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佳人 大丰民国十二年,江南水乡,三月暖春。 四下里已经是草长莺飞,柳绿花红的季节了,一户白墙青瓦的人家里,却显出颓败之意来。 半掩着的小窗里露出半个苍白的脸孔,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旧式女子正望着院子里扫洒的丫头们出神。 她虽如此憔悴消瘦着,却愈发有一种楚楚可人的风姿,特别是一双如诉似泣的眼睛更是叫人一见难忘。 是一位不可多见的南方佳人。 “娘,你把这药喝了吧!”她背后立着一个十二三岁年纪的女孩,双手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恭敬的立着,发颤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那女孩梳着双丫发髻,身量苗条,但身上的衣饰还是做孩童打扮,仔细看去一张脸几乎与妇人如出一辙,但又不一样,那妇人气质宛如空谷幽兰,这女孩却浑身娇憨,更像是富态的牡丹。明明是九分相似的长相,却生生长成了两种气质! 妇人不语,只是摇头,望着外边的神情更加的痴了。 女孩心中慌乱,忽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豆大的眼珠子已经顺着脸颊滚到了地上。 这时她重生回来的第二天了,母亲再不吃药,恐怕就时日不多了! 她不能没有了娘,她不想再过前世的日子,她不想再被人踩在泥地里随意的践踏了! “娘,求你了!”女孩跪着爬到妇人的脚下,一把抱住她瘦的惊心的腿。“娘,你想想我吧!你想想我吧!就算没有爹,你还有我啊!求你看在我的份上,好起来吧!” 女孩凄厉的哭求声惊动了院中的丫鬟们,手上的事不断,但她们都惊讶的竖起了耳朵。 大小姐从来都是个乐天无忧的性子,脑子也不好使,夫人坚持不吃药,小姐也奈何不得她。今日怎么竟如此的坚持,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妇人终于在女孩的一声声呼喊中,僵硬的侧了侧头,看她,一张我见犹怜的美人脸因为长期绝食,已经蜡黄消瘦,她仿佛刚刚回神一般,抬起手抚上了女孩的梨花带雨的脸庞。 “卿卿,不哭……”妇人气若游丝的唤着女孩的小名,手却没有靠近那药碗半分。 女孩心凉如水的凝视着她的眼睛,只见她眼中一丝波澜也无,分明是一心求死! 想到自己前世的自己亡了生母,只能去投奔远在京城的父亲,那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女的男人,同样为了荣华富贵,把仅仅十四岁的自己送给了他的上峰,一个有性瘾的男人! 然后是无止境的堕落沉浮,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身下,连个妓子也不如。 想到那屈辱的一幕幕,女孩悲从中来,她常常想若是能有母亲护她,她是不是可以平静的过一生,是否也能嫁人生子安稳生活? “娘,娘!”女孩形容狼狈的趴在妇人的大腿上,痛诉着:“求你了!求你好起来!爹走了,你还有卿卿,卿卿会对你好的,卿卿永远不会离开娘!” ------题外话------ 排雷:本文架空的民国,没有清朝,没有清朝! 前半段几乎都在写女主的娘亲,不喜请叉! 还有总督军阀不等于土匪流氓! 里面会随着时间流逝涌现越来越多的现代化的东西! 女主从小写到大,没有金手指,性格方面,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的! 还有,因为我更新比较少,所以会给人慢热的感觉! 002芸娘 妇人的目光落在女儿满眼泪水的眼睛里,那深深的渴望和依恋,让她这段时间以来心如死灰的心湖泛起了涟漪,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生涩的转动了。 她想不开,她不明白,她那么爱他,几乎整颗心都扑在了他的身上,十三年来他们琴瑟和鸣,恩爱的日子仿佛蜜里调油,还历历在目,去了一趟京城,却说变就变了! 那陌生的嘴脸,那绝情的话,他不光舍得下自己,连从前爱若珍宝的女儿说不要也不要了! 她以为是自己错了,低三下气的去挽回,却得到他一声冷笑的嘲讽,他说:你不就是想要钱想要这宅子么!都给你好了,女儿也给你,我什么也不要! 他果真什么也没要,空身一人便上了京城的火车,不管她和女儿怎么追喊也无济于事。 芸娘总想着,他是一时的鬼迷心窍,等他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回家了! 可是当京城传来他大婚的消息,甚至还上了报纸,及至传来那女人为他诞下一男儿的消息。 芸娘始感觉,那人他真的回不来了! 多少日子以来的郁结,在此刻爆发,冲垮了她的身体,她绝望的望着大门,看着家中的点点滴滴,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她实在是……实在是不想面对! 可此时,女儿那一声声如乳燕般的呼唤,让她被寒冰冻结的心裂出了一丝缝儿。 “卿卿不能没有娘!娘啊……没有了娘,卿卿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女孩哭的悲恸,仿若杜鹃啼血,五指死死的扒着药碗,沉重的汤汁压得手臂发抖,却依然倔强的举着。 她一双哭红的眼慢慢的肿了起来,就像两只大核桃,那水灵的珠子还是一瞬不错的看着她的娘,生怕错过她的一丝变化。 妇人的表情终于变了,一滴泪水滑落下来,看着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泪涕横流的跪倒在自己脚下,她仿佛被当头棒喝一般。 抬手想去接过那药。 还没接入手中,那女孩已经胡乱擦干泪水,欣喜若狂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调羹把药汁送到了妇人嘴边。 妇人乖顺的就着她的手喝了药,看着满脸忧心,消瘦了许多的女儿,刚刚三魂归位的内心涌上了自责。 若不是她这些日子的任性妄为,一向娇憨无忧的女儿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起女儿刚才的声声呼唤,她眼泪掉的更多了,她可以逃避,可以寻死,可以一走了之,但,女儿呢?她才一十二岁,尚不能自立,没了娘,她只能去父亲那儿,可是那女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她?那一心攀龙附凤的男人又会不会对卿卿好? “娘……”看着妇人吃完了满满一碗的汤药,女孩哽咽的叫了一声,喜极而泣。 她真的好怕,好怕失去娘,前世的结果已经没法回转,今生,既然能够重来,她一定要改变娘和自己的命运。 不要再做任何人的踏脚石了。 “卿卿,是为娘不好,这些日子让你担忧了!”妇人抚摸着女孩油亮的乌丝愧疚道。 003钻石 “从今往后,娘会好好的,为了我的卿卿,娘也要保重身子……” 听了这么一番保证,女孩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既然已经想明白,妇人接下来的日子把掌家大权交给了女儿,专心的养病。 妇人姓方名如芸,娘家是京城的高门,十三年前芸娘为了与卿卿的父亲结合,得罪了娘家,从此再无联系。 女孩姓颜名叫京卿,故而乳名唤作卿卿,是芸娘的独生女儿。 卿卿怕芸娘养病寂寞,会想起伤心的往事,每日安排好铺子里的事,便早早的来陪着母亲,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天,卿卿正想陪着母亲说话,族中的堂伯母过来坐了,说是看看芸娘的病情。 “卿卿,这几日越发出落的好了!瘦了许多,身量也拔高了!”堂伯母慈爱的夸奖。 卿卿谦虚了一番,领着她往母亲房中去了。 她是族长的老婆,自来能说会道,性格爽朗讨喜,所以族中内宅妇人凡有事情,都是烦劳她在一旁充当说客。 卿卿不知道这八辈子都不登门的堂伯母,今日怎么上门来了?心下嘀咕。 “弟妹,你这病可大好了?”见到芸娘,堂伯母担忧的问。 芸娘抿嘴笑笑:“劳烦嫂子挂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堂伯仿若无事一般,嘘寒问暖的一番,又拉了一会家常,咒骂了一会卿卿的父亲。 过了一会才说到了正题。 “芸娘,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最近有一种时新的首饰,上面嵌得宝石与咱们大丰的不同,是一种外来的宝石,通体透明,流光异彩,放在灯火下面异常的透亮好看。”她说着转动了她手上的一枚戒指。 如果不是她的动作太过明显,卿卿都发现不了她手上戴的不正是一枚钻石戒指么! 卿卿是认得钻石的,因为在前世,她的情人中有那么一个爱重她的男人,曾送过她一匣子的各色钻石。 卿卿皱眉看着她,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钻石那种宝石是大丰民国没有的稀有宝石,而市面上流通的都是泊过来的,因为它价值昂贵,所以上缴的税务也大。 像堂伯母手上这么大的一块光是税收恐怕都能买到一个一样大小的赤金戒指了! 很快,她便把来意说了:“芸娘,你晓得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做了船员,他见识过外国的宝石便宜,这一趟出船便拿咱们大丰的茶叶去换,没想到竟让他换了着许多来,我寻思着你家里不是开着银楼么,每年进的宝石也不少,有这么好的东西,卖给别人虽价高,我却还是要紧着自家人先的!” 芸娘没病之前也正想着进一批泊来的钻石的,当下听了堂嫂子的话,心中已经应了一半了,只等着看看货好不好了。 接着,她们两约定好等芸娘过两日身上好了,便到银楼相看货物。 卿卿不懂这些,前世她是笼中鸟金丝雀。 母亲过世后,家中财产自然被父亲顺理成章的收回了。 004外出 后来跟着那些男人,他们也只是把她当做泄欲工具,除了床笫间的事他们从不教她什么,故而她活了一世,都是稀里糊涂。 这辈子,卿卿不想那么多,只要母亲好好地,她便安心了。 过了两日芸娘的病情好的差不多了,母女两吃过早饭,芸娘坐在堂屋分配管家和婆子门做事。 卿卿眼看着,一夜风雨后,院中桃花开的正红,姿色喜人,索性无事,便去树下拾了几十瓣落红,待母亲训示完毕,又巴巴的捧到她面前讨好。 芸娘拈着花浅浅笑了,突然想起女儿似乎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出门了。 阳春三月,正是踏春的好时节,往年卿卿的父亲总会带她门去踏青放风筝,想起那人,芸娘眼神一暗,笑容也僵硬了。 “娘,你怎么了?”卿卿见她皱眉,吓坏了,唯恐娘亲又是病了。 看着女儿担心的眼神,芸娘好笑:“没事,就是想起了你爹了。” 治疗了这么些日子,芸娘也能坦然的提起那人,至少不会再突然崩溃了。 芸娘怜爱的看着女儿,默默想着,卿卿该不会是想出去玩了吧?!她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受得了和自己这般整日整日的呆在家里呢,如今自己身上病已痊愈,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若叫她去找小伙伴们春游去。 打定主意,芸娘开口:“卿卿,你是不是想出去玩了?若想去,就和你的朋友们约着一起去吧!” 卿卿愣了愣,她可没想过要出去玩啊,而那些朋友们是谁,她也早就忘了。 本想拒绝,不过看着母亲苍白过头的脸色,她又忧心起来,心念一转道:“娘,不若你和我一起去吧!我就想跟你一块!” 芸娘笑:“你就这么放心不下我吗?你这孩子……下午和你堂伯母家约好了见面,你忘了?” 怎么会忘呢,卿卿摇头:“那我就陪母亲一起去见面。” 自己病一回,倒让女儿变得寸步不离起来的守着,芸娘无奈又心酸。 中午过后,两人换了外出的衣裳,往自家的银楼去了。 芸娘穿的是旧式的夫人装,豆青的衫子,烟灰的裙子,挽着一个圆髻,只戴了一个白玉的梅花钗子。这灰扑扑的打扮,一般人穿着就像是个老妈子,但芸娘生得美,身材纤细婀娜,就算衣裳宽大,但那行走间若隐若现的曲线依然引人遐想,自有一股出尘清雅的味道。 卿卿虽然也是穿了旧式衣裳,但颜色还是鲜亮的,浅红的衫子,雪白的裙子,虽然身材扁扁,但好在容貌靓丽,衬得少女亭亭玉立,如芙蓉绽放。 银楼离自家宅邸不远,母女两干脆步行过去,现如今世道也开放了,不像前朝一般守旧,女子也能不蒙面纱在街道上走动了。 母亲两出了府,因两人都在一处,便只带了一个丫鬟在身边,转出巷子就是大街上。 此刻,午后的街头喧闹非凡,许多赶着上班或者上工的人行色匆匆,也有许多是女人,但如今的女人大部分不再穿旧式的衣装了,时兴洋装。 005枪战 于是像芸娘母女这般的,就多了许多的注目,特别是这母女二人姿色殊丽。 母女两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眼看着银楼就在眼前了,还不到一百步,街头突然响起了枪声。 瞬间,整个街市的人群都慌乱起来,芸娘和卿卿身子一矮,慌忙的躲在街角。 大丰局势不稳,军阀混乱,各自为政,时人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故而连躲避也迅速的很,没到一分钟,街上的人都没了声音,纷纷隐在杂物或街边。 “娘,这是怎么回事?”卿卿捂着胸口心慌意乱的心跳。 前世的她基本上没怎么出过门,京城也不像下边的省份那么的乱,故而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嘘……别说话……”芸娘轻声告诫,顺手把女儿搂在了怀里,不让她看街面上的情形。还能怎么回事,无非是杀人火拼。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一队人马走过她们面前,那为首的男人似乎还偏头看了芸娘一眼。 那双锐利的鹰眸直射过来,吓得芸娘瞪大眼睛,慌忙低下头去。 好在他们很快穿过了这条街,远远听见枪响已经去了别的街道。 芸娘心有余悸的拍拍女儿的背,拿帕子擦了擦她的汗水,两人半天没敢开口说话,默然无声到了银楼。 等了一会,堂伯母和她的儿子来了,脸色也是煞白的。 “哎哟,这简直是吓死了!”堂伯母一坐下聊起了刚才的枪战,语气不平。“我门从那条街过来,好险没被流弹打中,死个冤枉!这些个军爷简直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中啊!” “娘,说话小心点!”她的儿子快步走到门口,关上了门。 堂伯母始知自己说错了话,咬了咬舌头,脸色讪然:“这不是被吓得么……” 芸娘附和道:“对呀,廉明大侄儿你别说你娘了,刚才我和卿卿一路过来,还没见着枪战如何,光听着那枪声都叫人心惊肉跳了!” 颜廉明郑重的点头,表示理解:“这几日你们就别出门了,听说北边的人来了,名义上是大总统派过来协助剿匪的……私下里谁知道……” “恩,都听你的,今日回去,咱们就等风波过去再出门了!”堂伯母心有戚戚的说。 芸娘跟卿卿也赞同的点点头。 “还是看看货吧!”颜廉明不想再谈那些跟自己无关的事了,什么枪战,什么政变都与他这个平头老百姓无关,他只想让自己这批货物顺利脱手。 说完,他拿出一个匣子,打开来,满匣子的石头闪着灼人光芒。 卿卿一看,竟然个个都是鸽子蛋那么大的,个个都是通体透明的,一丝杂色也没有。 “我去岁离家的时候,只知道流行白钻,所以不知道有色的钻石才是稀罕,故而在那边只换了白钻来,婶子,你看看货,若是看着不错,就按着最低的进价给就成……”廉明不好意思的挠头发,在他心中这位婶子也是个苦命的人,他那胡天胡地的堂叔抛弃了她们娘两,生活正是艰难,他帮不上大忙,但也有心尽力。 006劫持 芸娘看着满意,让店中的大掌柜再掌眼看了,估了价钱,便爽快的把货收了。 心中也是感慨,有了这批货,倘若加工设计得当,再赚一个银楼来也不成问题了。 她看了一眼卿卿,只见她表情懵懂,便浅浅的笑了,还好卿卿的父亲,什么也没带走,不然她们两个怎么生活。 “走,去银号拿钱吧!”芸娘把钻石匣子齐身带了,对堂嫂和侄子说,接着又转头吩咐大掌柜:“明日,你过府来一趟,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人逢喜事精神爽,四人很快就忘了刚才枪战的吓人,高高兴兴去银号取钱了。 银号在另一条街,走路不过五分钟,四人便走了过去。 “今日在我家吃晚饭吧!”得了钻石,芸娘心中高兴,相邀道。 堂伯母和颜廉明婉拒了几回,最后坳不过芸娘,终是应了。 芸娘便吩咐跟随在旁的卿卿带丫鬟先回家准备:“卿卿,你带秋叶先回家去准备,一会母亲跟你伯母和堂哥一块走。” 见有堂哥和堂伯母在,卿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带着丫鬟秋叶先回家了。 颜京卿回到家里,直奔厨下,跟厨娘吩咐了几个菜色,又带着丫鬟下地窖去取酒。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酒,但贵在是芸娘亲酿的果酒,滋味甘甜,回味无穷。往日父亲还在家的时候,餐桌上总少不了小酌几杯。 想到父亲,卿卿眼神暗了,不过很快她恢复过来,从前的父亲已经死了,她们一家再回不到从前了。 如今的父亲是东方总督的堂妹婿,不再是江南小城的商人! 回忆前世,他把自己送人的情形,卿卿红了眼,他是魔鬼,是屠夫,是她的仇人…… “小姐,怎么了?”秋叶见颜京卿抱着酒坛子半天没有动作,担心问。 卿卿回过神,把酒坛交给她:“没事,走吧。” …… 上官旸是北军总督,这一趟下江南他领的是大总统的命令,但没想到南方这些蛮人竟如此难缠。 他追了几条街,才把他们给堵在了此地,但,那贼匪居然知道拿路人当人质。 眼看着那贼人手中的小娘子脸色煞白如纸,身子抖如筛糠,上官旸抿起了嘴唇。 这贼匪倒是好眼光,随手一捞,竟被他拿住个绝色佳人。 若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对,上官旸觉得他可能已经把她给……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上官旸觉得自己失态了,把那些绮丽的想法甩出脑子。 “张师,把人放了,我许你一条生路!”男人大喝,声音威严火爆。 “哼,我才不信!给我准备一百万银元,再准备一条船,我就放了她!”见到上官旸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惜,张师笑了。 穷途末路间,他也是随手乱拉了一个女人,没想到上官旸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而怀中的女人也果然就是个绝色,张师感到自己命不该绝,庆幸不已。 既然上官旸有了忌惮,张师把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了,女人身上的幽幽香气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鼻息,竟扰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他恼怒的皱了皱眉,手里的枪使劲得抵着她的太阳穴。 007追捕 芸娘泪流满面的看着几米外的鹰眼男人,暗怨自己倒霉。 怎么就一时不察被这恶人劫持了,方才银号里乱哄哄的,她本来躲的好好地,不知怎么好像身后被人推了一把,竟一下子冲了出来,暴露在歹徒的视线之中。 下一刻黑洞洞的枪口就抵上了她的脑子,芸娘心思纷乱,又庆幸刚才让卿卿回家去了,又担心自己今天会死在这儿。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能逃出生天,只能眼睛殷切的看着那鹰眼男人,只希望他能救得下自己。 不然她不敢想自己死后,卿卿怎么办。 前几天她一心求死,现如今一切想明白后,她又舍不得去死了。 “你想得也太美了!”上官旸的副手凌天冷哼道。“总督,这人不识好歹,还妄想弄个妇人就能威胁咱们!真是可笑!我这就去办了他!” 在凌天眼中一个妇人的性命算不上什么,虽然这妇人有些美貌,杀了可惜,但张师是他们追了几个月才追到的,不可能这么轻飘飘放过他,让他得逞! 上官旸注视着张师手中的女人,扬起了手,阻止了凌天的冲动。 张师他不想放过,他手里的女人……他也,想要。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上官旸开口了:“张师,你的条件我可以满足你,但你得先把那女人放了!” “见钱见船,我自然就会放人!”张师龇嘴笑道,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这娘们可真带劲,就这么挨着楼了一会,就让他欲火焚身了,他怎么可能放她,等到了船上,溜之大吉,钱和女人都是他的!天南海北,上官旸再也寻不到他! “好!”上官旸应了,吩咐手下去准备钱和船。 一时间又连人带钱,到了码头。 看见上官旸果然守诺,码头上靠着一艘轮船,张师笑了,拽着芸娘往船上去。 “你放人!”上官旸见他带走了那女人,厉声喝道。 张师笑:“等我安全过了一百海码,我就放!不然……现在我可不放心啊!”有了这么一个救命稻草,张师才不会蠢到自己放弃。 “跟着!”上官旸命属下开了旁边几条船,自己也上了船。 出了一百海码,张师却没有放人,反而船速陡然加快。 “快追!全速追!”上官旸怒骂:“这个死张賊!竟敢耍老子!等我抓了,看我不把他剥皮抽筋!” 很快,上官旸的军用船就追上了张师的民用船。 “总督,要不要用枪扫射!”离了近了副将提议。 “住手!若是可以用枪扫射,刚才你要去办他,我何必阻止你!我又何必答应他如此无理的条件!还不是为了救人!”上官旸无可救药的看他:“真是愚不可及!” 凌天被他骂得涨红了脸。 望着天边的夕阳残血,上官旸命令道:“勾住它!派人上去救人!” 凌天领命下去正要办,又听他道:“我同去。” 凌天讶异得看了一眼总督,心里虽然疑惑,却不敢再问出口了,生怕又落得一个“愚不可及”! 008总督 船尾被挂钩悄悄的勾住,在船头掌舵的张师却浑然不觉。 被他反手绑了放倒在地上的芸娘看着前方茫茫大海,早就出了一百海码,慌乱道:“你不是说出了一百海码就放了我吗?” 张师回头看一眼她如花似玉的脸蛋,大笑:“你信么,我自己都不信!” “你现在钱和生路都有了,为什么不放我!你什么意思!”芸娘害怕,放声大哭。 “哭什么哭,再哭把你嘴堵上!”张师凶狠威胁,眼看船就要被追上了,他现在没功夫理她。 芸娘听话的闭了嘴,只盼旁边的军船能救出自己。 忽然,船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船尾传来咚隆一声巨响,张师警觉的看向身后的芸娘,目露凶光。 “不是我……”芸娘害怕辩驳。 但是张师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依然警惕的盯着她。 就在这时,从张师船头的水中突然越起两个身影,那黝黑的身影猛然跳起,纵身上了船头,瞬息之间就制住了正盯着芸娘瞧的张师! 芸娘美眸睁大看着和张师扭成一团的黑衣人,那是北军的军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里。 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还好得救了! 此刻太阳已经落了山,天边只有一丝红霞,芸娘看着那余晖,心却飞到了卿卿身边。 不知道卿卿如何了,不知道卿卿该怎么伤心了…… 正胡乱想着,突然身后的绳子被人解开了。 芸娘回头就撞进了一双黝黑的鹰眸中,男人带着笑意深深的看着她,这眼神作为美人的芸娘不陌生,但这个男人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让她心惊肉跳,芸娘慌忙撇过脸,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来,把手给我!”上官旸的口吻不容人拒绝。 芸娘是个保守的旧派女人,他知道他只是想扶她起身,但是她刚才已经从他的眼中窥见了他直白的心思,她绝不会让她碰到她一分,就算他救了自己也不可! 芸娘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自己站了起来,对着上官旸福了福身子:“谢总督大人救命之恩!” 上官旸收回自己被拒绝的手,挑了挑眉:“就这么简单?” 芸娘蹙眉,不知道他欲意如何,只是不动声色的看向船头,只见张师已经被五花大绑仍在船头吹海风,掌舵人换成了北军的人。 “怎么不说话?”上官旸问,眼光却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真的很美,哪怕现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污了颜色,发髻也散开了,但这样凌乱的模样,却更吸引他的目光,引得体内许多年沉静的欲望也蠢蠢欲动。 抵着船壁的芸娘感觉到上官旸越靠越近,身子情不禁的缩了缩,头埋的更低了。 呐呐道:“总督大人,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民妇无以为报!” 上官旸轻笑:“无以为报?我费了那么多人和力救你,你就对我说无以为报?” 他欺身上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自己,直白露骨的眼神直直的射进她惊慌失措的眼中。 009强吻 芸娘避无可避,只能强忍着泪水任他看,忽的余光瞟见放在地上的钻石匣子。 她目光亮了起来,忐忑道:“民妇家中是做珠宝生意的,今日外出也是为了采购宝石,正好,我身边带着一盒钻石,民妇愿意作为谢礼回报总督大人!” 上官旸冷笑,看都没有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 “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上官旸捏住她的手指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摩挲了起来。 芸娘美眸睁大,眼泪落了下来,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仿佛火烧一般的烫起来。 晶莹的眼泪划过她瓷白的肌肤,就像惹人怜爱的露珠划过娇嫩的花瓣。上官旸捧住她的脸,俯身上前。 芸娘颤抖着,看着他刚毅的唇角就要落在自己的唇上,惊恐的推了他一把,疾走两步往船尾去了,痛哭道:“民妇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总督大人请自重!” 她双颊涨红,美过天边的云霞,胸口因为气愤剧烈的起伏着,这幅娇弱凄美地模样却更让上官旸惦记了。 晚风吹动着她垂下的发丝,吹起她的裙衫,站在船的尾部,她仿佛临风而去的仙子一般,上官旸觉得自己魔怔了! 内心里一股陌生的渴望在叫嚣。 若说之前惊鸿一瞥只是惊艳,他并没有把她据为己有的想法,后来她被人劫持着,他却觉得这是上天给的缘分了,她必须会是他上官旸的女人,他睡过的女人很多,都很美,像她一样美的却不多,上官旸想睡她。 但现在在海上的夜幕中这么看着她,上官旸心底有一种尘封已久的情愫涌了上来。 他非常想要她,非常,而不只是睡她。 就算她有了丈夫,他也不介意,他有办法。 “你进来,别站在那儿。”上官旸怕她失足掉进水中。 芸娘怎么会听他的,只僵持在那儿,双眼看着快到的海岸,心急如焚,这个总督大人对自己不怀好意,虽然她现在被丈夫休弃,却也不能随便被他人轻贱!只望船快点开,快点靠岸! 既然她不过来,强势如上官旸只好亲自过去了,长腿一跨,两步就跻身芸娘的面前。 芸娘害怕的往后退去,上官旸长臂一揽,搂住她的纤腰直接把人带进了怀里。 “啊,你别碰我!”芸娘紧咬着嘴唇羞欲死,用力去推他。 “你想摔下去吗?”上官旸强有力的手臂死死的捆住她,女人玲珑柔软的身段紧紧贴合着他坚硬如铁的身躯,令他身体某处火热起来。 “我……”芸娘身子敏感,感觉到压着她的那异常火热,她面红如滴血,不敢再乱动。 只小声央求:“总督大人,请您放开民妇,我会去船舱里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火热的吻堵住了。 “求您……不要……呜呜……”所有的话与呜咽都被他吞噬,男人狂热的吻长驱直入她口中的每个角落。 芸娘奋力挣扎,长长的指甲扣进男人的后腰,三寸金莲拼命的提打着他,试图让他放嘴,却无济于事,反而激起了男人的怒火。 010寻死 他吻的更加狂热起来,芸娘快要喘不过气来,想到自己被这人羞辱了,以后也没有面目再见女儿和乡亲父老了! 绝望的闭上眼,对着上官旸的舌头拼命的咬了下去。 上官旸鹰眸睁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胆大的女人,痛感让他手上一松,转瞬间,那胆大包天的女人就纵身跃进了海中! “卿卿,娘对不起你!”她悲呼着。 落水声惊动了前头的两位官兵,他门这才敢回头看去,之前的响动,他们也听见了,但是他们不敢看,更不敢管。 “扑通……”又是一声落水声,是上官旸下水去救她。 两位官兵赶紧停船,抛救生圈。 芸娘一心求死,落水后没有挣扎,就这么静静的往下沉。上官旸扎进水中,朝她游去,索性她沉得不深,他很快找到了她,但芸娘知道是他后,拼命的拨开他的手。 上官旸没办法从背后夹住她的腰,任她挣扎也无法,就这么拖出了水面。 “咳咳……”呼吸到空气,根本不识水性的芸娘吐出一口水。 上官旸根本没想到她这么的倔强,真的就去寻死了,被她这么一吓,又在水中一泡,对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感到后悔起来。 “对不起!”他在芸娘的耳边轻声道歉。 芸娘挣扎的身子顿了顿,复又拿手去推他:“有什么用!我现在已经被你……我实在没有面目回去见我的女儿!” 上官旸一边向船那方游去,一边听她说话,听到她说没面目见自己的女儿,而不是夫君,他不禁笑问:“你不怕见你夫君?” 芸娘身子一颤,没有说话。 见她这样,上官旸疑惑更浓,但为了她能乖乖上船,复又柔声道:“你别紧张,我保证我现在绝不会再碰你了!你乖乖上船,好吧?” “你刚才说你还有女儿,难道你舍得丢下你女儿?”上官旸循循善诱道。“被我亲一下又怎么了,你自己不说,谁知道?难道你会主动告诉别人?” 芸娘气恨,听他说到卿卿,却沉默了。又听他说不会把他做的事告诉别人,当下想死的心也没那么浓烈了。 好在上船后,上官旸真的老实了,只是逗她开口说话,并没有动手动脚。 上了岸,芸娘不想欠他的,执意把那盒钻石送给了他。 她说:“我希望我们今后能够两清!从此我再不欠你,也再也不用见你!” 她说的言重,上官旸却笑得开怀。 他嘴上什么也没说,轻易的放她离开了。 等芸娘走到码头上时,就看到自己的乖女伴着几个丫鬟正焦急的朝这边跑来了。 春寒料峭的夜晚,卿卿一件披风也没系在身上,很可能下午就出来找她了。芸娘心疼了,一把抱住她。 “娘……娘……”颜京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见着娘亲平安,她悬着的心才放进肚子里。 听到娘亲被劫持的消息后,她简直骇到欲死!手脚抖到昏厥,还是堂伯母死命掐人中才把她给救了回来! 011嘴唇 “卿卿……”芸娘见着女儿泪流满面,她的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颜京卿是喜极而泣,芸娘却是悲从中来。 “娘亲,你没有受伤吧?”卿卿搂着她浑身湿透,就知道娘亲肯定掉进海里了,就不知道那恶徒有没伤害到娘亲,一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余光瞥见后面似乎有人上来了,她握紧卿卿的手:“咱们回去说!” 颜京卿带了马车过来,一行人走到街道上,坐到了自己家的马车上。 忽然一束亮光射来,直接穿透了马车上轻薄的春纱,一阵响亮的喇叭声在马车旁边响起,不绝于耳,芸娘知道肯定是那位总督,顿时羞愤恼火,对着自家车夫吩咐道:“启程,快一点!” 卿卿见母亲这一反常态的样子,心里好奇,想掀开帘子朝外面瞧一瞧。 手才摸到帘边就被芸娘按住了:“别看!” 卿卿听话的放下手,担心的问:“娘,你真的没事?” 芸娘瞧着女儿满脸担忧的样子,摸了摸自己脸,看来自己的心思都写在连上了,连一向粗心的女儿都看出来,还怎么瞒得过别人。 芸娘强自打起精神,扯出一个笑脸,跟卿卿解释起来:“娘没有事,那贼人没有那么厉害,只是挟持了我一会,后来北军的人就救出来我了,只是……为了表示感谢,咱们家刚进的一盒钻石我作为谢礼,送给了总督大人。” 卿卿听娘这么说,舒了一口气,原来娘看起来那么怪异,是送掉了钻石心里难受啊! 那一盒钻石抵得自家半个银楼了,买个五进的大宅子都没问题了。 别说母亲心疼,她也心疼啊!本来颜京卿对于北方总督救了母亲这件事,心里还十分的感激,现在却没有好感了! “我还想着什么时候送点谢礼去感谢总督大人一番,既然这样……”卿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芸娘强烈的打断了。 “别去!”芸娘反应过激,见女儿疑惑的眼神,又连忙说:“我送他这些钻石,就是谢礼了,还要另外备什么礼,总督大人那么忙,还不一定有空见咱们呢……” 卿卿眨眼:“我只是本来这么想来着,现在也不这么想了,毕竟咱家家身送出去一大半了!” “恩恩……反正卿卿你别想着咱们欠他的就行了……”芸娘含糊说,接着打了个打喷嚏。 她身上捂着毯子,还是冻得打了个喷嚏,她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又吹了海风,还惊吓过度,怎么可能不受寒。 一时卿卿又紧张起来,探究母亲异样的事便放下了,专心照顾起她的身子来。 等到家时,芸娘已经睡了过去,卿卿并几个丫鬟一起替她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可能太累了,竟然这么折腾都没有醒过来。 卿卿心疼的拿热毛巾给她净面,忽然,她盯着母亲那润泽如樱桃的嘴唇看了一会,怎么好像嘴唇肿了? 看着看着,卿卿的面红了起来,这分明就是被男人……之后才有的痕迹。 012调查 她前世以色伺人,对男女之事最清楚不过。 颜京卿被这一发现吓了一跳,慌忙让几个丫鬟出了房间,解开母亲身上的衣服检查起来,身上的肌肤依旧如凝脂如美玉,没有一丝被折腾过的痕迹。 卿卿后怕的拍拍自己的心口,后又想到,母亲是什么性子啊,若是真被人污了身子,恐怕她今儿就见不到她了,可以直接去海里捞了,她最重名节的人。 可是,娘的嘴…… 卿卿想可能是被人……看母亲对总督大人那么明显的厌恶之情,会不会是他? 她想不出个头绪来,复又想,就算那人真怎么母亲,她们又能怎么办?能大声嚷嚷吗?既然母亲不提,她就假装不知道吧! …… 江南,裴城的某个公馆中。 一身军装的男人正好整以暇的听着面前的男人给自己汇报,他查出来的成果。 “……那位夫人,姓方名茹芸,原是京城人士,生有一个女儿,名叫颜京卿,这位夫人在十六岁的时候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她的前夫……恩,是前夫,她被休弃了一年,前夫是裴城人,所以她才跟到了这儿,因为这门亲事不太般配,她的娘家已经不和她来往了,说起来她的娘家,总督大人应该知道,凌副将的祖父与这位夫人的母亲乃是同胞兄妹,就是京城有名的书香门第方家,方家家世清贵,但家境并不富裕,方家如今的主事人是这位夫人的父亲方缮之,那边还不知道她被休弃的事,这位夫人性子又倔强,故而守着夫家哪儿也不想去,更是不可能回娘家,而她这位前夫,名叫颜骏毅,更是个大能人,不但娶到了她前妻这样书香人家的嫡小姐,他的新婚妻子,更是了不得,你猜是谁……”下手的男人嘴角含笑娓娓道来,并不怕面前这位威严的总督。 “别给我卖关子,好好地说……”上官旸冷睨他一眼。 “咳咳……”男子抿嘴一笑。“不是别人,就是东方总督的堂侄女,那个从小充做男儿养的东方英,性格泼辣,人美心黑,二十六七了还没嫁出去,这不上次结婚,还登了报纸!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上官旸挑眉,感兴趣的问:“她知道她这个丈夫是有妇之夫?” “恐怕不晓得,不然敢那么高调!”男人嘲笑。 “那也不必让她知道了。”上官旸轻笑。 “总督大人,您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女人吧?”男人忍不住还是问了。 “恩。”上官旸大方的承认。“不过,她没看上我!” “哪个女人看不上您啊,除非瞎了还差不多!”男人不可思议。“这个女人不会是来欲拒还迎那一套吧!” 上官旸想,她,欲拒还迎?她讨厌自己都讨厌的愿意去死了,甚至连再见都不愿意,怎么可能是欲拒还迎! 欲拒还迎的女人至少会给他留点寰转的余地啊…… 上官旸摇头:“她不可能,这也是我看重她的原因。” 当然,最真实的原因是他对她动情动性,当然这种话他不会说给下属听。 013姑母 三月的桃花开的更盛了,风中不时飘来不知谁家的花瓣。 过了几天,芸娘风寒好的差不多了,母女两现在都不怎么敢出门,有事便叫掌柜的直接来家里。 只是用早饭,多年没有走动的大姑子带着家小突然来了。 前夫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早早的便嫁了,芸娘几乎没怎么跟她相处过。 乍然见到大姑子,芸娘吓了一跳。 “芸娘,这是我家老大,李成峰,十五岁,这是二小子,李云峰,十三岁,这是三女儿,李予眉,十二岁。”大姑子颜莘巧指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对芸娘介绍道。“许多年没见了,你恐怕都不认得他们了,现在长大了变化大得多,不像弟妹你,许多年不见还跟当初一样!” 芸娘笑,谦虚道:“哪里有,眼角都长褶子了,还是大姑姐你好,见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十年如一日呢!” 两人相互恭维了一番,颜莘一直不见颜京卿,便问:“咦,你卿丫头呢?” “她去地窖捣鼓桃花酒呢,我派丫头去唤她了,这时节桃花谢了多,家里种的桃花树底下,都叫她给垫上了细棉布,专门就为了兜这些落红!因我小时候自己淘弄出来几样果子酒,这丫头就较劲了,说什么不能虎母犬女呀,她也得发明几样好酒呢!于是便摧残起这些花花草草来了!”说起卿卿最近的爱好,芸娘心中很是得意。 “那真是聪慧过人了,都能自个酿酒了!不像我这个,跟卿卿一样大岁数,成天就知道疯玩!”颜莘夸奖不忘数落自己的女儿。 李予眉被她说得红了脸,芸娘忙拉过她细看道:“哪有,我看予眉就很好,斯斯文文的又长得秀气温柔,女人家不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最重要的还是要嫁个好人家,予眉长得这么招人爱,肯定嫁得好,我是没有儿子,若是我有个儿子,必定要替他去把予眉求来做媳妇的!” 李予眉被芸娘一同夸奖闹得脸更红了。 这时候,一声清脆的喊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娘,谁来了?” 桃花树下落花缤纷,转出来一位粉衫白裙的姑娘,捎带圆润的脸儿偏偏长着精致小巧的尖下巴,粉嫩的唇瓣一开一合,露出可爱的洁白贝齿,轻笑间唇畔的梨涡浅笑,辉映着她那落满星辰的月牙儿眉眼,说不出的甜美动人!仿若桃花仙子! 李家四人都看呆了,特别是李家两兄弟。 李成峰今年十五岁,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也知道情窦初开的意思,原来他只是知道,而直到今天他终于能够理解其中的味道了。刚才表妹出现的时候,他只感觉天地都变了颜色,这整个眼里就剩下了她一人,心跳的飞快,如果不是听玩伴们说过这感觉,他都要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了。 “呀!这就是卿卿吧!长得真是好啊,完全像到你和骏毅两方的优点,这孩子真是会长!”颜莘不吝的夸奖着颜京卿。 014相求 李云峰年纪还小,只知道这个表妹很好看,他很喜欢看,倒没有旁的心思。 男孩比女孩成熟的晚,女孩就比男孩成熟的早多了。 李予眉满眼羡慕的看着颜京卿,她自小以为自己就算出挑的了,今日见到舅妈,方知人外有人,以为舅妈这样的好颜色就算是她见过最美的,谁承想,这个表妹居然比舅妈看起来还要好,今年不过与她同龄,就有这般的美貌,将来长开了还不知道是何等绝色呢! 听到别人夸卿卿,芸娘觉得比夸她自己还要开心,指了颜莘对卿卿说:“这是你姑妈!” 又指了李家几兄妹一一介绍了。 颜京卿乖巧的喊了,几人又随意聊了聊,姑妈始终没有说明她的来意。 芸娘便喊卿卿带着哥哥姐姐们去逛逛。 外面卿卿是不敢去了,便对几个哥哥姐姐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说:“你们想不想看我酿酒?” 几人都觉得新鲜,便一道走了。 现在,几个孩子都离开了,颜莘终于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刚才几个孩儿都在,我不好意思开口,也不想让他们担心,芸娘……”颜莘神色为难。“我知道你和骏毅的事了,这事不怪你,全怪骏毅那个没良心的,你不要伤怀,现在你的日子过的艰难,我本不该找你……但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怎么了?”芸娘柔声问,这么多年没有来往的大姑姐来了,并且进门就是说了一堆的好话,芸娘早就猜到她是有事情求自己,就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了,但看她的神色,恐怕并不是好事。 “哎,你姐夫他这么多年做生意也没什么起色,最近有人介绍他走私泊来物,说是很赚钱,看那人做的很安全,他便信了,做了两回倒也让他挣了不少,于是心也渐渐大了,这第三船就没跟人分,几乎搭上了全部的家产,自个人独自做了,可是就在昨儿,他那船货物被暗地走访的一位大官查出来,截留了!”颜莘说着眼泪控住不住的流了出来。“昨晚上招了你姐夫去问话,现在还没放出来,又派了小厮回来传话,那大官说要赎回货物和人,便要拿双倍的钱去,我家现在家底都掏空了,哪里还有钱去赎货,只求那大官放人,他却说放人也要二十万银元,我现在不要说二十万了,便是二万也拿不出来呀!” 颜莘说完便趴在芸娘身上嘤嘤痛哭起来:“若是抓了我去也好啊,孩子们还这么小,还要他们爹给他们支撑着,少了我也不能少了他呀!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这么倒霉呀!” 芸娘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抚着她:“大姑姐,你别急,总有办法能想的,那大官还等着你们拿钱去赎人,必定不会对姑爷怎么样地!” 听她这么一说,颜莘冷静了一些,抬头看她:“我现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只能有你这儿这个法子想了!芸娘,骏毅走了,家产都留给你,这事他写信给我说过,我是晓得的,你……你能不能先借这笔钱给我,等将来你姐夫出来挣了钱必定会还你!” 015是谁 若是颜莘早来些日子,她必定是有这笔钱的,但…… 上次为了进那批钻石,她出了二十万,家里现钱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些了,可气那钻石送给了那位总督报救命之恩,有去无回了。而其他的家产都是房子和铺子,这些东西变卖起来不方便,也很难一次性拿到现钱,来不及赎回姑爷。 “大姑姐,实不相瞒,我这里的现钱只剩下三万了,你要的话,我马上跟你去银号取出来。”芸娘抱歉道。 “什么……你这里只剩下三万了!”颜莘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她可是明明白白记得弟弟在信里说得,家里现银还有二十三万的,难道是因为弟弟休弃了她,她便心生怨恨,不肯借钱?!她本来也是觉得弟弟过分,不好意思来张口要钱,还特地带了几个孩子过来,希望一向心软的弟妹不看僧面看佛面,能把钱给她借了!谁知道她居然这么说,说她的钱没了,这不是明摆着说,她不给借么? 颜莘心里又急又怒,只觉得芸娘是不想借钱,便冲声责问:“你是不是不想借钱?是看我家如今惨了,怕这钱有借无还?” “不是……不是,大姑姐,你听我解释!”芸娘忙解释,把那买钻石遇到劫匪,被北军相救,迫不得已赠送钻石的事说了,只隐去了总督大人那一段。 颜莘听她这番解释,这才知道她果真是谁没有钱了,顿时心如死灰,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喃喃道:“这可怎么好,那伙人听说过两日便上京去了,你姐夫若是那时候也赎不出来,便要压上京城,交到警察院手里审理了!你姐夫干得是走私,而且这次数量这么大,不死也要判个终身监禁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好啊!” “姐夫他家那边就不能凑一凑吗?”芸娘问。 “呵,你姐夫家里也就指着他这一房了,哪里还有什么能人啊!凑一凑也不过是过个一万罢了!”颜莘哭完了自己的命,又想到了芸娘身上:“芸娘啊,你也是命苦,弟弟那事就不说了,做生意还碰到这样飞来的横祸,人是没事,大半身家就这样没了,进了那个贪心的总督手里!这不是挟恩图报么,跟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芸娘不想提到那个男人,只沉默的没有作声。 颜莘掏出帕子擦脸,擦着擦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说你碰到的那个总督是谁?” 芸娘愣了愣,她真不知道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北军的总督,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闻言,颜莘的眸子亮了起来,双掌一击:“可不就是北军的总督么!怪不得这么的贪心,正是和你遇见的是一个人啊!” “啊?”芸娘愕然。 “对了,芸娘啊,你之前送过他那一匣子钻石,值当那么多钱,若是他知道现在大牢里关着的是你姐夫,说不定能少收一些赎金了……”颜莘开始异想天开的想象了。“不若你跟我一同去求求看吧!” 016流氓 “什么!”芸娘骇然出声,让她去见那个侮辱她的人,还要求他! 她是死也不会去的! “不不不,我不去!”芸娘连声拒绝,见颜莘奇怪的看自己,又说:“我只是……我只是被他救了一回,然后把钻石给了他,话都没有说过,哪里来的交情,我去了肯定没用的,你还是赶紧去凑钱吧!我马上去银号把钱兑给你!” 说完站起身朝房中走去。 颜莘不死心的跟在身后劝她,不管她怎么好说歹说,说破天也好,芸娘就是不同意跟她去见总督大人。 颜莘虽然猜不出什么原因,但她见着弟妹这幅好模样,总是有个不好的猜想。 她自己也是个守旧的老派女人,最重视名节,既然心中有了这样的思量,便不好再三求着芸娘去见那总督大人了。也只好歇下心思,赶紧去筹钱。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芸娘都没有出过门,但这次去银号兑钱是必须要本人亲自去才能提钱的,她也不得不去。 芸娘今日在家,只松松的把头发挽到脑后披散着,带了一个简单的银饰,她换了身没有纹饰的湖蓝锦缎裙子,外罩一件青色的纱衣,衣领袖口缀着零星的米珠,华丽不失身份又不会太扎眼,临出门前,她又返身拿了一件烟灰色的蒙面纱巾,把脸遮了。 颜莘看她这样,没有说话,只是心中的那个猜想愈加强烈了。 两人带着丫鬟到了银号,却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十分的气派,能有汽车的人家,除了京城那几个有名的富商,便只有省长以上级别的官员了,芸娘只看了一眼便径直进了银号,只当是哪个大人物来这里办事。 进了里间办手续好,颜莘在外面等着,芸娘跟着伙计到密室去提钱。 过了隧道,伙计让她在外面的茶水室等候一会,芸娘走了许久腿也乏了,也想歇歇脚,便进了茶水室。 谁知挑开帘子一看,就见到那个男人正笑意盈盈的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她脸色一变,马上摔了帘子往外走。 还没走出五步,手就给他攥住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一大早就来这等你了!”男人掰过她的身子,正视着她。 芸娘听他这话,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意思,也顾不上他这孟浪的举动了,当下觉得怒不可遏,喝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大姑姐家的事,是你动的手脚!” 上官旸只笑不语,两只眼睛似乎黏在她身上一般,只痴迷的赏着她。 “你这个流氓,你这个恶魔!你这个黑心鬼……你这个!”芸娘只当他默认了,得知真相,只觉得自己连累大姑姐一家,气得落泪,手脚并用的去打他。“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为何要这样害我!你到底要如何!” “我要如何?”对她的打骂,上官旸似乎没感到一样,还心情大好的笑起来:“我以为我表现的够明显了!” 说完,他突然一个俯身把芸娘逼到了墙角。 ------题外话------ 存稿存稿,宝贝们收藏不要停啊!最近豆豆好忙,未来会更忙,嗯嗯嗯!求收藏不掉,涨起来! 017要你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芸娘的耳后:“我要你……如何?” 芸娘双手抵在胸前死死的挡着他,听到他的话,身子不住的轻颤起来。 “不……”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吞进了口中,只剩下一串呜咽。 “呜呜呜……求你了……放过我……”芸娘疯狂的晃动着脑袋,依然还是逃不过他的追逐。 “不可能!这辈子也别想我放过你!”喘息的间歇,上官旸恶狠狠的说。 “你到底要怎么才肯!”芸娘绝望的嘶吼。 “让我睡你,睡你一辈子……”上官旸头顶着她的脑袋,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你了啊,你这样缠着我!”芸娘失声痛哭。“总督大人,你这样侮辱我,强迫我,我情愿去死,也不会跟你……睡!” “好啊,你要是敢死,我就杀光你的全家,你最珍视的女儿,还有你方家的三十二口人和你前夫家的亲戚,我也一个不会放过!”上官旸冷笑。“就从你这个狗屁姐夫开始吧!” 芸娘死死的咬住下唇,他的威胁正是她的软肋,他不怀疑他有这个能量做到,他连自己的家族关系,亲戚人口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他还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想清楚了没有?”上官旸吻住她白皙小巧的耳垂吹气道。 芸娘强忍着羞耻的颤粟,抬起头,睁开眼定定的侧头看他:“我自问没有得罪过您,也没有勾引过你,你为何这样侮辱我!我就算只是卑微的一介草民,性命自由都不由自身做主,但我恪守本分,谨遵妇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只想过好我自己的日子,你又为何要这样害我!您说您想想要我?呵呵,可是您把我当成一个良家女子看待了吗?您尊重过我吗?……您这不是想要我,您是要累我成为万人唾骂的贱妇!” 上官旸在她字字泣血的唾骂声中,冷了脸。 “哈,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拿我的家人做出这样威胁,我留着这一世的清名做什么!”芸娘又哭又笑,伸手去抓自己衣襟。“不要也罢,不就是想睡我吗?我给你就是了!只愿你说话算数,从此不再纠缠我的家人!” 看着她宛若星辰的眼眸盛满绝望,美如清梅的脸蛋布满泪痕,上官旸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捏一把似的。 他困住她那撕扯衣襟的手,沉声道:“我并非不尊重你,只是,我用尊重你的方式待你,你会理我吗?” 显然不会,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芸娘都觉得让她感到恶心! 哪怕他身材英武,长相英俊,也不能掩饰他卑鄙的内心! 她的沉默代表了她的答案,上官旸自嘲一笑,目光又加深一分:“就按照你说得!你,让我睡一回,从此以后,我不再纠缠你!” 接着,由不得芸娘多说一句,他俯身把她打横抱起,走进了一间密室。 房间内,红烛燃着,红帐挂着,一张西式的圆床放在正中间,地上铺着白色的羊绒地毯,床上铺着大红的锦被。 018侵略 “你……”看到这里陡然出现这样的布置,芸娘还有什么不明白,此人今日竟是在这设下了陷阱,等着自己来钻。 简直是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人面兽心! 上官旸不让她多言,霸道的吻贴了过去,扯开她的衣裳,脱下她累赘的裙子。 搂住她倒在那绵软的大床之上。 鲜红的床单,映衬着她如玉的肌肤,看得他心内火热,乌黑的发丝散乱在脑后,更添魅惑之美,哭红的双眼和挂满泪水的脸蛋,令他心生爱怜。 手上动作不禁轻缓起来,但那入手丝滑如绸缎的质感,让他情难自控。 抚摸着冰凉沁人的肌肤,上官旸的眼睛红如血滴。 冲动吞没了理智,他如狂风骤雨般侵略着她娇小的身子,仿佛要撕碎她一般。 芸娘害怕的紧紧拽住最后一件衬裙,捂住自己的胸口,想用这种方式守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和底线。 美景当前,红了眼的上官旸怎么会肯? 钢铁般的手用力扯开她的遮挡,长臂一带,把她那娇媚的身子死死地压在自己精壮的身下,让她感受着自己的火热。 大手盖上,刚毅的唇沉醉的。 那花瓣似的嘴唇,修长的颈脖,精致可人的锁骨。 一路而下……她身子轻轻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动情。 上官旸看着只觉得世间美景无数也不如她此刻的美丽。 看着她忍受不住的颤粟着,上官旸只觉心下畅快。 芸娘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手掌,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摆脱这羞耻的本能。 渐渐地,他的手探索到了那…… 芸娘猛然惊醒,蔚如烟霞的脸刹时变得苍白。 纤手反握住他的大掌,眼中露出哀求之意:“求你…求你…不要这样做!求你了……” 晶莹的泪珠又滚了下来,上官旸动情的吻住那泪水。 声音沙哑的轻哄道:“第一眼见到你,我便心动了,此刻你我赤诚相对,我又怎么能忍,只怪你生得太美,让我一见便想占有你……芸娘,我想要你……芸娘,给了我吧……” 他轻声的哀求只让芸娘更加的害怕,她猛然挣开他的束缚,跪在他身前,一双眼睛哀切的望着他:“总督大人,若你真心想疼我,便给我最后一点尊严吧!那样,我真的……我真的做不到啊……只求你,我只能这样求你了,求你放过我的家人,也,放过我……” 这么一哭闹,上官旸的欲火都被她浇熄了一半。 只好支起身子,垂头看她,思量怎么着哄她。 但,触到她那双哀伤的双眼,那眼中的害怕,绝望与悲愤,一丝的情意也无,这让他火热的的身子仿若被凉水当头浇熄一般,心痛难当。 他自认他这个人从不是君子,想要的东西,想要的女人,从来都没有落到过别人的手上!不择手段也会搞到自己的手上,但那些女人哪个不上了床便变得乖乖的,温顺的任他折腾,可是这个哭哭啼啼的芸娘,看着柔弱好哄,却当真是个心肠耿直的! 019纠缠 在她的哭声中,上官旸表情越来越冷。 想他上官旸,论家世,大丰民国有几个有他家清贵,论官衔,他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长相,不是他自夸,从小时起,便是众贵女们钦慕的对象,论不得极好,也是英武不凡的,身材更是不用说,他从军这么多年,岂有不好之理。 再到他……那一处,也是与常人不同的,往日里,他看上的女人到最后见了,哪个不想,哪个不是乖乖的任他为所欲为? 这女人难道瞎了不成? 自尊受挫,他恼怒的自床上站到地下,如今是越想越没有了兴致。 捡起她的衣服扔了过去:“喏,穿起来!” 她看不上自己,他又怎么能真的强她! 芸娘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正无声的穿着他的军服。 她蓄满泪水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愣了愣,然后心里涌上来惊喜,虽然不敢相信,但他竟然真的放过自己了! 芸娘忙系好衣衫,默默想着,今日身子虽被他侵犯了,但好歹她还守住了最后那一处尊严! 只愿他一言九鼎,别再纠缠! 衣裳整理好,挽好了发髻,芸娘望着他的背影不放心问道:“总督大人,你以后不会纠缠我家人,对吗?” 她希望听到他的亲口承诺,她才能真的把心咽回肚子里。 上官旸勾起一侧嘴角,没有转身:“不会……” 他是不会纠缠的她的家人,但……依然还会纠缠她,他看上的人,早晚都是他的,他不怕等。 “那就好。”芸娘抿唇偷偷松了一口气。 “一会就把你姐夫放了,一起出去吧!”上官旸走在前面。 想到在外面等候的大姑姐,芸娘不禁头皮发麻。 上官旸回头看了她一眼,正见她一脸难色,于是面无表情的说:“一会你不用开口,我会替你解释!” 听他这么说,芸娘莫名心安,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他能帮她处理好。 余光瞟见她表情放松,上官旸嘴角微扬,看来自己在她的心中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谢谢,总督大人。”不管这人怎么对自己的,但大姐夫确实是犯了事的,他能格外开恩放了他,她就该谢他的。 上官旸放慢步子,与她并行,侧头俯视她:“不用谢。”接着又淡淡说:“我叫上官旸,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不喜欢你叫我总督大人。” 迟早她要成为他的女人,他怎么能忍受她这么的生疏自己。 芸娘倒是不在意这些称呼,她只想着以后她与他不会再有交集,也没有这些无端惹出的风波了,心中高兴一时没往深处想。 他是北方的总督,过几天便要北上了,从此他在海北,她在天南,就此不再相干。 现在他愿意怎么说几句,她便忍着让他说,唯恐惹怒他后,他又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很快,两人从密室出来,快要到银号的铺子里了,还有一两步便要出门。 芸娘见他似乎想要和自己一起出去,生怕大姑姐看到会多想,顿时心慌了。 020放人 她放慢了步子,想等他出去后,多等一刻钟再出门。 谁知他似乎察觉了一般,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轻笑:“不想让我这样牵你出去,就乖乖地一起出来。” 他的掌心温热,一握即放,买没有多做停留,虽然他很想,但他现在多了解她一分,便多怜惜她一分,不想再吓坏了她。 此刻在外间等候的颜莘早就等急了,见到芸娘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再看到她身后那魁梧的军人,一怔,目光下移去看他胸前的徽章,登时心头一跳,这个男人好大的军衔。 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官儿,但那闪亮亮的星辉,又亮又多,她再没见识,也知道是个大官。 正暗自忐忑他为什么会和芸娘一起出来,就听那男人开口问她:“你是李夫人,李吉的妻子?” 颜莘讶异,慌忙回道:“是的,民妇正是李吉的妻子。” 想到丈夫那事,她心下更加慌乱了,怎么这人会知道丈夫? 莫不是丈夫的事闹大了,现在裴城明面上的官员都晓得了!那这么说……岂不是说拿钱都赎不回他了!颜莘越想越惊心,脸色煞白,头冒虚汗,再见那大官不知是喜是怒的望向自己,顿时腿软的直想下跪! 芸娘见她吓成这样,连忙双手扶住她,颜莘身材富态,此刻依靠在芸娘的小身板上,差点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上。 上官旸蹙眉,叫在外等候的副官凌天,端了几把椅子来。 见两人坐了,才淡淡道:“你的丈夫明日就会回家,回去后记得把那船货物的税钱交好,这次就算了,以后再不要做这种犯法的事了!不然……谁也帮不得你,你今日就回家去等着吧!” 颜莘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眼前之人是谁,大喜过望:“您就是北方总督,是上官大人!真真是在世的活菩萨呀!民妇感激不尽,民妇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颜莘没想到,这人不仅放了自己的丈夫,还把那一船的货物归还了他家,叫她如何不惊喜! 上官旸颔首,状似不经意的去看芸娘的神色,见她望着她的大姑姐,眉头舒展,浅浅笑着,仿若一株空谷幽兰,他的心也跟着痒起来。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这位方小姐吧!”上官旸说。“上次遇到这位小姐遭难,我碰巧救了她一回,她竟傻得把整盒的钻石作为谢礼馈赠给我,那一盒白钻少说也值三十几万了,今日又这么巧合的遇上,听她替你家求情,我才晓得你们的这一层关系,既然知道了,我现在怎么好意思再收你家的钱呢,索性做个大好人,看在她的面子上帮帮你们,人和货都放了吧!” 他说完站起身,招来副官嘱咐了几句,便要告辞。 他现在在颜莘眼中就是一位活菩萨,他嘴上说让颜莘谢芸娘,但颜莘心中又怎么能当真呢,恐怕他觉得自己不知礼,便再三说要宴请上官旸,不然她过意不去。 上官旸推迟了两番,最后装作盛情难却的答应了。 一边的芸娘见他应了,急的直冒汗,但想到大姑姐现在的心情,她又不能不理解,便打定主意,一会她不去便是了。 021窥情 颜莘做东,在裴城最好的酒楼摆了宴席,中午请总督大人吃饭。 总督大人体谅她是妇人不好抛头露面,便叫她把孩子一同叫来陪同。 颜莘欣然答应,心中对这总督的印象更好了,深觉之前对他的误解真是大错特错,当下点菜都捡了贵的点。 正要派丫鬟们回去叫几个孩子来,芸娘把她拉到一边。 “大姑姐,我和卿卿中午就在家吃了,有你和成峰他们陪着总督大人就行,人多了也不好!”芸娘试图说服大姑姐让自己回家。“看他那样子,应该脾气不太好,话也说得不多,恐怕是个不喜欢吵闹的,人多了他肯定不喜欢!” 颜莘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正想应了。 就听两人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难不成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芸娘忙转过身,就见上官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是,我不了解您!我只是胡乱猜测的……”芸娘瞟了眼一旁的大姑姐,忍着脸红解释。 一向心思活泛的颜莘看看上官旸又看看芸娘,微微皱了眉,不过稍纵即逝,她便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憨憨一笑。 “你如果想知道,下次可以直接问我,不用这么胡乱猜测。”上官旸说,他是故意当着颜莘的面这么说得。“我,喜欢人多,特别是今天。” 这句话相当于宣誓主权,又不会太明显,低调的暗示着颜莘,你的前弟媳妇现在是他上官旸看上的人了。 芸娘的羞恼这下再也憋不住,蹭的涨红了脸。 “我……我去洗个手……”芸娘丢下这一句,飞也似的往楼下跑去。 颜莘这下是看明白了,而弟妹之前的那些异常,那些躲闪,这下都能解释的通了!这个总督大人果真是看在弟妹的面子上才帮的她呀!这位上官大人明显就是看上了弟妹啊! 啊,不,是前弟妹,弟弟现在已经停妻另娶了,她不该在心里再把芸娘当成弟妹来看待了。 就不知道这位大人心里把芸娘是怎么看待的? 经过这次,颜莘这一向不喜芸娘的人也开始向着芸娘了,竟然在这里暗暗替芸娘担忧起来。 芸娘这人吧,虽然她多年没有和她走动,但她也了解,知道她是最重名节的人,这总督大人若是想要芸娘做个情人或者外室,芸娘是绝不肯的,恐怕这大人的打算要落空了。 虽然颜莘自己也很重视名节,但她心里却觉得,若是这个总督大人愿意纳颜莘做妾,说不得到时候她也会帮着说合一番。 正头夫人肯定是不可能了,她观这总督年纪不小,正值壮年,家中肯定已经有了妻小,再说这大人这样的家世,就算再娶,也不可能选择芸娘这样被休弃的妇人了! 若是能纳为良妾,对芸娘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在颜莘传统的观念里,女人还是要依靠男人过活一辈子的。 更加是这总督大人有权有势……颜莘一想就想的有点多了。 022惊怒 见上官旸静静地在桌边品茶,风度翩翩。 颜莘觉得,芸娘给他这样的人物做妾不亏呀!若是她能帮着总督大人抱得美人归,那…… 是不是也能让自己家和总督府攀上关系? 到时候自己的丈夫做点什么生意不方便啊? 感觉到颜莘热切望来的目光,上官旸不动声色的转头,嘴角微微上翘。 不多时,丫鬟小厮们接了孩子们过来,芸娘才跟着他们一起磨磨蹭蹭的上楼来了。 上午在家,颜京卿跟哥哥姐姐们介绍怎么酿酒玩,又亲自示范了,手把手的教会他们。几人都相处熟了,李家的三兄妹都是好性子,大哥温和,二哥机灵,三姐娇羞,故而不过半天时间,倒让卿卿喜欢上了他们。 丫环来叫时,她问了几句怎么在外吃饭,丫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便没再问,直接挽了予眉的手,几人坐了马车过来。 到了地方,有小厮上前,卿卿才知道竟是姑母做东,待进了店门,看到母亲竟一人站在一楼的楼梯边,表情有些不对劲。 卿卿立马放了予眉的手,奔了过去,着急问:“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她现在别的不怕,就怕娘亲生病,一见她皱眉,心就慌。 芸娘听到女儿的声音,暮然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在这儿站了很久。 “没事,娘没有不舒服,就是楼上包厢有些闷,我下来透透气!”芸娘笑。 听娘说没事,卿卿又左右摸了摸她的脑门手腕,才放下心来说话:“没事就好。姑母,她一个人在上面?” “不是……上楼吧。”芸娘回她,看了看女儿身后的李家兄妹,却没说还有谁,她想还是让颜莘自己来说比较好。 卿卿有些好奇,不知道姑母今日请的是谁,但见母亲不说,也没多问。 几人上了楼,有小厮在前面打了帘子,引路往那最豪华的包厢去了。 只见包厢里有两个人,姑母正襟危坐的品着手中的茶,看见他们来了,便马上站起身,而她对面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低着头,只看到他穿着黑色的军服,胸前戴着许多的勋章,英气逼人。 几个孩子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重活一世的颜京卿却一眼认出那衣裳,那勋章! 卿卿美眸睁大看着那熟悉的北军军官制服和那熟悉的勋章,重生以来最强烈的危机感席卷而来。 会不会是那个人? 那人也是这样的身材,这样的军服,这样官衔,甚至连露出来的耳朵都是这么的相像…… 卿卿死死的盯着他看了一会,接着又慌乱的埋下了脑袋,又惊又怒又害怕。前世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在脑中旋转…… 那人的模样清晰的在脑中出现,他的狠,他的冷,他的宠,他的纵! 他可以给她一切,唯独给不了名分,哪怕他们相遇时男未婚女未嫁。 然,颜京卿心中渴望最深的却是,最简单也最难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害怕,一切变成前世的样子,她害怕,再遇上那如狼似虎的人! 023相像 这辈子,她不要再当他的禁脔,不要再被他日夜囚禁,不要再做他的笼中鸟! 卿卿放慢了脚步,缩到了众人的身后,双手放进袖子里,掩饰着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 芸娘这时候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注意到女儿的反常。 “这是芸娘的女儿卿卿,这是我家的几个,这是我长子成峰,这是老二云峰,这是小女儿予眉!”颜莘对着上官旸一一介绍了孩子们,又转头对孩子介绍他:“孩子们,这位是北方总督上官大人!” 颜京卿眼皮不可抑制的跳了跳,上官大人!总督大人! 一样的姓氏一样的官衔。 她左手紧捏着右手,紧抿着嘴唇,不断的告诫自己,你才十二岁,只是一个小丫头……你才十二岁,只是一个小丫头……不要害怕他,只要他是个正常人便不会对你怎么样。 终于,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看起来…… 比映像中的人,似乎老一些,虽然这人其实不老,但,无疑她印象中的男人更加的年轻俊美。是的,年轻俊美。 悬起的心慢慢落下来,卿卿随着众人入席,只要他不是那人就好。 但,他们的姓氏,官衔如此的相像…… 卿卿默默用心算了算,前世她遇见那人时,已经二十二岁了,她是一位省长养在外面的情人,而他是客人,见他喜欢,那位省长把她打包送给了他,那年他还不是总督,也只有二十七岁。 所以,眼前的这个上官总督和那人必定有着某种联系,或许是同族的亲人? 是了,听说他的家族很大,是清贵的勋贵世家,必定是能人百出的。 “芸娘,这是你的女儿?跟你长得很像!”上官旸看着颜京卿,笑得和蔼可亲:“卿卿,你今年多大了?” 卿卿回神,礼貌笑道:“总督大人,十二了。” “哦,也是个大姑娘了,再有三年就及笄了。”上官旸感兴趣的看她,再不加掩饰的瞅瞅芸娘。 心内感慨万物造人的神奇,卿卿的长相细看明明十足十的像芸娘,却跟芸娘的气质截然相反,若说芸娘是空谷幽兰,卿卿便是灿若桃李。 几人像在闲聊一般的讲了会话,其实都是上官旸在问,孩子们在回答。 卿卿倒觉得,这人看起来脾气十分温和,对孩子们也很耐心,跟那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心里的防备和紧张感也去了一大半。 直到店小二开始上菜了,几人才止了话头。 这时,上官旸朝楼下招招手,很快那位叫做凌天的副官进来了。 “这是我的副官,凌天。”简单的介绍一句后,他指着卿卿身边的空位:“你坐那吧,还多了一个位置,他们几个比你小不了多少,能聊得来。” 凌天听话的坐了,有点紧张。 他倒不是害怕总督大人,而是……因为,他旁边坐的是方才在楼下,令他惊鸿一瞥的姑娘。 余光瞥见那姑娘在给她的母亲冲洗餐具,凌天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面前的餐具。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询问:“要我帮你洗吗?” 024劝嫁 “啊,不用不用……”凌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然后自己麻利的把餐具洗了。 上官旸见他那红到了耳后根的样子,了然的轻笑。 于是,一顿饭吃下来,凌天几乎没有说几句话。 上官旸本来是好意叫他上来认识认识新朋友,结果这个平时的话篓子竟然变成了闷葫芦。 宴席散后,芸娘和颜莘带着孩子们坐自家的马车回去了。 而上官旸也由下属开车送回了裴城的临时住所。 车上,凌天坐在他的旁边。 上官旸看看他,饱含深意的笑了:“小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病了?” 凌天抓耳挠腮,顾左右而言其他:“总督大人,那个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去啊……” “别打岔,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上官旸直视着他,他也想知道凌天的答案,若凌天真的有意,将来不是不可以谋划的。 凌天这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武力惊人,性格老实可靠。 凌天家本是文官世家,偏偏出了他这么个力大无穷的异类,于是他爹便把他送到了自己的身边调教,这孩子今年十七岁,与自己的长子同龄,在上官旸心中,凌天和长子他都是一样看重的,男孩子先立业再成家,如今正是拼搏的好年纪。 等长大了,若两个孩子彼此都有意,三年后卿卿及笄了,就可以先订婚,等卿卿十七八岁时,凌天也有二十二三了,成家正合适。 不觉上官旸思绪飘远了,想得有点多了。 不过,他是真的很看好这一对,颜京卿性格好,长得也好,而凌天,能力自不用说,十七岁的副将,是何等的威风,他的长相也是十分的出众!两人坐在一处,上官旸看着,真是赏心悦目,郎才女貌! 默默地把这心思埋在了心底,上官旸现在是不会对谁说得。 凌天支支吾吾半天,难得的结巴了:“恩……恩,大人,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我…我…我就是,看着她,我就,说不出话来,很紧张,心发慌,比枪战那时候……还要紧张……” 听他这么说,上官旸朗声大笑,前边开车的下属也没忍住,噗嗤笑了。 …… 芸娘和颜莘带着孩子回家后,休息了一会,颜莘便告辞要走,她担心自家相公。 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挽留的,芸娘只嘱咐她路上小心。 临上车了,颜莘神色为难的看着芸娘,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她拉到一边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芸娘听了有些生气:“大姑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卿卿现在还支撑的下去,家里有铺子的进项,田地的出息,我们娘两过得又不差,你做什么要劝我再嫁?难道我是那种没了男人过不下去的人吗?” “不是,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年长你几岁,好心劝告你一番!”颜莘解释。“你自己想想,你身边只有卿卿一个女儿,将来她出嫁了,你跟谁过去?老了谁来服侍你?你现在还年轻,不过二十八岁,现在若能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将来生个儿子也有了依仗啊!” 025思虑 见芸娘脸色难看,颜莘又忙道:“按理说,我是骏毅的亲姐,我是最不想你改嫁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虽然是骏毅休的你,但如果你现在改嫁,那是在丢我们颜家的脸面。但,这事是骏毅做的不对,他能再娶,我也不反对你再嫁……” “而且我也是女人,看你这么年轻便,便守了活寡,我真是心疼你!你若真遇到合适的,我支持你,真心的祝福你!真的……” “原来,我总觉得你是世家大族的小姐,跟我们这边的做派都不一样,难以亲近你,故而……确实不喜你,但今天,我算是知道你的好了,怪不得人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就我这事,他家那些往常跟我好的亲戚,听说后现在都跑的远远的,也只有你不计前嫌的帮我了,真心真意的为我家好……”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想想你什么都不缺,我就跟你说了一番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恼,我也是真心为你着想的……反正啊,以后不管你是留在我颜家,还是再嫁,我都一样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 本来听她前面说得不像样,芸娘是有些动怒的,但她后面说得这番话,又让她有点感动。 虽然芸娘心里不赞同她说的,但芸娘知道这确实是颜莘真正的心中所想。 大姑姐这人虽守旧,但也很现实。 送走了颜莘一家,芸娘和卿卿回了房间歇午觉。 芸娘有些累了,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这段时间来的遭遇,想到大姑姐的劝告,再想到了那个男人霸道的侵占。 她眉心皱的更紧了,思虑越重,睡意越无,看着卿卿睡得泛红的桃花粉面,她抬手擦了擦她鼻尖沁出的汗珠,索性起身去院子里走动。 再嫁她是不想的,颜骏毅与她结于微时,共同度过了十三个春秋,期间无人不说他们恩爱,临到富贵荣华面前,他一纸休书砸下来,尚且如此薄情,更何况是别人。 男人,这辈子她再难信了。 生儿子,养儿防老,她更是没有想头。 就她这个条件,现在能嫁的条件相当的,不是有了儿女的穷鳏夫就是与人为良妾了,鳏夫有前头的儿女,到时候矛盾肯定也很多,而为妾,就算生了儿子也是被人看不起的庶出,何必生下来让他与自己一起遭罪,实在是没必要折腾。 这辈子她有卿卿一个就够了,就算是女儿又如何。 不过,今日大姑姐这么一说,倒是让她有些想京城的爹娘了。 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他们可还好,还有兄嫂妹婿…… 只是当年她不懂事走的决绝,如今过成这样,真的是没有脸面再见了,爹娘是那么好脸面的人啊。 芸娘站在桃花树下走走停停,缓缓的踱步,纷乱的思着。 家中丫鬟突然唤了她一声,说前院有人来了。 芸娘问是谁,丫鬟说她也没见过,那人只说是您的旧识,说您见了就知道。 芸娘满心疑惑,但还是抬脚去见了。 等见到那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是谁时,芸娘的眼泪哗得就涌了出来。 ------题外话------ 全文修改完毕,求重头看!谢谢! 026大舅 “大哥……”芸娘哭出声,一把抱住站起身的男人。 这男人是芸娘的亲大哥,方如清。 方如清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相与芸娘有七分相像,斯文秀气,身材消瘦,但脊背挺直如松如竹,全身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 他搂过奔过来的芸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时间红了眼睛,声音也有些颤抖:“小妹……” 多年没见的亲兄妹,两人都哭都说不出话,直到眼睛哭肿了,嗓子也哑了,才停下说话。 “大哥,你这些年可还好?”芸娘哑着嗓子问。 方如清点头笑:“我过得很好,你嫂子也很好,虽然没有了官衔,但如今家中庶务都由我来打理,生活不算艰难,说起来,你大侄子子期今年都成了婚,娶得是大同王家的嫡小姐,现在两夫妻去了任上,可惜这些年我们找不到你,不然定是要叫你回来热闹一番的……” 闻言芸娘眼神黯淡下来:“哎,没想到子期也成婚了,当年我走的时候……他还是那么一点大的小人儿啊,如今也娶妻了……” “对了,小妹,听说你生了一个女儿,怎么没见她人?”方如清左右望了望。 芸娘轻笑:“我那女儿是个贪睡鬼投胎,现在还在歇午觉呢。” 她看了看外头的日头,又道:“这个时辰也该起来了,我派人去喊她过来。” 方如清没有异议,方家世代书香门第,从小第一件学会的就是自律,方家没有一个懒人,早晨卯时必起,晚间戌时必寝,午间从不歇午,所以他对芸娘打断卿卿午睡,赞成,不反对。 吩咐完丫鬟,芸娘沉默了一会,才怯嗫着问:“大哥……那爹和娘他们也还好吗……” “恩……爹娘都安好……只是前些年他们从不许家里谈起你,如今,二位老了,开始时常念叨着你了……”方如清慢慢说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芸娘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滚了下来,真的是又悔又愧又恨。 方如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叹息一声,站到妹妹身旁,紧握着她的手。 卿卿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娘哭成个泪人,身边还站着个不认识的男人。 那男人竟死死的捏着娘的手,卿卿怒火中烧,还不知道这男人怎么欺负了娘,当时热血上脑,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把那男人撞开。 清瘦如竹竿的方如清没有一丝防备的,就被年轻力壮的她顶了这个屁墩,重重的摔倒在地。 芸娘清醒过来,看见女儿干得好事,吓了一跳,抬手锤了她一拳,喝道:“你这个傻丫头,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把你大舅舅扶起来!” “大舅舅?!”卿卿尴尬的红了脸,方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把方如清从地上扶了起来。 又忙不迭的再三道歉。 方如清是有点生气的,惊奇妹妹那样的淑女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野蛮女儿。 但听她解释说,她以为是自己欺负了芸娘,才这样撞他,并不是有意的,他那么点气就消了。还徒增了许多的好感,妹妹有这样护着母亲的好女儿,是她的福气,性格野一点,强一点也好,懂得孝顺娘亲就是好孩子。 027知晓 方如清坐稳后,再细细看妹妹生得这个女儿,见她十足十像芸娘,又不似她的柔弱气质,更有一番娇憨的可爱,顿时心里的喜欢更多了。 不计前嫌的拍拍卿卿的肩膀,笑:“卿卿今年十二了吧?长得像你娘,可真好,这个子也不矮,你外祖父家里有两个表姐,一个十五,一个跟你同龄,都没有你高呢!” 方如清看卿卿,是越看越爱,当下拿出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她。 卿卿偷偷一看,便没了什么兴致,居然是一套作画的颜料。 芸娘和方如清继续聊着天,一会哭一会笑,说不完的话。 卿卿坐在一旁,插不上话,脑子里也是稀里糊涂。 因为在前世,她根本没有什么外祖家也没有舅舅,她现在都有点怀疑……这人是个骗子。 但看娘亲哭的那个样子,她又不得不信。 可是卿卿想不通,若她真有这样的外祖和舅舅,怎么这些年从来没有来看过她们一眼呢,而,前世,当她深陷泥沼的时候,外祖家也没有出现过,没一个人试图救过她,拉她一把呢?! 这么一想,卿卿有点火热的心当即冷了下来,这样看来,这个外祖家肯定也没有什么好人! “小妹,这次能找到你们,也是一件奇事,前日也不知是谁,叫一个叫花子交了一封信到门房,只吩咐说千万交到老太爷手上,爹一看当下就老泪纵横,又忙命我看了,我才知道那上面传的是你的消息,就不知道是谁这么的好心,叫我们知道了你的消息,昨日安排好家里的事务,晚上就出发来这寻你,还好叫我给打听到了,没有白跑。”方如清感慨道,这些年为了寻妹妹,他跑的地方其实也不少了。 卿卿听到大舅舅这么说,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当年娘亲和父亲是私奔的,然后回到裴城,十三年都没有回过京城,娘亲那个倔性子,只当外祖父真的不再认她,也不敢回京城看一眼。哪里知道外祖父只是当时生气骂得凶,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不认她! 卿卿既然知晓了这些,心里也不怨外祖家了,想来前世,外祖家应该是没有她们的消息,还没寻到她们。兼前世,母亲走的早,她早早去了京城父亲处,就算那时找到这儿,这里也早就人去楼空了。恐怕那时就算在京城真碰面了,也互相认不出来了。 渐渐地外头日暮西沉,天色快要暗下来了,芸娘这才恍然发现到了这个时辰,忙命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卿卿去后厨看着备饭。 卿卿该听的都听了,不懂的都明白了,怀揣着满腹的小心思去了后厨。 她对这个大舅舅的映像非常好,虽然他送自己的礼物,她不喜欢,但他对自己和娘亲的喜爱之情是不会骗人的,他亲近自己,自己也喜欢他。 于是,备饭时,卿卿几乎让厨娘把家里过年的伙食都搬上了桌。 等方如清坐到饭桌上一看时,顿时哭笑不得,十个盘子倒有八个荤菜。 028门第 看着外甥女那殷切的期盼之情,方如清倒不好开口说她了。 其实方家这样的书香人家,十分的注重养生之道,故而家中饭食都清淡,少吃多餐,饮食定量,多为素食。 芸娘窥见大哥的表情,想起从前在家的规矩,这么多年在裴城,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心内又是一阵的暗伤。 三人刷吃罢饭,移步书房。 丫鬟们点上蜡烛,捧来清茶,糕点,芸娘便打发她们出去候着。 方如清看看这崭新的书房,就知道平时几乎没人使用。 便皱了眉,问芸娘:“小妹,卿卿没有进学吗?” 听到舅舅问起自己,一旁拈起糕点小口吃着的卿卿,望了过去。 “前几年进过蒙学,因这边学堂都是男女混读的,这几年卿卿岁数大了,便不好让她去了。”芸娘说。 颜京卿对进学没有兴趣,对念书更是没有那根筋,故而那年爹爹让她回家来,她不仅不难过,反而还高兴的很。 “这边没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学吗?也能去附读啊?”方如清又问。 芸娘闻言,脸色讪然:“有是有的,但……此地不比京城开化,这些大户人家还守着旧规矩,收附学的女弟子,都要经过考校,首先……商户出身的是绝不要的。” 方如清脸色变了变,叹道:“你……哎,算了,从前的事不说了,只希望你如今能看得清楚,明白,现在你既生了卿卿,你也要为卿卿打算。” 芸娘点头,但她又能怎么为她打算,自己一朝走错,连累女儿也成了被人看不起的商户女。 她眼眸柔光点点看向卿卿,这样的家世,在婚姻上,女儿这辈子也就只能嫁作商人妇了,高门大户是不会娶商女的,除非是做妾,做妾芸娘是万不能肯的。 就算只能清贫一世,芸娘但愿卿卿一世安稳,她便满足了。 “小妹,你和卿卿回京城吧,就住在家里,爹娘和你嫂子们都盼着你,你们……”方如清目光期盼的看看芸娘,又望望外甥女。 芸娘愣住,鼻子一酸,没想到哥哥竟然这么说,这样为自己着想,这也就是亲哥哥了。 若是,芸娘和卿卿回京城住在方家,那卿卿便不再是商户女,而是书香门第出身的表小姐。与商户女是云泥之别。 她是很想回去,但她又有些怕,一时间说不出话。 方如清又道:“颜骏毅那厮不是个好的,爹娘已经商量过了,若你愿意在家便在家,大哥养你一辈子,若你想再嫁,爹娘也会为你打算,而卿卿,不管是你如何选择,她都是你生的,都是我们方家的血脉,到时候,让她同你姓,上我们方家的族谱,做我们方家的嫡小姐!” 这番话说完,芸娘和卿卿都呆住了,巨大的喜悦冲击的母女两心潮激荡。 怎么能不激动,卿卿手都有些发颤,手中的糕点也捏不住了,扑簌簌的往下掉糕粉。 方家的大小姐,书香门第的嫡小姐,那是她上辈子何等羡慕的身份! 029答应 有了这个身份,她这辈子也不可能与任何人为妾为婢了!卿卿眼中有了泪意,看向大舅舅的视线模糊起来。 转过身揩泪,就听娘亲开口了。 “大哥,你们……爹娘……我,我对不起你们!”芸娘哽咽着,泪流满面朝着方如清跪了下去。 时到此刻,芸娘才晓得自己是多么的错!抛弃这样好的家人,跟了那样一个人渣! 方如清连忙伸手去扶她,等她情绪平复了,他再问了一遍,母女两愿不愿意随他回去。 芸娘正想点头,看了眼目光灼灼望着她的卿卿,便去问她,卿卿自然是千肯万愿的,于是母女两回京城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里的铺子,田地,还有宅子,不好变卖,我们可能要等秋收之后再回去了。”芸娘说。 她的心里自有一番计较,虽然父母哥嫂好意,让自己娘两住在方家,但她又怎么好意思真的住呢? 自己家的条件,她是最清楚的,虽然是清贵的书香门第,但实在是没有多少家底的。 家里兄弟子侄多,都要念书,念书进学一年的开销繁多,还有爹爹,他有个喜欢帮助清贫学子的习惯,每年总要往各个学里捐些钱银。 其实家中几位哥哥侄子也做了不大不小的官,但都是父亲一手调教出来,一样廉洁的秉性,除了自己应得的,分文不取。 这样的一家子,家中哪里存的下财呢? 再说房子,家里房子本来是够住的,但这些年子侄们都成亲生子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屋子,另外置屋,以家中的情况是再无可能的。 芸娘想也知道,爹娘不过是强撑着让小辈们挤一挤,空出屋子给自己和女儿,她又怎么能忍心? 还好卿卿的爹留下这祖产,她算着,把这里的产业都变卖了,倒是能让她在京城买一座三进的宅子,就在自己的娘家附近,那地方偏一些,价钱也便宜些。 “行,什么时候来都行,不过得赶着过年前来家里啊!”妹妹答应带外甥女回家,方如清心里的石头放下了,笑得开怀。 事情说定了,第二日,方如清便先行回家报喜去了,芸娘拜托他留意家附近的宅子,若有人想出售,价钱合适,便先给她定下来,又给他昨天取出来的没用上的三万银元,作为定金,方如清听她的意思,想要娘两自己买了宅子住,哪里肯应,还是芸娘赌气威胁说,若是不同意,她便不带着卿卿回京城去,方如清没办法,才带着那三万银元上了火车。 有了这件好事,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爹娘,连日来心情郁郁的芸娘心情大好,那些烦心事也不想了,整日里都是带着笑的。 吃过午饭,她马上叫来铺子里的掌柜和家中的管家,让他们把铺子出售和宅子出售的消息散播出去,又去派丫鬟去找掮客,托他帮忙把田地卖了。 而卿卿傻乐了一会,蓦地想起了地窖里她亲酿的那几十坛美酒。 皱起眉毛,犯了难,这酒到时候怎么带过去啊? 030赠酒 两日后,姑父李吉和姑母颜莘带着三个子女来了。 他们这次是特地为了感谢芸娘而来的。 不仅带了孩子,还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 一番寒暄后,芸娘赶紧请他们进了屋,几个孩子则被打发到一边玩去了,大人们坐在堂中说话。 卿卿带着几个哥哥姐姐到书房坐,喝茶吃点心。 李云峰话最多,也跟卿卿最合拍,自觉跟颜京卿混熟了,便张嘴就问:“卿卿,你今天怎么不带我们酿酒了?” 问到这个,卿卿就头痛,扁嘴道:“别提了,过完秋收我跟娘就要去京城了,这些酒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什么,去京城!你们去那里做什么?”李云峰惊讶。 李成峰虽然没有说话,只在一边安静的喝茶,但耳朵却是十分关注的在听他们两个的人谈话。听到卿卿说要去京城,他不禁皱了眉,后又想到娘曾经提过,自己的这位舅母原来是京城来的,便明白了一半。 “前几日,我大舅舅找着我们了,请我们回去外祖父家!”想到回京的事,卿卿心里甜,笑得眉眼弯弯。 “哦!去看望你的外祖啊!”李云峰恍然大悟。 卿卿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我们其实是要回去常住的,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李成峰猛然侧头去看她,眼中有些什么情绪在流动。 卿卿美滋滋地“恩”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笑道:“我真是个傻得,这酒我不能全带过去,还是可以送人的么!哈,这回正好你们在,我一人送你们几坛,正好你家今天带了几辆马车来,拉回去可不正合适!” 李云峰本来还想追问她怎么要去京城外祖家常住的,听到她要送酒给自己,立马给忘了,拍着卿卿的脑袋笑说:“果然是哥的好妹妹,有好事不忘了咱,走,走,走,还等什么,趁这会儿爹娘跟舅母说话,咱们几个让人抬上车去,生得一会爹娘知道了,唠唠叨叨!” 说完,他一马当先的朝地窖跑去,灵活的身影惹得卿卿直乐。 李予眉也捂嘴轻笑,接着挽着卿卿手并肩而行。 李成峰跟在她们身后,表情郁郁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卿卿,你和舅母真的再不回来了吗?”李予眉心里也不好受,她性格内向腼腆,好不容易有一个她这么喜欢的妹妹,她原想着多来走动,结果这才过了几天,她就要离开这了。 “是啊,我娘也许不回来了,但……我嘛,也许以后会回来看你啊!还有你们!”卿卿俏皮的对予眉眨眼,然后又回头看一眼李成峰。 “那就好,那你可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啊……”李予眉真的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妹妹。 心里默默打算,妹妹是秋收后再走,那这段日子,她就多来陪陪她吧。 “你别这么伤感啦……等以后你再大一点,你可以坐火车来京城看我,到时候我带你逛街下馆子登长城,然后再带你去皇城外头看看,里边是去不成了……”卿卿美好的畅想。 031樱桃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予眉笑,两人拉着小拇指勾了勾。 而后几天,但凡李家兄妹有空便带了小玩意来寻卿卿玩。 一般上午来,下午回家,几人感情更是飞速发展,与日俱增。 卿卿和予眉两位性格南辕北辙的小姑娘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不知不觉,桃花谢了,柳絮飞了。 星子亮了,蝉儿叫了,天气入夏了,田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卿卿和予眉坐在马车上一路叽叽咕咕,指着外面的农田,远处的青山,说个不停。 此刻,她们正往予眉家新买的农庄去玩。李家那船货卖出了个好价钱,李吉高兴,便买下了这座农庄,专做一家人避暑用。 这不,刚收拾妥当,李予眉便邀了卿卿来小住。 一路进了村落,仅能过一辆马车的村道旁种着许多桃李,此刻正绿茵茵的一片,结着枣子大小的青色果子。 “嗳,予眉,你看那个!”卿卿指着那毛桃问。“那个能吃吗?” “能吃吧,你看那孩子不是在吃?”予眉说得是一个正站在路边边吃边够毛桃的七八岁娃仔。 “看起来挺好吃啊……”卿卿吧唧嘴。 予眉笑,拿手点她的头:“小吃货!一会进了庄子,我让丫头们去摘了,我们也尝尝!” 两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没有一点常识,根本不知道这时节的毛桃能酸掉牙,还在这有商有量的准备尝尝。 骑马跟在马车旁边护送的李成峰宠溺的笑了,疾策几步来到车窗边上。 “卿卿,予眉,想吃桃子了?”李成峰低头看她们,语气温柔:“这时节的桃子很酸,吃不得,你们看那孩子吃的欢,那是因为乡下地方没什么吃的,他吃一点解解馋罢了!你们……吃惯了好的,去吃那个就不行了。” 予眉认真的听大哥讲话,她一向佩服自己的大哥,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听他这样说,吃毛桃的念头就打消了。 “啊,是酸的啊!”卿卿失望的扁嘴。 李成峰见她不高兴了,眼珠一转,说:“恩,这个毛桃吃不成,还有别的吃,你们等着,我去寻一样好吃的来。” 说完李成峰策马去了前头,等两位姑娘挑开帘子一看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及至一行人在庄子上安顿好了,快到了摆晚饭的时间,李成峰才踩着暮色进来。 只见他手里用绿油油的芭蕉叶子包着什么。 李云峰见了,忙扑了上去:“大哥,这是什么!快给我看看!” 李成峰打了他一下,眼睛看向卿卿:“我给卿卿和予眉的,你看什么看。” 说着,他拨开猴子一般上蹿下跳的弟弟,走到卿卿面前,把手里那芭蕉叶子做的包递给她。 卿卿低头看去,只见那深绿色的芭蕉叶子脉络清晰,十分的新鲜好看,忙伸手接了,纤纤十指拨开柔嫩的芭蕉叶子,里面鲜红欲滴的果子露了出来。 “樱桃!”卿卿惊喜喊出声,抬头问他:“成峰哥哥,你哪里找来的啊?” 032初遇 李成峰神秘一笑:“明天带你们一起去摘,今天就别问在哪了!” 卿卿佯怒瞪他一眼:“你学坏了啊!” 接着朝李成峰掷过去一颗又大又红的樱桃,他稳稳地接了,看着卿卿,笑得灿烂。 多汁的樱桃送进嘴里,只觉得无比的甜。 时间过得飞快,几天的农庄生活就要结束了,卿卿带着她扑的蝴蝶,捉的蝉,摘得红樱桃,还有一把各色的花花草草,跟一只白色的小奶狗,坐着马车回了家。 碧空如洗,清风拂面,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这般迷人的风景,看得人心都融化了。 发丝被风儿带动,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暖暖的,怀里抱着小奶狗,肩头靠着小憩的予眉。 卿卿惬意的眯上了眼,靠在马车窗边迷迷瞪瞪的瞌睡着。 守护在马车边上的李成峰静静的看着,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心湖荡漾。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汽车的喇叭声,挡住路的李成峰往后避去。 卿卿也被吵醒,蹙着眉头朝外看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汽车正停在她旁边的路上,浅色的玻璃车窗倒映出绰约的身影,看不清楚。 卿卿揉揉眼皮,睁大眼睛,有些好奇。 突然,那车窗摇了下来。 一位俊美无俦的男子正勾着嘴唇,仰头朝她看来,笑容透着轻浮。 见到他,卿卿震惊的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再看一次,马车就擦肩而过。 那汽车也驶远了。 卿卿缩回脑袋,心慌气短,脑子有点混沌。 莫不是做梦?不然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她使劲的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的龇牙,这是真的啊! 是真的,真的是他! 没错了,那么年轻那么俊美的样子,不是他上官煜还能有谁? 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还有他为什么对自己那样笑? 卿卿眉头皱起,越想越害怕,遍体生寒,连日来的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紧紧搂着怀里的小奶狗取暖。 她决定,今日回家后就不出门了。 …… 独自在家的芸娘,正看着眼前的东西发愣。 那是一套璀璨非凡的白色钻饰,缀满流苏的项链和耳环,铂金镶钻的对镯,几十颗巨大的主钻旁边围绕着上千颗碎钻,奢华贵气,令人目眩神迷。 这钻石,芸娘认得出来,是她从堂侄子颜廉明手中买的,现在正一颗不少的镶嵌在这套钻饰上边。 谁人送来的,是不言而喻。 远在京城的人,还能整出这么些幺蛾子。 芸娘心烦的揉了揉眉心,想不透他这是个什么意思,索性啪地把首饰盒子关拢,转头把它放到了箱笼的最底层。 既然他要还给自己,那就还吧。 她那天说过不再来往的,现在更不会犯傻主动上门把这个给他送回去,既然他不要,她便收着了。 可惜自家银楼如今已经转手了,折了现钱。这么一套做工精细,设计一流的首饰,卖到别的银楼,价钱会打个大大的折扣,比不上自己家亲自卖出去。 所以,暂且先放着吧。 033李家 这边,几人分道扬镳后,各自回家了。 李家的三个孩子到家时,颜莘已经摆好了午饭,早算好他们回来的时辰,站在大门口相迎。 “你们可回来了!”颜莘抱住女儿瞅瞅,又去看两个儿子,嘴里直念叨:“怎么弄得这么黑呀,还瘦了!你们不会在那大日头里晒了吧!” 说完又伸手去摸女儿的脸:“看看这黑的,怎么见人啊……你这几日就给我老实呆在屋里,不许再出门了,给我好好养白了再说!” “娘,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我觉着我这样肤色刚刚好呢!”李予眉急了,生怕在家半天养不好皮肤,见不着卿卿。 颜莘见她那样,没好气的一笑,领着几人进了饭厅。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怕见不着卿卿了么!”颜莘取笑。 予眉小脸一红,没有否认。 这时,李吉从房间走了出来,见到几个孩子都到齐了,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欣慰的笑了。 颜莘嫌他怪模怪样,嗔他一眼,然后招呼一家子人吃饭。 李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李吉作为一家之主,在饭桌上谈天是日常。 “成峰,这几天陪弟弟妹妹出门,你照顾的很好,辛苦你了!”李吉笑眯眯的夸长子,伸手夹了一块大排骨放进李成峰的碗中。 “谢谢爹!”李成峰道谢。 “爹,我也要!”李云峰见了,连忙把碗伸了过去。 得到了颜莘的一筷子:“嚷嚷什么,你这个猴子!” 李吉笑嘻嘻的说:“莘娘,别打他啊!”接着夹了一块最大的到李云峰的碗中,又添了一块在小女儿的碗中。 “都是你惯得!”颜莘嗔道。 李吉不以为意的任她说,接着又转头看长子,面带喜色:“成峰啊,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爹爹可给你谋了一份好差事,裴城警察局最近招警察,我跟那警察局局长交情不错,他便私底下对我说了,明日正是他们面试的日子,只要你表现的不落后,就优先录取你!当然了,我儿子这么优秀,肯定不会落后!” 李成峰听了也很高兴,他今年十五岁了,儿时同龄的玩伴们都纷纷学徒做工去了,他因为家境好,竟然一时找不到事情做,被困在了家里。此刻听到这个消息,这一两年来的郁郁不得志都都淡了。 “若是上班了,你就要好好干呐!那就不能再孩子气,为了玩耽误工作上的事!”李吉教育道。 “你还不放心老大么,他做事最稳了,心也定,不像老二泼猴一只。”颜莘帮了老大说话,还要连带损两句老二。 李云峰怪声怪气的喊冤,闹得一家人乐不可支。 用完饭,李成峰冷静了许多,想到自己马上要上班,可能一段时间都没空去见卿卿了,心情又落了下来。 她入秋就要去京城了,自己却又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了工作,真是不巧了。 真怕她走的那一天,自己会错过。 一时间拧起了眉毛,望着院中的树荫发呆。 034教子 正准备去歇午觉的颜莘,见大儿子神色有些落魄,顿住了脚步。 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成峰,你怎么了?”颜莘关切的问,想到午饭时丈夫才提了他工作的事,方才还高高兴兴的,现在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暗自琢磨,大儿他不会是不喜这份差事吧?于是准备打起精神好好开导开导他。 “没事,娘,你去歇息吧。”他其实就是想一个人呆呆的坐会,想想卿卿而已。 “没事?我看你满脸都写着有事啊!”颜莘不信。 李成峰拨弄着手上的一串手串,红了脸,难道他的心思这么明显吗?娘都看出来了? 颜莘本来是没看出来,但见他那羞恼的样儿,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果然想歪了,儿子是什么品性啊,她怎么能怀疑他不喜工作,这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嘛! 再想到他平时对卿卿的那份与众不同,心内明了,他肯定是担心自己工作后见不着卿卿了。 颜莘嘴角染上了笑意,内心感慨,儿子啊,他果真长大了! 清咳一声,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想卿卿了?怕日后工作忙了,见不着她?” 李成峰的心思被母亲直白的戳穿,顿时脸色涨红,又羞又恼地否认。 颜莘好笑:“你害羞什么,你也大了,喜欢人家漂亮姑娘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啊,娘又不怪你,再说,卿卿那么可爱,谁见了不喜欢啊!” “娘,我……我……”李成峰欲言又止。 “好了,你不说,娘也知道了,担心见不着卿卿,也担心卿卿去了京城把你忘记了?”颜莘笑。 李成峰点头默认了。 “傻孩子,哪有女孩子会选择那个每天陪她吃喝玩乐的男人啊!那能有出息吗?哪个女孩子不是佩服会做事,有能力的男人?能养活妻子儿女的人?男儿当先立业,才能讨得到你喜欢的姑娘啊!一事无成,普通的姑娘都不会看上你,更别提卿卿这样的姑娘了,你呀,你要是真喜欢卿卿,真有那份心,从现在开始就好好的做事,别东想西想,早日出人头地,到时候凭着我与你先舅妈的那份情谊,说不定我还能去给你求娶一番!”颜莘笑道。 母亲这番话听得李成峰醍醐灌顶,压力陡增,他眼神一暗,坚定说:“娘,我会好好做事的!一定早日出人头地!” “恩恩,这才是娘的好儿子!”颜莘满意的望着儿子,心里又是另一番计较。 这番话,她也就是说来鼓励鼓励他上进而已。 她深知,儿子与卿卿是有缘无分的。 若是从前弟弟与弟妹没有分开,还有一丝可能,那时卿卿只是一个江南小城的商户女儿,李家与颜家门当户对,如弟弟首肯,那么这婚事便成了,可弟弟那个人一向心气高,卿卿又生得这般美貌,他怎么可能让她低嫁或者平嫁,必定是要把她往那高处攀的! 更何况如今,弟弟走了,弟妹也要回她的娘家去了,卿卿以后就是高门的嫡小姐了,与自己的儿子在身份上便是天壤之别,更不肖说她那副好颜色了,到时候恐怕连皇室都嫁得了。 035络子 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宫娥乞巧忙。 白驹过隙,时间很快转到了七夕,去京城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芸娘定在了七夕过后的两天,芸娘有心让卿卿在这江南小城渡过最后的一个七夕。 因明日就是七夕了,予眉伴云峰一早就来了卿卿家。 云峰在一边看着做裁判,卿卿予眉二人用五彩的丝线穿了九尾针。 予眉女红精巧,一下子就得了个头名。 看得卿卿羡慕不已。 把穿好的五彩针线放到一边,明日晚间出去游玩时,便要把丝线插在发间,带出门去走动,如果遇到心仪的对象,便可偷偷地把针线穿到他地衣袍上。不过,卿卿和予眉的年岁还小,只是凑个趣儿,并没有真的做过这样大胆的事儿。 一时间,两个半大的姑娘拿了剩下的五彩丝线编了五彩络,各自在心内盘算送给谁。 卿卿做了紫蓝色的兰花络子,头一个便兴冲冲地送到了芸娘手里,再返回来做了一个玫红配浅粉丝线的蝴蝶络子,做好了便送了身边的予眉,予眉抿嘴笑得甜,也伸手送给卿卿一只橙黄配金黄的蜻蜓络子,再递给身边的哥哥云峰一只青白相间的福字络子。 云峰满意的收了,又朝卿卿伸手讨要:“卿卿妹妹,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卿卿拿线丢他,瞪眼:“想的美!” 女孩子们的七夕络子只能送给自己至亲的人,送给外男的情况,多是代表对男方有意。李云峰虽然是卿卿的表哥,但表哥就是表哥,比不得亲哥哥,更何况这世道,最流行的便是姑表或者姨表,舅表做亲了! 卿卿不想别人误会,不管与云峰关系多好,也是不愿意把自己打的络子送给他的。 正巧芸娘亲自来喊三人去前头吃饭,见这两个正拌嘴,问明缘由,不由一笑,拉过卿卿的手:“傻姑娘,云峰是你表哥,你没有亲哥哥,做一个络子给他也没有什么的,自己家这些人难道谁人还会说你们去,再说,你大后日便要去京城,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打个络子给哥哥,存个念想,将来也不会使哥哥姐姐们忘记了你!” 卿卿听了,也觉得娘亲说得在理,自己与李家兄妹一片纯纯兄妹情谊,想来也没人会误会。 于是吃过午饭,也没有歇午。 “云峰哥哥,你喜欢什么花样子?”卿卿拉了李云峰在树荫下面坐,面前一字排开五光十色的丝线。 “我喜欢大将军……”李云峰正得意的说着,话还没说完,就被卿卿敲了一个爆栗。 “好好地说,什么大将军啊,你也得说个我会做的啊!”卿卿怒嗔他。 李云峰嘻嘻笑:“那你就捡你会做的吧,我无所谓啦!” 卿卿眼珠子咕噜一转,磨牙笑:“好啊,那你等着,别偷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送什么你都得收了!” 李云峰笑得白牙森森,无所谓的摆摆手,去了正午的大日头下捉“大将军”去了! 036讨巧 等李云峰捉了几只“大将军”回来时,便看见卿卿正拿着一只青色的蚱蜢络子往她那只白色的小奶狗身上挂去。 “哎,哎,你怎么把络子给它了!”李云峰急道,他以为这是卿卿给自己做的。 卿卿回头看他,嘻嘻笑:“怎么不行?我的阿白这么乖,怎么地我这个主人也要奖励它一只小蚱蜢啊!” 随着她的话落音,小白摇着尾巴对着李云峰汪汪叫了两声。 李云峰摸摸狗头,席地而坐,一手提着蟋蟀,一手伸了出去,酸溜溜道:“卿妹,你给阿白都做了,给我的也做好了吧!” 卿卿狡黠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福字络子。 还没等她说话,李云峰的眼色便黯淡了,嚎道:“你这也太敷衍了吧!好歹妹妹也是拿了几色的丝线打了,你居然按着她的模子做了,还只用了一色的线,你真真的是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接着拿眼去看阿白身上的蚱蜢络子:“连阿白的蚱蜢都比我的好,我,我在你心里居然连狗都不如!” 闻言卿卿和予眉笑作一团。 笑够了,卿卿才从荷包里又拿出了几个络子,指着方才送出去的福字络笑:“云峰哥哥,那是我做给姑父的,这才是你的!” 顺着她的手指向下看,李云峰看到那是一只黑色夹杂着金色丝线的大蟋蟀络子,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拿起那络子往腰间的玉环下别去,大赞:“好!好!好!真是威风,太合我心意了!卿妹心灵手巧没的说!” 卿卿捂嘴笑了,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她对女红没有多少精通,唯独有点巧思,做的络子尤其好。 再把剩下的几个五彩络子交给予眉:“予眉姐姐,这几个络子是我送给姑姑和姑父,还有成峰哥哥的!” 又一一交代予眉,不要送错,蓝色的福字是专给姑父的,渐变红色的牡丹是给姑母的,最后一个翠竹才是给成峰的。 予眉也做了一只绿色茶花的亲自送到芸娘手里。 芸娘很喜欢予眉,对予眉这一番好意十分的受用,眼看天色渐晚,当下备了面和菜,留李家两兄妹吃晚饭。 按照习俗,几人一起包了饺子,把钱,针和枣子,藏于饺子内。 饺子煮好时,正好从警察局下班的李成峰来了,他是来接弟弟妹妹的。 拜见过芸娘后,芸娘自然也留他吃饺子。盛情难却,李家兄妹留了下了,当然,其实在他们心里也是很想留下来的。 一顿饺子吃下来,到叫予眉头一个便吃到了彩头,是一根九尾针,取得手巧的彩头。 芸娘温柔的取过那针让丫环收好,笑说:“予眉丫头接下来一年肯定能得到织女娘娘的庇佑!” 她的话刚落音,那边李成峰皱皱眉,吐出一个大枣核:“这是什么?” 卿卿低头一看,顿时拍手笑道:“哈哈,成峰哥哥喜事将近了!” 可不是么,吃到这大红枣不正是早生贵子的吉兆。 037得巧 卿卿眼见着哥哥姐姐连着把两个彩头都吃去了,连忙把碗里的饺子往嘴里塞去,李云峰见了也连忙塞了满嘴。 两人比赛似的,都盼着最后一个彩头落到自己手上,谁知道碗见底了,卿卿也见不到最后一个铜钱的彩头。 芸娘见她那急躁的小模样,宠溺的一笑,把自己碗里的几个饺子也拨给了她:“慢点吃,慢点吃,娘这里还有几个,你看看有没有铜钱!” 李云峰见卿卿有了帮手,不甘落后的伸手端过妹妹予眉没吃完的饺子往自己碗里倒。 害得李予眉小脸通红,拿手去捶他。 李云峰不以为意,任她挠痒痒。 他是个半大小子,吃的快,两三下就吃完了,没见到铜钱,又贼贼兮兮的往大哥碗里瞅去,见大哥的碗空空如也,顿时脸都垮了,再去看卿卿那撑得吃不下去的模样。 大叫道:“卿妹,你吃不下了,哥哥替你吧!哥哥不嫌弃你吃的脏!” 卿卿努努鼻子,含糊道:“才不要!” 铜钱眼看就在娘给自己的这几个饺子里了,她犯傻了才会让给李云峰!哼,他还敢说她吃的脏,这个李云峰,真后悔刚才花那么多心思给他打络子呀! 咯噔,卿卿终于吃到了那枚橙黄的铜钱,代表福气的铜钱。 一顿饺子吃的热闹欢快,几人都心情不错。 李家三兄妹趁着夜幕降临时分,告辞了颜家。 卿卿和芸娘送走几人,进了屋,卿卿拽着芸娘的袖子,央求个不停:“娘,娘,帮我在这铜钱上穿个孔吧!” “穿孔做什么?”芸娘好奇。 “我要把别在裙子上!”卿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这可是我这么些年来,第一次,乞来的福啊,意义多重大啊!我一定要随身携带着!让这福气永远跟随着我!娘,你看,你看,配着予眉送我的蜻蜓络子可不正是好看极了!” 芸娘看去,只见橙黄的蜻蜓陪着金黄的铜钱,别有一番大方娇俏的美。 被她缠的头疼,只好叹气应了:“好啦,好啦,都依你的!娘原是想着这个铜钱太普通了,不适合给你做坠子,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便这样罢了!” 一时间,芸娘唤来家中管家,把铜钱交给他下去想办法穿了孔。 谁知道卿卿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还急切的再三叮嘱管家:“记得明晚之前一定要穿好丝线呀!” 她还要带着出门逛七夕庙会呢! 临睡前,卿卿又带着家中未婚的丫鬟们在自家的花树下,捉了蜘蛛放进手掌大的匣子里,放到各自的房中,只待第二天早上起来看。 鸡鸣日升,夜替昼更,七夕的正日子到了。 一大早盥洗完毕,卿卿便急急地去看她的蜘蛛,盖子揭开,正见那褐色的蜘蛛趴在结成银色的蛛网之中,一动不动,周边的蛛网织得细密端正,轻轻晃动,便是一颤。 卿卿大喜,这还是这两年来,她第一次得巧呢! 真真是一只好蛛儿! 卿卿喜上眉梢,关了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到梳妆台边上,这才让身边的丫鬟给自己梳头。 038心动 芸娘也起了,往卿卿屋子里来了。 见她正梳头,便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目光温柔的看着镜子里花颜姣好的女儿。 头发披散的卿卿,艳若桃李,娇似春花,渐渐展现出大人的模样,卿卿冲芸娘促狭的一笑,芸娘只觉心里涌上来丝丝的甜蜜。 又见那小丫鬟把卿卿又黑又长的头发从中间分了界线,芸娘心里一动,喊住了她。 “等等,今儿七夕,别给姑娘梳那些孩子的发型了,就折中梳个双螺髻吧!”芸娘说着亲自起身去卿卿的妆奁匣子里找了一对缠着青色丝络的金铃铛,并几只五色碧玺石的小簪子。 待小丫鬟给卿卿梳好了头发,再一一插在她的发间,顿时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少女便初绽风华,抛去往日的孩子气,此刻已经有了大人的样子! 卿卿看着这样的自己,摸摸嫩如豆腐般不用精心装扮的脸蛋,心中的满足更多。 芸娘左右看看,更是没什么不满意,又给她挑了一件绿色的碎花裙子并一件黄色的薄纱上衣给她穿了,拿细细的缀珠青色腰带,在她的腰间系好。 真可谓是…… 嬛嬛一袅楚宫腰也。 亭亭玉立美娇娘矣。 “我的卿卿真好看!”芸娘满眼宠爱的看她,抬手捏了捏她的粉脸。 很快到了晚上,街边的灯火慢慢的亮了,李家三兄妹乘了马车来接卿卿,告别母亲,一行四人去了裴城最大的金桥湖边。 只见七夕庙会从早上便开始热闹,到夜上阑珊也兀自不歇,两旁的灯火辉映着天空初出冒头的星子,称得湖水波光粼粼,湖内零星少许荷花灯飘飘荡荡往江中而去。 蜿蜒的流水勾勒出江南的柔情,勾着离人的惆怅。 卿卿远眺远处的几艘画舫,想到后日便要乘船离京,不禁有些内心萧瑟。 转头看见李家三兄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心里的舍不得更加的泛滥了。 目光所及之处,李成峰也正望过来。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煌煌灯火中碰撞,他的眼中柔光缱绻,带着卿卿似懂非懂的光。 卿卿静静看着,看着……忽然,她轻轻一笑,脚步轻盈,朝他们走了过去。 见着她笑得那样美,李成峰嘴角也温柔的噙着,只是在手下轻轻握着她送给自己的翠竹络子,甜到心间。 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悄的萌芽。 忽然,一阵风刮来,吹灭了十里长灯中的一部分火光。 吹起姑娘们的裙衫,吹走了少年郎手中的灯笼,一时,集市里陷入了慌乱,惊呼声,尖叫声响起。 世界陷入漆黑,卿卿蓦然停在原地,进退两难,这时,后背贴上一个坚实的胸膛,转瞬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卿卿,别怕……”是李成峰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卿卿安心了,侧身微微靠向他怀中,他身上的好闻的松香引入鼻息,伴随着他胸膛惊心的震动,还有那烫人的体温。 一时间小小少女羞红了脸,再迟钝不明的人儿,也知晓了他的心思。 卿卿愕然,又了然,成峰哥哥对自己的喜欢……原来并不完全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啊! 039画舫 “成峰……哥哥……”少女如乳燕般的呢喃传来,是她的声音。 温热的鼻息喷薄在他的胸膛,令他激动的心狂跳不止。 黑暗中…… 那朝思暮想的温香软玉正乖乖的挨着自己,是她的身体。 鼻端的缕缕馨香,是她的香味。 其他的声音和一切都化成了乌有,此刻,他只感觉到这天地间,仅有卿卿一人而已。 仅有她…… 李成峰年少慕艾的心化了,花开了…… 忽而,河畔的烟火绽放,千红万紫,诧然闪耀,绚烂了少年少女的眼,照亮了少年少女的心。 卿卿靠在李成峰的怀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着她,浸润着她干涸的心。 她的外表虽是豆蔻年华,但心思却早已经是妇人一般的了,早就坚固的如那铜墙铁壁。 只是……谁承想,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倒令她生出一分动情,三分旖旎来。 是啊,谁在年少的时候不会对那个爱自己呵护备至的人动情,感动呢? 很快,灯火在众人手忙脚乱下又重新点燃起来,一时间,街市亮堂如白昼。 卿卿轻轻挣开李成峰的怀抱,李成峰这才猛地惊醒过来,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几步外的李予眉和李云峰跑了过来,李予眉拉着卿卿的手,心有余悸的说:“还好大家都没事,方才好像听见那边靠河处有人掉进去了呢!” 卿卿握紧她伸过来的手,脸红红的撇开视线,朝河流那方望去,所幸她站在背光处,众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羞意。 “现在是看不着了……”予眉见她似乎是好奇,于是也朝那处望去,有些担心的说:“也不知道得救了没……哎!你们看,那人好像是被那画舫上的人救了上去,这可真是阿弥陀佛,佛主保佑了!” 闻言,几人不禁集中目力朝画舫的甲板上看去,果然看见几人聚集在那画舫船头,一青衣姑娘坐在甲板上。 青衣姑娘朝岸边挥手,应该是有她的朋友就在这边的岸上,又转头说了一句什么。 不一会,那画舫便朝这边岸上驶来。 李云峰是个不怕热闹的,硬是要去瞧个清楚,几人索性无事,便一道下了阶梯,在岸边等着看画舫。 等画舫近了,几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画舫可是真大呀,远处看不觉得,只觉得它辉煌不比寻常,此刻近了,才瞧出它的不同来,只见那船足足有七八米高,船上雕栏画栋,船身绘了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的画儿,船内灯火通明,珠光宝气,透过轻纱薄帘只隐约看见几名形容妙曼的女子在里间起舞,又有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湖上清风吹来更是夹着阵阵的女儿香。 李家兄妹和卿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奢靡的场景,不禁一时看呆了。 回过神来时,那名落水的青衣女子已经顺着搭好的板子下得船来。 李成峰刚才只顾着看船,此刻往船上的人群一看,不觉一愣,只见那站在最靠近自己这边的不是自己的上司裴城警察局局长周局还有谁? 040奇怪 正好周局也侧头过来,看见了他,李成峰忙不迭的上前一步,敬礼问好。 周局颔首点头,不欲多言,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本来只是个单纯的遇见,再简单不过的下属遇见上司的事情,却偏偏被人看了。 只见那打头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清俊的男子冷冷地朝这方瞥过来,再缓缓踱步多来,明明唇角带笑,声音却又冷冷的:“周局?这是……你警察局里的?看起来好生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呀,年纪轻轻就过了警察局的面试,前途不可限量!” 男人薄唇中透出来的话仿若意有所指,让在座的一众人都目光灼灼的朝周局看去,有些事他们都心知肚明,但绝不会这么直白的说破,可这个男人……身份尊贵,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只能捧着。 周局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手,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依然嘿嘿憨笑的回道:“谢谢大人夸奖,这小子哪里就有大人说得这般了不起了,他也不过是有点文墨,又学了身手,才侥幸被录取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会船下方不远处的少年,接着笑道:“既然是周局的人,也算是咱们的人了,上来玩吧!” 李成峰站的近,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是什么,但看周局也这么尊重他,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不凡,再听他们的对话,一时窘迫的看向周局。 周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上船。 李成峰只能听命,上船前朝身后的三人看了看,只见弟弟妹妹都担心的望着自己,而卿卿却没了影子,不知道去了哪。 顿时顾不上紧张了,心内慌乱。 忙问身后二人:“卿卿呢?” “啊,卿卿不见了?”李予眉这才发现颜京卿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刚才只顾着紧张哥哥的事,竟一时忘记看着卿卿。 “卿卿!”李成峰拨开弟弟朝他身后跑去,就要丢下这一帮子人去寻卿卿。 还没跑两步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拽住了,可不正是卿卿? “成峰哥哥!”卿卿压低声音。“我在这,你别找了,你快去吧!我们三个一会找到丫鬟和小厮会先回家的!你别担心我们!” 李成峰见到卿卿吓坏得心才落了地,一双黑黝黝的眼上下打量她一番:“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卿卿看着确实没事,但模样奇怪,整个人背对着水面,本来没带面纱出门的她,此刻正拿自己衣裳上的水袖遮了脸,样子别扭极了。 不过,对李成峰来说,看到她安全就好,其他的细枝末节都没关系。 听到他急切的询问,颜京卿心头一恸,他的爱护之意,珍惜之情,与第一时间的选择……都是卿卿今生前世没有得到过的,一时间如水般盈盈的目光浅浅的笑着,说真的她很感动。 这一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底生根发芽了。 “快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卿卿再催促一声。 李成峰这才走了,只是卿卿却没有转过头去。 041探知 “等等……”见到李成峰一个人踏上船,那高大男人皱眉出声:“那几个是你的弟弟妹妹?” 众人随着他手指处看去,正是卿卿所站之处。 正不知道他是何含义,李成峰还没有回答,男人又开口了:“既然是你的家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一起上来玩吧!” 男人的眉毛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眼睛微眯,口吻不容人拒绝。 说完便转身进了画舫船舱。 李成峰站在甲板上一时进退两难,这时,身边两个高壮的黑衣男人下了船,大步所去之处正是自家弟弟妹妹站的地方。 李成峰来不及多想,赶紧也下了船,还好那两人还算客气,真的只是温声请人。 卿卿不敢转头,她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船头,刚才她恍惚只觉得他似乎看见了她,那如被毒蛇盯上了一般的目光,实在叫她害怕。 等听到他派人来请自己和李家兄妹上船,她更是笃定他一定是看见她了! 只是这辈子他们无冤无仇,无缘无故,他又为何这样?难道他又看上了自己?低头看看自己扁平的小身板,卿卿没有这样的自信,她才十二岁呀!这得是何等的丧心病狂才会对自己产生……占有欲啊? 但愿是她想多了,误会了,只是此刻他派人来请,自己能不去? 他一向喜怒无常,只怕有人不遂他的心意,他就会殃及鱼池了! 成峰哥哥才得到这份工作,不能因为她而丢掉了呀! 而且,她也真的很想确认一下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那些可怕的心思。 再说自己马上要去京城了,从此天涯海角,就算他真的想找自己,也找不着了,任他再大的本事也不敢翻了北京城来找人的! 这么想着,卿卿便转过身,放下水袖,放轻松心情,随着李家三兄妹上了画舫。 只装作自己是个没什么大见识的乡村丫头。 进了里间,才发现这处更比外间装饰的更加华丽,而且温度也与外间不同。 如今已经是暑气难耐的时节,这里面却让人如置身冰窟,一股清凉扑面而来。 卿卿微垂着头,暗暗打量屋内四角,果然让她发现了门道。 只见屋内四壁皆是镂空,里面放满了冰石,冰石化的水流到地板上的镂空之处,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曲水流觞。 这些冰水再经过船身排进河中,而那源源不断的冰石则是由小厮从顶层操作室添加进来的。 当真是一座设计精妙的画舫,怪不得能用它来招待上官煜这么挑剔的家伙。 微微抬头,只见那一众人正席地坐在画舫内室的正中间,面对之处,有几名衣饰暴露的女子正又唱又跳,浓妆艳抹的,不时朝人群跑抛媚眼儿。 卿卿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歌姬,倒没有太多的不适应,只是苦了予眉这个黄花大闺女,她闹了个大红脸,眼也不敢抬,连拽着卿卿的手也轻轻发颤着。 李云峰男孩子心型,他不觉得难看,反而更加的大胆好奇的看着,津津有味。 李成峰毕竟年长些,也懂了人事,只看了一眼,便把头低了下去。 042行酒 “来,坐这边!”上官煜说,声音喜怒难辨,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片空着的位置。 四人依言坐了过去,李成峰坐了靠他最近的位置,依次往外是颜京卿,李予眉,李云峰,再然后是周局等一众裴城官员。 “喝酒吗?”上官煜随口问李成峰,他的手下却是不容分说的推来几杯酒到李成峰的面前。 李成峰在家只喝过几杯酒而已,酒量并不好,无奈如今席位上坐着的全是裴城有头有脸的官员,他实在是不敢说自己不能喝酒,害怕扫了上官煜的兴,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会喝。 听他说自己会酒,上官煜来了兴致,挥手让歌姬们退场,让手下拿来五色的琉璃杯,大小不一。 勾嘴笑了:“既然这位李公子也会喝酒,如此良辰美景,咱们不妨来玩会游戏助兴啊!” 下面的官员都随着他的话拍马屁,道好,李成峰自然也说好。 只有李家的两兄妹和卿卿了解他的底子,担心的看着他。 “这么玩吧……咱们行酒令,他们下注,输的人便选一杯来喝,喝哪杯哪杯前面下注的银元便归你!若喝不下去,那么你就要出杯前最多银元的那个,同等多的银元,如何?”上官煜凤眸盯着李成峰,虽是问着,更像是强迫。 李成峰怎么敢不答应,而众官员心内也是叫苦不迭,这……简直有去无回的玩法啊!但也只能割肉似的拿出银钱陪这位大爷玩! 卿卿紧咬下唇,心内暗骂无耻!别人不知道这个新鲜玩法,但作为上辈子上官煜的专房独宠,卿卿时常陪他在外走动,吃喝玩乐,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这个玩法,简直坑人坑到家了!上官煜精于此道,哪一个陪他玩地不是输的只剩下一条内裤才放人! 那些人还是豪门子弟,门阀贵族,自己的成峰哥哥只是一介平头老百姓,家中纵然有几个银钱,还不够上官煜半年的花销,怎么能跟他玩得起?顿时胸口微微起伏,怒不可遏! 但,此时此地,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忍了! 酒过三杯,都是李成峰的输局,为了之后不会输很多钱,李成峰只能挑了最多的喝,等到第四杯下肚,李成峰的脸色已经红上了脑门,身子也开始打晃起来,李云峰和卿卿连忙扶住他。 “哥,还是别玩了吧!你酒量又不好!”李云峰不懂这些人的身份,故而也不是很怕,直接对李成峰说。 李成峰虽然脑子有些晕了,舌头有些大了,但脑子还清醒的很呢! 顿时被弟弟的言论下了一跳,结巴道:“不……不,不要紧,还能继续!上官大人,来,继续!” 上官煜淡笑着打量了一左一右扶着李成峰的少男少女,才说话:“你这酒量确实是不行,你弟弟说话这么冲,酒量肯定不错,不如就让他替你吧!” 他的话落音,李成峰便要说不,谁知道热血上脑的李云峰一口就应了。 卿卿咬牙看着面前笑得更加无耻的上官煜,心里的熊熊烈火蹭得窜起!她好想骂人啊! 043约战 李云峰才多大一个孩子,不过十二岁罢了,让他代替李成峰饮酒,亏他上官煜说得出来! 他也真欺负的下手啊,这可真是让人生气! 眼看两人真要行酒令了,卿卿站了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煜。 “慢着!云峰哥哥,你先别忙,我有几句话想对这位上官大人说说!”卿卿强自镇定神色直视着上官煜。 她这两辈子以来,在上官煜的面前,还是第一次这般的强势。 前世,作为她的情人,她要温柔婉约,妩媚缠人,不然怎么收住这位喜怒无常的大爷? 但这一世,她是良家女子,小家碧玉,就算畏惧他位高权重,又何须处处去看他的脸色! 真生气了又如何,她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他能拿她怎么样? 上官煜抬头看她,唇边笑意融融:“哦?这位小娘子有何指教?” 卿卿慢慢踱步到他面前,缓缓坐在他面前的蒲团上,神色自若的淡淡道:“指教谈不上,只是,我想代替的哥哥们与上官大人你比试一番!不知可否?” 上官煜还以为她看自己戏弄李家兄弟,她心内不平,想骂自己一顿呢!万万想不到,她居然想要代替哥哥们与自己行酒令,向自己主动约战!真是好胆色! 上官煜惊诧的挑了挑眉,眼中的兴味更浓了! 好呀,自己找上门的乐子才叫乐子嘛!这一趟江南下来还是颇有几番趣味的! “行啊!既然小娘子有这般的自信,我怎么能扫兴!来来来,我让你三局吧!”上官煜嚣张的大笑。 卿卿嘴角清浅一勾,眸子冷冷凝视他:“不用了,公平竞争吧!” 作为上辈子他唯一的枕边人,卿卿对他的了解简直赛过了他本身。 这行酒令,上官煜自有一套与别人不同的规则,卿卿看过千百遍了,又有心了解他,前世自然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去记着,说真的,她连他什么表情配什么酒令都一清二楚呢! “卿卿,不可……”李成峰急了,眼见两人就要开始,忙起身阻止。 可是酒精上头,他还没站稳,便摔了一跤崴到了腿,顿时烂醉如泥,爬也爬不起来。 卿卿着急连忙去扶住他,又宽慰他:“成峰哥哥,你要相信我!” 李成峰眼闭着,心却明着,只恨自己酒量太差,也恨自己无能无力。 见李予眉那泫然欲泣和李云峰眦目欲裂的模样,她知道他们肯定是不相信自己能赢上官煜,遂又解释:“你们忘了,我家可是有着几十坛美酒的人家啊,我的酒量会比你们几个差?” 这边上官煜等的不耐烦了,瞅着那边他们几个说个没完,便皱眉催促道:“你快一点!别我的耽误时间!” 卿卿拍拍他们几人的手,半跪着身子交代说:“照顾好成峰哥哥!相信我!” 转过身,她淡定的坐回上官煜的面前,伺候他的下手,便立马送上了十几杯美酒,用彩色的琉璃盏盛着,酒量各有不同。 “请!”卿卿做了一个标准的行酒谦让礼。 044赌注 上官煜这才正色打量起她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不是在吹牛,竟然对行酒真有那么几分的了解! 上官煜收起笑容,起身还礼。 两人坐定,这才你来我往的切磋起来。 “起!落!上官大人,您输了!”卿卿浅浅一笑。 “起!起……上官大人,承让了!”卿卿微微一笑。 “落……上官大人,呵呵,小女子感激不尽!”卿卿淡淡一笑。 卿卿稳操胜券,容色淡然的盯着他。 眸子其实在一瞬不瞬的注意着他的微表情,哪怕他此刻的表情阴冷可怕,她也毫无畏惧的凝视回去。 上官煜惊讶于她的大胆,心里那平静许久的好胜火焰也被她这压制性的开局给点燃了! 喝了三杯下肚后,他是越来越惊讶了,这小娘子可真的有两下子啊!他居然三局三输! 要知道,自从他发明这个玩法后,他几乎没有输过,能让他输得人屈指可数,真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倒败在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娘子手中! 上官煜咬牙一笑,凤眼眯起看她:“不错!我小看了你!” 卿卿侧身一福,一副乖巧的模样:“上官大人过奖了!” 又抬头,表情淡淡问:“还要继续吗?” “当然!”上官煜翘起嘴角,凤眼幽暗,他的战火才起,怎么会舍得罢休,他是从不肯输的人! “好!”卿卿勾唇一笑,杏眼里火苗攒动。 一时间,两人眼神相对,火花四射,战意急剧高涨。 周围观战的裴城官员和李家三兄妹,都被两人散发出来的气场震慑住了,心惊不已,上官煜是上位者气场惊人是正常的,但,谁也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也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气场。 与上官煜的霸道嚣张不同,卿卿的气场是无畏无惧的正气凛然,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居然不分伯仲! 很快,最后还是上官煜败下阵来! 上官煜简直不信这个邪了,让属下又满上酒杯,再来了三局。 当然结局还是输。 卿卿平静的笑了:“还要再试吗?上官大人?” 上官煜拿眼看她,凤眼微眯,深深地,沉沉地,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等了一会,没见他回话,卿卿故意忽略他的眼神,施施然行了礼,垂头说:“既然上官大人无心恋战,那小女子便要和哥哥姐姐们回家去了!此时天色已晚,家母在家中等得焦急,必定会忧心!望大人体谅!” “等等……”上官煜收回目光,凤眸微微张着,脸颊染上些许红霞,就这么斜睨着她。“最后一局!” 卿卿蹙眉,抬头看他。 “最后一局,换个玩法!”上官煜双手环胸,紧紧看她,从她的身上,从头到脚的巡梭一遍。 卿卿不解他这番打量是何意味,被他这样侵略的眼神一望,一晚上强自镇定的心态差奔溃,如擂鼓般慌乱了一瞬,不过很快又被她催眠。 “接下来……行酒令不变!”上官煜邪肆一笑。“但,你我要拿自己的东西作为赌注!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说完,他解下腰间一物,重重拍在了身前的地板上。 045赢枪 一把鎏金的左轮手枪!上面用碎钻石镶嵌着他的表字,闵驰…… 卿卿眉毛一跳,抬眼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睨着自己,卿卿又微微垂了头。 好家伙,这是他自己的私藏,不是军队的配置,他十分的喜欢,前世她有幸还赏玩过两回。 呵,果然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这下自己想要拿个帕子,手绢去敷衍都不行了! 卿卿摸了摸脖子上的生肖吊坠,这是出生便带着的,不可拿出来做赌! 又摸了摸手上的玉石镯子,这镯子已经带好几年,不好拿下来了! 最后摸到了头上的碧玺簪子,这套簪子华贵又好看,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了,而且还好拆卸! 不错,就它们了,反正一会她也能把它们给赢回来! 主意定了,卿卿三下五除二的从发间拔下了簪子,数一数,一共十二枚。 上官煜见她的赌注只是几只簪子,笑了:“怎么有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拿些这样的破铜烂铁来敷衍我!你自己看看,这几样东西,也能配得上我的左轮手枪?” 他的羞辱让卿卿脸红了,气笑了:“好呀,既然上官大人你看不上,那这一局,您就自动认输吧!不比也罢!” 说完,她挺直腰杆坐正,双臂环胸,一双杏眼直直的挑恤的看他。 一副刁蛮任性的孩子气,无所畏惧的样子。 上官煜笑得更大声,眼神却变得更凶厉起来:“呵,开始吧!”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局局都能猜出他的令,但这回……他决定不按照自己的套路来出令了,他要按照自己也摸不准的自觉! 这一把,他一定要让她输!他就不相信会有人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哼! 卿卿见他那番神色,和眼中加深的光芒,她微微眨了眨杏眼,眼底染上了笑意,不好意思,她知道他想要怎么做了! 她纤纤十指划过面前的琉璃杯杯沿,颔首笑:“请!” 风随手动,酒香醉人,俊男美女手指翻飞,惜字如金,几个起落就分了胜负! “说话算数,愿赌服输啊……”卿卿精灵的一笑,一把捞起来了上官煜面前的左轮手枪,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 生逢乱世,能有一把这样的手枪戴在左右,实在是很有必要。没有今日之事,卿卿也早就打算好了,上了京城,便在京城的黑市里买一把,实在没有想到居然有这样送上门的好事!还是一把有钱也难买到的尖货! 上官旸不可置信的瞪她,大掌紧握于手心,眉间的怒火跳动。 真他妈的是阴沟里翻了船! 他想夺回手枪,又拉不下这个脸,一时间真是烈火焚腔,进退两难! 这赌约是他挑起的,恶果是他自找的,真真是憋得他眦目欲裂!这么多年来,除了在自家老爹那里,他上官煜在外人面前,这是第一次吃瘪! 卿卿心中畅快,见他脸色青白不定,难看极了,怕他发飙,连忙快手快脚的收了地上的十二支碧玺石簪子,站起了身。 “谢谢上官大人招待!恐家母担心,小女子与哥哥姐姐们必须要先行告退了!”卿卿利落的行礼,语气云淡风轻,笑得嫣然倩兮。 046桃精 上官煜阴沉的盯着她,也没有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很乱。 不管自己怎么死死的盯着她看,也看不出她的一丝破绽! 这实在叫他想不通!想不通她怎么就能招招挟制住他,连他的自觉也能猜的一清二楚!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上官煜,甚至已经开始往那方面瞎想了,怀疑眼前的卿卿是只精怪了! 上官煜蹙眉细细看她,只见她面若桃花,唇如樱瓣,眼灿如星,一颦一笑间,梨涡浅浅,那灼灼其华的模样,简直就像只化了形的桃精! 至少,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长得像她这般,长得挑不出毛病,还很好看的女的! 见上官煜半天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卿卿再厚的脸皮也忍不住红了,轻咳一声后,再告辞一次。 上官煜终于回过神,开口说话了:“你要回去?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每次都能猜出我的令?我就放你们离开!” 卿卿哪里敢说真实的原因,信口胡诌,保持镇静:“当然是猜的,但我从小直觉异于常人,所以,很多事情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直觉异于常人? 上官煜狐疑,然后信了!确实除了这个原因,也不可能有别的可能了!又因他所掌握的军队不同于表面这些普通军队,像卿卿这样直觉异于常人的人,在他的手下,有不少。所以,他释然了!虽然输掉了一把左轮手枪很可惜,但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异于常人的,他没有话说了! “好吧,你们几个回家吧!”上官煜终于松口。 卿卿几人连忙拜别,出了内室,不一会儿画舫靠岸,四人下船。 天空繁星如水,一条银河横跨天渊,明月西倾,已然是接近子时了! 喧闹的大街已经是人去街空,道路边上只留了几盏忽明忽灭的灯笼,照不清路面。 正好远处传来几声呼喊,原来正是家中的小厮丫鬟坐在路边等他们。 有一眼尖的见他们在这,忙喊了一声,他们才一窝蜂的跑了过来,接着,又有小厮背了李成峰上马车,予眉和卿卿随后上车,李云峰骑了马,一行人这才匆匆忙忙往家赶。 先到卿卿家,果然见到芸娘和李家夫妇在堂中等候。 闻到李成峰一身酒气,芸娘忙道:“快,扶李少爷去客房里歇息!大姑姐,大姑爷,你们今天也在这歇了吧!” 这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李家夫妇为了照顾烂醉的儿子也应了。 颜莘见到儿子满脸通红,不省人事,心疼的跺脚:“都怪我,非要教他去巴结什么劳什子官员,他又不是这块料!还不如直接说自己什么不会的好!你看着他这样子,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啊!” 听她又要哭了,李吉赶紧止住她,呵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就看得见这么些眼前的东西!如今的世道,你见过哪个当官的不是喝上来的?今日,周局长愿意带着成峰长见识,还特意派人给咱家报平安,那是看得起我们成峰,今日他醉了,那是他酒量不好,还要多锻炼锻炼!只能争取下次跟着周局长长大见识的时候,能派的上用场!” 047情丝 “什么!你这是嫌他喝的还不够啊!”颜莘恼了。 两夫妻就这么,你一嘴我一句,吵了起来,芸娘劝架无果,只好让三个孩子洗洗睡了。 但李家两个孩子见父母吵架,怎么会去睡,只左一个右一个的跟在两夫妻身边劝着。 卿卿摇头看着这混乱的景象,芸娘也累得叹气。 卿卿索性挽了芸娘的胳臂央求:“娘,我想去看看成峰哥哥,一会再去睡!” 她水灵灵的眼睛巴巴的看着芸娘,又是这样娇声的相求,芸娘的心都化了,哪能不应。 “好吧,你去吧!不过……”芸娘顿了顿,只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你如今不小了,当要懂得男女有别,知道吗?后日咱们就要离开这儿,你与李家几个兄妹多少年再见也不一定了,因着这个,这回我就准你去了,下回到了京城,可万不能在晚上进男人的房间,知道吗?” “知道了!放心吧,娘,就这一次!”卿卿乖巧应了,心里头却想着,以后不光到了京城她不会进男人的屋子,任何地方她也不会。 若是她这辈子有福,她愿意,除了成峰哥哥的屋子,不进任何一男子的房间。 想着想着,她的心里有点甜兹兹的,抿唇笑了。 进了李成峰休息的屋子后,她屏退了丫鬟们。 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只见醉酒后的李成峰,脸颊飞着两坨红云,高耸的鼻梁特别的好看,鼻尖处也红红的,还有点可爱,现在虽然才十五岁的样貌,但他唇红齿白,可以见得,长大后必定是一位相貌不错的男子。 卿卿羞红了脸,她这辈子也算是有了青梅竹马了。 成峰哥哥的脾气这么好,对自己也爱护的很,将来若是真能和他……缔结连理,肯定会对自己好。 到那时,她一定会好好过日子,与他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越想卿卿的脸就越热,白嫩的手儿捂着脸蛋,水盈盈的眸子却柔光点点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少年,视线挪腾不开。 想自己前世,十四岁就被生父送给了上峰,早早脱离了颜家,颜家的姑母,李家等人,她都没有见过,哪里会知道姑母家的少年郎就是自己两世的良配呢!? 蓦地,卿卿的心又一沉,成峰哥哥这么好,前世……他肯定成婚了,那么,他娶了谁呢? 谁会是他的新娘子呢? 一时间,卿卿百感交集,酸涩的滋味涌上了心头,恍惚的眨了眨眼睛,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卿卿用力甩掉脑中的念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嗯,就算成峰哥哥前世真的娶了妻子又如何,她活得是这辈子,这辈子,她喜欢李成峰,李成峰喜欢她就够了! 她相信他们会过得很好,这一辈子…… 卿卿唇边的梨涡绽放,眼中的幸福溢满,倒影里全是李成峰的影子。 接着,她摸向发间,寻找自己的五彩九尾针,从前她没有心上人,九尾针总是带回家来,但如今,她有了,她要送出人生中的第一只九尾针…… 当然,以后她所有的九尾针都只会属于云峰哥哥。 048别针 笙歌谢幕,月上中天,画舫外。 裴城的官员陪着尽兴而归的上官煜走下船,岸边停着的几辆汽车,立马停在了众人面前。 上官煜上了车,司机正要驶走,他突然摇下车窗朝一群正恭敬送他的人群叫道:“那个……你,警察局局长,给我上车……” 周局虎躯一震,抬头看他,只见他仿佛有了醉意,两只眼睛充血,脑门和两颊也红红的,心里不禁惴惴不安。 隐约猜到上官煜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老奸巨猾的周局已经小心翼翼的在肚子里打起了腹稿。 上了车,上官煜冷冰冰地叫他坐了。 然后,开门见山的问他:“你那个手下不行,但,他的妹妹还不错,是你们裴城本地的人?” 周局赔笑:“是的,是的,是本地的人。” 他问得中规中矩,周局摸不清怎么回答,不敢多说什么,除了这点,其实此刻他心里也是有点糊涂的,李家的人口他还是清楚的,作为被李吉巴结了这么些年的人物,他早就在李吉的强行灌输下知道了,李家共有两儿子一女儿的,但今晚这个敢跟上官煜对着干,还华丽丽的赢得全局的女孩子,他真是没听李吉说过,但凡他的女儿有今晚这个女孩子这般优秀,按照李吉那个爱吹牛的性子,恐怕早就传的整个裴城都晓得了。 所以她肯定不是李家的人。 “哪家人?住哪里?”上官煜继续问。 周局为难的皱了眉,沉默了一小会,才开口:“上官大人,实不相瞒,我与我那属下的父亲,是好朋友,他家几个娃儿,我还是清楚的,那个今晚陪你行酒令的女娃子,应该不是他家的娃,或许是亲戚家的,所以……我真不知道她家住哪……” 上官煜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能夹死苍蝇:“你在揣度我的心思?!呵,不错,好狗胆!” 周局冷汗淋淋,忙否认:“没有没有,上官大人,是我听差了你的问题!” 上官煜冷笑,意味深长的看他:“那就……信你一次,再问一遍,告诉我李家在哪?” 周局被他这么一吓,什么都说了,本来还想邀功,说自己能帮他打听出来那女孩的事,看上官煜阴晴不定的神情,又不敢开口了。 上官煜问完话,周局在他眼中没了价值,半路上就被他放下了车,把他扔在了大街上。 周局欲哭无泪望着那汽车的尾气,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 这上官煜分明是晚上受了气,没出发,找自己来当出气筒的啊! …… 上官煜被司机送回裴城的下榻处,独自上了楼,他喜欢清静,近身的事不喜欢让人伺候。 关好房门,他一边想着晚间的事,一边脱掉身上的衣服,进了浴室,简单的沐浴了一番。 接着走到床边,整理好自己的军服,收拾的笔挺,再一件一件的挂好在衣帽架上。 忽然,银光一闪,一个什么东西从衣服上掉了下来。 上官煜拾起,拿到灯光下一照,原来是一枚五彩的九尾针。 他嘴角微动,冷笑一声,肯定又是哪个发浪的女人有心别在他身上的,随手就要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049看上 突然他的手定住了,神情也变幻莫测起来,他方才想到今日晚间,他根本就没让女人近身过。 当然除了那个还不是女人的小丫头,难道是她的? 想起她的赌注,那十二根碧玺簪子,以及她拆下来手忙脚乱的样子,上官煜了然的笑了,肯定是她不小心落下来的。 不过…… 看她年纪小小,这玩意说不定还是第一次送出去。 上官煜盯着那九尾针玩味的端详起来,这么想来,只觉得这针突然顺眼了很多。郁躁的心情也散了些。 好歹是人家小丫头的第一次,扔了可惜,他还是好心给她收着吧。 上官煜勾唇微动,把九尾针用手帕包了,放进了胸口的内口袋里。 …… 卿卿摸遍了脑袋也没找着自己的九尾针,又到镜子前看了,还是没找到。 顿时颓然的坐到李成峰的床前,真是太郁闷了,好不容易想送一次九尾针,它居然这么巧合的掉了! 真是太不小心了,呜呜,卿卿手握成拳使劲的锤了自己脑壳两下。 下次可不能再掉了,哎,可惜自己就要走了,也许没有下次,再不能跟成峰哥哥一起过下一个七夕了! 卿卿暗叹了会,直到外面传来姑父和姑母的声音,她才猛然惊醒,连忙站起身,理好发髻,隐去一脸的娇羞走了出去。 李吉见到卿卿从儿子的房里走出来,有点惊讶,不过想到他们兄妹感情好,或许卿卿只是担心成峰,不放心才来看看而已,便没多想。 但颜莘显然想得很多,她眼眉弯弯,笑意浓浓,一脸慈爱的拉着卿卿的手对着她好一番的感谢,方才在外面她已经在两个儿女七嘴八舌的口述中,知晓了今晚发生的事。 也包括李云峰说得,卿卿为了护他与上官煜行酒令,大战三百回合,上官煜完败的事儿! 但……颜莘原先也觉得卿卿是为了护着二儿子才主动迎战上官煜,可现在一见卿卿从成峰的房中出来,那小模样虽然装得镇定,但她怎么看不出来她的羞意,按她说,今晚上,卿卿肯定是为了成峰才主动去挑战上官煜的! 二小子啊,他自作多情了! 又好生聊了几句,颜莘才放卿卿离开,只是眼神追着人家的背影都挪不开了。 李吉不禁奇了,打趣道:“你看卿卿的背影都能笑成朵花,难不成又想生个女儿了?” 听到他这没有正形的话,颜莘又好气又好气的唾了他一口:“老不正经的,都多大年纪了!还生你个头啊!” 接着又拉他进了儿子房间,神秘兮兮的关好门。 笑容灿烂的拽李吉到成峰的床前,笑问:“你看咱儿子帅不?” 李吉莫名其妙看她:“帅啊,像我当然帅!” 颜莘瞪他:“呸,我不跟你争这个!” 接着洋洋得意的说:“我跟你说,我们儿子今年十五也是个大人了,又长的不错,过几年就能定亲了!或许今年……咱们就能给他相看姑娘了!” 李吉是个聪明人,听妻子这一番话和先前看着卿卿眼神发亮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当下问了:“你看上卿卿了?” 050欣赏 颜莘点头认了:“难道你看不出……这两个小的恐怕彼此都有点意思?” 李吉瞪眼,不太相信。 颜莘笑得欢:“就知道你这个楞的看不出!现在我们就暂且装作不知,将来让孩子们自己发展,若成峰过两年更懂事了,还有这份心思,说不得,咱们也要为他谋算一二了!” 李吉对自家儿子喜欢卿卿,将来说不定要娶她的事,他不反对,依他那商人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件大好事! 芸娘和卿卿两母女家产丰厚,不比自家差,卿卿性子样貌都是顶好的,而将来她去了京城,还会多一门书香门第的外祖家,在身份上又比自家不知道高了多少倍!若成峰和卿卿真的互相看对眼了,将来能成,怎么算都是自己儿子赚了呀! 想透后,李吉眉开眼笑,摸摸下巴:“这是好事,我呀,乐见其成,咱们儿子这么好,若能和卿卿成了,这是天作之合呀!” 熟睡的李成峰不知道这么一个短短的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 第二日,李成峰睡得差点误了上班的时间,起来一看,发现自己在卿卿家,心中喜悦。 本想问问她昨晚的事,又见她给自己送了早饭,当下心里更是甜的不得了,把想问的问题都抛向了脑后! 美食在前,卿卿在侧,可恨自己赶着上班,没办法和她坐下来一起细细品尝,李成峰只能囫囵吃了两口,便向一众长辈告辞,火急火燎的上班去了。 等到了局子里一看,好险,差那么两分钟就迟到! 进自己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稳,那边周局就派人来传唤了! “进来!”周局见他终于来了,舒了一口气。“把门关好!” 李成峰依言照做,不知道周局语气这么严肃是有什么任务要交代? “你小子,过来坐!”周局突然表情一变,笑容满面的请李成峰坐到他办公室的沙发上。 这么一来,李成峰心内的紧张更多了,被他这番样子弄得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的照他说的做。 “你……可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周局斟酌了一下开口问。 李成峰点头又摇头:“有些记得,有些忘记了……” “你……家里人没跟你说?”周局惊讶。 李成峰害臊的挠头:“我从昨晚上一直睡到早上才醒,他们还没来得及跟我说,我就赶来上班了!” 周局无语凝噎,一时间也不晓得怎么跟这个一无所知的家伙开口了。 手指轻轻弹了弹烟灰,敲击了两下桌面,语气放松,仿佛聊天一般的开口道:“小李啊,你昨晚上是跟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谁出来逛的?” 李成峰皱眉,不解其意:“我弟弟妹妹,还有家中的丫鬟小厮!”‘ 周局再一次语塞,领悟到李成峰的楞后,他只能开门见山的说了。 “昨天跟你们李家三兄妹一起出来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家的什么亲戚?可是咱们裴城人?她的……行酒令玩的很好。上官大人对其有这般的才能很是……欣赏!” 051训女 “哦,那是我的表妹卿卿!”听周局的话中意,卿卿的行酒令玩得很好,似乎连上官煜也不如她,本来还在担心昨晚不知道如何平安渡过的呢,这下知道了是这个缘由,不禁心内与有荣焉。 周局清咳一声:“哪个表妹?没听你爹说过啊!” “是我舅舅家的表妹,本来……之前也不走往的,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又走动了起来!”李成峰说着,脸色涌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周局眼光老辣,看他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又吩咐李成峰下班回家,告诉李吉,下午来一趟他的办公室,便把李成峰打发出去了。 …… 明日一早便要乘船上京,送走李家几人后,芸娘领着卿卿和家中的仆妇收捡箱笼。 “卿卿,这几件衣裳不正好穿,你做什么就不要了!”芸娘心疼的捡起被卿卿扔到一边几件裙衫。 “到了京城,难道咱们不另外置办衣裳吗?这江南的款式到了京里,也许就老气了呢!本来那几件如今看着就老气!”卿卿小声嘟囔。 芸娘叹气,伸手一点她的小脑瓜子,教训道:“你呀,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京城虽然繁华,咱们去了那里是为了生活,可不是为了攀比的,若是你我一直留在江南,凭着家里的进项,每季都可以置办几身新衣裳,但如今,家产都已经变卖,到了京城,咱们要另外买宅子,光这一项银钱就不知道要花去几何,剩下的钱能留着嚼用就不错了,咱们以后在京里可就是没有进项的了,你还想着买新衣裳,真是个不懂事的!” 卿卿被芸娘这么一教育,小脸通红,才知道自己想的天真了,可怜她上辈子从不懂管家的事务,在经济上也从没吃过一点苦,真真是锦衣玉食的过了一辈子。 “娘,我错了……”卿卿低头接过芸娘递过来的衣衫,把它们悉心的折了放进自己的箱笼里。 她从前只觉得自家生活不差,哪怕到了京城也不会难过,谁知道原来家中的光景已然凋敝。 等到了京城把宅子一买,恐怕就要紧巴巴的过日子了,卿卿摸了摸手上的玉镯,有些不舍,以后生活拮据,这些首饰啊,钗环啊,她也许是……再不能添新了。 不过,想着母亲好好地,自己也好好地,这点儿苦又不算什么了。 日子总是能越过越好的,只要自己有这双手,总能经营起色,不然,像自己的前世,空有钱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一世,又有什么做人的意思呢? 不,她还是要选自由,选尊严,选像一个普通姑娘一样家长里短地活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里! 一下午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收拾出几十箱的东西并几套老家具,换洗用的随身东西先留在了宅子里,其他的便让家仆先送到了码头的船上,省得明日早起赶不及送去。 等一众东西搬走,天色也晚了,芸娘叫了卿卿到内室说话。 她拿了几张卖身契,卿卿低头看了,这些都是家中丫鬟仆妇的身楔,卿卿呆了一下,有些猜到了娘亲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事儿! 052分配 “卿卿,你选几个你喜欢的留下吧!剩下的,我都放她们家去了!”芸娘感叹:“好歹伺候了咱们家这些年,他们又多是裴城本地人,京城山高水远,还是不带着他们背井离乡了!” 卿卿接过卖身契细看,一时也是愁肠百结:“不如,问了他们自己,愿意跟我们去的便带上,不愿意的再留下吧!” 芸娘无奈地笑:“哪里能这么简单,一来咱们日后的生活紧巴,必须要缩减下人这块的开资,故而这些家仆就算无人来赎身,我们也没能力养得起了,得放出去,再二,倘若我们亲自去问他们,他们敢说自己不想去京城吗?” “恩,说的也是……”卿卿复低头审视那名单。 接着指了几张说:“娘,不如就带上,荷蕊,沉香,冬荇,菱茭还有陈鱼和黄岐吧!” 芸娘接过身楔一看,卿卿选出的这几人都是外地买来的,不是裴城本地人,特别陈鱼和黄岐还是两个个子高高,有一把子好力气的男儿!满意地望着卿卿笑了,说:“你这几人选的不错,都不是裴城地,而且大部分都是亲娘老子不要了卖掉的,将来培养一番,只要本性不坏,必能忠心!荷蕊那丫头温柔细腻,心灵手巧,菱茭活泼机灵,做事麻利,就留给你了!沉香心思沉稳,做事稳当,冬荇老实沉默,但心算出众,这两个就留给我做帮手了!外加,陈鱼脑子活泛,嘴巴子甜和黄岐力气出众,心思纯善,便一人做管家,一人做护院吧!” 这么一分配,将来的生活也变得清晰起来。 晚上召集仆人,把事情宣布后,让那些本地的都先回家了,那无家可回的,都发了遣散银钱,他们明日愿意离开的便离开,无处可去的,住在颜家的这祖宅也可以。 颜家的祖传宅子芸娘是没有卖掉的,将来到了京城,她会把这房契地契都交还给颜骏毅那人的! …… 清晨,天还昏暗着,海上还蒙着层层的雾气,街道上传来马匹的嘶吼声,工人门搬运重物的吆喝声,码头上的灯亮堂着。 一天的热闹已经从此处开始。 海风灌进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芸娘和卿卿立在码头边上与李家众人依依惜别。 颜莘拉着芸娘的手,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仿佛自己与芸娘的感情笃深,经历生离死别一般。卿卿看了都汗颜,这位姑母,哎,她真不知道怎么评价了,说她此刻是假的,那也有点,说她是真的,那还是有点,她就是这么个聪明人吧…… “卿卿……”李成峰低声叫了她,轻轻拽动她的衣角。 卿卿羞红了脸,此刻离别在即,她知道李成峰定然是有话要对她说,于是悄悄走到一边,与他站到一处。 “成峰哥哥……”卿卿偷偷瞧他,见他也是两面通红,满腹的心事藏也藏不住,不禁噗嗤一笑。 李成峰这下臊得羞意更浓,手心里捏着的东西紧张的差点送不出去。 还是那边芸娘催促了,他才急得满头大汗的,往卿卿的手里放了。 053赠钗,不负佳期 他结巴说:“卿卿……我,我,我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能,能再见……这个送给你,你到了京里要给我写信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我,我好给你写信……” 卿卿笑着应好,月牙儿眼中映着李成峰青涩的面容。 分别时刻,方知此情珍贵!只愿经年,你我不负佳期! 芸娘,卿卿上船出发了,岸上的五人还依然在眺望着挥手,直到天海茫茫,看不见了人影。 两人才进船舱休憩。 芸娘见卿卿扭着身子在看什么,抿嘴笑了:“怎么了?成峰送你什么了?还要这般神秘的看?” “我也不知道……”卿卿其实也没看清楚,但娘亲问了,她也不敢骗她,于是把东西拿出来了。 只见那东西用丝布包着,打开来一看,是一只银钗子,不如何值钱,但那钗头设计的很有几分趣味,是两颗红玉打磨而成的樱桃,还配了碧玉打磨成的两片嫩芽,十分的精致可爱,正适合卿卿这般年纪的小姑娘佩戴。 卿卿一见便喜欢上了,马上揽镜自照,把新钗戴上了头。 芸娘好笑,忽而心思一动,想到了什么,这成峰可是真了解卿卿啊?他莫不是……喜欢卿卿? 她斜眼朝一脸懵懂的女儿看去,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她年纪还小呢,就算这时候朦朦胧胧的有几分喜欢,过几年之后,谁又知道呢?! 去了京城,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这里,卿卿与成峰注定是没有缘分的…… 芸娘想着想着模模糊糊的真的睡了过去。 卿卿这边喜欢的劲儿过去,给娘亲披了毯子,便出了船舱。 外间天空亮起了一丝白鱼肚,一线红光从那海平面跳了出来,染得天空与海水相映红,浩浩荡荡一片。 实在是雄伟壮观,伟哉,美哉! 卿卿两世一生,今日第一见到这海上日出,不禁被大自然的惊人魅力感染到热泪盈眶。 凭栏眺望,海风吹拂,一种不可言说的豪情油然而生,卿卿张开双臂,闭上双眼,仿佛肋下生翼,在海浪中翻飞,只用心去体验这一刹那的美好…… 到了晚上,又是另一番的美景。 海中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往日诗句中品不出的韵味,此刻的卿卿这个俗人倒生出几分的同感来。 就这么惬意的行了几日的水路,这日晚间船家靠了岸,采买米粮。 卿卿询问,才知道已经到了郾城,离京城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芸娘知道后,忙写了一封信,交给那船家让他帮忙送到邮局给寄出去。 那是写给方家大舅舅的,邮局的信件都用火车寄送,不肖一日便能到方家人手中,而自己等人坐船则还需要两日的路程。 人生地不熟的,卿卿和芸娘等人都不敢随意下船走动,只在船上过了一夜。 第二日,天蒙蒙亮,又上路了。 过了头几日的新鲜的劲,船上的日子变得无聊起来,芸娘带着卿卿在临水的窗子边,练习女红针线。 “本来女红就不好,这会儿正是无聊,也不能安分的坐着好好的练练!不求你做的多好,临时抱抱佛教也是灵光的!等到了祖父家,看你的表姐们,不把你比成了一坨烂泥巴!”芸娘笑骂。 001大鱼 卿卿坐的屁股都麻了,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软声道:“娘亲,这还没到外祖家呢,您的心就长偏了,将来可怎么了得!再说了……您见过像我这么好看的烂泥吗?!嘻嘻,人家真的脚麻了,想出去透透气嘛!” “哎,你是个没天分的榆木疙瘩!”芸娘宠溺的一笑,叹声说:“你去吧!别贪凉风,只一会就给我进来!” 又嘱咐丫鬟荷蕊跟着她。 卿卿走前头,带了小白狗跟在她脚下摇着尾巴奔跑,回头一看,它便伸出舌头哈哈,可爱极了! 卿卿看着心喜,索性抱起它看海,坐在船尾的甲板上。 此刻的天空晴朗,碧蓝的大海也是风平浪静,只偶尔几只海鸟在天空鸣叫。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透过镜子般的海面,看到了海里成群结伴的鱼群游过。 “荷蕊,你看,你看有好多的鱼!”卿卿兴奋的指着船舷下方的一群黑色小鱼。 荷蕊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有趣的景观,新奇得不得了。 “快去叫我娘来!”卿卿吩咐。“还有沉香她们……让他们几个都来看看热闹!哦,对了,让陈鱼哥带渔网来!” 说不定今晚上还能加菜呢,卿卿美美地想。 荷蕊兴奋地小跑的去了,又是喊人,又是寻渔网的,好一番热闹! 这边卿卿死死的盯着那鱼群,生怕走了就捞不着了,心里着急,一时又向远处看看,看看还有没有鱼群过来! 忽然,怀里的小白暴躁的叫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卿卿奇怪,小白狗一向温顺,很少发出这样的叫声,忙举了它到面前看,顺着它的目光朝海里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鱼正在海里面翻腾,一跃一跃的! 卿卿大骇,惊叫起来:“啊!有大鱼!有大鱼!” 听到她的叫声,刚被荷蕊喊出来的众人连忙加快脚步,登上了甲板,其中菱茭身姿矫健,几乎是几步就接住了自家小姐。 大家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一条黑鱼! 胆小的荷蕊都已经吓得哆嗦起来:“那是什么……什么东西!” 芸娘也被吓得不轻,强自镇定后,当机立断道:“陈鱼快去通知船家,让他避开那东西,加快船速!你们几个赶紧回船舱!” 陈鱼领命赶紧去了,他腿长跑到前面的船头只几个起落而已。 一众人加快速度撤离甲板,船速也在这时加快了,那东西依然紧追不舍,似乎能看懂他们的意图一般,发出一声凄厉而清越的鸣叫! 令人闻之心碎,卿卿回头看一眼,只见那大鱼已然靠近船尾,奋力摆尾追逐着。 此刻近看,卿卿才发现,它是白色的,眼睛很圆很大,身体很光滑,体态优美,在太阳底下闪着银色的光芒。 只是它游过的海水,都变成了红色…… 忽然,卿卿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大鱼的背上! 啊,那里!那里竟然趴着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人! 002救人 “娘!那里有个人!”卿卿挣开菱茭的束缚,引着大家向鱼背看去。 那大鱼仿佛知道卿卿看到了它背上的人,引吭高鸣一声,游得更欢了。 正好,船家婆娘一脸惊慌的赶到了船尾,见到那大鱼,她猛地吐出一口气,笑道:“嗨,我当是什么,各位贵人,别担心!那鱼不是凶物,是海豚!通灵性,在这海中鱼兽中脾气最是温和的!” “它背上驼了一个人!”卿卿急了,既然船家婆娘说这海豚是个好的,那它这般尾随自己的船,必定想让船上的人救助它背着的人! 又见海水,红了一片,真怕这人不行了,连忙再次提醒。 众人定睛看去,果然见到卿卿说得那个人,船家婆娘忙让熟识水性的船工下船救人,折腾了好一阵,才把人就上了岸。 那海豚也聪明,见那人获救了,长鸣几声,跟着船边跳跃来回好几遭,卿卿心生欢喜,摸摸了它凑上来的鼻子,它也听话的拱了拱她的手心,然后才游走。 船家婆娘翻过那人身子,卿卿好奇的蹲下身子,见到他白的吓人的脸时不禁一愣,这人脸好肿,正要试一试他的鼻息。 就见那人仿佛睁开了一线眼睛,再看时,又好像没有,卿卿以为自己眼花了。 待要再看,右边手臂一轻,却是被自家娘亲拉住了。 芸娘拉她起身:“让陈鱼和黄岐去……你一个姑娘家不要上前!” 陈鱼和黄岐听了,一个扶一个试探,又摸了摸他的颈窝,接着面带喜色说:“夫人,小姐,这人还有气!” 芸娘长舒一口气,她也害怕:“那真是菩萨保佑了,快扶他去你们房里,沉香,你去找伤药,冬荇,你去提点热水去他们房里,荷蕊弄点好克化的粥品温着!” 又命菱茭带着卿卿回房间,不要出门。 卿卿实在不想憋在房间,央求芸娘让她一起帮忙,却被芸娘冷脸训斥一番:“他一个受了重伤的,必定要赤身裸体,你一个姑娘家帮什么!像话吗!” 卿卿只好做罢,依依不舍的跟菱茭回房。 无聊的在房间等了半天,才见芸娘回来。 “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到这海上来了!”芸娘忧心说:“还真是命大,碰到一只通灵性的海豚,把他给救了!还正好碰到咱们这样的客船,又正好我们带了创伤药!听那行船的船家说,他这伤口是枪伤,多亏咱们给他及时止了血,不然性命休矣!” 卿卿好奇问:“那海豚认识他吗?还是说是他养的?” 芸娘轻笑:“我们不常在海上行走不晓得,听船家讲,海豚与人类天然亲近,若是在海中遇到落水的人,它们八成会救起!海豚救人的事,自古便有之!” 卿卿受教了,恍然点头:“海豚可真可爱,也可敬!对了,娘亲,那人醒了没?” 芸娘皱眉:“一直昏迷着,气息倒是强了些许,但他浑身发热,身上什么也没有,辨不清身份,船家建议咱们在前面的壶镇码头,把他放下来。” 003抵京 “放下去?”卿卿不解。“他这幅样子……怎么能把他放下去!” 芸娘面现犹豫:“我也是觉得不妥,但船家说,这人受的枪伤,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头……万一是个恶匪呢?或者通缉犯?咱们不是引火上身吗?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这人我们是留不得的,不然……这样!” 芸娘沉吟一会,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她走到房间靠床头的箱笼里拿出了一张银票。 咬咬牙道:“这里有五十两,应该够他看诊了,等到了壶镇,咱们把他放下船,派陈鱼,黄岐二人把他安全的送到医馆,这样也不算任他自生自灭了,也算管到底了,咱们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太多了吧!”卿卿震惊的看着娘亲手中的银票,这可是五十两啊,够自家省吃俭用一整年了,这行船的一路上,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娘亲算账了,故而也算对家务事有了一点儿了解了!也能知道钱银的贵重了! 芸娘也很舍不得:“没办法,他的伤很深,又是枪伤,船家说像这种伤口,医馆的人不敢动,还得去教堂找传教士,那些西洋人的医生,会做手术取弹壳,所以,花费很大……哎,这人既然碰上了我们,只能说明冥冥之中有缘分的牵引,也许就是老天指引我们来帮助他,这笔银钱花了,就当是积德一场吧!” 既然娘亲都决定了,卿卿没话说了。 行到午时,船停靠在了壶镇码头,陈鱼背了那人,黄岐跟随,带着芸娘给的银子,找当地人带路送到了医馆。 直到陈鱼二人回来,卿卿也没再见过那人了,开先她还有点担心他的伤势,但自从知道银钱贵重,芸娘又赠了五十两给那人看诊后,卿卿就莫名有点心情复杂了。 她感觉她似乎是……变抠了…… 接下来一天的行程很快,第二日下午,芸娘和卿卿等人就抵达京城,到了京城最大的京津码头。 掀开帘子往外看时,只见京津码头船只连山排海般的罗列于港口前,恒河沙数,浩如烟海。 “哇!”身后的荷蕊和菱茭忍不住惊呼出声。 芸娘和卿卿抿嘴轻笑,芸娘出身在京城,小时候就见过这般的景象,自然不惊叹。而,卿卿前世就在京城度过了十几年,这个码头她自然是见识过无数回的。 等船进了港,泊稳了,便有岸边的家人询问船家:“可是裴城来的?” 船家应是,那家人又激动的朝船舱内问道:“里面可是大小姐?小人是嵩雾巷李家的家仆!” 芸娘听着声音耳熟,知道是自己家派来的仆人,连忙掀开帘子望去。 见到那人老态龙钟,依然微微颤颤的站在岸边,紧张的看过来,芸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人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亲信,李家的大总管李申,是看着她长大的,没想到,如今已经,已经老得这般样貌了。 那父亲呢?他……又,如何…… 芸娘不敢多想,悔恨早已把她吞没。 牵了卿卿上岸,那老仆人和他身边带来的几个家仆,忙下台阶来迎。 芸娘扶住要下跪行礼的老仆人,哭得不能自已:“申伯,万万不能……” 004醒来 方申被扶起来,看着大小姐依然还是如年轻时那般的美貌,那般的年轻,一时喜一时悲。 等看到芸娘身后的卿卿时,更是高兴的不得了,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直握着卿卿的手念好。 三人走在前面,自有接引的马车在岸边等,后面跟着的十几个仆人便上船搬东西。 直到一切收拾妥当,才启程往嵩雾巷方家去了。 此刻,人多口杂的津京码头岸边,一辆马车中的帘子放下了,室内妇人谈话。 “嫂子,那是谁家的夫人和小姐?你可知道?我怎么从前在京中从未见过这般标志的人物?”年岁十四五岁的女孩向身边的妇人问。 那妇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清丽,闻言她摇摇头:“不知,看起来是新上京的,乘坐的马车有些像方家的!” “方家?是咱们嵩雾巷的?”女孩瞪大了眼。“难道是子羽哥哥家的……亲戚?” “或许吧,不过,我最近真没听楠音说过……”妇人口中的楠音,便是卿卿的大表嫂王楠音,她们二人在闺中时便是密友。 而这马车中的人,那年长些的新妇是忻州市长李楷的大儿子李泽赟的妻子许蕴馨,年内才过的门,典型的姑表做亲,许蕴馨的亲娘便是李泽赟的大姑母。而那年纪小些的闺秀是李楷的小女儿年仅十四岁的李若佩。 姑嫂二人嘀咕一阵,李若佩忽的沉默了。 许蕴馨撇她一眼,叹了口气,想这小姑子又是开始多思了,许家和方家同住嵩雾巷,来往密切,方家二少爷方子羽一表人才,又温文尔雅,相处这些年下来,若佩这样情窦初开的不就喜欢上了,今日见到方家有这样标致的亲戚,她难免又要多心了。 …… 壶镇。一座花园式的教堂。 简洁干净的房间内,男人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着,眉头紧缩着,虽在病中,却依然俊秀英朗。 忽然,他喉咙动了,嘴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喊叫:“桃子精?!” 接着,他的眼睛睁开了,亮的惊人,入目之处,是满眼的白色,空气漂浮着药水的味儿,男人皱眉看自己正插着输液管的手。 他想起来了,任务还没完成! 就要动手去拔输液管,门被从外面打开来,一身黑色军服,手拿热水壶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看到支着身子坐起在床上的男人,他激动地差点落泪。 又见他想要拔掉输液管,忙放了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按住他的手:“上官大人!您终于醒了,这个针可拔不得!” “小齐,这是在哪?”被称为上官大人的男人疑惑问。 小齐忙回道:“这是壶镇的洋人教堂,您受了黄匪一枪,正中腹部,掉进了海里,等咱们几个赶到的时候,海里早就见不到你的影子了,收拾了黄匪后,我们几个找了一天一夜才听到消息,说壶镇医馆收了个中了枪的人,我们几个猜想也许是您,便兵分几路,我到了这,他们几个又去别处寻,我到这儿一看果然是您,便又留信告诉了他们!估摸着这会,他们该在来的路上了……” ------题外话------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萌萌哒作者菌,特来此地卖萌打滚求收藏,求包养! 005情怯 “这么说黄匪已经伏法了?”上官大人不放心问。 小齐叹气:“放心吧,大人,您就安心养好身子!抓获黄匪后,第一时间便由李进和张宝押送回京了!” “嗯!”上官大人嘴角放松,露出了一丝浅浅笑容,又问自己是怎么到壶镇来的。 “这个……那传教士说,您是由镇上医馆送过来的,医馆的人只说,您是两个年轻人送来,其他的并不清楚,哦,对了,那两人还挺好心的,给您出了医药费!”小齐笑说。 上官大人惊讶问:“给了医药费?多少钱?” “足足五十两银票呢!”小齐说。“不过,听医馆的人讲,那两人看起来不像是有钱的人,身上穿的只是普通棉衣料子,没想到这么大方,救了您还拿出五十两银票来给您看诊!也是相当的仁义了!我已经让小花去医馆,顺着那见过这两人的学徒嘴里说的,画画像去了,将来见了他们,一定要报答他们!” “好,干得不错,没想到没了我,你们也一样办的井井有条!”上官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小齐被夸得不好意思,脸红的挠了挠头发。 “小齐,你们有没有把他们交给医馆的银票换回来?”上官想到要紧的事,又问。 “换了换了!”小齐从衣兜里拿出那张灰色的银票,“大人,您是想看看这银票是什么地方出的?” 上官大人点点头,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些不易让人察觉的期许。 折了一角的银票展开,右上角那“裴城印发”这四字仿佛魔咒一般的吸引着他的目光,滚烫着闪着金光一般提醒着他,原来……方才的梦,不是梦…… 也许真是那桃子精,救了自己? 幽深的眼眸静静流转,发出星点亮芒,他看向床头柜上的人皮面具,她应该没有认出自己…… “小齐,派人去裴城打听颜家的去向!” …… 马车沉重的车轮缓缓行在京城的朱雀大街上,发出声声重响,卿卿偷偷掀开车帘的一角,见马上就要走过长长的朱雀大街,进入南大街,心里忐忑起来。 “马上就要到外祖家了!”卿卿紧紧攥着娘亲的手,她两世一生,还是一次进到这样的大族之门。 又是自己的嫡亲亲人,一时想着外祖父,外祖母会不会喜欢自己,舅舅舅妈好不好,表哥表姐们好不好相处,连家中的丫鬟们,她都想了去,实在是担心极了。 芸娘的手也有点抖,近乡情怯吧! 她指尖发凉的反握住女儿的手,淡笑着安慰她:“别紧张,卿卿,你外祖父外祖母,都是顶顶好的人……” 话没说完,芸娘的鼻子一酸,眼眶一热,倒自己又掉了泪。 卿卿看着心也酸酸的,娘亲前世走的早,连外祖父,外祖母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可伤可叹,还好,还有这辈子…… 想到这,心里的满足庆幸又涌上来,擦了娘亲的眼泪,笑说:“娘亲,外祖父和外祖母肯定都是顶顶好的,从今往后,咱们一起孝顺他们!” 听她这话,芸娘眼泪歇了,欣慰地笑看她,伸手顺着卿卿乌亮的发丝。 006进府 说话间,马车到了嵩雾巷,早有人守在门口迎接,马上又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那鞭炮足足放了一刻钟,才停下。 “娘,这是?”卿卿好奇问。 芸娘抿嘴笑,眼中流转的却是满满的感动:“是外祖家欢迎你呢!” 按照大丰习俗,外甥郎,外甥女第一次上门外祖家,外祖家中是要燃放鞭炮以庆贺孩子认门,从此便可常常来外祖家做客了!不过,那多是欢迎周岁以下的孩子,周岁以上的孩子大了,如果还没到过外祖家的,来了也多半是不会再放鞭炮的了! 第一,这种情况,要么是不受外祖重视,第二便是相隔遥远,就算再见面,孩子也大了,于是便省了这繁文缛节。 没想到,外祖家竟这样重视自己,卿卿的忐忑少了些。 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街坊四邻,一时间,嵩雾巷里,挤满了争相看热闹的各家下人。 芸娘和卿卿母女两下了车,又有仆妇前来扶着,还没走进大门,就见里面直直的走出一群人。 打头是大舅舅李如清,再往后是两位矍铄老人,见到芸娘,那老妇人身子一振,双手颤抖的扶住就要跪拜的她。 “茹芸……茹芸……”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芸娘的闺名,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牵肠挂肚,思念担忧都化为泪水。 那老爷子严肃的脸在此刻也崩了,虽默默无言的,只看着一边的妻女,苍老的眼中却早就湿了,方缮之再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个大女儿! 他看完了女儿,目光终于转到女儿身后的小女孩身上,顿时眼神顿住了。 这就是如清说得,芸娘的女儿了吧!他的外孙女了…… 这模样简直和芸娘小时一模一样,眉眼间又多了几分的强色,一看就是个要强的,比芸娘这逆女小时候要强! 经过这久别重逢的巨大惊喜,方缮之看着卿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时,嵩雾巷邻居家遣来下人来问方家可是有喜事? 方缮之笑答:“正是有喜,我家大女领着外孙女回家来了!” 到了晚间,嵩雾巷便无人不知方家那多年前不知所踪的大女儿回家了,还带着她的女儿来了! 哭了一阵子,众人又笑了,外祖母右手拉着芸娘,左手攥着卿卿,一行人进了松鹤堂——外祖父外祖母的院子。 家人们齐坐一堂,外祖母跟被按着坐在她身边的卿卿一一介绍。 “你大舅舅你见过了,他旁边坐着的,是你的大舅妈徐氏!” 徐氏是个富态的夫人样,嘴角含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卿卿忙起身拜见,徐氏受了她这一礼,笑着夸赞了卿卿一番,送给她一个赤金攒宝石的戒子作为见面礼。 卿卿一路上听母亲念叨,知道外祖家日子不富足,大舅舅被免了官,一家人生活更是大不如从前,于是不好意思收,外祖母却让她只管拿着,不让她多礼,大舅母更是佯怒,不收她便也不认她了,卿卿这才收了,心里头却是暖暖的。 007姊妹 外祖母又指了下首最右边的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孩对卿卿说:“这是你大舅母生得姐姐,名云锦,家中排行第四,你该叫她四姐姐,她边上地是你的小舅母生得五姐姐,云珊!” 三姐妹互相见过礼,各自交换了小礼物,外祖母才继续道:“你上头还有一个大表哥,是你大舅母生得,名子期,他今年新娶了嫂子,可不巧,上三个月带着你嫂子去任上涿州了!等下次他们回来了再见也是一样!你二表哥子羽也是你大舅母生得,和你小舅母生得三表哥子冉都在学里读书,这会子不在,过会儿放学了,你就能见,你下面啊,还有一个小表妹,名云灿,不过她年岁还小,随着你二舅舅二舅母去株洲任上了!今年过年时,一家人都会回来,要不了几个月,你们也能见上了!” 卿卿认真的听着,用心的记在心里,默默感叹,这就是大家族了,人口众多啊! 这边认完亲,时间也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候了,外祖母便叫大舅舅去外间忙,叫大舅母去吩咐仆妇准备饭食。 一时间松鹤堂里就剩下了外祖父李缮之,外祖母凌氏,还有芸娘,卿卿,并方家的两个云。 凌氏有许多的话想要问问芸娘,方缮之也是一样,孩子们都在这,他们倒不好开口了。 那边心灵的云锦便笑容满面的拉了卿卿的手,娇声对凌氏道:“祖母,我和四妹带着卿卿去家中转转吧!带她认认她的院子!” 凌氏听了,高兴的允了,这些孩子里,她最疼的便是这个一手带大的大孙女云锦,更何况云锦的性子沉稳懂事,从不让人操心,本身是个招人喜欢的。 三人告退,云锦左手拉卿卿,右手挽着五妹云珊,三人出了松鹤堂,站在方府的院子中。 云锦指着东边温言软语道:“那边是我们大房的文荣院,后面是家里的小花园……不过里面已经没有什么花草了,最近我娘吩咐下人在里面重了应季的蔬菜。” 又指了西边说:“这边是云珊他们二房的文华院,后边是祖父特让伯父修建的咱们众姊妹的书房——丽习园!” 说完,她又带着两人穿花过柳,来到松鹤堂的后面。 卿卿还没看清眼前景色,就觉得廓然开朗一般,眼前的天空都亮了不少。 就见院子后面一片碧波荡漾的小湖,湖边种植的杨柳随风飘荡,水对岸几座精巧的房舍正坐落在岸上。 “这是?”卿卿一时愣住了,外祖家怎么会有一处这样雅致的地方,前院的房子虽然也不少,但显然排列的都很拥挤,肯定是为了节省地方,然而……此刻这里这么一大片的空地,难道他们都不晓得在这里建房吗? 云锦捂嘴轻笑:“你猜猜看这是谁的院子?” 卿卿不知道,转头看她,不解的摇头,余光一撇,却见到一路上不大说话的五姐姐云珊看着自己,眼中掩饰不住的嫉妒。 顿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这处宽敞的水榭是谁的院子了! 008表哥 “对!是外祖父嘱咐我爹爹给你和姑母准备的院子,名字还没取呢,就等着你和姑母来呢!”云锦笑说。 卿卿脑子转不过来了,外祖父,外祖母…… 当眼光看到石榴树旁掩藏的石块,还有明显是新刷的墙面时,她明白过来,外祖家竟是买了临近的宅子,简单的修葺后,合并到了方府中。 而做着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母亲和自己搬出去住。 卿卿眼圈湿润了。 而芸娘这边,凌氏与她说得便是这所水榭的事。 “茹芸,这水榭你和卿卿就放心的住,这是娘亲用嫁妆给你买的,不是拿公中的钱,你与茹梦在娘心中都是一样的,当年你也是有一份嫁妆的,虽然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该得那一份娘一直给你保留着,如今你和卿卿回家了,我怎么能让你和卿卿住到外边去,便自己给你做了主买了后屋的宅子,并到家里来,让你和卿卿住着!”凌氏扶着闺女的手温柔的说着,眼里是看不够的欢喜。 芸娘感动的哽咽,娘亲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又能拿什么理由来搬出去住,再说,来时路上她理智占上风,想着家中日子艰难,故而想要搬出去,如今进了家门,见到老父老母,如何又舍得真跟母亲父亲分开,他们已经分别的够长了! 这辈子芸娘想自己也不会再嫁了,便留在家里陪伴父母,好好地孝顺父母终老吧! 这样一辈子她也没有遗憾了! 晚间,徐氏备好了饭菜,两个哥儿也正好下学回家了,让两个孩子去收拾一番再来饭厅,徐氏便快步来到松鹤堂,问凌氏要不要分男女桌面,凌氏说不用,又不是别人,自己家兄妹让她不要多想。 徐氏便让吓人撤了一席,只留了一桌饭菜。 等凌氏带着芸娘,卿卿并一众女眷坐下了,那边刚检查完两个哥儿作业的方缮之也领着方子羽,方子冉进屋了。 方子羽今年一十五岁,生得肖似其父方如清,又比方如清多了几分健壮,端的一副好相貌,说话温文尔雅,人淡如竹。 方子冉今年一十三岁,正是长个的年龄,又高又瘦,长相不知道像谁,虽不像方家人,但也是十分的阳光俊美的,他活泼开朗,非常健谈,见到卿卿这么一个标致的妹妹,十分的稀罕,当下便要和三姐云锦调换位置,要求坐到卿卿的身边。 还是凌氏笑问了一句:“可要祖母让座与你?” 他才吐着舌头说罢了罢了,他闹着玩呢! 一屋子人都被他那俏皮的样儿逗笑了,见到这样顽皮的哥哥,卿卿不禁想起了远在裴城的李家兄妹,李云峰和方子冉的性子可不是正相像么?! 一家人吃过饭,移步客厅,大人们坐在一块说大人的话,小孩子坐在客厅外间的茶室吃着小点心,说着孩子们的事。 只是客厅内时不时传来母亲的恸哭声,让卿卿心神不宁的开始担忧了。 云锦捏住卿卿的手闻言宽慰道:“卿表妹,你无需担心,姑母此刻虽哭着,也比憋在心里难受强啊!” 009正好 “毕竟你们离家这么多年,不说祖父祖母如何想念你们,就是我父亲也是时常惦念你们的,如今见了如何能不伤感呢!” 卿卿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母亲的哭声就在耳边如何能不担心,就算知道她没有事。 “表妹,表妹,咱们别管大人们了,我们也聊会天吧!”方子冉大大咧咧的往卿卿的身边的空位坐去。 把云珊挤到一边去了,云珊顿时不高兴了,但刚皱起眉毛,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只扭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方子羽抬眼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摇头,出声说:“子冉,你坐我旁边来,我正好有话跟你讲!” 方子冉是个没心机的,听哥哥说有话和自己说,马上就扔了卿卿,坐到了方子羽的身边。 “二哥,啥话?”方子冉殷切的望着方子羽。 方子羽手握成拳,挡住嘴尴尬的清咳一声,说:“你方才不是说有话想问卿表妹么?” “恩?”方子冉不明,他就是想聊会天,至于问她什么问题,他还真没想好呢。 方子羽脸色微红,心内暗道,这弟弟可真是呆,谁都看得出从见到这位卿表妹起,子冉的眼光就被她黏住了,这么明显的喜欢人家,还要凑到人家跟前去,这样的不礼貌,惹人厌恶了,以后是理都不会理他的,所以他才特意的叫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再把话题抛给他,结果这个愣头青,真的耿成这样…… 方子羽无语的瞟一眼方子冉,再抬眼去瞧卿卿,缓声问:“卿表妹,不知你平时可有什么爱好?” 他两刚才这么一来一去,卿卿自然也瞅见了,垂头暗笑,等抬头时就听见二表哥正问自己话。 “我喜欢……”卿卿噎住了,她的爱好真的没什么能登得上大雅之堂的,见四人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卿卿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害怕他们几个看不起自己。 云锦心思活泛,不过须臾之间便看明白了她的犹豫,微微一笑说:“卿表妹,你喜欢什么?难道跟我一样喜欢种花种草?还是下厨酿酒?” 她说得这几样都不是什么高深高雅的爱好,且有两样与卿卿是相同的,卿卿看出来她的好意,手下握住她的手轻轻一蜷,嘴角轻扬表示感谢。 这才继续开口道:“看来我与三表姐很是投缘呢,我也喜欢下厨酿酒!” 闻言,那边独自一人坐着的云珊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角。 方子冉听卿卿的爱好正是这个,顿时乐道:“你喜欢下厨酿酒,我正好喜欢吃菜喝酒!” 方子羽轻轻锤了他一下,见卿卿脸色并没怒气,才放下心来,还好卿表妹不是个小气的,不然就凭弟弟说话这么轻浮,卿表妹也得恨他了。 卿卿倒不觉得方子冉轻浮,只觉得他跳脱可爱,真情真性,很愿意和他做朋友,但京城不比裴城,方家规矩大,她就算心里再想和方子冉一处玩,但如今她毕竟十二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还是要避嫌的。 010偏向 所以她只是浅浅笑了,说:“那……可见咱们两兄妹有缘了!以后啊三表哥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我,只要我会做,便给你做了让荷蕊送去!” 方子冉满耳朵只听到了好吃的,高兴的直乐,也没有细想卿卿话中的另一番含义。 见他那傻样,云锦和卿卿相视一笑,抿了抿下唇,方子羽也是掩嘴清咳一声,接着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卿卿。 唯有云珊面露不郁,暗暗的瞪了一眼自家的亲哥哥。 兄弟姊妹们又聊了聊平时爱吃的爱玩的,不知不觉天色晚了,那边大人们的谈话也结束了,便各自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芸娘和卿卿的东西早在进府时,便由大舅母派的总管领着她们带来的随从女侍去收拾了送进了新院子。 卿卿伴着母亲拜别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凌氏却舍不得的攥着芸娘的手,又拉过卿卿的手,朝两人是看了又看。 “我的卿宝贝跟茹芸那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好啊,不像你那个不成样的爹!”凌氏虽是骂着,却语气柔和,嘴角含笑:“你们今天就别回自己的院子了,在我这里歇下吧!” 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外祖父方缮之,说:“你今天就去睡书房吧!让我和茹芸两母女好好地亲热亲热!” 方缮之闻言一滞,随后无奈的一笑,拿手指她:“你呀……好好好,我去睡书房。” 芸娘不忍心父亲一把年纪了还要去睡书房那硬榻,便反握母亲的手,劝道:“母亲,书房不比卧房,床硬屋冷,父亲年岁大了,还是让他在这里歇吧!我和卿卿去新院子歇,您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好的院子,我今天可还没见到呢,再说了,我往后在家的日子还长着,母亲您还怕见不着我么!只怕您日后天天见,夜夜见,见了我都烦呢!” 凌氏喟叹一声,笑说:“好好好,你是个孝顺的乖女儿,我又怎么能做个不贤良的好妻子呢!你们回自己的院子歇吧,你呀,这个丫头,从小到大有什么就是偏着你的爹!” 方缮之目不斜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满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卿卿垂头低笑,捏着娘亲温柔微凉的手,心中的幸福感满溢,两世一生从没任何时刻如这一刻这般的强烈过。 外祖母又细细的叮咛一番,叫了自己的丫鬟春梅相送,才放了两人离去。 回去的路上,卿卿拉着娘亲的手,侧头偷偷看她,只见她嘴角含笑,表情放松,是自己从前没有见过的恬淡安适,卿卿心中的甜意更浓。 …… 京城,上官旸大人的上官公馆。 一名黑衣军官直直的走进了敞开大门的书房禀报:“大人,已经打探清楚,方夫人母女今日下午已经抵达方家,据下面安插的人汇报,一家人团聚,喜乐融融,方家人都很喜欢方夫人母女。” 坐在上首的男人转过椅背,眉头上挑,抬头看他:“哦?是嘛……没有人为难她们?” 011强扭 属下回:“没有,方家人对方夫人回家很欢迎,据汇报方老夫人为了让女儿,外孙女住的舒心,还特意把买来的宅院并入方府,重新修缮,让她们入住!” 上官旸眸色加深,把手中的烟灰抖落进琉璃的烟灰缸内,勾嘴笑:“方家何时这么有钱了!” 属下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着:“大人……听说这笔钱是老夫人拿自己的老嫁妆折了银钱得来的!” 上官旸眼皮一动,斜眼看他:“这么说,他家里其他的人都没意见?你派出去的探子在方家潜伏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摸清楚方家人的底细?方家人难不成都是好的?” 属下感受到他压迫过来的威压,出了一脑门子汗,忙道:“回大人,探子们只说方家人都不坏,至少目前在家中他见着的这么些人,都不是坏心思的,只是说,方家二子,方如汉的妻子卢氏是个厉害的,不过如今这两位都不在府上,还在株洲任上,恐怕也就是过年能回回家而已!故而您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在上官旸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愈来愈低…… 上官旸黑了脸说:“谁让你猜我的心思的!” 属下身子一僵忙说自己多嘴,有错,下次不敢了。 上官旸脸色才好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草后,他把桌子上一样东西朝他扔去,吩咐道:“去!把这个送到大总统的府上!拿了回信,再准备好行李,明天给我去株洲把方家二房的给我带回京城!” 属下不敢多言,领命去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上官旸侧身推窗,望着空中的明月。 他费尽心思把她弄到京城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在娘家做个孝女。 生活若是太安逸了,她恐怕是觉不出来苦,到时候怎么会乖顺的投进自己的网中。 万事都说不可强求,但他偏偏要扭一扭她这一颗强瓜。 …… 阳光满院,卿卿和芸娘在院中的湖边喂鱼,看着碧水清流,掩藏在荷叶底下的鱼儿冒出头来争抢着馒头渣,母女两俱笑得动人。 这时,方如清走了进来,远远见她们正乐,顿住脚步,站在原地温柔的看了会。 芸娘抬头才发现大哥的到来,忙请他到树荫下的藤椅上坐了。 方如清摆手说不用坐。 “大哥,怎么了?”芸娘询问,此刻早饭过后,一家人散了各自活动去了,若是有事大哥方才吃饭时便能告诉自己,何必又特意跑一趟,肯定是什么急事。 方如清笑说:“是梦娘来了!她昨儿听家人传话说你回来了,连夜就要从家里出来,还是妹夫拦着不肯,怕晚上不安全,她才作罢,这不今天一早就赶过来了,火急火燎的,从来都是这样!” “茹梦来了!”芸娘双眼发亮,忙整理了衣裙,就要去前院。 方如清笑着挡了她:“芸娘,你别急,你就在这坐上一刻钟,我们急她一急,省得她那个急性子一辈子也不晓得收敛一下!” 芸娘闻言噗嗤一笑,想到自己那十几年没见的娇俏小妹,不晓得如今又是那番模样了? 012安媞 是不是还是跟当年一样,明明是淑女的长相却是炮仗的脾气呢?! 听着大舅舅与娘亲咕哝,卿卿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姨母也好奇了。 她们还没坐到一刻钟,就见湖那边袅袅娜娜的奔过来了一位红衣的妇人,她穿的红衣似火,正是时兴的洋装连衣裙,脚下踩着小高跟依然行动如风,头发也不如方府众女和芸娘这般盘起,她烫着最时新的卷发,发间戴了水晶的发卡,阳光下熠熠生辉,格外的好看,好一个时髦的女郎! 卿卿内心暗叹,走近了见她精致的妆容和芸娘五六分相像的容貌,便确定此女必定是自己的姨母无疑了! “阿姊!”茹梦扑过来,抱住芸娘欢喜的大喊。 芸娘搂住她,简直不敢认自己的妹妹了!这,这个如此时髦的女人,跟记忆中那个清秀淑女的小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茹梦……”芸娘恍惚不敢认。“你怎么变得这个模样?” 见姐姐一脸的震惊,方茹梦爽朗笑起来,拍着她的手说:“阿姊,你是嫌我不守规矩还是嫌我不如从前漂亮了?” 芸娘气笑:“谁敢嫌弃你啊,你呀……” 接着又宠溺的捏了捏方茹梦的脸:“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好看,漂亮!阿姊不管你是穿洋装还是穿咱们的汉服,都喜欢你!” 被哄得甜到心坎的茹梦抱着思念多年的阿姊,刷得流下了眼泪。 芸娘急了,又是一阵哄,两姊妹说着说着却哭成了一团,好容易止住了眼泪,茹梦的妆却花成了大熊猫。 等看到一旁还站着个卿卿,茹梦顿时面红耳赤:“阿姊,这是卿卿吧!哎呀,我脸上是不是花了,卿卿,等姨母去洗个脸,一会就来啊!” 芸娘见她风风火火的朝屋里奔去找水,乐出声来,指着她的背影对卿卿说:“那是你的姨母,从小就是这么个急脾气!” 卿卿捂嘴偷笑,抬头朝湖边看去,只见云锦和云珊伴着一位身量娇小的女孩走了过来,那女孩穿着白色的蕾丝公主裙,脚蹬棕色牛皮鞋,头发也披散着,戴着一支珍珠玫瑰的堆花发饰,十分的洋气好看。 卿卿默默想,这女孩肯定是姨母的女儿了。 几人走进院子,向芸娘见礼,云锦和云珊昨日见面,芸娘已经送过礼物了,得知这个穿着洋装的女孩是妹妹的女儿,芸娘忙摘下了手腕上的玉石镯子,送给了她。 “安媞,这是卿卿,你们同岁呢!只是不知道你们谁大谁小?不知道该怎么相称?”云锦介绍说。 云珊挽着安媞轻笑:“我看卿表妹比安媞大些,她个子高些,面相长得……也成熟许多么!” 其实,卿卿的个头不光比安媞高,比云珊这个姐姐也是要高出一截。 安媞轻扫云珊一眼,转头对卿卿扬起灿烂一笑:“我是九月生得,你是?” “我是春天生的,安媞表妹!”卿卿好像没有听到云珊的话一般,只握住安媞伸过来的手,笑得甜美。 “啊,真的比我大啊!”安媞失望的垮了脸。“我还以为来了一个天仙似的妹妹呢,结果……又是个姐姐!我还是最小的啊!” 013中元 卸妆完的茹梦正好从房里出来,见自己女儿在那唉声叹气的,顿时乐了,拿手指点她脑袋:“你还不知足啊!你老娘我可是从小就是家里的老幺,哥哥阿姊哪个不疼我,你的兄弟姊妹比你老娘还多,疼你地人比我还多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哼,再说了……” 茹梦意有所指的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鼓起的肚皮,笑:“你不也快有个兄弟了么,到时候他出来了,大家都疼他,谁还稀罕你呀,看你还如今天这般叫不叫……” 安媞吐舌对茹梦做了个鬼脸,一点不怕她:“哼,娘你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种人么!到时候弟弟出生了,我都大了,我哪会跟他个毛孩子争风吃醋啊!我肯定比你还要疼他呢!” 芸娘等人看这对活宝母女对呛,皆笑了,大舅舅方如清笑得最欢,指着安媞说:“安媞呀,你这个性格随你娘,这性格好,绝不会吃亏的!” 茹梦被大哥一句话臊得满面通红,跺脚道:“什么呀!大哥,你这是在变着法子说我泼辣吧!” 芸娘攥着茹梦的手,笑得更开怀了。 碧空洁云,清风拂柳,兄妹相伴,语笑宴宴,芸娘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时光,轻快的让她忘掉了岁月中的苦涩,回甘了从前的甜,展望了未来的美。 时间匆匆溜走,转眼到了中元节。 外祖母凌氏领着一家子人忙活开来,芸娘和卿卿也来帮忙,倒不是什么累事,只是给祖宗的东西,不能假手他人。 为显心诚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于是家中妇人便齐聚一堂,折纸钱,叠元宝,做荷灯。 凌氏带着大儿媳徐氏和芸娘坐一处,折纸钱,叠元宝,小的则随着云锦在一处做荷灯。 “卿表妹的手艺不错啊!”云锦望望自己做的荷灯,再去看卿卿做的,惊讶的夸奖。 她自认为自己做的荷灯是得了祖母凌氏的指点地,在一众闺秀中,算是做的不错的,没想到卿表妹年纪小小,做出的荷灯比自己的还要好,比外面手艺人卖的只好不差。 卿卿羞涩一笑,轻轻抚了抚自己做的荷灯上边的莲花蕊,嘴上自谦了几句,心里的思绪却飘到了前世,每个中元节,不管自己身在何处,总是亲手做了这荷灯,为亡母祈福。 她抬眼去看外祖母那一桌认真叠着元宝,时不时和外祖母,大舅母淡淡说这话的母亲,眼神柔了,唇畔带笑。 所幸,现在她不用那么做了,母亲在她的身边,好好地在她身边。 但只愿岁月一如今时静好,未来的路不苦不悲皆是欢喜…… 白日家中祭过祖先后,孩子们分食了祭奠用的饭食,卿卿也分到了一碗白米饭,虽然干吃饭有些噎人,但她还是高兴的小口小口吃光了。 这碗饭干涩难以下咽,但它却寄托着大人们美好的愿望,在大丰,自古便有让孩子们吃祭祖饭食的习俗,说是如此方可让祖宗保佑孩子们不病不灾一生安康。 014花溪 到了傍晚,外祖父带着家中男子在府门口用灰画了一个圈,再将女人们做好的纸金锭,银锭,还有纸钱封入一个个的大口袋,口袋上写了祖宗名讳,再将它们投入圈中,整齐的码好,虔诚的告天敬酒后,点燃这些口袋,然后又拿了零散的纸钱和金银锭在一个放在墙根下的铜盆内烧了! 那些口袋足足烧了两刻中才燃尽,此刻,千门万户大开门庭,祭祖送纸,白色的烟灰飞舞的满街满巷,空气里都是纸钱焚尽的味儿。 云锦,云珊和卿卿,三人站在廊下朝门口观望,没有出去。 “难闻死了!”云珊捂着鼻子小声嘟囔。 云锦侧头看她,轻轻捶打她的肩头一下:“今天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可别再说了!” 云珊扁扁嘴没再说了,过了一会又问今晚上去哪里放荷灯,云锦说一会都听祖母安排,她也不知道去哪。 正好家中男人烧好了纸钱从门口进来,大舅母来喊吃饭,三个姑娘便跟着一众人身后去吃饭。 等饭吃好,外祖母把家人叫来一堂,说:“今年中元,芸娘和卿卿都在,晚上放荷灯,便往南边的浣花溪去吧!芸娘你也跟他们一块去,去看看热闹!” 外祖母口中的他们是指孩子们,方家子女众多,放荷灯这种事儿都由第三代来完成了,像方缮之和方如清这一辈的都不用再去做了,放荷灯本来就有趣,他们也有心让孩子们出去放放风,而凌氏叫芸娘跟去,纯粹是想让女儿出去透透气,跟着孩子们开心一下。 芸娘刚想点头同意,她也有很多年没再见过浣花溪那“中元荷灯随波流,添星繁影无穷尽”的盛景了,但,她脑中忽然闪过一张脸,吓得她当下就摇了头,说道:“娘,让孩子们去就好,我还是不跟着了,省得扫了他们的玩兴!” 凌氏正要劝,芸娘又开口了:“娘,你不用劝我,我今儿身上不舒服,真不想去……” “娘,你不舒服?”卿卿听了,忙坐到芸娘的身边,伸手去试她的额温,一脸的紧张。 芸娘见女儿那小模样,心里又愧疚,拿下她的手,叹气:“哎,你别试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闻多了香纸灰,呛得难受,有点闷罢了,我在家歇息一晚就会好的,你一会跟哥哥姐姐们好好出去玩,玩得开心点,但也要注意安全,知道么?” “既然娘你是闷得难受,更应该出去透透气了!外祖母,您说是不是?”听芸娘那么说,卿卿更不会让她闷在家里了。 凌氏也说更该出去,云锦和徐氏也跟着劝,芸娘咬了咬舌头,暗恨自己怎么一时看着女儿脸色紧张,就扯了这么个满是漏洞的谎呢!这下好了,还弄得非去不可了! 见无法推脱,芸娘只好应了,又想着,京城这么大,难道她就会那么倒霉遇见……那总督? 这里是京城,就算真倒霉碰到了,她也无须怕他,这儿可不是裴城那个他说句话就能抖三抖的地界! ------题外话------ 本月特别鸣谢【梦晓x微光g倾城c】和【一树梧桐aa】的鲜花!谢谢两位小仙女,么么哒! 015训妹 想清楚了,芸娘便带着孩子们坐上马车出发去浣花溪了,不过临上车前她还是让丫鬟去取了几条青色面纱。 自己戴了一条,又给几个姑娘戴好。 云锦和卿卿戴好相视一笑,只能看见彼此月牙般的眼睛,云珊戴上了却有几分的不愉,扯了扯手中帕子,率先上了马车。 卿卿瞅她一眼,不明所以。 芸娘问云锦:“云珊这是怎么了?” 云锦本想装作不知,但姑母如今都问了,不答不像样子,深知云珊的云锦,只好面带愧色的解释:“姑母本是一片好意,奈何云珊这个脾气,她恐怕是不愿意带这面纱吧,姑母你莫恼,待我好好与她讲讲道理。” 芸娘楞了楞,随后又笑道:“不打紧,姑母不会恼的,那你和云珊坐一处好好聊聊吧,我带着卿卿去坐后面的马车了。” 几人上了车,方子羽和方子冉在前面骑马开道,因今晚出行的车马多,马车行得很慢。 前面一辆马车内,云锦放下云珊掀起的垂帘,柔声说:“珊妹,你,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方才你怎么能那样甩脸子给姑母看,这也太不成样子了!” 云珊垂下手,不服气的看她:“我甩什么脸子了?哼,谁愿意跟她们一样带这个劳什子面纱了!” 说完她伸手拽下了面纱,丢到一旁。 云锦捡起来,被她气得脸色涨红:“你不带就不带,做什么发气扔了,姑母让你戴面纱还不是为了我们好,怕我们出门碰见外男被人窥了样貌!” 云珊冷哼一声,低声嘀咕:“搞得自己跟个清纯姑娘似的,呵,谁不知道她从前是怎么跟人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锦一巴掌打散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云锦震怒:“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在背后乱嚼长辈的是非,谁教过你这样?!” 云珊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紧咬着下唇,双目喷火的瞪向云锦:“你打我?!” 云锦严厉的回视着她:“对,我打你了!今天不打你,以后还不知道你这张嘴里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哈,是了,颜京卿来了,你眼里怎么还会有我!”云珊恨恨的说,眼泪直直掉落下来。“有什么也是帮着她!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亲妹妹了!呵,今天别说是在这打我,就是在大庭广众下打我,你也不会怜惜我半分!” 云锦捏着手心,手掌里还是麻麻的,可见自己刚才那一掌有多么的用力,多么的生气,但此刻云珊的眼泪,让她刚强的心分崩瓦解,又愧疚的抱过云珊。 云珊哪里会要她抱自己,一把把她推开:“少假惺惺的!去跟你的卿表妹亲热吧!我不要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假好心!” 云锦见她反应这么激烈,心里的悔意更浓,暗恨自己为何要出手去伤她,这不是在伤她的人,是在伤她的心啊! “珊妹,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云锦死死的拽住她想要挣脱的手。“这面纱的事咱们不提了,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段时间是姐姐不好,疏忽了你的心情,以后姐姐不会这样了,在姐姐心里你怎么会比不上卿卿呢?你是我的亲妹妹呀!” 016放灯 云珊挣不开她的手,又被她这番话说得心里一酸,眼泪顿时更加汹涌了,情绪也慢慢的软下来。 云锦顺势抱住她,语速慢慢地解释:“傻妹妹,姐姐的心里怎么会生疏你,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段时间我为什么待卿卿好?记不记得祖母常教导我们要以礼待人,卿卿远道而来咱们家,她是客,我们是主,对她热情有礼,是我们应该做的,知道吗?况且她没了父亲,出身也不好,这上面便比我们低了一头,若我们再给她脸色看,她该多可怜!别人见了,不会说她的不是,只会说我们失礼,指摘我们姐妹的品性!你不要小孩子气性,忘记了我们是谁家的女儿,我们是京城嵩雾巷方家的女儿,书香高门的女儿家,绝不能品性有污的!你懂了吗?以后别在做出这样失礼的事了,晓得吗?” 这一番娓娓劝解,把云珊那点酸气化开了,她攥着帕子擦干净脸,脑子转了过来,是呀,颜京卿长得漂亮又如何,可是与自己还是天壤之别啊!她那商户的出身,她那私奔的娘,她那攀附权势的爹,都是她一辈子的污点啊!这辈子,我云珊再不济也能平嫁高门,她颜京卿送给别人高门做妾,人家都要考虑一番呢!现在让她受几分礼遇,住几下好屋又如何!她这不如自己的一辈子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这呢! 云珊心气平了,乖巧的跟云锦认了错,又接过云锦手上的面纱戴了,说:“三姐,你说的是,我不该这么做,从今往后我会跟你一样对她好的!” 云锦欣慰的一笑,妹妹懂事了,没想到一向倔强的五妹也能听得进自己的劝了! 马车慢悠悠的转着,转着,终于到了浣花溪畔。 几人下了马或车,拿着手中的荷灯往水边而去。 方子羽走在最前面带路,云锦和卿卿一人挽着芸娘的一边手跟在后面走,云珊走在云锦的身侧,方子冉则走到卿卿的身侧,活泼的说个不停。 卿卿也时不时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他的话题。 穿过树丛,灯光朦胧的浣花溪出现在众人面前。 卿卿只看见一条蜿蜒的灯光之河,望不见尽头的灯火,一直接着天空,连接了空中的银河,星子与远处的灯光相映,让地上的人不再能分得清,到底是星子落进了河水里,还是灯火飘上了天空,这一幕只美得人移不开目光…… 卿卿看得痴了,还是方子冉那张大脸突兀的挡住她的视线,她才回过神来。 “卿表妹,看傻了吧!”方子冉嘲笑她。“这里看得不清楚,我带你到那边去看!” 他说完就要来拉卿卿的手,方子羽挡了一下,笑说:“还没放荷灯呢,就想着玩!等放好荷灯,咱们一起去那下游看看吧!” 方子冉觉得在理,连声说好,又头一个便把自己的荷灯从随从手里接过,往河边跑去。 方子羽连忙去追,云锦,云珊也招呼芸娘和卿卿跟上。 017惊马 把写好寄愿的荷灯轻轻放在水中,用手指轻轻一推,那点了蜡烛的荷花便飘荡摇晃的往河心游去,接着与千万盏荷灯汇合成灯火之河流朝下游静流而去。 “卿表妹,来,我带你去下游追灯去!”方子冉迈步朝前跑去,回头喊卿卿。 方子羽放好荷灯慢慢的沿着岸边走着,云锦和云珊也跟着朝方子冉的方向快步走去。 卿卿拎着裙摆站起身,脚刚踏出一步,又扭头看看旁边的芸娘。 芸娘见她这样子,伸手理顺她垂在肩头的辫子,淡淡笑说:“你跟哥哥姐姐们去玩吧!娘跑不动了,就在这里等着你!” “那我就在这陪你吧!”卿卿不放心芸娘一个人留在这。 那边几人等不到卿卿过来,方子羽和云锦停下了脚步,转头往芸娘这边来了,云珊本来也是朝下游走着,见哥哥姐姐们都返回去等卿卿了,只好也跟着过来了,只有方子冉一人还兴冲冲地往前追着荷灯跑。 “怎么了?”云锦最先开口问。 “娘亲跑不动,我想留在这里陪娘亲,表哥,表姐,你们去玩吧!”卿卿说。 “卿卿,你去玩,有这么些丫鬟随从陪着我,能有什么事啊!”芸娘无奈的一笑:“你这个孩子就是这么的紧张兮兮!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浣花溪,见着这么一场灯河,还不去瞧瞧,这可是你从前从没见过的!” 云锦抿嘴偷笑劝说:“对呀,姑母说得好,我看卿卿就是太过紧张兮兮了!快走吧!一会灯放完了,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卿卿不想他们等自己扫了兴,为难的看了一眼芸娘,叮嘱道:“那好吧,娘亲,那我就去玩了!您自己小心一点,若是觉得外面人太多,就回马车上等着!还有千万别往草长的地方走,你还是,还是回马车上等咱们吧!好生歇着!” 芸娘哭笑不得:“臭丫头,你看你这个啰嗦劲,不知道的人还不晓得谁是娘呢!” 云锦和云珊都被逗乐了,两人架着卿卿就往河边走。 卿卿大叫:“喂喂,你们慢点啊!” “再慢一点,我们就不用看灯河了,看你得了!”云珊白她一眼。 方子羽跟在三个嘻哈打闹的妹妹后面走着,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容。 目送几个孩子离开了,又安排好几个丫鬟,随从跟着他们后,芸娘独自站在岸边观望了一小会儿灯火,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喟叹一声,唤过自己的贴身丫鬟,让她同自己回到马车上。 沉香扶着她上去,再把踏脚收了,正要爬上去。 忽然,空中飞来一箭,正中拉车的马匹,马儿吃痛,仰天嘶吼着挣开了马夫手中的缰绳,带着马车狂奔起来。 车厢内的芸娘堪堪坐稳,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外间一阵马鸣,接着身下的马车就狂颠起来,她赶紧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能见家仆丫鬟们追着马车跑,却谁也追不上这发了狂的马,看着两旁的树影朝着身后倒去,芸娘又惊又怕。 018是我 渐渐的马车后面追着的人影越来越远,芸娘攥紧帕子,额角出汗,不行,她得让马停下来! 芸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稳住身子朝前面驾车的地方爬去,拉开车帘,就着夜晚蒙蒙的月光,昏暗之下,她分辨不清马缰绳的位置,但下一眼,就吓得她魂飞魄散! 只见马屁股上钉着一只银光闪闪的尾羽,不是一支箭还能是什么?! 芸娘死死抓着马车门框,回头看去,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马车已经跑过了那一段灯火璀璨的河岸。 凉凉的泪水随着风纷飞,忽然树影摇晃,一个黑影跳上了马车。 “啊!”芸娘惊惧大叫,整个人倒进了车厢里。 大眼定定的看着那黑影的动作,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这是什么东西!难道她今日真要死在了这里吗?! 芸娘抓起车厢内的矮几上的一个果盘,不管它是个什么东西,我…… 还没等她动手,那黑影说话了。 “坐稳了!”粗重的男声似曾相识,黑影说完,一个纵身跳上了马背。 是人!他是人!芸娘的心平静了一点点,不过为何声音这般耳熟! 但,当下情形容不得她多想,身处险境,应当想办法尽快脱险,如今有了这黑影人帮忙她说不得便要得救了! 芸娘紧张的看着那黑影与马匹激斗,受惊的马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屈服,剧烈的疼痛激发了它动物的兽性。 黑影人费了好大力才也没能制服了它,芸娘撑着身子观察,无奈她从未学过骑马驾车,更加的无从下手,只能另想办法逃脱了! 芸娘转身巡梭一遍车厢内的诸物,忽然摸到了一样东西——软垫! 她手忙脚乱的拆下那垫子,朝前面的黑影人大喊:“壮士!壮士!这马受了惊难以驯服,咱们还是跳车吧!我这里有拆下来的软垫,或许能为我们落地之时缓冲一二!” 黑影人听了,也感觉到这匹马似乎是不妙,已经发狂了,当下应了芸娘的提议,飞身而起,一脚踢在马背上,然后落到了马车的驾车处,抬手掀帘。 “快出来,把垫子拿稳了!”黑影人沉声喝道。 芸娘连忙抱住软垫,爬了出来,刚要抬头去看,就感觉手里一轻,手中半人多长的软垫被他抽了去。 接着背上一软,他竟把垫子抵在了她的后背,然后他的大手一带,芸娘便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男人雄性气息喷薄而来,芸娘惊得忙要用手推开,谁知男人臂力惊人,死死的搂紧她。 “不想死就别动!”他说完这一句,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啸。 竟然已经是跳下了马车,几个翻滚后,芸娘从男人的胸膛口睁开了眼。 她好像没有什么事…… 身后的软垫帮她挡住了危险,身前的男人也帮她挡住了危险…… 眼睛适应了完全的黑暗,芸娘抬头朝那眼睛紧闭着,手脚却没放开自己半分的男人望去。 宽阔的下巴,微微的胡渣,高挺的鼻子,英武的眉毛,芸娘睁大了眼! “怎么是你!”芸娘惊叫。 男人睁开了眼,眼中黑河璀璨:“是我!很失望?” 019站住 芸娘无言,心思纷乱,一双秋水剪瞳震惊的看着他。 她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了,真就碰上了他,还让他又一次的救了自己! “多日不见,甚是思念!”上官旸勾嘴轻笑,一双眼睛贪恋的看着芸娘瞧个没够。 他真的很想她了,想的心肝都疼,此刻佳人在怀,他怎能忍得住不贪看。 今晚得了消息,知道她会陪同孩子们出门放荷灯,他是何等的欢喜,直接撂下了上官家那一大挑子人,就往河边守着了。 远远的看着她家的马车来了,看着她放荷灯,看着她双手合十的许愿,他不知道她许得是什么愿望,只是大胆的想她的愿望里也能加上一个他,看着她和孩子们笑,笑得那么放松,那么美,美得他的心咚咚直跳。 多想她是在自己的怀里这样的笑,这样的美,可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走近她。 他只能出此下策,射伤她的马匹,方能让他与她独处一会儿。 可惜,多时没有用过弓箭,手生了,用力过猛,射得太深,直接伤到了马骨头。 不过…… 上官旸看着淡淡星光下笼罩的芸娘,白净的脸仿若娇花盛开,乌眼珠里仿佛盛着万千星光,殷红的小嘴微张着,引人采撷,令人迷醉。 这样也好,这样更好,不然她怎么可能这样傻呆呆地被自己抱在怀里呢。 “你放开……”回过神来的芸娘,听清楚他那一声话,羞恼不已,推开他的桎梏。 “就这样讨厌我?”上官旸苦笑,然后顺势放开了手:“好歹我又救了你一次!” 芸娘撑起身子,背对着他,默然无言,她是该感谢他,但是她说不出口。 “怎么了?还在生气?”上官旸笑问。“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上次是我对不起你,不该那样对你!以后不会了!你看今天……你让我别抱你,我不就放开了!” 芸娘皱眉,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眼神一变回过头看他:“下次?我们绝不会有下次!这次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我会送谢礼到你府上去的!烦请总督大人你不要再对我说什么奇怪的话了!” 上官旸玩味的笑:“送谢礼?又来这一套?这次你想送什么?钻石?珠宝?” 芸娘一噎,正色道:“连同上次您寄过来的钻石,我会一道送到您府上,至于什么谢礼,我会看着办!” 上官气笑:“感情我救你一场,不,两场,就一点情分也无,只值当这么些死物吗?” 芸娘被他说得背脊一抖,却没有理他,只背过身子,强自站起身。 看着她无声的动作,上官旸心内的大火熊熊,想他堂堂北方总督,整个大丰民国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不把他放在眼中了! 任他救她多少回,任他对她说多少好话,任他发狂的思念她,她只把他当成连陌生人也不如的去践踏,吝啬的一个笑脸也不给。 “你站住!”上官旸怒吼。 芸娘摇摇晃晃的往亮处走去,仿若未闻。 020娶妳 “你给老子站住!”上官旸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两三步上前捉住芸娘。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不懂吗!呵!”上官旸扳过她的身子,一双锐利的鹰眸直直的射进她的眼中。 芸娘转过身,双眼流泪恨恨的看着他,紧抿着颤抖的嘴唇。 她以为他已经忘了自己,她以为天南海北不再纠葛,她以为,她以为,此刻知道那都只是她以为! 他此刻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她怎么能不懂!她怎么会不知道! “上官旸!”芸娘咬牙喊出这三个字,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切碎一般。“你放手!你自重!我芸娘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了,你那龌蹉的愿望不会如愿的……永远不会!” 她的话犹如一把毒箭射进他的心里,瞬间把他骄傲的内心粉碎的支离破碎。 “这里是京城!你以为这里还是裴城吗?”芸娘大笑:“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怎样?我就算别无他法了,我还能一死!” “是了,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但我并不喜欢挟恩图报!你这样子只能让我厌恶!让我深深的厌恶!” “永远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永远也不可能!” “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上官旸看着芸娘状若癫狂的大笑,他的眸子黯淡了下去,终是放开了自己的手。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才会正眼看我?才能接受我?”他轻喃,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 芸娘仰视他,讥笑:“怎样?最好不要再见,这样我便不会想起你,不想起你就不会厌恶你!” 上官旸认真的看清她的神色,她说得那么认真,眼神那么仇恨。 良久,他攥紧了拳头,又放下。 终是叹气道:“不行,我做不到不见你!因为……我真的心悦你!真心的心悦你!” 芸娘嗤笑:“心悦我?呵,谢谢!你的心悦就是那样对待我?侮辱我?然后得到我的身体,就叫心悦我?你也太把你自己当成一回事了!你以为这世上每个女人都该拜倒在你上官旸的权势之下吗?!” “我方茹芸绝不做你的露水情人!绝不做你的女人!你想也不要想!”芸娘冷冷出声,双手却在颤抖。 上官旸深深的看她,深深的看她。 许久他喉头滚动,沉声道:“好,那我娶你……方茹芸,我娶你!” 芸娘愣住,缀满星光的眸中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面前一脸严肃的男人。 “我上官旸愿意娶你,让你做我的夫人!做我唯一的女人!”上官旸定定的看着她,许下这并不浪漫却足够坚定的誓言。 他真的魔怔了,中了她的毒,无药可解,唯她可医! 娶她吧,方才在心底他这样渴望的对自己说,只有娶她,才能真正的拥有这个女人,他才不会后悔! 他不要让她只能活在他的思念里,活在他哪一天不知道何时也会忘记的记忆中,他不想老来身边无她,他不要抱憾终身! 021心乱 芸娘的表情在他的话里慢慢的冷了下来。 “娶我?!上官旸,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从我被休弃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再会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你的话,我不信!更不会嫁你!”芸娘冷然道,眼中神色带着追忆的伤痛。 “你不相信我说得,那你来听听我的心!我会骗你,它不会骗你!”上官旸解开上衣,露出了光裸的胸膛。 芸娘撇开眼,难堪得紧咬贝齿,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无耻的流氓! 上官旸走近她一步,芸娘便防备的退后一步。 见她如此,上官旸眼中受伤:“你是不是在想他?你还爱着他?他比我好?就算他那样对你,你也会为他分出一丝的心神,去想他,呵,却不肯多看我一眼!我比他差?” 芸娘默不作声,不欲多言,她此刻只希望尽快的摆脱他!早点回到女儿的身边! 上官旸等不到她的回答,眼中的耐性用光,红着眼睛,一把扯过那弱小的身子贴进怀里,霸道的困住在怀。 “芸娘,求你听听我的心!”上官旸不顾她的挣扎,按住她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待芸娘放弃挣扎,气息平稳,他缓声道:“听到它为你跳动的声音了吗?感受到我的真了吗?你明白我的心悦没?你明白了没,我真的……没有骗你……” 耳边充斥着那一声声强劲有力的心律,仿佛一声声鼓锤砸在芸娘的心门。 “若我骗你,让我上官旸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上官旸低下头,抵在芸娘散乱的青丝上。“我愿意娶你,用尽余生来呵护你!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怀中的芸娘轻颤了一下,婚礼……她这一辈子也没有过。 忽然一滴水珠滚落到她的脸上,她轻轻仰起头,幽幽的星光下,他笼罩着淡淡光芒的脸上滑落一行清泪。 是他的眼泪,芸娘冰封自闭的心湖荡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放开。”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上官旸松了手,却没有真正的放开她。 “请放手!”芸娘再次命令道。 上官旸没有动,只是怔怔得看着她,他真的从未见过像她这般铁石心肠之人。 “芸娘,我知道了……你是怎样都不会相信我,不过,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上官旸说完,这才放开了她。 接着他转过身,良久出声道:“走吧,你家人一定在找你!” 语气中是不尽的落寞…… 芸娘怔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你先走吧,我会自己走的!” 上官旸回头:“你认识路?呵,别逞强,有我带路,你放心吧!” 芸娘确实不认识路,于是不再多言,跟在他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草丛。 淡淡的光线洒在他光裸的背上,一道道的新伤痕覆盖着旧伤痕,还有那未干涸的血液,触目惊心! 芸娘震动,这…… 这新伤是他刚才跳下马车擦伤的? 只是为了救自己? 袖子里的手攥紧又放开,放开又攥紧,此刻,她,她心乱如麻…… 022背锅 两人找到大路往回走,正好方家的众人也找了过来。 一时间,芸娘便被几个孩子围拢,见娘亲好好地,一点皮外伤都没有,卿卿这颗心才落下了。 这时,她才发现站在旁边许久的上官总督,见他一身是伤,便是再傻也明白了,定是上官总督救了娘亲,没想到这次又是他救了娘亲! 千里之外的裴城,人海茫茫的京城,娘亲的两次遇难竟然都被同一人所救,卿卿也觉得神奇了! 众人向他道谢,上官旸也只是淡淡地说,举手之劳,没有居功,然后轻飘飘的走了。 见他浑身是伤,却依然走的潇洒,方子羽眸光一亮,赞道:“英雄当如是!” 方子冉望着那伟岸的背影也是眼睛放光:“二哥赞的没错!救人不图报,上官总督是真英雄!” 卿卿看着那背影,努努嘴,虽然他又一次好心救了娘亲没错,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此人对娘亲……恐怕不单纯呀!但是…… 眼看身边的娘亲没事人一般,卿卿觉得,她也许不该多问,这种事……毕竟不该是她一个十二岁丫头能懂的事啊! 若是娘亲为难,肯定会说的,再说,就算他真有什么心思,难道还能强吗?京城脚下,她还有个名门外祖家呢!她料想他也不敢的! 只是……看着娘亲那倾国倾城的脸蛋,她沉默了,红颜啊……祸,啊不! 应该是,长得美也是一种罪! 一行人回到家里,外祖母和外祖父等家人早就接到了仆从回禀的消息,等得都心焦了。 见芸娘果然平安回来,凌氏心肝肉跳的一把抱住她上下检查,直到亲见了没事,才放心的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那马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射了一箭呢!”凌氏气愤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瞎眼的乱射,真是的,还好有上官总督大人经过,救了你,不然还不晓得如何呢!这个射箭的人,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这不是害人吗!一定要抓他去警察局,告他一个谋害性命!” 徐氏也连连称是,方如清更是当下就要去报案,还是方子羽拉住了他:“爹,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警察局早就下班了!等明早再去吧,再说那马车和马都还没找回来,等家下人找回来了再去啊!” 方如清冷静下来,方觉自己冲动了,可是想到妹妹今晚差点就被人害死了,一时思维发散,不觉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眼神冷了下来,问芸娘:“芸娘,你来京城的事,那颜骏毅晓得?” 芸娘愣了一下,明白了哥哥的猜想,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她摇摇头:“不,我并没有对他说,但……大姑子一家都晓得……” 闻言,方如清猛地拍桌子,怒了:“定是那一家子告诉了他,他知道你来了京城,不想你母女影响他的仕途,便要害你呀!” 凌氏也是大怒:“你还要叫那劳什子女人做什么大姑子!她是你哪门子的大姑子!真是气煞我也!如清,这个颜骏毅如今在何处做事?” 023人渣 “哎,不知,我已不在官场许久,真无法打探他的消息,这事……还要二弟回来去打探才能晓得了!”方如清懊恼的叹气。 “那也好!你二弟昨日寄信回来了,说明日或后日必将到家!”方缮之朗声说。 “什么?老二要回来?”凌氏皱眉惊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缮之捋捋胡子,神色一变,有些忐忑:“应该并无大事,说是大总统急召,但我看他信中意思,带有几分雀跃之意,应当只有好事才是!” “哦,那便好,那便好!”凌氏惊吓了一番,听闻儿子的仕途并无影响,一时间心口念佛。 但她立马又想起一事,忙问:“他可说了,他一人回来?还是……或是他这次回来不久便要回去?” 方缮之回头看她一眼,自然看懂老妻眼中的担心,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这次他们是一起回来的,总统大人这次恐怕要把他留在京里了,这就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不好了!” 芸娘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娘亲为何对二哥回京一事,语气里竟是难尽的意味。 但她真的不想家人牵涉到这件事中,颜骏逸现在背靠东方总督,力量不容小觑,若是那东方英求了东方总督帮忙,恐怕自己家吃不了也要兜着走了!再影响了哥哥的仕途可怎么办,她就是家里的罪人了! 何况她现在一点事也没有啊,大不了以后她不出门就是了,那颜骏逸总不能到家里来害她吧! 芸娘想着那人,眼中伤感,他,他当真,当真是一点情分也没有了啊…… 卿卿紧紧握住娘亲的手,立在她身边,心底阵阵发凉,她的父亲,真真的人渣啊! 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这事她相信他干得出来!前世的自己尚未及笄就被他送给了一个年逾五旬的男人做情人,甚至连个妾的名分也无!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他这种人渣也配为人夫,为人父?也配为官做宰?!卿卿内心的愤怒熊熊燃起,前世之事不可计,但今生今世,他又来害娘亲?!他真是好大的脸啊!好狠得心啊! 卿卿气愤难平,当下出声:“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娘亲,我知道他在哪里做事!” 方家众人顿时目光集聚在她的脸上。 “卿卿,你如何晓得?”芸娘惊愕的看她。 “我听姑母说过……”卿卿扯谎,不然怎么解释自己的未卜先知。 方家人信了,大舅舅方如清连忙三两步迈到卿卿的身边,追问:“卿卿,那你姑母可说他现在何处做事?” “他在京城的东方总督府给东方总督留京的大儿子做秘书!”卿卿肯定道,前世她这段时间就是活在东方英的手下,亲眼见证那个男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谋算,往上爬的,过不了多久,东方总督回来后,他便会调任外交部了! “哦!”方如清眼中划过一道厉色。 方缮之却愣了一下,才出声:“东方总督府!此人竟是去岁娶了东方家女儿的人?” 芸娘垂下头,轻轻点头默认了。 024古怪 “哎呀!你……你怎么不早说!早来一封信!我们岂能让他如愿攀上东方府?!”方缮之怒不可遏。 “父亲!大哥!东方家不是好惹的!算了吧!”芸娘站起身扶住气得发抖的老父亲,心中又痛又悔,恨自己有眼无珠跟了这样一只中山狼,害得父母享不成自己的福,到老也要为自己操心! “你们看,我现在一点事儿也没有,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千万不要为了我以卵击石!”芸娘泪眼涟涟:“我不要咱们家为我做无畏的牺牲,父亲,咱们家还有孩子们呢!” 一边的徐氏正是急的不得了,就怕方如清脑子上火跑到东方总督府去闹事,听芸娘这么说,顿时心平了下来,忙跟着劝道:“对呀,老爷子,咱们家还有这么大一摊子家呢!媳妇以为,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去寻那姓颜得报仇,咱们应当备礼感谢北方总督上官大人的救命之恩啊!若是明日……咱们家大张旗鼓的去上官家道谢,东方家必定知晓,见到咱们与上官家的联系,或许那姓颜得再想动手也该筹措一二了!” “对,对,对,正是媳妇说得这个道理!”凌氏点头赞同。 方缮之沉默下来,方如清也半天没出声,徐氏的话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卿卿这会子也冷静下来,也是此刻才知道,作为一个书香世家,就算外祖家有几人为官,但跟世代勋贵的东方总督府,依然好比萤火和星辉!不好比,不能比,也不可比! 确实就如娘亲说的那般,以卵击石! 最终,外祖父敲定,明日一早由他与大舅舅方如清带着谢礼去上官府道谢。 这件事总算这样了了,但这根刺都埋在了方家人的心底,埋在了卿卿的心底,找到机会,这仇她还是要报的! 晚间,母女两同睡一头。 卿卿望着娘亲紧蹙的眉心,轻声问:“娘亲,你说咱们来了京城的事,真的是大姑母告诉他的吗?” 芸娘微微摇头:“说不好,或许吧……” 不管他如何知晓,他杀心已起,现在再追究都没有意义了。 卿卿冷冷的想着,总感觉这事情透着些古怪,却又说不好哪里不对,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大姑母此人虽势利,却不会把这事告诉他。 到底有没有呢?她去一封信让成峰哥哥暗中调查一番便什么都知道了! 主意定了,卿卿第二日一早起来,便写了一封信,让菱茭并陈鱼帮自己送到了邮局寄出去了。 这时,茹梦姨母和安媞表妹风风火火的来了。 茹梦一进门跟母亲请了安,便拉着阿姊上下左右的看,口中念叨:“我家那个明明昨晚上便得了消息,偏不告诉我!气死我了!害得我早上才晓得,所幸阿姊没事,不然啊,看我回去不抽他!” 见她说得不成样子,凌氏忙打断她:“呸,呸,呸,一大早上说什么死呢!都多少岁的人了!没得教坏孩子!丈夫是你能抽的,你呀,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也就是君南会让着你!” 025好人 说起来小姨夫李君南确实是个十足的妻奴了,只要是姨母想要的,他能弄得到得统统都满足。 平时看着妻子就像个眼珠子宝贝似的,生怕她受一点点伤。 就连姨母十来年就生了安媞表妹一个,家公家婆都不满了,让姨夫再纳一房小妾,他也不肯,只守着姨母一人,好在如今姨母总算是又怀上了!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但姨夫已经自作主张把这宝宝当成家中长男来看了,并还说了,就算是女孩子,他也喜欢,让姨母放宽心,将来他的家产只留给安媞与宝宝两个! 真是把卿卿看得眼热啊,若是一辈子能遇上像姨夫这般的男人相守一世,便是有福了! 不过,想到远在裴城的李成峰,卿卿悄悄的脸红了,想来……成峰哥哥应该不会比姨夫差吧? 果然吃过午饭,下了班的姨夫李君南就上方家来了。 外祖母看着他们两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心中很是欢喜,想着茹梦有孕在身,不好久留在家,便笑着命她跟着夫婿回家去,又把安媞留在方家住两日。 茹梦这个暴脾气不肯回去,但在老娘和夫君的双面夹击下,也只能偃旗息鼓了,只好乖乖任夫君牵回了家。 安媞目送父母离开,抿嘴偷笑,眼中却是满满的幸福。 凌氏看看一众眼神羡慕的孩子,又扭头看看身边的大女儿,只见她神色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轻叹一口气,家中诸人都过得不错,只茹芸……年纪轻轻便过成这样…… 茹芸口口声声说不会再嫁,只留在家中陪伴自己两老,但她怎么能忍心让她孤独终老啊!她的茹芸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呀,一辈子还没走过半数,便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吗?等她和老爷子都走了,她又该怎么活? 找,还是要找的,要找便要找个合适的,只是这世上能如君南这般的男人不多了!芸娘如今把自己弄得这样的身份,也难找了! 对了,等老爷子回来,她悄悄跟他商量一番!他成日的资助那些书院,难道就没有有几个人品上佳的教书匠?!那些教书匠有文化,素质高,也有许多年龄不小了也没有成婚的,或者还有那鳏夫?总能有合适的。 这么想着,凌氏心中的阴霾才扫去,眉眼带笑的让孩子们出去玩,独独留着下芸娘在身边说话。 几个孩子去了卿卿新取好名字的水榭——芝兰院打秋千,玩的不亦乐乎。 午后,天空湛蓝,湖水碧绿,院中,桐华缤纷,衣袂翩翩。 女孩子们轻快的笑声穿透云霄,伴着微风不知飘向谁家而去…… 玩累了,她们便拾起地上的浅紫桐花,折了柳条,静静的坐在树下编起了花环。 等方缮之和方如清回家时,便看到家中四个姑娘人人都戴了满头的花,可笑又可爱。 “事情办得如何?那上官大人可收了礼?”凌氏急急地问。 方缮之看起来神清气爽,红光满面,他摸了把胡子,笑道:“上官大人可是个好人呐!不但收下了咱们的谢礼,还留了饭!非常的礼遇咱们!” 026升官 方如清也是满面的春风得意:“对,上官大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往常听人说他是冷面阎王,我看不尽然!怕是讹传了!我再没见过像上官大人这般好性子的军官了!” “而且呀,这次咱们还从上官大人处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方缮之说完抿嘴不语,卖起了关子。 凌氏着急,轻轻捶他一下,恼道:“这个糟老头子,有话不说,是要看大家着急上火你就开心啦!” 方缮之见老妻着急了,乐得大笑说:“好好,我就说,你别急嘛,俗话说好饭不怕吃的晚嘛,好话也不怕听得晚……上官大人告诉咱们,如汉他调回京里,升官了!” “升了官!”凌氏大喜,忙又问升了什么官,方缮之一一说了。 凌氏高兴的一拍大腿:“真是怎么想得到啊,如汉外放了这么多年,我本想着这一辈子就是如此了,谁承想还能有回京的机会,我想着就算没错也是要降级的,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竟升了官呀!这是大喜事,大喜事啊!冬梅!你快把我上次让你收着的银钱拿出来,都发给家下人当喜钱!” 凌氏高兴的就要吩咐丫鬟打赏家人,方如清连忙拦住母亲:“娘,你别这么急呀,等二弟明日回家来,升任公文到了手里,你再打赏呀!不然……” “对!是该明日他在家里再打赏更好!”凌氏赞同说好。 芸娘听闻二哥升官心里也为他高兴紧,那点因为上官旸而紧张忐忑的情绪也被冲淡了。 “对了!茹芸啊,爹把我跟你哥哥怀疑的那件事,跟上官大人说了一下,他听说了很气愤啊,他说这京城脚下竟然有这样罔顾王法,谋害人命的事,他一定要好好的调查一番,芸娘,你不用担心了!上官大人是北方总军,京城重地也在他的治下,就算那人背后靠着东方家也不怕,定会帮你把那人给揪出来的!”方缮之笑说,语气中满是对上官旸的放心满意。 方如清更是大赞:“上官大人真乃是刚正不阿之人呐!哈哈……” 听着父兄如此的夸赞那个男人,芸娘内心五味杂陈,想起他昨天晚上那些话,脸上不觉染上了一些浅红。 这人……这人是在收拢她父兄的心吗?可笑父兄什么也不知被他蒙在鼓里,什么都信了他,真是……真是奸诈…… 又想到,他要是真替自己找到了那人,报了仇,她又该如何呢? 第二日,午饭之前,方家二子方如汉,带着妻子卢氏,还有小女儿云灿,与几个仆从赶到了家。 株洲没有直达京城的火车,他们一路上风尘仆仆,从马车转到汽车,再坐了火车,好不容易才在三日之内赶回了京。 凌氏抱住小孙女宝贝宝贝的唤着,问她一路上可吃苦了,方云灿今年刚刚十岁,看什么都透着新鲜,哪里会觉得吃苦。 当下娇声回道:“祖母,你不知道,可好玩了,从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里面宽敞的很,还有软卧,睡觉都不成问题呢,比马车可强多了!风景也好看,山景,河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027争钗 凌氏见她小脸红扑扑果真没有旅途的疲惫,这才放心,又把芸娘母女介绍给二房一家见了。 芸娘送了一个精巧的小坠子给云灿做见面礼,二舅母卢氏则赠了一支青玉镯子给卿卿,出手大方的令人刮目相看。 到小姐妹交换礼物的时候,方云灿却不想要卿卿送得络子了,她指着卿卿头发上的钗子嚷:“卿表姐,我喜欢你的钗子!” 卿卿都忘了今天是带了个什么钗,连忙伸手去摸,才发现是那支成峰哥哥送给自己的樱桃碧叶钗啊! 这怎么能送人呢? 正要拒绝,那边芸娘却看出了她的犹豫,笑说:“云灿喜欢,你这个做姐姐的还不大方一点!” 卿卿明白这是娘亲在提醒她,只是不知道为何娘亲明明知道这根钗子是成峰哥哥送给自己的,她还让自己送给云灿。 没办法,卿卿还是拿下来递到了云灿的手心里,云灿高兴的马上就插到了头上。 晚上,母女二人回了院子,送了钗子的卿卿一天都闷闷不乐的,芸娘看在眼里,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因何生气。 拉过女儿的手,坐在床头,耐心开导起来:“卿卿,你可是在生娘的气?你舍不得你成峰哥哥送得钗子?” 卿卿抿唇点点头。 芸娘叹气:“傻瓜,那种情形你能跟云灿争吗?虽然这东西是你的,但落在大人眼中,你不给便是小气了,你看那钗子只是银的,连你二舅母送你的青玉镯子的零头都值当不了,咱们既然收了她的镯子,能不给钗子吗?再说了,你真不给,你外祖母,你舅母问起来,你该怎么说呢?说这钗子是你姑母家的表哥送得?” 卿卿怔住了,抬头看娘。 她真没想这么多啊,原来只是一个小小举动便引来别人那么多的心思啊! “你要真这么说了,你外祖母倒还好说,你舅母们,表姐妹们会怎么看你?”芸娘扶开卿卿额前的细碎刘海,定定看着她:“她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觉得你与成峰有了情意,懂吗?” 卿卿点头:“我懂了……只是,我真的很喜欢那钗子,我想明天拿东西换回来!” 芸娘挑眉,眼神疑惑:“卿卿,你不会真的喜欢成峰吧?” 忽然被娘亲说破心思,卿卿脸色泛红,美眸睁圆,条件反射的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绝没有那回事!” 芸娘皱眉不语,只是看了她一会,又叹气说:“你有什么事也不能对娘亲说吗?娘也不会强迫你,如果你真喜欢成峰,将来你们大了,也不是不成,只是你这样否认,谁晓得你真实的心意呢?” 见娘亲语气诚恳,又有些幽怨,卿卿也觉得自己隐瞒娘亲自己的心事,确实不对了,前世自己没有娘亲在身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如今娘亲正在身边,又有什么话不能对娘亲说得呢! “娘,我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喜欢成峰哥哥,将来若是……他还有意,我也是肯的!”卿卿羞怯道。 028嗤笑 “娘知道了……”听了她这番话,芸娘的心里好像有什么轻轻溜走了一般,怅然失落。 卿卿真的长大了,她都有了喜欢的男子,再过几年她便要嫁到别人家去。 更何况,她喜欢的还是远在裴城的成峰啊!将来,她,她要见一面她都难了。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默,卿卿握着芸娘的手,不懂她为何突然伤感,只当她不喜欢成峰,也不喜欢自己换回那钗子。 于是低声说:“娘,我不换了,既然云灿喜欢便给她吧……” 芸娘抬手摸摸她的脸蛋,笑说:“傻孩子,你要是喜欢就换回来吧!就不知道她会不会给你了!若是她不给你,你记得,万不可争抢!” “知道了!”卿卿乖巧的应声。 芸娘想起从前,她还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二嫂卢氏不过刚刚进方家的门,短暂的相处过却也领教到她的厉害了,而她亲自教养的云灿小小年纪便是这般的……任性,想要什么便要什么,往后的日子,真的很难说…… 只能忍了,还好卿卿是个懂事的,很乖,很听话! 第二日,卿卿拿着一个漂亮的套娃跟云灿换钗子,云灿还没玩够,哪里会肯。 当下指着她的套娃,娇声说:“不换不换,你的这种套娃,我见得多了,有什么稀罕的,表姐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送你几个呢!” 卿卿没办法了,又跟她商量:“云灿小表妹,不然你跟我去我房里看看吧,你喜欢什么,我拿来跟你换钗子,好不好?” 云灿眼珠子咕噜一转,头颅骄傲的一昂,娇声道:“好吧,那你前边带路!” 云锦和云珊,还有安媞见她两要去芝兰院,也起身跟了过去。 “你做什么非要换那钗子?”云锦奇怪的问。 卿卿不好说是李成峰赠的,只好说:“那是我姑母家的予眉表姐送我的,我不能弄丢了!” “原来如此!”云锦她们恍然大悟。 撒完慌的卿卿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一行到了卿卿的院子里,云灿还是第一次来这院里,顿时两眼放光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咱们家什么时候建了个这么好的院子!”云灿问云锦。 云锦笑说:“是祖母,祖父,为了让姑母,卿表妹回来住,特意买下的宅子,并了进来!” 云灿眸色一动,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房中,然后才嚷道:“卿表姐,你房间在哪呢?” 卿卿赶紧上前带路,进了她的房中,云灿也没有客气的四处打量起来,转了一圈似乎没找到什么和她心意的。 “卿表姐,你就这么些东西吗?”云灿娇声问,语气天真。 卿卿叹气,走到梳妆台边打开了自己妆奁匣子:“这里还有一些,你看看吧!若是有看中的,咱们便换了吧!” 云灿嘴角一勾,伸手去翻她的首饰,看了一遍,拉开最后一层抽屉,发现是一枚系在络子上的铜钱,顿时嗤笑道:“卿表姐,你怎么回事啊,这个破铜钱用个这么丑的蜻蜓系着,还放得这么宝贝!你也太可笑了!” 029骂架 说完,她拽出那个铜钱蜻蜓络子,嫌弃的捏在手里看。 “云灿,你说话好听一点!”安媞忍了半天没忍住发声训斥云灿。 云灿回头,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安表姐,你可是在训斥我?” 云锦,云珊连忙从凳上起身,奔到两人跟前,生怕她们真的吵起来。 云锦心里也是焦急,安媞表妹在家是独女,从小备受宠爱,怎么能忍得了云灿这嚣张的小脾气呢?云灿是二婶跟前长大的,不比云珊虽是二婶生得,却从小长在祖母跟前,所以与自己情分很好,说她教育她两句,都能听得进去,云灿从小被二婶宠坏了,谁敢说她呀! 二婶那脾气,二叔都要让着她,祖母祖父有时也只当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算了,谁要说了云灿一句,二婶准要翻脸。 “云灿,云灿,安媞没有训斥你的意思!对不对?安媞!”云锦拿手去撞安媞,提示她给个台阶下。 安媞这个暴脾气上来了,哪管云锦的提示啊,梗着脖子认了:“对呀!我就是在训斥你!训斥你这个目无长姐,没有礼貌的人!” 昨天云灿强抢卿卿的钗子,她就看不惯她了,今天进了别人院子,她还这么嚣张,还嘲笑卿卿,真的是让她不能忍! 才半年没见,这个云灿是脾气越来越嚣张了,今天碰上她这个暴脾气,算她云灿运气不好了! “你说谁!”云灿生气了,小眼睛瞪得溜圆:“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这个,你这个泼妇!” 见她都骂了出来,安媞怎么会示弱,连枪带炮的还了回去,她的嘴炮可是天赋遗传自她的亲娘的,云灿这样的渣渣级怎么敌得过她,三两句就被安媞骂得哭了出来。 云灿骂不赢她,气得要命,飞起一脚就要踢安媞。 云锦,云珊,卿卿三人吓得连忙拉住她,又哄又劝,一时间乱成了套。 那边安媞心里爽了,看着云灿冷笑:“看你下次还敢嚣张不?!下次你再嚣张我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啊!” 她说完还威胁的扬了扬她手里的拳头。 云灿气急了,见姐姐们又拼命拉着自己,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打着安媞,一时恨惨了,一把推开面前的三人,飞快的往外跑去。 “快跟着!”云锦忙吩咐外面的丫鬟跟着她,接着自己也追了出去。 云珊跺脚,朝着安媞埋怨说:“这叫什么事啊!这下我娘又得教训我了!” 安媞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眉头皱起,想到那个厉害的二舅母,她顿时哽住了。 “云珊,你知道她会去哪吗?咱们也快去追吧!”卿卿看着院中,人已经跑的没了影。 云珊瞪着安媞:“还能去哪!她不就是会找娘告状!” 说完,她甩了袖子走了。 安媞这才觉出自己图了一时的嘴痛快,恐怕要害得云珊受罚了,不安的扯着衣袖看卿卿:“卿姐姐,这可怎么办?我忘记了二舅母那性子,哎,我连累云珊了!” 030大闹 卿卿只觉得奇怪,二舅母看起来人挺好的,应该不会是是非不分的人吧? 当下拉起安媞的手,朝二房那边走去:“安媞妹妹,咱们好好的讲道理,二舅母总不会是非不分的惩罚五表姐的!” 安媞轻哼一声,心里没有底:“这可真难说了!” 等两人走到二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再外里去,就看见云珊正面朝外的直直的跪在院子里,显然已经受罚了。 云锦焦急的守在二婶的房门口,听到里面云灿歪曲事实的话,恨不能闯进去。 过了一会,哭声停了,门也开了。 二舅母卢氏阴沉着脸走了出来,首先就到云珊面前劈头盖脸的骂了下来:“你在外边不好好的带好妹妹,还帮着外人欺负妹妹,你可真是一个好姐姐呀!你给我在这跪足两个时辰,晚饭也免了吧!” 云珊委屈的眼泪流出来,却只是恨恨的咬着牙,不敢还嘴。 见她这幅模样,卢氏更加来气,冷笑道:“做个这幅样子给谁看啊!不服气是吧!哼,真是谁带的孩子就像谁,一副死人脸!” 云珊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一边本想帮忙劝说的云锦,都被卢氏这样子吓住了。 那得了母亲帮忙出气的云灿,又重新绽放了笑脸。 她脑袋一歪指着一旁的安媞对卢氏提醒:“娘,安表姐,她辱骂我,还骂了您!” 卢氏眼神厌恶的瞟了安媞一眼,然后看也不看她的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不好教育你,但我明天会叫你母亲好好管教你的,让你知道什么是尊长爱幼!” 接着她目光冷然的扫过一边的卿卿,突然伸手拔下云灿头上的钗子。 “娘,你干什么!”云灿惊呼,下一秒就叫不出来了。 卢氏把那钗子往卿卿的脚面下一抛,顿时那钗子上的红玉和碧玉就摔得粉碎。 众人都惊住了,卢氏冷笑说:“省得你舍不得,我家里原也不稀罕这样的东西,只是云灿不懂事借来玩玩而已,既然你这么的不情愿,就还给你吧,也不用你费尽心机的换了!” “娘!碎了!”云灿心痛的看着地上的钗子。 卢氏抱着她肩膀,安慰道:“碎了就碎了,这样的银钗子配不上我的云灿,娘明日便带你上街,给你买新的!” 接着她目露优越的瞟了在场众女孩一眼又说:“我们云灿以后可是外交大臣的女儿,跟有些人自然是不同的!” 安媞被她说得气得满面通红,云锦也被她这最后一句气得紧咬下唇。 卿卿的表情也变了,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她这样的侮辱啊! 她的那个有些人不是自己还会是谁! 卿卿目光变冷,笑了:“二舅母,您真是好教养!还别人的东西可以摔得粉碎!站在别人面前可以指桑骂槐!还有,好好的就能惩罚无辜云珊,不过,云珊是你生的,你可以做主,但……我真为她可怜啊,竟然投生到你这样的娘亲的肚子里!” 031掌嘴 卢氏被卿卿说得脸色青白,当下放开搂住的小女儿。 走到卿卿的面前,危险的眯起双眼,寒光泠泠地看她:“好厉害的一张嘴!好一个目无尊长的丫头!来人呐,给我掌她十个耳光!教教她怎么说话!” 两边的丫鬟应声而动,抬手就要往卿卿的脸上打去! 卿卿哪里会让她得逞,猛然往旁边一躲,那丫鬟扑了个空,顿时改打为抓。 卿卿一边躲,一边朝卢氏大叫道:“二舅母,我可不是你的丫鬟,是你想教训便教训的!” 安媞站在她的旁边,也是气愤难平,见卿卿快被那丫鬟抓到了脸,连忙去帮忙,挡住那丫鬟。 卢氏冷哼:“一个生父不详的东西,连我身边的丫鬟都不如呢!教训你,我实在是看你母亲可怜,替她分忧!” 卿卿的气得浑身发抖,好一个卢氏啊!既然心里这么瞧不起自己,昨天见面却还要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 站在一边的云锦急的满头大汗,见大家都盯着安媞和卿卿看,没人注意她,于是悄悄退出了院子。 有安媞挡着,卿卿滑的像泥鳅,丫鬟怎么也抓不着,又气又急。 “没用的家伙!”卢氏骂道,接着又指了几个人加入战团。 这下四个人对付安媞和卿卿两个,简直易如反掌,三两下安媞就被架开了,剩下两个人直接按住卿卿跪在地上。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来了,安媞大叫一声:“二舅母,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 “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辱骂了云灿,也骂了你!你惩罚卿卿一个算什么!带着我一起惩罚啊!”安媞的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恨声大叫。 真是这些年没怎么跟二舅母接触,她快忘记她的性格了,若是刚才能记着一点,她也不会去招惹云灿啊!这下不光连累了云珊,连卿卿也跟着受罪!她,她真是想自扇几个耳光! 卢氏抬起下巴,冷睨着安媞,轻哼一声:“你自有你的父母管教你,看在你李家的份上,这事我不与你计较,就当没听见了!” 听母亲这么说,一心想要报仇的云灿怎么能同意,忙插嘴说:“娘,她就是骂了咱们啊!你没听见,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卢氏眉头一皱,拿眼去瞪女儿,警告她闭嘴。 云灿缩缩脖子,忙捂嘴不敢再说了。 “二舅母!你都说了让我的父母管教我,难道你就能越过姨母管教卿卿吗!?这是什么道理!”安媞继续伸着脑袋朝卢氏大吼。 卢氏嘴角轻轻弯起,不理会她,指着身边一名身材魁梧的妇人到卿卿面前,命令道:“掌嘴十下!” 魁梧妇人一看就是个用刑老手了,面无表情的撸起袖子,手臂抬高就要打,这么一巴掌下来脸就要肿了,更何况十巴掌,估计打完后,卿卿的脸都要烂了! 安媞又气又急:“来人呐!来人呐!快去叫外祖母,外祖父来呀!” 也不用等丫鬟们去叫,那边刚刚溜出去的云锦,已经把凌氏,芸娘请了过来。 032管教 凌氏一眼看到院中的情形,见云珊直直的跪在院中,登时心里透亮,明白了必定是二儿媳妇又发了脾气,再看到那仆妇拽着安媞,又按着卿卿跪在地上,顿时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个刁蛮的卢氏哟,她罚她自己生的云珊,她没有话讲,但安媞和卿卿是外甥女呀,可不是她卢氏生得! 芸娘见到卿卿头发散乱,被压在地上跪着,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忙放了凌氏的手,跑到卿卿的跟前去扶她。 那两边的下人没有得到卢氏的命令,哪里会让她扶起卿卿,只纹丝不动的按着。 “二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把我卿卿压在你的院子里跪着!”芸娘拉不起卿卿,气愤的回头质问卢氏。 卢氏轻笑:“芸娘,你这个孩子对长辈出言不逊,实在是疏于管教,我这是在帮你呢!” 她说完,回头看见凌氏也来了,面不改色的笑笑问了安。 接着对那仆妇做了个手势。 “你做什么!”芸娘眼见那仆妇推开自己就要往卿卿脸上打耳光,忙扑了上去,那结结实实的一耳光就这么落在了芸娘的身上。 疼得芸娘龇牙咧嘴,这还是打在身上,若真打在了卿卿的脸上,可该怎么疼啊! 芸娘气的浑身发颤,扭头朝卢氏咬牙道:“二嫂,我自己的孩子不劳烦你管教,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我自会管教她!” 卢氏瞟了一眼在旁边脸色阴沉的凌氏,就算这时她依然还想掌卿卿的耳光,也不能不忍着了。 她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了,懒声说:“行吧!那就留着芸娘你自己管教了,希望你不是用嘴说说而已,别让我下次再看见她这副尖牙嘴利的样!” 半天没出声的凌氏见芸娘已经扶着卿卿站起来了,又瞧了一眼跪在一侧的云珊,开口道:“云锦,去把你云珊妹妹扶起来!” 又对安媞招手叫她来跟前,拽着安媞的仆妇见老太太召唤,哪能再拘着安媞,连忙放了手。 一时间,齐刷刷的四个孩子都站到了凌氏的跟前。 静默了一会,凌氏平复好愤怒心情,开口说:“我们家的姑娘个个都是顶好的,我老婆子可不相信你们会无顾犯错,一定是有缘由的,对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说说!我不会听一面之词便怪罪你们!一定会公平的对待,真要是犯了错,我自当责罚,没犯错,也不能任人冤枉!” 云珊本想说,但觑着卢氏那渗人的目光,又哑了。 安媞正在气头上想要开口,但想到这事自己也有不对,一时又不知道是该先认错还是怎么样。 卿卿却觉得,这事情要追溯源头,就是自己的那支钗子了! 正想开口,看到一边神色难安的芸娘,她犹豫了…… 本来卿卿觉得她母女两在方家过日子也挺好的,可如今这位二舅母回来了,又是这样的性子,母亲和自己在方家只会过得艰难起来!方才已经得罪了她,她为何只罚自己?却不罚安媞呢?这原因显而易见,因为自己没有父亲,没有有权有势的父族撑腰啊! 033受罚 倘若自己现在再做这个出头鸟,她将来只怕会更加的记恨娘亲与自己了!那在方家只能是举步维艰,呵,要知道方家这块书香世家的门楣如今只靠着二舅舅这位高官撑着呢!更别说,二舅舅回京是升了官的! 难怪二舅母的脾气在外祖母面前也是这么的不收敛了!卿卿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开这个口,对方才自己冲动的顶撞二舅母也有了点悔意! 凌氏见四个孩子俱哑了声,眉头紧皱,叹道:“罢了,罢了!云锦,你是大姐,你来说说!” 云锦站出来,语气不偏不倚的说了方才发生的所有事。 凌氏听完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嘴角挂着冷笑的卢氏,再去看她身边脸色有些讪然的云灿,最后落到安媞的身上。 “安媞,你不爱护幼妹,还口出脏话,挑起是非,是该罚!你把手伸出来!”凌氏厉声道。“春梅拿我的戒尺来!” 安媞埋下头,乖乖的把手伸了出来,她也知道自己错了,甘愿受罚。 卢氏眉毛一挑,轻笑说:“母亲,何必让春梅跑那么远去拿戒尺,我这里就有现成的呢!” 说完,她就让身边的丫鬟快手快脚的拿来了一根乌亮的戒尺,递到了凌氏的面前。 凌氏捏紧微微颤抖的手,吩咐丫鬟春梅说:“春梅,惩戒五下。” 五下?虽是少了点,但安媞家世清贵,父亲又是为官的,少打两下无所谓,便算了吧……卢氏眼珠轻轻一转,暗自腹诽,没有说话。 安媞一声不吭的受了罚,身边的三位姑娘都心有戚戚,看着她那渐渐肿起来的手,感同身受的掉了泪。 凌氏目光一转,对上卿卿:“卿卿,你顶撞长辈,也是不对!惩戒三下!” 春梅依令上前,正要对着卿卿的手掌打上去,卢氏又说话了。 “母亲,三下太少了吧!”卢氏望着芸娘冷笑。“安媞都罚了五下,卿卿顶撞长辈怎么能比骂脏话罚的还少呢?媳妇觉得该打十下才是!不然我这个被她顶撞的长辈,以后还怎么管教家小,顶撞我一下,只罚戒尺三下,以后啊,那岂不是人人都来顶撞我!” 芸娘闻言,心神俱震,十下!卿卿这般嫩葱似的手,岂不是要被打烂! “二嫂,你是长辈,就算卿卿有错,顶撞你不对,你就不能宽容一点对待吗?她们还只是孩子而已啊!”芸娘美目凝泪定定的看着卢氏说。 卢氏勾唇笑出声:“已经很宽容了……” 接着她目光柔顺的看向凌氏,谦卑一笑:“不过……媳妇说话只能是建议而已,一切还凭母亲大人定夺!” 凌氏冷冷地看着她这幅做派,与她相处了这十来年,怎么能不懂她的意思! 一边是失散多年最疼爱的女儿生得乖女,一边是家中最光耀门楣的二儿子娶得高门媳妇,她怎么做都是两头难啊! 这时,卿卿仰起头看着卢氏低声道:“二舅母,一切都是卿卿的错,不该顶撞您,也不该跟妹妹抢……东西!卿卿甘愿受罚十下!” 034忍气 卢氏眼底冷冷,嘴角带笑说:“既然卿卿这么懂事,自求惩罚,母亲大人您何不成全!这可是给别的孩子做榜样的好事啊!下次再有人犯错,就该像卿卿这般懂事的自愿领罚!” 芸娘震愕的看向女儿,卿卿却握了握她的手,说:“娘,卿卿自愿受罚,受了这次罚,就能一辈子记住,再不会犯!” 她颜京卿,是会一辈子记住的!记住这个卢氏是怎么侮辱自己,怎么侮辱母亲的!卢氏…… 凌氏低头看卿卿,见她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的退缩,心更痛了! 最后挥手让春梅执行,啪啪……那戒尺打在手心的声音,在静静的院落里格外的响亮。 家宅不宁啊,却累了茹芸母女!凌氏心如刀剜,卿卿这般懂事,教她如何不疼她,那戒尺打在她的手上跟打在她心上是一样啊! 终于,十下戒尺打完了,卿卿的手也肿的老高,比一边的安媞还要高,有红又紫,只还好春梅下手算轻的,没有破皮。 安媞望着卿卿的手,方才自己挨打也没哭,这会儿却泪流汹涌。 凌氏撇过眼,让自己不去看两个外孙女,继续惩罚下一个,只见她目光锐利的看向藏在卢氏身后的云灿,沉声说:“云灿,你出来,你也有错,你可知?” 云灿从卢氏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不说话,卢氏却已经替她说了:“母亲,云灿何错之有?” “目无长姐,搬弄是非,这算不算错?”凌氏凉凉的看卢氏。 卢氏听了却笑了,说:“母亲,您太小题大做了!云灿不过刚刚十岁,还不懂事呢,目无长姐这话就说得罪大了?她只不过是平时跟姐妹亲近惯了,所以啊,说话行事随意了一点,谁知道姐姐们一个个的都是有脾性的呢!都要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呢?再说搬弄是非,那更是没有的了,她只是跟我撒撒娇,说了说安媞和卿卿欺负了她,而亲姐姐云珊还不帮她的事!这也算有错?” 卢氏这话说得,把云灿的错摘得一干二净,这样的双重标准待人待己,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凌氏气得说不出话,芸娘连忙扶住她,云珊则赶紧埋下了头,唯恐母亲下一句说到她的头上,肯定又要遭殃。 云锦眉头深深皱着,若有所思,安媞并卿卿站在一起,她偷偷朝着卢氏翻了一串的白眼,卿卿则低头冷笑看着的鞋面。 “母亲,该罚的也罚了,这天气热了,您老也别站在我的院子里了晒毒日头了,我这院子可没有湖啊,没有亭子的,热病了您,可就是媳妇罪大了!还是让媳妇送您回松鹤堂歇着吧!”卢氏温柔的笑着说,推手来扶凌氏。 芸娘轻轻挡了她的手,知道今日她是不会让人罚到云灿头上去的,这件事只能这么算了。 寒声道:“不用劳烦二嫂了!我和云锦的手还能用呢!” 凌氏双手虚扶在芸娘和云锦伸过来的手上,侧目深深地看一眼这二媳妇,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忍着气回了松鹤堂。 035暗恨 到了松鹤堂,凌氏关起门来,拉着两个外孙女的手疼惜的看了又看,亲自上了药,说:“方才在你二舅母面前,我不得不罚你们,你们两个不要怪外祖母,我也是没有办法……” 安媞点头:“外祖母,我都晓得……二舅舅现在升官了,咱们方家全看二舅舅的,二舅母咱们得给她脸子……她这个脾气又不是一两天的,也是我傻,才多久没见就忘了,撞到枪口上了……却连累云珊和卿卿受罚,哎,也不晓得我们走后云珊怎么样了……” 云珊怎么样了? 话说凌氏一行人走了,卢氏脸色唰得拉了下来,亲自动手拽过云珊拉到她房里,让她跪在地上。 “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不晓得帮忙说,不晓得地还要当我生了个哑巴呢!”卢氏坐在椅子上,对着跪在地上的云珊就是一顿骂。 云珊委屈的扁扁嘴,却还是不敢回话。 等卢氏骂得累了,喝了半盅茶,站着的云灿见她眉色舒展了许多,便挨到卢氏的身边,娇声问:“娘,明天咱们什么时候出府去买钗子啊?” 卢氏白她一眼,脾气又上来了:“你也是个没脑子的,天天就知道买这买那,看见什么香的臭的就要要啊!不是我说,那个破钗子值几个钱啊,你怎么就死心眼看上了呢,别人看你这么眼浅,还以为咱们家里穷的短了你的首饰呢!” 云灿咬着下唇,拉拉卢氏的衣袖撒娇道:“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花样子,觉得新鲜嘛!本来今天她找我换,我想换的,谁知道我到了那芝兰院一看,那地方好不气派,有湖有亭还有秋千,房间也不知比我们文华院好多少倍!我不是一时气不过么,祖母祖父竟这样偏心,置了宅子给外人住也不给咱们住,我爹还升了官呢,以后咱们家还不得靠我爹啊,哼,结果咱们回来了,还是住这又小又挤的老院子!” 这话说到卢氏的心坎子里去了,她也暗恨公婆偏心,有好院子正该给她这个官太太住,凭什么给那个与人私奔,还生下野种,带回娘家的弃妇住啊? 她越想越气,又想到昨天晚上招来儿子问话,问他这大半年过得还好,那个傻儿子倒好,三句就有两句说的是这个卿表妹如何的好,哼,古话诚不欺我,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天生的狐媚子!还没长成呢,就知道巴着男人勾搭了!但不得不说,死妮子眼光还是有的,晓得选她的儿子,而不是大房的! “明天上午娘就带你去买首饰!”卢氏想她得尽快把家里的闲杂人等肃清,省得勾坏了她的儿子,带坏了她的女儿! …… 京城上官公馆,上官旸的私宅。 听完属下的每日一报,上官旸眼中的怒火隐隐跳动,这个卢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回来就开始搅和了,但她的丫鬟竟然打到了芸娘身上,这,上官旸就忍不了了! 当下捏着拳头,对那禀报的属下道:“想办法把方如汉的调任公文压一压!过完这个月再说!” 036叨咕 属下领命依言去办。 整个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上官旸眉心皱起,坐下又站起,心境难宁,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既然怕她难过,想见她,又何必这么忍着,这不是他的性格! 走!去方家! …… 方家二子方如汉调入京城为官,总统大人的调任书还没下来,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关系去了,老父亲方缮之虽已经辞官多年,但积累的一些微博人脉还在,总比方如汉这个一天京官没当过地强,便带着他出门拜见了一圈。 等回家来时,已经是夜上阑珊。 方缮之一身酒气的踏进松鹤堂,凌氏便迎了出来,见他喝成这样,嘟囔道:“叫你在外面少喝点,少喝点,你都听不见,只当耳旁风了!还以为自己是十八岁的身体呀!” 方缮之虽然喝得不少,人却没醉,听了老妻的抱怨,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二这次升了外交大臣,那比外放的省长都强了!我这回可是在老友面前长了脸了!” 凌氏嗔他一眼,高兴不起来:“你们是好,长了脸了!可我在家里,以后就有的是气受了!” 见她神色不对,方缮之也不笑了,脑子里也猜到了一些什么,忙问:“怎么了?今天家里闹事了?” “可不是嘛!”凌氏想到白天的事就气的不得了:“她那么说孩子们,还不就是说给我听得!这是指桑骂槐呢!” 接着她把白日里发生的事学给了方缮之听,又说:“早知道老二要调回京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茹芸母女两住进府里,跟着我受气!情愿把那围墙接起来,另开大门,让芸娘她们辟府居住!” 方缮之撇她一眼:“你说的这个是不现实的东西,如今已经并入府中,再分出去,别人怎么看咱们家?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方府家宅不宁吗?” “那你说怎么办?”凌氏扭头不看他,叨叨道:“还不是怪你,娶得这门好媳妇!” “二媳妇她脾气是差点,但如汉没有他岳家,这些年官能当得这么稳吗?他岳家在总统面前肯定帮他说了不少话,不然总统大人怎么就记着如汉了,这回就给他调上来补了这个缺呢!”方缮之摸摸胡子叹气说:“差是差了点,但她哥哥现下在大总统面前更得脸了,咱们能忍还得忍着些!” “你说得轻巧,感情不是你见天的跟她打交道!”凌氏怨道:“从前他们外放,我也就是过年那一个月跟她相处相处,就这么一个月,她都不能装个贤惠样呢!更何况往后天天都得见面!今天才不过到家第二天,就罚了卿卿,罚了云珊,罚了安媞!唯独云灿,她跟个眼珠子宝贝般的疼着,错了也不许罚!我这个婆婆是做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方缮之听她叨咕叨咕半天,端了杯茶给她:“来,消消气吧!喝口水!” 凌氏停嘴,接过丈夫亲自递地茶水,抿了一口,感觉话说出来了,心里的火也小了点。 方缮之轻笑:“你也别忧心了,我正有个事跟你商量!” 037女学 凌氏看他:“什么事?” “今天我外出碰见了原来共事的老家伙,他现在手下正管有一所女学,我是见着他说起这个,才惊觉家里几个姑娘的女先生上月辞退了,现下这么闲在家里也不成,你看今天不就是闲出来的是非!我便问了他,怎么个报名法,又说了家里有三个适龄的姑娘,他当下就答应了,让明日带着三人去考试!”方缮之笑道:“其实考试不过是走个过场,好安人心的!都会录取的!” 凌氏大喜:“真的?那这样甚好,云锦,云珊,卿卿去上女学了,白日不在家里,晚上也跟那边见不上,这样是最好的!” “也只能这样安排了!好啦,你现在可否安心的去睡了?”方缮之拍拍老妻的手。 凌氏脸红的把手抽出来,想起一事又问:“对了?你没给云灿报名,明儿她知道了又会发气了!” 方缮之笑道:“这个气她生不着,那女学啊,只收十二岁及以上的!云灿的年龄还没到呢!” …… 夜深了,万籁俱静,只偶尔传来院外池塘里的蛙鸣声…… 芸娘转辗反侧,又气又恨,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怎么也睡不着,她实想不到二嫂竟是那样看自己的,连带着卿卿都被她轻贱。 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已经对自己年轻犯下的错后悔万分了。 但在这后悔中又有一份无悔,便是生下了卿卿。 哎…… 如今二哥二嫂回家了,日日都要相见,自己这样不尴不尬的身份,二嫂肯定是要讨厌的,到时候对自己发气事小,就怕她如今天这般给娘受气,借故惩罚卿卿。 芸娘想,万一她下次还像今天这般呢? 自己也不是怕她,但自己真跟她计较起来,到最后遭殃受气的就是娘亲和卿卿了!所以她需得忍着,可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那还有什么意思?还要让女儿也拘着性子任她欺负,窝囊一辈子吗? 真不如母女二人在江南裴城简简单单的过日子顺心…… 想到卿卿昨天晚上对自己说的心思,芸娘柔肠百转。 卿卿与成峰两个孩子彼此有意,若她们回了裴城生活,或许还能发展,从小培养的感情也深,也可信。比京城的这些高门大户的人家都好,李家知根知底的,又是亲姑母,绝不会欺负了卿卿去…… 若真和成峰成了,那么卿卿要不要这个书香世家女的身份都没关系了,商户就商户吧,正好相配,只要他们一辈子举案齐眉,齐心不离便好! 再来看二嫂今天这事,明显就是冲着自己和卿卿来的,如果自己与卿卿不在了,她在母亲面未必会做的这样气人,看来还是自己连累了母亲难做。 这么一想,芸娘更加难以入眠了,打定主意明日便和父母提了,带着卿卿回裴城去。 以后回了裴城过她小门小户的日子,再每年抽出时间,时不时地来看看两老也是一样可以尽孝的,就像梦娘那般的走动吧。 一切想开,芸娘翻了个身,轻轻瞌上眼皮假寐催眠。 突然,窗舷处传来一声吱呀的响动。 038凌霄 芸娘蓦然睁开眼,悄无声息的翻转身,朝那响动处看去。 难不成屋子里进了老鼠?还是野猫?府里厨下倒是养了几只抓老鼠的猫,什么时候竟溜达到芝兰院来了吗? 还没等她想个究竟,看个明白,就见那窗户吱呀吱呀两声,凭空的开了! 芸娘美目睁圆,正想大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窗口翻了进来,黑漆漆的看不清模样。 难道是小偷?芸娘惊骇欲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叫救命,还是默不作声的等这人偷完了,自然会走? 那黑影根本没有左顾右盼,直接长腿一迈,两步奔到芸娘的床前,芸娘猛然支起身子,张嘴欲喊,那黑影忽然出声了。 “芸娘,是我,别喊!”随着他的话落音,他手上的一个打火机也在此刻点燃。 好熟悉的声音! 一豆幽光,把男人的脸映照的清清楚楚。 是上官旸! “你!你干什么!”芸娘惊怒大喝,这人怎么半夜到了她的房中?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想要做什么? 心中无数的疑窦,她下意识的拉起薄毯盖住身体。 夏季天热,晚上睡觉她只穿了一件肚兜,外罩了薄薄的丝衣,上官旸这样居高临下的,一望之下便会把她看了个精光。 上官旸抬手点燃了,床边上的烛台,刹那房间被朦朦灯光笼罩,他伸手掀开了垂在两人之间的轻薄蚊帐,与她四目相对。 芸娘眼睛红红,鼻子红红的正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仰头看着他,她的青丝如瀑倾泄在胸前,其他一概被她刻意的遮挡,只露出雪白的臂膀,莹白如玉。 这般娇怯无力的模样啊……惹他心悸,令他火热…… “芸娘……”他喊了一声,喉咙已是哑了,音色亦缠绵悱恻。 “你哭了?”上官旸坐下了,惊见她雪白的脸上隐有泪痕,大手伸出就要替她擦去。 芸娘抗拒的往后一缩,瞪他沉声问:“你来做什么?” 上官旸讪然的收回手,倒没有真的碰她,见她问了,轻笑说:“要听真话吗?” 芸娘不语,只防备的看他。 上官旸好笑:“真话便是我有点担心你,想见你……害怕你今天会难过,好吧……其实……” 他声音渐渐的低了:“我只是……很想你……” 他往日咄咄逼人的目光此刻都没了,那危险令人窒息的气息也不见了。 这陌生的语气让芸娘愣怔。 就这么,抬眼,跌进了他的那双眼中,褪去阴桀的眼中…… 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的如水一般,正装着一眼望不尽的温柔,掬着一泓暖暖的小心翼翼,捧在她的面前。 噗通……心跳毫无预兆的乱了,芸娘慌忙垂眸,捂住心口。 在这番动情的告白之下,她没有厉声责骂,也不再抗拒反驳,只是慌乱与沉默。 上官旸眼中的星光流转,固然她依旧紧闭心门,但此刻的沉默便是给他最好的答案。 这场感情中,真的不是只有他一人在徒劳无功的爱着,她亦有所感…… “芸娘……”上官旸轻唤一声,从身后拿出了一株带着露珠的凌霄花。 039衷肠 “在你家屋顶等了许久,才等到合府都歇了,在屋顶只有这株攀援的凌霄陪着我,它陪了我一晚上,诺,现在我带给你见见……你看,它开得可好?”上官旸唇角含笑,温柔的说着这有些愚蠢,有些孩子气的话。 芸娘静静看那株橘红的凌霄,花瓣舒展,露水清透,很好看…… 不期然的落到那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上,芸娘的目光一怔,回过神来。 她刚才怎么就跟着他的思维走了?不行,这样不行,她不能这么傻呆呆的…… 芸娘稳住心跳,脸色煞白,冷淡的开口:“不好看,你拿走吧,总督大人,您应该知道私闯民宅是要判刑的吧!你若再不走,我便要叫人来了!” “你要叫人恐怕早就叫了,何必等到现在……”上官旸浅笑着把那凌霄花放在芸娘捂住身子的毯子上:“你别这么紧张,我说过尊重你,不会碰你,便不会再碰你,我会尊重你的内心,直到你可以接受我的时候……” 芸娘沉默垂头。 他这番举动……他这话……他这神情……让她心乱如麻。 上官旸见她更加沉默,心里却更甜一分,嘴角翘起,低声问:“你今天可伤到了哪里?痛不痛?” 芸娘抬头,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 对上她疑惑的眼,上官旸轻笑,既然已经晓得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情,他决定跟她坦白:“我安排了几个人在你们方府,所以……你碰到了什么困难,他们自然会汇报到我的耳中,希望你别恼我,因你一直不待见我,不肯对我有一次好脸色,我又没法子像你说得那般放下你,所以只能靠这些人与我传递消息,就算只能知道你过得冷暖好坏,我也知足了……若你从前能像今天这般对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芸娘……”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如此娓娓道来,在幽闭的闺房中,在轻纱香帐中,生出无限的旖旎。 芸娘不要说怪他,却是连说话也不敢开口了,只怕声音出卖了自己的情绪,脸色红的难以自控。 上官旸趁热打铁:“芸娘……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对吗?”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又深深地看她说:“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这次也不用芸娘回答,他知道她必定是无言的,又继续诉说衷肠:“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会继续让你看到我的心,我真的不是玩玩而已,我是认真的想要你……守在我的身边……” 芸娘面若绯霞,那种令人害怕的紊乱心跳打乱她平静的心湖。 “让我看看你伤了哪里?”上官旸柔声问,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软膏。“活血化瘀的,我给你上药。” 闻言,芸娘脸色更红了,慢慢的伸出手接过了他的软膏,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上药……” 看着她的动作,上官旸眼神明亮,她没有拒绝自己送得药膏,这意味着,她没有拒绝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接纳,上官旸明白,对待眼前的小女人一切强攻硬泡的手段都是无效的,唯有一腔真心可用。 040药膏 “芸娘,我上次说得话是认真的,我想娶你,我知道你现在不能马上答应我……”上官旸浅笑凝视她:“你也不要忙着拒绝我,我会等你的回答,等你说,你愿意,愿意嫁给我上官旸为妻……” 芸娘紧紧的抓着毯子,心慌意乱,陌生的感觉把她吞没,这难以自控的感觉很不好。 “你走吧!”她突然皱眉冷声道。“不要再来了!” 上官旸轻笑着看她,缓缓站起身,说:“你别恼,你别恼,我这就走了,芸娘,我下回再来看你!” 芸娘恼怒,还有下回?!抬头去瞪他,张嘴又要赶人。 忽然,上官旸一个俯身正迎着她抬起的头靠了过去,一个清凉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印在了她嫣红的唇上。 “晚安,芸儿……”上官旸邪气一笑。“做个好梦!” 说完他转身走到窗边,跃身而出,轻手轻脚的关上了窗户。 芸娘呆呆地看着他灵活的身影消失,直到外间已经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纤纤十指按上殷红饱满的唇,平日里清冷淡然的眼中装满茫然失措…… 她使劲的摇摇头,试图清醒,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不是真的,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对那人动心?怎么可能…… …… 第二日,芸娘难得的起晚了,眼底下有些乌青,怕被卿卿发现,她破天荒的化了妆。 卿卿和安媞梳洗打扮好来找她的时候,都呆了呆,上妆后的芸娘更是美得又不同于往常了,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份艳丽。 “姑母,你今天怎么化妆了……”安媞好奇。 芸娘淡淡一笑,喊她们进来。 接着拿出一支软膏,说:“安媞,卿卿,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这软膏的效果确实不同凡响,昨夜上了药,昨天受伤的淤青就好了,一点也不痛了,既然是活血化瘀的,想来对她们两的伤也有疗效。 卿卿和安媞听话的伸出双手,她们的手上也上了药,不过黑乎乎的,很难看。 卿卿看着娘亲手里拿着的药膏,皱起了眉毛,这软膏看起来挺眼熟的啊,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丫鬟沉香打来洗脸水,就着这水,芸娘帮她们两把黑黑的药膏洗干净,接着又每人用这药膏涂了薄薄的一层。 “这药膏效果挺好的,我昨日伤的地方,一夜就好了。”芸娘笑说,转身把药膏收进妆奁匣子里,回身对上卿卿奇怪的眼神。 她又解释道:“还是在裴城备下的,一直也没伤着哪里,这回算是第一次用了……” 竟是在裴城就备下的吗?卿卿心头的疑惑云消雾散,难怪她看着眼熟了。 药膏抹在手上,透着丝丝清凉,火辣的肿胀感顿时消褪了一大半。 安媞赞不绝口,又问芸娘这药膏是在何处购买的,她也要买几支备着用。 芸娘她也不知道这药膏在哪买的,只能信口说:“是在裴城的洋行,那边也不见得什么时候有货,京城这边我就更不知道了。” 安媞闻言,兴致勃勃的说:“下午姨母陪我去逛洋行吧,我想买几支带回家去抹!” 041偏心 因着她受罚的事,凌氏心里愧疚,连夜派人告知了女婿李君南,李家昨晚上便派家人来回话说,今日把安媞接回家。 见着外甥女这般殷切的目光,芸娘心中轻叹,她怎么能忍心拒绝,就算是扑空一场。 芸娘点头应下:“那吃过早饭便去吧,省得下午日头晒……” 结果,谁也没去成。 吃过早饭,外祖父方缮之宣布今日上午带方家的两个云并卿卿去女学参加入学考试,安媞怎么会肯她们三个都去上学,独独她一个人不去,忙央着外祖父带自己一起去参加考试,转头就把逛洋行的事忘了个精光。 方缮之摸着胡子说:“这事得你爹同意了,外祖父才能够带你去,不过你也别急,今日你不正要回家嘛,回去跟你父亲商量商量,要是他同意,外祖父再单独带你去考一次!” 安媞乐了,笑说:“我爹肯定会同意的,要是他不同意,还有我娘呢!” 又说,要跟着去瞧瞧她们三个都是怎么考试的,她学着点,下次考试的时候也不紧张。 方缮之同意了,吃过饭便带着四个女孩子上路了。 这边,没有到松鹤堂陪长辈一起用饭的云灿,听到下面人汇报上来的消息,顿时气得把筷子搁下,饭也吃不下了。 “娘,祖父也太偏心了,唯独不把我一个人放在眼里!”云灿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本来早上起来还高高兴的准备吃完饭和母亲一起去买首饰,谁知道饭都还没吃完,就给她报来了一个这么恶心人的消息。 卢氏听了心里也火大的很,狭长的眼儿微眯,怒道:“你祖父也是个糊涂的老头子,哪个孙女该亲近,哪个该远着也弄不明白,就是这么的没眼色,怪不得做官都到不了头!云灿,你别气,她们上她们的女学,你啊,娘亲会给你专门的聘请女师父,就跟在株洲时一样!” 卢氏心里冷冷的想着,这老头子,老婆子,还不就是因为昨日那事,就这般急急的把几个姑娘送到女学里去,怕她卢氏会吃了她们?可笑,她还没那么多功夫磋磨她们呢!等丈夫走马上任后,她到处的人情走往哪一家不要她去?到时候恐怕来家里每日奉承的太太们,她都没空招呼了!谁还有那个闲心在意这几只跳蚤! 上学去了也好,正省得她收拾了,不用成日见着她在家里勾搭子冉,带坏了云灿! 云灿扁扁嘴,还是不高兴:“我倒不是想去上女学,在家请师父肯定比在那乱哄哄的地方好,我就是生祖父的气,他心里就记着四姐,五姐,连那个卿卿他都记着,就是没有我这个亲孙女!哼!真是太偏心眼子了!” 方家老二方云汉已经吃过早饭,正在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听见饭厅里传来小女儿发气的声音,皱眉走了进来。 他一见云灿嘴巴撅得老高,乐得一笑,忙问:“怎么了?云灿,哪个又惹到你了!” 云灿人小藏不住话,便把祖父偏心给姐姐们报女学,偏偏漏掉她一个人的事给说了。 042寻她 方如汉听完哈哈大笑,昨日父亲和他出门,一路都是在一起的,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他怎么能不知道。 他深知女儿是耍小脾气,误会了她的祖父,忙说:“云灿,你可是错怪你的祖父了,那家女学啊,只招收十二岁及以上岁数的丫头,你的年纪还小着呢!等过两年大了,再去报名不迟!” 听闻是这个缘故,云灿立时面红耳赤,但嘴上还是嘟囔道:“就算是这样也该替我问一问的啊!” 卢氏在丈夫面前脾气还是装得比较柔顺的,马上轻声训斥女儿:“你这孩子,真不懂事,你祖父肯定也想让你去呢,只是你年龄没够着,这能怨谁,你祖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疼你呢!” 接受到母亲警告的眼神,本还想抱怨两句的云灿乖觉的闭嘴了。 方如汉见妻子贤良,女儿懂事,心中很欢喜,只觉得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有味道,接着出门忙着跑他官场的人际去了。 卢氏见方如汉走远了,再一次叮嘱云灿:“你下次在你爹面前说话注意着点,千万记着不能说你祖父祖母的不是!知道吗?这些话跟娘说就行!” 云灿乖巧点头,又学会了一招。 …… 京城上官府老宅,上官家的祖宅。 北面,浅云居,身材高大的男子立于书房中,另一名瘦高的青衣人站在他的下首。 “我和我的手下对京城都不熟悉……漠北!你常驻京城,又是父亲的亲信,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上官煜开门见山的说。 青衣人漠北谦卑的笑道:“大少爷太客气了,您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什么事但请吩咐!漠北义不容辞!” 上官旸点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沉吟了一下说:“我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不慎负伤,掉进了大海中,隐约记得被一只大海鱼背在背上,后面养伤期间我细细想来,那该是一只海豚,这家伙把我一路背着,寻到一艘客船救下了我,其他的都记不得了,只记得第一眼睁开见到了一位姑娘,还是我认识的姑娘,是之前在裴城逗留时相识的,我的人打听到她来了京中的外祖家,却不晓得具体是哪一家,所以……想拜托漠北你帮我查明,还有……” 上官煜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和一卷画轴。 把盒子推到漠北的面前:“如果你找到她的话,就把这件东西作为谢礼交给她!” 又指着那画轴说:“那是她的画像,你拿回去比对着寻吧!找到了,记得把画轴还给我!” 漠北心下觉得奇了,但嘴上却没多话,拿起大少爷给的两样东西领命下去办事了。 走出院子,一路出门,回了他自己的住所,才把那画轴打开。 他嘴角含笑,心下明镜一般,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倒让大少爷惦记上了,大少爷说是报答救命之恩,若是救命之恩这么简单,何须亲自备礼,又何须叮嘱他,这画轴用完务必还他。 043分班 思索间,画像已经全部展开。 只见一位面若桃花,梨涡浅笑的豆蔻年华女孩跃然纸上! 漠北心说,真是好看,怪不得大少爷心念着。 只是……恍然间有些眼熟,难道她是哪家的闺秀?他还真的见过? 等仔细看画轴上的小字,只两个字卿卿而已,却把漠北惊出一身冷汗! 这……这是大人看上的那位夫人,她生得小姐啊! 这叫什么事啊,两父子看上两母女……这样操蛋的事还叫他漠北晓得了,这还得了,不行,他不能知道,这事他不能知道! 漠北摸摸头上的冷汗,现在他只能装作一概不知的样子,把这事禀报给上官大人知晓,再把这画轴和礼物交给上官大人过目了,接下来就不关他的事了。 …… 方缮之带着家中四个姑娘去女学考试回来了,正赶上中饭时候。 四人下了马车,一路直奔松鹤堂,见了凌氏问过安,凌氏忙问考得如何。 安媞抿嘴嘻嘻笑,快人快语道:“外祖母,她们几个考得可好了!特别是大姐姐,直接考进了甲班,二姐姐也进了乙班,唯有卿卿考得最差,不过她也进了丙班,在学里还不算差的,院长大人说,十二岁的年纪能考进丙班已然不错,许多跟她同龄的还在丁班呢!” 凌氏和芸娘听了都很高兴,忙夸赞三人,三人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正好,那边卢氏带着云灿也逛街回来了,过来请安,云灿带着新买的首饰,好不得意,还没进门就听见几人在那里一个劲的夸奖两个云和卿卿,心里的开心一下子就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灭了! 俏脸生寒,迈步进去。 给祖母请过安后,又笑眯眯的对着卿卿说:“卿表姐,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在说考试的事了,怎么这测试很难吗?你只考了个丙班?” 这话一出,芸娘眉头深锁,凌氏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斜眼去看二儿媳,却见她仿若未闻,悠闲的喝茶,分明是看戏的姿态。 云锦和云珊也轻轻的蹙起了眉尖,安媞撇撇嘴,忍住了…… 卿卿扬眉淡笑,说:“是挺难的,不过能进丙班我也很知足了,毕竟许多与我同龄的都在丁班。” 云灿脸色一僵,嘴唇弯起:“哦?是嘛!不过……这女学人多嘴杂的,什么人都能去上学,我觉得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在家请了女师父专门的授课好!” 语气里的优越感藏都藏不住。 卿卿没有理她,转头对云锦,云珊说道:“两位姐姐,我今天考完试,方感觉出自己的不足,以后每晚下了学,还有什么不懂的,还要多多请教你们了!你们可别嫌我烦!” 云锦忙说好,云珊只点点头,没敢说话。 正巧徐氏来喊大家去吃饭,凌氏带头起身走在了前头。 芸娘伴在她的身边,凌氏一边走着一边拍着女儿的手,低声说:“你也看到了,卿卿多喜欢留在这儿,这里有兄弟姊妹,有学校,将来她还会交上朋友,如今上了这女学,你也别担心会碰上那两个了,你呀,就把回去的心思收起来吧!” 芸娘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回裴城的事就这么被搁置下来。 044回信 吃过饭,芸娘想着给卿卿收拾明天上学要用的文具,便叫了沉香和冬荇把从裴城带来的文墨箱子打开,开始挑挑拣拣的给卿卿找用得着的。 卿卿见她忙活,笑了:“娘,你不用给我收拾这么些,院长说了,一应文具学里都有制式的,是统一的,咱们自己不用带什么!” 芸娘问:“真不用什么?你不是记错?不然你再去问问你外祖父去吧!” 她一边问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卿卿无奈,便再去前头问了一边外祖父,芸娘这才信了,不再翻箱倒柜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见卿卿手里拿着一封褐色的东西,芸娘问。 卿卿笑着扬起那封信:“是成峰哥哥寄来的!” 一边玩着卿卿新教给她的打络子样式的安媞听到了,眼珠一转,笑问:“成峰哥哥?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此人?这人是谁啊?” 卿卿努努嘴,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羞意:“成峰哥哥是我姑母家的大表哥啊!” “大表哥?”安媞八卦的眨着眼看她。 卿卿拿信去锤她,安媞嬉笑着赶紧跑,一会儿两个人就一起钻进了房中,嘀嘀咕咕的。 芸娘望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宠溺的笑了。 不一会,卿卿拿着信出来,大大眼睛看着芸娘,认真说:“娘,成峰哥哥说,姑母没有把咱们来京城的事告诉那人……” “没有?”芸娘眉头蹙起。“不是他……那又会是谁?难不成那日真是有人射错了?” 卿卿也想不通,那日正是中元节,大家都忙着放灯,谁会没事在那黑漆漆的地方射箭呢? …… 上官旸看着手下漠北呈上的东西,听着他与自己报告的事情,头都大了! 大儿子什么时候见过卿卿?他们怎么认识的?还救了他? 从这副大儿子亲手执笔的画像中,他甚至看到了几分……情意?! 上官旸揉揉眉心,把画轴收起来,心思一转,对漠北说:“漠北,大少爷交代你的事你先放一放,我这里还有几件事要你去办!” 漠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犹豫道:“大人,这样好吗?少爷交代的这事也不难办,不肖半天功夫,我便能给他办妥了!不然我顺手替他办了?” 上官旸清咳一声,说:“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这事你就别管了,这两样东西暂时放我这,我会安排其他的人替他寻人的!” 接着拿起桌上的几个文件给他,指派了其他的事给他。 漠北心下松了一口气,抱着文件出去了。 上官旸点了一根烟,看着那袅袅的青烟,陷入了沉思。 芸娘对自己的态度,经过昨晚的试探,他可以确信她已经松动了,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便能首肯婚事,到时候芸娘嫁给他,进了上官家,她那个性格,肯定是绝不能放卿卿一人留在方家的,必得她亲自带在身边才能放心。 到那时候,卿卿便是上官家的嫡女,他上官旸的女儿,与他的四子一女就算是兄妹了…… 但……他是绝想不到大儿子对卿卿动了些微末的心思……好吧,就算现在知晓了,他也只能阻止了,帮他把这份心思掐断。 ------题外话------ 怎么都没有评论啊!呜呜呜呜……哭唧唧……求评论,打滚求评论! 045中意 这么想着,上官旸站起身,走出了上官公馆。 两刻钟后,抵达上官家老宅。 给老母亲林氏问过安后,又派人去浅云居招来了大儿子上官煜,到引嫣阁叫来五女儿上官婧,一时间老太太的世安院便坐满了。 “如今你们几个成天的忙,都不着家,也只有婧丫头一个每日陪我用用晚饭……”林氏抱怨说。 “娘,您这可就偏心了,我跟三弟妹不是人了!”说话的是上官旸的二弟妹,田氏,她一向快人快语,性格活泼讨喜。 林氏刚酝酿好的情绪,被她破了功,笑道:“你这刁嘴,哪里都不能忘了你!” 又说:“你不去帮孙媳妇照看景哥儿,又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想您老了么……”田氏抿嘴笑道:“呐,哥儿现在午睡了,自有他娘照看着,我无事便来您这坐坐!” 上官旸看田氏一眼,道声恭喜:“恭喜二弟妹又升了一级!景哥儿满月我这个做伯父的不在京里,没赶上,实在是不好意思!” “嗨!大哥你客气了!”田氏笑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上官家正是有你这个大忙人啊,日子才能过得红火,要是都跟我家上官昌似的,那都啥也不用干了,搁家喝西北风呢!” 她口中的上官昌,便是她的丈夫,也是上官家的二子,老太太的嫡次子,是位扶不上墙的阿斗,一天天的斗鸡走狗,京城一大纨绔是也! “我倒是羡慕你们早早抱上了孙子,含饴弄孙,日子悠闲自在!”上官旸轻笑,眼神不加掩饰的扫过一边的长子。 田氏看出他的潜在含义,笑道:“您还早呢,煜儿比我那不争气的灺儿小两岁呢,您急什么!” 上官旸原来是不急的,今日倒是有些急了,倒也不是想让长子这么早便成家,只是想让他相看个好姑娘,订个婚啊什么的,别再惦记卿卿这个以后一定会成为他妹妹的丫头啊! “老二家的,你这话就不对了!”老太太林氏看向上官煜:“要是煜儿有中意的姑娘,尽可跟祖母说,早点讨回家,祖母很赞成!” 林氏年纪大了,别的宏远大志倒是没有,就是想看着家里的几个孙辈都早日成家,生下重孙来,糯米团子似的奶娃娃们簇拥在她世安院,光想想,晚上做梦她都会笑醒了。 听了祖母的话,上官煜心里噔地一下,中意的姑娘?很难说那叫不叫中意,反正喜欢是有一点的…… 她跟别的女孩子都不一样,看着软软的,跟个桃子似的引得人很想去咬一口,但内里性格又辣的很,机灵古怪,聪颖又大胆,很难叫人忘记。 但她年纪太小,喜欢这个词于她来说恐怕都遥远的很,她不懂吧?! 上官煜淡淡一笑,带着羞意说:“祖母,孙儿如今一心做事,还没有中意的人……” 他这幅样子,可能也只有在上官本家才能见得着了,若是被他那帮手下看见,肯定要大跌眼镜了! 046续弦 没有中意之人?上官旸侧目,就不知道长子这话,是隐瞒?还是不自知?亦或者真是自己多心了?他当真对卿卿没有旁的想法? 上官旸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最后目光落到林氏身上,笑道:“母亲,趁着这段时间婧丫头和煜儿都在家,不如接了沛藜,静熙和明晏,明夕来家里玩,过段时间,煜儿又走了,一年到头也不晓得他们何时能碰得到了!” 林氏抬眼去瞧儿子,见他神色别有深意,微微笑了,看向上官煜,说:“你父亲说得对,你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今天便派人去把你几个表弟表妹接来小住几天,陪陪你!” 上官煜眉心微微蹙起,接表弟表妹过来陪自己?他需要人陪?表弟来就算了,表妹有必要吗? 他瞟了一眼右手边的父亲,他不会是看到上官灺生了儿子,他心里想抱孙子了吧? 接两个表妹过来小住,不如直接说让他与她们培养感情好了!想让他早点结婚?早点生子? 上官煜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爹的年龄又不大,怎么会这么早就有了做爷爷的想法? 上官婧听奶奶说把表姐表妹接来玩,心中很乐意,高兴的扑过去抱住祖母说:“太好了,我也有很久没有见过静熙了!” 就这么,接林家和陆家的四位表弟表妹来上官家小住的事,就么定下来了。 晚上,上官家吃过晚饭,上官旸也没有回公馆的意思,一直留在母亲林氏的世安院,陪着老人家说话聊天。 等几个晚辈,孩子们,都走了之后。 林氏才屏退了下人,问他:“旸儿,你今日这么反常,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母亲说?” 上官旸轻笑说:“果然有什么事也瞒不了母亲您老人家的神眼!” 林氏乐道:“别来奉承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啊!” 上官旸踌躇了一会,缓缓道:“母亲,颍娘过世已经十年多了,儿子这些年一直都是独身……夜深时,人静处,也时常倍感孤独……”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我想着……找一个知心的枕边人……”上官旸沉吟顿挫,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林氏惊喜的看他,激动的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颤声说:“好哇,好哇!你能自己想开,我当然支持!” 她拉过儿子的手,高兴的絮叨:“自颍娘走后三年,那时候你爹还在,你也还年轻,多少人在你的跟前劝啊,多少人家派人来打听你,你也不听……后来你爹走了,你就用替你爹守孝来堵婚事,可是谁看不出来,你的心里只有颍娘啊,你就是想给她守一辈子啊!” “这些年过来,我们早就看明白了,不想着再劝你续弦了,谁承想,你能自己想开呢,现在能明白也好,你还没老,娶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将来儿女们大了总归是要离家去得,只有这枕边人才能相伴到老!这样甚好,有人疼你,娘就是立时去了也能放心!”林氏说着说着喜极而泣。 047试探 “娘……”上官旸紧握住母亲的手,见她这么高兴,心里又酸涩又开心,五味杂陈。 林氏乐了一会,看向他:“你可是有中意的人了?” 上官旸笑了笑说:“并无,还不知道母亲的理想型是如何的?儿子怎敢自作主张!” 林氏是位老派的官家小姐,最重视的便是门第,般配,看重包办式婚姻,所以就算他心中真有意中之人也万万不能说出口,不然这人便会被老太太划分到不正派的行列里去了。 更何况,芸娘的身份,确实是尴尬的,在大众眼中是配不上做他的正妻的,说出来不光老太太现下的这么点子开心要烟消云散,就怕还要大发雷霆了! 他只能慢慢引导,徐徐图之…… 林氏见儿子眼神清明,当真没有一点犹豫的神色,心底的疑惑才消除。 接着笑道:“我能有什么理想型,是你选媳妇,又不是给我这个老婆子选!” 上官旸玩笑似的试探道:“娘,您这话可当真?万一儿子找个卖菜的寡妇,您也同意?” 林氏听了果然脸色大变,瞪他道:“这怎么能行!别吓你娘,这玩笑可不好开得!” 林氏叹气,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你要娶得是咱们上官家的长媳妇,又是你的正妻,怎能儿戏?起码要家世清正,没有婚史的!其他的要求,比如,容貌,品性,才德,只要你喜欢的,这些条件都可酌情降低,也不妨事……” “若是儿子我不喜欢那些年轻的呢?儿子觉得到了我这个年纪,要找也该找一个能说到一块去得,您说得满足这些条件的那都是没出过阁的姑娘家,年纪小小的,儿子与她们必然没有共同语言,娶回家来做摆设吗?”上官旸笑说。 “可是……你不娶个年轻的,难道你想娶个徐娘半老的?”林氏生气说:“那我可是不依的!且不说长相如何,人家到了这把年纪也没婚嫁过的,肯定都是自身有些问题的,若是碰上那种克妨的天煞孤星命格,那还得了!就算你查明了她并无这类命格,但这把年纪了,也不好生养了……” 上官旸听后哈哈笑起来:“娘,你担心的这都是些什么,儿子已有四儿一女,根本不想再生了,所以,您如果真疼我,不想儿子孤独终老的话,您就让儿子自己选吧!” “好好好,让你自己选,但你也得让我知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林氏不放心的叮嘱:“反正啊,我说得那最基本两条你不能够忘了!” 上官旸无奈:“儿子记得……家世清正,没有婚史!” “但儿子也有一要求,万一碰上儿子实在喜欢的,情形特殊的时候,母亲请您也把条件放宽一些!”上官旸央求说:“不过……儿子可以向您保证,儿子给你选的儿媳妇啊,人品,性情,样貌,才德,一定是没毛病的,您这样的神眼也一定挑不出来错的!” 林氏被他逗笑了,说:“你呀,别贫嘴,你先给我把人找着了再说!” 接着又想到了孙子上官煜的事,接着说:“我看哪,等煜儿娶了媳妇,你的媳妇还不晓得在哪里呢!” ------题外话------ 一百章了!接下来2000字一个章节!求评论,求收藏!各种求哟!么么哒!~ 048入学 白露团甘子,清晨散马蹄。 第一日上学这天,正是白露,天蒙蒙亮,三个姑娘便起床准备妥当了。 “卿卿,你第一天上这女学,到学里要好好地与同学相处,晓得吗?”临上马车了,芸娘依然是千叮万嘱。 一边跟着去学院伺候笔墨的荷蕊笑道:“夫人,您太紧张了!小姐这么好的脾气,谁跟她都会相处的好好地!” 芸娘又转头对荷蕊说:“我晓得,但是该叮嘱的还是要说一遍,你到那里也警醒一点,万一有什么事,要记得护着小姐!知道么!” 荷蕊乖乖应下,一行三辆马车这才驶出了方府,直到街道上见不到了影子,芸娘才伴着大嫂徐氏慢慢往府里走。 “芸娘,莫说你担心,其实我也担心得很!咱们这一辈的,从没上过这时兴的女学,咱们都是家里请了女师父,家中堂姊妹们聚在家塾中念几本书罢了!她们去的这女学,听说不管是什么人家门第,只要交了学费,便能进去读书!谁知道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徐氏对芸娘担心的念叨着,“我那锦儿天生的好脾气,别人求她,她总没有说不好的时候,真怕她这面团似的性子,在学里被人家欺负了去!” 芸娘柔声安慰:“不会的,她们姊妹三人都在学里,还有丫鬟跟在一旁,再说,云锦温柔,云珊沉默,卿卿安静,都是安分守己的性子,能出什么事呢!咱们呐,是心有所挂,多思多虑了!” 却说,三姐妹各乘马车一路往城南的书院赶去。 卿卿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瞧去,晨风扑面,朝阳迎着张开的十指洒在她的脸上。 带着些融融的暖意,照的她脸上纤毫毕现,在浅金色的光线里,好像一颗诱人的水蜜桃。 荷蕊看着她轻笑起来,卿卿回头看,不明所以。 “小姐,你好像一颗大桃子啊!”荷蕊笑说。 卿卿挑眉,杏眼微睁,嘟囔道:“你这是在夸我呢,对吧!” 荷蕊连声说是。 卿卿侧头看着窗外的绿草黄花,思绪却飘走了…… 大桃子?!曾几何时,有个人第一次见面,也这么说过。 “卿卿美貌动人,好似我手边这将将成熟的蜜桃,勾人品尝……”他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把她圈在怀中,大手挑起她的下巴,轻浮的赏玩。 彼时她是他掌中的玩具,她媚态横生,曲意逢迎。 后来,他带她回到他的寓所,夜夜同眠,恩爱亲昵。 一夜复一夜,他靠在她的胸前,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温柔,动听…… 卿卿,卿卿,好似要把她的名字刻到他的心底,撩动着她脆弱的心弦。 生如浮萍,半生飘摇,如今他就像是一盏点亮明灯的港湾,等着她来依靠,高高悬于胸腔的心终于落地,从此住进了一个他。 卿卿以为他们已然相爱,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请求。 却见,他上一刻还温柔着的脸上,下一刻浮上来讽刺,冷然的推开她依偎过来的身体。 “是不是我对你的宠爱,让你产生了错觉……”他眼底含笑,嘲笑。 “今日便告诉你罢,断了你这痴心,你,这种身份,不要说让我娶你!”他笑:“便是做妾,我家里也是不肯的!” 她的眼泪在他的这番冷冰冰的话中直直地掉落下来,落到她光裸的白瓷般的肌肤上,落到他宽大的掌心中。 他掩了冷意,俯身来抱她,温言哄道:“卿卿,只要你乖乖的,除了那些不能想的,其他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随着日头初升,洒在脸上的光线越来越强,卿卿从回忆里回转,微微眯起了轻颤的睫毛,像两把灵动的小扇子。 忽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馥郁的香味,她回过头,喊荷蕊:“你闻到什么香甜的味道没?” 荷蕊轻嗅了一会,接着睁眼望着窗外眼神亮起。 指着外头说:“小姐,你看,桂花开了!” 卿卿返身朝外望去,果然见到不知道是谁家的桂花树,枝桠低垂,伸出了墙头,落了一地的金黄花瓣。 芬芳零落,煞是可爱。 卿卿望着那远去的落花低眉浅笑:“荷蕊,下学回来的路上,记得提醒我来这儿,拾一些落花!” 荷蕊不明:“做什么?” “晒干来,做香囊,咱们府上不是没有种桂花么!”卿卿笑着,摸了摸自己裙边挂着的铜钱蜻蜓坠子。“我正想自己做一个香囊来挂!” “好好好,记得呢!”荷蕊认真记下。 说话间,便到了京城的萃山女学,几位姑娘下车,进了校门。 有引路的书童带着她们到自己的班级,卿卿站在岔路口和两位表姐分别了,独自去了丙班。 现在还没到开课的时间,教室里零星坐了几位女孩子,见到卿卿很眼生,又没穿学里的制式校服,便知道了,她肯定就是昨日里先生说得,今日要来报道的新学生了! 一时间,几个性子活泼点的女孩子,围了过来,叽叽喳喳问起卿卿的话。 不到一刻钟,卿卿便知道了,围着自己的这几个女孩儿都叫什么名字了。 她们又拉了卿卿落座,热情的给她介绍班里的情况。 “我们班里的第一名啊,是上官总督家里的大小姐!叫上官婧,你可知道上官家?”同学周凝儿问她。 “上官家,我知道的。”卿卿微微一笑,能不知道吗?说来跟姓上官的还挺有缘……不过,这种缘分,这辈子她不再想要了! “我还以为你刚从江南来的,不晓得咱们京中的勋贵呢!”周凝儿轻笑,又说:“不过,上官婧这段时间都请着假呢,不晓得家里有什么事,没来学里,不过啊,她就算是两个月不来,考试也能得头名的!” 说起这位上官婧,同学们都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卿卿不禁对她感到好奇起来。 “咱们班的第二名是钟琪盈,她现在还没来,一会你就能见着了!”接着大家又七嘴八舌的问卿卿多大了。 听她说,她只有十二岁,都惊讶的很,说:“那你的个子可不矮呀,我比你长一岁呢,还比你低了半个头,真是叫人好生郁闷!” 049选拔 “上官婧还不是跟颜京卿同龄,身高也差不多吧!”另一名叫张英的同学提醒她。 卿卿等她们议论好了,又问了学里都有什么科目,这才知道这所萃山女学,不光有文史数术可学,还能自选骑射女工等课程,真可谓灵活教学,因材施教也! 没一会,同学们都来齐了,在张英的指点下,卿卿知道了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位便是全班第二名钟琪盈,而她右手边空着的便是上官婧的位置。 女先生也进了教室,她姓张,大家都叫她张先生,她先简单的介绍了卿卿给同学们认识,然后说起来了书院马上要举办的赛诗会。 “这次赛诗会不同以往在咱们女学单独举办的,而是联合城东紫阳书院一起举办!”张先生的话一落音。 下面的学生们都炸开了锅,激动的窃窃私语。 卿卿扭头看她身边的周凝儿,周凝儿见她一脸迷蒙,轻轻笑了,说:“这紫阳书院啊,里面的学生跟咱们萃山书院正相反呢,他们全是男学生……” 哦,原来如此,卿卿恍然大悟,明白了同学们都在激动些什么了。 萃山是一座几乎全封闭的女学,咋然一下见到这么多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们怎么能不激动。 “不过,也多亏上官婧请假了,不然啊……在她神女的光辉笼罩下,咱们是被比的更加没有颜色了!”周凝喃喃道,接着瞥了一眼卿卿,又说:“当然啦,你这幅好颜色肯定是走到哪里都发光的!绝不会被谁比下去的……” 卿卿哭笑不得:“不是说赛诗会吗?” 又不是比谁长得好看…… 对自己的容貌,卿卿还是很有自信的,若是不好看,上一世也不能令上官煜金屋藏娇那么些年了! 张先生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嘴角上扬轻笑了,击掌两声后,课室里安静下来。 她才继续说话:“大家先别激动,这次的赛诗会,东道主是紫阳书院,届时咱们萃山书院,可不能人人都能去的。” 张先生的话顿了顿,眼神一变,笑容里多了几分严肃:“咱们每个班级只能派出十二名学生,前去参加此次的赛诗会,故而到底要派谁去参加,这件事,院长大人决定通过班内比试的方式来选拔这十二名人选……” 她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的黄叶,目光深远,转头道:“今日正是白露,鸿雁来,玄鸟归,桂花飘香,咱们便以此节气为题作诗一首吧,明日你们写好交给我便成。我会在这里面选出这十二首诗,而作诗人便可去参加这次的赛诗会。” 卿卿美眸微睁,看着张先生,心中哀呼,这题目太难,她肯定要落选了。 若是指出一物来作诗,那还好一些,勉强也能写上两句,可是用节气来……太笼统了,几乎这个节气中的事物都能写,可是你又知道张先生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呢? 周凝儿努努嘴嘟囔:“好难……” 卿卿抬头朝她看去,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啊,跟着附和的点点头。 在新同学的照顾下,一天的时间过得挺快,卿卿觉得书院的生活节奏紧凑,虽然按部就班,但是她很喜欢,她不难适应。 下学了,荷蕊来接她,她手里抱着一个皮箱子。 “这是什么?”卿卿问。 荷蕊笑说:“是小姐您的四季校服,还有书本和文房四宝之类的。” 卿卿“哦”一声,帮她一起抬了,说:“咱们去书院门口等表姐她们。” 主仆两人走到门口,没一会,方云锦和方云珊也带着丫鬟出来了。 卿卿迎了上去,问她们这一天过得可还好,两人皆是嘴角含笑,看来是过得不比自己差的,又说了赛诗会的事。 云锦柔声道:“这事,我的先生也讲过了,跟你们先生讲的一样,只选十二名,但出的题目却是与你们不同的,只有一句话【何草能不黄?】,我也不明白先生这题出得是什么意思?” “我们先生出的题目是咏月,我觉得比你们的都简单。”云珊挑眉一笑。 “看来我这还不算难了!”卿卿看看云锦。“四表姐的最难……” 何草能不黄?入秋了,何草能不黄?! 卿卿想了一下也没有头绪,三姐妹索性坐了同一辆马车回家,在车上嘀咕起来。 回家的路上,又经过那家金桂飘香的人家,三个姑娘下了车,走到树下,用衣裙兜了一裙的金桂,回家去了。 到得家中,没多时,方子羽,方子冉两兄弟也下学回来了。 想到先生布置的题目,三个姑娘忙把两个少年围住了。 方子羽和方子冉正是城东紫阳书院的学生。 “二哥,你快帮我想想,何草能不黄这个题目,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应该怎么写呢?”云锦拉住自己的亲哥哥一通好问。 方子羽清浅一笑:“云锦,你别着急,一会吃过饭你们几个到丽习园去,我和子冉帮你们一起好好想想。” 等吃过饭,三位姑娘并两位少爷一起进了丽习园,铺开笔墨纸砚,方子羽把三人的题目写了下来,接着五个人开始审题。 …… 上官家老宅,浅云居。 上官煜正与人手谈,只见他对面的男人,剑眉星目,气质硬朗,偏偏嘴上却挂着极为别扭的笑容,生生给他添上几分的邪魅之气。 “表弟,你有心事?”男人嗓音微哑,却偏偏蛊惑人的好听,他在问上官煜。 上官煜没有抬头,眼神黯淡:“没事。” 他只是想不通,漠北这样的神探子,让他打听个人,这么些天也没有消息,漠北本人更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事实在令他疑惑。 男人轻笑:“你副样子实在难见,我这么犀利的眼神能看不出来,你,必定是心里有事。” 上官煜抬头,不悦的皱眉看他:“林沛藜,你眼神这么犀利,怎么不去当相师,给人看看相,卜卜卦,说不定比你现在活得还自在呢。” 林沛藜被他一通嘲讽,也没有生气,轻轻一笑,带着玩世不恭:“有人还没死,我怎么能这么早就遂了他的心愿呢!我这叫占着茅坑不拉屎,恶心不死也要憋死他们……” 050纨绔 “哈哈……”上官煜大笑起来。“人生无趣,还是偶尔跟你说几句话有点意思。” 林沛藜眼神幽暗,不可置否的一笑。 接着他低眉敛笑,指着棋局,道:“我赢了……” 上官煜低头看去,只见方才不分伯仲的棋局,已经被他一子定乾坤了。 心中讶异:“林沛藜,你棋艺又长进了,是不是趁我不在京里,你偷偷拜师了!” 林沛藜望住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轻轻吐出三个字:“叫表哥!” 上官煜不甘示弱的对视,嘴角轻笑:“哪门子的表哥,出了五服了,不算。我可不承认。” 林沛藜拿他没办法,轻笑着叫他表弟,说:“我拜了紫阳书院的院正周院长做师父……” 上官煜愣了愣,笑道:“不错啊……见你这样子,他能收你?” 林沛藜抿唇,挑眉看他:“我虽然纨绔名声在外,但,好歹还有这身份,他敢不答应?不答应,那我不介意狂给他看!正好一举两得,我这名声更臭了,那位就更加放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朝上指了指,上官煜淡淡一瞥,已然明了他说得是谁。 上官煜神情一变,无声的拍了拍林沛藜的肩膀,重重地,带着一些莫名的意味,或许是理解,亦或者是惋惜。 林沛藜拂开他的手,皱眉嫌弃道:“喂,劳资最讨厌你这个表情,你他妈的还对着劳资做!什么意思!” 他骂得难听,上官煜深知他的性格,也不跟他生气,只是眼中的怜悯更甚的说:“别倔强,别逞强啊,在我面前就别装得那个大爷样。想哭便哭吧,我决不告诉别人……” “草!”林沛藜恼羞成怒,大骂一句,跳起来揍上官煜。 转眼两个人扭在一块,方才下棋时生出来的贵公子优雅气质,消失的荡然无存。 秋日午后的浅云居中,两个一般年纪的坏小子较劲打闹,谁也不服输。 …… “娘,你看我作得这首诗可还行?”晚间,已经回到芝兰院的卿卿,拿着自己写的诗到芸娘的房中。 芸娘已经卸了钗环,准备歇下了,见卿卿来了,又坐起了身。 “拿来,娘看看!”芸娘温柔的看着她笑:“没想到,才来京城,你就学会作诗了……” 听芸娘这话音,卿卿这才想起来,她上一世一十二岁的年纪时是不会作诗的,而自己这作诗的本领,也是那人教的,应该算是耳濡目染学会的吧。 她天资有限,倒也没有学得多好,只是写得一般,对仗工整罢了。 芸娘接过她的诗看了,口中缓缓朗读出声:“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柔条旦夕劲,绿叶日夜黄……” 【此诗摘自《杂诗》魏晋·左思】 一首诗读罢,芸娘眼神亮了:“这是你自己写的?” 卿卿抿嘴偷笑:“当然不全是,我只写了个雏形,是表哥们帮我改的,我哪有这个水平啊!” “我也说按照我的水平自己写就成,淘汰了就算了呗,可是三表哥不让,非要给我改,还说,这次赛诗会,一定要我去他们书院看看,让我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大书院。要带我见世面哩。”卿卿嗤嗤笑说。 想起方子冉刚才那个兴冲冲的劲,只觉他简直比自己这个参赛的还要紧张,心里的笑意更浓了。 见孩子们相处的关系好,芸娘心中只有高兴,她会心一笑道:“那你可要好好谢谢你三表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去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而且真去紫阳书院见识见识赛诗会,也不错,好歹能得到一点熏陶,到时候我要看看能不能把你这榆木脑袋熏得开个窍,若能跟你三表哥这般有才气就好了。” “娘,您这想法就算了吧……”卿卿收回自己的诗稿,办了个鬼脸,笑着说:“我呀,就是个榆木脑袋,怎么熏也不能才高八斗的,没有学习的这根筋,这呀,怪您没给我生好,哈哈……” 卿卿说完,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芸娘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那活泼的身影,眉眼含笑。 卿卿揣着诗稿回了房间,让荷蕊收好,又去看了簸箕里盛着的下学时候拾到的桂花,用手指捻了捻,还没干透,但是香气馥郁扑鼻,熏得满屋子都是桂花的香甜。 卿卿深吸一口气,沉醉不已,她喜欢这个味道。 估计着这些桂花明日下午晒一晒就能干了,索性现在也睡不着,她起身去箱笼里捡了几块碎布和彩色丝线,准备连夜做几个香囊出来。 连夜赶工的后果是,第二天早上,卿卿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荷蕊和菱姣的双重夹击下,才起了床,整个梳妆洗漱的过程,几乎睁不开眼。 穿好了萃山女学的校服,卿卿在铜镜前前后左右的照了照,这衣裳真不错,好看,浅蓝的斜襟上衣配上藏青色的百褶裙,干净整洁,梳了长长的垂到胸口的麻花辫子,只用彩带装点,再零星的点缀几只珍珠卡子,简单又清爽。 清新动人的小美人出炉了,卿卿满意的朝着镜中的自己展颜一笑。 接着打开了妆奁匣子的最后一层,拿出了那支橙色的蜻蜓铜钱坠子,别在腰间,用来压着裙角。 荷蕊见了劝道:“小姐,这坠子颜色太艳了,与您的校服恐怕不太配呢!” 卿卿不在意的摆手:“无妨,我也不是为了相配,或者好看的,只是……” 她捻起那枚铜钱,清浅一笑:“这枚铜钱不是我七夕吃来的福运嘛,今日正有选拔,带在身上讨好个好彩头!” 荷蕊听她这么说,就算那坠子与她的衣裳再不相配,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便依了她。 今日到书院的时辰跟昨天差不多,卿卿进门没多久,就见张先生来了。 张先生先把昨天布置的书稿收上去了,再讲起来今天的课程。 这时,身边的周凝儿悄悄的用手肘撞了一下卿卿。 卿卿疑惑的看她,只见周凝儿轻轻的抬手指了指前面几桌的位置,示意她看。 卿卿眨了眨眼,朝她指的地方看去,不明白要看的是什么,正想收回目光。 051笔记 突然看到前面的第一排昨天还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人。 “上官婧来了……”周凝儿悄声说。 卿卿默默地打量第一排的上官婧,只见她也规矩地穿着制式的校服,梳着麻花辫子,只是装点发间的饰品不是普通的发带,是金银链子,上面还嵌了各色的宝石,比周围的女孩子不知道要贵气多少个档次。 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但光这一个后脑勺也是好看的,真是奇怪了。 卿卿暗自腹诽,上官家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怂人,男的俊,女的靓,外面传得真没错。 她,便是上官婧,上官煜的妹妹了?! 前世偶尔也会从上官煜的嘴里知道一些她的故事,是位非常有抱负的女子,她很佩服。 只是上官婧现在还只有十二岁,还不知道她的那番抱负有没有萌芽呢? 卿卿微微勾唇一笑,递给周凝儿一个明了的眼神。 下课后,卿卿看到上官婧去了一趟张先生的那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眉开眼笑的。 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朝气蓬勃,透着青春活泼的劲头,有着军门家庭的那种英气勃发,又有着高门贵族的矜娇贵气。 站在人群中仿佛会发光一般的,气质高,颜色好。 怪不得昨天周凝儿会说她有着神女光辉。 卿卿远远地看着,在心里默默想着,而那边若有所感的上官婧朝她看了过来,她眉头皱起,心中纳闷,这就是新生?怎么一直看着自己? 她疑惑着,脚下已经朝卿卿这边走了过来。 到了她面前,上官婧垂头看她,友好又矜持的笑了,说:“你好,我叫上官婧,你是新来的同学吗?” 卿卿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她就这么直直的走了过来,还打算认识自己?脸蛋蹭地一下就红了。 有些窘迫的抬头看她,难道是因为方才自己盯着她看的时间太长了,被她察觉了吧? 卿卿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介绍了自己。 上官婧又问她,可还适应学里的课程,卿卿老实的摇了摇头说:“原来我没上过女学,只在私塾里念过几本书,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故而先生讲课,我确实有许多不懂的地方,生活方面倒好适应,学习方面确实感觉有些吃力的。” 上官婧闻言,了然的点点头,凤眸中的目光温柔如水,她沉吟了一下,笑道:“那这样吧……最近我可能都不会在学里,从前的课堂笔记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借给你吧!等我下回来参加赛诗会的时候,你再还给我就好。” 卿卿连忙道谢,也明白了她今天为什么会来学里,原来是特意为了报名赛诗会而来的。 接过上官婧的几本笔记,卿卿再次谢过,然后才坐在位置上认真的阅读。 周凝儿凑过来看了两行,便惊呼起来:“果然不愧是上官婧,与普通人的思维都不是一个路数的,她这么一分析,果然比我自己想得明朗多了!” 卿卿听得云里雾里,周凝儿却连忙把自己的课堂笔记拿了出来,与上官婧的作出对比。 052微妙 再听周凝儿在耳边叽里咕噜一番,卿卿总算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低头再次去看上官婧的笔记,思绪也变得明朗起来,这才感觉出上官婧的学习方法是多么的事半功倍,而这本笔记又是多么珍贵。 晚上回到家,吃过饭,跟家人喝茶叙话。 方缮之问起三人在学里的情形,云锦和云珊都没什么特别的,都说能跟得上课程。 唯有卿卿老实的承认了自己学习吃力,说:“我虽然学习吃力些,但好在有一位同学帮助我,她把自己的笔记借给我用了,我看了确实受益匪浅。” “哦,那你可得好好谢谢这位同学了!”外祖父欣慰的笑道,看着外孙女渐渐的适应了京城的生活,在学里与同学相处得来,也慢慢的有了除了家中姊妹之外的朋友,他很高兴。 “是的,外祖父,我打算亲手制作一点小礼品送给她,就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上了。”卿卿有点不自信的说。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云灿,笑了:“卿表姐,你同学大部分都是跟你差不多的人,你不用担心她们看不上了!” 语气天真又隐隐透着些嘲讽。 这两天,卢氏已经给云灿找好了四位女师父,一位师父一月的俸钱是七个银元,一个月便要足足花去二十八个银元。 不过这些钱都是卢氏自己出的,凌氏就算颇有微词,也说不得什么,故而一句话也没怨怪过卢氏和云灿,也管不上她们这么浪费银钱。 昨天下午云灿就在家里开了课了,足足四个师父围着她一人,所以她现在心中很是得意,觉得几位姐姐都不如自己,她才是家里最得宠的,连带着连萃山女学,她也看不上了。 她这话一出,卿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云锦更是皱起了眉头,云珊掩下忍不住上翘的笑意,她们两个与卿卿一同回家,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卿卿这本笔记是谁借给她的了。 卿卿淡淡一笑,表情微妙的说:“云灿表妹说的是,想来不管怎样的家世到了萃山女学都是一样的,只有一个学生的身份而已,不管我送什么给上官婧,她肯定都不会介意的,是我多想了,还是云灿表妹提醒的好。” 听到上官婧这三个字,云灿还没什么反应,那本来翘着嘴角的卢氏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方缮之也忙问:“卿卿,这位上官婧可是上官总督府上的那位?” 卿卿缓缓的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卢氏神色幻变。 方缮之朗声笑起来,看着卿卿说:“上官家的大小姐能如此礼遇你,帮助你,你下回可要对人家投桃报李呀!这是好事,好事……” 卿卿乖顺的应好,又说了几句一定会好好的与上官婧相处。 方缮之和凌氏都十分高兴外孙女能结识这般身世显赫的朋友,方如清和大舅母徐氏也替她高兴,二舅舅方云汉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二舅母卢氏脸上的神色更是精彩,云灿年纪小,但听到祖父这般神情,也晓得了这上官婧肯定是一位家世不一般的闺秀,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053夫妻 云锦和云珊没什么别的心思,只为卿卿结下段善缘羡慕又开心。 唯有一直沉默的芸娘,心中仿佛被打翻了五味瓶子一般,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卿卿竟然与他上官旸的女儿在一个班上念书,而且这上学第二天便认得了,卿卿甚至还借了她的笔记,盛了她的情,如果没有意外,以卿卿的性格,她们必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这……想到自己对上官旸那已经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愫,芸娘觉得如今的情况,对她来说有些复杂,更多的是难堪。 入夜,各房的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心思各异。 卢氏打发子冉和云珊,云灿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后,跟着丈夫方如汉前后脚的进了自己的正房。 关起门来,夫妻二人叙话。 “怎么样?今天还是没有消息吗?”卢氏急切的问。 方如汉看她一眼,眸光复杂:“没有,你哥也说帮不上忙,不知道大总统这般做是什么意思……” 卢氏随着他的话紧张起来,恼道:“你回来这么跑了几日,调任书还不下来,真是急煞人了!我想总统大人必不会这样,就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意思了,肯定是下面的人办事怠慢了!” 方如汉闻言,冷笑一声:“我可没看出你急来,街照逛,钱照花,云灿的女师父你就一口气请了四个……” 卢氏面色微变,语气弱起来:“我这钱也算花错了?!云灿不能去女学,我在家给她请几个师父又怎么了?我花的是自己的银钱,可没出你方家的一分钱!” 方如汉眼中划过一丝不耐,道:“好好好,你花你自己的钱!我管不着!” 接着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卢氏喊住他:“你去哪!” 方如汉头也没回地说:“我去睡书房……今晚上你自己睡吧!” “等等!你给我站住!”卢氏疾走几步,跟在他的身后想去拦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心气不顺了,就撒气在我的头上!我卢巧倩可不是你的出气筒!你这冷嘲热讽的一通,我可咽不下这无名的气!” 方如汉侧头看她,眼光泛冷:“你现下也晓得难受了,怎么给我娘气受的时候,你一点不觉呢!我看你是这么些年,脾气越发大了,连我娘你都没看在眼里了!” 卢氏听丈夫这么说,才晓得他今日的气是从何处来的了。 原来他竟是在生前天那件事的气,当下心里暗骂,这个死老婆子,真是阴险,当时不说什么,背后却去找她的儿子告状! 卢氏强势的表情一变。 她目光盈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的望着方如汉,说:“夫君……你,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何时不把婆母放在眼中了,咱们一路从株洲回来,不管时间有多赶,我总要置办了特产补品留着给公婆享用,这些花销哪样不是我拿自己的嫁妆银子办的,你可见我给我自己的亲娘老子送过这样贵重的补品?!” “我承认我性子或许不好,不讨喜,但我对公婆的孝敬之心一片赤诚呐!”卢氏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拽着方如汉的手哭了。 054荔枝 “我嫁给你十几年了,你去哪里外任,我便跟着去哪里,年年颠沛流离,这哪有一点福可享!你每月的薪俸才那么一些,连买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是不够的!这些,你自己心中有数!咱们家这些年嚼用,你上下的打点,哪一样不是我拔出银钱来助你!你今日说这样话,简直诛心呐!” “再说你调任的事,若不是我时时去信在我爹娘面前说你的好话,这样的好事,轮得到你吗?”想到这里,卢氏腰杆挺直,泪眼止住了一些:“不用说,肯定是我大哥在总统大人面前荐了你。” 方如汉在她这一长段的诉说中,眉眼柔软了下来,返身垂头看她,妻子卢氏性子不好,他在娶她之前便已经晓得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又怎么能怪她不大度,不温顺呢?若不是她这样的脾气名声在外,当年也不会下嫁给他方如汉了! 是了,卢氏对自己,对自己的这个小家,居功至伟,这些年没有她……他方如汉便是第二个大哥了,也许他还不如大哥,大哥至少能经营家中的生意…… 就算她脾气差些,爱争锋,但从没有害人的心思,娘也没说她不好,只是叫他劝着些她,别乱花银钱。 可,她说的没错,这些钱是她的,他做丈夫的也不能管她如何去花,甚至……他也要仰仗着她的钱财。 是他自己听了下人们的汇报,才知道了前天的事,正好这几件不顺心的事交织在了一块,他便没忍住对她发了火。 这么一想,他实在没有立场对她发火呀。 方如汉抬手,轻轻落在妻子的肩膀上,眼中已经有了悔意。 “倩娘,咱们进屋……”他淡淡的说,态度已经软了,软成了一滩泥。 方才的怒气和怨愤消逝无踪,卢氏眉眼带笑的看他,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年轻的时候她常常怨怪父母把她嫁到这个穷酸的方家,羡慕姊妹们嫁得高门,如今,年纪越大,时光行得长,她就越觉出自己嫁得好了。 姊妹们虽然嫁进高门,但哪家不是妻妾成群,庶子庶女无数,哪个有她丈夫这般只守着自己一人过日子,孩子们都是她亲生的。 再说丈夫的官衔,姊妹们的夫君都是世袭勋贵,完全不用仰仗岳家一丝半点,所以她们在丈夫面前小心翼翼,在婆婆面前一言不合便要立规矩,哪个有她这般自在,只要表面功夫做到了,婆家哪个不得让着她。 便是丈夫也是不敢真的惹恼了自己的,给个台阶,他也得自己乖乖的下。 卢氏越想心中就越得意。 …… 卿卿送芸娘回屋歇下后,就到自己房间,把那几个香囊连夜收尾做好了,将调配好的桂花香袋装入其中,一个个精致的小香囊便成了。 捧着上官婧的笔记稍稍看了一会,卿卿歪着枕头上沉沉的睡去了。 梦里还想着,要送一只香囊给上官婧,希望她能喜欢。 隔壁房中,芸娘睁开眼,起身点亮了床头的烛火。 她心乱的失眠了,想到在萃山女里卿卿的同学是上官婧,那人的女儿,她便不安的很。 静静的坐在床头陷入了沉思,她不想让卿卿和上官家人有接触,不想让卿卿知道那人。 一会儿,又矛盾的想到,万一上官婧知道了自己与上官旸的关系,她会怎么想?怎么想自己?怎么想卿卿呢? 芸娘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羞耻的甩甩头。她,她好好地怎么会想这些? 她与上官旸清清白白,能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异念头,她到底在担心些什么玩意啊? 脸色不知不觉的染成了绯红色,芸娘闭上眼,手却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接着像是被烫了手一般的弹开,想起来,上次……他便是吻在了这儿。 唔,芸娘睁开眼,她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怎么就控制不住的想到他呢,甚至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梦见了他。 这样可不行,太危险了…… 芸娘拉起被子,把头埋进杯中,遮住红霞满面。 哎…… 忽然,被子被猛然拽了一下,芸娘动作一僵,有点害怕,又有点雀跃。 会不会是他?是他……又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露出眼睛朝外看去,紧张的像一对小鹿眼。 只见床沿上大咧咧坐着的不正是那个魁梧的身影,还能有谁? 真的是他,他,他又来了。 芸娘到嘴边的质问,像被噎住了一般,竟紧张到问不出口了。 那眼中一闪而逝的安心,可没有逃过上官旸锐利的眼睛。 上官旸轻轻一笑,拨开她的被子,见到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她此刻的脸上红的像红番茄,不但不难看,在他的眼中反而可爱的紧。 他温声开口:“怎么了?脸这样红,想我了?” 她这回见到自己不喊不叫,羞恼的表情,无不在预示着,这不见面的两日里,她有想过自己,也许……方才她就在想自己。 上官旸,心情大好,大胆的伸手去捉住芸娘那露在被子外面的纤纤玉手。 芸娘猝不及防被他握个正着,手心一麻,羞恼的挣开,却可耻的发现,在他温柔的抚摸之下,手上竟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感到酥麻的快感轰然的朝她袭来。 “你……你不要……”芸娘开口阻止,忽地惊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不知何时沾染了婉转旖旎。 连忙紧咬下唇,不敢再出声。 上官旸眼中带笑,从背后拿出一把东西,搁到芸娘的床头几上。 “妃子笑,下面人送得,我不爱吃甜的,想着你肯定喜欢,便给你送来了,我怕过了夜不新鲜。”上官旸说着伸手摘下一颗嫣红的荔枝,放开了那只握着芸娘的手。 细致的剥起了荔枝壳,嘴里絮絮叨叨的与芸娘说着话,也不要芸娘的回答。 芸娘耳边听着他关心的喃喃声,杏眼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眼眶发热,心潮暗涌。 一颗洁白无瑕的荔枝剥净,被他送到她的嘴边。 “芸儿,尝一尝……”他柔声的哄着。 他喊得不是芸娘,也不是茹芸,而是芸儿…… 芸娘的心灵抑制不住的震颤,抬眼看他。 055深吻 他的目光柔光缱绻,仿佛一汪溺人的温泉,又似一弯醉人的月光。 芸娘怔怔的望着,丹唇微张,神魂恍惚。 直到触到他送到嘴边那沁人冰凉的水润荔枝,才不由得一退,眼光慌忙转到别处,但羞意却是怎么忍也忍不住的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后根。 上官旸看着她那两只粉红的小耳朵,不自觉的喉头滚动,眼眸加深:“芸儿,你不喜欢吃?” 他坐直身子,往芸娘的床头移动了一寸,修长的手指依然轻轻的拈着那颗圆润如东珠的荔枝。 芸娘努力平复心绪,慢慢抬眼,眼睛瞪大看他,仿佛这样就能显得自己强势一些,深吸一口气说:“对,我不喜欢……您不用这样白费力气做这些了!我不喜欢,我很不喜欢。” 这话里有三句强调的“我不喜欢”。 有着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随意和刻意。 她这话到底是对他上官旸说得,还是说给自己听得?她真的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不用说三遍,更不会这样随意的脱口而出,还带着这样强烈的自我暗示。 上官旸垂头笑了,有些老男人怀春的甜。 她的拒绝没有让他生气,着恼,反而让他笑了。 芸娘心慌意乱,琢磨不懂这男人的心思,难道是自己说得太委婉?还不够绝? 非要人把话说得难听才会走?他,他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顿时气急败坏的瞪向他,说:“上官旸,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大老爷们,三番两次的大半夜到我一个女人的屋里!你……你太不要脸了!” “我请你自重!我……我,我……”她看向面前好像会发光的荔枝,说:“我也不喜欢你送的荔枝,你送的什么我也不喜欢,只求你下次不要再半夜来我房里了!我,我还要脸!” 一通话说下来,芸娘激动的心口起伏,上官旸眼中的笑意却更浓了。 他耸耸肩,伸手把荔枝一弹,那洁白的圆珠高高跳起,他微微一仰头,便把它吞入口中。 不过瞬息,吐出荔枝核,抬头轻笑地看着芸娘。 “好,你不喜欢,那我吃了……”他眼波流转,眼中的情意看得人心口狂跳。“果然这颗味道与别的就是不同……” 芸娘疑惑,没问出声,就听到他又说话了。 “有你的口脂,就是好吃……”他语气轻佻愉悦,让芸娘瞬间脸颊火烧一般的烫人。 “你……你下流!”芸娘生气的瞪着他,完全没发现现在的自己在他的面前态度已然悄然改变,从初见时的惊心害怕,到后来的厌恶憎恨,再后来的感激恻隐,直至今天的看似讨厌,实则掩饰心乱,看似冷淡,实则暗暗心安。 这说明……她其实不害怕他了,不害怕便是熟悉的开始。 “你说你不喜欢我送得东西?”上官旸说着,眼神却看向芸娘床头几。 只见那方几上,除了烛台和那把妃子笑,还有一个淡青色的小瓷瓶,里面养着一株艳橙色的凌霄,正卷着花瓣安然的舒展,在淡黄的烛光下朦朦胧得美着。 这不正是前日晚上上官旸送来的吗? “你不喜欢为什么不扔了?”上官旸浅笑看她。“不喜欢的东西留着,你不觉得碍眼吗?还放在这个位置?睡前也要看一眼,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芸娘已经羞得无地自容了,猛然起身下床,两步走到床头几边,从瓶中抽出那凌霄花。 “你别说了,我这就扔了!”芸娘拿着花株,返身看他,眼中的泪光盈盈。“就算我把它放在床头,也跟你一丝关系也无,我只是爱惜这株花儿!跟你上官旸没有关系!” 说完她便光着脚,朝窗边快步走去,推窗欲扔。 上官旸起身,疾走几步,一把截住她,用力一拥,芸娘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 两只有力的臂膀,牢牢的抱紧她,上官旸低头看美人。 芸娘挣扎两下,没有用,他的手臂肌肉扎结,困得很紧,她蹭了两下,只觉得自己饱满的那两团正跟他紧贴着,随着挣扎还魏巍的颤动着。 一时吓得不敢动弹了,羞恼得直咬牙。 芸娘仰头瞪他,欲开口叫他放手,却不期然的撞进他幽深充满侵略的眼中。 “你……不讨厌我了,对吗?”上官旸垂首,额头轻轻的贴在她光洁的额头。“我知道你也喜欢我,虽然没有我爱你那么多……但,我很知足的,你喜欢我这么一点,我就很开心了,知道吗?” “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像这一刻这么高兴过……哦,有的……”他的话顿了顿,黝黑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看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解后,他咧嘴笑了:“傻瓜,那一次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傻芸儿……” “我爱你……我确定了,我是爱你……”上官旸神情认真,眉眼深情。 芸娘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被炸开了一般,轰然绽放,就如寂静夜空燃烧的烟火。 璀璨的晃了她的心。 “芸儿,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他轻声的呢喃着,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的鼻尖。 他的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还有充满男人味的烟草香。 这感觉痒痒的,麻麻的,芸娘的心像被蛊惑了一般,竟然张嘴想要应了下来。 幸好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回归,把她拽回了冰冷的现实。 她上一刻还盈盈如水的眸光黯淡了,瞬间冰冷的褪去那一丝动情。 “放开我。”她冷冷道。 见他没有反应,她眼中的冷淡转为莫名的伤痛,泪光点点的苦笑起来:“上官旸,我配不上你,请你不要再这么玩我!你是什么身份,而,我又是什么身份,我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请你……放手。让我做我的深宅妇人,你,你做你的威风总督……唔……” 一个深吻,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上官旸眼眶发红,狠狠的低头吞没她的红唇,掠夺她的甜美,他不想再听到她那些绝情的语言,那些话仿佛一把钝刀子放在他的心口割肉。 什么配不上?在他上官旸的眼中,她方茹芸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是他爱慕的女人。 056承诺 是他觊觎的女人,只有他配不上她,哪有他心头的宝贝配不上他的道理?! 他说配得上便配得上。 轻吻加深,慢慢的变成狂风骤雨,上官旸打横抱着芸娘轻颤的身子,拥着滚到了靠窗的矮榻上。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意乱情迷的微微喘息声。 芸娘微微睁着的杏眼,羽睫轻颤,不争气的淌出清泪。 在他的亲吻抚摸之下,她已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本能的软成了一汪水,依附在上官旸的身下。 她是通晓人事的妇人,不是白纸似的少女,更何况她现在不承认也要承认,她对上官旸是动了心的,他对自己一寸一寸的吞噬,她如今不但不再厌恶,甚至愉悦的忍不住呻吟。 芸娘羞耻的闭上眼睛,控制不住本能的沉沦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下。 上官旸搂住这怀中的温香软玉,只是一个亲吻,便让他沉醉不已,心跳紊乱,大掌轻轻划过她娇嫩的肌肤,她的肌肤冰凉柔嫩的好像一块水豆腐,揉在掌心说不出的受用。 上官旸暗自惊心,手下的动作不觉更加轻柔了几分。 好在,他虽忍耐到了极点,但,总算留有了最后一线理智。 没有解开她的衣裳,没有趁机吃光她。 亢长的深吻之后,上官旸缓缓的放开她,紧紧捏着掌心,控制着体内此刻正叫嚣着的冲动。 “芸儿……”他轻唤一声,侧躺在她的身侧,深深的凝望着她。 芸娘迷蒙的张着双眼,双颊潮红,樱唇微喘,胸口上下起伏,一副雨露泽被的模样儿。 真是好看,上官旸心中感叹,真不知道她真正的与自己鸳被成双的时候,又该是一副怎样娇弱动人的模样。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了。 “芸儿。”他再唤一声。“我这段日子,已经在准备聘礼,你暂且耐心等上几日,我很快便会来你家提亲。” 他说完,揽过芸娘的额头,刚毅的唇印了上去。 芸娘蓦然睁开眼睛,提亲?聘礼? 他,他当真,要来?娶自己…… 一吻过后,上官旸低头去瞧她,见到她眼中的震愕和不可置信。 她这神情,是……从来没相信过自己吧? 上官旸好笑的摸着她的长发,温柔的轻笑:“傻瓜,不管你从前怎么想我,但这一回,请相信我……等着我,乖乖等我,等我来娶你……” 芸娘檀口微张,定定的看着他,脸色慢慢涨红,声若飞蚊:“不,我……配不上你……” 对于他的承诺,她并不怀疑他的执行能力,是以,等到他这样声声承诺对着自己说出口。 芸娘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自卑淹没,从哪一个方面也配不上他。 他宽大的手掌抬起,按住了芸娘的唇,把她剩下的话全部堵住,那殷红饱满的柔软触感令他情不自禁的磨蹭了两下。 “不要再说,配不上我……”上官旸眼中仿若有万千的星河流转,深深的看着她:“我说你配得上便配得上,若你真要说配不上,也该是我这个鳏夫配不上这么好的你……” 057商量 上官旸最后是怎么走的,芸娘也记不得了。 秋叶黄,秋风起。 秋分将至。 能去赛诗会的名单,今天就要揭晓了。 卿卿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同桌——安媞表妹,见她一脸郁闷的样子,轻轻捂嘴笑了。 “好啦,你别不开心了,咱们早几日就交了诗稿的,你确实是来晚了!不过……这赛诗会听她们说,年年都有的,你可以争取参加明年的。”李安媞在家央求了好几天,才央得父亲李君南的同意,让她来萃山女学读书,这不,兴冲冲的把家里的女师父辞了,第三日就上女学参加考试,第四日便来报道了。 今天是她来学里的第五日了,她刚听同学们讨论,她才晓得有赛诗会这么一个好节目,让她错过了。 安媞美目一转:“卿表姐,若是你跟两位表姐都入选了,我可是说什么也要跟你们一块去的。你们可不能放着我一人不管。” 卿卿无奈看她:“那怎么行,且不说咱们几个能不能选中,就算真选中了,也是学里的夫子带着一块去的,你到时候怎么偷摸过去啊?” 安媞凤眼微眯,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狡黠笑容:“嘿嘿……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候我自有我的法子,哦,对了,今天下了学,我上外祖家吃饭去,你顺路带我一程呀!” …… 凌氏早上无事,拉了芸娘在松鹤堂与她说话。 “茹芸啊,你爹昨天跟我提起一个事,娘想跟你商量一下,希望你心里有数呢。”凌氏说着,嘴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昨天老头子回家来跟她说起,她都大吃一惊。 真是想不到还有这么好的事,也真是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就给芸娘找着个不错的对象。 芸娘看着母亲神色郑重,还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忙说:“娘,什么事,你说吧。” 凌氏拉过她的手,笑容满面:“你爹爹早年资助过一个人,这事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但他还记得你爹的情。每年逢年过节,总会来家里走动一二。他前几年为官不慎丢了官,如今正在紫阳书院任教,听你爹说长得一表人才,性子也是顶温和老实的,可惜有点命苦。” 听到这里芸娘还有什么不明白,再看凌氏那藏不住的喜悦,芸娘只能心中一声轻叹。 “他前头两个妻子,一个过门没多久就去了,一儿半女也没留下,后来又娶了一个,倒是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惜那孩子有足疾,一辈子也就是那样了,他前几年丢了官,一心想着起复,日子艰难了,大不如从前,那后面的女人便只能把家里的东西能当的当了,这其中她认识了一个北面来的富商,这样一来二去的,没多久便跟着这富商北上去了。” “他本是不想再找的,一辈子守着儿子,教教书,就这么过去了。”凌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望着芸娘笑了起来。 芸娘不明所以的看她,就听她又说了:“你爹昨日为你两个侄儿的事去了一趟紫阳书院,正巧遇上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聊起你回家来的事,你爹见他对你十分上心,便存了心思,把你现下独身在家的事说了。” 058良人 “他呀,听你爹这么说,当时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凌氏抿嘴笑着学道:“我从前在您家住过一段时间,对您家的大小姐,印象颇深。” “你可知这代表什么意思?”凌氏眼含深意的睇向芸娘:“这说明呐……他对你有意思呢……而这情意说不定从前就有呢。” “娘,你别瞎猜测……”芸娘红了脸,急道:“我从前……哪认识什么在家借住的人啊……” “认识的。”凌氏笃定道:“周宜颂,你可还记得?” 周宜颂,是他…… 那个从前偶尔碰见,脸色总是红红的大哥啊……芸娘的记忆被展开,如潮水一般。 “想起来了吗?”凌氏轻笑。 芸娘怔然的点点头。“记得了,原来是宜颂大哥。” 凌氏嘿嘿一笑:“他今早上递了帖子上咱们家来,说是给子羽家访……” “我看呐,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爹也这么觉得,中午咱们要留他一餐,你呀,趁着现在还早,娘帮着你拾缀一番!”凌氏扯了扯芸娘身上的素色衣裙,嫌弃道:“看你这整天穿的这么素,十分的颜色也要减半了。” 芸娘拽住凌氏的手:“娘……我不用拾缀……我这样挺好的,很自在,而且……” “我现在也不想再嫁……娘,你和爹就别张罗了,一会宜颂大哥来了,我便在我自己的院子吃饭了,我可不来前面。”芸娘急道。 凌氏见她不愿的神情不似作伪,恨铁不成钢的睨她一眼:“你呀,你这个死脑子,从来都是一个样,你要知道,周宜颂这种品格的男人,错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娘,我真的就只想在家……”芸娘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脑海里浮现出上官旸的模样。 默默想着,若是今天是他来呢…… 若他真来了家里提亲……她又该怎么选呢? 她还会不会这么说? 她心里是愿意的吧,她对他……是不抗拒的,不是吗? 凌氏见女儿话说到一半,竟然发起呆来,暗中思愎,这孩子是有什么心思了? “茹芸,你可是心里有事?”凌氏直接问。 芸娘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母亲面前出神了半天,脑子里全是那个人的样子,顿时面红耳赤的否道:“没事,没事,娘亲,我哪有什么事啊……” 又再三说了自己不见周宜颂,最后连借口都搬了出来,只说自己刚跟卿卿的父亲分开,时间不久,旧伤未好,不欲再找。 凌氏这方才作罢。 等中午老爷子郑缮之回来,凌氏又拉着他嘀咕了半天,也把芸娘的心思说了。 郑缮之没有办法,也体谅女儿的心情,只好私底下对周宜颂暗示此事作罢。 但周宜颂却并不介意这次的碰壁,反而对芸娘更加的上心了。 满含诚意的对郑缮之说:“郑叔,我的心思瞒不过您的眼睛,这次大小姐不愿意想见,没有关系,我能理解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机会还多,我下次还要再来叨扰了。” 郑缮之心内感慨良多,为芸娘能遇到这样的良人高兴,目送他走远才转头回了府里。 却不知道,这周宜颂前脚离开了方府,方府侧门里一个下人后脚就跑去了上官公馆。 059会场 赛诗会的正日子很快就到了。 云锦,云珊,卿卿果然选中了,成为代表萃山书院前往紫阳书院参加这次赛诗会的一员。 这事家里人都知道了,方缮之更是觉得三个女孩子给家里长脸了,都很优秀,把她们放到女学里念书的这个决定没有错。 只有云灿和卢氏母女两个关起门来生闷气。 云灿忍不住想出言讽刺几句的,都被卢氏死死的按住了,丈夫方如汉的调任书还没有下来,整天火急火燎的,嘴上都上了泡,她们这个关头再去找芸娘母女的麻烦,只会让方如汉更烦,到时候就不是像上次那般的哄哄能好的。 云灿这边憋得难受,娘又拘着她不让她出头,心里实在烦闷,见三个姐姐都去了学里,两个哥哥还没走,而安媞表姐却一身男孩子打扮来了,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忙迎了上去。 “表姐,你这是……”云灿没有讲完,只是一双眼睛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安媞瞪她一眼,自从上次受罚那件事之后,她两就没有和好过。 “哼,要你管!”安媞沉声说了一句,大步走过她的旁边,看也不看她一眼,进了子羽的院子。 云灿被她唾了一口,气得小脸涨红,狠狠的朝她的背影剜了一眼,抬走朝另一面的她亲哥哥子冉的院子去了。 就算不问,她也知道李安媞是做的什么好打算,就行二哥带她去,就不行三哥带自己去? 结果,一刻钟后,子羽和子冉各领着一个穿着自己余下校服的妹妹,无奈的上了马车。 上了车两人也是横眉互对,不愿多跟对方多说一句的样子。 萃山女学。 张夫子还有周夫子带队,领着女学生们到了紫阳书院。 紫阳书院这边的接待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还上了方家门的周宜颂先生。 他客客气气的与萃山女学的两位女夫子打了招呼,抬眼就看到了紧跟在张夫子右手边的卿卿,愣了一下,旋即想到方老爷子的话,反应过来,这位小姑娘肯定就是芸娘的女儿了! 当下心中一喜,带着大家往会场处走。 然后,等大家坐定之后,发现,丙班的位置居然比甲班的位置还要靠近主席台,是除了两位夫子最中心的位置了。 卿卿第一次参加这赛诗会,不知道这坐个位置还有什么名堂,只安心的坐了,不知道这样的安排背后透着周宜颂的一番讨好之意。 好在女学这次只来了四十八个人,坐在前面和后面的差别不大。 很快,那边的男学生也进了场,陆续在周围的空旷处,又有紫阳书院的各班学生带着凳子坐了。 卿卿看看自己身边坐着的两人,右边是上官婧,左边是周凝儿。 趁赛诗会还没开始,卿卿捏了捏手里的香囊,手下扯了一下上官婧的袖子。 上官婧头一次见到这样多的男生,一会还要上场比赛,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正暗自忐忑,就感觉左手被人拽了一下,侧头一看,就见颜京卿这位新同学对自己笑得甜蜜灿烂。 ------题外话------ 刚才看了一下,突然发现今天是本宝宝生日!嘿嘿,祝我生日快乐!~ 【温馨提示:最近我更得很少很少,大家可以养文一段时间了!】 060开幕 “呐,这个送给你……”卿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上官婧。 上官婧低头看去,只见手上多了一只蝙蝠状的香囊,拿紫色的丝线绣得,贵气又稳重,隐约透着股花草香。 “谢谢你上次借笔记给我看,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里面的干花只是桂花加香草,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你留着玩吧。”卿卿微微一笑。 上官婧听她这么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了。再说她也挺喜欢这岗新同学的,虽然只见了两次面,她也能感觉出她是个很朴实很真诚的女孩子。 “好,那我就留着了,谢了!”上官婧回以一个璀璨的笑容。 见她收了,卿卿悬着的心放下来。没想到她这样的出身,性格却很好,不骄不躁,也不会看不起人。心中对上官婧的好感呈直线上升。 对面的男生阵营,方子羽坐在先生后方的第一排。 他身边的一位男生盯着对面女生目不转睛,接着对方子羽耳语道:“喂,对面哪个是你家妹妹啊?” 方子羽皱眉,他怎么知道对面有自家的女孩子?! 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男生见他这样子,轻笑道:“你弟弟跟我说得,好了,别小气,跟我说说那些人中哪个是你家的妹妹啦?” “你要知道这些干嘛?”方子羽睨他一眼,警惕道。 这个家伙最是花花肠子,爱招惹女生的,看他这幅模样,不是想招惹自家的三个妹妹吧? “这不是马上要赛诗了吗,我提前认识认识了,一会万一碰见了你家妹妹,我就让着点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方子羽淡淡说:“她们也是图个重在参与,你不用让着……就算我自己遇上了,也不会让着。” 闻言,那男生眼神嫌弃的看他:“啧啧,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自家的妹妹也不让。” 方子羽看他一眼,不想理他。 但,没过一会他又自动贴了上来:“喂,我说你看对面第二排,那中间两个女孩子长得不错啊,是不是你家妹妹……” 方子羽没有抬头,也晓得他在说谁,一进来他就看见卿卿坐在正中间了,卿卿生得美,不用这小子说他也晓得,卿卿旁边坐的女孩子也长得不错,不过这家伙也真是的,哪有人家女孩子长得漂亮,就这么使劲盯着人家看的。 特别是这家伙还盯着自家的卿表妹看个没够,想到卿表妹脸皮薄,若是知道有人这么看她,现在还不晓得多难为情了,方子羽顿时心里有点不知什么味了。 他挪了挪身子坐正,忽然抬手按住那男生的脑袋,用力的扭向自己,不愉得威胁道:“你这样的眼神,也不怕把人吓坏了!你不想一会院长进来就看见你这幅德行吧!咱们这个位置可是很明显的……不想被扣学分,你就老实点。” 男生一惊,忙收回了眼神,也不敢往对面猛瞧了。 正好,两位书院的院长带着几位先生走了进来。 他们坐到了会场最中间的主席台,两位院长互相推让一番后,由紫阳书院的院长发表讲话,宣布第一届联合赛诗会开幕。 学生们都热烈的鼓掌,在潮水中的掌声中,上官婧的眼光越来越亮。 因为,她看见了主席台最右边的那个男人! 上官婧目光灼灼,脸色泛红,心里嘀咕。 表哥……他怎么来了?他是来当评委的?还是…… 061飞眼,相遇匆匆 林沛藜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看着满堂坐着的学子们,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今天不想来的,是被新师父周院长拖着来的。 周院长应该是真心想带好自己这个纨绔徒弟了,知道自己最近在上官家,一大早便去上官家拖着自己来了紫阳书院。 说是让自己来点评,当评委,其实就是想磨练磨练自己。 好吧,那便遂了这老头子的意吧,陪着看看玩玩就是了。 林沛藜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模样惬意的很,与旁边一众正襟危坐的先生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卿卿一直在暗暗注意着上官婧的举动,顺着她热切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中间评委席最右边的男人,见他姿态不雅,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当着这么多师生的面,把脚架得那么高,紫阳书院怎么会请这样的人做评委,观这人年纪不大,让卿卿不得不怀疑他有没有当评委的本事啊? 正不满的看着那人想着,就见那男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啊掏。 他穿的是西式的衬衫加长裤,还有皮鞋,跟身边中式打扮的师生也是格格不入。 没一会,那人从口袋掏出一根小木棍,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剔牙了。 卿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感觉到旁边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他这个举动了,一时间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那人却一点难为情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卿卿只觉得这种人真是不可思议,不怕人笑,脸皮真够厚的。 周院长瞥了一眼隔了几个座位的林沛藜,淡淡扫了他一眼,轻咳道:“沛藜,把脚收起来,还有那牙签,扔了。” 虽然周院长的语气平淡,但周围的先生们却知道他此刻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 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对身边男人的身份起了猜测,再听他喊他沛藜,一些心思通透的人,一下就明白过来这身边的男人是谁了。 原来这男人正是大丰民国大总统林启骁的大儿子林沛藜! 林沛藜听了周院长的话,睁开眼把牙签扔了,脚也放了下来,但一张脸冷了下来,眉宇之间透着几分不耐。 “原来是林公子……”几位先生纷纷起身,对他行礼。 对于这些人的讨好,林沛藜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屁股依然坐在椅子上稳稳地,一点站起来的意思也没有。 林沛藜的纨绔名声在外,几位先生对他这个态度并不意外,一点也不介意的,热切的与他说话,当然,只是几位先生在说,他一句话也没回应。 但一点也不冷场,不妨碍几位先生的热情。 很快司仪上场来,宣布两边参赛人员抽签。 两边的先生马上带着学生们入场,准备抽签,只见台上司仪一只手上放着一个箱子,分别写着紫阳,萃山。 “这两个箱子中,各有四十八个号码,每对号码上的题目都是一样的,抽到相同号码为比试组!” 司仪宣布规则后,一声下令:“好,下面抽签开始,由萃山女学开始抽第一支签!” 随着他的话落音,卿卿也尾随着萃山女学的队伍站定了,排在第一位的女生走上前去抽签。 因为位置坐在了第一排,她的前面其实只有六个人,卿卿有点紧张,眼观鼻鼻观心的默默祈祷着,希望自己的对手不要太强,希望自己今天的表现不要给萃山女学丢脸。 突然,站在她前面的上官婧低声朝评委席喊了一声:“表哥……” 因为抽签就安排在评委席的前面,所以学生们此刻身边一侧便紧邻着评委席。 卿卿抬眼看了看前面的上官婧,只见她脸色微红侧头看着旁边。 卿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方才那个姿态不雅的男人正嘴角含笑的看着上官婧,眼睛却眯起来像个狐狸一般。 似乎是卿卿的目光太明显,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太长,林沛藜挑眉,眼光转到上官婧身后的女孩子脸上。 视线有一瞬间的愣怔,很快便转为幽深难测,林沛藜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子长得不错,第二反应却是都怪自己长得太英俊,不论哪样的女孩子看一眼都要沦陷了,哎。 林沛藜嘴角轻扬,对着卿卿轻佻的眨了眨眼,痞气十足。 卿卿吓了一跳,大眼瞪着他,见他似乎是想开口对自己说话,卿卿连忙收回了视线。 装作没看到一般,脸色如常的直视着前方,但她白皙的小耳朵却倏然泛了红。 小心脏急得砰砰直跳,这人,这人怎么能对人乱飞眼呢?!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想跟她说话?想说什么? 看他这幅油头粉面的样子,肯定没有什么好话,真是太没羞没臊了! 这人……他还是上官婧的表哥,呵,待会下场她可要跟上官婧好好说说,让上官婧好好说说他了。 卿卿急眼了几秒钟,脑子慢慢冷静了下来。 上官婧的表哥? 她悄悄抬眼望了一眼上官婧娇羞的神情,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里开了花,这人……这人不会是那个上辈子半生未娶的林沛藜阁下吧!上官婧女士追求半生未果的男人!大丰民国唯二的黄金单身汉!另外一个黄金单身汉……是上官煜。这两人是表兄弟…… 卿卿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到了,传闻林阁下俊美无俦,刚才她也没看清楚,正想垂头偷偷朝林沛藜那边扫了一眼,才掀起眼帘那么一瞧,就撞上了一双幽幽的黑瞳。 他也在看她!卿卿吓得一呆,尴尬的脸色涨红。 林沛藜笑得邪性,一双美眸懒洋洋的看着卿卿,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卿卿艰难的撇过眼,慢慢的随着队伍往前挪动,只感觉一道目光紧紧地黏在自己的背后,仿若锋芒在背,若不是现在在排队,她一定要马上逃跑。 还好,马上就到了自己抽签,卿卿胡乱拈了一只签,便快步走到另一边已经抽好签的同学身边去。 上官婧在她前面,已经抽过签了,见卿卿来了,忙问她抽到了什么题目。 卿卿这才赶紧打开签看自己的题目,题目倒是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水—— 062前夫 水? 水本性纯净无暇,用途广泛,倒是好立意。卿卿偏头略略一思,心中有了计较。 再去看上官婧的题目,她的题目也只有一个字——木。 她舒了一口气:“我这个与你那个倒是差不多的意思,算是简单的了。” 卿卿点头认同,两人只互相看了一下,便各自在场中站好,站在自己班级固定的位置上。 卿卿安静的站了一会,总感觉周围有人在看自己,浑身不自在,微微一侧头,就看到啥不远处的评委席上,那男人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她连忙收回视线,眉间蹙起。 这厮没学过非礼勿视吗?哪有这样直勾勾盯着别人的?这眼神实在让人难受…… 卿卿不自在的轻轻扭了扭身子,往上官婧身边靠去。 “上官!上官?”卿卿小声的喊她。 上官婧偏头看她,大大的瞳仁黑白分明。 卿卿倾着身子,附到她耳边说:“评委席最右边那位是你的表哥吧,他这人一向是这样直愣愣的看人的吗?” 上官婧随着她的话,抬头去看表哥,只见他果然眯着眼看向这边,顿时脸颊绯红。 “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这样看人不好,这样,这样是不礼貌的。”卿卿不好意思说林沛藜对着自己乱飞眼,憋了半天把话说成这样,只希望上官婧这样蕙质兰心的姑娘能自行理解。 谁知道上官婧显然误会了,满脸娇羞的低了头说:“那什么,卿卿,你不要在意,他不是那总孟浪的人,我表哥他,他看着这边,他……那是在看我呢……” 卿卿愣了愣,眨着眼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她真傻,实在不该跟坠入情网的少女说她情人的坏话,毕竟她眼中的林沛藜肯定是完美的。 她可算知道什么叫,爱蒙双眼,恋迷心窍了。 反正她可不认为她是看错了,也不认为他在看上官婧,至少……不全是……其他的都不能确定,只一点可以确定,他,肯定是看了自己的。 卿卿埋着脑袋,狠狠的闭了会眼,好吧,咱就当他不存在。 不存在。 很快,文房四宝上来了,两方书院的人都按照各自抽到的序号到相应的位置,开始作诗。 …… 京城,丽春院。 一间带院子的包房内,一身蓝色军装的男人看着对面黑色军装的男人笑道:“上官老弟,好久不见!” “东方老哥,一路辛苦了!”上官旸站起身,伸手淡淡的一握,请他坐下。 东方懿一头白发,肚子老大,年纪不小了,不过他红光满面,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两人:“这是我的大儿子东方钦,你可认认吧,他这一两年都在京里,将来说不得还要仰仗你照顾!” 上官旸闻言,摆手笑了:“哪里的话,老哥言重了,自家子侄有什么事,帮忙是本份,说什么仰仗!” 他说完,眼睛却上下打量了这个东方钦一遍,见他与自己年纪差不多,此刻对着自己却躬身谦卑,听自己说他是自己的侄子碑也不见恼色,上官旸心中一哂,这人倒是个能忍的! 再越过东方钦的身后,看向他身后穿着西装的黑衣男人。 上官旸的目光加深,渐渐染上了冰霜。 这人便是东方钦的贴身秘书颜骏毅了…… ——芸儿的前夫。 063喝酒 丽春院的老鸨亲自带了几名姿容美艳的女子立在门口等着,上官旸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几人便端着美食与美酒进来了。 “两位总督大人,请慢慢享用……”老鸨子不敢多言,只进来打了个招呼便退下了。 上官旸,东方懿,东方钦都坐着,颜骏毅和几名风尘女子立在两边给三人倒酒,布菜。 几人喝过几杯酒,谈得都是些风月之事,东方钦几次都插不进去话,被上官旸看似无心的堵了几次话头。 他脸色这才有点不好看,但也不敢把不满表现出来,脸上仍是带笑的望着上官旸。 上官旸轻轻撇他一眼,见他那副孙子样,心里的气淡了一些,又抬眼看向颜骏毅。 仿若刚刚看见此人一般,讶异的挑了挑眉道:“哟,这位是东方公子带人的人?怎么能跟妓子一般立在边上奉酒食呢,呐,坐吧。” 他的语气随意,毫无敬意,仿佛在招呼一只阿猫阿狗一般。 东方钦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对颜骏毅投去一个锐利的眼神,而坐在上官旸身侧的东方懿狭长的眼眯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这个堂妹婿。 东方家的两位人精父子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上官旸今晚对待他们的态度不寻常,之前不知道不寻常在哪,现在上官旸这么一说,两人瞬间通透了,上官旸今晚这一番发作都出在这颜骏毅身上,不过这二位毫无交集,上官旸为了什么恼了颜骏毅,两人是怎么也猜不出来。 颜骏毅也是流了一脑门子的汗,硬着头皮在三人的目光下坐下了,面上的笑显些僵掉。 上官总督对他似乎有些敌意啊……颜骏毅暗自腹诽,就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人了,说来他做人一向低调,从来没有跟这位上官总督有过什么来往啊。 接下来,上官旸对着颜骏毅就是一番灌酒,直到颜骏毅两斤白酒下肚,东方家的两位才恍然发现,上官旸对颜骏毅不是单纯的看不顺眼了!这分明是有仇! 颜骏毅两斤白酒下肚,一口菜都来不及吃,胃里仿佛在燃烧,整个人都轻了,再看上官旸和东方钦等人,全都变成了两个影。 酒劲上头,尿意上涌,喝糊涂了的颜骏毅红着眼去如厕,大着舌头话都说不全。 上官旸看着他摇摇摆摆的身影,眼中冷笑,举了杯,对着东方钦假假的夸道:“你这位秘书可是好酒量了,不错,一会等他回来,再继续,你可不要拦着,今晚难得我这么好的兴致,我与他可是要不醉不归的。” 东方钦听他这意思,今天是一定要把颜骏毅喝趴下了,不然不走。 他哪里会为一个小小的颜骏毅得罪上官旸,只点头说好,只要上官旸尽兴就好。 颜骏毅去了一刻钟还没回来,上官旸手指敲打在杯沿,露出几分不耐烦。 东方钦马上指了自己身边的妓子出去瞧瞧。 上官旸望着窗外轻笑,不会是他猜到今天自己要整坏他身子,所以逃跑了?他有这么好的脑子和这么大的胆子?实在看不出来……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女子的惨叫—— 064吐血 闻声上官旸眉峰一跳。 接着,外面传来一声大叫:“有人吐血了!有人吐血了!” 分明是刚才东方钦支出去的那名妓子的声音。 上官旸眼光跳了跳,等了几秒,听到外面一片兵荒马乱的嘈杂声后,才站起身往外走。 东方懿和东方钦连忙跟上。 出了房门,只见不远处被几人围成了一个圈。 上官旸拨开人群,一眼就见到了躺在地方吐血的颜骏毅。 只见他那脱了西装外套露出来的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晕染成黑红色,空气中飘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酒精味。 颜骏毅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控制不住的抽搐呕吐,但是方才他只喝酒,一粒米也没有进肚,再怎么想吐,哪怕把肠子也翻上来,也吐不出一点东西。 既然吐不出食物,酒精在肚子和着胃液发烧,翻滚,柔软的肠胃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没几下便破了血管,大出血。 哗啦啦的吐出淋漓的鲜血。 上官旸眼神暗了暗,对一开始便守在外面的下属吩咐道:“快,颜秘书吐血了,还不快些扶起来!” 守在一边的属下长手一捞,把颜骏毅猛地扶着坐起。 颜骏毅虽然昏迷了过去,但身子被这么一折腾,还能被痛得哼哼。 张嘴又喷出一口血来,显然上官旸让人对他这么一拨弄,令他内脏的伤势更加的加深了。 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东方懿,见颜骏毅脸色煞白,怕他再折腾下去,真要废了,别人看不出来上官旸这一声看似好心的吩咐,其实是在要了颜骏毅的命,但他东方懿乃是习武之人,岂能瞧不出。 他脸色难看的对上官旸低声开口:“上官老弟,我不管你和这厮有什么矛盾,但……他现在还是我东方府的人,不仅是我儿的秘书,更是我东方懿的堂妹夫,你今天这做派……可是对我东方懿有什么不满?” “所以……拿着他撒气!”东方懿动了怒,眼中的火苗跳动。 上官旸侧目看他,似笑非笑的说:“东方老哥,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信我?你怀疑我?” 接着他无辜的蹙了眉,舌头抵着右边脸内侧,定定的望着东方懿。 姿态嚣张,神态轻蔑,仿佛东方懿现在的怒火对他来说连一个屁也算不上。 东方懿在他的眼神中,慢慢的涨红了脸,由红变紫,他可不像上官旸那么年轻力壮身体好,顿时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了。 东方钦连忙上前扶住自家的老父,垂下的眼中也是满满的恨意,他不是恨上官旸戏耍颜骏毅,就算那厮被上官旸杀了,他东方钦也是无所谓的,更不是恨他气坏了父亲,他恨的是……东方家为什么比不过上官家,不论是在哪一个方面都处处被上官家压制!他真是不甘心啊! 父亲年纪大了,等他老了,把权利交到自己手上的那一天,难不成他东方钦还要走父亲的老路像现在这样被上官旸踩在脚下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吗?!他恨呐,他不甘心! 065报仇 东方钦低垂着头颅,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面目狰狞。 有他上官旸在的一日,大丰民国就没有东方家出头的一日。 他,一定要想个法子除了他!上官家没了这颗大树,剩下的不足为惧! 来日,他便把上官旸今日的嚣张加倍的奉还回去! 上官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二人,回头看着吐血不止的颜骏毅,盯了足足一分钟。 这才嗤之以鼻的吐出一句:“也不过如此。” 众人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胆小的暗自心惊,胆大的抬头看他。 上官旸一个眼神巡梭过去,那几个胆大的连忙低下了头。 心中惴惴,这上官总督不愧是冷面阎王,今日一见所传不虚,那眼神简直如有实质一般,如刀似箭呀! 上官旸冷凝着众人,闷哼一声:“还不快去叫你们丽春院的大夫来瞧瞧!” 丽春院是京城的高级妓馆,里面常年会养着大夫。 有那腿快的连忙跑出院子,去请大夫,上官旸挺直脊背站在廊下,就这么眯眼看着被属下扶着的颜骏毅。 这男人论个头身高不如自己,相貌也不过尔尔,才智能力与自己更是没法比,人品……哼,抛妻弃女的人,更是没资格和自己比!总之……这个男人,他上官旸是一点也看不上! 芸娘之前能看上这样的人,只能说她是被猪油蒙了心,被大雁啄了眼,或者…… 是她没有遇见自己。 想到这一点,上官旸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人都是这样,当你把一个人作为潜在的敌对,那必定是与自己条件相当的,如果这人任何一方面都比不过自己,你又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当成一个潜在敌对呢?只会不再把这种人看在眼中! 确实,颜骏毅这种小角色实在不值得脏了上官旸的手。 很快大夫来了,放下药箱就半跪在地上给颜骏毅诊断起来。 上官旸没有再看,偏头看向身边脸色阴沉的东方父子,拱手道:“今日这酒喝的不美,咱们只能约下回了!东方老哥,小弟我还有事,再会!” 说完他背着手走出了院子,那几名属下连忙跟上。 上官旸嘴角翘起,心情转晴。 走出院子一段路,对身边的下属轻声吩咐:“想办法弄到大夫开得方子,所有药量减半!” 让颜骏毅死,对他来讲太便宜了。 本来今天上官旸约了东方父子是有要事商谈的,谁知道碰见了他。 有气不出,有仇不报,不是上官旸的风格,于是所有的事靠一边,今日,先把颜骏毅整了才是重中之重! 药量减半,磨而不死! 既然他颜骏毅,喜欢乱搞男女关系,那便让他肝肾俱损,此生不举,他喜欢争权夺利,那便让他胃穿脾烂,这辈子滴酒不入,看他拿什么上酒桌,拿什么攀龙附凤…… 虽然他上官旸还要感谢他放过了芸娘,才能让自己遇见芸娘,才能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美好的女子。 但他给芸娘带来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不管怎样,他上官旸眼中揉不进沙子,有仇必报,芸娘的仇就是他的仇,一样要报! ------题外话------ 感谢帅哥美女我想静静、tanghexia和133**9965三位小可爱给本文投得评价票!【PS:下次记得五星好评是最好滴哟!~】 066夸你 还有那个周宜颂,眼光倒是有的,也晓得芸娘的好。 提亲的事,看来他得抓紧了,芸娘如今呆在方家他可不放心! 谁知道明天又被哪个去方家作客的看上了,哪个胆大的又想跟自己抢夫人呢! 聘礼备得也差不多了,实在少了的干脆折现,往后家里给芸娘做主,她喜欢什么便由她自己添吧! …… 赛诗会这边也快举行到了尾声,卿卿第一轮便败了下来。 如今正在场上争夺头名的是上官婧和方家的方子羽。 卿卿望望二表哥,看看上官婧,倒不晓得给谁加油合适了。 诗稿传到评委席,结果很快判定了出来。 方子羽胜! 卿卿偷偷松了一口气,正好对上方子羽偏过来的目光。 他的眸中隐隐带笑,卿卿愣了一下,心中为他高兴,也回给他一个微笑。 方子羽与她对视了一会,那边先生们喊他领奖,方子羽便转身去了。 卿卿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很是自豪。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轻笑的男声,离的很近:“哟,郎情妾意呢……真不错……” 卿卿蓦地回头,就见到那林沛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后,正嬉皮笑脸的低头俯瞰着自己。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卿卿当然听到了他说得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危险又轻佻,她不欲与他多言,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别的地方去。 林沛藜见她这态度,摸了摸脸,嘴角上扬,眼中的兴味更浓了,声音拔高道:“我说什么你没听到,我说你刚才和咱们赛诗会的头名眉来眼去的,真是情意绵绵啊……” 随着他的话落音,场中安静了,几可闻针落。 卿卿脚步顿住了,周围射过来的目光,让她脸色不可抑制的涨红。 她几乎是瞬间转过了身,面对着林沛藜,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表哥!” “哦……表哥啊……”几个字在他的嘴里打了个转,单纯的关系也变了味道。 卿卿还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顿时气得剜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意思!我和表哥兄妹关系清清白白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有说你们不清白吗?我只是说你们情意绵绵……感情好,我这是在夸你们呢。”林沛藜挑挑眉笑道,就像逗着阿猫阿狗一般的看着卿卿,见她发急,他的笑容更大了。 卿卿知道跟这种无聊的人胡搅蛮缠是没意思的,说不说不过他。 自己憋着一肚子气,正好余光瞟到上官婧来了,她忙两三步跑到上官婧那里去了。 上官婧站的不远,刚才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蹙了蹙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表哥要针对卿卿,不过…… 上官婧脸色慢慢红了,她想……表哥他应该是看她输给了方子羽,所以这么说是为了给她出气吧。 卿卿正想告状,上官婧已经替林沛藜开口了:“卿卿,我表哥这人一向爱开玩笑,没个轻重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上官婧笑容温柔,眼中还带着歉意,卿卿再想告状,也只能忍住了,看来找她告状没用。 ------题外话------ 感谢huangyin0927小可爱投的两票五星评价!~么么哒!~ 感谢Natsu西夏小可爱送的鲜花!~么么哒!~ 067道歉 卿卿磨着牙,瞥了一眼不远处一副鼻孔朝天大爷样的林沛藜,顿时泄了气,她还能怎么样! 生气?她可有胆子跟这位大丰民国第一少爷生气?! 领好奖的方子羽下了台,直直地走过来。 他站定在卿卿的身前,抬头看向林沛藜:“这位先生,料想您能被书院请来当评委,一定是德才兼备之人,没想到您竟然口出污言,折辱我与表妹,希望您能道歉!” 方子羽不卑不亢的站在他的面前,虽然个子比他矮了一截,但是气势当仁不让,浩然不阿。 站在身后的卿卿本来怂下来的阵势,顿时胆气横生,抬起下巴看着林沛藜。 林沛藜闻言,讶然的看着方子羽。 他倒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胆大的,肯定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可知道我是谁?”林沛藜露齿而笑。 方子羽皱了眉,迟疑了一瞬间。 那边看到这儿乱哄哄的周院长走了过来,正见到林沛藜这幅样子,他咳嗽一声,摇了摇头:“沛藜,你态度端正一些。” “是的,师父。”林沛藜见师父来了,站直身子,垂了头,嘴角轻轻上扬,淡声对方子羽和卿卿说:“两位小朋友,对不起了,我林某开玩笑不分轻重,你们别放在心里了。” 他的话落音,周围的男孩女孩们开始交头接耳的低声私语。 “这人姓林,名沛藜,不会就是咱们大丰的第一少吧!总统大人的大公子?!” “肯定是,咱们周院正可不是谁都能当他的徒弟的!” “哎呀,第一少好帅啊!比方子羽帅多了!” 只是短短的半分钟,议论的风向已经从方子羽好帅变换成林沛藜好帅了。 方子羽听了一耳朵的议论,也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了,脸色有点尴尬。 再见林沛藜看似真诚的道歉了,方子羽也不再纠结,顺着这个台阶便让他下了。 在大丰民国得罪第一少,这样的胆量他方子羽是没有办法的,方家更是没有。 林沛藜道完歉,便被周院长摇着脑袋带走了,周院长也是头疼得很,他怎么会一时间脑门热收了这么一位魔星呢,一下不着眼就要搞事情,还嫌他林家大公子的名声不够臭吗? 卿卿望着林沛藜走远的背影,舒了一口气。 方子羽看向她,正想安慰几句,就见方家的几个兄弟姊妹走了过来。 看到方子冉身边跟着的穿着男装的李安媞和方云灿,卿卿吓了一跳。 云锦轻笑一声:“你吓了一跳吧,我刚才与云珊也是吓着了!这两个呀,真是胆大,居然女扮男装过来这儿!怎么不被先生们发现赶出去,好让她们丢个丑!” “嘻嘻,别呀,四表姐,你最好,你们不举报也没人发现了……”李安媞不好意思的抓耳挠腮。 云灿却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正想回嘴酸几句,忽然她眼珠一转,看向卿卿换了个话头,娇声道:“卿表姐,你跟林家大公子有过节吗?他怎么那么针对你呀?” ------题外话------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又有存稿了!对了,男主长相,你们可以自动代入吴亦凡!】 068贵客 卿卿看着她,淡声一笑:“你想知道?” 云灿点头。 “别跟她说!”安媞强烈阻止,顺便瞪了云灿一眼。“她刚才还说卿卿你的坏话呢!再说了,她想知道的根本就是林大公子的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哼!” 卿卿拍拍安媞的手,对着云灿笑得温柔动人:“安媞说的对,你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的!” 云灿脸色倏然暗沉,笑容僵硬在脸上险些挂不住。 云锦怕几人在外面吵起来,忙出来打圆场:“卿卿,先生们过来了,咱们还要集合,赶紧去席位上吧!” 云珊看到自己的霸道妹妹吃瘪,嘴角上翘心中暗爽,差点没笑出声。 卿卿听了云锦的话,上去挽住她的手就要走。 吃了亏的云灿怎么会肯,眼睛一红就要上去扯她。 方子羽连忙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沉声道:“你干什么,想在这里吵吵闹闹?等着先生们来发现你女扮男装混进书院吗?” 云灿这次收回一点理智,顿住了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卿卿和两个云走开。 “你们两个还不到后面的观众席坐着去!”方子羽这个好脾气,难得的黑了脸。 幸灾乐祸的安媞和满脸不服的云灿被他这陌生的模样怔住了,有些害怕,乖乖的回了观众席。 方子冉正想凑上前去对哥哥说两句,方子羽严厉的瞪他,顿时话到嘴里也给憋了回去。 “看你干的好事,没事带她两到场上来干嘛!无端端的生出是非!”方子羽训道。 方子冉感觉很委屈:“她们两都摸摸索索的到了场边缘来找到了我,再说大家还不是看你拿了头名高兴嘛!这赛诗会都结束了,我以为没有事嘛!都是自己家的妹妹,带来也没事,谁晓得就撞上这么一幕了!” 方子羽恨铁不成钢的瞥她一眼:“算了,算了,你快点给我回去看紧她们,现在两人都憋着劲呢!万万不能让她们在这儿吵!” 要他说,根本就不该把刺儿头云灿带来!可自己这个蠢弟弟,是一点都瞧不出姊妹几个跟云灿有啥不对付地…… 云灿受了气,回了家也不甘心,一回去就找卢氏告了状。 可惜现在卢氏根本没心思管她,丈夫回家已经有了月余,总统大人的调任令却迟迟没有下来,她回娘家求了父兄帮忙,也没有音信,俱言琢磨不透总统大人的意思。她现在已然知道丈夫官途堪忧,每天里奔忙这些事也不够,哪里有时间理会云灿这点小女儿家的矛盾呢。 云灿告状非但没有得到卢氏的安慰,反而被卢氏大骂了一通。 再加上白日里她见不着几个上学的兄姐,云灿倒变得老实起来。 这日,家里要来一位稀客。 是方如汉请回来的,他傍晚回了家变把家里的下人们支使的团团转,就为了迎接这位贵人。 等到晚间那人进府中松鹤堂给凌氏请安时,坐在一旁的芸娘见到他那是笑非笑的脸时登时愣住了。 上官旸! 069仆妇 晚饭开席后,男女是分开来坐的。 卢氏既心急丈夫的事,又得意丈夫能把上官大人请回家里来做客,一时间对着家中的婆娘,大嫂,大姑子都没有好脸色。 她自觉自己也是个官太太,在男人面前与家里这几个女的是不同的。 于是,安顿好云灿坐了云珊身边后,就要往前头的男人桌去了。 凌氏见她举动,皱了眉,喊住她:“老二家的,你这是要去前头席上?” 卢氏心思早飞了,只对着婆母随意的点了点头,抬脚就要出房间。 “你给我站住!”凌氏沉声道,和蔼可亲的脸阴沉了下来。“你要是不想如汉在上官大人面前丢脸,你就尽管去!” 卢氏不解,自己去前头席上怎么就会令自己的丈夫丢脸了,她家世高贵,夫婿能干,恪守妇道,又不是芸娘这样的弃妇!怎么会让如汉丢脸?!说不定上官大人知道她是卢家的女儿还会高看几分,丈夫调任的事也能增加点把握不是! 婆婆这么说,怕是她自己心里看不上自己吧?! 卢氏这么一想,暗哼一声,留下一个讽刺的笑,什么话我没说,抬脚就走了。 呵,看不上她?等丈夫的调任一弄好,这些人看她们还怎么蹦哒!她总要一个个的拔出来,收拾了的! 前头男人们开席早,此刻已经酒过三巡了。 卢氏进入的时候正看见上官大人语笑晏晏的与公爹方缮之举杯共饮,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看到卢氏进来了,方缮之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方如清抬了抬眉。 方如汉倒是不觉得什么,原先他在株洲为官时,妻子也时常会陪他饮宴宾客。 方子冉人小,喝了几杯酒已经上了脸,看到卢氏来了,还高兴的喊了声娘。 卢氏端着盘凉菜进来,笑得贤惠:“上官大人头次来家中做客,粗菜淡饭不要见笑,这盘鱼香花生是拙妇亲手烹制的,乃是我卢家的特色小菜,还请大人尝尝味道!” 当然,这些话只是拿来骗人的鬼话,她卢巧倩,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卢家真有这样的祖传菜方,也不用她亲自动手,其实这菜是她傍晚备菜时,让贴身丫头在她文华院的小厨房里做好的,现在她只要端着过来,不就有了这么一个送菜的好理由了吗?! 上官旸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盘中的花生,看得时间有点过长,看得在场的众人都开始惴惴不安。 过了许久,他才对着方如汉开口,语气带着些讽刺:“卢家?这不是方家吗?我难不成走错了门?” 方如汉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回头瞪了卢氏一眼,又忙回转过来对着上官旸笑道:“不,不,不,大人,你误会了,拙荆所言的卢家是她自己的娘家!这儿还是方家,是方家!” 上官旸听他说完,脸色稍霁,微微一笑:“原来如此,这位是你的夫人,方才看着她端着菜盘出来,又那么一介绍,我还以为她是府上的仆妇呢!” 070顺眼 上官旸的话一说完,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方如汉的脸上甚至看着都要滴出血来。 方缮之尴尬的笑了笑,方如汉也用眼神示意卢氏退下去。 上官旸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的,端起酒杯煞有介事的品着美酒。 看也不看一眼依然尴尬的站在地上的卢氏。 卢氏感觉到公爹责怪的目光,丈夫嫌弃的眼神,心里好如火烹,进退两难,端着那盘鱼香花生烫手的很。 心内暗恨这上官总督脑子不好使,难道是没听出来她娘家是京城的卢家?真不知道这样的实心脑袋是怎么让他当上总督的! 接着她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试着上前两步,讨好一笑:“上官大人,您贵人多忘事了,拙妇娘家是京城的卢家,咱们小时还见过的,我兄长是卢启升,他如今是文书局的局长,或许您还认识呢!” 上官旸哦了一声,慢悠悠的放下酒杯,再抬头看她。 卢氏见他这神情,嘴角已经有几分翘起了,心想她说得这么清楚,这回上官大人总该清楚她是哪一家的了! 只见,上官旸眼现几分追忆之色,点点头说:“哦,原来是那家的,我知道了……” 接着他眼神恢复清明,挑眉疑惑看她:“你可还有事?” 卢氏听他这云淡风轻的口气,明显是,依旧要把她赶走。 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咬着牙,尴尬的笑说:“没有事,没有事,我搁下这小菜就走!” 她垂下头,带着满肚子的火放下那盘鱼香花生准备走。 上官旸喊住了她:“等一下!” 卢氏以为他要留自己坐下,当即满脸高兴的转过身。 上官旸却没有看她,而是对着上首的方缮之问道:“自上次惊马,机缘巧合救下令媛,我也没有来府上过问一次,不知道令媛如今可安好呢?” 方缮之听他突然问起芸娘的安危,心中的感激溢于言表:“说起这事,真多亏您了!小女如今身上无碍!说起来,她还没有亲自与你道谢过,今日正巧大人赏光来寒舍,是该让她亲自谢您一道的!” 上官旸谦辞了一番。 正在方缮之也觉得他可能是不好意思见芸娘这个内宅妇人的时候,就要作罢的时候。 上官旸突然对站在门边半天的卢氏道:“既然方叔执意要如此,小子心内也十分牵挂令媛的安危,那便见见吧!正好这位卢夫人要回后宅,不如让卢夫人请令媛过来这边吧!” 方缮之也觉得既然顺路,让老二家的带话没什么,当下就叫卢氏去叫芸娘过来。 卢氏脸上的笑撑不住了,袖子下的拳头紧捏着,僵硬的转过身朝外走去。 这上官旸看不上自己就算了,却要见芸娘那个弃妇!还要让她卢巧倩去请!她配吗?! 方缮之可不知道二儿媳妇的想法。 他转头笑眯眯的去看上官旸,只觉得他人品正派,心肠善良,能对芸娘这样顺手一救的人都如此关心,他对待自己身边的人肯定更好,登时越看越顺眼,越看上官旸越没有缺点,就连他稍微有点冷的脾气,都变成了上位者应有的气势。 071跪求 卢氏回到后宅,一眼看向芸娘,没好气的用鼻子哼哼:“芸娘,总督大人要见你!说是要看看你上次惊马后的伤好了没!” 芸娘愣了一下,她的伤好了没?他还能不知道! 不过心思通透的她,旋即明白过来上官旸的用心,这番话不过是他找的借口,他……这是想见见自己吧? 芸娘的眼里一热,心里莫名的有些甜。 接着她跟凌氏说了一声去前厅。 凌氏听到上官总督有请,顿时紧张起来,细细交代了芸娘一定要好生感谢上官总督一番! 芸娘点头应是,这才起身与卢氏同去前头。 前厅的几位男人们,自卢氏走后,在上官旸有意的暖场下,僵冷的气氛又回暖了。 芸娘和卢氏进去的时候,几人正站着碰杯。 上官旸饮下这一杯,转头就见到芸娘正垂首安静的立在门边,他英武的脸庞瞬间柔和了许多。 方缮之忙喊芸娘过来坐,芸娘规矩的行礼,然后偏身坐到了下首的凳子上。 芸娘真坐下了!卢氏不可思议的看了上官旸一眼,见他居然半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登时那点子想看芸娘的笑话的心都慌了!这上官大人是当真看不上自己?还是太看得上这弃妇了?卢氏这下也不想走了,她倒要在这好好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可惜,她的愿望达成不了,上官旸只是微微看着她皱了皱眉毛,方如汉就已经赶忙起身把卢氏扯了出门。 等方如汉再进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关上了大门,见上官旸神色并无恼怒,方如汉悄悄的摸了摸脑门子上的汗。 而这边,在方缮之的引导下,芸娘对上官旸郑重真诚的感谢了一番,上官旸推脱不过了,只有淡淡的受了她一礼。 几人只是简单的聊些家常,上官旸对芸娘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甚至除了进门口那一眼略略能叫人看出来的深情一望,之后的目光几乎没有再落到芸娘的身上。 一顿饭用完,也没聊到关于方如汉调任的事,方如汉有点急,无奈自己几次想插嘴想提一提,都被上官旸轻易的岔开了话题。感觉到上官大人对自己似乎有点冷淡,倒是对父亲和大哥热络亲密,方如汉偷偷给父亲使了眼色。 方缮之也不傻,自然晓得二子想让自己帮忙说话,可现在这个场合这么多人,上官大人又三番五次的打断这个话头,恐怕是不想在这儿提起这件事。 方缮之忙遣散一众小辈,邀请上官旸与两个儿子一起去书房坐坐。 上官旸点点头,脸色微微有些酒后的泛红,笑道:“正好,小子也有事想求方叔。” 方缮之奇了,上官旸什么事办不了,怎么还会有事求自己?!莫不是知道自家有事求他?! 才这么一想,就见上官旸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抱拳道:“但……这件事我想单独与方叔说,还请两位贤弟留步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方家两子自然不好再跟着。 进了书房,关好门。 方缮之才坐稳,只听扑通一声,上官旸那高大的身子已经重重的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方叔,小子有错!” ------题外话------ 感谢Natsu西夏送的评价票!~么么!~ 072求娶 上官旸定定的跪在地上,沉声说着他有错,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方缮之目瞪口呆。 方缮之忙伸手去扶他起来,上官旸却沉着身子,不肯起身。 他握住方缮之的手,说:“方叔,小子有错,恳请方叔原谅!” 方缮之被他弄得云里雾里,不知哪里来头,哭笑不得说:“你这小子,在说什么胡话呢,你有什么错呀!” 上官旸放开方缮之的手,正了正身子,对着他作了一个揖,道:“上次在浣花溪畔遇见方小姐,碰巧救下她,我……我不小心唐突了她。但请方叔原谅!” 方缮之闻言,人一怔,芸娘那次回家,人好像没什么事,更是没有主动提过上官旸一次。 按道理说,救了她一命,一句感谢也要说的,这样看来是有问题啊。 上官旸说他唐突了茹芸?!等等,唐突?!唐突! 方缮之看着上官旸的目光渐渐变冷,他难道怎么茹芸了?!这小子!还请他原谅?!若他真把茹芸怎么了,就算上官旸是天大的官儿,他也不会原谅! “你说唐突……你,你把茹芸怎么了?”方缮之表情严肃,语速急促。 上官旸看一眼,就知道他是想歪了,忙解释:“方叔,我只是迫于当时的形式,与方小姐肢体产生了接触而已,并无其他的接触,请您放心!” “原来是这样。”方缮之心落回原处,脸色转晴。“那你也没有错,若是你不这样做,茹芸也没法得救,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我不怨你!你快起来吧!这样的小事,何必行如此大礼!” 上官旸还是不起,他脸色罕见的一红,道:“方叔,我还有一件事求您!请让小子说完!” 方缮之看他,实在想不出他真的有事会求自己,还这么郑重,就要跪着说。 方缮之只能点点头说:“你若真有事,便说吧,只要方叔能办的到,便都应你!” 上官旸轻笑了一下,说:“小子想求娶方叔的大女儿茹芸小姐为妻!” 随着他的话落音,窗外的枝头不知道何时蹦来了两只喜鹊,正在枝头叽喳的叫着。 声音悦耳动听,闻着心喜。 方缮之久久回不过神来,上官旸,大丰民国最年轻的总督,四军中最强的北军总督!军门阀贵的掌权者,他说要娶茹芸! 曾几何时,许多年前,那时的茹芸还小,他多么想听到有年轻能干的后生这样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求娶他的女儿。可,茹芸不争气,被一个那样不堪人品的男人骗走了。 他实是想不到,他有朝一日,还能听到有人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看重的求娶自己的女儿。 还是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贵人。 方缮之的眼泪刹那涌了出来,他背过身悄悄抹去,低头再去看跪在面前的上官旸。 只见他器宇轩昂,英姿勃发,眼神坚定…… 良久,方缮之才开口:“你这个请求,我不能做主,我早便说过,茹芸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见上官旸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又补充道:“我会替你问她的,若是她能点头,我也不反对,但……” ------题外话------ 阅读网推荐票满一百加更,一会还有正常两更。 6号本文就要PK了,作者菌在这里厚着脸皮求各种票票啦!~ 希望各位小仙女垂爱!~ 073是祸 “你要对她好,不然,我不管你是谁,我照样把女儿带回家!” 方缮之这句话说得硬气,气势也生生拔高了几个度。 上官旸笑了,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他知道方缮之这是同意了。 …… “什么,你说什么!”身上披着一件秋衣坐在床头,正准备歇息的凌氏被丈夫的一句话,炸醒了眼,如今是一点困意也无了。 “你别咋咋呼呼的啊,我说,上官总督今日在书房里对我说,意欲求娶茹芸。这事你怎么看?”方缮之现在已经没有方才的激动了,冷静的问妻子。 凌氏闻言,脸都刺激的红了,连声道:“好好好,那当然好,有这样的事,当然好!” 方缮之被她这样逗笑了:“你呀现在是脑子发热,光说好,你好生冷静一下,想想这事如何,我再跟你说。” 凌氏被他这冷静的模样泼了一盆子凉水,稳了稳心绪道:“你可是觉着这门亲事不好?” 方缮之点了点头:“之前我心里也是像你这般想的,高兴的恨不能马上答应下来,这样女婿走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人了!” “可是我静下来一想,上官总督虽然权势滔天,家世尊贵,可也正因为他这样,与咱们茹芸并不是良配!”方缮之叹了口气。“上官总督的心思我明白,他看中茹芸什么?他与咱们茹芸从未接触,只那一日得他救助,见了一面,我想大约是看上咱们茹芸的好颜色了!此事是祸不是福也!” 听了他的分析,凌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老头子说得没有错。 茹芸性子软,面团的性格,若真嫁进总督府那样的大家去,岂不是任人捏圆搓扁,更别说她是再嫁之身,这身份婆母妯娌定然是瞧不起她的。 在娘家,都有亲哥嫂子看不起,更何况是在别人家呢,只会更加的挑剔。 这么一想,不任上官旸这人是如何的优秀,若他只是看中茹芸的好颜色,便要茹芸嫁给他过这憋屈的日子,凌氏也是不肯的,还不如周宜颂这样带着拖油瓶的穷教书先生好呢! “这么看,还不如宜颂那孩子呢!至少嫁过去,茹芸就是当家主母,这上官府上,听说他的母亲林氏是大总统的姑母,性格强势着呢!”凌氏这么想着,也说了出来。 方缮之皱着眉心点头:“是呀……” 既然老妻也觉得不是良配,这事便能私下拒了。 现下,倒不知道该不该再把这件事告诉茹芸了,想到自己已经答应过上官旸,会问茹芸一句,方缮之重重叹息一声。 …… 京城,总统府。 大总统林启骁忙了一天,终于准备歇下了,身后妻子柔软的小手在背后的各个穴位游移,不轻不重的力道,让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蓉娘,你的手法又精进了。辛苦了!”结束后,林启骁翻过身,搂住柔媚可人的妻子夸赞道。 陈雨蓉柔顺的轻笑:“爷,能伺候您是我的福气,何来的辛苦?” 林启满意得低头看温柔解意的妻子,只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遇到这样一朵解语花,这样好的女人是该奖励。 于是林启骁淡声问起陈氏所出的小儿子:“沛洛,今日念书可认真?” ------题外话------ 感谢512016452宝宝给本文投的五星评价票!~么么哒!~ 074丢脸 “自从上次被老爷您狠狠教育了一番,沛洛如今老实着呢,今日先生还夸他,心性聪敏!”陈雨蓉柔声道来。 林启骁听了,果然淡淡的容色亮了几分:“这孩子像我,有几分学习的天赋!” 陈雨蓉笑得眉眼弯弯:“对,正是像老爷您呢!” “你上次不是说怕沛洛身子不好,想给他找个武师父拉拉筋骨,这回他改正错误及时,又得了先生的夸赞,这事儿我便允了!回头你让书义去办就成!”林启骁拍拍陈雨蓉的小手说。 陈雨蓉垂下的面容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笑着谢了。 忽而,她眼中闪过波谲云诡的光芒,柔声一笑道:“说起来沛藜去了上官府上看望姑太太,有些日子了,是不是该派人请回来了?” 林启骁的脸色在听到林沛藜这个名字后冷了下来,刚展露出来的慈父笑意也没了。 见他不出声,陈雨蓉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却仿佛没看到一般的垂眉道:“老爷……再不回来,沛藜的功课该耽误了,您不是还想今年秋天等他结业后,送他去参议院学习做事吗?若是总这样落下的课程太多,到时候去了参议院做事却不懂,岂不是被人笑话?” 林启骁脸上有了怒意,冷哼一声:“你可别给我提他!提起他我就有气!” 陈雨蓉惊讶的抬起头,忙问:“老爷,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是沛藜做错了什么事?” 林启骁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摇头:“可不是这个兔崽子!这回不知道怎么地让他搭上了紫阳书院的那个姓周的老古董,前几日这老头堵在我的办公处,无端的把我骂了一顿!” 陈雨蓉震惊:“这是为何?” “还不是这个兔崽子,在外边给我摆纨绔子弟的架子,被人看不惯了,惹了众怒!这个周老头倒是好玩,跑过来把我说教一通,说我没把沛藜教育好,是我做父亲的失职,还说我偏心眼子!嘿!”林启骁越说越气,笑了起来:“你说他可笑不可笑,沛藜这孩子,别人不知道,你可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何时没有教育他,他可听啊?!真是丢人,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外人现在可都说我偏心沛洛了,让他这个长子缺乏管教呢!” “好了,好了,老爷您可别生气了!”陈雨蓉劝道:“孩子还小嘛,多教育两回就好了,你看,沛洛从前多调皮,如今不也老实听话了!” “是呀,沛洛比他还小一岁呢,都懂事了!更别提上官煜这个与他同岁的表弟,如今办差都能独当一面了!而他呢……”林启骁面色更冷了,对长子的不满愈加的深了。 “我看参议院那差事,他做不了,就他这样的性子合该送去军中操练几年!”林启骁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陈雨蓉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只是装作担忧的样子劝着:“军中太苦了,沛藜那身子骨可怎么受的了啊!” 林启骁这回却是被周老头那番骂气得狠了,下了狠心,决定要锻炼长子,对于陈雨蓉的劝告不予理会:“你这心肠就是太善了,他才会老欺负你和沛洛!他这种渣滓,就该送到军中去操练几年,不然放在京里还不知道要搅和的怎样乌烟瘴气!” ------题外话------ 继续求各种票票!6号就要PK了,哎,好紧张,好害怕过不了! 075从戎 于是林沛藜从军的事便这么给定了下来。 过了两日,等他回家,林启骁便说了这个事,林沛藜不从,在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整个总统府都差点让他给掀翻了。 陈雨蓉也没得到好处,被林沛藜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难听的话。 等下学回家的林沛洛知道自家娘亲让大哥骂了,顿时怒火中烧,去找林沛藜算账,于是两兄弟扯着头发打了一顿架。 整整闹了两三天,闹得林启骁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闹得外面的人都知道总统大人家的两位公子不和,兄弟阋墙。 这件事更是让林启骁铁了心送林沛藜去军中了,眼不见为净! 紫阳书院。 林沛藜既然要去从军,也许几年都不在京中,周院正是他的师父,怎么说也要来拜别一下。 “师父,我明天就走了……”林沛藜从身后拿出一壶酒。“这是我孝敬您的,您慢慢喝!” 周院正接过酒壶放到桌上,脸上带着笑:“你这小子,临走了,倒有了几分孝心!” 林沛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与平时纨绔嚣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次的事,谢谢师父了!”林沛藜恭敬道。 周院正摆摆手:“不,你不用感谢师父,你既然是我的徒弟,便是我的半个儿子,替你打算是应该的。” 林沛藜看着周院正,眼中有光芒闪动:“师父……您等着徒儿回来,继续孝敬您!” 周院正哈哈笑了:“你呀,少气我就是孝敬我了!” 接着他神色一变,叹息一声:“哎……往后京城山高水远咯,你去了军中可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也要好好的学本事,将来……你才能保住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人,不被他人抢去!” 周院正说完,抬手拍了拍林沛藜的肩膀,一双沧桑的眼睛慈爱地望着他。 …… 中秋已至,金桂飘香,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林沛藜却孤身离京,去往燕地军中。 临行送别,却只见上官家的几位表弟妹,不见余者。 林沛藜朝东边的总统府看了一眼,轻轻哂笑。 “表哥,你到了燕地,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听说那里比咱们这儿还要冷!”上官婧仰头瞧着他,一双凤眼已是蓄满泪水,她实在是想不通林伯父缘何会如此的狠心和偏心,连中秋都不让沛藜表哥过好,便要赶他离京。 “这是我早前为你……为你做好的,围脖,你带着吧,到那边冷了,系着暖和些……”上官婧拿出一个小包袱递到林沛藜的手边。“里面还有几块我亲手做的月饼,你路上尝尝……” 说完话,上官婧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为表哥感到委屈。 林沛藜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婧儿,哭啥,表哥又不上去上战场,只是去从军,难道你忘了我的志向吗?” 是了,表哥自小的志向便是从戎,如今也算是实现了他的理想,只是这样的离开,也太凄凉了,太没有面子了。 “表哥,你到了军中好好干……让他以后后悔去。”上官婧擦干眼泪定定的看着他。 林沛藜笑了笑,自然明白上官婧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你两腻歪好了没?”站在一边上官煜皱着眉,促狭道。“时辰不早了,婧儿,你要是不想你的表哥今晚上睡在荒山野岭,就快点放他走吧!” “什么!睡荒郊野岭!”上官婧瞪大了眼,接着她又一拍脑瓜子,手忙脚乱的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紫色的香囊塞进林沛藜的手里。“表哥,这里面是混了桂花的驱蚊草,虽然这香囊不是我亲手做的,只是我同学送给我的,但现在我们也来不及了回家拿了,只能让你先用这个了!等下回我自己做了……” “你同学送你的?”林沛藜低头看着那紫色的香囊,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明艳的小脸。 这时,上官婧也猛然想起赛诗会上表哥与卿卿的过节,顿时哑了声。 林沛藜见她这模样,轻笑一声:“难不成这香囊是那个……那个情意绵绵女送的?” 上官婧无奈道:“表哥,你别给人家乱取外号,她叫卿卿!” 076提亲 金菊灿烂,白菊清丽,方府的花厅中已经被这新买回来的各色菊花挤满。 中秋的正日子里卿卿姊妹几个学里放了假,云锦正领着两个妹妹给家里布置花厅和各房正厅,这是徐氏交给几个女孩子的任务。 这年月的女孩子,能读书认字是一种体面,而会持家理事更是一种本份! 徐氏忙着对账采买,兼预备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处吃酒品茶看花赏月用得一应事务,一些微末的小事便有意的交到几个女孩子们的手上。 正忙着,外间有仆妇进来禀报:“大夫人,十两银只买得一篓秋螃蟹,今年芜湖大水,螃蟹紧缺,价钱贵。夫人,你看还要不要再添?” 徐氏查看了篓中的螃蟹:“不用添了,一篓便一篓吧,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贵的,不过是过节应个景,好歹一人能分一只尝个味儿,你放到厨下收拾了,今晚上便用了罢!” 徐氏吩咐完,那仆妇退了出去,迎面碰上带着云灿进屋的卢氏。 卢氏见她提着的东西,笑了:“买了螃蟹了,我在株洲时最喜这个,那边水泽多,这东西遍地都是。” 接着她眉头一皱:“怎么就这么些吗?” 那仆妇低头回了她:“二夫人,今天芜湖大水,这东西贵着呢!” “贵?”卢氏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走进门,看见徐氏在记账,冷笑道:“大嫂当的好家呀!咱们家竟然连中秋的螃蟹都吃不起了!只这么一篓,一人一只,打发谁呢!” 徐氏停了笔,淡淡笑道:“弟妹,你要是喜欢,再置办一些无妨,就算是往年的三倍的价也是不打紧的!” 接着徐氏叫住那往外走的仆妇,吩咐她再去买螃蟹。 卢氏摆摆手:“罢了!罢了!被你这么一说,传出去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多馋呢!别买了!” 徐氏听她这么说,也没坚持,本来她也没打算真的再买螃蟹,若是卢氏真好意思让家里再买螃蟹,她也会让她吃不下去…… 卢氏坐下,见几个女孩子在那布置花厅,她往卿卿婷婷袅娜的身材上默默的眯眼看了会,嘴边轻笑:“要我说,大嫂当家是没有错的,今年咱家经济不好啊,全赖家里人多……所以呀,大嫂你如今捉襟见肘了……可不是多了那几张嘴么!” 徐氏没有抬眼,也没吭声,只是在心中好笑。 这个卢氏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在拉拢自己,搞那套挑拨离间,想拿自己做筏子让芸娘母女不痛快?也不知道她那脑子是怎么长的,成天的就想找芸娘母女的麻烦? 见徐氏不理她,卢氏脸色有些讪然,而那边几个女孩子已经听到了卢氏说的话,卿卿轻轻一笑,看都没看她一眼。 卢氏见此情景,深觉丢人,大为火光,正想发火。 这时,前院传来了一阵鞭炮声和高声的喧哗,隐约只听见“恭喜”“提亲”等字眼,更有唢呐奏乐之声。 徐氏叫身边的腿脚利落的丫头跑出去看看,几个女孩子也一溜烟的跟出去看稀奇。 会是谁来家里提亲?又是给谁提亲呢? ------题外话------ 感谢【丢了青春失了心她非阳光】送得一克拉钻石和9朵玫瑰,来,卿卿嫁给你! 感谢【妳的小梨涡】送得9朵玫瑰和珍贵的评价票!来来来,上官煜和林沛藜随你挑,女主位置让给你! 【明天会有正常三仟字和加更三千字!我保证!】 【还有一个事,2P这次涨势太差了,差得超乎我想象,甚至让我怀疑人生想剁手。大家可千万别看了不收啊,作者菌会哭给你们看的!~顺便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的外号你无敌小哭包…】 077惊呆 方缮之伴着两个儿子正站在中庭,看着那一箱箱,一台台往庭中搬得礼物。 再抬头看一身玄紫色汉服打扮的上官旸。 只见他红光满面,器宇轩昂,一身清爽,明显是精心收拾过后才来方家的。 方如清和方如汉眼神不明的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会拿如此重的厚礼来自家,还是来提亲的? 难道是为他家的公子提亲? 可是方家哪有什么适龄的闺女,家中最大的女孩子是云锦,不过才十五岁罢了,及笄未过,还没到出嫁的年龄!再说了,上官家若是真为他家公子提亲,如何能看得上自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一点也不相配啊…… 那上官大人这提亲是给谁提亲?任方家二子想象也是不知道上官旸此次是为谁而来的。 只有方缮之眉眼清明的看向上官旸,心底的石头落地了,甚至还涌出些许的暖意。 直到这一刻,方缮之才信了上官旸的心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双眼露出几分慈爱的看着他。 上官旸上前行礼,方缮之将他扶起。 “方叔!”上官旸的态度谦卑有礼。“今日,小子是来提亲的!” 见方缮之望向两边的礼物,上官旸浅笑:“顺便送节礼!” 方缮之如今待他又有不同,不同之前的恭敬,自从知道此人想要求娶自家的女儿后,方缮之这段日子已经在心里把他看成了子侄辈,于是从前的恭敬小心翼翼不见了,目光带着慈爱,也有审视,更多是自然亲近。 “送节礼过早了,这事我方家还没答应呢!”方缮之故意绷着脸,可是嘴角眉眼露出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的满意。 不过,这事,他还真是没有告诉芸娘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心中的反复的考量,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女儿,怕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吓着,又想着这上官旸万一不是真心的,只是用嘴上说说,而他这边告诉了芸娘,怕她多想,想着想着便陷进去了怎么好! 毕竟……上官旸这人不管是外貌还是能力,还是家世,人品,都是足够迷人的,让男人仰望,女人倾倒! 方缮之也是在等,在等上官旸的行动,等他的真心,若是真有意也不该是女方主动,不该是女方一句话的愿意和不愿意,这事该男方主动,才能表示诚意。 今日真的等到他来了,还带着这么厚重的礼物,方缮之也是出乎意料的! “上官大人……您这是?”方如汉问。 方如清也给父亲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方缮之摸摸胡子,但笑不语。 上官旸对着两位未来的大舅子,拱手道:“清兄,汉兄,旸弟今日是来提亲的!” 提亲这事,他两知道,可是是给谁提亲?方家二子对望一眼,眼中的疑惑不减。 “吾欲迎娶茹芸小姐为妻,望方叔应允!” 两人正在心里嘀咕,那边上官旸已经跪下,拜在父亲方缮之的脚下,高声叩求。 整个庭院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安静,方家两子已然惊呆了。 卿卿和姊妹们就在廊下,自然听得真切,卿卿揉揉眼,这位……这位上官大人,总督大人,他正在向外祖父提亲,求娶娘亲?! 卿卿震惊了,前世娘亲走得早,根本不认识什么上官总督,也没有今日这样的情形。重活一世,她没想到,她不光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改变了娘亲的人生…… 看着上官旸郑重严肃的跪在那儿对着外祖父诚心诚意的叩拜,英武不凡,喜气洋洋。 一股激动在卿卿的心中来回激荡,她双眼泛红,被感动的想要落泪,竟然生出一种欣慰又舍不得的奇妙感觉。 她转身就往后院跑,云锦问她:“你去哪?” 卿卿回头一笑,露出璀璨的贝齿:“找我娘去!” “对对!是该找姑母去!”云锦双眸发亮。 三个姑娘欢乐的像三只小喜鹊,奔去后院报喜了。 不远处的卢氏却脸色青白不定的站在廊下,她看着三个姑娘离开的背影,院子里跪着的上官旸,还有那一脸喜色的家公。她的心中翻江倒海的酸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简直想象不到,这上官旸居然看上了那个不堪的弃妇! 不不不,上官大人一定是被方茹芸那贱蹄子的皮相蒙蔽了,还有上官家,上官家里还有老太太,她老人家怎么会同意总督大人娶一个这样的女人进门?! 一定是被蒙骗了! 不然上官家这样的家世,如何会放任总督大人娶这样一个弃妇?上官家的脸往哪里搁?! 078幸福 可是不任卢氏心里怎么想,怎么恨。 一番波折后,上官旸与方茹芸的婚事还是定了下来。 期间,上官家的老太太知道后强烈的反对过,可是在上官旸的软磨硬泡下,她终是点了头。 上官旸心急婚事,把日子定在了年前。 农历十月十六。 芸娘的嫁衣做得急,上官旸寻了几名京城最出名的绣娘住在方家,帮忙绣嫁衣,芸娘倒不用怎么动手了。 再过几天就到了迎亲的正日子了,芸娘的心里反而忐忑起来。 晚间,唤来卿卿,母女两个同睡一头。 说些知心的话儿。 卿卿称着黄朦朦的烛影看娘亲,只觉的娘亲更加的美了,怪不得古人常说什么灯下看美人,仙女下凡来。 临近成亲的正日子了,娘亲整个人看上去更有一番娇柔的美了,这是从前没有的,穿衣打扮方面也不像从前那般的素净了。或许是她自己想开了,亦或者是外祖母日日耳提面命的点化了她。 总之,卿卿觉得,娘亲这样很好,朝气蓬勃,泛着鲜活的气息,说明她对未来的日子,是充满期待的! “卿卿,看着娘做什么?”芸娘摸摸脸蛋,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呢,引来女儿这般专注的目光。 卿卿抿嘴笑了:“我在看娘亲你的美啊!” “傻丫头……”芸娘轻轻点了点卿卿的脑门子,脸色泛红。 接着,她揽过卿卿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头看她,眼里带着些忧虑。 卿卿自然明白她又在想什么了,自从定好亲的这段日子以来,娘亲都在担心。 担心卿卿跟着自己去了上官家,能不能适应那里。 芸娘起先是不同意婚事的,洞察了芸娘心思的卿卿又怎么会让母亲任性,为了自己而放弃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呢?! 卿卿再三的劝说芸娘,也保证自己一定能和上官家的众人好好相处,并含蓄的表达了自己也希望成为上官家的一员。 因为,上官旸提亲时便替芸娘想好了一切,包括卿卿在内,他说,成亲后,便把卿卿记到上官家的族谱上去。 那,卿卿便是上官家的嫡小姐了,这得多大的能量才能办到这件事!毕竟上族谱是整个宗族的大事,并不是上官旸一个人能做主的!但是,当时在场的没有任何人怀疑他,都相信他能说得出,便一定能办的到! 上官旸的诚意,他所做出的一切,足以表明他对母亲的重视,而娘亲那时不时泄露出的小情绪,偶尔的愣怔和失眠,还有房中忽然出现的名贵鲜果鲜花首饰玩物……甚至是小点心,卿卿这双历经两世的老辣双眸,怎么能看不出这是谁人送来的,而娘亲这般不寻常的态度,只能说明了一件事。 她……已经坠入了上官旸的网中…… 既然如此,卿卿何不成全,帮他们一把。 相比她们在方家偏安一隅,卿卿是能够平安顺遂的长大,甚至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安稳的幸福,但是娘亲呢?娘亲便要一辈子困在方家?等着自己长大吗? 听说上官旸上有当家老母,中有两位兄弟,妯娌,下面还有五个子女,去了上官家那深宅大院,是可以预见的生活艰辛,但是娘亲和上官旸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幸福的。 卿卿想,自己的安稳幸福虽然重要,但娘亲的幸福同样重要…… 079回门 “卿卿,你会不会怪娘亲?”芸娘柔柔的目光落在卿卿明亮的眉眼上,缓缓问。 卿卿甜笑着摇头:“不会,娘亲,我希望您过得好,您过得好,我就过得好……” 时间飞逝,转眼已到了迎亲的日子。 深秋已至,天色亮的晚,乌沉沉一片的时辰,芝兰院就亮了灯光,方家众人皆已起来,赶到芝兰院,因芸娘要从这里发嫁。 虽然是二嫁,上官旸依然为芸娘备下了凤冠霞帔,朱红似火、绣工精美的嫁衣,更有一套样式繁复、镶钻拖尾的西式婚纱,那是效仿西式拍摄婚纱照所用。 等芸娘梳妆完毕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看着美艳绝伦的芸娘,外祖父和外祖母湿润了眼,大舅舅也红了眼眶,芸娘虽然已经生育一女,但,这还是她头一回从家里出嫁,也是头一回穿上嫁衣,头一回坐上花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芸娘的眼泪抑制不住。 “哎,新娘子可不能哭!”梳妆的娘子忙提醒,拿起面棉帕子帮她揩泪。 渐渐天色亮起,客人也上门道喜来了,方家的男人忙了起来,招呼客人,接人待物。 左右邻居更是送了喜面上门,方家则回赠喜果,这是一种风俗。 热闹的气氛持续到花轿上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上官家的来的不是花轿,而是汽车,这年头,成亲能坐上八抬大轿的是富贵,而能坐上汽车的那是权势! 就要出门了,芸娘握住卿卿的手,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卿卿安抚她:“娘亲,你不要担心我,我等你和……爹爹三朝回门那天来接我。” 看着女儿明媚的笑颜,还有那一声清脆的“爹爹”,芸娘的心仿佛被熨斗熨过一般的妥帖了。 “娘的乖女儿……”芸娘抱过卿卿在怀里,下颚顶着她的发间。 前面已经在催妆了,上官旸的声音便在门外了,外祖母凌氏拉过卿卿到自己身边,说:“芸儿,你们母女以后还有的亲香呢,现在就别舍不得了,不过三日不见,卿卿放在我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芸娘恋恋不舍的撒开了卿卿的手,喜婆把她的盖头垂下,女儿成长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从那一丁点小的糯米团子般的小人,长到如今这么大明眸善睐的少女,她与卿卿从未分离过一天。 盖头下的芸娘还是无声的掉了泪…… 方如清背了妹妹上车,已有了风霜的眼定定看着上官旸:“今日便把大妹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善待她!” 上官旸眼中好似缀满星光,重重的点头。 两人之间只有风吹过,这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是男人才懂的承诺。 锣鼓喧天,鞭炮声声,伴随十里红妆,装饰满鲜花的汽车在方家人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卿卿不能跟着出去瞧,呆在屋里听着那震天的炮仗声,还有隐约传来的惊呼,她也能想象得到这场婚礼有多么的盛大,多么的隆重。 卿卿今日的心情何尝不复杂,回过神来,早已经泪流满面。 一丝凉意拂过,卿卿抬头去望,不知何时,二表哥已经站在身边,而他的指尖正拂过卿卿的脸颊,带着绵长的触感,温热的体温。 方子羽逆光站着,他少年临风,芝兰玉树,嘴边还漾着笑:“我替你擦擦……” 卿卿不疑有他,骤然灿笑着道谢:“谢谢三表哥……” 在她灿若星河的眼里,毫无心机的笑容中,方子羽慢慢的收回手指。 他有些懊恼方才那一瞬间的冲动,接着略带仓皇的转身走了,没有打招呼,突兀的离开。 缘何会情不自禁,是眼泪让他心碎,还是她令人心醉…… 卿卿挠了挠脑袋,搞不懂二表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转身跑掉了? 今天前院那么忙,也许是想起什么事没做完吧,卿卿多思的脑袋瓜已经给方子羽找好了理由。 回门那日,外祖母早早亲自预备了饭菜酒水,收拾了屋子,就等芸娘和上官旸上门。 卿卿也一早被外祖母拎起来打扮利索了,还被教导一会该怎么给上官旸敬茶啦,还有……最重要的便是改口叫爹了! 等芸娘被上官旸一路握着手牵着进府的时候,卿卿差点没揉眼睛,娘亲现在的模样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人比花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滋润的很好。 卿卿低头轻轻笑了。 芸娘和上官旸给家里长辈敬了茶之后,该轮到卿卿给父母敬茶了。 卿卿举着茶碗,恭敬的跪着:“给爹,娘敬茶,祝福爹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上官旸眼眸亮起,抬手扶起卿卿,封了个大红包:“卿卿的祝福,爹爹和你娘一定记在心里,早日实现。” ------题外话------ 洞房我就不写了,怕会被咔,我会在番外把洞房写了。今天的还有昨天剩下的字数,加一起还有3800字没更新】 080被怼 芸娘暗暗嗔怪的瞧了上官旸一眼,脸色渐渐染上一层好看的粉红。 再看女儿笑得没心没肺,她好笑的叹了口气,小丫头真是啥也不懂,肯定是见人家常说的贺新人祝词都是这般,今日倒用到自个的娘亲头上来了,这“早生贵子”四个字祝贺别人都没问题,但用在自己与上官旸的身上实在是不合适的…… 回门宴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进行着,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就爱搞事情。 在芸娘婚前,卢氏心里早就憋着劲想要把这婚事搅和黄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得逞。 最后还被丈夫发现了,方如汉发了一回大火,禁了卢氏的足,不让她出门,省得她今儿去东家,明儿去西家的碎嘴! 方如汉这回可是动了真火,因她瞎说的是自己亲妹妹的事,再加上他的调任书依旧压着不下来,若是上官旸和妹妹的婚事真因为卢氏给挑拨的吹了,对他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好在,卢氏禁足后老实了起来,芸娘也安安稳稳的发嫁了,而他方如汉的调任书也在芸娘出嫁的第二日发了下来。 浸淫官场多年的方如汉在那一刻,甚至还怀疑这调任书被压之事与新妹夫相干,可是现在看着上官旸对自己语笑宴宴的亲和模样,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卢氏才解了禁足三天,眼见芸娘如今通身的气派,还有上官旸那倍加呵护的样子,心里怄得慌。 想着丈夫昨儿调任书已经到手,现在对芸娘也没什么要顾忌的了,不管芸娘现今再嫁得好,也得乖乖叫自己一声二嫂呢! 卢氏不敢动芸娘,但芸娘生得小拖油瓶子卿卿……她想上官旸肯定是不喜的,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与前头男人生得孩子?! 卿卿……这个孩子,如今便是芸娘的人生污点…… 她抿唇一笑,偏头对着下首的卿卿道:“卿卿呐,你以后就要去上官家生活了,到了那里,可要好好与兄弟姊妹相处,再不能如在咱们家这般任性随性了,咱们家的兄弟姊妹们都好说话,会让着你!到了上官家你可要学乖一些,别给你娘添麻烦!知道不!” 她这一句含着笑的劝诫,却是绵里藏针,卿卿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到了她的嘴里,已经变得任性顽劣,若不是上官旸早已经识得卿卿,或许真会对卿卿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卢氏的话落音,饭桌上寂静了几秒。 沉不住气的方茹梦冷冷笑了,直接怼道:“二嫂子,你记性不好就算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连是非好坏都分不清了,你嘴里说得这个任性顽劣的孩子是你家的云灿吧?你这么爱操心,还不如回去操心操心怎么教育你自家的姑娘!咱们卿卿可不敢劳你惦记着!” 好!怼得漂亮!卿卿在心底里为姨母热烈的鼓掌! 她低头忍笑,却撞上安媞表妹悄悄对她眨着眼睛。 卢氏一向不敢惹茹梦,根本不是这个泼辣的小姑子的对手,顿时脸色一变,捂着心口委屈道:“你……你怎么冤枉人,我也是为了卿卿好,这才劝诫几句,你便要做出一副像要吃人的样子做什么!我这个做舅母的可都是盼着她好呢!” 上官旸眼神暗了暗,瞟了一眼卢氏,眼中的厌恶稍纵即逝,这恶妇用心险恶,想拿卿卿做文章,让自己厌恶卿卿,再与芸娘生出嫌隙?!她真是高估了自己! 上官旸表情冷了下来,望着装可怜的卢氏道:“二嫂,卿卿是我的女儿,在我眼中不管她怎样的性子都是最好的瑰宝!就算任性又如何,我上官旸的女儿有任性的权利!” ------题外话------ 【还有2600字,大家等我吃个饭慢慢码,你们可以明天看!】 001继兄 上官旸的强势维护让方家人心安,让芸娘感动,也让卿卿对他多了一份亲近。 晚上,按照回门的风俗,芸娘和上官旸虽然同住一个院子,却是分开来睡的。 分开三天,卿卿终于见到了娘,能好好的说些话了,卿卿亲昵的把脑袋伸到芸娘的怀里,让芸娘搂着自己睡。 娘亲身上的兰草香,卿卿怎么也是闻不够的…… 卿卿想,不出她的意料,那么今晚上,一定是她们娘两能在一块睡的最后一个晚上,往后,上官旸……不,爹爹就要把娘亲全部霸占了。 “娘,你在上官府过得好吗?”卿卿最关心的还是娘亲在上官府过得如何,爹爹的四个子女对娘亲好不好。 芸娘轻抚着卿卿如云的发丝,浅浅笑了:“上官家的众人都好,婆婆可亲,妯娌热情,孩子们都很尊敬我,我的卿卿这么招人疼,你去了,她们也会喜欢你的……” 卿卿静静的听娘把上官家的人物关系娓娓道来。 “你祖母是林大总统的姑母,老太太虽然看着威严,但心肠是很好的,你多相处,多敬着些她,她肯定会喜欢你……” “除了你爹爹,上官家你还有两位叔叔,二叔上官昌,是你爹爹一母同胞所出的兄弟,没有官职,在家闲赋,二婶婶是个要强的性子,在家里协助你祖母管家,她的嘴很巧,若是有时候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不要当一回事……” “你三叔上官昇是庶子,性格严谨沉默,但是为人十分能干,如今也在军中做事,你三婶是个身子弱的,三房如今只得了一个姑娘,名叫上官妍,是个嘴甜又活泼的小姑娘,你可记好了。” 芸娘说的这些,一部分是她自己的亲身相处感受到的,一部分却是上官旸特意详细的说给她听得,只为了让她早点适应这个家,也早一些被家人接纳。 “再来说咱们大房,先说你父亲,你父亲上官旸是咱们的顶梁柱,也是上官家的顶梁柱,更是咱们大丰的顶梁柱……”芸娘说到这儿情不自禁的笑了。 卿卿眉眼弯弯,也跟着抿嘴笑了,她能感受到娘亲为爹爹感到的那种自豪心境。 “你爹爹膝下有四子一女,女儿便是上官婧,是你的同学,你早知道了吧?” 卿卿点头:“定亲后就知道了,上官婧来找过我。” 芸娘睁大眼:“她找过你?” “娘,你别误会,她性格好着呢,我们都为你们高兴呢,我两处着也很好!”卿卿说的是实话。 自爹娘婚事定下,上官婧便在学里找过她,卿卿以为她会很难过,跑来为难自己,没想到她竟然十分支持上官旸娶芸娘,提前在学校就宣布了她两的姐妹关系,逼着卿卿喊她做姐姐。 这样通透如美玉的性子,卿卿真是爱极了她。 “没事就好,我就知道她是个好的……”芸娘舒了一口气,又为自己想差了上官婧感到内疚。 “娘,你继续说呀,家里都还有谁呢?”卿卿甜笑着问。 “哦,家里还有四个哥哥,你大哥上官煜,如今在军情局做事,是个十分出众的,性格冷一些,但对我还算尊敬,卿卿你以后可以远着一些他……”想到上官煜第一次见面时看自己的古怪眼神,芸娘皱眉细细叮嘱。 卿卿却在芸娘的怀里呆住了! 上官煜……他是上官旸的大儿子…… 她与他,他们前世有过那样的纠缠,结果这一世,却成了……兄妹?! 这不是把羊送到老虎的嘴里吗?上官煜那样霸道强势的性子呵,他会怎么对自己? 娘亲后面再说什么,卿卿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脑袋里陷入那段被圈养的回忆中,心乱如麻…… 还是芸娘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使劲晃了晃她,卿卿才回神。 “卿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芸娘担心她生病了。 卿卿摇头:“娘,我没事,只是发了会呆,娘你刚才讲到哪里了?” “真没事?”芸娘探探卿卿的脑门和后颈,见温度确实正常,这才放心道:“刚才说到你的三哥……” “娘,你还是从二哥开始重新讲吧……”卿卿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 芸娘摇头笑:“你这个小糊涂虫,刚讲的又忘记了,娘再讲一遍,你可要记牢了,不然回家认错人,你可要被他们嘲笑了!” “你大哥长相偏冷,相貌冷俊,个头最高,你二哥今年十五岁,还在念书,是你四个哥哥里面看起来最斯文秀气的一个,你三哥哥也在念书,但他从小体格健壮,你爹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了军校锤炼,性子最直爽……” ------题外话------ 还有1100……我的吗,突然发现500收了,我还得加更3500,不过你们别急啊,万一我今天没写完,明天也会补上的! 【先打个欠条:欠下了4600字,笑哭】 002心苦 “还有你四哥上官灿,与你同岁,他与婧儿是龙凤胎,个头还没有你们高,但性子实在顽皮……人还算懂事,卿卿你记得凡事让着些他,他可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物!”说到上官旸这个最小的儿子,芸娘的脸色有一点不自然。 卿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一天开始,她知道了上官家有两个不能惹的人,一个是冷冰冰大哥上官煜,还有一个是混世魔王上官灿。 第二日,卿卿便跟着上官旸和芸娘正式搬到了上官家。 汽车上,上官旸宽慰她说:“卿卿,你不要紧张,家里人都是很好的性格,他们都盼着你到家呢!” 卿卿点点头,回以一个大方的甜笑:“爹爹,我不紧张!” 说不紧张是假的,一会就要见到上官煜了,前世的恩怨不谈了,上次在裴城行酒的事,还不知道他记不记恨自己呢! 他最爱面子的人,自己却伤了他宝贵的面子,还赢走了他最心爱的左轮手枪……而,马上,他们就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可以想象得到往后的悲催生活了!为了让自己往后的生活好一点,卿卿暗暗决定,一会见到上官煜后,她得卖个乖,主动把左轮手枪还给他! 上官旸看芸娘一眼,又瞧向卿卿,说:“以后咱们一家人住在上官公馆,不用住在老宅里,公馆离你们兄弟姐妹上学的书院也近,来回方便些!” 芸娘抬眼去看上官旸俊朗的侧脸,他的话让她的心头一热,他这样的考虑与其说是为了方便孩子们,还不如说是为了让她远离大宅子里的纷争。 上官府建在朱雀大街上,高门朱墙,几乎占去了半条大街的范围,与方家的嵩雾巷小宅子简直天壤之别。 汽车开不进正门,但可以走侧门驶进去,可因卿卿是头一天到上官家,是正大光明认下的女儿,得从正门回家,所以汽车停在了大门口。 进了府,只用余光也能瞧出上官家的泼天富贵,家中花草皆是奇珍,雕栏画栋,十步一亭,连回廊上的遮光帘用得都是千金难求的蜀锦。 等到了老太太的世安院,看到那用各色天然水晶宝石编串而成的门帘后,卿卿已经不惊讶了。 在上官旸的引导下,卿卿乖巧的朝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林氏面上带笑,微微颔首,心情复杂的看了一会卿卿,接着吩咐身边的大丫鬟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匣子送给卿卿。 只简单聊了几句,老太太便说倦了:“卿卿刚来家里,还不认识她兄弟姊妹,你们就回自己院子吧,回去吧……” 老太太下了逐客令,上官旸只能领着芸娘和卿卿出去。 卿卿能感觉到,老太太对于……爹娘的婚事,恐怕不是很满意啊,对自己这个便宜孙女,更是一点也不喜欢了。 “卿卿,老太太年纪大了,精神不足,你别难过,她不是不喜欢你……”上官旸见她表情恹恹,宽慰她说。 卿卿抱着林氏给的见面礼,心里明镜一样,脸上却笑得天真,懂事的说:“祖母精神不好,要多休养才能恢复,卿卿知道的,祖母是喜欢卿卿的,不然不能给卿卿这么好的礼物了,往后卿卿一定好好孝顺祖母……” 上官旸大手拂过卿卿的头顶,老怀甚慰的笑了。 上官旸的院子居上官府南面,几个子女的院子就紧邻在他的大院子四周。 卿卿跟在芸娘身后进了月洞门,远远见到正房门外站着几个男孩子,一眼就见到个子挺拔如松柏的上官煜了,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卿卿心跳加快,忐忑的缩缩脖子,吐着舌头往上官旸的背后躲了躲。 四子一女齐齐拜过上官旸和芸娘后,上官旸把卿卿介绍给他们:“这是你们的妹妹——卿卿!” 上官旸的话说完,左右一望却不见卿卿踪影,再一回头,却见她正在他身后仰着脑袋看他,顿时乐出了声:“卿卿这是怕羞了吗?” 卿卿挠挠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挪着步子走到走到人前。 那边上官婧也大步跨到她的身前,亲密的挽起她的手臂:“妹妹,你可总算是到家了!” 有了上官婧这个热情的开头,上官家的几个小子经过在最初的陌生,都渐渐同卿卿熟络起来,除了上官煜。 上官煜孤身一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什么话也没说,眼底是让人分不明了的颜色。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从没想过与这只桃子精再次相见是在这样的情境。 当自己的猜想真的印证的时候,他只觉得嘴里发苦,心里发凉。 这就是漠北不帮自己寻人的原因……或者那根本就是父亲的授意…… ------题外话------ 先为四川九寨沟和新疆精河祈福! 再来告诉大家,二次PK顺利通过,没多久本文将会上架!希望得到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上架前这段时间,每日更新1500字,上架后我的期望是日更9000字,但呃…… 不过,我保证最少也会更新4500字!【突发意外除外】【今天还欠4600字,我记着呢!】 最后 感谢abc小雪儿赠送的四星评价票!五星会更棒哦! 感谢QQ3afe3a041b1……赠送的五星评价票和两朵玫瑰!取个昵称吧! 感谢酒桶小妹妹送的一朵玫瑰!笔芯! 感谢土豪舒薪v587送的20朵玫瑰!求包养! 感谢莞尔亦笑赠送的2朵玫瑰!么一个! 感谢亲亲Natsu西夏再次赠送三朵玫瑰,爱你哟! 如打赏的宝贝没有上感谢榜的留言给我,可能会有遗漏哦! 003尴尬 赋予给他和她这样无能为力的关系…… 上官煜的手掌紧紧收拢,又慢慢放开,直到上官旸喊他,才回转心神。 “煜儿,那是你妹妹卿卿……”上官旸轻咳一声提醒他。 上官煜转头,对视着父亲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他渐渐收敛起复杂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变得淡然无波。 之后他轻“嗯”一声,朝卿卿走去。 “卿卿,我是……大哥……”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眼神幽暗难明。 卿卿抬头去看他,他们现在离得很近,她才发现十二岁的自己才刚刚够他的胸口位置,须得用力仰着头才能看得清他的表情。 “大哥……”他毫无波澜的表情,让人分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卿卿止住砰砰乱跳的心,露出灿烂的笑率先发声。 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上官煜便站在一边,眼睛不再看着卿卿,也不再开口说话。 这样反常的态度,让气氛变得尴尬。 熟悉他的几个兄妹都感到奇怪,芸娘更是觉得上官煜对卿卿的态度十分的轻视,心中对自己的婚事产生了悔意,心知肚明这一切的上官旸皱起了眉。 卿卿也被上官煜这过于沉默的态度吓得不轻,深知他性格的卿卿晓得,他这是怒了,隐忍不发的怒。 荷包里静静放着的那把左轮手枪正垂在身侧,也仿若火烫,卿卿如坐针毡的微微挪动身子,伸手摸了摸荷包。 暗暗想,一会儿,定要找个机会还给他。 上官旸冷眼看着大儿子的这样子,知道他是怨上了自己。 “煜儿,你没事就先回你的院子去吧!”上官旸头痛的打发上官煜回去,又转头对几个子女说:“你们也回去吧,婧儿,你先带着卿卿住一晚,明天咱们回公馆了,再另外分配屋子。” 几个孩子各自散了,上官煜走在最前面,脚步很快,没一会就没了影子。 二哥上官烜追了上去,两人一同进了东边的院子。 见卿卿在看,上官婧说:“那是大哥的院子浅云居,我的院子引嫣阁还在后头呢……” “大哥性子就是这么冷的,你别太在意,他这人就这样,外冷内热的……”害怕卿卿被上官煜的态度给吓着,上官婧特意帮他解释。 卿卿点点头,不想谈上官煜,忙茬开了话题。 说了一会子话,两姐妹到了地方,卿卿一看,自己的东西已经搬了进来,丫鬟们也都一个没少的在院中候着。 “本来爹爹给你准备了南面的蕴玉阁给你住的,但母亲说明日咱们得搬去公馆住了,不必那么麻烦了,今晚让咱们凑合一晚上。”对于这个安排,上官婧还心细的解释了一番。 卿卿笑说:“那……你介意我来挤你吗?我睡觉可是会打鼾的哦!” 上官婧乐道:“那好呀,正好你打鼾,我磨牙,我两绝配!” 卿卿捧腹大笑,接着从自己的箱笼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见面礼物。 “五姐,送给你的!”卿卿送上一只用小米珠串成的镂空小猪。 上官婧好奇:“这是什么?” 卿卿从小猪的腹中拽出一条珍珠的跨腰带:“我特意给你做的挎包,你可以吧荷包放在这里面,好看吗?” “好看!”上官婧满意的看着这份诚意十足的礼物,重重点头,这造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她和卿卿都是属猪的。 “你等着,我也给你备了礼,保证你看了大吃一惊!”上官婧连跑带跳的进了里屋。 没多久拿出送给卿卿的礼物,用红布盖着,一脸神秘。 卿卿掀开一看,只见上官婧白生生的手心里正静静的躺着一只翠绿色的小肥猪。 “吃惊吧,咱们两不愧是两姐妹了,都想到一处了……”上官婧笑逐颜开望着手里的翠猪。“咱们都是属猪的,你看我也有,你这个我给你带上!” 卿卿朝上官婧的脖子上看去,她那里也挂着一只翠绿色的小猪,看起来和自己手上的这个是一对。 卿卿心里暖暖的,重重点头,让她给自己带上。 略坐了一会,卿卿喝了一杯茶。 上官婧的兴奋劲也过了,她说今天收了卿卿的礼物特别高兴,这事要给表哥写一封信。 卿卿略略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表哥是何人,于是站起身说:“五姐,那你写信吧,我去给几个哥哥送礼物,他们的礼物我还没送呢。” 上官婧听了,忙搁下笔说陪她一起去,卿卿还想一会悄悄把手枪还给上官煜,不能让上官婧跟着,怕不好解释。 于是笑道:“五姐,你就安心给表哥写信吧,方才一路上你都把哥哥们的院子指给我认了,还怕我不认识路呀?” ------题外话------ 【在这里作者菌还是要……求一下五星的评价票!拜谢各位了!】【还欠4500字】 感谢悦云赠送的四星评价票,五星更完美哦!~ 感谢酒桶小妹妹刷滴两朵小花花,比心!~ 感谢疯狂刷票的妳的小梨涡的十张五星评价票票!爱你唷,告诉你一个秘密,卿卿也有小梨涡的哟!~ 感谢林紫意赠送的两张评价票,么么哒!~ 感谢金恩雅赠送的一张五星评价票票,么么,么哒!~ 感谢鱼鱼羽羽赠送的四张五星评价票和9朵爱的玫瑰,呐,作者菌送你!~抱稳啦!~ 收到评价票开心疯掉的作者菌唱起了歌儿:今天是个好日子,开心的事儿特别多!~明天更是个好日子,感觉空气都是甜的嘞!~希望天天都是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喲!~ 004还你 上官婧的信正起了个头,有一肚子的话等着写,见卿卿坚持自己去,她便同意了。 卿卿拣了给几个哥哥备好的礼物,走出院子。 左右望了望,虽然上官煜的院子离这里最远,她还是决定先去他那儿。 拍了拍身边的小荷包,先把烫手山芋给卸货咯! 天气渐渐冷了,但半上午的日头晒在身上还是有点发燥,卿卿避开日头,一路沿着墙根走着,远远看见前面一溜儿伸出墙头的竹枝,在这样的季节里还透着青绿。 卿卿不禁浅浅笑了,上官煜这地方不愧叫浅云居,当得这个好名字。 遥想前世,自诩对他十分的了解,到了这一世才知道,他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至少前世的自己就不晓得他在上官府的事儿,不知道他爹娘的姓名,不知道他派行第几,更不晓得他在老宅中住的院子叫什么名字,缘何而起。 不过,他对她恐怕也不甚了解吧,因为她从未听他问起过自己的事,他们每次见面几乎都在晚上,他对自己的热情也仅限于床笫之间,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有求必应。 如果这也算宠爱的话,她确实是他上官煜的独宠了,直至她意外身死之前,他没有别的女人。 卿卿自嘲的抿着嘴儿笑容扩大,脸上的两个梨涡也若隐若现的迷人。 上官烜出门就看到这么一幕,脚步一顿。 跟在他后面的上官煜皱眉,奇怪弟弟看到什么竟然停下了脚步,探身朝外看去。 这时候,察觉到有人出来的卿卿也正回过头朝那边看,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收。 两人的目光便这样在空中碰撞,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仿佛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她盈盈的笑涡中,上官煜心跳漏了一拍。 卿卿的笑容渐渐僵硬,慌忙撇开那黝黑的星眸,朝二哥打了个招呼。 “二哥!”卿卿脑子有点缺氧,干干的对着上官烜笑了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对了,二哥正好你也在这儿,我就不去特意找你了,这是送你的礼物!” 卿卿给四位哥哥准备的礼物都是一样,没有送给上官婧的贵重,只是自己亲手做的一个香囊,上面缀了亲手编的络子。 上官烜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温柔的笑着道谢。 走之前又交代卿卿记得一会从他院子路过时来拿回礼。 卿卿乖巧应了,目送他走远。 一转头,对上了上官煜那双复杂的眼。 她才惊觉,他竟然一直在看着她,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她咧嘴笑了笑,叫了一声大哥。 接着表情一僵,想到现在没有别人,她没必要跟他装和睦,脸色就倏然拉了下来,叹了口气,抬头说:“进去说吧……” 上官煜侧身让出路来,卿卿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才挤进去的。 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和触感传来,令卿卿暗自磨牙,他这绝对是故意的……深吸口气,平复紊乱的心跳,自己是为了将来安稳的生活来谈和的,不要冲动,不要激怒他,忍为上策! 两人进了屋,上官煜让丫鬟上了云片和点心,卿卿端起茶杯将将喝了一口。 就看见上官煜冷冰冰站在自己面前,伸出了掌心。 “礼物!”硬邦邦的两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卿卿本来就给他准备了礼物,还怕他不会喜欢呢,这会见他主动要,连忙拿出来了。 伸手递给他,上官旸却没有马上接,他静静的看了一会面前的蓝色小香囊,脸上波澜不惊。 良久,卿卿的手都快举酸了,他开口屏退了丫鬟,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卿卿看着丫鬟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莫名有点心慌。 忽然,手上传来一阵温热,卿卿猛然回头,就见自己的小手已经被上官煜的大手紧紧的捉住了。 连着蓝色香囊和她的手都包裹进他那滚烫的手心里,只留下一点儿淡蓝色的流苏垂下来回的摆荡。 “大哥!”卿卿脸色涨红,慌乱的把手往回抽。 上官煜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中的怒意渐渐的熄灭了,松开手,淡淡道:“你太瘦了……” 只这一句话便算是解释了他刚才非同寻常的那一握,原来这只是在关心她? 卿卿心中晒笑,她虽然不知道上官煜为什么这样莫名其妙的对待自己,但她知道他对她绝对有敌意!不可能关心自己,他说这样的话,鬼才会信。 为了避免事多,卿卿一言不发的把香囊搁到了茶几上,接着从荷包里拿出了那把左轮手枪。 站起身,脸色淡淡道:“你的东西,现在都还给你了!” ------题外话------ 求评价票!五星!我爱你们!【欠3000字!】 005妹妹 卿卿转身想走,想一想又顿住了脚步,她觉得她有必要和他一次性的说清楚,为了以后的和平相处。 “上官煜,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大哥了!”卿卿看着他沉沉的眉眼深深道。 “我希望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看,枪我还给你了……”她垂头看桌上的枪。 “上次的事算我不对,我对你说抱歉,从今往后咱们和平共处好吗?我想你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让爹娘看到我们的不和睦,好吗?”卿卿重新抬头看向他,眼神带着祈求。 这段话与其说是在劝诫上官煜放下和自己的恩怨,不如说是劝告她自己放下过去。 上官煜眉眼深沉,嘴角紧抿,一副让人看不懂的沉默。 室内的空气安静的让人窒息…… 卿卿微微蹙了眉,上官煜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一直以为他是随着年纪增长转变的性格,却没想到原来他从年少的这时候就是这样的性格了。 “好吧……大哥,我不要求你与我和平共处了,只要你在爹娘面前做好表面工作,行吗?”卿卿只能退一步请求。 上官煜听完,淡淡的轻笑了。 漆黑如墨的眼眸生涩的转动,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那眼神仿佛化不开的墨,有着卿卿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嘴角的笑轻轻挂着,带着几分苦涩。 这一刻,卿卿竟然从他的表情里,读到了一些难言的悲伤。 心中一恸,卿卿悄悄的撇开了眼,带着三分心慌,两份窥知。 不知为何她觉得上官煜这番心境可能……与自己有关。 良久,上官煜瞌下眼帘,轻声说出了一声“妹妹”,第一声妹妹。 “妹妹……六妹,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上官煜气息有些不稳,再睁开眼时,表情已经变得冷淡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对,以后她就是他的妹妹……事实已不能更改,他也不再该多想。 趁着现在……她什么也不懂,而他也还未动情入骨…… 他不也只是喜欢她这张脸吗?这世上,长得美得又不只是她一个,他总能找到比她好的,总能的。 “枪,你拿着,你赢过去了,就是你的!出门记得带在身上!”上官煜眼神淡淡的扫过桌上的手枪,如今时局不稳,留给她防身也是好的。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我,很喜欢……”是的,他很喜欢。 “我也给你准备了回礼。”上官煜语气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甚至对着卿卿带着僵硬的微微笑了。 卿卿美眸微睁圆,他的这个温柔笑容让她惊讶,今生前世,这恐怕是她第一次接受到他这样没有攻击性的笑容。 上官煜站起身:“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礼物!” 卿卿点头应好,整个人还昏呼呼的沉浸在他那个温柔的笑容中回不过神来。 上官煜一路出了院子,往东走去,那边是上官旸的主院—风渊居。 此刻,上官旸正在书房,见到沉默着走进来的大儿子,他没有一点惊讶,他其实正在书房等他,只是没有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爹。”上官煜站定在上官旸的面前,面色平淡。 “你来了。”上官旸的面前放着的两样东西,正是几个月前上官煜托给漠北寻人用得。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上官煜也看到了桌上的两样东西,礼物盒子是红色的,当时选的时候,他想起那天在船上睁开眼,只看见她头上系着红的像火的缎带,特别的美,他想她应该是喜欢红色的。 可是现在再去看,只觉得那红,红的刺目,令他眼底生痛。 上官旸抬眼看他,欲言又止,大儿子从小就坚强自立,性格最像他,也正因为像他,他更了解他。 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伤到了他,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上官旸想,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煜儿,希望你能理解爹爹……”上官旸往日锐利的鹰眸此刻柔软了。 上官煜深吸一口气,轻笑了:“爹爹,煜儿理解……” 怎么会不理解,他最像爹,不管从相貌还是性格,他当然也懂得爹爹对芸娘那份执着。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上心了便放不下,爱上了便不撒手。 他走上前,先拿起了那红色的礼物盒子放进口袋,接着拿起画像走到火盆边:“礼物本来就是谢礼,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画像……儿子此刻便焚了,从今往后,她只是我的妹妹……” 看着雪白的画卷在火苗中舒卷,烧成了银色的灰烬,再轰然坍塌,上官煜的心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跟着一道化成了青烟飘走。 “爹,把江东的那个任务给我吧!”忽然,上官煜转过身,目光坚定的望向上官旸。 ------题外话------ 欠3000字 006海豚 “江东那边一去便是半年,时间太长了……”上官旸面现难色,内心矛盾,他当然知道上官煜这番请求是因何而起。 “爹,让我去吧……”上官旸抬头说,眼神无比的坚定。“你也知道,那边除了我,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现在的我……暂时也不适合待在京城。” 上官旸眼神犹豫了一瞬间,接着点了点头。 “好吧,你便去吧……”他轻叹一声。 上官煜得了他的首肯,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上官旸喊住了他,眼中饱含着复杂的情绪。“不要半夜偷偷离开……” “拍完全家福你再走吧,不要让你的继母难做……” 上官煜垂下眼眸,沉默的点头应好。 等了两刻钟,还没等到上官煜回来的卿卿百无聊赖。 云片茶喝了一盏,点心也吃了半碟子,点心是很适合女孩子吃的玫瑰膏,甜而不腻,用完口齿留香,卿卿很是喜欢。 摸了摸有些圆滚滚的小肚皮,卿卿一边担心着自己的午饭该吃不下去了,一边打量起上官煜这浅云居的布置。 浅云居,听这个名字就带着几分闲云野鹤的潇洒的味道,上官煜布置的也配合这个不俗的名字。 小溪流水,竹林听风,大开的木窗,正对着一座矮矮的怪石嶙峋的假山,溪中有几尾锦鲤在其中悠闲的摆动,一抬头往上看去便是青天白云。 坐在临窗边的位置上,再来一杯清茶,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再看他屋内的摆设,一应珠光宝气,繁复奢华的事物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几幅山水画卷。 唯一一点奢侈的地方便是那一面苏绣屏风了。 卿卿看着看着浅浅的苦涩笑了,他看着是那样一个霸道喜怒无常的人,但实际上却是真正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 前世的她不知道,如今才知道。 前世卿卿在他安排的私邸住着,一切装饰布置都是他身边的人安排,他的人只按照她的喜好来装饰,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是不是喜欢……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是上官煜回来了。 卿卿抬头朝外看去,他的目光便沉沉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正午的阳光直射打在他的脸上,照在细密的睫毛上,打下了一片阴影。 上官煜走进来,脚步轻稳。 他拿出口袋的红色礼盒,放到卿卿所坐的位置旁边。 轻声开口:“这是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卿卿浅浅笑了,打开那只红色的小盒子。 只见那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只水晶的小海豚,通体透明,泛着淡淡的蓝色,十分的好看。 “我很喜欢……”这只小海豚拉长了卿卿的思绪,不知不觉想起了几个月前上京城的路上,碰到的那桩奇遇。 不知道那只海豚可好,还有……那位受伤的人,是否得到了救治,又是不是痊愈了? “你在想什么?”看见她在发呆,上官煜的眼神柔和起来,他想……她此刻的愣怔,会否如自己所愿是想起那天,那海,那海豚,还有那天的自己…… 卿卿恍惚回神:“没想什么……谢谢大哥,这件礼物我很喜欢!” 上官煜点点头,脸色淡淡。 心中却在悄悄地回答她,你喜欢就好…… ------题外话------ 感谢美女帅哥我想静静赠送的五星评价票!爱你!~么么哒!~ 007公馆 浅蓝海豚的头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孔眼,系着一根银色的细链子。 卿卿抽出来一看,原来这是一根项链,摸了摸脖子上上官婧刚刚给自己带上的碧玉猪,她对着上官煜抱歉的笑了:“大哥,这是五姐送我的,跟她那个是一对,你送的海豚我就先收着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带了。” 上官煜先是点头,接着手指动了动,抬手接过她手中的海豚项链。 他声音很轻:“把手伸出来……” 卿卿看着他辨不出喜怒的笑容,习惯性的听话把手伸了出去。 白皙纤细的手腕在浅金色的阳光直射下,白的晃眼,上官煜眼神暗了暗。 银色的项链在手腕上缠绕了三个圈,依然有些松垮,但刚好不会掉下来,手掌顺其自然的下垂,海豚正好掉落在光洁的手背。 好看,卿卿在心底再次将他夸赞一声,上官煜的眼光不管在哪一世都是一流的。 回去的路上,卿卿抬头看天空,深吸一口气。 虽然他没有正面的回答她,但她知道他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以后会同她和平相处。 这样的相处方式是最好的,最安全的,这辈子,她想她该不再有什么担忧的了,因为人生最大的危机已经一一的解除了。 前世的情人变成了继兄,自己也换了个高贵些的身份。 若不是真蠢,她想她不会再落得前生的下场。 迎着日头璀璨一笑,卿卿想,她这辈子一定会幸福,因为她知道她不蠢…… 顺道去二哥那里拿了回礼,是一套文房四宝,不愧是上官家最文气的少爷。 再去三哥那里,三哥大手笔的回了卿卿一支西洋望远镜,倒让卿卿脸热的不好意思起来,她送的礼物相比望远镜实在是太轻巧了。心下暗暗决定,往后一定对三哥好一些。 等转到四哥那里的时候,就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 四哥上官灿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方才在爹爹上官旸面前对卿卿还算客气,现在单独见了,却冷漠的很,随手把自己用过的一件华容道扔给卿卿,这就算是回礼了。 卿卿也不想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把礼物放在他的屋里,拿了华容道便告辞了。 她只是心里有点诧异这位四哥,年纪小小就这么会演饰情绪,算是个心机重的了。 不过……他演他的,只要不要来惹到娘亲和自己,她也是无所谓的。 过了一夜,干燥的秋季里难得的下起了雨。 用过早饭,上官旸便带着妻小准备出发去上官公馆,东西都收拾好了,只带一些衣物细软,其他的东西都不用带,公馆里早早全都备好了。 看着从屋檐泻下来的雨帘,卿卿清哈一口气,轻轻搓了搓手,白白的雾气自口中而出,始觉冬天真的要来了。 “咱们走吧……”上官婧从世安院里出来,老太太刚才打发了众人出来,只独留了她一人在屋内絮叨叮咛了一番。 见上官婧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卿卿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娘亲和自己,所以特别害怕老太太对上官婧说些什么,令她们的关系生分。 上官婧走上来挽住卿卿的手臂,卿卿也伸过撑开的油纸伞,举到头顶共用。 两人相视一笑走出院子,就见二婶田氏拉着娘亲在廊下依依惜别。 对于这位二婶,从昨天到今天,卿卿只见了那么两面,但并不妨碍她在卿卿心中印象深刻,真真是个会说话的,会做人的,亦深谙拍马屁之道,只要是她看得上的,她都能自来熟。 好在没一会儿雨停了,上官旸过来喊芸娘走了,见他来了,田氏立马放了芸娘离开,又千叮咛万嘱咐,让芸娘和几个孩子常回家来。 对于田氏对自己的热情,芸娘还是很感动的,一一应了,又叫田氏没事的时候带上孩子们去公馆玩去。 田氏眼眸一亮,连忙答应,直说等过两天必定会带景哥儿上门去玩儿。 上官老宅里驶出来两辆汽车,前头一辆是上官旸带着芸娘并两个女孩子,后面坐着上官家的四兄弟。 行车两刻钟便到了上官公馆,这么一看,离老宅也不远了,卿卿默默想,搬到这里来住,继父这是完全在为娘亲做打算了。 下了车,公馆的全貌映入眼帘。 这是一幢纯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繁复精美的铁艺大门和围栏上爬满了一些稀疏藤蔓,深秋的季节已然泛黄,即将凋零。线条华丽,装饰富丽的洋楼,充满着异域风情的浪漫气息。 大门敞开,仆妇下人纷纷上来安置行礼。 ------题外话------ 感谢丢了青春失了心她非阳光赠送的四星评价票!~五星更完美哦!~ 【继续求评价票嘞!~】 008拍照 顺着小路穿过绿草茵茵的草坪,一家人进了客厅,客厅的装饰与建筑外部如出一撤,同样是极尽奢靡的华贵。 进了屋,上官旸脱下了外罩的风衣,大手一挥,叫几个孩子上楼去:“你们自己去挑,看上哪个房间便是你们的了……” 他的话说完,上官婧便率先拉着卿卿往楼上去了,上官灿紧随其后,接着是身强体壮的上官炜,最后是慢悠悠的上官烜。 上官煜站在客厅没有动,他这次也没有从老宅带如任何东西过来。 上官旸表情一顿:“煜儿,就算今天要走,你的房间还是该先挑好了……” “弟弟妹妹先挑好了,剩下的我再挑。”上官煜淡淡道。 上官旸点点头:“这样也好,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进来一名管家。 上官旸止住了话头,问他何事,管家回禀,春时照相馆的摄影师上门了。 春时照相馆是京城最好的一家,也是整个大丰最好的。 上门的是一位洋人摄影师,也是春时的招牌。 等他把一应设备搬进了屋里,卿卿与上官家几兄妹也正好下楼来了。 上官旸问他们都选了哪个屋,活泼的上官婧都替他们答了,二哥上官烜住的三楼最西边,他喜欢清净,三哥上官炜选的三楼东面屋子,他喜欢早起看日出,上官婧和卿卿则选了两个南面的屋子,采光最好,不过是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三楼,上官灿选了二楼爹娘旁边的屋子。 上官旸听完点点头,也没觉得什么不好的,又抬眼去看上官煜。 上官煜见父亲望过来,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卿卿,淡声道:“那就把三楼北面的屋子留给我吧……” 卿卿低下的头微微皱起了眉,三楼北面的屋子……那间屋子和她的房间面对面呀…… 不过,想到上官煜马上要去出任务了,很久不会回家,心里的那点莫名的紧张感又消散了。 他现在是哥哥,是大哥不是吗?自己真是想多了……也不知道自己对上官煜的这种条件反射什么时候能好?面对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做到心如止水? 洋人摄影师名叫皮特,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他来大丰快八年了,中文说得十分溜。 他收拾好他的摄影设备后,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嘴里不断的夸赞,屋子装修的富有艺术气息,他在客厅的正中间布了一会景,回头看到一大家人或坐或站的在沙发旁边聊天,顿时皱起了眉毛。 “总督大人!”他喊上官旸。“你们这样子拍照可不行,穿成这样子怎么行……” 上官旸马上打量自己一家人的穿着,嘴里一边反问他:“穿成这样不行吗?” 问着问着,他的话停住了,他也发现原因在那里了,他穿的是军装,芸娘穿的是老式的汉服,卿卿和婧儿穿的是简化的汉服,再看四个儿子,更是各有不同,煜儿一身军装,烜儿一身学院装,炜儿穿的士兵服,灿儿穿的西式装,这么放在一处看确实不合适。 “你们去换一身统一的服装再拍吧,这样呈现出来的画面会好看很多……”皮特建议。 上官旸左右看了看,说道:“那好,那咱们就都换了简化汉服吧……” 大丰民国国风对比前朝开放,许多服装的样式都在悄然的简化,其中汉服也在渐渐的转变为如今更加方便好穿的款式,袖子更短了,裙摆更高了,款式更加的简单了,工艺也不繁复了。 前朝在服装上追求的奢华富丽美,往往重工手作,精美的暗纹,繁丽的绣花,珍贵的缀珠,大丰民国的老式汉服依然遵循着这个传统。 但简化汉服则刚好相反,不论男女老少的款式,都看着清爽,穿着实用。 卿卿与上官婧正好不用换,卿卿一身粉蓝色的衣裙,只在裙摆处绣了两只嫩黄的黄鹂,上官婧一身粉色,裙摆处是几朵胭脂色的海棠。 等大家都换好了服装,皮特又一一调整好他们的位置,这才正式开始拍照。 第一张,上官旸和芸娘坐在正中间,卿卿和上官婧立在父母两侧,四个哥哥则站在后面一排。 照了几张,有全家的,有单人的,还有姐妹两人的,兄弟四人的。 皮特专注的看了一会,又有了新的意见:“总督大人,你这公馆是我们欧洲典型的巴洛克风格装修,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可以服装配合场景,拍摄一组欧式风格的照片呢?您愿意吗?” 上官旸本身也想与芸娘拍摄一组西式的婚纱照,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于是去问孩子们的意见。 上官婧头一个兴致勃勃的高喊愿意,卿卿也含笑点头。 ------题外话------ 还有2000字 009心乱 既然家里的女孩子们都同意了,四个男孩子顿时没了话语权,上官旸对皮特说同意了,接着又是一顿换装。 卿卿是没有欧式礼服的,但上官婧有。 侍女也跟着一阵忙活,把两个姑娘梳妆打扮好。 提着裙摆下楼时,大家都在等她们两个了,芸娘已经头戴提花头纱,一身纯白婚纱,手拿鲜花坐在了沙发上了。 “就这样,很完美!”皮特满意的看着众人赞道,打了个响指。 照片拍完,皮特收拾东西要回去了。 “照片冲洗好,我会派我的助手送到您的府上!”临走时皮特说。 上官煜遥遥看着不远处和妹妹笑得开怀的卿卿,嘴角也染了笑意,听到皮特告辞,他的心中一动。 “爹,我去送送皮特……”上官煜开口。 上官旸愣了一下,然后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点头允了。 上官煜送皮特到家门口,春时照相馆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不如坐我的车回去吧,我开车送您!”上官煜的语气十足的客气。 皮特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拒绝:“哦,不用了,不用麻烦……” 上官煜见他这样,轻笑起来,踱步到一边,离家门口稍远的地方。 背朝大门,面对着皮特说:“皮特,不瞒你说,我有事情想求您……” 皮特惊讶的耸耸眉毛:“哦,公子,您有事求我?” “是的……”上官煜点点头,压低了声音:“照片今天能冲洗出来吗?” 听他这么问皮特笑了,以为他是心急拿照片:“当然是可以的,公子,您太心急了……” 上官煜也不解释他的心急,笑了笑拍着皮特的肩膀说:“既然可以,那便由我送你去吧,我开车快些,你冲洗出来后,我正好带回来!也不用你再派人送上门了!” 皮特不疑有它,正好又为他省了事,便同意上官煜送他回去。 上官煜送皮特离开的时间是临近中午,等他再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他实在没想到照片冲洗居然这么费时间。 他摸了摸胸口处贴着的那张照片,心里涌出一丝丝的甜,觉得这费时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上官煜把手中的一个大信封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里面是照片,接着悄无声息的离开。 许久,上官婧和卿卿下楼准备吃饭,两人都看到了桌上的照片,卿卿下意识的朝暮色沉沉的窗外看去。 窗外哪里还有一丝上官煜的身影,而,此刻上官煜已经坐上了去往江东省的火车,目光悠远的望着火车窗边倒退飞去的树影出神。 卿卿打开信封,一张张黑白的照片掉落在桌上。 一共十九张……少了一张…… 那是……是她的独照…… 卿卿瞳孔微缩,羽睫轻颤,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的心口,脑海中轰然一声。 一瞬间许多之前不明白的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上官煜他对自己?难道因为他们提前的相遇,他对自己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卿卿有些不敢想…… 她垂头掩饰着不安的情绪,默默的收起另外一张自己的单人照,对上官婧说一句把照片放起来,便直奔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卿卿拿出照片,看着照片中穿着欧式礼服笑容甜蜜的自己,她都能想象得到另外一张照片上的情形,她肯定也是笑得这样的甜蜜得。 心跳紊乱的噗通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清晰,卿卿捂住心口,甩了甩混乱的脑袋。 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她不能受上辈子的感情影响,别忘了自己的初衷,安稳的幸福才是她想要的! 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对,安稳的幸福,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要他多有权势,不要他多富贵,只要他对自己好,他努力工作上进,爱妻护子,她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一生细水长流,就这样慢慢的在充实的家长里短渡过,对,这就是她想要的…… 脑海中,被丢到角落许久的李成峰再次浮现在卿卿的眼前…… 这一世,她的幸福,她的心应该落在成峰哥哥身上,而不是上官煜,上辈子已经试过一次的无果,这辈子她不会再犯蠢去尝试。 就算面对他,她还有一瞬间的错觉。 但,那一定是上辈子遗落下来的后遗症,她相信时间长了,她一定会忘记。 一定会忘记…… 心跳在卿卿强烈的自我暗示下,慢慢平复,她的身体离开门背,走入房中,把照片放在书桌上,铺开了一张信纸。 好久没有给成峰写信了,卿卿低头一看照片,他会喜欢吧…… ------题外话------ 感谢曹正华赠送的鲜花一朵!~谢谢!~ 010成峰 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卿卿没有等到李成峰的回信。 却等到了他亲自来到京城。 望着站在刚落雪过后的雪地中的李成峰,卿卿浅浅的笑了,眉眼如月,快半年没见,他皮肤更加的黝黑了,身量又长高了许多,身材更加结实魁梧了,脸上挂着憨厚的笑。 他是陪着姑母颜莘来的,颜莘一进门见到芸娘便满口的念好。 通过卿卿给成峰的信,颜莘才晓得芸娘母女二人上京来这半年的际遇,知道芸娘终是嫁给了上官大人,远在裴城的颜莘当时便朗声笑出来,说,果然如此,她就知道芸娘会被这人吃得死死的。 虽然那一刻她的心里还有些怅然失落,知晓这个前弟媳妇往后真的跟颜家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但,想到自己与芸娘,大儿子与卿卿的关系都不菲,她立即动了来京城看望芸娘母女的心思。 十月,十一月不是年节的,她倒是找不到什么理由上门,送婚礼这种借口更是不成。 等进了腊月,京城的弟弟派人送了信来,颜骏毅说有事请她去,信里也没说什么事。 虽然他没说,但颜莘想也晓得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两家都要来,颜莘选好动身的日子便一样一样的精心的备好了礼物,只带了大儿子一人上京。 头一家便到了上官家,年礼都不是很贵重的,但是实在,多为京城买不到的特产和补物,这是作为朋友间走往的年礼。 颜莘这样重视的做派,自然是想多与芸娘交好,不要断掉这层关系。 芸娘对于前大姑子的到来很惊喜,忙请了颜莘和李成峰进屋里坐。 颜莘进了屋,见到屋内那番富丽堂皇的景象,顿时瑟缩的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芸娘见了,轻笑的劝她:“你就随便一点,我刚开始搬进来的时候,也像你这般,生怕脚踩脏了地毯,手摸坏了家具,其实啊,哪有咱们想得那么娇贵,地毯每天都打扫,家具每日都保养,瓷实着呢,你就放心大胆的踩吧!” 颜莘听了芸娘这样说,这才敢下脚,在沙发上坐定后,接着抬头兴致盎然的瞧着芸娘看。 芸娘被她这样直勾勾的瞧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了,大姑姐,你这么瞧着我?” 颜莘意味深长的一笑:“我看你是越活越年轻了,不光是这颜色更好了,性子也活泛了,真是好啊!你这脸色一看,上官大人对你就差不了,我这心呐才算放下了,你在我心里我一直是当做家人一样的,自从你们娘两来了京城,我在裴城就不住的牵挂……” 说着说着颜莘伤感起来。 芸娘忙劝住她,握着她的手:“大姑姐,你有心了……我这心里何尝不是与你一样,你们在裴城可好啊?” “好好好,我们在裴城都好,你姐夫的生意也越做越顺,你大外甥的工作转正了……”颜莘提起自家越过越红火的日子,忍不住的喜上眉梢。 卿卿含笑在旁听着,不时的瞥见李成峰那默默注视的目光,粉白的面颊不禁染上淡淡绯红。 被李成峰那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得快羞的没法见人的卿卿打断了娘亲和姑母,问道:“姑母,您这回怎么没把予眉姐姐带来啊,我都想她了!” 颜莘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卿卿:“她倒是想来,我没……下回,下回我一定让她来啊!成峰,予眉不是捎了东西让你带给卿卿吗?你快带你表妹去拿吧!” 颜莘没说出口的是,这回她不止是到上官家来,她还要去东方家,弟弟这回的事还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带着顶事的儿子出来是没办法,万一起了冲突,被东方家的人说几句欺负两下,都没什么,但是予眉是个女孩子,她怕出意外,东方家的少爷可不像上官家的少爷们风评这么好,都是些混不吝的! 卿卿被颜莘三言两语打发去找李成峰,李成峰却是眼眸亮了起来,见卿卿走了过来,忙站得笔直,有些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发。 他快大半年没见到卿卿了,这回一见,他的眼睛快要挪不开了,过年后卿卿就十三岁了,可是她……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长得高,也长得好…… 李成峰越想脸色越红,好在他面皮黑看不出来。 “咳咳……”卿卿轻咳一声才把呆愣的李成峰给唤回了神。 两人并肩走到客厅外面,卿卿忽然表情严肃的停了下来,转过头问他:“喂,成峰哥哥你怎么都不给我写回信?” 011品味 李成峰跟着停下脚步,眼睛一瞬不转的看着卿卿,站在光线充足的雪地里,眼中仿佛溢满了琥珀色的蜜糖。 “我是故意不给你回信的……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这么突然的来了……”他宠溺的一笑。“你不会生气吧?” 隔着纷飞的雪花,卿卿只觉得天色愈发的晴亮了,嘴角不住的上扬,小脑袋使劲的晃了晃,像拨浪鼓一般。 怎么会介意,怎么会生气,信件哪有看见他真人好?! 她实在是想不到成峰哥哥还有这样的浪漫,虽然很笨拙…… 而她也确实是被他惊喜了…… 李成峰对她的情意,骗不了人,他的眼睛很诚实。 一阵风吹过,几片雪花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她的头上,李成峰抬手细心的给她掸去。 低下头,两人对视间又是甜蜜的一笑,雪地里留下卿卿那一串如银铃般的笑声。 拿了予眉给卿卿的礼物,李成峰还给卿卿送上了自己的礼物,这回不是银钗子了,李成峰攒了几个月的工钱,给卿卿打了一根赤金的钗子,还嵌了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碧玺,宝石边上是几瓣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组成了一朵漂亮的花型。 “我知道你喜欢这种宝石……所以给你买了这个……你可还看得上?”李成峰忐忑的问。 卿卿满心欢喜的点点头,想起之前成峰哥哥送自己的樱桃银钗子,她又叹了口气。 接着把那根钗子被二舅母卢氏损毁了的事情对李成峰讲了。 李成峰听完,大着胆子摸了摸卿卿的头顶安慰道:“卿卿,你别难过了,坏了就坏了吧,将来我会给你买很多的……只要你喜欢……” 卿卿深深的看着他,心里已经甜得不像话了。 脚步缓缓,白雪满头,真想就这么和成峰哥哥一直走下去,两人就这样慢慢地——白了头。 颜莘母子在上官家用了饭,呆了一会,下午便赶着去东方府上。 芸娘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不好再留她,一直目送颜莘和李成峰离开,才回转到屋里。 看到卿卿那笑得不见眉眼的欢欣模样,芸娘忍不住打趣她:“见到你成峰哥哥可高兴了?” 卿卿被娘亲这么促狭的一说,顿时臊红了脸。 特别是旁边还跟这个起哄的上官婧。 “哦!原来这就是……我们卿卿心里……”上官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卿卿捂住了嘴。 两姐妹顿时笑闹成一团。 一边假装翻书的二哥上官烜,嘴角上挑,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有趣了,他决定……一会回房就给远在江东的大哥写一封信,也得让他晓得晓得这些“家务事”啊。 另一边拨弄着一盘水果的老四,悠悠的站起身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 他冲着卿卿轻轻哂笑:“嗤,原来……六妹就是这个眼光,品味不咋地……” 上官灿眼神轻蔑的瞥着卿卿,心内嘀咕,这个六妹真的眼神不好,想他这么俊美的哥哥她看不中,偏偏就喜欢像三哥那样的铁疙瘩,还有今天这个黑木炭叫什么李成峰的,真的是有眼疾,脑子也不好使。 奈何他个子还没有卿卿高,这样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很没有威慑力。 卿卿轻而易举的白眼送还他,不搭他的话,暗自埋怨上官灿的毒舌,不晓得为什么这个四哥就是看她不顺眼一般,不管自己做啥他都要评头论足一番,而且说得没一句好话。 越搭理他,他越来劲,所以现在……卿卿学乖了,不搭理他,过一会他就会自己默默走开。 接近年关了,上官旸忙到深夜才回家。 芸娘留着一盏灯,一直在等他,帮他把外罩的衣服脱下后,芸娘亲手给他沏了一壶热茶,热气氤氲,两人坐在暖融融的卧房里说话。 芸娘把白天颜莘母子上门的事情,说给上官旸听了,又说了卿卿与李成峰的好感情,他们的两小无猜,她心里是乐见其成的。 上官旸饮了一杯茶,眉头却皱上了:“这个李成峰是卿卿姑母家的孩子?是做什么的?” “哦,这孩子现在在裴城的警察局做警察,家里做点小生意,日子富足,倒也过得……”芸娘细细说了。 上官旸听了眉头却皱的更深了,看了一眼朦朦灯光下的妻子,只安静的听她夸着李家人,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卿卿配李成峰,那是不可能的,就凭着卿卿肖似芸娘的脸蛋,只会一日比一日长得更好,李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可也要有本事守得住卿卿这样的倾城之貌。嫁到李家,是祸不是福…… 卿卿会有更好更安稳的选择…… 上官旸默默的在心里想了一番,决定明日让副将凌天到家里来吃饭。 012出门 除夕前两日,在腊月里已经来了家里几趟的凌天又上门了。 他带着几只新鲜的野味过来,上官旸吩咐交到了厨下,请他进来坐,又派人去喊几个孩子下楼。 卿卿见他又来了,心里早就隐隐有些明白继父的打算,虽然对他无感,但还是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倒是上官婧聪明的很,一早就猜出父亲的打算,见卿卿不主动的样子,也晓得她必定是对凌天无意的,她便主动上前事事替卿卿挡了。 这么来来往往几次,与凌天最聊得来的居然是上官婧。 凌天今天过来是想请卿卿几兄妹明日出去玩的,他家在京郊有一座庄子,背靠深山,现在正是大雪时节,是打猎的好时机。 “今天带来的这几只野鸡兔子就是我今儿打来的……”凌天解释道:“我踩过点了,安全的很,天寒地冻的,只有些小动物出来觅食,大型动物都冬眠去了……” 上官旸听他这么一说,既然是安全,他也没什么不放心,往年得闲的时候,他也会带着孩子们去秋猎,秋猎的时候遇见熊瞎子,花斑虎的时候都有。 冬猎碰到危险的机会更小,更何况凌天还提前踩过点了。 只是,上官旸的目光看向卿卿,婧儿兄妹几个自小跟在自己的身边,骑马射箭甚至枪术都不在话下,卿卿是南方来的…… “卿卿,你会不会骑马?”上官旸问。 卿卿刚想点头,又想起来,十二岁的自己是不会骑马的,连忙摇头道:“我不会骑马,不然凌天哥哥和五姐,二哥他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留在家里帮娘亲备正月里的走礼……” 听卿卿张口就拒绝了自己,凌天顿时急眼了:“别……卿卿妹妹,我骑术很好的,我教你骑马吧!” 卿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再拒绝一次好像有点不近人情,答应下来又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上官婧眼珠子一转,拍拍卿卿的手笑说:“去吧,咱们兄弟姐妹一起不会有危险的,至于……教授你骑术,就让我来做你的师父吧,我自认骑术还是不错的!” 上官婧虽然帮卿卿挡着凌天,那是因为她知道卿卿不喜欢他,至少现在不喜欢,生怕他们的关系闹得太僵硬,才会来充当两人之间的润滑剂。 但,其实她心里是很看好凌天和卿卿的,对于李成峰,上官婧是打心里不喜欢的,倒不是说李成峰不好,只是卿卿这样好的相貌配给李成峰那样的平庸的相貌之人,上官婧作为一名资深的颜控,心里是十万分抵触的,不得不说,当初上官婧能这么快接受卿卿成为自己的妹妹,卿卿这张男女通吃,美貌动人的脸是起了很好的作用的。 上官旸也主张卿卿出门去透透气,女孩子还是活泼些才精神。 继父都开了口,卿卿再不能拒绝了。 于是,凌天与上官家的几兄妹约好明天上午来这里汇合,然后出发。 第二天,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的京城放晴了。 上官旸安排了两名司机开车送少爷小姐们到凌天的庄子上。 “哇……凌天哥!你家里有温泉啊!”下了汽车,遥遥看到庄子后面有些氤氲蒸腾的雾气,还有那白茫茫一片中,星星点点的一抹绿色,上官婧激动的跳了起来。 凌天悄悄的看了一眼卿卿的脸色,见她一路上沉默不语的神情也带上了浅浅的笑意,心里才好过一点,总算是来对了地方…… “是啊,这庄子还是前朝的时候,朝廷赐给我曾祖父的,听我祖母说,这里还曾经是公主的别院。”凌天一边觑着卿卿的脸色一边对上官婧说。 上官婧嘴巴甜,连忙把凌天的家世天花乱坠的夸赞一番,夸得凌天忍不住的脸红。 “咱们进去吧!冷死了!”上官灿率先朝里走,不耐烦站在门口吹冷风,他是真看不惯这些个男的,一个两个的看到他这便宜六妹就挪不开眼。 凌天反应过来,忙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到马场挑马。 “婧妹妹,咱们先去打猎,下午回来泡汤,你先去选马吧,我帮卿卿挑……”凌天鼓足勇气的把寸步不离的跟在卿卿身边的上官婧给支走了。 上官婧跟着马倌走进了马厩,顿时马场外面就剩下卿卿和凌天两个人。 “那就麻烦凌天哥哥了……”卿卿不疑有它的连忙道过谢,接着往里面走。 凌天叫住了她:“你等等……卿卿,你等等……” 卿卿的疑惑的转头看他,凌天白皙的面皮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的红了起来:“我……我听说今天是西方的圣瓦伦丁节……” 013黑巧 圣瓦伦丁节是西洋人的节日,西方的情人节,就像大丰的七夕一样。 卿卿是知道的…… 前世,这个节日是上官煜教给她认识的,也是他第一次带她过这个陌生的节日。 那次,寒冬的白雪地里,他牵着她的手在雪地漫步。 走着走着,他停了下来,从被雪掩埋的角落变出一束红玫瑰,鲜红欲滴,上满还沾着点点白雪…… 直到现在,轮回到今生,卿卿依然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时的他,那眉梢眼角含着纯粹笑容,那是她第一次被温暖,被感动,因为他的珍视。 他们之间有许多的第一次,也正是他对她的这些独特第一次,让她产生不该有的妄念,然后……痴缠了半生。 卿卿愣神的片刻,凌天已经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件用油纸细心包好,上面还用粉色的缎带系着一个可爱的蝴蝶结的东西。 凌天紧张的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间被吹跑,马场空旷,站在外面风还是很大的。 “送给你……”凌天伸手递过去,眼睛却不敢直视着卿卿:“我找洋人朋友帮忙弄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卿卿低头看向那包东西,听他说是吃的,于是便知道了,这包东西应该是巧克力。 巧克力,她吃过的,甜蜜中带着苦涩,就像爱恋的滋味,正是这样贴切的味道,让它成为了西方恋人们传达情意的礼物。 而此刻凌天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己面前,递出的这份礼物,他的心思不言而喻了。 收下巧克力是接受他的情意,不接受是拒绝,可是……现在的她是没见识的十二岁的大丰女孩,不论是哪种选择都不妥。 卿卿轻轻一笑,抬头看他,道:“谢谢凌天哥哥的美意,虽然不知道你说得这个圣瓦伦丁节是个什么节,但是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收礼物呀!你这个礼物……我不好收了……除非哥哥姐姐们都有,不然只有我一个人收礼我是不肯要的……” 那不等于是私相授受嘛…… 凌天听她这么说,顿时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收下才好,本来他对上卿卿说话就紧张,这下更是急火攻心到语塞。 这么一会功夫,上官兄弟就已经挑好了马,兄弟三个身后各自跟着马童牵着马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门口吹冷风的两个人,特别是明明吹冷风,还一脸冒汗着急上火的凌天。 上官灿笑了:“凌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吹冷风还把你给吹的冒汗……” 上官烜淡淡的看了一眼,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笑,没有说话。 三哥上官炜是最没有心思的,他牵过自己的马走到卿卿和凌天两人之间,先看了一眼容色无虞的卿卿:“六妹怎么不去挑马?” 接着转头对上官灿道:“四弟,你以为谁人都像你似的怕冷,我和凌天大哥都是练武之人,像我们这样铁打的汉子,都是不怕冷的,就这样的雪天,随便活动两下子筋骨,得出一身汗呢!” 上官灿笑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凌天手中的礼物:“可是我看凌大哥现在也没活动筋骨啊,六妹,你不进去选马,你跟凌大哥在外面干啥呢?” 凌天手中的礼物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方才他是想私底下送给卿卿的,那样没人知道也不算私相授受了,现在被上官家三兄弟这么看着,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怕对卿卿的闺誉有损。 卿卿和上官家的几兄弟可没有血缘关系…… “哦,我这里得了一件好吃的,想拿给大家尝尝,正巧我帮卿卿挑马,所以就让她先给大家试试味道如何……”凌天一边解开被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一边说着。 揭开牛皮纸,第一块便拿给了卿卿。 卿卿伸手接过,这是一块被塑造成心心相印的形状巧克力,十分的难得,凌天花了心思了。 上官灿不客气的自己伸手拿了两块正方形的,顺手递了一块给他身后的二哥上官烜。 没两下,盒子里就剩下了两块巧克力,凌天忍痛拿了一块给上官炜,盒子里就剩下孤零零的一块了。 正巧,上官婧选好马出来了,看见上官灿在那吃的正香,眼睛亮了起来:“巧克力,四哥,这好东西哪里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凌天已经自觉的上前,把盒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递到了上官婧的手中。 上官婧笑眯眯的道谢接到手中,眼睛却是瞥向卿卿,俏皮的眨了眨。 爱心巧克力一口塞进嘴里,她凑到卿卿耳边低笑道:“我可是托了你的福了……” 014入林 卿卿握着手中的黑巧,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巧克力有了微微的湿意。 她不是很喜欢这味道,犹记得前生,上官煜每次说是送给她,但实则大半都要进了他的嘴里。 拿手帕细细的包好,卿卿放进了骑马装的右边口袋,准备带回家给娘亲尝尝新鲜。 “你怎么不吃?”上官婧吃完了,抹了抹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最近饴糖吃多了,我牙疼……”卿卿随意的解释了一句,接着招呼上官婧陪自己一起去选马。 凌天忙跟了上去,原本就说好是他陪她去选马的。 卿卿的马是凌天早就吩咐下人给留住的,是一匹温驯的花斑母马,跑不了多快,贵在安全。 三人出了马厩,马场上已经没了上官三兄弟的影子。 上官家的三兄弟不是第一次来凌家的别庄,都不需要凌天招呼,自己就能熟门熟路的玩起来。 上官婧和卿卿是第一次到这儿,一路上凌天都在对两位姑娘细细的解说,介绍庄子的风景,介绍脚下的马场,介绍庄子后面的山林。 “你哥哥们应该在前头等咱们,卿卿现在我教你怎么骑马吧……”凌天牵住卿卿那匹老母马的缰绳,温声教导卿卿骑马的要诀。 卿卿也不想让哥哥们等太久,于是认真的按照凌天教的去做。 一身红色骑马装的上官婧帅气的上马,停在原地看着两人一教一学和谐的相处,嘴角绽开一个深深的笑容,至于来之前为了宽卿卿的心,承诺她自己当她的骑射师父的事情,上官婧选择性的遗忘掉了。 她一拉缰绳,双腿一夹,身下的宝马便跑了出去。 卿卿被声音惊动抬头去看,就见上官婧回头丢下一句:“我先走一步啦,在前头等你们!” 凌天看着她潇洒的背影不自觉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卿卿暗暗瞪她一眼,她知道现在她算是被上官婧给卖给了凌天了,这个臭丫头,真是枉负她一片真心把她当成队友了! 好在卿卿前生已经学会骑马了,她装作初学的样子,母马又足够配合,没一会儿卿卿就顺利的上马,跑了几步,感觉稳了,便跟着凌天在草场上策马奔跑起来。 凌天有意的减慢速度与卿卿并行,见她骑得有模有样,还夸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只口头讲一遍,便什么都学会了!卿卿你真聪明!” 卿卿在凌天炙热的眼神下心虚的笑了笑:“没有,我只是依葫芦画瓢而已,还是凌天哥哥你这匹马挑的好……” 两人驱着马一路小跑着,很快便到了山脚下,远远看见红衣的上官婧和上官三兄弟正牵着马在路边等着。 卿卿见他们只有上官灿和上官婧背着箭筒袋子,其他人都没有背。 “我们用两桶箭就成吗?”她疑惑的问。 凌天揭开大衣,给卿卿看了一眼,只见他的腰间挂着一支枪,身上还挂着一排枪弹。 卿卿了然了,再去看上官烜和上官炜,她想他们都是一样带着枪来的,也就不再多问了。 几人骑马进了积雪的林子,上官婧和卿卿行在中间,凌天和上官炜在前面探路,旁边跟着两名上官家带来的护卫,后面压阵的是上官烜和上官灿。 寂静的针叶林,只有马蹄子踩在积雪上留下的吱呀声和马喘气的呼哧声。 随着行迹深入,依然四野无声,卿卿莫名感觉气氛紧张起来,不觉的拽住了旁边马上的上官婧的衣角。 上官婧侧头看她了一眼,轻笑的安慰道:“六妹,别紧张,有咱们这么些人都在呢,肯定能把你保护的好好的。” 凌天听到动静也回头看来,他先是给卿卿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容,接着勒住缰绳,弯腰从军靴上取出一把匕首,回身交到卿卿的手上。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你要是实在害怕,便拿着手里防身吧!” 卿卿低头看了一眼那漆黑的匕首,只见那手柄上刻着一个军字,也晓得这是凌天部队配给的,削铁如泥,所言非虚。 不过,握着这把匕首之后,卿卿心里的紧张感确实少了很多,她没有客气,接过匕首紧紧的捏在手心。 一行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后,打头的上官炜勒紧了马绳。 只见他眉心深锁着,拦住了还要深入的凌天:“我觉得有些古怪,走了这么久一点声响也没有,你昨天来可是这样的情形?” “昨天虽然也静的很,但是野兔松鼠什么的,还是偶尔能碰上。”凌天回答。 “我说……不是你昨天把这一带的兔子都打绝吧?”上官灿懒洋洋的问。 “没有,我只打了两三只罢了……”凌天否认,说着说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题外话------ 跟大家说个事儿,本书24号可能会上架也…… 015流血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凌天收起轻视,警惕的看着周围,额角沁出汗来,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支。 上官炜见他的动作,眼神透亮,他的猜测和凌天的一样,他直接掏出腰间的手枪,利落的上膛。 二哥上官烜和四哥上官灿脸上的笑意也减淡下来,收敛玩性。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凝重起来,卿卿心脏跟着突突直跳,她知道虽然凌天和上官炜没有说出口,只是对视了一眼,便马上敏捷的掏出枪支,这变化不过在瞬息之间,但卿卿也明白,此刻恐怕是如临大敌了…… 是什么东西,会让几个男孩子这么的慎重,会让四野无声? 卿卿心思纷乱的想着,忽然,她脑门一痛,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噗通”声,卿卿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叫出了声。 “啊……”这一声凄厉的喊叫,仿佛一枚石子被投入了湖水,打破了针叶林的宁静,声音在林中激荡,传来回声。 几人连忙朝卿卿看去,只见她的额头鲜红的血液正直往下淌。 卿卿一摸额头,痛得她直咧嘴,再低头一看那罪魁祸首,原来是一枚松果。 “卿卿,你没事吧,你快拿帕子擦一下,我给你上药……”上官婧关切的问,右手从随身携带的背囊中掏出止血的药粉。 凌天更是心疼的眉头紧锁,紧张的看着上官婧给卿卿处理伤口:“怎么会好好的,有松果掉下来!” 二哥上官烜静静的看了一会地面,接着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抬头看向那积着白雪的高大松树。 只见这棵树十分的粗壮,枝桠繁茂,从底下朝上看只能看到黑洞洞的一片,看不真切那树中间都有些什么。 不过事实须臾之间,上官烜嘴角一勾,翻身下马。 他今天穿着一身苍青色的骑马装,倒把平时的书卷气掩盖起来了,看起来倒有几分上官家的军门风采。 他正对着那颗松树退后几步,接着一个俯冲起跑,两脚踏上大树,双臂有力的抱紧树干,身手敏捷的两三下就上了树。 上完药的卿卿惊讶的张大嘴巴瞧着上官烜的这么一手,没想到二哥看起来那么弱不经风的书生,竟然也有着这么好的身手! 上官家的几兄弟真是卧虎藏龙啊! 没几分钟,上官烜就刺溜的下了树,手里还提着一个东西。 无视那灰扑扑的东西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上官烜把它拎到卿卿的面前,笑道:“六妹,就是这玩意害你受伤的!刚才那松果可不就是它扔的!” 卿卿低头去看那灰扑扑的东西,只见那东西两只滴溜溜圆的大眼睛瞪着她,一副受惊的模样,两只爪子还扒拉这一颗大松果没放开,正是一只大尾巴松鼠。 看着它这幅模样,心里有气的卿卿顿时也气不起来了,她噗呲一笑,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看来它也不是故意的……” “恩,它不是故意的,六妹受伤却是事实,咱们可不能吃了这小畜生的亏!”上官烜说完,把小家伙双腿拿绳子一捆,扔进了马驮的竹篮里,这下逃不掉了。 上官烜嘴角带笑的摸了摸松鼠的大尾巴,接着又在周围捡了几颗松果扔到竹篮里,这才翻身上马。 卿卿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这些日子以来对上官烜固有的印象被打破了,她抿唇轻笑,原来这位在她印象中沉默刻板的书生二哥,还有这样温柔和善的一面。 接着上路,这回众人更加的小心了,但经过卿卿被砸受伤的这件事,凝重的气氛有所好转。 卿卿身下的老母马跑不快,严重拖慢了整只队伍的行进速度。 眼看日头已经悬挂中天,周围却还是一只猎物没有发现,走了一段路后,凌天心里焦急,叫停了队伍。 “咱们休息整顿一下……”凌天率先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向一块较为空旷的地面。 众人纷纷下马跟上,卿卿走在最中间,跟他们一起把马拴在一颗大树上后,她从马驮着的竹篮里拿出食物。 竹篮里的食物是肉干,馒头和水,这是事先凌家下人就预备好放在竹篮里的。 “来来,都过来,眼看日头都大中午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打了野味,咱们来个野外烧烤……”凌天招呼大家吃东西,眼睛却仿若无意一般的看了卿卿一眼。 见她正拿着馒头小口的吃着,嘴巴一鼓一鼓的,特别的可爱,凌天紧锁的眉头忍不住的舒展开来,嘴角染上了笑意。 ------题外话------ 感谢帅哥美女我想静静赠送的钻石一枚,爱你!~笔芯!~ 24号真的要上架了,我确定了,到时候我争取每天6更,大家可要燥起来啊!~ 016遇虎 心里的疲惫和紧张在这一秒得到了慰藉,凌天默默的关注着卿卿的一举一动,卿卿却浑然不觉。 但这一幕,并不只是他一人悄悄看进眼里,上官家的三兄弟也看见了。 二哥上官烜看看卿卿,再看看凌天,转头撕下一块馒头喂给手边的小松鼠,看着小东西嘴巴一鼓一鼓的样子,上官烜挑眉笑了,这吃相简直和她一个样了。 三哥上官炜的眼神,转到目不转睛盯着卿卿看的凌天身上,眉毛皱了起来,接着铁塔般的身子站了起来,坐在了卿卿与凌天视线交织的中间。 四哥上官灿见到上官炜这么做,眼睛亮起,对着凌天的后背幸灾乐祸的无声笑开了。 上官婧无奈的翻了白眼,这毫无知觉的卿卿,还有护短心切的三哥,加上一肚子坏水的四哥,凌天这追妻之路真是漫漫无垠了。 简单吃完中午餐,几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枯叶准备继续出发。 忽然,天色暗沉起来,一阵狂风骤起,西边的天空吹来一大块的乌云。 瞬息间遮盖住了耀目的正午阳光。 “这是……要落雨还是要落雪了……”上官炜瞧着天空喃喃道。 “应该是落雨……”凌天回答。 今天的打猎可能不成行了,天色不好。 凌天的心里不是滋味,第一次带卿卿出来玩,就碰上这么个天气,还一只猎物也没有收获,真是叫人好丧气。 “今天的活动只能取消了,咱们回头吧,得抓紧点时间赶回庄子里去!”凌天说,眼睛抱歉的看着卿卿。 “那就下次再来吧……”上官烜笑道,逗弄着他手上的小松鼠:“好歹我还算有个收获!” “下次?我看是明年吧!”上官灿撇撇嘴嗤笑道。 凌天有点窘迫,脸色一红,因为上官灿的一句话,气氛变得瞬间焦灼。 上官婧笑着站出来,开口打圆场:“走吧,走吧,四哥,再不走天就黑了,把你一人留在这喂母大虫好了!” 她的话落音,林中忽的传出一声巨大的呼啸声。 嗡嗡嗡……林中零星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朝天空高飞而去,大树下拴着的马匹开始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就连上官烜手中的小松鼠都僵直了尾巴,握着手中的馒头碎屑一动不动。 这是…… “这是虎!”上官炜和凌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两人快速的抽出腰间的枪支,其他人看了立马严正以待的拿出手中的武器。 上官烜把手里装死的小松鼠往怀里一塞,已经来不及放到远处的竹篮里了。 上官婧快速的抽出背后箭筒的羽箭,搭上弓箭。 凌天和上官家的几人都迅速的反应过来,只有卿卿一人被虎啸声震得心慌意乱,脑子一片空白的去找腰间的匕首。 虎! 她荣宠一世的上辈子都没亲眼见过这猛兽,甚至连一张虎皮都没有得到过,她只知道这猛兽凶残异常,珍贵非常,没想到这辈子在这样毫无预兆下的情况就要亲眼见到了。 怪不得这四野都没有其他的动物了,怕是被这只虎给吓跑了吧! 沙沙沙……林中的树木发出野兽穿行的摩擦声。 “嗷……”一头全身遍布黄黑色纹路的猛兽从林中慢慢踱步而出,它仰头长啸,张开森森的血盆大口。 一双绿色的虎目危险的盯着面前的入侵者,雪白的虎爪紧扣在地面。 它出现的地方正在马群的旁边,栓在树上的马群顿时害怕的发出此起彼伏的悲鸣声。 “少爷,咱们现在是逃还是打!”站在最旁边的上官家护卫问,他那个位置是离老虎最近的。 “打!”上官炜想都不想果断的说:“咱们开枪对着它的眼睛!脑袋!别打在身上损坏了它的皮子!” 上官炜的战意被点燃,眼神火热的看着眼前的猎物,越危险越兴奋! 仿佛这张老虎皮已经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卿卿震惊的看了看上官炜,只觉得他此刻绽放出来的霸气不比对面的老虎少,平时看起来老实忠厚的三哥,却是个天生的战士! 卿卿暗自惊心,来不及多想,对面的老虎已经弓着腰动了,它的目标是那鲜嫩的马群。 卿卿这几个瘦骨嶙峋的人类,它看不上眼。 就在它抬足欲扑的瞬间,上官炜放出了第一枪,砰! 巨大的枪响惊动了老虎,它的身子敏捷的往边上一躲,这颗子弹打到了树桩之上。 碧绿色的眼睛从马群之上转移到身前的众人,老虎已然被上官炜的那一枪给激怒了,嘴里发出阵阵低吼。 017搏斗 “昂……”老虎怒吼着改变方向,撇下马群,朝人群扑来。 “快散开!”上官炜一边放枪,一边叫着。 众人慌忙散开,一时间,老虎横冲直撞把队形给冲散来。 砰……又是一声,凌天开得枪,这一枪很准的打在了老虎的眼睛上,威风凛凛的老虎变成了独眼龙。 嗷的一声吃痛的吼叫,震得山林簌簌作响。 碧绿的眼睛变成一个黑洞洞的留着鲜血的伤口,眼中的惧怕之意却没有,反而加重了它对凶手的恨意。 老虎扭头看向那朝着自己开枪的凌天扑去。 凌天灵活的朝后急退而去,手上再放一枪,但这一枪却被老虎灵活的躲开了。 不过瞬息,老虎就要撵上了凌天,旁边的上官炜紧急的补上一枪,双脚不停朝凌天那边奔去。 林中枪声不绝,卿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静静的捏着匕首,双臂发颤,她紧跟在上官婧的身边,看着男人们与猛虎厮杀搏斗,她却一点儿的力气也帮不上,只求自己千万要镇定,不要给大家拖后腿就好。 “这只虎厉害得很,现在不管那么多了,能打中它就行!往死里整!”上官炜狠狠道。 随着他一声下令,男人们没有顾忌了,纷纷朝老虎身上打去。 老虎身手敏捷,似乎是知道上官炜是领头人一般,转身放过凌天,猝不及防的朝身后的上官炜扑去。 众人的枪口随着老虎的身影转动,砰的一声,这一枪打在了上官炜身上。 本来就要一躲的上官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震了一下,慢了一秒,老虎就扑上了他。 上官炜扳动机扣,手枪传来一声令人心惊的轻响,却是没有子弹了! 上官炜怒目睁圆,他忘了刚才刷他已经放了三枪,里面没有子弹了,他把手枪一扔,徒手成拳朝老虎打去。 老虎猛然一扑,气势惊人,巨大的冲击力拖着上官炜轰然倒地。 这时,天边一声巨响,轰隆一声夹杂着强烈的闪光带着雷霆万钧而来。 倾盆大雨砸落在林中,上官炜倒在化雪地上,深山老林的地面被枯叶推积的绵软,他很难利用自身的力量弹起。 上官炜提起军靴,一脚踢在老虎的腹中,一侧肩膀却被老虎的右爪扯住。 哗啦啦的雨水打落在他的身上,老虎那血盆的大口即至眼前,上官炜分不清那打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老虎的口涎。 凌天最后一枪放了个空,来不及上膛,他用自己魁梧的身子朝老虎撞去。 顿时老虎被撞了下来,凌天和老虎扭打成一处,展开殊死搏斗。 上官炜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管自己腰上还流着血的伤口,过去给凌天帮忙。 “嗷!”随着凌天的一声惨叫,老虎已经咬伤了他的手臂! “快放枪!”上官炜心急如焚。 但此刻两名护卫手里的枪已经没有了子弹,而上官烜就是方才打偏害得上官炜受伤的罪魁祸首,他只有一发子弹,看着眼前激烈的扭斗在一处,身形不断变换的两人一虎,上官烜对自己睡的枪术没有一点信心。 质问迟疑了这么一秒中,那边的上官炜也被老虎踩下了身下,正中他的伤口,鲜血喷薄而出,随着雨水蔓延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老虎的眼睛也在这美味的刺激下变得猩红,说时迟那时快! 羽箭破空而来,上官婧冷静的张弓射虎,一箭落在老虎的背部。 有了上官婧这个开端,场面似乎被打开一般,上官烜终于版动了机扣,但是准头又失,之打中了它的腹部! 老虎到现在都没受到致命的伤害,它抬脚碾在上官炜的伤口,直到他闷哼一声晕死过去,接着朝着凌天的大腿一口下去,然后把他甩到了一边。 凌天拦腰撞到树桩上,浑身碎裂的疼,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根本动弹不得。 眼看着凌天和上官炜都倒了下去,卿卿的眼泪喷了出来,两大战力就这么倒下了,今天他们真要了结在了这里了? 她不要,她重生一次回来可不是为了今天来喂老虎的! 脚步不受控制的朝凌天奔去,这突兀的动作吸引了老虎的视线。 “卿卿,你快回来!”上官婧大喊,手中的羽箭却是不放松的锁定这狂奔而来的猛虎。 老虎直奔门面而来,卿卿一个就地翻滚躲了过去,上官婧一支羽箭随之而来,正中老虎的门面。 卿卿趁机捡起了凌天掉落在地上的手枪,接着一把拽下凌天挂在胸前的枪弹。 018依仗 来不及上膛,卿卿利落的爬起身朝上官婧那边跑去。 上官婧迅速接应她,一边的上官灿接着毫不手软的放箭。 “快去救三哥和凌天!”上官婧吩咐上官家的两名护卫。 老虎已经被上官婧和上官灿拖住,卿卿背靠在她两的身后,手脚麻利的快速给枪上子弹。 已经顾不上自己这样异常的举动是不是把自己暴露了,这一手不是上官煜教的,她只是在前世见得多了,便不知不觉的学会了。 不过须臾之间,卿卿便给手枪上好了子弹,她猛然从上官婧的身后闪现在老虎的眼前。 老虎跳起扑下,血盆大口就在眼前,卿卿杏眼瞪圆,控制住颤抖的手,用力扳动机扣。 砰!一声枪响后,老虎轰然倒地,发出一声震天的虎啸。 脑门上喷出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血水流了一头。 这颗子弹卿卿是从老虎的嘴里射进去的。 卿卿颤抖着身子脱虚的颓然倒地,刚才的惊险差不多花完了她全身的力气。 很快,上官家的护卫背着上官炜和凌天过来了。 上官婧和上官灿气喘吁吁的去解开系在树上的马,把两位受了伤昏迷的少爷搁在马上,护卫和上官烜又一起把老虎抬上了马背,选得是最强壮的那匹马,但那匹马也有点受不住,勉强才能撑住。 因为一匹马驮了老虎,上官婧便和卿卿同乘,没想到老母马却被压得腿肚子打颤。 不过,卿卿想它也许是惊魂未定给吓得腿软。 上官婧只好作罢,与上官灿同骑一匹。 “咱们得赶快下山去!”两位哥哥昏迷不醒,都淌着血呢,上官婧急得不行。 于是一行人原路返回,埋头赶路。 才走出没几百米路,一只巨大的猛虎忽地从丛林里跳出! 它看到马匹上那只死掉的老虎,发出一声悲痛的虎啸! 俨然与这死掉的老虎是一对! 看着老虎那鼓鼓囊囊的腹部,上官家的两名护卫肝胆俱裂:“是母老虎!” 没想到上官婧一语成谶,果然遇到了母老虎,还是在跟公老虎展开过殊死搏斗后,一群人已经变成残兵弱将的时候。 “怎么办?”卿卿经过刚才那一站,心理已经变得强大了许多,第一时间便是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我和你,还有四哥,开枪的水平都有限……”上官婧扭头去看上官烜和两名护卫。 两名护卫面若金纸,翕动着嘴唇:“我两枪法也是不行,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做护卫了!” 是了,枪法若是好,他们肯定要得到上官旸的重用,而不是派出来保护保护孩子们。 上官旸哪里能想到,他们今天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上官婧摸了摸身后的箭囊,只剩下两根了。 “把三弟的枪给我!”上官烜对护卫说。 照顾着上官炜的护卫忙卸下来递给他。 拿到枪,上官烜目光一转警惕的盯着那伺机而动的母老虎,对众人坚定的说:“卿卿,你和我配合着打,我射她的眼睛,你还有两发子弹,你射她的脑袋!” “婧儿,你见缝插针!护卫你们带着老四,趁机护送老三和凌天下山!老四你下山直奔最近的警署,报爹爹的名字,带人带枪来!有机会,你们就赶紧跑!”他最后的吩咐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得悲壮。 他只能自己吸引住老虎的注意,这样来争取……争取活命的机会…… 如今这样的安排是没有办法的安排! 话一落音,上官烜的子弹飞了出去:“动手!” 卿卿死死的咬住下唇,瓢泼大雨冲刷着她苍白的脸孔,几乎是绝望的开出了这一枪。 嗷……虎啸声传来,母老虎身中两枪,朝着人群狂奔。 卿卿和上官烜吸引着它的全部火力,公老虎也被害怕到颤抖的马匹摔落在了泥泞的地上。 “就是现在,你们快跑!”上官烜集中精力对着迎面跑来的母老虎开枪,一边朝其他人吼道。 护卫带着上官炜和凌天策马狂奔,上官灿回头看了一眼,却被上官婧吼了回去:“还看什么,还不快走!找人来救我们!” 上官烜和上官婧还有卿卿垫后,老虎没两步追了上来,上官烜看着两边不离不弃的妹妹,红了眼睛:“你们还不趁现在快走!” 说着,他故意勒紧了马头慢她们一步。 瞬间,老虎一口咬在了马腿上,马匹跪倒在地,上官烜被甩了出去。 前头的上官婧和卿卿怎么能不管,两人几乎是立马调转马头。 看着扑面而来的母老虎,卿卿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膛,手枪里仅剩的一颗子弹成了她的全部依仗! 019梦呓 卿卿闭上眼,按下机扣,带着认命的决绝,好吧,就算今天真的死在了这儿…… 她,她至少重生一趟,救下了母亲,她今生便没什么后悔的了! “砰——”枪响后,卿卿睁开眼,没打中,只见老虎的血盆大口张了过来。 一口咬在老母马身上,老母马被咬伤,突然奋力挣开了虎口,嘶鸣着发足狂奔起来。 卿卿紧紧的抱住马匹,只能感觉到两边的风呼啸而过,树影都成了虚影。 老母马发挥出濒死的潜力朝深山老林里跑去。 上官婧看着眼前返身朝自己过来的老虎,还有不远处摔得晕死过去的二哥,眼泪夺眶而出,她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 不,还有二哥,还有卿卿都要没命的! 她猛地把弓拉满,仅剩的两根羽箭仿佛一道光,与飞扑而来的老虎发声碰撞,牢牢地钉在它的胸口。 “砰!”巨大的枪响伴随着一阵铁蹄声传来。 母老虎应声而倒,上官婧欣喜的回头去看,只见密林中一骑绝尘而来。 黑色军装的男人不是上官煜还是谁! “大哥!”上官婧激动的喊出声。 上官煜目光在丛林里一扫,看见妹妹和倒在树下的二弟,还有一个人却没有踪影。 心脏仿佛被抓碎一般,上官煜控制不住的呼吸一窒:“卿卿呢?卿卿呢!” 他跳下马,抓着上官婧的肩膀,焦急的吼着,眼中满是骇人的光芒。 “她的马被咬伤,驮着她朝林子深处去了!”上官婧语速飞快的说,抬手指着卿卿消失的方向。 听到卿卿没事,他的目光转到上官烜的身上,翻身下马,三两步奔到他的面前,伸手探试了他的鼻息,看了一眼旁边奄奄一息的马匹,上官煜扛起上官烜便往上官婧的马上放。 “你带着老二先回去,我去找卿卿!”上官煜说完只一句,飞身上马,朝密林深处追了过去。 地上残留的白雪已经在大雨的冲刷下消散,雨水和消融的雪水伴着腐烂的落叶,把卿卿走过的行迹全部的掩盖。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中的雷鸣之声振聋发聩。 雨也越下越大,卿卿抱着老母马,紧贴在它的的后背,密林中的树枝打在身上,割肉般的疼痛,一身湖蓝的骑马装已经被锋利的割裂开来。 露出里面白皙嫩生生的肌肤来,接着又被树枝割裂,血水渗进衣服里,把它染成了红色。 卿卿伏在马背痛哭出声,大雨砸在她的身上,很快,老母马没了力气,悲鸣一声后倒在了地上。 它的背上被一路颠簸的全身散架的卿卿被甩在了旁边。 她仿若死狗一般的瘫软在一片枯叶上面,后背接触到枯枝落叶,传来火烧般的疼痛,她睁着眼睛看着乌沉沉的落雨天空,动弹不了。 渐渐的她的脑袋开始迷糊起来,嘴唇开始苍白。 她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遥远的上辈子。 刚刚小产过的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迷迷糊糊中有人过来,他掀开蕾丝的帐子,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阴霾。 她刚想对他笑一下,下身传来的一阵疼痛,却让她的笑容凝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话好像冬日寒冰,把卿卿支离破碎的心冻结成冰。 她仰头看着他,眼中不停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是了,到了现在他问的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是一句关心。 为什么这么做不是很简单吗,她想生个孩子,她与他的孩子……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男人坐在床沿,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一刻的声音却是无边的轻柔。 卿卿陌生的看着他,这一刻才深切的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以为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她能够了解的。 不想娶她的他,又怎么能容得下她拥有他的孩子! 上官煜,他是没有心的…… 忽的,画面一转,她又到了自己临死的一刻,饮弹自尽的那一秒,视线的尽头,飞奔而来的身影多么的熟悉。 熟悉到她在人群中遥遥一望也知道哪一个是他的背影。 她慢慢的瞌上了眼睛,安心的笑了,值得了,他终是来了,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生前世的画面在卿卿的脑海中仿若走马观花一般的走过。 梦中的景象纷乱繁杂,却怎么也逃不开一个影子。 仿若梦魇一般的将她禁锢,卿卿开始拼命的挣脱,不,她不要再回去,不要回去,上官煜放过…我…… 深山老林的一个干燥的山洞中,上官煜靠着石壁坐着,怀里抱着胡言乱语说着梦呓的卿卿。 ------题外话------ 推荐好友赖皮新书《追妻守则:军少勾入怀》 他爱她,所以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信。 她爱他,所以不论他做什么她都同意。 上一世把自认为亲人的人当做心头宝,却被亲人骗之,辱之,苛待之,最终死在了亲人之手。 这一世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重生,获得传承空间,势必要把前世受的苦百倍归还。 可是为什么这个前世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男人怎么总是追着自己跑…。 020【沉沦,情牵两世】首订求订阅和票票 他的目光复杂的看向怀中的人儿,她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如果他没有听错,她叫的是他的名字。 山洞外面落着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石壁上发出莎莎的嘈杂声,差点把她微弱的梦呓给掩盖。 但是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惧怕和痛苦…… 上官煜如墨的眼眸停留在她蹙拢的眉心,心疼的抬起大掌帮她抚平。 他双臂收紧,让她冰冷的身体紧贴自己火热的胸膛,想要把她温热。 “卿卿,卿卿……”他轻声唤她,握住她的双手。“我在,我在这儿……” 只是他这一句简单的安慰,本来不安的卿卿,竟然慢慢的平复下来,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上官煜用手指抹去那滴眼泪,看着她安稳下来,沉稳的睡去,他的心脏犹如刀钝。 他不知道她在梦里见到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的一声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更不知道她为何惧怕着自己,可自己的一声轻唤便能叫她安心。 她的心里……难道和他一样? 她的心里有他……这个猜想犹如疯长的草在上官煜的念头里蔓延……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都要等到她醒来才能给自己解答。 在上官煜的温声轻唤中,卿卿渐渐的睡熟,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丝的血色。 上官煜把她轻轻的平放在地面,在干燥的山洞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些干草和树枝,这里应该是某些动物的巢穴,而这些干草必定就是那动物弄进来。 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动物怎么没有回到自己的老巢,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得赶紧离开。 上官煜朝外面夜色如墨的天空看了一眼,看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了,晚上的树林比这里更加的不安全。 既然那动物不来,他们便住一晚,万一那东西来了,他摸了摸腰间的左轮手枪,那便杀了就是! 他找到卿卿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傍晚了,她正被雨淋的浑身湿透,昏迷不醒。 喂给她一粒他随手带着的退热的西药,等找到这个山洞的时候,她的高热就退下了,可是她的脑子还没有完全的清醒,睡着了还在胡言乱语。 上官煜拿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了那一堆干草,再把几根树枝放上去,接着脱下了卿卿外罩的湿漉漉的骑马装,抱着她靠近往里移动了一些。 他外面淋湿的外衣也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衬衫。 而她也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内衣。 上官煜搂住她在火堆旁边坐着,橘色的火光温暖了身体,也照亮了她恬静的脸庞。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着什么好梦了,竟然甜甜的笑了。 上官煜不觉翘起嘴唇,跟着浅浅一笑。 高兴了就好。 卿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充血的黑眸。 在幽幽的火光中,他的容颜分外的清俊,卿卿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会见到上官煜,她不会是死了吧?死了也不该见到他呀!他不是在江东? 卿卿眨了眨眼睛,结果还是他在眼前,她吓了一跳,他怎么靠自己这么近,她猛然坐起来。 坚硬的头骨砰地一声撞上了上官煜的鼻子。 一行鼻血流了出来,上官煜摸了摸鼻子,放开眼前眼睛瞪得溜圆的卿卿,心中舒了一口气,能这么生龙活虎的蹦起来,看来她没有事了。 “上官煜,你……你没事吧?”卿卿一紧张,没注意到自己居然直呼着他的名字。 上官煜看着手上的鼻血,心中一动,再拿眼睛去看她,带着几分幽怨:“能没事吗?” 卿卿急了,左右看了看身边的环境:“那怎么办?咱们这是在哪?发生什么事了?” 一连串的问题朝上官煜轰炸而去,上官煜用袖口擦了擦鼻血,眸光看向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眼中仿若万千星河流动。 卿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她感觉上官煜方才好像是对着她傻笑了,他……脑子被她撞坏了? 她愣了愣,呆呆地看他,紧张兮兮的问:“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想什么呢,傻丫头!”上官煜接触到她那古怪的目光,好笑道:“我就算有事也不会是你脑子里想得事……” “咱们现在在山上的一个山洞里,这儿是……”上官煜故意拉长声调,紧张的看着卿卿。 盯得卿卿毛骨悚然的耸了耸肩,他才继续说:“这儿是某一个大型动物的巢穴,至于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你看这里这么宽敞……我猜肯定是……” 他的话还没说话,被渗得一身冷汗的卿卿,本来离他一丈宽,立马窜了过来,在他身边的石壁边上乖乖的坐了下来。 021【眷恋,唯眷卿颜】2更 “你猜是什么?”卿卿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刚才碰到老虎都没有现在他营造出来的这种气氛恐怖,她咽了口唾沫,只感觉遍体生寒。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居然只有一件内衣,再看上官煜,他也只是穿着衬衫,顿时脸色涨红。 “你,你干了什么!”卿卿捂住就要春光乍泄的胸口,惊怒的质问上官煜。 上官煜的目光从脸上慢慢游弋到她的胸口,勾唇一笑:“放心吧,你那小馒头我不感兴趣。” “小馒头?”卿卿惊疑一声,慢慢反应过来,脸色蹭的烧起来,蔚若云霞。 张嘴唾道:“上官煜,你下流!” 上官煜看着她,嘴边绽开一个绝代风华的朗笑,在她的唾骂中,不气反而笑得开怀。 卿卿对于他的厚脸皮既生气又无奈,转过身不去看他,只敢在嘴里小声咕哝着:“变态,变态!” “你以为我听不见呢!”上官煜拨动着火堆,转个身转到卿卿的另一边,面对着她说。 卿卿轻哼一声扭过头,朝大雨如注的洞口看去,外面黑沉沉的一片,比这个洞内还叫她胆寒。 已经天黑了呀……婧儿他们怎么样了?娘亲是不是在着急的找自己? “婧儿和二哥他们怎么样了?!”卿卿想到这儿,着急的对上官煜问。 上官煜垂眼看她,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温热的体温让她寒冷的身体感受到一丝的暖意:“你别急,他们都没事,已经回家去了,老虎已经被打死了!” “老虎已经死了,那咱们也回去吧,家里人肯定不知道该怎么找咱们呢!”卿卿眼中盈上了泪花。 “外面天黑了,还下着大雨,咱们也不认识路,还不如这个洞里安全……”上官煜摇头道。 卿卿指着洞口的马:“你不认识路,马认识路啊,你不知道老马识途吗?它肯定能带咱们回家!” 上官煜轻笑起来,眼神闪烁:“你懂得倒是多,但是咱们现在可是在深山密林里,这半夜正是蛇类活动的时候,你觉得若是我的马被毒蛇咬上一口,咱两还能有命回去吗?” 卿卿皱了眉,充满怀疑的看他:“你不会是把我当傻子吧?!现在是冬天,哪里来的蛇!” 上官煜的谎言被拆穿却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他抬眼看她:“你不相信,你可以出去试试,看看会不会碰上什么野兽,我可不会再去找你,就让你在这深山老林给野兽做美餐好了!” 他的话让卿卿又重温了一遍老虎那张开的血盆大口。 卿卿搓了搓双臂,狠狠的打了个激灵,也知道现在出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只能等天亮,让上官煜带自己出去了。 卿卿站起身,捡起不远处的自己那被树枝划得破烂的骑马装。 湖蓝色的骑马装已经污损的分辨不出颜色,豁开老大的口子,没办法再穿了。 不过总比没有强,卿卿勉强的把那破成碎步条,还带着湿意的衣服扯起来拧干了,再从草堆旁边找了一根木棍,把衣服撑开放在火堆旁边烤火。 接着她犹豫了一下,捡起上官煜脱在一边衣服,同样撑开烤干。 一边拨弄着火堆的上官煜看着她仔细的干活的背影,目光柔和成一汪清泉。 他的心里热乎乎的,那些冰冷的,阳光照不见的阴暗,都被她全部的熨贴。 此刻竟让他生出几分柔软的眷恋。 哪怕现下身处的环境只是深山的洞穴,外界充满未知的危险,他却觉得这个地方,这幅景象是他这一生见过最美的…… 甚至脑中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在幻想……她和他的将来,她和他的家还有孩子们…… 卿卿嘴角抽搐,怪异的看着眼前盯着自己发呆傻笑的上官煜,心里的担心又涌了上来,他,他不会真的,真的被自己那一撞给撞傻了吧! “喂!”卿卿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直到他回神才停手。“你没事吧!” 她眼中浮现浓浓的担忧,上官煜眨了眨眼,刚想回答她自己没有事。 但话到嘴边,他心中却一动,变成了…… “有事……”上官煜捂住心口,脸色倏然变得苍白起来。 他这突然的剧变,把卿卿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白?” 上官煜的语气变得微弱:“可能是你方才撞到我,失血过多,我现在有点眩晕……” “什么……失血过多…不会吧…”她从没听过有人流鼻血能失血过多的,卿卿瞪大双眼看着地上的那一滩鼻血,好像……好像是有点多哦。 022【饿狼,此生痴狂】3更 “那,那你躺着吧,现在不要乱动了,我帮你揉揉头,你看看眩晕能不能减轻一些……”卿卿跪坐在地上,一双柔胰轻缓的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腿上。 她双腿富有弹性的触感让上官煜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她身上传来的幽幽香气,更是让他全身紧绷。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卿卿纤纤十指灵巧的在他的头部游移,每一处都都点中他的需要,如果这不是她第一次为他按摩,如果他不知道她从前是怎么对他的,上官煜简直要怀疑,她是敌方派来的间谍,她这双手是为了接近他,而专门培训过的。 卿卿看着上官煜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也越来越慌乱,不知不觉把上辈子学来伺候上官煜的那一套按摩手法都用上了。 她不想看他有事,不想他死在这里。 上官煜漆黑的双眸深深的看着她,渐渐的眉头舒展了,不知为何,他觉得,她的身上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绊。 他凉薄的嘴唇绽开一个笑容,声音很轻:“卿卿,你为什么梦见我?” 你为什么梦见我? 为什么在梦里那样害怕我? 为什么明明听见我的声音就安心,却偏偏要用力的疏离我? 他的问题好像在卿卿冰封的内心投入一颗炸弹,卿卿愣了一下,嘴角扯动:“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梦见你!” 她的手指停住了,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蛋也忽的苍白起来。 心脏开始扑棱的乱跳,他怎么会知道她梦见了他?他都知道了什么! “我没有梦见你,也不可能梦见你!”卿卿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坚决的否认着。 双手继续按住他的太阳穴,指尖却凉的他都心惊。 上官煜抬手,一把握住她的指尖,眼神变得犀利,卿卿立马往回抽,他却挟得紧紧的。 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欺身靠近卿卿,瞬间把她推到在石壁上。 “你干什么!”卿卿惊惧的看着他那闪耀着危险信号的黑眸。 上官煜双臂撑在石壁上,把她牢牢的困在身体中间,在她的耳边吹气:“告诉我,为什么害怕我……” “我哪里害怕你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怕过你!”卿卿壮着胆子反驳回去,其实看到他这森然的眼光,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上官煜看着她红红的眼眶,轻轻笑了:“你是不怕我,表现的不怕我,可,你,做梦却在害怕我,只能说明你的不害怕都是装出来的!” 他的大手轻而易举的覆盖上她的脸颊,按住她的眼睛:“想哭就哭吧,不用憋着,我只是很奇怪,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你怎么如此的害怕我?连做梦都在叫我的名字……” 做梦都在叫他的名字,卿卿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简直想扇自己两嘴巴了。 梦里是梦见他了,但是叫什么名字不好,干啥偏偏叫他的名字…… 还被他听个正着,看他这眼神,盯得她浑身毛毛的,他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意思吧? 卿卿脸色难堪的涨红,对着他犀利的眼神,她恍然大悟过来,一把朝他推过去:“你,你,你骗我!你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上官煜勾唇一笑:“对,我是没有事,身上没事,可心里有事……你明白我说得什么意思吧?” 他说完猛然地一把圈住想要逃跑的她。 这样亲密又熟悉的接触,让卿卿的脸色煞白:“上官煜,我可是你的妹妹!” “妹妹”两个字让上官煜冒着火光的双眼更加幽暗,他讽刺的一笑:“妹妹!你扪心自问,你有把你自己当我的妹妹?今天见到我之后,你可有叫我一声哥哥!” 卿卿张口结舌,胸口慌乱的起伏着。 “你的心里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哥哥,我又为什么要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上官煜倾身贴进她。“你的心里不是也喜欢我吗?不然,你为何梦中都在喊着我的名字,不然,为何我的声音,竟能让不安的你在睡梦中安稳下来。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好妹妹!” 他最后三个字叫的咬牙切齿,那深沉的模样,就像一头山中饿狼。 “上官煜……不,大哥,大哥你冷静一点,你是我的大哥,而我是你的妹妹!”卿卿小声的唤他,企图换回他的冷静,继而稳住他。 她心思纷乱的开始解释,眼睛却垂着不去看他:“正因为你是我的大哥,所以我才会梦见你啊,至于你说得听到你的声音便安心,那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是很亲密的家人,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啊!” 023【血吻,贪嗔痴恨】4更 “家人。”上官煜嗤笑,眸色变冷。 “恩……”卿卿轻嗯一声,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家人,才会梦见你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温热的嘴唇覆了上来,堵住她的呱噪。 家人!什么家人!上官煜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怒火被悉数点燃,凭什么她要成为他的家人! 她有什么资格成为他的家人!经过他同意了吗! 凭什么要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允许了吗! 是他先遇见她的,是她先招惹他的!为什么招惹了他,却又对他避如蛇蝎! 从第一次见她,他就没有把她当成过家人,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会是他上官煜将来的女人! 所以她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唔唔……”卿卿双眼瞪大,拼命的推开他。 他温热的唇在她柔软的嘴唇辗转厮磨,惩罚似的狠狠的吮着她花瓣般的唇瓣。 卿卿紧咬着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开他,却怎么也逃不开他如影随形的追逐。 他睁着那双充血的双眸,如狼似虎的狠狠的吻着她,吻得她透不气。 卿卿的脑袋撞到石壁上,咚的一声,她张嘴痛呼一声,他的舌头立马乘虚而入,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 眼泪唰得流了出来,卿卿只觉得无比的屈辱,她发狠的朝他的舌头咬了下去。 腥甜的血液流淌在两人的口腔之中,卿卿双眼带泪狠狠的瞪着他。 上官煜痛得瞳孔一缩,双臂死死地把她收紧在怀中,一丝一毫放开她的意思也没有。 就算今天血流干了,他也不会放开她,他就要让她知道,她是他的人! 从这一刻开始,到以后的每一秒!永远都是! 上官煜痛得充血的双眸涌出泪花,手臂的青筋鼓起,只管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拥住她。 卿卿扭动着身子,挥舞着手臂猛地砸在他的身躯上,可他也只是闭上了双眼,任她施与。 眼泪滑落,流进口腔,卿卿呜咽着,身上的力气渐渐被抽空,他的大掌依然稳固的控制着她的后脑。 两人的身子倾斜,往地上的草垛倒去,重重地落地带起草堆上的扬尘。 橘红的火堆少了人的照看,渐渐的变得忽明忽灭,直到最后一丝火星燃尽,湮灭在寒冷的夜风中。 上官煜沉重的身子倾覆在卿卿纤细的身躯之上,用身体去感受她的温软。 她的腰肢脆弱,仿佛一折之下便要断裂,她的肌肤娇嫩,似乎一碰之下便要划破,她的身体,无一处不软。 可,她的眼神如刀,她的性子如火,只一眼,只一动,便将他燃烧焚尽,刀刀剜骨。 呵,可是是你先招惹我的…… 上官煜的眼泪落下,滴滴掉进卿卿带火的双眸中。 他也想就这样做回兄弟姐妹,他做好哥哥,她做乖妹妹,在今天之前他都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学着忘掉她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的梦呓太甜,如果不是她的手太软,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他缘何会情难自控。 那么,对不起了,既然无法忘记,卿卿,吾便要妳陪着一同沉沦…… 卿卿震惊的眨落他掉进眼中泪,他哭了…… 他哭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是多么的熟悉他,前世的相处中,他从未为她掉过一滴眼泪。 不知不觉的卿卿的牙关放开,嘴角流出他渗进的血,眼中涌上一丝不忍。 上官煜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离开了她沾满鲜血的嘴唇,舌根火辣辣的疼痛。 “你也会心疼我?”接触到她那一星半点的不忍,上官煜饿狼般的眼神带着自嘲。 “谢谢你,谢谢你找到我,救了我……”卿卿眼中的不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恨。 “但是……请你不要这样不尊重我,我已经解释过了,一切都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我对你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还有请你记清楚,我是你的妹妹,就算过去不是,但现在是,将来也会是的!我会永远都是你的妹妹!” 卿卿哑着嗓子说完,决绝的眼神对视回去。 上官煜听完,忽然大笑起来。 他那双凤眼仿若千年寒冰一般的冷透了,凉凉的沉沉的俯视着卿卿:“你知道吗,你说得这些都是放狗屁!” “狗屁放的太晚了,没用了,谁叫你要来招惹我,天天出现在我脑海里折腾我的……你说你不喜欢我,呵呵,好啊,这样也没关系,谁叫我喜欢你呢,你就受着吧!”上官煜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笑。 024【命令,爱之入髓】5更 他拿手戳着卿卿的胸口,眼中的泪滑落:“现在,我命令你,老老实实的给我收好你的心!不想给我,也永远不许给别人!听到了没?!” 卿卿看着他那表情生动的疼痛,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悲凉。 上辈子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得到的,这辈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什么也没有做,便得到了。 可是,这一世她不想要了……也不能要了…… 她微微摇头:“我做不到……我的心我自己都控制不了,你就更不要妄想了!” 她的笑容带着嘲讽,嘴边挂着的鲜血让她看起来妖冶到极致。 上官煜的泪珠越滚越多,一滴滴如晶莹的雨水砸在卿卿的脸上。 “是你逼我的,你不要怪我!”他的表情如森罗地狱一般的可怕。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放手,不会让你好过……”上官煜狠狠的说完,接着蓦然地放开了卿卿的身体。 卿卿脱离他的掌控,整个身体脱力的朝地上坠落。 后脑勺磕在地上的石头上,幸好有了草堆的缓冲,才没有受伤。 她抬头朝上官煜的手上看去,果然见他的手上流着血,她想一定是这块石头伤了他。 现在她很累,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变得这样狠厉的上官煜,印象中,他从未这样对待过她。 不过…… 那时的她很乖很乖,几乎不惹他生气,总是顺从他。 卿卿撑起身子,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遍布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顾不上上官煜怎么想怎么做,她拿起灰烬旁边支着的衣服,勉强的穿在身上。 “能点上火吗?”卿卿的声音很轻很轻的问。 上官煜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转身走到草堆旁边,重新点了火。 橘色的火光重新亮起,温暖的火苗烘烤着两个各怀心思,冷入骨髓的人…… 天很快亮了,一夜无眠,倒是守在洞门口的马儿睡了一个香甜的好觉。 “走吧!”上官煜站起身,走到门口去牵马。 卿卿睁着朦胧的眼去看那东方微熹的晨光,雨停了,乌云已经散去,看那东方冒出头的橙黄亮光,应该是个大晴天。 上官煜在前头牵着马走过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卿卿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 两人一路无言,就这么走着,直到一条小溪边上。 上官煜终于开口对她说话了:“你去洗洗脸,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他说完,递过一瓶药膏,卿卿低头接过,开口想要道谢,再接触到他那寒如冰的眼神后,她的话咽了回去。 快速接过药膏,卿卿转身往小溪边跑了。 小溪的水面还飘着零星的残冰,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覆盖的冰雪已经消融了一半,浅浅的溪水在初升的太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偶尔还能见到几条小鱼冒头吐泡。 上官煜看着坐在岸边石块上专心清理伤口的削瘦背影,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 接着,他背过身捡拾地上的木棍。 不一会他的手上已经有了两根棍子,那边的卿卿也已经清洗过伤口,给一些暴露在外面的伤口上好了药。 她走过来,把手中的药膏交还给上官煜。 上官煜接过药膏,看着她苍白的脸孔:“转过来!” 卿卿立时明白过来他想要做什么,依言照做,划满伤痕的后背暴露在上官煜的眼前。 那皮开肉绽的白生生后背,让上官煜眼底仿若被针扎一般的生疼。 细细把药膏涂在上面后,上官煜一言不发的扳过卿卿的身子,抬手继续给她涂抹着额头的伤口。 卿卿悄悄地抬眼看他,只能看到他嘴边上一圈青色的胡渣。 “想看就看吧,别偷偷地……”上官煜淡淡道。 卿卿撇开眼,经过昨晚上的事,面对他,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咕噜……咕噜……”两声巨响在安静的林子显得格外响亮,卿卿揉着不争气的肚子,尴尬的小脸通红。 “你坐在那,等着我。”上官煜想去牵她的手。 卿卿条件反射的缩了回来,上官煜的眼神暗了暗:“就那么讨厌我……” 见她沉默不语,他冷哼一声强制的扯过她的手腕,拉着她来到一块青石旁边。 “别乱跑,我马上回来!”上官煜安顿她坐好,把身上还算完好的军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也不管她需不需要。 他的强势让她倍感无力,心生憋闷,见他走远了,卿卿把衣服掀了下来,看着衣服掉下地上,她眉头皱了起来,好像不妥,又马上给他捡了回来。 025【闵驰,卿心难明】6更 想了想又扔了回去,反复几次,心里的气差不多消了,最后她还是乖乖的捡起来,穿回了身上。 等上官煜用木棍叉着两条鱼回来时,看到乖乖坐在那儿的卿卿,他心里被暖了一下,看看,她还是肯听他的话的,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不是吗?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衣服刚才已经被卿卿一阵泄愤的蹂躏过。 上官煜手中的鱼他刚刚在小溪边上已经处理过了,鱼的个头不大,刚好果腹罢了。 看到食物,卿卿的肚皮叫的更欢了。 上官煜见她那盯着生鱼也两眼发亮的模样,终于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饿坏了吧!”上官煜掏出匕首。“能吃生的吗?” 现在这样的环境,她能说不能吃吗? 卿卿点点头。 上官煜片着生鱼低头说:“下了一夜的雨,捡不到干柴,只能委屈你的肚子了。” 没有一会功夫,生鱼已经片好,看着片片透明的鱼肉,卿卿惊叹之余暗自腹诽,上官煜还有这样一手啊,她真是长见识了,有这么好的手艺,他以后就算不做军官也能去当大厨了。 “尝尝吧。”上官煜率先拈了一块进口,咀嚼吞咽,面不改色。 卿卿学着他的样子,试着送了一块进嘴里,顿时被鱼的腥气冲撞的想吐,但腹中的饿感直接操纵着喉头下咽。 卿卿捏着鼻子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鱼肉都吃了,胃里的灼烧感才平复了。 再去看上官煜,他也吃好了,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呢。 卿卿抹了抹嘴:“谢谢,大哥。” 听到她的称呼,上官煜冷睨她一眼。 卿卿吓得差点咬到舌头,连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以后不许对我说谢谢……还有,咱们独处的时候不要喊我大哥,喊我闵驰!”上官煜走过去,把自己那把镌了名字的左轮手枪放进卿卿的手中。“好好看看这两个字怎么写,记在心里。” 铁器的冰冷触感冻得卿卿刚刚回温的手掌往回抽了一下。 上官煜蹙眉狐疑的看她:“怎么回事,这么胆小?” “冷……”卿卿的龇牙道。 闻言,上官煜恍然大悟,收回手枪,去拉她的手。 卿卿微微挣了一下,也知道挣脱不了,只好任他捂着。 “这是什么?”上官煜从卿卿的手掌里拨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嘴里一股子的鱼腥气,卿卿受不了了,想起昨天凌天送的那块巧克力,她贴身藏在骑马装的口袋里,本来是想带给娘亲尝新鲜的。 准备悄悄拿出来吃了,刚才伸手进去摸了摸,却发现不知道何时,那块巧克力已经完全的变形了。 正拿在手里,上官煜的枪就塞了过来。 “这是巧克力……”卿卿喃道,他不认识? 上官煜见过的巧克力都是端端正正的,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丑的,奇形怪状的巧克力,似乎还些黏糊糊的。 不知不觉得上官煜的脸上带出一些嫌弃。 卿卿见他如此表情,脸色讪然,伸出掌心:“给我。” 上官煜捏着那巧克力:“你不会是想吃了它吧?这东西能吃吗?” 见他抬手就要把巧克力扔了,卿卿急了,不好看又不代表不能吃,总比嘴里一股子的鱼腥味强吧。 “你给我!”卿卿从青石上跳了下来,蹦起来够上官煜手里的巧克力。 上官煜见她这么紧张这块巧克力,又想到这东西可不好弄,这年头没有一点关系还真弄不到。 顿时拉下了脸:“谁送给你的?” 卿卿愣住了,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 “是不是凌天?”上官煜眼中已有了火苗跳跃。 卿卿心里咯噔一下。 “我就知道是他,不安好心!”上官煜本来已经收回想把巧克力给扔掉的手又重新扬了出去。 卿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块扭曲到奇形怪状的巧克力呈弧线形状优美的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落进了不远处的小溪里。 扁了扁嘴,上官煜的霸道让卿卿感觉特别的委屈,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上官煜垂下眼睑,触到她的眼泪,他的眼神软了下来,抬手给她抹掉:“别哭,回去我给你一匣子,你想怎么吃都可以。” 他伸手去捉卿卿的手,却被卿卿奋力甩开来。 卿卿不想跟他说话了,心里那么一点感激又被他这么一闹给冲散的一干二净了,谁稀罕他的东西了。 她埋头朝林子外头走去,去解系在树上的拴马绳。 忽地,身上一轻,卿卿惊呼一声,双脚已经被上官煜抱着离开了地面。 他一把把她放到马背上,接着自己也翻身上马:“坐稳了,咱们回家。” 026回家1 一路上耳边只传来呼呼的风声。 卿卿整个人都被他搂进了怀里,密林中伸延出来的枝桠这一趟没有伤到她一丝半毫。 两人行到半山腰,卿卿耳朵尖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呼叫声,喊得是上官煜和她的名字。 她抓着上官煜的衣襟晃了晃:“快停下,听到有人喊我们了吗?” 上官煜常年习武怎么可能听不到,他早就听到了,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 他现在纵马而行的方向正是那声音发出最密集的地方。 他想,如果他想得没有错,爹应该也会在那,那个叫凌天的也会在。 卿卿见他冷着脸不理会自己,生怕错过了搜救的人,继续抓着他的衬衣焦急的摇晃:“大哥,你听到了没?有人上山找咱们来了,咱们得应声啊,不然他们怎么找得到这儿!” 上官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叫我什么?” 卿卿表情凝固,反应过来,呐呐道:“闵……闵驰……” 上官煜嘴角为不可察的上扬:“很好。” 几个颠簸之后,马儿翻过一个小山包,上官旸带着一群人就远远见着上官煜一骑绝尘而来。 他怀里稳稳的抱着的不是卿卿还能是谁?! 只见到上官煜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牢牢的按在穿着他军装外套卿卿的后背,直接将她整个人带进怀中。 那肃杀的眼神直直朝人群中扫射过来,这个场景,很多很多年之后,这日在场的人都还能清晰的记忆。 上官旸脸色铁青的看着上官煜那直射过来的目光,眼中的冷酷,决绝,让他心惊。 一只手臂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的凌天震愕的看着上官煜,再看到他怀里的卿卿,他还有什么不懂,作为一个男人,他的这种行为就是在强势宣誓自己的主权。 凌天抬起的手放下了,迈出的脚步也犹豫了,只这么几秒钟,卿卿已经被上官煜抱下了马。 在马上卿卿背对着众人的,下了马转过头,一下见到背后竟然这么多人,脸蹭的就烧了起来。 那么……上官煜那样抱着自己,他们是不是都看见了。 卿卿忐忑的看着上官旸,刚想喊一声爹爹,就听上官旸先开口了:“卿卿你跟你凌天哥哥回家!” 卿卿小声应喏,脚步才动,衣袖就被上官煜牢牢的拽住了。 “凌天是个外人还受了伤,有我这个哥哥在这,怎么也轮不到由他送妹妹回家!”上官煜黑眸回视着上官旸,不甘示弱。 上官旸胸口一窒,大儿子一向乖顺,甚少忤逆他的意思,他今天这样反常的表现,是表示他对卿卿不会罢休吗? 余光瞟到帮忙寻人的众人慢慢聚拢过来,上官旸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事情。 他只能暂且忍下怒火,点头应了:“那你们回去吧,凌天,你跟着护送一下!” 卿卿跟着上官煜还有凌天一起下了山,上官旸还有善后工作要做,看着那披着儿子的军装娇娇小小的身影,上官旸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果决的人生当中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的为难。 卿卿到了公馆,一下车就被守在门口眼睛都哭肿了的芸娘给抱在了怀里。 劫后余生的卿卿和芸娘母女俩抱头痛哭,这难忘的一夜,心里面的苦和身上的苦顿时都发作了出来。 好不容易进了房里,掀开卿卿身上的衣服,看到背上的皮开肉绽,芸娘的眼泪又无声的掉了下来。 “今儿是除夕,咱们家却是这么过的……”芸娘一边给卿卿清洗身子,一边哭着絮叨:“出去一趟让我的卿卿受了这么大的罪,早知道娘一定要拦着你,呜呜……都怪你爹爹,说什么孩子应该活泼点好,就要出去玩玩……这下玩得好了!一个个都负了伤!” “娘,你不要怨爹爹,他也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卿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后背伤口的清理疼她的龇牙咧嘴。 “哼,怎么不怪他,你看你们,一个个的,你就不说了,你二哥摔断了腿,你三哥腰间中了子弹,现在还在京都医院,你四哥倒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婧儿虽然没受大伤,但回来的时候一身的擦伤,比你这皮开肉绽好不了多少,更不要说你凌天哥一条胳膊都差点废了!下次我是说什么也不让你们去了!” “还有,老太太昨晚上就赶了过来……”芸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卿卿脑子一转,就晓得娘亲肯定被责骂了,也许……还不止是责骂…… “娘,你没有事吧?”卿卿猛地支起身子看她的身上。 027孽障2 “娘没有事,顶多就是被责骂几句……倒是你爹爹让老太太拿拐杖打了几下子……”芸娘淡淡的说着,仿若无事。 但卿卿晓得,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伤口清理完毕,上官煜也从医馆带着大夫回来,大夫看了之后,简单的开好药便走了。 上官煜又马不停蹄的跟着送大夫,然后替卿卿拿药回来。 芸娘看着这位从前那么冷漠的大少爷居然也会这么的关心人,顿时对着卿卿笑了:“你看,你大哥这人面上看着冷,其实心里是很疼你的,你这条小命也是他捡回来的,往后你可要多感谢你大哥,对他好一些!” 见卿卿皱眉,她又耳提面命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我就看你对几个哥哥都冷淡着呢,你眼里是不是就婧儿一个姐姐了,以后可再不能那样冷淡的对几个哥哥了!听到没有?” 卿卿点头应了,脑袋歪倒另一边,只是怔怔的看着明亮的窗外。 芸娘见她不愿意听了,叹道:“你好好休息吧,娘去看看你五姐和二哥,下午你要是能起身,便跟着娘一起去医院看看你三哥!” 卿卿一一应了,芸娘帮她带拢房门走了出去。 冬天,不管是多晴朗的天气,天上的日头颜色都是淡淡的。 望着外面大树的枯枝,还有蓝蓝的天空,白绵绵的云朵,卿卿身上的痛感都好像减轻了,浑身轻飘飘起来,没多时,床上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卿卿睡着了。 上官煜看着了一会儿她恢复气色的粉嫩睡颜,淡淡一笑,转身走出房门。 书房中,刚刚回家的上官旸在等着他。 见着他来了,上官旸的脸色变得铁青。 “你跪下!”他的语气冷硬无匹。 上官煜笔直的站着,目光凉凉的落到父亲的脸上:“我没有错!” “你……”上官旸指着他:“你上次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可还记得!” 上官煜的眸色黯淡下来:“记得!” “记得你就给我复述一遍!给我永远的记牢了!”上官旸的声音中是满满的怒不可遏。 “从今往后,她只是我的妹妹……”上官煜道。 “是啊,你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既然你自己心里都明白,为何还要……还要这样做!”上官旸痛心疾首的看他。 上官煜直视的前方,声音铿锵有力:“因为我喜欢她!” 他说完这句,上官旸被呛得呼吸一顿。 “爹!我想我这种感觉,您应该最懂了!”上官煜转过眼落到他的身上:“而且,相较于您和母亲大人,我和卿卿相识的更早……” “孽障……”上官旸抬起手,看着上官煜那不闪不避的冷冷目光,他的手又停下来:“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在怨我,对吗?” 上官煜不说话,用他的沉默作出了回答。 “如今,木已成舟,你们两一辈子都只能是兄妹的关系,这一点是不能变的!”上官旸眼神变得坚毅。“你最好把你心里的那点心思给我熄灭了!如今世道虽说放开了,却也容不下……有违常伦的事!” 他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重,“有违常伦”这四个字掷地有声,在上官煜的耳边振聋发聩。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打算!”上官煜答。 他这就是表明态度坚决不会听上官旸的话。 “你这是铁了心?”上官旸动了真怒:“好好好,你了不起,你现在翅膀硬了!行,我不管你!” “但我要管着卿卿,你有没有想过,卿卿年纪还小,现在她或许什么都不懂,你却把你的心思表现的这明显,还想摊开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别人不敢到你的面前来说,可是她?你替她考虑过吗?外人眼中你们就是亲兄妹啊!” 门外,带着丫鬟来找上官旸的林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她的眉头立马蹙了起来。 接着她立马挥手屏退了丫鬟小厮,只自己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门口听了半晌。 午饭的时候,操持着一大家人饭食的芸娘,见老太太来了,连忙过去搀扶。 却得到了老太太的一记无比凌厉的眼神,她避开芸娘伸过来的手,淡淡道:“不劳媳妇了,媳妇教养子女就够辛苦了!”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却也令芸娘心惊肉跳,她不知道老太太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这还是成亲这么久以来,老太太把对她的嫌弃挂在了明面上。 晚上就是除夕了,原本一家人是打算在老宅子里吃团圆饭的,可是却发生这样的事,芸娘还有事要请示老太太,此刻就算老太太对自己态度再不好,芸娘也要硬着头皮发问。 028嫌弃3 “母亲,晚上咱们是把二弟和三弟一家子接到这儿来过年,还是回老宅呢?”芸娘走过去,恭恭敬敬的立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不看她一眼:“当然是回老宅,在这里过年像什么样子,这点儿规矩也不明白!” 芸娘被她斥得面红耳赤,她虽是二嫁,但从来没真正当过家,确实是不懂大家族的规矩。 “媳妇明白了。”芸娘诺诺应声。 见她这幅柔柔顺顺的样子,老太太心里是越发的看不上眼:“别站在这了,快去喊孩子们来吃饭吧,那几个伤着的,你也赶紧着人给送饭去!” 老太太林氏本身对这个儿媳妇就不甚满意,无奈儿子喜欢便罢了,谁知道娶进门来一看,是个水做的性子,她就更加不喜。 林氏一生从年轻时候到老都是骄傲的个性,是个十分通透高傲的人,对个性柔弱的女子是最为看不上眼的! 家中几个儿媳妇,她最喜欢的是已经故去的大儿媳许氏,是个如她一般从小骄傲到大的女子。 唯二能入眼的就是老二家的田氏,虽说个性有点势利,但总的来说是个活泼的人,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话,不像老三家那个闷葫芦,更不像老大家的这个续弦,简直是个狐媚样,真叫她怎么横竖也看不上眼! 再加上今日让知晓的那件事,林氏觉得她没有立时把芸娘母女赶出家门,就算是很仁慈了。 看着芸娘领命去办事离开,她那如弱柳拂风的背影,让林氏气得差点没捏断手里的筷子。 芸娘上楼喊了上官旸还有上官煜,上官灿去吃饭,又亲自端了饭去上官烜和上官婧的屋子里,最后才送饭给了卿卿,脚不点地的忙活了半天,她自己却一口饭也没吃上。 见着娘亲那带着忧扰的眉眼,卿卿舀起一口饭菜送到芸娘嘴边:“娘亲,你吃。” 本来心事重重的芸娘,见着女儿这么贴心的举动,心里不愉快也冲淡了不少。 “你吃吧,娘不饿!”芸娘替卿卿拢了拢额角的头发,以防它碰到卿卿额头的伤口。 卿卿晓得今日家里事多,娘亲肯定不知道有多忙,一定是没空吃饭的。 她努嘴央道:“娘,我要你陪我一块吃,否则我也吃不下了!” 芸娘眼眶一热,心都化了,拿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尖,笑说:“你这个小机灵……” 母女两亲亲热热的用完饭,芸娘便又随着上官旸和林氏一同上京都医院看上官炜去了。 下午回来,带来了好消息,上官炜醒过来了,等医院那边吊完水,晚上就能回家了。 这个消息让卿卿忐忑的内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这次出行,从表面上看只是几个兄弟姐妹受了凌天的邀请一起去他的庄子上玩儿,但是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凌天不会发出这次的邀请。 惹得几个兄姐都大大小小的受了伤,卿卿觉得她撇不清干系。 知道上官炜转危为安,其他人的伤都不严重,卿卿这心里才算好多一点。 不过…… 老太太那里,娘亲肯定要受委屈了,她回来都半天多了,老太太也没来看她一眼,肯定是怨上她了,就怕因为这事从此连累娘亲在老太太跟前不好过。 卿卿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轻声叹气。 她不知道的是,与她一门之隔的门外,上官煜正静静的站着,耳力惊人的他,听到房中她那一声声的叹息,心里何尝好受,他的眼神沉沉的暗了下去。 父亲今天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煜儿,你若是真心喜欢卿卿,你不该置她于险境,为父阻止你不是害你,是为了救她!你好好想想吧,若你非要执迷不悟,我,我就只能把你,把你派驻到国外去!” “卿卿是你继母唯一的女儿,你不为她和卿卿考虑,非要做那千夫所指的人,那就请你替为父考虑一回吧!” “我……戎马半生,年轻的时候与你们的母亲聚少离多,后来你母亲走了,我时常算一算,我这辈子陪着她的日子是屈指可数,追悔莫及……” “如今我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本已无意再娶,遇到你继母是巧合,我这辈子动心只有这么两回,一回是遇见你们母亲,这是第二回……她在我的心里是很重的,为父老了,你若是心中有父亲,便让一家人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吧……” 安安生生过日子,上官煜也很想,可他想得那种日子,他得不到。 所以,得不到便要他开始扮演粉饰太平的日子? 不,他做不到。 029宽慰4 吃过午饭,卿卿稍微躺了一会,上官婧的摸进了房中。 为什么说她是摸进来的呢,因为她的动作实在是太鬼鬼祟祟了。 “五姐,你这是在干嘛啊?”卿卿问。 上官婧扭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接着把门反锁了,快步走到卿卿的床边上坐下。 “你小点声说话,我是趁着如厕才能出来的……”上官婧语速飞快的说。 “怎么了?谁不让你出来了?”卿卿惊诧。 “是祖母,她不让我出房门……”上官婧说着小心的瞥了瞥卿卿的表情,见她一脸的淡然,心才落回了肚里。 卿卿了然的笑笑:“我知道……她不让你出来是不想让你来见我,所以,你现在是偷跑出来了?” 上官婧点头:“祖母这回生气了,发了好大的火,昨晚上连爹爹都被她打了,不过你放心,祖母没有罚母亲。” 卿卿垂下眼帘,轻叹:“就算老太太没有罚娘亲,往后在她老人家面前,娘亲又能讨得什么好处,这件事情,说来说去还是要怪我,若不是因为我,大家也不会到凌家的庄子上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了。” 听着卿卿自怨自艾,上官婧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卿妹,这事怎么能怪你,这事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就怪咱们时运不济,碰到这样的天灾人祸,你看你是咱们这些人里面最可怜的一个了,受伤不说,还被困在深山里一个晚上,肯定担惊受怕连个觉都没睡吧!” 他这番话说得卿卿心下暖意融融,当即回握着她的手道:“你这是在宽我的心了,这事啊,再怎么说,我想在老太太眼中我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卿卿,别急,祖母只是一时间关心则乱,等过段时间咱们几个的伤都养好了,我相信祖母她自己就能想明白过来,不会再怨你了,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咱们都要去老宅住,我会多在祖母面前给你说话,你也常常到世安堂来走动,我想祖母很快就会重新喜欢上你的!”上官婧温声说。 卿卿清澈的杏眼柔柔得看向她,嘴里应声说好,心里却明白,老太太那儿不是重新喜欢上的她问题,老太太是从见第一次见面就压根没喜欢过她。 让老太太喜欢她,是不任她怎么努力都不会成功的。 但是上官婧的一片热忱,她又怎么能负? 不过是常去老太太面前做做样子,就算上官婧不讲,她也是要去的。在这样的大宅子里求生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你身上的伤口怎么样?”上官婧看着额头挂彩的卿卿,又担心起她的伤口来。“你这头上的伤,不会留疤吧……” “大夫看过了,说恢复的好就不会留疤,就是在饮食上要多注意些,你伤的怎么样?娘亲说你身上可比我好不了多少……”卿卿两只眼睛在上官婧的身上打量。 “还好啦……”上官婧捂着领口。 卿卿轻笑:“放心吧,我不会扒开你衣服检查的!” “你给我说说昨天我走了之后的事情吧,那母老虎是怎么死?还有上……大哥是怎么来的?你和二哥又是怎么回家的?”卿卿心中的疑窦甚多,但昨晚和上官煜那样的相处一夜,她根本对着他说不话来。 上官婧笑道:“你慢慢问呀,这么多的问题,让我好好地一个一个的回答嘛!” 听上官婧说完,卿卿才知道,昨天自己被老母马带着跑走后,上官煜就出现了,是他一枪崩掉了母老虎,救下了上官婧。 上官婧带着上官烜回家又是一场艰辛,本来没受什么伤的上官婧,这身上的一身擦伤都是在独自护着上官烜回家的路上擦伤的。 至于,原本在江东,不回家过年的上官煜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出现的那么及时,上官婧也不晓得了。 “这事你还得亲自问大哥了,你们昨晚都在一起,难道你就没有问一嘴吗?”上官婧奇怪问。 卿卿脸色有点不自然,僵硬的笑了:“昨天我整个人都昏迷着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哪里记得问大哥啊……呵呵……” 上官婧不疑有它:“你可受罪了,下大雨还昏迷,也幸亏大哥找着你了!不然,我想想如果是我,一个人昏迷在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里,还下着大雨,我恐怕还没被野兽吃掉,我得给自己吓死了!” 卿卿歪头想了会,她觉得上官婧说得对啊,如果昨天晚上是她一个人呆在深山老林里,恐怕还没怎么样,她得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所幸,还有上官煜陪着。 “山里……有大哥陪着倒也没那么可怕。”卿卿说。 030听话5 “恩,有大哥在我想你应该少吃很多苦头了,你真是幸运,大哥一找就找着你了,我昨晚上一夜无眠,都在担心你两,今早上听到你两回来了,我立马睡过去了!嘿嘿,你不会怪我没第一时间来看你吧?”上官婧吐舌道。 卿卿摇头:“怎么会呢,咱两现在都负伤了,头破血流的有什么好看啊,等伤口都好了,我让你看个够……” 上官婧被她逗得笑出声,两个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在从房间传出。 不过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丫鬟的喊门声:“大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啊,快开门,咱们回屋了!” 上官婧努努嘴:“哎,糟糕,笑太大声被她们听到了!” “那你快回去吧,一会老太太知道了不好……”卿卿放开她的手。 上官婧依依不舍的站起身:“那咱们晚上见了。” 目送上官婧出了房门,卿卿背靠在床头,心里又乱了起来。 娘亲说她该感谢上官煜,该对他好一些,上官婧也说多亏了上官煜找到自己。 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该感谢上官煜。 可是……她们不知道她和上官煜,太复杂了,他想在这里得到的可不是一句简单的感谢。 她该怎么面对他呢,卿卿觉得自己那点点的脑容量已经快要烦恼的无法思考了。 也不用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上官煜主动上门了。 他一进门,目光落到卿卿头上那缠绕了一圈的纱布上。 卿卿动了动嘴唇,想叫一声大哥,但是又记得他之前说的话,没外人的时候叫他闵驰,可是现在是在家里,一时间她愣住了。 “头上还疼吗?”上官煜主动开口说话。 卿卿摇头复又点头,怎么可能不疼,只是没有之前没上药之前那般疼了而已。 “这是无暇膏,等你的伤口结痂了,你每日伴在药里面用了,不会留下疤痕。”上官煜把一小瓶青花瓷罐装的药膏放在了她的床头。“别忘了用。” 卿卿心底一热,无暇膏,这是前朝的御用之物,也不晓得他费了多少功夫才为她搞来的。 而他就这么给了她,也一字不提他是怎么费心费力的讨来的。 卿卿不得不承认这一秒她为他而感动了。 “谢谢……”这两个字才说出口。 上官煜就打断了她:“我说过,你不要和我说谢谢,我对你好,不需要你感谢……” 卿卿愕然,是了,他说过。 他这样的人啊,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收回过。 她在他的面前真的是一点主动权也没有了,卿卿想到这有些懊恼,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与上官煜相处啊,她只觉得现在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真的很别扭,怪怪的。 “你,你喜欢的巧克力我已经为你弄来了,在我房里。”上官煜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音。 “等你伤口好了,我就给你,我问过大夫了,为了防止你留疤痕,这些东西你都吃不得。”他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卿卿乖乖点头:“好,都听你的……还有,那个,其实我不喜欢吃巧克力,你也不用给我留了,你自己吃或者送人吧……” 好心的建议没有得到上官煜的一声好,反而让他黑了脸。 “为什么?因为不是凌天送给你的?”上官煜冷冷道。“或者说,不是那个李成峰送的?” 卿卿被他这话说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上官煜冷然的看着她:“凌天送你的,李成峰送你的东西,你就能收,我的就不能,因为你讨厌我?!” 讨厌他?卿卿觉得上官煜的逼问把她的心弄得乱成麻团。 她现在根本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对他的感受,是的,讨厌,也许有一点吧,但……让她说出口这句讨厌又是那么的难,或者,她并不讨厌他?她不知道了,她回答不上来。 上官煜在卿卿愣愣的放空的眼神中,自嘲的笑了:“好了,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我这就离开,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上官煜转身出门。 留下卿卿一人在房间里发愣。 他刚才说什么?他以后都不会再烦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以后不准备纠缠自己了? 卿卿眉眼亮起,嘴角染上了笑意,真的吗?不是她听错了吧? 上官煜走出房间,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也没有等来她的挽留,点漆般的双眸黯淡下来,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脆弱。 放手谈何容易,他只是不想看她面对自己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与其两个人相互为难,不如只为难他一个人就好。 031编排6 他喜欢的她,是那个在裴城的画舫上,敢正面对战自己,不畏惧自己,笑得灿烂天真的桃子精啊…… 怎么忍心让她与自己一同陷入痛苦之中,不如让她活在美好的幻象中。 父亲说得对,她不该背负阴暗。 但他亦不会罢休。 就让她天真的长大吧,一切从长计议。 临到了傍晚,一家人收拾妥当回老宅过除夕。 有老太太在这儿,她的脸色阴沉,于是一路上众人都不敢说什么。 就连上官婧这个平时深受老太太宠爱的孙女,刚开口想说两句话,都被老太太严厉的训斥了一番。 更别提卿卿这样在老太太眼里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了,卿卿一言不发,老太太也不能无端的训斥她。 一路相安无事的到了老宅。 卿卿的蕴玉阁这次回来已经收拾出来了,把一应带来的东西归置好便能住了。 丫鬟荷蕊与菱姣上次被留在了老宅子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卿卿了,这回见了,两人都是泪眼汪汪的。 “小姐,奴婢好想你啊!”菱姣性子外向直爽,有话就说,见着卿卿直接抱了过来。 荷蕊稳重些,只是站在那儿一个劲的抹眼泪。 卿卿也挺想她们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感情却很好,她们不像自己,外面的生活非富多彩,能够结交各色的朋友。 她离开了老宅,她们也只能在这一方小院子里活动了,每天就是盼着自己回来,她,就是她们生活的全部。 所以她们才会看到自己激动的落泪。 这种感情,卿卿很能理解,就像前世的自己一般,上官煜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也是像荷蕊,菱姣等自己一般的,每天在公寓里等着上官煜回来,仿佛他便是她生活的全部意义。 卿卿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菱姣的后背,哄道:“好啦,你们不要哭了,小姐回来了,你们也不给我上点吃的喝的,难道就是让我来看你们怎么表演哭鼻子的吗?” 菱姣破涕为笑,放开了卿卿:“小姐,就知道逗咱们,哼,你下次可不许再把咱两丢在老宅子里了,奴婢说什么也要跟着小姐的,小姐到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荷蕊跟着点点头,接着她轻声说出去给小姐安排吃喝。 卿卿也有些渴了,便让她下去了。 在软榻上坐好,拉过菱姣细瞧,只见她脸上带着一些悲愤之色。 心中一动,难道是自己和娘亲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宅子里的人让她们受了委屈?! “菱姣,你告诉小姐,你和荷蕊在这里过得如何?她们都对你们好吗?”卿卿循循善诱的问。 菱姣不比荷蕊藏心思,她是根直肠子,本来心中就有委屈,憋着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小姐又问了,她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原来,卿卿和娘亲走后,府里主子们都还好,也不会在意她们。 只是那些下人们嘴里说话难听,说什么的都有,主子没在跟前,荤素不忌的,芸娘和卿卿母女两个,被他们这些人嚼舌头根子的编排的没了边。 说芸娘这样的条件能嫁给上官旸,肯定是靠勾引上位的。 说卿卿这小小年纪就一副狐媚子相貌,将来还得走她娘的老路。 菱姣一时气不过,冲出去把那些妇人给打了。 这下更不得了了,谁晓得那妇人里竟然有老太太跟前得脸的婆子,她去老太太跟前告状,一番颠三倒四的胡沁,倒变成菱姣与荷蕊这两个丫头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了,她好心教育不成,反而被打了。 老太太当时便动了怒,抓来菱姣与荷蕊就是一番惩戒,不论她两说什么,老太太也不再信的。 “说到底,老太太不过是打心底里便瞧不起咱们罢了,不然怎么会那死婆子一说,她就信了,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咱们……”菱姣越说越委屈,眼泪珠子滚了一脸。 卿卿替她擦眼泪,心里也明白菱姣说得是事实,可就算这些下人真的说这些,欺负了自己的人,她又能拿她们怎么办呢? 老太太那里……哎…… 卿卿倍感无力,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缠绕的她,心烦意乱,原来这就是生活在大家族,生活在大宅里的日子啊! 上辈子,自己无比艳羡的生活。 如今的自己还只是一个继女罢了,若像上辈子的自己那般,她真的得偿所愿的嫁给了上官煜,来到上官家生活,那该是怎样难熬的光景?会比如今艰辛十倍吧? 卿卿的手从菱姣脸上移开,十只水葱般的手指不安的交织在一块。 032卿卿1 那边拿了吃喝回来的荷蕊见了两人的神色,心叫不好,就知道菱姣这个嘴上不把门的家伙肯定把那些糟心的事都告诉了小姐。 她走过去,一巴掌打在菱姣身上:“这个死妮子,你别对着小姐瞎说……” 接着看向卿卿:“小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咱两个在府里过得好着呢,主子们对咱们都好,好吃好喝的还不用干活!” 荷蕊说完,菱姣就要反驳,却被荷蕊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你要是不嫌事大,不想让小姐的日子好过,你就使劲的搅和吧!” 卿卿抬手把她两分开,她知道两人都是好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对自己。 “荷蕊,菱姣,你们两个不要吵,我晓得你们都是好的,菱姣对我说这些,也不是想攒唆着我去找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们的麻烦,只是想让我认清府里的人心,而,荷蕊你只是不想让我为难,不想让我为了你们得罪了老太太……你们呐,都是好的,只是你们的小姐也不是什么蠢人,放心吧,咱们如今算是寄人篱下的,我当然心中有分寸,不会胡乱行事!”卿卿温声说。 喝了点荷蕊端来的蜂蜜桂花水,稍稍坐了一会,前头就有下来请卿卿去吃团圆饭了。 卿卿起身出房门,抬头看天色,已经暗沉了,冬日昼短而夜长。 两个丫头陪同卿卿一起去前头,晚宴是设在老太太的世安堂的,操持饮宴的人是二婶田氏,她一向在老太太面前得脸。 果然,等卿卿到了世安堂请安的时候,就见到偎在老太太身边语笑宴宴的人是二婶,而娘亲正襟危坐在下首的座位上,沉默无语。 再往下看,则是三婶,她一像沉默寡言,身体有弱症,故而沉默的习惯了,到还显出一种自在的风采来。 这么一对比,娘亲就显得无比的拘谨了。 卿卿上前请了老太太的安,林氏只是淡淡的受了,不欲与她多言。 卿卿站到芸娘的身后安静的呆着,不一会,家中的人就七七八八的来齐了,在医院吊完水的上官炜也回来了。 团圆宴正式开席,桌上的美味珍馐,有许多卿卿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每一样用的都是人间至味。可惜这回受伤了,这许多好东西是能看不能吃了。 一桌子人就有四个伤员,只能看着其他人大吃大喝,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团圆宴结束,便是各家府上的例行燃放烟花的时刻了。 这烟花的燃放有讲究,这辞旧迎新的头一花,得从总统府发出。 然后是上官府,接着东方府……京城的门阀贵族门按照这个顺序一直排下来,最后才是平民老百姓。 总统府的烟花最是绚丽多姿,卿卿和上官婧两个小姐妹站在廊下仰着头望着,满眼里都是彩色烟花的倒影。 “不知道今年这烟花是不是沛藜哥哥亲手点燃的……”上官婧喃喃自语。 卿卿见她那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掩嘴笑了。 是不是林沛藜燃放的烟花,她不关心,她只关心上官婧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偏偏那么的中意林沛藜这个……痞子大少?! 今年这辞旧迎新的大丰民国第一花当然不是林沛藜燃放的,是大丰第二少林沛洛点燃的。 林沛藜还远在北疆的军中。 此刻的北疆,寒风凌冽,漫天的雪花飞舞,整个北国都被冰雪装裹。 军中也正吃着团圆饭,林沛藜端起手中的菜碗,碗里的菜色不错,有鱼有肉,底下还有难得的白米饭。这样精细的粮食,日常是吃不到的。 林沛藜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听着周围战友们互诉思家之情。 他不想家,离开了家,他更加的自在。 唯独有些挂念小妹,不知道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她过得好不好,不过,他想如果那个女人够聪明的话,就不会动妹妹了,毕竟妹妹一个女孩子对她的宏图大业是构不成影响的。 吃过饭,林沛藜来到营帐外的空地上,姣姣明月照映着地上莹莹白雪,漆黑的夜空也仿佛映衬的明亮起来,似乎还能看到天空中缀着几颗黯淡的星子。 林沛藜寻了一处幽静处,在石头上坐了,就这么静静的赏了一会月。手伸进衣兜里,一件圆圆的东西滚进了手心,林沛藜浅浅地笑了。 是那个上官婧送给他的香囊,但做香囊的人……却是那个古怪的丫头,听说……她两还成了姐妹。 这丫头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卿卿…… 033击鼓2 长得不错,不知道他三年兵役结束回去后,她会长什么样?会变美还是变丑?说真的,他对她变丑更加的期待。 林沛藜越想越觉得有趣,脸上也带出了笑意。 回到上官府,总统府的烟花燃尽后,第二花便是上官家的。 而点燃烟花的人便是上官家的大少爷上官煜。 他手持火机,遥遥的看了一眼廊下的卿卿,见她也在看他,心中微微一动。 点下引线后,他朝她的方向过来了。 “婧儿,卿卿……”他的声音就在卿卿的耳边,在嘈杂的烟花燃放中,她也听得那么清晰。 “烟花好看吗?”他问得是卿卿。 上官婧已经仰着脖子看烟花了,连上官煜叫她的那一声都没听见,更别提听他后面都说了什么。 卿卿微微颔首:“好看。” 接着她抬起头看烟花,佯装得很认真。 上官煜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默的站着,仰着头看着烟火烂漫的夜空,直到最后一朵烟火湮灭。 守岁了,这年头不过是一家人坐在一处聊天吃喝,等着时间慢慢溜走,老太太年纪大了熬不动,早早歇下了。 上官旸三兄弟坐在堂屋,芸娘三妯娌又坐在一处说话,那么南屋里就剩下一班孩子们了。 四个挂了彩的,自然成了被问候的对象。 主要是上官灺和上官炆两兄弟一个劲的问,好奇的样子简直恨不能让他们以身代之。 “哎呀,有这样的好事,你该喊哥哥去啊!”上官灺拍着上官炜的肩膀大大咧咧道。“我还没见过那真老虎呢!” “是啊,下次可不要忘记了弟弟啊!”上官炆也凑过去。 “对了,那老虎死了,你们带回来没?”上官灺的关注点就是不一样。 “恩,带回来了!”上官煜回他。 “那今天晚上该叫厨房整点虎肉上桌的啊!”上官灺大为惋惜的啧啧道。“那什么那个虎鞭给我留一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媳妇刘氏红着脸拍了一下:“夫君,你在他们面前说话注意点!” “自家兄弟姊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官灺是个浑人,跟他的父亲上官昌简直如出一辙。 “他们都还小呢!”刘氏瞪他。 上官灺生得好相貌,听了媳妇的话,一双桃花眼儿随处一瞟,就落到角落处安静得装透明人的卿卿身上,顿时眼光一亮:“是还小,是还小……” 上官煜见他这神色,眸色一沉,开口道:“大嫂,这么晚了,景哥儿也要睡了,你看他一直打哈欠呢,不如你和大哥回去带着景哥儿先睡吧,这儿有我们几个就行了!” 刘氏怀里的景哥儿已经眯瞪着眼睛了,听见大叔叔叫他的名字,顿时又有了点精神,咿咿呀呀了几句。 见着上官煜似乎脸色不太好,不知道自己和丈夫哪里惹到了他的刘氏,也不敢问,在上官家,大房就是绝对的权威,是他们二房的生存依仗,所以她早已在婆婆的耳提面命之下深谙服从大房的生存之道。 于是,她推了推自己的丈夫:“夫君,咱们回去吧,景哥儿都困了!” 上官灺也看出上官煜有些臭脸了,顺着媳妇给的台阶就下了,夫妻两人一同回了院子。 上官炆见哥哥一家走了,也不想多呆在这了,上官煜的冷空气越来越重,坐在他旁边,上官炆觉得自己都快被冰冻起来了,他连忙借口困了开溜了。 一时间,南屋里就剩下上官煜五兄妹加上一个卿卿了。 离子时还早,一行人干坐着也不是个事。 上官灿提议道:“这么无聊,不如咱们玩点游戏吧。” “什么游戏?”躺着榻上的伤员上官炜立马伸长了脖子。 “你们会什么啊?”上官灿冲卿卿抬了抬下巴。 卿卿忽然之间被他点到,懵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什么也不会……”这句话说完,卿卿就明显的感觉到上官煜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什么也不会!桥牌也不会吗?玩色子总会吧?”上官灿狡黠的一笑。 卿卿只是摇摇头,玩色子?她不要被上官灿那家伙给算计死啊? 看他那一脸的精明相。 “四哥,你就被为难卿卿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十八般游戏样样专精啊!”上官婧出来替卿卿说话了。 上官灿转头看她:“那好呀,那你说说玩什么吧!” “我看不如击鼓传花吧!”上官婧想起在学里玩过的这个游戏。 “那是你们女孩子玩的游戏……”上官灿嫌弃。 “那好呀,你不喜欢玩,那正好你击鼓,咱们传花!”上官婧奸诈的笑道。 034传花3 “哎,那不行啊,咱们得猜拳,谁输谁击鼓!”上官灿可不是个吃亏的人。 “那好,那咱们这就开始吧!来来来,都围着咱三哥坐好了!”上官婧笑眯眯的蹦到上官炜的榻前。 “咱们说好了,花到谁的手里谁就得表演节目,或者回答问题,然后拿到花的人便成为下一个击鼓人!你们一个也不许耍赖的!”上官婧规定游戏规则。 五个人围着上官炜坐好,先猜拳,决定由谁来传花。 第一轮是上官烜输了,他叫苦不迭道:“看来我这一年过得不如何啊,这一上来就是输!” “花呢?”见不是他击鼓,上官灿来了精神,热切的问。 上官婧左右望望,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今天没带花出来,一眼瞄到旁边的卿卿,她伸手一够,一朵金花便到了她手中。 “卿卿借来一用!”上官婧不客气道。 卿卿自然不会说不好,只是那金钗是成峰哥哥攒了几个月的工钱给自己买的,她就是担心会被损坏了。 咚咚咚,上官烜以指为鼓槌,敲打着塌面。 金灿灿的花钗在众人手中快速的传递。 忽然,上官烜喊了停,金钗正传到了上官灿的手中。 “四弟,看来你运气也不比我好多少嘛,祝贺你中了这第一个彩头了!”上官烜眯眼笑道。 “嘿,二哥,你阴我啊!”上官灿笑着站起来。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啊!”上官婧嘻嘻笑着拿手肘去搡上官灿。“快想想,表演个什么,不然就表演一个……表演一个大王八吧!”上官婧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卿卿也乐得噗嗤笑出声。 就连时常冷着面的上官煜都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上官灿被大伙嘲笑的面红耳赤,却没生气,他佯怒的拽了拽上官婧的小辫子:“那好呀,你哥哥我演大王八,你就帮我演那小虾米呗!” 上官婧被他拿住头发这个命门忙连连求饶:“好四哥,我错了,我错了,您是大英雄,我是小虾米!” 上官灿放过她,开口道:“我来表演一出四郎探母吧!” 卿卿洗耳恭听,上官灿的声音绵长醇厚,唱起京戏来很是好听,卿卿不觉进了戏,眼角有了湿意,回过神来的时候,上官灿已经唱完了,卿卿却意犹未尽。 上官灿这个四哥,原来不光会玩,还这么会唱戏。 上官家的诸子真是人中龙凤了。 前有智勇双全的大哥,二有外秀内刚的二哥,三有力大无穷的三哥,四有多才多艺的四哥,五有钟灵毓秀的五姐。 自己真的是……这么一想卿卿突然有些自卑了。 上官灿坐下后,击鼓传花游戏继续,这回倒霉的人变成了上官婧。 卿卿看着上官婧懊恼的捏着金钗愤愤看向上官灿的样子,忍不住笑,上官灿这回八成是故意的,果然,在上官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上官灿了。 上官婧说:“那我给你们咏诗一首吧!” “哎!慢着!”上官灿叫住了她。“咏诗对你来说这么简单,有什么好玩的,你坐下,这回我是击鼓人,我来定规则!” 上官婧一边坐下一边嘟囔道:“你不会想整我吧?” “不会不会,我亲妹妹呢,我怎么舍得整你啊!”上官灿勾唇一笑。“很简单,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了!” “什么问题?”上官婧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惩罚就好了。 上官灿眼珠子一转:“五妹,我听说你有了心上人啊,这人是谁啊?” 这个问题太辛辣了,上官婧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四哥,你这……这个问题也太那个了,我拒绝回答!” “哎,刚才是谁定的游戏规则啊,愿赌服输,不许耍赖啊!”上官灿露出白牙灿笑。 上官婧红了脸:“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反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卿卿垂头忍笑,确实在座的各位每一个都知道上官婧那点小女儿心思落到了谁的身上。 “林大表哥……”上官婧声如蚊呐。 “噗……”上官灿耸着肩膀捂嘴笑起来。 “喂!把花给我拿去!”上官婧说也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她了,反正这事家里人每一个不知道的。 咚咚咚鼓点再次响起,这次花到了上官煜的手上。 他瞄了瞄上官婧说:“你直接问问题吧。” 上官婧嘿嘿一笑:“大哥,你将来想给咱们找的大嫂长什么样啊?” 这是在套问上官煜的择偶标准了,其实上官婧会这么问也是在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035一岁4 就像她喜欢林沛藜一样,林沛藜的妹妹林静熙中意的人正是上官煜,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为了闺蜜来探探哥哥的口风实属正常啊。 上官煜眉眼不经意的划过卿卿,空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淡淡的开口了:“你们将来的大嫂,必须有长长的头发,黑黑的眼珠,红润的嘴唇,温柔的声音,灵巧的脾气……” “大哥,你说的这些,很多姑娘都有啊!”上官婧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最重要的是她要有桃花精的气质。”上官煜把话说完。 几人都愣了一下,几兄妹脑中都闪现出同一个人的影子,而这人就坐在他们之中。 上官烜不着痕迹的拿眼去看卿卿,上官炜有些明悟,但是还没往那方面想,上官婧和上官灿两人几乎同步的朝卿卿看了过去。 “大哥,你说得桃花精气质,是不是就像咱们六妹似的啊?”上官灿指着卿卿恍然道。 上官婧眼睛望着卿卿却亮了:“原来大哥喜欢你这样的啊!” 说完,她又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但是半天又没反应过来哪里怪怪的。 卿卿被这两耿直的家伙,给弄得无言以对。 还是上官烜这位眼神洞察如火的二哥出来救场:“你两干什么呢,快点啊,大哥问题回答完了,游戏继续啊,我可还一次没玩着呢!” 不过到游戏结束,上官烜也没玩着,最后一棒被卿卿给抢了。 上官煜问了方才他回答的同样的问题。 上官婧还不满道:“大哥,你这也太懒了吧,好歹自己想一个啊,就抄袭我的问题啊,没新意……” 上官煜不理她,只是静静得等着卿卿的回答。 卿卿想,这个问题还真的有点难呢,上辈子她喜欢的是上官煜这样的男人,但是这辈子……她想选择李成峰这样的男人,可是,在上官煜面前说自己喜欢的是李成峰,他会很生气吧? 卿卿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上官婧却咯咯笑起来:“卿卿,你别墨迹了,你再不说,我替你说了哦,都是咱们的哥哥们,你害羞什么呀,正好让大哥知道,还能帮你考验考验那个男人,帮你把把关呢!” 卿卿听上官婧这么讲顿时慌了,就怕她讲出李成峰来,惹怒了上官煜,还不晓得他会干出什么事,他说了不找自己麻烦,她信,但是,说不定他会去找成峰哥哥的麻烦呢! 她可不想连累任何人。 “我,我中意的男子,必须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卿卿脖子一梗,信口胡诌。“得像三哥这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最好还要像四哥这样会唱京戏的,还得像二哥那样吟诗作对信手拈来,还得像大哥……” 卿卿顿住了,像大哥怎么样呢?上官煜有什么很外露的优点吗?好像并没有啊…… “像我怎么样?”上官煜一双眼睛凉凉如水的盯着她,眸中的星光流转。 “你怎么不说了……”他继续问道。 卿卿呼吸一窒。“像你,像你……一样高……” 上官婧噗嗤一声大笑出声:“哈哈,像大哥一样高,感情大哥在你眼里就一个高的优点啊!” 在上官婧的笑声中,上官煜望向卿卿的脸黑了下来。 这时,外面传来声声鞭炮声。 子时已到,新的一年又来到了。 卿卿也十三岁了,豆蔻梢头二月春的好年纪呀。 堂屋的长辈们听着外面声声的炮竹,纷纷起身,去到外面点燃自家的炮仗。 “不知觉就到了这么晚了!”上官旸点完炮竹,回头看见自家娘子也已经闻声出来了,遂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 芸娘有些犯困了,“你们聊什么呢?我们在里屋就没听见你们听过话呀!” 上官旸神秘一笑,大掌揽过芸娘的腰:“回去跟你说。” 守岁结束,各人都散了。 卿卿也随着自己的丫鬟小厮,往自己的院子走。 上官煜与她同路。 半路上他喊住了她,问:“你喜欢京戏?” 卿卿还以为他会问什么问题,心里都已经打起了小鼓点,根本没料到他的问题居然这么的简单,愣了愣,她点头。 “好。”上官煜莫名其妙的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走开了。 弄得卿卿一头雾水。 却说这边,上官旸和芸娘回了院子,两人梳洗睡下了。 “你方才不是问我,跟二弟三弟他们聊些什么嘛?”上官旸揽着芸娘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丝,又低下头啄了啄她的红唇。 “你们说什么了?”芸娘对于他这亲昵的撩拨已经从最开始的羞恼变成见怪不怪了。 036拜年5 “是商量卿卿上族谱的事,大年初三宗族里开族谱,到时候我便领着卿卿去,这事族长点了头呢!”上官旸解决了这件事,心里的石头就像被移开了一般,松快了很多。“这事还要多谢二弟,三弟出力,帮忙一趟一趟的往族长家里跑哇!” 芸娘的眼中染上了喜色,卿卿的身份终于能名正言顺了。 “多谢你,旸哥……”她动情的看着上官旸。 上官旸轻抚着她的乌发:“跟我还用说感谢吗?傻芸儿,若要提感谢,也是我该谢你,这两日委屈你了……” 他的话说出口,芸娘的眼泪就像决堤一般的涌了出来,心里的那些委屈,憋闷也神奇的消失了。 原来他都看在眼中啊,有了他这句话,比什么灵药都强,芸娘的心瞬间就宽了,这点委屈突然也变得不值一提。 是呀,世上又有哪个做媳妇的不得受婆婆的委屈呢?! 上官旸照着她的眼泪吻了下去,又是一夜巫山云雨。 大年初一,大开正门迎亲接友来拜年。 一大早,孩子们就焕然一新的来到了老太太的院中请安,还有讨要压岁钱。 老太太今天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毕竟是大年初一,就算是心里再不开心,也不能板着个脸,这不吉利,有损一年的运势。 在压岁钱这种小事上面,林氏并不会厚此薄彼,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数,连卿卿也是一样的。 收了压岁钱,老太太便大手一挥让他们去各家拜年去。 上官府这条街在朱雀大街上,周围的邻里都是达官贵人,也有少许的堂族人住在附近。 上官煜作为大哥领头,各家各户去拜年,每家都少不了每个孩子封一点压岁钱,钱不多,图个趣致罢了。 卿卿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手钱收到手软,她看着白花花的银元,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而每到一处,卿卿总少不了被人问起,然后再夸赞一番。 卿卿的新年新衣是吉祥的红配绿,桃红绣着喜鹊登梅的袄裙,内着葱绿色的兰草纹百褶裙,肩上搭着一件黄狐狸皮的斗篷,头上梳得双螺髻,一边各系着两只用五彩丝带缠了的金铃铛。 这俗气的色彩搭配一般人穿不得,但卿卿生得甜美讨喜,这样俗气的颜色硬生生让她穿出了活泼娇俏的小女儿姿态。 于是,上官家的兄妹们一走,各家左邻右舍都知道了,上官总督大人那续弦带来的小女孩颜色十分的好,较比上官家的大小姐也是不差的。 卿卿可不知道自己出来一趟还出了名,她跟在哥哥姐姐们的身后,走街串巷,一双手垫着手里的荷包,眉眼弯弯。 上官煜余光一扫瞥见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嘴角轻轻扬起。 外面转了一圈,几个孩子往回家走,走到门口,看到一辆乌篷马车正停在自家门口。 上官煜走过去问了一句门房,门房回道:“大少爷,是您外家的舅舅,舅母过来给老太太拜年了!” 上官煜的眼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往世安堂走去。 上官几个兄妹听了也是一脸的喜色,脚下快步的往里面奔。 卿卿慢慢得缀在他们的后面。 到了世安堂外面,卿卿就听到屋里老太太爽朗的笑声,屋里很热闹,来的人是上官兄妹的大舅舅许知仁和大舅母李家蔚。 他们旁边站着是他们唯一没婚配的小女儿许蕴诗,许蕴诗看起来是个文静温柔的小姑娘,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沉静不多言。 舅母李氏一一看过了上官兄妹,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卿卿。 她拉过卿卿的手大方的笑道:“这就是卿卿吧,真是个标致的好姑娘,又得了个貌美如花的孙女儿,老太太,您真是福气不浅呐!” 说完她拿出事先预备好的见面礼,送给卿卿。 卿卿拿眼去看娘亲,芸娘伺候在老太太身边对她微微点点头,卿卿便知道这份见面礼是可以收下的。 卿卿收下见面礼,对着李氏甜甜的道谢:“谢谢,舅母!” 李氏又赞卿卿知礼懂事,拉着她的手,满眼欢喜的样子。 让卿卿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还以为……上官兄妹的外家,说不上讨厌自己,也决不能喜欢自己的。 谁承想许家舅母,舅舅这么看得起自己。 其实卿卿误会了,许家舅舅,舅母怎么可能真心的喜欢她这个先妹夫的继女呢!不过是看着上官兄妹的面子罢了,毕竟现在上官旸的正牌妻子是芸娘,以后上官家几兄妹的人生大事,哪一位不要经过芸娘的手来操办,他们给芸娘,卿卿面子,不过是为着上官几兄妹考量! 037蕴诗6 而另一部分的缘由,便是他们世家大族的气度了! 屋子里乌泱泱一片的人,老太太想单独跟李家舅舅,舅母说会话,没一会便皱着眉头把众人打发了出来。 李氏对身边的小女儿道:“蕴诗,你也跟着几个哥哥妹妹们去玩儿罢!” 许蕴诗依言应了,跟着几个表哥,表妹出了世安堂。 “表姐,这是我的妹妹卿卿!”上官婧把卿卿介绍给她。“卿卿,这是我表姐蕴诗!” 许蕴诗温温柔柔的笑着,与卿卿见礼,一开口那把如泉水泠泠的声音惊艳到了卿卿:“卿卿妹妹,你好!” “许表姐!”卿卿乖巧的回礼。 在卿卿为许蕴诗惊艳的时候,她也同样在为卿卿惊艳。 她们二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如果说卿卿是三月的桃花,娇矜柔美,那许蕴诗必然是那洁白的玉兰,高雅清冷,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 上官婧又是不同,她出身好,从小金娇玉贵的长大,自然养成她高贵如牡丹的气质,艳丽夺目的灿烂之美。 “表姐,你最近半年都在家干什么啊?都不见你来学里了!”上官婧问她。 许蕴诗笑着答:“没干什么呢,就在家帮忙我娘做点事,今年我年龄到了,就是想去学里也是不成了。” 她没说的是,去年她及笄之后,李氏便没再让她去学院念书了,只请了先生在家上课,多数时候,李氏都是把她带在身边教她一些管家之道,为她以后嫁人做准备。 许蕴诗的眼睛淡淡的看了一眼前头走着的四位表哥和表弟,一向平静的内心有些不稳起来,过完年她就十六岁了,正是当嫁的年纪,而今天父母特意带她来上官家拜年…… 她自己都能猜得出来,父母有着什么打算。 就不知道父母中意的是谁了…… “表姐,那你也该多来找我玩啊,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了!”上官婧挽着许蕴诗的手亲昵的靠着。 “好呀,那以后我常来。”许蕴诗说着眼睛微微的瞥向前面的一个身影。 卿卿心中一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上官炜还是他搀扶着的上官烜? 卿卿不确定了。 只觉得许蕴诗没看上上官煜,眼光很不错。 可是不管许蕴诗的心里怎么想,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呀,他们中意的人自然是上官兄弟里的老大,上官煜。 “老太太,大公子过年也十八了,真是快呀,想当年我抱在手里还是猫儿一般的大小呢,转眼十八都能婚配了,老太太您也要当老太君了!”李氏语笑宴宴道。 老太太露出了笑意,目光带有深意的看向她:“是呀,连你都当上了祖母,我怎么能不老呢!你家昭文一年抱两真真好本事呢!馨姐儿嫁到你李家是不是也有了喜信啊?” 说到这个李氏眉眼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了:“馨姐儿嫁到我娘家,我是再放心不过的,小两口青梅竹马,这不还不到一年呢,已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我就等着今年七月里喝她的喜酒呢!” 她话里话外无非不是在说青梅竹马的好处,老太太活了多大的岁数能不明白李氏的暗示。 许蕴馨这个姑娘知书达理,有大家风范,老太太是很满意的,只可惜她心里对长孙媳妇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那倒时候,你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婆子,馨姐儿家的满月酒,我也是要讨一杯喝的。”老太太笑着说,嘴里却对上官煜一字不提。 不用把话说穿,李氏也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没看上自家的姑娘,心里虽然不满,脸上却依然如旧的爽朗的谈笑。 回去的马车上,李氏带着小女儿蕴诗坐在里面,许家大舅在外面骑着马。 “诗儿,今日跟你表兄弟们相处的可好啊?”李氏装作淡然的问。 许蕴诗今日在上官府上都是与上官婧和卿卿坐在一处说话,表哥们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而表弟们更是聊不上几句。 因许蕴诗的姑母,也就是上官兄弟的娘亲许颖龄去的早,她小时候甚少来上官府走动,每次来了也都是父母带着上门,而她也只是去找上官婧说说话,所以她实际上跟上官家的几兄弟谈不上很熟悉。 “表哥,表弟们,只是打了个招呼,我今天都是跟婧姐儿和卿卿坐在一处说话呢。”许蕴诗老实回答。 李氏皱了眉,心里暗骂女儿不争气,这不争的性子哟,真是怎么扳也扳正不过来。 “你怎么只跟表妹们说话呢,表哥们你也该说说话的,不然人家还以为你不喜他们,该在心里埋怨你无礼了。”李氏不好直说,只能委婉的教给女儿这些女人家的小心思。 038负荆 可许蕴诗是多灵秀的女孩子,她怎么会不明白李氏教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和表哥们说话,只是她不想罢了。 因为她想说话的那个人,似乎还没有开窍。 许蕴诗垂眉看着手上的五彩结绳,忆起了两年前跟随娘亲来上官府走动的那一天。 那天正值盛夏,上官府园子里的桃李熟了。 十岁的上官婧拉着十四岁的许蕴诗去爬树摘桃子,那时的蕴诗还没有这么沉静,虽不比上官婧跳脱,但也是是个活泼的姑娘。 上官婧精灵古怪的带着她一路七弯八绕甩开了丫鬟们,直奔果园。 两人倒是疯玩的开心了,桃子也摘了,树也爬了,就是上树容易下树难,上官婧身量小灵活的溜了下去,长手长脚的许蕴诗倒下不来了。 脚下一滑就要从树上掉下来,本以为迎接她的是坚硬的地面,却是掉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他就是上官炜,上官家那个天生神力的传奇三少。 只是……他明明比自己高那么多,实际上却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 “诗儿你到底有没有听娘亲说话啊?”李氏看着发愣的女儿皱眉。 这个丫头,可怎么是好,十六岁的大姑娘了一天到晚却什么也不操心,什么也不懂,这是还没开窍呢! 却说李氏坐在马车里教女,此刻的芸娘正拉过卿卿到房中说事。 “明天初二,你跟娘亲回外祖家拜年。”芸娘看着卿卿那一点点亮起来的眼睛说。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早就想表姐和表妹了!”卿卿乐得蹦起来抱着芸娘。 说实话,方才见着许家的表姐来看上官家的几兄妹,她很是羡慕呢,得知明天就能上外祖家,卿卿这会儿是一点对他们的羡慕也没有了。 “娘,那明天带不带哥哥和姐姐们去啊?”卿卿想到这个要紧的问题。 也正问到了芸娘的心坎里,她微微蹙了眉间:“这事,还要等你爹爹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上官旸去了总统府拜年去了。 芸娘这个后娘实在是不好做,就说明天初二回娘家,她不带上官兄妹们去吧,别人会说她这个继母没把前头的孩子放在眼里,带去了吧,又害怕孩子们喊她的爹娘做外祖会尴尬…… 所以,上官旸甫一回府,芸娘便把这个事提了。 上官旸倒觉得芸娘是想多了,笑道:“芸儿,你别多虑了,咱们家这几个孩子都是顶顶好的,你现在既是他们的母亲,你的娘家便是他们的外家,明天也该带着他们去认认亲。” 听他这么说,芸娘心里那点疙瘩妥帖了。 她忙把她放在身边的得力助手陈鱼叫了过来,吩咐他去方家传信。 “你就对老爷夫人说,明儿姑爷会带着四位公子和大小姐一同上门……”芸娘说着把一包东西交到他的手中。“这包裹你亲自交到老夫人手里,她自然就会明白。” 陈鱼领命忙去办了,芸娘这番吩咐是给娘家提前报信,让凌氏提前做准备,料想凌氏也是想不到上官旸会带着上官兄妹五人一块上门的,省得她匆忙间没做准备,让上官兄妹几个以为自己受到了冷落,毕竟方家对比上官家来讲,不过是小门小户罢了,一切规矩都从简。 更何况方家的经济状况也不好,这次上官五兄妹去了,凌氏按理要给见面礼的,见面礼重了面子好看,可方家的里子就难受了,给的轻了,方家的面子没了,芸娘的面子也没了。 所以芸娘方才收拾了几样东西交给陈鱼给凌氏带去,就是预备给上官几兄妹的见面礼,几样东西都是芸娘从前的私人物品,不是婚后添置的。 一番事情安排妥当,芸娘才坐下喝杯茶喘了口气,前头又有人来找了。 “夫人,凌副将在前头院子里跪着了,说让小姐出去……”下人禀报。 “凌天他这大年初一的到这里来跪着做什么,做什么要叫小姐出去?”芸娘不明白了。 说起来凌天还是她的亲戚小辈呢,凌天的祖父正是芸娘的堂舅舅,凌天还得叫芸娘一声堂姑母的。 这事芸娘还是昨天听上官旸说了才晓得的,为这事她还把上官旸锤了一顿,她都不知道事,他却了解的一清二楚,这家伙该背着她调查她多久了呀!因为这件事她是有些生气的! “凌副将说他要负荆请罪!”下人道。 负荆请罪…… 芸娘暗自腹诽,是,是该负荆请罪的,这小子。 要不是因为他,家里孩子能一个个的都负了伤嘛! 039请罪 她请人去叫了卿卿众兄妹,一行人赶到前院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打着赤膊,背负荆条,跪在冰地上的凌天,天寒地冻的天儿,才跪着没一会,他的身上就通身冻得泛红了。 上官旸就在他边上,怎么拉他也不起来。 凌天嘴里还嚷嚷着:“我不起来,我不起来,我有罪!” “哎,你这个小子怎么跟个倔驴一样!”上官旸怒道。“这新正年头的你别惹得我骂你啊!” 凌天沉着身子,赖在地上不起来:“您就是骂我,我也不能起来,这次我害得大家伙都受了伤,我,我于心不安,你们一人抽我一次吧!抽完了我就起来!” “你说什么呢,这次事也不能怪你……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快给我起来!”上官旸命令道。“难道我的命令都不好使了!” 凌天抬头看到那边上官兄妹走了过来,对上官旸说:“上官伯伯,现在我正放年假呢,您的命令我现在可以不听……再说了,伤着的是婧儿妹妹,烜弟,炜弟,还有……卿卿妹妹,我要听也是听他们的……” 上官旸被他这话噎得瞪圆了眼睛,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脑子变得这么好转了。 上官煜走过来:“凌天,你怎么跪在地上?” 他虽是在问他,眼里看着凌天却没有一丝的温度,他确实是埋怨凌天的,没事觊觎卿卿,还害得弟弟妹妹受了这么大的罪。 凌天也看着他,自昨天在山上看到了上官煜抱着卿卿的那一幕,他心中已经明了上官煜对卿卿的感情不单纯,恐怕跟他抱着同样的想法。 当时上官煜的气势太凌冽让凌天心惊的退缩了,可是回家后凌天好好的一想,只觉得上官煜的心思太过荒唐,也明白过来不论上官煜内心是怎么喜欢卿卿的,就凭他两的兄妹关系,他两这辈子也没有可能。 想清楚后,凌天背着荆条就上上官家来了。 这次的事是他不对,是他的探查工作做的不仔细,害得大家受伤,他应该负责,负荆请罪更是应该做的。 “负荆请罪!”简单的四个字冷硬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凌天抬眼不甘示弱的对上官煜回视过去。 上官煜嘴角轻轻动了,带着一些不屑。 “凌天哥哥你快起来!”上官婧想动手去扶凌天,却被上官煜挡了一下。 “大哥,你干什么,这么冷的天,凌天哥哥跪在地上会被冻坏了的,他肩膀还伤着呢!”上官婧急了。 “对,凌天你起来,咱们几个都不怪你!”说话的是上官烜。 “是啊,天哥,你起来,要说怪,我还觉着这事得怪我呢!”上官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若不是我非要射那虎,咱们当时转身就跑,也不一定跑不掉了,说不定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 “不,炜弟,是我准备工作没做好,所有责任都在我这里,你们不如就抽我一顿吧,这样我心里好受点!”凌天坚持着。 “不行,不行!”上官婧冲口道。“凌天哥哥,你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抽你的,你伤着呢,你快站起来!” 上官婧说着又往凌天那边靠。 结果上官煜一抓她的衣领,像拎小鸡一般的把她拉住了。 “大哥,哎,大哥你做什么啊!”上官婧生气的瞪着上官煜。 “女孩子不要靠这么近……”上官煜说着,眼神却往卿卿身上瞟了瞟。 正准备往凌天那里走过去的卿卿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既然要负荆请罪,你们就成全他吧!这件事他,确实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上官煜冷冷的凝着凌天。 “对!煜弟说得对!”凌天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今天你们不抽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上官旸看着寒着脸的上官煜,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这小子真是不怕事大啊,这性子还当真一点亏也吃不得! 也不想想他们真伤了凌天,凌家会怎么想,凌天可是凌家的命根子。“好了,你们都给我别吵了!”上官旸头疼的看着孩子们,指着上官灿说:“灿儿你过来,帮爹搭把手把我给他拽起来!” 凌天没办法了,上官旸和上官灿两人一左一右的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一会儿上官婧也把他脱在门外的衣服找了过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看到上官婧毫不嫌弃的拿来他的衣裳奔进来,凌天还很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上官煜冷笑一声掉头走了。 卿卿绞着手指看着他得背影,觉得莫名其妙,她,她这不是没上前嘛,他还生个什么气呀! 040接纳 这么一场闹剧最后乱哄哄的收场了,凌父找了过来,亲自把凌天提拉回家。 原来这事凌家不知道,全是凌天这小子一人闹出来的。 上官旸心里面的不愉这才没了,他就说凌家不能这么不懂事,让凌天这大年初一的上自家来弄这么一出。 世安堂,老太太身边的婆子给她按揉额角。 “今年这个年过得真不顺遂……”林氏长长的叹气,这一件事连着一件事的出,没一件让她能宽心,而家里的人呢,也没有一个能让她省心。 “老太太,您该把心放宽些,要奴婢说,老爷少爷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您该少操心一些,他们自己都有成算呢!”婆子笑着相劝。 “看看,连你都这么说,可见我这个老婆子是多么的多事了,他们呐,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烦我呢!”林氏幽怨道:“可是我不操心能行吗?你看看,老大娶得这门媳妇,那是个顶事的人吗?这个大家呀,我不可敢放到她手里管,再看老二家的,做事是不错的,但那成日里上蹿下跳的谋算,以为我没看在眼里吗?老三家的就不要提了,那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棍子打下去也放不出一个屁来的!哼……” 林氏越想越不满意:“眼看着煜儿也该相看媳妇了……要是许氏还在就好了……” 她口中的许氏便是上官煜的娘亲许颖龄了,老太太又在日常怀念故去的长媳妇了。 她身边的老婆子轻笑道:“老太太,您这么说,奴婢倒是有些话想劝您了,斯人已去,您就该珍惜眼前,您想想,您对大夫人不满,可是大老爷能因为您不满大夫人就停妻另娶吗?” “这些年,老婆子我也有眼睛看得,先夫人去了后,大老爷是根本不想娶妻的,正是遇见了如今的大夫人,大老爷才起了续弦的念头呢!您说,大老爷这不就是戏文里常唱得非卿不娶吗?” “您若因为不满大夫人,让老爷停妻……奴婢看呐,老爷就真的要做一辈子的鳏夫了,您可不要怪奴婢说话不好听……” 林氏眯了眯眼,叹息一声:“哎,你说得对,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她,她那样的身份,我真是被旸儿逼得没办法了,才点的头啊!” “那您就试着接纳她,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就像您担心的,这上官家诺大的家业,难道还要交给别人去管吗?”老婆子继续劝道。 这回林氏没有回答她,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试着接纳她……她想还不光是得接纳她这个儿媳妇,她还得重头教起。虽然心有不甘,但又有什么办法,谁叫儿子选了她! 第二日一早,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雪,绒花一般的雪花落到身上,一息便不见了踪影,卿卿围着兜帽斗篷站在院子里童心大发的玩雪。 “小姐,快走了!”菱姣知道是回方家后,倒比卿卿还要开心。 在方家住的那段日子,菱姣和荷蕊在方家的下人里面还是交了几个好朋友的。 这回能跟着主子们回方家,想着就能见到自己的小姐妹了,菱姣与荷蕊内心还是很激动的。 于是,一大早就把卿卿拉起来梳洗打扮了,捯饬的卿卿哈欠连天。 这会儿连卿卿接个雪,又开始催了,可见菱姣这心早就飞走了。 “还早呢,你急什么!”卿卿故意慢悠悠的逗弄她。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菱姣心急的把卿卿推了出门。 见她心急的模样,卿卿咯咯大笑。 上官旸带着一家人到了方家的时候,不过刚刚早饭过后,雪却越下越大了,转眼由绒花变成了鹅毛。 方缮之带着一众家人在门口亲自迎接这门贵婿。 “快进来快进来!”方缮之摸着花白的胡子,瞧着女婿进门不忘扶着女儿的手,满意的笑了。 这些日子的担心牵挂总算是多余的了。 “这么大的雪,看来又一个好年成啊!”方缮之走在上官旸的旁边,大笑道。 接着一众人进了松鹤堂,凌氏自芸娘回门回去后,只见了芸娘一回,心里着实想念。 看着大女儿如今面色红润,似乎还有些丰腴了许多,差点没老泪纵横。 跟着上官旸,茹芸过得好哇,他果然是个好的,顿时凌氏看上官旸的眼神都不同了,简直比两个儿子还要亲了。 孩子们拜见过长辈后,方缮之给了压岁钱,凌氏则一个个给了见面礼。舅舅舅母也跑不了。 卿卿捏着手里的几个压岁封,眉眼又弯成了小月牙。 特别是看到卢氏那肉疼的嘴脸,卿卿就特别的开心。 041奶娃 小姨父和小姨母也带着安媞来了,还有安媞的弟弟安宝。 小娃娃已经半岁多了,正是胖嘟嘟可爱的时候,虽然还不会讲话,但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嘴里还吐着泡泡,别提多逗趣了。 大人们坐在一处说话,孩子们便被打发出去玩儿了。 临走前,安媞好说歹说的从茹梦手里把安宝骗了出来。 “我弟弟可爱吧!像不像个大馒头啊!”安媞嘚瑟的冲着大家炫耀自家的弟弟。 上官婧看着安宝满眼发光:“安媞,能不能让我抱抱!” 安媞,卿卿,上官婧是同学,平时念书天天都见,故而熟悉的很,而方家的云锦和云珊,她也熟悉,虽不是一个年纪,但她两常来找卿卿玩,于是上官婧跟方家的几个姑娘是早就混熟了的,现下说起话来也不生疏。 只是不认识云灿罢了。 当然,方家的姑娘们也不认识上官家的男孩子。 云灿跟几个姐姐没有共同话题,她只对上官家的几个哥哥感兴趣。 见几个姑娘围着安宝一个奶娃子稀罕个不行,她撇了撇嘴,一个屎娃子有什么好看的,臭都臭死了,还是上官家的几个哥哥好看啊! 她眉眼上撩悄悄朝上官几兄弟不停的打量,这频繁的打量很快吸引了上官家众子的注意,上官灿看她小脸红红的,勾嘴一笑温声问她:“这位表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见他看着自己,云灿蹭的红了脸,不确定的问:“表哥,你,你是在问我吗?” “不是问你,这里难道还有别人吗?”上官灿看看那边围着奶娃子转,一眼也没朝他看的方家姑娘们。 云灿心喜,羞涩道:“我叫方云灿,表哥叫我云灿就行……” 上官灿挑眉,好缘分,她也叫灿?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上官灿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你叫什么?”云灿好奇。 “我跟你名字同一个字……”上官灿一边说一边指着方府的小路。“既然这么好的缘分,你不介意带着我在你们家随处逛逛吧!” 云灿激动的脸色绯红,立马点头道:“不介意不介意……” 上官烜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轻轻摇头笑了。 而女孩子们那边,上官婧抱着安宝没一会手就僵酸了,大嚷道:“安媞,安媞,快快,把你弟弟给我抱走,我手要断了!” 安媞大笑的接过安宝:“看你平时英姿飒爽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小啊!” 受到了嘲笑,上官婧郁闷道:“是你弟弟太沉了好不好,这个小肥仔!” 她说着拿指尖点了点安宝的嘴唇,安宝不知道是在骂他呢,还咯咯咯的大笑起来,一把抓过上官婧的手就往嘴里塞。 “啊!他吃我了!”上官婧被吓得口不择言,猛地把手指抽了回来,但是被安宝那小奶嘴吮吸的感觉不要太诡异了。 “哈哈哈,你算幸运的啦!”安媞爽朗的大笑。“上次五表姐差点没让他咬出血呢!” “他为什么要咬人啊!”上官婧瞪大了眼睛,瞬间看安宝的感觉都变了,觉得他简直是人形武器啊,一点也不可爱了。 安媞还没回答她,那边遁着女孩子们大嚷大叫的声音过来的上官烜替她解答了:“这么大的小奶娃,正长牙齿呢,你用手指去逗他,他不咬你咬谁呢?” 安媞抬头去看上官烜,愣了愣,这个哥哥好漂亮。 “呃,这位表哥说得对……”安媞突然说话的声调都变低了。 “让我抱抱你弟弟好吗?”上官烜开口了,安媞自然双手奉上。 卿卿瞅着她那不自然的脸红,抿嘴笑了。 吃过午饭,卿卿拉着安媞说悄悄话:“你……你是不是……觉得上官烜……”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卿卿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安媞面红耳赤的否了。 卿卿捂嘴笑得前俯后仰:“好啦,好啦,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安媞拽住她的衣袖。“喂,不说清楚不许走啊!” 卿卿眨眼,笑的狡黠:“我知道你觉得上官烜长的最好啊!” 安媞脸红,磨牙威胁道:“警告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放心吧!我不会的!”卿卿勾了勾她的小拇指。“看,都跟你拉过勾了!” 这一趟方家之行,顺顺当当的,就连平时爱折腾的卢氏今天都低调的很,也不知道二舅舅又用了什么法子才镇住了她。 而上官家的几兄弟则多认识了几个朋友。 比如和方子冉一见如故的上官炜,当然,几乎是方子冉对上官炜一心的热血崇拜,上官炜都被他夸的不好意思了。 042宗祠 方子冉对上官炜的崇拜是有迹可循的,在书香世家方家人人从出生就走上了从文这条路,但方子冉心里却是喜欢舞枪弄刀的,无奈条件不允许,他只能是每日的提笔念书。 于是见到上官炜这个天生神力的兵王,怎么能抑制得住内心的崇拜之情啊! 还有那与方子羽能侃侃而谈的上官烜,两人都是公子书生,满腹经纶,坐在一起都不会冷场。 当然…… 上官灿和云灿也是气场十分融洽的,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名字相同吧,卿卿暗暗想。 只有上官煜,仿佛是一尊大佛一般的,大表哥方子期特意招呼他,陪他一处说话,他却每次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害得方子期简直是搜肠刮肚的找话题啊…… 正月初三,卿卿穿上最隆重的衣裳,在芸娘的精心打扮下领出了门。 今天是上官宗族开族谱的日子,继父带她来上官本家宗祠上族谱。 上官本家也在京城,不过是在京郊,还挺远的。 车开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地方,这次出门上官旸只带了卿卿一个。 但到了地方却发现上官煜也在,正从祠堂正门口走出来。 上官旸愣了愣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上官煜淡淡笑道:“儿子来办点事,事情办好了,我这就走了,你跟妹妹进去吧!” 说完他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的态度很奇怪啊,卿卿只觉得背心一凉,有些不好的预感。 倒不是说他现在的做法很无礼什么的,他现在是有礼的让人心生疑窦啊。 上官旸心中也有跟卿卿同样的想法,不过,他赶着带卿卿进去举行入族仪式,不能耽误吉时,所以现在也没空管儿子为什么这么怪异,领着卿卿就进了门。 卿卿悄悄转头看他一眼,上官煜也正看着她,眼中的星芒闪动,嘴边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诡异。 上官旸携着卿卿进了祠堂里面,宗族的族长还有长老都在,见他来了纷纷站起身,看到他身边的卿卿,众人眼中都是一亮。 上官旸恭敬又客气的跟族长和诸位长老拜了年,手指着卿卿介绍道:“族长,这位就是我那最小的女儿卿卿。” 族长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者,他打量了一番卿卿的穿着,见她按照身上穿得都是按照古礼来的,心中暗赞卿卿还算懂事,满意的笑笑:“是个秀气的好姑娘!” “进来吧,你们去净手,一会给祖先上柱香!”族长推开祠堂内屋的大门,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两人依言照做,到旁边的屋子里去净手。 “卿卿,一会你不要紧张,看着爹爹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就行了。”上官旸再次抚慰卿卿。 卿卿乖巧应声说好。 两人刚出屋子,就见大门口进来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辈,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怒气。 上官旸见到此人,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刚想说话,就被那老人给截住了话头。 “你,你,你上官旸你不要喊我!”老人见到上官旸激动道,胡子都气得一翘一翘的。 “堂祖祖,您老怎么来了!”上官旸心中忐忑,就凭这老人家现在对待他的态度,他也有理由怀疑老人家是为了卿卿上族谱的事而来的。 听到动静的族长也从内室里出来了,走到了院中。 “爹,您怎么来了!”族长讶然,父亲已经快一百的高龄了,平时无事都在家中修养,宗祠离族长家说不远,可也不近啊,这几年父亲很少出门,今天这段路可以说是父亲这几年走过最长的路了。 父亲是上官家的老族长,说话在族中有着超然的地位,就连上官旸这样全族最能干的后生,到了老族长面前也得无比的恭敬。 但父亲如今这神态……族长心中已然有了明悟,说不得爹爹就是知道了上官旸要为一个继女上族谱的事气愤不已。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我要是再不来,咱们上官家的千年基业都要跟别人去姓了!”老族长怒骂道。 族长大人见他气得厉害,想去扶他坐下,也被他一把甩开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人家给你两个钱,届时也能把你爹给卖了!”老族长对着族长就是一顿毫不留情面的训斥。“连个外人也能弄到咱们上官家的族谱上来!你,你,你真是枉为这个族长!” “爹……”族长看了一眼旁边听到这话后脸上半点不忿之色也没有的卿卿,对自家老爹道:“爹,这小女孩也不是外人,她现在也是旸哥儿的女儿了!” 043阻挠6 老族长瞪他:“是他上官旸的女儿又如何,他承认了,咱们上官家就得承认吗?这丫头身上可流了咱们上官家的一滴血啊!” “爹,您不要无理取闹了!”族长在父亲耳边低声劝。“不过是个女孩子,您就别这个耿板了!” “呵……”老族长气得直哼哼,指着族长的鼻子骂道:“你倒管起你老子来了啊,我说怪不得上官家那两个小子这段时间怎么净往咱们家跑呢,我心还说,他们真是懂礼啊,上官长房虽分家出去,如今发达了,也没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呢!好哇,谁承想竟然是打得这个好主意!” “你说说,你都收了人家多少东西了!”老族长不挠不休。“你得给我吐出来,还给人家,这败坏上官家千年基业,染坏我上官门风的事,有我老头在的一天,我就不会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爹,爹……您老先别激动啊,您要骂就先坐着骂吧!”族长看着老爹那气得摇摇欲坠的身子,心惊的慌。“您也错怪儿子了,儿子真没收什么东西!” “堂祖祖,您且息怒。”上官旸主动搀扶着老族长的另一边胳膊。“您听我说,我不知道您是哪里得来这个消息的,但……这丫头确实是我上官旸的骨肉啊……” 上官旸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大概知道了为什么方才在祠堂外面会见着上官煜了。 老族长是最为正气耿直的人,眼中揉不得沙子。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这些圆滑的道理在他眼中都是虚伪的扯谎。 只要他在,卿卿就上不了族谱,为今之计,上官旸只能是把卿卿的身世往自己的身上靠。 “你放屁!”老族长听了,简直怒不可遏,张口对着上官旸唾道。 上官旸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忍住脾气低声下气:“堂祖祖,这是真的,您别不相信,这实在是一桩丑闻,其中的细节,我就不好多说了,这样的事,我……我不得不隐瞒下来!” 老族长眼中有了狐疑,上官旸的外貌家世能力,要说他身上能发生这样的风流之事,老族长其实是信的。 “那怎么现在你又说出来了!”老族长哼道,他虽然有些相信了上官旸的话,但他对这种有违道德的事情却是无比嗤之以鼻的。 “这不是没了办法嘛,总不能让咱们家孩子流落在外头吧!”上官旸无奈的讪笑。 卿卿眨了眨眼睛,为上官旸的话愣在了当场,如果不是清楚的知晓自己从何而来,又是谁人所生。 方才上官旸那顿精彩的表演,恐怕连她都要被骗去了。 既然上官旸承认了卿卿是他的骨肉,老族长就是心里再不愿意,心中再鄙夷,最后在上官旸和族长的双面夹击之下也不得不点头同意了此事。 上官旸顿时松了一口气,掏出怀表一看,还差一点就错过了时辰,幸好幸好,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族谱给上好,错了今天,恐防日后节外生枝。 “族长,那就快些开始吧!”上官旸催促道。 族长大人忙把两人带到内室。 卿卿跟在上官旸的身后,悄悄抬眼打量着上官宗祠的内景,心中暗叹,不愧是上千年的大家族了,抬头一望,奉着不断的香火的祖宗灵位绵延不断,鳞次栉比,只一眼就好像感受到那肃穆的魏巍之气扑面而来。 跪在灵位面前的蒲团之上,卿卿的内心突然有些小激动。 从今天往后,她会易姓上官,名叫上官卿…… 会真正的成为上官家的嫡小姐,会是继父的亲女。 这一切都是前世梦寐以求的,如今她都拥有了。 而,她与上官煜的关系将会成为真正的兄妹,中间会划开一条巨大的鸿沟,天渊之别,从此不生风月,无关情爱。 卿卿双手合十,紧握着手中点燃的香,虔诚的在祖宗面前叩拜。 一系列的繁节行完,族长点头笑笑,意味着仪式的结束:“好了,现在我就来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里!” 上官旸紧提着的心也落了下去,名字上册,便无法变更,尘埃落定了。 “等等!”突然,门口传来上官煜那清冷的声音。 上官旸扭头看去,眼中是忍耐不住的火气。 他这是做什么?又想阻挠!? 今天他做了什么,以为他不知道吗!一计不成,难道他又生了一计?! 枉他费尽口舌,煜儿还是这样执迷不悟,他还是不死心啊! “父亲,你说她是我的亲妹妹?”上官煜在门口逆光的位置站定,高大的身影挡在那儿,遮住了光线,身上仿佛发出淡淡的虚影。 ------题外话------ 强烈推荐好友文: 《萌妻十八:影帝,深深爱》/紫七 “离婚吧,我们不合适。”她咬着唇,眼睛有些红肿。 折腾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摆脱她嘛,好,就如你所愿! 江影帝轻吐烟圈,优雅起身,“哪里不合适?年龄、性格、家世还是……尺寸?” 盯着他眼中的邪笑,她有些晃神,定了定,郑重道: “都不合适。” 他唇角一勾,已经欺身而上:“别的不好说,至于尺寸嘛!来,老公给你量量深浅长短,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最佳尺寸。” 【一对一,双洁,大宠小虐】 PK中,欢迎大家支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