起了布包裹上的布结。这布结系得并不如何复杂,没个三两下的就全被解开了,露出了里边包裹的透着莹润光泽的白玉匣。 老国公在看到用如此高品质白玉所制的玉匣之后,脸上的也变得郑重了不少。以老国公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这只用整块上等白玉制成的白玉匣的珍贵程度,能用这样的白玉匣来盛装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寻常的东西,因此他打开这只白玉匣的动作也不由得小心了许多。 当白玉匣被打开之后,伴随着淡淡的药香,一只无论是品相还是制作保存皆可称为完美的老山参就出呈现在了在祖孙俩的眼前。 老国公看着白玉匣内装着的老山参,不由的伸出了手指轻轻的碰了碰,情不自禁的道:“这,这是……这真是一只难得的好山参!瞧着似乎还要比府里之前珍藏过的都要好上不少?只怕在年份上也要超过许多吧?” “嗯,这只老山参的参龄据说已经超过了八百多年。”一旁也伸长着脖子看着白玉匣的?瑜点头答道。 这支老山参的卖相确实是非常完美!?瑜看到白玉匣内的制成品,心下也不由得点头。不愧是莫妍出手,用莫妍所用过的形容词来形容白玉匣内的这支制好的老山参,是什么来着?对,它就像一件艺术品! “这可真是难得一求的好东西!”老国公抚须感叹道。 从白玉匣上收回目光的?瑜十分大方的对依旧在啧啧称叹的老国公道:“这件难得一求的好东西是祖父了。” 听到?瑜如此说,老国公也将注意力又重新转回到了?瑜的身上,看向?瑜的目光微微的闪了闪,复杂而有透彻的眼神直看得?瑜心里有些发凉。难道这次这样做是错了?她心里不由有些心有忐忑,自己这次是不是有些太冲动,太感情用事了?莫妍也说了没关系,那应该没错吧? 虽然这个注视仅仅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敏感的?瑜却感觉时间像是过去了许久。 老国公将目光自她身上收回后就将打开的白玉匣给合上了,只是神色间虽稍做了一点犹豫,便对?瑜道:“既是瑜儿的孝敬,祖父就厚颜收下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能没有一只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老山参备用着压箱底。家里仅剩的那支年份最长的被你母亲送走了,祖父还有些担心呢。没想到……有了这枝好参备着,总是能放心不少。” 从老国公那复杂眼神的压力下解脱出来的?瑜,之前献宝的那种兴奋已经完全没有了,她此刻的心情有些难以平静。既有着如愿的没被问及这枝老山参的来路的放松,又着到底还是能够帮得上一点忙的欣慰,可却依然有着的一点几乎微不可查的淡淡失落。 “能有用就好。”有些想不自己此刻复杂心情的?瑜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之后也没有再去理会桌上的白玉匣,而是尽量语气轻快的道:“我已经使人让小厨房准备了山泉水和茶具,我就回院子去取铁观音来正好一会儿喝。我会快去快回的!” 说完也待老国公回答,就飞快的离开了书房。出了书房的?瑜并没如她所说的那样快,除了离开书房的步履速度确实不慢,在远离了书房不少距离之后,她又放缓了步子。她看似在注视着廊外纷扬不断的片片雪花,但实际上视线却没有焦距。 “莫妍,为什么会这样?”?瑜摸了摸胸口,在心中默默的问道。 似乎等了良久,才等到了莫妍的回答:“因为渴望,因为不满足。” “你之前就想到了。”?瑜这句话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这次莫妍到是回答得很爽快:“而且之前你自己也并不是真的没有想到,只是你依然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我尊重你的决意。” 莫妍平平淡淡的两句话让?瑜的心里又是一滞,然后有些失落的道:“你说得是,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 “那你可曾后悔?”莫妍语有迟疑的问道。 “不,我不后悔!”?瑜的语气突然的变得坚定了起来,她道:”正如你所说的,因为前生阴影这一辈子才会如此的渴慕发自真心的感情。自从重生为了这家的女儿之,我确实从他们的身上感受了这样的感情。这才有机会真正体会了发自真心的感情与从前那种虚幻不实感情相比之下那种能温暖人心的区别。 尽管或许因为‘秘密’的存在,这些感情或许并不那么的纯粹,但它确实是真实真诚、真心实意的。你从前就劝诫过我,人世间没有完美,包括感情,又特别是感情。你还说过世间人与人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纯粹的感情,无论是哪一种感情里都会揉杂着或多或少的别的东西,只不过是我并没有真正理解和记在心上。再说正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做不到完全的坦承又何必奢求别人? 比起前生所得到的那些虚情假意,这一世这座府里的人给我的那些真情已然难能可贵。他们给了我家人的温暖,是我真正的家人。为了家人,有什么不能为他们做?就如同我相信他们也会为我,或是已经为我所做的那样。你不也曾说过‘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我欠夏侯家的又何止只是亲情? 这是我的心做的决定,所以我不后悔。” ?瑜这样说着脸上不由露出释然的笑容,看向大雪的视线慢慢有了焦距,眼神也随之渐渐的变得坚定起来。 “你能真正想明白了就好。”莫妍轻松的话语里带上了几许欣慰。 “小姐,风雪这么大担心着凉!”从书房旁侍婢呆着耳房追出来的侍琴有些心急的将手中的白色狐皮大氅披到了?瑜的身上。 ?瑜因为她的这番动作而回过了神,她伸手摸了摸身上让她感觉温暖的大氅,然后回头微笑的对侍琴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我们走吧。” 就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带着侍琴回了自己的院子为老国公取茶。</P></DIV> <TR> 第五十六章 回府 陈夫人这一去,就去了三天。她回府的时候?瑜跟着大嫂冯心悦亲自去了大门口迎接。虽说陈夫人离开之前也有过交待,但她这一去三天都没有给家里捎个信回来,也着实让她们都有些担心。 那天的大雪在昨日总算是停下了,久日不见的太阳也在这一天露出难得的笑脸。因为温度过低的缘故,各处的积雪未有融化的迹象,冯心悦与?瑜姑嫂两个尽管穿着厚重的毛大氅,但依旧被冻得有些瑟瑟。尽管有人劝过她们回屋去等,但都被她们回绝了。 不过好在并没有让那些担心她们受风寒的人担忧太久,陈夫人的车驾就到驶到了大门口。 看到厚重的车帘被掀开,?瑜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开心。自她成为“夏?瑜”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与陈夫人分开这么久,难免让她有些想念。不多时,?瑜就看到陈夫人在素梅和素芯的掺扶下下了马车。 在陈夫人步下马车后,冯心悦跟?瑜都立即高兴的迎了上去。只是走近之后她们这才发觉陈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不但面容憔悴,身上也笼着一股浓浓的倦意。虽然在看到儿媳与女儿之后勉强扯出了个笑容,但无论是冯心悦还是?瑜都不会看错她眼底那种纠结而复杂情绪。 ?瑜看见了疲惫、哀伤,又似是混淆着薄怒?难道是曾外祖母……不对啊,之前回来报信的人并没有回报陈府的太夫人离世的消息,想必自己那位未曾谋面的曾外祖母暂时应该还没有什么坏消息才对。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么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心有疑惑的?瑜姑嫂俩小心翼翼的上前给陈夫人请了安。尽管陈夫人有些心事重重,但她在拉起她们姑嫂俩微凉的小手之后,就立刻就恢复了以往的干练。她一面轻声责备她们几句,说她们不应该冒着这么大的寒气站在这风大的门口,又一面让素梅和素芯让她的手炉交到她们心里。 ?瑜揣着陈夫人的手炉,?瑜几次打算开口问她在娘家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她不愉快的事,却都被大嫂冯心悦递过来的眼神给制止了。 陈夫人要先回自己的院子梳洗更衣,收拾一番之后才能去给公公老国公请安。?瑜和冯心悦则是跟在她旁,在回去院子的一路上她除了简单的关心了?瑜几句之外,更多的是在问暂时当了几天的家的儿媳,她离府的这几日府里的一些事务处理。 她们婆媳俩这一问一答、一请教一指点的,一直回到陈夫人的卧房时都还没有说完。跟一旁甚无为趣的听了一路的?瑜这时才似乎体会到一府之内诸多内务之事有多么的繁杂。她虽也跟着陈夫人上过管家的一些课程,但那都是零散着学的,所以以前才没有这种感觉。 等陈夫人开始梳洗更衣的时候,冯心悦已经领着婆婆新的吩咐去办事了,只剩下?瑜在屋里被逼喝着热腾腾的姜汤等待着。好在陈夫人梳洗更衣的速度并不慢,不多时出现在?瑜眼前的她就更换一新了。重新梳洗收拾了一番的陈夫人此时的精神要比之前好了不少,但那种郁结之气却并没有消散多少。 打理一新的陈夫人牵着?瑜的手,带着她去给公公请安。在老国公的院子里听到忠伯说老国公在书房等她时,?瑜敏锐的发现她的呼吸稍滞了一下,牵着她的手也几乎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瑜并没有跟着陈夫人进去书房,而是知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知道如果是够让她知道的事,之后祖父必定会告诉自己。如果不能,那她便是问得再多也无用。事实上她对于外祖家的人和事都不关心也没有兴趣,如果不是事关陈夫人,她根本就懒得知道。 回到自己屋里的?瑜也没有闲着,有些心疼母亲的她脱下大氅后借口累了躺在床上休息。侍琴和弄笛再三确认她并没有感染风寒之后,这才放心的依照她的话放她一个人在屋里休息。 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人,所以?瑜这次选择的还是用精神体进入空间。这次她是为是想要装些灵泉水和找一些能补身的东西,来给陈夫人调理调理身体。尽管以前莫妍从未制止她将灵泉水用到国公府的这些亲人身上,但她却是一次都没有想过要这样做。虽说是出于一种谨慎,但也不无一种不确定,直到之前。 知道?瑜心意的莫妍先是带着她用一只巴掌大的青玉瓶装了一瓶那种灵气最好的灵泉水,然后又给了她两只同样大小约两掌宽的漆木盒子。绘着红色西蕃花的那只盒子里装着的全是空间出品的红花,另一只绘着人参图案的里边装着是参片。关于那些参片,在?瑜疑惑的目光下莫妍的解释是切这些参片用的山参只有几十年的年份,是她从前留下的,正合适合平常补身不必担心药性过大。 解释了疑问的?瑜对这两盒东西很是满意,拿着这三样东西就打算离开。只是在离开时因为无意间看到了屋前藤上结着的串串如紫晶般诱人的葡萄,便有些嘴馋的提了句要是能带些水果出去就好了,屋里虽然放着水盆,但因为烧着地龙的关系有些燥热,时不时喉咙和鼻腔都发干得有些难受。 她这话也只是顺口一提,这种反季的水果她是不敢随意拿出去的。国公府在外郊有个地热的庄子能产些反季的蔬菜和花卉,可反季的水果却是没有的。不过这对?瑜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事,她若是想要吃了只要寻个机会身体进来后就能吃个饱。 到是莫妍听了她这话到是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一种被她忘却已久的东西正是合用,便让?瑜再留一会儿。 ?瑜被莫妍带到了一片果林里,然后就看到了十来只方形的原木箱。那些木箱下方的一个小开口处有着不少的蜂子在进进出出,这么多的蜂子看得?瑜直觉得头皮发麻。曾经年幼的她可是被蜂子扎过吃过亏的,那种阴影直留到了现在。 莫妍并没注意到?瑜在看清这些都是什么的时候就悄悄的后退了一步,她一直走到蜂箱中间才回身问?瑜道:“怎么样?没想过这里还样的好东西吧?” “什么怎么样?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些蜂子?”不能理解的?瑜又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什么蜂子?我说是蜂蜜和蜂王浆。”没能得遇知音的莫妍看着明显十分害怕的?瑜没好气的道:“蜂蜜和蜂王浆最是滋补清润,不是正合适吗?若不是我已经没有了实体,吃不了东西了,也至于会给忘了。” “你是说那种很甜的蜂蜜?”听明白了的?瑜不由眼前一亮,若不是心头的阴影过重,只怕她已经扑上前去了。 这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留意莫妍最后那句话有多么的惆怅了,她满心都是蜂蜜两个字。她比较嗜甜,自然对于蜂蜜这种东西极为有爱。只可惜这东西因为难寻难得,所以也算珍贵。就算是国公府一年也弄不到多少,再除去药房配药丸的和厨房取用的份,极少能就这么吃到她嘴里。可现在,看着一个个木箱,她就像看到了以后甜蜜的日子,这让她如何不开心? 莫妍看到?瑜晶亮的眼睛和难得的孩子气,也不由得笑了:“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 “这,这些箱子里的全都是吗?”?瑜有些激动,却又不敢真正上前去。 “这些蜂箱已经很久没有采过蜂蜜和王浆了,除了必要留下的,应该能采出不少来。”莫妍轻轻摸了摸身旁的蜂箱,颇为得意的道:“还有,就算不算这里这些,库房里也有不少以前留下的。库房里能保鲜,那些和现采的一样新鲜。只不过那些都是用玻璃瓶盛装的,你若要拿出去还得换成瓷器瓶或是玉瓶才行。” ?瑜听到有很多蜂蜜哪还顾得想其他,只是忙不迭的点头并催着莫妍带她去她说的那个库房。既然有现成的,她当然不愿意去招惹那些让她头皮发麻的蜂子。即使真个去采蜜的是莫妍不是她。 在莫妍所说的库房,?瑜果然看到了一只上中下三层的铁架上,摆着大约一臂高的透明大肚玻璃瓶,里边装着颜色深浅不一的金色蜂蜜。每只瓶上都贴着一张纸签,写着蜂蜜的各类名称。紧贴着铁架的一只一人高的黑色漆木柜里则是摆着两行同样贴着纸签约半臂高的密封玻璃罐,里边装着或乳白或乳黄色的东西自然不必多说就莫妍所说的蜂王浆了。 莫妍取了两只一尺来高的青花瓷瓶,给?瑜盛了两种不同的蜂蜜,而蜂王浆是是用了一只黑砂罐装给了她。知道眼前这么多的蜂蜜现在都属于了自己,得了个大大惊喜的?瑜带着这些东西离开空间时自是心满意足。 带的东西有些多,?瑜忙将这些东西锁入内室隔断里的一只大黄杨木箱里。这只木箱是搬来这里后特意准备的,为的就是做个掩饰。这只放置在隔断里的大木箱她是从来不让别人动的,用的锁头也是莫妍提供的。 虽然一会儿这些东西还要再取出来,但做个样子也是好的。虽然国公府培养出来的贴身侍女们最是知道什么是不能够好奇的。</P></DIV> <TR> 第五十七章 缘由(上) 把东西收拾妥当的?瑜又躺回了床上,这次她到没有再回空间里,而是躺回了床上,跟莫妍讨论起之前看到的那些蜂蜜的种类以及各种吃法来。没多久在那股兴奋劲头过去之后,就是一阵困意来袭,?瑜就这样慢慢的睡着了。在睡意朦胧间只恍惚的感觉到似有人来过看过她,不但给她加盖上了被子,还似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冬天的天黑得格外早,等到她醒过来时天已经擦黑了。感觉喉咙发干的她翻身坐起来,抄起一旁应该是侍琴备下的水就喝了下去。当一杯饮尽时,她才想到自己有蜂蜜,如果这杯水里放上蜂蜜就更好了。 在外屋守着的弄笛听到屋里的动静就连忙进到内室来服侍?瑜穿衣。她告诉?瑜在睡着的时候陈夫人过来看过她,还守在她身旁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听她这么说,?瑜便知道之前的那种感觉并不是她在做梦。?瑜问弄笛既然母亲来了为什么没有叫醒她。弄笛便有些委屈的说她原是准备那么做来着,但却陈夫人给制止了,说是她多睡会儿,只要不耽搁晚膳便好了。 穿好了衣重梳了头的?瑜就在那个大木箱里将参片、红花和两瓶子蜂蜜给取出来。至于那瓶灵泉水,她先也是拿了出来的,不过她在想了想之后又重新收回了大箱子里。这灵泉水的效果太好、太神奇,还是借机会偷偷给掺着给他们喝下去好了。 接着她又借着大箱子做遮掩,让莫妍再给她再弄了四瓶蜂蜜和、两罐蜂王浆以及两盒红花、参片出来。这也是她刚才喝水时才想起的,蜂蜜这种东西可不止是对陈夫人有好处,对其他人也是一样。可既然要送了,就干脆大方一点,能用的都给备下。横竖这些东西她也多,如果不分点给祖父和兄弟们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至于这么多东西的来路,她也已经想好了,还得借着祖父的招牌来使。想必祖父也不会有意见的。 她将这些个东西都搬到了桌上,除了分出一罐蜂蜜让侍琴另外给收着以备自己用之外,余下的都让弄笛给她找东西装起来。无论是弄笛还是侍琴都对她那只便乎取之不尽的大木箱毫不好奇,就好像是理当如此一样。 ?瑜的这些东西有点多,特别是几只蜂蜜瓶子都有些大,弄笛也是弄了两只大提盒才将这些东西给装好。刚等她们这里收拾停当,老国公那边就使来过来催她过去用晚膳了。知道两只提盒份量不轻的?瑜体恤的让侍琴去屋外招呼了两个侍从过来,让他们帮忙将这两只大提盒送到老国公那里的去。 好不容易等她到了膳厅时,就看到在饭桌上等着她的除了祖父之外竟然还有大哥夏侯焰在。 ?瑜一边在老国公的另一旁空着位子坐下,一边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哥?你怎么会在家?这两天好像不是你休沐的日子吧?” “确实不是,不过我与晏之换了休沐的日子。”夏侯焰原本紧绷着脸在回答?瑜问话的时候总算是稍稍放松了许多。 一听夏侯焰提到邵晏之,就让?瑜不由的想起几日后的赏梅之约来。 “对了,说到晏之,”正在这时夏侯焰像是突然想起一般,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帖子一样的信笺交到?瑜的手里,道:“这个是晏之让我转交给你的,是四季行辕梅园的赏梅帖。” “赏梅帖?”?瑜接过信笺好奇的看了看:“难道这还有个专门说法不成?” 夏侯焰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四季行辕的梅园在京城都十分有名,所以每年到了梅花开的时候都有不少人想要慕名前去。京城人里权贵们众多,这些人又大多不喜与旁人共处,于是便有了这赏梅帖。只有得到这种帖子的人,才能预定梅园的时间。到时要预定,行辕那边是认帖不认人的。” “这么说这帖子似乎挺难得的?”?瑜边说边将手里的帖子又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她也发现这张黄如腊梅的帖子如果就看外面,除了上面有缕淡淡的梅香与一般的请帖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但打开之后里边却是不同,不算“四季行辕”那个鲜红如血的铃印,就只有一个“柒”字。 “这种帖子每年只发十五张,每张能够预订一天的时间。”这次为她解答疑问的人是老国公,距离不远的他也看到了帖子里的那个大大的“柒”字。 “呃,就是说这张赏梅帖并不是请帖,而是一种用来预约排号的东西?”?瑜有些吃惊的问道。 “当然不是。”夏侯焰看着妹妹露出难得的呆样,也不由莞尔。 得到了确切回答的?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张帖子并不如她刚才所想的那样是补上会真观那次邀请的请帖。 但?瑜又生出另一个疑惑来:“只是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他说是补偿。”夏侯焰淡淡的答道。 ?瑜被这个答案给噎了一下,想了想才道:“那是不是随便我如何处置?” “当然!”夏侯干脆简洁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就好,正好派得上用场。”此时的?瑜就已经想好了这帖子的用处,并将之交到侍琴的手上,让她帮着收起来。 无论是夏侯焰还是老国公都没有过问她对这张帖子的打算。 这时晚膳的饭菜也已经上齐了,在老国公的示意下夏侯焰和?瑜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的一起进膳。 所谓食不言寝,一直到膳后的清茶被端上之后,夏侯焰才又一次开了口: “祖父,母亲她这次……” 老国公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你们母亲这次是真的伤了心,不过这对她对我们来说却也未尝不算件好事。对了,之前你去看你母亲时,她现在怎么样?” “母亲这次确实是被气得不轻,”夏侯焰想也没想的就道:“不过她更多的还是在叨??着那只老山参。” 听到夏侯焰的话,不觉看了一眼在一旁专心听他们说话的?瑜,才道:“东西没了就没了,你让她将心放宽些。兴许运气好,我们还能找到一支更好的也说不定。” 这话听得?瑜不由一震,也不知道在心虚些什么的她,愣是就不敢抬头他们。 到是夏侯焰并没有听出什么,而微微的蹙了蹙两道峻眉道:“像那种五百年以上参龄的老山参哪有那么容易找?就算真有人找到了,这种关键时能救人一命的东西也多半早早就被人秘密收藏了。关北这些年的形势又那么复杂,据说已经有十来年都没有过这样的发现了。 我想母亲其实多半并不是真那么心疼那只老山参,而是这件事实在是陈家做得太腻味了。” 听到这里,?瑜不由忘记了心虚,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祖父。她就觉得母亲这次回府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奇怪了,虽然也隐隐有些猜测,但却没想真是与那只老山参有关。 看到了?瑜目光里的疑问,老国公也没有再卖关子,本来这件事他就没打算瞒着?瑜。他向夏侯焰递了一个眼色,夏侯焰便给?瑜说出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曾外祖母要用六百年以上参龄的老山参救命这件事是假的,为的就是从陈夫人手里将国公府的那支老山参给人弄过去。真正要这只老山参的人也算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那位做皇后娘娘的“好姨母”。 说是她也不知道在哪寻了个所谓的高人,他能为魏郡王配几副能改善体质的“神药”。如果魏郡王能服用他配的“奇药”,不但能一改他虚弱多病的体质,还能增强他生育子嗣的能力。服用这种“奇药”的这些好处自是让皇后动心不已。她一直认为她的儿子魏郡王至今未能登上储位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虚弱多病的体质,以及膝下无子的荒凉。于是她便将这种“奇药”视之为了她儿子通向那条通天之路的关键。 只是既是“奇药”,当然就配制不易。配制时需要用到的每一样药材几乎都是世间难求的珍贵好药。皇后虽然没有能将内库的药房掌握在手里,但以她六宫之首、一国之母的崇高地位,那些珍贵的药材到也被她凑了个七七八八。而没能凑到的几样药材中的一味药,便是一株六百年以上参龄的老山参。 要说六百年以上参龄的老山参,宫里当然不会没有,而且也肯定不只一两株之数。但偏偏内库的药房被云贵妃掌握得密不透风,即使她是皇后却也无法从中弄出一株来。她也不是没有去求过今上,但今上对她所找到的所谓高人并无多大信任。再加上知道此事的云贵妃也表示宫里这个等级的老山参也没几支,除去必须给太后和今上预备的之外,就只剩个一支半枝了。其中一枝自然是要留下给宫里其人应急的,毕竟魏郡王的病并不是什么等着救命急症,自然不能算在内。如果皇后需要,剩下的那半支她到是能够调拨给魏郡王配药。 那高人说过必须要一整枝,所以气极的皇后当然没有要那半枝。只是心情舒畅的云贵妃在离开时,还记得“好意”的提醒了皇后一句,说是今上曾经赐过一支给她鄂国公府的那个外甥女治病。她记得那枝老山参赐下之后不久,她那外甥女的病就神奇的好了,兴许那赐下的支老山参并没有能用得上也不一定。于是得了这个“提醒”的皇后就将主意打到了他们府上。</P></DIV> <TR> 第五十八章 缘由(下) 六百年以上参龄的老山参,无论在谁家都必定不会是能轻易示之于人前的,就更毋论是从人手中弄出来。毕竟这东西在关键时刻就能救上一命,这等攸关于性命的东西任谁都不可能轻易就放手。特别是像鄂国公府这样家中之人时不时就要沙场征战的人家,这类东西的价值就更加珍贵难舍了。 其实皇后认定了鄂国公府应该藏有她所需要的老山参,到并不全是因为云贵妃的那句“好言提醒”。全京城都知道今上赐药的事,但全京城也都知道那是赐给她那个侄女儿治病用的。如今她那侄女儿确实已经康复,但谁也能肯定那支老山参到底用了没用。况且御赐的那枝老山参虽不是经过她的手赐下去的,但她却是知道那支老山参的实际参龄其实说有五百年都有些勉强,根本就不合她的用。 她之所以相信鄂国公府里有合她意的老山参,更多的还是相信他们世袭国公府的深厚底蕴。她相信就算是他们府里没有,以他们公府的深厚底蕴人脉,从别处弄到一支的机会可比她这个如今快算是有名无实的一国之母要大得多。 所以对皇后来说问题的关键并非是鄂国公府是否有,而是能不能从他们手里弄过来。皇后虽然地位尊贵,与鄂国公府又是姻亲,但没有今上的支持她也无法强迫鄂国公府将这等珍贵的东西送予她。更何况在今上眼中,她这个皇后只怕还不如人家国公府的地位高。 至于姻亲,那也是只是在外人眼中瞧着亲密罢了,实际上夏侯家与她最大的依靠娘家陈家之间的关系十分冷漠生疏。所以她虽心急,却民明白若用一般寻常的办法,是不可能自公府手上将药弄到的。若是一个不好,他们一口咬定他们没有东西,也没有门路去弄,她无可奈何于他们。 志在必得的皇后便在与她父亲、陈家现在的家主陈珙介商量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魏郡王能不能够登上那个位子,无论是对后位不稳的皇后还是野心勃勃的陈家来说,都太重要的。现在能有这么一个机会,让魏郡王扳回劣势,哪怕是再难办他们也不会就么轻易放弃的。不然皇后也会将主意打到鄂国公府去,毕竟这些年来虽然没有从鄂国公府得到多少实际支持,但却也自他们公府借势不少。至少在旁人眼中鄂国公府也算是皇后与魏郡王背后的势力,这些年来他们借着这个招牌也得利不少。如非必要,他们真不愿意与国公府撕破脸打破现在的这种默契,将实际上中立的他们推到对手一边去。 正因为这种种顾忌,他们父女二人都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从陈夫人身上下手。虽然老国公仍在,但早已不太管事,国公府的事务差不多都是陈夫人在处置。况且老国公虽然对他们陈家有些看法,但对陈夫人这个长媳还是十分倚重的。若是陈夫人相求,老国公答应的机会也更大。再说即使求不到,那至少也能够打探清楚鄂国公府里到底有没有他们需要合用的老山参。 只是如今做了多年将军夫人、公府当家女主人的陈夫人,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他们能轻易摆布、言听计从的妹妹和女儿了。于是父女俩一合计,便想到了利用陈夫人最亲近孺慕的祖母,设下了这个骗局。 要说起陈家的这位太夫人,那也不是个简单的妇人。陈氏原是东海的世家大族,他们迁入京城的这一支虽是本家却并不是嫡支,早年能从本家得到的支持也不能算多,在京城只能算是平常富贵人家,直到当年娶进这位如今的太夫人后才有所改变。 这位太夫人出算是出身世族,少时曾被家族送入宫中做女史。等放出宫后,因为年纪已大的缘故便被家中许给了陈家做续弦继室。她在嫁入陈家的前几年过得并不算如何如意,不知道是不是早年在宫中的经历伤了根本,还是其他别的什么缘故,这位继室夫人并未给陈家生下一儿半女,陈家几兄弟皆是原配或是妾氏所出。这样的一个无儿女傍身,又不得丈夫多少宠爱的继室在夫家的日子自然不会有多好过。 但没过几年,这位太夫人在宫中时侍奉的主子娘娘就母凭子贵,一跃成为了当时皇朝最尊贵的太后。当时这位太后就是先太皇太后,她登基继位的儿子,便是先皇。 其时,这位太夫人当年在宫中不但深得太后的倚重,更是对还是皇子的先皇有过恩惠。当然这个所谓的“恩惠”到底为何,一直都是个未解之迷。人们只能从陈家后来的际遇大至能够猜到这个“恩惠”绝非一般。先太皇太后、和先皇看在这位夫人的份上,对陈家的照拂是有目共睹,自此东海陈氏京城这一支便渐渐的发迹了。 再后来先太后做主,将现在的皇后嫁聘给了当年还是太子的今上立做了太子妃,后来太子逾期继位之后陈家的太子妃又依靠当时还尚在人世的太皇太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国之母的皇后。当年也是在这位太夫人的请求之下,先皇将当年的陈二小姐、现在的陈夫人嫁入了鄂国公府做长媳。至此,陈家的地位便一路高升风光无限。 尽管随着先皇与太皇太后的离世,陈家的声势有些回落,但只要这位太夫人还在人世,今上就看在先皇与先太皇太后的份上就会不轻易的动陈家。就如今上再如何不喜皇后,但皇后至今还能好好的保有她的后位。 这位规矩甚重的太夫人当年在陈家与小辈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儿孙一辈之中也只得陈夫人一人得到了她的眼缘,被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亦同样是如此,陈夫人与家族其他人包括其父母在内,都并不亲密。所以出嫁后的陈夫人与娘家的关系也只是平平。 这位太夫人对陈夫人那是视若亲女一般,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不舍,而将成为太子妃这样的在别人眼中天大的幸运的机会让与了陈夫人的亲姐现皇后。成为六宫之主,一国之后这样的机会在旁人眼中或许是泼天幸事,但在早就亲历看透了**之中残酷黑暗的真相的这位太夫人眼中,吃人无数的**绝非女子的好归宿。所以她才为陈夫人推掉了这个机会,并且亲自出面为陈夫人求到了现在这段姻缘。 虽说这两段姻缘无论是对皇后与陈夫人这对亲姐妹,还是陈家的其他人来说都可算是皆大欢喜、各偿所愿。但到底还是在皇后与陈夫人这对本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中扎下了一根刺。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相信如果是为了这位太夫人,陈夫人极可能真会为其想方设法的弄到那枝老山参。而更巧的是在他们定计后没几日,太夫人便感染了风寒病倒在床了。认为这是天意的陈家,便使冒着风雪送去了那封求药的信。 这几些年,年事已高的太夫人早就不再过问陈府的事务,安心在后院颐养天年。早年她就曾吩咐过陈夫人,让她尽量少娘家。所以陈夫人尽管平时很想念她,也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回娘家探望于她。虽然她们祖孙俩这些年相见的面数有限,但那种深厚的感情却未曾有过改变。 果然陈夫人在收到那封信后,便正如他们所预想的那样,未曾多想就带着他们需要的老山参回了娘家。 回到娘家的陈夫人在看到卧病在床高热不醒的太夫人后,就更不会做其他想了。她也没顾得上听一听御医的断症,急忙忙的就将带来的那支珍贵老山参交到了她母亲的手上,让她母亲陈夫人拿去给她祖母配药。自己则泪水涟涟的守在祖母的病床边为其侍疾。 那时她根本就没想过她母亲在拿到那支老山参后,转手就交到了长女皇后派来的人手里,给那位承继着他们陈家大兴希望的好外孙配制那种所谓的“奇药”了。 当然无论是皇后还是陈家人都清楚,在那位好外孙还没有得到那个位置之前,太夫人依旧还是他们身后不能现在就倒的顶梁柱。所以他们虽然为了那株老山参在病情上欺骗了陈夫人,但却不敢真个的耽误给太夫人治病。 在陈夫人几乎衣不解带的侍奉下,太夫人终于在两天后退了热,人也清醒了过来。这让陈夫人欣喜不已,只以为是自己带来的那支老山参起到了作用。还想着哪怕真是因此而让公公对自己生了间隙,那也还是值得的。 太夫人醒来后看到孙女儿也很高兴,在得知她侍奉了自己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之后更是心疼的要打发她回家好好休息,但放心不下的陈夫人却还是坚持留在了娘家。直到今天一大早,陈夫人照例从暂居的客院去太夫人所居的内院侍疾,因为今天得迟了些,所以就选择抄了近道。尽管她出嫁离府多年,但这路还是很熟悉的。 这条近道要从她父母所居的院子里的小花园借过,不想在她在这花园的转角的岔道处却听到了她母亲与一个宫人打扮的人在说话。因为转角的关系,他们并没有看到她。原本她也不甚在意,就她那皇后姐姐与娘家的亲近关系,会差使宫人来府里传话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奇事。 但就在她要悄然离开时,却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中提到了六百年参龄的老山参还有配药什么的。这时陈夫人还以为说的是给祖母配药的事,所以就留心听了起来。不想却是得知了她带来的那支老山参并不是用来给祖母配药的,而是从她手中骗来给她那个郡王侄儿用的,这样一个真相。</P></DIV> <TR> 第五十九章 考较 无意间得知了这个真相的陈夫人是又气又急,当时直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去将事情给问个清楚。只是她到底不再是天真冲动的无知少女,多年来国公府的当家夫人的历练让她到底保持住了理智,没有鲁莽行事。 这里虽是她的娘家,这些人虽都是她的血脉至亲,但现在到底已不再是一家人。此刻的她从未如此清醒而深刻的认识到一点。摆在眼前的这件事,又再一次证明了这一个她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的事实。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娘家除了祖母之外,与她的关系都并不亲近。在自己嫁入国公府后,就更是如此。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向野心勃勃,想要将陈家带入一个更新的更高度。这个野望在姐姐皇后娘娘生下嫡子之后,就更加一发而不可收拾。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将自己的夫家拉入他们的阵营,但这些年来他的无数次试探与尝试都向他证明了这并不可行。 她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家人对自己都一直颇有微词。如果不是国公府本身实力的强势,不是陈家还需要这样一个强大的姻亲用来震慑,只怕两家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当然即便是如此,现在这种只保持着情面往来的关系也并没有比这要好多少。 她也知道公公、丈夫包括儿子们在内的夏侯家人对陈家人是看不上眼的。在他们看来陈家人都眼高手低,空有凌云之志却又毫无与之相匹配的智慧与实力。陈家人名义上读的是圣贤之书,走的却都是各种左门小道。对于以血汗军功立家的夏侯家来说,是道不同不相与谋。这多么年来,如果不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哪里会对时不时总借着国公府的名头狐假虎威的陈家人客气? 这些年来,她与陈家人虽然并不亲厚。但到底还是顾念着的血脉亲情,在陈家有事求上门来时,除了有损国公府核心利益的事情之外只要她能够帮得上的,几乎从未推脱,哪怕有时会让夫家人不高兴。 只是她这般的苦心,只怕是从未被陈家人看在眼中。但凡有一点为她的立场做过考虑,也不会有这次的算计。当然这对于熟知陈家人性情的陈夫人来说也不能算有多意外,但她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居然会为了算计她而利用祖母的健康。她甚至怀疑祖母的这场大病,到底真是碰巧还是…… 越想越愤怒而怀着满腹的愁怨的陈夫人,没有惊动那边说话的人就悄然的回到太夫人的房里。她并没有立刻去看已经服过药在打盹儿的祖母。而是背地里找来了祖母的心腹嬷嬷打听祖母这次生病的经过,以及初诊的御医到底是怎么说的。 这个姓金的嬷嬷是祖母身旁剩下的唯一从她娘家带来的人。在几番为难之后金嬷嬷才告诉了她太夫人这次生病的真相,以及她因为孙子前途的缘故被要挟着不能将这些事告诉她。 根据金嬷嬷述说的情况。陈夫人大致拼凑出了事实真相。而在这时,她反到镇定了下来。她并没有立刻就离开陈府,尽管那时她几乎感觉在那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但她依旧还是不能就这么抛下生病的祖母,虽然祖母的病并如她之前以为的那样严重。或许从这一点上对她来说,算是这件事中唯一的一点安慰。 至于陈家人和她那个姐姐皇后。她也不能说有多失望,毕竟对他们她很早以前就不再报有希望了。只能说经过此次之后,她已经决心将这些人完全视之陌路。做出这个决定,她非但没有多少难过的情绪,反而还有一种解脱感。总夹在娘家与夫家之间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虽然她自觉平静了不少。但将她自幼抚养长大的太夫人如何看不出她的异样。在她的坚持追问下,陈夫人考虑再三还是将事情始末以及自己下定的决心告之了祖母。 太夫人一直都是个明智的人,老去的年纪并未没让她因此而变得糊涂。而反更加的睿智。早早就看清了世间名利的她,当然远比身在局中的陈夫人看得要更加清楚。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儿时一样的轻轻的摸了摸陈夫人的额发,然后只说了一句“明白了。”就将她打发回了自己家。 尽管此外并没有再做任何的叮嘱与交待,但自认同样了解祖母的陈夫人却理解了她的意思。陈夫人跪在祖母的病榻前磕了三个头之后。就带着对祖母的不舍与愧疚黯然神伤的离开了陈府回到了自己家。 璟瑜听完之后,一时之间也感慨万千。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也许在外人眼里这件事可能是有些荒唐,但对同样遭受过血脉至亲的背叛与算计的她来说,却是感同身受。但最终她也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毕竟那些人也是现在的“自己”的长辈,有些话无论怎么样她也是不能说的。 屋里的气氛这时也些沉重,他们就是再希望陈夫人与陈家撇清关系,也不愿意陈夫人受到伤害。即使他们知道这是个无可避免的过程。 老国公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问道:“对了,关于你们那位曾外祖母,你们可有看法?可知她向你们母亲传达的意思又是什么?” 老国公虽没有点名,但璟瑜却还是发现他的视线是放在了自己身上,便明白了这应该是一次对自己的考教。 “瑜儿从没见过这位曾外祖母,只能从以前和刚才听到的与她有关的那些事来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璟瑜思量了一下,也没同莫妍商量就尽量说出她自己的看法:“在瑜儿看来,曾外祖母是个难得看透了世情的明白人。是个既摆脱了俗世情感纠缠的超脱无情之人,又是个真正重情重性的性情中人。” 听到璟瑜这样不乏自相矛盾的说法,老国公和夏侯焰都不由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瑜儿的看法还真是特别。”老国公感对璟瑜的话似是十分感兴趣,不由又追问道:“瑜儿前面那边那句‘明白人’的意思老夫到是明白。但瑜儿你后边的说法却是有些自相矛盾了,既是‘无情之人’又如何会‘重情重性的性情中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祖父与大哥的眼神太过关注的缘故,璟瑜这时又生出了几分紧张的感觉,她大口的喝下手中茶盏内所有的茶水之后,才将自己的想法稍做整理之后表述了出来: “从曾外祖母的一生经历不难看出她这一生命运的坎坷。无论是少时在宫中做女史的经历,还是后来嫁入陈府做继弦后的日子,都不能算是什么好生活。宫中的黑暗凶险自是不必说,在嫁入陈家后先时不受重视,后时却是因为能够给陈家带去丰厚的利益才被陈家贡着捧着,那种只关利益不关感情的‘亲情’对于一些重情的人来说还不如没有。” 说到这里,璟瑜不由得顿了顿,才继续道:“说曾外祖母是个明白人,是因为她既然对先太皇太后和先皇有恩,却从未挟恩求报。除了母亲的亲事之外,那二位对陈府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而非是她去求得而来的。 说她无情,说的是她对陈家。以她这样明白通透人,不会不明白陈家的实际状况?陈家的根基在东海,这一支为何会迁入京城的原因虽未可知,但他们与本家的关系并不亲密也是事实,不然当年在京城的处境也不会那样艰难。这样的陈家根基之浅薄其时与一般富户无异,他们这样完全靠借着先太皇太后与先皇二位的恩赏而飞速的幸进,绝对不是件好事,甚至还可以说十分的危险。但她却从未阻止陈家以这样的方式在京城崛起。 说她重情重性,当然是说她对母亲的关爱确是真真切切的。虽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得到她的青眼的,但她为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亲好。无论是阻止她嫁入宫中,为她求得了咱们家这门难得的好亲事,还是现在这一次。皆证明了她对母亲的那份淳淳关爱之情。甚至在瑜儿看来,对于曾外祖母来说恐怕整个陈家她只将母亲视之为了真正的亲人。对关心之人爱护有加,对不上心人无情无视,这种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性情来行事的人不就是‘性情中人’么?” 老国公听了这番解释,不由轻轻点了点头,到也没有评论对错,而是继续又追问道:“瑜儿也提到了‘这一次’,那么瑜儿认为你曾外祖母这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瑜儿认为曾外祖母应是世上最了解母亲,也最是清楚母亲为难之处的人。”这时璟瑜已抛开了之前的紧张,侃侃而道:“正因为她是最了解母亲的快乐,也最明白母亲的痛苦的人,她就一定能够想到母亲所做的从此与陈家划清界限决定。所以她告诉母亲的那句‘明白了’其实就是向母亲表明她对母亲一如既往的支持。甚至可能这根本就是她自己对母亲的希望。她应该本来就不愿意看到母亲与陈家纠缠不清,真心疼爱母亲的她不会愿意让母亲再上去陈家这条根基不稳却又躁进不安的船的。” ps: 时隔两年,某茶终于又有新书上架了。在此某茶衷心的感谢各位新老朋友的支持!</P></DIV> <TR> 第六十章 赴约 那天陈夫人从娘家回府后又过了几日,无论璟瑜到底是如何作想,应约去四季行辕赏梅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一大清早甚至还天光未亮的时候,璟瑜就被陈夫人使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硬生生的给挖了出来。然后不甚清醒的她就如个人偶一般,任凭特地衔令前来负责她今天打扮的素芸好一阵的折腾。直到一阵寒风迎面袭来的时候,璟瑜才完全的清醒过来。 这几日因为陈夫人心情不郁的关系,整个府里的气氛谈不上有多阴郁,可也多少有几分紧张。璟瑜虽也有心想要开解陈夫人心中的郁结,但也知道这毕竟事涉外家,不是她这个做人女儿,做人外孙女儿的能够置喙的,就只得想办法从另一方面来着手。 连着几天璟瑜都用了更多的时间来陪着陈夫人,每天都陪着她说话解闷,陪着她用膳饮茶。之前特意为陈夫人准备的打算用来调理她身子的灵泉水,也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璟瑜将这瓶灵泉水,分成几次掺到泡茶的山泉水里,让陈夫人喝了下去。 空间里灵泉水的神奇效果自是不必多说,陈夫人极快的恢复了过来。不但脸色恢复了从前红润,就连精神也较之去陈府之前还要好上许多。陈夫人自己认为是公公使人送来的那些上等参片、红花和蜂王浆的调理效果,而旁人只以为是璟瑜的陪伴才让她恢复了精神。 那日她特地准备的其他那些东西,老国公也帮着她分配好了。一如他们之间的默契,没问来路的老国公自己只留下了一盒参片、一罐蜂王浆和一瓶蜂蜜。陈夫人和夏侯焰那里送的到是一样,都比老国公要多了一盒红花。剩下的那几瓶蜂蜜除了给夏侯烽一瓶之外,其他的都交给了陈夫人去分配。陈夫人又换了更小的瓶子分装之后,才送与了其他各房。虽然换成了小瓶子,但蜂蜜特别是在这大冷天的蜂蜜也算是个稀罕东西。得了的人都觉得十分满意了。 尽管还是有些担心母亲陈夫人,但璟瑜这几天的心情还是不错的。那天老国公对她的考较结果虽然说还有不足,但与他相处日久的璟瑜还是发现他对自己的表现其实是很满意的。后来就是莫妍,也十分难得的夸奖了她几句。说她总算是有了进步,不再像从前一样,凡事只能看到表面,知道去思考那些表面下更深层次的东西了。 当然,莫妍也一如既往的跟她分析了她思虑不周的地方。例如,那位曾太祖母其实同样看穿了他们公国府的想法和目的。她支持陈夫人与娘家划清界限的决定,也未尝没有因为顾虑国公府的原因。其他还有…… 只是这样的小小夸赞。就已经让璟瑜欣喜不已了。 这一次去四季行辕赴约,不再是由小哥夏侯烽领着的她去。虽然他确实是想要跟着去,只是他还要上课。祖父并不答应他为此事特意请假,所以他也只能放弃。大哥夏侯焰也因为要在大营轮值,同样也没有这个时间。 一直在关注着今日之事的两位婶婶对谁跟着璟瑜去,也十分关注。三婶杜氏自然是希望能够由自己的两个儿子跟着去,上次在会真观的时候她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也跟大嫂陈夫人提过一两次,但都被大嫂以要听从公公的安排为由婉言回避了。她虽心有不甘,但到底也不敢去向公公提。对于这位威严有加的公公她虽了解不算多,但也多少听说过一些,知道他最不喜人钻营这些小道,她自然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二婶刘氏的想法则与她弟媳杜氏完全不同。她自己的儿子年纪还小,老国公肯定不会放心让他跟着璟瑜去。至于继子夏侯炽,她是巴不得他在京城一无所获才好。又如何愿意让他有这样结识京城青年俊杰的机会。在公公否绝了让她们的侄女、外甥女们也跟着去之后,她就不再做任何想法了。 至于在府里做客的几位表姐们,她心里虽也各有想法,但只是客人们的她们同样也无法因为这类事敢有任何微词。 结果最后老国公到底做了个决定让刘氏咬牙暗恨不止的决定,亲点了为人更加圆滑的夏侯炽来护送璟瑜的这趟出行。 对于这趟是谁带自己去。璟瑜并不在意。在她将夏侯焰那天带回来的那张赏梅帖交到陈夫人手里,任由她安排之后。就连两位婶婶和几位表姐她都不必再刻意的躲着了。而是告知她们如果想要去“赏梅”,就去找陈夫人,至于陈夫人如何安排就不关她的事了。 前两日又再次下了一场大雪直到昨夜才停,这趟去四季行辕不但路上比上次还要颠簸,所费的时间也要长上许多。好不容易到达行辕,璟瑜已经被颠得七荦八素的,脸色看着都有些苍白。而与她相反的是一路骑马而来的夏侯炽,他到是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 或是因为天气缘故,这次行辕的大门前远没有上次的那么热闹,甚至还可以说有冷清。夏侯炽关心了一下璟瑜的晕车状况,在得到她无碍的保证之后就带着她进了那张大门。 “县主,夏侯公子,二位稀客真是一路辛苦了!”这次迎接他们的还是上次的那位郭管事:“我们少爷他们已经在梅园恭候多时了。” 笑眯眯的郭管事这次没如上次那样多做寒暄,就直接亲自为他们引路,去了璟瑜这次的践约之地——梅园。 坐在软轿里的璟瑜,揣着手炉透过窗口的薄纱看向窗外。被厚厚的大雪披上了银妆的行辕,与上次来时的景色几乎完全不同。上次来时还是秋日,那时的行辕的景色是一种秋色繁荣的美丽,完全不同于眼前。行辕里现在的景色也同样很是不错,只是不同的是这种美丽是种略带有几分萧索的颓然之美。 梅园的位置在行辕里有些偏,几乎是隐藏在这片小山的一处山凹之中。费了一些时间,璟瑜等人的软轿才停在了梅园门口。 穿着厚重银狐大氅戴着兜帽的璟瑜,一从软轿上下来,就看到了邀请她来此的商少琛带着一男一女两个随从婢女模样的人,正站在梅园的大院门口含笑的看着自己一行人。 “炽兄,你可算是带着瑜儿妹妹是来了。”商少琛先很是很熟谂的招呼了夏侯炽一声,然后才转向璟瑜这个正主道:“不然,我还以为瑜儿妹妹你又改主意不来了呢。” “哟,今天到真是沾了妹妹的光,居然劳动了少琛亲自到这门口来迎接啊。”夏侯炽语气有些调侃的道:“怎么可能会不来?少琛兄所请,可是人人求之不得的,在京城有谁人会推拒啊。因为下雪结冰的缘故,这才一路上耽搁不少。如果真的来迟了,还请少琛兄多多见谅啊。” “没想到炽兄也有如此客气的时候。”商少琛轻笑着,一边将他们兄妹向里引一边道:“来迟到是没有。这样的天气,路上确实有些难走,你们一路上辛苦了。” “怎么炽堂哥跟商二哥很熟吗?”跟在商少琛身后的璟瑜有些好奇的问。 她记得夏侯炽到京城的时间并不算长,就算是与商少琛认识,交情也应当只是一般才是。 商少琛回头轻笑着答道:“我与炽兄认识已经多年了,当年我们还曾一起过进学,一起闯过祸。” “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呢。”夏侯炽似是有些怀念:“那时候我父亲还跟着祖父在潼涧关,我和生病的母亲被留在了京城。我蒙学也是京城里,就是在那时候与你二哥一起认识他的。直到后来母亲过世,父亲就将我从京城接走了。自那之后,就少见得少了。” 原来如此,璟瑜轻轻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她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上次在会真观时商少琛他们并不认识烯堂哥,所以她之前才会以为炽堂哥也与他们不相识。如果事先知道会提及已经过世先二婶,她是不会问的。 璟瑜转而向商少琛问道:“商二哥,今天这梅园还有其他客人在吗?” 她这也是忽然想起了那天在会真观,其他的几个人也好像说过来赏梅来着。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另选了其他日子,还是说的就是今天。 商少琛自然知道她问的其他客人是谁,于是答道:“晏之今天也轮值,文柏也另外有事,他们都没来。逸峰和六殿下昨天就都过来了,只是先前六殿下说要凿冰捕鱼,一大早的就拖着逸峰去湖那边了,现在还没有回梅园来。” “这里还能凿冰捕鱼?”夏侯炽很有几分惊喜的问道。 “对,那边湖里有少鱼,前两天老江在里边捕了好几条不小的肥鱼。就是因为这被六殿下知道了,所以他才会急不可待。若不是夜里实在不太安全,只怕他昨夜就去了,哪还能等得到今天早上。所以今天这天才一亮,他就硬拉着逸峰陪他一道去了。”商少琛当然不会看错夏侯炽那兴致勃勃的眼神,他是有些无奈的道:“如果你也想去,那就去吧。瑜儿妹妹这里就交给我来安置好了。”</P></DIV> <TR> 第六十一章 梅亭 对凿冰捕鱼这件事感兴趣的其实并不止有夏侯炽,一旁的璟瑜甚至是空间里的莫妍都十分好奇。莫妍甚至还在一个劲儿的鼓动璟瑜,让她也要求跟过去,就算不能亲自动手玩儿,能够在一旁亲眼看看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莫妍的怂恿让本就好奇的璟瑜更是心生向往,有好几次想要跟着去玩去看看热闹的话都溜到了嘴边了,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不断默默的告诉自己也告诉莫妍,这是有失规矩的。再说那里还有那位六殿下在,就更不合适了。 无论是之前在玲珑阁有过两次不甚愉快会面的齐郡王五皇子和十皇子,还是前次在会真观见到的那位六皇子,璟瑜对他们都没有任何好感。上次在会真观商少琛提出这次的邀请时,她没有立刻答应的理由之一,也是因为这位六皇子。尽管上次在会真观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从表面上这位六皇子除了有些狂放不羁,不太拘束礼节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但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璟瑜直觉的就对他有种莫名的警惕。 这种莫名说不出缘由的警惕心理若是旁人,顶多只会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但璟瑜却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正因为如此,上次自会真观回府之后,她就曾向老国公问过这位六皇子的事。老国公对这位皇六子似乎知道得也不太多,也都是一些大致情况。与她之前所知道的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补充,唯一多出来的就是老国公自己的一些看法。 皇六子楚芃,其母张贤妃只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初入宫时虽品级不高,但有一段时间甚得圣宠品级一路高升,六皇子就是在那段时间出生的。在生下六皇子之后,更是晋位四妃之一的贤妃成为一宫之主。但后来却因为与当时后宫的一位新宠而开罪了今上,从此君恩渐淡。 皇六子本人在众位皇子之中资质也不算不出众。或许甚至可以说有些鲁钝。他既不好文也不爱武,只对吃喝玩乐有兴趣。从尚未成年时就总会时不时的溜出宫外去玩,无论太傅和今上如何责罚都屡教不改。到了成年后能自由出入宫中时,他更是成不天不见人的在宫外和一群狐朋狗友们玩乐。这样一个不长进的儿子,今上自然也不会青眼看重。到了娶王妃时,今上也只是随意的为他选了一位同样出身不显的王妃。 人们提及这位六皇子除了他不务正业的名声之外,另一个被人还算津津乐道的一点就是他的痴情。所有已娶王妃的皇子之中,只有他一人除了王妃之外再无其他侧妃侍妾。即使他那位体弱的王妃成亲快三年,都没能为他生下个一男半女,他都顶着今上与其母妃的压力没有娶一个侧妃纳一个侍妾通房。 现如今他前边的兄弟。包括只比他大上两个月的五皇子楚荆都得封了王爵开了王府,而他却至今仍旧是住在宫中没有任何爵位封号的皇子。除了他们母子二人皆不得圣意之外,也不无与他硬顶着不纳侧妃侍妾有关。 老国公对这位六皇子的评价也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他说这位殿下要么就是一位真正至情至性的洒脱之人。对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毫无一点野心;要么就是一个擅于隐藏所图非小城府极深的人。他本人倾向于第二种,但至今却没有能找出他的破绽。 对此结果的猜测无外乎有着三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因为国公府的力量更多的被牵制在了其他地方,没有过多的将精力放在他身上,另一种可能又或许是在他的背后也有另一股至少不于弱于国公府的力量存在,第三种可能就回到第一种猜测的结果上。他就是这么个活得自在自己的洒脱之人。而恰是这一可能,却最无法令人相信。 近年来国公府虽也有意再加强对他的关注,但如今潼涧关的形势却又没有多余的力量能够抽出来做这些。正因为对他有些拿不准,所以他之前一直都没有跟她专门提及过这位皇子。如果不是璟瑜问起,在没有发现之前他本也不会提及。 在听到老国公的这番看法之后,璟瑜心里对这位六皇子的戒心就更大了。所谓宁可杀错。不可错过。对于这样的人,她自然是避之不及敬谢不敏的,只希望能有多远就离他多远。所以哪怕她再如何眼馋凿冰捕鱼的趣事。也不愿意往他身边去凑。 就在璟瑜心中为放弃这件难得的趣事而纠结不已时,夏侯炽也做出选择:“那少琛兄,我妹妹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 “瑜儿妹妹是我特意邀请来的贵客,我又是地主,自当不会怠慢于她的。”商少琛笑道:“你尽可放心。” 夏侯炽在得到商少琛的保证之后。转身对璟瑜道:“妹妹,你好好跟着你商二哥。炽哥一会儿给你带鱼回来吃。” 说完也不等璟瑜的回答,就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这炽堂哥也太不可靠了!回家我一定要告诉祖父!璟瑜无比幽怨的看着那个轻快的背影,绝不承认相比被这么抛下的怨念,她更不愤的是他能够去看凿冰捕鱼,甚至还可能亲自上手这件事。 空间里的莫妍也跟她一样怨念,对于璟瑜对那位才只见过一面的六皇子如此的警戒回避,莫妍还是颇为赞同的,因为她也相信璟瑜的直觉。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莫妍,对于皇子这种生物的虽心无敬畏,但也知道有时候这种身份本身就代表着麻烦。而她恰巧就一向信奉远离麻烦才是解决麻烦的最好办法。 “唉,可惜了这么个好机会!空间里虽样样要比外边强,就一点有些遗憾,空间四季无冬既不下雪又不结冰。像凿冰捕鱼、冰车溜冰,还有冰灯冰屋之类的,都没法玩。”莫妍十分惋惜的感慨道。 璟瑜听到莫妍提到了几个她从未听过的与冰有关的新鲜词儿,正有心追问的时候,已经目送夏侯炽离开的商少琛低头看向她问道:“瑜儿妹妹现在是想先去休息,还是跟商二哥一起去喝茶杯用些茶点暖暖身子?” 听到商少琛的建议,璟瑜原想要说她想先去休息,但一想到她还不知道商少琛这次力邀她来这里赏梅的真正目的,就选择了先跟着他去用茶点。 商少琛显然早就猜到了她的选择,璟瑜在被他领到一处位于一片红梅林中的一座不太眼的小亭子里,在还没有进去之前就看到了在亭阁中央那些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 走到这座只书着“梅亭”两个字的小亭里,迎面而来的温热感觉让她立刻明白了这个不甚起眼的小亭子正是那种装着地龙埋着暖管的特建暖亭。 早就侍立于亭内的两个侍女在他们进到亭内后立刻迎了上来,一个接过了商少琛自己脱下的斗篷,一个帮着侍琴给璟瑜脱下身上的大氅。 小亭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黑酸枝木打的大桌子,上边放着一套淡绿如玉的精美茶具、一只正在冒着丝丝热气的铜壶,还摆着三只同质的黑色大木盒。尽管几只大木盒都盖着盖子看不到里边,但想也知道里边装的应该就是商少琛所说的茶点。 商少琛领着璟瑜分坐在了桌子两边,一边示意两个侍女揭开木盒的盖子,一边亲自从茶具中的茶叶罐取了点茶叶,亲手泡了一壶茶。 原本璟瑜的心思早被几只木盒内的那几样正热气腾腾散发着阵阵食香味的精致点心给吸引了过去,但是当茶叶那无法被梅香和食香味盖住的淡淡清新香气也散发出来之后,她的注意力就完全的从那些看着闻着都十分不错的精细茶点上转移过来了,甚至还有着不小的惊讶。 她是不可能会认错这种茶香的,这壶茶用的茶叶不容错辨正她空间里的出品。不过如果只是如此到也不足以让她惊讶,毕竟她也通过祖父卖了不少空间出品的茶叶给百味轩的祁梦哲。尽管数量并不多,但以商少琛的身份和人脉要弄到一些并不算难。 可现在这壶茶用的茶叶并不是卖给祁梦哲的那一种,而是她不久前才拿出来只送了一些给祖父的那种铁观音。这让她如何不惊讶?这种铁观音她只送给了祖父,母亲母亲和大嫂更偏爱她送的那些花茶,而大哥那边因为他的喜好更清淡,所以她也特别另备了龙井,至于小哥……他没有具体的偏好,所以他喝的也是祁梦哲那里有卖的那一种。 祖父是个如何谨慎周密的人,她就算没有了解到十分也体会到了七分。所以她决不相信他会随意的就将这种没有面市的铁观音送人。可现在事实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了她的眼前,这就让她不得不认识她们鄂国公府与瑛国公府的关系了。又或者……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两家算是世交,她二哥与眼前的商少琛是挚交好友,从未想过其他。毕竟在京城几代经营的世家大族之间这样的关系非常常见。只要不是政敌,就差不多都是这样。 更令璟瑜疑惑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他为什么会专程泡这个茶自己。她相信商少琛手上的铁观音绝对不多,而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甚至这茶叶也是出自她家,商少琛为什么要给自己泡一壶这样的茶呢?</P></DIV> <TR> 第六十二章 目的(上) 心有疑惑的璟瑜虽然很想要向坐在对面的商少琛将心中的疑问问个清楚,但最终却还是强行忍下了。无论是老国公还是莫妍,对的教导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关于耐性的培养。 这时的商少琛像是完全没有心思理会璟瑜这个他特地邀请而来的小客人一般,所有专注都倾注在了茶上。他的神态专注,动作优雅。他明明并没有什么做什么特别复杂花哨的动作,但几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有如行云流水般的令人赏心悦目。连原本因为空等而感觉有些无聊的璟瑜也有些情不自禁的被他手上的动作给吸引,一时间心头的烦躁之意也渐渐挥之不少。 “听说瑜儿妹妹精于茶道,”商少琛将泡好的茶递了一杯放到璟瑜的跟前,道:“商二哥今天在这里献丑了,有不足之处还请瑜儿妹妹加以指点。” 璟瑜听商少琛称赞自己精于茶道时,不由小脸一红。她自己最是清楚,与眼前的商少琛相比她那所谓的“精于道茶”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如果真要加以指点,那也是她需要他的指点。 她的那些泡茶技术完全是跟莫妍新学的,前生被刻意娇惯着养大,在被强行遣送到那座破院子之前,她甚至从未亲自动手泡过一杯茶。而现在哪怕是经过了莫妍的一番用心教导,用莫妍的说法只能算是技术上刚上手而已,离所谓之的“道”的意境上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老国公喜欢让她泡茶,更多的其实是喜欢被孙女儿孝敬,而并不是真的看重她的茶道。就她看来,眼前的商少琛显然在茶道的意境上要远远超过了她,而他要自己来指点他,这如何不让她为之脸红。 “商二哥这样说,可是在笑话我。我才是那个需要商二哥加以指点的人。”璟瑜 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后轻叹道:“原来我之前真是辱没了这等好茶叶啊。” “如果商二哥泡的茶瑜儿妹妹真还看得上的话,以后可以常到这里来玩。”商少琛一边夹了一块乳白色的糕点放到璟瑜的碗里,一边笑道:“听说你很喜欢百味轩的桃花糕,这是我们行辕这个季节特有梅花糕,你可以尝尝比之桃花糕如何。” 璟瑜拿起碗里的梅花糕咬了一口,然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商二哥‘听说’的事可真不少。” 商少琛给自己也夹了一块梅花糕,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瑜儿妹妹不知道吗?在这京城里,你商二哥‘听说’过的事比你想像的还要多。” 商少琛的话让璟瑜不由心中一动,她想到了在莫妍所上的商业课程中就有提到过这四季行辕的经营方式非常类似于那个世界一种叫高级会所的商铺的经营方式。 她还记得莫妍说过,那种叫做会所的商铺虽然经营的项目是吃喝玩乐之类的服务项目。但实际上它更大的作用是经营人脉和各种信息。后两种经营项目远比前一种单纯的服务重要得多。因为这两个项目所能得到的好处远远不限于金钱,它们所能带来的许多更深层次的利益,要远远胜于一般的金钱。经过老国公一番调教的璟瑜已然能够深刻明白人脉和信息这两样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的重要性了。 既然这四季行辕就是这个世界的高级会所,那么作为它的实际经营者的商少琛能够探听到一些甚为隐密的消息。那上次他们兄妹去了百味轩,见了祁梦哲吃了桃花糕的这种根本不算隐密小事当然就更不在话下了。只是他又为何要让自己知道这些? 正在璟瑜感觉自己快被商少琛的各种迂回试探弄得头晕脑涨的时候,却又听得他道:“就像是我就听说了,祁梦哲那里现在最抢手的茶叶和果酒都是打从你们府里弄到的。” 尽管有些分神。但璟瑜还是注意到了商少琛的这句“听说”是在陈述事实,而非是试探性的询问。很显然他已经确定了这个事实。 “听说好像是。”璟瑜用了一种不太确切的语气答道。 她原本是想说她不知道,但她还没有忘记初时在百味轩,那种茶叶是她带去的。祁梦哲对她大哥提出想要空间出产的茶叶时,也是当着她面的。如果她真回答不知道,那就太假了。 茶叶和果酒出自他们鄂国公府的事本就不能算是秘密。因为他们也没想过要隐瞒。尽管现在通过祁梦哲卖出去的茶叶只有一种,果酒只有三种,但以后必然会增加更多的品种和物品种类。如果东西的品种种类多了。也必将要增加其他的出货渠道,不会只限制在祁梦哲这一条道上。既是如此,这些东西出自鄂国公府的消息就自然无需要隐瞒。现在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不过是因为出货计划尚未完善,另外就还有祁梦哲的拜托。 但这些东西是出自于她的事。却是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她也相信无论老国公还是大哥夏侯焰,都不可能会让此事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对璟瑜的回答商少琛也没有再多问。而是突然开始向她说起这铁观音的来源出处:“这种叫铁观音的茶,是我从祖母那里讨得的,听说这铁观音和另一种名为龙井的茶她都是从令祖那里得来的。家祖母酷爱茶道,最爱搜罗天下间的各种茶,其愿望也是希望品尽天下间的各种好茶。多年来虽不敢说已然品尽天下名茶,但在整个大月境内她还没有品到过的好茶各类极为有限。 近来她接二连三的品到了从未见过甚至听说的好茶,这令她十分的高兴。特别是这几种新茶还都甚得她的欢心。只可惜她在令祖那里所求得的龙井和铁观音两种茶叶数量都十分有限,那种名为云雾的绿茶祁梦哲那里虽有卖,但向他求买云雾茶的人也不少,这人多物少的所能买到的数量也同样有限。祖母能喝到,也花费了不小的功夫。 祖母知道我的关系门路颇多,便将寻找茶叶的差事交给了我。行辕的消息来源向来不少,可是我花费了好一番功夫都没有能够找到这三种新茶的出产地。唯一查到的,就是这三种茶都是贵府才有的。” “商二哥找我来莫不想向我打听这些茶叶的消息?”璟瑜猜想着他的用意,却还是装作不懂的问道。 “当然不是!或者应当说并不全是。”商少琛意味深长的看了璟瑜一眼,又转而道:“前些日子十皇子送与他母妃云贵妃的寿礼,在那天的寿宴上大放异彩。而我也听说那件寿礼,就是那对传说中曾是‘玉王’陆柲赠予前朝淑阳公阳的名为‘灵犀’的玉玲珑也是得自瑜儿妹妹。” 听商少琛又提到了之前她赔给十皇子的那对玉玲珑,璟瑜不由心头一跳。 商少琛能探听得到那对玉玲珑的事她也不奇怪,虽说当时在的另外几个人都被或明或暗的封了口,但如果他有心也不是真的查不到。可他在这个时候,跟那些茶叶和果酒联系到一起提,就不得不让她有所猜想了。 无论是茶叶、果酒还是玉玲珑,它们之间的共通关联之处便是他们鄂国公府。莫不是他真的猜到了什么? 按她先前所想,只以为他是想要加入茶叶和果酒的生意,从中分得一杯羹。只是如果只是那样,也不应当找到自己头上来。毕竟她虽是鄂国公府倍受疼爱的女儿,但也只是个没有掌家管事权利的小丫头罢了,甚至从知道玉玲珑一事的人来看,只能更加证明她是个不谙世事、还被人宠坏了的小丫头。像赚钱之类的营生,可不是这样的小丫头能够知道掺和的,更不必说与之商量什么了。 璟瑜心里做着各种猜想,但面上却不显,她装作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赔过十殿下一对玉玲珑。也确实有人说过那对玲珑是什么玉王所制的‘灵犀’,可是直到最后都没有能够确定,因为他们说玉王所出皆为孤品。 那时我之所以答应赔一对玉玲珑赔给十殿下,也是因为我赔给他的那一对与被摔坏的那一对是一模一样的。既然那玉玲珑有一模一样的两对,那谁也认不准那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灵犀’。” “那瑜儿妹妹你认为是不是呢?”商少琛接过她的话,很是自然的问道。 璟瑜用一种十分孩子的语气回答道:“我认为?我认为应该不是,因为如果真是的话,那我那亏就吃得大了。” “瑜儿妹妹认为不是?”商少琛直视着璟瑜的眼睛,又问道:“那瑜儿妹妹能告诉商二哥,那对玉玲珑是从哪里得到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璟瑜只觉得脑中一灵闪,忽然间像是抓到了什么关键之处。 莫不是他拐弯抹角的迂回了半天,真正想要知道的竟然是那对玉玲珑的事。前边所提到的茶叶什么的,应该只是为了向她证明两家之间亲密关系,好得到的她的信任,再自她这里套得有关于那对“灵犀”的事?</P></DIV> <TR> 第六十三章 目的(下) 璟瑜心中心念急动,可嘴里并未耽搁的答道:“这个……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那次在玲珑阁我跟十殿下无意间撞了一下,然后十殿下就叫我赔他的玉玲珑。说起来也真是巧,那时我随意的看了一眼被摔坏的玉玲珑,结果发现跟我一个盒子里塞着的一对好像差不多。当时一急就答应赔他一对,也是想着两对瞧上去差不多,完全没想到竟然会那样的相像,居然相似到几乎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璟瑜还有模有样的长吁短叹了一声:“后来祖父和母亲也问我那对玉玲珑是哪里得来的,可我也不记得了。唉,先前的那场大病之后,我就忘了许多事。这对玉玲珑是哪得来的,也是我忘了的事之一。我只记得放着那对玉玲珑的地方放的都往年亲朋戚友送的一些小玩意儿,但是谁送的就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后来查过账册也没能查到,若是以前帮我管这些东西的素柳姐姐还在世就好了,她记心那么好一定会记得的。” 璟瑜这番回答他的话其实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不过当时是准备用来应付老国公和陈夫人的。先前她还曾惋惜过没能派得上用场,不想今天在这里却是用上了。这番话里的内容虽然泰半是假的,但却不惧人去查。 之前的“夏璟瑜”身边确实有个叫素柳的大侍女打理她的一切。不但日常的衣食住行都由她安排,自小从长辈们那里得到的小物件、小玩意儿都是由她收着记账的。不过这个素柳却在“夏璟瑜”病发的前一天请了假外出去买东西,不想却在城外的护城河里失足落水而死。她死之后,那由她收着账册也一直没能找到。 商少琛的神色虽然未变,但璟瑜还是看到了他眼中快速闪过的一丝失望。看到这个失望的眼神,她愈加确定了自己的之前的猜测。就算打听“灵犀”的来处并不是他邀请自己过来这趟的最终目的,但也绝对与之相关。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商少琛可惜的道:“自从那日云贵妃的寿宴之后,各家女眷过生都以收到儿子恭贺首饰为荣。不久之后就是家母的生辰,我这做儿子的也想给她弄件好东西来给她长长脸。因为家母甚为爱玉,所以还最好能是玉饰。 不过现在京城里的玉饰虽多,想要找出个好点儿的还真不容易。后来偶然听家母提及妹妹送了一支石榴花簪给令堂做寿礼。那只石榴花簪的做工和用的宝石都被家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羡慕得不行。听小烽说那支花簪就是妹妹亲自为令堂挑的。再想想那件在云贵妃寿宴上大出风头的玉玲珑也是瑜儿妹妹手里出来的,还以为瑜儿妹妹能有什么门路呢。” 璟瑜面带羞怯的道:“商二哥说笑了,瑜儿哪能有什么好门路,这都是碰巧罢了,不然我也不会去玲珑阁遇到那件倒霉事了。” 璟瑜对于商少琛的这番说辞是半点也不信。但听到他想要寻件好首饰给他母亲做寿礼,不由得有些心动。她一直想要找为空间里的各种美玉宝石找个适合的出路,不然先前在玲珑阁时也不会有那样的冒失之举。 后来再回想无论是莫妍还是她自己。都觉得那时有些太过冲动了,只想着找生意门路而低估了那对有来历的玉玲珑所带来的后续影响。结果除了赔了一块好玉得了不少的麻烦之外,她的预想的目的根本就没有达到。 而现在似乎又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了她的眼前,经营着四季行辕这么个地方的商少琛显然门路不少,如果能与之合作应该也不错。尽管他这人目的难明又太难以捉摸。但她直觉他应该不会害她。呃,至少在没到感觉到他有任何恶意的目前是不会。尽管可能还是会有些风险,但这世上又哪有绝对没有风险的收获呢。至少与之前那次相比,这次的风险要小多了。 璟瑜越想越觉得或有可行,但她却告诉自己无论这事最终可行与否,都不能着急。不能再重蹈之前的覆辙。她需要回去好好计划一下,然后再去找个适合的人来出面。 “玲珑阁的那件事瑜儿妹妹你确实是有些不太走运。”商少琛也觉莞尔。 “对了,商二哥你前面说……” “哟。我们在外边受冻,你们到是好享受啊。” 璟瑜正打算再试探试探商少琛之前提到的茶叶和果酒的事是个什么想法,却不想被从梅林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就看到以六皇子一人为先的一行人三个人,正打从梅林的另一条小径向这边走来。打断她话头的。正是穿着一身杏色大毛裘的六皇子。 “你们受冻那可是自愿的,”商少琛对这行突然出现的人道:“如果不嫌弃。这里有刚好有热茶和热茶点可以暖身。” “那正好,本殿下就不客气了。本殿下也正好有些饿了,这些茶点瞧着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六皇子头一个走进梅亭,就大马金刀的捡了一个最近的一位子坐了下来,再接过商少琛递到他手里的热茶一饮而尽:“这大冷天的,喝杯热茶还真是件令人享受的事,特别还是一杯这么好的茶。” “确是如此。凿冰捕鱼这件事虽然有趣,但确实有些太冷了。”第二个落坐的却是夏侯炽,他选了一个离璟瑜最近的地方坐。 商少琛也给他送上了一杯热茶道:“那是因为你在南边住久了,现在对这北边的寒冬有些不太适应。” “你说的也有道理,小时候像这种天气我们照样出去玩儿,好像也没觉得有这么冷。”夏侯炽接过茶,放在手里暖了暖手之后,才轻轻的啜了一口赞同的道:“这茶确实很不错,不过我总觉得这种茶香味儿好像有些熟悉。” 夏侯炽这话音才刚一落,商少琛便看了一眼在一旁没说话的璟瑜,然后才道:“只听说你好酒,从不知道你还能品茶。我记得你从前老说无论什么茶在你喝来都是一个味儿,都是苦的,唯一的区别是就是哪一个更苦。没想到你现在还能品出个一二来。” “你就是记性好,不过也太过小看我了。”夏侯炽放下茶杯,一边又给自己夹了一个热蒸饺一边道:“我还是只喜欢喝酒,不怎么喜欢喝茶。不过喜不喜欢的,好歹也喝了这么些年,虽然分不清楚品种,但大概的好赖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 “夏侯你这话说得实在,跟本殿下一样。本殿下也好美酒,像茶这种东西在本殿下看来只是用来解渴的东西,只有那些酸儒们才喜欢借着它彰显什么风仪。”正吃得热乎的六皇子也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的拍了拍夏侯炽的肩道。 夏侯炽这次到是没有再附和六皇子话,只是像是饿狠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又塞下了好几块茶点,只看得璟瑜不由暗暗撇嘴。他出门前有没有用过早膳她是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自己马车里备的那些点心,在这一路上可全都是到了他的肚子里。 最后一个不紧不慢落座的人是也是上次在会真观见过一面的江逸峰。坐下的江逸峰依旧还是那副不爱说话的样子,只在接过商少琛亲手递过来的热茶时说了“谢谢。”两个字,之再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只是看着他们说得热闹。 另一个自打他们过来之后就没有再出过声的,正是璟瑜。她在六皇子他们出现的时候,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尽管心中不怎么乐意,也不得不依照规矩给那位六殿下行了大礼,并在他们三人都落了座之后,这才又坐了下来。心知这不是她能说话的场合的璟瑜,此刻心里只想着怎么离开这里。 “对了,还没有问你们的收获如何呢。”商少琛又将话题转到璟瑜也感兴趣的地方。 六皇子有些得意的道:“有本殿下亲自出马,这收获还用得着说吗?今天两顿都加菜是没问题的。” “我去得虽晚,但也还是赶上了。”一听提到捕鱼的收获夏侯炽也十分得意,他转头对璟瑜道:“听说妹妹喜欢鱼羹,我已经让人去做了,等会儿用膳的时候就有得吃了。” 璟瑜听话的点了点头,心里再次为没能亲自去看看而感到可惜。 “你小子就弄了那么一条尺来长的鱼,也就只能用来做鱼羹了,有什么可得意的。我们弄了那么多条大鱼,都没像你那么显摆。”六皇子似是不屑的道。 “那是,殿下跟逸峰兄是去得也早。” “本殿下就算用一样长的时间,也一定比你强。” …… 之后,梅亭里只听得六皇子和夏侯炽像两个孩子一样,就谁的捕鱼技术更好这个幼稚的问题争论不休。 看着与夏侯炽相互嘲讽得有些面红耳赤的六皇子,璟瑜忽然又重新想起了祖父对他的那些看法,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动摇了。 这位殿下真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吗?在璟瑜心生动摇的时候,忽然瞥了一眼尽管一直没有说过话,却依然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强烈存在感的江逸峰,然后那种动摇的感觉便没有那么强烈了。</P></DIV> <TR> 第六十四章 偷听 商少琛给璟瑜安排的歇脚的地方是梅园里的一处小院子。这座小院不大,比起上次夏侯烽带她来时所住的那处院子要小上一些,但在这万物萧条的冬日里,这里却是这行辕中难得的好住处。不仅只是因为这处小院位于一片开得正艳的腊梅林里,被淡黄如玉的腊梅花散发出的阵阵馨香所包围,更为难得的是这里还着一眼地热温泉。 一眼温泉对于空间中有着不少温泉、冷泉甚至灵泉的璟瑜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却还是挺稀罕的。听说这四季行辕会选建在这里,也跟这里有这几眼热温泉有关。也就是说这四季行辕一共也就只有几个地方能享受到,商少琛给璟瑜安排了一样地方也足以看出他的重视了。 先前在梅亭被人反客为主时,极不自在的璟瑜好不的容易寻了个机会才终于是脱身离开了那里,在这个小院里暂时的安顿了下来。在空间里泡过了无数回温泉、灵泉的璟瑜对这里的温泉兴趣不大,到是对这梅园里的梅花有些兴趣。 空间里当然不可能没有梅花,空间不但有甚至数量和种类都不算少。空间里的梅林也同样会开花,但是因为空间里没有雪,所以梅花映雪这样别有风情的景致也是看不到的。怎么说这一趟出门也是为了赏梅赏雪的,总不可能就这么白来了。 稍做安置的璟瑜将稳重的侍琴留下来打点,自己则带着弄笛出了温暖屋子,饶有兴致的在梅园里逛了起来。 这行辕的梅园到也确实不负其以梅为名,各种各样的梅花从南到北品类繁多,再加上一些亭台楼阁的其它配置,可见确实是花费了好一番心思的。若说空间里各处的风景胜在天然,那么这梅园的景致体现的就是处处匠心了。所以璟瑜这番游览也并不觉得乏味,反而兴致颇浓。 璟瑜这番游园只是兴之所至,并没有让行辕安排的人跟着。她就是顺着的被清扫出来的青石小径就这么随意的走走看看,也没有过多的注意方向。就这么停停走走的,等她们能看到的梅树梅花越来越少时,再一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小山坡上。 就在璟瑜打算原路返回时,却因为一时分神脚下绊了一下。若是平时这么小小的绊到也没什么,多半还是能稳得住的。但偏偏这时是下雪天,虽然雪停了山道上的积雪也做了一些清扫,但有不少的地方结了冰。璟瑜这次却不幸在稳住的时候就踩到了这么一块冰。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反应稍稍慢了半步的弄笛没有能够及时拉住脚下一滑的璟瑜,无能为力的她就么眼睁睁看滑倒的从一山道边的一个小坡滚了下去。还好这小坡上积雪不少,璟瑜滚落的速度并不快。也没有滚落太远就被一块巨石挡了下来。 直到看到璟瑜自己挣扎着想要起身,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变故而惊得呆住了的弄笛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小心的滑下去。等她好不容易连爬带滚的赶到璟瑜的身旁的时,璟瑜已经从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没?”弄笛一边着急的寻问璟瑜有没有摔到撞到。一边尝试着想要将她从这雪地上扶起来。 璟瑜也想要借着弄笛的掺扶从地上起身,但她只尝试了一下之后就果断的放弃了,然后摇了摇头无奈的道:“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紧?”弄笛一听璟瑜受了伤,就更慌神了。更是又加了好几分的力气,着急着想要将璟瑜扶起来。 “先别费这个力气了,”璟瑜看了看四周。然后推开了弄笛的手道:“我扭伤了脚,你一个人是没办法把我弄回去的,你还是去找人来帮忙吧。” 弄笛听到璟瑜的话后先是顿了顿。然后手下动作又是加快了几分着急的拒绝道:“我去找人来帮忙,那不是要留小姐你一个在这里?那怎么能行?” “不然又怎么办?难道耗在这里等?看有没有人经过?”璟瑜再次推开了弄笛的手,道:“这个季节到行辕来的玩的人不多,想要恰巧的遇到一个,那是要撞大运。若是要等侍琴出来找。就单单只是一个梅园那么大就够让人好找了,更别说这里很可能已经出了梅园范围。若是没人带路。想要找到这里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现在天这么冷,在这雪地里呆得越久就越容易生病。所以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回去找人过来。” “可是……”弄笛心里也明白璟瑜的话是对的,但让她将璟瑜一个留在这种地方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敢。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现在很难受,你再耽搁下去我可真要病了。”璟瑜先是拿出了杀手锏,然后又劝道:“我刚就说了,这里几乎遇不到什么人。现在是冬天,这里又不是深山,也不可能会有什么野兽到这里来。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你速去速回才是当务之急。” 尽管还是不放心,但似乎已经别无选择的弄笛也只能依旧璟瑜的安排行事了。她留下自己的斗篷盖在璟瑜的大氅上,而后几乎是手足并用的飞快离开了这里,回去找人了。 璟瑜直到弄笛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的脚确实扭伤的比较严重,但如果不是弄笛跟着她完全可以去空间里治。莫妍明确的告诉她这种伤只要在灵泉里稍稍泡一会儿就能治好。但现在只能用灵泉来减缓一点伤势,到是不好就这么治愈了,不然到时也不好解释这脚伤的问题。 大概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璟瑜很快便从巨石旁消失了。 回到空间里的璟瑜被莫妍逮着好好嘲笑了一番滚下山坡时的“英姿”后,这才得以脱掉厚厚的鞋袜,看到了脚腂上的伤。一旁的莫妍在看到她受伤的脚腂果然如所预料的一样又红又肿的肿得老高之后,给她弄来了一桶灵泉水。璟瑜只是拿了一块细布就着灵气四溢的灵泉小心的擦了擦受伤的脚腂,之后又敷了一下,在减轻了一点疼痛感之后,就没有再接着治了。对此莫妍虽然又是好好的嘲讽了她几句,但也没有真的就劝她将伤治好。 在重新小心的穿好鞋袜之后,璟瑜又喝了一杯普通的热茶又吃了两个水蜜桃,这才总算是感觉好了许多。因为不知道弄笛找人需要多久,又考虑到外边的环境到底不算有多隐秘,璟瑜还是决定去外边在原地等着。 只是不想她这才刚出空间重新在巨石后坐好,就忽然听到被巨石挡着的另一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因为不知道来人是否是弄笛找来寻她的,璟瑜到底没有选择再回到空间。又出于某种直觉,她也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来吸引来人的注意,而是就这么安静的靠坐在巨石后。 “你的收获怎么样?”这个说话的声音璟瑜听着总感觉有几分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总是想不起到底是谁。只能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应当是个年轻的男子。 “你指的是什么?”答话的这个人璟瑜到是立刻就辨别出了他的身份,因为这可是她今天听得最多的声音。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此间的主人商少琛。 “你以为呢?”先前问话的男子又将问题重新甩了回来。 接着,只听商少琛的语气很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刚才在山上的一个陷井里发现了一只獐子,另外还有几个索套也套住了两只野兔一只山鸡,所以说今天的收获应当还算不错。” “没运用刀箭,有这样的收获的确可算是不错。可见先前准备的那番功夫并没有白费。”那人顺嘴的赞了这么一句,接着又听到他道:“只是你今天的收获并只是如此吧?” “哦,不然还有呢?”商少琛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你这么积极的将那个小丫头请到这里来做客,若说是看在挚交好友夏侯炯的面上才格外照拂他的宝贝妹妹,这个理由别人或许会相信,但我却不这么认为。”那人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人才是真正无利不早的,如果只是为了夏侯炯,怕是还不够。” 听到这两人提到了自己,璟瑜更是小心得连呼吸都放慢了,甚至还不自觉的启用了空间一种隐藏气息的功能。因为她直觉可能会听到一些与自己有关的隐密,她总觉得之前在梅亭商少琛依然还是有所隐瞒。 “哦?那你怎么想?”商少琛的语气虽然没有变,但璟瑜却感觉出了几分凝重。 “听说半年前祭庙里的那棵扶桑又开出了血色的红花。” 那人很是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似是不相干的话,几乎让璟瑜以为是因为那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这才会突然改变了话题。就在她有些疑惑不定的时候,那人又再次开口了: “又到了这个时候,你已经有所决定了吗?”</P></DIV> <TR> 第六十五章 不祥 “又到了这个时候,你已经有所决定了吗?” “你的消息到是灵通,连祭庙里的事都能知道。”商少琛没有直接回答那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又做好选择了吗?” 商少琛的这句反问并没有立刻得到那人的回答,而是陷入了一片静默。 就在璟瑜以为他们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那人终于还是开口了:“你知道的,我就已经别无选择了。” 那人的这句话似乎说得云淡风轻,但璟瑜还是能听出几分沉重。 “你这样一个明白人,难道真就因为那么一点儿时的小恩惠,就这么草率的决定搭上你自己这一生了?你真的觉得那个人值得你如此?或者说你真的认为那个人能为这场豪赌最后的赢家?”商少琛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难明的意味。 那人忽然发出一阵爽朗轻笑,之后才道:“你都已经说了这是场豪赌,既是如此在没有到最后出结果的时候,又如何能预料得到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至于值不值得,我以为你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说得也是,”商少琛也跟着轻笑道:“我这也是松快日子过久了,都快要忘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那你呢?”那人又一次问道。 “我也以为你应该知道的。”商少琛似是调侃的回了他这么一句。 那人停顿了一下,才道:“我一直认为你不像是个会跟所谓的‘宿命’那种东西妥协的,难道是我看错了?” “不,也不能说你看错了我。而是因为要看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宿命’,如果是我自己自愿的选择,当然就无所谓了。”商少琛满不在乎的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各安天命了。”那人轻叹道:“看来我们这趟算是白来了。不过我还是要最后再问一句。真的晚了吗?” “也许。但你们怎么也不能算是白来了这一趟,你们不是弄到了不少大鱼吗?如若不嫌弃,这些野物你们也可以带走。”商少琛戏谑道。 那人又次发出了一阵轻笑道:“也好,难得你大方一次,如果不多猎点猎物带走才是真亏了。” 之后,璟瑜便听到了两人脚步渐行渐远。 就在璟瑜想要伸出头看看另一个说话的人是否就是自己刚才所猜测的那个人时,冷不丁的却又听到远处飘来了一句话。 “到了最后你还是没有提到半句与那个小丫头有关的话,莫不是我的猜测是对的?” 璟瑜伸头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但已经伸出的半个头还是让她将渐渐远去的那个人认了出来,那人正是一直跟在六皇子身边不怎么说的的江逸峰。因为鲜少听到他开口说话。所以璟瑜才没有第一时间听出他的声音来。 直到那两个人背着长弓和箭壶的两个人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雪上,璟瑜都没有能够听到商少琛回答那人那个似与自己相关的问题。 见到那两人终于离开了。莫名松了一口气的璟瑜又重新靠回了巨石上,问莫妍道:“你说他们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能确定,不过有可能是指夺嫡的那些事。”莫妍说着,又有些不太能够确定的补充道:“也有其他的可能,但指夺嫡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璟瑜虽然也和莫妍一样对他们那些对话里的几个地方不太明白。但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于是又问道:“商少琛所说的江逸峰所选择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位六殿下吧?” “有这个可能。”莫妍答道。 璟瑜有些不解的问道:“只是‘有这个可能’?我瞧着他们好像总是形影不离来着。” “我还记得从前的你身边最得意的那个丫头,好像是叫金枝什么的,难道不是与你形影不离?难道不是你以前身边第一心腹之人?可是实际上呢?结果呢?”莫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不是有教过你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么?” 听到莫妍提及过去,璟瑜不由心一痛。不过一想到自己曾经视若姐妹的心腹侍女其实根本就是二娘放在她身边的人。也大概明白了莫妍的意思,于是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其是别人安插在六皇子身边的人?” “也不一定,世事皆有可能。我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要提醒你而已。”莫妍似是有心有所感的道:“就我看来,这江逸峰绝非什么简单的人物。他刚才跟商少琛所说的那些话,也未必就是事实,所以很难判断他真正的立场。虽然我也想不明白他们话里有什么玄机,但我直觉将来很可能会与你有所有牵扯。尽管你这些日子跟老国公和陈夫人学了不少东西。但却还缺乏实践。我想提醒你的是,如果我的直觉成了真。那么将来无论你愿意与否都少得会与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他们之间是如何打交道的。如若你不学会小心仔细的分辨他们所说的话的真伪,就很可能被他们卖了还要为他们数钱。” 璟瑜一听这话,心情也跟着沉重了几分。莫说莫妍有那样的直觉,其实就是她自己也有一种自己将来必将与他们有所交集的预感。正如莫妍所说的那样,她心里也同样再是明白不过她这阵子虽然也算是学了不少东西,但若是与他们相比就要差远了。不然无论是早前在会真观还是先前在梅亭,她都不会情不自禁有意无意的选择避让。 前生鲜血与生命换来的教训早就让她明白了回避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总会有要面对事实的时候。可明白归明白,但真的事到临头时她又会以谨慎为由踌躇不前。其实她依然还是沉浸在那日老国公对她的认同上沾沾自喜,而她自己却还不自知,。想必莫妍也正是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这规劝。 究竟要如何做才好?这个问题璟瑜并没有问出来,因为这个问题的答应她心里有数。回顾这段时日的教导,无论是莫妍还老国公,他们教导自己的那些真要得出个结论,其实也就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掌握主动! 只有掌握主动,才能占得先机!一时之间,璟瑜的眼前就像是忽然打开了一扇窗。是了,自己有空间这样的神器,有莫妍这样的军师,已然比旁人要更占据优势。既然已决定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再任由任何人摆步,又何必前惧狼后怕虎的顾虑太多?即使再不明白他们刚才话里的机锋,但也能感觉到那隐隐暗潮。也许这对自己来说反到是个机会也不一定。 就在璟瑜心生豪气的时候,就忽然听到弄笛的呼唤自己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来处,璟瑜果然看到一脸焦急的弄笛带着侍琴和夏侯炽已经到了山坡上。 “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弄笛说你只是扭伤了脚,那还有没有别的受伤的地方?”第一个赶到她身边的是侍琴,她一边问,一边仔细的看了看璟瑜,又伸手摸了摸璟瑜的前额,在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也没有摸出有发热的迹象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璟瑜摇了摇头,正想要回答她的时候,观察好了出路的夏侯炽终于也到了她的身旁。等他走近璟瑜才发现他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平时的玩事不恭,表情是从所未见过的严肃。 “有没有怎么样?”夏侯炽也是一边将她好好的打量了一番,一边关心的责问道:“听说只是扭伤了脚,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想要出门,怎么不叫上我一道?你让我回去如何向祖父和大伯母交待?” 他说归说,动作却是半点也没有慢下来。他蹲在了地上,将侍月和弄笛帮着将璟瑜背到了他的背上,然背起他向巨石后商少琛他们离开的方向走。 因为没有现成清扫的小道,厚厚的积厚让路更加难走。虽然身上还背着一个人,但夏侯炽到底是习武之人,走得到是比侍琴和弄笛两个要快得多。可能是考虑到璟瑜的身体,夏侯炽也没有放慢速度等她们跟上的意思,不多时就将她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夏侯炽背上的璟瑜忽然问道:“炽哥,你知道祭庙是什么地方吗?” 璟瑜只感觉夏侯炽在听到了她的问题之后就脚下一顿,他不但没有回答璟瑜的问题反而问道:“是谁告诉你祭庙这个地方的?” “不记得了,只是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璟瑜似是随意回答之后,又继续追问道:“炽哥你知道,那你去过吗?” “祭庙是个神秘的地方,世间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有幸去过的人更少。真遗憾,你炽哥我可没有那个福气。”夏侯炽似有恢复了他一贯的玩事不恭,璟瑜是半点也没听出他有什么遗憾的意思。 就在璟瑜捉摸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夏侯炽转过了头,极为严肃的道:“瑜儿,以后不要随意跟人提起这个地方。不然也许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知道吗?” “为什么?”虽然不想,但璟瑜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传说那是个不祥的地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P></DIV> <TR> 第六十六章 合作(上) 在说完那句“不祥”之后,夏侯炽就再也没有提及一句与祭庙有关的话,而璟瑜也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璟瑜被堂哥夏侯炽背回小院,郭管事已经带着行辕的大夫在侯着了。在得知只是扭伤了脚腂并无其他大碍时,郭管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尽管郭管事一再表示行辕的这位大夫是致仕的太医,其医术高明还尤擅骨科,但夏侯炽还是决意要立刻就带璟瑜回家。不过还是被郭管事以此时已天色不早,就算加急赶路也赶不及城门落闸的时间这个理由给劝住了,最终决定还是依照原定的计划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启程回家。 对夏侯炽这样的安排璟瑜并无不满,她只是心中暗叹自己四季行辕这地方是不是有些犯冲。不然怎么两次过来都无法尽兴,还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上一次过来骑马,若不是有莫妍在暗中相帮,只怕不是被那个惊马的倒霉蛋儿撞到,就是被自己所骑的马摔下来。最后还因为那个倒霉蛋儿的缘故,没能游成湖还被迫扫兴而回。也因为如此,也才会接着有了玲珑阁的倒霉遭遇。不想这一次也同样没能有什么好运,更是直接受了伤。以后再有人找她到这儿来玩,她可真需要再多多考虑了。 行猎回来的商少琛在得知璟瑜受伤之后,也特意亲自过来探望了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无意间偷听到的那番话的缘故,璟瑜再次见到商少琛时总觉得他对自己的殷殷关切要远远超过单纯对世交挚友妹妹应有的关心,但她却偏偏想不出理由来。 第二天一大早,夏侯炽就带着因为脚伤行动不便的璟瑜回了家。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因为看护不力被祖父老国公犯狠狠的训了一顿。大伯母陈夫人倒是没有说什么,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责怪的神色,但他还是能感到她确实有些不满。 回到家里因为养伤的关系。她被陈夫人以怕打扰到老国公休息为由安排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住。原本对这样的安排她到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但在几位表姐几乎天天都到她这里来“探病”之后,烦不甚烦的璟瑜终于决定动用灵泉这等神器加快了伤愈的速度。以令太医吃惊的速度愣是将扭伤给养好了。因为她也并没敢太过出格,再加上她回来时伤就已经不太重,所以太医也只当她是小孩子愈合能力强伤也不重,而没有太在意。 在伤好得快差不多的时候,璟瑜便想要磨着搬回祖父那里,但陈夫人这次却是没有同意。不仅如此,陈夫人还减少了她每日呆在老国公那边的时间。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很快就是新年了。陈夫人打算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跟着她大嫂一起,好好学学过年时的一些门道。 对陈夫人这样的安排璟瑜虽说不上喜欢,但好歹也还是让她有了理由远离几位表姐。再加上她也清楚这也是她必学的东西,到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他们这样的人家,过年的时候需要预备的东西不少,事情也繁杂。即使只是帮个手,璟瑜和她嫂冯心悦也都忙得团团转。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天也就只够时间去给老国公请个安了。 回到家里的璟瑜初时还有些心急的想要向祖父打听一二,但每次提及都被祖父以等她伤愈之后再说给打发了。一两次之后,她也静下了心没了之前那种急切。再加上后来也忙碌了起来,就更加再无心提及了。偶尔略有空闲与祖父说起这趟赏梅之行时,说得更多的也是行辕与梅园的那些美丽景致,而没有提到人。 在一派忙碌之中。很快就要到了新年的前几天。到了这个时候,那些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璟瑜的日子总算是跟着清闲了下来。 这天难得不需要再继续去帮忙。璟瑜又坐在老国公的书房里为他泡茶。自打那日受伤回府之后,这项之前每日必做的功课就停了下来。先是因为要养伤,不好多走的缘故。后来伤好了,却又因为陈夫人差了公差人而忙得没了这个时间。这么一停,就直到现在。 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汤。嗅着随着热气蒸腾的阵阵香气,璟瑜也不由为此刻难得的放松而发出一声轻叹。 “你母亲那边的事都已经忙完了?”老国公看着璟瑜脸上那一脸的满足。不由好笑的问道:“瞧你这样儿,真有那么累么?” 璟瑜轻轻啜了一口香茗,回答道: “嗯,母亲那些事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小事,她也交给大嫂了,总算是没我什么事了。那些活儿到也不能说有多累,而是太繁杂、太琐碎,让人累心。” “你这丫头还真不顶用,就这么些小事也嫌繁杂说累。以后你真要你母亲一样管这么大一个家,可要如何事好?”老国公说着不由直摇头。 “我现在还小,以后有的是日子学。等都学会了,能上手了,应该就好了吧?”璟瑜嘴里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几分不大确定。 这些日子她总算是见识到了世家大族的宗妇到底能有多少事需要忙,她甚至有些不敢想像以前没有大嫂和自己帮衬的时候,母亲是如何过来的。虽说大嫂是新妇,自己能帮得上的也限,但多少也还是分担了一些。以前没人给母亲分担这些的时候,她又是如何忙过来的,还真是让她难以想像。这也是第一次,对前生没捞得到管家的权利而有些庆幸。当然,这到不是说她被就此吓得退缩,而是真正的认识到了做管家理事之人的辛苦不易。 “看来以后你还需要多分一些时候跟你母亲学管家。”老国公再次摇了摇头。 璟瑜没有反对老国公话,经过这次也觉得自己以前将管家这件事看得有些太过简单了,她确实需要加强这方面的学习。在这一点上也只能跟陈夫人去学,就算是似是无所不能的莫妍也是帮不上忙的。出生平民,且从未有过如此之大的家庭家族生活经验的莫妍,对这些事的了解甚至还不如璟瑜她自己。 见孙女儿点头默认,老国公也就没有再提那些家务琐事,而是转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对了,你觉得商少琛这个人怎么样?” 老国公的问题让璟瑜不由不怔,连手上端着的刚满上的茶也不觉洒了出来。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老国公言下之意问的是什么,于是只得明白的问了出来:“您指的是什么?您又怎么看?” 老国公拈着长须,道:“少琛这个孩子也可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以他之才再加之他的家世,如果走仕途完全可以平步青云,他日入阁拜相也非太过难事。可他却放弃了这样一条青云路,而是接手了四季行辕这么一个地方。 虽说四季行辕其实是朝庭扶植的用来刺探消息、控制民意的暗部,权势不小。可到底不是光明正道,未来成就也有限。更别说他这个位置极为敏感,因为各种原因最后能得以善终的只有极少数。他为人聪慧,又不缺乏手段,无论是明面上的四季行辕还是监察司暗部,都被他经营得极为出色,是个极为难得的人才。” “四季行辕的背后竟然是朝庭的监察司暗部?”璟瑜不禁失声道。 “是!”老国公看着璟瑜点头肯定道:“不然就算是以瑛国公府之势,也独立支不起那样一个的地方。当然这个秘密在整个大月知道的人只在极少数。” 璟瑜不觉跟着点了点头,这也算是解开了她心中的一个疑惑。对于监察司这个传闻神秘的地方璟瑜在前世就所有耳闻,不过也仅限于一些暗中流传恐怖的传闻。虽说只是一些暗中的传闻,但也使她对这个隐于暗中的堂部的职能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它是朝中监察上至百官下到百姓的堂部。有多少官宦世家抄家灭族的大案背后都隐藏着它恐怖的身影,其实并不仅仅只限于传说。 她虽有想过商少琛另有不凡的来历,却也没想过竟然是样一个背景。这让她不由又有些后怕起来,开始回想自己在与他照面时可有什么疏漏不妥之处。 老国公像是看穿了璟瑜的想法,于是又继续接着道:“瑜儿是不是更加奇怪他为何会邀请你去行辕赏梅了?” 璟瑜的心思又被老国公的问题给吸引了回来,这正是她最想弄明白的。 “因为那其实是我的意思。”老国公不紧不慢的说出了答案:“让他看看他未来需要合作的人。” “合作?”璟瑜不由一呆,她还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是的,合作。”老国公正色道:“当然这里的合作,并不是我们家与监察司的合作,而我们家与瑛国公府、与他本人之间的合作。而你正是合作与否的关键。” “为什么?”璟瑜一时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头微颤的问道。 老国公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半晌才回头道:“因为时候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P></DIV> <TR> 第六十七章 合作(下) “什么时候到了?”璟瑜下意识的问道。 “原本也不必如此着急,想必你身后的那些人也有自己的计划安排。之前老夫也有考虑过这样是否有些鲁莽,是不是应当事先与你们先做商量。”老国公边说,边收回了搭在窗台上那只手,又慢慢走了回来坐在了先前座位上:“可后来想想,这件事还尚且未定,若是先告之你们,可万一最后却未成,对你来说就未必是好事了。所以就没有事先告诉你。现在事情成了,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因此有所不满。毕竟这件事对那些人来说绝对可算是一件好事。” 老国公的话再一次证明了莫妍和璟瑜之前的猜想,老国公确实是误会了璟瑜身后有另一股势力存在。如果真是如此,这就难怪老国公会说她才是合作的关键了。 另外老国公似乎对于那股势力多少心中有数,如若不然也不会肯定与商家合作对所谓的“那些人”也有好处。虽然一时之间璟瑜还弄不太清楚老国公误会存在的“那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想必他们在利益上与鄂国公府大致是一致的。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性,另一种要更为大胆的猜测。那就是鄂国公府很可能与“那些人”根本就同属一个阵营,甚至还可能是隶属关系,只是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并没有直接接触。 难道真正的“夏璟瑜”背后真有那样一支势力存在?不知怎么的,璟瑜忽然想起那只神秘的黄杨木盒以及它里边装的那些东西来。可是如果真有那些人存在,为何至今都没有人来找上她?借体重生这种事应该不会有人能够猜得到,在别人眼中她就是夏璟瑜。而至今“夏璟瑜”的秘密都没有找上她,这其中莫不是另有什么玄机? 璟瑜的思维开始有些发散了,此刻专注于这些想法的她被老国公看在眼里,便是有些为难的表现。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人’手里需要出货的好东西应当不在少数。那些茶叶、果酒还有蜂蜜、药材什么的,都是抢手的好东西。好东西虽然不愁出路,但来路不明的好东西在出路上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不然也会至今只选了祁梦哲那一条路,而且还限制了品种和数量,只有少量的茶叶和果酒。祁梦哲那条路虽然也不错,但毕竟数量有限。再说他手里的好东西若出得多了,也容易引人怀疑。 少琛那里就不同了,他如今虽然没有能完全掌握监察司,但至少也能控制其中一半。其中负责筹措经费的途径之一的商道,就掌控在他的手上。如果能与他合作。即使再引人注目一些,也不会有太多的麻烦。”老国公又解释了一番他的考虑。 听到这番解释,璟瑜也回过神了。先不论那些莫须有的人。出货的商道确实是她现在所需要的。无论是之前无意偷听到的那些话,还是老国公刚才说的那句“时间到了”,都让她很有压迫感。 与莫妍商量了几句之后,她便决定先将这个合作做起来。至于“那些人”,反正她现在也是眼前一抹黑。也不可能向老国公询问,不如也只能就先这么放着了。如果以后他们若真的出现或是找上门来了,那也到时候再说。横竖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必有路嘛。 空间里的东西早就成了堆,不如早早的将之换成钱,无论以后要做什么。总是离不开钱的。如果真如老国公所说,商少琛手里掌有监察司下属的商道,那么他确实是最好的合作对象。至于他在监察司的身份。既然都说了在这场合作中他代表的是商家,那么对她来说反而可能是件好事,有了这一层皮的掩护反而要更加妥当一些。所以她也不必顾虑太多,顶多再小心仔细一些罢了。 想明白了的璟瑜一边重新给老国公倒了一杯茶,一边对老国公道:“祖父。与商少琛合作确实是件好事。您既然现在告诉我,是不是这件事他那边已经答应了?” 老国公点了点头。道:“那边的信已经过来了,他已经答应了合作的事。只不过他另外还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想让你帮忙。但他也说了无论能不能帮忙成,都不会影响合作的事。” “我能帮他什么忙?”璟瑜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想要你帮他挑一件合适首饰,做他母亲的寿礼。”说起这个请求,老国公的神情并没有多少放松:“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怕也是另有深意。这很可能是再一次的探试,虽说他确实也说了不会影响合作的事,但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结果就未必了。要不,祖父来给你准备?” 听到老国公这样说,璟瑜也不由想起了在梅亭时商少琛确有追问过“灵犀”的来处,想来他确实可能别有想法。老国公所说的试探的意思她大概明白指的是什么,但她的想法却有些不同。 目前来说她的背后并没有“那些人”的存在,但却有空间这样的神器支持,就某些方面来说未必就真差了去。如果与商少琛合作的基础并不是货物而是其他,那么就算这合作真的黄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未必就是件坏事。毕竟就现在来说她能与之合作的也只有货物和金钱了,至于其他的她既没有,也办法能够与之交易。 “没关系,不必了。”璟瑜摇头婉拒了老国公的好意,道:“不就是选件首饰吗?先前他也跟我提起过之前送给母亲的花簪,那样的东西我还有现成的。可以挑几件给他送过去,让他自己选合意的。剩下的再让他另外找人卖了,这也可作为第一笔合作。” “你有数就好。”老国公点了点头,并没有过问璟瑜为何能拿出好几件能与上次长媳的寿礼相比的饰品。 璟瑜也知道老国公这是想当然的将这一些算到了“那些人”身上,就如那次她赔出一块“灵犀”时老国公同样也没有任何疑问一样。这样看来“那些人”的身份来历可能还要超乎她之前的想像。不过那又如何,如果论奇珍异宝的话,能及得上空间的无论是人和势力,她相信这个世界都不会有。想到空间里的那些最能赚钱的东西总算是有了一条好出路,其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复杂背景也没有能影响到璟瑜的好心情。 想到赚钱,璟瑜又问道:“祖父,商少琛那边有说过合作哪些东西吗?” “这个他到没有具体提到,”老国公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茶具,道:“祁梦哲那边的茶叶和果酒他都是知道的,不过他也有提到叶茶和果酒能与祁梦哲那边的略有不同就更好了。像茶叶,他就看上了老夫最喜欢的这种铁观音,还有你哥那边的那种龙井。另外,老夫到是觉得你之前拿出来的那些药材和蜂蜜如果能有的话也会很不错。至于其他的,你们还是自己商量着看好了。” 一听到药材,璟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种最值钱的:“之前拿出的药材?是那种几百年以上的老山参之类的吗?那些东西他能给什么好价钱?” “什么?你是说像上次那种八百年以上参龄的老山参你手里还有?还有多少?”老国公被璟瑜这话给惊到了,因为璟瑜的口气竟然好像那些一颗难求的珍贵药材她有很多似的。 璟瑜被老国公突然的激动给吓了一跳,上次她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个世界好药材的珍贵,可上次她将那株老参交给老国公时也没见他有这些般激动啊。 璟瑜稍做犹豫略带心虚的道:“呃八百年的老参了,但几百年的何首乌、灵芝什么的还有几棵。” 她心里告诉自己这也不算谎话,八百年参龄的老山参她确实没有了,现在空间的那片参田里除了她上次新种下目前年份还不足百年的山参之外,莫妍以前剩下的那些最短的参龄也有九百年以上了。至于何首乌和灵芝,也是上次种参的时候莫妍顺带着告诉她的,她还没有真正看到过。 “都是好东西,如果真要卖都能卖出好价来。”老国公也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后又道:“如果可以,我们府里也需要买上一两棵,来做备用。价钱,价钱可以按照商少琛那边来出。” 璟瑜立刻明白了老国公犹豫的是什么,于是轻笑道:“没关系,我们府里需要的我会准备好的。” 老国公动了动嘴,却到底还是没有坚持要出这个钱。 “对了,祖父,难道这样的药材需要的人很多?”璟瑜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她看来这类药材虽然珍贵,但真正需要用到的机会其实并不多,所以她才如此奇怪老国公对这类药材的看重。 老国公却是点了点头,道:“瑜儿,你可听说过方士?” “方士?”璟瑜想了半天,才有些不太确定的道:“莫非说的是那种会炼丹会法术的道士?” “会法术到未必,但大月能称之为方士的都会炼丹术。大月许多世家大族甚至包括皇家都秘密贡奉了自己的方士,所以这类炼丹所需的好药材就格外的珍贵难求。”老国公答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P></DIV> <TR> 第六十八章 备货 在确定得到了商少琛这条更广阔更方便的商路之后,璟瑜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吩咐说不让任何人进屋来打扰她。等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她立刻迫不急待的就进入了空间。 明白她来意的莫妍先将她带到空间里的那片药田。跟璟瑜一样莫妍在得知这个世间的人也喜好丹术之后,便想到了对她们来说这珍贵药材的生意才是真正成本最低最有赚头的。对别人来说动辄几十上百年份的药材十分珍贵难求,但对有空间这样最快能够百倍加速时间流速的逆天神器的她们来说确最是简单容易不过。 至于东西的来路,她们也并不太担心。先前在老国公那里虽然没有套出“夏璟瑜”背后的“那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些人”手里应当掌握着不少的资源。所以在“那些人”真正出现之前,她一点也不担心借用他们来做掩护。 “这片药田在我刚得到这个空间时就已经有了,只不过那时这里种植的药材只有零星的一点点,当时我也没太在意。直到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需要一些品质上佳的药材,而我们那个世界又因为环境的污染破坏而很难找得到时,我才想起这片药田。我想了不少法子才弄了一此药材的种子幼苗种到了这里,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了这片药田的秘密。”莫妍边走边向璟瑜介绍这片药田的神奇之处。 看着药田里那一株株生机勃勃长势极佳的药材,璟瑜就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直到听莫妍说这片药田还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时,才不舍的将绿得发光的视线从药田里收回来。 莫妍看着璟瑜发亮的眼睛,轻笑道:“你也知道这空间里的时间与外边现实世界里时间的速度并不一样,要快上不少。但你还不知道在这个即使是在这个空间里,也有几个地方的时间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你是说这片药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璟瑜立刻明白的接过了话。 “不错,我想先前那个主人会选这里做药田。想必正是因为这里的时间流速比空间里其他的地方还要快上几十上百倍。所以你也看到了,这里只种了那些年份越长越好的药材。其他不讲究年份的,像是上次给你的红花之类的,就种在了其他普通的地方。”莫妍点了点头。 莫妍之前没有告诉璟瑜到不是因为藏私,最开始是因为璟瑜对药材之类的没什么兴趣,她也就没想到。后来那次来挖参种参时,她到是想过要告诉璟瑜的,但那时璟瑜着急去献宝心思根本就没在这药田上,那一打岔她也就将这件事给忘了。再后来璟瑜为了给这些家人调养身体也找她要过两次药材,但璟瑜关心的也只是药材的品质。对这些药材是怎么来的也没多大兴趣。其实哪怕是现在,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上年份的药材能值大钱,想来她同样也不会想到这片药田。 “还能再快上几十上百倍?”璟瑜本就不算小的眼睛顿时睁得更大了:“那我先前种下的那些人参……” 莫妍点头道:“不错。你种的那些人参已经有十来年的参龄了。” “真有这么快啊,”璟瑜眉开眼笑的道:“那再过上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岂不是就能得到好几十株百年老参了?要是能再多等几年,那还不能得到好几十株几百年甚至是千年老山参?到时侯像先前送给祖父的那株八百年的老山参,岂不是随便就能拿出好多来?” 莫妍也难得看到璟瑜像现在这般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的样子。她也不由得跟着开心了不少。 但她却是不得不出言打破她的美好幻想,摇头道:“你想得到是美,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为什么?”璟瑜不由呆呆的问道。 “因为这种生长速度在这些药材过百年后便会放缓大约一半,等过了五百年之后那种特别加快的速度就会完全消失,会变得与空间其他地方一样。”莫妍解释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原因。不然先前我种下的那些山参早就全都过了好几千年了才是。也不可能有那株八百多年的剩下来让你捡了。” 璟瑜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虽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很快便恢复了。她来说这已是惊喜了,也不能贪心太多。 想明白这个道理的璟瑜又道:“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趁现在多种一些。那些几十年上百年的药材,也是紧俏的东西。至于那些空间里没有药材,以后再另想办法去弄些种子或是幼苗来。” 莫妍赞同跟着璟瑜种下了更多的山参以及其他的珍贵药材,在几乎将面积不大的药田空处都种满了才罢手。 在看过自己辛苦的成果之余,璟瑜也没忘记最初的目的。她选了几株莫妍以前剩下的灵芝、何首乌以及金刚藤什么的,年份都在七百年以上的好药材。让莫妍制好之后都给精心的包装了起来。当然,这些药材她并没有打算一次交出去。她知道以后出手的药材必将是以自己刚种下的那些为主,现在手上的这些只能偶尔的出些货。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既显示了实力,又避免更多麻烦的目的。 看着这些装在各色青玉匣中的药材,璟瑜总算是安心了不少。有了这些东西,商少琛这条路应当更加稳固了吧。即使他舍得那些茶、酒“小利”,像这种不但能赚得金钱,更能赚得那些更看不见的利益资本的好物也是舍不下的吧。 看着眼前的珍贵药材,璟瑜不由想起祖父提到的那些炼丹的方士,问道:“莫妍,你说我们这个世界真有神仙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告诉你没有,可是现在……”莫妍想到自己的状况,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不过这丝苦笑很快便被她敛起,她像是猜到了璟瑜的担心继续道:“不过就算有,也与那些方士无关。我们那个世界的古代帝王和名士也有不少沉迷于炼丹术,但结果那些人非但没有一个得到了长生,相反因为服用所谓‘仙丹’而英年早逝荣登极乐的到不在少数。这炼丹之术之所以时行,多半是出于帝王对长生之术的向往。其他人除了追求长生,更多的还是上行下效。我想你们这里应当也差不多才是,毕竟除了我们自己就再也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常。 况且即使是真有那样的奇人,应当也发现不了你的秘密。我虽不知道我们这空间的来历,但大致能够肯定并非是你们这个世界产物。所以就算是真遇上了,你也不必担心太过。到时与空间相比,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 说到这里,莫妍忽然又生出另一种想法:“不管是不是真有那样的奇人奇事,对我们来说应当算是好个消息。以后万一真有一天泄露了这些东西,也可借这面大旗来掩饰一二。” 璟瑜听到莫妍的这个建议,立刻便觉得这主意似乎不错,先前的那些担忧也放下了不少。 放松了心情的璟瑜又跟莫妍去了别墅,挑选一些商少琛想要的饰品。莫妍再一次取出了她的那些珍藏,不过一次璟瑜并没有直接从些珍藏里挑。而是从中选了几个式样,再让莫妍利用空间里的物资和那种逆天的复制能力重新再另做一件新的。 虽说莫妍已经用不上这些东西,并且早就将之赠予了自己。但既然空间有复制这些东西的资源和能力,又何必动用这些。怎么说这些东西都是莫妍的心爱之物,不然也不会被她收藏在这里了。 这些东西都来自莫妍的故乡,对早已无法回去的莫妍来说仅此一点便有着非凡的意义。想明白这个道理的,璟瑜也不会真正将之据为己有。就是之前那次送给陈夫人的那支石榴花簪,在后来也被璟瑜寻机用空间后来复制的将原件给调换回来了。 璟瑜用空间神奇的复制能力制作了包括上次没有最后选上的那对蓝宝石缧的蝴蝶花簪在内的,一共三种式样共四件宝石花簪。以及两对羊脂白玉和蓝田玉制手镯,另外再加上两只品质上程的玉佩。 这十来样东西她到是准备做一次交给商少琛,与那些一棵难求的珍贵药材不同,这些饰品虽然也同样名贵非凡,但却远不如那些药材难得。这些东西跟药材一样能够显示她背后“那些人”的“雄厚实力”,能让商少琛更加重视、忌惮自己背后那些实际上莫须的“那些人”。但又不如那些动辄几百年的珍贵药材打眼,能招至的风险也要远远小于那些药材。所以这些东西一次多几件到是无妨。 准备好这些个最值钱的珍贵玩意儿之后,璟瑜才将注意力转向那些相比要平常许多,却又是以后主要赚钱的东西。那些茶叶、果酒,以及老国公新提议的蜂蜜。这些东西其实更不必璟瑜过多耗神,都是莫妍在仓库里早就收拾好了的。只需要再另行分装包装一下便可。 考虑到现在她还没有能找到合适做仓库出货的地方,以及能够负责出手这些东西的人,再加上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这第一次给商少琛的茶叶、果酒以及蜂蜜都数量不大。茶叶按品种各备了五斤,果酒四种每种各二十斤,至于蜂蜜一共也只弄了五斤左右。在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璟瑜这才不舍的离开了空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P></DIV> <TR> 第六十九章 父子 这边璟瑜在准备与商少琛第一次交易的东西,而瑛国公府的书房里也正在说着同样一件事。 瑛国公商子维看着眼前容貌俊逸神情雅致的次子,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想他商子维虽是当代瑛国公地位尊荣,但在当今朝堂之中只得了个虚职并无实权。而他的长子、这国公府未来的袭爵的继承人商少琪亦是一样,只得了光禄寺正署这么一个无痛痒的小官职。旁人大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不少人甚至认为这是瑛国公府有失圣意的表现,但他却是明白的。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眼前他这个次子少琛。他虽刚及弱冠却执掌了当朝实际权职最大的堂部监察司几近一半权利。无论谁家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任何主君都不会再给其家人有任何染指实权的机会,这便是历朝历代自监察司设立以来的默认的规矩。 对此自己非不能对他有所抱怨,甚至有着无法诉诸于口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因为这若大的瑛国公府的百年家业,自己这个以前明明有着正大光明大好前途的儿子,也不会堕入监察司那样一个没有阳光只有着无数凶险的黑暗之地。哪怕权势再大,监察司那种地方终究不是正道。历来坐上监察司最上边那几个位置的人极少有人能得以善终的,更何况还是这个时候。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来承担这份重责,而非将其压在儿子那在他看来还依然稚嫩的肩膀上。可惜无论是他,还是眼前已然成长到他都快要看清其底蕴的儿子,他们都不能。 想到这些,他便只能寄望于大事能成。毕竟只有这样,他,他们的将来才能有一线希望。 看着眼前的次子。商子维良久才凝重的问道:“你真的觉得没有看错吗?真的是那个小丫头?” “应该不会有错,”商少琛看着坐在书桌后的父亲,平静的答道:“不是已经确认过了么?那对‘灵犀’也好,祁梦哲那边近来得到的那些上品好茶也好,都是出自于她的手里。再说那边的老国公作为她的祖父知道得总会多一点,既然连他都没有否认,甚至还提出了合作,那么应当就是没错了。” “话虽是如此,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鄂国公府是不是还……”说到这里。商子维不由皱皱眉,终于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完,又道:“你也见过那个小丫头了。你自己认为如何?” 说完这句,也没等商少琛回答他的话又自顾自的继续道:“我也有听你母亲提起过,但她说那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小丫头,比起别家同龄的女孩儿来,只是更沉静一些。再说她先前不是得了场大病。差点儿就没了小命儿。这样一个小丫头,难道真会是那个人?会不会弄错了?” 商少琛看着犹疑不定的父亲,自己能明白父亲的犹豫,毕竟这很可能决定着未来整个瑛国公他们商氏一族到底会是乘风而上继续辉煌,还是破家亡族灰飞烟灭,所以自是不容有失。再加上父亲本不是个果决之人。这种大事就更加让他难以决断了。 如果可以,想必以父亲的性子是不会选择加入这场豪赌的。但没有“如果”,乱世将临。自从祭庙的扶桑开出了血色之花后,无论是自家还是其他够资格加入这场大赌局的人家,都不再有“如果”那个选择了。 或生存,或灭亡,只在命运的选择之间。十年。在很多联系到生死存亡和百年基业的时候,并不能算是个多少的时间。 “母亲只在会真观时与她打过一次照面。自是难以看出什么来。”商少琛想了想才回答道:“我到是见过这个小丫头几次。不算以前她更小的时候,就是今年她病愈之后也是见过三次的。第一次的感觉与母亲差不多,只觉得是个很平常的女孩儿。除了没了儿时的娇气之外,别的到真没有什么特别。 第二次就是那次在会真观偶然的遇见,那时因为‘灵犀’的关系已经猜她很可能就是那个人,所以还特别留心了她。那时就发现她其实并不是先前看到的那样平常,那时若非她母亲应允,只怕根本就没有先前的第三次见面。 第三次,就是之前行辕梅园的那一次。那次见面让我愈加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无论是举止还是应对,都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再加上老国公送来的那封信,应当就不会错了。” “话虽是如此,但我们并没有看见到那些人。没有真正见到那些人,到底还是让人难以心安。”商子维皱紧的眉头依然没有半分的放松,他考虑了半天才道:“不如下次与他们暗示一番?” “父亲,这个怕是有些困难。”商少琛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优柔寡断的父亲,道:“您不放心别人,别人也怕是同样难以放心我们。再说现在也还没到那个时候,不与那些人直接见面,对我们来说并不全然是件坏事。”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在见到他父亲依然没有领会到他的言下之意后,只得又继续道:“其实老国公也没有提别的,现在只不过是一些很平常合作。像忠靖侯府的祁梦哲,与他们家也有这样完全只在商论商的合作。这样的合作很平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算是被旁人探听到了一些,也不会有什么事。” 商子维听到商少琛的话心中也不由一动,顿时有些心急的问道:“难道已经有人盯上了?” 商少琛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谁?”商子维紧紧的盯着商少琛问道。 商少琛面不改色的答道:“江逸峰。不过也算不上是盯上了,不过已经有些注意到了。” “是他?那个总是跟着六皇子的江逸峰?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商子维问道。 商少琛“还不能确定,他不是个简单的人,我一直没有小看过他。监察司也没有放松对他的调查,但结果却有些不尽如人意。目前只查到了他与玲珑阁似乎关系密切。不过他既然也知道祭庙的扶桑这次开出了血色之花,乱世的征兆已现,那么他以后既可能成为我们的对手,也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只是无论是哪一种,想必都不会放弃调查‘那个人’。再加上他已经注意到了夏侯家的小丫头,那么暂时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商子维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后,才道:“你这话也有道理,看来暂时也只得如此了。” 看着父亲自从得到血色之花已然盛开的消息后就日渐斑白的双鬓,商少琛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父亲,您放心。我有分寸,会加紧联系上‘那些人’的。” 商子维对上了次子难得流露的关切之意,不觉心情放松了不少。他轻声道:“少琛,对你我向来都很放心。只不过我到底是现在商氏一门的族长,有些事不到尘埃落到的那一日,始终都是放不下的。” 听到父亲这话,商少琛也明白自己再安慰亦是无用。他又只得重新换了个话题,只是这个话题同样也并不轻松。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宝蓝色的锦囊,放到父亲面前的书桌上,道:“父亲这里边的二十万两银票,是我最新筹措到的。您去交给二叔吧,这一笔让他先用着,不必太担心钱的事。我们与鄂国公府的合作真正开始之后,筹钱的速度会要更快。 让他趁现在还没有真正大乱起来先多招买些兵马,好好加紧训练。如果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让他尽早告诉我,我来帮他解决。还有,让他以后要更加小心些。虽然沧州那边的监察司所属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但就怕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现在乱象已初现,蠢蠢欲动的人可不少。他手里的那些私军对我们商家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那才是我们商家立足未来的根本,绝对不容有失。” 商子维将书桌上的蓝色锦囊拿了起来,也没有打开看一眼就直接郑重的揣入了怀中。 他对于商少琛的话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会嘱咐他的,你放心。你二叔的为人最是谨慎,他手下那些私军对家族的重要性他也是十分清楚的。” “那就最好。”商少琛刚才显然也只是一说,再次提个醒而已。他二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自是再清楚不过,不然也不会支持他去做这么重要而危险的事。 商子维忽然想二弟来信上的内容,提道:“对了,你二叔送信来说沧州府今年一整年都干旱少雨,粮食收成不多。他怕太显眼,也就没敢在那边囤积多少粮食。现在他那边的粮食虽然勉强也够,但如果今天依然还是如此,那些私军的军粮便需要你来想办法解决了。” 商少琛听到这件事,也不由难得的蹙起了两道俊眉,好半晌才吞出一句:“知道了。” 商子维知道这是次子已然应下这件事,知道他一定会解决好,便将心中关于这件事的担忧给放了下来。</P></DIV> <TR> 第七十章 新年 璟瑜准备的东西在岁末除夕的这一天被忠伯接手给人商少琛那边送了过去。尽管璟瑜不明白为何这样心急,但一想到能早一日出货便能早一日拿到货款,便也就不甚在意了。 璟瑜并没有给这些东西定价,一来是除了茶叶和果酒的价值因为之前与祁梦哲有过交易所以还略懂一二之外,对其他的东西特别是那棵七百年年份的何首乌的行市是半点也不懂。 这二来则是她也想借此来看看商少琛的诚意。尽管有老国公为两家的合作背书,但莫妍也教过她所谓在商言商,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如果他真有诚意,想必不会在价钱上欺压自己。可如果……那么以后她还是需要再另寻他途。 再说前生被人骗惨了的璟瑜,对于像商少琛这样深藏不露的人多少总是有些抵触。更别提他还有着那一层更令人生畏的身份,哪怕是平常人也会下意识的想要远着。 将那些东西送去之后,璟瑜就暂时再也没有那个心思来记挂了,因为她新生以来的第一个新年已经到了。 璟瑜并没有“前人”的记忆,对于鄂国公府这样的门第是如何过年的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今年的鄂国公府虽然因为父亲和二哥留守潼涧关的缘故,并不算全家团圆。但听小哥夏侯烽的说法,对于已然把守潼涧关多年的鄂国公府来说这却是极平常的事。不过今年随着长兄夏侯焰的回京,新大嫂的进门,再加上两位婶婶、几位堂兄弟以及亲家表姐们都留在了京城过年,所以今年的鄂国公府瞧着反到比往年还要热闹上几分。 除夕那一日到也没什么,家里人再加上几位娇客都换上了新衣,隔着一道屏风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之后除了需要立刻起身返回大营的夏侯焰之外。其他人就各自分成了几拔人聚在一起闲聊守岁。 原本璟瑜是应当跟在母亲和大嫂身边,陪着婶婶们跟三位表姐在一块儿的。但难得放了大假有了空闲的夏侯烽却愣是将她给拉着去了中堂外的院子里,带着同样年纪还小的夏侯熠一起放炮仗。璟瑜心里其实对放炮仗这样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但看到夏侯烽和夏侯熠小哥俩兴致勃勃的模样儿,到底不忍心泼他冷水带是跟着他们一道去了。 虽说是守岁,但因为第二天尚要祭祖的原因并没有在一起闹腾得太晚。璟瑜等人放过炮仗回来,跟着吃过一顿饺子,大家就都各自散。璟瑜在看到困得直打瞌睡的夏侯熠后,也借着犯困的理由早早的就回了自己屋里。 每逢佳节倍思亲,无论怎么样。新年总是特别的日子。自己现在有亲人在侧,而同样是一缕孤魂莫妍却是一个守在若大一个空间里。前世切身体会过佳节孤寂的璟瑜,很快便去到了空间里。 尽管没有开口说明。但莫妍却能明白璟瑜这份心意。她从别墅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箱烟火来,这是她曾经为一个新年特意买的,当时因为不差钱便买了很多。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拿出去放,之后就更是给遗忘在这个角落里了。若非先前看到璟瑜他们放炮仗,只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记起。 刚记起时还想着空间里没有黑夜。燃放这些东西终究看不到最好的效果。可在知道这璟瑜的世界还只有炮仗,并没有烟火之后便打消了将之送给璟瑜拿去外边放的心思。后来再想想即使空间因为没有黑夜的关系看不到最佳的效果,但到底也算是个应景东西。就还是拿出一箱来,带着璟瑜在空间里找了个光线较暗的空旷地方点着放了。 璟瑜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火焰,有些兴奋激动得难以自已。看着璟瑜开心的笑颜,莫妍也打从心里底里感到有高兴。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的开心了。 一箱子烟火看着虽然多,但燃放起来却很快。没用多长时间,满满一箱的各色烟火便都给放完了。莫妍看到璟瑜那意犹未尽的样子。就打算再拿些来放了,但却被璟瑜给阻止了。璟瑜说如此美丽的东西不必一次就放完,可以留到以后的每一个新年。 莫妍觉得璟瑜说的也不无道理,就没有再做坚持。 璟瑜在将烟火剩下的纸壳给收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些好奇的问起空间里怎么会空着这么大的一片平整的开阔地。 莫妍告诉她这里以前并不是空着的。原来是她用来种稻米、小麦之类粮食的地方,她曾经吃的都是这里种出来所谓无公害绿色粮。但后来她没了身体。成这空间器灵之后这些粮食她便再也用不上了。所以在最后一拔稻米和小麦收入粮仓之后,这里就空了下来。 她没向璟瑜提起,也是因为璟瑜这个世界吃的原本就是无公害粮,用不着这些。再有就是粮食这类的东西虽然也能够卖钱,但这种生意她却不赞成璟瑜做。 因为目标太大,太过显眼。无论哪个世界的哪朝哪代,粮食总是倍受关注的敏感问题。粮食这类东西不像茶叶蜂蜜和药材之类并不太关乎于民生的东西,背后所触动的仅仅只是金钱利益,也许还有着更深远的政治利益。粮食在很多时候并不仅仅只是货物,有时候在特定的时候它变成比金钱更有用处的硬通货。 就目前来说,她追求的还只是金钱利益,至于政治利益的追求还尚且未到时候。那些能够插手粮食买卖的商贾,大都有着各自的势力背景。她们若是冒然插入,过早的引来了那些势力的关注可绝非好事。不但会增加秘密暴露的风险,更容易引发误会。 另外粮食也不比其他东西,小打小闹尽管也能挣点钱,但速度太慢时间太长。可如果量太大,又容易惹麻烦。其风险与利益不成正比,完全不值得做为她们赚钱的好选项。 不过近来莫妍也有考虑过再将那些粮食种上。一是考虑再酿造些粮食美酒,祁梦哲之前就有报怨过果酒是好,但若是要有更加醇厚的粮酒就更好。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朝代,酒类的利润总是很能令人心动的。有着赚钱急迫感的她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赚的生意。 这第二个原因是莫妍新生出想法。她虽然还没有弄明白那祭庙和什么血色扶桑花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但那句“不祥”的印象却是深深的留在了她的心底。况且她以有也听说过但凡是异象,很多时候都是跟灾难连在一起的。而如果真是那么不幸,到时不管是天灾还是**的,有粮食这种硬通货在手总是能更令人心安的。 对于莫妍这样的安排,璟瑜当然是完全赞成的。且不论莫妍所说的那些大势大局,单单前世缺衣少食的最后那一年,就足以令她明白粮食的重要性了。 反正空间里也没有什么四季之分,商量决议好的两人在将烟火纸壳都收拾好之后,就规划着不但将空着的这大片大片的土地上种满了水稻和小麦,更是另外又多开出一大片田地用来种一些玉米高粱之类的粗粮。有莫妍借着器灵之力,这么多几近百顷田地没莫多少时间和力气就都种好了。 在展望了一下这些田地将来的美好收成之后,璟瑜又去泡了一会儿温泉,这才回去现实之中。 正月初一,是开祠堂祭祖的重要日子。一大早天还未亮,府里就忙碌成了一片。璟瑜是将来要出门子的女儿,夏侯氏的祠堂她是不能进去的。但她也还是早早的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给催着起来了。因为泡了温泉的缘故,璟瑜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舒服,被催着起了一个大早也精神头很好。 家中的男丁都跟着祖父去了祠堂祭祖,而留下的璟瑜也并没有能够闲着。她和大嫂冯心悦跟在陈夫人身边帮着接收整理各家投贺的名刺拜帖。世袭鄂国公府在权贵云集的京城里也是一等一的门第,自天一亮便有着络绎不绝的投贺拜帖送上门来。 看着越堆越多的各色梅花笺,璟瑜不由同情的看了一眼一边听陈夫人给她介绍这些帖子与自家的关系,还要一边忙着帮做记录的大嫂,暗自庆幸做这些的还好不是自己。 不过没多久她的心思就又转到了别处。 昨晚的时候夏侯烽答应过她,今天等他祭祖回来后就带她出门去玩。先前就听他说起过京城过年的时候外边有多热闹,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没有在新年出过门呢。 不好容易等到几近午膳的时候,她望眼欲穿的小哥总算是跟着老国公等人从祠堂那个后院里出来了。在给长辈们磕头拜年,拿过压岁钱之后,心急的夏侯烽连午膳都没有吃便拉着璟瑜出了门。 “小哥,我们这是去哪里?”人都坐在了马车上,璟瑜这才有功夫问出这个问题。 不想的此刻夏侯烽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既有些兴奋,又有些迟疑。 “今天是祁大哥请客。”</P></DIV> <TR> 第七十一章 四海楼 “他请客?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得知答案的璟瑜真是有些吃惊了,这也难怪她如此,今天可不什么平常的日子,而是正月初一,新年的头一天,任谁没事也不会挑这样的日子去玩儿。再加上不久前商少琛的那次邀请,就更难不让她另有想法了。 “可不就是今天。这事要从前天说起了。”夏侯烽到是没有留意璟瑜脸上神色有变化,而是继续解释道:“前天我出门时路过了百味轩,结果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碰巧就遇到了祁大哥。那时跟他在一块儿的一个人,那人也是京城哪家酒楼的掌柜,那人就提到了今年过年大福坊那边会有个小集,说是京城一些南边的商户们嫌咱们京城过年没有庙会而自发筹办的。他们费了老大的劲儿,京城的府衙才给批了正月初一、初二和初三这三天的时间。 据说在这三天里大福坊那里有吃的,有玩的,还有一个唱南方戏的小戏台。我听着觉得挺热闹,应该挺有意思的,就多问了两句。结果祁大哥就让我今天带着一道儿过来玩儿。我原也是打算拒绝他,然后咱们自己去的。可他说跟他一起的那个掌柜的酒楼正是大福坊,他在那儿订了个雅室,跟他一道就不愁人太多的时候没地方落脚休息了。我想想也是,就答应他了。” 听夏侯烽这样一说,璟瑜顿时安心不少。再加上夏侯烽说得似乎也挺有趣,从没去过庙会的璟瑜也不由十分心动。 大福坊离百味轩不远,平时也是个商户较多的地方。不过与贵安坊所经营的不同,多是一些南北货。其中又以南方各类干货吃食为主,所以那个地方的商户在那里弄一个这样的小集市出来到是不足为奇了。这应当就是莫妍先前有教过的那种什么市场推广的营销方式了。 一面在心里七想八想,一面听夏侯烽猜想今天的大福坊应该会有什么吃的玩,这一路上的时间过得到也算快。不多时车驾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夏侯烽微微掀开帘子看向车外,果然发现已经离大安坊不远了。 按说今天是正月初一,路上的行人应当不会太多。而且这一路过来也确实如此,可到了这大福坊附近却不一样了,今天这里的热闹程度比起平常来还要热上好几倍。就现在看来,这个小集确实是火了。 马车又慢吞吞的前行了不远,心急的夏侯烽就带着璟瑜下了车,拉着她就奔着热闹的大福坊去了。 越大福坊越近,人就越多,人群移动的速度也就越慢。还好夏侯烽习武多年身手灵活。璟瑜身量小不占地方,他们兄妹俩在人群中左突右穿的速度到也不慢。虽然这苦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随侍和护卫的人。 兄妹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难免有个偏离主道的时候。就在离大福坊街口不远时。他们就偏到了另一条人少的街道口。夏侯烽在看了一眼这条街道后,脸色立刻变了变,然后拉着璟瑜又飞快的钻到了人群里。 刚想着在这人少的地方喘口气的璟瑜被他这突然的一拉扯,差点儿这就岔了这口气。 急喘了几口气的璟瑜不由得对夏侯烽抱怨道:“小哥,你这又是怎么了?连口气都不让人喘了。” “没什么。就想早点儿过去,省得让祁大哥等。你要喘气,一会儿到了酒楼里任你喘。”夏侯烽说着,脚下是半点也没慢下来的意思。 虽然夏侯烽这话说得十分在理,但璟瑜却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她下意识的就回过了头,朝着先前立脚的街口看过去。当街口那座牌楼上书着的“五僖坊”三个大字映入她的眼帘。她纱帽下的小脸顿时红了。 怎么会是这个地方?想到京城最大的青楼歌舞坊的所在地就是叫这个名儿,璟瑜立刻就转回了头,脚下的步子加快到几近乎小跑的还越过了夏侯烽。 在前边领路的夏侯烽到也没觉得奇怪。他还以为璟瑜是觉得他说得有理,或是因为觉得饿了才会如此。一想到这时已经过了府里平时午膳的时间,而这一路上只垫了两块不大的点心,璟瑜有可能已经饿了,夏侯烽也再次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随着一阵浓郁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他们终于是到了大福坊。 站在大福坊的牌楼下,看着坊市两边披红挂绿装点一新的铺面、小摊。还有那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人群,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的璟瑜不由感叹道: “这里可真热闹!” 四处张望还感觉目不暇给的夏侯烽也接口道:“可不是,晚点回府后我可要好好跟他们说说,羡慕死他们!” 璟瑜明白夏侯烽话里所说的“他们”指的是其他几个堂兄弟,便也就没有接这话茬。她大概能够猜到今天这样的热闹他没有叫上他们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是祁梦哲所邀。 前些天夏侯烯和夏侯煜哥俩去拜会三叔的故交时,给那位故交的儿子备了一份厚礼。不巧的是那位故交的儿子恰巧正是他在学堂时的对头,在散馆的那一日那个对头拿着两位堂哥送给他的东西在夏侯烽跟前好好的显摆了一番,可就把他气着了,这两天都在赌着气。 至于另外二叔家的两个堂兄弟,夏侯熠年纪还小又是二婶刘氏的掌中宝,被刘氏娇养得十分娇弱,崇尚武风夏侯烽对这位小堂弟很是看不上眼。他哥夏侯炽,与夏侯烽到是关系融洽,只可惜他今天另外与人有约,离府得比他们兄妹还要早。 因为肚子有些饿,兄妹俩没有过多的在坊市两边的店铺小摊上多看。只在路过一个卖小风车的小摊时,夏侯烽见到有不少人都买了一只送给带着的孩子,于他也买了一只小摊上较大的有着一大五小六个风轮的风车,送到了璟瑜手里。 璟瑜看着手中做工有些粗糙,但也不失漂亮的大风车,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温暖。 看到不远处另外两个聚焦着较多孩子的小摊,夏侯烽拍了拍璟瑜头上纱帽道:“一会儿用了午膳后再来给你买小面人儿和小糖人,还有糖葫芦!” 璟瑜拿着手里的风车,使劲的点了点头。小面人、小糖人还有糖葫芦这些东西她听说得到是不少,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时间也童心大起。 感染了集上热闹气氛的夏侯烽再一回头,就看到了此行约定的地方正是不远处的那家四海楼。于是他又拉起璟瑜,直奔着那个地方而去。 “这四海楼在这京城里的名头虽然比不上百味轩、醉仙阁和同福楼那三大名楼,但也着不小的名声。特别是在南北沿海地方来的官员和商客们中十分响亮,因为这四海楼的特色便是海味。这里的生意平常就已经不错了,而到寒冬季节因为时不时有新鲜海鲜,所以还要更好一些。”夏侯烽边走边向璟瑜介绍起这家酒楼来。 “夏侯公子谬赞了。”夏侯烽这话说完时,他们已经挤进了四海楼的大门,一个穿着崭新绛色团花袍的大胖子笑眯眯的迎了过来。 “这位就是那天跟祁大哥在一起,提起这个市集的周大掌柜。这四海楼的老板也是他。”夏侯烽向璟瑜介绍大胖子的身份。 “这位就是开阳县主吧?不材周六福正是这里的掌柜,”大胖子笑着向璟瑜见了个礼后又接着道:“两位如果喜欢海味,那今天可有口福了。昨天正有一批新鲜的海货送过来,楼里可留了不少好东西。” “那可就劳烦周掌柜了。”夏侯烽一听有好菜,眼睛顿时亮了好几分。 “不劳烦,不劳烦,两位可是请都难以请到的贵客,能光临小店那是小店的福气。”周掌柜一边将璟瑜兄妹向二楼引去,一边道:“祁公子在楼上,等二位已经好一会儿了。” 不一会儿,兄妹俩就被带到了二楼一间雅室里。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身艳红锦衣的祁梦哲正端着只酒杯,半倚半靠在窗台的雕花木栏上。屋里还站着另一个年约四旬身着一身青衣的中年男人,他正在向祁梦哲说着些什么。许是因为璟瑜兄妹俩进来了的缘故,那青衣中年人顿时停下了话头。 祁梦哲到是没有因为他们兄妹的到来而有所变化,他将手里杯中剩下的半口酒一饮而尽之后,才懒洋洋的道:“哟,你们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我可就要先吃了,到时侯你们可别向你们大哥告状,说祁大哥请客是请你们吃残羹剩菜啊。” 他边说边柜挥了一下手,这大概就是在示意赶紧上菜的意思。 而这时一个小二打扮的伙计不知从哪儿钻了过来,在周大掌柜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周大掌柜就又笑意盈盈的走到祁梦哲跟前,谄媚讨好的道:“祁公子,您看上次那种外域葡萄酒能还能再均给我们一些?我们店里的一位常来的贵客明日要在这里订一席,指明一坛那种外域葡萄酒,可先前从您那儿分来的早就给抢没。您也知道那些贵客我们这样的小店都是吃罪不起的,您看您能不能再给我们均点儿?” 祁梦哲在听着周掌柜诉苦,眼神却是向正打算摘下纱帽的璟瑜扫了过去。</P></DIV> <TR> 第七十二章 海味 祁梦哲的扫过来的目光让璟瑜扶在纱帽上的手不由顿了顿,但那并不灼人的视线很快就移开了,仿佛那只是随意的一眼一般。 “周胖子明知道就是我自己的百味轩,那种外域葡萄酒也几近快要断货了。我还在后悔上次不应该心软,将百味轩预备的那一份均给你,弄得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要上哪去找货。你还好意思让我再均给你?我还想要让你将上次均给你的再还给我呢!”祁梦哲没甚好气的对周掌柜道:“亏得你还好意思再开这个口。告诉你只有一句话,就是没有!” 周掌柜毫不为祁梦哲堪称恶劣的态度所动,脸上的笑容不但没有减少半分,只不过由谄笑转作了苦笑:“祁公子说笑了,这京城里谁不知道那种瑰丽如宝石的外域葡萄酒只有祁公子这样有本事、有手段、有门道的人才弄得到?敝人这小店,也是承蒙祁公子不弃,才会关照比旁人要分了那么一些。按说敝人也不应该再得寸进尺的开这个口,但敝人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明天那位贵客小店实在是吃罪不起啊。” “哦?是哪位贵人哪?能让你周胖子如此为难?”祁梦哲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这个……”周掌柜犹豫了一下,才苦笑道:“还能谁?还不是户部的那位尚书大人,林大人家。” “我道是哪一家人让能让你这如此为难呢,原来是他家。自从勾搭上宁家,再一起卖身投靠了燕亲王之后,他们家这气焰可真是一日高过日哪。”祁梦哲毫无顾忌的讥讽道:“亏得他们家还好意思自喻为书香门第,清贵人家。哼,还真当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周掌柜并没有再接这个话茬,他脸上的笑容已是退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苦意。祁梦哲虽与他一般做的是商人。但他到底是侯门之子,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编排如今声势正隆的林家,对他来说毫无压力,可对他来说却不能如此。四海楼背后虽也不是毫无靠山,但无论是已经投效燕亲王的林家,还是眼前这位小爷背后的忠靖侯府都是不能相比的。 眼前这位小爷的性情他也清楚,自知是自己是无法让他“小心慎言”的。而林家……所以他只得无言苦笑的在心里万般后悔为何要将林家给说出来。 正在周掌柜在心中后悔不迭的时候,已经摘下了纱帽,入了座的璟瑜和夏侯烽那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将他从眼前的窘境给救了出来。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的难看?” “没,没什么,可能刚才来时走得有些急了。又有些饿的关系吧。”璟瑜有些气虚的答道。 璟瑜在听到那位贵客是林家时,就只觉得一阵恍然。林家!这个前生让她尝尽了世间痛苦折磨,最终毁灭了她一生一世的地方,她虽已经久未再提起,但并非是已经遗忘或是放下。对于那些毁了她一生、只要她和孩子性命的人她从未有过一刻忘却。那恨意就如巨毒一般。早已刻骨铭心深入骨髓。如果不能亲手将之讨还,不但是此生就是还有下辈子怕也是得不到平静的。 被触动心伤的璟瑜脸色有些苍白,这难看的脸色被护妹心切的夏侯烽看到了自然要关心几句。 夏侯烽正还要再仔细关心一下,却不料被一旁突然蹿过来的周掌柜急急的给打断了:“县主饿了?饭菜马上就上了!” “那快点啊。”已经相信璟瑜说辞的夏侯烽点头,又催加了一句。 “是,是。就上,就上!饿坏了县主小店可担待不起。”周掌柜边说边忙向门口走去,就像是要亲自去催一样。 瞧得明白的祁梦哲如何会不清楚周掌柜意思。他一边离开窗台走到饭桌坐下,一边不紧不慢的道:“周胖子,别说爷不关照你。那种外域葡萄酒我们那边是真没办法再均些给你了。” 看到回为他出声而回头的周掌柜那肥肥的脸上难掩的失望之色,他又继续道:“不过爷没有了,不代表别人没有。听说四季行辕那边昨天也弄到了一些。所以你知道要怎么办,去求谁了?” “谢谢!谢谢祁公子!几位。今天四海楼清客!” 一脸惊喜的周掌柜边说边快步离开了雅室。在他离开时还正巧与上菜的小二擦身而过,差一点儿就将托盘上的两盘好菜给撞翻了。 小二才刚将一盘油焖大虾和一盘葱爆海参摆上桌面,早就迫不急待的夏侯烽毫不客气的抄起箸子,夹了一只半掌长的通红油亮的大虾放到了自己碗里,然后一边动手剥虾壳一边道:“好了,菜总算上来了。我先给瑜儿剥只大虾尝尝,这油焖大虾是这四海楼的招牌名菜。还是只有冬天要碰巧才能尝得到的。” 祁梦哲对夏侯烽反客为主的行为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他先朝一旁自打璟瑜他们进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的男人挥了挥手,看着那人离开之后,这才慢吞吞的拿起自己的箸子夹上了几片透亮肥厚的海参片也放到了璟瑜的小碟里。 “小烽可真是个好哥哥。瑜儿妹妹也尝尝这个,那种大虾味道虽好,但寒性重,别吃太多。到是这种新鲜海参对身子好,可以多吃些,这道菜也一样是四海楼的招牌菜。今天这道菜用的海参也是新鲜的,每年也一样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吃得到,平常这道菜虽然也有,但用的海参与咱们府里平常用的一样都是干货发的。”祁梦哲笑眯眯的对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璟瑜道。 其实璟瑜此刻最疑心的并不是他为什么会主动为自己添菜,而是刚才他透露给周掌柜的那个消息。且不论这个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单单只论祁梦哲得到消息的速度就足以让她心惊了。要知道那些东西可是昨天才刚交过去的,而且昨天还是除夕。 只是这个可不好开口问出来,璟瑜想了想便只得无奈的将这个疑问抛一边,夹起小碟里的海参片吃到了嘴里。 “味道如何?”看着璟瑜吃下之后,祁梦哲又追问了一句。 璟瑜忙点了点头,别说这海参的味道确实很好吃,比以前吃过的味道都要好上几分。 “既然喜欢就多吃些。”祁梦哲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夏侯烽总算是将那只大虾给剥出来了,他将手中的虾肉也放到璟瑜的碗里,道:“瑜儿快尝尝!如果喜欢小哥再给你剥。”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小哥自己吃就好了。”璟瑜忙摇头拒绝,抢在夏侯烽话前道:“这虾还是自己剥着吃才有意思,不然点个虾仁就行了。” 也许是觉得璟瑜这话也有道理,夏侯烽到底还是放弃了帮璟瑜剥虾壳,自己也吃了起来,他也早就饿了。 接着又陆续的上来了四道菜,每一道菜都用上了海产,确实都是一般难得一尝的好菜。这些美味的菜肴确实很得璟瑜的心,再加上她也确实是饿了,所以这一顿璟瑜难得的吃得多了些。 空间里的莫妍见这般喜欢海鲜,便告诉她空间里也有海鲜海产。因为莫妍生前对海鲜过敏,所以空间进化时她控制了海的面积,只有一处迷你海。虽然那处迷你海她以前主要是用来养殖珍珠的,可这些海鲜海产也并不少。 听到莫妍告知的这个消息,璟瑜也难得的有几分惊喜。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海鲜,空间里既然有,那无论新鲜还是品质想必都会比今天的还要好。自己虽然不会做,但可以想个法子带回家。 璟瑜喝着饭后送上来的茶,心里正打着这样的小算盘,却忽然听祁梦道: “你们家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刚吃人嘴短的夏侯烽一听祁梦哲这话,赶忙谄笑着问了句:“祁大哥这话怎么说?” “难道不是?”祁梦哲一改之前的亲切态度,挑了挑眉道:“前些天我让人去你们府上说想要再多进点儿茶叶和果酒,但府上却说没有。可刚才我手下的掌柜却告诉我,商少琛昨儿弄了好一批果酒和茶叶,甚至还有蜂蜜。别人不知道那些东西的来路,我还会不知道?你们可别告诉我,那些东西不是自你们府上得的。” 果然,先前在他告知周掌柜四季行辕那边有葡萄酒时,璟瑜就知道他肯定会有意见、有话说。 不了解这件事的夏侯烽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祁梦哲没有理他,而是看着了璟瑜继续道:“先前我还时刻想着要好好谢谢你们家老国公给我这条财路,所以那天在遇到小烽的时候就想着今天请你们过来好好玩儿。却不曾想……” 原来如此!璟瑜这才明白祁梦哲今天的这趟请客为的是什么。不过她并不相信他完全只是为了感谢他们家,只怕想要自己兄妹在祖父跟前帮他多说些好话,分更多的货给他,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想明白了璟瑜顿时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问道:“这真的吗?”</P></DIV> <TR> 第七十三章 故人(上) 看到夏侯烽和璟瑜似乎真的不知内情,祁梦哲到也没什么怀疑。他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确实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夏侯烽和璟瑜这里试探这个消息的真伪。刚才离开的是他手下负责生意对手消息的心腹管事,极擅探听消息,商少琛昨日自鄂国公府得到了一批好货正是他刚才来汇报的事。其实那个管事能得够得到这个消息是极其碰巧的原因,所以根本不能够太确定。正好其中一方家的璟瑜兄妹俩又正在眼前,他便想着试探了这么一句。 二来则是想要借璟瑜兄妹来传递一个信息,他有意扩大两家之间合作的。如果鄂国公府与商少琛真的合作了,他既不能阻止,便只能尽量保住自己的优势了。虽说他与商少琛之间表面上并没有太过直接的利益冲突,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况且正如璟瑜所猜测的那样,想要借助璟瑜兄妹为他在老国公面前的再说说好话。他与夏侯家的嫡长孙夏侯焰虽然相交莫逆,但也知道老国公因为某些缘故对他一直都有些看法。此外他还知道那位老国公非但与瑛国公府关系不错,对身为夏侯炯挚交的商少琛也甚是欣赏。 对此,从前生性不羁的他自是不太在乎,因为这并不妨碍他与夏侯焰之间的交情,但现在却是不同了,谁让目前他手上最来钱的生意之一正是需要养仗那位老国公呢?自诩为商人他不想要放过这门生意,更不想凭白便宜了商少琛,便只好曲线救国从老国公的心头宝这边来讨好了。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祁梦哲才会在前几日巧遇上夏侯烽时提议他们初一到这里来玩,请他们到这里来吃海鲜。 “当然是真的。”祁梦哲答得十分肯定,然后又轻叹了一声对璟瑜兄妹俩道:“祁大哥到不是真的怨你们家,只不过有些不甘心罢了。 你们俩还小。不知道这两三年来边关不晋,你们祁大哥我手下的商队多以关外货为主,所以损失不小。虽然表面看着还挺风光的,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直到近来从你们那里过手了那些好货,这才好了些。 如果失去了这个支撑,这刚有起色的日子只怕不单单是会打回原型,甚至可能会比之前还不如。” 他最后的担心到并不是危言耸听,他是真担心如果这门生意让商少琛给夺去了,那对他商号的声誉确实会有不小的打击。虽不至于一次伤筋动骨,但那种影响却是长远的。当然他这些话也有夸张的地方。即使老国公对他有些看法,但看在夏侯焰的份上鄂国公府也不至于真会断了他的货。他担心的只不过是谁家能拿到更大份而已。 祁梦哲的想法经过莫妍精心教导后璟瑜多少明白些,特别是他们两家货实际上都是她的生意。数量也是她定的。她虽然更加看重有着监察司背景的商少琛那边,但也并没有打算放弃祁梦哲这里。 璟瑜其实早就有所打算,给他们两家的货在品类上其实是有所差别的,商少琛那边以后会以比较显眼的首饰和珍贵药材为主,而祁梦哲这边则以各种吃食主。比如她新种的粮食以后酿的酒和其他的各种水果制品。商少琛那边即使一样有茶叶和果酒,但在品种上还是有分别的。如此茶叶祁梦哲这边是云雾和普洱,商少琛那边则是铁观音和龙井。果酒也一样,祁梦哲这边是红葡萄酒和李子酒,商少琛那边则是杨梅酒和苹果酒。以后再拿出他新品种的茶和酒,也都会以祁梦哲这边为主。只可惜她的这些打算是不可能现在告诉祁梦哲的。 与璟瑜不同。夏侯烽对这些事并不知情,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出言安慰祁梦哲。他虽然有些忌惮喜欢戏弄他的祁梦哲,但与文人气更重的商少琛相比。有着武人豪爽习性的夏侯烽心里还是要更亲近生性不羁的祁梦哲。 “祁大哥,虽然我不太明白你所说的那些生意。但你是我大哥的好兄弟,商二哥又是我二哥的好兄弟,无论怎么样我们家也不会那样做的。”夏侯烽还拍了拍小胸脯道:“如果你真这么担心,就跟大哥说一声。另外回家后我就去找祖父。再帮你跟他说说。如果再不行,还有瑜儿妹妹。祖父最疼她,只要是她说的祖父无有的允的。” 对夏侯烽如此的大包大揽,甚至还将自己也给套了进去,璟瑜不由在心底暗暗翻白眼。但她面上却没显,还只能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顺着他的话直点头。谁让她吃人嘴软呢,再说这与她的原本的计划并不冲突,她早就有心下次加大他的份额,这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达成了目的祁梦哲对此今天这顿饭的成果也十分满意,于是更大方的道:“那祁大哥就谢谢你了!今天吃的是海味,下次去百味轩祁大哥让大厨给你再整一顿上好的山珍。” 得到了祁梦哲许下的另一顿好席面,无论是夏侯烽还是璟瑜也同样十分高兴。 这顿饭总算是宾主尽欢的饭已经用完,三人也没有再多在四海楼耽搁。窗外传来的热闹声,早就有些让已经吃饱喝足的璟瑜兄妹有些坐不住了,毕竟他们今天就是过来玩的。他们三人在周掌柜的热情挽留下出了四海楼,就汇入了大福坊的热闹人潮中。 原本夏侯烽是想与祁梦哲分开的,他并不想因为自己兄妹耽误祁梦哲的工夫,可心情甚好的祁梦哲却怎么也不同意。他认为既然他们是他请过来玩的,他自然就要负责到底。 大福坊平常还算太平,可今天这里三教九流的人来得实在太多了。他们兄妹俩虽然也带了护卫侍从,但这里人这么多难保不会有个万一。如果要是真有个万一,他可没法面对夏侯焰,没法与鄂国公府交待。横竖他也无事,与其回府去看那些讨厌的人的嘴脸,还不如跟着他们俩兄妹一道在这里逛逛。 今天的大福坊真的很热闹,璟瑜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大的世面。而自称见识不少的夏侯烽也同样兴奋雀跃不已。只有真正走过南闯过北的祁梦哲对些不甚在意,相比之下他甚至觉得眼前这对兄妹俩才更有意思。 夏侯烽的兴趣放在了那些卖艺的身上,而璟瑜对那些小东西的小摊更喜欢。若不是夏侯烽一直拉着璟瑜的小手,只怕他们两人早就被人流给冲散了。 几人走走逛逛的,身后跟着的侍琴、弄笛和那些随从手里提着各色东西是越来越多。什么面具、面人,草编之类的,一些极普通的小玩意儿。 在一条小巷的岔道口,璟瑜亲自挤入一个围着不少孩子的小摊上买下一只糖老鼠回来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从小巷子跑出来的人给撞倒在地上。她这重重的一摔,不但手里拿着的糖老鼠被摔碎了,就连头上的纱帽都给甩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一摔肯定伤不会轻。 更重要是幸好祁梦哲离她近也算是眼疾手快,几乎是在她摔倒之后就立刻将她拉了起来,不然差一点就被人给踩到了。 “站住,撞了我妹妹还想跑?” 这还没有站稳,璟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夏侯烽的怒喝声。她一回头,就看到了气愤不已的夏侯烽一脸怒气的正扭着一个人。他们的那些护卫此时也跟上了来,将他们给围在了中间。 璟瑜这才依稀看清被夏侯烽扭住的是个女子,就听到那个女子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快放了我,不然就来不急了!” 不知怎么的,璟瑜忽然觉得这个女子的声音十分的耳熟。那慌乱的女子此时是背对着自己的,一时看不到她的脸,但璟瑜直觉的一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自小巷内又跑出了几个壮实的青年男人,他们在看到被扭住的那个女子顿时就冲了过来。只是还未等他们靠近,他们便被身形更加高大护卫们给拦住了。 见到眼前的情形,这几个人中为首的那个一脸横肉的男人立刻挤出一抹谄笑,点头哈腰的冲着祁梦哲道:“啊,是祁公子啊!这贱人竟然冲撞了公子,真是不长眼!只是这贱人是我们名花楼跑出来的逃妓,冲撞了公子爷还请公子爷看在我们老板的份上多多见谅。公子爷将人交给小人带回去,小人保证一定会为公子爷出气,给公子爷一个交待的。” 那女子也听到了这个男人的话,慌乱的一改先前要跑的举动,给夏侯烽跪了下来,紧紧的拉着夏侯烽的衣摆,有些语无伦次的边哭边哀求道:“小公子,您发发善心,救救我!我不是逃妓,别将我交给他们,我还要去救人!求您了,求您救救我,救救我们!” 而此时璟瑜已经认出了这女子是谁,这个发现让她几乎激动得难以自已。若非空间里的莫妍一再疾声提醒,只怕她就克制不住自己冲了过去抱着那可怜的女子痛哭。 她是红玉! 那个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夏侯烽救她的人是红玉!陪着宁婉儿到了最后依旧不离不弃的两个侍女之一的红玉!陪着宁婉儿走到了人生最后的红玉!</P></DIV> <TR> 第七十四章 故人(下) 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乎快要让她辨认不出原来模样的红玉,璟瑜再也听不进莫妍的劝阻,就要冲过去时,却看到小哥夏侯烽有了动作,于是又再次强忍了下来。她只见夏侯烽抬手止了护卫们粗鲁硬拉红玉的动作,而是自己一手将狼狈不已的红玉从地上扶了起来。 许是看着磕头都磕得流血的红玉的样子太过可怜,激起了夏侯烽这半大少年的正义感,只见他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对这几个青楼打手道:“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逼良为娼?” “逼良为娼?”与祁梦哲说话的男人回过头,对夏侯烽道:“这位小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天子脚下,我们如何敢做这等犯律的事?您既然是祁公子的熟人,大可问问祁公子,或是附近的人,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我们名花楼的姑娘个个都是正路来的,人人都有衙门认可的白纸字黑字的卖身契的。包括您眼前的这个贱人也一样,如果您不相信大可使人去我们名花楼看看。” 听到这男人的说辞,夏侯烽不由又看向了祁梦哲。其实他的心里对这个男人的话已经信了大半了,他虽未曾涉足风月场,但也听过名花楼的名头,知道这是京城最大最有名的四大青楼之一。他们既然敢保证有这个可怜女子的卖身契,那十有**就是真的。因为以名花楼背后的势力,即使不是真的,也终会变成真的。 祁梦哲对夏侯烽微微的点了点头,夏侯烽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正一脸希望的望着他的红玉,最终回避了她的渴望的眼神,挥手让护卫们给这些名花楼的打手让路。 为首的男人分别向祁梦哲和夏侯烽拱手揖了揖,然后得意的道:“谢谢小公子。谢谢祁公子,我们老板必有后报。” 在为首的男人谢谢祁梦哲和夏侯烽的时候,他手下的其他打手立刻向红玉扑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的强行扭住了她。 “不,不,小公子,求您救救我,我还要去救我的姐妹。”红玉绝望的哭喊挣扎着,那样子几欲疯狂。 “住手!你们放开她!”再也忍不下去的璟瑜甩开侍琴的手,冲了过去挡在了抓着红玉打算离开的这些人面前。愤然的道。 “妹妹(瑜儿妹妹,小姐)!” 无论是祁梦哲还是夏侯烽,又或是跟随护卫他们一行的人。都没预料到眼前的变故。特别是看到璟瑜差点儿就撞上了为首的那个男人时,都不由同时失声道。 璟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声,抬手拦在他们的面前半分也没有退让的道:“你们放开她!” “这位小……这位小姐,您这是……” 为首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是祁梦哲的身份的。眼前这挡路的小丫头不但衣着不凡又跟他是一路的,那应当也有些来历。尽管他们老板对这京城中大半的权贵都并不憷,但多一事终不如少一事,更何况现在还没弄清路数。不过即使是如此,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看向的却是祁梦哲。显然他并没有将璟瑜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一行人中做主的应当是祁梦哲。 璟瑜自然也将男人的这般举止看在了眼内,不过她却还是回答道:“我让你们放开她,她的赎身银子要多少?这钱我出了!” 璟瑜这话让场包括那些围在一旁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即使是英雄救美。怎么也轮不到这么个小头吧?一个小丫头赎一个青楼女子能做什么? 夏侯烽此时脸色因此而黑得不行了,他快步走到璟瑜的身旁伸手拉着她难得的质问道:“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同样跟上前来的祁梦哲脸色也同样不怎么好看,只不过他到底要比夏侯烽年长几岁更能克制,见到夏侯烽这正牌哥发了话。也就暂时没有出声,而是紧紧的看着璟瑜。那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将璟瑜看透一般。 “我说要替这位姑娘赎身!”璟瑜看都没有看夏侯烽一眼,她的视线更多时候都放在了红玉身上。 再次听到璟瑜说出要替一个妓子赎身的话,夏侯烽难得的对璟瑜板起了脸。他认为璟瑜是因为可怜这个青楼女子才会说这样的话,但这样做是极不恰当的。因为这对她的闺誉会有不利的影响,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这样的结果是一向对妹妹十分爱护的他所不能容忍的。此刻他心中甚至十分懊恼,今天实在不应该出门这趟凑这趟热闹的。 “说什么孩子话?”夏侯烽的语气从所未有过的严厉:“小哥知道你同情这位姑娘,但这事还容不得你胡闹!” 说完就要拉着璟瑜离开,不想这次他一向乖巧的妹妹却难得的执扭着不肯顺从。 其实这些禁忌璟瑜并不是不明白,也清楚闺誉什么的对两世为人的她来说是不怎么看重,但她不能只是考虑自己,多少也要为身后的国公府的名声想想。此事她完全可以做得更技巧,更隐蔽一些。但她此时却无心再顾忌太多,因为她猜想红玉话里说的需要去救的姐妹是另一个对曾经的她不离不弃的侍女绿珠。 瞧红玉那着急的样子,她担心绿珠真会有什么危险。她怕再耽搁太多会赶不急救绿珠。虽然她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可以肯定红玉会流落青楼,必定是被前生的自己给连累的。自己连累她们至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们遭遇更多的危险和不堪了。情急之下的她,便再也没敢再多做考虑的就这么冲了出来。现在她只知道她要救下红玉,还要去找到绿珠。 璟瑜的力气自然比不得夏侯烽,她虽已倾心全力来抵抗,但还是被夏侯烽给拉到了一旁。 眼看名花楼的那些打手就要将红玉拖走,璟瑜不由更着急了竭力挣扎着连声道:“不行,没救下她我不走!” “等等!”终于,祁梦哲到底还是开口了。他出声唤住了要带走红玉的那些人:“你们先等等!” 为首那个男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再次暂停了脚步:“祁公子,您有事?” “这位姑娘的赎身银是多少?”祁梦哲问道。 男人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红玉,再又看了一眼暂时停下了挣扎的璟瑜,最后才回过头来不太确定的问祁梦哲道:“这个……您真要买下这个贱,呃,这个姑娘?” “你说价?”祁梦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追问了一句。 男人看向祁梦哲的眼神有几分犹豫,但稍做考虑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道:“祁公子您也不别人,既然您开了这个口,想必就是我们老板也会给您这个面子。这个贱,这位姑娘是半年前被主家卖入我们名花楼的,这半年来楼里在身上也花了不少钱费了不少心思。还有……” “你直接说什么价。”祁梦哲抬手打断了男人为了抬价的长篇大论。 男人搓了搓手,谄媚道:“呃,也不敢要您的高价,之前另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姑娘是被人花了二百两银子给买走的。您看这……” “好,二百两就二百两,这人本公子买下了。”祁梦哲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了一叠银票,从中捡了两张递给为首的男人:“人你就留下,卖身契过后再差人给我送过来就行了。” “一定,一定。”男人笑容满面的接过银票,飞快的瞟过票面的价值之后卑躬屈膝的道:“小人回去禀告老板一声就将这位姑娘的卖身契给送您送过去。” 说完就挥手让两个抓着红玉的打手放开了红玉,然后带着这些打手们就钻入了来时的小巷,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谢谢,谢谢小姐,谢谢公子!”红玉又跪到了地上,冲着祁梦哲道:“红玉谢谢公子今日的大恩。只是红玉抖胆,还想请公子再发发慈悲,救救红玉的姐妹!将来我们姐妹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公子的大恩大德!” 祁梦哲看着又跪到了地上的红玉,不由蹙起了俊眉,正当他要开口问话的时候,那边没能甩开夏侯钳制璟瑜便抢先插嘴道:“祁大哥一定会帮你的!” 祁梦哲又看了璟瑜一眼,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问道:“你还是先站起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红玉听话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着说起了前因后果:“妾身红玉有一个同被旧主卖入名花楼的姐妹唤作绿珠的,先前不怎么的得了重病,吃过几付药后病不但没治好,反而更病了。今天早上妾身去看她,才得知她昨晚就被楼里的人抬出了名花楼,扔到了外边的一处破屋里。等好不容易才寻了个空,偷偷跑了出来去找她,就发现她病得快要不行了,想要给她去请大夫,却被那些人发现了。他们非但不让去大夫,还要将红玉捉回去。可是如果不去请大夫,绿珠会死的。她是红玉仅剩的亲人了,红玉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果然是绿珠!璟瑜听到红玉说绿珠病得快要不行了的消息,顿时有些着急了。但这次她到底没有再轻言鲁莽,而是将希望的眼神再次投向了祁梦哲。</P></DIV> <TR> 第七十五章 红玉 祁梦哲自然感受到了璟瑜那可称炽热的目光,他有些不太明白璟瑜为何对救眼前这个青楼女子如此执着,甚至还“爱屋及乌”的想要连另一个还尚未见过的也想要一起救。 他出面救下这名青楼女子,是因为璟瑜的坚持。以他的见识,眼前这类事见得不少。还有不少比前这名青楼女子还要更可怜的,但他却从未插手管过。曾亲自跟着商队到过不少地方的他,见过不少不平事,对此都有些麻木了。对这些事早就没有了多余的同情心。 只是既然璟瑜兄妹现在是跟他在一起,他便不能让他们出什么差错。他生性不羁,常常不将所谓的礼法入在眼里,但他们兄妹与自己是不一样的。特别是璟瑜这个小丫头还是个女孩儿,女孩儿的名声最是重要容不得半点瑕疵。如果眼前的事再继续闹下去,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话,那他的罪过且就大了。别说必定会得罪将这小丫头视若珍宝的鄂国公府上下,就只论小丫头也叫他一声“祁大哥”,他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从小丫头坚定的眼神能够看出她是铁了心的要救下这名青楼女子,不会轻易放弃,那想要尽快摆平这件事的最简单办法就是任由他来出面了。反正他的名声虽还够不上声名狼藉,但也与之相差不会太远。当街赎买一名逃妓,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出格的事。虽然不太明白小丫头的坚持,可既然已经插了手,那对他来说救一个是救,再多救一个也没什么。 相比之下,他对小丫头非要坚持救下她们的原因还要更感兴趣一些。他对小丫头的了解不能说多,但凭他这几年走南闯北历练出来的眼力还是能够看出来,她并非是那种天真而知世事的娇纵小孩儿。反到很是有几分沉稳的风范。如此一来她即使同情这个可怜的青楼女子,再想要帮助她也必不会如此激动的亲自出头,哪怕与她小哥对上也要坚持,这样的行为可不太合乎她的身份。 “也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祁梦哲转头对他的一个随从交待道:“你去安仁堂请个大夫,再跟着这位姑娘去给她的姐妹瞧医。如果人还有救,就再到名花楼去把她的卖身契也给买下来。” “谢谢,谢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红玉铭感在心。无论能不能够救回绿珠。红玉永世都不会忘记公子今日的大恩。红玉将来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以望能报得公子今天大恩之一、二。”红玉听到祁梦哲的话惊喜万分的又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又跪着转身向璟瑜再次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道:“红玉也要谢谢小姐。小姐的大恩红玉今世无法回报,来生愿为小姐结草衔环以报小姐今日的援手之恩。” 说完这些,红玉也不敢再多做耽搁,立刻起身跟在祁梦哲吩咐的那随从身后,挤开看热闹的人群离开了。 璟瑜看着对面而不相识的红玉匆匆离开的背影。又想到不知何处病得人世不知的绿珠,她再也无法克制的流下了酸楚的眼泪。是自己连累她们了,如果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她们再是不济也至于被卖到名花楼这样的秦楼楚馆流落风尘。自己欠她们的,只怕是此生都难以弥补了。 她是很想也要跟着去看看绿珠的,但她也十分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别说出口提出来。哪怕是流露这种想法都行。她现在只能忍下这个强烈的冲动,之后再另寻机会。 璟瑜的眼泪让夏侯烽有些不失所措,自打从妹妹这次病好之后。他就没有见过她流眼泪。这掉得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眼泪,让疼爱妹妹的他也跟着心疼不已。他还以为璟瑜掉眼泪是因为他刚才阻止她的手劲太大,态度太过严厉的原因,所以忙一边摸出手绢来帮她擦眼泪,一边好言哄着: “妹妹别哭了。是小哥不好,捏疼你了。刚才是小哥太心急。妹妹你就原谅小哥吧。” 夏侯烽并不后悔自己阻止她与那个青楼女子有所接触的做法,只是后悔自己刚才拉她的手劲太大,将她细嫩白皙的手腕愣是握出了一圈显眼的红痕。 璟瑜也直到这时才感觉到从手腕上传来的火辣疼痛感觉。她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不在意,又从夏侯烽的手里的接过手绢,自己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她也知道夏侯烽是为了自己好,当然不会怪罪他。 璟瑜镇定下来之后,红着眼走到了祁梦哲的跟前,郑重的给他行了个礼,道:“祁大哥,谢谢!” 虽然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谢谢,但只有璟瑜自己知道这其中的份量。不管祁梦哲今天援手的原因为何,这份恩情她都铭记在心,并已经做好了打算要竭尽所能来回报。 “要你谢什么?小事而已。”祁梦哲先是似是毫不在意的道:“她能遇到我们也算是她的福气,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只当是积份阴德好了。” 接着又语气一转,颇有几分轻责的道:“到是瑜儿妹妹你,祁大哥知道你心地善良,那个红玉也确实值得同情,但你刚才那样的做法可太过冲动了些。” 璟瑜也点头承认道:“是,瑜儿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瑜儿刚才只觉得那个红玉太可怜了。那些人瞧着就不像是好人,她若是被他们捉了回去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瑜儿也没想太多。” 她也知道这样否能解释自己先前的异常表现,但现在可说心乱如麻的她暂时也只想到了这种说法。 夏侯烽见璟瑜没有再哭了,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他听到璟瑜和祁梦哲的对话后,他也插话道:“妹妹说得是,那些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个姑娘若是落到他们手里下场确实很难说,还好祁大哥你出手救了她。她今天能遇上咱们,能得到祁大哥的相救,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只是让祁大哥破费了。” “那也不一定,也许这笔生意算不上亏呢?”祁梦哲的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别有深意。 夏侯烽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问道:“祁大哥这话怎么说?” “小烽,你刚才若是有细心观察,就不会这样问了。”祁梦哲看了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道:“那个红玉我看着应该是个有成算的,不然怎么这里这么多人她偏偏就撞上了瑜儿妹妹呢?还有,她除了最开始时说话有些混乱,到了后来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可看出不会是小门小户出身。 名花楼是从不进官妓的,所以也不会是什么犯官家眷。那么最可能的便是从大户人家卖出来的婢女。以她的模样和举止,还应当是那种有些身份侍婢。这样的侍婢在各家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人,如果犯了什么大错一般也就是打发出去或是直接杖毙。而她却是被主家卖入了娼户,这摆明是不愿意轻易放过她,是要折磨、羞辱她。 想来她必当是狠狠的得罪了主家。而她一个婢女又能有什么能这样得罪主家,让主家的人与她如此计较的?一般能落得如此下场的大婢女,都不会是什么愚蠢的人。 还有再说那个她愿意如此冒险的姐妹的名字叫绿珠,从名字来说她们很可能曾经就是同侍一主的。两个婢女都被卖入了娼馆,那极可能就是她们曾经的主子倒了或是死了。她们是被胜者迁怒,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见她对其旧主的忠诚,再加上到了如斯境地,在自身都难保时还不忘旧时的姐妹,其人的品性自是不会错。 这样的人对我这个大恩人,必将会信守之前发下的誓言鞠躬尽瘁。只花二百两银子买到这样一个婢女,怎么说也不会是笔亏本的买卖。” “祁大哥是说她先前是故意撞倒妹妹的?”夏侯烽皱紧了眉,他的注意更多的放在了璟瑜被撞的事上。 祁梦哲没好气的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道:“这个你不会自己判断吗?” “如果她的出身真如祁大哥你猜的那样,到是很有这个可能。以那些大家婢女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我们一行人身份不俗。当然也能猜到我们身边也一定会有护卫跟从。用这样的方法来引起我们的注意,也算是赌了一把。她就不怕得罪我们,下场更糟吗?这样看来她也确实胆色不错。”夏侯烽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祁梦哲先前的那番分析点拨听在夏侯烽的耳朵里,到只是让他对这位祁大哥的才智见识更加的钦佩诚服。可听在璟瑜耳中却是有如惊雷一般,她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直想着她们留在祁梦哲那里只是暂时的,她还想着找个适当的时机再寻个合理的借口,再将她们赎买回来。可现在听祁梦哲这言下之意,却是对红玉颇为欣赏。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以后还会对红玉予以重任。红玉有多能干,没人能比她更清楚。以红玉的能力只要有机会,得到祁梦哲的赏识并非难事。只是如果真是那样,那时她再要将红玉和绿珠赎回来只怕就难了。 怀着纷乱的心事,璟瑜借口摔脏了衣服就没有再继续逛下去,而是提早回了府。她现在心思太乱,需要个安静的环境来好好的想想。</P></DIV> <TR> 第七十六章 愧疚 满怀心事的璟瑜跟着夏侯烽回到了国公府。回家之后陈夫人见他们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便好奇的问了问他们这趟出门的经历。璟瑜只是勉强的应该了几句,就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他们兄妹这趟出门很是显眼,再加上又带回不少东西,别说是陈夫人就是客居在府里过年的几位表姐也一样很好奇。见到璟瑜回去了自己的院子后,三位表姐就相携跟了过来,想要打听一二。先前得知璟瑜兄妹要去逛年集,她们三人就十分羡慕心动。只可惜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就要参加大选的她们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好轻易出门抛头露面的。 再过两个多月就是大选之期,这些日子她们一直都在跟陈夫人特意帮她们张罗来的教养嬷嬷学礼仪、学规矩。虽说她们从小在自己家里也不是没有学过这些,但自打请了这两位从公主府借来的嬷嬷后,才发现以前学的那些还十分不够。别说要在大选上脱颖而出了,怕是复选的那一关都通不过。有不少东西需要补充再学,还有一些甚至还要再从头学起。所以时间对她们来说就格外有些紧,这些日子也过得格外忙碌,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直到这几天是新年,两位嬷嬷暂时回了公主府,她们才有了走出自己的院子放松的时间。 她们就是怀着自己不能出府去玩,听璟瑜说说外边的热闹也好的心情巴巴的跟着过来的。 因为那两位嬷嬷管得紧,她们的功课也繁忙,璟瑜也已经有不少日子没有见过这三位表姐了。现在她们既然跟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就是再有心事,再有不愉,也不好对她们摆脸色赶她们出去。于是只能强打起精神来,跟她们简单的说了说大福坊那边的集市。即使璟瑜因为心情很乱。对集市上的一些东西说得也十分简单,但她们几个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各种问题也是层出不穷。 璟瑜强耐着心中急躁,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又给她们一人送了一大包集市上带回来的一些东西,才将意犹未尽的三位表姐送离了自己的院子。不过这也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直到她们离开,院子再次清静下来时,璟瑜也终于冷静了不少。 送走表姐们回到屋里的璟瑜身心具疲的躺在了铺着厚厚兽皮的锦榻上,闭上了眼睛。在屋里收拾着集市上买回的那些东西的侍琴和弄笛瞧在眼里只觉得璟瑜是累了,侍琴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锦被之后就停下了收拾的活计。带着弄笛离开了内室。 而实际上睡在锦榻的上璟瑜并没有睡着,而是在跟空间里的莫妍说话。 “璟瑜,我知道你对红玉和绿珠的遭遇十分愧疚。想要尽量补偿她们。但是历经了这么多的事,你应该明白很多事都是急不得的,而眼下这件事便是如此。”莫妍语重心长的劝道。 “我知道,但是我只要一想到她们的所受的这些苦难是因我而起,我在这里享受着家人对我的关心疼爱的时候。她们却是在那样的地方承受着屈辱折磨,我就十分心痛后悔。”璟瑜痛苦的道:“最让我愧疚的是,在此之前我过着这样安乐日子的时候竟然从未想到过她们。最后那痛苦的一年年,若不是有她们不离不弃的陪伴,我根本还熬不到那个时候。那座破院子里什么都没有,我被丢到那里时什么也没带。如果不是她们典卖了她们的一些首饰,怕是连饭都吃不饱。自从我们在别院相依为命时起,她们于我就再只是侍女而是至亲了。” 莫妍听出了璟瑜那发自肺腑的悔恨。不由安慰道:“我知道你并不是故意遗忘她的,再说你也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落得如此地步。况且就算你想到了你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你现在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十岁女孩儿。” “我是没想到她们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以为我死了以后宁媜儿就是对她们再看不上眼,顶多也就是将她们撵到外边的庄子里去。我还想着对红玉和绿珠来说。去外庄离开宁媜儿的视线还能算是件好事,却不曾想。不曾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做!”璟瑜说到这里不由得悲从中来道:“虽说我与她并非一母所出,但到底是血脉至亲,我自问对她向来关爱有加,我真不知道到前生底做错了什么造了什么孽,竟然让宁媜儿如此的恨我,甚至恨到逼死了我还要迁怒到我身边的侍女身上。” 莫妍看出来了,令璟瑜如此伤心痛苦的并不仅仅只是红玉和绿珠两人的悲惨遭遇,还有着来自宁媜儿的莫名仇恨。即使前生的背叛、欺骗和玩弄早已磨尽了她对那些人的亲情,但如今再看到曾经疼爱至深的妹妹竟然如此痛恨自己的事实,终究还是会感到痛苦难过。 “在我那个世界有句名言,说是谁人能没有几个极品亲戚呢?顶多比起别人来,你曾经的那些亲戚们比极品更极品一些,人数也多了一些。”莫妍说到这里也有些怀念,她接着又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思想回路跟一般人的不一样。那些人总以为自己是这世界的中心,无论人和事都应当围绕着他们来的转。对他们的好,永远都被他们认作是理所当然,而只要稍稍一点不顺他们的意,他们便会因此而怀恨在心。什么血脉,什么亲情,在那些人眼中根本半文都不值,他们只有在需要向人索取利益的时候,才会记起这些来加以利用。 我估计你那些曾经的亲人,那些宁家人便是如此,自然也包括那个宁媜儿。 再说你在他们的眼里只是谋夺那虚无飘渺的前朝宝藏的一颗棋子,还是一颗最终才发现是废棋的棋子,既然从未将你当作亲人来看,那么他们恨你浪费了他们近二十年的时光心血也就不足为奇了。 还有那宁媜儿,那次在四季行辕遇上时就能看出来她对你前夫情意颇深,她会恨你这个不但先嫁给了他,死了之后还要占着嫡妻名份的人。也没什么稀奇的。你已经死了,她不能拿你出气,会迁怒你曾经的侍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红玉和绿珠并没有被她害死,也可算是万幸了。人只要活着便有希望,既然她们还活着,你就有机会能够补偿她们,许她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莫妍的这番话虽然没有能完全安抚璟瑜,但多少也让她平静了不少。 “真的能够补偿得了吗?”璟瑜有些迟疑的道。 她并不真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名花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她是知道的。她前世的公公那位道貌岸然的尚书大人就有一房小妾是出自名花楼的清倌。她与那位如夫人相交不多,但也自林府里下人们的议论中知道了什么是青楼。世人又是如何看待那些青楼女子的。红玉和绿珠曾陷入过那样的地方,自己对能否许以她们一个美好的未来还真是没有底。她当然不会因此而看轻了她们,她对她们的这番遭遇只有心疼怜惜的。只是这世俗的眼光对这些女子却是向来苛刻。前生的经历让她知道所谓的美丽好未来,并不仅仅只是衣食无忧就足够了。 莫妍斩钉截铁、毫不怀疑的道:“当然能够!首先你自己就要有信心才是。” 璟瑜听着顿时打起了精神,想要振作起来。 考虑着红玉和绿珠的未来,就不由得想起她们的现在:“不知道绿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真想去看看。” 璟瑜十分担心绿珠的病。她还记得红玉说绿珠已经病得让名花楼都已经放弃她,想必这病绝对不轻。自己虽然不是大夫,但有灵泉和空间里的那些名贵药材,一定能帮得上忙。 “你想要亲自去看她不太容易,要不让人去打听打听?然后再看着情况,再想想办法?”莫妍很明白璟瑜此刻的心情。 “怎么去打听?”听到莫妍的建议。璟瑜再次为自己缺少能办事的亲信人手而懊恼不已。 “你这可这样……”莫妍看璟瑜这心烦意乱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时是想不出主意来的,于是难得主动的给她出了个主意。 得到了莫妍这个主意的璟瑜飞快的从锦榻上跳了起来,摸出一条手绢擦干净了脸上的斑斑泪痕之后。连外出的大裳也没有穿就在侍琴和弄笛的惊呼中跑出了屋子。 在跑过了不少路之后,璟瑜总算是在夏侯烽的院子里找了他。 看到了夏侯烽,璟瑜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急切的道:“小哥,小哥。你帮我做件事。” “你怎么没穿大氅就在外边跑?侍琴呢?弄笛呢?她们让你就这样出来了?”夏侯烽看着衣裳“单薄”的璟瑜,大惊道:“墨涵。快拿将我的手炉给妹妹送来,再让墨雯给妹妹倒杯热茶来!” “小哥,你听我说,我……” 璟瑜见夏侯烽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话,不由得又想要重复她的话,却不想又再次被夏侯烽给打断了。 “拿着,”他从一个侍女手中接过一只手炉塞到了璟瑜怀里,再将她拉到屋里坐下,道:“要说什么一会儿说,先喝杯热茶暖暖。” 璟瑜只得跟着坐下,听他的话喝了两口杯中的热茶,才道:“小哥,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小哥一定帮你。”夏侯烽拍拍小胸脯,一口就答了。 璟瑜期盼的看着夏侯烽道:“我刚才在屋里睡着了,做了个梦,梦到今天祁大哥救下的那个红玉在哭着求我救她的姐妹。所以我想小哥你差你的随从去看看她那里的情况,如果可以我想要帮帮她。”</P></DIV> <TR> 第七十七章 大选 那日璟瑜费尽唇舌最终求得小哥夏侯烽差人去打听红玉和绿珠的情况,得知绿珠得的病是时疫,其病症已然十分严重,幸亏红玉带着大夫早去了一步,终究还是将她自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祁梦哲是个果决的人,他既然已经承诺救要她们,就会倾尽全力。他不但让人给绿珠请了京城有名的大夫看病,还将绿珠的卖身契自名花楼给赎买了出来。红玉和绿珠也搬到了他名下的一处别院里去养病。等璟瑜想尽点心帮点忙的时候,却发现她们的一切都安顿得差不多了,她帮得上的地方极为有限。 对此璟瑜是既然欣慰,又惆怅。欣慰的是她们终于离开名花楼那种污秽之地,也算是脱离了苦海,还有了不错的安身之所。惆怅的是帮她们做这一切的人并非自己,自己除了使人给她们送些空间里产的药材和用灵泉水调配的补身药丸之外,就再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了。 最终她思来想去,只能回报在她们此时的主家祁梦哲身上。自新年起,她不但加大了祁梦哲那边的供货量,还将原先并不打算从他那里出手的一些东西也分了一份给他。比如蜂王浆,还有一些品相上乘的各类药材,甚至一些空间里产的上等海货的无干货。无论他帮助红玉绿珠的本意为何,她都领他这份的恩情。 至于她当初想要将红玉和绿珠弄到自己身边来的念头,在莫妍的劝导下终于还是暂时打消了。一来是她目前的自由确实有限,以国公府的规矩想要买两个进过青楼的婢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这二来她也觉得莫妍的看法的确有些道理,莫妍说她自己这边的状况尚未能弄明白,目前尚未有在她面前出现过的“那些人”对她到底有无威胁也没确定。她有空间存在最低限度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可真到了危机时刻她能否保全身边的人尚且未知。在这样的情形下。已经饱受了风霜的红玉和绿珠与其跟着自己,到还不如继续留在祁梦哲那里。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璟瑜就再也没有强求过将她们带回身边。特别是在璟瑜隔三差五寻机派去她们住的别院附近了解她们的近况的人,回报她们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之后,她这样的念头就更淡了。她相信对历经了不少风雨的她们来说,这样平静的日子才是最希望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靖和十四年春,年后以来最大的盛事、三年一度的大选之期在举国的瞩目之中到来了。 鄂国公府今年也因为府里有三位娇客暂住的娇客参与此次大选,也变得热闹了不少。 每次的大选之年,都会有不少人家结成秦晋之好。大选时虽然真正能够选入后宫或是婚配皇子王孙的小姐人数有限。但余下的不少好姑娘都有机会被各大门阀世家聘予自家子弟。这对不少小世家小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儿和她们的家族来说,都不啻于有了一个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所以每一次的大选都会十分的热闹。 王朝先祖自开国之时便因忌惮外戚。就立下了公侯世家三代嫡系与旁系女儿毋需参加宫选的规定。大月朝历代以来,太后与皇后无一人出自公侯大族。到是有好几例小世家和朝堂新贵家族通过大选出了皇后、太后之后,从而一跃成为王朝的顶尖门第之一。 为此每到大选之期,那些满怀着憧憬和野望,盼望着能效仿前人借由自家女儿为家族博得一条青云路的小世家和新贵们。便会花样百出各显神通。 王朝大选期间会难得的举办不少像宴会、游园之类的活动,让那些打算从这些参加大选的秀女们中挑选媳妇、孙媳的人家来相看。这类的活动既有中宫、礼部公办的,也一些个高门大族私办的。那些中宫、礼部公办的活动固然规格不小,可那些世家门阀一家或是几家联合私办的规模稍小的,对那些秀女们也同样吸引力不小。对不少秀女来说成为宠妃和下任皇后的机会毕竟不大,但嫁入高门显贵人家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实在的。 每次大选时期的这些活动中。由中宫举办的名为“桃花会”的游园会,正是其中秀女们最盼望能够参加的活动之一。只因为每次出席“桃花会”的不但会有宫中需要要为儿子挑选儿媳的宫妃,还有着王朝最顶尖的世家门第的夫人们和小姐们。到时即使未能幸运入选成为皇子妃。或是没能成为那些高门世族的夫人们选中的对象,能够结识到那些贵人们,对她们的未来也是大有裨益的。 只是这“桃花会”也不是对所有来参加大选的秀女们开放的,所以那些参加大选的秀女们为了得到参加“桃花会”的请帖,也都是卯足了劲儿的各显奇招。虽然秀女们无人出自公侯门第。但新贵人家中可有不少是出自背景强硬的朝堂高官门第。 客居鄂国公府的三位表小姐背靠大树好乘凉,自然是不必为此过多费心的。陈夫人在两位妯娌的嘱托下没费太大的力气便给她们三人弄来了三份请帖。又因为听说今年举办“桃花会”的行苑桃林桃花正好。陈夫人就带上了想要去见见世面的璟瑜一道去了“桃花会”。 “桃花会”的举办地点是在京郊最近的一处皇家行苑,位于一处山谷之中,历来是帝后盛夏避暑之地。这处行苑里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桃花林,每次大选时期的“桃花会”便是在这里举行。 这天一大早,陈夫人跟两位妯娌刘氏和杜氏,就带着璟瑜以及她的三位表姐乘车去了行苑。 跟随陈夫人下车的璟瑜,看到从其他车上下来的三位表姐时,心中仍然有几分惊叹。虽然她今天在陈夫人的要求下也做了一番细致的打扮,但她在看到三位表姐的盛装之后总算知道为何陈夫人依然还会嫌她的这番打扮太过素雅了。 三位表姐今天穿的春装都是家里新裁的,式样正是京城今春最流行的。 相貌本就娇美的刘茵兰今天穿着一身绣着粉色海棠的石榴红春裳,梳着随云髻的头上和身上戴着的正是她们初来京城时,刘芝兰要从她这里强行“换”走的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在全身一片红色的映衬下,更是娇艳动人。 容颜要逊色于她的刘芝兰的打扮也同样不俗,白皙的皮肤配上杏红的襦裙是相得益彰。头上梳着的元宝髻上戴着一只份量不轻的缠丝金牡丹,再配上一套红珊瑚发钗和其他配饰,一看就知道很是下了一番血本。让本就稍有富态的她瞧上去更加贵气了几分。 体质不如刘氏姐妹的唐敏儿,也难得的换下了平时爱穿的素色衣饰,穿了上了更为明艳的樱桃色。头上挽着倭堕髻,再配上一整套由上等粉色珍珠打造精细的头面首饰,整个人不但精神了不少,那种出自书香世家世代养成的气质更是表露无疑。 在家里刚刚看到时,璟瑜只觉得盛妆之下的三位表姐竟然有些难分高下,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只看她们今天的这番精心准备,璟瑜就知道两位婶婶和三位表姐对今天这场游园有着势在必得的雄心。 在她们一行人来到行苑时,这里已经到了不少人。一时之间,璟瑜只觉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精心妆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可见今天与表姐们怀有同样心思的人绝不在少数。 想到这里,璟瑜又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紧跟在两位婶婶身边的表姐们,发现她们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但在不经意间还是泄露了她们的紧张。显然此时的她们已然没有了出门前的自信,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这也难怪,哪怕是完全做为局外看客的她,也同样为眼前的气氛所感而感觉到了丝丝紧张。 “夏侯夫人,想不到今天您也来了。贵府才刚迎了长媳进门,您今天这趟过来莫非是想要为贵府的另外两位公子相看?”没走出多远,便有一个富太的贵夫人带着两名同样一身盛妆少女走上前来招呼陈夫人,在看到被陈夫人牵着小手的璟瑜之后更是笑道:“哎哟,您身边这位就是令千金、开阳县主吧?” 陈夫人也笑着应道:“可不正是小女,她听说这里桃花开得好,便嚷着叫我带她来看热闹。我拗不过她,就带着她来了。我家两个小子的亲事都是我公公决定,可由不得我这个做娘的来操心。我两位弟妹娘家的侄女们要参加今年的大选,自然不能错过今天的‘桃花会’,所以就一道过来了。” 说着就看到金夫人在听到她说她没成亲的两个儿子的婚事都由公公老国公一手包办,脸上的笑意便不自觉的淡去了两分。心知这位祁部侍郎夫人心中打着什么主意的陈夫人又继续道: “您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了亲,也算是了两桩大事了。对了,您身后的这两位姑娘是……” “这是我女儿和内侄女儿,她们都是今年参加大选的秀女,我今天就是为她们来的。”金夫人忙给陈夫人介绍她身后两个少女的身份,即使她们不能嫁入鄂国公府,能结识国公府的这位当家夫人也是好的。 ……</P></DIV> <TR> 第七十八章 回避 打从那位金夫人开始,又陆陆续续的有不少夫人们或带着女儿侄女儿,或带着儿媳孙媳的,过来与陈夫人打招呼。 带着女儿侄女的夫人们多少都有向陈夫人打听她另外两位没有成亲的儿子们。她们大多也和那位侍郎夫人金夫人一样,在得知她两个儿子的亲事都由老国公做主,陈夫人本人插不上手之后,都十分失望。随意交流几句后就会借机离开,再另外寻找合适的对象。 不过还是有少数几位夫人在得知这样的消息后并没有死心,依旧十分热情的向陈夫人推荐她们的女儿或是侄女外甥女。她们相信即使是老国公一手包办,多少也会征求她这个母亲的意见,若是能让陈夫人看上她们的晚辈女孩儿,说不定也并非全无希望。 陈夫人显然对这些夫人们的想法是了然于胸,应付这些夫人们也是游刃有余。跟在陈夫人身边的璟瑜对这样的状况初时还觉得十分新鲜有趣,她两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同时看到这么多燕瘦环肥各有秋千的妙龄少女,同时盛妆打扮的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争奇斗艳。 但没多久她就对这些失去了兴趣,有些不耐烦起来。当然这主要也因为那些前来打招呼的夫人们不管真不真心的,都无一例外的会顺带着捧上她几句,或是借由她来做话题,这让她很是有些不适应。 陈夫人不久也发觉了璟瑜的不耐,她虽也想要借此机会让璟瑜也多认识一些人,可看到璟瑜脸上勉强的笑容,最终还是暂时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心中暗暗对自己说她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便贴心的放她自己去玩。 虽然陈夫人对这里的安全颇为放心,也相信稳重的侍琴能够照看好璟瑜。但她还是轻声叮嘱了让璟瑜不要走远。能够暂且离开这些令人生厌的虚伪交际,璟瑜自是求之不得,忙不迭的就应下了。 两位婶婶带着三位表姐在进门之后也遇到了一些熟人,几番交际之下就与陈夫人和璟瑜暂时分开了。璟瑜告罪离开陈夫人之后,并没有去找她们,而是自己带着侍琴向看着人较少的桃花林走去。 说句实在话,行苑的这处桃花林的确算是不错,粉红粉红的花团,像片片火烧云,更有阵阵清香伴随着微微拂动的春风飘散在整个园子。只是璟瑜在空间里过比眼前这片桃花林更为美丽壮观的景色,所以此时的她只觉得这片传说中美丽非凡的桃花美景竟然只不过尔尔。甚至有些有失望。 不过她也并没有忘记,今天来这里的人们的兴趣也并非在眼前的美景之上,包括她自己都是怀着其他的目的而来。别人是来相看的。而她是来看热闹的,都无关于这片美丽的桃花林。 这片桃花林并不小,至少璟瑜抬头望去这片瑰丽的红云顺着山脚向山坡上斜插向上的蔓延,转过山腰之后才消失不见,感觉似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虽然今天游园会的名媛贵妇们为数不少。但她们更多的还是集中在这片桃林中的灼春阁附近,因为一会儿宫中的娘娘们就会在这灼春阁接见今天来游园的秀女们。 想在躲清静的璟瑜自然选择了远离人群中心的灼春阁越远越好。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忘记陈夫人的叮嘱,同样也不敢离得太远,太过深入桃林。她爬上了一处地势略高,能够看到灼春阁的山坡,那里有几块看着还算干净的青石。便在拣了其中一块坐了下来。带着清香春风吹上她的脸上,带着春天特有的微微凉意,渐渐让她的心情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了几分惬意的感觉。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侍琴见状,将手里一直带着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然后在璟瑜的示意下勉为其难的也陪着她坐在了青石上,一起看着底下那各施奇谋的展示着自我的秀女们争奇斗艳;各有心思想法的夫人们一面与相熟的朋友交际应酬,一边不动声色有如挑选货物一般的相看那些秀女。 看着这些情景。璟瑜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是在看出大戏的想法来。 就在这时,璟瑜忽然看到三三两两的分散在灼春阁附近的那些夫人和秀女们。都向着通向灼春阁前几条路中的一条路聚集过去。璟瑜还没有来得急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依仗着地势之利的她就看到那条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仪仗,随着那队仪仗渐渐走近,也看到了仪仗之后那一溜大大小小的步撵。不消说,璟瑜也明白了这些步撵里坐着的便是出席今天“桃花会”的宫妃们。灼春阁那边的人是去迎接这些娘娘们的。 果然当那队人走近灼春阁时,那条路至灼春阁大院的院门两旁顿时黑压压有跪到了一片。看到这样的情形,璟瑜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似是想要避免被底下的人发现一样。 在她凭借着过人的眼力,看到从那为首的那顶最大最华丽的步撵上下来的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后,不由有些庆幸自己离得够远。自打那件骗药的事之后,璟瑜就对她这位贵为皇后的姨母不怎么待见。这时若还要与她虚以委蛇,她实在不怎么情愿。 只是为什么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璟瑜心里也有着疑惑。确定来这“桃花会”之前,她明明有听陈夫人确认过今年出席的会是云贵妃,而非是她死敌的皇后娘娘。可现在她却偏偏在这里出现了,这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璟瑜心里不由有些担心母亲陈夫人,上次骗药的事让陈夫人有多难过,她是亲眼见到的。陈夫人对于她那位罪魁祸首的皇后姐姐的心思想必也极为复杂,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之见面会如何,璟瑜有些难以想象。因为跪在道路两旁行礼的人太多,璟瑜一时也没能发现母亲陈夫人的位置。 自从在他们家骗去了那株老山参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家里听到过有与此有关的人和事,也就并不了解事情的后续。像是那种所谓的“神药”到底有没有配出来?若是配出来了,她那位魏王表兄是否服用了?那种“神药”又是否真的有那样的奇效。达成了他们的所愿? 璟瑜是不关心那位素未谋面的郡王表哥的病治得到底如何了,但她却担心他若再有个什么,她那位“好”姨母又会将主意打到她母亲陈夫人身上来。她绝对相信那位皇后娘娘是做得出来的。 在陈皇后之后的那些步撵上也陆续下来了不少宫妃打扮的贵妇,她们一行人跟在陈皇后身后一起进了灼春阁。待她们全都进去之后,那些行礼的人才起身又再次散开了。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她们都没有离开太远,而且虽然依旧有着交谈,但注意力大都放到了灼春阁里。 不一会儿,灼春阁里就走出来了两个内监,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个名簿一样的册子站在了门口。另一个则招呼了几位夫人带去了灼春阁里。这时璟瑜总算是看清楚了陈夫人的位置,因为她正是被请进灼春阁的几位夫人之一。 看到这里。璟瑜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起身离开这里,向灼春阁去了。 走到灼春阁附近后。璟瑜并没有直接过去。她虽有县主的封号,但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直接闯进去的。她在人群里找了好一会儿,才在靠近灼春阁的一个墙脚下找到了不知怎么落了单的表姐唐敏儿。 璟瑜走了过去,拉了拉正与另一个粉衣少女说话的唐敏儿的衣袖,问道:“敏儿表姐。我母亲呢?” 唐敏儿这才发现了璟瑜,她没有立刻回答璟瑜的问题而先与那位少女告罪了一声,然后将璟瑜拉到了一旁更僻静的角落,才问道:“表妹,你刚才上哪儿去了?你母亲让人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 “我没上哪儿。就在林子里走了走。”璟瑜一听陈夫人有找过她,以为有什么事,不由有些着急了:“敏儿表姐。你知道我母亲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有她人去哪儿了?” “大伯母没说找你有什么事,刚才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她们带着另几位宫里的娘娘过来了。大伯母和另几位夫人被她们请去了灼春阁里面,大概是被请去帮忙相看了吧。那个内侍已经点了几个秀女进去相看过了,那些秀女都出来了,但大伯母她们还没有了来。 对了。刚才大伯母身边的素梅还来找过我,说如果看到你了。就让你先找个稍远或稍偏的地方暂时避避。”唐敏儿有些神秘的压低了嗓子道。 听到唐敏儿的话,璟瑜不由愣住了,一时间之间有些弄不明白陈夫人如此交待的用意何在。 唐敏儿也看到了璟瑜眼中的疑问,她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伯母为何这样的交待,我没有问,素梅也没有说。不过想来大伯母也是为了你好,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素梅过来,你问问她好了。” 对唐敏儿的提议璟瑜十分心动,但左右看了看之后发现这里虽是角落,但并不怎么隐蔽,就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依照母亲的话去做就好了。这里不怎么隐蔽,我还是另选个地方好了。” “那你去哪里?”唐敏儿有些不放心,道:“要不我陪着你一块儿吧?” “不用了,表姐是今年的秀女,说不定一会儿就会被点到进去里面。我有侍琴跟着,不会有事的。”璟瑜又再次摇了摇头,指着一旁一条不太显眼的小径道:“我到这里面去看看,如果素梅来找我,你让她顺着这条路找就行了。” 说完也不等唐敏儿再说什么,就带着侍琴走进了那条小路。</P></DIV> <TR> 第七十九章 意外 这条路说是小路,却也只是相对于灼春阁大门前的另几条路而已,实际上也能容纳三、四并行。再加上这条青石铺成的小路两边的桃树不知为何植得格外密集,桃树下的间距空隙也种上了几乎与璟瑜同高的桅子树,所以从灼春阁的方向看过来,这条路确实十分的不显眼。 璟瑜心里虽然有些担心陈夫人,但也仅限于担心。陈夫人到底是鄂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即使是那位皇后娘娘对鄂国公府这样手握兵权的武勋世家也不敢明着撕破脸,不然她也不会想了那么个办法来从陈夫人手上骗取株老山参,顾忌的可不就是不愿与夏侯家翻脸么。璟瑜担心的不过是陈夫人的情绪和心情,至于会不会有其他的事她就操不了那个心了。如果真有什么连陈夫人都应对不来的事,那她只怕也同样帮不上忙。她虽然也算是两世为人,但在周旋应对于权贵之间的事上,她是远远也及不上陈夫人的。 至于陈夫人为何特意要交待让她暂且回避,离灼春阁远一些,璟瑜也有自己的想法。先前唐敏儿也说了,今天来灼春阁的宫妃数量不少。特别是在后宫分庭抗礼的陈皇后和云贵妃两个死对头竟然都了现在了这里,这其中若有说没有蹊跷是任谁都不会相信。 几乎整个王朝上下都知道,这两位娘娘自从云贵妃掌了印之后,除了有今上在的场合之外,从来都是“有她无我,有我无她”的极少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可现在这种可称为“诡异”的情况却真真切切的就发生了眼前。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这么诡异的场景她还是远之点好。不见灼春阁外侯着等待召见的夫人和小姐们,都凭空的多了几分谨慎和小心么。 母亲陈夫人此时就算没有“如临大敌”,大约也绝不轻松。毕竟在外人眼里她是皇后的嫡亲胞妹,自是云贵妃为首一派人的眼中钉;而在皇后看来陈夫人这不贴心的胞妹。甚至还不如没有。夹缠在这样两个女人之间,她再能耐只怕也分不了心来照顾自己。所以还不如让璟瑜暂且不要出现在那两个女人面前,省得那两个女人从璟瑜身上找茬,再凭空闹出什么事端来。 这时这桃花林里的人差不多全都集中去了灼春阁那边,空下来的林子里安静不少。除了偶尔的鸟鸣声,就只有春风吹过树梢时发出的阵阵沙沙声。璟瑜想着自己的心事,漫无目的顺着蜿蜒的青石路一路走过。 不知不知觉的,她们就连越走越远了。在拐过一个弯道后,璟瑜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一变,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无尽的桃树或是其他树木。而是一座几乎有三层楼阁那般高大的假山,而这座假山下便是一处占地颇广的大池塘。 璟瑜不顾侍琴的劝阻执意跑到了池边,看着春风吹落的桃花瓣有不少落在了碧绿的池水上。令这池碧水上泛点涟漪,她心情也跟那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涟漪豁然开朗起来。 璟瑜忽然发现池里有不少鱼在啄食着水面的花瓣,竟一时兴起的挽起了袖子,异想天开的想要从中捞出一条来。 只是她这样的举动可将她身旁一直在留意她脚下安全的侍琴给吓坏了。这时的侍琴再也顾不得主仆有别,硬是将璟瑜给拉离了池边。之后更是苦口婆心的苦劝璟瑜。让她离池塘远着一些。她们主仆两都不会水,这里又是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如果再如从前一样掉到了池塘里,可就很难再有那么好运能够及时被人救起了。 被侍琴这样一叨唠,璟瑜捞鱼的兴致也没有了。她将目光又转到了那座高大的假山上,这座由奇石砌成的假山瞧着很是不错。不但造型错落有致,上边种植的一些草木也有着点晴之笔的洽到好处,一见就知绝对是名家出手。璟瑜不由在心中感慨着这到底是皇家行苑。只是一处偏僻之地的景致也这样匠心独具。 璟瑜看着看着,就走上了假山上的一答狭道上。这条小狭窄的小道只能供一人独行,从上面的一些**的枯枝烂叶不难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上边走过了。璟瑜也没嫌脏,直接就踩了上去。 侍琴原也想要再劝她一番的,但想了想璟瑜之前的不耐之色。到底还是忍住了,她也没有犹豫的就跟了上去。 顺着窄小的小道一直走。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发现一面石壁上有一处地方垂着的长藤格与旁边长着的有些不大一样。璟瑜鬼使神差的伸手拨了一下那格外密实的长藤,竟然发现在这片长藤下隐藏着一个大约一人高一个成人侧就能身通过的洞山。 这个发现让璟瑜很是有几分惊喜,这可真是没有想到这座假山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这个山洞应该就是这座假山的山腹,这个洞口不但有着厚实的长藤作为遮掩,其位置也设计在了一个十分巧妙的地方,在一处散落着不少长藤略微凹陷的石壁上。紧挨着洞口的就是一块突出的巨石,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就一般人就是上了这假山也因为那块突出的巨石的阻挡而不会靠近那个角落。 璟瑜十分大胆的伸了半个头朝洞里看了看,却发现这洞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黑暗,反而因为有不少大大小小洞孔透着光的缘故,这山洞里只是有些昏暗,远不到黑得不能视物的地步。借着有此晦暗的光线,璟瑜更是惊喜的发现了这山洞里竟然还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 这莫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璟瑜心情莫名的有了几分激动。像那种隐藏秘密的地方,虽然她也知道几乎所有的稍有点历史的门阀世家的府邸中都有,但她也只是限于听说过而已。她从未亲眼见到过。更何况眼前这个隐密的山洞还是位于皇家行苑之中,这就更让她遐想连篇了。 尽管那些联想无不告诉她如果这里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她最好还是尽快远离这个地方。这若万一被人给撞上了,这结果还真是吉凶难测。只是她的理智虽然在不住的劝她赶紧远离这个地方,但她的好奇心却在趋使她进去实地好好瞧上一眼。 璟瑜心中想着只是看上一眼便就离开,便伸脚钻了进去。而这时稍稍落后于她的侍琴初时还没有发现这个洞口,直到璟瑜钻进去时才发现情况不对。她赶忙跟上前去,借着洞内昏暗的光线就看到了璟瑜已经坐在了洞里的石凳子上,正在石桌上摸索着什么东西。 出身鄂国公府这样人家的侍琴如何猜不到眼前的状况,她心急的想要将璟瑜给叫出来,但正在她要张口的时候发现璟瑜的身影突然的僵住了,直觉情况有些不对的她立刻就闭上了嘴,也跟着钻进了山洞内。 她快步走近璟瑜,想要问她怎么了时,被璟瑜抬手给阻止了。之后璟瑜阻止侍琴问话时抬起的那只手,就立刻捉住了侍琴的手腕。从手腕上传来的微微痛楚,让侍琴也感染上了璟瑜的紧张。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侍琴很想要问个清楚,但又不好无视于璟瑜意思,只能疑惑的憋在心里。不过没一会儿她就明白了璟瑜的意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而且很明显的是这阵脚步声是分属于两个人的,甚至不难听出这两个人还是在追逐。如果更仔细些,还能发现跑在前边的这个人的脚步十分慌乱,甚至还摔倒了一次,而后边追赶的那个人虽然步伐也是时快时慢,但却是有条不紊,显然一切都在那人的控制之内。 不多时,那一追一赶的两个人的动静就离得越来越近,她们也听得越来越清楚了。这进璟瑜在莫妍的提醒下才明白了这个山洞上的那些洞孔设计,并非中是用来隐藏的采光,还有着其他的用处。比如现在,这明显是假山外的动静她们就听得十分清楚。 “王爷,您莫不是以为以您现在这样的身体,还能够跑去灼春阁,找您那位高高在上母后来救你这条小命?”一个十分沙哑难听得有如夜枭的声音颇为清晰的传到了洞内璟瑜主仆二人的耳中。 “咳咳……”被那个难听夜枭声嘲讽的称之为殿下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声发出好一阵咳嗽声,才愤怒的一边发出阵阵的急喘声一边道:“玄,玄石,你,竟然,咳咳……竟然敢害,害本殿下……咳咳……母后和本殿下都……都对你不薄,你,你竟然恩……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啧啧,本真人真想不到王爷您竟然会说出如此天真的话来。”那个夜枭声音极其轻蔑的道:“再说您和您那位母后对本真人也算不上有什么不薄的。是你们有求于本真人,想要让本真人治好你这破身体,从而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会乖乖的任本人予取予求。 至于谋害王爷您的,也不是本真人。本真人治好了您的旧疾,您太过高兴了,急着想要来给皇后娘娘报喜。不料却是乐极生悲,不慎失足掉入了这个碧波池溺水而亡了。王爷失足落水之时,本真人正在丹房给王爷炼制调养身体的丹药,所以对此并不知情。王爷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 听到这里,璟瑜和侍琴同时心头大骇。此刻她们都明白了那个正被人追杀的王爷正是璟瑜的那个便宜表兄,陈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子、爵封魏郡王的楚芎。</P></DIV> <TR> 第八十章 出手 璟瑜正为撞到眼前这桩意外而心跳不已,心头大乱时,外边那场猫戏老鼠的大戏还在继续上演。 “你……你……你到底是谁,是谁派来杀本王的?”楚芎的声音听上去有着无比的愤怒。 “啧啧,王爷您这么问,莫不是想要您命的人太多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竟然还弄不明白是谁要您的小命?”自称为“真人”的玄石讥讽的道:“也是,您和您那位母后为了得到那个位置是无所不用其及,自是树敌无数。这造孽的太多了,想要您这条小命的人自然也会在少数。其实您有如今这个下场,也算是一种报应。您又何必计较这动手的人是谁呢?莫非您还打算变成了鬼之后,还要找人寻仇不成?” “你……你这妖道果然是别人派来谋害,谋害本王的!是,是老大?还是,还是老五?是,是了,一定是老五!咳咳……”楚芎说着又十分激动的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之后又接着道:“一,一定是老五!你,你这妖道刚才说那么多话,不过就是想要混淆掩饰。只有老五,老五的人才会事到临头了,还不忘记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借口以做掩饰。 说什么本王造孽太多,自古成王败寇,能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又有哪一个的手是干净的?只有老五,只有老五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会表面上满嘴的人义道德,背地里,背地里却是满手鲜血。你,你这个听命于他的妖道,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本王! 你到是说,说对了,本王就是死了化做了厉鬼。也不放过你们的!” 楚芎这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是犹为怨毒,哪怕是躲在秘洞内的璟瑜和侍琴都听得不由心生寒意。 “嗤,王爷您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说了这么多,无非一是想要拖延时间,妄想有人会来救您;二来也还是想要从本真人嘴里套出到底是谁要您的这条小命。 真是可惜了,今天这里虽然人有很多,但这个时候都集中去了灼春阁,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更别提救您了。说起来这也有您那位母后的‘功劳’在其中。园子里人这时会聚集在灼春阁,为的也是在等待您母后陈皇后的召见呢。 另外同样可惜的是,本真人是不会让您能够如愿的做个明白鬼的。至于您死了后真能做得了厉鬼。那本真人随时欢迎您来找本真人寻这个仇。到时看且看到底您的怨气大,还是本真人收鬼的本事了得。 好了,本真人也玩儿够了。现在时辰正好,您还是及时上路吧!” “啊——” “咕咚——哗——” 随着玄石这话里的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的,是一声都变了形的凄厉惨叫声和一声重物落水、水花溅落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所代表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璟瑜被这样的变故差点儿吓得惊叫出了声,如果不是紧贴在她身旁的侍琴在一手捂住自己嘴的同时,还没忘伸手用力的捂住了她的嘴。 这也难怪璟瑜,虽然她自己是已经死过一回了,也可以算是被人强行逼死的。两世生在世家大族,枉死之事听说的也不在少数。可这样活生生的谋杀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实景。但在这样一个地方感受这场谋杀也同样是件非常刺激人心的事。 自从他们追赶到这里以来,璟瑜就一直在担心。她担心这秘洞虽然隐密,却不知道外边那正在行凶杀人的玄石真人是否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从先前他的那番话可听出他对这里的环境应该颇为熟悉。不然也不会选这碧波池来作为魏郡王楚芎“意外致死”之地。他既然对这里颇为熟悉,那么很难说他是否知道这个秘洞。 如果他知道……璟瑜有些不敢想象。她到是能够躲到空间去,可是侍琴能怎么办呢? “王爷,如果真有下辈子,可千万记得别再投生帝王家了。”那玄石真人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听上去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这桩买卖实在不错,那些好药材虽然还是浪费了不少。好在省下的也够本真人再配一次两次药了。这皇权之家就是好,那些外边一样难求的药材他们竟然能够弄来那么多。一会儿本真人一定要求加酬劳。嗯,至少要再加一倍才不亏!” 这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璟瑜和侍琴两人僵直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的放软了下来。侍琴也松开了死死捂着璟瑜小嘴的那只手,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璟瑜这时才发现身子也有发凉很不舒服,原来她刚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将里衣都给汗湿了。潮湿的内衣粘在身上很是有些难受。 不过这时的璟瑜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极力克制住心头的紧张,对空间里的莫妍问道:“莫妍,他,他已经死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差不了。”莫妍远比璟瑜要平静得多。 璟瑜有些迟疑的问道:“那,那能不能,能不能救救他?” “你真的想要救他?”莫妍反问道。 “可,可以吗?”璟瑜又迟疑了两分,但语气里更多的还是确定。 璟瑜知道眼前这桩谋杀明显掩藏着巨大的阴谋,这必将会改变眼下朝堂的格局,对未来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一时间她也无法判断这样的影响,对于她现在的家鄂国公府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她只知道她的仇人林、宁两家背后的应当是大皇子、燕亲王楚芨。尽管楚芎先前甚是认定了这幕后的黑手是五皇子、齐郡王楚荆,但在她看来燕亲王楚芨这位皇长子同样也有很大的嫌疑。毕竟依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立储惯例来说,如果眼前的占据了嫡子之名的魏郡王楚芎若是死了,对有长子之名的燕亲王楚芨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作为一个女儿家的璟瑜,并不关心最后到底是谁,坐上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但是对她来说那位燕亲王既是林、宁两家的后台,如果他真一朝得势脱颖而出的登上那个位置。那么势必将加大她复仇的难度。所以为免将来林、宁两家最后能依靠那位亲王殿下“鸡犬升天”,凡事对那位燕亲王和那两家人有利的事,她自是能够破坏就破坏。而眼前这桩,便可算是。 另外,璟瑜虽对这位体弱多病的魏郡王没有任何印象,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抹煞的是他确实与这具身体有着血缘关系。她跟着陈夫人学习理家的闲暇时候,也曾听闻陈夫人提起过他儿时的一些趣事,从那些闲聊里不难听出陈夫人对这位嫡亲外甥还是颇有感情的。陈夫人虽然对皇后这个亲姐姐有许多不满之处,但陈夫人也必不会愿意他这个亲外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这些各种理由相加之后,璟瑜还是觉得如果能够的话。还是希望救下这位便宜表哥的。 “如果你坚持,当然可以。不过要快,不然就来不急了。”莫妍答应道。 璟瑜听莫妍这么说。不由也急了,忙问道:“那要怎么救?” 只听莫妍道:“你将手放到那碧波池的水里就行了,我会想办法将他弄进空间里。” “一定要将他弄进空间里吗?”这到让璟瑜有些犹豫了,空间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大保障,也是她将来复仇的最大倚仗。是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的。 莫妍很理解璟瑜的担心,她解释道:“你大可放心,不会让他发现空间的。他现在已经几近休克了,他不会知道自己身在何地的。再说以他现在的状况,如果不将他弄进空间,哪怕就是将他从水里捞出来了。也一样救不活。” “那事不疑迟,那人已经走远了,我们赶快出去救人吧。”璟瑜说着就站起身来。要出洞去救人。 同样被吓到的侍琴因为璟瑜这突然的动作而回过了神,她也十分明白她们主仆眼下的处境有多危险。如果那个刚才杀了魏王的的玄石真人再回来,或是被其他什么人看到了她们主仆曾出现在这里,都会是场泼天大祸。不但自己的小命难保,还极可能会殃及到整个鄂国公府。 想明白这些。侍琴不由有些庆幸有这个秘洞。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得越远越好。她也没有再迟疑。硬挺着微微颤抖的膝盖向璟瑜的背影追了过去。 璟瑜仗着身小灵活,很快就出秘洞,跑到了假山脚下的池塘边。心急着救人的这次连袖子也没有顾得急挽好,就将两只白嫩的小手向水里伸去。因为水面离岸还有些距离,她只好跪在了潮湿的地上。在差一点儿掉进了湖里之后,好不容易才将两只手浸入了有些冰冷的池水里。 因为腿软而动作有些稍慢的侍琴从假山上下来之后,看到的便是璟瑜差一点儿掉下湖的那一幕。被璟瑜这一吓,侍琴立刻忘了腿软。她飞快的扑上前去,用力的一把将璟瑜从地上强拉起来,抱到了怀里。然后什么也顾不得说的就抱着璟瑜头也不回的向着来时的方飞快的跑。 被侍琴抢到了怀里的璟瑜初时还愣了一下,之后便着急的问莫妍楚芎有没有救上来,毕竟她刚才手放到水里的时间极短,差不多可算是一触即离了。虽然她也知道空间十分的强大神奇,却还是有些没有把握。 “我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莫妍颇为得意的道:“他已经在空间里了,因为他现在的状况比我先前预期的还要糟糕,所以我暂时把他放到了灵泉所在的洞里。” 璟瑜在听到人已经被救起了,就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于莫妍说他目前的情况并不太这一点,她到是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她现在对空间在治愈这一功能的能力是信心十足,她对莫妍从前说过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无论病有多重,空间都能将其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这一说法确信不疑。</P></DIV> <TR> 第八十一章 后续(上) 得知便宜表哥已经被救入了空间而暂时放下心来的璟瑜,这时也有了心思来关注自己现在的状况。她正被侍琴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在来时的青石路上飞奔。 这样的情形让璟瑜不由有些惊叹,她现在虽然只有十岁的年纪,个头和体重也因为先前那场“大病”的影响比同龄的女孩儿也娇小一些,但好歹也有四、五十斤的份量,侍琴也过正当十六、七岁的妙龄,平常也不见她力气特别大,可现在她在抱着自己的时候还能跑得不比一般人慢,这可真是个大发现。 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现在的状况是像莫妍曾经提到过的,人遇到危机时能够突然发出超人的力量的原因;或是她的身上其实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比如像是她炼过功夫什么的。 璟瑜正在这般胡思乱想的时候,侍琴终于在青石路上之前路过的一个岔道口处将她放到了地上。 “小,小姐,”侍琴红着脸急急的喘了几口气后,表情十分凝重的对璟瑜道:“刚才在那个山洞里听到的事除了老爷,小姐一定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最好是忘了。还有,小姐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去过那边的碧波池。如果有人问起你刚才在哪里,你就说在我们一直都呆在先前坐着的那个青石台上。 这很重要,小姐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够说漏了嘴!” 侍琴紧紧的直视着璟瑜的眼睛,抓着璟瑜双臂的手上力道大是让璟瑜感觉有些发疼。侍琴并没有更细致解释原因,因为她对自家小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知道璟瑜年纪虽小,但对先前发生的那桩命案绝对能够理解,也应当知道轻重。而她之所还要如此郑重的再嘱咐一遍,更多的还是担心她会不小心口说漏嘴。毕竟在侍琴看来,璟瑜再有着他们这样人家的早熟。但到底也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刚才的发生的事对一个孩子来说,确实有些太过刺激了。 璟瑜也郑重的点了点头,内里并非孩童的她远比侍琴以为的还要明白刚才的命案的严重性。侍琴这样的交待也许对一个真正的孩子来说十分必要,但对她来说就没什么必要了。只是面上她还是顺从的听从了侍琴的安排,因为她刚才只考虑到了救人,并没有来得急想好应对之策。 虽然魏郡王楚芎已经被她救下了,但相信很快便有人会发现他的“失踪”。既然那什么玄石真人挑了今天这个日子,还特地挑了那么个地方,这背后只怕也是别有用意的。所以即使没有尸体,但如果那些人真让人认定了楚芎“失踪”的地方是这片桃林。那么到时同样也少不了会对今天来这里参加“桃花会”的都人进行仔细的盘查,自己当然也不会有例外。 侍琴见璟瑜点头应下了,虽然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但璟瑜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比刚才要镇定了许多。 不过忽然的侍琴又皱了皱眉,对璟瑜道:“小姐,你先把身上这件外衣脱下来。你这两只衣袖都湿了,还沾了不少泥。” 听她这么一说,璟瑜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妆容有多糟糕。身上这身粉色的新衣已经被糟蹋得完全不成了样子了。不但两只衣袖已经湿了半截。胸口、小腿和下摆上全是一块块的泥痕,这应该都是刚才为了救楚芎时给弄的。而且尽管眼前没有镜子,她也能感觉到头上梳的小髻都已经松了,有不少散下来的碎发都落到脸上来了。她胡乱的伸手在头上又摸了摸,在确定头上缀着的小珠花都没有掉落之后,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真是万幸。万一真要掉了什么东西在那边可就真正麻烦了。不过即使是现在,也也好不了多少。如果这副模样让人看见了,怕还是会引起一些怀疑。璟瑜其实在空间里就有几套备用的衣裳。而且就算是没有,以空间那逆天的复制能力也能够给她复制出一套完全一样的来。可是现在有侍琴在,却是有些不大好办了。 璟瑜还是依照侍琴的话将自己的外裳给脱了下来。就在她因为寒气而打个寒颤的时候,一件还带着人体暖意的外衣就罩到了她的身上。璟瑜再一抬头,就看到了脱掉了外裳的侍琴在微寒的春风中有些瑟瑟的身影。 她只见侍琴将她换下来的脏衣服。在下摆的位置上撕了一道口子。然后又将衣服卷成了一团,两只湿袖子被她卷在了最里面。而被她撕破的口子则露在了最外面。就在璟瑜心中一动时,侍琴一手将卷好的衣服夹在了腋下,一手拉起璟瑜微凉的小手向岔道的另一个没走过的小路走去。 她边走边对璟瑜道:“小姐先委屈一会儿,我们在马车上有一套备用的衣裳,等我们取来了就换上。一会儿若是遇到了什么人问起,小姐就说刚才不小心滑了一跤。这外裳也是那时候挂破的。” 璟瑜又点了点头,听话的被她牵着走。方向感不太好的璟瑜只觉得侍琴快步的带着她在桃花林里左拐右拐的,她要很费力的才能跟得上她的脚步。也不知道改换了几次方向,就在璟瑜那已经被空间改善了不少的身体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总算是了这场盛会专门安排给她们这些宾客暂时休息的地方。 直到这时璟瑜才恍然大悟,难怪先前侍琴并不怕自己迷路,原来她是知道这里的地形。不过瞧她在拐弯换道时的迟疑和犹豫,她可能只是看过这里的地图,并没有真正来过这里。 这一路过来她们并没有遇上什么人,直到回到这个休息的客房。侍琴将先前准备的说辞向这里的宫女说了一遍,还装作不经意的将衣服上的那道裂口让那个宫女看到了。然后她将璟瑜留在了客房,自己去马车上取了备用的衣服过来给璟瑜换上。 等这一切都做好之后,无论是侍琴和璟瑜都才真正的松下了这口气。这一放松下来,一股疲惫之意顿时向两人席卷而来。知道璟瑜应该累着了的侍琴并没有再让璟瑜出门,而是将她留在了客房内室的锦榻上休息。她自己则是强打着精神,守在了客房的外屋。 在确定侍琴离开内室之后。半躺在锦榻上休息的璟瑜几乎立刻的就闪身进到了空间里。尽管外边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以空间里的时间流速,自楚芎被救起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进到空间里的璟瑜先是喝下了一杯灵泉水提了提神,之后才向莫妍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很多了,但离完全治好还差了不少。”莫妍难得的有些郑重的答道。 这样的答案到真是让璟瑜有些吃惊了:“怎么会这样?他还受了什么别的伤?而且还伤得很重?” “他被救进来之后,我让空间给他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这才发现他的情况与我们之前预期的不并太一样。”莫妍解释道:“他身体的问题不止是溺水那么简单。他刚被救起时我也只以为他只是因为溺水而休克,但后的检查中却发现他竟然还中了药,这样一来溺水休克都只能算是是小事了。 依空间得出的结论是他身体的底子原本就薄,应该是还在娘胎的时候就中过一次毒,虽然万幸的挺了过来。但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弱。如果不是生在皇家一直都用好药给养着,只怕根本就长不到成年。 他现在中的这种药,其实应严格来说应当也算不上是毒。甚至还可以说是一种大补的药。如果他的身子没有这么虚的话,这药对他的身体还是有好处的,特别是在子嗣一事上。可偏偏他的身体虚得只剩了个空架子,这样的药他吃了只会烧掉他身体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点底子。虽然一时间看上去好像确实很不错,可一但那少得可怜的底子给消耗完之后。这人就真的再也没救了。 而恰巧现在的他就正是处在消耗得差不多了,身体极速转向衰弱的时候。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以他如今脆弱得差不多到了极点的身体,再用补药进补自是行的。因为先前那种强效的药力还在,如果再用补药,就如同是给它那把火再添把柴。不但不能治病救命。还会成为催命符。 现在能用的办法就只有将他放在小温泉池里,先依靠加兑了灵泉水的池水来慢慢洗出之前的药性,同时也用灵泉水中那少量的灵气来扶持加强他脆弱的身体。只有等他身体里的那种药性都排干净了。身体也被灵气调养得结实一点之后,才能用药材来进一步的调养和进补。所以这样一来,自然就会需要更长的时间。” “那你预计会需要多久?”璟瑜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莫妍仔细考虑了一下才答道:“如果在外边大概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让他的身体渐渐恢复。毕竟要修补他那可以说是千疮百孔的破身子,绝对可算是个庞大的工程。这个过程甚至可是说是完全重建也不为过。如果是在空间里,需要的时间大概也要外边的半个月左右。” “竟然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璟瑜嗫嗫的道。 这样的结果对璟瑜来说真是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让她不由得有些傻眼了。在她的预想里是打算是最好能在离开之前,将这个“麻烦”在桃林里寻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给扔下,然后再引个大概可靠的人“发现”他。这样一来这个“麻烦”就不会沾上自己,这自然也是最好的结果。 可如果是实在不行,她也不是没有准备别的备案。她想着如果没法在离开之前将他放在行苑内,就打算这两天找个机会将这个“麻烦”小心的卸在陈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别人能不能信她不知道,但极其需要他存在的陈家应当还是可信的。这样一来虽然京城还是会乱上两天,但只要他没事她们这些无辜被牵累的人的麻烦也会要小一点。 可现在莫妍竟然告诉她这个“麻烦”至少在外界要完全消失半个月,这让璟瑜不由十分头疼。她完全可以想像之后的半个月,京内绝对会有一段风声鹤唳的日子。特别是像她们这样,今天到这里来参加了这场“桃花会”的人,绝对会有一段极不安宁的日子。 尽管她很可能因为年纪的缘故不会在之后的调查中太受“重视”,但以她的母亲陈夫人跟皇后以及楚芎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极可能会成为调查之中的“重中之重”。这连带着的,必然少不了整个鄂国公府。手握兵权的鄂国公府向来是人眼红的对象,强大的政敌亦同样不会少。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机会,难保那些人不会借机蠢蠢欲动。即使那些人无法让他们公府伤筋动骨,但找些小麻烦或是使些绊子还是极可能的。 如果是平常还好,那些上不得什么台面的手段对树大根深公府造不成什么影响,可现在却不同。半个月前父亲夏侯漳寄回的家书上提起了潼涧关的形势有些不稳,极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烽烟再起。要是真是如此,那么此时作为大后方国公府更不能有任何的疏漏。 “必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璟瑜头疼的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将时间再缩短一些?” 莫妍果断的摇了摇头道:“不没。” 可算是璟瑜蒙师的莫妍当然不会不明白璟瑜的那些顾虑,为此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可是如果……” “如果什么?”璟瑜急切的追问道。 “如果不需要他完全养好身体,就不需要那么的时间了。”莫妍看着璟瑜,也有几分激动的道。 璟瑜几乎是立刻的就明白了莫妍话里的意思,她也带了几欣喜的道:“当然不用将他完全治好。如果真将他完全治好了,那才会是个麻烦呢。只要将他治到大概死不了就行了。如果只是这样,还需要多久?” “三天,只需要三天,就能保证在没有更多的意外之下,他就死不了。”莫妍答道。 “那好,就三天,三天后我们就他给扔出去!”</P></DIV> <TR> 第八十二章 后续(下) 那天在行苑,璟瑜并没有留多久。她在客房里休息了一会儿,就等来了一不郁的陈夫人。陈夫人在知道璟瑜“摔一跤”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以此为借口提前带着璟瑜回了国公府。 璟瑜的两位婶婶和表姐们这次到并没有跟她们一块离开,毕竟“桃花会”对她们来说是个极其难得的机会。用陈夫人的话来说,今天她过来的目的也只是为她们做个引见,至于其他还是要看她们自己造化,她能够帮得上的地方实在有限。 回到府里之后,璟瑜考虑了一番之后将还是将在碧波池假山秘洞的内听到的凶案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祖父老国公,只是隐瞒下了她救下了楚芎这一点。这到不是她想要隐瞒,而是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才能保住空间的秘密。就目前来说,空间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暴露给任何人知晓的,于是只好隐瞒下了这一段。 但是她也怕楚芎的生死会影响到老国公对形式的判断,和必要做出的应对绝定,在最后她又含含糊糊的加上了一段,说是她在离开时似乎看有了另外有人跳入了碧波池,兴许那位魏郡王最后还是好运的被人救下了也不一定。 老国公对璟瑜带回家的这个消息非常重视,他先是差人去京畿大营给大哥夏侯焰送了一封信,然后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太过突然,其影响实在是太过远,璟瑜虽然被遣回了自己的院子,但她却知道至少在这一夜,整整的一夜时间里国公府完全不复平常的安静,一道道指令被送了出去,一条条的消息被送了进来。整个夜里是暗涌不断。 当时的璟瑜并不清楚的是,在这一夜里彻夜不宁的府邸并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整个京城在这夜发生了不少事。 第二天正巧是大朝日,老国公上朝后带回了魏郡王失踪的消息。 据说有消息证明魏郡王的失踪之地正是在举办“桃花会”的京郊皇家行苑,为此皇后特地向今上请旨,要求彻查前一日所有去过行苑的人。这一消息传出,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特别是家中有人出席了前一天“桃花会”的人家。可铁了心的陈皇后在御书房跪求了整整一夜的时间,终于还是请下了一道谕旨。 这道上谕的内容与陈皇后所请求的还是略有差别,将其中的彻查改为了问话和追查。要求所有在前一日到过京郊行苑的人。都必须配合接受问询。魏郡王失踪一案,交由人由司礼监、监察司和刑部三司部共同追查。 与璟瑜之前所预料的差不多,鄂国公府里的女眷几乎都出席了“桃花会”。又与“失踪”的魏郡王有一层亲缘关系,这负责调查魏郡王“失踪”一案的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国公府上问话。 璟瑜虽然年纪尚小,可因为有过一段在众人眼前“消失”的时间,再加上她与陈夫人又提前离开了行苑,所以对她的问话并非如先前旁人以为的那样只是随意走个过场。相反还总得十分仔细。幸好璟瑜对此早有所有准备,一关过得到也还算是轻松。 府里的其他的人到也还罢了,在问到陈夫人时却有了一点小问题。陈夫人在被问及她带着璟瑜提前离开的原因时,她的回答是因为璟瑜摔了一跤,她担心璟瑜受了伤才提前回府的。只是这个答案却没有让来人满意,特别是其中那个出自司礼监的黄公公。他话里话外无不都在暗示着陈夫人之所以提前离开,是因为对皇后以及魏郡王心有不满。如若最后不是老国公亲自出面,那人到底膺服于老国公的威严。不敢再多做纠缠,只怕还不知道要闹到哪样。 对此鄂国公府上下无不对这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人十分反感。特别是璟瑜,甚至都有些后悔救下了那个“麻烦”。 若说那个黄内侍的背后没有人故意指使他如此做,璟瑜是绝不相信的。还有另外两个监察司和刑部的人。在这件事发生时的态度亦是十分的暧昧。他们并没有附和黄内侍的话,可他们同样没有阻止。甚至还有着几分乐见其成。 黄内侍背后的人到不难猜,横竖不过就那几位后宫的娘娘,不是云贵妃就是穆淑妃,当然便宜姨母陈皇后也同样不无可能。她们这些人找他们府里的麻烦无非也就是那一个原因。相反监察司和刑部的人的那种态度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以及深意,才更需要警惕。 不过好在老国公算是因为提前得到了消息,也做了一些对应的布置,暂时也就并没有波及到他们公府。 到第三天的时候,璟瑜隐隐绰绰的也有听说京城有好几户人家,都因为这次调查的缘故而丢官去职,入狱抄家。他们的罪名其实与魏郡王“失踪”一案并无相关,只是在这个案子的调查过程中被“无意间”查到了他们的其它罪责。再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牵累了一片。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气氛陡然的变得紧张了起来,就连大选的热闹也比往年低调沉寂得多。璟瑜知道她先前的顾虑成了真,不少势力都想要借这个机会混水摸鱼,或主动或被动的卷入到了其中,他们作为大月朝一大势力的鄂国公府自然也不会例外。璟瑜只看到祖父老国公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凝重,便知道这场风波就算还没直接波及到他们公府,他们公府也绝对不是完全没有损失的。 璟瑜这时真是无比庆幸,还有一天的时间,她就能让“失踪”的魏郡王再次出现在人前。那时这场因他的“失踪”而带来的风波,即使不会完全消除,也必会比现在要好上不少。 当然这个比现在要好,是对他们府里这样完全是无辜卷入的人来说的,至于像那位据说目前依旧还暂时被“留”在了行宫之中的“高人”玄石真人,以及先前被楚芎怀疑在他背后指使他的人,例如齐郡王楚荆和燕亲王楚芨之流。就有些难说了。 一直都有传言说中她这位便宜表哥有些软弱,但就那天他誓死也没有一句求饶,反而还一直与之针锋相对没有半分的示弱,便可看出他绝非那些传言中那样软弱,是个只知道依靠他母后的无用皇子。这样的一位皇子郡王,是不会轻易的放过那些想要他小命的仇人的。这次的事对那些人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可对这位魏郡王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好不容易等到莫妍说的日子,璟瑜总算确定了楚芎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她就选在了夜里入睡之后借着空间强大神奇的感应力避开了府里明明暗暗的守卫,悄悄的溜出了国公府,向只隔着四、五条街的陈府方向去了。好在这两天因为魏郡王“失踪”一案京城里实施的霄禁。再加上她又一路小心,所以在路上也好运的没有遇到任何人。 她之所以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出门来丢“麻烦”,也是并非得已。她原先的打算是在白天的时候找个由头出门。再想办法将“麻烦”扔到陈府的势力范围之内。之后,再引人“发现”这个“麻烦”。只可惜因为这两天京城的形势陡然变乱,无论她怎么求,家里都不肯放她出门。在这种没有其他办法,在时间上又再拖不得的情形下。她只能选择这样的做法了。这对于一向还算克守礼法规矩的璟瑜来说,真正可算是个非常刺激的经历。 璟瑜既兴奋又害怕的一路走到了陈府夜间留下的小角门,这才将因为空间的控制而依旧没有清醒的楚芎放到了离这个角门不远的地方。然后她向陈府的小角门扔了两块石头,在引出了骂骂咧咧的陈家下人之后,就闪身躲进了空间里。 陈家的下人当然不会认不出陈家最为值得骄傲倚仗的资本,那两个结伴出来的下人在认出了楚芎的身份后自是欣喜异常。他们分出一个人回府报了信。留下另一个人小心守护着,没一会儿从陈府的这个平常只供下人进出的小角门里,便涌出了不少的人来。 其中为首的那个人璟瑜虽然不认识。但多少还是可以猜到他的身份,应当就是那位不久前伤了母亲的心的便宜外祖父陈珙介。这位大人不愧是做都御使的,他远比其他跟出来的陈府人要沉着得多。他一边指挥着下人将楚芎搬回府内,一边还不忘派人到四周去查看情况。如果璟瑜不是躲在了空间这个神奇的地方,只怕就会被他派出的人发现。 只听跟在陈珙介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小心向他问道:“父亲。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陈珙介拈着下颌的长须,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立刻给宫里送信去?”中年人又问道。 “真是没脑子!别说现在城内在霄禁。就是平常这个时候宫里也已经上钥了。你要怎么将信给你大妹送进去?”陈珙介对中年人训斥道:“再说了,这件事看来甚为蹊跷,在没弄清王爷目前的状况前暂时还不宜轻举妄动。万一这是个别人为我们设下的圈套就不好了。” 中年人受教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现在是不是去请御医过来看看?” “不行!才刚给你说过,现在不宜轻举妄动,你怎么就给忘了?”陈珙介对儿子的不受教十分不满:“现在城内在霄禁,想要去请御医必定会惊动不少人。这样一来你要如何将王爷在我们府里的事给瞒下来。如果现在被人发现王爷在我们府里,我们就可是有嘴有说不清了。甚至是你大妹,和本爷本人,都有不小的麻烦。” “那怎么办?王爷迟早是在出现在人前的,而且还要越快越好。不然那些因为王爷而依附我们的墙头草怕是就要顶不住,另投另外两家了。”中年人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现状。 “王爷当然要尽快出现在人前来安定军心。只是不能由别人发现他在我们府里,而必须由我们亲自将找到王爷的这个消息主动回报给皇上。明天一早,我会进宫秘密将这件事上报给皇上的,至于其他就要看皇上如何定夺了,想来皇上自有明鉴。”陈珙介耐心的给儿子解释道。 中年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父亲如果明天皇上问起我们是如何找到王爷的,那您到时要如何解释?” “当然是照实说!不然你真以为能瞒得过那位陛下?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洗脱我们的嫌疑。”猜到了儿子一些心思的陈珙介很是严厉的道:“你别想要耍你那些小聪明,不然必定会得不偿失,甚至还可能将我们家人都给赔进去!” “那哪能呢?这样重大的事上我怎么敢耍那些小聪明呢。毕竟无论如何,找到王爷的这份大功我们算是领定了。”中年人小心的赔笑道:“父亲,既然现在没办请御医,那我就先去祖母那边将齐大夫找来先给王爷看看。齐大夫擅长的虽是老人症,但好歹他也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 “去吧,难得你能想到。”陈珙介挥了挥手,让中年人先回府里去。 看着中年人离开的背影,陈珙介不由摇头轻叹了一声,自语道:“这老大还是不行,看来将老二调回京城的事是事不宜迟了。幸好因为这次的事京城里多出了好几个空缺,借有此次的大功为老二换一个合适的位置应该不会有多难。历经了这般的凶险还能遇难呈祥,可见上天还是眷顾我们陈家的。” 说完他也跟着走进了府里,那步履有着说不出的轻快之意。 在空间中看完了这场戏的璟瑜不由轻啧,她这位外祖父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不崇尚做好事不留名的莫妍当然不会让陈府白捡这么个大恩的,她在楚芎的身上留下了一块空间里特产的一块玉佩。那块玉佩采用的是莫妍那个世界的一种现代雕功技法,所刻的图案也是莫妍那个世界特有的一种名称叫什么袋鼠的动物。这样的玉佩她准备了一对,为的就是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好向她那位便宜表哥索要救命之恩的。</P></DIV> <TR> 第八十三章 烽火 回到家的璟瑜先是满以为第二天就会有魏郡王楚芎现身的消息,却不想根本就没一丁点儿这样的风声传出来,整个京城的气氛依旧是那样紧张。初时璟瑜还以为这是个时间差,毕竟人家陈家进宫报信然后再传出消息,总需要个时间过程。可直到又过去了两天,依旧还是没有任何与此有关的消息传出。 非但只是如此,这股子歪风还刮出了京城,扫到了地方上。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地方上的官吏将领赴上了京城那批倒霉同僚的后尘,他们之中的不少人甚至比京城的那些倒霉蛋儿还要更惨,丢官去职抄家流放都都只算是一般的了,就是满门抄斩诛连三族九族的也有好些。 在这场风暴之中,京城里有不少大门阀、大世家因而损兵折将伤筋动骨,地方上的一些中小世族情况比起京城这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则还要更惨一些,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永远的湮灭在了这场风波之中。 这让璟瑜不由得有些郁闷了,就那天晚上她看到有情形,她可以肯定陈家绝对没有将楚芎的事私自隐瞒下来,但现在却依然没有这样的消息传出,就此她大概也能猜到这是什么人的手笔了。 经过老国公的言传身教,以及莫妍的精心教导,早已不是什么政事小白了。再加上莫妍旁敲侧击的引导,她已经想到了这场越刮越大的风暴也许并不能算是上面那一位起的头,但时至今日在隐在幕后推波助澜的黑手绝对不会差他一份。尽管璟瑜对那些遭难的人家的分属势力并不了解,但也不妨碍她猜测其中必有不少是那一位清洗的。 这些被彻底毁灭的世家大族中既有传承久远的古老世家,也有近几十年里新进崛起的新贵,如果说他们之中有什么共通之处,那么就是都参与入了他们本不应该参与的事。 看着祖父越锁越紧的眉头,和府内府外传递得越来越频繁的书信。璟瑜多少也能猜到他们公府在这次的风波里必然折损不小。再从那阴沉得看不到一丝阳光的脸上,她只能想到绝对是远越预期。只是就不知道他们的损失到底是哪一方,又或是哪几方势力下的手。而在这其中,那一位又充当了怎样一个角色。 璟瑜越想越有些不安,她还记得大哥当初刚回京时在书房里与祖父的那番对话。尽管老国公或是夏侯焰都从未对璟瑜言明过他们国公府的政治立场,但从那天的那番对话,以及后来她见到的老公国的一些行为处事,她大概也猜到了些。 从总体上来看,他们鄂国公府夏侯氏的一系势力是能归属于今上的。可是这种归属却不是那种绝对的控制,他们鄂国公府对今上的支持似乎依旧有所保留。明面上她父亲夏侯漳与今上可算是总角之交。今上似乎对他也极为信任,对他们公府也好像十分亲近。只是璟瑜却隐隐察觉这种亲近与其说是“亲近”到不如说是一种拉拢要更加贴切。从她这个似乎并不怎么受皇后姨母青睐的小丫头,却能在小小年纪得到了有封号、有食邑的县主爵位。 如果真是这样。那要说今上对他们公府没有猜忌,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也很难说这种猜忌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如果只是一两方势力针对他们公府,璟瑜相信以家人的能力必能应对,但要是勾连起来对付他们公府的是更多的势力或是还包括了…… 璟瑜不止一次的后悔那天送走楚芎的行动未免有些太过干净了。如果她没有将他送至陈府的小角门,只让陈府的人见到了他人,这件事必然难以隐瞒得如此之好。如果当时发现他的还有旁人在的话。 后悔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璟瑜早就明白的道理。她也不算什么都没有补救,在第二天还没有任何关于楚芎脱险的消息传后,她便果断的借用了“那些人”做掩护。在祖父怀疑的眼神中将这件事除了楚芎是谁救下的这一点隐瞒了下来之外,全都告诉了他,甚至还将那天偷听到的外祖父与大舅的那段对话内容也一字不漏水的都说了。 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以有心算无心的对他们府里下手。好要让他们能将背后推手看得更清才是。说是补偿也好,赎过也罢。除此之外,她一咬牙还不顾嫌疑的又拿出了三支七、八年火候的灵芝草,两只八百年份的何首乌交给了老国公。她可没有忘记祖父以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特别是她还“亲眼见到”那个玄石真人的能力之后。这些一物难求的天材地宝多少在收买上能帮得上一点忙吧。至于其他,以她现在的微薄有限的能力还帮不上什么忙。 最好到底有没有帮得上忙。璟瑜也不大清楚。因为很快无论是他们公府还是朝庭的注意力就都被迫从这场风暴上转到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上。 大月靖和十四年四月初,西疆境仁守关、武平关、剑谷关三大边关全面告急,宣告着西凉新王倾举国之力全面南侵大月之战的序幕正式拉起。因为事前没有半点征兆的消息传出,又或者其实是有,但那些消息却被正争斗得不亦乐乎的朝堂上下给忽视了。毕竟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这么多军队的集结,不可能完全不被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可事实就是大月朝上下,毫无准备的被他们一直看不起的认为是没有什么脑子的西凉蛮子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大战开启的消息被八百里加急的传入京城时,朝中甚至因为兵部、户部新近更换的一几位掌管粮草兵器的官员们还没有交结好的原因,派出的援军更是延迟了不少时间才发兵。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因为地方官吏变更交接的缘故而耽误的一些时间,各处调派的援军最先出发的一路才刚刚走出三分之二,甚至才刚才进入西疆的地界时,便传来了武平关陷落,一州八城被敌攻克的坏消息。 俗话常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像是要与西疆的战事想呼应一般。西疆危急的消息刚传出不久,地处东南的潼涧关也传了坏消息。几大东南边陲部族勾连在一起共组了号称十万大军的侵月同盟军,潼涧关已是兵临城下。眼看着东南战事,也将一触及发。 据说这个消息是入夜时传回京城的,据说是夜接到这个坏消息的今上怒而杖毙了好几个宫人。若不是接到消息被漏夜召进宫中的几位大人去得及时,彻夜未熄过灯的御书房外差点儿就要血流成河。 曾经镇守了潼涧关整整三十年的老国公自是被连夜征召入宫商议对策的人之一。璟瑜看着祖父一脸平静的上了官轿,一时之间很难看出他对潼涧关的战事有些什么想法。 有一璟瑜却是知道的,早在前一个月那一场几乎波及到了整个大月朝上下的大清洗开始之前,府里就已经收到了潼涧关边关不稳的一些消息。哪怕是在那场风暴闹得最厉害,府里最艰难的时候。潼涧关与府里的消息也没有中断过。想必对此一战多少也准备了一些应对之策,就算是战端一起,也未必会像如今越来越糟糕的西疆战局一样。 自从潼涧关的战事消息传回来之后。整个鄂国公府的气氛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依旧和之前一样的带着几分沉重,只是这份沉重的起因却与战事无关,而是那场大清洗的缘故。府里的气氛虽然并不轻松有着几分沉重,但一切都还是那样有条不紊。只除了两位婶婶因为担心两位叔叔极可能也要随军增援潼涧关而有些担心,几位表姐心烦意乱于她们至今尘埃未定的亲事之外。都没有什么变化。 说起今年的大选,也确实是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了。先是因为“桃花会”与魏郡王的出事离不开消息,让她们这些出席了那日“桃花会”的秀女们因而那些调查而蒙上了一层阴影。之后又因为越来越乱的朝局让今年的大选的正选之期一拖再拖。再后来好不容易因为各方势力的合纵连横的需要,打算借用大选来施行联姻的原因,总算是将大选举办了,但就在被耽搁了许久的大选开始了还没有两日。边关战火又起的消息就传回来了。再接着就是武平关的一州八城接连的陷落,以及潼涧关告急,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的传回。那位至尊哪儿还有这个闲心来关心这些,于是今年的这次大选又一次的被迫中断了。 因为大选的结果没出,所有的秀女们自然没法自行婚配,订下亲事。当然估计现在有这个心思的人也没几个。这并不单单只是因为烽火战事的关系,在后方烽火战事影响不大的地方和人多的是。那些人没有枉动的原因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之前那场虎头蛇尾的大清洗还尚未有个定论。谁也不知道那场风暴是已经就这么过去了,还是只是暂时因为战火的原因而暂时的压下去了。在战局稳定之后又会再次卷土重来。如果重来之后,又会不人被如今的战事所影响,这些都是他们需要更加慎重考虑选取联姻对象的理由。因此些正值妙龄的秀女们,就都只能无奈的等待。 老国公这一入宫就是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府里。他这次带回来的消息对整个国公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才回来半年的夏侯焰不日就将开拔,统领着京畿大营的一万兵马前去增援西疆。 “公公,真的是西疆,不是潼涧关?”得到消息的陈夫人脸色苍白看着面沉如水的老国公问道。 老国公沉声答道:“是,圣上下的谕旨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就是剑谷关而非是潼涧关。” “为什么会这样?”陈夫人不敢相信的问道 老国公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看陈夫人的样子,她也并非是真的什么也没猜到。 “那现在要怎么办?他只带一万兵马,是不是有些太少?听说西凉这次是举国来犯,兵力自不在少数。”陈夫人看了一眼同样脸色不好的长媳冯心悦,心有不甘的问道:“难道没有什么办法……” 陈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国公扬手打断了:“媳妇,你嫁入我们夏侯家已经二十多年了,别说你不明白什么是军令如山!京畿大营更重要的任务还是拱卫京城的安全,能分出一万人已是不错了。再说焰儿这次也并不是主力,为的更多也是练兵,当然不会有太多兵马。” 老国公的话让屋的几个人都再也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夏侯焰的这趟西疆之行自是无可避免,也不可回避了。 老国公可能也看到了儿媳、孙媳和孙女儿的心情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十分沉重,便又出言安慰道:“其实剑谷关与潼涧关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相对来说剑谷关的形势要更好于潼涧关。剑谷关的守将石凌天人称‘石敢当’,其守城能力远非是先前镇守武平关的葛岩南之流可比的。 葛岩南虽是出自武勋世家安东侯府,又有着姻亲燕亲王的一力扶持,但其人只是嘴上功力不凡而已。若论其行军布阵的能力,说是中庸都已是夸赞了。如果不是嘴上能力不凡,哄得葛柳涵和燕亲王的欢心,这武平关镇守位置怎么也轮不上他。 想必蓄谋已久西凉人也打听得很清楚了,不然也会主力进攻西疆三大关中能算是最雄伟的武平关,而且还没费太大的力气就攻陷了。 石凌天与他完全不同,行伍出身的他为人虽不缺圆滑,但本质上还是个不错的军人。他虽也算是依靠了燕亲王的势力,但也算不得燕亲王一脉的嫡系,他能当这个守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能力。 再说剑谷关虽也是在西疆,但离现在的主战场武平关一线,还距离甚远。京畿大营里出身世家大族的人不在少数,那些人家也同样不放心他们,所以……焰儿去那里增援虽然瞧着凶险,但实际上风险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么大。 到是潼涧关那边,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战,但越是如此情况就可能越是危险。” 老国公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璟瑜和陈夫人却还是多少能看出些什么来,显然老国公对潼涧关的形势也有些难不太准。 这时,璟瑜无意的看向了窗外的天空,她只看到一片阴云正笼罩在这片大地上。</P></DIV> <TR> 第八十四章 翻年 所谓兵贵神速,京畿大营名义上历来是天子亲军,又是世家权贵子弟们扎堆聚集之地,故而一切粮草军需都从无人敢做拖延克扣。再加上西疆军情危急,所以只待天子虎符一出一声令下,大军很快便拔营上路了。 作为这支天子亲军掌军将领之一的夏侯焰,在接到军令后甚至连回国公府一趟的时间没有来得急,就匆匆踏上了前往西疆的征途。所有出征的准备,皆是由老国公一手操办,再令自己的家将追上大军送去的。 夏侯焰的突然出征让璟瑜很是有些担心,尽管老国公说他此次出征危险不大,甚至还举例分析了一番,但打战哪有不危险的,璟瑜心里很明白这些话更多的是安慰她们这些女眷的。特别是大嫂冯心悦,她才过门半年多,他们成亲以来大哥更多的时间还是留在了郊外的军中大营,每月只沐休的那几短短几天才会回府与大嫂相聚。这样一来满打满算,他们小夫妻俩真正相处的日子才一过一个多月,而现在大哥却是披挂出征了。去的还是京城中近来传闻形势很不好的西疆,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个极为糟心的消息。 同样的,璟瑜与夏侯焰这个大哥“认识”的时间也同样不长,但璟瑜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将他当作了真正有兄长看待。夏侯焰虽个是情绪极少外露的人,可在面对璟瑜时却总是能让璟瑜感受到他那淡漠表情下的温情。如今他奉旨领军出征,去的又是那样危险的地方,就算她能力有限却还是希望能为他尽点力。 她在空间里说服了莫妍,用空间一种特产的墨玉制成了能够用来装灵泉水的玉瓶,盛装上了好几瓶空间里最好的那种灵泉水,再和着一些不久前才弄到了一些种子新种的治伤药材一起,交给老国公让他一起给捎带去了。 关于那几瓶灵泉水。她只说是一种特别的内外伤皆可治的上好药剂,还特别为这种“药剂”附上了单独的说明。这也幸好那种灵泉水是乳白色,不然如果还像另外那种与平常的水并不无不同的灵泉水,她还真不好怎么解释。这种灵泉水巴掌大的小墨玉瓶一共只送出了三瓶。这到不是璟瑜太过小气,而是经过了她慎重的考虑。 其原因一来是因为哪怕用上了这种特产墨玉瓶,也只能减缓灵泉水中灵气的逸散,而不能完全隔绝。最多不过三个月,这瓶内的灵泉水的灵气便会完全散尽,效用大失。所以她打算每隔两个月,便让人给他更换一次。她知道祖父是有办法与他联系。如果真有个万一需要用到更多的,到时再让祖父送去便可。对灵泉效果最是了解不过她,相信这种情况应该很难出现。 另一个原因也是出于一种谨慎的考虑。灵泉的效果是极逆天的,哪怕灵气逸大半之后也一样极不凡。若不是有灵气逸散,“药效”保持时间不长这种无可避免的缺陷在,只怕就是祖父老国公也很难再保持现在这种默认的默契。这种神奇的“药剂”对于他们这种随时准备马革裹尸的人来说,绝对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每次三瓶的量。她对祖父的解释是这种“药材”不但所用的药材难得,而且还炼制不易,保证每两个月三瓶,已是最大的极限了。这也幸好是祖父对方士炼药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每一种药的炼成都极为不易,再加上璟瑜前后几次送给他的那些天材地宝。对璟瑜这种说法到是没什么怀疑。只是在清楚其效果的时候,轻叹了好几声可惜。 除了送上灵泉药材之外,她也增加与祁梦哲的联系。她记得祁梦哲手下的商队除了那支常走潼涧关的之外还有一只是专走西疆那边的。那从次他与大哥的说话中多少可以猜到。那些商队专了贩卖货物还有收集消息情报。加上他与大哥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没有大哥的消息。 自打他救下了红玉和绿珠,她就渐渐加深了与他之间来往。尽管向他打听消息并不是免费的,可那些钱也都自己从他那里赚到的,她也还算是舍得。他开的百味轩又是有名的酒楼。她虽还是个孩子但出入那里也并不算有多显眼。顶多人家只会以为鄂国公府的开阳县主是个嘴馋的小丫头,这种名声对璟瑜来说是不算什么好名声。但她却不乎。 特别是在东南异族同盟军开始了对潼涧关的攻击之后,璟瑜需要操心的又多了一处地方。与对夏侯焰的担心不同,她是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父亲夏侯漳,对他也谈不上有亲情,可有一点她再是清楚不过,那就是国公府如今的荣辱兴衰可谓是系之于他一身。 虽然祖父老国公还尚在,大哥如今也算是走上了正路,但夏侯氏几代经营的潼涧关才是鄂国公府立足的根基,鄂国公府的强势也是建立在潼涧关乃至整个东南边疆,夏侯漳手下那整整二十万大军之上的。一但失去了这个根基和倚仗,她相信那些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绝对会一拥而上的将他们啃食贻尽。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不只是说说而已,一但那种恶梦成真,那些人可不会怜惜她只是个小女孩儿的。宫中的浣衣局,或是教坊、青楼,将会是她未来的归宿。这是璟瑜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自从夏侯焰出征半个月后,潼涧关之战也正式拉开了。虽然同盟军来势汹汹,准备得也十分充份,但夏侯漳在潼涧关镇守的十来年也不是白干的,尽管也历经了好几次的凶险,但每一次最终都化险为夷的坚守了下来。 虽然因为战事渐紧,有线战场皆有人做战的鄂国公府便成了众人瞩目的地方之一。在老国公的吩咐下,整个公府皆闭门谢客,哪怕是府内的下人出府办差,也多是快去快回,不敢在外多做耽搁。只有璟瑜在老国公的默许下时不时去百味轩吃点东西,即使是如此,她每次出门也同样是来去匆匆低调得不行。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大半年。眼看着时间就进入了靖和十五年春,可两线战事都没有一处得到了终结。 这日又到了璟瑜去百味轩用早点的日子,她一大早起来就先去看了看因为快要临盆,而正在卧床静养的大嫂冯心悦。 在大哥夏侯焰出征后的一个月,大嫂冯心悦才被检查出已经有了二个月的身孕。不过因为有孕之初的那段日子受到丈夫出征的影响较大,冯心悦没有能够调养好身子,在查了有孕的同时,亦差点儿就没有能够保得住胎儿。若不是璟瑜调了些稀释的灵泉水给她调养,他们夏侯家的嫡长孙怕是无缘来到这个世界。不过这个喜迅还是着实的让整个国公府上下好好的高兴了一番,甚至将笼在公府上的阴云都冲淡了不少。 眼看着冯心悦的肚子越来越大。每次去看她时璟瑜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矛盾。一来这样的情形每次都总是会令她想,她那个可算是被她连累而无缘人世的孩子,让她心中总会生出一种无由的痛楚。可她又偏偏克制不住自己去看。去关心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用莫妍的说法,说是她对她这个尚未出世的侄儿有着移情的心理,她才会有如此纠结的心情。所以每一天她都会去看望这个未出世的侄儿,但每一次却都不会久留。 看过了一切尚好的大嫂,璟瑜去给祖父和母亲请了安。跟他们例行的讨论了一下夏侯家未来的承继人,之后才出了门。 这半年来她每次去百味轩都是由祖父派的护卫跟着。以前老爱带着她一道的小哥夏侯烽,在这短短的半年里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没有了以前的活波和跳脱,代之的是夏侯家男儿的沉稳之风。早在潼涧关告急的时候,他就曾向祖父请求要去与父亲和二哥并肩作战。但这个请求被祖父以他的本事还尚未学到家的理由给驳回了。自此之后他便像是一昔之间就大长了,不再贪玩,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练武与兵法的学习上。他这样的改变看在家人眼里。是既令人欣慰又让人心疼。 坐在车内的璟瑜呆呆的看着车窗外的视线完全没有焦点,她的心思完全不在窗外那依旧还有着几分萧瑟的景物上。 西疆的战事,在夏侯焰所领的一万京畿营大军援驰剑谷关之后,今上又再次亲点安东侯葛柳涵这样的老将为主帅,江逸峰、邵晏之为左、右路先锋号称十五万大军的平西大军西征。负责平定西疆。葛柳涵初时还算是不负其老将之名,统帅着平西大军势如破竹的一口气收复了之前丢失的五座城池。将西凉大军逼退到了武平关以及其附近的四座城。不过也仅只是如此了,此后的战事便陷入了胶着,双方互有胜负,其中有两座城池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半年之内数易其手。这两座先前还算是西疆不错的大城,如今已经十室九空的成了鬼城。 到是剑谷关,在得到了夏侯焰带去的一万援军之后,石凌天充分发挥了他“石敢当”的威名,数次打退了西凉组织的几次大进攻,稳稳的守住了剑谷关,阻止了西凉开辟另一条战线的企图。 相比西疆的战事,东南线的战况也不容乐观。潼涧关在夏侯漳兢兢业业的把守下,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好几次的攻城战。但东南边界其他的几个关口就没有如此好运,有好几个小关口都有被破的经历。不过因为因为夏侯漳的得宜的调兵遣将下,那些小关口总是会在最短的时间只又被夺回来。大半年下来,总算是没有让同盟军打入大月境内。 可即使是如此,东南方的形势也可说是十分严峻。在一个月前传出了东南境内的一些小部族的地方就断断续续,越来越频繁的传出“起义反月”的零星战役,这让夏侯漳等东南地方的将领和官吏都十分的头痛。 大月的东南地区地形复杂,不但地方豪族甚多,还有不少异族小部落。这些地方豪族和小部落与境外那些同盟军的各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对东南地界朝庭都是以抚为主。可到了现在,是不是还要如此就有待商榷了。一但内外异族和地方豪族真有勾结,那到时等待整个有东南大军的就是腹背受敌了。 所以真正相比之下,这东南的战事远要比西疆的形势更加的恶劣。</P></DIV> <TR> 第八十五章 绑架(上) 坐在车内的璟瑜越想越忧心,且不论在这近一年的日子里她已经渐渐的接受了夏侯家那些真心关怀她的成为新的家人,自己与这些家人的命运已经紧紧的关联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休戚与共。就算如果真到了那个“万一”的时候,她自己或能凭借着神奇的空间逃过一劫,难道她真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给予了她真正亲情的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么? 再说她更清楚,如果自己真想有一天能够向那些前世欠下了她生母、她和她那个无缘的孩子三条性命的人讨还血债,就绝不能失去现在的这个依靠。尽管她不怀疑凭借着空间她也能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方式来报复,但那样的复仇方式并不是她想要的。如果只是毁灭那些人的身体和生命,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们了。那时她所承受的折磨和打击,被摧毁的憧憬和信仰,她必须得十倍百倍的讨还回来。 那两家人在自己母女身上费尽机心,为的不就是想要借她找到那所谓的虚无飘渺的前朝宝藏,再凭借着那些宝藏爬上更高位置么?莫妍也说要报复这样的人,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让他们求而不得,不但得不到所求的,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去现在所有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她才一直隐忍到至今都没有对那两家人动手。大半年来,都只是一边旁敲侧击不着痕迹的打探着两家的动静,一边默默的做着准备。所以她不能失去现在的优势。 璟瑜的马车不多时就到达了百味轩,可就在她打算下车的时候,却过来了一个店小二,这人告诉璟瑜说是祁梦哲让他转告她一声,说他临时有事不在,去外城的别院了。如果璟瑜等不及。可以去那里找他。如果不急,也可以等明天再过来百味轩也一样。 这句转告顿时让璟瑜打消了下车的主意。 “小姐?你不吃东西就回去?”弄笛看到璟瑜收回迈出的脚又坐了原位,不由有些诧异的问道。 璟瑜摇了摇头,道:“我们不回去,去城外祁大哥的庄上。你想吃什么,到了那里不会少的。” “可是……”弄笛有些犹豫了,有些为难的道:“听说现在外边不大太平,这内城还好,可如果出了内城,就不大好了。小姐你也听到了。祁公子说如果不急,让小姐明天来也一样。反正小姐也没什么急事,还是不如明天再来?” 璟瑜再次拒绝的摇了摇头。道:“外城再不太平也会太过,毕竟也是天子脚下。现在又是大白天的,我们又有护卫同行,在这京城还真能有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们府里的人下手不成?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急事找祁大哥的?少废话了,赶紧让他们护送我们过去一趟。” 知道自己拗不过璟瑜的弄笛再不情愿。也还是依照璟瑜的话吩咐了外边的人。外边的护卫也许想得也跟璟瑜一样,没将外城的那些只知道小打小闹的小混混们看在眼里,所以并没有反对璟瑜吩咐就照着话去做改变了车程。 其实璟瑜之所以如此坚持,更主的原因是因为祁梦哲外城的别院正是红玉和绿珠所在的地方。自从绿珠的病治好了,她跟红玉就一直留在了那外别院里,帮忙打理。以身契来说。她们如今已经是祁梦哲的家仆,被祁梦哲安排在那里做事再是自然不过。现在祁梦哲突然改约去了别院,不得不让璟瑜担心是不是那处别院出了什么问题。会不会关系到红玉和绿珠。 这样一想,一心觉得对她们有愧的璟瑜自然就再也放不下心了。再说因为没有适当的借口,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们了,一直以来都只能从祁梦哲那里零星的听到了一点有关于她们的消息,而今天显然是不个错的合理见面机会。 百味轩离外城并不远。不多时他们的车驾便驶出了内城来到了外城。京城的外城若论大小与内城并不二样,只不过因为这里住的人大多都是京城里的贫民。鱼龙混杂的所以要比内城稍稍破败一些。不过正如璟瑜所说的那样,这里到底也是京城地界天子脚下,怎么说也还是比其他许多普通的城池要强上许多。 因为外城的人鱼龙混杂,有着心事的璟瑜这时也没有心思去注意窗外的景色,弄笛就将车窗的窗帘下了一层。 “小心!” 璟瑜正在神游,突然脑海中就响起了莫妍的一声惊呼。随着这声惊呼声,她的马车骤然飞快的狂奔起来,车厢猛然的一阵晃动,让车厢内的璟瑜和弄笛措手不及的摔作了一堆。 “快追!” 除了这声音明显出自她此行护卫头领的惊怒声,被摔得七荦八素的璟瑜还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应该是沿途被他们撞到磕到的人发出的报怨怒骂和诅咒声…… “小姐,小心!”今天陪侍璟瑜出门的弄笛紧紧的抱住了想要挣扎着起身的璟瑜,将她护在了怀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璟瑜又惊又怒的暗问莫妍。 “应该是有人想要劫这辆车。事发得有些太突然,那条路上的人不少,发难的人事先并没有任何征兆,我就没有能及时发现。等我察觉时,就已经来不急了。”莫妍的语气是难得的懊恼。 “什么?有人劫车?是劫我这辆车么?是……”璟瑜一时还有些拐不弯,正想要问得更明白的时候,她的马车又随着一声马嘶声再次骤然的停了下来。她和弄笛又一次无可避免的被狠狠的摔了一次。 紧接着就已经响起了兵刀相接的打斗声,以及护卫头的大喝:“快!快保护县主!” 随着这一声大喝的响起,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的弄笛忙一把将璟瑜拉到了自己怀里,并且转过身将自己的背对着车门,将璟瑜用自己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璟瑜一回过神,就感觉到自己被一阵温暖所包围,人已经落在了她的怀里。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弄笛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喘息声。 弄笛紧紧的抱着璟瑜。果断的安抚道:“小姐,别怕,不会有事的!弄笛会保持好小姐!”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里微微的颤抖,璟瑜只怕还真会相信她的话。不过璟瑜并没有出声音,只是安静的依偎在弄笛的怀里,一边听着外边那时不时混杂着惨叫的打斗声,一边暗暗问莫妍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的车夫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人偷袭掉下了马车,刚才驾车的是这伙匪徒一起的。他驾着车抄了一条路,就将车赶出城。到了这里又出来了二十七个跟他一伙的黑衣蒙面人,正与追上来的护卫们打了起来。你现在暂时没事。是因为那个驾车的已经被为头的护卫用箭给射死了!你那四名四暗的八个护卫现在将你的马车围在了中间,那些人暂时没机会上车。”莫妍飞快的将车外的形势给璟瑜介绍了一遍。 璟瑜一听双方的人数对比,心就不由的沉了下去。她知道他们府里的护卫们个个都可算是身手不凡。其中暗卫们又尤其出色。但又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在哪里都是行得通的,特别是还有着自己这个累赘在,他们怕是难以放得开手脚,这更加会限制他们的能力。 果然就听到莫妍又道:“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虽然那些黑衣人已经死了五个。但你的护卫也死了一个重伤了两个。啊!好像还有不少人正在快速向这边靠近!” “那些人会是我们的救兵吗?”璟瑜期待的问道。 “不太像,到是像是对方的人。”莫妍有些沉重的答道:“今天我们明显是中了别人布下的圈套,那些人既然敢动手,就一定做了周全的布置。正在朝这边赶的人应该是埋伏在其它地段的,你想要的救兵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赶得急过来。” “那怎么办?”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的璟瑜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突围。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莫妍果决的道:“依我看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哪一路的人马,目的是什么,但应该不是想要你的命的。很可能是想要绑架你。因为那些人中明明有人背着弓箭,却一直没有放过一箭,应该是怕万一会真的要了你的小命。所以真要有个万一被他们捉住了,短时间内你也会有性命之忧。到时侯实在不行了,你可以找个机会躲到空间里来。真正有生命危险的反而是跟着你的这些人。” 璟瑜没有再多做考虑。就立刻用力推开了弄笛,然后在弄笛惊讶的眼神里一把拉起了她。掀开车门上的门帘出了车厢。 “县主!你怎么出了?外边很危险!”挡在车门口的正是他们这一行的护卫头,他在看到璟瑜离开了车厢出来后,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璟瑜没有理会他的失礼,而是着急的对他道:“我们快突围离开,不然就来不急了,这些绑匪只是他们这些人,还有更多的人正向这里赶过来。再不离开就真的来不急了!” 护卫头一边挥着朴刀又砍开了两个黑衣人蒙面人的突袭,一边奇怪的问道:“县主怎么知道?” “现在不是管我怎么知道的时候,你相信我不会有错的!我们分开突围,这些人是要捉我而不是要杀我,没有马车厢挡着没事的。”璟瑜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眼看没救的两匹马催促道:“快,再迟疑就真来不及了!” 像是要印证璟瑜的话人,大道的两头都滚起了厚厚的扬尘,很明显这是众多人纵马疾驰的情形。</P></DIV> <TR> 第八十六章 绑架(中) 护卫头的眼力不错,远远的看出了两伙疾驰而来掀起滚滚扬尘的飞骑皆是黑衣蒙面,他也知道这些人绝不会是己方的救兵。自己一干人等虽都是国公府精心培养的精英护卫,哪怕是一般军士都不是自己等人的对手,只是显然眼前这些歹人也不是一般匪寇,更何况他们又双拳难敌四手应付眼前这些歹人就已然十分吃力了。 他本来的打算也是想着拖时间,这里毕竟是京畿重地只要拖得一些时间必然很快就能等到救兵。可却未曾想,这些歹人竟然布置得如此周密,如此大手笔的出动了这么多的人。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可见必然报着一击必中的决心。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不由深深的后悔自己的大意,没有阻止县主出内城。只是在战场上历经过无数凶险的他并不是那种凡事只知道后悔的人,他在判断出眼前的形势十分危急后,当机立断的同意了璟瑜的建议,趁着追兵还未赶到大家分头突围。 他也赞同县主的判断,这些人的目的不在杀人,而是相要活捉县主。所以他决定让功夫更好的三个暗卫和两个受了伤的明卫留下断后,自己则与另一个暗卫带着县主突围。 璟瑜知道这些留下断后的护卫们面对的会是九死一生之局,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自己留下让那些绑匪捉去,这些护卫们也同样免不了一死。她咬了咬牙从怀中实际上是空间里摸出了一指来长很小的小墨玉瓶,趁着间隙分别扔给了他们,让他们立刻喝下去! 这小墨玉瓶里是她和莫妍摸索着用空间那些那些百年以上的药材,加上灵泉水调制的新药剂。说来这种新药剂也只算是种半成品,是她们为了解决灵泉水因为灵气的逸散而保存期有限的这个问题而想的办法做成成药过程中的一个副产品。她们最终的目的也并不是想要做药剂,而是要制成更方便的药丸。只是就目前来看,所制成的药丸在药性、药效以及起效的时间上。都要比这种药剂稍差一些,不过这到正适合现在这样的危机关头。 她才刚做完这些,人就已经被着急的护卫头给背负在了背上。另一个暗卫则带着弄笛一起护着他们,从一个被强行打开的缺口处逃入了路旁的树林。 璟瑜也寻机给了他们一人一瓶,也让他们立时服下去。作为府里深得老国公信任的护卫,这两人多少也知道一些公府里似乎有不少外边难求的好药的事,而作为璟瑜贴身侍婢的弄笛早就对他们小姐的不少事免疫了,他们也就没做多想立刻喝了下去。 苦涩中带着一种特别微甜的药剂一喝下肚,他们便立刻感觉到一股特别的说不出的暖流从肚子里飞速的升起,很快顺着四肢蔓延到全身。随着暖流而来的就是身上流血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头脑也变得十分的清醒,精神更是比没有遇袭之前还要振奋。他们在心中不由暗叹,这“传说中”的奇药果真名不虚传。 至于璟瑜身上为何会随身带着这么多的好药。他们到是都没有怀疑。他们府里与祁梦哲之间有暗地的交易的事他们都是知情者,他们也只以为这些药是璟瑜带来给祁梦哲的。 恢复了状态的几人行动更快了,只是这树林很密里面又长了不少藤蔓,所以并不好走,这速度再快也有限。很快的。他就听到了追兵追进林子里来的声音。还好对他们来说的困难,对那些追来的人也一样。这片平常罕有人至的密林里顿时“热闹”了起来,惊起飞鸟无数。 被人背在背上的璟瑜也不怎么好过,不断的有尖利的树枝抽打到她的身上,她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被勾坏了多少个口子。她不断的回头看向身后,带着她和弄笛这样两个累赘。他们的速度自是比不上一身轻装的追兵,只能眼看着追兵越逼越近。 这样的状况两个护卫心里同样都清楚得很,他们交换过一个眼色后。又再一次的分成了两路离开。护卫头将背上的璟瑜换到了暗卫的背上,然后他拉着弄笛又换了个方向。 这个暗卫应该是今天这一行护卫中功夫最高的,他背上了璟瑜之后速度反而比刚才还要快上了几分,如同一只灵猫一般的穿梭在密林里。璟瑜可以听出追兵们的声音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她心以为再过不久,他们就能摆脱追兵脱离险境。却不想突然又听到了莫妍的警告:“小心,前边没路了。有一条河挡住了去路。” “前边没路了,只有一条河。”璟瑜忙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暗卫,又在看到他怀疑的眼神时解释了一句:“我耳力较常人灵敏,听到前边有河流流水的声音。” 暗卫虽然对这个解释有些怀疑,但也不得不考虑如果真是这样又要怎么办。 “我会凫水!”璟瑜忙提了她的建议。 她是想到了碧波池救楚芎的那次,就想着这是一个逃入空间而不被发现的大好机会。 “那也不行,现在还是春寒的时候,水还很冷。会水的人也在水里呆不了多少时候,反而更危险。”暗卫喉咙沙哑的否决道。 璟瑜这是真着急了,问道:“那要怎么办?” “属下再在附近找找有没什么能够暂时藏身的地方,如果找不到,就只能顺着河向京城的方向逃。只要能再拖些时间,就能等到救兵。可惜现在是早春,树叶才刚冒芽,不然躲在树上到是不错的选择。”暗卫脚下虽然没有慢下来,但眼睛却开始四处寻找他想要找的地方。 暗卫也对眼下的情形有些为难,他比璟瑜要更有经验,知道那些追兵虽然有不少被弄笛他们引去了另一个方向,但他们人多,也不会轻易放过其他方向的。现在唯一对自己一方有利的,就是那些人拖延不起,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现在他们出事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回了京城。救兵应该已经在来路上了。所以他们现在能够做的只是尽量拖着不落到那些人手里。 果然情况与暗卫所猜的一样,那些追兵又追了上来。 在那条挡路的大河真正出现在他们眼里时,暗卫总算是找到了个勉强合适的地方,一个隐藏在杂乱藤蔓与深草里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挖的捕猎陷井。 暗卫熟练的将井上覆盖的掩护拿开,将璟瑜小心藏在立了不少尖木桩的陷井里,然后又将那些遮掩的东西恢复了原样。在小心叮嘱了璟瑜两句之后,他就起快速的离开了,璟瑜知道他这是要去引走追兵。 璟瑜在坑内的光线完全被遮挡之后,立刻就闪身进到了空间里。 她一看到莫妍便着急的问道:“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莫妍知道璟瑜想问的是那些留下断后,和引开追捕的护卫们和弄笛的安危。就答道:“这里离出事的地方有些远了,超出我所能够感应到的范围。不过在我最后的感应里,那五个护卫已经死了三个。剩下的也受了重伤,即使喝了那些药应该也还是无法幸免。至于弄笛和带着她离开的那个护卫,他们也跑出很远了,在感应消失之前他们还没被追上,但也距离不远了。不过考虑到那些人的目的是你。他们即使被追上了,到也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而刚刚离开的那个,现在已经将追兵引向了河边,跳进了河里。现在正是春汛的时候,河水很是湍急,他水性纵然不错。却还是被冲出去了很远,就快要出离我能够感应到的范围了。” 听到莫妍的话,璟瑜的心情十分的沉重。但更多的还是内疚。如果不是她坚持到外城来,就不会中这个圈套,那些鲜活的生命也会因自己而死。已经死过一次的璟瑜,对人的生命格外的看重,眼中并不会有阶级差异。 莫妍很能理解璟瑜的心情。但她更知道在这样已出现乱象的世上,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少见。璟瑜迟早要学会面对或是“习惯”这种情况。所以她并没有出言宽慰开解。 “有人靠近了!”莫妍忽然道:“是那些绑匪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尽管璟瑜知道躲在空间的自己绝对不会被发现,但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找到人没有?”这是一个女人声音。 “没有,他们好像跳到河里去了。河水又流得太急,他们应该被冲到下游去了。”一个男人答道。 “真是一帮子废物!带着这么多人,连一个小丫头都捉不到,亏得你平时还敢自称大青山的勇士。”那个女人尖刻的道。 “你!塔娜,你带着这么多人,不也一样没有能捉到那个小丫头!”那个男人显然被叫塔娜的女子给激怒了,回击道。 “我们可不是负责埋伏这一路的,如果不是我们,那个死丫头还没有出城呢,你们哪来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机会,居然就被你们这大青山的废物给白白的浪费了!你们不是废物,是什么?或者干脆是废物也不如?”叫塔娜的女子牙尖嘴利的道。 “你……”那个男人显然被她这句话给气得不轻。 “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塔娜,博格,你们就别吵了!”另一个男人插言道:“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好好想想下面要怎么做,而不是在这里争这些不能改变结果的有的没的。” “这次已经打草惊蛇了,恐怕很难再有下手的机会了。夏侯家那个老不死的不会再给我们另一个机会的。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尽快撤离京城。其他的再另想办法。”前面那个被奚落的博格说出自己的看法。 “哼,还说不是废物,出了事只想着怎么躲着。真不知道你们族长怎么会将你派出来做这一趟任务。夏侯家那个老不死的是厉害,但我们在京城里又不是没有人帮忙,那些人并比夏侯家差多少。”塔娜语带轻蔑的道。 “那些大月人如何能够相信?他们不过是利用我们而已,不会真的帮助我们这些异族的!”博格气愤的道。 “我当然知道那些大月人信不过,知道他们是在利用我们,可这又怎么样?我们不也一样是在利用他们?那些人怕是比我还要更恨夏侯家,就为这个,他们也会帮我们的。再说,有了这次的合作,他们也算是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也不敢不帮的。”塔娜信心十足的道。 “朗济,你也这样看?真的相信那些人所说,将那个夏侯家的小丫头捉回去,就能威胁得到夏侯家?”博格问另一个男人道。 “博格,我虽然不完全赞同塔娜的话,但我们是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就这样无功而返,怎么面对族人的希望?我们那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下过一滴雨了,祭司也说了,今年必是大旱之年,如果春耕不了,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大军就会因为缺粮而不攻自破,这场战我们就就输定了。到了那时,这些大月人,夏侯家,能够轻易放过我们吗?等着我们的就是和以前那些个部族一样,最后是灭族这一个下场!就这样,我们怎么能够就这么轻言放弃的离开?”叫朗济的男人道:“至于相不相信那些人的说法,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 博格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朗济打断了:“好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刻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急了。那些人虽然答应了会帮我们争取时间,但应该也并不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随着朗济的话,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 “原来这些人是东南部族的人。”璟瑜紧紧的握紧的手,对莫妍恨声道:“可惜他们没说与京城里他勾结,共同设下今天这个圈套的人都有谁!那些人真正是比这些异族还要可恶百倍。这些异族的行为尚可解释为是为了他们部族的生存,我对他们来说亦是仇敌,可那些人明明是我们大月的人,却为了一己之私完全弃国之安危不顾,勾结敌人,陷害己方大将,这真正是……真正是……” “这并不奇怪,无论哪个世界什么时代总是不缺少这种通番卖国的国贼的。像林、宁两家,打前朝宝藏的主意,其目的也很难说。”莫妍也感到十分唏嘘,不过这也只是一时之感而已。 很快她就对璟瑜道:“那些人已经离开,你打算怎么办?”</P></DIV> <TR> 第八十七章 绑架(下) 璟瑜也知道即使自己是夏侯家的女儿,有敕封的县主封号,甚至拥有神奇逆天的空间,也同样还是对许多人和许多事都无能为力,于是她只能将怒意强压了下去。 现在自己要怎么办?是留在这里等府里派来的人来找,还是自己自力更生离开这个陷阱去找救兵?如果留下等人来找,那要等多久?刚才那些绑匪也说了,将自己藏在这里的暗卫为了引开他们已经被河水冲去了下游,若是等他找到救兵告知自己的下落,或亲自或让救兵来找自己还需要多少时间? 如果自己离开这里,会不会再遇上那些绑匪?刚才他们那些话里的意思不难听出,他们似乎并没有放弃绑架自己的计划,那自然就不能排除他们挺而走险杀回马枪可能。通过今天的遭遇她多少也了解到空间也不是万能的,虽然能够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人,但并不能很准确的分辨那些人是否会对自己有不利的企图。 “还是我们去找救兵吧。”璟瑜想了想,对莫妍道:“家里祖父和母亲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 对璟瑜的决定莫妍自无不可。虽然这陷阱对璟瑜来说有些高,但借助空间里的梯子璟瑜还是很顺利的从里边爬了出来。璟瑜的方向不好,幸好莫妍能辨别方向。她一边小心的让莫妍帮她留意周围的动静,一边向着时的方向走。她走的速度并不快,除了因为她个头小步距短的原因,还有就是担心路上还会不会有遗留下的绑匪,她今天可正是中了绑匪的埋伏。 走了好一会儿,璟瑜就听到莫妍说有一个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正待璟瑜打算先回空间躲躲时,莫妍又告诉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失散的弄笛。知道来人是弄笛。璟瑜自然不用再躲了。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弄笛一身狼狈的身影。 同时弄笛也看到了同样比她好不了多少的璟瑜,顿时她一面朝着璟瑜飞奔过来,一边十分惊喜的嚷道:“啊,小姐!小姐!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弄笛跑过来后一把抓住了璟瑜的两条小胳膊,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将璟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几遍:“小姐,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真是神仙保佑,小姐你没有出事实在是太好了!” 弄笛打量璟瑜的同时,璟瑜也将弄笛好好查看了一遍。发现她身上被撕了好几道口子衣裳上不但沾了不少泥印和破蛛网。还有一些血迹。不过那些血迹一看便知不是她的,应该沾到了别人的。 “我没有事,”璟瑜看到弄笛也没有出事同样十分高兴。不过在想到她身上那些不知主人是谁的血迹后她又问道:“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护着你离开的那个谢头儿呢?” 听到璟瑜的问题,弄笛原本已经快止住的眼泪又再一次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为拦住几个追上了我们的歹人,让我先跑了。然后我找到了一树洞藏了起来。在等了好一会儿,听到那些追来的歹人撤退离开之后,才敢出来找你们。等我回到与他分开的地方,除了很多很多的血,就再也没有看到别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出事。” 璟瑜一听她的经历,不由也有些为护卫头担心起来。希望他们都不会出事吧。璟瑜只能在心里期盼道。 弄笛和璟瑜都想着赶紧回家,都再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下去。于是主仆二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没多过多久,莫妍又一次告诉璟瑜有人朝着他们过来了。而且来人是国公府外院平常负责把守大门的一个护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璟瑜心下不由一松,她期盼的救兵总算是到了。 “良平哥,良平哥,我和小姐在这里!”弄笛在远远的看到那个护卫之后。极力向他挥手,显然她与来人是认识的。而且应当还很熟悉。 “弄笛!县主!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们出事的消息传到府里后,公爷和夫人都急坏了。公爷和府里的几位少爷将府里所有能派出来的人手全都带出来寻县主了。而且不止是我们府里,京城里的几大衙门也派出了不少人在寻找县主和那些胆大包天的歹人们的下落,现在整个京城都因为小姐的事乱成了团。”被弄笛称为良平哥一身护军打扮的青年那略显憨厚的脸上满是惊喜,他一面向璟瑜介绍着现在外边的情况,一边将手里提着朴刀收入了刀鞘。 璟瑜和弄笛正听得入神,却忽然听到了莫妍再一次发出了警告:“小心!这个人他……” 璟瑜直觉是那些绑匪的余党又出现了,立刻机警的打算看向四周。却不想莫妍的话还没有听完,就只见身旁叫良平的护卫手里拿着一条帕子向自己和弄笛扬了过来,她最后留下的记忆就只是一阵白色的粉雾和良平那依旧憨厚的笑脸…… “璟瑜,璟瑜,你醒醒!”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才不过片刻,璟瑜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就是莫妍。 “我这是怎么了?”被唤醒过来的璟瑜只觉得全身都轻飘飘,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在她刚刚重生到这俱身体上的时候体会过。 “你被那个叫良平的人用药给迷晕了,现在你的魂体进了空间,而身体还留在了外边。现在迷药的效果还没有过去,你现在还回不了身体。”莫妍给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她现在状况。 “迷晕?”是了,经莫妍这一提醒璟瑜立刻回想起来了,她忙着急的向莫妍追问道:“怎么会这样?那我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弄笛呢?” 莫妍答道:“弄笛现在和你一样,被迷晕了。那个叫良平的人已经将你和弄笛交到了另一伙人手里。这伙人的身份暂时还没弄清楚,不过他们都是兵丁打扮,瞧着与先前的那些异族绑匪似乎并不是一路的。不过这也不一定,也有可能他们就是先前那些异族绑匪们所说的京城里的合作者也说不定。你们现在正被藏在一辆运送粮草的马车上,这辆马车又是在一个有不少兵丁押送的运粮草的车队里。这些人一路上很小心,没有交谈过一句与目的有关的话。不过我瞧着这个前进的方向,像是要向西边去。” “运送粮草的车队?向西?难道我们这是给西疆前线运送粮草军需的车队里,这些绑匪是打算将我们送去西疆吗?将我绑到西疆能有什么用?”璟瑜还是有些迷糊。 “这个还不太清楚,你们现在虽然人在往西边去的粮草车上,但并不一定目的地就是西疆。也许只是一个障眼法也说不一定。现在东南方向一定是查得最严、最厉害的方向,也许绑架你的人还是东南异族和他们勾结的那些人,他们还是想要将你带去东南,只不过那边的路很难走通,才会借着先走西疆这条线。 现在西疆的战事咬得那么紧,给那边运送军需粮草的车队自然不敢耽搁太久,这查得也就不会那么严了。等远离了京城,再换个方向送去东南也就只是麻烦了一些,可也安全不少。 当然,也有可能这次的绑匪是另一伙人。” “就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吧。”璟瑜这时也回过神来了,人也冷静了不少:“也许这根本就是那些人布的一个局,让那些东南异族冲在前边吸引视线,这些人就跟在后边趁乱混水摸鱼。等祖父他们认定了是东南异族所为,必将影响东南的战事。虽然猜不到他们的最终的目的到底为何,但他们极可能还是冲着东南的战局去的。” 莫妍点了点头,道:“你的这番分析确实很有道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些人确实是想要将她弄去西疆。你可别忘了,你大哥如今在西疆剑谷关深受石凌天将军的看重,让他负责了不少剑谷关的事务。你大哥最是疼你,也许那些人是冲着你大哥去的也未曾没有可能。” 听莫妍这样一补充,璟瑜顿时有些泄气,政治果然是这世上最复杂不过的东西。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或是有什么打算?”莫妍又问道。 “我到是想现在就带着弄笛逃回京城去,可是又想要查出这次幕后的那只黑手。”说着,璟瑜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沉重:“不然逃得了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像这一次,就是环扣一环的连环套。你也看到了,那个害得我们落得如此的良平,他应该就是那些人放在我们府里的奸细。谁知道除了他之外,是不是还有别人。那些人已经渗透到了我们府里,这次是绑架我,谁知道下次他们还会做什么。我只要一想想,就觉得十分可怕。如果不将这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就算是逃回去了,也不会有丝安宁。” “你可以告诉老国公,让他去查。”莫妍道。 璟瑜却摇了摇头,道:“祖父对府里控制得一向都很严,但还不是接连出了事。” 莫妍知道这个接连,是指的害了先前“夏璟瑜”小命的那个暴毙的侍女,和这次的这个叫良平的护军。 “那你的意思……”莫妍对璟瑜的言下之意虽然听懂了,却还是想让她明确的说了来。 “你不是教过我一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璟瑜看着莫妍,眼睛闪闪发亮。</P></DIV> <TR> 第八十八章 过渡 璟瑜自前世起,就一直是个十分安份的小女子。即使是前世人生中最后的那两年艰苦时光,她也从来未曾做过一件出格事。宁家夫人对她所花费的十六年时间绝对不是白费的,那十六的时间她将宁婉儿完完全全的“培养”成了一个事事克守规矩,从无半分逾越再是纯良本份不过的温柔女孩儿。就像是一株菟丝花一样,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依赖攀附着家人而活着。 别说是世家女儿应有的城府在她身上是半点也无,哪怕是平常人家出身的小家碧玉也要比她多几分心眼。对此可以说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的莫妍再是清楚不过了。虽说重生以来莫妍和国公府的老国公、陈夫人对她的言传身教都在一点点的改变着她从前的观念,当然也不乏因为有空间这种神器给了她以强大的信心。 现在的璟瑜,渐渐摆脱了前世烙在她身上的那些性格弱点。从一个只知道依附旁人的,变成了一个遇事拥有着自己独立见解判断的人。看着她的改变,莫妍有着说不出的欣慰。就如同看到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在自己的手上渐渐学会走路、奔跑,走向自己的未来一般。 所以莫妍虽然觉得璟瑜的这个决定有些过于冒进,但却依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这是莫妍第一次看到璟瑜的眼中闪烁着如此鲜活动人的神采。尽管她心里认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有着空间的存在璟瑜人生中这第一趟的冒险最多也就是“有惊无险”,既然如此又不支持她呢。 因为莫妍没有反对她决定,璟瑜显得十分兴奋,这一点在她看来尤其重要。令她对自己的信心越来越足了,她不由有些忘形的向莫妍讲述着自己的一些想法。当她的一些想法得到了莫妍的肯定时。她便会喜笑颜开,一些想法被莫妍指出了不足的地方,她就会细心的倾听然后再重新思考过……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这一路上总是给璟瑜主仆二人下迷药,让她们除了进食之外清醒的时候很少。空间本就与外界有着不小的时间差,这样一来璟瑜这一次在空间内一呆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是自从她重生得到这个空间以来的呆在空间内时间最长的一次。 至于迷药对身体的损害,拥有神奇灵泉的她们自然是没有放在眼里的。之前要了“夏璟瑜”小命的毒药都被灵泉给清理得干干净净了,这点子迷药就更不在话下了。 当然璟瑜在兴奋、期待着自己的初次冒险之旅的同时,也同样有些担忧京城里的情形。特别是她的失踪对家里人会有什么影响。她毫不怀疑祖父和母亲会十分的忧心自己的安危,小哥一定会十分自责没有跟着自己,还有临盆在即的大嫂说不定也会内疚她不应该让自己帮她带百味轩的点心……真希望不会影响到她还有她肚子里没有出世的小侄子。对此璟瑜心里也有些愧疚。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新的牵挂,她已经打从内心里将鄂国公府的这些人视作了她真正的至亲之人。有好几几次在想到他们时,都有改变主意逃回京城冲动,只是在最后一刻到底还是忍住了。因为不为自己。就算是为了他们这些新生的牵挂,她也必须要走这一趟。 那些被潜藏在他们国公府内的暗棋,不单单只对她的安危有威胁。他们既然能对自己下手,也就同样有能力对家中其他的人下手。不是人人都如自己这般幸运的拥有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空间神器。那些人的存在就如同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如果不能彻底将幕后的黑手给挖出来拔除,他们府里就一刻难以说真正的安全。 果然正如她先前所猜测的那样。在离远京城大约千里左右时,她们被人从那支运送粮草的马车上转到了一条改向东南的客船上。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里,因为她的失踪整个府里几乎是乱作了一团。老国公亲自带人将那些黑衣蒙面的绑匪们捉住了大半。仅有少数一两个漏网之鱼。以老国公的手段,没多久就查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也查明了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甚至连京城内与他们接应勾结的人都查到了,却偏偏就是没有能找到失踪的璟瑜和弄笛。 将璟瑜藏到陷阱里的暗卫和最后掩护弄笛的护卫头都回来。负责璟瑜这趟出门的护卫最后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他们俩跟另一个只比死了多口气的护卫。经过他们的指路,老国公带着几个孙子除了将璟瑜藏身的陷阱又查了好几遍之外。还将这一整片的树林几乎像要翻过来一样一草一木都没有放过仔细查了一遍,最终却是毫无收获。只能无奈的肯定了璟瑜确实是被歹人给绑走了。 因为这一切的动静太大,没多久鄂国公府的开阳县主被人在外城袭击绑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那些被捉住的绑匪的身份也同时被传了出去,整个京城顿时一片哗然。立时,不少勋贵重臣皆纷纷上奏朝庭,要求向东南战区加派兵力,给那些东南异族们一个永世无可翻身的重击。 今上对此事也十分震怒,不但将京城府尹撤职查办,还下令全国各地全力搜寻开阳县主的下落。对于众臣请旨增兵东南的请求,他也没有反驳,而是亲点燕亲王楚芨为帅,统领三万大军负责扫平剿灭东南境内的的叛军。以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其他意欲效仿的东南各部族,应和潼涧关与同盟军一线的战事。 接连几道的圣旨,让本就因为璟瑜失踪一案而变得风声鹤唳的京城内的气氛又更凭添了几分紧张。对于几道圣谕的看法,各家都有所不同。有人欣羡鄂国公府圣眷甚隆,也有人暗暗偷笑鄂国公府这是处境堪忧。总之整个人京城的人,都在关注着鄂国公府的下步举动。 在众人瞩目的鄂国公府内,老国公看着眼前已经完全脱去了稚气的孙子,紧锁着眉头问道:“怎么,那个良平还是不肯招吗?” 已经渐渐长成的夏侯烽一脸严肃的回答道:“是。他还是说他不知道他将妹妹交给谁了,只是依照指示办事。他甚至连下个指示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另外惟叔还说不能再继续用刑了,他的身子快要撑不住了。” 老国公闻言花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拈着长须道:“他说的这些也确实可能是是实话。让小惟给他治伤,等他恢复了一些后再继续用刑。” “是,祖父。不管怎么说,都不能便宜了他。如果不是他,妹妹就不会……”夏侯烽咬牙切齿的道:“对了,祖父。派出去找的人也还是没有妹妹的消息吗?” “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妹妹并不是个寻常的孩子,她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那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总不会没有所求。既然那些人有所求,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就不会对她不利。我们现在只能等那些人主动提出他们的要求,只要他们提了。我们就能够将人找出来!”老国公道。 老国公的声音渐冷,两只平常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更是时不时闪过锐利的寒芒,一股强大的凶煞之气自他的身上传出,半点也没有年老佝偻的样子。他是真正被这一次做下这件事的人给触怒了,他会让那些人见识到他们激怒睡狮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瑜儿那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麻烦更大反到的是你父亲和叔叔们那边。”老国公说到这里。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忧色:“东南一带已有大半年没有下过雨,附近的州郡都十分缺粮。潼涧关的粮草一向是就近筹措,虽然先前的存粮不算少。可因为战事渐紧,所剩的粮草消耗也比平常要大得多,前两封家书中也提到了缺粮的问题。如果再没有办法解决,再不过一个月时间就要捉襟见肘了。 今上也是知道这些的,燕亲王楚芨这次南下。暗中的一个任务就是运送一批粮草给你父亲那边。但我们已经多次回拒了燕亲王的招募,只怕早就得罪了他。燕亲王其人表面上虽十分豪爽。但实际上却不是个心宽之人。这次的粮草由他负责运送,很难说他会不会从中弄出什么问题来。” 听老国公这样一说,夏侯烽也担心了起来:“祖父,难道不能求陛下换个送粮草的人么?” 老国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燕亲王就是今上特意挑的。” “这是为什么?难道陛下就不担心会影响到潼涧关的战局?”夏侯烽有些难以至信。 老国公看着这个孙子脸上的表情,心中不由还是暗叹一声“还是有些太嫩”,才道:“今上自然担心,他同样也明白我们府与燕亲王之间有矛盾,但这就是人君所讲究的制衡。现在缺粮草的不仅仅只是我们的大军,东南异族的同盟军也一样好不了多少,甚至可能还要更严重。所以这批粮草就更为重要了,说不定还能起到关键作用。 万一凭借这批军粮能够奠定东南战线的胜局,那么加上你大哥在剑谷关的出色表现,我们夏侯家的声势便会空前的强大。这绝对不会是别人,甚至是今上所愿意见到的。” “所以燕亲王次此南下,更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争夺战功吗?”夏侯烽这时也明白了祖父话里的意思了。 老国公点了点头,道:“如果只是这样到还好,风头太劲也同样不是我们家需要的。怕就怕燕亲王还有更多自己的考虑,会做得比今上对他的期待要更多。” “祖父难道是指他还会对父亲叔叔他们不利?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夏侯烽被祖父话里暗指的意思给惊到了。 “他有什么不敢的?这个时候又怎么样?如果不是这个时候,他才不敢呢。”老国公冷声道:“说不定瑜儿失踪这件事的背后,也保不齐就有他一份。为的就是好创造这个机会也不一定。”</P></DIV> <TR> 第八十九章 抵达 也许是那些绑匪认为船上四面环水无路可逃的缘故,璟瑜和弄笛自从被转到船上之后,除了在过水路官卡的时候就极少再被迷晕。这对有空间那么个好地方呆着的璟瑜来说到是无所谓,可对弄笛来说总算是好事。 看着弄笛因为服食迷药的时间过久而一直迷迷蒙蒙的不太清醒,璟瑜到并没有用空间的灵泉水来给她醒药。这当然不是因为愿意看着她遭罪,而是怕引得绑匪们的怀疑,就是璟瑜自己也一直装作一副有气无力恹恹的样子。被送到这条船上后,那些绑匪给她们主仆安排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女贴身“侍侯”,以及派了两个护卫模样的人就近“保护”。 尽管弄笛对两个侍女几番试探,也没能从她们的嘴里撬出一个多余的字,另两个护卫更是没有开过一句口,让她十分的挫败。弄笛对于自己跟璟瑜被绑架一事一直十分自责,她认为是她的识人不明,错将豺狼将牧犬,生生的将自己和小姐送到歹人的手中,造成了如今这样严重的后果。所以她自打清醒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的想着逃脱的办法。只可惜法子到是想了不少,可却没有一个可行的。 对弄笛的这番折腾,璟瑜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在她需要自己的配合时也尽量配合她,从没有将自己深入虎穴的打算告诉她。她这样做一来也还是因为不想让那些绑匪起疑,时时刻刻都想着要逃跑才是人质最正常的反应,二来也是想着能有件事让弄笛分分神也好,她实在不愿意听她那没完没了自责的话。 这自西北向东南,一路几乎都是在顺流而下,即使称不上是一日千里,这行船的速度也并不比走陆路要慢多少。十几日下来璟瑜明显就感觉到河岸两旁的景色比初时有了不小的变化。两岸从一片坦途渐渐变成了山梁丘陵起伏不断。直到一日的一次例行靠岸采办时,热闹的码头上飘来的嘈杂人声有着几乎令她落泪的熟悉。她是不会听错的,那些人操的口音正是那是曾经生养了她整整十六年的故乡——宾州。 那日她少有的走出了舱房,站在船尾向河岸上张望。五年前的她就是从这个码头满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登舟北上。那时的她从未曾预料到自己最后的下场尽是梦碎人殒万事皆消。 因为路过宾州勾起乡思以及对往昔回忆的关系,璟瑜一连好几日都情绪有些低落。并没有留心到她们所乘的客船是越走越慢了,搁浅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起来。 再一次在到达一个很小的码头时,她们主仆被通知要下船了。 璟瑜从船舱一走出来,就看到那大约只能停靠几只小舢板,并行两辆马车的小码头上正停放着一顶黑色的小轿。尽管看上去那黑色小轿旁只有两个轿夫、两个护卫和一个中年管家打扮的人,但在莫妍的提醒下她还是注意到了在这小码头上摆小摊。以及买东西的人中有不少都有意无意的在留意自己的动静。 自从接连两次让璟瑜受到了偷袭之后,莫妍也痛定思痛的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警惕和仔细。就像是这一路在船上,她就发现除了明里的两个侍女、两个护卫之外。暗地里还有好几个扮作了船上的船客和船工。 璟瑜主仆俩在那两个高大的侍女和两个护卫的“护送”下,下了船。那个中年管家模样的男人,果然如璟瑜所预料的那样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可算是将小姐您给盼来了!小人张义,是老爷特地派来接小姐回府的。”这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语带激动的道,旁边不明真相的人只怕还以为是哪家富户人家的下人来接探亲的亲戚小姐了。 弄笛好不容易看到了四个木头以外的绑匪。便立刻想要发作,最好是能够闹出点什么事来。如果能因此引得路人站出来“行侠仗义”救得她们离开自是最好,就算不能也能引人注意好给营救她们的人留下信儿。 弄笛虽不及侍月稳重,但也是聪明的,经过这一路而来她已经知道这些人至少暂时是不会对她们有所不利的。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的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弄笛显然还是小看了这些绑匪,打错了如意算盘。她才刚张开嘴。连声音都没有来得急发出,便被人在腰间一点,再一次的失去了意识。 “哎呀。弄笛姐姐厥过去了!小姐,我们还是快跟张管家回府去,好给她请大夫。” 璟瑜这一回头,才发现原来伶牙俐齿的说出这番话来的人,正是她先前一直以为很木讷的两个高大侍女中的一个。她将弄笛扶在了怀里。脸上的表情像极了是在为弄笛的身子担心。原来自己还是看走眼了,看来自己对于察颜观色的功夫觉得还是很不到家啊。 心中怀着这样的感慨的璟瑜立刻就被另一个侍女半推半胁的送到了黑色的小轿里。她再想要开口的时候被人点倒的弄笛也被送了进来。看着半靠在轿壁的弄笛,璟瑜的话到底还是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现在的形势到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璟瑜知道弄笛现在的样子就是这些人给自己的警告,他们可能是不会要自己的小命,但给点苦头什么的给她们受是完全可以的。她不想受这种完全没有半点好处的苦头,她就只能“乖乖的”听从他们的摆步。 小轿就快就起轿了,璟瑜想要掀开小轿的窗帘看看外边,却不想这小轿的窗帘是被人缝死了的,等她再想要将轿帘掀开一点点时,就发现同样轿帘只能揭出一道极小的缝隙,让人看着十分的费眼。知道这是这些绑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太多,她也就没再费这个力气了。有空间和莫妍,她要知道外边到底有什么是容如反掌。 忽然她感觉到小轿似乎停了一下,然后再前行时就比刚才要更加颠簸了几分。外边更是有许多乱哄哄的声音传了进来,只不过那些声音应该是什么方言,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莫妍。你知道刚才外面是怎么回事吗?”在轿子里无聊的璟瑜有些好奇的问道。 “刚才你的轿子被一群乞丐给拦了一下,然后被护卫的人赶开了。只是这些人乞丐太多,试图将你这顶轿子拦下来的也少,所以才走得有些慢了。不过依我看,这些乞丐瞧着更像是逃难的难民。再想想先前那条河道的水量也小得几近干涸,看来这东南地界的旱情可能比那些人说的还要严重。这些人应该就是逃难过来的。”莫妍不但将外边的情形告诉了璟瑜,还加入了她的看法。 璟瑜听到莫妍的话,心里不由一沉。因为先前听到过有关东南旱情严重的消息,这阵子在空间时,莫妍就曾着重给她讲过各种自然灾害的严重后果以及后续影响。让她这个也算是从来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对这些可怕的灾难多少也有了些认识。 无论是哪一种自然灾害带给人们的考验不仅仅只限于生存,还有着对人性的巨大考验。它们会让那些平时温驯无比人畜无害良民,变成只要能够活下去对什么恶事都敢做的可怕流民。而对一个国家来说。随着流民而来的民变甚至远要比一般的叛乱更加的可怕,因为它更容易动摇国本。 对这些失去家园,不得不被迫背井离乡的难民,璟瑜心里有着无尽的同情。因为莫妍曾仔细的给她描述过大灾中难民们的可怕遭遇。她想到自己的空间内那已经被堆得满满的好几座巨大的粮仓,就有着难以克制的冲动。想要帮助这些可怜人的冲动。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现在绝对不是冲动的时候,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她自己都难保自身,是被人紧紧盯着的人质,又如何能够有机会帮助这此人。左右为难的矛盾的心理,让璟瑜更加的心浮气燥起来。 “总会有机会的。”同样对那些难民心有同情的莫妍安慰道:“看这样子,东南地界灾情严重的地方不在少数,受灾的百姓人数也要远超之前的想象。要帮助这些人。总会有机会的。尽管你得到了空间这样的神器,但你还是人,不是神,就算能帮也不可能帮得了天下间所有人。 再说我也告诉过你,所谓的天灾**。都是上天物竞天择的考验。虽然这样的现实确实十分残酷,但天地间的规则便是如此。不是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能够改变得了的。无论是谁,无论能不能在灾难中活过下来,都是天意。 你现在能够做的,也就只是利用空间种得更多的粮食做好准备。等待机会到来时,可以用来救更多的人。” 听到莫妍这番少有的宿命论式的开解,璟瑜的心情虽然依旧沉重,但那股冲动却是平静了下来。她在心中暗暗决定,虽然因为时刻有人盯着不太方便实体进入空间,但她还是可以利用晚上的时候用魂体进到空间里,去再多开几块田地多种一些粮食、药材,多养一些家禽牲畜…… 正在她为如何利用空间得到多能够救命的口粮时,她所乘的小轿却停了下来,落回了地上。 被小轿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打断了思路的璟瑜十分不悦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应该是到地方了,现在你坐的这顶轿子已经停在了一座大宅子里了。”莫妍答道。 这就是目的地吗?随着莫妍的话音刚落,刚才还掀不开的轿帘被再次掀起,那两个高大的侍女先是将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弄笛扶了出去,交到了另外两个仆妇打扮的妇人手里,然后这才将璟瑜请出了小轿。 走出小轿的璟瑜只看到一个身穿着天青色富贵团花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一脸激动的看着她,他那两道浓长的白色长眉下的眼睛里此时更是还噙着闪闪的泪光。 “终于盼到您来了!”老人说着,突然两腿一跪的无比肃穆的向璟瑜行了个大礼。</P></DIV> <TR> 第九十章 秘辛(上) 随着老人这一下跪,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一同跪倒在地给璟瑜行礼,其中就包括了这一路跟来态度绝算不上好的那两个侍女和护卫。这时他们脸上的态度也由之前的淡漠变得十分肃穆了。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已经远远超过了璟瑜所有的预想,着实让她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璟瑜连忙让向一边,不愿意受这个老人的大礼。虽然她还不清楚老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什么会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只看在老人一把年纪的份上她就不能受这个大礼。 尽管心中有着的诸多的疑惑,但璟瑜什么也没有开口问,只是对老人道:“老丈请起,如此大礼小女子担当不起。” “担当得起,您当然担当得起!”老人却不肯依言起身,而是激动的道:“老朽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今天终于一偿所愿的见到了小姐的真颜,就是让老朽立时死去,老朽也能含笑而终。” 听到老人这十足夸张的形容,璟瑜这才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许的狂热。这个发现让璟瑜不由得连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知怎么的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她的心头。这些人向自己行大礼,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有开阳县主那么个封号。她可是能够看得了来,这个老人对自己的那种崇敬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分的做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有那样的感觉。 “老丈,您还是请起吧,大家都起来吧。”璟瑜再次请这位老人先起身。 这次老人再是没有再拒绝,其他人见老人没有反对,也跟着老人一起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丈,您……”璟瑜还是没有忍住。想要将心里的疑惑向老人问出来。 老人也知道璟瑜现在必定是满肚子的疑惑想要问,却还是扬手打断的她即将要问出口的话,道:“小姐,这一路将您请过来,虽有不得已的原因但终究还是委屈您了。老朽等人自当会向小姐请罪。只是小姐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想必十分辛苦。不若先去梳洗歇息一番,有什么疑惑到时自会有人向您解释清楚的。” 说完便向身旁的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女点头示意了一下,那个侍女立刻走上前来又向璟瑜福了福身,道:“奴婢秋燕,见过小姐。小姐的住处早就都准备妥当了。请小姐移步跟奴婢来。” 璟瑜到底没有因为这些人离奇客气的态度,而有忘记自己是被绑架来的。故而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就识相的跟着这个叫秋燕的侍女身后。被她领到一个院子里。 在走进院子里时,她就觉得这个院子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直到被秋燕送到了屋内,看清了屋子里的布置时更是不由得呆住了。这时她才明白了为什么为有不对劲的感觉,因为这个院子里所有一切布置皆与她在京城府里的住处别无二样,就连那个她用来做掩饰的大黄杨木箱都与家里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熟悉的场景。璟瑜不但没有感到半分的亲切,反而还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莫妍,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会是什么人?”璟瑜带着一丝惧意的问道。 璟瑜的声音里甚至有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她一想到自己曾经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是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浑身都极其的不自在。当然这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生怕自己的最大的秘密——身怀空间这种逆天神器的秘密已经被这些人发现了。她不敢想像这个秘密暴露在别人眼里后,结果会是怎样。怀璧其罪的故事可不止是莫妍那个世界独有的。 “你先别太着急,如果真要有个万一。你可以躲到空间里来,那些人是无法对你怎么样的!”莫妍用一种信心十足的语气安慰道:“再说这里和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都还不知道,你可不能自乱阵脚。也许事情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的糟。你早就怀疑这些人在国公府里的钉子不止那个叫良平的一个。那他们能知道你屋里的布置也并不奇怪。如果真有人刻意的监视你,我不可能没有发觉的。” “可是之前……”璟瑜想要提的是莫妍目前唯二的疏漏,这也是导致她现在会在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 “那不一样,”莫妍难得脸红了一把,只可能璟瑜并没有在空间里。自然就错过了这难得一见的样子,虽是如此她还是果断的否决的璟瑜对她的怀疑:“之前两次的疏漏时间都极短。与那种长时间的窥视是不同的。这就像我总是能发现府里的暗卫是一个道理。” 璟瑜闻言不由身体一震:“莫非就是那些暗卫的人做的?” “如果你是说国公府里的暗卫可能有这些人放的钉子,那到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你是说暗卫中有人长期在暗中监视你,我的回答依然还是没有!”莫妍再次摇了摇头。 璟瑜也并不是真的不相信莫妍,听莫妍这样保证她也没更多的怀疑了。只是有些有泄气的道:“那依你看这里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绑架我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这些人是什么人我还真不能确定,但却有一种猜测。可如果真是像我猜测的那样,那绑架你来这里来的目的就真是半点也猜不到了。”莫妍答道。 “什么样的猜测?”璟瑜心中不由一紧。 莫妍这次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也应该不会完全没有想过吧?” “啊!你这意思莫非他们就是‘那些人’?”璟瑜不由惊呼道。 莫妍道:“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甚至我看这个可能性还不小。你也不必太心急了,那个老头不是说过了,会有人来告诉你。是与不是,到时候不就知道。” 璟瑜虽然知道莫妍这话说得很对,但她还无可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她在秋燕指派来的两个小丫头的服侍下,浑浑噩噩的洗了个澡,换上了这里人准备的衣裳。因为有屋子摆设前车为鉴,她对这衣裳没有半点不合身自然就不足为奇了。 等她在这些人的伺候下全都梳洗完毕之后,同样已经梳洗一新的弄笛就出现在了她的跟前。对于屋内的异常,弄笛也不知是早就惊讶过了,还是真被这些人的手段给吓到了,竟然老老实实的没敢多说半个字。而璟瑜自己也是满腹的心思,在留意了一下她的身体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后就没有再多留意她。 弄笛在给璟瑜的发梢上缀上最后一颗小珍珠时,一个小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秋燕的耳旁耳语了一句。 听到这声耳语的秋燕立刻走到璟瑜面前,欠身禀告道:“小姐,无方真人来看小姐了。”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璟瑜乍一听来了个没听说过的人要见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反问了一句:“什么无方真人?” 接着又待秋燕回答,就又自顾自的点头道:“就是那个老丈说的人吧?请他进来吧。” “是。”秋燕答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老爷姓郑。” 说完也等璟瑜反应,就带着屋里的其他侍女出了门。只是她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向依然还站在璟瑜身后的弄笛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也跟着离开。不愿意离开璟瑜半步的弄笛想要装作没有看见,却不料同样看到了秋燕动作的璟瑜也向她示意,让她先退下。 不能忤逆璟瑜的弄笛只好极不情愿的跟着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时不断告诉璟瑜她就在外边不远,让她若有危险就出声叫她。璟瑜安抚向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虽然她们心里都知道如果这里的人真要对她们有所不利,再来十个她们加起来也同样不是人家的对手。 等屋里除璟瑜之外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一个三十多岁一身缁衣作道士打扮的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璟瑜知道这人就是那个郑姓老人所提到的,能够解答自己心中那些疑惑的人,莫名的就有些紧张了起来了。 这道人云淡风轻的走到璟瑜的跟前,手中拂尘一摆揖首一礼道:“贫道无方见过殿下!” “道长,您认错人了吧?小女子只有个县主的封号,当不得‘殿下’这个尊称。”璟瑜对无方真人摇了摇头,心中甚至开始希望他们确实是绑错了人,尽管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这个模样十分普通,气质却十分出尘的无方真人像是完全没将璟瑜这一时的失态看在眼中,而是继续微笑着道:“没错,贫道确信没有认错人,您确实当得起‘殿下’这个尊称。” “我一无公主封号,又不是大月皇家的人,如何当得起这样的尊称?若是传扬出去,别人怕是会参我们家一个大不敬之罪。这样的大罪,我们家可是担待不起。”璟瑜看向无方真人认真的道。 无方真人眨了眨眼,道:“贫道称您为殿下,却没有说您是这大月朝的殿下。再说这里除了您和贫道之外再无一人,这些话又如何会被传扬出去?”</P></DIV> <TR> 第九十一章 秘辛(下) 无方真人的话令璟瑜更加的心惊不已。不是大月朝的殿下,那难道还能是……璟瑜立刻联想到了自己前世的那个身世,就更加不敢再继续往下深想了。即使不用猜想单凭直觉她都能够感觉得到这位无方真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将牵挂到极为隐秘,甚至是犯忌的事。哪怕她还是前世那个天真无知的宁婉儿,她也能明白但凡与这一类事情都代表着麻烦和危险。但凡沾染上一点边,其后果极可能就是落入万劫不复的无尽深渊,害己累人。 她真的很想让眼前这个无方真人闭上嘴,不要再继续说下了去了,她不想知道什么殿下不殿下的。可她同样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既然这些人对自己费尽了心思,动用了许多人力物力将自己从京城劫持到这里来,为的就是接下这个无方真人即将要告诉她的事。无论自己想不想知道,他们都不会放弃将自己拉上他们准备的那条船。 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十分后悔自己当日做下的那个决定了,只可惜哪怕是在逆天神奇的空间里也是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出产的。 无方真人看到了璟瑜勃然大变的脸色,多少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他对璟瑜灿然一笑后就继续道:“不知殿下有没有听人提到过祭庙这个地方?” 璟瑜虽然心思大乱,但还是听清楚了无方真人的问话。在听到他突然又将话题转到了那个据说“不祥”的地方后,心情不知怎么的更乱了。 “看来殿下确有听说过,没到想殿下还真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无方真人也不用璟瑜回答,就从她脸上的表情里得到了他问的答案:“既然殿下听人说起过祭庙,那不知殿下对祭庙的事知道多少?” 璟瑜摇了摇头道:“我只偶然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只听说是个‘不祥’的地方,此外其他的皆一无所知。” “不祥?”无方真人抖了抖手手上的拂尘。然后一边点了点头,一边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对有些人来说,这样的形容也的确恰当。” 璟瑜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无方真人。 “咳,咳,不过这话以后殿下就别再说了。”无方真人假咳了两声之后,又正色道:“别人或许可以这样说,但殿下却不可以,因为殿下是祭庙的殿下。” “什么?我怎么可能祭庙的殿下?你们弄错人了吧?”听到无方真人这一句话,璟瑜再一次惊声道。 无方真人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可能,也绝对不会认错殿下。您的身份是当年幸方大师拼着折损二十年阳寿才卜算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弄错?而且您也正如当年幸方大师所卜算的一样。在十岁之龄会再遇一生死大劫。那一次的生死劫难便是殿下凤凰涅槃的机会,殿下平安闯过了,就更加证明了大师的卜算并无差错。” 无方真人说着,便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块约半掌大、色泽碧蓝如晴空的扇形玉佩放到了璟瑜身旁放着妆奁的桌上,然后又将其到了璟瑜的面前:“啊!还有。贫道忘了跟殿下介绍自己了。贫道法号无方,也是当年幸方大师的师侄,我们一支皆都是祭庙的人,贫道正是当代祭庙在外的行走之一。当然我们自己一般称祭庙为神庙。” 璟瑜顺着他的动作,将视线调转到了桌上蓝色玉佩上,在看清楚玉佩上的纹饰后顿时脸色又是一变。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尽管雕工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这块蓝色玉佩上所雕饰的那种花,正是她以前找到的被秘藏在斗柜暗格中的那个黄杨木匣里的那块羊脂白玉佩上的绝对是同一种。 莫非。莫非那个秘藏的木匣里的东西也是出自那神秘的祭庙?但是凤凰涅槃?她离奇的重生能够算是凤凰涅槃?幸方真人在“夏璟瑜”初生之时便救过她的命,这一点她也有听说过。可她十分确信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夏璟瑜”啊?当年被幸方大师卜算命数的人可不是自己,而是已经魂飞魄散的“夏璟瑜”,这又要怎么说? 无方真人见璟瑜一直盯着自己的信符不说话,就又继续道:“这信符上雕饰花样。殿下是不是觉得眼熟?殿下是不是也有一块玉佩,上面的花样与这块上的是同一种花?” 无方真人也用璟瑜回答。就又接着道:“这信符上面所雕饰的花是一种只生长我们神庙的花,叫未兰。这种花有着许多特别的用处,其中之一便是用来占卜时可以提高准确成效。只可惜即使是在我们神庙,这种花也栽培不易,所以极是珍贵,等闲不得动用。当年师伯幸方大师占卜殿下的出处时,就动用了当时庙里几乎所有开着的未兰。神庙的人都会一块雕饰着未兰的信符,只是依身份不同而在式样和取材上会有些不同,这个以后殿下回到庙里后自会知晓,这里贫道就不再多言了。 对了,殿下还并不了解神庙是什么地方,那不如让贫道来给殿下解说一番。” 说着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十分郑重,语气也有了几分骄傲:“我们神庙的历史可以追朔到大月朝之前的好几个朝代的之前,其历史之悠久可说是这世上独有的。好像是自有历史记载以来,神庙就已存在于世间了。无论历史如何的发展更替,它都始终屹立不倒。 传说中,它是天神为了庇佑、警示凡人子民们而存在的。每当有影响极大的天灾,或是能影响朝代兴衰更迭的**时,天神都会通过它向世人预警。也正因为如此,曾有不少王朝雄心勃勃的帝王们都想要将它掌握在手中。只不过,却始终无一人能够如愿。 那些将主意打到了它头上的帝王们,不管再如何的雄材大略,都会不得善终。这些人中结局最好的一位,是皇室近支绝嗣,天下大业最后只能落到没落的远支手里,国运急速衰败。其他更多人的下场,都是让自己成为了王朝的末代帝王,大好的江山祖宗们留下的若大基业都断送在了他们的手里。所以后世的君王们尽管也都同样忌惮祭庙的存在,却再无一人敢强来,对于神庙也再不敢轻怠。 其实是这些君王们想得太多了,我们神庙存世的宗旨为的就是这天下的百姓的福祉,并不看重世间凡俗的那些权利。” 璟瑜听他这么说,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那天无意间偷听到的话,便问道:“我听人提到祭庙,不,是神庙时,还听他们说什么‘祭庙里的扶桑开出血色之花’这是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殿下也听到了‘血色之花’开花的传言,其实这也是我们想要请回殿下的重要原因之一。”无方真人轻叹了一声,道:“神庙里神秘的预言很多,其中后花园中的中心处的那棵扶桑神木也是其中之一。扶桑神木是传说中的物种,在这在凡间俗世仅在神庙里有一棵。平常它也开花,不过开的都是白色的扶桑花,但也有例外的时候会开出血红色的花朵。 而每当那棵扶桑神木开出这种鲜红色的扶桑花时,便预示着未来的十年之内,会有影响深远的灾祸降临于世。从目前庙里留传下来的文字记载上看,从无一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血色之花的劫难,却在更早的十年之前便已被当时神庙内最有卜卦天份的幸方师伯,有幸预先卜算到了一鳞半爪。也是从他卜算出的这一鳞半爪的内容里,发现了殿下的存在。卦相里提示着殿下或与这场灾劫有着一些关系,极可能会是这劫难的解铃之人。” “这就是我被道长称为殿下的缘故?”璟瑜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无方真人听到璟瑜的问题,顿时换上了一副神秘的表情道:“当然不止如此,当年的卦相里就显示了殿下与我神庙有缘,将来会代表我们神庙向世间万民播撒希望。” 这听上去怎么跟莫妍从提到过她那个世界上的邪教时那么像?还有这个无方真人的这副表情,璟瑜难以自禁的抖了一下,却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离‘血色之花’开花已经近半年时间了,怎么会现在‘请’我过来?” “那是因为去年‘血色之花’盛开之后,大月就烽烟四起。神庙里的长老们便推测这次的‘血色之花’大劫是应劫在兵灾之上。而殿下您还年纪尚小,纵有天纵之才,也无法插手其中。即使能够影响这场兵劫,也应该是与您的家人夏侯氏有关。夏侯氏的骁勇之名,哪怕是神庙的人亦是十分钦佩的。 但接下来的情况却又并非如此了,东南地界接连的干旱不断扩大,甚至已有了向西北扩散蔓延之势力。庙里的长老们觉得有些不对,便再次由三位长老占了一卦,得出的结论却极为不妙。此次的‘血色之花’大劫比之以往,还要凶险异常,是天灾**相辅相成的大凶之势。而殿下您,似乎会是这一场大劫之中一抹不定的生机。” “不定?这是什么意思?”璟瑜直觉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词问道。</P></DIV> <TR> 第九十二章 抽丝 “所谓‘不定’就是不确定的意思,不过殿下不必担心,这只是神庙占卜中一个习惯的说法而已。”无方真人解释道。 不过对无方真人的这种解释,璟瑜却直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她也知道如果无方真人真要有心隐瞒,再继续追问他也同样不会告诉自己。 于是璟瑜又换了个问题,问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怎么能帮得上忙?” 听到璟瑜这样说,无方真人便以为她被自己的这番话给打动,愿意为自己这方出力。虽然他很想这就告诉璟瑜怎样做,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决心还依照原有的计划来。 “这个贫道也不甚知详情,只是依照卦相行事。”无方真人面有难色的想了想,才道:“长老们的卜算应该不会有错。不如这样,近来从更南边逃难到这里来的难民是越来越多了,大都被州府安排在了城西之外的地方。我们神庙天天都在难民聚集的地方施粥,不若明日殿下也跟着去看看,说不定到时能够想到些什么。” 璟瑜听到他的这个建议先是怔了怔,然后也没太做多想就一口应承下了。 无方真人对璟瑜的爽快的应下此事,也颇为高兴。自觉达到了目的他,在看到璟瑜脸上露出的疲乏之色,便见好就收的向她告辞了。离开前还不忘态度恭谨的叮嘱她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出门。 无方真人离开之后,秋燕便带着人提着食盒回到了屋里。她一边将食盒中准备好的膳食摆到桌上,一边十分歉意的告诉璟瑜,她家郑老爷原本打算今天给璟瑜办个洗席宴,但无方真人说璟瑜今天太累,明天又要出门,要早早休息才好。所以郑老爷就让她送了这些简单的膳食过来,至于洗尘宴就安排到了明日,希望璟瑜不要介意。 璟瑜看到桌上摆着八道小菜,虽然每一道的量都不多却做得极精致,一看就知道是十分用心准备的。哪怕是在平时也绝算不上简单,更何况是在这遭灾的时候。她让秋燕代她谢谢郑老爷,告诉他明日的洗尘宴也不必办了。看在秋燕脸上的不赞同,她又补充解释了一句外边的人都在受苦,她总不好达过享受。这才将秋燕打发离开。 璟瑜在弄笛的服侍下用过膳,就借口太累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 无方真人话里介绍的祭庙。已经远远的超过了璟瑜认知。对于他所说的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她心中既有着好奇,又有些敬畏。好奇那些玄妙的事是否真有那么神奇。敬畏的却是怕如果那些卜算真有那么神奇,自己的那些秘密会不会也被卜算出来。 “哪有那么神奇,”在这时莫妍却出声道:“你难道没有觉得他的这番话有不少漏洞吗?” “你是说他说的占卜那些都是假的?”璟瑜疑惑的问道。 “占卜、算封这类的事应该是有的。在我先前那个世界也一样有,而且也有不少与之关的传说。这所谓的祭庙能存世这么久,多半也是有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存在的。 只不过在我看来这事即使真有。想要算出你的秘密却不太可能。以我那个世界的说法,占算之术并非是万能的。并且限制根多,需要负出代价也很大。越是玄奥或是事关天机运数的事,越是难以测算,即使算出来了一点东西也多是一些似是而非能做许多种解释的东西。而你们这里应该也一样,就像他刚才说的。那位幸方大师。如果他们占卜的结果没错,你真跟这次的劫难沾点边儿,那他们就越难算到你的事。更别提这个空间和我都并非你这个世界原本有的。就更加难。 我所说的他的话中有漏洞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有关祭庙的一些说法。” 被莫妍这样一提,璟瑜心里也生出一些疑惑:“是了,他只说了“不敢强来”和“不敢轻怠”,这些都应该指的是明面上。而暗地里肯定不会没有一点动作的。不然这么强大的地方,怎么世人许多都无人知晓?莫妍也曾说过。所有的强权都具有强烈的排他性,没有任何的帝王会愿意还有祭庙这么个代表着更高“神权”的存在的。现在应该只不过是将这种斗争由明转暗罢了。 不过这祭庙也一定有其特别的倚仗,不然也可能存在如此长的时间,能战胜如此多位的帝王。只是这它的这个倚仗并不为人所知罢了。至于是不是与所谓的天神有关,她就更加不清楚了。不过说实在的她虽然历经了许多神奇的事,也知道一点世间可能别有神秘的力量,甚至也相信这世上或许真有天神的存在,但却不怎么相信至高无上的天神真会插手凡间俗事。 至于他将祭庙存在的目的说得如此的高尚,就更令她有些疑惑不解了。特别是他提到了几代王朝的更迭之中就着祭庙的影子,那些王朝的覆灭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君王将主意打到了它的身的上。王朝的更迭之中,百姓总是其中最大的牺牲品。这怎么看也与他所说的有所差异。” 莫妍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而且还并不仅仅只是如此。他话中的漏洞还在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这件事上。 如果他说的有关你与祭庙之间的瓜葛确有其事,那么之前老国公对你,或者说是对你背后那些人的态度倒也解释得过去。无论祭庙如今的处境到底怎么样,一个能在历史长河中屹立这么长时间的存在,总是会有着许多底牌的。 以老国公的态度来看,他与祭庙之间虽无联系,却应该是有默契的。就那样看来,如果祭庙直接请你过来,想必老国公也不会反对才是。可偏偏他们却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动静还闹得如此之大,要说这其中没有蹊跷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难道他们是冒充的?”璟瑜将脑中闪过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也未必,我瞧着那块雕饰着未兰的玉佩就不像是假的。”莫妍摇了摇头,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别忘了,祭庙可是存在了非常久远的时间。” 璟瑜顺着莫妍的提示,又仔细想了一会儿,道:“非常久远……是了,你和祖父都教过,有人有权势的地方就必有纷争,祭庙肯定也不会例外。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应当只是其中一个派系的人,并不代表整个祭庙。甚至可能本身祭庙内就有分歧,这些人用的是先斩后奏。或是逼宫的做法。 对,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说不定施的是一石二鸟之计。他们既然不知道空间的存在。那么将我这样一个小丫头虏来的目的,应该还是在父亲他们身上!” 莫妍难得赞许道:“不错,我也是这样看的。不然实在很难解释他们此番的做法。” “那你看那个个无方真人说明天带我去难民那里施粥,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打算?”璟瑜习惯性的问道。 “我想他应该是想让你亲眼见见那些难民的苦难,再让你看看他们施粥赈济灾民的善举。借而打动你,以博取你对他们的认同。如果真有他所说的那个卦相存在的话,毕竟他们将你‘请’来的方式绝赞上不友善。 但这个也真有些难说,从他们做的这些事来看是有些激进。这样的人会做的事,还真有些难以预料。”莫妍也有些为太确定。 “没有关系,我只是随口问问。不管怎么样。明天总是要去的。如果可以,我看想想有没有机会弄些粮食给那些灾民。”璟瑜说着,心情也沉重了几分。 对璟瑜的这个想法。莫妍也是赞同的:“你放心,有我在。” 同时,在这座宅邸相距一条街的另一处宅子里,无方真人与那位郑老爷正垂手侍立在一个枯瘦的白发道姑跟前,恭听她的问话。 盘坐在锦榻上的白发道姑向了看两人。问道:“你们都见过那个小丫头了,可有看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无方真人与郑老爷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郑老爷先开口答道:“回禀五长老,属下无能,没能看出什么来。只觉得她比一般同样年纪的孩子要沉稳一点,其他就更没什么了。” 白发道姑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问询的视线又看向了无方真人。 “回禀师父,通过刚才的那番接触,弟子也觉得她比同龄的女孩儿要稳重许多,而且还很聪明。也许是刚才接触的时间不长,她对弟子又十分戒备,所以弟子没能看出更多来。”无方真人答完之后,想了想又问道:“师父,您觉得她真会是那卦相上所说的那个人吗?” 白发道姑瞥了他一眼,道:“应该不会错,也不能够错。” 无方真人立刻又低下了头,道:“是,弟子知道了。” 白发道姑又将目光转到了郑老爷身上,问道:“大长老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可有什么新动静?” 郑老爷立时跪倒在地,答道:“大长老他们在第三天就得到了消息,听说他们商议了一番后派人给鄂国公府的那位国公爷送了一封信。至于信的内容,属下还没有查到,不过已经派人加紧在查了。现在鄂国公府内又清洗了不少人,我们剩下的两个人都在其中,所以会需要更长一点的时间。还请五长老恕罪!” 白发道姑抬手道:“不必了,有关那封信的事二长老他们会解决。你只要专心安排好这里的事就行了,这里的事和那个小丫头都不可以出任何的差错。如果真要是有了个万一,坏了大事,那后果你是知道的。” “是,属下明白!”白发道姑的声音很轻,但跪在地上的郑老爷听后却是轻轻颤了颤,差点儿就摔倒在了地上。</P></DIV> <TR> 第九十三章 赈济 第二天天才刚亮,璟瑜就起床了。虽说她心里明白最少暂时自己并没有生命危险,可在这样一个莫名未知的地方,又是前途未明的,总是很难睡得踏实的。待她梳洗收拾完,又用过早膳之后,就戴上纱帽跟着无方真人出了宅门。 因为赈济用的粮食、大锅还有柴禾甚至一会儿煮粥需要的水,这些全都需要运送并且数量不少。加上难民聚居之地又非常混乱,到时维护秩序也少不了人,所以他们这一行队伍马车和人数都不在少数,十分宁人瞩目。这次所乘的马车与昨日来时所乘的小轿不一样,车上的窗帘并没封死,透过窗帘的薄纱,璟瑜看到所过之处有不少路人在议论他们的队伍。 通过莫妍的转诉,璟瑜知道了这并不是祭庙的第一次赈济施粥,自有难民聚居在城西之外时起就有了。对此璟瑜到是对这些人的印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在她看来无论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可只要那些真正的难民能够从得到实利就是好的。 也许那些路人都知道他们这一行队伍的目的,队伍所到之处行人皆自动避让,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算慢。可即使如此,到达城西大门也用去了大半个时辰。临近城西大门,队伍的速度立刻不慢了下来。 透过车窗璟瑜看到了这座黑石城门上下都站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兵丁在把守,其森严程度甚至较之京城都要森严许多。如果不是城门还是开着的,瞧这阵式旁人只怕为以为这里是处在临战状态。 暗沉的城门只开了一半,大约一次只能供两辆马车并行。待走近后,更是看到只有这么大的一个出入口,竟有有百十数手提出鞘长刀的兵丁在把守。对于出城的人还算好,对于所有入城的人全都要经过仔细盘查路引。不少想要混进城内的难民都被这些表现得如狼似虎的兵丁给的扔出了大门。 等到她坐的车出城门过了护城河。眼前看到的是璟瑜从所未见的景象,就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在几近干涸的护城河沿岸,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高低不等的简陋的篷子。在一些篷子的间隙里,也有不少破烂的草席,上边坐着不少衣衫褴褛菜显菜色的难民。这些难民在看到他们的车队后全都抛下了正在做的事,迅速的抄起一个或是碗或是罐的东西,跑向一处空旷的只有几个简易灶台的空地,虽然你推我攘的有所争执但好歹算是免强排了个队伍出来。只是这队伍是越非越长,几乎长到璟瑜甚至有种看不尽头的错觉。 “难民的人数尽然有这么多!他们这是……”弄笛看着觉得有些新奇,向一旁跟着出来的秋燕问道。 秋燕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她语带惘然答道:“包括我们潞州,这东南地界已经有七八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我们洛城还好,虽然密布的河网干涸了大半。但到底还是有些水,井里也还没有完全干涸。所以有不少干旱得实在没有活路的人都逃到了我们这里来。这干旱的时间越久,逃难来的难民也就越多。听老爷说这城外的难民数量已是城内人数的好几倍了。若不是府尹大人见机得早,早早的就求得驻扎在附近的细柳营加派了不少兵丁过来镇守,我们这洛城怕早就被这些难民们给挤满了。 这里是我们和城内其他好心富户们商量着赈济施粥的地方。他们这是在排队等着一会儿领粥。让他们排队是我们定下的规矩。谁若是不遵守是得到不布施的。” 到了那处难民聚集排队的地方,璟瑜不有理会弄笛的阻止也跟着下马车。才掀开门帘,璟瑜只觉得一种混合着各种异味合成的难闻怪味扑面而来。纱帽下的璟瑜有些不适应,但也还是坚持下了车。 这时她才看清楚他们现在所在地方应该是难民们特意让出来的一个空地。他们带来的三口大铁锅已经被架到了其中的三个简易灶台上,这三座邻近的简易灶台后竖着一面绣着一种白色不知名花朵的黑色大旗,在被秋燕告之后方才得知这种花就是神木扶桑开的扶桑花。也是“神庙”在俗世间流传的标致。 一行人中除了她们无事的女孩儿,护卫们已经站到了车队的四周维秩序,其他人有的正在将煮粥用的大米杂粮下到锅里。有的正在将盛装着干净清水的大木桶从车上卸下来,璟瑜能清楚的听到那些难民们看到干净的清水时发出的抽气声,当那些水一桶桶的被倾倒到铁锅里时,难民们的队伍里发出了一阵骚动和啧啧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明极力克制的保持了现有的的秩序。 只是这种克制的秩序并没有能够继续维持多久。在两个小道童将一张铺着黑布的小桌椅摆到一个空着小角上后,等着领粥的队伍顿时乱了起来。有不少人从队伍中跑了出来,有些排到了这张小桌后,更多的却是向那些破烂的篷户跑了过去。 这次还不等弄笛开口问,秋燕就直接解释道:“这是无方真人一会儿看诊施药的地方,那些人都是去将家里的病人领过来等着让无方真人给瞧病的。” “无方真人的经常来这里给这些人义诊?”璟瑜看着依旧如昨日那番缁衣打扮的无方真人,在那张已经摆上了脉枕和纸笔的小桌后坐了下来,便随意的问道。 秋燕语带崇拜的道:“是,每隔个三两日的,真人他就会跟过来给难民们义诊。非但不收看医的情,连药也是无偿布施给他们的。这些布施的药材都是真人从附近州郡化缘得来的,真人的医术极为高明,在这附近州郡也是十分有名。不少富贵人家都受过真人的恩惠,在真人的感召下,他们不但筹措了这些药材,还几家人共组了赈济施粥的队伍。 您瞧,那两队人都是来这里施粥的。前边那一队是这洛城里的富户们共组的,而另一队是附近浏城的商户们筹办的。” 顺着秋燕话,璟瑜一回头果然看到了又有两队车马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这边过来了。其中前边的一队打着五面旗帜上分别绣着“李、王、程、路、贺”五个字,想必就是洛城里五家富户的姓氏。而后边的一队打出的旗帜上绣的却是“丰顺”、“宝来”、“隆盛”……之类的名字,应该是那些商号的名称。 那两支队伍中都走出了一个头儿模样的人,快步走到已经开始给难民们看诊的无方真人跟前,恭谨的向他问侯过两句之后才离开。显然如秋燕所说这两支赈济的队伍都是应无方真人联络到的,应该确实有几分道理。 没多久璟瑜就将视线从那两支队伍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了越排越长的看病队伍,有些心惊的对秋燕问道:“这里的难民有这么多生病的?” “缺水少食的。又怎么可能不生病?”秋燕轻叹道:“小姐您是不知道,离这里十里外的义庄早就被挤得满满的。听说即使如此,依然每天还是有不少人被送过去。那些人也多是这些逃难过来的难民。” 听到秋燕的这些话,璟瑜不由暗暗心惊。她可是从莫妍那里听到过不少有大灾疫病的相连的说法,瞧这里的形势就很符合莫妍所提到的那些征兆。 “死这么多人,难道是什么瘟症疫病?”璟瑜将心中疑惑提了出来。 秋燕闻言脸色大变,她急忙道:“小姐。这话可千万乱说不得!万一被人当真了,这些可怜人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这是怎么说?”璟瑜被秋燕的话给有些吓到了。 “大月的惯例是一但发现瘟症疫病流行,流行之地便要隔离进行大洗清。”秋燕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恐惧,就像是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璟瑜立刻会意了她话中“大洗清”的意思,顿时心下一沉。弄笛还不太明白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只是她到底还是懂得看人脸色的。并没有将之问出来。 “可是真的如果有个万一,到时侯怕也……。”璟瑜沉声道。 秋燕难看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答道:“是。但是无方真人一直都在想办法预防控制。就现在来看,难民中病死的人虽不在少数,但还没瘟症爆发的迹象。” 璟瑜台头看着天上越来越有热度的太阳,心中问莫妍道:“莫妍,你觉得呢?” “我也不清楚。只是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使现在还没有。却难说以后。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了,祭庙能够存在那么多年,多少应该会有些办法的。”莫妍答道。 璟瑜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那几辆运送净水的马车若有所思起来。 半晌之后才对莫妍道:“莫妍,你觉得将一些灵泉水掺到那些煮粥熬药的水里这个主意怎么样?” 莫妍立刻点了点头,赞同道:“这主意确实不错!” 得到了莫妍赞许的璟瑜开始慢慢靠近了几辆装着净水水桶的马车。 “我们运来的这些水,都是郑老爷府里的水井中取的?”然后璟瑜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秋燕点头答道:“是,小姐您也看到了,这河里的水都干了大半,水变得十分有混浊。无方真人说这些水不宜饮用,也就不能用来煮粥熬药,所以我们才会带着府里的这些井水过来。” “我能上去看看吗?”璟瑜突然提到。 秋燕虽然不明白璟瑜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想到府里老爷的交待,还是应允了了。看守马车的人在得到了秋燕的暗许后,就让璟瑜上了车。 上车后璟瑜也敢动作太大,只是两只扶着只比她矮一个头的水桶,装作朝桶里看看的样子。手里的灵泉水顺着水桶有内壁流到了桶里,虽然量不大,但要起到她预想的作用却是足够了。接着她又依法炮制的将所有还盛着水的水桶都“看”了个遍。尽管秋燕和看守水车的人觉得奇怪,但在看到她并没有任何弄脏水的举动之后也就没多想。 弄好了一切的璟瑜心情难得有了几分放松,在看到另两支赈济的队伍也安顿了下来之后,便心血来潮的想要过去看看。</P></DIV> <TR> 第九十四章 纸条 一直跟着璟瑜的秋燕见状忙问道:“小姐,您要去哪?” 璟瑜指着另外两支赈济队伍那边,道:“我想过去那边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与我们这边是一样的?现在可不比平常,混乱得很,小姐千金之躯,还是别过去了。万一被什么给冲撞到了,老爷可饶不了奴婢。”秋燕出言阻止道。 璟瑜想要过去看看的原因,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他们带来的水里也掺点儿灵泉水进去。对于秋燕所说的安全问题,她还真不怎么担心。一是因为那边也跟这边一样,难民们都在排队,真正架火煮粥的附近是没人围着的。二则是因为她“相信”这些人是不会让她出事的,虽然今天只有一个秋燕跟在她的身边,但莫妍早就告诉她至少还有四个人的视线总是会落在她的身上,时刻关注着她。无管是监视还是保护,这些人都不会让她有出岔子的机会的。 璟瑜只是扬了扬手,道:“不会有事的,不是有你跟着吗?郑老爷若是怪罪下来,我会帮你的。” 说罢也不等秋燕反应,就直接先朝着最近的洛城五大富户那一伙人过去了。 弄笛虽然有着秋燕一样的担心,但她同样也不相信绑匪们派来的秋燕。她对璟瑜的性子更为了解,隐约知道一点她家小姐的不平常,比起这些绑架她们来这里的歹人,自家小姐自是更可信一些。再加上她知道在这个没有老公爷和夫人的地方,没人能改变自家小姐的坚持,所以她到是没有说什么劝阻的话,而是在璟瑜移步的时候紧紧的跟了过去。 被留下的秋燕先是看了一眼正在看诊的无方真人,然后也立刻跟了上去。她出门之前老爷是有特意交待过的,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惹这位小主儿不高兴。 秋燕心里有什么想法。璟瑜是半分也不在意。对她来说,无论是她的主子那位郑老爷,还是那个有着几分道骨仙风的无方真人,她都没什么好感。因为不管他们是否会对自己不利,只是他们将自己“请”来这里的做法就让她很是反感。所以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让他们不满,她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如果能给他们找点儿麻烦,她也是很乐见的。 璟瑜走过去时,就看到一个穿着青灰色细布衣的中年男人正在指挥着两个人,从一辆马车人搬下一些青布大包裹放到一张条桌旁的地上。不少难民见到后,立刻又从等着施粥的长队中脱身出来。你推我攘的排到了这张条桌前,有好几次都点儿将条桌给推翻了。 中年男人跟三个护院模样的壮汉都在极力的喊着让他们别争别挤,但都没什么用处。这让璟瑜有些好奇那些包裹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她想要靠近去看看。这次却是被弄笛给直接拉住了。 “小姐,那边不能过去,人太多了。”弄笛一脸严肃的道。 听出弄笛的语气难得的坚决,璟瑜只是瞥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没有过去。她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璟瑜又看了一眼跟过来的秋燕,问道:“秋燕,你知道那边是怎么回事吗?那些大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那些包裹里装着的是一些旧衣物,是我们几家人在城里筹集来打算分给这些灾民的。” 秋燕正待回答时,一个清朗的年轻男声从她们的背后传来打断了秋燕正在说出口话。 听到这个声音,璟瑜三人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青蓝细布衣的青年男子正向她们走过来。这青年男子看上去年约双十,相貌端正,虽不及璟瑜以前在京城认识的几位勋贵世家的公子那样出众。但也可算得上仪表堂堂。 青年男子走近后也不等璟瑜发问他是谁,就抢先道:“这位小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乱得很,可不是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来的地方。” 秋燕在他走近后,立刻上前一步半挡在璟瑜身前。对他福身一礼道:“奴婢秋燕,见过路公子。” 青年男子闻言将视线调转到了秋燕身上。半蹙着眉思索了片刻后才恍然的道:“秋燕,你是郑老爷家的侍女吧?” “路公子真是好记心,奴婢正是郑老爷府上的人。”秋燕嘴里奉承着,但依然还是挡在了璟瑜跟前。 “你身后这个小姑娘难道是你们郑府的亲戚?”被称为路公子的青年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的地方也是她这样的小女孩儿能来的地方?难道是郑伯父同意的?” “这位……” “我可不是郑府的亲戚,让我今天过来这里的也不是郑家老爷。”璟瑜打断了秋燕的话,插言道。 听到璟瑜突然插的话,秋燕立刻脸色大变,还来不及多想,又听到路公子问道: “那是谁是让你来这里的?你说你不是郑伯父家的亲戚,可我记得这位秋燕姑娘是郑伯父跟前跟得力的侍婢,那怎么……” “这位小姐是我家老爷的客人!”秋燕怕璟瑜再说出什么不好不收场的话,也顾不得尊卑的打断了路公子的话。 “郑家的客人?”可能是秋燕的这般举动有些反常,这位路公子有些狐疑的又看向了璟瑜,似是想要得到她的确认。 “我是……” 璟瑜正待开口,秋燕又忙补充道:“这位小姐是无方真人带来我们府上的贵客,她今天过来这里也是跟着无方真人来的。” 听到秋燕提到了无方真人,这位路公子脸上的疑色顿时消失了。他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忙着给难民们看诊的无方真人,对璟瑜道:“原来这位小姐是跟着无方真人来的。莫不是这位小姐也是神庙的人?” “谁是的跟着无方真人来的贵客?还是神庙的人?”又有一个人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明叔,这个郑家的婢女是说这位小姑娘是无方真人带去他们家的贵客。我才想着问是不是也是神庙来的。”路公子面带笑容对从另一边走过来的一个高瘦的褐衣男人道。 “你们也知道神庙?”璟瑜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当然知道,在这潞州府有谁人不知道神庙的声名啊。”褐衣男人走近,看了看璟瑜问道:“小姐真是神庙的人?” 璟瑜摇了摇头,十分利落答道:“不是,我昨天才刚知道有神庙这么个地方。” 一旁的路公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那你怎么会跟在无方真人身边?莫不是你就是他新收的弟子?” “新弟子?”璟瑜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难道你不是?”路公子才刚松开的眉,又有合拢的趋势:“听说无方真人打算新收一名弟子,跟他学习医术。自打传出他可能要收徒的消息,就有不少人打听过,想要被他收录为弟子。可是包括舍弟在内,他婉拒了不少人,说是已有看好心仪的了。连这样的地方他都将小姐你带在身边,难道他想要收录的弟子不是小姐你吗?” “大夫虽然也受人敬重,但现在真有如此多的人想要学医吗?”璟瑜有些疑惑。大月朝即使算不是崇文抑武,但无可否认的是当今地位最高最受尊敬的还是文人,其次才是武将。治病救人的大夫虽也颇受敬重,但一直以来都算在小道之内,远不是真正读书人的追求。 “那是因为无方真人的医术是出身神庙,传说神庙内有不少方……” “咳咳!” “呃,就是神庙在外的行走,个个皆医术高明,救人无数。十分受人敬重,所以这才引得不少青年十分向往,想要拜在其门下,以望将来能够被收入神庙。”路公子的话未说完,就被他称作为明叔有褐衣男人的一声假咳给提醒了,不过他愣是将话又给圆了过去。 “原来如此!神庙真是了不得的地方啊。”璟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自语道。 “那是当然!对了,小姐还未说是不是无方真人的徒弟呢。”路公子显然十分关心这一点,又追问道。 一旁的褐衣男人也在留意璟瑜回答。 “其实我……” “方老爷,路公子,二位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问无方真人。那边真人已经在招呼小姐过去了。”秋燕怕再多生枝节,不但打断了璟瑜的话头,还十分逾越的拉起了璟瑜的手就要将璟瑜从这里带回去。 “啊——” 秋燕的举动实在有出在场其他内个人的预料,璟瑜也同样有些措手不及。更因为她的动作有些过猛,璟瑜差点儿被自己的给绊倒了,幸好一旁的那位褐衣方老爷扶了一下。 “小姐,你没事吧?”反应过来的弄笛一把推开了秋燕,扶着有璟瑜追问道。 “没事,只是绊了一下。”璟瑜摇了摇头,在站稳之后又向刚才扶了她一把的方老爷道谢:“小女子谢过先生刚才施以援手。” 因为璟瑜戴着一层薄纱帽的缘故,大家都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更不知道她在道谢的那一刻,深深的看了这位好心帮助她的方老爷了。 “小姐太客气了,敝人也是受过无方真人大恩的。”方老爷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璟瑜藏在袖笼里的手紧紧的捏了捏刚才被递到手中的纸条,然后道:“真人在让我去过,那两位就请恕小女子先走一步了。”</P></DIV> <TR> 第九十五章 消息 璟瑜合衣半躺在铺着蜀锦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夜空中点点繁星闪烁的美景,却完全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琉璃灯下的弄笛手里拿着针线,一边做着针线活计一边时不时不太放心的看一眼软榻上的璟瑜。璟瑜自打今天从施粥的难民地回来之后,就一直显得心事重重。她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她家小姐是在为那些可怜的难民们的遭遇难过,可后来却隐隐感觉似乎并不止是如此。 回来之后秋燕已经将璟瑜在遇到那位路公子和方老爷时发生的一切,都报告给了她的主子郑老爷。那位郑老爷虽没有明面上说璟瑜什么,但却让璟瑜明天不要再跟着去了。理由是无方真人今天发现那些难民们中生病的人数越来越多了,尽管暂时还没有瘟症疫症爆发的迹象,但他们也听说了璟瑜的身子弱,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去那样的地方,不然若是染上了什么时疾就不好了。 璟瑜出乎弄笛意外的接受了郑老爷的好意,没有任何的迟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回到了这间屋子,躺在了这张软榻上,连晚膳都没胃口吃。最后还是在她的逼迫下才勉强的喝了一盏燕窝粥,只是那一盏粥也是倚在这软榻上进的。如果不是她已经用她那新学不久的半调子的医术给璟瑜把了脉,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还以为璟瑜是不是今天真在外边染上了什么病。 “小姐,你是不是想家了?”犹豫了好一会儿,弄笛才小心问道。 弄笛问话声让璟瑜勉强的回过了神来,应了一声:“嗯,是有些想了。” 听到璟瑜终于有了回应,弄笛顿时也来了几分精神:“我也想了,不知道府里现在怎么样了。侍琴一定急坏了,还会很自责吧?那天若不是我一定闹着要跟她换,应该是她陪小姐出那趟门的。唉,她向来比我聪明,如果真是她跟小姐,也许就不会被捉到这里来了。” 璟瑜听出弄笛话里的自责,便道:“没有的事,谁跟着都一样。以有心算无心,总是防不胜防的。至于府里,有祖父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早说过让你少在灯下做针线,太费眼。今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璟瑜说着便从软榻上起身。在弄笛的服侍下更衣睡到了床上。 看着璟瑜睡下,弄笛在放下了纱帐之后,就和一直守在外屋的秋燕在外间的耳房歇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了外间再没什么动静之后,璟瑜就冒险的进到了空间里。 “你相信这上边说的是真的?”莫妍看见璟瑜。扬了扬手上的纸条问道。 璟瑜有些苦恼的道:“我就是太确定,这才想要问你啊。你怎么看,你觉得这上边说的真是真的吗?” “可能。”莫妍十分简洁的回答了两个字。 “什么叫做可能?”听到这个回答,璟瑜不由给她一记白眼:“只是这样我还会想要问你?这个我也知道啊。 对于璟瑜的鄙视莫妍自然是无所谓的,她接着道:“这主要还不是因为你,没能弄清楚递这张纸条给你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如何能够准确的判断?” “那你认为这位‘隆盛商号’的方老爷会是什么人?”璟瑜又问道。 莫妍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的意思,而是答道:“依我看这位方老爷最可能还是祭庙他们自己的人。” 璟瑜听到这个答案不由一阵失望,道:“难道他们是在做戏给我看?那这样一来。这上边所说的消息岂不是都是假的?这也很可能,这上边不说要我安心的留在这里么?这还真难让我相信会是祖父的意思,我看这是无方真人他们的意思还差不多。” “那到不一定。”莫妍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只猜他们可能也是祭庙的人,并没有说过是这里的人。” “你是说……是说……”璟瑜听莫妍这样一说。不由心中一动道:“我明白了,你怀疑这个递纸条的方老爷。是祭庙里与无方真人他们不同路的另一股势力?” 莫妍点了点头,道:“这样是最有可能的,你才刚到这里一天,就能够找到这里,以祭庙的实力,除了他们自己,恐怕很少有其他势力能够做得到。 鄂国公府在暗处的势力早在边关告急之时就差不多全都派出去了,不然他们也没这么容易将你弄到这里来。而商少琛那边的监察司,到是有几分这样的实力,只不过他虽在监察司势力不小,但偏偏这一条线却不在其掌握之中。就算能够找来,想必也要更久的时间。还有一个可能的是祁梦哲,但他那边的情况也跟鄂国公府差不多,更多的情报都是关于战事。若要用来找你的下落,也同样不会这样快。 至于其他有同等实力的势力,他们是不会为你花费这么大气力的。所以最后剩下最有可能的就只有同样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你的祭庙其他势力了。” 璟瑜听着连连点头,道:“其实对我说来说递这纸条给我的人是谁,或是有什么目的,都不重要。重要是这纸条上边写的消息是否真实可靠。” 莫妍又将纸条拿起看了看,道:“我觉得如果真是祭庙的另一派系,这上边写的消息应该都是真的。” “你是说让我安心的留在这里,真是祖父的意思?”关于纸条上写着的这一点,璟瑜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很有这个可能,你别忘了他虽是‘你的’祖父,但也是夏侯氏一族的族长!他是真心的关心看重你,但他更看重整个夏侯一族。你心里其实也清楚得跟明镜似的。如果祭庙真提出了什么有利于夏侯氏的条件,别说让你暂时留下,就是直接牺牲你也不是不可能接受的。”莫妍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强硬。 璟瑜顿时脸上一白,她心里当然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不然也不会在看清纸条上的内容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这世上有不少事都是如此,即使早就心里清楚,也时刻做好这个准备,但当真正来临的时候,却依然还是会伤心难过。 莫妍到底不忍璟瑜太过难过,于是又道:“好了,你也看到了,老国公让你安心留下也是为了你好。上边也说了北面延州都督张信平、建州都督张良远,‘二张’因为相互勾连蓄养私军、图谋不轨一事事泄,被迫提前起兵叛乱,整个北面的形势都骤然紧张了起来。 这‘二张’因为起兵太过仓促,为了拖延时间,他们派了不少蓄养的死士混入了京城,京城里已有不少官员遭遇了行刺,这更是让京城乱了起来。 所以在老国公和陈夫人看来,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横竖那些祭庙的人暂时都不会动你。以祭庙的实力,说不定留在这里反到要比在京城里安全一些。只从这一点上考虑,让你安心留在这里也未尝不是出于一片真心。再说这上边的内容也可以看这应当是经过老国公同意的,不然也不会写得这般清楚。” 璟瑜没有说话,但心里也十分赞同莫妍的说法,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不少。 “安心留下,也只好如此了。”璟瑜轻叹道。 莫妍看着情绪依旧有些低落的璟瑜,道:“其实今天那个路公子说的事你也可以考虑考虑的,反正短时间之内你是走不了的。按京城府里放出去的消息,你现在因为绑架的事受了‘惊吓’,已经被送出京城养病去了。谁知道这一休养,会需要多少的时间?” “路公子提到的事?你指的是哪件事?”璟瑜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无方真人徒,传授医术那件事啊。”莫妍递了一个桃子给璟瑜,她知道璟瑜先前因为没有胃口所以没吃什么东西:“” “学医?空间不是能看病吗?”璟瑜接过桃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莫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空间是空间,空间会并不等于你会。再说空间看病也是有限制的,必须要将治病的人弄到空间里来全面检查才行。这一个不好很容易暴露空间的秘密。再技多不压身,多学一些东西总是好的。再说你闲着也是闲着,学点儿医术也算是不虚渡了这大好时光。” 璟瑜咬了一口手上的桃子,道:“也好,以后治病救人就不需要再挖空心的找借口了。说不定还能学到炼丹术也不一定。路公子差点儿说漏了嘴的,就是说祭庙里方士不少吧,也许无方真人其实也是。学会了炼丹术,空间里的这些好药材就有更多用处了。” 莫妍并没有反对璟瑜的这种想法,以前她也以为这里的炼丹术跟她那个世界的古代方士一样,只能炼出那些要人命的害人丹药来,还被人当作仙丹。后来在救下魏郡王之后,才了解到也许这个世界的炼丹术并不一样。魏郡王服下的“神药”应该确实是一种非常好的丹药,只不过他那是药不对症,才会变成要命的毒药了。这让莫妍对对这个世界的炼丹术少了之前的主观偏见,甚至产生了几分兴趣来。 放下不少心事的璟瑜又吃下了一个桃子,这才离开了。既然明天不能再跟着施粥的人出门了,那给煮粥水里掺灵水的事就只能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干了。</P></DIV> <TR> 第九十六章 受伤 第二天,被留在郑府里的璟瑜并没有能如愿的见到无方真人,打算对他提出想要跟着他学医的事就自然没有能成。不过对于这一件事,璟瑜到并不着急,她也没想过到时会不会被拒绝。因为既然无论她自己愿意与否,必须留在此地更长的时间已成定局,那么她就有的是时间来耗。 被留下的璟瑜这一天过得有些无聊,她名义上是郑府的娇客,但事实上这郑府却是用来软禁她的地方。郑府的内宅虽然比不上京城的鄂国公府,但也不算太小。只是璟瑜到底在此间身份有些暧昧不明,秋燕又因为对前一天的事有些表情耿耿于怀,对她盯得很紧,她在这郑府内宅的走动范围便被限制在了她暂住的这座院子,只有弄笛陪着她说说话。未来避免以后被留在这里的日子都这么无聊,她心里更是坚定了学医的念头。 不知道家里其他人怎么样了?懒懒的依在窗台前看着窗外的璟瑜,心里又不由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想到京城那么乱,家里的人是否都安好。尽管她相信鄂国公府的护卫的力量,但世上的事就怕有个万一,就如她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一样。特别是听到有死士行刺的事,她就一直有些担心。莫妍曾教过她一句另一个世界的俗语:横的怕愣的,愣的不怕不要命的。鄂国公府的实力是很强横,但那些刺客既然被称为死士,当然就是“不要命的”。 祖父老国公虽然手中已经没有直接握有兵权,但怎么说也曾是大月朝有数的一代名将,即使是如今也依旧在朝中着有不小的影响力,这样一来保不齐就在那张死士行刺的黑名单上。 另外,比起祖父老国公,璟瑜更担心母亲陈夫人。她有这样一个公公。还有个主战东南的丈夫,以及在西疆日益风光渐盛的儿子,如果是平时还好,现在如果京城真有纸条上说的那样乱,保不齐也会成为有心人的目标。 不过没多久,璟瑜就暗笑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瞎操心。若大一个京城,别的可能没有,但符合那些死士行刺标准的高官厚爵却是不少。比他们家更显赫、更合适的目标即使算不上一抓一大把,也确实在两掌之数以上,他们家人未必就真会如此的倒霉。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个胡思乱想瞎操心的事却实实在在的真的发生了。 京城 鄂国公府 “公公,喝药了。”陈夫人将手中盛着漆黑苦药小心的试过温度之后,才将药碗交到了在床前侯着忠伯手里。 接过药碗的忠伯小心的将药送了一匙。送入了正倚着枕头靠在床头的老国公嘴里。 待他要送第二匙的时候,胸前裹着厚厚绷带、脸色苍白得几近没什么血色的老国公却偏了偏头,皱着眉倔强的道:“老夫,咳咳,老夫自己来就行了。” “老爷姜院判交待过。您胸前的伤口完全愈合之前,最好是少动。”忠伯强硬的回绝了老国公的要求,又再次坚定的将药匙送到了他的嘴边。 无奈的老国公只好紧锁着眉,张嘴将药匙的里的药喝了下去。好在一碗药并不算多,没多久就喝完了。忠伯又服侍他漱了口,他这才注意到侍立在一旁的儿媳身上。 “说吧。什么事?”老国公看了一眼一脸忧色,预言又止的陈夫人问道。 陈夫人稍做犹豫之后才走上前道:“公公,二弟妹想要带着熠儿和两个侄女儿离京回襄州去。” 老国公闻言顿时从靠着软枕上坐直了身体:“胡闹!咳咳……” 老国公说了这两个字之后立刻发了一连串的咳嗽声。知道他这是动了气的忠伯和陈夫人连忙一个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一个赶紧的倒了一杯温水的递了过去。 喝下了温水,缓解了咳嗽之后,老国公的火气也平静了不少。 “老三媳妇呢?她有没有这个意思?”老国公脸色铁青的又问道。 心里已经后悔的陈夫人忙答道:“没有,没有。三弟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现在她现在给公公您熬制一会儿要换的伤药。” “嗯,总算只么一个愚不可及的。当初就不应该给沣儿续娶那么个愚妇进我们夏侯家的门!”老国公冷着脸道:“平时愚蠢些也就罢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真是不知轻重!她这是怕被我们连累,丢了她的小命。她也不看看,现在外边都乱成什么样了。沣儿现在又领兵去了潼涧关,他们家虽没在前线,但到底是在东南地界。她怕是不知道吧,现在东南地界因为久久旱的缘故,已经乱成了一片。她这个时候领着熠儿他们回襄州,怕是连一半也走不到就会连小命都给丢了。她自己想死到是无所谓,我夏侯家不缺她这样一个媳妇。可熠儿流着我夏侯家的血,要死也只能死在沙场上,不能让她带着去送死。 你去告诉她,她要回襄州可以。让她把熠儿留下,自己带着她们刘家那两个跟她一样蠢的侄女儿一起走! 咳咳,咳咳……”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老国公又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公公,您别激动,都是媳妇的不是!弟妹那边媳妇会去说她的。为这点小事气伤了身子可不值得。”陈夫人十分懊恼的劝道。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公公听到这件事肯定会生气,但却没有想到会气成这样。如果早知道,无论二弟妹再如何闹,她也不会将这件事来跟公公说的。不过同时她也有些庆幸是自己来说的,如果真让二弟妹那个拎不清的自己来跟公公说,公公怕是会被她那些不着调的话气得更厉害吧。 忠伯看到老国公胸前的绷带上又渗出了斑斑血迹,也忙向一旁的一个侍女交待道:“公爷的伤口又裂开了,止戈,快去再请姜院判过来。” 陈夫人听到忠伯说老国公的伤口又裂开了,心里刚才的那半点庆幸都给吓没了。 “忠叔,又不再给公公用点那些参片?”陈夫人小心的问道。 “不,不用。”回答她这话的却是老国公:“这点小伤,就不必再浪费了。那种参片……咳咳……还是留着以备以后防个万一吧。这参不愧是天材地宝级的好药,这次多亏得有这些参片和……才堪堪保住了老夫这条老命。 只可惜……唉……”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国公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疲惫。陈夫人只以为他这是被这番折腾给累着了,又或是伤口太疼的缘故。而只有忠伯心中知道老国公这是想起了送他这株八百年参龄老山参的小姐。公爷此次的遇剌十分凶险,虽然只受了一剑,却伤到了心脉。若不是小姐留下的那种神奇药剂和那株老参,国公怕是过不了这一关的。连姜院判都说公爷此次能活下来,可称奇迹。 忠伯看着有些失措的陈夫人道:“夫人,您去看看三夫人那边的伤药熬得怎么样了?” “啊,好,就去!”陈夫人闻言立刻离开了屋子,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忠伯扶着老国公躺好,又给他盖好锦被,这才又道:“老爷,您也宽心些。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唉,说起来老夫还真是愧对这个儿媳妇。她若是知道瑜儿丫头正在东南地界,而东南地界又已经乱成那样了,怕是想要离开京城南下的就会是她了。”老国公闭着眼睛,道:“至于瑜儿丫头,虽有当年幸方大师给她批的命在,知道她此番肯定不会有事,但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祭庙的那些人都是些自命不凡的疯子,现在瑜儿又成为了他们内部派系之间角逐的棋子,就算他们碍于天命不会出手伤害她,可谁又保证她不会被误伤?” “不会的,大长老不是亲自跟您保证了吗?祭祀庙几百年来都一直是他们隐世派占据优势,既然他们敢保证,小姐就一定不会有事的。”忠伯安慰道。 “怕是也正是这个。”老国公不但没有因为忠伯的这番话而安抚下来,反而脸上的郁色更浓:“正是因为出世派被压制得太久,所以才更担心。那些人被压制了那么久的时间,一但奋起也可能手段更加激烈,更不顾后果。万一真有个因为看不到希望而选择‘玉石俱焚’的,所谓天命在身的瑜儿可不正是最好的目标?” “不会的!”忠伯斩钉截铁的道:“祭庙出世、入世两派已经斗争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是有分寸的。再说幸方大师耗费生命批的命是不会有错的。小姐这一生虽然颇多坎坷,但总是会遇难呈祥,一生平安的。” 老国公睁开了眼,看头顶的青纱帐道:“这个时候瑜儿应该已经得到信儿了,只怕她心里会怪我这个祖父做下那样的不近人情的决定吧。” “怎么会,小姐那么聪明,又是您亲自教导的,她肯定能想到您这也是不得已 。如果她若是知道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更能体谅您的良苦用心。只是老爷您却偏偏要对她瞒下这个消息。”忠伯轻叹道。 过了良久,老国公才道:“她若是知道了,怕是就不会那么安心的留在那里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来,这一点你心里也有数。瑜儿是个孝顺孩子,只可惜……”</P></DIV> <TR> 第九十七章 放粮 璟瑜在郑府那种无聊的日子又过了两日,这才见一次见到了无方真人。璟瑜十分诚恳的开口跟他提出了想要跟他学习医道。无方真人在听到璟瑜的这个请求时,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意外,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她会提出如此的请求一般。 无方真人微笑的看着璟瑜问道:“殿下为何突然想要学医?” “无他,只是将来想要做个有用的人罢了。”璟瑜也没有说什么济世为民之类的大道理,只是十分简单的答道。 “学医是件十分辛苦的事,医道之途是没有尽头的,想要在此道上有所建树,会要耗费人的一生。这你可能做到?”无方真人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了。 “能!”璟瑜轻轻的点点头,语气坚定的简单回答了一个字。 “贫道是个严师,一但收你入门下,便不会再顾及你的年纪和身份。一但发现你做不到贫道的要求,便会将你逐出门下。即使如此你还愿意跟贫道学医?”无方真人又问了一句。 他直视着璟瑜的眼睛,璟瑜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压力,跟之前的和蔼可亲,完全像是两个人。就在这些,璟瑜真切的感觉到了他对医术一道的严谨和虔诚。如果说先前她想要向无方真人学医,有一半是因为莫妍的提议,不想被迫留在这里的日子太过无聊。而之所以提出想要跟他学,除了他的医术似乎真的不错,更主要的也是因为目前只有他这么一个合适的对象,并不是真的那么看重他本人。这也难怪,对于他们之间“人质”与“绑匪”的关系,在她心底到底还是十分介意的。也是因为这样,她对无方真人总有一种不自觉的偏见。但现在,这种偏见虽不能说完全消失了。但她真正开始觉得,自己好像走运的找到了个师傅也不一定。 “愿意!”璟瑜没有半点躲避的对他对视,再一次点点头。 “那好,贫道就先收下殿下了。至于拜师礼,以后回到神庙之后再补行好了。”无方真人没有再继续为难璟瑜,就答应了璟瑜的的请求。 随后无方真人就让他的一个小道童给璟瑜送来了一大堆的书,让她先将这些医书都给背下来。自那一天起,璟瑜的闲得无聊日子就此一去不复返。完完全全的被埋没在了那一大堆医书里。 也许是因为对其内容完全看不懂的缘故,这一大堆的医书在璟瑜的眼里大都十分深奥晦涩,背起来自是难度成倍的增加。还好因为灵泉的关系她的记忆力被加强了不少。再加上有空间这么个时间倍速的作弊器,她硬是磕磕碰碰的将这些根本不明白的东西都背了下来。 尽管她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太露骨。但还在两个月后就将这一堆的医书交还给了无方真人,接受他的考校。果然,无方真人在考校之后,也十分惊讶于她对书中的内容全都能背颂如流。对于璟瑜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背下如此多外行难懂的医书,无方真人在连声称奇之后。更多的是欣慰于自己也许捡到了个了不得的好徒弟。对璟瑜也真正的高看了那么一眼,开始相信她对医术一道的决心。 在璟瑜接受考校后的第二天开始,无方真人就改变了每日外出义诊行医的计划。每天只在上午出诊,空出下午来专程教璟瑜辨药。开始时璟瑜还是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城西外的那些难民,却被无方真人告知现在那些难民们生病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大多都是新逃过来的难民。先前担心的疫症也没有了要爆发的迹象。对此反常的现象他跟另外的几位大夫也都十分奇怪,都想要研究一二。对此璟瑜到是心中有数,很是欣慰自己每天夜里偷偷摸摸的给那些水里掺灵泉水的事到底没有白干。 不过无方真人也说了。现在洛城里最担心的问题到不是疫症,而是粮食和水。现在眼看着就入夏了,东南地界除了极少数的地方杯水车薪的下了一两场一刻时间不到的雨之外,绝大多数地方仍然没有雨降下,洛城及其附近也没有十过雨。不但密布的河道现在已经几近完全断流。城中的井水的水位也渐渐低到了快要触底的位置。 时常去山上采药的药童,现在也不怎么去采药了。说是山上的山泉也干涸了不少。土地都因为干旱而龟裂了,草药和野菜要不就干死了,要不就被难民们给挖干净了。几座本就不算太高的山头上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饥饿的难民们糟践光了。 这种形势的日益恶劣,随之而来的是粮价越来越快的走向高,即使是如此也常常买不到粮。因为粮商们担心旱情还会继续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将粮全都放出来卖了。现在附近地区的粮食已经根本就没有了,全靠从北面调运。而因为流民越来越多,粮的的队伍也越来越大, 现在就是派再多的护卫也是运不进来粮食的。现在城外施的赈济粥,也由原来的插筷不倒,渐渐变成了清可照人。虽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饥饿难忍的难民们已经越来越不满,开始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城内官兵们压力也越来越大。这些越聚越多的难民们已经成为了洛城头上悬着的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不少洛城内的人因为这样的压力,也开始举家向北迁,去更北的地方逃难。 接下来的日子,璟瑜发现无方真人越来越愁眉不展,在教她辨药时越来越心不在烟。璟瑜无可否认的是无论这位便宜师傅是怀着什么样目的,他对这些受难的灾民到底还是有些悲悯之心的。 对此情形,璟瑜一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她的空间里虽有一个广阔的大湖,有着数十座粮仓的粮食,却偏偏苦于没有机会能够名正言顺的拿出来。粮食不像掺灵泉水那么不显眼,还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终于一天她无意间听到无方真人跟郑老爷在商量从洛城撤离的事,这个消息让她大惊失色。因为这意味着祭庙已经决定要放弃城外那数万的难民,和这城内无力远逃的平民。她几乎无法想象一但再没人在城西外赈济施粥。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那些难民们会如何对待这城里的人,已经无须想象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璟瑜开始不顾风险,在夜里给秋燕弄笛等院子里的人下了一种莫妍新研制出来的迷药,之后再借助空间和莫妍的帮助潜出了郑府。依靠莫妍的记忆摸到了神庙和州府早已空空如也的粮仓内放置了大量的粮食。因为凭空出现这么多的粮食,还无人发现,怎么样都无法有个合理的解释。所以璟瑜索性将这件事往更加神秘离奇的方向去办。 她冒险的在郑老爷和府衙的书桌上放置了两封由莫妍写的信,采用的信纸是莫妍留在空间别墅内的一种印刷花信纸,写字的笔是一种叫荧光笔的尖细笔,写出来的字是一种璟瑜从未见过的荧绿色。在每张信纸上,还压放了一种跟玻璃一样透明的被莫妍称作塑料矿泉水瓶的瓶子。里边还装了整整一瓶的灵泉水。 原本她还想着将空间内的湖水移一些放到城内的水井里,但莫妍却告诉她这样的效果不大。因为地下水都是相连通的,她就算放水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她这才暂时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郑老爷就十分激动的跟着无方真人匆匆出了门。下午给璟瑜授课的时候,无方真人那早已久不见笑容的脸上有难掩的笑意,他将这件“奇事”也告知了璟瑜这个越来越让他满意的小徒弟。 用他的说法,这是天神的恩赐。是天神的怜悯,是天神对他们近来赈济行动的认同。在说到这些时,璟瑜能够清楚的看到他脸上对“天神”的狂热较之以前又更加炽热虔诚了许多。这样的结果虽然也早在璟瑜的预料之中,但到底还是让她有些警醒。 尤其是在听到他十分遗憾的说若不是那封“神书”上明确有交待,不得将此事以任何形式流传出去,他还真有意借着这个“神迹”。来扩大神庙的影响。特别是要让另一些人看看,他们的主张才是对的,是被“天神”都认可的。这让她不由十分后怕。非常庆幸当时莫妍有提醒她加上这一点。 她有些无法想象这“神迹”若是流传出去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知道若是那样,这洛城怕是会破得更快。不说整个东南地界逃旱灾、兵灾的难民会全部吸引过来,只要过来其中的十分之一,对这小小的洛城来说都会是场可怕灾难。更别说上位者会有谁愿意在此时看到有人借此来收买人心了。 她放出这些粮食为的是这些快要变成暴民的难民。而无意打乱祭庙的权利派系之间的平衡。她虽拜在了无方真人门下学习医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加入了祭庙中他所在的派系。她确实是有将无方真人看作自己真正的师傅。可是这也同样不代表她就认可了他们将自己绑架到此处的行为。对于祭庙的那些事,她是半点也不想要沾上的,自然也就更无心襄助他们了。 也许今天应该想办法去别的地方也放上一些粮?璟瑜看着几近眉飞色舞的无方真人,心里暗暗想到。那次给自己递纸条的隆盛商号的方老爷好像正是另一派系的人,那么他所在的附近个那个浏城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会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平衡了吧?至少是能够剔除自己这些粮食所带来的影响。 做下了这个决定的璟瑜,当夜便故计重施的潜出了洛城。好在空间里有着不少好马代步,这才让她在这一夜里顺利的在隆盛商号和浏城府衙,将之前在洛城做下的事包括留书,都再做了一遍,还在天亮之前赶回了郑府。 不知道师傅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做何感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孝?躺回到了床上的璟瑜不由想到。</P></DIV> <TR> 第九十八章 离城 得到了璟瑜暗中资助的洛城和浏城两地按照璟瑜的留书,并没有对外声张此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极少数。随着施的赈济粥的稠度又从清可照人要稠了不少,即使没有恢复那初时的插筷不倒,可也相差不远了。于是城外蠢蠢欲动的难民们又渐渐被安抚了下来了,洛城的局势似乎又恢复到了璟瑜初来时的那种平衡稳定。 可无论是璟瑜还是目前在极力稳定洛城大势的府衙以及祭庙方面,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洛城的危机依旧没有能彻底解决,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如果再不下几场大雨来缓解现在这种久旱的局面,那么随着最后的水也干涸之后,等待着洛城的下场也会好上多少。 对此璟瑜也有过不少想法,或是夜里辛苦一点,去各家各户的大水缸里放水,又或是干脆在黎明之前在城里的水井里放水,等等……但这些都解决不了不问题,对她也是十分危险的。为此璟瑜也时常像便宜师傅无方真人一样,想着自己若真是有呼风唤雨的神仙手段就好了。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能够得到一个重生的机会,得到空间这样逆天的神器,已然是老天极其厚待于她了。再要多求,便是不知足。 万幸的是,虽然流经洛城的大沧河,以及城内各家水井的水位是一降再降,但到底并没彻底干涸,勉勉强强的暂时维持了生命用水。前次璟瑜放出的粮食,足以维持洛城内的平民以及城外难民们至少一年半的消耗,璟瑜相信只要彻底不断绝水源,洛城还是有些希望的。 初时,璟瑜也担心过自己放出的那些粮食,会不会有人敢于侵吞,中饱私囊。以谋取暴利。毕竟如今大月在少了东南粮仓的收益之后,无论南北各方最金贵、值钱的就莫过于粮食了。早已不再单纯不知世事的璟瑜,可十分明白现在那些粮食有多考验人性。不过也许是这些粮食来得实在太过离奇,又或是祭庙的人从做了什么,这种担忧暂时都没有出现。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半月,进入了盛夏季节。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洛城勉强的有过一、两场小雨,虽然没有能够彻底解除旱情,但到底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城外的难民们,也因此而安稳了不少。 在这段时日里。璟瑜也已经认全了洛城里还能够找到各种药材,以及它们的药性,无方真人在满意之余。已经开始给她讲解一些简单的医书上的一些知识。 虽然璟瑜暂时的解决了洛城的粮食危机,也下过了一、两场小雨,但洛城内依然有不少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离开洛城北上逃难。其中的富户尤其多。现在的洛城即使算不上十室九空,但十去三、四之数还是有的。璟瑜没见过洛城昔日的繁华,但现在即便她白日里再也没有出过郑府的大门。却也能感受到如今城内的萧条。 这天,璟瑜正在听方无真人给她讲解一些药材使用的禁忌,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随之而来的惊呼声给打断了。 “不好了,不好了,真人,大事不好了!” 无方真人听到来人的惊呼。不悦的皱了皱眉,将手中正在讲解的手扎放到了桌上,冷着脸看着直接闯进来的一个家仆模样的青年。 “不大事不好了。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也许是因为来人是郑老爷的一个贴身长随的关系,无方真人即使再不愉,也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能做郑老爷的贴身长随,这青年显然也是极会看人脸色的,他一边擦了擦头上流着有的汗水。一边尽量陪笑道:“小人失礼了,真人莫怪。老爷让小人来告诉真人。刚收到了消息,让小人来禀告真人,咱们潞州有不少地方开始闹蚂蚱了,已有大片成灾之势,其中一股不日可将到达洛城。” “什么?”无方真人闻言再也坐不住了,立时从座上站了起来,连话也有给璟瑜交待一句就冲出了这间书门收拾出来用来上课的小书房。 负责来传话的长随给璟瑜行了个礼之后,也匆匆跟了出去。 璟瑜从窗口处看着无方真人跟长随的背景消失在门廊处,才忧心的在心中道:“莫妍,怎么会这样?” “听说蝗灾经常出现在旱灾的时候,应该跟这里的久旱有些关系。不过对这些事,我知道得还真不多。”莫妍对这个坏消息也同样十分担忧。 “你们那里也闹这个?”璟瑜听到莫妍这么说,眼前不由一亮。 她知道莫妍生前所在的世界比这里要先进发达很多,有不少这个世界不能解决的问题,对他们来说都早已不算是问题了,通常解决这些难题的手段还不仅仅只有一种。于是在听到莫妍那个世界也有蝗灾的时候,她就感觉看到了解决的希望。 莫妍当然明白璟瑜的言下之意,不过这次她却只能让璟瑜失望了。 “没有,我们那里对这个也没有根治的办法。在控制上最有郊的办法,你们这里也用不上。”莫妍无奈的道。 璟瑜在失望之余还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道:“怎么会?不如你先说说看?” 莫妍摇了摇头道:“在我们那里,最有效最快速的解决办法莫过于喷洒农药。可是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农药?不能配制吗?是不是你没有药方?”近来一直在尽心学习各种药材知识的璟瑜一听到“药”字,便又有些心动了。 如今最了解璟瑜的人就莫过于莫妍了,璟瑜只要说个话头,莫妍就能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她道:“这个农药与你们这里的‘药’并不相同,是一种化学制剂,并不是用这些药材煎熬或的炼制能够得到的,那种化学知识别说我根本不一窍不通,就算我知道一点,以你们这个世界的科技手段那也是无法做到的。” 听到莫妍提到“科技”两个字。璟瑜算是彻底失望了。在莫妍以往说过的话里,她多少知道一些“科技”的意思,知道所谓的“科技手段”在自己这个世界看来,差不多可以算作是神术。万万不是现在能够做到的,用莫妍的说法来说,就是在遥远的未来也许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但绝不会是现在。 “其实除了这个办法,也还有些其他方法的。”莫妍不忍见到璟瑜脸上的黯然,再加上她也很想帮帮那些苦难的灾民,又补充道:“你也看到了。这个空间的林子里有不少的鸟类,一些山溪、水池也有不少蛙类,因为担心太过犹不及。我一直在控制它们的数量。这些东西都是蝗虫的天敌,现在我放开禁制,到了晚间,应该能繁殖出一大批来,到时你可以放出去。只是这种方法作用到底有限。你别期望太大才好。” 璟瑜一听,顿时高兴了不少,忙不迭的道:“那就好,能够起些作用就好!” 璟瑜正在计划夜里放鸟,放蛙的事,秋燕就用托盘端着一只茶盏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无方真人的要求。在上课的时候侍女是能留在书房内的,所以自刚才无方真人离开后,小书房内就剩下了璟瑜一个人在。 秋燕一边送上一盏茶。一边道:“小姐,刚才老爷那边传信过来,让小姐收拾好东西,做离开的准备。” “什么?要离开这里?什么时候?”璟瑜不由反问道。 “老爷交待让小姐今天就做好准备,明天黎明就启程。”秋燕答道。 璟瑜在得到明确的回答后。只是对秋燕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去跟弄笛说一声,然后一起帮她收拾一下。” “是。”秋燕顺从的听话离开了。这些日子足够让她了解璟瑜这位娇客在府里的地位绝对是她初时以为的单纯的人质。 其实对于他们离开洛城一事,璟瑜并不觉得奇怪。先前在得到有蝗灾将至的消息时,她心里就隐隐有了这样的预感。她也并没有问离开洛城之后要去哪里。这段日子以来她虽算是过得顺遂,但到底也没有忘记自己在这里的身份。那些暗中对自己的监视从来没有过半分的放松,有这样的存在时刻提醒,她怕是想忘也难吧。 终于还是要离开了,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将自己弄去哪里?不过对自己来说,只要还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哪里都是一样的。不知道家里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想着有些心烦的璟瑜走到了窗前,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心思渐渐不知飘到了何处。 是夜,因为整个郑府都在连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璟瑜没敢冒险离开郑府去实施她纵鸟放蛙的计划。她虽心急,却也知道不能急于这一夜,也许离开洛城也是个机会。 这一夜她院子里的暗中监视的人数几乎加了一倍有余,院子里的巡夜更是增加了好几趟。 第二日才不过寅时,璟瑜就被秋燕等人从睡梦中唤醒了。梳洗收拾也只不过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她就被塞入了初来洛城时所乘的那顶小黑轿,趁着夜色匆匆的出城。待晨曦初露之时,一行人已经了城,到达了一处没有人烟的小山凹。 璟瑜从小黑轿上被请了出来,入眼所见的就是几辆破旧的马车,和十几个挎着腰带,一副兵丁打扮的壮汉。直觉的,璟瑜就是感觉这些精兵模样的壮汉,并不像是军队的兵丁。因为他们身上虽也有煞气,但却跟她在京城时所见过军人在气质上还是有所差别。 璟瑜也不好多看,再一转眼眼就看到了便宜师傅无方真人正站在其中一辆破旧的马车前,貌似恭谨的跟车内的人说话。 不一会儿,璟瑜就被无方真人的一个小道童请到了与那辆马车之间间隔着一辆马车的第三辆马车里。她这才刚上车,还没有坐稳,这队瞧着颇为奇怪的车队就开动上路了。</P></DIV> <TR> 第九十九章 故乡 队伍行进的一路上,赶路的速度都很快。每天除了夜宿的时候,只会在中午停下来休息一次,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选择走的都是些小路而非官道,队伍每日即使是夜宿也没有再进过任何城市。不是在林地里扎营,就是会停留在一些小村庄。不过这时这些小村庄大都已是十去九空的状态,更有不少整个村庄里就没有一个活人。 这样奔波赶路的日子真是十分辛苦,如果不是璟瑜和弄笛的身体经过了灵泉水的滋养改造,这样的日子怕是连三天也支撑不下来。就像还跟在她身边的秋燕,启程之后才不过两天,人就恹恹的没了精神,就像是生了什么病一样。不过也不止是秋燕,每天到了宿营的时候,整个队伍都疲惫不堪。没有人告诉璟瑜这是要去向哪里,但通过莫妍的感应璟瑜知道他们这一行走得虽然蜿蜒曲折,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一路向北。 刚离开洛城不过两天,他们一行人就在路上遇到了正在历经蝗灾的地方。那铺天盖地的虫云,看得璟瑜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心悸不已。那虫云扫荡之后满目疮痍的景象,更是让她十分动容。 那时起,沿途每天夜宿的时候,璟瑜都会小心的找个借口进到最近的林子里,悄悄放出一些鸟兽和蛙类什么的。除此之外,她还会给差不多几已经被人糟践得光秃秃的林地上撒些野菜种,或是插几根番薯藤,再给这些东西上撒上一些掺了灵泉水的空间湖水。即使知道不一定能够起到多少作用,但她还是选择了冒这个风险。 不过每次这样做的时候,她都会小心避开队伍中的一辆马车。那辆马车里做的是什么人,璟瑜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其中那个为首的白发苍苍的老道姑。似乎就是他们这一行人中做主的那个人。因为无论是便宜师傅无方真人,还是队里那些护卫们中领头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十分恭敬。 没有人给璟瑜介绍过她,对此璟瑜只觉得再好不过。她难得的直觉告诉她,那个老道姑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最好不要与她有所交集才好。所以她有意无意的,总会下意识的避开那辆马车。不管是扎营,还是吃东西的时候,她都会离得远远的。好在那个老道姑似乎也同样没有要认识亲近她的意思,除了三五不时的会朝她这边瞥上一眼。但也没有其他的动作。虽然那远远瞥视的目光中似乎总有深意,但璟瑜却是选择了视而不见。当然,这一路上除了弄笛和秋燕。也只有无方真人会时不时过来关心一下璟瑜这个便宜徒弟了。 这样走了五、六天之后,他们就从靠山近林的小路改走上了官道。自此,他们一行人总会时不时的遇上一**的逃难出来的难民。这些饿得几乎皮包骨的难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人数少的时候。只是想要围上前来向他们一行人讨点粮食和水,当遇到护卫们提刀驱赶时,也是无奈哭喊不已。但在遇到的另几波人数较多,或全是精壮的难民时,他们这行队伍遇到了哄抢。如果不是这些护卫们个个都精悍非常,他们只怕他们根本就不脱不了身。即便如此。几次下来,护卫们也伤了好几个,甚至还死了一个赶车的马车夫。 这几次的经历可是将璟瑜等几个队伍里的女孩子给吓得够呛。璟瑜甚至认为这远比之前在京城的那次遇袭的历经。还可怕许多。璟瑜不愿意,也敢去想象万一他们没能逃出来,而是被那些明显已经变成了暴民了的流民手里,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随着官道越走越宽,遇到的难民越来越多。璟瑜猜想这应该是要靠近某个城市了。 果然,不久之后他们就到了一处难民集中的聚集地。用付出两车粮食代价,艰难的换得了穿过这里进城的路。 当马车在重兵把守的城门处排除接受查验时,璟瑜好奇的掀开了一点点车帘,看向了城门。“邛城”两个绛红色的大字印入她的眼帘之后,她本来气色勉强还算不错的小脸顿时失去了大半的血色,拉着车门帘的手也颓然的落了下来。 璟瑜脸上表情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弄笛。弄笛也好奇的拉开了车帘,看了看城门的方向。 同样看清了城池名称的弄笛回头向璟瑜问道:“原来是邛城。可是这邛城是什么地方?” “邛城?到了邛城了?”璟瑜没有答她的话,但一旁神色恹恹的秋燕却是来了些精神,道:“邛城是宾州的州府,宾州一半的兵力都驻扎在这附近。到了这里,应该能够安全不少。” 秋燕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容。这一路上她可真是给吓怕了,再加上一路的奔波劳苦,早就感觉坚持不下去的她,现在迫切想要找一个安全舒适地方好好的歇息休整一番。这邛城自是极其符合的理想之地。 “原来这里就是宾州的州府,难怪瞧着这城门就要比洛城的雄伟上不少。”弄笛也有些高兴,这一路上她也同样十分辛苦难受,同样被那些暴民给吓得够呛。可是她到底是璟瑜的贴身侍女,没有忘记璟瑜在看到这里是邛城之后,脸色有些不大好。于是她又小心的问道: “小姐,你看这邛城怎么样?” 璟瑜像是没有听到弄笛的问话一样,只是自顾自的再次揭开了车帘,又看向车外的城门看了一眼。眼中更是一片复杂,邛城,没想到自己还有再回到这里的一日。 对骨子里依然铭刻着宁婉儿深深印迹的璟瑜来说,这邛城才是她内心深处认定的故乡。只不过有对这个故乡,她却有着无比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这里曾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在这里度过了十六年快乐无知的青葱岁月。即使那是活在一个别人精心营造出来的快乐梦境,让她之后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无可否认的是在当时那些年,她确实是快乐的。哪怕那种快乐是因为无知。那也是种单纯的快乐。 而另一方面,也是在这里,有着那些深深算计了她,伤害了她的血脉至亲。那些人为了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虚无飘渺的前朝宝藏,逼死了她前生的生母,最后还合计着林家又逼死了她和她那个无缘的出世的孩子。 就在璟瑜陷入前世的回忆时,从城内匆匆的赶来了几个人,他们将璟瑜所在的队伍迎进了城内。当璟瑜从那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正待她想要看看车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时,忽然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离她马车不远的地方响起。 “宾州宁昶杰。恭迎圣使!” 宁昶杰,这个名字听在璟瑜的耳中有如炸雷一般,将她轰了个目瞪口呆。她正待起身的身子变得僵直了起来。再也没有力气移动半分。一阵酸意极为迅速的袭上了她的鼻子,眼眶更是热意涌动。如果不是她费心的所有气力极力控制,只怕她那早以为干涸的热泪,就会不受控制的流落下来。 着急着找个好地方休息的秋燕,也只以为璟瑜这突然的僵硬。是太过劳顿之后突然放松的后遗症。她掀开车帘,示意弄笛帮她一起将璟瑜从车内扶出来。更了解璟瑜的弄笛虽然到了她的不对,但也只以为共璟瑜是因为想到了在京城时她与这位宾州都督的女儿、林府的那位大少夫人之间似有过冲突,而有些不自在的缘故,并没想到其他。所以同样想让璟瑜也能早些找个好地方休息的弄笛,也没多想就帮着秋燕一道将不太愿意下车的璟瑜扶出了马车。 被扶下马车的璟瑜一眼看到了前边不远处。正在神色恭谨的与无方真人说话的中年男子,那再是熟悉不过的方正面容让璟瑜心中的激动又更是剧烈了好几分。一别几年的时间,并没有让这个伟岸的身影与她记忆深处的模样相比。并有多少改变。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一副儒将的清正做派。只是这曾经让她濡慕、憧憬的形象,现在只让她感觉无比的虚伪做作。这个人,就是曾经让宁婉儿为之骄傲的父亲。怀念、愤恨、哀怨……种种复杂纠结的情绪让璟瑜的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只不过扶着她的秋燕和弄笛,却都只以为她这是因为久坐马车而腿脚发麻的缘故。 “小姐。你腿麻了吗?”弄笛故意大声的问道。 前边被正在寒暄的几人顿时被弄笛的声音将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宁昶杰在看到璟瑜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就恢复了神色。在听到无方真人的几句交待之后,就向一旁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小声的交待了几句。然后这个管事立刻就回身走到了另一道小门里,不多时便带着一顶滑杆,走向了璟瑜。 “这位小姐,怠慢了,请随小的先进去歇息。”这个管事态度恭敬的请璟瑜移步上滑杆。 璟瑜在听到这个管事的话后,总算是将视线从宁昶杰,这个前世的父亲身上转到了他的身上。这管事也是她曾经十分熟悉的人,她知道他叫宁通,是宁府内院宁夫人的心腹二管事,统管内院的一些杂务,也是曾经对她十分奉承的人。璟瑜将他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到他都有些不自在之后,才默不做声的在弄笛和秋燕的掺扶下上了滑杆。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们现在的位置,这正是在宁府的后门内。 乘坐在滑杆上,眼前的一切都让璟瑜十分的熟悉,与她离府之前并没多少改变。甚至在恍然间,她似是有种从未离开过的错觉。就在这种恍然中,她只觉得眼前景色越来越熟悉。当滑杆停下的那一刻,她看着眼前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庭院,眼中的热泪终是再也克制不住的滴落了下来。</P></DIV> <TR> 第一百章 宁府 “掬月斋”庭院上龙飞凤舞的三个金漆大字映入了璟瑜的眼帘,让她仿佛感觉时光又倒流回到了几年前。 一直都在留意这位小贵客的宁通,在看到璟瑜小脸上的眼泪后,莫名不解的同时亦是十分担忧,不由小心翼翼问道:“夏小姐,您这是……” 璟瑜在这声提醒之下,这才注意到现在不可是缅怀过去的好时候。她连忙从同样一脸担心的弄笛手中接过丝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答道:“没什么,刚才有砂砾被风吹到了眼睛里,迷了眼。” 听到璟瑜这样的回答,宁通这才将刚才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虽然不清楚这位年纪不大的夏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但老爷刚才可是郑重吩咐过绝不能有半分怠慢,他自然也要十分小心的对待。不然万一有个什么疏忽开罪了她,老爷可不会顾忌他是夫人的心腹,是绝对不会轻饶他的。 “近来雨水少,灰尘有些多,一会儿小的就安排人来给这边洒些水。”宁通一边留意璟瑜脸上的神色,一边道:“还有,夏小姐,这处‘掬月斋’是以前我们家大小姐出阁前住的居所,也是咱们宁府后院里最好的庭院之一。我们老爷的意思是让小的给您在内院安排个好住处,这里是侯选之一。不过因为有好些年没有住过人了,所以还需要让人好好收拾收拾才能住进去。如果夏小姐您中意这个地方,今天就要暂且委屈您在客房歇息一晚,明天这里收拾出来了,您再搬……” “不用了,这里就好。”璟瑜打断了宁通后面的长篇大论,移步走进了掬月斋。 “是,是。一会儿小的就安排人来收拾打扫。”看到璟瑜已经先走了,宁通连忙赶上前去给璟瑜带路。 弄笛也跟了上去,落后一步的秋燕只得留下,来跟宁通指派来的宁家一个侍女一起打点随行的行李。 “这个院子是当年特地为大小姐建的,参考了东南一些地方女孩儿住的绣楼,也是府里后院中少有几处建有两层的院子。除主楼,以及东、西二厢之外,这院子里还有一间小厨房。”宁通一边领路,一边给璟瑜介绍道:“两层主楼共有六间屋子,当年大小姐还未出阁时就很喜欢住在二楼。当时二楼的三个套间。一间是卧房,一间是绣房,还有一间是书房。那时一楼除了一间花厅。另两间分给了她身边的嬷嬷和贴身侍女住。其他的打杂的婢女住在东厢,西厢是用来放置杂物。大小姐出阁之后,这主楼就空置了下来,只有东厢留了两个婢女,做平时的清扫。 夏小姐可以看看。如果不嫌弃,小的就让人将主楼收拾出来,做夏小姐您和两位姑娘在府里住处。” 这掬月斋是璟瑜前生住了十六年的地方,对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她都远要比眼前的宁通更加熟悉,自是无须再多听他的介绍。 走上主楼的二楼。站在曾经的卧室门外,不知怎么的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想逃离的冲动。一心想要讨好这位小主儿的宁通哪能猜得到璟瑜此刻复杂的心情,他殷勤的推开了房门。弯腰对璟瑜做了个请进的姿势。在璟瑜跨过门槛走进屋内后,他又跟进来继续说道: “大小姐离开后,二小姐从里取走了一些东西。后来因为没有住人,下人们也就偷懒没有收拾。夏小姐您先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跟小的说一声,一会儿小的就使人给您补上。” 走进屋内的璟瑜早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屋内比起她离开的时候确实要少了许多东西。屋内的家具陈设也有些乱,就像是什么人在寻找什么东西抄查过一般。不过大多都是一些瞧着珍贵,却并无多大实际用处的摆设,只除了几幅她曾经亲手绣的一些绣品摆件有些可惜了之外,其他的到什么特别让她放在心上的。 对此璟到没有感觉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能猜到那些人想在这里找什么。只可惜他们应该最后还是失望了,她在这里住了十六年都从未感觉过她的东西有任何的异样,她就不信他们能够找出什么来。 弄笛环视了一下屋内,先是打开一扇来透气,然后才道:“嗯,除了少些摆设、被褥之外,其他的虽然有些乱,但到都还好。只要整理打扫一下,再拿点日常用具过来,就能加铺盖住人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挽起了衣袖,开始将一些歪倒的家什扶起搬正。 看到弄笛都已经动手了,宁通也不再想着劝璟瑜在客房暂住了,而是将璟瑜请出了还有些脏乱的屋子,然后招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小丫头去叫更多的人过来收拾打扫。反正宁府里的下人有的是,多调些人过来收拾,至少要快些将这位娇客今晚入住的主楼要拾缀出来。 被请暂时离开的璟瑜并没有留下来看他们收拾,而是下了楼在这充满回忆的院子里,一个人走走看看。没多久,弄笛就一脸紧张的跟了下来。在看到璟瑜之后,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里看着还真是不错,看来他们府里对他们那位大小姐可真是看重。这里比起小姐在京城的院子,虽然不见得要更大,但确实是要精致不少。”弄笛回头新奇的看着眼前少见的楼阁,有些感慨的道。 “呃,那是,整个宾州都知道大小姐是咱们宁家掌上明珠,最得老爷和夫人的宠爱。当年大小姐远嫁京城的盛况,至今还时常被邛城的百姓们提及。只可惜咱们大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时运不济,出嫁三年不但膝下无子还染上了重病。去年她夫家要给她夫婿娶平妻以掌家院、继血脉的时候,为了不让大小姐在夫家受委屈,老爷和夫人愣是硬着心肠,依照大小姐家书上的请托将,二小姐给嫁了大姑爷做平妻。 如若不是如此,以咱们二小姐的品貌,就是做个皇妃也是绰绰有余的。老爷和夫人初时也是舍不得的。但大小姐在家书中都以死相逼了,二小姐为了顾及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亲自去求了老爷和夫人答应了大小姐的这个请求。就这样,二小姐就委屈的只做了个世家子弟的平妻。二小姐向来知情达理,大小姐能与她共侍一夫,想必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相信大小姐的日子会要好过不少。”一个跟着弄笛下来的宁府的侍女连忙接话道。 弄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真是这样吗?你们大小姐为了保住自己在夫家的地位,居然逼着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的夫君?” 弄笛可是记得那次在四季行辕时,与宁府这位传说中“知书达礼”的二小姐相遇时的情形。就她当时看到的那对小夫妻俩的甜蜜样儿,她实在不觉得能跟“委屈”两个字沾得上边。 “那是当然。别说这合府上下了,就是邛城的百姓知道的人也在少数。”那个侍女忙答道。 这个侍女璟瑜尽管起不她的名字来,但瞧着还是有几分眼熟。对她说的这些话。璟瑜只是嘲讽轻扯了一下嘴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过那样一封家书,可见这宁家的人,已经虚伪算计到了骨子里。她现在都已经“死”了,他们居然依然还不肯放过用她来博取好名声。 就在弄笛还想要再问问这宁府的小道消息时,一个管事媳妇模样的妇人领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过来。 “桂芳。这位小姐就是老爷的贵客吗?”这个管事媳妇一脸堆笑看着璟瑜,向那个正在多嘴的侍女问道。 叫桂芳的侍女忙回话道:“正是。周嬷嬷,正是这位夏小姐。” “妾身见过夏小姐。”这个周嬷嬷向璟瑜福了福身,道:“妾身夫家姓周,在夫人身旁当差。夫人也是刚才知道今日临门的贵客还有小姐这样的娇客在。夫人知道老爷已经吩咐了下人给小姐拾缀住处,但府里内院一直都是夫人管事。夫人怕老爷不熟悉内院而无意怠慢了小姐,就让妾身过来给看看,可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知道了。”璟瑜勉强的应付了这简单的三个字。 璟瑜认得这个周嬷嬷。知道她是宁夫人宋氏的陪房,平日就倚为心腹很是得看重。即使没有证据,璟瑜也多少能够猜到这宁府以及邛城内,有关宁府大小姐娇纵任性、不孝不悌的流言能够流传甚广,这个妇人绝对功不可没。她现在只看到她。就已经意难平,更毋论让她再去见宁夫人宋氏了。她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去见个还有更令她添堵的。 一旁的弄笛见璟瑜似是不愿意搭理眼前这个管事嬷嬷,便连忙抢上前来接过话头道:“麻烦周嬷嬷您了。宁通管事已经为我们小姐选了住处,正在让人收拾。原本按礼来说我们小姐是应当亲自前去谢谢贵府夫人的好意,但嬷嬷您你也看见了,我们小姐路上是一路风尘过来的,暂时还没有梳洗,自是不好失礼去见贵府的夫人。还请嬷嬷代为致歉。等我家小姐都收拾好了,自当亲自前去请罪。” “姑娘言重了,”周嬷嬷脸上依旧笑意不减的道:“妾身过来之前夫人也有交待过,不必让小姐急着去见面。说小姐一路奔波,定然辛苦了,让转告小姐务必好生休息。听说几位贵客会在府里留上一些时日,以后要见面自是有的是机会。” 说完也不等弄笛再说话,就转身让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走上前来,才继续道:“这两个丫头一个叫燕雯,一个叫燕霜,夫人听说夏小姐身边只带了两位姑娘,就让妾身挑了她们两个过来送给小姐使唤。她们虽不及小姐身边的两位姑娘伶俐,但胜在对府里的事务熟悉,想来多少也能够帮得上手。除了她们俩,另外还会给夏小姐再配几个打扫粗使的丫头,这些人就让她们帮着挑好了。”</P></DIV> <TR> 第一百零一章 宋氏 宁府正院照福堂里,一个看上去年约三旬的美貌贵妇闭着眼睛半倚半坐的靠在一张淡绿色散发着清清竹香的竹榻上,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半跪在榻下,用一对碧玉制的美人锤给这位慵懒的贵妇人捶着腿。 一个打扮体面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走到竹榻旁,轻声的在贵妇人耳旁道:“夫人,周姐姐回来了。” 贵妇人闻言立刻睁开了眼,带着几分桃花的眼睛里清明一片,没有半分迷蒙的睡意。她并没有移动身体,只是抬了抬手让捶脚的侍女和屋里其他侍立在侧的侍女一道退下。 待屋内只剩下她与刚才有传话的侍女时,才道:“让她进来吧。” 先前给璟瑜送侍女过去的周嬷嬷从屋外走了进来,给榻上贵妇人行了个礼,然后才走近她道:“夫人,燕雯和燕霜两个丫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那位夏小姐送过去了。一会儿的午膳,也做了安排。” 如果璟瑜在这里,一定不会认错眼前这个被周嬷嬷称为“小姐”的美妇,正是她曾经错当作自己生母而唤了十六年母亲的二娘、都督府宁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宋氏。 “送过去了就好。”宋氏边示意让身旁的侍女将她扶起,边对周嬷嬷道:“只是你怎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就已经安顿好了?” 周嬷嬷忙帮着递上了一杯凉茶,才道:“什么呀,奴婢过去的时候,宁通已经给她安排到了‘掬月斋’。那边正在忙和着收拾,奴婢又给他们那边加派了些人手,应该很快能就入住了。只是那位夏小姐似乎有些清冷,不太喜欢见人,奴婢想着夫人您吩咐千万不能开罪她。所以奴婢就先回来了。” 宋氏接过凉茶正待入口,却在听了周嬷嬷所说话后不觉又停了下来,微微蹙眉道:“怎么给安排到那里去了?” “听宁通说这是老爷的意思。”周嬷嬷小心的答道。 宋氏听到这是夫君的意思,便没有再追究。而是在将手中的凉茶饮尽之后,才又像是不经意的问道:“珊瑚,依你看这位夏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周嬷嬷小心的道:“奴婢也只不过才见了这位夏小姐一面,甚至连话也没有说上两句。夫人您这一问,这到还真是问住了奴婢。奴婢现在只能简单的说说这位夏小姐给奴婢留下的初步印象,可能或有看错也不一定。” 听到周嬷嬷这样说,宋氏到像是真来了些兴趣。道:“哦?这位夏小姐给只是这么简单的见了一面,就给珊瑚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来也是个有意思的。不如你就简单的说说看。” “是。”周嬷嬷应下后。又思索了片刻才道:“这位夏小姐瞧着年纪不过才十一、二岁,模样生得很俊俏,不过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那通身的贵气。这般小小年纪身上就有着一股子不容人忽视的高贵气质。怎么看也不会是普通门户出生的小姐,只有那种高门大户、权贵世家里才能养出这样的小姐来。” 宋氏听到周嬷嬷对璟瑜的形容,不由轻笑道:“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就能得到珊瑚你的这样的看重,这更我好奇了。怎么没将人给请过来?” “这……”周嬷嬷稍稍迟疑了一下,才道:“夏小姐身旁的侍女说夏小姐一路上染了不少风尘,不好失礼过来见您,让奴婢代她向小姐您致歉。待明日养好了精神,好好梳洗干净之后。再过来给夫人您见礼。” “哦?你的意思是这些话都是她身边的侍女代她说的?”精明的宋氏立刻听出了周嬷嬷刚才的迟疑是为什么。 “这个小丫头好大的架子。哪有上门来做客,不见主人家的客人?”侍立在宋氏身旁的侍女立刻不满的道:“周姐姐就没设法让她认清楚谁才这是家的主人?” “琉璃,闭嘴!”宋氏皱眉看了一眼插嘴的侍女。很不满她这样不分轻重的总不忘与珊瑚争锋的态度。 琉璃立刻惊若寒蝉的闭上嘴,而一旁的周嬷嬷则是轻蔑的撇了撇嘴。一个小丫头,才刚被提拔上来就想着要在夫人跟前分宠,真是太嫩了。也不知道夫人是看中了她哪一点,居然挑了她这么个没脑子没眼色的东西放在身边。做贴身侍婢。不过夫人的决定也不会她可以非议的,在察觉宋氏将视线又转回到她身上后。她立刻一脸恭谨低下了头。 宋氏满意的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周嬷嬷问道:“这就是你先前说她为人清冷,不喜见人的原因?” “是,这位夏小姐瞧着十分冷傲,除了她自己的侍女,似乎见谁都副不太愿意答理的样子。”周嬷嬷答道。 “这还真有点意思,出身高贵么?可我记得的几个夏姓世家都只是一些三、四流的人家,似乎没有哪个高门贵第是夏姓的?”宋氏仔细的想了想,自语道:“不过她既然是跟着那位贵人来的,又有那位贵人特别的交待,到也可能是跟那位贵人一个地方来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到是说得过去。” “‘那个地方’是哪个地方?”周嬷嬷忍不住疑惑的看着宋氏道。 “这个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宋氏摆了摆手,道:“这样一来,我还真是有些期待与她的见面了。” 说着,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从竹榻上站了起来,对一旁叫琉璃的侍女吩咐道:“琉璃,你让人将这张竹榻给那位夏小姐送去过。就说掬月斋近水,这个季节蚊虫较多,有这个竹榻也能让她休息得好一些。” “什么,夫人您要将这张竹榻送给那个……”琉璃看着宋氏变得有些不善的脸色,顿时将后面反驳的话给咽了回去,道:“是,夫人,奴婢这就照办。” 一旁的周嬷嬷也同样为宋夫人做的这个决定吃惊,这张竹榻是采用极为难得的南疆碧竹所制,整个宁府上下这样材质的家什也才不过六件。这件竹榻还是去年嫁入京城的二小姐。前两个月使人特意送回来孝敬夫人的。可现在夫人却要将它送到掬月斋去,给那位夏小姐用。夫人对这位夏小姐如此看重,看来确实与她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姐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这才让向来精明的夫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周嬷嬷还是关心的劝道:“夫人,这到底是小姐对您的一片孝心,您就真的……” 听到周嬷嬷提到爱女媜儿对自己的孝心,宋氏不舍的心情顿时变得好了不少。 她移步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笑着对周嬷嬷道:“不打紧。重要的是媜儿的一片心意。这碧竹榻也不是就送给她了,只不过是借她在府里时睡睡罢了,等她走了。东西还不是我的。” “夫人说得是,这也是奴婢们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再就是觉得夫人对那位小姐太过看重了。”周嬷嬷小心的陪笑道。 宋氏没甚好气的白了周嬷嬷一眼,道:“珊瑚,你还是这样喜欢拐弯抹角的打听。总记不住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够惦记的,不告诉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 说到最后,宋氏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周嬷嬷立时缩了缩脖子,勉强的笑道:“这是奴婢不是,奴婢也知道这是个坏习惯,可就是改不了。这也就是夫人您大度。不然奴婢早就坏在了这不应该有的好奇心上。奴婢以后一定多注意,再也不犯了。” “你知道就好,”宋氏也并没有真的要怪罪她的意思。便又道:“对了,我昨儿交待让你去准备的送去京城给媜儿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周嬷嬷听宋氏问起了这个,知道她不会再追究自己刚才的失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答道:“准备好了,早在昨儿夫人吩咐之后就都准备好了。只等夫人吩咐。就可以送差人送去了。” “现在不忙送,”宋氏摆了摆手,道:“府里来的那位贵人既是那里的人,又尤擅岐黄之术,明日我让老爷去向他求几副生子秘方。到时再配上几副,将配好的药合着药方一道与准备的这些东西一起送去京城给媜儿。” “生子秘方?”周嬷嬷闻言顿了顿,道:“夫人也太过心急了,小姐嫁过去这才一年的时间而已。” “唉,话虽是如此,但林家姑爷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那边一直着紧着想要抱孙子。特别是他们二房的二少爷今年年初得了个小子,她婆婆怎么会不心急?只可恨当初愣是被那个小贱人,白白耽搁了整整三年的大好时光。” 宋氏说着脸色也冷了下来: “媜儿这次来信也提到了,她那个婆婆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了那个小贱人死的时候怀着孩子,对此一直颇有微辞。不好对着夫君和儿子发,便时常冷言冷语的挑咱们媜儿刺儿。如果只是如此这也就罢了,听媜儿信里的意思,这近半年来她还一直想要在林姑爷屋里塞通房侍妾。若不是媜儿将姑爷和公公笼络得好,怕是连二房也抬回进门一个。” “这亲家夫人也太过份了,小姐嫁能给她儿子,可是她家天大的福份。这桩亲事说到委屈,还是咱们家小姐。她这样做,也太不给咱们府里面子了。”周嬷嬷也气愤的道。 “唉,可不是。”宋氏轻叹了一声道:“怕是她还以为是咱们家高攀了他们尚书府呢,也不看看如今是个什么形势。现在可不比从前,局势如此混乱,手里有兵的才是真硬气的。” “将来总有她们家来求咱们府里的时候。不过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小姐为人聪慧,最像夫人您,不可能摆不平一个小小的尚书府。”周嬷嬷讨好的道。 虽然知道这话更多的是恭维,但宋氏听着却十分满意。 宋夫人无意的看到一旁的时漏,问道:“对了,少爷呢?这时他应该已经下早课了吧?怎么还没有过来?” 周嬷嬷想着要如何回答时,就听到有人在屋外有人过来了。周嬷嬷认出被唤进门来的小厮,正是跟在小少爷身边伺候的书童。 宋氏看了看后面,没见到小书童跟着的儿子便问道:“少爷呢?” 小书童忙低头答道:“老爷差小的来禀告夫人,他带少爷去见贵客了。贵客那边让少爷留下共进午膳,老爷让夫人不必等了。” 宋氏一听儿子被那位贵客留下共进午膳,顿时笑容满面,之前因为女儿不尽如她意的近况而产生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P></DIV> <TR> 第一百零二章 夜行 有了周嬷嬷加派来的人手,掬月斋收拾的速度更快了。等到璟瑜在掬月斋旁的花园花亭里用过午膳,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又因为是盛夏的缘故,清扫时的湿气散得也快,很快就能住人。 只是在入住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璟瑜有些意外的小插曲,一个瞧着眼生却是穿着体面的侍女,代宋氏送了一张南疆碧竹的竹榻过来,说是宋夫人让送来给她消暑的。虽说这个叫琉璃的侍女态度有些不大自然,说话时还时不时不知遮掩的上下打量她,但璟瑜明白这绝对是不是出于宋氏的示意。 对于二娘宋氏,璟瑜不敢说已经全然看透,可在幡然醒悟之后再一回想,却还是比旁人要了解得更深几分。毕竟她在自己前世的血泪史中,扮有重要一角,即使不敢说是由她主导的,但她却是主要的执行人之一,这一点却是不会错的。 尽管她十分痛恨宋氏的虚伪,可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极富心计手段,行事却很大气的女人。即使再虚伪的事,由她做来却依然会让人感觉十分贴心,如沐春风。 就比如现在自己睡在身下的这张碧竹榻。那个琉璃可是特别说了,这是宁媜儿特意弄来送给她的,而她却能够舍了出来给自己这个身份未明的人用,如果这具身体里的芯子不是自己,理应会被她如此的慷慨热情所感动吧? 只可惜…… 闻着从身下竹榻上散发出的阵阵清香,璟瑜的心思是百转千回。 “真是大手笔,她也不怕如果你真看中了,走的时候想要带走怎么办?看来宋氏对‘你’确实十分看重。”莫妍在璟瑜的脑中轻啧道。 她对这种南疆碧竹可是记忆深刻,那时在玲珑阁的雅室里初见时,就十分心喜的想着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弄点这种珍贵的竹子种到空间里。除了确实很喜欢它的特性之外。也不乏是出于这种南疆碧竹的制品的珍稀程度。她记得璟瑜那时就曾告诉过她,这种家什整个宁家也不过五件之数,再加上这张碧竹榻还是宁媜儿孝敬的,对宋氏来说也绝非可以轻易借给人用的。可她却偏偏送到了这掬月斋来,这如何不让莫妍对宋氏的看法更上层。 璟瑜却是轻讽道:“她这不过是要卖好无方真人罢了,我这么个小丫头她还没有看在眼里。对付我这样的小丫头,她可是很有经验的。至于这张碧竹榻,到时如果她舍不得,自会有办法让我们带不走。不过以我看来,如果我们真想要这张碧竹榻。她只怕还求之不得。对她来说,这碧竹榻再好也不过就是件玩意儿,如果能用这么件东西就能讨好神庙的行走。那她才是真赚了。 他们宋氏一门最擅长的就是货殖,就世家实力来说只不过是末等,但若说行商赚钱,却是一门的好手。宾州以及邻的司州、江州三个州郡,若论势力排名前五的里边也没有宋氏。可若论家资。宋氏只排在盘踞三州已有四百年历史的江州方氏之下,名列第二。她宋巧珍是宋氏的嫡支庶女,能够出头嫁到入宁氏做到了今天宁氏的主母,绝非只是依靠她那个同是继续的姑母婆婆。没有绝佳的城府手段,自是不可能的。 前生我被她把握在掌主中算计玩弄了一辈子,实在是半点也不冤枉。” “你能这么想就好。”莫妍一听璟瑜这话,便语带欣慰的道:“我还总担心你想不开,为此郁结于心呢。你能这样冷静的看清事实。至少说明了你对前世的痛苦过去即使依然还没有能够释怀,却也不再那样如鲠在喉了。这样就好,让我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璟瑜明白莫妍的意思,也知道自从来到宁府后,她就一直在担心自己的状态。生怕自己因为那段过去而被困住。莫妍的真切关心,让璟瑜心中流过一道暖流。她会学着放下的。不过那也要在讨还公道之后。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入夜就寝时,便宜师父无方真人也没有出现。也不仅如此,应该说自她从再次走进拾缀好的掬月斋之后,便再没有见过除了留在这里的下人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入夜大约三更的时候,璟瑜又照例迷晕了掬月斋里所有的人,有莫妍的帮助下离开了宁府,去到了城外释放空间里多得已经告急的动物。除了鸟类和蛙类,还有加放了一些野兔、野猪、野山羊一类的小型走兽。以及分散放置了一些十斤二十斤用麻袋装着的粮食。 这些野物到不是为了预防克制蝗虫,跟那些散放的粮食一些是为了越来越多的流民。这样的做法是在路上开始遇到流民时开始的,她虽对路上遇到的那些已经开始灭绝人性的食用“两脚羊”的暴民十分愤恨,但却也不愿意为此就以偏盖全的对所有逃难的灾民失去所有的同情。璟瑜虽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她心中却是希望能够也给那些无望的人一点希望的。 小心的做完这些,璟瑜也没敢多在外停留,就偷偷潜回了宁府。 可是当她刚进到后院,就被空间里的莫妍提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有两个不速之客。而之所以会称那两位做不速之客,是因为他们此刻正在翻墙。 “看来这两位对这宁府里的守卫也十分熟悉啊。”莫妍对闪身躲进空间里的璟瑜道。 心中有些后怕的璟瑜没有吱声,因为这两位翻墙的位置正离她刚才搭梯进来的地方不远,几乎只隔着一个拐角。如果她再稍微慢上一点,很难说不会碰上。 “瞧这身手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两位是要行刺,还是要行窃?”莫妍有些兴奋的道:“要不要跟过去瞧瞧?也许能够碰到什么热闹看也不一定?” 璟瑜没好气的道:“不去!你以前不是常说过度的好奇心要不得,你从不喜欢凑热闹的么?怎么现在却又变了个态度,还有这么好的兴致?” “嘿嘿,那也要看是什么热闹,谁的热闹了。这可是为了你,难道你不想看看这些人来宁家是做什么的么?”莫妍不以为意。还一副振振有词的道:“我以前说过度的好奇心要不得,那是因为怕因此而引来危险。但现在有空间这等神器在,这危险自然就下降了很多,相比起可能发现什么有利于你的目的来说,这点小风险当然可以忽略到不计。” 璟瑜并不为莫妍的说辞所动,对她来说就看这两个人的此等行径,也知道他们此番前来宁府无论是行刺,还是行窃,都绝非善意。对同样可算是宁府仇敌的她来说,不管他们的目的为何。她都无所谓。 只是她虽不想要与这两个夜行客有所有交集,但却架不住人家的目的地是掬月斋。璟瑜好不容易饶了个大圈回到掬月斋时,就发现那两个夜行人摸到了离她卧室只有一墙之隔的书房里。 闻着空气里多出来的一缕异样的腻香。璟瑜知道这掬月斋里本就被她迷晕的人又被再次的下了迷药。对此十分无语的璟瑜只得先偷偷摸回自己的床上躺下,然后再借助空间来观察他们的动向。 这两个被莫妍评论身手不错的夜行人,轻手轻脚的像是在书房里找什么东西。这让璟瑜十分的惊异,这掬月斋之前可是空置了好几年,今天刚来时她就看出了这里应该已经被人翻过无数遍了。如果真有什么应该早就被人找到了,哪还轮得到现在让他们找到。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找什么,如果是想要找她前世生母遗留下来的有关前朝宝藏的线索,那就更没得说了。她前生在这掬月楼里长大,对这三间专属于她的房间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却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的异样。况且这掬月斋是在颜氏去世后才修建的。她总不可能在这里弄出个地方来藏秘密。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道。 另一道同样也被压得很轻的声音回答道:“没有,你那边呢?” “也没发现,这里已经被收拾过了。你说东西会不会被打扫的人给弄走了?”前一个人又道。 “有这个可能,谁知道宁昶杰居然会将这个院子安排给别人住。让丁三想要找个地方也没有来得急。”说这话的人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二分。 “宁昶杰那个伪君子什么事做不出来?小小姐人都给他们逼死了,难道你还认为他空着这处院子是为了怀念小小姐不成?”另一个声音又道:“今天来的是祭庙里的行走,宁昶杰想要巴上祭庙这根粗腿,什么事做不出来?别说这掬月斋。就是要他将自己的屋子腾出来,他也会上杆子去做的。” “哼。总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血债血偿的!对了,今天没有找到东西,岂不是白来一趟?要不,我们去将祭庙的走狗给杀了?”这人杀气十足的道。 听到这里璟瑜只觉得自己心快要跳出来了,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两个人就是她前生等到最后都没有能够等到的人,颜氏为她做下的最后安排。但还没等为此而心情复杂的她激动够,就听到了这人提议要杀祭庙的走狗。她还没有记错,现在的自己在旁人眼中应该就是“祭庙走狗”那一路的,开始考虑要不要躲回空间里。 “暂时还不行,还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几代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差再多等些日子。”另一个人忙阻止道:“今天没找到东西,我们就先回去,再想法子给丁三再留个信儿,让他另换个地方放东西。” “那时间赶得急吗?”那人问道。 “应该能行,还能再等些时候,等宾州再乱一些,才是我们最好的时机。”这人说完,就先行一步的离开了掬月斋。</P></DIV> <TR> 第一百零三章 午宴(上) 待两个夜行人离开之后,躺在床上的璟瑜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前世直到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能够等到生母传说中的族人,所以她一直都以为关于颜氏以及她背后的族人、宝藏,皆不过是宁家自己的猜测,而并非真实存在。至于颜氏最后的留书,璟瑜认为其实那只是她故意画的一个空饼,一来是对宁家、对宁昶杰的报复,二来也是让女儿宁婉儿在宁家能够得到善待,能有个活路。却不曾想这原来竟然是真有其人其事,这让璟瑜一时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只不过现在的璟瑜已不同于当初,如果这个消息是得知于她殒命的时候,她必然会对这些母族之人的“抛弃”耿耿于怀,心怀怨怒,甚至于还会将自己一生的不幸都归咎于他们的“抛弃”上。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尽管她得到新生才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但在夏侯家的培养和莫妍的影响下,她的眼界与胸襟都早已不再是从前还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人的时侯所相能比拟的。 莫妍说过的一句话,深得她的心意,也正合眼下的这种情形。她说,人世间没有谁欠你的,没有谁必须对你好,哪怕是父母也一样。这些人即使母亲的族人,或也曾得到过颜氏的托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欠了自己的,必须不顾一切的救助自己。这样一想,璟瑜也不再继续纠结不清。现在她的是夏璟瑜,而不再是曾经软弱无助的宁婉儿了。她对宁家无法释怀的并不是因为他们对她的虚情假意,而是他们对曾经的自己那毫不迟疑的算计与陷害。 前世这些人到底为什么直到宁婉儿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出现,或许对曾经的宁婉儿来说很重要,但对现在的夏璟瑜却已经毫无意义。无论他们要做什么,也同样与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理清了这些想法的璟瑜很快就朦胧睡去,毕竟对她来说更重要的并不是这些人。而是明天与宋氏和宁昶杰的再见,她必须得将精神给养足了。 第二天也许是体贴璟瑜昨日一路上的周车劳顿,秋燕、弄笛还有宋氏安排来服侍璟瑜的燕雯、燕霜都没有让璟瑜早起。让她一直安睡到了巳时,才将她从睡梦中唤醒,为即将到来洗尘宴做准备。 璟瑜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人质”,但她无可否认的是祭庙这些将她“请”来的人,在物质上绝对没有半点亏待她的地方。 燕雯为她准备的衣服据说是宋氏一早使人送来的,据说是在宾州最好的成衣铺连夜给订制的。而秋燕从随身行李中搬出来的楠木浮雕妆奁,以及里面收藏的三套头面首饰却是在郑府里给准备的。三套首饰就璟瑜的眼光来看,不管是点翠鎏金的、珊瑚鎏金的。还是那套羊脂玉的,件件皆是价值不菲的精品。 弄笛原是不太愿意让璟瑜穿宋氏送来的衣服,不过因为离开洛城时颇为匆忙。一路上又都在着急着赶路,她动手准备的合季的衣服都没有做完工,行李箱中虽然也有一两件,却都不太适宜出席今天的场合。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将就一下。至于礼节什么的。她到是完全没有顾虑。一个小小的宾州都督府,她完全没有看在眼里。更毋论这家人还曾得罪过自家小姐。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到是很乐意能够扫扫这家人的面子。 璟瑜在弄笛和秋燕的服侍下穿上了宋氏送来新衣,却拒绝了弄笛要盛妆打扮的意思,只让她梳了个简单的垂挂髻,在上边缀了两只点翠的蝴蝶钿花。然后又再在妆奁里挑了一只同质的手镯戴在了左腕。一只蝶形腰佩佩在腰间。拾缀出来,到是一派干净大方。 她这里才刚打扮好,门外就有人通传。宁通在楼下来请她去赴洗尘宴。 璟瑜最后看了一眼铜镜中自己有些模糊的倒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出门下了楼,跟着一脸堆笑的宁通去了宁府中庭的花厅,今天摆洗尘宴的地方。 这次璟瑜没有再乘滑杆。而是选择了步行,她想要好好的再看看这个曾经生活、嬉戏的地方。这边走边看边怀念。不知不觉这速度便慢了下来。宁通虽然也想要催促两句,但想想老爷的交待到底还是忍住了。 严格来说,今天的这场洗尘宴主要的招待对象并是她,而是无方真人。当璟瑜来到花厅后,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设在这牡丹花厅正中央的几张牡丹风屏。这一人高的张风屏将大厅一分为二,其中一边摆着一张桌,而一边因为有着风屏的遮挡而有些看不太真切。不过隐隐绰绰的,还是能够看到似是与这边差不多,一样摆着一张桌子。看到两张不算大桌边都已经坐了人,璟瑜便知道自己来得有些迟了,不过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靠左的一张八仙桌边坐着五个男人,坐在首位的赫然便是她的便宜师傅无方真人;而次席上坐着的便是宁家的主人、三等承恩伯、宾州都督宁昶杰,也是她前世的父亲;接下来的三个男人她是一个也不认识。不过细心的璟瑜却总觉得这三个人似有些违和的感觉。 无方真人在看到璟瑜之后,一边向她招了招手,一边向身旁的人道:“这个小姑娘是贫道收徒弟,为人虽然聪颖,可性子却是很有些小女孩儿的任性。这不,连今天接风的洗尘宴都来迟了,还要劳烦几位来等她这么个小丫头,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作为主人的宁昶杰忙一脸笑意的道:“真人言重了,今日的午宴本就说好是在午时开席,现在离午时还差几许,夏小姐还算不得迟到。夏小姐能得真人青睐收于门下,必定有着过人之处。至于女孩儿的小性子,在下也养大过二个女儿,对此也是深有体会的。不过小姑娘之所以可爱,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吗?” 已经走到无方真人身畔的璟瑜,将宁昶杰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听了进去。再看着他脸上堆着的可称得上谀媚笑容。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曾经的她印象中那个不苟言笑,极具威严的父亲。不过也是,其实应该是前世的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他。如果他真如她印象中的那样,前世的她也不是那样的下场。 “正是,正是,宁都督说是正是。”桌上另外的陪客也陪笑着连连称是。 这时璟瑜才发现了这三个陪客的异样,尽管他们都身着大月朝的常服,但他们的官话却说得十分生硬,璟瑜那超过常人的眼力更是看到了他们耳朵上都有着明显的耳洞痕迹。不肖说,这三个陪客应该都是异族人。 这个发现让璟瑜顿时疑窦重生。毕竟现在不同与往,大月与境内各异族之间的关系十分的紧张。除了东南地界那些已经正式举起反旗的,其他各地的也都有蠢蠢欲动之势。宾州虽更近中原。但也分属东南地界。是挡在那些叛族与中原之间的一道屏障,这也是宾州一个内陆州郡却有常驻军的原因。 自从东南地界内部的战火燃起,宾州之地就变得日益重要起来。可是现在,负责这道屏障的驻军统帅、宾州都督宁昶杰,却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在自己家中宴请异族的客人。很难不令人心生联想。 “来,徒弟,过来见见几位长辈。”无方真人对璟瑜道。 自从璟瑜开始跟他学医,他对璟瑜的态度便随意了许多,特别是在有“不明真相”的外人在的时候。 尽管心中不愿,但璟瑜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随性的时候。到底还是依言向他们微微福了福身。也许是看在无方真人的面上,又或许是无方真人先前就已经说过她有些“小女孩儿的任性”,这四个人也没有挑剔璟瑜这礼行得并不怎么周正。 在听这个四人讨好的夸奖了几句。以及之后再补送见面礼的承诺之后,璟瑜便被引到了牡丹屏风后的那一桌。 风屏的这一边却简单很多,一共坐着三个女人。这三个女人之中除了坐末席的一个身穿一袭桃红儒裙的年纪女子她从没见过之外,另外两个人她却是都认识的。 其中坐在首位的那个人更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得出来的,前世被她唤了十六年母亲的二娘宋氏。陪坐在她右侧的。她曾唤她清姨的姨娘。这位姨娘也是宋氏的心腹陪嫁侍女,宋氏能将宁氏一族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绝离不开这位的鼎力相助。 因为只有一屏之隔的关系,刚才那边的话这边自然也听得十份清楚。璟瑜这才一进来,宋氏便从座上站了起来了,一脸笑意的迎向了跟在宁通身后的璟瑜。看到宋氏亲自起身相迎,另两个女人也只得跟着站了身,跟在了宋氏的身后。 “夏小姐,这位就是我们府里的夫人。”宁通先是郑重的向璟瑜介绍宋氏,然后又给宋氏介绍璟瑜:“夫人,这位就是夏小姐。” 璟瑜在心里纠结着向宋氏行礼的问题,她是绝对不愿意向害了她性命的仇人低头行礼的。宁昶杰虽然同样对不起她,但真正害她丢了命的却是眼前的宋氏。一直暗中阻饶着她延医的金枝,就是听从宋氏安排的。 宋氏先前就有听周嬷嬷和琉璃说过,眼前这位夏小姐性情孤傲,目下无尘。再加上刚才无方真人那番极为维护的说辞,宋氏也不好与璟瑜多做计较。 在宁通的话说完之后,她便立刻笑着拉起璟瑜的手道:“这位就是夏小姐,果然如他们说的那样标致可爱呢。” 璟瑜一个没防这才让宋氏捉到了她的手,在回过神后便想也没有多想的就将手从宋氏手中抽了出来。</P></DIV> <TR> 第一百零四章 午宴(下) 璟瑜的动作完全可算是下意为的行为,宋氏虽然之前确有听手下的周嬷嬷和琉璃提到过,眼前这个姓夏的小丫头的性子似乎不太好,但她却没有预料到她竟然如此不给自己脸面。饶是宋氏向有极城府,一时间也被璟瑜如此嫌弃的举动给弄得有些挂不住了,心头更是无法抑制的升出一股恼意。 自从那个眼中钉死后,女儿出嫁后日子也过得很不错,宋氏的日子就过得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不必再时时刻意对那个眼中钉装“慈爱”,还算事事顺心的她心气也渐渐更高了。 在整个邛城,甚至是整个宾州,谁人见到自己不是巴结奉承?哪怕是州府的各位大人,见到自己也要给几分面子,笑脸称自己一声宁夫人。眼前这个怕是连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竟然敢公然驳自己的脸面,真是欺人太甚了!只是宋氏到底是个聪明人,她想了想还是将这几分恼意给强压了下去。 她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臭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她不是个没见识的,眼前这个臭丫头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绝对不人是一般人家出身,再加上她那个现在正坐在外间的师傅又有着那样强大的背景,在人前与她计较吃亏的只怕会是自己。 心念一动间,宋氏的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盈盈笑意。只是她刚才脸上那几乎只出现过一瞬的僵硬,却还是给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里。 跟在璟瑜身旁的秋燕一看不好,忙向宋氏解释道。“宋夫人,我们小姐这几日都在学习用手辩药,手上难免沾有些残留的药性。她这是也是怕手上的药性会沾到夫人您的手上,并非是对夫人您不敬,还请夫人您别介意。” 秋燕这样越俎代庖抢着出头也是没迫不得已。她留在璟瑜的身边虽说是服侍,但更多的还是监视。秋燕向来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不然也会将这样的重任交给她。近几个月贴身服侍观察,她对璟瑜的性子多少也有了些了解。尽管璟瑜并没有太过异常的表现,但精细秋燕还是感觉到了璟瑜自打来到宁府后似乎有些异样。她总感觉璟瑜对这宁府,似乎有着某种说不出的隐隐敌意和排斥。 而昨天无方真人在暗中使人来给自己传了话,告之会在这宁府留一段时间。可这样一来,就更不宜得罪眼前这位宋夫人、这里的主母了。她知道璟瑜是不会向这位夫人说软话的,既然如此就只能自己来了。 对于秋燕的说辞,宋氏是不信的,不过对她来说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借着这个梯子下台。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宋氏笑道:“没想到夏小姐小小年纪对待医术的态度就如此认真严谨。再加上有无方真人这样的名师指点,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必将成为一代名医。只是也难得令尊和令堂能够放心。不过他们能有夏小姐这样的女儿。也着实是令人羡慕啊。” 对于宋氏话里的试探,璟瑜默而不语。她表现得就像是个沉迷于医术,对俗事毫不关心一样,只是冲着宋氏微微点了点头。 璟瑜不配合,让宋氏一时也不好再更深入的试探她的家世。只能选择暂时将这个念头压后。 接着宋氏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笑着向璟瑜介绍桌上另外两位陪席。 “这位是清姨娘,”宋氏先是给璟瑜介绍她的心腹妾氏玉清,然后才介绍那位身上一袭桃红的年轻女子:“这位是季姨娘,因为老爷说今儿个算是家宴,现在我留在家里的就只有一个九岁儿子。就做主让她们也跟过来凑凑热闹。” 宋氏这算是在解释为何会有宁家的妾室也在坐。璟瑜对两位姨娘也同样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在宋氏的客气下,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毫不将宋氏一瞬间的僵硬放在眼里。 她本就打定了主意不让宋氏好过,她现在是客人,她也能够看得出宁家对无方真人,或者说是祭庙的巴结看重,她完全不担心宋氏敢明目张胆的对她不利。在出先前离开掬月斋的时候。秋燕已经将他们会在宁府暂住一段时间的事告诉她了。对她来说,此样的安排正合她的意。自从再次跨进宁府的门起。她就一直在想这如果是命运的安排,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随着主宾的全都落座,宴席便算是开始了。对于今日的洗尘宴,宁府应该是极为看重的。不但一道道少见的珍馐佳肴被端上了桌,甚至还特意让府里的小戏班在厅内摆着的小戏台上唱她们排的新戏。 看着眼前这一派热闹的景象,璟瑜不由想起了邛城外越聚越多的难民,她开始有些明白莫妍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什么意思了。 一想起那些,璟瑜顿时便对眼前这些瞧着不错的美味佳肴失去了不少胃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这些美味,她就将注意转到了坐在末席的那个季姨娘身上。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那位妩媚的季姨娘有些眼熟,可她同时也十分肯定自己从前并没有见过她。 一直都在留意璟瑜的宋氏自然注意到了璟瑜时不时飘向季姨娘的眼神。宋氏顺着璟瑜的眼神也看了一眼一直规规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不做声的季氏。 季氏是夫君去年新纳的侍妾,自打进门起就一直颇受宠爱。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从没有将这个平民小户人家出身的女人看在眼里。毕竟以她的手段,那么个女人她还没有放在心里。现在不收拾她,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对她构不成威胁,她也还需要这个女人来衬托她“贤惠”的名声。 自从公公去世,婆婆一年中就有大半的时候住在家庙,府里内院几乎就是她的天下。不过她对自己那位婆婆的性子颇为了解,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放手。婆婆虽然也是她的亲姑母,但她对夫君子嗣不旺只得一个儿子的事一直颇有微辞,并将其归罪于她。认为夫君的几个通房妾室没一个能留下个一男半女。完全是出自于她的手笔。当然这也确实是她做下的,不过这到底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 这两年来婆婆一直都在想法子在夫君身边塞女人,好在这两年来形势不大好,夫君的心思更多的摆在了谋事上,对女色不太上心。直到去年一次偶遇季氏之后,才纳了季氏进门为妾。对她来说虽然也膈应季氏,但相比府内家生子出生的侍婢,在府里毫无根基的季氏对她威胁更小。于是她便抬了季氏进门,在能够堵婆婆的嘴的同时,也给自己挣了个贤惠的名声。 季氏进门之后到现在都还算安份。她并不怕夫君对季氏的另眼相看。如果季氏真想以此为仗恃,那她的算盘就真打错了。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夫君对季氏的青睐是出自于哪里。相比起季氏,那个让夫君通过季氏真正看到的人。才是她心中的芥蒂。 以前那个眼中钉的存在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她,夫君对他们少时海誓山盟的背叛。哪怕他与婆婆都解释这是为了宁氏一族的未来大事,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更何况她知道有一段时间,夫君是真的对那个贱人动了真情。若非她发现得早,设计让那个贱人知道了个其中的内情。令她对夫君和宁家彻底失望,最后甚至选择走了绝路,如今这宁府的主母之位恐怕就轮不到自己来坐了。 那个贱人到是去得早,可她却留下了那个贱种。而又因为那所谓的大局和秘密,她又不能够轻易除掉那个贱种,甚至还要哄着她。如果不是她手段了得。如果不是宁家对贱种的秘密心有芥蒂,她也不可能那样顺利的将那个贱种捧杀养废,直到最后将这颗眼中钉给彻底拔除。 自从季氏进门。她看清季氏的容貌,她便知道原来夫君心里一直都没有能够真正忘记那个贱人。不过那又怎么样?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她留下的贱种也死了,夫君和宁府最后全都是属于她的! 宋氏看着与曾经的颜氏有着四分相似的季氏,眼光微闪。 宋氏的阴沉目光璟瑜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的心神被空间里莫妍转述的,另一桌上低声交谈的内容上去了。 “什么!你是说宁昶杰打算勾结那三个异族人。在适当的时机起兵自立?这怎么可能?”一听之下璟瑜几乎都快要克制不住的将自己心头的震动表露在脸上了,就连手中的箸子都差点因为这太过令人震惊的消息而被惊得掉到桌上。 饶是璟瑜对宁家已经不再抱有任何的美好的看法,也从未看轻过他们的勃勃野心,但却也从来没曾想过他们的野心甚至大到了认为自家能够逐鹿天下的地步。 “没什么不可能的,”莫妍到是并不吃惊,而是淡淡的道:“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因为天灾、边患以及北面的‘二张之乱’都越来越严重,天下已有大乱之象。天下间像他们这样蠢蠢欲动的势力也不仅止他们一家,既是如此他们也未尝没有能力搏一搏。 他们也并不是要立刻起兵叛乱,而是想要先做好应对未来乱局的准备。他们也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如果到时楚氏王朝真的失去了对天下大势的控制,他们就按计划起兵,哪怕到时候没能得到天下成为天下之主,也可以投效能成事的一方,借开国从龙之功,以成为真正的一方诸侯,提升宁氏的权势地位。二是万一楚氏王朝控制住了大局,他们也可在关键之时扶助一把,以图立下平定天下的大功。到时同样能够恢复甚至超过宁氏在大月开国之初的风光。 啧啧,我还真是不得不说,你原来的这些家人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横竖都是立在了于不败之地啊。” 听到莫妍这样一说,璟瑜本就不太好的胃口顿时就便全然没有了。</P></DIV> <TR> 第一百零五章 阴私 “小姐,小姐!” 随着这一声声隐含着兴奋的声声呼唤声,掬月斋二楼书房关摭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这声声略显急促的呼唤声,也坐在书桌前,却不知神游去了何方的璟瑜唤回了心神。 回过神来的璟瑜先是看了一眼中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的《素问》,苦笑着将书合上放到了书桌上,然后才抬头看向闯入书房的弄笛,没好气的道:“有什么事?” “小姐,刚才我在花园里无意中听到了个秘密。”弄笛走近璟瑜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颇有些神秘的道。 璟瑜看了看弄笛脸上故做神秘的卖弄表情,不由有些好笑。自从来到宁府,生性活泼好动的弄笛没肖几日就在这府里内院混得如鱼得水。这故然是有弄笛性子开朗亲和力强的缘故,不过更多还是这府里惯会看人眼色的下人们,看到了宁昶杰和宋氏对她的礼遇,自然也乐于迎奉巴结。这一来二往的,弄笛就跟这府里不少的家生下人混熟了。 对于弄笛这样的行为,璟瑜并没有制止。她心里也知道弄笛这样做,并非是因为跟着自己被绑离京城后的这段时间太过压抑,而需要抒解放松或是别的什么,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一直以来,璟瑜都没有告诉弄笛将是谁将她们主仆绑离京城的,也没有告诉她这些人扣着自己主仆的目的为何。这是因为祭庙的事太过隐秘,璟瑜觉得她若是知道了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如她猜测跟在她们身边负责监视的秋燕,应该也同样被蒙在鼓里一样。秋燕至多只是知道这是她家老爷的吩咐,其他的应该并不知情。 因此弄笛一直战战兢兢的很担心自己的安危,直到她被无方真人收作记名弟子之后她才稍有放松。后来没多久,她们又被带到了这邛城的都督府。 宁夫人宋氏自那一日的洗尘宴后虽然不曾在生活用度上苛待她们,甚至还有十分尽心。但对璟瑜的态度却更多的是敬而远之。这让弄笛有些不安,与洛城时那个神秘莫测的郑府不同,对于这宁家弄笛之前在京城里也听到过他家的一些传闻。甚至还听到府里的老国公和夫人他们对这家人的评论,知道这家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洗尘宴那一日璟瑜对宋氏的不假颜色,她自然是看在了眼里,知道这应该得罪了宋氏。 尽管弄笛也知道以璟瑜的身份,对这宁家看不上眼也属平常,可现在她们却是在对方的地盘上。而且他们看样子应该也不清楚小姐的真正身份。在弄笛看来,他们对璟瑜的客气完全是因为无方真人,她以为宁家与无方真人的关系。应该是无方真人救治过宁家什么重要人士的命,基于此才会对无方真人的“徒弟”璟瑜如此礼遇。基于此的基础的礼遇,怎么说也太过薄弱了。 所以就算宋氏并没有在明面上苛扣她们。弄笛也怀疑她会不会因为记恨暗地里给璟瑜吃暗亏。生为鄂国公府家生子的她对这种深宅内院的事再了解不过了,得罪了当家主母,总不会有好事。她家夫人可是明白的说起过这位宁夫人,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手段十分了得。只是她限于身份。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于是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打听这府里的动静,为的就是想要预防宋氏暗地里的报复。 虽然不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但璟瑜也确实对宁家的事十分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阻止过弄笛在宁府里四处打听八卦的行为。她这个“兴趣”也被弄笛发现了。于是她做这个便更有劲头了。 “你又听到了什么?”璟瑜顺着她的意问道。 弄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回去关上了书房的门,之后才小声的道:“这宁府里的季姨娘怀孕了。宁夫人打算下黑手,让这个孩子生不下来。那位宁夫人瞧着一副端庄温柔的模样,没想到也是心狠手辣的人物。难怪先前就听人说过,这府里除了夫人就没有一个姨娘或是通房能够给宁都督生下个一男半女。啧啧,有这样一位手段了得的夫人在。若是能够生下那才怪了。” 璟瑜闻言却是皱了皱眉,道:“这话又是在哪里听的?” “不是听别人说的。是我不小心撞见的。”弄笛有些得意的道:“我在逛花园的时候不小心将帕子掉了,在回去捡的时候无意间撞见的。到也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正好她们没有看到我而已。” “偷听到的?那你没有被人发现吧?”璟瑜看着她问道。 “没有,我等她们都离开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再撞见什么人。”弄笛忙答道,她可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 璟瑜听她这样说,这才稍稍放心了,有了心思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听璟瑜问起这个,弄笛顿时又来了精神:“我看到宁夫人身边的那个大丫头,就是叫琉璃的那个,她拿了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药的小纸包给季姨娘身边的丫头,交待她一定要放到季姨娘今天的补药里。还威胁那个丫头说如果这事办成了,就给她的兄弟安排个肥差,但如果没办成,就将她那一家子人都流放到城外的庄子里去。还说现在外边现在年景不好,庄子那边很乱,正需要人手。啧啧,我瞧我们府里在公爷和夫人身边伺候的几位姐姐都没有她的威风呢。” 原来如此!但璟瑜却还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虽然她完全相信如果那位季姨娘真的有了身子,宋氏绝对能够做得出让她生不下来这种事,但总觉得她应该会做得更隐秘、更小心谨慎一些。至少不会用这么粗劣的方式,这么随随便便的就选一个丫头去做。 不过她也没有再细想,只认为这大概是宋氏在宁府做主的时间太久而有些过于自信,又或是因为也再没有“宁婉儿”这么个需要演戏的对象在,而有些松懈了的缘故。 “好了,这是别家的事,听听也就罢了,你可别想着去抽一手。”璟瑜警告的看着有几分愤愤的弄笛道。 弄笛撇了撇嘴,道:“我当然知晓轻重,知道这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只不过是有些可怜那位季姨娘罢了,有这样有嫡母在,那个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了,怕也一样养不大。” “你知道就好。”璟瑜一边说,一边又将桌上的《素问》拿了起来。 弄笛看到她的动作,便知道她的意思,便退出了书房,并且在出门后,又细心的书房门恢复到了之前半合的样子。 璟瑜虽然又再次拿起了书,但还是同样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她的心思完全就不在这本医书上,而是在想着刚才弄笛告诉她的事。 “怎么,你让弄笛别妄动,自己却想要插一手?”莫妍在空间里问道。 “是,且不说那到底是一条小生命,就冲着宋氏,我也会帮着让这个无缘的弟弟或是妹妹的,有机会来到这世上走一遭的。”璟瑜淡淡的道,在莫妍面前她的心思自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莫妍颇为赞同的道:“说得也是,哪怕只能膈应她一下,也是值得的。更别说这对你来说很可能是个不错的讨还欠债的机会。哪怕最后不能一次将其拍死,就当是收点利息也行。至于怎么做,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商量。这些天我总觉得有些无聊气闷,能找件有意思的事来解解闷也算不错。” 对莫妍的这个说法,璟瑜不置可否。 “对了,你还没有想好吗?这个把柄可不比刚才的那种开胃小菜,如果真做了,这宁氏一族的前仇可就一次全都能报了。我瞧着你这都烦了好些天了。”莫妍又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莫非你还是放不下这家人?心有不忍?” “当然不是,视宁家为至亲的‘宁婉儿’早就已经死了,宁家对夏璟瑜没有任何超过仇恨之外的意义。宁家和林家对我来说,都只是需要讨还血债的对象。现在他们是想要自寻死路,,好好的‘帮’上他们一把,对我来说自是义不容辞的事。又有什么放不下的?至于忍不忍心,就更不谈不上了,他们又何偿对宁婉儿有过不忍过?”璟瑜冷冷的道:“令我心神不定的并不是这个原因。” 莫妍心中一动,问道:“让你心烦的到底是什么?” “在那天的洗尘宴上,他们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就是觉得这大月朝似乎真到了气数将尽的时候,天灾**,内忧外患,危难重重。不然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想要起兵谋反。如果现在的形势真如他们所讲的那样糟糕,我还真担心家里的情况。”璟瑜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原来你一直在担心的是这个,”莫妍很是松了一口气的道:“弄得我还以为……夏侯家有精明的老国公在,自是吃不了亏的。我一直就觉得夏侯家并非人们所想的那样绝对忠于楚氏皇族,也许这也同样是他们在等的机会也说不定。” “这个我当然知道,如果家里没有别的盘算,就不会与祭庙那个地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而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璟瑜忧心的道:“我看祭庙的目的所图非小,如果家里真被他们给忽悠住了,最终怕是会难有好下场。只瞧着无方真人对宁家的鼓动,就知道他们下注的势力绝不在一两家之数。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只有一个,成王败寇,若真是加入了这场‘游戏’,到时输了的一方下场绝对不会有多好。”</P></DIV> <TR> 第一百零六章 季氏 璟瑜对于夏侯未来的担心,莫妍也觉得确有其道理。她生前虽不是学历史的,但对历史一直都很有兴趣,就算正经史书读得不多,但各类野史演义却看了不少,更别提那个时代各种历史题材的影视作品更是不少数。即使那些野史演义还有那些历史影视剧集在史实内容上都有些偏颇,但关于历史兴替的大背景总不会背离史实。 在她看来,眼下的这个世界的王朝虽确有乱相,各方情况也甚为复杂,但在大体上却与自己那个世界历史上的许多王朝没有根本上的区别。成王败寇无论在哪个世界的哪个朝代,皆是亘古的真理。夏侯一门的情况与历史中那些诸侯的情况十分类似,她虽不清楚那位老谋深算的鄂国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多少也能猜到他绝非那种一心为公的纯臣。 人这次突然爆发的外敌入侵的边患表面上看来对夏侯家十分不利,两条战线上都有夏侯家的人身陷其中,尤其是东南战线,夏侯家嫡支一脉的二、三代都上了战场,这些人都是夏侯一门之中的精英。若真要有个万一,就很能都折在里边。如果真是那样,仅凭留在京城国公府里的老国公和几个还不成气候的孩子,是无法阻止夏侯一门沦落平庸的。随着战局越紧,局势越乱,相信已有不少人在等着看显赫一时的鄂国公府的笑话,等着他们一朝败落便要去咬上一口肥肉。 但莫妍却不那么看。虽然还没有见过璟瑜的父亲、老国公的长子、镇守潼涧关数年之久的夏侯漳,就她所见过的夏侯家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老国公的老谋深算自是不必说,身为长子嫡孙的夏侯焰虽然年轻却是个老成谋国的。剩下的夏侯烽以前虽有几分憨直,但自夏侯焰出征后便变得沉稳而不失锐气,假以时日也是个能成大器的。另外两房的四个男丁中,除了年幼的夏侯熠还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三个或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却绝无一人是庸人。这样的人家无论是在盛世还是乱世,都不会是那种有能够任人搓圆捏扁的。 她虽不知道夏侯家到底有什么谋算,但在她看来在危机里总是蕴藏着机遇的。往往危机越大,所蕴藏的机遇也就越大,在她看来对现在的夏侯家亦是如此。这场战争僵持到现在,引起了朝中诸多人的不满,看似让夏侯家陷入了险境。但凡事总有两面,这样的情形也让夏侯家手里的兵权大涨,战局的僵持。有时候也说明了他们保留了实力。如果真有大乱的一日,夏侯家手里的兵力就是极大的资本。 也正是基于此,她和璟瑜才会有那样的猜想。或许夏侯家也在等待着一场“盛宴”的开始。 可无论她们再怎么担心,也无法左右夏侯家选择的道路。就算她们现在依然留在京城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即使他们再溺爱璟瑜,也不会因此而听取她的意见。对此,要怎么办?现在身为夏侯家女儿的璟瑜似乎是别无选择了。无论是她还是璟瑜心里都十分清楚。 璟瑜也感觉到了莫妍非同寻常的沉默,于是振作了精神换回了之前的话题道:“对了,先前说的那位季姨娘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莫妍反问道。 “其实要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璟瑜想了想道:“我想晚一点悄悄的去看看,然后再想着怎么做。但至少先要想办法将那包药给调换出来。” 莫妍犹豫了一下。道:“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万一季姨娘的孩子没有保住,能够更好的对付宋氏吗?” 璟瑜闻言脸色变了变。才幽幽的道:“我知道,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莫妍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言,让璟瑜想起了她那个无缘的孩子,勾起了她心中的隐痛。 “呃,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莫妍又问道。 璟瑜也没再多想。道:“等天黑了再去,前两天弄笛听说了这季姨娘现在服用的补药是在睡前服用的。时间上还来得急。” 晚膳过后,璟瑜就借口头痛不太舒服,天刚黑不久就早早的“睡”下了。因为头痛忌见风,她还将门窗都给栓上了。如果没有特别的意外,应该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从弄笛听来的八卦消息里,她早就知道了这位新宠季姨娘就住在离她不远的闻香院里。在这府里生活了十六的璟瑜对闻香院自然不会陌生。借着暮色和对府内地形的熟悉,她避过了好几波在内院里行走的下人,没花多少工夫就不声不响的就摸到了闻香院。 闻香院在宁婉儿出阁之前,是专门给宁家往来的亲戚女眷们暂住的地方。这个靠近后花园的院子只是因为种了不少诸如桂树、茉莉还有夜来香之类的芳香花草而得名,此外是个很平常的院落。只不过因为季氏喜欢,才被收拾出来拨给了她住。能单独得一个院子住,也是这府里说她甚得宠爱的原因之一。 一摸进院子,璟瑜就从淡淡的花香味中闻到了熬药的味道。她顺着药味很快就找到了这院子里加修的小厨房。看到小厨房里的灯光,璟瑜小心的走到了窗口处,向里张望,就看到了一个粗使打扮的婢女正在看着火头。火头上的药罐正渤渤的向外冒着白色蒸腾的雾气。 璟瑜没有在这个小厨房里看到那天跟在季氏身旁服侍的婢女,便猜测的对莫妍道:“还来得急吧?她如果真要下药,应该是端药过去的时候下才是。” 正说着,便听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一惊之下璟瑜也没多想,就闪身躲进了空间里。 她才刚一进空间,就被莫妍取笑她但小,因为那动静是一只花猫在院内的花丛里捕食弄出来的。被取笑的璟瑜也不着恼,只说自己这不叫胆小,而是谨慎。嬉闹了几句之后,璟瑜便决心出去找那个侍女,看看有没有机会将那包药利用迷药给偷换出来。 出了空间的璟瑜离开了小厨房,璟瑜顺着门廊悄悄向正房走了过去。大概是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很顺利的就走到了正房的窗口下。她正待故计重施的从窗口向里张望,却忽然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 “你打算这就么放过那个丫头?”一个沙哑难听的女声在屋里响起,在璟瑜听来这是个十分陌生的声音。 “不然怎么办?这一看就知道这只是宋氏身边那个蠢丫头的手笔,说不定宋氏正等着看热闹呢。她到是精明,打着一石二鸟的好主意,难道我就是傻的么?想借着那个琉璃那个蠢货弄掉我肚子里的种,再借此来摆脱那个蠢货,她想得美!那个蠢货还是留给她自己好好消受吧!至于我肚子里这个种,一定会劳动她亲自动这个手的。”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如果不是璟瑜对声音向来敏感,她还真怀疑会弄错了。这么冷的声音会是出自那天那个温温柔柔,说话细声细气的季姨娘之口。 “想不到宋家那个老头子,临到老了竟然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沙哑的女声道:“自家的女儿不受控制了,派个人过来掣肘她到也没什么不对。可偏偏竟然选 了这么个蠢物过来。被宋氏耍得团团转,竟然还一门心思的迷上了宁昶杰,想要巴上他给他做妾,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了。” 季氏冷哼了一声,道:“宋家的女儿向来都精明,但也正是因为精明过头了,总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又怎么可能任凭娘家的摆步来损害自己的利益?至于那个蠢货琉璃,虽然也很讨厌,但只要一想到她能膈应到宋氏,我就无所谓了。那么蠢东西,于我们的大计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说到女生外向,你真的决定不要肚子里的孩子?”那人问季氏道。 “嬷嬷,我进宁府为的是报仇,肚子里这个种生下来也是姓宁,是我们的仇人,我不会让他生下来。”季氏果决的道。 那个嬷嬷轻叹了一声道:“唉,这样也好。这都是冤孽。” 璟瑜能听得出季氏的声音虽然在竭力保持冷淡,但里边却有着微微的激动上扬。不过这并不是她现在最在意,现在最让她在意的是这个突然听到的秘密。季氏竟然是宁家的仇人,而她刚才话里的意思更是打算弄掉肚子里的孩子,并将其算到宋氏身上。至于宋家什么的,这个她到是早就有所预料,并不感到吃惊。 正在璟瑜为这个发现而震惊的时候,屋里的季氏又说道:“嬷嬷,那边来信了么?有没有查到现在住在掬月斋的小丫头是什么来历?” “查到了,那个丫头就是鄂国公府夏侯家的掌上明珠,小小年纪就封了县主的那个。”嬷嬷答道。 嬷嬷的这个回答让璟瑜骤然一惊。</P></DIV> <TR> 第一百零七章 惊闻 “原来是她!难怪小小年纪就一身的傲气,做别人家做客,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主人家留。我瞧着那天宋氏就被她弄得火气不小,却又偏偏不敢发作,真是有意思。”季氏颇为愉悦的说着,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颇为疑惑的道:“但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那样的身份?” 只听那嬷嬷答道:“听说这个小丫头是在两、三个月前被人在京城里绑架了。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几日的时间参与这件事或与之有关的人,几乎关满了京衙大牢和刑部大牢。那几日里整个京城都几乎被翻了个遍,都没能够将她找到。 不过没过几天,鄂国公府就传出消息说她人找到了,不过因为受了惊吓而生了病,又被送去了郊县的庄子上休养。自此就再也没有听说与她有关的消息了。到是这些绑匪所属的几个部族,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被这个小丫头的二哥、夏侯家的二少爷夏侯炯带人扫平了。 却没想到现在应该在京郊田庄上养病的人,却以祭庙行走徒弟的身份来到了这里。看来这里边应该另有文章。” “另有文章?莫不是……”季氏又接话道:“莫不是她根本就是鄂国公府交给祭庙那些妖人的人质?鄂国公府与祭庙暗中早就有所勾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嬷嬷沉声道:“那边也说了,让我们暂停原定的计划,不要轻举妄动。” “不行!这怎么可以?”季氏突然激动起来:“我忍辱负重以身伺敌的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现在却突然说要停止计划,那怎么可以?” 嬷嬷忙出声安抚道:“那边传来的消息只是说暂停,并没有说要取消。不过是推后罢。这么长的时间我们都忍过来了,就再多忍忍吧。如果真如你猜的那样,若是有祭庙暗中牵线让这宁家巴上了夏侯家,就必须得重新估算。不过应该也不会需要等太久的,复仇心切的不止是你一个人。这也不是得已,毕竟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计划不容有失,我们再也损失不起了。” 之后又过了半晌,才听季氏才恨恨的答道:“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季氏应答后嬷嬷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幽幽的发出了一声怜惜的轻叹。 在屋外偷听的璟瑜心里也乱成了一团乱麻,在发现里面的两个人将话题转到了日常用度方面之后,便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心神不宁的又悄悄的潜回了掬月斋自己的床上。 既然滑胎药的事季氏了若执掌,自是不用她再多事。孩子是在季氏的肚子里,季氏这个做娘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她)来到这个世上,像她这样的旁人就算再有心也是无用的。璟瑜虽然也为此感到难过,但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相较之下让她更心乱的还是季氏先前提到的。关于她自己的那番“人质论”的猜测。其实璟瑜早在看过洛城西郊收到的纸条后,心里就曾过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当时却是被她强行忽略,刻意压制了。现在被再次勾起,心里自然不好过。她对自己的定位是“人质”,但被人强掳来的。还是被家人“送”来的,其中的意义对她来说却是千差万别。 “莫妍,你说我真是被夏侯家‘押’给祭庙的人质吗?”璟瑜在心里轻轻的问。尽管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莫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璟瑜有些焦躁的追问道。 “不过有这个可能。”莫妍平静的道。 莫妍说完后,发现璟瑜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心中便不由一声暗叹。也许是因为前生至亲背叛的阴影过重的缘故。璟瑜这一世对于亲情的心态十分复杂。既渴望,又畏惧。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她在感情上也有些格外的敏感。只要事涉感情,便失去了平时的灵性。 莫妍想了想又还是补充道:“我说是‘可能’,并不是一定。只不过是其中一种可能罢了,相比这个可能,似乎另一种可能性更加合理。 你应该也发现了,‘夏璟瑜’似乎对那些祭庙的人另有意义。不然无方真人也不会对你口称‘殿下’,而这个原因却是老国公也知道的。那时空间里的那些东西,老国公便猜测是祭庙的人弄给你的。这也就是说因为这层我们未知的联系,或者在老国公眼里,祭庙与你来说大概是亲友或是别的什么亲近关系的所在。自然也可以看做可以放心托付的人。这样来说,便不存在什么‘人质’的问题。” 果然听莫妍这样一说,璟瑜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莫妍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觉得这季氏会是哪一方的人?” “我有种感觉,她可能跟那天夜闯掬月斋的那两个夜行人有关。你觉得呢?”璟瑜又反问道。 “我也觉得她很可能与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两个夜行人有关系。她和那个嬷嬷很可能就是那两人在这府里的联络人。”莫妍也赞同道:“再说不管他们是不是一路的,至少他们都跟这宁家有仇是真的。而且看来他们对宁家的忍耐似乎也到了一个限度,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对宁家发难。 在此之前你要好好想想,你的仇恨要怎么了结?是打算抢在他们前边,亲自动手?还是袖手旁观,由着他们动手,只在一旁冷眼等最后的结果?” 璟瑜很自然的顺口就答道:“当然是……” “你还是好好想想,别心急着做决定。”璟瑜才刚说了三个字,便被莫妍给打断了。 一时间璟瑜被莫妍提出的这个问题给问倒了。 有关于这个问题璟瑜并没有纠结太久,没过多久她就再次从卧室里偷摸了出去。因为今天她打算去邻近的蓟城附近的放粮放生,夏日昼长夜短,为了赶时间她也必须要出门得更早。 近来因为时常有“从天而降”的粮食出现在外郊,邛城城外的林子里山头上,每夜都会有不少难民徘徊。为的就是想要能够幸运的得到一袋粮食。也因为这个原因,近几日又有更多的难民在向邛城汇聚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尽管璟瑜十分想给宁家添点儿堵找点麻烦,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 关于这些莫名出现的粮食一直都有人在明里暗里的查找出处。也亏得璟瑜有空间关系,才能做得如果隐秘而没被发现。并且伴随着这些粮食动物的出现,也同时有了不少与此有关的流言。其中有一种说法是将其功劳归咎到了这邛城内的几个家族身上,其中势力最大的宁氏、宋氏等皆在猜测之内。虽然这种说法的市场并不是最大的,但璟瑜即使不想占这个功,也决不愿意便宜了宁、宋两家。 于是这几日她放生放粮的地方也离城越来越远,今天更是决心放到邻近的蓟城城外去。宁、宋两家虽然在蓟城也算是小有点势力。但那里宋氏的对头方家的势力要更大。方家是不会愿意看到有那种流言存在的,必然会有办法来化解、 蓟城与邛城的距离约有二百多里,是宾州境内距离最近的两座城池。还好璟瑜的空间里有几匹优化变异的骏马已达到了日行千里的速度。不然她还真难以做到。 也幸好聚集在城门外的难民,这时有不少都上山入林去碰运气找粮食捉鸟兽了。她离城的过程到也还顺利,只是当她在通向蓟城的官道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取出了一匹马,正要翻身骑上去的时候,却被莫妍提醒前边有了动静。前边十多里的地方正有两骑人马向她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璟瑜不得已只得又将马收入了空间。另外找了路边的一处灌木丛躲了进去,想着等这两骑人过去之后再走。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人骑这么快的马赶路。”璟瑜拍死一只在她耳边嗡嗡叫个不停的蚊子,嘟囔着抱怨道。 “确实有些不大对劲。”莫妍也同样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那马蹄声是越靠越近了。正在璟瑜安心的想要等这两骑人赶路过去的时候,不料却突然听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发出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与这个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惨烈的马嘶声,和人的哀嚎声音。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用看璟瑜也知道这是有人连人带马的摔马了。 随后的一声紧急勒马声之后。就听到有人急切的问话声音:“二狗子,你怎么样了?摔伤哪儿了没有?” 一个痛苦的声音应道:“啊……我的左腿给压在了马的身下,可能摔断了。” “别动,我来帮你。”另一个大概下了马,正在扶同伴起身:“真该死。蓟城竟然敢给我们换这样的马,他们也不怕耽搁了这八百里加急军情被上边问罪。” “啊……疼。疼死了……啊……轻,轻点儿……”被称为二狗子的人发出一边时不时的叫几声疼,一边道:“他,他们也不是故,故意的。这边旱情严重缺水少粮,官驿里还能找出两匹来更换的马,已,已经很不错了。至于问罪,那也要有机会才成。说不定……”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另一个同伴打断了:“好了,这话可不是我们能够说的。” 那二狗子却不甘的道:“怕,啊……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只不过是我俩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趟送的是什么消息。连京城都被‘二张’的叛军给攻陷了,皇上和他的那些后妃、儿子,还有京城里的那些权贵们,都南逃了,这大月王朝还有没有未来还真只有天才知道。” “好了,行了,别说了,你先忍着点,我扶你去我的马上。”他的同伴道。 二狗子担忧的道:“你这马也是蓟城同一个圈里换的,它能驮得动我们两个人吗?我那匹马怎么办?看样子它应该是摔断了脖子。” “你骑就好,我牵着走就行了。反正前边不远就是邛城了,耽搁不了多少时候。你的马只能放在这里,不然还能怎么办?”伴随着那个同伴说话声音的是一阵慢行的马蹄声。 在那两个传信兵慢慢走远后,璟瑜却还是呆呆的在灌木丛后没有移动半步。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京城陷落了?被张信平、张远良的人马给攻陷了?这不是真的吧?如果不是尚存一丝理智,璟瑜差点儿就冲了出去直接问那两个人了。 如果京城真的陷落了,那京城家里的人怎么样了?他们说京城里皇族和权贵们逃了不少,那自己家的人呢?璟瑜有些不敢想象了。半晌之后稍稍回过神来的她立刻连滚带爬的调转过身,飞快的向城内的方向跑去。</P></DIV> <TR> 第一百零八章 陷落 心急如焚的璟瑜跌跌撞撞的往城内跑,回到宁府路过正门时发现平日里这个时候只留着两盏灯笼的大门口,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大门洞开。一顶墨绿色的官轿和四顶略小蓝轿停在了大门口,大门两旁更有不少或腰间配着朴刀,或手里持着长枪的兵丁侍立在侧。这骤然紧张的气氛,一看就知道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璟瑜花费了不少工夫才躲过了突然增多的巡查护卫和差役,好不容易才偷偷潜回宁府内。宁府的内院里看着到还是和她离开前一样,依旧一片宁静。似乎并没有受到前院的影响,但有空间辅助的璟瑜却是还是发现这内院的暗桩却比她先前离开时要多了近三倍。就是有着空间的掩护,她都有好几次差点儿就被人发现了行迹。 不过即使如此,璟瑜还是按着前世留下的记忆又从内院摸到了前院,并且顺利的潜到有宁昶杰的书房外。 宁昶杰虽是武将,但却有个十分不错的书房。宁昶杰有不少机密要事皆是在这个书里与幕僚们商议的,所以平常不准人随意出入。只有那些深得他信任的幕僚家将才能进去里边,当然他也却喜欢在这里招待一些重要宾客。 大门口的那几顶官轿一看就知道是这邛城内重要的官员们的坐轿,再加上今夜那个八百里加急回送来的消息绝对称得上极为重大,璟瑜就知道他们一定会选择这个书房做应对议事之地。 果然这时的书房里也是灯火明亮,只不过没有一丝杂音传出。如果不是印在门窗上的诸多倒影不难看出这时里面的人数不少,璟瑜差点儿还以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地方。 好在屋内这种诡异的安静并没有保持太久,一个陌生年老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满屋的平静: “不知都督打算何时依照这道兵部传来的令谕发兵北上勤王?” “这……”被点名问到的宁昶杰似是有些犹豫。 在他犹豫的时候,又响起了另一个有些森冷的声音:“难道关于这道‘勤王’的令谕,宁都督你还有什么疑虑,所以不愿意遵行?” “当然不是!”对于这人的质疑宁昶杰果决的矢口否认。道:“宁某人身为大月承恩伯、且在盛年即官拜宾州都督掌管宾州行营大权,皇上待宁某人自是君恩深重。宁某人既然身沐皇恩,勤王之事自当是义不容辞势在必行之举。 只是这首令谕上只写了让本都督发兵北上勤王,却没有点明调往何处。传来的消息上只说被‘二张’叛军攻陷,皇上虽然在禁军的护卫下避出了京城,但却没有说出去向。也许是出于迷惑叛军的想法,关于皇上离京后的去向却是有两种完全不的说法。一说是前往东都陵城方向,另一说却是前往了与陵城相反浔阳行宫。 这样的情形却是苦了我们这样的勤王之师。从我们宾州去东都和浔阳却是两条不同的路,如果万一选岔了道,那要改道几乎会要原路返回。必然会耽搁不少时间。到时因此而铸成大错,那我宾州军便是大月王朝的罪人。” “说得好!都督说得甚是。我等身沐圣恩,如今圣上一朝蒙难。我等自义不容辞、肝脑涂地以君恩。”那老者像是被宁昶杰这番慷慨激昂陈词给感动了,道:“既然如此,那都督你的看法是……” “本都督认为在没有圣上的确切消息之前,暂时不宜轻举妄动。”宁昶杰答道。 “哼,”先前质疑宁昶杰的那个男人冷了一声。后又道:“说得到是好听,难道宁都督你就打算按兵不动的就这样干等着?前线一朝没有消息传来,你就一朝不发一兵一卒?这一样也是抗命!一样也是贻误军机!你这是居心何在?” “谁说本都督的意思是在这里干等?本都督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大人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抗令不遵的帽子强扣到本都督头上,你才是居心何在?”宁昶杰毫不留情的反驳道。 “张大人,切莫心急。先听宁都督把他的想法都说完之后再说。我想宁都督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不然圣上也不会让他执掌宾州大营这么多年。”又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加了进来。 宁昶杰像是没有听出这人话里不阴不阳的意思,而是很自然的将话头接过来继续道:“本都督会派出营中多名斥侯好手。先行一步去打探。当然这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想必前方兵部也会再传来确切消息,应该不会等多长时间。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先前准备好粮草兵马,一但有确实的消息传回来,也就能够立刻点兵出发。这样虽然看似有些耽搁。但实际上却以节省下不少时间。 ‘二张’叛军才攻下京城,除去劫掠一番需要的时间。巩固和消化也同样需要时间。想来不会对圣上那边穷追不舍,护卫圣上的几位公爷皆曾是沙场悍将,圣上那边短时间内是不会有问题的。只待各地勤王之师一朝汇聚,‘二张’那等跳梁小丑就没好几日可蹦达了。 再说现在宾州各城,包括邛城在内的不少城池外都有流民聚集。皆是因为对宾州大营的顾忌才没敢强行入城。一但他们得到宾州大营开拔北上勤王的消息,各城肯定不会再像现在保持平静。各城内虽也都有衙役捕快,但让他们对付少数的流民或许还成,但这却是不可能的。就说我们这邛城,城外的流民人数怕是与城内的人不相上下。东南地界的旱情一日不缓解,这城外的流民之数只会越来越多。一但他们发难,其后果也同样不堪设想。 不知张大人和安大人对大军开拔北上勤王之后,宾州各城的安危可有应对之策?” “都督说得有道理,‘二张’的叛乱之军原本不过是癣疥之疾。如若不是卢九龄那个庸材老货一时昏了头,将京畿附近拱卫京城的几支大军皆调往了西疆搞什么轮换,也不至于让那些跳梁小丑钻到这个短暂的空虚空子,酿成如此滔天大祸。 况且一但宾州大营的大军离开宾州之后,现在聚集在各城池之外对内城虎视眈眈的流民也的确是回避不了的大问题。一但有事。不但城内的百姓,哪是我等也怕是难逃大劫啊。 关于一点,张大人、安大人,你们若是有何好的对策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参详参详。”那老者似是被宁昶杰的说法给说服了,很是赞同他的话。 “这个……大军离开之后各城的安危确实也是个极大问题。”那个声音尖细的安大人似是被问住了,看样子他也确实没有好的办法。 另一位一直有些针对宁昶杰的张大人,也同样没了声响。 显然勤王之事是很重要,但他们自己的安危也同样不容轻忽。一但流民入城,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这些官宦人家和富户。他们的家人除了极少敏锐的人离开了宾州北上投亲之外,大多数都还留在了各地城里。若是失去了宾州大营的保护。等待他们家人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时间,书房内又再一次的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就连已经躲在了空间里的璟瑜都能感受到书房内此刻气氛的压抑。就连她这个知道宁昶杰想要拖延发兵的真正理由,绝不是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冠冕堂皇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特别是关于对宾州各城的安危的担心,确实十分的有道理。 只不过她现在最想要知道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关于京城陷落的事。尽管她现在恨不得冲进去,亲口逼问这些消息。但她也知道也许他们知道的事情也同样不多。毕竟连圣上出逃的方向他们现在都无法确定,其他京城的消息恐怕知道得也一样有限。 到现在为止,璟瑜所听到的内容差不多全是关于发兵勤王的争执。唯一与她所想知道的事有所关联的,也只不过那一句“护卫圣上离京的几位老公爷皆曾是沙场悍将”这一点。但京城里的老国公并不止祖父鄂国公一位,其中当得上沙悍将的也不仅只他一人,所以璟瑜还是很难确定这几位老国公中是否有她的祖父。 而且除了祖父之外。其他的家人的安危也同样让她十分担心。特别是大嫂冯心悦,她离开京城之时她已怀有身孕,算算日子也快到了要临盆的时候。可却偏偏遇上了这样的大祸。真不知道现在她到底怎么了。家里的人也没有能够跟着逃出京城。 正如宁昶杰所说的那样,“二张”的叛军入了城之外,必定会要劫掠一番。像他们鄂国公府这样的门第是绝对无法幸免的。被劫掠了财产钱物到是无所谓,但就怕那些叛匪之中的聪明人,会想到最值钱的不是东西而是人。 特别是他们夏侯家这种家中有人几乎可以决定一场战争胜负。这样人家的人怎么看也够得着奇货可居了。无论是卖好西凉。还是联络东南异族联盟,都会十分有用。不过璟瑜这时却也十分庆幸家人有这样的价值。因为如果他们真的没有能够及时逃出京城,又不幸落入了叛匪的手里,至少能够因为他们的价值而保下他们的性命。 又或许她弄错了寻找消息的地方,相比书房里的这些人,也许势力更为隐密复杂的祭庙那边会有她关心的这些消息。璟瑜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只是如果她想从祭庙那边打听这些消息,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不会今晚在季氏和这里一样,能够这么幸运的偷听到。 也许是时候主动去见见自己那个自打进了宁府,便极少在她面前出现的便宜师傅无方真人了。对书房里那些人讨论的内容失去了兴趣的璟瑜,像来时一样小心的离开了这里。</P></DIV> <TR> 第一百零九章 逃离 自从来到了宁府之后,无方真人就很少出现在璟瑜眼前。极少数的几次见面,都只是简单考校一下璟瑜对他交给她的医书所学的进度,回答几个璟瑜学习上的疑问,然后再根据璟瑜之前学业完成的进度布置一些下一阶段的学习内容,完全可以说是来去匆匆。这实在难以不令璟瑜怀疑他近来应当是另有要事在办。 而无方真人所在办事的“要事”,璟瑜多少也能够猜到几分。那天在洗尘宴席上出现的三个乔装异族更明显的就是冲着他来的,那一日他们所商议可都是谋逆的内容。再加上刚才宁昶杰极力反对出兵勤王,这其中若说没有关联怕是任谁都不会相信,无论宁昶杰的婉拒如何合理。 “看来这个世界怕是真要乱了,说不定那些人谋划的改朝换代还真可能会成为现实。”莫妍也有些唏嘘的道。 对莫妍来说,这大月王朝乱不乱,会不会改朝换代都毫无意义。这并非是她有多冷漠,而是出不了空间的她对这所谓的大月王朝完全没有真实感。换种说法,璟瑜所在的这个世界对莫妍来说就好比前世看电影电视一样,看上去真实得似乎解手可及,但实质上却是永远无法触及融入能够真实感受到的。这样实在很难让她对这样的世界生出什么感情来。 她对这个极可能崩坏离乱的世界所发出的唏嘘,更多的不过是因为璟瑜的原因。她知道无论重生后的璟瑜发生了多少变化,但有一点却是有打她骨子里就一直有没过发生任何改变的。那就是对平静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重生后她所做的一切,像是她积极融入夏侯家,利用空间出产与商少琛、祁梦哲搭上线,这些做法璟瑜虽说是为了站稳脚跟,累积将来向宁、林家两家复仇讨债的资本,但莫妍却是认为不仅止是如此而已。璟瑜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她的这些自立自强的做法,在潜意识里又何尝不是为了对平静幸福追求?可现在看来,似乎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追求也成了泡影。至少在这个世界重新安定下来之前是如此,一个战乱动荡的世界里是没有个人平静和幸福可言的。 璟瑜没有接话,作为一个骨子里平凡的小女子,她同样也不关心那张至高无上的宝座到底谁来坐。不过她再无知,也知道这关忽着夏侯一门的兴衰荣辱。但这些却也都不是她现在需要能够关心的事,所有的兴衰荣辱在她眼中皆不及家人的平安更重要。她现在所能做的,就去找无方真人,直接问个清楚。 是的。她打算找到便宜师傅无方真人之后,不再拐弯抹角、不再装傻充愣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个清楚。哪怕必须面对她一直以来都在回避的事,毕竟现在除了那些人再也没了选择。 紧绷着小脸的璟瑜直接去了无方真人在这宁府客居的前院客院。她虽一次也没有去过。但前世在这里的十六年也不是白过的。虽然绕了几次道,但到底还是找到了地方。 饶是决意到这里来的璟瑜之先想了多少种的应对方式,却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样的状况。她竟然扑了空!这下子璟瑜的心里更加焦急了,特别是还看到了一个一直跟在无方真人身边伺候的年轻道士,正在通明的灯火下指挥着宁家的人在匆匆的收拾东西。 “你先别急。先问问看。”莫妍让璟瑜先稳住。 强自镇定下来的璟瑜,寻了个机会从暗处走了出来,向那个年轻道士走了过去。 年轻的道士在看到璟瑜突然出现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抛下了正在收拾东西的人,向璟瑜迎了过来:“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师傅的。”璟瑜避重就轻的道:“对了,师傅呢?你们这里是怎么了?这么晚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也许是现场太乱,年轻道士也没心思深究璟瑜为何会这么晚了还来找师傅。被璟瑜这问。他立刻又起了自己现在身负的责任,又回过头催促了那些下人几句。之后才回过头答道: “师父今天下午的时候收到了师祖送来的一封信,然后就交待离开了一会儿。傍晚回来之后,就只说了一声他有急事要离开几日。现在他已经走了,不过临走之前他交待让我收拾的这些东西。做好离开的准备。”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璟瑜悬着心问道。 “没有。”年轻道士答得毫不含糊。 “那他有没有说他要离开几天?什么时候能回来?”璟瑜又追问道。 “也都没说。”年轻道士也跟着轻叹了一口气,道:“应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师傅离接信和离开时脸色都十分不好。” “那你收拾了这些东西之后怎么办?就在这时等着?”心凉了半截的璟瑜犹不死心的问道。 “师父是这样的吩咐的,我们做弟子的自然只能照做。”年轻道士说这句话的时候别有意味的看了璟瑜一眼,道:“对了,师父临走时还有特别交待过,让我跟小姐你说一声,让你安心的好好在这宁府里呆着,别胡思乱想。师父他也真是看重你,估计他没有带我一道走,为的就是留我下来照顾你吧。” 年轻道士的话里的不满璟瑜是全然的不在意,此刻她脑海里想的全是自己要怎么办?继续在这宁府里干等着?她现在就几乎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没有得到京城家人的确切消息,她肯定会食不知味,夜不安枕。 陡然的,一个念头忽然从璟瑜的脑海中闪过!离开这里,自己亲自回去京城那边找他们!即使找不到人,多少应该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这样的念头一产生,便再也打消不下去了。她越想越觉得这不失现在这个情形下最好的办法。 满怀着这样的心思,她也没有心情再留在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了。她有些心不在烟的跟年轻道人道了个别,就在对方狐疑的眼神里匆匆离开了。 “你真的决定就这么离开?”对璟瑜这样的想法莫妍却是有些迟疑。 “嗯,现在只有这样了。你觉得怎么?”璟瑜答道。 莫妍既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表示反对。而是问道:“那你想好怎么离开了吗?” 璟瑜想了想道:“京城陷落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的,那时一定更乱了。无方真人离开得那么匆忙那么急,应当也是出了什么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与京城陷落有关,但显然是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为了处理这个突发的状况,他们的章法似乎有些乱了。这对我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那这边宁家的事呢?”莫妍又问道。 虽然莫妍的这个问题看似十分简单,但璟瑜却明白这个问题所包含的深意意思。 她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明悟了什么道理的道:“事从权急,你是不也曾劝过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要分清楚对现在的自己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对这宁家的仇恨也好,对前世那个等到了死也没有得到的答案也好,对现在的我来说虽然还是很重要。但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宁婉儿了,而是夏璟瑜,对夏璟瑜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莫过于那些关心过她、给过她温暖的家人现在的安危。 你先前问过我,我与宁家之间的仇恨要怎么了结?是打算抢在季氏那些人前边亲自动手?还是袖手旁观,看着他们来做。自己在一旁冷眼等最后的结果?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可以现在就告诉你。 如果在我这边的事处理好之后他们的行动都没有结果,那时我就会亲自动手毁了宁家。但如果在此之前,他们办到了,那我就告诉自己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璟瑜的回答让莫妍很是欣慰。因为这在她看来也是璟瑜心智更加成熟的一种表现。这又让她有种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淡淡失落。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继续又问道:“现在外边很乱,你现在又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孩子。还是一个小女孩儿。即使是在平安盛世也不好一个人在外边行走,更何况还在现在的这样的乱世。” “我打算夜里骑马赶路,白天在空间里的休息。有你在,完全可以避开人群。如果白天赶路或是打听消息的时候,我可打扮成外边那些乞儿的样子。再小心一点也不是什么问题。”璟瑜很快想好应对之策。 莫妍听着似乎可行,就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弄笛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璟瑜先是一怔。然后狠狠心道:“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用药将她给迷晕了,放在空间里。毕竟如果我离开了这里,而留下了她,那她就是众矢之的,祭庙的那些人不会饶过她的。可空间这样关乎于你我生死的秘密又不能告诉她,就只好这样的办了。反正有你和灵泉在,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莫妍听璟瑜计划得还算周全,便再没有说其他。 说干就干,摸回掬月斋的璟瑜再次给整个掬月斋里的下人们下了超过之前几倍份量的迷药。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她们考虑,让她们有个理由来逃脱失职之罪。尽管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但她能够做的也只是这样了。 她将迷晕的弄笛收入空间内,放置在别墅中客房里叫做席梦思的床上之后,又偷偷摸到了一楼的一间杂物室,在里边搬了两只大概有璟瑜齐肩高的大杂木箱也收到了空间里,这才小心翼翼的避开院内的暗桩,翻墙离开了宁府。 空间里的莫妍看着两只满是灰尘的大杂木箱,好奇的问道:“这两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我前世的奶娘收拾的我小时候的一些衣物。”璟瑜有些黯然的道:“这些是奶娘打算以后回乡的时候带回去给家里的亲戚孩子们穿的。都是一些料子好,却不太显眼的旧衣物。这两只箱子就是她为此特地拜托来掬月斋打新绣架的一个木匠私下打的,箱子也是她放在那间杂物间的。除了我和她,就只有红玉和绿珠知道。” “那么怎么还在这儿?”莫妍随口问道。 “因为她没有能够活着等到能够带着这两只箱子回乡的那一天。在我十三岁的那一年,她突然患了恶疾过世了。其实现在想相,所谓‘恶疾’怕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我依稀记得她‘患病’的前几日,就有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好几次看到我的时候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璟瑜嘲讽的道:“不过也幸得如此,这两箱衣物才能够保留下来。你不是听说了么,宁大小姐留在府里旧衣裳早就因为一场小火灾全都给不小心烧掉了么? 这一路回北上回京,怕是没什么机会去买衣服了,这里边应该有能够用得上的,所以就想着找出来带上。其他用不上的,留下也算是一个想念吧。现在除了我自己,宁婉儿这个人的存在怕是已经被彻底的遗忘了。” 璟瑜跟莫妍说这些的时候,脚下却是半分也没有慢下。她再次走到城内的街道上时,就发现街道上多了不少差役捕快巡夜,像是开始了宵禁。路经城门时,也发现了城门上更是多了不少全副武装的军士在严阵以待。这情形明显就是在为京城陷落的消息传开后做准备。 璟瑜避过这些人,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前几日出城时的一处小洞钻了出去。耐着性子回到了先前的地方,毫不回头的骑上了空间里挑出的最好骏马,飞快的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骑马上路的时候,宁府里的掬月斋却是灯火通明。那个年轻道士一脸铁青的站在脸色同样十分糟糕,连头发也没有来得急绾上的宋氏的身边,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几个用了好几桶凉水才泼醒了的下人,高声喝道: “人呢?那个丫头,还有她的侍女人去哪里?” 一脸苍白的秋燕和燕雯、燕霜,只知道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是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其实年轻道士自己也知道,再怎么责问怒斥这几个明显被下了重迷药的侍女下人,也是不可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但他却无法控制的这样做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将自己的愤怒和恐惧发泄出来。他简真无法想象师父和师祖知道那个臭丫头丢了之后,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他虽然不知道那个臭丫头到底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师父和师祖他们的看重,但他却知道以师父和师祖对她的重视,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出了这样纰漏的自己的。 “去找!快去找!还不快派人快去将人给找回来!”年轻道士恶狠狠的喝道。 此刻的他更恨自己先前在师父的院子里见到她时明明发现了异样,却没有能够立刻就过来看看,而是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 宋氏虽然对年轻道士喧宾夺主的行为十分不满,但她到底还是忌惮于对方的身份忍了下来。对那些看着自己,等待自己吩咐的护卫下人们点了点头,让他们照着这个年轻道士的话去做。 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在自家内院里丢的。无方真人将他那个徒弟托付给了自家,现在人丢了,等无方真人回来可真不好交待。 同时她也对自家内院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十分震怒。那些贼人既然能够无声无息的从这里绑架两个人离开而不被他们发现,那么如果这些贼人的目的是要她和老爷的命,那也一定能够做得到。只要想到这一点,她便觉得这夏夜的夜风也有了几分寒意。 ps: 大章求票!</P></DIV> <TR> 第一百一十章 猎户 连夜逃离邛城的璟瑜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离开会对宁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过即使她知道,她也完全不会在意。如果祭庙的那些人真将自己弄丢的事怀疑或是迁怒于宁家,她只会拍手称快。不过无论她还是莫妍,都认为这件事并不会影响到于宁家与祭庙之间关系的根本,顶多也就是让他们之间生出一些芥蒂,于大势大局无关痛痒。 不过她们却是不知,她们大大低估了璟瑜对于祭庙的意义。她们没瞧在眼里的这一点点芥蒂,却对宁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让祭庙的那些人对整个宁家的能力都有所看轻,从而大大影响了整个宾州宁氏一门在他们眼中的价值。没有能够得到祭庙出世派鼎力相助的宁家别说逐鹿天下了,到了后来连原本算计好的退路都给搭了进去。盘踞宾州百年的世家,就此消散在了这个波澜壮阔的年代。当然这也是后话了,至少在目前祭庙那些人还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家还是能够继续风光一段时间的。 璟瑜的骑术早在空间里练得可称得上炉火纯青了,再加上胯下被取名逐月的良驹与之配合无间,经过连夜的疾驰,终于在天亮之后遇到了一处三岔道。这让璟瑜不由得后悔出逃前竟然忘了偷一幅地图出来。 正如宁昶杰那时说的,万一走岔了道,怕是会耽搁更多的时间。无奈的璟瑜只能想着寻个地方找人问问路,再做选择。她记得刚才在路上离得不远的地方似乎经过了一条山道。那条山道口好像竖了一块界碑。她打算再回去那个地方看看,也许那里能够找到有人的地方也说不定。 做下决定的璟瑜只得调转马头,又往回骑了一会儿。只是这次到是放慢了速度,为的就是想要看看附近有没有有人烟的地方。 一夜疾驰的颠簸让璟瑜很是有些吃不消了,人困马乏之下她就想着是不是先回空间里休息。正在这时,她终于到了那块刻着崮山两个字的界碑处。 璟瑜向莫妍问道:“这条山道看上去像是时常有人走的样子。你说这里通向的地方会不会有人居住?” “可能吧?这些脚印看上去还很新。不过就算有,应该也有段距离。至少超过了我能感应到的地方。”莫妍答道。 虽然莫妍这样说,但这却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希望了。感觉体力已经到了极点,再也支持不下去的璟瑜将马骑到了这山下的林子里,然后连人带马的进到了空间。她是急着想找人问问路,再看看能不能再打听到一些北方的消息。不过却不是现在,她得养足了精神才好去找。 在空间里的别墅前,璟瑜下马的时候差点儿都站不住脚。不但两腿打颤,双股内侧更是被磨得火辣辣的疼。对这样的不适,有过好几次同样经验的璟瑜已经有些习惯了。她按照以往的做法。先去灵泉的浴池里泡了个澡,治疗一下腿上的磨伤。然后回到别墅里好好吃了一顿莫妍为她准备好的吃食。 当将最后一个鲜肉饺子沾上特调的辣油吞下肚子后,满足的璟瑜再次无比真诚的向莫妍致谢。因为这些都是莫妍特别为她准备的。莫妍自己现在的状态虽然看上去与一般常人无异,但实际上却似是一个虚态的存在,自然也吃不了东西。对于一个原本就是个吃货的人来说,自己吃不了,却还要为别人准备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绝对是件非常痛苦折磨的事。可是她却还是这么做了,这完全是出于关于自己,这如何不让她心生感动? 吃饱喝足的璟瑜又在别墅里常住的次卧里好好的睡了一觉,补足了精神头,这才在其中一只大杂木箱里翻出了一套合适现在身量的旧衣给换上。然后在莫妍的提醒下,又将这身衣服和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些灰。然后提了一个装着一些米粮和旧衣的大旧布包裹出了空间,回到了之前消失的那片林子里。 璟瑜顺着山道向里走,走过了好段崎岖的山路。突然就被莫妍提醒在前方的林子有两个人也正在向这条山道方向走过来。璟瑜有些紧张的深呼了一口气,这才继续没停的顺着山道慢慢的走。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大一小两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 其中小的那个是一个看上去与现在的璟瑜差不多大模样清秀的男孩儿,他身上的麻布衣裳虽然有些脏,但却能够看得出是精心补过的。男孩儿手里拎着一只有着好几个补丁的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口袋。尽管看不到里面,璟瑜却依据其凹凸的外形猜想里边装的应该是土豆蕃薯之类的能够食用的根茎。这不大的布口袋只装了大约三分一。 走在这小男孩身后一脸警惕的男人穿着一身同样破旧的麻布短打衣裳。他的肩上扛着一只猎叉。上边挂了两只瞧着有些瘦小的野兔。腰里也别着一只长着长翎的野鸡。 看到他们似乎有不错的收获,璟瑜也稍稍将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瞧两个人的样子。应该就是这里的山民,而不是那些饿红了眼,发展到了吃人的暴民。这让璟瑜安心了不少。 在璟瑜看见这两个人的同时,她也被那两个人给发现了。 那个男人拉着想要过来的小男孩,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在没有发现附近还有其他人后,这才向璟瑜问道:“小丫头,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这里?你家的大人呢?” “我是跟家人逃难出来的,与家人走散了,我想去晋城等他们。到了这里迷路了,想要找人问问路。”璟瑜小声的答道。 晋城地处大月南北的分界线,明阳山——月渡河的中间,自古便是南北交通的要道所在。璟瑜想要回京城,无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最近的一条道绝对要经过这里。 那男人却并没有完全相信璟瑜的话。他看璟瑜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有些旧有点脏,但却能够看得出是好料子裁的,做工也很精细。更主要的是她璟瑜身上那身旧衣也难掩的气质,让他不禁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哪个权贵人家里逃出来的逃婢。 那小男孩儿拉了拉男人的衣摆,道:“阿爹,这个妹妹好可怜,不如我们先带她回去?先生去过晋城,让先生给她指个路好了。” 璟瑜一听小男孩说这里有人知道去晋城方向的路,也立刻眼巴巴的看着男人。 尽管男人对璟瑜的来历还是有些疑虑,但看了看两个孩子期盼的眼神,还是心软的答应了。不管是难民,还是逃奴,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自己等人注意点,也弄不出什么大事。 男人向小男孩点了点头,小男孩立刻高兴的向璟瑜走过来,一把拉起了璟瑜的手对她道:“小妹妹,我们走。一会儿我娘煮地瓜粥,我的那一份分给你。” 璟瑜一时不察才被这孩子捉到了手,等她回过神后立刻就反射性的将他的手给甩开了,然后人也倒退了好几步。 小男孩有点被璟瑜这突然的不友好给吓到了,他以为璟瑜是在嫌弃他的手脏,稍稍粘了一点灰的小脸霎时涨得通红,一时间手脚也不知道要如何放才好。 “小丫头,小凤也是个丫头,不是小子。”显然那个父亲看出问题的关键,顿时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然后才对他儿子,不应该是女儿道:“小凤,你娘常说你是个假小子没一点儿姑娘家的样子,你还不在意,难怪会被人误会。” 男人这一说,璟瑜和叫小凤的小丫头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误会,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这到也接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生性大方的假小子小凤很快就恢复了伙活泼的性子,走到璟瑜身旁开始问长问短的关心她。 璟瑜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与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平等交往过,这让她感觉有几分新奇,同时也对这个叫小凤的姑娘很有好感。这小凤姑娘若说还有什么地方像个真正的小丫头,那就莫过于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嘴了。其喜欢说话的程度只怕连她身边最爱八卦的弄笛也比不上。 没一会儿,璟瑜就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他们家是这里名叫上山村的小村子里的寻常猎户。这个叫上山村的地方是这崮县里最穷的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八、九户人家几乎都是猎户。因为没什么出息,就连收税的小吏也不光顾这里。再加这上山村位置在偏僻的山里,所以这一**逃难的难民到也没有找去过他们村里。 虽然这崮县也同样受到了旱情的影响,但却比更南方的地方要好上不少。至少山上的几处山泉并没有完全的干涸,所以这山上猎物虽然减少了很多,但也并没有完全灭绝踪迹。村子里的日子,勉强一点也还是能够过得去。虽然依旧清苦,但在这个时候比起很多地方已可算是桃源一般的存在了。 璟瑜正边走边默默的听着小凤说话,突然却听到莫妍忽然出声提醒她道:“璟瑜,这个猎户应该不是像这个小丫头说的那样,是什么寻常猎户。瞧他走路姿势和呼吸的样子看,绝对是个练家子。” 被莫妍提醒的璟瑜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对莫妍道:“确实是这样。特别是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气质,让我感觉有些熟悉。” “那就没错了,你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行伍出身的人所特有气质。这种气质在国公府的时候,你可见得不少。”莫妍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道。</P></DIV> <TR>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留 关于这个猎户似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发现,璟瑜虽然也有着一点点的好奇,但却并不打算去刺探别人秘密。她只不过是个过路的路人而已,问到去晋城的路如何走之后就离开,以后怕是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至于她为何会放心的跟着这样的陌生人进到听着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山村里去,而不畏惧于他们也许并不是好人的这种可能。一来自是因为莫妍也没能从他们父女俩的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恶意,二来也是有空间这种强大的倚仗的存在。用莫妍常说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只有这个神奇的空间一天还存在,那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哪个龙潭虎穴,都没有她去不得的地方。她被绑架离开京城之后,之所以能够处变不惊,也正是有此倚仗。 这对父女带的路并不好走,一路崎岖。如果不是璟瑜现在体力已经被调理得不错,平日在莫妍的监督下在空间里也多少做了些锻炼,再加上刚才又在空间里好好休息过补充过体力了,根本不可能跟得上他们父女的脚步。饶是如此,等他们所说的上山村真正出现在眼帘时,她也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夹背了。要是再远一点,路再难走一些,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够再坚持多少时候,能不能坚持到目的地。 走在前边领路的男人也感觉璟瑜有些撑不住了,于是在村口的地方停了一下。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他原本为会拖后腿的璟瑜,真心的称赞道:“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个小丫头的体力还算不错。” “还……还好。”璟瑜扶着村口的大石碾,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小凤的体力可比我强多了。不但走那些难走的山路如履平地,还连气都不带喘一口的。” “哈哈……”男人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道:“那怎么能相比?小凤可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假小子,不但体力过人。而且从小就野惯了,上山下河就没什么能够难得倒她的。就连村里几个年纪比她大一两岁的小子们,在打猎捕鱼这些猎户活计上也难有比得上她的。这可把她娘给愁死了。” 男人虽话是这么说,但从他的眉眼里还是能够看出他对自己女儿被养成了个不输须眉的“假小子”这件事还是很是得意的。 小凤站在她爹身旁,也一样面有得色。显然她对此也一样十分引以为荣。 “小鱼,虽然比不上我,比村里其他的几个小子也要差上一点,但比起山下其他村子里的那些小丫头还是强很多的。那些小丫头,一个个娇气得很,怕是一辈子也赶不上我。但是你要是以后能够再多练练。将来就算及不上我,也不会差我多少的。要是你拜我为师,我一定会将我会东西全都教给你。到时候我们带着打的猎物。一定能够馋死那些小丫头。”小凤提起那山下的那些娇气丫头时是一脸的不屑,在看向璟瑜时却是充满了期盼,显然小凤十分想要璟瑜能够成为她的同伴。 璟瑜看着小凤有些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不由露出一抹难得的微笑。两辈子都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璟瑜自然清楚那些所谓的“娇气”丫头们对小凤会有多么排斥,她很理解小凤内心深处并不想真正成为一个孤独异类。想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的心情。从某方面来说,她内心也是十分羡慕小凤的这种真正自由的无忧无虑。但她却知道羡慕归羡慕,她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小凤还没有等到璟瑜的回答,就被她爹一巴掌拍到了脑袋上:“你这丫头自己胡闹就算了,竟然还想带着别人一起胡闹。人家小鱼可和你不一样是个野丫头,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孩子。你可别将人给带歪了。人家只是路过,还要去晋城寻亲呢。” 她爹的这一巴掌对小凤来说也许是早习惯了,根本就无关痛痒。不过她听到她爹说的最后一句话后。还是泄了气,看向璟瑜的眼神里是充满了遗憾。 正在这时一个须发皆白老头背着一只药篓,从另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山道上下来,看见了璟瑜等人招呼道:“大柱,你和凤丫头回来了?看样子今天的收获很不错啊!两只野兔、一只野鸡。村子里可有好一阵子没人有这么大的收获了。” 小凤立刻将手里的布口袋塞到了璟瑜的手里,然后跑到老头跟前一边殷勤的接过老头背上的药篓背到自己的背上。一边对老头表功道:“那是,三太爷爷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只野鸡可是我下的套儿套住的。两只野兔也是我撵的,阿爹才能叉得到。晌午的时候,三太爷爷记得来我家吃小凤猎的这些好吃的。” 老头笑呵呵的将自己的药萎交给小凤,嘴里带着几分宠溺的道:“是,是,是。小凤是咱们村最厉害的猎手。小凤出马,绝不落空。晌午的时候三太爷爷一定去尝尝小凤套的野鸡有多好吃。对了,你娘的药应该也吃得差不多了,晌午的时候三太爷爷一道给你带过去。” 小凤她爹姚大柱忙道:“那就谢谢三叔公了。您也别这么夸这丫头了,瞧她那副得瑟样儿,她娘要是听见了可不得了。” 这位三叔公显然也知道小凤她娘头痛的问题,于是没有再接话,而是将眼神转向了陌生的璟瑜。他用那双略带混浊的老眼将璟瑜打量了一遍后,道:“这位小姑娘是哪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姚大柱和璟瑜都还没有来得急回答,就被一旁的小凤给抢着将璟瑜先前的那番说辞给她三太叔公说了一遍。 这位三叔公听后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说了句“这年头谁也不容易”。之后又告诉姚大柱,一早先生有事不在村里,也许要明天才能回来。就让姚大柱就收留璟瑜一天,等明天先生回来之后就带她去先生那里。看那样子,似乎也同样不太相信璟瑜的说辞,也不怎么情愿将璟瑜留下。 “太好了!小鱼,你今天就住在我家吧!”小凤十分开心璟瑜能够多留一天。 对这位三叔公的态度璟瑜并不在意。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似乎有些诡异了。如果不是适逢乱世,自己的年纪尚小,瞧着没什么危险,怕是连这村也不会让进。更别提还勉强的收留自己一夜了。她在乎的是那位能够给她指路的先生,竟然这么凑巧的不在村里。 尽管她十分心急着回京城,但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她记得一路上似乎没有看到别的有人烟的地方,如果要再去另找,只怕也同样难以如愿。更何况也不一定能够好运的遇到认识路的人。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生活的一亩三分地,自然也就不会认识路了。现在她甚至只能庆幸还好只要多等一天。虽然有空间的璟瑜并不在乎这村子里人的收留,但对人家的这份心她还是十分领情的。 三叔公住的地方就在村口不远。小凤将三叔公的药篓放到了他的门口。就告别了三叔公回了小凤的家。 小凤家与村子里其他的屋子一样,都是茅草土屋。这村子的屋子若要说什么与其他地方的贫苦农家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每家每户的土屋都砌着一人多高的厚土墙。小凤告诉璟瑜。这么高的厚墙,是用来防山上狼和其他猛兽的。还说自从开始闹旱灾后村里被山上儿狼群袭击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不过她让璟瑜别怕,在前几次的袭击中狼群都没能在这里讨得了好之后,近来狼群已经不怎么来了。前些时候下过几场小雨,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山上的情况已经好些了。再说狼群即使再来,以前在这里讨不到好处,现在也一样。不过是为他们村里增加点肉食罢了。 空间本来就有狼群的璟瑜对狼群虽然忌惮,却也没多少害怕。 她跟在小凤父女身后进了院子,就看到一个单薄瘦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年轻妇人一脸病容的依在门口,微笑的看着他们。 见到妇人。小凤脱欢的扑了过去,兴奋的向其献宝道:“娘,我们回来了。我和阿爹打了一只野鸡和两只野兔。还好运的挖到了一窝地瓜。” 妇人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看了眼璟瑜道:“你这丫头,有客人在还这么没有规矩,也不怕让客人笑话你。” “不会,小鱼是来我们村里找先生问路的。先生不在。我和阿爹就留她在咱们家住一夜。娘,你说好吗?”小凤拉着她娘的衣摆。撒娇的道。 妇人被她摇了两下,忙道:“好,好。只要这位小鱼姑娘不嫌弃我们家简陋就好。” 璟瑜忙走上前福了一礼道:“伯母你们不嫌弃小瑜就好,谢谢伯母你们愿意收留小瑜。” 尽管这才刚见面,璟瑜却从小凤她娘身上的气质看出她绝非如自己先前预料的那样,是个普通的山野村妇。而应该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曾经家境不错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变故,会嫁到这旮旯里的小山村来落户。 “小凤她娘,你怎么又站在门口。你身子还没好,万一吹了风加重了病情可怎么好。”一旁的姚大柱将猎物和猎叉放下之后,便对站在门妻子轻责道。 小凤她娘微笑着道:“我想着你们父女应该就要回来了,就想先去将厨房里煎好的凉茶给拿出来。没想还没跨出房门,你们就回来了。” “你怎么又煮了凉茶?你也真是!你自己的药喝了没有?”姚大柱关心的问道。 小凤她娘点了点头,道:“已经喝了,不过那是最后一副了。 ” 姚大柱一边去厨房里将妻子准备的凉茶端出来,一边道:“没关系,三叔公说晌午的时候过来吃饭,会带新配的药过来。” “可是……” 小凤她娘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姚大柱给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三叔公的这些药先吃着,等再过两个月,我就去北面给你寻枝好参回来配药。三叔公不是说了,等药都配齐全了了,你的病就能够治好。”</P></DIV> <TR> 第一百一十二章 援手 从姚大柱手里接过茶碗的璟瑜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忙向一旁正在大口灌着凉茶的小凤问道:“伯母的病很严重吗?” 听到璟瑜的问题,小凤一直表现得十分乐天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难得的染上了几分轻愁。她将手里的已经喝空的茶碗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拉着璟瑜去到一边后才叹了声气黯然的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娘的身子好像一直都不好,总要喝药。特别是这一两年,家里的汤药就没有断过。三太爷爷一直说我娘的药里要配上好参才能更有效果,但阿爹说若不是三太爷爷能上山帮咱们采些药,就凭咱们家里的进项早就连现在吃的药也早就吃不起了。别说好参,就是一般的参须末子都不是每次都能配得上的。 因为买不起合用的好参,我阿爹就打算自己去北方寻参,只是不放心我和我娘,才一直拖到现在。三太爷爷说我娘的病现在用参沫已经没用了,阿爹这才下了决心今年去。如果我早些长大就好了,一定能够猎到更多的猎物,赚更多的钱给娘买好参。那样阿爹就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我偷偷听先生跟阿爹提过,现在外边很乱,北方正在打战,坏人更是到处都是。可偏偏是这个时候阿爹要去北方给娘寻参。阿爹拜托先生,将外边这些事瞒着娘别让她知道。唉。如果我长大些,就能替阿爹去了。” 璟瑜听小凤这么说,心里也微微泛起了几分苦涩之意。她看着像是失去了不少精气神的小凤,也有些不忍。 于是璟瑜又追问道:“你三太爷爷有说过需要什么样的好参吗?” 小凤也没有多想,就答道:“三太爷爷说最好能有一枝百年参龄的,如果没有用两支六十年以上的也行。阿爹去附近的城里打听过,真正五十年以上的山参就要百两以上的银子。百年以上就更别提了。更主要的还是百年以上的山参,就是有钱也没处买。不是被店家当作了镇店之宝,就是早早的卖给了那些怕死的富户做补药吃了。” 说到这里,她做了一个咬牙切齿的模样,狠狠的挥了挥手道:“等将来我再长大一点,就去猎大虫,换了钱就将那些药铺里的好参全都买回来!让那些有钱没病拿这些救命好药当补药吃的富户们也没处买去!” 不知道为什么,璟瑜竟然难得的些心虚起来。她虽然没有买过山参,但好像也是小凤暗恨的那种拿那些珍贵救命药材当补药吃的人。用好药做的药膳、参汤什么的,她可没少吃过。虽然那些好药材都不是在外边买的。而是空间里产的。不过这样似乎更可恶? 璟瑜和小凤在这边说话的时候,小凤她娘已经被她爹姚大柱劝进屋去休息了。姚大柱自己拿着今天难得的收获进了厨房,就开始忙和起来。小凤见到后就让璟瑜去歇着。自己就去了厨房帮忙。 璟瑜并没有进去屋里,然是就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坐了下来。远远的看着他们父女俩人忙和。到不是她不愿意去帮忙,而是她实在不会这些活计。升火做饭这种事,在她两辈子所学的课程里都没有。 “莫妍,我第一次种的那些山参。应该快要百年了吧?”璟瑜在心中暗问道。 “早有了,第二次种的都有百年了。”莫妍对空间里的一切都了若执掌:“你想要送一支给这一家人?” 璟瑜点了点头答道:“嗯。这对我们来说几支山参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他们家来说却是事关全家未来的幸福。北边正在打战,姚大叔要是真去,别说是找山参了,怕是能不能囫囵到达山参的出产地都是另一说。再说你不也说过。这世上的好参哪里是那么容易采的。如果真要如咱们空间里那样容得采得到,那也不值那样的珍贵的价钱了。还有这山……”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也没说不送。”莫妍打断了璟瑜的长篇大论,而是道:“我知道他们家的人人品不错,但也正因为如此,恐怕不会愿意收下对他们来说那么贵重的东西。” “这个我知道。我想过了,等走的时候直接留下就行了。”璟瑜说了个不算是办法的办法。 莫妍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太靠谱。但也想不出要有什么不对的,也就没有反对这个主意。 厨房的门大敞着,璟瑜能够看到姚大柱在那里给两只野兔剥皮放血,小凤在点火烧水准备收拾野鸡。父女俩的动作都十分麻利,一看就知道是平常做惯的。 姚大柱很快熟练的将两只野兔收拾好了,他看到大锅里的水还没有开,便将半只野兔和刚剥下来的野兔皮另外放到了一只竹篮里,交到了小凤的手上,又在小声的在小凤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小凤就点了点头,拎着竹篮出了门。姚大柱在小凤耳边的耳语自是瞒不过有空间的璟瑜的,璟瑜知道姚大柱这是让小凤去她隔壁家换点糙米来,好招待自己这个小客人。 知道原委的璟瑜顿时有些内疚了,她想了想借着包裹的掩饰从了一个白色的布袋出来,里边是莫妍帮着给装的三斤精米。 璟瑜拿着装米的口袋进了厨房,将布袋放到了灶台上,对姚大柱道:“姚大叔,今天做饭就做这个吧。” 姚大柱疑惑的打开了口袋,在看到里面装着的精细白米之后立刻黑了脸。他将布袋又小心的系好,交到了璟瑜的手上,道:“这米你自己收好,留着以后的路上自己吃吧。大叔家虽然没有这样的细粮,可也不会短你一口吃食。” 姚大柱的拒绝是在璟瑜的意料之内,璟瑜并没有因此而着恼,而是耐心道:“姚大叔,你误会了。小瑜知道大叔不会短我的吃食。我这只包裹里带着的米粮也并只这一袋,但我这一路上都没有吃过。这不仅是没有煮食的锅,更是因为根本就不敢拿出来。 您知道我是打从南边逃过来的,那边一直都缺粮得厉害。我一个小女孩儿拿着这么多的米粮。若是被人发现了怕是连小命都不能保住都难说。米粮这东西份量还重,带着还影响速度。因为这个缘故,我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没跑得急就落到那些吃人的暴民手上了。可真要让我将这些米粮给扔了,我又舍不得。只好就这么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些米粮都要成了我的心病了。 正好遇到了大叔您这好心的一家人,所以就想着干脆就在这里吃了。也正好让我减轻负担,还能省得再继续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至于到晋城的这一路上的吃食,您大可不必担心。其实我也跟小凤一样,会套野兔摘野菜,之前的一路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我瞧着到了这里旱情就没有那边严重了。想必只要过了渡月河这缺粮的情况就会好上不少。我身上还有不少钱,到时就更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姚大柱听到璟瑜这番话,虽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但却也还是觉得有些道理。一旁的璟瑜见他有些动摇,又忙将包裹里的一些衣物换成了一袋五斤的白米,并将其也拿到了灶台上,再接再厉的道: “其实剩下的这些米也还要麻烦姚大叔您。其中一些我想麻烦姚大叔您帮忙做点饭团,明天给我带两个上路。剩下的想厚颜跟你换半只野兔。烤成肉干一道带上。希望大叔您能答应。” 姚大柱一听璟瑜这补充的条件,顿时这立场就更动摇了。虽然这野兔近来也难得打到,但这几斤白米却更加难得。这些白米做成粥,对妻子的病也能有些好处。 想到了妻子的病,姚大柱还是一咬牙应下了:“换半只太少了,大叔换一只给你。这些都是难得的精细白米。就是太平的时候价钱也不便宜,更加别说现在。即使是换上一只,也是大叔占了便宜。” “姚大叔。这么热的天,您让我带一只,吃不了坏了也只能浪费啊。”璟瑜说着,就看到姚大柱的脸又要变了,忙道:“好。一只就一只,我收下了。” 见到璟瑜同意的了自己的交换意见。姚大柱心中虽还是有些惭愧可松了一口气。而璟瑜想着反正离开的时候再在他们家留几只活野物也没差,也同样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在姚大叔从三斤装的布袋里小心的取了一些白米,出来打算掺在地瓜里熬个粥时,小凤也从隔壁换东西回来了。她提着的竹篮里放着一只缺了口的陶碗,比一般饭碗要大上几圈的陶碗里放着大半碗发黄的陈粮糙米。 小凤眼尖的看到了她阿爹手里的白米,立刻惊呼一声。在知道这是的璟瑜带来的之后,她看向璟瑜的眼神都变亮了。 到了晌午的时候,那位三叔公果然带着几帖药过来了。在吃饭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小凤她娘,都对午膳能够吃到白米粥十分意外。在从小凤那里得知这些白米是璟瑜用来换一只野兔之后,两人看向璟瑜的眼神都有些微的不同。 午膳的时候早就在空间里饱餐过一顿的璟瑜根本就不饿,但却在小凤一家的殷勤劝慰下愣了喝下了一碗山菌野鸡汤。这碗鸡汤虽然不错,可也还是及不上璟瑜以前吃到过的珍馐极品。不过璟瑜却是觉得这别有一番风味的鸡汤喝得她心里暖融融的。 到下午,小凤就揣着弹弓挂着小网带着璟瑜去了村后的山上,打算在采些野菜的同时看能不能好运的打点小鸟或是别的什么。这对璟瑜来说,却整好是个不错的机会。她故意趁小凤不注意的时候,从空间里放几只野物出来。喜形于色的小凤所有的心思都被这些猎物给吸引住了,完全没有去想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野物有么多的不合理。 小凤也确实没有吹牛,她愣是用弹弓猎到了两只远比上午带回的两只肥硕得多野兔。而璟瑜更是趁她专心打野兔的时候,在一个应该是干涸了的水洼子的坑里扔了一头弄伤了脚的大野猪。 因为自己的收获而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凤被璟瑜叫来看到这只伤腿,在哼哼叫的野猪之后更是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连璟瑜都顾不得招呼的就跑下山去叫人了。 被丢下的璟瑜自然不会在意,她看到小凤落下的捕鸟网后,更是又从空间里弄了两只同样不瘦的野鸡放到了网里。横竖她之前就跟姚大柱说过自己也会捕猎,到也不怕他怀疑。弄完了这些的璟瑜就随意的捡了稍干净的地方,垫上了一块帕子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莫妍就告诉璟瑜小凤带着一帮子五、六个男人回来了。</P></DIV> <TR>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开 听到来了人,璟瑜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从山下她们时的方向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好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带路的小凤,她此刻的脸上早没了下山去叫人时的兴奋与喜悦,代之是一脸焦急之色。不过这脸上的愁云却是在看到璟瑜的身影之后,就立刻烟消云散了。她更是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蹿到了璟瑜的跟前,一手拉起璟瑜的胳膊,一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语气很是后怕的道: “还好你没出事!都怨我刚才一时高兴得忘了形,将你一个人丢下了。忘了你和我不一样,对这里不熟。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阿爹他们一定饶不了我的。” 她这话音才刚落,就听到身后她父亲姚大柱粗着嗓子在后边嚷道:“就是现在也一样饶不了你!难道阿爹和你娘就是这样教你招待客人的?” 也许是因为看到璟瑜毫发无伤,小凤心中的愧疚之意也消散了不少。她回过头对身后的父亲道:“阿爹,我知道错了。小鱼也没出事,您就别再念叨我了。” 这几句话的工夫,小凤身后跟着的包括姚大柱在内的五个人也都来到这个坑边。除了姚大柱之外,其他的四个人年纪虽然有些参差不齐,但个个都是顶个儿的壮实汉子。他们都没有空着手,有的扛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有背着一大缧的粗绳子,还有的拿着一些竹制的兽夹和绳套。 小凤父女俩的这番话自然也落在了他们的耳朵里,其中瞧着年岁最长、个头最小的那个汉子接话道:“小凤,你阿爹可没说错。你不是常嚷嚷以后要做一个出色的女猎人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却了忘了做猎人最重要的一点,细心呢?你回去说这片山围子出现了好多的猎物,那么怎么就没有想到小猎物多了,就会引来猛兽?别说对你这位小朋友了。就是对现在的你来说也都危险了。” 小凤一听这人的教训,小脑袋立刻耷拉下来,老实的应道:“是,大伯。小凤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璟瑜虽然觉得小凤这模样儿有点儿可怜,可她知道这位大伯教训小凤也是为了她好。再说这样的情形,连她父亲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就更没有她这样一个孩子插嘴的份了。 “咦,这两只野鸡是哪来的?”垂下脑袋的小凤这时才发现璟瑜脚下不远地方的那两只被网着的野鸡。 “呃,你离开后我网到的。”璟瑜小声的答道。 小凤看向璟瑜的眼神立刻又不同了。她道:“先前你说你也会打猎,我还以为你是吹牛的,没想到你看着虽然也和山下那些丫头一样娇娇弱弱的。可还真有两手。” 璟瑜笑着没有接话,到是她大伯走了过去看了看网里的两只野鸡,然后有些疑惑的道:“这种野鸡似乎有些不一样?我们这儿以前好像从没见过这种的。” “是吗?有啥不一样的?”小凤立刻被她大伯的话给吸引了过去。 她大伯又看了看道:“品种不一样,个头也在壮实得多。” 背着粗绳的那个年纪看着才刚出少年步入青年的汉子也走了过去,看了看才道:“大概是从别的比较远的地方跑过来的吧?以前这附近的不都捉光了么。” “应该是这样吧。”她大伯点了点头。两道浓黑的眉毛却是皱了起来。 姚大柱和其他几个人在看到他大哥皱眉之后,脸色也多了几分凝重。 小凤也发现现场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便拉了拉那个青年衣袖,有些迟疑的问道:“栓子哥,这是怎么了?来在多了这么多的猎物难道不好吗?” 一旁的璟瑜也同样很是疑惑,她虽然在听到他们发现这些东西不是原产的时有点儿心虚。但倚仗着他们就是想破头也不可能想得到这些野物的出处,也就只是仅限于此而已。但在看到这些人并未因为多了这些口粮而兴奋,反而还流露出了几许担忧之后也是十分的不解。听到小凤也问了这样的问题。她立刻就竖起了耳朵等待这人的回答。 “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那很可能也会有猛兽跟着它们跑过来。那样最近我们村里怕就会不大太平了。”被称栓子哥的青年严肃的答道。 他这样一说,无论是小凤还是璟瑜都懂了。小凤虽然很想拍胸脯说那正好,说不定她娘的药费就有着落了。但看到长辈们都如此担心之后,也明白事情可能没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原来如此!璟瑜到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虽然明白这些人的担心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的。可是却又偏偏不能够说出来。 “如果是一般的猛兽也就算了,万一跟来的是一群狼。可就坏了。”另扛着粗木棍的汉子又接了这么一句。 汉子的话让小凤的脸色大变,尽管之前她还跟璟瑜吹嘘狼群都不能在他们村子里讨得了好,但实际上每一次狼群来袭有多凶险她也是知道的。 一旁的姚大柱见闺女有些给吓着,忙转过话题道:“好了,先把坑里的大家伙给弄回去,然后再好好商量商量。” “大柱说得也是,啧啧,这个大家伙比小凤说的还要大,要将它弄回去,可得费好大一把子力气。不过肥点儿好,有油水。”扛粗棍的汉子看着坑里还没有断气的大野猪,眼珠都有些发绿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很同意他的说法,于是一帮子人就忙和了起来。帮不上忙的小凤就拉着同样搭不上手的璟瑜,去附近放兽夹了。 这头大野猪虽然确实十分有份量,但几个汉子也并不只是看着壮实,确实都有着与之相称的实力。尽管费了不少工夫和力气,但这头大野猪到底还是给他们轮流着抬回了村子。 这大野猪也算是白捡的,从弄它回来到后来杀猪分块村里几乎家家都动了手出了力,最后就给每户均分了。只因为小凤和璟瑜是发现人,才给多分了些。两只猪蹄和下水也分给了他们家。 杀猪的时候璟瑜没有跟小凤去看那个热闹。而是留在她家里陪着她娘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似乎默契的避开了一些打探的问题,就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内容。 托那头倒霉野猪的福,这天的晚膳格外的丰盛。除了病弱体虚的小凤娘安氏只喝一点儿三叔公交待做的猪肚药膳之外,个个都吃得眉开眼笑的。就连璟瑜也被气氛感染得多喝下了一碗地瓜粥。 到了傍晚,日落的时候,姚大柱就离了家去了她大伯家。为的就是商量以后这段日子如何应对可能跟着这些小野物过来的猛兽。一心想当个好猎人的小凤想要跟过去,却又不想再将璟瑜一个人留下。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璟瑜主动说困了,想早些休息。 小凤兴奋的跟着她阿爹去了她大伯那里,而安氏在喝过汤药之后也早早的就入睡了。璟瑜被安排在另一间靠后的小凤的屋里。 在莫妍确定安氏睡着之后。璟瑜又一次悄悄的摸上了下午放野物的地方,在他们下午设下的陷阱、兽夹、猎网之类的捕猎工具上都放上了猎物。此外就只多放一批数量不大的小野物。之所以没有如最初时决定的和其他地方一样放上一大批,也是被他们的那些担心提醒了。她虽然没有放出猛兽来。但却保不齐还真有别的地方的野兽被这充足的食物给吸引过来了。如果真是那样,她这就是在帮忙,而是在招灾了。 动作熟练的璟瑜速度不慢,很快就做好了这些又回到了小凤家。 璟瑜回来之后看到小凤父女俩还没有回来,就闪身进了空间。在莫妍的帮助下开始准备离开时要留下的礼物。一支一百二十年的山参。之前在京城时给家里人准备的日常用的参片、灵芝片,一小包红花,还有一小瓶蜂蜜。这些东西全都用一块细绵布给包在了一起。 璟瑜原本还着要留下两百斤粮食,却遭到了莫妍的反对。莫妍说这包药的体积到是不大,勉强可以说是包裹里原有的,但两百斤粮食就没法儿解释了。这个世界可不比她生前的地方。大多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非科学的东西。这里的人可都是信奉鬼神的,万一要被看出了什么再被加以联系。可就前途堪忧了。毕竟她们也不清楚这些猎户的底细。璟瑜到底不是那种莫妍常说的圣母,被这一提醒也就没有再做坚持。 准备好这些东西的璟瑜,又在空间里吃了些水果才离开。璟瑜回到现实之中没有多久,小凤父女俩就回来了。兴奋得眼睛都有些发亮的小凤很想跟璟瑜这个新朋友再说说话,却发现璟瑜已经“睡觉”了。于是只得也悻悻的跟着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璟瑜就被小凤叫了起来。告诉她村里的先生已经回来了。她并没有跟着璟瑜去先生那里,而是跟着父亲和其他大人去了昨天设陷阱放套的地方去看看有什么收获。璟瑜发现了小凤在提到这位先生时似是有些发怵,也就没有要她跟着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顺着小凤指的路,璟瑜很快就找到了位于村子中间的那座院子。那座院子的院门是开着的,她走近之后就看到一个年约四旬一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站在院子里与昨天见过的三叔公说话。 正在璟瑜犹豫着是不是要等一会儿再过来的时候,院子里说话的两个人也都看到她了。 中年文士微笑着对璟瑜招了招手,道:“进来吧,小姑娘就是三叔刚才提到的那位要孤身一人去晋城的小鱼姑娘吧?” 璟瑜走过去,微微福了福身道:“是的,先生。还请先生能为小瑜指路。” 中年文士打量了一下璟瑜,有些不大赞同的道:“晋城离这里可不近,就是乘马车也有两天的路。你一个小女孩儿,就靠着一双脚就想走去晋城,真是太胡闹了。” “先生,之前的路小瑜也是这么一个人一双脚一路走过来的。虽然小瑜看着是有些柔弱,但已经能够好好照顾自己了。”璟瑜不为所动的继续道:“小瑜担心家人,必须要尽快赶去晋城,还请先生成全!” 看着先生依旧不大赞成的样子,一旁的三叔公年拈着花白的长须道:“这个小丫头确实有些能力,昨天独自一个人一会儿工夫就捕到了两只野鸡。这身看着比小凤丫头还要强点儿。如今这个世道,如果不早点儿学会自立自强,怕是根本活不下去。她也是一片孝心,你就告诉她晋城的方向怎么走吧。” 见三叔公发了话,中年文士又仔细的打量了璟瑜一遍,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三叔说得对,如今这个世道还真是……唉……人各有命,你既然执意如此,也就不拦你了。你等一会儿,我去画张图给你。” 没一会儿,他就回屋里拿了一张墨迹未干的黄纸交给到了璟瑜手里。璟瑜接过之后郑重的向他道了声谢,就拿着这张新画的简易地图离开了这院子。 中年文士看到璟瑜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之后,有些懊恼的对身旁的三叔公道:“三叔,你为什么……” 三叔公有些浑浊的老眼里流过一抹精光道:“尧之,这个女孩儿绝对不简单。强留她在这儿,对咱们对她来说也许都不是件好事。” “可是……” “好了,没什么好可是的。她应该立刻就会离开,那就这么定了!你也不必想太多了。你还是继续跟我说说你这趟出去,都打听到了些什么消息。” 被称为尧之的中年文士还是有些想不通,想要辩解两句,却再次被三叔公打断了。 …… 拿到地图的璟瑜满心都是立刻离开这里,完全没有心思留意身后的动静。她兴冲冲的回到了小凤家,向安氏提出了告辞,婉拒了安氏的挽留之后就留下了昨天准备好的包裹,匆匆的离开了这里。</P></DIV> <TR>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随 俗语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上山村虽然不置于在山上很高的位置,但离村下山的崎岖山路也很不好走,远不像昨天去的山围子那边全都是一路缓坡。不擅如此的璟瑜下山之路自是慢了不少。 就在她一路小心的眼看就要到达山下的那块界碑处时,忽然听到莫妍告诉她身后有人追过来了。莫非是留下的东西这么快就让他们发现了?璟瑜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非但没有慢下来,甚至还心急的加快了速度。她可不想与人再推来推去,谢来谢去的白耗工夫。 这人一心急,就容易忙中出错。本就不擅长走这样崎岖山路的璟瑜一个不留心,就踩到了一块松石,狠狠的摔了一跤。若不是已经到了山脚下,这个跟斗可摔得可就会麻烦大了。不过即使如此,这一跤也跌得不轻,山路上总少不大大小小的石块,这人一摔上去,可磕得不能算轻。 “怎么又这么不小心?搞得好像小脑发育有问题一样。”莫妍看到璟瑜手上被尖利的石头擦出的血凛子,不由有些无奈的嘟囔道。 疼得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没能爬起身的璟瑜可不管什么小脑大脑的,她的注意力全都被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给占满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要尽快离开避开身后的追来的那些人。 璟瑜想要进到空间里去用灵泉治疗一下,却被莫妍阻止了:“来不急了,姚大柱跟那个叫赵二栓的青年已经看到你了。” 听到莫妍这样说,璟瑜不由暗暗懊恼。自己真是个笨脑子,刚才怎么没想到先躲进空间里,等他们寻人不着回村之后再出来赶路也是一样啊。怎么就一时迷了心窍的想要跟这些山里人比脚力呢? 就在她心中无比后悔的时候,姚大柱跟赵二栓已经加快了速度赶路了过来。 “小鱼,你摔伤哪儿了?”姚大柱关心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璟瑜。想要仔细给她检查一下,但到顾忌她是个女孩儿。虽然说年纪与自己的女儿仿佛,但到底也是个十来岁的姑娘了。 璟瑜再一次试着从地上爬起来,道:“没,没伤到哪里。” 她这话到不是客气,跟上次一次在四季行辕时摔的那一次不样。上一次她扭伤了脚踝,可这一次她并没有摔伤筋骨全都是皮肉伤。只不过她被养得身娇肉贵的,这皮肉之伤伤的地方多了,也同样疼得难受得很。 姚大柱见状忙伸手帮扶了一把,在他的帮扶之下璟瑜总算是从地上站起了身。一旁的赵二栓也帮着将掉到地上的那只干瘪的布包裹拾了起来。拍了拍上边的灰后就交到了姚大柱手里,让姚大柱递还给璟瑜。 姚大柱放手接过干瘪轻飘得几乎毫无份量的布包裹,眼神立刻黯然了几分。他记得昨天刚见到璟瑜时。这个背在她背上的布包裹的体积在她小身板儿的比较下显得多么巨大,份量显得多么沉重。但是现在却像是完全被掏空了一般。不过想想那两包共计九斤重的精米,再想想放在小凤衣箱里的那只装着老参药材的布包,没了这些东西,这只布包裹不变得干瘪轻飘了才奇怪吧。 “小鱼。大叔……”姚大柱手里抓着布包裹,后面的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般,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谢谢?未免太轻。且不论昨天的那几斤白米,即使璟瑜找了那样的理由,姚大柱也知道她其实是为了给安氏养病用的。至于那包药材,对他们家的意义就更不必说了。因为妻子的病。姚大柱这些年对山参也有些研究,那只单独用帕子包着的老参不用找三叔公来看,他也知道绝对有百年以上的参龄。另外的参片、灵芝片还红花什么的。那品相也都是上品。就那一包药材的价值,就是一个普通猎户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看着姚大柱眼中那难以掩藏的感激之意,璟瑜也确定他一定是发现那包留下的药材了。怎么会这么快?她藏在小凤的衣箱里,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现得太早或太晚。不想太晚,自是不愿意耽搁安氏配药治病。也是不愿意让药材的药性太过流失。而不想太早,就是不想见到眼前这样的场面。 璟瑜从姚大柱手里接过做样子的布包裹。然后道:“大叔不必太过介怀,相逢即是有缘,那些东西虽然看着贵重,但其实……” 还没等璟瑜将准备用来当借口的“歪理邪说”说出来,就被姚大柱的话给打断了:“小鱼,大叔知道你是心善的好姑娘,你送的那些好药能够给你伯母治病救命,大叔也只得厚颜的领了你的这份天大的恩情。可话虽是如此,大叔却不能因为你仗义疏财,就白白占你一个孩子这么大的便宜。大叔是个穷猎户,身无长物,只有这一身力气,如今就卖与你小鱼了。” 璟瑜听了姚大柱这番话,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姚大柱看着璟瑜半天没有任何表示,不由得有些心急了,忙又道:“小鱼,大叔也知道自己并不值这个价,但除此之外大叔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报答你的这份恩情了。大叔虽然做不了什么大事,但在小鱼这一路北上的过程中还能够帮得上一些忙的。” “何至于此。那些药材是我自愿送给伯母的,既是送的,又怎么能够挟恩求报?”终于弄明白了姚大柱话里意思的璟瑜也回过神来了,忙将头摇得像泼浪鼓一样的推辞道。 姚大柱一听璟瑜的拒绝,顿时急得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他是个粗汉子,本就擅言辞,一急之下就更是说不出话来了。他这样的人也最是认死理,正如他先前说的那样,他是绝计不肯白占璟瑜一个孩子这么大便宜的。现今世道正是越来越乱了,那些珍贵药材的价值也愈发的高了。特别是像百年山参这种能够吊命救命的东西,怕是更加的有钱都处买去。如果不是因为妻子的病实在不好继续拖下去,他根本就没想过接受这些药材。 一旁的赵二栓见状忙道:“小鱼姑娘,我们知道你是个好人。既是如此,你就别为难柱子叔了。婶子等着那些药材救命,你若是不肯接受柱子叔的跟随,大柱叔是不会受那些药材的。这样岂不是有违你的初衷?你一个小小姑娘家,孤身在外行走自是有许多不便之处,有柱子叔帮你打理一些杂事你也能方便不少。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让柱子叔继续跟着,等找到了你的家人之后,你再让柱子叔回来就好。” 璟瑜正待再继续推辞,这时空间的莫妍出言阻止了: “他的话也有些道理,别的还好说。只是你一个半大的女孩子,如果要在外边打听什么消息确实不大方便。而且就像这个赵二栓说的那样,等你找到了夏侯家的人之后,再让他回来也是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他也算是回报了你的赠药之恩,你也能够在外行事更加方便。” “可是……”璟瑜听得虽然有些心动国,但还是有些顾忌。 “我知道你顾忌的是他是否可靠对吗?”莫妍对璟瑜的那点儿心思是了若执掌:“虽然我们还并不清楚他还什么别的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非奸邪之辈,是个人品不错可以信任的人。即使万一真有什么利益冲突,相信以也不会出卖你。 以前就跟你说过,有时恩大也会成仇。那些东西对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却是挽救了他妻子的大恩,你不如就给他一个回报的机会,不然以他这样忠直的性子,如果不让他回报,这迟早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那样的结果也会是你想要的吧?” 莫妍的这番话勉强打消了璟瑜的顾忌,她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答应之前却还是告诉他们,她的目的地并不是晋城,也有可能会是京城。之后,又将她所知道的有关京城陷落于“二张”叛逆之手的事实告诉了他们,然后才让姚大柱好好评估一下风险再决定是否依然坚持他的决定。 姚大柱听完璟瑜的这些话,既没有一点意外也没有一丝动摇。还是坚定他之前的允诺,要跟着她北上。而跟着他的赵二栓,也说他想要出门见识见识,并没有既定的目的地,便想跟着他们搭伴而行。看着赵二栓身上背着的两个包袱,璟瑜将否决的话又咽了回去。看这样子,无论她是接受与否,这两个人都做了跟着她上路的准备。 答应了让他们跟着的璟瑜,几乎是立刻的又有些后悔了。这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突然想起如果是她一个人,她就能和来时一样从空间里牵马出来赶路。可现在有了这两个人在,她就不好明目张胆的将马从空间弄出来了。没有马,这让她怎么赶路?真的依靠自己这双脚,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赶到晋城,甚至赶到京城?</P></DIV> <TR>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路遇 发愁着怎么赶路的璟瑜也不是没有想过从这间里挑出三匹马来,放远一些当作无主之物,然后再以“凑巧捡到”为由子来解决脚力的问题。不过再三斟酌之后还是抵挡住了这样的诱惑,放弃了有这个想法。 且不说这马匹不比她先前放出去的那些野物,就算出现得有些突兀,但总也说得过去。这南方的丘陵地带山头是不及西面和北面的山峰雄伟险峻,但连绵起伏的有少地相连相通的地方。野物们为了生存,由这个山头迁徙到那个山头的情况虽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 可马匹这种管制类的牲畜就不一样了。这里并不是产马的地方,若说是野马那是行不通的。而算作是他人的失物,以姚大柱这样的人是绝计不会去凭白占这个便宜的。一来是有违他的品性,二来空间里的那些马匹匹都不是凡品,在这样的世道能有这样一匹好马的人也绝对不会没有一点来历,就算只为不点染上麻烦,他也不会去“捡”这个便宜的。 一时想不到好办法的璟瑜只得暂时继续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依靠自己这双脚。只有等走到下一个有人的地方之后,再看看能不能买上几匹马或是雇上一辆马车。 璟瑜被姚大柱和赵二栓护在中间,顺着官道向北走。一路上姚大柱也跟璟瑜说起了他是怎么能够这么快发现璟瑜留下的那包药材的。 原来璟瑜离开姚家,姚大柱和小凤父女俩就提前回了家。他们去到山围子那里,发现昨儿无管是布下的陷阱,还是设下的捕网绳套几乎是无一落空的满是收获。这样丰盛的收获在上山村已是多年没有遇到过了,再加上如今又正当缺粮少食的时候,这样的盛况就更激动人心了。别说从没有过如此见识的小凤了,就是跟着去的大人们也一样激动不已。 小凤因为太过兴奋激动。一个不小心就被捕网边的一丛灌木将衣服挂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小凤平常虽是一副假小子的做派,但到底也是知晓女孩儿的羞耻的。于是便央着她阿爹先带她回家换身衣裳。回到家后她原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换件衣裳就再回去的,不想在打开衣箱取衣服时就发了璟瑜放箱子里的那个细布包。本就好奇心重的小凤几乎是立刻的就将布包给打开了,然后就发现了里边的东西。再之后,就是姚大柱和安氏也看到了那些东西。他们夫妇两个商量了几句之后,姚大柱就飞快的收拾了两件衣服来找璟瑜了。至于赵二栓,则是在村口处遇到的。 弄明白原委的璟瑜不由暗叹,这莫非就是天意?这个问题就连莫妍也没有答案。 姚大柱和赵二栓都是猎户山民,平常崎岖不平的山路都能走得如履平地,更何况这平坦的官道。就更不在话下了。璟瑜虽然因为莫妍的督促平常在空间里也锻炼不少,但也不过就只是比平常同龄的孩子要体质强一些。再限于年纪的关系,身体还未生长完全。才走出十里地她就有些不行了。 姚大柱便张罗着在路边一处还算干净阴凉的地方暂时歇歇脚。璟瑜喝着姚大柱递过来的水囊里装着山泉水,很是有意不好意思。因为有空间的存在,她根本就没准备水囊,到了这时又不好再拿出来了,只好喝姚大柱准备的。现在这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这一囊水若是喝完了,就没处好补充了。可自己的脚力又实在不争气,被自己这一拖累,还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到姚大柱提到能够暂时落脚的村子。 其实她不知道,她能坚持走这么远,已经让姚大柱二人有些刮目相看了。尽管璟瑜一直没有提过她的来历。但他们都能看得出她这副身娇肉贵的样子,肯定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那种平时养尊处优的,没经历过风雨。也没吃过半点苦头的。不然也不那样天真大方的,就将身上傍身的所有的米粮药材都送他们这样萍水相逢的人。一样一个娇小姐,能坚持着走这么远的路,如何不令他们另眼相看? 姚、赵二人心中想些什么,璟瑜既不清楚也不关心。她现在真是累得荒。挖空心思的只想着要如何摆脱眼下这种状况。再继续这样步行下去,别说是到京城了。就是晋城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得到。 正在她想着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时,一队车马正从他们刚才的方向行驶过来。璟瑜三人听到动静后全都望向了这队车马。这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好奇,因为旱灾和战乱的关系,这条官道早就没有以前那么人来车往的热闹了。除了那一**逃难的流民,和换防的军队之外,已是鲜少有像他们这样的普通行人,就更毋论这样的车队了。 “看着样子这队人似是来头不小。”姚大柱在看清队伍中骑在马上的骑士后,眼瞳孔不由微微的收缩一下,似是自言自语的道。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动作,但一旁的璟瑜敏感的发现他几乎是立刻的就绷紧了身子竖起了防卫。这不由让璟瑜的心也跟着紧紧收缩了一下,警惕了起来。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宁家逃出来的,也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人会就此做罢,任她飘然而去。她能肯定那些人一定会派出来追捕自己。 这些人不会就是追兵吧?正在璟瑜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人如果真是来追捕自己的,那自己要如何应对时,那车队已经不紧不慢的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夏小姐?前边的可是夏小姐?” 这时璟瑜却突然听到一个似是有几分耳熟的声音从车队里传过来。璟瑜寻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皮甲的高大骑士骑着匹黑马从车队里出来,向她这边过来了。 “这是……这是楚昭谦!豫王府的世子,楚昭谦!”璟瑜在心里对莫妍道。 “对,没错,就是他。”莫妍肯定了璟瑜并没有看错。 看到有人朝着他们过来,姚大柱和赵二栓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在看到璟瑜脸上的惊讶之后,便知道来人这声“夏小姐”的确是在叫璟瑜。并没有叫错人。 “原来我真的没看错人,真是夏小姐你。”走近的楚昭谦翻身下马,看向姚大柱和赵二栓的眼神满是犀利:“贵府不是说夏小姐在京郊的庄子里养病,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璟瑜一时也没有想到楚昭谦可能误会了姚大柱两人,她现在十分高兴能够遇上他。她几乎是迫不急待的就走上前去,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反问道:“世子怎么也在这里?世子可知道京城的消息?” 楚昭谦看到璟瑜对她身边的两条壮汉并没有任何的敌意,便猜到自己可能误会这两个人了。只是他依然还是对璟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身边还跟着这样两个的看着并不像是他们府里护卫的人的情形十分怀疑。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合适弄清问题这些的时候,既然璟瑜没有表示受这两人的胁持,他也暂时放心了不少。 他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面上却是半分也不显的摇头道:“我上月就陪着母妃离京办事,至今都没有回过京城。在前天就收了关于京城陷落于‘二张’叛匪之手的消息,除了知道圣上避出京城安然无事之外。就是自家府里的消息也不清楚。 这次京城陷落得太突然,‘二张’的叛军在攻进城内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继续追击圣上等人,而是关闭了所有城门,切断了京城与外界的联系。 不过我认为二张’逆贼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在京城根基太浅。如果不如此做根本控制不住城内的形势。但他们即使是这样做了,这种情形也同样控制维持不了多久。京城里没有来得急逃出来的那些人家,可都不是吃素的。想必现在已经有消息从里边流出来了也不一定。” 他明白璟瑜问京城的事,应该是想要打探她的家人鄂国公府众人的消息。只是他也确实没有撒谎,京城陷落得太突然,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暂时失去了联系。对于京城内的事,他确实并不知情。 听他这样说,璟瑜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心里准备。楚昭谦也跟自己一样,这方向正是自南而北上。她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报着想豫王府家大业大,即使再不受待见,作为世子的他手里多少也有自己的势力。别的不说。消息来源上就比自己要多得多。 “那你这是要……”璟瑜看着他身后的车队里有四辆马车,心里不由又升起了另一个念头。 楚昭谦回头看了一眼放慢了许多速度的车队。道:“我也是收到了消息,想要先赶往晋城。到了那里,应该就能打听到一些京城的消息了。” 听到楚昭谦此行的目的地,璟瑜不由眼前一亮。她心里很是想让跟着他们一起上路,自己能搭个顺风车。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毕竟她与楚昭谦虽然也算是认识,但也不过只是一面半之缘,说过几句话而已。也没听说她家与豫王府有什么交情。这位世子爷尽管上次在会真观的山上偶遇时对自己也算是亲切,这次也算是他主动招呼自己,可她却没有忘记,这位世子爷在京城可是有名的冷情冷性,至少绝对不是个热心人。 她舅母虽与他祖母老王妃有亲,但且不说她家现在与舅家有多疏远,京城是个人就知道这位世子爷与家中亲长的关系有多紧张。那位老王妃虽然也看重他,但他在豫王府的艰难处境也一样离不开他那位好祖母,他会不会给那位祖母和自家舅妈这个面子还有些难说。 他那车队一看就知道应该是有女眷同行的,自己一个小女孩儿本就是个负累,而姚大柱、赵二栓对他们来说更可算是来历不明的人。就一般看来,现在外边这样乱,带上自己这样三个人保不齐就是祸患。 这样一想,璟瑜那想要搭便车同行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 楚昭谦看着璟瑜那变幻不停的脸色便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便试探的的问道:“你莫非也跟我们一样,想要去晋城打探消息?” 璟瑜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答道:“正是。” “如果夏小姐也同路的话,不如跟我家的车队一起走吧。一路上并不太平,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楚昭谦并不算热情,但却很诚恳的提出邀请。</P></DIV> <TR>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同行 终于听到了自己所想的话,璟瑜心下一松。正想要立刻就应下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世子说这趟离京是与令慈豫王妃一起,那不知……” “母妃现下人就在晋城。”楚昭谦像是知道璟瑜顾忌,解释答道:“我母妃在晋城有处陪嫁的院子,现在她就暂住在那里。这几辆马车里的人是母妃的娘家亲眷。” 听到楚昭谦如此说,璟瑜这才心头一松。如果豫王妃也在这里,于情于礼自己都得先去给豫王妃问个安。但一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却又不是那么合适。心中更是暗暗有些后悔,若知道在上山村自己会遇到姚、赵二人的跟随,早些将弄笛放出来就好了。有个侍女陪同,总归要好一些。即使依然有些于礼不合,但多少总比现在要强。 在刚才以为自己避不过见豫王妃时,还暗自的自我安慰,如今是正逢乱世,自己又未及笄成年,若真被传出去,顶多也就只是被人笑话不讲究,应该还够不上有损及闺誉的程度。她这番担心也并不全是为了自己,更多其实是怕让人觉得他们国公府的教养有缺,给他们夏侯家抹黑。 虽然这车队里的人也是豫王妃娘家也就是眼前楚昭谦外家的亲眷,但以前就听说他们并非京城人氏,门第也并不显赫,应该没人会认识自己。只要眼前的楚昭谦能够答应对他们隐瞒下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到了晋城之后,再寻个机会将弄笛弄出来就好,反正自己对他们说的也是自己与家中之人失散了,在晋城这样南北要道的地方重逢,也没什么奇怪的。尽管自己选择与楚昭谦同路,除了是想要借个脚力之外。也未尝不是因为他那句到了晋城就能收到京城的消息。比起自己和姚大柱他们去四处打听的消息,楚昭谦的消息来源应该更加准确可靠。但即使是如此,到时侯她也可以另外找个住处,并不一定要往豫王妃跟前去凑。 做了决定的璟瑜做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答应了楚昭谦的邀请。不过同时也十分委婉的将自己不愿暴露身份的难处向他提了提。对世情的了解远在璟瑜之上的楚昭谦当然明白璟瑜的顾虑和难处,他本就没有想要声张的意思,自然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放心不少的璟瑜不由对他露出了个真正感激的笑容。然后就带着姚、赵二人加入了豫王府的车队。 姚、赵二人对这样的安排到不排斥,甚至还有些松了口气。他们虽然并没弄明白璟瑜与这豫王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大概可以看出应该是他们两家之间应该有些交情。他们早就猜到过璟瑜的家世应当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简单,不然也不会随身带着那么好的药材。不过这并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对他们来说无论璟瑜到底是个什么出身。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快意恩仇,他们只知道她对他们有恩便成了。 现在这样的安排甚至让他们放心不少。尽管他们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但双拳总是难敌四手的,现在又是这么个世道,这一路北上很难说会遇到什么事。以他们的眼光不难看出这队人马里有不少好手存在,若这一路上真遇到个万一。也总比只有他们叔侄二人更能够保全璟瑜的安全。 姚、赵二人被分别安排到了两辆放置行李的马车上,而璟瑜则被楚昭谦亲自领到了一辆马车前,对她道:“这车里坐着我的一位表嫂和一位表妹,还有表嫂带着的一个小表侄。应该有些挤,但现在也只有这样的条件了,还望不要嫌弃。” 璟瑜摇了摇头道:“应当是我承蒙世子不弃好心收留才对。哪还能挑三拣四的说什么嫌弃。如果不是遇到世子您好心施以援手。我这样一路步行还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够赶到晋城。是我要感激您的好意才是。” 楚昭谦也没有再与璟瑜继续说这些客气话了,他走到马车边小声跟里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璟瑜上了这辆车。 进到车里的璟瑜果然就到了一位身穿石青色素服。头上只戴着一只式样再简单不过的银簪,年约二十许的少妇。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大,同样一身有蓝布素衣的稚童。这两人应该就是楚昭谦刚才到有那位表嫂和小表侄儿。只是瞧他们母子的这身打扮,和少妇那眉眼之间难掩的凄楚,应该是家中有至亲之人去世了。正在守孝之中。 坐在他们母子俩身旁的,是一个同样穿着素服、大概刚到及笄之龄的妙龄少女。这位就是楚昭谦提到的那位表妹了。少女虽然与那对母子一样穿着素服。但此时脸上却没有什么浓重的伤心之色,反而很是有些目光不善的看着璟瑜。 少女那不甚友善的目光很是放肆的将璟瑜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过一遍之后,这才撇了撇嘴问道:“你是什么人?跟我昭谦表哥是什么关系?” 璟瑜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这少女刚才不甚礼貌的眼神已经很让璟瑜有些不喜了,任谁也不会喜欢这样凭白无故的就受人脸色,而现在更是莫名其妙的质问起她来了。只是顾虑到楚昭谦的面子,再加上自己的实际年纪也比这个莫名其妙的丫头要大,她便告诉不看僧面看佛面,别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璟瑜的沉默似乎更是激起了少女的怒意,她柳眉一竖,就想要发作。不想却被身旁的少妇拉了拉衣角摇了摇头,给拦了下来:“蓉妹妹,世子刚才不是介绍过了么,这位夏姑娘是他同窗好友的妹妹,刚才碰巧遇上的。大家目的相同,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哼,什么照应。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够照应我们什么?”少女看了一眼少妇,很是不屑的道:“嫂子,我也是怕表哥心太软。瞧着人可怜,就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回来。如果只是想来沾个光,点个便宜到还好。表哥就是指头缝里漏点东西来,也能让人沾光不少。但现可不比以往,在外边的世道又那么乱,谁知道会不会一时好心的捡个祸害回来。” “蓉妹妹,快别胡说了。世子是那么容易受人唬弄,让人骗的么?世子既然说了是同窗之妹,就必不会错的。”少妇见自家小姑子拦也拦不住的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也不由紧紧的皱起了绣眉。 可惜少妇这点轻责并未被少女放在眼里。只听她又道:“那可未知,更何况即便如此,也是人心隔肚皮。那两面三刀的。背后下刀的,都是亲朋故友。同窗又算得了什么?嫂子,你也不想想昭谦表哥是什么样的身份!他的同窗又岂会是平常人家?那样的人家,谁家十一、二岁的姑娘会一个孤身一个人就带着两个护卫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走的?” 少女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看向璟瑜的目光也更是警惕。 “这……”可能是她嫂子也觉得这番话看似是有些道理,一时间竟也有些语噻。不过还好她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等人同样是客的身份,很快就正色道:“无论怎么说,这位姑娘跟我们一样都是世子的客人。还是世子亲自过来交待过,让我们帮着好好照顾一二的客人。这位姑娘的年纪又比你小,你对她客气点!” “我……哼!”少女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出言再为难璟瑜。 当然她并不是被她嫂子的说给说服了,而是被嫂子提醒了自己的客人身份。虽然在她心里自己与眼前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小丫头的身份绝不一样,但却也不敢闹得太过。坏了在表哥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不过她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休息的时候就去找表哥,将自己刚才的怀疑全都告诉他。 璟瑜在少女说得越来越过份的时候,有几次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反击一二,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正如那少妇所说的。自己跟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丫头一样,都是楚昭谦的客人。特别是这个丫头还是他母妃的侄女儿,如果自己与之有什么冲突,为难的也是楚昭谦。 再说她也记得豫王妃之所不得老王妃的青眼,除了侧王妃跟她有亲之外,更多的其实也有豫王妃家世不显,甚至可算是犯官之后的这个原因有关。眼前这个丫头既是豫王妃的侄女儿,也就一样不是什么大家出身。自己与这样的一个人计较太多,若是传出去,掉份子的可不是她而是自己。这样一想,璟瑜心中的怒火就淡去了许多。 “这位姑娘,我这小姑子也不是有意针对你的,只是家中发生了一些不好事,让她心情不大好,有些偏激。她年轻不懂事,你不要与她计较。”少妇红着脸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对璟瑜说着她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话。 年轻不懂事?让自己别与她计较?与她相比,自己才是更年轻,更不懂事的才对吧?怒火渐平的璟瑜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看也没看那少女一眼,淡淡的道:“没关系,我不会与她计较的。” “你……大嫂!” “姑姑,不要吵架。” 那少女听到嫂子说自己少不更事,还让这个小丫头别与自己计较就十分不满了,而在听到璟瑜还大大咧咧的应下说不与自己计较后,顿时又想要发作。这次却被一双稚嫩的小手给拉住了,她低头一看,就看到这双小手的主人、自己那小侄儿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里正含着蒙蒙水雾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眼中的泪水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少女知道他这是有些被自己给吓到了,于是也再顾不得与璟瑜计较,忙将侄儿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哄了起来。她没有注意到她这样的做法,到是一旁她的嫂子悄悄的松了一口气。</P></DIV> <TR>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迁怒 可能这位蓉妹妹确实心疼侄儿,又或许她觉得璟瑜这般“逆来顺受”的让她感觉没意思,之后这一路上她到是没有再找璟瑜的茬。不过那时不时在璟瑜身上扫过的视线,却是一直都没有断过。对此,早就已经不将其放在心上的璟瑜也完全不在意了。正如莫妍说的那样,让她多看几眼自己又不会少块肉,她就是瞪得再凶狠,对自己也无关痛痒,既然是如此她爱就就看吧。她如果能够因为自己的不搭理而生气,那就更好了。反正就算是气坏了,糟蹋的也她自己的身体。 对于小姑子的如此幼稚的行径,少妇只得无奈的在心中苦笑。小姑子之所以看会这位新来的小姑娘不顺眼的原因,她多少能够猜到一点。这其中的原因到也并非是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冠冕堂皇,怀疑这位小姑娘的身份来历有问题。这只不过是她借题发挥的一个理由罢了,恐怕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位小姑娘真能有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她之所以会如此为难一个小姑娘,说到底只不过是不愤于世子的态度罢了。 自打从相见以来,这位世子表弟对自家人的态度就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当然,这到不是说他怠慢了自家人,世子表弟对自家人可算是十分客气,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可也正因为客气,便少了几分亲近。再加上他出身高贵,就更显得疏离而难以亲近。 这在他们家人看来,世子对自家能有这样的态度,已是十分难得了。虽然他也算是自家亲戚,但到底身份高低有别,而且他与自家人也极少有往来。对自家的照拂更多的还是看在姑姑豫王妃的份上。他能够在自家陷入了如此的困境时出手相助,即使是奉了他母亲的亲命而来,他们有的也只有感激的。对于他能有如此的态度。非但没觉得有任何不轻慢,还觉得理应如此才对。 而小姑子先前可能也是如此认为的。只是的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小姑子看向对世子这位突然出现的表哥的眼神里除了崇拜景仰之外,还着些许少艾之思。对此她也不是没有跟婆婆提过,小姑子正值年少爱做梦的年纪,乍然见到世子这样风度、相貌、地位,无一是上上之选人中之龙的青年俊杰,起了思慕之意到也并不意外。 但是他们两人之间那是绝无可能的,两家虽有血脉之亲,但两人的出身地位却是天差地别的无一匹配。世子现在是豫王府的继承人。真正的皇家血脉,未来的豫王,而小姑子即使是豫王妃的亲外甥女。但也改变不了是犯官之后已沦为平民阶层的事实。相信即使是姑姑豫王妃本人,就是再照拂娘家想要拉拔娘家亲人,也不会给儿子结这门亲事。 她一路上苦口婆心的提醒婆婆,就是想要让婆婆好好劝劝小姑子,让她别陷得太深。可是婆婆嘴里虽应得好好的。只说小姑子这不过是少女之思不会当真,以后嫁了人自然就没事了,但却似是还在暗中推波助澜。自己劝过几回之后,她也听得烦了,直让自己别多管,只要照看好儿子就好了。自此她也知道好再继续劝下去了。不然就是她这个寡嫂嫉恨小姑子,成心阻碍小姑子的锦绣前程了。 其实对婆婆的心思,自己也能够猜到几分。无非是想着有姑姑这个先例在。自己的女儿也不是没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的。因此暗中得了婆婆暗示鼓励的小姑子,自此就更是将一颗芳心全都放到了世子表弟的身上。世子表弟的一切在看她看来皆是优点,哪怕是世子表弟在察觉到婆婆与小姑子的居心后,一直都在回避与她们的接触,即使真避不开时也变得不假颜色。 尽管小姑子对这样的变化只说是这才是世子应有的做派。是其高贵地位的表现,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近两日来。对世子的纠缠也明显的要收敛了不少。只盼着能够早日见到姑姑豫王妃,母亲能够与其说成她与世子的婚事。 可就在这当口,世子却主动的招呼一个路上偶遇的小丫头。不但将其收留了下来,为了安排她还特意过来温言软的请求自己和小姑子,让她们在之后的这一路上好好帮着照看她。那态度之间温和,还是自见过以来第一次见到。 这与他近来的疏离态度对比起来可算是大有差别。这自然就让小姑子感觉十分委屈,更是提醒了小姑子心里之前那个不愿意承认的猜测,世子的不假颜色并不是对每个人皆如此,也更是表明了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的态度。 小姑子出生时家中尽管已经家道中落,但有着现已过世的老豫王以及姑姑豫王妃的帮衬提携,过得到也并不艰难。与平常富绅人家一样,在他们所在的那个小地方甚至还可算是富足在。更因为有着当今豫王府这样的亲家,有着豫王妃这样的女儿,世子这样的外孙,在当地很是有少人追捧奉承。再加上小姑子的容貌还有几分出挑,一直以来都被人巴结奉承惯了。 自她十二岁起,就不断的有人上门来提亲。更是被那些人哄得眼高于顶,心气极高。小姑子向来又是极爱面子的人,这如何让她不心生怨恨?只是小姑子再娇蛮,也不敢或是愿将气撒到真正的源头世子身上。而这小姑娘不过是倒霉正好撞上,被她当作了迁怒出气的对象。 不过她却瞧出这位小姑娘怕是不简单,她开始时明明对小姑子的出言不逊十分恼怒,但却不知为何忍了下来。而之后就真如她刚才所说的那样,是真正的毫不在意了。她虽然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话,但她那眼神确实是真的没有将小姑子看在眼里。最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这种完全不将人放在眼中的倨傲态度出现在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身上有什么不妥当,而是还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所以她先刚才劝阻小姑子不要继续再闹,也并非完全是因为顾忌世子的缘故,还有确实认为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最好不要太过得罪的原因。世子所说的这个小姑娘是他同窗之妹的事极可能是真的,既然有那样身份的兄长。这个小姑娘的出身绝对不会低。现在可能是落了难,但难保这只不过是一时的。 现在虽是乱世,但传承悠久的世家门阀的自保能力总是比常人强得多的。甚至谁也不敢保证,将来还会不会爬得更高。她记得儿时父亲教自己历学时,曾有说过,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那些能站在高位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毫无根基的平民。这小姑娘既是出身不凡,那谁知道现在得罪她太过,会不会就此种下将来的大祸呢? 与眼前这位看似荣辱不惊的小姑娘比起来,自家只有些小聪明的小姑子就差得太远了。就她这样的眼光和城府。就算是真嫁入了王府也难以立稳足。可偏偏婆婆总想着再重现姑姑那样攀高枝的梦。对那些来求亲的寻常乡绅地主人家看不上,而那些她看得上的世家官宦人家又看不上自家。 如果自己与夫君的亲事不是祖父在世时定下的,像自己这样只是平常书香门第的穷秀才的女儿。大概也是就进不了门的。这些年来,婆婆一直对自己诸多的挑剔,也不过是因为嫌弃自己的出身。想来真正可笑,若不是父亲当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受过祖父的帮助,也根本不会将自己嫁入这样的人家。 在她看来不过是婆婆根本是被姑姑家的权势富贵晃花了眼。从而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家的出身。婆婆也不想想,那高枝可真是那样好攀的?所谓之门当户对,是历朝历代以来联姻婚配结两姓之好的最根本准则。能成为世所公认之理,自是有其道理的。 虽然以前姑姑派来家里的人从未曾说过什么,但她也从一些蛛丝马迹能够看得出姑姑在豫王府的日子绝对没有家人想象的那样风光好过。她还记得前几年儿子还未出生,夫君还在人世时。带自己去过一次州城附近的神庙。在那里她偶然听到一位刚从京城回到州城的夫人,正在跟朋友晚辈讲京城的一些见闻。话里也曾偶然提到了姑姑的家豫王府,不过却是当作皇家亲贵宠妾灭妻。家中嫡庶尊卑不分的典范来举例的。虽然她不知道这些风闻有几分是事实,可她却相信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确有其事,也不会在京城里闹得满城风雨。 尽管她还没有见过姑姑,但无论是听从前祖父的形容。还是看看世子表弟的行事做派,都不难知道必然也是个聪明的。但即使是那样聪明的姑姑。花费了十几年的光阴都没有能够融入王府站稳脚跟,自己这没什么大智慧的小姑子又何德何能敢自信做得到呢?更别说以姑姑如今在王府的地位,这世子表弟的亲事怕是连她自己也做不了主吧。 少妇越想越是对未来更迷茫了,家乡自旱情愈重之后就闹起了民变,自家这样家有余粮的殷实人家,就成了那些暴民的目标。还好夫君曾经的好友提前给自家报了讯,在那些人对自家动手前提前逃了出来。可因为逃得太仓促,除了一些现银之类的浮财,大半的家业都被迫放弃了。靠着这些浮财,他们逃到了州城的一处宅子才暂时安顿下来。不过随着旱情越来越严重,民变闹得越来越厉害,州城里的粮食等物价都涨得飞快。那些原来看着还是一大笔数目不菲的钱财变得越来越不经花费。如果不是临出逃前公公使人给京城的姑姑送了一封信,若不是世子表弟来得及时,现在自家人怕是一天一顿也吃不起了。 现在公公婆婆也好,小姑小叔也好,都觉得有了王府的依靠一切都会好。但她却还是有着一种深深不安,特别是在婆婆和小姑子的心思越来越明显之后就更是如此。如果万一因为这样的妄念触怒了姑姑和世子表弟,那自己这些人在这个乱世可要怎么活下去?</P></DIV> <TR>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元村 车内的三人各有心事,而被少妇抱在怀里的稚童没多久也在马车的摇摇晃晃的节奏里渐渐的睡着了。车厢内又陷入一片安静之中,只听得到车轱辘行进特有声音。还不知道自己凭白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璟瑜因为是最后一个进到马车里的,在车厢内能够选择的地方也就只是仅剩的一点空处,车厢近门的一侧坐着。没过多久她也阖上了双眼,看上去就像是也睡着了一样。 当然实际上璟瑜并没有真睡着,而是在脑海中与莫妍聊天。与其与车厢内那对莫名其妙的姑嫂大眼瞪小眼,听那不知道发什么疯的丫头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还不如进到空间里去跟莫妍两个说说话。 无论是出神想心事,还是跟人聊天,时间都会不知不觉的就过得飞快。在中午的时候马车到是稍稍停了一会儿,但车上没人下车,就在车上吃了一些送过来的清水和干粮。 短暂的停留之后,车队又很快继续了路。车上的几个恢复到了先前的情形,小孩儿继续在他母亲的怀里睡觉,少女与少妇继续想她们的心事,璟瑜接着装睡跟莫妍说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又一次的停了下来。这一次马车才停下不久就有人在外边请她们下时,车上的三人这才回过神来。 靠门最近的璟瑜自然是车上第一个下来的人,她一出车厢,就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花色襦裙做平常侍女打扮的十七、八岁少女正恭敬的站在马车下。在看到自己从车厢内走出来时就立刻迎了上来,匆匆福了一礼民后就伸出了手扶璟瑜下车,边扶边道:“夏小姐,奴婢春芽是世子吩咐过来服侍小姐的。” 璟瑜微微皱了皱眉,正想要开口时,却不想被她身后的一个声尖利得有些变形的声音给抢先了: “什么!昭谦表哥竟然让春芽姐来服侍这个小丫头片子?” 不必不回头,璟瑜也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谁。听到这句话。璟瑜立刻就改变了她原本想要推却不受的意思,全当作没听到的在这个叫春芽的侍女的服侍下下了车。甚至还在下车的时候故意回了下头,淡淡的看了似乎被气得有柳眉倒立的那少女一眼。 “你……” 这少女也果然不负她所望的将这一眼视作为对她的挑衅,立刻就有些忍落不住的要开始口出恶言。不想却再一次被她那位好嫂子给拦下了:“蓉妹妹!先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春芽姐是世子的侍女,世子让春芽姐来照顾夏姑娘,难道还需要你来过问?别人让人看笑话了。” 少女被她嫂子这一拉,也发现了他们这辆车周围的人都在注意着她。她顿时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只是狠狠的瞪了璟瑜一眼,然后才心有不甘的帮着她嫂子一起将侄儿抱下车。 她那一眼瞪视对璟瑜来说当然是不痛不痒,她甚至根本就没有再那少女一眼。将那种不屑之意发挥得淋漓尽致。幸好那少女正忙着从她嫂子手里接过侄儿没有看见,不然只怕是又要生气发作了。 而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的春芽,一边帮璟瑜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一边轻言劝道:“县主,我们家表小姐一直都住在乡下,没什么见识,您千万别跟她计较。” 璟瑜配合着春芽手上动作,嘴里却道:“你还是称我做夏小姐好了。县主就别叫了。我现在这副模样,可不想让人知道我就是开阳县主。” 璟瑜边说边打量着这个叫春芽的侍女,以她的眼界不难看出她应该是楚昭谦身边得用的侍女,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等丫鬟。那个表小姐,也应该是如此才会对她来服侍自己的事反应这么大。毕竟这种身份的侍女的体面和权力有时甚至会超过一般的管事,像这她那样投靠依附的亲戚就更不用说了。能得到她伺候的璟瑜。在别人看来真是给了璟瑜天大的面子。 只可惜这样的面子对璟瑜来说却并不想要,自从她被掳离京,身边就一直别人派来的侍女在身边。郑家的秋燕。宁家的燕雯、燕霜,她们无一例外都是打着服侍之名,行监视之实。她虽然都没有反抗而是顺其自然了,但也绝对不喜欢,到了现在更是有些厌烦。现在眼前的这个春芽是不是跟她们一样另有目的她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她却还是不想让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至少现在跟那时的情形有些不同。不过她也没有直接跟春芽说让她回去。因为她不是能够做主的人,只有直接跟她的主人提这外意见才会有用。 三、两下整理好了仪容的璟瑜转头看了看四周,想要找能够做主的楚昭谦。这才发现他们现在所在地方好像是个小村子,而且看着还像是个没人废弃的空村。 “这是什么地方?”尽管知道春芽可能也同样不知道,但璟瑜还是问了出来。 不想这春芽竟然还真知道:“这里好像是个叫三元村的小村子,不过不久前闹过匪患,村子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只剩下这些个空荡荡的村屋了。比起露宿,这里也算是个不错的能够过夜的地方。虽然没有粮食吃的,但有几口有水的水井,还有能够做饭的锅灶。” “没到你对这里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如果有匪患,那是不是有些不大安全?”璟瑜有些疑惑的问道。 “因为我们先前从北面过来时正巧遇到了那些流寇正在祸害村子,那些幸存逃走的村民也被我们的人救下的。不过我们来得有些晚了,虽然灭了那些流寇却只救下了这村里的最后几个人。在帮那些人埋葬了他们的亲人之后,我们和那些幸免遇难的村民就先后离开了这里。这才没过多久,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有大股的流寇。而小股的,对我们来说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春芽说到最后一句时,有着十分的自信。 对此璟瑜也同样不怀疑,刚才在车里跟莫妍说话时,她就告诉自己这车队的护卫个个都是好手,至少皆不下于她夏侯家那些暗卫。就前次的经验看,如果真是一般的流寇,不说以一敌十至少一对三、四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样想想,璟瑜也就没有再过多的考虑安全的问题了。 “好了,小姐您一路乘车颠簸应该也累了,不如先去屋里休息一会儿。等晚膳弄好了,就让人给您送过去。世子他们去打猎了,想看看能不能给晚膳加几道好菜呢。”春芽提议到。 璟瑜从这话里听出楚昭谦现在不在这里,就听从了她的建议跟着她向一座茅草村屋走去。只是没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对她问道:“没有将我跟你家表小姐她们安排在一起吧?” “没有,世子特意吩咐过让我陪着小姐您住一屋。舅夫人、表少爷、表小姐他们另住一处。”春芽很自然的答道。 璟瑜毫不掩饰对那表小姐的不喜:“那太好了。” 说着就跟着春芽进了那村屋草房。 其实她知道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那个表小姐一直都在用一种敌视愤恨的目光注视着有她。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到自己眼前来碍眼就好。 “蓉妹妹,快进屋去吧,母亲还在等着呢。”少妇无奈的轻轻推了推就像是脚生了根的小姑子,劝道:“那小姑娘是客人,年纪又小,还是世子的同窗之妹,世子待她照顾一些也是应当的。” “那跟对我们一样,随便派个侍婢去照顾不就好了。昭谦哥竟然派了他最得用的春芽,母亲曾偷偷跟我提过,这个春芽可能会被昭谦哥收房的。她这样的身份,还被派去服侍一个臭丫头,难道那个臭丫头就那么值得看重?如果她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出身,昭谦哥怎么会不说?”少女从璟瑜消失的屋门口收回了视线,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嫂子咬牙切齿的道。 少妇有些头痛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拐不过弯来的小姑子,提醒道:“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凡,世子才没有提起。” “你是说昭谦哥他……不会的,昭谦哥他不会……”少妹脸上先是露出了几分怒容,然后这话却是没有能够说完整。 “不会什么?我们只是亲戚,也一样算是客人,世子自然不必事事都告知我们。”少妇摇了摇头,正色道:“蓉妹妹,嫂子这些年也可以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知道你可能不愿意听,但作为我嫂子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几句。嫂子知道母亲一直想要将你许给世子,做豫王府的世子妃。且不说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但至少在事成之前,我们现下的身份也只不过来投靠依附豫王府的穷亲戚而已。” 眼看着小姑子又要辩驳,少妇却没有让她插话而是继续接道:“即使将来见到了姑姑,到了王府,行事也要谨小慎微,记住亲戚的本份才好。毕竟豫王府虽是姑姑的家,但姑姑已经嫁入王府多年,不再是我方家的。豫王府的主人姓楚,而不是姓方。我们若是记不本份,行事有所逾越,那难做的是姑姑,难看的是我们了。若是因此而惹下什么祸事,到时候可能连姑姑也一样帮不了我们。你向来为人聪明,将嫂子说的这些话好好想想吧。” 说完也再理会少女能不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有所指,就先一步进了她们今夜暂住的屋子,去找已经先领着儿子进去的婆婆了。</P></DIV> <TR>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失灵 这天的晚膳的确像春芽所说的那样,有一小碗野鸡汤,一小碟烧野兔。所用的野鸡、野兔是正是楚昭谦他们在山上猎到的,据说去了好几个人花费了不少的工夫总共才猎到了三只野鸡一只野兔。而且这野鸡和野兔还只只骨瘦如柴,别说与璟瑜空间中那些养得肥硕无比的货比,就是比起平常吃到都要更加的没肉。被空间的好货养叼了嘴的璟瑜自是看不上这些的,她勉强舀了小半碗的汤喝了,烧野兔就用了一箸,剩下的全都借口天气太过闷热让她没有胃口这个理由让给春芽了。 因为今天的天气也确实十分的闷热,春芽到也没什么怀疑,只不过又劝着璟瑜多进了半碗米粥。剩下的几乎可算是没有动过的膳食她看不上,并不代表别人也瞧不上,至少春芽就十分喜欢。春芽说的这里的旱情虽然不似更南方那样严重,但也好不了太多,能够有今天这样的收获就已经十分令人惊喜了。她还说她家世子为今天的收获而鼓舞,用过晚膳就会继续去再接再力。 晚膳过后璟瑜也没有出屋子,屋虽然闷热难受,可外边也一样没有一丝风同样好不了多少。她不愿意看到楚昭谦家那个不讨她喜欢的表妹,也就一直留在屋里没有出去。 闷热的天气,让汗水湿粘着衣裳粘在身上十分难受。春芽一边挥汗如雨不顾璟瑜的拒绝给璟瑜打扇扇风,一边还十分期盼的说天气这样的闷,也许会下雨也说不定。如果真能有雨下,就好了。 璟瑜又饿又热,十分想进到空间里去好好洗个澡再吃上一顿好的。但看到春芽努力的样子,又不好找借口支她离开。不过幸好没过多久,天气就渐渐暗了下来。因为出门在外缺少灯油火烛。天完全黑下之后就睡下了。也许是一路奔波确实辛苦,坚持睡在了璟瑜床边的春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璟瑜又给弹了一点料给她之后,这才进去了空间。 莫妍看到进来后就迫不急待的跳入浴池里的璟瑜,不由摇了摇头道:“真有这么热?我怎么看你像是着了火一样?” 感受着浴池水带着的丝凉意,璟瑜惬意舒服的长长叹了一口气,才答道:“确实很热,主要是太闷了,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很是熬人,不比着了火舒服多少。那汗都不知道流了几斤,我刚脱下来的衣服。要是干了说不定能刮下一层盐来。” “不就是桑拿天吗?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一年中总有些日子是这种天气。不过我们那里室内有空调,开着空调的时候室内就很凉快,睡觉时还要盖毯子才行。”璟瑜十分怀念的说道。 “桑拿天是什么天?还有那个叫空调的东西别墅里有么?能做出来么?”璟瑜有些好奇的问道。她对璟瑜先前的那个世界实在非常好奇,总想着如果要是有一天能够亲眼去看看就好了。 莫妍很快收起了心中因思念而起的惆怅,笑着给璟瑜解释道:“桑拿天就是说天气就像是在桑拿浴室里蒸一样。桑拿沐是我们那里的沐浴的一种方式,就是利用在烧热的石上淋水,将浴室里弄得很闷很热。将汗水给蒸出来。那种感觉就像你说的外边现在的天气一样。 至于空调这东西别墅里还真没有。这里四季节如春,根本用不上那种东西。空调也是一种电器,用来调节室内冷热的东西。你知道的,你那个世界里连能够使用的电都没有,就算给你一台空调,你也用不了。” 璟瑜对桑拿沐什么的到不感兴趣。不过在听到那种叫空调的听上去就十分不错的东西也是那种叫电器的神物之后,到是很是有些失望。在别墅里也有一些电器,用的是一种叫柴电发电机的东西弄出来电来用的。因为那种叫柴油的油品数量有限。自己这个世界又没补充,所以总是省着用开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她也从别墅里一种叫影碟的东西里,看到过莫妍从前的那个神奇世界。见过那里有许多神物,它们的统称就叫电器。 所以她知道无论那些电器再神奇,在她的世界也是用不了的。莫妍说在这个世界再过去几百数千年。到是有可能也会有。但漫长的岁月,她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不过因为空间的关系。她已经比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她提前看过、甚至使用其中几种电器,已是十分幸运的事了。 洗去一身疲乏的璟瑜,在饱餐了一顿莫妍做的好料之后,就去了产粮的那片田地,将几种粮食作物的种植面积做了一些调整。还将这些作物的种类换成了更追求的产量的品种。 正在她想着是不是去湖里捞些鱼,让莫妍做成腊鱼咸鱼什么的,也放到粮仓里时,却突然被莫妍叫住了:“璟瑜,外边村外有人来了。” 璟瑜闻言一怔,道:“来的是什么人?数量多吗?” “人数到是不多,只有四个人。都是骑来马来的,而且身手应该都不错。”莫妍答道。 听到人数只有四骑,璟瑜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却是突然起刚到时春芽所说的话,又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春芽下午所说的流寇?” “应该不是。”莫妍摇了摇头,道:“他们来得并不太隐蔽。” 璟瑜听到这些人应该不是流寇派出来的斥侯,顿时又放松了不少,不怎么在意的道:“那可能是楚昭谦的人吧。如果不是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来人身手不错,楚昭谦的人也一样不差。他们再厉害也只有四个人,这里的护卫可不少。如果是找茬的,有楚昭谦在呢。” “璟瑜,你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也有可能是那边派来追捕你的?”莫妍到没有璟瑜的半分轻松。 “他们是吗?”璟瑜被莫妍这一提醒,嘴里虽然这样问,但心里却也觉得不无这种可能。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并没有像担心流寇那样紧张,只不过到是心中一动。她之所以担心流寇。不过是因为现在的流寇太过嗜杀。她虽对楚昭谦手下这些人的身手有点信心,但双拳难敌四手,数量相差太大也一样会吃亏。她对祭庙的那些人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对楚昭谦这样的人下手。他们对自己的追捕,她只是觉得麻烦,而非害怕。有着空间神器在,哪怕是再被他们捉回去十次、百次,自己也一样能够和上次一样轻易从容的离开。所以对祭庙的追捕,她还真没有看在眼里。 让她心中一动的,是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楚昭谦跟祭庙会不会也有一些关系?这不是不可能。而是极可能!楚昭谦母子如此不受豫王的待见,却能一直好好的坐在世子的位置上,如果说背后没有一点倚仗那是绝不可能的。但却一直都没有过这一方面的传言。他也借不上外家的力。那么他背后倚仗的到底是谁?而作为皇室旁支,对祭庙之间应该不会太陌生。如果他背后的是祭庙,是绝对说得通的。只是如果真是,那他又是哪一派系的呢?对于祭庙对自己的“看重”又知道多少呢?自己这趟顺风车,莫不是搞了个送羊入虎口的乌龙吧?这样一想。璟瑜顿时就觉得有些别扭了。 莫妍竟然耸了耸肩,不负责任的道:“我也不确定。他们现在已经进到了一间屋子里,看来与楚昭谦应该是认识的。只可惜离得太远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为了证实一下自己是不是做了自动送上门的蠢事,璟瑜离开了空间,但着夜色和空间的掩护朝着那四个来人所在的屋子摸了过去。一边走还在一边想。自从有了空间之后,自己对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竟然做得越来越自然趁手了。 眼看着只要再绕开两个暗哨,就能到那屋子。结果不曾想。就从那屋里走出来了六、七个人,莫妍认出来的那四个人和楚昭谦都在其中。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轻易放弃的理由。璟瑜又吊在这些人的身后,悄悄跟了上去。 没多久,她就发现这些人举着火把前进的方向竟然是在向山里走。他们这个时候上山。是去做什么?难不成还真是去打猎?就这么喜欢野味?璟瑜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暗暗腹诽道。没跟多久。璟瑜就发现有些不大对了。他们似乎对这山里的路太过熟悉了一点,绝对不像春芽跟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不久前偶然路过一次。 又跟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璟瑜都要绕得有些晕了头,偶然一个失神之后却突然发现那些人突然不见了。对此璟瑜到也没有着急,反正有莫妍在呢。于是她自然的问道: “莫妍,他们人呢?” 不想回答她的却是莫妍十分沉重严肃的一句:“我也不知道。” “什么?”璟瑜一时间之间竟然以为自己是不是晕头太过,听错了于是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莫妍又重复了一句。 “怎……怎么会这样?”璟瑜惊讶得嘴都有些合不拢了,这种情形对已经习惯了空间在感应上的强大能力来说,实在是件太过意外的事。 “我不知道,”莫妍想了想,才有些迟疑的道:“我先前就有感觉这里似乎有些不大对,但那种感觉却并不明显,我就没有太在意。不过我估计这里很可能有个强大的磁场存在。我以前就猜过,这空间的感应能力应该也是一种类似磁场磁力的存在。如果真是这样,那在遇到磁场磁力的影响下受到些干扰也算正常。” 璟瑜完全听不懂磁场、磁力什么的,不过在听到莫妍似乎对此有些了解之后,到是放心了不少,于是又转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跟过去他们消失的地方看看。”莫妍接过了指挥权道。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璟瑜有些犹豫。 莫妍否决道:“不会,你进空间的能力并没受丝毫的影响,真要有什么危险,躲进来就好了。我现在对这件事还真是有了不小的兴趣。” 璟瑜只好听她的话,朝那个山凹的地方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借助夜视之力,她发一了在一片有普通人那么高的草丛之后,似是有个山洞。在莫妍的催促下,璟瑜拨开草丛,走近了黑黝黝的洞口,却没有从里面看到任何那些火把的光亮。 “跟进去!”莫妍在璟瑜开口之前,就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 无奈的璟瑜只好提心吊胆的,小心朝着洞里走了进去。</P></DIV> <TR> 第一百二十章 藏兵洞 山洞的入口并不宽,大约也就正好容纳一个普通成人通过的样子。可走进去之后却不一样了,变得宽敞了许多,大约能并列排站着五、六个人都不会太挤,而且越往里走这洞似乎还越来越宽。璟瑜小心的留意了一下,虽然不十分明显但还是发现了这洞壁似乎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只可惜凭借她的夜视能力也只能勉强看出这么多了,至于这些人工痕迹的新旧程度还是看不清楚。但即便如此,这样的发现也足以令她吃惊了。显然无论这些痕迹是新是旧,都无不表示着必然有人在这个地方下了大工夫。这也往往代表着这里肯定会有秘密。 璟瑜不由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好像总是会跟各种隐秘秘密联系纠缠在一起,这让她很是无奈。虽说每个人都有窥探秘密的好奇,但这种好奇所带来的结果却大多是不怎么美好的。越是吸引人的秘密,其背后就越是危险。前生为了一个至今不知是真是假的秘密,葬送了她们母子三代三条人命。而今生,自己身上的秘密似乎也不小,在自己甚至还尚窥探到其中的冰山一角,就已经为此历经过暗杀和绑架了。 而现在,眼前似乎又有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只要自己再往前走多走几步,就能够摸索到其中一二。如果不是莫妍难得一次的坚持,如果让璟瑜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她宁可立刻就转身离开这里,只当作从未来过。 璟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尽量镇定着继续向里走。 这山洞内的通道并不是直的,弯弯曲曲有着几分曲折,不过幸好到目前为止这一路上都只有这么一条路没有岔道,不然她还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自从走进洞内。莫妍就明确的告诉她,空间对外界的感应被一种莫明的力量压制在了近身两三米的距离。 又走出了数百步的距离,拐过了三、四个弯道后,璟瑜这才发现这一路上似乎一直都在缓缓向下行。走在寂静无声,又似乎蜿蜒回转得看不到尽头的洞里,璟瑜有些心里发悚。 她只能在心里与莫妍说话来分散一下精神:“这应该是越来越靠走进山腹内了吧?你猜这洞里到底有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宝藏?” 这也怪不得璟瑜会这么猜,谁让她前世就死在宝藏两个字上呢。再说那些小说话本,还有一些民间传闻里,那些宝藏也大都是被藏在深山洞里的。 “这我还真有些猜不准,至于说是不是有宝藏。到也很也这种可能。不过也是绝对的,也可能这里只是一条秘道而已。”莫妍到底比璟瑜多看了更多的小说影视作品。 “唉,我也希望你猜的是对的。”璟瑜又道:“至少也可能比宝藏要安全一点。” “那可不一定,如果这真只是一条秘道那还得看它最后是通向哪里。”莫妍到不怎么认同璟瑜的这种看法。 两人边聊边走,璟瑜心中怯意总算是少了几分。不知不觉又走出了多远,在拐过一道曲度很大的弯之后,她的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这到并不是她终于走出了山洞。她现在依然是在山腹里。只不过现在她眼前并不再是一条几个宽的山道,而是一片能容纳数千上万人的空旷之地。这片空旷之地上支着几个火盆架,其中只有两个里边燃着火。只不过因为这片空地实在太过空旷,并不微弱的火光没有将这片空地照得有多明亮。如果是正常人的视力来看,除了近火架的地方,其他地方大约只能看清个大概。 “这……这是……这里是……”璟瑜有些摸不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她仔细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楚昭谦那些人。 莫妍并没有回答璟瑜,而是道:“另外还有三个像是出口的地方。先过最近的一个看看。” 顺着莫妍的话,璟瑜这才发现离自左、右两边确实都有与自己现在所站的地方相似的一洞口。其中左面有一个,右边有两个。左边的那个洞口距离自己大约十五丈左右,而右边的两个近的大约有十丈,远的那个大约三十丈远。这三个洞口与自己来时的这个不同的地方。都有着微微的光线从洞里透出来。 璟瑜靠着洞壁向莫妍指的是右边第一个洞走了过去,小心的躲在洞口旁伸出半个脑袋向里看。她发现这个山洞完全是人工开凿的。大约两丈深。方方正正的还铺设着石砖,洞壁的两旁每隔二十步距离就点着一盏长明灯。尽头处是一扇上边有着一张小门的很大的黑色木门。 发现没有人的璟瑜走近木门,借着大门上小门的门缝朝里看了看,借着夜视总算是看清了里面。这木门后应该是个很大的仓库,里面装的都是粮食。因为门缝太窄,这粮库有多大璟瑜还真没能看清楚,但大致上却能估计出数量绝不在小数。 这个发现让璟瑜心中的惊讶并不比发现所谓的宝藏要小。在这样的地方,在这个时候,这么多的粮食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可以说是呼之欲出。 “这……”璟瑜紧张得有些喉咙发干,莫妍这也算是再次猜对了,这背后的麻烦和危险还真不下于,甚至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宝藏。 “再去其它两个地方看看。”莫妍又道。 这次去的依然是向右的那个洞,这里与先前发现粮食的那个山洞看上去几乎完全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那扇门后放置储藏的不再是粮食,而是兵器、胄甲之类的东西。 看这这个兵器库后,莫妍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道:“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传说中的藏兵洞了。啧啧,真是所图非小啊。这楚昭谦比我们所想的还要不简单呐。” “藏兵洞?”璟瑜有些不解。 “就是一种军事设施……” 璟瑜一边听莫妍给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藏兵洞的作用,一边又去到了左边那个山洞。因边其他地方都没发现前她进来的楚昭谦等人,所以对这个仅下的地方她也就格外的小心。 也是等走近之后,璟瑜才发现这个山洞似乎比其他的三个山洞都要来得更宽大。走近之后更是能够感觉一阵不小的穿堂风,璟瑜估计这里应该是通向另一个出口的。这里与前面三山洞相比,似乎除了山壁上装着防风长明灯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人工痕迹了。 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一个弯道,越是靠近这个弯道,风就越大。璟瑜再次小心的伸过头去,就看到了山洞的出口。只不过在那个出口的地方却有着两个山民打扮,腰间却挎着朴刀的男人时不时在洞口走过,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在放哨巡逻。 璟瑜缩回脑袋,为难的对莫妍道:“前边有人守着,最后这一截洞里又没个掩体的地方还有着灯光,不太好过去啊。” “等我想想办法,我觉得那种奇怪的影响力越靠近那边有越强。”莫妍知道璟瑜这是为难的想打退堂鼓,但她却还是有些不甘心放弃。 璟瑜没辙只好就在靠坐在地上等着莫妍想出办法来。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却突然响起一阵隆隆的雷声,这像是要下雨大的征兆。璟瑜再次伸过头,就看那两个巡逻的人也抬头看了看有着道道雷光闪过的天空,然后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跑了。 “就是现在!”莫妍突然提醒道。 其实不用莫妍提醒,璟瑜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于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的朝着洞口跑过去。在洞口稍做停留,看了看附近只有一幢亮着灯的木屋,而没其他人在之后,就飞快的蹿了出去。 顺着山道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在回头看不见那幢木屋时,她才停了下来。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在地方像是在一处突出的山岩上,前边似乎没有前路了。璟瑜弯着腰,急切的喘着气,就看看到脚下不远的地方像有一个山谷,而山谷里隐隐绰绰的有着不少的房子。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璟瑜不由又向着断岩走近了两步,正在她想聚集目力将山谷里的情形看个清楚时,天空中再次划过几道几乎要将夜空都照亮成白昼的闪电。虽然这闪电的亮光持续的时间极为短暂,璟瑜还是借由着这闪电的亮光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山谷内的情形都收入到了眼底。 这片不小的山谷里,竟然有着一座至少不下于邛城的城池存在! “啊!” 这声惊呼声并不是璟瑜发出的,虽然她的惊讶足以让她克制不住的为眼前的所见发出惊呼,但在她的惊呼声发出口之前,莫妍就已经抢在她前边了。被莫妍这一打断,璟瑜的声音就被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注意力也由眼前的发现,转到了莫妍的身上。虽然眼前一切都令她十分吃惊,但相比之下莫妍此刻的震惊却更令她在意。自她认识莫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有如此震惊失色的表现。 “这……这是……”</P></DIV> <TR>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愿望 “这是什么?”璟瑜好奇的问道。 只可惜这时的莫妍完全没注意到她问的问题,或是听到了也没有回答的心思,而是像着了魔一般的自言自语:“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璟瑜见莫妍这副模样,也有些心急了。自打从生以来,在她看来几乎是无所不知的莫妍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她心里的依靠。正是因为有莫妍的存在,她才能够在做事和做决定时一无反顾。就像今天夜探这个藏兵洞一样,她一直都不算是个多大胆的人,如果不是有莫妍给她支持,做她的后盾,她是没有这个胆儿孤身走进这个山洞的。可是现在,莫妍却莫名的失去了她一贯的从容和镇定,这如何不让她也跟着着急惊心。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办法的璟瑜只好又再次看向了脚下的山谷,想看看这山谷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令莫妍失去一贯的冷静。而这时雷声和闪电都已经停了,瓢泼的大雨顿时从天而降,璟瑜只来得急匆匆看了一眼就闪身躲进了空间里。 回到空间里的璟瑜难得的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看到莫妍,而是在找过了许多地方之后才在别墅的书房里找到了她。这时的莫妍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盯着其中的一页,一动也不动。 璟瑜走上前去,站在她身旁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肩膀,轻声问道:“莫妍,你怎么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呆坐着的莫妍被璟瑜这一推,这才仿佛恍过了神来。她将视线从手里的书本上移开,移到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的璟瑜身上,对她露出了个安抚的微笑道:“刚刚吓到你了吧?我没事,你别担心。刚才只不过是太吃惊了。” 看到莫妍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璟瑜这才将刚刚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不过还是坚持的追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令你这般吃惊?” “你刚刚也看到了底下的山谷,你发现有什么特别吗?”莫妍反问道。 “这山谷里竟然会有这样一座城池,确实是令人吃惊。算起来这里是宾州、越州与尚州三州郡的交界之处,但我前世在宾州住了十六年,以后前世加今生在京城的五、六年时间,都从未来听闻过在这个地方还有这样一座城池。从前无意间看到过的地图上也从没有这个地方的标识。也就是说,这座城池在外界是不存在的。”璟瑜提出自己的看法:“不过即使是如此,也不足以令你如此动容吧?莫还不是还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异处?” 莫妍摇了摇头,道:“是还有个特异的地方。我问的不是这座城的存在。而是这座城本身看上去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璟瑜听莫妍这一问,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看过的那两眼。想了半天却只能回想起城里那看上去重重叠叠又错落有致的一幢幢房屋,还有……不对。那些房屋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是怎么来着?璟瑜只觉得眼前笼着一层薄纱,心里总觉得有点熟悉,却又始终揭不开。 苦思的璟瑜视线无意间落到了莫妍手里的那本书上,在看清书皮的封面时就像有一道闪电在脑中闪过。她知道莫妍问的是什么了,也有些明白莫妍为何会如此失态缘故了。就连她也有些吃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 莫妍手上的那本,她也是看过的。而且就是在不久之前,她们听说祭庙的神奇卜算之术时,莫妍拿给她看的。上面记载的一些叫作易数、阵图之类的东西。 她还记得看这本书时莫妍对她说过,这书上的内容是她个世界她个民族上古的神奇智慧,当时她还十分惋惜这种神奇的智慧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她手中的这一本书记载的只是一些描写的简述和与相关的传说。莫妍还说过她那个世界有逆天改命之术、移山倒海、斗转星移之能的易数只存在于传说和小说话本里了。这书册里只不过是将其作为一种民间流传的民俗来作为记载。 这本书上着几种与易术有关的叫阵图的一些画。其中一种叫八卦阵的阵图图样,现在想想山谷里那座城池里的那些高一点的房屋的排列方式就与之十分人相似。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发现这种似是与莫妍曾经的世界似有着某种隐秘关联的存在。再联系到之前莫妍说的空间的感应力量一直被另一种神秘力量所压制,就很难不令她产生一些联想了。 她知道莫妍虽然从没有说出口。但心里一直都十分怀念曾经的世界。哪怕在那个世界里有受她最深的人,令她最无法面对的事,也阻止不了那种对故乡故土的深深怀念。 璟瑜的这个猜测是对的,莫妍尽管已经成为了与空间密切相关的器灵之类的存在,但她还是曾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去那个令她魂回梦萦的地方。甚至还有如果不能回去。哪怕能够再多看一眼也好的想法。一直以来,她都没发现过哪怕一丝一许的可能。 她在听说过祭庙的种种神秘之后。也不是没有过想法。想着如果祭庙真有传说中的那些神奇,也许自己有一天能够借助其来实现自己的这个愿望。在洛城郑府璟瑜与无方真人等祭庙的人接触中,她也曾悄悄的打探过,却发现祭庙的神奇能力似乎都集中在医、卜二术上,对于其他的似是没什么研究。而且他们的卜卦之术用的是一种物卜,也与自己那个世界的易数并没什么相通之处,这也让她的心思熄了不少。 不过她对祭庙也没有完全放弃希望,只不过没有那么急切了而已。这主要也是因为她如今有的是时间,现在她与璟瑜的命运因为空间的存在而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比起似乎有了无尽“生命”的自己,眼前的一切自当以璟瑜优先。 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里发现了与前世相关的存在,而且这存在还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秘的秘学易术阵法。而且通过空间,她也证实了易数阵法确实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这个发现让她看到了达成回乡愿望的希望,这突如其来的莫大惊喜如何不令她大惊失色。 “那些高的黑顶的房子的排列与这本书上的那个八卦图似乎有些相像。”璟瑜还是将想到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止如此,那些黄顶的矮点的房子也是不是随意乱建的,它们是合着九宫阵来建造的。我虽然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但大概还是能够猜得出,这里应该是有着八卦阵和九宫阵相互配合布下了一个什么阵法。”莫妍说起这个,眼睛都有些闪闪发亮,看得璟瑜都感觉有些晃眼了。 不过璟瑜对此也有些好奇,她又问道:“这叫阵法的东西,布在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用?” 莫妍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多少能够猜到的其中一项作用应该是遮闭天机。空间这样神奇强悍的存在都没有能够发现这个地方,对这里没有一点感应。再加上看这城池的样子,就不是新建的地方。一座城池竟然能够一直隐藏在此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就足以证明这阵法有这样的作用。不过我想可能应该不止这一种作用,但其他的还有什么,现在也没有发现。真不知道这样神奇的阵法是哪位高人布下的,与我原先那个世界有什么样的渊源。” 莫妍的话忽然让璟瑜心里生出了个不怎么好的想法,她忙问道:“这个叫阵法的东西这么神奇,会不会发现我们,发现空间?” 璟瑜提出的这点担忧让莫妍不由的愣了一下,才有些犹豫的道:“应该不至于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有些说不准。” 听到“不知道”、“说不准”这几个字,璟瑜不由紧张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怎、怎么会?你不是常说空间是逆天的存在么?” “空间是传说中的存在,而易术也同样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这两种存在在传说中也都被传得十分十分逆天。我对空间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完全,以前就告诉过你对于这空间我依然有不清楚的地方。而易术就别提了,以前看到过的大都是小说里那些虚构结合传说臆想出来的东西。易术的真实之处并不了解。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说不准。”莫妍到是没有璟瑜那样紧张,她想了想解释:“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以我作为空间器灵的直觉,至少你在空间里时是被发现不了的。” 只可惜莫妍的这番解释完全没有让璟瑜放心,因为她不可能一直躲在空间里不离开,她必须天亮前回去。 璟瑜当机立断的决定道:“那我还是先回去吧。趁着外边正下着大雨,就算被发现了,也不容易被找到。” “这样也好。” 莫妍虽然对这代表着新希望的地方还有不舍,但她也知道今天怎么都不算是个好时机。就像先前得知了祭庙的存在一样,她有的是时间不在急上。如今知道了这么个地方,至少有了努力的方向。等将来弄明白了这座隐藏城市的来龙去脉,还怕找不到能够布阵的高人? 璟瑜穿着莫妍提供的雨衣,飞快从来时的原路返回到了三元村。这一路上小心她还不忘时时抹除自己留下的痕迹。等回到了三元村,空间的感应能够又恢复之后,她发现楚昭谦那些人还没有返回,这才安心的自己的暂时住处。</P></DIV> <TR>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致歉 第二天一早,璟瑜就听到春芽来告诉她,今天启程的时间比昨天说好的原定计划要稍稍推后半天的时间。原因是昨夜的那一场暴雨从山坡上冲了不少泥土下来,出村的那条路虽然没被全堵上,但如果不清理一下他们的马车怕是过不去。清路的时间估计要花上个半天左右,大概会要留在村里用过晌饭才能上路。 璟瑜听过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可她心里却明白这多停留的半天时间多半不是因道路受阻,而是昨夜悄悄离开的楚昭谦等人至今还没有回来的缘故。不过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她都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而无异议。 如果说昨夜那个发现之前,她还考虑过离开这些人自己上路,现在的她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念头了。她甚至打消了一到晋城就离开这些豫王府的人自己找个地方落脚的打算,而变成了如非不得已,一定要紧紧跟着楚昭谦。只有跟着楚昭谦,她才最有可能弄清那山谷里的那座隐藏的城池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才有可能接触到那些懂得易术的奇人。 原本春芽还有些担心璟瑜一个呆在屋里有些无聊,可不一会儿就看到璟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医书来,一个人坐在靠窗的竹椅上看得津津有味,她便安下心来跟着来找她去帮忙的一个丫头暂时离开了。 春芽离开不久,这屋里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夏小姐在吗?”随着这一声问候,璟瑜从书中一抬头,就看到昨日同车的少妇就从屋外走了进来。 璟瑜并没有起身,而是淡然的看着来人道:“方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称作方夫人少妇脸上露出了个略带勉强的微笑,轻言道:“是这样的,我家婆婆得知了昨天我家小姑对小姐无礼的事十分生气。昨夜就已经责备过她了。本来当时她就想要让小姑亲自过来给小姐致歉的,但考虑到怕耽搁小姐休息就暂时没让她过来。正好刚才世子的人过来说今天要推迟半日再启程,婆婆便让我来邀请夏小姐过去喝茶,也好让我小姑当面亲自给小姐赔罪。” 璟瑜听过这邀请之后,并没有立刻答应或是拒绝,而是看着这位少夫人。直将她看得十分不自在,脸上的微笑也越来越僵硬,璟瑜才开口道:“本来只是这点小事还麻烦方夫人亲自过跑一趟,我本不应当回拒才是。只是春芽离开之前有交待过让我不要随意离开屋子,说是世子的交待。作为客人。对于主人的要求自然不好违拒。所以还请方夫人代我向方老夫人致歉。至于让方小姐亲自给我赔罪,就更是不敢当了。” “可是……”听到璟瑜拒绝婆婆的邀请,方夫人有些急了。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被璟瑜一抬手给打断了。 只听璟瑜又补充了一句:“好了,如果老夫人和方小姐坚持如此,就请方夫人代我说方小姐的歉意我收下了。” 方夫人看着璟瑜面上是一片平静无波,就知道她意已决,不会因为自己再多说几句就会改变。于是只得再一次代她小姑昨日的无礼表达了她们的歉意。然后才颇为无奈的离开了。 看着方夫人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璟瑜才轻哼了一声。 “你怎么不去?”莫妍问道。 “这算是哪门子的道歉?如果是诚心道歉,为何让那位方大小姐亲自过来?还要端着个架子,让我过去?恐怕这这“歉意”再多也有限吧。这方家人也真是太将自己当回事了。与其将精力浪费在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还真不如多看几眼手中的医书。逃离宁府的这两三天时间一直都在忙,这医书几天都没有摸过了。不如趁着现在没什么事。再多看看。”璟瑜不以为意的答道。 莫妍却看点看法不同:“他们到底是豫王妃的至亲。在现在这个时候了,豫王妃还不忘让她儿子亲自去将他们接出来,可见对他们这些亲人还是十分看重的。你这样凭白得罪了他们。也可能就会间接得罪了豫王妃。 虽说说起来这方家人确实是不算什么,可很多时候正是这些不算什么,也并不起眼的人物总能够起些作用。他们的能力或许不能助人成事,但坏人好事的能力却是有的。就是所谓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对于莫妍这种说法璟瑜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又再次将目光集中到了手中的医书上。她是真不耐烦应该这些方家人。而且想着以后就算是不得已还得跟豫王府的人接触,那位豫王妃也不可能真为这点小事就为难于她。怎么说对她的身份也应有所顾忌。 其实有一点璟瑜也算是猜对了,方老夫人让儿媳妇请璟瑜过去喝茶说话确实并不是真想让她的宝贝女儿给璟瑜斟茶认错,而是为了打探璟瑜的来历虚实。 这位方老夫人为人虽然十分虚荣势力,但到底比她女儿多了几分见识。在得知楚昭谦将看重的贴身侍婢春芽特地派去服侍璟瑜之后,就猜想璟瑜应当是有些背景来历的。再加上儿媳和女儿也都说了,这位夏小姐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无论多得她那位世子外甥的看重,对自家女儿的终身大计也不会构成威胁。凭白因为这样一个人,让那位世子外甥认为自家女儿家教不好,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就有了所谓的“道歉”和“赔罪”,至少要做给别人看。只是她又不想让人看轻了自家的身份,便想着倚仗着自己算是长辈的身份让璟瑜过去走这么个过场。另一方面,她也相信以自己之能定能将这个姓夏的丫头的出身来历给打探清楚。如果万一真有什么不错的家世,以自己之能说不定还能坏事变好事,哄好了这个暂时落难的小丫头,能给自家再多搭条好线。 没想到这手算盘却是落了个空,自家这个没用的儿媳居然没有能够将人给弄来。方老夫人顿时就没了先前的那些想法,有的只是对璟瑜不给面子、不识相的愤怒。方家这些年完全是靠豫王妃的面子撑起来,便得他们对于面子非常看重。所以在看他们看在璟瑜如此的不给面子,便是轻视他们没将他们看在眼里的行为。于是也顾不得璟瑜可能会有怎样的出身来历就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有眼无珠的臭丫头。至于其他,自家妹子是豫王妃、外甥是未来的豫王,这大月朝能有几个需要他们放在眼里的? 莫名的被单方面视为了“仇人”,璟瑜自是不知道。不过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乎,她还真没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却殊知她今天得罪的这些不起眼的方家人,在未来还真给她添了不少堵,不过那也是好些年以后的事了。 沉迷在书中的时间是最易过去的,璟瑜只觉得没多久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春芽端来午膳时,有提到其中的那一道杂菌汤所用的鲜野菌都是世子带人从山上采回来的。这时璟瑜才知道楚昭谦已经回来。通过莫妍的感应,昨夜上山的几个人里,后来的两个人并没有回来,想必是留在了山谷里。 匆匆用过午膳,一行人终于又再次启程。璟瑜再次一与方家姑嫂俩共乘一辆车,不过这一次那位方家大小姐再也没有言不出驯,但同样的也没有对璟瑜有多好的脸色,更多的是视而不见。而她的寡嫂方夫人也只是对璟瑜略微点头致意,而没有再多说什么客套话。只不过在看向自家小姑子时,眼中有着几许无奈,看那样子应该是有被事先交待过的。对此璟瑜非但不在意,还觉得挺好的。至少这剩下的一路上,自己能得几分清静。 马车启动时,璟瑜不由再次看了看车外的三元村,心中念叨着:来日方长,自己终有一天会弄清楚这片山中掩藏的秘密。 也许是因为想要将在三元村多耽搁的半天时间争取回来,这一路上前进的速度比昨日还要快了许多。这天在野外扎营过了一夜之后,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暮色西沉赶到了此暂时的目的地、有南北分界点上有名的名城晋城。 马车刚进到城门处,等待着排除入城时,春芽就来到了璟瑜所在的马车,代她家世子问璟瑜在晋城的打算。在得知璟瑜并没有事先准备好的落脚地后,就代她家世子邀请璟瑜去他家的别院暂住。 这样的邀请正中璟瑜的下怀,她也没有多做扭捏就应答了下来。对同车的方蓉蓉在听到她答应跟着去别院之后直翻的白眼的举动,璟瑜只当作完全没有看见。她要去做客的是豫王府的别院,而非是他们方家的。 因为想进城的人和车都很多,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进到了城内。璟瑜透过车窗的薄纱,就看到此时的晋城里的人比她先前想象的还要多得多。而且这些路人的脸上都有着有各种愁苦之色,一点也看不出晋城曾有的繁荣之名。</P></DIV> <TR>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背影 璟瑜虽然答应了楚昭谦的邀请,但没有直接就这么跟着他们一起回去,而是提出要先去寻找走散的侍女家人。楚昭谦起先并不同意,因为此时晋城内的情形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有多不安定,所以他就提出他会派人帮着去找。可璟瑜哪敢同意他的做法,她所谓的“失散”的侍女家人中的侍女正躺在空间别墅的客房里,而家人更是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所以璟瑜只能硬挺着坚持亲自去寻找,也要回拒楚昭谦的一片好意。最后楚昭谦以必须让他派的人跟着为条件,还是答应了璟瑜暂时离开去寻人的要求。 尽管有楚昭谦的人跟着多少会有些不方便,但她自己身边本来就有姚大柱和赵二栓两人,再多上几个豫王府的人自然也就无所谓了。其实璟瑜还不知道,原本楚昭谦甚至还有亲自相陪的打算,只不过刚回晋城的他有太多的事等着处理,实在无法抽出时间来。得到允许的璟瑜很快就坐着楚昭谦特意分出来的一辆马车,带着他派来的四个护卫和姚大柱、赵二栓两人离开了车队,向人最多的码头方向而去。 璟瑜会选择去码头方向,其实也是出于无奈。她对于晋城这个地方的了解,多是听人提及的一些人文常识。若要真说亲眼见过的地方,就只有这个码头了。她唯二的两次亲临晋城的经历,也就都只是在晋城这个远近闻名的繁荣码头上路过时停留过罢了。第一次是几年前还是宁婉儿的时候,远嫁京城时曾路过此地。第二次就是几个月自己被绑架南下洛城的时候,那只船也曾在这里停留过。 不久前的第二次作为人质时,她并没有下过船上过岸。但几年前的那一次北上嫁人,她到是在这里停留过一天一夜,在那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她暂住的就是码头附近的一个大客栈。所以她能够选择的稍稍熟悉一点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么个选择了。 现在的码头正如璟瑜所预料的那样,往来的人行和船只要比前两次路过时还要多得多,所以也就乱得多。道路拥挤得他们的马车根本无法通行,于是剩下的路程璟瑜只好弃车步行。虽然她有戴上纱帽,但纱帽上的那层薄纱并不能阻挡多少那些令她寒毛倒立的森森目光。如果不是有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时刻的保护,她应该早就不知道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的主人们给生吞活剥过好几回了。在此时,她不禁有些感激楚昭谦坚持给自己派了这四个人跟在身边了。 还好一路上总算是没出什么差子,在花费了一番工夫后他们总算是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码头附近最大、最有名的舟客来客栈,而且还好运的订到了两间邻的上房。璟瑜带人在客栈外的留下所谓的“暗记”后。就自己一个进到了房间里去等待。跟着她的一行六人除了分出两个人守卫在了她的门外,另外四个也进到另了一间房里。 独自回到客房里的璟瑜很快就将弄笛从空间里弄了出来,放到了客房里间卧室的床上。这就是她为什么答应了让楚昭谦派人跟着自己。却坚持不让春芽跟来的原因。接着璟瑜又在屋里燃了一根醒神香,没多久床上好梦正酣的弄笛就悠悠转醒了。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醒过来的弄笛在看到四周陌生的景象之后,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看到坐在床边的璟瑜后,她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的拉紧璟瑜的胳膊着急的问道:“小姐。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又被绑架了?” “嘘——”璟瑜竖起食指放到唇边,等弄笛因此而安静下来之后她才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但现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现在就先长话短说,这里是晋城的一家客栈,我们已经从宁家逃出来了。就在前不久京城陷落于叛贼之手,家里的人现在怎么样了。还没有打听到。为了打听京城家里的消息,我现在打算借住在豫王府的别院。 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的经历,你就说……” 璟瑜对弄笛与自己“失散”的历经做了一番交待。然后就又交给她一包衣物让她换上。这是一包男装,璟瑜为了弄笛的那番“经历”而特别利用空间制作的。在弄笛乔装好之后,她才又借故从屋里离开,带着六个人护卫下楼去用晚膳。 璟瑜知道弄笛心中无论是对自己等人如何逃离了宁府来到这距离邛城千里之外的晋城,还是自己交待给她的那番故事说辞。都有着深深的疑惑。但她却知道,无论弄笛的心中有多少疑惑。都不会质疑反对自己交待事,还会竭尽所能的去做好。弄笛的的聪明不下于自己,就连莫妍都确信她对自己的忠诚毋庸质疑。如果不是空间的关系太过重大,不容任何暴露,她还真不愿意这样隐瞒于她。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璟瑜才并不担心她会做不好自己交待的事。 等他们用过晚膳回到楼上的上房时,就发现一个有些衣裳褴褛的瘦小男子正站在他们的上房门前徘徊。这个风尘朴朴的瘦小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改扮之后的弄笛,璟瑜此行特地来寻找的与之“失散”的侍女。 而不说这主仆二人相见之后的一番泪眼相对,眼看如此顺利的达成了目的,豫王府的四个护卫在从弄笛的那番“历险经历”中得知了失散的另外的家人已经直接北上往京城去了之后,就直接劝她们主仆二人及快回王府的别院。 璟瑜带着再次换回了一身侍女装束稍做了一番收拾的弄笛,在客栈退了房,正打算离开回去王府的别院时,她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在客栈通向后院的门廊处一闪而过。 “小姐,怎么了?”弄笛看到璟瑜看着一处门洞发呆,不由轻轻推了推她问道。她虽然也十分担心京城国公府里的人,但现在她却有些更担心眼前小姐本人状况。她知道府里的人对小姐有多重要,京城陷落。家人下落不明的消息对小姐的打击一定不小。而这些日子以来,又没有自己跟在她身边,孤身一人的小姐真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 “没什么?只是……”璟瑜一时间又拿不准自己是否看错了。 得知璟瑜并不是无故发呆的弄笛又再次看了看人进人出的门廊,好奇的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好像看到了个熟人。”璟瑜努力回想那个熟悉的身影。 “熟人?是谁?”弄笛越发的好奇了,既是小姐的熟人那自己应该也认识才对。 “就是……”璟瑜看到楚昭谦派来一个护卫似也对自己的话十分感兴趣,便摇了摇头道:“就是看着好像有些眼熟而已,不过应该是看错了,仔细想想那身形虽然有些相似,但还是有些不同的。” 听到璟瑜这样说,弄笛也只当她真是看错了。还想着璟瑜也许是因为太过担心京城那些消息不明的亲人。所以才会有错看熟人的错觉。 而璟瑜这时已经得到了莫妍的确认,那个消失在客栈后院的眼熟背影,正是她的生意伙伴、大哥夏侯焰的挚友祁梦哲。这个发现让璟瑜很是有几分激动。若不是因为那一夜在三元村的发现令她对楚昭谦怀有警惕,直觉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发现,她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冲去找他寻问家人们的近况了。 在那段合作的时间,以及大哥他们并没有多做掩饰的一些交往情形,都让她知道祁梦哲并不只是个简单的贩货商人。他所经营的还包括有消息情报。如果是他,一定有自己挂记的亲人们消息。 直到坐回马车上,璟瑜一直在想着要如何避开旁人去找祁梦哲。如果不是想要探听关于那座山谷里的隐藏城池所用的法阵,她还真想要反悔去借住豫王府别院了。 坐着马车离开纷乱码头的璟瑜并不知道,不只是她发现了祁梦哲,祁梦哲也同样发现了她。 此时舟客来客栈最贵的客房。天字一号院的一间厢房里,刚才璟瑜看到背影的祁梦哲,手里端着一只白玉的酒盏。一边轻轻的摇晃着酒盏中瑰丽醇香的葡萄酒,一边对坐在桌对面的一个身着玄色外衣的青年道: “真是好酒。原以今夜喝完这最后一瓶之后,会很少一段时间喝不到这样的好酒了,却没想到我这运气还真不错,能提供这好酒的人如今竟然也在这晋城里。” 玄衣男子闻言执杯的手立时顿了顿。然后挑了挑眉道:“你是说夏侯家的那个小丫头现在也在晋城?” 如果璟瑜在这里,她就会发现在这晋城里她认识的熟人远比她想像的还要多。眼前个一身玄衣的青年也是她有过几面之缘的人。那个人令很多人都看不清的江逸峰。 “可不是,刚才在外边就看一个戴着纱帽的小丫头瞧着眼熟,再一看她身旁伺候的丫头,可不就是夏侯焰的宝贝妹子不离身的那个叫弄笛的。”祁梦哲有几分些幸灾乐祸的道:“难怪先时听说祭庙出世派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乱子,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人,看来应该就是这个小丫头。” “虽然我也收到过消息,知道这小丫头落到了那些人手里,但你知道她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了?”江逸峰放下手中的酒盏,看着祁梦哲道:“这说起来,这小丫头会这么运气不好的落到那些人手里,也是有你一分责任的。” 祁梦哲听出了江逸峰话里的暗讽,便收起了脸上嘲讽的笑意,道:“这件事上确实是我有些对不起夏侯焰和这个小丫头。后来我也想过要补救,提出过会将她自那些人手里救出来,但是却被夏侯家给拒绝了。夏侯家在这件事上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而这个小丫头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即使在那些人手里也吃不了什么亏。所以我这才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事实也证明了并没有错,现在这个小丫头不就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了?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从中插了一手的人竟然会是楚昭谦。以夏侯家与豫王府的关系,按说这小丫头跟楚昭谦应该并没过任何交集才是。可刚刚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人中,就有一个是楚昭谦的贴身近卫。这真正是令人有些想不明白。” 说到这里,祁梦哲不由有些困惑。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避开了,没有招呼璟瑜相认的原因。不过在他看来,无论是楚昭谦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暂时都不会对璟瑜有所不利。在这种形势复杂,局势未明的情形下,哪怕是他也同样不宜轻举妄动。 “江逸峰微微眯起的眼睛里不由闪过一抹精光道:楚昭谦?原来是他,那还真是有些想不到。对了,听说他父亲豫王和他心爱的侧王妃逃离京城的时候不小心遇上了叛军,豫王本人虽然逃出来了,但身受重伤。他那心爱的侧王妃,却是不幸罹难了。她的儿女中除了远嫁的长女之外,在这次变故中剩下的那个女儿到是完好无缺的保住了,可那两个儿子却是一死一伤。真正是有够不幸的。” 对于这番所谓的“不幸”言论,祁梦哲到是没有做任何评论。对江逸峰话里暗示的言下之意更是没有接腔。在他心中想着的,是要尽快将璟瑜的消息打听清楚,才好使人去给夏侯家送个消息报个信。尽管那个吃里爬外的人已经被他处理了,可不管怎么说璟瑜都可算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丢的。对此他确实一直都有些放不下,从来没有放松过打听有关于她的消息。 坐在祁梦哲对面的江逸峰,心里其实也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对璟瑜出现在晋城,出现在楚昭谦身边的消息完全无动于衷。且不论先前就引起他兴趣的那对神秘的玉玲珑,单单只因为祭庙那些人对她的重视,就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了。他发现祭庙那些人会如此重视这么一个小丫头,好像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夏侯家爱女。</P></DIV> <TR> 第一百二十四章 轻慢 完全不知道祁梦哲也有心联系自己的璟瑜,来到豫王府的别院后原本是想要先去拜见别院的女主人豫王妃,但却被人直接领到了一处小客院。并被告知今日已经时候不早,王妃已经歇下了,让璟瑜先休息,明日再去拜见王妃。 璟瑜看了看时漏,大约才是戌时一刻。这个时辰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晚,一般并未到入寝的时候。原本这个时辰也确实不大适合去拜见主人,璟瑜本不应当多想。可是在被带来这里时,尽管这时天色差多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以璟瑜的目力还是将这院子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首先这个院子的位置在这别院里应该也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路上过来经过的地方就没几处有烛火的,走道旁的一些树木花草看上去也许久未曾修剪了。小院的外墙和门廊看上去也有些斑驳的痕迹,被带进来的这间正屋应该是刚收拾过的,屋内甚至有着一股淡淡的久没人住的味儿。 只是收拾这里的人似乎并未曾尽心尽力,除了桌椅上都有刚擦拭后留下的道道水痕,还有不少地方留有不少浮尘。青纱帐还有床褥等织物虽然算是全新的,但一看就知道应当是在箱底压了好些年的货色,材质也算不上乘。别是京城的国公府,就是邛城的宁家这类东西也不会用来待客,大多是留给有些体面的下人用的。她们哪怕是在洛城郑府、在邛城宁家时的吃穿用度也不是这样的待遇。 这样的安排别说是璟瑜,就是弄笛这样的性子也很难不做多想。不过她心气虽一向颇高,但在历经之前的这番变故之后总算是学会了隐忍。直到领路的人离开之后,她才将脸色落下来。 “小姐,这里真是豫王府人别院?”弄笛边问边略带嫌弃的拉了拉床上的被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在没有闻到什么好不的异味之后,脸色也没有变得有多好。顶多只是没有变得更难看。 被问到的璟瑜此刻的脸色也称上好,甚至还有了几分凝重。不过却不并非因为嫌弃这些东西不好,过一段苦日子的璟瑜并没有娇贵到一定要用最好的东西,让她脸色有些不好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这些“怠慢”态度背后的所代表的意义。 既然是楚昭主动谦邀请自己来的,相信这应该不是代表他的态度,他没有必要这样这样多此一举。既不是他,那就只应该只有这别院的另一位主人,豫王妃了。她相信楚昭谦应当不会对他母妃隐瞒自己的来历,而据她所知夏侯家与豫王府的关系尽管算不上亲密。但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过节。即算是有些小摩擦,也没有到那种还要不给小辈好脸色看的程度。她所担心的是豫王妃之所以如此做,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夏侯家不好的消息。从而认为自己失去了出身背景所带来的价值。 这令她不禁有些后悔没有舟客来多呆些时候,在那里用餐时没有坚持不去雅室去大堂,至少能够多听到一些消息。不过事已至此,只得暂且安心留下,明日找个机会去找楚昭谦打听这些消息。 打定主意的璟瑜就开始动手。与在嘴里不停的叨唸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弄笛一起重新再将屋子收拾过一遍。 正在她们忙着的时候,这小院又过来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路上伺候过璟瑜一回的春芽。 手里端着一个汤盅,一只汤碗的进门的春芽进屋后也对眼前看到的一切吃了一惊,过来之前她虽也想过张嬷嬷怎么将人安排在这样偏的位置。但却没想过会是眼前这样的情形。她先时也管过世子的衣柜,对于这料子这些东西再熟不过了,只屑一眼她就看明白了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些什么货色。 她虽说是世子的贴身侍婢。可多半一直都是在京城的王府里当差。这别院是当年老王爷送与王妃的聘礼,后来成了王妃陪嫁的私产,她也是第三次来。前两次都是来去匆匆,对这别院的了解最多也就是世子和王妃住的地方。若不是被世子派来伺候这位县主,她还不知道后院居然还有位置这么偏的小院。 这样的住处。再加上屋里的这些用度的东西,她就是傻的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只是张嬷嬷为什么这样做呢?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鄂国公府的掌珠。还是位有封号的县主。张嬷嬷也是算是王妃的心腹之人,她这样做莫非是王妃有什么交待?看样子世子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当立刻去回禀世子一声? 春芽心中各种念头急转,但她面上却什么也没显出来。 她急忙忙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然后接过璟瑜手里正在整理的衣物先放回床上。再将其拉到桌旁坐下,边将汤盅里的糖水倒入汤碗,边道:“小姐,快别忙了。这是世子特地交待让给小姐准备的血燕盅,小姐快趋热吃了。” 见璟瑜从自己手里接过了碗,又接着道:“世子交待说小姐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都由奴婢来贴身伺候小姐。这些活儿,还是留给奴婢和这位妹妹来做吧。” 说完就立刻帮着弄笛一起收拾起来。 璟瑜看着手脚麻利的春芽,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碗里的冰糖炖燕窝,心里却是有些疑惑了起来。难道自己刚才那些想法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想岔了。这春芽是楚昭谦身旁得用的侍女,如果真如自己先前所想的那样,家中出了变故,楚昭谦就是再好心也不用派这样的侍女过来服侍自己。别说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怜贫惜弱的,就算真是“可怜”自己,不便毁诺将自己赶离这里,那只要随便指个人过来就行了。她相信这别院里的当闲差的粗使丫头是不会少的。 因为弄不清内里的缘故,所以璟瑜这次到是没有再赶人走的意思。而弄笛更是巴不得有人来分担自己的活计,再说比起自己这个叫春芽的才是主家人。有了春芽这样的熟手加入,她们主仆的东西又少,再加上这里本就已经粗粗的收拾过一遍了,所以也花费太多的时间就收拾到能够住人了。 弄好了这些,又帮着弄笛服侍璟瑜睡下之后。春芽就立刻离开了这小院,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着不少东西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璟瑜,先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燃香味儿,然后就看到屋里又添置了不少精贵华美的摆件,其中一件正是在冒着清烟的紫金香炉。在妆台上也摆上了一只酸枝描金的妆奁,距离床最近的桌上更是放着叠放着几套衣物的托盘。 “这些东西有些是昨夜春芽带回来的,有些是今儿天刚亮时府里的人使人送过来的。”弄笛看到璟瑜在床上坐了起来,就赶忙上前服侍她起床:“对了,小姐今儿穿什么?是穿送来的这些,还是……” 璟瑜没多想就道:“穿自己带的那套丁香色的,这些先收到衣柜里。” “我就知道,”弄笛语带表功的道:“我一早就选了两套衣裳给熨好,其中正好小姐说的那一套。” 璟瑜穿好衣洗漱完了坐到妆台前让弄笛梳头时,先不知去哪儿了的春芽就带着四五个小丫鬟拿着不少东西进了屋。 “小姐,昨天张嬷嬷将小姐的东西送错了,这些才是给小姐用的。”春芽一边说,一边指挥着这些小丫鬟将屋里的纱帐、被褥、垫子之类的东西全都换过成新带来的。 弄笛只是随意的瞟过一眼,就看出这新换上的东西与她们在京城国公府里时用的差不多。这莫不就是所谓的前倨后恭?不过她到是没有多嘴说什么,只不过在春芽没有注意的时候撇了撇嘴。 璟瑜只梳了个简单的垂挂髻,又将吩咐弄笛只在上边轻缀了两朵自家的蜜腊宝石花,并没有动用妆奁中的首饰。虽然这身装束十分简单,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没有半分有的寒酸,还让人觉得气质高贵。 一旁的春芽看着也不由暗暗点头,眼前这人不亏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大家小姐,那通身的气派就不是表小姐那样的人家的女儿所能相比的。 想起正住在采金园的那位表小姐,春芽不觉有些轻蔑。那位表小姐到是心大,一心只想着攀上世子,做王府的世子妃,只不过她却不想想自个儿配不配。眼前这位若不是年纪有些太小,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到是都与自家世子十分般配。 “好了。春芽,现在去拜见王妃可合适?”璟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有什么不妥,便对正盯着自己在若有所思的春芽道。 听到璟瑜的问话,春芽立刻回答道:“这时间正合适,王妃现在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璟瑜点了点头,就带着弄笛先一步走出屋子。落在她们身边的春芽忙跟上前去,心中却在暗笑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自己真是被那家子人给气糊涂了,竟然想着将自家世子配给这样的年纪的小丫头。</P></DIV> <TR> 第一百二十五章 挑拨 正当春芽领着璟瑜向着豫王妃所住的锦华院过来时,坐在堂屋里的豫王妃在跟她的大嫂赵氏、侄女儿方蓉蓉说着家常。正说到先时不幸身故的侄儿,娘儿几个正抹着眼泪时,就听到下人来报,说王妃交待给借住在榆园的那住夏小姐送去的东西已经都交到了春芽手里了,春芽说夏小姐一会儿就过来拜谢王妃。 坐在上首的豫王妃尚且还没开口,就听到她大嫂方氏问道:“对了,妹妹。外甥在路上捡的这个姓夏的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听外甥说是他同窗同学之妹,但我怎么瞧着有些悬呢?” “等人过来了,就直接请她进来。”王妃先对来禀告的下人吩咐了一声,之后才转头看向自家的大嫂问道:“还别说,这位夏姑娘还真是昭谦同窗的妹妹。不知道大嫂你觉得她哪儿不对呢?” 赵氏一听豫王妃竟然也肯定那个姓夏的小丫头的来路没问题,心下也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一想到自己被扫的面子,又还是道:“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当时听外甥说那个小丫头的兄长是他的同窗,那想必应当也是京城里的名门大户。可这样人家的小姐,在我们碰巧遇上时,她身边竟然只跟着两个男仆,连一个婢女或是仆妇都没有。所以我才会觉得这其中或有什么蹊跷,毕竟别说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就是一般的缙绅商户家也不会放任家里的姑娘不带侍婢,只带男仆在外行走的。 还有,瞧她跟外甥说话时的样儿,也是没有半点儿的避忌的。虽说这位夏小姐年纪还算太大,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就她这个年纪也应当懂得避嫌了。” 赵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全都是在说璟瑜缺乏家教行事不矩。她知道自家这个王妃小姑。因为自己的出身常被人挑剔,所以行事极为重规矩。自己这样一说,无论那个丫头是个什么来路,在自家小姑眼中有了行为不端庄不稳重的印象,以后怕是就难以被她待见了。 果然,豫王妃听到自家大嫂的话后不由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才脸色淡淡的道:“这也许是因为遭了难的缘故。听说她是与身边的侍女家人失散了,昨儿个一入城就找到了失散的侍女。她家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门第,听说家中的家教也一向甚来严谨。再加上还有那样一位母亲,应该不会是个不懂规矩行事轻佻的姑娘才对。” 一旁方蓉蓉听到姑母如是说便插嘴问道:“姑姑。这位夏小姐家的门第应该很高吧?” “你这丫头,打听这个做什么?”王妃看着与自己的容貌有着六、七分相似的侄女儿笑道。 “我看着她总是一幅瞧不起人的模样,应该觉得自己出身高贵。所以对我们这样小门小户的人家看不上眼吧。”方蓉蓉撇了撇嘴道。 豫王妃怜爱的摸了摸方蓉蓉背后的长发,不由笑道:“应该是误会吧,我虽没有见过她,但在京城时也听人提起过。都说她行事举止都极其肖似其母,而她母亲正是京城中名门贵妇的典范。怎么说这样的母亲教养出来的女儿。应该是不会行止有差才是。” 听豫王妃这样一说,方蓉蓉心里更加的不痛快了,她拉着豫王妃的手道:“怎么可能是误会,姑姑您是不知道,这一路上她都表现得好像不屑与我们为伍似的。就连大嫂代母亲去请她跟我们一道喝茶,她都宁肯一个人窝在屋子里看什么书也。也不愿意答应母亲的邀请。这不是瞧不起我们,又是什么?” “哦?还有这等事?”豫王妃将询问的目光调转到了大嫂赵氏的身上。 看到豫王妃询问的眼神,赵氏立刻又进一步挑唆道:“可不是这样。我当时也是瞧着她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又算是外甥的客人,就想着让她跟蓉蓉做个伴。却不曾想……这也难怪了,我们虽说是妹妹的亲戚,但说到底如今也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她一个大家闺秀看上眼。也是世间常情。” 这么多年的亲戚下来,赵氏自是知道自家这个王妃小姑子最心伤的地方是哪儿。知道一贯冷静理智豫王妃最听不得的又是什么。虽然她一直都回避那个丫头的出身来历。但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来那丫头的母亲正是小姑子最忌讳的大家小姐。听说豫王府里的那位千般宠爱在一身的侧王妃,正是那种人人称道的大家闺秀。老王妃也常说外人都说那位侧王妃比小姑子更有一府王妃的气度。这些心伤虽然小姑子隐藏得很好,但却也是瞒不过她的。 看着豫王妃有些冷下来的脸色,赵氏不由在心中窃喜,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大包袱。 她之所以一大早的就带着女儿过来这里,为的就是提前给上点儿眼药。昨夜很晚的时候,张嬷嬷还跑来跟自己抱怨,怨自己没告诉她那个小丫头深得世子的看重,说不应该听信自己的话,怠慢那个小丫头,给她那样一个下马威。害她和她当家的被世子提过去好好训斥了一顿。还说世子他明天会将这些事告知王妃,她和她当家的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怕是就要飞了。还说虽然这他们这份差事是自家帮他们找的,可这些年来他们也一直都有所回报,现在不能这么坑他们等等……这大通的话无一不就是要她帮忙想想法子,在王妃跟前将他们给保下来。 这张嬷嬷夫妻俩虽说是她丈夫帮妹妹找的,可实际上却是她娘家的亲戚。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跟她一说,她就帮着自己给那小丫头穿小鞋。他们自从得到这份肥差后,这些年来也没少给自家特别是自己孝敬,所以无论怎么说她也必须将他们给保下来。 不过她想得还更多,这件事在她看来原本只是小事才对,却曾想自家那个世子外甥对那个小丫头的重视已然有些超过了她的预料。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先前对那丫头的猜测极可能是真的。但在她看来她们母女已经将人给得罪狠了,也就只能继续下去。而这府里能压得下世子外甥的,也就只有他母亲。若想要将这件事给抹平了,想要让那小丫头不再继续得意,爬到自家头上去,就只能让小姑子也同样讨厌她。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出。 这赵氏算计得也确实不错,豫王妃虽然对自家嫂子的算计心知肚明,可也确实对璟瑜心生了恼意。她这位嫂子尽管确实有些上得不台面,侄女儿也却实有些小家子气,但到底是自己的亲人。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位小县主看不上她们,给她们没脸,也就是不给自己颜面。虽然她年纪尚小自己不好与之计较,却也对她没了什么好印象,更是息了先前想着给她调换个好住处的心思。 正在这时,就听到门口的侍女道:“夏小姐来了。” 然后就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带着两个侍婢从门外走了进来。 走门后的璟瑜,走到豫王妃跟前福身一礼道:“璟瑜见过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坐在堂上的豫王妃并没有接话,而是将璟瑜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不管她先前心中对璟瑜有怎样的偏见,都不得不在心中对璟瑜的风范暗赞一声好。不过也仅此而已,有着刚才先入为主的印象,璟瑜这过人的风范看在豫王妃眼中更是让她仿佛了初见的侧王妃。那时,那个一身骄傲的少女也正是这样不卑不亢对自己行礼的。 璟瑜见豫王妃似乎有些恍神,而坐在两旁相陪方氏母女又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于是只得继续开口道:“璟瑜不请自来,还望王妃见谅。” 豫王妃也被这一句话自那些并不算美好的记忆里拉了回来,只是脸色却依然是有些淡淡的:“怎么会。夏小姐这样的贵客平常可是请都难以请得到的,先时在京城就时常听闻过夏小姐,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天能够在这异乡相遇,怎么说也是一种缘分。” “璟瑜今日冒昧前来,一则是想向王妃请安,二则是为了感谢王妃与世子的慷慨援手。如果不王妃和世子的好心收留,今时今日的璟瑜还知道在外流落何方。在这时、在这个时候能到有王妃和世子的收容庇护,实是璟瑜最大的幸运。二位的大恩,璟瑜此生都会铭记于心。”璟瑜说着又向豫王妃深深的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豫王妃这次到是很快让她身边的春芽将其扶起,脸上也露出了和蔼可亲的微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大恩不大恩的,真是太过客气了。别不论别的,我家王爷与你父祖也算是同殿为臣,我与你母亲虽然因为某些缘故相交不深,但怎么说也是有交情的。从这两方面来说,你都可称我一声‘伯母’而不是什么‘王妃’。就此来说,既然赶巧遇上了又怎么能够放着不管。能够帮得上忙,我们也很庆幸。这怎么说这也是我们两家的缘分。”</P></DIV> <TR>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处境 “小姐,你在想什么?”弄笛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璟瑜,有些担心的问道。 “啊,没什么。”正在空间中与莫妍商议下步应该如何的璟瑜被弄笛唤回了心神,她转过头问道:“对了,姚大柱他们回来了吗?” 弄笛见璟瑜的脸色并没自己想象的那般难看,便答道:“应该还没有,如果他们回来了,守院的财婶会来告诉我的。” “嗯,他们若是回来了,就立刻告诉我。”璟瑜又嘱咐了一句。 “是。”弄笛嘴里虽是应下了,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璟瑜道:“小姐,他们只不过是山中的普通猎户,又没有跟我们签下身契,难道有什么事只能是他们去办的吗?” 璟瑜闻言怔了怔,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实话,我们现在非常缺人手,特别是能够信得过的人手。我未尝没有想过跟他们签下身契,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提。你可知道为什么?” 弄笛摇了摇头,她只知道小姐对那个姚大柱有大恩,另一个赵二栓是跟着姚大柱一同出来见世面的。其他的因为接触极少,就知之甚少了。 璟瑜接着道:“因为他们也不是常人,瞧着像是从过军。那姚大柱的妻子大概也有些出身来历的,这样的人有着自己的骄傲,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愿意典卖自身,屈身为奴的。 不过姚大柱此人应当是个忠厚之人,最是讲情义恩德。对这样的人,只能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跟随。现在他们与我之间虽没有身契的制约,但却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也不会轻易被人收买。既是如此,又何必强求呢。再说如今你家小姐我可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姑娘,还是个自身如飘絮需要别人收容的小姑娘。又怎么能让人家以身家性命相托?如果想着挟恩求报,只怕会事得其反得不偿失。” 弄笛听了璟瑜的这些话,也不得不赞同她的观点。 这两个人若是从前,她根本就看不上眼。国公府里有大把得用的人,随时可以为小姐效命。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特别是借居在这豫王别院之后,她就越来越觉得束手束脚。她未曾如此渴望过能够有自己得用的人,可偏偏在这里除了那两个猎户还用得上之外,就再无能一用的人选了。 自从来到这里,除了初来时的第二天初见王妃的那次。王妃跟小姐还多说了几句话之外,之后的几次去问安,那豫王妃都只是淡淡的应付几句。那态度尽管算不上怠慢。可也没什么热络。王妃那位宠爱的侄女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借机来找小姐的茬。这样人家的下人们又最是会跟红顶白的看风向,若非春芽还能借着世子的势来压上风分,恐怕那些想要讨好表小姐的下人们都敢直接爬到小姐的头上去了。 而且即便是有春芽在弹压着,也依然会有那些个没眼色的下人时不时给她们使小绊子。归根结底。不过是只因为那位王妃对小姐不甚在意,而这个别院的下人们又都是王妃的人,对世子虽有忌惮,但到底也还是讨好王妃和最受王妃喜爱的表小姐更为重要。至于那位世子,听说一直都十分忙碌,这些日子都极少有着府的时候。自然就顾不上自家小姐多少。更何况这府里不知道从何时起,就有着那位表小姐很可能会成为世子妃的传言。这传言一但成真,可不就代表着表小姐将会是这别院未来的女主人?那些想着提前卖好的下人们自然就加上着杆子巴结。自家小姐这样既不得王妃青睐。又碍表小姐眼的人,为难她自然就成为了他们巴结讨好表忠心的最佳途经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这院子里的用度可算是一日差过一日。东西的数量虽没少,但都是些次货。就连吃食上,也克扣颇多。在她看来。她们主仆俩目前的处境甚至比之从前被软禁在郑府和宁府时候都要不如。还好小姐手头上还有不少的银钱,这府里的下人也有认钱不认的。这才勉强好过一些。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各种委屈,弄笛还是忍不住的又问道:“小姐,难道我们真的要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吗?这个地方它……” 只是话还尚未说完,就被璟瑜抬手给打断了:“好了,关于这一点我们前两日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现在外边已经乱成什么样了,你还不知道么?我们两个弱质女流又能够走出多远?就算加上姚、赵二人,怕也是护卫不住的。 而且就算离开这里,又能够去哪里?京城府里的消息,只知道家人即时逃了出去,没有落到‘二张’的手里,可具体去了哪里却根本没有打听出来。我们又能去哪里找? 至于父亲他们那边,从此前往潼涧关且不论路途有多遥远,单单只是一路过去的必经之路要经过多少敌对的部落势力?若是被人发现我这个他们的死敌夏侯家的女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就是家人也不会让人有机会借我来做要挟的。关于这一点,几个月前不是已经证明过了么?而大哥那边的情形也与父亲他们那边差不多,路途还更是遥远许多,就更不必想了吧?” “可是……唉!”弄笛也知道自家小姐说得有理,但她还是有些忍不过。 看着弄笛气馁的模样,璟瑜不由又问道:“今天又有谁怎么招你了?” “没谁……”弄笛原是想要否认,但看到璟瑜幽深黑瞳,只好如实的道:“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去找财婶的时候听到几个丫头在嚼舌,说了些难听的话,所以才……” 璟瑜了然,也没有问那些人嚼舌都说了些什么,她多半也能猜得到都是些什么内容。就道:“嘴长在人家脸上,你不随她们去说,只当没听到就好。你若是真被她们气着了,那才是如了他们的愿了。相反,你若是只当耳边风没有听到过,那气的恐怕就是没有得逞的她们。这样不用花费精力心力,还能让人家不痛快的法子不很好吗?” “小姐,你到真是想得开。只是你越是如此,那些人怕越是会得寸进尺,说不定就真欺上门来了。我自己到是没什么,可委屈了小姐你,就小姐你自己难过,我也会心疼的。”弄笛气鼓鼓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忠心。”璟瑜安抚道:“不过你放心,那些人最多也就只这样了。他们若是再过份,上边的人也不会允许的。” “小姐说的是世子?”弄笛问道。 不想璟瑜却是摇了摇了头,眼神看向的却是豫王妃的锦华院所在的方向:“我虽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让人看不上,但只要我夏侯家一日没倒,潼涧关一日未破,就不会敢有人正面欺负我的。” “都这样了,难道还不算被欺负了么?”弄笛有些不解。 “那些不过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刁难,上不得台面。如果真挑明了,人家只肖挑几个下人管事什么的就能够推脱得一干二净,更别提不是还有那位表夫人、表小姐挡在前头吗?到时侯不得大体的反而是你家小姐我了。”璟瑜冷冷的道。 “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姐你。”弄笛摇了摇头,道:“从前在京城就听说那一位如何如何,还只以为是那些人故意夸张。没想到……啧啧,旁的不说,单单就这眼光,除了血脉之亲,那位小家子气的表小姐有哪一点值得让人看重的?只怕她自……” “弄笛,慎言。”璟瑜打断了弄笛后面的那些不敬之辞。 对于弄笛刚才的评论,她心下也并不赞同。至少那位豫王妃就绝不是那样简单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在那位豫王和他心爱的侧王妃的诸多逼宫手段下还能都稳坐豫王妃的宝座,保下她儿子的世子之位。只是她也同样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碍了这位王妃的眼。 其实璟瑜现在的心情也同样不好。这到不是因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对那些虽然也多少有些不耐,可确实没有放在眼里。让她心烦的是这些天一直都没能打听到想要知道的家人的详细情况。 现在在城里虽然到处都流传着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的消息,可与自家相关的却多是一直都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倒的潼涧关的,而他们京城府里的消息却是几乎没有。关于这一条,楚昭谦也只告诉她家里的人都及时逃脱了,但逃去了何方却是没个说法。而她寄于厚望的消息来源祁梦哲,更是自那一次在舟客来的惊鸿一瞥之后,就再无消息。如果不是莫妍也十分肯定,她都要以为那一眼是不是看错了人。不然怎么无论是姚大柱他们去打听,还是自己夜里亲自去寻,都没能找到一丝影子呢? 正在她们主仆二人都暗暗心烦时,去了小厨房的春芽自门外进来了。 看着脸色有些不大好的两人,春芽好心的建议道:“小姐怎么又闷在屋子里?我先前路过花园时,看到园子里的菊花都开了。其中可是几株别处难以一见的珍品,像是绿云、十丈珠帘还有玉鸥起舞什么的。小姐不如去那边看看,也顺便透透气。”</P></DIV> <TR>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制(上) 这王府别院的后花园位置在整个别院来说位置有些偏,但相对璟瑜现在的居所到是近得很。尽管在里住的时日不算久,璟瑜也知道这花园平常去的人不多。也因为如此,璟瑜也才听从了春芽的建议。她在这屋子里确实呆得有些烦了,觉得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至于观赏菊花什么的到是在其次,空间里的奇花异草多数胜数,珍品菊花自然也不会少有。 弄笛给璟瑜加了件披风,就跟着璟瑜去了花园。三人走到半道上的时候,春芽被一个青衣小丫头给唤走了。对此璟瑜和弄笛到也都没有在意,毕竟春芽现在虽然被调来伺候璟瑜,但许是调得有些太过突然,楚昭谦那边的差事尽管都做过移交了,但总有一些没有没有交待清楚的地方,时不时就会有人过来请教,璟瑜她们对这种情形已经习以为常了。 现在正是秋风渐起,菊花盛开的时候。这别院后花园里开辟了一处角落,种的就是春芽提到的各种菊花。璟瑜来到这里一看,发现果然与春芽所提到的一样,这里的菊花差不多开了大半,其中确实有不少难得一见珍品,甚至还有一两种特别的连璟瑜也未曾见过。这到是让原本还只是随便过来看看的璟瑜提起了不少兴趣。 “啧啧,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我都没见过的好货。”对这一两种从未见过的珍稀品种感兴趣的不仅仅只有璟瑜,空间里有收集癖的莫妍对它们的兴趣还要更大:“晚上的时候悄悄过来帮我各折一枝下来,能够给空间的菊园增添两个新品也总算没有白来这一趟。” 对莫妍的这种小小要求,璟瑜当然无有不应。只是折一根枝条罢了,不能算偷。她虽然不算有收集癖,但现在也渐渐的喜欢上了给空间里增添一些品种。特别是在看到过大灾之后各种动植物绝迹、几乎是寸草不生的山林之后,这种心思就多了起来。 心下打定了这种主意的璟瑜。心情也因为这可算是意外的收获而有了几分难得的愉悦,脸上也自然带上了几分笑意。 正在这时,半蹲在一株晶莹剔透有如黄晶的菊花前找着不起眼分枝的璟瑜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小喜,你说的‘流晶’在哪里?” 听到这个声音,璟瑜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下去,两道秀眉也轻轻微蹙。怎么又是她?这难道就人们常说的冤家路窄不成?听出身后的来人正是一直在找她茬的方蓉蓉,璟瑜刚刚好转的心情立刻就变得恶劣了起来。 当然,璟瑜并非是怕她,重生以来有了空间的神器之后几乎就没有能够令她害怕的人,一个小小的方蓉蓉自然更不在话下。只是过她的存在就如莫妍那个世界一句俗语一样。说是:癞蛤蟆上脚面,它不咬人,但膈应人啊。 因为方蓉蓉的出现。璟瑜也没了继续在这里赏菊的心情。毕竟她来这里透气,为的就是想要松快一下心情。而这里有了这么个碍眼的存在,只怕不但难以达到这个目的,反而还会让心情更差。她毫不怀疑这方蓉蓉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与自己有关。这绝非是她太过自恋。将自己看得太高,而是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她有理由相信今天也不会是例外。 璟瑜自花丛里站了起来,轻声对一旁怒视着方蓉蓉的弄笛道:“弄笛,我们回去吧。” 弄笛应的那声“是”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那边方蓉蓉用十分夸张的语气给打断了:“唉哟。原来刚才蹲在那里的人是璟瑜妹妹啊。小喜,你怎么也不出声提醒一下,害我还以为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打算在这里偷花呢。 听姑姑说这里有两株珍品‘流晶’和‘旭光’都是十多年前自西凉进贡来的。当时贡奉来的几株之中。唯有这里的两株养活了,很是珍贵。外间有不少人都愿意出高价收购,特别是这个开花的时节,价钱都可算是天价了。 这两天这后院的护卫都多安排了几个,为就是这株珍品的安全。只不过让我说呀。这府里禁卫森严,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敢偷进府来。更别提找到几株花的地方了。如果真有人偷花,那半多也是在这府里的内贼才能够做到的。” 说到这里,她又走上前来笑着问璟瑜道:“璟瑜妹妹,你说我说得是不是有些道理?” “你……”弄笛对方蓉蓉这番指桑骂槐的话异常愤怒,正想要反驳她两句却被璟瑜给拦住了。 只听璟瑜淡淡的道:“方姑娘这些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会做这种事的人,多半也都是那些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才会如此做。这花再珍贵,也不过是玩物罢了。如果如今是承平盛世,这类东西多少还能值几个钱。可现在外边这么乱,就是许多富户缺粮吃不饱饭,又有几个人有闲心花大价钱来买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儿?如果真能在这府里偷走东西,哪怕是偷些金银或是粮食才更便宜。” 说到这里,她故意又转头对弄笛道:“对了,弄笛,我们出门前你没有将东西都收捡好?幸亏有方姑娘的好心告知,不然还真想不到这王府别院里竟然还可能有……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原本我还十分相信这府里的规矩,但连方姑娘都这样说了,到底还是让人有些不放心。现在我们孤身在外冒不起这个险,若是丢了那些仅剩的傍身东西可就糟了。” 说着也不顾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的的方蓉蓉,就要带着弄笛从这里离开。 原想着过来找茬,却不想反而自己被气得半死的方蓉蓉自然不愿意让璟瑜这么走了。这时的花园里虽然没几个人,但她在得知璟瑜过来了这里之后还去请了姑姑过来有赏花,刚刚在这里的人就有姑姑身旁过来做准备的人。无论是被这个丫头暗讽自己眼皮子浅,还是歪曲诬蔑自己暗示这府里的人手脚不干净的话,若是传到了姑姑耳朵里,对自己可不没什么好处。 她正要挺身拦下璟瑜时。忽然看到姑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花园的门口处,便心中忽然生一计来。 “唉哟!”一声惊呼下,就见到璟瑜到在了地上。 “小姐,你怎么样?摔着了哪里没有?”弄笛见状一把推开了被眼前这突然发生的一幕给惊呆了的方蓉蓉,小心的想要将璟瑜从地上扶起来。 “疼……”璟瑜发出痛苦的哀鸣。 “啊,小姐,你的手上流血了!”弄笛从怀里掏出丝帕来给璟瑜小心的裹上正在流血的伤口,然后转头怒目对方蓉蓉道:“方小姐,我家小姐年纪还小,如果真有什么得罪了方小姐的地方。方小姐明言就好。奴婢自当会记着,如真是我家小姐言不当,自然会让她给方小姐您赔罪。我家小姐出身高贵。家中自有亲长教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对我家小姐动手教训的。” “我……我没……”方蓉蓉一时间被眼情的状况和弄笛那番义正词严的话连敲带打的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当然这多半也是因为她确实有些心虚,因为她刚才拦下璟瑜时是打算自己摔一下给正在进门的姑姑和母亲看的,却不曾想眼前这个小丫头竟然先摔倒了。而她那时更多的注意放在了花园门口和自己的脚下。不太记得两人撞上时自己到底用了几分力气。 “你什么?方小姐,奴婢实在不曾记得我家小姐到底哪里得罪您了,能够让您念念不忘的不顾身份年纪,几次三番的来找一个年纪比您小上好几岁的小姑娘的麻烦?如果您是觉得我家小姐年幼无知,又寄人篱下的好欺负,那就错了。方小姐今日之‘恩’奴婢将来自当如实告知家中的老爷、夫人和几位少爷。夏侯家从来都恩怨分明。如若将来再有相逢之日,定当会施以‘厚报’。”弄笛被雪白的丝帕上那鲜红的血迹刺激得再也顾不得璟瑜先时的交待,连消带打的出言威胁了一番。 正在这时。璟瑜和弄笛的身后响起了豫王妃那略带几分威严的声音:“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寄人篱下,恩怨分明来日厚报的,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姑姑!娘!”见到豫王妃和母亲,方蓉蓉顿时流下了委屈的眼泪赶忙迎上前去拉着豫王妃的手道:“你们要为我做主啊,不过是一个丫鬟。竟敢言出逊的对我大小声,还威胁我。” 赵氏一见女儿的眼泪。立刻气极道:“这里是豫王府的地方,竟然有人敢以下犯上的威胁豫王妃的亲侄女,真正是反了天了。” “啊!王妃您来了。”依旧坐在地上的璟瑜回头看向了来人惊呼了一声,之后对身旁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怯意的弄笛道:“弄笛,你快扶我起来。” 豫王妃并没有接自家侄女和大嫂的话茬,而是在看到璟瑜手上那块带着斑斑血迹的丝帕后,很是关心的对璟瑜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摔伤了?我让人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璟瑜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回答道:“没,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擦破了点皮,才流了点血。一会儿回去自己上点儿药就行了,没什么大碍,不必请什么大夫。” “那怎么能行,万一有什么没留意的暗伤留下了可就不好了,以后也难以向你家人交待。”豫王妃说着,还是坚持让身边的侍女去请个大夫过来给璟瑜看伤。 闻言,低着头的璟瑜不由微微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再做坚持。 “对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摔得这么重?”豫王妃又再次问道。 一旁的方蓉蓉忙抢先答道:“这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不小心撞上了我摔倒的。” 璟瑜也跟着点了点头,垂首道:“方姐姐说得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弄笛一时也顾不得尊卑什么的怒道:“小姐!明明是她故意突然挡到你的跟前,出手将你给推倒的!她欺负你这也不是头一次了,你这一忍再忍的,要忍到什么时候?你再这么继续忍下去,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姑息养奸!她今天敢将你推到在地,谁知道她明天会不会就敢拿刀子要你的命?你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好歹的,你让我以后如何向老爷、夫人和诸位少爷们交待?”</P></DIV> <TR>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还制(下) 弄笛突然爆发的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几乎出乎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大概是这些人从未见过到竟然有人敢在王妃面前如此不守规矩,如此的放肆,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声,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王妃身旁的张嬷嬷到底比其他人见识更多,很快就从失语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王妃那变得铁青的脸色自然被她看在了眼里,她忙上前一步对几乎双眼冒光的弄笛喝斥道: “放肆!你一个卑贱的丫头竟然敢当着王妃的面在这里大放阙词,诬赖表小姐。是谁给你的胆子?如果不是王妃和世子好心收容,不过是个破落户的丫头,还不知……” “够了!胡说什么,还不住嘴!” 这张嬷嬷的话还未为说完,就被王妃出声喝止住了。尽管王妃的声音并不大,语调也并没有多大变化,但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够听出其中几乎压抑不止的怒意。四周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王妃先是瞪了一眼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张嬷嬷,又看了看依旧垂头不语的璟瑜,最后才将目光转向了身旁不敢再吱声的侄女,问道:“蓉蓉,你刚才推倒了夏小姐?” “我,我没……”方蓉蓉刚想要急切的为自己辩解,可在看到王妃眼中的冷光后不知为什么变得有些底气不足起来:“没有推,就,就只是不小心撞,撞到了一下。” 王妃看着自己不争气的侄女冷冷的道:“既然人是你撞的,你就应当给夏小姐道歉。” “我……”方蓉蓉虽然心有不甘,但在王妃眼神的逼迫下还是一脸涨得通红的走到了璟瑜的面前,低头对璟瑜道:“先前我不小心冲撞了妹妹,还请妹妹原谅。” “不,不。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方姐姐的错。”璟瑜摇着头,手足失措的退后半步,不敢受她的礼。 而方蓉蓉却是管不了那么多,说完之后也许是因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又或许是感觉太过屈辱,方蓉蓉以袖掩面飞快的离了这花园。她母亲赵氏虽然十分担心女儿的状况,想要跟去过看看。但看到脸色不豫的王妃,到底是暂时先忍了下来。 王妃王妃看也没看一眼方蓉蓉离开的身影,而是脸色和蔼的对璟瑜道:“璟瑜侄女儿。你方家姐姐不懂事,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原谅她这一回。以后我和她母亲会好好说她的。” 说完,也不待璟瑜回应就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接着冷声道:“夏小姐是我王府的贵客。能够在我府上做客,是我豫王府的荣幸。我知道近来因为世道太乱,我和世子又忙于外务,对这府里的管束有所过于松泛了。以至于有些人敢借机偷懒生事,怠慢贵客令我王府蒙羞。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再次将府里的规矩立起来。省得以后让人笑话我王府的下人家教不严,行事没有规矩。” 说着就看向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张嬷嬷道:“来人!张良家的言不出逊,辱及贵客,将她带下去按府里的规矩先打十大板!然后开革锦华院的差事,分派到洗衣房当差。” 张嬷嬷一听要罚打板子,顿时吓得腿一软倒在了地上:“王妃。念在小的是初犯,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方夫人,方夫人。您代小的求求情吧!” “还快将人拉下去,让她继续在这里丢人显眼?”豫王妃无动于衷的对身后跟着的几个婆子道。 几个被王妃吓到的婆子们立刻手忙脚乱的将嘴里不断求饶的张嬷嬷拖了出去。 “希望以后大家能够以今日之事为鉴,以后当差谨守本份,少说多做。”豫王妃交待过这一句后,就对低头着似是也被吓到了的璟瑜柔声道:“好孩子。你且先回去处理伤口,好好歇息。一会儿我让冬芷去安仁堂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伤。” 说完就让身边的贴身侍女冬芷带着璟瑜主仆离开了花园。 眼看着璟瑜的背影消失在花园门口。一旁的赵氏再也忍不住不平的道:“妹妹你就真相信是蓉蓉推的她?也许是这个丫头故意使的苦肉计呢?” 豫王妃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嫂淡淡道:“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受伤的人是她,而不是蓉蓉。” 说完,也不等赵氏反应过来,就转身也离开了花园。她对自己这位大嫂和侄女儿都很是失望。她们母女俩在府里那些排挤夏家丫头的小动作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她出于微妙的心思而放任着没有阻止。同时,也算是对她的一次考验。却不想她们母女俩个人加起来,都没能算计过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儿。 对于大嫂和侄女儿的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对此她是有些左右为难的。在她看来,自己这个侄女儿无论是家世品貌都确实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甚至完全不符合她对未来儿媳的要求。 只是父母临终前都有交待过让她要好好照顾大哥他们,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有这样做。可是也许是之前距离较远、接触较少的原因,又或许是娘家人确实都太不成器的缘故,儿子对舅家的态度一直谈不上热情,甚至也许还有些看法。在这种情形之下,自己在世之时儿子或会看在自己的情面上对舅家照拂一二,可如果自己不在了,这情份怕是就会淡去了。就这一点来考虑,她也想过要通过亲上加亲来加深两家的联系。 只不过她也不愿意为此而太委屈了儿子,所以就考虑如果可以将来就聘侄女儿做儿子做侧妃。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有着现在的豫王和他那位心爱的表妹侧王妃的先例在前,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如果侄女儿聪明一点,哪怕在名分上只是侧王妃,也能为自己、为方家保障一定的利益。 为了儿子的将来,未来儿媳必定要是门当户对大家出身的小姐,就像是现在寄居在他们府上的夏侯家的那个小丫头那样出身的姑娘。自己的侄女儿如果连这样一个还未成年的大家小姐都对付不了,那她先前的打算就需要重新考虑过了。她是过来人,没谁比她更清楚这王府的内院是一样的凶险,并不比深宫里要安全多少。蓉蓉到底是她亲侄女儿,她不想她将来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王府的内院,更不想因为她的关系而牵累到娘家。 至于夏侯家的那个小丫头,她原是不担心的。夏侯家现在虽然还没有倒,但情势对他们来说却很危急。在她看来即使他们能够撑过这场大战,其实力也难以保全。况且真正说起来,他们能够在这时收留她,让她免于漂泊之苦,对夏侯家来说就已是大恩一份了。即使以后真正要计较,自己也完全可推得一干二净,毕竟她没有亲自出面为难过她。更何况她也不认为他们家会计较这些,世家大族的行事总是很多讲究的。但昨日收到的消息却是有了些变化,即使没有今天的这件意外,她也会暗中阻止下人们继续为难于她。 被豫王妃留在身后的赵氏完全不明白她的苦心,只是心心念念着想找机会给女儿报这一箭之仇。 回到暂居小院的璟瑜此时脸上完全没有之前的半分可怜之色,她的嘴角甚至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上翘。赵氏还真是猜对了,她刚才还真是施的苦肉计来着。 因为空间的关系,璟瑜的感应格外敏感。她其实比方蓉蓉还要更早发现豫王妃等人。她在发现方蓉蓉一直在留意花园门口,特别是在豫王妃进门时还故意突然出身挡下自己的去路时,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没办法,谁让莫妍曾专门给她说过不少有关宅门争斗的故事,里边自是有着各种各色的伎俩。 其中又以所谓的“白莲花”说得最为仔细。她也曾想过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试试这种“白莲花”的伎俩是否真有如莫妍说的那样强大。据说这苦肉计便是“白莲花”最常用、最首要掌握招数。虽算不得什么有什么高明,但莫妍也说过,这招式不怕老,只要有效就好。既然人家想要用来对付自己上,那就怪不得她来个先下手强,以其人之道还制其身了。 说起来她也确实对这方蓉蓉没完没了的找麻烦,还有那些院里的下人们没完没了的挤兑有些烦了。如果能够借这个机会来杀鸡骇猴,令他们收敛一点也不错。于是璟瑜就抱着这样的心思,主演了这场戏。就目前来看,这效果似乎应该还行。想必以后方蓉蓉她们再想挑起府里的下人刁难自己,这想要巴结跟风的人可就得多思量一番值不值了。 没多久,豫王妃提到的安仁堂的冯大夫就带着个小学徒过来给璟瑜看伤了。而事实也正如璟瑜自己所说的那样,她的伤只是擦破了点皮,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才开了副怯风压惊的汤药方子,和一瓶外敷的用来去疤的散剂。 就在春芽带冯大夫去开方抓药时,那个小学徒在递散剂瓶儿时还将一条字条同时送到了璟瑜的手里。 这熟悉的一幕霎时间令璟瑜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道是那些人找到自己了?想来了也是,尽管这楚昭谦背后的势力似乎也不小,但那些人的强大绝对远超自己的想象。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查到了自己的所在也算不得稀奇。 努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璟瑜等到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才将手中的字纸给打开。看到那首先映入眼帘的熟悉花押,璟瑜立刻就放下了刚才的担忧,代之的是浓浓的喜悦。</P></DIV> <TR> 第一百二十九章 消息 璟瑜手中的字条上最显眼的就莫过于一个青色的兽头花押印。这个花押印正是专属于祁梦哲的,与祁梦哲有过不少交易的璟瑜自然不会感到陌生。如果是以前也就罢了,如今差不多可算是孤身流落在外的璟瑜乍一见到这熟悉的印鉴,自然生出一种亲切的喜悦之意。 自从被祭庙的人莫名其妙的从京城家人的身边绑架之后,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也不能算是安定。无论是在洛城还是邛城,生活在那些对自己目的未明的祭庙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她虽然表现一直很从容,可实际上却从未曾敢放松过警惕。从宁府逃出来后,没多久就遇上了楚昭谦。她至今还未能确定楚昭谦身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在现在或是未来,与自己到底会是敌是友。所以在这别院的日子虽不及之前被软禁于郑、宁二府的时候那样紧绷,但亦同样并不轻松。特别是入住以后所受的诸多刁难,她虽说不愿放在心上计较,可多少也有委屈的感觉。 那日在舟客来远远见到祁梦哲的背影,从而想要找到他。不仅仅只是想要从他那里打听家人的消息,其中也未尝没有得遇亲人的欣喜。现在她的心里,祁梦哲已经某种程度上成为有如哥哥一般亲切的存在了。可之后对他的寻找却是事与愿违,一直都未能如愿的找到他。让她甚至开始怀疑那日的惊鸿一瞥只不过是碰巧他偶然路过,之后早已离开这晋城了。 可是现在,在她都要快放弃这个希望的时候,偏偏又收到了他传递来的消息,这如何不让她感到惊喜?他能将这信送到自己手里,也就代表着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居豫王府别院,多半也对自己的情况有些了解了。 璟瑜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耐心的将字条上的内容看了个清楚。其实她手中这张字条与其说是字条,还不如说是一封信。它是用一种极薄的竹纸,很大的一张可以折叠很小。将之完全还原展开之后,如字写得小就能写下很多内容的很大的一张。现在璟瑜手里这一张纸上,就写了不少她现想要知道的消息。 其中第一条内容写的就是璟瑜最担心的京城国公府里的家人们如今的下落。原来在“二张”攻陷京城之前的半个月,她祖父老国公就因先前遇刺时所受的伤情恶化,而被送去了京外的会真山,请借住在那里的有神医圣手之名的无极真人救治。因她母亲陈夫人要随行侍疾,不放心快要临盆的儿媳一人留在府内,就带其一道同行去了会真山。至于小哥夏侯烽。在更早之前就跟随西去的援军去了剑谷关,投奔大哥夏侯焰。所以“二张”的叛军攻城时,他们全都不在城内。在得到叛军攻城的消息后。祖父跟母亲、大嫂也得以用最快的速度转移下南,幸免于成为叛军的阶下囚。 美中不足的是这上边并未写明他们如今的落脚之地,只是告诉璟瑜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十分安全,让她放心。 第二条内容则是关于她大哥夏侯焰的。自打从京城陷落的消息被传出之后,西凉大军又再一闪加强了叩关战。原本局势已趋于平衡的剑谷关又压力大增。特别是在原本已有好转,收复了部分失地的武平关又再次告急,抽调了更多的西疆援军后,剑谷关陷入了西凉大军的半包围之中。大哥夏侯焰带着小哥夏侯烽,领着麾下的京畿大营的队伍完全撤入了剑谷关内,倚仗雄关的坚守坚守不出。 现在西疆的情势很不乐观。祁梦哲的消息通路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剑谷关的消息最近一次收到还是七日之前,不过那时的消息还不算坏。之前因为京畿大营中的军士背景的关系。剑谷关军需物资并没有太多的克扣,现在守关的物资还算准备得充裕。如果没有太大的变故,勉强还能够固守个半年。祁梦哲在信时安慰璟瑜,夏侯兄弟至少在这半年内应该还算安全。 这封信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先前外间一直风传的最危急的、十分不容乐观的东南潼涧关到是有风回路转、转危为安的迹象。自从京城陷落之后。东南异族同盟就暂缓了进攻。祁梦哲更是收到了秘密消息,说东南异族同盟已经在跟潼涧关的守军协商停战。如果停战协议达成。夏侯家的主力军队将得已最大的保全。 尽管祁梦哲信上没有言明,但璟瑜还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在现在这个已经崩乱的世道,手里有这样一支经过了战火洗礼的军队,无疑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夏侯家的实力。有这样一支力量存在,不管这接下来到底是拨乱反正继续大月王朝的社稷,还是改朝换代进入新的征战时代,都能够保证夏侯家的未来能够有一席之地。 末了,祁梦哲还不忘询问璟瑜,要不要他帮她离开这豫王府的别院前去潼涧关。祁梦哲认为随着潼涧关形势的好转,老国公他们应当也会转到那里去。毕竟那里才是夏侯家的苦心经营之地,在这个世道下也只有那里对夏侯家的人来说最能保障安全。现在连今上自己都逃离了京城,原先约束老国公等夏侯家嫡支亲眷质留京城的条件便失去了效力。不再能够约他们前往潼涧关与那里的夏侯漳等夏侯家的嫡系会合。他虽然不知道璟瑜是如何会跟楚昭谦遇上,如何入住这豫王府别院的,可如果她想要离开这里去找家人,他一定会帮她达成所愿。 说实在的,在看到这一条建议时,璟瑜十分的心动。离家的日子虽然只是半年的时间,但她对家人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可是一想想那座山谷里的阵法对莫妍的意义,她又将这个十分诱人的念头给强行按捺了下来。 尽管这些日子以来,莫妍也曾提过这件事不在急上,完全可以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说。但璟瑜却觉得现在就是个难得的机会。现在可算是正当乱世,那座山谷里的秘密她直觉与之有关。如果错过了现下这个时机,等未来大局已定之后,这个秘密也很可能随之再次潜藏。到时再想探寻这个秘密,可能就更不容易了。虽然这种想法也只是她个人的一种感觉,可不过不管怎么样,她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收到了这封信的璟瑜心情变得更好了,不单单只因为得到了家人暂且都平安无事的好消息,还因为这些消息让她在这个府里的底气更足了几分。她十分清楚,如果夏侯家真的垮了,失了势,那么今天在花园里的那一场暗斗胜出的就不再会是自己。哪怕自己的伤再重,流的血再多,豫王妃也不会为一个真正失了势的“破落户家的女儿”委屈自己的娘家侄女。 这封信唯一令璟瑜可惜的一点是没有提到与祁梦哲联系的方法。虽然有些可惜,但也不算太意外。有空间超强感应的璟瑜是知道这别院的禁卫有多森严的。祁梦哲明显与楚昭谦并不是一路人,他这番联络上自己想必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看来她所能够做的,也只有等着他下次再来联络自己了。 收到了家人平安的消息放下心来的璟瑜,在期待中等待中了两、三日,没有能够等到祁梦哲再送消息过来,却等来了回去上山村一趟的姚大柱和赵二栓。 自打那天在花园里豫王妃狠狠的发作了张嬷嬷之后,璟瑜在这别院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不管方家母女俩是否心甘,至少她们明面上再也没有来找过璟瑜的麻烦,那些下人们更是没有人敢在暗中为难下绊子。在没有故意为难之下,璟瑜很顺利的在别院见外客的地方到了两人。 璟瑜看到身着孝服,满脸悲苦之色的二人,顿时大吃一惊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村里谁出了事?” 姚大柱悲愤的看着璟瑜,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能够说出来。他身旁脸色难看得不下于他的赵二栓见状,便沉声道:“我们带着粮食回去的第二天,村里就出了变故。三叔公、小婶儿,还有三位叔伯都不幸……” 说到这里,这个向来稳重老成的青年也红了眼眶,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尽管赵二栓这些话说得不大清楚,但璟瑜却依然被他话里的消息给惊到了。在听到安氏和那位三叔公都不幸罹难之后,她心下难过之余也没忘追问道:“那小凤儿?她有没有事?她现在怎么样了?” “小凤儿她没事,现在正跟着先生他们在城外。我跟二栓过来,是想……想请姑娘你帮个忙。”姚大柱有些艰难的道。 璟瑜毫不含糊的道:“姚大叔,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我,我瞧着姑娘你跟这豫王府的世子相熟,所以想麻烦姑娘你帮我们向世子要一张进城的路引。”姚大柱虽然觉得为难,但到底还是将这个人请求说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章 招揽 姚大柱所说的路引,是大月王朝的户籍证明。若是以前太平盛世的时候,除了京城和一些重要边关重镇在入城住店或是行商的时候会需要用要之外,其他的城镇在入城住店的时候虽也有这样的规定,但实际上大多时候都只是一纸空文。 可自从边战、旱灾接连爆发,流民的数量越来越多。躲避这些天灾*的流民就集中涌向了较为安定中的中部城镇。令这类城镇的压力陡然骤增,特别是像晋城这类原本就位置南北交通要道上的城镇,每日想要挤入其中的流民尤其多。所以迫于这样的压力,为了控制城内的人口数量,久废不用的路引就再次成为了进出晋城的重要凭据。 上山村的村民自然不会有晋城的户籍,他们想要入城,就只能像她这种情况。她也没有晋城的户籍,但身份却是楚昭谦这个豫王世子的客人,有豫王府来保证她在城内的一切正常生活。这晋城虽不是豫王的封邑地,但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姚大柱等人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让璟瑜帮着他们找楚昭谦,来做他们进城的担保人。 听完姚大柱的这个请求,璟瑜并没有立刻开口答应。这到不是有多为难,她相信如果她去求楚昭谦帮这个忙,他应该不会拒绝。上山村一共才不过八、九户,顶多也就二、三十个人。帮这些人进城,对楚昭谦来说其实只能算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即使楚昭谦不愿意,她也可以等祁梦哲再联系自己时,让他帮这个忙。她相信祁梦哲是绝对不会拒绝她的。只不过就在她想要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却被莫妍暂时阻止了。莫妍劝她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让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她与莫妍在心里的默默交流,在姚大柱看来却是她在为此而为难。 “如果姑娘你也为难,那就算了。我们再另外去想想办法。”姚大柱有些艰涩的道。 “什么?”正在心里跟莫妍热烈讨论的璟瑜总算是被姚大柱的话给唤回到了现实:“不,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真的?那太好了!”姚大柱先是有些激动,但可能是想到了璟瑜刚才的沉默又有些迟疑的道:“但这会不会太为难你了?如果太为难,就还是算了。” 璟瑜摇了摇头,十分自信的道:“不会,没什么好为难的。这对世子来说应当只是举手之劳。再说如果他帮不了,还有别人可以帮这个忙。你只要将你们的人数告诉我就行了。” “不为难就好。我与二栓子两人之前的路引还能用,不算我们两个人,还有二十一个人。”姚大柱说完想想,又还是补了一句:“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姑娘的这份情谊我们都记下了。” 姚大柱知道璟瑜说得没错,帮他们进城这件事对豫王世子来说确实是件小事。可即使如此,对璟瑜来说也是一个人情。他虽然至今都没有弄明白璟瑜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但从豫王世子对待她的态度来看,也是有身份背景的。像他们这样的人,最不愿意的就是欠人人情。说白了,自己等人与璟瑜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自己还欠着她一份不薄的恩情。她完全没有必要为自己等人来欠别人一个人情。这对她来说确实不太值得。 璟瑜没有再在继续这个问题,而是又试探的问道:“你们进城后,可有什么打算?” “这——”姚大柱被问住了。 看这样子,璟瑜就知道姚大柱应该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们打算先在城里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想办法在城里或是码头那边找点儿活干。我们别的可能没有,但大都还有把子力气。”赵二栓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语气却是有些犹豫,显然他自己也太看好这样的想法。 他们确实都有把子力气,但现在这晋城里最不缺的也是这个。随着大量流民的涌入。门槛最低的力气活想做的人也最多。他前一次跟姚大柱护送璟瑜过来时就去过码头,知道那边的苦力活工钱很低,却还有不少人争抢。许多在码头做苦力讨生活的人这时都已经结成了帮派,包圆了活计。像他们这样后来的人,想染指的可能性很低。哪怕他们的实力都不弱。但与那些人相比在人数上就差了人家一大截。想要虎口夺食,绝对非是件容易的事。 赵二栓的犹豫迟疑并没有逃过璟瑜的眼睛。她想了想又道:“其实我手头上有些事正需要人帮忙,唯一的条件就是需要能够绝对信得过的。” 姚大柱虽然憨直但也是聪明人,而赵二栓向来又是个机灵的,璟瑜这话一说,他们就明白了璟瑜的言下的招揽之意。对此他们到也没什么排斥,甚至认为这样才说得通。他们对璟瑜先前答应帮他们进城的承诺到是更相信了几分。只不过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干系太大,就他们叔侄二人还做不了这个主,还需要回去再与其他人好好商量一番。 璟瑜在听到他们说需要回去再做商量,也并不意外。这毕竟关系到他们以后的命运,确实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下这个决定的。特别是发出这个招揽的人还是自己这样一个身份不明,还尚未成年的女孩儿。其实她也知道如果现在招揽他们的人换作是有豫王世子这个身份的楚昭谦,也许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但这就是现实,是她也无法改变的。 在他们离开回去商议之前,璟瑜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帮着他们找楚昭谦将进城路引的事给办妥了。同时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还封了一份程仪给他们。有了这封银子,他们应该能在这城内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当然,如果他们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是不接受自己的招揽,那也没什么。反正她现在欠着楚昭谦的人情就已经不算少了,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再加上这份人情在璟瑜看来也就不算什么了。至于那封银子。这点银钱对璟瑜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上,她就更加不在意了。 姚大柱回来得比璟瑜想像的还要快。在第二天下午,他们就再次过来找璟瑜了。这次与姚大柱一起过来的不再是赵二栓,而是在上山村时送她地图的那位先生。据姚大柱介绍,这位先生姓穆,名远鹏,字尧之,是他们村里的话事人。 这位穆先生一改在上山村初见时的温雅,见到璟瑜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听说夏小姐想要将我们招于麾下?” “是!”璟瑜也果断的答道。 先生眼神犀利的直视着璟瑜墨玉般深幽的眼瞳问道:“不知夏小姐想让我们做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手头上有些东西想要找些信得过的人来经营。”璟瑜毫无躲闪的回视着他。态度坦然的答道。 穆先生并没有问是什么样的营生,而是问道:“我们虽然不知道夏小姐你的出身来历,但想必也不会是一般人家。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人。夏小姐为何会想要找上我们?” 璟瑜听出穆先生是想探自己的底,却只是淡然一笑道:“我家自然不缺人,缺人的是我。我所想要经营的东西是我的,而非我家的。所以我是要找为我做事的人,而非是为我家做事的。” 穆先生听她这样一说到怔了怔。显然璟瑜的这个回答在这位穆先生的预料之外。 穆先生皱着眉,犹豫有了一番之后,又看了看璟瑜那一派坦然平静的样子,半晌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语气坚定的道:“我们答应了。不知道夏小姐能否将来历告之一二?我们总不能举家相投之后,还弄不明白东家是谁。” 璟瑜也没想到穆先生能如此快的做出决断,不过她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反问道:“在这之前,你们这做伙计的是不是也应该将来历交待一番?昨天姚大叔也没有说明白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这做东家的,也要知道请的伙计可能会带来怎样的麻烦吧?” “莫非夏小姐反悔了?”穆先生不满的皱着眉道。 璟瑜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会。不过我认为相互坦诚,才是尽心合作的基础,不是吗?” 穆先生听了这话,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他个样子。璟瑜就道:“这里除了我这个侍女之外,其他人早就被打发下去了。我能保证。你说的话不会有我们主仆之外的人听到。” 得到了璟瑜的保证,穆先生就将他们上山村的来历和这次大祸的源头告知了璟瑜。 原来璟瑜那时看的没错,上山村的人大多都是行伍出生。而且也不是上山村的坐地户,而是自西疆武平关迁来的。村里的男丁,除了新生代都曾效力于武平关的守军。其中除了刚不幸过世的三叔公是军医之外,还有几个是下层军官。像穆先生,就曾做过幕僚。 他们大都是因为得罪了武关平以前的守将葛岩南一系,而在武平关呆不下去,才结伙迁移出来的。因为三叔公的老家就在上山村,他们这些背景离乡无处可去的人也就跟着搬到了那里,成为了山中的猎户。虽说是猎户,但实际上他们大多算是逃兵、是黑户。所幸上山村实在偏僻,他们平日行事也算小心,所以才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这次遭逢的大难,这也与旧日在武平关的因果离不开关系。 比如姚大柱家是武平关的军户,他曾在武平关军中任职校尉。他之所以离开军中远走他乡,是因为他的妻子安氏。安氏的父亲曾是西疆的一个从六品的地方文官,她也曾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的小姐,是那一带有名的才女佳人。只可惜在一次出门进香的路上偶遇到了好色如命的葛岩南,被其看中后想要强纳为侧室。她那很是有着文人意气的父亲当然不会答应。不想这一拒绝,便中下了之后家族覆灭的恶果。 葛岩南此人虽然在领兵打战上是个庸才,可在内斗揽权上却是个人才。他在武平关几乎可算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他的求亲被安父回绝之后就记恨上了安家,最后更是将安家弄得家破人亡。安氏就是在逃亡中为姚大柱所救,姚大柱娶了安氏为妻,从而大大的得罪了对安氏垂涎不改葛岩南,再也无法在武平关立足。只好跟着其他几位同样因为各种原因得罪了葛岩南一系人马的同僚们逃离了武平关,投奔了三叔公。 大半年前武平关陷落于西凉之手,葛岩南借着燕王与安东侯府之势逃过了这一劫。更在之后得到这二人的庇佑在之后的收复反攻之中戴罪立功,又有借势再起之势。直到最近西疆战局再次恶化,他自己也死在了一次西凉大军的偷营之中,他在西疆武平关经营多年的势力才真正消散。 葛岩南死后,他的儿子葛志宏带着他手下最得力的残部逃了出来。也许是冤家路窄,不知道怎么的被他们摸到了上山村。葛志宏手下的人认出了安氏,也认出了村子里的这些人。一心打算找个地方暂时落草为寇葛志宏就看中了上山村,想要村民们继续跟随他效命,这无理的要求自然遭到了村民们的拒绝,于是就有了这场大祸。村民们奋力反抗的结果,也只能是逃离出山。这也幸好葛志宏等人现下也都是逃兵身份,不敢在人前太过招摇,这才让他们得以逃出生天。 穆先生将来龙去脉交待清楚之后,又再一次问道:“知道这些,夏小姐可有后悔了?” 回答他的是璟瑜自信的笑颜,穆先生只听得璟瑜十分豪气的道:“我实际上应该姓夏侯,还有一个食邑两百的县主封号。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别说葛志宏已经落草为寇了,哪怕他爹葛岩南还活着,还是那个雄霸武平关的土皇帝,也不能再拿你们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合作 穆先生怎么都曾做过军帐幕僚,又怎么会不知道武勋世家世袭鄂国公府的夏侯氏。特别是在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亲祖父正是当年名震大月曾有“战神”之称的老国公夏侯铎,其父是目前手握雄兵镇守潼涧的夏侯漳之后,更是将原来还有些忐忑高悬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这位东家原来是夏侯家传说中的那颗掌上明珠,这也就难怪她有如此足够的底气说出先前那一番话来。如果他们能够得到夏侯家的庇护,葛志宏那还真就是只跳梁小丑,根本不成威胁。 当然,感觉甚为惊喜的穆先生并没有完全忽略璟瑜先前话里所说的招揽他们的人是她,而非夏侯家。不过他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种情形在世家子弟中颇为常见,但有了夏侯家这张虎皮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极好的保障了,更何况东家是夏侯家的掌珠,作为她手下的人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夏侯家也不可能放任不管。在他看来这并不比直接投效于夏侯家门下差,甚至还可能更好。毕竟这位东家是位姑娘家,不太可能会有太多危险的事需要他们去做。 这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时的这种想法有多么侥幸,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他却从未曾后悔过今日的决定。人生在世,若能成就一番事业,谁也不愿意平庸一辈子。而这个人就恰巧成就了他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得到了满意收获的并不只是上山村的村民,总算是招揽到了能当一用的人手的璟瑜也同样很满意。她心中的这种想法由来已久,但手头上却一直没有得用的人。家里的人不是不好,而是家里的人对她太过熟悉,虽然也会忠心于她,但却更加忠心于夏侯家。她的秘密太多,她可不想自己做任何事下的命令还未出门。就让人先汇报给了祖父他们。 先前她在重遇红玉和绿珠时,曾经是想让她们来做的。可是后来她们却归于了祁梦哲的手下,为此她初时还颇有些遗憾,可后来却是再在意了。毕竟她如今早不再是她们曾忠贞不二的主子宁婉儿了,她虽有信心再次得到她们的忠诚,但却又忍再将她们卷入自己那未知的未来。她们因为自己的缘故,已历经了人世间过多的磨难沧桑。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需要的是平静而非再是波澜。自己虽有空间这等逆天神器在手,可这也许更加注定了此生都以平淡。无论她自己的愿意与否,只是直觉如此。所以与其如此。到不如放手。 至于其他人,只可惜她身为女子平日难得出门,连外人都难得认识一两个。更毋论挑选合适的人了。所以才会有那天的招揽,尽管有些冒险,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璟瑜真不知道还要再多久等才能再遇到适合的人选。 璟瑜再次将一匣子大约五百两的现银交给了穆先生。这笔钱除了二百两给他们当作安家度日的费用,另外的三百两是让他用来城内租两个带仓库的商铺的。只要仓库够大。铺面的大小和位置到是无所谓。 她也声明了这些银子只是启动资金,后续如果有需要她还会继续增加银钱的投入。这也是因为现在晋城内的物价飞涨,商铺还好这住宅的租售价格的涨幅甚至不亚由粮食。璟瑜的空间里到是不缺金银,但拿出这一匣就已经够显眼了,如果再多就有些难以说清了。不打眼的银票和金票她虽也有,可自从京城陷落后。现在这些票据却远没有现银好使。 穆先生的办事能力确实不错,在没有豫王府的帮助下,只用了两天就将这些事给办妥当了。他们在城北租了两个邻近的两进院子将所有人都安顿在了那里。然后在离这住处不远地方租了两个符合璟瑜条件的商铺。在听到他对这两个商铺的介绍之后,璟瑜也觉得不错。 其一是因为这两家铺子都十分靠近码头,其二是这两家铺子中那个仓库大的铺子以前是做米铺生意的,这两点都让她尤其满意。因为她找这铺面想要做的就是这粮食生意,而有码头的掩护。对粮食的来路也算是个掩护。毕竟一大批的粮食,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城里。 璟瑜在关心了一番村人的安顿问题后。就拿出了穆先生在村里送她的那幅地图。然后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地方,让他们去在那里等着。那个地方是一处渡头,她之前曾亲自去过,知道那里因为位置和时局的关系,已经差不多形同废弃了。而对她来说却正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待穆先生领命而去,回到自己住处的璟瑜就交待春芽去告诉她的主子楚昭谦,说自己有事与他相商。 璟瑜其实也知道,自打从来到晋城后,楚昭谦就一直很忙碌。因为要为莫妍探究那个秘密的缘故,璟瑜一直都暗中关注。只不过至今为止,都没有什么发现。还好不管是璟瑜还是莫妍,都没想过那样的秘密能够轻易发现。 同样的,她也相信除了夜间借助空间的行事之外,自己其他在这别院内的事他应当知道得不少,这别院里那些隐于暗处的眼线可不是白布下的。璟瑜也知道这应该并不是针对着她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这些布置的原由是什么,自己也是身在其中的。那么自己对上山村这些人的招揽,他多半也是知道的。当然,璟瑜也没想过能够瞒得过他。 自己既然打算在这晋城开始自己的事业的第一步,那自然无法回避这城里的各方势力。她虽是王朝的县主、夏侯家的女儿,可这里既非是京城更不是潼涧关,在此地毫无势力的她光凭一个夏侯家的名头是不足以成事的。更何况身为名门闺秀的她也不能去出这个头。所以她势必得在本地寻找一个有实力的势力来合作。只是以她的情况来看,这个合作者还真非楚昭谦莫属。 接到璟瑜邀约的楚昭谦在这日晚膳过后不久,才使人将璟瑜请去了他的书房。这并非是他故意在拿乔,而是他这一天一直都不在别院。他也是在晚膳时回到别院后,才从近身侍婢那里听到这个约见的。璟瑜的这个约见,并未出乎楚昭谦的预料。 正如璟瑜所想的那样,他对于上山村的人近来频繁来府里的找璟瑜的事十分清楚。早在璟瑜出面请他帮忙给这些人做保进城时,出于对一切掌控的习惯,他对这些人就做过一些调查。对他们近日在城内的那些动作也一样知道得很清楚,更明白这些都与借居在他家里的璟瑜脱不了干系。他对这些事是有些好奇,可同样也清楚如果他们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要在这晋城内做生意,那就一定绕不过自己。 果然,这不就来了。 看着施施然走进自己书房的璟瑜,楚昭谦心中也不无感慨。那时在秋日梨林初见时,他就觉得这个小姑娘身上种有某种说不出来的神秘特质,令生性清冷的他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搭理一个小女孩儿,甚至还不是之视一个孩子而是视作龄之人,哪怕是在之后他自己都有些吃惊。这次在路上再次偶遇之后,他又再一次因为出乎自己所料的主动带上了她,在到达晋城后更在还尚未有夏侯家的确切消息时收留了她。 他与她身后的夏侯家目前虽还谈不上对立,但从来都不曾站在同一边过。更甚者,在未来两家成为对手的可性远比结成同盟的机率更大。以此立场来看,他如果不打算将其作为人质,就应该要懂避嫌。 在之前祁梦哲来晋城时将她交到他手里,祁梦哲不单单只是夏侯焰的挚友,更是夏侯家毋庸置疑的盟友。将其托负于他。说不定还能落得份人情。可他却偏偏鬼使神差的非但没将她人交出去,甚至还回拒了祁梦哲来找他要人的要求,将她一直留在了家里。他虽然对自己的这一做法也一样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后悔。 她初来时在别院里受人排挤的事他也知道,不过事关母妃娘家的亲戚,如果不是太过份,这种后院的事都是由母妃做主他也不方便过问。况且在他看来,这都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道,她完全能够应付得来。其结果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看到璟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落坐后,楚昭谦开门见山的问道:“听春芽说你有事要找我商量?” “是。”璟瑜多少也对楚昭谦的风格有些了解,知道与他说话最好直接明了少绕圈子:“我打算在这城里开两间铺子,一间经营粮米,一间经营药材。因为对这里并不熟,所以想要找你合作。” “你自己?”楚昭谦看着璟瑜问道。 璟瑜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我自己,不过也是有别人帮衬。至于是谁,请恕我不能说。” 楚昭谦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道:“粮米和药材都是现今最紧要的东西,赚钱是肯定的。但货源那方面你能确定没有问题吗?” 璟瑜肯定的答道:“不会有问题,他们会安排人送到城北的码头。” “那你想怎么合作?”楚昭谦又问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鬼船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穆先生带上除了老弱妇孺之外所有的人手一共十二个人依照璟瑜的指示,去了晋城北面的三十里外的一处月渡河畔的渡口。这只是个有着一个小码头的小渡口,而且位置也不并不太好。若不是附近的几个村子的位置都在山里,出去的路需要翻过几道山梁,也不会有这个叫弯月渡的小渡口在。 因为这里距离晋城码头太近,本身的位置又极为偏僻,所以极少会有商船在这里停靠。基本上这里只是附近村民离村出山的地方,小码头里平日也只有村民用的一些小舢板。 尽管穆先生心里很疑惑璟瑜让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但还是没有选择的执行了璟瑜的交待,一行人在码头包上的一间小茶肆,在里边不知道在等什么的一直等到入夜。也亏得这些人都曾在军中服役,这才能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着。 直到月上中天,他们这才在河面上看到两艘大船缓缓而来。这两艘大船的船头上除了防风灯,还挂着豫王府的旗帜。 穆先生站在码头上看着慢慢靠近的两艘船,对身旁的姚大柱道:“来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的应该就是这两条船。” 这两条船若是出现在晋城的码头上,到也不怎么显眼。晋城的码头上来来往往最多的也正是这种类型。可在这弯月渡,却像是巨无霸一样,仅仅只是两条之数,就差点儿将整个渡口码头给挤满了。 “奇怪,这船上怎么好像没有人?我和二栓先上去看看。”姚大柱边说边警惕的拔出了腰门的猎刀,看向大船的眼神格外的犀利。 听到姚大柱的示警,其他人都停下了脚步做出了同样拔刀的动作。只有穆先生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没有听从姚大柱的建议跟在他们身后上了船。 他们小心翼翼的上船,姚大柱和赵二栓几乎将整个船都翻了一遍。也都没能找出一个人来。但他们却找到了令他们极其振奋的东西——粮食,许许多多的精细粮食。若非几代相传下来的军人严谨个性早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髓,他们都快忘了这般的诡异。他们都快要记不起,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过这么好这么多的粮食了。 就在他们叔侄俩找到船上的粮仓时,一直留在船舱里的穆先生到是发现了一封信。在还没拆信之前,只看到信上的那枚暗红色彼岸花的花押,他就已经确定这两条船就新东家让他们到此地来的任务。 他才刚将信上的内容的看完,赵二栓普一脸欣喜异常的跑过来对他道:“先生,这船上装的全都是粮食,好多好多的粮食。这一船怕是几百斤之数吧?我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粮食。” “这两条船上的粮食共一千二百斤。此外还有一些药材共计约一百零七种,三百六十二斤。”穆先生边说边从怀里的摸出火镰子将手中书信给点着了。 看着书信在火舌中化为灰烬,赵二栓也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道:“先生知道般清楚,莫不是这些就是小姐交给我们那两间铺子经营的东西?” 穆先生看着恢复了冷静的赵二栓,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赵二栓是在上山村出生的新一代,所见的世面有限。不过这个年轻人年少老成,为人聪明遇事冷静。最难得的是年纪轻轻。却不乏城府,是他最看好的年轻人。就像他自己刚才说的那样,这么多的粮食自他出生起就从未有见过。不像他们这些父辈,曾经在武平关见过数量更巨大的军需。而他却能很快的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情况,这十分的不错。 先前在山上时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应当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而不是与他们这些人一样在山野之中庸庸碌碌的过完这一生。所以才会有之前让他跟随姚大柱下山来晋城见世面。而现在,那个机会已经出现了。这个年轻人若是能够跟在小姐的身边,得到小姐的赏识。必将能有个更好的未来。 赵二栓还不知道眼前的穆先生已经为他的将来做好了打算,他看着地上的灰烟道:“粮食和药材都是现今城内最紧缺的东西,有了这两船货,我们那两家店应该很快就能在城里站稳脚根,更别说还有豫王府的支持。我们这位小姐真不愧是世家大阀夏侯家的小姐。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够弄来这么多的好东西。还有这送货的手段,我们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将这两条船驶来的人是怎么不见的。啧啧。这也就是我们胆子大。如果换了胆小一些的人,看着这阵势,只会还以为这是‘鬼船’呢。” “这就是门阀世家的底蕴。你以后跟着小姐办差,这类的事只会是司空见惯。”还以为这些东西是夏侯家帮璟瑜弄来挣花粉银钱的穆先生也非常感慨。 赵二栓却想起了这船上毫无人迹的诡异之处,于是又问道:“对了先生,这船上的人呢?” “没有人,信上说那些运货来的人不方便在这里出现。小姐吩咐我多带些人手,为的就是这个原因。你也知道的,这里毕竟不是夏侯家的地盘。”穆先生显然有些想歪了。 赵二栓对穆先生的这种说法却是深以为然,他上次初来晋城时曾在城内的茶馆消磨过不少时间。在那里就听到了不少有关那些世家大族的奇闻轶事,其中就有不少关于各家地盘划分的一些规矩说法。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知道这船上并不无妥的姚大柱回到了码头上。他将余下的其他人分作两组,分别接管了两条船。所有的人在知道船上所载的货物后,都与穆先生他们一样,对新东家的能耐十分信服,对自己等人的未来也更加的有信心了。 被接管的两条货船很快就趁着月色驶离了弯月渡,向晋城的方向开去。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讨论的新东主正站在离弯月渡不远的一处山崖上,远远的看着这边。直到船只再离岸,才将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是的,为了安排这件事,璟瑜这一晚又再一次故计重施的偷跑了出来。这两条船除了船头桅杆上的王旗之外,都是璟瑜比照着在晋城码头的所见,利用空间的复制能力做出来的。为了不显眼她还特意让莫妍将其做旧了。 那两面豫王府的王旗却是她从楚昭谦的手里拿到。为了这两面不大的旌旗,她付出三成收益的代价。当然这两面旗帜也并不仅仅只是两面锦旗,而是代表着豫王府对她那两家商铺有的托庇。 她弄出这样诡异的交货方式,也是没有办法。一来是为了对东西的出处掩人耳目,二来也是为了迷惑楚昭谦。 在谈合作的时候楚昭谦并没有过问货物的来路,但璟瑜知道他心里也暗认为是夏侯家的手笔。嘴里虽然答应了与璟瑜的合作,可实际上一定会在暗暗警惕着夏侯家的势力对晋城的渗透。他之以会应答合作,说不定其目的就是想要将这股所谓的“势力”从暗中引出来。 璟瑜的问题是她的背后根本就没这所股所谓的“势力”,可她却偏偏不能让楚昭谦发现。她不知道楚昭谦为什么愿意收留她住在他的家里,从豫王妃的态度不能发现他们两家之间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至少不到能够在这样的时候收留她在他们家的份上。可楚昭谦却偏偏这样做了,这不得不让不久之前历经了一场“绑架”的璟瑜心生多想。所以不管是为了加重自己的份量,还是为了暗中警惕,她都不得不令这个误会继续保持下去。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欲盖弥彰的故做神秘的做法。 看到两条船渐渐远去之后,璟瑜并没跟着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儿。果然过了不久,她就看到弯月渡的码头上又出现了两条人影,他们延着两条船出现的方向又找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半点发现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站在山崖上的璟瑜直到这两条人影的气息完全消失,才满意的转回了王府的别院。 第二天,晋城里就多出了两家售卖粮食和药村的商铺。这两家新商铺里售卖的粮食和药材不但品质出奇的好,价格还比其他的商铺要便宜一到两成,于是很快成为了城内生意最火热的商铺。若非采取按人限量出货,这两船货物怕是连两三都支撑不了。 之后璟瑜也再次用“鬼船”的方式补了几次货,这才没让铺子的货断了。因为有空间的关系,又换过几次地点,每一次都躲过了楚昭谦派来跟踪的那些人的眼睛。不过随着次数的增多,她也发现这样做有些越来越难了。几次下来,璟瑜已经在考虑要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了。 不过比璟瑜不知道比她更郁闷的还是楚昭谦派来的那些人。楚昭谦那些一向自诩为精英的手下已经有好几批因此而受了罚,这都差不多已经成为了楚昭谦手下精英斥侯营中最倒霉的任务了。 璟瑜手里的这两个商铺的做法自然引起了城内其他正想靠着屯货来发笔横财的商户的不满。如果不是他们背后那明显的豫王府背景的震慑,两间铺子也同样会开不下去。璟瑜在得知有不少城内有背景的势力都有特别为此来拜访过楚昭谦后,她才这感觉那三成的收益总算是物有所值。 第一百三十三章 莫园 “楚大哥,听说你有事要见我?”璟瑜走进楚昭谦的书房,疑惑的看着正坐在书桌后手上拿着一本什么书册的楚昭谦问道。 楚昭谦将手上的书册放到桌上,然后一脸温煦的对璟瑜道:“是,先请坐。” 这是璟瑜第二次来楚昭谦的书房,还算熟门熟路的就捡了上次坐的那个地方坐了下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楚昭谦。 “听说你正在找房子,打算搬出去。”楚昭谦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用杯盖轻轻的拨了拨杯中浮起的茶叶沫道。 “不错,房子已经让姚大叔他们帮忙留意了。原打算找好了地方之后,再来向楚大哥辞行的。现在如果楚大哥能有什么好介绍,那就更好。”璟瑜将接到手里的茶盏原封不动的放到桌上,嘴里很自然的道。 她一点也意外他消息的灵通,毕竟这件事她从未打算瞒人。她将此事告诉一直留在身边的春芽,其实也正是借她之口转告他。 其实她原本因为那个目的,本没想过从这里搬出去。可是随着两家店铺的生意越来越兴隆,璟瑜也渐渐发现住在这别院已经越来越不方便了。夜间的送货还好,有着空间神器的存在至今到还尚未出什么岔子,但是这两家店铺的生意才刚开始,穆先生等人对于经营这也是才刚刚上手。 俗语说隔行如隔山,若是说行军打仗,或是捕鱼狩猎,这些人都是个中好手,但说到做生意,可都是新手上路。虽然他们手里有璟瑜让莫妍帮着参详的一本经营手册,但对于上边写的许多东西依然还是不少不理解的地方,需要向璟瑜这位东家请教。 虽然说外人皆知他们幕后的老板与豫王府关系甚密。甚至有人说这两家店根本就是王府的产业,可到底并不是。他们这样频繁的往来别院,求见的又是璟瑜,若这时日短、次数少还稍好一点,可这种状况显然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 尽管楚昭谦已经尽量帮她掩饰了,可这别院内院做主的更多还是他母亲豫王妃。那位王妃虽然在那次花园流血事件后对璟瑜的态度有所转变,但那种转变在璟瑜看来更多的只是在表面上。璟瑜不知道豫王妃对她与楚昭谦之间的合作是怎样的态度,但无论怎样这日时久了总不好。 世家大族家大家闺秀虽少名下都有些家产,可不会有谁真正行商贾之事。即使是有插手,也不会在出嫁之前。最多也只是在嫁人后对名下做为嫁妆的产业过问一二。两世为人的璟瑜自己当然不在乎这样的名声问题,可她能不在乎自己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在乎夏侯家的声名。 而且上楚昭谦这里一直都没什么进展。莫妍也一再劝她那件事不在急上,她这才动了从这里搬出去的念头。况且从这里搬出去的好处并不止一桩,横竖她还会留在这晋城里,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从璟瑜的话里楚昭谦不难听出她去意已决,便没将原先准备好的挽留的话说出口。而是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果你没有找个合适的地方,我到是知道个地方还算不错。” “哦?楚大哥愿意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听他这样一说,璟瑜到是真来了兴趣。现在涌入晋城的人是越来越多,这适合的地方自然也就更不好找。 穆先生等人虽然还算能干,现在这城里也算是开始打开了局面。但到底是没有根基的外来户,那些因为货物而巴结他们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将他们看在眼里,真有很好的地方也会介绍给他们。再加上璟瑜的身份需要顾虑的地方甚多。尽管也找了好些个地方,但总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之处。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也还没有个决断。 与上山村的那些人不同,豫王府在本地的根基势力皆不小,这等在上山村的人看来难办的事。在楚昭谦眼里甚至都不能算是件事。她本就打算如果再过几天依然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就再找他帮忙。反正也不第一次了。再说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怎么说也是合作伙伴,帮这点小忙根本算不上什么。 “大约几个月前,隔壁的桂枝坊的李家举家北上投奔他家进京为官的长子去了。临行前将在此地的家业田产全都盘了出去,其中就包括他在桂枝坊的那处四进院子。当时我瞧着这处院子与我家的别院只隔着一条巷子,就将其盘了下来,还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可以转给你。” 楚昭谦将房子的来路简单的给璟瑜介绍了一番,不过却没有告诉璟瑜,这处院子他原本是盘下来打算用来安顿方家人的。不过显然方家人更愿意住在这别院里,他也就没有提起过。而且就他现在看来,这里离得太近了其实并不适合方家人。将来如果方家人愿意搬出去,他手头上还另一个相隔半个城的院子。而这里现在既然用不上了,转手给璟瑜也错。至少离得近,他也能多关心照拂一些。 “真的?”璟瑜闻言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就将惊喜的表情收了起来故做苦恼的问道:“楚大哥介绍的地方一定没错,不过我还是要先问问价。楚大哥是知道的,我现在孤身在外,两间铺子虽然挣了些钱,但除却成本和分给你的份额,到了我手头上的并不多。” “你那两间铺子如果夸张一点,完全可以说是日进金斗也不为过。就这样你还说没钱,若是给外人知道了还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儿。”楚昭谦有些好笑的看着璟瑜难得的活泼的样子,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两间铺子我占了三成,确实是占了不小的便宜。所以个院子,我也就不赚你的了,就按兑来的价原价转给你。” 璟瑜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那小妹就却之不恭了。” 看着璟瑜的的笑颜,楚昭谦也不由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这几个月时间的差价虽然确实数目不小,可还不在楚昭谦的眼里。别说是原价转给璟瑜了,如果不是知道璟瑜不会接受凭白的馈赠。就是送与她又何妨?相比那两间铺子以及他们当时达成的另一个附加条件所带来的好处来说,一处院子还真算不了什么。 楚昭谦看着璟瑜未动的茶盏,别有意味的道:“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将你屋里的那些好茶分一些给我好了。” 璟瑜看着楚昭谦的眼神,心中忽然一动。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的道:“如果楚大哥你喜欢的话,当然没有问道。一会儿回去,我就让春芽给你送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的问道,这一世的她喜欢上了茶道。喝习惯了空间产的好茶,外间的茶叶她根本喝不惯。之前在被软禁于郑、宁两府的时候,她也只躲在空间去过过瘾。在外边她只喝清水。初到这里时也是一样,不过自打开了两家店铺之后,她便打着货船的招牌做掩护。给自己弄了些茶叶放在外边喝。当时还分送了一些给他和王妃。 因为当时并没有太过留意,送出去的茶叶正是交由祁梦哲独家出售的一种。以楚昭谦的身份,想必以前在京城时也一定喝到过,所以他应该是由此而误会了什么。不过璟瑜并没有打算澄清,这种误会在目前看来并不是坏事。 回去之后的璟瑜动作很快的打包了三百两银子和两筒茶叶。连同一张一千二百两银子的欠条,让春芽给楚昭谦送了过去。欠条上注明的是以两家店铺的未来几个月的收益做抵扣,直到扣除为止。 送东西回来的春芽就将那处宅子的房契给璟瑜带了回来。因为楚昭谦说过那边是收拾好的,能够随时住人。于是在第二天,早就迫不急待的璟瑜就打包了行李,带着弄笛辞别了王妃和楚昭谦。从这王府别院搬到了只有一巷之隔的被她取名莫园的院子。 得知璟瑜离开王妃还好言挽留了她几句。在璟瑜坚决表示离开后,脸上还露出几分颇为遗憾的表情。只是不知其中有几分的真意。不过她的那位大嫂赵氏和她的宝贝女儿方蓉蓉可就不同了,那脸上的喜色根本都没想过要做掩饰。 瞧着她们母女俩那副送瘟神的样子。璟瑜心里就有些不痛快。甚至心想如果自己立刻改口接受王妃的挽留,她们又会有怎样的表现。不过这两个人还不值得让她为她们改变自己既有的安排,所以这也只是在心里暗暗想想罢了,并没有付诸行动的打算。 莫园是座四进的大宅院,璟瑜搬过去时并没有接受楚昭谦派人给她用的好意。就连春芽她都给留了下来。只带着弄笛两个人离开了这里去了莫园。不过莫园这么大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只有她们主仆两个来住,璟瑜让穆先生他们退掉了租房。全都搬到了这边来。 这些人中除了少数几个老幼妇孺之外,皆是有些武艺在身的人,用来看家护院勉强也够用。这里的安全她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她虽婉拒了楚昭谦给她这里派人,但这里离豫王府的别院只一巷之隔,以楚昭谦的为人是不可能对这里真正放任不管。她其实只需要上山村的这些人做做样子就好。 除此之外,还新买进了几个人。现在这世道,正是人命最贱的时候,典儿卖女草标自身的比比皆是。不过璟瑜也不太信得过这些不知底细的人,所以她只是买了五、六个干粗使活计的人,近身伺候的人一个也没有。到是穆先生知道之后,让姚大柱将姚凤儿给弄到了璟瑜身边。说是让她来伺候璟瑜,可实际上也就是让她来给璟瑜做个伴罢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云 璟瑜不知道,她在忙着从豫王别院搬到新家莫园时,在城西的一处僻静的宅子也正有两个人在说起她。 这时已时近初冬,晋城的位置差不多正位于南北的分界线上,此时虽不像北方那样已经开始下雪,但也比不得南方暖和。特别是今年,人们感觉这天气要比往年同一个时候要冷许多。 晋城的城西是城内中等人家的聚居地,这里的人家多是普通的小商户和普通的书香人家,也还有一些大族的旁枝或是没落的世家子弟。这样的人家不是欣羡着真正的豪门大户,就是缅怀着曾上荣光,对于家宅这样的门面都十分看重。所以这里的宅邸修得虽不及城东那些正真的权贵人家那般大气,城南那些豪商巨贾们富丽,可也算得上精巧别致。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都是如此。靠近有城墙根的地方就有一这么不处与此地的风格极不相合的宅邸。 这处宅子不算大大,也有三进。不但位置偏僻,从外表看上去还十分老旧,那院墙和大门处处都是岁月斑驳的痕迹。尽管透过那那门墙上依稀残留的朱色,能够看出这里也曾有辉煌的过去,但这些却只是更加衬托了如今这幢宅子的没落窘境。也因为如此,这邻近的人家全都似有若无的忽略了这里的住户,从未想过要与之敦邻睦亲一番。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这处看上去破旧不堪的宅子里面其实别有洞天。 与外表的破旧不同,这宅子里面的装潢之精美、摆设之华贵,绝对要远超它那些眼高于顶的睦邻们,甚至比起城东的那些权贵人家也不逞多让。 就在这处内外极不相衬的宅邸的一处厢房里,一个看上去年约五旬,一身深褐长衣,做文士模样的男人。正与一个相貌极普通、做普通平民打扮的中年汉子对坐在一张梨花木的八仙的两旁。桌上摆着五道绝对不会在普通人家餐桌上出现的精致小菜,两只温润如碧玉的青瓷饭碗,和同质的莲花酒壶。一只与酒壶出自一套的青瓷酒盅摆在平民男子的跟前,而另一只则在文士的手中把玩。 褐衣文士一边转着手中的酒杯,一边对正打算举箸吃菜的男人问道:“怎么样?都打听清楚了?” 中年男人听到文士的问话,放下了手半举的象牙箸,答道:“她是搬出了豫王府的别院。不过新搬的地方与王府的别院只有一巷之隔。据说也是那位世子手上的产业。不过新居那边明面上并没有那位世子手下的人,全都是她新揽的那些山民。” “你说明面上?那就是说豫王府的那位世子私底下还是派人盯着她那边?”褐衣文人将手里的酒盅放回了桌上,一边向里边倒酒一边道:“看来那位世子也同样对她拿出来的那些粮食药材的出处很感兴趣。也是,别说这两年了。就是前几年年景好的时候,药性那样好的药材都很少见到,更别说如这两年是这样光景了。 之前使人在那里高价购入的百年老参和灵芝。送上去后洪大师可是十分满意。还嘱咐让我们多收一些,说有了这样的好参和灵芝,他正在炼制的那种仙丹成率要高很多。另外,那些粮食也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货。由不得让人不动心呐。” “可不就是。”中年男子接口道:“这说来也怪,我这边也算是费了大工夫,但始终就是没有查到她身后给她供货的到底是哪方势力。而且照我看,豫王府的那位世子恐怕也一样没有收获。我们在这里也经营了这么多年,我敢说这城内极少有哪家的动静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可偏偏就这一位,还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可是豫言里的那一位。如果真是个普通平常的小丫头,哪还值得我们下这么大的力气,费这么多的工夫?无方那死牛鼻子都在她身上吃了亏。如果他将人把在手里没弄丢,可就没我们兄弟俩什么事了。那个死牛鼻子若不是有个好师父护着,现在怕是人都在黑狱里了。”褐衣文士那颇为正气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道:“我们也没机会能够攀得上洪大师,要知道洪大师的话在几位长老中都是很有份量的。且不论他炼制的那些仙丹我们能不能分得一两丸。如果他能为我们兄弟美言几句,其好处对我们就言之不尽了。” 中年男人也跟着点了点头。道:“也是。我们兄弟也不求升迁,只要能够继续留守在这晋城就行了。听说伍家兄弟这半年来对我们这里可是眼红得紧哪。” “何止伍家兄弟,这半年来瞧着我们这堂口眼红的人多着呢。所以要保住眼下的位置,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在庙里多找几位有实力说得上话的奥援。而夏侯家那个小姑娘就是我们难得的机会!”褐衣文士的眼里冒出了几分精光。 中年男人对褐衣文士的说法也极为赞同:“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几位长老对她的态度依然没有达成一致,但对她的重视却是一般无二。这对咱们兄弟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过大哥可有相好要怎么做? 虽然我们看无方那个牛鼻子不顺眼,但我也得承认他多少还是几分手段的。可他至今都能弄明白那个小丫头是怎么从他手里逃出去的。宁家的那些人再不中用,无方手底下那些他师父派给他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可就是没人知道这么个小丫头是怎么逃出他手心的。我认为帮她逃出来的人,很可能就是给她借货的势力。” 不得不说,这位仁兄的这番话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帮璟瑜逃出宁家的人,给她提供现在手里的好货的,可不都是那神妙的空间。 “其实我也认为无方那死牛鼻子的做法到是没有什么错。如果能将她的人把在手里,还怕查不出她身后的神秘势力。如果你我兄弟真能查出个一、二来,那就真能立下大功。说不定下一界选长老,我们兄弟也能有几分希望。”想到这其中的种种好处,褐衣文士眼睛都有些闪闪发光了。 “长老什么的。我到是没想过。大哥你也知道的,你兄弟只对那黄白之物放不下,我们若真能弄到她那些货的来路,肯定是一笔不错的收获。”虽然中年男人感兴趣的与褐衣文士有所不同,但他们臆想得到的那些好处的来源到是一致。 但他们到底不寻常人,很快就从美好的臆想回到了现实。 中年男人皱着眉道:“可是大哥,豫王府的那位世子可不是位好拿捏的主儿。他对我们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的,防备多过合作。上边的意思也是让我们不要得罪于他。虽然没有明示,但我总觉得这态度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上边对他好像有什么顾忌一样,不然。何须特别如此交待?” “你怕是想多了,他虽是豫王世子,但他这个位置一直都坐得有些不稳。如果他真有什么强大到连我们都需要顾忌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都一直为保那个位子苦苦挣扎?”褐衣文士却对中年男子的谨慎颇有些不以为然:“他就算手底下有点实力,那也只是看与谁相比了。在这晋城或许还可以称王称霸,但完全不可能与我们背后的祭庙相提并论。 而且依我看,上边之所以一直让我们避让着他一些,完全是因为他到底也是皇家血脉。如果将来真有需要。正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傀儡。像他这样身份适合的人并不止有他而已,而预言中的那一个人却是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两者相比,其重要性完全没有可比之处。只要我们能办成事,上边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说着,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熠熠的望着中年男人道:“二弟。所谓富贵险中求。要成大事,怎么可能没一点风险。眼下这个机会若是错过了,可就难再有下次了。我已经收到了消息。这附近州郡的堂口已经都派出了精兵强将过来,为的不就是想抢下这个大功。所以我们的动作也得加快了,不然可就白白便宜了别人。” 中年男人显然被说动了,他问道:“那大哥看要怎么办?” 褐衣文士见说动了搭档,反到没有刚才那样急切了。他一边给自己和对方将酒满上。一边道:“虽然说不能让别人抢了先,但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而且有无方的前车之鉴,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好好制定个周密的计划再行事。楚昭谦是不足为虑,但他在这城里的势力还是有几分的。尽管我们未必怕他,但最好还是能够智取,我们得保存实力来对付那些来抢食的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不能做那相争的鹬蚌,要做最后得利的那个渔翁。” “大哥是说……”中年男人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褐衣文士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做好准备,先密切关注着就好。等那些人先动手,让他们去做那捕蝉的螳螂。到时候我们只要逸代劳的等着做那只最后得益的那只黄雀就好了。” 中年男人听过这番话,顿时眼前一亮:“大哥你果然是智计无双啊,这样能进能退的安排真是再适合不过了。等会儿吃过饭我就下去好好布置一番。” “就有劳贤弟了。”褐衣文士满意举起了酒盅,道:“我们兄弟先干一杯,预祝我们大事得成。” 中年男人也忙将自己的酒盅举了起来,与褐衣文士的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正在整理新居的璟瑜完全没有察觉,一片阴云正在她头顶汇聚而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门 正如璟瑜所预想的那般,当她从豫王府别院搬到莫园这好歹能算得上自家地盘的地儿之后,她一直遍寻不着的祁梦哲就亲自寻上门来了。 “祁大哥,果然是你!”坐在特意布置的书房里的璟瑜,看到从门口进来的祁梦哲,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异常欣喜的迎了上去。 身着一袭华丽锦衣的祁梦哲,在璟瑜眼里是风采依旧。只是明明才不过分别大半年光景,但璟瑜却莫名的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只是她在欣喜的同时,还有着一股泫然若泣的酸楚之感。 祁梦哲那张眼角眉梢都带着习惯的不驯之色的秀美脸庞这时在璟瑜的眼中更是亲切异常。祁梦哲虽然是她的生意伙伴,但更是夏侯焰的挚友。尽管性情在旁人看来有些太过桀骜,可对她和夏侯烽都一直照顾有加,如同另一个兄长一般。在此时此地,见到他对璟瑜来说就如果是见到了亲人一样。让璟瑜在激动高兴的同时,也有着几分委屈。 不管怎么说,当初离开京城并非出于她的自愿。虽然她其实也没吃什么亏,甚至还多少有些意外的收获,但这些都无法掩盖她被迫离开家、离开亲人的事实。特别是其后祖父传来的那个让她安心留在便宜师父无方真人身边的那个消息,更是让她心中的委屈多增添了许多。不管她找的借口多冠冕堂皇,她心底都知道她执意留在这晋城,不愿意去找家人的原因其实更主的还因为个缘故。即使如此,她对远方的亲人们的思念还是与日俱增,而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祁梦哲在她眼中就如见到了亲人。 祁梦哲看着站在他跟前,已经快到他胸口的小脑袋,笑道:“大半年不见,妹妹到是长高、长胖了不少嘛。亏得我还以为这大半年漂泊在外的日子指不定让妹妹受了多少委屈呢。看来是我想多了。妹妹这日子其实过得还挺滋润自在的呢,怪不得不都不想回家了。你祖父、你父母,还有哥哥们还真是白担心了一场。” 璟瑜多少还是听出了祁梦哲话里的不满,不过她也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哪有,其实我也很想念他们、担心他们。” “祁大哥,别站在这门口,风大!”说着,就将人引到了屋里的烧着炭盆的软榻前道:“听本地人说,以往可没现在这么冷。这些天冷得都有些邪忽了。这屋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地龙,这么冷的天只能烧炭盆。” 祁梦哲毫不客气的在软榻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也不理会璟瑜转开话题的心思,继续道:“你想念担心他们?那我到是还真没看出来。不然怎么宁愿留在这举目无亲的晋城,寄居在不熟的豫王府的别院,也不愿意回去他们身边?我看你留在这里还真是乐不思蜀了。” 显然祁梦哲对璟瑜上次回拒他接她离开别院的事耿耿于怀,也很不赞同。 璟瑜知道这人若真固执起来就连自家那个优秀无比的长兄都有些头痛。只得苦笑道:“我这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不想回去,而是现在不太方便回去。对了,祖父、母亲还有父亲、哥哥嫂子他们,都还好吧?” 尽管祁梦哲不满璟瑜回避的态度,但看到她脸上那毫无掩饰的担心,还是回答道:“你祖父的‘伤’。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他明面上去了浔阳的别院养伤,可实际上已经到了潼涧关了,你母亲、两位婶婶、几位堂兄弟。还有大嫂和你那小侄儿也跟着过去团聚了。东南异族同盟跟你父亲已经达成了初步停战的协议,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还没有落实下来。即使这样比起其他的地方来说,潼涧关那边已经算好的了。所以你们一家人,除你大哥还被困在剑谷关,就只有你还‘流落’在外。” 璟瑜也没理会他最后那句话。而是将早就闷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潼涧关那边的东南异族同盟怎么突然又不打了?现在的大月可说是天灾*危机四伏,江山社稷岌岌可危。怎么看现在都是极好的时机,他们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那是因为他们打不起了。”祁梦哲冷冷的道:“他们早就没有粮食了,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差不多都逃荒跑了,还打个什么劲?答应分一些粮食和种子给他们,就被暂时安抚下来了。虽然以后肯定还会继续打,但只要不是现在就行了。” 祁梦哲虽然没有明说,但璟瑜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对这里边的意义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了想道:“潼涧关送出那么多的粮食,那他们自己够用吗?” “当然不够!”祁梦哲别有深意的看向璟瑜,道:“所以这不是就来找你想办法了吗?城北那两间米粮和草药铺子都是你开的吧?没想到你祁大哥也有看走眼的一天,竟然不知道以前那些东西都是瑜儿妹妹你的门路。既然瑜儿妹妹你都能在这晋城开铺子了,潼涧关那边缺的粮就全拜托你了。这横竖都是你们夏侯家的事,你总不可能不管吧。” 璟瑜确实不能不管,她问道:“需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祁梦哲难得的正色道:“当然是越多越好,先前的几场雨虽然解决了旱情,但是之前的旱情持续的时间太长了。现下又入了冬,接下来的日子就算是风调雨顺,也要大半年后才能有新粮下来。你二哥送来的信上说,潼涧关剩下的粮草再省着用也只能再坚持半个月左右。所以这时间上也是要越快越好。断粮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璟瑜听完想了想,其实是与空间里的莫妍交流了一番,才道:“听说南边上个月下了好几场大雨,早先干涸的河道现在的水位差不多全都升回了?” “是,河流的水位都已经涨起来了。”祁梦哲听璟瑜这样一说,顿时想起了那些传闻,就有些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了。 璟瑜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粮食我能够筹到不少,但具体的数量却不敢打包票。另外那些粮食只会送到这附近,送去潼涧关的路还是要麻烦祁大哥你。第一次我大概也就能够提供十二船粗细各半的粮食和种子,大约也就是七、八千斤左右。除了这些,以后还能有多少,就要与人商量之后才知道。不过我会尽力多筹集一些,只是暂时不知道具体的数目。” “没想到小丫头本事到是不小,还真能够弄这么多粮来。护送的事我到是能够帮得上忙,那边最缺的是粮而不人。”祁梦哲没有怀疑璟瑜能不能做得到,毕竟“鬼船”的传说,也不只是一两日。只要璟瑜能够弄到粮食,其他的他也不好问那么多。 “难道你真的就打算留在这不走了?这晋城现在虽然还好,可说不定很快也会乱起来。楚昭谦跟我们并不是一路的,你继续留在这里不但没有什么好处,还很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在这边没什么势力,如果真有什么事,很难及时出手。”祁梦哲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我知道,可是……”璟瑜不禁有些头痛,这理由还真不好找。 “你是指绑走你的那些神棍?”祁梦哲不屑的撇撇嘴道:“如果你是担心这个,现在也不是什么问题了。现在可与半年前不同,潼涧关那边已经差不多稳了下来,那些神棍对兵权在握的夏侯家只有拉拢的,更何况那些人现在应该都自顾不暇了。” “哦?这是怎么说?”璟瑜不由好奇的问道。 祁梦哲是个精明人,对璟瑜这个小妹妹是从未小看过。所以他也没想她会听不懂,就毫无隐瞒的直接道:“刚收到东都传来的消息,说是圣上遇刺受了重伤。其伤之重,随时都有驾崩薨世的危险。现在几位有希望正争得厉害。那些神棍最关心的就是这天下的大统,他们怎么可能不去忙着插上一手?再说就这件事他们内部本就有分歧,哪还能分出精力来关注你这个小丫头。” “真的?”璟瑜闻言不由心头一喜。 尽管她已经从无方真人身边逃出来了,近来也没有听到过与之相关的消息。可祭庙的存在却像是一片阴云,一直笼在她的头顶,令她时刻担心着。虽说她有空间神器在手,那些人再厉害,威胁不到她的生命安全。可这也不是说她就对那些人怡然不惧了,她能在空间里躲得一时,却不能躲一世。现在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 至于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便宜姨父的安危,她还真不太关心。对于这位帝王,若是谈亲情,她不真没有什么感觉;若是谈忠君,在莫妍的潜移默化之下,她对帝王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对皇权的敬畏。 如今整个大月朝都处于一种动荡不安之下。这样的结果,虽然有天灾*的原因,可也不能说那位自己就毫无责任。真要说起来,让她关心的还是这件事造成的后果。 “这是什么话?你知道的,我的消息向来是一字千金,从无虚假的。这次好心白送给你,让你占这么大一个便宜,你竟然还敢怀疑?”祁梦哲对璟瑜的怀疑很是不满。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准备 那天璟瑜还是没有立刻答应祁梦哲去潼涧关与家人团聚的事,但也没有再一口回绝。只说如果要筹集更多的粮食,可能还要在这里耽搁些时日。对这再正当重要不过的理由,祁梦哲也确实不好再做强求。 敏锐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当那位真正驾鹤西去的日子,就是这也曾辉煌过一时的大月王朝分崩离析之时。那时就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止这个王朝的倾覆。虽然现在似乎就已经很乱了,但他却知道现在这还只是乱象初现的时候。尽管那一位算得不什么明君,但到底也当了十几年的帝王,有他在世一日,就能凭借着大义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让他们虽有野心却不敢轻易妄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二张”那样破釜沉舟,与天下对着干的。 如果不是各种意外的天灾*都“恰巧”挤在一个时候突然爆发,凭那一位的实力,也是闹不到这个地步的。如果没有他遇刺濒死的事,眼前这样的乱局也未尝就没有拨乱反正的机会。只是这个可能却被生生的给抹杀了。即使现在没有收到他薨世的消息,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活不了了。他那几个儿子,谁都不会留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等天下真正大乱之时,粮食这种战略物质只会更加的珍稀金贵。能够筹集到足够粮草的人,就能够获得资格参加这场逐鹿天下的饕餮盛宴。 近两年来,有大月粮仓之名的南地域接近遭受大旱,到处都减产绝收。以前东南地域的粮食产量几乎占到了整个大月王朝四分之三,因为近两年来的遭灾减产绝收,整个东南地域产出的粮食都不够本地消耗的,绝大部分地方仅有的都是几年前的陈米存粮。就是这陈米存粮也不是哪里都有的,朝庭虽在各地都建有存粮的禀仓。但因为管理的混乱,许多地方的禀仓都被那些硕鼠们给贪墨倒卖一空。 东南异族同盟会之所以会打这一场战,其原委也正是在此。那些胆大包天的硕鼠们,竟然将朝庭以备不时之需,专门准备用来安抚这些异族的禀仓也给掏空了。 中部和西北部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天灾,可一来这些地方产粮的条件本来就不及东南,二来西北又因为边患的压力,不少地方早年都在施行清壁坚野之策,不少早年的田地如今都长满了杂草,全给荒废了。前些年西北的驻守军队的粮食大多都是从东南方调入。当地的产的粮勉强仅仅只够本地人糊口。自然也不可能有多余的粮食来援助其他地方。现在整个王朝新产的粮食多是中部地区出产,但这些粮食早在还没有收割之前就已经被各方势力给抢先定了下来。 夏侯家虽在自己这个同盟的帮助下也从中抢到了一批,暂时还在运送的途中。只是那点儿数量如果仅仅用来驻守潼涧关到是勉强能够支撑一段时日。可是如用想要用来招兵买马逐鹿天下,就远远不够了。所以当他得知璟瑜竟然能够弄到大批的粮食后,其他各种事就皆要为此事而让路。 不过这也正是令他担心的地方,他虽没有勉强璟瑜离开晋城去潼涧关,但却严肃的警告了她。如果不尽早离开,以后再想走恐怕就没那个容易了。是谁都不会放过像她这样的手中拿得出粮食的人。她现在之所以还能够如此逍遥自在,完全是因为有个楚昭谦暂时为她顶住了各方的压力。 只是在祁梦哲看来,这楚昭谦本人怕是同样不怀好意,打的也是差不多的主意。不然这非亲非故的,他完全没有必要为璟瑜耗费这么多人力和物力。像先前。璟瑜还没有搬出他家的别院时,他明明知道自己与夏侯家的密切关系,却还是好几次都阻挡自己带他离开。这样的做法又如何不让他怀疑? 祁梦哲担心的这些事,有莫妍在帮着参谋的璟瑜又如何会不知道?此时的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离开这里,去潼涧关的打算了。只不过她也是确实还有些事需要的做安排,比如她与楚昭谦谈的那个条件。 关于山中大阵的秘密她是可以暂时放弃打探,但她与楚昭谦之间约定却不能不履行。她虽只是一介女流。但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事还是不屑做的。楚昭谦庇护她这两桩生意的条件,并不仅仅只是那三层收益。除此之外。还另有一个附加的条件,那就是她在这城里出售多少粮食和药材,就要另外出售给他一半的数量,出售给他的价格,要比市价略低上一成。 要求从她这里购买货物的是楚昭谦,提出让利一成的是璟瑜自己。她这样做的原因为的也是想要交好楚昭谦,除了当时寄人篱下这个原因之外,也不乏是拉好近乎以后才好想办法从他那里套得那个秘密。 这一段时间她在晋城已卖出了七百石的粮食,八百斤的各类药材。但答应楚昭谦的数量却还有近一半没有交付到他手里。在离开之前,这欠债是必须要清偿的。 另外,她这生意也才刚做起来,她原本的意思,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打响两间铺子的名号,作为她未来事业的。是想要当作未来的百年老店来做的。让她就这么什么也不做的放弃,多少有些舍不得。 还有自己新招揽的上山村的这些人,也要做好安排。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将这些人全都带去潼涧关。这些人中虽然大部分都已经对她有所心服了,但相比起自己这个小东家,他们更多的还胆膺服于夏侯家这块金字招牌之下。对于缅怀从军生活的这些人来说,武勋世家夏侯氏可比自己这黄毛小丫头要更值得效命。如若这时候带他们回夏侯家,到时候可能也会变得与家里的那些护卫世仆们一样,成为夏侯家的人而非是她一个人的人。这样一来,她的心思只怕又要白费了。 尽管心中为此颇为苦恼,但璟瑜的离开的准备并没有慢下来。尽管祁梦哲没有明说,但璟瑜也知道离大乱的时间不远了,她必须要加紧时间。 那天祁梦哲并没有留在莫园。他来晋城除了璟瑜之外还有别的事要办。在约定好交船的时间、地点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了,只是临走前还是不太放心的留下了四个身手不凡的护卫,并且最后嘱咐她在他开晋城之前,必须要给他一个确切的时间。 在祁梦哲离开之后,璟瑜与莫妍又再次商议了许久,最后决定在三日之内将所有的事都办好,然后听从祁梦哲的安排离开这里前往潼涧关。而之所以处理事务的时间还需要三天,这也是因为她知道楚昭谦昨天离开了晋城,要两天之后才回。而她相信没有楚昭谦的交待,那些有暗中保护她的人不是可能放她离开晋城的。虽然她相信如果有祁梦哲出手。也不是走不了,但那样势必将会破坏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先前的那些功夫就真的全白费了。 她到是没有像祁梦哲那样担心楚昭谦不答应放自己走。因为她要比祁梦哲更加了解楚昭谦。也许他心里确实不情愿放自己离开,但却绝对不会出面阻止。只因为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在没有弄明白自己的那些神秘“鬼船”到底是如何能躲开所有人的搜寻出现在月渡河上的,没有搞清这些粮食药材出自哪方势力,他就不会轻易出手。而是与自己一样。不会愿意破坏这段时日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 接下来的两天,璟瑜召集穆先生和姚大柱两个上山村的代表,告之他们自己很快将要离开晋城前往潼涧关的事,祁梦哲那天带来的那个消息以她对这个消息的看法也都没有隐瞒他们。无论她愿意与否,她都询问他们是否要跟自己一起回潼涧关。 不想,让她的意外的是穆先生和姚大柱都没有如她预料的那样。毫不犹豫的想要跟自己去投奔夏侯家。 “如果我们都去了潼涧关,那这城里的平和堂和长康号怎么办?” 姚大柱皱着眉,几乎是反射性的就直接问道。而一旁的穆先生虽没有开口。但看向璟瑜的眼神里也明显在询问同样的问题。 这让璟瑜心里不由很是高兴,无论他们是否打从心底里认同了自己,至少他们已经认同了这两间也同样耗费了他们不少心血的店铺。 不过璟瑜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向穆先生反问道:“先生,你依看呢?” 穆先生习惯性的在桌上轻叩着手指。考虑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如果可以保证货源,我想留下一部分人来继续做下去。两间商号才刚打开局面。就这样放弃未免有些太可惜。至于即将到来的战乱,我看短时间内还不必太过担心。 这晋城虽因为位置从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可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势力向来不弱。至少对面那位就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地方,而他的实力也绝对人们平常议论的那样弱。况且即使将来真的沦陷于其他势力之手,也不会对这里做太大的破坏。 我们像我们这样的商铺也只会是那些人拉拢的对象,而非是清洗的对象,所以不用担心有多大的危险。” 说到这里,他又深深望了璟瑜一眼:“而这关键之处,还是货源能否保障。只要此做为倚仗,这即使到来的大乱,也许还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机会。” 听到这里,璟瑜点了点头,道:“我离开之前,会留下足够应付一冬的货,到了来年开春的时候,会再使人送来。在我离开之后,那些米粮和药材每天的供应在现在的限定基础上再减两分,全更加保险。” “那就好。”穆先生也跟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小凤儿、石头婶她们还要麻烦小姐将他们一起离开。” “先生即使不提,我也会将他们都带走的。”璟瑜一口就应答了穆先生的这个要求,不过怕穆先生误会她是想要胁持人质,又加上了一句:“潼涧关虽是边关,但到时侯应该还是会比这里要安全一些。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不出事,就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旁的姚大柱虽舍不得仅剩的女儿,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安排对她才是最好的。 穆先生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如果不麻烦,希望小姐也能将二栓和大梁兄弟俩也带上。二栓为人机灵,留在小姐身边为小姐跑个腿也是好的。而大梁他们兄弟俩的梦想就是跟父辈一样从军。如果可以,在下想请小姐帮他们得尝所愿。” “可以,到了潼涧关,我会去求祖父给他们安排。”璟瑜没有拒绝这个要求。 待商量好剩下的一些细节问题之后,他们就去做之后的安排了。 璟瑜同样也没有闲着,开始指挥在得知要去与夏侯家其他人团聚的消息之后兴奋得有些找不着北的弄笛收拾行李。等到了夜里,她又悄悄的来到了后院一处蛛网密布像是随时会塌的破旧房子,开始了其中关键的一步的部署。 在刚搬进莫园时,借肋空间超强的感应,她就发现了在这处废弃之前应当是座仓房的破房子里,竟然有一个很隐藏的地下密室。不过这处密室里曾经存放的东西显然早就被从前离开的主人给全带走了,只剩下一个面积不小的空旷之室。这也是她答应离开之后还能保障后续货源的倚仗,她是打算将那些米粮和药材全都存放在这个地方。 一个冬季需要准备的货物可不少,这里的原本的空间还是有些不够用。所以她只能先借助空间的“搬运”之力,将这里又再次扩大了几倍的空间。然后才将足够米粮、药材以及防潮的木炭、石灰等物堆满了这里。 看着这满室满仓的东西,璟瑜这才暗暗的松下了这口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袭 璟瑜忙和完这些,腰酸背痛的走出密室时差不多刚过寅时。她摸回自己卧室时,睡在外间弄笛依然还睡得很沉。钻入锦帐内的璟瑜并没有就这样入睡,而是进去了空间里。用温泉泡去一身的疲乏,就在别墅卧房那铺着柔软蚕丝被的床上睡着了。 她一觉睡足清醒后看看时间还早,也就没有着急着回去。而是叫上了莫妍,打算去种着粮食和草药的农田看看。 璟瑜咬了一口手上莫妍在别墅里专门为她准备的蟹黄小笼包,当包子的鲜香在嘴里散开之后,她只觉眼前一亮,又飞快的手上剩下的另外两个三口两口的全给吞下了。 莫妍瞟了一眼她那绝不符合名门闺秀的吃相,语气颇酸的道:“瞧你那吃相,亏得你还是大家小姐呢,真有那么好吃?” “真好吃,我以前还从没吃过这个,你这厨艺还真是绝了。这么好吃的包子,怎么前没做过?”璟瑜毫不在意的点头答道。 璟瑜知道莫妍这因为自己吃不了,所以才会这么不得劲。不过她这也就是嘴上说说,每一次自己若有需要她还是会专门给自己准备些在外边从未吃过的一些美味佳肴。而每一次在看到自己吃得高兴时都会如此来酸自己两句,不过对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她都会记在心里,给自己多做几次。初时她还会怕触及她的伤痛敢太过称赞,可到了后来却没这个顾忌了。她甚至认为莫妍虽然每次都不会对自己的称赞有好脸色,可实际上心里应该是高兴的,所以她现在是从不吝于赞美莫妍的好手艺。 “这东西做着麻烦,我也不过是之前恰巧看到湖里的湖蟹有些太多了,这才想到做这个的。不过你身体偏寒,这东西不能多吃。吃几个尝尝鲜就好了。” “知道了,一次不能多吃,就麻烦你给我多做几次了。”璟瑜边掏出丝帕擦擦了手,边真心的感叹道:“啧啧,就凭你这一手,若是在外边开个酒楼,生意一定比这两间铺子还要好。” 璟瑜这话不过是一句由衷的感慨,她心里十分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莫妍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道:“我又出不去,我去开酒楼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过……” “不过什么?”璟瑜好奇的问道。心想莫非她还真想开个酒楼? 莫妍看着璟瑜的眼睛道:“不过我可以提供食谱,有了这些食谱,你再去找个适合的厨子。以后说不定还真能开个酒楼。酒楼的利润可比米粮铺子这类卖原料的店铺高多了。另外还可以传播美食文化,想想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自从开了这两间铺子,莫妍对做生意这件事的兴趣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尽管她不能亲自出面,但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很是过了一把瘾。对她来说这多少也算是弥补了前生的遗憾。 生前的她原本就十分爱吃,后来为了那个人。更是曾在很长一段时间时热衷于厨艺。那时就曾梦想过借助空间里那些绿色纯天然品质上佳的食材,开上一家专门经营自己喜好的餐馆。只是那个梦想最终仍是因为那个人的一句“不想你太累”的甜言蜜语而被牺牲放弃了。 而现在有了璟瑜,这个梦想似乎又有了实现的希望。有了自己手里所掌握的这个世界所没有那些美味食谱,再背靠着夏侯家的势力,想要开间酒楼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这想法不错,等我们什么时候安定下来就可以开始做。现在做些准备也是可行的。像厨子的人选。可以现在就开始物色。”璟瑜听了莫妍的话,只是略做深思,也觉得这个建议似乎很可行。 其实不单单只有莫妍现在对经营生意兴味正浓。就是璟瑜自己现在也同样兴致盎然。尽管这两间铺子才刚开始做,那种成就感却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才第一次有的。也正是这样,她才真正明白体会到了莫妍教她时所说的那些有关于自强、自立、自信的话。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就走到了满地都长满了金灿灿的待收的各种庄稼的那一片良田,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金色波浪。璟瑜的心情也不由的松快了不少。 璟瑜小心走在田埂上,忽然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这里好像比先前来看的那一次又扩大了不少?” “你的感觉没错,在听到祁梦哲说乱世在即之后,我就加大的粮田和药田的面积。这些东西的需求将会很大,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而且品种也更换了一些,像粮食那些品质高品种现在多换成了产量高的,药田里也增加了三七、白及、仙鹤草这类止血药材的面积。”莫妍侃侃的介绍道:“除了这些,我还增加了草原上战马的培养数量,还伐了不少林木,做了更多的船和车驾。这些东西虽不一定能够用得上,可准备在这里,也算是有备无患。” 璟瑜听着也跟着点了点头,对莫妍的“自作主张”毫无异议:“难为你想得周道。” 看过田原和粮库,璟瑜回又到了别墅,又多吃了两个蟹黄包之后才在莫妍人白眼中回到现实里的锦被里。 不过她没躺多久,嘴里就有些发面渴,正想着是不是回到空间去喝点茶时,耳畔忽然响起了莫妍的警告声: “有人翻从后院翻墙进来了,有六个分别被祁梦哲留下护卫和楚昭谦留在暗处的人发现了,正在交手。还有六个没有被发现的,正朝着这里过来!不过前院的姚大柱他们好像也发现了动静,正都向后院过来了。” “什么!”璟瑜闻言一惊,立刻自床上坐了起来。 她一边飞快的穿着衣服,一边不停的咒骂道:“这又是哪一方的人马?不是说现在大家都忙着准备开战么?怎么还有人有闲工夫来找我这么个小人物的麻烦?这祁梦哲是不号称消息灵通么?楚昭谦不是在此地势力极大么?怎么之前他们竟然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还有他们安排的那些人,不是说个个都武艺高强么?就这么让人摸进来了?居然还会有没有发现的漏网之鱼?” “好了,都已经这样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莫妍问道。 “这次我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被人掳去了。不过也不好‘消失’得太彻底,你帮我找个地方躲躲。我去叫弄笛。”说着璟瑜已经穿上了绣鞋,飞快的从内室冲了出去。 这时她无比庆幸因为就要离开的关系,这一夜她让小凤儿回去陪姚大柱了,没有像前些时候一样留她住在这院里。她也没有点灯,无视黑暗的拿起弄笛的外袍丢在她身上。然后立刻用力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对被惊醒得吓得不轻的弄笛道: “弄笛,快起来,家里进刺客了!快起来跟我走!” 弄笛到底也不是常人,她在认出身旁这个诡异的身影是她的主子璟瑜之后,就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外袍,跟在璟瑜的身后出了屋子。 率先出了屋的璟瑜默默在心里问莫妍道:“现在躲到哪里去合适?那个密室吗?” 莫妍飞快的答道:“去那里来不及了,那些人已经将这个院子包抄了,通向其他地方的路上全都有人,只能先在这院子里躲躲。去小厨房吧,今天不是将那里的两口大缸给清出来了么先在那里面藏着,那些人应该不会很快找到那里。现在消息应该已经送到对面了,这些人不敢在这里耽搁太长的时间。实在不行,你再躲进空间里来。” 听到莫妍的指点,璟瑜很快带着身后的弄笛跑到了屋后不远的小厨房。然后也不让弄笛说话就让她钻进大水缸里。等她将厚重的木盖给盖上之后,自己才钻进一旁的空米缸。正在她打算将头上的木盖给拉上时,就听到外边传来了陌生男人的说话声。 “怎么样?找到没有?”一个粗哑的男声问道。 另一个略为尖利的男人答道:“屋里没有人,连那个丫头也没见到。不过两床被窝还都是热的,人应该才刚离开。” “我们这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现,这人应该就在这个院子里的哪个地方。大家立刻分头找!要快,时间不多了,那边的人拖不了太久。”第三个厚实的声音响了起来,对其他人的行动做了布置。 听到这人这么说,璟瑜也不敢再冒险,她将手对一旁装着弄笛的水缸上一搭,然后连人带水缸的就消失在了这小厨房里。 就在她和水缸消失的那一刹那,小厨房的门就被人一脚给踹开了。一个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手里的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朴刀走了进来。然后在四处开始翻找起来,连熄了火的灶膛都没放过,更不用提璟瑜刚才还在的那木盖半掩着的空米缸了。 “好险!” 璟瑜被这黑衣蒙面人的举动给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后怕不已,不由开始庆幸起自己刚才的当机立断来。 这几个黑衣人又在院子的各处找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大批的人都朝着这边赶过来后,这些人的首领才极不甘心的下了撤退的命令。即使是如此,这一行六人,最后也只逃出去了两个,另外四个人都被豫王府过来的护卫们给留下了。 就在黑衣人前脚离开院门时,璟瑜和藏着弄笛有水缸就回到了小厨房里之前消失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士 楚昭谦的心腹沈志修带着一众豫王府的护卫冲进院子里,在找过许多地方最后来到小厨房时,正看到璟瑜从米缸中翻身而出。 “过来帮帮忙。”璟瑜站在弄笛所在的水缸前,向在看到自己无恙之后明显松下一口气的沈志修招了招手。 沈志修先是一怔,然后如善从流的走了过去,在璟瑜的示意下帮她将水缸上的厚木盖给揭开了。借着手上火把的光线,他看到了水缸里一个蜷着瘦弱身体正在瑟瑟发抖的抬头看向他…… “啊——小姐快逃!”一个刺耳至极的尖叫声让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射性的想要抬手捂住耳朵。 沈志修也因此被惊到而没有来得及反应,下一刻他就已经被一个透着一股淡淡馨香温热柔软的身体给紧紧的抱住了。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两个“热情相拥”人而呆呆的愣住了。 “咳!咳!”还是璟瑜最先从眼下的状况回过神来,只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能重咳了两声,才颇为尴尬的道:“弄笛,那些刺客早不在了,这是沈护卫。” “啊!”弄笛显然是听明白了璟瑜所说的话,她猛然的将紧紧抱住的沈志修狠狠的推开,然后再仔细看了看才终是确定了是自己给弄错了。 特别是再加上站在一旁璟瑜身后的那些个正在看向自己这边,还时不时窃窃私语几句的护卫们,弄笛只觉得自己都要没脸见人了。 其实说起来在豫王别院住了好一段日子的弄笛,是认识平常很少离开楚昭谦左右的的沈志修的。刚才之所以会弄错,更多的是因为有过一次被绑架经历的她太过紧张,又有先入为主的错觉,这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可也正因为是认识的。才会愈加的尴尬。 “吵什么?全都给我闭嘴!”沈志修开口打破了现场怪异的气氛,他先是向那些议论声越来越大的部下嚷了两句,然后才转向璟瑜道:“咳,这个,这个其实……咳,咳,夏小姐,今晚来的刺客跑了两个,其他的都被留下了。” 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沈志修此时的脸色有些看不太真切。但一向给人感觉沉稳的沈志修竟然突然有些口吃,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时绝不像平常那样稳重。如果不是他在护卫们的心目中积威甚重,这些护卫们早就开腔调笑了。 璟瑜瞟了一眼躲到一旁差不多将头低得藏起来的弄笛。嘴里却是再严肃不过的问道:“知道是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这……”沈志修正要开口回答,就被门外又跑进来的一个人给打断了。 “那几个被擒住的刺客全都自尽了!”这个进来通报这个消息的人正是姚大柱。 听到姚大柱报来的这个消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跟他一样的凝重。刚才因为那件乌龙事而轻快的气氛顿时消失殆尽。这个消息无疑不是告诉他们,这些刺客的来历不会一般。因为他们都是死士,而且皆是能力不凡的死士。这样的死士绝非寻常人或势力能够蓄养得起的。 沈志修虽没有说,但璟瑜从那些人的那几句简单交谈中不难猜得到,他们会来迟是因为被人给绊住了。如果不是璟瑜有空间这样没有人猜得到的神器帮了一把,极可能就已经落到那些人手里了,那样现在又是怎样的情形还真说不准。这些情况相加起来,就证明了这些人的目的十分明确。而且事前应该做过详细的、针对性的谋划。像这样兴师动众的一次就出动十几个。大有志在必得之势。 这似乎也同样预示着无论是这些死士的背后是谁,都不会轻易就此放弃,这绝不会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行动。不管是谁。有这样一个未知的敌人存在,都是什么愉快的事。 “在下会尽力去查,必将给夏小姐一个交待。”半晌,脸色极差的沈志修才说了这么一句。 世子临行之前曾慎重的将夏小姐的安全交给自己,可现夏小姐差一点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如果自己刚才没有来得急及时赶到。这位小姐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让自己有何颜面向世子交待。想到自己被耽搁的原因。沈志修的脸色又更加铁青了几分。看来世子回来后,府里也应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璟瑜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世子是今天回来吗?” “是。”沈志修答道。 得到肯定回答的璟瑜又道:“如果他回来了,请你代为转告一声,我请他过来一趟。” 听到璟瑜这么说,沈志修脸上表情顿时僵住了。 璟瑜看到后就知道他应该是误会了,于是道:“我打算离开晋城,想亲自跟世子告别。本来应当是我亲自上门才是,可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最好在离开之前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夏小姐要离开?因为今夜的事?”沈志修疑惑看向璟瑜问道。 璟瑜摇头道:“不是,之前就有此打算。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看来离开也是不错的选择。” 沈志修却是一脸的不赞同,他劝道:“正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小姐才最好不要轻易离开才是。小姐留在这里,至少我们还能多照应几分。若是在路上,那些人就更加方便下手了。” “我已经决定离开了。至于路上的安全,也有人负责安排的。”璟瑜颇为坚定的淡然道:“好了,那些刺客也不会立刻就再来,大家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沈志修知道自己是无法劝璟瑜改变主意的,于是只得又留下了几个护卫才带着其余的人离开。只是璟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沈志修在离开前好像还特意看了一直没抬过头的弄笛。 等其他人如潮水一般的离开璟瑜的院子去到院外驻守后,弄笛这才从水缸的角落里出来,哀声道:“真是太倒霉了!幸好就要离开,不然以后我可怎么见人哪!在离开这里这之前,我都不要再见人。会让人笑话死的。” “这不过是意外,你也是忠心为我,没人会笑话你的。”璟瑜有些言不由衷的安慰道:“好了,刚才离开得太匆忙了,你才披着件外袍,小心着凉了,还是先回去吧。” “啊……嚏! ” 就像是要响应璟瑜的话似的,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弄笛就回应了个响亮的喷嚏声。璟瑜忙不迭的拉着她回去了卧室里,而这时的天色已经开始蒙蒙透亮了。 璟瑜让特地过来的石头婶给弄了浓姜汤。自己和弄笛每人都喝了一碗之后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了。她原以为自己先前已经在空间里睡足,而刚才的事也让她太过兴奋,自己肯定是睡不着的。却不想才躺下没多久。就再次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而且还开始做梦,在梦里她又梦到了上次在京城被袭和之前发生的事,而且反反复复的重复了好几次。 她再次清醒并不是自己睡醒的,而是被小凤儿给一边唤着,一边摇醒的。 小凤儿一脸担心的看着璟瑜问道:“小鱼。你是在做恶梦被魇着了吗?” 璟瑜有些迷惑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境,却是什么也想起来,只能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啊,对了,对面府里的世子过来了。快起来,人家现在正在花厅里等着呢。”小凤儿忽然想起自己过来叫璟瑜的目的。忙一边说一边帮璟瑜拿衣服。 闻言璟瑜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一身都是汗,只得让小凤儿帮她连里衣也拿一套换的过来。 “弄笛呢?”璟瑜看着动作依旧笨手笨脚的小凤儿问道。 小凤儿边努力帮璟瑜换衣裳。边道:“弄笛姐姐还睡着呢,石头婶说她可能有些着凉了正在发汗,让我过来帮忙别去吵醒她。” 璟瑜身好衣裳从床上站起身时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头重脚轻有些发飘。 小凤儿见璟瑜脚下一歪差点儿摔倒了,忙将手上准备递过来的茶盏又放回了桌上。想要手扶着她一把:“小鱼,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站稳的璟瑜推开小凤儿的手,从桌上拿里茶盏漱了漱口后又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面有忧色的小凤儿道:“快走吧,别让客人等太久了。” 璟瑜来到待客的花厅时,楚昭谦正在与站在他身旁的沈志修说些什么。在看到璟瑜进门之后,就停下了与沈志修的交谈。而沈志修在向璟瑜身旁看了一眼之后,就躬身从花厅里退了出去。 “听说你要离开。”楚昭谦开门见山的对坐到了他对面的璟瑜道。 “是。”璟瑜也果断的答道。 楚昭谦也没有问她突然要离开的原因,而是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与祁大哥约好的是明天。”璟瑜答道。 她知道自己跟着祁梦哲离开的事瞒不过楚昭谦,也没有打算瞒他。 楚昭谦听到璟瑜提起祁梦哲,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道:“会不会太急了,才刚发生这样的事,应该要做更多的准备才好。” “没关系,祁大哥会安排好的。”璟瑜像是不甚在意的道。 “瑜儿妹妹说得对极了,祁大哥一定会将你毫发无伤的交到你家人手里。”随着这个意外的声,祁梦哲修长的身影不顾沈志修的阻挡从门走了进来。 他那漂亮的凤眼看都不看楚昭谦一眼,就对着发愣的璟瑜道:“我们不等明天了,现在立刻就走!” “现在?立刻?”璟瑜一时有些发懵。 “是,趁现在,赶紧离开。我收到消息,还有更多的可疑人,正向晋城过来。虽然不能肯定那些人是不是也是冲着你来的,但这里显然已非是久留之地了。”直到说到这里,他才看向了一直坐着没动的楚昭谦道:“世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昭谦只是默然以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璟瑜却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是真的,于是她也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冬雪 “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璟瑜强自镇定的问道。 璟瑜虽然有空间神器在能最大限度的保障自己的安危,可再怎么说被不明人士作为目的未知的图谋的当事人,这也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更何况哪怕不必言明,她也知道不管这背后的图谋为何,都脱不开身边的关系。前世留下的伤痕实在太过刻骨,重蹈覆辙这种事她想都不愿意去想。 璟瑜的问话的声音并不算小,祁梦哲和楚昭谦都清楚了。只是楚昭谦的反应是沉默不语,看那那态度不像是不知道,到像是不愿意说。而祁梦哲这时的目光却还是紧紧的盯着楚昭谦,也没有要为璟瑜解答这个疑惑的意思。这让璟瑜郁闷的同时,不由担心更甚了。 尽管她也知道再继续追问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却还是忍不住的又追问道:“你们都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吗?他们真是冲着我来的?” “怎么?世子刚才不是还打算劝瑜儿妹妹留下么?怎么不告诉她那些人都是谁?如果说别人还暂时摸不清楚,世子你不可能不知道吧?”祁梦哲语带讥讽的道。 璟瑜心中忽然莫名的就生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转头看了看楚昭谦,又回头看了看祁梦哲,问道:“这……这话是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那些人还能是哪儿的?你这个傻丫头真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差就儿就要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祁梦哲将逼视着楚昭谦的视线又调转到璟瑜的身上,目光也由锐利化作了柔和:“你还是赶快收拾收拾跟马上跟我离开这里吧。” “祁大哥,你是说……”璟瑜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看祁梦哲,又看看楚昭谦。 祁梦哲这话其实已经差不多在明示了,璟瑜又怎么可能没听明白。只不过她确实有些难相信。毕竟出事之后还是多亏了沈志修的及时赶到,不然还真是有些不好收场。尽管沈志修来得有些稍迟。但到底还算是及时。而且也出力颇多,实在看不出另有阴谋的样子。可偏偏祁梦哲都这样说了,楚昭谦却意外的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这让璟瑜越发的困惑起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祁梦哲冷的一张俊脸,又再次催促道:“还不快去?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没多少时间给你在这里深思了。” 璟瑜下意识的又再次看向了一直没有再开过口的楚昭谦。 “怎么?你还怕世子不放你走?”祁梦哲也不知道是真误会了还是故意的,他又嘲讽转向楚昭谦的道:“世子,你不会真想将她留下来做人情吧?” 这句诛心之语终于让楚昭谦的脸上变了色,他眼神犀利的回视向祁梦哲,与之毫不相让的对视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正巴巴的看着他等待他给个明确答案的璟瑜,沉声道:“你跟他走吧!” 除了这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他再也没有说别的就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只是一只脚刚出门口时才又稍做了一下停顿,头也没回的留下一句“你那两间铺子不必担心,我会帮你照看好的。”就离开了。 “这,这是……这是……” 这是默认了祁梦哲对他的指控?璟瑜结巴了半天。都没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很显然是被眼前这突然又诡异的一幕弄得有说不出话来了。 “算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祁梦哲将冷冷的视线从楚昭谦背影消失的地方收了回来,又转而继续催促璟瑜道:“没什么好‘这是’‘那是’的,你还不赶快去准备,一准备好了我们立刻就走,趁他暂时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我们路上再说。” 祁梦哲都这样说了。璟瑜也只好咽下了满腹的疑惑,匆匆的去找人安排马上启程离开的事。 也幸好早就有所准备,现在只是将时间稍稍提前一点。到也没有多少手忙脚乱的。除了密室和生意上事还有些需要向穆先生他们交待一声,就只要再收拾打包一点零碎的东西。大约只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披着蓝狐大氅的璟瑜就带着因为头一次穿这么好的红狐大氅而有些动作僵硬的小凤儿坐到了她特别准备好的一辆马车上。弄笛则是因为着了凉有些发热,怕将病气过给璟瑜而坚持不答应与璟瑜同车,所以坐到了另一辆车上。 “我们这是要去南方吗?”小凤儿紧紧的捂着怀里的暖炉。脸上满是不舍的看向车窗外问道。 璟瑜向暗格里的合金小炉加投了块银霜炭,答道:“是。我们这是向南去。你是舍不得你阿爹吧?等我们在南边安定下来之后,你阿爹也会跟着过去,那时你们父女就能再见面了。” “真的?那要多久?”小凤儿转过头来眼睛闪亮的问道。 璟瑜想了想答道:“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太久吧。” 她也不是敷衍小凤儿,而是确有这样的打算。打算等这边的情况明了一些,就从这边调个人过去潼涧关所在的州郡另起一摊。而这个人选穆先生和她都选定了姚大柱。其实璟瑜刚才也有提过因为路上有风险,要将小凤儿留下的打算。姚大柱在心动为难之余,最后还是没答应。让璟瑜依照原定的计划带小凤儿一起离开。璟瑜虽然心知这多半还是有投名状的意思,但考虑了一番之后也没拒绝。 小凤儿对璟瑜这样不确切的回答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总算也有了个期盼。她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心细多思的人,虽然因为其母安氏去世的原因很是消沉了很多,但本性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她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回到车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四下将马车里的布置给打量了个清楚。并时不时为车内奢华的设计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啊!这车顶上镶着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我一直以为夜明珠只是传说里才有……” “哎呀!这地上铺着的莫不是大虫的皮?这如果是真的,这只大虫得有多在啊?是哪个这么英雄了得,能够……” “啧啧,这小炉和茶具设计得真是精巧!你们有钱人真是……” “咦?这……” 小凤儿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模样意外的冲淡了璟瑜心中的纠结,忍着笑意仔细给她解释介绍了一番车厢内的那些陈设。其实这介绍人要是换作是莫妍,这些话恐怕还能再精彩详细上几分,因为璟瑜准备出行的这几辆车从车到马,皆是莫妍的精心杰作。参考了她那个世界的不少东西,并成功的将之或隐藏或溶入到了其中,耗费了她不少的心血。只要每回一提起,她必将得意洋洋的要说上好一会儿。只可惜璟瑜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只在初时稀罕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太在意了,这让莫妍总爱说这是明珠暗投。 他们一行的车队就在璟瑜对小凤儿“科普”中,不紧不慢的驶离了晋城。 在车队刚过城外十里亭的时候,灰暗的天空中忽然开始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小凤儿无意间看到窗外飘扬的白絮,立刻扑到了窗前看向窗外道:“这是下雪了?” 璟瑜闻言也意外的看向了另一扇窗口,略带迟疑的道:“这……好像还真是!只是这城里人不是说这里冬天虽有些冷,但很少下雪么?就算下,也只会在隆冬时节下个一两场小雪。可现在才是初冬吧?而且看这雪似乎还不小的样子。” “晋城往年下不下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我们村正是像你说的那样,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看到雪。而且上次七岁时看到的远没有这么大。”小凤儿也感到有些奇怪的道。 看着似乎越来越密的飞雪,璟瑜不由又担心起来。这么大的雪,这一路上可不好走。若是平常到也罢了,按祁梦哲和楚昭意思似乎追兵不少。如果大雪阻路,可要怎么办才好? 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车厢的大门被人叩响了。小凤儿将门拉开后,就看到头上沾着不少雪花祁梦哲将头伸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只听他颇为恼怒的道:“瑜儿妹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下雪,实在有些太突然了。这雪还越下越大了,前边的路都有些看不大清,我想我们最好是在这十里亭暂时等等。” “等什么?”璟瑜一时有些不解的问道。 “等雪停。如果这雪下的时间不长,等雪停了我们就赶路。如果这雪一直停不了或是短时间内不停,那今天应该到不了原定安排的地方。这样的天也不舒适露宿,那我们就只好先回晋城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雪对我们的影响比那些人大,有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奇袭。这样对我们会很不利,这样一来还不如先回城。”祁梦哲十分不甘的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璟瑜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由蹙起秀眉问道。 祁梦哲先前催促自己离开时的时候表示得再明白不过了,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再加上他先前对楚昭谦的指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都没有弄明白。就这样的情形下,就这样转回晋城在她看来绝不是好选择。 “那就只有期盼老天这场莫名其妙的大雪不会下太久。”祁梦哲的这句话否认了其他的选择。 第一百四十章 缘由 璟瑜在心里默默的问莫妍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莫妍的答复当然是肯定的,只不过却没有一样现在就能用上。无他,只因为事先并没有做这个准备,那些合用的东西总不可能凭空就变出来吧?其实就璟瑜自己的两辆马车来说,马车是特制的,有不少用现在的技术根本无法制造的功能性技术暗藏在里边,在雪地里的行驶虽也会受点影响,但问题不大。拉车的马匹是空间优化的品种,空间那莫名神奇的力量培养优化出来的良驹的好处绝不仅仅只限于它的速度,在抗寒抗热等抗恶劣环境上的优化也同样不可小视,所以无论是马是车,都无畏现在的状况。可是祁梦哲手下的人马就不同了。虽然在这个世界那些护卫们骑的马已经可以说是很不错了,但比起璟瑜的空间出品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仅因为启程的时间被提前了,还有那莫名的威胁,璟瑜这一趟离开并没有如原先计划的那样带上山村的人。开始她连弄笛和小凤儿都不有想带上,只打算一路轻车简行。可到底拗不过弄笛和姚大柱的坚持,她还是将这两个人给带着一起上路了。但其他打算跟随她迁去潼涧关的人就只能略迟几天与她分开走,她的一些行李也被托付给了这些人,自己只带了一点简单东西上路。 可即使如此,马车她还是带了两辆,为的就是怕有不时之需。比如现在正在生病的弄笛就坚持坐到了另一辆上。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两出的,而是依旧她的原定计划出行,她是打算从空间里弄些好马出来给同行的护卫们代步的。因为要给这些马一个名正言顺的来路,这些马“应该”是在今夜交付给祁梦哲的头批粮食时一些“出现”的。名义上这些粮食的“原主”送与祁梦哲试用的,如果满意将来也可以再加上这方面的交易。这对她来说是一举两得,再好不过的买卖。 可偏偏天不从人愿,这些良驹还没有来得及送出。自己就匆匆的踏上了前路。先前她到没不觉得什么,约定交货的地点正在她去的这条路上,不会有什么影响。虽然她还是能够保证按照交货,可因为没有及时配备自己的那些好马的关系,现在被阻于这样的风雪天,实在让璟瑜很是无奈。 一时间没想到解决办法的璟瑜,只好先暂时听从祁梦哲的建议,又转回了十里亭去避雪。虽说是去避雪,但真正进到亭子里去避雪的都是祁梦哲手下的那一行二十几个护卫。比起四面漏风的十里长亭,她这辆马车上可要舒服太多。 祁梦哲在安排好手下的护卫们后。也上了璟瑜马车。而璟瑜想起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些事,就将小凤儿打发去了另一辆车。 璟瑜说是让她看看弄笛,顺便再用那辆车上备着的大铜壶给和炭炉给那些护卫们煮点儿防寒的热姜汤。尽管小凤儿在看到璟瑜从车上的一个小暗格里拿出一包生姜时。有些奇怪璟瑜这趟出门竟然还带这种东西在车上,可她到底年纪还小,也不是心细的人,也就没有想太多,而是十分高兴的接受了璟瑜分派给她的任务。 且不说她这一阵子受了弄笛不少照顾。现在多关心关心她也是应当的。至于能够给璟瑜干点活计,她就更开心了。早在她跟在璟瑜身边起,不仅仅她阿爹再三交待她要好好听璟瑜的话,就连她最敬重的先生也特别叮吟了几句,让她跟在璟瑜身边好好干。只是自从她跟在璟瑜身边起,她就一直没能有一个表现的机会。一直都是她在受弄笛和璟瑜的照顾。每次她提起要帮忙,弄笛都以她年纪还小为由不让她做。而现在她总算是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她怎么能不高兴。 到不是璟瑜对弄笛的状况不担心。她在发现弄笛生病后就将给她喂了莫妍弄出来的治伤风的特效药丸。只是这药丸的效果再好,也需要一个过程。再说弄笛这病也不仅仅只是受了风寒,还有受了惊吓的缘故在里面。用莫妍的说法就是让她多休息休息更好。 祁梦哲先前并没有仔细看过这辆马车内部的具体模样,这下进到了车里的祁梦哲总算是有机会将之看了个仔细。祁梦哲可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凤儿,他行商这些年打下若大一份产业。依仗的除了有个良好的身份背景,还有锐利的眼光。那些在小凤儿眼中还只是看个稀罕惊叹其价值不菲的布置。在他的眼里评估的就是些奇货背后所代表的东西了。 无论是车顶上的夜明珠,还是做垫子的大虎皮,还有用来精雕细琢打造用具的上好金丝楠木,能搞到这些东西的势力不能算少,但像这样只是用来布置一辆小女孩儿的出行马车的,可就只有寥寥之数了。 “啧啧,先前还觉得你那几匹拉车的骏马用来拉车实在是太过浪费了。可现在看看你这辆车,好像还真只有那样的好马才能够匹配得上。”祁梦哲一面从璟瑜手中接过她递送过来的热茶,一面感慨良多的道。 璟瑜将手里的铜壶放回火炉上,轻笑道:“早先就觉得祁大哥看我这辆车的眼神有些不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这车也好,拉车的马也好,如果祁大哥想要也不是问题。只不过……” 听到璟瑜这特意拖长的声音,祁梦哲也很是配合的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就如祁大哥以前最常说的那句话,‘交情归交情,在商言商’。只要祁大哥出得起价,这样马车,这样的良驹,祁大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璟瑜很是大气的道。 听到璟瑜这般说,祁梦哲因为饮下热茶而舒服得微微眯的眼睛里划过一道精光:“虽说早知道瑜儿妹妹你也开始了自己的生意,没想到你还本事不小,不但能够弄到紧缺的粮食,还能弄到好马。只是这些东西你打你祁大哥的主意可不算是找对了人,这车也就算了,你祁大哥再喜欢享受也最多就弄个一辆就行了。到是这样的好马。可以多弄一些。其实最缺这些良驹的不是你祁大哥,而是你父亲和哥哥们。他们才会是你最大的主顾。” “呃,这些东西我也只不过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些人而已。我自己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这两辆车,和这些马,都是人家送的。所以这才想着帮人牵线而已。”璟瑜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璟瑜说着又想起了原本的目的,于是将话题转了过去:“对了,祁大哥先前在莫园时说世子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话题,祁梦哲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不过却还是将原因告诉了璟瑜:“还能有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没想明白么?楚昭谦也是姓楚的,也是皇家血脉。豫王是世袭罔替的王爵。是因为他开府的首代豫王曾有机会登上大宝,现今这一支的皇位是那位豫王给让出来的,所以豫王一脉其实也是有皇位继承权的。” “怎么会?”璟瑜闻言不由一怔:“以前怎么好像没有听人提过?” “以前皇权稳固。每代帝王的交接虽时不时有些‘小风波’,但总体上还算是平稳。再大的风浪,也没有动摇这一支的根基,又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留给别人。”祁梦哲那堪称漂亮的嘴角挂上了嘲讽的冷笑:“可现却不同了,现在那一位虽有好几个儿子。只可惜现在整个大月正处在内忧外患的时候。再加上祭庙的那个‘预言’一出,祭庙的那些神棍们也跳出来搅风搅雨,特别是那一位的遇刺,都已经动摇了大月的国本。如果那一位尚在还好,这他们这一支未尝没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可惜…… 那一位的儿子们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不是我小看他们,他们之中虽有几个各有所长。但却没一个有平定乱世的资质。如果是从前太平的时候,他们的这几几兄弟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有能力当个守成的太平之君。只是现在却……他们这也算是生不逢时吧。 但这对豫王府来说却是极佳的机会。传说当年那一位承了豫王府大情的陛下,由于感激将一份重要的资源交到了初代豫王的手中。而那一位又是得急病,暴毙而薨的,没有留下与之相关的一言半语。此后继位的帝王皆不知豫王府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听说后来的几位也曾想过不少办法试探过好几番,可却愣是没有能够查得到。只知道绝对是一支不俗的力量。也正是因为有此作为震慑,皇家与豫王府的关系才会一直那样的复杂。 实不相瞒。这其中的秘密我也费心打探过许久,都一直没能发现这其中的隐秘。不过我却是查到了一点,那就是现今这支隐秘力量并不在那位狼狈的躲在浔阳的豫王手里,而是在楚昭谦这位不得他青睐的王府世子手上。那位侧王妃还有她生的那几个儿子,之所以一直都没能够如愿的弄掉楚昭谦得到梦寐以求的世子之位,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只可惜她怕是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祁梦哲很是幸灾乐祸了好一会儿。他虽不怎么待见楚昭谦,可他更不喜欢前侧王妃生的那几个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庶子。 到是璟瑜,在听到祁梦哲提到所谓的隐秘力量时,心中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座隐藏在山里的城市。 璟瑜心里虽然在想着那座隐城,嘴里却还是问道:“不过这又与那些刺客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祁梦哲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看了璟瑜一眼,道:“祭庙那些神棍虽然不招人喜欢,可谁也不能否认他们也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其强大的程度足以左右整个王朝大局的变化。如果楚昭谦想要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那他即使不投靠那些人,也绝对不能与之为敌!虽然没有那些人的帮助,他也有几分成事的希望,但如果那些人出力阻止,那他就半分希望也不会有了。” 尽管祁梦哲还有些言之未尽,但璟瑜却很清楚他所要表达的意思。虽然自己也算是帮了他一点“小忙”,但仅仅就这些自己还没有让楚昭谦愿意为了自己愿意得罪祭庙那些人的资本,这与他愿意与否无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前路(上) 尽管车内因为有设计的精巧好几个暖炉在烧着,车厢内的温度并不低,可刚从祁梦哲这里听到这些秘辛内情的璟瑜感觉份外的寒冷。 祁梦哲看着目光有些发滞的璟瑜,心知有时候事实的真相确实很打击人。他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反客为主的自己从那精巧的合金炉上拿起铜壶给已经空了的茶壶继水,还时不时从璟瑜刚才拿出来的食盒里挑出一块黄色松软据说叫做蛋糕的点心来吃上一口。他这两天为了她的事可忙坏了,特别是今天连接到她拂晓遇袭的消息后就忙和开了,就连早膳都没有来得急吃。先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看到这么香软的糕点才感觉真的有些饿了。 至于璟瑜,他并不意外璟瑜此时的表现。虽然以他对夏侯家这个小丫头的了解,知道她身上似乎有些神秘的地方,不然祭庙那些神棍们也不会凭白无故的紧咬着一个小丫头不放。她虽是夏侯家的宝贝,但仅此一点还不足以值得那些神棍们对她下这么大的工夫。夏侯家也是世家门阀,就是再宝贝女儿也不会因为她而坏了大事。那些神棍们紧咬她不放的缘由他也曾因为好奇而费心查过,但那些神棍们那边对这件事却防范甚严,而同盟夏侯家在这一点上也同样讳莫如深。 可即使他们都不说,自己多少也猜得到一些门道。像是从她手里流出来的那些粮食、药材、茶叶和美酒之类的东西,样样皆是好货。却愣至今都没有人能够查到这些东西的来历出处。这无疑让笼罩在她身上那层迷雾愈浓了几分。 夏侯家让自己亲自过将她带回潼涧关,这其中的原因相信固然有她是夏侯家唯一有的掌上明珠这个理由,但也绝少不了她手里的显露出来的那些资源。而且这两个理由到底哪一个轻,哪一个为重,他想怕是只有夏侯家的那位架海金梁他老人家自己的心里才清楚。不过他能够肯定的是,对自己那位目前陷在了西疆的挚友来肯定还是更加看重前边那一点。 仅此一点对这个小丫头来说就已经算是幸运了。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纯粹的亲情这种东西还是一种再奢侈不过的东西。想到这里,他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自家那些个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他刚才还因为这种新式点心而大开的胃口顿时悻味了不少。 璟瑜这个小丫头再老成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且以自己对她的了解也知道她是个重情的人,这样的人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还真不能算是一件幸事。他知道她曾得到过楚昭谦的照顾和援手,想必对他一直都心有感激,也很信任。可自己刚才告诉她的事实却撕破了这份感激与信任,她会不好受也自然的。 其实璟瑜虽然的确为此有些不好受,但也没有祁梦哲想的那样受打击。她早就考虑过也许在未来她会有与楚昭谦分道扬镳、立场对立的一天,心里也早就为此做了心里准备。顶多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如此早而已。 此时她心里更多的其实还是因为他的那个秘密。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布下那几座大阵的人必将曾与大月的皇家楚氏关系不同寻常。这也就是说,自己想要为莫妍尽一份心力找到那布阵的人也并不止有楚昭谦这一条线。 祁梦哲虽然说皇室也并不清楚他楚昭谦的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但璟瑜却是不怎么相信的。正如刚才和莫妍讨论时她所说的那样,所有能夺得皇位的人都不会真正相信任何人,当时那一位就是再感激那位初代豫王,也不会不给自己留下后手。所以一件事要么就是一个局,做给他们这些外人看的;要么就是那个秘密还隐藏在某一个地方。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对她们来说,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失为一份希望。这个消息让楚昭谦的事带来有坏心情冲淡了不少。 两人就一直这么呆在温暖的车厢里,期盼着这场突然的冬雪能够快停。如非万不得已,他们俩都不想再转回晋城去。虽然楚昭谦并不一定会帮那些打璟瑜主意的人,可这到底还是十分冒险。 中午的时候璟瑜从她身后有“箱子”里拿了一些米粮和肉干。用带着火炉煮了些热粥给护卫们吃。用过这一顿午膳,这场下得异常大的大雪又下到了未时过半的时候才总算是勉强了停了下来。 看到天空中时不时飘扬的微粒雪花,祁梦哲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继续向前。而非返回晋城。 虽然这场大雪才不过下了两个多时辰,但地上已积上近两分厚的雪。马蹄和车轮碾在上面多少还是有些受影响。但即使如此,在祁梦哲的一声令下车队前进的速度不仅没有比下雪前慢,甚至还加快了两分,就像是要将避雪浪费的这些时间夺回来一样。 只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一行人也还是差点儿就错过了宿头。愣是在摸黑赶了十来里路,才好不容易到达了祁梦哲安排好住宿的一个小村庄。好不容易到达这个暂时的目的地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些累得过份。 璟瑜在与莫妍商议了一番之后,拿出了一瓶小药丸交给祁梦哲,让他分给那些护卫们,让他们睡的时候吃一丸。不但能够缓解疲劳、防风寒,还不会让人睡死到失去平日的警觉性。 祁梦哲这时已经猜到以前在京城时从鄂国公府里送去边关的那些神奇药剂应该也是从璟瑜手里流出来的。他也有幸是那些神奇药剂的见证人,所以对她拿出的这些药丸没有任何怀疑的就将之分了下去,并按照璟瑜的说法特意交待了一番。 大家匆匆的用过过了餐时的晚膳,除了几个被安排守夜的人都去自己休息的地方服下药丸去休息了。这些药丸的作用璟瑜并没有夸张和隐瞒。这个时候她不是会蠢到给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们下迷药的,她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有些不妙,她还需要这些人的及时保护,当然不会做那种蠢事。 不过也因为这样,她若是要依约去送货,就需要更加小心。为此,璟瑜以照顾病人的理由强行将小凤儿与弄笛睡一个屋,而自己则单独的住了一间。她和往常一样做了一翻布置之后就进了空间,利用空间与外界的时间差好好的睡了一觉、饱饱的吃了一顿养足了精神头,才回到了外界等待约定时间的临近,再择机去“送货”。 恢复了精神的璟瑜躺在床上,听到外边守夜的人已经轮换了一次,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莫妍为她准备的一身全套黑色的一种叫羽绒服的防寒服,就打算溜出去“干活”。 不想她这才刚轻手轻脚的将房门给打开,就再次听到了莫妍发出的警告:“不好了,有少人正将这个村子围了起来,正朝着这里过来了!他们都骑着马,速度很快!” 这声突然的警告差点儿让璟瑜手上一滑,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扶住了门,这门只怕就会撞上墙。璟瑜低声咒骂着这些不速之客,一边飞快取出一件粉荷色的外裳穿在了身上,一边将祁梦哲事先交给她的一支竹笛放到了唇边。 正待她要吹响这声示警报迅的竹笛时,就发现外边也有了动静,一声尖锐刺耳的竹笛声已经先响了起来。夹杂在竹笛声中的,还有一声声“敌袭!敌袭!”的呼喊声。霎时间,他们集中借宿的这片茅屋顿时乱中有序的动了起来。璟瑜这才发现,祁梦哲手下带来的这些人果然都训练有素,很快就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来人有多少人?”璟瑜着急的在心底问道。 莫妍也毫不含糊的答道:“三十四个!好像还有一个停在原地没有动,应该是指挥的人。” 听到来袭的人比自己这一方要多了近半数,璟瑜立刻紧张了起来。正在这时,她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的祁梦哲一脸难看的走了进来。 还没等他开口,璟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怎么样?” “你先跟我来!”祁梦哲不由分说的就用空着的左手拉起璟瑜,向柴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这时,外屋已经传来了短兵相接的声音,显然两方的人马已经交上了手。 璟瑜在被祁梦哲大力的拉到柴房门口时,就看到了衣裳不整的弄笛和小凤儿也跟着一个护卫走了过来。在不知何时燃起的火把的映衬下,她们俩人脸上惊惧之色璟瑜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们先跟着方砚在这屋里呆着。”祁梦哲说完这一句就转身要走。 不想他的衣袖却被璟瑜给紧紧的攥在了手里:“有把握么?” 听到璟瑜话里的浓浓担忧,祁梦哲却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让璟瑜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拉着他衣袖的手。 “是来了不少人,不过却还在掌握之中。早就知道他们会来这一出,我可是等半天了。”说完,他就转身消失在了小院的门口。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兵分 祁梦哲的背影消失之后,璟瑜就被那个叫王屹的护卫连同弄笛和小凤儿一起带进了破烂的柴房。这间充满了木材和发霉味道的小屋里并没有半点灯火,不过有从那半扇破木窗外进来雪光,弄笛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勉强也能将屋里的情形看清个大概,更就毋论有超强夜视的璟瑜了。 只消一眼,璟瑜就将这间不大的破屋子给扫了个一清二楚。这间柴房大概也这里原来主家的杂物间,除了两大随意堆在一起的约一人高左右的杂木柴火,还有一半的地方堆着几件缺胳膊少腿的破旧家俱。整个屋子看上去就十分凌乱。 “小姐,这是……”弄笛紧紧的抓住了璟瑜的手,十分忧虑的预言又止。 这时弄笛的心里好似有着无数的话,却又偏偏一句都说不出来。一天接两次的遇袭,显然真的吓到了她。这些人如此不依不饶的紧咬着不放,可见无论他们的目的是要绑架还是刺杀,对这个目的都十分坚持。尽管从头到尾没有人告诉受袭的原因,可她多少还是有自己的猜测。 她很想问问璟瑜,这些人是不是与之前将她们自京城中绑架出来那些人。而一想到那些人,她心中的疑惑就更多了。比如她们到底是怎么从宁家逃出来的?是什么人帮了她们?可是这些疑问话到了嘴边,却还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自家小姐年纪虽不大,但到她是主自己是仆。主子不愿意告诉仆下的事,她一个侍女是不能够打听的。虽然小姐待她们这些侍女一向宽待,她弄笛虽比侍琴要为人跳脱一些,但绝不是不知分寸、不分尊卑以下犯上的人。 一旁的小凤儿紧紧的拉着弄笛的衣角,小脸蛋儿绷得紧紧的,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失措的地方。 就在这光景。王屹将已经将手里提着长刀收入了腰间的绿鲨刀鞘内,空出的双手将那些杂物中一个靠在墙角里的一个没有了箱盖,里边装了几件小件杂物的烂木箱给搬到一边。在原来放置的地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地洞口。 眼力更好的璟瑜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地洞,于是抬头看向王屹问道:“这是……” 王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自顾自半跪到洞边从边上摸索了一下,然后从里拉出了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挂着一个灯笼一样的东西。他又从怀里摸了一支火折子,将其点燃后又放了下去,这才转头对她们道:“下边是条通向村后山一个山洞的地道,快下去吧。” 这时院子外的打杀声。兵器的交鸣声更大了,璟瑜三人顾不得再细问的就飞快的到了洞边。因为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弄笛便自告奋勇的要求第一个下去。只是她才刚下去。已经借由莫妍知道下面并没有危险的璟瑜就催促着小凤儿赶快下去。在小凤儿才下去几级绳梯,她就跟着下去了。璟瑜的脚才落到地面,已经将洞口恢复掩好的王屹也刚好跳了下来。 先前王屹点的那盏小油灯虽然光线有点昏暗,但还是能让人将四周的环境给看清楚。这是条很简陋的地道,不过一看就知道全是人工开凿的。与璟瑜曾经在三元村的山里所见过那条只有少数人工,其他差不多是天然形成的那一条完全不能比。这个地道约能两并行,高度大约刚好一个成人高。王屹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只差一两片豆腐就会顶到头了。 就在弄笛和小凤儿好奇的左看右看时,王屹从一小灯旁的一个简易木架上另取了一个灯笼给点着了提在手里,再灭了那吊着绳的小油灯才对三人道:“走吧。” “那他们呢?”璟瑜有些犹豫的问道。 其实璟瑜早就问过莫妍,知道从村子的另一头又来了不少人帮着祁梦哲这边与那些黑衣蒙面客战到了一起。那些不速之客被收拾掉只是时间长短的事。自己并没有必要从这个地道离开。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其他三人却误会璟瑜是在担心祁梦哲的安危,王屹脸上略为严厉的线条也不觉放柔了几分,只听他道:“不用担心。今晚的这场袭击早在少爷的意料之中。他就为就此做了布置,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本就打算借这个机会将计就计,借此行一招金蝉脱壳之计。所以我们暂时得兵分两路:我们先走,从这处地道。他们后走,好吸引开那些人的注意。等他将那些人甩脱之后。就会来与我们汇合的。” 璟瑜一听不觉暗暗皱了皱眉,对祁梦哲对自己的隐瞒很是有几分不满。他这样做完全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这让自己怎么去给他“送货”? “那我们的行李怎么办?”小凤儿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少爷都已经做了安排,完全不必担心。”王屹毫不在意的说完,又催促道:“走吧,少爷在这边拖着他们,我们也浪费不起时间。” 尽管璟瑜有些不满,但却知道与这王屹说是没用的。而且除却因为没有告知自己,而让自己被动之外,祁梦哲的这个主意其实并不坏。对他们来说也是很有利的。况且她人现在都已经在这里了,也只能暂时听从这个安排。 小凤儿说的行李和车马,她到是不在意。有空间在,这些全都不是问题。至于马车里装的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时代现有的小机关,也没什么。那些东西的制作并没有超过现在的水平太多,本就是她以后打算拿出来用的,提前一点曝光也没什么。 见璟瑜迈了步,弄笛和小凤儿自然也会落后。三人一前一后跟在王屹的身后朝着地道的另一头走去。 这一走就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另一个出口。等他们从另一条绳梯爬出地道后,果然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山洞。王屹将洞口的石板恢复原状后就带着三人出了山洞。从山洞出来,她们就看到了三幢不大的木屋,其中一幢里还有着蒙蒙的灯光从门缝、窗纸里的透出来。 王屹带着三人去的正是那幢亮着灯火的木屋。只见他走到木屋的门口,一轻三重的将门叩了三遍。 这才听到屋里传出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问道:“谁?” “燕子。” 王屹简单的利落的答了两个字,就只见木门“吱吖——”的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留着虬鬤的壮汉从里边伸了个头出来。 他看了看璟瑜一行人,道:“进来吧。” 璟瑜三人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从屋里飘出来的浓浓的姜汤味儿。走进门一看,果然就到空旷的只有两个大木箱的屋子正中央正架着一口吊锅在烧着,而姜汤的味儿就是从是吊锅里传出来的。 坐在吊锅旁的一个腰里别着一柄匕首的瘦削男子,在看到璟瑜等人后忙笑着招呼道:“啊,总算是来了,这姜汤好歹没有白准备。快过来,一人喝一碗暖暖身子。” 他也没有起身,就自顾从旁边的地上捞起一只粗瓷碗开始盛姜汤。 璟瑜走了过去。自他手里将碗接了过来,道了声“多谢”,然后就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旧兽皮垫子上坐了下来。然后一口口的喝着碗里热姜汤。没办法,她已经看过了,这屋里除了那两口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大木箱和一张小马扎,再加上墙上挂着一张铁胎大弓之外,就只有随意扔在地上的几个磨了近一半毛的看不出原种的旧兽皮垫子。而唯一的小马扎正坐在这个煮姜汤的人屁股底下。她就只好坐在这旧兽皮垫上了。 那人显然有些意外璟瑜这似乎很自然,却极度与她大家闺秀身份不符的粗鲁举动。而屋里的其他四个人除了小凤儿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外,都不约而同的怔了一下。有所不同的是除了弄笛是真因为她这举动而吓了一跳之外,另外的三个祁梦哲的人除了初时意外之外,还有令人难以察觉的松了一口气。 小凤儿自幼生长在山野,自是不会觉得这样有举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另外的三个人虽然也意外。但他们想的更多是璟瑜这位县主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娇贵难伺候。他们三个和正在另两幢屋子里休息的同僚们,在与少爷汇合之前要一直跟着她保护她,如果她跟少爷的那几个异母姐妹们一样难伺候。还真会令他们十分头痛。与府里的几位小姐不同,这位县主可是少爷极为重视的。如果她真要耍大小姐的脾气,他们这些还真不敢太怎么样她。眼见她如此“豪迈”不计较的行为举动,到真令他们放下了之前一半的担心。只想着这位县主不愧是鄂国公府那样的将门女子,半点儿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粗汉子的意思。 连璟瑜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个无意的举动竟然就拉近了自己与这些人的距离,得到了他们的好感。其实她会做出如此“失仪”的举动。完全是在以前空间里与莫妍在一起时随意惯了,心事重重的她一时间也就忘了这在外界是不合宜的。 有璟瑜带头,弄笛和小凤儿也从那人手里接一碗热姜汤。不过像璟瑜一样在兽皮垫上坐了下来的只有小凤儿,弄笛却是站到了璟瑜人的身后。 “王大哥,这里是山里的猎户小屋吧?”因为姜汤暖红了小脸的小凤儿环顾了一眼四周问道。 回答她的并不是王屹,而是分姜汤的那个瘦削男人:“小姑娘有点见识啊,知道这是猎户在山里歇脚的。” “那当然,我以前经常陪我阿爹打猎,我们村里在山上就有一座这样用来落脚的小屋。不过我们那个没有这个大,也只有一幢,不像这里有三幢。” 也许是看了璟瑜眼中一闪而过的好奇,王屹接着道:“这里并不完全是为了打猎用的。和我们来时用的那条地道一样,这三幢木屋更多的作为是之前那个村子的人用来躲马贼的,是个用来避难的地方。” “啊!他们真聪明!”小凤儿惊叹道:“能想到这样好的办法,那些马贼就一定奈何不了他们了吧?” 不想,开门的那个虬鬤大汉却道:“没有,他们都死了。” 此话一出,璟瑜等三个女孩儿顿时只觉得身上一寒。好像刚喝下去的热姜汤就失去了作用。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路 “怎……怎么么会?他们,他们都是……” 小凤儿脸色苍白,还端着没放下空碗的手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显然是想起十不不好的回忆。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莫明坚持着想要问个清楚。 瘦削的男人并不知道小凤儿的遭遇,不知道她才在一场*中失去母亲,也许是想要捉弄吓唬一下几个小姑娘,就想要答道:“还能为什么,不就……” 不料这话才刚起个头,就被王屹插言给打断了:“好了,祥子,大半夜的说这个干什么?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你不打算去睡一会儿吗?” 王屹是祁梦哲的心腹手下,对于璟瑜身旁出现的这些上山村的人的来路做过调查。对于上山村和葛家的丧家之犬之间的那些事自是一清二楚,这个丧母不久的小姑娘多少有些怜惜,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戳人伤口。 被称为祥子的瘦削男人立刻收住了话头,人懒洋洋的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道:“就去,就去。睡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我得赶紧的,争取多睡一会儿。对了,这些碗扔在一边就行了,会有人收拾。” 说完拍了拍身服,就出去了。那个虬鬤的汉子也没再说什么,也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离开了这里。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赶紧的再睡一会儿。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儿。”王屹走到那两口大箱子旁,打开其中一口,取出了三条虽然陈旧但还干净的薄被递到弄笛手里,对欲言又止的弄笛道:“虽然少爷提前做了准备,但因为时间太仓促,又怕暴露,这方面的准备就没来得急。这三条被子你们先凑和一晚。少了什么明天到了地方再去补。” 弄笛终于没有说什么,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现在他们是在逃路,可不是游山玩水可以挑三拣四的嫌东嫌西。她刚才只不过是想要问问这箱子里只有三条薄被,全给了她们那他自己还有没有用的。 弄笛将被子捧到璟瑜身边,在其中捡了最好的一条正打算披到璟瑜身上去。却不料坐在兽皮垫上的璟瑜十分突然的就站了起来,若不是她反应快,只怕两人的头就会撞到一起。 “小……”弄笛正想要问问璟瑜这是怎么回事时,就被璟瑜难看的脸色给生生的将话给吓回去了。 璟瑜既没有看她,也没有看落到脚边的被子,就径直走向正打算在屋子的角落里将就一晚的王屹。脸色十分难看的问道:“祁大哥安排来护送我的人,除了另外两幢木屋里的七个人之外,还有其他支援的吗?” “没有。怎么?”王屹虽不明白璟瑜的举动和问这话的意思。但他还是直觉不好的从兽皮垫上站了起来。 璟瑜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看来这里应该是被人发现了,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追兵来了!我们要立刻就离开!马上!要快!” 说完也不等王屹的反应,就转身向走向了门口。将木门给打开了。 “怎么会?这……”王屹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不过在看到璟瑜和还跟在她身后的弄笛和小凤儿都走了出了门,也只好跟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看到璟瑜已经跑到另一幢木屋前小声却急切的敲门了。当他赶过去时,那幢木屋的门已经打开了,先前才离开的祥子正从里边伸出头来。等他看清楚扰他清梦的人是璟瑜之后,脸色十分不善的就想要兴师问罪。却不料璟瑜却抢先开口道: “快,有大批的兵追正在山下向这边过来。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祥子还没有出口的质问顿时化作了疑问,不过不再是对璟瑜而是对刚跟过来的王屹:“怎么回事?” “我也清楚。”王屹答了这么一句,然后转向璟瑜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有那么多追兵正在上山?” 陆续因为这动静而从这幢以及另一幢木屋里走近其他人也一样狐疑的看着璟瑜,等她的答案。 璟瑜却是一脸的焦色的道:“这个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我说的绝对是真的!我有极强烈的预感。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不然就来不急了!” 其他人显然对璟瑜的这种说法难以接受。不过他们都没有说话,而看向了王屹,他才是那个为头的人。他怎么决定,他们就怎么做。 王屹一时略有些迟疑,实在是璟瑜这个“预感”来得实在是太莫明其妙。计划是少爷定下的,而且他也没有收到山下哨岗传什么消息过,这很难让他相信璟瑜说的是真的。可少爷事先也有交待过,让他多听璟瑜的。所以璟瑜这样说了,他也不好不照她的吩咐去做。 就在王屹迟疑的这片刻,璟瑜却是急得有些等不了,刚才莫妍已经发出了再次的警告,警告那近一百多的追兵已经找到了通向这里的山道。 于是她急得一跺脚,道:“你们不走就算了,我们自己走。” 说完也不再看他们,一转身弄笛和小凤儿她一手拉一个的就匆匆的向着莫妍指点的方向过去。与这些护卫们不同,弄笛和小凤儿对璟瑜的吩咐绝对是不打折扣的遵从的,无论对错。 “我们怎么办?”祥子也有些急了,催促着向王屹问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让这位大小姐一个人带着另外一大一小的姑娘在这山里走吧?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不管是少爷还是她家里的几位爷,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个道理他王屹自然不会不懂,他瞟了祥子一眼才对众人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先离开这里。” 说完就立刻转身向璟瑜三人追了过去。其他人也飞快的回屋里取了早就打包好的东西,然后也跟了上去。 因为莫妍告诉璟瑜这附近下山的小道都有追兵的踪迹,只能先向山上的方向去,然后再从上边绕过那些追兵。有莫妍的指路,璟瑜当然是毫不犹豫的一往无前。可看在王屹等护卫们的眼里却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他们事先做准备时当然就已经将这附近的情况摸了个清楚,但据他们所知璟瑜这个小姑娘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可她这路走看是像是瞎走,但却没丝毫走错的地方。现在这山上的山道大多被积雪盖住了,天又黑,一般不是熟悉的人是很难做到这样的。 山道上积雪已经上了冻,让本就不好走的路更加难走了几分。璟瑜还好,她的身体不错,之前又在空间里吃饱喝足的休息过了,这路虽难走但还坚持得下去。小凤儿年纪虽小但自幼长在山林,尽管有些疲惫但其他还算不错。只有弄笛虽然年纪比璟瑜和小凤儿都长几岁,但在体质上却是不如两人,再加上又正在病中,从前也没走过多少样难走的山道,一行人反而是她成了拖累。 “啊,你们看!果然有追兵!”祥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还好他还记得压低了嗓门。不过一行人还是都听了个清楚。 大家回过头顺着他所指方向,借着雪光矇矇的看到有不少黑影正向他们先前所在有木屋摸过去。这些黑影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好几倍。从这些黑影的行动以他们的眼光,不难看出这些黑影很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王屹等人不由心中暗惊,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继续在向前赶路的璟瑜。不管她那莫名其妙的所谓“预感”是怎么事,她都说对了。各人的眼色各有不同,但都知道现在绝不是说话的时候,在默契十足的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他们又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王屹走到璟瑜身旁,小声的对她道:“夏小姐,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是会被那些人追上。” 璟瑜闻言微微怔了怔,但脚下却是没有片刻的停留。她知道他话的言下之意是说她们的速度太慢了。他们离开得太仓促,只有是个稍有经验的人就不难发现他们还没走远。有她们三个拖累,被那些追兵追上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一旁气喘嘘嘘的弄笛一听忙问道:“那,那要,该怎么办?” “最好是分头走,分出一组人来引开这些人!”王屹毫不犹豫的道。 弄笛也觉得似乎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又问道:“那,那怎么分?” 这次王屹却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转到了另一旁的小凤儿身上。弄笛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王屹的意思,是想让年纪身形都和璟瑜差不多的小凤儿做替身,来引走这些追兵。这让她不由有些为难起来,出于对璟瑜的绝对忠心,她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只是她也知道小凤儿与她自己不同,小凤儿的家人虽投效到了璟瑜的门下,但却没卖身给璟瑜。他们不能强迫小凤儿来卖命冒这个风险。而且小凤儿也是个可怜可爱的孩子,她也十分怜惜,只是想到璟瑜的安危,这一切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正在她想要开口时,只听璟瑜断然拒绝道:“不必!”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追兵 “可是……”王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王屹身为祁梦哲的心腹,如何会不知道在早先的情形下,祁梦哲会应该带上小凤儿这样一个纯属累赘的孩子,本就是做了这种打算。其实所谓的金蝉脱壳之计在祁梦哲看到小凤儿并且答应带她一道上路的时候,就变成了个连环计。他就做好了在必要的时候与璟瑜差不多的年纪的小凤儿就能成为最好的诱饵。现在祁梦哲不在,眼下的危机在王屹看来正是“必要的时候”。 “不会说了,没什么可是不是的。”璟瑜却还是断然拒绝了他。 她之前没有想到王屹他们的如此打算,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了。但也只是明白而已,并非赞同。她当然明白此时的情形很危急,但这绝不是能够牺牲小凤儿的理由。因为她心里同时也十分清楚,万一这些人不敌来人自己最终还是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至少暂时没有。可如果落到他们手里的是小凤儿,那就不好说了。万一那些人将自己逃离脱困一事迁怒于她,那小凤儿就死定了。 再说了,就算这次她真的万一不幸落到了那些人手上,她能够逃出来一次也有信心再逃出来第二次。根本就没有必要让小凤儿去冒这样的风险。她答应带上小凤儿本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因为她离开晋城之后,留下来的人很难说不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父亲他们也坚持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她才会将她带上。现在当然也不会让她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为自己牺牲。 其实她之所以如此极力逃跑,其实更多是不愿意让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当然,也有尽量减少空间暴露危险的考虑。 被璟瑜再次反对的王屹,回头看了看身后越逼越近的追兵,心中几番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要不顾璟瑜的反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他这也是为了她好,她迟早也会明白自己这一番苦心的。即使她永远也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少爷明白就好。他相信少爷此时若在,也会跟他做同样的事。 他向祥子打了个手势,祥子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就飞快的从身边蹿到了小凤儿的身边,一手将她抄到了手里,另一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在璟瑜还没有来得急反应过来前就抱着怀里的小凤儿和另外两个护卫就飞快的消失在了一旁的林子里。 反应过来的璟瑜顿时勃然大怒,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及时克制住了差点儿冲口而是怒喝声,相信这时整个山林里的人都会知道她此刻的怒意。她拔腿就想要追过去。虽然他们看上去已经跑得没影儿了,但有莫妍在她相信自己还是能够追得上的。 只是她还没有跑出两步,就被一双有如铁钳的大手给紧紧的拉住了。这双大手的主人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做下了这个决定的王屹。 璟瑜用尽了力气都没有能够从那双手中挣脱出来,只得狠狠的盯着王屹在黑暗中闪亮的眼睛道:“放开。” 她的盯着王屹的眼神很冷,刻意压抑的声音似乎也很平静,但却有着一种慑人的气势从她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来。一旁才刚反应过来的弄笛被璟瑜这时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惊到了。这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势她虽是第一次在璟瑜的身上看到,但却绝不会感到陌生。因为这样的气势她见过不止一次。只不过并不是在她家年纪尚幼的小姐身上,而是在家中的老公爷、大少爷还有夫人身上见到过。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没想现在在自家小姐身上看到了。 只可惜强拉着璟瑜的王屹也不是什么寻常人,他虽也有一瞬被璟瑜给惊到,但拉住璟瑜的手劲却是半点也没放松。 “来不急了,得罪了!”王屹不但没有被璟瑜给吓退。反而在丢下这一句后也将璟瑜抄到了怀里,然后加快速度向着前路继续前进。剩下的四个护卫在飞快的交换过一个眼神之后,其中两个也对正急着想要追过去的弄笛说了一句同样的“得罪”。之后两人就一人提着她一只手,夹着她快步赶了上去。 “你放开,放开!”璟瑜不甘的在王屹怀里扭动,想要下去追祥子和小凤儿。 王屹丝毫不为所动,一句话也不回的只管低头赶路。莫妍在空间里告诉她小凤儿那边虽然也在继续逃。但距离追兵却越来越近了,落到那些人的手里只是迟早的事。 璟瑜扭动的实在太厉害时。王屹虽然没慢下脚步,但还是再次开口道:“事情已经如此了,您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去找小凤儿,而是不让她这样的牺牲白费了。” “什么牺牲?她自愿的吗?”璟瑜却不为所动嘲讽道:“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你明知道那就些人就是捉到我,也不会真对我怎么样。可小凤儿一但被发现是冒牌的,她可还会有活路?她才不过是个无辜的刚刚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也没有卖身给我,凭什么要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她父亲将她交到我的手上,是想让我代他保护她,而不是让她来找我去死的。他才刚失去了妻子,小凤儿是仅有的亲人了,他为我办事所图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让唯一女儿小凤儿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呢?你让我如何向他交待?还有说什么为我考虑,你有考虑过我是否愿意背负这样的罪孽吗?” 王屹紧紧的抿住了嘴,再也没有说什么。他当然知道璟瑜所说的这些是有道理,但作为他来说他的首要任务就保护她安全,其他的一切皆可牺牲。这世上凭白被牺牲的无辜的人多了去了,对他来说小凤儿是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些追兵大多被小凤儿那一路引开了,可也依然还是有一些追兵在继续向他们这个方向搜寻过来。一行七人刚绕到了另一条下山的路,才走出不远就被身后的追兵发现踪迹追了过来。就在这时,璟瑜却接到空间里莫妍的通知,说是还有另一队的正从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上来。 “这些人会是祁梦哲派过来接应的吗?”璟瑜小心期待的问莫妍。 莫妍却是否决了:“我瞧着不像。” 看样子今天还真是注定跑不掉了,璟瑜的心里默默的对莫妍自嘲道。这样也许也不能算太坏,她至少能有机会将落入敌手的小凤儿给救回来。璟瑜虽不像莫妍那样骨子到底还铭刻前世二十几年的习惯思维,认为生命是人人平等的,可是她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尽管这套准则在莫妍看来根本就是一种双重标准。她认为护卫们拼死保护自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可小凤儿这样并非自己家奴的人没有必要为自己牺牲。 说也凑巧,当身后的追兵追上来的时候,前方莫妍后发现的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到了,只是这样的照面似乎出乎于除璟瑜之外所有的人意料。不过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百姓,很快他腰间、手里的刀剑武器就被举了起来了。 发现自己已陷入了包围,无路可走的王屹将璟瑜放回了地上并将人拉到了身后,其他的四人也同样默契与王屹围成了一个圈,将弄笛和璟瑜围在了中间,自己则提着武器警惕的面对敌人。 “前面的朋友是哪一条道上的?我们是附近的驻军,正在搜捕要犯。还请行个方便。”身后那些追兵中一个看上去像个小头目的人似乎是感觉吃定了王屹等人,也没有看他们,就对前面突然出现的这队手握武器看着就不像是易予之辈的人道。 在这个小头目眼里,王屹几人本事再大,在他们这么多人跟前也成不了事,落到自己手里只是一会儿工夫的事。到是眼前莫名出现这一伙人,让他心里有些拿不准。这伙人不但在人数上不少于自己现在身后跟着的人,而且就他的经验多少也能看出这些黑衣蒙面藏头露尾的人身上有自己同类的气息。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身份应当与他们一样是军人。而这也才是真正让他有些发怵的地方。他总得这伙人的出现很可能会是阻挡自己立下大功的变数。 果然,这伙人中唯首的那一个发出了一声嗤笑:“呲,宁州军什么时候调防到了晋城附近驻守?近几其期的邸报上怎么都没写?” 那小头目一听这人报出自己的来历,顿时勃然变色,他知道对这些人的冲突必不可善了。知道自己这些人的来路,他们就必须要留下来!他抬手向身后做了个手势,顿时璟瑜等人就突然看到一道红色的信号光自这些宁州军中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这两方人马不约而同的拿着武器向对方拼杀了过去。这意外的变故直让璟瑜这些人目瞪口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不过吃惊也只是一时,王屹虽然不知道后来冒出来的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但却不防碍他猜想这些人是来帮自己的,不然天下间总不会有这样碰巧的事。不过他也没有心思的工夫来探究这些,知道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极好机会,他立刻就再次背起了璟瑜,朝着山下飞快的跑去。 那些出自宁州军的追兵到不是不想追上去,只是他们全被那些黑衣蒙面人给死死的挡住了,几乎是寸步都前进不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崩世 王屹背着璟瑜一路狂奔,在几次差点儿滑倒后终于逃到了山下。一行人的体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在几次确定身后的那些追兵并没有追上来之后,他们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的停了下来。 “好,好了,我们暂,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看来,那些追兵应该是暂时被后来的那些黑衣人给,给挡了下来。”王屹将背上的璟瑜放回地上,气喘噓噓的对身后跟着的同伴道。 跟着停下脚步的几人也同样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他们有样学样的将夹持着的弄笛也放到了地上。早就忍得十分难受的弄笛,一得到自由就连忙跑到璟瑜的身边,照看璟瑜怎么样了。 那虬鬤大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王屹问道:“我,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天就要亮了,我们也已经下了山。天亮之后山上的那些宁州军就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们进行追捕,这对我们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吧。我们先去与少爷约定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少爷,如果能是最好,但如果不能……”王屹想了想道:“如果不能就到时再看情形做打算吧。” 他说完之后就看向了一旁沉着小脸不说话的璟瑜,就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一样。 璟瑜察觉到他眼光的含意后原本还想嘲讽他两句,既然之前在山上执意不肯听从自己的意见,将小凤儿抛出去做替身诱饵,那现在又何必征询自己的意见?但这话到了嘴边时,在看到剩下的这几个护卫身上那难掩的疲惫之后,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正如莫妍之先劝她的那样,各人的立场利益不同,看待处理事情的方式便不一样。又何必一定要将自己的观念的看法强加到他人身上?无论怎么说,这些人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她。并且为了保护她他们也同样牺牲良多。即使她不能赞同,也不应该将他们的苦心好意视而不见。 璟瑜终于还是开口道:“我们不去你们与祁大哥约定的地方。” “为什么?”这次问的人是弄笛,她实在被这一夜的折腾给弄怕了,急需找个安全的依靠。而她看来,祁梦哲就是。尽管从这一夜的经历来看他并没有证明他有多可靠,但无奈的却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他似乎是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她们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璟瑜没有回答弄笛的这个问题,而是看了看王屹。 王屹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十分不甘的道:“也许这只是意外,或许那些人并没有打听到所……” 说到这里。这些他自己也怎么相信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尽管如此,在场的其他人全都明白了璟瑜说不去与祁梦哲汇合的原因。 弄笛有些受不了的道:“那我们要怎么办?要去哪?” “哪儿也不去,先在这附近找个合适的藏身的地方先藏起来。”璟瑜沉声道。 “可是……”听璟瑜这样提议。王屹的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了,他很是不赞同的道:“在下知道您还是放心不下她,但有事已至此,总不能为了她因小失大,这样她的牺牲才是真的白费了。在下知道您十分看重她。可对我们来说祥子也同样是亲如兄弟的重要同袍,我们也一样……” 王屹的话让其他几个护卫人看向璟瑜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赞同。 “我不否认有想要伺机救回小凤儿的想法,但这却并不是主要原因。”璟瑜面不改色的沉声道:“在山上的追兵是出自宁州军,对方已然敢于动用了军队,自然也还会有其他后手。 你先前所说的天亮之后宁州军的威胁就会人减除这一点我的看法也不一样。现在南方最多的就是成群组伙的流匪和暴民,他们若是不想暴露身份完全可以改易作这些人。谁又能发现? 现在我只知道此去潼涧关,这一路上绝对是危险重重。说不定在哪里,那些人就正张着一张巨网。在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所以我才觉得与其如此按照别人的算计去走,不如暂时隐藏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去找祁大哥或是其他能帮得上忙的援兵。” 璟瑜这番话一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考虑的结果还真是发现现在的情形正是有如她所说的那样,除了她所说的办法之外其他人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 就在他们讨论前途的过程中。天色终于开始蒙蒙的亮了起来。 依照璟瑜的建议,暂时商量好去处的几个人。又再次上了路。他们决定去虬鬤大汉提到的一个他偶然发现的在附近的一个荒废小渔村做暂时的藏身之所安顿下来。然后再分出人去寻找打听祁梦哲的下落,和宁州军的动静。 “这真是漫长的一夜!”璟瑜看向东方的亮光,在心中感慨道。 “可不是。”虽然没有亲身参与,但同样感觉十分累心的莫妍道:“对了,那些后来出现的帮了你们一把的黑衣蒙面人是个什么来历你想到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头绪。你呢?”这也正是璟瑜所疑惑的。 而且她看得出来,其他人也跟她一样,对那些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奇兵”猜测不出是哪一路人马。不过她到也不着急,她相信这世上即使真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也绝不会是这些人。冒着与宁州大军敌对的风险,也要对她施以如此大恩的人,也绝对有不弱于宁家的势力。既是一方势力,便不可能会做“施恩不望报”这种毫无利益的举动的。所以她相信,这些人绝不可能白救她这一回。无论这背后的人是谁,这份“大恩”总会有一天会来找她索取的报偿的。 “我?我也完全没有。”莫妍难得有些挫败的道:“不过没想到,宁家人竟然也搅进来了。虽然知道他们早就投靠了祭庙,但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一步,竟然敢公然与夏侯家为敌。莫不是他们还真以为这样的举动能够瞒得过夏侯家?” 璟瑜却是若有所思的道:“也许是外边的情况又有了新了变化,让他们再也不需要顾忌这些了。” 听到璟瑜似是若有所指的话,莫妍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 璟瑜点了点头,道:“是,估计正在已经正真的天下大乱了。” 就在在璟瑜与莫妍讨论着这个沉重的话题时,晋州城内豫王别院的书房里,一身世子衮服的楚昭谦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卷,掀开盖在腿上的虎皮,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香案前,拈起三支清香,就着桌上的烛火点燃。而后就吹灭了桌上的燃得正旺的白烛,走到窗前用空着一只手推开了窗户,面向京城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表情庄严而肃穆的郑重的向那个方向磕了三个头。 而正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两点。然后身着一身玄衣,头上沾着几滴水珠的沈志修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看到手持柱香,跪在地上的楚昭谦后很是吃了一惊。不过他也没有立刻就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而是默默的走到楚昭谦的身后“咚”的一下也跟着跪了下去。 楚昭谦也没有理他,恭恭敬敬行完礼之后,他站起身将手中的柱香插到了香炉里,这才又坐回了软榻上。 跟着他身后的沈志修这时也站到了榻边,问道:“世子,您这是……” 楚昭谦没有说话,只将手中的一张小纸条递到了他的手里。 沈志修将秘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十一月初二,丑时三刻,帝薨。毒杀……” 内容看完之后,他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他略带惆怅的道:“没想到这天还是来了,还来得这般的快。今上虽算不得什么明君,怎么说也是代帝王,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世子您刚才是在遥祭先皇?” “嗯,”楚昭谦点头应道:“虽然皇叔对我一夜多有忌惮,但多年来对我也算是所照拂。再说更如你所说的那样,皇叔虽算不上什么一代明君,但作为一个守成的帝王他还是合格的。大月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并非全是他之过。如今既然不能亲去他灵前为他上一柱香,那么也只能在这里遥遥给他上一柱香,磕几个头也算是我这做晚辈的一番心意。” “这大月的天下至今可就真的是大变了。”沈志修心有所感的道:“对了,这样一来,我们的那些准备也要更加紧了。” 楚昭谦跟着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好了,先说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啊,对了。”沈志修忙回道:“刚接到那边的传书,说是幸好他们总算及时赶到了,将人救了下来。她和她的那个侍女皆安然无恙,祁家那位少爷虽然受了一点儿轻伤,但到底还是逃出去了。只是那个姚家的小丫头被宁家的人捉住了。还有,所有的一切也依照您的吩咐,没被任何人发现是我们的人从中插了这一手。” “这就好。让他们盯紧点,小心别让人发现了。祁梦哲那边且不必去管他,他还是有分本事的。这些如果不是信错了人,也不至于吃这么大一个亏。姚家那个小丫头,你让他们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出来,如果能就救,不能就杀了。若她死了,就让她的父亲也去‘陪’她。”楚昭谦语气淡淡的交待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汇合 大月历,靖和十五年冬,十一月初二,靖和帝薨于浔阳行宫,享年四十三岁。其是西月王朝最后一位帝王,史称炀帝。十一月初三,孝仁皇后陈氏薨世于浔阳行宫,享年三十六岁。 炀帝驾崩之后,十一月初五,皇五子齐郡王楚荆称奉遗诏在浔阳行宫登基称帝,自号熹正帝。尊其母云贵妃为孝武皇太后,同胞弟弟皇十子楚暮为韩亲王,其外祖云道书为齐国公,擢拔两位舅父分别为兵部、吏部尚书。这位熹正帝发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迁都。将一国之都,由被“二张”叛军占领至今的京城,迁至他现今所在的浔阳。 在齐郡王楚荆登基之时,皇长子燕王楚芨、皇三子魏郡王楚芎同时逃出浔阳。狼狈逃离浔阳的燕亲王楚芨投奔了在西疆对战西凉的安东侯葛柳涵,并自立为显治帝。三皇子魏郡王楚芎则逃到了东海,在东海强族陈氏,以及其他几路豪强的扶持下,也自立为皇称帝,自号端庆。 他们先前发出檄文昭告天下,称齐郡王楚荆大逆不道,拭君杀父、逼杀皇后,矫诏以谋大位,号召天下有识之之士共同征讨伪君,替先皇报仇,还大月一个清明的朗朗乾坤。随着三位“新帝”的出现,以及那篇讨伐檄文,整个天下原本就混乱的局势变得更加的动荡不安。各路手握兵权的诸侯们也开始不再安份的蠢蠢欲动起来,一时间可以说是群雄并起,眼看着战火就要一触及发。 逃亡之中的璟瑜还不知道她那位便宜姨父和姨母都故去了。更不知道随着他们薨世,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月王朝的这片土地上,正式迎来了一个风起云涌、人才辈出的年代。 璟瑜等人费尽了万难才逃到那个荒废的小渔村,这也是他们幸运遇到了另一场大雪,这场大雪及时的掩盖了他们的足迹。这才让他们得以很好的隐匿了行迹。这无人的小渔村应该是近年才荒废的,他们就在这里留下的那些茅屋里暂时安置了下来。 他们在村里选了状况最好的几处位置邻近的茅屋住了进去。只是这所谓的情况最好茅屋到底也只是茅屋而已。且不说与莫园相比,就是比起以前赶路时暂住过的几处村屋的条件都要差上不少。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条件更是显得尤为恶劣。王屹等人不得不分出两人来费力的将屋子的茅草屋顶再次加固,剩下的人则去附近的林子里找吃的。 两样都不让沾手不让帮忙的璟瑜就打着去寻找看有没有前人遗漏的名头,与弄笛在村里的那些屋子里“寻找”起来。其实除了胸有成竹的璟瑜之外,所有人对此都没抱希望,毕竟如果不是缺水少粮到了一定严峻的地步,这里的那些村民们也不会舍下这里离开。只不过这时大家都又累又饿,又不愿璟瑜一个人胡思乱想小凤儿的事。这才没有阻止她的行为。 璟瑜与弄笛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将一处屋子的里里外外都找遍。虽然没有找到一粒粮食,但在一处地窨里找到了屋子曾经主人收藏在这里的几床旧薄棉被。和一些旧衣服。显然这里曾经的主屋还是打算以后要回来的。这还是让弄笛十分开心,如果是从前,这样破旧得连府里最下等的仆人都不会用的棉被弄笛只怕是连看一眼都嫌碍眼,可现她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宝贝一样。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会要在这里留多久,在这样的天气。夜里没有棉被可是过不下去的。 虽然还算有所收获,但却花费了不少时间,璟瑜便趁机建议她俩分开找会更快。但弄笛却是怎么也不肯答应,最后璟瑜只好退求其次的提议两人在同一个院子里分工寻找,这才让弄笛勉强同意了。 她们又找过了两家,不过这两次都没有任何的收获。这让弄笛又有些泄气起来。心中有数的璟瑜也没有去安慰她,而是在进到另一户人家时抢先一步去了地窨。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了让莫研帮她备好的一两大袋粮食,和半陶罐子清油。粮食特意选了糙米。还让莫妍想法办让其看上去像是陈粮。另外装粮的麻袋以及装油的陶罐也一样刻意做粗做旧了。在将东西堆到墙角之后,才惊呼着让弄笛看她的“发现”。 不用说也知道弄笛在看到这些东西时有多惊喜,这两袋糙米加起来怕有百八十斤的份量,弄笛和璟瑜两个柔女子自是搬不动的,弄笛便飞快的跑去叫人来帮忙。留下看守的璟瑜则又趁机在弄笛还没去找过的柴房里的放了些干柴禾。等到弄笛带着王屹和另一个护卫过来时。又顺便将这个“新发现”告诉了他们。这样的天气里想要找能直接烧火的干柴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屹对她们这样的收获自然是十分意外,也多少有些怀疑。不过再是怀疑。也没有怀疑到璟瑜的身上去。只是怀疑这里离开的人是不是会很快又回来,毕竟这么多的粮食现在在外边可不好找。谁家有这么些粮食,都不会就这么放着不管。不过既然自己等人现在也正缺这个,这些粮食又正好被自己等人找到了,那就只能算这家人倒霉了。顶多等这家人回来,或是他们离开的时候,自己补偿他们一些银钱也就算了。 王屹两人毫不客气的就将粮、油和干柴禾给搬到了他们修整的屋子里。更是因为这个意外的发现,分出一人来跟着弄笛和璟瑜继续在村里余下的废弃空屋去“寻宝”。 之后璟瑜又故计重施的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在那些空屋里又放了一些看上去有些“旧”但却很干净的厚棉被、旧衣服,还有一些粗木炭、粗盐、调料一类的东西。她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去做那个“发现者”,而是将东西藏好之后让弄笛和那个叫大力的护卫在不经意间找到。 为了能够保证能吃上一顿好点儿的,璟瑜更是在一处靠近林子的院子外扔了两只雪兔,让大力发现。大力也果然不负她所望,凭借不俗的身手逮到其中一只。有了这些意外的收获,他们总算是暂时是不用太犯愁了。 等他们结束“寻宝”的行动回到选作住处的茅屋时,去打猎的人也回来了。他们带回了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猎物虽然不多,但好歹也算有些收获没有空手而回。有了这些东西,几个又累又冷又饿的人好好的吃了一顿热烀烀的饭之后,才坐在烧着热炭盆的屋子里开始计划起下一步来。 而这时,屋外又再次飘起了大雪。 璟瑜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外出打听祁梦哲的下落,宁州军的动静时,能够一道打听一下小凤儿的下落。王屹等人不愿再为此事与她有所争执,也就答应了下来。商量的结果是璟瑜、弄笛由王屹和大力以及另一个绰号鱼鹰的护卫陪同在这里等消息,其他两个人则出去打听消息,以及搜集物资。 分工好的几人正打算分头行事时,璟瑜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无他,自然是空间里的莫妍又有了新的发现。王屹等人因为忙着准备的事,都没有留意到璟瑜脸上的这一变化。唯有一直将心放在璟瑜身上的弄笛发现了。 不过她到也没有立刻声张,而是等到旁人都暂时离开这屋子后,才担心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璟瑜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从条凳上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看向窗外。跟过来的弄笛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可除却了茫茫一片的雪地以及矗立在这片雪地上的破旧茅屋,她什么也没看到。 正在她想要再继续追问时,忽然就看到刚出屋的两个护卫大喝了一声,然后飞快的朝着村口的方向跑了过去。之后,就看到一行十来人跟在那两个护卫身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姐,这是……”被一连变故吓得有如惊弓之鸟的弄笛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璟瑜的手,似乎只有一有动静就要拉起璟瑜跑路。 璟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来人是祁大哥。” 果然,没多久,祁梦哲就进了屋。不过他并不是自己走进来的,而是被人背在身后进来的。他的左腿上绑着一截撕裂的衣襟,上边的斑斑血迹清晰可见。背着他进门的人身上也样凌乱一片,身上也有好几处见血的伤口。随着他们进到屋里的,还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祁少爷,您怎么……”弄笛看到祁梦哲苍白虚弱的脸色,有些问不下去了。 她被如此狼狈不堪的祁梦哲给吓到了。在她的印象里,这一位向来都是一副慵懒华贵的贵公子模样,但却是一位强大得能与自家大少爷相提并论的人。混乱、狼狈、虚弱这类的词儿从来都好像与他无关一般。但现在,现实却摆在眼前。看着这样的祁梦哲,她感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即使不必言明,她也知道祁少爷这身伤都是为了她家小姐才遭受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伤 祁梦哲并没说话,不过瞧他那副有些凄惨的模样,璟瑜他们都估计他应该是没有力气说。在他亲眼确定了璟瑜的平安无事之后,人就昏了过去。吓得大家七手八脚的打算将他的人给安排到了里屋新铺的原本是准备给璟瑜用的厚床上。 这时背着他进屋的那个人才告诉他们,祁梦哲伤得最重的地方并不是腿上而是背上。他们让祁梦哲趴在床上揭开了他的衣服,就在他背上看到了一处已经上了金创药,却依旧在渗血的一道约有一臂之长斜跨他整个背部的狰狞伤口。 璟瑜当下没有任何犹豫的就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了一小瓶掺入了灵泉的药剂,就是以前让祁梦哲帮忙给夏侯焰捎过去的那一种,让他喝下了一点,背上的伤口也用了一些。直到那伤口不再继续渗血时大家这才算是放下了大半的担心。他们这些人大都是跟随祁梦哲多年的心腹之人,对于这种可以说是神奇的特效奇药还是有点认识的。 将祁梦哲给安顿好之后,只留下大力来负责照顾他,其他人都退回到了前屋里。原本这服侍伤患的事最适合的人莫过于弄笛,只是弄笛自己的风寒都没有好利索,怕过给祁梦哲自然也就不那么合适了。至于璟瑜,虽是女孩子这里却没有人将这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王屹用了最快的速度给跟随祁梦哲而来这些人张罗了一些吃的,璟瑜也掏了几瓶养伤的小药丸给他们。这些小药丸都是璟瑜从便宜师傅无方真人那里掏到的药方,用的药材是空间里品质最好的,还少量的掺杂了一点点的灵泉水在里边。尽管这灵泉水的用量极小,与刚给祁梦哲喝下的药剂里的用量完全无法相比,但即使如此,也让这些伤药的疗效远超普通的好药。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快璟瑜也将祁梦哲这一夜遭遇的变故给弄了个明白。 原来祁梦哲最开始时并没之后的那一段金蝉脱壳的计划。可是在他们到了落脚的村子后他就收到了消息,说是发现了都在他们离开十里亭之后就身后就一直有几拨人跟踪在他们身后。那时祁梦哲就知道他先前那个坏的推测只怕会成了真,因为赶夜路而格外疲惫的这一夜就是那些人极好的动手机会。 他们落脚的那个村子正巧原本是就是前两个月祁梦哲新弄到的一个据点,这个据点也因为离晋城距离近以及有那条隐蔽的地道的缘故,颇受他的重视,所以这里也留有不少好手。这些人平日都乔装作村民,应该也没被人发现。于是祁梦哲就将脑子动到了那条地道上,想要就计就计的利用其让璟瑜从那些监视下脱身。 他以自己等人做饵,将村里留下的好手埋伏在了村子的另一头,只等那些不速之客自己送上门来。然后再里外夹击的将这些人给吃下去。这样一来,那些人的目光必定将集中在这个小村上。他们再借故在村子里拖延了两、三天,再让那些人发现璟瑜并不在村里。而这个时候在他的计划里。璟瑜应当已在数百里、甚至是千里之外了。到时身边没有了璟瑜的他自己,也不会再是这些人的重点目标,再要脱身对他来说就件容易的事了。 他并没有告诉璟瑜,而只是与几个心腹手下商量了一下,就直接分配了任务。王屹就是他派到璟瑜身边负责转移璟瑜的人。关于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小凤儿的这一点,也是他私下吩咐王屹做的。 这个计划看起来并没有太明显的破绽,而他也缺乏时间却思量、考虑另一个更周详的计划。再加上他对自己的自信,他也相信这是当时最好的安排。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被他安排参与其中布置的一个心腹手下竟然出卖了他。或许说“出卖”也并不准确,这个人根本就是那些人派到他身边的暗间。 说起来这个暗间花费了近七、八年的时间。出生入死立下了不少大功,才得以成为他信任的心腹下属,可以说是苦心造诣。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其安排在这个据点做负责人。有了这个人的存在,他的这一切苦心安排全都被漏了个一干二净。这一切尽在敌人的掌握之间,他也从猎人变成了猎物而不自知。 这样的后果可想而知,于是就有了昨晚的惊魂一夜。 那些人可能是怕误伤璟瑜,所以让璟瑜顺利的进入了地道。在璟瑜进入地道之后。按照祁梦哲的安排,那些隐藏在村中的好手立刻赶了过来与他前后夹击那些人。璟瑜在进入地道之时感应到来了不少人在帮助祁梦哲对付来人的后来者就是这些人。她也是因此当时才会对祁梦哲这边很是放心。只是她却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久,这种状况就发生了变化,那个暗间在确认了璟瑜已经进入了地道之后,就立刻放出了信号,招来了那些人准备的大量伏手。同时也是这个暗间趁祁梦哲不备偷袭了他,狠狠的在他背上给了那道再差一点就能可能要了他的命的一刀。 随着那些数量远超己方数倍的敌人的出现,和他背上所受的这一刀,现场的形势顿时再次反转了过来。如果不是突然又冒出来一些不知来路的黑衣蒙面人襄助,帮他们脱困逃了出来,祁梦哲只怕就要饮恨在那个小村子里了。即使有那些人的襄助,真正护着祁梦哲逃出来的人,也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么十来个。其余的人,为了拖住那些敌人皆自愿留下断后了,其结果不必看也能猜想得到。 摆脱那些追兵之后,他们也有些迷失了方向。不知怎么的左兜右转的,就看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渔村。 尽管有些担心这里是不是又是个圈套,但因为祁梦哲的情形有些不好,天气状况又如此的糟糕,所有逃出来的这一行十来个人,也都几乎个个都有伤在身,如果再找不到一个落脚休息的地方他们也坚持不了太久。于是只得做下了冒险进了这个看似荒废的渔村的决定,没想到竟然这样巧的就遇上了璟瑜几人。 听到他们的这番遭遇,璟瑜的心情也更加沉重了几分。即使之前就有猜测到祁梦哲那边应该也出了问题,却没想到会有如此严重。 她的医术虽然才刚学了点皮毛,但莫妍在空间的某种秘密功能的帮助下学过她弄到的那诸多医书之后,医术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如今绝对不弱于一般的名医了。经过她刚才暗诊,她告诉璟瑜祁梦哲的伤势比表现出来的还要严重。他不但失血过多,伤口不知道怎么还受了感染,另外还染了风寒。如果没有这么好运的遇上自己,还真如他那个手下所说的那般,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万幸的是他在这危急的时候遇到了自己,准确的说是应该是遇到了莫妍,这才得到了这一线生机。 祁梦哲正如莫妍所说的那样,这一整天都没再醒过来。到了夜里,发现他有些发热的璟瑜暗暗又给他灌了些莫妍教她配置的掺了灵泉的补血药剂。在这剂药剂的帮助下,到了第二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你没事就好。”这是祁梦哲在看到璟瑜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听到这句透着虚弱的话,看着祁梦哲那依旧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俊脸,璟瑜心里十分的感动。特别是在想起昨日他一直坚持到看到自己之后,才放任他自己昏迷过去的那一幕,璟瑜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它放肆的流了下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即使是至亲的骨肉兄妹也不过如此。前生的她虽有血脉手足,但却是伤害她至深最后还要了她命的人。那些所谓的血亲根本无法与眼前的祁梦哲相比。 也许是第一次看到一向老成的璟瑜竟然哭了,祁梦哲显然有些被吓到了,他手足无措的道:“别哭了,别怕,我一定会让你安全的回到家人身边的。” 璟瑜见他误会自己是被这段危险的经历给吓到了,也不辩解,只是坐到他的床边,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轻声的道了一声:“谢谢!” 趴在床上祁梦哲见状有些艰难的抬起了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璟瑜的小脑袋,就像从前在京城时一样,轻笑道:“有什么好谢的?这是我答应了你大哥的事,自然要做到。如果你这小丫头真的想要好好感谢我,那以后多分些好东西给我就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偷藏了不少好东西只给了你哥。” 尽管知道他这话是玩笑居多,璟瑜还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我会的。” 对璟瑜来说这并不只是一句简单的应付,而是一句郑重的承诺。她已经决定以后对待祁梦哲要像对待家里的亲哥哥一样。她不愿意拿太多那些好东西出来,也是为了避免麻烦。祁梦哲已然证明了他不会害自己,那么像对待家人那样分他一份也没什么。那些东西也就是在这个世界才算得上珍贵,空间里有数量不少的她来说还真不是个事。如果这样就能让他也开心,自是再好不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后续 清醒过来的祁梦哲也赞同她的想法,决定暂时留在这个偏僻的小渔村。一来是他们现在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行人中可以说是伤兵满营,仅靠着自己这些伤兵残将是绝对无法保护璟瑜平安到达潼涧关的。 二来也是发现那些人对璟瑜的追捕力度更大了,似乎没了之前的诸多顾忌,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就像宁家竟然公然的派出麾下的军队参与其中一样,这远远超过了他之前的预计。从某种方面来说,他这次栽得并不能算冤枉。只是这样一来,他之前的那些准备就全都白费了,仅凭那些准备对这种状况是应付不过去的。 更何况先前的那些计划那个叛徒就知道不少,即使有他不知道的,他现在也不敢保证剩下的那些安排接应的人中就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别人埋在他身边的钉子。这些年来他太过顺风顺水,不自觉的就有些得意忘形自负太过,失去了最初的警惕之心,才会有前日之祸。尽管他对自己的眼光依然很有信心,但却不能拿璟瑜去冒这个险。 尽管他还尚不清楚外面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其他变故,但他还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他决定暂时留在这里养养伤,避避风头也好。这个小渔村的位置不错,他再做些布置应该是个合适的地方。至于璟瑜那边,他只好先使人给夏侯家送个消息。要么让夏侯家再加派好手来接她,要么等他的伤稍好一些他再亲自将人送去,完成他对夏侯焰的允诺。 祁梦哲的伤势很重,虽然这伤势在璟瑜手里的逆天灵泉和好药跟前也算不上什么,可是璟瑜毕竟也有顾忌,不敢做得太明显。在那一小瓶药剂将祁梦哲的伤势稳定下来,确定了没有了性命之忧后。她就没有再继续在暗中动手脚。这可是个缺医少药的地方,她总不好凭空变出药材来。 璟瑜也对于王屹等护卫们决定分派些人出去为他找药,兼打探消息的想法并不赞同。她认为对方十分清楚祁梦哲的伤势,必定会十分留意买伤药的人,而有那个叛徒的存在,这附近祁梦哲之前的据点也一定是他们监视的重点。这比打探消息还要更容易暴露他们的所在。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左思右想做出了个决定。 这天夜里,璟瑜悄悄的出了村,去了村口那条才刚刚恢复了一半不到水量的小河边。只是这一次她故意弄出了些动静让这天负责守夜的大力发现,让他暗暗的跟在了身后。怕他跟得太紧。她还好几次故意的回头向后探望。于是怕被她发现的大力只能勉强远远的吊在她的身后。 借由这段距离,她终于利用一个视线的死角,一个河道的拐道处从空间里弄了一条勉强能在这样的河面行驶的乌篷船出来。这乌篷船里装着厚棉被、粮食、药材、木炭……他们现在所急需的一切。 待船出现在河道里后。璟瑜这才向身后招了招手,让大力去找人来帮忙卸货。 大力在看到那仿佛凭空出现的乌篷船时立刻睁大了眼睛。祁梦哲的生意中有一项就是贩卖消息,而他正巧是这条“生意”线上的人。曾有不少人和势力都向他们订过有关于“幽灵船”的消息,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查都没有能够查出这些“幽灵船”的来处。只查到那些所谓的“幽灵船”与眼前这位夏侯家的大小姐的关系紧密。他却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时候,在这里亲眼见到“幽灵船”的出现。不过也正因为他对“幽灵船”的传闻有所耳闻。所以在看到璟瑜向他招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不论这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正是能解燃眉之急的好东西。 这条乌篷船不算大,比起从前给她自己送货的那种船要小了近一半左右。但是里边装的东西,却足以让他们这些人在这个偏僻的小渔村呆上好一段日子了。 对于这条船的出现,璟瑜对祁梦哲的解释是这是供货方对那日的交易没能成。并且还要再改期所做出的补偿。而至于为什么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她的说法是她与他们之间有一种秘密的联系方式,并且同时也向他保证了这些人绝对不会泄露他们的行迹。 祁梦哲对璟瑜的说法虽有些怀疑。但也相信无论那些神秘人是谁,应该暂时对他们没有恶意,至少对璟瑜是如此。他到不是不想打听这背后神通广大的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而是他知道璟瑜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他也就按捺下了心里的那里疑问,有了这些物资。就能让手下的人出去只打听消息,而自己就安心的留在这里养伤。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是养好伤。只有将伤养好了,他才能够去报那一矢之仇。 璟瑜跟祁梦哲在小渔村过着清静日子的时候,外边那些追捕她的人自己也乱成了一锅粥。 其实这一次对璟瑜追捕完全是附近几个分堂的人立功心切的私下行为,并非得到了上层两派的支持。 出世派一向走的收买拉笼的路线,他们将功夫都用在了夏侯家身上。怎么说璟瑜也夏侯家的女儿,施恩于夏侯家便是间接的施恩璟瑜。潼涧关的战事能够这么快的稳定下来,敌对的东南异族同盟能那么快的崩溃,其背后皆有祭庙出世派的影子在影响着。 而入世派虽在最初的时候曾绑架质押过璟瑜,但即使在那一段时间也没有真正对她有过一丁点的伤害,反而对她照顾有加。甚至还让无方真人教习她感兴趣的医术,成了她的师傅。虽然她最后还是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但这更证明了她就是预言里所指的那个人。既然这样,他们也想太过得罪于她。再说通过那一段时日,他们也对她的性情多少有了些了解。不管怎么说无方真人都是她实打实的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了这一条香火情,他们也算是有了个不错的开头。 当时南、北面的情况牵扯了他们太多的精力。于是两派人便达成了默契。为了不让她对祭庙产生逆反心理,决定暂时不再约束她。所以她逃了就逃了,即使她那时没有逃走,不久之后他们也是要送她回去的。于是他们也顺其自然的没有再继续追。 只是这些事都太过隐秘又兹事体大干系太过要紧,知晓这其中弯弯道道的只限于少数上层人士。那些分堂的主事们都并不十分清楚其中的内情,于是就有了之后的误会。 特别是璟瑜逃出当日留在宁府的她的那位便宜师兄,一直对璟瑜从他手上逃走的事耿耿于怀。认为璟瑜让他在师父跟前掉了份,他连一个小丫头都看不住,会让师父如何看他?师父若是认为他行事不周办事不利,将极大的影响他未来的前途。所以他对璟瑜的出逃可谓是暗恨之极。尽管后来师父说算了,但他依然还是念念不忘。他可是记得这人是师祖交到师父手里的,师父在得知璟瑜跑了时脸上那一时的失望他可没不会看错。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师父。 于是乎这位便宜师兄,便借着几次与附近分堂的接触中将上边极为重视璟瑜,以及璟瑜是私下出逃,以及一些别的或真或假的消息“泄露”给了那些做梦想着向上爬的分堂人。让那些人误以为璟瑜就是他们的登天梯,得到她便能得上边的重视和嘉奖。他们窃以为上边之所以后来一直都没有动静。是因为上边对越来越强势的夏侯家有所顾及的缘故。所以在得到靖和帝病危的消息后,便认在这个时候夏侯家必当自顾不暇,正是他们立下此大功的机会。 而宁家则是自璟瑜出逃后,就一直心有不安。如果能够得到祭庙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支持,他们宁家必定能够在这次的大乱中一飞冲天,从此不再局限于宾州这一州之地。他们希望得到祭庙的扶助。就更怕因为这件事影响祭庙实权一派对他们的看法。毕竟是他们有求于祭庙,而祭庙却并非他们不可。这天下间想要得到祭庙支持的势力军阀何其多,他们在其中并算不得太出色。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就试图想要弥补这个大错,对璟瑜的消息极为关注。早在璟瑜出现在晋城楚昭谦身边时,那目的与他们契合的年轻道士便将消息透露给了他们。只不过宁家虽在晋城小有些势力,却无法与楚昭谦相比。他们再心急,也好妄动。 直到不久前他们得到亲家送来的靖和帝中毒病危的消息。就决定应借由已然拖了好几个月的“北上勤王”的名义开拔大军,调军北上看能不能捡个便宜时。就接到了刻意交好的一个祭庙分堂的求援信。其求援的内容正是让他们帮忙派兵追捕从他家府上逃出去的璟瑜。本就有此心的宁家与这分堂可说是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那一晚的配合。 他们的行事布局再隐秘,可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完全瞒得过祭庙的上层?更何况他们也没想过要瞒着上面那些人,这可都是事成之后证明他们努力的功绩。至于失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在布下如此大局的他们的眼中,璟瑜就是他们的网中鱼瓮中鳖,拿下她根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却不想不但在最后关头还是让他们给逃了,得到这个消息的上层两派更是为他们的这次的行动大发雷霆。两派都在得到消息后漏夜派出了使者过来处理善后此事,凡是参与的分堂主事皆没有一个落下了好,他们非但没有能够得到想要的大功嘉奖,反一个都没有漏下的全被开革了原有职务,并被以待罪之身押回了总部大牢。 对并非祭庙的自家人而也掺了一脚的宁家,祭庙的使者到是没有做任何表态。但即使如此,也让宁家吓得胆战心惊,知晓他们家想要攀附祭庙的这条路可算是断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困雪 PS: 昨晚码好字后,才发现该死的长城宽带又罢工了。一直等到临晨三点都没有恢复,只好今天补更。这一更是补昨天的,今天的晚上还是更。 从祁梦哲来到小渔村后的第三天开始,天气又极为反常的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这样让人都看不见路的大雪 这样的更近南方的地方可是非常罕见的。原本祁梦哲是想要尽快派人出去打听外边的消息的,但离村的道路却被这大雪给封住了。幸好有璟瑜弄来的那一船物资,这才让他们不必再为衣食住行发愁,不然还真会是个大问题。 这样的大雪一连下五、六天,之后好不容易停了,但天却并没有放晴而是依然阴沉沉的,像是大雪随时还会继续下一样。不过即使如此,祁梦哲也还是派出了王屹和大力出去打听消息。这样与外界几乎完全断绝消息的日子虽然清静,但是像祁梦哲这种喜欢将凡事都控制在手里的人却是十分不习惯的。一连好些日子不知道外边的消息,让他就连养伤都难以安心。所以这大雪才刚停,他就再也等不住了,如果不是他的伤还没好利索,他怕就是不是派人去,而会亲自出去了。 虽然祁梦哲在晋城的布子在经过那日的叛乱之后被人借机清除掉了不少,但到底还是有一部分机灵的见机快的人躲过了这一劫。祁梦哲派出去打听消息的王屹在联系上这些残部之后很快就将外边的各种消息给打听了一番。 祁梦哲背上的那道伤虽重,可在用上空间里的好药之后好得很快。尽管还没有能痊愈,但已经不必像初来时一样只能趴在床上了。这时他就半歪在床上,挑着眉对回来复合的王屹道:“你是说那些追捕瑜儿妹妹的人全都消失了?” “是。金喜说之前那些人还将他们追得不依不饶的,追得他们几乎无路可逃。但突然间那些追杀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现在他们就是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也没有人留意他们。”尽管王屹自己也觉得这个消息有些奇怪,但还是肯定的答道。 祁梦哲一听却是眉峰微微皱了皱。有些悦的道:“难道他就没有去打听发生这样大变化的原因?” “这……”王屹一时间竟然面有难色,不过却不敢有隐瞒的道:“因为冯……他的关系,我们在这边的人手损失太大了,虽然也有尽心却打听,可暂时还是没能打听出来。” “我想要听的不是这种理由。冯桡被派过来的时间并不长,也不是金喜那条线上的,对金喜那边人和事所知有限。即使他反了水,也不应该会对金喜那边威胁太大。”祁梦哲淡淡的道,显然对王屹的这种解释并不满意。 身为祁梦哲心腹的王屹怎么会不知道他主子这话的意思,忙又补充道:“其实金喜对这件事也一样很意外。他也有别的怀疑,不过因为没有根据,所以属下才……” “真是笑话。什么时候我们打听的消息必须要根据了?”祁梦哲拉了拉腰间的被子,轻嗤道:“对此他有什么怀疑?” 王屹答道:“他怀疑对他们下手的并不是冯桡他们那一路的,可能有其他的势力混在其中,混水摸鱼的也从中插了一手。” “他有怀疑的对象吗?”祁梦哲冷声问道。 “有。”王屹没有半点迟疑的答道:“他怀疑那些人背后的真正主子是豫王府的那位世子爷。” 祁梦哲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冷笑着道。“楚昭谦?还真有这个可能。他一直将晋城视作他的地盘,这几年来在这里下了不少工夫来经营。晋城虽然表面上有不少势力盘踞其中,但之前我就怀疑其中有几支不大不小的几支本地势力很可能背后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极可能就是楚昭谦。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将我们好不容易打入到这里的钉子给连根拔除了。还不引人怀疑。这手借刀杀人玩得到是挺漂亮。” 王屹看着祁梦哲变幻不明的表情,没敢吱声。而正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不必开门。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门外来的人是谁。 “进来吧。” 随着祁梦哲应的这一句话,就看到璟瑜的身影从被推开的门里走了进来。 “祁大哥,没有耽搁你的正事吧?”璟瑜端着一只装着有些怪模怪样的不知道什么点心的粗瓷碗,一脸讨好的道:“我让弄笛煎了点儿萝卜糕,虽然样子有些难看。但味道还不错,就想着送来给你尝尝。” 祁梦哲挑了挑眉。明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接过了她递来的箸子的,从碗里挑了一块萝卜糕咬了一口:“味道有些奇怪,说不上好不好。” “你当然不能拿这个跟百味轩的那些点心相比,现在我们只有这样的条件,能有这个吃就算不错了,大力他们都说很好吃呢。”璟瑜有些不满的道,这萝卜糕是莫妍提供的食谱,她照本宣科的指导着让弄笛就着现有的材料做的,在她看来这跟她自己做的差不多,所以对祁梦哲如此的不“赏脸”很是有些意见。 “行了,也许只是不合我的胃口。”祁梦哲将碗箸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故意看着璟瑜等她说话。 璟瑜当然不止是单纯的来送点心的,她也是知道王屹回来了想要从他这里打听消息。不过她原本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进来,但通过莫妍“偷听”他们先前的说话后,她知道似乎有些不大好,于是就借机进来了。 她也知道祁梦哲想必十分清楚自己的来意,也就大大方方的道:“我听说王屹打听消息回来了,就想要问问有没有小凤儿的消息。” 一听璟瑜问的果然是个,王屹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祁梦哲。在得到祁梦哲的点头后,他才硬着头皮道:“她和祥子他们都被宁家的人捉住了。宁家本是打算将她送到合作的那些人手里的,但在半道上被不知道什么人给劫了。只有祥子活了下来,不过受了重伤,而小凤儿……小凤儿被那些人给劫走了。” 璟瑜有些失望的问道:“没查清是什么人劫了小凤儿吗?” “这个……”王屹有些不忍的道:“还在让人查,我让他们一有消息就报过来。一定能够查得到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璟瑜点了点头,尽管这个消息并不是她想要的有些失望,但现在知道小凤儿还没有死,已经算是不错的消息了。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落到了谁的手里,但她知道既然那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肯定不会轻易要她的小命。那些人应该是有所图谋,这样一来那些人早晚会提出他们的条件,到了那时总有办法将她给救出来。 得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也看到祁梦哲已经完全的冷静恢复了过来,她也就有眼色的告辞离开了,将屋子又留给了祁梦哲他们继续说他们的机密。 “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什么消息没有?”见璟瑜知趣的离开后,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祁梦哲又继续问道。 祁梦哲并不是放过不管,而是他清楚即使知道了这事是楚昭谦做的,现在的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先记住这笔账,以待来日来找个机会好好“回报”,至少不能让他白费了这次的“精心招待”。不然岂非对不起自己那睚眦必报的好名声。 “有。” 接着王屹就将已然在市井之中流传开了的先皇驾崩,三王自立,天下诸侯皆蠢蠢欲动的消息说了出来。他之所将这些重要消息放在了后面,到不是因为这些消息不重要,而是这其中许多都是祁梦哲曾经猜测预期过的,也做过一些初步的应对之策。 听到这些重大消息,祁梦哲果然就如王屹所想的那样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就吩咐王屹,让他想办法准备让他们离开这里。 “少爷,我们暂时还没法离开,因为属下还有一个消息没有说完。”王屹一边阻止着想要从床上起身的祁梦哲,一边十分无奈的对冷眼等着他答案的祁梦哲道:“少爷,我和大力之所在外边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并不是因为找人费了时间,而是在路上耽误了太久。如果不是属下和大力的身手不错,只怕还耽搁更长的时间。前几天的几场大雪让许多山路都封住了,不少地方的积雪都没过了属下的膝部,根本走不了人。 晋城有不少屋子都被积雪压塌了,属下在晋城时就听说这里的雪还不是下得最大的,往更南边的地方这雪下得更大、到现在还没有停。这场雪灾只有比这里更加严重。再加上外边对这接二连三的天灾也有些不太好的说法,现在外边比几个月前闹旱灾的时候更加混乱。 别说您的伤还没有好,就是在您受伤前,这路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 他说着,不经意的又抬头看了眼窗外,又道:“您看,外面这雪又下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脱困 正如王屹所说的那样,这一场大雪又接连下了好几日。不管祁梦哲有多着急着想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主持大局,而现实却是他们被这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大雪给困在了这个小渔村。 小渔村里的不少茅屋都被接连几日的大雪给压垮了,璟瑜他们所挑着住的茅屋虽然在这小渔村里还算不错,可也结实得有限。如果不是每天都护卫们定时清理有屋顶和四周的厚厚积雪,也早就跟村里其他的屋子一样,不是也被压塌了就是半截埋在积雪之中,连门都出不了。 面对着这种情况,被困在小渔村里众人的忧虑也一天比一天更重。这风雪不但阻挡了他们离开的道路,也再次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这让他们担忧的也仅仅只是外边的局势变幻,还有自己等人的在小渔村的处境。 璟瑜弄来的那船物资大部分是粮食,能吃的除了那些填肚子的粮食还有着一些腌菜、菜干和腊制熏制的肉食。另外就是一些上好的药材还有莫妍和璟瑜自己按照单方配制的药丸。除了这些之外,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厚棉被和棉衣、棉鞋还有皮靴、木炭什么的。 为了解决青菜的问题,甚至还有一部分菜种。璟瑜利用莫妍传授她的方法让护卫们帮忙钉了几只浅口木槽,利用这些在厨房里种了这些韭菜、蒜苗之类的青菜。为了让这些青菜长得更快更好,璟瑜还偷偷给它们浇了些掺了点灵泉的水。其良好的长势还很是让那些护卫们稀罕了好些日子。 那一船东西都恰巧是此时他们急需用得上的。可以说如果不是这船东西,被困在这里的他们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只是璟瑜当时为了尽量避免怀疑,安排装载这些东西的乌篷船的大小局限于那小河的当时的水量,所能够装载的量大约能供他们二十几号人一个月半月左右的用量。那时的璟瑜一来是认为并不会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二来也是想着反正东西都在她的空间里,如果少了什么到时还可以依葫芦画瓢再送一船就是了。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现下这样的情况。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无论是粮食还是其他东西的消耗都远远超过了璟瑜当时的预期。特别是如果依照时节,现在还没有进入隆冬,整个冬季才只是刚开始就已到了现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地步,着实令人怀疑如今这种情况还会持继多久。看着越来越快的消耗,璟瑜其实悄悄的补充过两次。只是怕被人看出异样,也不敢补充太多,这样下去也终不是个办法。为此璟瑜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也十分犯愁,早已没了初见这种美丽雪景的欣悦之情。 “这可怎么办?” 怕冷的璟瑜趁着弄笛去厨房准备大家的晚饭没空注意她时,就躲进了四季如春的空间里。只是空间里的环境越舒适惬意。她就越是对外边的那种状况发愁。自从上次王屹带回消息,说外边那对她莫名其妙的追捕行动已经停止,而且世道已经大乱了之后。她就迫切的想要离开这小渔村回去潼涧关家人的身边。只是莫妍和空间本领再大,也仅限于在这空间里发挥,对于外界现在那恶劣无比的天气状况她也没有什么能够改变的好办法。 对此一直表示爱莫能助的莫妍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答道:“如果雪能停下一两天,也许能有办法。” “真的?莫非也你以前那个世界的什么办法?”璟瑜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好奇的问道。 尽管这雪这几天来一直都大大小小的接连不断,但是璟瑜还是相信总会有停下的几日。 “当然。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办法多着呢。虽然这里的条件原始了一点,但也有能够用得上的。”莫妍骄傲的道:“山道那边是没办法了,就是融雪也会有一段不短的日子走不了。到是那条小河会是条不错的出路。” “那条河?”被莫妍这一提醒,璟瑜也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道:“对了,那河早就上冻了。这雪下了这么长的时间。那冰层的厚度应该已经能够走人了。” 莫妍点了点头,道:“不错,何止能够走人。走雪橇都不会有问题。这条小河是渡月河的支流,一路往下正是向着东南,与你们的方向恰好相同。如果一切顺利,坐雪橇的速度不会比一般的马车车程慢多少。 雪橇我以前见过,知道是个什么式样。另外我以前因为好奇在空间里养过一对阿拉斯加雪橇犬。到了现在已经繁殖了不少数量,现在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雪撬?那是什么?怎么还与那种什么狗有关?”璟瑜忙问道。 听到莫妍又提出了一种从未听说过的东西。璟瑜直觉就一定是好东西不会错。既然莫妍提出来,必定是能够改变目前这种被困现状的好物件。 “雪橇就是……”莫妍弄来一张纸,连写带画的给璟瑜介绍了雪橇这种璟瑜眼中的“神物”,还有它与阿拉斯加雪撬犬之间的关系。 将之用处大致弄了个明白的璟瑜十分的兴奋,发现这种名为雪撬的奇怪东西果然是他们脱困的希望,便催促着莫妍利用空间一口气弄了十几二十架出来。那种在她看来有些怪模怪样的什么加雪撬狗,也多准备了一些。 将之一切都准备之好的第二天夜里,那接连不断的大雪总算是停下了。甚至在天亮的时候,他们还终于见到了久日不见的太阳。 得知雪停的夜里,为了准备出行璟瑜就悄悄离开了渔村,在床上留下了一张字条。待第二天弄笛发现之后,就慌慌张张的拿着这张字纸去找了祁梦哲。伤势已经好了大半的祁梦哲带着一众手下依照字条上的信息来到村外的小河时,就看到了令他们震惊的壮观一幕。 穿着一身雪白蓝狐大氅,戴着同质狐皮帽的璟瑜正坐在一个式样怪异的瞧着像是国辆车,却没有车轮,只有两条前边微翘的光滑铁板的像是半截的车厢一样的东西里。这怪异的像是半车厢前像套马车一般的套着十来只毛色黑白相间、还长着两点怪眉的雄壮的大狗。这个半截车厢后有一个像是能拉起的油布篷子,她坐的座位后面堆着几只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东西麻袋。 如果他们看到的只是这样,虽然是令人震惊,却谈不上壮观。他们之所以还会有壮观的感觉,是因为像璟瑜这样坐着的怪异东西并不止她坐的这一架,式样相同的车还有十二、三架。而那种模样怪异的大狗加起来数量就超百数之多。 弄笛看到坐在雪撬车上向他们招手的璟瑜,连忙跑过去结结巴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的问道:“小,小姐!小姐,这……这是……” “这是我们离开这里的车啊。”璟瑜满不在乎的答道:“我的留书上不是说了吗?” 说着又向在一旁皱着眉头的祁梦哲道:“祁大哥,人都到齐了吗?如果人都来齐了,我们就可以立刻上路了。最好能趁着天气还好多走点路。” 祁梦哲听到璟瑜的话终于走了过来,满是狐疑的对她道:“这也是你那些合作伙伴送来的?” 璟瑜毫不躲闪祁梦哲犀利审视的目光,泰然自若的答道:“那当然,他们大概也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所以才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这些东西送来,助我们脱困。我们一日不离开这里,与他们的之间的合作就一日得不到实施,也许他们也有些着急吧。” 她知道这些话对祁梦哲这样精明的人来说实在是破绽百出,可是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如此说。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半点心虚来,她不断的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安慰道:“我这可不是在说谎,这确实是莫妍这个合作伙伴专程为我们脱困准备的。我一日不能从这个旮旯里脱困,空间里的东西就一日送不出去,自然也就无法实施交易了。” 看到祁梦哲眼里的毫未减少的怀疑,她又勉强的笑笑道:“如若不然呢?总不可能是我一个小丫头一夜之间变出来的吧?我又不是神仙。呵呵……” “就算你不是神仙,你那神通广大的神秘合作伙伴到真神奇得不像是世间之人,更像是传说中的神仙才有这般的神通。”祁梦哲将这雪撬车仔细的看过一遍道。 听他这话,璟瑜心中不由一紧。暗道:你这还真猜对了一半,我这合作伙伴还真不是这世间之人,虽不是神仙,但其神通之处怕是不下于传说中的神仙中人了。 “嘿嘿……”不知要如何作答的璟瑜只好傻笑了两声,才又继续道:“好了,不管是人是神,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立刻离开这里。这是雪撬车,这些车后的麻袋里装的都是路上用得到的吃的和用的东西。除了这些东西,每辆车上还有坐两个人。我们顺着这条结了冰了的河就能一路下南从这里脱困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凌水镇 这种称之为雪撬车的怪异车辆和名为阿拉斯加雪撬犬的奇特大狗,在接来下的日子里充份的向祁梦哲等初见时心有怀疑的人,证明了它们的价值。其最难能可贵的价值在现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极端环境中更是尤为难得。 祁梦哲这个一向自诩眼光犀利,尤其擅长发掘物品价值的“商人”自是不会轻易错过这么好的东西。在坐上这雪撬车半日之后,甚至还没有能够从这明阳山的群山之中脱困见到任何人烟,就迫不急待在停下来进午膳的时候向璟瑜打听起这雪撬车和雪撬犬来。他的意思是想要让璟瑜帮着向她的“合作伙伴”打听一番,看看是否能够有就此合作的可能。 即使的他还没有收到确实的消息,但这并不防碍他做出今年大雪成灾的判断。想必被大雪围困的地方不在少数,马车、牛车皆不适宜在这情况下出行。因此想必在这个时候人们的出行和各类物资的运输就是个很大的问题。而眼前的这种雪撬车和这些威武雄壮的雪撬犬正是此时最好的脚力动力。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在这些上合作一番,绝对能够大赚特赚一笔。 而且以他的眼光看来,就算是过了这个特殊的时候,这种叫雪撬犬的将来也是大有可为的。它们即使不用来拉雪撬,光凭它这威武的身姿、极通人性的灵性,假以时日也一定能够搏得那些喜爱养猫逗狗的贵妇人,以及爱好行猎的纨绔子弟们的喜爱。如果连这种摆在眼前的商机都轻易放过了,那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祁梦哲自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璟瑜原本到也没想过这么多,她满脑子想的全都是尽快离开这里。莫妍心里虽然清楚,但也没有提醒她。这时她被祁梦哲这么一提,顿时也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但能够赚到钱,还能帮不少人解决问题。于是心里便是立刻就同意了。只是即使她心里千肯万肯,也不能不立刻有所表示。毕竟人家祁梦哲是要找这些东西原本的主人、她在名义的“合作伙伴”来做这笔生意。她本人只是做个会话的中间人而已,她并不能够代替“合作伙伴”来做这个主。 祁梦哲的看法却是有些不同,他在得到璟瑜的满口应承之后,就将之视为已经成功了大半。他虽至今不太明白璟瑜与她那个神秘的合作伙伴之间到底是个怎样的关系,但他却知道那个神秘的合作伙伴对璟瑜这个小丫头必是极为看重的。不然这么神通广大的人或是势力要找个代言人再是容易不过,可偏偏却像是只认准了璟瑜这个小丫头,除了与她的一丝联系之外,无论他再怎么追查都再也寻不到任何一丝与之有关证明确有其存在的蛛丝马迹。现在既然璟瑜答应从中说合,这笔生意应该算是成了。 乘着这雪撬车一连在这山岭河道中行进了两三日。才见到一个似有人烟出没的渡口码头。 一行人从个渡口码头上了岸,没多久就见到了一处有着阵阵炊烟飘起的小镇。小镇的镇口立着一块挂着许多冰棱的牌坊,上边书着的凌水镇三个大字有半被雪掩着。 看到这牌坊上的地名。大力从怀里掏了一张地图对照着看了看,才转头向身披一身貉子大毛氅的祁梦哲道:“少爷,我们现在应该到琅州地界。这凌水镇正是琅州北部的三大重镇之一。” “这里是琅州?”祁梦哲微微眯起了漂亮的眼睛自语道。 站在他身后不远的璟瑜有些明所以的看了看护卫在她身旁的王屹,问道:“琅州怎么了?我只知道琅州与沄州相邻,到了沄州过去就是潼涧关了。难道这琅州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王屹想了想。才道:“琅州是安郡王楚芃的封地,这位王爷在去年封爵之后就离开了京城到了封地,也就是这琅州。他也算是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京城陷落的那一劫。只是不知道如今的他又是个什么立场。” “安郡王楚芃?你是说六皇子楚芃去年就封了郡王爵,这琅州府是他的封地,你是说他现在就在这里?”璟瑜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想起楚芃这个颇为耳熟的名字正是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前六皇子,不由也有几分小小的惊讶。 王屹轻轻摇了摇头道:“他现在还在不在琅州属下也不清楚。毕竟我们有好一阵子没有外界的消息了。况且现在又与从前不同,情况随时都会有变化。而且安郡王即使在琅州,大概也应该是在州府宣城。而不是在这凌水镇。” 璟瑜听着点了点头以示明白了。至于王屹先前所说立场问题指的是什么,她心中自是有数的。她自是知道这对他们很重要,很可能关系着他们此行在琅州境内的安全。只是这事她到不着急,有祁梦哲这个本事大的人还轮不到她来操这个心。 凌水镇不愧是一州重镇,这从镇口开始的这条路就早早的将积雪清扫堆到了路两旁。露出了青黑色的青石路面。这样的路面合适行人和车马行走,却走不了雪撬。早盼着好好修整一番的众人只好分出两个人留在镇外找了了片空旷的林地继续扎帐篷。来看守着这十几辆不好进镇的雪撬车和那百多条狗。 在这凛冽的寒冬餐风露宿了好几日的护卫们,为争夺进凌水镇安顿修整的名额热闹了好一会儿,才用划拳决胜的方式将留守的人选给定了下来。与璟瑜相熟的大力,正是这倒霉的两个人之一。不过好在他正是那种极为爱狗的人,能够留下来照顾这些多日来已深得他心的好狗们,他到也不算有多遗憾。特别是在王屹答应会使人送来好吃食之后,就更安心留下了。 除了两个留守的护卫,其他人都跟着祁梦哲和璟瑜进了凌水镇。 也许是天气太冷的关系,此时的凌水镇完全看到不这琅州重镇传说中的热闹场面。干净微湿的青石路上只偶尔的有人走过,这些行人穿着无论好坏全都将自己包裹得厚厚的,佝偻的缩着身子来去匆匆。对璟瑜这一行大多穿着厚厚毛皮外衣的人也没什么异色,顶多只是多看上一两眼,就不再关注。 对这凌水镇他们这一行人大多是听闻过其名,却没一人真正来过这里,对这里的路自然就不熟。他们在这镇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能够找到想要去的地方,直到王屹拦下一个路人问过路,他们才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叫水陆行号的车马行。 一个二十来岁正在一个火盆前烤火的伙计模样的青年,在看到璟瑜一行人进来铺子之后,忙堆起笑脸着起身迎了过来,道:“诸位贵客可是想要雇车?” 好奇的璟瑜看到祁梦哲向他身旁的吕中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就见到吕中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方形木牌递到了这伙计跟前,对他道:“我们是北方来的,想要见你们掌柜的。” 那年轻伙计看到吕中手里的木牌后脸上笑意立刻变得真切了几分,他一边将众人迎进里堂,一边道:“原来是尊客来了。外边冷,快请进去里屋。小的这就去叫掌柜的来。” 璟瑜带着弄笛跟在祁梦哲身后,随着伙计的引领进到了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屋里。这屋里因为中间摆着一个正烧得火红的炭盆,到也比外边暖和不少。在弄笛将璟瑜身上的蓝狐大氅和自己的红狐大氅都解了下来,刚在一旁放好,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一身厚厚蜀锦棉衣,跛着一只脚的男人从屋外匆匆的走了进来。 这男人飞快的扫了一眼屋里的四个人,就报拳对像是为主的祁梦哲道:“小的王泗儿,这是车马行的掌柜,听说有尊客上门,不知是……” 祁梦哲大马金刀的坐在堂上主位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对着这个王泗儿道:“我是你家大少爷的朋友,我姓祁。” “原来是祁公子,小的真是久闻大名了。”这王泗儿在得知祁梦哲身份后依旧不卑不亢的道:“不知祁公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们去办的?” 祁梦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一旁的璟瑜招了招手。待璟瑜不明所以的走到他跟前后,他才转头对着王泗儿语气淡然的道:“这位就是你家大小姐。” 祁梦哲这淡淡的一句话让屋里除了他和吕中之外的其他三人都愣住了。璟瑜只知道这车马行大概就是他们在这凌水镇落脚的一处据点,却不曾想到这处据点并非是祁梦哲的,而是她自己家的。 而这位王掌柜就更意外了。他是知道这位祁公子的身份,以及他跟自家几位少爷的关系的,所以他听到祁梦哲介绍眼前这位半大的小姑娘是他家大小姐一事到并没有怀疑。他也算夏侯家的嫡系,自家大小姐名为养病,实为失踪一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可现在那位失踪近两年的大小姐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着实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您,您真是……真是……”王掌柜回过神后表情立刻变得十分激动,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那副从容,连一句话都有些说完全整了。 璟瑜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微微激动,她微笑的对着这位激动的老人道:“我姓夏,是鄂国公府唯一的大小姐。” 第一百五十二章 琅州 王掌柜在确定璟瑜正是自家久寻不获的大小姐后,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在得知璟瑜一行人正是打算南下去潼涧关与家人团聚,这次只是偶然路过这凌水镇。人才刚到,暂时没有落脚处之后,立刻让之前那个是他内侄儿的伙计去镇上最好的酒楼订了三桌席面送过来。 至于璟瑜等人暂时的住处,王掌柜就一个正巧刚回来的另一个伙计去将车马行后面的一处院子好好收拾出来。对这样的安排王掌柜显然觉得对他家大小姐来说有些委屈,他一个劲儿的解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着,他就将这凌水镇的情况给对这凌水镇近况颇为好奇的祁梦哲等人说了一下。 说是先前近两年的大旱,让凌水镇外的淳河几乎断了流,这对靠着淳河渡以行商为主业的凌水镇的打击颇大。久旱无雨再加上粮食紧缺的原因,镇上不少坚持不住的商户都搬离了此地。虽然半年前旱情缓解,淳月复流之后又搬了不少回来,但这凌水镇依旧还是十户有五、户还是空的。 前不久的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让原本就因为之前近两年旱灾而萧条的凌水镇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谁都怕这场大雪只是今冬寒灾的开始,为了节省本就有限的物资来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比往年更冷的寒冬,那些这镇上的商铺,包括客栈之类的全都关了门。现在整个凌水镇只剩下他们这间车马行、一间当铺还有一间酒楼在开门营业,没有开门客栈,就只能委屈他们一番了。 虽然王掌柜没有明说为何这三间店铺还在营业,但祁梦哲等人都明白了另两间铺子应当与这间车马行一样,背后另有支持。 对这样的安排璟瑜等人倒没说什么,这一路过来的几天里他们路上一直都在帐篷和一种名为睡袋的东西里安寝的,王掌柜这处院子再破旧。有墙有瓦的屋子总比那种特制的轻薄油毡帐篷强,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挑剔的。 等到弄笛和其他护卫们也帮着那伙计去收拾晚上要暂住的地方。在屋里只剩下王掌柜和祁梦哲、璟瑜三人后,这王掌柜这才给他们说起了他近来收集到的一些消息。 首先说的是潼涧关与东南异族联盟正式签定了停战和约,东南异族联盟已经实质上解释了,各部族带夏侯家给予的补偿各自回去了自己的领地。在外部危急解除后,潼涧关又进行了一次内部的大清洗。先帝与及其他各方势力安插在潼涧关内的各方势力在此次的清洗之下,死的死降的降,全部都分崩离析消失殆尽。如今的潼涧关已经实质上完完全全的真正成为了夏侯家的地盘。 如果说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璟瑜的父亲所纳的那位良妾不幸亡故了,但她却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也就是说璟瑜如今多了一位庶弟。在璟瑜还来不及想自己对此是个什么感觉的时候,王掌柜又介绍起了北面的情况。 三位皇子在各自支持势力的簇拥下各自自立为帝后,情形都不大妙。 五皇子楚荆虽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住了京畿大营剩下的一万大军。以及之前护送先帝从京城逃离的那些京城武勋人家为其所用,但因为大皇子、以及三皇子逃离后对其杀父拭君、逼死先皇后的指控,除了他所控制的这些人之外,天下其他的势力皆以此为借口暂不承认他继位的正统性与法理性,对其发布的讨伐“二张”光复京城的诏书既不奉调。也不奉诏。更甚者还借机要求他就大皇子与三皇子对他的指控做出反驳与回应。仅此一点,无论以后的结果如何,这位熹正帝已经威风扫地。 逃到西疆在妻祖安东侯葛柳涵的扶持下自立为显治帝的前皇长子、燕亲王楚芨虽然以割地为条件与西凉那位征伐三载的君王达成了暂时的停战协议,但西疆除安东侯势力所在地之外其他地方的势力皆因此而不承认其帝位的正统性。包括剑谷关在内的的几方地方势力隐隐结成了西疆的另一股势力与之隐隐相牵制、相抗衡。令其麾下的势力无法从西疆脱身,反攻中原。 听到这里,璟瑜不经意间看到了祁梦哲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便恍然大悟。猜想这西疆现在的大局之中或许就有长兄夏侯焰和眼前这人的一份功劳。 说完西疆之后,就轮到了另一位自立为帝的皇子,前三皇子、魏郡王楚芎。这位皇子与夏侯家的关系颇为复杂。也是最不让人看好前途的一位。陈氏虽在东海经营百年实力强大,但一直苦于军中无人,手下无兵的困境。若不是近些年陈家极力收买了一些军中的小势力,以及他嫡出皇子的身份让曾经郊忠于先帝,好奉正统的一些臣子甘愿跟随。只怕还支不起东海这一摊。如今人人都在等看着这位先皇唯一嫡出的皇子能否得到陈家另一实力强大的姻亲夏侯氏的鼎力支持。这将决定着这位端庆帝能否最终正名。 说到这里,王掌柜还特别提了一句。老公爷至今都没有对此做过任何明确的表态。而他们这些下面人对此的意见也不尽相同,既有觉得应该支持三皇子的,也有觉得无论是这位三皇子本人,还是他背后最大倚靠的陈家皆不是可成大事的可靠的对象。与其扶持这样的主儿,还不如另外选择一个能力足以成大事的合作人。 璟瑜知道王掌柜这也是想让他们帮忙带个话儿回去。这到不是他们下边的这些人各自为政,而是上面不给个准确的信儿,他们下边的许多事都不太好展开进行。特别是如今这样的乱世,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正令他辈儿郎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们都在摩拳擦掌、热血沸腾的等待着一个参与其中的机会。 对此,璟瑜也只是颇为腼腆的笑了笑,并未做任何的表示。不过王掌柜这也只是说说,在他看来璟瑜这位夏侯家的大小姐虽然身份贵重,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对这些事多半不懂什么。他真正想要让带话的人还是祁梦哲,他知道这位祁少爷不止是自家大少爷的同盟挚友,他身后的忠靖侯祁家也是夏侯家真正的铁杆同盟。这位爱好行商祁少爷深得老国公的看重,是真正在夏侯家也能说得起话来的人。不然也不会将寻找小姐回家,这么重要事托负给他这样一个外个来办。 祁梦哲也是精明圆滑的人,他也同样没做任何表态,而是对王掌柜问道:“对了,王掌柜你说了这么半天,怎么没提到安郡王六皇子?这琅州不是这位安郡王的封地,他的大本营吗?” 王掌柜也并非要祁梦哲表什么态,他只是想让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罢了。而此时他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于是他从善如流的点头答道:“正是。小的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位琅州现在的正主,安郡王楚芃了。其实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位王爷远不是人们先前认为的那样淡泊名利。” “哦?这话怎么说?”祁梦哲颇为感兴趣的问道。 “听说当初先帝打算封给这位郡王的封地并不是在这琅州,而是离京不远的豫州。可是却让他婉拒,提出换成了现在的琅州。先帝或许是因为以前的诸多原因,对他这个儿子感觉有所亏欠,也就同意了他的这个要求。 琅州地处江南,在前次大旱之前一直都是大月王朝的粮仓,几大富庶州郡之一。所以州郡各地方势力错综复杂,盛产地方强豪。之前不少人都判断这位王爷之所以来这个方,只是为了这里丰厚的食邑而已。不想他去年到了这里之后,明面上虽是波澜不惊,但暗地里却是手段频频,不动声色之中便铲除、收编了不少地方的强豪势力。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这琅州差不多完全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虽不算太难,但也绝不容易。特别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得如此的干净利落,绝对是一朝一夕之功。肯定在此之前,为此作了不短时间的精心安排。也就是说,他早就有将整个琅州收入囊中的全盘计划。”王掌柜说到这里,也十分唏嘘,颇为感慨的道:“如果那位三皇子有他这般的心机手段,那才不失为了一个合适下注的对象。只可惜……” 王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祁梦哲道:“他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奇怪。难道你忘了这琅州曾经是哪家的地盘了吗?” “小的知道公子您的意思指的是江家。”王掌柜也点点头道:“江家曾在琅州经营了数百年以上,根深蒂固的将琅州经营得固若金汤,几乎成了独立王国。直到明宗、宪忠两代先皇,以下降公主、分化、打压、扶植、收买等手段,将江氏一门从琅州迁出。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将江氏一门在琅州的影响给彻底消除。 当然,这个所谓的‘彻底’也只是一说而已,而实际上看上江家在琅州保留下来的势力更多是的由明面上转移到了暗地里。安郡王与江家那位少爷关系甚密,如果有江家的关系暗中相助,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无可能。” “江逸峰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祁梦哲也极为赞同的道:“若有他在背后为军师,楚芃的图谋只怕还不止这区区琅州一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兴趣 王掌柜和祁梦哲还不知道,与此同时同在这凌水镇上离他们不远的一家关了门的珠宝古玩店里,正被他们议论着图谋不小的安郡王楚芃,以及他被看作是这位郡王幕后军师的江逸峰正赫然在座,而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也非旁的,正是初来乍到的璟瑜一行人。 因为最大的威胁,来自祭庙的莫名追捕已经没有了,急于修整的祁梦哲等人也就没怎么掩藏行迹。一来他们用来代步的雪撬车太过奇特,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目光,想要不被人注意也是件难事;二来祁梦哲此前虽然也算是受了一次重大挫折,但这依然没有影响到他的自信与自傲。即使这凌水镇是琅州北部的重镇,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这一行的路线绝对不会有人能够事先猜到,也就不可能有谁能神通广大的像上次一样在这里做事先的布置。那么,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有人对他们不利,自己手下的这些人也足以应付了。三来也是相信同盟的夏侯家,越往南越靠近潼涧关,夏侯家的势力就越强。他虽以前从未来过这凌水镇,却也听说过夏侯家在这里的据点,这才能一来就准确的摸到这个地方。 因此,他也就没有想过要掩藏自己一行人的行迹。只是这世上偏偏就有如此凑巧的事,任凭他再如何预想周全也没计算到楚芃和江逸峰这两人因为某一件事而离开了州府宣城,就在他们前一夜悄悄的进了这凌水镇。 正像王掌柜所说的那样,近一年来安郡王与江家合作之后在琅州的势力大涨,夏侯家留在琅州的各路暗桩虽没有被完全扫清,但却被打压限制了不少,实力远不如从前。像这次王掌柜就没有收到楚芃和江逸峰来到凌水镇的半点消息,这固然有江逸峰等人此行做得甚为保密的缘故。可也未尝没有夏侯家在琅州的暗中势力实力大损的原因。 这家名为腾宝斋的古玩首饰店后院的一间上房里,一身普通富贵公子打扮的楚芃正坐在一张摆着几样下酒菜的桌边,手里摆弄着一只精致的白玉酒盅,对坐在对面似是在专心温酒的江逸峰道:“刚才听说这凌水镇外来了一行十分有趣的人。” 江逸峰头也没有抬的继续看着红泥小炭炉上温着梅子酒,似是随意的答道:“不错,这来人我俩还都认识。是前一阵子在晋城闹得挺大,后来还失踪了的祁家那位少爷,他身边带着那个小姑娘就是引起那场大乱的夏侯家那个小丫头。” “那还真是有趣,听说有不少人都在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楚芃将手里的酒盅放到桌上。饶有兴趣的道:“你说那些神棍为什么那么看重一个小丫头?别说只是因为他们夏侯家,夏侯家虽然实力不错,但还不足以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神棍下如此大的工夫。本王可是听说就这一次。废了四位外堂的主事,另外打罚的人也在少数。” “关于一点,想必奇怪感兴趣的人不止是你一个人。我听说有不少人和势力在这次之后都在打听这件怪事,但到目前为止,这似乎依然还是个迷。那些神棍对这一点是讳莫如深。好像知晓内情的也只有上层有限的几个人,不然也不会出这次这种乱子。”光江逸峰将炭炉上紫金铜盆里的酒壶提了出来,一边给楚芃的那只白玉酒盅里续上酒,一边道:“我猜除了那几个神棍,夏侯家应该也有几个知道的人。不然那时明明是神棍的人策划着人从京城绑走了,夏侯家却一口咬定是东南的那些异族主导了此事。为此夏侯炯还大动干戈的扫平了几处关联的部族。而此后还对外宣称她受了惊在京郊外养病。可实际上却有迹象表明那时那个小丫头的人曾在潞州的洛城出现过。 不过我到是依稀发现这个小丫头的背后似乎还有什么别的秘密。晋城里突然出现的大批平价粮和药材似乎与她有着某种关系。只是关于这一点,我还在使人详查。你也知道,晋城现在的是楚昭谦的地盘。据说夏侯家的这个小丫头。曾在晋城他王府的别院里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虽然后来搬出去了,可搬去的地方离他家只有一巷之隔,原本也是楚昭谦的产业。这位世子爷可不是他那个废物父王,想要从他那边查出些什么,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样的鬼天气。还是这温酒喝着让人舒服。”楚芃一口饮尽杯中温热淳香梅子酒,感慨了有这么一句后又将空了酒盅再次送到江逸峰跟继续前道:“你这越说。我还越对这个小丫头感兴趣了。不过我记得之前两次见过她时,也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瞧着与安平、安城那几个小丫头都差不多,蛮普通的样子。怎么偏偏对她有兴趣的人,与她牵扯的人却没一个普通寻常的?” “那到未必,”江逸峰没有再给他继续斟酒,而是将整个酒壶都推到楚芃的跟前道:“就是安平、安宁几位小公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眼都不眨的赔人一对‘灵犀’的。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商少琛那个家伙那时对你说的这个普通的小丫头也是极为看重的。那殷勤的模样,绝对不仅仅只是因为两家公府之间的交情。” 楚芃毫不介意的给自己又倒了一盅酒,冲江逸峰别有意味的挤了挤眼睛,调侃道:“哟,你到是注意得蛮仔细的。连商少琛那个伪君子向她献殷勤都看出来,如果不是那丫头年纪太小,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也别有用心的看上她了。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肯娶亲,莫不是在等着这小丫头长大成人?” 不想江逸峰却是回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轻声道:“那还真是说不准呢。” 楚芃脸上的调侃的坏笑顿时僵了僵,才道:“不……不会吧?母妃可是还想着等父皇的孝期过后,将安平许配与你。安平那丫头对你的心意,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没有看出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本王可是一直就想有你这么一个妹夫的。安平丫头虽然软糯了一些,但在母妃的教养之下将来也一定会是贤妻良母。绝不会像夏侯家的这个丫头一般,旁的本事没看到招祸的本事却是一流。你这人不是最不喜欢麻烦吗?这夏侯家的丫头代表的绝对是大大的麻烦。” “你到还真信了,这可全都是你的自说自话。”江逸峰嗤笑道:“我对夏侯家的这个小丫头确实兴趣不小,但也不是你说的这个兴趣。她那招祸一流的本事,正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所在。至于其他别的什么,我们认识那小丫头的时候她才多大?我即使再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有什么想法。至于安平公主的事,你也莫要再提了。她在我眼里跟我亲妹妹似的,让我娶她这不是为难我吗?别人或可不理解我的想法,但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的。” 听到江逸峰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楚芃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也再没有兴致继续为自己的妹妹拉线保媒了。 江逸峰也自知自己的这话戳到了好友的痛处,心下也有些后悔,便想着将扯偏了的话题再拉正回来,道:“祁梦哲带着夏侯家的小丫头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路过。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现在夏侯家的大本营潼涧关。” “这祁梦哲这次的本钱可谓是下大了,据说他这次非但损失不小,自己还受了重伤,差点儿连小命都给丢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后不后悔?”楚芃也不再纠结,将心思又给转了回来:“当然,与他相比损失最大还是宾州的宁家。那宁昶杰原看着也算是个人物,却不想会这一招行错,生生的把好不容易攀上的靠山又给得罪了。特别是他这一步错招本就是依照那些神棍的吩咐去做的,最后非但没有能够讨得了新主子的喜欢,还让新主子给厌弃了。真正是亏大发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逸峰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宁家有今天其实也算不上意外,这家人最爱的就是投机取巧,不走正道。听说宁家一直都在打前朝遗宝的主意,为此宁昶杰还逼死了前朝皇裔血脉的发妻,甚至连发妻所遗下的唯一女儿也被他那爱妻和爱女联合林家给逼死了还对外瞒着。这样冷血无情、唯利是图的人即使找得到合适的主子,也很容易被主子给随时抛弃。” “可不是,宁家现在应该着急了,估计会转身投效到我那位好五哥的麾下。与他家一丘之貉的姻亲林家,听说现在可是在我那位五哥跟前十分得脸。以我那位五哥的算计,估计就算是没有林家在中撮合,也不会放弃宁家的。毕竟几万宾州大军对他现在的新朝来说还是很有份量的。”楚芃不屑的嘲讽道。 江逸峰也只是随之笑了笑,他的看法与楚芃一样,都认为宁家的未来已经注定了,不值他们再过多的关注。 “对了,关于夏侯家的小丫头那边怎么办?”楚芃又问道。 江逸峰不急不徐的用箸子的夹了一片芙蓉鸡片道:“什么怎么办?” “人家远来是客,我们这做主人既然知道了,总不可能装作没看见吧?总要尽尽地主之谊的,怎么说大家也都算是有几分交情的。”楚芃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强邀 在祁梦哲的打算里,只是想在这凌水镇稍做修整。探听一些外界的消息,再做好之后路上的补给。特别是在听到目前的局势有愈加混乱的趋势后,更是恨不得早点将璟瑜交还到夏侯家的手中。 对他来说,这趟接人的活计已经耽搁得够久的了。即使不算那一夜的损失,光只是浪费的时间和错过的时机上来说,这趟活计就已经有些亏了。当然,如果这些牺牲能够让他搭上璟瑜背后那神秘的势力,从那边占得更多的好处的话,那还是值得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无论是璟瑜还是对他自己来说,都是越早回到潼涧关越好。如今世道这般混乱,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他们就在车马行的后院暂歇了一夜,车行的王掌柜也十分积极的为他们准备了不少补给品。因为现在虽没有再下雪,可之前的积雪也并没有融化而是结冻成了冰,所以他们依然决定继续用雪撬来赶路,谢绝了王掌柜好心提供的马车。只是补充了些吃的和木炭什么的。因为背后有着夏侯家的暗中支持,车马行这边到是并没有缺食少钱的现象,多少还能支持。虽然二十多个人的补给对他这个据点来说来还是稍稍有些多,但这一行人中有大小姐在,他就是自己吃不上饭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更何况还没到那一步,他自然是能添多少算多少。 为了尽早赶路,他们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第二天一早正当他们刚用过早膳,打算离开时,车马行的前院忽然来了一行二、三十个腰间都挎着朴刀的劲装男人。这些人身上虽然衣着干净,但身上却似乎有一股隐藏不住的凶煞之气,让人看着就知道他们绝不是好惹的。 见到这二、三十个彪悍的男人冲着车马行过来,看铺子的伙计忙吓得去告诉了将正在与大小姐告别的王掌柜。 “虽然不知道这来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但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一旁的祁梦哲自然也听到了伙计报告的话,皱眉道:“感觉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王掌柜的心里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他沉声道:“不管怎么说,小的先去看看,诸位先从这后门尽快离开。必要的时候小的会想办法拖住他们,只是我家大小姐就拜托公子您了。只要能离开了凌水镇,到了向南十里外昨天提到的陆家庄就安全了。” 祁梦哲却摇了摇头,道:“如果这些人真是冲着我们来的,肯定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估计不会让我们有机会离开凌水镇。你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王掌柜有些面有郝然,昨天他还曾信誓旦旦的向祁公子和大小姐表示过这凌水镇附近已经没有了有威胁的势力,却不想只不过一夜就被人欺上门来了。不过他也知道祁梦哲说的应当没有错。这些人如果真是冲着自家小姐来的,必然也一定做好周全的准备。这只能怪自己太平日子过得太久,有些太大意了。昨夜就应该不顾祁公子的反对送信去陆家庄,让他们今天派人过来接应才是。只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了。 心中懊恼不已的王掌柜随着伙计去了前院。他这才刚到前院,就看到门口停着三顶黑色的四人大轿。一个头戴蟠龙戏珠的金冠。身穿杏色暗云锦袍的身影正从第一顶大轿中走了出来。 将这人的面貌看清之后,王掌柜忙迎了上去,语调略高的高声道:“小的王泗儿,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走下轿的楚芃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恭敬躬身在前的王掌柜,抬了抬手道:“行了。你也别装了,你应该知道本王过来是做什么的吧?” “小的愚钝无知,还请王爷明示。”王掌柜不为所动的答道。 紧跟楚芃身后的王府长史立刻上前一步。对王掌柜喝道:“放肆!尔敢……” 只是这长史的斥责还未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给打断了:“哟,一别数月,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千里之外遇到王爷您。看到王爷您威风依旧,真是甚幸啊。” 楚芃也没有继续为难王掌柜的意思。而是转向在后院听到提醒出来的祁梦哲面带着微笑道:“有什么想不到的,这琅州是本王的封地。本王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可奇怪的。到是祁兄你,既然人都到了本王的地盘,怎么能不让本王来略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呢?不然若是让人知道,旁人还会以为本王是个多不尽人情的人呢。” “王爷您实在是太客气了。”祁梦哲也带着一脸笑意的道:“在下也只不过是偶然路过此地而已,未知王爷您的贵趾也在此地,所以才没有能够及时前去给王爷请安。在下只听说王爷您人在宣城,本是打算到了宣城之后再前去王府拜见王爷您的。” “看来确实是本王误会祁兄了,”楚芃毫不意祁梦哲话里的意思,上杆子的道:“‘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一大幸事。本王与祁兄自京城一别后,能在这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再次相遇,也是本王与祁兄的缘分。祁兄刚才也说了,也要去往宣城方向。本王也正好要回宣城的王府,正好是与祁兄你同路。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如此祁兄正好与本王一道上前。也让本王有个机会,略尽地主之谊。” 祁梦哲这一听楚芃这话,心下便是一沉。尽管楚芃的这番说说得及尽客气之能,但他却能够感觉到他话里的强势之意。特别是这一众王府亲兵腰间那明晃晃的武器,无不显示着他此番“邀请”的决心。他虽对自己的这些手下颇有信心,但若与眼前的这些亲兵对上,其后果他也有些拿不准。更何况他也无法肯定楚芃带来凌水镇的人手就只有眼前这二、三十人。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这里琅州到底是他的地盘。 他自知自己与眼前这位安郡王即使在京城时,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绝说不上什么深厚的交情,至少绝不至于能够值得让对方动用这么大的阵仗,甚至还劳动这位郡王亲自前来。而且只看着另外的两顶大轿,他也知道对方所要请的主客并非是自己,而是依然还在后院等消息的璟瑜。 也是,如果这位王爷真有如他先前所想的那样,也对那个位子有所图谋,夏侯家确实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而从前在京城里,任谁都有听说过夏侯家最疼的就是璟瑜这个女儿,那么…… 祁梦哲的心里正百转千回的猜测着对方的真实用意,既没有开口答应楚芃的这番邀请,同样也没有回绝。不过他的回答显然对楚芃来说并不重要,他根本就是吃定了祁梦哲必然会同意一样,他一个转身又走向了自己的轿子。 只是在临走到轿门口,看到长史将轿帘掀开之后,他又回过头似是不经意的道:“哦,对了!听说祁兄这一路上带着开阳县主同行。本王与夏侯家也有些交情,与县主也见过几次,既然她也在,祁兄不若带上她一道过来。” 说完一边上轿一边似是喃喃自语的道:“省得本王回府后,被母妃知道了怪罪。本王的妹妹安平到了宣城也没个朋友,如果能够见到县主也许能够开心一点。” 心想果然如此的祁梦哲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对一旁正担心不已的王掌柜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将璟瑜请过来。就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一趟是势在必行。不过他虽摸不清楚芃的目的,但却知道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甚至除却楚芃那未知的目的不说,能与他们一起同行,在安全上反而能够有更多的保障。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人坐在后院等消息的璟瑜,借助着空间自然将前院的一幕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了。对于这位有过两面之缘的安郡王楚芃她还是印象颇深,特别是祖父曾经对他的那番评价。就如今看来,祖父的看法是对的。这人并非先前在京城时所表现的那样资质鲁钝、无欲无求。 也是,但凡能够在那黑暗的深宫倾扎中完好无损的活下来,最后还能捞到一个郡王王爵,一片大好封地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是好相与的角色。她那时对他的莫名警惕和戒心也并不是毫无原由的。就王掌柜昨日的介绍来看,他背后的那股隐藏力量就是江家了。 在京城时这位安郡王就与那江逸峰关系紧密,这也不能算意外。顶多只是没有想到江家竟然会在他身上下这么大的重注,想来就莫不就是莫妍常说的灯下黑的缘故。 无论璟瑜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她都知道这“邀请”是不容婉拒的。王掌柜来请之时她在弄笛的帮助下穿上了她的蓝狐大氅,然后大大方方的坐上了楚芃带来的黑呢大轿。 看到抬着大小姐和祁公子的黑呢大轿越行越远,王掌柜寒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从一个暗格里摸出了一件东西揣入怀中之后,就匆匆牵着一匹马从后门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宣城 因为楚芃突如其来的插了一手,祁梦哲和璟瑜的雪撬车就被遗留在了凌水镇外的林子里。对于这奇形怪状的雪撬车和一看就是异种的雪撬犬这两样极为显眼的东西,楚芃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虽然也觉得有趣,可却并不怎么重视。 他只知道祁梦哲和璟瑜这些人是乘坐着这种奇怪的东西出现的,他发现时璟瑜等人已因为雪撬车不能走旱路而弃车改作了步行,就以为他们之所以会用这各连个轮子也没有的东西来代步,不过是被那些人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办法弄到马车这才不得已弄了这么个四不象的东西,也就没有多重视。到是体形拉车的雄壮的阿拉斯加雪撬犬这种看着颇为神俊的异种狗,很是得他的青眼。他打算着寻个机会,向祁梦哲买过几条来充作猎犬。 楚芃对雪撬车瞧不上,正合祁梦哲的意。他使人对雪撬车做了些安排之后,更是忍痛与璟瑜商量着挑了几只雪撬犬送给了楚芃。之后才坐上安郡王府准备的马车,慢慢的向着宣城方向而去。只是无论是祁梦哲还是璟瑜,在习惯了雪撬车在雪地里行驶的速度,现在换乘了条件似乎更好但在雪地里走得极慢的马车有些不大适应。马车这样龟速前行的速度,更是让祁梦哲心下坚定了要与那些人合作,将雪撬车牢牢的把在自己手上。 还有心盘算自己生意经的祁梦哲到不是对于自己和璟瑜的安全毫不担心,而是他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璟瑜都有着自己的价值,不管这位安郡王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都只在保证自己活得好好的情况下才能有所收获。所以他自是不必担心他对他们不利。至于他想从自己等人身上得到什么,那就要看看他的手段如何了。 与在晋城时的对手不同,他对那些神棍摸不准,且顾忌颇多这才会被逼得那样狼狈。可眼前的楚芃却与那些神棍们不一样。楚芃和江逸峰虽然都不是等闲之辈,但自家老爷子和夏侯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任人拿捏的柿子。他们若真想凭借自己和璟瑜在两家身上得到什么,其结果说起来还真有些悬忽。 他还记得京城曾有过一段时间将江逸峰与夏侯焰、夏侯炯兄弟还有邵晏之、商少琛几人相提并论,对他们之间到底谁才是当是最杰出的年轻俊争论不休。直到江逸峰为了一段儿女情长而“自甘坠落”的不求上进之后,他才自这种比较之中渐渐淡出。而现在,似乎终于有了其中两方的一次交手机会,也许那曾经看来颇为无聊的“俊杰”之争,也能够分出一番高下来了? 心里有了这样想法的祁梦哲甚至还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期待来。有了坐等好戏开场这种莫名心情的祁梦哲,自然也能够有心思分心其他杂事了。 凌水镇到宣城,其实并不算太远。只是因为路途不便的原因。愣是在路上多花费了两天的工夫。这一路上璟瑜都没能够正式见到楚芃,但她却知道这位郡王观察了自己一路。虽然不知道他如此做的原因,但璟瑜却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并无恶意。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太过担心。 临近宣城时,天又忽然再次飘起了鹅毛大雪。再次看到这皎洁美丽的雪花,车队里无论是谁都没有任何的喜意,有的只是的愈加沉重的心情。 看到天降大雪,寒着一张脸的楚芃催促着队伍尽最快的赶回了城里。一进城门。他就抛下祁梦哲和璟瑜这两位特意邀请来的客人,匆匆的赶去了宣城府衙。还是王府长史将璟瑜这一众客人“护送”至了安郡王府。不必人说他们也知道楚芃行色匆匆的是去做什么了,对于他这种失礼的做法,祁梦哲和璟瑜自是不会与之计较。更何况他们这“客人”的身份,多少总是有些尴尬的。 也许是事先派人送了信,他们一行人到达安郡王府时王府已是中门大开了。进到王府后端坐在正堂里的。是代兄迎客的安平公主。 今年正值及笄之年的安平公主的生母,曾是安郡王其母张贤妃宫中的一位宫女。后来虽因为生下了安平公主而封了个贵人的封号。只是这位贵人却是个福薄的,在安平公主三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她在临终之前,求了恩旨让安平公主记名到了张贤妃的名下,自此安平公主就成了张贤妃名下的女儿。据说性格温婉无争的张贤妃因为自己只安郡王楚芃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对安平公主视若己出疼爱非常,连带着楚芃也十分疼爱这个妹妹。 先皇受伤之时。楚芃就派人去了浔阳。待先皇驾崩的丧讯传出后,他更是在第一时间就使人将母妃和这个妹妹一道“接”到了封地宣城的这府藩王府。比起其他目前还留在浔阳的先皇遗下的其他公主来说。有这样的母妃和王兄在这位安平公主的未来无疑更加要有保障。 因为祁梦哲是男宾,所以正堂里摆着一扇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屏风。透过这扇 屏风,璟瑜影影绰绰的看到堂上坐着一个人。不必人猜,也知道这坐着的人就是安平公主。 璟瑜与祁梦哲隔着屏风向后面的安平公主施礼道:“开阳(微臣),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两位贵客免礼。”一个有如莺啼的娇嫩声音自屏风后传出:“请两贵客入座。” “不敢,谢公主赐座。”璟瑜与祁梦哲选了两个近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王兄差人回来说邀请了两位贵客来王府做客的信送得匆忙,再加上母妃正染病在床,本宫有些分身乏术。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贵客海涵。”安平公主一边令人奉茶,一边客气的寒暄道。 见安平公主说得如此客气,璟瑜和祁梦哲两人也只好忙称“不敢”。 祁梦哲微笑着道:“不知太妃娘娘有恙,我等还上门打扰,自是我们的不是。若要说海涵,也是我等请太妃娘娘和公主海涵才是。我等还想着要向太妃娘娘请安的。不知太妃娘娘的身体……” 闻言安平公主便道:“大夫说母妃只是忧思过度,再加上前两日出门时染了风寒,这才卧病在床。这两日服了药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还是有些精神不济。至于请安,等再过几日母妃的精神好上一些时也不迟。王兄在信里说两位会在府里多留些日子,请安之事也急在这一时。其实母妃在得知县主与祁公子要来府里做客时,也是十分高兴的。若不是实在是有恙在身,她也想要早日见见开阳县主的。” 听到安平公主如是说,璟瑜与祁梦哲只能点头称好的应承着。他们求见张太妃,更多的也是出于礼节。既然人家身体不适。他们也自不会强求。尽管璟瑜心里对这位颇有贤名却生养了楚芃这样一个儿子的张太娘有着几分好奇,但这好奇也只有一点点。如果能够见见自然不错,若是见不到也没什么遗憾。 就在这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侍女前来回复璟瑜和祁梦哲在王府暂住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安平公主也没有再多留他们,就让他们先去收拾安顿了。 而此时离王府几近半个城池距离的宣城府衙内,楚芃和江逸峰两人正各自寒着一张脸的坐在本应是州府长官所坐的首位上,冷冷的看着一个在他们的目光逼视下瑟瑟发抖的身穿着四品补品的中年男人。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城的守兵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闹哗变?”楚芃十分窝火的道:“如果不是逸峰恰巧遇上。及时镇压了下来,这后果如何你可曾想过?” “王……王府,这、这、这真不关下官的事啊。”中年男人毫无形象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冤道:“下官一直都是依旧王爷和江大人的吩咐行事,并未有做过任何会、会引起这场哗变的事。还请,还请王爷您明鉴哪!” “你——”楚芃厌恶的看着中年男子的丑态,正欲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江逸峰递来的眼色给阻止了。 江逸峰对着中年男人道:“李大人,负责城北放粮的人沈二可是你家二房如夫人的亲弟?” “这个……是、是。”这位李大人听到江逸峰这一问,额上汗迹冒得更多了。 “那李大人可知城北守军哗变的原因。正是这个沈二将应该发放给他们的粮响给扣下了三分之二?现在天又下雪了,如何仅凭着剩下的那三分之一的粮响,你让他们的家人在这样的寒冬如何渡日?”江逸峰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这位李大人的身子却是随着他的话越抖越严厉。 李大人着急的辩解道:“那个……这个……这个下官真的不知情哪。下官这就下去,将沈二拿下。让他将那些吞下去的苛捐的粮响给北城的守军补发下去!再将他打入大牢!” “本王当然知道你没有参和在里边,”楚芃不屑的扫了他一眼。道:“若非如此,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够站在这里说话?” “是、是、是,王爷英明!”李大人忙不迭的点着头道。 楚芃不耐的对这位吓得不轻的李大人扬了扬手道:“沈二的事你不用管了,他已经被当场行了极刑。他贪没的那些粮响除了一部分已经偷偷运走的之外,就已经收绞上来了。你先下去,现在又在下雪了,去城内巡查一番,看看还有哪些民居不稳当的,尽快找地方让他们搬。” 李大人也不意这位王爷的态度,赶忙离开了这压得几乎令他窒息地方。 “真是个废物!”楚芃看着李大人逃之唯恐不急的背景,冷声道:“若不是还有用得着他李家的地方,若不是他还算识相,怎么也会让他这样的庸才还坐在这个位子上。” 江逸峰没有接这话,而是道:“他的事到还不急,现在最令人着急的问题还是粮食。虽然这次借着那几个不安份小势力这次被压了下去,但仅凭我们手里现在剩下粮食,问题早晚还是会再爆发的。特别是这大雪又在下了,若是见不到粮食人们心里的恐慌会很快就乱起来。” 楚芃转头看向窗外的大雪道:“本王这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 “你是说……”江逸峰似有所悟的道:“听说祁梦哲他们已经被送进了你的王府?” “这时安平应该已经安排他们住下了。”楚芃答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厚礼 被人打着主意的璟瑜被王府的一位管事媳妇领到了一处清静雅致的院落,尽管院子里满园的青竹中有几株被积雪压弯得几近快要折断了,但璟瑜还是无法否认同样是借住王府的地盘,安郡王府安排的这处小院可要比在晋城时在豫王别院的那一处要好多了。虽然这与这整个安郡王府都是去年才新建的也有关系,但更主的应该还是自己不受那位豫王妃待见的缘故。 像是回应她中所想一般,领头带路的管事媳妇边走边时不时回头向璟瑜介绍道:“这碧卿园原本是王爷为安宁公主准备的住处。公主她与一般寻常女子不同,最喜欢的不是千姿百态的各色鲜花而是这碧竹。我们王爷疼妹子,在兴建这座王府时就特地为她准备了这处院子。 不想公主为人至孝,因为太妃自南来身体就一直不大爽利的缘故,公主为了就近照顾太妃,就舍了这碧卿园住到了离太妃的住所最近茜香园里。所以这碧卿园就一直空着,直到公主接到王爷送来的信,得知县主您要过府做客之后,就安排着这碧卿园给收拾了出来,做县主您在我们王府的居所。 因为这本是为安平公主准备的,所以这里边的东西在公主南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所以也没过多的收拾什么。不过里边的各色准备皆是按公主的喜好来预备的,县主您若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还请您明确告之。妾身会再做安排。” 说这番话的工夫,璟瑜和弄笛就已经从回廊进到了屋子里。璟瑜大致的环视了一圈,便对这管事媳妇点头道:“不错,这里都很好。我也喜欢,不必再麻烦了。” 这管事媳妇在见到璟瑜点头称好之好,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与有荣焉得意。显然很是为他家公主的品味得到了认同赞誉而很是骄傲。由此可知这安宁公主在这安郡王府是深得人心。这让璟瑜在心里对这位至今还只闻其声,未见得其真容的安宁公主生出了一点小小的兴趣。 她说对碧卿园的布置很是喜欢,到不是因为客气才如此说的。以璟瑜的眼光自不难看出这碧卿园的整体风格是清雅中虽不见任何富丽,但却透着一种淡淡的奢华。这种风格看在璟瑜眼里,却不知怎么总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就在璟瑜努力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时,莫妍却是毫不经意的一语道破道:“不就就是跟玲珑阁那间‘夏’字雅阁的风格相似么?只不过没有像那里一样用那多么的南疆异竹来装修。不过这里也有几好件那种竹制的家俱呢。看来刚才那个女人说得不错,这楚芃对这个妹妹还真是看重。 不过这话也说回来,别看这位郡王之前不声不响不打眼的,没想到他的家底还真丰厚。这座王府算起来建得算是是‘仓促’的,没想到还能预备这么多的好东西。啧啧。博古架上的几件摆件可件件皆是珍品。如果放到外边的店铺里,每一件都可当作镇店之宝了。” 璟瑜对莫妍的这番评论也十分赞同,心下也更加确定了安郡王楚芃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一处小小碧卿园便可看出单单只是他这份丰厚的家底就绝非寻常不受宠的皇子所能收拢得了的。 管事媳妇在帮衬着璟瑜主仆在这碧卿园里安顿下来后,临离开时还给璟瑜留下了六个侍女。两个年纪与弄笛相当的在屋里服侍,四个年纪略小的在这园中粗使。看着这样的安排,璟瑜不由在心中苦笑。瞧这阵势,似乎像要留下她“长住”啊。 璟瑜在屋子里无意间找到几个酸枝雕着竹纹的小木盒后。忽然生出一种想法。将腰间佩着的一块螭龙玉佩,找出一条丝帕小心的包裹着收入了其中一只大小合适的木盒里。然后又从脖子上取下了一直戴着的一块双凤玉珩,从荷包里拿出一对玉蝶耳珰用同样的方法也分别收入了另外两只小木盒内。 刚将整理好床贴幔的弄笛见了便问道:“小姐,你这是……” “虽说并非出自自愿,但到底也是上别人家门做客。人家还招待得如此周道,我们总不好就这样白吃白住。正所谓礼不可废。这几样东西虽然不显眼,但胜在材质出色,用这几样东西作为礼物也不算失礼于人。”璟瑜说着就将三只木盒分别放到了桌上。 弄笛听到璟瑜果然正如自己刚才所猜想的那样。要将这几件贴身饰物作为礼物送出去,当心便十分心疼的道:“可何是不失礼,只是这几样东西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了。那对珊瑚玉蝶珥珰也就罢了,即使是难得一见价值不菲的珍品,但本来就是预备在遇到眼前的这种情况时用来送礼的。只是……” 说着。她拿起那只装着螭龙玉佩的木盒,看着玉佩上泛着的幽幽蓝光道: “这只玉佩虽然不大。但却是东陵玉制的,这种寒玉现在已经都没有了。现外边偶然出现一块,品质上也远远难及这一件。怕是只有先前您赔出去的那对‘灵犀’玉玲珑,才能略胜一筹。不过那也只是胜在名气上,而非是品质上。那‘灵犀’是个什么样的价,小姐您还清楚么。” “还有这一只玉珩,”她小心不舍的将装着螭龙佩的盒子放回了桌上,又拿起另一只木盒道:“这只玉珩虽然比螭龙佩要小,可其珍贵却还在其上。东陵玉在外边还偶有所见,但这种暖玉却从来都是有市无价的。 不是我说,这两件东西中的任何一件即使在公侯鼎盛人家,也都不一定能够有所收藏。而且这两样都是您贴身戴着的,现在您全都送出去,您想过回到潼涧关后公爷和夫人他们问起来时要如何交待没有?” 璟瑜面带微笑的将装着玉珩的盒子从她手里接过来,小心的盖上盒盖后对一脸心痛的她道:“正因为我贴身戴着的,才愈显珍贵嘛,虽然实际上根本算不得什么。至于祖父和母亲他们,是不会过问这些的。” 说着,她又将桌上另外两只木盒也盖上,才又道:“这块螭龙佩是送与安宁公主的,听说她是上个月及的笄,这就算是补送她的笄礼了。那块双凤玉珩是送给太妃的,现在天寒有这块暖玉养着,对太妃的身体也有好处。至于那对珥珰,是送与瑶姬夫人的。送上这几份薄礼也算是聊表我的一点心意吧。” “是,知道了。”弄笛嘴里应道。虽再没有明面上反驳璟瑜的话,心下却暗暗撇了撇嘴,如果这么珍贵的礼物还算是“薄礼”,那这间可是少有能够算得上厚礼的礼物了。 璟瑜看着弄笛脸上满脸写着的不情愿,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催促打发着她出门将东西给人送去了。 其实正如璟瑜所说的那样,这几件东西对她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尽管她也知道这在旁人眼中绝对是份再丰厚不过的礼物,但对空间里美玉无数的她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上。如果她喜欢,这些东西真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在她眼中自然也就失去了那份珍贵罕有价值。也许是拥有得太多,让她对这些华美玉饰的兴趣大减。她身上的这几样东西她虽也喜欢,但还谈不上有多珍爱。无论再多么珍贵罕有,在她的眼中的意义也只是一件装饰的饰物罢了。 当然,她之所以选这几样东西做贺礼,更多的是局限于目前的处境。珍贵不珍贵,稀罕不稀罕的,到也不完全是这几样东西的挑选标准。她在途中丢失过行李,还并不止一次。想必也是瞒不过祁梦哲和楚芃等人的。所以除了这几件能够随身佩戴的饰物之外,她若是再拿别的就其出处便难以自圆其说。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因为是她随身戴着的,又如此贵重,在外人眼中看来这些自是她心头所爱。也因为她这“忍痛割爱”的行径,更加彰显了她的“诚意”。 所谓礼多人不怪,她们若是收下了她的这份重礼,想必以后楚芃若是真想要对她如何时,她们也要帮衬自己两句好话吧。以楚芃对他母妃和妹妹的重视,对她们的话多少也会考虑一二?璟瑜如此盘算着。几样在她眼里不值什么的东西若是能够换来几句关键时帮衬的好话,那才真是赚了。 再说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人家收下了她的厚礼,她在这敌友未明的环境里暂住时也能住得更加心安理得。 对璟瑜的这种做法,莫妍也是十分称同的。不过她对这份厚礼能够带几分璟瑜预想中的效果却不那么肯定。她一向认为所谓的政客,都具有翻脸无情、吃干抹净不认账之类的品质,所以这份厚礼所能够达到璟瑜的几分预想还不确定。在她看来无论是张太妃,还是安宁公主,她们这些出自宫帏的人全都能算得上是天生政治人物。能在后宫倾扎中活下来,还活得如此之好的人,是绝对具备这些政客们的生存技能。 不过不管如何,试试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效果不如预期,对她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损失。而且这也算是一种彰显自己价值的做法,对现下这种情况来说也算有好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内眷 璟瑜的这份厚赠很快就送到了王府的几位女主人手里。 安平公主对璟瑜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份礼物,十分的意外。她虽没亲眼看见,但身边的人早就跟她证实了这块螭龙佩原是璟瑜进府时随身佩戴在腰间的。她也不是那种不识货的人,经过云贵妃前年那场盛大寿宴之后,整个后宫中稍有些脸面的主子都曾亲眼识见过那对来历曲折的玉玲珑“灵犀”。她虽算不得什么受宠的公主,但作为四妃之一张贤妃名下的女儿,她不但亲眼见识过“灵犀”,还是有幸亲亲手把玩过“灵犀”的人之一。她自是能够辨别出这只螭龙佩那与“灵犀”一般无二的玉质,正是鼎鼎有名的寒玉珍品——东陵玉,所雕制而成的。 而且以她的眼光看来,这只螭龙佩在雕工上似乎还要在“玉王”陆柲所雕的那对“灵犀”之上。其工之巧,是她从所未见过的。晶莹剔栩栩如生的冰蓝色螭龙宛若是活的一般,还会随着光线的变化生出一种“游动”的感觉,让她一看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不顾其冰冷的寒意,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不住的把玩。心里明知不应该收下这份过于贵重的大礼,但怎么也下不了退回去的决心。 左右为难之下,她就带着这块螭龙佩去了隔壁母妃的院子,想要去找母妃讨个主意。 安平公主带着螭龙佩来找张太妃时,歪在软榻上的张太妃也正在看璟瑜送给她的那只双凤玉珩。乳白色的玉珩有如上好的凝脂一般散发着温润的莹莹光泽,两只嬉戏的白凤亦是活灵活现。全白的玉珩上仅有一个糖色瑕疵也被巧夺天工的雕成了双凤嬉戏抢夺的宝珠。即使是在宫中见惯了好东西的张太妃,也不得不承认这只玉珩即使是先皇的宝库中,也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珍品。 即使是在张太妃曾经恩宠最隆之时,这样的珍宝也轮不到她来染指。她记得只有先皇后初入中宫时,先太后曾赏过她一件暖玉手镯。其玉质与前这一件极其相似,但其做工却远不如这只玉珩来得精致。后宫中除却先皇后之外的妃嫔,仅有宠幸不断的云贵妃曾得过先皇赏赐的一串外藩上贡的暖玉璎珞。 另外她还得曾见过先皇佩戴过有一只暖玉云龙纹的玉佩,也只有那一只玉佩能与自己手中这只双凤玉珩相比了。那只云龙佩是先皇心头的至爱,听闻他曾有说过那中将要传给太子的,所以她还记得曾在那段很长的时间里,后宫之中的人都对那只云龙佩趋之若鹜,人人皆盼着能够从先皇手里得到它。当时正是自己刚生下芃儿晋了贤妃妃位的时候,亦是自己这一生之中圣眷最昌隆之时。那时的风头最胜的自己也曾私下偷偷的盼望着先皇能够有一天亲后将之系到芃儿的腰带上。 只可惜好梦从来容易醒,似乎正是那时自己似有若无的暗示先皇之后。自己就渐渐的失了圣宠,沦为了后宫之中最不鲜见的有着高位,却君恩不再的后妃之一。也就是从那时起。自己就看清了残酷的现实。认清了君王的宠幸这是世上最虚幻、最靠不住的东西。权势也好,富贵也罢,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最真实可靠。 不过她总算也是醒悟得及时,好歹还算保住了一品贤妃的妃位,保住了儿子。不至于像曾经风头一时无二的许淑妃一般。不但折了能够傍为依仗的儿子,自己还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许淑妃在冷宫临死之前,她曾偷偷的去探望她。她至今还记忆犹新的就是她那张疯狂致死的脸。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自己要警醒,要忍耐,要坚持。 如今皇上已经薨世成了先皇。韬光养晦的儿子虽没有能够成为太子,被立为新皇,但却有了一份争夺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资本。现如今还没到分出胜负一刻。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但她却知道以自己儿子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对那个位置未尝没有一争的可能。 张太妃轻抚着这只玉珩,心思想得越来越远。由对曾经宫中的峥嵘岁月,渐渐过度到了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而正在这时。就被女儿安平的声声呼唤给唤回了神志。 “母妃,你这只玉珩莫不也是开阳县主所赠?”安平公主的视线很快就被张太妃手中的玉珩给吸引了过去。 张太妃将手中玉珩放回了木盒里。然后看了一眼安平公主手中式样差不多的小木盒,一脸慈爱的道:“怎么,平儿也收到了一份?” 安平公主点了点头,一边将手中小木盒递到张太妃手里,一边道:“可不,儿臣也收到一份来自县主的厚礼,说是补给儿臣的不久前的及笄之礼。只不过与母妃的这只玉珩不同,她赠与儿臣的是她来时佩戴在身上的那只东陵寒玉的螭龙佩。儿臣正在为此为难呢。” 张太妃打开木盒,将螭龙佩取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一边轻轻的点头,一边对安平公主道:“平儿有何觉得为难的?” “母妃,所为无功不受禄,若是一般的东西到也罢了,这么珍贵的寒玉佩儿臣还真有些敢收下。只是送这螭龙佩来的人却说这是县主的一番心意,让儿臣毋必要收下。这可真是为难儿臣了。 这若是收下,儿臣心里觉得没底。可若是不收,却又到底是人家县主的一片心意。王兄之前也特意交待过,县主这一路也是历经坎坷,让儿臣要好生招待她。让儿臣与她好生结交,最好能让她有宾至如归之感。如若不能,也不要让她对我们王府太过生分。依照王兄的交待,县主的这份心意儿臣总不好辜负了才是。所以儿臣这才会左右为难,只好过来找母妃帮忙拿个主意。”安平公主在张太妃软榻旁的锦墩坐下道。 “你这丫头,母妃还不知道你?”张太妃却轻笑道:“你这为难的原因除了你说的这些之外,也有你确实很钟意这块螭龙佩的缘故在其中吧?” 被人揭穿了心思的安平公主不依的娇嗔了一声:“母妃!” “好,好,好!就算是母妃看中了这块螭龙佩行了吧?这也难怪了。这东西确实精美非常。别说平儿你,就是母妃瞧着也十分喜欢。这东西与我平儿到也十分相衬,到还配得上我平儿。”张太妃将螭龙佩在安平身上比划了一番,轻描淡写的道:“既然你喜欢,就留下好了。” “真的?”安平公主听到张太妃的发话,先是一喜,而后还是有些担心的道:“真的可以收下吗?不会有什么……” 张太妃将螭龙佩又放回了木盒,道:“凡事有你王兄呢,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你也说了,既然这是人家的一份心意。我们领了这份情就是了。” “可是,”安平公主是到临头又有些犹豫:“母妃就不担心她这礼下于人,是有所求么?这若万一……” 她这话还未说完。便被张太妃抬手打断了:“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可求的?顶多不过是求个安心罢了。估计她也是被这一路上的经历吓得够呛,这才用这些来求个安心。横竖你王兄也没打算要将她怎么样,这东西你自然可以收得心安理得。最多她暂居在王府的时候,你多照看一些就行了,其他的自有你王兄去操心。” 尽管知道张太妃的这番话还有未尽之意。但她却知道那些是母妃不想让她知道的。生在深宫长在宫帏的安平公主自是最知进退,明白不让她知道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追根究底,这样对她自己才是好的。无论这其中到底是不是还另有深意,她都只要依照母妃的吩咐去做就好了。最多就如母妃所说的,她记下了开阳县主的这份情,以后若是有机会再给予她回报就好。至于其他。她怕是也有心无力。 解决了这个困扰着她的难题,安平公主也有了更多的兴致仔细看璟瑜赠予张太妃的双凤玉珩。真到将之从拿到手上,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块双凤玉珩竟然还是暖玉所制。 “哎呀。这位开阳县主的手笔也未免太大了。这又是暖玉,又是寒玉的,哪一件在外边都是一物难求的珍品,偏偏她一个还未成年的小丫头就能随手的将之送人。这,这真是……就是王兄也没有她这般的豪气、阔绰吧?”安平公主对这个发现惊讶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京城里谁人不知她是夏侯家的掌上明珠。被夏侯视若珍宝。以夏侯家数百来攒下的基业,她手里有两样这样的东西也不足以为奇。占着潼涧关那样地方的百年公府夏侯家的家底。可是不你王兄这样新封的郡王所能比拟的。”张太妃似是若有所思,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况且听说除了夏侯家,她还颇受另一些人的看重。与‘那些人’相比,百年公府的夏侯家都不足以一看。天下珍奇最多的就是‘那些人’,这两样东西虽然珍贵,但在‘那些人’眼里怕是还不值一提吧。” 安平公主知趣的没有追问“那些人”到底是指的什么人,她直觉就知道这也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东西。 于是她转而道:“儿臣过来时偶然听说她还给青菡馆的瑶姬送了一对玉蝶珥珰,儿臣虽没有见到,但想必即使不如母妃双凤玉珩、儿臣的螭龙佩。也应该是不错的东西。” 张太妃的注意力果然被引了过来,只见她的眼光闪了闪道:“不必管她,那个没用的东西。” 安平公主想了想,轻声道:“这也怪不得瑶姬,王兄如果自己想不通,任谁也是没用的。瑶姬能够以侍妾的身份让王兄收下,就已经算是不错了。等将来时日再久一些,王兄必定能再找几位好王嫂,为您生下几位王侄。” “唉——”张太妃闻言长叹了一声,道:“没想到本宫竟然生了这么个情种出来。本宫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拦下你父皇为你王兄赐的这门亲事,给你王兄娶了薛玉蓉这么个玩意儿回来。从前你王兄为了她几次三番违逆你们父皇的意思,没有纳一个侧妃侍妾,膝下也没有留下一条血脉。偏偏她自己福薄,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却还不放过你王兄,让他不愿意再续娶一位王妃,或是纳侧妃。你瞧瞧你那么多位皇兄,成了年的也谁还像他一样,至今还膝下尤虚的?如果不是你母妃我以死相逼,他怕是连瑶姬这个侍妾也不愿意收下。本宫如今不再强求他续娶继王妃了,只求有人能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就行了。” “母妃,王兄之所以不愿意现在续娶继王妃,只怕也不全是因为玉蓉王嫂的关系,恐怕还有别的缘故在其中。也许,也许是现在的时机未到吧。”安平公主继续劝道。 张太妃听到这话,心中却不由一动,看着手中装着玉珩的木盒生出一种异样的念头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璎珞 第二天一早,璟瑜就接到了昨日还卧病避不见客的张太妃的邀请,她知心这应当就是昨天送去的那份厚礼的功劳。她先在自己的住所碧卿园用过简单的早膳,之后才在王府侍女彩蝶的陪伴下来到了张太妃在这安郡王府的居所绛华居。 经过通传后,璟瑜进到太妃所在的屋子里时,张太妃正在由安平公主陪着用早膳。璟瑜进来时她们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张太妃见到璟瑜进来,在问过她得知她已经用过了早膳之后就让人将碗碟撤了下去。 待安平公主掺扶着张太妃在上首的位置安置坐好之后,璟瑜便抚了抚衣服上那并不存在的折皱,上前很是正式的行了个大礼:“开阳见过太妃娘娘、安平公主。” “免礼,免礼!这里又不是宫中,说起来你这孩子也算外人,大可不必如此生分。”张太妃忙抬手对璟瑜招了招手道:“快过来给本宫瞧瞧,多年不见你这孩子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璟瑜闻言顺从的走上前去,就被张太妃一把拉着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 今天在接到张太妃传召的信儿之后,她就换上了一身昨夜安平公主使人送过来的簇新的湘妃色缠枝菊莲暗纹的花缎小袄、烟霞色的襦裙,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双丫髻,上边缀着几根与衣裙同色的丝带和几颗淡粉色珍珠。尽管没有做什么奢华富丽打扮,但也显得格外的娇巧可爱却又不失端庄大方。 这样的妆扮用来见张太妃这样的长辈自是十分合适的。当然,其结果也正如璟瑜所预料的那样,张太妃打量璟瑜的目光里有着几许满意的赞赏之色。 “真是好一个可人儿,”张太妃不住的轻轻点头,赞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本宫还记得几年前那次在皇后的宫中见到你时,你跟你母亲身边还是个团子一样的孩子。那时你吵着要皇后娘娘头上的那只金凤。你母亲责备了你几句,你还跟她生气。不想这才几年不见,当年的小团子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璟瑜听到张太妃的这番夸赞只是略带腼腆的笑了笑,也不接话。几年前去皇后宫中的并不是她,她对张太妃的这段回忆完全不知道。而且要皇后头上的金凤这种事也有些敏感,皇后头上戴着的即使不是凤冠,那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要的。那时的璟瑜虽可算是年幼无知,但现在的她却不是了。再说她也拿不准这张太妃挑了这么个典故来说是不是别有深意,所以做好的办法就是不接这个话茬。 好在这张太妃可能也确实只是凑巧提到这回事,又或许是有什么别的考虑。她好像也没有等璟瑜做回应,而是转头对安平公主点了点头。 安平公主在得到张太妃的这个示下之后,就亲自进了里屋捧了一个黑檀木制的木匣过来。摆到了张太妃身旁的桌几上。 张太妃放下拉着璟瑜的手,亲自将打开了木匣上的梅花铜扣揭开了匣盖,璟瑜就看到了里面那一堆绯若红焰的瑰丽艳色。直到张太妃将里边的东西取出来之后,璟瑜才看清了这堆火红色东西是一串非常漂亮的茶花花型的红色璎珞。 拿着这串红璎珞的张太妃颇为怀念的道:“这串火璃璎珞是本宫刚诞下芃时一个外邦上贡的东西。当时先皇看本宫喜欢,就送予本宫了。它虽不及你昨日送与本宫和平儿的玉佩和玉珩珍贵罕有。但还算过得去。今天本宫就送给你了,就当作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 张太妃这样说着,便要亲自将这串璎珞给璟瑜戴上。 “这如何使得,”璟瑜忙退了两步,道:“这是先皇留给太妃娘娘您的想念,这么珍贵的东西开阳如何能受得起?” 张太妃却是坚持道:“怎么受不得?这火璃玉虽然也珍稀少见。可若是与你昨天送与本宫和平儿的两件相比,任何一件都比不上。本宫入宫多年,先宫赐给本宫的东西也不止一两件。本宫送一件给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宫和平儿可是什么都没说的就都收下了。怎么本宫送你的东西你到不肯接受了?所谓长者赐,不敢辞。本宫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本宫送给你,你接着就是了。” “既然母妃想要送给你,你说声谢谢接下来就是了。”一旁的安平公主也出言劝道。 见张太妃和安平公主都确实想让自己收下这份不菲的礼物。璟瑜也没有再继续坚持,轻声说了句“谢谢”之后就顺从的让张太妃将这串璎珞给她挂在了脖子上。 这火璃玉的名声她也听说过。知晓这是一种产生北面一个遥远小邦。不过即使在那里也产量极少,像这样的极品就更少了。有时好几年才能采得一块两块质地上成的火璃玉,所以在大月这也是极为难得的。至少在以前她也只是听说过这种玉的名头,却从未见过实物。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现在自己戴在颈上的这串明艳如火的,绝对是火璃玉中的上上品。除了没有寒玉和暖玉的特性,在实质上很难说这串璎珞就不能跟她昨日送出的东西相比。对璟瑜来说,这种空间里难道没有的玉种甚至更为珍贵。 璟瑜小心的摸了摸那一朵朵剔透明艳的茶花,她对这件东西是很喜欢,脸上的表情也一样的欣喜,可她心里却始终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却又偏偏想不起来。 “这璎珞开阳戴着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安平公主微笑着对身旁的张太妃道。 张太妃也满意的点点头,道:“可不是,前年安乐出嫁时张昭仪还打过这串璎珞的主意,想用三件御赐的首饰来换给安乐做嫁妆,本宫就是没答应。她也不想想,安乐那丫头长得虽还不错,却生得有些黑了,这璎珞若是给了她,才真是明珠暗投了。瞧瞧,它戴在开阳的身上才真是相得益彰,这才不算辱没了。” 这时,安平公主也从腰间解下一个丁香色绣着银线的荷包,送到了璟瑜手上道:“本宫可没有母妃家底丰厚,这荷包里的几颗珠子妹妹留下玩吧。” 璟瑜知道这荷包算是安平公主的回礼,想着连火璃璎珞都收下了,也就不差这个荷包,于是在道过谢之后就将这个荷包揣入怀里。 她这才刚刚打算再坐下,就听到门口有人通传安郡王要过了。 “王兄不是说今天要跟江大哥去查看城里新塌的民宅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安平公主疑惑的对张太妃问道。 张太妃端起茶盏轻轻的啜了一口,摇头道:“本宫也知道,兴许是有什么事吧。” 在张太妃让她坐下的,她下首座位上的璟瑜却有些敏感的发现张太妃在答这话时似是若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就好像她认定楚芃会过来这一趟似乎与自己有关一样。 不多时,一身郡王衮服的楚芃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在璟瑜起身给他见过礼后,他才在璟瑜的对面,张太妃下首的另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王兄不是说今天要去城北么?”安平公主略带失望的问道。 楚芃扬了扬眉梢,语带戏谑的道:“自然是有人去了,你王兄才能在这里躲清闲哪。” 安平公主的脸顿时微微红了红,她轻啐了一声道:“王兄还真会支使人,人家江大哥昨天忙到入夜才回来,今天就被你支使着又冒雪出去了,若是累着了可怎么得好。” “你王兄昨天也一样忙到很晚,难道你就不怕累坏你王兄了?”楚芃边说还边摇了摇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你还没……” “咳咳!” 楚芃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太妃的几声咳嗽声音给打断了。不过就算是如此,璟瑜多少也能够猜到他后面的话是什么内容。很明显,他想要说的就是安平公主心悦江逸峰。对此璟瑜到并不觉得如何,毕竟在她看来安平公主与江逸峰可算得上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若真能成就其好事,也算可算是天作之合了。安郡王与江家之间的关系必然会更加的紧密。 没有继续调侃妹妹的楚芃总算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璟瑜的身上。不过他在看清璟瑜颈项上戴着的那串璎珞时却不由怔了怔,神色有些复杂的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了上首坐着的张太妃。 即使张太妃在他如此的眼神下表情毫无变化,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含笑的看着他们三个晚辈,完全没有将他眼神里的询问看在眼里。敏感有时超于常人的璟瑜却没有错过眼前的这一幕。她之前那种不对的感觉愈加的强烈了,戴在脖子上的这串璎珞有突然间让她生出了不自在的感觉。 莫非这串璎珞除了是先皇的赏赐之外,还另有着别的什么意义不成?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什么张太妃要将之送予自己?总觉得不仅仅只是因为它的价值珍贵,勉强能与她所赠出的暖玉相提并论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盘算 张太妃也没有过多的理睬儿子,而是亲切慈爱的反复交待璟瑜,让她在王府里不必拘束,只当作自家就好。其关爱热情的态度,让璟瑜感觉很是异样。不过没多久,她多少也察觉到了张太妃的态度变如此亲热,很明显就是在做给在场的什么人看的。 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不动如山的楚芃,不愿搅和进别人家事的璟瑜不多时就有一种如坐针毡之感。直觉不太对的璟瑜很快就借故向张太妃告辞离开了绛华居回了碧卿园。 待璟瑜前脚离开,极会看人眼色的安平公主也随后借故离开了。在她离开之时,还不忘带走了屋内侍立侍女,只留下张太妃和楚芃这对母子俩在屋里。 待屋里其他人都离开之后,这对地位尊崇的母子俩都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像是在较劲一般的保持着一种沉默。直到良久,这种令人感到压抑的沉默才终于由楚芃的一声充满着疲惫之意的长叹给打破了。 楚芃看着神态自若的张太妃,道:“母妃,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本宫不明白皇儿你指的是什么?”张太妃看了一眼儿子道。 “母妃,”楚芃颇为无奈的道:“您明明知道儿臣问的是什么。” 张太妃却毫不意的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轻轻啜了一口,才道:“本宫还真就不明白。” 楚芃不想再继续与母亲再这么绕圈子,便直接问道:“母妃,你为什么要将那串火璃璎珞送给夏侯家的小丫头?” “原来皇儿想问是这个。”张太妃将手中的茶盏又放回了桌上,淡淡道:“母妃这样做是原因难道皇儿你会猜不到?” “母妃,儿臣既然答应了您会再娶一位王妃,就绝不会失言。在这件事上儿臣自有分寸,您大可不必这样做。”楚芃正色道。 张太妃的脸上终于失去了先前的淡然。她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嘲讽,道:“你自有打算?你如果真有分寸就不会到现在连继王妃的人选都没有挑出来,如果你真有分寸,又怎么会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且不说你的几位皇兄,你们兄弟之中除了几个还没成年的,又有哪一个像你一样到现在还后继无人? 虽然本宫知道以前你那样做是不得已,因为玉蓉的身份让你不敢要她生的孩子。可现在她已经死了,你父皇也死了,你也终于离开了京城,也不必再受制于人了。却怎么还没有个成算? 听说有好几家都有意将女儿送与你,却都被你婉拒了?那么多家的姑娘,你就真的一个都看不上?还是说你扮深情已经扮习惯了。假戏真做的真对那个贱人动了情?你不会忘了她的来路吧?” 说到这里,张太妃看向儿子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了许多,里边的探究之意也丝毫没有掩盖的意思,就这么直直的逼视了过去。 听到张太妃如是说,楚芃的脸色终于变了。语气涩然的道:“我没有。” 张太妃逼视了他良久之后,才将收敛了眼中的厉色,温言道:“没有就好。你要记住,当初母妃订下那个计划确实是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可是那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眼看着那些牺牲就快要有了收获,当初的牺牲就快就被证明是值得的了。只是到了如今。你也要将以前的那些全都忘了重新开始才是。 你莫忘了,如果你真想要有一天得到那个位置,就一定至少得有一位继承人来安那些跟随你的人的心。一个后继无人的帝王。也难以让那些跟随的人看到未来,这样的帝王是难以让人放心追随的。” “儿臣明白。”楚芃沉声答道。 张太妃点了点头,道:“皇儿明白最好。那些人要送女儿进王府,就让他们送好了,这样也能让他们更加对你归心。那些送来的那些女人。你若真的看不上,母妃也不会勉强你。你将人搁在一边就好了。王府里又不是养不起几个闲人。横竖有母妃给你看着,你也必担心会有另一个玉蓉。” 说着,她见楚芃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又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至于你的继王妃人选,当然要慎重挑选。除了江家的那位嫡出的四小姐,夏侯家的这个丫头虽然年纪小了一点,但母妃瞧着却是个不错的人选。 夏侯家如今不但已经拿下了整个潼涧关邗州郡,还低调的实际控制了附近的三个州郡。他们家的非但有那位战功彪炳的老公爷,二、三代之中也不乏能征善战的将才,其实力在众多诸侯之中也是势力极其强大的一支。 况且你不是也说过,祭庙的那些仙师们对她也十分看重么?祭庙的仙师们不仅有擅于炼丹的,还有精于占卜的。仙师们平时都高高在上,莫说是一位公府千金,就是皇家的公主,甚至是你们皇子们也没多看在眼里。夏侯家的这个丫头既然能够为他们所看重,自然有其特别之处。 再说了,母妃刚才瞧着她本人也是个好的。夏侯家的家教向来不错人,她母亲虽然是陈皇后的胞姐,但其在京城的名声却是极好。与陈皇后不一样,那位夫人与她娘还有陈皇后这个胞妹之间不合的传闻已久。就夏侯家没有与陈家一起支持你三皇兄来看,想必这传闻多少也应该是真的。 皇儿若是能够得到夏侯家的支持,这天下至少可以说拿到了三分之一。若再加上江家的支持,这天下的一半就可被我皇儿拿下。可若是得到了祭庙的扶助,那这天下就尽可收入我皇儿的囊中。到时侯你那三位自立为帝的的皇兄们就全都是笑话,只有你才是大月朝的真龙天子。” “母妃,”楚芃的嘴角不由露出几分苦笑,提醒道:“母妃,这小丫头还只是个孩子。” 张太妃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现在还是孩子,可没几年就会长了。听说她今年也有十二了。再有三年就能及笄嫁人。三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母妃也没有让你现在就将她娶过门,先将名分订下来就好。” 说到这里,张太妃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儿子的美好未来。她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她原先还觉得江家那个四姑娘看着很不错,而江家也一样有这个意思,还打算过要为儿子聘这位江四小姐做继王妃的。若非不是顾虑儿子尚在先皇的孝期,这件事就已经定来了。 可如今看来,夏侯家的这个丫头除了年纪之外,其他的条件皆在江家那个姑娘之上。这时她都有些庆幸自己因为顾虑太多,并没有与江家将此事挑明了。她若是将夏侯家的这个丫头定下之后,江家还有结亲的意思。大可将江家姑娘嫁给儿子做侧妃。如果将来大事已定,皇后和贵妃的位置无论给谁,都足以为酬了。 楚芃却摆了摆手。阻止道:“母妃,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为什么?你将人特意‘请回来’,难道不是她有值得看重的地方么?”张太妃看着楚芃,非得让他说出个所以来。 对于张太妃如此执着的想要将那个小丫头强塞给自己的做派,楚芃不由露出一个苦笑。心道自己先前还以此来调侃江逸峰。他还笑称不会做此禽兽之举,没想到现在自己却被母妃逼着做此禽兽,果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么? “儿臣‘请’她来王府,自儿臣的道理。不过绝不是母妃说的这个原因,儿臣甚至根本就没有做此想过。母妃,这只不过是您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他说着又略做了一番思量。才继续道:“关于她的事母妃您只是看到了其中的一部分,这个小丫头实在有些特别,她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儿臣也敢说完全摸清楚了。这样的人若是娶作王妃,到底是福是祸还真很难能够预先猜测得到。” 张太妃闻言不由心中一动,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您也知道,跟她一同前来王府的人是忠靖侯家的祁梦哲,说是夏侯家拜托他去接的人。祁梦哲虽行的商贾之事。但到是忠靖侯家的嫡出少爷,他母亲、如今忠靖侯内院当家夫人的唯一的儿子。夏侯家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但她这一辈的男丁却是不少的。难道分出一个人去接她,就真那么难吗?况且母妃您可知道他是从哪里接的人?” 说到这里,也不待张太妃回答就接着道:“他是从晋州豫王别院对面的一家民宅里接到的人。而那处民宅之前一直是在豫王府的那位世子楚昭谦的名下。在她搬入那个叫莫园的地方之前,她有一段时间是借住在王府别院的。而且就儿臣打听来的消息,那位世子对这个小丫头也极为看重。小丫头在晋城他的势力底下开了开间铺子,一间粮铺、一间药材铺,背后撑腰的也是那楚昭谦。 楚昭谦是个什么样的人,母妃您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父王豫王打压了他那么多年都没能将他从世子的位了上拉下来,从他手里夺下老王爷留下的资本,又岂是个好相与的?连他都对这小丫头另眼相看,要说只是看在夏侯家的份上实有在些勉强。夏侯家与豫王府即使算不上敌对关系,可因为当年的事也绝不亲近。即使老王爷已经身故多年了,但他们两府之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一向没有什么往来。” 听到楚芃如是说,张太妃也不由微微蹙紧了两道凤眉,许久之后才颇为不甘的道:“话虽是如此,但也时风险越大也意味着机遇越大。既然大家都如此看重她,那么她必然就有值得如此的价值。若是能将其收为己用,也许未尝不是个机会。 尽管你从未明说,但母妃也知道如今你这边的情势看似不错,但亦暗藏着不小的危机。至少相比你那几位皇兄,你的力量还略有不如。虽然母妃相信你能自己赶上,但如果有一个机遇能加快这个累积的速度,又何必因为一些莫名未知的顾虑而轻易放过呢?天下大势,有时是朝夕就会变的。时间这个东西,其实也我们最缺的。或者她就会就是那个机会?” 楚芃见张太妃依旧不死心,便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张太妃强势的打断了:“你也必再多说了,火璃璎珞本宫已经送予她了。他日她回到夏侯家之后,陈夫人看到了东西必定能够猜到一二的。先时张昭仪代安乐来求时,本宫曾宣称这是要当作你以后家中王妃传承之物的话她想必也是有所耳闻的。” 第一百六十章 眼界 张太妃母子俩的这番交谈他们自以为没人听到,可他们母子却没有想到这些话全都落入了已经离开了绛华居的璟瑜的耳中。 话说早早离开了绛华居回到了碧卿园的璟瑜回想起之前的那让她颇为不自在的一幕,心里越想越有些不踏实。她这近一年来的经历尽管一直都没有遇到真正危及性命的危险,但也可以说是历经了不少的磨难,吃了不少的苦头。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哪怕她再愚钝,这一年多来的辛苦也能让她受些启发教训了。这接二连三,称不上愉快的经历早让她更加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她便多留了个心眼,想办法躲开了王府的眼线,又借助着空间的帮助悄悄转回了绛华居,能够借助空间窃听到屋内那对母子俩交谈的范围内,将他们母子俩关于自己的这番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在听到那对母子又将话题转到了如何成就安平公主与江逸峰的婚事,进一步拉近与江家的关系这样的话题之后,对此事不感兴趣的璟瑜就再次悄悄的转回碧卿园。回到了碧卿园的璟瑜几乎是立刻的就将脖子上的火璃璎珞给摘了下来,放回了原本的那个黑檀木匣里。 看着躺在木匣里依旧耀眼的火璃璎珞,璟瑜心中不由十分感慨:“真没想到张太妃送我这串火璃璎珞,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在里面。幸好安郡王还有几分理智,不然就更麻烦了。”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确实有这个价值。”莫妍语带不屑的道:“以你现在的价值,用一个王妃的位置来拉拢,是十分值得的。相信这一点,即使是刚才反对张太妃这个决定的楚芃心中也是十分清楚的。如果不是他对你背后摸不清的那部顾虑太深,怕是也会有反对的心思。对于权贵阶层来说。联姻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手段了。” 璟瑜听到这里,也不由的沉默了。两辈子都身在权贵世家之中的她,对世家之间联姻的手段再是清楚不过了。前世的她不就正是这种手段下的牺牲品么。 对于楚芃的“热情邀请”,璟瑜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数的。特别是在无意间听王府的下人提到宣城因为这接连不断的大雪带来的气候反常,从而引发了本就已经颇为严重的缺粮恐慌后,就更有底了。毕竟之前在晋城的两间铺子即使能够瞒得过大多数人,也隐瞒不过像楚芃这样有真正实力的。 当然,她也没有想过要隐瞒。不然她也不会挑在晋城那样一个位置地处要害的兵家必争之地,来做那件事。那时的她实在是有些刺激大了,当时之所以选择开那两间铺子。也未尝没有一种显示实力的想法在其中。她对不少事依然还十分懵懂,可也知道在这样的世道里,物资也是一种实力的显示。这种实力的前提是能够保得住物资的安全。而她恰巧也自信能够做得到。 正如莫妍教她的那样,既然已经无法再低调的隐没在暗处,那么还不如再更高调一点。风尖浪口的那个位置虽然太过引人注目,可有时候显示出实力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她相信有空间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应当没有什么能够真正威胁到她安危的存在。可一直被人算计来。算计去,总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与其总是防这防那的,到不如令人不敢轻易出手。 因为那两间铺子的存在,相信已经令不少人知道了她有别人没有门路弄到到粮食。虽然会有不少人为此而心动,但正因为有这样心思的人多了,有人真想要下手时。相互之间也人顾忌不少。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无名小卒,再加夏侯家的背景,真正敢对她伸手的只有极少数。就如眼前这一次。如果不是事有凑巧的落到了楚芃的地盘,还及时被他发现了,恐怕他就算想打自己的主意,也不会如此容易得手。 “你打算怎么办?”莫妍有些好奇的问道。 璟瑜将木匣合上,似乎大有眼不见为净之势的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那你打算卖粮给他们吗?”莫妍又问了一句。 璟瑜毫不犹豫的答道:“不!至少现在不会。” 莫妍吃惊的问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张太妃在打你的主意?” 璟瑜这次的回答显然出乎了莫妍的预料。一直以来。在莫妍的眼里璟瑜就是个十分心软的人。不然从前在洛城时,也不会在城外暗中对那些难民施粮。在晋城开的那两间铺子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但其中还是少不得考虑了晋城的实际况且。无论是米粮还是药材,都是晋城及附近几个城池中的百姓所急需的。她将铺子里出售的粮食和药材的价格都设得那样低,平白不故的得罪了不少想要拱抬市价的当地势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举动也完全是心软对于平民百姓们的同情。 可是现在,她明明有听到宣城的百姓也面临着同样的苦难,却要一反之前在其他几个地方的做法,这其中的原因实在不得不令她心生好奇。只是她话虽是这么问,但心里其实也明白绝对不是因为这样浅薄的原因,她之所以如此说更多的是出于一种调侃。 “当然不是!”璟瑜没好气的道:“要不要给他们提供粮食,这要等我去了潼涧关问过祖父的意见才能决定,到是药材可以提供给他们一批。可也不能像之前在晋城时与楚昭谦合作的那种方式出手,我打算让祁大哥来从中过一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宣城与晋城的情况有些不同。从我们到琅州后的一路所见所闻,多少能看出安郡王和江家在琅州的谋划已久,花费的工夫绝非只是一朝一夕,应当从好几年以前就开始了。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在粮食之类物资的压力目前应当并不算太大,最少渡过这个冬季不会有问题。无论是他们,还是这宣城的缺粮恐慌,更多是因为近两、三年来天气反常得太厉害。人们对以后的天气状况有着疑虑的原因造成的。他们担心的缺粮问题,更多的是为以后在担心。 而至今我都还没有弄清安郡王和江家与我们夏侯家之间到底是敌是友,万一我们将来是敌人,那么我给他们提供粮食便是资敌。我虽也同情那些要注定在未来征战之中牺牲的人,可如果因为我所做的事而令我们家的将士牺牲更大,战争延续的时间更长,死的人更多,那才更加的残忍。 而晋城楚昭谦那边他们自己是不会有问题,可晋城位处南北要道之地,南来北往逃难的人也多。城内的压力也比别处要大许多倍。那两间铺子虽然是开在了晋城,可实际上得益的并不止是晋城一城的百姓。” “那你就不担心楚昭谦也是未来夏侯家的敌人?”莫妍虽然很想要这么问,却到底没有开口。因为她心知肚明那是为了自己才如此。 对于璟瑜能有如此考量,莫妍也十分欣然。在她看来,璟瑜成熟了不少。既然注定逃不开搅入这个乱世,那么璟瑜必须要有更加高远的大局观,而不是像寻常的闺秀一样将眼界限定在家宅后院的那方寸天地之间。 已经生出想法。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回去潼涧关的璟瑜就想要去找祁梦哲商量此事。可当她寻到祁梦哲在王府的住处时,却被告知他一大早就被王府的另一位客人江逸峰给拉出去。 有些失望的璟瑜只好打算先因碧卿园,等晚些时候再过来找他。却不想在路过中庭时却迎面遇上了脸色不郁的安平公主。 “开阳妹妹这是打从祁公子那边过来吧?”安平公主在见到璟瑜后虽然换上了笑脸,但看在璟瑜眼里却不难看出她这笑容却是没到达到眼底。 “正是,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想要跟祁大哥说,但他现在人不在王府。”璟瑜不动声色的答道。 对璟瑜的所说的祁梦哲人不在王府。安平公主没有丝毫意外,显然她早就知道了。 “本宫也听说他被江大哥叫出门了,你想要找他吗?本宫可以带你去。”安平公主目光咄咄的看着璟瑜问道。 “这……”看着安平公主的神色。璟瑜心中直觉有些不妙,便忙硬着头皮婉拒道:“不必麻烦公主了,我也没什么急事,等祁大哥回来之后再找他说也是一样的。” 果然璟瑜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安平公主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不过安平公主很快又继续道:“不麻烦。母妃和王兄都让本宫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的好好照顾你。听说你这也是第一次来琅州到宣城,不如趁此机会到处去逛逛?见识见识这宣城的风土人情?” 这种鬼天气谁要顶着飞雪寒风去见识什么鬼风土人情?城里的人除了实在不得已的人。大概全都躲在屋子里吧?估计这时的街上根本就没什么人,那还去见识什么鬼东西? 璟瑜看着态度越来越强硬的安平公主,心里不由暗暗叫苦。这安平公主的态度都摆得如此明确了,自己若再继续坚持不肯听她的,会不会有麻烦?她突然就如此急迫的想要出府去,当然不会是真想要帮她去找祁梦哲。更多的可能是想要找现在与祁梦哲在一起的那个人吧?只是为什么她突然就这么着急着去找人呢?璟瑜暗苦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小小的好奇。 就在她这分神的一刹那,安平公主就直接对她身后跟着侍女吩咐道:“去将县主出门的衣服取过来,本宫跟县主要出门。” 事已至此,璟瑜再想要说不去就真会将她得罪大了。于是只好听从她的安排,与她同坐上了一辆马车,缓缓的出了安郡王府的大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文萃馆 自昨夜起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已经转为了星星点点的小雪花,时停时落。璟瑜与安平公主同坐在辆马车出门时,正巧遇上了雪停的时候。 顾忌着之前安平公主强势的态度,不想要莫名触人霉头的璟瑜坐上车后便将车窗的帘子拉开了一半,装作对外面的景色很感兴趣的样子,一直看透过薄薄的窗纱看向车外的街道。对安平公主到底要拉着自己去什么地方缄口不语,就好像她一点都不好奇似的。 说实在的,此时外面街道上的景色与璟瑜先前腹诽时猜测的差不多,路上很少能够看到行人,沿街的店铺也大多都大门紧闭没有营业。尽管这地位南方的宣城里的房屋建筑风格与璟瑜在别处看到的略有不同,但被大雪覆盖后却很难看清楚全貌,这让原本对此还颇有兴趣的璟瑜兴致大减。 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她身旁的安平公主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不知道目的璟瑜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有些无聊了。这时的她无比庆幸还有莫妍能够陪她说话解闷,不然车厢内的这种气氛还真令人不怎么适应。 璟瑜跟莫妍也没有再聊什么沉重的话题,而是在说吃食。莫妍告诉璟瑜,冬季是个适宜进补的季节,她特意为璟瑜准备了一道药效和味道都十分不错的药膳,还有一些与之搭配的小菜,让璟瑜抽空进去空间里吃。她的这个邀请让璟瑜当下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场坚定的婉拒安平公主的“盛情”,出了这趟她并不想出的门。 尽管璟瑜的身体早已被灵泉水调理到了一个极佳的状态,但对璟瑜来说只要是莫妍推荐的吃食她全都很喜欢。这番邀请对璟瑜来说重点并非是药膳的疗效,而是这些佳肴的味道。璟瑜对于莫妍的厨艺已经到几近乎崇拜的地步,可偏偏莫妍在这方面却很喜欢拿乔,给璟瑜做吃的全凭兴致。距离她上次做的那一顿已经过了好久了。难得今天她心血来潮再次动了手,可现在她却偏偏找不到机会去享用,这让她如何不心生怨念。虽说迟一点、早一点那些吃食既不会凉,也不会变味,但她就是有些迫不急待。 正在璟瑜缠着莫妍问她准备的都是什么好菜时,缓缓行进的马车突然完全的停了下来。 “这是到了吗?”璟瑜转头看向身旁因为同样的原因从自己的心事中回过了神来的安平公主问道。 安平公主看了看车窗外,却是秀眉微皱的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掀开了门帘,看了看前。有些好奇的璟瑜也跟着将头探了出去,就看前面有一群人被另一些看着应当是城内军士的人押着用笤帚清扫积雪。他们的马车正是被这些人阻挡了去路。 “这是……”璟瑜看着这些扫雪的人衣着虽说不上衣不着体,但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多少有些单薄,看着他们有些瑟瑟发抖的模样。璟瑜有些拿不准这都是些什么人。 跟车的王府侍卫看到这辆车的门帘被掀起了一角,为头那个人赶忙跑了过来道:“殿下,很快就能过去了。” 安平公主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忙答道:“这些人全是因为之前北门的事新近被下狱的人犯。昨日江大人说要让这些人犯好好的感受一下城内军士们的生活,就让这些人负责城内积雪的清扫。这些人以前也都算是养尊处优。没干过什么活,受过什么苦的人,所以手脚就不够麻利,动作有些慢。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将我们王府车队需要的路让出来的。” 安平公主了然的点了点头,将门帘又给放下了。璟瑜虽然不明白所谓的“北门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对这些人的身份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之前对他们的怜悯之意顿时消散了不少。也就没将之放在心上。 果然没一会儿工夫,马车又再次开始前进了。 “咦?”正在这时,璟瑜却忽然听到莫妍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有过几次不好经历的璟瑜不由立刻心中一紧。颇为担心的问道:“怎么?你又发现了什么?” “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的车。”莫妍难得有点迟疑的道:“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感觉到那些人的恶意。” 听到莫妍判断来人没有恶意之后,璟瑜稍稍放松了一些道:“会不会是安平公主的暗卫?” “不像。”莫妍一口否绝道:“安平公主的身边是有暗卫,不过不是这个人。” 璟瑜又莫名的紧张了:“那会不会又是祭庙那些人?” “也不大像。”莫妍再一次否认道。 “那会是什么人?”璟瑜有些糊涂了。 莫妍却不太在乎的道:“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没有威胁就好了。” 对莫妍的这种说法,璟瑜也不得不认为确实有些道理。于是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于此。 不多时,马车又再一次的停了下来。 “殿下。文萃馆到了。”只是这一次随着马车停下之后,车外又响起了马夫的声音。 “文萃馆?” 璟瑜疑惑的看了看身旁正在整理身发鬓发钗的安平公主,她虽然是第一次到琅州,也是头一回来宣城,但对于取文萃馆这样名称地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因为文萃馆这样的地方不止是在这宣城有,京城还有大月其他州府或是大一点的州县有里也有,即使不是叫这个名称,也有类似的地方。叫这类名头的地方多是当地学士文人清谈结交的地方。这一类的地方通常有不少不在明面上的潜在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一般不招待女客。当然还有一种女人不在此之列,反而是这类地方的常客。只是她和安平公主显然都不是那种女人,所以她才会如此不解。 “我们下去吧。”安平公主没有要立刻解释的意思,递了一块面纱交到没有准备的璟瑜手里,然后自己戴上了面纱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见此情形,璟瑜也只得无奈的将手上的面纱给戴上。也跟着下了马车。 这宣城的文萃馆是座三层高的高楼,若不是大门上那黑底金字的醒目横匾上书着 “文萃馆”大大的三个字,璟瑜多半会错认作是座酒楼。此时的街上放眼看去虽是满目萧条,但这文萃馆内却是热闹非凡。璟瑜还未跨进大门,就能听到里边热闹的谈笑声。 璟瑜在弄笛的陪伴下落后安平公主大约三步远的距离,跟在她身后踏进了这所谓文人学士们的圣地。 也许是他们这一行中的王府侍卫们的气势太强,又或许是安平公主和璟瑜几个女子现在在这里缘故,大厅里三五成群的围坐着,各自说得热闹的文士们都不约而同的失了声,全都注视着来得突然的璟瑜一行人。 不少别有意味的视线让璟瑜感觉有些不大舒服。不过因为戴着面纱的关系,多少缓解了她的一些紧张。也有人想要上前来问问她们出现在此的目的,却在稍稍靠近后就被侍卫们拦了下来。安平公主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满屋子的人一样。像个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走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顶着一众目光的璟瑜见状也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这二楼的布局虽与一楼那种大厅不太一样,这里有不少风屏分隔阻挡,不少人因为屏风的阻隔并没有看到上楼来的璟瑜等人。不过也有恰巧看到的,这些人的反应也跟一楼的那些人一样,看向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别样的兴味之意。若不是几个王府侍卫还算有些威慑力。只怕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的过来调戏一番了。 不过安平公主此行的目的地也并不是在这里,她又领着璟瑜上了三楼。 三楼与底下两层都不一样,这里全都是一间间的雅室包厢,比楼下都要安静不少。她们才刚上到三楼,就听到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自最末的一间雅室的方向传过来。听到这琴声,走在最前边的安平公主脚下先是一顿。然后就加快了脚步向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其速度之快让璟瑜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她的脚步。 很快璟瑜就跟在安平公主的身后来到了这间门上绘着芝兰花,门上的门牌上写着个“兰”字的雅室前。停在门口处的安平公主先是阻止了贴身侍女开门的举动。默默的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示意一旁的侍女敲响了房门。 三响之后,这道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屋内的琴声并没有因为这敲门的声音而停下来。出现在璟瑜等人眼前的是一个年约二十、面带不悦之色的年轻公子,不过这个年轻人显然没有想到前来打扰他们雅兴的竟然是会是几个女子。这个意外让他不由愣了一下。 “我们小姐有事来找祁梦哲,祁公子。听人说祁公子在这里听凌大家弹琴。”安平公主身旁的侍女对这愣神的年轻人道。 这位堵在门口的年轻公子听说她们来找的是祁梦哲。边向一旁让了让边道:“没错,祁公子正在里面。” 见这人让出了路,安平公主突然牵起了璟瑜的手,带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璟瑜对安平公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心里便升起了一股不悦的感觉。这当然不是因为安平公主牵了她的小手,而是她总算是猜到了安平公主执意要带她来这里的原因。 特别是在进屋后,看到坐在祁梦哲身旁不远的江逸峰,以及那个正在弹琴的白衣女子之后就更是确定了。安平公主这根本就是打着她的幌子来“捉奸”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惊喜(上) 这间布置得清新雅致的雅室里人并不多,除了刚才给她们开门的那个年轻公子和祁梦哲、江逸峰这两个认识的人之外,就只有一个年约三旬许做文士打扮的男人和一个正在抚琴的白衣女子。 看到安平公主与璟瑜进来,抚琴的白衣女子只是轻轻扫过了一眼,就将注意力继续放回了手下被弹奏的瑶琴上,手下弹出的有如清泉般悦耳动听的琴声亦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仿佛这突然的打扰并不存在一般。 到是坐在的她距离最近的江逸峰,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不耐,虽然这抹不耐之色几乎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收敛起来了,但却被刚巧将注意力放到他这个“罪魁祸首”身上的璟瑜给收入了眼底。 让她突然若有所悟,原来那对母子所议的这桩所谓“天作之合”的美好姻缘,好像并不如她先前所以为的那样。至少江逸峰与安平公主这对“有情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再看看那抚琴的白衣女子,长得一副杏眼桃腮的模样,其容貌可称得上艳若桃李。安平公主虽然也可算是难得的美人,可与这白衣美女相比还是要略逊两分。更毋论她身上还有种特别气质,这种气质不但让她有些过于明艳妖娆的相貌少了几分艳俗之色,还凭添了几分大气端庄。让其在气度上毫不略色于安平公主身上那皇家养尊处优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贵气。 这样的美女就是空间中的莫妍也不由啧啧的感叹,这种美女绝对称得上是男人的克星、女性的公敌,真正是天生的尤物。相信天下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放心自己的心上人与这样的祸水红颜相聚一堂。安平公主对江逸峰的倾慕之情,相信整个安郡王府的人都心中有数。 看来眼下这情形应该是王府里的安平公主,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江逸峰这趟拉祁梦哲出门,并不是如她王兄所说的那样是代他视察城内遭受雪灾的民居。而是来这文萃馆会美人了。于是情急之下,就拉着她以来找祁梦哲的名义,过来探听情敌的虚实、打探军情来了。 江逸峰给坐在白衣美女另一旁的祁梦哲递了个眼色,祁梦哲这才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的起身看着璟瑜和安平公主招呼道:“原来是来找我的,看来真是我的不是了。不过如果不是特别急的急事,不如先听完凌大家弹奏的这一曲再说?” 说着也不等她们的回答,又转向了应当是听到什么动静过来的馆里的伙计招了招手道:“给两位姑娘添两个座位。” 那伙计也是个伶俐的,很快就在祁梦哲指的地方添了两张椅子。璟瑜跟安平公主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坐了下来。 两人坐下没多久,这位被称呼为“凌大家”的白衣美人所弹奏的那一曲不知名的曲子终于结束了。这一曲终了。在坐的诸人除了戴着面纱看不表情的安平公主之外,都真心为之称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哪。”那文士真心的赞道:“之前就曾听闻人说凌大家的这曲新作乃是绝世之妙曲。今日能听得凌大家亲手弹奏这一曲,商某人也算是得偿夙愿了。凌大家果不愧当代‘琴仙’之名。” “商公子谬赞了,文芷也不过是承蒙诸位错爱罢了。”白衣美人微微倾身谢过之后,又转向安平公主与璟瑜道:“适才文芷招呼不周,还请两位小姐见谅。” 说着就用那双美目看了一旁的祁梦哲一眼。道:“听说两位小姐是来找祁公子的,文芷作为今日的东主,祁公子难道不为文芷介绍一番么?” 祁梦哲看着这位凌美人,似笑非笑的道:“这宣城还有凌大家不知道的人和事么?两位姑娘是什么人,难道还要本公子来为凌大家的介绍?” 祁梦哲这句话虽是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但在场的人哪个也不是蠢的。都能听出他这话里隐藏的不善。这让本就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璟瑜更加糊涂了几分。不过有一点她到是明白了,那就是祁梦哲似乎很不待见这位应当人见人怜的美人儿。 这位凌美人却像是完全不懂祁梦哲这话里隐藏的意思是似是,美丽的脸蛋儿毫不变色的道:“祁公子说笑了。” 一旁适才给安平公主和璟瑜开门的年轻公子忙出言为美人解围道:“所谓相逢便是有缘。如果梦哲兄不介意的话,小可也想认识认识这二位小姐。” 祁梦哲闻言看了一眼这说话的青年,又转而看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江逸峰,然后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坏笑,道:“逸峥兄。这二位姑娘令兄也是认识的,不如让他给你介绍也是一样。” “堂兄?”那青年果然向江逸峰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除了他之外。屋里的其他好几道目光也都转到了沉默不语的江逸峰身上,就连进屋后一直没有再开过口的安平公主也没例外。 被关注的江逸峰到很是从容,他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一旁的茶几上,才向那青年道:“梦哲兄说得不错,这二位姑娘的兄长都是为兄的朋友。这位是楚姑娘,这位是夏姑娘。” 说着又转向安平公主和璟瑜介绍屋里她们不认识的其他三个人,道:“这位是在下不成气的堂弟江逸峰;这位是有‘琴仙’盛名的凌文芷凌大家的;而这一位商少珀商公子是沧州守备之子、也是瑛国公的侄儿。” 对于这位凌大家还有那江逸峥璟瑜都不太感兴趣。这位凌大家再美,对于是同是女子的璟瑜来说吸引力也有限。虽然江逸峰对位琴艺大家的介绍很是模糊,但祁梦哲先前的态度足以让璟瑜知道这娇美的美人儿绝不简单。不过这世上来历不简单的人多了,她总不可能对个个都很有兴趣。而这江逸峥既是江逸峰的堂弟,仅凭此一点那也是在她避之不及的人之列。 到是听说那个文士是商少琛的堂兄之后,她到是多看了两眼。她与商少琛曾是合作关系,若不是那场太过突然的绑架让她离开了京城,两家的合作就不会中断。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她记得祖父可是对与瑛国公府的合作颇为看重的。或许可以从眼前这个人这里打听一二? 只不过她这一看却是失望不少,这位做文士打扮的商公子粗一去到还人模人样的,不过他那双略带三角的眼睛一直都目不转晴的粘在凌美人的身上,里面时不时闪过几丝的淫迷之色让璟瑜对这个人的印象顿时大坏。眼前这人与她认识的商少琛、商少珏相比,真是让人感叹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好竹也会生歹笋啊。璟瑜顿时打消了之前的想法,既然事情都已经这么久了,也就不在急上了。 “原来是楚小姐和夏小姐,文芷这厢有礼了。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凌美人款款的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走到璟瑜两人跟前盈盈一礼道的再次请罪道。 璟瑜也不知道不是自己太敏感,她总觉得这位凌大家的虽然是向自己和安平公主两人见礼,但她的注意力却更多是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凌大家多礼了,是我等不请自来有错有先,应当是我们请凌大家的多多见谅才是。”心中疑惑的璟瑜也忙起身还了一礼道。 只有安平公主却还是文丝不动的坐着,就像是没有看到凌美人一样,她那双翦水秋瞳只是幽幽看着坐在对面的江逸峰。 对于安平公主这看似失礼的举动,整个屋里的人却没有一个露出异色,反而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璟瑜和祁梦哲是知道安平公主的身份,而那江逸峥和商少珀大概多少也对安平公主的身份猜到了一点。毕竟江逸峰与安郡王楚芃相交莫逆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他又说了这位小姐姓楚,只要稍有点心便不难猜得到。 璟瑜不知道这位凌大家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但表面上的身份绝对不会比安平公主尊贵。相反,她还十分意外安平公主对待此女的态度,虽然这样也算是给了这位凌大家的一个小小的难堪,但是这种程度远远的低于璟瑜的预料。在她看来,安平公主这一趟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她对眼前这位情敌的态度可是有些太软了一点。 尽管也可能是因为安平公主不想太过得罪江逸峰,让他没脸的关系,但璟瑜注意到凌美人完全没有将安平公主的故意冷落放在心上,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时,忽然生出另一种想法来。莫非这位凌大家的还真有什么倚仗,让安平公主都要顾忌几分不成? 就在璟瑜心思百转时,又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在听到堂兄介绍过安平公主和璟瑜二人的姓氏后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的江逸峥,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快步上前去开了门。 房门被他打开之后,就听到一个淳厚的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下夏侯炯,听说祁梦哲祁公子在这里。我是他的朋友,有事想要找他,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惊喜(中) 夏侯炯!尽管这个声音听在璟瑜的耳中十分陌生,但这个名字却还是让璟瑜的心情立刻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夏侯这个姓氏在大月并不算常见,而最最有名的就是世袭罔替的鄂国公一脉,也就是璟瑜这一世出身的人家。而这一世夏璟瑜这个身体的二哥,则正是叫夏侯炯这个也不常见的名字。尽管自重生以来,对这位二哥她从来都是只闻其人,而从未来见过,但来人一开口找的就是祁梦哲,其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祁梦哲一听这来人的声音,立刻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坐着像是在发呆的璟瑜看过一眼后,就快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迎了过去。心情激动的璟瑜也十分想要起身跟上前去,却不怎么的就是动不了,只能期盼的看向门口的方向。她这样的表现刚才看在祁梦哲的眼里就像是呆住了一样,不过他却多少有些理解她这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情,所以也没就有招呼她一起过去。 这此注意全都跟随着祁梦哲迎向了来人的璟瑜并没有留意到屋里其他几个人的表现,不过空间里莫妍却是注意到了。 在座的几位对夏侯炯这个名字显然都不陌生,那文士模样的商少珀听到夏侯炯的自报家门后,脸上立刻有了几分不大自在的表情,色眯眯盯着凌大家的目光也依依不舍的收了回去,换上了一副极为正经的神态。 坐在他身旁的江逸峥脸上却有着一种不同于璟瑜的期待和兴奋,这种神色莫妍还在生的时候也见得多了,新闻里那些粉丝等待着心仪明星出现时脸上就是这种表情。到是他堂兄江逸峰却是同不可察的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眼神晦涩朝着璟瑜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转开了,也顺同大流的看向了夏侯炯这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速之客。 不过最让莫妍在意的到是他,而是在听到夏侯炯不请自来后同样第一时间看向的不是他这个来客。而是璟瑜的另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今日这里所谓东主,白衣美人凌大家的。只从这一眼,莫妍便知道祁梦哲之前的话说不错。这位似是不食人间火的“琴仙”是认识璟瑜的,至少是知晓她的身份的。这不得不让莫妍对她的来历生出几分异样的怀疑。 若说这屋里对夏侯炯的突然来到完全无动于衷的,就只有紧挨着璟瑜坐的另一位女客安平公主。这位公主只在刚才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有看过那边一眼之外,其视线就没有从对面的江逸峰身上离开过。 看着那个一身青衣的伟岸身影,璟瑜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看着来人那双与祖父、几位兄长都相为相似的眼睛,璟瑜对这个“陌生人”的感觉是既陌生又熟悉。除了乍见亲人的激动,随之还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委屈之意。随着这股越来越强烈的委屈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行热泪就情不自禁的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直到流入面纱里消失不见。 夏侯炯随着祁梦哲走进屋内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璟瑜。尽管她的脸上戴着的面纱遮去的她的容貌,但他却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点点泪光。 顿时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用那双夏侯家人特有的不大却极为锐利有神的眼睛将屋内所有的人都扫了一遍。那种锐利得有如刀锋般的眼神扫在人身上,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如果是一般人被他用这样的目光扫过,怕是很少不会当场失态。 不过这屋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是寻常人,在夏侯炯犀利的目光下只有江逸峥和安平公主两人稍稍有些失色之外。其余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显出丝毫的变化。 进来后的夏侯炯也没有与他人打招呼的意思,就直接走到璟瑜跟前,看着璟瑜轻声道:“瑜儿,见到二哥不怎么不说话。” 夏侯炯看向璟瑜的眼神也十分的柔,他身上刚进门时那股慑人的气势也不由收敛了不少,就像怕吓到了多年不见的妹妹一样。 “二……二哥!”在这令人安心的目光下。璟瑜有些慌忙的站了起来,原本以为唤不出的这声称呼竟然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听到这声“二哥”,夏侯炯那一见知极少笑的漂亮薄唇几不可察的微微翘了翘。哪怕是璟瑜这与他才真正头次见面的人,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 “几年不见,小丫头都长大了。”他边说,边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璟瑜的头。 这温暖的感觉让璟瑜不由回想起从前在京城府里的时候,祖父和大哥他们做也同样喜欢这么做。这样的举动勾了璟瑜心里对家人的想念。回想起曾经在京城府里的美好日子。再对比这近两年的飘零生活,让她的心情莫名的多了几分酸涩。想要更加靠近这份温暖。璟瑜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向夏侯炯的身边靠得更近了几分。 这兄妹重逢的戏码对于璟瑜和夏侯炯两个当事人,以及因为夏侯炯的来到而轻下了一口气的祁梦哲来说自是十分温情的一幕,可是对屋里的其他几个人来说却并不是如此。 “听说夏侯家这一代只有一位掌珠,就是封了县主的那一位,原来就是夏小姐么?”出言打破这个温馨局面的人正是凌美人凌大家的。 听到这话,祁梦哲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答她这话,而夏侯炯更是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咳咳!”不忍见美人难堪的商少珀轻咳了两声,插言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之前在这里偶遇了江氏贤昆仲和祁公子,就觉得如此。没想到竟然还能够见到多年不见的文启贤弟。” 夏侯炯也对商少珀拱了拱手,郑重的道:“原来是伯同兄。自从伯同兄随伯父离京赴任之后已有多年不见了。伯同兄的变化甚大,适才文启一时没能认出来。还请伯同兄恕罪。一别经年,不知伯同兄可好?令尊和令堂可都还好?” “好,好,都很好。”对夏侯炯如此的给面子,商少珀颇为满意。 夏侯炯也没再继续跟他多说,而是又转向了江家兄弟。 江逸峥见夏侯炯终于留意到他之后,便克制不住激动的问道:“夏侯二哥可还记得我?” “你是……江家的那个叫江逸峥吧?”夏侯炯嘴上虽是如此答道,目光却更多的放了在更有威胁的江逸峰身上。 “是、是,我,不,小可正是江逸峥。”见夏侯炯知道自己的名字,江逸峥顿时激动得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红,眼光也散发着熠熠光彩:“听说久前夏侯二哥只领着二百精兵,一共打掉了三十多个山寨,将邗州境内所有的马贼山匪全都清剿一空了。被人称为夏侯家新一代的‘战神’,是许多年轻一辈的人最崇拜的对象。” 夏侯炯对江逸峥的这番夸赞非但没有露出任何得意的神色,反又甚是不喜的皱了皱眉,道:“这是传闻太过夸张了,那些山匪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对上正规军任何人都能够将他们扫平,只不过许多人都不愿意去做罢了。 到是令兄,能够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这琅州府悄然收入囊中。这不动一兵一卒,只在谈笑之间就能收服一州之地的本事,可是我等这平凡武夫万万无法做得到的。” 见夏侯炯如此不客气的就将战火烧到了自己这里,江逸峰也毫无怒色。他当然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更多是对他表达自己伙同楚芃强邀他妹妹去王府“做客”的怒意。他虽然没有预料到夏侯炯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的无声无息,但也不算有多意外。早在当日他们放那个车行掌柜去报信,就知道会有这被兴师问罪的一日。相比他这敌视的态度,到是他如何能来得如此隐秘,躲过自己和楚芃布下的眼线才更令他在意。明明昨日自己还收到消息,说他正在关外练兵,可现在这应当远在千里之遥的人,却偏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无疑是证明他们布在邗州的布置出了问题。 “夏侯兄过誉了,在下这点微末伎俩与夏侯兄真刀真枪挣得的功绩相比起来是算不得什么的。”江逸峰轻描淡写的答了这么一句。 到是一直都没有出过声的安平公主对夏侯炯如此不客气的嘲讽江逸峰的行为十分不愤,想为心上人出口气的她正待开口还击他两句时,却被江逸峰那仿佛早就预知而递过来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一旁被忽视的凌大家又出来打圆场道:“几位公子皆是青年俊杰,文芷今日能得以与诸位共聚一堂,实乃文芷之大幸。文芷上个月瑞雪初降之时,略有所感而编排了一段新曲,还未曾示之以人。今日趁着诸位都在,文芷就献丑一番,敢请诸位赐教。” “能听闻凌大家的新曲,那可真是我等的惊喜了。若是说出去,可不知道会羡煞多少旁人哪。”商少珀也跟着应和道。 凌大家这位美人也再等其他人发表意见,就自顾自的坐回了瑶琴后,再次开始弹奏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惊喜(下) 对夏侯炯的英勇善战推崇倍至的江逸峥,见屋里的气氛暂时缓和了不少,便忙狗腿的给心中的崇拜的对象搬来了一张椅子,还贴心的放到了紧邻璟瑜的位置。 对此状况夏侯炯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很想现在立刻就带上妹妹回邗州,可是到底还是暂时忍下来了。一来是商家与夏侯家两家之间的关系,他多少要给眼前出来打圆场的商少珀一些面子,二来这宣城到底是安郡王和江家的地盘,如果真与他们就这么撕破了脸,别的暂且不说,就只是他们兄妹俩能不能完好无损的离开琅州回去潼涧关都是个问题。 他为瞒过这两家人在邗州布下的眼线,此番前来并没有带多少手人手。如今更是直接暴露在了他们的眼里,许多事就再也无法全然控制在自己手里了。别看江逸峰在他的挤兑下似是十分隐忍,可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绝非无能之辈,是个很不好招惹的人。如若不是他们先扣下了自家的宝贝妹妹,他还真不愿意与他就这么对上,至少现阶段不想。 而三则是眼前这个顶着“琴仙”之名的美人凌文芷,这个女人的来历他多少有数。知道她明面上是大月声名赫赫的琴艺大家,是无数纨绔子弟梦中佳人,但其背后是若隐若现的背景却是那再神秘不过的祭庙。这也是个祸水般的尤物女子出道多年来,一直都有人能够将其收纳为禁脔,到是有不少大家公子愿意三媒六聘娶她这样的一个在外抛头露面风月场中的女人做正妻的原因。 夏侯家与祭庙的关系十分微妙,而之所以如此正是自己这不让人省心的好妹妹。祭庙对妹妹的态度几经变化,摇摆不定,现在这个女人在这里与江逸峰会面,是不是与自己的妹妹有关,他还不清楚。自己现在在琅州本就势弱。若是再加上祭庙,他对此行能否达成目的更是少了几分成算。 于是夏侯炯强忍着心中的冲动,在众人的神色各异的目光下坐了下来。一时间屋内只有凌大家手下的瑶琴所奏的悦耳动听琴声。 这凌大家到底无愧于“琴仙”的美誉,这曲新曲远比众人以前听过有不少琴曲都要动听不少。如果换到其他一个场合里,或许仅凭此就能够搏得一个满堂彩,觅得许多知音。但只惜眼下在这间雅室里在坐的好几个人却全都心思不在这琴音之上,都在各自有着自己的心思,到底还是辜负的如此美好的琴声。 好不容易这一曲终了,直到半晌之后才响起了商少珀和江逸峥几句客气的赞语,而其他人这才跟着附和了几声。其态度虽说不上有多敷衍。可也听不出有多真诚。对此这位明艳动人的凌大家的但也没有半点怨言,反而笑意盈盈的向众人致谢。 终于夏侯炯还是有不耐烦了,认为已经给过面子的他再次站起身来对凌美人道:“妙曲天成。无愧大家之名。不过在下还有事在身,就不再继续打扰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聆听凌大家的无上琴艺。” 说完也不等凌美人做出反应,就转身对璟瑜道:“妹妹,还不向凌大家和众位告辞?” 璟瑜一听这话心中一喜。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就要依从二哥的话向坐的诸人告辞。 “等等,”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安平公主也连忙起身,伸手拉住了璟瑜问道:“妹妹这是要离开?跟他,本宫……不,我是说你难道是要跟这位。你二哥离开?那是去哪?不回王府去了吗?” 璟瑜忙不迭的点点头,道:“我离开家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念得紧。现在我二哥来接我了。我自然要跟他回去。至于王府那边,还劳烦请公主为我带个信回去?” “不行!你必须跟本宫回王府!”安平公主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了,立刻一口回绝道:“你是本宫瞒着母妃和王兄带出来的,本宫自然要带你回去,不然本宫没法向他们交待。” 璟瑜还没有说话。一旁走过来的祁梦哲便插话道:“我们是贵府的客人,还是贵府的阶下之囚?莫非想要离开。贵府还要强留不成?如果是这样,那这安郡王府还真是霸道啊!以后谁还敢来琅州,来这宣城的安郡王府做客?” “你——” 安平公主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上前一步的夏侯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慑人气势给吓住了,一间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虽不知道为什么,可却十分明白无论是母妃还是王兄都对夏侯家的这个小姑娘十分看重。对她是如何被邀请到王府做客的的事,也多少也有所耳闻。仅此一条她就不能任她跟着眼前这个一身煞气的男人走,不然她回去是真无法向王兄交待。 可她又说不出个正理来阻止,毕竟这个男人也不是旁人,而是夏侯炯她的亲二哥,人家名正言顺的家人,带她回家更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这个男人身上气势又这么可怕,感觉像是她若一定要强行阻止他们兄妹离开,就会择人而噬一样。让她怎么也说出更多的理由来,只能心下无比后悔自己带璟瑜出这趟门的举动。 无奈之下只得看向坐在那里老神自在的江逸峰求助。如果不是她无意间得知江逸峰今天会来此会凌文芷这个妖女,怕他也会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迷上这个妖女,像他们一样被这个妖女迷得愿意娶她进门做正妻,她也不会因为想要找个借口来这里一探虚实,就拉上了开阳一道到这里来了。这并非是她不相信江大哥,而实在是传说中那个妖女太过厉害了。而且她今日这一见,即使她很不愿也不得承认这妖女的容貌和琴技确实名不虚传。 如果她们没有来这文萃馆,也就不会被来找祁梦哲的夏侯炯遇到,她也就不会遇到如此为难的事了。要是她们现在还在王府,这夏侯炯即使也找上王府,那也就不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了。心里越是这样想着,她看向江逸峰求助的目光也就越哀怨。 感觉安平公主已经受到了教训的江逸峰终于不紧不慢的开道道:“祁公子也说是做客了,既然祁公子和开阳县主这两日一直在王府做客,那么如果要离开是不是也需要向主人家支会一声?就这样不辞而别,是不是太失礼了?而且祁公子明知如此为难一个小姑娘,也依然还要如此做。莫非这就是忠靖侯府和鄂国公府的家教就是如此?” 江逸峰这话虽十分犀利毫不留情,但却也站在了理上,让祁梦哲一时失语,脸色更是因为提到了侯府的家教问题而勃然变色。他母亲的出生问题一直都被人诟病,即使大月并没有如前朝一般的非刻意打压商户,但商户地位确实不高,他母亲出生商贾能嫁给他父亲做继室,在许多人看来这门亲事都是十分不般配的。他本人作为侯府的嫡幼子,却“叛逆”的从事这商贾之事,亦让他母亲背地里受了不少责难,让他心里一直感觉有愧于她。而现在江逸峰暗责的他的家教,他就敏感的是觉得对他母亲的不敬。 眼看祁梦哲那张漂亮得不逊于女子的脸上失去了一贯挂在嘴角的慵懒的坏笑,而罩上了一层寒霜,知道他心结的夏侯炯又悄然的走上了前了一步,拦在了眼看就要发作的祁梦哲身前。不管怎么样,如非必要他们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与安王府和江家撕破脸。 夏侯炯看着江逸峰那智珠在握的表情,脑中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利弊,道:“舍妹承蒙殿下和王爷的照顾,在下为人兄长者,自当代家祖和父兄亲自谢过才是。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现在跟殿下去王府,让在下亲自向王爷表达我夏侯家的谢意,让舍妹向王安和太妃辞行。” “既然如此,我们就回王府去吧。”安平公主也顾不得对夏侯炯的惧意了,赶忙接着道。 听到夏侯炯愿意带着璟瑜跟自己回去王府,安平公主总算是将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而且他话里说的立刻离开这里,回王府去的提议也甚合她的心意。即使江大哥好像并非对那个妖女有多少另眼相看的意思,她也不想再让江大哥与之共处一室了。她说完看向帮她解决了这个大麻烦的江逸峰江大哥的眼睛也更加柔情似水了。看来江大哥并没有生自己的气,也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一直在一旁看着插不进话的江逸峥和商少珀,见刚才紧张的场面又缓和了也跟着暗暗松了一口气。对他们俩来说,无论是夏侯家还是安王府,都不是他们愿意对上的存在,也更加不愿意莫名其妙的就卷入他们之间的争斗。 凌美女凌大家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打算,也没有再继续留客的意思,而是配合着道:“既然诸位还有事,那文芷也不再强留各位了。青山不改,将来若是有缘,大家再聚。” 说完向着众人这福了一礼,就向她那一直有如隐形人一样的侍女点了点头,示意其将她的张瑶琴收好,自己就先一步离开了这间雅室。留下的众人也没有再继续逗留的心思,跟着相互道辞也离开了这里。 商少珀宣称他还另有要事,跟夏侯炯又寒暄了几句就率先离开了。而江逸峥则是跟在堂兄江逸峰身后,在安平公主幽然目光里就跟着离开了。剩下祁梦哲和夏侯兄妹,跟着有些失望的安平公主回了郡王府。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二哥 夏侯兄妹和祁梦哲跟着安平公主返回安郡王府的时候,府里的安郡王楚芃早就在府里恭候多时了,对此夏侯炯亦也不意外。应该说早在夏侯炯决意亲自出面现身文萃馆时,就知道作为此地地头蛇的安郡王府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内接到消息。 虽说在文萃馆时璟瑜曾想过有跟着二哥夏侯炯就此一走了之,祁梦哲曾出言暗激,但无论是璟瑜还是祁梦哲其实心里都知道想要就此不辞而别其实是不可能的。他们也就是一说而以,只是向王府和江家表示他们想要尽快离开此地的决心,并没有真的指望能够如愿。虽然他们心里是巴不得如此,可也知道现在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说得难听一点,哪怕加上新来的夏侯炯,也照样扭转不了他们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状。到底能否顺利离开这宣城、离开这琅州,还需要人家安郡王高抬贵手。 在返回王府的路上,璟瑜抽借故许久没见过二哥甚是想念,有不少话要跟他说的理由没有再与安平公主同车,而是上了夏侯炯的马车。这个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再加上安平公主自己也有心事,也没就有阻挡。 璟瑜要求与夏侯炯同车其实也是不得已,她确实是有要事与这个全然陌生的二哥相商,这关系着他们此行能否顺利离开安郡王与江家的地盘,就此来说也算是事关重大。只是等她上了夏侯炯的车驾后,对着夏侯炯那张再是严肃不过的脸色,她愣是半晌都能将想要说的事说出口来。而夏侯炯偏偏又是夏侯家这一代中平素为人最方正,最拙于用言词表达心中感情的一个。他在边关军营中多年,面对的都是皮糙肉厚的粗汉,可在对面璟瑜这个心中疼爱有加的软乎乎的亲妹妹时,他也只感觉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却偏偏又不知要如何开口才好。 真要说起来,就算是原来的璟瑜与夏侯炯两兄妹之间也有多年没见过面了。夏侯炯随父离京镇守潼涧关时璟瑜还年幼,才刚到记事的时候,对夏侯炯这个多年不曾在眼前的二哥即使再记挂也极为有限。再说论小孩子本就忘性大,就算有挂念也很快就会抛于脑后忘光了。更别提如今的璟瑜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完全没有与之有关的任何记忆。 心中所有对他的认知,皆来自于家中亲友们闲聊时的话语里,主要是小哥夏侯烽的话里。在那些闲话之中,她对夏侯炯的印象就是夏侯炯与几乎所有夏侯家的儿郎一样英勇善战。但为人却是夏侯家同辈兄弟之中最为方正,也最讲规矩遵守礼仪。在小哥夏侯烽的说辞里他在这方面甚至有些像那些酸儒一样发迂。 不过对此种看法璟瑜心里却有所保留。因为她听过人说这位为人方正的二哥惯用兵奇偏师。一个用兵擅用诡奇之道的人,再方正也不可真迂腐。在她看来,这应当是小哥夏侯烽曾被他管教得太严的后遗之症。不过有关他人品端方的说法。在京城的勋贵子弟中到是认同者甚众。 璟瑜前生所嫁的林家正是那种传说中极有端方之名的林家子弟,所以她下意识对这种人心防颇重。也因为以上这些原因,在之前乍见亲人的激动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她便有些不大知道要如何与对这位二哥相处了。再加上现在身旁也没有祖父、小哥,或是其他相熟的亲人在。也就少了当初初见长兄夏侯焰时的那股从容。 “你……”最终到底还是夏侯炯率先出言打破了车内尴尬的气氛,尽量语气温和道:“这两年来你过得可还好?有没有人为难你?” 听到这许久不曾听到的关怀之语,璟瑜心中隔阂顿时消散了不少:“多谢二哥关心,这两年来妹妹孤身在外,除了时时相念家人之外,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妹妹到底是夏侯家的女儿。看在夏侯家的份上也没有什么人真正为难于我。” 只是听到璟瑜如此说,夏侯炯非但没有因此而释然,反而更加相信自己的妹妹必定受了不少的委屈。他对璟瑜这近两年以来的日子多少知道一些。特别是之前晋城的那番大动静更是知之甚详。 他对璟瑜这个妹妹与对弟弟夏侯烽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正是那种认为女儿要疼爱娇宠,男孩要严格教育的人。他离家虽早,可对自己妹妹在公府里过的是怎样娇宠的日子还是知道的,除了那一年那场让她缠绵病榻得几近夭折的暗算。她可算是在府里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可自从被那些神棍从家里绑走之后,却是吃了不少苦头。 他也曾听小弟说妹妹是个性子略有娇气的女孩儿。可现她受了那么苦之后现在竟然会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没受什么委屈,这让他如何相信?她应当是怕自己和家人为难,才如是说的吧?她年纪小小的就被逼得如此懂事,本身就足以证明她这段时间的日子到底过得如何了。她这番明事理的态度反到让夏侯炯这个做哥哥的更加心疼了几分。 其实他还真有些误会了。璟瑜之所以如此说,并不是因为他所以为的那个理由,即使有也是顺带而已,她是真不认为这段日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如她话里所说的那样,前前后后近两年来她无论身在哪里,所接触到的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对她还算礼遇。不管是被软禁于洛城或宁家时,还是晋城借住豫王别院的时候,都没人敢真正对她如何。甚至是之前在晋城附近的那次对她的追捕的人,她也相信哪怕她那次没有能够逃脱,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那些人也不会真对她不利。可以说除了太过想念家人,怀念在京城与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有时会让她感觉难过之外,并没有因为被人为难而委屈过。 不过夏侯炯显然是个体贴的哥哥,见妹妹如此“懂事”,也不想辜负她的这片心意,也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只不过他心里却是暗暗决定以后再去详细打听,凡是那些给妹妹苦头吃了的人。他一个都不会轻饶。 尽管她这番话确实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只可惜这他们这对还不太熟兄妹有些默契不够,夏侯炯这个做哥哥关己则乱,到底误会了。 “一会儿去王府,自有哥哥跟安郡王协商。你带着弄笛先去将行李收拾好,再去向张太妃道别。相信二哥会尽快带你离开。”夏侯炯又交待道。 璟瑜听他这么说并没有流露出他想像中的轻松模样,那张渐渐有了少女模样的小脸上还添了几分的凝重:“怕只怕他们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我们离开。” 夏侯炯正想要再出言安慰她时,却突然起了的祖父对这个妹妹的期待。于是将安慰的话又咽了回去,改而问道:“妹妹何出此言?” “他们将我跟祁大哥强邀至此的目的还未全部达到,又怎么会轻易放我们离开?”璟瑜也顾不得再藏拙。直言道。 “妹妹放心,二哥在决定来接你时祖父和父亲为此有过交待。他们不会不放人的。”夏侯炯对妹妹如此年纪就能有此眼界不由既欣慰又心疼,不由次伸出手摸了摸璟瑜的小脑袋。 璟瑜有些不适应的想要摇头将脑袋上的大手给甩下来。却又有些不舍。她虽不知道祖父和父亲他们都交待了什么,打算开出怎样的条件,却远没有夏侯炯这般的乐观。因为她知道他们想要弄到手的粮食和药材只有自己能够提供。祁梦哲前去晋州接自己还也曾想要经过自己为潼涧关的家人弄些粮食和药材,也就说潼涧关里即使还有些余粮其数量也十分紧张,绝无支援别人的余力。 现在的情况是虽然他们还没有来得急向自己明确提出。可楚芃和江家似乎都认定了自己有弄到这些东西的门路,他们不惜冒着树下夏侯家这样大敌的风险将自己扣下,为的就是这个。她不太相信没有达成这个目的之前,他们会就这么放自己离开。 没做多想,璟瑜就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夏侯炯。在向夏侯炯承认了自己确有这样门路的同时,亦将自己对此事的想法也通通告诉了他。 夏侯炯听璟瑜一口气将这些担心以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后。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表情,就像是他对此早就心中有数一样。只是当他看到说完之后的璟瑜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流露出隐隐的担忧之时,他才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道: “妹妹说的这些我早就有所打算。妹妹不必担心,二哥知道怎么办。妹妹只要能够敦促提给你供粮食和药材的那些人,能够尽快恢复之前与祁梦哲订下的约定就行了。其他的一切自有二哥在,妹妹只要安心的等着跟二哥一起回家就好了。” 夏侯炯的这番表示总算是让她放心了不少。她虽没与眼前的二哥接触多久,可从那些对他有限的了解也知道他是言出必行。行之必果的人。想来也是,如果他真没几分成算几番准备。以他为将多年的谨慎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贸然到这宣城,光明正大的来接自己的。 安下心来的璟瑜在不经意看向车窗外时,又再一次看到了路边扫雪的犯人,于是想起之前来时被来历不明的人跟踪的事,不禁又有些担心起来。于是她便将这件事告诉了身旁的二哥。 “妹妹到是机灵,竟然能够发现那些人,真不愧是我夏侯家的女和。”夏侯炯有些意外,不过却没有丝毫担心的道:“看来他们的训练还有待再加强,竟然连一个坐在马车里的小姑娘都能发现,真是太没用了。” 听到夏侯炯如是说,璟瑜这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那些跟踪盯梢的人根本就是二哥夏侯炯的手下。这更让她对夏侯炯凭添了几分信心,他显然还另有后手,难怪他会如此自信。 夏侯炯不想让璟瑜太过担心这些,于是关心问了问她离开京城这近两年来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璟瑜也将自己这近两年来的遭遇大致向这位二哥说了一些,除了与空间有关的事隐瞒了下来之外,大致再没有多少隐瞒。她说的这些内容,有不少都是夏侯炯知道的,也有一些是夏侯家没有打听到的。无论是听过,还是没听过的内容,都让夏侯炯对妹妹的遭遇心生愧疚,愧疚于没有能够更早的找到她,来接她。 璟瑜这近两年的所经历的事也不算少,这一说就说了一路,直到马车停到了王府的大门口时,都没有能够说完。意犹未尽的夏侯炯只得让璟瑜暂时停下,留到他们离开这王府回家的路上再继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辞行 马车停下之后,在璟瑜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的眼神下,夏侯炯跟祁梦哲就被在王府门口一看就恭候多时的王府长史给请了过去见楚芃。而璟瑜则跟在安平公主身后进了内院。 临到碧卿园就要与安平公主分手时,这下车进府后一路都没有跟璟瑜说过一句话的安平公主停了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璟瑜,半晌才道:“你真的这就要走吗?” “嗯。”璟瑜点了点头道:“你可能也有听说过,我离开家人已经快两年时间了,一直都很想念他们。即使今天没有遇上二哥来接我,我也不会在郡王府久留。越是在外面呆得越久,就越发的想早些回去。” 关于璟瑜怎么离开家人的事安平公主知道得不多,但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知道璟瑜这话在理,于是有些惆然的拉着璟瑜的手道:“真是可惜,之前王兄还说你会在府里留些日子,本宫还想着我们可以成为闺中好友。难得本宫和母妃都很喜欢你,今天母妃还曾交待本宫,让本宫告诉你将府当作自己家就好,让你安心在府里住下来的。没想到才半天工夫,你竟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璟瑜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承蒙错太妃和公主的错爱,开阳心里也十分感激。开阳相信王爷、太妃还有公主是真心关心开阳的,只是这王府再好,对开阳来说也是他乡。 再说开阳身为人女、人孙女,承欢家祖与父母膝下也是开阳的责任。开阳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不在家人身边,非但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本分,反还要累得家祖和父母兄长们为开阳担心,实是开阳的不孝。今日在绛华居见到太妃与王爷、公主母慈子孝、兄友妹恭的相处,更是羡慕愧疚。更是想念远方家人们,恨不能立刻就回到他们身边。 也许是开阳心中的这个愿望太过强烈,就让开阳的二哥来接开阳的。所以开阳之前在文萃馆才会辜负王爷、太妃和公主的好意,也心急着想要立刻跟二哥回家。开阳也很不舍得公主您这个新交的朋友,可开阳也相信若是有缘,以后总会再相聚的一天。况且即使开阳离开了,如果公主不嫌弃,我们依然还可以做朋友。” 璟瑜这番似是发自肺腑的话显然有些出乎安平公主的预料,她原本只是因为客气和收了璟瑜的大礼才出言说几句客气话的,却不想璟瑜回的话却如真诚。这到让她心中因为刚才在文萃馆被祁梦哲顶撞时对璟瑜的迁怒淡去了不少。在宫中早就过早尝尽亲人之间尔虞我诈的安平公主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羡慕与感动。于是她稍稍迟疑了一会又道: “你还要去向母妃辞行,不如本宫陪你一道去吧?” 璟瑜闻言立刻点头答道:“那就麻烦公主了。” 无论是安平公主还是璟瑜,都知道张太妃心中必不情愿就此放璟瑜离开。虽说如果夏侯炯说动了楚芃。张太妃即使反对也用处不大,但璟瑜也不愿意与张太妃因此而莫明的生出什么间隙来。张太妃不但地位尊崇,她的话对她儿子安郡王楚芃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果然,一时心软的安平公主到底还是陪着璟瑜又回了绛华居。同样已经收到消息的张太妃果然对璟瑜立刻就要跟着她二哥离开王府回潼涧关一事有些不太高兴,毕竟如果能将璟瑜留在王府更长时间。对她心中所想成就的自己儿子与璟瑜的这段姻缘就更为有利。 不久前张太妃还想着怎么样帮着儿子将璟瑜这个小女孩儿给哄好,如果能让璟瑜对儿子和这王府产生亲近之意,依照夏侯家对这个女儿的宠爱,至少能为她谋算的这桩姻缘增添至少三分的成算。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哥哥竟然就寻上门来接人了,让她的这番如意算盘成了空。她会不高兴。也是自然的。 对张太妃的心思,璟瑜和安平公主皆猜到了几分,她们到了张太妃跟前便一唱一和的。璟瑜一个劲儿的给张太妃陪罪。一面表达了她对张太妃这个新认长辈的依依不舍,一面又阐述了她对远方父母家人的深深想念。一旁跟着来的安平公主也个劲儿的帮着她圆场。 到了后来张太妃不管心里是不是真个儿的释怀了,至少在面上像是被璟瑜对家人的亲情给感动了,不但不再继续留她,反而还让人打点了不少礼物。让她带回去家去,送与她的父母和祖父。璟瑜忙代祖父和父母诚恳谢过。接下了这份不算轻的馈赠。 张太妃又留下璟瑜说了一会儿话,才让提出还要去收拾行装的璟瑜告辞离开。 看着璟瑜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外,张太妃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没有跟着璟瑜离开的安平公主看到她的脸色,小心的道:“母妃……” 张太妃回过头,对安平公主淡淡的问道:“你可知道错了?” “儿臣……”安平公主在张太妃锐利目光下不由低下了头,嚅嚅的道:“儿臣知错了。” “那说说,你错在哪儿了?”张太妃并没有因为安平公主低头认错就轻易放过她。 安平公主小声的认错道:“儿臣,儿臣不应该带开阳去文萃馆,不然也不会让她遇上她二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她二哥带走了,以至于坏了母妃的大计。” 张太妃却冷冷的道:“只是这样吗?你要不要再想想?” 安平公主抬起头,有些惶恐的道:“儿臣……儿臣……” “你的确错在不应该带开阳离开王府去文萃馆。不过却不是因为你这样的行为让她遇到了夏侯炯,而是你根本就不应该去!即使这一趟你没有遇上夏侯炯,也没有另生枝节,你都不应当去这一趟!”张太妃依然没有放松对安平公主的逼视,道:“没有这一趟的‘偶遇’,夏侯炯也会直接找上我们王府来。他要将开阳带走,是必然的。之前是母妃和你王兄错估了夏侯家人对开阳的重视程度。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让夏侯炯领军西进,援驰在剑谷关目前陷入了疆局的夏侯焰,而是让他来接开阳。不过我们能现在发现,也不算是件坏事。 本宫之所以说你不应当出这趟门,并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你今天的行为,太过莽撞了。不过幸好你并没得罪凌文芷,不然就给你王兄闯下大祸了。” 听到张太妃指的竟然是她差点儿得罪凌文芷事,安平公主顿时觉得十分委屈。看向张太妃的眼神里便有了几分不氛之色,她对张太妃道:“不是母妃和王兄也让儿臣尽量争取做江大哥的妻子吗?凌文芷那个烟视媚行的狐媚妖女,自从来到琅州后一直都在想着法子接近江大哥。儿臣虽然相信江大哥。但是……但是……” 安平虽不是张太妃亲生的,但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多年来在那森冷的宫苑之中也一直是她承欢自己的膝下。所以她对这个女儿到也有几分亲情。并非全然的利用。 看着安平公主如此委曲不愤的模样,她到底还是心软了,道:“你平时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只要一事关江逸峰,你就如此的糊涂呢?她是祭庙少数几个摆在明面上的人。她会来琅州接近你江大哥其背后肯定是另有深意的,对此你王兄也知道。江逸峰今日会带着祁梦哲去见她,也是你王兄请他帮的这个忙。为的是想要再探探她的底,以及祭庙现在对开阳的态度,才好决定下一步如何走。所以你今天这么冲动的行为,差一点就给你王兄和江大哥惹下了麻烦。” “可是。可是王兄可以也事先跟儿臣说一声啊。为什么非但不告知儿臣一声,反而还骗儿臣说江大哥是去巡视遭受雪灾的民居了。”自觉有些理亏的安平公主又再次垂首道。 “跟你说一声?为什么要跟你说一声?”张太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就算没有这些内情在其中,你也不应该如此做。你若是真想要能够如愿嫁给你江大哥。就应当知道分寸才是。你江大哥是什么性子,你难道就一点也没看出来么?他平素虽然好似万事不在意,但如果他真是如此,又怎么可能拗得过长辈家人,至今还未尚娶亲?他骨子里就是个极其强势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喜欢一个喜欢束缚他、管束他的女人的,哪怕这个女人再出生高贵。你若真想要得到他的欢心。这样做是无济于事的。” “母妃,那你一定要帮帮儿臣!”听张太妃如此一说,安平公主顿时有些急了。 张太妃看着满脸焦急之色的安平公主心中暗道,让这样的安平嫁给江逸峰真的好么?不管心中做何想法,张太妃还是开始向安平公主传授起拿捏人心之术来。 离开绛华居的璟瑜因为莫妍的无聊八卦,对她们这母女的这番对话多少听到一部分。她这才恍然自己对安平公主这样一个不熟的陌生人为何会有几分莫名的好感。因为安平公主对江逸峰的一片痴情像极了前生的她,令她因此而感慨不已。就连空间里的莫妍,也情不自禁的轻叹了句“多情总被无情伤”。无论是璟瑜还是莫妍,都明白看清了江逸峰的心里并没有安平公主一分一毫的影子。 不过璟瑜的感慨在回到碧卿园,看到了已经坐在屋里等着她出现的夏侯炯时就立刻被抛到了脑后。横竖以后她们还会不会有再见的一天都很难说,对她来说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无关过客,她有母亲兄弟在,实在轮不到她来为之操心。况且即使自己好言相劝,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深深情网之中的安平公主也是听不进去的。 这时的她们还不知道,这绝对不是她与安平公主的最后一次见面,她们俩之间的缘分远比她以为的深得多。那时的璟瑜对今日的冷眼旁观,还真有些说不准后不后悔。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二哥?”璟瑜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稍稍有丝紧张的轻唤了一声音坐在屋里品茗的夏侯炯。 夏侯炯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桌上,缓缓起身对她道:“好了,祁大哥已经在外边等着了,我们这就回家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磨难 也不知道夏侯炯与楚芃都达成了怎样的协定,那天她很顺利的就跟着夏侯炯和祁梦哲离了安王府,并且之后在他们的地盘、琅州境内也算是畅通无阻。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璟瑜随夏侯炯离开宣城后,在宣城外不远的一处地方见到的那二百来个夏侯炯自潼涧关带来的精兵也有些关系。璟瑜还记得自己初看见到这群虽然没有穿着正规胄甲,也难掩其身上的彪悍血煞之气的精兵时,还以为是楚芃或是江家又反悔或是根本就是做了一局,害她好好的愣是差点儿又虚惊了一场。 她只记得当时一直看着虽然有些冷,却还算文气的二哥夏侯炯,在回到这群精兵中时,身上所爆发出来的煞气与这些军士身上的几乎完全的融为了一体。随着夏侯炯的加入,就像是这一群凶悍的群狼突然有了头狼,给人危险加倍的感觉。如即使以璟瑜那在这方面极为有限的眼力,也能够看得出这绝对是一支百战的精锐之师。 当时与璟瑜一同看到这些人的祁梦哲,也有些红眼不已。他告诉璟瑜,这两百人若再加上另外在不此地三百人,一共五百人队伍是夏侯炯亲手调教的精锐之军。这支队伍有个番号叫做“狼师”,在南疆之地跟随着夏侯炯立下了赫赫战功。所过之地,几乎无人敢慑其锋。其名声无论是好坏,也算是都响彻了南疆大地。 其时璟瑜多少也听出了祁梦哲的这番介绍似还有未尽之语,不过她却没有在意。直到不久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了祁梦哲所隐晦掉所谓“赫赫声名”到底是个怎样的名声。那时她才总算是明白了那时二哥夏侯炯哪来的那么大的底气,自信一定能将自己自安王府带走。如果那时双方真的谈崩了,她相信这些人就不会是像这时这样安安份份的等在这宣城外了。 不过当时璟瑜在看到这些人后,多少也更多了几分安心。至少再遇到晋城郊外那一夜的情况时,总不会再那样的狼狈。 一行两百多人在离开琅州境进入邗州的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两次较大的雪,让他们返家的这一路,不得不因为停下避雪的原因而愣是比正常情况下多花费了近一半的时间。 邗州与琅州相邻,其分界线是一条名为玉带河的大河,这条传说中是天上仙人不小心遗落的腰带而化成的大河将一片肥沃的平原大地一分为二,其北地属琅州,其南地归属邗州。因为玉带河以及传说中由仙人腰带上的流苏缀饰所化的支流和湖泊的滋养,这片平原无论南北两岸皆是粮食的重要产区。楚芃和江家虽然粮食依旧紧张,却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片产粮区可谓是功不可没。 半年前那次一连两年的大旱。这玉带河流域尽管也不少支流湖泊干涸至龟烈,但主流玉带河好歹一直未曾断流。这片粮区的粮食虽然减产了很大一部分,但到底没有绝收。所以南人北上逃荒时。琅州和邗州地界上的人也最少。而且这些逃荒的人大多集中在琅州的北部,而邗州难民躲避的更多是战乱和兵灾。 可以说这玉带河是琅、邗两州的母亲河也不为过。即使这时的天气不是很好,在零零落落飘着细小的雪花,但璟瑜一行人来到的这个渡头处却是有少人来来往往。瞧这些人的打扮,多是一些小的小脚行商或是做零工的人。看着此处的人比宣城里的还要多时。璟瑜也不由心中感慨,即使再恶劣的天气,有总有为生活所迫人为生计而忙碌的奔波劳苦。 璟瑜一行人来到河边时,极少上冻的玉带河那只有正常年份三分之二水位的宽阔河面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冰。时不时有人就打从这冰面上过河,并没有人因为冰面承受不住而落水,让情景璟瑜和祁梦哲都不由愈加的怀念起不知道被王屹等人弄去哪里的雪撬车来。 璟瑜原以为他们也会打从这结了冰的河面上渡河。不想夏侯炯却坚持要从渡头的那座看着就有些摇摇欲坠、不太结实的木石桥上过。那座大约有走一辆双驾马车的木石桥的积雪虽然被不知什么人扫到了两边,但桥上的行人和车辆却数量不少,就璟瑜看来不会比直接从冰面上走快。 不过想想夏侯炯这样安排应当有他的道理。所以对夏侯炯的这个决定,璟瑜和祁梦哲都没有置喙,而是依照他的安排走上了木石桥。因为玉带河也算是条不小的河流,他们面前这处河面也很宽阔,这座木石桥的距离自然也不短。还好他们这一行人在旁人眼中一看就知道不好招惹。当他们上桥后,桥上的人都自觉不自觉的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来。所以他们在桥上前进的速度要比璟瑜预料的快上不少。若不是天下的正下着的小雪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有些严重影响了队伍的视线,应该还能快上不少。 不多时,他们这一支队伍中走在最末的人都走到了桥心处,璟瑜等走在靠前的人已经能够在这密集的飞雪中看清对面的桥头。而这时的璟瑜却再次得到了空间中莫妍的示警,就在璟瑜打算提出警界时夏侯炯就已经一马当先的赶到最前面,而与此同时前方桥头的方向也突然异变突然起! 只见桥头处原本几个行人被突然站出了一群包裹着厚厚兽皮打扮的人给冲撞到了一边,这群人很快的就一前一后、一站一半跪的站作了两排,他们都一手举着一张黝黑发亮的长弓,一手在上面搭着一支闪着寒光的白尾羽箭,拉成满弓的将整个桥头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群人刚刚出现的时候,璟瑜所乘的马车就被马车后离得最近的士卒们给围在了中央,马车的车门处也被加上了一块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包着铁皮的木板给挡上了。而马车前面人士卒们已经拔出了长刀向着桥头的方向直冲了过去。同时,璟瑜借助空间的感应,知道了此时的车外有似是漫天的利箭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飞射了过来。接着便是一声声的尖叫声、哀嚎声、惨叫声还有人从桥下跌落时砸开冰面的落水声此起彼伏的接连响起,夹杂在这些声音里的是一支支利箭磕在马车前门加上的那块包铁木板上的沉闷声响。 这时的璟瑜心中忽然莫名诡异的融解了夏侯炯坚持要从桥上走,而不肯直接走冰面的缘故。这大概是为了这自己所乘的这辆马车。如果从冰上走,她就不能坐在这车里,如果在冰面上遇袭,按正常来说没有此时这辆马车的掩护,她应该被那些羽箭射成了一只刺猬了。 就在这一波的箭雨稍稍停顿的时候,从桥头的方向又传来了刀兵相接的声音。接下虽时不时还有飞箭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飞来,但多只是零星之数,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有威胁的猛烈箭雨。 心中十分为之前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的二哥担心的璟瑜,不顾一旁弄笛的阻拦硬是偷偷的将挡在门口的铁皮木板移出了一条细缝,从那不大的缝隙里凭借着过人的目光她看到了一身几乎变成了血衣的二哥夏侯炯。正带着几个提刀的士卒手持着一把寒光冷冽长剑有如猛虎下山一般,手起刀落的在桥头的人敌人之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几乎他手中的每一道寒光都带出了一蓬血雨,一声惨烈至极的哀嚎。 这样有如修罗场一般的场景对璟瑜来说实在有些太过刺激。她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翻腾,便当机立断的向着身边紧紧拉着她手瑟瑟发抖的弄笛撒了一把迷药,自己则闪身进到了空间里。 出现在空间别墅外的璟瑜再也忍不住的大口呕吐起来,直看到一旁同样脸色也有些不郁的莫妍嫌恶不已。 璟瑜这一吐,就将肚子里的存货全都给吐得个一干二净。甚至还吐了不少黄绿色的胆汁出来才渐渐止住。莫妍虽然嫌恶不已,但还是体贴的递上了一杯盐水给吐得七荦八素的璟瑜漱口。 待璟瑜漱过口,莫妍一边将一屉水晶鸡汁卷递给她,让她填填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边道:“虽然有些太过血腥了,可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至于这样吗?” 璟瑜将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摆了摆,推却了莫妍好心送上的水晶鸡汁卷儿,有气无力的道:“虽然也见过几次死人。杀死的饿死的都有,甚至自己都死过一回,可却从没有亲眼见到人在刀光剑影下死去。刚才那场面,实在是……实在是……” 莫妍毫不介意的将手上那屉没送出去的水晶鸡汁卷又收了回去,道:“现在外边适逢乱世。这样的场景绝对不会是你最后一次身临其境。在这样的一个世道里生存,你总要适应的。你应该庆幸到目前为止这场袭杀是你二哥这边站了上风。不然也许有一天你看到流血死伤的人就是自己亲近的人,甚至也可能是你自己。 他手下这些军卒确实实力不凡,到现在为止,竟然只是重伤了两个,轻伤了几十个,就已经杀了对方几十号人了。” 听到莫妍如此说,璟瑜也冷静不少,她问道:“二哥受伤了吗?” “没有,他身上血全是别人的。”莫妍说到这个时,脸上甚至还露出几分欣赏之意:“你这位二哥真不愧其悍将之名,他手下的这支队伍,也不负其‘狼师’的名号。你放心好了,敌人的人数并不太多瞧着也没有后援,依照现在这个架势不用多久就会被你二哥这群狼虎之师给灭得个一干二净。” “这就好。”璟瑜松了一口气道:“你再给我备些伤药好了,一会儿全结束后给二哥。” 莫妍很快就给了璟瑜两个拇指大的青花小瓷瓶,道:“给重伤的人用就行了,不然你也不好交待更多伤药的来路。” 莫妍看到璟瑜将药瓶收好,又道:“你这趟回家还真像是唐僧西天取经似的,真是一难接着一难啊。也不知道离平安回去,还需要经受几番磨难的考验。这一路护着你、跟着你的弄笛和祁梦哲虽然实力不强,不过有了你二哥这个堪比孙悟空的强人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唐僧是谁?什么取经?还有孙悟空,他有二哥强大吗?这些人是不是你原先那个世界的强人?”放心不少的璟瑜终于了有心思来关心旁的。 “唐僧是……”莫妍想了想道:“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是我们那个世界里一个真实故事改编的一个神话话本,他还有孙悟空都是这个话本里的人物,以后有时间再给你慢慢细说,是个挺有意思的故事。” 璟瑜也点了点头,这时候她实在没什么心情来听故事。她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后,正打算离开空间回到外边去时,莫妍突然又脸色一变,直看到得璟瑜的心也不由跟着一紧。 “怎么了?”璟瑜小心的问道。 莫妍的脸色又恢复如常的道:“没什么,又有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朝着这边过来了。” 看到璟瑜因为她的这句话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她又补充道:“你不必担心,新赶来的这些人是你们这一方的,而且带队的人你也认识的。” “哦?是谁?”听到来人是自己人的璟瑜顿时又将才刚刚悬起的心又放下了不少,于是有些随意的问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血腥 莫妍既然说来者是他们这一方的,更是她也认得的璟瑜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好奇。不过她刚才实在是被那凶残的一幕给吓得不轻,现在听得莫妍确认了他们此番应当安全无虞后,先前因为紧张太过而造成的精神疲乏顿时就重新席卷而来,让她的精神多少还有些委顿,即使有几分好奇,也有些无力关心了。 对璟瑜现在的这种恹恹情绪,莫妍看得十分清楚。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刚才那血腥的场面对任何一个从未真个见过血的人来说确实有些太过刺激了。特别是夏侯炯手下的这些悍卒们,也许是因为要立威或是要令敌人对他们望而生畏的考虑,他们杀人的手法远远不只是将人杀死那么简单,而是怎么看上去怎么血腥恐怖怎么来。 外边丧生于他们刀下的敌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在生命的最终时候是全须全尾保持了完整的。被这些悍卒们用厚重的朴刀砍下的残肢、头颅,从被拦腰砍断的胸腹里流出的肠子内脏等物飞落得到处都是。和着暗红色的鲜血,将整个雪地都染成了一片。 现在外边的场景即使在她这种看过不少血流成流的恐怖片、战争片的人,也很是有些适应不了。即使以她如今的存在,外界发生的所有事,在她的眼中未必与从前看影视片儿的时候有任何区别,但现在她也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已然能够确定外界对璟瑜已经没有了威胁,却还是没有劝璟瑜回去外界的缘故。璟瑜现在虽然虽然已经没有再继续呕吐了,瞧着似乎也恢复了许多,但她可不能保证她现在再看到那有如修罗场的血腥一幕是不是能够支持得住。 “新过来的一队人为首的是夏侯烽。”莫妍想了想,还是将这个她相信会璟瑜开心一点的消息告诉了璟瑜。 果然,璟瑜一听来人是快两年不见的小哥夏侯烽。顿时精神了不少,脸上的惊喜之意溢于言表:“真的?” “当然是真的,”莫妍知道璟瑜有些一问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因为太过惊喜了顺口一问而已,所以她也丝毫没有将这句疑问放上心上,而是笑间盈盈的答道:“虽然两年不见,那个小家伙长高长壮实不少,人瞧上去也沉稳了不少,但我的眼力是不会错的,是夏侯烽那个小家伙起来了。” “那我现在就出去看看。”璟瑜说着就迫不急待的想要离开空间。回去马车上。 “你先等等!”担心她看到外面的血腥的场面会有心里阴影的莫妍忙出言阻拦道:“你出去之后在离开此地之前一定不要下车,也不要看向车外。既然夏侯烽已经来了这里,你们见面也不必在急上。还有。你将这个戴上再出去。” 说着取了一丸山楂丸和一条带着浓浓花香味的水玉色丝帕交到了璟瑜的手里,又强迫她喝下一碗补气的参汤之后,看着她将山楂丸含进嘴里,丝帕戴在脸上这才放她离开空间。 重新回到马车车厢里的璟瑜听到外边的动静似乎越来越小,之前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也变得零星起来。就有些忍不住想要看看外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更想要看看两年不见的小哥夏侯烽是不是已经到了。 不过在她的手指刚刚触及到车帘时,脑海中就再次响起了莫妍淡淡的声音:“你如果想要成夜成夜的做噩梦,就那你看吧。” 知道莫妍不会骗自己的璟瑜又缩回了已经触及车帘的手,有些鸵鸟的缩了缩。特别是当脸上蒙着的香帕都挡不住的血腥气越来越浓时,她心里多少也对外面的情形有自己的猜测。顿时失去了看向车外的勇气。虽然嘴里酸酸的山楂丸和脸上的茶香丝帕让她没有再吐出来,可却这些却依然还是阻止不了她肠胃中难受的翻腾感觉。尽管没有再亲眼看到,可她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中生出异常恐怖的想象。那些恐怖的想象甚至让她有种吸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就在她嘴里山楂丸就要化没了的时候,她所乘坐的马车忽然又再次动了起来。缓缓的继续向前行进着。没有得到莫妍的示警,璟瑜想也知道一定是这场袭击已经也他们这一方的胜利而结束了。 依稀仿佛之间,她好像听到了二哥夏侯炯的声音在问她还好不好。她似乎也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之后除了车轮车轴的滚动声和人踏在积雪上咯吱声。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了。只是当马车车轮时不时从什么障碍上颠簸的压过去时,她都会被惊得回过神来。却不敢去想刚才车轮下压过去的障碍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就这样脸色煞白的坐缩在车厢的一角,连即将与小哥夏侯烽重逢的喜悦之意都没了。 就这样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马车才再一次停了下来。就在璟瑜心想这又是怎么回事时,一个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二哥?那些人你们都已经解决了?没想到我们还是来晚了,你和妹妹没事吧?” “三弟?我和妹妹都没事,到是你怎么会来这里?”回答少年这话的是夏侯炯略带沙哑的低沉声。 听到夏侯炯称呼来人为“三弟”,璟瑜就知道这个因为变声而有些陌生的声音正是小哥夏侯烽。她立刻的就从坐地方弹了起来,快速的伸手掀开了车门帘,然后以她几乎从未有过有速度从马车车厢里跑了去,飞快的跑到那个正在与一身血衣的夏侯炯说话的高挑少年边,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下紧紧的抱住了少年胳膊,投入了少年的怀中。 “啊,这是……妹妹?!”被璟瑜这异常“热情”的举动给惊到的夏侯烽在认出这个正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小身影正是他此刻最关的妹妹璟瑜时,脸上惊讶的表情立刻转为了惊喜。 不过这惊喜的表情也没有能够保持多年,他就发现了璟瑜发抖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见到了分别已久的自己,而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在害怕时,他的惊喜立刻就又变成了怒意。 只是他到底还是心疼妹妹,怕又吓到了她,于是强忍下这股怒意安慰的轻轻拍了拍璟瑜的背,小心的对怀里还在微微发抖的璟瑜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刚才那些人给吓到了?别怕,有小哥和二哥在,那些人伤害不了妹妹的。你看,二哥不是已经把那些人都给解决了?” 璟瑜原本因为夏侯烽的安抚而渐渐放松平静下来的身体,在听到“解决”两个字的时候,又忍不住再次紧绷了起来。这令还是个少年,心思在这方面也并不细腻的夏侯烽顿时有些没辙了。他心里对妹妹因为害怕第一个就找自己而非二哥来寻求安慰而欣慰,可又因为安慰妹妹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他所擅长的而有些心急,于是只好求助的看向二哥想要寻求帮助。 夏侯炯远比夏侯烽要心思细腻得多,他只消一眼就看出了璟瑜这到底是在害怕什么。虽然他对此也十分心疼,但心里却十分明白现在的自己就是璟瑜所害怕的对象之一。对此情形,他也和正在手足无措的看着他的弟弟夏侯烽一样无能为力。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迹微微皱了皱眉,才对夏侯烽问道:“你带来的马车里能坐人吗?” “能啊,”夏侯烽虽然有些不明白二哥怎么突然问到了这个,但还是本能的答道:“车里现在正空着。” 得到了答案的夏侯炯又对扎在弟弟怀里不肯露头的璟瑜道:“妹妹先去三弟的马车里休息休息吧。” 听到夏侯炯的话,璟瑜的身体不由再次一僵。她到底还是抬起头,看向了夏侯炯:“二哥,我……” 她正想要说什么时,却在看到夏侯炯的身上的血衣上还沾有一些红红白白的肉沫残渣一样的东西后,未说完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脸上更是血色尽失。她紧紧拉着夏侯烽的胳膊本就没有松开的手,更是抓得更紧了几分。 看着璟瑜这样反常的表现,夏侯炯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一直有些在状况之外的夏侯烽也明白了些什么。夏侯烽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璟瑜又看了看二哥,在二哥眼神的示意下扶着璟瑜,将其送到了已经跟过来的自己的马车里。他好言的安抚了璟瑜两句之后,才又回去跟二哥继续之前被璟瑜打断的话题。 “二哥,妹妹她还小,你手下的‘狼师’又特别……那个她也是以前没见过那样的场面才会……”夏侯烽想要为璟瑜刚才的失态辩解两句,却被夏侯炯抬手将话给拦了下来。 “你不必为她解释什么,你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妹妹,也是二哥我的妹妹。”夏侯炯将视线从璟瑜现在所在的马上收了回来,淡淡的道:“你还是说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刚才偷袭我们的人的消息?” 夏侯炯问到这些问题的语调并没什么变化,依旧还是他一贯淡然的语气,但熟悉他性情的夏侯烽却从中听出一股森森的寒意,显然因为这些人让他吓到了妹妹而愈加激怒了他。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开导 被夏侯烽送到了另一辆马车上的璟瑜在没有了之前那股强烈的血腥味包围之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镇定。空间里的莫妍正想要出言再安慰安慰、开导开导她时,却听到了夏侯炯问夏侯烽的话,也十分想要知道事情原委的莫妍就暂时停了下来,并且还给璟瑜做了同步实况转播。 “这个……说来就有些话长了。”夏侯烽看着二哥那越来越没有温度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从头说起:“自从听到二哥的传回家里信,知道祁大哥和妹妹已经到了琅州境内,还被楚芃和江逸峰弄到了宣城安王府,而二哥你已经决定亲自去接妹妹的消息后,我也想要早些见到妹妹,就磨着祖父和父亲也想要过来接应你们。 开始时他们是不打算同意的,但他们又接到了另一条来自西疆与大哥那边有关的消息后就改了主意。让我带着父亲的一百亲兵和你‘狼师’剩下的三百人一起过来接应你们。父亲交待我接应到你们后,就交你的三百‘狼师’还给你,再让由我领着父亲亲兵护送妹妹回家去。二哥你和汇合后的‘狼师’父亲另有安排。具体的父亲也没有告诉我,他给了一封信给丁关山。” 话说到这里,夏侯烽还用一种有些不满的眼神看了一眼眼前的二哥。而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的夏侯炯到不以为意。因为他多少也知道让自己这三弟的不满是什么,无非就是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成长到了能够为父兄分忧的程度了。可父亲却依然还是将他当作小孩子看,连一个送信的任务都不愿意交给他,而宁愿交给一个外人副将。这对急于长大的三弟来说,这种“不信任”很是让他不满。他不敢与父亲争辩,但对自己这个二哥表示一下他的不满。他还是敢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夏侯炯没有了像以前一样安抚三弟的心思,知道事情轻重的他于是催促问道:“那丁关山人呢?你说父亲一共交给你四百多年,现在其他人呢?” “二哥你别急啊,我不是正要说吗。”夏侯烽嘴里虽是这么说,却也不敢耽误大事,于是接着道:“我们一行四百多人,依照父亲的吩咐分成了好几路分开走。你那副将丁关山带着十来精锐手下走在最前边,我带着眼前这两百多人稍稍落后他们一点。这一路过来开始时还一切尚好,可大约半日之前和丁关山一路的两个人突然过来找我,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说是不知道怎么。你接妹妹回家的消息被人透露了出去。一年多前被你借为妹妹出气之名扫平的几个部族的余孽们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他们就制定了这个报仇的计划。琅州和邗州的边境伏击你们,务必要将你和妹妹杀了给他们那些死去的族人报仇。 也许是他们行事不周。又或许是那个丁关山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这个计划除了一些细节部分之外被他打听了个大概。没有打听出来的细节就是这个伏击的地点和时间。他为了将这个计划打听得更具体、更清楚时,却出了一点意外。不过你也别着急,他带去的人虽然是折了两个,但他自己并没有出事。不过那些人伏击你们的时间和地点到底没有能够打听出来。 丁关山怀疑应该是制定这个计划的人。当时也没有收到你们会从哪里越境的具体地点和时间。只是丁关山他们的打探行动到底是暴露了,那些人也警觉了不少,其后并没有再让丁关山得到机会。丁关山他自己分析了一下,觉得有三个地方最有可能。于是我们便商量着将所有人分成三路分赴这三个地方。他和钟叔分别带人去了另外两个可能的地点,而我则被分配过来了这里。 我这一路过来已经赶得很急了,没想到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真是幸好二哥你和妹妹总算是吉人天相没有出事。不然可不得了了。” 夏侯炯听完夏侯烽所说的这番来龙去脉之后,微皱的眉峰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聚得更紧了。 “你们约定了在哪里汇合没有?”夏侯炯又问道。 夏侯烽看到二哥所有所思的样子。忙答道:“最迟明日中午午时在前面不远的泷山脚下的那个镇子。” 夏侯炯点了点头,以示知道了。然后就转身打算去看看在先前受了伤的几个士卒,刚才因为要加紧赶路离开那个地方的缘故,也因为对情况不明而不敢放松的原因,受了伤的手下军卒们连伤都没有带得急处理。现在有了夏侯烽新来来的这两百来号人。他们也总算是可以做个暂时的修整,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了。 看到夏侯炯转身要离开。夏侯烽忙道:“二哥,你这是……” “你们这一路赶过来也辛苦了,也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再继续上路。只有先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派得上用场。”夏侯炯回头交待了这两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夏侯炯这话说得甚是平淡,可被他留在原地的夏侯烽却总觉得这话里似乎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另一头听到了两位哥哥之间这番对话实况转播的璟瑜不由嗫嗫自语的道:“原来如此!” 经夏侯烽这一提,璟瑜立刻想起了那场导致她离开京城国公府的绑架事件。她还记得当时虽然最初实施绑架的人确实是出自南疆的部族,但那些她最终并不是落到了那些人的手上。那些异族绑匪不过是被人利用驱使的螳螂,而她最后落入的却是导演了那场大戏的黄雀手里。后来她似乎也依稀听到一些传闻,说是她这位冷峻的二哥为了出这口气扫平了参与此事的三座部族山寨。正是这曾经在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的传闻,令天下人都知道了自己这个夏侯家的掌珠,甚至还曾被传为了夏侯家的逆鳞。 现在听到了如今这场祸事的因果似乎也能算是由自己而起,本就因为刺激太过而有些脆弱的精神更是变得有些不堪重负,头脑发晕起来。 “你可别钻牛角尖,我早就教过你的。圣母白莲花那种生物是做不得的。”像是感觉到了有璟瑜此刻糟糕至极的精神状态,莫妍又再次出声道:“那时你自己也曾说过,那场绑架案并不简单,其背后有太多解释不了的地方,包括夏侯家的态度。最后你是落到了祭庙的手里,而非是那些南疆异族手里的这件事,夏侯家不可能没有查得到。可你这二哥夏侯炯还是扫平了人家山寨,若说这只是因为你的缘故,那你也未免太过小看夏侯家这样的门阀世家了。这其中定肯定还另有原因,只不过有你和你这个二愣子小哥不知道而已。 另外。我早就再三另跟你解释过什么是乱世了。在这种混乱的年代中最重要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一条,那就是活下去。任何阻挡着你活下去的人和势力,对你来说都是邪恶的。需要克服的。无论那些人有什么样的理由,对你来说他们只直接明了的身份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敌人!不管你们之间以前是不是有什么样的爱恨纠葛,在他们向你举起手中利箭,想要收割你的性命时。你们之间只剩下了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亡这一个结果。 如果刚才那场袭杀是个相反的结果,你应该可以猜到你还有你二哥以及他的手下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吧?那样现在还埋在雪地的残肢断臂就是你和你二哥这些人的了。我知道刚才那血腥的一幕有些太过骇人,让你这种没有真正见过血的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但你要记住的却是不刚才雪地上横流的污血,而是你二哥手下那些士卒们身上的伤口和所流的鲜血。没有他们的拼命。而身上所流的热血,现在的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在这里悲风伤秋的。所以他们不应当是你害怕的对象,而应该是你感激的对象才是。这样才是真正的恩怨分明。才不枉重活了这一遭。 至于其他的是非对错,即使不是现在这样混乱混战的年代,人类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和原因互相残杀。许多时候都没有所谓的应该与不应该,或是正义与非正义,这世上并没有完完全全的黑白对错。各人会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代表的利益不一样,他们眼中黑白对错也会因为他们各自的立场而完全不同。你就是再纠结。也不会有结果。 其实那些死去的亡魂并不需要来自敌人的怜悯,有时候这种怜悯更被人看作是一种伪善。无论敌我,为信念而战死的战士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伪善的同情怜悯。” 莫妍这番劝说的话,越说到后面语气越是严厉,璟瑜能够听出她对自己这样软弱的表现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璟瑜有些无奈的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表现的这样软弱,也知道我刚才的那番表现对刚才那些为我拼尽性命的士卒们来说很是令人心寒。可……可我是真的害怕!” 说着她又想要强自振作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几口气后才又接着道:“知道我必需坚强起来,在这种乱世,战乱随时都会爆发得更加惨烈的世道,像刚才那种血腥骗人的场面总不会少见。我此生为夏侯家的女儿,即使不能与父兄一样征战沙场,但也不能像寻常的女儿家一般的柔弱娇气,最低限度也是不能辜负这些将士们为我和我家人们的付出。 其实我对二哥还有刚才那些保护我的军卒们是打从心底里感激的,只不过,只不过我……我刚才是冲击太大了,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以后,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没出息了。 ” 说到这里,振作了精神的璟瑜从身上解下一个银线荷包,将里面的几个备用金银锞子倒了出来,再将刚才莫妍在空间里给自己的两小瓶伤药放了进去,道:“我,我就这给二哥送伤药过去。” 说完,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章 腥风 璟瑜给夏侯炯送去的两小瓶伤药正是夏侯炯所急需的。在之前的那一场伏击之中,他手的“狼师”尽管侥幸没有人阵亡,但有好几个受了极重的伤。如果不能及时治疗,哪怕最后还是能够逃得一命,也会后患无穷。他们手里虽然也有些还算不错的伤药,但夏侯炯却知道那些在外边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伤药是绝对无法与自己妹妹手里所出的相比的。只要是从璟瑜手里流出来的东西全都是世间少有的好货,这已经是夏侯家核心族人心目中全都默认的了。 夏侯炯心里对于璟瑜之前的表现确其实并不如璟瑜以为的那样失望,因为他能够理解。自己这个妹妹虽然说这近两年来漂泊在外也受了些委屈,但就他所知也很有限,而在此之前她在京城公国府里可谓一直都是娇养的。再说之前样的场面有多血腥恐怖,他自己也最是清楚,别说是妹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就是一般普通一点的汉子也没几个能够受得了的。哪怕是他手下制造那种血腥场面的军卒们,在最初的时候也一样都吐得个七荦八素,更有在训练之时就有人因为受不了这样血腥的刺激而自动请辞脱队的。 就此来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璟瑜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算得上十分不错了,她虽然脸色是有些不大好,可却没有吐出来(那是当然的,因为她全吐到空间里了。),这已经令他和手下的不少人都有些另眼相看了。 而就刚才她送药过来时,她的脸色虽然依旧没有恢复什么血色,但可以看得出她的精神已经恢复振作了不少。就算是她这极强的恢复适应能力,也真不愧是他们夏侯家的女儿。相信经过此次之后,再有过一回两回的,她就能够成为令夏侯家骄傲的女儿。他夏侯炯值得为之自豪的妹妹。 这真正是个美好的误会,因为这个误会,做出了这样判断的夏侯炯又暗暗决定了一件事。 狼师的人在行动上无愧于其精锐之名,这样有修整只花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之后汇合的两支队伍又再次开拔前进。只不过在这次开拔时队伍中少了一个璟瑜十分熟悉的人。祁梦哲夏侯兄弟汇合之后,便向他们请辞离开。因为他为了接璟瑜到底耽搁了不少事,所以夏侯兄弟和璟瑜都没有留他,知道他还有许多事等着去办。 祁梦哲临行前特意去找了璟瑜,再次订下了之前意外中断的粮草药材的大笔订单。之前璟瑜因为自己不方便的缘故,借大雪还有几次意外为借口暂停了之前订下的交易。而现在她再次承诺了会促使对方恢复供应,还保证会说服对方将交货的地点改到距离更近、更方便的地方。 得到了璟瑜这句话的祁梦哲这才算是安心了。这次的事一路上虽有些波折。但到底还是平安将璟瑜交到夏侯家自家人的手里,到了这时也算是完成了好友的嘱托。相信有夏侯家这两兄弟、璟瑜的两位亲兄,还有他们手下的这些铁血士卒们的存在。后路就算还略有些坎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玉带河畔染红了积雪的鲜血已经足以证明了这一点,他就这样带着自己的几个人放心的脱队离开去办一件现在来说更重要的事了。 第二天,璟瑜一行人准时到达了夏侯烽与另两支队伍约定汇合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三、四百号人浩浩荡荡的到达泷山脚下的那个镇子时,已经另有一只百多人的队伍等在那里了。这支队伍正是与夏侯烽分开去了另一处可能的伏击地点的队伍,这支队伍领头的正是他们的父亲夏侯漳手下的亲卫头目,被他们夏侯家下一辈人称为钟叔的钟叔德。 璟瑜跟着两个哥哥亲自去拜见了这个身形有些干瘦,脸上有道毁了近半张脸的长疤的钟叔。这位钟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那道疤的原因,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璟瑜去见他时,他只是略微的对璟瑜点了点头。就再也没做任何表示了。连一句话,都没有跟璟瑜说就让璟瑜先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后,夏侯烽却告诉璟瑜别看着钟叔的样子有些吓人。但实际上却是很好,很关心晚辈的人。他脸上那道破坏了他整个面容的长疤,正是一次与父亲共同做战,以少胜多的一场大战中留下的。据说那一战打得格外的艰苦,父亲这一方尽管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可是最后活下来的包括父亲和钟叔在内只几个人。他告诉璟瑜,钟叔在父亲身边的地位有些类似于忠伯在祖父身边的位置。是深得父亲信任的人,让璟瑜也要像在京城里对待忠伯一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位钟叔。 接着,他又将一些潼涧关夏侯府邸里的一些情况细细的说与了璟瑜听。久未见面的小兄妹俩就在这些家长里短的交谈里,完全的蜕去了两人之间的那一点点陌生感,兄妹俩之间的关系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在京城时的亲密。 而另一支由夏侯炯副将带领的百人队,却是在过了约定时间后又等了很久都没有能够等到。夏侯炯的脸色也随着时间的渐渐过去,而变得越来越冰冷起来。 在久等不获之后,夏侯炯找到了钟叔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却不想两人之间的决定生出了一些分歧来。最后也不知道夏侯炯用了什么办法,还是勉强说服的钟叔,再次汇合之后队伍又重新开始上路。 队伍开始前进的时候,璟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位钟叔在自己上马车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让她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来。正当她犹豫着想要去问个清楚时,钟叔却又转身离开了。这时身旁跟着弄笛又在促着她上车,她这一犹豫到底还是没追过去问。 直到不久之后,璟瑜才终于了明白了他这个包含着审视与担忧的眼神到底是因何而起,也对自己没有坚持去当场问个清楚而后悔不已。 邗州对璟瑜来说是个从未来过的陌生地界,因为此刻她身旁有她至亲的家人和数百精锐军队相伴的缘故,她到也比从前还要安心不少。她的心思更多的转到了先前小哥夏侯烽与她说的新家的一些事上,从而并没有留意到车外那些军队气氛已然发生了变化。整个队伍除了她这辆马车里她们主仆二人之上,是一片肃杀之气,而且整个队伍赶路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了许多。 队伍这样的变化当然瞒不过空间里对气息十分敏锐的莫妍。甚至出发之前夏侯炯与钟叔之间那场产生了分歧的争执她也一清二楚,对于夏侯炯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事,她完全有数。可莫妍却出于某些考虑到底没有将这些告诉璟瑜,也没有出言提醒精神状态放松了不少的她。而璟瑜自己,则以为是两个哥哥急着赶路去别处寻人,而这一段也较之前好走这样的缘故,并没有生出任何怀疑来。 对眼下情况完全不知的璟瑜正在想着那从未见过面的庶弟到底是什么样儿的时候,队伍又再一次的停了下来,而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若不是有沿途地上积雪的映射还有些光亮,车队早就应该寸步难行了。 璟瑜看了看车外这样的天色,并没有看到有任何有人烟能够落脚寄宿的地方,她还只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错过宿头,只能在这样的野外安营扎寨来将就一宿。 就在她打算下地去走走,活动活动被马车震得有些发麻的腿脚时,车外的军队突然改变了阵形,除了钟叔带着二十来个亲兵围在了自己的马车旁之外,其余的近五百军卒再次分成了两队人马,由她的两个哥哥带队,悄然无声的分别进了前方一条山涧岔道两旁的山林里。他们身上明明都带有火把,却无一人点燃,全都只是借助着积雪的反射光上的路。 见到眼下的情形,璟瑜只觉得她的心又是一沉。只是她还没有来得急去追问两个哥哥这是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守在她马车旁的钟叔走上前来对她道:“请小姐移步,跟属下走。” 这还是钟叔启口跟璟瑜说的第一句话,钟叔的声音意外的与他那有些骇人的外表有些不同,是个十分淳厚好听声音。至少空间里的莫妍就十分欣赏,说是与她前世最喜欢的一个日本声优的声音很相似,还让璟瑜以后尽量多跟他说话。只是这时的璟瑜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追究那个日本声优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只想要赶快将眼前这种令她十分不安的情况给弄个清楚。 正在她要想开口的时候,钟叔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了,而他身旁的两个卫兵则是对璟瑜做出了个“有请”的动作。知道这位惜言如金的钟叔并不打算为自己解惑,璟瑜也只好强按下那令她心惊不已的怀疑,跟在了他的身边,向着其中一方的山林上走去。 就在弄笛想要跟上时,却被两个士兵给拦下了。对此璟瑜也没想过要为她争取什么,而是交待她好好呆在马车里不要随意出来,然后就继续跟了过去。 山林子本就无路可走,再加上地上还有未化的积雪,这上山的一路就走得格外的辛苦。不过好在钟叔并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他让两个卫兵拉拔了她一把。不过即使这样,她也十分难受。特别是山林里那带着点点泥腥味的冻人山风吹到她身上时,那有如刀割一般的疼痛感觉。只是与这时她心里那越来越扩大不安的感觉相比,这点儿痛不真算不得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雨 到了后来,璟瑜几乎是被那两个卫兵架着上去的。还好他们这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这座小山丘的山顶,大约上到了数百米高的位置后,就停了下来。 这时璟瑜朝着山下俯瞰而去,即使是不凭借她那过人的目力,也能看到这几座山丘的一处山坝里有着一些零星的灯火,灯火闪亮之处正是一片南疆特有的竹楼。这片竹楼的位置虽不及三元村里有隐匿大阵所在的那座山中城池的位置隐蔽,但若是无人事先知道,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正是一个适合在避世的好地方。 以璟瑜的强大夜视能力,更是将山下山坝里的隐藏的山寨看得更清楚。这片山寨里不仅有着一座座一看就是新建不太久的竹楼和茅屋,还有着一片片被积雪覆盖住的田地,如果再加一些鸡犬相闻的景象,那活脱脱的就是莫妍以前形容过的那种叫做世外桃园的美好地方。 “这……这是……” 正看着山下这座山寨的璟瑜忽然听到一阵兵器出鞘的声音,她一回头就看到了以二哥夏侯炯为首的人这二百多人中有近一半数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将自己的腰间胯着的朴刀枪剑给握到了手里,刀身剑身在雪光的映衬下闪着银色耀目的点点寒光。剩下的另一半人,则是将背上长弓给取到了手上,从各自的箭壶里取出了一支支长箭,接着璟瑜就从混合着泥土树木及雪水腥味的空气里又闻到了另一种火油的味道。 再等看到那只只搭上了长弓的长箭前端被点上了明亮刺目的火焰之时,璟瑜已经不再需要人回答道她这个问题了。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她上山之前那不安不好的预感此刻完全成了真。 是了,这些全副武装的悍卒们当然不会凭白无故的上到这山上挨饿受冻的,他们根本就是来夜袭山下山坝里的那座山寨的!自己先前其实已经有所预料了吧?只不过不愿意面对而已。自己好不容易才勉强摆脱了之前在桥上那些伏击的阴影,虽然已经尽量适应了,可她还是不愿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看到另一次的大流血! 一时间璟瑜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看了看山下那依旧还沉浸在一派安和宁静的山寨,又看了看严阵以待、万事俱备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冲锋陷阵的军卒们,想要说些什么,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扼住了喉咙一样,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然,她其实也确实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事已至此,这场夜袭已是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了。况且别说她找不出个理由来阻止,就算她能想出个理由来,这里谁也不会听她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而什么也做不了。 “放!” 随着夏侯炯这声并不够嘹亮的命令声。一支支火箭像一束束光电一般带着美丽炫目的焰光飞向了那片对危险还尚未发现的山寨里。当一支支火箭,带着燃烧的炽焰点燃了那些茅屋和竹楼的屋顶,取暖的柴堆草垛时。之前还十分宁静的山寨顿时变成一片混乱。 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即使璟瑜所站的位置距离山坝里的山寨并不算很近,但这些声音却像是萦绕在她的耳边一样,令她浑身发冷。整个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若不是极力克制着,她真想要用双手将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 当三波火箭接连不断的射向山寨,山寨里反应最快的男丁正开始组织应对时,手拿刀剑短兵的军卒们已经如儿狼似虎的朝着山寨袭杀了过去。当第三波的火箭射完之后,这些弓兵们也放下了手里的长弓抽出了腰里的长刀,跟着扑了下去。同时几可震天的“杀”声同时在对面的山坡响起。就是在应和配合着这面山坡上的进攻一样。不必人说,璟瑜也知道那是小哥夏侯烽带去的另一队人马也行动了。 有些意外的是,璟瑜的二哥夏侯炯这次并没有像上在玉带河的桥上那样身先士卒的带头下去。而是留在了这里距离璟瑜不过几步远的地方。 “二哥,为什么?”璟瑜就像是好不容易才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将视线从山下的战场上移到了不远处的夏侯炯身上,问道。 夏侯炯闻声也回头将视线转向了璟瑜,即使没有明火的照耀。璟瑜也能看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一脸淡然得就像是初见时。在文萃馆里听凌大家弹琴一样,好像下场那场恶战或是屠杀?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潭一般,看不见半分的波澜。 “这座山寨的人,正是之前你们在玉带河上遇到的那次伏击的人。”也许是感觉到了璟瑜此时不太稳定的情绪,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一旁少言寡言的钟叔:“这座山寨里的人都是以前炯少爷手下的漏网之鱼,他们逃到这里建立了这样一个山寨的事炯少爷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只不过炯少爷念在他们只是人家手中的卒子,而且以为之前的教训应该已经足够让他们认清事实,他们应当会安分守纪的躲在这个旮旯地方过太平日子,所以就饶过了他们。 可没想到这些人的太平日子才过了不过一年多,就又忍不住跳出来做乱与我们为难了。如果不是炯少爷碰巧收到了琅州那边送来的信,知道小姐你到了琅州就带了‘狼师’的人去接小姐你,不如不是炯少爷手下带的这些‘狼师’悍勇过人,小姐你只怕…… 炯少爷认为这一切皆是他当初太过妇人之仁,又自视过高,而错放了这些人的缘故。所以炯少爷就决定亲自将当初留下的这个‘打蛇不死,斩草不除根’的错误给纠正过来。” “可……”可为什么要让我跟过来看这一幕,而不让我与弄笛一样留在山下的后方就好?璟瑜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将这个问题给问出来。 只是她的问题虽然没有再问出口,但却瞒不过精明的钟叔,钟叔又接着给她解释道:“炯少爷知道小姐是个面软心慈的,可这样的性情不适宜如今这个世道。炯少爷认为夏侯家虽然能够给小姐庇护,但也总会有照应不到的地方。不然就不会有小姐这两年里所遇到的颇多意外了。 炯少爷觉得对小姐最好的庇护,就是让小姐自己坚强起来。只有这样,若是以后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小姐才能更好的照顾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就现在看来,在以后一段不短的时日时大月都会四处战乱不断,眼下这种场景在战乱之中还算不得什么,如果小姐连这样的小场面都面对不了,那……” 钟叔这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璟瑜心中自然有数。对于这座山寨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偷听”过两个哥哥那番谈话的璟瑜也不是没有猜到。对这些人若说没有怨念,那是不可能的。 用莫妍的话来说,就是她还没有圣母到这个地步。只不过她又觉得她还做到迁怒这些老幼妇孺身上,她觉得至少这些孩子总是无辜的。可是她又无法反驳钟叔所说的“打蛇不死”和“斩草除不根,春风吹又生”这个连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毕竟钟叔也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不是二哥先前放过他们一次,也就不会有玉带河上那场令至今想起还心悸不已的伏击。 不过这并非钟叔刚才那番话里最让璟瑜注意的地方,令璟瑜更在意的是钟叔所说的二哥为什么带她来亲眼看这一幕的原因。这是不是另有什么其他她所不知道的内情在里边? 钟叔可能在这方面与二哥夏侯炯的看法有些不一样,这正是他们有所分歧的地方,只听他又道:“当然小姐也别误会,炯少爷的意思并不是说家里护不住小姐你。小姐是夏侯家唯一的大小姐,是夏侯家倾力维护的人。两年前在京城的那次是意外,有此为鉴以后里也对小姐的安全也必会做得更加的仔细。潼涧关也不比京城,说得狂妄一点,说那里可以说是夏侯家的天下也不为过。以夏侯家在潼涧关的实力,夏侯家不会让小姐再有遇到任何意外的可能。将军是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只是炯少爷为人习惯未雨绸缪,京城的那一次意外就已经令他在意不已了。再加上小姐近两年来在外漂泊时时断时续的消息,每每有小姐受委屈的消息时,炯少爷都心有内疚,所以才会有此样的想法。” 不论钟叔的这番解释,空间里的莫妍到是夏侯炯的这种考虑很是赞同,只听她道:“你二哥的这种想法不错,你不是早就明白了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最可靠的道理吗?” 璟瑜在心中苦笑道:“这有些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莫妍淡淡的否认道:“他这确实是为了你好。他的顾虑也不是不无道理的。你那时不时发作的圣母白莲花情节若是对普通人,若是发作在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就算是弄错的对象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可在这样的乱世里,根本就容不得这种错误。要适应乱世的生存,你必须要有一颗更坚强、坚定的心才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雄城 就在璟瑜因为二哥夏侯炯所做的苦心安排,和莫妍加强版的“自强”规劝而思绪越发的凌乱时,这场战争,不或许应当算是单方面的灭杀就已经在风火声中结束了。璟瑜被打定了主意要锻炼她胆识磨练她精神的夏侯炯不顾她意愿的带到了山下刚刚被血洗过的山寨里。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在山寨的山门口。 站在这里的璟瑜只觉得一股夹杂着血水的腥味、烧焦的肉味还有大便小便等秽物的臭味的令人作呕的浓重气味迎面扑来,这股异样难闻的气味令这时无法再躲入空间里的璟瑜再也忍受不住的当场吐了出来。 看到璟瑜这副有些凄惨的模样儿,特地赶过来的夏侯烽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只是当他想要过去扶一把璟瑜,并好好安慰她一番时,却被他们二哥一个有些冷冽的眼神给制止了。 今夜带璟瑜过来好好见一番血,认识认识什么叫做强权的这个主意虽是夏侯炯一手炮制的,可事先除了钟叔略有异议,认为夏侯家完全有能力庇护自家小姐的周全,他们家的大小姐完全不必有这等“见识”,他还认为这种“见识”别说对一个刚及金钗之年的小女孩儿,就是对一个成年女子来说也有些太过于刺激了。可当时的夏侯烽却是被二哥的想法给说服了,赞同了夏侯炯的意见。 可是现在看到璟瑜这么难受的样子,最是心疼妹妹的他又有些后悔了。只是他一向听哥哥的话听习惯了,而且两个哥哥之中他本就更怵眼前的二哥,有了二哥这个阻止的眼神,他也不好上前去了。感觉左右为难的夏侯烽只得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二哥这也是为了妹妹好,然后就转身继续跟着手下的士兵们去收尾善后了。 吐了好一会儿。再次将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的胃囊给吐了个干净之后,璟瑜总算是不负夏侯炯和莫妍的期望,靠自己再次镇定了下来。她从怀里掏出丝帕,将嘴角沾着的秽物擦了擦,然后毅然的抬起了头。 此时她满眼望去,这片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前还一派安静祥和的村寨已经永远的不复存在了,代之印入她眼帘的是一片似要将半边天都烧得火红的火海以及被这大火烧得七零八落的残垣断壁。除了因为沾有特制火油而不惧雪水的火焰,燃烧着山寨里竹楼柴垛时发出的“噼啪”声,和军卒们厚重的皮靴在走在泥泞的地上发出的水渍声,之外就只有军卒在地上或真死、或假死的人身上补刀的声音。 那刀剑枪斧砍到人身上时。发出的闷响声直听得璟瑜毛骨悚然,寒毛倒立。如果依照她的性情,她真恨不能立刻就转身从这片人间炼狱的场景里远远的逃开。可是她心里同时也十分明白。二哥和莫妍的考虑是对的。如果她过不去这一关,永远都无法从只能依他人而生的寄生藤蔓,变成一棵真正只靠自己就能傲然屹立于世的大树。 强忍着心里不适,璟瑜一步一坑的走在山寨里,强迫着让自己将血腥的场面给记下来。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夏侯炯将璟瑜的这番表现看在了眼里。眼中也不由露出几激赏来。只不过他为人一向内敛,并没有流露到脸上,当然即使他将此种情绪放在脸上了,此刻离他最近的璟瑜也没有这个心思注意这点变化。 他依旧用他那一贯平静的语气教训璟瑜道:“这一切其实只是说明了一个世间最简单,也最恒古不变的一个真理——弱肉强食。如果不想自己或是自己所在乎的人有这样的下场,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让敌人先一步得到这样的下场。” 尽管夏侯炯的语气十分平淡,但璟瑜却能听出其中再认真不过的意思。也是这话让璟瑜那迷惘的矛盾内心里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方向,渐渐变得明了起来。 是了。她到底是不什么胸怀博大的圣人,她只是一个自私的小女子。就像二哥所说的那样,比起自己在乎珍视的亲人,其他人的性命在自己的心里似乎并没那样重要。如果有一天,自己所在乎珍视的人的性命。需要用万千的生命来换,她怕是也不会有太多的犹豫吧。既然如此。那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又算什么呢?说到底,自己就是莫妍所说的那种伪善之人吧。 像听到了璟瑜心中对自己的自嘲,莫妍忽然道:“这并不算是伪善,这样才证明了你是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正常之人。人本就是世间最矛盾、最自私的一种生物。甚至从根子上来说,‘人之初、性本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所受的惩恶扬善的教育,缚束压抑了这种本能。 世间人为制定的扬善规则,更是进一步生成了一个框架将人向善的思想人为给竖立成为了立世的榜样。可再多的框架也无法完全抑制人类自身本就带有的自私天性,不然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纷争了。 就我看来,能够在不危险自身的情况下帮助不认识的人,就像是从前在洛城时你暗中施粮时一样,就已经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了。可如果明知是敌人,还要同情他们,甚至不顾他们在未来会危及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还要帮助他们,那种行为并不能够称为善良,而是一种愚蠢了。 世间一切皆有两面,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你今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他日自己人的残忍。谁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在对立的两边总有选择一个立场。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是智商没有问题的人,都会选择自己人这一边吧?更何况这种所谓的‘选择’其实本就因为各人的立场早就注定了,根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像你此生既是夏侯家的人,那么夏侯家的敌人也注定会是你的敌人,就如同眼前这座村寨里死去的这些人。你们之间,本就是‘你死我亡’的对立两边。只有他们今天都躺下了,才会减少你们未来落得如此下场的机会 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本就不是所谓的简单‘善’‘恶’能够界定的。自然也就没有伪善不伪善之说。” 对莫妍所说这些话璟瑜并没做任何的表示,不过从她有渐渐变得坚毅的眼神里不难看出她即使依然没有完全认同夏侯炯的这种做法,可也没了之前的那种严重抵触,甚至开始有了一些理解。 看到璟瑜似乎有些“开了窍”,夏侯炯也不再继续勉强她留下在这个地方。他让夏侯烽陪着璟瑜离开这里,自己和钟叔留下做了最后的善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侯炯这次的手段,再次提醒了那些依旧蠢蠢欲动的人他和他手下精锐“狼师”的铁血名号是怎么来的,以此再次警告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又或许是夏侯家对邗州的控制,确实有如之前她从旁人那里所听到的那样强力。总之接下来的这一路可以说是一路坦途,特别是老天也像是开了眼一样,再也没有下过雪,还露出了久日不见的阳光。 冬日的阳光虽不如夏季那样的灼热,但也将地上的的积雪和洼水都悄然的晒干了。在一个小城里全员都配上了坐骑骏马之后,队伍前进的速度更是比之前加快了好几倍都不止。在又花费了近二十天的时日之后,一天璟瑜在一片高大的群山之中看到了一座她两辈子都从所未见过的雄城。 “那就是潼涧关,大月南疆最大的雄关、最大的城池,也是我们夏侯一门数百年经营的根基所在。”与出来透气而弃车骑马的璟瑜骑马并行的夏侯烽,在看到璟瑜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惊叹表情时,夏侯烽十分骄傲的对妹妹介绍道。 璟瑜听到这话,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感由然而生。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这种身为夏侯一族族人的骄傲。这座屹立在山涧关隘的雄伟高墙,远远看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之感,似乎它本身像就像一座矗立的丰碑一般。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这座远比一般所见过的城池要高大雄伟许多的雄城也渐渐在璟瑜的眼里露出了它的真容。 极为潼涧关自豪的夏侯烽,也开始跟璟瑜介绍起了这座整个夏侯一门骄傲所在的城池来:“潼涧关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所在的这片群山名为潼阳山。你现在看到的这是座雄城的北面,它的南面有条几近数百丈深的山涧,这潼阳山和这条山涧自古便是中原大国抵御东南异族入侵的天险之地,而在片几乎无飞渡的天险之中唯一处可北进地方,就是这处山隘。为了抵御这些异族的北侵,早在数百年前,还是前前朝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开始修建了军事关隘,屯兵于此。那就是最初时的潼涧关。 自那之后,虽然又经过了两次的改朝换代,可这潼涧关自有我们夏侯一族把守之后,就从未被南面的异族攻破过。这数百年的时间里,经过夏侯家十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将潼涧关这个关隘边屯建立成了如今这样一座宏伟的雄城。 不是小哥我自夸,在我看来这潼涧关比起京城也是差的,更别说其他那些浮夸的州府都城了。单单只是南面的这片城墙,其近五丈的高度就可以说是王朝之最了。整个王朝都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座城池的城墙有如此高度。至于城内……等你进了城自己亲眼看到就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归家 当璟瑜来到潼涧关城门下时,她心里的震撼远比先前在远处远远看到的时候要强烈得多。只有实实在在的站在这城墙之下,才能明白夏侯烽所说的五丈高墙它到底有多高。 璟瑜不比寻常那些大门不出二门难迈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家闺秀,且不说前生的她的就是远嫁,送嫁的路途就要跨越好几个州府,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州府郡城。再算上今生这两年来的离奇经历,她所到过的地方就算是寻常男儿也不及她见识的多。可在此前,她所见过的最高大的城墙、最广阔的城市还是莫过于大月一国之都的京城,可即使是拱卫京畿重城的城墙,也只有三丈的高度,远远不及眼前这处名为边城的地方。 这五丈高的城墙与其他城池城墙的区别也不仅仅只限于高度这一个区别。这看上去像是用大青石修筑的城墙其颜色也不同于其他城市的或青或黄或是像京城副都样的朱红,而是一种十分沉暗的乌黑色,看上去就有着一种沧桑厚重之感。特别是配上二丈高的城门上那高悬的“潼涧”两个古朴的黝黑大字,更是一种特别的韵味。 这里就是潼涧关了!站在城下的璟瑜看着这座近看更加宏伟的城市,心中是百叶掺杂。 “潼涧关”这个地方的名字对璟瑜来说是异常的熟悉,尽管她此生此前从未有来过。但身此身生为夏侯家的女儿,无论她愿意与否在世人眼中的她名字总是会跟这个地方有着紧密的联系,对这个地方她谓是闻名已久。在刚刚得到这个身份时,她虽对这个地方也听得不少,却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到这里。应该说,即使是在发生“二张之乱”京城被陷落之前,她也没有过这种想法。在她的想法里。潼涧关虽是夏侯一族立世的根基之所在,可到底也是边疆军事重镇,她即使是夏侯家的女儿应当不会有来这里的一天。就像陈夫人,作为夏侯家的主母,也样是留在京城的国公府里为质。可今天她却脚踏实地的站在了这片土地上,亲眼看着这宏伟壮阔的城池。实在不能不能令她再一次的感慨这世事变幻的无常。 在她的脚落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时,一种莫名的掺杂着骄傲、自豪、憧憬与惆怅等诸多复杂情感的情绪就从她的心底涌起,令她一时间之间竟然也不能完全明了这种复杂情绪的由来,可有一点她还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即使还没真正进到城内,她已经开始喜欢上这地方了。 “好了,妹妹还是上车去吧。从这城门到家里可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你不会想要用自己的脚走着去的。”看到天色不早的夏侯烽走到璟瑜身边,打断了她对着城门的痴望,催促道:“快走吧,别让家里的祖父和母亲他们等急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你若喜欢这城门。以后小哥一有时间就带你过来看。” 虽然夏侯烽心里并不理解这城门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可对自幼就疼爱妹妹的他来说,只要妹妹喜欢他就且帮着她实现。就像在之前二哥和钟叔分别带着手下的队伍离开后,妹妹突然说想要下去看看城门时,自己虽然有些担心却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一样。 “好!”璟瑜又再次回到了马车上,她透过车窗看着自己所乘的马车缓缓的通了过护城河的吊桥。从一条特别划定的路线驶近了城门。 即使有着将军府的令牌,负责把守的城门的守卫也对他们除了璟瑜所乘的这一辆车之外全都进行了严格的检查。若不是钟叔和二哥他们已经先行离开,就检查通过也会要花费更多的工夫。 就在璟瑜一行人正在通过城门的检查时。城内内城中央的将军府此刻更是一片忙乱。 “快,再去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璟瑜印象中一向端庄沉稳的陈夫人此时在大厅的中央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脸上的焦急之色只有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先别急,半柱香前送过来信不是说还没有进城门吗?这样算来就是再快,也还要一个半左右的时辰才能到。你现在就是派再多的人去门口,也是接不到人的。老夫知道你着急着想要见瑜儿。可你这样走来走去的,也没有用啊。”看着儿媳的模样,在堂上坐着老国公一手端着细瓷茶盏,一手拈着杯盖轻声的道。 坐在右边的冯心悦颇为好笑的看着老国公手拿在手里转个不停的杯盖,心道祖父这时心里的焦急激动应该也不下于婆婆,她可是看见祖父从接到消息后那眼神就不没从大门的方向离开过几次。总是不停的在向着大门的方向张望,即使他明知小叔和小姑这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 陈夫人听了公公人话回到座位上坐了不到一会儿工夫,在看到门口似乎有个下人进来了,立刻又站了起来急切的对来人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人回了来吗?” 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显然被这样的陈夫人给吓了一跳。不过她多少也得了消息,知道离家两年的小姐今天就会回府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为这件事而忙碌着。不过她并不是来回报这些事的,她是府里小少爷的嬷嬷,小少爷刚刚醒了,她这是过来找大少夫过去看小少爷的。可是现在看着夫人一脸期盼的眼神,她却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好为难的求助于少夫人。 冯心悦在看清来人后,就知道来人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她忙起身对陈夫人道:“母亲,周嬷嬷应该是来找儿媳的。” “哦,是为了垣儿的事吧?”其实这时的陈夫人也已经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是孙子的嬷嬷,虽有些失望但还是对儿媳妇点了点头道:“你先去看垣儿吧,这一时半会儿的,你小姑和小叔还回不来。” 冯心悦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道:“那儿媳就先去看看,一会儿再过来。” “你也不必着急,你祖父说有理,他们最快也要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才能到家。你看过垣儿之后,再去厨下那边看看席面都准备得怎么了,可还有疏漏的地方。你也知道,自从前几天接到瑜儿回来的消息之后,我就是一直难以静下心来,你再帮去看看吧。”陈夫人对儿媳吩咐道。 “好,儿媳一会儿就去看看。”冯心悦说完就带着周嬷嬷离开了大厅,去看儿子了。 看着儿媳离开的背影,陈夫人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也不知道焰儿他……若是今天连焰儿也能回来了就好了。” 老国公听着这话,也同样感慨道:“这就是身为夏侯家儿媳的命!焰儿那边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他父亲会有安排的。相信不久他就能回来了,到时我们一家人就能真正的大团圆了。” “真的?”听到公公这样说,陈夫人立刻就喜上眉梢的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着老国公道:“父亲,夫君那边让人送过信了吗?” 老国公转着杯盖的手停了一下,才道:“好像还没有,不过有应该不要紧,炯儿他们会先去营中找他复命,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大概一会儿就会回来了,他可是叨念瑜儿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闺女回来了,他还能不尽快回来?” 陈夫人却道:“还是使个人去说一声吧,近来夫君似乎很忙。” 老国公看了看儿媳平静的脸色,不由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才道:“也好,就让忠伯派个人过去好了,这样速度也快一些。 说起来瑜儿丫头若是回得再早一点就好了,偏偏这个时候她二叔、三叔带几个堂兄去出了城,不会今天即使缺了焰儿,也是个不错的团聚的好日子。 对了,她两位婶婶那边怎么样?” “两位弟妹都说明日过来。”陈夫人听到公公的问题,答道:“她们说璟瑜离家这么久回来,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跟我们说,她们今天就过来打扰了。她们明天再过这边府里来看瑜儿。” 听到二儿媳妇和小儿媳妇在唯一的侄女儿历劫难归来的好日子,竟然不上门来探望一番,老国公心里多少有些不大高兴。即便是在听到长媳所说的她们所说的理由后,也一样脸色有些不大好。她们这理由虽用得冠冕堂皇,但他还不知道她们?不过一想到就要到家的孙女儿,他又转念一想,又觉得她们今天不过来也好,于是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又这样心神不宁的等了快有两个时辰,就在他们越等越担心他们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打算派人去城里的街上找找时,终于等到了门房的人飞快的跑来报信: “公爷,夫人,大喜!小姐和三少爷回来了!” 老国公和陈夫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真的?那还不快将他们请进来!” 而这时,站在将军府大门口的璟瑜对着大开的中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随着夏侯烽催促跟着他身后,在门口诸多好奇的目光下步入了甚至比京城的鄂国公府还要气势恢宏气派许多的将军府大门。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亲人 “恭迎小姐,三少爷回府!”才刚步入将军府,马上就有好几个仆妇侍女模样打扮的人迎了上来,齐齐向璟瑜和夏侯烽施礼道。 等几个施过礼,抬起头,璟瑜就认出了这几个人中的三、两个是熟人。其中为首的那个梳了个妇人头做管事媳妇打扮的年轻少妇,正是从前在京城时在她母亲陈夫人屋里侍侯的大丫鬟之一的素梅。没想到只不过两年没见,她就已经嫁人了。璟瑜还没感慨完时间的变幻,就被她身后人一那个穿着一身青荷色掐花小袄的十七、八岁,眼中闪着盈盈热泪的那个身影给吸引了。 “侍琴姐!”跟在璟瑜身后的弄笛这时显然也认出了她,一时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失声唤道。 侍琴从素梅身后走了出来,语带哽咽的道:“小姐!弄笛!你们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真好!” 看到曾经陪伴了自己一段不短时间的侍琴,璟瑜心里也有着几分激动,她拉起侍琴的手关心的道:“侍琴你还好吧?” “奴婢很好,小姐您和弄笛离……离开后,夫人相信小姐您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回家,就一直让我守着小姐的院子。后来从京城来到潼涧,夫人也在这边府里给小姐您布置好了院子,都是依照小姐您在国公府的院子布置的,奴婢也还被分在了这个院子里当差,等着小姐你回来。”在璟瑜的两个贴身大丫鬟中向来比较稳重的侍琴,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激动,她紧紧的握着璟瑜拉着的她的手道:“真是老天有天,奴婢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没事的。现在您平安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一旁含笑看着眼前感人一幕的素梅,也跟着擦了擦眼睛,不过却还是上前打断了她们主仆重逢。道:“好了,好了,小姐现在也回来了,侍琴你还有什么别后离情想跟小姐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日子还长着呢。你可别忘了,现在公爷和夫人还有少夫人都在里边着急的等着小姐呢。他们可有派了好几趟人过来问了,再不带小姐过去,怕是就要派人去满城的找了。” “是,是。小姐回进去吧,别让公爷和夫人她们久等了。”侍琴忙将脸上泪痕拭干净,将挡着路让了出来。自觉的走到了璟瑜身后左边的位置,就如从前在京城国公府里时一样。 被素梅这一提醒,璟瑜也想到此时此地确实不是与侍琴叙旧的好时机,可不好令祖父和母亲他们久等了。于是又收拾了一番心情,继续跟着小哥夏侯烽往内院方向走。 又穿堂过室的走了好一会儿。刚刚走到内院的花园附近时,就又看到一群人从对面走了过来。待来人走近之后,璟瑜一眼就认出了被人簇拥在最前头、穿着一件紫貂袭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的那位少妇正是她的大嫂冯心悦。 璟瑜赶忙快步迎了上去,关心的道:“大嫂!这么冷的天,大嫂你出来了?” 璟瑜离家的时候正值冯心悦怀着孩子快要生产的时候,那时母亲还在忙着操持别的事。更多的时候都是璟瑜在照顾她。因为璟瑜前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那时她与这位大嫂在一起时总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虽然这晃就是两年过去了,当年冯心悦怀着的小侄子也已经平安生下了。可这份小心却被璟瑜习惯性的带着。 冯心悦拉起璟瑜的小手,上上下下仔细的将离家两年已经长高长开了不少的璟瑜给打量了一遍,才道:“还是祖父和母亲,听到妹妹回来了却一直没见着人,真着急着呢。若不是碍于规矩。怕是两位早就忍不住自己跑出来接人了。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的代他们出来迎接妹妹了。没想到妹妹两年不见,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瑜儿劳烦大嫂了。”璟瑜顺从让冯心悦拉着向里走,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听说大嫂给我添了一个侄儿?” 冯心悦一听璟瑜提到她儿子,脸上的笑容更是温柔了几分的道:“可不,正是一个不省心的小子。其实说起来大嫂能平安生下垣儿,也有妹妹的几分功劳呢。” 听到冯心悦这么说,璟瑜只以为她这说的是客气话也不以为意。 不想冯心悦却道:“妹妹可别以为大嫂这是在说客气话。妹妹你是不知道,大嫂在生垣儿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早产了一个多月。而且生产的时候也差点儿九死一生,若不是有妹妹先前给我预备好的百年参片,大嫂能不能过得了那一关还很难说。而且垣儿虽是早产生下来的,但是身子骨却不比那些个足月生产下来的孩子差,这也都是妹妹细心调养照顾的功劳。甚至说妹妹是大嫂和垣儿的大恩人,也不为过。” “大嫂,您这就言重了。您是我大嫂,垣儿是我侄儿,我们都不是什么外人,我做的只不过是尽一个家人的本分罢了,又如何当得起‘恩人’这样外道的说法?还是说大嫂以前其实也是觉得我多事了?”璟瑜忙道。 在回家的这一路上,璟瑜也听二哥提起过大嫂给他们家生的侄儿名为夏侯垣,因为夏侯家一贯的惯例是不给小孩子另起乳名的,所以这小名儿就叫垣儿。只是到也没人跟璟瑜提过竟然还有这样的波折。对于前世就是死于难产的她来说,但即使是这样,她也当不起自己大嫂这样的推崇感激。 璟瑜这话说得冯心悦心中一片烫贴,心想这个全家上下都恨不能视为眼珠子般疼爱的小姑也确实值得大家的喜欢,这才是做人妹妹应该有的样子。相比之下,再想起自己会意外早产的原因,冯心悦的眼中不由闪过几许黯然。同样是骨肉至亲的,怎么自家的弟妹就那样不省心呢。 冯心悦脸上的笑容虽没有减少什么,但她眼中的抹黯然并没有逃过璟瑜的眼睛。虽然她也有心想问,不过想来就知道应当是有什么隐情。只是大嫂到底是大嫂,她也不好多问。只是下意识看了自回府后就变得一脸严肃,完全没了之前在路上时的那种活跃跳脱的小哥夏侯烽。她可是记得以前家里有点什么事,小哥都会来告诉她,与她分享的。那时莫妍也曾说过,自家这位小哥虽身为男儿,内里可是一颗燃烧着雄雄八卦之火的灵魂的。如果投生在她从前的那个世界,完全是做一种怪名为什么狗仔队的好材料。 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宝贝妹妹身上夏侯烽当然收到了妹妹问询的那个眼神,他也十分想要将这内里的缘故跟妹妹分享一番。到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给妹妹提个醒,省得将来若是万一若遇上了那些个不省心的人时,能多留个心眼,省得被人给算计去了。不过这时当着大嫂和府里这些下人们面,却是不好说的。虽然这在府里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可也不好当着大嫂的面儿来说。不然可就真是打她的脸了,虽然错并不在她,她和自家的小侄子才是受害人,可那些人到底是她娘家的人,怎么说都是令她脸上无光的。于是他也暗暗的回璟瑜一个眼色,表示以后有机会就告诉她。 璟瑜兄妹俩的这番私下交流做得很是隐秘,并没有被旁人看到。看来即使两年没见,从前在京城府里时的默契到也没有消退多少。兄妹俩这时都想起了这默契培养的往事,又再次不约而同的笑了。他们俩的这番笑容落到别人眼里,也只是以为他们这是在为回到家而在高兴。 与冯心悦相遇后没多久,璟瑜就被领到了一处厅堂。他们还走在厅外的回廊上,未近门口时,就听到了一声声的报喜声:“恭喜公爷、夫人,小姐和三少爷到了!” “已经到了?我的瑜儿回来了!” 随着这熟悉的惊喜声,璟瑜就见到一个人影快步从门内走了出来。不用看,只听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璟瑜就知道这个人正是她也一直记挂着的母亲陈夫人。 “母亲!”看到那个想念不已的身影,璟瑜眼眶顿时一红,飞向眼中泛泪的陈夫人飞奔了过去。 陈夫人一把将投奔过来的璟瑜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一边上上下下的摸着她的头发、脸蛋和胳膊的确认着她的真实存在,一边心疼不已的道:“我的瑜儿真的回来了!这不做梦,真的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可怜的孩子,在外边受了不少苦吧,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快,快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我回来了,母亲。我真的回来了。”璟瑜也紧紧的抱着陈夫人腰语气也十分激动的道。 “咳咳!” 正在这时,从屋里传来了几声重咳:“咳咳,外头风大,有什么话都进来再说,别在外头站着。” “是,是,我真是高兴得都糊涂了。外边天冷,别冻着了,瑜儿,快跟母亲进屋去。你祖父也正等着你呢。”说着,满眼喜悦热泪的陈夫人拉着璟瑜就进了屋内。 被拉进屋里的璟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堂上的老国公,看着堂上那个满头须发皆白的老翁,璟瑜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认。看着他如今的这副模样,璟瑜眼中早就含着的的热泪再也克制不住的汹涌而出。她记得两年前她被绑走时,祖父的须发虽然都已经斑白了,可却是黑多白少的。这才短短的两年时间,一向精神十足的祖父竟然老了十岁都不止。 第一百七十五章 隔膜 璟瑜坐在一张楠木条几旁,手下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为对坐在她对面的老国公沏上一道他最爱的铁观音。 老国公就这么看着璟瑜手下的动作,直到那散发着浓烈茶香的紫砂杯被璟瑜的细白的小手放到了他的面前,才轻轻的长了一声,开口说了自之前在大厅的一众亲人的久别重逢后,他们祖孙二人单独进到这书后来的第一句话: “瑜儿,你心里可有怨祖父?” 听到这问题,璟瑜刚放下茶杯的手不由顿了顿,才答道:“现在?没有。” “现在没有,就是原本是有的。”老国公人老成精,又如何没有能听出她这句话中的漏洞? 璟瑜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然后抬头直直的回视老国公的眼睛,毫不犹豫的直言道:“是!” 祖孙俩就这么对视了半晌,老国公才先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几分释然的道:“不管怎么样,现在能够放下就好。” 说着他又端起了条几上的茶杯,先轻轻的嗅了嗅杯中的茶香,又轻轻啜了一口道:“这茶到底还是瑜儿才泡得出这么醇厚的味道。” “祖父若是喜欢,以后瑜儿可以天天为祖父沏茶。”璟瑜也将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 老国公似是无比不舍的看了看一旁摆着原本用来装茶叶,而现在已经空空如也的青瓷罐道:“可是这一点铁观音,已经是祖父剩下的最后一点了。” 璟瑜点了点头,道:“瑜儿很快会将再给祖父送些过来。” 老国公目光灼灼看着璟瑜问道:“需要多久?” “三天,最迟三天后祖父就新茶喝了,只不过这两天还需要祖父忍耐忍耐了。”璟瑜毫不价含糊的允诺道。 老国公听到这个明确的时间,顿时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只有两天还是忍得了的。” 说着,便将杯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又自己给自己续上了一杯:“听说你也答应了豫王世子楚昭谦?” “是,他帮了我不少忙,再说我在晋城的两间铺子也还需要他的关照,这点回报是应该的。”璟瑜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道:“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就现在来说,还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瑜儿以后还是要多长个心眼,别被人轻易给骗了,就像……算了,你今天才刚回来,这些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说。”老国公本想说璟瑜有些太过相信楚昭谦了。可想她到底年纪还小,而且她这一路回来又很不容易,就还是改了主意。 其实即使老国公没说出口。璟瑜多少也能够猜得到他要说的是什么。只是她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不对,也就乐得如此了。 提到晋城,老国公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送回来的那些村民,已经让你母亲给安排在了城北的一处小庄子里了。因为是你的人。你母亲也就暂时没给他们派差事,只是让将他们人安顿在了那里,留给了他们一些钱粮。至于怎么安排,你母亲说等你回来。” 听老国公这样一提,璟瑜先是一愣,然后才记起了老国公所提到的这些村民应当就是与她分道走的上山村的那些人。自己是比他们先离开的晋城。可自己这一路上可算是波折重重,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也难怪会反而来得比他们迟。只是一想到上山村的人。璟瑜就不由想起了至今依旧生死未明的小凤儿。 虽说自从小凤儿失踪之后自己就一直都有多派人手去找的想法,可一直到被二哥自安王府弄出来之后,才有了这个能力。二哥和祁梦哲都已经承诺她会尽力,但事实却是小凤儿至今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 尽管她知道现老国公所提的来到了潼涧关的人之中虽没有小凤儿的父亲姚大力,可璟瑜却还是感觉暂时无颜面对他们。于是她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想着等二哥回来,再去催他想想办法。自己虽是这夏侯家的小姐。可在潼涧这个对她还是个陌生的地方,她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这时璟瑜那种想要拥有自己的势力,以像办这种事能够不求人的想法也愈加的强烈了。 “瑜儿,这两年你……那些人,有为没有为难你?”老国公看着比起两年前来要沉静了不少的孙女儿,很是心疼的同时亦十分愧疚,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国公的语气比起刚才虽然变化不大,但璟瑜还是敏锐的听出了他心中惴惴之感。看着他那头雪白银丝,和失去了早年红涧而沟壑愈深的脸庞,璟瑜到底还是心软了。 “还好,我还拜了无方真人学习医术。”璟瑜平淡的答道,对于在晋城的那两夜的追袭只字未提。尽管她即使不说,这样的消息老国公也是知道的。 “那他们……” 老国公还想要再继续追问,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一个侍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公爷,夫人派人来说将军回府了。” 老国公听到儿子回来了,在看了璟瑜一眼后就对她道:“你父亲回来了,你先过去吧。说起来你们父女也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了。” 璟瑜闻言从座位上起身,向老国公行了礼道:“那瑜儿就先过去了。” 老国公对她挥了挥手后,璟瑜就离开了这间书房。就在房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刻,璟瑜又听到了背后的一声长叹声。璟瑜停下脚步,又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书房,这才回过身跟着传话的侍女离开了。 她知道老国公现在心里很不好受,知道他有些后悔那时的决定了。这应该是知道了她在晋城被袭的事之后才有的。其实璟瑜刚才在屋里时回答他说的现在已再无怨意,并不是句敷衍的话,而是她真是这么想的。当初她确实心中有怨,可是莫妍的一番关于责任的说法开导让她到底还是释然了。她原本就知道此生身为夏侯家的女儿,享受了夏侯家提供锦衣玉食,自然在必要时候承担起这份责任。正如几位兄长皆从军狩关一样。 也不只是老国公一人感受到了刚才两人之间的那种淡淡隔阂,璟瑜也一样。老国公是因为心怀内疚,所以一直都有些过于小心翼翼,而璟瑜则是被他的这份过于小心给带着。就像老国公明明想要问的是关于供粮草药材的事,却偏偏要打着茶叶来说。 对于此种状况璟瑜也有些心急,但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要怎么办。不过比起这件事,到是另一件事更令她担心。 “莫妍,祖父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璟瑜心情有些沉重的在脑海中问道。 “像是亏伤了元气,应该是之前受伤所致。原本的确有些问题于天命上有碍,可现在你回来了。这些就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了,顶多费些工夫。”莫妍不甚在意的回答。 听到莫妍这样说,璟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说有了空间的灵泉和上乘的药材,花费些时日还是能够调理回来的,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跟着侍女离开老国公的院子去见名义上多年不见,实际上根本没见过的便宜父亲,璟瑜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前生还是宁婉儿时。就与父亲不怎么亲近。宁昶杰在她面前向来是以严父的形象示人,所以每当他偶有几句关心,便让她误会他心里还是十分看重她的。当然,那时她应该也确实是被他所“看重”的,只不过那种另有所图的“看重”与她所以想要的那种却有着根本的不同。他想要以一个好父亲的形象,从她那里得到“宝藏”的秘密。如果她那时真的知道那个所谓“宝藏”的秘密。怕是还真会告诉他。只可惜……就是现在她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十分的厌恶。 而她这一世的便宜父亲夏侯漳又是一介武将,其地位还远在宁昶杰之上。她还真想不出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她也从不少人的嘴里听他们提起过,但似乎他们所说的总有一些小小区别。或许这是不同立场的人,看法不尽相同的原因。真想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得她自己去看。 听这带路的侍女说父亲夏侯漳这时应该已经身在书房了,而他的书房离老国公的书房并不远。只隔着一道院墙而已,所以璟瑜没走几步就到了。 她才刚刚走近门口。那比一般人稍强那么一点点的耳力就听到书房里正有人在说话。 “你明天……不,后天,后天就收拾一些行李搬到军营那边去。”一个明明陌生却又似乎有着某种熟悉的男声在屋里响起。 “父亲,一定要后天就要去吗?再晚几天行不行?”问这话的人声音就再熟悉不过了,是她小哥夏侯烽。 “当然不行!怎么?你不是一直就想要去吗?怎么现在真让你去了,你又变卦了?”听到小哥称其为“父亲”,不用想也知道刚才说话的人也正是她的便宜父亲夏侯漳。 “不是,我还是很想去的。”夏侯烽辩解道:“只是妹妹这不才刚回来吗?她从来没有来过潼涧,这里虽然是她的家,可到底还是陌生的地方。我想要多陪陪她几天,帮她熟悉熟悉这里的新环境。” 不管夏侯漳怎么想,听到夏侯烽说的这几句细心体贴的话,璟瑜心中也是一暖。 “你也说了这里是她的家,也就是说这家里并不止你是她的亲人,除了你以外,你母亲和大嫂也能帮她熟悉新家,用不着你瞎担心。”夏侯漳的声音又响起:“你大哥那边的形势有些不大好,听说燕王似乎有意与西凉王暗中达成秘盟的协议,如果这事真成了,剑谷关就危险了。你大哥现在还在那边,我已经派了你二哥带人去接应他回来了。只是这暗地里进行的,虽然保密不了太久,但还是越晚暴露越好。所以需要你去给你二哥做些掩护。” “是,父亲,后天我就去营里。”夏侯烽立刻严肃的一口答应道。 “只是父亲,二哥能将大哥接应回来吗?”夏侯烽又十分担忧的道:“西凉王一定知道燕王是想要借力西凉来对付他的两个兄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打开剑谷关的。” “你放心,暂时应该还不到那份上。”夏侯漳像安慰他道:“燕王曾在西疆效力多年,又是他如今立足的根本,他又不是个傻的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危害。他们的这个协议真想要达成,也不一时半会儿的事。况且今年冬天的天气这么反常,他们就算是成达了协议,如果真要实行至少在冬季过去前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第一百七十六章 父亲 璟瑜耳中听着屋里父子俩的这番对话,到也并没停下脚步的意思。当走近门口时,屋里正在说话的声音忽然就停了下来。接着便是夏侯漳的一声大喝声: “谁?谁在外面?” “是我。”为免怀疑,璟瑜一边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一边连声答道:“我是璟瑜。” 屋里的夏侯烽也忙对父亲道:“父亲,是妹妹来了。” 接着璟瑜面前的房门也被人从里边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小哥夏侯烽。 “妹妹来了,快进屋来见见父亲,父亲先前还在叨唸你呢。”夏侯烽边说边将璟瑜拉进了屋里。 走进房门,璟瑜就看到这间无论是格局还是摆设都与老国公那间书房风格很是相似的屋子里,只一个穿着青色暗云纹常服、身形有些瘦削的男人坐在张那宽大的楠木书桌后。很显然这个男人就是这间书房的主人,她此生的父亲、振威将军夏侯漳,也是潼涧关这座雄关边城实际上的主宰者。 当璟瑜看清楚他的模样时,心里到是有几分意外,这人与璟瑜以前想象中的形象并不一样。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实在很难令人相信眼前这个相貌清俊,甚至有几分清秀的男人会是声名赫赫、威镇南疆的大将军。如果不是他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隐隐威压,在旁人看来这更像是个文弱的读书人。 这时璟瑜才发现,夏侯家祖孙三代男儿容貌虽都比较相似,但她大哥夏侯焰和二哥夏侯炯比起眼前这位父亲来其实要更像祖父一些,只有小哥夏侯烽才是三兄弟中最像眼前父亲的。以前她就觉得小哥夏侯烽比两位哥哥都要长得清秀一些,那时她还以为是母亲陈夫人的缘故,没想到比起陈夫人来,他这副长相其实更像父亲。 当然。比起小哥夏侯烽来,还有一个人与他更想像,那正是别人一直说小哥长得最像的自己。其实容貌上来说,其实自己才是最像眼前这个人的吧? 璟瑜在好奇的看向书桌后的夏侯漳时,身为父亲的夏侯漳也一直在仔细的看着璟瑜。夏侯漳那双夏侯家人特有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欣喜和温暖,尽管是在打量,却丝毫没有让璟瑜有多少紧张的感觉,反而十分的吸引着她。 “瑜儿,可还记得父亲的样子?”拉着璟瑜向书桌前走的夏侯烽十分自豪对璟瑜道:“瑜儿,这就是我们的父亲!” “瑜儿见过父亲。父亲日安。”璟瑜走上前郑重其事的向着夏侯漳行了一个礼。 夏侯漳从座位上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璟瑜跟前摸了摸璟瑜的头道:“瑜儿怕是不记得父亲的模样了,父亲最后一次见瑜儿时。瑜儿才五岁。”他说着,又在自己的腿部比划了一个位置道:“那时的瑜儿才这么点儿高,这一晃就过去七年了,父亲的小瑜儿也都长成大姑娘了。” 隔得这么近的距离,璟瑜能很清楚的看到夏侯漳眼中的喜悦是真真正正发自于内心的。他的确是真心的高兴看到自己这个女儿。正因为这份真心的喜悦和温暖,令璟瑜没有躲闪他这个“陌生人”的抚摸她脑袋的动作,只是稍稍低了低头,就像所有害羞的小姑娘一样。 “听说瑜儿这两年受了不少苦,都有谁欺负了瑜儿,瑜儿告诉父亲。父亲一定帮我的瑜儿报仇。” 夏侯漳怜惜的看着女儿有些瘦弱(?)的身子骨。立刻就想到了先前在军营时听次子所说一路回来时路上所发生的事,以及他认为这些事对璟瑜产生的影响。其中自然就有离开安王府时的刁难,玉带河上的伏杀以及夜屠山寨的事。他对于次子带女儿亲眼去看他屠灭山寨以磨炼她的心性一事虽有些不大赞同。但更多的还是将其归罪于了其他人。比如那位安郡王和江家,又比如祭庙和宁家。都是因为那些人,才让他记忆之中活泼可爱的女儿变成了如今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对啊,都有谁欺负了你,你说出来。父亲和我都会给那些人还以颜色的。”一旁的夏侯烽也接着道。 直觉变得敏锐了许多的璟瑜在听到他们说这句话时,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陡然增加的寒气。知道他信确实是十分恼怒那些欺负了她的人,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给她报复回去的。这让璟瑜的心里不由感觉很是安慰,之前所受的那些委屈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不再那么令她耿耿于怀了。之前她虽然也已经释然了,可那是出于一种对家族的责任感,而这时却是出自于她自己内心自愿的。这两者之间,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璟瑜摇了摇头,道:“没有,瑜儿没受什么委屈。” “怎么会呢?不是说安郡……你不用担心,你现在已经回家了,我们在没人敢再对你怎么样。父亲和他手下的军队可是很厉害的。”夏侯烽对璟瑜这样的回答很是有些不满,璟瑜这两年在外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他认为璟瑜这话不过是想要息事宁人罢了,并非是出自于内心的真意。只是他刚想要将他所知道的一些人举例说明时,又不想让璟瑜想起不愉快的事,于是只好强调自家的强大好令她能够安心。 “真的,小哥你也说了,父亲很厉害,我们夏侯家也很强,所以真的没有谁敢不给夏侯家的面子,真正敢欺负我。”璟瑜辩解道。 在她现在看来,那些还真是一些小事,至少真不值得兴师动众的。当然如果将来有机会时,她也不会放过回敬他们的就是。不过那也是顺便,而不会是专程去做就是了。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与那些人再有所交集只不过是时间关系。 夏侯漳的看法到是与小儿子夏侯烽一样,认为这是女儿想要息事宁人。对女儿如此的懂事,他是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女儿长大懂事了,心酸的是这种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这种代价却是他所不愿意让女儿有如此机会付出的。所以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好她、爱护好她,才会让她在如此天真浪漫的年纪就被迫成长至此。 “好了,既然没有就好。”夏侯漳又摸了摸璟瑜的头,温言对她道:“以前没有就算了,以后若是有人敢这样做,瑜儿一定要记得告诉父亲。如果父亲不在,也可以告诉几位哥哥。瑜儿要记住,你是我夏侯家的女儿,这世上没人能够欺负你。哪怕是‘某些人’也一样。” 听到夏侯漳说到“某些人”时那加重的语气,璟瑜心中不由一动。似乎隐隐明白了某些之前有些想不通的事。只不过这个念头闪过得有些太快,让她有点抓不住的感觉。她正想着是不是问个明白时,夏侯漳又改变了话题: “听说瑜儿这两年在外遇到了不少事,瑜儿可得要好好跟父亲说说。” “父亲想要听什么?您不是还有事需要忙么?”璟瑜不由问道。这两年的时间虽不算太长,可发生的事却不少,而且就她想来其中有不少父亲和家人都是知道的。 “就是再忙,听我们瑜儿说说话的工夫还是有的。就都说说吧,父亲想听瑜儿自己说。”夏侯漳拉着璟瑜走到另一边布置的锦榻上坐下,道:“就是在京城时的事,瑜儿也可以跟父亲说说。父亲可是七年多没见过瑜儿了,一直都想念得紧呢。” “就是,就是,小哥也想要听呢。”夏侯烽也跟过来,在离锦榻不远搬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璟瑜对眼前这位温和慈煦的父亲,不由心生好感。既然他们愿意花时间来听,自己讲讲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已经说过好几遍的事了,说起来也算是熟门熟路。 只是这时间到底不早了,还没说一会儿就到了上灯的时刻,而这时就有人过来请他们三个过去用膳。夏侯漳和夏侯烽这父子俩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们却不敢多做耽搁,总不能让祖父等他们不是。于是只得交待璟瑜,以后有时间再继续给他们说。 这顿晚膳正如璟瑜先前听到的那样,一家人除了远在西疆的大哥夏侯焰之外,二哥夏侯炯也缺席了。不过这种一家人到不齐的情形对于他们家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了,虽有些小小的遗憾,却也没谁觉得奇怪。 对于二哥没有回家用膳的事,父亲只是告诉母亲陈夫人说他军营有事,并未说明他将要连夜带人开赴西疆去接应夏侯焰。同时父亲也说了夏侯烽后日也要入营训练一段时日,会有好些个日子不回府来了。 对此陈夫人只是交待了夏侯烽几句多保重身子的话,此外也就没说什么。到是一旁的大嫂冯心悦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在看了看祖父和父亲之后,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开口,只是在之后用膳的时候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烟。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家事(上) 第二天,璟瑜的二婶刘氏和三婶杜氏就来了将军府。跟着她俩一道过府的还有刘氏所出的堂弟夏侯熠,而两位叔叔和夏侯烯、夏侯煜还有夏侯炽三位堂兄都没有来,听说他们现在都不在潼涧城内。 璟瑜已经知道曾经在南方其他地方为官的两位叔叔,早在京城陷落大乱伊始之时就带着家眷和手下的队伍以支援南疆战事的理由全都迁移了过来。他们原本所在之地的上峰们虽然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个借口,但想要阻拦却是有心无力。他们手里本身就控制着在当地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的军队,如果想要阻拦必将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在这前景不明的世道里谁人手里的军队不是宝贵的,折在这样的事上未免不太划算。而且即使真收拾了他们,那也必将会树下夏侯家这样实力非同一般雄厚的大敌,绝非明智之举。再说他们迁出当地对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迁走后留下的在当地的利益空间,不就便宜了其他人吗?所谓小算盘自是人人会打,他们南迁之事就在一干人等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完成了。 两家人来到潼涧之后,就在城里安了家。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们并没有住在这将军府里,而是在离将军府几条街外另寻了两处宅邸比邻而居。只是这两处府邸里平常住的也是一般的家眷,两位叔叔在过来不久就被祖父分派到了另外两个地方驻守。 那两个地方是离潼涧不远的小城,其地理位置虽不及潼涧关要害,可也是南疆有数的边关重镇。这两个地方一直以来就隶属于潼涧控制,只不过在前些年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落到了属于别家势力的一个副将和监军的手里,从而渐渐有了脱离了夏侯家的控制之势。直到祖父南来之后,配合着局势的变化以雷霆扫穴之姿将这将这些年渗透进来的外来势力连根拔起清出了潼涧。这才重新将其控制权收归自有。 虽说从前夏侯家对这两处地方也经营了数百年以上,算得上是根深蒂固。即使在它们落于对手之手后,那些人竭尽了全力也没有能够完全动摇这种情形。只是那些人能够从夏侯家手里弄得这些地方,也不会是平庸无能之辈。落入敌手的这些年,到底还是有了些损伤,也被掺入了不少沙子。如果不是先时那些南疆异族给予的压力太大,只怕其损伤还会更大。所以基于这种情况,祖父就派了两位叔叔过去,为的就是尽快的平定那些地方的民心。 两位叔叔过去时都带上了自己的儿子,除了堂弟夏侯熠因为年纪还小被留了下来之外。其他三位堂兄都跟了过去协助他们的父亲,同时也算是一种学习。听说两位叔叔虽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不小的力气,但到底还是渐渐挽回了局面。重新将控制权收回了他们夏侯家的手里。只是现在才大局初定,他们还需要留下稳定一些时日,暂时没有大事是不会回潼涧的。 刘氏和杜氏妯娌二人过府之时,璟瑜正在空间里准备东西。 璟瑜的医术虽然只是学了个半调子,甚至连勉强入门也算不上。可空间里的莫妍却是利用空间的各种特性,将所有收集来的医书全都研究了个七七八八。尽管诊脉因为缺少实际经验还只能算是纸上谈兵的阶段,但药理学却由于不缺药材练手而可算是极为精通了。有莫妍在,老国公和家人们能够用上的调养药丸药剂自然完全不是问题。 璟瑜虽也有孝心想要插一手,但无奈她学艺还不精到底还是插不上手。被莫妍不知道第几次的嫌弃之后,她终于再次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利用空间。加紧学好医术,就算最后还是成不了济世神医,至少也不能比莫妍这个家伙差。她一定要找个机会鄙视回来。 被莫妍嫌弃为碍手碍脚的璟瑜没有再继续呆在那里看莫妍配药炼药。而是去了那片种植粮食和粮库所在的地方。这片生产粮食的良田比起在洛城时又扩大了近一倍的面积,那一座座的粮仓更是连绵起伏的占了极大一片地方,让人一眼看去只觉得眼花缭乱得数都数不过来。 这片繁荣的景象让璟瑜的心也更为的踏实了,就这是所谓的手里有粮心不慌嘛。从明天起她就要时不时的对外供应为数不少的粮食,眼下来看就算不算田里还长着的。也够整个大月朝的百姓吃上好几年的了,她需要供应的那点数量完全不是问题。无论家人的打算到底为何。有了这些粮食的支持,总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也算是她身为夏侯家的女儿,所能够为这个家尽的一点力了。 璟瑜找了个田垅坐了下来,看着地里如果波浪般起伏的稻花,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 而正在这时,已经将药都配制好了的莫妍又闪身坐到了她的身旁,语带自豪的道:“怎么样?这里我打理得还不错吧?” “嗯,非常好。”璟瑜点了点头,十分真诚的道:“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你,莫妍!” 莫妍显然想到璟瑜会突然这么客气的向她道谢,很不习惯的道:“没,没什么。我都已经不再是人了,也就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如今已身为此地的器灵,为现在的主人你做这些事,实属份内之事,你大可必如此客气。” 说到此身已非人类时,莫妍的语气里不觉带上了几份黯然。 “那也还是要谢谢你,不仅仅只是想要谢谢你将这空间里管理得井井有条,还要谢谢你一直以来都陪着我,教导我,实在帮了我很多。这可不是身为器灵的份内之事了。对我来说,你的存在并不仅仅只是这空间神器的器灵而已,还是我的老师和朋友。而作为学生和朋友的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好好向你道过谢。所以现在谢谢你的,并不是空间的主人,而是你的学生、你的朋友。”璟瑜眼神真挚的看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好意思的莫妍道。 莫妍有些别扭的道:“别,别这么说。既……既然是朋友。那又何须‘谢谢’两个字。” “也是。”璟瑜笑着道,心里却是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好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带出去吧。”还是有些不大自在的莫妍将一个大大的布袋交到了璟瑜的手上。 见璟瑜接过布袋就打算回去现实里,莫妍又追着嘱咐了一句:“记得晚上进来好好学医书,你总不会想要一辈子都当个半调子的假神医吧?” 璟瑜被她这话一噎,差点儿连手上的布袋都没拿稳的掉到地上了。什么叫假神医啊?就冲着莫妍这句话,她将来绝对能够成为真正的神医的!璟瑜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就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 她才刚回到卧房里将手上的大布袋放到妆台上,还没有来得急打开细看。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侍琴的声音:“小姐,二夫人、三夫人和熠少爷已经到了。夫人请小姐过去见见。” 璟瑜头也没抬的对门外的侍琴道:“知道了,再稍等一会儿我就过去。” 说着。手里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她现在这处院子的布置正如侍琴所说的那样,与京城府里几乎完全一样,可见确实是费了不少心的。既是如此,那口京城屋里准备的“神奇”木箱,这里自然也不缺少。就连木料都是用的同一种。如果不是上边所雕刻的纹饰有所差别,就连昨天与她同归的弄笛都以为这就是搬了京城里的那口来。璟瑜将从布袋里的拿出来放到妆台上匆匆的清点了一番之后,就一件件的行色移放到了那口大木箱里。这些东西等到明天,就能送到它们各自归属的地方去了。 盖上木箱盖,璟瑜就出了卧室,在侍琴的服侍下披上一件昨天陈夫人特意送来的雪貂皮抖篷。揣上了个热手炉就出门去见客了。 璟瑜到了陈夫人的院子里时,母亲陈氏和刘氏、杜氏两位婶婶都不在。听屋里一个有些面生的侍女素莲说,三位夫人去给老国公请安了。一会儿就会过来,让璟瑜稍等片刻。 听她这样说,璟瑜也只好无聊的先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 璟瑜这才刚坐下,就听到一个颇为耳熟的女人的声音自屋外由远及近而来:“大嫂,你就这样让你那儿媳妇一个人去见她那两个不成气的娘家兄弟?你也不怕再出什么乱子?” 璟瑜只是稍稍回忆了一下。就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她那位二婶刘氏。只是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璟瑜猜测刘氏这句话里暗指的是什么事时,就听到她母亲陈夫人的声音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可是在将军府,又能出得了什么乱子?” “大嫂,我这人性直是不大会说话,可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家好。”刘氏又道:“焰儿媳妇别的还好,就是性儿太软了些。那些人又是她的娘家人,怎么说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这里虽是将军府,可想当初在京城时也不在是国公府……” “二弟妹!”陈夫人断然出言打断了刘氏后面的话,只听她道:“二弟妹,我知道你也是好心,可这事是我点头答应的,我心中有数。焰儿媳妇是性子有些软,可她到底不是糊涂的。她现在的身份,是我夏侯家的长孙媳,是夏侯家下一代嫡长孙的母亲,也就是未来我夏侯一族的当家夫人。这点小事,她应该知道如何处理的。” 陈夫人说这些话的语气十分淡然平静,可里边的警告之意却是十分的明显,任谁都能听出她此刻有多不高兴。 “那是,我瞧着焰儿媳妇是个明白人,上边又有公公和大嫂看着,断然出不了什么错的。二嫂你也不必太担心了,等将来炽儿和熠儿媳妇也过了门,你就知道大嫂她的一片苦心了。对了,听说炽儿的媳妇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是公公帮着给挑的。那姑娘好像也是将门千金,想必二嫂很快就能体会这做婆婆的为难之处了。”不必说,说这话的人自然就是三婶杜氏了,也只有她才会如此喜欢挤兑她这位出身不高的继室出身的二嫂。 “你……听三弟妹这么说,莫不是烯儿媳妇给你这做婆婆的为难了?可我怎么听说烯儿媳妇出身的齐家在邗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难道这样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姐还有什么不足之处令你这做婆婆还要时间为难?”刘氏立刻反驳道。 “怎么可能,我那媳妇……”杜氏正想要说什么时,已经走到屋门口的她就看到了屋里有个时当金钗之龄的少女,正睁着大大的一双眼睛很是好奇的看着自己,她这后面的话自然就卡在了嘴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家事(中) “哟,弟妹哪,你那儿媳妇怎么着?你怎么不说了?莫不是其实……” 走在其身后的刘氏因为被身量更高的杜氏挡住了视线,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引起杜氏如此异样的原因,一向因为自己的出身门第不高而在妯娌之间特别要强的刘氏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拿住了杜氏的痛脚,便想要继续刺她几下,却不想这挤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屋里站着的璟瑜,顿时这话也再说不下去了。刘氏尽管一直对这个一向自视甚高眼睛长在脑门子上,总是一直想要压过自己这填房二嫂一头的弟媳十分的不喜,但到底也不好在晚辈们面前跟她掐得太过,毕竟这也未免太不过尊重了。 “这……这不是瑜儿吗?这才两、三年工夫不见,小丫头也出落成得越发的好了,都成了大姑娘了。若不是今儿在府里见到,而是在路上遇到,二婶我只怕是认不出来了。”刘氏的性情到底不若杜氏那般傲气,就像是并点也没有被晚辈看到之前的那一幕一般进了门又热情的拉过了璟瑜,上下打量了番的夸赞道:“瑜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才多大啊。瞧这小模样儿,一看就知道将来会是个有造化的。再过个二、三年等到及笄的时候,这将军府的门槛只怕都会被人给踏平了不可。啧啧,大嫂就是命好啊,我和我们家老爷也都想要个姑娘来着,却没有大哥、大嫂这么好的福气,能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最后进门的陈夫人在听到刘氏没口子的夸赞自己的女儿时,心里也自是十分受用的。就连刚才她挤兑自己儿媳妇的不快,也放到了脑后,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不过陈夫人嘴里还是十分谦虚的道:“弟妹这番夸奖也太过了,瑜儿可当不得你这般夸赞。她还只是小孩子,及笄什么的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呢。将来这孩子的造化怎么样。现在可还说不准。未来可不得弟妹你多帮着费点心,那才是我瑜儿的福气呢。” “那是一定的,我们夏侯家这好几代总共才出了她这么一个姑娘,不为她费心还能为谁费心呢?虽说是侄女儿,可我和我们家老爷都只当她是亲闺女呢。”刘氏忙接着奉承道。 刘氏平时虽偶尔也有心会想要跟公公嘴里的好儿媳、夫君话里好大嫂也别别苗头,但到底也不是个真没城府的,当然很清楚大嫂陈氏在这个这家族中地位。大嫂陈氏出身名门贵第,又是未来袭爵的国公夫人,在如今婆婆没了的情况下她就是夏侯家地位最高的女主人,绝不是她这样小门户的填房次媳可以相比的。若是真个儿的得罪了她。就是夫君也不会帮自己说一句话。 只是陈氏向来性情温和,待人宽容。平时也体贴她为人继室后母的不容易之处,才对她平时的一些冒犯也不太计较。这才让她一时忘了形。说了那些个令大嫂不快的话题。当然,她之前的那番话也确实不无挑拨大嫂和她儿媳关系的意思,谁让那焰儿媳妇那时不肯帮着她将她的芝兰侄女儿说与夏侯炯做亲,反而帮着三弟妹的那个病央央的外甥女儿找了个不错的婆家。 不过她这也是没想到大嫂会护着焰儿媳妇,反而当着三弟妹的面儿给了她一个软钉子。所以知道可能得罪了大嫂的刘氏。在看到璟瑜后会如此热情奉承,也是为了弥补先前的失误。谁不知道这瑜儿丫头可是大嫂一家的心头宝啊,讨得了她的好,就讨得了这一家上上下下的欢心哪。 这个道理一旁正尴尬着的杜氏自然也是明白的,只不过明白归明白,就算她也有心想要如此做。但她一向自命清高瞧不上刘氏这个俗气的二嫂,现在若让她与之一道这样的露骨的巴结,她到底还是有些做不出来。 杜氏的尴尬陈夫人怎么可能没有看到。陈夫人也不愿就此冷落这位三弟妹,便拉过璟瑜道:“瑜儿,怎么给两位婶婶请安?” 璟瑜忙整了整没有丝毫凌乱的衣服,然后规矩十足的依次向着两位婶婶见了礼。 “瑜儿见过二婶,请二婶日安!” “瑜儿见过三婶。请三婶日安!” 两位婶婶受礼之后,只是又各自关心了璟瑜两句。关于她失踪在外的这两年时里的事却是半点也没有提。就好像她们从来都不知道这么回事一样。 对此璟瑜虽是无所谓,但陈夫人却是极满意的。尽管人人都知道这只是在粉饰太平,可有陈夫人却不璟瑜因为她们有意无意的打探而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来。就她自己在问及女儿这两年的事时,也是小心的避着一些不太好的事,只关心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怕的就是触及女儿的伤口。 陈夫人对这两个弟妹的性情可是有些了解的,二弟妹的性子还算是爽利,可自卑于出身不及自己和三弟妹,又是填房继室,在妯娌相处之时总有些争强好胜的爱掐尖,就怕被三弟妹给比了下来。而三弟妹的出身门第虽不及自己,可比起二弟妹娘家来说却是要胜出一筹。再加上三弟妹在未出阁前也有着一些才女的薄名,她也偏偏极以此为荣,很是有些才女的自命清高,就是自己若不是长嫂,娘家的门第也高了她娘一截,只怕她也是瞧不上眼的,就毋论在她眼中样样不及她却又是她二嫂的二弟妹了。 这两个人对自己未必都是真心服,平时也时不时的找机会膈应膈应自己。她们说出的话,有时可不是那么好听的。自己看在两位小叔和几个侄儿的份上也不怎么与她们计较。可若是她们将主意打到瑜儿身上,她可就不会有平常那么好说话了。这两年来即使女儿不提,她也知道她一个小女孩儿算是孤身在外的,怎么可能没受一点委屈。就此来说,确实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对不住她。可那都是在外边,她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如今她已经回到了家里,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她是怎么也容不得别人再给她找难受了,就算是一家人那也不行。 不过现在看来,她们俩到也比自己预想的要识大体,虽不知道这是她们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两位小叔或是侄儿的事先交待,但她只要这样的结果就好了。 璟瑜这趟过来其实就是见见两位婶婶,给她们两位长辈问个安的。所以陈夫人在璟瑜提出要去看看她的小侄儿后,就早早的放她离开了。 从陈夫人院子里出来的璟瑜原本是想过去看看自己那小侄儿的,昨天因为时间的关系,她只来得急看了那么一会儿。而且那时那个小家伙还是睡着的。不过那小家伙睡着的模样儿也很可爱,所以她这一空下来就还想要再去看看。 只是才走到半道上,就远远的看到了大嫂冯心悦正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璟瑜的眼力极佳。所以尽管还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她就看到清楚了此时的冯心悦脸上正是满脸的愁容。 璟瑜看到冯心悦脸上的这副表情,不由的就想起了先前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就顿时打消了现在就与她碰面的念头,在半路上改道去了祖父的院子。只不过她要去找的人并非是祖父老国公,而是小哥夏侯烽。她早就听说小哥自从来到潼涧后。就一直被祖父亲自拘在身边教导,眼下这个时候正是他在那里接受教育的时间。 要说璟瑜的运气也不错,她这才刚走近祖父的院落,就看到小哥夏侯烽的身影正从院子里向外走出来。 还隔得远远的,璟瑜就对他扬手招呼道:“小哥!” 夏侯烽在看到璟瑜后,也飞快的朝着她迎了过来:“妹妹。你怎么到这来了?我正想要去找你呢。” “我就是来找小哥你的。怎么?小哥找我有事?”璟瑜问道。 “没事,只不过我明天就要离开家去营中了,又会有好一段日子见不到你了。就求了祖父。今天放我半天假,好陪陪你。”夏侯烽颇为遗憾的说完,又转而问道:“怎么?妹妹你来这里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我也是这样想的呢。”璟瑜却是摇了摇头,道:“对了。刚才在路上远远看到了大嫂,大嫂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前面听到妹妹舍不得自己。夏侯烽很是开心,但在听到她提起大嫂的事之后,却是收起了脸上裂嘴的笑容,微微皱了皱眉才对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你的院子里吧,二哥走之前还有些事要交待你。” 就这样,他们兄妹俩又转回了璟瑜的屋子里。 璟瑜将弄笛奉上热茶放到夏侯烽的手里后,就催促的问道:“小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要交待我的?” 夏侯烽接过茶盏,放到了一旁的桌上,然后又想了想,才道:“也没什么,只是一些需要注意的小事。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其他的自有母亲他们在。” 璟瑜听出了夏侯烽言下不想让自己掺和其中的暗示,连忙乖巧的点了点头。 “其中一件事,就是关于大嫂的。”夏侯烽说着,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难色:“其实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大嫂的娘家。这说起来,还要还在京城时说起。你也听说了咱们的小侄儿垣儿是早产生下的吧?其实大嫂之所以会早产,也与她娘家的人有关。” 而听到这里,璟瑜也理解为何明明是他自己主动要告诉自己,却事到临头了又有些别扭。这就难怪了,毕竟他作为小叔子的,跟璟瑜这个小姑子说大嫂的是非,而且还似是事关内宅阴私什么的,确实有些为难他了。不过对他所说的这内容,璟瑜虽有些吃惊却也并没有怎么意外。之前二婶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大嫂昨天提到侄儿早产时脸上的表情,都早让璟瑜心里有所揣测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冯家 从前璟瑜就有听说大嫂冯心悦的娘家这一辈的子弟没成个成器的不说,还出几个“有名”的纨绔子弟。按说冯家出身书香清贵门第,这子弟再愚钝也不应该如此才是,可偏偏世代书香传家的冯家到了这一代就没一个读书有成的。一个个的小聪明到有不少,可全都没被他们用到正路上。 要说起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即使有一个、两个子弟不成器,到也说得过去,毕竟树大有枯枝,这家族传承久了出几个不肖子弟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这冯家的这一代却是一个个全都长歪了,这就不得不令人感到惊奇了。 这其中的缘故其实从前在京城也算不上什么隐秘,不少人家对此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不过大家所见略同的一点就是这应该“归功”于冯家的那位老封君、大嫂冯心悦的亲祖母身上。正因为她,冯家更是暗中被京城的世家大族视为了娶妻娶贤的反面典范。 据说这位老封君也算是出身不凡,乃是位老郡王的庶出孙女儿,是皇家旁枝的血脉,嫁入冯家之时身上也有县主的封号。传说这位老夫人的生母虽出身不高,但却很是有几分本事,尽管只生了一个女儿却将郡王嫡次子的丈夫拢在手很是得宠,几乎能与出身高贵的正室夫人一较高下。所以当她提出想打破规矩将女儿养在自己身边时,普得到了允许。当然,那位正室夫人本身也不愿意教这么个碍眼的庶女在跟前,这才让她得尝所愿。这位老夫人就在她的生母身边养大,所有的吃穿用度,与嫡出的姐妹们都是一样的。 待她开笄之后需要议亲之时,也不是没有人上门提亲,只是那些提亲的人没一个能被她看得上眼的。她和她那位母亲一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才貌远超嫡出的姐妹,可上门来提亲的人家不是些不入流的人家,就是些大户人家的庶出子弟。而她那两位在她看来各方面都不及她的嫡出姐妹们,却都能嫁入一流的门户,这自是令她极度不愤。那些上门来求亲的人,无一例外的全都被她的拒绝了。于是她的亲事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被耽搁了下来。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年过双十。这样的年纪还未出嫁,外边的传言可就不那么好听了。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愿意随意轻就。只是她等得。她的家里却是等不等。她一日未出嫁,她底下早早就订了门好亲事妹妹们也就一日不好出门子。于是她便由她的祖母老王妃出面,将她许予了当时还门第不算太显的冯家次子。她本人是不上清而不贵的冯家的。只是父命难为不得已才嫁了。她祖母虽不太喜欢她母亲,也不太喜她,可为了王府的面子上好看,又或是为了补偿冯家的原因,到底还是给她求了个没有食邑光有品级的县主封号给她出门子。 只是这样一来。这位老夫人就更加看不起婆家,也看不起她自己那只知道读书进学的丈夫了。过门之后,她就倚仗着她品级、她的娘家在冯家立山为王,将她那同为寻常书香门第出身的婆婆、长嫂挤得几乎没地落脚。将她那为人有些迂腐的丈夫完全的拿捏在了手里。向来清贵出身为荣的冯家最是爱惜名声羽毛,她那在朝为官的公公、一直身子骨不健壮的大伯对虽对她的行事极为不满足,却从不肯向外人提及。她就借此冯家内院几乎变成了她一人的天下。 她为人不但骄纵跋扈。还十分善妒。她拿捏着性情懦弱的丈夫,不允许其纳妾,所有的子女皆为她所出。不过她也算是能生。一共生下了二子两女,五个孩子。其长子就是大嫂冯心悦的父亲冯皓然。 要说这样一位母亲,是应该无法教养出冯皓然这样清正忠直的人的。可偏偏冯皓然出生时,正巧遇到他父亲外放为官,其母随其上任。就将他放到了祖父祖母身边教养。她这一去就是六年,等她回京时她已经生下了长女和次子冯皎然。相比起不是她带大的冯皓然。她当然更亲一手养大的冯皎然。因为要教养冯皎然的缘故,即使回京后冯皓然也依旧被养在祖父和大伯身边,直到他十六岁时祖父去世为止。 冯皓然的夫人,大嫂冯心悦的母亲,亦是有祖父做主为他订下的。也许是因为他母亲给冯家的阴影过重的缘故,他祖父特意为他挑了一个贤良淑德齐备的真正名门淑女。可想而之,这样的媳妇自然是不会讨得那位老夫人喜欢的。只不过这位儿媳的娘家门第也不算低,如果不是看中了冯皓然的人品,也不会与他家结亲。老夫人虽不喜欢这个媳妇,也敢待她太过。 冯皓然为人正直、才华出众,其岳家在朝中也小有势力。得益于岳家和当时还是皇子的先皇看中,冯皓然步入朝堂后其仕途一路算可是平步青云。先皇登基后,爱其品性,可算是少有的简在帝心的臣子。 这位才学不凡的冯大人若说有什么不足之处,便是为人太过注重礼教,有些过于迂腐了。他虽自幼没有长在母亲身边,可却是至孝得几近忽愚孝的人。她母亲偏爱次子,又重男轻女,为控制他这最为出色,却与其不亲的长子,她就借孝为名将其孙辈全都拢在手里教养,他们的母亲、两个儿媳全都说不上话。当然她对几个孙子也不能算不好,只是溺爱太过,才会将他们养成那副模样。 冯皓然当然也不是没有发现,只是发现得有些晚了。而他弟弟冯皎然虽然并不出色可也是个聪明人,他也一样知道这样并不妥当,只可惜每当他们兄弟要亲自调教这些不成器的儿子和侄子们时,他母亲都会出面以孝字压下他们,久而久之的便成了这样。 璟瑜的大嫂冯心悦因是女儿,不受其待见,这才得以养在母亲的身边。按小哥所说,如果不是先帝亲自做媒,又探听过冯心悦的性情是肖似其母。教养也由其母亲自培养的,与其祖母并无相似之处,祖父和父母都不会同意了这门亲事的。 听说那位老夫人当时对孙女儿能攀上鄂国公府的这门亲事还是极为看重的,一向不受她待见的大嫂在出嫁的时候,难得的从她那里得了几件她从王府出嫁时陪嫁的嫁妆作为添妆。可即使如此,对于冯家人除了大嫂的父母双亲之外,也大都是看不上眼的,还尤以这位老夫人为最。 可能大嫂在出嫁之前也被父母有过交待,她自嫁入夏侯家后就一直避讳着她那位祖母。她这样的行为看在夏侯家的长辈眼中自是懂事,可看在她那位祖母眼里。却是大大的不孝,不识抬举了。只是大嫂嫁入了夏侯家,就是夏侯家的人了。无论她满意与否都奈何不了大嫂。 大哥还在京城时,看在岳父冯皓然夫妇的份上,也亲自出面调教过两个亲小舅子,只可惜大哥留下在京城的时日尚短,对他们的影响有限。 等大哥出征之后。他们鄂国公府差不多一直在闭门谢客的状态。大嫂与娘家的往来就更是稀少。直到大嫂被确诊怀有身孕之后,这才与娘家又多了些往来。只是这些往来多是大嫂与其母之间的,与其他冯家人的往来并不多。那时夏侯家也算是在风尖浪口上,从前想要巴结着鄂国公府的冯家子弟也不愿意在那种时间沾上夏侯家。 原本如果一直如此,两家人到也相安无事。在冯心悦临盆之前,就出璟瑜被绑架的那一档子事。因为这件事。当时整个国公府都乱成了一团。老国公要出面与京城其他势力周旋,其后不久就遇刺受了重伤,陈夫人因为当时接二连三的打击以及太过忧心璟瑜。没多久也病倒了。那时二婶和三婶当时虽留在了府里,可因为一些事也心有间隙,相互之间颇多牵制,实在帮不上太多忙。小哥夏侯烽又年纪不大,且是个男孩儿。代表府里应付外边勉强是没什么问题,可若是让他操心府内的事他就没辙了。所于当时府里那又乱又多杂的内务。就大多数的事都落在了当时身怀六甲的大嫂身上。 那时大嫂虽跟在母亲身旁学了不少家事,但到底年轻又怀有身孕精力有限。于是不得已,只好请了她母亲过来帮衬一二。可却没想到,这一请就请出了问题来。 冯夫人到是诚心来帮衬女儿的,但这个消息被他家那不省事的老夫人听到了耳中就不是那么想了。自孙女儿嫁入国公府一年多年的时间,她的宝贝儿孙没有能够从夏侯家借得一分助力,她也就看透了夏侯家是瞧不上她家的。对此心胸本就狭隘的老夫人自是恨得直咬牙,却碍于夏侯家势大只能强忍着。她原以为她只能这么暗恨着无别报复的办法,却不想这风水轮流转,夏侯家竟也有势弱的一天。 那时正值冯皎然的长子好运的攀上了风头正劲的齐郡王和云贵妃,那两位贵人派给她宝贝孙子的任务之一就是拉拢夏侯家,她自是更加看夏侯家不顺眼了。对于那两位的拉拢,夏侯家自是毫无疑问的再次拒绝了。这自是让她的宝贝孙子在新主子面前很是跌份,于是这位老夫人便恶从心底起,为了巴结讨好她眼中的未来新君,给夏侯家一点颜色看,她就定下了一条毒计。 她联合了其他几家看到夏侯家势弱,想要上前咬上一口的其他几家新贵人家一道,设计让冯心悦的两个同胞兄弟在外欠下巨额赌债,并指使他们去国公府找他们的姐姐、夏侯家的大少夫人从国公府里弄钱来偿还。 这两个不省事的兄弟俩得了“高人”的“指点”就真闹到了夏侯家。并在索要钱财未果的情况下,又改为借口有消息说姐夫夏侯焰已战死,要他们姐姐带着嫁妆回娘家去改嫁。这些话都他们都是当着陈夫人和两位婶婶的面说的,那气势可算是十分的嚣张。就像是吃定了他们夏侯家一样。 其实当时京城里的各种消息十分混乱,像夏侯焰在西疆战死的这类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风传极多,真正相信的人并没有多少。所以这类不实的消息,国公府里是听不到的,冯心悦也自然没有听说过,自然也不会分辨其真假。 他们兄弟这一闹,冯心悦当即就以为是真的。这个消息的对当时本就精神不大稳定的她打击十分巨大,再加上她这两个不懂事的弟弟当着夫家的长辈们闹得实在太过丢脸,令她在婆家颜面尽失,两大打击相加之下,冯心悦气极攻心之下就早产了。 第一百八十章 家事(下) 那场闹剧以冯心悦的早产,冯皓然亲自上门来致歉并将两个闯下如此大祸的儿子给提溜出国公府而暂时结束。虽然冯心悦历经百般危险的生下了他们夏侯家的下一代长子嫡孙,也算是为夏侯家立下了一功,但夏侯家和冯府之间的姻亲关系却是掉入了冰谷。 据说当日被冯皓然提溜回家的冯家兄弟俩当日就被其父动了家法,给打了个半死。但那场闹剧到底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不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之间整个夏侯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更有一些不知深浅的人,还真以为夏侯家真就要不行了,还想趁此机会混水鱼的从夏侯家这块大肥肉上狠狠的咬下一口来,分上一杯羹。这些小人物对平时的夏侯家来说虽只能算是疥癣不足为虑,但在撞在那个紧要的时侯,背后又另有几支强力的推手,多多少少还是增添了不少小麻烦。如果不是夏侯家树大根深,在朝堂之上也有不少盟友,只怕那时还真会被那个坎儿给撂倒下了。 有着这件事横在其中,侄儿夏侯垣的满月和百日,冯家都有奉上厚礼,只不过都初当时临时帮忙管家的刘氏给扔了出去。此后,冯家人就再也没有上过门。 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多多少少连带的连累到了二房、三房的名声。三婶杜氏当时为长子夏侯烯相看中的一门亲事,也因此影响而变了卦。心气极高的杜氏恨得推脱了帮着国公府管家的事。二婶刘氏带来京城的大选的两个侄女儿也没能找到合意的人家,令极好颜面的她其在娘家人跟前颜面大失。若不是当时有祖父在上边压着,说不定两位婶婶就已经跟长房翻脸了。不过就算那时没有撕破脸,可这间隙却是种下了。大嫂冯心悦因为愧疚,至今在她们两位跟前还有些抬不起头来。 原本两家人之间的关系也就这样再无牵扯的断了,至少就像与他们的外家陈夫人的娘家陈家一样,再无往来了。可偏偏没过几个月就发生了“二张之乱”。京城被“二张”的反贼给攻破了。 当时整个京城都混乱成一片,不少官宦富户都在这场大乱之中出了事。这些遭遇横祸的人家之中虽不乏确实是被反贼乱民给洗劫屠戮一空的,可也不少是被政敌仇人给趁乱借机谋害了。这遭遇不幸的后者之中,就有冯家。 冯皓然乃帝之纯臣,掌管大理寺的刑狱多年,以铁面无私而闻名。其间死于他笔下的有背景的人不在少数,由此结下的仇敌更是不少。那些人多年一直致力于向其寻仇,只不过因为他深得先帝的信任,有先帝一门心思的护着他,才有他这么多年来的安稳。先帝为他家长女结下夏侯家这门亲事。也未尝不是想要为他这位爱卿在寻得一份庇护之力。可偏偏因为他的家人不争气,愣是将这份强力的庇护助力变成了仇人。 “二张之乱”发生之时,先帝亦是自顾不暇。也就没有更多精力来关心他麾下的臣子。冯家又是书香文人之家,虽也有些家丁护院,但多只是个样子货。平常时候借着家中大老爷的官威吓唬个把小毛贼、小混混什么的到是绰绰有余,可到了真正混乱的时候就不怎么顶用了。这些人中更是不乏本就是些混混,想要借这混乱机会从冯家大捞一把的。他们出卖冯家勾连敌寇,袭击了冯家。 要不是那时夏侯烽看到大嫂因为担心父母在撤离时有些魂不守舍,想到大哥在家书中的交待,一时心软带着家中一些护卫去冯家帮忙时正巧遇上了,只怕整个冯家都已经一个不留的覆灭在了那场横祸里。 只是夏侯烽去的时候有些晚了,若大一个冯家。只救下了大嫂的母亲和婶婶,以及她的一个亲弟弟和一个堂弟。其他人,包括那位在冯家搅风搅雨了几十年的老夫人以及她的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孙女儿。大嫂的父亲冯皓然、二叔冯皎然,皆死在了这场大祸里。 大嫂的父亲冯皓然大人在夏侯烽救下之时尚有一口气在,这位做了一辈子君子、讲究了一辈子无愧于心的冯大人,在其临终之时却做了一件他这辈子最不君子的事,他厚颜的将其未亡的家人。全都托付给了他一生最愧对的长女,尽管他知道这是变相的逼迫夏侯家来照看他们。 被救下的冯家人。几乎被吓破了胆。他们几乎什么也没有带的就跟着夏侯烽逃离了京城。这几个失去了家中顶梁柱,已经差不多算是一无所有、无处可去的冯家人,自是死死的抓住了冯皓然大人临终的托付,一路跟着夏侯家。这一跟,就跟到了夏侯家的大本营潼涧。 对这些个硬缠上来的冯家人,两位婶婶自是极不待见的。可祖父老国公和母亲陈夫人看在大嫂和长孙的份上,到底还是没有阻止大嫂出面帮衬他们与他们来往。如今冯家在潼涧城内居住的那处四进宅邸和一处铺面,也是父亲看在大嫂他们的面上给安排的,甚至还给了他们一笔为数能算少的安家费。对此大嫂是既愧疚,又感激。 可大嫂的这份感激却改变了冯家人。又或许说,冯家人曾也是十分感念这份大恩的,只是有的人心总是得陇望蜀的。她母亲虽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却有些性子偏软,可她那位祖母做主娶的二婶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幸存下来的本是纨绔的弟弟和堂弟在缓过劲儿来之后,发现这潼涧几乎是夏侯家的天下之,自觉有了靠山的他们又有些故态萌发。 原本父亲也安排了他们到军中煅练一番的,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他们如何吃得了这个苦。一有机会便回家哭诉。失去所有家人,只剩下了眼前这一个儿子,将之视为未来希望的冯母和冯二婶,自是见不得这个,便找上门来找大嫂求情,又哭又闹的愣是将他们从军中给弄了出来,令大嫂在父亲跟前很是失份。 说到这里时,就连夏侯烽都不由得有些感慨他家大嫂的这性子实在有些太过软弱了。说他以前瞧着大嫂这样软糯的性情也很是喜欢,感觉以后他自己找儿媳妇也要大嫂这样的温柔的。可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他觉得还是像母亲这样有几分刚性的要更省事一些。 这二位冯公子自从军营回家之后,又过上了从前在京城时的纨绔日子。以进学为名,终日里走马章台的混日子。甚至有几次都借着将军府的势,在城里惹事生非,令家人都十分的不满。直到父亲亲自宣布城内,对冯家人的所做所为皆不负责,他们又吃了几个小亏也没见夏侯家帮他们善后之后,这才安生了些。只是又因为如此,冯母和冯二婶对夏侯家也有了些看法。每次见大嫂时,都不忘话里话外的提醒大嫂,其父的临终时的托付。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压力,令大嫂在府里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至于今天那冯家兄弟又来找大嫂做什么,夏侯烽说他到是知道一些。他今天在外边的时候,就听人说冯家兄弟的同窗之中,有人前段时间在外做了一笔生意,大赚一笔,令很多同学都十分心动,这其中只怕就有这冯家兄弟俩。他们此番上门来,多半是来找大嫂筹集做生意的本钱的。 父亲虽送了他们一笔为数不少的钱,但以他们兄弟那样大手大脚的花法,仅靠那间铺子的进项怕是不够他们花的,就夏侯烽所知他家大嫂没少给他们补贴家用。冯母虽心软,但冯二婶却是个会精打细算的,在潼涧的这些日子,她没少变着法子在大嫂这里打秋风。以她的性子就是再疼儿子,也不可能会将那笔拿出来给他们去做什么生意。所谓知子莫若母,她那儿子是个德性她自是清楚不过。 只是如果这做生意的本钱不是从她手里掏的,她就不那么想了。也许儿子运道好,或是借着这笔钱又能沾上夏侯家,也许还就真能成事也不一定。本着这样的想法,她肯定是会撺掇着儿子和侄子来找他们的大姐姐出这一笔钱的。所以冯家兄弟会这时上门,完全在对冯家已经有了足够了解的夏侯烽的意料之内。 听夏侯烽说完这前因后果,璟瑜也不由为她大嫂感到头痛。这就怪不得大嫂的脸色会那样难看了,若是换成了是她,怕也好不了多少。 “你觉得大嫂会怎么办?”问这话的是夏侯烽,他脸上的厌恶之意明显说明了他对这冯家人反感透了。 璟瑜想了想,还真不知道她大嫂会如何做。既然是做生意,从小哥话里的冯家兄弟来分析定然是会想要做一笔大的,这样一来他们来找大嫂要的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而小哥说这一年多来大嫂已经补贴了娘家不少钱,那她手里所有的钱怕是不会够那个数。毕竟将军府管账的人是母亲,大嫂手里的钱只有月钱和她的嫁妆。 可她如果没有记错,当年大嫂嫁入府里的时候,因为冯家名为书香门第,冯皓然又素有清正之外,所以所带的嫁妆虽有四十八抬之数,可值钱的多以古董字画为主,另再加上一处庄子和一间铺面,除了些金银首饰压箱的现银并不多。只是那庄子和铺面皆是在京城,如今京城陷落了,自然也就银子化成了水至少现在是如此。而古董字画虽值钱,但却不是在这个时候,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在当算乱世,最缺少的是现钱和粮食衣物,古董字画这些就是想要出手,都不大容易。更何况她如今到底是夏侯家的媳妇,一但她当嫁妆的事传出去,对夏侯家的影响可不能说小。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门 对璟瑜兄妹俩来说,大嫂的这件事无论她最后决定怎么做,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俩个小辈来操这个心。夏侯烽之所以会如此关注此事,也是和他认为冯家剩下的这几个令人操心的亲戚是因为他才得以活下来,纠缠上大嫂的。尽管他并不后悔救下了这几个人,别说这些人再不争气也是大嫂的亲人,就是普通人遭遇那样的事他若遇上了也一样会帮上一把。可他总觉得人是他救下的,也是他带回家的,总归有他一份责任在。 来到潼涧后父亲赠与了冯家那些安身的钱物后,就曾明确的对他说过让他以后都不要掺和冯家的事,甚至在冯家兄弟从军中脱离之后,还让他不要再与他们往来。夏侯烽为人是纯良,但并不傻。他自是明白父亲这样说的原因多半也是怕他还小,容易受冯家那对不争气的兄弟影响。其实他的性情本就与冯家那对堂兄弟并不相合,父亲这样的担心根本是没有必要的。 他平时的课业就很繁重,来到潼涧后更是多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本也没有多少闲工夫来注意其他。只是每次看到大嫂为冯家头痛为难的时候,才会跟着为难。可每每冯家求上门来的那些事,都不是他一个尚未自立的少年所能够帮得上忙的,所以他也只能爱莫能助。 夏侯烽问璟瑜,也只是问问而已。他并不认为妹妹能知道大嫂会对此事做怎样的决定。他今天之所以会告诉璟瑜这些,也是因为璟瑜既然回来了,以后少不得会与冯家人照面,冯家那些个糟心事她也总会知道的。现在提前告诉她一声,也好让她心里有准备,在与后与冯家人打交道时不至于被人利用了去,又或是会因无心之失使得大嫂为难。他没指望妹妹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够在这件事上帮得上忙。尽管他知道妹妹为挺聪明的。 璟瑜听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也确实挺为她大嫂感到为难的。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动用自己的钱去帮上一把。这到并不是她吝惜手里的钱,不愿意帮她大嫂,而是她觉得这样的事没法帮,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点钱的事。就小哥所说的,冯家自大嫂手里掏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就是说这冯家就是个无底洞。莫妍总是教她,说人心总是欲壑难填,满足了他们一次两次。就会有以后的更多的无数次。 “升米恩,斗米仇”,一次两次人家或许会感激。可这次数多了,就会视作理所当然了。冯家人现在只怕已经将从夏侯家弄钱来满足他们的*,视为了理所当然的事,不然也不会在借到钱之前就将与人合伙做生意的事宣扬出去,就连小哥这他们并不算熟的人都知道了。与其将钱去帮这样的人。她不如用来救助几个灾民,至少还能得到人家的一声感激不是。 再说自家母亲陈夫人在此事一直没有表过态,也未来没有以此来考虑大嫂一番的缘故,自己若是从中插一手,母亲很可能会因此而记上大嫂一笔,对大嫂在家中的处境非但没有助益。只怕还会起反作用。 这个不甚愉快的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毕竟这本就不是他们应当担心的事。兄弟妹俩又说了一些别的话之后,夏侯烽忽然提出要带璟瑜出门去城里转转。他明日就要入营了。按照父亲的说法下次回府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哥哥们皆不在家,大嫂要照顾侄儿,母亲又要忙于家事,祖父也要需要静养,等他一走。就没人能够带妹妹出门了。 听到夏侯烽的这个提议,璟瑜也知道机会难得。早在昨日回来的时候。她就对这座城里路过的一些地方十分感兴趣,也打定主意要好好看看的。她虽然能够溜出去,可到底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上店铺里。更何况夏侯烽到这里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了,以他的性情怕是早将这座雄伟的城池给转遍摸透了。有他领路,总是方便许多。 兄妹俩都是说干就干的人,夏侯烽带着璟瑜去找了陈夫人,告诉她要带璟瑜去城里逛逛,并且中午的时候也在外边吃不回府用膳了。 初时陈夫人还不肯答应,她可没有忘记两年前在京城时璟瑜是如何失踪的。这次幸好将人找回来了,可她也知道这种幸运并不总会有的。两年前的那种痛苦,她可想再承受一次了。 听到陈夫人如是说,夏侯烽也有了些动摇,但很快就被璟瑜那双看着他期盼眼神给打消了。他一再保证会多带些护卫,又说这里是潼涧而非京城,他们夏侯家对这座城市的控制无人能及,不可能有人能够在这城里将两年前在京城的事重演一遍。他也再三保证会时时刻刻的跟在妹妹身边,有他在就不会让任何人碰到妹妹一分一毫。 璟瑜也在边上一个劲儿的软语相求,最后磨得陈夫人实在没办法才答应了下来。陈夫人在他们先跟祖父说一声,如果老国公也同意,才让他们出门。临了除了还一遍遍的嘱咐他们要留心安全之外,还不忘交待他们要记得早些回府。 老国公到是不如陈夫人的顾虑多,他丝毫不担心璟瑜他们会在这座城市里出事,他只是简单的交待了一句让他们早去早回之外,并没有做任何的阻拦。 得到了首肯的兄妹俩像是被放出笼的鸽子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潼涧城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虽然也比往年要寒冷许多,但却没像外边其他地方那样下了那种铺天盖地的大雪。听一他们一道出门的一个护卫说,潼涧城自今年入冬以来就只下过两场不大的雪,这已经是往年所从未有的。前一场雪,已经是十来天以前的事了,所以这城里的道路都十分干燥,没有任何的积雪和水迹。也就不存在他们在外边时的行路难的问题。 璟瑜这趟出门并没有坐马车,而改为了乘轿。她之前这一路南来,坐马车都有些颠怕了。而且虽说是乘轿。但实际上大多时候璟瑜都是在自己走路,他们带出来的那顶小轿,更多时候是跟在他们身后。 潼涧城是建立在一处山坳之中的,更多的是依照着原有的地形顺势而建的。整个城市并不像那些建立在平原地区的城池一般四四方方的规整,但整体来说有点像是个眼睛的狭长形状。将军府的位置大约是靠近这城中间稍稍偏东的位置,所以无论要往这城里的哪一个方面都算是方便的。 就夏侯烽所说,这潼涧城实际并不比京城要小。他们今天出门的时间有限,能逛的地方不能太远,就问璟瑜想有没有想要去地方。对潼涧不熟的璟瑜所能知道的地方自是相当有限,她也记得昨天路过的几个地方看上去似乎相当不错的样子。 夏侯烽听了璟瑜的意见之后又看了看日头。这才决定了前进的方向。 璟瑜提到的一个地方,是一处专门贩卖南疆物产的地方。夏侯烽之所以选那个地方,也是因为那里有座酒楼十分不错。卖的全是南疆地方所特有的菜式,正好作为他们用午膳的地方。听到夏侯烽这样一提,璟瑜这才想起了莫妍先前关于开间酒楼的提议,便对此行更加感兴趣了。 走在潼涧城里的路上,看看着往来不断的行人。更是进一步的打破了璟瑜心目中对边城的印象。这样繁华的景象,怎么看都不像是不久前才刚受过战火摧残的样子,反到是与之前的晋城有几分相类,一样的忙碌繁荣。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走在路上的潼涧百姓脸上比晋城的百姓要更少几分忧虑。同样的步履匆忙,却多了几分生气与干劲。这样的情景。璟瑜上次看到时还是在两年前一切并未发生时的京城街道上。 看着眼前的情景,璟瑜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里打战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当然有些不同,”那比夏侯烽更像个称职向导的护卫道:“到了战时。这些街道都会宵禁,除了征调的民夫之外,不允许任何人外出行走。不过到了战时这城内的男丁除了老幼病残之外,皆会征召为民夫,真正剩下的也就是些老弱妇孺罢了。家中男丁不在。那些人也没什么心思出门。等战事一过,征召的壮丁放回家之后。一切就又会恢复如常。 潼涧城到底是边关重镇,这里战事的危胁极多,但却从未真正的陷落过。其中的原因除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之外,这城里的民风彪悍也是一个重大的原因。潼涧城里的百姓多为几百年来狩关的军队的后代,‘战时成兵,战后为民’是潼涧城百姓的一大特点。因为家人都在城内生活,那些征召的民兵们打战时也会格外的卖力。” 这护卫是将军府的老人,也是这潼涧城土生土长的,他说起潼涧城时虽没有太多夸耀的词句,但那种自豪感却是掩饰不住的,他显然极以这座城市为荣。 听他这样一说,璟瑜也明白了她自昨日进城以来,一直感觉到有在别处没有的那种特别感觉是什么了。那应该就是这座与众不同的城市所具有的一种特别气质吧? 潼涧是座建成了数百年的城池,正如那护卫所说的那样,它自建成起就从未陷落过。所以它也是座保留着不少完整古迹的古城。它虽地处南疆,但数百年来这里的驻守的军队却是来自五湖四海,它们最后留在这座城市里生根发芽的人又在这里镌下了他们故乡的痕迹,也就是这潼涧城又汇聚融入了天南地北各地的风情,从而形成了这样一个风格特异的地方,是璟瑜从所未见过的。 所以这一路上,璟瑜都被这种特异的风格给吸引着,这路走得自然就慢了。等他们真正走到那处叫南麒坊地方时,差不多就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夏侯烽看着几个护卫们手中拿着的这一路过来璟瑜买下的东西,于是决定他们还是先去用午膳,再让两个护卫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在一起先送回府里去。 于是璟瑜就被夏侯烽带入一座挂着南风楼牌匾的竹楼里。这南风楼,就是夏侯烽之前跟璟瑜所说的那间酒楼。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南风楼 南风楼是座极具南疆异族风格的三层竹建楼,就是在这片南疆风格极其浓郁的南麒坊一带也算是一处标志性的建筑。就一旁做向导的护卫说,这牌楼上高高挂着的黑底金漆的“南风楼”三个大字,据说还是一百年前大月王朝的开国太祖亲临潼涧在这南风楼用餐后亲笔所提。这南风楼就靠着这一块御赐的金字招牌,成为了潼涧城乃至整个南疆都闻名遐迩的名酒楼之一。 当然,南风楼能立足于南疆潼涧,且能保有数百年不堕的名声,虽有那块金字招牌的功劳,可也并不仅仅只是如此,南风楼的菜式在南疆地域也是十分有名的。据说这南风楼背后的老板手里有本祖传的食谱,里边有不少秘方在其中。再加上南风楼背后的东家姜氏虽是异族,可已经在潼涧落户数百年了,早已融入了潼涧也是潼涧城内传承有数的人家。姜家不但每一代都有男丁在潼涧边军之中效力,就是数代结下的姻亲也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势力。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使得南风楼能够屹立百年而不倒。 听到这些介绍,特别是有关于那秘方食谱的说法,很是吸引手里已经有了一份食谱,并有打算以此为凭也开上一家酒楼的璟瑜。一时之间,璟瑜对这南风楼的兴趣也是越发的浓厚了,对一会儿能够吃到的菜色也更是充满了期待。 能在潼涧立足的人家谁也不会忽视潼涧城实际上的主宰夏侯氏,自璟瑜兄妹一进门,便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亲自迎上前来: “哟,烽少爷,您来了可真是贵客上门啊。您这位贵客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过了,我们少东家之前还在念叨着您呢。不过您来得也正好,我们这刚收了一头鹿。正新鲜着呢。”这位有点胖胖的做一身异族打扮的掌柜笑眯眯的对夏侯烽招呼道。 夏侯烽一听也高兴的点了点头,道:“那可真是赶巧了。我前些日子出门了,昨儿个才刚回来。你看这不,我今天就过来你们这里了,还带上了我妹妹。” 那掌柜的这才做一副恍然大悟状的转头看向璟瑜,一手捂胸的鞠了一躬道:“县主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小的有失远迎,还请县主见谅。” “掌柜多礼了。”璟瑜也客气的道。虽然她早就看出这位油滑的掌柜应该早应知自己跟来了,其实半点意外也没有。 夏侯烽见楼中似已有不少人开始留心他们这边,便对这位姜掌柜扬了扬手道:“好了。我们也饿了,姜源你给我们兄妹找个安静地方就行了,其他的不必你来。” “是。二位贵客楼上请。烽少爷平日里常用的水仙斋还空着呢,不如还是那里?”姜掌柜一边将他们兄妹向楼上引,一边向夏侯烽请示道。 夏侯烽闻言点了点头,就带着璟瑜上二楼。 这南风楼多外面看上去与中原的酒楼风格迥异,但里边的格局却与璟瑜以前去过的其他地方的酒楼并没有多少不同。一样是一楼是混坐的大厅。二楼开始就分隔了成了一间间独立的雅室。姜掌柜提到的水仙斋正是这二楼雅室其中一间的名字。 这间水仙斋的位置正好处在南麒坊临街的上方,也是算是位置不错的一间了。璟瑜兄弟到了水仙斋时,两旁的两间一间名为水月居和水莲堂的雅室里已有客人,其中左边水月居里的声音很有些热闹喧哗,令想要找个安静地方跟妹妹用餐的夏侯烽很是皱了皱眉。 一旁的姜掌柜见状,忙乖觉的道:“这里有些太吵。烽少爷和县主不如去楼上?楼上的几间还有三间正空呢。” 一向以妹妹为先的夏侯烽习惯的看了璟瑜,却见璟瑜摇了摇头道:“不必麻烦了,就这里吧。小哥平常不是习惯用这一间么?既然是来酒楼用膳。又哪有不热闹的。” 夏侯烽见状也没有再坚持。他也没有解释他之所以用惯了这间,不过是因为这间卧雅室的地方够大,平素他过来时也总是跟着一群为数不少的同伴,真要说起来比旁门这间还要更闹腾几分,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别人闹了。 璟瑜兄妹都没有意见。姜掌柜也不会再继续多事。他将他们兄妹请入房里后,又问道:“今天二位想要来点什么?” 对这里完全不熟的璟瑜只能转头看了看夏侯烽。而夏侯烽则是大大咧咧的道:“紧着几个拿手的上就行了。像你之前所说的鹿肉,来上一份,至于其他的你看着置办好了。” 等姜掌柜离开,夏侯烽才道:“这南风楼的菜式虽多,但限于季节和材料最合当下的还是他们自己最清楚。” 璟瑜一听也觉得有理,这里并不像空间里一样,四季的食材都不紧缺,而且样样都有新鲜的。她即使不下厨,也知道许多菜的用料干货和鲜货做出来口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就有穿着与姜掌柜差不多服色的店小二送了茶和几小碟茶点上来。夏侯烽将想要给璟瑜介绍一番的店小二打出离开后,亲自给璟瑜介绍道:“这里的茶是冰糖桂茶,这天气喝着挺暖身子的。 这点心叫鲜花饼,是春夏时节采了最新鲜的当季花瓣,用糖渍起来做成的花酱做的饼,像这一碟深一点的黄色的就是桂花酱做的,这碟浅一点的是菊花酱做的,这淡粉色是桃花的,这红一些的是月季做的,还有这碟是茉莉制的。 这南风楼的鲜花茶饼在这潼涧城里也是极为有名的,母亲也很是喜欢呢。我和二哥每次来这里用饭,回去都包上一些带给母亲和大嫂。” 其实不用他介绍,璟瑜闻着这茶饼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花香,也大概能够猜出一些来。她感觉这与天香楼的桃花糕,似乎有些相似,很喜欢桃花糕的璟瑜第一箸夹的就是桃花饼。 璟瑜夹着的圆圆的桃花饼,正要送到嘴里时,却忽然听到刚才还闹腾不已的水月居中忽然传出一声“砰——”的一声巨响。加上随之几乎同时响起的“砰砰嗙嗙”的碗碟摔落的声音,不难知道这是有人掀了桌子。 璟瑜被这突然的一吓,手里夹着的桃花饼也被吓得掉落在了桌上。看到妹妹被吓到了,夏侯烽顿时一阵火起,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去了外面,显然是想要给那些打扰了他们兄妹用饭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见到夏侯烽的举动,璟瑜也赶忙放下手里的箸子起身跟了过去,她这才刚来可不想再搅到什么并不关己的麻烦事里。 他们兄妹俩一前一后的出了水仙斋的门,就看到外面一旁水月居的门前已经围了不少同样看热闹的人。其中他们右边的那间水莲堂里也出来了几个年轻公子和小姐,他们在看到水仙斋里出来的夏侯烽时都十分有礼的向他点头招呼,而夏侯烽在看清他们之后。也同样点了点头,以示回礼,显然他们几个人都是认识的。 不过眼下这时似乎并不怎么适合寒暄,夏侯烽可忘他是为什么出来的。他又转头看向了另一旁的事发地水月居,这时水月居的大门不知为何已经打开了。外边的人能够看到里边摆着的一张八仙桌已经被掀翻在地,七、八个做文人打扮的年轻公子正揪成一团,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谁在打架,又是谁在劝架。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身上的已经被拉扯得十分凌乱的衣服上都沾着菜汤油汁,完全看不出半点读书人应该有的样子,看上去与那些街头的青皮混混们没什么两样。在外边看热闹的人中。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文士模样的人在摇头之余,还不忘说句:“真是斯文扫地。” 对这种情形璟瑜到是没觉得什么,她在洛城施粮时可没少见那些流民为了争抢粮食斗得个你死我活的。与那种见血要命的打法比起来,这些人根本只是小场面。她先前被吓到,完全是那场巨响实在有些太过突然罢了。连血腥无比的屠杀都已经见识过了的璟瑜,对这种热闹完全没有兴趣。 她伸手就要将小哥夏侯烽给拉回屋里继续享用茶点,却不想半天也没有能够拉动。她抬头一看。只见夏侯烽此刻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乌云密布,两道浓黑的剑眉更是拧得紧紧的。看向那几个人的眼神更是十分的不善。 看以一向好脾气的夏侯烽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璟瑜心中不由一动。她又转头仔细的看向了那几个打得正起劲的青年,这一看过去果然就出了些不同来。其中一个穿着一身滚着紫貂毛的绛紫衣裳,头个不高长相秀气的青年那张脸她是怎么看怎么眼熟,因为就跟她家大嫂冯心悦,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不必小哥再介绍,她都能够猜得出他必定就是大嫂的那省心的胞弟。有他在那另一个比他稍稍高一些,也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不肖说就是他家堂兄了。 这还真是巧了,他们兄妹之前还在家里说起他们,不想这没半天的工夫竟然就在这南风楼给遇上了。就算没有小哥先前在家时的那番介绍,单单只看这些人里打得最起劲的主要一方就是他们,她此时也能知道这冯家兄弟绝不是什么省心的。 “张砚荣,你有胆今天就打死我们兄弟,不然就将你刚才说的话给吞回去!”那个容貌与大嫂有七、八分相似的俊秀青年被另两个人架住双手之后,一边还不住的向另一个也被人强拖住的蓝衣青年蹬脚,一边高声嚷道。 那被人硬拖住的蓝衣青年一面整了整被拉乱的头发,一面嘲讽的道:“我是不敢,谁让我没有个嫁入了夏侯家的好姐姐呢?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也别指望我会收回去!难道我那些话说错了么?你们要真要本事,就让你那好姐姐出这份钱啊,没钱还想要占这便宜明说就是了,看在你那好姐姐的份上,我们也不在乎舍点儿给你们俩。可你们也别以为这是应该的,你们兄弟姓的是冯,而不是夏侯!” 第一百八十三章 闹剧 原本打算将小哥拉走的璟瑜一听这人的话牵扯到了自家头上,就立即改变了主意。冯家兄弟他们兄妹可以不管,可若是事关自家的声誉自是不可无视。 其实只听这个名为张砚荣的青年所露的这几句话,她也差不多能将这闹剧猜出个大概来。无非就是这冯家兄弟今天在大嫂那里借钱没有如愿,可又舍不得放弃这桩据说能够大赚笔的生意,于是就改而另想了一个办法来沾上一手。这办法是什么也很好猜,无非就是借着大嫂的身份打着他们夏侯家的招牌来借势压人,想要空手套白狼。而且听这张砚荣话里的意思,这兄弟俩似乎胃口不小也就罢了,明明是他们想要占便宜,却还想让这些吃了亏的人反过来像是自己要上杆子求着他们占便宜一样。这种态度自然很招人恨,就此惹恼了其中这个叫张砚荣的青年,被他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从而引发了眼前的这幕闹剧。 真是丢人现眼!想到这里,璟瑜就对这冯家兄弟的为人更是厌恶了几分。不想夏侯烽正想要有所动作时,那个应当是大嫂堂弟的冯家青年便扯起了喉咙嚷道: “张砚荣,你也莫将自己说得那样清高,你家不也一样借着齐家的势才敢在这里大小声吗?你说这说那的,说到底还不是眼红么?你还不是仗着你表姐嫁给了夏侯烯,才自觉攀上了夏侯家,从而不将我们兄弟放在眼里吗?你以为就借着你那个表姐,就能得到夏侯家高看一眼?小爷告诉你,你那是做梦! 夏侯烯虽不错,可也只能算是旁枝了,他凭什么能够跟我堂姐夫相比?我堂姐夫夏侯焰可是夏侯家的长子嫡孙,再是正统不过的继承人!未来的世袭国公,夏侯家的家主!你若要借着他的势来耍威风。不如去邡城,你表姐夫的地盘儿在那,而不在这潼涧城里。 再说我堂姐如今已经为夏侯家生下了下一代的嫡长孙,我那堂外甥也跟他父亲一样,生来就是夏侯家的继承人。将来整个夏侯家都是他的!而你表姐呢,过门都快一年了,连个蛋也没下。说不定就是不下蛋的母鸡,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给休了,这夏侯夫人也会换别人做了也不一定。 还有听说你那表姐夫与邡城云香阁的花魁云仙儿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将其纳入门中。那时你表姐可有得忙了。你说……” “住口!”夏侯烽听到这人的话似有越来越下流的趋势,便再也忍不住的高声喝止道。 夏侯烽的这声“住口”是含怒而出,其声音自当威胁十足。在他的这声喝止下。别说那个冯姓青年,就是整个二楼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这声大喝之后由正上演闹剧的水月居转到正向那边走过去的夏侯烽身上。 能在如今这个物资匮乏的时候,还能来南风楼这样数得上数的酒楼来光顾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这些人自是最关注整个潼涧乃至是整个南疆上层的动静。夏侯家作为南疆的无冕之王,自是人人注意的焦点。夏侯烽身为夏侯家将府一这代的嫡幼子,当然也不乏人关注。所有在场的人,包括那些又陆陆续续从楼下楼上闻声赶过来看热闹的人在内,十有*都认识他是谁。即使偶有几个不知道的,身旁也有不少“热心人”告知。认出他身份的人都知道他们话里所提及争论的正主儿到了。 “冯谟言。是谁给你的胆子来评论我夏侯家的事?”夏侯烽走到冯谟言,也就是冯家堂哥的身边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用那极具夏侯家特色的墨色眼睛冷冷的盯着已被旁人放开的冯谟言道:“你们兄弟平时依仗着大嫂的名头在外边惹事生非也就罢了。我家看在大嫂的份上也没与你们计较,可你们也别太得寸进尺了。我们夏侯家的家事也是你们能够非议的?别给脸不要脸,即使将来侄儿真继承了夏侯家,他也是姓夏侯,而不是姓冯!” 听明白了夏侯烽言下讥讽的冯谟言顿时涨得一脸通红:“你……夏侯烽。你……” “我什么?”夏侯烽毫不掩饰眼中轻蔑,又走近了他几步道:“别让我后悔救下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一旁的冯家的另一个兄弟看到堂哥冯谟言被夏侯烽逼退了几步。赶忙跑上前道:“夏侯烽,你敢这样对我们,我要去告诉我大姐!”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人的一阵哄笑。 夏侯烽将头转向他,极为不屑的道:“冯诺承,你还真是越来越长进了!你去告吧,就是你不说,我回府后也少不得要将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大嫂一声。大嫂有你这样的兄弟,冯大人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我……你……”冯诺承被夏侯烽的这几句话说得恼怒不已,想要动手却又自知不会是夏侯烽的对手,一时之间他的脸也跟他堂兄一样涨得额上的青筋都爆起了好几条。 “你不是要去告状么,还屹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嫌不够丢人的,要继续留在这里丢人显眼?”夏侯烽不为所动的丢下这一句,就再也懒得看他们一眼一般的转身就走。 “啧,还贵亲呢,原来你们弟兄在人家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根本就是在这里装模做样的。”这句幸灾乐祸的话自是出自那个叫张砚荣的人之口。 听到他这句并不小声的话,夏侯烽又止住了回璟瑜身边的脚步,回头转向他道:“还有你?张家的张砚荣是吧?算了,不管是你谁,你都给我好好记住了,我们夏侯家怎么对待亲戚不是你所能够议论的,哪怕是夏侯家的狗,也不是你能够打能够骂的。” 说完也不管那张砚荣的脸色因他的话而变得多差,就头也不回的走到了璟瑜的身边,温言问道:“好好的兴致都被这些不开眼的给搅没了,妹妹是想要继续留下还是再去别家?离这里几条街外,还有一家天香楼,正是京城那家的分号。那里无论是名头还是菜肴的味道都不输于这里,只不过那里菜式是京城名菜为主。想来妹妹也许久没有尝过京城的菜式了,去尝尝也不错。” 璟瑜正想要回答的时候,却被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姜掌柜给将话给拦了下来:“烽少爷,今天真是对不住二位贵客了。二位的菜都已经下锅快好了,既然这里一团乱,不如去楼上让小的另给二位开间雅室?” 夏侯烽虽还是想带璟瑜离开,但他只是看了看璟瑜,征询她的意思。璟瑜环顾一眼四周依然还在悄悄注意自己这边动静没有散去的人群,原也是想要离开的。可看着姜掌柜那乞求的眼神,又想着自己确实有些饿了,就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姜掌柜了。” “不麻烦,不麻烦,二位请跟小的来。”听到璟瑜答应继续留下,姜掌柜立刻笑得眼睛连条缝都没有了,赶忙的将璟瑜兄妹向三楼的方向请去。 只是临上楼前,回了个身对二楼还没有散去的客人们道:“今日让诸贵客受惊了,是小店的不是。小店会给每桌的客人多送一道招牌菜和一壶绵春,以示歉意给诸位压惊,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听到姜掌柜这话,既看了一场好热闹,又凭白得了一道菜一壶酒的众人都十分满意,就陆续的都散开了回去了自己的酒桌。水月居里那几个包括冯家兄弟和张砚荣等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都悄悄溜走了。 只有之前与夏侯烽点头招呼过的那水莲堂的几个客人中一个高瘦的青年在几番犹豫之后,走到了璟瑜兄妹的跟前,拱了拱手道: “刚刚事,在下在此谢过夏侯公子了。” 听到这高瘦青年的话,璟瑜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夏侯烽。只见他摆了摆手,道:“齐公子客气了,要说也是我要代家中大嫂向齐公子致歉才是。冯家兄弟满嘴的胡言,希望齐公子不要放在心上。上个月堂嫂去邡城,大嫂还为此难过了好几天。总是数着过年的日子,盼的就是堂嫂回府里过年。” “前几日我去邡城看二姐时,二姐也时时说很是想念大少夫人和堂侄。她在那边府里除了忙家务,还给小公子亲手缝了几件衣服。说是过年回将军府的时候要亲自给小公子换上呢。”这位齐公子也微笑着道。 听到这里,璟瑜总算是明白了这位齐公子的身份应当是烯堂嫂的亲弟弟。与刚才那幕闹剧的另一方主人公张砚荣是表兄弟。这也就大概知道了他所谓的道谢,其实就是为了与那个张砚荣划清界线。而夏侯烽与他之后有这几家常话,就更是表明了各自的立场。既然是做给对方看,也是做给在场的其他人看。 其实也是,夏侯烽刚才之所以对冯家兄弟如此的不留情面,更多的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仗势欺人,而是冯谟言的那番话是在挑拨夏侯家两房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不阻止,只怕不用多久,夏侯家几房不和的风言风语就会传遍整个潼涧和南疆了。毕竟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这是冯家自夏侯家探听而来的秘密。冯家兄弟的身份更会加重这无稽之谈的可信度。 即使三叔一家不会因冯谟言的这胡言乱语而心生芥蒂,也会影响到整个潼涧乃至南疆局势的稳定。毕竟夏侯家的稳定关系着潼涧的稳定,整个南疆的稳定。若是因此而引发人心浮动,很可能会给予敌人一个可趁之机也说不定。所以冯谟言虽只是几句胡言,却由不得夏侯烽他们不如此慎重。 第一百八十四章 浮动 这位齐公子上前来与夏侯烽寒暄的时候,璟瑜有留意到刚刚散去的看热闹的人群中似乎还有几个恋栈不去的借着各种理由滞留在走廊上。他们的共通之处便在于他们似有意无意关注的焦点,正是在他们兄妹身上。或者,更准确的说相比小哥夏侯烽,那些人似乎要更加注意自己。 就是那几位依然留在水莲堂门口的几位与齐公子一道的年轻男女也不例外。以她过人的眼力,不难看清楚他们眼底的犹豫。有几次她都以为他们会要跟上前来,可每每却在最后关头又忍住了。这种怪异的情景让璟瑜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来。不过这点儿好奇却并不足以让她主动上前去招呼他们。这一来是她本就不是那么爱热闹的人,二来今天也是难得他们兄妹俩重逢后第一次出门的日子,这样难得温馨的时候实在不愿意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她虽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可也不能猜到他们的目的。以夏侯家在这潼涧南疆的权势,相信这城里无不想与夏侯家中之人交好。 显然夏侯烽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他也没有要让这些人来打搅他们兄妹的这番出行。夏侯烽其实也一样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蠢蠢欲动,与璟瑜不同的是他到是知道这些人的犹豫是为什么。 他们昨日回来的时候虽算不得大张旗鼓,可也瞒不过城里的那些有心人。当然,这也是他们没心隐藏的缘故。毕竟璟瑜回来潼涧,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回来以后也少不得要跟着母亲学习与这些人交往,自是没有必要隐瞒。以城里这些人对夏侯家的关注,自然也不会不知道璟瑜是夏侯家几房之中唯一的女儿,以及在家中倍爱宠爱的地位。就此一点,也就值得这些人费尽心思来结交一番了。 特别是这位夏侯家的掌上明珠今年已经十二了。虽离及笄之年还有个三年的时间,但已经到了能够开始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如若得到青眼,摘得如此明珠,就能攀上夏侯家这棵南疆最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大树,从而一飞冲天也说不定。相信自打璟瑜回城的消息隐隐绰绰的传出去之后,这城里或是整个南疆地界做此等隐晦心思的绝不在少数。 对此夏侯家的兄弟们都心知肚明,只是即使他们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却也还是十分不喜这些人的这种心思。在他们眼里自家的宝贝妹妹是最好的,也就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人来配。至少也得是对妹妹真心相待的,而不是这些一心想要借着她攀龙附凤满脑子功利的人。他知道璟瑜是个聪明的。可他实在还是不怎么放心。毕竟她的年纪还是太小,若是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被些有心人给哄了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夏侯烽绝不会给这些人有接近璟瑜的机会。完全不让这些人有与她就近接触的机会。 若不是这位齐公子的身份有些特殊,怎么着也得给堂嫂一些面子,他甚至在那几句话说清楚之后,就不耐烦继续搭理了。等见到这位齐公子看向璟瑜的眼神越来越频繁,有几次都要张嘴直言要认识璟瑜。夏侯烽终于还是忍耐不住的向他提出了告辞。然后也不顾这位齐公子的婉言并桌的要求,就转身带着璟瑜去了三楼姜掌柜给他们兄妹另开的雅室。 兄妹俩进到雅室之后,夏侯烽坐在桌边,看着没心没肺的吃着桌上茶饼的璟瑜,被刚才的事触动了心思的他心里不由暗叹了一声。妹妹到底还是长大了,再过不了几年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她都会是别人家的人了。一想到这里,他就开始暗暗妒恨起未来那未知的妹夫来。他心想以后妹妹相看人家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招呼招呼”那未来的妹婿。令他知道绝不可对不起自己的妹妹。 因为有些肚子饿,而在努力吃茶饼的璟瑜并不如夏侯烽所以为的那样没心没肺。不多时,她就被夏侯烽那时喜时恼的古怪眼神给看得有些发毛了。只可惜她的眼神再好,空间里的莫妍的感觉再敏锐,她们也无法看明白或是感应到别人的心里去。自然也就弄不明白夏侯烽此刻的心里在想的到底是什么了。 正在她被这古怪的眼神弄得有些如芒在背,忍不住想开口问个清楚的时候。就被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给打断了。当门被打开之后,领头进来的人正是姜掌柜,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菜香味。 随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摆上桌,姜掌柜一一介绍了这些菜式的菜名和用料之后,他又补充道:“二位久等了,县主又是第一次来我们南风楼,大厨也不知道县主的口味,只是按照他认为最佳的做法特别制作的。如果有不合胃口的地方,二位尽管提。” “知道了。”夏侯烽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极有眼色的姜掌柜看到后也不再继续啰嗦,就带着上菜的小二们离开了。 “妹妹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如果不喜欢,我就让他们再另做。”夏侯烽这时也收起了他的发散思维,将注意力转到了眼前的菜肴上,他其实也一样有些饿了。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兄妹二人也不再说话静静的享受起这桌据说是特别准备的菜肴。 夏侯烽在军中呆的时日也算短了,不少习性受军队生活的影响而有了些变化,这用膳的速度便是其一。而璟瑜也算过了一段紧张的日子,同样在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吃饭的速度很受同桌的影响。因此尽管他们动作还是极其斯文规范,可速度却是快不少。没多久,桌上的四菜一汤加四个小碟就被他们扫去了大半。 待这些残羹冷炙都被撤下,桌上又换成了饭后的清茶之后,璟瑜这才满足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这些菜还合妹妹的胃口吗?”夏侯烽捧着手里的热茶问道。 璟瑜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很不错,这南风楼确实无愧于它若大的名声。” “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让人过来订餐。”夏侯烽道:“这南风楼是姜家的产业,别人一般不敢在这里闹事,可是这路上就难说了。你当年……,总之若是没有我或是家里其他人陪人,你可千万别一个人来。” 璟瑜知道夏侯烽这也算是一朝招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自己正是去天香楼的路上被劫走的,这件事对家人的阴影比她自己要重得多。知道他这也是一番苦心的担心自己,璟瑜也就没做多少考虑的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反正她虽觉得这里的菜肴味道不错,但还是莫妍做的那些更得她的欢心。这里只是偶尔过来改改口味即可,还远不到能够让她心心念念的地步。 见到璟瑜如此乖巧的答应下来,夏侯烽也十分满意。见他现在心情似乎不错,璟瑜便开始向他打听起这潼涧的一些情况来。她若是想要在这里开间自己的酒楼,需要了解的事还真不少。 “小哥,你说这南风楼东家姜家在这潼涧城里的势力不小,那为何刚才那些人敢在这里闹事打架,还掀桌子?”璟瑜好奇的问道。 夏侯烽一听璟瑜听到刚才的糟心事,脸色不由一冷,不屑的道:“刚才打架的那两方人,一方的冯家兄弟自是不必说了,他们是没有根基的外来户,根本不知道这城里的水深,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倚仗着咱们家的势罢了。只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招还挺好使的。即使别人知道咱们家不待见他们,可也不好太落大嫂的颜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我能够确定的是,如今不是遇到我们,这件事最后若是传到父亲的耳中,他也必定会派人前来向姜家致歉的。因为姜家自数百年起,就一直是背后支持我夏侯家的坚定盟友。 而另一方的那个什么张家,虽不比冯家这样的外来户,可也只是浅薄的爆发户那一层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上层的一些消息。这样的人家最是一朝得势,便妄自尊大分不清高低。而这个叫什么张砚荣的,更是个没脑子的货色,不然也不会去挑衅冯家那两个东西。毕竟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冯家再如何破落,也是夏侯家的姻亲。借着踩他们来抖威风,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你也看到了,齐仲昱是他表哥,却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根本不为所动么?因为他知道他们齐家在潼涧虽也算得上一流的世家,但比起姜家来还是要略差些底蕴。更何况那不省心的此举还得罪了我们夏侯家。你瞧着好了,等齐仲昱今日将消息回家之后,这张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不必我们或是姜家出手,他们齐家自己就会将人给收拾好了。” “这姜家与我们家是盟友吗?是不是就像是祁大哥他们家一样?还有,这城里像姜家这样的人家还有不少吧?都是些什么人啊?”璟瑜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问道。 她对那张砚荣或是冯家那倒霉的哥俩会如何并不关心,她更关心的是这南风楼背后的姜家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如果以后她的酒楼真的开起来了,这姜家便会是她日后的竞争对手。弄明白姜家在潼涧的势力,以及与他们夏侯家的关系就尤为重要了。 夏侯烽看了看璟瑜,再想想之前那些人对璟瑜的关注,便道:“其实这些事,以后母亲会告诉你的,毕竟你以后少不得会要与他们来往交道。不过你既然现在问了,小哥来先告诉你一些,让你先心中有数也是好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势力 知道夏侯烽这是要给自己介绍这潼涧城内的势力分布形势,璟瑜顿时竖起耳朵听了起来,那严肃仔细的样子像是生怕听漏了,让夏侯烽看着不由一阵暗暗的心疼。只以为璟瑜这种反应是这两年来奔波流落于各方势力之下,吃了不少苦头才生出的反应。 不然谁家十一、二岁的姑娘感兴趣的不是那些胭脂花粉首饰衣裳什么的,而会对这种连同样年纪的男孩儿都不感兴趣的权势利益的纷争如此看重?至少他记得前两年没有出事之前,妹妹虽也偶尔听祖父说些这方面的事,可那时她也只听听罢了,绝对没有现在这般的上心,还如此主动的关注。 在夏侯烽看来这根本就是一种不安的表示。璟瑜作为夏侯家唯一的大小姐,他夏侯烽的妹妹,本应该无忧无虑万事不操心的长大。可是事实上却是……看着璟瑜严肃的小脸竟然与祖父有几分神似,夏侯烽一时间竟有了些恍惚。不过在看到璟瑜眼中所透出的疑惑时,他还是迅速的收起了这些发散的思维,开始进入了正题。也是,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应当尊重她的想法。哪怕他已经暗下了决心,决意以后再也不令她有机会忧思成真。 “要说这姜家,就要从这潼涧城的大势说起。”夏侯烽决定说得更加仔细一些,于是道:“也许你还不知道,这潼涧关虽是抵御南疆各异族部落的军事重镇,但实际上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融合,这城里其实有不少异族融入其中。这些异族融入城内的原因有很多,有他们部族之间征战被吞并覆灭后逃出来无处容身的残部,也有部族内部斗争失败被迫驱离部族的失败者,还有一些犯了族规为逃脱惩罚而脱离部族的流民等等。 潼涧对于这些人,只有本领能够在城里立足的。到也并不排斥。虽然这样做也很有可能会放入一些敌对部族的奸细暗探进来,其间也不是没有因此而出过一些问题,但总体上来说却是利大于弊的。因为潼涧有一整套接受这些异族流民的办法,很大程度上减小了风险,同时也另有一套办法来应该可能出现的情况。其具体的做法我现在也所知有限。不过总之,自潼涧开始接纳异族流民开始,数百年时间虽也出过几次较为严重的内奸事件,引发过几次大大小小的危机,可每次都平安渡过了。 祖父时常说,潼涧关能有如今这样的繁盛安稳。与那些多年来被接纳成为了潼涧人的异族流民可谓功不可没。不少异族人经过数百年的融入,有不少成为了这城里的一方势力。这姜家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发展得最好的一支。 据说姜家是二百多年前一个另一个部族被吞并覆灭的部族王支。他们逃亡到潼涧时就只剩下几个族人了。不过他们在出逃之前,将部族的财富提前藏了起来。他们因为这个,被追杀千里。据说他们的部族离潼涧很远,逃到潼涧时就差不多到了极限。若不是在最后关头,遇到了外出清壁野的夏侯家祖上的一位将军将他们救了下来。他们就真正的被灭族了。这姜家也是极有气魄的,他们在被救下之后,就将藏起来的那笔财富献了出来,并不以此要求夏侯家代他们复仇,而是请求的能够加入夏侯家麾下。自此之后的两百多年里,姜家即使依靠着自己积蓄的力量完成了复仇大业。也最终没有离开潼涧背离夏侯家,尽管他们家并没有明着奉夏侯家为主,可从来就是夏侯家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到了这一代。姜家的家主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四个儿子里有两个从军的,其中长子姜沅正是父亲最得力的副将之一,而另一个幼子姜浜现在在军屯的后勤。其他两个儿子就承继了家业,其中这南风楼就由其次子姜溡在打理。三子姜温负责打理姜家在南疆其他城镇里的产业。姜家当年落户潼涧的先祖留下了族规,其中一条便是不与潼涧上层势力结亲。他们家娶媳妇嫁女儿皆是选择普通的书香耕读之家。都是那种家风不错,门第不显的人家。这代家主的两个女儿嫁得也自不例外。 他们家虽没有显赫的姻亲,但依然能够成为这城时乃至南疆有数的一大势力,无人敢小觑于他家,其原因是无论他们自愿与否,城内境内的异族们都唯他们马首是瞻。仅此一点,哪怕他们家再低调也足以令人不敢等闲视之了。 潼涧城里除了姜家之外,还另有庄、周、宋三大不弱于姜家的势力,他们与姜氏一并被称为潼涧我们夏侯家之下的四大世家。这三家之中除了宋家是发迹于近百年之外,另两家庄家、周家的历史底蕴都可追溯于潼涧城建立的时候,有数百年的时间。 除了这四家之外,其下亦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新旧势力,只不过那些势力除了极少数之外,大多是附庸于我们这几家之下的。比如这之前这齐家,也算是这城里一股不小势力,不过他们一直就是我们夏侯家的附庸人家。而那个张砚荣家,算是新贵人家,也同样是附庸于齐家的。所以除了这四家的人需要重视之外,其他那些人你可以爱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不搭理。 其实真要说起来,哪怕是姜、庄、宋、周这四大世家也可以算作是我们夏侯家的附庸一般的存在,只不过其独立性比较强罢了。 这宋家是因为某些缘故百年前从北面迁移过来的,因为要在南疆立足就投靠到了我们家。他们迁移过来的契机,是当时他们家主被派驻南疆任总督。此后南疆不少地方文职皆出自宋家。只是这些官职没有太高的,像是地方总督就再也没有出过一个。最高的也是先帝时的府府尹。当然这并不代表宋家就势弱了,那些大大小小各级府吏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多年来文武互补的合作性,让他家与我们家的关系十分密切。 另外的两家庄家和周家都是当年附骥于我们夏侯家的,后来在夏侯家的扶持之下渐渐的发展壮大的独立起来。这庄家还好,至今还以夏侯家为主,对夏侯家的支持也算不懈余力。庄家人丁兴旺,不少族人在南疆各地的驻军中任职,有不少中下级的武将都姓庄。 可这周家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同,近百年来他们家的势力渐渐外移到了其他的城镇,除了潼涧之外的城镇中有少良田都掌握在周家手里。再加上他们还一些其他的手段,为南疆的粮食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操控在他们的手上。在先帝时期,就有发现周家时常与那些想要渗透潼涧南疆的其他势力暗中勾连。南疆的形势曾有一度十分对我们不利,究其原因就是有周家在做那些人的内应。因为他们的出卖,我们家的一度的损失查不能算小。 后来虽然我们家还是夺回了大势,将那些人伸来的抓子给剁了下来,也收拾了不少背叛的大小势力,但周家却不在其中。在这潼涧提起周,至今依然是数一数二的门第。”说到这里,夏侯烽的眼睛里掠过几许寒芒,语气也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道: “说起来,之所以会如此。皆因为周家出卖我们的事做得很是隐密干净,参与其中的皆是他们手底下的傀儡爪牙,至少在明面上周家依然是我们家的‘盟友’。令父亲他们暂时不敢妄动他们的原因是因为周家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通过联姻结盟等方式,在这南疆结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在这潼涧大大小小稍有一点势力的人家,差不多都与周家有着或远或近的亲戚的关系。特别是这两年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天灾*,粮食的重要性是与日俱增,这也无形之中加重了他们家在人眼中的份量。如果没有确实的把柄证据,轻易动了周家很容易引发整个潼涧乃至南疆的内乱。而现在这个时候,潼涧南疆都是经受不起的,所以也就只能这么憋屈的忍着。” 也许是看到了璟瑜眼中的担忧,他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太为此担心,前一轮父亲虽没有能将周家拿下,可也收拾了他们的不少爪牙。对他们虽不敢说伤及了元气,可也着实损失不小。他们之前与那些人的交易中付出了不少代价拿下的一些城镇官员的位置,经过之前的那些清洗差不多全废了。哪怕就是一项的损失也不在少数。 再就那些位置也并非是他家自己所独吞的,有不少是为其盟友所得的。现在那些同样损失不小的盟友,可是将账算到了他家的身上,激发出了之前因为利益而强压下的不少矛盾。当然也乏一些有眼色的,看出了他家与我们家之间那几乎不可调和的间隙,作为墙头草的那些人有不少都在等着他们倒霉好落井下石借机捞好处了。毕竟数百年传承的世家,所拥有的利益没几个不眼馋的。 现在家里对付周家的办法,就是想用温水煮青蛙法子,慢慢的来消磨蚕食。对此周家也是心里有数的,他们近来表面上虽然安份老实了少,可暗底下的动作却不少。作为百年世家的骄傲,是不会允许他们就此坐以待毙的。 之前我说你别单独在城里行动,防的主要就是周家。如今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做困兽之斗,采取一些激烈的手段。你先前被绑架的事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算不得有多隐密。就怕他们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孤掷一注的对你下手。” 夏侯烽说到这里,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担心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算计 夏侯烽的心思璟瑜很快就看了出来,可说实在的璟瑜对此到是不怎么担心。尽管她知道夏侯烽既有这种担心,就必然有他的道理。她当然不是小看这周家,常言道狗急跳墙,就是兔子急了都咬人,那周家既然能够在南疆立足数百年而不倒,就绝非什么良善之辈。更何况他家也是从军功起家的,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心慈手软是何物。 只不过璟瑜也有自己的依仗,哪怕是前次在京城若非她自愿,那场针对她的绑架根本就成不了事。既然这周家的威胁如此之大,她自是不会再如上次那样自找麻烦。说实在的,对于上次的冲动行事她其实并不怎么后悔。这两年的经历虽然也有凶险的时候,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同样有不少收获。哪怕是那种经历,本身也是极其宝贵的。可以说这两年来的生活之精彩,要远远超过前世的十九年光阴。当然她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年可以算作是另类的“精彩”吧。 可是这些璟瑜却并不能说出来,让对担心她安危的夏侯烽为之安心。尽管夏侯烽这种出自亲人的真心关切,亦是令她感觉十分温暖。不过璟瑜对于这周家虽然并不畏惧,可也还是将夏侯烽所说的有关于他们的事记在了心里,毕竟万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可能也是感觉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又或是怕吓到了才“受惊”归来不久的璟瑜,接下来夏侯烽没有再继续说周家的事,而是转而跟璟瑜说了几件城内那些大小世家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兄妹俩这一说,就说到了茶过三道之后。若不是姜掌柜有些担心过来看看,听得几乎入迷的璟瑜就要忘了时间。 有姜掌柜的打扰,兄妹俩这才意犹未尽的收起了八卦的心思,在姜掌柜的恭送下离开了南风楼。只是在下楼的时候。璟瑜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朝着邻近不远的两间的紧闭着房门的雅室各看了一眼才下楼去。 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幸而他们要继续逛的南麒坊就在这南风楼下,并不需要走多远。两人也就没有改变先前的主意,取消这个行程。 璟瑜兄妹俩这才前脚离开,璟瑜下楼前所瞟过的两间雅室就差不多在同时被人从里边给打开了。这打开房门的两间房里各走了几个男女,他们在打上照面的时候虽然也小小的吃了一惊,但很快就相互点了个头示意之后,也跟着各自下楼离开了南风楼。在这个过程中,这两伙显然相互认识的人却没有交谈一句,他们匆匆离去的方向亦是各有不同。 其中一方为一男一女的两个人离开南风楼后。就走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马车里。进到这外表很不起眼,内里却布置得有几分奢华的马车里后,这对外表有着六、七分相似的男女才开*谈起来。 “真可惜。若不是那没用的冯家兄弟和那同样没用的张砚荣捣乱,他们就会留在二楼而不是去三楼。”那个年纪约十四、五岁的少女似有不甘道:“早就听说这南风楼三楼的雅安是特别建造的,隔音效果十分不错。以前我还觉得这样很不错,可今天却同样因为如此而什么也能听到。” 那与她相似却要年长个五、六岁的青年却道:“不妨事,原本我们就不是来偷听什么的。对那位夏侯小姐你可看好了?” 少女撅了撅嘴道:“二哥你也真是的。不就是个小丫头么,弄得这么郑重。像这样的小丫头本小姐见得多了,本小姐出马,只多哄她两句自是手到擒来。” 说着,还举起一只手转手在虚空抓了一下,以作强调。 不想这青年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可别小看了她,人家年纪虽比你小几岁,但到底是夏侯家的小姐。她没来潼涧的两年的行踪虽算隐秘。但据我们所得的消息似是被人绑架了,然后她自己又逃出来了。而且这一路南来的路上也不怎么太平,可她还是平安回来了。就这份能耐,就不是什么小丫头都能够做得到的。不大哥小看你,就是你在她这个年纪。也不见得能做得到。” 少女想要再出言反驳,却被青年摆手给制止了:“大哥知道你不服气。可是你要明白你若是真想要嫁入夏侯家,她也许就是条不错的路子。据说她在家中十分受重视,你若能够成为她的闺中好友,就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将军夫人和老国公。如果能有机会入得他们的眼,这门亲事就能十拿九稳了。” 少女的小脸被直白的话涨得通红,又羞又恼的道:“谁想要嫁到他们家。” 青年却一反平日对妹妹有宠溺,继续道:“这可不是你能够任性的事。你也知道齐家的齐玉凤嫁给了夏侯烯,齐家就已有再兴之势,现在城里乃至整个南疆盯着其他几个没说亲的儿子盯得很紧,其中又以夏侯炯和夏侯烽两兄弟最受关注。 特别是夏侯炯,他是将军府的嫡次子,能力并不逊色于其长兄。甚至在某些方面看来,犹比其兄更为出色。且现在西疆的局势十分人危急,夏侯焰虽本领不小可限于手上能够动用的力量有限,他能否活着从西疆脱身都尚且未知。如若他真有个万一,那夏侯炯就会是这将军府夏侯氏这份基业当仁不让的继续人,哪怕他大嫂冯氏已经生下了长房嫡长孙。毕竟如今冯家已经没落,非但不可给她增添助益,拖累到是有十分。 你若是能成功嫁给夏侯炯,他日就可能是权倾南疆的夏侯家的主母。那可远比宋家的四小姐要风光得多。所以这门亲事若是能成,别说对我们宋家意义重大,就是对你自己的未来也是很有好处的。况且,你也别忘了,我们这一代宋家适合的姑娘并不止你一个,玉蝶虽仅于出身不能与你相争,可玉莹堂妹却无论是身份、年纪还是品貌都不逊于你。你若不愿意,那可真要便宜她了。你三哥我可是的特意想了这个办法,来增加你的胜算。像今天打听到他们兄妹到这南风楼来。三哥我就花费了不小的人情。” 听到青年这么说,少女眼神不由一动,问道:“祖父真的打定了主意,要与夏侯家联姻么?以前他不是说……” 她话还未说完,就再次被青年打断了:“以前是以前,现在的形势跟以前可大不相同了。如若要在接下的更大风暴中保全下来,我们宋家迫切需要与夏侯家更加密切关系。可眼下真要与姜氏、庄家比起较起来,我们宋家虽也一直被视为夏侯家的铁杆,但实际上却还是差了几层。相比之下,现下对我们宋家来说。似乎也只有联姻一途才能最快最好的达成这个效果了。” 看着青年脸上的那几分凝重,少女也将之前的娇纵之气收敛了起来,改成同样郑重的语气道:“是。我知道了,玉凤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听到妹妹的保证,青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妹妹你是个聪明的,能明白三哥的这番苦心就好。等会儿我就派人去将军府送信,提醒一下刚才遇上的那几个家伙的事。然后再过两日母亲就会带你上门去探望陈夫人和县主。那时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你今天就回去好好想想。” “知道了!”听到青年如此的再三交待,心里虽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但少女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么担心,不如你自己却求娶那位县主好了。反正你今年及冦还没有订亲。” 不想她三哥并却没有漏过这最后一句,也接口道:“如果可以我到是愿意。只是夏侯家怕是瞧不上你三哥啊。” 少女又想再说什么可到底没有说出来。她一想想却也知道这似乎确实是更不可能的事,毕竟这年纪就有些不大相配。 就在与这宋家兄妹所乘的这辆马车相反的方向,之前与他们照面的那三个男子快步穿过了两条街道之后。就转入了一处民宅消失不见了。 “怎么样?见到人了吗?”他们人才刚进宅门,就有一个年约五十相貌平凡的男人从屋里迎了过来。 三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中为首的一个瘦高个儿对他点了点头,答道:“富管家,看到了。夏侯烽那个小子果然对他家那个丫头十分宝贝。既然他都如此,那那些有关于夏侯家对那个丫头十分宠爱看重的消息应当是真的。只不过如果真要从她那里下手。可得好好的筹谋一番,就我观察他们兄妹俩出行除了四个明面上的护卫。还有至少六个好手暗中跟着吊在他们身后不远,非常难动手。不若再等些时候,如果……” 这个被称为富管家的男人却是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们周家最差的就是时间,选择这样做本身也是为了争取更多时间。我们也知道这样有些冒险,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我们听到消息,据说夏侯家已经找到了大批粮食的解决的办法。如果这事成了真,那么不再在此事上受我们制约的他们,很快就会对我们周家下狠手了。” 说到这里,富管家又将犀利的目光转到了另外两个眼神有些闪烁的青年身上,语气有些冷淡的道:“当然,这件事确实有些风险,我们的人手又被盯牢了,没有办法调出来做这件事,所以这件事还是得依靠你们几家。当然也不会让你们白冒这个风险的,订金我们已经付过了,事成之后我们周家也不会亏待你们几家的。毕竟我们几家之间的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可是十分相信你们的。” 三人虽十分不情愿,可在听到富管家这隐含威胁的话后,只好一咬牙勉强的应承了下来。 见三人答应了,富管家也算是满意了。他可不管他们情不情愿,他只知道有手上的那些把柄在,谅这些人也不敢番出什么花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宋家女(上) 完全不知道随着自己回到这座城市,引起了暗地里多少暗流的璟瑜这天很是开心的在小哥夏侯烽的带领下初步见识到了这座边陲重镇的与众不同的繁华一面。无论是南风楼的菜肴,还是南麒坊里的那些小店贩卖的那些稀奇古怪极具特色的东西,都令她眼界大开之感。 尽管她所有的那个神奇空间里也同样有不少她以前从所未见甚至连想都不想像不到的古怪玩意,可这那些东西毕竟是出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所有的,总让她有种隔阂的距离感,而在南麒坊那些南北货行里看到的这些却完全不一样,这些东西与她同属一个世界,完全没有那种隔阂。用莫妍的说法,大概就是没有那种科技断层所带来的自卑感。 这天她在南麒坊也买下了不少感兴趣的东西,以至于在她恋恋不舍的被夏侯烽催促着回家的时候,也同样只能继续步行,因为原本准备乘坐的小轿里被她所买的各种玩意儿给堆满了,再也没有容纳她乘坐的空隙。 不过对此她到是无所谓,哪怕她的身体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可实际上经过在空间时莫妍有计划的训练,她如今的体力怕是不下于一个普通的军士。而之所以莫妍会让她做这样的锻炼,也一样是被那一次的追杀给吓到了。以她们现在所掌握的一些信息来看,谁也无法保证以后不会再遇到那种事,即使夏侯家在南疆的势力可说是如日中天。但璟瑜早已经学会了万事要依靠自己,特别是在那一连串的遭遇之后,她更加明白了即使有神奇的空间,也不是最保险的,毕竟空间的存在是不能够暴露在人前的。在夏侯烽之前给她介绍了这潼涧城的那些人和事之后,她更是觉得这个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第二天。夏侯烽就打包入了军营,如果没有特别变故会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不会再回府。随着他的离开,璟瑜原以为会有一段平静的日子,却不想在他离开后的两天后,这将军府的客人就络绎不绝。 这些上门来拜访的客人们上门的理由虽然各异,但共同的一点是他们都会带上自己的子侄辈。这些被带来的晚辈们如果是男的还好,璟瑜如今怎么说也到了金钗之龄,不适宜见外客,也就不必去跟着陈夫人和大嫂应酬。可那些带着女儿孙女儿上门的各家夫人就不适宜如此应对了。 也许陈夫人是考虑到女儿一直没有同龄的朋友,或会有些寂寞的原因。又也许是感觉以女儿的年纪已经应该学习这种交际,有借此机会将她介绍给城内那些世家面前的想法,每每在这些客人上门之后。璟瑜多半会被叫去一起待客。 让自己家的女儿孙女儿与这位潼涧城里最尊贵的小姐交上朋友,正是这些客人们上门的主要理由之一。其实早在璟瑜进城的那时起,就有不少城内势力知道了这个消息,特别是在夏侯烽带她去南风楼、南麒坊转过一圈之后,这个消息在城里就几乎是人尽皆知了。只可惜璟瑜失踪的这两年时里的去向实在有不足为人道之处。哪怕那些隐隐绰绰知道些什么的人,在这件事上只能装作不知,不然一个不好就可能会有得罪夏侯家之嫌。 可偏偏也正是因为她极受夏侯家重视的那些传言,令不少人初为了一条的巴结讨好夏侯家的捷径,舍不得这条捷径的人自是会想方设法的接近这位夏侯家的小姐。虽然他们也想过夏侯家总有一天会让她于人前露面,可这些人却都有些等不急了。这位千金才十二岁。夏侯家完全可以多藏着她些时日,以待那些与之有关风言风语变成过去。 但无论是这反常的气候,还是北面和西面的形势。都越来越糟糕,他们对于南疆这片大地的强力庇护者夏侯家的需要和依赖也越来越强,任何进一步接近与夏侯家的关系手段都是急需的,也是迫切的。于是他们大多不愿意坐等人,就这么机会上门来了。不管结果能不能如他们所愿。至少也要尽过力。 对于这种应酬,刚开始的时候璟瑜虽然不怎么感兴趣。却还勉强听从母亲的安排去做。面对那些年长年少的各家夫人、少夫人们过于夸张的夸赞,也很好的显露了她的良好教养。对于那些年纪相仿的各小姐们或热情或勉强的巴结,她也做了十分得体的应对。可同样的这种事多来了几次之后,她就有些不怎么耐烦了。也许是她的实际年龄比那些来访的小姐们要大上不少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她的连番遭遇让眼界开阔了许多之后,与这些平素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兴趣完全不合的原因,她总觉得十分的不对路,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所以几次之后,她就向陈夫人表示了她的不愿,理由是她有些累,她还没有自之前的长途旅程之中恢复过来。这个理由成功的挑起了陈夫人的愧疚,她想让女儿结交一些朋友,本就是为了让她散散心,忘掉之前的那些不快的事,而不是想要累着她。于是之后再有人带着女儿晚辈们来访,陈夫人也不再让璟瑜跟着她和儿媳去应酬这些本就别有用心的人了,璟瑜又恢复了一些安宁。 只是这一日,璟瑜正在空间中清点答应交付给夏侯家的第二批粮食药材以及一部分战马的时候,就被莫妍通知外边有人要过来找她,并同时将手里还端着一小盆新鲜草莓这种甚得她心意的浆果的璟瑜给送回了现实世界。等因为太过意外而略有措手不及反应慢了半拍的璟瑜,将手里这种这个世界几乎未见过的水果,匆匆藏到案几的一个抽屉里后,就听到了侍琴带着陈夫人房里的一个小丫鬟掀开珠帘从外间走了进来。 那小丫头向璟瑜福了福身道:“小姐,有客人来了,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跟在一旁的侍琴还没等微微皱眉的璟瑜问出声,就忙补充道:“是宋家的两位小姐跟着宋夫人来了,夫人请你过去见见。” 原本听到又要见客而略有不悦的璟瑜,在听清来客是宋家人时立刻就想起了夏侯烽那天的介绍,知道以这宋家的地位不比寻常客的那些客人,她们来了她还真得要见见才好。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吩咐侍琴帮她更衣。 换上一身素雅而失家风的荷色常服,又重新梳了简单双丫髻,戴了两朵珊瑚珠花和一串绿玛瑙缨络,收拾打扮了一番的璟瑜才跟着那小丫鬟去见这上门的两位娇客。 璟瑜这才前脚刚进门,就听到了母亲陈夫人的招呼:“瑜儿,快来见见你宋伯母和两位宋家姐姐。” 陈夫人的这声招呼,顿时令屋里的几个人都将视线转到了门口璟瑜的身上。璟瑜只得快步进门,走到陈夫人的身边。 “这位是你宋家伯母,快来给你宋伯母见个礼。”陈夫人先是介绍坐得最近的那位看上去正笑得十分亲切的夫人。 “璟瑜见过宋伯母。”璟瑜听话的走到这位宋家夫人跟前福了福身。 只是这位宋夫人在璟瑜福下身时,立刻就起身一把扶起了她道:“这可使不得,这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我给县主行礼才是。” 陈夫人听到这话,忙道:“哪有什么使不得的,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当行家礼。瑜儿是晚辈,你完全应该受这一礼的。” 宋夫人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她便顺势坐了下来,道:“说得也是,那我就不客气的厚颜受了侄女儿这一礼了。不过既然我是长辈,初次见到侄女儿,也是该给份见面礼的。” 说着就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交到璟瑜的手上:“只是我这做伯母的也没什么准备,这么点小东西侄女儿拿着玩吧,可别嫌弃才好。” 璟瑜低头看了看手里这份量不轻用金线精绣的荷包,自是知道这话不过是客气,这荷包应该是精心准备好的。不过这两下心知肚明的事也不可能拆穿,她看了陈夫人一眼,见她暗暗点了点,就道了声谢从容的收下了。 宋夫人见璟瑜收下了这个荷包,脸上的笑容又越发的灿烂了几分,她亲切的牵着璟瑜亲自给璟瑜介绍起坐在对面的两个两孩儿来: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宋夫人先是介绍起两个女孩儿中年轻稍大,并与她的相貌有三分相似的那个红衣少女道:“这个是我不成气的女儿,闺名与你三叔家的堂嫂一样叫玉凤,再过两个月就及笄了比你大三岁。” “见过玉凤姐姐。”在璟瑜向她行礼时,这红衣少女也赶忙站起身来,给她回了个礼。 继而宋夫人又招手让另一个年纪略小,身着粉色的女孩儿过来,继续给璟瑜介绍道:“这是我家大伯的女儿,玉凤的堂妹,闺名叫玉莹,她只比你大两岁。” 璟瑜与这位宋玉莹也相互见了礼之后,宋夫人又道:“你这两位姐姐平时可是野惯了,对这潼涧城还算熟悉,也认识几个朋友,瑜儿侄女儿你初来潼涧怕是有许多不熟的地方。以后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都可以找她们。她们总是痴长你几岁,又是这里出生的,有关于南疆的事多多少少也是一些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宋家女(中) 这位宋夫人和陈夫人又客气的相互夸赞了璟瑜和这对宋家姐妹几句,陈夫人就借有话要与宋夫人说,而交待让璟瑜代她好好招待两位宋小姐。听从母亲吩咐的璟瑜只得十分有礼的带着这对宋家姊妹出了陈夫人的院子。 出门就被一阵寒风吹了个正着的璟瑜不由缩了缩脖子,转身对宋家姐妹道:“这天有些冷,两位宋姐姐可要去园子里逛逛?” 听到璟瑜这么问,年纪略小的宋玉莹望了望她堂姐宋玉凤,而宋玉凤则是一脸微笑的答道: “将府军的园子我以前有幸逛过几回,到是无所谓。”说着又转头对正看着自己寻求意见的堂妹道:“莹妹妹是头一回来,你想要去园子里逛逛吗?这将军府的园子修得很不错,听说是依照北方园林的风格修建的,与我们这边的南方园林风格上有很大的不同。虽没有这边的精巧,却要大气许多。” 宋玉莹听堂姐这么说,到是有些动心。不过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道:“都听凤姐姐的。” 宋玉凤听到这个答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硬,杏眼里更是飞快的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她嘴里却是道:“既然如此,那逛园子的事就下次再说吧。虽然我们这里没有下雪,可是这天还是很冷的。我看如果瑜儿妹妹不嫌弃,我们姐妹就去妹妹那里坐坐好了。” 宋玉凤刚才的表情并没有逃过眼力极佳的璟瑜,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璟瑜对这位原本第一印象还错的宋玉凤顿时感觉又差了几分。只不过她们对自己来说也只是无关紧要的过客而已,与己无关她也并不关心。而且她们来者是客,母亲又有交待,璟瑜也没再多想就答应了。 璟瑜的带着她们姐妹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将人请进自己的屋里。 宋家姐妹俩在屋里的一张软榻上坐了下来。两人都对这间风格与她们平常常见的有所不同的屋子有几分好奇。 璟瑜这屋子都是陈夫人依照她在京城鄂国公府的住处精心布置的。尽管家具是到了这里后新打的,可摆设却大都是从京城带来的,这番精心布置下来还真与她在京城屋子几乎一般无二。其实璟瑜本人对于此种安排更多的感怀于家人的这份心意,而实际上她对这屋子本身并不怎么在意。甚至可以说,这样的风格的屋子并非是她的心头所好。这种布置极具京城那种奢华富丽的风格,与她所喜欢的温馨雅致并不想合。只不过她连这具身体都是后来接手的,为了不露馅也就从对此有过什么意思。到是在晋城她自己所采买下的莫园,就是完全依照她的喜好所重新布置过了。 只是她喜欢并不代表别人就不喜欢。宋玉凤看到璟瑜这屋里的家具无一不是精选的上好楠木打造,像四处随意放着的那些摆设也件件皆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就连那件白玉香炉里正燃着的香料。也是一种极其上品的熏香。 这也难怪她会如此注意,这种香料她以前只在祖母那里闻到过一次,就祖母所说这是一种产极南之地的一种珍贵香料。据说对身体很有好处。就是祖母也是很花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弄到了一小盒,不到招待贵客的时候是不会用的。她在祖母跟前虽算是颇受宠爱的,但这种香料却是求了几次都没能求得到。可现在,在这位夏侯小姐的闺房里就这么随意的点着。看样子这香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燃了不少时候了,并非是因为她们姐妹过来才特别新点的。可见这种香料对这位夏侯小姐来说只是日常普通的用度罢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由此一间小小的闺房,就可见外人常说的这夏侯家的豪富绝非虚言,甚至很可能比别人所以为的还要更加富有。被眼前的一切看得十分眼热的宋玉凤,心中也更加认同了父母兄长的想法,嫁到这夏侯家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喜好奢华爱掐尖的宋玉凤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只是看向堂妹时又眼光闪了闪。 堂妹玉莹是大伯家的嫡女。深得祖父的喜欢。而大伯又是他们宋家未来的家主,官位品级也皆在她父亲之上。以此来说,在有意与夏侯家联姻的祖父心中。玉莹堂妹才是他所希望的的人选,而自己……是了,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巴巴的将堂妹送到自家来,还特意交待父母要带她一道来夏侯家做客,结交眼前这位夏侯小姐。打的还是那个主意? 宋玉凤不由暗暗咬了咬牙,都是宋家的嫡小姐。凭什么她要将这么个难得的机会让与这只会卖乖弄巧的玉莹?她偏不让,等她真的嫁入了这夏侯家,难道还怕她那向来以看夏侯家眼色行事祖父敢如何吗?如若真有那么一天,就是这宋家家主的位置他也会改让与父亲吧,难怪三哥如此重视此事。 交待了弄笛去弄些茶点来待客的璟瑜一坐下,就看到这宋玉凤盯着自己的白玉香炉,脸上有神色有些变幻不定。还以为她不喜欢这种香料,便道: “玉凤姐姐不习惯这种燃香么?有哪种姐姐喜欢的,我让她们换换。” 宋玉凤被璟瑜的这声询问给将心神拉了回来,大致听明白了问题的她连连摇了摇头,她正待开口否认时,坐在她身边只隔了一道小几的堂妹宋玉莹却是插嘴道:“可别换,这种燃香正是凤姐姐最喜欢的。这种香我们祖母有一些,可宝贝着呢。凤姐姐和我去讨,都没舍得给。” 听宋玉莹这么一说,璟瑜抬手阻止了正打算去换香的侍琴,改而对她小声交待了两句,不一会儿宋家姐妹就看到侍琴捧来了两个一指厚两掌宽的青瓷盒,放到了她们姐妹之间的那张小几上。 然后就听到坐在她们对面的璟瑜笑着道:“这种香料其实是极南一个部族的所特产的一种香木为主料所制的,在他们当地算不得什么精贵的东西。只不过因为路途遥远,极少行商会去才在大月尤为难得。也此才物以稀为贵的成了珍贵的东西。正恰我们的一个世交家就做这个生意,因为我大嫂喜欢就托他们置办了一些。等我回府后,大嫂就分了一些给我。也因为是新东西才试着点了些玩儿。我平日里喜欢的香并不是这一种。两位姐姐既然喜欢这个,就送与两位姐姐了,两位姐姐可别嫌弃。” 宋玉凤在看到两个瓷盒时心中就已有所想,但向来喜欢矜持的她却还是连声推却道:“这,这太贵重了,如何使得?” 到是一旁的宋玉莹很是高兴的将其中一盒捧了起来,打开看了看就抱到了怀里,很是豪气的道:“我不嫌弃,还喜欢得紧呢。既妹妹有心,我就厚颜收下了。以后妹妹去我家做客。我有什么妹妹看得上的,妹妹到时尽管开口。” 她这话璟瑜听了到没觉得什么不妥,甚至还对这个小脸有几分圆润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好感。可宋玉凤听了却有种丢脸的感觉。她有心想要说她几句,但想了想之后还是忍住了,甚至还有了几分幸灾乐祸。她认为夏侯家这样高贵的门第,肯定不会喜欢这样性情的女孩儿做儿媳,只看陈夫人和他家长媳的样子就知道他家挑选儿媳并定和母亲给哥哥们选嫂子一样。喜欢温柔端庄的。堂妹越是在这位夏侯小姐眼前表现得如此不稳重,自己的机会岂不是更大了几分? “那好,到时我一定不会客气的。”璟瑜笑着,又对似是还有迟疑宋玉凤道:“这还真没有姐姐以为的那么贵重,更何况这样的东西不过是个玩意儿,贵不贵重更多的还是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再贵重也是摆在一旁落灰罢了。我以这样的东西,只有在真心喜欢的人手里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我对它兴趣不大,而姐姐们却是喜欢的。也就是说它只有在姐姐们手里,才能显出它的不凡来,不是吗?” “那姐姐就却之不恭收下了。”宋玉凤对这香料自是很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去向祖母讨要。她刚才那样推辞,不过是客气不想让璟瑜认为她眼皮子浅。喜欢占小便而看轻她罢了。 见宋家姐妹收下了东西,璟瑜心里也很满意。无它。之前宋夫人送的那个被她收到了怀里,实际上是放入了空间的金线荷包里的东西,莫妍已经告诉她了,装的是一串天珠手串,所用的天珠之中有一颗是九眼的。在空间里来说到并不如何珍贵,可在这个世界却已是十分珍贵难得了。虽说这份见面礼并不会白得,陈夫人必定也是有送了什么给宋家姐妹俩的。只是想来应该不会比这个珍贵多少,毕竟一般来说像这种见面礼只是图个吉利喜气,并不特别看重。一般的也就是些花样的金银锞子,或是小巧的饰物,不会有这样的贵重。所以她见她们很喜欢这种香料,也知道这种香料在外十分珍贵难求,就借这个机会算是补上一些。 至于她怎么知道这种香料在外卖得珍贵难求?那当然是因为这种香料根本就不是外间所传的那样,是什么极南的部落特产,而根本就是空间所出。是莫妍用空间里生成的一片特别的香树林里的木料稍稍加工配制出来的。而与她合作这个生意的正是祁梦哲。 两年前在京城时她点过一回,被祁梦哲闻到了,就此打上了主意,与当时极想赚钱的璟瑜自是一拍即合。那时莫妍正在教授她什么叫“饥饿销售”,就被她学以致用在这种香料上了。而且后来她又出了事,自然也就断了货源,这也难怪这价值会越炒越炒邪忽。几乎到了截香料一截金的叫价,还有价无市来着。 这东西对她来说还真就是跟大白菜一样,半点也没觉得珍贵。别说就这么两小盒,就是送个十箱、八箱的给她们,她也是半点不心疼的。呃,也不算不心疼,毕竟也是钱。就此来说,就这么两小盒的这份人情也绝不上轻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宋家女(下) “勉为其难”的收下如此厚礼的宋玉凤又借机好好的奉承了璟瑜几句她这屋里的布置摆设。当然,也不全算是奉承,性喜欢奢华的她的确非常羡慕璟瑜的这间屋子。她那时不时在几件珍贵的器物上流连不去的贪婪眼神,虽然掩藏得还错不错,可到底难以瞒过眼神特别锐利的璟瑜。 只不过几句话下来,璟瑜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宋家小姐的确非常会说话,几句话下来就让她这个之前还对她印象坏了不少的人都有如沐春风之感。尽管只是了了几句,可确实都言之有物,让璟瑜也不得不对她的见识也暗暗点头。光就这些见识,也愧于她宋氏书第世家之名。仅此一点,对她的印象差点儿又不由自主的好上了几分。如果自己再稍稍虚荣一点,只怕会被她捧得上了天,得意非凡吧。 就连空间里莫妍也不由称赞她如果在她那个世界,这位宋玉凤小姐绝对是顶尖的公关和营销人才。生在这对女子极为封闭的封建社会实在有些太可惜了,加之她又非是一般平民而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然她还真想劝璟瑜看将这样的人才挖到手里。只可惜她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宋玉凤在对璟瑜侃侃而谈的时候,一旁的宋玉莹就有些坐不住了。与她堂姐不同,她也璟瑜的屋子很有几分兴趣,不过这种兴趣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富丽有多奢华,而是有许多东西都是她从所未见过的,她有些好奇罢了。等她将几件不明白东西弄清楚用途之后,就将其丢开了,她好奇的心思就转到了的那厚重的楠木珠帘之后卧房里。 宋玉莹频频看向卧室的眼神坐在她身旁,且心思全在璟瑜身上的宋玉凤当然没有注意到,而坐在她们姐妹对面的璟瑜却是全看在了眼里。那清澈好奇的眼神也自是将她的心思表现得清清楚楚。空间里的莫妍的甚至还笑道。璟瑜当初第一次进到空间的别墅里时,那脸上的表情与此刻的宋玉莹一般无二,让她看着很是亲切呢。 璟瑜听莫妍这样说,除了有些不好意思之外,也一样感觉有些亲切。于是等宋玉凤停下品茶的一个空隙,璟瑜就对宋玉莹道:“两位姐姐对这些摆件感兴趣的话,我卧室里还有一件北派大师黎四娘的幅精绣四联屏,两位可要去看看?” 听到璟瑜的邀请,宋玉莹立刻从榻上站了起来,兴致盎然对璟瑜道:“如果瑜儿妹妹方便的话。我确实想要见识见识。听说这位黎四娘的绣艺非凡,所出件件皆非凡品。只可惜也是红颜薄命,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留下传世的绣品数量极少。哪怕只一条绣帕这样的小件,也是人人争抢的极品。没想到瑜儿妹妹这里竟有一件四联屏,若是传出去,将军府的门槛都被那些夫人小姐们踏平吧。 我们南疆距离北边太远,也曾有人北上去求过。却是没有一人如愿的。对这位大师,我们一直都只是耳闻其名,对她的绣品却是从未有缘得以一见过。我可是早就想要见识一番了,想看看是不是真比我们南派大师宋月儿要强。” 一旁的宋玉凤显然也对这位传说中名师大作十分感兴趣,但却有些不满被堂妹抢了风头,便也跟着起身道:“我也想要见识见识呢。人人说到绣品,皆称‘北黎南宋’。其中这‘南宋’中大师宋月儿正是我们宋家旁系分枝的人,算起来也是我们姐妹的堂姑姑。所以她的绣品我们宋家收藏最多。如果瑜儿妹妹也喜欢的话,下次玉凤姐姐送你一件。” “那妹妹就先谢过姐姐了。”璟瑜这句道谢的话到并不是客气,她确实非常喜欢出色绣品,虽说她手里其实也不是没有宋月儿的大作,但对于喜欢的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璟瑜一边笑着道谢。一边将宋家姐妹引到卧室里。一进到璟瑜的卧室,首先印入人眼帘的就摆在地上的一幅四联屏的屏风。上面的四幅图案正是一处荷塘夜画。哪怕璟瑜没有事先说明,就是再外行的人一见到这栩栩如生到几近令人身临其境的联屏绣作,也能知道这绝对是大师之作。更何况这宋家姐妹事先就知道了这是出自那位数十年来最为传奇的北派大师黎四娘的作品,所谓人名树影,那种感觉就更加震撼了。 “啧啧,这真可算是神乎奇迹了。”宋玉莹快步走到这屏风之前,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又迟疑着不敢碰上去,嘴里还心疼的道:“就这样放在这里,妹妹就不怕一个不小心弄脏或是碰坏了?若是真有个万一,这是不是有些太过暴殄天物?” 宋玉凤的表现虽然也同样十分震撼,但到底矜持许多,只是走近细看而没有想要伸手摸上去。这次更是难得的十分赞同堂妹的这番看法,只不过惹恼了璟瑜只将其放在了心里而没有开口说出来。 “平时多多注意就好,这原本就是件风屏之作,只才是算是物尽其用啊。再说这好东西本就应该被人欣赏,而不是收起来不见天日。那样才是辜负了绣娘精心练就的手艺吧。”璟瑜似是不在意的说。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才会以这样的理由来做解释。因为她总不可能直接告诉她们这件事实是件赝品,真正的真迹被她好好的收藏在了一个这个世上谁也不可能找到的地方。呃,其实说这是赝品也不完全正确,因为这是空间利用它特别的能力完全复制的,与原作没有丝毫差异之处。正如那时她赔偿给齐王兄弟俩的那对玉王陆榓的“灵犀”一般,没有任何人能够分得出真假来。 听到她这般“歪理”,宋玉莹是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了句“好像有理。”,而宋玉凤也是连连称道,只不过如果她那热切的眼神里没有那么明显的心疼,也许更有说服力一点。 “妹妹家真不愧是屹立南疆数百年的大族,也只有如此才有此等气魄吧。”宋玉凤又不掩欣羡的道:“不过妹妹的家人都真疼你,如果换作是我家。就是家里最疼我三哥也不会任我如此。” 璟瑜只是笑了笑,她也不好这更多的是因为这样东西本就是别人送给她的。是她私有东西,并不算在公中的财产之内,自然也就任由她自己处置了。以国公府的底蕴黎四娘的绣品虽然难得,但也是有几件的。那些都被母亲收藏在了内库里,只不过那几件没有一件比这件更好。 这件“荷塘夜色”是在京城时瑛国公府的商少琛,在梅园定下的交易达成后,送与自己的东西。曾闻他们家对黎四娘有过庇护之恩,所以想来她的大作瑛国公府不会少。只不过,就这样东西来看。想必他家留下的能比得这上件的也会有多。当然以她的性子也没让商家吃亏,在他家老夫人过寿的时候,她也送上了一件同样价值不菲的好礼。 好好欣赏过件大作之后。宋家姐妹又将璟瑜卧室好好的参观了一番。 在走到一张案几旁时,宋玉莹忽然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颇有些疑惑的自语道:“奇怪,怎么又没了?” “什么没了?”与她距离不远的璟瑜有些奇怪的问道。 “一种香味,一种很特别的香甜味。”说着。她又再次吸了吸鼻子。 看到堂妹这有失淑女风范的样子,宋玉凤心中更是暗恨了几分。自己真应该在过来之前再劝劝母亲,不带她来的。她丢自己的脸到是无所谓,可就怕会连累到自己。怕眼前的夏侯小姐会一概而论的以为他们宋家小姐缺乏良好教养,从而断送了自己的这条青云路。 宋玉凤忙走了过去,将宋玉莹拉了过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弄错了吧。外边点的香料本就是一种混香,里面包含了好几种不同香味。” “可是……” 宋玉莹还想要再分辨几句。一旁的璟瑜在看着那张案几时却是忽然恍然大悟。她总算记起了自己刚才被叫去见客时,将无意带出来的那盆草莓放到了这张案几下的抽屉里。宋玉莹闻到的特别的香甜味,应该就是那些草莓的香味。不过且不说草莓这种令她十分心醉的果子在这个世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可有一点她还是明白的,那就是现在时值冬季。而且还是个这么寒冷的冬季,是不会有那样新鲜饱满的果子的。所以她也就没接这个话茬。更没有穷大方的将其拿出来与她们姐妹俩分享。 宋玉莹虽然为人纯直,但到底出身世家也并不是个真傻的,在看到堂姐使过来的眼色之后,到底没有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她本也就只是觉得好闻而随口提提的,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绣床对面的博古架给吸引了过去。 宋玉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一个普通的藤编的小兔子,十分欣喜的道:“瑜儿妹妹,你也喜欢这些?你这个小兔子是在哪儿买的,我怎么没见过哪儿有卖?” 这座博古架上摆放的东西与外间的那座不同,都是一些看上去就不值什么钱的小玩意儿。宋玉凤也同意看到了,她只不过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东西在价值上与外间那座上的摆件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得很远,根本就是一些外面地摊上货郎挑担上的东西,平素她看一眼都觉得有些污了眼睛。 到是璟瑜听出宋玉莹话里的真心喜悦后十分高兴,因为这些小东西都是她一件件亲手挑的。她走过去道:“这是以前在晋城时买的,编东西的这种藤是附近一处山里特有的。在晋城里用这种藤制的东西可多了,除了这些小玩意儿,还有大件的藤床、藤椅、藤桌什么的,都很不错呢。可惜我离开的时候有些太过匆忙,没有来得急带上。我在晋城有一处宅子,那里就有这种藤制的家具。” “你在晋城还有宅子?真是让人羡慕啊,听说晋城是个好地方,南来北往的好东西可多呢。你去过,你觉得那里与潼涧比起来怎么样?”宋玉莹好奇的问道。 璟瑜听到她提起晋城,也不由有些怀念:“晋城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若要和潼涧比,应该是各有春秋吧。我也才刚来这里不久,只出过一趟门。就去过南风楼和南麒坊,其他的地方还没去过,还真不好说。” “你还没逛过潼涧城啊,不如下次我带你一起去吧。我平常就喜欢出门四处逛,别说这潼涧城了,这南疆的几座大城我去过的地方可少呢。你若是想去见识见识,我可以给你做向导。”宋玉莹十分自豪的对璟瑜邀请道。 “那感情好,因为我哥哥们都不在,大嫂又要照顾小侄儿,我还真愁没人能够带我一起出门呢。”璟瑜点头应道。 一旁没有插上话,被堂妹抢了个先的宋玉凤顿时后悔不已。她其实也有这样的打算的,只不过她原是打算与眼前这位夏侯小姐更熟一点,离开的时候再提出来的。却不曾想自己这个看似单纯愚钝的堂妹竟然抢了先,道是自己也看她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杂事 正如陈夫人所说,夏侯家与宋家算是世交,所以宋家的夫人和两位小姐都被留了饭。可能是有着某些共同爱好又或是投缘的缘故,等她们告辞离开的时候璟瑜和宋玉莹的关系看上去已经比较亲密了。 对此结果陈夫人自是满意的,她本就一直担心璟瑜的性情会因为前两年的遭遇而变得冷僻,当然是愿意她能交个朋友,特别是这个朋友的性情还是这种活跃开朗的,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惊喜了。 可对带宋玉莹同来的宋玉凤母女俩来说就未必如此看了。宋玉凤虽说有些心机,可到底年纪还小,又本是宋夫人的唯一的嫡女,在家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这样的人自然城府再深也有限。当她们告辞离开的时候,她的脸上虽依然还挂着笑容,但略有点眼色的就能看出这笑容有多勉强。到是她母亲宋夫人,除了眼中闪过一道极不容易发现的冷色外,脸上甚至还挂着一线似是欣慰的浅笑。只可惜无论是璟瑜还是陈夫人,都不是那么容易唬弄的,只不过这到底人家宋家的家事,她们这样的外人无庸置喙。 宋家的马车缓慢驶离将军府,璟瑜看向母亲陈夫人的眼神里也有了几分担心。经过今天的这番接触,她是真的有些喜欢宋玉莹这个聪明却纯真的小丫头了。所以并不想她吃什么亏,那宋玉凤她瞧着可不是什么能受委屈的。有这么心机善妒的姐妹是个什么结果,她前生可是早有领教过了。 陈夫人却是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没想到你到是与那个孩子投缘,你放心吧,她婶婶就是对她再有不满,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的。她家的玉凤在族中虽然也算不错,可到底更受看重的还是玉莹丫头。虽然她年幼失母。可单单只是她祖父母对她的疼爱,在整个宋家就无人敢对轻慢于她。再说她的同胞哥哥也极受族中看重,被视为是宋家未来的家主继承人。她父、兄都是宋家未来的家主,宋玉凤母女真要说起来还要巴结她才是,所以哪怕再是不满,也敢对她如何,就连个脸色也是不敢摆的。” 听陈夫人这么一说,璟瑜放心了不少,却又忽然问道:“您说她年幼失母?” “是啊,瞧她那开朗的模样不事先知道的一般都没人看得出来。”陈夫人点点头道:“说起来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母亲生她时难产过世了,她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感情非常好,所以她自幼就被祖父母带在身边抚养。所以这说起来宋家的这位老夫人到是个会教孩子的。” “父母感情非常好”、“被祖父母带在身边抚养”以及陈夫人对宋玉莹性情的感慨,都不难让璟瑜明白了她言下的隐藏之意。看来这位性子看上去很活泼开朗,似是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也同样有自己的伤心事。于是她对宋玉莹的欣赏又加深了几分。 陈夫人想起之前璟瑜与宋玉莹话别时依依不舍的叮嘱,便问道:“对了,好像那孩子邀请你去她家做客?而且你答应她了?” “嗯。她说她家在蓝城,那里的景色很好,就在南疆地界也是十分有名的。”璟瑜看了看陈夫人,再想想夏侯烽上次与她说的有关于她安全的那些事,便又道:“虽然我答应她了,可并没有定下时间。我知道现在外边不太适合出门。我会等以后情况好些了,或是哥哥们有空闲与我同往时再去。” 陈夫人看到璟瑜脸上犹豫的神色,不由有些心疼起来。她一直就觉得女儿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就变得沉闷了许多。虽说看上去像是比以前更加的懂事了、成长了。可这却丝毫没有令她有多欣慰。反而只要一想起她会有如此变化的原因,就心疼得令愿她没有这样的成长。 现在好不容易在今天交上了宋玉莹这么个性子活泼的朋友,她还希望她能在宋玉莹的影响下也能变得开朗一些呢,如果因为顾忌这顾忌那的原因就放弃,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于是她想了想。轻声对璟瑜道:“蓝城是宋家的大本营,是宋家势力最大的地方。也许是迫于外力。宋家近年来与我们家的关系也是日益紧密。正因为他们需要倚仗我们家的地方不少,所以才有今天这位宋夫人来着女儿、侄女儿的来访。” 听到这里,璟瑜也不由心中一动的问道:“她们今日过来难道还另有什么目的不成?” “当然有,这位宋夫人今天过来既是代表宋家过来探望你的,又是借机这个机会过来试探的。”陈夫人轻笑道:“你如今也长大了,这些事也没什么好瞒你的。宋家一直想要加强与我们家之间的关系,所以就将主意打到了联姻上。我们家除了你大哥之外,你二哥其实早就到了娶亲的年纪,而烽儿的年纪也可以说亲了。现在随着北面的局势越来越乱,你烯堂哥又娶了本地齐家的女儿之后,近来打你两个哥哥,还有你炽堂哥、煜堂哥主意的人家不在少数,宋家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听到这里璟瑜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句“果不其然”,面上却是副好奇模样的问道:“原来她们姐妹竟然是来我家相看人家的。那她们看上的是哪个哥哥?还有母亲你可有看中谁?” 陈夫人听到璟瑜这么问,笑道:“这位宋夫人带她女儿宋玉凤来是真的,而宋玉莹应该是主家的安排,不得不带捎上的。母亲至于看中哪个,母亲可不差急,有的是好姑娘可以慢慢的看,这次可得挑好了。这宋家到是打的好主意,只可惜这件事可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说了就能算得了的。” 说到这里,陈夫人脸上的笑意已经变成了一抹冷笑。她虽然没有说清楚宋家的打算看中的是哪个哥哥,但璟瑜却知道今天这位宋夫人怕是有些弄巧成拙了。而且她还听出了母亲现在对大嫂似是越来越不满了,不然也不会说“这次得挑好了”这样的话。 她仔细想了想最近大嫂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想了半天却是没有任何发现。这到不是她不上心不仔细的原因,而是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每天除了给父母请安,陪祖父喝茶的时间之外,大多的时间都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忙和自己的事。 因为现在外边粮食的压力越来越大,夏侯家与掌握南疆粮仓的周家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张,夏侯家进一步加大了对粮食的屯积。特别是在她又提供了战马之后,与她的订货次数愈加的频繁,数量也是一增再增。这南疆地界本就是夏侯家的势力范围,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她不得不数次临时变更交货的时间和地点,光光研究选址的地图就耗费了她大量的时间,这还是有上山村带来的几个人帮忙才有的结果。 除此之外,尽管与夏侯家之间的粮食马匹的交易价格极为优惠,但架不住量多啊。大笔大笔的钱财,如同流水一般的从家里流入了她的手中。说句实在的,其数量之巨大,都有些吓到她了。让她不得不考虑这样大笔大笔的花钱,家里可承受得住? 只是她就算是有心相帮,也不可能直接将这些钱给还回去,于是她思来想去,才想到自己那酒楼的计划必须得尽快实现。而且之前的计划也需要改改,以后好借用酒楼做幌子,其收入用作补贴。所以在筹划这件事上,她也同样要花费不少的工夫。毕竟她从未做过,而莫妍也差多是纯理论派,再加上她出不了空间,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也有限。 而且近来她又听说了外边雪灾的形势依然还严峻,前两日更是接到了晋城那两间铺子传来的库存告急的消息,令她不得不思考那两间铺子的未来。她是真心不愿意见到那亲手开起来的两间铺子倒闭,那可都是她的心血。可如果想要继续支撑下去,她就必须给那边送去一批粮药。只是这东西虽好说,但自潼涧去晋城这一路却不是那么好走的。特别是现在外边那么乱,无论这粮食还是药材都是各地最急需的,不算那些饥民,就是路过之地的地方势力也是不会放过的。 夏侯家的名声再响,威慑力再大,出了这南疆地界还能有多少人买账都很难说。更何况同样清楚这些的夏侯家也并不见会愿意支持。如果没有夏侯家支持,仅仅靠她现在手里的那几个上山村的人,根本无法做到。 还有就是她当初在晋城莫园里加建的地下库房里,留下的粮药数量是按照到开春的数量留的。即使是这大雪灾会受些影响,也不应当会冬季还未过半就消耗一空了。很难说这背后是不是另有什么隐情。 失踪的小凤儿依旧没有消息,这也让她感觉对留守在晋城的姚大柱心有愧疚。也不愿意去想其他。还有这晋城是楚昭谦的地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她还真不愿意却猜想。 这桩桩件件的事,都让璟瑜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极为忙碌,如果不是有空间的时差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还有莫妍帮着参详,她在家人眼中的不对劲就可能不仅仅只是有些沉闷了。被这些事占据了绝大半心思的璟瑜,又如何还有精力心情去留意家其他的事?要说这没有发现,才是正常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铺面 璟瑜原计划中的酒楼是想要独自开起来的,不想与家里牵过多,至少在金钱是这样。她手里并不缺少启动经营的资金,又不愿意将来太过麻烦。她知道家人对自己都很好,可以后正如陈夫人所说,等嫂子们一个个嫁进来之后,就有些难说了。她不愿意因为一间酒楼在将来发生些什么不愉快的事,破坏家人之间的感情,所以宁愿事先就没有牵扯,她才会在小哥夏侯烽在的时候打听城中的势力,不然只要拉起她夏侯家的大旗,在这潼涧乃至是南疆都不用担心那些。 可随着手里的金钱大把大把的增加,其来源又多是自家的时候,这种想法又有了些变化。不管怎么说夏侯家都是她的依靠,前两年的经历更是令她深深的明白了这一点。若是没有了夏侯家这棵擎天大树,在这样的乱世即使她再有钱,也不逃不过任人鱼肉的下场。不说别的,那些个生意上的盟友,首先就不会放过自己。一个抱着金元宝走在路上的孩子会有怎样的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即使她不清楚夏侯家的财政状况,但看着那从夏侯家流到自己手上的大笔金钱也还是有些忍不住要为家里担心。夏侯家虽在南疆经营数百年,肯定着深厚的底蕴,所谓穷文富武,这数百年来所聚集的财富不会在少数。 但是她同样也明白这打战打的就是金钱,南疆乃至其他几个南疆的边关,在这夏侯家掌控的数百年时间里,也同样一直都征战不断。以前尽管有朝廷的支持,但在一直因为兵权而深深为朝廷所忌惮的条件下,那些支持也是极为有限的。更不用提没有战争的和平时期总不会缺少的来自朝廷中枢的各派联合打压了。那种打压最平常也用得最多的手段,无疑就是在军需物资上的苛扣了。再加上掌握着南疆地界三分之一粮食的周家又与夏侯家分道扬镳,缺少了周家的支持。在资金上肯定比以前更加的着紧。 由此看来,一直作为一方军阀的夏侯家不会比人们以为中的更为富有。当然,这也只是璟瑜就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况的分析,夏侯家能够在南疆立足数百年而不倒肯定还另有倚仗,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得不考虑夏侯家现的情况。她已经习惯凡事从最坏的情况来打算了,现在外边正处于乱世。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今年冬季那诡异的大雪和寒冷,各方的逐鹿问鼎之战早就打起来了。哪怕是现在受制于这种天气都暂时按兵不动,可相信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在暗中的交战只怕不知道进行好几回合了。只等着开春天气回暖之后。这场积蓄已经的大战就会爆发。夏侯家如此大量的从自己手里屯积粮马,未尝就不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因为不管夏侯家自己的意愿如何,手里掌握着一支力量不小的大军的夏侯家。是谁也不会忽视的所在。不管主动还是被动,注定会卷入其中,这大概也是夏侯家的宿命。 开办一间好酒楼的目的,早不再是为了赚取金钱。对如今早就不再缺少金钱的璟瑜来说,这更像是完成一种心愿。当然。莫妍的看法是认为她为的是能更加随时的满足口舌之欲。毕竟要莫妍为她做顿好吃的,更多的还是要看莫妍的心情,而且做什么菜式也全由莫妍来定。如果有了自己的酒楼,自己的厨子,再想吃什么,也就是她这东家一句话的事。 想明白了这些。决定用这酒楼的收益来补贴“家用”的璟瑜自是没再继续纠结,找了个机会让家里的厨子依照莫妍给的食谱,做了几道菜。然后带着这几道菜和那本食谱找上了名为在家中养病,实则在家中筹谋调度的祖父老国公。 祖孙两个在一顿和协美好的一顿晚膳之后,璟瑜就从老国公手里得到了两间铺面。一间的位置在潼涧城内北面最热闹的北麟坊,一间正是在宋家所在的蓝城。除此之外,还特别分派了两个手下调派给璟瑜。 璟瑜没去过北麟坊。但也从家里的仆从嘴里听说过那个地方的大名。知道那北麟坊与她上次去过的南麒坊一样,是这潼涧城里有数的热门商市。若说南麒坊的商铺大多卖的是南疆的南货特产。店铺的主家多为本地的豪强,那么北麟坊里绝大多数的商铺都是由外来实力强大的商人租用的,货物也以北面的一些北货为主。这两位地方都是南来北往的行商们所常走动汇聚的地方。像这样的地方,自是最适宜开酒楼的。 老国公给璟瑜的房契本来也的确就是间酒楼,其原本的主人在潼涧也是一方势力。只不过却站错了队,他们依附的对象正是周家,在前一轮的清洗中成为了被牺牲对象。他家的这间酒楼就此落在了夏侯家的手里。 用老国公话说,他原本是打算将这间酒楼给出租出去的,只不过因为现在的世道不好,形势也不太稳定,因为前一轮的大清洗,以及虽有摇摇欲坠之势却是依然完好的周家,现在潼涧城里表面上虽然一派平静,但实际上却是有些剑拔弩张。人人皆在等着夏侯家或是周家发难来打破这种“平静”。在此等情形之下,任何稍稍明白一些的商人都暂时不会轻易在这场大乱平定之前轻易出手置办产业。所以这一拖再拖的,就整好便宜了璟瑜,对此璟瑜也在心中暗暗称幸。 另一间在蓝城的铺子据说位置也是处于闹市,不过却是去世祖母的私产。祖父说这间铺子本就是祖母临去前留下给璟瑜以作嫁妆的产业之一,如今既然璟瑜需要,就提前送给她了。其他的田庄还有别的东西,还是要等到她嫁人的时候,才会交给她。这间铺子也是一间酒楼,不过却不是租给了别人经营,现下打理的人正是去世祖母的陪房。如果没有意外,这些人以后也是会成为她陪嫁的人。 听到这些,璟瑜非但没有白得了份产业的兴奋,反而有几分内疚。 前世她作为宁家联姻林氏的大小姐,也是有着一份丰厚的嫁妆的。当年的风光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只是那份丰厚的嫁妆,却至始至终都没过过她的手,都是由那位“好母亲”送予她的陪房一手“帮她”掌管的。而且不止是如此,那时就连她的月钱也是一并由那人收着。 那时的她,因为没有学过打理家事,对那位“好母亲”也太过放心,也就没有在意过。等到她被逼移到那座破败的别院去“养病”时,才发现手里竟然没有一点可用的钱,在别院中的那一年她根本就是依靠红玉和绿珠以前存下的月钱和体己来养活的。她们俩存下的钱如果只养活她们自己自是算少的,可那时的她不但怀着身孕,且忧思成疾,为了调养身体自是需要花费不少的钱。 那些钱可以说将她们俩存下的那些钱都给耗费尽了,之后才会过得那样的困苦。可以说,她这辈子对金钱非一般的看重,其中就不乏这个原因。 得了两间铺子,又得到了祖父的支持,璟瑜心中对酒楼的事总算是有了个底。不过即使如此,这酒楼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她原是打算先开一间,等赚了点经验之后再依照这间做为样版再选择不同的地方多开几间。而现在既然一次就得到了两间铺子,又有老国公派来的曾经营过酒楼的人来帮忙,她的胆子也就更大了。再加上时间上也有些紧,她就决意干脆两间酒楼一起开。 璟瑜拿着两间酒楼的图样,让莫妍帮着重新设计一下,可莫妍却要求要亲自实地考查。用她的话说,就是她以前并非专业学这个的,图样什么的她看不懂,只能现场看过再以她的眼光见识给予参考意见。并且到时还需要参详实地周遭的情况,才能做到既有自己的特色,又能不突兀的融入周围的环境。 璟瑜觉得莫妍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便开始盘算着出门看铺子的计划。北麟坊的那家还好说,毕竟就在这潼涧城内。现在的潼涧几乎完全的掌控在了夏侯家的手里,即使没有哥哥们跟着,出门时多带几个护卫家里人也不会太过担心。 可是蓝城的那间就不大好安排了,从潼涧到蓝城路上需要两天一夜的行程。再加上蓝城虽也在夏侯家的控制下,但到底不比潼涧。那里是宋家的根基所在,夏侯家在那里多少也顾忌一些。如果现在她要去蓝城,怕是难以让现在格外顾忌她安危的家人答应。 思来想去的,璟瑜就想到了宋玉莹那日的邀请。蓝家是宋家的势力范围最大的地方,即使是周家在全盛时期,有外来力量支持的时候,也不曾妄动过那里。如果有宋家来担保自己的安全,想来家人也会放心不少吧。 于是璟瑜在打听到宋玉莹暂时还未回蓝城后,就提笔给她写了一封信。然后她拿着那封言词恳切的回信,再次去找了祖父老国公。 两天后,她就带着行李和老国公的心腹亲兵卫队一行人去了宋家。 第一百九十章 计(上) 对于璟瑜的上门,整个宋家如临大敌一般的慎重。只不过宋家的主人宋延朝如此是因为不足以言道的紧张压力,除他之外的其他宋家人是对宋家能成为潼涧城里那位县主第一个上门做客的人家而兴奋骄傲。 潼涧的确不是宋家势力最大的地方,但在此地任职且主持本城家族事务的宋延朝却是个精明能干的,不然宋家也不放心的将他派驻在南疆最重要的潼涧城,哪怕他是本家嫡脉嫡支的嫡次子也不行。宋延朝在潼涧城内的官职虽不高,但交游却算广阔的,再加上宋家暗中的一些势力,宋延朝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传闻近来夏侯家加紧对了周家的打击,周家这样一个若大的百年世家眼看就要分崩离析的消散在这南疆大地。尽管他也知道这是早在周家背盟另投别家时早就已经注定的,可周、宋两家往来多年,甚至还有层不远不近的姻亲关系,在真正看到这个结果时,也难免会物伤其类的心有戚戚。 不过这并不是令他如今着紧的原因,让他在这“贵客临门”时毫无喜悦的,是与此有关的另一个消息。传闻的周家已然做好了准备,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束手就擒。哪怕他周家会被夏侯家赶尽杀绝,在那之前也会令夏侯家同样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就是临死也会要拉上夏侯家的人来做垫背。 对于这种流言,他是绝对相信的。从前因为宋、周家两家好歹也是百年的世交,他从小就与周家的同辈人关系算是不错,对那家人的性子多少比一般人要了解一些。周家人生性高傲偏激,又是那种“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的不怎么讨人喜欢的性子。但有一点无法否认的是,周家人的能力的确非常强。而且骨子里就有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狠”劲儿,无论是别人还是对自己。这也是他们立足南疆数百年不败的原因。他是绝对相信周家在被逼到如此境地的时候,是绝不会放过狠狠的反噬报复那些逼迫他们的敌人的。 所以随着周家原有的势力一步步的被消灭,他这心就一直高高有悬着没有落过地。对周家的行动,宋家也是掺与其中的,更甚至是先锋力量之一。毕竟这么大一块的肥肉,不趁机上前狠狠的咬上一口,绝对不符合的宋家的利益。更何况这同时也是另一种的投名状,在之前宋家虽没有如周家那些彻底的背叛到夏侯家的敌人一边,可当时迫于形势与夏侯家之间的关系生疏了少。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在夏侯家“光复失地”之后,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弥补修复与夏侯家的关系,不然就可能在新一轮的大洗牌中先去先机。被人替代。 现在随着王朝内战的开启在即,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更上一层楼,整个潼涧、整个南疆的大大小小的势力皆在积极的行动,都想方设法的想要攀上兵权在握的夏侯家这条南疆地堺最大、最强的大船。他们宋家即使与夏侯家有着百年的盟约,在有了先前那些事之后。若是再不积极一些,也一样会被边缘化的。那样的结果是宋家所承担不起的,所以近来宋家在各方面对夏侯家的配合都格外积极。其中头等重要的,就是收拾干净周家。 所以宋延朝绝对相信自家也一定是在周家人恨之骨,最想要报复的黑名单上。为此,他近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分外注意安全。连妻子女儿想着早早的送侄女儿回蓝城去的事。都被他否绝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夏侯家的那个宝贝疙瘩竟然要来自己家里。如果只是这样这也就算了,夏侯家是不会让她在这潼涧城里有任何危险的。但她来自己家里为的却是要跟自己那侄女儿搭伴同行的去蓝城。而自己那平时看着挺省心的侄女儿竟然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答应人家了。 这,这实在是……这不是给人家竖一个现成的靶子,一个绝佳的报复机会么?如今这潼涧、这南疆,谁不知道夏侯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女儿,是那一家子的心尖了?这样一个人。交到他的手里让他带去几百里外的蓝城,在这途中若是真有个万一的。到时不管是夏侯家还是宋家都不会轻饶了自己。自己这单薄的身子骨可承受不起两家的怒火。 生情谨小慎微的宋延朝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回绝这件事。甚至都想让那惹下这件大麻烦的侄女儿装病,来推却这桩麻烦了。可就在他要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将军府里来了个人找他详谈了一会儿之后,他到底还是只得勉强的答应了下来。可是即使是如此,他依旧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与家里的妻子和女儿们的兴奋形成了极大的落差。 不管这位宋大人的心情如果,这天一大早,璟瑜就在将军府的一大队人马的护送下来到了位置城东的宋第。这么一大队的人马,在还尚未到达宋家大宅之前这个消息想必就已经差不多传遍了整个潼涧城的上层人家。无数人在心里暗暗羡慕的同时,都在暗暗猜测宋家与夏侯家之间的关系是否已然重新恢复了紧密,宋家又是如何做到的,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家与宋家之间的关系。 一时之间,全城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宋家城东的府邸。毕竟随着城内气氛越来越紧张,人们对领头羊夏侯家的一举一动皆十分的关注,生怕错过了什么暗示。 在众所瞩目之下,这支队伍在午膳时间过后不久,终于缓缓的从宋家驶离回去了将军府。随之璟瑜与宋家两位千金是好友,璟瑜这趟去宋家是特别前去为宋玉莹送行的。因为宋玉莹在第二天就要返回蓝城回宋家本家去的消息就散遍了全城几乎应该知道的人家里。 第二天东方启明星升起,城内霄禁刚刚解除的时候,宋家不眼色的小角门里就赶出了一架极不起眼的马车。这辆马车赶在城门刚开的时候,就消失在了出城的人流车队之中。也同一天的一个时辰之后,从宋家的侧门里又赶出了一辆颇为富丽的马车,这辆马车在一行六个宋家的护卫以及宋延朝的长公子宋启则的护送下,也缓缓的从同一个城门出了潼涧城。 而与此同时,在城北一处贫民混杂而居的地方,一个乞丐模样的中年人拿着个破碗走到了一处僻静的破烂屋子里,在一个相貌普通穿着件四处都漏棉的破棉袄的中年男人耳边小声音的耳语了几句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在这乞丐转身带上房门离开后,这个穿着破棉衣的男人,就走到了那垫着稻草和与他身上的棉衣一般破烂的薄被的旧床边,推开那薄薄一层看着就不太结实的床板,露出了一个散发着蒙蒙桔色烛光的秘洞,然后一个跃身就跳了进去。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处后,那层薄薄的床板又神奇的恢复了原状,整个屋里再也看不出半点的异样来。 这个秘洞正是一间暗室,一个即使穿着一身破衣服,也难掩身上高傲风采的男青年正一脸铁青的拿着几张大小不一的字纸,借着朦胧的烛光仔细的看着。 “四少爷,”刚进来的穿着破袄的男人对着青年躬身道:“已经确定了,从宋家送出来的消息说,夏侯家那的那个丫头和宋延明的女儿的今天确实会离开潼涧去蓝城。只不过今天宋家一共出来了两驾马车,应该是在故布疑阵。只不过我们在宋家的人没有能够打探到她们所乘坐的到底是哪一辆。” 青年闻言抬起那张青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眼神阴鸷的道:“管它布的什么疑阵,将两辆车全都给劫了就是。” “可是如果那样做,我们就得将手里所剩下的最后人手全都给派上了。如果万一这是个圈套,那……”中年人却是有些迟疑:“这些人是老爷用来护送四少爷您离开南疆的最后倚仗了,如果陷在一这里,那四少爷您就危险了。” 青年却是摇了摇头,道:“听说宋家的那个老家伙孙辈中最疼的就是宋延明的这个女儿,夏侯家的就更不必说了,听说那个神秘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对那个贱丫头也很感兴趣,她失踪的两年就是在那些人手上。如果我们能将她弄到手,无论是献给那些人助我们家再次登山而起,还是用来要胁夏侯家,救出祖父和父亲他们都会是不错的选择。 如若实在不能……如若实在不能,有她们给我们家的人来殉葬,虽然有些太轻了,但也了胜于无。” “可是……”中年男人还是想要再劝两句。 却被青年阴冷的声音再次打断了:“没什么好可是的了,现在祖父和父亲叔叔们都已经被夏侯家的人给盯死了,就算是想要拉上个夏侯家的人做垫背也动弹不得。至于我,反正给我们老周家‘留种’的还有老七,如果我这趟真出了什么岔子,也是我自己的命。 你知道的,对你四少爷我来说,与其像是丧家之犬那样的活着,还不如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干净。再说了,就是那些人真出什么事,我也不见得会有事。我对我们周家所培养的死士,还是有信心的。 好了,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你速去安排吧。记住!千万别误了我的大事。” 青年说完,也不再看向中年男人,而是将手里的那些字条一张张的递到了烛火上,看着它们化做了灰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张网(补更) 随着这位四少爷的一声令下,在中年男人离开这间秘室后不后,在城北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陆陆续续的飞出了好几只灰色的信鸽。 就在这些信鸽四散飞离城北的天空,向着城外四散而去的时候,北城一处三楼高的客栈里,半倚半靠的顶楼阁楼窗户前坐着的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在看到天空中的那几只鸽子时顿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连身上半搭着的儿狼皮褥子滑落到了地上也没顾得上。只见他快手快脚的从身旁的桌上抄起一面白色的小旗,站在窗口的显眼处似是胡乱的挥舞了几下,等看到对面的一处车马行里出了好些个骑马的骑手之后,这才放下手里的小旗。 抛下手里小旗的青年,此刻的嘴角挂上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他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地上捡起掉落的狼皮,拍了拍上边沾上灰尘,十分珍惜的将其打了个卷的塞到了一个包袱里,然后就扛着这个包袱离开了这间阁楼。他顺着一条隐秘单独的楼梯下来,到了这间客栈的后门。这时已有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牵着一匹颇为神骏的棕色大马侯在那里了。 这店小二看到青年后,立刻一脸羡慕的迎了上来,将手里牵着的缰绳交到了青年的手里,语气颇为嫉妒的道:“你这家伙到是好运,没想到他们还真就躲在这边了,让你这小子凭白的捡了这么功劳。” 拉过缰绳的青年此刻脸上也带着颇为得意的表情,道:“托福、托福。就是再大的功劳,怎么着也少不了你那一份。这说起来实在是运气,人人都说那位周四爷最是讲究好洁,平时半点也不能忍受任何脏乱,原想着他要真是藏在这城里,即使是城北也不会在这片地方。这份大功我是注定没份的。却不曾想,他还偏偏就是躲在这边了。看来这‘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还真是恒古不变的道理,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如今也一样只能躲藏在他最不屑的地方。” 青年的语气不无幸灾乐祸,那店小二却也一样颇为赞同:“这地方已经算不错了,等他下了狱就会知道这个地方其实也算是不错了。” 店小二见到青年翻身上马,不由又追问了一句:“现在一部的人应该已经差不多能找到那位周四少爷的落脚地了,你现在就打算去拿人吗?” 作死(GL) “现在还不行,只是将他找出来而已。真要动手,也要等到他手下的那周家死士都落网之后。再配合着那边一起动手。将军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为的就是毋必将整个周家都一网打尽。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障城内和整个南疆如今的平静局面,将影响减到最小。”青年拉着缰绳一边安抚的摸了摸马头上鬃毛,一边对店小二道:“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个时间在这里与你闲嗑,早就去抢下这份实在的大功了。说起来这周家还真有几分本事,将军千防万防的居然还是被从眼皮子底下跑出了这么个人。不但带走了一批精锐死士。还带走了周家那几本至关重要的账册。令将军不得不暂时按下了收拾他们一家的动作,直到如今。 这眼看着再过两个月就要开春了,现下整个大月的各方豪强都枕戈待旦,如果到时我们内部不靖留有这么大个隐患在,怕是还真不一定能保下如今的这份基业。那时战火一但燃到南疆,倒霉的可就不止是一家两家了。 现下可好。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月就能彻底将周家这个隐患给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这说起来还真亏了老国公定下的这‘引蛇出洞’之计,这才令我们得了这么个好机会。老国公真乃不愧其‘军神’之名。看来如今即使休养在家,也依然宝刀未老。” 听到青年如此的推崇,店小二也跟着住的点头。 “好了,我也差不多回去复命了,你的那份功劳我会替你提醒一声的。”说着。青年就放松了缰绳,一夹马腹的催马前进。 “喂。等等,我还有个问题没问完呢,你怎么就走了?”有些措手不及的店小二,看着青年的背景忍不小声嘟囔道:“你还没说这‘引蛇出洞’之计,对县主会不会有危险呢?” 骑马远去青年自然没有听到这扮作店小二的同僚那小声得几乎自语的疑问,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的他也些心急着想去看看一部同仁们的成果了。 如今被不少人惦记着的“鱼饵”璟瑜,现在正坐在一架外表破旧,内里却是坐在收拾得还算舒服的马车里,半靠着个软垫的打着盹。在贴近她旁边一个差不多一般动作的,正是传说中回蓝城的主角宋玉莹。在她俩对面,还坐着一个少女。这个即使在这摇晃的马车上依然保持着一份大家闺秀的端庄风范的少女,就是宋家的另一名千金宋玉凤了。仙妻 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停了下来,她们所乘坐的马车也没有再继续前进。正待宋玉凤想要打开帘子问个究竟时,车外就响起了一个厚实的男人的声音: “小姐,侍琴姑娘使人送饭过来了。” “啊,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吗?”问这话的人正刚才还睡得“昏天暗地”的宋玉凤立刻就爬了起来,十分期待看着车帘。 “应该是吧,我先下去一会儿。”感觉有些内急的璟瑜在侍琴将一个黑色的食盒送上车后,便对宋家姐妹俩道:“你们先吃,不用等我。如果这些少了,一会儿再让侍琴送些过来。” 不等宋家姐妹说话,璟瑜就在侍琴的扶助下出了马车。 心里大概知道璟瑜下车是为了什么宋玉莹见到了食盒也没有起身的就爬了过去,伸手就将食盒的盒盖打开了。她早就有些肚子饿了,这车上虽也备着些点心,奈何数量不多,她还想要留着晚些时候再吃。一看到食盒里还冒着热气的冬笋烧肉,早就有些等不急的宋玉莹快速的从中拈了一块肉扔到嘴里。 一旁早就对堂妹有着诸多不满的宋玉凤立刻用力的拍了她一下,很是气恼的道:“起来!吃东西的时候你给我好好的坐着。还有你刚才那是什么样子?拿一下箸子很为难吗?亏得你还是大家小姐,现在这失礼的模样若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的宋家的家教如此。你不怕人家笑话,我们这些做姐妹的还怕呢。幸好瑜儿妹妹她刚才不在,不然回去以后我一定让祖母好好的收拾你。” 被教训的宋玉莹虽似是不为所动,但到底还是好好的坐了起来,也从食盒的最下层里取出了一双银箸和一只盛着米饭的小碗递到了宋玉凤手里。然后自己也取了一碗米饭,又再次夹起了一块油亮的冬笋块吃了起来。 她边吃还边感慨道:“瑜儿妹妹用的这法子真不错,果然还是热的。这样的天气,在这荒郊野外的还能吃到这么热乎又好吃的饭菜,真的很不错,可比我以前来潼涧时在车上吃的干粮茶饼要好得多了。”[网王]谁在尘世温暖你 宋玉凤虽然也十分眼馋眼前这热乎的饭菜,但到底还是放不下的道:“唉,才刚说你怎么就忘记了?瑜儿妹妹还没来呢,你就先吃起来,真是失礼!” “没关系,她刚才让我们先吃不用等的话并不客气话。你跟她这样的客气,怕是她反而还不喜,只觉得你跟她生疏呢。”宋玉莹不以为意的道:“再说了,这本就是人家一手张罗操办的,你还怕她会没得吃?说不定人家正在就在另一辆车上吃着呢。你没瞧见这里面的碗箸都只有两份么?” 宋玉凤看了一下盒底,发现果真是如此,也不得不承认堂妹说得或有道理,在稍做了一下犹豫之后,也端起碗吃了起来。 另一边解决了内急问题的璟瑜并没有如宋玉莹所说的那样,直接就回去侍琴所乘坐的马车上,而是走到了这一行队伍的最前面,一个膀大腰粗的虬鬤大汉的身旁。她隔着面纱,问道:“张镖头,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那被称为张镖头的大汉忙恭声答道:“回禀小姐,暂时还没有。不过属下估计他们应当会在傍晚或是夜里动手。现下时间还早,他们即使真有所行动,也应该只是在盯梢踩点,在做准备。” 璟瑜听了后点了点头,又问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比如看穿了这根本就是圈套,而不上套什么的?” “应该不会,”这个位似粗豪的张镖头想了想道:“虽说这个局布得有点儿仓促,还有不少不足的地方。但现在周家已经被逼得要无路可走了,这种时候看到了这么个机会,他们已经很难再保持冷静的继续等下去。在这个时候,就是根稻草他们也会要捞到手里。您就放心的等着吧,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就有好消息了。” “希望如此!”璟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回到侍琴这趟所乘的马车上。不一会儿,侍琴就从暗格里的小铜炉上的蒸笼里取出璟瑜的饭菜摆到了张开的简易小桌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阴差 南疆的潼涧与蓝城两城之间多为山道,即使并没有特别陡峭的山梁,一路上的道路也一样并不算好走。两地之间走一趟如用乘马车,大约需要个两天一夜的时间,而南疆地堺在大月朝来说本就是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所以这一路过去除了稀稀拉拉的一些山户,就只有一个小镇算是个能够正经落脚的地方。 这座名为回榕镇的地方本就是因此而兴起的,除了它的位置正好位于这潼涧与蓝城这两城之间外,还另有一条路通往另一座城市。所以这座位于山凹一处小平原上的镇子虽不大,但并不冷清。这座小镇尽管不大,可也有不少的商铺生意都十分不错。这些商铺的生意做得最多的,就是客栈、食肆和车马行。 如果错过了这里做为宿头,或是不愿意在这里落脚,那就只有在荒郊野外扎营路宿了。南疆地界近年来的年景并不好,可以说是天灾*的接连不断,再加上此地本就多异族蛮人,所以那向来就不怎么样的治安更是坏到了一定的地步。又因为山多地形复杂难剿,以及南疆各地驻军才刚与异族盟军大战过一番,又要准备应对即将要开启的大战的缘故,不少地方都是盗匪横行。哪怕是在白天行路都要十分小心安全,更别说在野外露宿了。所以除了军队之外,极少有人敢在外露宿的,这回榕镇的生意兴隆也就不足为奇了。 尽管人们对回榕镇背后的势力有诸多的猜测,但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只要是住在了镇上,就不必担心夜间会有盗匪来滋扰,也不必担心人货的安全。 璟瑜到达回枫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一行人找过了好几家的客栈,都已经客满。花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了一个位置和条件都不是很好的客栈有客房。只不过这客房的数量也十分有限。不愿意再多做折腾的众人勉强还是在这里住了下来。毕竟已经找过好几家都没有客房了,谁知道再找下去是不是也一样。 因为客房的数量有限,以及璟瑜等人又不是以自己的身份出行的,所以璟瑜和宋家姐妹只好挤到了一间客房里。好在这间客栈的条件虽不怎么样,但胜在还算干净。璟瑜也算是受过一些风雨,曾在经这间客栈更加简陋的小渔村住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不会挑剔。宋家姐妹俩虽很是有些不习惯,但见地位更尊贵的璟瑜都没有意见,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不好说出来。 宋家姐妹虽不明白为何只是回蓝城。却要掩人耳目的隐藏身份,乔装成走镖的队伍,但出身世家的她们多少还是明白“很多事不必问个太清楚”的这样大家族中最基本的生存道理。既然有这样的安排。就必定有其缘故。她们只需要配合就好,不必过问其他。 她们三人所住的这间客栈本就是那种招待小商队的,所以她们所住的这间客房面积虽不大,却有着三张床。正好够她们三人分开睡,而不必挤在一铺。尽管宋家姐妹对这间客房的条件颇有微辞。但这一路颠簸的实在有些累了,所以在客房里草草的用过两口客栈提供的粗淡饭菜之后,躺上床没多久就先后进入了睡乡。 璟瑜则因为心里有事记挂的原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待确定宋家姐妹俩都睡着之后,她就起身穿起衣服,站到了窗前。看着清冷如水的月色照在一棵棵榕树的巨大树冠上。远远的望去就像是一重重高矮远近各不相同的山影。如此静隘安宁的景色,却不能让璟瑜的心情有半分的宁静,她远远看着这片夜色中的仅有几处光亮。眼神里充满着矛盾和争扎。 “莫妍,这次我是不是又做错了?”拢了拢身上披着杂色狐裘,璟瑜心有不甘的问道。 莫妍这次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起手无回,现在再计较这些已经晚了。” “我之前不知道。会是这里。这里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们什么都没有错。不应该成为那些人的牺牲品。”璟瑜有几分激动的道:“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又怎么样?那些人也许是无辜的,又或许生错了时代,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就是他们所犯的错。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你已经什么都无法改变了。你也知道,如果这次不能成功,也许在以后就会牺牲更多无辜的生命。同样会牺牲无辜的人,那么如何的选择你自己的心底最是清楚。”其实莫妍也一样有些沉重,她嘴里虽是这般的劝璟瑜,可实际上她很清楚这种所谓以人数的多少来做选择,是非常没有道理的。毕竟她有限有三十年的人生里,所受的教育是每一条生命都珍贵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可她同样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在现下这个世界是行不通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唯一的真理。早在那血腥的一夜起,她们就应该明白,要在这个世上更好的生存,单纯、善良、正义,那些美好的品德不会是阻碍,而不会有任何的帮助。眼下的情形就正是如此,璟瑜虽然内心还是有所挣扎,但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正是因为莫妍所说的这些话她心底深处其实也是很明白的。 要说她去蓝城完全可以等事态平息之后再启程,可与她一道定下次计的祖父却依然还是让她来了。其用意自然与当初那带着她去亲眼见证屠寨的二哥夏侯炯是一样的。尽管老国公对璟瑜多少有些心怀愧疚,但老国公依然还是认为需要将她培养得更加的坚强,才能在以后若是以后再遇上相同的情况时,能够增加一些自保的机会。 当然,为了确保她和宋家姐妹的安全,她们并不在宋家前后发出的两辆马车上,而是在一支名义上护送一家乔迁的富家家眷的镖队里。这镖队里的十几来个镖师几乎全是祖父手里的精锐亲兵,个个都是征战沙场拼杀敌寇的好手。他们自南来之后,并没有跟着祖父进入将军府。而是在城里开了一间不大的镖局,就成了一祖父手里的一支伏兵。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璟瑜的安危,也根本不会这么早就暴露出来。 心情矛盾复杂的璟瑜生不出丝毫的睡意,夜更深时夜风也更大了,不想让夜风影响他人的璟瑜关上了窗户,走出了客房。她一出房门,住在她们隔壁的张镖头和另一个镖师护卫也跟着出来了。他们身上衣服还与日间一样,没有半分的凌乱,就连腰间的挎刀都没有解下来,一看就知道他们也跟自己一样在等待着。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张镖头警惕的看了看了静悄悄的走道,压低声音的问道。 “不去哪儿,就是睡不着。打算去楼下院子里走走。”璟瑜也轻声的答道。 张镖头多少也能体会璟瑜此刻的焦虑心情,但却还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小姐还是回屋吧,今夜不会是个安宁的夜晚。” “可是……” 璟瑜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就被张镖头一把拉到了他们屋子里。不等璟瑜开口相问。就看到在屋里床上坐着其他同样没有解除武装的镖师们突然的站了起来,训练有素的分出两个人站到了窗口附近,两个人站到了门口,还有三个出了屋子。张镖头站在了璟瑜的身边,一手紧紧的拉着璟瑜的手腕,两眼警惕的看着门口。所有人腰间挎着长刀已经被他们拔了到了手里,即使这间客房里并没有点灯,但刀锋上时不时闪过寒光在璟瑜看来却是那样的明显。 “这下真是糟了!”璟瑜还没有问。空间里的莫妍就主动解释道:“来袭的人比预计的还要多,现在差不多整个镇子都被包围了。也是因为镇子的范围太大,我才没有能够及时发现!刚才张护卫是看到火光和救援的信号火焰箭,现在已经有三间客栈已经被人点着了。其中的两家,正是那放出的饵所在地方。火焰箭也是从两个地方升起的!” “包围了?这得需要多少人?祖父不是说周家逃出去的那个周季远手里剩下的死士虽然都是精锐。但人数却并不算多么?那现在这些包围了回榕镇的人又是哪里来的?”璟瑜一听说整个回榕镇都被人给包围了,顿时有些心慌了。 “不知道。不过……”莫妍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卡住了。 心急的璟瑜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莫妍略有迟疑的道:“我还有些不太确定,不过好像这些人似乎并不是一伙?” “怎么说?”璟瑜又再次追问道。 尽管璟瑜也知道,即使这些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周家的那些死士,也可能依然改变不了现下这种糟糕的状况,但到底可能会有几分机会。 莫妍答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一种感觉。感觉这些人中只有袭击那两间客栈的人更加的专业一些,而其他攻进来的人似乎更加业余一些。那些人的行动能力并不像是专门培养过的死士,反而到像是……到像是山贼盗匪。” 莫妍这话刚说完,就响起了几声急促却有节奏的敲门声。很快房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刚才出去的护卫镖师蹿了进来,走到张镖头跟前道:“不好了,现在整个镇子都被包围了!来人应该是几股山匪同时行动,他们已经由外向内的开始了烧杀抢掠的血洗。其中一支数十人的匪徒正朝着我们这间客栈过来了!” “这下糟了,真是失算了!周家竟然还窜通了山匪,难怪那边会放求救的火箭了。也不知道将军那边安排的人数够不够!”张镖头恨声道。 “如果不够会怎么样?”一旁的璟瑜鬼使神差的追问了这么一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成衣铺 没有人回答璟瑜问的这句话,但屋里的气氛却是格外的凝重。不过这种气氛很快就被张镖头接下来的一连串交待给打破了: “大鹏,你去叫那几个丫鬟和隔壁的两位宋小姐立刻起来。记住,速度要快还有不要动静太大。 大虫,你和小虾、长踑三个人下去等着一会儿接应大鹏和宋家的两位小姐。其他的人,都跟我一起护送小姐先离开。现在突围有些困难,先去景记杂货行那边避一避。” “这是……” 璟瑜听得有些糊涂想要问个清楚,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已经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的张镖头再次打断了:“大家一起走目标太大,不如这样的分头行事,反而要更容易一些。景记杂货行也是夏侯家的产业,不过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那里也并不起眼,不会是那些强盗重视的地方。” 张镖头的话虽是这么说,但璟瑜哪怕就是不看他脸上的那沉重的表情,就从莫妍告诉的情形也知道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显然现在的事态发展似乎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既然如此,那还是留下更多的人手跟在她们那一路吧。她们人多,需要更多的人来保护。”心知张镖头这样的安排更适合眼下的情况,璟瑜也只是提出分出更多的人来保护宋家姐妹和侍琴她们,而是像现在一样,将大半的人都全用来护卫自己。她再也不愿意看到小凤儿的事再次重演。 “小姐,您知道属下不能那样做。”张镖头对璟瑜的这个意见并不怎么赞同,他是老国公的人,自然更加重视璟瑜的安全。但是在看到璟瑜坚定的眼神后,只得皱了皱眉勉强的道:“不过,可以再多分两个好手给她们那边。这是属下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对属下等人来说。小姐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璟瑜知道张镖头所说的确是实情,也没有再坚持耽误时间,就跟着他一道离开了。在出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隔壁宋家姐妹们的那间房里正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她甚至没有来得急看那边一眼,就被张镖头的一声“得罪”给背到了背上,快速的离开了。在从这间客栈的后门离开时,她还能够听到远处侍琴“小姐,小姐”的焦急呼唤声音。 据张镖头说,那个景记成衣铺离这间客栈并不算远。但这时的路上并不好走,镇上的不少都已经被惊醒了。走到屋外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发现是山贼盗匪在劫城时,顿时惊慌成了一片混乱。尽管离那些强盗还有些距离,可路上到处都是惊慌得四处逃窜的人。将本就不算太宽敞的路给挤成了一团,令道路十分的难走,哪怕张镖头这些人的身手再敏捷,在这时候也不怎么顶用。 等璟瑜几人看到了景记成衣铺的招牌,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些强盗们已经有零星的几个人杀到了这里。 那些强盗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长斧、朴刀等兵器,肆无忌惮的杀砍着那些手无寸铁,或是用颤抖的手只拿着长棍、菜刀的平民百姓。在一片混乱的哭声、尖叫声、救命声、惨叫声、孩子们啼哭声……里,依然还可清晰的听到这些强盗们狰狞邪恶的大笑声。 这些强盗们也不是没有眼力的,他们看到璟瑜几个人时顿时警惕了不少。放下手里正在抢杀的百姓,转而慎重的将璟瑜等人围了起来。不过这些盗匪到是盗匪,再凶残也无法与张镖头等人这样的军中精锐相比。没来几个回合就被全给收拾了。 璟瑜一直都在张镖头的背上,略头的位置和过人的眼力都让她将整个人情形看得十分的清楚。她虽已经见过不少的死人了,死法比眼前更残忍的画因也“有幸”见识过了。但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人被杀死在自己的眼前,依然还是很震撼。特别是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还有一蓬温热的血甩到了她的脸颊上,即使她用力擦掉了血迹。但那浓烈的血腥味依然挥之不去,如果不她极力控制。她差点儿就吐了出来。 张镖头等人杀这些强盗的时候,这条路上的百姓们已经逃散一空了。 张镖头看到成衣铺紧闭的大门,也没有让人上前去敲门,而是同行的两个人默契的从腰间解下一根带着个爪扣的黑色绳索抛上了二楼,然后顺着绳索如飞一般的爬了上去,推开了窗后消失在了窗子里。不一会儿,成衣铺的大门就被打开。直到这时璟瑜才注意到这间看上去又小又破的成衣铺的大门竟然厚重得可比他们将军府了,难怪他们宁愿选择从二楼爬墙而入,也不选择破门而进了。 几个人进屋之后,又立刻将厚重的大门给阖上,璟瑜也被张镖头从背上放回了地上。 璟瑜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这里怎么没有人?” “人都去云来客栈那边了。” 回答璟瑜的是个陌生人的女人的声音,璟瑜顺着声音看去,就发现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端着一盏油灯,站在一个放置着陶碗陶罐的大立柜前。只不过这个大立柜的位置有些斜,似乎空出一个地方,这个说话的妇人就站在那里。不必说,璟瑜这时也明白这个妇人是如何突然的现象在这里了。 “琼花嫂,这是小姐。”张镖头毫无意外的道:“现在外边很乱,你先带小姐进去避一避,我带几个去接应一下大鹏他们。” 闻言妇人倾身点了点头,让出那个一看就知道是秘室的门,向璟瑜道:“属下琼花见过小姐,请小姐随属下来。” 璟瑜知道在确定自己的安全之前,张镖头是不会放心离开去接应侍琴和宋家姐妹的,也就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的就跟着这个自称属下的琼花嫂走进了那间秘室。在秘室的门,那个立柜又恢复了原状之后,张镖头留下两个在这里,就带着其他几个人去接应了。 璟瑜随着琼花走进秘室之后,就发现这间秘室非常的窄小,顶多就能两个人并行的距离。里面也摆着张有一人多高的高脚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件。不过这间秘密还有个向下的楼梯,估计应该是上下两层的结构。 看到琼花要将她引去下层,璟瑜却是拒绝道:“我想就在这里等。” 琼花看着璟瑜因为担心而焦虑的绞着手指,体贴的没有坚持,而是将手里油灯放到了墙上的一个架子上,对她道:“这里有个能看得到外面的地方,如果小姐你想,可以通过那里看到外边街上的情况。” “谢谢!我想看看!”璟瑜对琼花点头道。 琼花道:“想要看外边,坐到这张高脚椅上就行了,上面有个瞭望孔,通过那个可以看到外边,而不被外面发现。” 听到她这样说,璟瑜也顾不得什么了,提起裙摆就从椅子杠梯上爬了上去,发现坐下后离那个瞭望孔有些低了,又改成了跪在上面,这才刚刚好。她顺着那个瞭望孔,果然很顺利的就看到街道上的情形。此时外边的街道上杀戮依然在继续,也聚集了更多的盗匪,地下更差不多是尸骸遍地也为过。 久久的没有看到宋家姐妹那些人,璟瑜的心里越发的焦急了。她们只比自己晚一点点而已,按说应当不会落后这么久才是。看来很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这样的想法令璟瑜更加的焦虑了几分。在这个时候,能耽搁他们的会是什么事,几乎都不用想能知道了。 璟瑜的心情不由更加沮丧了,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下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就那边放出的两批诱饵那边的情况来看,他们所定制的诱敌之计的确奏效了。就莫妍所说,袭击那边的两批人,从行动上来判断绝对正是他们定下此计的目标,周家那批漏网的死士。在他们制定的计划里,那安顿诱饵的客栈早就事先做了妥当的布置,这些人今晚不来则已,一但来了,那些布置就能够足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了确保这一点,做了足够的安排。 原以为这个计划已经够周详了,甚至为了保密,参与的宋家之中也只有宋延朝和负责护送的宋家次子知道来龙去脉,其实包括宋夫人和坚持要与璟瑜一道上路的宋家姐妹全都被蒙在了鼓里。隐瞒身份乔装上路的事,她们也只是以为夏侯家太过担心璟瑜,被璟瑜之前的遭遇吓到了,不愿意再让她太过冒险而已。 知晓计划的宋延朝之所以会同意,也是因为他也一样觉得这个计策很是周详,她们这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特别是有璟瑜一起,他更加不担心会不安全。既然如此,他自是不愿放弃让女儿和侄女儿与夏侯家的这位千金关系更近的机会,同时,也是再一次向夏侯家表达他们愿意同进退的态度。 因为这个计划进行过反复的推敲,也考虑过其中可能会出现的一些状况以及应对措施,可无论哪一种设想,都没有考虑过现下这种状况。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过会出现眼下这种棘手的情况。就他们所知道的,周家绝对没有能够一次佐使如此多山贼盗匪的能力。以前周家虽也与两三支盗匪有着些不清不明的关系,但那都早已经被彻底剪除了。出现如今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了。 直到后来,璟瑜在得知了一夜盗匪们倾巢而出的真相的确是个意外之外,这种自责才放了下来,没有因此而郁郁成疾。 第一百九十四章 汇合 就在璟瑜越等越焦急的时候,外边街上杀戮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小,山贼盗匪们兴奋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传来处更多的是邻近民居商铺的破门声、打砸声,这样的动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果然没多久,璟瑜就听到了成衣铺大门被人用力踹门的声音,以及随之而响起的惨叫怒骂声。显然是想要破门而入的人低估了这间成衣铺的那张大门的厚重和牢固,在踹门的时候反伤了自己。不过这样的情形令璟瑜更加的担心了,尽管现在因为那张特别牢固的大门这个地方暂时安全无恙,但谁都明白这反而让这间原本看上去有些破旧,并不起眼的小铺子更加的显眼了。 只要这些志在劫掠的山贼盗匪中稍了一个有点脑子,就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同之处来。这样的异常之处,反而更令人心疑这里有什么好货,才会需要这么值钱的大门来把守。对于有时钱财更胜性命的这些匪徒来说,就像是夜晚的火光对飞蛾的吸引一样。随着这个盗匪这声夸张至极的惨叫声,顿时吸引了更多原本在附近其他地方抢掠的同伙。不多时,成衣铺的大门就接连发出了一声更比一声大的撞门声。 见此情形璟瑜立刻从高脚椅上跳下了,当机立断的对璟琼花道:“让外边的两个护卫也进来躲躲吧。” “可是……” 琼花稍稍有些犹豫,但在看到璟瑜脸上坚决表情之后立刻再次走到了她们进来时的那个入口处,在门边摸了一个什么地方,那个暗门就被再次打开了。琼花将头伸出去招呼那两个张镖头留下的人让他们进到秘室来,初时那两人并没有同意,直到琼花说明这是璟瑜的意思,那两个人才手里紧紧的握着长刀躲了进来。 就在暗室的门再次阖上后不久。也不知道那些盗匪到底找了什么东西来轰门,那扇厚重的大门终于还是顶不住的被砸开了。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阵摔货架、砸东西的声音,以及一个人尖细难听的声音: “我觉得这间铺子里一定有藏有什么好货。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可不能走空了。小的们,尽心的给我找!”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和撕裂声过后,又响起了另一个的有些粗的男人的声音:“三当家的,都找遍了,什么好货都没找到,全都是一些穷鬼用破衣烂瓦,除了两根细银簪和大概二、三两碎银之外。这个鬼地方就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应该不可能,你们再用心的找找。”那个尖细的声音又提高了不少,而变得更尖细了:“对了。再找找看,有没有暗格暗室什么合适用来藏东西的地方。这铺子的人在这扇门上都费了这么大劲,也有可能藏有这样的地方。不是进来后一直没找到人吗?也可能这铺子的人就藏在了什么暗室地洞之类的地方。” 听到这个不知道哪个山头山寨的三当家提到暗室和地洞,秘室里的几个人似是只有那个叫琼花的妇人毫不担心,两个护卫握刀的都用力得有些发白了。他们全神贯注的紧盯着暗门的方向,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变轻了几分。璟瑜也是一样,心都提到半空,哪怕莫妍告诉她这间秘室与外面间隔的那道门除了有机关之外,看似木质里面的芯子其实是铁的,就算被发现了。也很难被攻进来。 接着又是一阵的混乱,璟瑜等人躲藏的秘室依旧没有被发现,就听到又闯入了另一个声音:“三当家的。大当家的让小的来禀告您一声,我们撤离的时间改在了半个时辰后,您可要加紧了。” “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半个时辰,怎么来得急?还有半数的地方没有去抢呢,就要这么着急的离开。不是白费了这么大工夫么?先头不是说,这是我们离开南疆前干的最后一票。所以就干票大的,以作为投靠过去的资本么?怎么我们这才刚开始,就说要离开?”接着响起的三当家的声音带着几分出离的愤怒。 “这,这个……”报信的这个喽啰大概是被吓到了,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好,好像是,是青,青梧山的人去的那一片出了什么事,大当家有,有些担心,就,就改主意了。” “出了什么事?青梧山?杜老货分的那片地方?”三当家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老货真活该,让他依老卖老的抢地方。那片地方可是这回榕镇最富的地方了,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奇怪。” 只听被问到的小喽啰这时平静了不少,他不再结巴的答道:“小的,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那边有几间大客栈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有什么人抢在青梧山那些人的前面动手了。现在还没有认出来动手的两方是哪一路的神仙,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两边都很厉害。” “既然如此,那怎么不干脆现在就撤?”三当家的有些怀疑的问道:“难道大当家和其他那些当家的还想做,什么那什么来着?像那老酸常说的做什么黄雀,想捡现成的便宜?” 这回没人接他的话茬了,不过显然他也并不需要别人来回答。只听他又吩咐手下道:“如果果真是这样,对阳岗寨来说还真说不定就是个机会。说不定可以混过去混水摸鱼占点儿便宜。那边应该比这个破地方要油水多多了。小的们,我们赶紧的过去。说不定那边抢一户,就能抵得上这边上十户呢。这个鬼地方,真是太穷了。” “是,三当家的。”之前那个更粗厉一些的又问道:“那这里呢?那暗定和地洞还找不找?” 半晌那三当家的才回答,应该是挣扎着考虑了一下,只听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道:“这里算了,不找了。你们给我放把火,把这里给烧了!如果真有人躲在暗室什么的地方,老子一把火烧死他们!看便宜了谁。” 随着那三当家的话音落下后,璟瑜就听到了那些盗匪们陆陆续续离开的声音。接着。秘室里的几个人就都闻到了股淡淡的烟味。 “现在怎么办?”护卫之一回过头来看向身后,不过他看的询问的人并不是璟瑜而琼花。 琼花也为难的犹豫了一下,才转头看着璟瑜用半是商量的语气道:“刚才那人也说了,会带人离开这里。这有秘室另有通风地方,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再稍稍坚持一会儿,等那些人再走远一些,我们再出去?这里属下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一下。” 能够比琼花等人更加准确的知道这群盗匪具体位置的璟瑜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刚才这些盗匪们大多朝着东边之前火焰箭升起的两间客栈的方向过去以,但依然还有一些留下在这条街道上,只是这些人大多在附近的居民商铺里忙着抢东西。便点头示意她同意了。 琼花在得到璟瑜的赞同后立刻去了下面有着微微灯光的一层。不过很快的,她就一手提了个盒盖放置着几块湿厚布的木盒。一手拿着一个陶瓶走了上来。即使那陶瓶被包着布巾的软木塞塞得严严实实的,在她走近之后璟瑜也能闻到一股火油的味道。 琼花将木盒放在地上,将盒盖上的湿布在留下一块之后。都分给了璟瑜和两个护卫。然后她将木盒打开,将陶瓶里的火油倾倒在了里面。璟瑜眼尖的看到了里边似乎全是一些书册模样的东西。 做好这些之后,琼花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璟瑜道:“小姐,差不多得离开了。” 璟瑜这时也确定了之前那些盗匪有泰半都已经随着那个三当家的走远了。正待答应时,却突然被莫妍告知似有几个疑似张镖头和宋家姐妹的人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之所以说是疑似,是因为空间的感应范围虽不小,但却有个缺陷,并没有认人身份的能力,所以更多的时候其实都是依靠莫妍的判断。好在莫妍在这方面也极少出错。 璟瑜冲着琼花点了点头。就将手里琼花刚给她的湿布掩在了口鼻下,两个护卫一前一后的将璟瑜和琼花护在中,开启了秘室的暗门。暗门被打开后。璟瑜只觉得一股浓烟和热浪迎面扑来,令人有些眩晕。不过还好屋里的最近的明火被移开的立柜挡到了一旁,暂时没有燃到他们的身上。也幸好这间铺子看上去虽不起眼,但是经过了特别加固的,暂时还没有横梁立柱什么的倒下来。他们很是幸运平安的从铺子里出去了。在出门的那一刻,琼花也将浸上了火油的木盒扔到了火里。 尽管他们的动静并不大。但那离这里越来越近被莫妍疑是自己人的那伙人可动静不小。当他们出现在街道的拐角,璟瑜刚确定来人中当头的正是去接应的张镖头,被他和另一个护卫在身后的两个身影正是去接应的宋家姐妹时,那些还留在附近收刮的盗匪在听到动静之后赶过来了不少。 张镖头这时也看到了刚出成衣铺的璟瑜,看着他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就知道他被成衣铺的起火给吓得不轻。他立刻招呼身边的人向璟瑜这边靠近,但是那些也赶过来的盗匪在看到他们两边的数量不多,还几个女孩儿之后立刻就朝着他们过来了,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路。 张镖头等人不愧是身经百战之辈,一阵拼杀之后,两方的人总算是汇合在了一起。只不过这些盗匪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张镖头等人虽然悍勇,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璟瑜还发现跟着张镖头回来的护卫不但少了三个,还有不少身上都带着伤。渐渐的,这些盗匪就对他们形成了合围之势。璟瑜和宋家姐妹被护在了最中间的位置,璟瑜甚至能够感觉到宋家姐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显然她们都已经被吓坏了。 不过这些盗匪大概更想要活捉几个女孩,也可能存了几分猫捉耗子的戏耍之意,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用污言秽语调戏着身形已长成的宋玉凤。在几次动手动脚被张镖头等人阻止之后,这些人耐性终于差不多了,场面终于混乱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阳错 张镖头和护卫们的个人战斗力虽远比这些盗匪们强得多,但双方人数相差得实在太过悬殊了。而且随着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被吸引过来的盗匪人数也在慢慢的增加。不久之后除了璟瑜和宋家姐妹几个被护卫在中央的人,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伤之外,其余的护卫们包括张镖头在内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如果不是这些护卫们在从潼涧出门人人都从老国公那里得到了几瓶璟瑜提供的药效惊人的特效药,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惭惭的开始出现了不支。 面对眼前越来越严峻的形势,张镖头决意突围。 张镖头带着的护卫们开始改守为攻的集中向一个方向突围。这样突然的举动立时让这些盗匪们措手不及,利用这个当口盗匪们本就有些无序的包围圈就被这些战力出众的护卫撕开了一个口子。决不会贻误战机的张镖头等人拉着璟瑜就从个裂口借助着地形突围进入了不远入的一条狭窄小巷子里。 只不过虽然这样的一个利守不利攻的地形尽管暂时缓解了一下压力,但却没一个人因此而放心下来。璟瑜一行人包括宋家姐妹等人在内,无论是谁都知道目前形势对他们来说极不乐观。 张镖头在无奈之下稍做犹豫之后,咬了咬牙对身旁的一个点了点头,然后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特殊响箭,利用一个轮换的空档将其了出来。只见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叫声,一抹红光在璟瑜等人的位置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绽放出一朵血色的烟花。 在烟花未灭的时候,璟瑜就被刚放出响箭的张镖头一手拉住了胳膊,跟在两个负责开路的护卫身后,向着盗匪人数较少的一头出口冲了过去。璟瑜在极力跟上张镖头的同时。就听到了莫妍在脑子里对她发出了警报声,告诉她有数量极多的人都在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快的集中过来。不用她多说,璟瑜也知道这必是刚才放出的那支响箭带来的结果。尽管璟瑜并不明白张镖头放出的这支响箭所代表的意义,但还是明白必定有他的用意。 这条狭窄的小巷约有数百步长的距离,在响箭升上天之后那些挡着他们的盗匪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对他们的进攻变得更加的厉害了几分,之前那种猫戏老鼠的轻松劲头不见了,代之是的盗匪的凶悍。张镖头等护卫们面对的压力顿时倍增。如果不是小巷的特殊地形,在盗匪们这种有如激流的冲击下,只怕也招架不住了。 护卫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伤势越来越重,即使有璟瑜提供的掺杂了不少灵泉水制成的特效药药力再强,也终于有些力不能支了。随着护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眼看着璟瑜等人就要被这些有如流水的盗匪们所吞噬,绝望的情绪开始感染了几乎所有人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一个声音: “啊——‘狼师’!是夏侯军的‘狼师’来了!‘狼师’!是‘狼师’来了!” 这几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仿佛有着一种特别的魔力一般,顿时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剩下的护卫们因为这几句话看到了希望,精神振奋了不少。手下拼杀的时候像是有了用不尽的力气一般悍勇了许多。就连几个重伤倒地还未死的护卫,也像是得到了力气,挣扎着从地上扶着墙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刚才还凶悍无比的想要将解决掉张镖头等人,拿下璟瑜和宋家姐妹几个女孩儿的盗匪像是被这几句话给抽去了筋骨一般,再也顾不上璟瑜这些人了,大部分人转过身几乎是夺路而逃的四散而开。只有少数一些不死心口的。或是心眼儿多的盗匪不但没有逃开,反而加急了对璟瑜等的攻势。这些人显然也从刚才的响箭或是猜到了什么。还好这样的人只在少数,大部分的人都被那句“狼师”给吓破了胆。心里只想着逃命,而不是大胆的想要拿下璟瑜等人慑为人质。 又过了大约一刻的时间,张镖头等护卫们几近力竭的时候,终于等到一群身着黑甲的骑兵队伍出现在了视线里。这队人中为首的那个身披一身银甲,手持一支长枪。骑在一匹黑色神骏的大马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璟瑜的小哥夏侯烽。 看到夏侯烽和他身后所带的一支骑兵队伍出现之后。那些想要捡个便宜或是打着其他主意而没有放弃留下的盗匪也终于没有再继续坚持,全都转身四散而逃了。早就只是凭借着一股信念坚持,而体力早就透支的护卫们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不少人都倒坐在了地上,完全顾不上此时地上那四处横流的污血和尸骸了。 同样早就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几乎魂不附身,一直都是用世家的骄傲支持到现在的宋家姐妹也跟这些护卫一样。宋玉凤一手撑在墙头,再也顾不上她一向最为注重的淑形象,拼命的呕吐了起来。而宋玉莹也不比她好多少,在堂姐吐出来之后,也步上了她的后尘。早就历经过了血腥杀戮场面的璟瑜到是比她们强上许多,除了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恹恹之外,其他还算好。 夏侯烽在找到璟瑜之后,立刻就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冲着她走了过去。璟瑜也迈着两条软得有些像面条儿的两条腿迎了过去。 “你怎么样?你没受伤吧?”夏侯烽一边关心的问,一边借着火光将璟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仔细。 璟瑜有气无力的答道:“我没事,还好小哥你来得及时,如果再迟一点,就难说了。” 听到璟瑜回答,夏侯烽不由有些恼怒的道:“真没想到那些山贼们尽然敢如此的大胆,早知道当初二哥就应该将他们全都剿灭了才是。不过现在也犹未晚,回去后我会向父亲亲自请命,领兵将这些不安分、不长眼的东西全都给灭了。” 夏侯烽几句话说得煞气凛然,显然一向好脾气的他是动了真怒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小哥你怎么会能够及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周家发现了,所以就勾连了这些山贼盗匪?”璟瑜皱了皱眉,不由的问道。 吃了这么大个亏,受了这么大一遭罪,任谁也想要将其原因弄清个所以来。 “这夜这桩事,还真只能说是个意外,与周家还真没什么相干的、”说起这件事来夏侯烽也同样很是郁闷:“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周季远果然将他手下的那些死士都派了出来,也有如事先所预料的那样,他果然两批车马都没有放过,全都落入了我们设下陷阱里。如果没有意外,本来是应该能够有如预期一样顺利的将这些周家的死士一网打尽的。 可不曾想,原来南疆近那些山寨的山贼竟然被人收买招抚了。他们打算在离开之前大干一笔再离开,这回榕镇不地大,却向来富裕,特别是之前我们好几笔的粮草也是在这里周转,所以其中的几个山寨就挑了这回榕镇,而且约定动手的时间也恰巧就是今夜。更巧的是他们约定的信号火焰箭也是从我们军中弄到的。这样几重的巧合之下,就有了今夜的事。 其实这真要说起来,也是有人失职了。这些不成气侯的山盗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事先发现上报回去。还好我正巧在领兵在附近,手下的斥侯发现了这些盗匪的行迹。但是还是费了一些夫工才查明此事,所以赶来得还是有些晚了。只是还好及时赶上了,你不知道我在看到那只‘血箭’的时候有多着急。 祖父也真是,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竟然还是让你也跟过来了。不然也不会凭白无故的受这么大的一遭罪。 不过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必定禀明父亲让他好好的详查一番。不能因为太过注重外面的局势,和一个小小的周家,就将轻忽了其他,让人钻了空子。” 听明白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璟瑜也不由有些无语了。她想过很多种的可能,却没想到偏偏还就真只是个意外。她实在是对自己这样的“好”运气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了。 “那周家那边的事呢?”璟瑜还是有些放不下的问道。 夏侯烽挥了挥手里马鞭,颇为自豪的道:“有你小哥我亲自出马,那些个魑魅魍魉难道还能逃得过?当然是全都解决了!很快就能将周家给彻底的收拾了!” 听到虽然出了意外,但总算是达成了目的,璟瑜多少也欣慰了不少:“那那些山贼呢?” “灭了不少,不过也有些特别狡猾的逃出一些。但是外面我也做了布置,相信刚才那些闻风而逃的,还能收拾掉一些。就算真逃出一个、两个的,也成不了什么气侯了。”夏侯烽冷冷的道。 “那就好。”璟瑜想起那些盗匪们在听到“狼师”的名头后闻风而逃的样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在看到宋家姐妹那边吐得差不多了之后,璟瑜就从夏侯烽这里要过了一个没动过的水囊,给她们姐妹漱口。宋家姐妹俩多少知道自己此时狼狈样儿,自觉羞于见人的她们只是低着头草草的给跟夏侯烽打了个招呼。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剑光 夏侯烽与宋家姐妹并不熟,他大概也知道宋家姐妹今夜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而且这或多或多少总是受了他们夏侯家的连累才是如此。只不过他既不合适也不愿意却安抚她俩,他早已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了,潼涧乃至整个南疆那些大大小小的门阀世家打的什么主意心中敞亮得很。 虽说还有一个至今未娶的二哥顶在上边,但他也算是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而且他多少也早有发现,比起传闻有着铁血执扭、几乎能止儿啼这样很难说好是不好名声的二哥来说,有着温和热情(相对他两个哥哥来说)的他似乎还要更得那些家中有女初长成的长辈们的青睐。尽管他早就放言长幼有序,“二哥一日不娶,他便一日不议亲”这样的话,可自南下来到潼涧以来,他已经被那些一心想要与将府府结亲的人家所使的各种各样、花样繁多的“偶遇”、“巧合”给弄得心烦透了,弄得他如今一看到这些千金小姐们就头痛得很。 所以不管宋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这样的麻烦的。为了避嫌,他也没在这里多做耽搁就带着璟瑜和宋家姐妹离开这个地方,去与另一边的宋启则汇合了。 为了取信周家,也为了更加逼真的效果,宋延朝派出次子宋启则做为诱饵的一部分也在这回榕镇上。而且为了不令人怀疑,他也住到了设下圈套的那个客栈里,除了多分配两个人就近保护他之外,并没什么有特殊的地方。所以在周家的那些死士袭击那间客栈时,他也同样遇到了一些凶险。不过幸好虽然出了些变故和波折,可总算是挺过来了。他在今夜的这场大变中只受了一些擦伤,并不严重。不然他若真在这次的计划中出了什么差错。还真有些不好如何跟宋家和宋延朝交待。 夏侯烽带着璟瑜和宋家姐妹找到宋启则的时候,他正在一间破坏得不太严重的客栈里,正在客栈的大堂与几个同样穿着黑甲的夫长模样的人,指着桌上的一张像是地图一样的东西讨论着什么。 不过他在看到夏侯烽和璟瑜带着自家的两个精神委顿至极的妹妹平安回来之后,到底是将一直高高悬在半空忧虑不已的心放了下来。尽管她们看上去有些不太好,但在确定她俩身上并没有受伤,对他来说就已经很好了。自从发现变故之外,他就一直十分担心,可只要她们没出事,对他来说就很安慰了。 他也再没心思顾虑旁的。直接就将那些人给抛在了原地快走过到两个妹妹身旁关心的嘘寒问暖。除了时不时的对一旁对客栈的手下交待着的什么的夏侯烽瞟上几眼,到也完全是一副称职的好哥哥的模样。 交待过人几句的夏侯烽不一会儿回过身来,让璟瑜上楼去挑间好一点的客户休息。毕竟这一夜对今晚在镇子里的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一晚。他们从成衣铺那边一路过来,拼杀惨嚎的声音或远或近的一直都没有断过。地上到处是鲜血和尸体残骸,东西烧焦的臭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几乎笼罩了整个回榕镇。 在回来的路上,宋家姐妹和幸存两个侍女。全都又吐过了好几次。因为本就因为不习惯这里的饮食而没吃什么的姐妹俩后来一直都是吐的胆汁,夏侯烽马上备用的水囊全都被耗费了一空。所以她们几个女孩儿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瞧着十分糟糕,就是看去、实际上也最好的璟瑜都面色苍白眼下发青的难掩其疲惫之态,自然就更毋论吐得个天昏地暗的其他几个人了。 璟瑜上楼找地方休息的时候,宋家姐妹俩也在宋启则的安慰下被他亲自送上了楼找地方休息。几个女孩儿这才刚躺上床,就几乎立刻睡着了。毕竟她们实在是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考虑到在外并不安全。璟瑜并没进环境和条件更好的空间里去休息,但还是睡了个好觉。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午时了。宋家姐妹在她醒来之前不久也已经醒来了,不过璟瑜瞧着她们的精神都不能说好,可脸色比起昨夜初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好了许多。不过听她们说她们并没有睡好,而是做一夜的噩梦。这精神自然不会有多好。 等到璟瑜醒来,连午膳都没有顾得上吃就包上了几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出来的糕饼匆匆的启程了。算起来他们已经耽搁了近半天的时间,如果不再加紧赶路很难在蓝城关城门前赶到里,反正在这样的环境下除了那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的老兵们,谁也不会有什么味口。 尽管夏侯烽已经确信昨晚逃出回榕镇的人只有难成气候的少数,但他还是决定亲自带上一百之数的精兵护送他们一趟。昨夜的意外就是活生生的教训,令他实在难以放心。他几乎有些不敢想,如果他不是恰巧在附近,又恰巧撞破了那些盗匪的阴谋,如果不是他还算及时的赶到了那里,在最后的关头及时救下了他们,他们又如今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他光只是想象,就呼吸急促背上发寒了。 虽然在璟瑜休息时候,夏侯烽手下的那些军士和盗匪俘虏们已经费力的清理了。但尸体和污血的数量实在太多,时间又不够用,除了他们昨晚暂住的那间客栈周围清理得还算干净之外,在不少的地方都只是将那些尸骸搬到了路边,尽量的清出一条的能走的路来。那些尸骸只能留给留下的人继续收拾了,他们只以庆幸这正值冬季,还是南方几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季,不然那才叫真有得受了。 他们的马车基本上都毁在了昨夜的这场大祸之中,他们此时能够用来代步的是夏侯烽等人花费了好一番的力气,才拼凑出的几辆勉强足够用的马车。这些马车不但那摇摇晃晃的车厢仿佛随时会散架一样,车厢里的四壁还到处都是裂缝四处都漏风,在这样的天气里坐这样的马车实在是件很折磨人的事。 一行数百人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的离开回榕镇。 可能一样是没有坐过这么破的马车赶路,与璟瑜同车的宋家姐妹俩就一直是一副脸色苍白恹恹的模样,看着到是很有几分可怜。尽管因为这样一直都没有人说话。但也许是受昨夜那番同生共死的经历的影响,又或许是被昨天她们明明十分害怕却时刻不忘保住尊严的样子所感动了,哪怕她俩目前的样子比之前要惨上许多倍,但自己却觉得看她们更加顺眼了几分,感觉也莫名的亲近了不少。 队伍离开回榕镇大概五里远的时候,莫妍告诉璟瑜前面不远有一处地方集中着很多车和人,璟瑜在反射性的紧张了一下之后,就想起了小哥之前跟她说过为收拾回榕镇的烂摊子,不至于让那些心有不轨的人在眼下这个关头利用这个机会来造成人心浮动,他们决意暂时关闭回榕镇。在一切没有安排好之前。派人在三条路上提前设了卡。也是为什么会如此一直平静的原因。 璟瑜等人队伍行至关卡时,正有许多有自认有几分颜面的行商和外出的世家子弟们正与守卡的军士大声的争执着,不必听都知道必定是表达被阻挡在此的不满。可当夏侯烽和他手下带出来这一行百人的骑兵队伍。卷着滚扬尘出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后,那刚才还热闹嘈杂的场面顿时静了下来,甚至那被各种车马挤得有些水泄不通的路面也被他们生生的挤出一条绝对足够过一辆马车的空档来。那场面真是要多诡异就多诡异。 夏侯烽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人,就领着队伍朝着人们避让出来的那条窄道过去了。马车穿梭在人群中间的时候,璟瑜就从中听到了一些小小的议论声: “天哪。这就是我们南疆传说中的‘狼师’黑甲铁骑吧?” “瞧他们那身打扮,在南疆除了‘狼师’还能有哪支队伍使用这样颜色的兵甲?不肖说,肯定就是他们。之前就好像听人说前边的回榕镇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会将我们都堵在这里不能进去。” “就是,那个领头骑着那匹高大黑马,提着银色长枪的青年。好像就是那一家的三少爷。我以前在潼涧时偶然在南风楼见过的,绝对没认错。” “能由那家的少爷和‘狼师’的黑甲铁骑来护送,那几辆破马车里能是什么人哪?” …… 这些小小的议论声璟瑜听得正是有趣的时候。突然肘腋生变的从两旁的这些围观人群中杀出二十几个人来,璟瑜所乘的这辆车和在离这辆车,和不远骑马的夏侯烽,皆是这些人的主要目标。 因为突袭的人距离太近,璟瑜所乘的马车的车帘被人一把就削掉了一大块。璟瑜和宋家姐妹的身影隐约的显露了出来。 “小心!”空间里的莫妍提醒不及的道。 同时,坐在稍稍靠里边的宋家姐妹俩也异口同声的道:“小心!” 只见一道森冷无比的剑光向着的璟瑜飞快的刺了过来。避之不及的璟瑜正想着是不是要冒险从空间里偷渡一件东西来暂时挡挡的时候,旁边一个身影飞快的拉了她一把,让她险险的避开了这一剑。 “啊——” 而也几乎正是这同一个时刻,璟瑜的耳边被一声近得不能更近的尖叫声给刺得生疼。在她还没有从刚才躲过那一剑的幸运回过神的时候,在她被这声近距离的尖叫声震得耳朵生疼时,她就感觉怀中一重,一个身子倒在了她的怀里。随之,则是一阵温热的湿润在她手上滑过,一股才刚摆脱不久的血腥味又再次充斥了她的整个鼻子,盖过了所有其他的气味……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恩 璟瑜还没有从眼下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下回过神来,还没有来得急看清是谁为她挡下了这本该致命的一剑,就看到随着一蓬鲜血的飞溅,那道森寒的剑光就从落在她身上的那具身体中抽了来了,再次迎面袭向了她…… 明明可以躲进空间里,就能避开这凶狠致命的一击,但璟瑜就是没有动。而之所以会如此,却既然不是因为怕暴露空间的秘密,也不是因为身体被倒在身上的救命恩人给压住了动弹不得,而是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这时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一片血红的颜色,她的躯体在这时也像是被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给控制了,完全受她心思的控制。 这种恐惧正是来自灵魂深处对死亡的恐惧,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对生死早已看透了,但现实上却是正因为有过一次那样真实的体验的缘故,她才会有如此的恐惧害怕死亡的威胁。 好在那道银色的剑光真正要刺到她身上的那千钧一发之际,就被自她身后一方挑出的另一道银白色的影子给挡下了。在两道银光交汇的一瞬间,迸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兵器交鸣的声音,让璟瑜好歹从这那种深深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这时她就看清这道为她挡下了这要命的第二剑的是一杆十分眼熟的银色长枪,它的主人正是小哥夏侯烽。同时亦看清了这几乎两次都差点儿要了她命的长剑正握在了一个容貌清俊却面色青白的黑衣青年手里。 这个脸色不好的黑衣青年最让璟瑜注意到的既不是他的俊逸的容貌,也不是他手里的那柄一看就知不凡品的长剑,而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的,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那令人发寒的死寂与疯狂。这样的眼神,是璟瑜两辈子都从所未曾见过的。 璟瑜虽然只是短短的看了那一眼。就再也提不起勇气与之对望第二次,让她不由不自的避开了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到怀里的救命恩人身上,这才看清她的救命恩人赫然正是宋玉凤。此时的宋玉凤面无血色两眼紧闭,呼吸微弱的几乎令璟瑜以为她真的就这么死了。 正好在这时,同样被适才那凶险万分的一幕给差点儿吓懵的莫妍也回过神了,只听她道:“她没死,只是惊吓过度被吓昏过去了。” 听到宋玉凤并没有死,她想也没想的就从空间里摸出了一只两指宽的青玉瓶,将玉瓶里的灵泉水就这么给昏迷的宋玉凤给灌了下去。灵泉水的数量虽然不多仅有一口。但也已经足以暂时吊住她的性命了。也是直到这时,璟瑜这才欣然的松了一口气,将手里青玉瓶换了一个装着金创药的白瓷瓶儿出来。开始查看宋玉凤身上的伤口。 宋玉凤所受的那道剑伤伤在了右肩胛的位置,那支剑的剑身狭窄,所以只有一个大约两指长创口。好在也可能因为并不是正面目标,又或是因为外面包裹的那身厚厚的皮裘的阻碍减缓了剑上的力量的关系,伤口伤得也并不算深。但即使如此。那从伤口处汩汩而出的鲜血看上去也十分的吓人。 璟瑜装作从小腿肚上抽出一把青黑色匕首,用它小心翼翼将伤口处的几层衣裳给割得更开,然后将瓷瓶里金创药倒在了流血不止的伤口上。在药沾上伤口的时候,璟瑜明显的感觉到了宋玉凤的身体一阵微微的抽搐,两道形如柳叶的细眉也紧紧的蹙在了一起,从喉咙里逸出了一声细碎的呻吟。原本紧闭的杏眼也是一阵微动。眼看着就有清醒过来的样子。 璟瑜的金创药的效果几乎可说是立竿见影,随着药粉越撒越多,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少。不多时就差不多被止住了。璟瑜这才从怀里摸出一条雪白的丝帕盖在上面,将扒开的衣服又小心的拢了起来。就在她做好这些之后,再一抬头,就看到刚才被吓呆的宋玉莹也已经移了她们的身边,正一脸担心的看着受伤的堂姐。 宋玉莹还没来得急开口问璟瑜。璟瑜就感觉到枕在她腿上的宋玉凤虽然并没有清醒,但却蜷缩了一下身体。就又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受伤的宋玉凤身上。不用她问。就听到莫妍提醒她宋玉凤这是失血过多,感觉冷了。 璟瑜一听毫不犹豫的从身上脱下了灰色的毛大氅,小心的盖在了宋玉凤的身上,这身灰色的毛大氅虽不起眼,但却是出自空间里的一种灰狐的皮毛,远比一般的上好皮裘还要更加的保暖几分。璟瑜一脱下,就感觉到了十分明显的冷意,甚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知道这样很容易会受风寒,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但她才刚刚偏头打了个喷嚏,就感觉身上一暖,肩上披上了件丁香色的棉衣。她一回头,就看到了正在给她披上这件棉衣的宋玉凤,她的脚边有一个打开的打开的包袱,上边还散落着几件衣裳。 “你先穿上我的这件棉衣,这是件新做没穿过的,小心别冻着。”宋玉莹说完,又看了看依然没有清醒过来的宋玉凤忧心问道:“我堂姐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血已经止住了,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璟瑜正想要将这件棉衣穿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半干的血迹,便有些不好意弄脏了宋玉莹的这件新袄,手便僵住了。 宋玉莹在看到璟瑜的困窘后,就直接拉起了璟瑜的手帮她将穿过了衣袖。见璟瑜手上的血污无可避免的沾到了这件新衣上,便毫不在乎的道:“只不过是一件新衣罢了,回去以后再做就是了。” 璟瑜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作了,便顺从配合着她将这件新袄给穿上了。虽比不得刚脱下的那件狐裘,可也比刚才不穿要好多了。这时璟瑜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了,夏侯烽带来的那些黑甲骑兵已经及时赶到,将她们所在的马车团团的围在了中央,那二十几个刺客,也渐渐被控制住了。只除了那个要杀自己的黑衣青年。 那黑衣青年也已经被夏侯烽的人给包围了起来,但他拼命的打法却又令与他交手的夏侯烽,和围困着他的那些黑甲骑兵一时间有些无可奈何。显然这黑衣青年也是看准备了他们想要活捉他的目的。 “这是怎么回事?玉凤她这是怎么了?”解决掉了自己对手的宋启则过来后一眼就从失去了车帘的车门处,看到了车上三个女孩儿的异状,和马车上那刺目显眼的斑斑的血迹。 看到宋启则,宋玉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急切的道:“则堂哥,凤堂姐被那个人刺了一剑,受了伤昏过去了,现在还没醒!” “什么?玉凤受了伤?”宋启则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勃然大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这都怨我!”璟瑜便忙道:“刚才那个黑衣人要杀我,是玉凤姐姐救了我,但她自己却是受了那人一剑。我已经帮她上了药,止了血,其他就只能等回到蓝城之后,再好好找个大夫看看。到时要用到什么药材,我会全权负责准备。” 宋启则怀疑的看了璟瑜一眼后,又将视线转到了宋玉莹身上,眼神里满是询问之意。 知道宋启则意思的宋玉莹在咽了咽喉咙之后,向她这位堂兄点了点头,解释道:“刚才那个刺客要杀瑜儿妹妹,凤堂姐就过去想要将瑜儿妹妹拉开,但不知怎么的自己却是向那边一滑,就被那个刺客的剑给刺中了。刚才我看到瑜儿妹妹给凤堂姐上了伤药,的确是将血止住了。现在看来,她的脸色也比刚才要恢复了不少。” 尽管听到璟瑜和宋玉莹都说妹妹的伤势暂时控制住了,但宋启则还是不放心的揭开狐裘大氅再次看了看妹妹受伤的地方,见情况确实有如她们所说之后,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不过宋启则回头看向包围圈中与夏侯烽正斗得个不分轩轾的那个黑衣青年时,眼中的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意。如果不是他也同样知道这个黑衣青年的重要性,他都恨不得亲自上前去杀了他给妹妹报这一剑之仇。 “则堂哥,这个刺客是谁?你认识吗?他们为什么想要……想要杀我们?”宋玉莹十分困惑的小声问道。 宋启则回过头来有几分沉重的答道:“那个刺了妹妹一剑的,就是周家的周季远,其他人应该是周家的死士。看来我们还是有些小觑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从潼涧城里逃了出来,还留了这么一手。” 听说这个黑衣青年正是周季远,无论是璟瑜还是宋玉莹多少都有些明白了。特别是璟瑜,周季远不但从潼涧城布下的天罗地网里逃了出来,还在这里让她差点儿着了他的道,实在是令璟瑜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更加理解了家里为什么对周家的处理如此小心忌惮,以及务必要在大战开启之前将其彻底解决的决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 蓝城 随着所带来的死士一个接一个的被拿下,不多时周季远就被逼到了穷途末路。眼看着对他的包围圈越来越密,收缩得越来越小,对他的压制越来越大的时候,在眼看着他就要被拿下的时候,这个神色阴鸷的青年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凶厉,完全不顾周围其他人手中的兵器对他的威胁,狠狠的挥出一剑,一往无前的就向夏侯烽狠狠的刺了过去。那副模样完全就是一副要拼死拉上夏侯烽做垫背,一道共付黄泉的样子。 不少眼看就要刺到他身上的那些兵器,为了不能伤及他的性命,只能急急忙忙的收了手。而夏侯烽也一样只能将手中的银枪由攻势化为了守势来挡下这要命的一剑。不曾想就在他准备好迎接这一击时,却看到周季远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个令人发毛的诡异笑容,随之就看到他手里原本狠狠刺向自己的那一剑忽然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剑锋所向的目标也改成了他自己。就在夏侯烽意识到不好想要出枪拦下他的时候,却最终还是迟了。 森寒的银色剑光在他白皙的有些不见血色的颈项划过,带起了的一蓬灼热血色有不少喷到了避之不急的夏侯烽身上,给他身上那身漂亮的银甲凭添了几分艳色。就在夏侯烽恨声的说了句“该死!”,弯腰去查看他还有没有救的时候,就又发现那些已经被拿下的周家死士们,也一个接一个的口吐黑血的倒下了。只是一个回首的瞬间,那十几个被活捉的周家死士无一例外的都自尽而亡了。 在伸手确定了周季远再无鼻息,确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之后,夏侯烽愤怒的对那些押着这些死士的军士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早交待过你们拿下这种死士之后,第一件事就要取下他们嘴里毒囊么?怎么还是让他们都死了?还有,不是说昨天没有逃出一个周家的死士么?那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怎么会选在这里伏击我们?” “回禀大人。属下等在将这些人拿下之后确实都有立刻取出了他们牙里的毒囊。为何还是没用,依属下的愚见,很可能这些毒药是在他们袭击之前就已经服下了的。看来不管结果成功与否,他们根本就都没有打算活下去。 属下敢以性命担保,昨夜在回榕镇的那些周家死士确实没有逃出一个。至于这些人应当是这周季远原本就留下的后手,昨天没有参与回榕镇的事。之所以在这里伏击我们,应该是想要趁机这里的混乱浑水摸鱼。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不是他们的人手实在有些太少,就行刺来说还真有很大的可能能够成功。”回答夏侯烽的是一个年约三旬,看上去就十分老练的百夫长。 夏侯烽皱着眉心知他说得有理。但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只是他更知道如今是木已舟,再来追究这些也于事无补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要亡羊补牢,尽量减小这样的变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至于其他。就不是他能够或是需要操心的了。 他稍稍考虑了一下,就沉声分别交待属下的几个人分别去蓝城和潼涧送信,然后又让人将这些尸体处理了。才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就转身穿过人群走到了璟瑜她们的马车旁,看璟瑜身上新衣上沾着的斑斑血迹时。忙担心的问道:“怎么?你受伤了?” “没有,这些血是玉凤姐姐的。”璟瑜摇了摇头,道:“刚才玉凤姐姐救了我,自己却被那人给刺伤了。我身上沾的这些血都是她的。” 夏侯烽这才将视线转到了盖着原本穿在璟瑜身上的大氅,昏迷枕在璟瑜腿上的宋玉凤,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后很是有些吃惊的问道:“那玉凤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已经给她上了药。应该无大碍。不过最好还是尽快赶去蓝城,找个正经大夫来再给她好好瞧瞧。”璟瑜答道。 夏侯烽尽管也十分信任璟瑜提供的伤药,可也觉得璟瑜这话在理。特别是人家的亲哥哥还在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看着的时候。他和璟瑜一样,都不愿意让人以为他们对此不重视。 “成芳兄,我们这就立刻启程加快速度回蓝城。你放心,令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们的那些药有多神奇。你昨夜可是亲自见证过了的。”夏侯烽走到了正面带急色一脸忧郁的宋启则道:“另外,大恩不言谢!今日令妹对我们将军府的大恩。我夏侯烽记下了。” 说完,也不待宋启则的反应,就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一声令下的再次启程了。这时路卡边集结的那些路人已经早就全都跑光了,他们抛在原地的那些车和货,并不会影响他们的速度。 之后的这一路上,到是再也没有遇到其他任何的麻烦。不过到底之前耽搁的时间太多,他们几乎是蓝城的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才堪堪赶到蓝城的。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后来璟瑜才知道其实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城门下钥之前赶即时赶进城,完全是因为宋家有过交待,整整推迟了一个时辰正常关城门的时间。 渡过护城河,进入城门后,璟瑜就从马车的裂缝里看到了在城门口处站着十几个人和三、四辆马车。那些人在看到自己一行人进了门,就立刻的迎上前来。原本在队伍中间,骑马护在她们马车旁的宋启则在看清来人之后,也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赶了过去。他与那边那个为首的文士交谈了几句,然后就带着一老一少和一辆大马车,匆匆地向璟瑜她们的马车走了过来。眼尖的璟瑜自然不会看错两人之中年少的那个身上背着行医箱,知道两人中年长的那个必是宋家专门请来给宋玉凤看诊的大夫。 果然不出璟瑜所料,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宋启则一把从背着医箱的少年手里接过灯笼举到宋玉凤的身上,对年长的那个大夫道:“聂大夫,这边请。” 那位聂大夫也毫不含糊的点了点头,一手就把上了宋玉凤的脉门。不肖片刻,就面沉如水的示意一旁的璟瑜让他看看宋玉凤重伤的伤口。在亲眼验看过宋玉凤所受的剑伤之后,却是没有说话的再一次的扣上了宋玉凤腕上的脉搏。 不想他这一举动却是让宋启则和那个背着医箱的少年脸上露出了惊讶不已的表情,他们几次想要开口问,却又不敢打断他。 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转头向一脸焦虑的宋启则问道:“令妹是否服下过什么灵药?” “怎么?”宋启则有些意外。 聂大夫看着宋启则眼里难掩的担忧之色,便先安慰道:“你不必太担心了,令妹已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吃几贴补血补气的药,再好好养养就行了。”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听到聂大夫也如此说,宋启则这才真正的放心了不少:“舍妹只不过是上了些上好的金创药而已,没服什么灵药。不知聂大夫为何有此一问?” 这位聂大夫也是南疆有数的名医之一,人称“聂一脉”。说的就是这位名医的把脉功夫极强,除了极少数的疑难杂症之外,几乎都只要随手一把。刚才看到他意外的把了两次脉,对他这一名头十分了解的宋启则和那个少年还以是宋玉凤的伤势不容乐观呢。没想到,竟是虚惊一场。 “老夫刚才只是觉得以这位宋小姐的伤势,应当伤得不轻才是。可她的脉相却是……” “聂大夫,我这侄女儿的伤势如何?” 聂大夫正想要解释一番,就被由夏侯烽陪着过来的那个文士给打断了。 “爹爹!”那文士走近后,缩在马车内角的宋玉莹闻声立刻从车里走了出来,不管不顾的跳下马车,扑入文士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十分委屈的唤道:“父亲,凤姐姐她……她……” 那文士安慰的摸了摸宋玉莹的头,道:“爹爹知道了,没事了,回家了都会好的。” “妹妹,这位是宋元朝大人,也是玉莹姑娘的父亲宋伯父。”跟过来的夏侯烽走到璟瑜的身边,介绍道。 “宋元朝见过县主,”宋元朝的郑重的向璟瑜打了个招呼。 璟瑜低头看了看枕在腿上宋玉凤,有些为难的道:“侄女儿见过宋伯父,失礼之处还请宋伯父见谅。” “贤侄女客气了,是我这个做伯父的失礼之处,需要贤侄女多担待才是。小女和侄女儿他们给两位添麻烦了。”宋元朝忙摆了摆手客气了两句,才转而又看向聂大夫。 在听聂大夫确认侄女的伤势无大碍之后,就让跟过来的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两个壮硕妇人,将宋玉凤小心的移到了那辆车里。然后才请璟瑜和自己的女儿宋玉莹转上了跟过来的另一辆马车。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才再次停了下来。璟瑜撩起车帘,就看到他们已经行至一处十分气派的府邸大门口。这时这张气派非凡大门已经完全的洞开了,门口处站着几个衣衫光鲜亮丽的人,高高的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漆的大匾,借着门柱两旁分别挂着着一串气死风灯的光亮,上边用飞白书着的“宋府”两个大字,似是有着金色的流光。 第一百九十九章 庶女 夏侯家在蓝城也是别院的。这个别院据说还很不错一直有人在打理,为的就是方便夏侯家的人到蓝城时有个自家的地方方便落脚。而且为了方便璟瑜过来这一趟,老国公还特意提前派了忠伯过来别院提前安排。毕竟虽说是自己的别院,但到底璟瑜这是第一次过来,怎么也算是人生地不熟。有了忠伯这样地位的老家人照拂,就没问题了。这也是陈夫人会同意让璟瑜“一个人”来蓝城的条件之一。依照璟瑜原本的打算,她是应该在到达蓝城之后就回自己别院去安顿,等第二日再上门拜访宋家的。 可惜却不曾想在路上出了这么个意外,宋玉凤到底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怎么着也得给人家家里一个交待。所以在将宋玉凤送回宋家,在宋元朝出言想要留下璟瑜兄妹在宋家暂住时,璟瑜虽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了。到是夏侯烽,以还有军令在身,不敢多留为由给婉拒了。在将宋家姐妹送到宋府,郑重的去向宋家的家主宋老太爷请过罪,道过谢之后,就连夜离开了。 那位在城门处就给宋玉凤诊过脉的聂大夫显然极受宋家人的信任,他告诉宋家人宋玉凤的伤势只是瞧着有些凶险,但实际上却无大碍。聂大夫然后留下了一张药方和一句“明日再来”,就带着从宋启则那里借由研究夺来的夏氏金创药迫不及待离开了宋家。 璟瑜初抵宋府,在答应留下之后并没有跟着小哥夏侯烽这就这样去拜见宋家当代的家主宋百熙宋老太爷,也没有见到宋老夫人。宋老太爷让人告诉璟瑜说是一路辛苦了,让她早些休息,等两天养足了精神再去相见,而宋老夫人则是因为身体一直不好,前两日又染了些风寒。今天早早就服药睡下了。 璟瑜入府后招待她的是宋元朝现在的夫人、宋玉莹的继母韦氏,韦氏原本是打算安排璟瑜单独住在宋家专门接待贵客的一个精巧院子的,但璟瑜却是婉拒了。她以想要就近照看宋玉凤的理由,让韦氏将她安排与宋玉凤同住一处。韦氏原本不想答应,可璟瑜却一意坚持,最后拗不过才答应了她。 宋玉凤并不常回这里住,所以也就没有单独为她准备住处,一般过来这边府里都是暂住在堂妹宋玉莹的院子里。不过好在宋玉莹因为颇得宋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疼爱,住的院子到也不小,璟瑜当夜就住进了这名清韵园的院子。 第二天。璟瑜一醒来,就从侍琴那里听到了宋玉凤已经清醒过来了的好消息。顿时她也顾不得多收拾一下,就跑去了宋玉凤屋里。 璟瑜一进到宋玉凤的卧房。就看到除了床上的宋玉凤和在床边正要侍奉汤药的两个侍女之外,还有两个人。坐在床沿边上那个的是宋玉莹,而另一个坐在离床稍远的绣墩上的素衣少女却是璟瑜不认识的。这个看上去年纪与宋玉莹相仿的素衣少女,在看到璟瑜进屋后,几乎是立刻的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低眉顺目的走到了宋玉莹的身后站着。看到她这有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的模样,璟瑜一时还有些拿不准的她的身份。她的打扮虽然有些素净,但看着却又不像是一般的侍女。 “瑜儿妹妹,你怎么来了?”正在侍女的服侍下打算起身来喝药的宋玉凤看到璟瑜出访招呼道:“快过来坐!” 璟瑜走近床边时,刚扶宋玉凤起身的那个侍女就已经搬来了另一个绣墩放近床边,璟瑜也没多客气的就坐了下来。边坐边道: “我听说姐姐醒了,所以过来看看姐姐怎么样了。也是来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的!昨天多亏了姐姐,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怎么样。只是连累了姐姐。伤了这么重的伤。也幸好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然妹妹真是万死莫赎了。” “瑜儿妹妹言重了,什么‘万死莫赎’?这话快别说了,若是让旁人听到了,还不知道以为出了什么事。我在欺负你呢。昨天我也只不过凑巧而已,妹妹切莫太过放在心上了。”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的宋玉凤轻笑道:“救命之恩什么的。如果妹妹还认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别再提了。我们虽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妹妹既然称我一声姐姐,那这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应当做的。” 听到宋玉凤如此说,璟瑜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管如何,她都会记得自己欠了她一条命。大恩不言谢,再说多也是无用。以后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还上这份恩情的。 坐在床边的宋玉莹见她们两人的客气话已经到了一个段落,便插言道:“瑜儿妹妹昨夜睡得可还好?如若不习惯,二娘说那边的院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妹妹随时可以换过去住。不过要我说,妹妹还是住在这里好。热闹嘛!如果西厢那边不好,不如搬到我屋里去,跟我一起住?” 璟瑜忙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多谢玉莹姐姐和宋夫人的关心。现在住着地方很好,况且也只是暂时住两天,就不必麻烦了。” 宋玉莹和宋玉凤姐妹俩疑惑的看着璟瑜,宋玉莹更是直接问道:“怎么?只暂时住两天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我们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所以瑜儿妹妹这才……” “不,不是这样。千万别误会!”璟瑜忙不迭的打断她,道:“我这趟来蓝城另外还有事需要办。借住在贵府到底有些不大方便,祖父派来照顾我的人已经在我家的别院那边等我了。等过两天玉凤姐姐的伤再好一点,我就要回去别院了。” 听到璟瑜这么说,宋家姐妹虽不怎么相信璟瑜说的这个理由,但也不好说什么。 璟瑜见那站在宋玉莹身后的素衣少女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由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也许是看到了璟瑜刚才看向那素衣少女的疑惑眼神,宋玉凤便给她介绍道:“对了,瞧我们这记心。还忘记了给瑜儿妹妹介绍呢。” “啊,对,对。这是我妹妹玉蝶,比我小九个月。”宋玉莹也像是才记起一样,转身一边将素衣少女拉到了身前,一边道:“玉蝶,这位就是将军府夏侯家的小姐,先皇敕封的开阳县主,璟瑜妹妹。” 素衣少女的头垂得更低了,她小步走近璟瑜,福了福身道:“玉蝶见过县主。” 待她走近,璟瑜这才看清了的她的容貌。果然是个姿容清丽,气质柔弱的女孩儿。与宋玉凤和宋玉莹身上那种大家闺秀的特有气质不同,她更像是个我见犹怜的小家碧玉。这种气质的女孩儿,说起来璟瑜还真是第一次接触到。 璟瑜听到这素衣少女是宋玉莹的妹妹宋玉蝶,这才有些恍然。她之前也听陈夫人跟她提起过,宋玉莹有个庶出妹妹,闺名正是玉蝶,族中齿序女孩儿中排第六。只是这位宋六小姐十分的低调,对她外人听得并不多,甚至有不少人家都不知道有这位六小姐。 这其中的原因,陈夫人正好知道一点,那天跟璟瑜提起宋家的小姐们时也稍稍提到过。其实就是一般门阀世家内宅之中常见的事,不外乎就是这位六小姐的生母是宋家一个穷亲戚的女孩儿,因为一次跟父母上门打秋风时颇得当时宋元朝的元配夫人、宋玉莹的生母的喜欢,就被留在府里多住了几天。然后不知怎么的,正是在这坐客的几天里,出了个“意外”。她与宋元朝酒后乱性,有了一夕之欢。只是事不凑巧的被当时正值怀着宋玉莹,即将快要临盆的宋夫人撞上了。当时的宋夫人就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才会提前早产最终因难产而亡。 与宋夫人鹣鲽情深的宋元朝当时对累及母亲身亡的宋玉莹都不怎么待见,更毋论那个在他眼中的“罪魁祸首”了。可偏偏天不从人愿的是,这位远房的表姑娘有了身孕。于是在宋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做主下,这位表姑娘就嫁入了宋府,纳为了宋元朝的良妾。她之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这位叔伯行六的宋六小姐宋玉蝶。 她生母被父亲视为仇人,连带着她自也不会被看在眼里。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又是这样的出身,祖父祖母对她也是淡淡的。继室夫人韦氏,就更不会将她们当回事了。璟瑜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她们母女在这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会成是眼前这个模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同样是庶出的小姐,二婶家的茵兰表姐跟眼前这位宋六小姐真可是大大的不同啊。璟瑜不知怎么的,心思发散的想起同样是庶出的陈茵兰。 据说陈茵兰在去年年初时就已经嫁人了,虽是给人做的继室续弦,但听说过得很不错,甚得其年长一轮的夫君的真心疼爱。如今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到是她的嫡出姐姐陈芝兰,因为心高气傲的一心想要嫁入夏侯家或是与夏侯家差不多的门第,一直蹉跎到今年,才在二婶的帮助下嫁到了二叔如今驻扎地当地一个颇有实力的世家大族里。虽然这过门才不过半年时间,但就听说已经闹回娘家过两次了。也正是因为她的亲事不顺,这才让令二婶对他们家罅隙更深。 第二百章 忽悠 璟瑜没在宋玉凤的屋里耽搁太久,问候了一番就先回了自己暂住的地方,重新梳洗收拾了一下就去拜见了宋老太爷和老夫人。 宋老夫人见到璟瑜到很是喜欢,无奈确实身子有病怕把病气过给璟瑜,就只隔着床帐说了几句话,又送了一对白玉镯子给她作见面礼,也没敢多留她就让她先离开了。到是宋家老太爷在书房见到璟瑜后,一直留着璟瑜说话直到午膳的时候才放她离开。 在璟瑜与宋老太爷的言谈之间,对于宋玉凤受伤之事半点也无怪罪之意,甚至还温言宽慰,让璟瑜无需太过自责。除了问候璟瑜的祖父老国公和父亲之外,还特意给璟瑜介绍了一番蓝城的风土人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若单看其态度之温煦,很难让人看出这样和蔼的长者在蓝城乃至南疆都有着极高的地位、极大的影响力。比起璟瑜的祖父、向来严肃的老国公来,这位可是要瞧着可亲不少。 也正因为如此,璟瑜在明知他绝非表面上所显露出来的那样温和,也还是对这位老爷子很有好感。只是对此莫妍却颇有些不敢苟同,她向来认为这类微面虎的威胁性远比寻常人要大得多了。况且这位老爷子还是浸淫官场那种最肮脏、最黑暗的地方多年,还是那类混得游刃有余风生水起的人。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累心需要提防,不然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卖了,还要给他数钱。 当然,莫妍也只是提醒璟瑜不要被人的表面所迷惑而已,到也并不真的有多担心他会算计璟瑜。毕竟璟瑜背后还站着一个夏侯家,特别还是在南疆这地界上。宋家就算想要打她什么主意,也不敢太过。 璟瑜离开宋老太爷的书房,就回了借住的院子。打算与宋家姐妹一道用午膳。只是没想到在她刚进院门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正在院中清扫的小丫鬟告诉她,聂神医在找她。 听到这个消息璟瑜初时还一愣,不过很快就猜到了他会来找自己的原因。只告诉那报信的小丫鬟说她知道了,就改主意回了自己暂住的西厢。只是她这才前脚才刚一进屋,那位聂神医后脚就过来了。 聂神医今天身上依旧还是穿着那身昨夜见过的半旧袍子,眼眶有些发青,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昨夜一定没有休息好。只不过他的精神头却是很足,两只眼睛熠熠发亮的灼热得厉害,单凭这眼神就很难相信这眼神的主人是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小老头。 “见过县主。”这位聂神医匆匆的向璟瑜揖了一礼。 “神医不必多礼。”璟瑜一边自己在屋里找了一张长榻上坐了下来。一边请他也在离长榻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问道:“神医刚才已经去看过宋四小姐的伤势了吧,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了?” “恢复得很好。比在下想像中的还要好。”这位聂神医说着,那双眼睛更亮了几分:“哪怕是身体更好的壮实青年,也没她恢复得这般的快这般的好。据在下估计,大约只要半个月伤口就能大好了。只不过她的血流得有些多了,还需要好好的调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璟瑜的医术虽然只学了个半吊子。但有莫妍在她对宋玉凤的伤情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只不过有了这位有神医之名、经验更加丰富的聂大夫的确认,就能更加放心一些。 说着,她看到这位聂神医脸上的表情似是些预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尽管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此番的来意,但还是开口问道:“不知聂神医来找我,为的是……” 聂神医一听璟瑜问话。便立刻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到了璟瑜长榻上的小几上。然后才道:“聂某可当不得县主这声‘神医’之称,特别是在见识过这种好药之后就更是愧不敢当了。今日在下冒昧前来找县主,正是想要找县主打听这瓶子里的这种药。听说宋公子手里的这种给宋家四小姐治伤的金创药,是打从县主那里得来。还希望县主能将配制此药的圣手介绍与在下,如果不行也希望县主能够将他是谁告诉在下一声。” 果然是如此。璟瑜心中暗道。 “这个……”璟瑜装作有些为难的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个到并非是我不愿意将他介绍给您。而是我也实在不知道配制这种金创药的神医如今在哪儿。至于他的身份,请恕我不能说出来。因为我们家早就答应过那位神医,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还请您见谅。” 聂神医听到璟瑜的这番回答之后很是失望,看向小几上那只药瓶儿的眼神也格外的有些失落:“想来是前辈高人吧?真是太可惜了。” 说着,他又将小几的药瓶儿很是珍惜的收回了怀里,然后依然还是有些不死心的的又追问道:“那不知县主可否告知是在何处遇到这位神医圣手的?如果为难的话就算了。” 璟瑜想了想,还是道:“这到是可以告诉神医,只不过还是希望您能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聂神医一听那双原本已经黯了下去的眼睛又立刻亮了起来,忙不迭的保证道:“这个一定,一定。” “其实这要从三年多年前我得的那场大病说起。”璟瑜端起侍琴送上来的茶,不紧不慢的轻啜了一口,才继续道:“当年我得了一场奇怪的大病,家人在京城和各地为我延请了不少的名医,但一直拖了一年都没有治好。甚至还几近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少名医圣手都束手无策的只让尽人事听天命。这件事聂神医您也可能有听说过吧?” 一旁的聂神医跟着点了点头,道:“此事在下也曾略有耳闻,那时在下去了百越蛮山一带采药,等回来之后令尊也曾上门想要请在下去京城为县主诊治。只是待到在下准备北上京城时,就听到京城传迅来说县主的病治好了。” 说到这里,他狐疑的看了璟瑜一眼,才又道:“听说是太医院的姜院判治好的,不过也有些传闻,说姜院判私下曾跟人说县主并不是他治好的。莫非真是如此?那个真正治好县主病症的人真另有其人?还是配制这种金创药的那个圣手?” “正是如此。”璟瑜点了点头,道:“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来历的神医不但治好了我的怪病,还在碰巧遇到我们府里有人伤了外伤后给配了这种金创药。在我祖父的好言相求之下,这种金创药他给配制了不少。之后就离开了我们国公府,不知所踪了。” 看到聂神医又再次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璟瑜又接着道:“不过这位神医曾说过,我家祖上曾对他家有过大恩,另外我家也能有办法给他提供一些世间难求的珍稀药材,所以也跟我们家有约定会不定时的通过一些方式换给我们这些药。只是次数并不频繁,时间和地点也不定而已。” 听到璟瑜这么说,聂神医似是又再一次的看到了希望,他正想要再追问时,却被璟瑜抢先道:“我们家弄到的那些好药材,无论是品质还是年份都是一药难求的。比如给我治病的诊金,付给那一位的就有一支九百年年份的老山参,一只五百年年份的何首乌,一朵七百年年的灵芝草,还有雪莲、红花、虫草等其他一些药材若干。 您也是知道的,且不说那些动辄数百年山参灵芝有多珍贵,就是其他那些也都是好品难求求的。这样的好东西,对任何医者来说,都是无法抵挡的诱惑。相信对那位也不会有例外吧。” “若真是能够有这么多的好药,的确对任何一个医者都会有十分的吸引力。”聂神医不住的点头道,然后又是有些不信的问道:“贵府上真能有办法弄到这么多的好药材?” 看着这位聂神医在听到她报的那一串儿药名时脸上所露出的神往,璟瑜在心里不由暗暗的偷笑,面上却是不显的道:“当然是真的!那些药材的品质您完全不必担心,比如这种金创药就是用了我们提供的那些上好的药材配制的。如果神医愿意,我们也可以分些来给神医您的。” “真的?”聂神医的眼神更亮了,不过却是有些踌躇的道:“如果那些药材都能有配制的这瓶金创药所用药材的品质,那么那些药材的品质确实非常的好。这种金创药在下昨夜研究了一夜,也大致上研究出了一些眉目。发现与普通的金创药在药方上的差别并不大,只不过里面多出了一味或是几味不知是什么的药材,这才有如此强大的效果。此外就是其他那些配制用普通的药材,全都品质上佳。 像这类品质的药材一般的确非常少有,很多时候就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想必夏侯家并缺银子,不知在下能为贵府做些什么?” 没想到这位神医到是个明白人,不仅如此,还是个爽快人。这令璟瑜对他更是高看了两分,当下也不再继续兜圈子: “其实也没什么,我对医术也十分有兴趣,之前也跟过一个师傅学医。只是因为一些客观的原因,不能再继续跟着他学下去。不过我并不打算放弃学医,一直就打算再找一个师父来教我。如果聂神医您愿意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百零一章 拜师 看到聂神医面上的神色分明颇为意动,却不又知为何有些为难之色后,璟瑜又接着补充道:“我也知道这样突然提出来,实在是有些冒昧了。可对我来说,像您这样的医术高明的神医却是难得一见的。如今在这里遇上了,也算是缘份。 不过这到底是不算是小事,您大可以不必现在就答复,尽可多考虑些时日。当然,如果神医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而且以后您若是有需要一些特别的药材给人救命,也可以来找我帮忙。如果时候能够帮得上,必不会推辞。” 璟瑜会提如此请求,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她的确是有真心的想要将刚刚学了些皮毛就因为客观上的原因而又暂时放弃的医术给学起来。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祭庙的那些神棍手里脱身,是绝不可能再主动去找她那个便宜师傅无方真人的。所以她一直就想过如果要再继续学医,就得令外找再找个师父。 只是一方面她之前一直在路上,这样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无方真人那个便宜师傅拉高了她的眼界,让她不愿意随随便便的找个普通的郎中来做她的师父。直到遇到这位在南疆,乃至在整个大月都有些声名的“聂一脉”聂神医,才让她又重新生出这份心思来。 昨夜听到宋元朝介绍“聂一脉”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耳熟,后来经过莫妍的提醒才想起便宜师傅无方真人曾提及过他的大名。说是位不但在诊脉的功夫上有手绝活,还特别沉迷于研究配制各种新古药方,在配制成药上很是有几分造诣。璟瑜也知道能入得了无方真人这类眼光高高在上的祭庙神棍们的眼里的人,绝对是有几分真本领的。 不过昨夜想起他的名头来历时,还只是有这么个模糊的想法。但真正让她决意如此的,还是刚才他找上门来的时候。并且也同时想到了忽悠他,不。是说服他的办法——投其所好。只看今天他这样迫切的态度,就知道那些关于这位“聂一脉”沉迷药理并且造诣非凡的传言所传非虚。 这种金创药里聂神医所说未知成份,其实就是微量的灵泉水。他只是一夜时间,就凭借着一瓶份量极少的看上去与一般金创药毫无区别的成品,愣是就发现出了其中的特异。在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别人研究过,就她所知无论是祖父还是大哥、二哥,都曾各找过不少“名医”,想要分析出个结果来,却愣是没有一个成功的,最多也就只是猜测其中应当另有秘密。至少不像他这么肯定就是一般的药方多了一味或是几位未知的药。毕竟灵泉水这种东西虽然很悬乎。可无色无味的还真就与般的无异。 因为灵泉水是暴不得光的东西,所以璟瑜自是无法交出这种药方,就只能杜撰了个神秘的神医圣手来做幌子。反正对这种事。她如今已是轻车熟路的干得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而且能够拿出各种外界一株难求的上好药材,正是她的优势所在。 聂神医听到璟瑜后面补充的这几句话后,到是瞬时冷静了下来,恢复成了昨夜初见时那副道骨如风的高人模样。他毫无顾忌的直直逼视着璟瑜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的决定的一般。 璟瑜的眼神清澈,态度也十分坦然。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这位聂神医才缓缓的道:“老夫最好的嗜好的确是研究各种药材,你刚才提到的那些好药无一不是老夫想要得到的。所以你开出这样的条件,确实对老夫很有诱惑。但如果仅止只是如此就想要老夫收你入门下,却是不可能。 医术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而且易学难精。许多人包括老夫在内,都不敢自夸有多精通,哪怕老夫已经浸淫此道快要一辈子的时间了。学医是件十分枯燥辛苦又需要专注的事。绝不适合大家小姐用来当做平日的消遣。” “我当然知道学医有多辛苦,也从未有想过学医来做消遣的。学医对我来说是件十分严肃的事。”璟瑜立刻一脸正色的道:“当年我差点因为那场怪病而死,我的家人们因为对我的病想尽了办法却又束手无策时,担忧、焦虑而又自责的对我强颜欢笑的时候,我就曾有过如果能够逃过那一劫。将来就一定要学习医术的想法。后来又在外漂泊的两年里,更是决定了这个信念。 不能再跟前面的师傅继续学医。也实是出于无奈。可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学医这件事,无论您愿不愿意收下我。” 璟瑜所说的这番话里虽有真真假假几分不实之处,但大都也确实可算是她的肺腑之言。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不管眼前这位聂神医是不是愿意教她,她都打算继续学医,天下有真本事能够教她的神医并不止眼前这一人。 “学医很苦,除了学习那些医典和辨药,更讲究实践。特别是老夫这一脉,你身为高门贵女,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聂神医又不动声色的道。 璟瑜知道他意思,却还是自信满满的道:“我既然下定决心要学医,这个问题自然能够解决。” 聂神医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怀疑的又看了看璟瑜,半晌才道:“好吧。老夫不必再做考虑了。既然你有如此的决心,如果你能征得你家人的同意,老夫就答应暂时收下你,算是给你一次机会。可如果到时你的家人不愿意,或是老夫发现你没有这种资质,这件事就做罢了。” “既然师父您答应了,那学生回家后就禀明家人,再择日行拜师之礼。”听到聂神医答应收下她了,璟瑜顿时开心不已。 至于那句暂时,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其一是她相信祖父会答应的,她回来之后曾告诉过家人她跟无方真人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对此祖父并无异议。况且就祖父同意送她两间店面开酒楼一样,只要祖父答应了,那其他家人就不会是问题。至于资质什么的,她就更不担心了。相比天份资质,她更相信勤能补拙。有空间那样的大杀器在,她完全可以花费几倍的时间用在学习上。 聂神医点了点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既然老夫已经答应暂时收下你了,那你刚才所提到的那些个药材……” “学生到时自当一并孝敬上。”璟瑜满口答应道:“师父您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任何药材,只要是这世上有的。” “呵呵,口气到是小!”聂神医当然不相信璟瑜的自夸,但对她的这份孝心很是满意。 这厢璟瑜与聂神医正其乐融融的成为一对新出炉师徒时,另一厢在璟瑜才刚离开不久的宋老太爷的书房里,也正在说起她。 宋元朝在宋老太爷的示意下,在一个离他所在的书桌不远的一个位子坐了下来,边坐边道:“父亲,您刚才见过她了?” “嗯,人才刚离开。”宋老太爷点头道。 “那您瞧着这夏侯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是说他家最宝贝这个姑娘么?怎么竟然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蓝城?”宋元朝心里到底还是对璟瑜连累了侄女儿差点儿丧命多少有些不满。听说当时情况挺悬的,再差一点儿,很可能被累及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了。他虽因为早逝的发妻的原因对这个玉莹这个女儿的感情非常复杂,但同样的他也不愿意看到她出什么事,毕竟她是发妻拼了性命留下的血脉。 宋老爷子人老成精,如何听不出长子话里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道:“这应该是出了意外,是他们也所料未及的。这个小丫头的的非常重要,甚至比你以为对夏侯家还要重要。” “您是意思是……”宋元朝感觉老父的话里似别有深意,可他却想不太明白。 “这事关一个古老的秘密,一个夏侯家在潼涧关屹立数百年不倒的秘密。我们祖上也只是曾因为一次极偶然的机会听到的,并且还以只传历代家主的形式给传了下来。尽管无论是老夫还是你的祖父、曾祖都并不相信,只当作是一个神话故事,但就现在的一些线索看来很可能是真的。”宋老太爷见儿子想要开口追问,便抬手给阻止了,继续道:“这据说是个预言,而且姜家和庄家几百年来无论在何时都对夏侯家不离不弃的支持,似乎也可能那个神话般的预言有关。周家与夏侯家的关系沦落至此,很可能就是因为当初那位意外而死的家主,没能将这个预言给传下去。又或是与我们之前一样,完全不相信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关系。” 宋元朝看到父亲脸上的猜疑之色,终于忍不住道:“父亲,到底是个什么预言?怎么听着这么悬忽呢?我们不是在说夏侯家的这个小丫头么?怎么又说到周家的事上去了?” 第二百零二章 秘闻 “因为我们家的祖上就是意外从周家探得的这个秘闻。我们家祖上得到这个秘闻的来路有些问题,所以也不尽详尽。其实说是预言,也可以说是个传说。”宋老太爷说着,又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传说其实数百近千年前,我们更南方的百越群山之后还另一个异族国度。这里说的传说异族国度所指的并不是那些与一般乌合之众相差无几的所谓异族同盟,而是一个异常强大的国度,与我们之间不但相隔着的一望无际的百越群山,还阻隔着一片大海。 这个异族国度曾在数百年之前,也是几近在传说中的那个曾被誉为‘天朝’的大昊王朝的时候,曾派出过一支百万雄师渡海越山的打到了我们这里来。那时大昊王朝也正值它最巅峰的时候,定都之地也并不在北方,而是在如今的晋城那带地方。当时的我们这片南疆之地也远比如今的中原之地还要繁华许多,就更毋论是现在的南疆了。那时虽已有蓝城,但并没有如今的潼涧关。据传那时的大昊王朝也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异族外患,可说是四夷具服一片歌舞升平也不为过。 可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这支莫名的,甚至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百万雄师将大昊王朝的这种繁荣平静给彻底的打破了。据说当年正处在巅峰的大昊王朝也号称有着实力强大的百万雄师。可就是这支当年大昊王朝的骄傲,在遇到同为号称百万的异国大军面前可以说是一触即溃的不堪一击,异国大军的过处是所向披靡。屡战屡败的最后连当时的国都都被那支异国大军给占下了,当时的昊皇被迫带着皇族逃离到了如今的京城附近。 那支异*队在占领的区域,对当地的百姓臣民实施的是绝杀灭种的减丁之策。除了留下少量的做为奴隶驱使之外,全都给杀尽了。这样残酷的做法虽激起了大昊臣民的坚决反抗之心,却也着实吓破了更多人的胆。不少人和部族为了求得一线生机甘愿降身为那异国大军之奴。此消彼长之下,整个国家和民族都陷于了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就在这样的绝望之中,却忽然出现了一群神秘人。那些神秘人就如同是从天而降的莫名出现一般,没人知道他们到底都来自哪里。那些人神秘人的人数虽不多,但传说他们几乎差不多个个都有同门或是一两门通天彻地的本领。这些同样不知是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用他们那种神奇强大的神秘力量,组织扶植了几支本地的军民在最后的关头力挽狂澜,消灭了那支入侵的异*队,挽救了这片土地上的人。 尽管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可留下的却是满目疮痍。北方还稍好一些。虽然不少地方也破坏得十分严重,人口也大减至十室去其六七。但比起几乎被血洗得十不留一的南方来,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昊王朝也已经复存在。当时的昊皇已经战死,大昊皇族虽得以幸存留下了些族人,但皇族在这一兵灾之中已是失尽民心。战后被救下的百姓或因为恐惧,或因为感激,都想要奉那些神秘人为皇朝的新主。但那些神秘人却不知因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给拒绝了。 不过经不起那些惶惶恐恐的百姓们的苦苦哀求。那些神秘人虽没有同意留人下来,却是同意会给予这片土地上的臣民百姓以庇护。然后那些神秘人也未曾参与新皇朝的建立,就与来时一样突然神秘的消失了。不过他们到底也遵守了承诺,并没有完全消失得彻底,除了时不时会派人在世间行走,他们并不会参与俗世间的皇朝改朝换代的事。却会助他们所说的所谓有缘人脱离疾苦,还与扶助一些世俗间的力量。 也许是有意而为的,这些神秘的人的事迹依照他们的意思。并没有留在任何的史书上,只在一些古老的世家大阀中世世代代暗中相传。随着时间的更替,新旧世族的湮灭兴替,这才有或多或少的一些传闻流传于世上,不过也大多仅限于权利的的上层。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所闻的。 说到了这里,你也应该大概猜到了这些人说的是谁了吧?” 宋元朝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书桌后的父亲有些不可致信的结结巴巴的道:“难、难道,父亲,难、难道是说,是说的祭、祭、祭庙?” 宋老太爷面沉如水的点了点头,道:“是,这就是祭庙那个神秘地方的最初的来历。” “可……可这又与夏侯家,与潼涧关有什么关系?”宋元朝一时还是有些拐不过弯来。 “据我们得到的那个秘闻里,潼涧夏侯氏就是当年那些人扶植起来的。潼涧关也是那些人用他们那种通天的神力建立起来的。传说那道深涧,就是那些大能劈开的!夏侯氏自当年起,就负责镇守潼涧关,名义上防的是南边的那些异族部落,但实际上潼涧关的存在为的就是以防那个遥远的异国再次派军来袭击。 虽说不少人都认为因为当年留下了那支大军几乎所有的人,必定会令那个未知的国度元气大伤,但却没人知道它会在何时恢复这失去的元气。又不会在恢复实力之后,再一次的卷土重来。潼涧关的存在,就是为了以防那样的一天。 你应该也曾听说过,祭祀的那些人有种名为占卜的预言之术,能够看到过去未来的大势。他们既然有如此的安排,就必定是预测到了那样的一天。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夏侯氏一门才能够历经几代皇朝屹立不倒,甚至就算是地位略有高低,却也一直能够始终将潼涧关乃至南疆都把持在手里。当然,这也应该就是他们手中的军队也从不参与皇朝内部的改朝换代的原因。 几次改朝换代,夏侯氏都一直从未真正在其中伤筋动骨过。你大可以想象即使因为这样的原因,历代皇朝对他们的态度虽然都十分的猜忌和忌惮,每一代的君王也从未停止过对他们的打压,但他们暗中所积存下的力量会有多可怕。 哪怕他们还真如同那些乡野传闻里所说的那样。像是受了冤魂的诅咒一般一直都人丁不旺。如果那一代不是子息单薄,稍稍人丁兴旺一点便会出些夭蛾子,便又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莫名的减丁。”宋老太爷说到这里,也说出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宋元朝听了这些,更是倒抽了一口气,可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道:“可,可若真是如此,那为什么之前的那些人,还有周家还敢那样对他们?” 宋老太爷道:“都说了这是秘闻了,而且是那种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闻。连我们家也是极为巧合才会得知的。而且一直以来还虽然只在家主更替之时才口耳相传,但却一直也未曾相信过,毕竟实在是有些太过离奇了。 就像那秘闻里还说。如果天下再有大灾之时,会降下异星于夏侯氏,救一方百姓于水火。这种玄之又玄得如果鬼话的,稍有心一点就会猜测这会不会是夏侯家故意放出用来迷惑当朝皇族的迷雾。如果不是新近得到的一些消息表明,这位夏侯家的掌珠确实得到了祭庙那些神棍们莫名的重视。我也不会今天就告诉你。只会等我死的那一天,再在咽气之前,作为传家习俗告诉你一声。 周家应该是的因为那个意外断了这个消息的传承,再加上他们这接连几代的家主个个都不但能力颇为众出,还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一直妄想着取代看似低调,又受朝中权势打压的夏侯家在南疆的地位。这才利令智昏的做了这自取灭亡的愚蠢之事。其结果你现在也看到了,最新传来的消息里已经说了,如今的周家已经被彻彻底底的连根拔起了。从此南疆再无兴城周氏。 至于先前那些打压夏侯家,甚至妄图染指潼涧的朝中势力,根本不过是先皇打压试探夏侯家的棋子罢了。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心的变幻,相信那些古老传说的人已然不多了。这世上不信邪的人可多得是。 他们之中虽有些也算是有着百年以上的传承。但比起夏侯氏,甚至是庄、姜两家来。其底蕴也是略有不如的。相较起那些真正动辄数百年,甚至千年的真正大族来,也只能算是新兴势力。以他们的底蕴,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些真正秘辛的。他们只看得到利益,只看得到夏侯氏那些暴露在表面上的东西,还真以为能够借助先皇的力量,吞下这块‘肥肉’呢。他们焉能知那不是夏侯家故意的?可笑他们明明落在别人的陷阱里,却还真以为胜券在握。” 说到这里,宋老太爷也不由冷笑了几声,显然他也很是看之前那些与周家勾结,图谋南疆的人老早不顺眼了。 宋元朝咽了咽喉咙,颇有些艰涩的道:“那父亲您的意思是……” 宋老太爷那双并不昏花的老眼里掠过一道精光:“玉凤丫头这次能阴差阳错的救下这位小姐,对我们家来说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夏侯家就此欠下了我们一个极大恩情,也令我们与夏侯家的关系改善了不少。特别是若是我们玉凤丫头能够借此良机得到夏侯家的令眼相看,那就更好了。 夏侯焰、夏侯烽这两兄弟皆是人间龙凤,又都正值当龄,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佳婿的上上之选。原先我虽也有此想法,但总觉把握不却不大。毕竟盯着他们的人家不在少数,相比起来我们宋家其实并不占优势,毕竟这些年我们为了自保尽管并没有如周家那样背盟,可两家的关系到底也生疏了不少。但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有了这一层关系就不一定了。” 第二百零三章 师徒 宋氏父子俩在书房这一商议,就是大半天。这番商议的内容不仅只限于那些有关于夏侯氏以及那再是神秘强大不过有祭庙,它们之间的那些在他们听来几近于神话的各种传闻轶事。还有着对于以后的家族走向的各种安排应对。不管他们对于离奇的轶闻到底相信不相信,又或是相信多少,这种事关乎于家族兴衰存亡的大事,总是容不得半点轻忽。 尽管对于宋老太爷所说的这个秘闻,宋元朝并不是全然的相信,甚至还有更多的怀疑,但这却不影响他对老父定下的决策的认同。因为就算不论宋老太爷所说的那桩奇闻异事,就目前整个南疆的实际情况来说,也已是夏侯一家天下。摆在他们跟前的前路除了搭上夏侯家的战车,其实早已别无他路。几年前还曾显赫一时的周家今日已经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向所有南疆人证明了这一点。 现今这个世道,所有的人如果不想消亡就只能豪赌。赌对了,他们宋氏说不定不但能保下如今的富贵,甚至还能百尺杆头更进一步。当然,同样的如果稍有不慎,未来的前路也可是万丈深渊,掉下去便是个尸骨的下场。 这番商议的结果,就是璟瑜之后又被宋家热情的强留了几日,直到别院的忠伯亲自上门来接,才依依不舍的放人。璟瑜离开时,宋玉凤身上伤口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好了个七七八八了,就连血色也在聂神医的调理下养回了不少。璟瑜借着忠伯的名头,以家里名义送上了一瓶去疤痕的雪肌膏。这才依依惜别宋家姐妹。 打从宋家离开后,璟瑜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宋家打扰的这几天,他家那种略有些太过的热情实在令她有些吃不消。璟瑜多少也能猜到这其中的奥妙,但她却不不愿意卷入这桩事里。尽管她的确欠宋玉凤一份天大的恩情。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她不会因此而牺牲哥哥们的终身幸福。同样的,也正是因为宋玉凤对她的这份大恩,她也更不愿意插手,毕竟她前生用血泪证明了所遇非人的痛苦。无论从哪方面讲,她都不愿意宋玉凤或是哥哥们也经受同样的遭遇。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她插不了手的原因。 尽管经过这些日子的亲密相处,还有宋玉凤费心的曲意相交,她对宋玉凤的一些看法也多少有些改观。认清了宋玉凤虽为人有些自私势力。但心地还算不错。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危机的情况下,出手救了她。她到底是个才值及笄之年的深闺少女,心机就是再深也不可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还考虑那么多得失。会出手救下她应该完全是下意识的做法,就此一点便足以证明她的心眼儿并不坏。 可仅只是如此,并足证明她适合做夏侯家的媳妇。大嫂冯心悦如今的境况,就已经够她母亲操心的了。在大嫂的问题没有妥善解决之前,单单只为了避免阋墙之祸,祖父和母亲都不会让宋玉凤这样性情、这样背景的女孩儿嫁入府里的。哪怕他们都相信哥哥们的为人,但对家里人来说,只要有一丁点儿的风险。也是不会冒的。 璟瑜的新师父聂神医在得了一瓶同样的雪肌膏后,就利索的留下了宋玉凤之后养病的后续药方,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也跟着离开了宋家。不过离开宋家的他并没有直接回去他在蓝城的那间小医馆,而是跟着璟瑜的后脚也去了夏侯家在蓝城的别院。 璟瑜在宋家逗留的这几日时间里,她已经将拜了聂一脉为师学习医术一事写了一封家书送回家里,在这封家书上也提到了让家里送些药材过来。忠伯上宋家来接人时,也一并带来了老国公同意她拜师一事的回信,并且告诉他们随这封回信从潼涧一并送来的作为拜师礼以束脩的一车药材已经入了别院的库房。得知了这个消息。特别是后面这一点。嗜药如命的聂一脉还如何能够坐得住?如果不是他们都不愿意将璟瑜拜师学医的事对外宣扬出去,他早就一起跟着去了。 夏侯家在蓝城的别院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是个四进的院子。蓝城是南疆出名的风景秀丽之地,也是难得的四季如春的地方,在太平的时候每年冬、夏两季总会有不少的文人墨客到这里来游玩。顺便僻暑僻寒。夏侯家的这处别院就是为了夏侯家人来此地僻寒暑而准备的。 只是这些年来,潼涧乃至整个南疆都一直都不太平,夏侯家的人忙于军务的时间都不够用,哪里还顾得上玩乐之事。更加之前些年老国公和陈夫人都在京城,多少也算有为质的意思,自然也来不了这里。那时二房、三房的叔叔婶婶、堂兄堂弟们所在的地方也一样离南疆甚远,同样没有这样的机会。而前两年南归之后,又一直诸事不断,夏侯家的众人谁也没有这个闲心和闲工夫。如果不是璟瑜想要开酒楼,老国公怕是也未必还想得起此地。 所以这处别院虽然也留有人打理,但到底还是有些地方因为年久失修而有些破败了。这也是忠伯明明比她要早到一两日,却是直到现在才登门将她回去的缘故。之前的几日时间,他几乎全用在了拾缀这别院上了。等璟瑜回到这别院的时候,这处宅子虽说不上焕然一新,也算是很不错了。 璟瑜回到别院将自己和师父都安顿来下之后,就迫不急待的想要去查看祖父说的那间酒楼。忠伯虽劝她不必太过着急,但她却还是有些等不了。因为宋玉凤的意外,已经让她耽搁了不少时间,这眼看着就要到新年了,她可不想放过这个莫妍嘴里的赚钱的上好机会。而且除了这里,潼涧的那一间也还在等着她呢。 忠伯知道自家这个小姐是个主意正的,在劝了几句无果之后,就安排了好几个老公爷特意送过来的几个亲卫带她去了那间去世的老夫人留下的酒楼。虽说周家应该算是一网打尽了,可谁也不敢保证就不会再有别人危及璟瑜的安全了。因为宋家四小姐的意外受伤之事,再加上宋家的刻意而为,璟瑜如今身在蓝城的事在蓝城可算是人尽皆知。 原本璟瑜还问过师父聂一脉要不要一同前往,但她这师父收下那一车品质上佳的好药材之后,哪里舍得离开。他连搭理璟瑜这个新徒弟的工夫都没有,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可能是看在这一车价值不菲的药材上,又或许是他总算还记得璟瑜的弟子身份,他终究还是勉强丢了一句“若有事,可以去仟草堂找她师兄。”这样的交待算是应付。 聂一脉所说的师兄,正是璟瑜初来蓝城时见到的那个给师父提药箱的少年。聂一脉虽然已经年过百半了,但这一生在璟瑜之前只收过三个弟子。璟瑜见过的那个少年正是她的三师兄聂志远。聂志远不但是聂一脉的小徒弟,还是他的亲侄儿。聂一脉一生沉溺于医道钻研,终身未娶自然也就没有子嗣。正巧其兄嫂早年因为意外而亡故,只留下了聂志远这么一个失怙的幼儿。因为没有别的亲戚愿意收留他,身为亲叔的聂一脉便只好收留了他。也正是为了他,一生习性漂泊的聂一脉才会定居蓝城,在蓝城开了仟草堂。 虽然他还是时不时会因为寻找药材而离开蓝城一阵子,但好歹也算是有个固定可寻的地方。之前为璟瑜遍访名医治病时,就正是碰巧在他恰巧不在的时候。自从聂志远的医术日益精进之后,他渐渐的将这仟草堂交到了聂志远的手上,自己则更多的放在了对药材的研究之上。 他立志想要在有生之年,将自己这些年的研究写成一部药典,这在他答应收下璟瑜为关门弟子之后告诉她的。为的就是告诉她,他不一定能够花费多少时间在她身上手把手的来教导她。对此,璟瑜虽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意见。对璟瑜来说只要他愿意教她,为她解惑就行了。她不相信自己真的笨若如斯,得需要人手把手的来教导才能学会。 除了聂志远之外的另两个徒弟,是他早年所收,如今都早已出师在外行医了。这些年天灾*的接连不断,两人早就已经断了音讯。聂一脉这个师父的,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近况是否安好。不过做医者的,早就看透了生死,对此聂一脉远要比常人更加的豁达。 听到了聂一脉的这个建议,璟瑜也改了主意,决定先顺道去仟草堂一趟。这位小师兄年纪不大,却医术不凡,在蓝城之中拥有“小神医”之名。想必他对这蓝城的了解也一定比一般人还要深刻一些,这对她进一步了解蓝城的市场应当能有些帮助。尽管她十分相信忠伯的能力,但有时候角度不同,所能够看到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当然,她也另外还一个打算,需要与这位小师兄相商。这是莫妍在知道仟草堂之后才突发奇想提出的,有这么好的条件,蓝城的这间酒楼里完全可以增加一个药膳的项目。就璟瑜所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虽也有些简单食补之方,但并没有形成一个系统的专门的药膳类别。这对她们来说,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项目。就莫妍的印象里,药膳可比一般的菜肴可更好赚。只不过因为其药性,食用的禁忌要更多一点。可在这里有仟草堂和小师兄在,怎么也算是个近水楼台的上好机会。 第二百零四章 逸香楼 璟瑜先去了仟草堂找她新近出炉的小师兄聂志远,不想到了仟草堂后却发现聂志远并没有在这里坐堂,据店里抓药的伙计说是被人请去出诊了,而且才刚去不久,还不知道时候时候能回。得知事不凑巧的璟瑜只好离开,改道去了此趟出门原本的目的地——那间祖父送予她的酒楼。 说起夏侯家在蓝城的产业,除了这一间名逸香楼的酒楼之外,还有一些其它的产业。这逸香楼在这些产业之中算不上有多出色。早些年风调雨顺太平的时候生意还算好,得益于那些时常结伴前来游玩的文人士子,整个蓝城的酒楼客栈的生意都很不错。那时这逸香楼的韬光生意也同样红火过一段时间。只不过随着世道的飘摇,近几年来到蓝城游玩的人日渐稀少,早已满足不了城中为数众多的酒楼客栈的生意,各家酒楼客栈间的竞争是日益激烈。近年来有不少曾经生意红火一时的酒楼客栈都在激烈的竞争中渐渐无以为继而关门大吉。 这原本只是中上的逸香楼能够支持到现在,已是托了其背后的夏侯家背景的福。不过也只是在外人的眼里而已,就忠伯告诉璟瑜的,这逸香楼其实已有两年的收入是入不敷出了,能够到现在还没关门也没转租给别人,一来是因为老国公他一直没空打理这些,二来也是因为这到底是当年祖母在世时置办的一份产业,打理的也是祖母陪嫁过来的老人,如非得已老国公是不愿意见到它关门的。 所以在得知了璟瑜的打算之后。既是出于这原本就是亡妻留给孙女儿添妆的产业,早点迟点交给她并不是问题的原因,也不乏算是对璟瑜一分考验,这才将这间逸香楼现在交到了璟瑜的手里。关于璟瑜在洛城开的两间铺子的事。他也略有所闻。只是那两间铺子无论是药店还是粮铺,贩卖的都是现在最紧俏的物资,只有货源谁都能够经营好,就是再好的生意也算不得多大的本事。到是这酒楼正值萧条的年景,如果璟瑜真有本事能够像她所说的地样做好了,那才可算是真正的才能。 对于老国公的这些想法,璟瑜不知道也没去费那个心捉摸。她想要开酒楼,并不是想要证明什么,而是想让莫妍的整理的那本厚厚的菜谱得现于这个世上。赚钱倒并不是那主要的目的了。 璟瑜依照莫妍所教的,决意自己亲眼去看看这逸香楼的实际情况。一家商铺的经营好坏,除了它本身之外,其外部周围的环境也有很重要的影响。所以她在离逸香楼还有两条街的地方就下了马车,带上侍琴和两个护卫步行过去,其他的几个亲卫她让他们都转明为暗的分散到了四周。 逸香楼所在的位置在蓝城的酒楼当中并不算多好,它在蓝城偏北的一条街上。那条街道虽然也有不少商铺聚集,但这些商铺多是小本经营做城北那些穷苦人家的生意。看着那些从逸香楼门口来去匆匆走过的那些面黄肌瘦、衣裳褴褛的行人,璟瑜只得在心下暗暗摇头。这样的地方虽然人流不算少,但都不是能够上得起酒楼的客人。这逸香楼就外表看来虽有些旧了。但还是几分气派的。开在这样地方的酒楼,如果没有一两手能够吸引消费得起的客人们的绝活,的确难以生存下去。而就她所知,这逸香楼里供应的酒菜跟这里大多数的酒楼一样,并无特别出彩的地方。以此来说,这逸香楼的收入会入不敷出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璟瑜站在远处将这周围的环境看了看,做到心下大致有些底,这才缓步走向了逸香楼。为了今天这趟出门,璟瑜特意打扮得并不起眼。梳好的双丫髻上只戴了一小朵米粒大的小米珠缠成的小珠花和几根细丝带。身上没穿最常穿的各种上好的皮裘大氅。而是穿着的件荷花色的外表瞧着普通棉斗篷。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家里能用得上四五个家人的普通地主富户家的姑娘。 可即使她跟带着侍琴和护卫都做了如此的准备,但他们一行人出现在这里时。还是有些显眼。那双手笼在筒里,没精打睬的靠在大门口打着哈欠的店小二模样的青年,在看到璟瑜一行之后立刻堆起一张笑脸。半躬着身子迎了上来。 “哟,几位贵客是来用饭的吧?快里边请!”这小二在看到璟瑜几人都跨进了酒楼的大门,脸上笑容顿时又更加的热切了好几分:“小的瞧着几位眼生得紧,是从外地来的吧?” “小二哥真是好眼力,我们正是这几日才从北面过来这边投亲的。”一边的一个护卫先前就早得了璟瑜的交待,他笑着对这个小二道:“之前就听说过这蓝城不但景色出众,城中的酒楼也很有几分特色,早就想要见识见识。我们今天出门逛街,正巧逛到这边就看到了你们这家酒楼,看着还不错,就想过来试试。你们可要将拿手的绝活给拿出来,可别和前天我们去的那家酒楼一样欺负我们是外乡人,就尽想着唬弄我们。” 这店小二忙道:“那您几位今天可真找对地方了,我们这逸香楼虽位置不大好,可在这蓝城里也是小有名气的。而且我们店里的酒菜绝对都是货真价实的蓝城特色,讲究的是真正的真材实料、童叟无欺。可不跟那些虚有其表的酒楼一样,尽想一门心思的着宰您们这样的外乡来客。” “你这小二哥到是真会说话,你们东家能请到你这样的小二哥,可真正是福气啊。”那护卫又调侃道。 “谢谢客官您的夸奖了,能在这里干活是小的福气才是。”这店小二边说边将几人引进了大堂,然后稍稍提高了音量的对着柜台那边道:“掌柜的,有贵客——” 璟瑜顺着这店小二招呼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在那几乎只比她矮半个头的黑色柜台后,一个五十来岁一身掌柜打扮的人没工夫回应他们这上门“贵客”,而是正在与一个衣着体面的青年拉拉扯扯的争执着什么。 只见那青年满脸的都是不耐,与老掌柜几番拉扯推搡之后。最后终是忍不住一个用力将那老掌柜推到了一边。然后趁那老掌柜一个没站稳,一把抢到柜台边,抽开柜台的抽屉,从里边拿了几锭碎银揣入了自己的怀里,就一个不回头的离开了柜台。一阵风一般的从璟瑜几人身边擦身而过,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大门口。 那老掌柜气得一脸通红的跟了出来,边追边喊道:“你给我回来,你这个不孝子!快给我回来!” 只可惜那青年走得太快,这老掌柜只追到大门边。那人消失得没影了。 “咳咳!掌柜的,有客人。”店小二看着垂头丧气着转身回来的老掌柜,忙提醒道。 那老掌柜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了璟瑜几人身上,随意的打量了几眼后顿时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对着璟瑜几人道:“家门不幸,让几位贵客看笑话了。几位,请楼上请!大青,还不快带几位客官到楼上清静的雅座去。” “是,小的这就去!”那店小二机灵的应了一声后,又转身对璟瑜等人道:“几位客官楼上请!” 璟瑜先是看了一眼这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穿着短打。一桌只吃着一两份小菜的客人,然后不动声色的跟着这店小二上了楼,选在一个靠近楼梯的小单间里,主仆分两桌的坐了下来。 待那店小二给他们上茶点菜的时,之前那个与他答话的护卫道:“捡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上几个,再给我们这一桌打上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只要菜好酒好,钱不是问题!” 那店小二听到这护卫的口气如此的豪爽,顿时眉开眼笑的就想要下楼去告诉厨房。却不想那护卫又开口叫住了他,道:“对了。小二哥。刚才在楼下,那上演的都是哪一出啊?那个年轻小伙。是你东家的少爷?” “啊,那是我们老掌柜的老来独子。刚才让您几位看笑话了,实在是抱歉!小的这就下去了。几位客官稍等。”店小二只是答了这么一句,就匆匆下去了。 那护卫还想再拦着问几句,却被璟瑜递过来的一眼色给阻止了。 待那叫大青的店小二下楼之后,借着空间的超强听力璟瑜毫不费力的就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掌柜的,大利哥他这是又去大福坊了?”只听大青关切的问那老掌柜道。 “可不是!这个不孝子,他不活活气死老夫是不会甘休的。唉,老夫现在真是后悔,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的供他去进学。好的没学到,到是让他跟着那些个不三不四的纨绔子弟给学坏了。赌钱喝酒包粉头,这是他这样身份人的能做的事吗?这个月他在大福坊已经输了一百多两银子了,现在老想着翻本,这样下去不是逼老夫这个做爹的去死吗!”那老掌柜满是恨恨的道。 那大青有些被老掌柜儿子输钱的数目之大给吓到了,半晌之后才道:“怎么输了这么多?他上个月欠的六十两,已经还了吗?” “上个月欠的六十两,他娘想办法弄了笔银子给还上了,那时候他就答应了他娘不再去赌了。可没想到这才多久,他又故态复萌,还越欠越多,老夫真不知道要帮他收场才好了。”老掌柜的声音听上去满是疲惫。 “那您是怎么打算的?”大青顿了顿,道:“我手里还有十两,虽然不多,您先拿去吧。” “这怎么能行!这十两银子应该是你这几年所有的积蓄了,你现在借给了老夫,老夫还不定能不能够还得起。不行,这银子你还是留着吧。”老掌柜沉声道:“大利欠的银子,老夫和他娘再想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这银子您还是收下吧,别嫌少。当年若不是您好心收留了我,我怕是早就病死饿死在街上了。”大青诚恳的劝道:“其他的我再另外去帮您想想办法,那种事您还是别干了。您不是说,大娘送信来说这间铺子老太爷已经送给小姐了么?小姐年纪虽小,未必懂得这些,可以她的身份,她身边一定不会缺懂这些的人。您不是教过我,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人为了讨得小姐的喜欢,必定会下一番狠工夫。说不定人家早就准备好了没有问题也要鸡蛋里挑骨头的,更何况是现成的把柄。小姐是什么心性,还尚未所知,凡事您二位还是小心一点为上。” 第二百零五章 闲话 对于这个名为大青的店小二的这番劝谏,老掌柜也是知是出于羞愧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再出声。而正巧在这个时候,似是又有客人上门了,那大青便借这个由头没有再与老掌柜继续这个令人颇感沉重的话题,上前去热切的招呼客人了。 没有听得下文的璟瑜心里虽有些觉得可惜,但也知道暂时也只得如此了。那个大青看来确实是十分担心这位老掌柜的处境,才会有这劝。可到底来说还是有些逾越了,这大青瞧着就有几分机灵劲儿,能说到这个份上已实属不易。毕竟疏不间亲,这老掌柜再是恨儿子不争气,那也是他的亲儿子,总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走上绝路也不出手相帮。 璟瑜虽不知道那所谓的大福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界,但她也算是有些见识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以老掌柜会如此顾忌来看,绝对有令他忌惮的理由和实力。不然但凡有其他别的办法,他也不会为了还清对大福坊的欠债,而将脑筋动到了不该动的地方。 她来蓝城之前,祖父就有对她说起过这位老掌柜。这位老掌柜是已故祖母的乳母的小儿子,与祖母是奶兄。这一家人从前世代是祖母的娘家沧州大族奚氏的世仆,后来跟着祖母陪嫁到了国公府。因为其长子曾因救落水的三叔而亡故,祖父和祖母感念其恩,而放了他们一家的奴契,让他们出了家生奴仆的贱籍成了自由平民的良籍。这也是为什么这老掌柜能够送儿子去读取功名的原因。 不过他家虽出了贱籍成了平民,但依旧十分得祖父母的看重。祖母将这间逸香楼全权交由了他来打理。他的妻子也负责都着夏侯家在蓝城外的田庄。这对已出奴籍的夫妇俩来说,不得不说是份天大的信任。而就她今天过来之前所知的,这奚掌柜夫妇俩也的确担得这起这信任,一直以来都将蓝城这边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虽已是良民。却对夏侯家一直以家仆自居,比起出籍前也是从未有过逾越。就连向来不轻易开口赞人一句的忠伯,在提到奚氏夫妇时也对他们的兢兢业业赞不绝口。 可以说在刚才亲眼见到那一幕,和听到那些话之前,她对这奚氏夫妇也有着几分好感。这到不是因为她耳根子有多软,喜欢人云亦云,而是相信祖父看人的眼光。对于这逸香楼近年不景气的原因也没做其他多想,只以为是环境的景气或是单纯的经营不善的原因,但现在…… 不过她也知道单单只凭听到这些皮毛。还说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是误会也不一定。虽说是误会的可能很小,但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她也不好轻易下结论。毕竟这位奚掌柜在祖父和父亲、叔叔们跟前,还是很有几分体面的。 不一会儿,大青代他们所点的几样逸香楼的招牌菜式,就陆陆续续的端上了桌。璟瑜也将心思大多转回到了桌上这些热气腾腾的菜肴上。 璟瑜一行一主三仆分两桌共四个人,每一桌都上了五个菜一个汤。两桌上菜式到是一样,都是一条蒸鱼、一只烧鸡、一碗冬笋烧肉、一份冬菜炖肉和一份炖鸭,另加一份杂菌汤。此外两个护卫那一桌还多了一壶温酒。璟瑜这边多一盅银耳燕窝。 璟瑜每一样菜都试了一箸,凭心而论这几样菜做得还算是可以的。不过也仅止于“可以”而已,与其他璟瑜去过的酒楼食肆的菜肴相较,也只是普通寻常而已。而这菜式也很普通,不少酒楼里都有,做法和味道也几乎相差无几。不说去比较莫妍的那些花样百出,且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就是与前不久去过的南风楼都没得比。如果说这样的水平就是逸香楼的招牌菜,那在她看来逸香楼能支持到如今。确实很不容易。 看到璟瑜只动了一箸就再无胃口。侍琴不由有些担心。劝了几句无果之后,只得退求其次的让她将那盅银耳燕窝汤给喝了。她对于菜肴什么的并不精通。但对银耳燕窝之类的滋补汤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中银耳燕窝在虽分量不多,银耳和燕窝的品质也算不得上佳,与府里甚至是之前的宋府里的没法比。但也算是真材实料了。至少比起桌上几道就她品来都无甚出彩的菜肴来说,也要稍能入口一些。炖这东西,只要火侯尚可,完全无须什么厨艺。 到是两个护卫那桌吃得很香,对他们来说只要有酒有肉就行。更何况这几道菜只能说是不出色,比起璟瑜的要求来相差甚远而已,并不是真的差到不能入口。待两个护卫吃得差多不了,璟瑜就让上菜的人将她那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打了包,带着护卫和侍琴离开了。而不是依照过来之前的原定计划那样,直接去找奚掌柜。 璟瑜离开的时候,有留意到这他们这一行人是逸香楼唯二的客人,除了他们主仆之外,就只有远处一间雅座里还有桌客人。而下了楼之后,发现这时的大堂里依旧与她来时一样的冷清,而这个时间恰巧正值饭点。 已经回到了柜台后的奚掌柜正紧皱着眉,一手拿着个账册模样的本子,另一手在算盘上算来算去,有着不少皱纹的老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侍琴走到柜台边,轻轻叩了叩柜台的桌面道:“掌柜的,劳烦结账。” “啊,几位客官们用好了吗?”奚掌柜如梦初醒一般的将手里的账册放下了,然后从一旁找出一张单子,用算盘算了几下才对侍琴道:“姑娘,几位的饭钱加上酒钱,一共是二十两银子十六文钱。几位是新来客人,算是交个朋友,姑娘一共付二十两银子就行了。” 侍琴听到奚掌柜所报的这个数目什么也没说,只是从银袋里摸了四个五两的银锭子放到了柜台上。只是瞟了一眼掌柜身后挂着的那一排排菜单,就转身跟上璟瑜离开了。 “几位客官好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大青,点头哈腰的将璟瑜几人送出了门,然后一回头就看到了奚掌柜正将桌上的四锭银子一分为两的分开放到了两个抽屉里。他什么也没有多说的暗叹了一口气,就转过头回到了大门口去继续他招揽客人的大业。 璟瑜并没有立刻就回别院,而是又在逸香楼附近走了走,在附近的几个小商铺子里逛了逛,随手买了些东西。在买东西的时候与那些商铺里的伙计东家们闲话了几句,那些闲话的内容不乏就有关于逸香楼的一些传闻轶事。 也许是因为璟瑜出手大方,是在这里难得一见的好客人,或许是瞧着璟瑜年岁小,看着出身不错对他们却是十分有礼,这些人对璟瑜的问题大多可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两个护卫手里提着东西还没提满的时候,璟瑜就从这些市井传闻里听到了不少与逸香楼有关的事。 比如逸香楼的东家别瞧着不显山露水的,但肯定有些背景,很可能跟奚老掌柜他婆娘做活计的田庄主人有关。不然怎么开在这么个可算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但却从未混子或是官家上门去打过秋风。 又或比如,那逸香楼的老掌柜是个错不的人,心眼儿也极好。不但平常经常给一些吃不上饭的乞丐分些店里剩下的吃食,还曾救过一个快要病死的小乞儿。不但给那小乞儿请医喂药的治好了他的病,还最终收留他在逸香楼里做伙计。不过总算那个被收留的小乞儿也是个知道感恩的,逸香楼越来越不景气时,多靠他的热情招揽一些客人。 还比如这奚老掌柜什么都好,可惜这膝下却是荒凉只一个老来子。这个几乎被他要宠上天了的老来子,却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早些年的时候请先生在家里读书时还算是听话乖巧,可后来因为奚老掌柜将其送入官学之后却是变了。 奚老掌柜送他入官学,也是想让他多结交些文人学子为良友。却不曾想他好的不学,竟被官学里那些个不学无术混日子的纨绔子弟给勾带坏了,不但荒废了学业,还沉溺于女色和赌博。 去年的时候曾与城中宋这旁枝的一个少爷,在悦花楼里为争一个粉头儿大打出手。今年更是愈加的不像话了,成了城中大福赌坊的常客。他们这些街坊经常能看到大福赌坊里的那些打手红棍们,过来逼债。虽然这逸香楼有些背景,但大福赌坊背后的主子也不是吃素的。这大福赌坊的东家的大姐夫,是夏侯大将军手下得力的参将,手里可是领着不少南疆精锐军士呢。所以他们哪怕不敢到逸香楼里去大闹,也时常在这里堵街与那些光临逸香楼的客人为难。 总之这些街坊邻居们说起奚老掌柜,那是个个同情。而提到他那个宝贝老来儿子,却是恨得有些牙根痒痒。毕竟那什么大福赌坊在这街上为逼债而恐吓行人,对他们这些就靠着这小店面做些小本生意的人家来说影响着实不小。他们小家小业的,可就靠着这些来糊一家老小的口。近年来本就年景十分不好生计困难,这些人时常在这里出入,对他们的近况来说可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是忌惮于逸香楼背后那从未有显山露水过的大东家,他们真想联合起来将那败家子儿彻底的从这条坊市里赶出去。 这么一大堆的闲话就几乎耗费了璟瑜近一下午的时间,看着天色快近傍晚了璟瑜才从这里离开。之后又去从这些人那里打听到的蓝城有名的几家酒楼去看了看,直到夜色降临时,才回到别院。 第二百零六章 安排 回到别院后,璟瑜并没有完全轻信那些市井流言,而是交清查逸香楼的相关事宜交给了老国公特意派来照顾她的忠伯。将这件事交待出去后她就暂时撒手没再去操心这件事了,而是缠着新拜的师父聂一脉开始拾起原来所学了医术来。 自离开无方真人那个便宜师傅后,璟瑜其实也不算完全的将学医的事放下了。特别是在莫妍对这件事非常上心的情况下,多少还是有一点促进的。只不过她后来也是各种遭遇接连不断,渐渐的被分散了心思。再加上她也不是那种特别聪明,没有那种不需要有人教导,就能凭借几部医书自学成材、无师自通的能力。 且不说她了,就是莫妍在这方面的进展比她要略好一些,那所强也极为有限。虽然那些功效显著的药丸、药剂、药膏什么的大多出自莫妍的手,可无论是璟瑜和莫妍心里都清楚,那些药全都是采用外边最常见、最普通的方子,其神奇显著的效果完全是依赖于空间里那再神奇不过灵泉水。那灵泉水的功效,要说是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亦不夸张。 就真实水平来说,即使莫妍要稍好一些,她们两人也都还只是学徒级的水准。当然更准备的说法,如果是用莫妍所在的世界的说法来说,她俩就是那种读了几年医学预科生,书本上的内容学不少,半点实践也无。这两人勉强算来也就救过一个病人、璟瑜的便宜表兄楚芎。不过能够救下他,是空间、是灵泉的神奇力量,与她们俩的医术什么的完全沾不上半点边。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璟瑜对学医心里就有蒙蒙有意识。说起来她那天拜师的那的番说辞到也并非完全是忽悠聂一脉的。不然那也不会主动提出要向无方真人学医,如今又得以拜到了聂一脉这样的名师门下,她怎么着也不会白白浪费这样上进的好机会。 尽管聂一脉说过他无时间来手把手的教导她,但既然他已是她的师父了。那么为学生解惑自是他的本份。这也亏得她之前借机会在空间中将以前自学医书时有将不解之处专门记下过。现在得了明师,不就是现成能够为她解惑的人么?所以她暂时得空的这两天就可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谁知道这位师父什么时候会一头扎入他自己的研究里去?到了那时,他可真的没时间、没精力来指导自己了。 至于逸香楼还有那位奚大掌柜的事,自然有忠伯来料理。她相信有了她之前带回来的那些消息,以忠伯之能完全能够将之彻查得一清二楚。他之前之所以不知道,那也不过是因为他太过相信奚掌柜从前的为人了,加之先前被其他杂事将精牵扯过多,暂时放松了这边,没想过去清查而已。只要他认真出手。必定不会没有收获。 在逸香楼的事上,她虽不完全相信那些市井流言,但联系上她那日在逸香楼的亲眼见闻,多少也认为那些事是无风不起浪。奚老掌柜那一家子,多少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只不过她却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不太好出面,同时也相信祖父也不会愿意自己来处置。尽管祖父已经将逸香楼的房契给了自己,已经言明将整个逸香楼送与自己了,但这奚掌柜一家却不在此列。他们已算不得是夏侯家的奴仆,又有着特殊的地位,哪怕她就是手里有他们贪污侵占的证据。也不好轻易动他们不得。不然实在不好与长辈们,特别是对其有救命之恩的三叔交待。祖父等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好看。为了这样的人实在有些不值。 可若是完全放任不管,那更是不可能。上行下效,逸香楼可不止一个奚掌柜,不然她以后何以服众?她可指望着接手逸香楼后做出一番事业来,即使不敢说要在短期内达到南风楼那样知名度,可也想着当作百年老字号来做的。这一点不但是她自己,也是出菜谱的莫妍的雄心所在。莫说是奚掌柜本就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就算是没有。她也本应没有打算继续在接手后的酒楼里任用他。逸香楼沦落至今除了外部环境的影响。也不能不说完全没有奚掌柜的能力问题。以后她不可能总亲自守在这里坐镇,所以这逸香楼需要一个有能力的掌舵人。 果不其然。忠伯这样的大管家一出面,逸香楼的事很快便有了结果。奚掌柜夫妇带着一份离城不远的小城镇的小田庄的地契离开了蓝城。他家那个败家儿子并没有跟着老俩口一道过去做田舍翁,而是被忠伯使人送去了璟瑜三叔手下的军队里。 至于蓝里那间红火一时的大福赌坊。在一夜之间就倒闭了,据说那当家的也离开了蓝城合家去投奔他当参将的姐夫去了。同时蓝城的官学、私塾也开展了一次整肃学风的运动。那些平常爱在街上游荡,惹事生非的官学纨绔们在街道上再也见不着他们的身影了。全被拘在学里或是家中专心用功。因为这些纨绔们突然的“痛改前非”,蓝城里的花街柳巷比平常冷清了不止两三成。可以说就这么突然的,蓝城里的风气和治安就好了不少。 对奚掌柜一家的安排,璟瑜没有异议。当然,也轮不到她有异议。其实对璟瑜来说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再接手逸香楼的时候,奚掌柜留下的那些亏空已经完全被抹平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走了奚掌柜这么个对逸香楼影响深远的人,她接手逸香楼之后会要轻易许多。 待忠伯告诉她处置的结果,奚掌柜一家离开蓝城的时候,璟瑜终于又暂时放下了她重新开始不久的学业,将心思又转回到了逸香楼上。对此,她师父聂一脉在拿到璟瑜(实际上是莫妍)所提供的几十道药膳食谱后,不但没有怪罪她的不专心,还大有兴趣的开始研究了起来,甚至比璟瑜本人还要起劲儿。他一生致力于研究药材药方,其目的不止是想要找到更多的救命良方,同时也在研究如何减小病人在各种药方的副作用,也就是药方的毒性。璟瑜这个新徒弟提供的这种所谓药膳的食谱算是给了他一个提醒,提供了一个以前从未想到过的新方向。虽然成与不成还属未知,但也算是开启了一个新的思维方向。 将小师哥拖来与师父共同参详药膳的食谱,璟瑜这才总算是得以脱了身。她再一次的光临了逸香楼,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像前一次那样的私访,而是忠伯和别院这别的管事陪同,摆明了车驾过去。 这时的逸香楼已经在璟瑜先前的吩咐下停业了。在奚掌柜离开之后,楼里的厨房的大厨也跟着辞职离开了,除了他之外离开的还有一个采办。那大厨离开,是因为城内另一家酒楼的挖角。忠伯在请示过璟瑜,得到了璟瑜的同意,就放他离开了。而另一个采办,则是与奚掌柜一样,在采办酒楼的所需时也过了一手,贪得了不少好处。那采办在得知奚掌柜出事之后,被吓得连夜逃走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能够逃出多远,就被忠伯派出的人给拿下了。现今他不但将那些吞下去的好处全都给吐了出来,而且他人也已经在蓝城府衙的大牢里吃牢饭了。夏侯家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贪的,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奚掌柜那样有亲儿子的命结下的善缘能够保全。璟瑜既然不能动奚掌柜,就只能拿他来做杀一敬百的那只鸡了。 李采办的结局令逸香楼里不少的人感到了不安,但如今世道不好,这逸香楼的生意虽比不得城内一些生意好的酒楼,但多少还能糊口。若是没了这份工作,没了这个安身的地方,在这样的年景下他们可算是真断了活路。所以在奚掌柜事发,逸香楼又被新接手的东家下令停业时,他们全都忧心忡忡的,就是生怕受到牵累,失去了这条活路。 璟瑜再次出现在逸香楼里时,所看到的就是些惶惶不安的人。只有那个初时叫大青的店小二,在看到璟瑜并确认了她就是传说中的新东家时,面上虽然没显,但眼里却是露出了几分了然。 璟瑜露面后只是随意的说了几句安定人心的话,然后就给他们这些人做了新的安排。逸香楼需要关门一段时间稍稍做些修整,在做这个修整的期间她承诺所有人的工钱照旧。厨房里的剩下二厨和几个学徒帮工,要跟她回去别院新学一些菜式。其他的伙计也需要再做一些训练,这具体训练些什么内容她会另有安排。 这些人原本担心的是新东家只是看中了逸香楼的地盘,并不打算继续将酒楼开下去,会让他们丢了活计没了生路。现在听到璟瑜打算装修后再重开逸香楼,还打算下一番工夫这后就放心了不少。无论是装修还是训练,都是要花费不少银子的,既然新东家愿意投这笔钱,就会将这酒楼继续做下去。特别是在停业期间工钱全数照发之后,就更没有了后顾之忧。 至于训练什么的,除了厨房的那些人在听到会培养他们学新菜式后欣喜异常之外,其他的人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以为这是新东家新烧的三把火而已,全然没几个放在了心上。只除了那个特别伶俐的店小二,大青之外。 第二百零七章 大青 璟瑜将这些杂事都安排了之后,又将大青单独留了下来。 看着眼前不同于上次初见时真诚热情,反而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复杂表情的大青,璟瑜半晌都没说话。璟瑜心里也知道,他的心情会如此复杂也可说是情有所缘。奚老掌柜对他有救命再造之恩,对于他来说璟瑜正是逼走奚老掌柜之人。 虽说奚老掌柜之事也的确不算罚错,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是放过了奚老掌柜,让他得以体面的下台离开。可不管怎么样,也还是让奚老掌柜有晚节不保之嫌。他知道,对奚老掌柜来说,虽最后还得了一笔主家的厚赠,但也改变不了是被逐出的现实。这对将能侍奉主家视之为荣耀的奚老掌柜来说,其打击不可谓不算大。 大青还记得奚老掌柜临走之前过来交待后事时,那副苍老了不只十岁的憔悴模样。如果不是奚老掌柜一再让他留下来帮助新东家,他心里其实是想要跟着对他有大恩的奚老掌柜一起离开的。可奚老掌柜临行之前却是一再的恳求他,让他代其报效新主,替他以赎前罪,他这才不情不愿的留了下来。直到今天看到这所谓的新主,正是前几日他所招待的一行客人,他总算是知道了老掌柜是如何事发的了。 就在大青神不思属的想着这些的时候,璟瑜也在心里的想着过来之前忠伯使人交到她手里的逸香楼里所有伙计雇工的一些情报。其中大都很平常,就是蓝城或附近城镇里的贫苦百姓。唯一来得地方较远的,就是这个那天招待她时给她留下了个不错印象的这个人唤大青的店小二。 刚及弱冠之年的大青姓柯。时年十七,沧州邮城人氏。原本家中在邮城下的一个小县城里经营着一间小米铺,虽算不上富贵人家,也算是小有恒产。他为家中幼子上有一兄一姐。比他年长七岁有余的兄长为人忠厚老实早早就随着父亲打理米铺的生意,长姐早早的就嫁了人,而他因为自幼聪颖被父兄寄予厚望送入了当地一个老秀才开的私塾里念书。他也不负家人的厚望,这书念得很不错,极得老师的赏识。柯家人的日子过得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也可说是和和美美,幸福非常。 如果柯家人的幸福日子就这么一直继续下去,也不就会有今天的站在这里的逸香楼伙计大青。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六年前柯诚青。也就是大青十二岁的时候,他哥哥在一次出门进货时路上救了一个落难的姑娘。那姑娘被其兄救下之后,因无处可投,便被其兄带回家里。 柯家人一家子都是好心人,在听到这位姑娘所投的亲人已经不在之后,尽管心里对她的所言还心存疑惑,但还是暂时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她。所谓青春慕少艾,在这段日子,其兄与这位被收容的姑娘之间暗生情愫。他兄长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娶了这位来路不名的姑娘。初时尚好。可在一年后他这位长嫂身怀六甲即将临产的前夕,却是被人识破了身份。 原来他这位长嫂的确是出自小户平民人家,但却是被继母卖给了离他们家几十里外一处山匪山寨里一个大头目做压寨夫人。她因受不了那山匪头目的暴虐,就寻了个机会私逃了出来。她被那些山匪追赶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因为不甘而跳了河。不想她跳河后非但没有死,还河水冲到了其他的地方,被柯诚青的长兄所救,然后就嫁给了他。 原本被救初时,她还时时提心吊胆。生怕那些贼人发现她的行迹。几乎不敢出门。可后来一直都风平浪静的,她便放松了警惕。在一次出门去铺子里给丈夫送东西的时候。不巧被路过的一个山匪给发现了。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灭门大祸,柯诚青的父母、兄嫂皆被前来报复的山匪给杀了,家里的米铺也被那些贼人抢了个干净。并且还被放了一把火,烧得个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当时柯诚青正在考童子试,不在家中因而逃过这一劫,只怕也会死在这场惨祸里。不过即使是如此,他也完全算是躲过了这场大难。在时年幼的他去县衙投书,想要让县衙做主为他讨还一个公道时,不但所求未成,反被县衙中人卖给了那些贼人,让他们知晓了他这个漏网之鱼。那些贼人想要杀了他斩草除根,却被还算机灵的他事先发现了。于是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逃离沧州想要投奔早年出嫁的姐姐。早年他姐姐嫁人后不久,就跟随夫家南下南疆了,据说正是蓝城。刚及总角之龄的柯诚青历经千辛万苦的一路行乞到了蓝城地界,才发现姐姐一家根本就在这个地方。 那时他就常受到是为沧州同乡的奚老掌柜的接济,奚老掌柜除了在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的事上有些辨识不清之外,其他的时候还是颇具识人之明的。在一次柯诚青患病颇重的时候,奚老掌柜将他收留了下来,还出钱为他请医延药。在他病好之后,柯诚青为了报效奚老掌柜的救命之恩,自愿留在逸香楼里做伙计,言明不要工钱。 奚老掌柜见他能识文断字,为人又很是几分机灵,也很是喜欢他。就答应将他留在了逸香楼里做伙计,让他有了个安身之所,不过却从未短过他的工钱。几两年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奚老掌柜一直都在将他当作接班人在悉心培养。 近两年来奚老掌柜为了他那个宝贝败家子可谓是操心操得心力憔悴,除了弄钱的心思之外完全没什么心思放在逸香楼上。在近两年这样不景气的外部条件下,在奚掌柜一次又一次的从逸香楼里弄钱补贴儿子捅下的窟窿的内在环境下,逸香楼能够没有惊动自家而支持到现在,柯诚青可谓是功不可没。璟瑜接手逸香楼之前。逸香楼里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必将会是未来接掌奚老掌柜在逸香楼掌柜位置的不二人选。 真要说起来,璟瑜的逸香楼现在的确是正缺少一个掌柜。而且奚老掌柜临行之前,也曾让忠伯特别向璟瑜举荐过他接替这个位置。同时,璟瑜也认为他虽然离莫妍所给出的要求还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之处。但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人选。毕竟如果真要按照莫妍给出的标准来挑,别说这逸香楼里了,就是这整个蓝城也不定能够挑得出附和她给出的标准的适合人选来。 而且在璟瑜看来不会的,可以学。柯诚青年少,念过几年书。无论那年的童子试他考上没考上,他的老师能让他以总角之龄就应考,足以证明了他的才智。有这份才智,人又年轻的人,不可能学不会。他的为人不但没有一般读书人的迂腐。还不乏一个商人所必须有的热忱圆滑的性情。近两年暗中支撑逸香楼的经历,也证明了他在商业经营上的天赋。更难得的是,就奚老掌柜的事来看,他还是有情有义的人。 这样的人即使现在还算不上多好的人材,但璟瑜却是相信他的未来。在璟瑜的眼里,他完全可算是蒙尘的珠宝,未琢的原玉,如果给他机会,在未来他必定能够放出夺目的光彩。璟瑜心里这重开后的逸香楼的掌柜之位确实是属意他。只不过同样也正因为他是个聪明人,如果自己不能让他尽心而为的话。以他对自己的敌意,就怕以后他会出工不出力,这样可不是璟瑜所希望看到的。 璟瑜又再次回想了一下资料上有关他的那些生平,又左思右想的考虑了一番,才对他道:“听闻你在家乡还有未报的血海深仇?” 听到璟瑜这个突兀问题,柯诚青的瞳孔不由自主的微微缩了一下,脸上那淡然的表情顿时变得有几分狰狞起来,看向璟瑜眼神也变得格外的不善,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原本站在璟瑜身后保持了几步距离的护卫。在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之后。立刻上前了几步,警惕的挡在柯诚青与璟瑜之间。他的手也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把上。这突然的变化,让这间特意留出来的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了几分紧张之意。 “没关系,让开吧。”璟瑜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让忠心护主的护卫从中间位置让开:“大家都说大青是个聪明人,自是不会做傻事的。” 也不知道是护卫的威慑,还是璟瑜的这几句话,柯诚青冷静了不少。 他沉声道:“不知东家突然提及这些陈年往事是有何意?” “也没什么,我就是看着如今你也算是我麾下的人了,所以就是想要问问你,想不想要报这个仇?”璟瑜淡淡的道。 她这似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柯诚青来说无异于是一声霹雳。他看向璟瑜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之色,但一想到奚老掌柜离开前劝他留下时隐隐绰绰的一些暗示这位新东家背景的一些话,他的心里但不由自主的升出一分从未熄灭过的希望来。 这些年来父母兄嫂的血海深仇他从未敢忘记过,只不过他也同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仅凭自己这百斤重的身子,不但报不了大仇,只会也赔进去。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在在暗暗积蓄力量。之前他一直尽心尽力的辅助奚老掌柜,也未尝没有想要借助于他,认识他背后主家的意思。虽然奚老掌柜对他背后主家讳莫如深,但他多少还是猜到可能与沧州奚氏有些关系。他是沧州人,虽一直生活在小城邮城下的小县城里,但沧州奚氏的若大名声还是有听过的。如果能借得奚氏之力,他的大仇便有希望了。不想事还未成,奚老掌柜就获罪主家,被开革了。 原以为已经断送了这份希望,却不想现在这位年纪小小的新东家却是直言不讳的提了出了。此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丝毫不怀疑璟瑜能有这个能力。 “有什么条件?”竭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的柯诚青,语气有些艰难的问道。 “你尽心为我卖力,我保你至多三年之后,就能亲手去报这份血海深仇!”璟瑜看着他的眼睛,她这句承诺的语气十分平静却又让人无法怀疑。 “好!我答应你!” 就这样,璟瑜收获了她此生最重要、最忠诚的得力助手之一。 第二百零八章 新张(上) 逸香楼在停业装修的时候,楼里伙计们并没有闲着。他们甚至可以说比从前逸香楼还在开门营业的时候要更加的忙碌。 逸香楼里除了厨房的人,其他的伙计璟瑜全交给了柯诚青这个新张后的未来掌柜。与那些伙计们同时交到柯诚青手里的还有一本由莫妍提供的训练册子。那本训练册刚到璟瑜手里时,她也拿着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几乎用是饭店经营之中,对店小二们行为的各种规范,着实可算是让她开了一番眼界。 里边的内容可以说是十分的细致,不但有文字还配有简单的插图。上边甚至连上菜时顺序位置以及动作的数量步骤都有着细量的标注。可以说在此之前,她还真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店小二需要注意的有这么多的地方。册子虽不算厚,可即如此也看得她有些眼晕。 到是接手的柯诚青在看过册子里的内容后眼睛发亮,然后再看向将这本册子送与他的璟瑜时,眼光里有了些许崇拜之色。那种眼神直将璟瑜看得心虚不已,也让她放心的将这边完全的丢手给他。 另外的厨房里留下的二厨和学徒被璟瑜带回了自己的别院里。与她找忠伯另外帮忙找来的两个大厨一道,在别院专门开辟出来的一个厨房里用心钻研璟瑜扔给他们的一叠足有两、三十道菜的菜谱。还有和这叠菜谱一起扔给他们的好种许多认识不认识的调料。 初时这几些厨子们都对那叠菜谱兴趣不小,毕竟在这个世界菜谱这种东西是各家的秘藏,除了父子、师徒之间的承传之外。极少有流到外边来的。而且即使有,也顶多就一道两道顶了天了。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下”,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不少名扬四海的酒楼食肆,其实许多都只是倚靠着一、两道有独特秘方的菜式。除了那一、两道招牌菜之外,其他的菜肴与一般的酒楼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厨子们可能在别的方面眼界有限,但对于做菜方面却是有几分眼力的。尽管这菜谱上许多做法与用料有不少他们都还是第一次看到,但以他们的直觉和经验多少能看出这菜做出来会很不错。哪怕是对那些个认识的、不认识的调料有些信心不足的,在真正按照菜谱的做法用来做出几道菜后,那些疑虑也早早消失在了菜肴的鲜香美味之中。 在这段不并算长久的时间里,他们将璟瑜给出菜谱上几十道菜式反反复复的给研究了个透彻。所做出来的菜肴甚至有好几道在味道上还超过了她以前吃过的莫妍所做的同一道。她惊奇的将这个看法告诉莫妍时,莫妍到是没有任何的意外。莫妍的说法是她虽略懂烹饪,但到底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自然也就比不上这些浸淫此道。以此为生的人。她所的提供的那些菜谱,对这些厨子们来说最大的意义不是这些菜肴本身,而是向他们打开了一扇门,让他们认识更多种的调料的用法和从未见过、甚至是想过的烹饪的方式。 对莫妍的这种说法,璟瑜似乎另有所悟。不过她并没太过放在心上,在这“大培训”期间,她除了初时比较关注之外,后来的时间都与师父聂一脉在一起,研究莫妍提供的那些药膳的食谱。 聂一脉是个在医术一道上十分严谨的人,对于璟瑜拿来的这些说不清来路的药膳食谱他并没有全然的接受。而是一道道的对里边所采用的药材和食材的药性进行推导。并且还以实践加以论证。还真别说,这些药膳食谱里还真被找出了几道并不合乎药理,甚至还有相克之处的膳食。 被璟瑜以此来找麻烦的莫妍是一副完全不负责任的态度。她说这些东西她也只是从前因为兴趣,在一个名为什么“网”的地方给找来的。在那个神奇的地方,几乎可以找到所有任何想要知道的事物。只不过里边资料也是鱼龙混杂真假掺半,如果不会分辨,找到假资料是再平常不过事。那时她对烹饪还略有所知,对药理就完全不懂了,自然只能跟着人云亦云。分辨不出好坏。并不奇怪。对莫妍这几近无赖的说法。璟瑜只得十分无语。不过有了这些做启发,以师父之能完全可以自行研究。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在意了。 在这段时间里,别院的下人和偶然过来别院的宋家客人们都陷入了一种十分纠结的心态。在这里运气好的时候,时不时能够吃到许多以前从未吃过的美味佳肴。可有时若是运气不好,就会被的请去试用一些味道古怪,吃了后还时不时有些副作用的名为药膳的特别菜式。 几次下来,连璟瑜都不得不承认,她这位师父在医术或真有人所难及的天赋,但这种天赋完全没有一点能够用在烹饪上。同样的一道药膳,同样的食谱和药材,由莫妍做出来的味道跟聂一脉所做出来的味道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天差地别。 莫妍所做出来的还能称之为一道不错的美食,可聂一脉做出来的只能完全归类于药,而且还是那种极难以入口,入口后食不下咽类之于毒药的药。若要谁来尝上一口,那品尝之人是宁愿喝十碗苦药,也不愿意吃味道如此独特而奇怪的药膳。 璟瑜有几次暗示甚至明劝的希望他只要研定食谱就好,她另外再调一个厨子过来做实物。可偏偏他却执拗的不同意,乐不知疲的非得要亲自来动手。其理由还冠冕堂皇的谓之为,只有最了解药性的他才知道那些药材、食材所需要的火候和搭配放置的最佳顺序。这可能也是他所做出来的药膳会有那样“独特风味”的原因。 每一次身为人弟子的璟瑜被叫着去尝试师父所做的毒药,不,是药膳时,她都会无比的后悔。自己专心于开酒楼就好了,有莫妍提供的那些菜谱,她完全相信那些足以支持出她所预想的酒楼来。为什么还偏偏不知足的想要涉足什么药膳。还偏偏好死不死的为了占便宜,将师父聂一脉拉入了这个研究里,以至于落得如今这样水生火热的地步。如果说每到这时她最羡慕谁,那就是初时也同样十分感兴趣,后来在有过两次“惨痛”经历后,就一直借着仟草堂那边离不开身,极少再上门来的的小师哥聂志远了。 因为时间很紧的关系,璟瑜并未打算大动逸香楼。她与莫妍商量后的结果,都认为逸香楼本身就很不错,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曾经也是人精心修筑的。虽然已经有些老旧,但这种老旧本身也有着一种独特韵味在其中。所以除了一些必须要修缮的地方,和一些细节装饰上改变,整个逸香楼里正动工的地方并不多。再加上现在本就是冬闲不景气的时候,雇工和匠人们都十分好找,璟瑜又舍得出钱多雇人,所只用了十来天的时间就修缮一新了。还特意找人选了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做作重张新开的日子。 逸香楼重新开张的那一日,格外的热闹。璟瑜自己一直呆在楼上的一个雅室里没有露面。毕竟以她的身份,能够在幕后张罗着开酒楼就已经很是有些出格了,如果真的亲自为此而抛头露面,那丢的可就不止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面子,而是会令整个夏侯家都沦为人闲话的笑柄了。这种事无如如何是不能够发生的。所以为了造势,璟瑜特意请了宋家来出面帮这个忙。 对急于拉近与夏侯家之间的关系的宋家来说,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人。尽管十分了解宋家的心思,可对于欠了宋家一个天大人情的璟瑜来说,这也同样是个不错的办法。早在家人接受宋家姐妹与自己一道上路过来蓝城时,她就明白家人对宋家的急切拉近两家之间关系的态度其实也是认同的。所以这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相情愿的选择。 宋家虽然不太能够理解以璟瑜的身段,为何会来蓝城亲自管理一家不上不下、要死不活的酒楼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此来示好夏侯家。为了表示他们的重视,宋家派出了宋元朝的同胞弟弟、宋家姐妹的六叔宋景朝出面来帮忙,同时还以宋家联合夏侯家的名义,给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送上了新张的请帖。 所有接到请帖的人家,在开业这一天一个不落的都派出了有份量的人前来捧场。对于这些来宾来说,捧场吃饭什么的全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来打探夏侯家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候,在蓝城这个在南疆来说并不算多么显眼的地方大张旗鼓的开这么一间酒楼的目的。以及为什么夏侯家的酒楼开业,却是由宋家六爷出面来主持。这是不是代表着原本已经疏远了不少的他们两家之间的关系,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这种变化又将会给蓝城、给整个南疆的未来势力的划分带来什么变数。 所以逸香楼重张新业的这一天,平时只见得到贫民的这条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的往来的,几全都是平时在这里难得一见的城中权贵人家。稍有见识一点的人,在这一天发现整个蓝城的重要人士几乎都集到了这里,为的就是给一家名字并不陌生的重新开张的酒楼捧场。 第二百零九章 新张(下) 蓝城整个城池的布局与其他绝大多数的城市大都类似,差不多也是个东贵西富南贫北贱的大致格局。虽然因为蓝城的地理位置有些特殊,是座落在几座风光秀丽的山涧之中,城北门外郊的风景宜人的秀峰山与城西的佑女峰皆是那些文人骚客们最爱游览骤足之地,所以这种贫富之分在以前太平盛世的时候到也并不如其他地方那样泾渭分明。否则当年璟瑜的祖母也不会在名为富贵坊,却多是平民聚集的地方置办这逸香楼这么份产业。 想来那时祖母还尚在人世的时候,正是南疆最太平繁荣的时候。那时的蓝城也定比现在要繁华许多,每年慕名前来这秀峰、佑女两座名山寻幽览胜的文人学子们不在少数。据说这富贵坊也是在那时因为临近秀峰山,位于前去秀峰山的必经之路上,而趁势兴起的一处新兴之地。听在这边看守别院的老管事的说法,那时在这条富贵坊上开的铺子,几乎全都是依靠那些游客们过活。那时祖母会选在这样一个地方,开上逸香楼这么家酒楼,以当时的情形来说再是适宜不过。 只可惜时过境迁,近些年随着战祸天灾的此起彼伏,这些年来有钱有闲来这蓝城游玩的异地客人是日益减少,富贵坊里那些完全是依附于那些游人们而生存的店铺也随之日渐衰败,直至再也无法继续经营下去。最后不是倒闭了,就是转做其他小本营生。随着这些繁荣商铺的消失,这富贵坊自然也不再复那时兴旺。渐渐恢复到了从前那种贫乏破败的模样。 而逸香楼因为随着祖母的离世。和祖父离南北上,渐渐的被诸事繁杂的老国公给忘到了一边,没有再关注过。横竖夏侯家的产业出息的甚多,这间要死不活的酒楼那点儿出息还真没能让人眼的地方。如果不是前两年祖父再次南下。以及璟瑜想要开酒楼的想法,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被记起来。不过即使这些年缺少了来自主家的关注,但蓝城上层的人也都不怎么敢小看这间酒楼。 因为祖母奚氏置产时颇为低调,蓝城里的人多知道这间逸香楼背景不凡,但也只知道与土霸王夏侯家似有些什么关系,具体的主家并不为人所知,也从未显露于人前过。多年来这家酒楼事事都是由那位和善的奚老掌柜,从未掺和城里的是是非非。可即使是如此,也一直无人敢招惹上门来。毕竟这是在南疆地界上。夏侯家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虽没见过背后那主家有何重视的地方,但不少人皆想过即使是现在不受重视,也难保不会以后什么时候又再记起了。若这背后的主人真是那般来历不凡,要是真个儿得罪了,怕就不好收场了。 当然,这里也不乏有逸香楼的位置并不与其他有大背景、大势力的酒楼冲突,在利益上还影响不到其他人。它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花费气力图谋的价值。或许这才是逸香楼能够在没什么支持的情况下,支撑至今日的最大原由。 不过随着这一日的重张大吉,所有接到请帖子的人家心中不无一不暗自庆幸,之前没有与逸香楼有不对付的地方。原来这从不显山露水的逸香楼背后的东家还真是与夏侯家有关。不,应该说原来还真就是夏侯家的产业。自己没有对这里动手,实是再英明不过的决定了。 而且还有些心思细腻之人,将大福坊的突然倒闭,它那后台同样不算小的大东家突然怆惶逃离蓝城的举动与之联系起来,顿时明白了个中缘由。毕竟大福赌坊算计的城中富家子弟的事城中之人也不是没人察觉。有不少人都知道被算计的人中,就有先前那位奚老掌柜的老来子。那东家原以为奚老掌柜只是普通的城中富户,哪曾会想到其背后还会有这么个生猛的强大后台。或许那东家的后台在他们这小小的蓝城里说来的确算是强大的,可若是与这逸香楼背后的夏侯家来说却是不值一文。 不过在得知了逸香楼是夏侯家的产业之后。不少人都不由心思活动了起来。如今的夏侯家在铲除了树大根深的周家之后。在南疆的声势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再加上北面中原如今已形成割据之势,眼看是乱世在即。 南疆各家如若想要在这乱世之中保下这份祖宗留下的家业。就必须找个能够为之依靠的强大靠山。而在南疆,这座靠山若是舍开潼涧夏侯氏,还能有谁?没看到连城中势力最大的宋家。都对夏侯家巴结不已不么?不然一间小小的重开酒楼,如果能请得动宋家六爷来出面张罗? 以前这城里大大小小的势力几乎皆宋氏马首是瞻,想要直接投靠上夏侯家真可谓是投靠无门。不是不想,而是愁于没有门路。毕竟夏侯家门第太高,不是随便就能搭得上的。可如今眼前不就有个难得的大好机会么?听说,咳咳,据拐着弯子的小道消息说,这次来筹办逸香楼新张的,正是夏侯家那位之前在宋家做客的开阳县主。如果能够借这个机会巴结上县主,可不就是搭上了一条直通将军府的青云路? 能够赚积或是保下一份家业的,从来不缺乏聪明人。能够想到这一点的聪明人自是不在少数。所以这一天,城里稍有一点脸面门路的人,不管有没收到请帖,都忙不迭的往这里凑。整个富贵坊的街道,在这一天几乎被各式大小马车和软轿给堵得水泄不通。噼哩啪啦的贺喜爆竹声,就几乎没个消停的时候。红色的碎纸屑几乎染红了整个一条街道,蓝色的硝烟几乎将整个富贵坊都笼罩了起来。 送来的各色贺礼,也几乎堆满了整个后院。店里伙计虽不少,但对这阵势也很是有些招呼不过来。最后还是代为主事的宋景朝使人回宋家、以及宋家名下的两间酒楼里调派了十来个有经验的人,才堪堪应付下来。 整个原本地方就不算小的逸香楼里,除了璟瑜这间阁楼里的雅室之外,所有的雅座包厢都给来宾坐满了,就连一楼堂里也加开了好几张桌子,除了留了极窄的一条过人的小路之外,每一桌都挤得满满当当的,差不多都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尽管璟瑜和宋景朝在事先对今天的热闹都有个不错的预计,但现实的状况还是有些超出了他们先前的预料。不过好在璟瑜的空间里各色食材都十分充分,她又让别院的人从地热庄子里加送了一车食材过来以做掩护,趁乱给厨房里补充了上一大批相差的份额。 好在蓝城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蔬菜从来都是四季不缺的,今年虽然气候比较所反常,对地里蔬菜产量影响不小。但对于夏侯家这样在蓝城还着地热温泉庄子的人家来说,并没有受多少影响。所以拜其所赐,开业这天的菜式完全没有受到季节食才的局限,丰盛非常。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全新精美菜式,一壶壶醇香馥郁的稀世美酒,对所有原本只是为了巴结捧场而来的客人们来说,实在是意外的惊喜。品尝过几口之后,大多客人都顾不上继续寒暄,而将精力转到了餐桌上。 虽说每一桌、每一份的菜肴数量以及份量皆不算少,但奈何每一桌上坐着的客人人数也比一般时候要多挤了几个。再加上这些新奇而味美的菜肴着实十分好吃,令人都吃了一口还想再多吃,所以手脚稍慢一些的人,就可能会有一口都品尝不到的菜。 每一桌上放置的美酒都不止一两壶,但每一壶酒都只恰巧足够桌上每一个人倒上一杯的量。而每一壶酒都不是同一个品种,其中几种与今天的菜肴一样,都是从所未尝过的。其中几个稍有见识的人,到是认出了其中有一两种,似是从前只在京城有卖,还是那种有钱没门路也一样买不到的品类。 这样的发现让他们在心中不由对夏侯家对这家新张的酒楼的重视性进行新一番的评估,而同时也都将精力放到了菜肴和美酒的争夺上。要知道他们刚才不少人都找店里的伙计们打探过了,今日的菜肴有不少动用了花费了好大工夫才收集到的稀少罕见的食材和配料,过了今日之后,以后楼里虽也会出售这些菜式,但却是要紧着材料来。而那些美酒自是更不必说了,除了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之外,以后也都是依照贮量限量外售的。 随着酒宴渐入佳境,之前各式嘈杂的声音渐渐被碗箸杯盏的响动声所替代,即使还有,也是几句劝酒的声音。整个逸香楼里的场面变得异常的和协起来。 宋景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但像今天这样热闹对他来说也是极少见到的。从前即使遇到过,那也不是由他来操持的。今天他过来之前,父亲还曾特地有过交待,再三嘱咐他要小心,不可弄砸了。他当时还不以为意,认只是一间小小的酒楼重张而已,由他出面就已算是有些小题大作了,绝没想到会有如此的盛况。 不过好在初时虽有些措手未及,但总算是支撑下来了。他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汗珠后,就领着精神十分亢奋的这逸香楼新上任的掌柜柯诚青柯大掌柜,开始一桌桌的敬起酒来。 第二百一十章 惊闻 逸香楼的这次重张新业可谓是十分的成功。逸香楼里那些从未品尝过的美味菜肴,即使在京城都难得一遇的醇香的美酒,当然还有那令人高山仰止的强大背景,都在那日热闹非凡的开门大吉之日传遍了整个蓝城。逸香楼这座座落于城北贫贱之地,曾半死不活的酒楼,也就此一跃成为了蓝城里最耀眼、最有名的酒楼。让城里其他位于繁华闹市的那些有名的酒楼食肆,在一夜之间失色了不少。 逸香楼可以说是有了一个十分成功的开端,一时之间成为了整个蓝城瞩目的焦点。自开业的第二天起,几乎天天都是高朋满坐,客似云来。就连整个富贵坊,都因此而变化得热闹了起来。完全看不出先时的百业萧条之象。 重新开张后的第三天,璟瑜决意在逸香楼宴请宋家老太爷和宋元朝、宋景朝两兄弟以及他们的夫人,还有宋家姐妹。以答谢宋家这些日子以来对她和逸香楼的帮助。可以说且不论宋玉凤对她的救命的之恩和之前她在宋家暂住时宋家对她的百般照顾,就只说逸香楼重张开业的那一天,若是没有宋景朝在,仅凭柯诚青和她家别院里的这些人绝对不可能达到如此圆满的效果。更毋论开业那天宋景朝介绍给予柯诚青的那些人脉,更是无法简单的用价值来衡量。即便宋家所做的这一切,皆是因为自家的背景,璟瑜也得记下这份人情。 宋家对于璟瑜的邀请自不无不应允,如果说先前对璟瑜的看法和对她的帮助多半是看在她背后的夏侯家份上的话,那在经过逸香楼的重张开业之后。他们也自此看到了璟瑜自身的能力和才华。同为世家大族的宋家人,自是看得清楚,逸香楼的这一切变化,绝非单单只凭借着夏侯家的背景就能够如此的成功。除了来自家族帮助。能有如此成就更多的还是璟瑜本人能力。 尽管他们从一开始就从没有看轻过璟瑜这个刚才豆蔻年华的少女,但不得不说璟瑜能力的出色还是远远超过他们先时的预料。宋家对她的结交重心,也从重视结交她的背景,渐渐转为了更加重视结交她本人。哪怕她是个女孩儿,不可能成为夏侯家的未来之主。 璟瑜为了这场答谢宴,也精心做了准备。精选的菜色所选用的食材皆是于出空间之中的顶极材料。配宴的美酒亦是如此。前来做客的宋家人,无论有没有出席那天开业宴请的人对此也都是心有期待。尽管只是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逸香楼佳肴美酒的名声就已经到了一个人人期待的高度。要知道越是世家大族之人,就越是讲究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于吃食精细的要求要远胜于一般的普通人。 璟瑜将宴请的地方订在逸香楼最好的包间雅室,一共是两桌,用了一张花中四君子的双面绣的梨木风屏给间隔开来。一桌坐的是宋家的女眷,因为宋老夫人的身体不适宜出门,为首的是宋家的长媳宋元朝的继室夫人。由璟瑜亲自出面做陪;另一桌坐的是以宋家老太爷为首的宋家留在蓝城的三代男丁,因为别院这边没有其他的夏侯家人,璟瑜就请了她的师父和师兄来做陪客。 开席之后,席上所上的美味佳肴着实令客人们十分的惊艳。几乎每一道菜在品尝过后,在座的几位宋家夫人都忍不住的想要细细的打听一番。看看不能以后在家里也能做。而宋玉凤、宋玉莹姐妹几个,除了宋玉蝶依旧还是十分沉默之外。都让璟瑜要多她们过来吃几次。即使是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宋玉蝶,也不难从她眼中看出欣喜和满足。 相对于女客们来说,宋家的男宾们虽也十分满意这些美味的菜肴,不过更令他们注意的是璟瑜精选的两种美酒。 “要说青竹酒老夫以前也曾品尝过,但与这种却有很大的不同,无论是在色泽上、醇香上,还是入口绵长回味上,那青竹酒都远远不及眼前的这种。若要说有什么相似之处,只有这种竹叶清香味了。真不知道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刚才那小哥说这酒名为竹叶青,可见这种酒里边也是添加了竹叶酿造的。可为什么味道会有如此之好呢?对了,里边似乎除了竹叶的清香之外,似是还有其不知什么的药味来着?”最喜这种绵柔美酒的宋老太爷,看着手里白玉梨花盏里那色泽如碧的美酒,心情十分好的对一旁做陪的聂一脉问道。 聂一脉闭着眼专心的品尝了一口。良久之后才睁开眼道:“这里边似有栀子、砂仁、广木香、白菊花……” 聂一脉正待一一细数其中药材种类时,被正巧过来看看上菜情况的柯诚青给听到了,他忙出言阻止道:“聂神医,您可别将这酒里的秘密给全数出来了,您这可是在砸我们的饭碗哪,您好歹得给我们留口饭吃吧。” 听了柯诚青这话,与他已经相熟的宋景朝在一旁笑骂道:“你这小子,不就是一种酒而已,瞧你小气得。我可是发现了,这逸香楼里的好东西着实不少,除了这竹叶青酒,其他样样在其他的酒楼食肆,都能成为立足的招牌了。就是除却这竹叶青酒,也砸不了你的饭碗的。” “小本经营而已,宋六爷实在是过奖了。”柯诚青微笑着十分诚恳的道:“不过既然这竹叶青难得的能得老太爷的喜欢,那一会儿散席之后,打包几坛带回去好了。以后老太爷的酒也由我们逸香楼全包了,就算是我们逸香楼孝敬老太爷的。” “才刚说你小气,你就大方起来了。”宋景朝又笑道:“既然你柯大掌柜的如此阔气,不如六爷的酒你以后也全包了。六爷既喜欢这梨花白,也爱煞了这桃花酿,哪一个都割舍不下,柯大掌柜不如全包下了?” 见他们说得热闹,一向甚为严肃的宋元朝也由被气氛所感染了,也凑趣的道:“六弟,你还真开得了这个口,就……” 包厢里正是一派热闹的时候,“砰!”的一声突然闯进了一个人来,打断了宋元朝还未来得急说完的话。 这个突兀的闯进门来的人,身着一身厚厚的皮甲,外面披着件厚重的灰色狼皮大氅。这个满知风尘的闯入者匆匆环顾了一眼的包厢里的情况,一把提起了从外边追进来正欲将他拖出去的两个伙计中的一个的衣领,瓮声瓮气的问道: “我家县主在哪里?” 这时包厢里早已因为这个闯入的意外而变得安静了起来,坐在风屏之后的璟瑜作为当仁不让的主人,已经戴好了面纱,从风屏后面走了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贸然闯入的人,虽然已有两、三年没见,但她还记得这个人正是她大哥身边的得力亲卫之一。 认出来人的身份,璟瑜心里骤然的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她极力稳住自己心中的情绪,沉声道:“我在这里。朱立,你怎么会来这里?” 其实在璟瑜的问题没有问出声时,包厢里的众人就已经从来人质问店里伙计的那句话里听出了一些断端倪,知道来人必是夏侯家的人。 听到璟瑜的问话,这个名为朱立的男人顿时将手里的提着伙计丢开到了一边,走上前单腿跪地的对璟瑜道:“朱立见过县主!属下奉命前来,有要是向县主禀报!” “诸位,失陪了。还请各位见谅,晩一点我再过来向各位赔罪!”璟瑜说着略带歉意的向宋老太爷微微屈身一礼,然后对着还未从地上起身的朱立道:“随我来吧。” 接着璟瑜也不顾身后落下的一片猜疑之声,就带着朱立出了包厢,到了楼角一个僻静的地方,不无担忧的问道:“就这里吧,侍琴不是外人。说吧,是不是大哥出了什么事?” “是,大公子现在重伤在身,恐有性命之忧。老公爷让属下前来请县主以及聂神医火速回去潼涧。”朱立凝重的答道。 尽管心里多少有些预感,但真正听到朱立说出来大哥夏侯焰出了事,还危及了性命,璟瑜也不由心中一阵恐慌。不过她也算是经历过了不少风浪,她竭力让自己冷静的回答道:“好!我就这请我师父一道动身!” 看着璟瑜有些步履不稳的身影,朱立又补充道:“县主,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出去,将军和老公爷的意思也是希望能够尽量保密。” “知道了!”璟瑜头也没回的应道。 璟瑜拐过一道弯,就看到不放心的柯诚青已经在站在那里等着了。他一见到璟瑜主仆,忙上前来道:“小姐,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有急事需要离开,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此时璟瑜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从怀里(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摸出一本册子交到他的手里对他道:“这本书给你,应当有用得上的地方。我离开之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去别院那边找来贵管事,如果他也解决不了的,可以让他给我去信,也可以着情请宋家帮忙。如果之后我有什么交待的事,也会使人给你送信过来。这里的一切以后就全托负于你了。” “是,属下必当竭尽全力,不令小姐您失望。”柯诚青小心接过册子收入怀中,向璟瑜保证道。 “那就好,你若不令我失望,我也同样不会令你失望的。”璟瑜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保证。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返程 回到包间里的璟瑜借口家中长辈身体不适,要回家侍疾为由将师父聂一脉请出来一道火速上路离开了蓝城返回潼涧。匆匆离开的璟瑜心中至为牵挂长兄伤势的完全没有顾虑到这一屋子被她抛下的宋家人会对这个消息做何感想。 璟瑜心里知之甚明,如果不是大哥夏侯焰的伤势的确危急,祖父他们是不会让特意使人过来接她的。她虽然一直有些神神秘秘不同于常人之处,但一直以来在家人跟前显露得也十分有限。尽管家人对她手里总是能时不时的拿出些好药好东西,但对她本身的医术却是没人报有多少幻想的。 哪怕她前后拜的两个师父,都是当世数得上数的名医大家。毕竟她这前前后后正经跟着师父学习医术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医术这门学问是世上最需要时间积累经历的,这么短的时间哪怕是天才也不可绝对不可能速成。家里之所以会如此急切的召她回去,除了看重她现在的师父聂一脉之外,也许不无死马当作活马医、病急乱投医的念头,指望着她或是她背后的那个秘密兴许真能够有什么办法也不一定。 从这一点来判断,就大致能够判断出夏侯焰此时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在这种情形之下,她还真没有过多的心思来顾及其他。 看着璟瑜拉着聂一脉急急而去的背影,被她失礼留下的宋家人到是真没几个怪罪她的失礼的。更多人的心思全都转到了对璟瑜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的猜测上,也没太多心思来用心品味这顿盛宴了。除了少数几个醒事的心思还在饭桌上之外,大多数人都开始有些心不在烟了。 在这种气氛下兼之宴客的主人又先行离开了。这顿热闹开头的盛宴,就在虎头蛇尾中散去了。 归家的路上,宋老太爷特意交待长子与他同车。可父子俩坐在车上后,又半晌没人开口说话。宋元朝是习惯性的等着父亲的吩咐。则宋老太爷则是在想着在夏侯家的事。 从“长辈”和特意还要远道而来的请璟瑜和聂神医如此匆忙的回潼涧这两点上,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了。 璟瑜在夏侯家虽然地位甚高,但辈份却是不大。可真需要她奔波百里侍疾的,也就只有三位。她祖父老国公,还有她的父母。而且她走得又如此之急,可见无论是谁。那病人必定状态已经十分不好了。 宋老太爷想了想,对身旁坐着的长子宋元朝问道:“昨日你延朝送信回来的人有没有说起将军府的事?” “有是有,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宋元朝仔细回忆了一下,才道:“说是夏侯将军近来还是一直在忙着善后周家的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嗯,回头回家后让人给延朝送信去,让他专心帮着将军处理好政事就好,如果过年赶不急回蓝城,今年就暂且不必回来过年了。还有,让他不必担心玉凤丫头。告诉他玉凤丫头的伤虽已经好了,但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就让她留在这边府里,省得到时回来的折腾。”宋老太爷捻着颌下银白的长须,交待道:“对了,还有就是今年送去将军府的年礼。你早些启程送去。比往年加厚三成,送的东西里多添加一些好药材。” “是,父亲,知道了。”宋元朝应下后,想了想又问道:“父亲,您猜夏侯家病倒的会是谁?” 宋老太爷并没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的道:“据说老国公自打两年多前在京城的那次遇刺之后,就一直不大好。去年过年的时候,老国公就以身体不适为由避不见外客。近半年来祁家那位小公子没少往将军府里送各种上好的药材,那些药材又多调养补身的。 另外听说潼涧城里最好的大夫芝仁堂的那位致仕的老太医。时常被请去将军府里。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去给夏侯将军那个据说出生时就有不足,总是时常生病的庶幼子调养身子。” “您的意思是,那个庶幼子只是幌子,真正需要杜老太医调养的其实是那位老公爷?”宋元朝若有所悟的道。 宋老太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不无这个可能。不然如果出事的将军本人,延朝怎么着也会送急信过来的。至于夏侯夫人,虽也有这个可能,但其可能性不及老国公大。” 想到这个可能的宋元朝不由有些担心的道:“如果真是老公爷,那我们南疆会不会……” “影响肯定会有,毕竟老国公曾是大月的‘军神’,他的存在对南疆来说就如是架海紫金梁一般的存在,有着稳定着人心的作用。如果他不在了,肯定多少会影响一些夏侯家对外的震慑。”宋老太爷一手把玩着腰间挂着白玉蝉,一面道:“不过夏侯将军已经执掌南疆军权快有近十年的时间了,期间或有些波折,但现在已经将南疆大军的军权尽收于手了。更不用说他用了周家满门鲜血,证明了他如今在南疆的绝对权势。也就是说,哪怕老国公不在了,他也依旧是南疆实际上的王者。夏侯氏在南疆的地位依旧无人可以动摇。” 听到父亲如此说,宋元朝心里是既是放心,又有些不是滋味,复杂得可以。 不过宋老太爷到是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而是颇为惆怅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是如此,对我们来说到是有些可惜了。” 宋家的聪明人不少,与宋老太爷猜到一块儿去的人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并不是人人都与他一样感觉可惜的,也有因此而多生出了一番心思的人。 宋元朝的继室夫人韦氏与宋景朝的夫人李氏同乘一辆马车,这妯娌两个都是心思灵巧的伶俐人。没有外出做官,而是族中打理庶务的宋景朝夫妇因是多依附于长兄生活,所以李氏对韦氏这长房长嫂向来十分巴结,全然没有因为她是继室而有所怠慢。所以在宋家这妯娌两个的关系也最是亲密。 一上车后李氏就不无幸灾乐祸的对韦氏道:“不管有事的是夏侯家的那位老公爷还是那位夫人,那二嫂想要攀上这门贵亲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不过这对嫂子来说,到或许是个机会也不一定。” “你这是在胡说个什么呢?若是让公公他们听到了,我可救不了你。”韦氏嘴里虽如此是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李氏对这位大嫂了解甚多,也不以为意的道:“我也就只跟大嫂你说说而已,在家里我可不敢说。我也是为大嫂高兴不是么,我虽有个女儿,可年纪实在太小了。我家玉珍若是再年长个五、六岁,我可是怎么着也要争一争的。总不可能所有的好事,全都便宜了二房不是。 我就最看不惯二嫂那平素清高的样儿,好像她才是宋家媳妇里的头一份儿似的。她也不想想,二哥那个位置若不是家里的支持,他能坐得上吗?只不过运气好而已,他那个位置只要是姓宋的,脑子不太笨,都能坐好坐稳。明明是家里的力,却偏偏好像是他多能耐似的。” “这还是没影儿的事呢,你想得到是多。况且即便真是如此,玉莹的年纪也只比玉凤要稍小一些而已。再说了,她可是向来怎么亲我这个做二娘的。”韦氏佯作不在意的道。 妯娌多年,韦氏如何会不知道李氏对二房的心病?当然也知道她十分眼红二房官职地位。虽说她也同样不喜欢二房媳妇仗着丈夫的官职,瞧不起她这填房大嫂,可她却也不愿意真正说出来落人口实。 李氏轻嗤了一声,道:“派人这么大老远的来接,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了。即使没事,在短时间内夏侯家也不会有那个心思。这样一来,二房虽然还是更占优势,可玉莹丫头也不是没有胜算的。谁让公公婆婆都那么喜欢她呢,将她看成眼珠子似的。有这么好的亲事,不可能不为她多些谋算的。玉凤丫头救的是开阳县主,又不是夏侯家的哪位少爷,这其中不是没有操作余地的。 至于亲不亲,玉莹丫头总是长房的人。你家启睿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嫡亲兄弟。我瞧着这丫头平时对启睿也是很关心的。再说她以后若真是成了事,在夫家也需要娘家兄弟来撑腰的。” 听李氏如此说,韦氏心里也不是不心动。只是她作为宗妇习惯沉稳,并没有将这心中所想表露出来,但不心里却已有了主意。 璟瑜完全不知自己随意扔出的一个借口会让宋家人生出那样大的误会,继而生出各种联想来。此时的她穿着厚厚的火狐大氅,戴着同质的大兜帽,骑在一匹卖相不俗的枣红大马的马背上,在蓝城通往潼涧的路上飞驰着。因为太过担心记卦夏侯焰的伤情,也为了节省时间,她没像平时出门那样乘坐马车,而是不顾朱立与忠伯的惊讶选择了骑马。 在她的保证下,她与跟着她一路过来的亲卫们一起骑马先行一步。身体不适骑马的聂一脉,还有被莫妍发现其实受了不轻内伤的朱立,和侍琴、忠伯一起稍稍落后一步,乘着马车向潼涧赶。 因为不但本来就带了换乘的马匹,还提前传书让回榕镇那边准备好了换乘的马。日夜兼程的的赶路,蓝城到潼涧两天一夜的路程璟瑜愣是只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在第二天天亮之后,就赶回了潼涧城。当他们一路飞奔疾驰到将军府的门口时,他们胯下所骑的马就接二连三的口吐白沫,累得倒地不起。 第二百一十二章 伤势(上) 璟瑜骑在马上赶路时尚无察觉,当到达将军府下马落地时却是感觉腿部一阵巨疼袭来,同时膝盖也一阵发软,一时无察的她就这么没有站稳的摔倒在了地上。注意力大都被接连倒地的马匹所吸引而赶扶不及的守卫和亲卫们,顿时也被璟瑜这突然的一摔给吓了一跳。他们正待七手八脚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时,却从被他们身后抢出来的一个身影给抢先了一步,将她从地上掺扶起来。 来人两手一边拉着璟瑜两边的胳膊,用力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关切的问道:“瑜儿妹妹,你这马骑多久了?怎么能让你一个小丫头骑一匹马?” 璟瑜一面咬牙强忍着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痛,借着来人的力量勉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面抽着气儿对帮助她的人道:“祁,祁大哥,谢谢了。我这不是着急着回家么,想着骑马要比乘马车快一点儿。再说一路有么多人跟人,出不了什么事的。我这只是还不大习惯骑马才会这样,以后注意些就不会了。” “还以后?你看谁家的小姐出远门是骑马的?你一个姑娘家的,骑马这么危险的事会一点儿就好了,赶路还是乘车坐轿的好。不然若真要出事,像这些人就是带得再多也不顶事。到时伤心难过的还不是你家里的亲人?”及时出手相助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祁梦哲,他数落着璟瑜的同时,还不忘不满的看了一眼没能及时扶住璟瑜人那些守卫和护卫们。眼中对他们失职的不屑指责令他们不由低下了头。 自觉自己跌倒并不关这些卫兵们的事的璟瑜,不想祁梦哲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便忙打住他的话头道:“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向来比旁人还要更加精明两分的祁梦哲如何会听不出璟瑜话里的敷衍之意,但他并没有继续说教下去,毕竟他与夏侯焰情同手足,视璟瑜如同自己的亲妹,但到底不是璟瑜的亲哥哥,也非是夏侯家这些卫兵的正经主子。随意说两句还可以。可说多了就逾矩了。 祁梦哲看着似乎格外难受的璟瑜正想着是不是要让府里的人用顶软轿来将她抬进去,就听到大门口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瑜儿这是怎么了?” 随着声音渐近,祁梦哲和璟瑜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看到夏侯炯从门内快步走到了他们的跟前。他也不等他们的回答,就径自将璟瑜从祁梦哲的手里接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然后对着祁梦哲轻轻点了点头,就先行一步进了府门。 被他落下的祁梦哲只好摸了摸鼻子,回头对他身后他自己的手下挥了一下手,之后也跟着进去了将军府。 “我没事。放我下来自己走。”被二哥抱在怀里的璟瑜多少有些好不意思,扭了扭就想要下地。 却不想夏侯炯抱着她后背和双腿的手更紧了几分,同时还开口道:“别逞强了,就是现在放你下去,你以为你还走得动?你还是先去上了药之后再说其他的吧。祁梦哲有句话说得对,祖父和母亲他们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担心的。现在可不是让他们再多担心一个人的时候。” 听夏侯炯这么说,璟瑜也没再继续闹着要下地自己走了。她也知道二哥说得对,她现在腰部以下除了大腿两侧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之外,其他部位都快没什么感觉了。如果真现在放她下地,她还真靠自己走不了。 “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她又问起了更加重要的事。 夏侯炯听到璟瑜的问题,脸上原本就刚硬的线条又更是冷峻几分,被他抱在怀里的璟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同时僵硬了一下,心下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 夏侯炯可能是飞快的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的道:“很不好,他中了两支箭。一支在右腿,一支在左背。虽然也算是及时将两支箭给取出了,但当时因为他的伤势太重,只顾着小心他的箭伤救他的命,没有留意那两支箭上是抹了毒的。如果不是你给的那些药。怕是根本就支撑不到回府。 只是他一直昏迷不醒回府后也是一样,能够找得到的好大夫全给找来了,可全都束手无策。这两日全靠祖父手里的那支八百年老参在续命,如果不能找到办法,等那株老参用完了,就很难说了。 父亲现在正在寻好参,只是这样的好参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母亲为此很是自责。别人家即使是有,多半都藏着以备自家的不时之需,哪里肯轻易让给别人。父亲又不能将消息出去,这两天虽有收获,但年份都不长,最长的也才刚及百年。” 璟瑜能得听出夏侯炯话里的那股沉重的内疚感,只是这时的她还顾不上的询问内里的原因,而是赶忙道:“我有!像祖父手里那种年份的,我,我手里还有一株。一会儿就给大哥那边送去。” 听到璟瑜这样说,夏侯炯不由停下了脚步,略带狐疑的看着她:“你说你手里有那种能能够吊命的老参?” 璟瑜低头回避着夏侯炯那犀利过人的视线,声音也不觉变小了几分的答道:“呃,我,我是有。是,是别人给的。就是,就是给我那些药的人给的。给我以防万一的的。我,我原本是打算交到母亲手里的,不过,不过一时给忘了。” 夏侯炯并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他如何会听不出璟瑜话里的未实之意。他只对那些药对药本身的药效有些了解,其来源之处虽也曾想过要追索其药方和来源。尽管他平日对府里的事除了与军事有关的之外,是万事皆不关心。可这等好药对自己手下的队伍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还是控制在自己手里更加安心。可是却被祖父阻止了。 夏侯炯这一生最信服的人便是祖父,既然祖父不让他插手,他也就将此放下了。他只隐约知道似乎与这个妹妹有些关系,但具体的也并不怎么清楚。现在他却听到那个送药的神秘人竟然还送了妹妹一株世间难求的好参。这不但没有令他因为大哥暂时续命有望而放下心来,反而又为妹妹忧心不少。 他会为此而忧心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一个很讲究实际的人。他从不相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之前的那些价值不菲的好药就算了,另外的那些粮食和普通药材也都只是合作关系,全都是花了真金白银给买下的。只是这几百年的好参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好物,如果不是有所图谋。谁会无缘无故的将这些好东西轻易送人?特别是妹妹为人虽有几分聪颖,但毕竟年纪尚小、阅历有限,怕是很难真个儿分辨别人的企图。 尽管璟瑜低着头,可她依旧还是能够感受到夏侯炯的灼灼目光,心中不由有些暗悔。她是知道这个二哥其实才是三个哥哥中最不好唬弄的,为人又最为较真,自己干麻告诉他这些,一会儿直接将老参送给祖父不就行了? 正在璟瑜和夏侯焰无声的较着劲儿的时候,慢了一步跟过来的祁梦哲出声打断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夏侯炯回过头,看着他问道:“你这趟过来。可是找着东西了?” “没有,哪有那么好找的。”祁梦哲被他这一提,也顿时有些沉重了:“因为怕走漏消息,我只敢说是代人寻的,不敢说是哪家要,所以暂时还没什么消息。其他找得到的。全都年份不怎么样,我也就没收。不过好参没能找着,但是也找到了几种解毒的药草,就想着先送过来,让杜老太医看看是否能合用。 不过说到好药材,也许瑜儿妹妹能有办法也不一定。我记得早年在京城的时候,瑜儿妹妹曾给我提供过上百年份的老参还有灵芝、何首乌之类的珍贵药材。虽然近来没再有过了,但瑜儿妹妹提供的那些药材全都是品质上佳的佳品。现在瑜儿妹妹回来了,兴许她有门路也不一定?” “以前就有提供过?”听到祁梦哲这样一说,夏侯炯看向璟瑜的眼神疑惑又愈浓了几分。 实在有些受不住了的璟瑜。只得道:“二哥,别再耽搁了,我想早些取了东西去看看大哥。” 听璟瑜这么一说,夏侯炯也只得继续向前走,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打算就此放弃了。只不过他也觉得这件事就现在来说并不是最急、最要紧的。而且现在还有祁梦哲这个外人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他是个很有耐性的人,可以等待更好的机会。 走到二门的时候,璟瑜兄妹就与祁梦哲分开了。璟瑜要先回自己屋里去上药,取参,祁梦哲自然不好跟着去。他就直接过去看伤情并没起色的夏侯焰了。 被夏侯炯亲自送回院子的璟瑜,在弄笛兴师动众的服侍下给腿上擦破了皮的地方上了她特意多加了灵泉水的伤药。尽管她知道如果能够进到空间里,泡到灵泉里能够好得更快,但有精明的夏侯炯在外屋守着的时候,她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不过多掺了灵泉水的伤药的效果也很好,璟瑜在一阵清凉盖过火辣的感觉之后,这才感觉重新得回了自己的腿。她也不愿多耽搁,就吩咐弄笛在她特意准备的那个大箱子里取出了一只绣着金钱云纹的红色锦缎长盒出来,交到夏侯炯的手里。这只锦缎长盒里放着的,正是一株八百多年近九百年的上好老山参。 这时她真是无比庆幸上次整理这个大木箱时,为防备眼下这种情况在里边放置了这支老参以作不时之需。还真没想到,这还没过多久就真正用上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伤势(中) 取了老参之后,璟瑜正打算与夏侯炯一道去探望大哥夏侯焰,却不想遭到了夏侯炯的反对。夏侯炯的意思不外于乎璟瑜腿上有伤,不良于行。而且他并不认为璟瑜过去能够帮得上什么忙,反而只会添乱。 他之前的确知道祖父派了人去蓝城请璟瑜回来。不过原来认为祖父其实是冲着璟瑜新拜的师父聂一脉去的。聂一脉为人性格有些古怪,近两年来轻易不离开蓝城。不过想着有璟瑜这个他新收的徒弟的情面在,应该能够顺利将人请来。而昨夜收到的飞鸽传信也证明了这一点。 对于璟瑜拜南疆神医聂一脉为师学医一事,家里人的意见并不相同。父亲和母亲对此并不怎么赞同,特别是母亲尤为反对。她认为行医者即使算贱业,可也不是夏侯家这样门楣的贵女操持的。夏侯家的女儿自是不能随意在外抛头露面,给人看病。虽有拜无方真人为师在前,可谁都知道那应只是权宜之计,与这次璟瑜的情况并不相同。父亲的态度虽没有母亲反对得那么强烈,但也与母亲的看法基本一致。如果不是祖父一力赞同,家里根本就不会答应这件事。 而他们兄弟却是事先并不知情。不过对此事他虽不知道大哥和三弟是个什么看法,但他心里却也是赞同的。他为人务实,认为既然妹妹总是要学些东西,那么与其和其他大家闺秀一样学些个什么并不怎么实用琴棋书画,到还不如学医。只是现在她学习的时日尚浅,对眼下大哥的情况派不上什么用场。 从手上的这支老参和祁梦哲的那番话来看,似乎也许不仅仅止是那样,也可能不乏是因为祖父知晓璟瑜有门路弄到大哥现在急需的续命老参这个原因。现在既然老参已经到手了,自是不必再劳动璟瑜带伤过去了。 一来是他知道璟瑜能够这么快回来,必然是一路快马,日夜兼程的赶路。现在肯定累坏了,更毋论她的腿还伤着了。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可不怎么好。尽管他并没有亲眼看到璟瑜伤得如何,可平日几乎大半时间都在马上的他,多少能够猜出一些来。这二来也是省得守在那边的祖父和母亲看到她受了伤,又要为她心疼担心。所以还不如让她先歇着,至少也要等稍稍养足些精神再说。 只可惜璟瑜却不怎么领他的情,反而十分坚持,其态度亦是十分的坚决。尽管看上去这份坚持的态度令她显得更加的憔悴荏弱,但这更让夏侯炯不由为她的不识好歹而心生恼意。 夏侯炯并不是那种擅于言辞的人,他当下便打算不再与璟瑜继续多说下去,而是转身冷言交待一直在一旁担心为难的弄笛:“好好看着小姐。不许让她下床一步。不然为你是问!” 说完,便看也不再看璟瑜一眼,就要拿着装着老参的锦盒离开。他那冰冷认真的眼神让原本就有些畏惧他的弄笛忙不迭的拼命点头,二少爷言出必践的名声令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威胁。 不想刚才还坐在床上的璟瑜却是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拖住了夏侯炯的一只胳膊,语气十分坚定的道:“我没事,让我去吧。我只过去看一眼,看过一眼之后就乖乖回来休息养伤。” “既然只是看一眼,二哥代你看也是一样。祖父和母亲那边,我会代你说一声的。”夏侯炯皱着眉。丝毫不为所动的道。 璟瑜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态度不由有些急了,道:“不行!我必须得去看一眼。” 如果不是她不愿连累弄笛,她完全可以等他离开后再跟过去,可是现在他有言有先。却是不好了。其实璟瑜之所以如此坚持,也是因为刚才听夏侯炯说大哥的情况十分的不好,似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所以她才想要尽快亲自去看看。或许应该说是想要过去利用空间看看空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现在所听到的大哥的伤势情况来看,以前似乎万用万灵的空间灵泉水这次有些不大顶用了。这种情况还真是极少见的。不过即便是如此,这也并不代表空间就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怎么样,总要过去试试才好。只可惜这个理由是如何如何也不能够宣之于口的。 “必须?”夏侯炯的漆黑眼瞳里飞快的掠过一抹精光:“你虽学了两天医,但并不是大夫,现在过去除了让祖父、母亲他们多担心一个人之外。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还是说……” 听出夏侯炯话里怀疑。璟瑜心里不由暗道不好时,就听屋外响起了一个小丫鬟的清脆声音:“夫人来了。” 接着响起的是陈夫人的声音:“嗯,小姐在屋里吗?” “在。二少爷和小姐都在屋里。”那小丫鬟利落的回答道。 接着陈夫人的身影就进到了屋里。 “母亲,我回来了。” 看到陈夫人的璟瑜如同看到救星出现一般的向着陈夫人扑了过去,完全忘记了腿上的伤。之前上的伤药效果的确很不错,但也能够神奇到让她痊愈。这一时的忘情的后果便是脚下一歪,若非一旁的夏侯炯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怕是又要再摔上一跤。 “瑜儿这是怎么了?”闻到屋里浓重的药味,陈夫人原本就精神十分不好的脸上又更添了几分忧色:“听说你刚才回来时在门口摔了一跤,莫不是摔伤了哪里?让母亲瞧瞧。看严不严重?” 看着陈夫人就要再将她拉回床上查看伤势,璟瑜忙一边制止一边摇头道:“我什么事,也没摔伤,只是骑马时擦伤了一点儿油皮,已经上好了药。早就疼了,刚才只是不怎么习惯而已。您就不必看了,省得把药沾没了,还得重新再上过。” “真一点儿擦伤?”陈夫人听到璟瑜话里最后的一句说法,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而是询问的看向了缩在一旁的弄笛。 弄笛在璟瑜兄妹今天难得一致的威胁目光下,只好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以作证明。 璟瑜不想陈夫人再担心自己的小伤,也不愿意再与二哥纠缠。忙抢先问道:“对了,大哥怎么样了?母亲我想再在过去看看大哥。” 听到女儿问及昏迷在床,生死未知的儿子,陈夫人脸上一片黯然:“你大哥的情况不大好,不知道你师父聂神医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了,聂禅医什么时候能到?” “这个……我是骑快马赶过来的,师父他的身体骑不了马,又要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忠伯他们加紧赶路,快的话下午应该能到。最晚今晚也能到。”璟瑜说完看着陈夫人比她离开之时苍老消瘦了许多的脸庞,又出言柔声安慰道:“母亲放心吧,我师父的医术其实比外面坊门传说的还要高明许多,他一定有办法救大哥的。” 听到璟瑜这样说。陈夫人黯淡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然后又似是有些动摇的道:“希望真能如此就好。” 璟瑜原本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来继续安慰陈夫人,却被一旁的夏侯炯抢先道:“母亲,这里有支八百年的老参,我们先拿过去给杜老太医看看,能不能顶用吧?” 陈夫人闻言看到了夏侯炯手里的锦盒。这次是着实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一手接过锦拿,找开看了看里边参香扑鼻的老参,几乎是喜极而泣的道:“这。这真是太好了!快给你们大哥那边送过去。” 看到陈夫人的表情,璟瑜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二哥之前说母亲甚为自责,想必是记起那支在京城时被娘家陈家骗走的那支老参。老国公并没有将他手里那只老参的来历告诉她,所以她并不知道如果家里原先的那支没有被陈家骗走,璟瑜也不会想起补送一支给老国公。到不是舍不得,而是想不起。 得了老参,自觉长子暂时保命有望的陈夫人也顾不得许多了,连这支老参是哪里来的都想不起要问。就着急着将这支老参送过去。璟瑜便借着这个机会。紧紧的跟了上去。夏侯炯虽还是有意阻止,却还好令母亲再分心担心璟瑜而暂且忍下了。 璟瑜忍着腿部的刺痛,跟在陈夫人身后来到了大哥夏侯焰养伤的地方。他们一进门。陈夫人就将手里的锦盒送到了外屋一个须发皆白脸色到甚为红润的老者手中。 那身份应该就是杜老太医的老者,在看到锦盒里的老参后也不由为这支老参的年份和品质微微吃惊。像这种品质的好参哪怕是一支也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并非只要拥有权势富贵就可求得到的。可夏侯家却是能够接连拿出两支来,而且其品质还是一支比一支好。心下便不由对夏侯家本就滔天的权势之强盛,又有新的一番估量。 进门后的璟瑜并没有过多留意杜老太医,她径直就进了药味愈加的浓重的内室。这时的内室里只有大嫂冯心悦在守着花梨木的雕花大床,时不时的在抹着眼泪。表情凄婉得令璟瑜都不由以为大哥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这时的冯心悦已经发现璟瑜进了屋,她忙将脸上泪痕一抹,然后站了起来对璟瑜道:“妹妹你回来了,你大哥,你大哥他……” 说着她的眼泪又再次掉落了下来,后面未完的话语更是泣不成声。璟瑜慌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床边,朝床上躺着的大哥夏侯焰看了过去。 哪怕之前就有心里准备,这眼看过去夏侯焰如今的样子也还是让璟瑜大大的吃了一惊。此时躺在床上夏侯焰可以说是消瘦得快脱了人形,完全不复她记忆之中的英武,就如同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样。 “怎……怎么会这样?”璟瑜不由失声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伤势(下) 璟瑜情不自禁走到了床边,伸手从厚厚的被褥里拉出了夏侯焰那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手,同时探向了他手腕上脉门。 璟瑜的师父以一手出色的探脉之术名扬天下,但璟瑜拜在他门下的时日尚浅,除了从他手里得了一部脉案的笔记之外,还没开始传授这部分的内容。不过那份笔记也不是什么寻常普通的东西,而是聂一脉多年行医的笔记亦是他数十载的心血,对所有学医的人来说可十分的珍贵。自得到这部笔记之后,璟瑜就利用空间的时差自学了一些。虽然她的确缺少实践,但在理论上也算是不输给一般的大夫了。可即使是如此,哪怕她在脉相方面的经验再是浅薄,她也能够大致判断出此刻她大哥的脉象非常的古怪。 “是中毒的原因。”回答璟瑜的是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夏侯炯:“大哥所中的毒箭上面的毒不仅非常罕见,还十分厉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够找到对症的解药。杜老太医说即使有足够的老参,如果不能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找到解药,大哥依然还是难以保住性命。而且……” 夏侯炯说到这里时正略有几分犹豫,另一个疲累的声音将他未尽的话接了下来:“而且哪怕能够找到解药,时间拖得越长,留下的后遗症也越严重。” 这话的话音才刚落,原本正无声的掉着眼泪的冯心悦顿时又痛哭失声。 听到这个声音,璟瑜也顾不上去安慰大嫂,而是立刻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就见到了同样一脸黯然的老国公正在站在二哥夏侯炯的身后:“祖父!” “回来了就好。” 精神十分不好的老国公看向璟瑜的眼神里有几分特别的期许,如今夏侯焰的伤势非常的不乐观,感觉有些走投无路的老国公便不由将希望寄予在了璟瑜这个孙女儿的神秘之上。哪怕他心底深处也清楚这份希望亦是非常渺茫,只是病色乱投医罢了。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留有几分希翼。 璟瑜看着脸上的皱纹似是又更深了几分的老国公。不由走上前去轻言安慰道:“祖父,我回来了。我师父晚些时候也会到,我师父曾经为了收集各种药材,可算是走遍了整个大月王朝的疆域,甚至连异域外番也去过不少地方。完全算得上见多识广,他肯定有办法救大哥的。 我相信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能够挺过这一关,能够遇难呈祥的。” 璟瑜的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十分的坚定,这如同有股神奇的力量一般。令屋里的几个人都能够从她的这番话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信心。哪怕是心中早已不做多少期待的人,在听到这番话,感受到她话里的这股信念,都不由被激起几分希望来。 当然璟瑜之所以会这么说,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安抚家人而凭空乱说。她会如此有信心。自是有根据的。不过这份信心、根据的来源不是像她话里所说的那样。来自于师父聂一脉,而是她所有的那个几近乎于无所不能的神奇空间。 她关于聂一脉的那些经历到并没有什么夸张之处,聂一脉虽有南疆神医之名,但他有近十来年的时间并不在南疆,在那近十来年的时间里他的确是走了许多地方寻访收集各种药材,要说他见多识广并不是溢美之词。只不过即使如此,璟瑜也敢代他打包票保证他就认识夏侯焰所中的这种奇毒。或是认识,就能够医治。她已不能算是完全的医道外行,并不会以为医术高明的大夫就能够医治他们所认识的所有病症。 但有着神秘神奇力量的空间就不同了。刚才给夏侯焰把脉的时间虽然很短,仅凭璟瑜现在的学识还不足以看出什么。但在那个时候深知璟瑜心情的莫妍也同时利用空间的力量将夏侯焰检查过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虽然同样认不出这是何种毒,也不知道对症的解药,但却是并非不可医治。 莫妍告诉璟瑜,夏侯焰的此种情况与当年的楚芎有些相类。当然,这所谓的相类并不是说夏侯焰所中之毒与当年被她一时好心所救下的楚芎中的是一种毒,而是说与当时的楚芎一样,即使没有对症的解药,也可以利用灵泉来治疗。其结果也会跟那时的楚芎一样,不会留有后遗症。 只是麻烦的是时间的问题。那时楚芎是被放到空间的灵泉里治的,时间就花费了外间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夏侯焰的情况也不比当时楚芎好,也就是说他所需要的时间并不会比楚芎少。这可真是个难题,楚芎可是失踪了半个月。而眼下夏侯焰却是阖府注意的焦点。 且不说他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紧盯着,想要将他从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渡”到空间里,就是一大难题。况且她即使能够做得到,也不可能让他就此“失踪”十天半个月。夏侯焰是夏侯家下一代的第一继承人,他对夏侯家的重要性自是毋庸质疑的。他若是无缘无故的在自家的床上失踪,会是个结果她真的不敢想象。届时,怕是不止是将军府,也不仅止是潼涧关,而是南疆都会因此而翻过来。哪怕祖父和父亲他们对待自己时再是慈眉善目,她也不会忘记他们都是铁血的军阀。 这一时之间璟瑜也有些被难住了,她只能默默在心里催促莫妍再另外想想办法。不过虽然暂时没有想出解决的好办法,可至少也有了希望,所以璟瑜才敢如此说。 心中被激起了希望的各人,想法各有不同,只不过这就不是璟瑜所需要操心的了。 到是老国公在略做沉吟之后,略带迟疑的对璟瑜道:“瑜儿,有件事应该还没有人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亦有了几分难色。 “怎么?”看到老国公脸上的为难之色,璟瑜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你大哥刚回来给杜老太医看过之后,老夫给祭庙的人写了一封求救信。那封信是转给无方真人的。”老国公几经为难之下,还是开口说了出来:“无方真人本人的医术就十分高明,而且传承千截的祭庙里医术比他还高明的人亦有不少。而且祭庙在解毒方面的能力更是常人所无及的。尽管那些人未必有多大的名声,不过那也是因为祭庙的刻意而为之罢了。正是所谓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名。” 听到老国公如是说,璟瑜不由微微一僵。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毕竟家人如此做也是情有可缘的,如果自己没有空间这样的利器在手,在毫无希望之下,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任何一根的救命稻草。尽管祭庙绝不是稻草所能够比拟的,就这个世界来说,祭庙的确是最有这个能力的。只不过…… “那……那边可有回信?无方师傅可有说要过来?”璟瑜有些无力的问道。 说起便宜师傅无方真人,除却绑架的立场之外,他对璟瑜不可谓之不好。比起现在的师父聂一脉来说,无方真人这个师父做得其实更为称职。他对璟瑜的教导可谓是言传身教,手把手的教导。如果不是……无论如何,璟瑜心里对无方真人总有着几分复杂的愧疚之意。 “不知道,那边还尚未有回音。”老国公摇头道。 听到这个答案,璟瑜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不知道是悄然的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聂一脉来得比璟瑜想象中要早一些,看得出来他们一行人虽是乘坐马车人,可也是日夜兼程的赶过来的。被请下马车的聂一脉看上去也同样十分的劳累,不过他并没有接受老国公让他暂时先休息一下的建议,而是在夏侯家众人的希望下提着他的随身药箱先去了看了病人。 被留在将军府几日都没有回过家的杜老太医在看到聂一脉出现后,非但没有因为夏侯家“另请高明”这种对他来说算是极不信任的举动而心生不悦,他那样子反到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的松下了一口气。 聂一脉冲着杜老太医点了点头,并没与之先做一番交流,就直接进到了内室夏侯焰的房里。 因为聂一脉这次并没有带小师兄聂志远过来,作为弟子的璟瑜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打下手的位置。所以对他脸上的表情自是看得十分清楚。她看到聂一脉那一向有些刻板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这份凝重之意,在他给夏侯焰仔细的把过脉之 后又更是加重了好几分。 跟过来的夏侯家众人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全都不由自主的将心高高的悬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会打扰到他。 等了良久之后,他一放手,陈夫人便迫不急待的抢着问道:“聂神医,情况如何?” 聂一脉轻轻的摇了摇头,众人顿时大失所望。陈夫人和冯心悦更是再次痛哭失声。老国公和夏侯炯刚才闪着希翼之光的眼神也因为这个失望而黯淡了下来。 不过对聂一脉了解更多的璟瑜并没有放弃的追问道:“师父,大哥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你大哥中的是一种产自西凉的奇毒,这种奇毒有个十分动听的名字,叫做‘缠绵’,为师也只曾见到过一次。”聂一脉面沉如水的答道:“因为这种‘缠绵’哪怕是在西凉也是十分罕见,就为师所知,这种奇毒一直掌握在西凉王朝的平南王府一系的手里。就是平南王府,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奇毒 听到聂一脉认出了夏侯焰身中之毒的来历,人在屋里的老国公和夏侯炯的脸色顿时勃然大变,阴沉得几乎能够滴下水来。 夏侯炯更是语气十分沉重的追问道:“聂神医,您确定这种毒只有西凉国的平南王府才有?而且并无外传?” 聂一脉心里虽然对夏侯炯这句似是不信任的追问有些不悦,但想到中毒的乃是其长兄,而且瞧他这副模样可能并不了解有病人中毒的原因,再想想此种奇毒的来历再加上病人的身份,两者联系起来的确可说是事关重大,这才释然的详细解释道: “其实据老夫所知,‘缠绵’这种毒也并不是那么容易配制的。比起其他一些剧毒来说,‘缠绵’的效果并不在于立刻致命,而是在于折磨。中了这种毒药的人,初时症状并不明显,然后不久就会陷入昏迷,那是毒素在慢慢侵蚀入内脏。当在旁人看来中毒之人越来越消瘦时,这已是毒素侵蚀入骨的征兆了。 不过仅止于如此,还不足以证明‘缠绵’的狠毒。‘缠绵’之毒最狠毒的地方于在于当毒发的时候,中毒之人便会有万蚁噬咬之痛,即使我们看着病人像是陷入了昏迷,可实际上病人人意识却是清醒得很。只不过却是有全身僵硬,身不由己。病人之所以会消瘦得如此之快,也是因为所遭受的那种噬骨之痛的折磨所致。而且这种噬骨之痛还会越来越严重,一直持续到死方才为止。 这种奇毒更多的还是强在其震慑性上,所以平南王府的人一直将其牢牢的控制在手里。极难有外流的可能。而且据老夫所知道的,哪怕是平南王府也极少动用这种毒。所以这种奇毒才会名声不显,世人只知道西凉国王室有种名为‘相思’的宫帏奇毒,但实际上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平南王府里的这种奇毒是能与‘相思’齐名的。” “原来这就是西凉那句所谓的‘相思入骨。悱恻缠绵’的真正意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不知什么时候跟进来的杜老太医这时也恍然大悟的自语道 在屋里的众人皆被聂一脉的一番详解给吓得脸色十分的难看,大家之前实在想象不出这世上还有如此阴狠毒辣的毒药。 陈夫人更是哽咽着道:“聂神医是说,是说焰儿他……我的焰儿他现在也……也在经受那种……那种噬骨之痛?” 聂一脉只是黯然,并没有回答。可他的表情却是毫不疑问的告诉了众人夏侯焰此时的状态的确是如此。 “那聂神医既然认识此种奇毒,那神医是否有办法能够解此奇毒?”老国公心情沉重却还是怀着一丝希望的问道。 聂一脉再次摇了摇头,众人的心思也顿时随着的他摇而跌落到谷底。只有夏侯炯依然不放弃希望的再次问道:“聂神医,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难,难啊。”聂一脉这次到并不止是光摇头,到底还是说了三个字。 听到这三个字。原本正心急着的璟瑜眼中顿时一亮,忙上前恳求道:“师父,您只是说‘难’,也就是说并不是没有办法吧?只要您能够救我大哥,无论需要什么药。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我们都能够找来。还请师父无论如何出手试试看。” 璟瑜的这番话顿时令几乎完全陷入了绝望之中的家人顿时梦若初醒。老国公和陈夫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向聂一脉保证恳求道: “只要能有一线希望,还恳请神医能够的施以妙手,若有任何需要,神医尽管开口。” “还望神医能够出手相救,有任何需要用到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聂一脉看着屋里所有人都在恳切哀求的看着他,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并非是老夫不愿意救少将军,而是这‘缠绵’之毒从中毒之日到毒发身亡的时间一共也就十日,瞧着令公子这种情况来看应当已是第九日了。而老夫若是没看错。少将军之所以还没有毒发身亡的征兆,必是贵府用了至少五百年以上的贵重药材来给他续命。只不过这种续命的药虽好,但到底只是治标不冶本,顶多也就不过多拖几日时间罢了。对少将军所中之毒来说其实是于事无补的,这时毒素已然侵蚀到了骨头上。等到入蚀骨髓的时候,就是少将军的大限之日了。 老夫之前说过,这种奇毒也只是见过一次。老夫也不怕明说了,那次所遇的中毒之人并没能够救下来,而且那个人当时毒素侵蚀的程度还不及少将军严重。老夫之后虽对这种毒做过一些研究,可也不敢担保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能够真正解毒救命。对于解此种毒,老夫根本没有任何的把握。 而且,即使老夫愿意出手试一试,所需要用到的药材也是个极为难的事,甚至可以说几乎根本不可能。所以老夫之前才会大摇其头,这其中的困难根本不只是一个‘难’字足以概括的。 如果这样你们还是想让老夫出手,还望各位考虑清楚了,再给老夫一个保证。各位好好考虑考虑,老夫先去休息一会儿。各位若是考虑好了,再来告诉老夫一声。” 聂一脉的话才刚说完,老国公便道:“不必再多做考虑了,神医尽管出手,需要用什么药,列个清单交给我们。” 听到老国公这话,陈夫人和夏侯炯都不由失声道:“公公(祖父),这……” “你们都不必说了,漳儿回来,老夫自会向他交待。”老国公一抬手,制止了他们接下来的话,又对聂一脉继续道:“如果聂神医信得过老夫,老夫可以代阖家做出保证,不管救治的结果最终如何,聂神医此后都是我夏侯家的恩人。如果最终……那也是焰儿他命该如此,怪不得任何人,自也不会迁怒于神医。” 聂神医听到老国公做出的保证,也立刻点头道:“谁人不知道老公爷一言九鼎,有老公爷您的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神医一路奔波辛苦了。”老国公说着,转而又向璟瑜道:“瑜儿,带你师父去客房休息。再拿着清单回来,等需要的药材都备齐了,就请聂神医出手。” 璟瑜应了一声“是”,就领着师父跟着陈夫人身边已经做了管事媳妇的素梅去了客院。 “师父,你确定都需要这些药材?”璟瑜从聂一脉手中接过墨迹未干的这张清单后,看着上边所列的零零总总的不下几十种的各种药材不由得问道。 聂一脉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这里边不仅有解药所需要的药材,还有调养所需要用到的。以你大哥现在中毒已深的身体,根本不能用猛药。而且就算能够侥幸得救,身子也差不多算是垮了。只能慢慢的温养。不过那也都是后话了,你且让家人看看最上面的几种解毒用的药材能否凑到,如果凑不到,那一切都是枉然。” 这时其实不必他提醒,璟瑜也看清了写清单最上面的那几种药名:“这,这,二百年以上年份的冰山雪莲三朵,百年年份的赤焰芝一朵,这两样还得要新鲜的?白灵蛇的毒涎和蛇胆,都得是陈年的?” “对,冰山雪莲和赤焰芝越新鲜效果越好。而白灵蛇的毒涎和蛇胆,陈年的功效比新鲜的强,”聂一脉点头道:“最重要、最困难的就是这四样。你去将这张单子交给你祖父吧,能不能凑到,正如你祖父所说的那样,全凭天意了。” 说完,便对璟瑜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璟瑜拿着清单出屋子,心里却在寻问莫妍这单子上的药材空间里是否都有。空间太大,有许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对里面是否有些这些东西她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在莫妍这个器灵的身份也不是白给的,即使她也一样有没有涉足过的地方,可凭着这一点就对那些地方和所有的出产都了若执掌。 很快莫妍就给了她个准确的答复,说是除了那白灵蛇是空间没有的品种之外,其他单子上的所有药材,空间里全都齐备。得了这个信儿的璟瑜虽多少也有些担心,但却并不严重。毕竟如果实在万不得已聂一脉他治不了,她也还有空间里的灵泉水能够救治。只不过需要另外想一个万全之策,而不是像借到了聂一脉的招牌更方便行事。 莫妍刚才告诉璟瑜这些药材情况的同时,也将空间的分析结果一并告知了她。如果不将夏侯焰弄进空间里救治,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要能够每天连喂给他足够的那种最好的灵泉水,也能够慢慢的治好他。只不过这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就长了,差不多会需要六、七年。在璟瑜想来,只要能够保下他的性命,等拖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对他的看护不再那么严密的时候,她总能找机会将他弄到空间里泡到灵泉池里医治的。那样一来,既然不会太显眼,也能够大大缩短治疗的时间。 第二百一十六章 璟瑜离开夏侯焰所在屋子后,屋里的其他人也正在为夏侯焰的医治在争论。 这时杜老太医已经借故离开了屋子,虽然夏侯家不是不会放他离开将军府,但有了聂一脉将这份沉重的压力接过去了,他总算是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可以暂且安心去好好休息一番了。杜老太医到底上了年纪,他有接连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先前因为一直担心夏侯焰的病情,到还不太觉得。只是这一放松下来,异常的疲劳顿时侵袭而来,让已经年老体衰的很是些吃不清了。 待杜老太医离开,屋里只剩下自家几个人之后,陈夫人忧心的对老国公道:“公公,聂神他并无把握,他自己也说了他上一个中毒不还不如焰儿深的病人他并没有救下来。他所谓的医治根据也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妄自推测,并无成功的先例。听他那些话的意思,分明是要用焰儿要做实践,这样的做法,让媳妇将焰儿交给他来医治,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不将焰儿交给他试试,又能如何?”老国公十分疲惫的道:“只有他才认识这种毒。这种毒既是出自西凉,又有如此那般的来历,想必再想找一个能够认出这种毒的大夫都是件极难的事,更毋论加以医治了。” “可是……” 陈夫人还是难以放心,想要再劝说什么,却被老国公抬手给打断了后面想要说的话:“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也听到了,焰儿中毒已深,哪怕有好参吊命。如果将毒解了,依然还是支持不了多少时候。又哪来的时间,来让你能够找到能够救命的大夫?远处求之不及的尚且不说去它,至少在南疆地界上难道还有比杜老太医和聂神医医术更高,见识更广博的大夫?其实目前除了相信聂神医之外。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陈夫人听到老国公这几句话脸上顿时再无言以对。她的确是有心思想要另效仿当年璟瑜那场大病的情况,为儿子寻访更多名医来诊治。她心里甚至不无埋怨,埋怨丈夫和公公只顾所谓的大局,对外隐瞒了长子已经从西北脱身回到了潼涧这个情况,以至于为儿子寻找个治病的大夫,也只能这么遮遮掩掩的。哪怕她现在已经知道儿子所中的这毒一般的大夫也未必有用,但心里却始终有个心结。 到是一旁同样不大赞同的夏侯炯心里有不同的想法,只不过碍于母亲和大嫂在不便明言。老国公人老成精,看到夏侯炯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表情,又如何会猜不到他心中的所想? 于是老国公对儿媳和孙媳两人道:“你们也已经守了一天多的时间了。都先回去吧。漳儿家的,府里还有不少事在等着你去张罗。一会儿瑜儿将聂神医的清单拿来了,要需要你去库房清点还差些什么,立刻派人去收回来。 焰儿家的,老夫知道你很担心你夫君。但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越是这个时候垣儿越是需要你这个娘。这几天你几乎都守在这儿了。还是去看看垣儿吧。 这里有我和炯儿看着,你们可以晚些时候再过来。” 陈夫人和冯心悦心里虽然并不想离开夏侯焰的床边,但老国公的说得在理。陈夫人一想到聂神医或是儿子唯一的希望,那聂神医那张事关儿子救命所需要的清单上物品自是极为重要的。至少她绝不会让因为这点上的轻忽,而影响了儿子的救治。而且正因为如此紧要,她才更是不放心让别人来张罗,只能自己亲自去盯着。 而冯心悦更是被老国公提到的儿子而心虚不已。不过同时也因为老国公的这一句提醒,而让她焦虑迷茫的心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她夫君遭逢如此大难,对原本近来就因为娘家不争气的弟弟而自觉在府中地位微妙的她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自夫君回来之后,她几乎没有一天敢合眼的。 这其中固然有她作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忧心。毕竟他们是年少夫妻,虽然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在那段不长的美好时光里也算是夫妻相合。但这种忧虑之中也乏有对未来,如果真的失去了夫君的未来的恐惧。她因为祖母的原因,被父母养得格外的柔弱。她是一个十足的小女子,而夫君就是她的倚靠、她的天。 她虽生性有些柔弱,但却并不是个愚笨的人。当初在京城的鄂国公府时尚还不显,但来到这潼涧之后她更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因为有夫君在,哪怕他并不在家里,她才能够在这座若大的府第里有一片立足之地。无论府里的那些下人们再如何因为自己的娘家败落的原因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只要她夫君还在,她就是夏侯家、这将军府名正主顺的长孙媳,是夏侯家未来的主母。 可同样的,如果夫君没能挺过这道难关,她失去了夫君这个倚靠,她的未来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她到底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就是再天真也不会弄不明白长孙媳和寡居的长孙媳之间地位的天差地别。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心里便有着一种深深的恐惧。她甚至有一种天都要塌了的感觉,如果不是还算有几分自制,如果不是还尚且存着一丝希望,她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尽管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会有这种功利的想法是件令人羞愧的事。只是甚至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感觉占了更多数。 可刚才依然还在家里一言九鼎的祖父提醒了她,而且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承诺。提醒她还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哪怕垣儿也许未来会因为失去了父亲,而影响了在家中的地位,但无论未来万一夫君真的不了。继承夏侯家这份基业的到底是哪一个小叔,只有要祖父在,就不会动摇垣儿夏侯家长子嫡孙的身份地位。即使未来也许不若从前以为的风光,至少让她在这似海侯门里有一席立足之地。 拨开了心中迷雾的冯心悦,立刻就抹了抹眼泪。顶着一双肿得有如烂桃儿一般的眼睛向老国公告了退,跟在婆婆陈夫人的身后离开去看她这几日关心甚少的儿子了。 冯心悦的那点儿心思,有着一双锐利眼神的老国公自是看得十分清楚。不过他也知道这算是人之常情,所谓夫妻只是同林鸟,大难临着各自飞。他活了这么久的日子,听得看得的多了到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对这个长孙媳妇的品性不由看低了两分。再转而看向躺在床上倍受着痛苦折磨的长孙,心里有了几分欠意。毕竟这个长孙媳虽说是先皇赐婚,可也是他点了头的。 见屋里只剩下他们祖孙三人,夏侯炯紧锁着俊眉说道:“祖父,我还是赞同母亲的想法。觉得将大哥就这样交给聂一脉医治有些太过冒险了。我们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至少祭庙那边并没有回绝我们,不是吗?” 老国公却是摇了摇头,道:“可他们也没答应,不是吗?如果祭庙真愿意救你大哥。就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回信了。” “或许他们是故意在拿大。为的是想要争取更好的条件?”夏侯炯依然不放弃的道。 “祖父之前也跟你想的一样,但现在却不这样想了。你也知道了你大哥所中的这种毒,若说别人认不出到也情有可原。但祭庙绝对是清楚了,可他们还是任由他大哥的情况拖到了现在,这又证明了什么?难道你没想过么?”老国公紧盯着夏侯炯的双眼,然后轻叹了一声后,才道:“炯儿,祖父知道你对你大哥这次受伤中毒心有愧疚,认为是你的缘故从而耿耿于怀。你是个聪明人,可越是聪明的人也越容易钻牛角尖。 你现在应当已经清楚了。你大哥这次会出事,石将军之所以会战死,这都并不是你的算计失误的原因。而是你没能预想到楚芨和葛柳涵两人,居然胆大妄为到为了登上那个位子而不惜通敌卖国、勾结西凉。从而错算了他们的布置,漏算了西凉人对剑谷关的志在必得,才会导致如此结果。 你是人,不是神,不可能预算到所有的事。如果这真要以你的想法说起来,真正失误的并且需要为此承担这个责任的也不是你,而是将你安排去办这件事的祖父和你父亲。难道你真认为是这样吗?” 夏侯炯听到老国公的这番话,脸上难得的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之情。显然他并不认为这是祖父和父亲的失误,但同样为人固执的他也没有因为祖父的这番宽慰而减少他心里自责。他向来是个对自己要求甚高的人,他打从心里认定这次接应大哥从西北脱身的任务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他完全应当再小心周详一些的,他自己知道这次会如此失败,其中不乏他心底对燕王楚芨和安东王葛柳涵的轻视。最让他自责的,是他酿下的份苦果,却是大哥和石将军来承受了。 老国公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而宽心。他也知道这个孙子最为固执,仅凭自己这几句话的确难以劝得动他。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很多事越是聪明的人,都越是不容易想通,越不容易听得进别人的劝解。不过他还年轻,来日方长,他对这个孙子有信心,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自己想通的。 不过这时这并不是现在最要的事,他想要说的了也并不是这一点。于是他又继续道:“至少你不能让这种自责和愧疚蒙蔽你的眼睛,你的心。你应当想得到的。他们这样做,如果不是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那就是他们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的条件,所图非小,绝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接受的。无论是哪一条,对我们来说结果其实都一样。 所以我们只有相信依靠聂神医一条路可走了。无论结果最终是怎么样,这都是你大哥他命当如此。你和他都是我夏侯家的孙子,当记得夏侯家家训!” 老国公在说到“家训”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份外的严厉了几分。也让听着夏侯炯,不由浑身一颤。他垂下了眼帘,双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手背上更是爆起了几根清楚可见的青筋。可是他的语气却是份外的轻声的应了一声“是!”。 正在屋里气氛因此而格外沉重时,璟瑜已经拿着聂一脉给出的清单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见疑 屋里的祖孙俩听到璟瑜回来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刚才的话题。可即便如此,璟瑜凭着较之常人更加敏锐的感觉,还是发现了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重。不过她以为祖父和二哥这是在为大哥的救治问题而担心,到也没有多做他想。 因此她赶忙将师父开出的清单交到了祖父的手里,为了不让祖父他们因为清单那些偏门的、刁钻的药材更加忧心,她等老国公从她手里接过清单后,忙补充道:“祖父,我师父开出的这张清单上有不少一时半会儿很难凑齐的药材,比如那新鲜的百年赤焰芝、两百年份的冰山雪莲,昙花露什么的,如果家里没办法我可以负责找来。只是还有许多其他的,像是陈年的白灵蛇的毒涎还有蛇胆什么的,可能还是需要家里多想些办法。” 老国公从璟瑜手里接过清单时,心里虽因为聂一脉之前的明言想到过需要用到的药材会有些难找。不过他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一些底气的,夏侯家在潼涧立足数百年,府中的各种库藏之丰要远超常人的想象。 夏侯家世代武勋,并且历代男丁都驰骋于沙场,极少有能够善终的。而那些英年早逝的夏侯家的男儿,除了那些战死沙场的之外,不少都是因为各种战场上受的伤无药可医而亡。而且南蛮之地多瘴毒,敌对的南蛮异族里擅长使毒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像夏侯焰这样中毒而死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历代以来夏侯家都十分注重对药材的收藏。夏侯家的药材库里所藏的药材不但种类十分丰富。其中是以疗伤、解毒的种类为主。他甚至相信哪怕是在原先的皇宫大内里,解毒、疗伤的药材也不会有他们府里的种更多更齐全。 可是这次他接过清单一看,在看到写在最上边的两种药材时初时还不以为意,可一看到药材名字旁边特别标注的年份和“新鲜”两个字后。就有些眼直了。无论是冰山雪连还是赤焰芝,都是解毒的药材。所以尽管这两种东西都十分难得,但府里的药材库房里也是常备的。就算是那百年年份冰山雪莲和灵焰芝,就他所知药材库里也有。 只是府里的冰山雪莲只有百年年份,而且就这也是花费了老大力气才弄到手的。无论是冰山雪莲还是赤焰芝,一般都不是能长到百年以上的。这真要说起来,这两种过了百年年份的冰山雪莲和赤焰芝,其实都算是异种了。既是稀有罕见异种,又哪里能够轻易弄得到。这样别说异种,就是平常品种也十分珍稀的好药。都生长在人迹罕至地方。而且都是无法移栽的。谁弄到了这样的好东西。会不赶紧的泡制好,好好收藏起来,还会任它留在地里继续生长? 所以就这两样就足以令他的心当下就凉了半截。如果不是璟瑜那番及时的话,他都已经要对长孙的医治完全死心了。听到璟瑜说她能够弄到新鲜的足够年份的两种药材,老国公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要等药材真正到手里时才能够放得下。璟瑜一开口就能有如此效果,已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老国公也算是前后从璟瑜那里得到了两根八百年年份的老参。初时他一直以为那两根好参还有她通过祁梦哲和商少琛流到外间的那些好药,都是得自祭庙大长老那一支在背后的支持。但是自从那次她离开晋城在城外遇袭之后,老国公的看法就变了。他虽不太清楚祭庙内部的出世入世两派之间的争斗,但璟瑜应当对那边无甚好感。以他对这个孙女儿性情的了解,她是不会愿意再与那边有任何的关系的。 可璟瑜对潼涧提供的粮药却是一直没有断绝过,这就令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璟瑜背后真正的支持者并不是祭庙的长大老一系,而是另有其他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样的怀疑令他很是震惊,因为哪怕神秘如祭庙,以夏侯家的实力对他们也是有些了解的。而藏在璟瑜背后这若隐若现的神秘力量,他们竟然一直都没能够摸到一丝的蛛丝马迹,这实在令他感到十分心惊。 特别是联想到每次送货来的若大的货船,总是在他们绝对的控制之下的地方离奇的出现又离奇的失踪,都让他联想到记载在祠堂典籍上记载的那些夏侯家神秘的家史。从前他也一直以为那上边的故事不过是当年先祖为了提升家族的地位和族人的自豪感、凝聚力而编造出来的神话故事。 他打了半辈子的战,杀敌更是无数。他从不相信那些神鬼之说,哪怕对祭庙的忌惮,也是来源于其无所不入的庞大关系利益网以及近千年的累积,而不是与之有关的那些神秘传说故事。就连早年幸方大师给孙女儿批命格,他更多的也是以为那是祭庙想要将爪子伸到自家来,而装神弄鬼。 他表面上一直极力配合着,实际上是为了更好的将之一切的发展控制于自己之手。同时也不无想要反过来借之利用祭庙那些神棍一把的算计。可自孙女儿周围出现的各种说不清的离奇之事,和她与祭庙之间那种与他预想之中完全不同的关系,却又不由动摇了他的那些想法。莫非这世上真有那种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人?不管那些是不是什么神人,他们为什么又站在孙女儿背后?他们付出了么多,想要图谋的又会是什么呢?这些念头自老国公脑海中一闪而过。 只是他也知道现并不是深究这背后问题的好时候,他暂且也顾不得对璟瑜背后那神秘力量的怀疑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能够弄到这些救命药材救下孙子的性命。至于这些药材是如何来的,他此时也顾得多想了。如果救不下长孙。自己的次孙很可能会内疚一辈子也说不定。 不一会儿工夫,老国公就将整个清单过目了遍,发现除了新鲜的两百年份的冰山雪莲和百年份的赤焰芝之外,大多都库房里应该都有。另外几样不能确定的。他打算再让人去库房里找找,兴许能够找得到。哪怕库房里真没有,相信花费些力气应该还是能想到办法的。至少绝对不会如冰山雪莲和赤焰芝那两样难弄。 不过他还是出言再次向璟瑜确认道:“陈年的白灵蛇的毒涎和蛇胆府里的库房里就有,这到不必担心。但是那新鲜的两百年份的冰山雪连和百年赤焰芝,你真有办法尽快弄到吗?冰山雪莲的产地雪峰山和赤焰芝生长的落焰谷,两处最近的离潼涧可都有数千里之遥,真的能够办得到吗?” “不会有问题。”璟瑜看到祖父眼底深处的怀疑和探究,心下虽有些不大自在,但一想到正在受苦的长兄对自己的真心关爱,还是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并且还补充了一句:“如果还差了哪样。也告诉我。到时会想法子一并让人给送来。” 听到璟瑜补充的那一句话。老国公心里更是放松了不少,他点点头道:“我这就交待人去库房里对照一下,缺了什么就便人告诉你。凑齐了这些药材。你大哥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毕竟我们已经尽了全力。” 尽管璟瑜心里对救下大哥有着几近十成十的把握,但听到祖父最后那两句包含着悲凉与苍桑的话语还是有几分难受。她并没有发现这最后一句话更主的是说给自璟瑜进屋后就一直默然不语的夏侯炯听的。 “大哥会好起来的。”璟瑜语气十分坚定,而傲然的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老国公对璟瑜的话十分的欣慰,正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发现一直没有动作的夏侯炯默不作身的转身就要离开,便忙唤住了他:“炯儿,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璟瑜听到这句问话正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大对,就听到她二哥用凛冽的声音回答道:“去做我应该做的事,大哥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拔脚就要离开。却再次被老国公出言制止了:“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大哥就交给我们了?你这是打算去哪里?莫不是打算召集你手下损失了近一成的‘狼骑’,然后杀去西北,给你大哥和石将军报仇?” 老国公的声音十分冷,给人的感觉更是压迫性十分足。这还是璟瑜第一次听到祖父如此说话。尽管她一直都能够在祖父身上感觉到上位者的威严,但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这种威胁性,这时她似是才恍然的想到了祖父除了鄂国公之外的另一个身份,大月曾经的“军神”! 令璟瑜意外的是,她二哥夏侯炯居然顶住了这巨大的压力,身如劲松一般的抬头直视着气势磅礴的老国公,那双与老国公十分神似的眼睛灿若星辰,站得离他较远的璟瑜都能够真实的感受到他身上在这股压力下所爆发出来的强烈战意。虽然他并没有回答祖父的质问,但他的态度却又无不表明了他肯定的回答。 站在两人之间的璟瑜一时之间感觉就像是站在风暴的正中央一样,她只能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手足无措的不知要如何是好。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眼下的僵持,却硬是想不出说什么才好。 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老国公先放松了气势。先开口道:“你太冲动了,你应该知道,现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更不用说这会打破整个大局的平衡。” “这种脆弱不堪的平衡总会被打破的。”夏侯炯平淡却又坚定的答道。 “但却不应该由我们来打破。”老国公不为所动,甚至还加重了语气的道:“你不应当忘了,我们夏侯家的主要职责是什么。各方势力之中,最不应当搅进逐鹿之争的就是我们。” 夏侯炯皱皱眉,冷声道:“大哥是我夏侯家的人,这个仇不可不报。如若不然,天下间的人还会以为我们夏侯家的人好欺负。到时莫说是想要在逐鹿之争中作壁上观了,怕是那些个势力,首先想要吞掉收编的就是我们。前几年我们已经示弱太久了,久到不少人都忘记了我夏侯氏的铁军之威。我觉得很必要找个机会给那些对我们心怀不轨的人好好提个醒,让他们认清我们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好捏的软柿子。” 老国公不知是不是也觉得夏侯炯的话有些道理,又或是知道主意已定的他听不进自己的劝,只听他用毫无感情的平静语气道:“我不会给你兵符,你要是能够说服你父亲,就找他去拿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医治 夏侯炯这义无反顾的离开,就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再回过府里。不过璟瑜也听说了父亲并没有将调兵符交给他,而是将他留在了标营里,说是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到是小哥夏侯烽在夏侯炯离开府里的第二天,一路风尘仆仆的不知从哪里赶了回来。 夏侯烽在见过躺在床上生死未明的大哥之后,这个在璟瑜在这个印象中脾气最好的哥哥身上也感受到了与二哥身上相差无几的凶厉之气。如果不是璟瑜以大哥治病时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帮手为由,将他勉强给留了下来,他在回来的那一天就会去标营与二哥共同作战,求父亲答应他们发兵去找楚芨和葛柳涵复仇了。 尽管璟瑜想要尽量遮掩答应的药材的来路,但到底还是不忍让大哥多受那噬骨之痛的折磨,在聂一脉给出清单的第三日就将一个寒玉盒、一个暖玉和几包用油纸包着的几种其他草药交到了师父聂一脉的手里。 按过这些东西的聂一脉虽然在看到两只价值连城的玉盒后就心有所感,但他真正打开两只玉盒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还是忍不住真心惊叹。 那幽若深蓝的寒玉盒里几朵鲜嫩欲滴有如白玉般晶莹的花朵,正卧在冒着寒气的寒冰之上。聂一脉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几朵正是年份十足品质绝佳的冰山雪莲。另一只略小的涧若凝脂的乳色玉盒里,装着两朵艳若血石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芝草可不正是他那张清单上所列的赤焰芝? “师父,这两样东西可合用?”璟瑜看着聂一脉那有如饕餮看到美食。色中饿鬼见到了绝色美人一般的饥渴眼神,还是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璟瑜心里虽然对莫妍帮她弄来的这两样药材的品质很有信心,但这到底是空间所产,并非是聂一脉指明的雪峰山和落焰谷所出。她也学了不少药理常识了。多少明白一些药材会因为产地不同而略有些区别。尽管一般来说这点微小的区别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所谓“关己则乱”,更何况夏侯焰所中的毒又这么特别,她会担心这一点点的微小而造成谬之千里的结果也并不奇怪了。 “合用,合用,太合用了。这真是老夫这一辈子所见识过的最好的冰山雪莲和赤焰芝,如果不是这香味这么的真实,老夫都要以为是在做梦了。”聂一脉甚至都有些要语无伦次了。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无论是赤焰芝还是冰山雪莲,即使聂一脉以最为挑剔的眼光审视。也丝毫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这两样东西不但品相十分完整。在年份上与他所提出的要求分毫不差。而且这保存得还异常的完好,还非常的新鲜,看上去就跟刚采下来的没有两样。 聂一脉在将出清单后。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他再是清楚这两样药材的要求实在是太过苛刻了,几乎可算是不可能办得到的。却不曾想这夏侯家居然还真有办法,居然还就真给办成了。看来他之前还是低估了夏侯氏的底蕴,夏侯氏也许远比他和其他人所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的强大。 “师父,既然药材都备齐了,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给我大哥医治?”璟瑜又问道。 璟瑜在听到聂一脉认同了这两样药材可用之后,总算是放心了不少。对于璟瑜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忧,在空间里的莫妍完全是嗤之以鼻。不过同时心下也十分羡慕璟瑜还能够有真心担心的人。 聂一脉又恋恋不舍的多看了两眼两只玉盒里的药材,这才正色道:“随时都可以开始。老夫现在就去给他诊一次脉,你去交待人将之前让准备的大缸装上大半缸水。再架到火架上烧,等水烧得半热了再来找老夫。” 说完,他又伸手像爱抚情人一样万般不舍的摸了摸玉盒里的两种药材,然后才毅然的将两只玉盒收到了他那只花梨木的医药箱里,打算去看他的病人。 看着聂一脉那肉痛的模样,璟瑜心里虽有些好笑,但更敬佩他的这种精神,于是甚为体贴的道:“师父,家祖说这冰山雪莲和赤焰芝为求保险,都按照师父您定的量多备了一份。到时用完如果有剩下的,师父若是不嫌弃,就送与师父您。” “当然不嫌弃!”聂一脉听璟瑜这么一说,顿时两眼放光,不过到底还是顾忌自己师父的身份,又假咳了两声道:“这都是世间难得一求的好东西,每一样都可说是十分贵重。按说师父不应当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但你也知道这对师父来说真的很难拒绝。所以师父这次就以此充作诊金厚就此颜收下了,不过这到底还是师父占了便宜,所以师父打算除了这一次,如果贵府不嫌弃老夫医术不精,之后的三年都留在贵府作贵府的坐府大夫,以此来作抵偿。” 璟瑜郑重的向聂一脉行了个大礼,由衷感激的道:“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师父!” 聂一脉主动提出的这个条件,无疑令璟瑜十分的惊喜。尽管她这次离开蓝城离开得十分仓促,但自昨日接到的蓝城那边的来信中可得知那边的逸香楼的生意十分的兴隆,算是上了轨道。柯诚青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有他在再加上她临走前给他留下的那本莫妍提供的经营手册,相信以后也不会什么他们自己不能解决的大问题。 她会去蓝城的目的,无非就是重整逸香楼,如今逸香楼的问题已经算是解决了,她就没什么必要再去蓝城了。况且现在大哥中了毒,生死未明。而且即使这次逃得了性命,也必将会元气大伤。就那日祖父与二哥之间的那番争辩,她多少也感觉到风雨欲来之势。就这种种状况看来,她怕是很难再离开家。 可是聂一脉这个新拜不久的师父却是立足于蓝城的,等他医好了大哥肯定就会回去,那时他们师徒分隔两地。这医术还能够如何继续学下去?可现在师父却是主动提出会留在她家三年,他名义上做夏侯家的驻家大夫,但璟瑜如何不知道他这更多是为自己考虑。想必是他也自什么迹象猜到了自己这次回府之后再难轻易离开,这才以这外名义留下来教导自己。 这虽可能与他接二连三的从自己这里得到了不少有价无市的好药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缘故,但相信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弟子。尽管他们师徒相宜的日子并不久,但璟瑜已然认清了自己这个师父是个面冷心热之人。早在蓝城研究药膳时,他就时常违背了收下她为弟子时所说的不会手把手来教导的初衷。亲自给了她不少的指点。让她的进益即使算不上一日千里,也有明显很大的进步。 “好了,别在这儿耽搁了,快去准备吧。你大哥可是早就等不及了。”聂一脉一手提起了药箱。一手向璟瑜赶人的挥了挥。 璟瑜一听他这么说。便赶忙前去准备了。 聂一脉交待的大缸放置在了夏侯焰现在卧室的耳房里。这间耳房早已被特地清空了,里面全是依照聂一脉的要求布置的。除了正中央那个架着水缸大火炉之外,在一侧还摆放着一排四个煎药的小火炉。其中有三个小火炉里的炉火也烧得正旺,上面放置的药罐正冒着白色的雾气,一股苦涩的药香味随着那白色雾气,充盈了整个内室。这间屋子也因为这几炉大大小小的火炉存在,而变得异常的闷热。 璟瑜忍受着室内的高温,一直等到亲自试过水温适宜了之后,这才去到了卧室告找她师父。 她来到屋里时,屋里除了躺在床上的大哥和坐在床边为大哥诊脉的师父之外,祖父、母亲、大嫂和小哥一个不落的全都聚在了这屋子里。 “师父,水缸里的水差不多了。” 璟瑜边说边向床边走了过去。就看到他师父此时的花白眉头锁得紧紧的,脸上更是一副困惑的表情。屋里其他的人全都大气不敢出的紧盯着他,生怕他的嘴里会说出什么更加打击的话来。要知道现在好不容易将他所需要的东西给备齐了,让他们好不容易因此而生出了一点期盼来,实在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听到什么横生枝节的坏消息。 到是迟来一步的璟瑜一时没有多想的就直接道:“师父?怎么了?” 聂一脉在璟瑜接连两声的提醒之下这才回过神来,将手自夏侯焰手腕的脉门上移开,脸上却是半分困惑也不减的道:“这真是奇了,你大哥这两日的脉象竟是比前两天要强了一些。昨天的时候老夫还只以为是记错了,但今天却是可以肯定是如此了。这两日给少将军用的药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老参,按说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才是。” 听到聂一脉这样说,屋里的其他人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即使他们都不懂得医术,但多少还是有一点常识的,知道这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坏消息。 夏侯烽更是道:“真是吓死我,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这是不是说大哥就有救了?” “只能说不算是坏事,这对少将军的医治也的确有好处,虽然对他所中之毒没什么影响,但能够让他的身体在医治的过程之中能够更扛得住药力的攻伐。就这一点来说,算是好事吧。”聂一脉嘴里虽是如此说,但紧锁的眉头却是没有半分放松的样子,显然这个异象十分的困扰他。 一旁的璟瑜却是心虚不已,因为只有她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这正是她接连两日一日三次的给她大哥灌食最好品质的灵泉水所产生的效果。她的本意也的确是为了增强一点他大哥的体质,以应对接下来解毒过程之中药物的攻伐。但因为他中的毒的缘故,以及这也算是药不对症的原因,作用应该并不太明显。却不想这微微的一点改变,到底还是被师父给察觉到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年 解药治病的药材都准备齐备后,聂一脉用药浴、针灸、等各种方法一齐用上,接连治疗了近十来天,在家人几近乎于快要绝望的时候,才终于将人给从死亡的边缘给强拉了回来。 这十来天的时间里,正如聂一脉事先说的那样,他所有的治疗方式皆是依照多年研究经验推测得出的,所以这个过程的确是十分凶险。内服和药浴的方子更是在这个过程中几经调整,有好几次家里人都认为他凶多吉少挺不过去了,但他总算每次都幸运的渡过了那一道道死劫。 这个反反复复的过程,不但对他本人是个折磨,对一直关注着他的家人亦是一样。特别是璟瑜,其实不为人知的是,如果不是璟瑜时时刻刻的留心他的情况,时不时悄悄的给他补充更多的灵泉水,他还真的早就坚持不过来了。 只不过这一切除了总是为这些异状而困惑不已的聂一脉,几乎无人察觉。而聂一脉虽略有觉察,但始终都没有能够找到真正的原因。这一来是因为有空间做掩护的璟瑜做得太过隐蔽,二来也是因聂一脉虽识得百草辨得千万种药材,但对并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空间里所出产的灵泉水太过逆天神奇,是他从所未见过也没有研究过,辨别不出来也属平常。 不管这十来天的治疗解毒过程怎样的凶险,其中又有怎样的内情,其结果终归是好的。在聂一脉出手为他医毒后的第十二天夜里,夏侯焰总算是摆脱了“缠绵”的纠缠,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随着夏侯焰的清醒。无论是聂一脉还是夏侯家从上至下的人,无不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说这并不代表夏侯焰中的毒就此解了。“缠绵”毕竟是“缠绵”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根除的。不过这总是明显的有了好的进展,更重要的是让众人看到了治愈的希望,搬掉了一直压在众人心头的那块巨石。 对出手救治的聂一脉来说尤其是如此。这十来天里,因为夏侯焰时不时的就挣扎在生死悬关的边上,尽管聂一脉面上并不显。依旧副波澜不惊一派沉稳,可实际上谁的压力也不如他来得大。 且不说老国公虽已做保无论救不救得活夏侯焰都不会与他为难,但他却心底却明白如果真将人给医死了,自己或许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他和仟草堂都肯定再也无法立足南疆。而且单单就他作为一个真正的医者,也断然不愿意见到自己的病人死去。这份压力之沉重自是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他作为一个医者无论如何也做到见死不救,如果不是他本身对“缠绵”这种奇毒亦很有兴趣,如果不是这个病人是自己小弟子亲哥哥,就凭他这样的强大复杂的家世。他也断然不会出手的。 可不管怎么说,夏侯焰到底是清醒过来了。尽管他身上尚有余毒未清,还时不时需要忍受“缠绵”的折磨,但用聂一脉的话来说,总算是脱离了性命之忧。他身下剩下的余毒,只要慢慢清理,也是可以最终拔除的。只是因为他的身子亏损得太厉害,需要一边清毒一边调养。剩下的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会要更长久一些。 对此众人自是没有意见,对他们来说只要夏侯焰能够活下来,就已是惊喜了。哪怕还会要求更多。 在夏侯焰清醒过来之后,夏侯漳就将被他困在标营的夏侯炯放了回来。也不知道夏侯焰跟夏侯炯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兄弟俩一番密谈之后,夏侯炯对先前一直强烈要求的发军西北一事再也只字不提,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侯炯虽因为要帮父亲夏侯漳处理庶务还是时常出入标营,但只要将每日的庶务处理完了。还是会尽量每天赶回家来。而夏侯烽则是因为大哥已然清醒,不再需要他每日两次的帮他进行药浴,也就算是恢复了自由。只是他这才松快了一两日,就被他忙碌的二哥给提溜着跟他每日去标营理事。 夏侯焰虽每日都依然还要忍受余毒的折磨,但为了不让家人为他继续担心,每次发作他都强忍了过去,对聂一脉的各种治疗也是积极配合。他身上那种乐观向上的情绪,令将军上下一扫前些时日的愁云惨淡,而盎然一新。 旧历新年就在这样气氛下来临了。 夏侯氏作为南疆一地一方霸主,本就是南疆各大大小小的势力所巴结的对象。而今年又因为王朝的巨变,让夏侯氏在南疆的势力和影响比之前还要格外的重要许多。自进入腊月中旬起,将军府的门庭就格外的热闹。 即使那时阖府上下都在为夏侯焰的生死忧心不已,但为了不让人看出什么破堪来,陈夫人和夏侯烽都不得不强打精神应酬着这些心思各异的各方势力。那几时日尽管璟瑜一个劲的给家人用新研究的各种药膳进补,但收效都并不大。一面要担起家中对外应酬的重责,一面又要分心担忧爱子的陈夫人那些日子格外的憔悴。 那些打着过府送年礼牌子的人对此虽有些惊讶,但都以为太过忙碌的缘故而并未想太多。只有蓝城宋家的人,在来人求见老国公却被陈夫人以老国公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之后,更加确定了之前的那个猜测。只以为夏侯氏的顶梁柱,老国公可能真的快要不行了,或是根本就…… 宋家人对他们自己的猜测出于种种的缘故并没有外传,只是默默的在暗中做着一些布置,对夏侯家到也什么没什么影响。 直到夏侯焰脱离了危险清醒过来之后,陈夫人虽然没有能够立刻恢复过来,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不少,这也令诸多上门来拜访的人生出不少疑惑来,都在暗暗的猜测着夏侯家近来莫不是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好事发生。都在离开将军府后,加紧了对这方面的调查。 而无论是宋家的暗中揣测,还是各方大小势力暗中的调查,直到新年的第三日,才随着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道浮出了水面。 岁末的最后一日,在浔阳自立为熹正帝的齐郡王楚荆,发出檄文昭告天下,西北伪帝前燕王楚芨与他背后的安东侯葛柳涵,勾连西凉通敌叛国。居然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害朝廷钦派的西北雄关剑谷关镇守大将石凌天,将西凉久攻不下的剑谷关,以及剑谷关附近的十座城池都奉送给了敌国西凉。他就此宣告将数典忘祖、大逆不道的卖国之贼楚芨,削去其先帝赦封的王爵,并剥离宗室。并着钦点韩亲王楚暮、沧州将军商子纹为大将,领军十五万,伐此逆贼,驱除西凉鞑虏,扬我大月国威。 其后的第二日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在东海自立为端庆帝的魏郡王楚芎,亦发出了内容大同小异的讨伐西北逆党的檄文。并也派出了十万大军首次联合浔阳,响应浔阳的伐燕之举。 此前后两篇檄文一出,顿时震惊天下。剑谷关大劫,西北门户大开,以及诸多城池失守一事也由此而大白于天下。 新年正月初九,自西北传出的消息是自立为显治帝的楚荆改国号为燕,并与西凉结成盟国,“两国”合派二十万大军,由安东王(前安东侯)世子葛山珏为元帅,迎战他两个兄弟派出的攻燕同盟大军。 自此,早就酝酿已久的乱世便由此拉开了帷幕。初时卷入的还只是这四方势力,其他各方还尚且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但无论哪一方的势力,都明白这只不过是个才刚刚伊始的序幕。无论愿意与否,最终为求得更多的利益也好,为在这场无可避免的大乱中自保也好,大家最后都会因为各种种样的原由被卷入其中。只不过是早晚,或是主动被动的分别罢了。 南疆在地理位置上看着好似离那大战的战场甚远,而且夏侯家又无论与那三兄弟中的哪一方都并不亲近相和,但却没有人会认为南疆与此场大战就无关系了。谁都不会忘记,夏侯氏的长子嫡孙、未来的第一继承人此前正是在此次事件的引发焦点,剑谷关石凌天的麾下效力的。现在石凌天被葛柳涵和楚芨勾结西凉算计而死,那么在他麾下效力的夏侯焰呢? 不管是南疆还是在其他地方,想到了个中渊源的人都不由将关注的目光转到了潼涧关的将军府上,都在等着夏侯家的动作。虽然暂时还没与夏侯焰有关的消息传出来,但这本身似乎就代表着某种可能的不幸结果。不少人都记得那个年少英武的少将军,都认同以他的才能,假以时日必当成将大器。至少不会比不过他的父亲夏侯漳,尽管他还另有两个嫡亲的弟弟据说也同样能力不俗,但不管怎么样如果他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夏侯氏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损失。他们不相信一向护短的夏侯家,会没有动作。 只是潼涧夏侯氏铁军虽然声名远扬,但在大家的记忆之中,却几乎从未出现在中原的战场上过。那么这一次会否有所例外? 第二百二十章 求援(上) 不管是猜测潼涧夏侯氏会为子复仇而加入对西北燕逆讨伐大军的人,还是猜测夏侯即使再仇恨燕逆,也不会为此而打破夏侯氏数百年来铁军不入中原,不加入夺嫡之战的铁训的势力,几乎全都毫无疑问认的认为如果夏侯氏的铁军若真打破了旧例,加入对有西北燕逆与西凉同盟的讨伐,那么通敌叛国、勾连异族的燕逆将会必败无疑。 可以说夏侯氏若是最终奉守旧律不参与其中,场大战两方胜负可以算是五五之数,可如果夏侯氏加入了楚荆、楚芎兄弟一方对燕逆西凉同盟的讨伐大军,那么燕逆与西凉同盟一方是必败无疑。 虽然就这场大战的双方,目前楚氏兄弟两方的情况来分析,楚荆、楚芎兄弟俩的两路大军加起来号称有二十五万,而楚芨的燕逆反军号称是二十万。若单纯就名义上大军的数量来看,楚荆、楚芎兄弟两的联军要比他们长兄的军队多出近五万之数,似是赢面更大一些,可实际上只要稍稍有点头脑便能看猜出楚荆、楚芎兄弟暂时联盟的大军实际上根本不会有这个数目,挤去各种水分实际上应当也只有二十万之数。尽管楚芨的燕逆大军的数量也一样有些水分,但肯定要少许多。双方大军在数量上的差距实际上应该并不大。 更何况在不少时候,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并仅仅只于军队的数量而已,还有许许多多其他非战场上因素的影响。甚至不少时候。这种战场外的影响才是真正能够起决定性作用的。而这一场大战,在众人看来就很可能是这一类。 楚荆、楚芎兄弟这次同时讨伐西北,在表面上看似是达成了一种同盟。而且他们也的确占了大义,即楚芨一方虽一再的否认与剑谷关的陷落有关,但西凉大军已深入西北内境,占下了十座城池却是不争的事实,若说这与盘踞在西北的楚芨无关,只要不是傻子谁也不会相信。 只是同样的。谁人都知道楚荆与楚芎兄弟这一方也是隐患重重。他们之间这种联盟关系的脆弱性一样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兄弟俩亦无时无刻的不想干掉对方,以扫平自己一统天下的大道。即使他们现在楚芨这个共同必须铲除的目标,但谁都清楚如果这次对楚芨的清扫成功了,那么紧接下来自己就是对方的首要铲除的对象,而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存在,他们谁都会想要在次的大战之中留个一手两手,以达到利用这次“良机”最大程度的保留自己,同时消磨掉对方力量的这个目的。兄弟俩都有着各己的小算盘,防一手留一手的结果很就是两路大军谁也不会听对方的指派。相互配合更是一纸空谈。这人人皆能想到的道理,有安东侯葛柳涵那样擅于兵事的老将在,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怎么可能会放过利用这个再明显不过的漏洞的机会? 只是楚芨、葛柳涵一方应该也有差不多同样的顾忌和掣肘。那就是他们“盟友”西凉。都知道楚芨勾结西凉为的就是想要借西凉国之力。最快除掉他的两个兄弟从而统一整个大月。以他的野心,他的目的是想要成为大月国真正的帝王,而非是西凉国的傀儡。而西凉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有他们自己的野心。他们对繁华的中原之地的垂涎,更是人所共知的。楚芨割让给他们的西北十座城池虽好,却远远不足以满足他们的野心。他们会勾结支持楚芨。当然有着他们自己的目的,绝非是真心的帮助楚芨谋求帝位。所以在这次大战之中,他们既会极力支持着楚芨取得胜利,同时也有着自己的图谋。而这一点,无论是西凉还是楚芨都是心中有数的。所以他们这一方的内部亦同样是暗流涌动。 这也是为什么众人会认为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双方的胜负是机会对半的主要原因。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也搅入这场大战的夏侯家,就变成了那枚能够左右最终获胜一方的重要砝码。他们的决定与动向。自然也就会为众人所重点关注了。 其实不止是外人好奇,璟瑜也很好奇家里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尽管她大哥被救回来了,但这个仇却是结下了。她二哥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将这笔血债给讨还回来的。 可是当这个消息在潼涧城都传得几乎人尽皆知的时候,父亲和祖父却是稳坐如山一动也不动。每天的日子之前是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就好似完全不知道似的。更奇怪的是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复仇的二哥夏侯炯也没有了那时的冲动,对于加入共同讨伐燕逆一事完全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兴趣,即使他眼中自大哥受伤归来后眼底深处就一直暗涌不止的战意并没有因为大哥的逐渐好转而减少半分,反而有更加的激烈汹涌。 虽然璟瑜对楚荆和楚芎一方同样没什么好感,也不怎么看好他们,但她对楚芨一方更是反感与痛恨。其原因既有他们勾连外族害得她大哥差点儿丧命的缘故,也不乏有知道她前世的仇人们林家与宁氏似乎也与他们在暗中所有勾结这个原因。所以无论是以前世还是今生的立场来说,如今被其他各方势力称为燕逆的楚芨一方,都是她的大仇人。她也希望能够借着这次楚家另外那两个不成气的兄弟的战机,能够将他们一举扫平。 可无论外间各种传言喧嚣其上,对将军府如何的关注,整个夏侯家却依旧不动如山,就好像人们关注的对象并不是他们家一样。璟瑜虽很想问问家里对此到底是个想法,但始终没有什么恰当的好机会。 直到正月十九那一天,将军接连来了两位信使。这两位身负重任而来的信使。正分别来自于楚荆和楚芎的派遣。当时随着两位信使同来的,还有燕逆大军在回雁山初战告捷,大败二楚联军的坏消息。 夏侯家出面接待这两位信使的人既不是祖父老国公,也不是父亲夏侯漳,而是三哥夏侯烽。对此两位信使心下是有些怨言的,他们也曾要求要求见老国公和夏侯漳,但被夏侯烽以祖父抱恙,父亲身在标营无法见客为由给婉拒了。不过两位信使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他们现在身在夏侯家的地盘,而且这次前来又是有求于人家,所以到底还将那两封至关重要的信交到了夏侯烽的手里,请他其将转呈老国公或夏侯将军。 楚荆的信使知道自家主子与夏侯家的关系并不亲密,不但不比楚芎与夏侯家有亲是夏侯夫人的嫡亲外甥,反而从前还因为这个原因与夏侯家所有间隙,所以他表现得十分的恭敬低调,在将书信奉上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夏侯家安排他暂时休息的地方。 因为他心里知道,无论最后的结果夏侯家是否应承了他们的请求。他来此的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他次这次前来送这封求援的书信,本身更多的就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他家主上对要不要向请援心里本就很是有些矛盾。 一方面是他们这两方的人马在集结之后果然有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因为双方皆想要做主,都不愿意配合对方的关系被燕逆大军的葛山珏抓到了机会。利用他们双方不合的这个漏洞以少胜多的大败了他们二楚联军。并且还被对方攻占了半个州郡之地。这被攻占的地方正是楚荆名下的势范围,令他肉痛不已的同时,亦对燕逆下一步的做法如临大敌。 毕竟对楚芎来说,虽也有损失,但损失的不过是些人马粮草。只要他的地盘还在,人马就可以再召集。粮草也可能再筹募。可对他家主上来说,这一败非但损失了不少人马和粮草,更为重要的是还失去了地盘这种最为得要基础。这种损失对他来说,是非常之不利的。再加这一败和失地的影响,对他的声望来说更是个极大的打击。很可能够会就此动摇了他的根本。 眼下这种形势来说,他才是处在最不利地位的那一个。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是他的“好大哥”和“好三哥”共同设计来对付他的圈套,他才是他们联手要铲除的第一个目标,其实他们两个才真正是一边的。 这样危险不利的局势,让他不得不考虑引入一直被他所警惕的最可能参战的第四方势力——潼涧夏侯氏。以此来扭转这种对他最不利的局面。尽管他一直都十分警惕手握大军的夏侯家,但他也同样不怀疑他们是如今最为痛恨,最不可能与燕逆勾结的有力力量。 但同时他也不得不考虑如果真将夏侯氏的铁军给请来了,最后又会不会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样的结果。毕竟与他这个向来是敌非友的人相比,他的“好三哥”楚芎才是与他们有亲的人。到时若真的铲除了大哥,他们会不会又联合楚芎对他反戈一击?如若真是那样,那到时的他很难有抵挡得住的能力。 正在他十分矛盾犹豫的时候,就收到消息,得知他的“好三哥”也有同样的打算。这样一来,如果他不就此表明同样的态度甚至是反对的话,之前为此而争得“保家卫国驱除鞑虏”的大义之名,便会让人视为一种作伪,那对他的声望也同样是个打击。如若是别的时候,虽有影响但却不会太大。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同,受燕逆最大威胁的人是他。同时他也知道,夏侯家最后会不会出兵,其实并会受他或是楚芎求援信的影响,而他们自己才能够决定的。所以在与朝臣商议再三之后,他也派出了同样的信使,也算是对外间一个表态。 第二百二十一章 求援(下)[补更] 与楚荆所派的信使如此的老实不同的是楚芎派来的那个信使。他在将楚芎的亲笔求援信交到夏侯烽手里之后,就代其主子求见陈夫人向其请安,另外还要将陈夫人的父亲陈大人给陈夫人的一封家书面呈给她。对此夏侯烽到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阻拦,而是直接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到是陈夫人在见到来人代楚芎向她问安,并且还将她娘家陈家家里的各个亲人们如今在东海的近况也一一告之了。这还是陈夫人南下两、三年以来,第一次听到娘家亲人们的消息。 其实按说以夏侯家那庞大的情报网,她若是想要知道家里无论是公公还是夫君都不阻拦,但自从三年多前那次骗药的闹剧之后,她与娘家的关系就几乎到了形同陌路。特别是嫁家唯一真正关心她的祖母在那之后不久也过世了,她与陈家和妹妹陈皇后就真真正正的断了往来。对这样的结果,无论是陈家还是她自己都无意外,毕竟陈家和夏侯家从来都不是一路的人,当然以后也同样不会。 至于外甥楚芎,陈夫人虽与过世的先皇后姐妹之间关系不堪和睦,对楚芎这个妹妹留下来的唯一外甥的感情更是有些复杂,但妹妹陈皇后到底已经过世了,而且死得还惨烈,到了这个时候从前的那些龉龃也随着她的过世而烟消云散。她对楚芎这个外甥虽有几分真心的怜惜,但这份怜惜尚不足让她为之左右夫家的立场。同样。楚芎也早已不再是个无知幼儿,既然他自己选择了走上那样一条注定满是荆棘的道路,便得自己承担其失败的后果。况且他也不算孤单,毕竟他身后还有娘家的鼎力支持。 听到来人告诉她,外甥和娘家的亲人们如今的境遇似乎并不太好的话,陈夫人虽心有戚戚,但对来人话里话外暗示她希望她能够帮着促成夏侯家这次的出兵,却是闭口不言。哪怕这人还另外转交了一封她父亲给她的信。她也一样的不为所动。 她从来都认为娘家人的野心实在太过,而偏偏却又没有与其野心相匹配的实力,所以这一切都早已注定。早已认清现实的她,是不会让自家给注定不会得到成功的他们去陪葬的。 来人见陈夫人始终都无动于衷,虽有些泄气但也并无太多失望之色。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其实他本人也并不认为能够这样说服陈夫人。他费了这么多的唇舌,大概也是有其他人并不死心吧。重生之鬼迷心窍 让信使也下休息之后,陈夫人并没立刻去接着做之前没有完成的事,而是一个人站在花厅的琉璃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外出神。得到消息的璟瑜过来找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亲这副惆然所失的模样。 璟瑜不喜欢陈夫人此刻的表情,便出言轻唤道:“母亲?” 因为这声轻唤而回过神来的陈夫人见来人是璟瑜。但立刻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来了。难道你大哥那里……” “不是,大哥那里什么问题也没有。他现在正和大嫂一起陪着垣儿呢。”见陈夫人如此反应,璟瑜忙打断了她的胡乱猜测:“我只是听说外祖家来了人,所以过来看看。” “你大哥那里没有事就好。”陈夫人一听不是长子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立刻放心不少。尽管夏侯焰的情况越来越好,但在此期间也出过一两次的反复。虽然问题都不严重,但她还是有些被吓怕了。 不过陈夫人听到长子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略微皱了皱眉:“怎么?你大哥又被你大嫂给叫去了?” 璟瑜听出了陈夫人话里隐含的不悦之意,笑笑道:“垣儿这些天缠大哥缠得厉害,一个不见了便哭闹着要找父亲。这也难怪。他自打出生就没见过父亲,现在好不容易父亲回来。当然会怕他再消失不见。” “哼,”陈夫人先是冷哼一声,然后道“什么垣儿要见父亲,真正缠人的其实是……” 说到这里,陈夫人才想到自己女儿虽然向来懂事,但到底还没开笄并不是个真正成熟的大人,有些话并是现在的她可以听的,便忙将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改而道:“你大嫂心打的什么意,难道我会不知道?我看她真是昏了头了!她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从前还只是觉得她性子虽有些太过柔弱,容易受人影响任人拿捏,但品性还算纯良。不比她那个要命的祖母,还算是个拎得清的人。但现在看来,她到底不愧是她那个祖母的嫡亲孙女,这事理就是再明白也还有限,多听个别人说几句就糊涂了。她先来的优点似乎也要没有了。姣妇 不过我也有错,当初真不应该同意让她跟她娘家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所往来。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给他们给勾带坏了。瞧她打的那些小算盘,哪有一分大家主妇的气派,市井妇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是给学得齐合了。 她根本就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收回她手里掌管的那部分家事,转交到你的手里。只以为是我这个婆婆排挤她,因为她娘家败落了所以看不上她了。她就不想想她掌管那些事务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事!她将她的嫁妆还有进门后我们送给她的那些私房,都悄悄的补贴给了她娘家那些人,我也没多说过她什么。即使我知道那些东西都算是白扔到了水里。 可她那做的算是什么事?在掌理那些事务的时候,居然将手伸到公中,用公中的钱来补贴她娘家那个无底洞,这就太过了。我和你父亲、你祖父还没死呢!这家也还没分呢,换成谁家也容不得这样做的儿媳掌家。 到了现在她都没分清个里外来,她是谁家的人,应该为谁家打算都没弄清楚。就冲着这一点,将来也我也不会将这份家业交到她的手上。不然将来家里产业到底是姓夏侯,还是姓冯都不一定了。” 本就因为先前的事心情不好的陈夫人,竟有些越说越生气。一旁的璟瑜听着却是有些不大好接话。她也知道陈夫人确实有如此生气的理由。 自从她大哥清醒过来后,她大嫂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借着年幼的侄儿,缠着大哥,为的就是想要利用大哥这些年对她们母子的愧疚之意,让大哥给他们母子另外再置办一份产业。与家里的分开,放到她娘家母亲和那两个不争气的兄弟手上打理。 那暗地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怕他若真有个好歹,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好让未来真有那么一天时有个倚仗。她这种做法主仅仅有着暗咒她大哥天命不久的意思,更是暗示着她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受了母亲的多少苛待似的。好像若是将来她大哥真有个万一,他们母子在这府里便会没了立足之地一般。这如何不让母亲生气,就是璟瑜也同样很不舒服。渣男作女情事 可不管怎么样都是家和万事兴,她这个做小姑子的也只能从中劝和着:“大哥也是看在垣儿的份上,她到底是垣儿母亲。不过即使这样,大哥也是个有分寸的,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大嫂那点儿小手段连我都不瞧在眼里,对大哥又怎么可能有用?您也别生气了,以后让别让大嫂再与冯家人接触就是了,少受些影响,您再慢慢的将她给教回来不就是了吗。她从前可是很不错的,我记得那时您还常夸她呢。可见她这也是一时为之迷失了,您以后再多费费心就是了。” 事实上也是,夏侯焰当然不认同妻子的想法,但他也的确对妻儿感觉有所亏欠,也就没苛责于她,只是轻轻的敲打了她几句。但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不愿意明白,依然还是不死心。大哥可能觉得只要不答应她,以她的能力也成不了什么事,看在她是儿子母亲的份上也就没有再与她多费口舌。不过他已经私底下跟祖父提过,等到了二月的时候,就让侄子夏侯垣搬到祖父的院子里去,由祖父派人来教养。从某方面来说,也不无是要隔离他们母子的意思。 想到这里,璟瑜对大嫂的处境也不无同情。但就家人的立场来看,这也是必然的。夏侯垣是夏侯家下一代的长子嫡孙,打从一出生便有着他所必须承担的重责。无论是能力还是品性,都格外的重要。现在他年纪还小,正是最容易受人影响的时候。而他们是不可能让他受到丝毫不好的影响的。 璟瑜不怎么愿意想这些,也没有忘了过来找母亲的目的。她将陈夫人自窗前劝回了座上,又问道:“母亲,祖父来信是想要您帮着劝父亲出兵西北吧?” 陈夫人端起桌上的梨花盏,看到里边剩下香茗已经冷了,便又将其放回了桌上。然后不无忧愁的轻叹了一声,才道:“他们打的可不就是这个主意。” “那您会劝父亲出兵吗?或者说,您认为父亲会答应他们的救援同意出兵西北,给大哥报仇吗?”璟瑜十分好奇的追问。 第二百二十二章 疑窦 听到璟瑜追问的问题,陈夫人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完全没有了之前提糟心的长媳时那种显而易见的烦躁:“你这丫头,这个做什么?出不出兵,自有你祖父和父亲他们做主,这种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可是……”璟瑜显然并不相信陈夫人的这种说法,正想分辩两句,可话才到嘴边,就被陈夫人的一个眼神愣是给噎回去了。 看着璟瑜虽然没有再继续追问,但那张越来越清丽的小脸上却是写满了不服,陈夫人只得暗暗轻叹了一口气,才颇为语重心长的道:“你这孩子平素瞧着就比别家同龄的小姑娘要懂事得多。特别是自从那场大病之后,除了那次意外的遭人绑架之外,一直都很让人省心。对此我是既欣慰,又心疼。 我知道你祖父和哥哥们也因此而不将你当作一般的女儿家来看待。特别是你祖父,对你期望颇高,甚至像教导你几位哥哥们一样来培养你。老实说,对此事我一直都并不大认同。只不过拗不过你祖父意思,没法拦着。 当然,这并不是说我认为你祖父的做法如何不好,你若跟你几个哥哥一样,是男孩儿自是再适合不过,可你却是个女儿家。那些权谋、政治的东西,一个女孩子学了很多时候并非是福气。这些东西学多了,是难有快乐可言的。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从不求你能出人投地,只求你能一生快乐平安。未来能过些简单幸福的日子,而不是像立家立业的男儿一样,成天生活在勾心斗角、精心算计之中。 我们夏侯家已经够显赫的了,将来完全不必让你去为家族利益而联姻。完全可以找个真心疼爱你的夫君,不必计较家世。婚后过些简单的日子就好,大可不必活得那样累。所以你要学医,我虽也并不太赞成,但相比起……我到宁愿你能够心无旁骛的专心医术。 像家里会不会答应你表哥的求援,会不会出兵这种事。连我也不会去过问。你就更加不必关心这些了。我知道你也是关心父兄的安危,但你只要专心帮着你师父照顾好你大哥,让他能早日康复就好了、” 尽管陈夫人看上去还是十分冷静,但她看向璟瑜的眼神里一种难掩的忧虑,这个发现让璟瑜原本想要说的话顿时再也没有说出来的*了。她从前多少也知道母亲在对自己的教育上与祖父有些分歧,但那时似乎并不如现在这般强烈。 陈夫人对祖父老国公一直都十分孝顺,可以说事事都皆以祖父为先。就像以前她虽在对自己的教育上与祖父有所分歧,但到底也还是顺从了祖父的意思,不管她心下是如何想的,但至少从未表示过任何的不满。可今天她却是破了这个例。竟然对自己直言了她的不满、表示了她的担心。可这是她自从重生为璟瑜这个身份,认识这位母亲起。就从所未有过的。 璟瑜直觉她的担心的理由绝对不仅仅只是她所说的这些原因,言下不无隐瞒了什么别情。而且那被隐瞒的部分,才是真正令她焦虑担忧至此的真正的理由。璟瑜真的很想要问个清楚,但她却了解陈夫人的性格,知道她既然选择了隐瞒,就没打算告诉自己。问再多遍,结果也是一样。 不过她能够肯定的是。无论到底是什么原因,她都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如此。就此一点,这份真情也璟瑜心里很是感动。 为了安抚陈夫人“是,女儿记住了。大哥的事您也不必太担心了。至于……以后不会再问了。” 璟瑜说话的态度虽甚为诚恳,可陈夫人还是听出了璟瑜这几句话更多的是安抚自己。尽管还是有些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璟瑜是个主意正的,能够说出这些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同时也知道如今自己再说这些,也的确有些迟了。若是那场该死的绑架没有发生之前,或许多少有些用处。但事到如今却是有些不能了。 想到这里陈夫人又再次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她其实早就心中有数,只是一想到当年幸方大师留下的那些预言似乎都一条条的验证了,她就越来越担心女儿的未来。直到今天,因为各种心烦的事都挤到了一起,终于让她忍不住说了这些话出来。 屋里的气氛正有些僵硬,而正在这时小哥夏侯烽进来打破了眼下的这种气氛。 “母亲,您怎么还在这儿,祖父那边正……”人还没有进屋,夏侯烽的声音又在在门外响了起来,他一进门才看到原来璟瑜也在屋里,又转而先向璟瑜道:“妹妹?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你聂神医正在找你呢。” 近两年来已经稳重了许多的夏侯烽,在几个亲近的人跟前依然还是保有几分从前的样子。看着他现在这副没心肺的模样,璟瑜实在有些难以跟当初在回榕镇时那个一身煞气的威武银甲将军的模样联系在一起。不过,整个家里除了他们的父亲觉得他还是有些不大稳重之外,包括璟瑜和祖父在内,都觉得他这样很好。有祖父在上面挡着,他对父亲的不满丝毫没怎么放在心上。 “师父在找我?”璟瑜闻言怔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道:“可我才刚才从他那边过来不久啊?你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侯烽果断的摇了摇头,道:“我哪会知道,不过是正巧遇到了,他让我帮忙找找。可没跟我说起是为什么。” 璟瑜又转头看向陈夫人,明白她意思的陈夫人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师父找你,你就快过去吧。” 得到了首肯的璟瑜转身准备离开时,就听到夏侯烽道:“对了,妹妹。我也有事找你帮忙,不过并不在急上。我等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你从你师父那边回来后就使人来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心里猜想着聂一脉突然又找她的原因,璟瑜也没心追问他想要找自己帮什么忙,就答了一声应下了。反正他也说了不在急上,等他来找自己的时候那原因自然就知道了。 璟瑜边答边跨过了门槛,就听到身后夏侯烽又跟陈夫人道:“母亲,祖父有事找您。请你过去一趟。” 然后就听到陈夫人应了一句:“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心知祖父找陈夫人过去的原因很可能跟外祖送给她的那封家书有关,璟瑜不由有些担心她。她多少能够看出母亲今天的心情似乎十分的不好,这其中就不乏有那封家书的几分“功劳”。 不过她更知道对于此,她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于是她怀着几分沉重的心思,又去了家人特意给聂一脉收拾的住处。家人在得知聂一脉愿意留在府里三年,自是异常欣喜。自从聂一脉奇迹似的救下了夏侯焰,家人对他的医术就格外的另眼相看。这样医术高明的神医能够留下,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先前在得知夏侯焰虽已再无性命之忧,但身体却是会需要一段长时间的调养后,他们就对夏侯焰的身体状况十分的担心。现在聂神医自愿留在府里三年。那对夏侯焰后续的调养自是极有好处的。所以就特意在府里给他收拾了一个院子给他当作未来三年在府里的住处。因为要方便他闲暇时继续研究草药,这个院子远比以往来客人时客人们所坐的客院要大上许多。 璟瑜来到这处总是飘着一股药香院子。一进到屋里看到她师父聂一脉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模样的纸页,一脸的忧色。 这难道也是今天收到的?怎么今天送信的人这么多?怎么好像都约齐了日子似的。 璟瑜心中暗暗嘀咕着,嘴里却十分恭敬的问道:“师父,听说您有事找我?” “嗯,正是。”聂一脉抬头看向璟瑜,然后将手中纸页随手折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桌案上:“你小师兄来信了,说你三师兄被人送回了蓝城。他染了一种奇症。你小师兄让我立刻回去看看。我已经跟您祖说过了要离开一些时日,具体的时间还要看你三师兄的病症如何。令祖已经答应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我关于你大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的用药事宜还要跟你交待一声。” “三师兄染了奇症?”聂一脉的这个消息着实令璟瑜大吃了一惊:“您是说在沧州行医的三师兄,名李小蘖的那个?您不是说他的医术虽不及天份更高的二师兄,但也十分不错吗?怎么他自己还……对了,小师兄信里提到了他染的是什么病吗?” 聂一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无忧虑的道:“可不正是他。我们这一行有句话叫做‘医人而不自医’,更况且对他的病,你小师兄的信里写得并不十分清楚。但以你小师兄的实力,他都认不出来想来很有几分棘手。” 今年这才刚开始,怎么这坏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莫非还真是流年不利不成?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的璟瑜在心中暗道。 璟瑜郑重的道:“那您赶紧就交待吧,弟子一定会严格照办的。您一会儿离开前稍稍等一会儿,弟子去家里药库里包些外边难找的药给您带回去。您回去之后,三师兄治病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给弟子来信说一声。若有书信,交给我家别院那边的管事即可,他有办法尽最快的速度送回来的。” 对璟瑜要赠药一事,聂一脉无半点客气推脱的意思。经过这一次给夏侯焰解毒一事,他毫不怀疑夏侯家收罗药材的本领。至于会不会因此而欠下人情,他已经不再考虑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收他家的好药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顶多以后更尽心一些就是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说项(上) 聂一脉匆匆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璟瑜送的一大包药材。里边的药材种类不少,到并不拘价值珍贵与否,虽然里边有一些百年山参的参片和灵芝片,但也有不少并不值两个钱。只不过因为地产较远在南疆并不常见、或是本身用途相对较窄并不属于常备的药材一类,在南疆药铺里很少见,所以璟瑜就给包上了一些。 小师兄的信里不是说三师兄患的是奇症吗?兴许就会需要用到这类这边不常需要的药材,不然师父到时断了症,却因为找不到所需要的药材而给耽搁了,师父只怕会后悔一辈子。治病这种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至于那些百年山参的参片,那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需要时,给三师兄暂时吊命的。随着这几年的世道越来越不太平,市面上的好药材,特别是老参这类关键时期能够救命的,几乎绝了迹。璟瑜没有从蓝城赶回来之前,即使以这祁梦哲的人脉,也不过靠着关系勉强弄到了一株刚及百年的而已。而且听说就这,也是因为那家人曾欠下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实在万不得已才让出来的。 她大哥这一次能够逃得命来,至少有半数要算那两支老参的功劳。如果不是有她以前留下的那只八百年参龄的老参在,将聂一脉请来时他已经到了毒素攻心回无挽回的地步。哪怕聂一脉的医术再高明,也只能回天无术徒呼奈何。 虽然璟瑜的空间里好参无数,像之前救夏侯焰时的那种八百多年参龄的老参有的是,对她来说并不如何珍贵。但璟瑜并没有再送一根给她师父,毕竟那种八、九百年老参已经可以算是天地间的异宝了。不可能路边的野草一样到处可见。所以璟瑜就让莫妍帮着特意挑了这种一百近两百年的制成了参片。而且也没有打算整支都给,只分了约莫半数给他带上。 即使是这样,聂一脉心中也感激不已了。他虽说救了夏侯焰一命,但他也收了夏侯家不少珍贵难得价值远超诊金的药材。更不用说他自打收下璟瑜这个徒弟,还没教她太多的东西,就前前后后以收下了她不少好难得的好药材。哪怕夏侯家再豪阔,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样大手笔的束脩,那几个名声比自己还要高上分的医术大家怕是也不能抵得住这份诱惑。冲着这些好药材,再愚钝的徒弟也会有人抢着想要收下,更何况璟瑜在医术上非但不愚钝,反而十分聪颖,绝对是学医的好人材。以她如此的天资。哪怕没有任何束脩也会有不少人愿意收下的。 璟瑜亲自将师父送上车后,让一个小丫鬟去给夏侯烽送了个口信,就回到了之前师父暂住的院子。因为聂一脉走得太过突然。不少东西都没来得急收拾和准备。其中就包括她大哥调养每日所需要的药。夏侯焰每日用药的药方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身体状况的变化,需要时不时做出一些细微渐进的调整。 聂一脉离开前到是将之后药方调整变化的方子留下了不少,但煎药的方法有些特别的要求。而今天的用药,他就还没有来得急准备,当然就得璟瑜来接手了。不过好在之前他每天准备时璟瑜都跟在一旁全程学习,所以这到不至于难倒她。 就在她将药罐在弄笛的帮助下放到火上时,夏侯烽一阵风似的过来了。 夏侯烽看到竟然是璟瑜在亲自煎药,不由问道:“妹妹,听说聂神医离开了?” “嗯。”璟瑜看着药炉里的火。感觉还差了一些便拿起了一旁的一把小药扇。用力扇了扇,感觉旺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道:“我小师兄来信说三兄师染病回了蓝城。他没有办法,就让师父过去一趟。” 夏侯烽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立刻道:“他回蓝城去给你三师兄看病了,那我们大哥怎么办?” “这不是有我吗?”璟瑜没有回头的又往药炉里加了一把火,扇了两扇道:“大哥的身体里的余毒已经清得差多了,只要每日服药调养就行了。这种事哪里需要我师父亲自出马,不过是他喜欢凡事亲力亲为之前才揽了下来。现在有急事需要离开,只要找个接手就行了。你可别小瞧了我,这点儿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听了璟瑜这么说,但夏侯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过他向来十分娇宠这唯一的妹妹,所以尽管心里还是有几分怀疑,却是不敢当着璟瑜的面说出来的。当然,这到并不是他瞧不起璟瑜,才不相信她。而是璟瑜在他心目中就不是干这个的人。哪怕眼下她做得很像是那么回事,但他对这一幕却总是有种违和的感觉。既不是高兴,又不是难过,反而似是一种淡淡的心酸。 一直关心着药罐火侯的璟瑜哪有心留意他的感觉,她在小心的揭开药罐上的纸封确定了药汁还没有烧开,她又使劲的扇了好几下以加大火力。见火有些过旺了,这才停下来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突然默不做声的夏侯烽,道:“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没有不相信你。”夏侯烽忙摇了摇头,道:“聂神医愿意交给你,自然就已经肯定了你能够做得到。小哥我只是这时才觉得妹妹你真是长大了,都已经能够帮上大哥的忙了,有些感慨而已。” 璟瑜挑了挑眉,她心里对夏侯烽这样的回答很是有几分窃喜。她知道小哥先前是并不赞成自己学医的,现在能够这样说也算是一种承认。他是璟瑜这世上最重的人之一,他的认同对璟瑜来说并非是可有可无的。 璟瑜也跟着道:“那还用说,你不是早就已经领军杀敌了吗?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她心里也一样在感慨,当年初见时的那个活泼可爱的纯真少年也已经长大了,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过早蜕去少年青涩的英武青年。对他的这样的改变。璟瑜心里为他欣喜的同时亦有分惆怅。 又回过头去看火的璟瑜想起他的来意,问道:“对了,你先前说有事要找我帮忙?” “是。”经璟瑜这提醒,夏侯烽立刻就记起了他的来意。道:“听说你在蓝城开了间酒楼,生意十分的不错?” “你也听说了?”璟瑜一边回反问,一边将已经烧开的药汁用块布包着把手移下了火炉,放到一旁的地上。 “等等!让我来!”站在她身后的夏侯烽和站在另一边忙着帮她收拾另一种药材的弄笛,看到她的动作都连忙想要阻止,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夏侯烽在看到冒着热气的药罐,被璟瑜那细胳膊细腿颤颤巍巍的放到地上后,这才有些后怕的道:“说一声让我们帮你做就好,何必你亲自动手。万一给烫着可怎么办!” 对于他们的大惊小怪璟瑜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毫不在意的转回正题道:“我是在蓝城弄了间酒楼,就目前看来生意的确还不错。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开的那间酒楼是不是名为逸香楼的?”见璟瑜承认了她确实在蓝城有问酒楼。夏侯烽也顾不得再“教训”妹妹的安全意识了,而是有些欣喜的问道。 璟瑜又再次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还是有些嘀咕夏侯烽突然问这个的用意。 “那真是太好了,”夏侯烽先是十分高兴,然后在璟瑜那疑惑的眼神下突然就有了几分莫名的不好意思,半晌才道:“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两个人进去?一个做工,一个学徒?” 先前夏侯烽就说了是要找自己帮个忙,但即使因为他的话猜到了与逸香楼有关,也绝没想到他想让自己帮的竟是这个。 璟瑜并没有立刻就一口答应,而是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能劳动小哥你来说这个情?” 之所以没有一口答应。到不是信不过夏侯烽。怀疑他什么。而是她一来的确有几分好奇。好奇是什么人能够劳动他来走这个后门;二来是她虽信得过小哥,但却不一定信得过想要进逸香楼的人。小哥虽比几年前要成熟了不少。但品性却还保有从前的几分纯良。而有时候,纯良也很容易成为被人利用的弱点。 逸香楼重张虽然才一个多月,但已然成为了蓝城里最顶尖的酒楼。它里面美味新奇的菜肴更是声名远播,并不仅仅只限于蓝城一地。哪怕是潼涧,如今也听得到它的声名。从柯诚青的来信汇报之中,就提到过逸香楼火爆的生意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有不少其他地方的人冲着楼中的美味慕名远道而来。 现在的逸香楼说是日进金斗,也不为过。如果不是有夏侯家这块在南疆极硬的后台,这样好的收益早就被那些眼红的给吞得渣都不剩了。可即使如此,如此丰厚的利润也总是能让部分人心生不轨想要挺而走险。他们虽忌惮夏侯家的势力不敢明着来,但背地里却是各种小动作不断。其中最受窥视的便是楼里那些美味佳肴的做法,各种想要偷师的手段是层出穷。 如果能够偷到手,完全可以说是仿制。因为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哪怕夏侯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霸道到不允许别人仿制。而得手的人,便可算是挖到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所以逸香楼在对外招聘新的伙计和学徒的时候,分外的严格。为的就是防止别人用间。 在世道如此不景气的局势下,在逸香楼做工的人其收入格外另人羡慕,想要进去的人可说是从逸香楼门口排到城南的大门去。只是这份工再好,挣得再多,也难入他夏侯家三公子的眼才是。更何况他从来都不关心这类对他来说的芝麻小事的,可今天他却想要为此而给人说项。这又如何不让璟瑜感到奇怪?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说项(下) 夏侯烽到也没有觉得璟瑜的这番追根究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不过他心底对自己要向妹妹开口寻求帮助多少有些不大得劲,哪怕这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为了帮助别人,也没能减少他的不自在。 他此时不禁有些暗暗庆幸是在这里,璟瑜需要分心为大哥准备药。先前她看火的药罐虽不知为何已经放到了地上,但弄笛手里在做的活计也时不时分去她的一些注意。不然他对着她那双越来越清透深邃的眼睛,怕是会更加的不好意思。 尽管璟瑜这个妹妹比他要小几岁,他也一直将其当作眼珠子一般的真心疼爱,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不再将其单纯的视作不懂事的孩子,而是将其视为之为与两位兄长一样需要平等视之的人。他对她的疼爱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但璟瑜在他的眼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从一个需要他保护宠溺的对象,成长成为了有事可以平等相商的人了。 只不过心底明白归明白,但他依然有着做为兄长的骄傲。再加上这种新的变化的转变的时间太短,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大适应这种变化。 不过凡事皆有第一次,再不自在他还是再次开口将情况向璟瑜解释了番:“这两个人都与二哥麾下‘狼军’的一个百夫长的家人。一个是他的妹子,一个是他的弟弟。他那个妹子刚到及笄之年,而那个弟弟的年纪正好与你年岁相当。” 说着他又看了璟瑜一眼。见璟瑜已经回过头来看着他,却并没有想要出言打断自己的意思,看那样子就知道她在用心的听自己说话,等着自己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于是又接着继续道:“那个百夫长叫秦光祖,我自南来刚跟着父亲进军营时。就是被分派在他的手下。那是他并不知道我是夏侯家的三少爷, 当初真正入了军营,我才发现真正的军中生活与从前在京城学府里所些的那些并不一样。那段时间的我,对军中的生活特别是那种……又很不适应。你也是知道夏侯家对男丁的规矩的,我既不能也不愿找父亲或是二哥帮忙。 当然,以父亲和二哥两个的性子。如果我真的因为吃不了那个苦受不了那些血腥,就去找他们诉苦,他们不但不会安慰我,只怕还会起反效果。在那两个人的眼里,那种软弱只会被他们视作不配作为我夏侯家的好儿郎。”医女帝后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那时的我全靠秦大哥的帮助。才将那些困难一一克服了,逐渐适应了现在的军中生活。秦大哥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严格却不严苛。如果没有他那时的细心指点和关心,我就算最后还是能在军中留下来,也不会有现在这般顺利。 而且他对我恩情并不止是如此。早年我刚刚独自领军作战的第一战,是负责剿灭一股背后世家势力支持山匪。因为是初次独自领军所以经验不足的缘故,那一战最初的时候我就中了那些贼人的奸计,不但让手下的跟随我的军士们陷入了险境,就连自己也差点儿死在了那些贼人手里。在那个危急的时候,也是同样刚初升百夫长的秦大哥及时赶来接应,不但救下了我的命,还帮助我手下的队伍脱离了困境反败为胜。 就此,说本就亦师亦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足为过。” 夏侯烽此刻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美好回忆的温情,不过这样的表情却没有能够在他的脸上停留多久。很快这抹淡淡的温情变成了沉重伤感:“这次跟着二哥去西北接应大哥的那些人中就有秦大哥一个,而且他还在那没有能够活着跟着他们回来的那一百多‘狼军’军士之中的。 秦大哥家里是蓝城所属的一户农户,而且并是当地的坐地户,是上一辈人逃难时从北方迁过来的。所以在当地并没有自己的田地,而是给人做佃户。他是家中长子,他上面除了一个父亲之外,还有一对年近七旬在逃难之中伤了根本全年都离不开药罐的祖父母。他下边有着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而他的母亲在生下他最小的弟弟时不幸过世了,在他从军成为家中顶梁柱之前,几乎就是他父亲一个人靠着给人做佃户来支撑整个家。 我曾听他说,因为家中的生计实在困难。他很小的时候就跟人入山打猎来补贴家计。也是因而跟着山中的猎户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功夫,让他得以在父亲也累倒之后能够顺利从军。真正取代父亲,成为家中的顶梁柱。 他之所以从军,就是看中了从军的军饷收入要比做佃农要稍多一些。也更有希望还清家中多年的欠债。他也正是因为二哥手下的‘狼军’饷银更加丰厚,才拼死拼活的挤了进去。加入‘狼军’虽比其他标营更加艰苦和危险,但其待遇的可以算是整个南疆所有标营之中最为丰厚的了。[综漫]我受够了这帮男人们! 秦大哥正是靠着这些年的收入,才终于在去年将家中多年的积欠给偿还清。就在他出这趟任务之前,他还曾跟我说,今年的饷银主要留给他妹妹做嫁妆,让她妹妹能在今年岁末的时候,风风光光的出门子。可谁曾想…… 对秦大哥的家里来说,如今秦大哥不在了,就几乎等同于家中天塌了一般。他那近两年来身子渐有起色的祖母,经受不住这个噩耗的打击,当时就去了。而同样恢复得不错的祖父和父亲,也在这个打击下又再次病倒。他妹妹订了亲的那个人家,因为他家的这个变故,当下不久便悔婚将庚帖还了退还给了他家。也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他弟弟也坚持从私垫里辍了学。 他弟弟和妹妹都打算寻一份活计来养家。而现在的世道又不大好,哪怕是从前很难寻到人做的活计如今也多的是人抢。所以即使真有这样的空缺,也早就有大把比他们姐弟更合适的人在等着抢。他们姐弟俩,一个是女孩儿,一个才不过虚岁十三还是个孩子,想要不走歪路寻个养家的活计。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在现如今的蓝城里,最好的活计便是在这样的世道里依旧生意兴隆的逸香楼。我正巧又听说过逸香楼是妹妹你名下的产业,便起了这样的心思。想妹妹你看在小哥我的份上,出手帮他们姐弟俩一把。” 说到这里,夏侯烽看向妹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恳求。 “这么说来这位秦百夫长不但对小哥你有恩情,同样也可以算是大哥的救命恩人。既是如此。自然没有问题。我一会儿写一封信给你,你让他们兄妹带着书信去找逸香楼的柯掌柜就行了。”璟瑜一口答应下来之后,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不是有抚恤金么?以他百夫长的官衔,这笔抚恤金应当有差不多一百两银子。这个数目的银子,小哥再送些给他们。应当可以置办一些亩田地了。有了那些田地,他家的生活应当完全可以维持下去,大可不必出来做这些抛头露面的活计吧?” “谁说不是呢!”听到璟瑜这么问,夏侯烽也有些感慨的道:“其实秦大哥他们的父亲也是你这样的想法,但是秦姑娘却是不同意。她不愿意接受我送给他们的银子。只愿意接下那一份正常的抚恤金。至于置办田产,秦姑娘的意思是她认为现在的世道并不是适合买田地的时候,她让家里把这笔钱收好留在身边以做备用。古代混饭难 而秦小弟觉得他在学业上并没有什么前途,就不必浪费那笔不小的束脩了。他还说只可惜他是早产儿,自幼身子就虚,不然他还想跟他大哥一样来从军呢。而他姐姐对此也颇为赞同。认为他既然在学业上无望,还不如干脆学门能够安身立命的手艺,对他的将来亦有好处。” 听到那位秦姑娘不愿意置办田产的理由,璟瑜也不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秦姑娘有些另眼相看。一个年纪小小的姑娘家,又是出身农户。居然有这样的见识实。只是不知道这是听旁人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的见识。如果是她自己的想法,那这位秦姑姑还真可算得上聪慧过人。 这让璟瑜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兴趣,这人说不定还真就是她目前最缺的人才。要知道蓝城逸香楼是已经解决了,可潼涧城北麟坊的那间铺子还没收拾呢。究其原因,这一来自是因为被家中连发的大事给耽搁了,二来也不无缺少能够得用的人的缘故。先前在逸香楼能够收罗到柯诚青,实在不能说不是她的运气。 而北麟坊那边能不能还延续这个运道就很难说了。她甚至已经做了万不得已,就从祖父手里借人的打算。但这也是在万不得以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她更偏向用培养自己的人。这并不仅仅只是她的想法。老国公其实也有这一样的意思。特别是在逸香楼这个月交给了家里一大笔数目不非的银子后,就更是如此了。 这无关于信任,而是原则问题。逸香楼如今已是璟瑜的私产,她主动将逸香楼的收益补贴给家里,这是她的一份心意。老国公也是看在战乱在即,用银子的地方多的是,能够在对外花钱如流水的情况下,有这样一份收益总算也不无小补。可这毕竟只是暂时的,如今这个时候尚还好说。可璟瑜将来总有嫁人的一天,到那个时候总不可能让嫁出去的姑娘用嫁妆来补贴娘家的道理。这样贻笑大方的事,他们夏侯家可丢不起这个脸。既然将来迟早要在这方面桥归桥,路归路的断个清楚,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分得清楚一些。省得到时又横生枝节的生出一些完全不必要的麻烦来。 当然除了单纯的兴趣之外,她对这位秦姑娘还有着几分欣赏之意。欣赏她在被人退亲之后,不但没有自怨自艾、要死要活的,还能如此冷静的筹划家人未来的生活,这种坚强就足以人对她刮目相看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远思 因为对这位秦姑娘生了几分兴趣,璟瑜并没有如之前打算的那样顺应夏侯烽意思,直接让柯诚青将秦家姐弟俩在逸香楼安排个活计,而是告诉夏侯烽她另有一个想法,不过想要先见见那位秦姑娘。 夏侯烽本人对那位秦姑娘也有几分欣赏的,不然哪怕看在她亡故大哥的位上,也不会为了他们亲自向璟瑜说向,完全可以像璟瑜所说的那样直接给他家一大笔钱或是直接送他们一些田产商铺什么。即使秦姑娘不愿意收下,秦家也还有能做主的长辈在。 近些年来,年轻的女孩儿他也算见过少。之前还在京城时起,就一直有人有意无意的想要为他拉纤保媒,到了南疆之后这种情况也愈加的多了。虽然有男女大防之说,但总有些人为了攀上他,或者说是他所在的夏侯家,可谓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比如那各种的“巧遇”,就让他认识了不少女孩儿。那些“巧遇”中结识的少女也是各种种样,既有门第不俗的大家闺秀,也有乡绅富商之家的小家碧玉;既有能诗擅画的书香才女,也有因为家学渊源能够舞刀弄棒的英武少女。但所有这些女孩儿之中,却极其少他看得上眼的,或者说能得他欣赏的。 秦大哥的这个妹妹比起那些怀着各种目而结识的女孩儿们,虽或在品貌、才学、家世等许多不足之处,但那种坦荡直率性情真的很得他的看重。其实关于这位秦姑娘的事,他对璟瑜还有些隐瞒。比如提出想去逸香楼做活,想让弟弟去那里学厨艺,就是她在推却他奉上的那笔不菲丧仪后,主动向他寻求的帮助。 她的原话大意为:如今她大哥不在了,家中留下一门老弱。得到那些丰厚得能令不少眼红的丧仪,也许并非是多大的福气。对他们这样失去了家中顶梁柱的人家来说。家有千金,不若有一技傍身。她说听闻逸香楼似是夏侯烽的妹妹有关,便恳请夏侯烽能够帮忙上她弟弟能在逸香楼拜师学习厨艺。如果逸香楼的厨房不收徒,也想让他帮忙给自己在那里找个活计。 如今的夏侯烽早已不复从前的天真了,当然明白她这个请求背后真正的想法。那位秦姑娘并不相信他所允诺的以后会代替她亡故的兄长照顾他们的话。她也许相信他会愿意照顾他们,但却并不相信他这样一个非亲非故外人的照拂能有多久。而且所谓之的人情本就是越用越薄,更何况所欠人情的那个人还不在这世上了。这时间一久又或是麻烦过几次之后。也许连原本这点儿情份也磨没了。一但失去了他这棵大树的依靠,他们一门老弱妇孺就真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到了那时那笔不菲的家财,就会是引祸的祸根。老爸是杀手 所以她便做出这个出人意料的选择。一来如果她家小弟真能去逸香楼学得一手好厨艺自是最好,哪怕万一将来离开逸香楼甚至是蓝城、南疆。无论那里依靠这门手艺最不济也寻得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若此路不通,逸香楼无意让他们的绝艺外传,凭借他的关系,至少也能让她在里边安插个活计。且不论逸香楼的伙计做活的收入已经远远超于一般农户人家了,单单只是借着背后东家的名头,就足以庇护她家一家人的平安。况且她也是那种自信之人,相信如果能有一个机会,她相信自己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背后东家的赏识。 逸香楼现在的大掌柜、柯诚青柯大掌柜发迹的故事如今在蓝城可以说是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几年前他还是个落拓的乞丐。甚至在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一个不景气的酒楼里那种普通的小跑堂。可现在已经是手掌蓝城最好的酒楼大权的大掌柜了。而且他这个酒楼大掌柜灼手可热的程度和影响力,甚至还要远远过蓝城里一般的权贵人家。就是蓝城最大最有影响力的宋氏一族的嫡系族人,对他也是十分的客气。这样天差地别的巨大变化,无非是他得到了背后那位东家的赏识而已。 这样凭借自己的用处而来关系的在她看来,远要比他许与的那种单方面的照拂要来得可靠得多。也让人踏实得多。 虽然夏侯烽不是没看明白她的这些算计,但他对此不但并无反感,甚至还极为欣赏。因为受家人的影响,他对女人并没有一般常人的那种偏见。他向来欣赏的也正是这种自强自立、独立自主的人,无关于男女。甚至还因为她是个女孩儿,还愈加的欣赏几分。 他觉得从某些方面来看,在她身上有几分与自己妹妹相似的地方。他直觉妹妹如果认识她,也会与他一样欣赏她身上的这些品行。他特意在璟瑜面前着重介绍这位秦姑娘,而不是秦大哥的弟弟,本就有着想要让她们俩认识的意思。如果秦姑娘能够得璟瑜的看重,他也更加放心一些。护花特种兵 毕竟他再欣赏秦姑娘的为人,他与她始终男女有别,并不是那么方面出面来照应她一个姑娘家。自己到是无所谓,但影响了她的名节可就不好了。如今她本就因为被男方退婚,而声名有损,如果再与自己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那她这一生可就真的给毁了。他一直忍着没在此事上为她出头,便是顾忌着这个原因。他早就已经懂得了夏侯家的势力再大,也无法与世俗礼教的这个道理。 就这样他们兄妹,便定下了过几日安排秦姑娘从蓝城过来与璟瑜见上一面的事。目的达成而心满意足的夏侯烽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影响璟瑜做事,便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目送夏侯烽离开之后,璟瑜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放在地上已经差不多快要变凉的药罐上,她摸了摸药罐的罐壁,稍稍估计了一下里边盛着药汁大概的温度,便又再次将药罐搬回了火力已经弱了很多的药炉上。开始下一步的过程。 一旁的忙活着自己手头活计的弄笛本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璟瑜正全心致致的看着炉火时,又想了想到底还是没问。又低下了头,专心于的手头上正在做的事来, 其实璟瑜这样的专注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罢了。虽然这一道煎药的步骤的确要很小心的控制火力,但有空间给她注意着,她完全不必像表面上那样费心思。此时她的心思已经沉到了空间,与莫妍开展了热烈的讨论。 “莫妍,你之先说的那个另一个想法,是什么意思?”璟瑜虚心的向莫妍请教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从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一种做法。”莫妍既然提出来了,便不会有藏私的意思:“以前就听人提到过,夏侯家的铁军算是整个王朝待遇最好的几支队伍之一。之所以如此说,一是因为夏侯家从未有苛扣军饷和吃空饷这类最易引发士兵哗变的事,二来就是因为战死的抚恤金也是最高的。我想这也是夏侯家麾下的军队要远比一般军队更加英勇善战的一个主要原因之一。” 莫妍的这番话,听得璟瑜在心里不住的暗暗点头。这种类似的说法,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从前也有听人提起过,说夏侯家最擅长收买将士的心人。这其中的“收买”指的就是这些了。罗命门 “只是那些不算菲薄的抚恤金,在很多时候并不能真正帮到那些牺牲士兵的家人多少,就如此刚才你小哥所提的这秦家。他家牺牲的这秦光祖还是个百夫长,他的情况即使有些特殊,可以算是有其代表性。更何况那些更多的、战斗在最前线的普通士兵们,他们战死后的安家抚恤金可不能跟秦逃祖这样的百夫长相比,而偏偏每一场战打下来,死伤最多的也是他们。 还有那些没有战死,却受了重伤缺胳膊少腿等丧失了劳动能力的残疾士兵,他们不得已离开后回到家里生活,仅靠那些安家费也同样是支持不下去的。所以无论是战死的,还是伤退的,他们的家庭很多时候都不能说还能过得有多好。” 听到这里,璟瑜好像有些明白了莫妍想要说的是关于什么的。也隐约直觉这对家里应该能有所帮助,便赶忙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祖父他们已经尽力了。像之前在凌水镇那间车马行里的人一样,家里雇佣了不少伤残的伤兵,为的就是给他们另寻一条活路。只是潼涧南疆本就是战火多发之地,没有战事的那些年还尚好,但历年来受伤战死的人还是不在少数。特别是近两年来可说是一直大战小战的战事不断,其中死伤的人数就不少,与之相关的人家就更多了。即使夏侯家再家大业大,但也养不起那么多的人。 就我所知道的,祖父他们一直都要更好的解决这个问题。但却是有心无力,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大可说来听听,说不定就能帮上那些人。以我们的力量虽无法阻止战争的发生,以及它所带来的不幸。但我还是想要能够做些什么,帮帮那些人。” “你还少说了一点,帮上了那些人,同时也就是帮到了夏侯家。”莫妍意味深长的补充道:“战士们无了后顾之忧,想必在杀敌的时候会更加的奋勇。而所谓的打战,本就是‘两军交战,勇者胜’。在很多时候,底层军士的势气决定着战局的胜负。” 璟瑜并没有否认莫妍的这种更为功利的说法,因为她心里也明白这的确是事实,所以她没有再扯旁,而是直奔主题的问道:“难道你真有什么解决的好办法?” 第二百二十六章 疫症 那天与莫妍讨论过之后,璟瑜之后的好几天都在想这件事,而且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非常可靠。每天除了在给大哥夏侯焰准备药的时候会分出一些心思,其他的时候几乎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这件事。 这次与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都是莫妍提个点子起个头,然后其他的部分就交由璟瑜自己去计划、去思考一些更具体的内容。在这个过程之中,璟瑜也会将自己的一些想法提出来,与莫妍一起讨论。在这个过程中,莫妍虽有时也会给予一些提点,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让她自己慢慢完善她的想法。等到了最后,莫妍还是会细心指出她的疏漏和不足之处,直到璟瑜能制定下最佳的方案。 只不过这种指点和引导,已经越来越少,由她独立完成的时候越来越多。比起在晋开那两间米铺和药铺时,几乎是由莫妍全部一手安排,她只是负责将莫妍的那些想法付诸于行动将其变为现实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莫妍只算是提出一个想法,之后的所有想法皆是由璟瑜自己想出来的。到了最后,莫妍也只是帮她指出了两个很小,而而且并不会影响整个计划的小漏洞,让这个计划更加的完美而已。 对于莫妍的这种做法,璟瑜知道莫妍这是为了自己好,是在培养她的独立性。现在的璟瑜经过莫妍的潜移默化和细心教导,视野越来越开阔,越来越不将视线局限于一方小小天地的璟瑜,已经渐渐开始认识到了她前世会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结局。除了林、宁两家对她的设计陷害之外,她自己也一样有责任。 前世还是宁婉儿的她依赖性太强了,在宁家做女儿时依赖她父亲和二娘;等嫁到林家后又全心全意的依赖她夫君,虽然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世间订给女儿家的准则,但她却因为太过迷信这些,而彻底迷失了自我。 这也就注定了当她所全心依赖的人不再能够依靠时,她就如同茗丝花一样失去了可以依托的乔木。最后的结果便只能是死亡。如果那时的她没那么强的依赖性,够稍稍一些独立性,能够离开了那两家人都能够活下去,就不会有那样一个悲凉的结果了。 所以对此她心里很是感激莫妍的,在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重生成为夏璟瑜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并不是得到了那个逆天的神奇空间,而是认识了莫妍。田园闺事 璟瑜的这种小小兴奋自然瞒不过家里人,只不过她家人都只是认为她这是因为她接手照顾大哥的能力得到了家人的认可和称赞,才会如同一个被大人们夸奖长大的孩子一般的兴奋。 不过璟瑜也的确将夏侯焰照顾得不错,因为聂一脉不在的关系。璟瑜又开始悄悄的将灵泉水每天一点点的掺到了他每日服下的汤药里。先前因为已经有些引起了深谐药理的聂一脉的怀疑。而夏侯焰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她只好暂时停止了这种做法。现在聂一脉不在,不会每天都给夏侯焰切脉,也就暂时没有了被发现的危险。 至于聂一脉回来之后会不会发现。她到是不担心。毕竟他过了一段时间看到夏侯焰恢复的状况比他预计的要好,他顶多只会认为夏侯焰恢复能力强。不比那每天可见的进步要更惹人怀疑。 关于她师父聂一脉。她也不是没的担心。聂一脉回蓝城三天之后,她就接到了他的来信。信里提到了她那倒霉的三师兄的奇症已经被他确诊了,是一种少见的役症。与通常的几种疫症都有些相似,却又有着些许的不同,从前那些治疗时疫的方子对他身染的这种都没有明显的效果,如果不是她三师兄的确有几分本事,只怕根本就坚持不到蓝城,早就死在半道上了。现在师父出马,也只是暂时控制了他的病情,治愈的方子至今还没有能研究出来。 他给璟瑜的这封信里,不但又向璟瑜讨要了上十种药材,还提到了他难捱的忧虑。疫症最可怕的就是它的传染性,现在还好还是冬天,但离开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一但天气回暖,这可怕的疫症便有可能爆发出来,大片大片的传染。可想而之,随之而来的会是怎么样可怕的结果。 他作为一个医者,眼看着这种事就要发生,而他却毫无解决的办法,这实在令让他忧虑不堪。他所能做的,只有一面给沧州州郡去一封信给那里的官府提个醒,事先预防;另一方面有也他所认行几位同样厉害的同行们也一一去信将这件大事告之了一二,并恳请他们帮忙共同研究解决折的办法。而且如果真有了结果,他也可能会去疫区那边看看。如果真如他所预想的那样爆发了时疫,他就会留在那里。所以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关于夏侯焰的后续治疗就全权交给她、谈判高手 听到三师兄染的是疫症时,璟瑜也十分吃惊。她将师父提到的那些药材加了四倍的分量使人尽快给送了过去。并且让送药的人带信给他,如果还要什么尽管跟她说,她一定会尽力办到。如果研究出了医治的方子,让他记得给自己送一份,如果他要前去疫区行医,她会负责尽量解决他所需要的药材。 聂一脉和璟瑜都没提要去蓝城或是之后跟他去疫区的事,这当然不是不想或是害怕什么的,要真说起来她到是两个地方都十分想要去。毕竟她也是学医的,将来也会有行医的时候,像疫症这种有恶疾怎么能不认识?但他们师徒也同样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夏侯家的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这并不仅仅只是担心她也会染上了这种致使的恶疾,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身份实在不适现在离府出门。 自从那两位信使来到潼涧,入住将军府后,这府里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两位信使的来历以及目的,他们前来的这一路上就从未有过半点的隐藏和掩饰。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在等待着夏侯家做出决定。但两位信使自进将军府的大门后,除了第一天受到了夏侯烽的接待,将手中的书信交由他转给老国公和夏侯将军,还有楚芎的信使在同一天还见过这府里的女主人陈夫人,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位夏侯家的正主了,更毋论得到他们明确的答复了。 两位信使到没有被将军府里的人怎么样。相反,还好吃好喝的被供着,也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但就是找不着正主。而夏侯家的理由到是很充份:家中老国公正病着,已经没精力管事了,将军带人去了别处练兵,大公子下落不明,二公子也跟着将军一起。而先前接待他们的三公子与陈夫人,一个本就是做不了主的,另一个也只管家事从不插手军务和政事,至于最后一个主子开阳县主,就更不必提了,就算找他们也一样没有用。 两位信使当然明白这主家有意避而不见,但人家屋檐下又能有什么办法?若是让他们就此离开,在没得到了一个准信的情况下,也不行的。无论此事成或不成。如果得了准信儿,回去之后到还能够有所交待。毕竟他们虽能尽力说服,但到底左右不了夏侯家的决定。可要是没个明确的答复,那在上峰看来便是他们的能力不足了,那样回去了也没法交差。朱砂泪·与君夺天下 所以这二位也只能就这么耗着,不管怎么样夏侯家对此回避得一时回避不了一世。所有人都相信夏侯氏与燕逆之间总会有所一战,只是迟早的问题。而且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又是代表着那二位,夏侯家也总要给个交待的。 这个时候实在是有些微妙,这时的夏侯家虽不是中心却是焦点,打夏侯家各种主意的也不在少数。这时的她若是出门,哪怕保全工作做得再好,危险的程度也是成数倍的增加。无论是家人还是师父,都不会让她冒这样的风险。 对此心知肚明的璟瑜心里虽也有遗憾,但并没有太在意。虽然没有人告诉她家里对出兵的事到底有怎样的决定,但她多少也能感受到府时这段时间所承受的压力。她是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还给他们添麻烦的。再说了,她这一辈子还年轻着呢,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不急于在这一时。 不过她也将三师兄自沧州感染了疫症的事告诉了大哥和祖父,因为她记得沧州似乎是她之前的另一个合作者,瑛国公商家的地盘。虽说在京城时与商少琛之间的合作还算是愉快,但后来她被祭庙绑离京城之后,这种合作就断了。与祁梦哲之间的合作在她南来之后又恢复甚至加大了许多不同,她回来之后哪怕是先时一直赞成促成这段合作的祖父都没有再提及过这件事。 有了那一笔笔大宗大宗的粮食、药材以及马匹的交易之后,璟瑜对以前的那些“小打小闹”所取得的利益已经不大放在眼里了。就是与祁梦哲依然还保持着的合作,也转变成了那些大单,其他一些茶叶、美酒之类的合作虽然保留了下来,但更多的只是顺带,同时也不无她对祁梦哲不远万里的接她护送南来的那份感激在里面。 可与商少琛之间的合作就不同了,且不说在京城还有合作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远不如祁梦哲亲近,而来到潼涧之后祖父又再也没提及过,她便隐隐猜到了家里与瑛国公之间的那种同盟关系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她到也没有去打听什么,对不再缺钱的璟瑜来说,少了一个合作对象到还乐得清静,自然更不愿意自找麻烦了。 如果不是时疫事关重大,她都有些快要想不起他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份量 老国自璟瑜这里得知了沧州府可能会爆发一种罕见的时疫后,当时并未做任何表态,只是告诉璟瑜他知道了。即使璟瑜告诉他,自己想送一批防治时疫的药材给师父,让他安排送去时疫可能爆发的地方,老国公也没有什么表示。既没有阻止的意思,也没有表现出赞同。除了让她自己看着办之外,只是多叮嘱了一句不要太过张扬。 老国公的这种可算是漠然的态度,让璟瑜多少有些小小的惊讶。不过也只仅限于此,她心里大概能够猜到祖父会有如此态度的原因。无外乎总是跟政治利益脱不开干系。 璟瑜虽也曾接受过老国公一些关于政治方面的教导,但也许是因为前世她也可算是政治利益的牺牲品,这一辈子她对这些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排斥。可偏偏这一世却因为出身家世,甚至那莫名未知的关系,就注定了她的生活中摆脱政治利益的阴影。这也并非只有她是如此,每一个出身世家人似乎都一样,而且出身越是煊赫,这种阴影笼罩得也越是深厚。 对互其实璟瑜心里也明白。这大概就是莫妍所说的权利与义务的关系。作为世家子弟的他们既然因为家族出身,打从一落城起便享受着寻常百姓也许一辈子也过不上的奢华生活,有着世家身份所带来的影响和权利,而他们作为得到这些东西回报,也将为家族的发展壮大而做出应有的牺牲,这也是他们作为世家子弟的对家族的义务。 像她自己既然享受了夏侯家独女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尊崇,享受了夏侯家这些年对她的呵护,那么在世人的眼中将来若是将来夏侯家有需要的时候,她也必须为了回报家族而不惜一切。这其中最可能的。便是她以后的婚姻。为家族利益联姻,几乎是每个世家女儿应尽的义务。 前生的宁婉儿,便是这种联姻的祭品。而这一生,璟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重蹈覆辙。如果她还是如同前世一样的平庸,那即使她再如何不愿意,也是无法改变这一注定的未来的。毕竟无论夏侯家再多么疼爱这几代下来唯一的明珠,但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这种温情却是苍白无力的。这并非是家人对她的爱护也跟前生的宁家人一样是虚伪做假的。而是因为这是一种所有世家的准则,狂蟒之灾 用莫妍的说法这是世家中人的一种思维方式。也许在他们看来,这种政治利益的联姻才是幸福的保障。只要夏侯氏一日不败落,那么无论璟瑜未来嫁到谁家,谁家都不敢怠慢于她。而且他们为璟瑜所挑之人也必定是人中龙凤,毕竟只有同为世家大族才能培养出最杰出的人才。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世间或有“寒门出贵子”的说法,但那多的只是一种安民的手段、即使真有几个杰出的寒门人才,也只是凤毛麟角的几个。而这本就不多的几个人也大都会在刚刚崭头露角之际,便被那些豪门大族利用各种方法所吸纳,为之己用。 可是璟瑜对此却不是那么看的,前世害了她一生的林保文,又何尝不是世人眼中的那种杰出的世家子弟、闺阁女儿眼中的那种最佳夫婿。当年初嫁的时候,他们也曾被人赞过是男才女貌一对出色的佳偶。甚至她自己也曾认为她能嫁与温文尔雅、才学不凡的林保文,是她一生最大的福气!但直到最后她用最为宝贵的两条生命代价,证明了那世人眼中的贵介公子不过是个衣冠禽兽的伪君子罢了。 所以在她重生得到了这宝贵的第二次为人的机会后,便在心里暗暗做出了那样的决定。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努力赚钱的同时。亦总是在不过份的情况下给家族带来可观的利益,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她相信。当她对家族越来越重要的时候,她在家族中的话语权也会随之跟着加重。直到有一天,成为无法忽视的存在。到了那时,她才有可能将未来的命运真正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这种未来中重要甚关重要的一部分便是婚姻的话语权。莫妍那个世界有句俗语,其大意为:“对一个女子来说,嫁人就有如第二次投胎。好坏决定着她的下半辈子。”、她觉得这种形容实在再是贴切不过。当然她所想的“掌握未来婚姻”的话语权。并不是真的指以后她自己去找夫婿,这种事她还真做不到,她只是是想要最后的决定权罢了。以保证自己不会因为政治利益的需要。而最终无奈的嫁给另一个“林保文”。她想要的就是一个在那个时候的否决的权利。妃常淡定:女人,你别太嚣张 这个愿望对作用仅限于联姻的世家的女孩儿来。就已经可算是一种奢望了。可就现在来看,似乎已经有了实现的可能。 随着她一次次带给家人的各种惊喜,她已经感到爱人对她的看重并不仅仅只限于那种对娇养女孩儿的宠溺,而是一个可以平等视之,有事可以相商、相请托的人。当然只是这样。离她想要的那种能够真正掌握自己的未来权,还是有些不够的。所以她一直都在为之努力,接手逸香楼这样破败的产业,将其由一根鸡肋变成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并将其收益补贴给家,这种做法既实现了她将莫妍那本食谱搬到了现实的愿望,又再一次向家人证明了她能力和对家族的用处。 但即便是此,她在面对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政治利益时,就本能的产生了一种回避的态度。当然这也是国为她知道祖父有着自己的想法,以自己现在的份量还不足以影响到他做决定。所以与其去做那种无用功,不如正像祖父所说那样,尽她自己的一份力量就好。哪怕她有神奇的空间,也不可能成为救世主,这样的想法无论是她还是莫妍,都是如此认定的。 打算尽自己一份力量的璟瑜,果然又从空间里弄了几批草药让人给依然还在蓝城的师父聂一脉送了过去。她相信她师父总会有办法这些送去最需要这些东西的地方。好在这些草药都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除了量大之外并无多少显眼之处。就是这量大,也因为这多是平常多见的普通种类,如果费些工夫还是能收集一些的,让稍有注意的人以为是特意从各方收集而来的,就并不怎么扎眼了。 这到也符合了祖父交待她的“不张扬”的交待。当然,就算没有老国公的那句特意交待,璟瑜也没有出头的想法,就她来说并不需要这种外在的虚名,这种虎名对她非但没有多少好处,坏处到是有不少。再说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之前在洛城以及那一带暗中施粮放水时就已经做了过。 当她将准备的第二批药材发去出后不久,小哥夏侯烽极力向她推荐的那位秦姑娘就来到了潼涧。因为她重孝在身的关系,她并没有直接上门来。而是让人送了一个帖子过来,自己却是住在一间不大不小的中等客栈里等待。重生之将门庶女 见到帖子的璟瑜很快就安排了与她的会面,会面的地点既不是将军府,也不是她暂停的客栈。而是被璟瑜安排在了她只去过一次的南风楼。 自从那一次自南风楼回来之后,南风楼背后大东家姜家,特地差人送上了一份厚礼给璟瑜压惊,并且表示发后璟瑜若是再去南风楼,可以直接给她安排最好的雅室。尽管璟瑜并不稀罕那份厚礼,但对姜家的这种重视的态度,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受用的。 再加上她现在已经开着一间酒楼,还在准备开另一间酒楼,正是对酒楼的经营最感兴趣的时候,对南风楼这种百年老字号还是兴趣不小的。只不过因为后来都忙于应付其他的事,而一直没有机会再去。 因为夏侯烽的欣赏和她那个新计划,璟瑜对这位秦姑娘可算是期望不小。这个计划若是成功了,必将会为她在家族中的份量增加一个沉重的砝码。为显她对这次见面的重视,与对她尊重,这才将初见会面的地点定在这南风楼。 这天璟瑜带着侍月来到南风楼,被那位姜掌柜殷勤得几近于谄媚的领到三楼名为牡丹亭的包间时,就看到一个一身重孝苍白瘦弱的女子已经在等着了。不必用人再介绍,璟瑜就已经知道了这人正是她特意前来来见的秦姑娘。 原本坐在八仙桌旁,发呆的看着杯中热茶所散发着白色雾气的女子,被突然打开的房门给惊回了注意力。她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稍稍抚了抚并不凌乱的衣角,这才看向跟着姜掌柜进来的几个人。 同样的,她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走在最前面、身披着一身华贵白貂裘的丽颜少女便是少将军的妹妹,那个能决定自己和家人未来的人。 “小女子秦惜惜,见过姑娘!”秦惜惜大胆的迎上前去,向着璟瑜福身一礼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秦惜惜 璟瑜与秦惜惜相互见过礼后,宾主两方就在摆着几只装着瓜子、花生等几样零嘴儿的八仙桌的两旁相对分坐了下来。 姜掌柜亲自给两人奉上楼里轻易不肯让人品尝的好茶,并且充当伙计的角色亲自帮两人点了几道招牌菜,这才极有眼色的带着楼里的伙计和护送璟瑜过来的护卫们出了包间。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若大的包间里就剩下了璟瑜和秦惜惜主宾两个,以及站在璟瑜身后负责伺候的侍琴。 这屋里虽然烧着炭盆,并不太冷。但刚从外边进来的璟瑜手指还是有些发凉,她将冷凉的手指捂着正散发着热气的茶盏边上,眼睛却是在仔细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秦惜惜。 那好奇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掩饰,初时的秦惜惜还能保持一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模样,可是璟瑜看向她的眼神实在有些太过灼热了,那丝毫没有半分掩饰眼睛灼热着令秦惜惜实在有些有招架不住了,最终在这场“较量”中率先“败”下阵来。 不过秦惜惜并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只因为璟瑜的目光虽然灼热,但里边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兴趣与好奇,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偏见。与她自家中失去长兄这个最大的依靠以来,所感受到的那些或恶意,或是带着别样意味的同情的视线完全不同。尽管两者都令她感到压力不小,但后者只会让她感到难过或是愤怒,而前者却让她有种淡淡的兴奋与欣喜。 她对自己来见这位不少人都需要仰望的天之骄女的目的十分的明确。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识赏。从而让自己能够代替英年早故的长兄将摇摇欲坠的门户支撑起来,至少在幼弟能够成长起来之前能够是如此。要达成这样的愿望,这位贵女能对自己感兴趣,便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毕竟谁也不会提携自己不感兴趣的人。 想到这里,秦惜惜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鼓劲,让自己强自打起了精神,以面对璟瑜对她的那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个透彻的审视目光。 璟瑜的眼力本就比常人要好,再加上又有超人一等的感觉。秦惜惜脸上所流露出来的任何细微变化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再加上秦惜惜虽然也算是有几分心机的,但她到底年轻,所见过的世面也有限,与璟瑜从前接触的大多数人都不在一个等级上,她心里的这点儿变化自然也被璟瑜猜出了个八、九分来。铁血帝国 秦惜惜的这点儿小心思,璟瑜到没有任何的反感,甚至又多了几分欣赏。欣赏她的努力。也欣赏她的这种野心。虽然璟瑜从来都不喜欢那种野心勃勃之辈,但对这种或许应该称之为“上进”才更加贴切的小小野心却是不同。特别是她今生的目标也是自立自强,所以对眼前有着这样相同心思的秦惜惜,到生出了几分亲切来。 这个世上有这样雄心的男儿到是不少,但有如此心思的女孩儿,她却只认识两个。一个是她虽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却至今还是下落不明的姚凤儿,而眼前的这个秦惜惜则是第二个。除了她们俩之外。她虽也认识不少年纪相差无多的女孩儿,但那些人都与前世的她一样,无论身份高低,都指望着依靠着别人的安排过日子。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们这样如何的不好,相反这才是这个世界对女孩儿的标准要求,到是有自己这样心思的才是这个世上异类。也许正因为如此同为异类,才会令她难得的有亲切的感觉吧。 可能因为这种亲切,璟瑜并没继续为难她。没一会儿就将视线从秦惜惜那张并不能算出色的脸上收了回来。 是的,这位秦惜惜姑娘的相貌虽然不能算丑,但也只能说是其貌不扬。哪怕世人常说“女要俏。一身孝”,但这份俏丽却在这位身着重孝的秦姑娘实在看不怎么出来。 这位秦姑娘小字惜惜,但她的身量却绝对与这个有着几分柔弱美的名字是半点也没有搭调的地方。秦惜惜在璟瑜所有认识的女孩儿之中个头儿是最高的,尽管算不上胖,可看着却是有几分结实粗壮的感觉。再加上她的皮肤也有些偏黑,一头秀发却是有些枯黄。若不是做少女的打扮,粗一看去到是与璟瑜以前见到过的那种经常下地干活的农妇一般。 但再一仔细细看下来,却能够发现她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那是一种沉静可靠的感觉。只是这样看着她便让人心生出一种她能够信任的感觉。这种气质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身上可是不多的。对这一发现,璟瑜心里对她的满意又多了两分,但璟瑜也清楚单凭这一个印象并不能肯定她就是自己需要找的那个人。那个计划事关重大,璟瑜自是不能如此轻率的就做决定。红尘滚滚滚(军旅) 所以璟瑜在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热茶后。就不紧不慢的对表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的秦惜惜道:“听我小哥说秦姑娘想要在逸香楼谋一份差事?” “是。”秦惜惜点了点头,坦率的直言道:“小女子家中负担颇重,上有病弱的祖父和父亲,下有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弟弟。兄长亡故之后虽有一笔不小的抚恤金,但我们家这样的状况来说却作用不算太大。 祖父和父亲常年都离不开药,即使他们总想着吃最便宜的汤药,但常年累月的下来,依旧不是笔小数目。更何况我们都知道他们若真要想养好病,就必须得用好药。但好药通常就代表着价格不菲,那负担就更重得多了。祖父和父亲他们也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这个家,才会落得如今这身一病。作为受着他们的爱护才得以长大的我们来说,当然也不愿意他们因为没钱治病,而长年受病痛的折磨。 如今我家兄长已经过世,并没有留下子嗣。小弟便是我秦家未来开枝散叶传承下去的所有希望。他现在虽然还未成年,但离能够娶亲的年纪也没几年了。几年后他成家立室,也一样离不开钱。 但我们家是外来户,在蓝城并没有田产。兄长在世时虽挣下了几个钱,但那些前几乎全用来偿还家中往年的积欠了。虽还剩下了几个,但也不足以置办下一份家业了。 另外近几年来,各地都一直各种天灾不断,蓝城虽不比北边那些地方受灾严重,但所好得也很有限,年年都减产欠收。这些年种田的人家,几乎全都要活不下去了。所以这在家乡种田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所以小女子这才筹谋了一番,厚着脸皮求了少将军想要在蓝城生意最兴隆的逸香楼为自家姐弟求一份活计,也是求一条生路。” 秦惜惜说的这些内容,夏侯烽大都之前就告诉过璟瑜了。对这些璟瑜并不太感兴趣,她却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提到了对父祖和弟弟打算,那你自己呢?我听说你原本是订好了人家的,也订了在今年年底的时候出嫁。但在家里出了事之后,这门亲事就被男方寻了个理由给退掉了,是吗?”神医的杀手妻 璟瑜所问的问题其实是很令人尴尬。被退婚这种事无论理由是什么,无论是哪一方的错,最后承受压力的总是被退亲的一方。如果是被退亲的是男方还好,这个世界对男人总是宽容许多,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理由,避过那阵风头总是能再聘到合心的媳妇的。可如果被退亲的是女方,那无论是不是她的错,都会有各种中伤的流言缠着她,她若再想订个好人家可就是千难万难了。甚至有被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迫得自尽,或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的也在不少数。 夏侯烽虽然没有告知璟瑜,退婚的男方用的是什么理由,但能做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的人,绝不会用多体贴的理由。这对秦惜惜的伤害,可不能算小。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璟瑜这再一提,便很有揭人伤疤的嫌疑。 不过璟瑜这么问,当然并不是故意想要在秦惜惜的伤口上再戳上一刀。尽管这里边也不乏有些八卦的小心思,但更主要的也是想要通过了这件事来更加了解秦惜惜这个人。这也是她对秦惜惜还算满意才会如此。不然她就是再对八卦有兴趣,也不会分出心思来关注不相干的人。 秦惜惜在听到璟瑜问的问题之后,到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看上去就像是她早就知道会被问及此事,而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一样。 “是,在兄长战死的恶噩传来,祖母受不了这个打击而过世的第三天,小女子订下的未婚夫家便差了当初的媒人上门送还了庚帖,讨要了当初下订的聘礼。明面上对外的理由是八字不合。对我们家说法是他家儿子年岁不了,家中的祖母身子不好,大夫说可能到不了年底。她老人家的愿望便是想在闭眼伸腿之前,看着最疼爱的长孙成家立业。而我家有孝,今年都不可能出嫁,自是无法完成她老人家的心愿,所以就只好委屈小女子了。 不过前些日子他家又使人来说,如果小女子愿意委屈一点,等小女子日后出了孝,也可以再嫁给他家儿子做二房平妻。到时两房妻室不分大小,他家保证不会委屈了小女子我的。”秦惜惜的态度十分坦然平淡,不但没有自卑,甚至还能听出几分不屑的讥讽之意。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故事 虽然璟瑜听着也觉得的这秦惜惜的前未婚夫家这么做的确十分的无耻,但作为被他们这种无耻行径所侮辱的对象,这秦惜惜的反应不应该是愤怒或生气么?怎么看她这反映这两种情绪或许也有,可并不怎么强烈,反到是那种不屑到是表现得很是明显。这到让璟瑜对这其中的内情更有了几分好奇,这可能关系着她能更加的了解眼前这位独特立行的姑娘。 璟瑜眼中的兴味或许太过明显了,还没等她发问,秦惜惜便主动将其中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璟瑜。 原来早年在秦家从北面逃难过来的时候十分的落拓。当时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村子里的老村长、同时也是当地附近几个村三大姓氏之中一家安家的老族长一时好心,才收容了他们在当地落户。 当时的秦家可谓是真正的一贫如洗,一家五口人除了身上那一身勉强可以遮体的破旧衣裳之外,再无长物。正是因为安老族长的好心,不但让他们借住在村上的一处旧空屋里,给了他们一些糊口的米粮,还借钱给他们家去请大夫给她的祖父、祖母两位老人家看病。 后来又因为秦家在当地没有田地,自然就没有收成。当时的秦家上有两位身体不好的老人,下面还有一个当时才不过两、三岁的儿子(就是秦光祖),全靠妻子一个人完全照料不过来,又因为是外来户没有任何亲戚可以帮衬,秦家唯一的顶梁柱秦父自是不敢离开太远去做苦工来赚钱养家。眼看着一大家子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够安定下来的安身之所。却又找不着不活路。急得秦家两位老人为了不想拖累儿孙几次想要自杀,幸好都被及时给拦下了。 这也又是安老族长出手帮了他们。原本安老族长是想要再借些钱给秦家先买几分地种着,并且还承诺送他们一些粮种。等秦家安顿下来以后有了钱,再还钱再慢慢还给他家。 可秦家祖父和秦父却是不愿意白占安老族长这个便宜。秦家据说祖上也是书香门第、耕读人家,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破落至此。但他们从没有忘记过读书人风骨。他们接受安老族长的帮衬的空屋、那些暂时安顿的那些口粮以及药费诊金都是迫于残酷的现实,迫不得已才无奈厚颜接受的,心里却是都记下了这份大恩,想着将来有了能力便要好好回报。现在还未偿还旧恩,又怎可再继续占恩公的便宜?在当时看来以他家当时的情况,靠着几分地想要还清那么大一笔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秦家人怎么也不肯接受,最后还是秦家父子主动提出租借安家的地。与其他佃农一样。拗不过秦家人的安老族长,也接受了这样的做法。好在安家的地租不高,安老族长又对秦家格外的照顾,秦家就这样在当地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位对秦家有大恩的安老族长,便是秦惜惜前未婚夫的曾祖父。 没人知道为什么安老族长会对秦家人如此的另眼相待、极力帮扶。但安老族长的对秦家的极力帮助还是引起了部分族中、村中之人的不满。虽然乡民还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但冷言冷语什么的却是不少的。就是安老族长的家人,也一样有看不上秦家人的。其中安老族长的长孙就一个。他对秦家人这样的破落户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总觉得秦家人占了他家天大的便宜。他虽碍于祖父不敢做得太过明显。但暗地里对秦家人的排挤有不少都是他挑起的。极道女天师 对于村里人的排挤,秦家人并没有任何的怨言,也没有因为安家那位继承人的那些小动作而减少半分对安老族长的感激之情。毕竟如果不是安老族长的好心收容,他们这一家子能不能过活下来都属未知。更不必提现像现在这样,一家人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了。况且他们也能理解安老族长也有自己的难处,改变不了村中一些人的排外想法。 秦家在村里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一直到秦光祖为了改变家贫的困境,毅然决心投军为止。尽管蓝城虽因一些原因是个文风盛行的地方,但它到底也是在武风极盛的南疆治下。在南疆的百姓看来。从军却是一件极为荣耀又有前途的事。与大月有些地方的那种征召困难不同,在武风极盛的南疆想要投军的青壮从来不缺少,但真正能够征召入军队却是件困难的事。任何人家中若是能有人入伍,便是极得乡邻们尊重的。特别是秦光祖进的也不是普通军队,而是声名赫赫的夏侯军嫡系中嫡系军队,这就更令人仰望了。 而在秦光祖开启了他的军中升迁之途后,那些曾经暗地里编排秦家不是。认为安老族长当年收留帮助秦家人是老糊涂了的人,全都变了个态度。都说他们当年也是有眼无珠不识秦家人的不凡,安老族长当年也不是老糊涂了,而真正的目光如炬毒辣得很。 其中态度变得最厉害的就是安老族长的那个长孙,这时安老族长早已经退下不管事了,村中族里的当家人换成了他的父亲,而他也正跟着他父亲做事,以便未来再继承他父祖的这份家业。 他在看到秦家因为秦光祖在军中的崛起而越来越好,甚至还时不时还有蓝城中那些他都要景仰的大户权贵人家,降尊纡贵的移趾到他们这个偏僻的乡下地方来,为的就是上门拜访那曾经的破落户秦家,心里是既羡又妒。这人也有几分小聪明,为了沾秦家的光,搭上秦光祖这颗前途远大在潼涧军中渐渐兴起的新星,居然还真就被他想出了个办法来。 他请当时还尚在人世的祖父安老族长从中说和,订下了他家年长秦惜惜四岁的长子与秦惜惜的这门亲事。不管秦家对门亲事如何看。既是恩公安老族长开了这个口,别说安家的那个曾孙除了跟他父亲一样有些傲气之外并无别的不良,就算真是个扶上墙的,就凭秦家人对安老族长当年大恩的感激,为了报答这份大恩他们也会答应下来。所以结果自是不必说的。秦家人没有提任何条件就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裸爱成婚 作为这门亲事的当事人秦惜惜本人的意见自是被忽略了。而秦惜惜本人对这门亲事却是并不满意的,因为她与那家的曾孙也算是自小的认识的,知道他心中已有一心想娶的同村女孩儿,对自己这样的容貌根本就看不上眼。她曾偶然听他对他的兄弟说过,像她这样的无盐女就是她哥哥给她陪上再多的嫁妆,他也是不会要的。 当然即使没有这些,秦惜惜对他这样什么本事都没有,光只知道靠着祖荫吃饭。却还洋洋自得不踏实过日子的人也是不怎么看得上的。这人哪怕长着一张还算不错的脸,也不是秦惜惜梦想中的良人。 对于这门亲事,秦光祖虽也并不怎么满意,可他却很清楚祖父和父亲在这件事上的执念。这也不仅仅关乎于报恩,更代表着他们这外来户能够彻底的融入地方。他想着有自己在,那家也不敢对妹妹不好,好在两家人知根知底的这其实也算不错了。于是他也就没再反对。甚至未来亲家的势力眼。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甚至还觉得这样对他妹妹来说,甚至还更好。 这时的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如果他不在了。这样势力的亲家会对他妹妹怎么样。也许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让他没有能够来得急将自家的基础打牢,没能将以后做好安排。这大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秦惜惜和那安家的曾孙再如何的两看相厌,都是胳膊拎不过大腿,改变不了这桩亲事。秦惜惜还尚好,她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愿意太违逆家中的长辈;但那位安家的曾孙却是实实在在的闹过好几回。结果他父亲铁了心的想要攀上秦光祖这棵越来越大的大树,硬是狠心的将他给强压了下来,这样的结果让秦惜惜好不失望。 就在眼看着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秦惜惜都已经打算认命的嫁入安家的时候,却是异变突起,传来了她的顶梁柱、大哥秦光祖战死的消息。秦家这些年来虽算是渐有起色,但根基太浅。秦家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秦光祖一个人身上的。除却他之外,秦家依然还是一门老弱。失去了秦光祖的秦家,甚至比起一般的普通人家还要不如。 而这时安老族长已经过世了,势力的安家人之所以一门心思的要结这门亲事,图的也是秦光祖这个人。他们原本盘算着已是百夫长的秦光祖未来即使不能拜将封侯,至少也能在军中混个不错不职位,兴许还真成为将军也不一定。到那时他家也自是能沾光不少,但现在这一切却随着他的战死而落空了,这门亲事自然也就再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还可能会成为他家的负累。 再说他家虽对秦光祖一心巴结,但心底里却从未看得起秦家过,更是认为以秦惜惜之才貌来配他家儿子,实在是委屈了他家的儿子。现在值得他儿子委屈的原因已经不在了,那这门亲事自然也就要退掉。他们甚至还无比的庆幸秦光祖死得还算及时,若是他在秦惜惜过门之后再死,那才真是得不偿失了。位面监狱执掌者 于是认为老秦家再也番不了身之后,安家人便忙不迭的上秦家退了这门亲事。安家那小子甚至为了怕夜长梦多,在将亲事退了之后就立刻另娶了心上人,完全没有将秦家的脸面放在眼里。 那时的他们完全没想到秦光祖战死的抚恤金,会是由夏侯家的三公子亲自上门送过来的。夏侯烽当时也是考虑到了秦家的处境,想在帮秦家一把所以那一趟刻意去得十分高调,作为地头蛇的安家人当然不会不知道。 安家人在得知是夏侯烽亲临之后,心里便有些害怕了。特别是在知道夏侯烽甚至允诺以后会照顾秦家之后,更是既害怕又后悔。害怕的是他们如此欺负秦家的事被想要庇护秦家夏侯烽知道后,会找他家算账报复他家。后悔的是他们这就样丢掉了与南疆的主宰夏侯氏搭上关系的天大良机。 以夏侯家的影响力,对他们家这样的小蚂蚁一般的存在根本无须亲自出手,只要稍稍表个态,就有的是人自愿主动来收拾他们一家人。相反,若是能与夏侯氏扯上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就足以令他们一家受益无穷了。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安家人再次求到了秦家。提出了那个在璟瑜和秦惜惜看来都觉得十分奇葩的提议。或许他们还真就以为离了他家,被退了亲的秦惜惜就再也嫁不出去,又或许他们真认为安老族长当年的大恩能够令他们对秦家这样予取予求。 只是他们这次算盘显然是打错了,秦家人虽然看在已逝安老族长的份上答应不会借退亲的事与安家为难,但却没有答应安家那个娶秦惜惜做平妻的建议。秦家人身上虽有前人的风骨,但到底没有迂腐到底。既然明知安家不是良人,而这门亲事是对方主动退掉的,而且还已经另娶了他人,他们也不会因为前人的恩惠就真的葬送掉女儿的一生。 而且自此秦家与安家之间,也差不多是恩怨两消了。当年安老族长对秦家固然有有大恩,但这些年秦光祖也给安家大大小小的帮了不少的忙,做了许多事来回报。甚至可以说这些年来若是没有秦光祖的帮衬,没有个出色领头人的安家不要说在此地发展得如此繁盛了,怕是早就没了以前的风光。可笑安家人却认为这都是他们自己的功劳,秦光祖为他家做的事也是应该的。 对此原本秦家人也是无所谓,他们做这些也是为了回报老族长当年收容之恩,到也并不计较这些。但这次退亲的事安家做得实在太不地道了,他们明知道那样做对当时的秦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却还是完全不顾这些年的情份。至此,秦家的祖父和父亲才真正是心灰意冷了。明白了如今的安家,从来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过。 老族长当年的恩德他们还是会铭记于心,但是对如今的安家却是再也生不出任何想要亲近的心思了。大家从此桥还桥路还路的远着就好了。 第二百三十章 大计 秦惜惜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之后,最后也回答了璟瑜所问的问题。对于这桩婚事的告吹,她在初时的确有些茫然失措的伤心难过,但同时也有放下了心头一块巨石的轻松。茫然失措是因为她已经做好有嫁入安家的准备,伤心难过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在那个时候被退亲,不但是对她的侮辱,更是对她家人的伤害。她知道自己父祖两代人所期盼的融入当地在村子里落地生根的那个愿望,在那一刻就真正的破灭了。而这后一点,对她来说才更重要。 至于对她自己的伤害,秦惜惜也坦言告诉璟瑜,虽然被人退亲这件事对她的名声的确有碍,至少在他们当地是说不上什么好人家了。而且经过安家人后来的那次“神来之笔”,即使有相当的人家愿意来提亲,她也不敢轻易就这么嫁了。因为没谁敢保证愿意来提亲的人打的就不是与安家后来同意的主意?真正看中的既不是她这个人,也不是他们秦家,而是夏侯烽那个愿意照拂的允诺?有安家的这个教训在前,她家也不敢再与这样现实势力的人家结亲。 对于她以后能不能嫁得出去,她本人是不在乎的。秦家大哥之前已离家多年,在他离家的这些日子里,秦惜惜才是那个真正支撑着秦家的人。而在能够接过她身上这份重任的长兄意外过世之后,她更是完完全全的将秦家的未来当作了自己的责任。在家里父祖无力,幼弟无能的情形下,她也不敢真就这么抛下他们自己去嫁人。 听完秦惜惜的故事和她那与世上大多数女子都不相同的想法,璟瑜虽然并不完全认同的这些想法,可并无碍于对她的欣赏。与先前不同的是,璟瑜对秦惜惜这位身上完全看不出半分柔弱的少女除了单纯欣赏之外,又更多了几分怜惜。 这时璟瑜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但出于对她的尊重她还是又问道:“不知秦姑娘对未来可有什么更加长远的打算?” “更加长远?”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很有主意的秦惜惜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茫然的表情,似乎一时有些没太明白璟瑜的意思。 “对。就是长远的打算。”璟瑜轻轻的转了转手下杯盏上的杯盖,补充道:“如果给你一份逸香楼的活计,也让令弟能进逸香楼的厨房学艺,这两件事都成了之后呢?之后你还可有别的想法?”蜜恋,豪门小贵妻 秦惜惜这次算是完全听懂了将璟瑜的问题,只见她脸上又露出几许苦笑的道:“这两桩事若是都能实现。对小女子一家来说已是天大的幸运了。不瞒姑娘,小女子这些日子想得更多的是如果这两桩事没办成,小女子的一家人应该如要如何打算。而成功之后的具体打算,却是没有能够想得那么远。唯一想过的就是一但有到了能赚钱的活计,小女子就要带着家人远远的离开那个地方。” “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家小哥办成此事的能力?”璟瑜显然有些大相信她的这种说法。 秦惜惜闻言脸上的苦笑却又是浓了几分:“小女子当然相信三公子的能力,不过事先三公子曾明言他也不保证就能办得成。他说逸香楼已是姑娘你的私产,并不是夏侯家的产业了。他说姑娘你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愿意令姑娘为难。不过三公子到是保证过,如果逸香楼的事不成,他也会另外帮我们在夏侯家名下的商铺里为我们姐弟做些安排。” 听到秦惜惜这样说,璟瑜也不由心中一震。对夏侯烽的这份心意她是既感动。又有难过。感动他事事都为自己着想,难过却是认为他的这份体贴太过,甚至令她感觉是不是他们兄妹之间到底还是有些生疏了。不然何以如此的见外? 不过显然此时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停下手中转杯盖的动作,直直看着秦惜惜的眼睛,问道:“现在考虑也不迟。” 秦惜惜听到璟瑜的这句话后,顿时眼前一亮,有些克制不住心中激动的问道:“您是说……您的意思,意思是……” 璟瑜对侍立在一旁的侍琴的点了点头。接到璟瑜示意的侍琴从怀中抽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她的手里。 璟瑜接过这个信封,将它放到了桌上一手轻轻按着信封,然后才秦惜惜道:“如果你和令弟都愿意的话,等会儿离开的时候就可以带着这封信回去。回到蓝城后,你随时可以拿着这封信带着令弟一起去找逸香楼的柯掌柜,他自会有所安排。” 听着她的话,秦惜惜立刻目不转睛的盯着的璟瑜面前的那只将可能改变她家一家人命运信封,原本平凡无奇的脸上也因为心愿达成的兴奋而变得耀眼了几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火热和渴望,甚至令璟瑜生出了指尖下那个信封突然变得十分烫手的错觉。[法证先锋]大小姐 不过即便是如此,璟瑜也没有立刻如秦惜惜所愿的那样将那只信封推到她的面前,而是又继续道:“但除此之外,你也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 “另外的选择?”璟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秦惜惜不舍的将视线自桌上的信封上收了回来,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璟瑜问道。 璟瑜注视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另外还有个不错的计划,应该能够帮到不少像你们家这样战死军人的家人,还有那些在战场上受伤后解甲归田的残废军人的一个计划。如果能够能够成功,就能解决不少因为失去家中顶梁柱,以及劳动能力而陷入困境的人。但是这个新的计划却缺少能够帮忙实现的人,而我觉得你或许正是适合的人。” 秦惜惜听到璟瑜这样说,脸上顿时有了几分难色。 看到秦惜惜的表情,璟瑜自是知道她担心为难的是什么,于是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也是需要你自愿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为难你。先前所答应的逸香楼的事也不会有任何变动,你可以就此拿着这个封信回蓝城去。” 果然,璟瑜补充完后面这一句之后,秦惜惜脸上的难色消退了不少,也因此而恢复了一些镇定:“不知姑娘所说的计划是什么?” “你愿意来帮我吗?”璟瑜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反问道。 这次秦惜惜的脸色到是没怎么变,但眼中却还是闪过了几分挣扎和犹豫,但很这种迟疑很快就消失了,只听她果决的道:“能得姑娘的看重,自是小女子的荣幸。如若可以,小女子也很愿意为那些与小女子家有一样遭遇的人家,和那些值得尊敬的军士们尽一分力。” “你不先问问我的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就这样轻易的相信我?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人为此想过办法,但这样的问题至今也尚未能够解决。”璟瑜像是故意为难的又问道。HP之普林斯家的宅男 秦惜惜再次果决的答道:“我相信姑娘的能力,自是相信姑娘能够做到。逸香楼的成功就已经证明了姑娘的能力,在此之前也没有几家酒楼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起死回生。” 尽管璟瑜也知道秦惜惜所举的逸香楼的例子有些言过其实,但对她这样的小小奉承却还是有几分受用的。 于是她当下也没再继续卖关子,而是将她与莫妍合作的计划告知了个大概:“你既然想去逸香楼,就应该知道逸香楼立足的根本是楼里那些新奇美味的菜肴。那些菜肴都极富特色,虽也有不少酒楼派去了经验十分丰富的大厨想要偷师一二,但却全都无功而返。就算有勉强模仿出来的菜肴,也大多在与逸香楼里的原品相差甚远。已有不少名厨发现了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们完全找不到那些菜肴中关键的几种配料是什么。有关这些,我想哪怕你并没有自己品尝过,也应该听人说起过。” 见秦惜惜点了点头,她又继续道:“我的那个计划便是与些独有的配料有些关系。其实逸香楼里现在所卖的那些菜式,只是那些神奇的配料少数的几种使用方法。那些配料除了能够做出逸香楼里的那些精美丽佳肴之外,还能做许多那种小野店、小摊担上卖的特色小食。这些小食的制作都并不困难,只要掌有那些关键的配料,再稍稍学几个简单制作方法,任何人都能够做得出来。 可我保证那些你甚至从没听说过的特色小食,不但味道并不逊色于逸香楼里那些佳肴多少,但价钱却并比一般小摊担上卖的那些吃食贵。 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只要学会了其中的一两种,就算发不了大财,但生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姑娘你莫不是,莫不是想将这些……” 秦惜惜有些激动,但话还没说完便被璟瑜给打断了:“正是你想的那样,我打算成立一个互助会,提供那些独特配料,再专门将这些小食传授给了你们这样的人家和解甲回来却别无生计的军士。当然初时甚至还以可以到时看看以什么形式,借贷些启动的本钱给那些没有本钱的人家。” 第二百三十一章 加入 秦惜惜原本答应璟瑜,其实并非如她刚才所说的那样相信璟瑜真有办法、有能力办到她所说的事。秦惜惜所谓的相信,更多只是奉承。就连她用来举例的逸香楼,她也并不相信那真是璟瑜自己的功劳。 她虽也认同璟瑜的确如夏侯烽所说的那样,与寻常的名门闺秀确不同,但看着璟瑜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年纪,实在不敢相信逸香楼的崛起真是她的功劳,她更偏向于相信她确有识人之能,而逸香楼的成功应归功于那位柯大掌柜,璟瑜的功劳则是“慧眼识珠”的从原来的逸香楼那堆烂瓦砾中发现了这颗蒙尘的明珠。而她一个以前从未出过远门,甚至连蓝城都只去过两、三次的少女,之所以从蓝城赶来潼涧见她一面,所冲着的也正是这一点。她希望能够如同那位柯大掌柜一样,为这位贵女的识人之能所看中。 至于推却了她先前的另一个去逸香楼提议,也到底还是因为顾忌。尽管璟瑜的确有言在先的保证了她可以选择去逸香楼,可她却还是不敢冒这个可能得罪眼前这位贵人的风险。想想家人,哪怕是一丁的风险也不能冒。 三公子的确拍过胸脯保证他这妹妹性情很好,但那也只是他作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个人的看法,难免会有所偏颇。这也毕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并不了解璟瑜这个贵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性情。可不管怎么说,她虽一直表现的十分的从容,但她并没有忘记过自己现在虽与璟瑜共坐一桌,但她们的地位是天差地别的。她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另眼相看,而忘记了璟瑜是能够改变她一家人今后命运的贵人! 在贵人明明想要安排自己走另一条路的情况下,她若是不从便可能被视之为不识抬举。她是不相信璟瑜那所谓的计划真能够成功,但她需要一个接近璟瑜的机会。至于计划到时成与不成,只要能够成为了璟瑜的人,她家的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可在听到璟瑜这个计划的大概之后。秦惜惜心中竟然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隐隐激动。或许……或许她所说的这个计划还真有实现的可能!这样的想法,就像是一颗雨后破土而出的种子一样,一冒头便不可抑制的越长越大,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家现在所遭受的困难,正是因为长兄的战死。她最是能够明白其中的苦楚,她当然打从心底里希望璟瑜真有改善他们境遇的好办法。倾世玉殇 正如璟瑜自己说的那样,解决战死军士遗属和解甲残兵归田后的生活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困扰着所有手下有军队的上位者的一个大问题。虽说都有抚恤金。但谁都知道那点儿微薄的抚恤金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更毋论在发放期间甚至还有被层层苛扣的可能。真正放到苦主手里的实在有限,能起到的作用也杯水车薪。上位者们并非看不出这其中的种种弊端,或是不愿意想办法解决,毕竟这关系着手下军队军心的向背和稳定,但是却也实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上位者对此都是无为而治,比如夏侯家的旗下的不少产业里做活的就有不少解甲的伤兵。但夏侯家的家业再大,所能够收容的人数与实际上退役的残兵人数根本无法相比。再加上南疆地界就是以往还算是盛世太平的年景,也总有些零星的战事,每一年下来,都总有不少战死、残废的军士。那些本就有限的位置就更加是僧多粥少。远远不法满足实际的需求。 连伤残军士的问题都尚且无法更多的解决,就更不用提他们这样的遗属了。像他们这样战死的亲人生前是在夏侯家麾下军队效力的已经算很好的了,至少那笔抚恤金基本上能够足额领到。听说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军队,那些拉丁入伍的士兵战死沙场之后,家乡的亲人莫说是拿到抚恤金了。甚至还要从家中令拉一个男丁补上缺额。遇到战事频繁激烈的时候,家中男丁抽绝钱粮耗费,最后只留下满门空着肚子的孤儿寡妇的情形也不是没有。 所以夏侯军在这方面的名声已算是很不错了,至少在每次发布征召令的时候,总是能不费多大力气就能召足所需要的兵源,甚至还能挑三拣四一番,而不像有的地方一但发出召兵令,家中的男丁便要想方设法的四处躲藏。没藏好万一被捉去了,等待他们的便是战场上被用作牺牲品的命运。 可如果璟瑜这个计划若能成真,那就真将能够改变不少人家的命运了。她家乡上也有做小吃食卖买的人家,那些人家的日子大都过得还不错,特别是那些有祖传秘方的人家,更是过得比一般的农户人家要好得多了。正如她想将弟弟送去逸香楼学厨一样,有一技在身的人总是比一般人要生活得更容易一些。朱门风流 许多年之后,成为了互助会重要人物而受无数军属敬仰的秦惜惜,在回想起改变了她这一生命运的这一天时,都无比的庆幸自己这时出于自己那一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的小心眼,所做出的无奈选择。那时对璟瑜的心性和能力有了极其深刻了解的她,知道如果当时她真选择了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她的这一生或许真能得到当时向往的安定生活,但绝对会错过她这一生的精彩,也不会有今生如此的成就。 这时的秦惜惜还不知道她会有个怎样的未来,她只是直觉的看到了一线改变未来的希望。这时的她还不明白这个计划实现后到底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和命运,她只是觉得或许真的可以一试,如果没有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但万一真的成功了呢?对像他们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却是再重要不过了。 璟瑜看到秦惜惜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激动时,也不由生出几分小小的得意来。秦惜惜之前那小小的不情愿,璟瑜多少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些的。看她现在的表情,便知道她被自己所说的计划给说动了。慢慢的由先前的不情愿,渐渐变成了现在的跃跃欲试,这样的变化,无异于是她的认同。这种改变着实令她很有几分小小的成就感。她是除了莫妍之外的第一人,更可能会是帮助她实现这一计划的一大助力,其意义到底有些不同。 “那姑娘希望小女子如何做?”秦惜惜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来抑制自己的激动小心的问道。 璟瑜微笑着答道:“其实很简单,你家来做这个领头的榜样就好。” “做领头的榜样?”秦惜惜有些若有所思的道:“姑娘说的莫不是想让我家来开这个头,先做这样的小生意?” “不错,”璟瑜点了点头,还是给她解释了一下这样做的原因,毕竟她希望秦惜惜未来能够帮着处理这一块的事:如果单单仅凭我们的几句话,这件事肯定是办不成的。他们大多只会当作是新鲜事来作热闹看,真正动心的怕是极少。就是那些极少数,也会因为各种犹豫而光想不行动。英雄无敌之亡灵暴君 毕竟这是需要先出一笔钱的,在平常百姓眼里看来总是有风险的。即使先出的那一笔钱可以先借贷,但最后终归是需要还的。在他们看来,如果失败了最后损失的还是他们。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思,即使有人真从我们这里借贷到了钱,最后这些钱会是个什么用处也很难说。 可是如果他们看到真的有人领了头做了,还做这个赚了钱这结果就不同了。到时这种能够挣钱的好事,他们只会上着赶子去求着做了。根本无需再多费什么口舌,没什么能比白花花的银子更有说服力了。” 璟瑜的这一说法,听得秦惜惜不住的点头。 璟瑜见状又接着道:“我会派人跟你一起回蓝城,他们会帮你将家搬到潼涧来。到时你再在这潼涧城里挑一个开小店的地方,最好是那种能够带住人的宅子。因为你家是用作示范的头一批,这笔本钱就由我来出。等你家安顿好了,我就差人去教你家人怎么做。所需要的配料也会在那时给你家。” 听完璟瑜的这番话,秦惜惜既是感激又有几分疑惑:“小女子是想从现在的村子里搬走,但是为什么是搬来潼涧?还有,姑娘说头一批,莫不是除小女子家还有别家一起?” “那当然是因为潼涧才是南疆大军最大的大本营!只有在这里,这示范的作用才能影响最大。这个计划尚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有不少需要改善地方。这里离我家近,更方便一些。至于别家,肯定还有。除了你家之外,遗属还要再选几家,另外还有解甲的伤兵,也有选几个典型,毕竟只有一家成功不一定能够说明问题,但若是几家都成功了,就能让人们更清楚的看到未来的前程。”璟瑜点头道。 秦惜惜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无担心的问道:“都会集中在潼涧城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璟瑜胸有成竹的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是挨着个儿的开在一起,也不会有问题的。因为我所说的小食,并不只是几种,你大可不必担心会因为做同样的生意而争抢客人。不然南疆的地界再大也容纳不了那么多的遗属和伤兵。”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连营 这天在南风楼的会面之后又过了好几天,潼涧城里的南市和北市的几条街巷里就新开了好几间不起眼的小店。这些小店的位置有好有坏,铺子大小也各不相同。在这些小店正式开业之前到也没有人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周围的人大都只知道这些小店以后是做吃食买卖的,在潼涧城里像这样的小店是多不胜数。 不过这也亏得是在潼涧城,才没有太过显眼。尽管近几年来世道不大好,各地天灾*的接连不断,不少地方平民百姓们的日子都过得十分艰难,很多地方的百姓甚至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就更加没有那个多余的闲钱来买吃的了。另外许多地方连的粮食供应都几乎断绝了,就算是有钱也没处买能吃的材料,就连不少曾名远扬的大酒楼都被迫关了门,像这样小打小闹的小店铺就更不用提了,早就大批大批的倒闭了。像眼前这样打算新开业的根本就没有。 南疆近年来虽也一样受到了天灾和战争的影响,但只是之前旱灾时受到的灾情比较严重,后来大寒雪灾虽也受到了波及,但远不如北面严重。在那场大旱的灾情减缓之后,南疆就曾组织了抢种。那轮抢种的成果也已经收成了,还很是不错。这样的结果不但缓解了那场大旱带来的危机,也在一定程度上安定了民心。在璟瑜开始借着名头向南疆大量供粮之后,那场地危机就更不再是问题了。 只不过因为战争的阴影还在,为了以防万一大家都将粮食藏着没在市面上流通。所以这才显得市面上粮食依旧很紧张的样子。不过随着璟瑜提供的那些粮食不断的被收入南疆各地的粮库,以前那些以防万一备下的陈粮也被不断的在市面上放出。如今南疆各地的主要城市的粮价大都回落了不少,哪怕依旧还是比以往盛世的时候高出一些,但比起前两年来已经下降了很多。随着粮价的不断回落,南疆百姓的心也越来越安稳,各地萧条的行市也渐渐有了一些起色。 而潼涧更是南疆最特殊的一座城池,因为有大量军队在外城驻防。又有数百年未陷落过的历史,一贯被南疆人视作最安全的地方。又因为它是南疆实际上的政治、军事、经济上中心,南疆大半的大族豪强都在这里有宅邸。这里哪怕在前两年最困难的时候,背后有着雄厚实力支持的潼涧城里所受到的影响也十分有限。特别是近几年来那些以往主要扎根在南疆其他地方的世族豪门,有不少为了安全或其他理由不断的搬入城里。随他们带来的不少物资,甚至让潼涧城里的商市还更加热闹繁华了几分。 在这样的背景下,像这样的新开的小店自然也没什么稀奇好显眼的了。 不过若要说这几家小店有真有什么让人多关注两眼的,大概就是这些小店里的人了。偶然路过时看到在这些小店里忙活的人,不是缺胳膊断腿的人,就是一些老弱妇孺。这些怎么看都是拖累的人看上去既不像是开店的东家。也不像是哪个东家愿意花钱雇来干活的人。 这几家看着很平常的小店正式开张的那一天,却是在它们各自所在的地方引起了小小的轰动。这一天里,潼涧城里好几条的街巷里都飘出了一股人们从没有闻过的食物香味。那股浓郁的香味。引得从这些街市上路过的路人个个都食指大动,脚下都情不自禁的被这股香味所吸引到了那一家家飘出这股香味的小食店前。 袋里有几个钱的自是想要来尝尝味道,囊中羞涩的也想着过来见识见识,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居然这么香。毕竟现在兜里没钱也可以问问价。等以后手头宽裕了些的时候,也可以来的嘛。就这样开市没一会儿,这几家小店就围满人。 一家开在北麟坊小店就正是这样。这家小店的店堂并不大,只能勉强摆下四张小圆桌,大概坐上十来个就会有些挤。小店里的布置也十分的简陋,但门口上挂着有招牌却是十分显眼。说这招牌显眼,到也不是因为它有多大。或是有多华丽。事实上块招牌在大小用料上与隔壁其他的店铺并没差别。说它显眼的因为出在上边的所书的的“连营食坊”四个大字上。 这四个大字与周围其他招牌上的字相比,铁画银勾苍劲有力,就是识字的人也能看得出几分不凡来。而稍懂得一些人,就更能看出这字上透着的杀伐之气绝不是一般常人所能写得出来的。就这股夺人的气势,就与这种小店的简陋多少有些不大般配。这其中的怪异自是让能看出这些人,在心里就先暗暗对这间乍看不起眼的小店高看了一眼。 更有细心的人发现这块招牌上,除了“连营食坊”这个四个夺目的大字之外,在不起眼的下方角落里有个小小的“一”字。当时这些人并没有多想,直到看到其他几个地方的小店也挂着同样的招牌,只是下方角落里的数字略有不同时,才联想到这或许是分号的意思。 才一大清早的,这家连营食坊的门前摆了一个木架,支起了两大一小三只炉子。木架上的每一层都放着不少竹签儿,这些竹签儿上串着少量的不少认识不识认的菜。其中认得出的有山菌儿、白菜叶儿,豆腐皮裹豆芽儿之类的东西,还有红的、白的、黄的好几种认不出什么料的丸子,以及完全不知道是什么黄的、灰的、白的类似豆腐块儿的东西和一些肉串。 木架旁支着的一只小一点儿的炉子上架着一块面盆大的长铜板,一个半大的少年站在铜板后,手脚麻利的将木架上竹签串放到滴了油的铜板上,在一阵嗞嗞作响之后便从铜板下摸出一小撮认不出什么的棕黄色粉沫儿撒到半熟的竹签上,这些竹签上串着的菜便传出一阵除了菜色本身香味之外的诱人浓香。 少年旁边支的一只大炉子上放着一个样子有些怪分成一格格的大平锅,那些格子里也放着架子上的那种竹签串儿,这口大平锅里也一样飘出了另一股与铜板上不同,却一样诱人的香味。 另一只大炉子上放着一口不大不小的普通锅子,一个比那半大少年稍大一些的少女正从摆在炉子下的一只大筐里抓出一把米粉,放到这口锅中的笊篱里,烫过一会儿之后就捞到一只大陶碗里,然后从大平锅里舀了一锅勺汤浇到碗里米粉上。 等她将汤汁浇上之后,一旁的少年便将铜板上弄好的几只竹签儿放到了这里大陶碗里。然后少女又摸出几点细葱,加撒在上边。 而这时,排在少女这口锅前长长队伍中最前头的一个中年汉子就迫不急待的从少女手中接过这碗米粉,同时将五个大钱交到了少年的手上。接着便传出一串铜钱抛入罐子里的脆响声。 端着这碗米粉的汉子也没进到铺子里坐着,而是从铺子里最靠近门口的一张小圆桌上的竹箸筒里抽出一双竹筷,就在门外一蹲着一溜儿在吃着跟他着不多一样米面的人群里寻了个空位,然后也蹲了下去,加入了这队吃米面的大军里。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愿意在这大冷天的蹲在外边吃东西,而是铺子里的那四张小圆桌上已经挤满了人,都快没了下脚的地方了。 瞧着那还排得长长的队伍,只能不住的摇头。不过当他吃了第一口碗里的东西之后,那一丁儿的怨言也没有了,剩下的除了满足还有着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因为等不到空位而离开,也幸好没有因为觉得有些小贵而放弃来尝尝味,不然真要错过如了此美味那就太可惜了。 这时蹲在离他不远的两个人也正在讨论着这种特别的吃食。其中一个人告诉他的朋友,这种香味似乎与他之前跟着东家去蓝城时,在蓝里最有名的逸香楼里闻到过的一种香味有些类似。听到这种说法的人顿时再也没有人觉得这价钱有些小贵了,甚至还感觉太超值了。 蓝城逸香楼的若大名声,早就已经传遍了潼涧城的上上下下。逸香楼最为有名的那些独特美味佳肴最出名的,除了它独特的味道和烹饪手法之外,其价格之高也一样有名。现在能够花这么少的钱,吃到与之相类似的味道,怎么总都值了。不过同时,他们心里也不由的遐想这么一碗米面都如此的好吃,那么逸香楼里的那些菜肴又能够有多么的美味。 有的想着如果自己将来若是发了财,也一定要去那逸香楼享用一番才算不负此生。而有的却是想着,逸香楼的美味穷他们这一生怕是都吃不起的,但这个价格的米面若是平素节约一些,还是能够三、五不时的来吃上一顿打打牙祭的。这样想着,心下便更是满足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明媚的阳光似乎在欲示着春日的临近。聂一脉在将军府暂住的那间院子,几乎所有空隙的地方都被摆了大大小小的铺满了各色药材的竹匾。三个忙碌的身影时不时穿梭在这些竹匾间,翻翻里边的药材,或是移动竹匾的位置,腾出空位来摆上新拿过来的竹匾。 正房的屋廊下,身着一身滚着灰鼠毛领的紧袖胡服的璟瑜正专心致致用特制的刀具,处理着手上那些需要切片的药材。虽然那些药材处理得并不是很好,动作有些笨拙,切工有些粗糙,切出来的药材成品也大都厚薄不一,可璟瑜却依旧做得很认真很仔细。 一旁帮着捡药材的侍琴,和要忙着指挥小丫鬟晾药材的弄笛,都时不时要分心出来注意璟瑜手上动作。那提心吊胆的样子看着却是比璟瑜本人还要紧张。说起来璟瑜实在是没有什么干活的样子,她手上笨拙的动作总是令她这两个贴身侍担心她手里的刀会不会不小心切到她自己那漂亮的手指。 其实她们早就已经劝过璟瑜,这些小事完全可以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将军府的药材库房那边本就有专门做这个的人。可是却被璟瑜一口给拒绝了,她说识药辨材是医之根本,这些小事虽看着繁杂不起眼,但却是能够帮着加深对药材药性认识,也是一种训练基本功的方法。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这条路,没道理别人要做的她就不必做。侍琴、弄笛两人对自家主子的脾性比常人都要更加了解,自知劝不住便只能自己多加注意一些了。 “妹妹,妹妹!” 正在专心对付着手上所剩下的最后小半截鸡血藤的璟瑜被这突出其来的一声呼唤声给分了心,如果不是反应还算快,还真就差一点切到了手指。注意到了这“惊险”一幕的侍琴和弄笛,在轻吁了一口气后顿时眼色不善的看向了差点儿就造成了“流血惨剧”的罪魁祸首,从正院门外招呼着向这边过来的三公子夏侯烽。 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描金食盒,迈着轻快步履的朝着这边过来的夏侯烽哪怕在走近之后,也完全没注意到两个侍女那不善的目光。而是十分兴奋的对着璟瑜道:“成了,妹妹,真成了!” 刚才他距离离得远,根本就没看到璟瑜差点儿因为他的那声呼唤而切到手指的一幕,他现在的心思也完全在另一件事上。他先在摊满了各色根根叶叶的地面上寻了个空隙,将手里提着食盒放在了那里。再亲自动手将摆在璟瑜跟前的小桌子上的药材和切刀放到了另一处空位上。然后才将他提来的那只食盒放到了被清空的小桌上,献宝一般的将食盒的盒盖给打开了。 随着食盒盖被揭开,立刻在这满院的药味中渗入了一股特别的异香。就连正在用眼神向着毫无感觉的夏侯烽表示不满足的侍琴和弄笛,都立刻被这股熟悉的香味给吸引得转移了目光,不由好奇的将视线落到了食盒里正散发着这股异香的两只大木碗上。 “这是从秦家的小店里买来的那两种吃食。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那里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那排着队伍长都快排到北麟坊的大街口去了。若不是你小哥我去得早,可能到了中午都不一定能排得上。我回来的时候,正遇到秦叔要去补买材料,他说店里准备的那些原本准备用两天的材料。怕是只能支到中午,可见这生意有多好了。”夏侯烽一边从食盒里抽出一双镶银的牙箸递到璟瑜的手里,一边道:“你也尝尝,看做得怎么样?我回来之前,秦姑娘和秦小弟都让我问问你,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小哥你已经吃过了吗?”璟瑜被这些药味熏了一上午实在没什么胃口,便随口问道。 夏侯烽却是高兴的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吃过了,祖父、母亲还有大哥大嫂那边我也都给带了一份。这一份是你的。你快尝尝,不然就冷了就不好吃了。” 原想是想要推脱夏侯烽的这片好意的璟瑜,看到夏侯烽那发亮的眼睛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得乖乖的接过的牙箸在他期盼的目光下将每一碗里的东西都尝过了一口。 夏侯烽将一个与牙箸式样相同的汤匙递到了璟瑜的手里道:“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这两种都很好吃,不过我更喜欢这种铜板烧一些。这种潼涧煮的味道鲜美是鲜美,但比起这铜板烧来口味有些偏淡了。” 璟瑜没有答话,而是接过了汤匙从那碗有汤的木碗里舀了一小半匙试了一下味道,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道:“都还不错,这铜板烧做得比刚学的时候要地道多了。那秦家小弟果然在厨艺方面有些天分。至于这潼涧煮,味道也算到位。不过如果里边的蠔油能再多加一点,能更加的鲜美。至于哪种味道更好,就完全是看各人的口味了。” 夏侯烽其实对这些并不怎么了解,对他来说不管是什么食物,就只有好吃与不好吃之分。至于为什么好吃,又为什么不好吃,他既不关心也没兴趣。若非这一次秦家能够得到这个机会在他看来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且这件事要是真能成功对夏侯家也是意义非凡,他才不会对点吃的如此上心。虽然这些吃食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但就平常的眼光看来似乎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如果不是以上那些原因,他就算是路过看见了,也会不会去凑那个热闹。所以对璟瑜所说的这些评价,他也只是跟着点点头,想着记下来之后让人去秦家支会一声。 璟瑜放下手里象牙汤匙,又想起了什么的接着道:“小哥,除了秦家的那家小店,另外五家的情况怎么样?你也去看过了吗?” “都去看过了,全都一样生意兴隆。”听到璟瑜的问题,夏侯烽顿时更加兴奋了:“郭二蛋和他老娘、他媳妇全都让我给他们向你代声好呢。我瞧他那副激动的样子,若不是生意太好实在忙不过来,他都想带着他全家来给你磕头谢恩来了。不过依我看,这个头他就是现在没空过来磕,以后寻着空了总会过来补上的。” 说到这里,夏侯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微微的皱了下眉才继续道:“不过也有一点小麻烦,刘仨儿家的那家小店旁隔了三四家的地方本就有间小酒楼,眼红刘仨儿店里生意太好,竟然想让人去找麻烦。幸好我正巧带着人在那里,不然还真可能出点儿什么事。” 璟瑜听到有人找茬,并不怎么意外。她心里早就有所预料,她对这些连营食坊的营生有十足的信心,这生意好了就肯定会有红眼找茬甚至想要插上一手的。只不过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罢了,毕竟这才是开业的第一天。 “这种事以后一定还会有,虽然有祖父亲笔提字做招牌,但真正能认出‘连营食坊’这四个字出自祖父之手的人并不太多。而且那些能认出祖父墨宝的人,又大多不会去那些小店所在街巷。”璟瑜想了想,又问道:“这事你刚才跟祖父提过了吗?他有没有说怎么办?” 夏侯烽听到璟瑜这么问,居然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眼神看了璟瑜一眼,才道:“已经跟祖父提过了,但祖父的意思是这件事既然是你一手操办起来的,当然应当由你来想办法解决。他说让我相信你,只要配合着你的话去做就好了。” 夏侯烽的所转告的祖父的这番话,璟瑜也有些意外。她当初向老国公和夏侯烽提及这安置遗属和残兵的主意时,老国公就曾说过这件事若真能办成,对他们家未来会有着深远影响。正因为其话意义重大,这才会亲自给取了“连营”的名字,并亲书写了招牌。只不过出于谨慎,这才没有在成功之前对外大肆宣传。就连选所出来的这六家带头的人选,除了秦家是由她亲点之外,其他的五家都是祖父亲选挑出来的。 那时璟瑜心中就有了觉悟,知道如若真成了事,这个未来会有庞大影响的连营食坊会必将会被接过去,牢牢掌握在以后会做家主的父兄的手里。她虽是发起人,也是夏侯家的女儿,但她注定是要外嫁的女儿。如果真由她掌握在了手里,那未来无论是对夏侯家还是对她本人都会是个麻烦。 她已经决定一但这个行会走上了正轨,她会将需要的配方和所需要的原料种子交出来。配方尚还好说,但那几种香料的种子却是这个世界尚且没有被发现到的。而她为了暂时的保险起见,所有从空间里所拿出来植物香料都是让空间去掉了其种植活性的。这样初期真有人打主意弄到了一些,那也是种不了的。有毕竟她发起这个建议,更多的是一时之感,用莫妍的话说就是只是单纯的为了不让那些为了他们家做出牺牲的英雄们流血又流泪。此外,并无其他更复杂的想法。 可是现在祖父竟然说让自己来全权处理,她竟一时有些摸不透祖父的想法了。在她看来,这其实是件很容易处理的小件事,至少在南疆地界上如此。这个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一个能让未来主事的人施加自己的影响,打上自己烙印的一个机会。但现在看来,祖父竟然似是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似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暗影 璟瑜心里虽然有此疑惑,但面上到是没有表露出什么。不过她当然也不会将此事就此揽在自己身上,无论祖父他们是如何考虑的,她都不打算出这样的风头。不管这件事对未来的影响如何深远,但现在对夏侯家来说真的只是件伸根小指头就能完美解决的小事。 做如此打算的璟瑜见小哥夏侯烽对件事格外的上心,祖父也指定了他来“配合”,于是她干脆就直接将这件事借故又给托付给他了。借口也是现成的,她师父聂一脉来信说她那位倒霉的三师兄之前刚有好转的疫症又出现了反复,而这种疫症的爆发地沧州那边的情况更是不好。 虽然已有了好几位当世名医被请了过去,甚至还引起了祭庙的注意,也派出了不少医术高明之士前去与那些名医们共商解决,但可惜的是也一样都没能找到能解决此种疫症的对症良药。目前唯一所做出的成绩,只是控制病情。不然随着天气的日渐回暖,那种现在正被控制在小范围的疫症,就可能随时都有大范围爆发的危险。当然对于这种几乎令群医束手的疫症,璟瑜这么个半调子还算学徒的人本来是应该帮不上什么忙的,但她却偏偏能够大量提供目前控制疫情所需要的那两种草药。 近几年来接二连三的天灾,所受到影响可不仅仅只是那些长在农田里的粮食庄稼而已,不少长在山岭沟壑之间,以前有如杂草一般繁多的草药,也一样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而以现在的情形看来,防治疫症爆发流传所需要的数量完全供应不上。如果不是璟瑜背后那神秘的存在的大力支持,那疫症早就突破了沧州一地的局限更大范围的传播开了。 璟瑜在大力支持那些名医们两种关键草药一事,夏侯家的几位主子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他们对此的态度是为默认,尽管现在夏侯家与商家之间的关系因为一些原因有了一些罅隙,说不定后再次相见便是在战场。但夏侯家的用兵虽也是“奇正”并举,可多少还是奉行光明磊落的正面对敌,而不屑于用下作的手段来削弱对手。 更何况这次的疫症似乎与往年的有些格外不同。各个事实割据一方的势力上层大都接到了来自神秘祭庙的发出的警告,警告他们如果真的任这次的疫症大面积爆发,其结果会很可能不堪大家的设想,甚至会严重影响到大家的利益。只有将之尽力控制下来,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的结果。 所以现在除了极个别丧心病狂的又不相邪的,妄想借用这次瘟灾来打击(未来)对手,阻止势力范围内的名医们赶赴疫区之外。其余各方都给予默许,甚至是给予暗中的支持。对于夏侯家来说,默认璟瑜送出这些以前不值一钱,如今身份百倍的草药。便是暗中支持的一种。 如今璟瑜“背后有人”一事,也差不多是夏侯家半公开的秘密。当然这也只是仅限于家中几个亲近的家人。比如她家大嫂和两位叔叔家的人就不知道。至于家人之外,也就是祁梦哲、楚昭谦两个合作者多少知道一些。就连以前的另一个合作对象商少琛也多半只以为是夏侯家有条渠道而已。 她小哥夏侯烽原本也不大清楚,这也是最近因为客观需要,加之他如今又稳重了许多,这才由祖父老国公做主多少给他漏了一点底。所以她找了这借口,夏侯烽到没什么怀疑。不过他想起到祖父的吩咐。还是硬拉着璟瑜商量了几句,这才离开去做后续的布置。 目送着夏侯烽的身影离开院子之后,璟瑜并没有立刻就捡起切刀完全被打断工作继续与剩下的那小半截鸡血藤死磕,而是转身进了屋子并让弄笛给她沏杯茶送到屋里去。 “小姐,可是被辣着了?”沏茶过来的弄笛边将青玉一般青瓷茶盏送到璟瑜的手里边关心的道:“这几天有些容易上火,我在这茶里加了些蜂蜜,你试试看如何?” 璟瑜原本还没觉得什么,接过这杯加了蜂蜜的茶饮下一口之后,果然感觉被药味熏得有些犯晕的头脑总算是好了一些。但她进屋来并不是真为了喝茶。而是想要与空间里莫妍商量一些事。 她将茶盏还到了弄笛的手上,然后道:“果然不错呢。你说上火。你和侍琴也都喝一些已是了。别吝惜那些蜂蜜,过几天我再让人送些过来就是了。” “那我和侍琴可就先谢谢小姐了,我可是一直都很馋那些蜂的。”弄笛边从璟瑜接过青瓷茶盏,边笑着应和道。 璟瑜看了弄笛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难道我不开这个口,你们还就真不吃?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短过你们这口吃的,哪次我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分过给你们?怎么这会子到是讲究起这个来了,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守规矩的人。” 璟瑜这话并没有夸张,她自重生成为璟瑜以来,与侍琴和弄笛两人都曾经一起历经过患难,与她们两人这间的情分也是一般主仆之间的那种关系可比的。她虽有些秘密隐瞒着她们,但这并非不信任她们,而是她的那些秘密实在是太过事关重大。因为日夜相伴的原因,璟瑜与她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比家人还要亲密两分。特别是情性更为活泼一些的弄笛,璟瑜那次被绑架的那段日子,便是由她一直跟在身边,两人之间的情分说是主仆,但实际上可说是情同姐妹。以往璟瑜有什么好东西,也总不吝于分些给她俩。 “这还不是侍琴不同意,”弄笛撅了撅嘴,道:“她现在可是全心全意的向着素梅姐姐学习,说小姐虽高看我们一眼,但我们总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与小姐您到底是主仆有别。不能因为小姐您对我们的照顾,就不尊卑了。所以在小姐您没有发下这个话之前,她将那罐蜂蜜看得可紧啦。” 听到弄笛这般说,璟瑜原本想要说自己再送她们一个一罐好了,却被空间里的莫妍制止了,从而话到了嘴边又改口变成了:“那我一会儿跟她说一声就是了,你先过去帮我把刚才没有切完的那点儿鸡血藤给切了,我先在屋里看一会儿书。权当休息了。” 弄笛应了一声“是”,就离开了屋子。等她这前脚一离开,璟瑜便拿起锦榻边小几上那本看了一半的医书做个样子,实际上却是与空间里的莫妍交流了起来。 璟瑜先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莫妍,刚才为什么不让我送她们每人一罐蜂蜜?反正空间里这东西多得根本就用不完,分她们一点也没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蜂蜜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那个侍琴的顾虑是对的。你对她们俩的确是些过厚了。这对你或是对她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莫妍的语气颇为严肃的道:“我知道因为她们都曾与你同生共死过,所以你对她俩要格外的信任一些。其实在我看来,你对她们的这种信任,更多是因为你心里总觉得前生对红玉和绿珠亏欠无法补偿。在对待有差不多同样患难与共过的她俩多少有些移情。总觉得侍琴和弄笛就如果红玉和绿珠一样的忠诚,想要将对红玉绿珠的亏欠补偿到她们身上。这才格外的对她们好,还真就没有将她们当作下人看待,是不是? 所以如果你真好好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你对她们的这种信任,更多的是出于感情的原因。而你应该最清楚感情这种东西能有多么的盲目,多么的不可靠。” 听到这番话。璟瑜不由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可能是有这些原因在里边,对她俩的信任也的确有感情的因素,但难道说你发现了什么?” “现在还没有。”莫妍先是果断的否认,然后又道:“但这并不就代表了她们就真没问题。你别忘了之前的‘夏璟瑜’是怎么没的!虽说自那之后夏侯家又曾将家里和你身边的人重新梳理了好几遍,但谁也不敢保证就真无疏漏。不然那次你是怎么被祭庙的那些人给绑架走的?” 璟瑜一听这话里似有所指,便忙道:“不是因为那个护卫么?后来不是将他给抓住了?” “难道你真相信就他一个内应,就能办成那么大的事?而且内奸这种东西,难道会跟水痘一样。出过了一次就不会再有么?这话其实你自己也不相信吧。”莫妍冷笑道。 莫妍这略带嘲讽的话令璟瑜不由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要如何辩驳。半晌后才十分干涩的道:“你真认为府里还有别的内奸?就算是真有,应该也不会是侍琴或是弄笛吧?她们……她们可是……可是……” 璟瑜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莫妍给打断了:“你大可以想想,自从南来之后祭庙的那些神棍就没有了动作,这可算是正常?难道你认为他们会已经对你没兴趣了?想相那无方真人所说的话吧,你知道那些人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的。虽然我也不想吓唬你,但他们一直都没有动作,很可能就是因为你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这个之前我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直觉有些不大对。但因为沧州的事,我想到了这一点可能性。 至于是不是侍琴或弄笛,我还就真不知道。因为如果她们之中真有人是祭庙放在你身边的棋子,那么她们对你的屡次相救便做不得任何参考了。毕竟祭庙的那些神棍要的是‘活着’的‘夏璟瑜’。 当然这也并不就是说她们就真是内奸了,也可能是府里的其他人。我只不过是想着给你提个醒,让你以后在她们或是别的什么人跟前要更加注意一点。毕竟小心无大过,之前虽有一些不太谨慎的地方,但好在没有太大的疏漏,以后更加小心一些就是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桂 此时的璟瑜和莫妍完全不知道,正在她们讨论这个不太令人愉快的话题的当口,将军府后厨的一个放置着几口大水缸的角落里,一个面相憨厚中年农人模样的人与府里厨下一个干粗活的仆妇正站一辆装着几只大木桶的驴车跟前,在说着什么。偶尔有人路过,也只以为是那个仆妇正在挑剔着车上水桶里送来的那几条鱼,而那送渔来的汉子正在向这妇人赔笑着说好话。 才刚刚路过那里的一个同在厨下干粗活的小厮,走到柴房见到正在劈柴的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伙伴,便开口抱怨道:“陈六家的又有挑方大伯家送来的鱼了。那个婆娘最会占便宜,这挑三拣四的估计应该又是看中方大伯车上的什么野货了。实在是太丢人了,她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世道,人方大伯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每一次被她占的那些便宜,若是换成钱都能够方大伯家两、三天的米粮了。 她也就是欺负人方大伯为老实厚道,每次被她占了便宜都忍了,没去向管事的告她。不然可有她好果子吃的。 记得上次也是她,也是这样想占送那送肉的卢大的便宜,结果被卢大一状告到了二管事那里,被革了一个月的月钱,差点儿连差事也给丢了呢。没想到这离上次被罚才多久,她又开始这样干了。 你说要不一会儿我偷偷的去跟方大伯说一声,让他也去二管事那里再告她一状?” 那劈柴的小厮将斧头放到一边,一边帮着说话的小厮拿要送到厨房里去的劈好的柴火。一边对他道:“小桂你这就是孩子话了,我知道你还记着人方大伯那次送了条红鲫鱼给你生病的娘补身子的好。知道你想要帮他,但是如果你真让方大伯真去二管事那里告陈六家的,那可就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了。” “这里边难道还什么说法不成?”名为小桂的小厮心中不由一动。追问道。 小桂知道府里他们这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子们中,就数这个大名叫陈翰小名陈柱儿的小子最为机灵。不然同为年岁相当的家生小子,偏就他一个被二少爷看中了,在柴房再磨练一番之后不久后就能跟着府里的那些护卫们去训练,训练两、三年若是表现得好,就能被选入二少爷的亲兵队。从此脱离奴籍,前程远大。如今的陈翰已是他们这些曾经的小伙伴们学习的榜样,他们对他既是羡慕也是佩服的。所以听他说自己这样想法不妥,心里其实是已经相信了。追问原因,不过是想要虚心请教而已。 陈翰对一起长大的这些兄弟也不藏私,他便将他所知道的告诉了小桂,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这个心眼儿最实的小兄弟提个醒儿,省得不然吃了亏还知道是为什么。 只听陈翰道:“你小子真是不长记心,也不想想陈六家的背后的倚仗是谁。陈六虽然没什么本事,还是个混不拎的混人。不受上边的重视。但却不想想他亲大伯是谁,还有他大表嫂又是谁?他大伯是夫人最看重的陪房管事,夫人带来的嫁妆里的那些田产、铺子全都是陈六他大伯在看着。他大伯母在夫人跟前也是有几分脸面的,更不用说他大表哥娶的媳妇也是夫人屋里得用的人,那可是连几位少爷和小姐也给面子称一声‘素梅姑娘’、‘素梅姐姐’。有这样的靠山在后边,谁愿意与他家为难?” 听到这里。小桂又忍不住插嘴道:“可是次卢大告了她一状,她不是就被罚了么?” “那是因为卢大在咱们府里也是靠山的,卢大虽只是一个屠户,但他家生了个好妹子,他妹夫正是将军跟前得力的亲兵季东山。不然二管事怎么可能给他这个面子?可你只看到陈六家的受了罚,却不想想看是如何罚的。若真是依照府里的规矩,陈六家的不止要革了差事,还要打上十大板,然后给撵到庄子上去。怎么可能是革了一个月的月钱,这么不痛不痒的。”陈翰讥讽的道:“人方大伯虽也是走了关系才得到给府里送鱼的这条路子。但那关系并不怎么牢靠,绝比不得陈六家的背景强硬。所以方大伯这样做也是没办法,他每次来府里送鱼,车上多放的那些小鱼、小虾、小蟹的,原本就是送给府里打通关系用的。如果他真去告状。那陈六家的会不会再受罚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方大伯给府里送鱼的事绝对是黄定了。” 小桂不由低下了头,为自己差点儿好心办坏事后怕不已。不过没一会儿,他像是又想起什么,抬头继续请教道:“你说那些东西本就是用来送府的人的,那为什么他每次都要跟陈六家的折腾好一会儿,最后才不情不愿的送她,而不是一开始就干脆大方的给她得了?” “你也说了陈六家的那种人最是得寸进尺的,他若是每次都干脆的送了,那她指不定也就不当回事,不领这份人情。以至于以后的胃口会越来越大,现在这些小东西就不被看在眼里了,说不定以后就会要求要方大伯送她府里的主子们才会吃的那几种少见的鱼了。”陈翰毫不含乎的为小桂指点迷津道。 小桂听着也跟着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是总有一种说不来的异样感觉。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一想到自己向来就没有其他几个同龄的伙伴们伶俐,就更毋论他们之中最聪明的陈翰了。当下便只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左了,便将那种异样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他将过来拿的柴火一把抱了起来,就转身离开了柴房向等着用柴火的厨房走了过去。在路过之前的那个角落时,他下意识的又向着那个角落看了一眼,就看到陈六家的正指使着方大伯将车上木桶里的几条鱼转到大水缸里去。陈六家的手上正提着一串儿的小杂鱼。可见她这次自方大伯这里的所获颇丰,他可记得她家那个馋嘴的闺女儿最是喜欢吃细面裹着炸的小杂鱼。 小桂想着炸小鱼的香味,不由心里有些发酸的想着。只是他无意间却发现有着如此大收获的陈六家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平常占了小便宜时脸上的那种得意劲儿,反到是有种说不清的愁苦感觉。 当他正不由自主的慢下了步子。想要将陈六家的此时面上表情再看个清楚时,却被正在倒腾活鱼的方大伯给叫住了,一面慈祥的对他道:“小桂,你娘的病可好些了。” 小桂看到方大伯在招呼他时还看了陈六家的一眼,他只以为方大伯是怕自己将他上次送了自己一条红鲫鱼的事当着陈六家的面给说出来令他为难,便忙道:“托您的福。已经差不多大好了。她本就是老毛病,天气一冷便复发,天气一回暖就往好走。再加上之前求了小姐让聂神医帮着给她瞧了瞧,喝了几剂神医开的药之后她这病就好了不少。” 一旁陈六家的对方大伯道:“我先离开一会儿,等我过来的时候这鱼可得都给我放好了,不然可有得你好看的。” 说完也不等方大伯和小桂反应过来,就提着那串小鱼儿拐去了后角门。 “你娘到是个有福气的,能让聂神医亲诊。她这病这次应该能够好利索吧?”方大伯目送着陈六家的离开,然后才转向小桂面有苦色的道:“这也就是府上,现在不少药店医堂里不少药材都缺货。就算是有药方也难得凑齐一副药。这不我家小仨儿前两日病了,好不容易请大夫给瞧了开了药方,但走了好家药材铺,都没能将药方上药材给凑齐全了。现在可真是愁得我啊……” 一直心想着回报方大伯上次那条红鲫鱼的小桂一听这话,便忙道:“方大伯缺少哪些药材?要不我去求求侍琴姐姐,帮你讨一些。听说最近都在忙着帮小姐整理药材呢。” 方大伯闻言立刻面有喜色的道:“真的吗?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小桂心里虽也不太有底,但还是一咬牙道:“您的方子带在身上了吗?如果带了就给我,晚些时候您再来过来。” “那……那就麻烦你了。”方大伯将抓过鱼的湿手在裤腿上擦了擦,然后从怀里摸了一张药方交到了小桂的手上,诚恳的道:“如果太为难,就不必了。” “没关系,只要府里有,又不是那种特别珍贵少有,应该不会有问题。”边说。小桂边看着方子上所列的药材名称,因为他母亲久病的缘故他到是认得不少药材,看出上边列出的大都是些普通寻常药材,便点了点头道:“这些都是普通的草药,先前我帮着小姐那边搬屋子的时候看见那里都有。”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方大伯一脸感激的道。 小桂将药方收到了自己的怀里。留下一声“放心,包在我身上。”之后就离开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刚才还一脸感恩戴德的方大伯立刻变了脸色。 而这时那陈六家的竟然又从小角门里走了出来,走到方大伯身旁苦着脸道:“您逼我也没用啊,我和里边的姑娘都尽力了,可就是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而且她的动作也不敢大了,她说那位主儿年纪虽也可不是什么好唬弄的,她精着呢。上边吃过她亏的也不止一两个。她即使在家,也十分的谨慎,有好几次若非姑娘机警,都差点儿就被她给发现了。” 听到陈六家的这样说,方大伯依旧板着一张脸:“那些运往沧州的药材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量居然一点都查不到,还敢说你们尽力了。不是我想逼你们,是上边现在是西风压到了东风,那边的意见我也不敢不听。你去转告她一声,如果她再不能交出来一些实在的东西,后果她也是知道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浪花 在府里这个角落所发生的一切,忙于学医道学业的璟瑜自是毫不知情。即使她也相信莫妍的那番有关于自己的身边有内奸的那番推测并非恐吓的虚言,应当是确有其事。可是璟瑜左思右想了许久,也没能找出个怀疑的对象。 她看着身边的人,感觉是谁都不像是那种会出卖自己的人。当然,她自己也明白之所以会是这样的结果,更多的是因为她打从心底里就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凭白无故的仅凭一些猜测来判断一个人。 对于璟瑜这种另类的消极态度,莫妍也有些说不好。她与璟瑜那种看谁都不像的感觉完全相反,前生看过了谍战片的她是瞅着璟瑜身边的人是谁都有嫌疑。其实莫妍也知道这不过是种错觉,她自己也一样不擅长识别这些。她认定璟瑜身边隐藏着祭庙的人,不过只是依据一些事实迹象做出的这种判断。真要让她来帮着筛选,以前只在电视电影和小说这种二维世界里才看到过这种人,而实际经验也等同于零的莫妍也样抓瞎。她更清楚这人既然能够瞒过对谍经验丰富的夏侯家,那段数之高、隐藏之深除非撞了大运,那绝对不是她和或是璟瑜两个菜鸟能够分辨得出来的。 莫妍将此事告知璟瑜,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提个醒的警告,让璟瑜以后行事更加严密一些,好防范于未然而已。莫妍并没有指望仅凭璟瑜,就能够将那个人找出来。再说即使祭庙对璟瑜依旧还是贼心不死,可也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而且现在璟瑜人在潼涧将军府,夏侯家的势力老巢,祭庙若真想要再对璟瑜不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要远比两、三年前在京城时的那次困难许多。她自己要多留心一些璟瑜,想来那内奸真要再对璟瑜下手,她也不是做做摆设任人拿捏的。 于是璟瑜在一番难受之后。认请了自己对件事无能为力的她,只得暂时将之放在了脑后。但在这之后她每一次从空间里取东西,或是趁着夜色外出安排“送货”的时候,又更加的谨慎了许多,力求不留任何痕迹。在与其他人说话时,也格外小心注意了一下说辞。 不过璟瑜所做的也只是仅止于此了,随着疫区久久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璟瑜也不由自主的加紧了自己对医术的学习和研究。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再努力。也依旧还差得远,但她就是有种莫名的紧迫感。 在这种莫名紧迫感的压力之下,璟瑜每天白天除了安排大哥夏侯焰调养的用药之外,不是在研读医书就是在亲手整理那些将要运走的药材;到了夜里也没多少放松,只要不是安排“送货”的日子,每天夜里她都利用空间里与外界的时间差,在空间里与莫妍一道讨论切磋医书上的那些不明白之处。 可以说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的充实。将军府上上下下都从璟瑜这种心无旁骛的专注态度,看到了璟瑜学习医术的决心。无论之前对此的态度是赞同与否,这时都再也无人反对。夏侯烽等人更是用自己的方式在默默的支持着她。将“连营食坊”的一众事宜全都揽到了身上,再没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分璟瑜的心。 所以沉溺于医书药海之中的璟瑜完全不知道,那让她费心不少的几家“连营食坊”的小店在这潼涧城里很是出了把名,几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不过这“连营食坊”之所以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红”遍潼涧城,那也是另有原因的。并不真的仅仅只是单纯的依靠着那几种吃食的美味口碑。 话说那几家“连营食坊”在开业之后,凭借着那几样风味独特吃食其生意是一天比一天还要红火。只不过几日的时间,潼涧城不少的百姓都知道了这几家小店卖小食的味道很好价钱还不贵,不少人都愿意去尝个鲜。不过也正如璟瑜和夏侯烽所预料的那样,这种不起眼的小店生意太红火了,便会招人惦记。 几家“连营食坊”所在的位置都不太好。都是那种人家挑下的便宜店铺。虽然在璟瑜的指点下都略做了一些布置。但比起那些有后台有背景有人罩着的酒楼食肆来还是没法比。虽然瞧着这几家小店用的都是同一个名儿,但那些红眼惦记打主意的人只以为或是同个穷人同乡或是背井离乡的外来小宗族抱成的团儿,在他们那些“大人物”眼里完全不成气候。在经过几次小心的试探之外,没发现有人给这些老孤残们来出头撑腰,这些人的胆气便大了。 几个都看中了这条生财之道的小势力,在经过几番斗争联合之后,终于先行达成了一致。由城北的一个新兴势力出头。决定在那些城里真正有实力的大势力反应过来之前,将“连城食坊”里的那种赚钱的秘方给先行拿下。这些人心里算盘打得也挺好的,如果能将这条财路控制在自己手里自是最好,如果实在不行将其送给那些大势力以作交好晋身的资本也是好的。 于是在经过一番还算精心的策划之后,他们终于同时向几家小店出手了。他们也算是心大的,只想着同时将这几家小店都控制拿捏在手心里,本着不容错过的心思,在一天之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派出了手下大量的混子青皮们就此将几家小店都给围上了。 这件事情的开头与他们所计划一样顺利,那些前来光顾的都是城中最普通的百姓。他们虽然都很喜欢连营食坊里的几种美食,但老实怕麻烦的天性是不会令他们为小店来出头,招惹上这些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青皮混子们。所以几乎在小店被这些来意不善的人找上之后,那些客人们便顿时做鸟散。前一刻还热火朝天排着长龙队伍的小店立刻冷清了下来。偶有几个“没长眼”、“不识相”的,也在这些青皮混子们的拳头和棍子的威逼之下被当作杀鸡骇猴的那只鸡给教训了一顿,然后给赶走了。 接下来那几个被派去做这件事的人,便开始如事先计划的那样对小店的主人们开始了他们做熟的那套威逼利诱,来逼迫他们交出秘方。 可这事情再接来的发展就生出了意外,就在那些人利诱不成想要给这些没见识的一些颜色瞧瞧时,一队队全身黑甲作正规军打扮的队伍不知突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这些人反应过前之前就被团团围住了。刚才还对方双方顿时换了个位置,之前还耀武扬威的青皮混子们顿时气焰全消,由之前的凶神恶煞,变成了楚楚可怜的羔羊。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些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令人胆寒的凶煞之气的黑甲军士。 到了这个时候,在这潼涧城里就是再没有眼力界儿的人也能认出这些黑甲军士的出身来历。只是同样认出这些黑甲军士的倒霉蛋儿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凶名赫赫的黑甲军士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儿。 当这些黑甲军士出现之后,不仅仅只是这些倒霉蛋儿,几乎还留在这几条街上的人全都看出来了这些黑甲军士这是来给这家不起眼的小店撑腰的。那时虽然大家都不太明白这其中原因。但对他们来说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看着这些倒霉蛋儿如小鸡仔一般的被黑甲军给提滴着进了府衙的大牢,不少在之前暗地里争夺之中败下阵来的人都在后怕着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争得过,不然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而那些隐藏在背后暗中参和了此事的人,却在极力想办法如何与出头的这家人撇开干系,千万不能将自家也给折进去了。另外还有一些实力不足,看热闹的人,心里却想着这倒霉蛋儿算是完了,如果自家若是能把他们空下来的地盘和势力收入囊中。那对自家的实力多少可算是个飞跃了。不少打着这种落井下石算盘的人,心里也多了几分热切…… 到是城中那些有头有脸的几大势力,却像是完全没有关注到此事一般。 其实那些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关注到,其实自打这些“连营食坊”的小店开门做生意起,没多久就引起了城中上层各大势力的关注。只不过他们会关注到这几家不上台面的小店的原因,既不是这些小店的生意好也不是里边卖的吃食如何美味,而是因为这些小店门上挂着那块招牌。 潼涧城作为夏侯家的老巢,城中认识夏侯家地位最崇高的老国公的墨宝的人虽不多,但也还有几个。尽管他们猜不透为何他老人家的墨宝会作为招牌挂在这样不起眼的小店上,但这些小店能够挂这样的招牌。便已经值得他们留心一二了。至少提醒着他们在没有弄明白之间的关系之前。不能够轻易去招惹这些小店。那些小店的生意虽不错,但还不值得为了这点儿小利去冒着得罪那一位的风险。 也就是出头的那家人只不过是一股新兴势力,他们虽在城北一带算是小有势力叫得上字号,但在城里真正的上层势力看来依旧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乌合之众,平日里除了偶尔有些见不光的小事要借助他们来处理一番,明面上是不屑与之有所往来的,自然也不会想着在这个关节口儿给他们提个醒。当然。他们也不无想要借着那些不长眼的人探探这其中底细的意思。 那些人这样的背景注定了他们的眼力界都局限在了底层阶层,完全没想过为何一直都只有一些实力与他们相差无几或是差很多的几方想要争抢这条财路,只以为上边那些人对这些小生意不敏感,暂时还没看出这种只做普通百姓生意的小店有多大的赚钱潜力。心里对此只有暗自庆幸,完全没有细想过其他的可能。 于是便造成了这种悲剧,这股势力正如所有看热闹的那些人所想的那样,被黑甲军连根拔起了。这股势力,甚至还包括那些想要撇清干系。暗中却参与了此事的家族和势力,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走脱的。全被罚了充军或是充苦役。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轰动一时,令不少势力都暗中对这名为“连营食坊”的几家小店的来历多有揣测。不过还没等各种流言传得喧嚣尘上,这些小店的背景便被曝了光。在得知这些小店是夏侯家为了安置遗属和解甲残兵所成立的一个互助性质的松散联盟后,顿时有少遗属、残兵甚至是在役军士开始四处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断的有遗属和残兵在看到小店的生意如此之好后,开始申请想要加入这个计划。 暂时负责此事的夏侯烽便借机将璟瑜告知他的那一套暂行办法给公布了出来。其结果也与他们所预想的一样,被视之为夏侯家对军队的一种德政而倍受推崇。夏侯家在军中中下层军士心目中的地位又再次有了不小的提升。 而“连营食坊”的大名,也由此而声名大噪。不少沐休的军人和家中有人从军的军属们开始频繁的光顾这些小店,也让这些小店的生意更上了一层楼。自然也再没有了不长眼的东西,敢将主意打到“连营食坊”上了。 只不过这一番热闹,璟瑜是完全没有赶上。一直到夏侯烽来向她索要更多的配方原料时,她才从自他那里听说了此事。而这时,夏侯烽已经开始依照璟瑜先前告诉他的计划,开始将“连营食坊”向潼涧附近的城镇布局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风起 璟瑜见夏侯烽将连营食坊的诸多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本意早就想要从中抽身的她自然也不会再插手。她让莫妍帮忙将先前她们所定下的那本已经整理成册的发展规划书,与那些配方之中各种香料的种子以及这些种子的种植手册一道交到了夏侯烽的手上。 璟瑜打的如意算盘自是想要就此之后,便不再怎么过问这里边的事了。将其交到小哥夏侯烽的手里,无论是家人还是她自己都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可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了她的预料,夏侯烽接过璟瑜交给他的那份“连营食坊发展规划书”和那些香料种子时到是自信满满的跟她拍了胸脯,让璟瑜放心将些杂事交给他就好。只是璟瑜这种甩手掌柜的日子没过多久,夏侯烽就换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捧着那本被他视之为“神作”的规划书又找了回来。一脸羞愧的向璟瑜请教计划书上那些令他看不懂的地方。 其实这时的璟瑜还不知道,夏侯烽在过来找她解惑之前,因为不想在妹妹面前丢脸,他已经就那些疑问请教过府里的不少谋士了,只可惜效果同样亦不理想。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放下他做哥哥的面子前来请教璟瑜。 而这时璟瑜才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小疏忽,那些香料的种植资料还好,以夏侯家的深厚的根基,各方面自都是人才济济,擅于农事的人才自然不在少数。尽管那些种植手册上有些用词的意思不太明白,但以他们丰富的经验这连猜带蒙的大致上还能够看得懂。 可是那本规划书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在表面上都是她所制定的,但实际上有却是由莫妍一手整理的。且不说这种带有联盟性质的行会在前从未有过先例可寻,就是说这本规划书是莫妍依照她的思维习惯写下来的,其中有不少知识以及常识用语皆是借鉴于莫妍前生的那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也只有受过莫妍亲自教导的璟瑜能够明白理解,换作其他人就实在令人抓瞎了。对其他人来说那本计划书上的每一个字都能认识。但它们合起来所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却完全不能理解。 这当然不是莫妍有心想要藏私,而是一个思维方式的惯性问题。也只有受过莫妍的现代人思维教学的璟瑜具备这种思维方式。也只有接受莫妍那翻地另一个世界商业营销教育的璟瑜能够理解上面所写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于是不得已,璟瑜也只好分出一些心思来放到连营食坊内部结构的筹建上。不过因为那些原因,她也并没有如先前一样亲自出面,而是选择了秦惜惜来做这个出头的人。 原本她是想让夏侯烽继续顶前头出面的,但夏侯烽只听她解说过几次便放弃了。他对行商这种事并没有兴趣,他的兴趣自小就在带军和武事上。之前会接手一部原因是因为这件事也算是事关军队,另一部分原因是在他看来璟瑜也是因为他才会揽上这么件麻烦事,见璟瑜自己的学业都些忙不过来,就想要伸手帮衬帮衬妹妹。但既然事实证明以他的能力帮不上这个忙。自觉在妹妹跟前丢了面子的他索性就干脆放手了。 秦惜惜本就是璟瑜所看好的人,璟瑜会选择她,与其说是因为夏侯烽的面子,不如说是看中了她本人。她本人的心智。以及她身上的那种力求上进的野心。 经过这些开小店的日子小试牛刀,秦惜惜对未来的期望再也不仅仅只是局限于代替亡故的长兄守护好家人,让家人过上不愁吃穿的安稳小日子。这些日子所发生在她以及家人身上的一切变化,像是对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更加清晰的意识到了女子也能做一番事业。于是未来有了更大野心和期许的秦惜惜,就如同一块干瘪的海棉一般如饥似渴的努力学习着璟瑜所教给她的一切知识。 尽管如今的秦惜惜身上还尚有不少不足之处。但连营食坊本就是个长久的规划,璟瑜就是再本事也没办法一口气将它完成。所有的一切也才不过刚刚开始,秦惜惜完全可以慢慢的学。边学边学以致用,相信以她的才智和努力。在未来成为连营食坊有力的管理者是必然之事。 因为连营食坊和秦惜惜的事,璟瑜原本就因为学业而忙碌的生活就更为紧迫了。但忙碌的日子也总是过得最快的,在璟瑜的忙忙碌碌之中,很快就过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季节。 这天,璟瑜难得忙里偷闲的站在时不时有残花飘落的院子,抬头看向院中桃树上所结出的一个个青色小毛桃,心想着是不是自空间里弄些品种好的桃树枝,来试试莫妍所说的那种嫁接法是不是能够改善一下这院中的桃树品质时。忽然见到秦惜惜脸色很是难看的走了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是被谁欺负了?”璟瑜这还是第一次在秦惜惜的脸色看到这样表情。不由好奇的问道。 秦惜惜见璟瑜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勉强挤出了难看的笑容,道:“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说着璟瑜脸上明白的写着“不信”两个字,又忙道:“是真的,没人欺负我。虽然是有不少人看不惯我一个未出阁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负责打理这么大一份令人眼红的产业,但他们顶多也不过暗诽罢了。就算再看上我,至少在面上却是还要巴结着我的。谁让他们有事要求着我来着。” 这到还是句实话,璟瑜这才点了点头。她虽然几乎极少出门(夜里偷溜不算),可多少还是听到了一点外界的风言风语。知道不仅外面的人对秦惜惜代为出面闲话不少,就连府里也一样有人意见不小。 其中她那位似乎越来越左性的大嫂就是其中之一。当初想要谋夺秘方的人之中,就有冯心悦娘家那两位“好兄弟”。只不过他们除了个背景,手里并没有什么实在的势力,那时已有夏侯家待这位爷舅爷只是平平的传言,那些人虽勉强算了他们一份,但实际上他们所涉到是不深。夏侯烽当时处理那些人的时候看在大嫂的面子上,也就放过了他们没有追究。 只是冯家兄弟和他家大嫂在得知那连营食坊的背后竟是夏侯家后,非但没领这份情没有多少感激,甚至还心生了不少的不满。他们认为夏侯家既然有这么好的生财之路,居间不想着提携提携他们这些落拓的亲戚,反而将之几乎白送与那些不相识的的穷酸,实在是太不给他家大嫂面子了。 心有不平的冯心悦为此很是在养病的丈夫跟前吹了一阵的枕头风。只是结果非但没能得到丈夫的安慰,反而被夫君敲打数落了一番。性情懦弱的她虽不敢不顾夫君的敲打真个儿给小叔子小姑子脸色看,但对于时常出入府里的秦惜惜却是没那么客气了。一但偶然遇上了,甩个脸子什么的最是常事,有时候也会指桑骂槐的说几句酸话,但更过的却是没有。 最识尊卑秦惜惜忍忍也就算过去了,平时她到也没真个儿计较。也正因为如此,璟瑜才没有插手。不管怎么说,冯心悦都是她大嫂,是她大哥的妻子,小侄儿的母亲。如非得已,她也实在不愿意与她对上。 至于外边那些红眼心酸不服气的人,在她看来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角色,对于这些人的闲话她只当作是一阵耳边风,完全不放在心上。 “那是为什么,你的脸色这般的难看?”璟瑜又问了这么一句。 听到有璟瑜提起自己难看的脸色,秦惜惜顿时又想了那个令她十分糟心的消息,脸上那个难看的笑容也保持不下去了,十分恼怒的道:“刚才听到消息,东边那两个没用的‘皇帝’所派出的‘攻燕同盟’联合大军。又一次战败给了燕逆和西凉狗贼!不但连丢了八座城池,还被那些狗贼俘虏了两万人!” 秦惜惜所带来的这个消息是璟瑜所不知道的,她虽不是很看好那所谓的攻燕同盟军,但也没有想到这场新败会来得如此之快,败得会如此之惨。这才多久的时间,竟然就被连下了八座城池,还被俘虏了两万人。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也不知道是那葛山珏的实力太强,还是那楚暮、商子纹还有楚芎派出的那员大将陈秋敏实在太不顶用了。 这场大败着实是个令人沉重的消息,尽管之前就并不看好攻燕同盟,但璟瑜心底里却还是不希望他们战败的。从大的方面来看,与其他人一样她可以不在乎是谁最后争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绝不能容忍那个位置上最后坐上去的是西凉人。而从小的方面来计较,差点儿害死了她大哥,害得二哥牺牲了众多部下燕逆与他家的仇恨要更大一些。 就像这秦惜惜会因为这个消息而如此愤怒,更多的也是国为她哥哥正是死在了燕逆与西凉人的手里。对她来说燕逆与西凉人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见仇人如此得意,自然是件极难受的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战云 如果说对秦惜惜来说,攻燕同盟的这次新败是令她杀兄仇人凭白的得了意,见仇人力势更大从而勾起了她对燕逆西凉同盟的新仇旧恨,但限于自身的缘故就是再恼恨也只能图嘴上痛快的骂个几句,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对她的大仇人们来说根本无关痛痒。除了气坏自己,半点儿的用处都没有。 但是璟瑜却不同了,在秦惜惜眼里璟瑜这个小贵人不但聪慧过人而且甚得将军府上下甚为看重。即使她对世家大族内部的一些规矩并不大了解,可也能够看出璟瑜在夏侯府里的份量绝非一般世家闺秀所有。以她浅薄的见识,也知道她所说的话在那位深不可测的老公爷跟前也是十分有影响的。便想着如果璟瑜愿意进言劝说几旬,也许能促使将军早日发兵北上也不一定。所以哪怕她知道这种希望甚是渺茫,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要说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可算是十分如意了,得了璟瑜的看重代为打理连营食坊,不仅一偿了依靠自己代长兄照顾家人的夙愿,还得到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尊严。 在她家从蓝城乡下搬到了这潼涧城里之后,那些曾经看不上她家的乡民们个个都羡慕眼红得跟什么似的。特别是在之前她去蓝城的几家分号视查,遇上了曾经的乡亲,那些曾经暗地里说自家坏话的乡亲在知得自己如今是城中最红火的几家连营食坊的管事时,那是各种的巴结。 甚至还有人硬恬着脸子想要给自己做媒的,而那个人恰巧就是当初代安家来退婚的人。她可是记得当初这人在退亲时劝自己的那些话,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自己模样丑、为人蠢笨不说还命里带克,让自己识相一些不要妄想高攀的带累了别人。但现在自己在她嘴里可完全就变了一样儿了。说她早就看出来自己不是草鸡而是凤凰,以自己的端庄能干,命里注定要配比安家更好的人家。比如她妹夫的表叔家的堂嫂的表姐家那个在蓝城府衙里做捕快的儿子。 如果是曾经的自己定当是少不得要讥讽她几句的,但如今她的眼界却是不一样了,除了觉得有些好笑之外,竟生不出什么气恼来。只当作看过了一场戏。一笑了之罢了。若要说如今的她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那就只剩下兄长的大仇了。有时她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不能亲上战场为兄复仇。 于是她所有的复仇期望便指望夏侯家了,虽然三公子也曾亲口答应过自己将来一定会给兄长报这个大仇,但上次那两家派人过来求援时,府里也不知道是做的如何考虑。竟然没有答应。现在眼看着仇人的势力越来越强大,这多少令她有些心急了。 秦惜惜的这些小心思璟瑜到是没怎么留意到。她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在心里默默对莫妍道:“也不知道那攻燕同盟军丢的是哪个方向的八座城池,如果是向北,下一个受威胁的应该是沧州了。但现在沧州的境内的疫症虽然勉强控制住了,但还是有爆发的危险。西凉等异族最是害怕中原地区的时疫,想必是不会上着赶子向沧州去的。如果真是如此,也不知道瑛国公商家这次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可如果是一路继续向东。那么他们很可能是在打晋城的主意。晋城的位置实在是太过要命了,向来是兵家争霸的必争之地。一但得到了晋城,那就扼住了南北要道的咽喉。楚芨和那西凉什么鬼该死的平南王不会不打它的主意。 唉。如果真被那该死的给打下来了,那我可是亏死了。那两家店关门是关定了,那两家店的生意可不比逸香楼赚得少呢。莫园的下场估计也好了多少。到时也不知道会被哪个给占了去,凭白的便宜了人家。真是死想想就肉痛啊。” 不过璟瑜这种肉痛的惋惜也没坚持多久,就听莫妍反驳道:“你这也太悲观了,这点连你都能想得到,难道手下不缺能人的楚芎和楚荆兄弟俩会想不到?他们肯定比你还要担心得更多,如果晋城也被燕逆拿下了,他们哥俩也不必考虑什么再讨伐燕逆了,面是等着逃命了。 也许这次的这场大败对攻燕同盟来到并不算是件坏事,至少如今那哥俩的压力就真是实实在在的了。只要他们脑子还没有残彻底,就知道现在绝不能再继续明争暗斗下去了。对那楚暮应该也是个不小的教训,他有再多的小算盘这时也应该知道要先收起来了。同盟大军两军之间的矛盾若是能暂时压下,解决了这个最大的隐患,下一次再开战就未必还会继续输。 再说晋城因为其特殊的地形,历来也是以易守难攻而闻名。再加上又地位中原腹地,劳师远征的燕逆补给线有些过长了。现在可不比从前,不少地方本就因为天灾**而在闹缺粮,他们想要原地补给以战养战怕是行不通的。我想在未完全消化新打下来的地盘时,他们应该不敢就此再孤军深入。 你别忘了,那里明面上楚荆地盘,但实际上却被控制在楚昭谦手里。你也与他有过接触,再想想隐藏在三元村里的那座神秘的城池,应该知道楚昭谦那个人可谓是深不见底,绝非只一个不受重视蕃王世子。他本人应该就所图非小,他是不会光看着让晋城落到燕逆手里的。 所以依我看,你大可不必担心在晋城里的产业。要知道一但晋城陷落,他的损失可远不是你那点儿家业可以比拟的。估计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图谋再大也藏住了。” 对于莫妍的这种说法,璟瑜也不是完全没想到,只不过经此一胜燕逆的气大增,以楚昭谦的深沉会不会选择暂避其锋,她还真说不好。她也很赞同莫妍的那种说法,楚昭谦的确是个深不见底的人,这个人她可以说从未看懂过。说他所图非小,但想来也就跟楚家那三个自立为帝的兄弟一样图谋的也就是这个天下罢了。 莫妍的这种说法她心里也总算是放心不少。她虽说是不舍晋城的那份家业,但也未尝没有对楚昭谦的关心。自己也算是受他的照拂良多,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既是她的合作对象也算是她的朋友。哪怕她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他在她的心目之中与认识的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同。 只是在她并不想去理清这种不同所代表的意义,她里对向往帝位的人总有一种放下的警惕,总认为帝王的思维永远都跟常人不一样,他们衡量得失的标准也与常人不同,自然也就无从猜测他的所想。她今生所愿就是想要求个平安和顺的人生,是绝不可能沾上一点边的。可不管怎么样,无论是站在哪个立场,她也都是不愿意看到晋城有什么事的。 当下璟瑜也没再继续纠结晋城和楚昭谦的事,而是又转而向莫妍接着道:“如果燕逆想一鼓作气的继续打下去,而又他们既不能向北,也不好向东,那么就只能向南了。 如果是向南的话那目标就是宾州了。可是宾州……” 提起宾州这个曾经的故乡,璟瑜的心情有些复杂,那毕竟是她生活过十六年的故乡,她是怎么也不愿意见到它沦于战火之中的。 莫妍却是没那么多的顾忌和想法,她直言说出了她的看法:“是了!应该就是宾州!你可别忘了宁、林两家早在前些年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就与安东侯还有当时还是燕王的楚芨在暗中眉来眼去了。只要打通了通向宾州的路,到时宁家也许就会转暗为明,投效过去与之坑壑一气也说不定。 如果真是如此,那燕逆就能兵不刃血的将宾州也收入囊中了。在得到了宾州之后,燕逆就真算是在中原腹地有了个落脚之处。如果再收编了宁家手里军队和补给,就能最快的站稳脚跟,到了那时再想要将他们打回去可就难了。” 听到莫妍这样说,璟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尽管她这话也只是个猜测,但璟瑜心里却是更加复杂了。一方面她在感情上怎么也无法接受宁家会真的通敌叛国,可另一方面,她的理智却告诉她,对于同样野心勃勃的宁家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还真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也许是发现了璟瑜情绪上的不对,莫妍又改口道:“这也只是其一种可能罢了,如果我是燕逆,接下来并不会着急着继续扩大战果,而是会选择先将打下来的地盘好好消化一番。同时也能借这个时间来做个休整,相信这两场大战打下来,那葛山珏即使是取了巧,但能取得这样辉煌的战果,相信同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接下这的这一段时间,可能会保持暂时的平静,他们双方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接下来的大战。而且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比起前一种,还要更大一些。毕竟……” 莫妍的未尽之言璟瑜心里也十分清楚,毕竟宁家现在完全控制着整个宾州,又不会跑。 第二百三十九章 流言 璟瑜很快就切身感受到了这场交战的战局给自己身边带来的影响了。有空间和莫妍的存在,她很快就发现将军府的前院后院进出往来的人比先前要多了许多。这些大都来去匆匆的人之中,既有着南疆大大小小各大势力前来探听虚实讨主意的人,也有前来激进请战的麾下将领,还有着一些神神秘秘看上去藏头露尾的家伙,据莫妍推测应当是将军府所属一些秘探。 这些来路各异的人,让将军府可谓是热闹一时。来人实在太多的缘故,家中除了一直留在标营未归的二哥夏侯炯之外,不但主要负责出面待客的父亲和小哥夏侯烽几乎忙得脚不着地,就连已经许久不见外客的祖父和秘密在家休养的大哥都被请出来接待一些身份特别的来客。 不过相比之下,比他们更加忙碌的却是母亲陈夫夫。走内眷路线来探听夏侯家下一步动向人家也不在少数。而这些人家大多都是南疆略有实力和多年交情的世家,陈夫人自然也不好太怠慢,几乎所有上门的来客人都要见过,这样就耗费了她每日大量的时间,让她几乎没有别的时间来处理府里的内务。 原本在这个时候,大嫂应当是最适合给她帮忙的人,就连冯心悦本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也不知道是她们婆媳之间近来的矛盾越来越大,让陈夫人不愿让她有机会插手府里事务的,还是因为根本就不看好她的能力,不相信她的能力能够胜任这样重任的原因。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让她在这个时候好好专心照看好她的丈夫和孩子,就是尽了她最大的本分”这样的理由,既没有如冯心悦所希望的那样将府务交到她手里,也没有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接待客人。 而是将一直先前宅在院子里摆弄药材研究医书的璟瑜给强拉了出来。将这府里内务的这份重任托负给了她。这样结果无疑令原本就因为她娘家兄弟无法染指“连营食坊”的事,对璟瑜这个小姑子有了心结的冯心悦心下对璟瑜是越发的不满了。每次看看到璟瑜坐在陈夫人以前的坐座上代其处理内务的璟瑜,那愤恨的目光有如刀子似的,令璟瑜非常的不自在。 其实每一次璟瑜心里都很想叫声冤枉,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就不想来趟母亲和大嫂之间的这趟浑水。她虽然因为曾跟着母亲学过一段时间的内务处理,也曾在晋城里打理一段时间的莫园,不至于骤然接手后因为毫无经验而真个儿的一抹黑。只是那进与现在相比还是变化不少,而且这里是潼涧城的将军府,而不是京城的国公府或是晋城里完全属于她的莫园。虽有一些相通之处但到底有不少的不同之处。 如果不是陈夫人将身边得用的两个管事媳妇派给了她帮忙,在最初接手的时候她手忙脚乱之下还真指不定会出什么篓子。对于管家理事这种事,璟瑜是真心的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陈夫人这个做母亲的好言相求,也是绝不会同意被赶鸭子上架接下这桩麻烦事的。 对于来自大嫂冯心悦的不满,她虽并不太在意,但也不愿意真个儿的弄得太僵,原想着至少总要面上能过去。可是就现在看来,这点表面上的和平如今有些快要保持不下去了。对于这样的结果,她除了无奈也只能无奈。指不定现在在她大嫂心目之中。自己就是她那“恶婆婆”身边为虎为伥,挑唆他们夫妻之间关系的恶毒小姑子,是破坏她幸福的祸首之一。 随着攻燕同盟新败的消息渐渐传播开来,除了将军府之外潼涧城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街道上气氛与平常相比,少了几分详和,多了几分沉郁。似乎街道上行人行走速度都要比以往快上了几分。街边普通商铺的生意萧条了不少,到是茶馆和酒楼这种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最多的地方,却是一反先前的那平淡,变得异常的热闹了许多。那些大大小小的茶馆酒楼几首家家的生意都是爆满。不少本地的、外地的没门路或是门路窄的人都汇聚到这些地方。为的就是想要打听更多更新的消息。 与上次的那场初败不同,那时尽管得胜的也是燕逆。但不少人都认为那只是个意外。凭借着天险和军队数量的优势,攻燕同盟即使不能反败为胜,守住新建成的天险门户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却不曾想在那攻燕同盟会如此没用。竟然像是纸糊的似的连这么一点都做不到。在这么短短的两三个月时间里,就被敌人连下八座城池。 在燕逆大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的攻燕同盟军,彻底的打破了人们的幻想,也令燕逆大军在不少人眼中变得更加的可怕起来。以他们那样的速度,指不定一年半载之后,就能够兵临南疆地界了。这有西凉蛮子在内的燕逆大军可不比以前的那些南疆异族异族的蛮子们好收拾,他们虽然对夏侯家的铁军有着强大的信心,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世间之事最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的“万一”的后果,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小户人家承担得起后果的。 况且即使夏侯家的铁军能够打得过那些西凉蛮子和燕逆叛军,可战争的所带来的后果却并非只是战场上的那些事那么简单。影响更加严重的却是各种物资,其中最要紧的首当其冲的便是粮食。南疆之地虽一向也算是粮食的丰产区,但受前几年各种天灾的影响,早就消耗空了以往的积粮。如果不是夏侯家不知道从哪里调拨了大量的粮食投放到市上来平抑粮价,近半年来的日子也不会如此的平稳。 好不容易今年开春以来气候难得的正常了不少,大家都盼着今年老天爷能开开眼,赐个风调雨顺的丰产年给他们,好让他们恢复些前些年损耗的元气。不想这好不容易挨过有各种天灾,却又可能要面临战乱的**,这实在令人气苦。 消息传出的前几日里,城中米铺粮店也曾因大量恐慌的百姓抢购而粮价波动极大,不过那应声飞涨的苗头才刚刚冒出来,就被将军府的一纸政令给打下去了。并且随着这纸政令,不少城中百姓都看到了数百辆运粮车,满载着粮食源源不断的高调的运往内、外城。有好事者曾做出估计,只说调入内城的这些粮食就足够内城的百姓困守孤城的过个一、两年了。正是因为如此,这才将那股抢购米粮的风潮,和几乎飞涨的粮份给再次的平复下来。 只是除缺粮的流言被很快破除了之外,自从攻燕同盟这场大败的消息传出之后,市面上是其他各种虚假的消息满天飞。 有的说这个消息早就过时了,最新的消息是燕逆所过之处,无人能敌,如今已经连下了几州打到了前边的琅州了。以琅州的那点儿实力,估计也拖不了燕逆的铁骑多久,再过不多时就能打到咱们南疆地界上了。 也有的说,燕逆虽然厉害,但他们的首要目标并不是南边,而是攻燕同盟的那位楚家兄弟。燕逆在收拾掉他们之前,对他们南疆是有心无力。他们完全可以借这时机来做准备。 另外还有些隐藏得更秘密的流言,说他们其实根本就不必担心燕军会真打到南疆来,因为“南疆王”夏侯家其实早已暗中投向了燕王,不然之前也不会非但不答应那二位的求援,还施计拖着人家的信使,让懵在鼓里二位对夏侯家支援抱有希望,以至于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导致了这场大败战。 甚至还暗示夏侯家与燕王楚芨勾结的时间还要更早,剑谷关曾经的守将石凌天的死就是夏侯家那位目前失踪的大公子勾结西凉人的投名状。那位大公子说是下落不明,但实际上人已经在此次东来的燕军里了。以他的擅战之名,说不定次失陷的八座城池之中就有那位大公子的战绩。夏侯家一直按兵不动,其实是在等待时机与燕军遥相呼应。 前几种流言虽也是闹得人心惶惶,但远不如后面这种歹毒流言流毒严重。收到风声的将军府虽也派人打击过几次,但是传这些流言的人本就早有准备,行事又颇为严密,再加上近来因为其他流言为了躲避可能的战祸而涌入潼涧城的人日益增多,其中混入了不少其他势力的探子,加大了清查的难度。尽管几次的打击行也算是颇有成效,但却并没有能够根除,只是更为隐秘了。 不久之后,夏侯家或许是为了平复各种不利的流言,又或是为了对未来的大战做准备,随着将军府里接二连三发出的一道道军令,整个南疆地面上的各支军队开始了频繁的调动。其中一部分开始向着西面、和北面的交界线上聚集。一座座军镇要塞,渐渐拔地而起。随着这频频的动作,整个南疆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馈赠 或许是因为南疆频繁的军事调动,又或许是因为夏侯家对付镇压那些不利流言时所使出的雷霆手段,尽管城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但前来将军府探听虚实的人却是日渐减少。可随着些举频繁的举措而来的,更加繁杂的事务。将军府里除了被管制得紧紧的大少夫人冯心悦之外,其他的主子个个都更加忙碌了。 而在所有繁忙的人之中,又以璟瑜为最。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随着南疆各地驻军的移营,所需要的粮草物资自是必不可少的。而先前为了安稳大局时运调入南疆各城的那数百车粮食几乎就将周边的粮库给调空了。那些粮库的存粮又大多是由璟瑜这半年来所的卖与将军府的,近半年来南疆大势能如此的平稳、民心能如此安定,这些粮食的作物可谓是功不可没。 自从之前的天灾开始,璟瑜就一直致力于在空间里大力种植粮食谷物。近年来虽也或卖或施了一部分,但那些在别人看来为数不小的数量相对于她空间里所囤积的数量来说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还有数量更多更庞的另一部分至今还囤积在空间的粮仓里。迄今为止,璟瑜在空间里所划拨出来建立粮仓的地盘是越来越大,那一座座堆积如山粮仓一眼看过去几乎都要望不到头了。 因为某种预感,璟瑜并没有因为这越积越多的粮食而放弃或是减少粮食的种植。甚至相反还加出了一片新的种植地。以求继续扩大粮食的产量。这也是幸好这空间有着神奇的能力,能保得这些囤粮不坏不腐,不然可真正是罪过了。 这么多的粮食,璟瑜并非不愿意卖与家人,实际上楚氏兄弟开战以来,家里就曾几次提出加大粮食采买。可除了增加了一些数量之外其他的却被她以各种理由给回拒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送粮的途径她依旧没有能够找到好办法来解决,甚至还有越来越艰难之势。 为免人怀疑什么,这么大批的粮食总不可凭空出现。但也正因为如今的粮食越来越重要珍贵了,盯上这些粮食的各方势力不在少数。夏侯家能够在以雷霆扫穴之势将盘踞南疆数百年周氏大族连根拔起之后,还能迅速有稳定控制南疆大局,这其中与他家能源源不断得到的大宗的粮食不无关系。 在如今这个世道,谁手里粮草多。就能更多的招兵买马;手里的兵马多,谁说话的声音就大。那些即使没拥兵自立的人,也同样不愿意将自己的命脉给控制在别人的手上,所以无论是为了自保,亦或是其他,对面着大批大批的粮食,难有不动心的。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璟瑜与家里的这种秘密粮食交易。或多或少的被不少有心人给探知了一二。于是盯着这件事的人便多了起来了,再加上莫妍提醒过祭庙那些人对她应当是依旧贼心不死,现在这每一次的交粮为了躲避那些越来越多、越盯越紧的眼睛,就已让她殚精竭力煞费苦心了。 若不是空间的感应能力着实强大,有几次都差点儿栽了跟斗。在如此情形之下,现在每次交粮的时候她都几乎可算将莫妍教给她的那三十六计兵法给用尽了。也正因为如此。就更是进一步限制了每次交粮马的数量。 先时没有意外时,这样细水常流方式到也还无妨。如计划得当。到是完全可以周转得过来。可是现在军队要提前向西向北转移,为安军心这粮草也自是省不得的。而先时已调入各地城内的粮食为防民心不稳,也同样不得再轻动。于是这空出来的差额要如何尽快补上,便足以令璟瑜忙上许多个夜晚了。尽管空间与现实的时差能让她保证有足够的睡眠时间,但这疲累的心却不是睡几觉就能补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事太多太过心烦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璟瑜开始渐渐变得消瘦了不少。原本还有几分婴儿肥的鹅蛋脸愣是瘦出个尖尖的下巴,变成了标准的瓜子脸。脸上那双不大的小的眼睛,也变大了许多。也幸好这双变圆变大的眼睛依旧十分有神,不然家里人看着她这样的变化还真以为她是不是又病了。 当然,如果不是璟瑜一再以自己也略通医术,保证自己并没有生病,死命不肯让大夫来看病,只怕这城内的名医都不知道被请了多少过来给她看病。她甚至有几次都听到家人抱怨她师父聂一脉,既然答应了会在他家坐诊三年,却还是就此一去不归,实在太不应该了。 对此璟瑜也只能苦笑,因为她那倒霉的三师兄身上所染的疫症虽然勉强算是治好了,但身子却是大不如前。虽说不上是缠绵病榻,可也好不了多少。不过这好歹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算是病愈了。那些还滞留在沧州疫区的名医们在得知这个好消息之后,便一封书信将聂一脉给请了过去。 为人医者的职责,令聂一脉对此所请自是义不容辞,更别说那些名医们之中就有不少还是他自己给请去的。所以聂一脉在明知疫区的疫症在那么多的当世名医的费心诊治之下,花了近半年的时间,竟然还只能勉强控制而无从根治,其中必然应是另有缘故,却还是应邀而去了。 只不过在临去之前,他特意来了一趟将军府,与璟瑜这个对他支持不少的自己却未有尽到为人师之责的小徒弟见了一面。 见面之后他对璟瑜这些日子功课做了一番考核,也为她所积累的那些疑惑一一做了解答。可以说他对璟瑜在他离开之后的这短时间的长进可说是非常的满意,甚至还感慨了几句璟瑜在医术一道之上确有不小的天赋。最后才十分愧疚的告之了璟瑜他的来意。 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一是向夏侯家道歉,告之他因为要前去沧州疫区,所以还要再请一段时间的长假,有一段时间不能再继续指点璟瑜的医术。其二则是还想要厚颜向夏侯家求援一批之前提供的那些草药,让他带去赈济沧州。也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过份,在得到璟瑜的满口答应之后,他在离开前将他的那些本要用来立书作典的毕生心血给留了下来,交到了璟瑜的手里。并告之璟瑜,如果他此去有什么意外,这些东西就全当他这个不称职的师父送予她的补偿了。 璟瑜知道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凝聚了聂一脉这一辈子的心血,对他来说甚至比性命还重要。如果不是这场突出其来的疫症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原本是有意在近几年里将这些他用毕生心血收集到的药材的资料整理出来,作出一部药材的典籍。可惜这天不遂人愿,他这项伟大的事业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这场莫名其妙而来的疫症给打断了。 正因为知道这次东西无论是师父本人,还是未来的天下万民,其意义都非常重要,璟瑜心里虽想要推辞,却到底还是收下了。她知道师父的那句话虽是十分的吉利,但却不无道理是白担心的。他现在是要亲赴疫区,此去北上路途遥远不说,所经之处的各地都笼罩在战争和疫灾的阴云里,可说是非常危险的。而哪怕这一路上勉强顺利,让他能够平安到达疫区,也并不能够保证安全。 璟瑜如今在医道上也算是上了路,多少也一样能够猜到疫区的疫症能消磨至今还未被消灭,必定有其缘故。她师父虽医术不凡,但再厉害也还是一个大夫。能否在那个错综复杂的地方医治疫症时还能够保全住自己,她也没什么底。 她虽有心阻止,却也知道必是不可能的。于是只得看着他与运送药材的车队消失在城门外时,在心里默默立誓,如果师父此去最后真有不测,自己也会不负他所托,完成他的遗命。令其功泽后世,成就其一代医圣之名。 对聂一脉的这种选择,家人心里虽亦是有几分敬佩,但在看到璟瑜可能患病,那现成的好大夫却不在时,总是有些遗憾的,这才有了那些抱怨之词。 尽管璟瑜再三保证自己没有生病,但看着女儿那瘦得似是弱不经风的身子骨,陈夫人还是心疼自责得要命。她认为是自己交给她的那些家务太多,将她给累成这样的。心下也不无后悔,无论女儿再能干,到底也才不过年及豆蔻,接下阖府繁多的杂事确实是太吃力了,自己实在不应该真个儿就全都放手交给她了。于是刚好自己所忙的事务也算是告了一段落,便又从璟瑜手里将府内的家务事接了过去,同时还责令侍琴和弄笛要盯紧她。让她回自己的院子里好好休息,短时间内不准去那处已经被璟瑜变成了府里第二个药库的院子里摆弄她那些宝贝药材。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也不许在医书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心力。 对于陈夫人难得的如此强势,璟瑜到底也不是不识好歹。心知她这也是心疼自己,尽管她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虽有费心太过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在发肓抽条儿。近半个月来,她身量就长高了约寸许,但担心太过的家人却没将其看在眼里,又或许是看到了,却还是宁可错过也不愿再冒任何的风险。说来说去,其实还是被那年那场要了真正夏璟瑜那条小命的大病给吓到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错着 对于家人的好意,璟瑜当然不会不领情。能够将手中的府里的杂务交还给母亲正是璟瑜求之不得的事。自从得到了师父留下的那笔珍贵资料之后,她就一直心痒痒的,恨不能将所有时间都花在那些资料内容上。虽然空间与外界的时差令她在此方面受惠不少,可对正沉迷于医术兴味正浓的璟瑜来说,再多的时间也是不够的。更何况这也并不仅仅只是时间问题,任何人在沉迷于某件事时候,总是不愿意有其他事来分心的。 自从顺势而为的将家务交出,打着“休养”的名义得以躲在那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的璟瑜,便有如龙归大海一般自由自在投入了那些资料的海洋,如饥似渴的汲取其中浩瀚医药知识。即使没有经过师父的评定,璟瑜也知道自己在医药理论方面的知识长进了不少。 同样,她通过这笔珍贵的资料,对于师父聂一脉也有了更为深刻的新认识。认为无论是他在医药方面的学识,还是他的人品,他都远比自己先前所以为的还要值得令人尊敬。从这两方面来说,他实际上都是远远超过不少那些名气远在他之上的当世名医圣手们。 如果说最先时璟瑜拜他为师,最主的是不愿意让先前对医术投入的那些心思白费,想要真正将医术作为自己的一技之长。而她南归之后,在短时间内是不大可能离开南疆地界了。想要再找个指点的师父,也只能就近找。尽管她出身不凡,但世间对女子多有偏见,那些“名医圣手”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愿意收下自己这样的女弟子的。就算是她的前一个启蒙师傅无方真人,之所以愿意指点自己医术,也更多是为了安抚当时被被绑架的她。 在这样的背景下,夏侯家就是再势大,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甚至还可能有相反的效果。不少喜欢自诩为“名士”的“名医圣手”们,为了爱惜他们的羽毛,绝不会愿意为了收下一个可能令他背负上“谄媚权贵”这样不好名声的女弟子,而千里迢迢的赶到潼涧来收她为徒的。 而聂一脉与北地的不少名医圣手相比,在整个大月王朝的名头或许要弱上几分,可在南疆来说已是算是名头最大的名医了。而且与那些自诩清高的名医圣手们不同。他不但根在南疆,而且这些年来为了他的药理研究。弄到那些珍贵罕有的药材进行研究,没少与“谄媚”出得起价的权贵。 就这个弱点看来,他也是当时最合适、最容易请到的师父人选了。而实际上也的确是如此,他现在虽然对璟瑜这个女弟子的天赋十分看重,可最初他之所以会收下璟瑜,可几乎完全是看在璟瑜所拿出来的那一笔比一笔丰厚的束脩。可以说,对于璟瑜来说更多的只是当初的一时之选。 聂一脉在蓝城时愿意放下身段,与璟瑜这个新收的女弟子一道研究药膳时,璟瑜才觉得这位师父的特别之处。直到在聂一脉凭真本事救下夏侯焰露了一手之后,璟瑜对这位师父才完完全全的心悦诚服,想要在将来真正的承袭他的医术,视之为师为父,而非之前那种普通的教学先生,还一山望着一山高的惦记着以后再找一个更好的师父。现在她的心里。她此生的师父便只会有聂一脉这一人了。 只可惜这世事无常,他们这对师徒的配合正要渐入佳境之时,就发了三师兄的意外,甚至还导致了现在师父顶着危险北上的结果。璟瑜是真心希望那两个自己特意向祖父给他求来的护卫真能够保住他平安归来,继续他们这段被打断的师徒之缘。 不过璟瑜虽然想要在空间里全心全意的沉溺于医书药海,但因为供粮的事到底无法正真的做到完全心无旁骛。为了减少送粮的次数,璟瑜干脆选择了在晋城的那种做法。选择了在几个山洞里挖一个庞大的地下粮仓,在里边堆满粮食。她都不必看,就能够猜到收货时家人的反应,不过被越逼越紧的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其实她不知道,对于这几个凭空出现的地下粮库,她家人的反应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这里是夏侯家绝对控制的地盘,在被人弄出这么巨大的工程,他们却是一无所察,这对夏侯家的自信真是绝大的打击。在璟瑜这个罪魁祸首还不知道的时候,潼涧城乃至是整个南疆地界又再次被夏侯深犁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他们依旧还是白费了工夫,还是没能找到与那神秘势力是如何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些一看就是人工工程的巨型粮库,并将那么巨量的粮食运到其中的蛛丝马迹。不过到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至少北面那些势力的潜伏力量在这次深犁中被挖出了不少。 其中就有之前到处散播他夏侯氏投敌勾结燕逆、西凉那种不实谣言的那些个漏网之鱼。从而查实了放出这些谣言扰乱南疆秩序民心的,是两股势力。其中是为主导的正是之前特别派遣了信使过来,希望夏侯家看在姻亲与大义的份上出兵援助的楚芎一方,而推波助澜的自然是他如今的“好盟友”、“好兄弟”楚荆一方了。 这两人还真不愧是亲兄弟,楚芎一方安排人放出这些流言,除了想要逼夏侯家在此立场上表态之外,更是想要将此事嫁祸给他的“好兄弟”楚荆,好让他们兄弟收拾完了他们大哥楚芨之后,能让夏侯家的立场完全的倒向自己、支持自己。 显然他到底还是有些行事不秘,被他想要陷害的对象、楚芨一方的人察觉了。于是楚芨一方便想出了个将计就计的做法,在此事上推波助澜以激怒夏侯家,然后再在楚芎出招嫁祸的关键时刻,再及时拆穿此事。好让楚芎一方彻底的得罪夏侯家,以确保到时夏侯家哪怕不倒向自己、支持自己一方,也绝不会去站在楚芎一方。 他们兄弟俩想得到是挺美的,不想这计划开始之初不久,便被夏侯家以雷霆手段给化解了。不但没有能够最后得逞,还让他们各自都损失了一些人手。初时他们暗自庆幸损失的那些手下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鱼小虾,虽然参与了此事却并不知道主使是谁,让他们及时逃得了一难。却不想正当他们刚刚放下心还没多久,就被璟瑜给弄的这一出给连累了,最终还是落到了夏侯家的手上。 这些事等璟瑜知道后,也只是在心中默念这大概就叫做歪打正着吧。她对于父兄大肆暗中追查自己建的那些粮库的事,到也没什么不满。虽然如果作为与他们交易的对象来看,他们这样的做法已经算是违约了。不过她到底立场不同,所以也颇为能够理解家人的做法。毕竟任凭换了谁,对自己自己地盘的态度都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种无法控制的事发生在自己地盘上,若不能弄个清楚也确实难以令人安心。 不过她除了有些后悔自己做时没能够考虑得更加周详,没能选址得更加合适之外,到也并没有太多的后悔。在众人都对她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给自己再增加一层神秘莫测之感,对她来说多少也有些好处。比如能够震慑到一部分人,又或者“警告”一下合作的家人收敛一下合作中的咄咄之势。虽然给父兄添了些额外的麻烦,但也能够令他们更加的警惕到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这段时间里,北边的战局也正如莫妍先前所分析的那样,陷入了一种表面僵持的局面。燕逆一方没有再继续攻城掠地,而是选择了稳住战线。攻燕同盟一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先前的两场败战给打破了胆子,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做任何的反攻的举动,而是选择与之在兖州边境的一座小城大筑工事,而后与燕逆大军形成隔江想望的对恃之局。哪怕受到各方的非议再多,也依旧摆出一种按兵不动之势。 到是同处夹角前线的沧州,不但织建了一支名义上由当地豪族和百姓自主筹那建的防卫军驻扎在了边界上,还在与燕逆大军相隔的地方采取了坚壁清野的做法。令人毫不怀疑他们奋起反抗燕逆的决心 这种诡异平静就么延续了近三个月,当天气刚过盛夏,南疆今年播种的第一季粮食将要收获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打破了那种诡异的平衡。 这天傍晚,因为近半年来极少着家的夏侯炯回了将军府,夏侯家一家老小难得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正在桌上残羹剩菜被撤下,饭后的用的凉茶刚被送上来时,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闯了进来。也没有人发作来人的失仪,因为这人正是府里负责情报的人。他会等不及的出现在这里,想必一定有大事发生。 见到来人,陈夫人便立刻起身,想要带着女儿、儿媳与孙子想要先做回避。 同时来人也将一张那种专门用飞鸽传递的字条,交到了夏侯漳的手上。 接过字条看过的夏侯漳难得的失声道:“什么?京城发生了地动?” 第二百四十二章 渗透 随着夏侯漳的这一句失声的话,不仅屋里还在座的老国公和三兄弟被这个着实意外的消息给惊得不轻,就连刚一脚跨过了屋门槛的陈夫人和璟瑜等人也不由因为这个消息而回头止步。 京城地动,这可绝对是个极其重大的消息!自打逆贼“二张”出其不意的拿下京城之后,几乎所有的势力就没人不想要将京师重地从他们手里夺回来的。其中又以如今分裂成三股势力的皇族楚氏兄弟最为期望。 可偏偏这做了数百年国都的地方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实在是修筑得太好了,单就从城外是极难攻陷的。在历经此次“二张”之乱之前,甚至有着“永不陷落之城”的美名。应该说当初那“二张”逆贼能够得手拿下京城,完全可以说是个意外。恐怕就连他们自己最初时也没想到过会有如此美好的结果。 “二张”能够拿下京城,其主要原因正是因为人们过度迷信了那三道城墙的坚固性,已经忘记了越是坚城,越是容易被人从内部攻破。当初他们选择的那个时机也确实是太好了,恰巧京城附近拱卫的军队几乎都不在附近。当然,更主的原因还是先帝和朝臣们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将负责城防的重任交到了个逆贼的手里。这才为其所趁,与“二张”内外勾结,造成了京城陷落的结果。 当初虽说也曾下过勤王令,只是京师的陷落对皇族威望的打击实在太过巨大了。再加上又正处在天灾**、内忧外患之下,真正去“勤王”的实在没几个。除了一些实力不济的先帝死忠之外,其他各路手握重兵的诸侯重将们,则要么是生出了其他一些心思,要么是被外敌给绊住了,实在是分身乏术。 而且不久先帝就驾崩了,他的几个儿子谁也不服谁的硬生生将王朝给一分为三。各自为了稳住自己的阵脚又耽搁了不少时间。结果最好的平乱时机就么被白白错过了。等他们稳住阵脚,都想要头一个收复京城失地时,却发现如今的京城已经被“二张”给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了。 最讽刺的是“二张”逆贼愣是凭借着那三道“永不陷落”的坚固城墙固守坚城,就将他们所有的“光复”行动给瓦解了。再加上楚氏三兄弟之间的矛盾越演越烈,在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暂时放下京城的事,想先将最大对手的兄弟们给先解决了。然后再纠一国之力,再来解决京城“二张”的问题。 虽说“二张”逆贼虽占据了京城重地打退了他们的几次进攻。但说实在的,楚氏兄弟还真没有将他们的实力放在眼里,他们都认为自己最大的心腹之患终是另两个兄弟。所以这才有了这大半年的伐燕之战。 但现在却是不同了,京城那样的坚城居然发生了地动大灾,虽还不十分清楚此次大灾对京城造成的灾难性结果有多大。但可以想像得到,那三道城墙再是坚固,那也是凡人修筑的。在地牛翻身这种天妄之灾的毁灭性力量面前,却是微不足道的。况且既然消息传递得如此紧急,那么相信这个结果必是非同一般性严重的。 那么这次的天灾。对所有除了“二张”之外的各方势力来说都是一个天赐良机,一个收复京城的绝佳机会!楚氏三兄弟,无论是谁都抵挡不了收复京师重地的这个诱惑。这也就是说,好不容易平静了几个月的局势,势必又要因为京城这次突发的天灾而打破了。 而且这即将新启的大战,相信除了楚氏兄弟之外。只怕还会许多其他早就想要加入这场逐鹿之战的势力也会抵挡不了这个巨大的诱惑,加入这场新一轮的大战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整个局势必将变成更加的复杂。夏侯家虽对京城没有任何想法,但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未来的混乱战局其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必将会对他夏侯家造成一些影响,令他们也不得不慎重以对。 陈夫人看着家里的男人们此刻的凝重,便识趣的将了同样因为这个意外消息而呆住的璟瑜以及儿媳。示意她们跟她离开这里,将地方让与男人们商量大事。 璟瑜乖顺的点了点头,向母亲请示了一下就转身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而陈夫人在她转身离开之后,便从儿媳的手里牵过她的乖孙夏侯垣,然后交待了儿媳两句,就牵着孙子回去了自己的地方。 被留下的冯心悦看着婆婆牵着儿子远去的身影,不由委屈的咬了咬唇,恍惚之间竟然不知不觉就落下泪来。 刚才听到的那个坏消息对冯心悦来说,更多的还只是对故乡罹难的惆怅,以及因此而起的对从前在京城儿时生活的怀念。毕竟她自幼就出生在京城、成长在京城,京城虽不算不上是她的祖籍,可绝对是她的故乡。 也是因为如今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如意,就更加怀念起已逝的父亲那些亲人了。尽管她儿时因为父母的关系并不怎么受祖母的待见,在娘家那些成长的岁月也不见得有多好,但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当过去消散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后,那些不好、不快乐的记忆总是被遗忘了,留下的大多是些温馨美好的回忆。 更何况现在的她还一心的将如今在将军府里不受重视的原因,归咎到是因为娘家失去了权势的原因上。她认为如果自己的父亲叔叔们还在,他们冯家没有因为那场大乱而分崩离析,只留下了母亲、婶婶和两个不怎么靠得住的兄弟,夏侯家是不绝不敢如此慢待自己这个长孙媳的。 她冯心悦虽算不上有多聪明,但也绝不是个愚蠢的人。如何会看不出婆婆对自己的不待见,这看不出近几年来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不重要。虽然府里的下人们还尊称自己一声大少夫人,但实际上在这个家里她真正能够指派得动的,除了自己陪嫁过来的几房下人之外,就只有自己院子里的近身几个侍婢了。除此之外,哪怕就是她儿子身边的伺候的人,那也是绝对以婆婆甚至是小姑的话为先,自己这个做母亲想要关心儿子时反而还要靠后。而这一点,实在是最难令她所容忍的。 但是她不能容忍又能够如何呢?夫君对她虽然还依如往昔的体贴,但在这件事上却是站在他母亲那一边的。这种态度着实令她十分难堪,可如果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支持,她就更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其实她也多少也知道会如此,与娘家兄弟们时不时为府里惹出一些麻烦有关。可她又能够怎么办?看着母亲那已经花白的鬓角,那比几年前老了不止一、二十岁的容颜,她又能够如何忍心说出那些拒绝的话来?她已是母亲和弟弟们最后的依靠了。 再说她也认为母亲和婶婶们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如今他们冯家已经没落了,没有个能够说得起话的娘家,又怎么受婆家人看重,自己如今的这个少夫人的位置早已不如从前稳当了。就她们在外听说的,南疆各豪族世家可有不少人都在盯着夏侯家未来女主人的这个宝座,就等着自己什么时候好“退位让贤”了。为此,哪怕不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她的垣儿她也得早做打算才是。 如今她算是看透了,在这样的家族里,什么都不如实实在在的权势重要。也许自己是应该考虑那些人的合作提议才是。虽然她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就看着他们能够将手伸入这严密如铁桶的将军府里,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了。 再说就他们所提的那些合作内容来看,针对的也并不是夏侯家,而是小姑子一个人。既是如此,那么对夫君和垣儿也就是无害的。小姑子在自己初嫁入夏侯家时,和刚怀上垣儿时,对自己虽也算是多有照顾,可是自从她南回之后与自己可算不上有多亲近。自己是感激她帮着救下夫君的大恩,和对垣儿的疼爱,但不知为什么自己对她总是亲近不起来。 自己做这样的选择可能有些对不住小姑,可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再说她总感觉自己这个小姑子身上似乎有着什么秘密,她总是能够弄到一些外边难得一求的好东西。她开始时还以为那些东西是祖父或是公婆给她的,可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如果此次救下夫君灵药,别说是夏侯家,就是先帝还在世时,王朝还是盛世时,倾一国之力,也未必能够弄得到。可自家这个才刚不过豆蔻之年的小姑子却是神通广大的弄到手。 还有她自京城神秘失踪的那两年多时间,她虽也说过一些其中的经历,但她相信这里边绝对有不少的保留。比如为何那些人费了那么大的工夫将她给绑了去,却没有以此而要胁家里什么,最后还就这样放了她。这其中若有说没什么隐情,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相信对此府里的其他人或多少也并不是不知道,但却不知为什么全都选择了忽略。 这也应该是说,也许其他人是知道些什么的,就只是瞒着自己这个“外人”。想到这里,她之前心中的那一点点心虚与愧疚也湮灭了,剩下的就只是对未来的强大野心,让她对与那神秘的未来合作对象之间合作,由先时的避之不及,变成了迫不及待。 第二百四十三章 积蓄 回到自己住处的璟瑜对身边即将发生的改变自是毫无所察,对于刚刚听来的有尖于京城发生了地动天灾的这个坏消息,她的心思远比家里的其他人更简单。除了对京城罹难的百姓感到同情和难过之外,再有的就是被勾起了一些对京城的回忆。 说实在的,璟瑜对京城那个两辈子加起来也过不生活了五、六年的地方的感情很是有些矛盾。她前生最快乐和最痛苦的日子皆是在那里,甚至最后连性命都葬送在了那座恢宏的帝都。可也亦是那座城市,让她彻底的摆脱了从前世的谎言,获得了的真正的新生,改变了自己人生的轨迹,是她生命之中奇迹发生的地方。 尽管在她两世的短暂人生里,她并没有亲眼见证过地动天灾是怎么样的。可她去有幸在空间别墅里的那种名为电视的奇物上看到过与之关的影像资料,那些令她震撼无比的画面,据莫妍所说那些有不少都是真实的。这让她对地动这种天灾的敬畏更加深了。却不曾想,会有这么一天发生在她曾经如此熟悉的城市上。 也正因为了解这种灾难的威力,她才更担心这座她生命之中的奇迹之城,会在这场天灾之中化作断垣残壁。失去它往昔的荣光,这怎么也如何无法令她不心生惆然。不过对于这些她也知道自己最多也只是能在心里想想,其他的她就算是有心,也是有心无力。 接下来的几天,府里之前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些气氛又再次骤然紧张了起来。家里这次虽然没有如几个月之前那样频繁的调兵遣将,但在气氛上却比上次还要凝重几分。其间她几次暗中偷摸出府去“送货”时,都发现离她住处不远的祖父院里的书房内的烛火几乎彻底长明的亮到天明。 与上次更加不同的是。父亲和三个哥哥们大部的时候都留在了府里,就是从前总是长驻标营极少回府的二哥,也大半时间留在了府内,只是偶尔才会抽空去标营。到是从前极少到府里的各营副将们,有一段时间几乎成了府里的长客,频繁的往来于有将军府和标营之间。而比这些将士们出入将军府还要频繁的,便是那些忙碌的信鸽了,几乎每一日都有数十上百只的鸽子从府里飞入飞出的。如果被有心的人看到,必定能够猜出或有大事要发生。 不过与将军府和各地标营里骤然变紧的气氛不同。虽然京城发生了地动天灾的消息多少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可对于南疆的百姓们来说似乎影响不大。除了少数一些对时政颇为敏感关注的世家对此多有关注之外,普通百姓们的日子完全没受到影响。 也是,对他们来说京城实在是在远了,最多也就作为一个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罢了。他们也就是对京城蒙难的百姓们的不幸感叹个两、三声,然后庆幸一番这种天灾没有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再猜测一番京城之所以会被上天降下如此大难,是不是上天对侵占了京城的“二张”逆贼所做出的天罚之类的闲话。这便形成了潼涧城如今这样内紧外松的局面。 要说对璟瑜的影响。就是家里再一次加大了对粮草军马的需求,为此而花费的银子如同流水一般的流入到了璟瑜的手里,其数量之庞可谓是令她触目惊心。她是想过沉淀了数百年底蕴的潼涧夏侯氏的家底必定不凡,但却没有想过到达了如此地步。看到哥哥们眼都不眨的将那成箱的金银锭子作为货款交付的时候,她都有种极不真实感觉,看着他们那样儿仿佛那一箱箱的金银再不是金银而是河床边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 当初家人主提动出如今银票多有不可靠,体贴的改而换成现金现银来交付货钱时,璟瑜还多少有些高兴。对受了莫妍的影响对财物向来看重的璟瑜,比起轻飘飘薄纸一张的银票来。这些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显然要更加实在,更加有冲击力。 可当这些真金白银真正的在她的面前堆积如山时,那种初时兴奋已经差不多消退了大半,而后甚至因而生出几丝苦恼脖来。到了这时,璟瑜和莫妍才都真正体会到了莫妍那个世界流传的有关于钱的另一种说法。 说是当钱多到一定的数量时,就再不是钱。金钱最大的意义便在于花费,只有在花钱时能够体现它的意义。在不用的时候就只是一堆数字而已。而现在的情况便是钱有如流水般的涌到她的手里,可她却只能将其收在空间里守着,完全没处去花还不算,还敢让任何人知道。这种有如锦衣夜行的感觉可实在算不上有多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为钱太多没处花而烦恼的一天。 说起这银票会换成现金现银的原因,就不得不提到近年来这些东西的变化。随着战争阴云的不断扩大,有不少票号签发出的银票都不那么可靠了。就她所知,现在在南疆地界除了几家南疆的大钱庄所发的银票还没受到多大波及,北面从前的那些个大钱庄即使南疆分号还在,可它们所发出的银票也已经不太好使了。即使有人不得已收到了。也多半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兑换成现银,无论那些票号的人如何劝说都不听。 要说这现如今最受待见还是金子、和银子,先时的大月通宝大钱则为次,不过三者之间的兑换比例却是上升不少。曾经一两银子能够兑换一百到一百二十枚不等同不品相大月通宝,但现在这个比例却是上升到一两银子兑换一百五十甚至是一百七十大月通宝的大钱。 由此可见,哪怕是普通百姓心里也大多认定了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月王朝再在已差不多是名存实忘。未来也复兴无望了。即使现在表面上势力最大三股都是先皇之子,看好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少。眼看着如今天下大乱,谁知道那些票号会不会就此消失在这乱世之中,要不是这大月通宝之中铜含量不算差,大家都不敢认下了。 不过这钱多的麻烦顶多只能算是幸福的小麻烦,到也不会太过影响心情。璟瑜对于家里的大手笔感到心惊的同时,也还有些担心。她将蓝城的逸香楼和三月间开在潼涧北麟坊的那间闻香阁新张以后的所有收入一万多两银子都交到了祖父的手上,虽然越来越乱的局势对这两家酒楼的生意多少有些影响,但总体来说这笔银子的数量也不能算少了。 尽管这比起家里在她手里买粮马的钱来,还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不足为道,但老国公还是十分欣慰的收下了。毕竟在他看来这怎么说也是璟瑜的一番心意,对府里现在的情况来说也算是不无小补。当然比起点银子来,更让他欣慰的是璟瑜的这份心意与能力。 这两家酒楼从前是个情况,他自是最清楚的。从前他虽没有怎么注意这两间酒楼的具体情况,可大致是个什么样儿他还是有数的。璟瑜接手之后能够如此之快的将之改头换面,并且还赚得了一份从前好几年都一定能够赚得银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再加上同样虽小有波折,但总体上依旧蒸蒸日上的“连营食坊”,璟瑜的这份能力便足以令人惊艳了。 这点点滴滴都使得他不少次在儿子和孙子的跟前遗憾的感慨璟瑜是错生为了女子,若是生作男儿,必将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同时心里好像也有些能够理解祭庙对她的那份莫名关注了,他虽不喜那些神棍,但曾经的多次经验都让他不得不相信他们的那种神秘的能够看透未来的预知力量。他一直都知道,他们既然那样的看重璟瑜,其中必然是有其道理的。 无论家里如今是什么气氛,璟瑜的日子依旧跟之前一样的过。若要说有什么不同和变化,也就是她与大嫂之间的关系比之前要缓和融洽了不少。虽比不得她入门之初在京城的时候,但也比之前她执掌家务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这样变化是来自大嫂的主动,她初时还颇有些意外,但没多久就不太在意了。她只以为是大嫂终于想通了,明白了这个家才是她未来的依靠,所以这才会想要与家人缓和关系。 对于大嫂能够想通这一点,璟瑜也是十分高兴的。毕竟母亲之前的打算虽说是为了内院长治久安,但大嫂到底是大哥的妻子,特别是她还是垣儿这个夏侯家真正的长子嫡孙的亲生母亲。如若未来真如母亲所想的那般,那最苦最难堪的最后还不是垣儿和大哥,他们夹在母亲与妻子或是祖母与生母之间的滋味可不好受。 现在眼看着大嫂已经翻然醒悟了,为了哥哥和侄儿璟瑜也极力帮着弥补她与母亲之间的罅隙。虽然陈夫人依旧没有过多的改变对冯心悦的态度,但比起之前的防备来说也缓和了许多。除了依然没将孙子交还给她带,和让她接手中馈之外,还是交了不少杂务给她办,在处理与钱无关的家务时也多有将她带在身边。 毕竟家各万事兴,看到府里的内院越来越和睦,璟瑜心中多少也有几分欣慰。 不过这种日子没过几天,许久不见的祁梦哲便找上门来,给她带了二封求助信。 第二百四十四章 祁氏 许久没见过的祁梦哲这趟过来将军府,主要的目的是有事与夏侯家相商议,其次也是想要再找璟瑜帮他弄一批好货。 忠靖侯府祁家虽也是武勋世家出身,但其底蕴远不能跟实质上为一方诸侯的夏侯家相比。与夏侯家这种历经了几代,还有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固定地盘的家族不同,祁氏是跟着大月王朝楚氏皇族开国时以武勋起家的。尽管因为祖上曾救过太祖的母亲一命而得到了忠靖侯这么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也可说是曾辉煌一时,可自从上上上代忠靖侯被杯释兵权,主系嫡脉一支被留在京城“荣养”之后,失去了地盘和军队的忠靖侯府的势力,便开始慢慢衰弱了下来。 最差的时候,几乎只徒留了一个侯府的空壳,也就这侯府的名头只用来吓吓百姓或是底层的小官小吏还尚可,若是换了个稍有背景或是实权的二、三品以上的大员,就完全不被人家瞧在眼里了。 其后的两代忠靖侯虽也曾极力想过各种办法来扭转这种颓势。要说这成果也着实还算不错,只是两忠靖侯的在做法上略有些区别。上代忠靖侯,也就是祁梦哲的祖父,他努力与京城各大势力采取联姻等各种方式来结交盟友,给忠靖侯府在京城里结了张不算小的网,稳住了在京城里的地位。 而这一代的忠靖侯、也就是祁梦哲的老父,他的做法与其父有些相类,也是费心结交有实权的勋贵,却不似其父那样广撒网的做法,而是做了更加鲜明的选择。要说这位忠靖侯的眼力也着实错,在京城众位高权重的世家大族之中选中重点选择了在京城里并不太过显耀的鄂国公府夏侯家。 不然也不会有祁梦哲与夏侯焰那样多年密切的友情。祁梦哲与夏侯焰的确是性情相投。但他们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如果没有家里的支持,就是再互有好感,也绝计不会走得如此之近的。 只可惜这位忠靖侯虽厉害,但无奈孙子都不太争气。除了一个幼子祁梦哲还算争气之外,其他几个儿子女儿都一个争气的,除了成天见的给他招祸抹黑之外,就没个省心的。而唯一还算出色的祁梦哲,也是个不喜朝政的。将其所有聪明才智都放到了营商这类事上。这阖府看去,他还真是看不到他们祁家未来的希望,虎父犬子的悲唉莫过于此。 就在老国公将祁家未来的希望转到孙子辈上,开始大力培养他们祁家的第三代时,便在三年前遭逢了那场“二张”大劫。鄂国公府虽然也尽量提前给他家送了信,但无奈家人太过昏聩无用,耽搁了不少事。最后祁家虽在老国公分派出来的护卫们的帮助下大半家人平安逃出了京城。可依旧还有一嫡两庶三个儿子以及一个庶女在出逃的时候失散了。虽说是“失散”,但只要心里明白的人都知道他们多半是没多大生还希望的。 祁家出逃时有些太过仓促,侯府的大半家财都没有能够带出来,如今应该都便宜了那些叛匪。不过忠靖侯府毕竟也曾烜赫一时,平安带出的小半家财也不是一般普通世族人家所能有的。更何况祁梦哲的大半产业并不京城,他的损失极为有限。就他一人名下的产业,都是十分令人眼红的。虽说这几年各地的天灾**不断,祁梦哲名下的产业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响,但同时这也一样代表着机会。以他的才能这些年的所得应当是远远超过那些损失的。 但不管怎么说,逃出生天的祁家总体实力还是绝对大不如前了。经过这场大难,也更加坚定了忠靖侯靠向夏侯家的想法。不过祁家并没有跟着夏侯家前来南疆立足,而是选择了回了祖籍越州。 发达之前的祁氏本就是越州的一个中等世家,忠靖侯府这一支在发达之后虽迁入了京城,但对越州老家这一块的经营并没有放松过,特别是在失去了兵权之后。如今眼看天下在乱。对失去京城根底的祁家来说,曾不太看得上眼嫌偏僻的老家越州现在反而到是一个不错的落脚地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祁家就放弃了夏侯家这棵大树高枝了,身在乱世没什么能比手里有将有兵更加安全的了。为了不与夏侯家之间的关系因为距离而日渐生疏了,忠靖侯便将这个重任交到了最疼爱的幼子祁梦哲身上。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祁梦哲与夏侯兄弟之间的关系十分不错,也未尝没有子嗣凋零除了祁梦哲之外再无一能当得用之人的悲哀。 随着祁家的急速衰弱,两家之间越来越不平等的差距虽不能说对祁梦哲与夏侯兄弟之间的友谊有多影响。但祁梦哲却是个最要强的,为了体现自身的价值也好,又或是为了进一步密切与夏侯家关系也罢,就有了祁梦哲近一年前的那次亲身犯险的去接璟瑜一事。 那一次的经历祁梦哲可说是九生一生也不为过。但他的那样豁去命的冒险也并不是毫无价值的。只是不论他是为了什么才前去冒这番风险的,璟瑜欠下他一个救命之恩却是一定的。更何况祁梦哲在逃离京城时。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没忘将绿珠和红玉也给捎带上了,璟瑜对他这份感恩就更重了好几分。 所南归之后,璟瑜与祁梦哲之间是多有合作,比之从前在京城时还要密切了好几倍。像是他之前看中的雪橇车还有雪橇犬,璟瑜就给他提供了不少,另外最是紧俏的粮食药材。也从没忘记过他那一份。只是因为他似乎还另有其他的事要忙,他们之间见面的时候到是比几年前还在京城时少了许多。 对于祁梦哲来找自己,璟瑜并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他会给自己带来这两封信却是有些意外了。 这两封信,一封是来自晋城的,来信的人是楚昭谦。就她所知,祁梦哲也好,她那几位哥哥也好,对楚昭谦这个人很难说喜不喜欢,但忌惮却是明显可见的。无论是祖父、父亲还是几个哥哥,他们在问及自己在外漂泊的那番经历时,对楚昭谦和晋城的事问得最为过细。甚至还三五不时的还多问过几回,虽没什么明确的表示,但他们问及时眼中的顾忌却是掩饰不住的。 璟瑜后来也曾问过晋城和楚昭谦的近况,但每一次问到时,他们初时还说些搪塞敷衍的话,到了后来却是明确的告之她楚昭谦此人可能极不简单,让她断了与之的往来。她之前在晋城所欠的人情,家里会代她还清楚的,其他的就让她别再多问了。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从向家人问及过与楚昭谦有关的事了。不过她即使不通过家里人,她也能够知道一些晋城的情况。在局势稍稍稳定的前几个月里,她曾派出手下的人押送了几次货物送去给晋城的铺子补货。他们回来后向她汇报铺子和莫园的近况时,多少也会带上一些晋城里的各种消息。楚昭谦作为晋城里最顶尖势力的存在,与他和王府别院的消息,总是少不了的。 虽然这些消息的来源多是市井流言,其可靠的程度大约十不及二三,但多少她也就当作个轶事听,这样也差不多就足够了。 在带回来的那些消息里,楚昭谦的父王幸运的保下了一命,但他心爱的侧妃,以及他们的几个孩子,除了几年前受伤跛了脚的幼子楚旭谦之外没一个活了下来。在这巨大的打击下,豫王爷的身体全垮了。如今与楚旭谦一起被楚昭谦接到了晋城的府邸里,安心养病,已经久不出现在人前了。所以迄今为止晋城主事人依然还是世子楚昭谦。 刚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璟瑜都难免不受抑制的生出了某些想法,想必其他知晓一些豫王府旧事的人应该也大多会做与她一样的想法,这也就难怪家里人对他的看法会如此复杂了。毕竟无论如何,这都是个父为子纲的世界。 楚昭谦的这封亲笔来信,是想请求她想办法帮他再联系一批为数不小的粮草和兵马。这封信上的内容并不是璟瑜所意外的原因,她所意外的是这封信竟然能够被送到自己的手上。这信虽是祁梦哲交到她手里的,可要说她家里人不知道,她是绝不相信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封信没被他们截下来而是送到了自己的手里,这本身就代表了家里对这件事的立场。 他们对此事的态度是乐见其成的,只是他们之前说过让璟瑜不必在意楚昭谦的事,但现在却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要改弦易辙的让璟瑜再与楚昭谦联系上,多少还是有些矛盾或是拉不下脸,这才会想要借着祁梦哲的手来这样做。 不过璟瑜却此事的态度却与家人不同,对于信上的请求她多少有些迟疑。这上边的数量实在有些太大了,让她不知怎么的就想了三元村山里的那个巨大藏兵洞和隐匿在群山之中的那座奇怪城池来。 回来之后,她当初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并没有将这个发现告之家人,但现在却是有些为之为难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来信 璟瑜当初没有将在三元村的意外发现告之家人到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而是她不好解释自己是如何发现的。那时她也不觉得这与自家有什么关系,可是这大半年来在家里多少也时常听到了家中祖父和父兄之间对外界大势的一些讨论与分析,耳濡目染之下让她对从前半懂半不懂的大势大局有了新的认识。她多少明白了一些到了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什么叫“细节对大局成败的影响”。 以前莫妍虽也教过她一些政事的分析,但莫妍自己对些只是略知些皮毛,甚至连皮毛都不算上,只是大约知道应当是事关重大,其他更多的还是将关注放到了与莫妍前生那似是而非的联系上了,到是对与自家是不是有什么相干,没怎么放在心上。 南归这半年来所听闻见识的许多事,都让她心里多少有些清楚了哪怕现如今家里看着好像并没有卷入群雄的逐鹿中原之争,但她现在已经知道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不管将来哪一方得到了最后的胜利,都不会放任南疆和夏侯家不管,让夏侯家真正成为南疆之主。 同样的他们夏侯家就算自己无意争雄天下,可到时无论是为了自保也好,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最终不管愿不愿意,势必都无法就这么干等着那些人分出最后的胜负,成为这天下之主而什么都不做。现在之所以看着似乎没有丝毫妄动,只不过是在蛰伏着积蓄力量以等最佳待时机而已。 实质上他们家也不能算是什么都没有做,近年来夏侯家一直都没有停下过招兵买马囤积粮草。特别是近半年来频繁的调兵遣将,都是在为着将来卷入战局在做准备。即使称不上枕戈待旦,也算得上秣兵厉马了。 她即使还未探明那隐藏在三元村山腹里的藏兵洞和群山之间的那坐隐城到底有什么秘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代表着一支雄厚的武力。手里有着这样一支隐藏武力,同样身为龙子凤孙之中一员的楚昭谦。说对这场天下之争没有丝毫野心,怕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虽然看着目前的形势,至少表面上依旧是楚芨、楚荆和楚芎三兄弟所代表的三股势力最为强大,但实质上这并不能代表能够得到最后胜利的也是他们其中之一。相信家里至今没有掺与他们之间的两场大战,枉顾楚荆、楚芎的救援,除了时机尚早之外,也未尝没有并不看好他们,不认为他们成能够成为最后胜利一方的原因。 璟瑜并不知晓家里真正看好的是谁,但也并没有看好楚昭谦的意思。她知道家人从来没有轻看过楚昭谦,但也没有重视到何等地步。至少目前没有将他视作有能力加入群雄逐鹿的一方势力。而这就有他们应当不知道他还另有那样大笔伏手的原因。 在不知道家里心中的所属是谁,她这样做极可能会破坏家里原本的计划。如果万一将来成为了敌对的一方,那她今天对楚昭谦的帮助,便成了资敌的行为。因为楚昭谦来信求援的清单上,除大批量的成粮。还有不少的粮种。 在璟瑜看来。这很可能就是他为了隐藏那个秘密所。比起一仓仓的粮食,这些粮种可要不起眼多了。虽然这也代表着他手里有足够种植那么多粮食的土地和人,但到底不比现成的粮食打眼。有了粮种,就代表着一年半载之后,数量更多的粮食。一笔足够养活更多兵马的粮食,对未来那场大战的影响自是不言而喻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即使她可以找借口不顾楚昭谦对自己的照拂之恩,却是瞒不过家人的。现在家人的意思明明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帮他这个忙,如果自己反对就必将得给他们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更何况如果不是顾忌以上的原因,她心底也并非不想帮他这个忙。她对楚昭谦本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思来想去的,璟瑜都无法说服自己做出决定。最后还是莫妍给她想了办法,让她秘密去找了她手下往来晋城的那些人,然后借他们之口将三元村的秘密透了一点风给二哥夏侯炯听,然后再等着家人来替他做决定。 起初璟瑜并不同意这样去做,她认为无论理由多么的冠冕堂皇,这都算是一种出卖。楚昭谦并没有任何对不住自己的地方,相反在晋城时对她也算是照顾有加了。自己窥得三元村的秘密时还尚可说是一时好奇,但将这样重要的秘密再告之他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前世令生,她都可以说自己从未做过任何愧对良心有负于人之事,难道现在却要打破这样的底线了么? 对此,莫妍却是不以为然。她劝告璟瑜这并不能够算是出卖。相反,如若因为她的隐瞒而令夏侯家未来因为这样的疏忽而行止踏错,她今日的隐瞒便是对家族的背叛。 更何况亲疏有别,楚昭谦固然是对她不错,但相比之下她欠夏侯家的却是更多。不算这两年来夏侯家对她的关心呵护,单单只是“夏璟瑜”这一条命,便已是她终身偿还不尽的了。 楚昭谦的那个秘密对夏侯家的未来,说不定就是事关着家族的兴亡,若真是有个万一,她便是夏侯家一族的罪人。与这份罪孽相比,只算是君子之交的楚昭谦,到底是熟轻熟重,她应是心中有数了。 莫妍或许是看到璟瑜虽被她的这番话给说服了,但到底心中还是有道过不去的槛,最后便安慰她也许这并不是件坏事,也可能会成为两家人合作的另一个契机也不一定。楚昭谦的这封来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未尝没有试探夏侯家态度的可能。只不过这毕竟事关重大,像他们这类的人又都凡事都喜欢拐弯抹角的用迂回的方式试探来试探去,而不是光明正大的明说。 这要是万一夏侯家错估了他的真正实力,而造成了不好的后果可就不好了。她这般做多少也能帮助家人认清他的实力。 璟瑜也不知道是被莫妍说服认同了她的这种观点,而是根本就是被她的这番长篇大论给绕晕了,总之算是同意了这种做法。 两封来信之中的另一封信,是不比楚昭谦的这封闹心,但却是着实令璟瑜十分意外,无论是来信的人,还是信上的内容。 这封信来自她曾经上门做过客的琅州宣城安郡王府,写信的人正是府里那位安平公主。如果不是接到这封来信,璟瑜都快要不记得这位公主了。那次被她带去文萃馆虽令她与二哥提前意外重逢了,但被她当作借口利用的事却实在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原以为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与之有什么交集了,却不曾想她竟然会来信给她,说不久后就会上门来做客。 璟瑜回忆再三,也实在想不起自己与那位殿下的交情何时有如此深厚了。璟瑜想了老半天,都没能想明白她此番前来的目的为何。到底有什么事,能够让那位殿下不顾礼法的屈尊而来。她可是记得这位殿下当初对自己虽也算是和颜悦色,可这种和悦里多少带着一种上位者对被她认为身份不如她的人的一种俯视心态,对她的结交一半是看在那份价值不菲的见面礼上,另一半大概是张太妃或是安郡王另有什么吩咐。 仅凭这种交情,怎么也不值得她降尊纡贵贵趾亲临的特意前来“探访”一番。她的地位虽然尊崇,但到底是云英未嫁之身,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张太妃和安郡王楚芃是不会让她不远千里的走这一趟的。不必多想也知道,能劳动这位殿下亲临的事,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事。 她唯一稍稍能够感觉安慰一点的,就是这位殿下如果真来了,到时带来的麻烦也有家人帮着解决,毕竟估计这次所谓的拜访多半自己也同样只不过是个借口,无论那位殿下的来意是什么,都不是自己所能够做得了主的。 人家信上虽说得委婉,可既然送来了这封信,此事其实就已经算是这么定了。既然不管她的意愿如何,都已经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她也就不必去白费那个心思了。在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并将这封信转交给了母亲陈夫人之后,就将这件事给丢开了。 璟瑜找了个机会,依照莫妍的办法让从晋城回来的手下将三元村的一些异样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透露了一些蛛丝马迹给家里人,她相信以家人的实力只要有了线索,还是能够发现一些情况的。 至于为何不先择实言相告,这一来是因为将者性必多疑,真要说得太清楚了,指不定反而还会被怀疑,只有他们自己去查出来的,才最能让他们相信。二来则是因为她知道的也十分有限,更多的也是一些推测而已。但猜测也只不过是猜测,并不一定就是事实,她不愿意让自己的那些猜测影响了家人的判断。 她能够做的也就这些了,至于家人要如何决定,她到时照着办就成了。 三元村离潼涧可不算近,即使有飞鸽传书,想要查清那些事也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在等待的过程之中,璟瑜按照家里的暗示分出一批数量不算太多的粮草和马匹,让人送去了晋城,随着一起的还有一封璟瑜的回信。在回信里,璟瑜寻了个借口将事情拖了下来。 就在这批粮草马匹发运的当天,京城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灾城 京城自从地动的消息传出之后,有好一阵子没什么具体的消息传回来了。但是凭那些零零碎碎的消息里,还是大约能够猜得到这次京城所受的灾难十分的严重。大大小小的余动,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大约十来日的时间。 城里受灾最严重的城西和城北,大半的屋子都塌了,压死了不少这两地的百姓。就是情况稍好一点儿的城东和城南,也有不少雕梁画栋的院子遭了难,位处正中的皇宫里也有近三分之一的宫殿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不过最为严重的还是京城曾经引以为豪的三道坚固城墙和城外环绕的护城河。曾有如玉带环绕的护城河决了口,河里的河水改了道,没几日工夫就流干了大半,不少地方几乎浅可见底,挽高裤腿儿就能趟水过河。那三道曾经号称攻不破的护城墙也没能在这场大灾之中躲过劫难,西面和北面的三道城墙有不少地方倒了,露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一座曾经以坚固雄伟而闻名的一国之都,在这场天灾之中差不多有如纸糊的一般,着实令人后怕不已。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不管是楚氏三兄弟还是其他别的哪家对京城有所图谋的势力,都久久的迟疑不想妄动。 不过随着的余动渐渐的消失,各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毕竟一国之都的诱惑还是很大,至少值得冒险的。而且现在的护城河与城墙都不再足以构成障碍,现在可是最好的攻城时机了。 但可惜的是,能看见这个机会的并止一两个人。是任谁都十分清楚的事。于是各方攻城的大军便在京城附近“顺利会师”了。其结果也是能够预料得到的,初时到还有过几场零星试探的交战,可在对手变得越来越多的时候反而都变得克制了。隐隐形成了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诡异平衡局面。 但这次传回的消息,却是这个诡异平衡终于被打破了。打破这场僵局的不是别人。正是城内的“二张”逆匪。 原来那几方攻城大军,虽然因为相互牵制的缘故没有立刻攻城,但却都在渐渐逼近京城。眼看着这些大军所形成的包围圈子越来越小,他们相互之间也因为合纵连横开始结成暂时的攻占同盟。 京城城内的逆匪的首领张氏兄弟也算幸运,并没有死在这场天灾之中。只要有他们二人在,城里再乱也能够稳得住局面。他们到底也曾是王朝大将,理政处事什么的或不那么在行,但对行军打战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以他们的眼力如何看不出眼下的局势渐渐开始转变得对他们不利起来。 于是他们便决定暂时从已经变得破败的京城里撤退。反正京城里大半的败富都被他们劫掠送回了北方大本营,现在撤回去到也并不多么可惜。他们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以他们的实力也就能够暂时占着这个地方而已。无论是谁在大局未定之前占了这个地方。便是各方势力眼中的众矢之的,所以他们从未想过能够占着这个地方多久。 他们能够平安占着这里两、三年的时间,已是大大出乎他们原本的预料了。也是京城虽有着永不陷落之名,但真正的将领都知道这世上并没有攻不陷的城池。远到这数百上千年来几次改朝换代的历史,近到自己等人的亲身经历。无一不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能雄据在此这些年。绝不是京城的城墙有多么的坚固,护城河有多么的宽阔,而是一方面那些有实力的来一争长短的人相互牵制,谁也不愿意来做这个出头鸟;另一方面也是这些人都没有将他们兄弟看在眼里,即使他们攻下这座雄城,也没能让那些人高看他们多少。那些人都认为先摆平了其他对手之后,他们这样的小鱼小虾到时侯再收拾,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京城这样的令人垂涎三尺却是众矢之的的地方,落在他们手上反而到不那么令人操心。对这样的局势,他们自是乐见其成。等将来这些人分出胜负之后。自己兄弟到时或是弃城回北地借着这些年劫掠的财富自立为王也好,或是以献上这座雄城为礼来投靠最后的得胜者,都不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这些年来也就乐得占着这里暂时不走了,比之北地的荒凉,繁华的京师可是极乐世界一般的好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人算到底不如天算,居然天降如此横祸。在这场大祸之中,他们兄弟虽侥幸未死,但麾下的军队却是折了不少人。他们在这场大灾之初也不是没想过先撤离,只不过当时情况实在太过混乱,麾下的那些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士兵们乱作了一团,花费了老大的力气也没能够将他们收拢成军。 而之后那断断续续的余动,也令城中的这种混乱持续了一短不短的时间。待他们好不容易将人手收拢之后,却是已经有些迟了,仅剩的几条还能行人走马的路,已经被那些前来想要捡个便宜的各路大军给堵死了,只能困守在城里另找出路。 可惜他们兄弟聪明,其他人也一样并不愚蠢,愣是将道给堵得滴水不漏的一直没给他们找到平安撤离的机会。眼看着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好,张氏兄弟在办法想尽之后终于决定不再拖下去,选择了不久前的一个夜晚弃城而逃。 因为离京的各条道路都被各方势力的大军给堵死了,张氏兄弟的人想要逃回北面的老巢,必定要选择一方做为突破点。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们所选的那条道上原本是堵着的是之前负责拱卫京畿的两支主力大军之中南营大军。 这要说起来,这支大军曾经满营的时候曾将士近五万余人,即使是现在也有近四万之数。当初若不是正巧被先帝抽调前去西线支援抗击西凉了。有他们在这京城也就不会落入他们张氏兄弟的毂中了。这支大军的领军人中郎将邢开山曾是先帝一手提拔的心腹纯臣。因为地位的缘故,虽然是各位皇子极力拉拢的对象,但从未在诸位皇子之中有任何倾向。 在京城陷落后,他曾是最快响应先帝勤王令征召的将军。他在接到勤王令的时候,正在与西凉大军交战。那时他不顾人劝阻的放下了对他们大好的形势。毅然从战事里抽身而出,打算北上勤王。却不曾想这才刚走到一半,就接到了先帝驾崩的噩耗。这位出身贫寒的中郎将只忠于先帝,对于三位先后自立的皇子他是一个也看不上。虽然楚氏兄弟三人个个极力想要将其收于麾下,但却无一成功。 他在得知先帝驾崩之后,便带着麾下的大军回了自己的故乡,北面一个州郡的近山的小城作为驻扎地,就此盘踞了下来,成为了一股自成一派的小势力。因为他本人算是王朝有少的几个能征善战的将军,麾下的大军也是有数的精良。都是令各方势力极为垂涎的对象。所以想要争取他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采取了过激的行动。毕竟在现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四万能征善战的大军可是一股不能小觑的力量。 在京城地动的消息传出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种执念,这位中郎将居然也带着大军过来了。还堵在了一条通向北面的路上。 张氏兄弟选择他这一方做为脱困的突破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一来是因为相比起其他各路人马,邢开山这边的带来的军队人数算是最少的一支,他只带了大约一万五千多人过来。二来也是因为比起其他人,邢开山的势力最小、根基最薄弱,就是比起自己一方也有不如,所以到也不虞得罪他。 张氏兄弟的这个算盘打得也不可谓不精,计划也不可谓不算周详。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邢开山营地军队数量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一万五千余人,而是三万五千多人。比起张氏兄弟带出的两万残军来,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是完胜。两军相战的结果。张氏兄弟俩一个都没能够逃脱出去,他们的结果是一死一俘,与剩下的七千残军一道落入了邢开山之手。 对于这个结果,其他各方都十分意外。张氏兄弟不及邢开山一事到也不算意外,让他意外的是邢开山此战之中显示出来雄厚资本。他能够将两万大军藏在营中而不被其他各方发现,可见其实力之强。就此一役,邢开山势力增长之快也引起了各方的警觉。 邢开山拿下匪首张氏兄弟,俘虏了他手下残兵之后,却意外的没有乘胜追击,一鼓做气的拿下京城。反而是带着手里的俘虏,转身离去了。留下一座几乎空了的京城,给留下的各方。其他各方也因为一时没能探清他的底细而有所顾忌,没有阻拦他们离开。哪怕他们明知道邢开山带着这些俘虏北去,多半是去清剿张氏兄弟的老巢,那些被张氏兄弟从京城掠夺的财富多半会落到他的手里。 到是留下的各方面对着京城这座半空的空城,却是依然没能够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一场混战到底还是无法避免。 传回来的消息里,夏侯家最关心不是京城的这场变故之战,而是另一个消息。那就是邢开山军营里的那两万大军,似乎并不是为他所有,而是另一支势力。这也就是说,邢开山表面上是拥兵自立,但实际上却早已选择了投效的对象。 从夏侯家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再联系晋城那边传来的一些消息,夏侯家得出一个可能的惊人结论,邢开山投效的对象极有可能就是楚昭谦。毫不显山露水的楚昭谦暗地里拥有的实力远远超忽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二百四十七章 娇客(上) 随着探听到的各种隐情越来越多,夏侯家也越来越清醒的意识到从前对楚昭谦的重视实在是太不够了。特别是有迹象表明他们现在探知的这些各种蛛丝马迹,都可能是楚昭谦故意放出来透露给他们知道的,也就是说这些消息实际上很可能只是楚昭谦真实情况的冰山一角,楚昭谦的真正实力还远在他们所发现的这些之上。 对这样的发现,璟瑜不止一次听到极少称赞年轻一辈人的祖父老国公,赞叹楚昭谦为人隐忍,深藏不露。夏侯家作为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虽势力的重心一贯集中在南疆一域,但对朝庭也并不是不关心。豫王一脉在开国之初就执掌过一支护国暗势力的事,自是瞒不过夏侯家。但也正因为如此,夏侯家更是知道这支暗地里的力量虽也有过盛极一时的时候,但却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几代帝王通过各种办法给削弱了。 对不少隐密知之甚深的老国公还记得,在前四代豫王时期,因为当代豫王为人极其刚愎自用与当时同样性情暴躁的崇武帝极为不合。于是这种打压削弱,在那个时候更是到了一个极点。那时豫王府手里的那支力量几乎被削弱殆尽,如果是因为祖训,让人毫不怀疑豫王府差点儿就消失在了王朝的历史之中。自那时起,豫王府就几乎只剩下了个尊崇的壳子。直到后来,也就是楚昭谦的曾祖父以皇子之身出继豫王府,再次拉近了与皇室嫡支之间血脉之源,这才让豫王府形势好转了起来。 当年出继豫王府一脉的皇子,虽是当时的宠妃所出,但是为人有些懦弱无能。不然也不会明明有争夺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资本。却不得不早早的出继自保。之后继位的两代豫王,楚昭谦的祖父还尚且有几分精明,但楚昭谦的父亲却是极为平庸无能甚至有些昏馈之辈。到了他们所在的时候,原本那支力量更是再无消息。正因为有近百年的时间都没有那支暗地里势力的消息了,他们才会以为那股力量是真正的衰落,或是干脆消亡不在了。 但即使是做了如此判断,出于一贯的谨慎。他们家也还是没有完全放下的对豫王府的警惕,哪怕之前没有任何发现,也还是对楚昭谦多有戒备。可更多的也只是戒备他这个人,而非其他。只是现在看来,他们到底还是有些小看了能够得到这天下的楚氏一族。 事实很明显,就他们现在所发现的一些事来看,楚昭谦如今所拥有的强大实力,绝非他一人之能,哪怕他的能力再是惊才绝艳。现在的这些情况只能说明。或许当初豫王府一脉与嫡支帝王所闹翻一事,极可能是一场大戏,一场将那支力量“由明转暗”的大戏,就是给他们这些自诩为传承久远实力不凡的世家大族看的。 说到这些时,老国公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极为少见的自嘲苦笑。想不到夏侯家数百年的传承,到底还是犯了所有世家骄傲自大的毛病。小看了天下英雄,以至于被蒙蔽至今。如果不是楚昭谦有意透露让他们知道,还真不知道还会被蒙蔽多久才会发现。 不过他们夏侯家也不是输不起之人。很快便对楚昭谦所释放的合作之意做了调整。尽管还未与之全面合作,但已经将他由未来一般合作对象提升至了最优先的位置上。毕竟这事关着夏侯家未来的命运,自是无法草率决定的。对此聪明人楚昭谦自然也是理解的,或许是出自对自己的信心,对夏侯家的这种谨慎只有欣赏没有不满。也是,也许如果夏侯家答应得太爽快了,他才会更怀疑夏侯家与自己合作的诚意。 既然夏侯家已经将楚昭谦视作考虑优先合作的对象,便也不会不拿出诚意来。他们的诚意的表示方式之一,便是示意璟瑜如果能够满足他那封来信的要求,就尽量在这件事上帮助他。 这样的结果。对一直心怀忐忑的璟瑜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两方如今的合作,令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减少了心中因为之前对楚昭谦的“出卖”的愧疚不安。也正是因为这份愧疚不安。让她从家里得到帮助楚昭谦的暗示之后,便十分积极的投入了这件事里。不但再次拿出了大量的粮草和良驹,送他的粮种都是特意让莫妍帮着优中选优的。 正在她为这件事忙碌的时候,府里终于迎来了另一位娇客。 这天,好不容易忙得差不多了的璟瑜正难得的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继续整理师父留下的书稿时,就听到母亲屋里的一个小丫鬟来报,说是安平公主的车驾已经进了潼涧城,让璟瑜好好收拾一番,省得一会儿接待这位贵客时会失礼。 因为陈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但沉迷于那些破根烂藤,就少会注意自己的仪表。对此她已经不止教训过璟瑜一回,但璟瑜虽然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但就是屡教屡范改不了。最后还是她自己不得已没办法协了,不过她也要求璟瑜平日在家里都是自家人时可以不太计较,但来了客人的时候却是绝不允许的。这关乎着夏侯家的颜面,就有了这次的提醒。 乍一听到安平公主进了城的消息,正专心制作着一株标本的璟瑜半晌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这阵子她实在太忙,都已经将这件事给忘记得差不多了。听到这突然的提醒,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 到是跟着这个小丫鬟身后进屋的侍琴,立刻吩咐门外正在清扫的庭前落叶的一个粗使小丫鬟去打水来给璟瑜清洗,自己就进了内室去给璟瑜准备一会儿见客的衣裳。不一会儿,璟瑜院里的侍女们便为了这件事忙碌开了。 等清洗的热水铜盆搬进屋来的时候,璟瑜这才恋恋不舍的仔细将手里的那株完整标本,给牢牢的固定在书面,然后小心的收到特意准备的一个紫竹编制的竹匣内。然后这才净手净脸,换上了侍琴准备的樱草色秋裙,重新梳了个飞仙髻,还颇为隆重的佩戴上了红珊瑚的饰物。 在选择项圈的时候,不明所以弄笛也将当初张太妃赠与的那条缨络给取了出来,但璟瑜只是目光流连了一下,最后还是另选了一个普通的海棠花式的金项圈,然后就让她将那条缨络给收了起来。 璟瑜收拾停当,让侍琴和弄月检查过没任何疏漏之后,便去了陈夫人的屋里。 当璟瑜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身盛装打扮的大嫂已经坐在了母亲的下首,正陪着母亲在说话。 见到璟瑜进了屋,冯心悦连忙笑着迎了上来,她先是围着璟瑜绕了两圈仔细的打量了两遍,然后亲热的拉着璟瑜的手,笑道:“妹妹这一打扮出来,还真是让嫂子我都快有些认不出了。平时妹妹就是打扮得太素雅了,还有些看不大出来。今天这一打扮出来,才发现妹妹如今已经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妹妹平时要也能这样打扮多好,这才不负妹妹这副有如谪仙的好相貌。” 说着也等璟瑜回话,就拉着她走到了陈夫人的身旁,对陈夫人问道:“婆婆,妹妹的样貌若是传出去了,这以后我们府里的门槛怕是会要被前来求娶的人给踏平了。” 陈夫人虽然对儿媳这明显讨好的话但笑不语,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心里对这番夸赞女儿的话还是极为受用的。就连看着冯心悦这得心意的儿媳的眼神,也多出几分暖意。 知道陈夫人极为疼爱女儿,身旁的几个侍女和管事媳妇也连声附和大少夫人的话,极力奉承着。一时间,听着这些话的璟瑜都有些怀疑她们嘴里夸赞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了,不然怎么听上她们说的那个人那么陌生呢。 就在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奉承着陈夫人和璟瑜的时候,外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安平公主的车驾已经快将府军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陈夫人便起身带着璟瑜和冯心悦去了大门口,在中门大开的府门前等侯安平公主的大驾光临。 之前通报消息的人时间掐得到是挺准,府里拉驾的众人这才在已经清过场的大门口站好,就看到了公主的仪卫已经到达了前边不远的街口处。 “臣妾(臣)等恭迎公主。” 当过来的车队之中最大的那辆马车在将军府的门口停下时,陈夫人带着夏侯炯、夏侯烽兄弟,以及冯心悦和璟瑜等留在府里的家人迎了上去。 “众位免礼。”随着这句话,众人就看到一个鹅黄身的明丽身影在一个面白无须的内侍模样的人扶助下,缓步下了马车。 站在稍稍落后位置的璟瑜却是花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步下马车的人是一年前在安郡王府里见过那位安平公主。之所以如此,并非是璟瑜的记性不好,而是这位殿下的变化实在有些超乎了璟瑜的记忆。 虽然此时安平公主也上了个较浓的妆,但还是掩饰不住她与上次相见时的变化。现在看来,这位殿下比起当初可是要憔悴了许多。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身份,她怕是很难有几眼之间认出她的身份来的。 莫不是这一路上真这么辛苦?璟瑜看着那张由圆变尖的小脸,以及眼下再多粉也掩盖不了的青黑之色,不由在心中暗想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病 安平公主憔悴的模样并止璟瑜看在了眼里,在简单的寒暄几句过后,陈夫人便体贴的请安平公主去特意收拾出来的院子里安置休息了。其他迎接的人在见过公主之后,都暂时散开了。原本陈夫人是要亲自领路的,但却被安平公主坚拒了。只让身为人家安平公主此趟特意前来“探访”的对象,她的“朋友”璟瑜继续陪着她以尽地主之谊。 安平公主此趟前来甚为低调,除了将军府之外极少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也算是轻车减从,并没有带太多的人。不过陈夫人为显重视,还是特意准备了三处相连的客院来安置他们一行。 身为地主的璟瑜,在陪着安平公主的这一路上也算是尽心尽力,细心的向她介绍着府里的格局以及景置。只是安平公主的态度却是有些敷衍。她她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对于璟瑜的尽心介绍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即使璟瑜偶尔问及几句,她也只是极其简单回答一两个字。 与璟瑜那时在安郡王府的时候,几乎像是两个人。那时安平公主对璟瑜的态度即使不算多么热络,可也远没有如此的冷淡。任谁看到两人现在相处的情形,怕是都很难看出两人之间的“交情”有好到能够令这位尊贵的殿下降尊纡贵,不远千里来到这传说之中的荒蛮之地。 对于安平公主的这种态度,璟瑜是无所谓。她与安平公主之间情谊到底有多“深厚”,她自是最清楚。对安平公主此趟前来的目的,虽然还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却知道绝对不会是像她之前来信中写的那么简单。她只要尽好地主之谊的本份就行了。至于其他自有祖父和父母做主。 到是陪着安平公主过来的贴身女官和嬷嬷们,对公主冷淡的态度十分过意不去。其中一个嬷嬷到是暗暗提醒过公主几次,但奈何公主这个做主子并不怎么愿意配合,她们身为仆从的也无可奈何。只能悄悄躲在公主身后频频的代她们的主人表示歉意。 幸好陈夫人出于要就近安排安平公主所带来护卫们,给安平公主安排的住处靠前院不远,她们没走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璟瑜带着她们进了安平公主下榻的院子,将院子里安派侍女丫鬟介绍给安平公主此行随行做主的张嬷嬷。然后就借口不打扰公主休息。主动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陈夫人本是安排了洗尘宴来为平安公主的此行接风洗尘的,可却被安平公主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推辞了。听到安平公主身体不适,陈夫人连忙派人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前来为她请脉。陈夫人等人原以安平公主并不会接受,可这次安平公主的人却是没有任何推辞。这时先前还怀疑她是不是真病了的陈夫人等人这才感觉有些不妙,安平公主似乎是真的病了。 为了以示重视,陈夫人当然不会让璟瑜这个如今府里半调子的大夫来给安平公主看病,而是用将军府的帖子将城里最有名的两位大夫都给请了来。请来的两位大夫当然并不知道安平公主的身份,可在潼涧城这样的地方。人家只要知道是将军府的娇客,就足以得到十分的重视了。 这两位大夫被请来之后,才发现安平公主原本在发着低热。他们轮流仔细的为安平公主请过脉之后,又讨论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用云山罩雾的说法说了好一通结论。让跟着来见识其他大夫医术水平的璟瑜花费了好大工夫,才弄明白了他这番话的意思。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说安平公主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又一路奔波劳苦,所以这才会有此一病。并且话里话外都暗示着说公主身体上的病症到是可以用药石来医治调理。但如果心病不除,只怕这药石调理的效果会难以尽人意。 这样的结论着实令府里的人都暗吃了一惊,心中越发的感觉到安平公主此番前来的目的恐怕比他们之前估计的还要复杂几分。安平公主随行嬷嬷宫女们听到这番结论后脸上有的只有忧虑,但并没有任何的惊讶。显然安平公主心中郁结的原因她们心里是有数的。不过她们却半点也没有要将之透露个一星半点给这里的主家知道的意思。、 碍于安平公主远来是客,而且又身份贵重,陈夫人等人自是不好追问这其中的原由。只得请两位大夫开方,至于心病什么的,她们也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想必公主近身伺候的这些知情人,是不会放任着不管的。 两位大夫商量斟酌后开出的药方自然的就落到了璟瑜的手里,以璟瑜如今的眼力只肖一眼就看出了这张药方上虽用了几味珍贵的药材。但它实际上就是只一张医治普通风寒病的方子。璟瑜虽没有亲自诊脉,但对药理已颇为精通的她只依照着这张方子,就推论出了这两位大夫想必也是看出了安平公主的身份不凡。将军府对她又极为重视,这才会如此下方的。对此种现象,她也曾在师父那里听闻过,只不过这才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才感觉有些惊奇。 璟瑜并没有对这张方子做任何的修改,没将上边那几种颇为珍贵的药材换成同等药效的普通药材。这一来是出于对两位大夫的的尊重,璟瑜尽管对他们的这种做法并不怎么赞同,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体谅,两位大夫如今也算是她的同行前辈,这种尊重还是很必要的。当然,这二来也是因为上边所采用的药材虽然价值颇为珍贵,但那也是相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的。就是对将军府来说,也并不算多大一回事,更何况拥有神奇空间的璟瑜。这些药材在璟瑜的空间里即使不能说是成片成片的,可也是大把的有,根本算不上什么珍贵的东西。 对于安平公主的这场病,虽然两位大夫并没有说得太严重,但府里还是非常重视的。不管怎么样,安平公主现在人在将军府,若是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他们可真是无言以辩。无论如何,安平公主总是几位楚家兄弟的亲妹妹,哪怕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多么淡薄。这并不防碍他们做哥哥的借着她的名头来寻事。 所以自从接到安平公主前来的消息,府里就悄悄的加强了暗地里的守卫力量。为的就是以防安平公主在府里下榻之时的安全,毕竟如今斗得不亦乐乎的楚家兄弟对夏侯家都有些想法,对此夏侯家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特别是安平公主此行目的未明的情况下。夏侯家从不怀疑他们为了登上那个宝座可以牺牲一切的决心。 也许是药方对症,又或许是璟瑜所提供的药材品质的确出色,第二天安平公主的病情就开始有了好转。对此无论是将军府的人还是安平公主身边的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为了让安平公主好好养病,除了陈夫人代表府里的人去探望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让其他人去打扰。就连想要去探病的冯心悦,都被拦了下来。 到了第三天,府里总算是接到了琅州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之大多数到也没什么值得太注意的地方,只除了一条例外。这条消息并没有公开,夏侯家安插在琅州的人也是无意间才探得的。不过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却是不容不怀疑的。 这条消息说的是江氏此代的长子嫡孙、未来的族长继承人江逸峰订下了与琅州相邻的颍川大族孙氏的长房嫡次女这门门当户对亲事。孙氏不但是颍川大族,在颍州之地极为有影响力,更重要的是江逸峰这位出自长房的未婚妻的父亲,是颍州总兵,一手把持着驻扎在颍川境内最大的一支军队。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对于控制颍州一地已是足够了。 江逸峰和江家与安郡王楚芃之间的关系如今也算是人尽皆知,这门亲事背后的意义也自是一目了然。 与家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两家之间这次联姻会造成的影响上不同,璟瑜总算是知道了安平公主这心病的由来了。安平公主对江逸峰的情意,她当初在宣城安郡王府时就已经知道了。不然那次也不会打着璟瑜这个客人的名头,不顾规矩的利用璟瑜前去文萃馆那样的地方。只因为得知了江逸峰会在那里见到“琴仙”凌大家的,不放心。所以对此璟瑜也印象极深的。况且当时这位殿下的态度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想必看出来的人不在少数。想必那时安平公主对能够嫁入江家、嫁给江逸峰的事多少是有几分笃定的,所以才会没多少隐瞒。 但现在看来,这位殿下的愿望是完完全全的落空了。满腔的痴情错付,对这位骄傲的殿下来说,无论是感情上还在尊严上都受到了十分严重的打击。这也就难怪她会由此而郁结,结下心病了。不管她番前来潼涧是不是还怀有其他的目的,其中一条肯定有张太妃和安郡王安排她离开散心的意思。 璟瑜虽然发现了安平公主的心病心结所在,但对此她却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她总不可能让江逸峰取消与孙氏的联姻,改而尚安平公主吧。 江逸峰能订下这门亲事,背后不可能没有安郡王的支持,甚至极可能这门亲事本就是为了安郡王才订下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安平公主为何会表现得如此心灰意冷。也许这对她来说,是感觉受到了双重的背叛的打击,所以才会如此的失意。 第二百四十九章 娇客(下) 安平公主的病在初时略有好转之后,后来又出现了一些反复。时好时坏的,在病榻上缠绵了好些日子。虽说无性命之忧,但也着实令陈夫人等人担忧了许久。 璟瑜虽有心为家人分忧,可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璟瑜确实觉得自己找到安平公主心病的根由,但却苦无对症的解药,对于安平公主的病也一样束手无策。她原本想去开解安慰她一番,但却被莫妍给阻止了。莫妍的意思是安平公主有着自己的骄傲,璟瑜即使是出于好心,对方也可能不会领情,甚至还很可能会令她心生误会。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装作不知情,由得她自己去想通。如果真想要对她有所帮助,抽出一些时间来陪她一会儿就好。 听从了莫妍意见的璟瑜,每天都会借机去探病,陪着在病床上养病的安平公主,说着一些打从府外听来的那些真真假假的市井趣闻,至于其他的事一概不提。最初时安平公主对她所说的这些话题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几乎都是璟瑜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她却好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莫名忧伤里。 不过璟瑜并没有因为如此而泄气,只要安平公主没有公然提出赶人,她就自顾自的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做法。到是安平公主身边随侍的嬷嬷和女官们对璟瑜这样的做法甚为感激,每次璟瑜前去探望的时候,安平公主身边的管事乳嬷嬷张嬷嬷都十分难得的会给璟瑜一丝笑容,这着实令璟瑜很是受宠若惊了一番。上次在安郡王府做客的时候。璟瑜就曾听闻过有关这位张嬷嬷是安平身边最严厉、最不苟的管事嬷嬷的一些个传闻。却不想她会对待自己如此的“和颜悦色”,可见她的确也对安平公主如今的状态很是担心。 璟瑜的这番工夫到底没有白费,这天璟瑜又照例来到安平公主的住处,给她讲自己特意去打听来的最新的一些城中趣事来解闷。她以为安平公主这次也会与之前的几次一样。不会答理自己任自己与之前的几次一样自说自话。 可是这天,她说的话才刚起个头,就被在床上半倚半躺着的安平公主给打断了:“你每天都过得这样快乐,没有烦恼吗?” 听到安平公主主动跟自己说话,璟瑜先是一喜,然后颇为郑重的答道:“还好,家中也没什么事能让我担忧的,所以我这日子过得还算愉快。只除了母亲逼着我学习家务的时候之外。” 璟瑜这自诩为幽默的最后一句话并没有得到安平公主的欣赏,只听她语气幽幽的道:“那真好,从前在京城时早就听闻过你是夏侯家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凡有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东西。对她宠溺有加的家人都会倾尽全力以满足。甚至有人说如果你想天上的星星,你的家人都会想方设法的去给她摘来。现在看来这些流言或有不实夸张的地方,但也有几分是事实。不能你哪里能活得这样快活。这般的恣意。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啊。” 安平公主说这番话时,看向璟瑜人眼色亦是十分的复杂幽深。里边的幽怨之意,令璟瑜无来由的一阵背脊发凉。 “事实也并非如此。那些流言我自己也曾听到过一些,但实在是夸张太过了。”璟瑜勉强对安平公主挤出了几丝微笑,道:“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传闻,其实是因为我十岁那年得的那场大病有关。那场大病,差一点儿就要了我的小命。在生病的那一年里我也是受尽了折磨,可偏偏京城里医术高明的大夫,却就是没一个能治好我的病。因为不忍看着我受尽折磨,家人这才想着发动一些关系在延请其他地方有名望的名医们。来为我诊治。所报的也就是个‘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想要为我尽最后一份力。可能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而生出了那些流言。 尽管家人对我也算是宠爱,但其实也与其他差不多的人家一般无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其他人家的女儿遇到我当初的那般情况,只要有门路的,都会那样做。 毕竟不管怎么说,我都只是女孩儿,早晚都是别家的人。或有宠溺的地方,也不过是看在这一点上。用常人的话来说,就是女儿早晚是人家的,也就只有在家里做姑娘的这几年能让家人疼疼了,等出嫁之后却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璟瑜自认为番话也算是合情合理了,但安平公主看向她的目光却没多大的变化。 “开阳你今年好像也十三了吧,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依照一般的惯例,到了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不知你家人对此可有什么打算?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安平公主忽然又换了个话题问道。 听到安平公主主动切换话题时,璟瑜还颇有些暗喜。她直觉与之讨论家人宠不宠爱的这个问题,对她们没什么好处。如果情况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安平公主之所受到如此重的打击,更多恐怕还是来源于家人在这件事上的“背叛”。 安平公主如今虽跟着张太妃和安郡王楚芃过,但她并不是张太妃所亲出的,与安郡王也非一母同胞,而是异母兄妹。这样的事实令她虽也有个不错的封号,但也改变不了她实质上也算是寄人篱下的事实。尽管张太妃和安郡王对她都颇为宠爱,但那也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的。一但两者之间的利益或有冲突之时,张太妃和安郡王多半也是可以为了利益不惜牺牲她的。 以她的出身能够在后宫那样吃人的地方生存下来,甚至还能给自己找棵大树做依靠活得有几分滋润,绝对不会是个愚钝的人。不然早就跟她其他早夭的兄弟姐妹们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那深宫后院里,水花都不会留下一个了。 对于这样的利害关系,不可能会看不清楚。只是感情这种东西最是毫无理智可言又不受控制。有时候明明看得十分透彻,却还是会沉溺于其中。明知道会受到伤害,却还是忍不住抱有一线希望,心情一丝幻想。哪怕明知道会有个受伤的结果,却还是无法控制。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如此的痛苦吧。所以璟瑜才会对于有关于家人以及宠爱的感情什么的,特别敏感一些,唯恐令她联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 只是没想到避过了这个难题,却又转到了另一个同样不好回答的问题上。安平公主此趟就是为情所伤,满心期待的姻缘一朝梦碎。像这种姻缘之类的话题比之刚才的甚至更她为难。避之不及。 可是在安平公主如此执意的眼神逼问下。璟瑜再是如坐针毡。也无法回避只能垂下眼帘硬着头皮的回答道:“所婚姻大事,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又哪里轮得到我自己有什么想法?况且我的年纪还小。早先听家人的意思,也是想要多留我几年的。所以应该还不在急上。近年来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估计他们也没这个多余的心思吧。” 尽管低头避开了安平公主的目光,但感觉本就比一般人更为敏锐的璟瑜还是感觉到了安平公主那有些灼人的逼视,那目光就像是想要将她给看个透彻一般。 半晌才听她又道:“开阳你是夏侯家这一代的唯女,以夏侯家之势,想要求娶你的人家一定很多。而且订亲也不是让你马上就嫁人,只要商量好了,你家人想要多留你在家几年的愿望也不是不能达成的。想必其实早有人家有过此意,向你家的长辈提起过。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不过你的话也确有几分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间皆是如此。凡事皆由他们安排,也没什么不好。有时候想得太多,所求的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说后最后一句话,安平公主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在说后面几句时掩饰不住的幽怨,让璟瑜知道与其说是说与她听的,还不如说是她说与自己听的。这几句话令璟瑜再次肯定了之前那些关心她郁结心病的推测。 实在不好就此说些什么的璟瑜,只得干巴巴的道:“不是有姻缘天定之说吗?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结果,那都是上天的安排,也就是命当如此的意思吧。如果不是听公主今天提起这个话题,我都从没有想过这些事。哪怕是刚才听到公主这么说了,却还是觉得这件事离我还十分遥远,完全不是现在需要操心的。这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安平公主显然对璟瑜的这番回答并不满意,其实璟瑜嘴里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自己也觉得这几句话有些假得太过火了,这完全不是她的态度。 只是除了这么说之外,她又能够怎么回答呢?真要说起来,她与安平公主其实并没有多熟,完全达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现在的璟瑜有许多的真实想法都与现实有些格格不入,即使是对十分熟悉信任的人,也不怎么适合交流,就更毋论像她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了。所以璟瑜在没有其他的选择的情况下,作了此番最为世俗标准的回答。 她虽不明白安平公主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实然与她交浅言深的讨论起了这样并不合适的话题,但这并不妨碍她多留一个心眼。她对安平公主身上可能发生的际遇的确有几分同情,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能够完全无保留的相信她。 也许安平公主也察觉到了璟瑜的这番回答无甚诚意,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顿时生出几分沉闷来。 第二百五十章 安平 也不知道是璟瑜的“开导”有效,还是安平公主自己想开了,反正就是自从那天过后,安平公主的病渐渐好了起来。璟瑜每次去找她“闲话家常”的时候,她虽然还是话不太多,但总算偶尔也会接两句话,不至于让璟瑜不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了。 安平公主身体况且的好转,府里的其他人也一样很高兴。毕竟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在自家地盘上病倒的,在外人看来总是自家的责任。他们家虽不惧人什么闲话,可也不愿意凭白无故的沾上这些。 自从安平公主的身体渐有起色之后,除了璟瑜之外府里还有一个人也看她去得很勤,这人便是璟瑜她大嫂冯心悦。只不过每次冯心悦去探望安平公主的时候,总是会与璟瑜岔开着去,所以璟瑜也不清楚她跟安平公主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尽管璟瑜能够看得出她大嫂是特意避开自己的,可她并不关心这些。她这个大嫂虽然有些越来越牛心左性,但到底是不什么愚蠢之辈。她对婆家再是不满,也不会真个儿的对家里不利。不管怎么说她与家人的矛盾只不过限于在家里权利之争上,是家中的内部矛盾而已。她娘家现在已经没落了,现如今夏侯家已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会做这种自绝前程的蠢事。 更何况这里是将军府、是夏侯家的地盘。自从安平公主进府之后,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总是会有人在暗中盯着的。她可不相信在这种情形之下,发生在这府里这眼皮子底下的事真有什么能够瞒得过祖父他们的。 这天璟瑜拿着一罐茶叶去找祖父,她前两天去给祖父泡茶的时候发现祖父那里所剩的这种茶叶不多了,便打算今天再送一罐子过去补充上。不过她前脚这才正要踏进祖父书房的大门。就听到里边有人正在说话。 “都看清楚了?”问这话的人正是祖父老国公。 “是,这几日他们一共去了六家,其中有两家去了不止一次,另外四家都只去过了一回。”回答的人是大哥夏侯焰。 虽然这一问一答两句话没头没尾的,也不清楚到底是在说什么,但璟瑜大概也能够猜得到应当是什么机密之事。于是璟瑜进门的步子顿时有几分迟疑。她正在想着是不是马上离开,等晚些时候再来时,就已经被屋里正在说话的两人给发现了。 “是谁?”夏侯焰语带悦的问道。 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璟瑜也停下了立刻转身离开的打算,扬声回答道:“大哥。是我!我是来给祖父送茶叶的。” 屋里的老国公听到来人是璟瑜之后。便在里边道:“原来是瑜儿。来了就进来吧。” 听到祖父的召唤,璟瑜也没再犹豫的就进了门。 “祖父,前两天过来时候看到您罐子里的茶叶差不多快没了。我就想着过来给您补上。刚才来的时候门外也没看到忠伯,不知道您和大哥正在商量正事呢。”璟瑜一边将手里捧着的茶叶罐放到老国公面前的书桌上,一边道:“这罐子里的是新茶,也不知道您喝不喝得习惯。如果不喜欢,我再送罐子之前的那种过来。东西放在这里,,我就不耽误你们说正事了。” 璟瑜说完就想要转身离开,却不想又被老国公给唤住了:“既然来了,你也听听。近来这阵子你去安平公主那边去得也挺勤的的,而且你从前在宣城里就认识她了。你到是说说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他们先前是正在说与安平公主有关的事?璟瑜闻言怔了怔,不过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我与公主其实也不怎么熟,虽然我认识她的时间比府里其他人要早。我在安郡王府并没有呆多久,与安平公主接触得也不算多。那时只觉得她虽身为公主,但架子却并不如何大,待我虽算不上太亲切,可以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那时看着她在安郡王府里还是颇为受宠的,她与张太妃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就跟亲母女俩似的。” 也许是看到了璟瑜眉间有几分犹豫之色,老国公敏锐的问道:“你说那时?” 璟瑜被老国公的这个问题问得一怔,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安平公主对江逸峰的倾慕之情说出来,一时间颇有些犹疑不定。这到底事关人家女儿家最得要的清白与颜面,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说的闲话。 不过她转念一想,想到安平公主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也从没对这样的心思有过什么遮掩,就连在她这个当初才刚上门的客人跟前也没有过,反而十分大方。以家里的能力,祖父和大哥也未必就不知情。 璟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修饰了一番才道:“安平公主在安王府时,过得很是自由。张太妃和安郡王似乎都不怎么管她的言行,所以那时我瞧着感觉他们对公主很是有几分宠溺。但是现在看来,有时侯放任就未必是出于宠溺,也可能是出于并不重视。” 听到璟瑜这种说法,老国公不由与夏侯焰悄然的对视了一眼,才听到老国公用颇为感慨的语气道:“原来我家瑜儿也长大了。” “是啊,没想到这才一转眼,我们家瑜儿也到了知情识意的年纪了。”夏侯焰也颇为惆然接道:“看来还是母亲说得对,瑜儿也的确到了可以议亲的时候了。不然以后怕也少不得就会变成久留成仇了。” 听明白祖父和大哥这话里的意思,璟瑜的小脸顿时升起了一片红霞,连忙摆手辩解道:“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是说……” 虽然璟瑜曾经也曾嫁作人妇,但到底还是脸皮薄。不习惯被祖父和大哥这样的长辈们拿这件事取笑。不这辩解的话没说两句,璟瑜就反应过了,于是娇嗔道:“啊,原来你们其实都知道啊。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何还要问我?莫不是就是想要取笑我?” 其实夏侯焰刚才的那番话其实也并没有要取笑璟瑜的意思,只不过是心疼妹妹年少老成罢了。他从小就最心疼这个妹妹,曾立誓想要将她娇养着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惜这世是却从来都是天不遂人愿,偏偏他们家就是这个放在心尖子上疼的妹妹所受的苦难最多。生生的将从小活泼可爱的她,逼成了如今这副稳重而有担当的模样。 虽然这样的妹妹很是令他骄傲欣赏,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心疼。心疼她由一个天真调皮的小姑娘成为现在的样子所负出的成长代价。如若可以,他令愿妹妹还如儿时一样那么天真懵懂,只要快乐就要好。但这世上却是从没有如果,她刚才那副娇羞的模样却是实实在在的提醒着他们,他们的瑜儿是真的长大了。 尽管他很早之前就没有再将她视作孩童。而是看成能够平等相商的对象。但却远不如现在这次这样明显的发现小丫头。真的长大成人到就快是别人家的人了。一想起他们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就要送给别人,即使沉稳如夏侯焰也一样心酸不已。 不过夏侯焰到底还是心疼妹妹。不愿太过为难她,还是将话题又转了回来:“哪里是想要取笑你,我们只不过看着你近来总是时时去找安平公主,既不是为了她的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才有此一问。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却是早就看清楚安平公主身上的症结所在了。” 听到话题的中心又转到了安平公主身上,璟瑜自是求之不得,忙道:“原来大哥你们也早就知道公主的心病是因何而起的了。” “我们也是前几天接到宣城那边传来的信,才清楚其中的原委的。”夏侯焰说这到里时。脸上忆经恢复了正色:“其实安公主这趟虽然是身负其他重任而来的,但那位张太妃和安郡王也未尝没有将她暂时打发离开宣城之意。安平公主心悦江逸峰之事并不隐秘,想来当初张太妃和安郡王可能的确有过这种打算。 江逸峰和他身后的江氏,虽然很早就选择了扶持安郡王,江逸峰与安郡王之间的关系也向来错,但到底是两家人。利益虽大致上是一致的,但牵扯到利益的时候总会多少有分歧的地方。况且江逸峰虽是江氏重点培养的未来家主继承人,但到底还不是家主。他与安郡王之间的私谊,并不足以影响到整个江氏。安郡王母子会想过要将妹妹嫁与江逸峰,从而更进一步拉紧两家之间的距离,紧密与江逸峰这个最大依仗江氏未来继承人之间的关系,正是最通常的做法。 只是这种情形却并不见得就是江氏所愿意看到的。江氏有自己的利益,虽然选择了支持安郡王,但在现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之下,就未必没有考虑过要留一条后路。 你可能还不知道,京城的玲珑阁背后的东家就是江逸峰。月进金斗的玲珑阁,完全是江逸峰少时收拢的私产。江逸峰其人对行军布阵颇有心得,还少有的精通庶务,就连行商的本领也不见得就在梦哲之下,由此可见他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样出色的人才自是江氏最看好的继承人,他们是不会甘心白白送与安郡王的。 所以江氏为此花费了好大一番气力付出不小的代价,这才总算是打消了安郡王嫁妹的心思。并且以扩张地盘势力为诱惑,说动了张太妃亲自出面为冰人,为江逸峰和那位孙家小姐说下了这门亲事。 恐怕张太妃的此举,才是对安平公主最大的打击。 虽然这件事是在安平公主动身前来潼涧之后所为,但想来安平公主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件事并没有能够瞒过她多久。其实就这样看来,安平公主还真是令我们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她到也的确不仅仅只是个空有公主名头的花瓶。 就此来看,这位公主的性情到是与一般后宫出身的人多有不同。别说比起其他皇族之人,就是一般人相比,她也可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了。没想到楚氏皇族里还有这样的率真的人,只是就是有些太过重情了。” 夏侯焰的这番言语里,不难听出他对安平公主的欣赏,以及对张太妃和安郡王的不屑,还有对江逸峰以及江家的隐隐提防。 也是,以夏侯家重视家人的家风,的确是不怎么待见张太妃和安郡王这种为了利益而出场亲人感情的做法。反而是安平公主这种率真大方之人,更得夏侯家人的脾性。 到是江家以及江逸峰,的确是不简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像江家那样传承久远,又经过几起几落,都最终没有败落反而更加兴盛的世家大族,又有哪一个是简单好相与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目的(上) 璟瑜那日在祖父书房听到大哥评论安平公主的为人就是太过重情时,还以为其意指的是安平公主因为张太妃和安郡王为了利益而牺牲她的幸福,即使因此打击而病倒了,所能够做的却只是默默的黯然神伤。 对此种评价,璟瑜心里虽也觉得这的确能够从一方面说明安平公主重视亲情,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同为世家大族之女,尽管两世的身份都不及安平公主尊贵,但却体会是一样的。 世家女儿虽比寻常闺秀生来便更加优越,享受了更多的富贵与尊荣,但这些并不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她们必须为提供给她们这种优绰生活的家族付出婚姻大事,也就是一生的幸福作为享受此等的代价。对此两世皆为世家女的璟瑜,自是认为再正常不过。 那种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婚事,只是为了自己未来人生的幸福的宁婉儿已经随着美梦一同破碎了,现在的她是后看透了世家大族无所不在的利益的夏璟瑜。 对于此种“利益交换”,自知此生或许也会有此种结局的璟瑜虽然还是感觉颇为无奈,但也已经渐渐接受。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有得到便会有付出。身为世家女儿既然享受了家族贡奉,便要为家族而有所付出。 这也是为什么璟瑜自重生得到现在这个身份后,一直倾力帮助家里。这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还此生的骨肉亲情,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当然要有所回报,即使夏侯家并不清楚这一点。 这二来也未尝没有想要为自己将来的婚姻大事,争取一定主动的权利。未来即使无法完全避免自己的婚姻成为联姻的工具,也一定要在一定的范围内争取一个选择的权利。她可不想有如前世那样。傻乎乎的就被作充作了一颗注定要成为废子棋子。前生她虽可算是被家人蒙蔽了,自己怀着对未来的美好前景毫无异议的接受了家里的安排,但即使她当时不愿意,最后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今生即使她已经确认了夏侯家对自己的疼爱是出自真心,不似宁家当时的作假,但她还是很危机感。因为有时候这种出自真心的疼爱,也可能成为阻力。她完全可以想象,家人很可能也于对自己的疼爱,而将自己一真视之为长不大的孩子,在事关未来幸福的这一件事上就更想要为自己这“见识有限”的孩子把关。为自己挑一门他们觉得不错的婚事。 只是有过一次失败至极姻缘的璟瑜却明白。有时候一段姻缘是否是合适。幸不幸福,并不是仅凭优越的条件就能决定的。幸福如饮水,冷暧只有自知。 可她要是如果能对家族有所贡献。让人家认识自己成为一个成年人的能力与眼力,令自己的话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一定的婚姻自主权应该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而就她所知,安平公主却是与她自己不同。以她当年在安郡王府的所见,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所闻,安平公主在安郡王府的日子也可谓是受尽了娇宠。哪怕这种娇宠的背后可能另有深意,但她享受了张太妃和安郡王的照顾却是不争的事实。 既是如此,她为之牺牲婚姻幸福在旁人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在不少人眼里,这连“牺牲”都算不上。毕竟只是一个未婚夫婿的侯选而已,又不是真让她将丈夫让出来。在不少人看来,张太妃他们的做法完全没有半点不对的地方。安平公主若要是心怀怨埋,反而是她无理取闹,自私不孝了。 只是没过几天发生的一件事,令璟瑜有些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她大哥当时其实是另有所指。 安平公主这病其实真要说起来出并不是个大事,在她或许想通之后,没养几日便痊愈了。病好之后的安平公主十分有礼的将初来时忽略的礼数一一给补足了,恢复了她身为公主之尊应有的架子,对将军府里的众人虽保持了身为客人的应有礼貌,但却始终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只除了一个例外。 这个能令安平公主似是另眼相待的人正是璟瑜。安平公主的病虽然好了,但一直都留在自己的院子很少离开。即便是出了这个院子,去的地方也不会是别处,多半是去拜访同样宅在自己院落里的璟瑜。 这种差别待遇府里的其他人到是不甚至在意,只有一心想要通过与安平公主结交来提高自己身价的冯心悦很气恼。不过她如今得了“高人”的指点,心中再是不快也不会有如从前一般的表现在脸上给璟瑜脸色来看,而是默默的将之压在心底的同时为璟瑜这个讨厌的小姑子又狠狠有记上了一笔。完全不记得人家安平公主前来府里的原因,本就是探房璟瑜这位“故友”。 如果璟瑜知道她大嫂心里是这样的想的,必当大叫冤枉。虽然安平公主时不时的会上自己这里来的坐坐,说几句闲话,但也只是如此了。至少她是看不出这公主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此种情况璟瑜有的也只是无奈。每次公主上门来找她,她都不能推脱不见,只能放下手头上的正事来接待她。只是安平公主每次上门,说的都是一些不咸不淡无关痛痒的话,这对有不少事需要忙的璟瑜来说实是太过浪费时间了。 如果不是安平公主远来是客,如果不是安平公主的身份地位有几分特殊,如果不是她的性情还算不错,不好慢怠颇能忍让,她是真心的不愿意在这位殿下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宝贵的时间,来陪着她云山罩雾的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就是不点到正题上。 不过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人家安平公主并不是不愿意说到正题,只不过这个正题却不是与她说罢了。 这日,安平公主一反之前穿着居家常服的打扮换上了一身盛妆,带着一个捧着一只朱匣的嬷嬷,就这么直接找上了璟瑜的祖父老国公求见。安平公主自入得府虽一直很低调,但她的身份便注定了她的动向会是府里诸人注意的焦点。她这一反常的举动,一时间自是引得了府内所有人的注意。 在一身盛妆的衬托下格外有精神的安平公主似是对于那些跟在她身的好奇目光全然的不见,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被请进了老国公的书房。 安平公主还未进门,就看到了站在一个身着鸦青细布长袍的老者站在书房的门口,见到安平公主的到来,躬身道:“老臣见过公主殿下。” “老公爷不必多礼。”安平公主边说边忙朝一旁退了半步,以示不敢受。 若不是那老者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股淡却慑人的气势,即使这老者的自称也有些难以让安平公主相信这个衣着朴素,看上去颇有几分儒雅的老人就是名震天下、曾有过“军神”威名的鄂国公,而不是这将军府里的什么西席先生、或是门人清客。这到不是安平公主的眼力太差,实在是这老国公的模样与传说中的相差太远了。 她还记得在传说之中这位老国公身高八尺,眼若铜铃,长着一脸的横肉,那样貌就足以令小儿止啼。她虽想过这些形容或有些许夸张,但总有几分是相似的,但眼前这位……实在是与那些传闻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也许是安平公主的眼神太过直白,老国公淡然一笑道:“老臣也曾有‘儒将’之名,那些传闻多是外邦的说法。” 眼见自己被猜出了心思的安平公主一时间有些不大好意思,带着几分讪然的微微低下了头。 “公主若不是嫌老臣这书房简陋,还请公主有话屋里再说。”老国公边说边向一旁让了让道。 “不敢,这是本宫的荣幸。”安平公主很快记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忙道:“老公爷您也请。” 老国公见安平公主的态度颇为坚持,便不再继续这么耗着,领先进了门,将其请到了书房内待客的那张八仙桌的上座坐了下来。 在忠伯奉上热茶之后,老国公见安平公主脸上的表情似是颇有些犹豫不安,便主动寒暄道:“公主近日在府里住着可还好?如果有什么怠慢或是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公主直接告诉老臣,老臣一定给公主一个交待。殿下乃千金之躯,若是在老臣家受了什么委屈,老臣未来若是下去也难以对先帝交待。” “没有,府上没有任何招待不周之处,”安平公主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摇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还应该是本宫谢谢府上这些日子对本宫的照拂。本宫的这场病,实在是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 “没什么好麻烦的,这是老臣家应尽的本份。”老国公轻轻转动着手中杯盖,轻声道。 “无论如何,本宫还要是谢谢贵府的。”安平公主说完这句之后,便像是积蓄到了足够的勇气和力量,用壮士断腕般的语气道:“其实本宫这次不远千里的从琅州王府到潼涧来,是身负母、母妃和王兄所托,代我王兄安郡王楚芃特地来向贵府的掌上明珠、开阳县主提亲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目的(下) 也许是感觉最难的开头已经说出来了,安平公主接来的话便流利了许多:“当初开阳县主路过宣城借住王府的时候,母妃便对她的品性十分爱重。当时便想要聘其给我家王兄做王妃,还提前将给未来儿媳的信物、那串先皇所赐的火璃璎珞送与了开阳。 母妃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在开阳离开宣城回潼涧里派人一道过来,郑重的向贵府提亲的。不过当时开阳走得太急,城中又出了其他的事,这便耽误了下来。当时母妃想着开阳的年纪还尚小,也就没敢太过着急,并不是熄了一个心思。 好容易今年琅州的天公还算做美,母妃和王兄将琅州的事务了给捋顺了,这才这空出手来做其他。再加上母妃想到开阳年纪渐长,就要到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时候,便想着厚颜抢先的将开阳这个媳妇人选给定下来。至于娶亲的日子,可以等开阳及笄之后再论。 在得知母妃有这样的想法,本宫也瞧着只有开阳能够配得上王兄,便主动向母妃和王兄请缨接下了这一门差事。如果贵府觉得这不太郑重……” 说到这里,安平公主回头对一直捧着朱匣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嬷嬷使了个眼见,那个嬷嬷便立刻将中的捧着的那个两掌宽、雕饰着龙凤祥云图案的朱红色木盒放到了安平公主跟前桌上,并将之打开之后才退回原处。 安平公主从打开的朱匣里取出了一封带着安王府火漆印鉴的信,放到了老国公的面前。才继续接着先前的话道:“这里有家母的亲笔求亲信,贵府如若应答这门亲事,到时母妃会亲自带两位身份足以配得上的冰人前来贵府提亲。” 老国公安静的听安平公主说完了这番话,脸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却始终没去接放在他面前的那封带着火漆的信。这让安平公主一行人感觉对此事有些不大乐观。 也是,以前的确没有听说过让还云英未嫁妹妹亲自上门给哥哥做提亲说客的。哪怕她是有封号的公主,也还是多少有些不妥。特别是在强大如夏侯氏这样承传有续的世家豪族多礼法规矩,这在他们眼里多半会觉得安郡王府对这亲事的态度有些轻乎了。 想到这里,安平公主的心里不由诡然生出一丝快意来。她刚才虽说是这门差事是她自己强行求得来的,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是怕自己在关键时间闹出什么来,丢了安王府的颜面,坏了他们的大事,来这夏侯家出面试探的就会是别人。 当然,以母妃一贯行事的谨慎和稳妥。想必派来的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多半还会不如自己。在此事上母妃心里打的什么盘算。她是最清楚不过了。母妃中意开阳,想要聘她给王兄做王妃是事实,但他们更重看的是想要结下夏侯家这个强援。夏侯家在南疆的势力和手里所掌控的那些军队。都是令他们垂涎不已的东西。而与夏侯家结亲,便是他们认为的终南捷径。 只是这门亲事既可以是让王兄娶开阳,这个是最好的打算。但考虑到传言之中夏侯家对这颗掌珠的宝贝程度,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如果实在娶不到这位县主,他们也有另一个备用计划。那就是自己!如果自己能嫁入夏侯家,作为退求其次的补充计划,也是可以接受的。 之所他们认为自己嫁入夏侯家是退求其次的选择,更多的也是因为夏侯家的长子嫡孙、未来的继承人、大公子夏侯焰已经成亲了,还早就有了嫡出的儿子。按照夏侯家的传承规矩。无论是未来的世袭国公之位,还是南疆的这片若大家业,都是由长子来继承。作为弟弟的另外两位公子,未来也只是辅助的旁支,吸引力自是要小于倍受全家上下宠爱的开阳。 不过自从得到那位未来的继承人、大公子夏侯焰,去岁末失陷于西凉人之手至今下落不明,极可能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之后,这个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所以这才会被江家说服,让他们原本看好的自己夫婿的人选江逸峰另娶孙家女。另外施计将自己打发到了这里来。其心思盘算再是明确不过了。 前一桩婚事还尚好说,虽有些小小失礼之处,但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除了年纪上略有些大了,其他的条件表面看来还是很相配的。可自己这却算是什么事呢?即使他们改变了主意,不打算成全自己对江逸峰的那份心意,可也实在是无须如此做。正经人家的女孩儿,哪有着上杆子亲自送上门给人做媳妇的?更何况自己再如何也是皇家的血脉,是公主之尊。 虽然她对自己多年的梦想成空,在关键时刻还是被自己视之为至亲的张太妃和王兄算计,也很受打击,但这才是她会在到达这将军府后就一病不起的真正的原因。被至亲之人作贱至此,她有一时可谓是万念俱灰,感觉了无生趣的想要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却到底还是舍不得这还没有真正看过一眼的万丈红尘,开阳那些日子给自己说的那些市井趣事,就像给她打开了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那些以前从没入过她眼的蝼蚁小民们哪怕是历经过比自己更加可怕的遭遇,再痛苦再挣扎着也要快乐的活下去,令她开始发现也许生命的意义并不是仅仅只在于安郡王府那一方寸之地。 这样想开了的安平公主的病才渐渐真的好了起来,不过为了报答张太妃和王兄多年对自己的照顾,她在对与对她算有新恩的开阳几番矛盾挣扎之后,最终还是做出这个决定。 她放弃了之前对的打算,还是依照母妃的吩咐,代她向老国公给王兄提亲,求娶夏侯家这颗最明亮的明珠。不过也仅止是于此了,她已经将母妃要她说的话给说了,给夏侯家当家人的信也交了,但其他多余的事她是不会做的。至于对这门亲事夏侯家最后答不答应,就不是她所能够控制得了的了。不管怎么说,她这也算是尽了最后一分心力。 真要说起来,有着这样复杂心思的安平公主其实自己也并不清楚她到底是希望这桩婚事成还是不成。虽然她如今对母妃和王兄都颇为失望,但王兄到底是疼了自己这么多年,如果可以她自是希望他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好。 但不再为亲情所蒙蔽的她,凭借着这一路上的见闻,多少也能猜出母妃和王兄所图谋的那份大业,有多么的渺茫。除非发生奇迹,才或有可能实现。而出身皇家的她再是清楚不过,图谋这种大业若是最后的结果怕是难有善终。 如果真要万一不幸……应早有此等觉悟的王兄他们自可算作是求仁得仁,可要是开阳真嫁给了他呢?她在这夏侯家呆的日子不算长,但对这个家族多少有几分了解了。她王兄就算是真是娶到了开阳,怕是也难以从夏侯家得到他想要的好处。那时他又会如何对待开阳? 她这一生因身份所限,从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而她从开阳身上所感觉到的那份不同于以往的感情,虽与儿时想象的不一样,但却应该是朋友的情谊。对于这个也许是她这一生之中唯一的、在她陷入绝境的时候挽救过她朋友,她也一样不愿意见到她将来会有个那样的下场。 矛盾安平公主,只好将这个难题的解决办法交到了这位有着睿智之名的老国公身上,也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老国公半晌都没有出声,只是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的看了安平公主一眼。那如同能将人看透的目光,让安平公主一时不由生出一种无处遁行的感觉,不自觉的微微打了寒颤。 不过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的安平公主并不着急,她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白玉芙蓉盏,以躲避老国公犀利的眼神,心里反到像是放下了一个极重的包袱,轻松了不少。 到是跟着她过来之前捧着的装信的朱匣的那个嬷嬷等得有些焦急,她的视线频频在老国公身上和桌上的那封信之间不断的来回,甚至想要提醒垂头不语的主子再继续美言几句或是催促个两句,但慑于老国公威压,到底还是没有敢做出来。 这个嬷嬷的那些小动作,自是被坐在对面的老国公看在了眼里。不过老国公是早有收到消息,知道这个刘嬷嬷是这趟才被张太妃放到安平公主身边,陪着她一道过来的。实际上她就是张太妃用来监视、督促安平公主的人,所以她才会如此着急着想要得到个结果好向主子交差。先前因为安平公主的病,算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其实已经拖得有些久了。对于立功心切的刘嬷嬷来说,自是心焦不已。 这种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国公才从桌上端起茶杯,对安平公主道:“太妃娘娘的意思老臣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毕竟事关瑜儿的终身幸福,老夫虽是她的祖父,但也不能越过她的父母兄长们来做这个主。现下她父亲也不在城里,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说吧。这封信,老臣就留下了,到时会转交给她的父亲。” “这是自然,那就劳烦老公爷了。”得到了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安平公主便极有眼色的起身向老国公告辞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商议(上) 知道无法立刻得到答复,同时也并不太在意结果的安平公主像是卸了个大包袱,看似一路轻松的回到了自己在将军府暂住的院子里。可实际上安平公主的心里远远没有她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轻松,甚至相反还更添了几分凝重。这件凝重之感并不是针对这桩亲事,而是出于对她自己未明的前途的思考。 安平公主不管母妃和王兄是如何想,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依照他们的意思去做这夏侯家送上门的媳妇。如果夏侯家应允了王兄和开阳的这门亲事便罢了,可要是夏侯家没有答应,自己又没能嫁入夏侯家,恐怕他们多半会认为是自己因为未能如愿嫁与心仪的江逸峰而心有怨埋,故意如此。那到时她的未来会如何,便很难说了。 多年兄妹做下来,以王兄的性情或会因为对自己的那几分真心疼爱,以及因为在江逸峰这件事上对自己所怀的愧疚,而轻轻放过。顶多也就是对自己未来的亲事不太再费多大的心思,对此自己到是无所谓。 但母妃那边却是不好交待。她给母妃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对她的性情再是了解不过。从前母妃在宫中虽不得宠,但没有强大娘家力量的她却能平安生下王兄,并且庇护着他在后宫那个吞噬了无数性命的地方平安长大,若是没几分狠辣的手段和心性那是不可能的。 母妃因为曾经在后宫之中的不如意,便一心想要成为那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以一直以来对王兄的一切都异常的重视。最是不能容忍任何有损王兄前程的事发生。一切阻挡王兄登上那个至尊之位的任何人,都会被她视之为除之而后快的仇寇。 母妃对与实力雄厚的夏侯家联姻一事看得极重,认为只要达成这个愿望,就能拉近王兄与另两位皇兄之间的实力差距。能让王兄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更近上好几步。而自己因为私怨对此事“阳奉阴违”。以至于未能如愿。想必她是必定会因此而迁怒于自己的。虽然自己与她也算是有十几年的母女之情,但这份母女之情在她儿子的未来前途面前还能值多少,她心里还真是没有底。到时她迁怒的后果,她就更是不愿去多想。 尽管安平公主更知道逃僻是没有用的,总会有必须面对的那一天。但对她来说,却还是逃得一时算一时吧。虽然那位老国公说会考虑,但她却有种直觉,直觉这件事怕是没戏。老国公所谓的需要与家里其他人商议,只不过是个拖延的借口。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但对此时的她来说。也是希望能拖得了一时算一时。尽管不知道能拖多久。可至少短时间内她不是想回琅州、回宣地那个地方了。 安平公主离开后。老国公并没立刻去动桌上那封带着火漆的信,而面沉如水的交待忠伯给身在标营的儿子和夏侯炯父子俩送个信,让他们务必今天要回家一趟。 于是是夜。府里的主子除了璟瑜和冯心悦,以及尚在稚龄的第四代夏侯垣,全都被请到了老国公的书房里。 “祖父,这么神神秘秘的将我们都叫来,难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了,怎么没看到妹妹?”当所有人都捡了合适的座位入坐之后,生性最为跳脱的夏侯烽便立刻好奇的问道。 一向在几个儿子面前做惯了严父的夏侯漳立刻皱了皱眉道:“烽儿,你好好坐着听你的就是了。这阵子没在军中,难道就忘了之前的磨练?早就让你别再继续管那什么食坊的杂事了,身为我夏侯家的男儿掌军才是正道。” 听到父亲这突如其来的训话。夏侯烽立刻缩了缩脖子规矩了不少。不过他虽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但看那眉眼之间还是几分的不服气。 离老眼昏花还尚远的夏侯漳当然不会没有看见,他正想着要不要再继续教训这个最不省心的小儿子几句时,看到父亲的眼色到底还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着等老国公这边的正事处理完了,自己再好好教训教训他。先前自己是一直在标营里,没有机会逮着他。而自己今天反正也不会再回营,晚点儿有的是时间。 为给最亲近的幼子打圆场,陈夫人主动问道:“公公,您这是……” 在座的其他人中只有夏侯焰猜到了一些,眼中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之外,夏侯漳夫妇和夏侯炯也一样对老国公此趟将他们都叫到一起,所要商量的事有几分拿不准。 “今天将你们都叫来,是为商量瑜丫头的亲事。”老国公颇为轻描淡写的道。 “什么?商量妹妹亲事?”才刚规矩了不少的夏侯烽立刻第一个跳了起来,不可至信的道:“妹妹这才多大年纪?她离及笄之日都还近两年的时间,怎么与在就要考虑她的亲事了?她可我们家最小的,真要说起来,需要着急亲事的人怎么着也应该是二哥才……总,总之,妹妹还不到考虑亲事的时候吧?” 夏侯烽一时情急着想要拉他二哥夏侯炯已及弱冠,亲事却依然毫无着落的事来说明尚未成年的璟瑜的亲事不在急上,却不想话才刚一出口就接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夏侯炯的一道犀利眼光,顿时也就没敢再继续攀扯这位他向来最怕的二哥,语气也顿时弱了不少。但却依然坚持将自己反对妹妹太早议亲的立场表明了出来。 在座的除了心中多少有数的夏侯焰,其他人虽也为老国公此次将自己等人请来居然是为了璟瑜的亲事多少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夏侯烽这么冲动。老国公虽说是上他们来商议璟瑜的亲事,但并没有说就让璟瑜嫁出去。 “祖父,怎么会突然如此郑重的提起这件事?”这次开口询问的是夏侯炯,他虽不喜欢小弟将自己的亲事拿出来挡刀,但对于夏侯烽所说的“璟瑜还小,不宜现在就考虑亲事”的看法上却是一致的。 其他人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不管璟瑜如今表现得如何的成熟,但在他们的眼里却还是那个软软糯糯需要他们护着的孩子。 老国公一边将那封一直放在桌上没有打开过信交到了儿子夏侯漳的手上,一边道:“这是今天安平公主送来的,才老夫虽然没有打开,但也知道这是宣城那位张太妃代她儿子安郡王楚芃向咱们家瑜丫头提亲的信。” “她果然还是来了吗?”只有心里对此早有准备的夏侯焰没有因为这个突然的消息而愣住,他反而问起另一个问题。 其他人一时都有些因为楚芃向他们家宝贝璟瑜提亲一事没有反应过来夏侯焰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老国公答道: “可不是,看她那样其实也似不大情愿的。”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反应过来老国公与夏侯焰所说的这个“她”指的是安平公主。 “休想!他们是休想!”因为这句话的打断而回过神来夏侯烽立刻激动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了,十分激动的道:“还不大情愿?他们到是打得一副好算盘,让妹妹去嫁给楚芃那个老鳏夫,他们想得美!” 正拆开那封看的夏侯漳虽然对小儿子的这番举动再次皱了皱眉,但到底还是没将训斥他态度的话说出口。他此刻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这封来信的内容上。 这封信的内容与老国公所说的差不多,是张太妃给她儿子安郡王楚芃向他们家求娶璟瑜。不过这封信里不仅言辞恳切的向他们提出了求娶璟瑜的要求,还很是详尽的列出了如果结下这门事,未来他们两家之间能够合作的地方以及种种的好处。这字里行间的,看上去与其说是一封求亲的婚书,到不若说是一封请求结盟的信。 这边看信的夏侯漳还未说什么,那边就听陈夫人道:“烽儿,什么老鳏夫的,话说得这么难听。” “我又没说错!”夏侯烽不服气的道:“楚芃的年纪可比妹妹大多了,他以前可是娶过王妃的,他与他家那短命的王妃之间的感情,在京城时可是有不少的名门闺秀都十分羡慕的。听说他那短……”看到陈夫人投来的不郁之色,夏侯烽立刻改口道:“咳咳,我是说听说这位安郡王与他那位王妃,也就是当时的六皇子妃之间的感情非常的好,好到身为皇子的楚芃除了她之外,连一个庶妃甚至是侍妾都没一个。为此可是顶了先皇和几位娘娘给他府里指人的美意。虽然我对他与他亡妻之间的这份感情十分感动,但也正因为如此,仅凭此一点他绝对不是我妹夫好人选。 妹妹虽千好万好,但活人永远都是争不死人的。我这么好的妹妹,可选择的好对象多了,何必选这么样的一个? 更何况楚芃姓楚,尽管现在他还没什么太大的动作,但我可不相信同样身为先皇皇子的他,会与他那三个正闹个不休的兄弟们不一样,对那个位置没有必得的野心。要不然单单只从年纪来说,比妹妹合适继王妃人选可多得去了,也早就续娶了,哪还会想到还有两年多才及笄的瑜儿。” 第二百五十四章 商议(下) 夏侯烽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后,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顿时有些讪然,但却并不认为自己的这些想法错了。 “烽儿不愧总是说自己是最心疼瑜儿的。”夏侯焰看了一眼身高都要及上自己的小弟弟,很是有些复杂的道。 大家都知道夏侯焰之所以会有如此一说,是指夏侯烽这不赞同的所有理由,全是站在了璟瑜的个人立场上考虑,而没有一点是从家族利益上去考虑的。作为一个哥哥来说,自然是毫无问题。可站在家族的立场的上考虑,却未免有些太过不理智了。 当然夏侯焰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他也一样很看重璟瑜这个唯一妹妹的幸福,也同样不会愿意妹妹会因为自己等人的关系最后所嫁非人。 夏侯焰自己与妻子的关系虽然只是平常意义上相敬出宾,哪怕是当年适才新婚的时候,两人之间也并无涉及男女夫妻之间所特有的情爱。特别是在冯心悦因为娘家的败落,而有些心性扭曲之后,对他来说冯心悦对他的意义差多也仅仅只限于是他儿子的母亲了。 他虽因为看在这一点上而对她的那些小动作无动于衷,但那也限于对家里不会有什么危害的前题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然之前也会默许同意了母亲陈夫人将冯心悦与儿子尽量分隔起来,不让其插手儿子的教养,以及将来直接将中馈家事交与未来儿媳的这种建议。毕竟比起冯心悦来说。关系着夏侯家未来传承的儿子当然更加重要。 对夏侯焰来说,妻子的最大意义也就只是传宗接代而已。若是能像父母一样相濡以沫顾然好,如果不能也没什么。他对于那些个儿女情长虽不至于如二弟夏侯炯一般偏激到认为“温柔乡是英雄塜”,可也同样并不怎么看重。 可是当他换作为人兄长的立场却是又有些不一样了。他希望妹妹未来能在有个好归宿的同时,亦能有个能够保护她、真心爱她丈夫。 对于楚芃与他那位病故早逝的发妻之间或有些什么隐晦的内情,他虽不太清楚可也曾所耳闻。知道这其中有可能并不是像三弟所以为的那样美好,楚芃对那一位的感情并不是一定就是外间所以为的那样。 只是那又如何呢?他心里也一样认为楚芃是配不上他家璟瑜的。他希望璟瑜未来能够幸福,即使将来无法完全避免她的婚事会是出于政治联姻,但他们家也可以从中找到一个对璟瑜有真心的妹夫和婆家。而不是像是这位直白的将感情全当作筹码算计的张太妃和安郡王。 一直默不作声的夏侯炯看了一眼大哥和小弟,这才转向老国公道:“祖父,你不会答应吧。” 夏侯炯的这句话并不是在发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正担心的陈夫人立刻向坐在上座的公公看去,生怕错过了公公的答案。她作为母亲自然也是极当心唯一女儿的亲事。她也同样不看好安郡王做她未来的女婿。更不愿意女儿将来会有张太妃那样的婆婆。只是碍于丈夫还没有开口。又是在公公面前,她才忍着没有立刻出言反对。 老国公自然不会感觉不到儿媳的不安,他看了一眼正在紧锁着眉头看着手上那封信的儿子。才道:“当然不会答应,楚芃的确是配不上我们家瑜儿丫头。” “那您打算如何答复他们?就这样直接回绝?”夏侯炯又继续追问道。 老国公却是玩味的一笑,道:“老夫不打算直接给他们否定的答复。正如你们所说的那样,横竖瑜儿丫头的年纪还小,对我们来说还不急。既不同意,也不回绝的就这么拖着他们好了。现在并不是适合再与琅州方面也翻脸的时候,拖得了一时算一时。这点时间,我们家瑜儿丫头还耽误得起。再说谁让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呢,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我们夏侯家可不是能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虽然老国公话里有话。但也可以听得出他对张太妃母子将主意打到璟瑜身上,也是十分生气的。 “所以?”夏侯炯 知道孙子问的是什么,老国公道:“所以,老夫让你们过来这一趟,一来是告诉你们有这么一件事,让你们知道对琅州那边要如何应对。二来也是提醒你们,这绝不会是第一次。随着瑜儿丫头的年纪渐长,外边的局势越来越混乱,想要以此拉拢我们家、将我们家卷入那个漩涡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对这件事你们心里最好也要早些想出个章程来。至于三来……” 说到这第三,老国公将视线移到了夏侯炯的身上,才道:“三来也是如烽儿所说的那样,炯儿的亲事也需要订下来了。如果可以,烽儿也最好能够一并解决了,不然以后的麻烦怕是会更多。而且家中的下一辈只有垣儿一个,也太冷清了。” 完全没想到祖父会将话题一转,说到他们兄弟的亲事上,一惯少有什么丰富表情的夏侯炯脸上到是没什么变化,仿佛老国公说的人不是他,说的也不是带着他下半辈子的生活似的。 到是夏侯烽却没他二哥这般能够表现得如此不动如山了,只不过他至少年少又正时值慕少艾之龄,说起别人的亲事到是没什么,可说到的人是他自己的时候,到有几分少年对这方面独有的羞涩。他张了张嘴,却是半天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父亲所言极是,琅州的确不是适合的人家。”夏侯漳终于将手里的那封信转到了一旁长子夏侯焰的手上,才语带不屑的道:“这张太妃母子野心到是不小,只可惜底蕴到底还是差了些。安郡王比他的几个兄弟来说的确是有几分能力,但这几分能力或可做承平之君,却不适宜做乱世之皇。江家虽然还是一直在背后支持他,但就我们所查得的消息看来,那种支持似乎有了些变化。尽管那种变化现在还不太明显,但安郡王母子应当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察觉的。 他们之所以打上我们家瑜儿的主意,其中未尝不是感到了江家隐藏的某种转变,认为不能再将所有希望寄诸于他们的身上了。也许还有想借着我们家,来制衡威胁江家的异心这样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着急,甚至还让安平公主亲自上门来做说客。 不过江家也是,虽说他们当初选择站在安郡王一线,支持安郡王,是没有考虑到世道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但他们既然助长了安郡王的野心,但发现如今安郡王没了多大的优势后,却不顾自己将人拉到了半空中,就打算就此抛下他改换门庭。这也难怪安郡王会生出另外的想法了。” “公公意思说要这么拖着他们,那安平公主怎么办呢?是就这么让她在这里等,还是想办法让她先回去呢?”陈夫人不无担忧的道:“如果让她就这么回去,她的病现在虽然好了,但能不能经得起这一路的颠簸还真不好说。这孩子又是个性子拧的,万一真要有个什么,她就太无辜了。” 听到父亲分析时,夏侯兄弟都在心里默默的点头赞同。可在听到陈夫的这番感慨,夏侯焰在听到提到安平公主时,脸色多有些古怪,甚至还瞟了身旁的夏侯炯一眼。 夏侯炯虽然也发现了兄长这古怪的眼神,但却没怎么往心里去。 “安平公主若没有主动请辞,就让她留在这里好了,与瑜儿也算有个伴。”老国公淡淡的定下了对安平公主的安排。 陈夫人虽然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她公公既然发了话,便不容她有任何的置喙之处。真要说起来,她对安平公主的感观还算不错。虽然安平公主寡言了一些,性子冷淡了一些。 “炯儿和烽儿的婚事还好挑,我早就相看好了好几家的姑娘,只要他们兄弟能够抽时间看一眼做个选择就好。不然我看着是再是这好那好,最后日子却是他们小俩口过的,总要他们自己看着好才是。 到是瑜儿,这才真是令人担心。我瞧着似乎所有认识的人家里,还真没谁家的孩子能够出色到配得上我们家的瑜儿。唉,当初差点儿还以为养不活的小丫头,如今也到了可以议亲的时候了。”陈夫人想起儿女的亲事,又不由感慨着年华易逝。 老国公也跟着道:“可不是,老夫从前也到是考虑过瑛国公商家的商少珏。他和瑜儿丫头不仅年岁上相当,商家又算是知根知底。更主要的是商少珏那孩子是世家子弟之中少有的心眼儿实诚的孩子。只可惜我们家与商家的关系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说起来真是有些可惜了。” 听到老国公考虑过死对头商少珏,夏侯烽也许是同样想起了两家如今的关系,虽然觉得祖父对商少珏的看法有些过誉了,丝毫不觉得他有哪儿配得上自己的妹妹,但还是没再说什么。 而其他人大约也有夏侯烽差不多的想法,书房里的气氛多出了几分沉重。 也许是看到气氛不大好,夏侯焰突然道:“其实我到是考虑过梦哲,梦哲为人不错,而且瑜儿与他不但相熟,还难得的合得来。只可惜我作玩笑提起时,他却告诉我在瑜儿眼中他与我和二弟、三弟是一样的,是完全将他当作亲哥哥看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亲事 这一夜老国公书房里的这一次商议大会,璟瑜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只是这一夜过去没过两天,璟瑜就听到夏侯炯、夏侯烽两个哥哥订亲的消息。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璟瑜初时还觉得有些突然,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但她转念一想,想起二哥夏侯炯如今早已年过二十,以他这个年纪没有成婚甚至连一门亲事都没有订下,不但在世家勋贵子弟之中算得上是异数,哪怕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之中也不多见,除非是那种家穷到了上无片瓦的程度。 小哥夏侯烽再过两年就要及冠,如果是换作别家成亲早的,他这样的年纪膝下的孩儿都可以满地跑了。哪像他一样,都好像是从没这回事的似的。 虽然夏侯家是有男儿不早娶的家风,夏侯焰也是二十多岁才娶了冯心悦进门,但他的亲事订得却是不晚,只不过那时订下的未婚妻还没等得急过门就夭折了,对他的名声有了些影响,以至于后来是先帝为他订下了冯心悦这个妻子。只是因为冯心悦的年纪略小,再加上潼涧那两年也不甚太平,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才会进门较晚。 夏侯炯的情况与其长兄夏侯焰又有些不同。说起这原因,也算与大哥夏侯焰有些关系。而这就要从夏侯氏的一条特殊族规说起。 夏侯氏的传承规矩是嫡长子制,族内子弟的竞争也被极力控制在一定程度。只是野心这种东西却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再加上夏侯氏的子弟从投身行武。若是发生内耗后果更会比其他世族严重很多。于是为了维护嫡脉嫡支的正统,最大程度上的避免悲剧的发生,数百年来夏侯氏里就有了一些五花八门的特殊规矩。 这其中一条,就是同辈子弟之中其他兄弟所娶之妻。门第实力不得高于嫡长子。这条规矩看似有些不讲道理,但却也是用鲜血的教训换来的。夏侯氏立族数百年,即使对家中子弟的心性培养下了十足的工夫,但人心总是莫测的。内耗、内乱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尽管每一次最后都还算圆满的解决了,但对夏侯氏实力影响却是颇为严重的。 其中的一次,便是次子娶的儿媳娘家实力和门第皆高于他的兄长,婚后因为其妻族的挑唆,以及本人的野心,便想要借助妻族的力量从其长兄手中夺位。据说那一次的内乱尤为凶险,最后如果不是在夏侯家还另有外人和平常子弟所不知道的底牌。还真差点儿就让那个想要借由那个不孝子吞并他夏侯氏的敌人成事了。只不过那一次夏侯氏虽还是艰难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在人家以有心算无心之下。那一辈的嫡脉子弟差一点儿就全折了,断了传承。 所以自此以后,便有了这条看似蛮不讲理的规矩。就像璟瑜父辈这一代。她母亲做为长媳,出身门第就是同辈妯娌之中最高的。撇去璟瑜她二婶刘氏是续弦门第不高,就是常看不起刘氏出身的三婶杜氏和堂哥夏侯炽的生母、前一个二婶两家的门第虽也算是不错了,但与陈夫人的娘家东海陈氏一族来说,还是要逊上一筹。 只是虽然有这样的规矩,但为人父母的到底还是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寻个出身不错的妻子,如果可以自是想要在最大的范围内不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同时亦不愿太过堕了夏侯氏的名声,于是此后历代次子、幼子们择妻的对象家世虽都比嫡长子低,但却也低得很有限。 到了璟瑜这一代,夏侯焰的亲事虽订得早。但因为之前的未婚妻早逝,他又有个刑命克妻的名头,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冯心悦没有正式进门之前,也就不好给夏侯炯订亲。而冯心悦正式过门之后,却又因为各种大事接连发生,谁也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些,再加上夏侯炯本人对此就不怎么热衷,这件这么重要的事便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等好不容易能够分心来办理这件事时,长媳的娘家冯氏又发生了那样的剧变,竟然一朝就败落了下来。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承平的时候,到还算好。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夏侯炯和夏侯烽找的岳家不是太过强大,多半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偏偏又是如今样混乱的时候,于是这个选择时所需要的顾忌的条件就多了。 比如夏侯家麾下,以及其他地方族中手握兵权的就都不能在所选之列;南疆本地大族,以及南疆外有实力割据一方的人家也不行。可真要是小门小户的,陈夫人又觉得太过委屈了自己的儿子,于是这个能够选择的范围就相对从前狭窄了不止是一星半点,而是很多。 如果不是这次老国公催得急,陈夫人怕是还要再继续好好的精选细选一番。不过也算是陈夫人早有准备,这才能够在老国公做出决定后这么快的决定人选。 陈夫人为夏侯炯挑的对象,是南疆北部重镇绥城的大族李氏二房的嫡长女。绥城李氏虽也是南疆大族,但其家却向来是耕读传家。南疆地界最大的书院糜山书院便是李氏一族的,历代的山长都出自李氏一门。所以绥城李氏在南疆士林之中的声望很高。只不过李氏虽是世代书香,却有个奇怪的家训,便是只要是李氏子弟皆不得出仕,也得借由弟子涉及朝堂。 陈夫人看中他家的也正是这一点,当然其中也不乏陈夫人对李氏女的考察也十分中意的原因。对于陈夫人所选择的这个对象,夏侯炯本人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连陈夫人建议的让他先去瞧一眼人家姑娘的建议都没有接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全凭母亲做主,他完全相信母亲的眼光。 只可惜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所以尽管他说的确是实话,但陈夫人却认是他根本就不在意,对此既是咬牙又是气馁。 其实夏侯炯所说的真是他心中所想,当然他对未来的妻子并没有太大的期望也是真的,他在娶妻的看法与他大哥到是差不多,在看到大嫂如今的一些变化之后,更就是如此了。所以他觉得反正只是一个人进门,在他自己无所谓的情况下,若能娶一个母亲喜欢的也是好的。他说相信陈夫人的眼力,这句话也没有错。 陈夫人之所以选了李家小姐,也是经过了仔细的考察的。糟心的儿媳家里有一个就足够了,再多来一个家里的日子就不要过了。这位李小姐不但姿容出色,是极为有名的美人儿,为人还知书达理颇明世理。性情也算温柔,极具包容之心。陈夫看来怕是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体贴包容夏侯炯,自家这个个性十足的儿子。 不过还好,除了完全不配合她的夏侯炯,她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夏侯烽的性子与两个哥哥不同,虽说也历经了一些磨炼成长了许多,但性子里还是有些少年天性。相对于二哥那般消极的态度,他到是对自己未来的妻子十分好奇。所以他很是配合着母亲陈夫人,将她给自己圈定的几个侯选对象都匆匆的悄悄看了一遍。最后选定的人,还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夏侯烽最后选定的未来妻子,是出自原本京城里的一个新兴世家骆氏的长房长孙女儿。骆家的情形真要说起来,还与冯心悦娘家的情况有些类似。都是京城的官宦人家,都是因为那场大乱而被迫南迁而来的。与冯家不同的事,骆家那个曾经在兵部做过侍郎的老爷子与老国公相交莫逆,在那场大乱之中得到老国公及时提醒和帮助的骆家得以逃出生天保全下了来,最后还跟着夏侯家的步伐一路南来,在潼涧城落了脚。 这骆氏祖上不比冯氏,原本本是行商出身,也曾巨富一时。不过在因为这巨富之名差一点儿被心怀不轨的权贵人家灭族之后,骆家老祖就觉悟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势庇护再多的富贵也只能招祸。于是就召令幸存的族人改弦易辙,弃商从文了。 要说这骆氏的气运也着实不错,弃商从文之后几代之内也出过几个举人和进士。随着这些族人的出仕,骆氏也终于士族阶层。虽说因为还差些底蕴的缘故,被作为是新兴世家,也就是被不少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轻视为“爆发户”,但到底算是越过了这道天堑。 老国公对骆家十分看好并不仅仅只因为与骆家老爷子的交情,老国公曾对家人说如果不是天下大变,再要让骆家在京城继续经营个几十年,就未必比不上冯氏。不为别的,只为骆家子弟远比冯氏的出色百倍。 骆氏南来之后,表现得颇为低调。两家的关系不错,陈夫人与未来的亲家骆夫人也是颇为投缘的朋友,对她这个未来的小儿媳、骆家的大小姐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所以无论是性情还是人品,都算是有些了解的。陈夫人最中意这位骆小姐的,就是她的性情稳重,性情温婉之中却不乏几分刚硬。也许是身为长女的缘故,为人也十分的有主见,极具大家风范。 如果不是年纪太小,冯心悦又是先帝赐婚,陈夫人真恨不能有她这样一个长媳。比起那耳根子软,性子又越发的左性的冯心悦,这位骆小姐才是担得起夏侯家长媳重任的适合人选。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这性情配性子里总有着几分小天真幼子也不失为一个上佳的选择。夏侯烽挑到她的时候,陈夫人连连点头,直赞他眼力不错。 第二百五十六章 影响 虽说是兄弟俩差不多同时选定了成亲的对象,但到底还是长幼有序。而且以夏侯家男儿及冠方娶的定例来看,夏侯烽的年纪还差点儿。夏侯炯的年纪到是正合适,可那位李家小姐却还有半年时间才开笄,陈夫人再心急次子的婚事也不好在未来儿媳及笄之前将人强娶进门。她是无所谓,但世代书香的未来亲家是不会答应的。 所于尽管夏侯炯、夏侯烽兄弟的对象都算是定下了,可离儿媳进门的日子却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次媳还好,两家已经商定在李家小姐开笄之后的一个月择一吉日过门,陈夫人也算是有个盼头,小儿媳妇却还要等个三、四年。 不过对陈夫人来说这已经算是不错了,只要能将两个儿子的亲事定下来,即使儿媳还没过门,她的这心也算是能够放下一半了,就连耳根子也能清静不少。 自从南来以后,自家三个亲事还没着落的孩子可是有不少人家打主意。璟瑜因为年纪不大的关系到还算好,上边又还有两个没说亲的哥哥,所以打听的人家不但相对较少,也比较含蓄。 另两个早已年过十六,其中一个还已经到了及冠之年的儿子们可就不同了。说得稍微夸张一点,甚至可以说在这南疆地界上只要是家中有年岁相当的女儿的人家,就没有一个不想将女儿嫁到他们家来的。而且也不止是南疆一地,北方也有不少势力也打过这种主意。 虽说她优秀的儿子们的行情如此之好。的确是值得她骄傲,但这种事遇得太多也着实令她为之苦恼不已。为了与这些人周旋,可是浪费了她不少的时间。如今总算是大局已定,那些人也能消停不了。 而且将两个儿子的亲事搞定之后。她就可以将这方面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唯一仅剩下的女儿璟瑜身上了。 将军府的两位公子订亲,这在南疆绝对是件引人瞩目的大事!这二位公子的亲事,年两年来一直是众所瞩目的焦点。不知有多少人为此在暗中较劲,期间众家可谓是奇招迭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只是当这个结果真正出来之后,却还是令不少人大感意外。不少实力出众自认极有希望的那些家族,居然一个都没成。反到是李家、骆家这两个平常毫不起眼的人家拔得了头筹,实在是令绝大多数的人都十分惊讶。 尽管绥阳李氏也算是颇有名望,但究其真正的实力在南疆之地也就能够排在一、二流之间。不过说起来李氏到底也算得上是南疆大族,在士林之中的名声很大。大家还勉强可以接受。那么另一家那个什么骆氏家族就有些让人不知所谓了。 这骆家在潼涧、在南疆可是完完全全的外来户!是从京城那边逃难来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南疆没有任何的根基。完全是无根之萍。无论他们在京城时势力如何,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听说如今的京城都差不多成了废墟了,在那里根基再深厚现在也都化成灰了。更何况权贵满京时。京城里数得上数的权贵人家里也没怎么听人提起过骆氏这一门。这里是南疆,现在北面又那么乱,外来人在这里也是玩不转的。甚至不少人都是在这婚讯传出之后,才知道这若大的潼涧城里还有这样一号人家。 这样的结果对那些自视甚高世家大族来说,实在是太令人扼腕的同时,也有些感觉打脸。不过夏侯家就是夏侯家,无论各方势力心里对他们家选定的这两门亲事都有些什么看法,都无法影响他们做出的选择。 消息外传后没两天时间,一向沉稳的陈夫人就风风火火的请了两位妯娌过来帮忙,去两个未来的亲家家里郑重的下了定。当云尘埃落定之后。城里关于这两桩亲事的各种版本的流言才渐渐平息下来。 地位崇高的将军府到是只热闹了几天,在最初的几天接待过一些上门的贺客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此前一向低调的李氏和骆氏两个亲家的家里的门庭,却是比从前要热闹了好几倍都不止。不管那些上门的人心里是如何的嫉妒暗恨,但总也改了这两家从此必定能够借由夏侯氏这个强大的姻亲就此水涨船的事实。 当然,这真要说起来这城里最为此而失落怨恨的人家,到不是别家而正是冯心悦的娘家冯家。比前冯家再败落、他们兄弟俩再不争气,夏侯家对他们再不特殊照顾,也改变不了他们家是将军府姻亲的事实。别人再如何,总要给他家冯心悦是将军府唯一少夫人几分颜面。以他们那败家的德性,能在城中立足靠的也是正是这个。 他们也一向以炫耀此为荣,虽然将军府已经不再管他们的事,但还是有不少的人想要借由他们的这重身份来搭上将军府,对他们哥俩也是十分的巴结。但现在他们家的风头的却几乎在一夕之间就被这新冒出来的李、骆两个新的姻亲给抢尽了。那些想要走门路的人,有不少都撇下了他们哥俩,改而去巴结那两家人了。 李家还好,绥城离潼涧并不算近,可是这如今与他们同在潼涧城的骆家就实在太招人厌了,完完全全的将他们哥俩的风头给抢尽了。说起来当年同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与骆家人也算是认识,只是没什么交集。那时身为冯家人的他们,可从没将一个小小的侍郎家看在眼里在。不想到了现在,却是被这他们看不上眼的人家给压到了头上。这口气实在令他们哥俩有些咽不下去。 只是这咽不下去又能如何呢?他们自己知道,去找妹妹也没有办法。将军府不待见他们兄弟也不是第一天了,他们那不争气的妹子除了能私下补贴他们一点儿花销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完全被夫家吃得死死的,半点儿大户人家少夫人的本事都没有。真是亏得她还为将军府生下了唯一的长子嫡孙,不然只怕早就被夏侯家给踹了。 不过前次母亲去探望她回来说,她暗地里有贵人愿意相助,已经有了改变目前这种现状的办法。一但事成,她就能够成为名副其实的掌家少夫人了。尽管母亲说妹妹这次是信心十足,但他们哥俩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望如此了。因为新出现的两个“竞争对手”而感到压力倍增的冯氏兄弟,也只好暗怀希望暂时忍气吞声了。他们在心底里暗暗发誓,等妹妹真正成了将军府的主母,他们一定会让那些今天怠慢了他们兄弟的人一些颜色看看。 与冯氏兄弟不同,对夏侯炯、夏侯烽两人的亲事被火速定下一事,暂居将府里的安平公主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既然夏侯兄弟的亲事已定,母妃他们应该也会放弃那个主意了。 安平公主取出那封近两日才收到宣城来信放到一旁,另外吩咐贴身宫女杏儿将回信的纸墨准好,只是略做思考后便开始给来信催促她“办事”的母妃回信。 对两个哥哥们的亲事落定,璟瑜的心情有些矛盾,是既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高兴的自是哥哥们未来的幸福有望,两位准嫂嫂她从曾也是都是见过一面的,感觉还算好。 失落的却是哥哥们有了嫂子们甚至是未来的侄儿侄女儿们之后,对自己的关心和疼爱只怕就要少很多了。就如大哥夏侯焰一样,成亲之后的大哥虽然依旧疼爱她,但还是难免会因为大嫂和侄儿分去原本就不多的时间,让大哥能够关心她的时间变少了许多。 不过这到底也不是第一次了,希望哥哥们能够幸福的心愿还是占了绝对的上风,为了表示对两位未来嫂嫂的期待,璟瑜从空间里取了两对寒玉鸳鸯同心佩,以家中的名义添加到了下文定的礼单上。两对鸳鸯同心佩在材质上相同,只是在花饰上略有区别。只是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安抚大嫂的情绪,璟瑜另外准备了一对暖玉并蒂连枝佩让母亲送给大嫂。 也不知道府里人是不是有些麻木了,如今他们对于璟瑜时不时能够送出一些稀世珍宝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的疑问。尽管这三对玉佩之中的任何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但对于璟瑜一口气就拿出了三对来,陈夫人等人却是没有过问任何一句。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般。 且不提李、骆两家对夏侯家的大手笔是如何看待的,不论接到这后补上的稀世珍贵后的冯心悦心里有多么的复杂,璟瑜都没再关心了。因为她的心思会被一个新传来的两则消息给占据了。 其中一则是她之前就曾担心过的事终于成了现实,沧州府的时疫这才勉强被控制下来,京城在历经过地动、以及几场大混战之后,也爆发了瘟疫。据传回的消息,已经确定京城此次爆发瘟疫与沧州府境内不同,比起沧州府的时疫来说,京城的瘟疫来势要更加的凶猛、迅速。 如今之前还在为争夺京城这座城池的几方大军,都被迫远远的撤出了数百里之数,连战都打不起来了。不过这并没有用,据说这种瘟疫已经传到了几路参与京城争夺的的各路大军之中,只是因为消息被保密的原因,各路大军中被传染的具体情况还没有传出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征 自从京城瘟疫大爆发之后,有消息说那些滞留在沧州府的名医圣手分出了一大半赶赴京城,只留下了少数还留在沧州府内。而璟瑜得的消息,她师父聂一脉也是前往京城新疫区的名医之中的一员。 就璟瑜所知,如果说从前她师父的名气还仅仅只限于南疆以及部分偏僻的地方,那么随着沧州府那种新疫症被逐渐控制之后,他老人家现在的名望不说已经传遍了全国,至少在医界是大名鼎鼎了。因为如果不是他改良的药方,沧州的这种几近令无数名医束手的新疫症根本就控制不住,早就传播到更加广阔的地区,害死更多的人了。 这个消息着实令璟瑜很是为他担心起来,师父的年纪也不小了,且不说这一路奔波折腾能不能够受得住,去那种瘟疫流行地区总是令人担心的。尽管她对师父的医术颇有信心,但所谓“善泳者溺,善骑者堕”,谁也无法保证医者就能不会得病。 就她所知每一位名医圣手其实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比如她前一个便宜师父无方真人,就长医治于儿科和伤寒类症,其他的病症虽也不是不能医,但相对于前两种有“绝技”在手不同,要相对弱一些。而师父聂一脉最擅长的是药理、毒症和女科,其他比如伤寒温热之类的也有一定造诣,但也就是一般良医的水平。 先前璟瑜能够稍稍放心他去支援沧州,也是因为他差不多在蓝城的时候就跟着两位师兄摸索到了一些医治方法的门道。但现在京城的情况却是不同。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特别是久经战乱的京城,那些药材的供应情况只会比沧州还要差,沧州这边有她支持了至少三分之一,可京城那边又怎么办呢? 京城比沧州府离潼涧还要远得多。再加上那边的形势更加复杂百倍,就算自己愿意提供支援,怕是也很难能够顺利送达目的地。大夫的医术再高明,如果没有对症的药材,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除了这条消息之外,稍稍晚一点传回来的另一条消息也同样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说前一则京城爆发瘟疫的消息对南疆的普通百姓来说还是比较遥远的事,可以当作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那么后面这条坏消息,令整个将军府、整个南疆百姓都震惊非常。 原以为正与他那两个兄弟在纠缠不休,无暇他顾的燕逆西凉同盟终于再次发难。正如璟瑜之前所猜测的那样。他们趁着的楚荆、楚芎兄弟俩将注意力集中在京城的时候。从先时攻下地盘再次南下。宾州府驻守的宁家也终于如璟瑜所想的那样,带着手下的大军双手将宾州奉与了燕逆。宁昶杰接受了燕逆伪帝楚芨的“陈国公”以及安南大将军的封号,加入燕逆南下的队伍为先锋军。率领着手下的大军为燕逆大败颍州军,一连直下了颍州五座城池,如今直逼州府颍川城。 据称如果不是颍州即时向琅州的安郡王府求得增援,这颍川城只怕也已经被宁昶杰带领的大军给攻破了。不过据说即使颍川城被保住了,也可能只是暂时的,那边的情况十分的不好。 随着这则坏消息而来的,还有两封求援信。一封是来自颍州军大营,一封却是来自琅州安郡王府。两封求援信的内容都与年初时自楚氏兄弟那里收到的一样,都是请求夏侯家能出兵救援。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根本没让来使费多少唇舌。夏侯漳就义无反顾的答应了他们出兵的请求。 同样与上次不同的是,整个南疆反对这次出兵的声音只有极少数,几乎绝大多数人都赞同这一次的出兵。理由无他,大家都懂得唇寒齿亡的这个道理。 在三十六州之中,颍州虽只是中等偏下的小州府,平素也不怎么显眼,但它的地理位置却正位于宾州、琅州与及南疆四州之中的云州之间,也可算是南疆北面重要的门户之一。 一但颍州也被燕逆西凉同盟一举拿下,琅州固然讨不了好,但南疆与燕逆之间便再无缓冲之地,而且燕逆西凉同盟大军这次的目的也十分明显,他们似乎就是冲着南疆来的。所谓拒敌于千里之外,既然两者之间注定必有一战,那么这一战的地点能够在南疆之外也算不错。更何况颍州所剩的军队和琅州的援军再不抵事,多少也能帮着牵制一二,减少自家军队的损失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为何燕逆不顾四面受敌,都要南下直奔南疆而来的原因,南疆各地也是各有猜测。各种猜测之中流传最广的一种是,猜是他们可能另外有别的伎俩能够拿住了楚氏另外的兄弟空不出手来,想要借这个机会打下原本就有粮仓之名,前两年大灾之中受灾相对较小的南疆,抢夺补充他们征服天下的粮草所需。 因为即使燕逆再是擅战,西凉的兵马再人强马壮,如果没有足够的粮草,想要征服这天下也是不可能的。而所有现有的割据势力之中,又有哪一家的粮草会比南疆更加充足呢。没看到各地的粮价都居高不下,只有南疆地界的最低最稳定么。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燕逆西凉那边能够探听到到也没什么意外。 这一次出兵父亲夏侯漳并不会亲自领军出征。这一次征战颍州领军之人夏侯漳派出了他最信任、最得力的部将姜沅,三个儿子之中也派出了三子夏侯烽去右路先锋军里。另外还增调了两个侄儿夏侯炽和夏侯烯,夏侯炽被派到出征的大军里做了个偏将,夏侯烯则与他的次子夏侯炯一道,虽没有跟着这次的三万大军前去颍州境内,但离开潼涧城,被派到了颍州与云州的边界,负责之后的接应或是万一溃败后组织新防线。 整个将军府的气氛都随着府里位两位少爷的出征离开而多出了几分沉重。尽管陈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送儿子出征上战场了,但这种事却是永远也习惯不了的。特别是上一次她的长子差点儿就没有能够回来,而这一次上最前线的还是自己只在南疆剿过一些山匪的幼子。 看着幼子还有着几分稚嫩的脸庞,陈夫人费了极力的力气才将在眼中涌动的泪意逼通,然后才勉强露出了几分笑脸,不厌其烦的一再细心的嘱咐着许多让他在战场上多加小心的话。 同样这才是第二次亲自送至亲上战场的璟瑜看着一身铠甲的两个哥哥,心里也十分的堵得慌。再一次在心里暗暗诅咒着那令人厌恶的战争的发动者,盼望着哥哥们早日平安得胜归来。 与母亲陈夫人不同,璟瑜几乎就没跟两个哥哥说一句话,反到是夏侯烽这个即将远征的哥哥拉着她唠唠叨叨的嘱咐了许多。其意思无外乎就是要她在家好好的听话,有时间帮着照看一下连营食坊,因为这一战打下去,想必会有更多需要帮着安顿的遗属和残废军人,让她帮着早做准备等等、 璟瑜除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应为之应下之下外,还另外给两个哥哥一人送上了两个包裹,不必她开口所有送行的人都知道里边必定各种救急的药丸药剂,除了他们自己一人一只,每人多出来的一个都是让他们带给夏侯炽、夏侯烯两位堂兄的。因为两位堂兄之前都不在潼涧城内,所以他们都会直接从自己所在的地方前去与大军汇合,不会再到将军府来了。璟瑜手里的这些药,都是不好曝光的难得的好东西,自然也就只能让两个哥哥转交了。 这些药丸药剂都是璟瑜在莫妍的帮助下配制的,药方是她师父留下的,不但里边采用的药材都是空间里所出的好货,最主要的是配制时采用了不少那种高浓度的灵泉水。所以这药效也是极惊人的,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了总是有些麻烦,所以璟瑜就只能少量给至亲之人提供,尽量控制它们暴露可能。 她可没有忘记,暗地里还有那双祭庙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现在她每次配这种药的时候都是在空间里完成,平常摆在外边柜子里的都是药方一样,却没有用灵泉水配制的,只有在送人的时候,才会及时悄悄的在空间换过再送。 不久前的一次发现也证明了她的这种小心是极其必要的。她放在卧室柜子里的那些配制好的药丸药剂被人动过甚至换过了。做这件事的人显然很小心,如果不是莫妍细心还真就差点儿骗过了她。 她之后也曾想要查过是谁动的手脚,她几乎每一次离开屋子后都利用空间的感应盯着这边,但可惜的是在那一次之后那人就再也没有行动过。尽管她有强大的空间,但如果对方不动手,她也一样无技可施,就只能暂时这么放下了。 不过现在她也是下定了决心提高了警惕,相信除非那人不再有任何的不轨之举,不然她一定能够将人给揪出来,无论他(或是她)隐藏得再好也不能。 府里的人中只有父亲夏侯漳一路送行他们去了城外,夏侯焰因为还不到露面的时候,只送到了中门,其他如老国公还有陈夫人以及夏侯焰夫妇和璟瑜都送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失踪 夏侯炯、夏侯烽兄弟出征之后,夏侯漳也极少会回府里,他几乎整天都在城外的大营军帐之中坐镇。一下子少了好几个主人的的将府军里的气氛,就一直都有些沉闷。 原本之前身体早就大不如前的老国公,在经过璟瑜用空间里的好药材和灵泉水调理之后已有了不小的起色,但到底年纪的底子在那里,自从两个孙子出征之后老国公呆在书房议事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日里璟瑜去给他请安的时间总会看到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疲乏之色。尽管璟瑜每天都有规劝他不要过份劳累,但每次他虽都会满口应承下来,但每一夜他院里书房的烛火都会几乎要亮到三更后。 每日里陪着老国公忙到深夜的人还有正处于调养期间的夏侯焰。夏侯焰的身体因为有璟瑜作弊似的用空间里的灵泉调养,恢复的速度远远的越过了她师父聂一脉当初的预料。到了现在其实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了。不过就是府里知晓这一点的也有他本人以及璟瑜和老国公。父亲夏侯漳可能也知道一点,但府里的其他人包括陈夫人和冯心悦对此都不知情。 他每天依然还是不间断的两碗药,只是这些汤药在送去之前就已经被璟瑜调换成了空间里煎熬的普通的补药。不过可能是因为每天都劳心劳力还要熬夜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还像是并未恢复健康,到是省了他们不少的麻烦。 夏侯焰这一次没有跟两个弟弟一道出征,更多的是出于战术上的考虑。而并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因为每日都要与祖父商讨军情,他已经从自己的住处搬到了祖父老国公的院子里。冯心悦碍于对老国公的敬畏,每天也只有前去给老国公请安的时候才能见到她的夫君一面。对此她心里或有些怨言,但到底还是不太感落到表面上。 对于祖父和大哥每天不听她的劝阻一事。璟瑜也没什么好办法。这期间她隐隐约约的从食坊那边有听闻过颍州前线的战况似有些不大好的消息。也就猜到了祖父和大哥每天大概都在忙些什么。璟瑜对打战这种类几乎一窍不通,也自知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唯一能做大概也就是给他们每天安排一两道加过灵泉水的合适药膳,为他们补补身子。虽然她也知道灵泉水就是再神奇也只能补充身体的劳累,而补不了心力的疲惫,可也聊胜于无不是。 陈夫人到是显得一如既往的沉稳镇定,如果不是璟瑜发现她有时会时不时的看着西北的方向发呆,或是发出一声长叹,还真有些与从前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府里内内外外的事务依旧打理得井井有条,完全看不出她送行的那日泪水涟涟的脆弱模样。 璟瑜自己对上了前线的亲人们也十分的记挂。对只是驻守在边界上的二哥夏侯炯的情况还好。虽然那些传闻的前方的战局似有利于己方。但到底还没有打到云州边界来。那边要面对的顶多也已经是些细作和斥侯一类不太成气侯的敌人。 但是对小哥夏侯烽的状况她就很是担忧了。真要算起来,小哥这次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阵仗。更何况他的性情也与遇事沉稳的大哥和冷静的二哥不同,还是少年的他性子里总有着几分缺少磨炼的冲动个性。 璟瑜不知道祖父和父亲他们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会将他派到先锋的队伍里。虽说是偏师,但到底还是最前线。尽管她对夏侯军名扬天下的战力也有几分信心,但同样的组成燕逆大军要葛家军从前在声势上就不弱于自家,更何况还有如狼似虎的西凉大军。要直接与敌人正面交锋,由不得她不担心。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除了担心和暗暗乞求天上的诸神之外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两个哥哥离家后越后,她就越是有些心神不宁。甚至有次在配药的时候如果不是莫妍的及时提醒,都差点儿了配错了。对此莫妍只说她是因为担心太过、想得太多才会如此,让她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自我折磨。不然到时现在身处危境的师父和哥哥们最后都平安无事。到是她自己被自己给吓病了。有了莫妍这样的安慰,以及一个月后传来的一次小捷捷报,总算令璟瑜安心了不少。 只是她的心安得有些太早了,距离那次歼敌数百,收复一城的小捷战报传回后才不过七日,前方战线上就传回了一个极坏的消息。这个坏消息完全的冲散了捷报带来的喜悦,令整个将军府都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好似璟瑜担心的事终于成了事实,颍州前线抗燕的联军不但全线大溃败,不但再次丢了才刚刚被“收复”的那座小城,还反被燕逆西凉同盟军又接连再攻下了包括州城颍川在内的四座城池。至此颍州已有四分之三的地界落入了对方的手里。燕逆西凉同盟的大军如今距离南疆云州边界最近的一处已只有两城千里之隔。 不过这次大败并不是让将军府陷入如此惨淡气氛之中的最主要原因,毕竟夏侯家是武勋世家,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掌军数百年的夏侯家所经历过的胜负之数可算是不计其数,比如今这次更大的失败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场败战对将军府打击最大的是另一则消息,在右路先锋军中的夏侯烽,在这场败战之中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你先起来说话,到是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头到尾的再好好说一遍。”坐在堂屋首座的老国公看着单跪在地上前来通报这个坏消息的另一孙子夏侯炽,沉声问道。 “是,祖父。”穿着一身破了好处,还带着不少黑红色不明污迹铜索甲的夏侯炽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带着愧疚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伯母陈夫人,才道:“这次的大败其实从上次的那次小捷就已经注定了。因为上一次的那一次小捷根本就是对方精心为我们设制的圈套。” 说到这里夏侯炽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之色,才又舔了舔因为干涸而有些真皮的嘴唇接着道:“不知道是从何时起,以颍川大族孙氏为首的颍州本地的几个世族就已经在暗中投敌了。正是因为他们在关键时刻的反戈一击,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急,才会有此次的大败。 姜将军已经尽力,小烽是为了掩护大军撤离时,主动留下断后这才……这才会…… 跟着他一起断后的队伍二百人之中只逃回来了十几个,这些逃回来的人之中没有小烽。问过他们,他们都只说在逃回来的中途失散了,当时的情况太乱也没人留意观到小烽和他的两个贴身护卫被冲散到了哪里。 后来姜将军也曾派人去交战的地方找过,既没有找到他们的人,也一样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所以猜测他们也有可能是被对方给俘虏了,只是对边暂时还没这样的消息传回来,这才没有确定。 是我没有能够照看好他,没有留意到他居…… 总之,说到底都是我有负大家的所托。” “这也不能怪你,当然也不是姜将军的错。”一旁紧皱着眉的夏侯焰道:“战场上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小烽又是什么的性子,我们都知道。” 好不容易才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陈夫人,也勉强的微笑道:“既然没有找到他的,他的遗,遗……” 说到这个字时,陈夫人一时差点儿有些说不下去,强吸了两口气之后“遗体”两个字到底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来:“不是常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么?也许他其实平安的逃了出来,只是在途中迷了路,也说不一定。就算是万一,万一真被那些人俘虏了,我们也可以把他换回来,不是吗?” 陈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用闪着泪光的有些发红的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坐在堂上的公公不无希望问道。 老国公看了一眼儿媳,和与她一样希翼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儿璟瑜,避开眼道:“如果烽儿真的落到对方的手上,我们一定会尽力将他营救回的。” 老国公所说出的这人答案不但没有让璟瑜安心多少,反而还让她的心情愈加的沉重了几分。她没有忽视祖父说是“营救”,而没有答应一定能够将他换回来。璟瑜对打战再无知,也知道像夏侯烽这样背景的人一但被敌人所俘虏,下场一般只会有两个。 一种可能是被敌人将他当作与自己这一方交换条件,如果交易能成便能就他给换回来。但可以想象得到的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的交换条件不会与一般惯例的俘虏交换的条件那样简单。敌人必将会将他视之为奇货可居,一定会提出极为苛刻得令自己一方难以接受的条件。 而一但父亲不肯接受,那么就会落得另一种下场。在下一次的两军交战之时,会被敌人当作鼓舞敌方士气,打击自己一方祭品来祭旗。这样的结果,对璟瑜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战事 “你说是颖川孙氏出卖了我们?”老国公转眼又向夏侯炽问起了此战的另一个关键细节。 这并不是老人没将孙子的失踪放在心上,不担心孙子如今下落,而是这个久经战事,曾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之中失去过不少骨肉至亲的老人,早已学会了控制这种情绪。曾的痛苦经历让他经习惯了将种种担忧强压在心底,全心全力集中注意在为亲人如何复仇的事上。 再更现实一点的说法,就是已是既然暂时对夏侯烽的失踪没有解决的好办法,就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到之后战事上。如果以后再继续失利下去,那么一但最后战败,他们夏侯家损失的就仅仅只是一个孙子,也许潼涧夏侯氏将可能会永永远远的成为这片土地的历史,消失在这片土地的尘埃里。 那样的结果,才是他们夏侯家不可承受之重。为了避免夏侯家最后落得这般凄凉的结局,老国公从来都不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对每一个敌人和每一场交战都一样的重视。而且也许夏侯烽的下落就被隐藏在那些被忽视的细节之中也不一定。 姜沅派夏侯炽回潼涧的原因,一来是找个借口将他调回后方,不想再让夏侯家再损失一个孙子了,另一方面也是让亲历了这场败战的夏侯炽来汇报这场败战之中的具体情况的。这些细节,在过府之前就已经在城外的大营给他大伯他们说过一遍了,所以他对老国公的问题回答得十分的流利: “是。正是前两个月刚与江氏联了姻那个颖川大族孙氏家族。我们直到当时前线氓城时,守在那里的大军就是孙家的那位总兵,也就是那个江逸峰未来的岳父的队伍。 当初我们的大军才刚过去时,氓城的形势可说是十分危急。如果不是那时我们及时赶到,氓城早就落到敌人手里了。那时我们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也是后来姜将军估计那时他们应该还没有投效过去。在氓城的几次交战之中,孙氏嫡脉旁支的子弟也战死了好几个。甚至连那个总兵的嫡亲侄子也死了一个。” 说到这里夏侯炽的干涸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如果说是苦肉计,也未免有些损失太大了。这也是我们对他们一直都没有加以足够提防的原因。 我们到了氓城才发现情况远比之前预计要严重许多,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渐渐将情况暂时的稳定了下来。后来回想起来,孙氏的背叛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一点征兆。孙贼初时对我们很是热情,后来有一段时间冷淡了许多。 不过那时我们都没有怀疑别的,只以为是因为每一次的城外交战我们的大军都取得了胜利,琅州的援军算时有胜负。只有孙贼的大军每一次都吃不小和亏。有两次若是不我们和琅州军及时援救。差点儿就被敌人给全俘虏了,他们感觉面上无光才会如此,完全没有猜到别的可能。 后来那孙贼难得主动的拿到一几分密报。带着琅州军领的苏将军一道来找我们姜将军。根据那几分据说是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弄到的绝密‘军情’,订下了反攻鄱城的计划。原本那些所谓的‘密报’在被核实之前,姜军将并不赞同那个计划,但他已经说服了同行的苏将军,让苏将军极力向姜将军保证‘密报’的可靠性,对姜将军是请将激将的各种方法都用上了。姜将军也考虑到了他们所说‘战机一纵而逝,失不再来的’的说法,最后还是同意参与了那次的计划,完全没有想到这会是个圈套。 起初,我们攻下鄱城时还十分的顺利。鄱城的城防布置。以及内城空虚的情况都与那些‘密报’上所写一般无二。而且之后又有几次他所拿来的那些‘密报’上的军情全都对应上了,所以姜将军也相信了他们关于在敌人内部高层有间的说法,开始对这种‘密报’上的情报深信不疑。 孙贼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将我们的大军诱入了他们事先布置好的圈套,鄱城外一个形似葫芦名为五道沟的山涧里,想要借助那里地形埋伏以及和孙贼的里应外和,将我们的大军与琅州军一网打尽。 所幸姜将军麾下的一个负责后勤的幕僚,在城内时无意考查过当地的一本几近失传的旧县志,及时发现了上边有关于这个特殊地形的记载,给姜将军送了信。只是那时我们大力的主力虽还没有完全入套,但我们两路先锋军已经跟在琅州军之后进到了那个山涧里,钻到了那个圈套里还没有能够及时退出来,就遭受到了孙贼的反戈一击。 在最后撤离的时候,有两百多人负责断后,那时情况十分混乱,我没能及时发现原来在我们撤退的小烽,怎么留在了主动断后的队伍里。直到我们一路退到一座在山间易守难攻的小城嶷城,才勉强借助那里易守难攻的地形稳住了战线。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发现小烽他……” “那琅州军的情形如何?”夏侯焰冷静的问道。 “琅州军的损失远比我们还要大,我们在此战之中损失不小有近三千多人,但琅州两万援军之中,只逃出了七千之数。带军的苏将军本人也在此战之中战死了,如今琅州残军的士气十分的低落,活下来的最高将领是一个俾将,他已使人给宣城安郡王府送了信,在那边没有军传回来之前他们是不会再出战了。”夏侯炽提到损失惨重的琅州同盟军时,脸上有着一种物伤其类之痛。 夏侯焰听完也点了点头,道:“琅州那边应该会让他撤回琅州去,不会再让他们留在那里了。而且孙家这次投敌,也不知道江家会是个什么样的立场。想来宣城会有好一阵乱的。安郡王手下的军队数量本就不算太多,这一次的损失即使没有伤筋动骨也必定有剜肉之痛。颍州已经不再值得他们再下本钱了,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做好他们自己琅州境内的布防。毕竟谁也说不准颍州之后的下一个对象到底蝗云州还是琅州。” “那我们呢?也要放弃现在在颍州境内的防线,全线回撤到云州边界吗?”夏侯炽听后不无担忧的问道。 “不,我们……” 老国公说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陈夫人便带着璟瑜起身离开了这里。接下来的军情讨论,既不合适她们听,她们也没一样没有兴趣再继续听下去。 夏侯烽失踪的消息令整个将军府都笼上了一层阴云。尽管陈夫人等人不断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样想法来安慰自己,但随着时间的一天天的过去,前线却依旧没有任何夏侯烽下落的消息传回来,虽然大家都还没有放弃希望,但也开始渐渐生出沮丧的情绪。 前线的情况也如老国公所说的那样,剩下的琅州残军被安郡王府用一纸召令召回了琅州,并且在琅州与颍州交界的几处地方,毁了几座桥的同时还布下了重防。宣城传回消息里,安郡王府与江家之间虽没有完全反目甚至还保有着表面上的亲密,但因为孙家的关系而生的隔阂在孙家投燕之后变得更加深了。 尽管江家一再表示他们对孙家的事并不知情,江逸峰的亲事也就此做罢,但安郡王府对江家却似是失去了信任。夏侯焰认为如果不是离开江家在财力上的支持,两家现在的情况如何就更难说了。对此他和老国公都很是有担心,他们两家这样的貌合神离会不会给燕逆西凉同盟以可趁之机。 这种担心绝不是杞人忧天,自从宾州宁氏和颍州的大族都先后倒向燕逆之后,他们家隐约开始发现这所谓的燕逆西凉同盟远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得多,甚至在他们的背后还似有发现了其他的影子,这更让其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令人无法猜透。 如果说宾州宁家的投效还算是在意料之内,毕竟宁氏通过其亲家林氏暗中勾搭上了那时还是皇长子的燕王一事也并没有那样的隐秘。如今林氏早已举家搬到了燕逆的伪都,在燕逆王庭为重臣,与之向来好得几乎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宁氏紧随其后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颍州大族的突然反戈,就透着那么一股子的不太寻常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颍州大族与葛氏之间向来有着不小的摩擦和罅隙,完全可以说是老对手。安郡王之前之所以能够强忍下江氏与孙氏的联姻,这也是原因之一。可就是他们这些应该最不大可能投靠过去人,却偏偏向老敌人低头投靠了过去,这要说其中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和压力,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尽管燕逆西凉同盟如今看着势大占有不少优势,但敌人和对手却也一样是最多的,有了南疆和琅州的支持,颍州的形势虽有些危险,但还远远没有到最山穷水尽只能投降的地步。但颍州这些大族却是在这样完全还看不出未来胜负的情况下,就莫名其妙的投降了过去,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相通。 所以这样的异状也引起了南疆的警惕,不但加大了对燕逆一方情报的投入和收集,还暗暗加强了对南疆各大族暗地里的监控。他们可是再也不想被盟友在背后插上一刀了。 在前线上,原本驻守在云州的夏侯炯等人也推进到了颖州境内,与姜沅汇合在一起;南疆的夏侯军终于与燕逆西凉同盟只隔着一道城墙和一道山梁算是直接对上了。 第二百六十章 消息 随着两军对垒的气氛越崩越紧,没多久一直在府里的隐而不出的大哥夏侯焰也终于再次离开了府里。 与之前夏侯烽、夏侯炯离开时阖家一起送行不同,这次夏侯焰是悄悄离开的,他要去的目的地,和他的离开一样也都是保密的。就是璟瑜也只是隐约猜到她大哥此去并不是云州前线,而应该是其他什么地方,可这种事既然没有告诉她,她也相信必然也是他的道理的。所以璟瑜虽然也一样担心他的安全,但并没有去追根究底的问个清楚。 璟瑜只是在心底默默的希望无论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能不能达成都好,她只求他能平安的回来。现在失踪后一直杳无音讯的小哥就已经够让人担心难过了,她实在担心大哥和二哥的安全。 在夏侯焰也跟着的离开,璟瑜在看到越发老迈的祖父和日渐沉默的母亲之后,心里忽然莫名的生出一种责任感来。父亲和哥哥们都不在家,自己应当代他们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责任才是。 因为这种莫名的责任感,璟瑜每天减少了泡在药房里捣鼓那些药材的时间,将更多的时间用在陪伴家人上。现在她每天上午都会固定抽出两个时辰来陪祖父喝茶写字,下午在母亲忙完家务事之后再陪母亲话话家常。侄儿夏侯垣那里去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这天璟瑜正在陈夫人院里陪她说闲话,忽然就见到一个门房媳妇拿着一封信从屋外进来。 “夫人。有信来了。”那媳妇才一脚跨过门槛,就对屋里堂上坐着陈夫人道。 正想要问这是哪里来的信时,璟瑜就看到陈夫人眼中掠过一道既期待又害怕的复杂眼神,她便没有将话说出口。而是主动起身走向了来人。自她手里接过了两个棕色的信封,然后低头看了一眼。 “这信是哪里来的?”璟瑜刚一抬头,就看到陈夫人有些故做镇定的从身旁的小几上端起了应该已经半凉的桂圆红枣茶,似是不在意的问道。 璟瑜当然知道母亲是紧张什么,但一想到信封上落款心知这一次母亲应当又要失望了。母亲一直都在等小哥的消息,但同时又非常害怕收到确定小哥已蒙不幸的坏消息。所以每次外间有信送回的时候,她的心里都十分的矛盾。 只是可惜的是,刚刚送过来的这两封信里应该都不会有她想要知道的消息,因为这两封信是来自宣城安郡王府的。一其一封是写给母亲的,而另一封是要转交给安平公主的。 说到这还在府里做客的安平公主。自从颍川孙氏投敌。孙氏与江氏不久之前订下的那纸婚约已不作数的消息传开。她接到一封来自宣城安郡王府的来信之后,这位安平公主就在这将军府的客院里过起了几乎闭门不出的日子。 璟瑜虽然没有看到宣城那封来信上所写的内容,但多少也可能猜测到一两分。她还记得安平公主在看过那封信后嘴角挂起的那抹讥讽表情。就足以说明了很多问题。那时前去前这封信的璟瑜一时犹豫之下也曾问过她是否要宣城去,但安平公主却是摇了摇头,一口就回绝了。她当时的说法是,只要他们家不赶人,她就留在这里不走。 听到这种说法的璟瑜当即就想给她个白眼儿,这位到底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只要她不主动提出要离开,或是那边张太妃不使来接,他们家是怎么也不可能会主动赶人的。 其实安平公主自从来到府里之后,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患病稍稍折腾了一番之外。一直都极为的低调。特别是在那一日去见过老国公之后,就更是几乎低调得令人几乎都要忘了她的存在。 这位殿下不但自己一直在暂住的客院里闭门不出,轻易不见客,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初时还时不出出入将军府的那些护卫宫人们也一并约束在了那三处院落里。就连他们的日常用度,都全是分派到那三处院子里的府里的下人们在进出张罗。 璟瑜多少也猜到安平公主的这番姿态应当是为了避嫌,所以她平素除了让侍女们给她屋里送些新鲜吃食之外,也不常上门打扰。一心想要与她结交的大嫂冯心悦,刚开始的时候去得还勤,但也许是碰了几次软钉子,又或许是听人谁人的点拨,也渐渐的消停了下来。就这样,这位公主殿下就样“隐居”在了将军府里。 今天收到的这两封信,估计应当也是催她回宣城去的 “母亲,这信是宣城张太妃送来的。一封是写给您的,还有另一封是给安平公主的。”尽管不愿意陈夫人再失望,但璟瑜也只能如实的回答。 果然,听到璟瑜的这个回答陈夫人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失望,看来也一样是猜到了信里的内容,不过陈夫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将手里端起来根本就没有喝过一口桂圆茶又放回了小几上,边放边道: “给我的信拿过来看看,安平公主的那封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给她带去吧。” 陈夫人接过那封给她的信拆开看过之后,脸上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道:“也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 说完也许是看到了璟瑜眼里的疑惑,陈夫人便将手中的信交到了璟瑜的手里,让她自己看。 璟瑜接过信飞快的将其内容浏览了一遍,发现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除去那些感谢他们家照顾安平公主客套话之外,就是婉转的想让他们劝安平公主回去宣城的。 看到璟瑜将手里的信又折回了信封里,陈夫人不无讥讽的道:“这位张太妃太是好算计,你瞧瞧她这上边是怎么说的?什么叫没名没份的不好久我们将军府?如果真怕别人说闲话,当然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将人给送过来了?而且这人都在我们府里住了快小半年了,真要在意那些,早就应该使人来接回去了吧。 听说如今江家有意将一位嫡出的姑娘嫁给安郡王做王妃,但这个王妃的位置她却是看中了别人。她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别人就猜不到?她还真以就她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的?” “母亲是说太妃既想跟江家联姻,但又不愿意娶江家的女儿,所以想要让安平公主回去嫁给一个江家人或者就是江逸峰本人,用这桩亲事来代替江家原本提出的那桩?”璟瑜问道。 “可不就是,她也不想想,她和她儿子能有今天的局面靠的都是谁?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她还真以为是江家离不了他们?”陈夫人冷声音道:“可惜了安平公主这孩子,无论张太妃的打算成与不成,难堪的都还是她。”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安平公主一定要回去?”璟瑜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心有不甘的问道。 陈夫人摇了摇头,道:“上一次安平公主没有回去,张太妃这次才会特意给母亲来了这封信。也就是说,上一次我们可以装糊涂留她下来,但这一次却是不成了。” 听陈夫人如此说,璟瑜也有些黯然。她也知道这就是身为女儿的命,无论是前生的自己,还是现在的安平公主都是一样身不由己。 心情有些沉重的璟瑜没有在陈夫人屋里久留,就带着安平公主那封几乎重愈千斤的信离开了。 “姑娘,等等!” 就在她快要走到安平公主暂住的院子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就看到了身后正快步向她追来的秦惜惜。 “你这是怎么了?食坊那边出了什么事吗?”璟瑜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不是,食坊那边除了生意清淡一些,一切都还好。”秦惜惜见璟瑜误会了,便忙摇头解释道。 璟瑜这才将刚才半悬起的心又放下了下来,连营食坊那边很重要,没出麻烦就好:“现在这个时候,生意清淡也是正常的。” 秦惜惜也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世道如此,是没办法的事。而且虽说是清淡,但也只是较之从前冷清一些,但比起没有食坊的时候,大家的日子还是好过很多的。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只要能够有个温饱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的生意还是可以完全保证这一点的。 “对了,你今天进府是有什么事?”璟瑜又问道。 秦惜惜听到璟瑜这一提醒,立刻就记起了正事,可是正想要张嘴的时候,却又忽然犹豫了起来了。 这样的表情在秦惜惜身上可是很少见的,开始还不以为意的璟瑜也不由越发的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样的为难?” “是……”秦惜惜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我们食坊那边有人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听到一个外来人跑商的小贩说,在琅州与颍州的边境一个小镇上的人救过几个受了重伤的人,据说好像是咱们这边的人。时间恰巧就是在那场大战之后的几日,所以我想……” 秦惜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正是站在她对面的璟瑜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手上那不长的指甲掐在她胳膊肉才会如此的痛。 “你是不是想说,那受伤的人中可能有小哥?”璟瑜看着秦惜惜的眼睛闪闪的发着希望的光芒。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打算 “这……这个……”秦惜惜从没见过这样激动的璟瑜,一时之间竟有些不何如何回答是好。 这时的璟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再继续催促道:“你特意进府来找我,是不是也怀疑那几个人里可能有我小哥?” “这……” 秦惜惜看着璟瑜满怀期盼的眼神,心里反而更加的犹豫了。尽管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进府来告诉璟瑜,但看着璟瑜如此激动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当然这个“错了”并不是指来报信,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报信的对象,如果万一这个消息是弄错了,那么对璟瑜的打击想必也会更大。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尽管这些日子看来璟瑜一直跟从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依然是那么沉着冷静。虽然有时也会偶尔流露出对失踪的夏侯烽的几许担忧,但总体上还是如从前一般的沉稳可靠。所以秦惜惜才会在无意得到这个可几分可能的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告知对象就是璟瑜。 可现在看来,这也许并不是什么恰当的选择。不过除了璟瑜之外,她也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对象。在夏侯家她最熟悉的也就是夏侯烽和璟瑜兄妹俩,除了他俩之外其他的人也只能说是认识,并无往来。这样来源并不绝对可靠,内容也几乎全属臆测的消息,不熟的人她也没办法使人相信。 更何况就她所知。现在的将军府里的主人除了那位高高在上老公爷,就只有夫人、少夫人和璟瑜三位女眷,相比起其他三人好像也就只有璟瑜这么一个选择,除了她之外没有更好的告知对象了。 想到这里。秦惜惜心一横的道:“这个消息是大龙叔在他的小店里无意听人说的的,大龙叔就是从颍州迁移过的,他对那一带的地形比较熟,就他说从路线上来看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那个叫三叶镇的小镇地方虽偏,但离三公子失踪的那个战场并不太远。所以他才特意来将消息告诉了我,为的就是让我替他转告府里一声。” 三公子对她有大恩,相比起让璟瑜姑娘伤心失望受些打击,还是他的安危更重要。秦惜惜总算是不再犹豫的将这则消息所有的情况全都告诉了璟瑜,并且还补充了她的看法道: “现在不是一直没有三公子的下落吗?以三公子和他身边的大石小石的本领,如果不是真的受了重伤这样不得已的原因。应该会尽量想办法传些消息回来吧?但偏偏一直都没有。所以我想如果他们还……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听过秦惜惜的话。璟瑜虽然心里依然还是很为这个消息激动,但是表面上多少还是镇定了下来,紧紧掐着秦惜惜胳膊的手也已经放了下来。在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恢复了镇定的璟瑜对秦惜惜道:“麻烦你再去请大龙叔打听打听那个商贩的下落,看能不能找到他,如果找到了人就来告诉我。如果没人找到,也请大叔龙过来府里一趟,就说我找他。” 秦惜惜听完点了点头,知道时间紧迫的她也没再继续耽搁,直接领命离开了将军府,去办璟瑜所吩咐的事了。事关三公子,虽然她人微言轻,可她怎么也想要为之尽一把力。 目送秦惜惜离开后的璟瑜。看着像在原地发呆,但实际上却是在与空间里的莫妍在争执。 “你真的决定要亲自去这一趟?”莫妍很是不赞同的对她道。 璟瑜的回答却是再是坚定不过:“是,我决定要亲自去一趟。不是说他们受了重伤么,那样的小地方可不会有什么好大夫和好药。大夫不好说,但好药除了我还有谁能够保证?” “可若万一不是呢?”莫妍又问道。 “总要去看看才知道是不是。真要是弄错了,顶多也就是白跑一趟的事。可若是因此而耽搁了,我就是后悔一辈子也终会无法释怀的。”璟瑜依然还是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 莫妍对这种说法也不好说不对,但还是不死心的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消息可能会是敌人设计的圈套?你不会忘了还有人在不死心的打你的主意吧?这则消息来得有些过于太巧了,你与连营食坊的关系虽然外边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但别人如果有人还是瞒不过的。说不定就是特地冲着你专门设的这个局也不一定。”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璟瑜也有些沉重的道:“但却也容不得我考虑太多了,为了小哥,这个风险是值得一冒的。更何况不是有你在吗?有这么神奇的空间在,我们既然能够逃出来第一次,也就能够逃得过更多次。 不过……”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璟瑜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这一回神就看到了弄笛正担心的看着自己道:“小姐,秦姑娘的刚才说的消息要去告诉老公爷和夫人吗?” “不了,不是还不一定吗?还是等有更详细一点的消息,再去告诉他们吧。”璟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封信,道:“我们还是去安平公主那里把她的信给送去吧。” 说完就再次安平公主的住处转身过去,不过她在心里还是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给补充完整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将隐患给解决了。已经等得太久,也给过她太多次机会了。” 莫妍也没有问她所说解决隐患,以及那个“她”指的都是什么,又或是谁,而是有些欣然的道:“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不然你早晚会被这心软的毛病给再害死一回的。重情不是不好,而是重情也要看那对象值不值得。你这次既然下定也决心。可就不能再临时后悔了。” “我知道了。”璟瑜在一脚跨进安平公主的院门时,对莫妍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回答。 璟瑜这才正在进屋门,就看到屋门口安平公主带来的一个的宫女名为伶歌的,放下手下正在做的绣活。笑意盈盈的迎上前来道:“县主来找我们公主?公主人在后面的花圃打棋谱呢。” “宣城太妃娘娘有信给公主,我正巧有空就领了这送信的差事过来了。”璟瑜扬了扬手里那封信,对这伶歌道:“我自己去后面找她好了。” 正要带路的伶歌在听到是宣城张太妃有信过来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起来,眼睛里也带上了几分愁容,不太自然的道:“是,是吗,公主前两日也正念叨着太妃娘娘和王爷呢,没想到他们这就送信来了。” 到是听到这边动静的刘嬷嬷正巧出来听到这句话,立刻笑容满面的迎过来道:“娘娘又给公主来信了。那真是太好了。应该是娘娘想公主了。来催公主回王府去的。劳烦县主跑这一趟。实在是有劳您了。” 这刘嬷嬷说着,就想要从璟瑜手里接过这封信,却不想被璟瑜一闪而躲过了。 “我也有两三天没见过公主了。还是我自己亲自给她送过去吧。不就必嬷嬷代劳了。”说完,也没再看刘嬷嬷因为她躲闪的动作而变得有两公难看的脸,就自顾自的向院子后的花圃走了过去。 走到后院,璟瑜就看到用一只牡丹白玉簪随意挽了一个简单发髻,披着一件杏色披风的安平公主,正坐在开几了几簇各色秋菊的花圃里布置的青石桌上一手拿着一本应当是棋谱的书,一手拈着一只黑玉棋子,在专心致致的打棋谱。时不时有干枯的落叶飘落在石桌上,也没有能够影响到她。 这样的画面,真是好一副美人图。令人不想破坏。明知道手里这封信,一定会坏了这副美丽如画的风景,但没有选择的璟瑜还是不得不带着几分遗憾走了过去。 “你怎么有空过来,这些天你不是挺忙的吗。”感觉到身旁的阴影而抬头看向璟瑜的安平公主一边将手中的黑玉棋子放到石桌上刻画的棋盘上,一边不甚在意的问道。 璟瑜也没等她招呼,就在安平公主石桌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棋局,一面从旁边摆着紫藤棋罐里摸出一颗白玉棋子,一边将另一只手里的那封信放到了安平公主的跟前,道:“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果然,看到璟瑜放到桌上的那封信,安平公主脸上带着的几许慵懒立刻消融不见了,代之的是一种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从桌上将信拿了起来,挑开火漆取出了信。她将信上的所写的内容过之后,什么也没说的就将信又折好放回了信封里,在看到璟瑜落下手里白子后,她又从另一个棋罐里取出了一颗黑子下到了棋盘上。脸上表情完全没有因为信里的内容而再起变化。 璟瑜又下一子,道:“你要离开了?回宣城去?” 安平公主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我是要离开了,不然你家也不好办。但是我是不会回宣城的,那个地方……总之,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回去了,至少现在不会。” 说完便将手里的黑子放到棋盘上,然后从棋盘上将吃掉的几颗白子取了出来,扔回了白玉棋子的棋罐里。 “不回宣城?那你打算去哪里?”璟瑜愣愣的看着她将几颗白子放回棋罐里,惊讶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想好,可能会去我的封地吧。怎么说我也是封号的公主,封地再小也是有的。其实那说是封地,其实也就是几个庄子。也在琅州境内,不过比起宣城来更靠近南疆这边的玿州。”安平公主不无自嘲的道。 听到安平公主这样说,璟瑜才发现她应该是早有打算,而是现在才临时决定的。璟瑜想了想才继续道:“那里安不安全?现在外边很乱,田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回宣城,可不走,我家里不会赶你离开的。” “我知道你家不会赶我离开,但留在这里并不是长久之策,而且还很可能给你们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安平公主见璟瑜还要再劝自己,便立刻又接着道:“我那封地上也有些护卫,寻常山匪是奈何不了的。有个小庄子位置比较偏僻,其中有一个是山庄。到时就是真打战打到了那里,大不了躲进山就好了。更何况即使到时万一真躲不了也没关系,你可别忘了,不管是哪一方,说起来都是我的哥哥呢。我想他们总不至于会为难我这个对他们没有威胁的亲妹妹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设局(上) 璟瑜对于安平公主执意离开南疆却不愿意回宣城安郡王府,而是决定回去自己封地的小山庄去的主意虽有些不以为然,但却也没有继续劝她留下或是回宣城。 正如安平公主所顾忌的那样,家里已然收到了张太妃不让他们继续留人的信,确实也没有继续留人的立场。毕竟不管怎么说,张太妃都是安平公主的养母,安平公主是记在她名下养大的。 张太妃当初将安平公主悄悄的送来南疆自己府上,除了试探能不能够为安郡王楚芃求娶璟瑜之外,也未尝没有如果不成就让安平公主嫁入夏侯家的打算。虽然安平公主自己完全没有这种打算,更出于羞恼并没有对张太妃的后一种打算做过任何的表示,但她管得了自己却不是管不了那些张太妃派在她身边跟着她一道来的那些宫人和护卫们。 这些人自来到南疆之后,也有过不少的小动作,这些自然是瞒不过身为地头蛇的夏侯家,这些人的作为和举动全都被夏侯家看得清清楚楚。张太妃的这种打算当然也不会例外。 对此安平公主本人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可惜她名为这些人的主子,对此却是完全无能为力。她所能做的就只能执意在暂居府里时以闭门谢客的方式,来撇清避嫌表明她本人的立场。 夏侯家一直对此装聋做哑,一来是不愿将事情扯明,到时拒绝会让大家都下不来台。二来也未尝不是出于对安平公主本人的怜惜。 夏侯家不愿意接受安平公主嫁入自家。到不是因为不喜欢她本人。真要说起来,将军府上下对这位贵女都有着的几分欣赏之意,陈夫人甚至私下跟璟瑜还感叹过如果她不是这样的身份,娶作自家的儿媳自是再好不过。 可惜她偏偏…… 正如安平公主自己所说的那样。现在势力最大争夺最为激烈的交战几方都是她的哥哥,即使他们对她这样个妹妹并无甚亲情可言,但她确实是这么一个身份。对于那些人来说,只要需要便可将这个名份给拿出来。 如果真将她娶进了门,那么他们夏侯家就无可避免的会提早搅入现在这场乱局,这对夏侯家、对南疆来说都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所以无关怎么欣赏、怎么喜欢,大势如此别无他法。 璟瑜也能够明白安平公主的这些无奈,她就是想帮办也实在有心无力。不过她在听到安平公主在想办法找机会。在路上将张太妃派在她身边监视她的那些人甩开时,便主动要求提供帮助。 安平公主也没有拒绝璟瑜主动帮忙,她以为璟瑜所指的帮忙是会让夏侯家暗地里提供帮助。毕竟这样的事对夏侯家来说是轻而易举的。这时的她完全没有想到璟瑜所说的帮助竟然是那个样子的。到时着实令她大吃了了一惊。 打定了主意的璟瑜。也没在安平公主那里久留。商量完这些事,也将那局残局下完之后,她就告辞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开始为这趟出行做准备。 这次出门,璟瑜可不打算再次做人的阶下之囚了。无论秦惜惜今天送来的这个消息是不是那些人针对自己设下的圈套,她都必须保证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所以这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便是将自己身边最大的隐患,那些人放在自己身边最重要的“眼线”给清除了。 从很早之前,莫妍一直怀疑璟瑜身边有敌人的眼线,而且这个眼线还必定是璟瑜身边亲近之人。对此璟瑜尽管嘴里说不想随意怀疑身旁的亲近之人,但到底还是提高了提警惕,加强了对这方面的注意。特别是在发现她配制的那些成品药丸药剂有被人调换过的迹象之后。就更是如此。 虽然因为莫妍提醒做了事先的防范,没有让那人得逞,但这也进一步打碎了璟瑜对于感情的幻想,令她下了决意要将此人彻底清除的打算。今天这人既然能将她为家人所配制的特效药换成普通的药丸,那也就是说如果有需要,也能将这些普通药丸换成毒药,通过自己的手来谋害自己和家人。这是最令璟瑜所无法容忍的一点。 璟瑜在不久之前特意设了一个小小局,将身边那个隐藏已久的影子诱出了原形。说实在的,对于这个人的身份璟瑜虽然心里早就做过了准备,但在她亲眼见到这人的背叛之后,她还是伤心了许久。 如果不是莫妍劝她,说这人留下可能还会有用,让她暂时先克制隐忍一段时间,她早就会在发现的那一刻,拉着那人将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原因问个清楚了。 莫妍的想法,是这人以前之所以能够害到璟瑜,是因为这人是在暗处,璟瑜和家人对其没有防备,这才让其有了伤害璟瑜的机会。但如果这人在璟瑜的眼里转暗为明,那么璟瑜也可以由明转暗利用这人将府里其他可能存在的奸细给一并钓出来。 从这人的身份就能够分析出,这若大的将军府里绝对不止这一个内奸、毕竟许多事不是一个人就能够将事做成的,必定在府里的其他地方还有跟其一样的人在做辅助。 除此之外留下这人,也还有另一个用处。那就是也可以利用这人适时的向那些对璟瑜不怀好意的人传递一些假消息,用以迷惑对方。哪怕现在用不上,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这样的需要了。 因为莫妍这样的劝阻,璟瑜这才好不容易将这种再一次遭受信任的人的背叛给强行忍耐了下来,并且极力在平时与之相处时不露破绽。只是许多事都是知易行难,这种忍耐对璟瑜来说也实在是件难受的事。但今天,这种忍耐总算是到尽头了。 回到自己屋里的璟瑜这才一进门。侍琴就奉上了一杯热茶。 她看到璟瑜的脸色似有几分不郁,便拉过了刚才陪璟瑜一道出门弄笛,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了一趟夫人那里,回来就心情不好了?” 弄笛看了一眼璟瑜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就将反手将侍琴去了外屋,小声的将在园子里遇到了秦惜惜,以及秦惜惜带来的那个消息一股脑儿的全都告诉了侍琴,说完还道:“姐姐也劝劝小姐吧,不管这样的消息是真是假,还是先跟老公爷或是夫人说一声,让他们派人去查查才好。” 侍琴听弄笛说完,却是摇了摇头,对她道:“小姐的事自有她的主张,她暂时不去告诉老公爷和夫人。也是不想让他们白担心一场。你不是说了。小姐已经让秦姑娘去找带来那个消息的人了吗?或许小姐就是想弄清楚之后。才好去跟老公爷和夫人他们说。毕竟这段日子,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小姐这也是体贴才会这么做。” 弄笛却是不同意的撇了撇嘴。“姐姐就不怕小姐这是另有想法么?” “能另有什么想法?你这丫头就是多心。爱瞎想。”侍琴拍了她肩膀一下道。 弄笛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压低了声音故做神秘的道:“我也是担心,小姐这样瞒着,是不是打算自己亲自去查。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小姐平素在府里与三少爷的感情是最深的。自从三少爷失踪之后,小姐表面上却好像没什么,这难道正常么?所以我想,小姐心里是不是早就有亲自去找三少爷想法。之前没做,只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而现在有现成的线索送上门来了。她难道会这样轻易放过么?” 弄笛的这种猜想,顿时令侍琴心中一惊。以她对自家小姐性情的了解,向来有自己主见的小姐,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的。只是如果小姐真有这样的打算,那她可应该如何是好?阻止吗?单凭她加上弄笛的份量,是根本阻止不了小姐的。可不阻止?这事也是绝对不行的,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危险,不适合小姐去做。 可真要是阻止,就只有越过小姐去向告诉夫人了。只是这样做也同样不合适。且不说她是小姐的贴身侍婢,应当是她最能够信任的人,这样做即使是为她好,也改变不了背叛的事实。更何况这还只是弄笛自己的猜测,她不可能凭这样的猜测就去向夫人他们“告状”。 屋外的这点动静,里屋的璟瑜通过空间完全的听在了耳中。璟瑜对弄笛竟然能够猜测到她这种想法而暗暗心惊的同时,更是下定了决心。 “弄笛,侍琴,”璟瑜在屋里唤道:“安平公主要离开了,你们说我送点什么给她做礼物带走好?毕竟她来的时候可送了我不少好东西。” 听到璟瑜的召唤,弄笛和侍琴对视了一眼,便立刻回了里屋。 “安平公主不是喜欢下棋吗?我记得小姐上次打算送老国公的那副和田玉的棋子和香榧木围棋盘最后不是没送吗?不如送给安平公主好了。”先进门的侍琴道。 璟瑜点了点头,却又道:“这个我打算让母亲送给她,我另外还想送她点别的。” “不如送点小姐自己配制的调理身子的药丸和打扮用的脂粉什么的。小姐的那些好东西可是外边想买也买不到的。送这些既不落俗套,也是小姐的一番心意。”后脚进来的弄笛却是别出心裁的建议道。 侍琴刚想说些反对的话,却不想璟瑜又再次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安平公主怎么说也是公主,好东西见得多了,也都不缺。到是这我自己配的这些药丸胭脂什么的,才更显我的心意。” 见侍琴想反对,便道:“至于她会不会用,到没什么关系。这只是我的一份心意而已,心意到了就好。至于人家领不领这份情,也是人家的事。” 说着便让弄笛伺候她换去药房的衣裳,换好之后正要去配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刚才秦惜惜来的时候差点忘问她一句,明天她再来的时候,你们记得提醒我,问她一声过两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越蓝城。” 听到璟瑜这话,侍琴顿时紧张了,她立时就想了弄笛刚才的那番猜测,忙问道:“小姐,好好的怎么这个时候会想要去蓝城?是逸香楼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小姐亲自去处理吗?” “不是,逸香楼那边应该没什么事。我不过是顺道过去看看,才想着叫上秦惜惜一起。自从前两个月她弟弟去了那里学厨之后,她就没见过他了,想来她也一定想念得紧。”璟瑜似是随意的道:“我这趟要去的是宋家,刚才答应安平公主帮忙的事,只有宋家最合适。宋家不是有个子弟在诏州与琅州边境不远的一个城里主事吗?那里是最好帮安平公主脱身的地方,有地头蛇的帮忙才能更加的顺利。 另外昨天在祖父那里也听说了,宋家的那位老夫人也些不大好,可能就是这个月的事了。宋家在蓝城帮我良多,我怎么也要亲自上门再送上一些好药材好还上这份礼才是。关于这一点,祖父也答应了。宋家是我们家的忠实盟友,府里现在又正是缺人的时候,母亲和他又都离不开,也只能让我代表府里去探望一番了。” “那现在就要准备收拾行李吗?”弄笛问道。 璟瑜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早,要等明天我派人将秦惜惜带来的消息给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怎么说也得两天之后才启程。” “秦姑娘带来的消息?小姐的意思是……”侍琴也很关心的问道。 “就是让人去查查这个假消息是从哪里放出来的。”璟瑜冷声道。 弄笛和侍琴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由异口同声的问道:“假消息?” “当然是假消息!”璟瑜一副很厌烦的样子道:“刚开始我也以为是真的,但后来再仔细想想,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祖父和父亲他们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有能够查到丝毫的线索,怎么会这么巧就忽然就有这么一个小商贩哪里不去说,偏偏在与我们家关系不浅的连营食坊上露了这样的消息? 我们家与连营食坊的关系在南疆有谁不知道?祖父所书的那块匾还挂在上边呢。这明明就是有人故意放的假消息,至于理由虽不清楚,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意。所以我才在最初的激动过后,想要将这居心不良之辈给揪出来,给其一个教训,毕竟此风不可涨。” 第二百六十三章 设局(中) 交待完这些话之后,璟瑜便头扎进了已有几日不曾进过的药房,开始配制起刚才提到的预备给安平公主带走的礼物,根据淘来的古方加上她日益精进的药理所调配的胭脂花粉。 这些东西璟瑜当然不是第一次做,她先前的做出的成品经由母亲和大嫂,以及她们身边那些有些头脸的侍女、管事媳妇们试用过了,因为其效果确实非常不错,很是得到了她们的追捧。现在府里的丫头媳妇们很是以能够得到一份由璟瑜亲手配制的脂粉为荣。 身上已经明显显露出了不少商人品质的秦惜惜,更是在得到试用过之后直言璟瑜调配的这些东西远比现在外边铺子里卖的强上许多,她甚至向璟瑜提出了用这些开脂粉铺子的建言。 对于秦惜惜开脂粉铺的这个建议,璟瑜并没有接受。这到不是她不动心,自己一时兴趣配制出来的这些能够得更多人认同,璟瑜当然很开心。逸香楼以及连营食坊的成功,也让她对经商本身起了不小的兴趣。可以说自她接手逸香楼起,她的这些生意就不再只是因为钱的缘故了。 如果说晋城的粮铺药店只是璟瑜的初次试水,逸香楼的生意更多的是在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的同时,再找个借口将利用空间出产的粮食自家人这里赚得的钱再“洗”回给家里,以补贴家里在她这里购粮的的损失而精心谋划的;那么连营食坊更多的只是为了解决小哥的烦恼而一时兴起的一个想法,除了帮家人解决战争所带来的后遗症。也是第二次实践莫妍教给她的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商业经营知识。 也是这两次实践的成功,令璟瑜经营之道兴趣大增。事业成功的成就感,以及学以致用的乐趣,像是让璟瑜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走出了大宅院禁锢的那一片天地,依稀看到了未来想要走的道路。 可以说璟瑜心里对秦惜惜所提的开间脂粉铺的建议很是心动。但心动并不代表可以行动。即使不用她在莫妍那里所学的商业常识,她也能判断现在并不是做这种生意的好时机。她在心里对这件事多少已经有些底了,只待时机成熟便能将计划变成现实。而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继续累积经验,以等待合适的机会。 璟瑜心里的这些想法除了莫妍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府里的其他人只以为这是璟瑜的一个兴趣而已,只有她兴趣来了才会摆弄这些东西。又因为璟瑜的身份,所以璟瑜所配制的这些胭脂花粉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是格外的抢手。这时的她还不知道。她未来的脂粉铺还没有个影。未来第一批忠实的客人就已经产生了。 因为不是第一次做。虽然璟瑜还是根据安平公主本人而对方子进行了一些小小的调整,但过程还算是顺利。就在璟瑜似是专心致致的在摆弄这些胭脂膏子的时候,空间里的莫妍也没有闲着。她一直利用空间。在暗暗“监视”着那个奸细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的放松。 这专心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等到花露和胭脂膏子蒸得差不多熄了炎的时候,已是夜色正浓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瞧着这些都做得差不多了,不如你先去休息吧。这些装瓶扫尾的事,交给我和弄笛就行了。”侍琴看过一旁的钟漏,一边拨了拔有些暗了的灯芯,一边揭蒸笼盖的璟瑜道。 璟瑜将手里的蒸笼罩放到了一边。看了看蒸格里蒸好的东西,然后随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过半,快到亥时了。”侍琴将琉璃灯罩又罩回灯上,走到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细绒抖篷披到了璟瑜的身上,一边对正忙着弄炉火的弄笛道:“弄笛,你让人去小厨房将给小姐备的沐浴的热水。” 弄笛听到侍琴的话,立刻将手中的拨火棍和还装着红炭的铜盆放到了一旁,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璟瑜没有反对侍琴的安排,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能够完工的东西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还要一些时间,并不在急上。她她穿好抖篷,就带着侍琴出了药房返回了卧室,只是在进门的时候,她突然脚下一停,回头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 跟在她身后的一侍琴还以为她是想起了什么事要交待,但等了一会儿却见璟瑜又再次转头进了屋。她也跟着回头顺着璟瑜刚才看过去的方向望去,但除了挂着一片灯笼,空无人影的长长回廊之外,什么也什么。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跟着璟瑜进了屋。 不一会儿弄笛就带着几个粗使丫鬟端来了洗浴用的沐盆还有热水,放到了卧房一侧的洗浴耳房里,因为已入暮秋的关系,怕璟瑜沐浴的时候会着凉,还特意备了两个炭火盆在里面。 璟瑜沐浴之后,就如往常一般的上了床。侍琴帮璟瑜掖好被子,将床上纱幔一层层放下之后就出了璟瑜的卧室。她刚一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弄笛正带着人在收拾浴房。 弄笛见到侍琴出来了,便将手里东西打发粗使丫头收拾,自己走到侍琴跟前拦着她问道:“小姐已经睡下了?” “小姐已经睡下了,配制这些胭脂水粉看着活不累,却是精细活很费精神。这次做得又有些急,小姐应该累坏了。先前沐浴的时候就直打瞌睡呢,这不一沾床就睡着了。”侍琴点了点头,低压声音回答道。 “那姐姐你这是要去药房?”弄笛也跟着小声问道。 侍琴回头看了一眼璟瑜的卧室,小声答道:“当然,我可是答应了小姐帮她做收尾的工作。” “可是姐姐你不是还要赶件绣活吗?再过两天。就是桂婶的寿辰了,你给桂婶做的那双鞋还有近半没有做好吧?能来得急吗?我给桂婶准备的那身衣裳都已经做好了,只等着正日子的时候送过去了。”弄笛关心问道:“要是你那里赶时间,要不收拾药房的事还是交给我去做就好了。你先回自己的屋里去赶工吧。” 侍琴听弄笛提到自己送母亲的寿礼,一时就有些犹豫了,不过这犹豫并没有多久,她就对弄笛嘱咐道:“那好吧,今天就麻烦你了。你记得那花露要凉了之后才能调入胭脂膏里,而且那胭脂膏在调入花露之前要再过滤一次。等调好之后胭脂膏就换到柜子左边第三个抽屉里的那种兰花细瓷盒里,剩下的花露就倒入……”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侍琴交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弄笛不耐烦的给打断了:“我又不是头一回做。当然知道东西都在什么地方。你还是忙你的去吧。一切有我,你只管放心好了。” “你这丫头,我只是怕你一时不记得。”侍琴笑骂了一声。道:“好了,今天就麻烦你了。” “知道了,我会做好的。”弄笛向她摆了摆手,就转身出了门。 侍琴目前弄笛离开后,也转而回了自己屋里,正如弄笛提醒的那样,眼看着母亲的生辰就要到了,她每年都会亲手给母亲做一套衣服鞋袜,今年因为事忙耽搁了一时时间,如果再不加紧一点。怕就真赶不上了。 等侍琴也离开了堂屋之后,璟瑜的卧室里又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站在门口站了一下站,就悄然无声出了屋子。也没有走回廊,而是在紧贴着回廊下的阴影里向着院子的后门方向而去。 而这时,璟瑜的院子里那原本应该已经落锁的后角门却是被开了一角,微弱的月光照着两条身影倒映在门廊下。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这两条几近重叠的影子,好像其中一个人将手里的一只小盒子一样的东西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然后一番拉扯之后,就传来了两个极小声的声音。 如果不是周围的环境实在太过安静,那声音小得几乎令人无法发现。这情形怎么看都很有几分鬼祟模样,如果换个稍稍胆小的,怕是会吓去半条小命。 尽管那两个身影显得异常的警惕,每当有巡夜的人经过时,都会小心的避到黑暗的阴影里,但后来的那个人影却是无声无息的靠近了那两条身影,竟是半点也没有让那两条影子发现其存在。 “我的好姑娘,这次的又是什么?不是跟上回一样的那些药丸吧?上次你给我的那些药丸可是让我好生挨了一顿骂,上边说你上回给的都是外边药铺子里有卖的普通成药丸子,跟那边院子里从大少爷身边弄到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我帮着姑娘你说了些好话,如果不是那边的那位弄到了实在东西,只怕上边还以为是姑娘你生出了什么异心呢。”其中一个略尖细的妇人声音道。 “这真是笑话,我能生出什么异心?”另一个女声冷笑了一声道:“我帮长老办事的时候,那人还不知道在哪呢?那人不过就是办成了这一件小事,还真以为立了什么天大的功劳似的。 不过我怀疑小姐可能已经起疑了,上次应当是故意换了药,就是故意让人偷的。这次的应该不会错了,这就是小姐给大少爷配的药,是准备明儿让人给大少爷捎去的。” “什么!”那个尖细的女声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分声调,但她自己也很快发现了立刻又压低了嗓子道:“你说小姐已经怀疑你了?那可怎么办?” “我说的是小姐可能对身边的人起疑心了,但应该还没有怀疑到我的身上。不然就不会有上次的那种试探了。不过好在我上次偷药丸的时候将偷走的给换上了,小姐应该还没有发现。只要我们更加小心一些,应该还怀疑不到我身上来。”另一个人却很是淡定的道。 “那就好,没怀疑到姑娘你就好。姑娘你这边安全了,我这里才会也安全。”尖细的女声像很安慰的道。 另一个女人对她这种说法却是有几分不以为然的道:“我这里你是不必操心,我向来都很小心的。到是那边院子里的那个,却不是什么有头脑的人。你到是要小心别被那边给连累了才是。” “这个我知道,我一直都让人盯着呢,就是怕那边会出什么妖蛾子。而且我也没有自己出面跟她联系,她就是真出了问道也牵累不到我身上。”细的女声显然也不对另一方报有多大信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另一个女人也不再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那个尖细的声音显然也一样,只听她道:“对了,你这么着急的将我找来,就是给我这些药?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今晚正是我上夜呢。我是借口拉肚子才离开的,离开太久不太好。” “不是,我让你来是另外有事要问你。”另一个女人问道:“今天那个秦惜惜来找小姐,说是在一个叫三叶镇的地方可能有三少爷的消息,这个消息不是上边故意放出来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设局(下) “说是在一个叫三叶镇的地方可能有三少爷的消息,这个消息不是上边故意放出来的?” 这句话令贴在附近墙根阴影下的另个影子的身形忽然一怔,又更是小心的朝着正在说话的两个影子靠近了几步,像要是听得更加清楚一般。 “这个……我到是没有收到消息。”尖细的声音略做迟疑后又道:“关于那一场大战后三少爷的下落,据我从……听到的消息,只说他和他的那两个石头护卫的确是受了重伤,但也确实算是突围而了。” 另一个影子显然是头一次听到有关于失踪的夏侯烽的消息,忙问道:“这么那上秦惜惜送来的消息也有可能是真的?” 藏在离她们不远地方的阴影里的另一个影子,在听到这里时,呼吸和心跳也不由变得急促了几分。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尖细的声音道:“说是突围了,可实际上是掉下了山涧。听说他们掉落的山涧虽然不高,但下边有条很湍急的山溪,燕兵虽然也在下游搜寻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找他们的人或是尸体。据说因为他们摔落之前所受的伤都极重,几乎每人都有一道可以致命的伤,所以其实在燕军那里已经认定了三少爷应该是已经死了,只不过是为了扰乱这边的军心,这才一直将此事瞒得死死的,故意做出现在这种姿态。 如果不是我们知道小姐能弄到一种特别的保命药,还送了一份给三少爷,应该也会做出和燕军一样的判断。就上边分析,三少爷到底是死是活,也只是两可之间。 可要说他们真在那个什么三叶镇现身了,也同样不大可能。听说他们摔落的地方方圆数百里都荒无人烟,落水的那条小溪流向方向也不是琅州,而是云州方向。他们即使有能够保命药,还能支撑到有人烟的地方。那么早应该给二少爷或是炽少爷、烯少爷他们送救援信了。” “那以你的说法。这个消息还是有所蹊跷?”另一个影子有些复杂的问道。 尖细的声音答道:“像是如此,有可能是另一边做的,你也知道近来上边的神仙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的不睦了。听说不久之前还发生过一场不小的冲突。如果这个消息真如你所猜想的那样,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又是冲着小姐来的。那么也有可能就是那一边做的。这样到有可能故意瞒着我们。现在那边可能是不大相信我俩了,不然也不会在这府里另外找了那一位。 他们向来都比较激进,这又不是头一回了。他们可能是怕让如果让我们知道了。会被这边下令让我们阻止吧。谁让我俩一直都被视作是这一边的呢。要我说啊,真要是如此。我们不知道真相反而更好,也省得我们两面为难。” “不知道就算了,何必说些有的没的。若是让人听到了,少不得有我们的好果子吃。”另一个影子有些不耐烦的道。 “我这也就是跟姑娘你才这么说,以往在另人跟前我可从没有露过半点不满,又不是不想活了。”这尖细的声音发了这一通牢骚之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你这么问,难道是小姐她真打算亲自去那个地方追查?” 另一个影子显然也很是为此烦恼,只听她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原本我以为她会。毕竟小姐与三少爷之间的感情很好,以小姐的性情听到他可能受了重伤,应该会迫不急待的亲自前往营救。 小姐现在的医术。应该已经远远在普通大夫之上了。再加上她手里又从不缺各种珍贵药材,以她的性情应该哪怕明知可能是个圈套,却还是会亲自亲往一趟确定才能安心。 可是刚才她却是表示已经认定了这是个针对她,引她上勾的圈套。脸上也没有了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失态。就好像是真的已经不将重点放在三少爷可能有危险之上,而是放在了追查是谁故意放出了这个消息。隐藏在背后的目的了。 在这些都还没有查清之前,她甚至还决定过两天去一趟蓝城宋家。有心找宋家帮忙处理,安平公主的闲事。 就这么看,她还真就是认定了这个是圈套了。” “这也许是上次被那一边的绑架让她现在格外敏感吧。”尖细的声音到是不认为璟瑜这样的反应有什么反常的,她感兴趣的反而是另一件事:“说真的,说起那一次的绑架,小姐到底是如何从无方真人手里逃脱的?据说那一边一直认为是这一边暗中出了手,但这一边却是一再否认到底。两边为着这一件事已经争吵过好几次了,而你也……” “行了,别再提这件事了。”另一个影子显然对提起这件事十分的心烦:“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真的不知道,信不信由你。” 尖细的声音见对方似是动了真气,便讪讪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自己有些好奇而已。” “不管怎么样,你秦惜惜送来的这个消息,和小姐过两日后将前入蓝城的消息,都上报上去。再看上边如何安排好了。”另一个影子也没继续说话的心思了,便将自己将人找来的目的全数再嘱咐了一遍。 然后也不管对方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将开了半个角的后门给关上。然后又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不对之后,这才施施然的顺着回廊,回了前院。 在这影子关角门的时候,躲在不远处墙根阴影里的另一个人影忽然在原地消失了,直到那条影子走过回廊的拐角消失之后,再一次出现在原地。这一次随着人影出现的还有一张长竹梯。 人影将竹梯靠在近角门的院墙上,然后顺着竹梯翻地过了院墙,其动作可谓是十分的熟练,一看就知道这种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翻身过墙的人影落地后半点也没有犹豫的向着另一个方向急步追去,不多时就追上了之前在后角门的另一个影子。不过并没有近靠得太近,而是远远的吊着。 那个影子抄着夜里没什么人行走的小路,左拐右拐的就到了陈夫人住的院子门口。这影子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了之前应是虚掩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那影子才刚一进去,就听到门内响起了一个十分警惕的女子的声音:“是谁!” “是我,”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回答那个女子道。 “原来是素云姐姐,我还以为是府里来了贼呢。真是吓死我了。”刚才还十分警惕的女子顿时松下了一口气,转而又疑惑的道:“对了,素云姐姐你刚才这是出去了?” 那素云轻咳了两声,道:“刚才陈六嫂刚才来找我,问我后天夫人给安平公主安排的送行宴要准备些什么菜式,她明天好让人安排给送过来。我怕惊扰了夫人,就跟她出去交待了几句。省得万一耽误了,我可会挨骂的。” “夫人怎么舍得骂姐姐,”那女子语带羡慕的道:“谁不知道自从素梅姐姐嫁了人,夫人跟前最离不得的就是姐姐你了。我看这府里上下,除了几位少爷、小姐还有孙少爷,夫人最疼的就是姐姐你,就连那位少夫人在夫人心里怕是也要再往后站。只要耽误的不是天大的事,夫人是不会值得责骂姐姐你的。” “小丫头,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素云轻责道:“少夫人是你能够编排的?万一让人听见了,你自己被撵出去就罢了,少不得还会连累你家老子娘,你就是为自己想,也得为他们想想,说话的时候要谨言慎行才是。” “好姐姐,我下次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那女子连忙求饶道。 “我能饶了你这一回,可你以后得要好好记住了才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素云也没有继续为难这小丫头。 那女子忙不迭的道:“我以后一定记得,谢谢姐姐!” 两人交谈的声音越传越远,就在门外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时,忽然又听到里边的素云道:“对了,刚才跟陈六嫂子说话时有件事一时给忘记了。翠莺,明儿一早你去找陈六嫂子,告诉她让那个送鱼的想办法送几尾新鲜刀鱼来。这个小姐爱吃。” “知道了,我明儿天一亮就去交待陈六嫂子。”那翠莺有些谄媚的答道。 听到这素云的话,门外的影子呆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不过这条身影在走近璟瑜的院子后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到院子一侧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了,轻声道: “大鹏,你在吗?” 这个并不大的声音刚一落下,就见一个提着一把大刀的人影这棵大树的树冠上跳了下来。对树下的身影躬身一礼道:“是,小姐,属下在!” 在这座若大的将军府里能被称之为小姐的,当然只有璟瑜一个。 只听璟瑜对这自称属下的大鹏道:“大虫跟到人了吗?” “是,他跟上去了,头儿也一起去盯着那边了、”大鹏答道。 “那就好,你告诉他们一声音,暂时还要轻举妄动。”璟瑜想了想,又交待道:“祖父那边,到时候我会亲自去解释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清除(上) 第二天一大早,璟瑜就带着弄笛一起去祖父的院子。她去的时候老国公正在院子特别开辟的小演武场里练枪。知道这是祖父每日晨起的习惯,璟瑜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站在院子里的凉亭里,默默的等待。 璟瑜这么大一个人出现在凉亭里,正将一杆特制的长铁松舞得虎虎生风的老国公当然不可能没有发现。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将每天需要耍练的量半点不着的练足了。那一套三十六式枪完整的几遍练下来,也足足耗费了大半个时辰。 等老国公练完枪,一直守在一旁的忠伯忙让一旁侯着侍女奉上早就准备好的热面巾。老国公将中的长枪顺势交到了忠伯的手上,然后接过面巾擦了擦脸上和额上的汗迹,连看也没有朝璟瑜所在的地方看一眼,就要转身回自己的书房。 “老爷。”忠伯看了看在凉亭里站得笔直的璟瑜,又看了看当作完全没有看到璟瑜的老国公,想要劝上两句,却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小姐她……” 老国公向着书房而去的步履没有慢下半分,但在走出不远后到底还是松了口,道:“让她到书房来,我到要看看这自认翅膀长硬了的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老爷。” 听出老国公到底还是不怎么舍得小姐受苦,忠伯刚才还有些担忧的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不过这丝笑意很快就被收敛了,他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表情进到凉亭里,将小脸已经被秋日清晨的寒风吹得有些发白的璟瑜请去了老国公的书房。 璟瑜在听到祖父让她去书房时,先前因为祖父那难得的不闻不见的态度而有些微沉的心,也跟着因为保持一个姿势站立太久而略有僵硬的身体同时稍稍放松了下来。她微微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迈着远不如以往轻快的步伐跟在忠伯身后去了祖父的书房。 如同以往来时一样,璟瑜跟着忠伯进了书房,留下弄笛在书房外侯着。 说起老国公的这间书房,璟瑜可以说是常客了。因为祖父平日最喜欢呆的就是这里。所以璟瑜每次来请安时,祖父十次里面有六、七次都是在这里见她。而每次她来的时候,祖父都会让她用她送来的茶具和茶叶来为他沏上一道茶,尽管老国公不曾明言夸奖过,但家里人都知道他最满意的就是璟瑜给他沏的茶。 可是今天。璟瑜进到书房里后。发现祖父并没有如以往在书房见自己时那般坐在摆放着那套紫砂珍品茶具的地方,而是坐在了平时与人谈正事的所做的内堂书桌后。璟瑜进到书房的内堂,看到对自己一向和颜悦色的祖父此时的脸色虽算不上是一脸铁青。但也比那好不了多少。这样称得上难看的脸色,显然表达了他此时此刻那不郁的心情。 已经很久没有胆怯这种情绪的璟瑜看着老国公的脸色,小心的咽了咽喉咙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小心道:“祖父……” 老国公看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心一般,很是平淡的道了一句:“说吧。” “呃?”老国公这样的态度让璟瑜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你今天来这么早,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吧?我在听着呢!”老国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又说道。 经老国公这一提醒,璟瑜也总算是记起了自己的来意,忙回神想了想,才开口道:“祖父,我要出门一趟。今晚就走。” “嗯,”老国公自忠伯手里接过茶盏,揭开杯盖看了看里边冒着蒸腾热气的热茶,似是毫不在意的道:“知道了。” 老国公这样态度令璟瑜很是诧异,她不解的看着老国公,一时竟然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说下去。 老国公用杯盖拨了几下杯子里漂浮的茶叶。这才像是发现了璟瑜的尴尬一般,抬起视线看向她淡淡的道:“你一早过来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个?” “不是,我……”璟瑜在过来之前确实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却因为祖父这异常反常的态度而一时慌乱,给弄得不知要先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 “你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问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阻止你?”老国公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手里的茶盏摔到了面前的书桌上怒声道。 虽然那梨花细瓷茶盏并没有摔破。也没有翻倒,那“砰——”的一声音脆响,还是将从未见识过祖父如此一面的璟瑜给吓了一大跳。虽说还不至于被这样吓哭了,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许是看到璟瑜那可怜的样子有些心软,老国公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看着似是想要随时逃跑一样的璟瑜,语气克制了不少的道: “秦惜惜那个丫头都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估计这一点你也十分清楚,也就是说,无论我问不问,或是阻不阻止,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刚才不过是来支付我这个老头子一声罢了,不是吗?” “我,没有,我不是,我……”璟瑜一听这话就要否认,可却又不知要如何解释才好。 因为从某方面来说祖父这话也是事实。确实不管祖父今天同不同意,她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亲自去这一趟。可这时听祖父这样一说,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老国公却是没有理会璟瑜力图解释的话,而是继续道:“我知道你与烽儿感情很好,也了解你想要救他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不但是你的小哥,也我的孙子、你父母亲的儿子,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关心他的安危。既然你有了与之有关的线索,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们一声?就这样自顾自的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知道近两年来你为家里出力不少,也承认你确实有自己的手段和办法。但这都不是你能够做这样决定的理由。莫非你认为我们的能力这么真的不如你?这么让你不放心?”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有些诛心的话,实在不是璟瑜所能够承受得了的,她忙摇头不止的否认道:“我只是因为怕这个消息又如前一阵子那样是假的,到时又白令你们担心一场。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到母亲那从期待到失望的样子了。虽然说我直觉这一次的消息或有可能是真的,但在没有确认之前谁也说不定。 如果小哥真是受了极重的伤,我也不放心别的大夫。再加上现在到处都缺医少药,我不自己走这一趟实在无法安心。所以这才决定要亲自去一趟。而且我想要隐瞒的也只母亲,我今天这一过来就是想要告诉祖父一声,同时也还想要请祖父帮我安排这趟出门的事,并没有想要隐瞒祖父的意思。” 听到璟瑜这番心急的解释,老国公虽然依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但脸色到底还是好了一点。 不过他嘴上却是没有半分放过璟瑜的意思,只听他接过璟瑜这句话道:“你今天过来的是请我帮你安排这趟出门事宜的?我还以为你是想要来跟我解释,你打算要将祭庙安排在府里的那些眼线给拔掉的事呢。” “我,这件事也是目的之一。”璟瑜顿时又振作了精神,十分诚恳的对上座的老国公道:“祖父,我已经不想再忍受下去了,还请祖父成全。” 老国公看着璟瑜,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就应该发现了,”璟瑜自嘲的笑了笑,道:“不过我这人太笨。这么明显的事居然直到不久之前才肯定。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居然会是她。” “你这丫头不是太笨,而是太过重情,容易被感情所蒙蔽。感情太过丰富,对你的未来只有坏处,尤其是还有那样一个不明敌友的存在一直在对你虎视眈眈的时候。不过你能够发现,而且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已经证明你的确是长大了。”老国公说这话的语气柔和了不少,看向璟瑜的眼神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咄咄逼人,而是多出了几分怜惜和几许愧疚: “至于说成全,其实在这件事上是我们亏欠了你,既然你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么你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吧。至于其他,你也不用想太多,凡事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还有你父母和兄长们在。” “可是……”听到祖父这样说,璟瑜反到是又有些犹豫了。 知道璟瑜是顾忌什么的老国公却是摆了摆手,道:“我们潼涧夏侯氏立足潼涧南疆数百年,虽比起那个庞大得有如怪物一般的存在或有差距,但也不是那么不堪一击的任由他人搓圆捏扁,随意拿捏的存在。 先前是还不到时候,只能暂时隐忍而委屈你,但此一时彼一时,就算你没有提出来,我们也不会继续再忍多久了。现在只不过是将这件事提前了一些,任何敢小觑了我们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更何况不先办了这一件事,你这趟出门的安全也难以有所保证。早在你回来之时,我就曾跟你说过,三年前在京城的那件事必定不会再让它重演。这是我对你的保证。” “祖父,你这是答应了?”璟瑜听到这里,不由有些惊喜。 “在这之前,还是先将那些本就应该存在的隐患给根除了。才好出门不是?”老国公此时的眼睛里闪过几丝危险,但这样的眼神不但没有吓到璟瑜,反而令她安心了不少。 有了祖父这番,璟瑜也下定了另一个决心。 第二百六十六章 清除(中) 璟瑜与老国公祖孙俩将这些话都说开之后,尽管老国公因为璟瑜太过自做主张而生的气并没有完全消下去,可两人之间之前的那种压抑气氛还是消散了不少。这真要说起来,老国公之所以会难得的如此动气,归根到底也还是出于对璟瑜这个孙女的关心疼爱。 也只有老国公自己心里才清楚,他对于璟瑜这个孙女的心思,其实也有些复杂。既然有对几代唯一女儿的宠溺,又有对她身后那始终像是笼罩在迷雾之中的莫名力量的忌惮。更毋论璟瑜出生时那位同样似有莫测之能的幸方大师当初为璟瑜所批命,多年来都要成为他的心病了。 可即使是如此,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否决幸方大师的提议,将这个命中充满了变数和波折的孙女儿送与他人,而是冒着风险将其留下的决定。直到现在看来,他所做下的这个决定非但没有令他后悔,甚至有时还十分庆幸。 尽管这些年来,这个孙女儿也给家中带来了一些麻烦,但完全比不过她对家中的贡献。不论他愿不愿意承认,这些年来她对夏侯家乃至是整个南疆都贡献不小。他们夏侯家的确底蕴深厚,可若是没有璟瑜弄到的那些粮食和药材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还尤未可知。 即使动用他们多年的积累也能够渡过那段最艰辛的时间,但那却会动摇他们的根本、如非万不得已,他清楚自己是不会那样做。他们必须得留下足够的资本以应付未来莫测的变局。这才是他们所需要优先考虑的所在。而真若如此,那潼涧和南疆会是什么样子,只要参照北面的不少地方就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至少是绝对没有现的平静和安稳。 若说如今名扬南疆日进金斗的逸香楼。还不足以令他们太过重视的话,那么璟瑜捣鼓出来的那个连营食坊可就贡献不小了,哪怕现在还看不太出什么,但以他老辣的眼光如何会看不出其中的巨大潜力。当然这里所谓的“巨大潜力”所指的并不是金钱上的收益,而是这种方式极有可能解决他们这些领兵打战的人解最为重视的军心问题。没有人能比他们这样世代武勋的人家更懂得军心稳定的重要性了。 因为这种种的原因,老国公对璟瑜的重视也远远不仅仅止于和一般人对孙辈的宠溺了,在他心里璟瑜的重要完全不下于夏侯焰这个未来夏侯家的继承人。甚至从某个更为功利一点的原因上来说,目前璟瑜对他们整个夏侯家来说其份量还要更加重要。 自从璟瑜平安来到潼涧之后,家里对她安全的重视远远超于璟瑜她自己的所知。璟瑜还不知道,近两年来其实家里已经不止一次暗中阻止了那些对她的觑觎。尽管璟瑜已经十分小心了。但她弄东西的本事却多多少少还是泄露了一些出去。再加上那一直贼心不死的一部分人祭庙的人。若不是有他们在前边挡着。璟瑜早就不知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绑架了多少回了。 可偏偏她本人却毫无自知,竟然就这么自做主张的决定亲身冒险,全然不顾及他们的苦心。这才是老国公动气主要原因。而璟瑜另外打算的清除她边的那些“隐患”一事,他其实是不致可否。 她身边是还留有一些眼线,但他没说的是这些人大多都一直在他们的控制之内。如果这些人真要对璟瑜再下手,早就被他们暗中铲除了。 留这些人下来,一来是因为他与祭庙的那位大长老之间的一种默契,祭庙的势力实在太过于庞大,他们需要利用立场相对温和保守的出世派大长老来制衡对璟瑜野心不断的祭庙另一入世派。璟瑜近两、三年来能有这样的安稳日子,出世派这边也算是出力不小。出世派帮忙制约入世派对璟瑜下手,而作为回报他们也让出世派能够直接明了璟瑜的近况。 这二来也是为了方便控制,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眼线”或是“内奸”这种东西。只有在暗处才能真正起到作用,一但从暗转明便失去了暗桩所能够起到的用处。留下这些身份已明的眼线,总比将之清除之后,让对方再另派一些身份未明,隐藏在暗处的真正内奸来要好得多。 可不管怎么说,归根究底也还是一种妥协。对血脉之中流淌着军人热血的夏侯家来说,虽勉强能够接受,但终归不是什么心服的事。 这世上的事总有其两面性,就他所知祭庙两派之间的斗争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越来越激烈了,就目前的情势来看似乎是以二长老为首的入世派占据了上风,出世派虽然暂时是被略压一头,但之前它能够在两派相争的这么多年来都一直略占上风,其实力也绝不容小视,尽管现在似乎是此消彼长,但也正因为如此,两派之间的斗争才会愈加的向白热化发展。 一时之间可能也分不出太多的精力来旁顾,这对许多一直笼在祭庙阴影之下的世家门阀来说,很可能就是一个机会,夏侯家自然也在此之列。只是祭庙这千年来的阴影积威甚重,即使强大自信有如有着数百年传承的夏侯家,也敢太过轻捻虎须。可若是就这样轻易放弃,又总觉得心有难甘。所以老国公也想过要如何试探的问题。 现在璟瑜提出要将她身边的的眼线拔除,老国公也认为这似乎不失为能够做为一次试探。所以这才顺势答应了她的请求。就老国公看来除了可以就此试探祭庙那边的情况,也可以让他看看璟瑜做事的手段和方式。 老国公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有着超越年龄的心智,但她身上的缺陷也同样很明显,就如他刚才所说的太过重情。除此之外。她的缺点还有一个就是太过优柔寡断。这从她处理的身边的内奸一事就可以看得出来。 说实在的,他是有些失望的。如果说璟瑜在发现内奸的身份后,一直隐忍至今的做法还勉强可以说她处事考虑周详。她在决心打算将之铲除之后,就应当立刻动手。而不是做一半留一半的,还要再来请示自己。这就有些缺乏做大事所需要的果断了。 他以为她应该早就明白他的态度了。在之前她自初次去蓝城回来之后,他将那几个曾在回榕镇与她同生共死过的幸存来的护卫直接拨给她时。那几个护卫已经完全是她的人只会听令于她了、她手下既然有人,应该更果决、更坚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事事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何尝不是一种缺乏自信的表现。 这两个缺陷都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就会成为令她致命弱点,而这绝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老国公向来认为“言传不如身教”,“溺子等若杀子”。就这一点来说他的三个长房嫡孙之中,到是夏侯炯与他最为相像。璟瑜在南来的路上那一夜所上的“屠杀课”。他是知道的。其效果现在看来。或者是有成效。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他不介意借这一次的机会再继续给她好好上一课。 对于祖父心里的这些想法毫不知情的璟瑜自觉这一趟过来虽然受了一点小小的惊吓,但总算还是圆满的达成了自己所有的目的、自认得到了祖父支持的璟瑜在离开时比起过来的时候,心中的忐忑安稳了一大半。若不是因为想到那个人而若有所失。她此刻的心情还会因为那种跃跃欲试的心情兴趣许多。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放下了一个不小的思想包袱,整个人还是轻快了许多。 离开老国公的院子,璟瑜又去了母亲陈夫人那里,告诉陈夫人自己要去蓝城一趟的事。陈夫人虽然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而有心反对,但在听到璟瑜说她祖父已经答应了,而且他会派人保护璟瑜的安全后,还是勉强同意了。只是又嘱咐了一大通注意安全的话,才放璟瑜回去。 回到璟瑜院子的璟瑜一反常态的既没有去她的药房里继续捣鼓要送给安平公主做离别礼物的那些胭脂花粉,也没如平时休息时那样歪在卧室的软楬上看那些她师父留下的药案资料。而是在前堂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门外。 侍琴和弄笛对璟瑜这样的反常到没有如何意外,她们只以为璟瑜这是在因为久等秦惜惜送进一步的消息不得,而有些心烦。 等过了好一会儿,弄笛见璟瑜跟前放置的热茶都已经凉了,她还没有喝过一口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对她道:“小姐,要不我让人去店里催催秦姑娘?” “什么?” 有些心在不焉的璟瑜回头看向弄笛,正想要问她刚才说的是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重中带着几分急促的脚步声。 当屋里主仆三人的注意都被这阵脚步声音所吸引而看向门口处时,就见两个身披皮甲腰间挎着朴刀的男人径直走了进来,然后双双向上座的璟瑜行礼道: “张平(大鹏),见过小姐。” 璟瑜见到这两个一看就是内府侍卫打扮的人,立刻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近他们语带几分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那个自称为张平的侍卫,也就是当初在回榕镇时负责璟瑜安全的张镖头,面带沉重的对璟瑜道:“刚才接到的消息,秦姑娘所说的那个商贩已经找了,这个也是从那个人身上找到的。他说是其中一个重伤的人,付给他的买药钱。” 张平说着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只泛着幽幽蓝光和冷意的玉坠,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侍琴和弄笛都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玉坠正是她家小姐送给三少爷的东西。这只玉坠的材质是极为罕见,几乎已经绝迹的东陵寒玉。 是当初璟瑜在赔出那对玉玲珑时答应过夏侯烽,后来特意弄来送给他的。她们敢说这世上绝对只有这一只,因为当夏侯烽对玉坠上是只可爱的兔子很是有几分不满,想让璟瑜找人给他重新琢过,但却被璟瑜给一口回绝了,理由是夏侯烽是属兔的。这曾令夏侯烽很是郁闷过好几日的时间。 如果不是实在喜欢这种玉质,这又是他最疼爱的妹妹送给他的礼物,他根本不会愿意带么一个用他的话来说实在是有损他军人彪悍气质的小玩意儿在身上。只不他话虽是这么说,但却一直都十分珍惜的戴在脖子上,几乎从不离身。 可现在这个他自从戴上就从没有摘下过的玉坠却是出现在了这里,还是在那么下个人的身上得到,这似乎就已经很能够说明一个问题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清除(下) 果然认出了这个玉坠的璟瑜,顿时失态的一把就从张平的手里夺过玉坠,仔细的看过之后,又将其交到了一旁同样认出了这样东西而走近的侍琴和弄笛。侍琴和弄笛小心的从璟瑜手里接过玉坠,反复仔细的看过几遍,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才由弄笛将东西又交回到了璟瑜的手里。 同时弄笛只能硬着头皮顶着璟瑜带着期盼的眼神,对她道:“小姐,我记得这确实就是那只您让我送给三少爷送过去的那只东陵玉坠。” 璟瑜从弄笛这里再次确认了心中早已经知道的答案,立刻转过头对将玉坠拿过来的张平问道:“带这只玉坠过来的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那个小商贩现在应该已经被带到将军所在的行营里了。”张平沉声答道。 璟瑜听到答案,不由微微皱了皱她那两道秀气的烟眉,才又继续问道:“他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将你所知道的都给我说一遍。” “是。”张平像是早就知道璟瑜会问这个问题一般,毫不犹豫的开始将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这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是秦姑娘通过连营食坊找到的。可惜秦姑娘也怕这是别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并没有就冲动的一个人去找他。而是叫上了刚好休沐的大虫跟她一起过去。大虫在听说可能跟峰少爷有关,就特意叫上了属下。 我们找到这个小商贩暂住的客栈时,这个小商贩和客栈的店家闹得不可开交。原因是这个小商贩弄丢了钱袋没钱续账。在店家威胁说他不将欠债还上。就要将他送交官办时,这个小商贩情急之下就拿出了一样东西出来说是只要让他去当了这样东西,他不但会有钱可以付完所有的欠账,还能付清所有的货款。而他拿出来想要去当了的那样东西正是这个玉坠。 恰巧这间客栈正是姜家的。那个掌柜曾在姜家的库房当过差,很是有几分眼力。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玉坠的真正价值,正想要哄这个小商贩就用这只玉坠来抵账了。而那个小商贩虽不知道这个玉坠真正的价值,但也也有几分小精明,自是不肯答应。于是两人就这么闹了起来了。 属下曾有幸见过峰少爷似乎有个与这个差不多的玉坠贴身戴着,所以就替这个小商贩将客栈的欠账给结了。属下等人将这个小商贩请到了秦姑娘家的小店里吃了一顿饭,本来是还想要将人给带回来的,不过却在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了鸽子营的人。来人也是冲着这个人来的,因为他们有将军的手令,我们就将人交给了他们。 不在鸽子营的人将这个小商贩带走之前。我已经试问过他了。这人应该就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小商贩。他以前都是在三叶镇以及周围的村镇之间贩卖一些小针头线脑之类的小东西过活。后来这两年年景不好。他混不下去了就回到了乡下的老家、三叶镇下边的一个在小山沟的小村子里。跟着老父母靠着山林才勉强过活。 前不久他老父亲一次进山,就捡回来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其中一个一直昏迷不醒,另一个虽稍好一些。可腿脚和内腑都受了重伤,几乎不能动弹。他说这玉坠是从那两个人那里得来的。他家本就精穷,收留了这两个受伤的人之后情况就更不好。若不是这两个人身上还有些碎银子,要不是他父亲也算是个土郎中能够在山里寻些草药,早就过不下去了。 不过养伤最是耗费钱,又是如今这样的世道。那两人身上的那点碎银子很快就花得差不多了,而两人的伤情还依然十分严重。逼不得已,那个清醒的人便从那个一直昏迷的人身上找出了这只玉坠交给了他,让他用这个换些钱给他们买药,剩下的钱就当作谢谢他们家收留他们的报酬。 这小商贩原本也打算听那人的话。就在附近找地方将玉坠给卖了。但现在除了粮食之类的必须品能够卖个高价之外,玉坠这样的东西是卖不起什么好价钱。这小商贩虽不认得这玉坠的真正价值,但多少也能够看这玉坠应该值不少钱。所以对跑了几个地方问的价钱都很失望。就在他失望的想要将这个玉坠随便卖了时,却无意间听遇到的另外几个商贩谈论说南疆特别是潼涧城里的粮价和药材坐价都比他们那边要低上许多,来往两地贩这两样东西虽然要冒些风险,但还是很是有利可图。 于是他便想这里出得起价和肯出高价买这些个宝石美玉之类的有钱人肯定也不少,所以他便动了到潼涧城来卖了这玉坠换成钱做本钱,在这里贩些米粮和药材回去的心思。巴巴的带着这只玉坠来到了这里。” 听完张平所说的这些话,在场的人心里几乎对这小商贩反说的在他家的两个重伤员的身份猜了个八、九成,认为这两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整个南疆都遍寻不获的夏侯烽和他两个贴身侍卫之中的一个。 璟瑜也没有继续考虑太多,而是果断的吩咐道:“侍琴,你立刻去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收拾好之后我们就立刻出发去那个三叶镇救回小哥。张平你们也准备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弄笛你去将我的打算告诉祖父一声,母亲那边你只说我提前去了蓝城那边就好。我这就去准备一些药,你们都准备好之后就来药房那边找我。” “小姐,既然将军那边也应该知道了,肯定也会派人过去的。小姐若是要去,不如跟他们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张平见璟瑜吩咐完就要转身去药房,忙叫住她建议道。 “是啊,小姐,还是跟将军那边的人一起去吧。那三叶镇不在南疆地界。多注意一些安全总是好的。”一旁的侍琴也接口劝道。 眼看着弄笛也打算开口相劝,璟瑜忙打断了他们道:“也好,不过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等,一会儿都准备好之后我们再去与他们汇合就好了。快去准备吧。不然可能会追不上他们。” 听到璟瑜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几个人也没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各自散去做璟瑜所交待的准备了。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刻钟左右,去各处送完信的弄笛回到璟瑜的院子里,打算先去收收拾准备自己的行装,等一会儿之后再去向璟瑜复命。 侍琴和弄笛都是府里的一等侍婢,除了有府里的主子和有限的几位劳苦功高的嬷嬷之外,不仅府里其他的仆从下人皆要高看一眼,就是与府里往来的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与她们遇上,也要客气的尊称一声“姑娘”。平素在璟瑜跟前。璟瑜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或是旁的好东西。也都不会忘记分她俩一份。无论是京城的鄂国公府还是这潼涧的将军府。在璟瑜的院落里自也都有她们各自单独的屋子。 璟瑜很早就习惯夜里不让人在她屋里上夜,所以侍琴和弄笛白天跟在璟瑜身边服侍,夜晚就都在这间算是她们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的屋子。 因为平素侍琴喜静。而弄笛却好热闹,所以她们俩的屋子距离虽不算远,可也算不上近。相隔着一方天井斜对着。弄笛并没有直接回自己那里,而是先去了侍琴的屋子。但这时侍琴的屋子的房门却是锁着的,见这情形,弄笛只以为是璟瑜那边还没有收拾好,就放心的回去了自己屋子。 可当她走近自己的屋门口时,却是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想也不想的就要拔腿离开。但可惜的是她才刚刚起跑,还跑出几步远。就看到两个拿着长刀的彪壮身影从一旁的屋子里冲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弄笛姑娘,还请留步。” 弄笛在看清了挡住自己去路的两个身影之后,脸色十分看的就想要质问道:“大鹏哥!小虾哥!你们这是……” 被她唤作大鹏哥和小虾哥的两个护卫完全不为所动,到是她身后传来了“吱吖——”一声,她闻声回过头就盾到她那原本关着的房门被找开了,从里边走出了一个她再是熟悉不过的人,站在她的房门口处用一眼极为复杂的眼神在看着她。 弄笛看到俏立在自己房门口的人,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嗫嗫的道:“侍琴姐,这是……” “进来吧,小姐在里面等着你。”侍琴没回应弄笛的话,而是收起了眼中的矛盾和复杂之色,换上了一种只对外人时才有的淡漠,她丢下这一句话之后也不待弄笛做何回应,就径自转个背进了本该是弄笛的屋子里。 而听清楚了侍琴这句话的弄笛脸色的神色顿时一阵大变,闪过诸如愤怒、惊疑、后悔、愧疚等种各种复杂的神色,直到最后最终只剩下了颓然灰败这一种神色,宛若游魂一般神不思属的跟着进去了自己的屋里。 果然,弄笛一进到自己屋里,就看到了她的小姐璟瑜正一脸漠然的坐在她最日里最喜欢的那张紫竹贵妃榻上,上边铺着那张金狸皮褥子正是去年冬天时璟瑜送给她的。因为这张金色的皮子很得她的喜欢,她还记得自己特意亲自做了一碗在潞州洛城时学的核桃酥来做回礼。虽然她做得并不是太地道,但是小姐当时却很是夸赞了一番。在后来给她和侍琴分蜂蜜和燕窝时,还偏心的多分了她一些…… “为什么是你?” 璟瑜幽幽的声音总算是将弄笛诡异飘忽的思绪给唤了回来,一时间弄笛自己也很为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恍惚的去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小事,但很快她就这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到了脑后,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坐上软榻上的璟瑜身上。 心知璟瑜是在问什么的弄笛,看着璟瑜那张精致的小脸,眼中闪过了千般的思绪,又反复的张了好几次嘴之后,最终才带着几分愧疚的跪倒在了距离璟瑜几步远的地上,抬头对璟瑜说了一句似是重愈千斤的“对不起!” 一时之间,整个屋里的气氛似乎就随着此时异样沉重的三个字,而变得格外的压抑。 只是这种气氛并没有保持多久,站在璟瑜身旁不远处的张平就向心思同样异常复杂的侍琴递过了一个眼神。 接到张平这个意有所指的暗示眼神之后,侍琴勉强忍住了心中的各种想法,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弄笛跟前,半蹲下身子在弄笛的腰间摸出了一个黄色的纸包来,然后交到了一旁侯着的张平手上。 这整个过程之种,弄笛没有半分的反抗,仿佛似乎就应该如此一样。 张平将拿到的黄纸包小心的拆开,然后用一根小指沾了一点里边的淡黄色粉沫放到鼻子下轻轻的嗅了嗅,就对璟瑜道:“这应该是一种特制的迷药,属下曾见过一次。那时就听说因为是上等好货,所以只有从特别的渠道才能弄得到。” 原本表情还算得上平静的璟瑜听张平说完,立刻就从他手上将那个拆开的黄纸包接到手上,不仅像张平一样轻轻嗅了嗅那些淡黄色粉沫的气味,甚至还挑出了一点放到了嘴里尝了尝。 在细细品味过之后,其他人只见璟瑜面带怒色的将手里剩下的黄纸包摔到了还在地上跪着的弄笛身上,怒声道:“怎么,这是想要故计重施,将我再绑架一次么?” 原本脸上已然只剩下颓废和麻木表情的弄笛,在听到“故计重施,再绑架一次”几个字之后,也顾不得身上沾着的那些迷药,而是换成了一种惊异的表情,看着上坐的璟瑜,很是有几分艰难的道:“小姐,你,你已经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璟瑜冷冷的道:“是知道了当年在京城时,是多亏了你才让我被顺利绑架的?还是在那一场绑架之中,真正负责一直监视我的,根本不是秋燕还有其他那些派来服侍我的侍女,而是从头到尾都只是你?”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角(上) 弄笛看着璟瑜的表情随着璟瑜所说的这些话,渐渐由吃惊最后化作为了苦笑,道:“原来小姐真的全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或者是开始怀疑上我的?” “你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开始怀你上的?”听到这弄笛所问的问题,璟瑜脸上的怒间顿时变作了自嘲:“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聪明,我根本就是个愚蠢至极的人,不然怎么从没怀疑过你,反而还对你一直信任有加呢?如果不是你实动了我的那些药,怕是我也根本不会想到要怀疑身边最亲近的人可能会背叛我。 你也的确一直都很小心,平常轻易从不与母亲那边的素秋联系。即使与你‘亲密’如侍琴,也都一直以为在母亲房里你与素梅姐姐关系最好。而如非不得已,甚少与素秋说话。甚至我和侍琴以前还以为你是有些怕平素略为严肃的素秋,却不曾想是为了欲盖弥彰,为了‘避嫌’。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实在很令人难以相信。 至于当年在京城被绑架一事,在发现了你的真面目之后,自然在那件事上许多一直没有想通的关键地方,就能够贯通了。听说当年事后忠伯也曾在府里拿下了不止一个内奸,但那些被拿下的人都只不过是公国府外围的一个护卫和内院一个末等丫鬟。别说那个‘一时失言’的小丫鬟才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那个护卫不过是负责国公府外围的,他们就是再有心也不太可能能够准确掌握我的行程安排。我会在那天去百味轩的事,哪怕说不上有多秘密,但绝对不至于在内院人尽皆知到能被一个末等的小丫鬟给听去了。当年祖父和忠伯也知道泄露我行程的人肯定是另有其人,只不过即使是那时他们也没有怀疑到你头上。毕竟你因为‘忠心护主’也被跟我同时绑去了不是。 其实那时的情况只有你和我才清楚不是?等我发现你的秘密之后,这才明白了过来,当时若不是你的‘及时’出现,我应该能够躲得过去的。是因为你,我才被人发现并掳去的。去潞州的那一路上。也一直是因为你。我才打消了逃跑的主意。想必那时,你也是要故意牵制我吧? 难怪你一直有机会就会装作不在意的打探到底是谁帮我们逃出宁家的,先前我还只以为你是好奇心太重,没想到你根本就…… 可以说祭庙那边一直对我如此的重视,也是你的大功吧?因为你的存在,他们对我的状况可谓是了若直掌。” 说到这里,璟瑜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了,想要走近跪在地上的弄笛。早已回到璟瑜身后站好的张平却抢上前一步,伸手想要阻拦璟瑜过去,却是被璟瑜给推开了。 璟瑜固执的走到弄笛跟前。弯下腰平视着的弄笛道:“就是不知你在祭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我自认虽不算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但我对你应当也能算太差。思来想去。更是想不到有半点辜负你、对不起你的地方。就算说不上情如姐妹,可怎么说也可以称得上主从相谊吧?难道我们这些年来的感情,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为什么?我真想知道,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才能够让你毫不顾念我们这些年的情谊,将我出卖得如此的彻底?绑架我一次不够,还想要来第二次?” “我……我……对不起……我……对不起……”璟瑜的话终是让弄笛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住的掉落。她一个劲的摇着头,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之外,却是始终无法再说出为自己辩解的话来。 心中也越说越委屈,越怒愤相交的璟瑜对弄笛所说的“对不起”完全听不进去,她用微红的眼睛看了一眼洒落在地上的那些迷药,继续道:“是了,想必应该十分受重视才对,毕竟你也算是为他们立下了不少‘大功’,不然他们也不会再次将如此‘重任’托负于你。” 像是对璟瑜的这番话终是承受不起一般。弄笛上前去一把抱住了璟瑜的腿,一边摇头一边痛哭失声道:“对不想……我,我并不想……我也是不得已……” 同样一直在关注着弄笛的侍琴见此情形,忙上前来弄笛抱着璟瑜的手从璟瑜的腿上扒开,边也恨声道:“你快放开小姐!背叛就是背叛,出卖就是出卖,哪有那么多的不得已?真恨我是多瞎了眼,才一直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当作了亲妹妹?” 一阵推搡之中,弄笛被侍琴推倒在了地上。看着弄笛此时狼狈可怜的样子,到底是一直真心将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疼爱,侍琴心中还是有些心疼不忍。可一想到她所做下的这些完全不能够让人原谅的事,她的心又立刻硬了起来了。 侍琴此时对于弄笛的感觉既有被亲近之人背叛出卖的伤心与愤怒,又有对自己识人不明以让人其危害到了璟瑜的愧疚与自责。但到底还是作为夏侯家忠仆的思想占了上峰,她将璟瑜拉到自己的身后,一脸沉痛的看着正倒在地上哭得可怜的弄笛痛责道:“你怎么能够做得下这种事?就没有想过一朝事发,不但会害了小姐和自己,也会连累你的兄弟和爹娘?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弄笛像是被侍琴这话给提醒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跪好,又向璟瑜所在的地方跪着移动了几步,直到张平挡在她的跟前,她才对璟瑜道:“不是,不是的。我,我其实不是爹娘的女儿!小姐,求您了,我的罪过我一人承担就好,就不必连累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一听弄笛的这话,张平顿时警觉了起来,也不顾她所求的对象是璟瑜,而插言问道:“你这是他们的女儿?这话怎么说?” 璟瑜和侍琴也对弄笛的这种说法十分意外,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也看着弄笛,等待她的说法。 “我……”被三双眼神紧盯着的弄笛只是略为犹豫了一下,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希望小姐您能够答应我,不将这件事传扬出去。此外。还希望小姐能够答应再帮我一件事。”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要向小姐提条件?”璟瑜还未回答,一旁的侍琴便先怒了。 弄笛对侍琴的愤怒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用那双已经哭红的眼睛注视着璟瑜,等待璟瑜的回答。 “你先说是什么事。”璟瑜没有像侍琴那样激动,而是十分冷静的问道。 弄笛又再次犹豫了一下,最后才一咬牙道:“我希望小姐能够帮我救一个人。” 说完她见璟瑜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微微蹙了蹙眉,又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后有机会、有可能的话,希望小姐能够尽量帮我救一个人。可是如果实在是……就当我没提过这个要求好了。” “说吧,你想要我帮你救谁?”璟瑜看着弄笛眼中的哀求之色。考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张平和侍琴虽有心想要阻止。但却被璟瑜的眼神给制止了。 跟璟瑜相处了多年,弄笛自然知道璟瑜虽是女子,但也向来是一诺千斤。既然她答应了,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于是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下来,道: “我其实不是真正的弄笛,不,我是弄笛。或者应该说我不是大贵叔和大贵婶的亲女儿。我想让小姐帮忙救的人。是我的亲哥哥。 我的亲生父母家自祖上起就是祭庙的外围弟子,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小康之家。家中因为祭庙的关系,日子过得向来顺遂。哪怕是在大荒大灾之年,也因为有祭庙的照应,而不会如普通人家一样会被现实逼的走投无路。 可这样的关照也不是能够凭白得到的,相应的代价便是在祭庙需要的时候,可以为祭庙做出一切的牺牲。而我们家,牺牲的便是我的一个哥哥和我的一生了。我求小姐帮我救的便是这个哥哥。 我二哥和我三岁的时候。就分别被庙里的一个女人从家中带了出来,送入了一个营地,里边有不少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我们一直在里面进行各种外人所想象不到的训练。那里的规矩十分严厉,学不好的挨打没饭吃都只是小事,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死人。我记得一个跟我同时被送去的一个叫小茹的孩子,就因为在大冬天被罚饿着肚子关小黑屋,而被冻饿死了。我的天资也不太好,若不是有早我两年进去的二哥时不时关照我,省下自己的口粮来给经常被训没饭吃的我,只怕我的下场也会跟小茹一样。” 说到这里,弄笛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才继续道:“除了像小茹这样挨不过去而夭折的孩子之外,也时不时有人会被带走。说起来也我的幸运,在我五岁那年,也就是在那个营地里呆了两年之后,我也被人从那里带了出来。然后就被送到了一个小庄子上,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与我年纪相当、相貌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比我稍稍胖一点儿的小女孩儿。当时那个小女孩儿正在出花,带我去的那个人正是给照顾她的大夫。然后没几天,那个人就将那个出花的小女孩儿秘密送走了,而我就被留下代替了她。” 听到这里,璟瑜等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侍琴更是记起了弄笛的父亲虽是国公府里的人,但她小时候却是被送到庄子上跟着庄上当庄头的祖父母过的,一直到五、六岁才被送到国公府里的父母身边。后来夫人在家生子之中给小姐挑选侍女的时候,弄笛正是因为已经出过花的关系才被挑中的。可是调换一个人,哪怕是孩子真有那么容易吗? 也许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弄笛又继续道:“因为出花的和一直被隔离了好一段日子,稍稍长高点,变瘦一些在人看来也很正常。人瘦下来之后,五官就算略有些小变化也没什么奇怪的。再说我之所以被挑中,也是因为与那个孩子长得有几分相似,再加被那人用庙里特有的方法在脸上做了一些修饰,在相貌上自然不会引人怀疑。 至于性情,在替换之前我就被专程提点过了。而且孩子本就性情不定,有些小小变化,也不太惹人注意。更何况病好没多久,我就被从庄上送到了国公府里,爹娘从前相处得不多,就更不会怀疑什么了。再之后的事,想必你们也都可以猜想得到。 只是与我的能够如此幸运的遇上小姐不同,那直在营里关心照顾我的二哥却是苦命的。我想要求小姐的便是希望小姐能够帮我求求他!” 说到这里,弄笛郑重的向璟瑜磕了好几个头。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角(下) 璟瑜看着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的弄笛,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失踪的小哥,心里虽明知道这件事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在心里也已经答应了。只不过她向来是个不爱将话说得太满的人,所以只是答道: “我只能够答应你会尽力。所谓成事在天,许多时候很多事都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我不想骗你,即使我答应了你,也并不一定有这个能力做得到。” 弄笛好歹也跟在璟瑜身边这么年了,甚至可以说曾经是这世上最亲近、最了解她的人之一,自然听明白了璟瑜的言下之意,忙接过话道:“我知道,我知道,只要您答应会尽力就好。若是……若事最事实在不成,我哥哥还是……那也是我们兄妹的命,怨不了别人。” 一旁的侍琴到底与弄笛姐妹一场,看到弄笛说话时的凄婉和眼中无可掩饰的绝望,心里是又气又疼,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怎么说怨不了别人,难道不是因为那什么祭庙,才让你们兄妹落得如今这样的地步吗?你还……” “好了,弄笛你还是先将你哥哥的情况说说吧,不然我就是答应了你,也不知应该如何入手才好。”璟瑜打断了侍琴的话,侍琴不知道祭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可是知道一些的,而且知道得越多就越能够明白弄笛所说的‘无怨’是个什么意思。任何常人在面对祭庙这样神秘和庞大的存在时,绝望乃至无望才再是正常不过了。 从弄笛眼中的绝望之色,她就知道其实弄笛虽然说是在求她。但实际上所抱的期望也大,只不过是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想要最后努力一次。换句话说,就只不过是到了最后无路可走时,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所说的不有把握,没有底。并不是什么敷衍的话,而的确如此。想来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弄笛才会不抱多大希望。 不过希望再小,也终归有成为实现的可能。再加上弄笛曾距离璟瑜如此之近,知道她似乎也有同样神性的底牌。这曾令她如何打探都没有能够发现的秘密,以及祭庙对她那奇怪而矛盾的态度,令她相信如果是璟瑜或许能够做得到。 当然,这也跟她自知如今自己已经暴露,注定将成为弃子,只以病急乱投医的处境也不无关系。可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只能将它牢牢的把握住。 “我哥哥为人聪明好学,就是在当初的那个营地里。各种所学也都是顶尖的。原本我们都以为他会在长大之后,直接被上边吸纳进去。却不想大约在他十三岁那年还是被人挑了出来,被当作……当作……”说到这里时弄笛的脸上闪过几许难堪,但最后才是咬牙将那个最不愿意说出来的词给说出了口:“当作娈童辗转送到了当时的大皇子、燕亲王府里。表面上是楚芨的。楚芨的娈宠之一。实际上却是上边放在楚芨身边的眼线。因为哥哥他还算得楚芨的心,又有上边在暗里相助,所以在楚芨当初逃去西北时,也将他带上了。只是听说后来,后来在一次饮宴的时候,哥哥又被招待的西凉平南王世子看中了,于是哥哥又被楚芨转送给了他。而上边也正想再在那个世子身边增加一条暗线,也同意了。” 说到这里时,弄笛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陷入肉里生生的掐出了血来。虽然璟瑜等人并没有看到她就此握的手心,但却能看到她眼中的痛苦。也明白了她所说“救”是个什么意思。 果然,弄笛长吸了一口气后又接着道:“这些年来,上边一直用哥哥的安危来的威胁我,想必他们对哥哥做的也是一样。也是用我的性命来要挟他,不然以哥哥那么聪明骄傲的人,是不可能…… 可如今我已经注定成为了弃子,我哥哥那边若是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哥哥他再聪明能干,也无法与上边那些人相比。最后所能得到的只能是鸡蛋碰石头的结局,所以我求求您,求你若是有机会,请一定帮我救我哥哥。大恩大德我们兄妹即使今生无以回报,来世也必当结草衔环以偿。” 说着,又向璟瑜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等她再次将头抬起时,额际上已是一片乌青。 “知道了,”璟瑜抬了抬手,示意她站起来道:“我还是那是那句话,尽力而力。” 弄笛对璟瑜给出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毕竟这已经是现在她所能得求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我也不需要你或是将来你哥哥给我结草衔环,我需要什么我想你是知道的。”璟瑜看着被侍琴从地上扶起来的弄笛的眼睛,补充道。 弄笛轻轻推开了侍琴的手,不知道是因为跪得太久膝盖有些发麻的原因,还是刚才磕头磕得太重,脑袋现在还有些发晕的缘故而身子有些发恍,勉强站稳后便对璟瑜答道:“是,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只是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眼线,所知道的不会太多。” 璟瑜似是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就向一旁的张平示意他让人将弄笛带下去。各到的张平将刚才关上的房门打开,将外边守着的大鹏和小虾叫了进屋,让他们将弄笛给带出去交到现在应该已经在院门口等着的人手上。那些人会将弄笛带去老国公手下专门负责这些人的地方。 等待自己的结果在夏侯家呆了十来年的弄笛当然也是心中有数的,这么些年来她曾不止一次梦到过自己会有这一天。曾想象过当这一天来临时,自己会如何。可是当这一天真正降临,她却有一种放下了一切重担的轻松。 看着面带惆怅的璟瑜和侍琴,弄笛心中也是一阵难受。又几次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再说任何道歉的话。侍琴有句话说得再对不过,背叛就是背叛,出卖就是出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伤害都已造成了。说再多的对不起,道再多的歉,时光也不会重来。更何况她知道。即使时光倒流,也依然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所以那些道歉的话的确是毫无意义的。 就在弄笛走到门口时,她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问出了心中最后一个疑问:“小姐。之前说的三少爷的消息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只是一个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圈套?” 璟瑜没想到弄笛到了这个时候还会问这个问题,她微微怔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答道:“是,也不是。” 看到不止是弄笛眼中有着疑惑,就是一旁的侍琴此刻也很为她的这个答应吃惊。璟瑜又补充解释道:“小哥的消息的确有着几分可信,我也是确实是打算亲自去一趟。但是其他的,比如那个小商贩。虽确有其人,但他早就被祖父的人给控制了。出现在客栈的那个却是个假的,那块东陵玉坠也我另外准备的。为的就是让你对那个故事深信不疑。当然那个故事,虽有几分是真的。可大半都是编的。 那个小商贩说的地方其实是桑叶镇,而不三叶镇。恰巧的是确实有三叶镇这么个地方,两个名称相近的小镇所在的地方却是相隔了数百里和一条河。正是个设圈做套的好地方。 等一会儿你和素秋还有另外的几个人被发现的消息就会传出去,这样就可能会有两个结果。一是那些人对你传出去的那个消息更加深信不疑,会坚定不移的被引进设在三叶镇的那个圈套里。让我们能够有时间去桑叶镇找小哥。 另一种可能是他们会以此认定这本就是专门设给他们的圈套,自做聪明的不去上那个当。这样一来也一样能够让我们得到想要结果,将他们的注意力自小哥下落上转移开来。 而且这次将你们一网打尽的行动。为的就是打草惊蛇。这意外的一击,必定也会让其余那些隐藏在潼涧的力量显露出一些痕迹马脚来。也正好让我们将其给揪出来,好好整肃一番。 不然他们还真以为我们夏侯家就真那么好拿捏,能够任由他们捏扁搓圆的。他们就算是刀俎,我们也不会是板上任由宰割的鱼肉。” 说到这最一句话时,璟瑜的声音虽然没怎么变,但屋里所有的人都能够从中听出一股森寒之意来。显然璟瑜被祭庙想再一次绑架自己的计划给生生的激怒了。 弄笛看着璟瑜眼中闪耀的火光,到底还是出口劝道:“小姐,祭庙是个很可怕的地方。我虽所知得不多,但就我所知像控制我们兄弟的营地,祭庙并不止那一个。而且哪怕就是些营地,在祭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是并不怎么受上层重视的一角。 祭庙还有许多比这些更加强大的力量存在,一些很可能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力量。除了这些,被祭庙用或明或暗的各种方法在背后影响操纵势力更是在少数。夏侯家虽然也实力强劲,但若是跟祭庙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的。我知道小姐您背后也有同样神秘力量的支持,可我还是想要提醒您一句,请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弄笛说完这一番话,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走了出去 “您真的决定要帮她救她的哥哥吗?” 待房门再次被关上,内心十分矛盾还没有从今天这一系列的变故之中反应过来的侍琴有些犹豫的问道。弄笛最后的那番忠告不管璟瑜听进去了多少,侍琴是真有些被吓到了。她既想要姐妹一场的弄笛能够最后得偿所愿的救回哥呆,又不愿意让璟瑜因此而冒险。 回坐到软榻上的璟瑜却再是肯定不过的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我答应了她会尽力,就一定会尽去做到。” “可是您不怪她了吗?”侍琴心中矛盾的问道。 “当然怪她,怎么不怪?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被当作人偶操纵的可怜人。”璟瑜幽幽的摸了摸手下的金狸皮褥子,然后振奋的道:“不管怎么说,好歹她也伺候了我一场,看在这点情份上,如果可以帮她一把,我还是愿意的。 至于祭庙,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们也都不会放过我。而且除非我们家愿意听其摆步,不然终有一天也还是会对上的。而你觉得我们家的人会是那种听人摆步的人吗? 而且祭庙虽然强大,可也不是没有弱点。祭庙已比传承了千年,这既是它强若斯的理由,也同样会带来长久的隐患。它太过庞大的组织,虽让它看起来更加的可怖,但也同样会隐藏许多的问题。就如我们隐约所知道的那样,哪怕是它的最上层,也不是铁板一块,早就已经分裂成了两个大的派系,多年来争斗不休。而这还只是我们所知道的,我能够肯定实际上还绝仅止是如此。许多大的派系之中,必还会有更多代表各自不同利益的小派系。 世间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必就会有利益之争。而利益之争本就是世间最根本、最残酷的争斗。祭庙这样的庞然大物,所拥有的利益可能甚至还远远超于王朝,它里面的争斗也必将要更加激烈复杂,更加的残酷。 再说那些被它在背后操纵影响和各方势力,难道就真的心甘情愿的做它的傀儡?恐怕未必!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何况有着这么弱点漏洞的祭庙。 相比起来,我们虽看似比它弱小太多,但只要方法得宜,找准了方向,把握利用它的那些弱点。就算不能最后将之灭亡,至少也能够自保以周旋一二。 既然注定如此,那么何不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自然也不缺这么一桩小事了。” 说着她又重新抬起头,看着侍琴道:“难道不是吗?这件事对弄笛来说的确是天大的事,但对于祭庙来说,无论是弄笛还是她的哥哥,都只是无关轻重的存在。他们是不会将太多的关注放到他身上的。所以只要有找个机会,还是很有可能轻易将人给救出来的。” 侍琴看侃侃而谈的璟瑜,不得不承认一个早就心知肚明,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认识到的一个事实,她家的小姐是真的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她呵护照顾的孩子,已经成长到了如同她的父兄那样,一个她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第二百七十章 清洗 就在璟瑜处理弄笛的时候,府里其他的地方也开始了一场大清洗的序幕。这一次将军府里的大清洗还是多年以来的头一次,距离上一次已有数十年这久了。虽然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也时不时有人莫名的“消失”,府里的人对那些人莫名“消失”的原因也多心中有数,但从未像这一次这般如此的大范围、行动如此的高调。 整个将军府里包括上至老国公住的院子,下至后厨杂事房都有不少人被老国公身边的忠伯所统领的一支专门卫队给带走。这时府里的不少老人才记起了这位老国公身边向来和颜悦色的老仆,当年那曾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不由噤若寒蝉。 这其中老国公的院子里还算好,带走的只是一个平日负责打扫的小厮,并素就不是什么重要显眼的人,但是陈夫人屋里的一等侍婢,可算得上是陈夫人左右臂膀的素秋姑娘,小姐身旁的的一等贴身侍婢弄笛姑娘,还有大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一个乳嬷嬷和她贴身的两个陪嫁丫鬟,这几个平日里在将军府里也算是有些头面的人也在被拿之列,实在是让将军府里其他剩下的未被波及的下人们有些傻眼之余,还有些胆寒。 相比这些个“有身份”的人,其余被带走的那些个小鱼小虾到是不怎么显眼了。初时府里的下人们还因为这次的大清洗而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好波及自己以遭池鱼之殃,特别是那些个与这些被拿下的人有着这样那样亲近关系的人。 可没过几日之后他们发现比如陈夫人屋里与被拿下的陈六家的有姻亲关系,与素秋亲如姐妹的素梅。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陈夫人还是一如往故的信任看重她。此外陈夫人又接连提拔了两、三个与那些罪人们有亲戚关系的人到那些空出来的好位置上,这才让府里浮动的人心安稳下来。 甚至还有不少人更加的热情和积极,毕竟这一次可是空出了好几个不错的位置,都是平素里大家很是眼馋的。比如素秋的位置,虽然应该会在夫人屋里其他的侍女之中提一个,但被提拔的那个人的位置不也就空出来了?掌管着内府大权的夫人屋里。可是个好去处,不见历来后院的内管事们大多都是夫人屋里出来的么? 又比如小姐身边这次也空出了一个好位置,小姐虽将来是嫁人的,但依照世上“低门娶妇,高门嫁女”定理。以自家小姐的身份,想必未来的夫家至少绝不会逊于将军府多少。自家小姐将来必定是正房夫人,少不得将来也是要在夫家掌家的。若是能让自家女儿陪嫁过去,也未尝不是一个锦绣前程。 唯有一些特别细心的人才会发现,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和牵累。在这场大清洗之后,府里的大少夫人就根少出自己的院门了。没多久甚至传出大少夫人因羞愧于身边的人通敌背主,自愿去城外的家庙修心养性。 府里的这些动荡,都与璟瑜没任何关系了。在府里各处拿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好行装,带着心情尚未平静的侍琴和一众或在明或在暗的侍卫们踏上了北上的路。 璟瑜等人离开将军府后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去了北麟坊的那家连营食坊的小店里。进到店里盘桓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家小店的后院就接连走出了两辆马车一同出了城。出城之后其中一辆是向北上。而另一辆则是向西。 北上的那辆马车里,有些无聊的璟瑜看到身边的侍琴情绪依旧还是那样的低落,以为她还是在为弄笛的事伤心难过,便安慰道:“弄笛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祖父是不会要她的命的。” 至少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这后一句话璟瑜并没有说出口,但侍琴心中却是有数的。一想到璟瑜应答帮弄笛救的那个哥哥,侍琴的心也安稳了不少。 “我知道。”侍琴说着长叹了一声,又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出府时候,府里好像已经拿下了不少人,难道那个什么祭庙就真的那么厉害,居然在我们府里安插了那么多的人?” 璟瑜听到侍琴这样的说法,先是愣了一下,才摇头道:“并不是这样,那些人虽都是旁人安插在我们府里的眼线,但并不全都是祭庙一家的。” 说到这里,见侍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便又进一步解释道:“像我们这样家大业大的人家,总会有各方势力怀着各种不同的目的,想尽办法在其中安插自己的眼线。这些势力既有出自敌对的,也有来自同盟势力的。因此安插这些眼线的初衷也并不全都是要对我们家不利。而且因为某些原因,这种事总也无法避免。从种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各方皆通晓的惯例,对此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有时候这些暗桩内线如果利用得好,未尝不能起到奇效。当这些暗桩、内线们隐藏的身份被发现之后,自然也就形成不了什么危害了。不将之及时清除,也是省得那些人再另外弄些不知底细的进来,化明为暗才真正的威胁。就比如素秋和弄笛这样的。” 这比喻危害时提到弄笛,侍琴和璟瑜都不由想了几年前的那次绑架。于是车厢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侍琴心里也十分明了弄笛的事,其实相比起自己来说,对璟瑜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为了打破这种沉默,让璟瑜将心思转开,侍琴只得打起精神又继续追问道:“那既是如此,这一次为什么府里的动作又会这么大呢?” “这就是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了。”璟瑜果然又振奋了精神接着道:“现在外面局势十分混乱,我们家与西凉燕逆之间到现在进行那些零星小战事还只不过是一些小试探而已。双方的大战已经到了一触及发的地步。北方的其他各房势力,哪怕是之前极力想要与我们结盟的势力,现在的态度也多变得暧昧起来,都在观望。也就是说,一但我们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失利,那么这些势力是不会介意对我们落井下石的。 我们家虽不至于害怕,但多少也是个麻烦。所以那些人留在我们府里的暗桩眼线。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多存在的必要了。这次的对这些人的清洗,除了是为以后扫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之外,也不无震慑之意。就是不借这一次的机会,在不久之后也是会要动手的。现在只不过是略微提前了一点,也算是表示有我们家的决心。 至于那些人会做什么样的反应。至少在我们与西凉燕逆之间没有分出个胜负高下来之前,这口气他们也只能够这么咽下去。等胜负高下有了结果之后,也是一样的。如果我们胜了,他们自然只能继续装糊涂将这口气给强忍下去,如果我们……他们就算是真要对付我们,又不会选这个理由。毕竟即使是惯例,也终是上不得台面的见不得光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们若真想要对付我们。什么样的理由会找不到?” 听璟瑜这么说,侍琴这才恍然,但她因此又忽然想起了另一遭事来,又问道:“我们出府时。我听说少夫人屋里几乎将她身边亲近人全都给拿下了,这难道说……” 璟瑜听侍琴提到她位不省心的大嫂,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答道:“是,这样事关家中声誉的事,祖父自是查得十分清楚。原来我只以为大嫂只是耳根子软了一些,心胸狭隘了一点。有些小糊涂。但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 之前我还觉得母亲一直致力于将她与垣儿分隔开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太过份了,但就现在看来到底还是母亲更加有眼力。如果真让她影响到了垣儿,将来真教出了一个反骨子弟,那才真是我夏侯家的天大不幸。只可惜了我大哥和垣儿,有这样一个发妻、这样一个母亲。” 对于冯心悦竟然会与祭庙有勾结一事,璟瑜刚刚听到的时候是不信的。毕竟她实在想不出作为夏侯家长孙媳,诞下了夏侯家长子嫡孙的女人居然会做这种不智的事。她是知道冯心悦心里对家里在对待她娘家的事上多有不满,也知道她对母亲迟迟不分给她掌家的权利心有不甘,对母亲不让她亲近儿子心有怨埋,可这一切都不应该成为她出卖家人的理由。 无论如何她都是夏侯家的长媳,夏侯家未来的宗妇、女主人。更不用说将来夏侯家的这份基业,都是归她亲儿子所有的。大哥夏侯焰虽算不得是个体贴的好丈夫,但他们夫妇之间也说得上是相敬如宾了。大哥对她或有些冷落,但这却是因为公事,而非是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纳了婢妾。 就是在外人看来,冯心悦她完全不必像其他同等门第人家的媳妇一样,成天都要为婢妾和庶子女们伤透脑筋。就只这一条,在同样显赫门第的人家怎么说是头一份令人妒羡不已的。就冲着这一点,他们这样的夫家在旁人眼中也是千金难换的。特别是对璟瑜这样,前生没有这个福气,甚至因为夫君为娶二房而被害身亡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可没想到偏偏就有冯心悦这样身在不福中不知福的。璟瑜实在想不出祭庙到底给了她多大的好处,能让她用所拥有的这一切去换。 就此来说,如果说从前璟瑜对这位大嫂虽不如何亲近但多少还有些怜惜,那么现在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厌恶了,不然也不至于说话如此的不留情。 “那老公爷和夫人会要如何处置少夫人?总不至于只是如此惩戒几个下人就算了吧?”侍琴也一样对家中这位少夫人竞会做出这样的事很难以理解,但她却理解府里里的法度,于是问道。 听侍琴问起这个,璟瑜也很是有些糟心,答道:“她到底是我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垣儿的生母。总不能为了打老鼠而伤了玉瓶。她不要脸面,我们夏侯还是要的。大哥和垣儿将来还要立世做人呢。 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所犯的这种错正是最令人无法容忍了。怎么说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祖父亲口这样的媳妇,我们夏侯家要不起,不然以后何以立家。所以祖父和母亲的意思是先暂时放一放,等风头过了,再暗地里处理。” “只是可怜了孙少爷。”侍琴也不由吹嘘感慨道。 璟瑜这话虽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侍琴却是听懂了。知道这所谓的“暗地里处理”的意思,大概就是在不久之后,这位不省心的少夫人便会因病过世。这正是世家大族处理这类事的一贯做法。别说如今少夫人的娘家已经完全败落了,就是没有,以她犯下的事,让人拿到了把柄,娘家也不能对此说什么。由此便可以看出,这位少夫人的结局算是定下了。 璟瑜现在是对这位大嫂腻味透了,但对于她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也还是心还有不忍,到底也是一条如花的生命。但同样的,她也知道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的。对此,她既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所以此时的她还十分庆幸自己这个时候不在家,不必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发生。说她胆小也好,妇人之仁也罢,她就是做不到。 看到璟瑜的心情随着这些话而越来越低落,侍琴便连忙不再继续这些个不令人愉快的话题了,而是转而提起了不与府里相干的另一个人: “对了,小姐。安平公主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她真做成了,张太妃和安郡王会不会怪到我们府上来?” “安平公主自己心里有数,早做了安排。我不过伸手帮她一把,只要做得隐秘一些就不会有问题。安平公主去的地方是她自己的食邑,与我们家有什么相干的?”璟瑜冷笑了一声道:“你放心吧,安平公主的心思他们其实也很清楚,会有那样的结果,他们就是早先猜不到,事后也会明白这她自己的意思。知道她这样做是在显示她的决心。 我们可是照着张太妃来信上所说的那样做了,没有继续收留她。这已经就算是很给他们面子了。他们就算是想要迁怒,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北上 这时的璟瑜可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两句话,一个句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另一句刚为歪打正着。这时的坐在马车上一路北上,向着颍州方向赶路的她还不知道,幸好她决定了这一次出手相助,真正好悬的救下了安平公主这条命,并且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让事后的璟瑜不住暗自庆幸,自己这一次的“多管闲事”。 只不过璟瑜即使身怀逆天的空间神器,也算是能够直接间接的改变不少人的命运,但哪怕是这等神奇的存在,也并不是万能的,至少没能令她有预知后事的能力。所以这时的她还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一桩举手而劳的小事,并不足以令她太过重视。 因为事关紧急,一路上赶路的速度十分快。璟瑜的马车虽然已经经过了特别的改造,但这一路上的颠簸还是很令人难受的。尽管有莫妍友情赞助的晕车丸,可也只能解决一下头晕恶心的症状,对身子骨的状况却没什么帮助。在城里时还尚不太明显,但出了城之后因路况所造成的剧烈颠簸,几乎要令人的骨头都散架了,这样的滋味可实在不好受。 出城数十里之后,这一路颠簸下来的难受感觉令车内的璟瑜和侍琴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不过还好,这种要命的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为了避免被人跟踪,是夜在住宿的小镇上暗暗换成了骑马。虽说这骑马走路也并不比坐那马车舒服多少,但以璟瑜如令的骑术来说,还是骑马比乘车要好过一点。 当然她的那辆马车,还是会继续上路,这种明修栈道暗流陈仓的做法虽然老套,换作从前也许不太管用。但在镇上收到的消息。将军府里那令人措手不及的大手笔,果然牵制了那边不少的注意力,对璟瑜这边的反应布置自然就慢了半拍,分暇关注的力量一时也没有那么到位,这也正是璟瑜所需要的。 璟瑜自从那一次从宁府出逃后。就更加重视对骑术的训练。因为空间的关系,自然是不缺少练习的时间和地方,如今她已处得上是一个出色的老骑手了。她在马上利落的样子。令张平等一众还十分担心她,想要护着她共骑侍卫们,将那种担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对于璟瑜能有如此高明的骑术,不知其底细的侍卫们只以为她曾经练过。对璟瑜还算了解的侍琴,也只当她是在离家的那两年时间里学会的,除了感慨两句之外,到也没有什么怀疑。到是她自己的骑术。只限于骑个马慢慢走还行。如果是长途奔袭的赶路就不够看了。 于是最后的结果。便是璟瑜单独乘一骑,而侍琴却是由张平带着同乘一骑。璟瑜在看着他们共骑的身影之后,心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因为这时璟瑜的心里几乎全是关于寻找夏侯烽的事,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罢了。 换成骑马之后,赶路时果然快了许多。南疆又是夏侯家自己的地盘,一路上换乘的事也自有人早做了万全的安排。安排的都是出自璟瑜空间里的上等好马,所以很是顺利。不到几日工夫他们就到了云、颍、琅三州的边界附近。 “小姐,从这里再入西三十里,就是炯少爷他们的行营了。我们今晚是去他那边安置,还是就在前边的平安镇歇息?”一脸风尘之色的莫行打马走到璟瑜的身旁,对璟瑜道。 这时他们一行人正在一个小山峰的岔道上,这个过来询问璟瑜的莫行是老国公派来保护璟瑜的几个侍卫的头儿,这一路上也多亏了有他在鞍前马后的前后打点和安排,他们这一路才会如此的顺畅。 脸有疲色的璟瑜向着莫行所指二哥的行营所在的方向远眺了一眼,在什么也没有看到之后,便摇头对莫行交待道:“不必了,行营的所在是不少人重点关注的地方,我们若是去那边,怕是很难不被人发现端倪。今晚还是去你说的平安镇吧。在那里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就越境。” 对璟瑜的决定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所异议,张平等人早已是璟瑜的人了,自是唯她马首是瞻,而莫行等老国公派来的侍卫,则是在临出发前被忠伯特意交待过,让他们一行皆以璟瑜的决定为主。 即使在初时莫行等人对忠伯这样的交待心里还有所异议,在这一路同行了几日之后,他们心里那种认为璟瑜是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的看法,已经被璟瑜这一路上的表现给完全打消。他们个个都认为璟瑜无愧于夏侯家武勋世家的名头,果然是天资不凡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虎女。 他们自然是完全不知道,这几天璟瑜能够坚持下来,是多亏了有那个神奇的空间。每天骑马的胯部擦伤,她都会在夜里进到空间里用神奇的灵泉水医治。这一路上的奔波劳苦,也是因为时不时补充足够的灵泉水,才让她有支持下来不落后于他们的精力。 可即使是如此,她在精神上也已经十分的疲惫了。虽然灵泉水是很神奇,但每天夜里将伤治好之后,第二天又会再次受同样的伤,这样反反复复其实也同样是种折磨。如果不是为了夏侯烽,她还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璟瑜一行人在踏上通向平安镇的那条路后,一种上发现赶着牛车或是推着手推车的队伍越来越多了。除些车队之外,也有不少背着包袱行囊、扶老携幼的行人,都一脸愁容的在向着自己身后的方向赶路。 对于这种景象璟瑜见得并不少,曾经前几年的那次大旱,以及后来的雪灾时,她在路上也曾得遇见过不少,这分明就是逃难避灾的队伍。这样的队伍在前面几天的路上虽然也有遇到过一些,但并没有今天这么多、这么壮大,以至于这条并不能算狭窄的官道都被他们挤满了,他们这些向着北面去的人几乎是快要寸步难行了。 心中感觉十分不好的璟瑜示意最为嘴巧的大鹏去打听一二,不多时大鹏就带回了确定的消息。说这些人都是平安镇以及附近的人,他们得到了消息,说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南疆大军与燕逆西凉盟军明日就要开战了。 现在各种满天飞的消息里也很是不大看好南疆的大军。因为对面的传来的消息,就是燕逆那边又增军了。原因是不知为什么,之前还在打生打死的楚家兄弟三人居然暂时休战了。这支突然多出来的增援大军,正是葛山珏手下大军一部分。 南疆百姓虽然对夏侯家很有信心,但夏侯有这条战线边境上所布置的军队数量实在太少。毕竟南疆更多的军队还布防在南面的战线上。与南疆大军征战多年的异族虽然暂时看来还算安份,但谁也不能保证一但将各处边关的军队从南线向北线抽调开之后,他们还会不会保持现在的这份安静。想必趁火打劫,趁虚而入才会是他们所做的。 所以这边虽有夏侯炯以及麾下声名赫赫的“狼骑”坐镇,在现在双方的兵力对比实在太过悬殊的情况下,平安镇的百姓们对此一役也实在很难看好。于是为躲这即将到来的兵灾,他们只好先逃了。从西北面从传来的有关西凉蛮子们的名声,可实在不太好。 他们这些往南逃的百姓们都是还对南疆、或者说是对夏侯家有信心的人。他们相信即使南疆这即将开始的一战败了,也只是暂时的。凭借夏侯家铁军名声,不久之后就一定能反败为胜,将这些不天高地厚的西凉蛮子们以及他们的走狗燕逆赶出南疆,收复他们的家园,那时他们就能再回故土继续繁衍生息。 而除了他们之外,也有不好看南疆未来的。那些人逃难的方向自然就是向北逃往琅州境内。琅州目前虽也算不上有多安全,但是到底是安郡王楚芃地盘。安郡与另外两位自立为帝的兄弟不同,他与燕逆的伪帝楚芨可没有太大的矛盾。燕逆伪帝总不可能将所有的兄弟都杀光,哪怕只是为了历史留名的名声好听一些,也总要留下一两个兄弟来。 如此一来安郡王楚芃就是其中一个不错的选择。先前虽也参与了颍州的对战,但那只是出于对江家的帮助,如今孙氏已经归顺了燕逆,双方的矛盾之处就已经不在了。那一役后琅州军就退出了联军。便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安郡王并不想与其皇长兄为敌,也就是说或有那样的可能。 听这些不知虚实深浅真相为何的流言,璟瑜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一勒缰绳,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对着同样为这些消息而吃惊,正看向自己征求意见的众人道:“我们现在就去二哥的行营!” 得到璟瑜的这一声令下,众人也赶忙跟着改道回头。重新向着南疆大军的行营所在奋力的赶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入营 璟瑜一行人极力赶路,赶到驻扎在三州分界的灞江边的南疆大军行营时,已是入夜之后了。 璟瑜此前从未真正的进过军营,不知道是否所有的军营是否都是如此戒备森严。她只知道自己一行人在还尚未靠近行营时,便被行营的哨兵给发现了。空间里的莫妍告诉她,如若不是随行的莫行很有经验的在哨兵发现自己等人的时候,及时抛出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乌木令牌,只怕自己一行人都已经连人带马被藏伏在暗中的强驽射成刺猬了。 这种说法很是让璟瑜听后出了一身冷汗,入营后璟瑜自己也直觉虽然因为那块乌木令牌的缘故,他们得以进到了营地里,但是在暗中却一直有少人在紧盯着他们,其中的防范意味再是明显不过了。她相信自己等人稍有一点异动,那些暗中的刀箭就会毫不犹豫的招呼上来。这种种的一切,都让璟瑜心里不由暗暗怀疑,心中对之前在路上听来的那些流言又觉信了几分。别的都不好说,也许这两日就要开战了这个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就在璟瑜心里七想八想的时候,他们总算是被“护送”到了帅营。 说是帅营,这营帐其实也不比一旁的其他军帐要华丽,至少从外表上看只不过是稍稍大了那么一点点。“护送”他们一行过来的一个那个之士在进账内通过一声之后,就只见帐内走出来两个身影,一个高大魁梧身披狼骑特有黑甲,另一个与之相比起来就显得矮小干瘦了许多。璟瑜本就眼力过人,这两人才刚一露面,璟瑜认出了他们都是认识的。 身材高大的那个,是二哥夏侯炯手下儿狼骑营的一个百夫长。好像叫做宋黎。与璟瑜只算是打过个一个照面,并不算多熟。只是平日在各家连营食坊的小店里听到过一些有关于他的传闻。 因为连营食的各个店家不是遗属,就是的解甲的残兵,所以平时有不少客人都来自军中,是往日的同僚。所以有关于军中同僚们的闲话也格外的多一些。璟瑜时常因为各种原因。在这些小店多有往来,自然不论是否愿意,都多多少少会听进去一些。而在南疆各军之中的狼骑的名声虽有些褒贬不一。但绝对是声名最盛的。宋黎身为其中一名备受重用的百夫长,又是出自蓝城宋氏这个向来只盛产文官书吏的世家大族,即使只是旁支也足以令人津津乐道了。璟瑜能够听到一些也就不奇怪了。 与宋黎一道出来的另个干瘦身影,正是当初璟瑜南归时带着夏侯烽去接应她和夏侯炯的那个钟叔。对于宋黎的出现璟瑜到没多少意外,可是身边父亲夏侯漳身边重要臂膀的钟叔也会在这里,到有些出于璟瑜的预料,同时也令她更加的紧张了。 “钟叔。宋将军。”心里有些焦急的璟瑜主动上前招呼。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二哥呢?” “真是小姐?小姐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将军知道吗?府里的人都知道吗?”同样认出了璟瑜的身份。宋黎全然顾不上回答璟瑜的话,而是反问璟瑜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旁的钟叔也同样在看清楚来人的确是璟瑜时,不由目光一闪。怎么说他也曾与璟瑜同行过一段时间,平日里在将军身对这位千金的一些事多少也知道一点,虽然没怎么与位夏侯家的掌珠接触太多,但对这位小姐的了解却是比宋黎要多一些。 钟叔对璟瑜的突然出现,他心中虽然也与宋黎同样吃惊。但是反应却远不如宋黎大。他相信这位小姐会来营里,肯定不会是如宋黎所猜的那样是任性的偷偷从府里跑出来的。而是必有其理由,潼涧的府里未必就不知道情。 所以他那张带着伤疤的脸上没有显露出意外,而是规矩恭敬的回答道:“炯少爷去灞江边巡查了,听说对面正在在加紧修渡江的浮桥,而且修得快差不多了。” 一听钟叔这话,璟瑜心里立刻一沉,赶忙又追问道:“听说对面又有了数万援军,这些援军正是那之前将楚家另两位兄弟打得无还手之力的葛山珏麾下?他们楚家兄弟三个已经决定休战了?所以才会将那一部分的军队抽到增援到这边来打我们?还说开战之日就是这两天了?” 钟叔听到璟瑜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由皱起了眉。正想要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之后,还是忍住了,对璟瑜道:“小姐一路辛苦了,有什么话还是先入帐中再细说吧。” 听到钟叔的邀请,一旁很是因为璟瑜的出现而心急的宋黎也如梦初醒一般的对璟瑜道:“对,对,小姐别站在这里,先进去再说吧。” 璟瑜再是心急,也不至于急在这一时。 “帅营重地,你们不能进。”璟瑜刚越过宋黎,正要跟着钟叔的脚步进到营帐里,就听到身后的宋黎将紧跟在她身后的侍琴、张平等人全给拦住了。 “小姐。这……”侍琴看着与宋黎对恃寸步都不肯相让的张平,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忙唤住能够做主的璟瑜道。 对于宋黎的阻止其他人的反应还好,只有自认要负责璟瑜安全的张平却是不愿意相让。尽管他也知道这是夏侯家的地盘,璟瑜的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这也只是应该而已,世上任何事都可能有意外,璟瑜的安全是他的职责所在,他自是不能交给别人。 璟瑜回头看过一眼钟叔,钟叔却是向她点了点头。 于是璟瑜便对一旁的宋黎道:“宋将军,就让张平进来吧,跟在我身边尽量寸步不移是祖父临行前对他的交待,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见宋黎正想要说话,璟瑜又接着道:“我也知道你不让他们进来也是你的职责所在,你看要不这样。我为他担保不会泄露这个帐中的任何机密,你就让他一个人跟进来,其他人就进来了。” 宋黎本就不如他表面上的那样憨直。如果没有几分城府和机变就算他是宋氏旁支,也混不上现在这个位置,有如今这样的风光。就如他没有阻止钟叔请璟瑜进帅帐一样,因为璟瑜虽是大将军的女儿,少将军的妹妹。但却不是军营中人,若真要较真,她也一样是不能进帅帐的。 有了璟瑜这句话。他知道以少将军对这位小姐的疼爱,也算是有了个交待,便没有继续再阻止。 璟瑜也不愿意强人所人,或是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便又对除了张平之外的其他人道:“有张平跟着我就行了,你们请宋将军给安排一个歇息的地方,先去休息。你们这一路上折腾也辛苦了。” 或许是见到了璟瑜眉眼间的倦色。侍琴和莫行等人也没有再做坚持。就跟着宋黎派出的一个军士下去了。 璟瑜转身进到帐内。第一眼入眼的就悬挂着的一大幅地形图。在帐内几盆灯火的映照下,即使她再没眼色,也多少能够猜到这应当就是此地的军事布防图。这也就难怪宋黎会阻止其他无关人士进到这里面了。单单只是一幅地图,就足以这样做了。 钟叔将璟瑜领到一张只及璟瑜小腿肚高,也是这前帐之中唯一的一张矮桌边,请她在一旁铺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皮的垫子上坐下,然后问道:“小姐这些消息。是在来时路上听那些边境流民们说的吧?” 璟瑜点点头,道:“是,原本我此行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而是平安镇。但是在去的路上就遇到了平安镇过来的流民,这些流言正是从那些人那里听来的。难道真实情形不是如此吗?” 钟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些流言既有真,也有假。平安镇那边的流言应该是人故意放出来的,其目的应该是转移人的注意吧。” “这话怎么说?”璟瑜不由问道。 “因为对面那些人的真正想要攻下的目标很可能并不是我们,而是对面的琅州。”回答璟瑜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坐在璟瑜对面的钟叔,而是从她身后进门口的方向传来的。 不必璟回头看向这个突然插话的人,仅凭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就早已认出了这个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许久不见的二哥夏侯炯。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璟瑜立刻从垫子上站了起来,回过身迎向来人道:“二哥,你回来了。” 只见一身轻皮甲的夏侯炯正将身上解下来的披风,交到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一个侍卫手里。然后才皱着眉,对走到他身边的璟瑜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这也是凑巧,”璟瑜听出这个她最怕的二哥话里有诘问之意,便忙将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解释了一番。 听完璟瑜的这番解释,夏侯炯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赞同之色,只听他道:“我们家又不是没人了,小烽的事有的是人能够去做,怎么能够让你去?难道你忘了暗中对你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就不怕这根本就个圈套?” 璟瑜却顶住了他的冷眼,出言反驳道:“小哥这么久都没有其他消息,他受了重伤很有可能。你也知道的,我如今也算是个不错的大夫了,再加上我手里的那些好药,一定能够及时救下小哥。就时间来算,小哥他们手里的那些我之前送的药,应该快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他的伤真有那么重,要是那些药用完了,会怎样还很难说。 小哥年纪还小,真有个万一的机会我也不能放弃。即使真是个圈套,也是值得冒险的。更何况我直觉这消息应该是真的。我的直觉向来算准,相信这次也会有多少意外。 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府里的消息,包括我身边的弄笛在内,这次府里清洗了不少各方的暗桩和眼线。那些想要拿下我,用以巴结讨好祭庙出世派的各方势力,经此意外一时半会儿应该反应不过来。而祭庙本身,想必这时要处理的也麻烦不小。他们即使真要对我动手,这时能够动用的力量不会有多大。 我们夏侯家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连这一点都对付不了。那桑叶镇是在颍州,可不是有句话,说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么?也就是指的灯下黑,他们更不会相信我会真的冒这样大的风险亲自去那里吧?特别是今天我又进了这行营。” 第二百七十三章 联盟(上) 夏侯炯听完璟瑜的这些侃侃辩解之言,脸色并没有好转多少,依旧是一副不甚赞同之色。虽然他心里知道璟瑜这些话多少的确有些道理,不然祖父也不会放她出来。正如璟瑜所说的那样,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即使人在前线,也不可能不及时给他送信。甚至他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知道的要比璟瑜还要多。比如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所引起的一连串后果反应,就不是一直离家在路上的璟瑜所知道的了。 那场大清洗的范围远比璟瑜所知道的还要大,由将军府开了这个头,南疆范围内几乎所有稍有些头面的人家都借机将府里清洗了一遍。这一来固然有他们自己的不满,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家的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视线之下;二来也不无有通过如此行动向夏侯家示好,进一步表达他们唯夏侯家马首是瞻的决心。也就两三天的工夫的时间,便在整个南疆范围蔓延开来了。 除此之外,就他们收到的北面的消息,不少人在得到消息之后,即使没有立刻有样学样,但也都有蠢蠢欲动之势,他们都在等着祭庙对夏侯家如此“大逆”之举的反应,观望者不在少数。 这也难怪,南疆历来就是祭庙控制力量最小的地方,对于南疆人来说还不知道具体在哪儿的祭庙在他们心中的威慑力还是不如一直镇压南疆的夏侯家更大,这也无怪乎他们有此胆量了。 可话虽是如此,南疆的气氛还是十分的紧张。无论是谁都心中有数,能够一直高居皇朝王权之上的神秘祭庙,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们一向将自己视为这天下真正至高无上的主宰,恐怕不能轻易容忍的夏侯家这种对他们至高无上权威的挑衅,所以都在等着他们的发难。 这其实才是老国公真正同意璟瑜在这个时候离开将军府、离开潼涧城的真正原因。虽说数百年的经营。夏侯家掌握着潼涧城的绝对控制。但在面对祭庙这样的庞然大物的时候,也同样不敢太过轻忽。自认能够接下他们的所有的招数。而璟瑜又是祭斋的主要目标,老国公的意思是不愿意让她留在那个可能会成为漩涡的中心。这让才顺势让她离开。 可夏侯炯在这件事上的看法却与祖父不同,他认为潼涧城才是夏侯家势力最强的地方。哪怕是除了祖父之外其他他们父子几个皆不在城内也是一样。而且祭庙对璟瑜的态度也十分耐人寻味,即使他所知有限,也知道他这个妹妹似乎有对祭庙有着特别意义,甚至是祭庙如今已经快要水火不容的两派之间争执的焦点。 如果她留在潼涧城的将军府里,也许反而会令祭庙更为忌惮,能为他们家争取更多应对的时间。毕竟这一次的突然发难不仅是出乎对方的预料,对他们自己来说也一样有些仓促。虽说他们早就订下有此一役。但他还是认为这并不是个适合的时机。而就他所知,之所会提前发难,正是因为眼前这个从未认人省心过的好妹妹。 如果她这次再落到了祭庙的那些激进派手里,不但她自己恐怕难有上次的好运。能够毫发无伤的顺利脱身,就是他们夏侯家也会跟着变得被动。 他也知道祖父会放心她出来的原因,还有这个妹妹身后也似另有一股不小的势力以作倚仗。这股神秘的力量任他们再如何下尽力气查,也没能查出个蛛丝马迹来。如若不是这神秘力量一直都在帮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对他们不利的地方。以及祖父所相信的那个什么幸方大师语焉不详的遗言,他们对股神秘力量的忌惮只怕还要远超过总归有迹可寻的祭庙。 也正同样因为如此,从不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他对不见踪影的神秘势力,远不如祖父他们那样相信。所以此时的夏侯炯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要将她留下来,决不放任她继续“胡闹”了。 至于小弟夏侯烽。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能够去这一趟的人并不只她一个,比她更合适的多得多了。璟瑜之所以会认为舍她其谁,不过是她还并不真正了解家里的实力罢了。军中医术不比她差的大夫就算再不多,也总能够找出几个来的,而她提到的好药,完全可以由过去的人带在身上,一样也可能起到作用。他相信这远比让璟瑜去要更有把握和希望。 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了的夏侯炯在矮桌边选了一个垫子坐了下来,然后对才璟瑜道:“现在不比先前了,你刚才所说的听到的那些流言里,也有一部分是确有其事的。比如楚芨、楚荆和楚芎兄弟三个确实已经达成了暂时休战的协议。这个协议的具体内容暂时还没有能打听出来,但是葛山珏麾下大军的确已经调拨了半数以上到了颍州境内,所以可以说现在的颍州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其危险性比之前要远远超出了许多。 ” 听到这里,璟瑜不觉紧张的再次追问道:“那是他们要打过来了吗?” 可不等夏侯炯回答,她自己就先摇了摇头,继续道:“不对,二哥你刚才进门的时候可是说了他们开战的对象并不是我们,难道说……” 夏侯炯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琅州,太平镇的那些流言,以及他们现在在架的浮桥,不过是为了迷惑的琅州的楚芃和江家。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我们真要因为他们攻打琅州而放松了警惕,他们也不介意弄假成真,将云州也收入囊中的。 毕竟云州乃至整个南疆也一样是他们的目标。这两年来的顺风顺水,无战不胜已经将他们的野心给养大了。他们先攻琅州除了是看中琅州今年丰产的粮仓,想要夺之作补给,以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之外,另外也是未尝没有要进一步掐断我们北面的通路和奥援,将我们南疆分隔开来逼入一角。” 说到这里时,夏侯炯眼中闪过了一道再明显不过的寒芒。显然对燕逆和西凉的险恶用心很是恼怒。 “这个消息可靠吗?会不会其实是他们在故布疑阵?”璟瑜对这样的变化有些转不过来,于是问道。 听到璟瑜这样问,夏侯炯看了璟瑜一眼。其眼神很是几分奇怪。在璟瑜还来不急去分辨这其中的意思时,他便已经点头答道:“这个消息并不是我们自己先查到的。而是别人送来的。我们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针对的去查了之后发现应该不会有假。这个消息也不止送给了我们,琅州那边也有一份,他们一样去查过了,结果与我们一样,也认为不假。” 璟瑜一听这消息意是别人先送来的,不由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是谁这么好心送来的消息?” “这个人你也认识。”夏侯炯也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直接就回答道:“正是豫王楚昭谦。之前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可现在才知道他比我们从前预料还要厉害几分,实在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这答案实在有些出乎璟瑜的预料。她一时竟然有些呆住了。心里也不觉流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让她一时忍不信又追问了一句:“竟然会是他,那他可还有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夏侯炯看着璟瑜反问道:“他只是匆匆的送来了这个消息,说那边这次真正要对付的是琅州的楚芃,我们其实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此外就没有更加具体的东西了。不过……” “不过什么?”璟瑜又继续追问道。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追问到底是想要听到什么。 夏侯炯虽也发现了璟瑜的异样,但却没怎么放在心里,只认为她还是在担心打战的问题。刚才会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向璟瑜,也不过是想起了楚昭谦与璟瑜还有着一段渊源而已,于是也没太入深去想。就道: “不过他说会派人过来,商量如何对抗燕逆的事。而且依照时间来看,他派来的人也应该快要到了。我刚才去灞江那边的先锋营,也是想要等他那边派来的人。只是现在还没有来,只希望是可能是被什么给耽误了,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好。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北面的消息。另外也需要与他那边商量接下来配合的事。” “配合的事?难道说你们另有计划?”璟瑜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便出口问道。 夏侯炯也没有要隐瞒妹妹的意思,点头道:“不错,一直被动应战可不是我们夏侯家的作风,更不是我的作风。总要给那些人一个教训,不然他们还真以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其他人只能任由他们宰割。如果配合得好,这次其实也失为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能胜下这一局,我们之后的压力也会小上许多。也许天下的大势也会再次发生改变,而且这种改变至少对我们来说不会有更大的坏处。” 听夏侯炯这样一说,璟瑜心里也知道了他的打算。对于行军打战的事她的确是不懂,但也知道如果真能够将燕逆打退,对他们南疆或是其他势力来说的确会更加有利。 “燕逆西凉大军能够一直势如破竹,也的确是有几分能耐。他们如今的兵力远在我们一家之上,即使我们联合起来,但如果没有一个周详的计划,如果没有一个更好的配合,并且攻其不备的话,这一战的后果也可能会有反效果。”夏侯炯还是点出了这中的关键之处。 他这话虽说得平淡,但是对他多少也算有些了解的璟瑜却是听出了其中忧虑,现在一片混乱的大局多少令他有些困扰。对此璟瑜就是有心,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比起夏侯炯,她对现在外面的情况所知得更少。而且她自己此时的思绪也一样有些混乱,也分不出多少心思来想其他。 不过夏侯炯到底是夏侯炯,他很快就从忧思中回过刘来,对璟瑜道:“你来了也正好,能不能够帮二哥再准备一批粮草和药材,如果能有战马就更好。” 夏侯炯这突出其来的一句话,也将璟瑜的心思从莫名的纷乱之中拉了回来。对于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候帮得上夏侯炯的忙,她哪有不答应的。完全没有想过要问他这多要的粮草、药材以及战马是要做什么用的。 正在此时,帐外又进来了一个传信的军士。来人一边将一份名刺交到夏侯炯手里,一边通报道:“少将军,有人来拜营。” 第二百七十四章 重逢 夏侯炯其时正想要与璟瑜商量粮草、药材和马匹的事,璟瑜虽然答应得痛快,但事关大计夏侯炯还是不得不问得更加清楚。他所需要的数量为数可不小,璟瑜居然问也没有问一声,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还是让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夏侯炯看着手中的名刺,打也没打开就放到了一边,就对通报的军士道:“请他们进来。” 一直坐在离他们兄妹不远处,没有来打扰他们兄妹说话的钟叔在听到夏侯炯的这声音吩咐之后,也不必他再开口,就走到悬挂在营帐内的那一大幅地图后掀出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布将这幅地图给盖住了。 被他这番举动给吸引的璟瑜定睛一看,只见原来悬挂地图的地方,换成了一幅帅旗一样的东西,黑底白字的只绣了两个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气势夺人的两个大字——“夏侯”。 也不知道是不是璟瑜的错觉,她只觉得这面旆旗换成那位地图的位置上之后,整个营帐内的气氛都随之一变了。之前那种肃穆的气氛里增加了一种杀伐之气。这金钩铁骨锐气尽现的两个字像是有种莫名的力量,只是瞬间就吸引了璟瑜的全副心神。 尽管璟瑜一直都明白他们夏侯家是个武勋赫赫的世家大族,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一种尤为陌生的感觉自她的心底里冒出,只是现在的璟瑜还尚不明白这种心情,直到不久之后她才就是一种来自于这副身躯之中骨血之内对于这个姓氏的自豪与骄傲。 不过很快璟瑜就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而看了一眼被夏侯炯随手放到一矮桌上的名刺,问道:“是楚昭谦派来的人吗?” 夏侯炯点了点头,看向营帐大门的位置道:“总算是来了。” 他这句话的话音才刚落,就见从帐外走进来了三个人。 璟瑜顺着夏侯炯的视线看去。在看清三位来人时竟然一时愣住了。原因无他,这三个都是璟瑜认识的。走在最左边的一个是她那个自从上次出府后,她就一直没听说过其下落的大哥夏侯焰。而另外两个人虽然已有两年多未见,但璟瑜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右边的那个是安平公主从前一心倾慕的江逸峰,而中间那个则是他们兄妹之前还在说起的豫王楚昭谦。 这二人皆是人中龙凤,相信只要是见过的人都会如璟瑜一样,让人一见难忘。更何况这两个人说起来还都与她有过一番交道,自是不会因为两年的时光就让不出来。 他竟然亲自来了! 这“他”所指的自然是楚昭谦,与江逸峰不一样,江逸峰虽然在琅州也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并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在他之上还有他的祖父、江氏如今的家主,还有安郡王楚芃。 而楚昭谦上面虽然还有个父亲,下面还有个弟弟,可谁都知道老豫王已经将爵位让与这个不甚喜爱的长子。也早已经管不了事做不了主了。他的另一个还活着儿子、那个断了一条腿的楚旭谦也是一样。整个豫王府早已经是楚昭谦说了算,他才是他那一方势力的绝对主心骨。晋城离这里有万里之遥,他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件极冒风险的事。 这个念头不仅是璟瑜一个,她身旁的二哥夏侯炯也做同样的想法。曾经同在京城的他自然也是认识楚昭谦的,向来表情极少的他在看清来人之后虽没有流露出太明显的的惊讶。但还是少有的怔了一下。 “见过王爷、见过江世兄,见过大哥。”站在夏侯炯身旁的璟瑜给进来的三人一一见礼道。 没办法,谁让她年纪最小呢。如果早知道来的是这两位,璟瑜早就回避开了。她自己和夏侯炯之所以没有让璟瑜及时回避,只不过是以为来的应该只是他们派出的属下。夏侯炯也是想着让一心还想着去颍州境内救人的璟瑜更加认清现实的严重性,好打消她心里的那些念头,这才会想着让她好好听听来人亲口说说江北的情况。 他也一样没有想到楚芃那边会派出近来一直因为订亲的孙家而在风尖浪口上的江逸峰。不过再看看楚昭谦竟然是亲自来了,楚芃会派出江逸峰来就算是在情理之中了。如果他知道这两个人过来,他早就会让璟瑜先行回避。 再怎么说,璟瑜也只有一年就要及笄了,而眼前这两人虽比她年纪大上许多,但一个至今都还不有娶王妃,另一个也是刚刚从一门订好的亲事之中脱身,一样是待娶之身,尽管有自己兄弟在,但终归有些不大合适。 自己这是因为事先不知道,但大哥呢?为什么也不事先让通报的人提醒一声?只见他们在看到璟瑜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任何意外之意,很显然他们在进来之前就知道璟瑜在在营帐之中了。可为什么大哥却明知而不事先提醒呢?这样想的夏侯炯当然不会明着问出来,而是疑惑的看了夏侯焰一眼。 接到夏侯炯眼神示意的夏侯焰如何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想,但他这样做也自是有其原因的,他回递了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给夏侯炯,然后便笑着道:“瑜儿也在?正好,王爷正好有事要找你呢。” 夏侯焰的话不仅令璟瑜十分吃惊,就是与之同来的江逸峰在听到这话后也不由轻轻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在璟瑜和楚昭谦之间看了看。 “大公子说得不错,”楚昭谦十分大方的点了点头,对璟瑜温言解释道:“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你从前拜托我的那件事,总算是幸不辱命不负所托完成了。” 一时想不起的璟瑜看着楚昭谦那与两年从前并无太大的变化,依然是那样贵气十足英挺不凡的脸庞,怔怔的反问的道:“从前拜托的事?” 帐内的其他人显然也对这件事饶有兴趣,都在与璟瑜一样看着楚昭谦,等着他的回答。 楚昭谦对其他人那暗含探究的眼神像是全然没有察觉一般,面色再正常不过的提示璟瑜道:“就是你当年拜托我帮你找的那个人。” 听到这句提示,反应过来的璟瑜顿时被巨大的惊喜给淹没了。一时有些忘形的道:“真的?真的?你真的找到她了?找到小凤儿了?” 楚昭谦对璟瑜的一时失态和无礼毫不介意,目光温柔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找到了。原来她一直就在我名下的一个庄子里。当年她与你失散之后被流落在外时碰巧被我名下庄子里的一个管事收留了。听说当时她受了一点伤,对于从前的事和家人都记得不太清了。直到最近才慢慢的想了起来。 她想起从前的事之后,原本是打算去晋城的,不过有正巧我最近路经那里时,偶然遇上才发现她竟然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我想着这次过来会见到你的家人,所以就逞着她一起来了。没想到你竟然也在这里,那就正好直接交给你。总算是不负所托了。” 听完楚昭谦所说的话,璟瑜顿时眼中一亮。满怀希望的看着他追问道:“你将她带来了?你将小凤儿带到这里来了?” 不想楚昭谦这次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次跟江世兄乃是秘密前来,随行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他说着,像是不忍见璟瑜因为这个答案而失望的失去眼中闪烁的亮光,又立刻补充道:“不过她现在虽不在这里。但所在地方也离这里不算太远,只有一江之隔。这也是没有想到你也在这里,本来是打算让人从另一路将她送到潼涧贵府上去的。等会儿我就让人送信过去,将人给你接过来。” 听到这番解释的璟瑜也摇了摇头,这时她已经从乍然大喜之中冷静了下来。虽然心中还是十分挂念。但她却不是任性不明事理的无知娇女。经楚昭谦这番话的提醒,她也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的楚昭谦和江逸峰又都是为何事而来。当然知道这里不是上演什么喜相逢的合适之地。 于是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端庄姿态,向楚昭谦十分郑重的行了一礼才道:“不必麻烦王爷了,这里是军营重地。小凤儿还是想继续劳烦王爷将人送去潼涧我们府里。我们府里的人自是知道如何安排。 相信此时的小凤儿,最想要见到的人也并不是我,而是她父亲姚大叔。姚大叔现在人就在潼涧城里,小凤儿回去潼涧才是好的。至于我,等以后回去也是能见到的,可以不急于这一时。” “也好。”听到璟瑜的安排,楚昭谦自然也不会继续坚持。 对于璟瑜一直在找姚小凤的事,夏侯兄弟也是知道的。璟瑜也曾拜托过他们,他们也曾尽心尽力的派人去打探去,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好的消息。因为当时出事的那一带也曾出现过与之相差不多的尸体,虽没能最后确认,可他们都以为姚小凤很可能在那一日就被追捕的宁家人给杀了,只是璟瑜不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 姚小凤又算是替璟瑜去“死”的,所以他们也知道这也算可算是璟瑜心中的一桩心病了,所以他们很少提及心里却是一直有些担心的。还想着宁愿一直没有消息,也不愿有她死了的消息告诉璟瑜。却不想现在却得知了她还活着的消息,他们心里也算是将这桩心事给放了下来。 不过这时他们兄弟以及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开过口的江逸峰,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姚小凤,或是姚小凤为什么如此凑巧的就被楚昭谦找到这件事上,而是放在了楚昭谦对待璟瑜的态度上。 他们认识楚昭谦的时间很早,当年都在京城,又同为年纪相仿、门第相当的世家子弟,即使当初的阵营再不相同,在京城那个么地方也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之间多多少少也都有些了解,更毋论近几年来大局突变之后,尽管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暗中的关注与试探却是多了许多,他们对这位王爷各方面的了解只有更多。 在他们探听来的那些消息里,对他的评价从来都是处事公允,铁面无情。即使是对他的生母豫王妃,以及各家打他主意的名媛千金或是小家碧玉,皆十分冷淡不假辞色得几乎有些不尽人情。据说为了他的亲事,豫王妃可算是伤透了脑筋,甚至还有些流言说其一直未曾娶妻是因为喜好男风。 那么现在,眼前这个人显而易见的和颜悦色和温言细语,又是怎么回事?这位贵气十足,风度极佳的贵胄青年身上又哪个地方可以形容为冷落可是不假颜色?他虽然并没有任何露骨的表现,但众人的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些想法。 江逸峰心中飞快闪过的念头是看来张太妃是有些悬了,他兄弟楚芃的条件的确算得上十分出色,但他心里也承认与眼前这位同样年纪轻轻就身有显赫王爵在身的豫王楚昭谦相比,楚芃在各方面还是要略逊一筹。如果他也同样有心于夏侯家的这位掌珠,绝对是楚芃最强劲的对手。 对于要不要娶这位小县主,楚芃也不能算是完全没心。不过更多的是出于两家利益的考虑,经过从前的那桩事,他对于谁做做他未来的王妃,已经不再有多少期望了。无可否认的是,实力雄厚的夏侯家的确是值得联姻的最好对象。 据悉关于这桩联姻,张太妃也曾让人试探过夏侯家的态度,但显然其结果并不太理想。但是张太妃对此并未死心,她认为放眼天下,目前能够在门第以及各方面上配得上这位小县主的,没有一个能与她儿子楚芃相比。夏侯家没有一口应下这门亲事,不过是在继续观望。对这桩亲事最后能不能成,她还是很有几分信心的。 可现在,她若是知道了还有楚昭谦这么一个对手,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保持她的那份乐观了。自己亲事不遂的江逸峰可没少受楚芃的揶揄,不想这次前来竟然遇到这么有趣的事,还真是不枉他跑这一趟。 第二百七十五章 联盟(下) 与江逸峰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心思不同,夏侯焰、夏侯炯兄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的想法却是要更加复杂得多。楚昭谦的年纪比夏侯焰略小,却比夏侯炯要年长。但这一点并不是令夏侯兄弟心思如此复杂的原因。 自从安平公主代其母张太妃试探过为其子楚芃求娶妹妹璟瑜的意思之后,他们就开始意识到妹妹如今已然长大了,眼看就离开笄的日子不远了,如果换到前几年还太平的时候,这时应当已经选好人家订下亲事了。 可自几年前天灾频发,先帝驾崩,王朝分裂,燕王通敌勾结外敌入侵,再加上一个神秘的祭庙莫名的在暗中虎视眈眈……这接二连三的巨变令人目接不睱,他们夏侯家更是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之中逐渐走到上了风尖浪口。家人的精力几乎全都放到了应对这些变故,守好南疆这份祖宗传承了数百年的基业之上,根本无暇再分心这种儿女之事。 哪怕就是刚定下不久的夏侯炯与夏侯烽兄弟俩的亲事,从某种方面来说更多的也是出于一种大局上的考虑,而无关乎忽其他。璟瑜的存在对他们家人来说是牺牲的,夏侯焰和夏侯炯对待自己的亲事不甚看重,但却希望是真心希望妹妹未来能有一份好姻缘。 特别妻子刚刚铸下大错的夏侯焰,他身为男儿娶妻不贤到是尚可补救,但妹妹身为女孩儿,若是嫁人不淑毁的可是一辈子。就此一点,他对未来妹夫的眼光可说是极为挑剔。 就比如之前试探的安郡王楚芃,虽娶过一次王妃,但因为他各个方面的条件,依然还是在世人眼中十分难得的佳婿之选。可偏偏他却不这么看,只因为他认为楚芃是个楚芃和张太妃母子皆重利寡情之人。且他本人虽算不得志大才疏,那也是野心远在能力之上,所以打从心底里不认为他能够配得上他家的瑜儿。 可是眼前的楚昭谦却是又与楚芃不同。相比以皇子得封郡王爵的楚芃不同,楚昭谦得豫王的位置就全凭的是他本人的能力。早年在京城豫王府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还有近年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对这位年轻的豫王也关注颇多。自然知道他能力出众且手段不俗,远在同龄人之上,甚至让人有深不见底之感。就他所知就是祖父和父亲在提起他时,也都异常的欣赏。 按说这样的青年才俊与自家妹妹正是良配,但他却认为此人有些精明太过了。他家瑜儿虽也算得上有几分聪明,但若是与他相比就太不够看了。若选这样的夫婿。那么妹妹未来的幸福便全在他一念之间。这在同样身为男儿的他看来,实在有些过于冒险了。即使他现在对妹妹确实有情,可纵使再过深情,也终敌不过岁月时光。 只是他的优秀也是实实在在的。在考虑过眼前如此出色的楚昭谦之后,再放眼天下,似乎那些从前还看着不错的男儿在与之相较下都有些黯然失色,不怎么够看了。 同样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有计较的夏侯炯在此事上也样有些复杂。但与其兄不一样的是,他即使也承认楚昭谦的卓越,但却是完全没有将他当作未来的妩媚考虑,其理由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不过就是三个字“压不住”。 夏侯炯虽是个骄傲不喜认输的人。但却也是个十分客观严谨的人。楚昭谦是他难得承认其能力不下于自己的极少数几个同龄人之一。心思缜密的夏侯炯对于楚昭谦的厉害之处的重视还要远在其兄之上。也正国为人承认楚昭谦的能力出众,这才更加不将他考虑在未来妹婿的人选之列。 在对未来妹婿的选择上,他的观点与夏侯焰不同。他并不认为未来的妹婿能力要多出众,实力要如何超强,相反他还认为未来妹婿就是平庸一些也无所谓。他不相信世俗间所谓的“低门娶妇、高门嫁女”的那一套,他希望璟瑜未来的夫家不必太过强大,要是他们家能够弹压得住的。 夏侯炯对于男女夫妻之情的看法比之其兄还要更加的淡漠,压根就不相信什么情情爱爱,他信奉的是绝对的实力。只要他们家有能够力压未来妹婿一头的实力,那么妹妹未来的幸福就可以保证。除去情情爱爱那类在他看来华而不实的东西,只要他们家的实力强横,妹妹未来的夫婿和夫家才敢慢怠于她,才能保得她未来安宁的日子。 依此看来,前的楚昭谦显然不合乎他的期望。如果妹妹未来嫁与了他,若是在他家受了欺负,自家就是出头其效果也不会有多好,甚至还可能会起反效果。因为他知道楚昭谦骨子的骄傲与他自己如出一辙,在这一点上他从未有过掩饰。 所以因为他的实力,他是他最看重的盟友之选,也因为同样的理由,他全然不在他未来妹婿的人选之列。 心里将楚昭谦剔除未来妹婿之选的夏侯炯,完全没有其兄长的犹豫,上前几步插到了璟瑜与楚昭谦之间,略带几分生硬的对璟瑜道:“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其他事明日再说。” 说完也等璟瑜回应,就对一旁的钟叔递了一个眼色。 钟叔走到璟瑜身旁,对璟瑜道:“小姐,请跟我来。” 璟瑜虽然还有许多关于小凤儿,以及她在晋城的两间店铺和莫园的问题想要问楚昭谦,但看到两个哥哥的脸色,也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二哥将她支走,应该是有重要事的商量。再想到他们出现之前二哥与她说的那些事,猜也能猜到他们接下来要商量的会是什么事了。 与这等大事相比,她想要问的那些问题的确是微不足道。对于他们要商量的大计,璟瑜其实也很想要知道。到不是因为对这种事有多大的兴趣,而是她还想要趄乱去那边救她小哥。不过她也知道这要求不能提,就顺从的向帐内的几个人告辞,就跟着钟叔出了营帐。 她也确实还有事要做,二哥虽然没有来得急说需要多少粮食、药材和战马。但是先做好一些准备总是不会错的。至于哥哥们商量的大计,不是有空间和莫妍吗?不论钟叔他们给自己在行营里安排的休息之处在哪里,“偷听”一点总是应该没问题的。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给自己安排的地方肯定不会离这里太远。 果然正如璟瑜所预料的那样,钟叔领璟瑜去休息的地方离刚才的营帐只不过相隔一个军帐而已。距离也不过几丈远。这个范围之内,相要听清楚里面秘密是半点困难也没有。 “糟了!我忘了还有安平公主!”只璟瑜这才刚要进到安排给自己营帐时,却突然记起了这件事十分要命的事,顿时脸色大变。 而另一边,璟瑜离开之后帐内的气氛稍有凝滞了一会儿。但稂快便被江逸峰出言打破,他虽喜欢看戏,但到底还是分得清轻重。 这个时候情况对他们琅州来说。才是最危急的。他们江氏的家业几乎大半都在琅州,其他的也在周围邻近的几个州郡。颍州的失陷,就已经令他们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若是琅州失陷于燕逆和西凉之手。梵芨和葛家或有可能惺惺做态的放过楚芃,但对不愿臣服于外敌的江家是绝不可能心慈手软的。 如今对方已是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的陈兵门外,而想要解除琅州或者说他们江氏的危局,绝对墩不开眼前这正在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的三个男人。相比起那没影的儿女情长。 江逸峰装作无意轻咳了两声,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才开口道:“我我手下的人打听到他们的浮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有个一两天时间能完成。想到最迟不过两日之后,他们就会启战。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有些太迟了。我们王爷虽然已经下令所有的大军向颍州边境赶来了,但绝对大数最快要还要个三、四天才能够赶到,更有一部分离得远的,可能还需要六、七天的时间。 而且就算是集结了琅州所有的大军,征调民夫,也不过四、五万之数。比起那边号称十万,实数大概也有七、八万的数量,实在相差太多了。还不必说他们手下的那些都是狼虎之师,而我们琅州的大军大半都没有真正见过血,还有四分之一是新征调的民夫新丁,在战力上来说就更不是对手了。 所以我们王爷的意思,希望能够得到你们两家能够鼎力相助。” 江逸峰这番开门见山说得格外的真诚,但无论是楚昭谦还是夏侯兄弟俩都有些不为所动,表现得十分冷静。 对这种情况江逸峰在临来此地之前已有预料,脸上虽然表现得很是焦急,但心里却是有成算的,知道这种事一时急不来。楚昭谦那边是做何打算他还摸不太清,但夏侯家的情况就算是比自己要好一些,但也有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一但被燕逆和西凉拿下琅州,那么南疆四州便是下一个目标。 那时南疆的局面可就比现在要危险得多了。就冲着这一点,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在此时袖手旁观。两家结盟共同抗燕西联盟,是大势所趁。既由不得自己,也由不得他们。他们之所以此时不着急表态,只不过是想要在这次结盟之中消耗最小的资源,占据更大的主动罢了。 果然,这种静默没有持续多久,夏侯焰就道:“如今我们已经结盟,二位也算是外人,不瞒二位说,其实我们与燕逆西凉之间早就交过手了,期间不但损失了不少精锐,就连我自己都差点儿就折损在西凉平南王府的那位世子手上。而那位西凉平南王世子,如今就在灞江的对面,若是说起与他们的仇恨,我才是最想要报这一矢之仇的人。 我们南疆自然也愿意与二位结成同盟以抗击燕逆和西凉外族。只是我们南疆的大军数量虽比琅州要多,但是相信你们二位也知道,南疆除了燕逆和西凉这样的大敌之外,还有南面异族这样不知已经对抗了多久的敌人。 在燕逆西凉囤兵边境,他们要攻打云州的消息传出之外,南疆其他几个边关皆传出了敌踪的急报。我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兵力用以镇守南面的边关。以防那些蛮人趁火打劫,以驱大兵压境。 我今日就接到了父亲的传书,说是如果可以还相要从现在这边的大军之中抽出一些来,以援南线。所以我们手里能够实际动用的大军数量也有限。而且一样有不少是新丁。 所以这……” 第二百七十六章 联盟(续) 就在夏侯兄弟与远道而来的楚昭谦和江逸峰为了结盟同对抗燕逆西凉的时候,璟瑜的心思已经转到的安平公主身上了。 璟瑜知道此次的三方结盟是势在必行,无论他们怎么个谈法,无论有多少矛盾和分歧,最后的结果也必然会成就其事。如今的的燕逆和西凉同盟,已经占据了王朝西北面的他们已然坐大,他们占下的领土已足有王朝的三分之一,可以说是现在最大的一股割据势力。若是再让本就兵强马壮的他们拿下琅州这样的“大粮仓”,其后果会有多严重,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知道。一但如此,他们将更难对付。 江逸峰所代表的包括封地主的安郡王楚芃、他本家江氏以及其他琅州一系的势力自是不必说,他颍州先前那些不愿意“归顺”的势力如今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就此一点来说他们便是没有退路的。琅州虽然经营得不错,但若是与如今势大的燕逆西凉相较,那点儿实力则在没有多少可比性。如果此次结盟不成,等待着他们的除了“归顺”一途,就只有绝路一条。 拥有南疆四州,并在此经营了数百年的夏侯家无论是在地盘上,还是军队的数量以及质量上都远在琅州一第之上。也并不是此次燕逆西凉的真正目标,但是同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一但让燕逆西凉顺利的拿下了琅州,补上了他们缺粮的短板,那么南疆就注定会是他们伸手的下一个对象。 以夏侯家的名声,以及在南疆数百年经营下来的扎根于此地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一但燕逆西凉向南疆下手,便会是雷霆扫穴之势。连“归顺”的机会也会给半个。南疆其他的世族还或有留存的可能,但他们夏侯氏只会煙灭于历史之中。 夏侯家人擅长兵法,当然知道与其等着让人家打过来,不如主动出击把握主动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真实说起来夏侯家的实力虽然雄厚,也算得上兵多将广。特别有璟瑜帮他们解决了最令人头痛的粮草问题,南疆大军可算是后勤保障最好的军队。也不见得就真比不过燕逆西凉同盟。可问题是他们所面临的并不只有来自西北面的燕逆西凉。南边那些异族也同样是心腹大患。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到对付这些西北来的敌人,总要分出能够应付南边死敌的力量。所以他们若是想要解决西北这边的后患,此次的三方结盟便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他们同样必须要促成此次的三方结盟。 至于是楚昭谦,璟瑜认识他这些年虽一直有所往来,因为三元村大山里隐藏的那座神秘的雄城的存在,她一直都对他十分的关注,平时很是留意收集与之有关的情报,但可惜的是她至今都未能看清过他。只知道他背后有着一股隐密而庞大的实力,他的势力范围绝对不止表面上的豫王封地宿州。 所以尽管目前燕逆西凉还没有直接威胁到他明面的地盘。璟瑜也一直没有能够探明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有着那样强大实力的人所图必非小事。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他们迟早都会对上。 以她对楚昭谦那有限的了解,他正是那种喜欢将威胁以最小的代价掐灭于萌芽中的人。更何况如今至少表面上绝对势大的燕逆西凉可以说已渐成气候,绝对不能只算是萌芽状态了。如果再放任其壮大下去,那么未来他们之间就是两虎相争必有伤的结果。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其发展到那个地步的,想必之前一直没有有所行动就是在等待一个好时机而已。又可能他并非没有动作,而是效果不彰或者她不知道而已。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至少他现在是不好再等下去了。宿州虽不与琅州相邻。但也相隔不远。这样一来如果他不愿意将他隐藏的实力完全的暴露出来,那么借由其他势力的力量来对付这个眼看着越来越大的威胁,就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而放眼天下,绝不是自夸,潼涧夏侯氏绝对是实力最强、最好的选择。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楚昭谦的精明,是不会浪费这个良机的。 这连璟瑜都明白的道理,在营帐内商讨的几人自然不会不清楚。他们在商讨的其实并不是结不结盟本身。这一点其实在今日他们到达这行营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定局,他们所争辩的其实是结盟后各方所要尽到义务、合作的方式以及利益的分配而已。 璟瑜的这两个哥哥,不管是夏侯焰还是夏侯炯都不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楚昭谦和江逸峰虽然都精明过人,也并不见得就能从他们身上讨得了多少好。对于这一点,璟瑜对这二位兄长还是很有信心的。 所以与之相比,她刚才记起的事更加的重要。安平公主返回琅州只比她这一行要略微晚一点。若说原本她还可以多拖几日,将准备做得更加万全一些,但在将军府风声鹤唳的闹了那么一幕之后,作为外客身份的安平公主必然会很是尴尬。 特别是跟着她的那些安郡王府的侍卫和女官们之前在潼涧在南疆暗地里的一些作为,她虽无力约束,却并非一点都不知道。也因为如此,在这场风波之后才格外留不下去。如果不是璟瑜一行不想太过张扬显眼,以及她们已有暗中的约定,只怕在璟瑜离府的时候她就会跟着一道离开了。 不过即使当初因为这些原因没有选择与璟瑜,但也不会晚璟瑜多久。她随行的队伍比轻车简行的璟瑜一行自然要庞大得多,这速度也会慢上不少。就璟瑜的估计,也就是一两天的路程。这样一来,她就很可能会撞上这场即将上演的大战之上。 如果她到达这里时这场战已经打起来了还好,顶多也就是继续滞留南疆。只要她稍稍谨慎一些,安全应该无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交战的两方都是她的哥哥,对于她这个没有威胁的妹妹,不会如何。至少在这场大战没有分出个胜负之前,他们都不会有这个心情和精力来分到她的身上。 但要是她在战前过了江过了境,正巧一头扎入了战场,那么她公主的这个身份可就什么用都没有了。杀红了眼的人是不会顾忌那么多的。这样一想的璟瑜,便不由一阵心寒,一心想的就是要将她的队伍给提前截下来。 而这时的安平公主想必已经在过来这边的路上了,一时半会的也没有法子联系上她。心里焦急的璟瑜也没什么好办法联系她,只好让钟叔帮忙将已经去休息的张平给唤过来,请他带着人去那条岔道上,想办法将安平公主的车队给截下来。 对璟瑜的这个吩咐,张平并没有一口应下来。对他来说来璟瑜的安危才是他所需要关注的,若是在平常的时候璟瑜的差遣他自是不会拒绝,但那是因为他能确定璟瑜身在的地方的安全。而这里虽是军营,有上万属于夏侯家的南疆军士把守,张平却还是很不放心。 张平也吃不准这一趟会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顺利办好,也许会需要花费个几天也说不定。但他却知道,救兄心切的璟瑜是不会在这里耗下去的。一但她离开这里,没有自己在她的身边,他实在难以放心。 因为璟瑜并没有回避的关系,一旁一直盯着璟瑜的钟叔自是将璟瑜的这番话给听了进去。他不觉微微皱了皱眉,身为大将军的心腹,他对安平公主的一些事也是知之甚清的。在他看来,璟瑜就应该与她保持距离,根本不应当还计划帮她自安郡王府“脱身”。特别是现在双方结盟在即的时候,若是被琅州方面知晓,就算动摇不了这次联盟的最终结局,也终归会对双方的合作造成影响。 琅州那位张太妃之前打的什么主意,存的什么心思,钟叔正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现在眼看着双方就要联盟,之前没有订亲的两位少爷也已经订下了亲事,再因此出了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可就不好了。 尽管那个营帐之内还没有争论出个最终的结果出来,但凭借着夏侯家的实力必然会占在一个更加有利的位置。但若是的因为小姐和安平公主生出什么事来,成为了最为弱势的琅州方面的借口,可就…… 只是璟瑜的性情他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特别是她性子之中执拗的那一面。此刻她颇为严肃的小脸上写着她对此事的重视和决心,不愿意璟瑜自己乱来出事的钟叔只得出面接过了话头,对璟瑜道: ”这件事小姐不若交给属下,属下手里的人对这一带的地形更加熟悉,也容易找到人。这件事还是交给属下更有把握。”听到钟叔这话,憬瑜和张平不由都转过头看着他。 第二百七十七章 偷跑(上) 璟瑜想了想,觉得钟叔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不过为了取信于安平公主,璟瑜还是让张平派出了大鹏跟着钟叔安排的人一道去。对于安平公主的事她虽担心,但也知道这才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忧心忡忡的璟瑜也没心思去想那边商议的结果了。她回到安排给自己的军帐内。只是在她进去之前,钟叔颇为隐晦的告诉她两位少爷身边备用的那些急救药丸、药剂都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在看到璟瑜疑惑的表情时,又特意解释了一番那些药都被他们分出去救那些重伤的军士了,几乎所有的存货都散发一空,所以问问璟瑜可有备用的均给二位少爷。 这些药对其他人或许雨具发珍贵,但对不缺好原料的璟瑜来说却只一桩小事。她进去帐篷里取出了一个包袱,装模作样的在里边摸了摸,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又摸出了几只装着那些个药的特制青玉小瓶,交到钟叔的手上。 钟叔在看到这种颇为熟悉的小玉药瓶时,两眼直冒光。对于这些药的神奇和好生他也是知之甚深的一个人。作为在战场上几度出生入死的他来说,就更加明白这些个份量不重的小玉药瓶里所盛的药有多么厉害。所以十分的珍惜的将之捧在手里,两眼直冒光,如果看待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一般,看得璟瑜也不觉有些发毛、 “钟叔一会儿别全给哥哥们了,这里边有两瓶是给您准备的。”璟瑜十分豪气的道。 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性的钟叔自是不愿意收,但璟瑜却是没等他拒绝就直接转身回到了帐篷里。因为这是借璟瑜暂住的帐篷,钟叔自是不能跟着进去的。于是只得带着璟瑜的这些离开,还有人正在等着呢。 再次回到这个不算大的军帐里,先过来的侍琴已经在帐内的篝火上烧好了热水。璟瑜在她的服侍下,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正打算要睡下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妥。这件事事关重大,她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怎么着也得跟两个哥哥说一声。 她知道钟叔必定不会隐瞒他们,但是哥哥们的做法却很可能会将安平公主就这么交到江逸峰的手里。毕竟以现在的立场来看这样做才最合适。但是她知道。对安平公主来说,哪怕她最终不得已必须回安郡王府,回到母兄的麾下,也绝对不愿意是跟江逸峰一同回去。 她嘴里虽说已然放下了这思慕,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曾经爱慕过的人,而且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如此的尴尬。可以说安平公主之所以不愿意回安郡王府,正是因为不想再与江逸峰有什么牵扯。以安平公主的骄傲。当然不会愿意由他送她回去的。 而且如果江逸峰对安平公主也的确没有淑女之思,想必这也会造成他的困扰。所以思来想去的,她还是决定亲自去跟两位哥哥说一声。 这里到底是军营,璟瑜将侍琴留在了营帐里。自己借口出去透口气就出了帐篷、帐篷外虽有队伍时不时在巡逻,但有空间在。感觉远较常人更加灵敏的璟瑜却是三闪两闪的躲开了。 直到她避开这些人之后,才忽然想起自己这样做是根本就是多余的。她完全没有避开那些巡逻军士的理由。她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种莫妍说是什么条件反射的理由,是平日夜里在偷偷摸摸避开家中岗哨的事做多了,所以才会如此。在此一点上,她跟莫妍是一样的。 在莫妍的指点下为了避开那些军士,她左拐右拐的就拐到了一个离她住的帐篷稍远一点的地方。想明白自己根本不必躲闪的璟瑜正要走回“正道”。却不想忽然隐隐约约的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的来处是从她身边的一项军帐中传出来的。璟瑜的听觉较常人灵敏许多,虽然没有在刻意的情况下,还是隐约捕捉到了迷些声音。原本别人在自己的帐篷说话并不关璟瑜的事,可偏偏正在璟瑜要转身离开这里时,忽然听到与了她自己的一些词,一时好奇之下,就留了下来。 “启年兄弟,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个药箱不带了吗?”说这话的是一个带着几分粗厉害的声音。 另一个颇有几分温润的声音答道:“嗯,不带了。刚才钟将军送了少将军他们平时带着防身的那种奇药来。有些神奇的药无论三公子受了什么伤大致都能够拖到回来再进一步医治的。真不知道这些药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钟将军答应我如果这次救回三公子,剩下的那些药就归我做研究。 啧啧……真是好东西啊。” “这个药我知道,我上次受了重伤,还以为要不行了。最后还是多亏了面冷心热的少将军赏了一颗这种药,才堪堪将性命保下来。听说十分珍贵难得,就是将军身边有的也不多。”说话粗厉的那个人也十分感慨的道: “听说制这些药的人好像也来了咱们这里,真想去认识认识是怎样的人物。只可惜咱们现在就要离开,注定赶不上了。” “我也听钟将军说了,不过他答应我等我们将三少爷救回来之后,他会帮我引见这个人以作补偿。”这个被称为启年的青年恨不能立刻就完成这份重任一般的道。 另一个粗大的声音也接着道:“那就真是太好了,到时你可要记得帮我讨上一颗,好以后要是有个万一也好我一命。” “这个当然,钟将府也交待了,若是路上……也可以用这些的。”启年大夫轻叹道:“希望这次我们也能平安回来。” “会的,听说已经有具体下落了。” “好了,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走吧,其他人还在等着我们呢。钟将府不是吩咐我们,让我们快些,即刻连夜上路么……” 正在被听到的这些内容惊呆了的璟瑜这时才总算反应过来了,因为空间里的莫妍通知她可能会避让不急,璟瑜立刻一个闪身躲进了空间里。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璟瑜站空间别墅外的桃花荫里,回头对出身在她身旁的莫妍问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莫妍满不在乎的说着璟瑜心里其实也明白的事实,道:“就是他们去救你小哥了,只不过不打算带你一起去。看来你二哥还是舍不得让你去冒险啊。你决定怎么办?” 被点中事实的璟瑜听到莫妍的这句反问,却是不为所动的道:“我还是要亲自去一趟,不然总有一种莫名的不踏实的感觉。” 莫妍没有取笑璟瑜的这种说法,劝说她改变主意,而是道:“这应该就是第六三吧。” “什么叫第六感?”璟瑜有些不太明白这新鲜词汇的意思,有有茫然的问道。 莫妍这次却没有如同以往那样长篇大论的解释给她听,而是道:“既然你决定还是要去,那可得抓紧了。你那个二哥可不是好说话的,等他腾出手来你可就难走了。” 留意到外边动静的璟瑜,也没有继续多想,悄悄的在自己的营帐里留下一张字条后她就悄悄的缀在了这只汇合之后,包括那名年青的名为启年的大夫共计七人小队伍后面,在夜色下离开了军营。 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考虑,这七人小队并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先择了步行。可即使如此,璟瑜也发现这一队人包括那个看似有几分文弱的启年大夫在内,似乎个个都体力脚力超人。再加上璟瑜原本就比这些个人来说要人小腿短,所以缀在这些人身后,对璟瑜来说绝对不轻松。有几次若不是空间的能力实在强大,才不至于让她走丢。不过好还,减少了她在这里就暴露的风险。 至于之后,她并没有想过要永远的隐瞒他们,毕竟这很不现实,到时没来得急将自己的人手带上的她也需要这些人的配合。现在不劳露面,不过是不想被他们送回去。 此时留书出走的璟瑜完全没有去想过哥哥们,在看到她的留书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这一队人一直走,大约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璟瑜才听到宁静的黑暗里远远来的流水声音,和空气之中飘浮的淡淡水腥气。这时感觉腿都要快不是自己的她,知道他们这是已经到了两的边境灞江。如果想要去桑叶镇救人,还需要渡过这条江河。 现在是暮秋,灞江的河水却依然湍急如故,也正是因为它的湍急不易行舟,才将对面的敌人给挡了下来,还拖了这么久的时间。 这灞江边上也驻扎着一片行营,应该就是先锋营。璟瑜跟着的这队伍并没有进这征营地里,而是将一块与令牌模样的东西给这先锋营门口驻守的军士看了一眼。那原本打算将他们一众人当作奸细拿下的军士,在看到这块令牌后就停住了行动,还好心的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憬瑜跟着这一行人到了溺江边上的一小码头,这个不帮大的码头一处栓着的一般小渔般边有一个身姿挺拔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就在憬瑜感觉这个背影看上去有几眼熟的时候,这个人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将身体转了过来。”啊,原来竟是炽堂哥。”眼力过人的憬瑜在看清那个人的脸后,心里不由惊呼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偷跑(下) 不过初时的惊讶过后,她很快就想起了这位堂兄所在地方可不正是在这先锋营?自从那次大战中小哥夏侯烽行踪之后,夏侯炽就一直非常自责。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夏侯烽失踪的事并不能够怪他,可他依然还是将之归罪到了自己的头上。他认为他身为兄长,在战场上那么危险的地方,没有能尽力照顾好弟弟就是他的错。 所以在奉命回潼涧送过了那个坏消息之后,他也极力寻找过一段时间,只可惜却一遍寻未果。失望之下的他,很快就回到了前线。并且极力要求去战线的最前沿,是打定了主意要奋力杀敌来为夏侯烽报仇。前线主事的夏侯炯等人拗不过他,就将他安置到了这先锋营里。 小哥夏侯烽的失踪已快成了他的一桩心病,现在得到了与之有关的消息,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补偿的机会。想来布置这一切的二哥心中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有他现在出现在这里。 璟瑜想是想明白了,但却不由因为这个意外的出现而感觉有几分棘手。横在前面阻路的灞江可不是一般的小河小溪,不但河面宽广水流湍急,早已不是前两年她南归那条干涸得只有两三丈宽,还不及她一人高可以勉强趟过去的模样了。她能够只凭借自己独自一人的力量便能够渡过的,她空间里的大小各色的船只的确是不少,但除了那种小独木舟之外,无一不需要人手相帮。 虽然莫妍告诉大湖里那条怪模怪样叫什么汽艇的铁船可以让她一个人过河,但就是动静太大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容易惹人注意。仅此一点,便不是个好选择。 就在璟瑜迟疑的时候,那边一行人在简单交谈过几句话之后,已经开始上船打算渡河了。眼看着其中一人解开了栓着缆绳,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好办法的璟瑜,只能露出行藏对那边招呼道: “等等,还有我。”璟瑜边唤。边向那边跑过去。 一时情急的璟瑜好歹没有忘记控制音量。不过在这夜深人静只有河风和流水声音的深夜,这声音还是极为显眼的。不但正在解缆绳的人因为她的这一句话或者是因为她的出现,而忘记了手中正在解缆绳的动作看向了璟瑜的跑过来的方向,其他正坐在小船上的人也同样将注意转到了她这里。甚至有几个还被惊得站了起了,更甚至还有人十分戒备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或是长剑,好似随时打算扑过去解决了这个莫名出现的“隐患”一样。 这也难怪,他们这趟过去颍州的行动是极为机密的,容不得半分的差错。现在的颍州对他们来说可是十分危险的地方。若是真有个万一被那边的人发现了,那么有危险的就不仅仅只是他们这几个人了。不但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甚至是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在桑叶镇的夏侯烽,更重要的是很可能成为对方开战的借口。尽管琅州应该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但这也并非是绝对的。正如夏侯炯告诉璟瑜的那样,他们也可以随时将目标改成他们南疆云州这一方。 一心想要搭上他们那条船的璟瑜没太留意这些。当然即使留意到了也不会有多害怕,毕竟这些都是自己人。其他人或可能不认识自己,但堂哥夏侯炽却不会。 果然船上仅剩的那个还依然坐着的夏侯炽,在借着清冷的月辉勉强看清楚来人之后,也一样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的站起身来,完全顾不得引得小船的船身又是一阵轻晃。就从船上跳了下去,回到河岸上向跑过来的璟瑜迎了过去: “瑜儿?!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比起璟瑜看到他时的意外来,璟瑜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是有些吓到了他。 说着他又朝着璟瑜的身后张望了一番,在确定她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跟着时,再加不淡定的道:“怎么?难道就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跟你一起吗?” “嗯,就我一个人来的。”有些轻喘的璟瑜点头答道。 “真的是你一个人来的?”夏侯炽还是有些难以至信的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璟瑜伸手指了指因为这边的动静也跟着下船过来的几个人,道:“我是跟着他们过来的。” “胡闹!”一向为人和善的夏侯炽难得的有些动怒了:“你就这么一个人这么晚的跑出来,就不怕你哥哥他们担心吗?可在外边可是乱得很,现在你小哥失踪就已经够让人难过了。若是你再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璟瑜对他显而易见的恼怒毫不在意,而是平静的道:“你们不是要去找小哥吗?我也要去!” “什么?你跟着去做什么?添乱吗?你是闲你哥哥们现在还不够乱?”听了璟瑜的目的,夏侯炽更加的生气了:“你也知道我们是要去找你小哥,就要相信我,只要他在,我一定会将他平安带回来的。你就不必来添这个乱了!” 夏侯炽的话,越说到后面越不客气,说到最后一句时甚至带上了几分独有的凌厉,看向璟瑜的眼神也有了几分责难。 对璟瑜这个大伯家的丫头他们一族的宝贝妹妹,夏侯炽平素虽然接触得并不太多,但璟瑜在族中一直是个醒目的存在,有意无意的总会有与她有关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在各种传闻里,这个堂妹都是个聪慧稳重而有分寸的人。甚至还有着几分神秘,族中多出来的那些粮草、药材和战马是个什么来路,他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这也是她在族中有着与别家小姐所不可能有的地位的原因。 而在她开辟出连营食坊之后,外人或许会真以那连营食坊是祖父的手笔,但他这样的“内人”对这内情却再是清楚不过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所有这些,唯独没有形容她行事有多莽撞的。可偏偏她现在的这种行为,便是如此。她就是再聪慧、再神秘,也不足以能够解释她现在的这种大胆行为。 这若是在平时,以夏侯炽的为人或可能还会有兴致研究一下,但现在却是没得这个工夫。现在可以说是时间紧急,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尽管他们都预测这场大战最快也要后天才会打得起来,但这世上的事就未必不会有意外了。所以留给他们将人救回来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更不必说是耽误在这堂妹的胡闹上。 璟瑜虽不能真正看透人心所想,但对如此恼怒的大堂哥此时在想的是什么,还是能够猜出一二的,于是她忙又补充道:“我来小哥,是祖父亲口答应的。” 何止是夏侯炽感觉耽误不起时间,璟瑜的想法也跟他是一样的,不然也会跟着过来、 璟瑜的这句话显然有些出乎于夏侯炽的预料。要说夏侯炽在族中最听谁的话,自是非祖父老国公莫属。看着璟瑜的样子,也知道她这必不是说谎,如果这真是祖父的安排,他就是再是反对也无用了。他相信祖父这应该是令有深意,只是他一时还未想清楚关键之处而已。 从不怀疑违逆祖父安排的夏侯炽,想了想到底还是勉强答应了。他铁青着脸带着璟瑜在其他人疑惑,却有些不敢想问的几人的复杂目光下回到了刚才的那条小船上。不多时,这条小船便悄然无声的消失在了灞江上轻笼的薄雾里。 就在小船离开后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又有一行好几骑的人来到了曾系着那条小船的江岸边。 骑在马上,看着早已空无一人一物的河岸,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对着身旁的另一骑人道:“少将军,看来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离开了。小姐那么聪明,现在一定是跟炽少爷在一起,您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我怎么能够不担心?我凭她的机灵劲儿,还有这一条路一直都在我们势力控制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是到了那边可就好保证了。即使她确实是跟阿炽在一起,也难以保证什么。那边可是燕逆和西凉已经绝对控制的地方。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居然还学会了留书出走这种事。”这个被称之为少将军的人也是别人,正是先前还在跟楚昭谦和江逸峰你争我夺的商讨着联盟大计的夏侯焰。 “少将军的意思,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要使人追过去将小姐追回来吧?” 刚才说话的大汉,也就是宋黎皱眉道。虽然他自己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但还是说了出来。他多少猜到了小姐会留书出走,多半是发现了自己主子的打算不让她去对面颍州的想法,这才会先斩后奏。 夏侯焰却是向着江面努力的张望了一番,却是除了那有如轻纱的薄雾之外,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得失望的扭转马头道:“还是不必了!事已至此,也只好先这样了。我们去先锋营,阿炽不在了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说完就头一个调转了马头,头也不回的向着那片行营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他们这行人才刚离开不久,从他们过来的方向又过来了几骑人马。 第二百七十九章 渡河 这行人中为首的那个也不是别人,正是楚昭谦。他到了河岸小船离开的地方,就翻身下了马背。 跟在他身后下马的心腹沈志修,走到正在看着江面出神的楚昭谦身旁,对他道:“王爷,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县主她已经渡河了。您看……” 楚昭谦看着江上的轻雾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吩咐道:“志修,去准备船。” “王爷!切不可!” 沈志修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另一个随侍的豫王心腹在听到楚昭谦的吩咐之后立刻出言阻止道:“属下知道王爷担心县主的安危,但县主已经离开了。夏侯家对此肯定有所安排,不然那位老公爷也不会同意她来。更何况身边还有她堂兄陪着,夏侯炽在在上一次的大战里虽然失利了,还弄丢了堂弟夏侯烽,但错并不在他的身上。 真要说起来,他在夏侯氏的年轻一代之中,也算是能力颇为出众的一个。他虽然在行军打战上比将军府的几位少爷略有不及,但却有着自己的长处。比如处世圆滑,对应机变,有他跟着县主是定然出不了事的。 现在又正是这节骨眼上,我们跟南疆和琅州虽然已经结成了同盟,但这也只是初定而已。还有不少的细节需要继续协调,还有不少事需要再商议,这个时候王爷您可不能就这么离开啊。 更何况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颍州那边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实在有些危险,特别是您身边又只跟着我们这几个人。在对岸那片地方,实在不敢说能保全您的安危。祭庙那边又已经发现了什么,这个时候实在不宜与他们再对上。 所以,为了我们的大计,为了以后的将来,还请王爷您一定要三思啊!” “西楼,你不必再说了,”听到这番由衷的劝慰。楚昭谦到底还是转过了身。回过了头来,只是对劝谏的人平静的说了一句话道:“我已经决定了。志修他们跟着我过去,西楼你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这里的一切,就全都交给你了。” 说出这番劝谏之辞的萧西楼也是跟在楚昭谦身后的老人,他对眼前这位主子的性子不敢说有十成的了解,七、八分的了解还是有的。所以楚昭谦此时面色虽很是平静,但他却知道这就代表了他主意已定,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了。 说起来他们和刚才离开去南疆大军先锋营的夏侯焰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要回到一个半时辰之前了。 璟瑜与侍琴是被分配到了一个单独的营帐。只不过她睡的地铺与侍琴的之间随着一道青布屏障,以示主仆有别。这也是为什么璟瑜的“失踪”并没有被立刻发现的原因。 视线被挡住的侍琴直到璟瑜“留书出走”之后近半个时辰。才发现了这个事实。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她再也顾不得许多的,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帅营全然不顾的闯了进去,打断了正在营帐之内议事的几人。 这也幸好他们之间的争论已经争论得差不多到了尾声,以及楚昭谦的极力求情,才没有让闯禁的侍琴被依军法问罪。正如璟瑜所知道的那样,三方结盟是既定的,他们所争的不过是些利益上的细枝末节。 在看到侍琴送上的璟瑜的留书后。自觉不好的夏侯兄弟以及心中另有想法的楚昭谦便极为默契的达成了意向,结束了这场争论。至于江逸峰,也对这样的结果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琅州的确是处在最劣势的位置,如果不是他们另两家有心急着结束这场商议,他恐怕是难以占到现在这样的便宜的。 虽然这算是最后的结果,对他们也一样不甚公平,但对此种结果,他已是满意了。想必家里那边也是一样。至少在过来的路上,他都没有想过最后能得到这样的好处。所以他也是几人之中,唯一在真心的感谢着璟瑜这难得“任性”行为的人。 匆匆结束了这场商议,夏侯焰留下身为此地明面上的主帅夏侯炯之后,就急忙的向着灞江的方向追了过来,而楚昭谦也仅仅只是稍稍落后了他一点而已。可他们这两拨人到底还是没有能够侥幸将人给追回来。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也许是楚昭谦在这附近布置下了先手,他没等多久就在江面上看到了一条小船的身影,站在船上的两个人之中,那个没有在撑船的人便是沈志修。楚昭谦没有再多做耽搁,就带着几下的人直接跳到了小船上,随后在被留在江岸边的萧西楼的目送下也消失在了江雾里。 也不知不过了多久,就在璟瑜被江面的寒露冻得有些小脸儿发木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河岸的影子。这一路上就没有一个人开过口,哪怕是璟瑜在他们不止一个人的眼里看到了许多的疑惑。他们也在这种有些诡异安静的气氛里弃船登岸,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江岸边的那片密林里。 璟瑜被夏侯炽紧紧的拉在身边,上岸后也不知道一路之跑了多久,一直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才在一座从外表上看上去似废弃的林屋前停了下来。还不等璟瑜急喘的气稍做平息,就被带进了这栋怎么看都像是鬼宅的屋子里。 “这是什么地方?”在一行人之中的一个从怀中摸出火镰子摸索着将一盏与屋子同样破旧的没灯给点上之后,璟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时夏侯炽已经松开了他紧拉的璟瑜的胳膊,他稍做了一下考虑之后就对那个点油灯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人却是没有立刻回答璟瑜的问题,而是指挥着另外的几个同伴将屋里一个角落上一口破箱子移开,露出底下一个黑黝黝的暗道口,这才有工夫开口回答道:“这里是我们在颍州边界的一个临时的联络点。之所以选这么一个地方,完全就是看中了这个现成的暗窨。这里以前只是用来做临时补给的,现在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我们先下去等,毕竟现在这边可不怎么安宁,听说每天到处都有搜粮的队伍出没,万一给撞见了我们这一行人可不太好。” 璟瑜这辈子虽然只活了几年,但见识却是不少。这些年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地道、暗室、夹壁还有暗窨什么的可说是见识不少。甚至是三元村山里的那个可堪称为奇迹的藏兵洞也都见识过了。眼前这个暗窨自然没让她露出多少意外来。她十分理手的从身上的小荷包。实际上是空间里摸出一小截没有烧完的蜡烛,在那盏油灯上接过火后,就跟在那个叫启年的年青大夫下去了暗窨。 真正下来之后,璟瑜才发现自己这样做有些多余。这个暗窨应该是特意修的,完全没有一般暗窨的闷气,反而有一股弱风在里面拂过回旋着的,璟瑜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去,发现这暗窨还另外有个通风口,瞧那位置应当是修在了院子里的水井里。 暗窨很大,有近半地方堆了不少布袋。看那样子里面应当装的都是吃食。空着的地方一处堆着几只藤编的垫子,已经跟着下来的夏侯炽已经走了过去。将那叠垫子一个个的分给了众人,然后再也什么都没有说的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璟瑜接过一个垫子在一个近墙的位置边坐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那个打开暗窨的人却是不在了。 一直在留意璟瑜的夏侯炽看到璟瑜环视的目光,和疑惑的表情,自然猜出了她心中的所想。 虽然他还在生着璟瑜的气,但还是开口道:“沐凡去找接应的人了,等他带人来。我们就动身。” “动身?去哪里?”璟瑜一时反应不及的问道。 “当然是去桑叶镇。”夏侯炽反而有些疑惑的道:“这个消息不还是你查到的吗?” 这才明白过来的璟瑜立刻点了点头,很是紧张的道:“难道你们已经派人找到地方了?那有没有找到小哥?” 夏侯炽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然后才道:“之前接到消息,就已经派人去找这个地方了。不过也许是太偏了,竟然极有少有人知道那么地方。而这里又是燕逆和西凉人控制地方,打听消息也不好大张旗鼓。直到昨天,不应该是前天了才对,直到前天才收到消息。找到了知道那个地方的人。 因为听说地方太偏太远,我们又已经打算过来了,所以我们在这里的人就分成了两路,一路人先去了,另外留了人在这里接应到我们之后再一起去。过去那边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而沐凡就是去找那个接应我们的人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听到暗窨的门,也就是那只大木箱似乎有动静。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众人,包括夏侯炽在内所有手里有兵器的人都警觉的将兵器拿到了手里,紧盯着上边的动静。璟瑜刚想要问什么,却被夏侯炽伸出一个指头做了一个禁声动作,而止住了。 不一会儿,那道暗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人的头从上边伸了下来,立刻就被几把马剑给指住了。 “别,我不是敌人!夏小姐,是我!”那个人在那些刀剑即将伤到时,出声招呼璟瑜。 “你是……沈护卫?你怎么会在这里?”璟瑜在一众人疑惑的眼神下看清楚了来人后,十分惊讶的道。 听到璟瑜认识来人,夏侯炽等人将手中的刀剑又收了回来,但却没有入鞘,依然还是被紧握在了手里。 夏侯炽看着璟瑜带着几分警惕的问道:“沈护卫?你认识?他是哪里的护卫?” “他是……” “他是我的护卫!” 璟瑜正想要回答,却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 第二百八十章 营救(一) “他是我的护卫!”随着这个十分耳熟的声音,从暗窨的洞口又跳下来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璟瑜不久前才再次遇上的楚昭谦。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璟瑜看到来人是楚昭谦,不知为什么心中惊讶的同时亦忽然生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来。 来人随意的拂了拂身上沾到的尘土,道:“当然是来找你!” “这位是……”站在璟瑜身前的夏侯炽出言问道。 因为刚才的异动将璟瑜拉到自己身后的夏侯炽显然并不认识这位王爷,尽管因为璟瑜接连的两句话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是她认识的人,但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甚至还将手中长剑握得更紧了,看向楚昭谦主仆的眼神更是锐利了几分。 前一个出现的那个被璟瑜称为“沈护卫”,一看就是世家大族中精心培养的护卫随从,身为夏侯家的人这类的人看得多了,他自己身边就有几个。只不过这次的行动太过隐密,而且归期未定。只是作为最前线的先锋营,那里事也同样十分重要,所以他就将他身边的那些人留在了营里,做好了安排,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他更是了眼前这个看上去似乎能力还要在被自己留下的那几个护卫之上的沈护卫,所跟随的主子绝非一般人。 而后来出现的这个气宇轩昂的青年,也更是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眼前这个相貌英挺,看上去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青年,即使是他身上一袭看似普通的玄色胡服,也很难掩他身上的那种非凡的气势。这种气势他也同样并不陌生,因为正是那种上位者们身上所共有的。 所以在他出现在眼前的第一时间,夏侯炽就认定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璟瑜虽然只是随口的问了一句话,但从她说话时的那种熟稔。以及这人那句理所当然的回答,也更加证明了他的这种猜测。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他们的出现反而格外的警惕。因为身为夏侯家嫡脉二房的长子,他能认定此人绝非他们夏侯家的人。但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暗窨,却是连夏侯家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的地方,外人是应该绝对不知道的。但偏偏这个人就知道了,他不但知道这处据点。还知道这个隐秘暗窨的存在。这如何不令他心生疑虑?特别是那一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直指璟瑜,就更心惊了。 他可不会忘记,自己这个堂妹似乎一直是人得之后快的目标。如果不是他们挡在了这个暗窨唯一的出口处,如果不是他一时还判断不出上边他们是不是还别有埋伏。他早就不会管那么多的将人先拿下再说,而不是只能在这样暗暗戒备了。 大半个身子被堂兄挡着璟瑜是不知道夏侯炽心里这些想法,她在认出来人是楚昭谦之后,就将刚才那高高悬起的心给放了下来。她想要从堂兄的身后走出来,给他们两人介绍一番,却不想夏侯炽扣住她的那只手半分都没有松手的意思,依然还是牢牢的将她护在了身后。只是与璟瑜与夏侯炽的想法完全不同,虽然她心里也十分疑惑明明应该在行营与两个哥哥和江逸峰商讨大计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疑惑归疑惑。她一点都没有怀疑楚昭谦会对她不利。 “炽堂哥,他是……” 不过她也知道堂哥这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她也没有再继续做徒劳的挣扎,而是站在原地,伸出头来正要对夏侯炽介绍一番。却不想却楚昭谦打断了。 楚昭谦完全不顾周围那些又被提起来戒备的兵器,走上前道:“夏侯世兄不必太过紧张,本王楚昭谦,是开阳的朋友,并不是夏侯家的敌人。” “豫王?”夏侯炽听到来人的自称和名字,立刻就想到了他的这重重要身份,但却是更加的戒备了。 己方要与宿州和琅州两方结盟共抗燕逆西凉的消息虽然还属绝秘,但身在先锋营的他却正是极少数的知情人之一。可是结盟归结盟,他是不知道这份盟约的具体详情,但也想象得到其中绝不会包括让他们知道这个地方和今天的事。可是眼前站着的人却是真真实实的,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们跟踪了自己这些人。如果真是如此,其目就难以猜测了。 莫非……他们想要结盟是假,真正的目的是为了…… 璟瑜当然没有看到自己堂兄此刻变幻莫测的脸色,她虽然不怀疑楚昭谦会对自己不利,但还是十分好奇这个明明应该在对岸行营帅帐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的这里。她当然不会怀疑他跟踪了自己,自打渡河之后璟瑜就十分小心的随意借着空间留意周边的动静,如果他们真的跟踪了自己,不可能隐瞒得过自己。 于是璟瑜很是好奇的问道:“王爷,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不想楚昭谦却是摇了摇头,证据颇为坚定的道:“这些还是晚点再说,你们现在赶紧跟我先离开这里。” “为什么?”璟瑜嘴里这么问着,心里不好的预感逾越的重了。 “因这根本就是个圈套,”楚昭谦十分肯定的道:“如果再不走,也许一会儿我们这些人就要被人瓮中捉鳖了。你们派去联络的人,现在应该已经被他们咬住了。” 听到楚昭谦这么说,璟瑜忙抬头看向夏侯炽。 夏侯炽并不如璟瑜那样相信楚昭谦的话,可他又冒不起这个风险。他自己到是无所谓,但想到璟瑜,还有在等着他营救的夏侯烽,一时间他也有些难以抉择。 “不知王爷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指的又是谁?”夏侯炽追问道。 “这些可以路上再说,再不走就真的会来不急了。”楚昭谦皱着眉催促道。 一旁的璟瑜总算是听出了堂哥的顾虑是什么,于是忙道:“是啊,炽堂哥。我相信他,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夏侯炽回过头,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在看到璟瑜眼中的坚定之色后,终于只是稍做了一分犹豫就下定了决心。 他回过头,对同样正在等着他做决定的其他人道:“那好,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先离开。” 他们一行人动作十分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只是在去哪里的时候两方的人生出了分歧。 楚昭谦的意思是让他们跟着自己走,但夏侯炽等人除了璟瑜之外,都想要等楚昭谦说明那些问题之后,他们再去另一个暗地的据点。这其中的原因说白了,与他们会跟着他离开一样,不愿意冒风险。也就是说,夏侯炽他们并不信任楚昭谦。他们之所以跟着楚昭谦离开,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夏侯炽虽怀疑楚昭谦说的可能是事实,也听闻过两家结盟的消息,但这不足以令他们就能相信眼前这位豫王。他从前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年轻的豫王爷,但对他却是闻名已久。在现在这场乱局之中,他打的到底是个什么算盘,就是祖父都说看不清。这样的人,出现得这么突然不说,还一直拿捏着不解答他的那些疑问,又如何能够得到他的信任。 “夏侯世兄,贵府另外的据点应该也已经同样暴露了。刚才好不容易走脱出来,难道你们还要再去自投罗网吗?”楚昭谦有些不悦的问道。 夏侯炽却是冷哼一声,答道:“在下十分感谢王爷刚才的传讯,日后我夏侯家定当相报。只是我们夏侯家也不是那么没用的。如果王爷真想要再帮忙,不如先告诉我们王爷刚才所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本王只是为了帮开阳罢了,如今我们两家是为盟友,世兄完全不必客气。”楚昭谦也语气也有些变冷了:“本王也并非不相信贵府的能力,但是此次他们是有心算无心,而且他们的实力和手段远比世兄所能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本王能找到你们,他们就未必不能了。想要知道‘他们’是谁,一会儿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告诉你。现在已经天亮了,你们到是无所谓,但开阳最好还是找个地方将她身上的女装给换下来。这边可不比对岸,到处都可能会遇上那些西凉士兵。” 楚昭谦那一句毫不留情的话,不由令夏侯炽为之一滞。因为楚昭谦说的也是事实,他可不就出现在了他之前还以为十分隐藏的地方,他之所最后还是同意了离开,更多的也是因为这一点。 “炽堂哥,王爷不会害我们的。”璟瑜十分肯定的道。 也不知到底是楚昭谦,还是璟瑜的哪句话打动了夏侯炽,最终他们还是被楚昭谦到了他所说的安全的地方,一个小村子里青砖大院里。 刚一到地方,夏侯炽就再也忍不住的问道:”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们,那所谓正在对我们张网以待的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吧?"”是楚岌的人。”这一次楚昭谦到是没有再拿弄,而是十分爽快的回答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营救(二) “楚芨?怎么会是他们?”夏侯炽意外的失声道:“我还以为……” “以为是谁?祭庙?”楚昭谦看了夏侯炽一眼,接着道:“不过你若是这样想,也不算全错。” 夏侯炽到底不是个笨人,在听到楚昭谦这句明显意有所指的话之后,只想了须臾便道:“王爷是说,他们有所勾结?” 只是这句话才刚说出来,还不等楚昭谦回答,就自顾自的先摇了摇头道:“这应该不可能,如果只有楚芨还罢了,燕逆这边可是还紧跟着西凉这样的外族。我虽然不喜欢他们,可也知道那些神棍再不是东西,也没有听说过他们会勾结外族,反而有几次异族入侵的危急关头,都是他们暗中出力才最后力挽狂澜。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与外族勾连的这种事。” 不想楚昭谦听了他这番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的话,却冷笑了一声,道:“没什么不可能的,这就是事实。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祭庙那些人不敢做的事。 从前没有过这样勾连异族的历史,并不代表他们现在就不会这么做。以前他们帮着抵御异族入侵,也不过是因为异族人多桀骜不驯,且多忠于自己族类的信仰,对他们来说控制的难度更大,这才做了那样的选择。 其实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是如同蝼蚁,或是圈养的牲畜家禽一般的存在。那些所谓的‘守护’传言,只不过是他们为了更好的控制而故意给人的假象罢了。是他们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自然不用顾虑什么,只要利益足够便可。” “可是……”夏侯炽虽然觉得楚昭谦的番话或许合理,但一时之间还是有些转不过来。 楚昭谦却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又接着道:“可是什么?你是夏侯家的嫡系子弟,应该有听说过祭庙由来的那些传说吧?” “传说?你是说……”夏侯炽不由睁大了眼睛。道:“你不会想说那些神话般的传说是真的吧?” 楚昭谦点了点头,道:“的确是真的。这些人都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来到这个世上的,所以他们从不认同与我们是同样的人。那时帮了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见夏侯炽还想要再说什么时,他又道:“近千年来,他们虽然也在民间收了不少弟子,但那些都只是一些外围的弟子。真正的入室弟子。还是当初那些人的后代。而那些外门弟子。又多是自幼收养的,多年一直受的都是忠于师门的教育。在他们的认同里,那些外来者才是他们自己人,而且天生就高于我们这些人一等。从这方面来说。他们与那些外来者已经没什么不同了。” 已经回过神来夏侯炽忽然道:“在下有个疑问要想请教王爷。” 不想楚昭谦却是先摆了摆手,道:“本王知道世兄想要问的是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本王自会告知世兄这些隐秘本王是怎么知道的。世兄现在只要心中有数就好。 其实世兄可以想想,如果没有祭庙的帮助,楚芨和西凉人如何能一直如此的顺利。葛山珏和宁昶杰虽都是难得的将才,但之前楚荆和楚芎所派出的几个将军就未必真的弱了他们。 接连的败战虽有楚荆和楚芎之间面合心不合的原因在里面,但世兄应该不会忘了楚芨与西凉也算是多年的老对手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合作’也未必有多融洽合心。能够斩获现在所得到的局面。完全要归功于他们背后那只讳深莫测的手。” “那好。不问这个了,”得到了答复的夏侯炽又转而问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那王爷能不能告知在下,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有关于在下堂弟夏侯烽的下落,到底是真还是假?这应当算不上什么隐秘。而且王爷之前就已经答应过到了这里会将这些告诉我们了。” “这件事本王还是从头说起吧。” 楚昭谦正要说的时候,就看着刚才进屋换了一身他特意让人准备的粗布男装的璟瑜正从屋里走出来了。 璟瑜此时身上穿着的是最普通的粗布男装,但却也难捱她精致和气质。这粗劣的衣裳愣是让她穿出了锦衣的模样。活脱脱的就像是个粉雕玉琢的翩翩美少年,完全不是他们想要的样子。那梳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让她看着有几分稚气,又带着几分的可爱。令看到她的楚昭谦和夏侯炽同时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他们此时的表情令原本就因为这身衣服而全身不自在的璟瑜不由更加的别扭了,她走近他们跟前接连懊恼的道:“怎么?果然不合适吧?是不是很难看?” “不,不难看。果然天生丽质的人,只凭借着一身粗布衣裳也是掩不风华的。”楚昭谦先是微笑的赞叹了一句,然后又道:“可问题就在这儿了,如果难看到是好了。” “是不太怎么合适。”夏侯炽虽然十分不悦楚昭谦对璟瑜那显得略有轻佻的称赞,但却也不得不同意他的看法。 “那要怎么办?”璟瑜听着楚昭谦那句听着十分诚恳的称赞,心底涌出一股甜意很是有几分高兴,但却也知道对现在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昭谦却是胸有成竹的安慰她,道:“没关系,一会儿让月秋给你易个容遮掩一下就行了。” 听到他如此说,璟瑜这才放下心来,有心关心别的事:“那就好。对了,你们刚才都在说什么?” “王爷正要告诉我,现在到处是什么情况呢。”夏侯炽带着对楚昭谦的几分不满的道。 璟瑜却是像没有听出来一样,转头看向楚昭谦,道:“那正好,我也想要听听。” 楚昭谦看了一眼璟瑜,答道:“那好,本王就从头说起。 你们家的人虽然一直都很低调的打听夏侯烽的下落,但却是瞒不过有心人的。不过那时他们虽想过要如何利用,但都感觉时机不对。为了确保这个机会,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盯着这件事。 后来那个带给你们消息的小商贩出现在潼涧之后,他们到底还是发现了这个人与夏侯烽之间的一些端倪。这颍州如今早已是他们的地盘,再加上祭庙那些人也的确有些非凡的手段,在昨天他们终于将夏侯烽给找到了。据说夏侯烽和他人的一个侍卫都重伤在身,所以很轻易的就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 听到夏侯烽现在已经落在了那些人的手上,璟瑜和夏侯炽顿时脸色大变。正想要追问他现在的下落时,就听到楚昭谦在继续道: “他们原本是打算用夏侯烽来威胁你们,或是与你们交换一些利益的。可不知怎么的听说了开阳你打算亲自来救夏侯烽,于是那些人就改变了主意,在夏侯烽之前养伤的地方设下了圈套,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开阳主动送上门。 这个消息本王也是过来之后才收到的,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去找你们了。接下来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 璟瑜这是才刚听说这里边竟然有她现在避之不及的祭庙在里边掺和,脸色又更加的难看了几分。同时亦不由暗暗苦笑,现在这种情形是不是就是莫妍所常说的人算不如天算。她想要利用假消息来引开祭庙那些阴魂不散的人,却不想差点儿被人用样的办法给收拾了,这实在令人挫败。 不过这时的她也已经没工夫挫败多久了,她和夏侯炽的注意全集中到了夏侯烽的身上。夏侯炽甚至没去考虑追问楚昭谦是如何发现他们的那些据点的,而是一脸铁青的问道:“王爷能够肯定舍弟已经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 “当然。”楚昭谦毫不含糊的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的道:“你们此番前去的目的地可是一个叫桑叶镇的地方?夏侯烽就是那里被抓走的。” 听到桑叶镇这个熟悉的地名,璟瑜心中因为夏侯炽的那句疑问而生起的希望顿时又破灭了。想来他的消息应该属实,她家小哥夏侯烽真的已经落到了燕逆的手里。 夏侯炽此时已经完全忘了他之前的置疑,问道:“那王爷可知他现在的下落?” “只知道被带到了他们的大营里,至于具体在哪个位置,还在查。不过今日之前或会有消息传回来。”楚昭谦像是安抚的道:“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在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之前,夏侯烽是不会有性命之虞的。” “谢谢你!”璟瑜感激的挤出了几丝笑容,对楚昭谦道:“麻烦王爷了。” “你太客气了,这两年来你也帮了本王不少的忙。要说也可以说这也是本王欠你的。”楚昭谦眼神温柔的看着璟瑜那自己梳得有些乱的发髻,想要伸手去整理上边凌乱的的乱发,但到看一旁似乎警惕着自己的夏侯炽,到底还是忍住了,不过嘴里却是道:“再说我们不早就是朋友了吗?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这也是当年你在晋城时也说过不是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营救(三) 大约到了午时,璟瑜心不在焉的用过简单午膳后,听到楚昭谦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了,便赶忙跟了过去。只是走到了廊下听到里边正在说话,就暂时停了下来。 之前楚昭谦的那番“朋友”之说令夏侯炽十分的恼怒,璟瑜只有一年便要及笄嫁人,已算不得小孩子了。夏侯炽当然的认为楚昭谦的那几句实在过于暧昧,如若是传了出去,有碍于璟瑜的闺誉。 璟瑜可是他们全家全族的宝贝,这样的责任他这个做堂兄的哥承担不起,若是让大伯和他家的几个兄弟听到了,可有得他好受的。只是他们现在却又不得不暂时依附于楚昭谦,毕竟要是情况真如楚昭谦所说,他们兄妹现在的处境也颇为不妙。 他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对祭庙的称呼也只说是神棍,但是他心里对那个神秘十足的庞然大物还是十分忌惮的。他自己到还好,但他却不敢让璟瑜冒这个风险。他真恨自己当时怎么昏了头,居然带了璟瑜过来这边,只可惜现在是后悔也晚了。他现在所想的是,如果此番能救回夏侯烽固然是最好,可如果实在不行,最低限度也要护着璟瑜平安回去。 他虽很不待见楚昭谦这位有轻佻的王爷,但他也认同他的说法。夏侯烽若真在燕逆西凉那些人手里,在他们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夏侯烽是不会有性命之虞,可以另想办法。可是璟瑜若是也落到了那些人手上,可就很难说了。他依稀听说过当年璟瑜在京城那次被绑架,就是祭庙的那些人所为。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营救夏侯烽,而是护好璟瑜。 现在看来他们原本在此地安插的那些人可能生出了什么变故,而自己这次同来的人在这到处是敌人的地方又太少,想要保护好璟瑜的安全,不得不暂时依靠这位王爷。只是尽管如此。他也不能容忍璟瑜被这人在口头上这么占便宜。所以他小心的便将璟瑜与这位给隔离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璟瑜从另一间屋子赶到中庭时,就听到楚昭谦在问一个模样如同山间樵夫的人。 “回禀王爷,您和几位离开之后,就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带着二三十个燕兵将那个地方给围了起来。然后传回来的消息这样的队伍还有三支,他们去了四个不同的地方。”那个樵夫答道。 站在楚昭谦身旁的夏侯炽在听到还有三个地方也受到了搜查之后,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来人虽没有具体说明那是哪三个地方,但他却知道在附近除了他们之前撤离的地方之外。的确还有三处藏身和联络据点。 “夏侯烽现在的下落可有查到?”楚昭谦又问道。 “属下等无能。只查到两个可能的地方。”那樵夫道:“其中一个是此地向西四十里之外的一个燕营,另一个是北面二十里外的安洛镇上一处宅子,这两个地方可能性最大。” 楚昭谦到没有怪罪此人无能的意思,而是皱了皱眉才问道:“燕营还好说。到是安洛镇上的那个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樵夫答道:“属下等查到燕营西北角有个地方守卫得异常严密,随军的大夫也曾数度出入于那个营帐,更时不时有药味从那里传出来。而安洛镇那边,镇子上最大一个富户刘家不久前传出有闹鬼的传言,不知从哪里请了好几个道士在家里驱妖捉鬼。说是要开坛十日,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属下等几次试着想去打探个明白时,却发现那处宅子的四周,有不少人日夜都在紧盯着。想要靠近不被发觉。几乎根本不可能。” 楚昭谦朝着报信的这人挥了挥手。暗他下去之后便向一旁脸色难看的夏侯炽问道:“看来大致就是如此了,世兄打算如何?” “在下在此先谢过王爷此番的相助,”夏侯炽沉着脸,道:“此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王爷帮忙。” 楚昭谦摆了摆手。道:“世兄太过客气了,我们两家如今已结成了同盟,这也是应该做的。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世兄尽管开口直说便是。” “在下想请王爷今晚派人将舍妹平安送回那边她两个哥哥身边去。”夏侯炽郑重的道:“这里太不安全了,她再在这里呆下去,实在难以让人放心。虽说已经传了信回去,但他们肯定十分担心。” “本王应答了,”楚昭谦点了点头算是答了,然后又问道:“但是世兄自己呢?” “在下的事还没有办成,当然是留下。”夏侯炽语气坚决的道。 楚昭谦想了想,才道:“进攻琅州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在后天。如果世兄是打算趁乱救人,还需要多加小心。本王会留几个人下来帮你。” “那就再次谢过王爷了。”夏侯炽郑重的再次抱拳道谢,然后又问道:“后天就开战了,不知道我们打算如何应对?” 说起即将开始的这场大战,楚昭谦的神色也带上了几个沉重:“我们定好的方案是在琅州负责诱敌深入,我和你们家负责之后的奇袭。不过无论是宁昶杰还是那个西凉平南王世子都算是能征善战之辈,更毋论还有一个尽得老安东侯真传的葛山珏在后策应了。 还有隐藏在他们之中的祭庙的那些人,那些人虽不擅长行军布阵,可其他的阴私手段却是不缺的。 不过这一战的打胜的把握还是很大的,只是此战的关键却不仅限于胜负。而是如何尽力保住自己的实力,所以我们决定要拖一些时日,只要稍稍占据上风就会好了。” 夏侯炽也跟着点了点头,语带嘲讽的道:“正是,想必那时他们楚家的另外两个兄弟是不会放过任何趁火打劫的好机会的。” 接着他们两又开始了进一步的具体讨论,但此时站在廊下的璟瑜却是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她转身又回到了自己刚才的那间屋子,开始考虑起对策来。 在没有救出小哥夏侯烽之前,她是绝不愿意就此回去的。是,她也同意他们的看法,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之前,不会要小哥的性命。但是如果达不成呢?她想也知道那些人会提怎样的条件,以她对家人的了解,多半是不可能会接受的。 他们所能做的,也无非是派人劫营营救,可到那时想必营救的难度会高上许多,甚至也难保他们不会在被拒之后就一怒之下,用小哥来祭旗。虽说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却也不是不可能的。她不能让小哥冒这个风险。 璟瑜见四周无人,顿时闪身进了空间,与莫妍商量起对策来。待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向莫妍托出,又向她说了很多好话哀求了许久之后,莫妍才终于答应了帮忙。 对于璟瑜救人心切的心情莫妍到是十分的理解,但却并不赞成她亲自去冒这个险。这时已跟他们过来之前的情况可不一样了,如果还是像之前所说去山涧的那个小山村里救人到是无妨,但是现在却是去劫狱,这难度可就大多了。莫妍那边信奉的是专业的事情要交由专业的人去做,劫狱救人绝不是她们擅长专精的事。 要让她来说,这等事还是让他们家的那些暗探或是楚昭谦手下的那些高手能人们去做,成功的可能可是要比她们这两个绝对的门外汉要高得多。她们唯一的优势,也就在于有这个神奇的空间,关键时逃命的机率比那些人更大。 因为已是暮秋的关系,入夜得比较早,再加上他们又各有打算,所以晚膳的时间也提前不少。做晚腾的人正是帮璟瑜容易的那个月秋,中午时的午膳也是由她来做的。在这外边条件自然无法与家中相比,再加上这月秋的厨艺实在算不上好,这膳食的味道也可想而知。午膳时璟瑜食不知味,除了因为心有挂记之外,也跟这膳食的味道不怎么样有关。不过现在在这里的人也只有她做饭,大家也不好太过挑剔。 今天的晚膳除了主食之外还有两个小菜和一个汤。其中那两个小菜做得有些咸了,只有那个汤的味道要稍稍好些。所以那一大锅的汤都被众人给喝了下去。 等用过晚膳,夏侯炽便来找到了璟瑜,打算劝说她回去。被璟瑜断然拒绝了,这样的结果也算不出他的所料,于是他便打算拿出最后一招来。就是要将璟瑜给打昏了,再让人送走。 只是夏侯炽正要动手的时候,却看到璟瑜看着他的眼睛里正闪耀着一种夹杂着兴奋的期待眼神,让他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璟瑜抚着跳得飞快的心,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夏侯炽,心头闪过一抹愧疚之意。不过这抹愧疚很快就被她心想到的小哥给压了下去。她弯下腰,将手放到了夏侯炽的身上,然后她手下的夏侯炽就消失在了屋里。 第二百八十三章 营救(四) 将堂兄夏侯炽收入空间里的璟瑜又重新站起身来,依照空间里莫妍的提示将倒在这处宅子里各处的人全都如同对待夏侯炽一般的做法,一一将他们收入到了空间里,交给莫妍。这一路过来到都很顺利,她先将倒在宅里各处的侍卫们收了起来,最后才去了楚昭谦所在的屋子。 也许是因为这里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存在,又或许本来就是临时找的落脚地,作为此地主人的楚昭谦所在的屋子正是这宅子里第二好的一间厢房,这里最好的屋子就是璟瑜所呆的地方。不过不论是最好还是第二好的屋子,实际上都不怎么样,只有几件半新不旧的松木家俱,条件比之他们府里下人们所住的地方还要不如。 楚昭谦所在的这间屋子里只摆着一个斗柜,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璟瑜走进屋里时,就看到楚昭谦正坐在桌子旁,伏倒在桌子上。 璟瑜走近他,伸出左手放到他搁在桌面的一只手腕上,正待故伎重施的时,脑海之中却突然听到莫妍的一声提醒: “不好!他是装的!” 就在这声提醒响起同时,璟瑜就看到原本伏到在桌上的楚昭谦突然又坐了起来,璟瑜那只放到他手腕上的那只手被一个温厚的大掌有如烙铁一般的给扣住了,楚昭谦此刻的眼神是璟瑜从所未见过的锐利,从里面透出来的森寒与杀气仿佛要将她的整个人都看穿一般,令她背上一阵发寒。 不过显然被眼前这一幕惊到的也不止是璟瑜而已,楚昭谦眼中的杀气在认是璟瑜之后略有收敛,但锋锐却是半分也不减,只是多了几分疑惑。“为什么?”这三个字在里边写得再明白不过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问出来,刚才反应不及的璟瑜总算是从这突然的惊吓中回过神了,不过她的下一个直接反应一是一挣扎着想要将被扣得牢牢的手从他的手中抢出来。另外就是将右手里藏着一根银针反手扎到了他的胳膊上。 “你……”楚昭谦看着璟瑜的眼神里有着几分不可至信的同时,又有着同分莫名的嘲讽,只是不知道他这嘲讽的对象到是璟瑜,还是他自己。 接下来的话他就说不下去了,他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见楚昭谦终于倒下了,璟瑜一时也敢再立刻将他收入空间,而是小心翼翼的再次伸出右手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肩头。见到他没有动静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又再次问过了莫妍。 毕竟空间可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立足于世的根本,绝不能泄漏出去。她一直认为祭庙那些人之所以一直对她纠缠不休,极可能就与空间有关。尽管没有任何这一方面的消息。但是她直觉应该是如此。所以这个秘密更就不能泄漏了,天知道那些人如果发现了这个秘密,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莫妍让她再给他把把脉,刚才莫妍会发现他是装昏就是因为璟瑜刚才触到了他的脉搏。 经莫妍这一提醒,璟瑜就打算再他把一下脉,但她那只被捉住的左手却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从楚昭谦紧握的手里拔出来,拔出来的手腕上有着一圈十分清晰明显的指痕。璟瑜一时也没顾上,就再次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仔细诊断之后得出了他现在的确是真的昏倒了这个结论。这才放心的将他收到了空间里。 璟瑜一边向宅子外走去。将在那些负责外围安全的暗哨们也捡进空间,一边甩着有些发麻发烫的左手对莫妍抱怨道:“啧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他的手劲这么大?还好我做了万全的应对之策,不然还真麻烦了。” “嗤——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他用了大力气之外,在认出你后他可是收回了不少的力气。特别是你挣扎的时候。他应该是为了怕伤到你,在小心的控制着手上的力道。不然也会因为分心而被你扎到那一针。”莫妍却是冷笑了一声道。 “说起来也真是,我明明亲眼看到端到他屋里去的那份晚膳也有汤的,而且月秋也说了这种红菇汤是他喜欢的汤之一,可怎么他居然没有中‘迷蝶’,害得我只能动用‘流光’?”璟瑜像是想到了什么,颇为苦恼的道:“‘流光’虽然起效快,但不如‘迷蝶’能够让人清醒之后忘记了昏迷之前事,也不知道再给他被上‘迷蝶’有没有用,不然还真不知道等明天他清醒之后可怎么交待。” 璟瑜所提到的所谓“迷蝶”还有“流光”是两种迷药的名称。两种药方都是从她师父聂一脉离开之前交给她的那一大堆资料之中翻出来的。 当初她师父留下的那些资料里绝大多数都是有关药材的,可也有一小部分是一些药方。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搜罗来的,这些药方大多是些五花八门的偏方和奇方,一些平常极为少见的方子。 就包括了一些作用特殊的类型,这两种迷药就是其中之一。除了迷药之外,她还发现了好几种奇药的药方,其中甚至向来只流传于宫掖之中,不知夺走了多少后妃、皇嗣与名臣的奇毒——牵机。 因为从前两次意外,璟瑜和莫妍都认为有必要加强自己的防卫力量。尽管她身边从来不乏有身手高明的侍卫或在明处或在暗地里保护着她,但从前经验告诉她再严密的部署也不是绝无漏洞的。当然她那个神奇的空间也可以随时用来逃命,但回榕镇的那次教训便足以证明了,当危险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时候,这一招就不能用了。特别是在她隐约的猜测着这个空间,就是祭庙那些人对她虎视眈眈的目的之后就更是如此了。所以她必须得有另外的应对危机的手段。 考虑到她家里的人是不会让她学武的,而且她也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所以学武自是不在考虑之中的。当然她不是会愿意承认不考虑学武,也是因为怕辛苦的。而她本来又是学医的,她自然的就选择了下药这个对她来说最合适的手段。更别说她那个好师父就像是及时雨一般的交给了她不少适合的药方。 她不愿意配毒,所能选的就只强效的迷药了。好在聂一脉留下的方子里此类的就有好几种,而且每一种都各有特色。有着大把时间和药材可以浪费的她,自然是每一种都没有放过的研究配制了好一些。 不过因为主要是配来以防万一的,所以配制得最多的还是这种见效最快、副作用最小的“流光”。第二多的就是今天用来放倒了几乎所有人的“迷蝶”。 与“流光”不同,“迷蝶”是一种有着特殊作用的那一类。“迷蝶”的特殊性就如同这个美丽名字一样,来源于“庄生梦蝶”的典故。它的起效并不快,但所中之人在清醒之后会忘记昏迷之前大约一个到半个时辰内所发生的事。所以最为适合今天这样的情况,等明日他们清醒之后她就无需解释了。可偏偏现在却是出这么个茬子,真把她给吓了个不轻。 “不,他之前已经中了‘迷蝶’,只是他要么体质特殊,要么是从前吃过什么特别的药,让他的体质对‘迷蝶’的抗性比较强。其实若是再晚点儿过去,也许就不会发生刚才的事了。”这话是莫妍在详细给楚昭谦检查过后才说的。 听到莫妍的这种判断之后,璟瑜更是蹙紧两道秀眉,关切的问道:“他对‘迷蝶’的抗性比较强,那么他清醒后的记忆会不会也不受药性的影响?” “这个……会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吧。”莫妍也太确定:“让我再研究看看。” 莫妍的这个回答自然很难让璟瑜满意,但现在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相信上天和莫妍了。她并没有提出再给楚昭谦下一次“迷蝶”的建议,因为“迷蝶”虽有奇效,但却是她找到的几种迷药方中副作用不小的一种。如果用药过渡,可能会让人患上健忘症。楚昭谦怎么说也算是她的朋友,她不能做这种恩将仇报。虽然中会有一点风险,但应该是值得的,再说她也能再另想办法来解决。 等将最后一个暗哨收入空间之后,她又从空间弄出一匹千里良驹,然后翻身上马朝着西边的方向策马飞驰而去。 “为什么选这个方向?敌人的军营,应该风险更大一些吧?”空间里的莫妍有些好奇璟瑜选择。 “但可能性也更高一些。”璟瑜答道:“如果我是燕逆那些人,就会将人藏在那里。因为想必与跟你想的一样,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安全过数万人的军营呢?武艺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在有着上万敌人的军营里救一个重伤的人出去吧?再说……” 璟瑜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是没有了下文。可莫妍却是猜到了这个“再说”之下的内容,不过她也没有说出来。因为如果燕逆一方真要对云州开战,那么夏侯烽就会是最好的祭旗品。作为祭旗的牺牲品,当然是要斩于军前才有用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营救(五) 风字营,是大燕镇南伯葛山珏大将军麾下的王牌军,自立营起就为葛大将军的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当年大月王朝少数几支能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之一,其赫赫声名丝毫不弱于南疆夏侯家的铁军之下。燕逆一方在之前与楚荆、楚芎兄弟俩的那场大场中占尽上风,风字营在其中的作用可谓是功不可没。 随着夏侯炯麾下的狼骑声名渐起,因为同属战名显赫的骑兵,就有过好事者争论过安东侯葛氏麾下成名已久的风字营厉害,还是南疆夏侯铁军之中的后起之秀狼骑更强。这两支队伍都来自底蕴深厚的武勋世族,在各自的战场上都极少会尝一败,只是迄今为止从他们之间还未有过正式的交锋,所以还很难真正分出个高下来。 风字营虽以风为名,是一支实打实的骑兵营。骑兵利于平原作战,他们选择所选择的安营扎寨之地正是位于灞江北岸一处背靠山林的平原之地。也是璟瑜走运,她所在的地方到风字营的行营虽没有一条正经的路,但好在地势平坦利于行马,她才在夜半时分总算是找到了地方。 风字营名声在外,即使到了这三更已过的时候行营里的戒备依然是十分的森严。往来巡逻的队伍时不时在营地之中穿行而过。璟瑜如果不是有空间的强大感应能力,看着那似乎毫无规律的巡视队伍,想要悄无声息的潜进去不被发现都是个问题,更不说还妄想要从这森严的行营里救人出来了。 早已换好了一袭黑色夜行衣的璟瑜站在行营背靠的山林上,凭借着超人的眼力将整个风字营大营的布局仔细的看过了一遍,再结合她听到的有关于这个行营的情报,大致上判断了两个最有可能的地方。这时的她再次无比的庆幸空间的神奇妙用,毕竟这是个万人大营,如果不能做个事先的预判。别说只剩下半个夜上,就是再加上一个白天也不见得能将地方给找到。 看着眼前的敌营,璟瑜紧紧握着莫妍提供给她的一种武器的手,不禁有些微微发汗。她手里拿着的这种武器的模样有些怪,看上去也十分的复杂。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武器能够用来较远距离的发射上了迷药的针。这种武器对璟瑜来说,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就如同像是对现在这种情况量身打造的一般。 据说是莫妍以前花了大力气用来防身的。当时也只是一时兴起,但后来一直都没有遇到过需要动用的地方,所以这只被称为射针枪的武器就被莫妍收藏在空间的别墅里的一个角落里了。久久而久之的,她都差不多全给忘了。上辈一直到她死都没有能够派上用场,现在只能凭白的便宜了璟瑜。 可以说如果不是之前看到璟瑜拿迷药针扎楚昭谦,她都快要想不起来这东西的存在了。在听到璟瑜个极为冒险的计划之后,她翻遍了别墅的各个角落,才好不容易将它给翻出来,交到了璟瑜的手里并且教会了她基本的用法。而且为了更加保险起见,璟瑜又将所用的针上那种不知过期多久,还有没有药效的麻药换成了她所配制的“流光”,让这只射针枪的威力又上涨了好几个档次。让璟瑜的安全有了更好的保障。 也幸好璟瑜要找的两个地方都没有在大营的深处。不然楚昭谦手下的那些探子就是再能,也难以打探得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但却借助空间带来敏锐感应,好几次都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巡夜的队伍,还算顺利的来到了她所认为的第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 这是一个从外表上去与周围其他的营帐没什么不同的普通营帐,璟瑜之所以会认为这是个可能的地方。完全是因为这座“普通”的营帐四周的布局有些不一样。它被四周的四个与之相差无几的营帐给隐隐的拱卫在了中央,而且这里也周围的巡夜队伍也巡视得最为频繁的地方之一,可见这个营帐受到了特别的关注。 当然这种关注有可能是为了监视看守,但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到底是哪一种,就需要去查探了。 璟瑜在莫妍的提醒之下,再一次的闪入空间里躲过又一队巡夜的队伍后总算是顺利的来到了这个营帐的帐门口。不过她才刚刚将营帐门口的门帘掀起一道缝,还没有看到漆黑一片的营房里的具体情况时,心里猜到多半可能找错了地方。 因为门帘被轻轻掀开一点之后,璟瑜并没有闻到探子所说的药香味,反而闻到了另一种味道。这种气味对璟瑜来说并不算陌生,不过也是在她上辈子的记忆里才有的。 在记起这个气味是什么味道之后,她掀着帘子的手有如被烫到了一样,飞快的缩了回来。隐藏在黑色面巾之下的小脸也火烧了一般的腾起了一阵红霞,人带着几分慌乱立即离开了这里。直到走出很远之后,她才再次在与巡夜的队伍撞上之前停了下来。那是一种淫糜的气味,夏侯烽即使真在这军营里,也不会在那个营帐里。 不对!这里是军营,还军纪分明的王牌之师,怎么会……那个营帐并不是安置营妓的地方,但却怎么……脸上羞怯的热潮稍稍退去的璟瑜忽然想起到这个不合适的地方,但却并没打倒再回过探个究竟的心思。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好奇的。她冒险潜入这里为的是救小哥,而不是打探这种阴私的秘密。 不过直到许久之后,她才知道这一次也算是错过了一个大好良机和一个履行承诺的机会。 那个营帐里的人,一个是她的大仇人,差点儿要了她大哥夏侯焰性命的西凉平南王世子。那如果不是有神奇的空间,夏侯焰就会被折磨致死的“缠绵”奇毒就是他的“功劳”。如果这时的她把握住了这个机会,能够将之拿下“偷”走,不说能够变之后的整个战局,但多少也会有些影响。 而还有一个人,正是弄笛求她帮忙救的二哥。璟瑜错过了这次救人的良机。以至于她后来花费了更多、更大的代价,才将完成这个原本只是举手之劳顺手为之的事。 只是这时的璟瑜完全没想到,出于女子的羞涩与对救人大事的关切,她很快就将这些念头给扔到了脑后。 璟瑜躲躲闪闪、七拐八拐的找到另一个同样外表普通,暗地里却被严密控制的营帐,还没靠得很近就远远的闻到了淡淡的苦香,正是璟瑜平常所最熟悉的药香味。闻到这股淡淡的药香。璟瑜的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不过在经过刚才的那次失望之后。璟瑜也还是不敢报太大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的躲过的巡哨,绕到这顶营帐的门口时,发现这个营帐的门口居然有人站在那里把守,这让璟瑜不由的有些头疼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璟瑜不由向莫妍讨主意。 “还是先确定他人在这在这里吧。”莫妍提醒道。她远比璟瑜要镇定得多。 经过莫妍这一提醒,璟瑜自空间里弄出一把小匕首在营帐壁上扎了一道口子,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将这道口子轻轻的掰成了一个小洞。顺着这个小洞,璟瑜屏着呼吸看向了里面。 这个应该能住十五个人的营帐里,只有三个地铺和一只放着个药罐的炉子,所以显得十分的宽敞。此时的那个应该是用来煎药的炉子已经熄了火,三个地铺上面都躺着人。其中最靠近璟瑜的地铺上躺着的那个人恰巧正面朝着她的方向,尽管这张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狰狞伤疤,但璟瑜还是只消这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小哥身边与他当日一同失踪的两个贴身侍卫之一。 “看来应该是了!另外两个人之中应该有一个是小哥。” 璟瑜面巾下的小脸再一次的涨红了。不过与之前不同。这一回是惊喜太过的原因。不过好还她总算还有几分理智,并没有因为太过兴奋而失声叫出来。 “找到了人就好。”莫妍话虽是这么说,但说话的语气里也洋溢着明显的喜悦:“接下来要怎么办,需要不需要我提醒你?” “不必了!” 璟瑜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激动,从怀里摸出一只竹管。将之伸顺着刚才开的那个小洞伸了进去,然后向里面吹了一口气。伸进营房里的另一端顿时冒出一股带着微微淡香的轻烟。这正是由莫妍提供思路,由璟瑜亲手制造的特效迷烟。与“迷蝶”和“流光”一样,也是自那堆故纸方中找到。 这种名为“轻烟”的迷烟,其效果可比“流光”。只是与“流光”的无色无味不同,这种迷烟味道虽淡但还是股香味的。但它与“流光”比起来却多出个易发散的优点,所以她才选了制成这种迷烟。 吹完迷烟后的璟瑜闪入空间避过又一波的巡哨之后,就摸到了营帐的门口。算好了时间,用手里的射针枪解决了把守门口的守卫。 要说这射针枪,虽然璟瑜在空间里也算是练习过不少次,但真正用来对付人到底还是头一回。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她开枪时手一直在轻轻发抖。不过也算是幸运,虽然离她既定的目标还是射偏了,但好歹还是射中了。这还真要幸亏迷针这种东西又不起眼,上面涂的“流光”起效时间又快,这才没有让他有时间反应过来打草惊蛇。 璟瑜半点也不敢耽搁的就进到了营房里,只是路经门口时随手将倒在门口的守卫也扔到了空间里。进到营房后,璟瑜匆匆的走向另外两个没有看到面孔的人。第一个她不认识,但也顺手收入了空间;而另一个的确是她那失踪已久的小哥夏侯烽,尽管他已经瘦得快脱了形,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尽管她心里早就知道夏侯烽应该平安无事的消息,但直到这一刻真正见到他的人,璟瑜才真正的放下了心来。对这样的结果璟瑜心里很是高兴,她真的找到夏侯烽,这才总算是不负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和工夫来冒这样的风险。 不过这时璟瑜心里也清楚现在计划才只不过完成了一半,他们现在还没有彻底的脱离风险,内心无比清醒的璟瑜很快就故计重施的将夏侯烽和他的侍卫也收入了空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璟瑜才刚出行营,就听到身后似乎有了动静,想也应该是已经被发现了。于是她只得拼尽力气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第二百八十五章 营救(六) 听到背后军营里越来越大的动静,璟瑜心里早有准备。这是早在她放倒那个营帐门口的卫兵时心里就十分清楚,知道必定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璟瑜逃离的路线并不是依照来时的原路,而是冒险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军营背后的那片山林。 璟瑜选择绕道这片山林,自然不会是想要就此躲入深山。她跑到林里没多远,就将之前被她顺手收入空间里的那个卫兵弄了出来,放到一条上山的羊肠小道旁。她刚好做好这些,还没有来得急暂时松上一口气,就听到莫妍提醒她已经有搜查的追兵朝着这边的方向过来了。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风字营’不愧是精锐之师,行动反应就是迅速!”莫妍提醒璟瑜的同时,还不忘记感慨两句:“这速度可比我们那个世界的警察要迅速得多了,在我们那里总得人都死完了,他们才会姗姗来迟。” 璟瑜这时可没有心情向莫妍讨教她那个世界的警察是什么,她又将小哥身上带着伤药血渍的衣裳撕了几条下来,放到了附近的灌木枝上,然后一回头就看到大队的火把队伍正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眼看着这些追兵距离越来越近,不得已璟瑜只能再次躲到了空间里。 “我看这些追兵的方向非常明确,就是直接冲着我逃跑的方向过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具体方向?”璟瑜有些惊疑不定的道。 “也许我知道。”莫妍稍微想了想,就领着璟瑜进了别墅,夏侯烽等被璟瑜暂时弄进来的人大部分被她安置在别墅里了,身受重伤的夏侯烽和他的侍卫皆在此列。 夏侯烽和他的侍卫被安排在了同一间客房里,一走进这间客户璟瑜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之前因为要抢时间的关系,璟瑜只是草草的确认了他的身份,进屋救人时也完全没有机会细看。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有时间将这个失踪了许久,失而复得的小哥现在的模样看清楚。 身陷在温馨的米色淡菊花纹寝具里的夏侯烽。脸色早已失去了出征前的红润,少年所最后残留的婴儿肥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代之的是一种极不健康的腊黄和枯瘦。与璟瑜最像的那头乌黑光亮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变得有如失去了生命力的枯草一般。即使是此时在睡梦之中,也时不时皱着两道峻眉发出几声痛苦的轻吟声。显然他正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看着床上与自己记忆之中完全不同的夏侯烽。令璟瑜在毫不知觉的时候就流下了两行心酸的热泪。 擦了一眼泪的璟瑜一边坐到床边,从羽被中拉出了夏侯烽的手亲自给他把脉,一边问莫妍道:“他伤得怎么样?” “他伤得很重。我已经给他重新上过药了,还给他服了一些以前准备七伤丸还有一些灵泉水。”听到璟瑜的问题,莫妍脸上也难得的露出几分凝重:“他不但断了一条腿和三条肋骨,内腑伤得也不轻。而且他的这身伤没有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被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他断的那条腿虽然接了一下,但并不有接好,如果不重接以后这条腿怕就是真废了。但现在断骨已经长了不少时候,若要重接就得再将长好的地方给打断然后再扶正重新接起来。还好那三条肋骨没有被接歪,现在已经好了不少。 不过他最大的问题既不是腿也不是肋骨。或是身上的那些有些感染发炎的刀箭伤,而是内腑的伤。看他这样子很可能是从什么高处摔下过,震伤了内腑。那时的伤得一定很重,我猜如果不是有那些让他带在身上防身的药丸,他能不能支撑到现在还是是另一说。不过应该那些药也应该已经断了不少时候了,不然他的情况也不会如此的糟糕。 他身上之前敷的那些药。并不是什么好药,只是很普通的金创药而已。我想那些人能够准确的把握方向追过来,应该与这些药有些关系。” 听到莫妍这样说,璟瑜不由追问道:“怎么说?” “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莫妍略微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以前的那个世界的影视小说之中时常会提到,有些利用某种特别的动物的嗅觉来追踪目标的事。你之前在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他们身上的药味,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莫妍说着,还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璟瑜的一只袖角。璟瑜顺着莫妍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肘下看到了一小块棕黑色的污迹。再举起来闻一闻,果然与之前在那个囚禁夏侯烽的营帐里闻到的是一样的。所以肯定应该是她之前救人时不小心沾到的,就是他们身上所敷的那种金创药。 经莫妍这一提醒,璟瑜也立时恍然道:“你是说猎犬?可是猎犬真有这么灵敏吗?只凭这轻轻擦到的一点点药渍,就能够追得到?可我没有听到狗叫啊?” “也不定就是猎犬,也许是其他什么特别的动物也不一定。”莫妍回想起前世那些小说电视里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的追踪“神物”,心有戚戚的道:“你可别忘了,楚昭谦说燕逆这一方的背后也有祭庙的影子在。虽然不少人都口口声声称他们‘神棍’,我们也还没有能够弄明白他们的真正来路,但他们能够在这个世界屹立千年不倒,甚至还能左右王朝的兴替,必然有其非常的手段存在的。” 听到莫妍这样一说,璟瑜也不由默然了。楚昭谦说祭庙的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以及他们有些特殊的本事,如果是换作前生她未必会相信。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无论是她自己莫名的重生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还是这个神奇逆天的空间,都足以证明这个世上是有着超越人们所能够想像的存在的。更何况莫妍虽然只是灵体形式的存在,但她也一样是从另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来的。只是不知道她原来的那个世界是不是与祭庙的那些人是同一个。 因为祭庙那些人对待自己的特殊态度,令她不得不怀疑那两个世界之间,必然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就是莫妍自己,也不太能够确定。她说虽然她在原来的世界从未听说过这些事,但却并不能就此认为完全不相干。她在前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百姓。所接触和知道的都只是一些普通表面的东西。真有涉及非人力量的存在,她也是无从所知的。那座隐藏在三元村深山里的那座城池的布局,让她对此怀疑不已。 不过这时并不是去细想这些的时候,璟瑜又将注意转到了夏侯烽的伤势上。璟瑜给夏侯烽把脉的结果与莫妍所说的相同,她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当然。并不是没有手段。而是暂时不能而已。 “趁着这个机会。再给他加重点迷药,再外再喂一剂麻沸汤。将他的腿重接一次,接好之后用灵泉给他治治伤口。不必一次治好。只要治到表面上比现在稍稍好一点就行了。”璟瑜考虑了一番之后,这才做下决定:“至于身上那些其他的外伤,只要没有继续感染的,就不必如此了。” 说完,她从床边站了起来,然后改去了温泉重新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新的夜行衣。莫妍还给她提供了一种她平日无聊时研制的森林味防虫药水,用来改变身上的气味。准备好这些之后,瞧着时间还有多。她又吃了一些东西用来补充体力,然后还休息了一会儿。毕竟之前的奔袭和救人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和精力,如果不好好补充回来休息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支持下来一会儿的逃亡。 璟瑜在别墅外的吊床上睡过了一觉醒来之后,终于等到了莫妍来通知她去出。 完全恢复了体力充沛的璟瑜再次回到现实的山林时,就看到那支有可能着数百上千人的搜寻队伍。已经如同一张大网一般的散开了,如同清扫地毯一般自下而上的一寸寸的搜寻着整个山林。璟瑜利用着空间方们感应的提醒,以及在夜晚时过人的目力,花费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总算是绕回了来时的原路。这个方向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在搜寻,只是在人数上不如那片山林的方向多而已。 璟瑜小心翼翼的从这张追捕的大网里钻了出去。等她好不容易逃回昨天落脚的别院时,天色已经微明了。 逃回来的璟瑜在第一时间,就将昨天收入空间里的那些人一一放回了他们昨天昏倒的地方。这其他人还好,璟瑜对中了“迷蝶”的他们很是放心。可在轮到楚昭谦的时候,她却是有些不大确定了。 莫妍也曾问过璟瑜要不要再给他下一次“迷蝶”,以再加上一道重险。对于这个建议,璟瑜在衡量再三之后到底还是给否绝了。她的给出的绝对理由,是夏侯家需要一个聪明的盟友。所以璟瑜还是将楚昭谦放回了他装昏倒的那张桌子上,只能在心里祈祷他所中的那点“迷蝶”会对他起作用。 另一个与夏侯烽他们同一营帐,被她顺手弄进空间,不知其具体身份的人也被璟瑜弄了出来,放到了楚昭谦这间房里的床上。而夏侯烽和他的侍卫被她安置在了她原本的那间房里。 做好一切后,璟瑜回到了昨夜与夏侯炽说话的桌边,装着错倒伏在了桌上。 她们对解药的时间算得很准,璟瑜刚刚做好这一切准备时,第一个喂下解药的人已经清醒了,接着没一会儿除了那个身份不明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渐渐清醒了过来,璟瑜屋里倒在地上的夏侯炽也一样。 刚刚清醒,还有些弄不清状况的夏侯炽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扶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转头看了看四周。在发现外门的天色已亮,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地上,而璟瑜却是倒在了桌上时,顿时大吃了一惊。 即使他还有些弄不清状况,即使脑袋还有些糊涂,他也明白了这情形有些不对。他几乎是用跳的从地上一跃而起,立刻就过去看倒在桌上的堂妹璟瑜是个什么情形。他在伸手确定了璟瑜还有着正常的呼吸,暂时放下了一半高悬的心时,无意间抬头就看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床上似乎躺着两个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 营救(七) 夏侯炽正在为这个发现而惊疑不定,打算上前去将床上的那两个人的面目看个清楚时,忽然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时的夏侯炽也顾不得去看床上躺着的两个人了,而是自腰间抽出了长剑,一脚挡到“昏倒”在桌上的璟瑜身前,警惕的看向门外的来人。床上躺着的那两个人他虽暂时没有看清楚,但也闻到了那不容忽视的浓重的伤药味。所以尽管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这里,但他心里已经多半做出他们应该已经受了伤的判断。这样一来,相比起这两个目前看似无害的存在,正在朝着这里靠近的人反而要更要威胁性。 这时的夏侯炽对于昨夜的记忆,仅止于他正要打算劝璟瑜先回云州为止。至于他是如何劝说璟瑜的,以及他和璟瑜又如何会莫名晕倒的,他绞尽脑汁的努力回想也还是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这应该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可是这对他们下手的人又会是谁呢?他或是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们到底是冲着自己和堂妹来的,还是冲着那位豫王爷来的呢?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着道的?这莫名多出来的人又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工夫将人送到这里来?还有…… 一时间夏侯炽的心里的各种想法是百转千回,他直觉应该不会是燕逆西凉那些人,或是祭庙那些神棍们出的手。如果是他们自己和璟瑜是不可能还安然无样的呆在这里。但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哪一方的手笔呢? 他越是想不通,心中的警惕就越是高。在听到有人靠近之后,自然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来人的身上。越是这种诡异的情况,他就越是需要保证璟瑜和自己的安全。 很快楚昭谦和他的几个侍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夏侯炽在看到来人是楚昭谦之后虽然稍稍安心一些,但也没有完全放松戒备。 “你们没事吧?”手里与夏侯炽一样提着长剑的楚昭谦。看到站着似乎毫无异样的的夏侯炽问道:“对了,开阳呢?” 夏侯炽听到楚昭谦的问题,终于稍稍移动了两步,将挡在身后的璟瑜让了出来:“她应该没事,大概迷药的药性还没有过去。” “你们没事就好。”楚昭谦听他这么说就将视线调转到“昏倒”的璟瑜身上。似是松了一口气。 见到来人是楚昭谦,正打算将注意力转回躺在床上的那两个身上的夏侯炽就错过了楚昭谦看向璟瑜的眼底深处闪过了一道莫名的光芒。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侯炽问道。 听到夏侯炽的这个问题,楚昭谦和他身边的几个侍卫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楚昭谦正要回答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远处的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楚昭谦想要说出的回答说出口的时候反而转成了问题:“怎么?你这里也莫名多出来了人?” “也?”夏侯炽敏锐的抓到了他话里重点,疑惑的看向楚昭谦追问道:“难道还有别的地方也一夜之间莫名的多出了什么人?” 楚昭谦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答道:“是我房里,我刚才清醒之后就发现屋里多出了个人来,而且这个人还恰巧是我认识的。没想到你们这里也一样。只是不知道这又是谁?你认识吗?” “我还没有来得急看个清楚,我刚才正要去看的时候你们就赶过来了。”夏侯炽摇了摇头,又问道:“你房里莫名出现的人还是你认识的?那是谁?” “是商少玧,沧州将军商子纹的幼子。”楚昭谦语带严肃的答道。 “沧州将军的幼子。是沧州商家瑛国公家的人?”夏侯炽听到那个人的身份,立时明白了的楚昭谦的想法:“那位沧州将军商子纹,就是去岁率领楚家那两兄弟的联合大军,却接连败于葛山珏手下的沧州将军商子纹?” 楚昭谦点了点头,道:“正是他,商子纹是瑛国公商子维的二弟,原来是沧州守备。因擅长兵事而颇受楚荆的赏识封为了沧州将军。其实他在军事之上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对阵葛山珏的几场连败,真要算起来并不能完全归罪于他一人身上。” 夏侯炽也点了点头,道:“家父和家祖亦是这样评价于他的,家父更是直言,如果不是东海那边派出来的人总是拉后腿,那场战事的结果到底是谁胜谁负还未有说。商子纹虽然败了,但他却尽最在力量保全了实力。去年的大战,真正损失最大的是东海那边,其次是葛山珏,损失最小的反而是商子纹的人。如果从这个结果来说,还真很难说他是不是败了。” 楚昭谦也跟着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赞同夏侯炽的这种说法:“这就要看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许他真正的目的顺利达成了也不一定。” 说完,楚昭谦和夏侯炽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没想到那人竟会是商少玧,”夏侯炽转身边走向床边,边道:“不知道这床上躺着的人又会……” 他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的噎断了。跟在他身后的楚昭谦等人就看到他的整个人很突然的就加快了脚步,向着松木大床的方向飞扑了过去:“怎,怎么,怎么会是小烽?小烽怎么会在这里?” 落后他几步远的楚昭谦在听清了夏侯炽那些颇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后也顿时大吃了一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下意识的朝着似乎伏在桌上“睡”得正香的璟瑜,然后才快步跟上前去,确定床上的躺着的人之一正是璟瑜他们此行要营救的夏侯烽。 “既然这一位是令弟。那么这床上的另一位……” 夏侯烽楚昭谦从前也是见过的,虽然眼前这个正被夏侯炽小心着紧的青年与他记忆之中的人相差颇大,但他知道必定是正主没错,夏侯炽是不可能错认自己的亲堂弟的。所以他将注意力放到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身上,心想着会不会又是角色。 “这个人就是与小峰一起失踪的两个贴身侍卫之中的一个。”夏侯炽也猜到了楚昭谦心中的想法,但很遗憾这人只是小烽的贴身侍卫,并没有其他重要的身份。 “无论昨夜暗算我们的人是谁。我想我都得由衷的感谢他们。”夏侯炽在检查了一遍夏侯烽的身上已经处理好了的伤势,十分感叹的道:“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想应该都没什么恶意。就冲着他们帮我们将小烽救回来了,以后若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夏侯家必不当竭力奉还今天的这份大恩。” 楚昭谦对夏侯炽的这一判断到是没有反对。他知道夏侯炽最后的那一句话既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未尝没有说给可能还存在暗处的“恩人”听的。毕竟这件事再是好事,可怎么看都怎么的诡异。尽管这暗中相助的人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有大恩,但这样鬼祟行事到底让人心生顾忌,难以真正取信于人。 这时装晕的璟瑜终于有了响动,她像是被夏侯炽刚才的激动惊呼声给唤醒的一样。一边打着瞌睡,一边从伏倒的桌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声音的来处方向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天亮了?” 璟瑜的问题总算是让夏侯炽等人注意到了她已经“醒”过来的事实。夏侯炽十分惊喜的道:“妹妹快来,快来看看这是谁?” 见到夏侯炽如此欣喜的表情,璟瑜一脸狐疑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站起身的时候身子有些不稳的轻轻晃了晃,好在很快就扶着桌沿站稳了。之后走向床边脚步到是稳稳当当的。不见任何慌乱。 “这……这是小哥!”璟瑜的这一派沉稳镇定在她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是谁之后顿时不见了踪影,她快步走到床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拉着夏侯炽的衣袖小心的问道:“这……这是真的吗?这是小哥?我没有眼花,也不是做梦吧?” 夏侯炽显然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轻声的对因为夏侯烽的突然出现而热泪盈眶的璟瑜道:“你没有做梦,也没有眼花,这的确就是小烽。小烽他安然无事的回来了。” 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璟瑜道:“对了,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已经有人给他处理过了,但你还是给他看看吧。” 他边说边让出了床沿的位置,好让璟瑜给夏侯烽把脉 璟瑜也没有做任何推辞,装模作样的给他细细的把过脉之后,又检查了身上的伤患之处,然后才一脸难过的将结果告知了夏侯炽和楚昭谦等人。 听到夏侯烽的伤势如此的严重,夏侯炽的脸上也闪过明显的怒色。这时的他还不知道,璟瑜告诉他的结果已是璟瑜重新纠正并用灵泉水救治过的结果了,比之璟瑜刚刚将他自敌营之中救出来的时候不知要好了多少。可即使是如此,夏侯烽的伤情也依然十分严重,这个时候的医术并不如何昌明,身为军人的夏侯炽再是清楚这样的重伤如何的凶险。 当然这对璟瑜来说到不是太大的问题,她之所没将夏侯烽的伤治得更好一些,也是怕夏侯烽清醒之后发现问题。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暂时委屈他了。 “咳咳,”楚昭谦轻咳了两声,将夏侯兄妹的注意拉回了自己的身上才开口问道:“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你们冒险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救人,现在人已经救回来了,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 “当然是尽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而且越快越好。”夏侯炽几乎完全没有多想,就回答道:“不管小烽是谁救出来的,必定已经引起了敌人的注意。也许很快就会有追兵过来了,所以我们得立刻就离开。这件事还得麻烦王爷帮忙了。” 楚昭谦听完夏侯炽所说的话之后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头问一旁的璟瑜道:“开阳,你觉得呢?” 虽然楚昭谦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异样来,这句话也问得十分自然,但不知怎么的璟瑜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他这句话并不是随便顺口问问,而是十分着郑重的。 难道他中的“迷蝶”真的没有起效?尽管璟瑜心里有些惊疑不定,但表面上也一样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是点了点头,道:“我想的跟炽堂哥一样,小哥的伤需要一个好的环境静养,这里就要打战了并不合适。” 第二百八十七章 营救(八) 其他人的看法与璟瑜并无不同。虽然眼前的状况十分的莫名诡异,大家都非常想将眼下的这种情形弄个明白,但是他们的心里也同样明白这大概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能。 不管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暗中相助(?)造成目前这样的结果,对眼下的他们来看似是有利无弊。而且以他们的经验来看,这些人也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做得堪称完美。他们对自己的能力虽有信心,但却从不失于盲目,十分清楚就算能够查出暗中出手的是谁,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而眼下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正如璟瑜所说那样,眼看着大战在即,这里随时都可能变成战场的一部分,实在是太不安全了。特别是还有着两个拖后腿的重伤员,这两个重伤员还有与他们同时出现的另一个目前尚未清醒的人,目前在此地应该还有一个“逃犯”的身份,就更加危险了。 有着这样的共识,众人自然达成了尽快速离此地的意见。只是对于是不是带着商少玧回对岸的云州,夏侯炽和楚昭谦的意见是相左的。 夏侯炽的意见是想要将商少玧一道带回去,他的意思是夏侯家与商家是世交,近年来虽因为政见不同而日行渐远,但总不至于对商少玧这样的小辈都见死不救。再说商家现在虽依附楚荆,并不与自己等同一阵营,但就现在来说也算不上敌对。而且真要说起来,熬夜是楚荆还是商氏目前最大的敌人与他们是相同的,就“敌人的敌人是为天然的盟友”这一说法来说,自然是要救下他带回去。言下之意更是暗示,这很可能也是一个机会。 对此楚昭谦却好像并不是如此看,楚昭谦的意思是他派人直接将商少玧送回沧州商家去。他们分开走目标也要小一些。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除此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示夏侯炽关于“敌人的敌人”的看法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有不少时候“敌人的敌人”也可能还是敌人。而非想象之中的盟友。只是对于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却不肯说得更清楚。 就是旁观的璟瑜都能看出他有所保留。夏侯炽当然也不在话下。最后到底还是夏侯炽妥协了,这并不是出于他对楚昭谦意见的认同,而是因为他知道就是自家兄妹几个想要平安回到对岸去,也是需要依靠人家楚昭谦的。因此他心下再不赞同,也还只是只能如此了。 在收拾离开的时候,璟瑜曾问过需不需要将夏侯烽等三人所中的迷药解开,她虽没有对症的解药。但他们所中的这种迷药应当还是可以解开的。只是这个建议却被主导撤离的楚昭谦给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样也许更加方便,但璟瑜始终觉得他在说这几句话时,似乎别有深意。 楚昭谦不愧是深不见底的楚昭谦。虽然在他看来昨夜算是吃了一个不小“暗亏”,但很快他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他让沈修文在璟瑜这里讨要了一丸迷药的“解药”,不一会儿璟瑜就看到这院子里来了一辆十分破旧的驴车,一直未醒的商少玧被一条不很干的土布褥子卷着,交到那个全身都是补丁身姿佝偻的赶车老汉。这老汉以绝不符合他年龄和外形的力气。只用一只手夹着这个被卷,将人塞到了这辆后那个四处都漏风的车厢里。在这破车厢门上那有些脏兮兮的草席帘被掀开时的缝隙里,璟瑜隐约看到了一个与这老汉形象差不多的老妪。 沈修文低声与老汉交待过两句之后,这辆驴车就晃晃当当、嘎吱嘎吱响着的离开了。 璟瑜以前从不认为自己有洁癖,但在看到卷着商少玧的褥子和那辆驴车时。她不由有些为自己一会儿离开的情形有些担忧了。 不过很快璟瑜就发现她的这种担忧完全没有必要,那辆破驴车离开后才一柱香的工夫就接连来了三、四辆由上好的彪壮的青骢马拉着的大马车。 这几辆马车虽不及莫妍以前帮璟瑜弄的几辆奢华,但也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赶车的车夫也与刚才赶驴车的那个穿着破旧衣裳的佝偻老汉不同,都是穿着统一青衣、很是精神的青壮男子。除了这几个赶车的车夫,随车前来的来有六个与他们衣着相同的青壮,这些人的打扮一看就知道应是大户人家的仆从家丁。 “这是……”如此落差,与璟瑜同样疑惑的还有夏侯炽。 楚昭谦一边看着沈修文领着人将夏侯烽和他受伤的侍卫小心的搬到一辆车上,一边道:“因为大战在即,现在这几十里的灞江沿岸已经都被他们封锁了,再加上昨夜所发生的事,现要想要渡江可以说不是可能的。所以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过这风尖浪口上的几日,再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些日子以来不少百姓为躲兵灾四处逃难,他们封锁的力量集中在南面和东面,反而是北面的风头没有那么紧,所以逃向北面去的人最多。” 听到楚昭谦这么说夏侯炽和璟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那辆破驴车的确很像是逃难的人,沧州又在北方,他们混在逃难的人群里北上的确是个好办法。至于灞江被封锁,其实灞江早就被封锁了,并不是今天才封锁的。他们前夜偷渡过来时,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但正如楚昭谦所说的那样,如果说之前的封锁只是出于战事的需要总有疏漏的地方,那么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之后,必将更加严密了。 璟瑜毫不奇怪楚昭谦已经听闻了昨夜的事,毕竟她在风字营闹出来的那么大动静是瞒不过人的。让人在严密的精锐大营里劫走了要犯,这对风字营的骄兵悍将来说绝对是种屈辱。想必他们此时一定着急着捉到罪魁祸首,来以雪前耻。因为被劫的人是夏侯烽的关系,他们不可能想不到会与夏侯家有关。这样一来,很可能现在的江岸边就有着无数有燕兵,在等着自己等自投罗网。 所以即使夏侯炽和璟瑜再着急着带夏侯烽回家,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时候。既然如此,楚昭谦所提议的先找个合适的地方避避风头,也是目前最为合适的选择了。至于楚昭谦所选择的避风头的地方,璟瑜和夏侯炽都没有开口过问的意思。 璟瑜选择了与昏迷的夏侯烽同乘一辆车,理由自然是好就近照顾她小哥。说是照顾,其实也没多少好照顾的,除了三五不时的给他们发干的嘴里喂上小口的水之外,并没有其他要费力的地方。 璟瑜并没有在车就解开夏侯烽所中的迷药,因为她也认为楚昭谦的想法是对的。对于重伤在身,才又重新接过断骨的夏侯烽来说,昏迷远比清醒要舒服好受一些。他所中的迷药本就是璟瑜所下,她自然最是清楚这迷药对夏侯烽的身体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坏处。 所以璟瑜在这一路上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脑海之中与莫妍交谈。她总认为楚昭谦很可能还记得些什么,而莫妍却安慰她说即使楚昭谦对昨晚的事还有些记忆,也只会是些零星的片段,不大可能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是对“迷蝶”略有抗药性,这并不代表“迷蝶”就真对他毫不起作用。光只是那些零星的片段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只要璟瑜自己不承认,想来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就他并没有对璟瑜挑明什么来看,很可能他自己也在怀疑那些零星混乱的片段真实性,或是他也知道即使是那些片段都是真的,也并不能够证明什么。莫妍叮嘱共璟瑜一定自己沉住气,不管怎么样自己先乱了阵脚才真会得不偿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璟瑜悄悄掀开车厢内的小窗帘,隔着碧纱就看到了他们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座看似小城的城门口,被一队约十来个人的燕兵给拦下了,那些燕兵的意思瞧着似乎是要搜查所有马车。 这让璟瑜拉着车窗帘的手不由冒出了冷汗,她飞快的放下帘子,一边弯下了腰将两只手分别搭到了两个伤员的身上,一边集中精神留意外边的动向,随时准备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将夏侯烽二人再次转入空间里去。 这时的她紧张得完全忘记了去想暴露不暴露的事了,这时她只想到绝不能让小哥再次落到那些人手里。 就在璟瑜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啪”的一记耳熟的脆响声,似乎是有人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一般。应在璟瑜对此狐疑不已的时候,就听到前边的马车那里响起了沈修文的喝骂声: “你这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居然敢搜我的车,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沈家的车也是能随便搜的吗?去,去把你的长官叫来,我到要看看是谁敢搜沈家的车。” 第二百八十八章 暗棋 这样也行?对沈修文的再是嚣张不过的宣言,璟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的赔笑道:“哟,原来是沈家二爷啊。沈二爷,您可千万别见怪,这几个小兵都是新派过来的,还不认识您沈二爷。不然就搜谁的车,也不能搜您的啊。看来您这回又是……” “你心里有数有好,哪回有好处会少了你的。”沈修文用一种怎么听怎么猥琐的语气对那人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再不进城就要霄禁了。过两天,等过两天我请你在烩珍楼喝酒。” “那下官就在这里先谢过二爷了。”那人一听沈修文的话,更加的巴结了几分:“看来沈二爷这一趟的收获很不错嘛。” 沈修文没有再继续跟那人嗑唠,就听那人在喝呼道:“快,快让让,别怵在这里挡着路,快让沈二爷的车队进城。” 这人的喝呼声还没有落下,璟瑜就听到有人很是不赞同的道:“张头儿,今天一早上边可是发来了严令,说是逃了要犯,让所有的城关门卡都要严查往来车辆,怎么可……” “去,去,去!你是头,还是我是头啊?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我说不用搜,就不用搜;我说让他们过去,就让他们过去,你一边去吧。”那被称为张头儿的人很是不耐的道。 随着他的这声教训,璟瑜所乘的马车又再次移动起来。虽然看似危险已经过去,但暂时璟瑜却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仔细关注着外边动静的璟瑜听到那个张头儿似乎正在小声的教训着刚才敢拦着他的小兵:“你真是瞎了眼了,上边虽说要严查,但也要看人来啊。你知道这沈二爷是谁吗?沈家可是为葛国公家办事的人,世子葛大将军的门人。人家可是为葛家办事的,别人可以信不过,沈家可是葛家的心腹门人。 他们是奉世子的命,为世子办事的。现在世子就领着十万大军在不远的地方扎着营呢。他们不让查。就不查好了。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呢。你小子还太嫩了,以后要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可开罪不起这样的红人的。不然丢了差事是小,万一弄不好说不定连小命丢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丢了的呢。” 那小兵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只听他似乎是咽了咽水口问道:“怎,怎么还会丢了小命?” “怎么不会,我以前可见得多了。这位沈二爷还算是性儿好的呢。以前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得罪了人,就被人给一刀砍了的也不是没有。人家有钱有势的砍了也就砍了,顶多就赔两个钱而已。像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死了就是个白死。所以啊,小子你以后可要记住,这也就是我心好愿意提携你才说的。”那张头儿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真是谢谢您了。”那小兵大概是被张头儿的这几句话给吓着了,不过他到底年轻最后还不忘随口的嘟囔了道:“我们其实也就是想要随便看看而已,也不知道这马车里都是什么,怎么就不能让人看了。不过张头儿,你好像是知道的,不然人家也不会说要请你去烩珍楼那么富贵的地方喝酒。啧啧。那里随便一两个菜就得我一两个月的响银了。” “还不快住嘴,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那张头儿显然是被这小兵的口无遮拦给气到了,不过最后那句话可能搔到了这张头儿的痒处,只听他将声音压得极低,才道:“这沈家专门负责给那位爷送人。估计这车上就是了。这种事事关着那位爷的名声,自然不好让人看到或是听到什么。这可是个秘密,我也是无意知道的,你小子可千万记住了不可乱传,不然你这小命可就留不住了。” 在车上偷听的璟瑜好半晌都没有从刚才听得这番话里所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里回过神来。那位葛国公所指的应该是安东侯吧?那位世子,应该就是葛山珏了。那位爷指的莫不了是他?这送人又是怎么回事?不会跟她所想的一样吧?沈修文是葛家的门人,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吧? 就在璟瑜脑子里一片莫名混乱的时候,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虽然这时已是玉兔东升的时刻,但周围的高墙和庭院马房的样子,无不告知了璟瑜这里应该是一处不小的大宅邸。 很快就从这小院的一处角里接二连三的走出来好几个下人,他们甚至还搬出来了两顶滑杆,用这两顶滑杆将夏侯烽和他的侍卫抬到了内院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小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璟瑜刚刚指挥着下人们小心的将夏侯烽安置到一张铺着崭新铺盖的酸枝拔步床上,就听到一个颇为伶俐的小丫鬟请她去花厅用饭。 于是有着一肚子疑问的璟瑜跟着这个小丫鬟拐过七、八道弯,走过四、五道形态各异的园门,来到了一处灯烛亮堂的小膳厅。她一进门,就看到楚昭谦和堂哥夏侯炽已经分坐在两张分别摆着五、六样小碟的小席上坐好了,另一张一样的小席还空着,璟瑜知道那是留给自己的位置。 楚昭谦的脸色到还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堂哥夏侯炽的脸色可就说不好有多好了,显然他似乎也跟璟瑜一样,有着不少话想要问此间的主人。 “妹妹已经来了,王爷可以直说了吧。”璟瑜这才刚在小席的锦垫上坐好,就听到堂兄夏侯炽问道。 璟瑜注意夏侯炽的语气似乎不大好,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不由轻轻皱了皱眉、虽然璟瑜心里觉得有些不大适合,但到底他才是兄长,她也不好说什么。 璟瑜心里多少也明白堂兄这也是有些急了,虽说璟瑜也劝了几句,但毕竟是他作主听从楚昭谦的安排的。这万一若真是他信错了人,让好不容易找到的夏侯烽和璟瑜出了什么差池,他可就真是万死莫赎了。 不过楚昭谦显然并没有将他的失礼放在心上,他转头先是给了夏侯炽一个少安毋躁的安抚表情,然后又转头颇为关心问璟瑜道:“令兄那边可还好?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就好。” 璟瑜的微微欠了欠身,道:“多谢王爷关心,家兄目前一切尚好。其他的到没什么,他需要用到的药目前我这里还有一些,但一会儿我将他弄醒之后,怕还要劳烦为他准备一些米粥。” “这个你尽管吩咐就好,哪怕是需要一些药材,这里的药房也应该有一些的。”楚昭谦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到底是个女孩儿家,想必从前也没有伺候过人。令兄那边一会儿我会让修文另外安排两个伶俐的侍女去服侍的。你自己也要好生的休息休息,这两天想必也累坏了。” 夏侯炽对于楚昭谦不回答自己的疑问,而是一个劲儿的向堂妹献殷勤,心中很不是满。不过碍于堂妹的颜面,只是轻咳了几声以作提醒。 好在楚昭谦也没有太过忽视他,终于将话题转到他们兄妹关心的正题上。只听他道: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襄城,是距离宿州边境最近的一座小城。葛山珏的行营就在城外二十里处。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宅子,原是这城里最大的粮商曲家的府邸。不过因为前两年天灾频发,曲家押错了宝,不但没有赚到钱还欠下了一大笔银子,最好只好将这处宅子抵债给了债主。 而这户债主姓沈,在三十年前因为生意失败,在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时候为当时刚刚被封为安东侯的葛柳涵所救,于是投身门下为其梳拢钱物。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里,成为了葛家最会赚钱、贡献最大的门人,也是葛柳涵、葛山珏父子俩跟前最红的心腹红人。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沈家之所如此得葛家父子的看重,除了因为他能大把的给葛家提供银子以借其养兵挥霍之外,还有就是能帮他们父子物色可心的玩物。葛家父子虽然各自也算得上妻妾成群,但私底下却都颇好男风。刚才在进城门时,那些人不敢搜车,也是因为以为车里的人是他们父子的禁脔。” “咳、咳!”听到楚昭谦竟然当着璟瑜这么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的面,说什么“好男风”、“禁脔”什么的,夏侯炽很不是不满的重咳了几声,然后将话题转到了他最想知道的一点上: “城门的那人称沈护卫为沈二爷,不知道这是……” “沈家的家主正是修文的二叔。”楚昭谦毫不避忌的将这个秘密对夏侯炽和璟瑜兄妹说了出来:“在比之前,沈家世代都是我豫王爷暗部的人。” 璟瑜兄妹这时总算是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为什么楚昭谦对葛家、对燕逆那边的动静知晓得如此的详尽清楚了。 尽管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听真正听到楚昭谦亲自将这么重大的秘密说出来,无论是夏侯炽还是璟瑜,心里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愧疚。特别是夏侯炽,心里更是十分反悔,不应该逼得太过。人家三十年前埋下这颗钉子,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金钱和心血才今天这样的成果,想必也是所图不小。若是因为自己等人的缘故,而令这颗好棋成为了废棋,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璟瑜则是在听到“送人”、“男风”、“禁脔”这些个不怎么雅观的词后,脑海中忽然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只不过个念头也只一闪而过,闪得太快她一时间也没有能够捉住。 第二百八十九章 开诚 无论是夏侯炽还是璟瑜,都留意到楚昭谦所说的沈家暗葛家门下是“三十年前”的事,那个时候楚昭谦还没有出生,也就是说安排这件事的是前代豫王。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个前代豫王,指的必定中楚昭谦的祖父,而非是他的父王。豫王府他们这祖孙三代之间的那点儿事,即使是从前常年不在京城的夏侯炽也是略有耳闻的。 当年老豫王过世的时候,将手里的不少力量没有交给儿子而是交到了孙子手里的这件事,在王朝的上层权贵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对此事大家虽各有看法,但上代豫王能力不如其子楚昭谦的这一点上,大家的看法算是比较一致。不少人认为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非常紧张,除了那位宠冠王府的侧王妃的原因之外,与此也不无关系。 上代豫王自继承爵位起,就一直在谋求着想要废长立幼,将未来的王爵传给宠妃所出的其他爱子。这并不是什么新闻,但只看老王爷当年将沈修文这样身份的人安排在楚昭谦身边做近身侍卫,就知道豫王府的势力老早在他还尚在人世时就交到了楚昭谦的手里,一直被楚昭谦所牢牢的掌握。 就此看来,他的父亲上代豫王的那些想法便有些可笑了,恐怕他能够顺利做了近十来年的王爷,还是这个他最不喜欢的儿子谦让的。也许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形势突变,太过混乱。楚昭谦需要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的名头,他父王的王位还能坐得更久一些。 璟瑜在晋城的时候就知道楚昭谦是个十分低调务实的人,凡事从不看重虚名,而重实利。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坦诚”,虽然解开了璟瑜心头的一些疑惑,但并没有令她感到轻松多少。 冒着完全没有必要的极大风险,来救他们兄妹;以及这样隐秘的事告诉自己和堂兄。若说只是因为双方现在这种根基浅薄的“盟友”关系,她是绝不相信的。可是他到底想要图谋的是什么呢?璟瑜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 “令祖真是深谋远虑,竟然从三十年前就看出来了葛家的狼子野心,未雨绸缪的做出了安排。真是没想到啊,也多亏了如此,我们今日才得其庇佑。”夏侯炽颇为感慨的道。 真的是如此吗?璟瑜听到夏侯炽的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心头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楚昭谦到是一副不敢居功的意思。很是坦诚的道:“其实家祖这样做并不是当年看出了什么,而是职责所在罢了。” 听到楚昭谦毫不避忌的提到“职责”一词。璟瑜和夏侯炽心里都不由一动。 开国之初的郝封的几个世袭罔替的亲王府,流传至今只剩下了豫王府一家。尽管这么多年来豫王府也跟其他几个早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的另几个王府一样,遇到过包括断嗣在同的种种危险,但并没有如其他那几家王府一样被夺爵或是降爵,而是奇迹透的挺了过来。 虽然经过几次从皇嗣之中出继承嗣,比如楚昭谦的祖父就是当时的皇子出继到豫王府承嗣的,如今的豫王府在血脉之上早已不再是开国之初的那一支,从血脉上算而是皇族的近支了,但好歹这个名位还是保全了下来。 豫王府的传继为什么会如此,有不少人猜测是因为皇家想要立一个召示皇恩的招牌。但也并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们可能另有必须存在理由。而这个理由,很可能就是掌握着一支暗中的力量。多次以皇子出继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为了一直将这支力量掌握在帝王近支血脉的手上。 关于这个论点,到不是璟瑜想到的,而是一次她“无意”听到大哥与祖父提起的。楚昭谦现在讲的莫不就是这个? 璟瑜心里正这么想着。果然就听楚昭谦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豫王府世袭罔替的亲王爵,是传自开国之初的,初代豫王是太祖之子,是太宗一母同胞的幼弟。王朝这多年的风雨过后,当年与豫王府地位相当的另外四家之中三家已都不在了,还有一家廉亲王府现在虽然还在,但到了先帝时历经几次获罪降爵之后,已经降为了宁远伯。 本王知道有不少人都认为这是豫王府的‘运气好’,能够在每一次既然断嗣的时候都有皇子出继,与皇家之间血脉远比其他几家要近,所以这才能够‘幸运’的将爵位和富贵尊荣都保全下来。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种‘好运’也许并不是我们所想要的。” 听到这里,璟瑜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颇为惊悚的想法,脸色也为之变了变。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那些羡慕豫王府‘好运’的人并不知道,这种‘好运’根本是人为的。他们只知道豫王府一脉向来子嗣不丰,每传承几代人就可能会遇到这样的断嗣危机,从而不得不以过继来接续传承。而从血脉上来看,皇家近支的血脉才是最近的,所以为了彰示皇恩,每到这个时候的帝王便会从皇子之中择出一人来出继豫王府的爵位,以继豫亲王的传承。” 果然是如此!璟瑜不由感觉身上一阵发冷。到是说话的楚昭谦此刻脸上的表情完全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嘴角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嘲讽: “之所以会如此‘费心’,是因为自开国起豫王府一脉的手里便掌握着一支并不隶属于王朝的力量,是当年太祖费尽心思留下来的。太祖先皇不愧于一代雄主,他之所以费尽心机的留下这支力量,为的就是对付今日之局。” “怎么说?”夏侯炽心里也生出一个想法,不由插言问道。 楚昭谦听到夏侯炽这一问,反而到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反问道:“不知你们对于祭庙是什么看法?” 楚昭谦嘴里问虽然是“你们”,但是他的眼睛看着的却是璟瑜。听到他这个似是十分跳跃的问题,再结合沈家所做的那些事,璟瑜心里也不由猜出了一些端倪。看向楚昭谦的眼神里有着一种不可思议,难道…… 夏侯炽见楚昭谦居然坦诚了豫王府数百的隐秘,自然也不愿意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他,更何况他也隐隐的猜出了楚昭谦为什么会突然的问这个问题,于是也十分恳切的道: “既然王爷以诚相待,我也不好说些假话来敷衍。以我个人的浅见,祭庙的那些人虽然以出世的‘世外之人’自居,但却一直在暗地里插手甚至是操控世俗间的事。将世人当作他们之间争斗的棋子一般,玩弄于股掌之间。与他们所标榜的‘普济世人’不同,他们根本就对世人毫无半点真心,完全没有世人看在眼里。不过是些虚伪的神棍,在充作‘假神仙’的势力之徒罢了。” 璟瑜也跟着点了点头,如果说从前她还只是觉得祭庙有些地方让她有种违和感,但现在已经得知了祭庙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这个世上的人,那些她从前感到违和的地方便可说得通了。她完全赞同堂哥夏侯炽的这种看法,就是这世上的权贵豪族世家之人,也多不将普通百姓视作平等,更何况祭庙的那些人还不是这世上的人。再加上他们似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自然就是如此了。想必自己这些人,哪怕是皇家世族在他们的眼里,也如果蝼蚁一般无二。 “祭庙自千年前莫名出现在这个世上之后,每一次世间王朝的兴替背后,其实都有着他们的影子在其中。我们大月王朝自然也不会例外,当年太祖亦是得到了祭庙的支持,才能顺利以楚氏代前朝的颜氏君临天下。就如同当初前朝的颜氏,取之前的大周贺氏天下而代之的情形几乎是一模一样。 前朝的颜氏会失去祭庙的支持而亡国的原因,也与他们代之的贺氏也是一样的。是因为他们再也无法忍受祭庙,这个压在他们头顶,对皇权极具威胁的强大势力的存在,想要将之削弱或是干脆彻底消灭,从而引来了这倾天的亡国之祸。 对于颜氏以及之前几个皇朝亡国的原因,祭庙对太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想必这一来也不无警告的意思,警告太祖不要重蹈前人的覆辙,让其引以为戒;二来或许也是根本不乎,他们既然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覆灭几个皇朝,自然也就不在乎再多大月朝一个。 当时太祖也的确将这些前人之鉴牢牢的记在心上,不过可能与祭庙所希望的有些不同。太祖是为一代人杰,将这些教训牢牢记住并同时引以为戒的同时,他对祭庙的忌惮也更加深厚了。他一方面传来让后世子孙隐忍的遗训,另一方面也做了另一手准备,毕竟如果可以谁也不愿意做这样上边还压着一座大山的憋屈皇帝,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后世为帝的子孙之中不会出一两个‘逆子’。 就如同从前那些覆灭的王朝一样,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忤逆’祭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皇权就是如此,让人明明知道可能会有万劫不复的可能,却不得不去赌这一把。英明如太祖自然也是一样的,所以他便费尽心机的留下了后手,期待终有那么一天…… 豫王府一支便是掌控着这只后手的人选。” 第二百九十章 布公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无论是璟瑜还是夏侯炽心里多少都理解了豫王府为何会会子嗣不丰,为何时不时总有断嗣出继的事。虽然楚昭谦并没有详细说明掌握在豫王府手里的这支伏兵到底有多厉害,也肯定还有一些其他的隐瞒,但从它与国长存的悠久历史,以及针对的敌人,都足以证明至少它绝不简单。 首先它能够这么长时间的瞒过几乎“无处不在”的祭庙,甚至还能壮大发展,就不是一般的能够做到的。就此一点,璟瑜兄妹对楚昭谦所说的太祖先皇是为一代人杰的看法就毫无异议。 “只是……”夏侯炽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不知王爷为何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知我们兄妹?这个秘密实在是太事重大,完全可以说事关王爷未来的生死。王爷今天这样做,就不怕我们兄妹回头就将您卖给祭庙吗?相信这样重大的秘密,他们一定能够给出足够令我们心动的价码。若真是那样,王爷今日的做法岂非是在自掘坟墓?” 楚昭谦看着似是因为这两天一直在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而心有不甘的夏侯炽,完全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那张薄得几近冷情的嘴角处挑起了一抹堪称玩味笑容,将视线转到了夏侯炽的脸上,似是毫不在意的道:“哦?那你们会吗?” 夏侯炽在楚昭谦那仿佛能洞察人心深处的眼神逼视下,一时不由噎了一下。才颇为不甘的道:“不,我们不会。” 楚昭谦对夏侯炽的那点儿心思自然没有看错,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将心思放到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横竖他今天这些话真正要要告诉的人也并不是他,他的想法当然也就并不重要。 楚昭谦再一次将视线从夏侯炽的脸上调开了,只听他道:“本王将这些秘密告诉贤兄妹。自然也是有把握的。本王知道你们夏侯家与祭庙之间的真正关系也可说是十分复杂,至少绝不会是盟友。” 说到这里,感觉敏锐的璟瑜自然发现了楚昭谦别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她先是微微的一僵,然后很快就释然了。也是,豫王府既然有如此势力,当然不会查不到祭庙曾经绑架过自己一次,而且之后还有更多次的未遂。她记起了其中有一次,还是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一次还是多亏了他。才让自己逃过那一劫。 “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楚昭谦很快又再次收回了视线,淡淡的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璟瑜并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她的心跳还是因为这莫名的一句话,而突然的加快了不少。 果不其然,楚昭谦下一句就说了一句足以令人胆战心惊的话:“豫王府历代豫王的牺牲,豫王府历代豫王二百多年的辛苦经营。总算是到了验证成果的时候了。” 这句话楚昭谦说的语气也十分平淡,但任谁着都能够听出一种风雨欲来之势。心里深深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的璟瑜兄妹也不由同时勃然变色。如今各方势力之间纷乱的割据战就已经混乱得令人心忧不已了。但是现在楚昭谦却在说他将要在这个时候倾全力去对祭庙,那个高高在上的在这个世上横行了行千年之久的庞然大物。 祭庙的强横实力就不必说了,璟瑜心里十分怀疑这世上除了他们自己的人,还会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制霸了千年的庞然大物的真正实力到底有多强大,很可能外人所知道的都只是冰山一角。可哪怕就是她自弄笛那里听到的那些,那个冰山的一角,其所显示出来的实力都足以令任何势力不敢有半点轻忽了。 但现在她却听到楚昭谦说要对付这样的几乎无敌的存在,相信这要让任何对祭庙的强大有所了解的人听了,都会觉得要么是他疯了。在说疯话,要么就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将话给听错了。不然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 她知道他手里的那支力量必定有其不凡的地方,他也肯定还另有倚仗,但他的这份力量发展的时间实在有些太短了,璟瑜不能相信这短短两百多年的发展。而且还是在时时需要躲避着祭庙的发展,还能够及得上根深蒂固了千年的祭庙。更毋论祭庙还有着那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神秘力量。 莫妍自从对祭庙的来历做出了一些猜测之后,就给时不时的给璟瑜说了一些她那个世界流传的所谓仙侠故事。虽说她也说了大多都是虚构,但也有一些是建立在传说故事上的。原本她也以为那些只是些神话故事,但是自从她自身和璟瑜两都历经了如此玄幻的事之后,她从前那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就彻底的倒塌了。 用莫妍的话说,既然她都能够成为这神奇空间的器灵,还穿越到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位面;既然璟瑜都能够借尸还魂了,谁知道那同样来自另一个位面的祭庙的那些人,是不是真有仙侠小说里的本事神通呢?至少那些有关于千年前,他们刚刚莫名出现时的那些传说,听起来就很像是那么回事。 那种移山倒海,那种撒豆成兵的手段,实在不像是“凡俗之人”所能够拥有的。即使那些传说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有些夸张失实了,但也应该不是全无根据的。 可是璟瑜现在却十分肯定她的耳朵没有出任何的问题,楚昭谦的神智也可说是十分的清醒,她也不相信关于祭庙的那些丰功伟绩他从没有听到过,但同时她也十分清楚楚昭谦绝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想必他也不会开这个口,放这出个言来。 只是璟瑜左思右想了半天,都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倚仗,有如此的信心?他到底有着何种打算? 莫非……联想到他这突出其来的“坦诚”,璟瑜心里忽然一惊,不由生出一种太好的想法。这个想法令她不由自主看向了楚昭谦,在两人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自楚昭谦那有如深潭的墨瞳里她看到最不想看到的想法。 这时的璟瑜心里好一阵的懊悔,懊悔她不应该没有在救出小哥后就直接回去,或是干脆一直躲在空间不出来都好。哪怕冒一点风险,也比总这时被人赶鸭子上架的上一条更加凶险,甚至说不定还要搭上全族全家的凶船的好。 聪明人当然不会只有璟瑜一个,夏侯炽也很快想明白了楚昭谦的这番“险恶用心”。猜到他这是要将自己的全族全家都拉进他的战营,一起去对付祭庙那个用“可怕”两个字都根本不足以形容其恐怖的祭庙。如果他们真被拉上了他那条船,一但最终失败,他们夏侯氏一门会是怎样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要说之前夏侯炽虽然对此行一直被楚昭谦所主导,令自己只能事事被动的听从他的安排有些小小的心不甘,但心底里还是非常感激他的及时援手的。毕竟如果不是他及时救了他们兄妹,他们这时别说是救出小烽了,只怕他们自己都早已是燕逆那些人的阶下囚了。虽然楚昭谦并不承认,但无可否认的是昨夜之事十分的蹊跷,小烽出现得也非常的令人心生遐想。夏侯炽怀疑小烽根本就是他所救出来的,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而不愿意居功而已。 可是在他看来,他们兄妹根本就是被楚昭谦给设计了。他们家在这里的那些据点,说不定根本就是他出卖给燕逆的,救下他们兄妹打的就是挟恩的念头。被发现的那些据点,从前一直都没有出过差错,就是连他在被委以这次重任之前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可偏偏就被燕逆给发现了。 楚昭谦虽解释说这是祭庙的“功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他们豫王府的实力真有他所说的那样强大,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不无可能。想想昨日那时他可不就是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藏身之处?那个暗窨明明那么隐秘他还是找到了?而且还是在燕逆那些人之前? 之前还不怎么觉得,或是根本就没朝这个方向去想。但是现在夏侯炽却是越想越觉得怀疑。是了,楚昭谦真的疯狂到要去对付祭庙,当然会想要拉到更多强大的帮手,而他们夏侯家怎么看都是最适合之选。 自认想明白了这些,发现了楚昭谦“诡计”的夏侯炽顿时勃然大怒,几乎立刻就要从座上拍案而起,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强压着心头的怒意,冷冷的道:“王爷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智珠在握了。那我们兄妹就坐等着王爷凯旋的好消息了。” “坐等就不必了,”楚昭谦像是完全没有将夏侯炽的眼中的怒火看在眼一般,胸有成竹的道:“这等盛事,自然是不少得贵府的携手相助的。” “这就是王爷你的意思?”夏侯炽终于按捺不住的道:“是条件,还是威胁?” 楚昭谦却是老神自在的摇了摇头,道:“既不是条件,也不是威胁,而是共赢。” 见夏侯炽立刻就要发作,他又道:“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等世兄回去与令祖商量之后,就会明白了。” 他这句似另有所指的话不仅令夏侯炽愣住了,一旁心思没有夏侯炽想得那么多的璟瑜也因为这句话里隐含的深意而呆住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天的晚膳用得十分的沉闷,楚昭谦在那句似乎暗含着什么暗示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而夏侯炽在追问过两句,楚昭谦选择了避而不答之后也放弃了,只能在心里自己暗做猜测。璟瑜见楚昭谦已打定主意不再开口,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能得他另眼相看。 食不知味用过晚膳之后,璟瑜就借口去照顾夏侯烽先行离开了。这时的璟瑜表面上虽然还是显得十分平静,但实际上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借用莫妍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今天一天所接收的信息有些太多了。 她下在夏侯烽身上的迷药早已解去,只不过他现在身体的底子实在是在这些重伤的日子亏损了不少。如今得到了好医好药的供给治疗,身体陷入了更加积极的自主的休眠,一时也没有就清醒过来。 回到这里的璟瑜再次细心的给他把过脉,确认了他的伤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并无恶化之后,这才放下了心来。不过因为夏侯烽可能随时会醒过来,她就没有离开这间屋子,而是让府里派过来的侍婢给她搬了一张绣墩在夏侯烽躺着的病床边坐了下来。 守在病榻旁的璟瑜,无事可做就开始整理起那些混乱的思绪来。 她的确是早就发现了豫王府背后所隐藏的势力并不那么简单,但绝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可如果说豫王府这支势力的来由还只是令她吃惊,那么楚昭谦刚刚发表的那番要对祭庙宣战的宣言,就可以说是让她难以至信了。更何况他还在其中算上了自家一份,完全的笃定了自家一定会上他的这驾战车。 璟瑜不知道堂兄刚刚听了那些话是个怎样的想法,不过看他那副难以至信的神态,估计应该只是半信半疑。这还应该是听到楚昭谦暗示祖父也有与他一样的想法才会如此。不然他只怕会当作楚昭谦发了失心疯说的全都是“疯话”。这也难怪,若是换作了别人,只怕也会如此。这种一看就是螳臂当车的事,不疯话、笑话又能是什么? 可偏偏璟瑜心里却是相信的。无论是他的决心,还是他认定的祖父会上他这条船,她全都相信!这固然有她知道楚昭谦绝对不是信心开河之人的缘故。可更多还是因为她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楚昭谦绝对不是胸无城府口无遮拦之辈,甚至还可以说他是璟瑜所认识的青年一代之中,最让她感觉复杂难缠,智深如海的一个。对他很多时候璟瑜都会有种错觉,感觉他并不是一个才二十多岁的青年,而是一个与祖父差不多的老狐狸一般。 在她所见过认识的青年一代之中,能够给她这种相似感觉的恐怕就只有现在应该远在沧州的商少琛。哪怕是她年长的两个亲哥哥夏侯焰和夏侯炯,如果比的行军布阵、战场杀敌,或许可能会比楚昭谦强上几分,可真要说起运筹帷幄。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是以,他既然开了口,又如此的笃定,就必将有他的道理。这种很容易就能被拆穿的谎言,他是不屑说的。 更何况璟瑜自己多少也能感觉到自家祖父在对待祭庙的态度上,总是令她有十分微妙的违和感。尽管在两年多前的那次绑架上。祖父似乎是对祭庙有所妥协,但璟瑜总感觉那应该是出于一种策略,而非是像别人在对待祭庙时的那种恐惧。 若是之前到还没什么,在经过楚昭谦对豫王府背后那只强大势力的由来的这番解说之后,璟瑜不禁被提醒了。比起自大月王朝开国起才逐步建立强大的豫王府系来,历史更在大月王朝之上的夏侯家就真的只有她所看到的那些么? 真要说起来,南疆夏侯氏能够历经几代王朝数百年风雨飘摇之下依然屹立不倒,这其中要说没有更深的隐秘、更有力的倚仗,还真让人有些难以相信。这绝非表面上的那个不涉内政,只御外敌的理由就能解释得了的。以祭庙的行事之霸道。能够容忍下一个如此长久的势力,还是一个手握上十万兵权的势力,本就是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特别是在她发现夏侯家与祭庙并不是那种亲密盟友的关系之后,就更是如此。 祭庙几次三番的想打自己的主意,家里一直在护着自己。以祭庙的行事作风来看,这分明就是一种挑衅。可偏偏这两三年来,她在家里的庇护之下过得可谓是十分平静,祭庙除了时不时耍弄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之外,却没有用其他过激的举动,除了最近这一次。况且哪怕是最近的这一次动手,也多是她自己激起的。 这很可能就是说明了不止是他们夏侯家对祭庙心有忌惮,祭庙对他们夏侯家也同样不是毫无顾忌的。只不过她从前没有从这方面想过这一点罢了。只不过现在双方之间的这种诡异平衡似乎有了被打破的迹象,如果说燕逆西凉兴兵的背后真有祭庙的支持,那大半年前她大哥夏侯焰的那次致命的重伤中毒,二哥夏侯炯也差点儿也同时折了的那一次的接应,明面上或许是西凉的平南王世子,可背后呢?这时璟瑜心里忽然莫名想起了弄笛求她帮忙去救的亲哥哥,他也是祭庙的人如今可不正在那位平南王世子的身边? 要是真相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那么祖父会参与对付祭庙也不是没有可能。大哥夏侯焰是祖父最为看重的继承人,二哥夏侯炯亦被视之为南疆战场未来的定海神针,如果同时失去他们俩,这对他们夏侯家来说绝对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璟瑜越想越有种揭开了笼罩在眼前迷雾的感觉。感觉自己“看明白”了的璟瑜对未来的看法到没有夏侯炽那么的悲观,她心想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自己又要如何才能够帮得上忙。毕竟她也是夏侯家的一员。受了夏侯家这么些年的庇护,甚至还很可能是打破夏侯家与祭庙之间那种数百年“平衡”的存在,她总想要为此而做些什么。 她可没有忘记当年那个便宜师傅无方真人对她所说的那些话,那时无方真人可是口口声声的称呼自己做什么“圣女”。如果不是她清楚自己的经历实在太离奇。还真会以为祭庙的那些人是不是弄错了。虽然不知道那什么“圣女”对祭庙到底有怎样的意义,但是祭庙一直想得到她却是没有错的。 璟瑜坐在夏侯烽的床边,在心里与莫妍商量起了未来的应对之策。 “或许当时你应该接受你那个便宜师父的邀请,成为他们祭庙的‘圣女’。那样一来,也算是能够打入敌人的内部,探听到一些虚实。总比现在这样。临到临了还两眼一抹黑。”莫妍语带调侃的道。 当然,这也是她知道璟瑜从没有考虑过去做那个祭庙的“圣女”。打从知道祭庙很可能有些神神道道之后,她就没想过要与之沾上一点儿的边。重生和空间都是她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与那些同样有着非凡力量的人在一起她本能的感觉很不安全。因为她的身上除了这两个秘密之外,实在没有其他什么值得令人下大力气图谋的地方了。仅此一点,就让璟瑜永远不可能安心的站在祭庙那一方。 璟瑜听了这话不由在心里暗暗给了莫妍一个白眼儿,无什好气的道:“你想得到是不错,可谁知道那祭庙的‘圣女’到底是个什么事?说不定其实真正的所谓‘圣女’指是你也不一定。毕竟你才可能是那个跟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又是如此特殊的存在。说不定其实从头到尾,他们想要得到的根本其实就是你。不然他们的态度不会那样奇怪和矛盾。时松时紧的。” 璟瑜这话开头还只是为了回应莫妍的调侃,但是说到后面却越说越感觉就像是这么回事。 莫妍不由嘿嘿的笑了两声,才道:“虽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即使真是如此,我如今都是你的器灵了,与你也算是命运共同体了。这打我的主意跟打你的主意不是一样吗?” 显然莫妍也认为璟瑜刚才随口的那番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在之前发现了她原来世界上才有九宫八卦,阵法丹药之后,她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只是出于某些理由,从没有主动向璟瑜提及过而已,所以现在才会感觉有些心虚。 “怎么?你也是这样的认为的?以前怎么从没有听你提起过?”璟瑜听出了莫妍话里的隐含之意,不由惊讶道。 “这个……”莫妍一时语塞,不过很快她又道:“啊!你快看,夏侯烽是不是就要醒了?” “真的?”璟瑜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了一旁床上的夏侯烽身上。 璟瑜刚才的话听着像是质问,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正如莫妍所说的那样,现在她们命运也算是被空间给紧密连接在了一起。无论祭庙那些人打的到底是她们之中谁的主意,其结果影响的必然是她们两个人。 莫妍说夏侯烽要醒了,到也不是因为想要借故转移璟瑜的注意力而胡乱说的,这时躺在床上夏侯烽的确有了动静。他的双眼虽然还没有睁开,但已经能够看到他的眼皮在不住的动。呼吸的频率也改变了。璟瑜再次捉起了他的手腕,一边给他把脉一边紧盯着他的动静。 不一会儿,她果然看到了他一直紧闭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我……我这……是……是在……” 也许是发现了眼前的异样,夏侯烽直觉的就想要出声问自己所在的地方。但他的现在正在发着低热,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这个有如蚊讷般的声音,如果不是璟瑜的耳力过人,只怕根本就听不到。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就在璟瑜因为夏侯烽的清醒而欣喜不已的时候,远在潼涧城的将军府老国公的书房里,夏侯氏当代家主夏侯漳与他的父亲、前代家主老国公正对着最新接到的消息商量着对策。 “父亲,烽儿既然已经被救出来了,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夏侯漳对着坐在书案后的老国公问道。 这时的老国公正皱着白眉将一张总共不过几十个字的字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就像是要从上在看出个花来一样。夏侯漳当然知道这是他父亲心烦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但也代表着他正在为所思考的事在左右矛盾,迟迟下不定决心。 与父亲老国公凡事喜欢谋而后定老谋深算的脾性不同,夏侯漳的性情比较急燥。真要论起来,他的三个儿子之中反而是性情更为冲动的嫡幼子夏侯烽的性情与他最相近,长子和次子的性子倒是比他这个儿子更像他们的祖父,他的父亲老国公。 所谓三岁看老,老国公对自己这个长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情自是最了解不过的。这也是为什么前些年他在京城时,并没有完全放手南疆的事务全交给夏侯漳的原因。有时候相比起这个儿子,他反而要更加倚重夏侯焰、夏侯炯这两个孙子。当初夏侯焰的婚事会耽搁到那个时候,其中也不无是不放心潼涧这边的缘故。 老国公抬头看了一眼如今也已经做了祖父的儿子,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教训的话来,而是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为石凌天报仇。想要为儿子们讨还公道。可是你应该很清楚,葛山珏和西凉人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别提隐藏在他们身后的祭庙了。祭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别人或许可以说不了解祭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是你还能不了解吗?” “我知道,可是难道就这么算了?与琅州和宿州的盟约呢?”夏侯漳有些懊恼的道。 老国有些惆然的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可以就这么算了。” “父亲!”夏侯漳很不是甘心的唤道。 老国公用他那双依然有如鹰隼锐利的眼睛盯着儿子,道:“我说的是‘如果’。只是现在的情形却是已经没有了‘如果’,也由得我们了。” 夏侯漳一听老国公这话,立刻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兵贵神速,与其被动的等着他们先动手,不如我们主动攻其不备。现在烽儿、炽儿和瑜儿都还陷在那边,虽说楚昭谦答应了会照料好他们。可我对那个小子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豫王府一脉向来都神神秘秘的,不像是什么可靠的人。” 听到儿子提到孙女和孙子们,老国公也不由微微动摇了一下,不过也只是动摇了一下而已,这并不足以让他改变之前定下的计划。 他没什好气的道:“如果他不可靠,那我们这一场大战就注定输定了。葛山珏和西凉人的大军我们夏侯家自然不怵,令人可虑的是他们背后的祭庙。也不知道祭庙这两年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争斗了有数百年之久的‘出世’、‘入世’两派竟然有了言和的迹象。 他们两派相争了数百年,所造成的罅隙鸿沟绝不是轻易就能够一笑眠恩仇的。但这种事却偏偏发生了,这只能证明他们图谋必然十分重大。如今的大月王朝早已名存实亡,造成如今这样天下大乱的结果的恰巧就是祭庙。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实在是说不过去。 就此看来,无论他们在图谋什么,对这对我们,甚至是全天下的人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盟友,单单凭我们家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说到后面。老国公的话里带着深深的忧虑。 夏侯漳虽然对自家是很有信心,可是到底也还没有盲目自大到认为自家天下无敌,能以一己之力与祭庙那样的不合常理的庞然大物一较高下。 只是他也同样不怎么看好父亲将要选择的合作对象,不由问道:“父亲竟然这样看重那个小子?我知道他们豫王府一脉有些门道,但比起我们和祭庙来说到底时间短了一些,差了些底蕴。这样的合作,真的有用吗?” “差了些底蕴?”老国公却是摇了摇头,道:“那你就错了。如果真要论起来,他那一支的传承并不差我们多少。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前我也不曾想到过,楚氏的来历竟然与我们是一样的。” “父亲。您是说……”夏侯漳显然被老国公这突然爆出来的消息给惊到了。 “不错,就是这样。”老国公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楚氏与我们夏侯家一样,都混淆着与祭庙一样来自异世的血脉,只不过他们隐藏得要更深一些。” 夏侯漳在得到老国公肯定的回答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他虽不及老国公思维缜密,但到底也是镇守一方十来年的大将,很快就想到了重点:“那他们那一支可是有……流传下来?” 夏侯漳说得虽然隐晦,但老国公却明白他想要问的是什么,答道:“可以说,也可以说没有。楚氏的那位先祖据说是学法阵的,因为痴迷于法阵所以一直实力低微,在师门是个不受重视的弟子。当年他是因为这个本事才会适逢其会的卷入那场意外,也同样因为他实力不济才会被误认为死在了过来的路上。 当然,可能其中还有些其他的隐秘,但他对师门那些同门毫无留恋却是事实。他在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避开了那些认识的人。他一直装作这个世上的俗凡之人,除了必要之外,极少动用那种力量。不然就以他精通阵法这一条,那些想回去都想疯了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所以一直就不在祭庙的视线之内,不像我们的先祖,是受那些人差遣的。 不过也正为害怕被暴露,他并没有将太多的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阵法知识留传下来,只留下了些经过了他改变后变得的普通的阵法皮毛,给后人以作安身立命的资本。我想那时的他肯定没想到他的后人之中会有人君临天下,成为王朝之主。” “这就难怪了,早就听说太祖长于军阵,起事之初常依靠军阵的神奇以少胜多,这才能够在那场逐鹿之战中取得最后的胜果。那时只以为他是军阵天才,却曾想人家也是家学渊源。”夏侯漳向来最佩服的军战之神,除了自己的父亲便是建立了大月王朝的楚氏太祖。 “豫王府一脉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被祭庙抓到什么把柄,这其中也肯定有那位先祖的功劳。所以哪怕他们确实没有……留下,单凭这些楚昭谦就已经是最适合的同盟之选了。”老国公又补充道。 夏侯漳此时对老国公的话再无异议,不过依然还是有些忧心的问道:“就我们两家,能够对付得了祭庙吗?” “当然不能!”老国公斩钉截铁的道:“这世上又不是除了我们两家之外,其他的势力就没有反祭庙的心思了。祭庙对于我们这样掺杂了这个世界血脉的人都不怎么看得上眼,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因为用得到我们,他们又如何看得上我们?那些地地道道的这个世界的人,他们自然就更不放在眼里了。对待他们的态度,与大家对待家奴的方式有何两样?那些势力虽有大有小,有强有弱,但都不是家奴可以比的。 且不说祭庙常年来对各家势力的剥削和压迫,单单只是那些数百年来他们自各方势力处搜刮的那些好东西,还有他们一直牢牢把在手里吊人胃口的丹药,无一不是令人眼红,让人垂涎三尺的东西。 以前他们是不敢、也没那个胆,而现在若是有人出头,在巨大的利益之下很难说他们会帮怎样的选择。只不过领头的人可得要先向他们证明有与祭庙为敌的实力,不然那些人心里纵使再恨祭庙,也是有心没胆的、” 夏侯漳听着这话不住的点头,到了后面又担心的道:“我们能做到吗?” 老国公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无尽的黑夜,良久才坚定的道:“做不到也必须要做到。我有一种十分不详细的预感,如若这次不能成功,那么接下来的必有倾天之祸。” 对于老国公所言的直觉这种虚无缥缈又似是毫无根据的臆测之言,夏侯漳却是毫不怀疑的。身为一方大将,他也很明白这种名将的直觉,很多时候,特别是在大难大祸的预测上很是有几分玄奥的准确性的。 “可是……” 只是同样身为一方宿将的夏侯漳更明白,有些事很多时候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没什么好可是的,”老国公再次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安慰道:“其实你这也是习惯性的将祭庙想得太过强大了。” 夏侯漳听着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心中一动问道:“这怎么说?” 第二百九十三章 “现在的祭庙与初建时是不一样的,虽说有许多方面在这千年的时间里壮大了不少,但是同样的也有一些原本强大的力量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没落了。”老国公眼神闪闪的道:“你可知道为什么近千年的时间了,包括现在祭庙的最上层的所有主事长老们在内,他们全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出生的。虽说他们都是所谓的‘纯净’血脉,但到底说起来这个世界才是他们真正熟悉的地方,而他们心心念念不忘的‘故土’才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他们或可以因为那些倚仗而高高在上,但是如果真回到他们所谓的‘故乡’,他所倚仗的那些可就是不值钱了。据说哪怕是当年建立祭庙的那些人,别看他们在我们这个世界高高在上,但在他们原来的世界里,却算不得什么。依常理而论,任何人都会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最有利的,但事实却是都历经千年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回去的任何一丝希望。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紧盯着我们瑜儿不放,可不就是因为当年那幸方留下的语焉不详的几句谶言,似与他们回归故土的线索有关么? 他们如此执着着回去那个世界,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夏侯漳听着也同样觉得奇怪,关于这一点也正是他多年一直想不通的。不过祭庙的人在他看来总是有些神神叨叨的,他们的行事很多时候都不能以常人论之,所以他也没有特别去关注这一点。可现在听他父亲说起来,这其中似乎还另有着别的什么特别的缘故。 于是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老国公为他解开这个多年的疑惑。 老国公本就打算在今天将这个早就应该告诉长子的秘密告诉他,自然不会有卖关子的意思:“那是因为祭庙所求的是长生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手段,追求的最终目的还是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夏侯漳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长生不死,祭庙虽然有不少厉害的炼丹师,听说他们炼制出来的丹药的确有不少有延年益寿的奇效,他们也的确是以此为手段很是笼络了不少人,但哪怕是他们自己的上层,虽也有活过一百一、二十岁。只比常人要多上个二、三十年罢了,却从没有听说过有长生不死的。所谓的长生不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是他们用来唬弄那些个贪心不足之辈的。怎么这又跟他们想回去原来的世界扯上什么关系了?难道他们原来的世界,就能长生不死吗?” “那你就错了,”老国公摇了摇头。道:“他们原来的世界能不能长生不死,我是不知道,但是当初建立祭庙的那批人之中。有不少活过了三百岁却是事实。哪怕是我们的先祖,也比常人活得久,他老人家活到了一百八十岁也是真的。” “真有人,还不止一个活过了三百岁?”夏侯漳虽然知道父亲绝不会在这些事上说假话骗自己,但一时之间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他从来都不信鬼神之说,活过三百岁什么的听起来实在与神话无异。 老国公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这三百岁还只是我知道的,实际上很有可能还有人活得比这更久。据说在他们原来的世界,就是活过千岁的也不是没有。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你也知道的,人活得越久越老。就越是怕死,祭庙那些人应该是了。有那些个先例在,他们如何不总想着回去‘故土’。” 夏侯漳心里依稀有了些猜测,但还是不能太确定。于是又问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他们所求的长生道,是要练一些功法。那些功法在修炼的时候必需要有一种所谓的天地灵气。而我们这个世界这种所需要的天地灵气却是十分的稀薄,完全不能与他们原来的那个世界相比。正是因为缺少这些所谓的天地灵气,所以他们虽有那些功法的传承,但在修炼的时候却是事倍功半,进益困难。 另外他们坚决保持血脉的‘纯净’,瞧不起我们这些所谓混杂了世界血脉的人,据说也与此有关。那些功法秘籍,在这个天地灵气十分匮乏的世界里,那些血脉纯净的人修炼的效果也比我们这些混血要好。 因为修炼的的成就境界不高,那种功法所带来的延年益寿的功效,自然也大打折扣。虽然也能让他们活过百龄,但百十年的时间别说是是与千年的岁月了,就是与三、四百年的光景也是相差甚远的。这其中的诱惑,完全可想而之。” “原来真有功效这么神奇的秘籍。只是那神奇的秘籍真的只有他们那种纯净血脉的人才能修炼吗?”夏侯漳心中生出一阵恍惚,那么悠长的生命,就是他这样早已因为战争而磨灭了生死的人听着也不由有些心生向往,更毋论是其他人了。 老国公说着也不由感到一阵唏嘘,长生不死对他这样已经步入人生黄昏的人来说也同样吸引力不小,只不过对他来说也只是仅此而已。早已见过太多生死的他到是看得很开,并不执着于此。 “传说是如此,但是真相到底为何,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知道呢?不过当年那些选择了与这个世界的人成婚生子、落地生根的人,都被收回了自己的功法。并且立下了一种极为厉害的誓言,以保证不会将那些功法传与自己的后人。 当初我们的先祖因为是奉命入世的,所以得到了祭庙的格外‘开恩’,留下了他修道之前所学的一些凡俗武艺,以及另一世界的兵法。真要说起来,这些东西本就是他们根本看不上的,才会同意。而我们夏侯氏这数百上千年来,也正是依靠着这些他们看上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屹立不倒。”老国公冷笑了一声,道: “要知道那些功法秘籍的作用也并只是如此而已,当初初代的祭庙人初现的那些移山倒海的术法,也皆是出自于此。所以如今他们修炼这些功法的的成效不显,所影响的也并不仅仅只是寿命,还有着他们的他们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他们自然要绝对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祭庙数百年来的在世间所显现的‘神迹’越来越少,名声越来越神秘不显,行事越来越依靠培养的那些世俗势力,依靠那些他们打从骨子里就看不起的异世人和我们这些血脉不纯的人,其实也是未尝不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特别是近百年来,祭庙的颓势也越来越明显。他们为了保证现有的地位和权势,更是频频在世俗插手。而且选择的都是一些不大见得光的手段,这也就更加证明了,他们内里的虚弱。 早年的祭庙向来是以力压人,信奉的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小道都不成气候。几曾何时,曾经高高在上的祭庙也需要依靠那些当年不屑一顾的‘阴谋小道’来立世了。 对祭庙的那些人向来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人来说,坠下凡尘沦落到与他们从不曾放在眼里的异世人一般,自是令他们无可接受的。所以对他们来说,自然就十分的渴求,渴求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先祖们所描述的那个天地灵气异常充盈故乡。他们相信只要能够回到故乡,无论是力量还是寿命,都将不会再是他们的困扰。” 说到这里,老国公的心情也十分复杂。尽管他十分不厌恶祭庙的存在,但任何人在看到这样曾经不可一世的存在日渐没落时,总会有所感慨,更何况夏侯家与祭庙之间的纠葛还那么的复杂。 “听父亲您这般说,我也觉得原来世人想象之中无可战胜的祭庙,也不是那么完美得毫无破绽的。”夏侯漳听了这么多的秘闻,但到底没有忘记初衷。 老国公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道:“话虽是如此,但破船也有三千钉,更何况祭庙这样立足于这个世界最顶端足有近千年的庞然大物,哪怕是失去了那些移山倒海、颠倒乾坤的力量,仅凭他们近一两百年来在世俗发展的力量,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对付得的。 在这件事上,还需要十分的谨慎应对。楚氏一脉与我们不同,他们是躲过了祭庙当初的搜刮的。他们的先祖就是再平庸,想必也是留下了一些东西的。不然也可能在祭庙的眼皮子底下算计了他们,夺得了天下。 与楚昭谦结盟,是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 听到老国公如此说,此时的夏侯漳也不得不认同这是对的。 “那依父亲您看,我们……” 夏侯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只听到忠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爷,一个时辰之前燕军和西凉人趁夜偷偷渡过了灞江,想要暗袭偷营。只不过还好被正巧赶去前锋营的有焰少爷及时发现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什么!”夏侯漳闻言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失声道:“怎么会是我们?不是明明探明了他们对我们只是详攻,真正的目的是打算要先拿下琅州的吗?怎么现在会攻打的会是云州?”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老国公却是镇定许多,他对夏侯漳道:“你也算是领军打战这么多年了,行军打战‘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他们本就占据了主动,先打谁后打谁还不是由得他们决定?他们就是事到临头,又突然改了,这种事还需要通知你这个敌人吗? 更何况他们一早下的战书,就是给我们的。他们对外放出的风声,也从未说是要对付人琅州,反而一直都十分高调的宣扬他们要拿下的,是我们南疆这拥兵自立的割据势力。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实践了他们所下的战书而已,你有必要如此吃惊吗? 你也听到了,焰儿和炯儿早就防到了他们这一手,早就做好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两手准备,不然也不会这么及时的发现他们的偷袭,你大可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他们。”夏侯漳略有些讪讪的道。 老国公没有再与儿子讨论这个问题,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他对夏侯漳道:“你现在立刻回大营,随时准备向云州增兵。” 夏侯漳先是点头应是,然后忽然又道:“父亲打算安排谁去增援云州?” “现在你才是南疆的统帅。你认为派谁去最合适?”老国公也颇感为难,南疆并不缺兵少将,只是无奈战线太长这才有些捉襟见肘。 夏侯漳想了想,道:“原本来说,二弟或是三弟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前两天他们都送信回来说南边这一阵子也十分的不安稳。这似乎还与燕军那边有些干系。南边的战线对我们亦十分重要。他们那边是肯定抽调不出人了。所以我打算亲自带人过去。” 老国公一听夏侯漳打算亲自前往,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但是却也没有一口否认。毕竟夏侯漳说得也的确有些道理。燕军和西凉在云州的动作必会影响到南面的那些异族,令他们蠢蠢欲动本就早在预料之中的事,不然也不会提前在除潼涧之外的另外两条两道关口布下重兵,更是由夏侯漳的两个亲弟弟亲自镇守。现在云州那边已经开战,想必这边的战事也会很快重启大幕。这样一来。夏侯鸿、夏侯洼兄弟自然不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抽调出来。 当然南疆并不是除了夏侯家的人就没有能力出众的大将之才了,只不过因为对手是祭庙,现如今又正是最关键时候,到底还是自家人才最靠得住。 同样考虑到了这些问题的老国公,问道:“你领兵离开了,潼涧这里怎么办?” “潼涧城不是还有你在这里坐镇吗?”夏侯漳不以为意的道:“至于我带走的人,我只会带五万人过去。而这边如果实在顶不住了。您老手里那些藏着揄着的力量也差不多是时候拿出来晾晾了。好歹也能起个震慑作用。省得让人一个两个的都以为我们是什么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拿捏一下。 再说父亲您不是想要结交盟友,共同对付祭庙么?总要显示几分实力给那些未来的同盟们看看,不是吗?” 听了夏侯漳的这番说辞,老国公没有说话,而是默然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先离开回大营去做准备了。 就在夏侯漳急匆匆赶着回城外的大营做布置时,燕军提前行动渡江偷袭云州的消息也传到了沈家内院。 接到这个消息的楚昭谦同样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突然的发展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对自己之前收集到的燕西攻琅的消息是极有信心的,并不认为是弄错了。现在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这其中必然另有缘故。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侯烽被人完好无损的救回来这件事。他直觉燕军和西凉突然改变做战计划,必然与这件事有关。 对于昨夜夏侯烽以及商少玧莫名被救的事,楚昭谦心里其实是有些想法的。与莫妍所猜测的一样,“迷蝶”的药效到底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他对于昨夜的变故脑海里只有一些十分混乱的片段记忆。因为那些零星片段的记忆十分混乱且不连贯,他一时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幻象。不过在这些混乱的记忆片段之中,唯一让他印象深刻且十分肯定的,只有一张十分熟悉的带着惊吓和害怕的小脸,和再是清晰不过的针刺感。 如果璟瑜或是莫妍能够看到楚昭谦脑海中的这个记忆片段。一定会认出这正是璟瑜昨夜打算将中了“迷蝶”的楚昭谦收入空间时,被装昏的他捉住了手被他反吓住时的惊恐表情,而那针刺感,自然就是她后面补上的那一针。 楚昭谦是不记得详情,但对他来说这已经能够算得上有所收获了。至少他肯定了这其中肯定有璟瑜的干系,也算是足够了。因为不管璟瑜到底是怎样办的,他都能够肯定她不会对自己不利。虽然这对向来习惯将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从不冒险的楚昭谦来说很是有些不容易,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璟瑜。 也正是因为这种信任,所以他才没有就此追根究底的打算。只是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不然有些难以摸清燕军和西凉人,不,或许应该说是隐藏在他们背后的祭庙的那些人,为何会突然改变既定的战术。改攻琅州而就云州,他明面上虽没有统过兵,但他对于兵法却并不陌生,当然知道既定的战术安排并不是能够轻易说改就能改的。 他一边考虑着,一边让人去将夏侯炽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们夏侯家的事,总要吱会他们一声。而且现在战已经打起来了,他们想要顺利回去就更加不容易了。特别是带着夏侯烽这样重伤之人的情况下就是如此。 楚昭谦使人去请的夏侯炽这时并不在给他安排的屋子里,而是先一步被璟瑜请去了夏侯烽的屋里。 夏侯炽在见到已然恢复了清醒,看上去似乎还精神不错的夏侯烽,之前因为昨夜那莫名着了人的道,今天又归家不顺的郁气顿时消散了大半。现在夏侯烽能够好好的,对他来说这两天遭的罪也算是值了。 他先是向夏侯烽打听了一下他昨晚被救的经历,在得到的答案是与他自己同样无所知的时候虽有些失望,但也并不太过。其实他的心里多少也早有准备,之所以还要问过也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很快他就将这些抛到了脑后,开始仔细的问起夏侯烽的伤势,还有那日与自己在战场上失散之后的经历,以及他又是如何会落到燕军手里的具体经过。 对于这些,璟瑜也同样十分想要知道,她瞧着夏侯烽的身体还能够支撑得下去,便也没有阻止。 这时的夏侯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被人给救出来了,再加上又见到记挂已久的亲人,尽管他身上的伤还在一阵阵的发疼,但他的精神头却是很亢奋。对于堂兄和妹妹想要知道的事,自然是说得十分的详尽。 夏侯烽叙述的这些内容,大都与璟瑜他们打听到的那些虚虚实实的消息差不多。 他说那日他带人断后,形势一度十分的危急。如果不是对方的领兵的人将领不知怎么的竟然认出了他的身份,想要抓他的活口,如果不是他的那几个侍卫拼死舍命相救,他早已死在了那天的战场上。他的那些忠心侍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但总算是将他救出了重围,躲进了山林里。 但一直都没有能够将追兵给甩掉,直到他身边只下最后两个侍卫时,他们终于被追到了一条绝路上。为了不被活捉,他们三人一同跳到山涧的那条湍急的山溪里。因为他们跳下来的山崖并不矮,再加上他们原本就有重伤在身,这一跳就更是伤上加伤。他只知道他自己那地是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在桑叶镇了,最后跳崖时身边仅剩的两个侍卫石家兄弟,也只剩下了身边的大石,但小石却是毫无音讯。救他们的人正是璟瑜在潼涧发现的那个小商贩。 在桑叶镇的事,与璟瑜从那个小商贩那里听来的差不多。 至于他会落到燕逆西凉人的手里,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只知道前几天的时候,他和大石还在等着那小哥给他们带药回去。那时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拿了他东西的小哥并不是在就近的地方给他换药,而是听了别人的话不远千里的去了潼涧城。 真要说起来,夏侯烽还是十分谨慎的。他在桑叶镇养病的时候从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想过让那家的小哥代他去给家人捎信。这一来固然是不想让恩人为他再去冒大风险,二来也未尝没有不太信任这家小哥的缘故。 所以他在左等其不来,右等不回之后,他就想要离开了那里。只是无奈他们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了,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动弹。于是只得让那家的大叔将他们藏到了附近山上的一个山洞里,然后对村子里的人就说他们已经离开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直到前几天的时候,一个道士带着一大队燕兵突然出现在了他们所在的山洞,将他们带到了大名鼎鼎的风字营里做了俘虏。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夏侯烽的故事并算长,不过他还没尚没有说完,夏侯炽就被楚昭谦突然的派人请了过去。尽管被派来请夏侯炽的侍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当的地方,但璟瑜还是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毕竟真要说起来,他们兄妹与楚昭谦才分开不久,按说楚昭谦想要跟他们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即使还有什么遗漏之处,大可等到明天。而现在他却巴巴的派人找过来请堂哥,若说不是突然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而且还肯定与自家人有关,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又正值敏感时间,燕逆和西凉已经屯集了近十五万大军,足可见其决心。虽然无论是楚昭谦、江逸峰还有自家得到的消息,都显示此次琅州才是他们的铁蹄所向。但这世上的事是事事无绝对,更毋论是还有着“兵不厌诈”、“兵行诡道”的战争了。只要一天没有真正打起来,谁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璟瑜逃出风字营的时候起,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明明昨夜的营救行动,绝对可以说是顺利,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半分的差错。可她却偏偏因为这太过顺利,而总觉得心里不安。 莫妍对此还笑话了她两句,说她这是完完全全的心理作用。以空间的逆天的神奇之助,一切顺利才是正常。若真有个什么,那才是真的怪了。 尽管璟瑜觉得莫妍的这种说法的确得有道理,也觉得大概是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些太过刺激才会让自己有这种错觉。只是话虽是如此,但她的心里却依然还是有些踏实不下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被忽略了。可再仔细去想,又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原本她还能够暂时的将之抛在一边,但在刚才堂兄被楚昭谦请去的时候,又突然的冒了出来。 璟瑜能想到这些,夏侯烽当然也能。他虽然是受了重伤有些精力不济。但他伤的可不是脑子。这时的他已经大致上弄明白了自己等人现在的处境,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真要说起来,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还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一次倒霉的遭遇对夏侯烽来说实在是糟透了,可若要说还有什么收获,那就是让他得到了惊人的成长。这番磨难令现在的夏侯烽在眼界上开阔了不少的同时。也磨掉了他身上最后的一点天真。 他对夏侯炽和璟瑜所说的经历都是淡化过了的,还将不少细节特意给略了过去。他在这段对他来说十分漫长的日子所受的苦难和折磨。远远超过他曾经那些天真的想象。只是他不愿意将这些已然过去,去刻在他心底的难堪在妹妹面前说出来。 特别是被俘的这几天的遭遇,让他对自己、自家会要面对的敌人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和了解,所以他现在十分担心自己等人的处境。只不过不愿意让璟瑜也跟他同样的忧心,所以他这才没有在脸上显露分毫。 当然这并不是他有多不信任楚昭谦,现在的夏侯烽在许多事情上的看法远比从前要成熟。在现在的他看来,楚昭谦虽说与自家结成了同盟,但即使如此并不足以劳动他亲自出马来为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虽然他现在还不明白他的理由,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楚昭谦心生好感。只是他太明白那些敌人以及他们背后的人的那些手段。难免对还不知深浅的楚昭谦不太看好。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在昏睡,错过了楚昭谦的那番交底。不然他就算是还担心,也不至于忧虑至此。 这难得重逢的兄妹二人,心里都各有忧思,只是不愿意让对方担心。明明都因此而转了心思,但表面上却还在说些他们分开之后各自所遇到的一些轻松的趣事,但他们的心思至少有一半被请走的夏侯炽给带走了。 夏侯炽这一去,就直到几近三更时分才转回。在这之前璟瑜和夏侯烽都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先提休息,直到夏侯炽带着一身夜露回来之后,他们才各自暗暗松了一口气。 脸色十分难看的夏侯炽在回来之后,看到他们兄妹都还没有入寝心里并没有任何意外。若是换成了他自己。恐怕也一样会放心不下的睡不着。 不等璟瑜兄妹开口,夏侯炽就抢先道:“你们都还没睡?那正好,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明天一早就能回去了?”听到一早就要离开,璟瑜的眼睛一亮。 她一时也忘了要问楚昭谦匆匆忙忙的将他请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了,全部的注意都放到回家上,现在说她心里是归心似箭也不为过。 不想夏侯炽却是先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在璟瑜被他这摇头点头的弄得有些糊涂的时候,他便开口解释道: “我们是要回潼涧,不过不是从来时的路走回云州。而是要先转道琅州,然后再从琅州渡江去韶州,最后取道韶州回潼涧。”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的取道琅州和韶州?而不走更近的云州?琅州不是要打战了吗?”璟瑜听完这个计划,心下立刻一沉,之前的那种不安也再次冒了出来。 夏侯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眼神灼灼盯着夏侯炽,在等待着他的答应。他的心里也同样的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此时他真希望夏侯炽能够说出个理由来证明最好是他想多了。 只是可惜的是他的这个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他们只听夏侯炽用一种极为沉重的语气道:“之前不久,燕军偷袭了云州的先锋营。虽然暂时还没有被他们得逞,但……” 夏侯炽说这到里,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而道:“现在的形势与我们当初估计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所以我与王爷商量之后,觉得还是尽早离开的为开。可是云州那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了,真想要回去就只能另求他途。而取道琅州改走韶州已是目前来看所能走的路线之中最近的一条了。 只是虽然燕军现在是在攻打云州,但谁也保不准他们会不会选择两线开战,再同时对付琅州。一但他们真这样做了,那么我们回家的路就更加遥远了。所以最好是能够抢先一点时间,这才决意天一亮,城门一开我们就走。” 听到燕军突袭了云州,将攻打的目标由琅州改为云州,璟瑜和夏侯烽都不由同时心中一惊,呼吸一滞。果然,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朝着他们最不愿意看的方向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璟瑜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明明不是说他们是想要先抢占下琅州,然后再对付我们么?怎么突然的就改主意了呢?” 夏侯炽的心情显然也与他们兄妹一般,听到璟瑜这样说,立刻恼怒的道:“好像是我们与琅州的事走漏的风声,葛山珏这才改变了原定的计划,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 真是该死,若要让我知道这走漏风声的人是谁,一定要让他好看!” 正在忧心着的璟瑜,在听到夏侯炽所放出的狠话后,不知为什么心头忽然一震。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她抛弃在了脑后,现在对她来说这并不是重点,事情既然已经发展至此了,那么相比起找人出气,眼前迫在眉急的是从此平安处脱身回去。 这时的璟瑜当然没有想到,其实这次的事其实还真与她有些关系。她昨夜在救夏侯烽时还顺手救了商少玧。因为将商少玧送走时送得太过匆忙,而没去关心他为什么会与夏侯烽一样被囚在风字营的军营里的原因。 又因为他与夏侯烽同囚一室的缘故,也想当然的认为他被囚禁的理由与夏侯烽一样,是打算用来威胁其父或是整个沧州商氏的。毕竟他的父亲之前与葛山珏打过两场大战,说是大敌也不为过。 但是商少玧被囚风字营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如此。其中还有另一个主要理由,就是商少玧在一个阴错阳差的情况下,救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琅州的密谍,因为探清了燕逆西凉联军对琅州用兵的全盘计划而被追捕。 商少玧在意外之下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密谍,虽然那个密谍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死,但商少玧却是最后与之在一起的人。燕逆他们自然会怀疑那个密谍在临死之前将这个完整的计划告知了商少玧。为了以保计划的不外泄,这才将他的人囚禁在他们认为最严密的地方——风字营的营地里。 却不想他到底是被人给救走了,这在他们看来也就代表着他们之前所计划的那个完美攻下琅州的计划外泄了。特别是与商少玧同时被救走的还是夏侯烽,这也就极可能意味着那个计划已经全然的落到了夏侯家的手里。 这样一来即使那个计划再完美,也只能忍痛放弃了。不过万幸的是,他们早在那个计划被琅州的密谍打探到之后,就做好了另一个后补的计划。这个后补的计划就是现在的这种变化,改目标由原本的琅州改成了云州。 这个原因璟瑜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的懊恼,多么的自责。所以也算是幸好她并不知道这个原因,不然此刻的她怕是根本不会再有心思考虑别的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因为原本就是急着逃避追捕,也没有什么行李和随行物品需要收拾的,这天天刚亮,城中沈府昨日才刚回来的两辆马车又再次一大早就匆匆出了城。 出城时大概因为守城门的正好就是昨天进城时所遇到的那个城卫头儿,他自然不会去搜查车厢。只是用颇为暧昧的语气酸了在车外同行的沈修文几句,他还以为他们这一趟是去给葛大将军送礼。对于沈家能够巴结上葛大将军这棵在他看来的苍天大树自然是各种的羡慕。直到沈修文一再答应他回来之后一定请他去好好喝上一顿,这才顺利出了城。 一行人出了出了城后就片刻不停的一路向东,比较幸运的是这座小城虽然不大,但位置却是不错的,出城不远就正好有一条通向琅州的官道。也许是因为正在打战的缘故,这条原本车来人往十分热闹的东西要道,这时却极少能够看到有车马行人,格外的显得萧条。不过这对璟瑜一行急着赶路的人来说,到也算是一件好事,让他们行进的速度到是比平常快了许多。 可即使是如此,他们一行人急赶慢赶的也花费了近五、六日的时间才进到琅州的境内。尽管这一路上万幸的没有遇到大的麻烦,但小麻烦还是遇到过几次。甚至有好次几次都差点儿就与燕军西凉兵撞了个正着,多亏了楚昭谦手下的那些斥侯得力,每一次都堪堪的躲开了。如果不是因为要躲避那些麻烦而耽搁了,他们的行程还会要快上许多。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夏侯烽和他的侍卫大石的身体状况根本就吃不消这么急切的赶路。因此璟瑜不得不在这方面下了大夫工。这时的璟瑜也有些顾不得太多的掩饰,即使没有倾尽全力,但也下了煞费苦心的增加了灵泉水的用量。当然她还是尽量的小心加以控制了,没有弄得太过份。可哪怕是如此。他们康复的速度还是要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速度。 能被楚昭谦选带同行的人,大多都是经常行走在刀锋剑口下,受伤更是家常便饭。这些人或许对于生病了解的不多,但是对于各种伤势却是久病成医,个顶个的都可比普通的大夫还要强上许多。这其中的猫腻又如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但是璟瑜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任何人表现出任何的吃惊或是别的什么异样,就好像原本正常的情况就是如此。对此情形,璟瑜也算是心知肚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楚昭谦的功劳。只是楚昭谦的此番做法,在璟瑜看来却是越发的感觉心虚。楚昭谦可能发现了什么的想法。就越发的肯定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初入琅州境内时,就发现有近数十里的地方都毫无人烟存在。他们路经的小村小镇虽然房子都还在,但却是找不到半个人。那些房子里和菜地里,也都找不半点的粮食。 夏侯兄弟都是带过兵的,楚昭谦也是熟读兵法的,当然知道这是琅州在清壁坚野。可见即使现在燕逆西凉的大军正在全力攻打云州,楚芨这边也都没丝毫的放松警惕。 幸好楚昭谦对此情形早有准备,也幸好此时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他们带着的干粮总算是足够支撑下去。当然这干粮的味道,就不能太过计较了。每当璟瑜接过那些干硬的饼子时。就会在心里无比的庆幸自己有这么个神奇的空间。虽然偷吃独食有些对不起同行的人,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吗? 而且她也不算是那种完全没有良心的人,她有两次悄悄的从空间里放了几只“迷路”的兔子还有野山羊出来,让他们正巧遇上,给他们加菜。之所以只有两次,是因为考虑到楚昭谦实在太过精明,如果这种“好事”遇得太多,很可能会被他再看出什么来。 虽然她心里已经肯定楚昭谦一定发现了自己的各种异样,但只要一天没有摆到明上。她就选择装糊涂。拼死不认。 这天,已是他们进入琅州境内后的第三天。这一路上依然还是没有遇到半个人影。刚好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他们正巧遇到了一条小河。他们就选择在河边来解决这一顿午饭。楚昭谦所带的随行人之中恰巧有个擅长摸鱼的,他费了一会儿工夫就从河里摸到了好几条的肥鱼。这样的收获自然是令人惊喜的。只除了借故洗手在上游悄悄放鱼的璟瑜之外。 不一会儿这几条肥鱼就被串在了树枝上,放到了火上烤着。一阵阵烤鱼的香味飘散到了空中,着实令不少人发出了满足的感叹声。 就在他们以为今天还是会与昨天一样安静时,只等着鱼熟后安心享用的众人,却忽然看到被派去前方打探的斥侯回来了一个。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代表着前方有情况发生,但在这种好几日没见遇过人烟的情况下,他们还是难免生出了几生兴趣来,就是伤势刚刚好转的夏侯烽也不例外。他让人将他从篝火旁扶到了楚昭谦的身边,问道: “怎么回事?” 那个斥侯在得到楚昭谦的点头首肯后,才答道:“前边不远拐过那道弯后的地方有人正在僵持着,看样子要是一言不和很可能就会打起来。” 斥侯回答的声音并不算小,队伍里有不少人都听到。在得知前边不远的地方就有人之后,大家的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楚昭谦微微皱眉问道,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警惕。 他直觉这些人不会是一般常人,对楚昭谦来说,他们这一趟行程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与其突然出现眼下的这种状况,还不如像先前一般的安静。 “暂时还不太清楚,卫九还在那里盯着。”那斥侯嘴里这样回答着,眼睛却是向一旁的夏侯烽瞟了一眼。 他的这番动作并不隐秘,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楚昭谦和夏侯烽本人自然也没有例外。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夏侯烽有些不得劲的问道。 那斥侯见他的主子楚昭谦也在等着他的回答,只是稍做了一下犹豫就回答道:“因为那些人瞧着就不像是普通人,所以我们一直没敢靠得太近。不过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到底在争执些什么,但是其中一方为首的那位公子爷,与这位夏侯公子有着六、七分的肖似。” “什么?与本少爷有着五、六分的肖似?” 夏侯烽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些不淡定了。同时与他们没有距离多远的夏侯炽和璟瑜都被这句话给吸引了过来。 “莫非是二哥?”璟瑜看着夏侯烽已经完全兑去了少年青涩,展露出夏侯家唯有风华的俊脸,有些迟疑不定的猜测到。 对于璟瑜的这个猜测,夏侯炽的看法也是一样赞同的。璟瑜一母同胞的兄妹四人之中,老大夏侯焰与璟瑜比较肖似,他们的容貌都更偏像其父夏侯漳。而老二夏侯炯与老三夏侯烽的相貌虽也继承了父亲夏侯漳的不少地方,但与夏侯焰和璟瑜相比,却要更肖似其母陈夫人。 所以他们一听那人的相貌与夏侯烽更为肖似时,脑海之中所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夏侯炯。只不过现在云州的大战正酣,身为南疆中坚战力“狼骑”的领军人,他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云州前线的战场。 这几日他们的消息并没闭塞,楚昭谦总是会时不时的收到一些鹞鹰送的信。所以他们知道现自从开战以来,云州因为南疆军队本身雄厚的实力,以及扎实的准备,除了一开始时稍稍吃了一点小亏之外,燕逆西凉人都没有能够在云州占得多少便宜。至少完全没有了之前对付其他势力时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他们的大军在数量上虽然稍占优势,但在地利与人和之上却是输了主场做战的南疆大军一大截。南疆的大军与他们之前的对手,那些大多并没有真正见过血的军队不一样,都是历经过真正血肉磨砺的,论起打战来其在经验上绝对不会下于这些燕军和西凉兵。这场同是精锐对阵的大战虽然才不过算是刚刚开始,但却已然陷入了一种胶着。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身为其利刃尖锋的夏侯炯,怎么看也不可能离开。 但……如果这是真的呢?如果斥侯看到的人真是夏侯炯,那么他到底会是因为会什么事呢?能让他在这么关键重要的时刻脱离战场的事,怎么想都不会签单。 “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吧,看看才可能放心。”有着同样想法的夏侯炽建言道。 楚昭谦显然对这个消息也一样十分重视,他对夏侯炽的这个提议自是没有异议。 还好这时火上烤着的鱼也已经差不多全都熟了,大家很快拿着自己分到的烤鱼,将篝火匆匆收拾了一番就由斥侯带路向着他所说的那个与夏侯烽有着六、七他肖似的人所在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