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少年 神州浩土,蹈海魔都。 天边轰隆隆炸响,电光闪烁,照得室内忽明忽暗。 武邪坐在阳台小凳上,一手啤酒,一手抚摸着当年的老相片。 “妈,今天我又抽翻一个贱人,你从小就教育我,没爸的孩子一定要狠,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你看,我一直都记着。” “就是……工作可能要丢。” “百业萧条,儿子学历太差,性格又那么狂躁,哪怕工作再努力,恐怕也挺不过这一波下岗潮。” 捏扁空掉的易拉罐,随手扔到阳台一角,砸到堆得冒尖的小山上,发出叮咚脆响。 武邪打开今晚的第7罐,仰头一饮而尽,凄凉的笑起来。 小人物的悲哀总是那么多,被美女鄙视、被强权欺辱、被上司打压、被贱人陷害…… “不过我没服输过,从来没有!” 天空中闪过一道苍青色的电光,武邪猛地摔飞空罐,半醉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妈你说过,人不能认命,不能服,我都记着!” “人活一世,要么懦弱,要么愤怒……我在愤怒!我是愤怒!” 癫狂半晌,武邪突然一把捂住脸,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下来,泣不成声。 “妈,对不起,一直都是我的错!一次又一次,都是我在错!对不起……我很想你,真的好想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伤到深处,心碎如粉,如何还控制得住? 就在武邪脑子里接近一片空白的时候,眼前突然亮起一片明亮的光! 明明闭着眼睛,那光却布满视野,甚至充盈在意识里的每一个角落。 散发出那光芒的,是一道不住变幻形态和颜色的星环。 那东西奇妙至极,仿佛不存在于任何维度,望之如虚无,却牢牢的扎根在武邪的灵魂中,每一次变幻,都引发一阵海啸般的波动。 宏大、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低级宇宙的劣等生物,伟大意志即将降临。” 武邪瞬间清醒过来,一股莫名的恐惧,牢牢摄住灵魂,让他惊呼出声:“你是什么东西?” “低级宇宙的劣等生物,伟大意志即将降临。” 星环毫无感情的重复,武邪注意到,那些仿佛从虚空中延伸出来的光尾,正在慢慢向中心收敛。 武邪感受到一种最深沉的恐惧,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 它没有情绪也没有恶意,只是在叙述事实,但是那种即将主宰武邪命运的冷酷和坚决,比任何恶意都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绝望! 那种被命运碾压的无力,仿佛被最恐怖的黑暗笼罩住未来。 愤怒! 无尽的怒火自心底涌起,不服输的劲头化成一声怒吼:我不做任何人的奴隶! 武邪一跃而起,推开门狂奔上天台,在光尾即将全部收敛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握住避雷针,迎着末日般的煌煌电光,仰天长啸! “降!临!你!麻!痹!” 一道紫色的雷霆劈下,意识、灵魂、星环,尽数归一。 魂飞渺渺,意识朦胧,不知过去多久,武邪突然被手指上的剧痛烫醒,下意识的甩飞烟头转头四顾,顿时懵逼。 天空艳阳高照,远处青山黛翠,下方是一块铺着人造草坪的大操场,少男少女们尽情挥洒着欢笑。 面前,锈迹斑驳的铁门被木棍牢牢卡着,大门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XX永远爱杨软音。 熟悉的天台,熟悉的操场,熟悉的那个名字…… 武邪茫然的转着圈,一张破板凳、一堆砖头、一根木棍,每一样都是那么熟悉,一点一滴唤醒他遥远的记忆。 南源市一高! 梦? 还是人死那一刻,刹那永恒的回忆? 不!都不是! 视野边缘还挂着一块光幕,时不时便有一些数据刷新出来,拉出长长的一页自检日志。 星环还在,系统已经深深嵌入灵魂,武邪能清楚的感受到新生灵魂的阵阵欢呼,还有一点点微弱的不适。 下意识的摸摸裤兜,掏出一盒本地产的软包白玉京,哆嗦着点上一支,两口抽光,汹涌的烟气呛得武邪大声咳嗦起来,咳着咳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 烂大街的星月铃声突然响起,武邪慌乱的擦干眼泪,掏出现在看来蠢趴趴的水果4S,来电显示是班主任李富国。 “你在哪?马上来一趟校长室,有事情找你核实!”李富国的语气很不客气,带着一股压抑着的怒气。 “好的,我……” 电话被毫不留情的挂断,武邪愕然片刻,随后自嘲的笑笑。 也难怪,高中时候,自己可不就是一个嚣张跋扈、自以为是、任性妄为的幼稚少年么?不招老师待见,也不是一天的事。 下意识瞄一眼手机上的日期,武邪面色大变! 2012年5月31日,星期一,高考离校前最后一天! 就是今天,就是那件事,让武邪从此一蹶不振,走上一条人生岔路,一败再败,同时连累母亲生意破产,郁郁而终! 那几张或嚣张、或得意、或贪婪、或阴狠的面孔,直到6年后,仍旧会让武邪从梦里惊醒,恨到咬破嘴唇! 紧紧握着拳头,压抑住冲动和愤怒,武邪冷静的将事件始末,在脑海里整体过一遍。 那是一个阴谋,源自少年的冲动、虚荣、幼稚、心软、自负。 高中时,武邪的家境蛮好,母亲经营着父亲留下来的一家超市和一家出租车公司,在市区人口不过百万的南源市,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两个舅舅膝下无子,武妈妈又是个溺爱孩子的性格,几个大人把武邪惯得厉害,养成武邪自以为是的性格。 每个人都曾经犯过年少轻狂的错误,然而武邪却在人生最关键的路口,铸成大错。 故事开始于高三寒假,武邪和杨软音因为学习的事情闹出很大矛盾,关系降到冰点。 七班的刘怜趁虚而入,少年人血气方刚,在她有意的勾引下,武邪没能顶住诱惑,和她发生关系。 很多人提醒过武邪,说刘怜有问题,然而那时的武邪,既幼稚又自负,明知道不妥,却还是带着五分逆反和五分侠义心肠,义无反顾的跳下坑,自以为能解救刘怜,却把自己都搭进去! 5月31日,刘怜的父亲刘义,带着刘怜冲进校长办公室,指控武邪搞大女儿的肚子,用极度恶劣的语言侮辱武邪母亲,彻底将武邪激怒,当场动手! 事情彻底闹大,沸沸扬扬全校皆知,武邪被学校退学,取消高考资格。 武妈妈被刘义辱骂、被老师嘲讽,舍下脸面恳求校长,仍旧未能挽回恶果,气急攻心晕倒过去,从此落下病根。 武邪一直为此极度自责,怪自己没有意志力,在办公室时又太过冲动,直到很久以后才得知真相——那个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 造孽者另有其人! 而且,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那个人有关! 自家公司破产,大舅被拖欠工程款整整4年,小舅被人恶意骗贷……甚至,就连刘怜的主动接近,都是被人指使的! 阴谋的源头,就是武邪的同班同学,楚天集团的公子,楚捷思。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嫉妒和占有欲,几次少年之间的小冲突,都是武邪获胜,却不成想,居然引来如此阴狠毒辣的报复。 上一世,楚捷思成功了,武邪一败涂地,在阴影中舔.舐伤口,渐渐变得疯癫躁郁。 大道天心眷顾,武邪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抗争,居然让他带着系统回到这一刻,给他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武邪发誓,这一次,谁也别想再踩着自己的身体狂欢! 欠我的,给我成倍的吐出来! 我要让你们一无所有,在垃圾堆里蜷缩,用哈气取暖,与狗争抢食物,在懊悔中度过余生! 你们唯一能做的,惟有仰望我扶摇而上、一世辉煌! 第二章 大礼马上到 当务之急,是解决刘义,保住自己的高考资格。 刘义是个浑身流淌着脓液的人渣,一个毫无人性的烂赌鬼,输得家徒四壁,直接逼死刘怜的母亲,也造成刘怜的悲剧,更是将武邪一手打入深渊。 武邪和刘怜搅到一起,不光是因为刘怜的媚骨天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刘怜的遭遇,激起他内心的柔软和保护欲。 那是武邪上一世最后的善良,被刘义毁得干干净净,从此变得偏激执拗。 回到开始坠落的这个节点,武邪甚至想直接撕碎刘义,却不得不按捺住冲动,制定一个正当、正确的解决方案。 以多年职场里打滚的经验,回头再看现在这个阴谋,武邪只觉得无比幼稚。 假的不可能变成真的,只要应对得当,洗清冤屈、保住高考资格并不难。 但是,重活一次,武邪又怎么会满足于单纯的自保? 刘义的账,必须要跟他清算! 武邪认真的审视着自己的能力,知识、阅历、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是立身基础,对整件事情的认识、对刘义的了解,则是逆袭关键。 最后,还有一个神奇的系统。 面板上的自检日志还在刷新,但是大部分都是重复内容和死循环,武邪一边翻看日志文字,一边凝神感应、尝试、探索,渐渐摸出一点门道。 系统原本的名字、功能,都已不可考,武邪只知道,它应该是外宇宙文明产物。 由于在融合的关键时刻,武邪这个宿主被闪电劈中死亡,系统损坏得特别彻底,核心被完全摧毁,连点残渣都没剩。 但是,系统的其余功能模块,却又必须依附核心存在,于是那一丝丝存续本能,让系统的功能模块自发启动,顺着一丝奇妙的联系,降临到18岁的武邪身上。 同时,还保存着武邪的记忆! 现在,武邪不但重生,灵魂还成为神秘系统的新核心,武邪本人,就是系统最高权限持有者。 搞清楚这一点以后,武邪不禁狂笑起来,笑得癫狂而又释然! “什么‘伟大意志’,跟着那个行尸走肉般的我,去地狱里高呼降临吧!”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任何人的傀儡,我将是你这个‘高等生命’的主人!” 有生以来第一次,武邪体会到那种将命运掌握在手中的畅快,亲手搏出这个结果,让他产生无与伦比的自信。 最起码,哪怕没有这个残缺的系统,现在的武邪,也敢于宣称自己的强大,从此无惧任何挑战。 开怀过后,武邪也发现一点点小麻烦——与自主相对的是,系统已经从智能生命退化成家用电脑,要有明确命令,才能执行。 系统总共有六个功能模块,目前完成自检,可以使用的功能模块有两个。 第一个是1级功能——自解体。 顾名思义,系统自解出一个分体,用途是侦查和传送数据,要寄宿在生物体内,才能发挥作用。 第二个是2级功能——投放。 完整的投放功能,可以让宿主穿梭无尽位面,武邪猜测,自己的穿越,就是投放功能的应急启动。 可惜,自检结果显示,投放模块已经半残,只能投放分体和能量,功效大减。 不仅仅是投放功能坑爹,其实自解体功能更坑爹。 仔细研究以后,武邪发现,由于系统核心是自己的灵魂,每一次自解体,都相当于斩下一块灵魂。 斩魂之痛,尤胜蛋疼十倍,而且对自身伤害很大,这是何等坑爹的功能! 谁会没事自残玩?! 不过这两个鸡肋功能,也许并不是那么没用…… 武邪沉思半晌,方方面面考虑清楚,终于下定决心,狠狠一咬牙,将搭在肩膀上的校服团做一团,塞到嘴里死死咬住,然后在意识里下达命令。 “自解体,分体大小,最低限!” 痛! 无法形容的痛! 感觉就像被人分尸,但痛苦更加具体,更加清晰,并不是从身体上传来,而是由内及外,撕裂着每一个细胞,偏偏意识却无比清醒。 一瞬间,大汗就湿透脊背,武邪的脸扭曲成魔王模样,眼睛里布满血丝,血红血红,如同欲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良久,疼痛散去,武邪瘫软下来,倒在天台被日光晒得滚烫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死亡重生的过程并不清晰,但是这次斩魂,真切的让武邪体会到,有些事情,比死更恐怖。 所以……连这种痛苦都挺下来了,还有什么难关趟不过去? 刘义? 别急,大礼马上到! …… 坐在一高校长室的沙发上,武妈妈心里既愤怒又忐忑,阴着脸,只用余光打量对面的父女俩。 父亲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手掌粗粝,遍布老茧伤疤,看得出来是市井出身。 眼睛不大,里面满是市侩和贪婪,时不时瞥过来一眼,冷哼一声,却不说话,隐隐透着恶意。 女孩倒是漂亮,肤白貌美,前凸后翘,就是长相和打扮都让武妈妈天然的不喜。 杨柳腰瓜子脸,尖下颌桃花眼,穿着热裤和紧身T恤,胸前撑出不属于少女的紧绷弧度,外面掩耳盗铃的披着一件校服。 这丫头怯生生瞄过来瞟过去的眼神我见犹怜,满是后悔、畏惧、惶然,紧张得手指节都攥得发白。 但是武妈妈作为过来人,总感觉她的目光里有股怪味——说烟视媚行可能还有点过,用轻浮来形容,却又不够。 看到这对反常的父女,武妈妈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子。 要说真是好人家好姑娘,好说好商量着,该高考高考,该定名分定名分,完事哪怕生下来,武妈妈也认。 可这一句话也不说,却气势汹汹列开架势,跟要杀猪宰羊似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班的班主任李富国悄声跟武妈妈叙述着事发经过,对面七班的白老师却对父女俩不管不问,冷眼旁观。 “那个刘义,据说是滥赌鬼一个,不是善茬。” 李富国一句话,让武妈妈的心彻底沉下去。 南源市教育界的头号大佛,一高校长陈陈建州抱着胳膊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指间香烟袅袅燃烧着,却又不抽,缭绕的烟雾和宽大的镜片遮住眼睛,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办公室的气氛严肃而又凝重,武邪又还没到,武妈妈渐渐的有点坐不住,清清嗓子干咳一声。 “咳咳!” 唰的一下,五双眼睛同时看过来,武妈妈心里慌,可面上还是撑住,慢条斯理的开口。 “刘先生,我是武邪的母亲金百岁。如果是小五犯的错,我这个当妈的肯定认。不过您总得拿出个章程来,对不对?事情也不说,过程也不提,意见也没有,在这儿等着定罪呢?” “定罪怎么着?定罪怎么着吧?!”刘义腾的一下跳起来,神情激动、声色俱厉。 “你们家小畜生无缘无故把我闺女肚子搞大,耽误她高考就是耽误她一生!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你看我找不找警察定他的罪!” 第三章天不罚,我来罚! 武妈妈受到很大的震撼,搞大肚子这事儿……还能是无缘无故的? 再说报警,摆明着是两个小娃娃偷吃禁果,又不是强奸,能定上什么罪? 知道对方是什么层次和素质,武妈妈也就不再绕圈子,干脆利落摆明态度。 “要真是武邪干的,什么都可以商量。先高考,考完试你们想生下来,或者先定个名分,都好。丫头是叫刘怜吧?你要敢生,以后我就拿你当亲闺女养!” 武妈妈的霸气震住一群大老爷们。 大姐,小姑娘才18岁,您这就要撺掇人家给你儿子生娃? 到最后,还是刘义先反应过来,冷笑连连的开口:“上下嘴皮子一开一合,你说得倒轻松!我辛辛苦苦把女儿养这么大,你张张嘴就要带走?行啊,先拿10万损失费,彩礼什么的再说,不然你家小畜生也别想高考!”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的几个男人都皱起眉,武妈妈更是气得手直哆嗦。 这是一个父亲应该说的话? 总算武妈妈最近几年亲自经营企业,城府渐深,这才压住天生的炮仗脾气,耐着性子沟通。 “刘先生,你这么说话恐怕不大合适吧?” “都是做人父母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对孩子能不能留点口德?” “莫说现在事情还不清楚,就算真是我们家武邪的责任,他总没强按着你家闺女吧?” “该花的钱肯定得花,我不问你这样狮子大开口是打的什么主意,我就问问你,当着孩子的面,上来就讨论这个,孩子怎么想?” 连续四问,一问比一问犀利,刘怜眼眶通红,咬着嘴唇,努力忍着泪水,几个老师也暗自叹息。 刘义却一瞪眼睛:“怎么?你想赖账?谁造的孽谁特么赔!我刘义找你要的是精神损失名誉损失和营养费,不是卖女儿!想跟我女儿定名分,你儿子配不配还是两说!早听说他在学校里欺男霸女、打架斗殴,谁知道是个什么货色,怎么欺负我女儿的!” 武妈妈肺都差点给气炸,钱她不在乎,但是这样的逻辑、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家长……简直混账! 李富国不待见武邪,但是更看不惯刘义的贪婪无耻,冷着脸斜睨着他,愤然开口。 “金大姐掌管着两家企业,不会差你钱,要想解决问题,就把态度放端正点,道听途说的东西不要拿出来胡搅蛮缠!” 一记重击砸得刘义满脸讪讪,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硬撑着叫嚣:“那就先拿钱来!” 稍稍一顿,又转口道:“孩子的事再说,要是我家怜怜想处着,也可以商量。” 此言一出,就连刘怜的班主任白老师都看不过,被陈校长似笑似怒的扫一眼,脸皮臊得直发烫。 他早知道刘义的德行,却没想到,居然能混账到这种程度! 连带着,看刘怜也越发不顺眼,暗恨自己,怎么没早点把她扫地出门。 心里有气,白杰就夹枪带棒的讥讽道:“你要是少赌几次,给家里剩下两天米一夜粮,刘怜估计不会出事。” 被扎中死穴,刘义当场就炸锅,眼珠子激得通红,跳脚怒骂:“你又是什么玩意?刘怜上学老子交过钱!你们就是这么管孩子的?老子还没找学校的麻烦,你倒来跟我装大瓣蒜!不拿出赔偿来,老子以后给你们学校当免费门卫!” 白杰气得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义又开始大骂学校,骂到激动处,回身照着刘怜后脑勺狠狠一巴掌甩下去,抽得刘怜差点一头磕在椅子扶手上。 武妈妈给这混账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虚,自然就底气不足,只好咬牙憋火,盼着自家小犊子早点来。 就在刘怜的第一颗泪珠砸到手背上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房间陡然一静,白杰离门最近,却死死咬着牙不动地方,李富国心里冷笑着,上前一步打开房门。 门开的瞬间,沉下脸,正要开口呵斥,眼神却突然一顿,心里陡然升起些许疑惑。 门外,标枪般的站着一个少年,宽肩长腿,身材修长,脸上还未彻底褪去稚气,额头鬓角微带汗迹,顺着呼吸流淌下来,看上去就是个健康贪玩的大男孩,目光却格外的沉静清亮。 在李富国的眼里,武邪的容貌和昨天一模一样,但突然间就多出男人的棱角和沉稳,感觉判若两人。 李富国正惊疑不定,武邪抢先微鞠,极有礼貌的回话:“李老师您好。” 转头望向白老师,再鞠躬:“白老师您好,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暗恼即将告别的奖金,又被刘义气得脑仁子疼,白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李富国心里惊讶更盛,看着武邪以前所未见的沉稳和礼貌,跟陈校长鞠躬道歉,然后走到母亲身前,才茫然的关上房门。 这孩子……大约是认识到错误了?! 武邪心里也有感慨。 上一世,不成熟的自己表现得极其差劲,冲动,易怒,被刘义激得大闹天宫,给几位老师带来非常不好的观感,最终被陈校长取消高考资格,倒是怪不得旁人。 重头再来,务必戒焦戒躁,要解决问题,更要报仇,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刘义父女则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刘怜垂下头不敢看武邪,刘义却一直打量着他,眼里的怒火被贪婪取代,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武邪的谦和、礼貌,让刘义觉得,之前收到的资料多半有误,这明明是个三好学生乖乖仔,哪像对方形容的那么暴躁? 不过模样确实招女孩子待见,也难怪自家赔钱货替他说好话。 陈校长掐掉刚点燃的第五支烟,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正要说话,却被刘义迫不及待的抢先开口。 “就是你欺负我女儿?现在怜怜肚子被你搞大,说吧,你想怎么办?!” 声色俱厉,气势汹汹,满脸横肉都一直颤着,凶得像要吃人。 武邪先是递给母亲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转过身,慢慢的,稳稳的走到刘义面前。 短短四步路,恍若跨过前世今生。 怀孕不是自己导致的,当年就隐有怀疑,但不太确定。 结果跟刘义对质时,被对方激得热血上头失去理智,一时失言,彻底背上这口黑锅,不但失去高考资格,还让母亲和杨软音无比失望。 后来反复回忆,总觉得刘义不仅仅是为敲诈,而是另有目的,直到很久以后,才搜集到足够的信息,发现阴谋的同时,也发现更多令人难以置信的恶心事。 刘义,这一次,你休想得逞! 你那蛆虫一般的恶心灵魂,天不罚,我来罚! 第四章死瞳 武邪背着手,慢慢走过去,缓缓俯低上身,直视刘义双眼,却不说话。 刘义自打看到武邪双眼开始,脑子就有点发蒙,乱糟糟的一团麻。 武邪虽然只是个少年,但已经发育得很结实,身材高大、健康,充满年轻的力量,又蕴藏着复仇者的冷和硬。 被武邪蛮横的逼近,刘义被迫仰着头,与他对视,心理上就输掉不止一筹。 等到距离足够近,又突然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神好邪性。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这不足20厘米的距离上,刘义从武邪眼睛里看到的,是近乎凝固的目光、毫无波动的瞳孔,诡异得不像人类,传达着冷酷、漠然的情绪。 常人的眼睛都是“活”的,时时刻刻在动,配合表情、动作、神态,便有生气。 但是当它违反常理的“死”掉,会令人不舒服,甚至畏惧。 刘义文化水平不高,说不出那些大道理,只是真切的从那双眸子里,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迫。 仿佛被午夜阴宅里的幽魂牢牢锁定,凉气从心底直往外冒,膀胱随之一紧,憋得汗毛都倒竖起来,刚才的气势瞬间消散一空。 就在此时,武邪突然开口,出乎所有人意料,不是辩解,却是一句蛮不讲理的低声质问,一字一顿。 “你说是我就是我?嗯?!” 那声从鼻腔里炸出来的沉闷低响,隐隐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中,满是岩浆般的愤怒力量。 刘义被震得一激灵,脑子当场木掉一瞬间,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武邪不屑的轻扯唇角,目光渐渐下移,抄起桌面那份检查报告,默默查看。 终于脱离那双眼睛的逼视,刘义感觉就像是心头巨石被挪走,喘出一口大气,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声音特别清晰。 几道目光同时射过来,臊得刘义面红耳赤。 刘义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孩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心虚的毫无道理、莫名其妙。 此刻被所有人盯着看,更是既羞惭又愤懑,刘义脑海最深处陡然炸起一团狂怒,彻底烧毁理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但是还没开口,武邪再次用一句话把他堵回去,而且堵得他瞬间清醒、心头冰凉。 “孩子不是我的。” 仿佛炸弹爆炸,小小的办公室里登时一片狼藉。 刘怜闻言身躯一震,脸色煞白,小手紧紧的攥着校服拉链扣,攥到指节发白。 几位老师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心里多少有点数,李富国和白杰对视一眼,各自转过头去。 陈校长再次抽出一支烟,点燃,一大口抽掉半截。 刘义终于忍不住,跳起来破口大骂:“小哔崽子……” “自己看!” 武邪抓着报告竖到刘义面前,他下意识的就停下怒骂,看向已经看过不知道几遍的检验结果。 武邪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头望着默默垂泪刘怜,沉声开口。 “停经7周。整个4月我只碰过你两次,一前一后,都在你的安全期,而且我有带雨伞。你在危险期又和谁鬼混过,你自己心里有数。” 办公室里仿佛扔下一颗核弹,炸得众人瞬间失语,一片死寂。 屋里的都是老人精,一看刘怜那苍白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还有潸潸落下的大颗泪滴,就知道八成是真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乱得可以! 白杰跟着臊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回头给这个不争气的烂货一嘴巴。 武妈妈也生气,生自己儿子的气。 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更是有求必应,明明打小就会哄小姑娘,怎么就挑中这么一个女孩! 不过武妈妈忍住没在火头上浇油,实在是不忍心再伤害刘怜。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点诡异,哪怕几位人民教师经验丰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一波三折的狗血剧情。 武邪却在这时,再次开口,语速不缓不急,蕴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你贪慕虚荣,我有生理需要,原本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不过我曾经跟你说过,想玩可以,注意保护自己。哪怕是做校车,也要做一个有品位的校车,别谁都施舍。看来你没记住。还是……我给你的钱不够花?” 办公室里的众人又被雷倒一片。 李富国最了解自己的学生,此刻显得无比震惊:如此犀利冷静,这真是武邪?! 武妈妈倒没想那么多,欲言又止,面色讪讪。 就连稳如泰山的陈校长,也控制不住表情,嘴角一直抽搐。 “哇”的一声,刘怜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趴在膝盖上大哭起来,声音里包含着无尽的懊悔和委屈,令人心生不忍。 白杰最毛躁,刘怜又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倍感丢人,冲着刘义冷哼一声,毫不掩饰鄙夷。 哭声惊醒刘义,他的双眼挂满血丝,指着武邪鼻子放赖:“你说不是就不是?你特么算老几?我女儿说的算!” 二话不说薅起刘怜的头发,挥起胳膊,重重一嘴巴甩上去,怒吼:“贱货你说,是不是他的?” 娇弱如同一朵小花的刘怜,直接被父亲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抽翻在地,哭声转为一声痛呼,差点背过气去。 刘义还不解气,上前一步就要再揪她起来。 但是刚刚伸出手,手腕就被凌空抓住,如同被铁钳紧紧夹着,不能再动分毫。 刘义红着眼转过头,见是武邪,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怒骂:“小哔崽子,老子打女儿,干你屁事?咱们的事还没完!” 说着话,又抡圆胳膊,一巴掌朝武邪甩来! “你干什么?!” 李富国怒吼一声,就要上前分开两人,可是明显已经来不及。 “你敢打我儿子?!” 武妈妈更是怒极,嗷的一嗓子喊出口,猛的就冲着刘义扑过去。 大家都害怕武邪吃亏挨打,可是他们也未免太高看刘义,也太看轻武邪! 上一世,武邪就差点把刘义打成葫芦,退学以后,更是把所有的痛苦愤怒都发泄在健身房里,甚至打赢过搏击教练。 现在,重回原点,灭刘义简直如杀鸡! 但是,武邪怎么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只是拧着刘义的手腕随便一甩,轻轻松松的将他摔回沙发,然后猛然发力,一脚踹上茶几正面。 只听嘎吱一声刺耳尖啸,沉重的茶几在地板上拖出两道划痕,直撞刘义两腿中间! 刘义猛的往后一缩,惊惶的劈开双腿,眼看着茶几一角擦着自己大腿根,重重顶在沙发垫上,吓得浑身一激灵,后脑直发凉。 武邪单脚踩上茶几,俯低身体,紧盯刘义双眼,不带丝毫感情的叙述着事实。 “你这样的,我能打八个。” 那种被猛兽锁定的感觉再次出现,刘义心里抽上一股凉气,脑子也为之一清,恢复小半理智。 第五章摧毁 刘义正好被李富国一把按住肩膀,借坡下驴,不再试图起身,只是色厉内荏的干吼:“我教训我女儿,你凭什么管!” 武邪竖起食指,虚点刘义,霸气笑笑:“第一下让你打,是因为她的确应该受点教训。再打只是发泄,我认为没必要。” 这是什么逻辑?! 还讲不讲道理?! 刘义气得肺疼,咬牙发狠:“行!我现在不动她,我特么回自己家打自己娃,你还管不管?!装你麻痹!要管怎么早不管?” 刘怜疼得半边身子都发麻,心里又羞又气,嘤嘤抽泣着,闻言哭声一滞,脸色已经白到透明,双眼失神,毫无生气。 白杰哪怕再看不起她,也终于忍不住火,怒斥道:“你还叫个父亲?自己的女儿自己不管,指望谁管?有点钱就去赌博酗酒,动辄打骂,家访我找过你多少次?你又是怎么做的?!” 刘义阴阳怪气的嗤笑:“哟!白老师找我家访过一次还是两次,好大功劳?孩子妈走得早,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管?一整天都在学校待着,你要真心管,带回家暖被窝啊?起码不用被烂人们轮流睡!” 这叫什么话! 武妈妈实在听不下去了,太揪心。 一把拽过武邪,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武妈妈跟陈校长、李老师打个招呼,转身就走。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受不住这个,你们看着办。” 已经没人顾得上武妈妈,白杰疯了似的冲上去指着刘义鼻子骂:“草你大爷!会不会说人话?啊?你也叫个爹?!” 敲诈的希望破灭,想到那些随之而来的恶果,刘义也彻底失去理智,狞笑着大吼:“我大爷在地下埋着!那儿有个烂货你草不草?!” 此言一出,别说李富国懵逼,就连陈校长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白杰脑子里血一热,就要抡起拳头。 却是就在这时,武邪突然一脚劈碎茶几上的玻璃,大吼一声:“停!” 刘义抬头怒视武邪,却仿佛看到一点魔光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炸开,眼前突然一黑,愣在原地。 白杰、李富国、陈校长也被武邪的爆发震住,下意识的收声,惊讶的看着他,看着这个给大家带来无穷震撼的少年。 武邪却仿佛什么都没做过,又恢复原本的姿势,又是一脸从容浅笑,阳光俊秀,却让人从心底感到邪气。 “你想什么时候打她,或者什么时候逼她去卖,都是你的权利。但是在这里不行,因为你得听我把话说完。” 武邪慢条斯理的开口,好整以暇的转着武妈妈留下的银行卡,一抹耀眼的金色在手指间跳跃着,快慢由心,频率奇妙,勾得刘义眼睛发直。 咽口唾沫,刘义微带茫然的点头:“你说。” “我上她的时候,她刚满18岁,已经不是处女。” 武邪简直开口必惊人。 当着家长的面听学生说这种话,白杰和李富国都尴尬的暂时忘记愤怒,陈校长一块烟灰抖落在桌面,浑若不觉。 武邪却谁也没理会,认真的盯着刘义看,认真的说着他想说的话。 “她那时候已经发育得很好,而且跟几个男人上过床。” “你放屁!”刘义下意识的反驳,目光里诡异的带着一丝惶恐。 武邪冰冷的看着他,目光逐渐向下,停在他的喉结上,挑眉邪笑:“你最好安静听着,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自己都怕。” 喉结颤动一下,接下来再没声音。 武邪继续道:“她想勾引我,因为我既帅又有钱。很多女生都这么干过,还有一个比她更漂亮。你知道为什么我选中她么?” 低沉的声音,邪异的语气,劲爆的故事,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就连陈校长都放下烟,抬起头。 刘义茫然摇头,武邪也没指望他回答,自说自话。 “因为她烂,又不是太烂。用钱就能搞定,又不是谁都能搞定。足够漂亮,又不是处女。” 武邪竖起食指:“最后一点很重要,我只是有生理需要,没打算玩感情。怎么样,我是不是也很烂?” 刘义情不自禁点点头。 “呵。”武邪轻笑,眼里的嘲讽浓得仿佛要滴出来,“半年而已,你知道我给过她多少钱么?” 刘义突然有种预感,自己可能干了一件蠢事。艰难的咽下口水,摇头。 “十八万。” 武邪深深看着面前这张丑脸,看着他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脸带笑意,心中冰冷。 “知道这些钱都花哪去了么?” 李富国的心已经沉到底,抓着刘义肩膀的手逐渐加力。 “买衣服、买化妆品、打电动……这些都是小钱。” “还有吃饭、交学费、书费、电费、水费、煤气费……这些也是小钱。” “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有些人不上门找你催赌债?” 白杰、李富国、陈校长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刘义还在咽唾沫,眼神茫然中带着点惶恐,不自觉的飘向仍旧躺在地上的刘怜。 刘怜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下唇已经咬出血,双眼空洞,了无生气,一片死寂。 武邪一块一块的撕开她的伤疤,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还有造成这一切的父亲。 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武邪从哪得知的这些秘密,她只想、也只能……逃避。 “因为,你躲出去而他们找上门的时候,她替你还掉了啊……”武邪咧嘴轻笑,雪白的牙齿,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可是我很好奇,她没勾上我,没有那么多钱的时候……是用什么还的呢?”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陈校长重重把茶杯砸到桌面上,法令纹深深拗在一起,闷头又点起一支烟。 刘义的脸色忽青忽白,有些是被李富国掐疼的,有些是愧疚和羞怒,嘴里不断喃喃自语:“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白杰最情绪化,激动的抓着刘怜的胳膊,怒喝一声:“够了!别说了!” 武邪不屑的斜睨他一眼,毫无理会之意。 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彻底解决此事,又怎么会半途而废?! 慢慢的、语气轻柔的诱问:“告诉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又或者……那根本不是躲?” 全场一片寂静,就连刘怜都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死死盯住刘义。 第六章你怎么不去死? 刘义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再点点头,眼神疯狂而纠结,精神已经错乱。 果然如此。 武邪心底泛起冰冷杀机,语气却越发温柔:“你有没有感到……哪怕一点点的后悔?” 刘义眼里突然流下两行泪水,拼命点头,却哭不出声来。 武邪冷冷笑着,用无比柔和的语气,继续往他心里插刀子:“正常人都会,你不必放在心上。就像你每次打过她以后,不也哭两嗓子?” 刘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刘怜却彻底绷不住,抱头嚎啕大哭。 白杰都忍不住跟着一起流泪,暗恨自己的冷漠不负责,武邪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仍旧牢牢锁着刘义。 “你问我为什么不早管,我想请问你,我是该管你赌呢?还是帮她填这无底洞?” “或者……少上她两次?” “又或者……求她别去送别人?” “当一个女孩从初中开始就自暴自弃、放纵堕落,对生活充满绝望,请问,高三才认识她的我,该怎么管?” 刘义终于承受不住自责,这一刻,悔恨就像毒蛇一般撕咬着他的心灵,武邪的眼睛里有种奇妙的情绪,不断放大着他的痛苦,让他痛哭失声。 武邪看着他流下鳄鱼的眼泪,心中杀机越发冰冷。 将母亲给的金卡揣进裤兜,又从兜里掏出另一张银行卡,给他看清楚背面的签名。 “这是她生日那天,我给她办的银行卡。里面存着我给她的感谢费,感谢她用身体带给我的愉悦体验。讲真,光滑、弹性、紧致、热辣,那真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所以数字比较大,总共20万。你看,我是不是很慷慨?” “是不是,也没那么烂?” “这笔钱足够保障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一段时间,直到找到工作或者结婚嫁人。只要你不再骚扰她,我想,她能过得很好。” 声音丝丝缕缕如同恶魔低语,不停的往刘义脑子里钻,搅得有点疼、有点痒、有点麻。 独立思考的能力已经丢失,只有跟随,还有一些一闪而逝的幸福片段,那时,自己还没有陷入深渊。 刘义目光怔忪的看着银行卡,眼里生平第一次没有对于金钱的贪婪,只有突然升起的某种希冀。 “只要……你不再骚扰她。”武邪重复一遍,眸子里似乎有流光溢彩,语气温柔到极致,柔若缠丝。 “所以,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如此极致的反差,让办公室的气氛彻底凝固,白杰和李富国愕然的望向他,就连陈校长都皱起眉头。 刘义的眼睛里却陡然焕发出莫名光彩,呼吸也陡然急促起来。 “死?” 李富国正因为惊愕而放松对刘义的控制,听到刘义的喃喃自语,惊讶更盛,整个人都楞住片刻,脑子完全懵掉。 却是就在这一刻,变故陡生! 刘义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力,将李富国甩到一边,蛮牛似的狂奔到窗前,跳上窗台,高喊一声:“爸爸对不起你,好好生活!” 然后钻出窗口,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纵身一跃! 刘怜被连番刺激,心神早到承受极限,当即白眼一翻,晕厥过去。 “草!” 陈校长爆出一声粗口,以不符合体型的敏捷,狂奔到窗口,探身一看,只见刘义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血迹已经扩散到一米多远,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李富国赶紧上来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横眉怒对:“还在这待着干嘛?报警!打120!下去疏散学生!” 白杰不等陈校长吼他,一把抱起刘怜,忙不迭道:“我送她下去!” 武邪随手把银行卡塞到白杰兜里,微笑道:“先用这张卡,密码六个0。” 陈校长阴着脸没说话,微眯眼睛,深深的、深深的看着武邪。 仿若初识。 目送着白杰带着刘怜出门,武邪走到办公桌里面,与陈校长相对而立。 人与人打交道,站位是种很微妙的学问,太远疏离,太近对立,过正则重,过偏则空。 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能总结出来,但是只要面对面一站,自然而然的,就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陈校长的脸色越发阴沉,如同暴雨将至。 武邪却突然往后一靠,双腿撑地,半边屁股撘在办公桌边上,不但距离正好拉开,视线也稍低半寸。 不见外的抓起桌上的软包白玉京和打火机,武邪随手弹出一支叼在嘴里,然后又弹出一支递向陈校长,手法熟练如同积年老烟枪。 陈校长心里也很惊讶,一连串出乎意料的举动,让他暂时压住喷薄欲出的怒气。 下意识接过白玉京,紧接着,一双手捧着火机凑到面前,陈校长自然的把烟送到嘴边。 距离和位置都正好,不需要低头或者前凑,深吸一口即可。 武邪回手将自己那支也点燃,深深吸气,再慢慢吐出,然后冷不丁的开口。 “没几个人知道我会吸烟。” 陈校长哑然失笑,这种小孩子共享秘密似的炫耀语气算是什么? 然而直到心情放松下来,他才陡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跟着一个孩子的节奏走。 巧合?还是…… 没给他时间深思,武邪再次开口,仍旧是那种自言自语似的口吻,语气不咸不淡。 “我跟您想的不太一样吧?” 陈校长微眯眼睛,毫不客气的刺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琢磨?” “以前确实没有,以后……我会是学校的骄傲。”武邪眉梢微微上挑,锋芒毕露,桀骜自信。 直到这一刻,陈校长才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终于有点少年的样子,不再是个游离在规则之外的破坏者。 陈校长放下烟,轻拍武邪肩膀:“我很期待。” 然后绕过武邪,坐上老板椅,掐掉烟,掏出手机,陈校长一系列动作从容不迫,稳如泰山。 武邪读得懂潜台词,以及潜台词下的潜台词。 第一,现在我是校长。 第二,刘义的死没有给我带来压力。 微微一笑,老老实实掐掉烟,武邪退后一步,深深鞠躬,将一个学生的本分演得淋漓尽致。 “给您添麻烦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害怕。您看,我现在是回去休息,还是等着做笔录?” 陈校长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道:“留下你的电话号,回去等消息。” 武邪点点头,撕下一张便笺,誊好名字号码,轻轻推到办公桌中间,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临出门时,又听见身后传来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的告诫:“你那些小消遣都先放放,好好准备考试。” 沉稳的关上门,武邪笔直的脊梁陡然松下来,如同眼镜蛇卸下攻击姿态,身心俱疲。 双手覆面,仔细擦干额头虚汗,武邪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下楼。 第七章我不宽恕 办公室里,陈校长拨通成光州的电话,身体向后重重一靠,伸手盖住眼帘,大拇指在太阳穴上按揉着,脑海里,今天发生的一切被剪成碎片,来回闪烁。 太多东西想不到,更想不通,但又忍不住去想,直到电话接通,脑子里仍旧一团乱麻。 打起精神先办正事,陈校长沉声开口。 “成局,我老陈。” “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老哥消息灵通。” “是。一个烂赌鬼,女儿被他毁得差不多,一时想不开。” “事情倒不大,你也明白,地方不对,时间更不对。” “涉事的孩子受到点刺激,我让他先回去休息。” “护短谈不上,一高的教学楼办公楼,都是那孩子的舅舅成本价给盖的,既然错不在他,总该给个机会。” “是,金百川,咱们南源最大的民营建筑商,你老哥也认识?” “好、好。见外的话我不多说,等忙完高考,咱们喝一场,去你家让你两杯,来我家让你四杯!” 微笑着挂断电话,问题轻而易举的解决,陈校长的心情却仍不见起色。 陈校长本名陈建州,历时18年,亲手把南源一高扶上州重点,功勋卓著,在南源市的声望和人脉,教育界里无人能及,解决这点小事易如反掌。 学校里死人是大事,但是也分情况,刘义本身就死不足惜,还是自杀,那就不是大事。 说句阴暗的话,刘义再死三次,陈建州也只会拍手称快,不会有半分同情。 真正让他心烦的,一是刘怜的悲剧,二是武邪的邪。 今天这出戏,太邪性。 催眠? 一个18岁的孩子,通过语言诱导和眼神,催眠一个烂赌鬼自杀? 陈建州承认,武邪掌握节奏、引导话题的能力堪称妖孽,是自己生平仅见,但也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他绝对不相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不适宜的环境中,用催眠的手段,摧毁一个成年人的生存防御机制。 和电影里的幻想不同,真正的催眠,哪怕深入到六级状态,也无法突破人类的基本行为规则。 至于粉碎生存本能……想都不要想! 那么,到底为什么呢? 手指轻敲桌面,陈校长突然瞟到那张便笺,饶有兴致的拿过来,展开细看,只见大大的两个字仿佛要跃纸而出。 结构严谨,笔锋却肆意如龙游,距离大师差距甚远,但却无愧于这名字本身——邪! 哑然失笑,陈校长摇摇头,认真将号码存入通讯录,然后将便笺仔细夹到《语堂录》里。 他有种预感,自己这个学生的成就,恐怕不止一郡一州。 武邪走出办公楼,正好在门口碰到白杰,对方的目光里隐含愤怒不满,也有一丝畏惧。 刘怜还在昏迷,柔弱得如同暴雨中的小花。 不远处,几个政教处老师撵小鸡似的,呵斥驱赶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学生们。 台阶下,那具孕育出罪恶灵魂的躯体,已经凝固成一个跪伏的姿势,似乎是在祈求宽恕。 武邪轻扯嘴角,默默道:对不起,我不宽恕你,去地狱里忏悔吧。 静立片刻,左拐直奔学校大门,回家去安慰老佛爷。 远处,遥遥传来警笛声,武邪微微一笑,踏上公交车,与那条红线错身而过。 注视窗外的武邪却没发现,就在这时,4大模块已经凝固多时的自检进度,突然齐齐往上一跳。 看一路风景,想一路心事,武邪进家门时,武妈妈刚刚放下电话。 看见那张冷脸和不住起伏的胸膛,武邪就知道,母亲心气超级不顺,恐怕要糟! 当即毫不犹豫的先发制人,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母亲,委屈开口:“妈,真是我的错么?” 武妈妈闻言一滞,再被儿子亲昵的搂住,气势马上弱下去一半。 今天这码烂事,细想想,似乎也不能全怪武邪。 不过胡搅蛮缠是女人的天性,武妈妈要撒气,总是有办法的。 “哦?小小年纪,跟个纨绔大少似的玩弄小姑娘,你还玩出理了?再说你看看你选的什么人!真搞大好人家姑娘的肚子,我都不带这么气的!” 要扯歪理,武邪真是谁都不怵,理直气壮的反驳:“你儿子还想上个好点的一本,哪有时间跟好人家姑娘谈情说爱?” “身体健康精力充沛还不是您的功劳?憋得难受,静不下心来学习,您说怎么办吧?大保健还是就地解决?” 武妈妈给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习惯性的细想想,又觉得有点道理。 站在妈妈的角度,儿子身体是大事,心情是大事,学习是更大的事,花钱或者花心,似乎不值一提? 母子俩相依为命,武妈妈对儿子的溺爱简直不讲道理,而且思维之跳脱,瞬间就能换线。 “一本不一本的,别出去瞎说,也不害臊!” 顿了顿,又道:“真考上再说。有把握么?” 哪怕已经被问过一万遍,武邪还是认真回答:“您放心,550的分数不是已经保持一年?考试好好发挥,有希望的。” 武妈妈立马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你饿不饿?” 武邪摇摇头:“不饿,您别急着折腾,我吃两个水果。” 上校车这事,就这么简单的揭过。 武妈妈突然又跳线,满脸愤愤的怒骂:“那王八蛋罪该万死,可是早不死晚不死,非得死我儿子面前……怕不怕?” “不怕。”武邪摇头,明亮的眼睛直视母亲,“您也说他该死,有什么好怕的?” 武妈妈满意的点点头,她只知道刘义自杀,却不知道儿子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只是突然想起来刘怜,又忍不住心软。 “那个狐媚的丫头,以后可怎么办啊……小小年纪,读书读不好,名声又坏掉,连个亲人长辈都没有,苦孩子啊!” 武邪动作一顿,随后轻描淡写的回道:“您别瞎操心。其实她心眼不少,只是习惯放纵而已,帮急不帮穷,以后的路还得她自己走。” 武妈妈斜睨他一眼,连珠炮似的开批:“你还知道帮急不帮穷?大手大脚花钱的时候想什么来着?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零花压岁都败在她身上了吧?按现在这行情,三十几万够买多少处女你知道不?” 停顿片刻,又恨恨一咬牙:“买也不买好的。” “我去!您这思维可真新潮……”武邪被彪悍老娘搞得哭笑不得,随后狗腿的凑过去,嬉皮笑脸的试探,“您有门路?” 结果被一巴掌扇回来。 武邪也不在意,悠然道:“我那叫花钱买开心。服务之到位,那些小姑娘拍马都赶不上。钱花光找舅舅要,他们还能不给啊?” “滚蛋!一天天跟个精神病似的,也不知道害臊……” 又一巴掌。 哄得母亲心情好转,武邪笑嘻嘻的回房。 关上房门的一瞬间,热泪就止不住的奔流而下,武邪重重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多年委屈一朝释放,多年思念一日补足,哪怕武邪已被无情社会熔出一颗铁石心,也终于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 妈,再见到你真好。 你的儿子长大了,以后,这个家我来守护。 第八章目标 武妈妈没说错,武邪就是个精神病,躁郁症患者,在很久很久以后。 重生过来不过半天,就已经觉得前世像梦一般。 那会儿的武邪,是一条孤独的上班狗,父母均已不在,亲人对他失望至极,没钱没地位,身材走样、容貌沧桑,性格却孤高狂躁,像一只刺猬。 对自己的憎恨和愤怒,让武邪走上一条偏激的邪路,他几乎从不原谅任何人,尤其是自己。 然而,拼尽全力的努力,却距离仇人越来越远,那种无力感,时时刻刻噬咬着他的心。 武邪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拉着仇人一起下地狱,等到正式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义因为滥赌欠债太多,已经潜逃无踪。 刘怜是半个受害者,而且活得比谁都凄惨。 班主任李富国和校长陈建州,秉持校规校纪,并无加害之意。 中间有一些推波助澜的小杂鱼,根本就找都找不到。 最大的幕后黑手,楚捷思,那时候已经成为百亿集团的继承人,在整个哲州都赫赫有名的新星,前呼后拥,春风得意。 楚捷思最终也没能博得杨软音的芳心,但是他娶到的公主,一力扶持楚家跨过那道门槛,成为豪门预备役。 武邪最后一次见到楚捷思,是在他和那个豪门千金的婚礼上。 同学们无不惊讶于武邪的出现。 填报志愿那天,武邪也是这样不请自来,暴打楚捷思,彻底将两人的矛盾摆在台面上,武邪一打三没打输,但却输掉前途和家业,所有同学都一清二楚。 大家望着他的目光,有不屑,有嘲讽,有怜悯,有厌恶,甚至还有兴奋。 楚捷思隐藏在热情里的高高在上和讥诮,杨软音精致妆容下遮不住的担忧,都比刀子更尖利。 然而武邪神色如常的送上祝福,笑着走完全程,没让任何人看笑话。 那种对自己的残忍和冷酷,支撑着武邪最后的尊严,也铸成武邪的复仇意志,只是当他开始寻找机会时,楚捷思已经行踪成谜。 人生憾事,莫过于此! 天幸,武邪又得到第二次机会,重头来过,所有的遗憾都可以弥补,所有的账都可以清算。 既然如此,武邪反倒不再着急,将这些年的悔恨委屈发泄出来后,便开始制定新的计划。 当务之急,并不是报复楚捷思。 现在的楚捷思,还只是一个18岁的富二代,阴狠有余,水平不值一提,当初指使刘怜接近自己,并非是算好所有步骤,更多只是要离间自己和杨软音而已。 对此,武邪看得很清楚。 真正可怕的是楚捷思的父亲,楚战。 楚天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南源市人大代表,个人身家至少十亿,扎根南源二十年,人脉关系遍布各个角落,干脏活出身却最终洗白的典范,绝对意义上的一代枭雄。 前世,正是楚战拖垮大舅金百川的宏达建筑,导致大舅无法给弟弟妹妹提供任何帮助,自身也受创极重。 自家金达出租车公司易手的背后,也有很多内幕,武邪绝不相信,楚捷思有那样的能力和见识。 甚至很有可能,就连小舅公司的骗贷风波,也不是孤立的事件。 要报复楚捷思,就必须先打垮楚战,拆掉楚天集团,难度高如登天,必须戒急用忍,仔细筹谋。 武邪铺开一张白纸,按照后来养成的良好习惯,画一幅结构图,标注当前几大要务,然后拆分细化,找出彼此之间的联系,一点一点的寻求解决办法。 第一,搞定高考。 第二,熟悉系统。 第三,为自杀事件收尾,做好防范。 第四,缓和与杨软音的关系。 第五,解决家里的生意困境。 第六,确立一个发展方向。 第七,布局,击垮楚天集团。 按照轻重缓急,四五六七先放到一边,暂时不必投入太多心思。 第一项下面又被武邪写下三个要点:为什么、怎么考、考哪里。 “为什么”是说明必要性。 武邪不是好人,干过不少操蛋事情,但却最重孝道,母亲要求他好好学习,哪怕再不情愿、再贪玩,也将成绩始终保持在重点线上面。 所以,高考必须认真考,不能让母亲失望。 “怎么考”是说明方法。 12年的高考题,武邪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至于高中的知识,数学、英语的实力应该更强一些,语文算是微微退步,理综最惨,接近归零。 所以要想考出好成绩,还得依靠系统,另想办法。 “考哪里”是说明目标。 武邪的目标只有一个——首都国立大学,金融系。 两大原因。 一,杨软音便是读的国大数学系,而楚捷思则就读于国大管理系。 武邪觉得,自己对杨软音应该没有爱,只有错过的遗憾,被时间铭刻成执念。 前世活到最后,武邪连自己都要放弃,怎么可能爱别人? 但是,遗憾必须弥补,执念必须解开,再多的,则可以交给时间。 二,国大是神州最好的高等学府,理科实力国内第一,和中经大学一起占据金融圈半壁江山,是积累人脉的最佳去处,也是高科技产业链的学研第一线,以后无论要向哪个方向发展,在国大都算是近水楼台。 第二项,熟悉系统功能,紧迫度不如高考,但是,重要性却远胜于一次考试。 系统功能的强悍,远超武邪的想象,甚至都无法理解。 刚才在办公室,武邪将分体投放到刘义大脑,下达寄宿命令以后,刘义面对武邪,完全就是透明的。 通过面板,武邪可以读到刘义任何一个想法,一念之下,就能短暂压制住刘义的意识。 只不过,由于碎片过小能力有限,武邪不得不火力全开,通过掌控谈话节奏来挤压刘义的思考空间,用半吊子的催眠暗示来打击刘义的心理防线,逼出他的死志,最终艰难的达成目标。 事后,分体被召回,剩余的一点灵魂残片也随之收回,虽然不能再融入到自己的灵魂里,但是却并没有浪费。 武邪试探性的下达一个“回收”的指令,灵魂残片就自发投入到4级模块里,让自检进度猛的跳动2个百分点,达到53%。 系统的威力,已经浮出冰山一角,3级功能模块自检进度达到95%,随时可能激活,4级模块进度53%,5级模块进度31%,6级模块进度11%。 武邪非常期待,下一个功能的力量。 第三项,紧迫度稍差,重要性也不是那么高,甚至根本都无法对武邪造成实质的伤害。 武邪只是不希望再被同样的陷阱,坑害第二次。 无论考虑公理还是私仇,刘义都罪该万死,前世的一大遗憾,用如此方式解决,武邪心中只觉酣畅淋漓。 这是对前世最好的祭奠,也是对今生最好的诠释。 就是要张扬肆虐,顺逆由心! 至于愧疚……无论对谁,半分都没有。 有些人会因此产生的奇怪想法……理他做甚? 武邪疯起来连自己都下得去手,功能逆天的神秘系统,也被拖着同归于尽,杀一人渣,些许非议,何惧之有? 只是,必须要警惕楚捷思的后手。 上一世,此事才出不久,就有记者深挖到根,采访刘义的影像资料、录音文件无一不全,甚至还有同学落井下石,将武邪的名声抹黑到极致,几乎臭到烂大街。 错过高考以后,原本家里要让武邪复读,但是由于此事影响极坏,南源市所有的高中都不愿接收武邪,最终武邪一气之下,直接杀入职场。 武邪憋着火来到州城,求到好兄弟头上,走后门进入一家著名券商,从最底层的营销做起,凭着一股魔障般的执念,考下所有的从业科目和更高一级的执业资格,然后一头扎进魔都的金融深潭。 为此吃过多少苦头,不必细说,统统算到楚捷思头上便是。 现在刘义已死,抹黑源头已被掐灭,但是也要提防有人找麻烦,武邪打算明天去看看刘怜,试探一下她对此事的看法和口风。 只要刘怜本人不松口,谁也别想乱泼脏水。 第九章心狠手辣 就在武邪想起刘怜的时候,刘怜也在安静的想着心事。 医院的床单很白很干净,如同刘怜现在的脸色,素净,但没有生气。 痴痴的望着窗外,刘怜感觉鼻端似乎还萦绕着血腥气,有点恶心,似乎孕反要提前。 房门被推开,白杰走进来,刘怜机械转过头,沉默的望着他。 白杰不自然的摸摸鼻子,尽可能和颜悦色的道:“刘……你父亲已经送到殡仪馆,医院也已经出具死亡报告,明天你带好户口本身份证,直接火化吧。” 刘怜点点头,没说话。 白杰越发尴尬,但该说的还是得说,背台词似的道:“你要节哀顺便,别想太多,注意保重身体,好好休息。” 刘怜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白杰无奈,只好不管不顾的自说自话,又提起处罚和补偿。 “学校对于你的处理意见已经出来,虽然你的事情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而且严重违反校规校纪,但是鉴于……呃,特殊情况,所以决定不予处罚,也不会通报。高考的话,能参加最好参加。” “虽然你父亲的身亡是自杀,但是学校也负有一定的监管责任,校领导班子决定,反还你本年度的所有学杂费用,支付刘义所有的丧葬费用,以及你本人的医疗和……呃,和休养费用。” “另外,再一次性补偿5万人民币整。当然,需要你签几份文件。” 短短一段话,停顿好几次,白杰感觉浑身都别扭,见刘怜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没等人应答,门就被推开,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捧着一束百合走进来。 白杰脸上浮现一抹惊喜,笑容满面的招呼道:“捷思,你来看刘怜?” 楚捷思礼貌的问好:“白老师您好。我和刘怜是初中同学,听说她出事,特意来看看。” 鬼话,房间里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相信,而且彼此心知肚明。 白杰却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笑道:“那你们聊,我先回去,学校还有事。” 然后转头跟刘怜道别:“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接你。” 楚捷思突然开口叫住白杰:“白老师,要不然您在楼下等等?我待会也回学校,正好一路。” 白杰想也没想,干脆应下:“那好。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等到白杰出去,并且关上病房门,楚捷思一脸温和笑意瞬间敛去,随手把百合花抛到床头柜上,一屁股坐到刘怜身旁。 刘怜下意识的把脚往回缩缩,却换来楚捷思的一声嗤笑。 “怎么?坦诚相见过那么多次,还怕我碰到你的脚?” 刘怜屈起腿,双手环抱,把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看都不看楚捷思,嘶哑着嗓子道:“有事?” 楚捷思反而又笑起来,俊脸上写满玩味:“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刘怜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尤其是跟他,于是紧紧抿着嘴巴,放空目光。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我说不清楚。”刘怜嘲讽的冷笑,“反正你待会也要问白杰,何必再折磨我?” 楚捷思往后一倒,半横在床上,温柔的看着刘怜的正脸:“怎么能是折磨呢?我只是关心你。” 刘怜把目光移向这张俊脸,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笑起来有两个好看的酒窝。 这个人是她初中三年最大的梦想,这张温柔笑脸,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慰藉她的冰冷心灵,然而此刻再看,只觉得恶心,似乎孕反又要提前。 楚捷思却不知道刘怜在想什么,还以为攻势奏效,于是笑得越发温柔,还顺势抚上刘怜的脸,紧紧盯着她那双憔悴的眼睛。 “有没有害怕?我很担心你。这不,一知道消息就紧赶慢赶的过来看你。” 刘怜突然笑起来,笑得特别妖特别媚:“我觉得,该害怕的应该是你。” 楚捷思笑意瞬间敛去,紧紧皱起眉头。 “拜你所赐,我现在没爹没家没亲人,只有一个孩子。你说,我要是生下来,带着他到处溜溜达达,会不会很有趣?” “啪!” 楚捷思一巴掌甩在刘怜的脸上,气急败坏的怒骂:“总是记不住自己的身份!仔细你的命,别跟你那个死鬼爹一样犯蠢!” 刘怜舔舔嘴角再次迸裂的伤口,熟悉的腥甜,熟悉的疼痛,突然狂笑起来:“犯蠢?哈哈……” “生在什么人家我没法选,除此之外,我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事,就是爬上你的床!” “第二蠢的事,是听你的话去勾引武邪!” “第三蠢的事,是勾上武邪以后又让你碰我!” “三件事,样样都和你有关,在你身上犯蠢第四次,又有什么关系?” 楚捷思气得简直要炸肺,但是又不敢再动手打她,万一流产或者添上什么伤势,这么敏感的时候,容易惹上大麻烦。 “好!不就是想要钱么?要多少你自己说个数,钱给你以后,马上去给我打胎!” 刘怜一脸嘲讽笑意,缓缓摇头:“知道么?同样是给钱,武邪给的就比你帅一万倍,喜欢你,当年我是真蠢。” “你!”楚捷思猛的又抬起手,挣扎片刻,终究还是没打下去。 刘怜眼球都没动一下,还是那一脸求虐的嘲讽表情,继续挑逗着楚捷思脆弱的神经。 “你想找武邪的麻烦,我能理解。但是,你能不能自己去,光明正大的干点爷们的事情?”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对他的恨从哪来,就为杨软音?还是嫉妒他比你能干?” 一句话钉子似的扎在楚捷思心头,让他当即暴怒:“他有什么资格被我嫉妒?!他家的资产有楚家的十分之一么?他比我帅?有我成绩好?还是素质比我高?一个垃圾而已!” “他比你能干。”刘怜诡异的吃吃笑着,牙齿轻咬下唇,眼波里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嘲讽。 “你!” 楚捷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又不敢动手发泄,急促的喘着粗气,突然恨恨的一甩手,起身就走。 “钱会打到你的卡里,收钱以后,我们两清。如果敢耍花样,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怜轻笑一声,对着他的背影幽幽道:“50万。少一分,我就拖着你一起死,看谁心更狠手更辣。” 楚捷思猛的转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怎么不去抢?” 刘怜不让半分的和他对视,惨笑道:“我用一个家和一生的幸福卖楚大少半辆车钱,你有什么资格嫌贵?” 楚捷思真心觉得,今天的刘怜简直陌生到极点,方方面面。 也许……真要疯? 楚捷思感觉不能再跟她纠缠下去,咬紧牙关,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然后夺门而出,狠狠摔上门。 连续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戾气,楚捷思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三叔,让您帮我联系的记者……已经找到了?谢谢,不用您出手,一件小事而已。您把他电话发给我,具体的事情我直接跟他说。” 走到楼下大厅,楚捷思终于调整好心情,又换上一脸从容贵气,笑盈盈的跟白杰致歉:“白老师您久等了,走吧,我送您回去。正好有点事情想请教您。” 白杰理解的笑笑,眼神微微闪烁。 第十章 软软 武邪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和煦的阳光照在旧床单上,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赖床20分钟,感受着久违的轻松,武邪起来以后发现,母亲不在家,估计是在公司。 两家企业事情都不多,隔一天去一次就可以,武邪原本是想跟母亲商量一下公司面临的问题,见她不在,也没急于一时。 吃饱喝足,武邪咬牙再次斩下一片灵魂,大小是昨天的一倍。 疼得在床上滚来滚去,而且直到10分钟以后,还无力起床,武邪就知道,连续两天斩魂,有点伤身。 武邪的灵魂现在有一个特殊能力——自检。 不知道是系统核心自发拥有的,还是功能模块共享的,反正武邪现在能够在面板上查看自身状态。 因为没有度量单位,所以反馈回来的信息很模糊,武邪休息好以后,直接下令,将自己的完整灵魂标定为100点,然后重新自检,最终得出一个现在的数字。 96.5。 连续斩魂,已经伤害到灵魂本源3.5%,怪不得这么痛苦。 顺手把身体数据也检查一下,武邪正打算给自己建个属性面板,李老师突然打来电话,通知他去学校补一下笔录。 眼看毕业在即,昨天又搞出那么大事,武邪索性不再掩饰,开着小舅送的A4L直奔学校。 正好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李富国。 这个戴着大黑框眼镜、不修边幅的州优教师,以往对武邪没有什么好脸色,毕竟武邪的成绩只能算一般,却特别能惹事。 但是今天,李富国难得的对武邪笑笑,还伸手一指饮水机:“口渴的话自己倒水。” “谢谢李老师,我不渴。您要不要续点热水?”武邪表现出非常成熟的一面,礼貌谦逊,沉稳大方。 李富国摆摆手,关切的问:“昨天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影响?” “我没事,睡得很好。”武邪摇摇头,眼神清亮,“善恶有报,有些人,死掉比活着对社会更有益,没必要为此自责。您说呢?” “呃……” 李富国有点卡壳,内心深处认同武邪的想法,却不方便这样表态。 尴尬的扶一下眼镜,李富国生硬的转开话题。 “刘怜昨天下午就清醒过来,情绪看上去还算稳定,白杰老师已经把银行卡交给她,医药费是学校垫付的,还会有别的补偿。” 武邪不想跟老师探讨有关刘怜的问题,徒惹尴尬。 读懂武邪的沉默,李富国把桌上的笔录文件推过去,又摊开一份草稿,让武邪照着抄。 事情经过没有太大变动,细节上撇清就可以,陈校长定的调子,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事实也不容争议,刘义就是自杀,警察局那边已经出具鉴定报告,唯独需要承担一点连带责任的,只有市一高。 抄完笔录,李富国又叮嘱武邪好好休息、放松心情,武邪很感激,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前世的幼稚,耐心的一一应着,直到李富国抬手看表,才起身告辞。 出来的时候,刚好斜对面的英语办公室也有人出门,武邪一听那奶气的道别声,心里陡然一震。 好巧! 差不多所有的处男梦里都有女神,所有的高中校园里都会有校花。 不好说得那么绝对,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校园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形象气质都出挑到极致的女生,被大多数男生倾慕,被大多数女生嫉妒。 杨软音就是这样一个女生,南源市一高公认的校花。 古典的鹅蛋脸,清澈的大眼睛,一身保守的校服,远观时,如同工笔画中走出的仕女,亭亭玉立。 然而一旦近距离面对,便会感觉到山岳般的压力。 净高178公分,可怕。 梳着露出整张脸的高马尾,利落。 黑亮直发挑染出一缕耀眼的金色,时尚。 眸光清冷、惜字如金,拒人于千里之外,高冷。 稚嫩的少年们一旦被杨软音直视3秒,无不自惭形秽掩面败退,如果恰好是休息日她穿着高跟鞋……那简直是场惨剧。 当然,总会有人不信邪、不怕邪,比如现在武邪。 掏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两大步冲到杨软音面前,伸出左手打横拦住她,撑在墙壁上,摆出一个侧身壁咚的POSS,然后深情凝望着那双明媚的大眼睛。 一系列动作在半秒之内全部完成,尽显浪货本色。 杨软音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呼啸而过,然后面前就多出一个高大而充满压迫力的身影,差点一头撞上去,嘴里发出半截惊呼。 刚一抬头,就听耳边连续传来几声拍照的脆响,立即挂上一脸寒霜。 “干什么啊?” 一张嘴,高冷气质瞬间全崩。 天生的奶音,短短的四个字拐出不知道多少弯,明明是质询,听起来却比撒娇还撒娇。 声音太软,才是杨软音惜字如金、时时高冷的主因,武邪第一次听到时,瞬间就被反差萌击中心脏,从此开启漫漫的痴恋长路。 杨软音说完话,绕过武邪就往外走。 换成是从前的武邪,此刻大概已经懵逼,甚至根本就不敢做出刚才那样的举动。 但是作为带着遗憾回来的重生人士,终极使命之一,就是撩曾经的女神。 所以武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边翻看照片,一边压着嗓子洒狗血。 “分别在即,以后天各一方,不知何时何地才能再见,万一陌路相逢,你挽着干爹,我搂着小蜜,该相视一笑还是相顾无言?不如现在就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以后让彼此活在梦里。” 武邪的嗓音,既低沉又有磁性,杨软音听到开头,就被激起女孩子特有的多愁善感,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楚和遗憾。 然而,画风转变未免太快。 情绪刚刚投入进去,鸡汤的美味才尝到一口,结果突然发现,里面炖的不是老母鸡,是鸡肉味嘎嘣脆的蚂蚱,那种酸爽,让杨软音差点就当场爆炸。 猛然回头,马尾高高甩起,在空中带出一道扑鼻的芬芳,杨软音冷冷的瞪着武邪,却没说话。 切! 武邪心里不屑的撇嘴暗笑,对杨软音的小花招心知肚明。 女神的小名叫软软,当然,只有武邪能叫。 上一世,两人日常相处时,软软经常这么吓唬武邪,不说话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声音太软,一开口就会降低杀伤力,无言的施压,反倒百试百灵。 现在的武邪当然不怕,反倒是暗暗松下一口大气。 第十一章 这是武邪? 武邪已经不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两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只知道,自打跟刘怜搅在一起,自己就和杨软音渐行渐远,直到再无挽回余地。 现在看来,情况倒是没有坏到极限。 能这样做,就意味着杨软音其实没有太生气,如果真的因为刘怜的事情生气,杨软音反而不会给武邪任何接近的机会。 被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武邪心中狂喜,表情却渐渐低落下来,开始酝酿下一波套路。 微垂眼睑,紧紧抿着嘴,脸上写满四娘的明媚忧伤,武邪放空目光,一言不发。 对峙十余秒时间,杨软音的脸色渐渐解冻开化,眼神里带着关切和担忧,首先打破僵局。 “刘怜父亲的事情,不怪你。” 软绵绵的声音,笨拙的安慰,让武邪发自内心的感动,从鼻腔里挤出一个沉闷低音。 “嗯。” 同桌三年,关系时近时远,杨软音从未见过武邪现在的状态,以为武邪真的受到很大伤害,心里不禁母爱泛滥。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你从来没跟我撒过谎。” 深深的注视着武邪的双眼,杨软音鼓起全部的勇气,咬牙道:“你解释,我就信。” 简简单单6个字,蕴含着莫大的信任和宽容,沉甸甸的压在武邪心头,让他准备好的套路如同七彩气泡一般,瞬间融化在温暖的阳光中。 非常人行非常事! 重活一回,总要给黑暗冰冷的心里留下最后一块净土。 武邪抬头迎上杨软音的目光,表情冷静而淡然,讲出两世为人,埋在心里最真诚的实话。 “曾经的你是我心中的太阳,曾经的我很自卑,刘怜在合适的时间出现,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 杨软音惊讶的睁大眼睛,而武邪不管不顾的继续。 “坦白说,刘怜的身体很棒,我只是玩,但也沉迷过一段时间。” 杨软音的呼吸开始急促。 “昨天,刘义是被我用语言逼死的,对刘怜是解脱,对我则是复仇。” 杨软音屏住呼吸,微微张开粉唇。 “刘怜的孩子是楚捷思的,但是无论有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们两个的关系都会到此为止。” 杨软音突然恢复平静,轻启檀口,追问的却是武邪无论如何都预想不到的细节。 “为什么是曾经?” 武邪愕然片刻,随后苦涩一笑:“上大学不一定是永别,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从前,男孩和男人的区别,就像曾经的你和曾经的我一样远。” 杨软音没听懂,但并不妨碍她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特殊味道,心里泛起一阵迷惘,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轻咬下唇,纠结片刻,杨软音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这是她的一贯风格,想不通的事情,就交给时间。 武邪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轻轻笑起来。 杨软音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杨软音,善良纯粹,特立独行。 走在回班级的路上,杨软音心里五分疑惑,两分愤怒,还有三分轻松。 直觉告诉她,武邪说的都是真话,但是还有很多事情隐瞒没说,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对。 拐过楼梯口,班级里远远传来哄笑吵闹声。 “捷思,真的假的啊?武邪那么二逼?” “嘁!捷思什么时候撒过谎?武邪成天跟那骚货搅在一起,你没看到?娃都造出来,她爸才来学校闹的,至于怎么出的事儿,天知道。” “那骚货是真骚,盘靓条顺皮肤好,弄一下肯定爽上天,要不武邪能给她花那么多钱?” “你也是二逼。有几十万什么样的妞上不到?花几十万炮校车,脑子有坑!” “你特么才是二逼,校车校车的,你上过?” “我可没那么多钱,有钱也不花她身上啊,你当我是武邪那傻.逼?” “诶诶,你们别黑五哥,五哥很可爱的,捡楚少的破鞋穿,还那么用心的保养,神州好二代啊!” “哈哈,你们少扯上我,我跟刘怜清清白白的,那是五哥的女人,按说咱们得叫一声五嫂的,都放尊重点。” “哈哈哈哈哈!” 杨软音蹙起眉头,心里泛起阵阵的烦躁和愤怒。 楚捷思、强大伟、谭成、陈伟,你们真恶心,武邪干的事情我不喜欢,但是比你们强一百倍。 杨软音冷下脸,推开教室大门,凝如水、冷如冰的气场,冻得教室里瞬间一静。 楚捷思瞬间变脸,收起嘲讽表情,挂上迷人浅笑,走过来招呼:“羊羊,曼老师……” “我跟你很熟?” 错身而过,楚捷思俊脸上的尴尬表情,衬得杨软音越发清冷。 教室里响起几声闷笑,狗腿子谭成跟着起哄:“捷思咱俩熟,我可以借你一个温暖的怀抱。” 楚捷思明白这是在给自己搭梯子下台阶,笑骂一声:“滚蛋,你那两根排骨,还不如……” 话说到一半,楚捷思眼神一凝,看着武邪笑盈盈的推门而入,剩下的半截话全给吞回肚子里。 “哟,真热闹。思思你在给大家讲笑话?” 武邪似笑非笑的跟楚捷思打招呼,一张嘴就叫出他最讨厌的娘炮外号。 楚捷思冷笑一声,把刚才从杨软音那里受的气直接转给武邪。 “我跟你很熟?” 班级里掀起一阵哄笑,比刚才的声音大得多。 武邪神色自若的笑着,从所有同学的脸上一一扫过。 今天已经正式放假,来的都是有事的学生,总数只有二十个不到,大部分都被武邪得罪过,甚至直接收拾过。 熟悉的面孔,其实和6年以后差别并不大,只是多出几分青涩,强大伟还是一样的狗腿,谭成也还是那么神憎鬼厌。 武邪心中泛起无数感慨,不过由于杨软音,主要还是好心情居多,也就没跟楚捷思计较。 当然,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的,回班级就是要找楚捷思,所以在对视的那一刹那,直接投放分体,下达命令——潜伏! 市一高一班作为重点中的重点,聚集着市里成绩最好的一批高中生,但是在优秀之上,还有天之骄子。 楚捷思,就是天之骄子。 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家室出众,成绩优异,说话温文尔雅,还弹得一手好钢琴,是女生们暗地里公推的第一贵公子。 单说成绩,楚捷思仅次于学霸王鑫鑫,常年保持班级第二、全校前五,还压过杨软音一头,考国大易如反掌。 不过现在嘛……呵呵。 楚捷思见武邪居然一反常态,还以为是昨天的事情对他造成打击,心里一动,姿态高高的斜睨武邪,开口嘲讽。 “有时间,就去收拾一下裤裆里的屎,然后睡两天安稳觉,好好应付高考。别等到分数出来傻眼,还得琢磨要上哪所野鸡大学。” 谭成平时畏武邪如虎,今天也阴损的跟着附和:“五哥倒是跟野鸡蛮般配的,兴许是好事。” 强大伟哈哈大笑:“那可不一定!谭成你就不怕五哥爆发小宇宙,考出捷思的分数,把你脸抽肿?” 谭成叹口气,虚伪的回道:“同窗三年,谁不盼着对方好?五哥要能考上国大,别说脸抽肿,我跪下磕三个当祝贺,那也成啊!” “你们三个有病?” 第十二章 好自为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发飙的不是武邪,而是杨软音。 这位奶音女神猛的抬起头,那缕金发在阳光中亮得刺眼,就如同她此刻的眼神,明亮、锐利。 楚捷思气得脸色铁青,喘着粗气,鼻翼一翕一合,却没敢跟杨软音发火,只是冷笑着望向武邪,眼里有挑衅也有嘲讽,那意思很清楚。 怎么,你现在都软到要让女人出头的程度了? 楚捷思的险恶用心,杨软音看得清清楚楚,武邪刚刚经历那件事,如果再像以前一样冲动,直接动手,百分之百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强大伟也没敢再开口,学着楚捷思的样子,嘲讽的斜睨武邪。 倒是谭成死硬着又嘀咕一句:“有能耐你也考个国大啊……上野鸡还不让人说?” 一语双关,阴损无比。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武邪居然没动怒,反而笑盈盈的点头。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鼓励,我会努力,也祝大家考试都顺利。” 全班为之一静,楚捷思、谭成、强大伟当场懵逼,甚至就连杨软音都微微长大嘴巴,难以置信的愣在那里。 这是武邪?! 那个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爆炸的武邪?! 直到武邪笑眯眯的离开,留下的震撼余波仍未散尽。 楚捷思皱着眉头,看着武邪笔直的背影,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真特么邪门!” 谭成难以置信的爆出粗口,脸上的疙瘩涨得通红。 强大伟突然打个哆嗦,眼带惊惧的小声道:“他该不会是受到刺激太大,打算要敲我们闷棍吧?” 说话之前没细思,脱口而出以后,强大伟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吓得脸色都有点发白。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这几天不能再出门!” 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强大伟还反过来劝楚捷思:“捷思,你也回家吧!如果他真发疯,还是我们吃亏!” 谭成也哆哆嗦嗦的跟着收拾东西,他对武邪的畏惧非常之深,刚才想激他动手是一码事,被敲闷棍暗算是另一码事。 楚捷思其实比他们俩更怕,毕竟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生怕武邪从哪里知道真相,现在迷惑大家,背地里玩阴招。 不过面上还得撑住,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不屑道:“他敢碰我一下试试!当我爸是吃素的?你们害怕就快走,我等等杨软音。” 等到谭成和强大伟匆匆离去,楚捷思急忙给父亲的司机打电话,又坐立不安的磨蹭半晌,连话都没敢跟杨软音说,悄悄溜掉。 杨软音瞟一眼楚捷思的背影,不屑的撇撇嘴,但是心里也越发的疑惑和担忧。 冲动的同桌,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武邪哪知道简简单单一句话,会有这种效果? 他正在市医院的楼下,随手买了一兜苹果。 白杰和刘怜约好的时间是下午,所以刘怜正坐在病床上发呆。 武邪进门时,刘怜木然的瞟过来一眼,一秒后,又猛然扭过头,眼睛里绽放出明亮的光芒,情绪却极度复杂。 “大大方方的看,毕竟看一眼少一眼。” 武邪镇定自若的走进去,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拣一个最大最红的,用衣服随便蹭蹭,送到嘴边开始啃皮。 武邪吃苹果从来不吃皮,现在想吃就只能因陋从简,自己动嘴,仓鼠似的一块块往下嗑。 刘怜在看到武邪那一刻,心情复杂到自己都说不清,然而现在,她却突然想笑。 “拿来给我。” 刘怜冲着武邪伸出手,妩媚的大眼睛却只是死死盯住苹果,不肯往上稍抬半分。 武邪知道她的意思,同时发自内心的认为,刘怜此刻的表情我见犹怜,特别惹人怜惜。 然而,他却惫懒的笑笑,毫不客气的回道:“要吃自己拿,这是给我自己啃的。” 噗嗤一声,刘怜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心里陡然轻松一大块。 “你变了。” 刘怜深深的望着武邪,用无比肯定的语气下定结论。 “没人能一成不变。”武邪皱眉,“而且我来不是和你讨论这些风花雪月心灵鸡汤的。” 刘怜垂下头,双手抱膝,落寞的开口:“我以为你不可能来,说实话,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看到你。” 武邪终于搞定苹果皮,满意的转圈看看,吭哧一大口咬下去,含糊道:“我从来没怪过你,而且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定得特别清晰。” 刘怜咬紧下唇:“所以……你来干嘛?” “来确定一下,你恨不恨我,会不会告我,有没有可能再跟楚捷思搅和在一起,坑我第三次。” 武邪的语气不重,但刘怜却很激动,猛的抬起头。 “最多是第二次!昨天的事跟我无关,我跟刘义说的实话,开始还说要去找楚捷思,第二天回来就非要把目标对准你,我能怎么办?” 武邪满意的笑笑:“你叫他刘义,看来不算恨我。” 刘怜颓然垂头,幽幽道:“我应该谢谢你。对那个男人,我早已经绝望,现在反而是解脱。” 武邪点点头,移开紧锁在她脸上的目光,心里已经有九分确认,那是真话。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刘义是怎么跟楚捷思搭上的?” 刘怜突然紧紧咬着牙,愤懑道:“楚捷思有个三叔,是开地下赌场的,刘义最近一直在那里混。”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全盘对上,难怪上一世,楚捷思后面的动作跟上的那么及时! 武邪解开疑惑,见刘怜的状态还不错,就打算离开。 告别之前,最后一次跟她确认:“所以,给我个保证,你不会再坑我第二次,好吧?” 刘怜突然仰起头,死死盯着武邪的双眼,咬牙道:“除非,你也给我一个保证。” “说说看。”武邪感受到刘怜的变化,心里有几分唏嘘,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一些。 “我会离开南源,好好生活,但我没法确定未来会怎样,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而我有困难,我希望你能再帮我一次。” “好!”武邪干脆利落的应下,随后讶然的笑笑,“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你对我就那么有信心?” 刘怜惨然一笑:“女人多犯几次错,只要没有蠢死,总会学聪明。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而且错得那么惨。” 仰起头,带着几分希冀的问:“如果我对你有点信心,没有因为钱和软弱再跟楚捷思,会不会……有一点点可能……真正抓住你?” 武邪沉默半晌,认真的回忆起遥远的六年前,那时冲动幼稚的心态,良久,才轻轻吐出三个字。 “有可能。” 说完,武邪哑然失笑,摇摇头,转身离开,留下幽幽的一声告诫。 “好自为之。” 等到房门关上,刘怜紧紧咬着下唇,痴痴半晌,突然泪流满面。 第十三章 行业传言 打开车载CD,驱车驶出医院大门,武邪心中些许乱绪很快消散,恢复古井无波的平静。 刘怜的心态和状态都还不错,想必是真的想通,再做傻事的概率不大。 武邪倒不是已经完全相信她,问题的关键是,在大局已定,高考无忧的前提下,哪怕刘怜再反咬一口又能如何呢?顶多添点恶心罢了。 神州终究是法治社会,楚捷思想用这件事构陷自己,只能逼刘怜报案,但是,光有刘怜的指控没用,还需要打通极多的关节,哪怕是楚战亲自出手,也不可能办到。 金家三兄妹在南源算不上多牛的人物,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前世是毫无准备落入陷阱,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武邪倒是希望楚捷思发疯犯蠢,那样,就能反手给他一记绝杀。 不过,那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前世楚捷思也没敢鼓动刘怜报案,因为实情根本禁不住查,他终究还是个有脑子的二代。 确信明面上的争斗告一段落,武邪掏出手机拨通母上的电话,确认她在公司,开车直奔金达公司。 迫在眉睫的问题只剩一件,是时候去跟母亲谈谈了。 当他推开董事长办公室大门时,武妈妈正坐在老板椅上削苹果。 见他进屋,武妈妈笑容满面的招手:“过来吃苹果。掐着点儿削的,今天真出息,还以为你得在前台那里磨蹭一会。” 武邪瞬间无语,这可真是亲妈。 不过,前台那妹子只有80分,你儿子重生一回,就不能有点更高的追求? 吭哧吭哧啃着苹果,武邪瞄见桌上铺着一大堆交通局、运管处的文件,心里陡然一突。 果然,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故作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您这是干嘛呢?” “有点事拿不准,正犯愁呢。”武妈妈的神情有点凝重,随口补一句,“今年金达换签。” 《出租车营运管理办法》上规定,营运车辆八年报废,营运执照也是八年一签。 南源市整个出租车行业的整合、正规化,是在03年末。04年开始统一审批、统一发放营运执照,金达也是那时候扬帆起航,到今年正好八年。 前世,金达没能挺过八年轮回,家道迅速中落,随后连遭变故。 今生,一切都会不同。 感慨的笑笑,武邪随手抄起一份红头文件,问道:“第一批都要到期了吧?我记得……好像是8月份开始?” “哟?你还知道这个?”武妈妈惊讶的望过来,随后点点头,“第一批500台都在8月初,然后断断续续的持续到明年末。” 武邪翻看着文件,漫不经心道:“换车是小事,换牌是大事,那些挂靠的个体车主也挺关心吧?怎么着,还没动静?” 武妈妈越发惊讶,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儿子,狐疑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骗钱新花招?倒是没少做功课。” 武邪夸张的抱屈:“哎哟我的亲妈!骗钱我还用找你?找大舅小舅多靠谱!你儿子稍稍认真一点就是天才好吧?这么多年下来,你们行业那点破事我都快熟透了,您就说怎么回事吧!” 武妈妈倒是没再打击武邪,忧心忡忡的叹口气:“今年真是邪门。应该早有定论的事情,不知道搞什么,一直拖到现在都没给准信儿,闹得人心惶惶的。” “人心惶惶?”武邪抬起头,饶有兴致的追问,“是不是又有人在传小道消息?” “可不是么!”武妈妈一拍巴掌,竹筒倒豆子似的抖个干净。 “说是商会新上任的主管领导不太认可,交通局运管处正在酝酿新方案,可能要将营运执照收回,重新审批拍卖。” 武邪一脸幸灾乐祸的笑起来:“我去!要是真的,估计会拖死一大票人。” 武妈妈气结:“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咱家不跟着亏啊?” 续签和重发,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概念。 前者只需要缴清8万多一点的管理费,换一台新车,就可以继续营运。 后者是重新拍卖,价格搞不好要炒到天上去,将会极大的拉低利润率。 武邪却还在没心没肺的笑着:“您别急。继续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传言?” 武妈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叹息道:“还真有更邪乎的传言,说要在目前的基础上,再增加300到500块车牌,保证运力充沛,抑制拍卖价格。” “所以,天下大乱?” 武邪沉稳的端坐在沙发上,眼神清明,不焦不躁。 武妈妈原本有点焦虑,看着儿子一脸胸有成竹的笑意,突然之间,心里莫名的安定下来,觉得儿子长大了、沉稳了,生意上的小麻烦,真的不算什么。 这就是气场和引导谈话节奏的作用,武邪从一进门就开始表演,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的敲在关键点上,不轻不重,不多不少,为的就是在母亲心里建立形象,提升信心,加强说服力。 这些技巧,是武邪努力6年时间才掌握到的,对付陌生人肯定没这么快,但是对付本就溺爱儿子的武妈妈,实在很简单。 只要接下来能够抓住主要矛盾,逻辑清晰,武邪有信心能够说服母亲,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妈,大洲、通盛那边是什么情况?” 武妈妈早打听过消息,不假思索的回道:“大洲和通盛的老总天天跑商会,三番五次的开大会安定人心,不过我听说,他们下面挂靠的很多车主都在卖车。” “现在是什么价格?” “半年到期的车,喊价差不多在12万到13万5之间,据说,2个月到期的几个车主,最低有8万卖车的。” 武邪不禁冷笑,8万?这些混蛋干得还真不赖…… 武邪心中越发感到紧迫,走到母亲办公桌前,斜倚着桌沿,拉过母亲的手握住,看着她的双眼,正色道:“妈,您听我说。” 武妈妈头一次见到儿子这样郑重其事,心里的惊讶简直无法言喻,不由反手握住武邪的手掌,认真倾听。 “南源市94万市区人口,连续6年,人口增长速度一直保持在6.5%,然而出租车总数只有2122辆,乘客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得不拼车。” 武妈妈并不知道人口增长数据,但是出租车数量没错,惊讶的点点头。 “考虑到私家车的增长速度连年爆发,总体而言,运力紧张的情况是在逐年缓解,但是无论怎么计算,到2020年再次换签的时候,2400辆出租车,是绝对不会导致运力过剩的。” 实际上,一直到2018年,网约车快速崛起又迅速回落,出租车市场顶多是运力充沛,从未过剩,哪怕今年确实增加了300块车牌。 武邪隐瞒下后世的种种变局,加重语气,只说当下。 “所以您看,只要续签,哪怕再增加500张营运执照,新车也能保住50万的基本盘。而整体投入,算上保险、改车等费用,不会超过20万。一旦续签,一台车稳赚30万。” 武邪嘲讽的笑笑:“您想想,这么大一块肉,大洲和通盛想不想吃?” 武妈妈用力握住武邪的手掌,没说话,只是点头。 精确的细节,高屋建瓴的大局观,另辟蹊径直指核心,武妈妈第一次看到儿子的这一面,没有去想为什么,反而眼眶泛红,差点垂下泪来。 第十四章 抽丝剥茧 “儿子,你长大了……” 武妈妈终于还是没忍住,悄悄抹两滴眼泪,拉着武邪的手,不住的叹气。 “昨天妈妈就发现,你把事情处理得特别漂亮,像个男子汉一样。真该感谢刘怜,帮助我儿子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成熟又聪明,像你爸爸。” 成熟这种事情,跟是不是男人没关系,跟刘怜更没关系,咱是蔚蓝星独此一份的重生人士! 心里默默的吐槽,武邪用自嘲来冲淡酸楚,越发用力的握紧母亲的手掌。 “妈,我只是有点青春期的小叛逆而已。以后,我会努力,不让你再跟着我操心。” “好、好!”武妈妈连连点头,快速的擦干眼角,慈祥笑起来,“妈相信你。我儿子一直都是最棒的!你继续说。” 武邪压住翻腾的情绪,继续从行为逻辑链条上给母亲分析。 “我帮您从头捋起。” “经过多年兼并,南源市出租车行业,现在是三分天下的局面。大洲600多自有车,通盛500多,金达398辆,剩下的才是个人车主,分别挂靠在咱们三家下面。” “其中,大洲是公共事业管理局旗下的国企,通盛也有商会背景,只有我们金达,是父亲一手开创的民营企业。” “您想想看,如果真有大变,大洲和通盛占据一多半市场份额,还会像现在这样稳坐钓鱼台么?咱们是民营没背景,他们呢?” 武妈妈有点迟疑:“可是大洲和通盛的几个老总天天跑市商会总部……” 武邪望着母亲,摇摇头:“光有动静,没有动作,就是最大的破绽。少数几个高层上下奔波,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忙得满脸大汗,什么也不代表。” 武邪嘲讽的笑笑:“大洲的韩总,当年在二机厂的时候,可是没少组织职工上访。真着急,您觉得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武妈妈陷入深思,顾不得再去考虑武邪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武邪见火候合适,轻轻的在天平上放下最后一颗砝码。 “再说,当年行业整改的时候,父亲是第一批以实际行动表态支持的企业家,商会对我们是有过承诺的。” “不是说当年的承诺不能改,但是真要动,至少会和我们通气。研讨会都没开一次,直接悄无声息的动手砸人饭碗,哪个领导会这么干?” 武妈妈咬牙切齿的怒骂:“这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阴谋?” 见母亲终于想通,武邪松下一口气。 前世续签以后,价格最混乱的阶段,一台新车曾被炒到90万! 平均每个月8000多的成本,算上油气和人工,每天要跑出500块钱才不亏本,但是,即便是这样,仍有无数人趋之若鹜,有国人买涨不买跌的冲动因素,却也可见利润之丰厚。 所以,每一个提前卖车的车主,都差点把肠子悔青,其中就包括被暗算的金达。 武妈妈甚至因为连番打击,直接病倒,没支撑多久就离武邪而去。 整件事,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大洲主导,通盛默契跟上,很多人在外围推波助澜、浑水摸鱼。 什么回收牌照重新拍卖,统统都是扯淡! 即便是商会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最后也未能成功,结果老老实实的续签,只是,非常诡异的拖到七月末。 而金达,恰好就在前几天,以极低的价格易手,其中猫腻,可想而知。 但是,大洲和通盛的本意,并非是针对金达,武邪必须纠正母亲的错误判断,以免被真正的敌人找到可乘之机。 武邪摇头道:“我认为,大洲和通盛并非是针对我们,光头韩和林耀同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小虾米就足够吃饱,何必招惹同等体积的大鱼?” 武妈妈恍然大悟:“他们怕我们跟进来分一杯羹?” “没错。”武邪笑着点点头。 “私下里收一台车至少需要十几万,200台就是3000万,市面上将近600台个人车,足够吃到撑,没道理将目标对准成型的公司,成本高那么多,每一分钱都是利润。” 武妈妈咬牙冷笑:“大洲和通盛自身一点动作都没有,但是最近的交易很活跃,都是个人对个人。所以说,根本不是企业行为,而是某些人在偷吃?” “对。两家都算大半个国企,垄断整个市场又如何?费那力气也是一样拿工资,何不自己吃饱?” 武邪把大洲和通盛这条线,给母亲分析到根,他相信,母亲一定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俗话说,慈不掌兵,善不经商,武妈妈其实不是一个适合经商的人,更谈不上是优秀的领导者。 武邪后来曾经反复推敲全过程,发现在整件事情中,母亲总共犯下三个错误。 第一,平时和大洲、通盛联系得不够紧密,没有形成一个默契的行业同盟,也没有任何个人私交,所以,当机会来临时,金达被排除在外。 第二,当别有用心的人,开始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时,母亲犯下心软的毛病,以相对高的价格,收下近百辆车,消耗掉所有的流动资金。 第三,错信“友人”,执迷不悟。 前期,那家伙信誓旦旦的告知“内幕”,坚定母亲收车信心。 后期,当金达的资金开始捉襟见肘时,反口说换签文件已正式出台,不日即将上会讨论,通过的可能性极高,催促母亲及时出手公司。 就在此时,一直跟金达保持接触的向天铭,及时的加价,突破母亲心理防线,最终公司易手。 直到很久以后,武邪才知道,那个趁火打劫买下金达的向天铭,是天铭建筑的老板,一直以来,都是跟在楚天房地产开发公司后面喝汤的角色,是楚家的一条狗! 那个提供各种虚假消息的友人,是商会金融办主任罗清林的爱人刘蔷兰,母亲的高中同学,坑害母亲的具体原因,已经成谜。 在这个过程里,武邪也扮演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被刘义、楚捷思刺激得失去理智,暴躁叛逆,闹得母亲身心俱疲,这才给那些吸血鬼以可乘之机。 甚至可以说,那个不懂事的武邪,才是最终让母亲心灰意冷的关键因素。 而一切的起源,就在于武邪和杨软音三年同桌,并且因为与她关系融洽,被楚捷思仗着家世找过几次麻烦。 那时的武邪只是个冲动热血的少年,最受不得侮辱,几次冲突,反倒是楚捷思吃亏更多,武邪大大咧咧的过去就算,心里没当回事,谁知道,楚捷思居然阴险恶毒到那种程度? 从刘怜开始,阴谋一环套一环,不但将武邪彻底踩倒,还殃及全家。 第十五章 开始挖坑 跟母亲分析清楚,现在,无论那个好同学刘阿姨如何煽动,武邪相信,母亲都不会再做傻事。 不过,武邪可不会满足于自保! 都在抢肉吃,自家岂有不吃的道理?还可以顺势给向天铭挖个坑,先找他要点利息。 心里冷笑片刻,武邪突然道:“这样,妈你放出风去,就说想把公司整体转手。” 武妈妈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发愣:“啊?这时候?” “钓鱼。”武邪耐心解释,“看看有没有人来接触,哪来的,多不多,报什么价。” “哦。”武妈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琢磨琢磨,又追问道:“那要是真有人诚心想买,开价够高呢?” 武邪哑然失笑:“这种时候,开价能高到哪里去。诚不诚心的,得事情过去以后再看。您就先拖着。” 武妈妈还是担心:“那,公司里挂靠的那些个人车主,听到消息要卖车怎么办?” 武邪出这主意,有一部分就是在算计他们,不过他知道母亲心软、善良,所以还是留下一丝余地。 “您叫经理和队长劝劝他们,加强一下信心,要是找到您,您就说是转型需要资金,本身还是看好出租车行业的。” “要是这样还要卖,那谁都拦不住,没这茬也有可能转手卖别人。” 武妈妈点点头,又被儿子绕进去。 武邪继续道:“这车咱们不能亲自收,您找几个远房亲戚,让他们出面,谁有卖车的想法,直接打电话私下里沟通。” “小小年纪,你哪来那么多的歪门邪道!” 武妈妈抱怨归抱怨,可是没说不行,武邪知道,这事儿就算成了。 具体执行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他也需要再去收集消息,通过不同渠道,探听各路人马的真实想法,随时修改方案,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简单活计。 既然说到生意,武邪索性连超市也一并处理。 “再有,您那超市也转出去吧。” 武妈妈又给吓一跳:“生意挺好啊?再说租金还有一年半,转它干嘛?” 超市这个行业,现在的竞争已经非常激烈,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几年,那几家国际大型连锁超市,就要被本土企业整体驱逐。 武妈妈的超市位置特别好,压力暂时倒是不大,但是有三大隐患卡在那里。 第一,物业租金即将进入一个漫长而快速的飙升期,会极大的吞噬利润。跟业主试探过几次,人家也很有眼光,不肯出售。 第二,神州长老院即将对贪腐问题动手,武邪前世见过那种场面,深知威力。 代金卡、购物卡是超市盈利的一大支柱,砍倒以后,剩下的纯属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第三,5分钟车程内,一家特大型仓储超市家有乐正在兴建,明年竣工。后年楚天广场也将开业,会对现在的生意构成极大影响。 这三大原因,综合决定一个结果——今年就是那家超市的顶峰,剩下的全是下坡路。 那么,为什么不趁着还值钱的时候,溢价出手呢?回收来的资金,正好用于暗地里收车,大赚一笔。 把理由掰开揉碎,跟母亲一一讲清,武妈妈连连点头,很快认同。 “那好吧,我回头就托人向圈子里吹风。你大舅年前还跟我提过一嘴,说有人想兑咱们家超市。” “成。两件事一起办,两股风一起吹,要是有人打听您想干什么,就说要换方向发展。” 武邪教唆老娘撒谎,偏偏笑得人畜无害。 其实现在出手超市还有一点理由,那就是,侧面加强出售金达的说服力,加剧市场上那些个体观望者的恐慌心理,倒逼他们卖车。 对这种事,武邪是半点负罪感都没有。 公司的出租车司机大部分都是雇佣关系,车主是谁,影响不到他们,由于管理严格,服务还是基本能够令人满意的。 至于那些个体车主,尤其是早些年的第一批车主,那绝对是些坏事干尽,半点都不值得可怜的货色。 经常外出办事的,谁没挨过出租车司机的宰? 哪怕是现在,也总有乘客被长途出租车司机扔到高速收费口。 甭管之前商量得怎么好,到地方就把人扔下,顶着寒风等对面来接,再不就是临到地方突然加钱,一言不合还要挨打。 这类车,就都是车主在跑,已经成为各地的营运毒瘤。 等到他们后悔到捶胸顿足哭出来那天,武邪肯定会笑得很开心。 第二个理由,武邪想把向天铭提前陷进来。 上一世,向天铭不到七月就试探过母亲,是否有意出售公司。 很大可能是,向天铭早就想介入出租车行业,后来才跟楚捷思勾搭上。 否则,他一个搞建筑的,不会对出租车行业这么了解。 如果是这样,金达要出手的消息一放出去,向天铭很快就会上门,到时候,面对母亲的拖字诀,心里痒痒的向天铭,会不会对市面上的个人车主偷偷下手? 百分之百会! 市场因为恐慌而松动,有志进入行业的商人,绝对不会放过机会。 只要他敢动手,武邪就有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武邪刚刚阴笑两声,就被母亲一巴掌抽到大腿上:“干什么呢?笑的没一点正形!” 武邪顾不得疼,赶紧叮嘱母亲:“妈,有人给咱们家金达报价,您可得通知我,到时候我帮您去打探消息。” 武妈妈好笑道:“你还真有用。你啊,能考个好成绩出来,比什么消息都让我开心。” 晕,您知道我今天一番话,给家里挽回多少损失么? 再说考试有什么难的?等成绩出来,您别吓一跳就成。 武邪心里念叨着,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冲母亲摊开手:“现在说多也没用,您做好心理准备就行。” 武妈妈闻言狐疑的看一眼武邪,心里开始犯嘀咕:儿子最近越来越邪性,难道,真要有惊喜? 两件事都解决,时间正好到中午,武妈妈突然想吃牛肉面,武邪就载着她来到自家超市楼下的纯谷物。 吃完饭,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武邪被撵回家,3点多武妈妈又打电话来说晚上有饭局,让他自己吃。 武邪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完善自己的全盘计划,看着时间差不多,掏出手机给胖子打电话。 “双弟,出来喝酒。” 第十六章 无双胖 既然要喝酒,武邪就没开车,大门口拦下一辆出租。 报上地方,武邪开始没话找话的闲聊,那司机人近中年,没怎么看得起武邪,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武邪摇摇窗户把手,不满的抱怨:“这车可真够旧的。您怎么不修修?” 司机漫不经心的回道:“还有2个多月就报废,修它干嘛?” 一句话,配合着语气和神态,让武邪瞬间读到两件事。 第一,司机是车主,或者是车主的亲戚,有种主人翁意识。 第二,司机没打算卖车,心态很稳,抱着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的想法。 武邪瞬间换上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举起大拇指,马屁开路:“您这技术,一看就是老司机,真稳。” 尔后一脸好奇的追问:“报废怎么办?您不开车啦?” “不开车我干嘛去?在路上跑有小10年,这南源市的大街小巷熟到不能再熟,一天不开车遛一遍,晚上睡觉都不得劲。” 所以说,聊天这种事情,必须挠到对方的痒痒肉,挠得准,石头都能张嘴骂句草。 接下来武邪再没怎么费力,一脸崇拜的表情倾听,该捧哏就捧哏,该引导就引导,了解到大量的第一线信息。 到地方看表是17块,武邪还没掏钱,司机就豪爽的开口:“给15就得,好好考试!” 武邪客客气气的谢过,一转身,就见一个圆敦敦的肉球站饭店门口拼命招手。 实际上只是两年没见,但是看着青涩的小胖子,武邪心头止不住的感慨。 岁月没能让两个人的感情变质,但距离终究还是消磨掉那种无话不谈的亲密,和好朋友重新相处一回,那种感觉,令武邪百味杂陈。 见面大大的一个熊抱,白无双兴奋得快要爆炸,机关枪似的开始叭叭叭。 “老大,你就是我的太阳!现在我妈一天抽我十遍,偷瞄一百眼,打个飞机都提心吊胆的,这日子过得快要疯。今天要不是你找,她肯定不会放我出来。” 两个学生小聚,哪怕武邪不差钱,也没选什么大馆子,就是实验初中附近的一家烧烤,当年他们的大本营。 从老板到烤串师傅都认识这两位,直接一句“老规矩”,然后直奔二楼包间。 先替武邪开一瓶啤酒,白无双抓过自己那瓶,用掌心盖住瓶盖随手一拧,啵的一声轻响,搞定。 再之后,仰头三秒,就只剩一个空瓶。 “嗝……爽!” 无论看过多少次,武邪都超级佩服胖子的这套流程,那种先声夺人的气势,绝对霸道。 不过警告还是得放在前面,武邪认真的竖起一根手指:“今天你就一箱,再多我也没办法跟白叔交代。考完试咱们再痛快的喝。” 胖子憨笑点头:“成!你老大我老二,我听你的。” 白无双是武邪的头号小马仔,两人是初中同学,就在后面那所实验中学的初中部。 那时武邪的父亲刚刚病故,母亲忙得要到夜里才能回家,正赶上青春期,是少年血性和戾气最重的时候,身体发育快,精力充沛到爆炸,一星期里,六天打架,一天休息,比上学还勤快。 白无双却总是被欺负,终于有一天,濒临崩溃的他,鼓起勇气找武邪出头。 白无双永远都记得那天的场景。 一个小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傻哔似的仰头看着希望。 武邪倚着墙,懒洋洋的坐在窗台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小说,连个正眼都没给,只留下一段话。 “我做事全凭心情,但规矩还是守。” “比如说,帮急不帮穷、帮亲不帮理、帮美不帮丑、帮人不帮狗。” “你想让我出头,先证明自己是人,不是狗。” 胖子看着武邪,满脸懵逼。 “不懂?好吧,你亲自放倒一个欺负过你的,随便谁,随便你怎么干。剩下的我帮你解决。办不到,乖乖滚回去做你的狗。” 和武邪同班将近一年时间,胖子这个小透明,第一次看到武邪的正脸。 被那双雪亮的、写满认真的眼睛紧紧盯着,胖子心底突然涌出来一股血性,混合着长久以来的悲愤和压抑,瞬间爆炸。 然后他嗷嗷叫唤着跟同班的雷子厮打到一起,最后顶着一身伤,把从前畏之如虎的雷子送进医院。 武邪没有食言。 事情处理好,胖子回校上学以后,武邪带着他和几个小伙伴,挨个找上门去,差不多把初二到高三横扫一遍。 前后花费将近一年时间,闹出不知道多少大事。 武邪那会儿学习还好,家里跟学校领导、老师关系都不错,钱没少花但也没吃到大处分,反而聚起一帮崇拜者,成就一段传奇。 胖子从此就赖定武邪,走哪跟哪,时刻以二哥自居。 直到中考,武邪考入市一高,胖子就地升学读实验高中部,两人这才分开,但也时不时的见一面,聚一聚,一直持续到很久以后。 胖子连干三瓶,才稍微解掉馋虫,两个人撸着烤串,东拉西扯的聊起来。 大部分时间,是胖子说,武邪听,因为武邪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跟少年聊天。 对于朋友,武邪一向很有耐性,尽管胖子的想法在他看来特别幼稚,但还是给予最大的尊重,认真倾听。 酒过三巡,胖子能说的、想说的都说完,武邪才开始给他上正菜。 “我这儿有个赚钱的买卖,你回去跟白叔说说。” 白无双两只小眼睛马上瞪得溜圆:“啥啊?大钱小钱?” 武邪实在没忍住笑,胖子打小就被校园混混抢零花钱,一周有八天饿肚皮,翻身以后对于钱的执念,几乎无人能比。 不过这事他掺和不进来,武邪尽量用最直白的语言给他说明白,然后叮嘱道:“回家直接把我的原话告诉白叔,别的不用你管。” 白无双一听没自己的份,马上就蔫下来,不过还是认真的记住原话,准备回家当传声筒。 还剩2瓶啤酒的时候,胖子终于上来一点酒意,出去上厕所。 包间在二楼,白无双费劲的爬下来,随意一瞟,看着门口那桌人的背影有点熟,却也没多想。 等他放完水出来,那边突然闹开。 “砰”的一声炸响,然后是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那是一个空啤酒瓶被砸到大门上,直接将一整面玻璃砸碎。 “左曦我告诉你,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一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白无双就知道怎么回事,细看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年轻,正是跟他同校,十三班的向阳。 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冷眼看着老板赔笑过去劝架,白无双不屑的咧咧嘴,就打算上楼。 刚要迈步,冷不丁看到左曦满脸倔强的清丽容颜,胖子突然就想起武邪那奇葩的审美观,小眼睛骨碌碌一阵乱转,转身朝门口走去。 第十七章不好找东西套 老板常年跟这帮半大孩子打交道,深知他们的脾性,上来就又送酒又递烟,戴高帽谈感情,打算把事情压住。 “向老弟消消气,给刘哥一个面子,山哥他们常来吃饭,都是自家人。” 这一套往常有用,不过今天没管用。 向阳认为在小弟面前被第N次拒绝很掉面子,再加上没少喝闷酒,火气已经上头。 直接一把推开老板,指着鼻子怒斥:“少特么跟我拉关系,你让栾山现在过来,看他敢不敢拦我!” 老板心里当时就一突,眼前这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少年他也认识,家庭条件很好,而且父亲手底下很多混混,势力很大。 叫栾山过来不难,但是恐怕栾山也不敢轻易架梁子,今天的事情,要糟! “叫啊?不是山哥罩的么?叫来我看看!没你的事装什么大瓣蒜?” 向阳见老板卡壳,气焰更是嚣张,猛的推他一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砸店的架势。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胖子晃晃当当的赶到,直接把庞大的身躯横到左曦面前。 “哟,这不是向日葵向哥么?怎么着,这还没毕业呢,就开始欺负同学?小牙签硬起来憋得慌,找个钢笔帽套套,何必坑同学呢?” 胖子上来就开嘲讽,嘴损得跟什么似的,把向阳气得眼珠子通红,握着酒瓶子的手紧了又紧。 不过家里条件都差不多,甚至白无双他爸能量还大点,再怎么要面子,毕竟还没喝疯,向阳也不敢真的抡上去,只能阴阳怪气的反喷。 “我当是谁这么跳。无双胖,胖哥啊……上膘被打扰,很不开心?哎哟喂,我好怕!” 小平头和黑炭都是十三班的学渣,向来就和胖子不对付,七嘴八舌的跟着开喷。 小平头阴笑:“八班老大哎……真特么吓人!” 黑炭怒骂:“你还不是实验老大,跟我们装你麻痹!” 胖子压根不理会这两条小杂鱼,横着膀子上前两步,逼近到向阳面前,半是嘲讽半是刺激的开口。 “你说得对,我算个毛的老大?不过呢,我老大就在上面坐着,不服咱俩先练练?” 两个帮闲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是老板在一边拉着,脾气暴躁的黑炭怕是就要上来动手。 向阳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但是当胖子再次开口,他脸色就猛的一变。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自己滚,要么拖到我老大下楼。到时候小牙签削成绣花针,可不好找东西套。” 胖子装逼的伸出两根手指,差点直接戳到向阳的鼻孔里。 向阳狼狈的往后一仰头,脸色青白变幻,眼神阴晴不定。 没考虑几秒,他恨恨的甩飞酒瓶子,回身拎起背包,随手拽出七八张钞票摔桌子上,扭头就走。 临出门时,见到两个小弟傻愣愣看着自己,心里又羞又气,狂吼一声:“傻哔啊?还不走等着吃下顿?” 平头和黑炭面面相觑着,彻底懵逼。 黑炭觉得憋屈,小声怒骂:“怂特么谁啊!” 平头挠挠后脑勺,突然想起来一条传闻,脸色陡然一白,情不自禁的打个哆嗦,拉着黑炭就往外蹿。 “快走快走!” 黑炭被拉得一个踉跄,怒喷:“你干屁啊?” “傻哔你想死别带上我!” 惶急的声音渐渐远去,店里又恢复平静。 “哎呀!谢谢、谢谢!小店倒无所谓,无双你要不出面,我看小姑娘要遭殃。”老板摇摇头,一边收拾地面一边感谢胖子,叹道:“还是武少治得住这帮愣子,多少年不回来都一样,今天你们尽情喝,饭钱算我的!” “小事,您别客气,打个8折就得。” 胖子与有荣焉的憨笑着,转头面向左曦,见她眼眶泛红,拿手背挡着嘴,已经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不见刚才的倔强。 心底不由暗嘲:一根娇气的小豆芽而已,谁评的校花,什么眼光! 脸上却笑得越发憨厚:“我是八班的白无双,左曦是吧?我认识你。” 左曦放下手,怯生生的开口:“谢谢。我也认识你。真的特别感谢!” 胖子笑眯眯的摆手:“不用谢我,其实我也压不住他们。今天你运气好,以后还是少跟他们接触吧。” 左曦委委屈屈的解释:“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是想着,马上毕业,把话跟他说明白,正好今天到初中部来看考场,就答应吃个告别饭。谁知道他这么不可理喻!” 胖子忧郁的叹口气:“哎!向阳这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他还不死心……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你手机呢?” “啊?” 左曦一脸负担的把手机递过去,然后眼看着他在通讯录里存入一个尾号是1994的号码,姓名却不是他自己。 胖子递回手机,憨笑道:“如果他们再找你麻烦,打这个电话,就说你是我同学,他一定会帮你的。” 左曦懵懂的应一声,低头看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心里泛起无穷的好奇。 这就是胖子的那个老大? 就是这个名字,把可恶的向日葵直接吓跑?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胖子回到包间时,武邪再次陷入沉思。 楼下的嘈杂拐几个弯传到楼上,声音便已经微乎其微,再加上包间门的阻断,武邪茫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胖子“卖”掉。 嫌弃的看胖子一眼,武邪鄙视道:“大解还是肾虚?洗手没?” “没。” 胖子奇奇怪怪的笑着,没头没脑的应付一句:“我在楼下看到向阳了,随便扯几句。” “向阳?” 武邪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胖子提醒道:“初中被你收拾得挺惨。” 武邪哑然失笑,那算是10年前的事情,哪还记得住? 被胖子一句话扰乱快要追溯到的记忆,武邪懒得再多琢磨,直接揭过,继续喝酒。 喝到最后,胖子一箱12瓶全部搞定,屁事没有,武邪只喝5瓶,却已经有点微醺。 所以说,有些事情真的要看天赋,喝酒这方面,武邪直到6年后都没练出来胖子天生的量。 喝完就散场,武邪结账,老板只收一半钱,还一个劲的谢谢捧场,整得武邪一头雾水,却也没多琢磨“当年”的关系。 武邪回家,胖子自然也不敢继续在外面浪,到家时不过7点多,赶巧今天白音事情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胖子乖巧的坐过去,等着挨训。 白音闻到儿子身上的酒气,不由板起脸,皱起眉。 “马上就要高考,不好好复习,出去喝什么酒!” 白母见儿子要挨训,赶紧解释:“今天是小五约的胖蛋,我看他最近也挺辛苦,就让他出去放松放松。” “哦。” 听说是武邪,白音脸色马上和缓下来,正常的跟胖子聊天。 “小五状态怎么样?考试把握大不大?” “挺好。他还托我给你们带好。”胖子在老爹面前没什么地位,只能有一句答一句。 白母闻言满意的笑笑:“那孩子又仗义又孝顺,你说你要是都交这样的朋友,我至于总管着你么?” 这话胖子已经听得耳朵出茧,干脆就当没听到。 武邪当年帮着胖子出头闹出不少事,前因后果,白父白母是后来才知道的,从此就对武邪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至于那些小小缺点,全都视而不见。 第十八章 高考开始 对于这个岁数的正常少年而言,跟爸妈聊天实在心累,胖子只想赶紧完成任务,早点解脱。 “爸,五哥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白音大感好奇:“哦?你说吧。” 胖子清清嗓子,原句复述。 “最近有不少个人车主找到我们家,说是想把车出掉,价格倒是挺便宜,但是我们家没打算再扩大规模,反而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公司整体出售,回笼资金干点别的。” “你问问白叔,看看你们家有没有远房亲戚打算进城找点营生,趁现在白菜价,赌一赌续签,养台车,是个好生意。” 白母听到那句“你问问白叔”,差点被儿子蠢哭,挑肉多的地方一巴掌抽下去,然后眼睛一横:“去复习。” 胖子如蒙大赦,赶紧逃回房间,白音陷入沉思,也没理会他。 还没等白音想明白,白母已经心动,轻轻捅捅他,小心问:“老白,你觉得怎么样,能行不?” 事情本身肯定可行,商会的行政职务不允许经商,但是以亲戚朋友的名义在外面做着生意的不在少数。 白音琢磨的,是武邪这个他眼中的孩子,琢磨到深处,情不自禁的摇摇头,叹口气。 “不行?哎……”白母失望的跟着叹口气。 白音好笑的解释:“想什么呢?事情不大,我们不好亲自下场,帮衬家里一把又不犯说法。” 白母嗔怪的白他一眼:“那你瞎叹什么气!” “我是感叹小五这孩子。” 这说法新鲜。好奇心被勾起来的白母紧紧盯着丈夫,等着他揭开谜底。 白音也是谈性大发,一条条一点点的掰开讲。 “首先,这见地就很惊人。办什么事,知道要找什么人,是门大学问。” “大金总跟常务副会长关系不错,打听机密肯定不行,但是这种程度的消息,领导不至于拒绝,为什么找我这个小秘书呢?” 白母多年耳濡目染,多少也有点政治智慧,猜测道:“为这件事麻烦领导不值当?” “对。不值。”白音点点头,进一步细化分析,“找地位比我高的领导不值当,低一点的,也拿不到准确的消息。” 这么一听,白母也觉得极有道理,赞叹几声,连忙追问:“还有呢?” “第二,说话的本领很惊人。知道跟什么样的人,应该说什么样的话,也是门学问。” 白母不屑的撇撇嘴:“你们不就是云山雾罩兜圈子么,好像很了不起似的。” “你这是胡搅蛮缠。不先融入对方的圈子,别人怎么会把你当自己人?又怎么会重视你的话?” 白母干脆就胡搅蛮缠到底,眼睛一横:“就你有理!还说不说?” 白音无奈苦笑,摇头继续:“第三,小五这孩子的胸怀也很惊人,办事大气。” 白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倒是真的。别人知道点赚钱的秘密,恨不得烂到肚子里,闷声自己发财,小五还能想着咱们家胖蛋,是个念旧情的好孩子。” 白音叹道:“是啊,原话越琢磨越有意思。我估摸着,他起码已经有八分把握,我顶多算是个保险,有则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白母不耐烦的推他一把:“又瞎叹气。你就直接说该怎么办吧。” “我回头问问,有准信再让胖蛋回话。你准备好钱,别出去借。” 白母担忧道:“这么多年咱们也没干过违反纪律国法的事情,家里就20多万的积蓄,够不够?” 白音倒是轻松,笑道:“咱们家里要是有钱,小五还真未必找胖蛋。两台不够一台也行,你再问问老家那边,有没有愿意出来闯一闯的,这次说不定真是个好机会。” 见丈夫说得笃定,白母反而开始患得患失:“别想那么美,万一不续签呢?万一续签也不赚钱呢?” “这行不起眼,我也没注意过。但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个时机卡的是真准。只要续签,肯定大赚。” 白母反倒越来越不信,皱眉瞎猜:“你说,这真是小五那孩子的想法?会不会是大金总或者别人的想法,借他传个话?” “不会。”白音肯定的摇头,“大金总业务繁忙,而且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小金总性格跳脱,注意力都在娱乐业上;小五的妈妈我接触过,是个非常和蔼善良的母亲。” 言下之意,不是一个很有手腕的商人。 白母一一对照,连连点头,感觉确实都不是他们的风格和手笔,心里越发惊讶:难道,那个浑身热血的小小少年,现在已经出息得这样精明? 沉吟片刻,白音眼里闪过一丝睿光,喃喃自语道:“我倒希望结果是不续签,送他个人情,对胖蛋而言,比赚几十万更好。” 白母琢磨半天,深有同感的点头。 …… 胖子给武邪回话的时候,已经是6月6号。 就一句话——稳定重于一切。 武邪微微一笑,把这句话连同后续计划都先放到一边。 明天就高考,现在跟武妈妈谈生意上的事情,搞不好真要挨揍,还是别去撩拨她。 大舅、小舅都已经回到南源市,只是没到武邪家,生怕打扰到他。 两个舅舅的孩子都是女儿,从小就把武邪当亲儿子养,惯得厉害,要不然武邪年轻时也不会那么不知轻重。 后来,一系列事情出来,武邪半是愧疚半是自责,再没上过两个舅舅的家门,直到重生。 现在先应付高考,结束以后,武邪还有很多事要跟两个舅舅谈。 高考三天,全城大封,家长们如临大敌,武邪连自己开车去考试的权利都被剥夺。 小舅从省城跑回来车接车送,大舅在家里煮酸梅汤,武妈妈任总指挥兼总唠叨,一家人热热闹闹。 武邪的考场被分到实验中学B楼,也就是初中部教学楼。 故地重游,武邪感慨万千,高考是千万学子人生中最重要的关口,也是武邪心中最沉痛的遗憾。 没有一个高中生不期盼超长发挥考个好成绩,对大学生活的那种期盼和向往,凝聚着最强烈最朴素的动力。 其实,大部分的少年少女并不能准确认识到,就读一所好大学会给以后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助力,但是每个在社会摸爬滚打过几年的成年人,都会存在两种情绪—— 要么是庆幸,庆幸当年足够努力,考上那所大学那个专业,学到那些东西、得到那个机会,才有今天的成就和富足。 要么是懊悔,懊悔当年不够努力,在一所普通的大学里浑浑噩噩的度日,如今干着苦逼的工作,生存得毫无底气,对着看不懂的知识、上不去的圈子叹息:书到用时方恨少,悔及当初轻疏狂。 武邪是后者,而且就连懊悔都带着对自己的恨。 当年550左右的成绩不算差,重点是没问题的,然而他根本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高考两天时间对于他来说,是种莫大的讽刺和折磨,后来在心底演化成根深蒂固的顽疾。 重活一回,终于踏上高考战场,武邪没有满腔壮志,只有蕴含在平静中的坚决。 不只是参与,也不只是弥补遗憾,是征服,更是报复! 楚捷思,你已经开始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吧?别着急,大礼马上到! 第十九章 完美 现在的高考,严格程度基本已经可以杜绝作弊,进校先过电子门,还有老师手持探测枪进行第二道检查,旁边还有武警执勤、监督。 6月天已经很热,武邪身穿大背心、大裤衩、夹脚拖鞋,坦坦荡荡的过门,一分钟也没耽搁。 进考场,找座位,两个监考老师都是从小学抽调上来的,面沉如水,目光如炬,每进来一个学生都死盯着看几秒,还没开考,就有一股黑云催城的紧张、压抑。 前世没能参加高考,是武邪一生的遗憾,终于弥补回来,心情愉快得就要放声歌唱。 实际当然没那么夸张,武邪只是大马金刀的跨坐在椅子上,放松的打量着后进来的一只只小鹌鹑。 40分、40分、60分、25分…… 无聊的给少男少女们打分,武邪感觉这个考场真是乖乖仔集中营,男男女女,及格的都不见几个。 不过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堵在门口的那个大壮走上讲台,露出他身后的妹子,武邪感觉眼前瞬间一亮。 哎哟不错,95分! 敢把额头露出来的女孩,多半都很漂亮,因为额头是最能看出脸部比例、皮肤特质的部位。 这女孩的额头就很漂亮,光洁饱满。 然后一路顺下来,鼻梁挺直,唇形丰满,整体轮廓非常分明,带着点异国风情,有种青涩的性感。 正面看有深度,侧面看有曲线,360度无死角,辨识度极高,绝非那些用邪术搞出来的网红脸可比。 最最重要的是……没有化妆,纯天然! 武邪的小宇宙瞬间飚到第七感,拧着脖子,目光一路追逐她直到最后一排。 其实很多人都在看那少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少女不但脸蛋漂亮,身材也好,连衣裙小拖鞋,净高将近1米7,真心鹤立鸡群、光彩夺目。 女生嫉妒,男生仰慕,不过都是偷瞄,像武邪这样光明正大甚至凑不要脸的,绝无仅有。 女孩子对于这种目光总是敏感的,少女的耳根,肉眼可见的渐渐红起来,直到坐稳以后,故作漫不经心的寻找着目光来源,刚好跟武邪的视线对个正着。 武邪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单手撑着头,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视线相对,还促狭的挑挑眉。 少女确实有不少仰慕者,但是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家伙?触电似的缩回目光,红晕开始向脖子上蔓延。 “梆梆梆!” 监考老师看不过去,走到武邪旁边,用力的敲敲桌面。 “这位考生,注意考场秩序。” 武邪连头都没回,懒洋洋道:“考试还没开始,没规定说不能回头看女神吧?男人一路拼搏奋战,所求无非是如花美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梦中女神,老师您行行好,开考以后,我保证乖乖的。” 考场里响起一连串的闷笑,监考老师有点生气,但是又觉得小男生年少慕艾可以理解,原本是想给他一个警告的,现在却生出一丝犹豫。 武邪就是能把歪理讲到让人觉得有理,还不讨人烦。 不过在一片放松的低笑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装逼犯。” 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武邪眼神一凛,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爆炸头小黄毛。 小黄毛满脸的桀骜不驯,眼睛里藏着深深的嫉妒,见武邪望过来,张狂的伸出右手中指,装模作样的挖耳朵,实际意义如何,所有人都懂。 武邪还在笑,漫不经心的瞥那小黄毛一眼,转头跟即将暴走的监考老师道歉。 “老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很抱歉。我这就好好坐着,考完再看女神。” 那监考老师听得目瞪口呆,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孩子好像没做错什么。 既不是他主动挑衅,又没有继续激化矛盾,扰乱考场秩序。 而且光是论起观感,干净帅气笑容阳光的武邪,比起那个一脸厌弃模样的黄毛来,也实在顺眼太多。 于是老师就威严的嗯一声,背着手快步走到黄毛跟前,严肃的提出警告。 “这位同学,现在对你正式提起第一次警告,如果再有扰乱考场秩序的行为,我只好把你请出去。” 小黄毛本来就是校园混混,考不考都无所谓,只是限于家里压力才来参考。 不在乎考试,却在乎面子,是这类幼稚少年的通病。 这个闷亏吃得真心难受,小黄毛脸色涨红,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怎么应对,最后恶狠狠的瞪一眼武邪,扭过头生着闷气,心里暗暗发狠:你给老子等着! 武邪说老实就真的老实下来,安安静静的等着开考。 第一场考试科目是语文,卷子发到手的一瞬间,武邪启动分体,下达命令:压制楚捷思主意识! 几天里已经实验过三次,武邪非常清楚会有什么效果,马上集中起全部精神。 远在南源小学考场的楚捷思,刚刚要开始答题,脑子里突然一晕,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突然消失,只剩眼前那张考卷。 1.下列词语中带有下划线的字,读音完全一致的选项是()。 简单的扫一眼答案,脑子以前所未有的极速反应,瞬间给出正确答案,B。 第二题、第三题、第……题,仍旧是扫一眼题干和答案,瞬间搞定。 楚捷思从未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强大、聪颖,思维迅捷得如同电光,一路平推过去,没有任何题目能够阻挡片刻。 奇妙的是,在这种状态下,整个人如同半梦半醒般,无喜无悲,只有一种执念——做到最好。 似乎突然开窍,在这最关键的战场上,挖掘出自己的所有潜力,化身为战无不胜的考神,不会被任何难题困住。 楚捷思很快进行到阅读理解。 平时不敢确定的点,今天灵光一闪间——不,不是一闪,是噼里啪啦的闪! 主观题又如何? 方向不偏,逻辑严密,叙述到位,就不信阅卷老师不给高分! 作文是材料作文,题目自选,立意自定。 读完材料,原本毫无感情的沉浸状态,悄然间有一点突破,就像是鸡蛋壳裂开一丝缝隙,渗进来些许志得意满的狂妄。 如此简单的题目,全无挑战,怎能显出我楚捷思才高八斗?! 也罢!便写一篇立意高远、肆意狂放的满分作文来证明吧! 大笔一挥,一个狂妄到刺眼的题目直接落在答卷上——读书何用?! 后面那个叹号,在情绪的作用下,裂如闪电,力透纸背。 楚捷思根本没有意识到,此前他所有的答案,都书写在草纸上,惟有作文,未打草稿直接落笔。 800字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名言金句无数。 “我从来不在意同学们的家世,而是看人本身,是不是够漂亮,会不会拍马屁,有钱没钱太不重要,反正都没我有钱。” “有个同学跟我说他钢琴十级,我说:对不起,我只会弹两只老虎,但我的琴是斯坦威。其实我能弹李斯特,但是能弹李斯特的人那么多,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起斯坦威277?” “很多女生仰慕我,但我通常只是微微一笑,给她们留下一个神秘的眼神和潇洒的背影。爱情从来都不简单,上.床则相反,我的感情是奢侈品,慷慨的是钱。” “瞧,我的人生多么游刃有余!” “我已经看到,国大在向我张开怀抱,可是我不禁深思,能考上国大的人那么多,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4年以后,我将领导他们,甚至包括我的老师和教授。” “所以,其实读书并非完全无用,因为如果考不上国大,你连给我打工的资格都没有。” 梦呓痴语,或者说是内心的真情流露? 总之,800字很快搞定,楚捷思开始往试卷上填答案,涂答题卡。 第一题选什么? 扭头看一眼草纸,视线有点模糊,像是隔着毛玻璃,但还能看清楚——哦,选A。 至于为什么会把选择题写在草纸上,楚捷思没意识到,也根本不会去思考。 很快把试卷填满,答题卡工工整整的涂完,楚捷思抄写姓名、考号,仔细审视着卷面,脑袋突然一垂,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循环。 检查第一遍,完美。 检查第二遍,完美。 检查第三遍,完美。 天啊,我怎么能这么完美! 第二十章 那头飘逸的小黄毛 武邪收回注意力,开始答自己的卷子。 所有题目都已经做完,只剩一篇作文,而答题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材料早已研读完毕,甚至比对着楚捷思的真情流露,斟酌过不止一遍。 多活几年,经历颇多,武邪对高考作文有着自己的理解,对自身的优劣也有极清醒的认识,选题立意中规中矩,走大道坦途,用功在文章结构和词句上,求深不求变。 脑子里简单过一遍,然后洋洋洒洒800字,一气呵成。 题目是《读书之善,观物之妙》,字体选用端庄的正楷,卷面5分妥妥到手。 文章本身四平八稳,但词句处处闪光,无论阅卷老师喜欢哪种风格,50分应该能拿到。 金融行业工作六年多,由于情况特殊,武邪经历过的岗位算是比较多,写过工作日志、做过会议记录、搞过合规材料、提过调研报告,除数学功底以外,文字也锻炼得相当不错。 武邪能以高中学历,在神州第三大券商里干到行业研究员,智商和努力缺一不可,虽然由于性格原因不受重视,但他的实力绝对不掺水。 如今用如此超前的大局观来搞定一篇作文,只能说是在用大炮打蚊子。 搞定收工,再仔细检查一遍考卷,时间居然还剩下将近15分钟,这年月已经不让提前交卷,武邪懒洋洋往桌子上一趴,开始琢磨楚捷思。 分体的寄宿功能很有趣,如果全力发挥,便会与寄宿体的主意识展开激烈争夺,正常情况下,最终胜负会以双方实力对比来决定。 2%的灵魂残片再加上分体的力量,最多只能相当于寄宿体三分之一的实力,寄宿百分之百会失败,结果是灵魂残片耗尽力量,分体回收,寄宿体的精神遭受重创。 可是如果调整好入侵强度,便能压制住寄宿体主意识,却不会遭受强力反抗。 就像梦魇,或者超深度催眠。 在此状态下,寄宿体的大脑会被潜意识接管,如同做梦一般,被“幻觉”欺骗。 在武邪的调动下,刘义的潜意识认为自己该死,幻觉是“自己去死是正义而正确的”,所以才突破生存本能的防御底线。 楚捷思现在的状态略低一个层级,但是正好把所有的潜能都发挥出来,答题准确度远超正常水准,是知识储备混合着经验和直觉的最强实力。 清醒状态下,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发挥出来自身的极限能力,催眠界早有无数实证。 解开当前的状态以后,楚捷思只会记得一件事——答题行云流水,智慧无坚不摧。 至于试卷上最终填写的答案是什么……那当然是正确答案! 武邪想着想着,突然忍不住笑起来,曾经预想过很多种报仇方式,现在这种,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 虽然看似不痛不痒,但是想想国大和野鸡的差距,再想想看到结果时楚捷思的表情…… 武邪实在没法不笑。 在开心中度过最后一点时间,出考场的时候,武邪特意看看黑板上贴着的座位图,在那少女的照片下面,找到一个美好的名字——左曦。 嗯?! 好熟悉的名字…… 似乎曾经在某一段时间里,被人反复提起,但是武邪又可以确定,自己从不曾认识这样一个女神级的美女。 奇怪。 武邪人在前面,身高鹤立鸡群,扭头的动作明目张胆,左曦恰好看到这一幕,轻轻抿着嘴唇,脸上又开始发烧。 这人,怎么这么无聊! 出门以后人流渐密,小黄毛仗着体格结实,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路狂奔到武邪身边。 左曦吊在后面看得清楚,虽然明知道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那个笑起来蛮好看的少年,两天以后就是天涯路人,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丝的担心。 武邪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事,仍旧在努力的挖掘着对左曦的记忆,甚至都没看到前面不远,有个铁塔似的黑汉,一脸灿烂笑意的跟他招着手。 沉思中,武邪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装逼犯,有种的一会出门跟爹走!”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小黄毛。 武邪已经一年多没动过手,因为自从他把楚捷思也打老实以后,就再没有同龄人敢跟他这么说话。 新鲜! 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武邪已经在考虑待会是跟他走,还是带他走的问题。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身前就猛的伸出一张大手,揪着那一头小黄毛,直接扯到身前。 小黄毛被扯得一个踉跄,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刚要开口骂娘,睁开眼睛一看,一口凉气直接吸到十二指肠里,菊花都开始痒。 “郭、郭哥!哎、哎,疼!” 小黄毛疼得翔都要飚出来,却不敢反抗,伸出胳膊搂住对方的肩膀,踮着脚尖往前面蹭。 “郭哥我、我是凤哥的表弟……哎呀疼死……嘶!轻点轻点轻点……” 薅着小黄毛头发的,是个身高一米九,肩宽将近一米的彪形大汉,皮肤黝黑,满脸老相,混在一群学生里,更像是学生家长或者社会大哥,正是武邪初中的好兄弟之一,外号大黑的郭亮。 郭亮根本不管他喊什么,死死薅着那头小黄毛,跟武邪肩并肩的往前走,满脸兴奋的约酒。 “五哥,你在哪个考场?回来考试也不通知一声,明天下午出去走一场?” 武邪见到老朋友也很开心,郭亮才是当年那个小集体的二号人物,性格特别仗义,实心眼又不缺心眼,很有威信。 前世武邪家道中落以后,很多人对他避而远之,大黑却始终不离不弃,哪怕去当兵,也常常打电话来安慰、鼓励。 有情有义,可以共患难的好兄弟太难得,武邪重头来过,最缺的就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大黑在社会上历练几年,绝对是个得力臂助。 亲热的在郭亮胸膛上锤一下,武邪笑得神采飞扬:“考试的事情你问也多余。明天你联系人,我在江南订一桌海鲜,给你五个位置,自己看着办。” “妥!电话联系。我先带这孙子去谈谈理想谈谈人生。” 郭亮干脆利落的应下,眼看着快到校门口,不再薅着小黄毛头发,搂儿子似的搂着他的肩膀,抱在半空往外拖。 小黄毛奋力踮起脚尖,在地面上拖出长长两道痕迹,想喊又不敢大声喊,伸出一只手虚抓武邪,呼天抢地的告饶。 “哥我错了!我真错了!哥你放过我……” 情真意切、涕泪交流,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武邪却坏笑着喊一嗓子,加一把油。 “大黑,下手轻点!下午让他过来考试,但我不想再看到那头小黄毛!” 第二十一章 颠覆的印象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小黄毛在全场愕然的目光中,羞羞答答的顶着一个秃瓢,捂着脸溜到座位上。 监考老师不解风情,非要在他伤口上撒盐,斥道:“把脸抬起来!头发怎么回事?” 小黄毛努力瞪着一双哭肿的水泡眼,吭吭哧哧的解释:“我爸说我高考还顶着黄毛,不吉利,按着脖子就给我全推了……” 考场里差点没笑疯,就连监考老师都没忍住。 左曦知道怎么回事,受到的震惊也最大。进考场的时候,借着重新寻找座位的机会,她也已经看到那个少年的名字。 令她无比惊讶的是,早在几天前,这名字就被存入她的手机通讯录! 还有比这更巧的事么? 被那件破事搅得心烦意乱时,左曦也好奇的想过,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阳已经算是实验高中的一霸,家里条件也好,居然有人能凭一个名字就吓退他。 左曦猜,那人也许真的是个社会上的大哥? 嗯,大概就是那种剃光头戴金链、没事就光膀子秀纹身的形象。 为了提醒自己别羊入虎口,左曦甚至一度想要删掉号码,是白无双一贯人畜无害的作风,让她没有那么做,只是把通讯录里的名字改成“老大”。 现在,颠覆的一幕出现,左曦脑补出来的形象稀里哗啦的碎掉,可这张阳光帅气的脸,却无论如何都跟“老大”对不上号。 不过现在这个形象,更丰满、更立体,不坏,却有点痞。 想想他之前说过的话,左曦脸上又有点烧。 自己真的是他的女神么? 哪有这么快的,好扯! 左曦内心里的小纠结一直持续到开考,然而撩完就算、管杀不管埋的武邪,却在一门心思的答题。 高中数学对于武邪而言,是非常难的一门科目,然而他都不需要草纸,就能得到正确答案。 70多分钟抄完所有题目,武邪闲极无聊,扯过一张草纸,继续完善他的计划。 到点交卷,回家继续做计划,到点再考试,有机会就瞄几眼左曦,剩下的时间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去,人生中最重要的关口,高考,武邪终于趟过。 “儿子英语考得怎么样?” “小五晚上想吃什么?大舅给你订酒店。” “考完就好,晚上小舅带你去夜色放松放松……” “啪!” 才挤出封锁线,武邪就被母亲和大舅小舅团团围住,这一场是全家出动,连大表姐和姐夫都跟过来凑热闹。 武邪很无奈,好不容易安抚住大家的情绪,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回家,武邪说要出去吃,也没人拦着,大舅甚至还直接替他定下江南最好的包间。 然后他们就开始商量,要去哪里自娱自乐,武邪连衣服都没换,拿上手机钱包就开溜。 路上又跟的哥侃一路,这位不是车主,比上回那个车主好对付得多,有的没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个干净。 情况很乐观,现在大部分的个人车主都有点慌神,而且司机们普遍不看好续签。 有一个很残酷也很现实的道理——大部分普通人不看好的时候,往往是一个真正的机会。 然而,当大部分普通人都认可甚至疯狂的时候,那是陷阱。 资本掌握着定价权、话语权、真实信息,普通人有什么呢? 快下车的时候,的哥还神秘兮兮的告诉武邪一件事:“我听说,有人在悄悄搞串联,如果不续签,就要闹事。” 武邪心里一凛,微微蹙着眉,默默思考着利益得失。 没过多久,车开到江南宴宾楼门口,武邪还没下车,就看到三个好朋友正在门外候着。 胖子跟个球似的滚过来,替武邪把车费付掉,郭亮和傅生也都笑嘻嘻迎上来,挨个与武邪拥抱。 少年人总是热情似火,嘻嘻哈哈的一路闹到包间,路人无不为之侧目,却也没人敢瞧不起几个身穿背心裤衩的学生。 算下来,武邪已经有将近7年没和三个好朋友相聚,兴致高昂的一挥手:“今天狂欢!龙虾、鲍鱼、生蚝、大闸蟹,挑最贵的点!” 三个半大小伙子发出一声欢呼,一点没客气,噼里啪啦点一堆,服务员很周到的给他们推荐最合适的吃法,闹闹哄哄好半天。 武邪含笑看着自己的小兄弟,心里难得有种真实的青春快意,同时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人生还没有失意落魄的时候,武邪也曾经被众星捧月过。 他性格里有股豪侠气,兼之家境不错手头宽裕,想要跟在他身后,混入那个小集体的少年,前前后后至少有百十来号。 但真正能被他认可的,其实就六个——面前三个,最后一个远在州城,剩下两个最终和武邪分道扬镳。 事实证明,在交朋友方面,大黑比武邪更有天赋,他看不顺眼没叫的那两个,后来伤武邪很深。 三个小伙伴各有特色。 白无双,现在家境其实不算特别好,但以后会很好。 父亲白音今年43,南源市商会书记的大秘,位高权重,做人做事都有一套,未来会连跳几级,坐到会长的位置上,仍有上升空间。 白无双性格偏软,内心深处还有种自卑感,但胜在细致、忠心、重情,人畜无害的喜庆长相,更是天生就能增加好感。 以后无论搞财务还是交际公关,甚至做个大管家,都是极好的人选。 郭亮家境最差,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粗中有细,重情重义,为人四海,机会合适,未必不能出头。 今天的事情就办得漂亮。 武邪给他五个名额,最终只来三个,证明他对于朋友有自己的定义,看人准确而且行动坚决,爱憎分明。 就这一点,已经超出无数成年人。 傅生在未来,是个务实到近乎冷酷的家伙,谁有用,跟谁好,近来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要到大三开始才慢慢学会掩饰。 不过从少年时代就一起打滚的感情没法作假,傅生对于武邪、胖子、大黑,始终如一,17年底曾经给武邪打过一个电话,核心是东拉西扯到最后,故作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最近赚着笔外快没地儿用,正搁在银行里吃利息,感觉巨亏。五哥你要是想在魔都安家,傅总帮你凑个首付。” 傅生的家境那时非常好,但那不是武邪不感恩的理由,落魄之时,有那样一份心,就足够温暖。 另外论起来,傅生是武邪两世为人,亲眼所见,心最黑手最狠的家伙。 那些肆意胡闹的年月里,傅生的阴招怪招吓到过胖子不止一回,而且每到打架,傅生永远冲锋在后,猥琐输出,补最后一刀。 人送外号:大后期。 至于白无双和郭亮,被小伙伴们搭在一起,戏称为黑白双煞、铁塔滚球,他俩凑在一起喝酒的次数,比武邪还多。 这就是武邪心目中内定的班底,也是他最惦记的好兄弟,真朋友。 隔世再见,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惟愿真能做到…… 粪土当年万户侯。 第二十二章 送你们成年礼!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少年们开始说醉话。 郭亮说很快就要去当兵,大学读不起也考不上。 武邪没说要资助他的屁话,大黑的自尊心之强烈,兄弟们都清楚。 再说大黑也确实不适合读书,天赋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武邪只是敲敲桌子,很认真的开口。 “大黑,其实我对你很放心,但是临别在即,我还是要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向你提出几点要求。” “第一,学好本领。第二,养成良好的作风。第三,强化和人打交道的能力。第四,多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战友和朋友。” “再多的,我不说,但我相信你会懂。” 几年以后,从部队里出来的只要不是一个废物军痞,天下虽大,但无论走到哪里,武邪都能给他一碗肉吃。 大黑忍着热泪,一口闷掉一杯茅台,但是没急着把自己灌醉,继续听胖子叨叨。 武邪看得很清楚,胖子的问题,就是儿童时期过得太不顺,少年时期又过得太顺。 白音会把他安排到州大商业学院,但是没有朋友们在身边,胖子会蹉跎许久,找不到对自身的定位和价值,在经历一些事以后,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代。 武邪对他只提出一个要求:大学里多出去混社会,自己赚钱。 正道也好,歪道也好,只要不犯大事,随便折腾。 吃亏不要怕,受苦更不要怕,只有这样,才能把那身毛病都磨掉,知道游戏该怎么玩,成就人情练达。 ADC、大后期、狗头……傅生是外号最多的一个,却也是最不用人操心的一个。 高考分数大概能有600多,四大进不去,一类随便挑。 所以他跟武邪探讨的是,学什么专业更好? 武邪还真的考虑过,毫不犹豫的给出建议:“京都民大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有余力再辅修一个应用心理学,很适合你。” 傅生琢磨半晌,心悦诚服的竖起大拇指:“我原本想考哲州大学的应用心理,现在看来,还是五哥你的建议更好。” 胖子还精神着,立马跟上:“那是,要不然怎么就是老大当老大呢?” “难道不是因为我生日最大?” 武邪笑着给他一个暴栗,然后很快就被胖子在酒上给找了回来。 傅生跟着一起闹,心里却远比胖子想得更深、更远。 他和武邪小学就是同学,最清楚武邪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狂人。 仗义、孝顺、天不怕地不怕,这些是优点。 纨绔、任性、没毅力、太容易相信别人也太过于高估自己,缺点远比优点多。 但是今天再见,感受却完全不同。 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人,沉稳而有气度,那种感觉不像个少年,傅生只在父亲身上看到过。 如果说从前的武邪只是一个勇于反抗的少年偶像,那么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做事大气,做人威严,会考虑别人想法,敢于决策,却不插手细节。 傅生心思重,天生的爱琢磨人,但是今天的武邪,让他完全琢磨不透。 早在六年前,傅生就对武邪很认可,现在却不仅仅是认可,又多出一份服气。 几天前的自杀事件,已经传出非常具体的版本,谁传的、什么目的、是真是假,傅生还没法看得特别透彻,只是突然觉得,传言未必是假的,现在的武邪,真的有可能干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如果真的是那样……简直令人崇拜。 时间走到七点多,少年们都已经有七分醉意,武邪突然敲敲桌子,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饭就吃到这里,接下来换地方继续。” 胖子第一个举手欢呼:“乌拉!” 大黑的眼睛也晶晶亮,兴致勃勃的追问:“去哪?” 武邪却没直接回答,坏笑道:“几年前就答应过你们,18岁高中毕业以后,送你们一场成人礼,彻底告别少年时代。” 胖子的脸登时吓得煞白,与此相对的是,大黑却和傅生对视一眼,满脸兴奋。 武邪公布答案:“两个选择。第一,去夜店自己泡,泡不到的,晚上12点一过,把你们统统扔到洗浴去。” “第二,直接去皇朝KTV,旁边就是酒店。” 大黑第一个举手:“第二第二!架起腿,直接怼!” 傅生第二个举手:“先第二再第一行不行?” 胖子哭丧着脸求饶:“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大黑鄙视的瞄他一眼:“你不是有点害怕,你浑身上下的肉都在颤。” 傅生也鄙视的补刀:“看到你的怂样就知道,五哥的提议多么有必要。” “啪啪啪!” 武邪笑眯眯的鼓掌,邪恶的盯着胖子那200多斤,大灰狼似的诱拐:“撸那么多年,你就不想试试?” 胖子弱弱点头:“想。” 然后马上又哭丧着脸:“可是我怕……” 被胖子那写实的表情所感染,大黑和傅生隐蔽的对视一眼,同样心有惴惴。 武邪知道不下猛药不行,突然正经起来,深沉的开始撒鸡汤。 “大学也好,社会也罢,跟高中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你们要面对很多诱惑,为成长付出很大代价。第一关是女人,第二关是钱,两关都过去,人生路才真正起航。” 胖子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大黑和傅生听得更认真。 武邪继续抒发感情。 “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最不值得。但是,很多年轻人却总是避免不了要陷入这样的怪圈——在女人身上跌倒,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或者再爬不起来。” “宝贵的10年过去,蓦然回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干,这么多年一直在一段或者几段感情里打转。” “没有好朋友、没有事业、没有对父母尽孝、没有实现曾经年少时的抱负……” 武邪突然紧紧盯住胖子,冷冷一笑:“无双,你说值不值?” 胖子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值。” 武邪仰头望向天花板:“他们也发现不值,但是已经晚了,因为当年的他们认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值。” “你们想成为这样的人么?因为一段感情患得患失,失去自我,手足无措,心中时时揣着不安和忐忑……你们想么?” 三人一起摇头:“不想!” 武邪突然阳光的笑起来:“很好,所以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现在可以不理解,但要记住。” 求知若渴的三道目光,紧紧盯着武邪的脸,心痒难耐。 “当你渴望一份爱情时,把她放低一点,把自己放高一点,才有机会得到。否则,你将会是屌丝,而她成为女神,距离越来越远,永不可得。” “那要怎么才能做到?”迫不及待追问的,居然是大黑,或许,他已经在面临这样的烦恼。 “很简单。”武邪玩味的笑笑,“多经历一些女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想清楚什么更重要,你就会自然而然的做到。” 大黑一脸若有所思,眼睛里闪着的,是跃跃欲试的光。 傅生迟钝的连连点头,然后又狠狠甩甩头,他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喝高了。 不然,怎么会在武邪的语气里,听出一丝遗憾和落寞? 第二十三章疯狂少年 四个刚刚高考完的少年,穿着背心裤衩小拖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打车来到南源市最大的娱乐KTV,皇朝。 大摇大摆走向正门的时候,保安和门童都看得楞住,目光里带着震惊和迟疑,上上下下打量着四个少年。 大黑一个箭步跨出去有两米多远,顶在保安面前,低喝一声:“开门!” 门童跟着吓一激灵,连忙拉开侧门。 这是武邪的怪癖,他不爱走旋转门,亲近的人都知道。 大堂经理也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懵,快步走过来,皱着眉头,压低声音招呼。 “小同……先生你们好。我们皇朝最低的消费,平均下来要每人1000左右……” 巧合的是,前台那里刚好有一波客人在结账,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人大声吼着:“把你们经理叫来!我们三个人喝什么了就花4800?小费不是都单独结过么?” 大堂经理正要过去处理,却被大黑拦在身前,冷脸斥问:“让你走了么?” 大堂经理心头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蹿了上来,正要喊保安处理,眼角余光瞟过中央那帅气少年手上时,先是一愣,继而面色大变。 武邪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废话,刚才只是在钱包里找卡,从来没用过,藏得有点深。 随手把卡片递到经理面前,武邪淡然问:“认得么?” 经理恭谨的双手接过卡片,确认编号,然后用更恭谨的语气回道:“尊敬的客人,您有什么需要?” 前倨后恭,360度大转弯的态度,让大黑他们满脸趾高气扬,武邪却一句废话都懒得和他说,拔腿就走。 “一个至尊级的包房,再给我刷出两万现金,一起送上来。” 直到电梯门关上,那经理还在保持着微微鞠躬的姿势。 封闭的小空间里,连同刚才气势惊人的大黑在内,三个少年兴奋而又不安的喘着粗气。 大娱乐KTV的装修和量贩式不一样,要的就是那种金碧辉煌的富贵气,营造的是纸醉金迷的氛围,对于未经世事的少年而言,冲击力委实不小。 武邪心里暗笑:开胃小菜都没还上就已经这样,确实欠练。 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浑然忘记自己第一次进入类似场合的窘迫。 至于超V卡,则要怪他那不靠谱的小舅,皇朝还没开业时就把卡给他预备好,说要带他适应社会,结果前世直到皇朝易手,他也没敢进来嘚瑟。 现在却不一样,重新来过,武邪真有种百无禁忌的疯劲,想做就做。 三个懵懵懂懂的少年走进巨大的包间,直到坐下,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束手束脚的,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包间里还有一个守门看灯的少年,以及一个负责倒酒点歌的公主。 皇朝的服务卖点之一是跪式服务,当那个容貌姣好、领口开得很低的公主跪在胖子面前,用热毛巾替他擦手的时候,胖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黑和傅生吭哧吭哧的笑着,然而轮到他们时,仍旧是一个熊样。 经理很快带着武邪的至尊VIP卡和现金来到包房,与他同来的还有服务部总经理梅燕。 梅燕眼睛极毒,进门稍微打量一圈就直奔武邪,未语先笑,热情得妆都要化开。 “我都没看卡,听楼下那么一说,就知道是武少驾到。怪不得今天眼皮子一个劲儿跳,正合着夜遇贵人。盼着您那么久,可是干等也不来,怎么,看不上姐姐这里的庸脂俗粉啊?” 武邪也笑:“知道你还问?” 梅燕被噎得一滞,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借势发狠:“敢不敢留下电话?下回再来雏,第一个通知您!” 武邪也发狠:“你敢不敢去补一个?” 公主正给武邪擦手,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小手就势在武邪掌心里轻轻一挠,上身却伏得更低,快要挨到他的大腿。 梅燕笑得东歪西倒,无骨蛇一般靠过来,凑到武邪耳畔,婉转低语:“我不用补,身上也有雏……” 武邪也凑过去,邪笑着冲她耳朵里吹口气:“在我这里,走过固体的,都不算雏。” 梅燕满脸羞恼,彻底败退。 几句话足以读出一个司机的水平和实力,再扯下去,她怕自己会掩面奔逃。 武邪也不再开玩笑,坐直身体,直奔正题。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找来,我要送兄弟们一场成年礼。钱不是问题,但是如果他们不满意,你肯定也开心不起来。” 看着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梅燕却不敢有丝毫轻疏大意,老板外甥的身份倒在其次,关键是少年的眼神和谈吐,短短片刻时间,就给她带来极深的压力。 姑娘们很快上场,按照皇朝内部的评级算,个个都是明星,数量不多,总共7个,胜在穿得也不多。 要想知道一家大娱乐红店有没有实力,看姑娘们穿什么就知道,素质不够的就要用衣服遮,素质够好,才敢轻装上阵。 七个姑娘齐刷刷的站一排,比泳衣多不哪去的两块布,剩下的就是蛮腰白腿和逼人凶器,然后再90度鞠躬,莺莺燕燕娇娇滴滴的问好,还有各种波和各种浪。 少年们哪见过这个? 大黑和傅生差点没喷鼻血,一个夹着裆,一个翘着二郎腿,别扭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倒是胖子不屑的暗暗撇嘴,让不明所以的两人刮目相看。 推让半天,最后大黑选中一个身高最高的,傅生选中一个凶器最猛的。 武邪知道自己不挑一个,他们肯定放不开,无所谓的选个身材最匀称的,至于脸……在这里面,别指望能看清姑娘们的脸。 挥挥手让剩下的都撤,迎着梅燕的一脸惊诧,武邪手指胖子,吩咐道:“去给他找一个丰满结实的。我听说你们这里有毛妹?” 梅燕点点头,没说那毛妹长什么样。 然而,最后还真就是那个宽肩粗腿膀大腰圆的毛妹中选,胖子对着一群“壮士”眼放淫光认真思量的表情…… 实在太特么毁三观。 音乐打开,频闪灯亮起,各种酒水倒满,狂欢开趴! 武邪也没客气,来到这里不玩装给谁看? 在他的恶意带领下,姑娘们引导三个小男生玩起各种18禁游戏,一波一波的冲击就像大锤子,砸得纯情少男头晕眼花。 武邪大部分时间都在起哄、架秧子,很快就撂倒实诚的大黑。 傅生坚持相当久的时间,聪明人学什么都快,不过哪怕只输两成,被四条老炮架几圈轮下来,也接近完蛋,开始装死放赖。 胖子喝开心以后,简直就是牲口,一趟一趟的上厕所,眼睛却越来越亮,最后硬生生反过来把武邪那妞放倒。 眼看着胖子就要辣手摧花,而姑娘们花容变色,武邪敲敲话筒,彻底结束这场荒唐。 再喝下去,今天就要白来。 至于为什么放任自己那个被胖子撂倒……那不是放任,压根就是亲手推进的火坑。 喊梅燕过来收卡结账,通知楼下的大堂经理,到对面的皇庭订三间客房,武邪抄起桌面上始终没动过的两沓现金。 在所有人激动到要放光的眼神中,武邪随手点出5张给公主,5张给门童,无视他们那失望的表情,再点出15张,塞到那醉猫的身体下。 许是姐妹情深,或是想显示存在感,软在傅生怀里的雪依娇滴滴发嗲:“武少,小美那么辛苦,您这给的也太少……” 梅燕脸色冷如寒霜,目光锋利如刀,硬生生把她剩下的话给逼回去。 武邪微微一笑,转头静静看着梅燕:“少么?” 梅燕强撑笑脸,艰难开口:“不少,行价。” “那就好。”武邪点点头,脸色突然一冷,“去给我这兄弟换一个。” 傅生甩开雪依的手,补刀:“换个懂事的过来,最烦那些认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蠢货,合着胸大就都得惯着你?” 包厢里如坠冰窟,气温一下降低到零点,雪依一脸懵逼,惊得花容变色。 梅燕都没敢出门,直接用对讲机吩咐上人。 武邪把剩下的钱递给梅燕,吩咐道:“结完酒店房费,剩下的给她们三个分掉。要是有兄弟跟我抱怨,我直接跟你谈。” 梅燕斩钉截铁回道:“您放心。” 毛妹和高挑姑娘也忙不迭点头,房费顶天1000,剩下三个人分,一人至少拿5500,又不用给店里分成,是正常行价的两倍还拐弯,谁敢不尽心? 至于那个肠子都要悔青的雪依……谁还有心思理会她? 一大巴掌再加一沓钱,武邪相信,自己这三个兄弟,今天晚上一定会很开心。 看着胖子他们被架入酒店,武邪坐上梅燕派来的车,回家睡觉。 第二十四章亲戚一大家 第二天一大早,武邪睡醒时,武妈妈正在和七大姑八大姨煲电话粥。 “哎哟!成绩还没出来,这话可不好说……” “也就那么回事吧,没见比别人家孩子省心,一天天的净惹祸……” “那必须的,考好考不好,该聚也得聚!到时候全家都来,千万别抹不开……” 等到武妈妈终于挂掉电话,转身就开始收拾东西,一边吩咐武邪:“去把那些保健品都带上,待会咱们去看你姥爷,你大舅小舅全家都去。” 这是应有之意,武邪乖乖的应一声,一趟趟的往车里搬东西,同时,心里开始酝酿和两个舅舅的谈话。 武邪的姥爷姓金,大字不识的农民,一生勤勤恳恳,闷头苦干。 三个孩子,长子百川,幼子百河,武妈妈是老二,名叫百岁。 姥爷为人正气,姥姥心善,所以三兄妹感情很好,而且都很努力。 大舅沉稳又不缺闯劲,是最先出头的,现在经营着南源市最大的民营建筑公司,生意都已经发展到州城。 小舅早年混过社会,后来倒腾砂石,08年介入娱乐行业,现在也有大几千万的身家。 母亲虽然不擅长经商,但是守着父亲留下来的摊子,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如果没有那些变故,武邪可以在小小的地级市里继续做个纨绔,撵鸡逗狗,调戏良家。 可惜,到最后不但自家破败,还连累两个舅舅遭殃。 不过话说回来,商场上的打压,两个孩子间的仇恨敌对绝对不是主因,没人会那么胡闹。 那些人针对舅舅的公司,同样是因为有利可图,大鱼吃小鱼,群狼撕咬猎物,都再正常不过,楚捷思顶多只是一个诱因和推动。 站在如今的高度上,武邪看得很清楚,知道自己必须把核心、内因、外因都分析透彻,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 姥爷金有老家在大阳镇三道拐村,早些年被儿女接出来,再没让回农村。 原本兄妹三个是商量着每人照顾一年,但是两位老人说什么也住不惯楼房,最后在城郊大阳湖畔买下一块地,自建三层小别墅,楼前楼后有菜园花池,湖里还能养点虾蟹鱼。 种菜养鱼喂鸡,自己骑着三轮出去卖,天天忙得不可开交,老人再没提过回农村。 06年大阳湖成立新区,整体并入南源市,08年几万亿大水涌入基建领域,大阳湖开始一年一变样。 武邪驱车走在宽阔的城际路上,也不禁啧啧称奇:“才一年多没来,这边变化很大。” 武妈妈有很深的城市情结,很喜欢这种城镇化的变化,一条一条的数道优点。 武邪笑眯眯听着,也不去纠正她那些错误的理解,时不时还附和一声。 开40分钟车才到地方,时间近午,姥爷姥姥已经出过早市,正在家门口翘首以待。 别墅就是大舅自己找人起的,水泥路直接修到院子里,院外是一圈银杏、桂花还有果树,前院足足八个停车位,正中间坐着一个小花池。 停稳车,还没等武邪往下搬东西,就被姥姥拉着手往屋里拽,姥爷笑眯眯的看着,等武邪进屋,扭头就对张健瞪眼睛:“帮你姑搬东西,愣着干啥?” 一进门,嚯,一大家子人都在。 大舅金百川、大舅妈陈淑云,表姐金香兰,搬东西的张健是表姐夫。 小舅金百河、小舅妈罗美婷,表妹金妍兰,丫头才读初三,正赶上高考放假。 还没坐稳就被姥姥硬塞过来一盘西瓜,井里镇得冰凉,通红起沙,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大家原本吃瓜子的吃瓜子,抽烟的抽烟,见到武邪进来,马上全都停下,七嘴八舌的开始嘘寒问暖。 武邪乖巧的一一回应,尤其关注两位老人的身体,大舅妈就显摆孝心:“上个月刚带爸妈去做过检查,都健康着呢,常见的老人病一样都没有,医生都夸爸妈保养得好。” 小舅妈也不甘落后:“前几天去新西兰旅游,买回来几瓶当地牧场出产的野生蜂王浆,我也没敢马上就带过来,先托人去做的检测,说是成分纯天然,营养价值非常高,今天咱们分一分。” 两位老人家就例行的抱怨她们乱花钱,没必要,大家又是七嘴八舌一通劝。 武邪含笑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不耐烦,反而非常满足。 古语说,仓廪足而知礼节。 大舅妈是个势利性子,小舅妈精明泼辣,两位长辈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好在家境优渥,她们的眼光和格局都够用,懂得维护家庭关系,知道谁更重要、什么更重要,气氛自然和睦。 后来三家都败落,龌龊便渐渐多起来,但是,武邪虽然不敢再面对亲人,却也知道,舅妈们从未亏待过老人。 反倒是武邪自己,对所有亲人都有亏欠。 前世犯的错,必须要自己弥补,就从说服两个舅舅开始。 直到女人们去准备饭,男人才解放,两个舅舅来到后院葡萄藤下纳凉,顺道吞云吐雾。 武邪终于找到合适的谈话机会,也跟过来,左右看看,大马金刀的坐到躺椅上,舒舒服服的往后一瘫,一会左一会右的打量着两个年轻的舅舅。 大舅金百川浓眉大眼,板着脸的时候沉稳而有正气。 小舅金百河长得更像武妈妈,白净清秀,双眼灵活而有神,只是眼角一道寸许长的伤疤,有点破坏中年帅哥的斯文,凭添几分悍气。 从关系来讲,大舅更像是严父,而小舅常年扮演着一个兄长的角色,都是武邪最重要的亲人。 金百河坐稳以后,给武邪递过来一支烟,结果被金百川怒瞪一眼,呵斥一嗓子:“没正经!小五还是个孩子,你要干什么?” 金百河缩缩脖子,自顾自点上,然后跟大哥挤眉弄眼:“还孩子呢?小五昨天跑我场子里耍威风你是没看到,雁子都给小五震得不轻,回头跟我夸个不停。” 回头又揶揄武邪:“怎么样,你那些小兄弟玩得爽不爽?” 金百川愕然,不解的看着弟弟,金百河眉飞色舞的描述一通。 对上大舅古怪的目光,武邪一脸无辜的撇清:“看我干嘛?我不到12点回的家,我妈作证。” 话虽如此,可是带同学**这种事情,在金百川的眼里也委实有点离经叛道,要是弟弟百河这么干,估计已经一大巴掌扇过去,可是换成武邪,却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 纠结半晌,金百川又冲弟弟一瞪眼睛:“以后你少给小五灌输那些风流歪理!” 我去!我这冤的…… 金百河哭笑不得,赶紧转移话题:“大哥,楚天那个项目还没准信?” 武邪心里一动:就是它!坑得大舅6年缓不过来,几近破产的楚家大项目! 拦住它,大舅家的悲剧就不会重演! 第二十五章 满满都是逼格 金百川苦恼的摇摇头:“没呢,图纸都还在设计院里呆着,也不知道楚战想怎么玩。” “还能怎么玩。”武邪突然插口,引来两个舅舅的注意。 稍一停顿,待到两个舅舅的目光同时转来,武邪微微一笑,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用极其确定的语气开口。 “这个位置,只能建城市综合体,走亿达的路线。” “没错。”大舅的表情很震惊,“没想到你还懂这些。说说你是怎么判断的?” 武邪遥望东方,表情沉稳,眼神深邃,笑容自信,青涩气质尽数敛去,更像商界精英,而非少年。 “市区内环东南,北接老商圈边缘,南临新区政府,绝对的黄金地段。” “近7万平米的地块,在核心位置已经算是非常大,堪称地王。我没记错的话,光地价就8个多亿,隐性成本无法估量,楚战岂会满足于回本?”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武邪悠悠吟出两句诗,然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做出断言:“南源市,正缺一个城市综合体,楚天集团,也只缺一个城市综合体!” “说的好!确实是一场好风,错过的,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商界枭雄!” 大舅金百川击掌而叹,满面赞许,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满意,也有几分震惊和讶异。 “啧啧啧!”小舅同样无比惊讶,手指连点武邪,感叹着,“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五,你真让小舅意外。” 大舅想得更多一些,突然皱眉追问:“二妹都不知道楚天拿地的事,你怎么可能关注这些东西?” 武邪早都想好借口,闻言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回道:“我跟楚战的儿子是同学,关系挺一般的,他们家的大事小情,我可比我妈上心多了。” 虽说表情漫不经心,可语气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让人一听就明白。 金百河伸手指指武邪,笑骂:“你小子避重就轻,那关系是挺一般么?三年打过三架吧?我知道的就这三次,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你们掐成什么样。” 转头又跟金百川打小报告:“大哥你不知道吧?杨行长和杭总工家的姑娘,跟小五是同桌,因为那丫头,小五可没少跟人打架。” “小舅你说那些不沾边的干嘛?”武邪很“气恼”的嚷嚷着,迅速勾起金百川的兴趣。 “哦?有那么巧?楚战儿子跟小五同学我知道,杨行长家丫头可真没听说过。很漂亮?” “见过一次。那不叫漂亮,那叫万里挑一!”金百河竖起大拇指,一边跟武邪挤眉弄眼,“要不小五能那么紧张?” 武邪无力的抵抗着:“我说你们两个老大不小的,能不能别那么八卦?说正事呢!” 两个舅舅哈哈大笑,金百川爽朗的拍着武邪的肩膀,小舅百河笑嘻嘻的揶揄:“跟你能说什么正事,你考上个好大学,抓紧把老杨家丫头追回来,就是挺大个正事。” “嘿!我还真就不信!” 武邪猛的挑挑眉,张扬自信,将少年人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天公试比高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舅,楚天和宏达的那些事儿,我懂得比你多。咱们先讲好,我要说对怎么办?” “别、别!”金百河笑不拢嘴的摆手,“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差一不二的我直接给你买,少给我下套!” 大舅金百川倒是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刚才你说的那些东西,确实踩在点子上,这样,大舅跟你打这个赌,楚天如何不用你管,你要能把宏达的情况说明白,上大学以后,大舅送你套房子,不管哪个城市!” 表演这么半天,武邪要的就是激起舅舅们的兴致,让他们愿意认真倾听自己的看法,如今达到目的,精神陡然一振。 “奖励什么的再说,房子我自己能搞定,要是我说得有道理,回头您帮我一个忙就成!” 金百川含笑点头:“行,你说吧。” 武邪拽过桌上的盘子,抓起一把瓜子,噼里啪啦的开始摆龙门阵。 “咱们先说宏达,从体量上来说,它是南源市民营建筑公司里的庞然大物,能和一建二建掰手腕,很不容易。” “从感情上来说,它是您的心血所在,多年以来一点一滴的做大,难得有今天的实力和口碑,更不容易。” 金百川深有戚戚的点头,满脸唏嘘。 当年一个包工头带着几个老伙计亲身上阵,靠着勤劳守信能吃苦,最终发展成一家大型建筑公司,其中的酸甜苦辣,被武邪一句话就轻易的勾起来。 武邪说体量说感情,只是铺垫,真正的开篇,全在后面。 “但是,您现在对于宏达的未来,很迷惘,对不对?” “哦?”金百川悚然而惊,情不自禁坐直身体,“怎么说?” 武邪轻松的耸耸肩,胸有成竹的吐出两个字:“鸡肋。” 说完话,武邪用心的往桌子上摆瓜子,最上面一排放上3颗,中间10颗,底下一堆,最顶上摆出两个小圈,一个略大,一个略小。 金百河饶有兴致的看着武邪鼓捣,心里有好奇,但是更多的还是不以为意。 金百川回味片刻,终于确认最近一段时间,心头的那种迷惘感觉,正如武邪所说,用一个鸡肋足以概括,不由为之动容。 可是毕竟积年经商,金百川没那么容易信服一个孩子,深深的吸一口香烟,不置可否的笑笑:“继续,我看看你能讲到什么程度。” 用心关注着两个舅舅的反应,武邪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一个好开始,就已经成功百分之五十。多年研究宏观和行业,我就不信说服不了你们! 胸有成竹的笑笑,武邪开启报告模式。 “那就从两个方面来谈鸡肋,第一,弃之可惜。” 舅舅们被这新奇的说法激起兴趣,迅速提起注意力。 “行业还有整体利润,宏达做到现在这种口碑,利润还要高于行业平均值,而且项目不难接,是谓弃之可惜。” “再来说食之无味。”武邪往躺椅上一靠,自信的竖起手指,一条条数下去。 “首先,宏达摊子铺到这么大,外面烂账太多,应该已经逼近红线。” “其次,今年的房地产开发整体退潮,首当其冲的是建筑业,不出意料的话,小项目全资垫款应该已经成为业内常态。” “最后,项目接到手,下有下游材料商的追款压力,上有开发商的拖欠行为,施工本身也是大压力作业,钱难要、款难回、出事就全赔,不出事,最后多半也只是剩几十套抵账楼和抵账车,卖又不一定卖得动,放那里又挤占资金,难受不难受?” “所以说,以宏达目前的体量,再上也上不去,维持着就要面对行业整体衰退,与其在泥塘里跟人打滚肉搏,何不早作打算?” 一席话,说得两个舅舅目瞪口呆,武邪悠然的往嘴里扔两颗瓜子,满满的都是逼格。 第二十六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嘿!小五,你这是要跟小舅放卫星啊……你说说,怎么就叫行业的整体衰退?” 小舅金百河坐正身体,半拧上身面向武邪,表情里除了戏谑,也多出五分认真。 武邪没有长篇大论,简简单单一句话,点出问题关键:“大几万亿撑出来的红火,浪潮退去,小舅你猜,都是些什么人在裸泳?” 金百河主营娱乐业,对宏观经济形势没有太深的认识,显得越发吃惊。 “我倒是在网上看到过这说法,不过始终看不明白,小五你的意思是不是……钱荒?” “您可以理解成钱荒。当年的财政政策带动几十万亿民间资本、银行贷款冲入底层,经过几年回流,最后都沉淀在固定资产、基础设施以及房地产市场里。” 实际上还有相当一部分钱流出神州,不过武邪没必要跟舅舅说到那么深,他只是要取信于舅舅,不是要开经济讲坛,干脆略过不提。 “所有的相关行业都因此被撑大,处处都需要钱来维持,可是能赚到钱的地方却越来越少,银行也渐渐收紧银根,当年濒死的制造业将进入新的衰退周期,建筑业也不例外。” “我非常确信,宏达的未来是苟延残喘,而不是欣欣向荣。” 武邪用一个肯定的说法结尾,排比很有力量,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沉稳、敏锐、充满自信。 两个舅舅同时陷入深思,受限于学历和视野,在宏观层面,两个舅舅一直都有欠缺,这么多年也未能补上。 不过这也正常。 如果武邪不是重生回来,多年来亲历宏观经济研究、行业数据分析第一线,没事就琢磨相关文章,哪怕有系统加身,也未必能看得清。 现在,他不得不绞尽脑汁,以点带面,尽可能给他们勾勒出一个大局。 “其实,时至今日,有识之士基本已经达成共识,大潮终将退去,淹死一部分,推上岸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站在沙滩上,露出屁股。” 说到这里,武邪露出一个成熟而嘲讽的笑容。 “或者用最简单的思维来判断:行业有夕阳有新兴,在城市化已经走到今天的神州,过饱和的建筑业是哪种?” 一句过饱和,瞬间惊醒金百川。 竞争的加剧源自于竞争者的日益增长,以及市场的日益萎缩,从业多年,他见过太多厮杀,也不惧怕战争,但是以宏达今天的体量,对比自身的能力和人脉,向上还有路么? 武邪没说出口的话是:今年末,一个甚嚣尘上持续多年的口号就要被提出来——去产能。 那是一个正确的决策,神州经济发展必经的阶段,但是由此带来的阵痛,武邪不希望舅舅再承受一次。 金百川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哑着嗓子承认:“小五没说错,现在去外面接活,基本上已经喊到全额垫资,回款很揪心,几乎每个盘都得挑几十套房子顶账。” 问题岂止这一样,金百川没说的,武邪开口替他补上。 “材料一路上调,结款周期变短,人工费用暴涨,管理成本大大增加,利润率已经低得可怕。您说是不是?” 沉默半晌,金百川定定的注视着外甥,看着他坚定、充满灵气的双眼,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欣慰和喜悦。 “是!” 金百川用力点头,突然笑起来,亲昵的搂住武邪的肩膀,用力摇晃:“我儿子长大啦!” 武邪鼻头猛的一酸,心里百味杂陈。 大舅只有在喝多以后,或者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这么喊自己。 前世直到最后,大舅都没怪过自己,反而因为没有照顾好自己而自责,时不时就叫表姐香兰打个电话来嘘寒问暖。 武邪统统都记得,所以更加没法原谅自己,在偏执和仇恨中越走越远。 久违的一个拥抱,让武邪眼眶瞬间通红,反手搂住大舅,不叫他们看到自己的表情,咬着牙,笑着开口。 “想不想听听我对楚天这个项目的看法?” 小舅凑过来,用力拍打着武邪的后背,意气风发的笑道:“好小子,尽管说!今天舅舅听你上课!” “楚天的项目,正常情况下,绝对不能接!” 仍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用一个震撼的开篇,最大化引发舅舅的思考。 武邪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冷笑挂上棱角分明的脸。 “楚战的心太野,肉看着香,可是吃着烫。项目占地近7万平,建筑面积几十万平,哪怕只接分拆项目,垫资比例一旦过半,就相当于把刀子递过去,他想拖死谁,谁就必死无疑。” “不至于吧?”小舅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楚战在南源有头有脸,还是政协委员,拖欠难免,还能故意拖死谁?” 呵呵,上一世,可不就是故意拖死了宏达么…… 不过这话武邪不能说,只能跟舅舅们谈别的,比如很久以后才搞清楚的一些情况。 武邪摇摇头,用确定无疑的语气回道:“他的信誉我不清楚,不过四大行和哲州商行的领导们一定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楚天在哲州商行的贷款,逾期已经至少半年。” 金百川悚然而惊,皱着眉头,严肃的问道:“小五,你怎么知道的?能确定?” “偶然知道的,百分之百肯定,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武邪慎重的点头,却并没有告诉大舅,此时,这个消息还是绝密。 “怎么会这样?按说楚天的资金应该比较充裕才对,刚刚拍下地王没多久啊……” 金百川喃喃自语着,没有深思武邪知道如此秘密的原因。 因为武邪和哲州商行的行长女儿是同学,金百川下意识的认为,可能是武邪在做客杨家的时候,偶然得知的消息。 沉吟片刻,金百川迅速做出决断:“宏达又不像一建二建,犯不上死磕一个项目,此事暂且作罢。” 努力半天,终于得到这个结果! 只要大舅不签那份垫资协议,就绝不会落入陷阱,也不会因为落魄而憔悴得如同七旬老翁。 再一次改写家人命运,武邪心中满是成就感和喜悦,但是,这还不够! 只做到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楚天集团想借着宏达回血,楚捷思想踩到武邪永世不得翻身,只是避开就算了?武邪可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 斟酌好说辞,清请嗓子,武邪话风一转:“大舅,其实如果换一种方式,项目可以做。” “哦?”金百川抬起头注视武邪,太多的惊讶和意外,让他脸上再没有看孩子的揶揄,满是认真。 “你说说看。” 第二十七章 多年所学 “地块面积7万平米,虽然没看到设计图,但是我估计,应该大致是这样。” 武邪抓起桌上的瓜子,一一摆下去。 “靠近主干道这一边,建一座商业广场,旁边建一栋酒店,究竟是五星级还是酒店式公寓,暂且不必理会。” “侧边正对新区的方向,有可能应商会要求,再建一座会展中心,既能摊低容积率,又能提升地块整体价值。” “剩下的面积,做一个封闭式的高档住宅小区,卖个天价出来,赚波肥的,也树立楚天集团在南源房地产市场上的龙头地位。” 金百川早都想过这些可能,非常认同武邪的判断,但也为会展中心的构想而感到惊艳。 地块原本就靠近政府新区,南源又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大型商务会馆,楚战和商会能想到很正常,可是武邪一个18岁的少年,能有这种想法和眼光,简直妖孽。 金百河没考虑那么多,只是一直顺着武邪的思路走,听到最后,不禁拍掌赞叹:“小五你这想法绝了!” 顿了顿,又奇怪的追问:“可是,你从哪知道这些的?小舅混这么多年社会,都搞不清楚你说的那些。” “看书,上网,多看,多听。” 武邪摇头笑笑,自嘲道:“一个知耻而后勇的男人,究竟有多强的动力、多坚韧的决心,小舅您不懂。” “哎呦!那我确实不懂。”小舅冲武邪竖起大拇指,挤眉弄眼的笑,“你小舅我当年玉树临风,从来没在这种事情上知耻过,小五你继续加油哈。” 武邪说的根本不是这码事,不过他乐得看到两个舅舅误会,耸耸肩,也不辩解。 金百川莞尔一笑,随后转回正题:“小五你继续,说说你的建议。” 从想法变成建议,武邪感受到大舅的重视,心情一畅,意气风发的继续勾勒全貌。 “城市综合体项目的容积率通常都会比较高,我查过国内的先例,城市综合体容积率的记录是14。” “哪怕容积率只按10来计算,6.85万平的占地面积,最终建筑面积也要达到68万平,总建筑成本超过10亿。” “如此宏大的项目,楚天要么招标国字头特级建筑公司,要么分拆项目,邀请招标或者协商议标,分包给本土建筑商。” 武邪正面注视着大舅的双眼,轻声问:“大舅您说,楚战会怎么选?” 金百河突然插话:“肯定分包给本土企业啊!楚战哪有能耐压国字头建筑商的价,除了我们这些本土民营,谁肯给他垫资?” 金百川点点头,表示认同。 武邪笑笑,继续道:“一建二建宏达,最多再加两家本土建筑商,大约就是全部的施工方。” “别人不知道他的资金状况,也不知道竞争压力有多大,只能任由他拿捏。” “信息不对称是楚天的底气所在,但是面对楚天,我们才是信息优势方!” 金百川重重点头:“没错!假如楚天的情况真的那么差,我们就有很大的谈判余地,可以争取到非常有利的条件。一建二建是国企,不可能接受太高的垫资比例,如果宏达不参与,楚战很难找到替代者。” “所以……”武邪把瓜子群一分为三,留下最前排孤零零的三颗,“我们要酒店、商业广场和会展中心,全资垫款。” 两位舅舅同时一愣,愕然望向武邪,却见他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邪笑。 “条件是……合作开发,拿到商场的产权,给楚战留一个约定赎回的条款!” 金百川悚然动容,立即便陷入沉思。 在不知道楚天集团的底气以前,金百川下意识的就将自己摆在弱势地位上,毕竟建筑商总是在求着开发商吃饭,所以他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 但是,经过武邪的一番分析,金百川突然意识到,只要看准时机,或许,宏达真有可能反过来掐住楚天集团的脖子! 沉思中,金百川耳边又传来外甥的悠然声音。 “楚天集团迫于资金压力,恐怕会比较急迫,如果我们表现得热切一点,麻痹楚战的神经,关键时刻亮出獠牙,很大概率,会有意外惊喜。” 金百河猛的一拍大腿,兴奋的叫起来:“没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时间差,让他来不及再找替代者,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只要拿到商业广场的所有权,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楚战敢赖账,我们就转行做包租公!” 金百川哑然失笑:“做包租公哪有那么容易,招商的人脉哪里去找……” 话虽如此,但是他内心里对这个方案已经极度认同。 酒店、商业广场加会展中心,总造价可能不到两亿,价值却是最高的一块。 商业广场是整个项目的核心,地皮就值一亿,审批再加上造价,整体价值绝对超过两亿的建筑成本,握在手里无论如何都不亏。 不过,倒是有一个问题…… 金百川迟疑的问道:“项目拆分,应该不会将商业部分直接拆成一块,哪个建筑商都会有意见。而且,真要这么拆分,大家都会抢这块,我们没那么容易拿到。” “那是楚战的问题。”武邪没心没肺的笑着,“反正要我们垫资进场,付出多少成本,就必须拿到相应的产权。” “对啊!大哥你管那么多干嘛?无论怎么拆,要垫资就给商场,要么就正常付款。” 金百河坚定的站到武邪这边,而且比武邪还要兴奋。 刚拍完大腿,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转过头来问武邪:“小五,咱们为啥不要酒店?小舅正想转行,到时候把酒店赖下来,正好跟你大舅联合经营。” 武邪不能说实话,惟有苦笑。 其实那酒店不是一座,而是AB两栋楼,楚战已经跟万家谈好委托开发。 万家是神州很有名的一家上市公司,主营连锁酒店,前世,楚天集团早在项目立项时,就已经跟万家谈好协议,模式是委托开发,楚天建成,万家分批付款回购。 在当前这个时间点上,万家的第一笔协议首付款,搞不好都已经到账。 没法具体解释,武邪只能咬死不松口:“就要商业广场,那是转移商圈、提升地块价值的关键,楚战的心头肉,是我们最扎实的保障。” 很稳重的做法,瞬间便说服性格沉稳的金百川。 “小五说的对,不把商业广场做成熟、做出档次,后面的高档住宅小区就没法卖,无论如何,楚战都不会放弃,只要能谈成,就不怕他搞任何妖蛾子。” 武邪微笑点头,心中却在冷笑:不拿到商业广场,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 楚捷思,别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这些年我究竟学了些什么! 第二十八章 钱要怎么花 楚天广场的事情暂时就告一段落,金百河听得过瘾,突然认识到外甥成熟而智慧的一面,不但不惊讶,反而跃跃欲试的追问起来。 “小五,跟小舅说说,我那些生意怎么办?” 武邪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很快摇摇头:“我一直都在补宏观经济的课,只敢说些大面上的道理,大舅的项目是特殊情况,您那行业我可不熟。” “没事!你就随便说说,小舅相信你的眼光和思路。” 金百河却仍旧在催促,他的性格特别跳脱,身体和嘴总比脑子快,也曾经给武邪带来深刻的影响。 武邪没办法,无奈开口:“要我说,您就稍微收一收。” 顿了顿,详细解释道:“宏观经济两年内都会比较低迷,洗浴KTV酒店什么的不太受经济浪潮影响,相比之下,反倒是政策影响更大一些,马上要开大会,我估摸着尺度有可能要收紧。” 要是国家打算扫,那连小说里写点段子都遭殃,没看作者都转型写正经文了么,里番什么的看看推荐打赏订阅再说。 小舅当即开始犯愁:“收倒是好收,可是收回来干什么啊?” 武邪肚子里装着满满的新兴行业,但是数来数去,还真没有什么好插手的。 节能环保、信息、生物、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汽车,听着就带劲。 再往上,还有近未来四大黑科技——人工智能、聚变、量子、石墨烯。 每一样都能延展出来无数良机,但是,或许三家能凑出来足够的启动资金,可是没有自己的技术,终究还是一场空。 这个问题,暂时没法解决,系统不完全修复,武邪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只能先把目标放在解决当前困境,以及赚取资本上。 不过好消息是,3级模块也已经修复到95%,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彻底恢复,到那时,大概会有惊喜? 小舅眼珠子转一阵,突然一拍大腿,兴致勃勃的开口:“大哥小五,我发现一个新兴行业特别好做,这两年新冒出来的小额贷款公司,你们听说过没有?” 大舅皱眉回道:“倒是见过,不过没太在意,不就是高利贷么?” “都是小额的信用贷款,特别容易……” “小舅!” 武邪不得不打断他,脸色很严肃。 前世,小舅就是走上小贷公司的路,一发不可收拾,飞速扩张,最终却载一个大跟头,达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我得给您讲清楚,以前小打小闹放点贷,我觉得没什么不妥,咱们南源民间就这风气。但是小贷公司,不能做。” 小舅一脸迷糊:“都是高利贷,做正规不好么?这年月,欠钱不还我也不能去逼良为娼,稳当点只放优质客户不行么?这行业真的赚钱特别快。” “不是赚钱快慢的问题,也不是赚什么钱的问题,我没那么多讲究。” 武邪摇头,说出早已经斟酌过无数次的理由。 “做这么多年生意,跟政府跟商界,你们也没少打交道,还没察觉身份的重要性么?” “一个有实力的地产商,政府欢迎;一个有实力的实业家,政府尊重;一个有实力的高科技公司,政府求着。一个有钱但是都放出去的高利贷老大……呵呵。” 武邪的一声冷笑,让两位舅舅都陷入沉思。 武邪继续加码:“小舅,您要明白一个道理——到达一定高度以后,钱真的不是关键,钱怎么用才是关键。” “南源市地处哲北内陆,在长江大三角边缘,经济发达,交通便利,人口不多不少,城市不大不小,适合扎根深入,也能够深入扎根,可以当做基本盘来经营。” “限于实力和人脉,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是,金钱数量勉强够,但没有一个好的切入点,只能继续执着于赚,而非花。” “可是一旦将钱都投入小贷公司,走上快速扩张之路,哪怕3年以后覆盖全州,全面垄断民银市场又如何?” 武邪停顿片刻,让舅舅们消化,等到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才慢慢继续。 “您对未来的经济环境、金融环境没有一个整体的概念,不懂游戏规则,不懂风控,没有专业人才,贸然进入小贷行业,恐怕是祸非福。” “进,战不过银行业务下沉、互联网巨头基于大数据的P2P。” “退,一旦扩张,资金都在外流通,关一家店都会产生巨额坏账,哪还有退的余地?” 小舅金百河还在懵懵懂懂,大舅金百川却悚然而惊,瞬间看清那种进退不得的窘境,想想都感觉心惊肉跳。 武邪沉声继续:“基本盘还未砸实,现在把钱投入到金融空转游戏中,有何意义?” “著名经济学家郎格马讲过一个道理:百亿固定资产很牛逼,百亿现金更牛逼,一家不可或缺的百亿级实体企业,却比前两者加在一起都牛逼!” 金百川沉吟半晌,一脸若有所思,突然叹息一声:“小五说的没错,我们家里现在还没有一样不可或缺的产业。” 武邪用力点头:“没有。” 金百河性格跳脱但也极有悟性,喃喃自语道:“建筑、出租车、楼盘、超市、酒店、洗浴、KTV。看似触角已经深入到方方面面,可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 可是这些东西,谁来干不行? 缺谁会出问题? 所以……你有什么重要性? 武邪抓过小舅的中华,啪的点燃一根,幽幽道:“有没有发现,虽然现在已经有一些钱,但是和这个城市的上层圈子,始终隔着一层玻璃?” “有。”金百河摇头苦笑,“还特么是毛玻璃。” 武邪感觉可以讲得再深点,便抬头望向大舅:“现在,您有没有想明白,当年竞标小青山大阳湖景区为什么会失败?” 金百川也开始苦笑:“旅游火热这么多年,再不是当年无人问津、有投资就行的时候,资源太优质,确实不会给我们。” 小舅却还是有点不服气:“当年如果我们肯下血本,未必拿不到!” 武邪摇头笑笑:“盘外招可以用,您也没少用过。不过不能用在关键地方,不能用在大事上面。染上污点,洗起来太难。” 大舅眼睛一瞪,训斥道:“40岁的人,看问题还没有一个孩子清楚,我看你是这些年过得太顺,膨胀得太快!” 长兄如父,多年积威,金百河缩缩脖子,嘟囔道:“抽烟喝酒逛窑子,哪像孩子……” 我去,这枪躺的…… 第二十九章 深不见底的大坑雏形 武邪无奈的摇摇头,把话题拉回正轨:“您那个放贷的门面,可以拿去申请一个小贷的牌照,以后能值不少钱。就做做本地的车房抵押,别往里深扎,普通人玩不转这行的。” 突然想起来年末股市的尾部上翘,武邪又补充一句。 “下半年钱出来实在没地方去,可以放到资本市场里游一圈。股市、期市、债市、汇市,到处都是机会。” 金百河有点发憷:“股市看着是挺低的,可是能行么?不是说,遍地是大鳄和庄家?” “底部入市,分散投资,持股死挺,大趋势就在那里,大鳄再能耐,还能逆势砸你的盘?” 武邪只给他解释最简单的,更多的没必要说,以后慢慢便知道。 金百川不想再谈这个,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超市有人想兑,你妈跟你说过没?” “没。”武邪把只抽过一口的烟掐掉,轻松道:“明码标价,也没什么谈判的余地,随便一个经理都能搞定,问那干嘛?” “那金达你是怎么想的?要是有人诚心要,出不出?” “有机会当然出。不过得等续签之后。”武邪点点头,跟大舅交了实底。 出租车行业只会越来越无趣,国产低价车崛起大潮势不可挡,私家车普及速度正在爆炸一般的加快,再过几年网约车兴起直到滴滴一统江湖,更是一片哀嚎。 金百川问这个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要给武邪提醒。 “朋友闲聊时无意提起过,天铭建筑的向天射正在偷偷收车,估计是他那个姐夫给他漏过底,三辆五辆的小钱犯不上折腾,我看,他是想进入出租车市场分一杯羹。” 听到那个令人作呕的名字,武邪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他不在乎有人要进来,尤其是向天铭,坑早已经挖好,只怕他不来。 倒是有一点没想到,原来,现在这个时候,大舅就已经知道向天铭有心思入场。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大舅在商会那边有关系,又知道向天铭偷偷收车,为什么当初还是同意母亲低价转手公司? 除非…… 大舅在商会那边的关系,也在这件事上背叛了大舅,给出一个错误的信息! 难怪,最后大舅在楚天广场项目上败得那么惨,原来那货也是坑! 前世出事以后,武邪迅速远走,极少回来,也没跟大舅他们详细沟通过,查访当年真相时,过于把视线集中在楚捷思和楚战身上,所以对其它的细节,未免关注不足。 最起码,向天铭还有一个向天射的外号,武邪就不知道。 提起外号的来历,金百川满脸不屑:“向天铭好色如命,下属老婆的便宜都占,结果被苦主打上门去,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建筑圈子背后都这么叫。” 武邪的关注点截然不同,沉吟道:“建筑业日子暂时还行,他为什么要转行?再说,资金周转本身就难,他哪来那么多钱?” “坑蒙拐骗偷,在他身上,什么都可能。” 大舅看来是真不待见向天铭,嗤笑道:“转行也不奇怪,听说是因为下半身得罪一个业内大佬,被州城房地产市场封杀,楚天集团在州城的项目结束以后,就灰溜溜的回来,却又争不过我们和一建二建,早就有传言说他要出手公司。” 武邪眼睛突然一亮:“您确定,他是因为争不过才转行的?” “确定。”金百川点点头。 武邪继续追问:“为什么争不过?资质不够、人员不足,还是资金链有问题?” “资质、队伍、技术、人脉,统统都不行。” 大舅先是摇头,接着迟疑道:“资金不好说,他自己应该没多少钱,但是还真没听说他欠多少三角债,毕竟他姐夫在商会里做金融办主任。” 武邪哈哈一笑:“那不正好?宏达整体转给他,要什么有什么。” 小舅一拍桌子,叫道:“就是啊!整合宏达,就有资格跟一建二建正面相争,再有他姐夫的关系和人脉,你看他还想不想退出建筑业?” 武邪坏笑着补充:“还能趾高气扬的重回州城市场。溢价一丢丢,不过分吧?” 金百川也被这奇思妙想打动,喃喃道:“对啊!州城那位压得住天铭这种小杂鱼,可压不住宏达这种体量的公司……” 突然反应过来,奇怪的望向武邪:“可是,为什么要把宏达转给他?按照计划,我们能在楚天广场上面吃到撑。” 武邪不能跟大舅解释自己的全盘计划,只说表面原因。 “楚天广场的建设周期加上回款周期最起码要两年,直接转手,提前锁定未来利润,不是更好?我们本来就不看好建筑业后续发展,借着拿下楚天广场的机会,溢价整体出售才是最划算的。”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只是一条退路,多做一份准备而已。” 金百川没有深琢磨,不屑的撇撇嘴:“倒也不是不行,就怕向天铭没那么多资金。” “他姐夫不是很能耐么,让他贷去!贷完还不够,您把宏达固定资产拆出来,那些抵账楼按成本价倒手,回头打包扔销售代理慢慢卖。 “再或者,大舅您用宏达贷笔款子,找人亏损在期市里,账目一平,净资产马上只剩3成。” 说到“亏损”的时候,武邪得意的挑挑眉。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损招!”金百河笑骂一句,随后又竖起大拇指,“这么多年的书没白看,小舅年轻时没你活络。” 金百川用力搂着武邪的肩膀,感慨万千。 “小五,你让舅舅很惊讶,也很惊喜。” “时代在变,现在的资讯太发达,但也要用心去悟,才会有成就。大舅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奋努力的,不过现在就很好,舅舅的层次就那么高,这个家族,以后还是得靠你来扛。” 武邪一番努力,不仅阻止了家族向深渊滑落的危机,还收到这样一份沉甸甸的认同,心里有骄傲,也有酸涩。 在此之前,武邪从来没跟两个舅舅有过这么深入的交流,他们也不清楚武邪究竟把功夫都用在什么上,思想和知识究竟是怎样一个状态。 不过武邪从小就很聪明,所以,虽然今天的表现略微有点过火,但是亲人就是这样,总会往好处想,两个舅舅不但没有怀疑,反而因此而感到非常欣慰。 武邪不想把情绪渲染得那么沉重,嘿嘿笑着一伸手:“您先别说那么远的事,现在我穷得连油都加不起,看着赞助点吧!” “臭小子!”大舅笑骂一声,从钱包里翻出一张金卡,塞到武邪手里,“都给你预备着呢,轻省点花。” 小舅没有准备,稍微一琢磨,直接把一家大型足浴店的营收卡递过去,假模假样的警告着。 “卡里有个几十万,每天都会转进去不到一万的纯利润,以后别那么傻乎乎的给女人花钱,想要玩,小舅店里有的是……” 发现大哥再次怒瞪过来,赶忙改口:“我说的是夜店,挺多良家和小姑娘的。” 武邪冲着小舅挤挤眼睛,心照不宣。 没过多久,武妈妈来喊大家吃饭,三个男人结束谈正事,回到酒桌上扯闲篇。 菜很丰盛,蔬菜都是姥爷姥姥亲手种出来的,一点农药化肥都没用过,老山里的芦花鸡扔在菜园里散养,还有新鲜的淡水虾,伙食比大酒店还好。 酒没多喝,吃过饭三个女人就陪姥姥打牌,男人们去湖畔钓鱼、纳凉,特别舒坦。 武邪一条鱼也没钓上来,电话就没停过。 打听考试发挥的、问安排的、问好的、约干这干那的……就连班主任李富国都打来电话,问他明天来不来学校对答案。 答案肯定没必要对,但是同学聚会得去一趟。 上午对答案,下午先照相,再去唱歌,晚上聚餐,然后解散留给小团伙私下活动,费用AA。 武邪也没什么意见,就算只为调戏一下杨软音,也有必要去一趟。 再者,楚捷思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给他机会炫耀蹦跶嘚瑟,那多不近人情? 第三十章 就是那么回事 刚好是星期天,本该清冷的市一高校园里,却从一大早上起,就开始闹哄哄。 杨软音习惯性的起个大早,拖到9点才到教室,只见同学们差不多已经聚齐一半。 漫不经心的瞄过那个熟悉的座位,果然没有看到人影,心里有点担忧。 老李笑呵呵坐在讲桌上,正在跟谭成闲聊,见到杨软音进屋,连忙招呼:“羊羊过来过来!发挥得怎么样?” 杨软音礼貌鞠躬问好,带点小苦恼的答道:“感觉还好,但又不是特别好……” 谭成毫无原则的开始拍马屁:“羊羊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感觉不是特比好什么的都是错觉,我就感觉你肯定能考好,四大随便挑。” 谭成小眼睛不大,嘴唇特别厚,说话又快又急不带喘气还都是废话,在班里挺不招人待见的。 杨软音不想跟他说话,随手指指门外:“武邪在我后面。” 一听到武邪的名字,谭成下意识就缩缩脖子,瞄向门口,屁股也离开桌面,打算开溜。 谭成有一次帮楚捷思拉偏架,对武邪冷嘲热讽的,武邪一点没客气,直接动手把这货打到闭嘴,从此以后,惧武邪如惧猛虎。 看着谭成灰溜溜回到座位,李富国笑呵呵告诉杨软音:“武邪说下午过来,他在姥姥家。” “他来不来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不想跟谭成废话。” 杨软音冷冷淡淡的回答,微一扭头,马尾轻轻甩起来,李富国笑笑,没再多说。 对答案的过程中,班级里一片夸张的哀嚎,重点班的学霸们,无论考得好不好,永远都不会对成绩满意。 但是,其中就有一个例外。 楚捷思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眼神越来越亮。 此前,他还有些担心,因为答题的记忆不是很清晰,像是喝断片以后的那种感觉,就连作文怎么写的,都没有印象。 但是一科一科的对下来,楚捷思却又发现,每个正确答案,自己都曾经做出来过,没犯任何一个错误。 是发挥太好导致的错觉? 有可能。 但是,也有可能是……真的超长发挥,即将举手摘冠! 想到那个可能,楚捷思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心头一片火热。 …… 等武邪下午赶到学校的时候,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到校园里,开始用各种姿势合影留念。 武邪一眼就在操场边看到鹤立鸡群的杨软音,本就有178的身高,还站在小米、胖妹中间,各种违和。 一路晃过去,武邪离老远就挑衅:“你们俩能不能有点自尊自爱?知不知道站她旁边像什么?一根大葱俩土豆!” 杨软音今天穿着一件翠绿色的连衣裙,下摆正好及膝,两截白生生的小腿露在外面,既时尚又俏皮,小伙伴们都夸好看,结果到武邪这里就变成大葱,脸色当时就冷得能挂霜。 胖妹一拉小米,爽朗大笑:“小土豆我马上就圆润地滚开,你小心别被大葱辣着眼睛!” 武邪凑过去,围着杨软音转两圈,不知死活的继续撩:“哟,葱妹你今天还涂了唇膏?怪诱人的……” 杨软音没见着的时候还有点惦记武邪,但是现在只想抽他。 武邪也不管杨软音直磨牙,掏出手机就往她身边凑:“来来来,上回没拍好,再来过。嘟嘴瞪眼剪刀手……” 武邪自己比划一个剪刀手,马上就按快门,结果照片里杨软音一张冷脸,目光极其不善的盯着摄像头,偏偏还微微抿嘴皱着鼻翼,说冷不是冷,说怒不是怒,反差很萌。 看到效果以后,武邪双眼放光,赶紧保存。 “我去!你这是在卖萌吧?同桌三年,难得一见啊……咱俩初见的场景多美好?你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杨软音羞恼的拍他一下,怒道:“谁跟你美好过?不要脸。” 哎哟,这声音软的,武邪从心里开始痒,整个人差点酥掉。 猛的打个激灵,武邪流氓兮兮的笑着:“嘿嘿,绝品照片,史无前例!某些人那,准备好破财消灾。” “哼!”杨软音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戳武邪伤疤,“留给你当纪念。以后天涯陌路,慢慢回味。你搂着小蜜的时候,小心别被她看见。” “那得公平点,你也留一份,以后找干爹,就照这个标准找。”武邪用微信把照片给她传过去,嘿嘿奸笑。 杨软音气得直喘粗气,干爹什么的,都是玩笑,但是武邪对于“天涯陌路”的无动于衷,真的有点刺伤她的少女心。 难道,你就那么不在乎? 想想突然又有点伤感,在乎又如何呢?时间和距离的鸿沟,不是在乎就能抹平的。 武邪见杨软音突然沉默下来,微垂眼睑,情绪低沉,脑子里飞快的琢磨一遍,很快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心里暗暗偷笑,武邪突然叹口气:“哎……如果我再努力点,也许就能考上国大……那该多好。” 不提还好,一提努力,杨软音更加烦躁,极其难得的开始长篇大论。 “早跟你说要努力的时候,你跟我甩脸子,然后忙着和刘怜睡觉,最后搞出那么多破事来。做人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做男人,挨打要立正!别说国大,你能考上一个重点,就算是没有彻底荒废高中生涯!” 武邪把情绪调整到位,凝视着杨软音的双眼,深情的撒狗血:“能够遇见你,我的人生就没有荒废。” “你!” 杨软音简直要气死,我跟你讨论的是那个么? 深呼吸,再深呼吸,好不容易压住火气,杨软音冷冷甩下一句话:“随便你怎么想,希望上大学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说完话转身就走。 武邪赶紧退出情圣模式,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追着念叨:“肯定有啊,我就不能上帝都的大学?多简单的事儿。再说,我就不能小宇宙爆发,啪叽一下考上国大,继续跟你做同学?” 杨软音猛的回头,明亮的目光直视武邪双眼:“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玩笑很好笑?别拿幼稚当幽默。” 武邪迎着杨软音的目光,突然邪气一笑,探头凑向她耳边,一字一顿道:“走、着、瞧。” 只有三个字,却瞬间就将杨软音的大脑搅成一团乱麻。 什么意思?! 直到武邪溜溜达达的走向广场,杨软音仍旧没能想明白,三年的认识一朝突破,让18岁的少女实在有点接受不来。 不远处,关注着两人的同学们都处在懵逼状态,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很明显,关系又有突破。 同学三年,谁也没见过杨软音情绪这么激动、跟男生如此亲近。 小米悄悄捅咕一下胖妹,一脸八卦:“你说,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妹笃定的点头:“有事!” “……”小米无语扶额,“我知道有事!关键是,什么事?” 胖妹反问:“你见过羊羊跟别的男生这样?” “没啊!”小米秒回。 胖妹笃定的点头:“所以就是那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凤凰涅槃 楚捷思看完两人交流的整个过程,怒气一点点飚到最高,眼睛涨得通红,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青筋暴跳。 谭成小眼珠滴溜溜一转,阴损的开始火上浇油:“草,给这煞笔得意的,也不知道杨软音看上他什么……” 强大伟为人猥琐,嘴上向来没有把门的,随口损道:“器大活好呗。” 一句无心之言,却深深扎在楚捷思的死穴上,让他又想起刘怜那句“他比你能干”,暴怒的他回手一胳膊,狠狠怼在强大伟胸膛上,低声怒吼:“闭上你的臭嘴!” 强大伟疼得差点背过气去,自知失言,却又不知道怎么会激起楚捷思这么大的反应,委委屈屈的捂着胸口,不敢抱怨。 楚捷思忍了又忍,终于压住怒火,勉强笑着,回身搂过强大伟肩膀,假惺惺的道歉。 “不好意思啊大伟,我不该对你发火,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你别怪我。” “哪能啊!捷思你说什么呢,也怪我嘴欠。”强大伟连忙表示不介意,但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 只是不敢怨恨楚捷思,最后把一腔恨意都发泄在武邪身上,阴损的撺掇楚捷思。 “那煞笔太不自量力,居然敢跟捷思你抢女人,反正现在已经考完试,要不然我们找个机会收拾他一顿?” 谭成心里猛的一哆嗦,暗恨强大伟没脑子,净出馊主意,当初又不是没跟武邪打过架,吃亏没够? 赶紧开口阻止:“马上都是大学生,还用打架解决问题?又不能打残他,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想办法帮捷思追上杨软音,气都气疯他。” “肯定不能无缘无故的动武。”楚捷思赞同的点点头。 他的智商相当够用,而且从小耳濡目染,很清楚什么样的手段才是有效的打击,再怎么恨武邪,也不会像强大伟那样小家子气。 沉吟片刻,楚捷思突然冷笑一声:“待会聚会的时候,你们恶心恶心他,要是能激得他先动手,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强大伟嘴上吵吵得邪乎,其实心里很犯憷,皱眉反问:“要是没用呢?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感觉武邪的变化特别大,真特么邪门!” 谭成深有同感的点头,眼珠子一转,鬼主意马上冒出来:“捷思,晚上吃饭你是给安排在星海吧?要不然,你就干脆跟杨软音表白得了!” “净扯淡!这么突然的表白,杨软音不可能同意。”强大伟嗤之以鼻。 “我又没打算让捷思一次搞定!” 谭成白他一眼,详细解释道:“捷思你看,反正你们肯定都读国大,到时候还是同学,现在缠紧一点,哪怕多失败几次又能怎么着?好女怕缠郎,一点点的加深印象,早晚都是你的。” 楚捷思下意识的点点头,感觉有点道理。 谭成继续鼓动:“另外你看,今天老师同学都在,你表白成功最好,不成功也能激起武邪的火气,我们再稍微帮你敲敲边鼓,只要他先动手,在你主场,还不是随便怎么玩?” 强大伟突然兴奋的插口:“干脆不还手不反抗,让杨软音和老师同学们都看看他的真面目,我就不信,杨软音以后还跟他瓷。” 楚捷思眼睛一亮,心中微微激动,突然想起那个记者,一条毒计瞬间成型。 常年欺男霸女,有暴打同学的视频为证,还有大量目击者证词,然后深挖“用巨款强迫女同学卖身”的事实,最后逼死受害者父亲…… 这是一条能够轰动全国的大新闻啊! 只要链条最前端,武邪的个人形象能够钉死,哪怕后面的核心指责没有实际证据,但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网络黑潮一起,管你怎么洗白,都没有意义! 到那时,无论武邪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另眼相待、指指点点! “你们俩过来!” 楚捷思兴奋的搂住两人的脖子,三颗脑袋凑到一起,如此这般,秘密商议起来。 …… 外面请来的摄影师很快就位,一班是高三第一批照相的,领导、老师基本上全部到场。 陈校长、三位副校长、十位任课老师、政教处主任、教研组主任,光老师就搞出整整两排。 照完毕业照,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出发,直奔奈比比量贩式KTV,纯绿色,大众消费里最好的一家。 老师和领导们自然不会跟去,武邪也没去,玩不到一起去就别勉强,到时候一群人围着自己阴阳怪气的多尴尬? 正打算开溜,陈校长突然叫住武邪,带着他回到办公室。 “你注意点,这几天总有记者在打听那天的事,风头有点不对。” 陈校长一爆就是大料,武邪奇道:“南源市还有您摆不平的媒体?” 陈校长笑得有点尴尬,南源市总共就日报、晚报、商报、市台、市台下属网媒、交通台这六家媒体,通常都是一个招呼就搞定的,这次真见鬼。 “交通台的一个记者,还有网媒那边也关注过,我找人打过招呼,不过暗地里还有人打听。” 武邪皱眉:“冲您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问完武邪就反应过来:有点犯傻。 这破事不可能影响到陈建州,顶多添点恶心,明摆着是楚捷思仍旧不甘心,如同前世那般,找记者来黑自己。 陈校长也是这样判断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武邪:“消遣太多,我估计你肯定找不到正主。” 武邪凑不要脸的装傻:“什么消遣?都是正常的生理和心理需要。” 陈校长瞬间无语,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如此混不吝的学生,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内心里反而喜欢那种不墨守成规,有自己主见的男孩子,也因此更加欣赏武邪。 “总之你注意点言行,别再被人抓住把柄。我这里也会留意,真有负面消息出来,市一高就是你的后盾,一定会还你清白。” 武邪还能说什么?再三谢过,然后开始聊别的。 当然心中也有感叹:对比起前世的待遇,简直如天壤之别。 陈建州不但没有开除自己,反而坚定的站到自己身后,肯定是因为那天在办公室里,自己的表现引起他的重视。 另外由此可见,陈建州心里恨刘义,也是恨得不轻。 陈建州所有的决策,都出于维护一高名誉的决心,前世的自己太幼稚冲动,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如果打死不承认,坚决不背锅,哪怕把事情摊开来谈,恐怕也不会落到那种千夫所指的下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遇事多想想,考虑周全再做。 商场如战场,波云诡谲,现在正是针对楚天、天铭的关键时刻,一步都不能走错。 只要能完成这场试炼,用自身所学斩出一条路来,便是真正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第三十二章 思思乖 即将天各一方,KTV包厢里又唱又跳,又哭又笑,少年们初识离别滋味,乱绪萦怀。 像太极鱼眼一样,房间里有两个核心。 杨软音身边围着几个女生,然后男生们一波波的过来敬酒、说话。 另一边,楚捷思身边围着几个男生,女生们三五成群的结伴来拍照、道别。 楚捷思,是一高女生们暗地里公推的第一校草,无数女生将他当成梦中情人,做着豪门贵公子与灰姑娘一见钟情,爱到轰轰烈烈的美梦。 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家室出众,成绩优异,说话温文尔雅,还弹得一手好钢琴,简直挑不出来任何缺点。 就算是武邪,除打架以外,方方面面也都输楚捷思一筹。 高中三年,武邪正是最骄傲最叛逆的时候,对于看不上眼的人不假辞色,很少参加各种集体活动,甚至连同学都认不全。 而楚捷思的做法正好相反,身为班长的他非常活跃,又善于笼络人心,成为一班男生的领军人物,理所应当。 作为一个典型的人生赢家高富帅,楚捷思始终认为,自己的骄傲无人能懂——如果有一个例外,那一定是杨软音。 高冷女神、奶音女神、长腿女神、智慧女神……总之是他唯一的女神。 少年人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在目光里造假,楚捷思两瓶啤酒下肚,眼神就有点发飘,包厢再大也禁不住他这么来回扫射,时不时就能在人缝中瞄到杨软音一眼。 坐他身边的大伟最先发现,心里装着计划的少年就开始撺掇:“老大别怂,喜欢就上,正面硬怼!” 谭成也跟着起哄,迅速带动起附近的男生们,迅速形成一股风潮,同时也吸引到女生那边的注意。 楚捷思干脆利落的起身,在大家的瞩目下,双手十指插进脑侧,简单梳理一下头发,然后端起酒杯,潇洒的走向杨软音。 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男生女生形成一个个的小圈子,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抻着脖子看好戏。 带着最让他引以为傲的迷人笑意,楚捷思走到众星拱月的杨软音面前,柔声道:“老同学,我敬你一杯酒。” 低沉的嗓音,优雅的气质,小女生们特别吃这一套,用娇滴滴的声音起哄,威力一点不差。 和楚捷思判断得不一样,经过几次事情,杨软音心里,其实对楚捷思已经很不耐烦。 但毕竟是毕业聚会,杨软音也不想弄得大家都尴尬,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跟楚捷思轻碰一下,一仰头喝掉半杯。 “酒量不好,占你点便宜,就半杯吧。” “当然没问题,哪怕抿一口我也只会感到荣幸。”楚捷思甜言蜜语开路,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思思好样的!” “不跟我们喝一杯么?” 鼓掌和起哄的女生一半一半,杨软音正要坐下看她们闹,楚捷思却放下酒杯,掏出手机,满脸祈求、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羊羊我们合个影吧?同学三年,一张合影都没有。” 刻意的卖萌融化一片少女粉红心,惊呼响个不停,然而杨软音却摇摇食指,冷静拒绝:“街拍可以,摆拍不行。” 什么鬼? 楚捷思懵逼一瞬间,没听懂女孩子们的黑话,但是摇手代表的意思,其实不用听。 嘻嘻哈哈的窃笑声中,楚捷思很快整理好心情。 武邪不在现场,玩起来有什么意思?现在只是预热而已,都别急…… 云淡风轻的笑笑,楚捷思转头望向其他女生,意气风发的宣布他准备的惊喜,翻盘大招。 “今天聚餐在星海顶层,食间自助,成本供应,88元放量吃!兄弟姐妹们,满不满意?” “满意!” 女孩男孩们同时发出一声欢呼,气氛瞬间暴涨。 食间自助最低一档都要488元,正常学生根本消费不起,是早有耳闻但无缘享受的吃货之梦。 而且楚捷思事情也办得漂亮,打折不像请客,不失AA本意,不丢面子,怎么可能不满意? 楚捷思见状,得意的微微一笑,趁热打铁,振臂一挥:“那还等什么?海鲜、和牛、澳龙,走起!” 同学们欢呼着开始收拾东西,众星拱月的把楚捷思围在中间,吵吵闹闹的下楼。 食间自助定位高端,最多容纳百人同时进餐,今天被楚捷思整体包下,只接待几十个学生,不挤也不旷,刚刚好。 武邪载着李富国赶到时,六人长桌已经全部坐满,只有老师那桌还有几个空位置。 打眼一扫,武邪就找到杨软音。 她坐在中间那桌,左边谭成,右边却坐着班长楚捷思,对面是强大伟被小米和胖妹夹在中间。 见到武邪出现,楚捷思脸上带着说不清是挑衅还是讥诮的表情,斜眼望过来。 武邪细看周围,每桌都是男女生穿插着坐,马上明白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好笑:小朋友,跟大叔我玩套路,你们还太嫩! 杨软音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倒是很多男生不时偷瞄武邪,嘻嘻哈哈或者满脸兴奋。 先把李富国送到老师那桌,跟任课老师们一一打招呼。 英语老师曼丽热情的邀他坐下,武邪连连摆手:“别,您魅力太大,我可顶不住,我给您找个安全点的过来。” 什么叫安全点的? 曼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武邪迈着八字步晃向中间那桌,伸出手指勾着楚捷思的脖领子,用力往起一拉,笑眯眯的开口。 “思思乖,去坐那桌。” 楚捷思被勒得脖子生疼,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愤愤道:“你干什么?凭什么让我过去?” 武邪冷森森的盯着他:“坐那里有得吃,坐这里有得吐,你自己选一个?” 多年的仇恨,再挟着逼死刘义之威,武邪眼睛里的杀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面对面,相距不过二十厘米,楚捷思体会得最清晰,当即给吓得心头一寒,两股战战。 说到底,现在的楚大少不过是个18岁的高中生,再怎么阴损,又能有多少胆魄? 再加上三年来武邪蛮不讲理的形象深入人心,这一瞬间,楚捷思是真的害怕了。 附近的同学也都给惊得愣住,老师没听见武邪说什么,但也感觉不对,李富国刚要起身,却见武邪突然一笑,如同冰山开化,阳光灿烂。 伸手替楚捷思抚平衣领上的褶子,然后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武邪埋怨道:“开个玩笑,瞧你吓的!那边都是老师,你是班长,你去合适。乖,去吧,替同学们陪好老师!” 被武邪在后背上轻轻一推,楚捷思不自觉的就往前走几步,刚反应过来不对,却见武邪已经一屁股坐到杨软音身边,占住坑位。 心头有余悸也有后返上来的火气,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楚捷思一时间有点懵逼,刚好看到曼丽老师招手,就迷迷糊糊的走过去。 等回过神,人已经陷入老师的包围,突然反应过来:卧槽,我刚才应该激他动手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楚捷思绝对不肯承认,刚才那一瞬间,自己是真的被吓得慌了神。 第三十三章 撩和反撩 武邪拍苍蝇似的赶走楚捷思,回头就狗腿的跟杨软音献殷勤。 “软软,想吃什么?这里的铁板和牛还不赖,龙虾刺身也超棒,我让谭成去给你拿?” 杨软音开始还板着脸,听到最后忍不住噗嗤一笑,似嗔似怪的反问:“你怎么不去?” 武邪腆着脸笑:“我负责逗你开心。” 转头望向谭成,马上冷下脸皱起眉:“你怎么还坐着?” “啊、啊、这就去。” 谭成一直走到厨师区,仍旧心有余悸。 恰好此时,强大伟抓着手机追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抱怨:“你搞什么?他让你来你就来?你说一声‘要吃自己拿去’,搞不好就能挨揍!” 谭成恼羞成怒的低声喷回去:“你怎么不去挨揍?就知道BB!” “卧槽!主意又不是我出的!你特么等着,我问问捷思怎么说!” 强大伟一甩胳膊就要走,谭成赶紧拉住,苦笑着解释:“咱们挨打有用?同学们说不定都会叫好,捷思也不方便插手,必须得是捷思才行!” 强大伟琢磨一下,感觉确实如此,不由有点犯愁:“那怎么办?” “等!”谭成胸有成竹的笑笑,挥手一指大厅里的钢琴,“看见没?机会在那!” …… 杨软音看着谭成灰溜溜的走开,心里满意,但还是皱起眉,轻哼一声。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欺负同学?” 虽然语气是愤愤的,但是从杨软音的嘴里说出来,小奶声毫无杀伤力,更像是在反撩。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武邪斜睨愕然的杨软音一眼,毫不留情的吐槽:“你知不知道,你是最不适合教训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说:快来侵犯我啊!” 杨软音精致的玉容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以前武邪也挺臭不要脸的,但是从来不敢跟她说那些荤话,这么露骨的调戏,还是当着两个姐妹的面,她哪里禁得住? 羞愤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杨软音干脆狠狠一肘子怼过去,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武邪躲都没躲,只是微微侧身,用胸膛迎上小莲藕。 嗯,有点痒。 挨完打,武邪反而一脸舒爽表情:“心情突然好舒畅……” 杨软音真是哭笑不得,以前真没发现,武邪除了幼稚冲动以外,居然还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一面。 难道是,临近毕业,突然释放出本性? 有心发飙,又狠不下心,正在那里纠结,武邪却又凑过头去,继续作死:“你要是特别想打我,待会我们去开间房……” 咯吱、咯吱。 杨软音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滚!” “喳!” 武邪笑嘻嘻的起身,在杨软音愕然的目光中跑去排龙虾,远远的还甩过来一个飞眼。 杨软音泄气的往桌面上一趴,还没等她捋好纷乱的思绪,平行的视线中就出现两张大脸。 “你们干嘛啊?吓我一跳。” 杨软音娇嗔,小米和胖妹却不为所动,各种挑眉挤眼,还有随之而来的浮夸演技。 “快来侵犯我啊!” “不要嘛,人家好怕……” 我去!这能忍? 杨软音伸出大长胳膊就要抓胖妹,可惜桌子略宽,而且对方是个灵活的胖子。 撩完就跑,深得战术精髓的小米和胖妹嘻嘻哈哈的去觅食,杨软音又趴在桌子上,脸上冷冷的写着警告:我很烦,闲人勿扰! 少女的心事没人说得清,甚至她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武邪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好学生乖孩子,很多人都知道,杨软音甚至知道得更多一些。 花钱炮妹,炮完拜拜的学生,应该怎么定义?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杨软音直接贴上“人渣”标签,从此敬而远之、视若无物。 可是换成武邪,杨软音又有点下不去手,甚至……也没那么讨厌。 毕竟三年同桌,一点一滴的交往下来,清清楚楚的看到武邪那些缺点和优点,虽然总是觉得他幼稚狂妄任性,但真的再没有一个同龄男生,能让杨软音感到真实可信。 真,是一种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幼稚一点,任性一点,对于18岁的年纪而言,反而不算大问题。 杨软音真心的把武邪当做朋友,男生里唯一的一个朋友。 但是现在,一切都被颠覆,原本那个傻乎乎的朋友,突然变得谜一般,猜不穿看不透。 未知,代表的是危险。 这让杨软音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如何与现在的武邪相处。 幸好,以后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被一股莫名的惆怅顶得心里有点发酸,杨软音看到武邪回来,下意识的板起脸,微垂眼睑。 武邪没再搞怪,端端正正坐好,轻轻把盘子推到杨软音面前,一脸温柔笑意。 “奶油焗龙虾,少盐少油版。快尝尝,你会喜欢的。” 杨软音接过叉子,懒洋洋的叉起一块,高冷而优雅的送入口中,然后瞳孔迅速放大,默默加快咀嚼频率,却在最后轻描淡写的点头。 “嗯,还行。” 武邪一脸令观众牙酸的宠溺笑容,欣赏着独属于自己的傲娇,心里却在转着流氓念头。 嗯,看来关系只是刚出蜜月期,还有得救。 大学时再加把劲,争取早点吃小绵羊! 在武邪心里,已经很久没有过女神的概念,前世最后的6年,有金钱有事业,有仇恨有欲望,唯独没有女神。 在他看来,美丽的女人不是用来供奉的,真正的男人要么征服世界,要么征服自己。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应五鼎烹,情情爱爱,最多只能成为点缀。 爱情永恒存在,但爱情本身从不永恒,那种保质期,懂的人自然懂。 而且,求是求不来爱情的,日久生情倒是真理,只要时间长度都足够。 所以,干嘛不直接一点、强势一点、坦荡一点? 女神也是人,终究要到社会里滚一遭,如此级别的红颜祸水,走到哪里都难得清净,10年之后又如何? 运气好,只经历两个渣男,嫁做人妇幸福美满。 运气不好,颠沛流离,被猪拱在身上,默默垂泪或者习以为常。 前世武邪早早就失去杨软音,后来甚至不再去追寻她的消息。 知道近况又能如何? 睡前醒后缅怀一下曾经? 做人要清醒,更要痛快,没能力只能望而兴叹,这没毛病。 有能力,凭什么要便宜渣男干爹小黄毛? 这就是武邪的真实想法,看过那么多与光明交织在一起的黑暗,理想还在,但他早已不再天真。 第三十四章 敢当着我的面表白? 胡思乱想间,杨软音优雅但快速的干掉虾肉,矜持的瞟向武邪,沾着奶油的刀叉还牢牢握在手中,像一只等待投食的美羊羊。 武邪哑然失笑,利落起身。 “要吃什么?” 杨软音歪着头思考片刻,报出一大串:“扇贝、烤鸭卷、金针菇、娃娃菜、梅花颈、蟹黄包!” 好吧,吃货总是可爱的,乐意效劳。 武邪正在那里一样样的挑着,那边谭成和楚捷思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等到杨软音开开心心的拉着武邪一起扫盘子时,楚捷思突然走到钢琴前,装模作样的打开琴盖,单手轻轻掠过琴键,带出一串琶音,用另一只手拿起话筒。 全场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女生们开始欢呼,就连老师们都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性感火辣的曼老师最欣赏的学生就是楚捷思,不由惊喜的问:“老李,捷思还会弹钢琴?” 李富国笑眯眯的点头:“弹得不错。以这孩子的家庭条件,学一门艺术很正常。” 李富国有身为班主任的矜持,不好太夸,语文老师段理却没那顾忌,与有荣焉的笑起来。 “假期我给捷思补过课,这孩子练琴很认真,水平很高,有心向艺术方面发展的话,再锤炼几年,据说有望冲击演奏家。” “捷思的天分高,又努力,我练琴十一年,也不敢说稳压他。”坐在老师那桌的艺术委员黄灵也跟着凑趣,却还不忘捧一下自己。 附近的几个女生更是纯种迷妹,已然在开始发花痴。 “捷思坐在钢琴前面,就像王子一样优雅贵气,这样的气质,我们一高再没有第二个,真不愧是最强的男神。” “你家王子钢琴水平很强的,动作优雅又不失潇洒,我见过两次,超迷人的说!” “思思干什么都是最棒的!今年国大肯定有他一个名额,可惜,以后看他弹琴的机会越来越少……” “不行!我得录一份视频,留作纪念!” “同录同录!我们分开一点,多找几个角度!” 谭成大伟等几个男生眼见气氛渐热,开始大声欢呼,节奏带得飞起。 “钢琴王子来一个!钢琴王子来一个!” “思思你好帅!我要给你生猴子……你给我生也行!” 谭成砰砰的敲着钢盘高呼:“来一首李斯特的爱之梦!” 武邪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就谭成那种货色,居然知道李斯特的爱之梦,要说不是台本,猪都会笑。 楚捷思看着气氛热烈起来,腼腆的一笑,端起话筒,用低沉的语气,开始深情独白。 “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是成长。” “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是离别。” “人生中最温暖的事,是陪伴。” “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是爱恋。” “离别之际,感谢你们一路陪伴,见证我的成长和爱恋。一首爱之梦,送给……” 楚捷思煽情煽到眼含泪光,转头望向杨软音,就要张口说出那个名字。 众多视线一同袭来,羡慕、嫉妒、失落、愤懑,不一而足。 杨软音板着脸,微微垂头,高冷范十足,但在桌子底下,手指已经攥得发白。 就在楚捷思即将开口的那个瞬间,武邪突然笑盈盈的大喊一声:“不许对羊羊表白!不然,打出你的屎来!” 同学们一愣,看着武邪笑嘻嘻的模样,都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爆发出一阵哄笑。 人越多越难达成共识,不少女生本身就对楚捷思有念想,而很多男生也不愿意看到杨软音被表白,刚才被挟裹着没法开口,现在有武邪出头,节奏瞬间被带歪。 “BINGO!”学霸王鑫鑫兴奋的敲着桌子,“敢对羊羊表白,打出翔来!” 楚捷思的头号仰慕者林琳立马跟上:“表白我表白我!爱你那么久,人家也很不错的说!” “羊羊配不上你,只有我才是你的真爱米斯right!”满脸含羞带怯的胖妹,用狮吼般的声音收尾。 于是同学们的笑声愈发欢乐。 楚捷思瞬间傻哔,感觉这剧情反转太快,从天堂到地狱,从深情到逗逼,居然只要一秒…… 恨恨的看一眼武邪,楚捷思正要不管不顾,先告白再说,眼前却突然一黑,脑袋当即一晕。 在那一瞬间,楚捷思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原本要说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甚至连意识都不复存在。 只有时间最近的一个声音,还留着些许回响。 捕捉到那个线索,终于找到一个熟人来建立自我意识,楚捷思下意识的继续告白:“……送给胖妹王彩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卧槽!” “咳咳!差点呛死老子……” “思思你真有勇气……我的天!” 满堂哗然,屋顶都差点被爆发的声浪给掀开,同学们忍俊不禁的面面相觑,纷纷感叹楚捷思的应变。 当然,还有一些人因此而非常不满。 不愿意看到楚捷思跟杨软音表白是一回事,但是当楚捷思真的迫于压力,反而搞出这么一个大乌龙,又有很多人觉得难以接受。 “这是怕武邪怕到什么样了,人家就是在开玩笑好吧?!” “就是!楚捷思你太让我失望了!” 有直接喊出来的,也有窃窃私语,很快就波及到全部人当中,就连几位老师,都皱起眉,大感荒唐。 至于女主角胖妹,已经彻底懵逼,小米在旁边一直捅她,也没能唤回她的意识。 迷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楚捷思很快反应过来,眼眶气得铁青。 我特么究竟在想什么! 没法形容心中的懊悔,楚捷思甚至有心摔门而去、掩面而逃,然而话已经说出口,全班同学都在等着,真那么干,一辈子别想再抬头。 咬着牙,楚捷思重重按下琴键。 钢琴可以带着情绪弹,但是必须同时带着脑子。 以楚捷思现在的心境,连正常实力的一半都没发挥出来,弹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虽然懂钢琴的同学不多,除开几个似笑非笑一脸揶揄的,其他人也能直观感受到并不好听,只是吃人的嘴软,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终于艰难的弹完一首爱之梦,楚捷思也想好要怎么圆话,在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中,他再次拿起话筒,正要开口。 却见就在这时,一个人凶猛的扑上来! 楚捷思只见黑影闪过,压根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扑倒在琴凳上。 “啊!” 同学们爆起一阵惊呼,目瞪口呆的看着……胖妹扑倒楚捷思! 大新闻!超级大新闻! 各种各样的手机,各种角度的拍照、录像,共同见证着一段传奇的诞生! 只见胖妹牢牢压制着小弱鸡似的楚捷思,满脸一往情深的痴恋,幸福的傻笑着。 “小思思,原来你心里真的有我……原来你爱的人真的是我!我好开森好开森好开森!” 开着的话筒,将近在咫尺的致命撒娇放大到整个食间,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效果。 胖妹不但回应肉麻,还顺势把头靠在楚捷思的胸膛上,两只小短腿已经完全离地,开森的一下下摇着。 楚捷思身材修长,但是很瘦弱,而胖妹一米六都不到却有200斤,那种面条上压着一枚土豆的既视感…… 我去尼妹的! 简直毁人三观! 第三十五章 泪珠滴落的声音 同学们差不多已经笑抽一半,杨软音靠在武邪胸膛上,软成一团,眼角都笑出泪花。 楚捷思就快要发疯,然而始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胖妹至少200斤,分量还无比集中,现在基本上都压在他的小腹、胸膛上,还一下一下的颤悠着…… 楚捷思没吐出来就已经算结实,哪来的力气说话! 脸色被压得煞白转青黑,楚捷思艰难的抽出两只手,用力把胖妹往外一掀…… 只听“噗通”一声巨响,胖妹先是懵逼一瞬间,继而放声大哭。 “呜呜呜!楚捷思,是你主动告白的,现在老娘应下来,你碰也碰过、搂也搂过、摸也摸过,这么多同学和视频见证,休想不负责!” 楚捷思刚喘匀一口气,算是恢复点力气,闻言就像是被一道惊雷劈到头上,当即二话不说,拎起包扭头狂奔,掩面而逃! 同学们已经彻底笑瘫,还能站住的,一个都没有。 杨软音更是如此,软软靠着武邪,被武邪貌似好意实则无耻的搂在小蛮腰上,却根本没有意识到。 好半晌,同学们终于笑够——当然,一旦回想,还会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突兀的欢笑,只能说是基本恢复正常。 杨软音突然惊醒,挣扎着起身,一手捂着笑痛的肚子,回头白武邪一眼。 武邪自然的收回手,满脸无辜。 然后又被白一眼。 恰好这时候,谭成低眉顺眼的回来,费力的端着大托盘,里面摆着一大盘子龙虾刺身,还有三盘铁板和牛。 一指厚的脊肉煎至7分熟,肉色微红,油汪汪又不见肥,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刺身选用顶级澳龙,切成晶莹薄片,香气不显,但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字排开,谭成点头哈腰的跟武邪献殷勤:“五哥,您要的和牛跟刺身,可香了!” “辛苦辛苦。”武邪轻拍谭成肩膀,见他笑得小眼睛都眯成缝,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和软软已经吃饱,我看你忙活这么半天,什么都没吃,一定很饿吧?别客气,我们那份也归你,吃吧。” 谭成听着饶有深意的“忙活”二字,嘴角一哆嗦,再看到武邪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就有点发白,勉强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应该的,每人一份的好东西,千万别浪费。” 武邪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谭成看着那三大块肉,艰难的咽咽吐沫,脸上彻底失去血色,哭丧着拿起刀叉。 第一块,好香、好嫩! 第二块,好饱、好腻! 第三块,好、好恶心…… 再夹起一片刺身,谭成哭丧着脸正要往嘴里放,武邪突然好意提醒:“刺身要蘸芥末才好吃的。” 谭成差点哭出来,却不敢说自己从不吃芥末,颤巍巍的应一声:“好,谢谢五哥……” 海鲜汁兑芥末油调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然而在此刻的谭成眼里,却比毒药更可怕。 小心翼翼的蘸上一面,谭成闭着眼睛送到嘴里,顿时,一股又甜又辣,又凉又冲鼻的感觉直冲头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武邪叹口气,赞道:“思思真没选错地方,看看把谭成感动成什么样!” 杨软音闻言,笑得差点喘不上气,谭成泪流满面的在心底怒吼:我感动你麻痹! 然而他只能化悲愤为食欲,老老实实的继续享受美味。 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谭成突然发出一声干呕,彻底压不住翻腾的胃,捂着嘴,脸色铁青,火烧屁股似的冲向厕所。 杨软音又是一通大笑,大眼睛里满是晶莹,仿佛随时能滴出水。 杂鱼狗腿全部摆平,武邪对着杨软音眨眨眼,施施然起身,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吊儿郎当的走到钢琴前,一把抄起话筒。 “同学们,我说两句。” 唰,全场的目光都投过来,带着各种各样的疑问。 “古语云:英雄交美女,才子配佳人。”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同学们都以为武邪是来搞笑的。 武邪一屁股坐在琴凳上,继续道:“幸运的是,南源市一高最美丽的佳人,就在我们中间;巧合的是,在下正是大大的才子一枚。” 笑声更大,甚至已经有同学开始在拍桌子起哄。 大家都知道武邪要干什么,经过刚才那一幕,同学们明显放得更开。 另外,同学三年,大家从未见到过武邪这样逗逼而接地气的一面,不由大感好奇,也开始期待更多的粉红或笑料。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不同的时机、用不同的方式去做,效果截然不同。 杨软音脸色微红,硬撑着高冷架子,直勾勾的盯着武邪。 “合适的曲子送给合适的人,《梦中的婚礼》,送给最美丽、永远美丽、没法更美丽的……一高女神杨软音!” 同学们都有点懵,见鬼似的看着武邪。 “你还会弹钢琴?”文艺委员黄灵惊呼出声。 “老大,别闹!” 王鑫鑫也跟着劝说,瞬间激起一片七嘴八舌的讨论。 “川川,武邪会弹钢琴?” “没听说啊……应该不会。” “就是啊,三年同学,班里那几个没事就交流钢琴秀优越,从来只见他撇嘴,现在是闹哪样?” “撩妹的姿势千万种,何必给自己选地狱模式……”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五哥是上来搞笑的!” 就在此刻,武邪突然指着杨软音大喊一声:“软软,最喜欢撩你了!撒浪嘿哟!” 当场就笑趴一群,越发确定武邪是在搞怪,班主任李富国和任课老师们实在端不住老师架子,哈哈哈的与同学们同乐。 杨软音脸上是满满的负担,但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的手指不自觉的绞在一起,目光里隐隐透着期待。 当武邪陡然挺直腰板,微垂眼睑,安详微笑,敲下第一个音符的时候,所有懂钢琴的人都勃然变色! 难称大师,但绝对是超级高手,而且自成气度! 随着武邪优雅的动作,美妙的音符流淌成河,却不喧嚣,如同斑驳的光点静静落在心头,像是精灵顽皮的跳跃,又如温暖的私语,呢喃着踏在柔软的梦上。 梦幻般的静谧安详中,蓬勃着即将破土而出的感动,就仿佛一场盛大的婚礼,给爱人,给自己,给梦。 直到武邪敲下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抬手,全场仍旧一片寂静。 啪。 杨软音紧紧捂着嘴,仿佛听到泪珠滴落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扣下洗盘子 “卧槽!太好听了!” “五哥!不对,五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武邪你好帅!撩我吧,绝对不反抗。撒浪嘿呦!” 同学们终于从梦境和难以置信中同时醒来,瞬间炸窝。 《梦中的婚礼》,很快就会被专治不孕不育医院毁掉的神曲,现在还没那么烂大街,而且从武邪的手指间流淌出来,完全是一场震撼和洗礼。 楚捷思弹出这个水平,是理所应当。 可是武邪一直以来留给大家的印象,就是能打任性讲义气,弹钢琴跟他八杆子挨不着边,大家根本没报任何期待。 结果却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意料! 与激动的他们相比,杨软音反而平静到反常,只是微微笑着,笑容里有甜蜜也有苦涩。 你是为我学的钢琴吧?是不是专门就练这一首? 原来,当年说过的幼稚气话,你一直都放在心里…… 只不过,既然能靠毅力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你就不肯努力学习,实现另一个承诺呢? 杨软音看着武邪趾高气扬的走回来,一路与同学们击掌庆祝,心里百味杂陈。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哥是辣么的帅?” 武邪张狂得就差仰天大笑,叼叼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却也实打实的给气氛再增添一份欢乐。 杨软音上前一步,顶着武邪的胸膛,直视武邪双眼:“什么时候学会的?” 武邪深情的与她对视:“梦里学会的,在那个梦里,你像天使。” 杨软音脸上一红,微抿嘴唇:“很好听。还有……谢谢。” 武邪挑挑眉,凑到她耳边悄声勾搭:“真想谢?结束以后我们去开房吧?!” “滚!” 杨软音又羞又气的再次败退,拎起包转身就走,同时对着起哄的同学们霸气大吼:“散场回家!” “切!” 又是一片震天的嘘声。不过大家已经基本尽兴,吃得畅快,笑得开心,狗粮也喂得够饱。 小米和胖妹结伴过来拿包,小米怒瞪武邪一眼,低声骂道:“王八蛋!” 胖妹则轻轻撞一下武邪肩膀,冲他眨眨眼:“怎么样,我助攻还不赖吧?” 一双大眼睛灵动黠慧,坏笑如偷鸡小狐狸,哪还有半分花痴蠢色? 武邪从未注意过这片不起眼的另类绿叶,微讶的打量她片刻,展颜一笑:“相当不赖。留个电话吧,以后常联系。” 当武邪跟胖妹换过电话,往外走的时候,只见门口堵一大堆人,正在吵吵闹闹。 谭成被几个男生围着质问,外面还有几个女生在冷嘲热讽,一张脸涨得通红,卖力的撇清关系。 “楚捷思要请客,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替他拿着大家的份子钱,账没结,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但是楚捷思人已经跑掉,账却未结,大家全被晾在这里。 食间的经理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同学们,由于你们是包场,今天的消费不论人数和档位,三个小时总计15万,楚先生付过5万订金,还差10万。” 这个数字,别说一群高中生难以接受,就算老师们也觉得夸张,脸带不虞。 李富国皱眉道:“我的学生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每人88元,其余的部分由餐厅免去。” 经理客客气气的笑着,但是很坚决的摇头:“对不起,您说的情况我们餐厅不清楚,食间是一家高档自助,最低一档488元起价,不存在那么夸张的折扣。” 顿了顿,又道:“您最好快点补齐款项,包场时间很快就要到时,如果影响接下来的营业,您和我恐怕都不好交代。” 此言一出,同学们当即炸窝,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已经有几个脾气暴躁的男生,说话已经带着很大的火气。 李富国气得够呛,但是又不占理,正打算拉下脸皮再跟经理协商一下,却被武邪拉住。 “您别管。我来处理。” 李富国还没来得及说话,附近的几个男生女生都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开始七嘴八舌的申诉。 “武邪你来评评理,明明说好的事情,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就是!就算要让我们补钱,留个联系电话就行呗,拦在门口不让走算怎么回事?” 武邪双手下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走到经理面前,伸手翻开他的工牌,漫不经心的扫一眼,悠悠开口。 “张经理是吧?” 张经理被武邪那高大的身躯压近到身前二十厘米处,仰着头十分别扭,气呼呼的微退半步,皱着眉不耐烦的回道:“我是,同学你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请教而已。”武邪笑眯眯的摇头,眼神却锐利如刀,“我就是想请您给我的老师和同学们解解惑……” “星海大厦顶层并未对外出售,是楚天集团的自有资产,食间是跟楚天物业合作经营的餐厅,楚捷思贵为集团太子,打个电话就能包场,到结账时却把老师同学都拦住……是您的意思,还是真差钱?” 武邪的声音清朗有力,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的情绪瞬间爆炸。 “卧槽!食间是楚捷思家里的?” “搞什么鬼?!楚捷思干的好事?!” “这人是怎么回事?不就是笑他几声么!” “就是啊!心胸未免太狭窄了吧?枉我喜欢他那么久!” “就算不念着同学情,把老师也拦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李富国和其他老师的脸色也很阴沉,曼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张经理脑门上瞬间渗出一层汗,他实在没想到,居然有人能一口道出食间和楚天的关系,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少爷哎!到底怎么回事,您想怎么着,倒是给个准话啊! 这事说起来,还真就是楚捷思的锅,但也不全是他的本意。 楚捷思掩面而逃的时候,正好张经理过来拍马屁,询问账单怎么处理。楚捷思正是气急攻心的时候,随口吼一嗓子,直接离去。 “吃完饭让他们自己结账!没钱就扣下洗盘子!” 张经理一头雾水,正要追问,楚捷思却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扣人洗盘子肯定是不行的,纯属扯淡。但是张经理又不敢放大家走,谁知道大少爷发什么疯? 如果不是有那样的交待在前面,按照正常的处理方式,留下一个老师协商,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怎么会有现在的矛盾? 刚才发现大家要走的时候,张经理就给楚捷思打过电话,结果却无人接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顶着拦人。 第三十七章 撩完就跑 那么,楚捷思干嘛呢? 他还真不是想要拦人,只不过,倒霉孩子又被武邪给坑一次。 武邪哪会弹钢琴? 楚捷思想用钢琴装逼表白,结果被武邪用分体压制住,弹琴的时候,武邪就心有所感,然后开始琢磨高考三天没用光,还剩一点点的灵魂残片。 等到收拾完谭成,武邪突发奇想,给分体下达一个指令:提取楚捷思弹奏钢琴的技能。 指令很模糊,不过毕竟内核是自己的灵魂碎片,分体老老实实的干活,最后武邪没能提取出技能来,但是获得一个临时的演奏时间。 剩下的那点灵魂能量,直接把楚捷思的意识彻底压制住,用一个半寄宿的状态,同步给武邪钢琴技巧。 结果就是,武邪在这边装逼撩妹,楚捷思却悲催的晕了过去。 还好楚捷思那会儿已经到家,没在路上出车祸。 但是,好巧不巧的,楚捷思晕过去之前,正想给张经理打电话,收回之前那句气话。 气话没能收回,张经理只好硬着头皮办事,结果被武邪一口叫破关系,当场就尴尬得老脸通红。 同学们群情激愤,几乎就要开始骂娘,武邪用力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冷冷望着张经理,嗤笑道:“八位老师,四十八个同学,你最好还是给你们大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真出事,我怕你担待不起。” 张经理连连擦汗,狼狈的掏出手机,刚要拨通楚捷思的电话,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电话不能打! 然而武邪也没打算要他和楚捷思直接对话,逼他一下而已,现在的动作,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杨软音冷眼旁观,第一个开炮:“手机都掏出来了,干嘛不打?让我们听听他的想法。” 王鑫鑫突然推一把谭成,冷笑道:“你家楚少爷真出息,他不爽,大家也别想好过,是这意思吧?” 谭成心虚气短,硬撑着大声吵吵:“你说话真有意思,关我什么事?” “行了行了!别跟他墨迹。”小米一把拉住王鑫鑫,冷哼一声,“10万块,50个人,一人2000而已!” “小米霸气!”王鑫鑫哈哈一笑,“你说的对,冤是冤,但是一高重点班的学生,最差也是个一本,2000块钱,谁特么还花不起?” 一言激起大家同仇敌忾的情绪,不少人开口附和。 “就是!2000块钱看清楚一个小人,我认了!” “没错,要不然,以后关键时刻被人来这么一下子,不比现在惨?” 武邪见情绪到位,大家已经被激起真火,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当即振臂高呼:“兄弟姐妹们,听我说!” 大家安静下来,扭头望向武邪。 “思思没装成的逼,被我给装了;思思没敢表白的女神,被我给撩了;所以,思思没请成的客,我来请大家!” 武邪意气风发的装完逼,促狭的笑着,冲杨软音挑挑眉。 胖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那不行!跟你又没关系!” 王鑫鑫正在气头上,也开口拒绝:“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今天还非得花钱买这个教训!” 武邪敛去轻浮笑容,按住王鑫鑫肩膀,认真道:“同学一场,情谊不能用钱来衡量。我的零花钱多一点,你们不必想太多,没意思。” 诚恳而得体的话,迅速打消很多同学的顾虑,2000不是大数字,但也不是所有的同学,都能轻易的拿出来。 李富国害怕闹出事来,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也知道武邪的消费水平,当即一锤定音:“那武邪你就先垫上,我们回头再商量。” 问题得到解决,有些家庭条件不好,担心会均摊的同学们,瞬间转忧为喜,兴奋的欢呼起来。 “哈哈!五哥仗义!” “那就沾你和羊羊的光,谢谢你们的安排,祝你们白头偕老!” 武邪伸手一指眼镜坤,哈哈大笑:“干得漂亮,准你回去再吃两个小时!” 杨软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到武邪身旁,闻言拍一下他的胳膊,冷着脸凶道:“德行!快结你的账!” 武邪猛的回头,冷森森的盯着她看:“又打我?真当我没脾气是吧……” 杨软音顿觉不妙,刚想跑,却被武邪一把搂住小蛮腰! 武邪用一只胳膊就把杨软音整个人都抱起来,在她的惊呼和尖叫声中,哈哈大笑着把钱包甩给经理。 “去结账,随便哪张卡。” 杨软音被单手抱在半空,吓得一把搂住武邪的脖子,在哄笑声中察觉不对,羞红着脸拍打着武邪的后背,却如蚍蜉撼树,惹来一片更大的笑声。 那经理被武邪的口气镇住,将信将疑的打开钱包,发现全是各大行的金卡,满脸苦笑的回到收银台去结账。 同学们大感解气,出门时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时不时冷哼一声,经理和迎宾、保安们都只好尴尬的笑着。 曼丽羡慕的看着武邪和杨软音,跟李富国摇头感叹:“看到他们,真觉得自己老啦!” 李富国没回话,笑容极勉强。曼丽知道他心里还有气,想想楚捷思今天干出来的事,脸色也渐渐转冷。 经历过前后多番波折,同学们再看武邪,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畏惧,而是从内心里感到亲近,看着他和杨软音闹成一团,满满都是祝福的笑声。 杨软音被同学们笑得挂不住脸,趴在武邪耳边寒声道:“毕业福利到此为止,放不放我下来?” 武邪虽然被杨软音的超好身材蹭得心头冒火,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见好就收,轻轻一松手,放杨软音安全落地。 “哼!”杨软音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大长腿几步就追上胖妹小米,很快又和女生们闹成一团。 没生气。 武邪得意笑笑,关切的喊道:“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记得报个平安!” 没有回音。 把剩下的琐事都搞定,老师们婉拒武邪送一程的提议,各自打车回家,武邪也踏上归途。 武妈妈还在姥姥家,明天才会回来。 武邪等到9点多还没接到杨软音的信息,索性主动打过去。 第一遍没人接,武邪微微一笑,掐着3分半钟,又拨出第二遍。 这一次,响铃三声就被接通,杨软音小奶音里带着气,冷冰冰的开口:“你找谁?” 小样! 武邪压根不按常理出牌,压低嗓音,柔声道:“25号出成绩,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嗯?”杨软音迷惑的发出一个单音,但是并没有追问。 “早些睡吧,晚安。” 撩完就跑,武邪深得战略精髓,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然后,看着突然发生变化的系统,陷入沉思。 第三十八章 开始收车 系统还有四大模块锁着,修复进度前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动过,分别是95%、53%、31%、11%。 然而,现在的进度却是97%、55%、33%、13%。 昨天在姥爷家动过一次,今天再次发生变化,但是武邪不知道确切的时间节点。 而且有趣的是,所有模块的进度,同时上跳1%,要知道,模块本身的能级是不同的,修复进度应该不同才对。 同时修复同等的进度,说明一个问题:有一种武邪不理解的原因,在主导,或者是加速修复进度。 武邪正在思考的,就是这个原因。 沉思许久,武邪用心回忆初始状态,反复对比修复进度大跳前后,所发生的事情、带来的结果,以此来总结规律。 灵光一闪间,武邪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可能。 是不是因为……弥补前世遗憾? 不对,不够确切! 从结果的角度来说,打击刘义、楚捷思,劝阻舅舅别上当,确实是在弥补前世的遗憾。 但是更深入点考虑,从灵魂核心或者情绪的角度出发,最终的效果,是心中的压抑得到释放,是心情的极度舒畅。 看到刘义尸体的那一刻,看着楚捷思狼狈逃窜的那一刻,看着舅舅欣慰笑起来那一刻…… 三种心情,有着细微的差别,但是也有极大的共同点。 那是一种建立在事实基础上,解决冲突的成就感,带给武邪一种掌握自身命运、肆意随心的畅快! 也许,这就是灵魂核心反过来修复系统的根本原因! 想通这些,武邪心情极度舒畅,兴奋得难以自抑。 武邪特意放纵自己不去压制情绪,欢快的在床上打滚翻腾,尽情畅想着美好未来。 等到情绪消散时,再去看系统,结果,进度并未再次改变。 武邪却自信的笑起来。 果然,还是要有事实作为基础,要有真实发生的冲突、危机来调动情绪,无缘无故的抽疯,是不会带来修复的。 同理可证,虽然抽谭成一顿,也让自己心情大好,但是程度完全不够。 毕竟,自己对谭成没有任何重视,更多是鄙夷和不屑,随手收拾这样的小杂鱼,并不能带来成就感。 分析究竟对不对,很容易验证——成绩出来是一次,向天铭是另一次,二者证其一,便是结论! 握紧拳头,武邪把目光投向下一场战斗。 …… 第二天早上,武妈妈打电话叫醒武邪。 “好,我去接,妈你忙你的。金复生是吧?你把我电话给他。” 被高考耽搁几天,三道拐村今天才来人,武邪驱车直奔客运站,去接金复生两口子。 “小舅,麻烦你来接我俩,真不好意思。姨姥太热情,老人家的心意,不好违背。” 见面第一句话,金复生就给武邪留下深刻的印象 金复生是姥爷那边的远房表亲,在沿海一带打工多年,开过出租,兼备农民的朴实和城里人的精明,说话也很有章法。 堂倌李翠翠能说会道,一点不怕生,带着股麻利劲,武邪跟他们简单聊几句,心里已经有七八分满意。 收车这种事,不是有钱就可以,要跟一个个性格各异的车主打交道扯皮,还不能引起对方的疑心,需要三个素质。 第一,本地人。 第二,能说会道,善于沟通。 第三,确实开过车,对这个行业有了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要让人放心,能信得过。 金复生两口子哪方面都不成问题,武邪带着他们先去吃饭,然后花一下午收拾形象、买衣服、办手机号、租房子,一切搞定,已经到傍晚。 金复生热情的拉着武邪:“舅,晚上没事,喝两盅?” 武邪知道这两口子心里还有顾虑,干脆把好处给他们讲明白。 “哪一批的车、还有多久时间报废,记录上都有,市场价给你们定得也很宽松,正常而言,肯定能拿下。” “半年期的车12.5万一台,你们讲到12万,多出的5000自己揣着,有能耐8万搞定,也全是你们的。” “但是也不要光图着便宜,我对你们的最低要求,就是30天内,拿到80台车,平均每天三台不到。” “完成任务,每台车额外再给你们1000块钱。完不成,钱也有,但是肯定不多。” 金复生两口子听得双眼直放光,讲价没那么容易,但是工资是实打实的,一个月时间,完成任务就是保底8万,天底下上哪找这好事去? 武邪自然也不会亏,一台车的利润都不止几十万,没有重赏,哪来的勇夫?相比一点小钱,当然是数量更重要。 金复生两口子拍胸脯作保,武邪也没当真,一笑而过,制度已经定好,全看执行,一个月以后自见分晓。 第二天,金复生两口子开始跑前跑后,武邪特意去一趟胖子家。 白父白母特别热情的招待他吃午饭,白父还抽出午休时间,给他泡茶、聊天。 由于胖子的关系,武邪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开口问:“白叔,你们找好人没有?准备多少钱?” 白父常年跟领导、同事、商人打交道,跟武邪这个孩子聊起生意,心里非常别扭,说话就惜字如金。 “你阿姨的亲戚,做事可以。钱有27万。” 比预想中的要少,只够买两台车而已,武邪也没想到,白音居然清廉成这样。 这样的人,不好说一定能走很远,但是最起码,交往起来放心,不必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和麻烦。 后来,白音仕途一片坦荡,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武邪判断白音可以深入交往,沉吟片刻,给出一个主意,是他专门为资金不足的情况,设计的备用方案。 “这样,如果您那亲戚说话水平过得去,可以让他跟车主谈对赌协议。” 白音眼前一亮。 “支付4、5万块钱,先过户,但是使用权还归对方,到换车时跑多少钱,都是他的。” “协议标注两种情况:如果续签,再补上适当的补偿金,10万8万就差不多。哪怕多给一点,给到15万也行。” “如果不续签,咱们认亏,他也别惦记后续,一拍两散,共同承担损失。” “相当于找人共担风险,对方赚不到大头可也亏不到哪去,如果谈的好,可能有不少车主会愿意尝试一下。” 白音斟酌片刻,微微颔首:“是个好办法。小五脑子很活,真不错。” 武邪笑笑,很理解白音的尴尬,就没有过分谦虚。 第三十九章 超市出手 没坐多久,武邪电话再次响起,走到一边接起来,母亲告诉他有人要来谈超市转兑,但是自己那边还有事,暂时走不开。 “好,您忙您的,我去接触一下。” 挂断电话,歉意的对白音笑笑,武邪扬扬手机:“白叔,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您有事吩咐,打我电话就成。” 白音理解的点点头,站起身,随口问一句:“小五现在已经接手家里的生意?” “能替家里分担一点就好,可不敢说接手。” 武邪沉稳的笑着,让白音再次升起满腹唏嘘,难得的多说几句。 “好,好事!小五很难得。以后你要多带带胖蛋,打虎亲兄弟,你们胜似亲兄弟,要共同进步。有什么大事小情,白叔能帮上忙的,尽管来家里找我。” 武邪点头应下,免不得再客气两句,谦虚一番。 等到武邪告辞离开时,白音送朋友似的一路送到门口,一直看着他走过楼梯拐角,才关上房门。 “谈得怎么样?” 白母紧张的追问,白音递给她一张名单,深深叹口气。 白母看着详细到性格的名单,发现总共有10个车主,奇怪的嘟囔着:“怎么这么多?” 白音简单解释几句,白母笑得快要合不拢嘴,对武邪简直满意到极限,连连称赞:这孩子肯定有大出息。 武邪从白家出来,驱车直奔超市,在经理办公室见到那位买家。 意向买家叫马来,40多岁,皮肤黝黑,带着女儿来谈生意,坐在办公室里微带局促,像个农村干部或是农家乐大厨。 “您坐,喝茶水还是什么?到这里就别客气,要什么有什么。”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们不渴。请问你是……武先生?” 握手,落座,简单一句寒暄,武邪已经差不多已经摸透对方的底细,微微一笑,张嘴就开始胡诌。 “我是。看着年轻吧?我父母拆迁起家,超市是给我开的,希望我以后有个立家之本。您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只要有诚意,我能做主。” “哦?”马来眼睛瞬间一亮,手指情不自禁的握紧,语速也加快几分,“你们家也是拆迁户?我就住在旁边的新村,年前刚拆完。” “哟!那可真巧。”武邪惊喜的笑起来,熟络的打听着,“我听说一平将近8000,没少补吧?” “差不多,我们家人口多,补偿就多点,都换楼也没意思,琢磨着想干点稳当的买卖。” 马来容光焕发的笑着,但是没交实底。 武邪估摸着,敢对自家超市起心思,光他自己家那些拆迁款恐怕不能够。 知道归知道,武邪却也没深究,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 “您有眼光,是这么个道理。房子够住就行,守着几套房子,真不如做点正经的营生,出去也有社会地位,比当包租公强。” 连续几句话都说到马来的心坎里,最后这句“社会地位”,彻底打开他的话匣子,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想法打算倒个干净。 武邪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句,短短片刻,差点就被马来引为知己。 那个女孩,是马来的三女儿,看着20出头,穿着跟普通的城里姑娘没两样,拘谨的坐在那里,从始至终一声未出,只是偶尔悄悄的打量一眼武邪。 “要是把超市盘下来,我家三姑娘也不用出去打工,就在超市里干着,以后也好找个好人家。” 武邪大大方方的看着那女孩,上下打量几眼,老成的夸着:“跟您一样,看着就是个踏实的孩子,挺适合干这个。” 马来也没觉得不对,反而觉得武邪以大超市老板的身份夸自家姑娘,是种荣耀,呵呵的笑着。 武邪又道:“超市上手以后省心,进货的渠道是现成的,你跟他们慢慢处就行。再就是多去逛逛那些大的连锁品牌,跟他们取取经,但也别照搬,咱们的地理位置好,不用学他们红眼似的天天促销。” 一番话,彻底帮助马来下定决心。 “武老板你说个价吧!” 售价早都有数,武邪也没因为马来是暴发户就漫天要价,促成手段是一回事,贪得无厌是另外一回事。 拿起桌面上的报表,装模作样的看一眼,武邪张嘴喊出“1850万”的报价。 马来脸色微微一变,讶然道:“这么高?” 武邪正色开口:“我没跟您报虚价,您能收到消息,证明也认识圈里人,您不妨回去打听一下,值不值。” 马来犹豫半晌才点头,但也提出点意见。 “超市我是真心想买,但是没想到价这么高,钱有点不凑手。武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付1200万现金,用附近的两间商铺抵押顶上残值,等超市过户以后去贷款,置换回来。” “这主意别人给你出的吧?”武邪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话锋一转,“看来您和您的朋友,都挺认可这个价格的。” 马来迟疑着点点头。 “但是抵押这事儿不行。我只接受现金。您再想想,好吧?” 武邪毫不犹豫的拒绝,别说那商铺估价的水分,光贷款这事就不靠谱,万一贷不出来或者不想去贷呢? 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马来也给武邪的大转折弄一愣,看着武邪站起身,自己也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然后面前就多出一双手。 武邪一边跟马来握手,一边笑眯眯的提醒。 “我的超市不愁卖,您的现金也不愁没地方花,挺大的事儿,您回去再跟朋友商量商量,要是真想要,那就抓紧给我回话,华联、三江甚至物业老板都惦记着,先到先得。” 这番话并非是商场上惯用的恐吓,超市面积大、位置好,租金还剩一年半,动心思的人不在少数,有些还在观望,有些已经尝试性的开始报价。 马来也算是奇葩,城郊农村里难得的老实人,如果价格合适,武邪还真就愿意兑给他,几年之内绝对稳赚不赔。 不过武邪也没表露出来任何倾向,那是商场大忌,智者不为。 送走还有点蒙的马来,武邪彻底放下心来,悠哉的回家。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快则一周,慢则半个月,超市必然能顺利出手。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走过去。 收车的行动很顺利,出租车行业是个封闭的小圈子,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带动效应非常明显,十个人转手就能传遍全行业,造成大量的盲从行为。 金复生两口子连轴跑4天,前三天谈,第四天直接成交15台,武邪光是打款转账就跑两次银行,战果斐然。 武邪还特意叮嘱他们,注意一下有没有竞争者,仔细打听一下都是哪些人、代表的哪方面,做好记录。 白音那里武邪没再过问,应该也没问题。 超市在第四天就顺利成交,买家正是马来,价格是1830万,及时雨一样注入武家干涸的资金池,正好用于收车。 紧随其后,大舅金百川就打来电话。 “小五,经过多方打听,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向天铭并不甘心就此退出建筑业。” 武邪眼睛一亮,追问道:“您有没有确认他的资金来源?” “一部分积蓄,一部分贷款,大头可能是他姐夫的钱,数量不清楚,但是听朋友转述的话,向天铭口气很狂。” 武邪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个大致的判断。 “这样,您也别急着跟他接触,我先让小舅找人确认一下,私底下收车的那伙人,是不是向天铭派来的。” 金百川哈哈一笑:“臭小子,楚天的项目还没出来,我跟他接触,谈什么?宏达体量大,不急,你先处理好金达那边。” “有人拐弯抹角的跟我妈报价,估计就是他。” “那最好,有机会千万别手软,给他点厉害尝尝!” 武邪微微一笑:“您放心,我晓得。” 手软?不把他那身肥油熬成渣,上辈子的仇就不算完! 第四十章 放榜日 时间在忙碌中飞速流逝,转眼就是蓝元2012年6月25日,高考成绩放榜日。 蔚蓝星的高考是全国一张卷,6月25日9点30分从教育部逐级下发成绩和本科线,26日0点统一开放网络查询窗口,7月1日开始填报志愿。 所以正常情况下,学子们会在25日直接在学校集合,第一时间从学校获知成绩。 当然,也有自觉成绩不好的,干脆不去学校,等着26号自行查询。 6月25日早晨8点,教育部直属考试中心,杨兰主任掐着点,拨通哲州教育厅厅长段梦准的办公电话。 话筒中传来段梦准爽朗的大笑:“杨主任您好!窗外喜鹊刚叫,领导您就打电话来,怎么样,是不是有好消息?” 杨兰眼睛盯着电脑,右手不自觉的摆弄着钢笔,笑回:“段厅长你好。事情已经有结果,确实是好消息。” 顿一顿,留给对面消化的时间,杨兰继续道:“在督察组的监督下,经过考试中心和基础二司、办公厅的联合复检,对哲州阅卷组的给分正当性予以确认,该名考生成绩真实、有效,已经领导批复、并存档备查。” 段梦准大喜过望,声调猛然提高半截。 “多谢杨主任的大力支持,也感谢部领导对我们工作的认可,哲州教育厅全体上下将会继续努力、再创佳绩!” 杨兰看着电脑上那张已经褪去青涩的英俊面孔,又想起那篇无可挑剔却令人倍感意犹未尽的作文,内心泛起由衷的感叹,再听到段梦准说着“再创佳绩”,不由开起玩笑。 “段厅长,已经是满分,你还想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怎么,明年要挑战751?” 段梦准哈哈大笑:“领导批评得对,治下考出一个创纪录的全国理科状元,老段我有点膨胀,我检讨!” 说着检讨,可是语气里的喜气都快要透出话筒来。 陈兰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寒暄两句,主动挂断电话。 段梦准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几圈,做几下扩胸运动,直到压住喜气,脸上重新恢复庄重,这才重新拿起电话,向上汇报成绩、向下指示工作。 早上9点半,高考成绩正式下发。 教育部分发各州郡,州郡教育厅网签确认,分发各市,一级一级,直到学校,打印成具体的成绩单。 南源市教育局局长办公室里,李成钢一颗接一颗的抽着烟,时不时便站起来,在房间里绕几圈,他正在等待成绩。 阅卷是在州城进行,早在几天前,就有领导传来消息,说是南源市有可能出一位全国状元。 李成钢大喜过望,当即多方打听,上级领导却总是含糊其辞,痒得他几天都没睡好。 如果只是州状元,李成钢绝不会如此失态,但如果是全国状元……五郡三十州,千万学子共逐鹿,那是何等的荣耀? 第十几次抬起手来看表,9点31分,电子档成绩还没有下发,桌上的电话却猛然响起来。 李成钢急忙抄起手机,却是一个极其出乎意料的号码……段厅长! 瞬间掐掉烟,李成钢干咳两声清请嗓子,接通电话。 “段厅长您好……真的?!” 一句话没说完,李成钢就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很失礼对上级领导进行质疑。 “您真是……我哪有什么功劳,学校培养得好,以及孩子自己努力……” “一点微薄成绩,都是在厅领导的关怀下取得……” “好好,我这就通知,您放心……” “好,再见!” 挂断电话,李成钢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喘将近10秒的粗气,然后开始一一通知。 “领导您好……是的,满分……对,裸考……对,历史最高分是98年,748分……是的,绝对的记录……采访听您安排,我随时等候指示……好,再见!” “老陈?我成钢!你们今年放一颗大卫星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对了!哈哈,我和市长、宣传部长很快过去,全市的记者也都会去,就这样。” …… 由于答应杨软音要给她一个惊喜,25号早上,武邪早早的起床,来到学校。 进班级的时候还不到9点,然而教室里面已经聚起来大半同学。 “哟,武少爷难得起早哈!” “五哥气色不错,看样子今天会有好消息,哈哈!” “帅哥,约不?” 同学们一见武邪,七嘴八舌的开始打招呼,热情洋溢。 聚会那天的事情处理得很漂亮,同学们都很领情,对待武邪有如春天般温暖。 相对的,楚捷思所在的那个角落,比起平常就冷清太多,除了那几个死忠,几乎没人搭理。 武邪笑吟吟的回应大家,视线漫不经心的掠过教室一角,就看到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 “放榜日,学渣也敢这么嚣张!” 楚捷思眼见武邪享受着平日里自己的待遇,而自己却像臭狗屎似的被晾在一边,积郁在胸中的怒火彻底爆发,直接跟武邪撕破脸皮。 谭成那天吐半宿,恨武邪恨到骨子里,又跟楚捷思提前商量好,今天要死磕到底,当即咬牙切齿的跟进。 “学渣等不及要去上野鸡,你能拦得住?” “哈哈!有钱嘛,野鸡随便上,爹妈能挣,不败家留着干嘛?”强大伟重重呸一声,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斜睨着武邪。 武邪还没开口,王鑫鑫冷笑着呛声:“真是稀奇,学渣也敢这么装逼,在我面前谈成绩,你们也配?” 重重一击! 作为三年的校内第一,王鑫鑫还真就有这个资格和底气,噎得三个人满脸涨红。 小米也立即跟上,白眼翻得飞起:“成绩哪有人品重要,现在这年头,不坑同学才能做朋友。” 林琳皱眉叹息:“你们真没劲,尤其是你,楚捷思,令人失望。” “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楚捷思指天怒吼:“最后再解释一次,那天我气迷糊了,没到家就直接晕倒,根本没拦过任何人!我坑你们有什么好处?” 回答他的,是齐刷刷的一片沉默,还有各式各样的嘲弄眼神。 楚捷思气得差点炸肺,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何时享受过这种千夫所指的待遇? 但是那天的事情又确实洗不清,脸色青得发黑,眼睛都涨出血丝来,指着武邪的手指直哆嗦。 “那个烂人,强迫刘怜然后花钱摆平,最后逼死刘怜父亲,尸体就砸在办公楼前面,你们又不是没看到!” “就因为替你们花点小钱,你们就这么向着他?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 第四十一章 软软怒怼楚捷思 说实话,就连武邪自己都没有想到,那天聚餐的效果,会有这么好。 完全就是待遇上的超级大反转,还没等他开口,同学们就自发的冲在前面,怒怼楚捷思。 “理解!谁敢不理解你楚公子?那经理居然自作主张,扣下楚公子的同学和老师,简直狗胆包天!对了,你炒掉他没有呢?” 王鑫鑫作为主力,一上来就奔楚捷思胸膛上插刀子。 眼镜坤家庭条件很差,对于花钱向来仔细,怒气也最大,毫不迟疑的跟上怒斥。 “我们要是有分辨能力,还能让你骗三年?现在还有什么好洗的?” 胖妹王彩珠完全不复那天的花痴模样,不屑冷笑:“对,你坑我们点小钱,武邪替我们花点小钱,所以帮他不帮你,就是没有分辨能力?” 小米跟着一唱一和:“我们蠢,没有谭成和强大伟看得开,不是很正常?被楚大少坑点小钱算什么,赶上楚大少心情好的时候摇摇尾巴,多少钱赚不回来?” “呵呵。”胖妹又是一声冷笑,“可惜咱们没投上狗胎,长不出尾巴,那就只好摇头。” 骂人不带脏字但杀伤力强到爆炸的两句对答,不但把楚捷思损得形象尽毁,顺带捎着谭成和强大伟,气得两人满脸通红。 谭成性格阴险怯懦,还能控制住理智,强大伟猥琐但冲动,血一上头,当即破口大骂。 “你特么说谁是狗?看看自己长那个德性,你再怎么舔武邪,他肯花30万搞你不?你特么照着镜子问问自己,倒找30万有没有人干!” 谭成听得痛快,下意识就接话:“我干!老话怎么说的?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胖妹和小米脑子一懵,又羞又怒,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两人毕竟只是重点班的乖乖女,冷嘲热讽还行,一旦进入对下三路进行攻击的节奏,马上就败退。 班级里还有不少同学,刚才只是稍稍偏向武邪一点,现在被谭成强大伟一言激起千层浪,顿时爆炸。 “强大伟谭成你俩真有出息,污言秽语的欺负女生,连狗都不如!” “垃圾!渣滓!变态!败类!” 女生还只是骂,男生群情激愤起来,直接就有人抄家伙拎凳子,马上就要冲上去。 武邪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瘦弱的王鑫鑫,另一只手拉住小弱鸡眼镜坤,呵斥道:“干嘛?送菜去啊?” 两个瘦弱的小男生在武邪手里一顿挣扎,还叫嚣着:“武邪你别拉我,今天我非得教育教育那两个王八蛋!” 教室里乱七八糟的闹成一团,眼看事态控制不住,已经有男生从另一边冲过去要动手,只听教室后面传来“哐当”的一声巨响。 杨软音一脚踹翻自己的课桌,柳眉倒竖,拍岸而起! “都要干嘛?!” “在班级里打群架?!” “今天是什么日子,知不知道?!” 杨软音的突然爆发,顿时震慑住所有人,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她,声色俱厉,气势逼人,小奶音炸得如同撕裂一般。 杨软音两大步冲到眼镜坤面前,一个超高难度的下劈,脚跟抬到眼镜坤鼻尖,把他高高举起的椅子一脚踩落地面,发出第二声“哐当”巨响。 “你家有钱?打人不用赔?大学不想读了?” 三句话就让眼镜坤嗫喏着垂下头,简直霸气无双。 然后环目四顾,凤眼中满是凛然煞气,一一逼视着打算动手的男生们,目光所过之处,一片兵荒马乱,转瞬间就压下他们沸腾的热血。 看着大家讪讪的放下武器,杨软音转头望向楚捷思,沉声怒斥:“楚捷思,管好你的狗!” 谭成和强大伟怒骂胖妹时,楚捷思还在暗中得意,现在却完全懵逼,犹在梦中。 这是杨软音?! 小名羊羊、软软的奶音女神?! 说实话,全班的男生女生,就没有一个不懵的,包括武邪。 武邪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杨软音,现在这一幕,实在无法想象。 但是,真心惊艳。 缓过神,武邪对她点点头,做出保证:“你放心,等会我来管。” 杨软音微微皱着眉,回以一个含义莫名的眼神,武邪没有读懂,深深的凝视片刻。 金童玉女,相对而立,深情凝望,这一幕将楚捷思从愕然中惊醒。 嫉妒、愤怒、酸涩、委屈、仇恨,无数的负面情绪瞬间击溃楚捷思的理智,让他也陡然爆发。 “杨软音你是不是有病?!” “武邪是个什么样的烂人你看不到?他跟多少同学打过架?顶撞过多少次老师?干过多少烂事?花钱玩刘怜逼死刘义就在前几天!” “都已经烂成这样,你居然还是向着他?” 唰的一下,无数道目光陡然射向楚捷思,武邪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但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手腕就被一只冰凉的柔荑握住。 杨软音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斜睨楚捷思:“我都不愿意正眼看你,偏偏还总是自我感觉良好。现在还拿刘怜说事,你要不要脸?真当所有人都是傻瓜,什么都不知道,任你肆意污蔑?” 嗯?有内情? 同学们齐刷刷的望向杨软音,眼神里满是疑惑和震惊。 这些天,杨软音看着楚捷思上蹿下跳的,心里早就憋着火气,今天忍无可忍,干脆毫不留情的开撕。 “刘怜怀孕是谁干的,天地之外,你我武邪,都心知肚明。” “刘怜的生活态度外人无权置评,但是将心比心,出那种事就已经够可怜,正需要时间来平复伤痕。” “事发到现在,哪怕遭受到那么多无端指责,武邪却从未辩解过,沉默的等着影响消弭。” “而你呢?反复揭她伤疤,宣传得人尽皆知,只为打击武邪,满足自己那点变态的嫉妒心、控制欲,真当谁都看不清?” “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 直视楚捷思,杨软音一字一顿的问:“你有过一点愧疚么?” 什么?! 满堂皆惊,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传遍一高的自杀事件,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幕,武邪居然不是肇事者,一直以正义面目示人的楚捷思才是幕后黑手! 如果不是从杨软音嘴里说出来,谁敢相信? 都是少年人,正是热血冲动,心中满怀正义的年纪,大家看向楚捷思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鄙夷,而是混杂着厌恶的仇视。 被自己的梦中女神当众揭穿真面目,楚捷思气得几乎疯掉,眼球里布满血丝,通红一片,仿佛受伤的野兽。 愤怒的指着武邪,楚捷思怒吼道:“这种烂人说的话你也信?刘怜为什么不来找我,要去找他?刘义就是他逼死的,老师都这么说!” “呵呵,辩解那么多有什么用,说到底,无非就是嫉妒。” 杨软音冷笑一声,在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靠在武邪肩膀,挑衅的对楚捷思扬扬眉。 “武邪有错,但至少还有底线。我喜欢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你,有什么资格嫉妒?” 第四十二章 有病抓紧去看 狂怒! 楚捷思此生从未体会过如此的愤怒,甚至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只剩下强烈到极点的报复欲。 嘲讽的狂笑两声,楚捷思咬牙切齿的开口:“你现在说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你会陪他去读野鸡大学?还是要玩浪漫的异地恋?” “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比我清楚,你以为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早晚不过是玩腻分手,到时候你还剩下什么?” “或者你以为,你们可以坚持到最后,然后再回到南源,守着他家那个小超市和小公司,安安稳稳一辈子?” “醒醒吧!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是个垃圾、学渣、见异思迁的浪荡公子,你要在国大里等他?苦读4年再回到南源这个小城市?你自己信么!” 楚捷思猛的发出一声怒吼,不但震住同学们,也将自己震醒,重新找回自信。 “你现在怎么想都不要紧,国大四年,和你朝夕相处的是我楚捷思,今年的州状元!” “他?天南海北的某个旮旯里读着野鸡大学,过着醉生梦死的纨绔生活,四年以后,我和他,你和他之间的差距,就会大到难以想象!” “到时你再回望今天的想法,会不会觉得有趣?” “哈哈哈!” 楚捷思得意的狂笑起来,惊醒被一番话,冲击得有点懵逼的同学们。 “州状元?凭你也配?真是不怕人笑掉大牙!”王鑫鑫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楚捷思阴鹜的瞥他一眼,不再掩饰狂妄的心态,嚣张的扬起下巴:“你以为你很牛逼?那是我以前懒得理你,待会成绩出来,你就知道自己究竟是牛逼还是傻逼!” 谭成适时接口,打断王鑫鑫和其他人的反喷,当然,不敢再惹出众怒,他的目标还是对准武邪。 “垃圾永远都是垃圾,有钱,也顶多是个败家的垃圾。” “那得有多少钱才够武少花?一个校车就几十万,野鸡大学里有班花、系花、院花、校花……不过话说回来,大学四年,倒是不愁无聊。” 强大伟阴阴的笑起来,挑衅的斜眼望向武邪。 武邪左手仍旧被杨软音挽着,举起右手,指指谭成和强大伟,懒洋洋一笑。 “趁现在人多热闹,你们最好多说几句。暑假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省着大家看到你们心烦。” “你敢!”楚捷思当然要替小弟出头,当即怒斥一声。 武邪却连看都没看他,低头跟杨软音解释:“其实我是一个很大度的人,没那么小心眼,不过他们欺负小米胖妹,总得有个人出头,对不对?” 杨软音冷哼一声,没搭理这个关键时刻还在耍宝卖萌的贱人。 楚捷思的话,终于还是对杨软音产生一定的影响,让她开始为武邪的前途而感到黯然。 感情什么的现在都只是扯淡,但是,哪怕作为朋友,她也不希望武邪真的走上那条混吃等死的岔路。 杨软音没说话,可小米和胖妹已经缓过神来,虽然还是很生气,但也不希望武邪因此而搞出大事,走过来就要劝阻。 别的同学们都觉得解气,纷纷开始鼓掌叫好。 “对贱人,先干倒再说!五哥,算我一个!” “楚公子牛逼,咱们平头百姓惹不起,狗仗人势的东西,不打对不起小米!” 楚捷思被所有人无视,气得差点又要爆发,就在此时,教室大门被“砰”的一下推开,李富国红着脸冲进来。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 努力多年的最终成绩就在眼前,大家暂时被引去注意力,期盼的看着班主任。 李富国急促的喘息片刻,才匀过气,兴奋的挥舞着成绩单,高声宣布:“同学们!我们班考出一份史无前例的成绩,不但已经轰动全市,甚至即将传遍神州!” 王鑫鑫眼睛一亮:“州状元?” “不止!”李富国摇摇头,提高音量,“是全国状元!” “啊?!” “天!这么猛?鑫鑫你嗑药拉?!” “就是啊!请客请客,必须请客!” “恭喜恭喜,鑫鑫你要名留青史啊!” 同学们感到有些意外,但是王鑫鑫能取得那样的成绩,也在情理之中,纷纷送上祝福。 王鑫鑫脸色涨得通红,兴奋得几乎不能自抑,但是开心不过一秒,眼里的希望火光,伴随着李富国摇头的动作,陡然又暗淡下去。 “不是王鑫鑫。但是鑫鑫你也考得非常出色,728分,全市第二名。” 什么?! 不是常年保持年纪第一的学霸王鑫鑫?!728分已经超出平时水准,居然才考全市第二?!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齐齐转过头,惊讶而又愤恨的望向楚捷思。 “哈哈哈哈!” 楚捷思张狂的笑起来,只觉得屈辱尽去,心情舒畅得仿佛要上天,看到杨软音惊愕的掩住嘴,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武邪,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一样遥远!” “捷思你干嘛?”李富国微不可见的皱起眉,伸手扶扶眼镜,犹豫片刻才开口,“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回去以后,去医院看看。” “嗯?什么意思?”楚捷思转过头,困惑的看着李富国,“李老师,我身体很好,不然怎么会超长发挥,考出全国状元?” 李富国摇摇头,眼睛里满是怜悯,有心先瞒住不说,但是看到手里的榜单,知道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便轻叹一声,柔声开口。 “你总分只有……238分。拖累全班平均分9分。回去以后,要么去复查一下卷子,要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楚捷思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嗷的一嗓子吼出来:“你说什么?!我考多少分?” “238分。” 王鑫鑫瞬间抛开失落,幸灾乐祸的笑着,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听老师的,去医院看看吧。” “是啊,有病别挺着,抓紧时间去医院吧!” “我姑妈在市院神经内科,用不用我帮你挂个专家号?”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天上的云砸到地上,像雾像雨又像风啊!” 楚捷思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旋即又变得铁青,大吼一声:“不可能!我发挥得超级出色,神州状元一定是我!怎么可能才打那么点分?一定是你看错了!” 李富国越发为他感到可怜,叹息一声,道出实情:“你确实考砸了,神州状元,是武邪,而且是立国以来第一个满分状元。” “WTF?!” “天!地球末日?” “草草草草草!我要疯!” “李老师,您再说一遍,我觉得我也有病……” “别闹别闹!没跟你们开玩笑!”李富国中气十足的喊着,压下所有杂音,“武邪,750分,满分状元!” 武邪自己都有些懵逼,750?! 怔忪半晌,突然转头望向楚捷思,差点笑尿。 思思,你是发挥得有多好啊……老子只写一篇作文而已! 楚捷思痴痴傻傻的发着呆,脑子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突然被一道目光刺醒,猛一抬头,只见武邪笑得桃花灿烂,眼神却又说不出的古怪。 “武邪,我草你大爷!” 楚捷思毒火攻心,一把掀翻桌子,猛的扑向武邪! 一秒后……就被七手八脚的按下来。 “楚捷思你干什么!”李富国的脸上冷得挂霜,愤愤的一拍桌子,“能呆就呆着,不能呆就滚出去!” 王鑫鑫隐蔽的一脚踹在楚捷思大腿上,振臂高呼:“兄弟们,咱们把这精神病送出去!” “好!” 同学们哄然应诺,喊着一二三的号子,直接将楚捷思架起来,无视他剧烈的挣扎怒骂,抬着就往外跑,到走廊里撒手一扔! “滚回你的野鸡大学去!” “再见!天上的白云!” “别忘记去看病!” 谭成和强大伟见状,大气都不敢喘,夹着尾巴低着头,悄悄蹭向教室后门。 没办法,武邪这个变态甚至都没怎么开口,自己主子就已经被大势碾成渣渣,此时不溜,待会变成屁都躲不开抽。 怕什么来什么,眼见着快要走出门口,逃生的曙光就在眼前,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揶揄笑意的声音。 “记着,假期别出门,不然恐怕会有飞来横祸,血光之灾。” 哭丧着脸对视一眼,谭成和强大伟二话不说,连成绩都不敢看,拔腿就逃。 第四十三章 其实只是脸好 一直闹了半个小时,同学们的兴奋劲仍旧没有散去,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武邪。 满分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对于没经历过的人来说,700分和750分好像差别不大,反正都是上国大的成绩,听过就算。 然而真正参加过高考的学子就清楚,那有多不容易,而且越是学霸,就越会感到震撼。 王鑫鑫第N次摇头感叹:“武邪,你隐藏得真深……” 眼镜坤的嘴巴直到现在都没合上,说话带着颤音:“五哥,你到底花多少钱买的题?你再不告诉我,我的世界观要崩……” 林琳则是好奇的打听:“武邪你的作文怎么写的?” “就是啊!语文考满分,你要疯啊!”胖妹的五官挤成一团,看那表情,应该是她要疯。 “变态!”小米一直没缓过来,仍旧在嘟囔,“不是说,阅读理解和作文不会同时给满分的么?” 武邪其实也挺懵逼的,楚捷思超长发挥,送武邪一个州状元很正常,但是满分……实在不容易。 高考阅卷极少、极少会给语文考卷满分,最难的其实不是作文,而是阅读理解。 本就是主观题,多个字少个字都有区别,哪那么容易受到阅卷老师的一致认同? 如果阅读理解答案特别精辟,给到满分,那么作文通常就不会给满分。 本身阅卷程序就很严密繁琐,交叉阅卷,之后还有审核,阅卷老师一般都会倾向于保守给分,避免争议,除非…… 答案真的无懈可击。 所以,历史上几乎很少有满分的语文卷,偶有例外的情况,其它科目又未必强。 比如98年状元,就很可惜的在理综上丢掉2分,最终创纪录的打到748分,曾被誉为最强考王。 道理武邪都懂,所以只能归功于……雷锋.捷思.楚? 也不对,毕竟我还是写出一篇满分作文嘛! 功劳大大滴有! 这样一想,武邪马上就心安理得,笑眯眯的跟大家侃大山。 “作文要考满分,最重要最重要的核心根本和内在逻辑就是……” 武邪拖着长长的尾音,把大家的好奇心吊到天花板上,然后慢条斯理吐出两个字。 “脸好。” “切!” 同学们一阵起哄,还有人艾特杨软音:“羊羊你管不管?” “就是,你俩以后还是同学,搞不好还有新故事,该处理就处理啊!” 杨软音自从爆发以后,再没说过话,笑盈盈的看着大家嬉笑玩闹,却一眼没看过武邪。 此刻被拉出来打靶,她借着刚才的余威一瞪眼睛:“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敢报国大,我就去国民。” “吁!” 又是一阵起哄声。 武邪赶紧辩解:“哎哎!我说的可是实话,鬼知道阅卷老师喜欢什么风格,脸好撞大运还不行?” “少扯!”王鑫鑫带头,齐刷刷的竖起一圈中指,“其它三科满分也是脸好?” 武邪死皮赖脸的笑着,心里暗道:天降系统,还真就是脸好…… 胖妹缓过神来,又开始带节奏:“书中自有颜如玉,武大少背地里用的功,不是物理功,那都是生物功!” “哈哈哈!” 隐晦的学生段子,瞬间激起一片又浪又荡的笑声。 杨软音被笑得耳根泛红,板着脸硬撑,其实心里已经快要化开。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原来当初的玩笑你真的还记得…… 考成这样,你一定没少吃苦。 可是为什么非要那样别扭的和我相处? 幼稚鬼! 杨软音已经懵半天,并且看样子好像还要继续懵下去。 就在大家要对武邪和杨软音展开新一轮围剿的时候,公布完成绩就匆匆离去的李富国,又急匆匆的冲进来。 “武邪!过来过来!” 武邪赶紧挤出人群,走到李富国跟前:“李老师,有事?” 李富国笑得合不拢嘴,喜气洋洋的点头:“有个采访,市里领导和全部媒体都在场,你要好好发挥。” 采访是题中应有之意,武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回头跟大家道别,然后在一片热烈的祝福中走出教室。 …… 时间倒退回30分钟前。 南源市教育局接到哲州教育厅的正式贺电,马上启程,由宣传部孙部长带队,汇聚主管教育的谭副市长、教育局局长、各大市级媒体,一起出发赶往一高。 接到上级采访通知时,网媒金牌记者王同正在对着电脑发呆,屏幕的微光照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武邪、满分状元,两个词在他脑海里反复纠缠,织成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惊得王同一激灵。 斜眼瞄过去,是那个熟悉的号码,王同故作镇定的巡视一圈四周,才小心翼翼的接起来。 “喂,我是王同。” “王记者,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语气里满是气急败坏,声音大得能震碎玻璃,王同紧张的把手机贴紧耳朵,以免传到外边,小声回道: “没证据。你不是要去天涯发帖么?要不然我在网上给你敲敲边鼓吧?” “敲边鼓还用你?我花钱找水军不行?我要的是影像资料!你们接下来有采访吧?直接正面搞臭他!” “办不到!”王同断然拒绝,“你知道满分状元是什么概念?宣传口最大领导,市委常委带队,我不想砸掉饭碗!” “收钱不办事,我一样可以砸掉你的饭碗!” “你……”王同气得够呛,但还是忍着火软下来,“那是前期工作的费用。” “给你加钱!” “不是钱的问题,是没用!”王同叹气,苦口婆心的解释着,“在人家地盘上当面采访,直接扣下我的设备,哪来的影像资料?” “那就只要录音资料也行。你开着手机,保持通话,我这边录音!” 王同感觉脑仁子都在疼,只好用拖字诀:“我真的不能干,得罪大领导,以后没法在南源立足。错过今天,下次我再找机会好不好?” “就今天!”那声音斩钉截铁,不让分毫,“前期费用就当零花,再给你50万,还是上次那张卡,马上转账,10分钟以后你去查!” 王同听到50万,瞳孔猛的一缩,嘴唇有点发干。 那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充满诱惑:“不是你的卡,查也查不到,谁能把你怎么着?” “当初你有成绩有资历,市台却把你下放到网媒,辛辛苦苦好几年,网媒平台也没给你正式编制。” “到现在,你还拿着一个月五六千的工资,要多少年才能赚到50万?” “有这笔钱,换个城市一样生活,以你的经验和能力,在哪里找不到工作?” 王同连嗓子都开始发干,情不自禁的咽口吐沫。 那声音又猛的转冷,在天平一端压下最后一块砝码。 “市里的领导不会追着你不放。得罪一个状元学子,或者得罪我们楚家,你自己选一个!” 王同咬紧牙关,急促的喘息片刻,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那声音马上转为得意、欢快:“明智的选择!相关的详细资料你早就有,知道该怎么发力吧?” “呵呵!那是我的专业,不劳你操心!” 王同傲然的冷哼一声,快速点开文件夹,将D盘的一份文档打开,删除文字,再复制粘贴上不相干的文字,最后将整个文档彻底粉碎。 “很好,我等着给你庆功。”对方欢快的声音突然一顿,笑意转冷,“当然,如果出现意外,看在50万的份上,你会顶住的,对不对?” “放心,我知道轻重!再见!” 咬着牙挂断电话,王同把手机关机,然后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工行卡,一同塞到快递纸袋里,封口、沾快递单,然后拎着出门。 摄像小张正好找过来,远远招呼道:“王记,咱们得快点,马上到时间!” “走吧!”王同点点头,笑得平静如常。 第四十四章 采访 南源市一高,在神州大地五郡三十州,扔下一颗大炸弹……不对,是核弹! 2012年高等教育神州联考,立国以来第一个满分! 史无前例的裸考750! 虽然此前就已经有隐隐的传闻,但是未经证实,终究做不得数。 现在终于得到确切消息,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各路媒体,瞬间就将舆论彻底引爆,在25号上午,掀起一个人人转发的火热话题。 “惊爆!神州高考出现首位满分状元!” “你敢信?哲州天才少年,高考逆天满分!” “追忆那些苦逼的备考日子,给满分大神跪了!” 各大新闻推送的标题,基本看不到下限,只有夺人眼球的惊爆。 无数的媒体采访要求,雪片一般发往南源市一高,现场采访、视频采访、电话采访,只要肯接受,什么都好。 得知内部采访由市里主要领导带队,陈建州已经笑得彻底丢掉矜持,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指挥着。 “去把条幅换掉!怎么能用这个?” 政教主任小心翼翼的问:“您看,题字要怎么写?” “唔……”陈建州微一沉吟,按捺下张扬一把的心思,还是选择稳妥。 “就这样——热烈庆祝我校优秀毕业生武邪取得神州首例高考满分。速度去做,快快快快!” 陈建州催命鬼似的一通催,所有人都跟上了发条一样,开始忙碌。 打扫卫生、荣誉墙马上添加武邪照片、写新闻通稿、给陈校长和副校长准备发言稿、通知任课老师准备接受采访,还有最重要的,通知武邪。 9点收到确切消息,9点半拆封打印成绩单,10点多一点,武邪来到会议室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一路上,看到挂满办公楼的各式条幅,出现在武邪脑子里的,没多少惊喜,只有基于理智的判断——这次的风头,出得好像有点大。 会这样想也不奇怪,武邪压根就没想过状元的事情,在意的也不是虚名,只想要一块进入国大的敲门砖而已。 结果由于楚捷思的盛情襄助,敲门砖变成攻城槌,确实是始料未及。 关键是,武邪太清楚自己的真实水平,明白荣耀从何而来,所以,反而能跳出来看待,不会被虚荣心冲昏头脑,理智的分析利弊。 走在路上的时候,武邪一直在都在想,要怎么样才能避免过度曝光。 被人用放大镜盯着,没事就琢磨一下,每个竞争对手和敌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你,那种感觉王校长最懂。 不一样的地方是,王校长可以躺在钱堆上笑看风云,武邪可还没有那资本。 掏出手机分别给武妈妈、两个舅舅、姥爷打电话,告诉亲人们,接受采访的时候要慎言,不接受采访是最好的。 武妈妈毫无疑问的拒绝。 武邪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她淡化处理,别扯到突破天际。 大会议室里,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市委宣传部主管领导、教育局局长,还有六家媒体的记者,已经恭候多时。 武邪一进屋,马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说实话,看着这么一群市里的大人物、四十岁往上的中年人给自己鼓掌,那感觉还是蛮爽的。 武邪赶紧谦逊的鞠躬,在陈建州的介绍下,和领导们一一握手,但只是简单的应答,有一句回一句,表现得腼腆而单纯,人畜无害。 落座以后,先是一通夸奖,然后商量一下该怎么做、怎么说,对一遍问题和稿子,摄像师摆好机位,开始摆拍。 类似的采访其实都这样,文章花团锦簇,过程其乐融融,结局皆大欢喜。 然而,武邪完全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走过场的采访,却在临近结束时,风云突变。 按照既定顺序,轮到网媒的王同提问。 王同三十出头,发际线却已近头顶,皮肤黑、眼睛小、满脸痘,形象非常一般。 从始至终,王同探究的目光没有离开武邪脸上片刻,因为别人也都大抵如此,所以武邪发现以后,也并未在意。 前世针对他的采访,记者并未出镜,所以武邪并不认识王同,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那些为虎作伥的小鬼。 结果,就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领导们坐镇的情况下,武邪毫无准备的被一把飞刀戳过来,直插心窝。 推推眼镜、舔舔嘴唇,王同先是友好的笑笑,然后冷不丁开口,语速又快又急。 “此前我们曾经接到爆料,多位一高学生,指责武同学生活作风不检点,用巨额金钱诱骗同校女生发生关系,并导致其多次打胎。” “该女生的父亲来到学校讨说法,却在校长办公室意外坠楼身亡。武同学你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被打个措手不及,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宣传部孙部长和谭副市长气得脸色铁青,犀利的目光紧紧锁在王同脸上,如果不是六台摄影机全开着,说不定已经当场拍桌子。 即便是这样,谭副市长也有心直接拿下王同,收缴所有设备。 和孙部长对视一眼,对方隐蔽的摇摇头,谭副市长压下火气,打算先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再见机行事。 其他人却没有那么深的城府,记者们已经开始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家不是没听说过一高死人的事,私下闲聊间也不乏八卦猜测,但是谁都想不到,王同居然敢在这种场合,向新晋的神州状元开炮。 疯子! 震惊之余,大家内心里也有些好奇,那些指控很严重,如果是真的,那影响…… 简直能掀起十级地震!让南源市再出一次大名! 谭副市长和孙部长不方便开口,可是急坏了他们的秘书。 如此重要的采访,老板们兴致勃勃的带队过来,闹出这种岔子,事情可大可小,但后果一定很严重。 两人各自退后一步,小声的交换情报。 “什么情况?真的假的?琅哥你知道么?” “不清楚!事态很严重,状元要是出问题,不但我们逃不掉责任,领导都得吃挂落!你去那边封住门,等领导发话!” “好!琅哥你处理突发事件有一套,必要时控制一下局面。” “我晓得。宁肯我们招黑,也不能爆出大丑闻。” “这是什么状元,简直是无妄之灾!” “就算真是垃圾,我们也得想办法护住他!” 两个人商量完,带着对王同的愤恨,和对武邪的隐隐不满,迅速开始行动。 在他们无声的指挥下,固定在领导脸上的摄影机第一时间就被关掉,日报的摄影师没等吩咐,直接调转镜头锁住王同,只有网媒的摄影师还在咬牙硬撑,拍摄武邪。 陈建州算是比较淡定的一个,毕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是第一次面对类似的指控。 他只是担心的望向武邪,生怕他一个冲动,激化矛盾,被心怀不轨之辈抓住把柄。 这一看,陈建州差点没笑出声。 武邪翻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准那记者,眨着眼睛,无辜的问:“对不起,您的语速太快,刚才我没太听清,您能再问一遍么?” 被会议室里二十来双眼睛紧紧盯着,其中还有主管宣传口的领导和教育口的副市长,王同心里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王同很清楚,这样针对一个万众瞩目的城市名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今天开始,自己在南源市很难再混下去,工作肯定要丢,日常生活中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但是想想那已经到账的50万报酬和楚家强大的势力,王同咬紧牙关,死硬到底,冷着脸又问一遍。 一鼓作气,再而衰。 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当王同重复问题的时候,是凭着心底的一股狠劲撑下来的,语气远远谈不上客观、公正,眼神也微带闪烁。 武邪脸色冷峻,认真倾听,举着电话的右手纹丝不动,反向记录一切。 “你的多位同学,指责你生活作风不检点,用巨额金钱诱骗同校女生发生关系,并导致其多次打胎。该女生的父亲来到学校讨说法,却在校长办公室意外坠楼身亡。” 王同复述一遍问题,然后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武邪:“请问武同学,是否确有其事?你是怎么看待这些指责的?” 第四十五章 要糟! 压力之下,反倒激发出王同的潜力,让他把坑挖得更深、更巧妙。 然而,武邪成功的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缓冲时间,心里已经想好全盘应对。 冷着脸,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武邪以少年人特有的激昂和慷慨,先声夺人。 “首先,我很失望!” “王记者,我在你的表情、神态、语言中没有看到任何中立客观,以及对事实的尊重、对真相的渴求。” “有什么?只有想要搞出一条大新闻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作为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年轻学子,坦白说,我觉得这很丑陋!” 少年的愤慨成功的感染到所有人,让人心有戚戚,望向王同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搞什么名堂! 想要头条想疯了? 诋毁城市骄傲很有趣? 领导们也在为武邪的词锋和思维惊讶,就连铁青着脸的孙部长都神色微霁,脸露赞许。 王同也没想到,一个18岁的少年,居然这么难缠,这和他预想的情况完全不符,一时间,急得额头微现汗迹。 总算还有多年经验撑着,王同快速组织好语言,开始反驳。 “新闻的公正客观需要多角度观察、全方位评论,接到爆料以后,我们没有直接报导,而是多方查证,并且当面采访武同学,为你建立反映情况的通道,这才是公平的做法。” 越说越有底气,王同的目光重新变得犀利,紧紧盯着武邪。 “所以,我不觉得有问题,所有媒体人都不会认为我的做法有问题。武同学你要做的,是把握机会,以事实回应诋毁。” 真特么不要脸!你也配代表媒体人? 在场的记者都在心里暗骂,望着武邪的目光,也多出一份担心。 王同很狡猾,不好对付! “好。” 武邪点点头,脸色冷峻,表情坚毅,毫不畏惧的和王同对视。 “我会回答你的问题,因为你把一些道听途说来的情况糅合到一起,不仅已经损害我的名誉,同时也是对市一高、对陈校长、对涉事女生的伤害。” “第一,生活作风问题。” 武邪竖起食指,不屑的笑笑:“我头一次知道,可以把这个词用在高中生身上,你不觉得可笑?”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王同也是心里一突:失策,的确是个破绽! 其实硬要强词夺理,这个指责的适用范围很广泛,可以对任何人使用,但是一直以来,作风问题常用于体制内部,这么多领导在场的情况下,确实不妥。 不过已经来不及更改,王同只能按捺住不安,继续倾听,努力寻找武邪话语里的破绽。 “第二,诱骗同校女生。” 武邪竖起第二根手指,自信的笑笑。 “通过不同途径向我传达过好感的女生,现在的三个年级,再加上已经毕业的两个年级,不太谦虚但客观的说,前后有过几十个。” 语速很慢,而且句式是倒装的,需要很认真去听,所以成功的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然后武邪摊开手,用一种无辜又无奈的语气,扔出反击。 “说实话,我烦恼的是应该选谁,而不是怎么去诱骗。当然,你不理解那种感觉很正常,我对此表示理解和同情。” 窃笑声陡然提高几十分贝,武邪的嘲讽正中王同七寸,在场所有人都算上,他的个人形象独占倒数鳌头。 带着各种含义的目光来回扫在王同脸上,臊得他满脸通红,被日报的摄像机清晰的记录下来。 就连谭副市长嘴角都浮起一丝笑意,心中暗道:视角独特,辩法高明,有股子剑走偏锋的邪气! “第三,巨额金钱。” 武邪再接再厉,又竖起无名指,笑容变成玩味。 “我不知道在你的眼里,巨额金钱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也许几万或者十几万就可以让你做一件有违职业道德的事。但是在我这里,十几万只是零花钱。” 王同眼睛一亮,感觉终于找到破绽,连珠炮似的快速逼问:“你承认给过女生钱是么?我听说有几十万?还有,爆料里提到的,你经常用金钱收买同学,也是真的?” “如果你想讨论高中生的金钱观、价值观、消费观的问题,请另行预约时间。或者去采访我的同学,看看他们认不认同,我偶尔提供的、对我而言不是负担的帮助,是在用钱收买人心。” 武邪摆摆手,轻扯嘴角,嘲讽微笑。 “我只叙述事实——我在金钱方面帮助过很多同学,怎么总结是你的事,怎么评价是观众的事,怎么上纲上线是专家的事,您别越俎代庖。” 无法理解的犀利词锋,噎得王同嘴角直抽。 但他怎么肯就此认输? 仍旧死硬的追问:“你还没有正面回答,究竟有没有给过该女生钱。” 武邪耸耸肩,无比坦然的回道:“你要诱导我说出你想听的话,起码应该先做好功课。” “我的建议是——去采访一高三年级所有师生,看看究竟有多少人给她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陈校长就在这里,直接问他也行。” 讽刺的轻扯嘴角,武邪又开始摇头:“在你眼里,同学间的情谊,是不是必须关联着利益,背后必须有肮脏龌龊的交易?” 孙部长和谭副市长对视一眼,清楚的看到对方眼里的满意和震惊。 这还是高中生? 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词锋犀利,宣委对外发言人的水平,亦不过如此! 王同瞬间失语,一时间,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然而,武邪的反击还没完。 “第四,导致女孩子打胎。” 武邪竖起第四根手指,无奈的笑笑:“爆料人如果有证据,请让本人直接联系我,能敲到一大笔钱的。恕不接待男孩子。” “哈哈哈!” 会议室里的众人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陈建州被这促狭的小子搞得彻底无语,摇头苦笑的同时,眼神已经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王同很想指责武邪,说你这是曲解原意、避重就轻,但是想想所谓爆料人的身份,又只能颓然放弃。 很简单的道理,要么让爆料人对质,要么拿出鉴定证据,都没有,哪怕打胎确有其事,也没法再拿到台面上来说。 王同只能放大招,动用杀手锏。 猛的一拍桌子,提高嗓门逼问:“和你有关系的女同学的父亲,是在校长办公室自杀的没错吧?” “当时你也在场,而且说过一些很过分的话,这也没错吧?” 锐利的目光直视武邪双眼,对他施加压力,王同一字一顿道:“麻烦武同学解释一下,对着同学父亲说出‘你怎么不去死啊’这种话,当时你在想什么?” “你凭什么这样刺激一个因为女儿意外怀孕,精神濒临崩溃的父亲?” “就算孩子不是你的,你和她有过男女关系,是不是应该基于人文关怀的角度,承担起一点体谅和责任?” “姑且算她只是你的前女友——甚至是一个没什么好感的前女友。” “但是,对她的父亲进行言语上的攻击和侮辱,导致他精神崩溃跳楼自杀,难道你就不感到内疚么?” 连续六问,简直石破天惊! 孙部长和谭副市长压根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幕,惊得脸色骤变,面面相觑,彻底愣神。 陈建州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睛里腾的一下燃起熊熊火焰,拳头不自觉的握紧,还微微颤着。 细节太准确,显然有当事人反水…… 要糟! 武邪瞬间就做出同样的判断,而且也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无论怎么回答,都不讨好。 麻烦的是,很多时候,哪怕明知道嘴炮没多大作用,也要把嘴炮打响。 比如王同,他根本没想过能不能据此定罪、真相如何,只要把问题问出来,就算完成任务。 武邪也是一样,必须回答,而且要答得漂亮。 如果不能全盘驳倒王同,争取到所有人的认可,那就前功尽弃! 到那时,小细节就会放大成污点,被楚捷思利用,攻击抹黑自己,以达到他阴暗的目的! 很久没有面临如此严峻的考验,武邪开始全力运转大脑。 一种种应对、一条条说辞迅速闪过脑海,大部分被摒弃,只留下精华。 语言被拆碎、打烂、重组,在心里反复斟酌、删改,最后形成恰当的应答。 第四十六章 犀利反击 武邪鄙夷的望着王同,脸色略带沉痛,用冷静中带着一点嘲讽的语气,展开最终反击。 “王先生,抱歉我只能这样称呼你。虽然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高中生,没有评判的能力和资格,但我还是要说……” 略一停顿,武邪一字一顿道:“你,不配做一个记者!” 王同脸色一变,面带恚怒,正要开口质问,却被武邪加快语速,以煌然气势镇压。 “我不知道你从哪得到的信息,也不问你凭什么当着一众领导、老师、记者的面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我只想给你一个建议——” “事发时,在场的当事人有五个;事发后,勘察现场、鉴定结果的民警有三个,一切都有据可查!” “所以麻烦你,通过正经渠道去确认一下事情经过,再来做正义使者打击邪恶!” 王同不顾一切的拍案而起,以破釜沉舟的气势,愤怒大吼:“跟我确认事实的就是当事人!” 武邪不屑冷笑:“五个人里的哪位?” “我们要保护爆料人的隐私,避免遭受打击报复!” 武邪继续冷笑,神态越发轻松,瞳孔里却仿佛有旋涡暗敛,死死锁着王同双眼。 “好。我不要他来对质,你带着他去电视台采访、去警察局翻供、去规劝那女孩站出来告我,好不好?” 王同气急败坏的叫道:“如果爆料人敢站出来,现在等着你的就是法院传票!” 王同终于被逼得口不择言,说出这种蠢话来,就相当于自己把案板架好、刀子递过来,武邪哪还会放过? 仿佛看到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武邪难以置信的反问:“王先生,你口中的涉事女生没告我,您倒打算替她告我?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理由、什么罪名?” 微一沉吟,放缓节奏,给所有人以思考的时间,武邪眯起眼睛,恍然大悟的笑起来。 “容我大胆的猜测一下,您是不是已经跟涉事女生有过沟通,并且已经做好状告准备,但是没有得到涉事女生的配合?” 王同的脸色一白,神情惶惶。 刚才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然而已经无法收回,只能盼着武邪被吓倒,不要发现话里的漏洞,谁想打脸来得这么快! 而且武邪的敏锐也实在令他惊骇欲绝,一句无心失言,居然就能从里面猜到真相! 没错,王同确实联系过刘怜,甚至还诱导过她,但是却被无情拒绝。 王同心里有悔有气也有怕,然而武邪反击还没完! 最后一步,总结陈词! 武邪的表情正义凛然,语气慷慨激昂。 “王先生,您一张嘴就把市一高以及三位老师的公平公正、法律意识全部打倒,还要在南源市警察部门的脸上踩一脚?” “强行将涉事女生定义为受害者,强行把一件令人痛心的意外事件定性为迫害,强行给市一高和我本人定罪莫须有,我很想知道……” 微微停顿片刻,武邪猛然冷下脸,大声斥问:“谁给你的权利?” 煌煌气势积蓄到最高,武邪凝聚起前世今生的无穷愤怒,拍案而起,紧锁王同双眼,凭空发动投放功能的同时,鼻腔炸响惊雷! “嗯?!” 如同一声闷雷炸裂,办公室里众人同时感到耳边一震! 王同更是不堪,只觉得眼前一黑,似被魔音憾魂,不但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似乎还闪烁起煌煌电光,似乎随时要降下审判刑罚! 无法理解的诡异幻象,将王同吓得脸色煞白,嘴唇不停的哆嗦着,一时间完全失语,看在众人眼里,就如同被揭下伪善面具,露出猥琐真容、肮脏内心的贪婪豺狗。【零↑九△小↓說△網】 大家已经受够王同的不识时务和利欲熏心,此刻终于找到介入时机,纷纷开口。 陈建州吩咐政教处主任:“去把李老师和白老师请过来,让他们跟王记者把话说明白,如果真的说不明白,我会向教育局请辞。” 转头又对教育局李成钢致歉:“领导,我没有管理好一高,在我的办公室里、眼皮子底下,发生如此恶劣的刑事案件,请求组织上给我应有的处分!” 李成钢素来刚直,被污蔑的又是自己的最大成绩,怒气早已经积满胸膛,冷冷看着王同,毫不留情的怒斥,一点没有顾忌摄像机的存在。 “可笑!真是什么人都敢高举正义大旗,也不看看自己身体里流的是血还是脓!事情经过已有定论,想替那个自杀的赌鬼父亲翻案,去找警察局!” 转头又向谭副市长和孙部长汇报事由,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 “两位领导,死者是涉事女生的父亲,滥赌欠债无数,并且时常打骂女儿,导致该女生精神压抑,一时放纵,意外怀孕。” “死者得知武同学曾经帮助过女儿,利欲熏心,意图通过敲诈的手段获取赌资,结果被证明与武同学无关,失意、羞愧、绝望之下,当场跳楼。” “事发后,经警察部门确认,局委认定一高应该承担管理不当、对学生疏于教导的责任,相关惩罚已发下,并责令一高给予应有之补偿。” “除此以外,所有道听途说,甚至别有用心、不怀好意的指控,教育局一概不认!” 两人一唱一和,将事情彻底定性,也将王同的指控尽数推翻。 谭副市长沉痛的叹息一声,未对事件本身发表评论,转头吩咐秘书:“去给程局长打电话,让他将办案民警派过来。” 转头又问陈校长:“老陈,你看,是不是跟涉事女生通个电话?让她自己跟记者同志说嘛,不然回头爆到网上,我们都是沆瀣一气的枉法贪官!” 语气很重,尽显威严,王同的脸色顿时又白一分。 孙部长也指示记者们:“把所有经过都拍下来,拍好一点,要形成完整的材料,要立得住脚、不怕任何污蔑。” “相反,我们还要主动曝光,要还武同学一个清白!” “我们要主动对媒体圈子里的这股歪风邪气发起反击!” “歪曲事实、虚假报道、道德绑架、恶意勾动群众仇恨……我们受困已久,什么能信,什么不能信?统统不知道!” “原因何在?就在这里!” 神情激动,语气铿锵有力,孙部长显然已经出离愤怒。 “我补充一句。”谭副市长敲敲桌子,加重语气,“我们还要通知相关部门,追查到底,搞清楚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外面的捏造事实、虚假新闻我们管不到,但是在南源市,发现一起,就要处理一起!” 王同手脚一软,拍桌而立的姿势再保持不住,往后一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色惶然,如丧家之犬。 鄙夷的看一眼王同,谭副市长又和蔼的看着武邪,温言安慰。 “武同学,少数害群之马的不实指控,不必放在心上。让你受委屈,我代表教育战线广大师生,向你道一声歉。” 孙部长缓过来气,也开口赞誉:“小小年纪,临危不惧,逻辑缜密,词锋犀利,有少年热血,更有一身正气,武同学是真正的学子楷模,南源市最优秀的教育硕果。” 两位大领导,一个致歉,一个捧高,民警和涉事老师还没到,事情似乎就已经结束。 第四十七章 大错特错 武邪赶紧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谦虚回应两位大领导的夸奖。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说我想说的,当不起大家的夸奖,也不觉得委屈。” 其他人纷纷跟上,七嘴八舌的开口。 有的赞叹:“武同学小小年纪就有大将风范,真了不起!神州状元,果然非同凡响,实至名归!” 有的感叹:“我家小子比武同学还大三岁,却幼稚得像个孩子,真是羡慕你的家长。” 有的怒斥王同:“简直是害群之马,败坏记者群体的名誉!” 立即有人跟上:“收钱造假,你也配做记者?不必解释,收没收钱用不着跟我们说,大家都有眼睛,自己会看!” 陈建州见时机成熟,抛出最后一击。 “作为市一高的校长,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市一高,郑重通知你,王同先生!” 王同茫然的抬起头,意识已经恢复正常,脑子里却乱糟糟一团,仍旧没能反应过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建州冷笑继续:“由于你在采访中的不当指责已经构成对市一高、我个人、以及武同学的诽谤,市一高即将发起对你的起诉,有什么话,请去跟警察说!” 轰的一下,王同仿佛被大锤砸中,眼前一黑,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粉碎! 无穷的悔恨涌上心头,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顶住楚捷思的威逼利诱,为什么要在今天铤而走险! 他责怪自己,为什么如此轻敌大意,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导致被一个孩子驳斥得哑口无言! 悔恨之后,还有害怕。 收钱的事,做得再怎么隐蔽,也不好说就一定能禁得起查,一旦查出来,那恐怕就不是处分和赔偿的问题,而是…… 牢狱之灾! 李富国和白杰很快赶到,面对陈建州的质询,都是一脸惊讶表情,信誓旦旦的发誓,根本不认识王同,也没和他有过任何往来,都被摄像机清晰的记录下来。 再问王同,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谁是爆料人,只说要遵守职业道德保守秘密。 看他表情,确实不像认识两位老师,与他直接联系的,应该另有其人。 武邪心里有数,毫不意外。 另一边,陈建州也瞄他一眼,脸上浮现一抹若有所思。 虎头蛇尾、横生波折的一场采访,一直折腾到中午,直到民警们把面如死灰的王同带走,才彻底结束。 孙部长反复叮嘱,要把材料综合起来,打造成铁一般的证据,记者们不辞辛苦,将所有当事人都采访一遍,收集大量资料。 日报记者主动承诺,素材剪辑成型以后,会发给陈建州一份拷贝。 武邪乐得如此,护身符谁会嫌多。 王同这一闹,虽说给武邪添点小麻烦,但好处更大。 帮武邪补上一个破绽不说,还拉来一大票位高权重的同盟军,不晓得楚捷思知道后,又会作何感想? 而且,在武邪心里,事情还没完。 早已仇深似海,你以为今天的打脸就是结束?天真。 王同被民警直接带走,虽然暂时只是行政拘留,但是有这么多领导盯着,够他喝一壶的。 被带走时,王同腿脚发软、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带队的干警小刘凑到陈建州耳边小声道:“陈校,看样子有情况。” 陈建州冷笑一声:“干这种脏活的记者哪有不收钱的?敢当着领导的面挑事,收的不会是小钱。” 小刘面带为难的回道:“我们得文明执法……” 言下之意,如果王同硬抗,其实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陈建州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们毕竟是公职人员,理解。不过我倒是觉得,那笔钱不会太难查。” 话题就此打住,彼此心照不宣。 武邪也特意过来跟小刘打个照面,要来他的电话。 小刘对武邪很客气,领导们都那么热情,一点架子都没有,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应对。 按照原定计划,几位领导要在一高校食堂吃午饭,现在还哪有心情,草草的把奖金交给武邪,完成最后的仪式,今天的正事就算告一段落。 临别前,谭副市长笑眯眯的握着武邪的手,热情的鼓励。 “到新的环境以后,要继续努力,不要浪费你的天分。一高乃至南源市教育战线,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孙部长则半是规劝、半是期许:“平台越大,面临的挑战越多,要保持正气,也要学会宣传,你现在是一面旗帜、一个品牌,能不能做大,怎么样做大,你要多思考。” 武邪谦虚的应着,表情认真又诚恳,两位领导带着大队人马,满意离开。 陈建州遣散老师和工作人员们,领着武邪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进门,脸色就彻底冷下来,川字纹深陷眉心,鼻翼随着呼吸一张一翕。 武邪替他点起一根烟,反过来安慰道:“陈校长,跳梁小丑而已,顶多只能恶心恶心人,不必在意。” 陈校长瞥他一眼:“你真这么想?” “当然。”武邪耸耸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陈校长神色稍霁,伸手轻拍武邪肩膀,又将桌面上的香烟递过去:“抽吧。还想让我把你当学生?” 武邪接过烟笑笑:“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但陈校长却极满意,脸色舒展些许,目光闪烁,似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闷头抽一支烟,陈建州眉心的川纹平复,眼神却仍旧阴鹜,突然开口,语气淡然。 “爆料的是白杰,花钱的应该是你们班的楚捷思。” 武邪惊讶抬头,仔细观察着陈建州的表情,仍旧是那一脸深不可测的面瘫。 微微一笑,给陈建州点上第二支烟,武邪点头道:“谢谢陈校长提醒。” 这一声谢,谢得真心实意。 其实很好排除,爆料者毫无疑问,只能是白杰,有资格有动机买通白杰的,整个学校数不出五个人,高三就只有一个楚捷思。 武邪早就知道,只是委实没有想到,陈建州居然会把事情摆上台面说,如此态度,怎能不谢。 又是小半支烟的沉默。 陈建州再次开口,声音微带嘶哑:“白杰那里,我会处理。” 武邪点点头,诚恳道:“刘怜面临如今境遇,白杰有失职失察之责,人难罪己,恨我正常。” “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换种情况我绝不会客气,可是您开口,此事到此为止,我只要一个答案。” 陈建州悚然而惊,抬头凝视武邪双眼,却只看到一汪深潭。 武邪一番话已经算是推心置腹、毫无保留,态度令陈建州十分满意,但是这番话本身,也令他内心狂震、难以置信。 简直……妖孽! 用推眼镜的动作掩饰一下惊讶的目光,陈建州开始撵人。 “回家吧,家人估计都在等你。年纪轻轻的,破事少琢磨,有时间多读书、读好书。” “好的,谢谢您的关照和教导。” 武邪读懂潜台词,淡然一笑,飘然而去。 陈建州陷入沉思,一支接一支的抽起烟。 在他看来,两个孩子争风吃醋,接下来肯定会闹,但是应该闹不出太大动静,真正令他犯难的,是怎么处理白杰。 然而陈建州终究还是没有看透武邪。 孩子这个定义,本身就是……大错特错! 第四十八章 迎状元 早知道成绩会很好,武邪怕中午万一有聚餐,会被同学们逼酒,就没开车。 坐到出租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司机聊着天,武邪终于有机会看手机。 之前一直静音,差不多攒下近百个未接电话,还有无数条短信。 知道武邪电话号的人并不多,他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就更少,如今有不少都已经记不得样子。 现在,所有人都发来短信,恭贺全国状元的诞生,还有一大票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信息,热情得令人头疼。 好在现在的智能机群组功能已经足够完善,武邪按照分组一一回复,短的一句谢谢,长的也没超出8个字。 然后给武妈妈打电话,通知她很快到家,就听那边有人在吵吵着:“快快,抓紧抓紧!” 武邪才到小区大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响彻天际,一块不知道打哪弄来的红毯,直接给铺到出租车副驾驶,看得武邪哭笑不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出租车司机听说武邪是今年的满分状元,说什么也不肯收钱,小舅金百河递过去的红包都不肯要,只说要一张武邪的签名就好,带回去给儿子镇书。 武邪没办法,接过小妹金妍兰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签字笔,龙飞凤舞的在便签上写下名字,还额外附赠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一下车,热闹更大。 先是被小舅在脖子上硬给套朵大红花,然后见人就开始散红包。 不远处是鞭炮和烟花,也不知道物业都在想什么,就让人在门口这么折腾。 近一点就是各路围观党,居委大妈、物业经理、饭店老板、超市西施,把挺宽的路挤得水泄不通,众星拱月似的围在武邪身边,七嘴八舌的打招呼、要签名。 脚下,一直到家里的四楼,一路全是红毯。 还有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一群半大小子拿着喷筒彩炮,迎新郎似的喷一道。 武邪远远的看到胖子一脸奸笑,跟狗头抬着一箱大礼花,放在单元门口前面几米处,顿时有点懵逼:这货就不怕楼上下来人揍他? 然而真就没人阻止。 六楼的王阿姨是个超级小气、吝啬、爱斤斤计较的更年期妇女,但是这一次,不但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就连小舅的红包都没接。 大舅递过来一个打火机,中气十足的喊:“儿子过来!放完烟花再上楼。” 武邪无奈的照办,超大烟花噼里啪啦冲上半空,响声震耳欲聋,一堆人围成大圈,热烈鼓掌,就跟领导剪彩似的。 人不人鬼不鬼的折腾一气,武邪终于得以上楼,但仍旧未有片刻清净。 武妈妈笑不拢嘴的坐镇中堂,头发梳得板板整整,脸上还画着淡妆。 武邪一见到母亲穿的旗袍,鼻头一酸,眼泪差点下来。 那旗袍颜色太艳,武妈妈喜欢归喜欢,但是做好以后,一次都没穿过,舅妈们劝她,她就说要等武邪结婚时再穿。 前世,武邪没给母亲机会,让她穿上这身喜衣,现在猛然一见,心中的愧疚和酸涩同时涌上来,瞬间便让他湿红眼眶。 “哟,我们家的麒麟儿回来了!快过来快过来。” 大舅妈和小舅妈一左一右,陪伴在武妈妈身旁,一见武邪,大舅妈陈淑云就连连招手。 “状元郎好大的人,大喜的日子,怎么还要哭鼻子?”小舅妈罗美婷拉着武邪的手,满脸笑意的嗔怪。 武妈妈看着儿子,笑得合不拢嘴,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只是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武邪压下心里的情绪,抱一下小舅妈,再抱一下大舅妈,然后坐在母亲身旁,紧紧搂着她的肩膀,神采飞扬的笑起来。 “怎么样?我就说考得还不赖吧!妈您满意不?” “满意、满意!”武妈妈根本说不出来别的,连连点头。 七大姑八大姨和左邻右舍们找到说话的机会,纷纷开口,热情得能把人融化。 “金大姐要是再不满意,我们回去干脆就把孩子打死得了,省着看到成绩单就心烦。” “没得比、没得比!金姐的儿子是文曲下凡,状元郎都不够,那是要名留青史的!” “金姨您是个有福的人,再过三年五年,小五肯定有大出息!” “小五再怎么出息,那也是百岁教育得好,这福分该着就是你的,这么多年你不容易,我们都看在眼里,以后啊,你少操点心,多过点顺心日子!” 武妈妈一一应着,尽量不冷落任何人,武邪听着她们的肉麻吹捧,尴尬癌都差点犯病,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陪着母亲,任劳任怨的做道具。 房门大敞四开,邻居什么的络绎不绝,跟武邪说不上话,也要抓一把瓜子花生喜糖,当场不吃,带回家去给孩子吃。 武邪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状元的威力,州状元年年都有七十个,全国状元年年都有两个,满分状元,建国以来就这一个,含金量能一样? 最后折腾到将近5点钟,一大家子要出去吃饭庆功,客人们这才意犹未尽的撤退。 等到武邪回房间一看,差点崩溃,桌子上扔下一大堆红包和钞票,除此之外空空如野,别说教科书,就连一张纸都没剩下。 我说你们至于么! 然后一大家子出去吃饭,胖子、大黑和狗头也被小舅硬拉着同去,武邪开车,三个兴奋的少年闹做一团。 “傅生你考得怎么样?” 武邪干脆没问胖子和大黑,反正他俩已经定好出路,问也多余。 “659,跟你比不起,但是上民大应该没问题。” 傅生笑得喜气洋洋,这个成绩对他而言,也算是超长发挥。 武邪点头笑笑:“那就好。咱们大学还在一个城市,那俩货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大黑郭亮嘿嘿笑着不说话,白无双噼里扑通的锤着武邪的座椅后背,开始耍宝。 “老大你就这样抛弃我?其实我还可以拯救一下的……” “我是准备自己创业的,大学里就会开始,四年以后,你要是能派上用场,拯救一下也行,否则你就继续玩蛋。” 武邪清楚胖子的性格,给他交个实底,激发一下他的斗志和热情。 “妥妥的!”胖子眼睛一亮,毫无怀疑,兴奋的叫起来,“老大你等着瞧,看我开无双一路通关!” 大黑和狗头也很激动,对于18岁的少年来说,未来充满想象,只要能让他们看到希望,干一番事业的决心和热情,能够创造奇迹。 第四十九章 庆功 “对了。明天我打算去一趟州城,去看看李子文,你们谁想去?”武邪想起自己的计划,随口问三人。 “找李子玩?那我必须去啊!”胖子绝对不会错过热闹,第一个应下。 “我不成,明天要跟我爸去办事。”大黑遗憾的摇头,眼里满是渴望之色。 “正事要紧,想玩机会有的是。”武邪安慰一句,又问傅生,“你怎么个意思?” 傅生摇摇头:“我也不行。成绩不错,今天先可着状元来伺候,明天肯定忙起来。咱们报志愿那天再聚吧。” “哎呀,你们俩真是的……那拉倒吧,老大急着去找李子肯定有正事,我也不去添乱了。” 胖子垂头丧气的往椅背上一靠,满脸因为不能去州城玩耍的生无可恋。 傅生随手在他的大肚腩上拍一下,惊讶的笑起来:“哟!胖子你现在情商见涨啊,真没看出来。” 胖子哼唧一声,翻个白眼。 武邪也没多说什么,去找李子文真有正事,不是去玩,他们愿意去就去,去不成也无所谓,聚会的机会不要太多。 饭店被小舅定在状元楼,是一家味道还不错的中餐馆子,算不上很有名,主要是讨个口彩。 可能是小舅定餐厅的时候太张扬,老板知道客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早早的等在大厅里,一见到众人进门,马上就双眼放光的迎上来。 热情的打招呼,老板亲自领着大家上楼进入包间,又亲自给大家倒酒倒饮料,前后总共免费赠送8道大菜,8瓶茅台,敬酒两次。 到结账的时候,老板再次端着酒杯走进包间,仰头一饮而尽,终于道出来意。 “今天的消费全部免单!状元楼宴请状元郎,也是一段佳话,请大家务必给我们一个表达心意的机会!” “另外,老王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状元郎留个合影?我保证不拿出去用作商业用途,只挂在大厅里镇楼,添几分文气。” 大人们都没说话,笑盈盈的望向武邪,让他自己决定。 武邪早早就对王老板的心思洞若观火,站起来,倒满一杯啤酒,回敬之后摇摇头。 “抱歉,王总,我个人不喜欢太张扬,网上现在也很少有我的照片。” 无视王老板的失望表情,武邪笑得越发谦虚和煦。 “您的盛情我们心领,但是钱一定要付,状元楼的菜式水平很高,大家都很喜欢,您不收钱,以后怎么好意思再来?” 武邪没说太深,但王老板也是人精,早看出这家人的实力,很快重整颜色,哈哈一笑。 “状元郎说话的水平也很高,合影就当老王没说,但是,心意还是要尽,能和诸位交个朋友,也是我老王的荣幸!” 说是这么说,但金家三兄妹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哪会平白无故受他这么大人情? 到最后不但账单全付,赠送的那8瓶茅台也给结掉,武妈妈还喜气洋洋的散出去十多封红包。 说起红包来,今天武妈妈再加上大舅小舅,少说也散出去大几万,光是堆在武邪桌面上被人退回来的,就不下二十个。 武妈妈今天真是开心到要爆炸,从下午到晚上,电话一直没断过,现在嗓子都哑掉,还是忍不住要说话。 望子成龙的心,所有的母亲都会有,武妈妈原本没那么高的期待,谁晓得武邪突然放出那么大一个卫星? 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和吹捧阿谀,差点将武妈妈淹没,那种感觉,比当年结婚更让她兴奋和开心。 吃饭途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已经是晚上6点多,首都国大招生办第三次打来电话。 前两次,一次是武邪没回家,一次是武妈妈没接到,国大招生办就不依不饶的打来第三次。 作为神州四大高校之首,国大对于一般学子而言,是高冷而神秘的,但实际上,总会有少数的天之骄子,能够接到国大主动伸来的橄榄枝。 刚好吃饭的时候武邪谈过打算,武妈妈就回复国大:“武邪第一目标是国大商院金融专业。” 国大非常重视武邪,电话对面是招生办主任谢清光,反复跟武妈妈确认,才放心的结束通话。 没过多久,未名大学、故都公立、魔都公立,其余三大高校的招生办也分别打来电话,再稍低一点的大学倒是没来打扰。 三大高校开出来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好,不过家里根本不缺那些蝇头小利,武妈妈一一婉拒,却也因此笑得红光满面。 事实上,这种招揽电话是惯例,不过能让四大同时许以厚利拼命争取的人,还真就不多。 一大家子人把武邪和武妈妈送回家,又坐一会儿,等到本地电视台播出采访片段和新闻,又是好一通夸。 采访只播出前面的一半内容,很和谐,武邪看着电视机里的自己,没觉得怎么着,亲人们却与有荣焉,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尤其母亲,那笑容始终就没退下去过,看在武邪眼里,不由生起前所未有的自豪和满足。 回望重生那天,雷雨天中,守着啤酒和老相片,对母亲的怀念是那样真切,被亏欠和内疚压得呼吸都难。 本以为一切再无挽回余地,只能徒自伤悲到生命尽头,哪曾想过,会有今日的美满? 武邪发自内心的认为,外人如何想如何看都不重要,只要母亲开心,自己所有的努力就都值得。 陪母亲聊到9点半,直到她困得睁不开眼睛,武邪才回到自己房间。 随手打开电脑上网看看,发现网络已经彻底爆炸。 什么事都怕第一,高考又是全民关注的大事,对于满分状元的讨论,现在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 毫不夸张的说,武邪已经成为短期最热话题,搜索榜指数榜全部第一,基本上很少玩的微博也被爆出来,短短半天内飚到50万关注,没一个僵尸粉。 评论一大半是“拜考神”,还有一小半要求爆照,零星几个妹子或者人妖喊着老公,整个一大热网红。 武邪深知自媒体的影响力,这么一个发声渠道,以后肯定有用,随手就把昵称改成武邪,然后申请认证。 至于维护,全看心情。武邪没想好做什么之前,不会在营销上面花太多心思。 登上TT,发现那个熟悉的头像没有亮,武邪索性掏出手机,直接拨通李子文的电话。 “哟!大状元,忙完啦?”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 “你干嘛呢?打游戏?”武邪听到话筒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音效声。 李子文马上兴奋起来,语速瞬间加快一倍:“卧槽,五哥我跟你说啊,这游戏忒特么好玩,自打高考结束,我跟它死磕半个月了,现在我同学都在玩,你放假还有事么?来跟我组团双排啊……” “停停!”武邪赶紧让他打住,直接说正事,不然让这个游戏宅男墨迹起来,一时半会没完。 “我明天去州城找你,有事要你帮忙,你给我早点睡!” “妥妥的!你直接来我家。”李子文问都不问就应下来,挂电话前还不忘吼一嗓子。 “记得陪我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