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他说久闻芳名 千玳拎着挎包下了机,就往出口走去。 她向来不喜欢带行李,在费城读书的四年,从来就是挥挥衣袖就登机了。 大厅里面站了不少来接机的人,扫了一眼没发现温莎那丫头的倩影,她从包里掏出电话,刚开机,就收到一条未读短信,是袁惟。 “我尊敬的大小姐,暌违半年,今日重归故土,可要招三五个朋友,喝三四两小酒,以接风洗尘?” 这个讨好卖乖的家伙,估计是酒瘾犯了,无奈妻管严,只好找个借口出来喝酒。 想得美! 千玳回道:“本宫舟车劳顿,凤体违和,需回宫修养几日,卿要随时待命,方便召见!” 发完之后,还很小人地给袁惟的爱人,知会了一声。 刚关上手机,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立着个熟人。 她猝然抬头,熟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还来不及收回,就被逮了个正着。 千玳眼睛眯了眯。 那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一别许久,谈傃的道行高了不少,暗暗打量的目光被发现,也不见局促,立刻就远远地对她嫣然一笑。 不过,这扯着脸皮的和煦笑容,只局限在三分之二的脸上。其余三分之一的眉眼上分明写着:“瞧瞧你那小样!” 她这次回国,只有几个必要的人知道,而武家的人通通在不必要的划分里面,那么,谈傃现在在机场的原因绝对不是好心来接自己。 “你还有脸回来,我以为,你要躲在美国一辈子!”擦身而过的时候,谈傃重重哼了一声,讽刺道。 “那样不就便宜你了!”千玳斜瞥一眼,笑道。 听了这话,谈傃浅浅一笑,“看不出来你消息还挺灵通,爸爸上个月刚分了亚欣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我,加上之前的,一共有百分之十五了,哦,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亚欣的销售部经理!” 千玳幽幽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纯当看了一次无趣的动物表演。 谈傃最看不惯她这种清高的模样,于是冷冷一哼,“别动不动就摆出你那副名媛的高贵样,齐城谁不知道,你武千玳就是个烂货!” 千玳刚迈出的步子猛地一顿。 见她止住了脚步,谈傃更为得意,长眉一挑,又接着说:“怎么敢做不敢认啊,是谁高中一毕业,就趁着酒会爬上了男人的床,没想到平时那么清高的人,原来私底下那么放浪,当时…。” 正说得欢畅,忽然就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清丽面庞。 “怎么,以为我会打你?”千玳的手虚虚掐住谈傃的脖子,感受着手掌下面静脉的跳动,欣赏着她的好姐姐惊慌又气愤的眼神。 然后,她才刚把另外一只手抬起来,谈傃就胆怯地闭上了眼睛。 千玳笑了,却是将抬起的手理了理谈傃胸前的皱褶,并且宽慰道:“你欠我的不止这一巴掌,放心,我还不会这么快还给你,来日方长嘛。” “你——”谈傃狠狠瞪了她一眼,准备说什么。 忽然眼珠一转望着她身后,目光一软,语气立刻变得娇弱起来,绵绵地来了句:“戴先生!” 戴先生!戴止忍? 一个小时之前,她在飞机上浏览的好几份文件里,签名的可都是这位! 转过脸去,先迎上的就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她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小开,就是戴止忍。而谈傃这只假白兔守在机场,等的就是戴止忍这匹大灰狼! 不过,撞见她们这个样子,他居然还十分淡定,望着她明知故问道:“这位一定就是武二小姐吧!” 也不用人回答,他对她伸出手,似笑非笑:“久闻芳名!” ------题外话------ 宠文无下限,男主强攻属性。 老司机开车,不解释了,快上车。 001 这个男人,啧啧 机场负一楼内,一辆古巴银的轿车打亮了车灯,从斜对面的车位里开出来,有那么一瞬间,车灯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昏暗的车厢内。 后座上,戴止忍的脸被昏黄的光舔了一下,昏暗中这张脸俊朗非常。 “保时捷911!”副驾驶座上的张至诚望着驾着武家大小姐离去的车,不由得叹道,“传闻武立渊对这个私生女很宠爱,看来不假!” 戴止忍扫了一眼消失在转角的车尾灯,不置可否,他长臂往车门一点,车窗缓缓降了下来,另只手“噌”地拨开打火机,俯身点了支烟。 长长吐了一口烟圈,忽然起了兴致,问:“武家的这两个小姐,你怎么看!” 张至诚正将烟灰缸从前往后递给他,听到这话,回想起方才在机场的一幕,摇头笑道,“啧啧,不好惹,两个都不好惹!” 戴止忍听出张至诚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没有表态,低头弹了弹烟灰。 相处了这么久,张至诚对于他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本来武氏和他们邵远就有些理不清的关系,武立渊好几次搭了台子来邀请戴止忍,都被拒了。 这次连心肝宝贝武大小姐都出动了,还是被不软不硬地推了,想起武千玳那张清丽的脸,张至诚摸了摸下巴。 “怎么了!”听见前面的张至诚忽然吸了口凉气,戴止忍抬眼看过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张至诚从椅背上探出脸来,“我大四那年是在亚欣实习的,就是武二小姐出国的那一年。” “哦?”戴止忍不急不缓地出声,不过弹烟灰的手却一顿。 “当时我听公司的几个助理说,武二小姐出国还是有些原因的,似乎是跟家里有关——”张至诚皱眉想了想,而后又撑起来说:“我想起来了,是跟姓谈的有关!” “她那个后妈?”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张至诚晃着脑袋转过身,望着灰暗的停车场,絮絮道:“红颜自古多命舛,武夫人空难不过一个月,武立渊的情妇就带着私生女上门来了,没多久,就正式住在了武宅,真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烟已燃过半,戴止忍将其嘴里拔出来,连烟灰一起摁熄了。 不远处,司机老刘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正往这边赶来。 “我今天还有什么行程吗?”抽完烟,戴止忍双手交握放在膝上,身子微微弓着,像只蓄势待发的美洲豹。 往往他做这种动作的时候,就是在不动声色地琢磨某件事,张至诚没有耽搁,从公文包里掏出行程表,点到最后一栏,“晚上七点,和谭局长在怀石料理有个饭局!” 放下行程表,张至诚看了看表,道:“现在四点四十五,还有两个小时零一刻钟!” 说完这句话,老刘刚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十分抱歉地对戴止忍说:“不好意思,今天我儿子放暑假,老婆又出差了,刚接他回家!” 戴止忍坐起身:“现在小学也是寄宿式的吗?” “可不是,高年级的都是住校,老婆逼得紧,非要儿子考明朗一中!”老刘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问道:“总裁是先回公司还是?” “去名津堂!”戴止忍缓缓靠到椅背上,心情莫名变得有些愉悦! … 车子驶到一栋洋楼别墅前,千玳款款下了车,摘下墨镜打量着这座老宅。 这片地区曾经是德国的租界,文家的这栋老宅也是那个时候的殖民产物,时间纵然久远,它还是精神抖擞地屹立在这儿,庇护了她两辈子。 “我先去看外公,明后天再抽个时间出来聚聚吧!”千玳对温莎挥挥手,关上了车门。 刚走出两步,就被温莎叫住了,巴掌大的小脸从车窗里探出来,温大美人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你要的套装和礼服,前几天我就叫人送过来了!” 说着还翻来覆去地看了她好几眼,凉声道:“尺寸应该合适,就是胸干瘪了点,看来美帝国主义的腐败生活,没让你从根本上变成女人!” 然后,丢下一句总结就扬长而去。 千玳置身在六月的热浪里,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只因她的好闺蜜留下的那句话是——你需要一个男人! 凌乱了两秒,千玳就强迫自己调整好心态,毕竟接下来迎接她的,是来自家庭的温情。 走到实木门前,按响了门铃。 “叮咚” 门铃刚响,就听到了前来的脚步声。 千玳挂起微笑,准备给前来开门的秦妈一个热情的拥抱。 “吱扭”一下,门开了。 不过,她正扑上去的轻盈身子,半路被意识硬生生地打住,脸上的笑容也有那么一刻失真,只因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秦妈,甚至不是外公,而是另外一个人! 也许是西斜的阳光此时正厚,衬得这个男人眉眼十分浓烈,深眸之下是山脉一样拔地而起的希腊鼻,眼尾和嘴角微挑,显出几分戏谑来。 在半小时之前,她才刚同这个男人说了后会有期。 不想,这么快又见面了。 “武小姐,下午好!”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惑然一笑,然后让身到门后,等她进来。 千玳脑中忽然蹦出一个词来——引君入瓮! 002 我是挺不要脸的 短暂的失神之后,千玳对戴止忍客气地笑了笑,同时目光在他身上溜了溜。 不同于飞机上一丝不苟的穿着,他现在毫不客气地脱掉了外套,里面银灰色的衬衣揭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挽起来露出了精壮的手腕,右手上面银色的欧密茄腕表还在嘀嘀走着。 这些信息无一不体现着,他在她家的随意和熟稔。 短短三个半小时,她遇见了这个男人三次! 该说是有缘还是业障? “丫头回来了!”戴止忍让开路之后,她精神饱满的外公正坐在沙发上,慈祥地冲她招手。 “外公!”千玳的笑容又是一变,踩着五厘米的高跟就小跑过去,包都来不及丢,就扑到老人怀里,像猫儿一样左右拱着。 年过花甲的文老在商界纵横一生,平时的一言一行都附着商业家老辣的气韵,只有在对着这个唯一的外孙女的时候,才会这般和蔼,褪下了所有的盔甲和心防。 戴止忍轻轻关上门,远远看着沙发上的两祖孙,突然记起千玳进门时硬生生止住的动作,然后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胸膛。 她刚才把他当成了别人,差点就投怀送抱了,模拟起机场相见的情形,估摸着,要是那个拥抱完成的话,估计以后会少层皮! 正在这边想入非非,那边的文老拍拍千玳的肩,止住小丫头的撒娇,朝他招了招手。 他含笑走了过去。 “这是我们陆东的第一把交椅——戴止忍!”文老给还没起身的千玳介绍道。 这下子,千玳才不甘地从外公怀里站起来,不过一瞬,就恢复到那个滴水不漏的状态,她率先友好地对他笑。 “止忍才疏学浅,一直都是在文老的教导下历练!”戴止忍先是一番谦虚,然后对千玳伸出手:“武小姐,幸会!” 千玳低头望着那只宽厚的大手,暗暗咬了咬牙,还是再一次将手覆上去,有外公这尊大佛在,她自然不敢像半小时前握手的那样敷衍。 “原来是戴先生,久仰大名!”千玳扬起惯用的标准笑容。 好得很,论起演戏,他丝毫不必大姐谈傃那个戏精差,不然,外公这样清明的人,怎么会对他另眼相待? 戴止忍默默看着这个变脸如喝水的女人,细细数了数,从进门,单单对他就换了三次脸。 两人一个装模作样,一个装疯卖傻地握完手。 文老点了点头,招呼戴止忍坐了下来,千玳这才发现,茶几上摆了一副西洋棋,刚下没多久。 怪异之情油然而生,看来她那个大姐等级还没够,没能将外公的心腹大将戴止忍拐走,想到这儿,对眼前这个男人顿时有些刮目相看。 从懂得男女事情以来,折在她姐姐手中的男生不在少数,曾经她也以为,谈傃怎么也算个常胜将军。 直到她上高中之后,才慢慢有了改变。 “丫头,人家止忍也不过比你大五岁,耐心和心境就甩你一大截,看人家下棋的棋风!”文老刚点完一个兵,就抽空来教育自家外孙女。 千玳也只能迎头受教,眼观鼻,鼻观心地望着棋盘,点头:“嗯,您看中的人,哪里都是好的!” 这话说到文老心坎里了,于是端起杯茶,就要和戴止忍对酌。 无奈,茶杯干了。 于是道:“秦嫂,添茶!” 秦嫂这才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了沙发上的千玳,随即喜笑颜开,“千玳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电话,做好白斩鸡、红烧鱼!” “这是惊喜,提前说了就没意思,秦妈做的东西我都爱吃!”千玳忙拥上去卖乖,鼻子嗅了嗅,问:“我怎么闻到豌豆黄的味道!” “就你鼻尖,戴先生来了,我就想着做点甜点招待!”秦妈揩了揩手,端了茶壶,就进厨房倒茶。 千玳看他们三人都在忙,就轻悄悄地换了鞋,上楼之前还听外公在留戴止忍吃饭。 … 房间秦妈经常打扫着,被套床单一应都是新换上的,千玳从门口慢慢走到书架。 这个房间之前是她母亲的,未出嫁之前就住在这儿,所以千玳搬来之后,里面的所有摆设都没有变过,她母亲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 文颂水! 人如其名,安静又大方。 书架上一应的是名著经典,偶尔有几本外国未译本,千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精装书,她母亲有时候会自己翻译书本,上面就有很多笔记,只是这本书才翻译到一半。 她正翻着书,卧室的木门忽然扣扣地被人敲响了。 二楼很少有人上来,知道她在楼上,外公和秦妈一般也不会来打扰。皱眉望去,戴止忍半靠在门边,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 “外公叫我?”千玳狐疑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他摇摇头,有些好笑地盯着她,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氛围。 “戴先生,进屋敲门虽然是个好习惯,不过也要看主人欢不欢迎敲门的人——”千玳合上书,指头在封面敲了敲。 “看来武小姐不欢迎我?”他笑容更深。 这个嘚瑟的笑容,差点让千玳忍不住赏他一脸书。 不过,就在她几乎要垮下脸来的时候,戴止忍从身后掏出一只座机电话来,不紧不慢地说:“武小姐,我是来送电话的!” 不早说,千玳横了他一眼,夺过电话。 “喂?”她道。 “喂!”是谈傃,在确认是千玳之后,谈傃立刻发问:“戴止忍在你那里?” 看来是听到他俩之前的对话了! “嗯!”她大方承认,就在回话的时候,戴某人已经悠哉哉地踱了进来,抄着手,逛博物馆一样好奇地观赏着她的闺房。 那边的谈傃撇开电话,有些委屈道:“爸,我不知道千玳和戴止忍约好的,现在戴止忍在她房间!” 最后这句话,说得十分暧昧。 她这姐姐,从来就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她的机会,这不,她刚来就已经在唯恐天下不乱了。 果然,就听到有人粗粝地接过了电话。 武立渊劈头盖脸就问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千玳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腾出手来,将书归回原位,只是空间有些挤,刚扒开了一边的书,另一边的书就倒了下来。 戴止忍快一步伸过手来帮她扶书时,就听到千玳噗嗤笑了出来:“我本来就挺不要脸的,四年前你不就是已经知道了吗?” 003 你的清白被我毁了 电话那头的武立渊明显一噎,不过片刻火气加倍上涌,“我以为你出国进修回来会有点长进,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你和戴止忍才见过几面——” “三面!”千玳好心提醒。 “简直不知羞耻!”武立渊不知将手边的什么东西,狠狠一砸,就听到那边的谈傃两母女在柔声相劝。 谈傃说:“也不怪她,妹妹去的是美国,那边风气就是这样开放!” 谈爱琳说:“女儿还小,你也太凶了,要慢慢教!” 这两句话成功得扇起了武立渊的火气,他立刻反驳:“还小,都二十一了,傃儿也就比她大半岁!”说着又继续骂她:“你看看你姐姐,懂事又孝顺,再看看你,除了一天给我丢脸还会什么?” 千玳讽刺一笑:“你也知道谈傃只比我大半岁啊!说起来你也真是厉害,半年内让两个女人相继怀孕。”说完明显感觉到那边呼吸一顿。 认识了两辈子,没有谁比她清楚,她这个爸爸的软肋在哪里。 当年千玳妈妈嫁给他一年之后才怀孕的,意思就是他在新婚时期就已经出轨了,而且成功让情妇谈爱琳先怀孕,这件风流韵事在齐城可是广为流传的。 千玳已经听到武立渊的磨牙声,接着总结道:“我觉得我这样,很可能是家风问题!” “你放屁!”武立渊气得爆粗话,“谈傃从读书到现在,恋爱都没谈过,一心放在工作上,我看就是你的问题!” “所以要我给她鼓掌吗?”千玳问。 “你,你简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有时候我真情愿没有你这个女儿!” 这句话成功把她逗笑了:“你这样想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你两个女儿只有一个能姓武,你的配偶那一栏至今都还是我妈的名字,委屈了你的宝贝情人和女儿!” 这些年,武立渊好几次试图给谈傃改名,还有同谈爱琳办结婚证,因为外公一直在上面压着,始终不能如愿。 “你一个女儿家,说话别那么难听,那是你姐姐和阿姨!”武立渊冷声教训道。 “别用什么伦理道德来压我,她们伺候的是你不是我。”千玳揉揉眉心,连续十几个小时的航班,现在到家确实有些累了。 索性开门见山问道:“你打电话来,不会是教训我这么简单,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武立渊见她都这么问了,想了想对她说道:“你明天直接来亚欣上班,有你姐姐带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外公已经为你操了不少心,别因为你坏了他老人家一辈子的英明!” 听起来真是句句贴心,外公的邵远集团用人一向是能者居之,从来不允许裙带关系上位,他们是担心外公把她安排在邵远! 不知道是谈傃出的主意,还是谈爱琳吹的枕边风,看样子是打算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管教。 “我不会去亚欣的!”千玳听完,直接拒绝道。 “你觉得一个小职员委屈你了?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武立渊火气又来了,不过这次,被谈傃止住了。 “爸,别气了,我来跟千玳说。”谈傃接过电话,柔声劝道:“千玳,你在亚欣只要好好做,三五年,升个部门经理不成问题的,我也会帮你的。” 武立渊在电话旁边训斥道:“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 千玳没耐性配合他们表演父女情深,简洁道:“没其他事,我挂了!” … 挂了电话,从阳台走出来。 因为窗帘没拉开,屋内的光线比外面暗了许多,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视力。 没错,角落的沙发上还坐着个人。 ——戴止忍。 他两手交握放在膝上,看到她进来,微微将脸抬了起来,就那样盯着她,目光里一脉坦然,一点也没有偷听被抓包的尴尬,不,很可能,他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在偷听。 “原来戴先生还有喜欢听墙角的习惯?”千玳将电话搁在书桌上,垂眼问。 被质问的戴止忍没太大的反应,换了个姿势后,笑着对她说:“我以为我在这里,是你默许的!” 看吧,他果然没有羞愧这种觉悟! 千玳叹了一口气,她应该一早就看出来的,这戴止忍可能在某方面有些障碍,不然不可能在机场遇到两个女人打架,还能悠闲地上去打招呼。 “戴先生,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她过去拉开本来就敞开的门,出声送客。 正常人听到这里,应该会自觉走了,但是她显然低估了戴止忍脸皮的厚度。 等了半响,戴止忍还稳稳地坐在她的沙发上。 “戴先生!”千玳最后挤出一丝友好地笑容,摆出送客的姿势。 没想到,戴止忍却扭着屁股在沙发上弹了弹,弹完对她说:“沙发太软了,起不来!”然后,不等她发火,又商量道:“要不,你拉我一把?”说着,还对她伸出了右手。 千玳靠着门没动,他也伸着手没动! 僵持之下,千玳终于咬了咬牙,上前去拽住那只大手,只是还来不及使力,手就被他握住换了个方向。 接着,就见他的脑袋埋了下去,在她手背上重重一吻。 千玳还瞪着眼睛,来不及做反应,他却换了目标,轻轻抬起头望了她一眼,眼神中难以言说的缠绵,似乎还带着一丝流氓得逞的狡黠。 然后再次俯下脸,轻轻含住了她的食指! 第一次握手,她对他伸出的那只手,秀气纤长,还十分白皙,像五根灌满牛奶的吸管,那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将她的手含一含,看是不是真能吸出牛奶! 温暖潮湿的口腔所带来的热气,立刻像触电一样,将热气通向全身。 千玳觉得很羞耻,因为她居然有点腿软。 就在此刻。 门口突然哐的一声。 她也随着清醒过来,猛地从戴止忍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跑到门口一看,门边放着一碟豌豆黄和两杯咖啡,秦妈正慌忙往楼下走,背影看起来还带着几分欢喜,这情景,怎么看,都是奸情被人撞破! 完了! 千玳扶住额头,不扶不要紧,一扶就闻到了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这是戴止忍抽的红河烟味。 她放下手,正想转身,旁边就多了一堵肉墙。 戴止忍望着秦妈远去的背影,垂下脸来看她,眼睛还带着笑意,对她说:“看来,你的清白被我毁了!” 原来你还知道? 千玳本想说什么,不过他离得太近,很轻易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种男性荷尔蒙很有攻击性。 她瞪了他一眼,选择退开。 戴止忍还想跟着,就被她伸出根手指戳开了。 千玳弯腰将地上的托盘抬起来,不说话,抬头对他一笑,之后迅速地将托盘往他怀里一丢,然后转身大力地将门“哐”地一下关上。 戴止忍端着托盘站在门外,看着紧紧关上的门,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他从盘子里拣出一块豌豆黄,扔进嘴里。 味道不错! 004 人家有个好外公 千玳靠在门上,听着外面人的脚步越来越远,心里松了口气,正打算挪步,就看到戴止忍刚才坐过的沙发,上面还留有浅浅的凹痕。 戴止忍这个男人散发的气质太浓郁,作为一个空巢了二十一年的女人来说,这种感觉实在很危险! 她叹了一口气,踢掉了拖鞋,一头栽到床上。 翻来覆去间楼下传来了关门声,她猜测,应该是戴止忍走了。 接着,她的门被敲响了。 “秦妈,等我会儿,换了衣服就下来!”千玳把头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 “千玳!”秦妈提醒道,“戴先生走了!” 走了就走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知道了!”千玳憋屈地应了声,难不成姓戴的走了,还要她飞奔下去,来个kiss,goodbye,以表奸情。 秦妈走了之后,她才从床上下来,打开衣柜,找了一件家常睡衣换上,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两声短促的喇叭声。 千玳走到阳台,俯身看,楼下停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雅致,车窗开着。而戴止忍正靠在车旁,一手叼着烟,一手放在车窗上,远远地望着她。 他是吃准了她会出来! 想到这儿,千玳转身就走。 这次,他没再按喇叭,看着阳台上消失的身影,勾唇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等一根烟尽,转身上了车。 黑色的车身驶上大道,和远处垂下来的夜幕慢慢融为一体。 陪外公吃完晚饭,聊了会天,千玳才回房冲了个澡。 吹完头发出来,整栋房子都寂静了下来,两位老人估计都睡了,她打算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上床看。 手机响了,翻开,是一条短信。 ——你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没收到回覆,那人又发来了一条。 ——我好想你,千玳! 将翻开的书页合上,连同手机一起放在床头柜上,太多东西避无可避。 … 温莎的眼光真是没得挑的,千玳打开衣柜,翻看了一下新衣服,全是简洁流畅的套装,短裙长裤一应俱全,实用又大方! 若真要挑出点毛病来的话,估计就是砸的钱太多了。 为了不委屈着一身高级定制的行头,纵然拒绝了外公提供的便车服务,她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打车。 “你可真够低调的,居然打车来!” 文通大厦前,她刚下车,就碰上了候在门口的谈傃,她穿着一身利落剪裁的香奶奶,拿着一本文件夹,看样子是专门来等她的。 “还行,毕竟不是谁都肯花钱给我买保时捷的!”千玳提着挎包,也不想多看她一眼,直扑大门。 一路上,她们二人杀气太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谈傃含笑同几个职员打招呼,抽空就来说她:“第一天上班就穿得这样名贵,是想吓得没人和你说话吗?到时候做起文案来,别怪人家排挤你!” “哦!”千玳停下来看着她,故作焦虑状:“可是,这已经是我最普通的衣服了!” 谈傃听得咬牙切齿,步子也不停,在她之前进了大门,摁下了电梯。 “怎么不进?”见电梯来了,千玳还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进电梯的意思,谈傃不耐烦地抬着下巴问。 千玳转脸对她傲然一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为了错开上班高峰期,陆东是九点半上班,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我不急!” “陆东!”谈傃听完,脸色十分不好,“你说你是去陆东!” 千玳点点头,“谢谢你这么好心来接我,不过,我可以坐商务电梯!” 文通大厦有两家公司,一家就是谈傃在的亚欣,一家是外公旗下的陆东,而陆东是在高层,有专门的高区电梯,至于她说的商务电梯,则是陆东的高层才有的待遇。 听懂了千玳话里的含义,谈傃脸还僵着:“爸爸好心安排你进亚欣,你就这样对我们的!” “话不能这样说,毕竟陆东先邀请的我!”千玳冲她淡然一下,“我想先走,失陪了!”说完,踩着高跟鞋就走进了转角的透明电梯。 那两条高脚杯般的鞋跟踩上的仿佛是自己的脸,谈傃暗自捏紧了拳头。 “谈经理,你要走吗?”电梯里的助理一直按着电梯,里面的职员都齐刷刷地看着她,显然都讲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大气都不敢出。 谈傃这才松下表情,对他们抱歉一笑,“你们先去打卡吧,我还有点事!” 电梯门合上。 她猛地转身,从包里掏出手机,迈步进了另一边的楼梯间,拨通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电话。 “喂,傃儿。”声音很细,似乎还没睡醒。 听着这声音,谈傃的火气又添了几分,直接道:“妈,刚才武千玳来文通了!” “呵,我就说那个丫头就只是嘴上厉害,工作这种事情,她还不是只能靠你爸!”谈爱琳讥笑道。 谈傃冷冷一笑:“你别忘了,人家还有个好外公!” “你是说,她进的是陆东?”不等谈傃说话,谈爱琳又接着道:“不可能,文井烟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武千玳那点学历,进家高级会所都成问题!” 谈傃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测,“妈,你那个美国开侦探社的朋友到底能不能信,我怀疑,我们这么多年一直都被骗了!” … 电梯上了二十楼,千玳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大方的流星眉,豆沙色的唇膏,薄薄的高光,很好,艳丽不失庄重,很适合新官上任的日子。 出了电梯门,就看到陆东集团宝蓝色的logo,招牌下,前台的两个小姑娘都已经到了,一个正拿镜子补着唇妆,一个正小心地喝着咖啡。 喝咖啡的眼尖,隔不远就看到了千玳,立马放下杯子站起来,摆出职业的微笑,并且悄悄用胳膊拐了拐旁边的人。 化唇妆的姑娘,瞥了千玳一眼,放下了唇膏。 “您好,是来面试的吗?人事部要九点半才上班,今天周一,需要开过周会才能面试,您看——”喝咖啡的姑娘客气地说。 千玳扫了一眼她的工作牌——彭著美! “周会最快也要半小时,也就是要一个小时,不如你先去吃早饭,或是去周围商场逛一圈,不过附近商场都挺贵的!”千玳还没说话,补唇妆的小姑娘就插嘴道。 千玳看了她一眼,转向彭著美,“不用那么麻烦,周会我也是要参加的!” 两位前台齐齐一愣。 “忘了介绍,我是公司新来的运营官,武千玳!”千玳伸出手同她们握过后,问道:“请问一下,我的办公室在哪里?我想先去整理一下资料!” 彭著美急忙从前台里走出来,“您的办公室在三十九层,我带您去!” “谢谢!”千玳道谢。 临走之前,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前台的另一位小姑娘,并且道:“圣罗兰的圆管唇膏是很好用没错,但是容易掉色,坐在前台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公司的形象,唇膏最好用不沾杯的,推荐妙巴黎的天鹅绒系列唇釉!” 小姑娘不清不楚地接过纸巾,才听千玳说道:“你的唇膏沾到牙齿上了,擦一擦吧!” 彭著美暗自为这位同事捏了把汗,她平时的言行纵然有些出格,不过因为年轻可爱,公司几位经理和总监都是男的,也不会刻意去计较这些。 看来这次是惹到了这位运营总监了! 再偏头看千玳,不过二十出头,又长得很美,很难让人想到,她能胜任这么高的位置。 当然,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005 斗奶大会 作为一个就职的高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努力地刷存在感,以彰显自己无可取代的地位! 诚然,坐拥一个二十平方的办公室已经是一件很有存在感的事情了,但是当这个办公室只有鼠标、仙人球以及自己是可移动的之外,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千玳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和同样空荡荡的助理台,顿时有种沧桑感。 戴止忍拜访的时候,她就在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在办公室里摆张长沙发,或者隔出一个休息间来。 叩叩! 千玳坐在笨重的皮质老板椅上,摆弄着桌上唯一的植物。 听见敲门声,很客气地说了句请进。 “戴总裁!”千玳放下手中的仙人球,同进来的戴止忍握了握手,如果没记错的话,两天之内,她这已经是第三次和这个人握手了。 “我是来恭喜你上任之喜的。”戴止忍稳稳落座。 这时,千玳才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掌心大小的礼盒,严格说来它是某些赌场用的发牌神器,不过外面用缎带绑了个蝴蝶结。 戴止忍将东西推到她面前,“送你的东西!” “谢谢!”千玳笑着谢过,她没有当面拆礼物的习惯,但是因为当事人就坐在对面,她不好直接将东西收回抽屉里,只好搁在桌上。 礼物赠完,千玳就等着恭送总裁大驾。 但是,等着她电脑管家将垃圾都清理完毕了,戴止忍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到他脸上的时候,千玳的心跳漏了一拍,戴止忍右手半握着放在唇边,似乎在发着呆。 千玳皱了皱眉头,想不到总裁大人还有喜欢跑到别人办公室里发呆的癖好,但是等看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狡黠,千玳方能确认,他一直在看她。 准确地说,是一直在看她的手! 千玳低下头,他看的,就是他昨天含过的那只手,想起在她房中香艳的一幕,条件反射般地收回了手。 没想到,她的这种反应成功取悦了戴止忍,戴止忍大方地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了几下。 温莎曾经告诉过她,世界很奇妙,人类最怪胎,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就暗藏着很多类人,比如有恋足的,恋袜的,甚至还有恋腋下的。 所以,千玳觉得,戴止忍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心理变态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又顿住,害得她原本已经露出来放在鼠标上的小手立刻缩了回去,同时心里跟着一荡,小兔般地睁圆了眼睛望着他。 他先看了看表,转过脸来,笑得人畜无害,有那么一刹那,千玳差点以为他内心阳光的一面终于战胜了黑暗,可是,他接下来用台湾腔对他说道:“忘了告诉你,早会已经开始咯!” 千玳扭头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09:45! 他绝对是故意的,千玳磨了磨牙,二话不说,拿起笔记本就奔向会议室。 … 周会下了之后,千玳整理了一下几位部门经理做的周报,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敲响了。 刚走出会议室的人事部的经理周伟洪突然倒了回来,站在门边。 “有事?”千玳叠好报表,收起文件夹。 “总监,今天有面试,您那边还差助理,要不要一起去?”周伟洪说。 上一任总监调走之后,顺便连助理一起拐走了,因为她还没到任,公司也不好先招助理,但是空缺了半个月的工作,需要在短时间内补回来,没有助理的确是个大问题! 千玳想了想,面试官这种刁钻的角色还是留给其他人,她还不想刚到公司就塑造一个女魔头的形象,于是摇头:“算了,你们人事部负责就好!” “好的!”周伟洪点头。 刚走出两步,千玳又喊住了他。 周伟洪疑惑地转过身来,以为她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却见到千玳指了指他手里端着的咖啡:“你的咖啡在哪里泡的?” 上好的蓝山咖啡,她有些嘴馋。 “我的失职!”周伟洪拍拍脑门反应道:“茶水间就在每一层最右边的房间,咖啡一般是助理去领的,我让我的助理帮您泡来!” 一般做人事工作的,处事都比较刻板,这周伟洪倒是例外,不过从开会的氛围来看,他人缘颇差!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千玳拿起文件夹走出门去,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顺便到处看一下。” … 但是等端着杯子站到茶水间门口的时候,她有些后悔了。 原来三十八楼茶水间没水了,一群瓶盖都扭不开的娇滴滴女职员,只能跑到三十九楼来接水。 一个女人=空虚,两个女人=寂寞,三个女人=十分空虚和寂寞,很多个女人=我们都觉得世界很空虚很寂寞,结果可想而知,里面简直就是骨灰级的斗奶大会。 谁拥有了公司最新八卦,谁就是最厉害的奶妈,其余人皆张大嘴巴嗷嗷待哺。 只听奶妈这样说道:“我们新来的总监你们知道吗?可是文董事长的亲外孙女,毛都还没长齐的应届毕业生,人家就能当公司二把手。” 一个奶娃娃长长啊了一声,道:“她是不是就是楼下亚欣家的二小姐呀,听说不是出生就有亚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吗,还用得着上班?” “你懂什么?文董就这一个外孙女,整个邵远意通以后都是她的!”奶妈很负责,奶水很充足,喝了口水继续说:“我还听说,她和她姐姐后妈不合,她抢不过她姐姐,才来陆东的,这叫弃卒保车!” “原来还有这回事!”奶娃娃二号嚼着下巴,问:“我听说今天一来,就教训人了,真的假的?” “可不是,人家架子大着呢!当事人就在这儿——刘雅漾你自己说!” 总算有个是认识的了,千玳拿着杯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忽然听见有个声音说要先走了,避之不及,奈何就这一个走廊。 她又不是戴止忍,偷听被抓包还能那么泰然自若! 焦急间,才发现背后就是紧急通道,连忙闪身进去,不料,里面已经站着一个人了,见她进来,赶忙侧身给她让了个位置。 006 据说你整过容 才开过周会,里面的这个人她认识,是市场部的经理王叶棠。 她刚推门进来的时候,王叶棠靠在楼梯扶手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其中一只手上拿着一根烟,抬眼望她的刹那,让千玳想起了一部香港老电影,那部电影里面患上老年痴呆的曾志伟心心恋恋想找他的初恋。 她之前一直觉得舒淇不好看,直到看了那部电影,才由衷觉得舒淇是美的。眼前王叶棠抽烟的神态,就很像电影里的舒淇演的角色,有种烟视媚行的味道。 王叶棠让出了位置给她,待明白千玳不是来抽烟的烟友,又往角落里跨了两步,不吸烟的人都很讨厌自己身上沾到烟味。 背后的奶妈们还在喋喋不休,不过换了个矛头,“以前我还觉得陆东算是齐城公司里最干净的,没想到之前来了靠爬男人床上位的王经理,现在又来了个皇亲国戚!” 她们口中的王经理正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王叶棠。 被讽刺的千玳和王叶棠对视一眼,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噗嗤”笑了出来,她们这些被说闲话的人还要千方百计躲着说闲话的人,什么世道? 笑完,王叶棠往左吐了个烟圈,才转脸来对千玳说:“我挺感谢你的,自从你来了,公司这群小妞的攻击对象又多了一个,大大减轻了对我的伤害!” 千玳上下看了她一眼,实在没看出来她有一点受伤的迹象,不过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于是问:“你在这儿偷听多久了?” “挺久了。”王叶棠知道她什么意思,笑道:“她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说得挺精彩的!” 千玳很无奈,眼前这位看来是长期风里来雨里去,最后练就了这淡定从容的本领,不过她还没道了那个境界,因为接下来她听到了刘雅漾的声音。 “总监一到前台就对我摆脸色,明里暗里地挖苦我用的唇膏不上档次,我看她穿的也就那样啊!” 这时,有人拉长了嗓子哟了一声,“总监穿的是ES工作室高级定做的套装,ES那是什么概念,娱乐圈非一线大咖不给定做,有钱你也买不到!” 王叶棠抽空来看了看千玳的套装,看到内衫上的标识,点了点头:“刘雅漾这个姑娘嘴挺欠的,眼光还不行!”说完,把手中的烟头弹进垃圾箱里。 那边的斗奶大会也进入了尾声,奶妈们倒完水,各自回办公室去了。 有两个最后出来,拐弯之前,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我看总监那长相,多半是整容的吧,我听说好多网红都是去日本整的,既可以保留特色,又能整的好看!” 听得千玳一脸黑线。 王叶棠却来了兴致,“喂!”她问千玳,“你的脸是整的吗,挺自然的,我这火眼金睛都没看出来!” 千玳翻了个白眼,道:“我外婆是犹太人,本总监是货真价实的混血儿!” “抱歉了,眼拙,眼拙!”王叶棠干巴巴笑了两下。 “喂!”千玳抬了抬下巴,指了指王叶棠的胸。 王叶棠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踮脚抖了抖胸,道:“真胸,货真价实的D罩杯!” … 冲了咖啡,回到办公室,桌上已经堆放了一大摞材料,这是她在早会上要求的,公司近半年来各个部门的资料! 千玳呷了口咖啡,开始简单的分类。 分拣到一半,QQ响了! 周伟洪通过内部群,私聊她:“总监,这是面试的结果,有两个资历还不错,您看看那个更合适?” “发过来看看吧!”千玳回道。 几乎就在她移开电脑屏幕的时候,桌子上的传真机,吱吱地吐出两张简历来。 千玳一手一张,两个应聘的都是姑娘,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其中一个还做过操盘手,严格意义上来说,条件都不错。 但是她脑中忽然闪过一张脸。 放下简历,拿起座机,拨通了周伟洪办公室的电话。 听她说完,周伟洪有些犹豫,“您确定要这样提拔她吗?她学历只有大专,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 就是这样才好,太通晓人情世故的人,用起来反而不顺手,而且她做起某些事情来,懂太多的人会束手束脚,最重要的一点——她需要培养自己的人! … 彭著美抱着东西来的时候,千玳正在看销售部的资料,总监职位空出来多久,他们就缺了多久的资料。 可能是神情太严肃,彭著美抱着箱子始终没有进门。 千玳冲她招招手,指了指前面的椅子,说:“坐吧,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我也有话跟你说。” 彭著美把东西放在门口的助理台上,坐下来的时候,神色很忐忑。 千玳看在眼里,轻声说:“是我让你来做我助理的!” “可是总监,助理的工作我都不会!”彭著美皱着眉头,扇形的眼睛里全是不安。 千玳笑了笑,安慰她说:“实际上,助理的工作比前台还简单,配合我工作,接电话,拟行程表就行!”见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些犹豫。 “我这个人做事的原则很简单——你让我舒服了,我就让你舒服,你是我选的人,这一点,就已经符合了条件,而且总监助理的工资比前台高了一半,你想清楚了,要是你继续做前台,可能一辈子也只能停留在那点工资上!”千玳循循善诱。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眼前这个姑娘跟她是一类人,有野心,有张力! 见彭著美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神坚定了很多,千玳就知道,她没看错人,于是顺手把桌上那盆仙人球送给她,并且道:“好好干,你有一个月的试用期!” “谢谢,总监!” 王叶棠敲门进来的时候,正遇到彭著美抱着仙人球出去,盯了彭著美的背影看了半天,才转过来跟她幽幽道:“你动作挺快!这一招兵不血刃用的高明!” 千玳知道她说的是提拔彭著美这件事,这事别说办公室那群奶妈了,就是同样作为前台招待过她的刘雅漾,估计暗地里都要气得吐血。 高层助理虽然职位不高,但是权力很大,而且一般都是高层的心腹,要提拔成主管什么的可是顺理成章。 “俩码事!”千玳合上手头的资料,看着唇红齿白的王叶棠,“王经理大驾光临,不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吧!” ------题外话------ 那部电影叫做《半支烟》,丁丁也是第一次get到舒淇的美。 007 勾引这件事 王叶棠听了,隔着办公桌俯下身来,手指绕到电脑屏幕上,准确地指着时间的位置,跟千玳说:“大忙人,午休时间到了,我来邀请你和我一起吃饭。” “好,我接受你的邀请!”她眼前对着的是,王叶棠晃悠悠的内搭抹胸。 她点了点王叶棠,然后侧身去关电脑,郑重道:“以后别拿你的胸对着我,我晕奶!” “你明显是嫉妒!”王叶棠大咧咧地坐在她桌上,白花花的修长大腿从包裙开叉的裙摆里透出来,丢起餐卡,又接住。 千玳看着她这副模样,不自觉想起了戴止忍,他俩属性都是——攻! “忘了告诉你,你办公室缺什么,自己去找周伟洪,上一任总监几乎把办公室都搬空了,连饮水机都没放过!”在等电梯的间隙,王叶棠忽然这样说。 怪不得办公室这么空旷,她先前还以为上一任的特色就是如此。 “他还给我留了盆仙人球!”千玳调侃道。 王叶棠手指一直放在电梯按钮上,她们遇到了高峰期,电梯来了三四趟了,全都没停。听见她的调侃,王叶棠转过脸来道,“这个公司的人都是奇葩,慢慢你就知道了。” 千玳深以为然,至少戴止忍算一个,王叶棠自己也算一个,至于其他人,还需要时间观察。 坐上电梯,王叶棠才问:“顶楼是自助餐厅,四楼是大食堂,你去哪一个?” “顶楼!” 闭着眼都晓得她会选这个。 但是,王叶棠没理她,直接按了四楼。 千玳望着王叶棠,叹了口气,“你比我想象的要穷!” 现在才是月中,一个堂堂经理都已经流落到要去挤员工食堂的地步,可想而知,余下的半个月该多么悲惨。 王叶棠不忿地瞪了她一眼,用沉默抵抗她的同情。 到了员工食堂,王叶棠拿了一个餐盘递给她,嘱咐道:“跟在后面,想要什么自己拿!” 吃人嘴短,乖宝宝千玳立刻道:“好!” … 看着前面排队的人,清一色刷着手机,她才晓得,没带电话来,真是个严重的失误,就在等着队伍缓慢向前的时候,四下打量间,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幸好思维也很跟得上,那个人已经落入她的捕猎范围! 于是,拍拍王叶棠的肩,把餐盘递给她,“我去上个厕所!” “要不要…”我帮你点菜还没说出口,千玳已经跑得没人了,王叶棠很忧心。 千玳从队伍里出来,果然见到那个人向排队区走去,她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一起排在队伍的最后。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不收现金,只能刷卡!”收银的阿姨抬眼扫了一下她手里递上的现金,摇了摇头。 “那现在可以办卡吗?”千玳红着脸,睁着大眼睛问。 阿姨甚至连语气都没变,背书一样地说:“饭点不能办卡!” 千玳脸色越发囧。 这时,一张餐卡从旁边递过来,“可以刷我的!” 声音意外地有些好听,顺着袖子往上看,是一张颇为英气的脸,笔挺的西服抹去了很多棱角,更显地文质彬彬。 看,她如愿地等到猎物上勾了! … 接下来的一切,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结完账,她扭头诚恳地对他说:“这位先生,看来我欠你一顿饭!” “那我不是还有一次可以和美女进餐的机会!”他温润地笑道,这话说得既委婉,又风趣。 这样的男人能很轻易博得女人的好感,她也不例外! 当然,他为她接过餐盘,并且拉椅子的一系列行为,更加分了不少,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纯洁,他会是一个很好地交往对象。 “你好,我是武千玳,今天第一天上班!”落座后,她对他伸出手。 男人轻轻一握,很快就收回手,他笑着道:“原来是武小姐,在下亚欣的总经理石豪铭!” “原来?”千玳皱眉。 “今早就公司就有传闻,武家的二小姐留洋归来,现在陆东任职!”石豪铭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 这一切都归功于早上那出戏,不知道亚欣的人会怎么想她这个二小姐,估计也不会比在茶水间听到的善良,管它呢,名声对于她早就是身外物了! 石豪铭这个人,稳重不乏幽默,一顿饭吃下来,氛围很不错! “我送你上楼吧!”食堂门口,低区电梯向左,高区电梯向右,但是石豪铭和她走了右边。 刚出门口,她就看到了一脸幽怨的王叶棠。 “不用麻烦,看,我找到组织了!”她走到王叶棠身边,对石豪铭说。 石豪铭看了王叶棠一眼,客气道:“王经理也来食堂吃饭?” 王叶棠瞄了一眼千玳,眼神很狐疑,但嘴里还是道:“没有,上司说要独自体察民情,我这是来接她的!” 这个回答,千玳很满意。 “接你的人来了,那我就功成身退了!”石豪铭点头道。 千玳展现出最精致的笑容,对他说:“今天谢谢你给我解围,改天请你吃饭!” “那我就把接下来的时间都空下来,专门等武小姐传召了!”石豪铭剑眉一挑,戏谑道。 人走后,王叶棠转脸看了她一眼,很是鄙夷:“看看你,笑得一脸淫荡。” 好吧,她承认,勾引的意味的确很浓。 先前是她不道义,抛下同伴独自去偷欢,于是讨好地去按电梯。 王叶棠站在她身后,神情很严肃地问:“你接近石豪铭,想干什么?是不是跟亚欣有关?” 008 大尾巴狼 千玳手指落在电梯按钮上,金属的电梯门上倒映出一个女人的脸,生动又鲜艳,她看着自己的这张脸,忽然猜想,凭借着这张脸去干坏事,会有多少人肯原谅她? 看见她的这副神态,王叶棠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你想夺回亚欣无可厚非,但是石豪铭这个人城府很深,你要小心点!” “谢谢!”千玳感激道。 二十八岁就坐到亚欣副总经理这个位置,石豪铭自然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早做好了准备。 当年,她母亲带着亚欣嫁给了她爸这个渣男,而这个渣男居然一直用她母亲的钱去养着情妇和私生女,现在还堂而皇之把亚欣的股份分给了那对母女。 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 “总监,你要的咖啡!”彭著美端来咖啡放在她桌上,有些欲言又止。 千玳端起咖啡,目光从一系列股市大盘指数上移出来,看着她问:“怎么了,有事?” “总监,快下班了,还是少喝点咖啡吧!”彭著美善意提醒道。 她望了望时间,果然快六点了。 彭著美提醒完毕,转身就要轻飘飘地走了,千玳叫住她,“等等!” “你回去下载一个叫同花顺的股票软件,上面有分析师教你炒股,你试着拿模拟盘建仓,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来问我!” “好的!”彭著美忙笑着点头,转身雀跃着出去了。 千玳望着她的背影无限感叹,想起自己十六岁偷拿秦妈的身份证去炒股的情景,真是岁月不饶人,转眼她已经是一根纵横股市多年的老油条了。 她望着屏幕上,亚欣的那条已经收盘的股线,最近亚欣似乎有了大动作! 正合她意。 … 没想到下班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张至诚! 刚出了商务电梯,就看见在公司门口站得像根标杆似的张至诚。说来也是奇怪,她跟他总共才见过两面,居然认得出她的脚步声! 千玳前脚才刚出电梯,张至诚就转过脸来,等她走进,才客气寒暄道:“总监!” “张秘书!”千玳笑着打招呼。 “总监还没买座驾吗?”张至诚见她没有去停车场,转而要去的士站打车,就在后面问。 戴止忍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有一副狗鼻子?王叶棠是这样,张至诚也是这样!千玳本想随便点头打个招呼就过了,偏偏这个张至诚没打算放过她。 “还没呢,车这种东西有时候要看缘分!”她不得不停下,假意周旋。 张至诚配合地点点头,然后又问:“您这是打算回家呢,还是去赴约?需要我们送您一程吗?戴总——” 正说着,忽然一辆黑色的别克就停在了两人面前,车窗摇下。 “好巧!”石豪铭那张英气蓬勃的脸露了出来,“准备去哪儿了,我都顺路!” 这样明显的邀请,她相信张至诚不会看不出来。 “张秘书,不好意思,我…!”千玳故作犹豫,指了指石豪铭。 张至诚只得将后面的半句话咽了下去,波澜不惊地和下车来的石豪铭握了手,“原来是石副总,我们的总监大人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 “张秘书尽管放心,我一定将武千玳小姐安全送达!”石豪铭笑着,已经将帮她开好了车门。 “再见!”千玳对张至诚点点头,上车。 车刚启动,就从后视镜里看到,戴止忍的车停在了后面。 显然石豪铭也看到了,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同她说:“幸好我早出来一步,不然就要眼睁睁地看你上别人的车了!” 亚欣比他们早半个小时下班,她自然知道,这次偶遇是石豪铭等了半小时的结果,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他刚才帮她解了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怕戴止忍! 姓戴的大尾巴狼的气质太明显,而她自诩,还是有点小白兔的纯真的! … 张至诚上了车,就见戴止忍望着前面那辆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自觉系好安全带,坐正之后,前面那辆车已经开走了,透过挡风玻璃,依稀可以看到车里,两位俊男美女相视一笑。 如果不考虑身后这位大爷的想法,他或许也会觉得前面两人挺般配。 只可惜—— 张至诚摇了摇头,故意揶揄道:“看来我们美女总监的魅力不小,第一天上班,就惹上了石豪铭这朵大桃花!” 戴止忍何尝不知道张至诚的想法,瞥了他一眼,幽幽开口:“我竟然才知道,你现在耍嘴皮子的本事比业务强太多了,要不要调你去销售部发挥所长?” 张至诚吃了瘪,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阎王打架,遭殃的都是小鬼! 华灯初上,车子在齐城的浮光中奔驰。 戴止忍点上烟,喷出一团愁绪,问:“听说她今天提拔了一个助理?” 这个她,自然是指武千玳。 “那个小姑娘原来是坐前台的,我瞧着也是个好苗子!”张至诚回。 “嗯!”戴止忍没怎么表态,过了一会儿又问,不过这次是正事,他问:“谭局长那边约好了吗?” “约好了,今晚那么多人物在,他肯定会来!”张至诚道,随后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听说武立渊最近也在找机会,拉拢谭局长!” 戴止忍点点头,这件事他知道,规划局那边放出了风声,有点头脑的都会围上去,武立渊肯定也想分一杯羹! 商人的本性都是嗜血的。 想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透明的卡片。 上面的瘦金字体印着——陆东集团COO:武千玳,接着下面跟着一串电话。 他望着那串数字,想了想,掏出了手机。 ------题外话------ 戴某人:有人说我是只大尾巴狼? 千玳:… 戴某人:那人还说自己是只小白兔! 千玳:谁呀,好不要脸哦 戴某人:… 009 戴止忍,你个小人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望着屏幕上的那个备注名字,千玳勾了勾唇。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又有条鱼上钩了! “不好意思,看来请你吃饭的承诺,今天是不能兑现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现在必须要回家一趟。”千玳礼貌地拒绝了石豪铭的邀请。 “没关系,就像今天中午说的,我已经把最近的时间都空出来了,哪怕你请我喝杯咖啡,都是乐意的!”石豪铭偏过头来,望着她说。 千玳险险避开了同他的对视,望着前方笑道:“以后别这样对其他女生说了,不然人家会以为你这个副总经理是坐冷板凳的,很闲!” 石豪铭听了她的揶揄,也笑了起来,千玳这才注意到,他笑起来的时候,鼻子是皱着的,整个人显得稚气不少。 “最近有个项目,劳动了武董氏,所以我就退下来了,不过,如果项目谈成,我就要忙了,到时候可能真的只能和你喝咖啡了!” 听他这么一说,千玳的耳朵就竖起来了。 这个微妙的动作被石豪铭看在眼里,他歉声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千玳摇摇头:“没有,我跟我爸关系不太好,但是不妨碍你提他!” 她家的事情早不是什么新闻了,估计大楼里知道的人可以编成一个连了,不过就算这么安慰自己,她还是觉得有些惭愧,石豪铭总以善意的层面揣测自己。 估计是把她当成台湾言情剧里,被后妈亲爹针对的豪门千金了吧! 车子开向了名津堂,两边的大楼越来越少,路灯倒是越来越多,昏黄的光一路铺陈。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景很适合谈心。 千玳故意将话题扯到了人生经历上,但是关于家庭,只是略微带过。这种时候,你越是云淡风轻,越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望。 于是,她在下车的时候,就收到了石豪铭的一个拥抱! “我走了!”她留下这句话,从他怀里抽身下了车,并且在走到门口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石豪铭果然还在原地,千玳甜甜冲他笑了一下,才开门进了屋。 一切都表现得恰到好处,一段情丝暗生的感情,以及一个若即若离的女人! 就在关上门的瞬间,包里的手机响了! 千玳做贼心虚,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拿起屏幕一看,是温莎,还好不是老天爷丢过来的坏消息。 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同时,另一个人也在给她打电话! 就在千玳接起电话说“喂”的时候,戴止忍的手机里也响起了一个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戴止忍看着电话,自嘲地笑了笑,这种几率也被他遇到了! 缘分这种东西,难说! … 千玳换了条衬衣裙,补了补妆,就出了门。 打车前,她特意发了一个短信,写了一个地址和包房号。 对方没回! 这样冷淡的态度,并不影响她的热情,虽然付维生只是吃了她的饵料,第一个浮上水面的鱼,但是这将会是一个好的开端! 跟着一席紧身旗袍的漂亮服务生进了包房,就看见付维生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圆桌上,见她进来,脸上阴晴不定。 “付叔叔!”千玳含笑走过去。 付维生只是亚欣的一个小股东,手头上的股份,本来还不至于她花这么多心思,不过,作为第一个股份被收购的股东,在今后的收购过程中,将会有特殊意义。 “转眼你都长那么大了,要是走在路上,叔叔都认不出来了!”付维生望着她勉强笑道。 其实,她根本不记得小时候是否和他见过面,但是,这种时候,总要先套套近乎! 千玳和他有的没的叙旧了一下,就直接掏出股权转让书递给他,“叔叔,您看一下,转让书我已经拟好了,您手上的股份我会以近年来最高的价格收购!” 付维生颤巍巍地接过,看着上面的字眼,陷入了沉思。 曾经还算小有所成的男人,现在已经沦落到需要纠结几点落差的卖价上,听说他的工厂,最近也被贱卖了,真是令人唏嘘。 只是千玳丝毫不同情他,付维生年轻时仗着财大气粗,养了几个情人,生了一箩筐儿女,近年来生意不行了,儿女就纷纷变成了讨债鬼,逼他分家产! 男人管不住他的下半身,迟早也会管不住钱包! 千玳慢慢品着茶,等着他做决定。 “世侄女啊,你看亚欣现在生意也蒸蒸日上,每年的分红也不少,你…”付维生看了上面的数字,心算了一遍,然后犹豫道。 千玳帮他倒了杯茶,不急不缓地说:“叔叔您也知道,现在是互联网的天下,房地产早就没有当年的风光了,亚欣这些年一直在吃老本!”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痛处,付维生皱了皱眉头,看着她,似乎在琢磨话里的真假。 “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慢慢谈。”一壶茶下肚,真的有些饿了,千玳拿着菜单准备点菜。 却没料到付维生脸僵了僵,同她说:“呀,侄女,叔叔在其他包间还有约,就不陪你吃饭了,这个转让书,让我带回去再研究研究!” 有约是假,不想付钱是真,想不到付维生现在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 千玳也不假兮兮地劝他,任他灰溜溜地走了。 也许是只有两个人的包房太没存在感,她叫了几声,都没人进来,索性自己出去找人点菜了。 就在路过二楼其中一个包房的时候,刚好逮住了一个端着盘子出来的长腿服务员。 说明来意,长腿服务员立刻欠身说:“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个包房的?我们马上过去为您服务!” 留完包房号,千玳就准备回道包房等着,谁知,半路撞到了一个醉汉,半瓶酒喂给了她的新鞋。 就说做人别太得意,你看,这下子老天爷都借别人的手来收拾自己了! 千玳只好半路转去了洗手间。 收拾完毕,刚从里面出来,就被一件黑色的外套迎面兜住了头,接着整个就被人对折起来扛到了肩上! 慌乱间,她闻到了戴止忍身上的红河烟味! 千玳忍不住骂道:“戴止忍,你有病是不是?快放我下来!”人是倒挂着的,也只能捶捶小粉拳,踹踹小细腿,但是打在男人身上,根本不痛不痒。 其实她也是意思意思挣扎两下,以示坚贞!两下过后,自然就平静下来了。 这次,换做身下的人调笑道:“怎么不踢了?” 戴止忍这个小人,她穿的可是裙子! 010 调戏这种事 千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警告自己,在谁的面前失了水准都可以,偏偏戴止忍不行,这家伙是个变态! 心里刚这么想,身下的戴止忍就忽然发声,他说:“你不说话,是不是因为心里在忙着骂我?” 被说中心事的千玳背脊一僵,像只下了油锅的皮皮虾! 姓戴的敏锐地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反应,轻声笑了出来。 转过弯,她扬手将盖在身上的外套掀开,终于有点风透了进来,吹淡了不少这个变态的气息。 这时,就见走廊另一端有人追了上来。 “戴总!”张至诚走进,看着戴止忍肩上的大活人,愣了一愣。 因为宽大的外套盖得严密,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白皙的大长腿被挂在肩上,戴止忍为了稳住肩上的人,一只手握在美女的小腿肚上,这场景怎么看怎么香艳。 “您不声不响地走了,现在饭桌上的人都在找您呢!”张至诚一边说,一边挪步,想看清那美人是谁,能把戴总引得狼性暴涨的,一定不是凡品! 整个过程,千玳气儿都不敢大口喘,这个脸她丢不起! “你先稳住他们,就说我暂时有事去了隔壁!”戴止忍带着她打了个璇,便迈着大长腿趾高气昂地走了。 张至诚何等精明的人,这么一说,便心领神会,立马用一副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你的表情点了点头,目送了两人离开。 走远了之后,千玳才探出头来,见戴止忍径直去的是电梯口,登时有些慌神,“戴总裁,有什么事放我下来再说,好吗?” 因着腰肢是屈着的,气息有些不稳,说出来的话都裹着娇气,加上又是半央求的口气,更添了几分风情。 戴止忍享受着肩上人儿难得的娇媚,手指刻意在她的膝窝里来回打璇,嘴上凉凉道:“你以为我是石豪铭,那么容易被你纯良的外表蒙蔽,我要是把你放了,你还会这样嗲嗲地和我说话?” 千玳动了动腿,试图摆脱戴止忍的咸猪手,听见他的这番话,被气得不行,立刻抓住他的腰带要撑起来。 刚动弹了两下,戴止忍毫无征兆地扭过头来,下巴上的胡渣刮在她光溜溜的腿上,刺得她毛孔大开。 然而,更刺激的是接下来的话! 他薄唇一张道:“唔,三角蕾丝的!” 做人二十余载,千玳今天终于领悟一个真理——正常人都雷同,而变态千万种! 直挺挺地愣了两秒之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穿了安全裤的,戴止忍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她内裤的,他是在瞎掰! “本来我不想知道的!”戴止忍带着她进了电梯,关上门,他捏住她夹紧的腿,轻飘飘地来了句:“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死变态!”炸毛了的千玳,死命地捶着他的后背,可这番举动,惹得戴止忍嗤嗤了笑了出来。 千玳急了,埋下头,一口咬在他的腰上。 电梯反光的墙面上,戴止忍因为疼痛皱了下眉头,但很快,眉眼里更多的笑意汹涌而来! … 幽暗的停车场里,有车锁响了一下。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丢进了车内,刚爬起来,就见戴止忍也弯腰坐了进来,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立刻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以前就说过,她这人的思维往往能跟得上直觉,在戴止忍坐下来的后一秒,她就蹦了起来,准备拉门下车,却没想到还是晚了。 戴止忍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做,跻身过来,直接绑架了她的两只手,然后猫身去驾驶座上落下了车锁。 绝望之余,就见戴止忍一只手捉住她,一只手掏出了电话。 他在打给张至诚! 见此时机,千玳使出了十二分力,准备摆脱桎梏,挣扎了两下,抬头就撞上了戴止忍笑意浓浓的眼睛。 “戴总!”张至诚的声音传来。 戴止忍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挑衅地望了她一眼,接着将电话塞到了驾驶座后面的接缝处,开了免提回答:“至诚!” 千玳就看着他腾出了一只手,来专门收拾自己! 戴止忍一边说话,一边空出只手来逗她,逗猫一样地伸出指头来碰她的鼻尖,“饭局我不上去了,你跟谭局长说,下次有空再专门宴请他,车我先开走了,你自己打的回家!” 千玳不准备上他的当,几次都避开了,偏偏这人就是不打算放过她,手指直接缠上来,摩挲着她的鼻头。 她皱了皱眉,趁戴止忍俯身去挂电话的空档,身子微微后仰,准备一口咬下去的时候,那根手指猛地收了回去,她才注意到,戴止忍一直在用余光防着她的。 小人这句话,她果然没骂错。 挂了电话。 戴止忍偏过头来,盯着她问:“这么喜欢咬人!” 千玳吐出一口浊气,用最后的耐心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戴止忍眯了眯眼,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确认什么,而后眼里闪过某种意味不明的东西,他才开口说:“我以为对于帮过自己的人,武小姐总会有点好脸色!” 见千玳还是戒备地望着他,戴止忍笑了笑:“从你出现在我们包间门口,就有个男人跟痴汉一样地望着你,等你走了,就追魂似地跟了上去——” 说着,偏过头来,如愿地看到千玳的眸色变了变。 他贴近,热气喷在她的耳边,但是声音微微让人发凉:“不如,你跟我说说,那个男人会去哪里找你?找到你之后,你们又会发生什么?” 011 男人的克星 忽略掉戴止忍不舒服的口气,千玳暗暗庆幸,幸好半路遇上了那个醉鬼,恰好避开了,现下,她还真没有谈笑面对往事的勇气。 察觉到千玳的走神,戴止忍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庆幸的、挣扎的、失落的! 他抿了抿唇,正待开口,突然听见了一个焦急的脚步声。 随之,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进入了视野。 “千玳!”车外穿着刺绣衬衣的男人焦急地从一辆辆车边走过,略显稚嫩的脸上期许和失望互相交叉。 多年之后,再度听到这个声音,千玳的神经不自觉绷了起来,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都是来自那个人,她想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被戴止忍扑倒了。 “嘘!”戴止忍撑着胳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看着头顶上方那双微挑的眼睛,千玳骤然清醒过来,脚步声已经到了车旁。 “千玳,你在不在?你回应我一句好不好?”男人声音有些哑,带着失意的卑微。 这一声声的叫唤,扰得她的心神有些乱,双手不自觉捏紧了戴止忍的衣袖。 后车座的地方就那么丁点大,两个人隔得又这么的近,他自然感受到了千玳紧张的情绪,看着她震颤的睫毛,顿时收了逗她的心思。 无可避免的,情绪这种东西,它会传染! 待人走远之后,千玳才发现,手里还牢牢握着戴止忍的衣袖,放开手,两处被她抓过的地方,皱巴巴的,她急忙去抚平,抚到一半,就被捉住了手腕。 戴止忍说:“原来你还有心虚的时候!” 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千玳慢慢爬起来坐正,理了理头发,才诚恳地说道:“谢谢你!” 如果不是遇到戴止忍,现在她可能在包房里,和四年前的人纠缠不清,那是一笔烂账,结痂了长肉了,偶尔还会做痒! “你不怪我占了你便宜?” “如果戴先生去打听打听,应该会知道,武千玳最怕的就是男人不占她便宜!” 高贵是高贵者的武装,低贱是低贱者的家当! 戴止忍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寸寸地开始冰冷,像大自然里的变色龙,太多保护色,打开女人的心有千万种方法,或许他选了最坏的那一种! “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家!” 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 老宅的灯还亮着。 也许是听到了停车声,她开门进屋的时候,老人正披着外套站在楼梯口等着她。 “外公,你该睡觉了!”千玳换了拖鞋,就准备爬上楼梯架着老人去睡觉。 外公却望着她的身后笑盈盈的。 她扭头,戴止忍不知何时悄咪咪地钻进门来了。 你是穿山甲吗?千玳很想问。 “我家丫头脾气不好吧,送她回来,没少吃脸色吧!”外公望着底下的人问。 戴止忍脸上的笑容很是苦涩,耸耸肩道:“先苦后甜!” 这句话深得老人家的心,他招了招手。 戴止忍应声上了楼! 千玳忽然觉得比起自己,他们更像两祖孙,眼见他俩进了书房,想了想,还是自己回了房间。 于是,看见了书桌上躺着的文件! 这是属于她的股权,二十一年来,一直是外公帮她经营的。 她照着文件上的电话拨过去。 “喂,是武小姐吗?” “张律师!” “文老先生先前已经交代过,您回国之后,亚欣股份的使用权就会回到您手里!”张律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在最后一句加强了语气,“意思就是您,从现在开始,可以正式参与亚欣的董事会了,而且作为亚欣的第一大股东,您随时可以召开董事会!” … 书房里,文老看着面前的青年,俊朗又稳重,想起刚才在门口自家外孙女的表现,心下有些感叹,“我家丫头从十二岁,她母亲过世之后,一夜成了小大人,谁都做不了她的主!” “她很能干!”戴止忍会心道。 文老看他认真地模样,点了点头,“我把她放在你那里,也是希望很多时候,你能照顾她,她性子孤野,很容易走极端!” 这话让戴止忍徒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飞机上,她那股英气逼人的明艳,无奈地笑了笑:“您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 他两只手交叠抱在膝上,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文老当即点明:“烟瘾犯了吧!” 戴止忍尴尬地摇了摇头:“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抽吧!小年轻人,没几年肆意挥霍健康的时间了!”文老大手一挥,恩准他解烟瘾了。 “唉!”戴止忍拿了根烟,开门去了阳台,火光明明灭灭,犹如他的心境沉沉浮浮。 一阵夜风吹来,他听见了千玳的脚步声。 “外公!”千玳开门进来,望见屋内烟雾缭绕,眼睛都快变成飞刀了,“你居然抽烟!” 她快步上前,一把夺过老人家手里的烟,老人家像金鱼脱了水,嘴巴无力地开合了两下,眼睁睁看着抽了两口的烟被摁灭了,断成几截! 听见动静进来的戴止忍也遭了殃。 “姓戴的,你以后离我外公远一点,要是下次我再发现你纵容我外公抽烟,就给我滚回你的总裁办公室去!” 识时务的戴止忍立刻举手投降,远远地看着文老,两人难兄难弟地相视一笑。 女人无论什么年纪,永远都是男人的克星! ------题外话------ 倌汀:忍啊,你撩啊,使劲撩啊! 戴止忍:这样容易擦枪走火,一不留神,蹦出个孙行者! 倌汀:你说你不撩,要根铁棒何用? 张至诚:就是,还不如我呢! 众人:你滚! 012 谁让我是总监 文通大厦三十九楼,3907室,行政总监办公室。 千玳面前放着几分文件,一一按时间排列的在桌上,她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网页,全程没有说话,低气压就这样被释放出去。 对面坐着的是财务部的经理,公司高层里的第三个女人——符瑞宁! 本来秉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心态,她实在没必要仗着身份去为难一个在公司呆了六七年的老人,但是,在过去的两天里,符瑞宁丝毫没有弥补工作的动作。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刻薄一下。 “武总监,你叫我来,不会就是喝咖啡的吧!”瞧,符瑞宁终于开口了。 很好! 千玳莞尔一笑,启唇:“符经理,你面前的这些报表都是财务部的,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么一说,符瑞宁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傲慢地扫过桌上的一排文件,最后,在报表的日期上停了下来,很显然,她自己发现了问题所在。 报表的数据从半年前开始统计,直到八月中旬,而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了! 足足少了半个月的财务报表,而她上任两天了,若是有心加加班,督促一下手底下的人,报表完全可以补得上! 这么看来,符瑞宁是有意为难她! “符经理,据我所知,陆东最近在筹备一个大项目,财务部早就开始清算财务了,那么你告诉我,少的这些报表去哪儿了?”千玳平静地问。 符瑞宁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望着眼前这个容貌精致的年轻女人,神色中微微含着不忿。 她在公司兢兢业业七年,所有的青春都交给了陆东,好不容易做到部门经理,眼看着离总监之位也就一步之遥了,上一任总监调任之后,总公司那边早就属意她来接班,她什么工作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就任,却偏偏空降了一个大小姐。 年纪轻轻仗着血缘关系就敢蹬上高位! 前几年来了个以色侍人的王叶棠也就算了,现在她凭什么要听一个黄毛丫头的指挥! 符瑞宁想着,撇了撇嘴,“总监也知道,陆东现在在筹备一个大项目,我手底下的人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实在不得空闲!” 千玳杏眼眯了起来,之前公司的事情她不是不清楚,就凭符瑞宁这点风度,部门经理也算撑死了,现在居然来她这里撒野卖老了。 缓缓收起报表,才开口道:“美国的西点军校有句名言,借口是拖延的温床!” 听着这句话,符瑞宁心里多少有些惊疑不定,眼前这个新总监和公司那些年轻女孩不大一样,颇沉得住气,看来又是个工于心计的狐狸精! “你说是不是?”千玳将报表全部收齐,笑着等符瑞宁的看法。 符瑞宁没说话,鼻腔里喷出的气息出卖了她。 千玳看她这傲慢的尊荣,还是笑,将报表扔到她面前,然后铿锵地说道:“但凡我还坐在这个办公室一天,底下的人就要坚决执行我的方针多一天!” 故意顿了一顿,眼看符瑞宁锐气削了大半,才一字一句道:“我的方针就是别找任何借口!” 话说完,她不再多瞧符瑞宁一眼,转而拿起电话,拨到了外面助理台。 “你去通知财务部,将近三个月的公司财务状况全部重新统计一遍,对,加班的餐费我出,还有,所有的报表,我要在今天之内看到!” 挂了电话,不出意外地对上符瑞宁气愤的眼神。 千玳靠到椅背上,这种老气的皮革座椅,此刻就显出实用的价值来了! 不得不说,权力这种东西,不简单粗暴地用,那就是糟蹋,还有,仗势欺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符经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知道我有权利这么做!”转眼,她还对符瑞宁摊手。 符瑞宁上下牙狠狠地咬在一起,没有说话,拿了报表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千玳特意出声叫了她一下,并且道:“连累整个部门的人为你加班,这就是你任性的后果!” 然后,清楚地看到符瑞宁收紧了拳头。 公司不服她的人只怕不再少数,怪也怪符瑞宁这次撞到了枪口上,她总要借机威慑一下公司的人,以后才好办事。 门关上后,她转身就从包里掏出块镜子,想看看自己的这副嘴脸究竟有多欠揍,但是当看到镜子里的人儿气色居然很好地时候。 她决定为了这短暂的可爱,去原谅自己刚才的刻薄! … 下班之后,不出意外地放了石豪铭的鸽子。 但是惊喜就是,王叶棠知道她拿符瑞宁开刀之后,特意打了电话来歌颂她,并且控诉了一堆符瑞宁的罪状,最后表示她俩这走后门的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 千玳隔着电话骂她:“去你的,本小姐当初是用美国的身份来应聘的!” 接着意外就是,在电梯里遇到了戴止忍。 013 你招惹了多少人 电梯门一打开,她就看见了里面的戴止忍,绑架事件之后,两人都有些尴尬,她率先对他礼貌的笑了一下。 戴止忍用下巴点了点她手里的东西,用模糊不明的语气问:“爱心便当?” 她还来不及说外卖是王叶棠给她送的,戴止忍就迈着大长腿从电梯里走出来了,走到她身侧的时候,他低低嘱咐了一句:“加班少喝点咖啡!” 千玳深深看了他背影一眼,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压倒性的气质,半阴半阳,像个太极八卦! 但是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转身进了电梯! 戴止忍没有去停车场,远远地站在公司门口,身后的电梯叮的一声响后,他扭过脸,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进了电梯,望着数字一个个地跳着。 张至诚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那副深远的模样。 “戴总!”他喊了一句。 戴止忍收敛思绪,上了车,车开走的时候,电梯正好抵达三十九楼! … 当整个大楼的灯光逐个凋谢,千玳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齐城繁华的万家灯火。 电脑还开着,她刚从电脑上下来,为自己泡了杯咖啡。 本来彭著美坚贞地要留下来加班,但被她无情地赶走了,她这次纯属有些自虐的心态,回齐城以来,就不怎么睡得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饮完一杯咖啡,重回电脑的时候,她居然有些困倦。 真是着了魔了! 上一秒还在自嘲,下一秒就已经昏昏睡去。 戴止忍推开办公室门,就见到办公桌上趴着的人。 他饭局完毕,路过公司,看见财务部的灯还亮着,而她这里已经暗了,不知为何,还是上来打了一趟,没想到捕捉到一个安静地睡美人! 顶上的大灯没开,只留了桌上的一盏台灯,在墙上映出一个卷曲的黑灰剪影。 “嘘!” 张至诚随后进来,正纳闷总监加班,怎么大灯都不开一个,舌头才将将撸直了,还没说话就被戴止忍止住了话头。 看着他们家大总裁轻手轻脚地朝办公桌走去,张至诚识趣地退出门外,顺手关上了门。 戴止忍在对面坐了下来,无声地望着桌上趴着的千玳,很难想象,她那么明艳的一个人,睡着了居然这样文静,所有光芒都掩了下去,只剩下柔柔的海王类气息。 看了半天,戴止忍总结出来了,一切都归功于她那双如画的眉眼。 不知是不是侧卧的姿势用久了,手有些麻,千玳轻轻撑脑袋,换了个姿势,继续入睡。 戴止忍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姿势容易血液不通,一旦醒过来,望着自己脸上多了几道皱褶,小丫头估计要闹别扭的。 想着就起身去抱人。 谁知才刚刚环住她的腰,略一用力,她就细细哼了起来。 他几乎以为她已经醒了,但是等了半天,听均匀的呼吸声再传来,他无奈地勾勾唇。 揣摩着千玳再次进入熟睡的状态之后,他一鼓作气,猛地将人完全抱起来。 睡眠被打断,怀里的人像婴儿立刻襁褓一样,皱着眉头哼了起来,戴止忍低头望着那张睡颜,愣了一愣,白日那位精明的总监大人,居然有这样闹起床气的时候。 但是很快,她就调整了状态,在他怀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安分地睡了过去,半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临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鼠标,休眠的电脑亮了起来,他看见屏幕上那份快要完工的新企划案,心里顿时有些潮涌,又望了望空旷的办公室。 最后将她抱去了四十楼,他哪儿有张很宽的休闲沙发。 … 安置好之后,张至诚敲了敲门。 “戴总,财务部的人送表报来了,说是总监要的最近三个月的!” “让他们下班吧!报表放去她办公室…等等!”戴止忍上去接过报表,“我去吧,顺便拿点东西,你也回家!” “啊!那总监怎么办,您怎么办?”张至诚琢磨,是不是要在附近帮他们订两间房,嗯,或是一间! 然后,戴止忍剜了他一眼。 这是在嫌他多事! “我等你们总监醒了,送她回去!”戴总裁说完下了楼。 将报表放好,他的手指滑过桌面,碰到了一个硬物,拿开上面的文件,桌面躺着的是她的手机。 略作思考,他就带着手机上了楼。 沙发上的人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他进门的时候,就见她脚掌蹬了两下。 戴止忍上去重新帮她盖好外套,并将她的两只脚包覆了起来,才见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安然睡去!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一条短信跃然而出。 “千玳,那天的人是你对吗?我几乎以为那是幻觉了!” 不难猜这人是谁! 戴止忍坐了下来,点起一根烟,由着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不过几秒,它又亮了起来,不过这次是个漫长的电话,看着上面的名字——石豪铭! 等着屏幕重归黑暗。 他踱步走了过去,站在沙发前,看着柔软的沙发里陷着的柔软的人。 因为睡觉太不安分,唇上的妆都晕开了,听楼下办公室的小姑娘描述过,这种颜色是最近很火的西柚色。 貌似还有个别名,叫做什么“斩男色”! 他的手探到她脸上,流连在她微翘的花瓣唇上,慢慢将她晕开的口红擦拭了。 “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他低沉地叹了口气。 014 搭档愉快 清晨醒来。 千玳首先闻到的是甜甜的豆制品味,半梦半醒间,再次嗅了一嗅,确定是永和豆浆无疑! 等等,永和豆浆! 她翻身坐起来,身上盖着的黑色外套顺着滑到了地上。 接着,一只宽厚修长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她顺着那只手往上,对上了一双惑性的眼睛。 记忆中,这样的眼睛是属于戴止忍的。 下一秒,千玳的深思完全清明起来。 好吧,她看到的人确实是戴止忍,还有周身弥漫的这种非常有侵袭性的味道,都在暗示着,她身处的是戴止忍的领地! 领主戴止忍俯身望着她,打了个无比寻常的招呼:“早!” 千玳僵着嘴角,半死不活地也回了句:“早!” 然后趁戴止忍侧身穿外套的时候,赶紧从沙发上跃起来,麻利地穿上高跟鞋。 流畅地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忽然顿住。 “你是在找这个吗?”身后的人说。 这下子,她不得不去面对戴止忍了,千玳认命地转过身。 见戴止忍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一手拎着她的手机。 “谢谢!”千玳接过手机,几乎要为他昨晚的热情款待深鞠一躬。 但是,手机拿到之后,又听到戴止忍来了一句,“昨晚,你手机太忙,看你没空接,我关机了!” “对了!”他又补充,“昨晚,文家老宅来的电话,是我接的,我告诉他们你在公司加班!” 千玳又鞠躬,“谢谢!” 这句话是诚心的。 “昨晚——” 又是昨晚! 千玳提气一口气,抬眼望去。 徒然对上戴止忍笑意盈盈的眼神,他薄唇微张,露出几颗白晃晃的牙齿,说:“你终于敢看我了!” “昨晚——” “昨晚你在桌上睡着了,正好我的沙发是空闲的!” “就这些?” “你想听什么?”他抱着手,偏头看着她,一脸纯良。 千玳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有,谢谢!” 就在她提脚准备走的时候,戴止忍伸出只手,只用了很少的力,就把她拽了回来。 他从背后掏出一个纸袋,放到她手上。 里面是一份三明治和一杯豆浆! “我们作为公司高层,金字塔顶端的人,是保证用最少的力气去做效率最高的事,昨晚那样的事,你大可回家吃个饭,泡个澡,等着他们十二点之前把报表发给你,至于收到的时候,你是在睡觉或在干别的事,那都是应该的!” 千玳也听懂了他话的意思,点了点头:“多谢总裁赐教!” 认识戴止忍以来,他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而且这话,说得在情在理。 她需要检讨! 拿着早餐,刚迈出两步,落地窗边的窗帘被哗的一下拉开,天光大盛,有些刺眼。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下,千玳滑开手机屏幕。 界面停留在打卡软件上,而上面显示,她在半小时之前就已经打过卡了。 千玳摇了摇头,心理叹道,这个男人啊! … 好景不长,下了楼,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彭著美背对着她站在门边,正对着里面说着什么,看模样,像是在指挥! 千玳压下疑惑,走进。 彭著美望见她,立刻道:“总监,您不是说在楼上等着吗?” “等着什么?” 但是,不过一抬眼,她就明白彭著美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里面几个搬家公司的人,正在搬她的东西。 与其说是搬东西,不如说是搜东西更好,因为她办公室里,除了一台电脑和一些文件,其他没什么好搬的。 千玳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彭著美楞了一下,指着里面疑惑地望着她:“不是您要把办公室搬到四十楼——” “行,我知道了!”止住彭著美的话。 千玳扶额后退,除了戴止忍,谁会帮她下那样的命令! 想着实在憋屈。 吸了口豆浆,就匆匆上了楼。 … 她不会忘记自己五分钟之前才从这里离开,但是,现在已经换了种心情。 抬手,刚准备敲门,却发现门本来就是敞着的。 似乎专门留给她的! 想到这里,千玳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门。 戴止忍插着口袋站在窗边,正迎着日光吸着烟,忽闻后面的动静,慢慢侧过身来,一脸早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 这让她蓄积起来的情绪,洒了一半。 “进来吧!”戴止忍草草灭了烟,对她扬了扬下巴。 千玳深呼一口气,走进去,直直盯着他问:“我的办公室是您让搬的?” “不错!” “理由!” 戴止忍没回她,反而大摇大摆地坐到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她,颇有点审视的意味。 接着,才听他说:“转个圈看看!” “你说什么?”千玳几乎她以为听错了。 就在她模糊不清的当口,戴止忍却站了起来,靠近了几步,端着下巴,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最后总结道:“你是个很合适的女伴!” 千玳拧眉间,又听他说:“今晚有个酒会,你和我一起去。” 她几乎立刻就要摊手说NO! 然后,戴止忍在她耳边投下了一颗重量级炸弹。 “万通集团的少爷今晚订婚——” 千玳眼皮一抻,这几日的连番忙碌让她差点忘了这件事,一旦错过,后果很要命,某种意义上,她还得感谢戴止忍,想到这儿,目光柔和了几分。 “搭档愉快!”她立马接受了戴止忍的提议,并且伸出左手,提前对这个男伴表示了友好。 015 女人来自金星 戴止忍望着千玳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他可没忘记几分钟前,这个女人满脸杀气闯进门来的样子,不过几秒,便由暴雨转阴,再由阴转晴,转变之快,其过程竟毫无违和感。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这话不假! 而另一边,千玳刚出办公室门,才忽然记起了此番前来的目的,霸道的上司没削成,反而把自己给卖了。 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来看,她这是亏了! 懊恼地吁了口气之后,电梯开了。 一群人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彭著美的小仙人球。 他们绕开她,径直搬着东西进了后面的一间办公室,她没看错,戴止忍帮她找的新办公室就在他隔壁。 而她刚才已将唯一一次争取自由的机会浪费了。 现在只能倚在门口,看着他们在里面忙活。 “小姐,这个沙发放在哪里?”她正发着呆,身后有人问。 千玳转过身,两个小伙正搬着一件长沙发从电梯里出来,其中一人抬眼问她,似乎看出来了她是这里当家的。 “这不是我的沙发!” 正说着,电梯里忽然有人出声否决了她的话。 “沙发放在窗边,谢谢!”张至诚从电梯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小尾巴彭著美。 “这个沙发是总裁送的,说是祝贺您的乔迁之喜!”张至诚笑着同她解释,但是转眼就挤进办公室,指挥着人摆放沙发去了。 千玳这会儿是彻底接受了成为戴止忍邻居这个不幸的事实。 但是余怒未消,扭头望着一脸喜庆的彭著美。 平时瞧着这丫头十分忠贞,但此刻再看,活脱脱的就是一副卖国贼的嘴脸。 彭著美感受到来自上司不善的目光,觉得背脊有些发凉,悄悄地侧脸过去,怯怯地喊了声:“总监!” 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千玳抚了抚额,尽量放缓语气:“你帮我去楼下买一套洗漱用具来!” “好的!”彭著美暗暗松了口气。 “等等!”千玳叫住她,把脸从手里伸出来,脸色有些颓丧,“你哪儿有卸妆的东西吗,洗面奶也行!” 彭著美想了一下,哦了一声,随后道:“我前几天买的化妆品送了卸妆油小样,还在包里!” 千玳点点头,看来这日子也不算太坏。 她拍拍彭著美的肩,鼓励道:“顺便弄张面膜来,辛苦了!” 彭著美走了之后,她伸出手掌看了一下,上面一片油。 没错,她清晨起床,油头垢面的,顶着一脸残妆,在一个男人面前耀武扬威地出现了两次! 很好,很强大,千玳这样告诉自己。 … 午休时间。 “总监。” 乔迁之后第一个敲门的人,是张至诚! 戴止忍总是这样不遗余力地展现着他的存在感,而千玳此时也正在享用他带来的好处。 一边懒散地躺在横躺在沙发上,一边远远地握着电话。 “你还没说,你打电话找我干什么?”电话那头的温莎问,语气温和。 “稍等!”千玳丢开电话,快步跑到里面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揭下面膜,简单地冲了下脸,才去开门。 张至诚很有耐性地候在门口,带着体面的微笑。 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合格的助理,只不过现在不是夸奖人的时候,因为开门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张至诚手上的东西上。 “打扰您午休了?” “还好!”千玳礼貌地回话。 简单的寒暄之后,张至诚才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并且道:“这是总裁要我送来的,说是今天晚上需要的!” 千玳疑惑地接过袋子。 关上门之后,她把袋子放在桌上,没有忘记那通未说完的电话。 “喂!” 她用肩膀夹住电话,两只手合作,从精致的包装袋里抽出一个礼盒。 “你别告诉我,你今晚要约我逛街啊!”那边的温莎疏懒地说道,隐约带着点调侃的味道。 说来也是惭愧,她回国到现在,竟然抽不出一点时间和朋友吃饭,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逛街这种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只怕也是遥遥无期了。 “不是!”千玳说着,慢慢揭开了盒子。 她没猜错,里面确实躺着一件礼服,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尤其是碰到与穿衣打扮有关的事情时,简直算得上个半仙。 “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你了!” 那边的温莎对自己的闺蜜还是很了解的,打电话来多半是有事找她,但是现在看来问题已经解决了。 “so——”温莎坐在自己的诊疗室里,手里的笔飞快的转着。 千玳嘿嘿一笑,“我今晚有事!” 这时,诊疗室的门忽然敲响了,温莎刚想说什么,听见声响,跟她说了一句:“我这里来病人,先不说了!”收线了。 千玳把电话放在一边,双手将那件礼服从盒子里拎起来。 是一件香槟色的单肩礼服,从款式来讲,算不上出色,但整体还算优雅大方。 按直男的审美来说,戴止忍的眼光也算不错了,没给她弄来一身花仙子或是丛林精灵的装束,已经很值得夸奖了! 于是,她拎着礼服进了卫生间。 试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进来。 她扭着门把手,冲外面道:“著美,我想你还需要出去一趟,帮我买个…” 胸贴两个字她还没说出口,就被钉在了原地,手还握在门把上,微微用力,只因外间的这个不速之客—— 不是别人,就是强制她搬家的戴止忍。 戴大总裁! 016 好看的人很多 戴止忍显然也被她的突然出现,弄得一脸错愕。 千玳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反手关上了门。 “戴总裁,如果没事的话,可以离开我的办公室了!”她单手从腋下托着礼服,脑中想象着自己衣冠不整出现在一个男人面前的情景。 外面静默了片刻。 戴止忍用十分抱歉,同时又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语气道:“著美去了楼下商场之前,让我帮她给你送餐来!” 他自然打死也不会说,送餐这件事原本是麻烦张至诚的,他是临时截胡,为的就是想问问礼服合不合适。 里面的人没说话,他忍不住走近。 听见脚步声,千玳立刻道:“谢谢,午餐放在桌子上就行!” 言语之间有些仓皇,隐隐还有压抑着的愤怒。 戴止忍兀自挑起了一边的眉,故作热心地问道:“你先前找著美帮你买什么?或许我可以代劳!” 千玳靠在门边,已经抑制不住怒气,咬了咬牙,强行咽下火气,才道:“不用劳烦,您走好!” 她就知道,姓戴的总有让她敢怒不敢言的本事。 戴止忍揉揉鼻尖,心里将千玳的话翻译了一遍——关你屁事,滚! 于是,识趣地不再多说一句话,退到办公桌前,放下午餐,转身关上门。 他刚才唤醒了一座火山,只怕再多说一句,里面的人就会冲出来要了他的命,而且是挫骨扬灰! … 五点半,下班时间。 千玳站在镜子面前,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得体的衣着,精致的妆容。 硬件检查完毕! 她拍拍脸,展现出一个疏离但是不失亲切的笑容。 就这样,软件也准备就绪。 可是,她几乎忘了一个人! 以至于,在楼下碰见石豪铭的时候,手微微有些抖。 “你不会又要告诉我,你今晚有约,不能上线了?”石豪铭看着她,笑意满满。 千玳这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我在前面等你!”作为同伴的戴止忍出声,临走和石豪铭客气地点了点头。 千玳咬咬唇,十分惭愧,提了一下裙摆,对他说:“如你所见,我今晚真有个不得不去的酒会!” 石豪铭听着她的语气,有些撒娇的成分,俯下身说:“我逗你的,今天从武董氏和谈经理哪里得知,今晚万通有个酒会,我就猜到你会去!” “那你…”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等。 他显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抢先说道:“我来是想碰碰运气,但是显然,我运气一向很差!” 说着,翻出了西裤两边的口袋。 千玳看着他两边空空如也的口袋,抿嘴忍住笑。 忽然听他要求:“张嘴!” 啊? 千玳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石豪铭两指一晃,嘴里就被扔进了一个东西。 “巧克力豆!”石豪铭变魔术一样地手往她身后一抓,手心里多了个盒子。 他把整个盒子交到她手里,千玳只看见他眼里狡黠的光芒一闪。 石豪铭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握成圆,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快到碗里来!” 这下子成功地把千玳逗笑了。 她记得,这是那个mm巧克力豆的广告,曾经风靡一时。 “吃了我的豆子,就要到我的碗里来,知道了吗?”石豪铭收起动作,靠近一步道。 千玳攘了他一把,还是笑。 他忽然又换了个动作,摆成一个手持葫芦的造型,对她说:“叫一声武千玳,你敢答应吗?” 这次换成了西游记! “还闹!”千玳伸手打他。 反被石豪铭抓住手腕,提醒道:“今天穿得这样漂亮,动作记得要淑女!” 千玳掩下笑容,端庄地点点头。 … 戴止忍远远地站在车边,看着石豪铭耍宝的动作,忍不住来了一句:“幼稚!” 张至诚在旁边瞧着,没吭声。 但是看着千玳的笑容,至少那一刻是真实的,坦率的。 他心里微微有些做痒,忽然想起一句话,女人很容易爱上让她笑的男人! 于是,忍不住转头问张至诚:“是不是无论男人的举动多幼稚,如果女人笑了,那他就是成功的!” 张至诚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再联系到现下的情景,谨慎地开口:“网上有句话——好看的人很多,有趣的灵魂太少!” 千玳走进车旁的时候,有些意外,戴止忍竟然没在抽烟。 “回来了!” 他的这句话让千玳心里咯噔一声。 再想确认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平日那副刀枪不入的淡然表情,转身为她开了车门。 “谢谢!”千玳道谢,提着裙摆上了车。 等她入座,其余的两位男士才上车。 张至诚掌着方向盘,偶尔从倒后镜中,不时观察着后座两人的互动。 可惜,两人一路无话。 戴止忍端坐在右边,为了防止烟灰掉到她的繁复的裙摆上,刻意离她很远,右手撑在窗户上,疾跑的夜风灌了进来。 这时注意到,左边的人微微地颤了一下。 “冷?”他偏过头问。 没等千玳的答案,他已经将手里的烟灭了,摇起了车窗。 但是,很快就后悔了,低头看见的是她的裙摆,抬头闻见的是她的香水味,怎么都是她,全是她! 幸好,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停了。 017 酒会这种场合 这次酒会的地点在江边的一艘游轮,火红的地毯延绵而来,两边摆放着粉嫩的花篮,但是放在她眼里,那是倩女幽魂里树精姥姥铺展的长舌,正迎接她入腹。 “怎么了!”男人特有的低沉的声音传来,手背上覆盖着陌生的体温,干燥又热忱。 千玳抬起脸来,对上戴止忍那双濡湿的眼睛,里面的隐隐含着担忧。 下车的时候,戴止忍不容抗拒地将她的手挽在自己的手上,面对面前闪烁的镁光灯时,她还笑得那么大方。 但是随着越靠近游轮,能清楚地感受她手指的温度正在逐渐走失,高傲的天鹅颈也有些僵硬。 千玳望着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剪影,又看看不远处的看似温和平静,实则暗流急涌的江水,略带湿润的空气进入鼻腔中,一丝丝的,都昭示着溺毙的危险。 前生那种缓缓被水流淹没,夺取呼吸的记忆瞬间铺面而来,她记得海水顺着口鼻进入肺叶的感觉,千针万刀地在胸膛搜刮,只有四肢徒劳地摆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死亡逐渐将她包围!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掌心密密麻麻地冒出冷汗来。 游轮旁边的几个迎宾对视一眼,显然也看出来了这位小姐的异常。 “小姐,要不要…”其中一位犹豫着开口道。 戴止忍看着抓在自己袖口上的两只手,它们的主人此刻脸色发白,很是惊惧,他顺着千玳的目光看去,不过瞬间,就找到的恐惧的源头。 没等一男一女迎宾走过来,他就从后面环住了她,一只手从后往前遮住了她的闪烁的眼睛。 千玳听到他在耳鬓便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万通很穷的,这些波动的水其实是幕布,就是摄影棚里面经常布置得那种,它底下就是实地,是可以踩在上面的!” 抓住他袖口的手没松,怀里的人儿闷声来了句:“你一定是想骗我踏上去,等着看我掉进水里!” 戴止忍哑然失笑,不明白她这些离谱的想法从哪里来的。 然而,千玳的下一句话,帮他解了疑惑。 “你老是这样没安好心!” 这种娇嗔的、埋怨的语气,甚至还带着戳破真相的爽利,差点让他自己都信以为真。 两个迎宾将这边的僵持情况看在眼里,对视了一眼,十分尽责地走过来,还没开口,就被戴止忍一个眼神止住了,只得怔忪地瞧着。 他垂下头,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 “不相信?那你先试着向前踏一步试试,要是我骗你,你就把我推下去,我绝对不反抗!” “你肯定会游泳!” “……” 纵使如此,戴止忍还是见到她身子轻轻往前探出,像个失明的人那样,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脚,这个动作由她做出来,感觉更像不可一世的天鹅。 而千玳确实感受到了实地的触感! 在确信之后,胆子稍大了些,还想踏出第二步,戴止忍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三两步就抱着她跨上了游轮。 千玳的惊呼被强制压在喉咙里,背脊抵上的是一片宽阔的胸膛,江边上徐徐送来的晚风,扬起了她冗长的裙摆,也就是这个时候,戴止忍的眼睛落在那片春色上。 然后心里在暗暗后悔,当时挑礼服的时候,怎么不再仔细一点呢? 千玳曳地的礼服左侧是开叉的,走路间,新笋似的长腿在真丝的裙摆中晃荡,雪肌时隐时现。 只不过,之后的事实就不那么美好了。 “可以将我放下来了吗,戴先生?” 他还在恍惚着,两只手聚拢的手就被人扒开了,连同怀抱一起挣脱了。 柔弱需要呵护的小姐不见了。 冷静自持的千金上线了。 看着这个转眼就恢复成傲娇模样的女人,戴止忍不由得苦笑:“利用完人就脱手,这种绝情还真是她的风格!”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很快就合拢在一起,亲密挽手,语笑嫣然。 方才的插曲犹如南风过境,寸寸消弭! … 从甲板走到大厅,认识的,不认识的,她是见人就笑。 一边飞速地从脑海里提取出他们的信息—— 他他他,某某老总在夺权的私生子。 她她她,某某企业家的小秘兼外室。 总之,一船的妖魔鬼怪。 走到大厅门口,打着领结的迎宾送上电子手环,这种事,自然是绅士动手。 戴止忍拿起手环,俯下身,她趁机朝里面瞄了一眼。 只需一眼就轻易地从一群摇着尾巴乱晃的妖怪里将温莎剔了出来。 彼时,温大小姐也看到她了,不过脸色有些反常,摇曳着地,同时带着煞气地走过来,走到半路顺便把手里的半杯酒塞到了不知那个倒霉公子的手中。 “你怎么来了!”温莎走进的第一句话。 “放心,我怕的是水,不是船,大不了不往旁边看就是了!”千玳故作轻松。 温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才嘶溜地转到旁边戴止忍身上。 千玳知道她在想什么,立马介绍道:“我们陆东的总裁,也是我今晚的男伴,戴止忍先生!” “你好!”温莎伸出手。 “温小姐,你好!” 这个男人天生一副狗鼻子,不用千玳介绍,他已经知道眼前站的是谁了! 温莎难得认真地和人握手,戴止忍也表现得十分识趣,打完招呼之后,就翩翩告退,把主场留给两位女士。 “还不错!” 看着远去的男士,温莎如此评论。 千玳耸耸肩,转身从游走的侍者哪里拎来两杯酒,一杯递给自己的好闺蜜,杯壁相触,火花四溅。 “干杯!” 为今晚即将打响的战役干杯,也为自己干杯! 018 你们这是特殊情趣 半个小时后,千玳的手呈敲门状,面前不足两分米的地方是扇雕花门。 门并未关紧,留着拇指窄的缝隙,里面的动静轻易地溜进耳朵里。 “我是来祝你订婚愉快的!”女人如是说。 男人沉默了半响,终于开口:“谁带你来的,快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准新娘呢?我也想恭喜她一下!” “别闹!”男人轻轻呵斥,不痛不痒。 “好,我不闹,以后都不闹了!”女人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没有停顿,转身开门欲走。 千玳没躲,尽管她就是奔着里面的这位准新郎来的,但是,却无心听壁角,只能说运气不佳,老爱碰到这种事。 里面的女人走出三步,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男人低低咒骂了一句,然后夺步上前,两具肉体沉重地撞在一起,门终究没开成。 女人知道自己赢了,在这场爱欲纠缠的情战之中。 千玳忍不住咧嘴,欲走欢迎的这种把戏颇受恋爱中的小青年喜欢,就算他知道你是佯装生气要走,也会配合地上前拉住你,先满足你的骄傲,然后再满足他的—— 腹诽到这儿,里面却换了片场。 只听女人沙哑地来了一句:“我好想你!” “哪儿想了?”男人调笑道,随即传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唇舌纠缠带出的水声。 男人抽空道:“嗯,嘴巴想了,还有这儿!” 用嘴说的,也许还动用了其他部位,因为接着就听到女人沉溺的、酥麻的喘息声。 ——欲望! 千玳补充刚才的话。 里面擦枪走火,本来未关上的门,不知被腿软的谁撞上,嘭地一下合上了。 关门带来的气浪拂在面上,千玳徒然后退了一步。 接着便是一惊。 脚跟没有落在地毯上,长长的鞋跟踩着的,是一双黑色的手工鳄鱼皮鞋。 扭头一望,表情瞬间凝住。 “你又在干坏事!”戴止忍难得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甚是欣赏,但是嘴里说出来的却并不是让人那么欢乐。 两人脖子以上靠的太近,戴止忍的气息就喷在她的额头上。 她今晚梳的是高髻,光洁的额头稳稳地接住他的呼吸。 当然,她也没忽略戴止忍眼中的戏谑,犹如穿着小西装带着蝴蝶结的柯南,找出了幕后真凶那样,镜面上反射出一抹亮光。 她称之为:变态的兴奋! 此时此刻,她真后悔那一脚没有狠狠踩上去。 不过,也不迟! 戴止忍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瞬息万变的眼神,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还未抓住。 脚下猛地传来剧痛。 千玳红酒杯一样的杀器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脚尖。 在他因为剧痛弯腰的空档,一只精致的手挑起他的领带,然后使劲一拽,逼他抬起头来。 “再有下次,你跟踪我,如果是在停车场,我就开车把你碾死,如果是在办公室,我就用键盘把你敲死,如果是在卫生间,我就把你拖进马桶淹死!” 说完,还十分好心地帮他把领带收回去,顺便捋了捋上面的皱褶。 戴止忍仍由那只手在他脖颈间为所欲为,鼻尖是千玳常用的香水——三宅一生特有的水生花的味道,中调带着点果香,让人清明的同时又忍不住再次捕捉。 千玳望着他的头顶,觉得身心一轻,积怨已久,难得抒发一次,相当于做了一次SPA! 拍拍手,准备走。 就在刚挪步的时候,趴下的小怪兽突然弹起来。 戴止忍接着俯身的优势,一把扑过来,猛地捞住千玳的腰肢,轻易地将她抱离了地面。 千玳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从来没设想过还有被反扑的危险。 然而,然而。 “姓戴的,别…”她有些怕戴止忍会像上次一样,将她撂到肩上。 很怕那种感觉,像一坨货物,远离地面,挣扎无用,最后任人宰割,她不是善良谨慎的藏羚羊,但他确是危险强壮的偷猎者。 不过,这次戴止忍没把她扛到肩上,而是盘住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 最后固定在几步开外的墙面上。 他自下而上地看着她,犹如一分钟之前。 她看懂了他的眼神,不是已经臣服,而是试图征服! “我跟着你了,所以你要掐死我吗?”戴止忍说着,挑衅地伸长自己的脖子。 千玳恨得上下牙咯咯地响,这种感觉她很清楚。 叫做羞辱。 “戴止忍你这个小人!” “唔,变态,小人,还有什么?” 他笑着望着她,脸越来越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千玳别开脸。 他兀自问:“我们来做笔交易,你告诉我你到准新郎这里想干什么坏事,我就把你放下来!” 说着,把头伸到千玳的面前,用诱哄的语气,低声地,潮湿地,问:“好不好!” 千玳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戴止忍皱了皱眉,大掌捏住住她的脸颊,微微用力,“松开嘴,松开!” 她没理。 他强制地掰正她的脸。 这个时候,那扇门终于开了。 王烨携着他的女友走了出来,显然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只不过现在才出来一探究竟。 女人脸上的红潮未消,但衣服穿戴完整,想必两人收拾了一番才出来。 “止忍?”王烨眯着眼,眼光不善,但是看清外面的人之后,表情松弛了下来。 女人拉着他问:“你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王烨拍拍她的手,“乖,你先回去,我晚上去找你!” 女人有些不甘愿,但还是礼貌地对两人笑笑,提着包走了。 王烨目送女人走了之后,转过脸来。 千玳以为他会质问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他和他小女朋友试图出轨的证据。 没想到。 他转眼就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眼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扫了几次,笑着开口:“你们俩这是…特殊的情趣?” ------题外话------ 不正经小剧场: 戴灰狼:再有下次,你跟踪我,如果是在停车场,我就开车把你碾死,如果是在办公室,我就用键盘把你敲死,如果是在卫生间,我就把你拖进马桶淹死! 武白兔:这话说我说的,有问题吗? 戴灰狼:有很大的问题! 凑近白兔的耳朵。 戴灰狼:你没说,要是跟你到床上,你会怎么样? 武白兔:… 戴灰狼:给你个建议,让我欲仙欲死! 某白兔暴走。 戴灰狼:嘿,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蹦蹦跳跳真可爱! 武白兔卒! 019 如此替天行道 戴止忍没理他,轻轻将托高的千玳放下,眼睛还留在她的唇上,低声劝道:“别跟自己过不去!” 听到这句话,千玳才松开紧咬的唇,上面留着几个牙齿印,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王烨不紧不慢地吸着烟,半边身子倚靠在墙上,见到两人分开,才用下巴点了点戴止忍,道:“我说止忍兄,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样粗暴地对待女士,可不太厚道!” 这话砸在戴止忍身上,半点波澜不见。 但是进了千玳耳朵,不由得深想,传闻齐城四少之一的王烨王大少,祖上军阀出身,他人自小也是在京城混大的,自有北方男士特有的爷儿们血性,对待女人可是极为绅士的。 她垂下头,仿佛在思索什么,不过晃眼间,就再次抬起头来,似云淡风气地理了理弄乱的裙摆,嘴里也极轻的来来句:“他也不是第一次对我这样耍横了,算了!” 这下,不光王烨,就连戴止忍都愣了一下。 不过片刻,王烨先反应过来,将手里的烟对折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转而就以极快地速度攻向戴止忍,一个擒拿手,直接将人扳倒,接着拖走。 “兄弟,对不住了啊!”王烨出手之后,低声在戴止忍耳边嚷了一句。 戴止忍瞥了他一眼,认命道:“动作别太大,让我在佳人面前留点形象!” 王烨嗯了一声,还是选了个好看的姿势,将其拖走,期间扭头来询问千玳:“美女,你说把他怎么办,我听你的!” 千玳抱着手,笑盈盈地望着戴止忍:“拖去女洗手间如何?” “嘶!”王烨用齿缝吸了口冷气,用同情又期待的眼神看着戴止忍。 大体的意思是:兄弟,美女要自己收拾你,别说兄弟没给你制造机会,自己把握住啊! 戴止忍笑而不语,遇到一个武千玳已经算认栽了,再加上王大少,直接可以放弃抵抗了! 拐了个弯,王烨毫不客气地将人往洗手间丢。 丢完,准备转身走人。 却见千玳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个拖把。 她将拖把递给他。 见这架势,王烨对千玳竖了根大拇指,赞道:“绝!” 接过拖把,丝毫不见犹豫,直接将拖把抵在门把手上,从外扣上了。 戴止忍徒劳地推了推门,望着空荡荡洗手间,哭笑不得。 …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处理完戴止忍,王烨凑近洗手池,借着洗手的空档,幽幽问。 千玳会心一笑,没有人不喜欢和聪明人做生意,单凭不用拐弯抹角套近乎这点,就足够让人自在了。 “我想和王先生做笔生意!”开门见山。 王烨正用纸巾擦着手,仿佛是听见了很好笑的事情,兀自笑了两下,扔完纸巾,扭头望了千玳一眼,认真道:“想做生意,应该去找我家老爷子,而不是来找我这个二世祖!” 说着,抬脚就要走。 千玳没再说什么,单单是盯着他的后背望,直到他快转弯,才冷然开口:“听闻某物流旗下,正在筹备一个麻瓜驿站,专门为全国社区提供服务!” 王烨身形一顿,偏过脸,表情带着点玩味:“有点儿意思。”而后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改口:“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熟悉的地点,不熟悉的人物。 面前的王烨反坐在椅子上,对千玳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之后两手撑在椅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个房间才发生过什么,在座的两人都十分清楚,她有些不确定,王烨是否是真的有诚意谈生意。 或者,只是借机试探虚实。 想了一想,千玳才开口,“我手里有一个企划案,正在寻找合适的生意对象,我最想合作的就是您手里的麻瓜驿站,也就是说,我期望您能成为我的合作对象!” 王烨直直盯着她,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德性,良久他眯起眼问:“美女口气不小,不过,恕我直言,你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谈生意!” 早知道他会这么问。 千玳笑了笑,悠然道:“如果,我说我的背后是文氏,是邵远意通呢!” 只见王烨的神情一禀,有些急于求证:“你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 谈话完毕,王烨亲自开门恭送,望着那边摇曳而去的身影,他回过味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而后,猛拍大腿。 他把戴止忍忘了,虽说这人还是他扔进厕所的。 你说,他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这位姑奶奶,现在好了,自己都被忽悠出来替天行道了一把。 王烨是既幸灾又乐祸,最后晃荡着就要去洗手间解救自己的兄弟。 戴止忍候在洗手间,五分钟过去,他确定自己是被抛在洗手间了,为了避免被人当做女厕变态,当机立断,立马拨通了张至诚的电话。 铃声刚响起,背后的门把锁便被人扭开了。 他转过身去。 门敞开。 望着门口的人,迟疑地开口:“谈小姐?” “戴先生!”谈傃看着女洗手间里的人,似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儿?” 戴止忍合上手机,门外躺着一把拖把,不难猜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走出洗手间,路过谈傃旁边的时候,礼貌地道歉:“我朋友给我开了个玩笑,如果有惊扰到的地方,谈小姐千万见谅!” 谈傃听着脚步声远去。 一、二、三! 她咬了咬牙,为难地开口道:“戴先生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语气无助而又仓惶。 接着,脚步声成功地停了。 020 里外不是人,看他就知道 再回到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算算时间,晚会应该也差不多开始了。 这时,一个身披披肩的贵妇突然从人堆里窜出来,千玳差点和她撞个满怀。 “侍者说他没有下船,应该还在船上,您先别急!”后面跟着一个气质出挑的美女,看到千玳险险退到一旁为她们让路,抱歉地对她笑了笑。 贵妇刚走两步,突然停下,回过身来,目光落在千玳的脸上,似乎在努力记起什么。 千玳拿出十二分的教养,客气又疏离地对她展颜一笑。 这是万通的老板娘张友慈,旁边的应该是今晚酒会的女主角,王烨的未婚妻。 张友慈的回忆显然不太成功,不过两秒,就放弃了追溯,顺着千玳来时的路,带着准儿媳去捉拿自家的不肖子去了。 “你站在这儿看什么!” 温莎过来了,手里的酒已经换了颜色,浅黄的香槟变成了浓稠的红酒。 顺着千玳的目光,捕捉到那两个走远的身影,晃了晃酒杯道:“诚实点来讲,万通的这个儿媳妇不错,身上有点世界小姐张梓琳的味道。” 想起在走廊上王烨那个女朋友,千玳有些替这位可惜。 不知是不是现在直男的审美完全换了调调,端庄大方的闺秀远不如乖张顾盼的小野马那般吸引人,都说韩剧改变了中国女人的择偶标准,也不见得,男士们的审美不也在向欧巴们靠拢! 说到这儿,她在一堆清汤挂面的美女里居然没找到谈傃,正暗自琢磨着几日不见,谈傃是不是偷偷换了风格。 温莎用下巴指了指门边:“你秀色可餐的大姐正携着你的男伴,嗯,向你走来!” 千玳不由得苦笑,这心事如曹操,随想随到! 转眼,温莎就从旁边拎了一杯酒过来放到她面前。 意思很明显:必要的时候,泼丫的! 这个时候,结伴而来的两人已经到了跟前。 谈傃的那张脸,她看太多了,嚣张的、刻意的、傲慢地、现在多加一个炫耀,也不觉得太刺眼。 倒是旁边姓戴的这位,她就有些看不懂了。 眼睛里一派平静。 噢! 她险些忘了,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行走的太极八卦,现在这样一副太极宗师的模样,也谈不上奇怪! “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不如加我一个!”谈傃挂着熟稔的笑容,寒暄道。 她端起酒杯,晃了晃,浓郁的酒香喷薄而出,是羊庄的限量酒。 就冲着主人家这份豪气,她也不舍不得浪费好酒。 于是抬起头来,望着谈傃,“我们在聊过去的四年,温莎说,我不在的时候,没见你笑得这么春风满面过,看来你是真的挺想我的!” 在场都是人精,何尝听不出她的讽刺。 谈傃的笑容收了几分,目光暗淡了下来,“说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事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的!” 语气中难掩的失落。 这种时候,就应该是男士出面圆场,然后寻个理由,带着受伤的人儿单独去安抚一番。 谈傃说完,等了两秒,身旁的戴止忍不为所动。 再一看,戴止忍从路过的侍者哪儿端来了一杯酒,正细细品着。 忽然察觉,余光中的三位女士都把自己瞧着,骤觉失礼,连忙放下杯子,跟谈傃道:“不好意思,谈小姐你刚才说什么,酒香太浓,走神了!” 温莎转面来和千玳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就算再高深的道行,此刻谈傃的面皮都有些绷不住了,勉强拾起笑容,手上挽紧戴止忍,环顾四周一圈,佯装问道:“爸爸跟我一起来的,你们看到他了吗?” 说着,带有深意地望了千玳一眼。 而这次出声的是戴止忍,他端着酒杯指了指大厅一角,武立渊正和几个董氏谈笑风声,似有感应,在他们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看过来。 目光扫过谈傃挽着戴止忍那只手时,面色愉悦,再落到旁边千玳身上的时候,沉了下来。 连温莎看到她的时候,都很意外,更何况他这个好爸爸! 只不过,他的意外和温莎的意外,可有大大的不同。 既找到了台阶,谈傃也不啰嗦,简短地道别之后,就带着男伴打算转战。 “抱歉,谈小姐!” 一直老神在在的戴止忍却轻轻皱起了眉头,看着谈傃挽上自己的手,一脸不解。 谈傃也愣住了。 只听他道:“谈小姐不是好心来送我回女伴身边的吗?” “戴先生之前你说…” “我记得是谈小姐让我帮忙的,不知现在忙帮完了吗?” 谈傃扯扯嘴角,“那么,谢谢戴先生了,我有事,失陪了!” 说完,匆匆离去。 戴止忍此人之狡猾,千玳深有体会,现在她竟然有些同情谈傃了,居然选了戴止忍这样的武器来打击她。 想着,斜斜望了一眼作为利器的戴止忍。 这家伙却突然模仿起谈傃的语气,“千玳,我想我们需要谈一下!” 还像模像样的! 千玳没那个闲情逸致和他唱戏,放下杯子便问:“所以,你是来报卫生间之仇的吗?” “…” 他才试图靠近,就见千玳优雅地举起手来,招呼不远处候着的侍者,指着戴止忍说:“这位先生刚从洗手间出来,没洗手,劳烦你给他一块毛巾!” 打酱油的侍者一脸不敢置信,像看怪胎一样地望着衣冠楚楚的戴止忍。 温莎率先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为了避免他尴尬,急忙别开脸,佯装找人。 戴止忍在一旁扶额而笑,什么叫做里外不是人? 他就是! ------题外话------ 感谢我是萝卜爱痴草送的钻石,欢迎新来的妞们 021 我床技太好 在侍者负责的监督下,戴止忍擦完手,将热毛巾放到托盘上。 转眼一觑,人不见了。 千玳跟在谈傃身后,一同朝人群中的武立渊走去。 无论如何,作为女儿,这个招呼是要打的,尽管有谈傃这个宝贝心肝在前,她顶多是陪衬! “你还去惹她!”温莎半路过来拦住也准备跟上去的戴止忍。 戴止忍真想大呼冤枉,几次强撩都是败北而归,他哪敢再去挑衅那位姑奶奶。 只是武立渊既然看到了他,总要去打个招呼,以表礼仪。 温莎看出他眼中的委屈,侧身让了让,露出千玳的背影,示意那边跟戴止忍道:“你现在过去,小心她从嘴里拿出芭蕉扇,一扇子把你扇回来!” 戴止忍苦笑连连,这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反而是温莎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道:“那边是她们两姐妹的战场,你如果没有确定站哪一边,就乖乖呆在这儿!” “我以为我的态度够明确了!”戴止忍大大方方的回视,一脸坦然。 一来一去,两人很好地达成了共识。 但再往千玳的方向看去。 显然,他已经错过了进场的最佳时机! … “爸,好久不见!”千玳含笑和武立渊来了个贴面礼。 这个习惯是母亲给二人养成的,幸好他还没忘! 武立渊打量了一下她,略有欣慰,“在美国四年,书香气浓了点,倒是越来越像你妈了!” 她这边还没动静,谈傃那边已经亲昵地挽上了武立渊的胳膊,甜笑道:“都说女儿肖父,儿子肖母,我看千玳更像爸!” 千玳没说话,等着他们展现日常父慈女孝! “你倒是脾气最像我…”武立渊看了谈傃一眼,从她那张酷似谈爱琳的脸上,抓住了什么信息。 偏过头来跟千玳嘱咐道:“你也别一直待在外公哪里,有空就搬回来,毕竟你姓武,哪有女儿一天到晚住在外家的,你阿姨老早就给你把房间收拾好了!” “那还真是辛苦她让李嫂打扫房间了!” “啧,你…” 武立渊听着眉头就竖了起来,正准备发作。 身旁的谈傃连忙拉住他,指了指刚进大厅的万通老板,“爸,你等的人来了!” 她可不想感谢谈傃的善解人意。 但是,武立渊显然很吃这套,温和又宽慰地看了自己的大女儿一眼,转眼又看她,目光中呼之欲出的斥责和责备。 千玳猜想,他的下句话大概是——学学你姐姐! “学学你姐姐,什么叫做气度!” 看,她猜得丝毫不差。 从幼年起,她期末呀,得奖呀,总会兴致勃勃地拿着奖状成绩单递到武立渊面前,为了不过是一句夸奖,哪怕敷衍点也好。 但结果呢,他总高高坐在书房里,谈傃在旁边小手小脚地给他要用的钢笔上墨。 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总会说: “学学你姐姐,考了第一也从不骄傲!” “看看你姐姐,说话温声细语的,这样才是大家闺秀的作风!” “想想你姐姐,过了十二年爸爸都不敢喊的生活,你就不能对她宽容点!” 后来的某一日,看了央视放的动物纪录片,她由衷觉得自己和里面捡球讨主人欢心的宠物没有区别。 别人是父爱如山,她是愚公移山! 此情此景,她早就习惯了。 武立渊也知晓她的德性,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就要往门口走去。 不过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立在千玳旁边。 她正诧异。 武立渊就伸手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女孩子家的少喝点酒!” 千玳心里还有些触动,没想到接下来的话就将她打成原型。 只听武立渊在她耳边轻声说:“刚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你懂事一点,别什么都和你姐姐争,她难得碰上一个喜欢的,戴止忍条件虽然不错,但是你也不是非他不可!” 千玳猝然看着他,确定了她的好爸爸并不是在开玩笑,不知怎么,她竟然觉得很好笑。 武立渊看见她的表情,心里一刺,语气不悦,“你还有你外公,傃儿就只有我一个爸爸,别什么都喜欢抢你姐姐的!” “你怎么不说是她抢我的呢?” “你姐姐比你先认识戴止忍,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也少用点手段,女孩子家还是矜持一点!” 俨然是教导主任规劝问题学生的态度! 临走前还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 千玳酝酿了半天,这笑容怎么都挤不上脸来。 等武立渊走远,谈傃撩着裙摆,蹁跹走到她跟前,笑得跟个白骨精似的。 “爸说的,你都听见了!” “你还想说什么,一起说了!” “呵,其实吧…都是老生常谈的内容了…” 千玳终于转过脸去,认真地看着谈傃,看看她到底在买什么关子,还有什么招式她没见过! “你斗不过我的,戴止忍那里还是早点收手吧,别搞得太狼狈,有时候,想想你也挺可怜的!”谈傃温婉地笑着,还上前帮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这场景落在外人眼中,还真是一副好姐妹相亲相爱的画面。 不过这次,她得感谢谈傃,武立渊没让她笑出来的,大女儿来代劳了。 险些笑得合不拢嘴,千玳顺了顺了心肝,抽出空来说:“你真以为戴止忍是你在学校里送个秋波就能勾来的小男生啊!” 那家伙是匹狼! 还真以为顶着个帽子就能变成小红帽? “你什么意思?”谈傃冷下脸来问。 “就是你解读的那个意思!” 她心情大好,甩甩裙摆,准备走人。 谈傃看见她这样子,哼了一声,不屑道:“我是不比你有本事,刚见面就能把男人弄到床上去!” 指的是机场见面的一天。 看着谈傃这么卖力吆喝,怎么都要捧个场不是? 终于,千玳很是文雅地回过身,笑着对她说:“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床技太好,让他流连忘返呢?” 谈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后反应过来,磨牙唾弃道:“不要脸!” 人家已经扬起了巴掌等你伸脸过去,明知避不过的,还不如,缩起脖子来,自己给自己一巴掌,那样最起码,你当面丢的脸,背地里还能捡回来再装上! 只不过,她刚转身过去就后悔了。 被说是流连忘返的那位,此刻就站在三步之外,睁圆了眼睛看着她。 见到戴止忍的那个笑容,她就知道,刚才的话他是听见了! ------题外话------ 不正经小剧场: 某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是以,三个女人都穿得很少! 温莎瞥了一眼胸前空荡荡的武千玳,嫌弃道:“你说你都是有老公的人了,胸怎么还这么小?” 王叶棠也是一脸惊奇:“不是说,有了那什么生活之后,女的会二次发育吗?” 武千玳:“...” 欲哭无泪的武白兔晚上回家找戴灰狼哭诉。 戴灰狼抱她坐在腿上,安抚道:“以后她们再这样说,你就说自己是小红帽!” 武白兔天真问:“为什么呀!” 戴灰狼贼贼一笑:“你告诉她们,小红帽的奶奶被大灰狼吃了!” 武白兔:“...” 老司机开车,上不限速! 倌汀:上车了啊,上车啊,咱们走着!” 022 有个词叫流连忘返(大修) “总监,总监…” 千玳还在盯着桌面发呆,跟前的文件夹都没打开,单单盯着蓝色的文件夹硬壳看了半响。 彭著美喊了两声无果之后,有些焦急,连忙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角:“总监,戴总上台讲话之后就轮到你了!” “什么!” 戴止忍什么? 她猛地偏过脸去。 彭著美被她的洪亮的音量吓了一跳,连忙侧到她耳边,低声道:“总监,早会还没下呢!” 她眉头一跳,环顾了一下四周,坐满人的U型会议桌、还放映着的荧幕,以及一本正经坐在她对面的戴止忍! 王叶棠、符瑞宁、周伟洪,这些人都被她这番动静惊扰了,相继看过来。 千玳赶紧坐正,装腔作势地将面前的文件夹打开,摸出笔。 眼睛虽然扫在文件上,但是上面说了什么,还有早会开到现在讲了些什么。 她一概不知。 没错,她从早晨进公司,一直魂不守舍到现在。 “总监,是不是昨晚参加酒会,没睡好!” 难得看到大总监有这样不敬业的时候,等所有人收回放在她俩身上的视线后,彭著美悄悄问。 又是酒会! 怎么所有人都知道她昨晚去了酒会。 今早来的时候,电梯前碰到的王叶棠,就一副贼咪咪的样子看着她,问:“喂,昨晚酒会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她随口答。 酒会上最大的成就就是连番和两个家人撕逼,一手一个,刀刀见血,能不开心吗? 但是王叶棠指的另有其事,乘电梯的时候,就拿屁股她。 笑着问:“我们戴总的功夫好不好!” “什么功夫?” “你还装,昨天我刚进场就看到你俩一前一后去了休息区,别告诉我,你们是去谈工作啊!” 酒会主办方为每对进场的宾客都准备了房间钥匙,就是她昨晚戴在手上的手环,这样方便某些宾客的“特别要求”,可谓是考虑周祥! 王叶棠指的大概就是她去找王烨,戴止忍跟在后头的时候。 她试图解释,可王叶棠哪里会听她的,吃准了她是害羞不敢声张,并且劝说,陆东没有同事不能恋爱这种企业文化。 和谐发展,共同进步一直是永恒的主题。 至于怎么个和谐法,哪方面进步,就得看男女双方了! … 彭著美有幸再次目睹了自家总监走神的全过程,猜想到她可能真是累到了。 好心道:“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千玳重归现实,耳边依稀残留着彭著美的这句话,想拦住她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她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关注。 “咳咳!” 戴止忍清了清嗓子,适时地将众人的注意引导回去。 听见这声咳嗽,千玳抬起头来。 这是从昨晚到现在,她唯一一次主动去看戴止忍。 而戴止忍此时正从张至诚的手里接过文件,似乎感应到她的眼神,轻轻偏过脸来。 正好逮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就像偷窥被抓了现行的孩子。 千玳的心脏被戴止忍回望过来的眼神重重的敲击了一下。 她确信。 戴止忍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 是玩味,是挑逗,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 但是不等她分辨清楚。 戴止忍就收回了视线,利落地起身,大跨步往台上走去,随后将文件铺放在桌上。 居高临下地俯瞰众人,配合着放映的PPT,扬声总结:“针对上个月的营业额,我在这里有几个问题要说明一下,第一…” 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能很好切换状态,身上随时萦绕着认真二字,认真工作,认真把妹,还有认真挑逗! 不得不说,这种气质,确实很吸引人。 正想到这儿。 她忽然听见戴止忍来了一句:“我们的服务要竭力做到让顾客…” 他顿了一顿,目光悠长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若有若无的停留在她千玳身上,然后稳稳地吐出她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四个字! “流连忘返!” “噗!” 正喝着彭著美端来的咖啡,一听这个词,一口喷了出来。 彭著美手忙脚乱地,又是递纸巾,又是抢救文件的。 还不忘替她背锅道:“咖啡是开水冲的,没等放凉我就端来了,很烫吧!” “还好!”千玳胡乱擦着嘴。 就听到台上的人担忧地问道:“武总监今天似乎状态不太好?” 他绝对是故意的! 千玳转过脸望着说话的戴止忍。 脸色微微有点严肃,隐含着一丝怒气,语气还略含责备! 很好! 严厉又不失人情味的上司这个角色,他演得丝丝入扣。 成功教育了下属之后,他最后还不忘嘱咐道:“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随时可以找我商量!” 千玳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嘿,宝贝儿,昨晚的事,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他分明就是记恨昨晚拿他当枪使,今天特意来公报私仇! 她要收回刚才夸他认真的言论。 这家伙,不折不扣的就是个小人! 023 某人滥情的证据(大修) 早会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就发呆了五十分钟。 下了早会,王叶棠在后面跟她一个劲地打眼色,她也装作没瞧见。 领着彭著美直奔办公室。 “吁…”坐回自己的龙椅上,她这颗心才算踏实了。 但是彭著美不踏实,一直拿着速记本在她跟前晃。 不停地发问:“戴总说的要增加企业的竞争软实力,是不是就指的顾客口碑?” “还有符经理说的,这个季度的主要资本市场会着重在二三线消费地区,是不是指二三线城市?” “还有…” “停!”千玳赶忙打住她,“你初中思想品德是不是成绩不好?” 彭著美猝不及防的脸红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千玳就知道猜对了。 于是从她手中接过速写本。 一看。 好样的,早会上全员说的话,她基本上都记录下来了。 千玳有些不忍心戳穿这些美丽的泡沫,但还是负责地给她讲。 “这些名词看起来高大上,其实没多大的作用,纯属为了好听而已,你以后多关注一下营业额和公司方案就行了!” “这样就可以?” 千玳无比权威地点了点头。 这下子,才终于撵走了求学宝宝彭著美。 世界清静下来之后,她脑中翻来覆去地只有戴止忍那句话。 “流连忘返!” 去他的流连忘返。 随手拿起一本文件,是彭著美的速写本,上面一栏栏的备注,戴总说,经理说,总监说。 她径直越过戴止忍,跳到自己名字的那一栏。 加强房地产业的灵活性,以流量累积口碑,提高顾客忠诚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几时说的这些假大空的话了。 让她想想,前些日子,预备下来的工作是什么? “对了,企划案!”千玳拍拍脑门,望着一窗之隔小助理忙碌的身影,决定好好振作起来。 刚埋头道文件堆里,她就忍不住自嘲起来。 她,武千玳! 现在居然沦落到需要把菜鸟助理,当成榜样去努力工作的地步了! … 只可惜。 天不遂人愿。 她在办公室找了整整十分钟,都没见到她那半篇企划案的身影。 “著美!” “怎么了总监!”彭著美推门进来。 千玳把刘海塞到耳朵后面,没抬头,“你见到我做的企划案了吗?对,没做完,上面还有批注!” “我帮您找吧!”彭著美挽起袖子建议。 “办公室就这么大,地方我全找过了,没在!”她撑起身子,抱着手坐在办公桌上。 “那会不会是被您忘在其他的地方了!” 忽然,两人面面相视! 猜到了一种可能,三十九楼的办公室。 千玳拉住彭著美,“算了,我去吧,我做的企划,自己比较熟悉!” 十几分钟之后,依然空手而回。 她从电梯出来,一边拍袖子,一边忍不住抱怨。 才空了几天,办公室就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以前看天气预报,说齐城空气质量下降到历史最低,她还觉得夸张了些,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就在路过戴止忍办公室的时候。 她望着微开的门,灵光一现,想到了企划案下落的第三种可能! 于是后退了两步。 抬起的手背刚碰到门上的时候。 “门没锁,进来吧!”戴止忍沉稳的声线传来。 纵然戴止忍此人很有本事,她认为还没本事到料事如神的地步! 莫非,他刚才就看到她在门口停留? 压下疑虑,千玳轻轻推开门。 办公室里,戴止忍正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似乎在翻阅什么。 听到脚步声,没回头,毫不客气地吩咐道:“看见门上的口袋了吗?” 看见了! 门把手上吊着一个方形的纸袋,随着她推门的动作,晃了几下。 “把里面衬衣拿去干洗,我明天就要!” 一贯的霸道! 千玳笑笑,没说话,伸手拎起口袋。 眼睛自然地往里面看去! … 于此同时,办公室另一端的戴止忍,忽然停住阅览的动作。 奇怪之感,油然而生。 “不是张至诚,他不可能这么安静!” 他嗖的合上文件,转过身。 一身职业套裙的女人,正娉婷地站在他的门边,女性特有的玲珑曲线,隐约传来的香味,还有她微微弯曲的脖颈。 一切都很美好。 只可惜,她手里拿的东西,让他心跳加速。 千玳望着袋子里叠好的衬衣。 米白色,暗绣的花纹! 如果她没记错,这件衣服就是戴止忍昨晚穿的那件。 依稀有红酒的味道。 嗯。 还有一点刺目的污渍,形状有点奇怪。 戴止忍疾步走上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葱白的手,微微挑起里面的衣服,犹如挑起他的下巴。 那块污渍是个唇印。 珊瑚红的颜色。 还有六边形的形状。 她毫不费力地猜出了,这个唇印的主人是谁。 ——谈傃! 024 该叫戴先生 不过看了一眼,她就顺着折痕将衬衣叠好,还细心的将上面的皱褶抚平。 做完这一切,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人握住了。 想都不用想,动不动就逼近,这是戴止忍的风格! “我…以为你是张至诚,所以…” 他难得有这样词穷的时候,但是千玳已经无心听下去。 频频示好的是他,不断挑起暧昧的是他,现在滥情如斯的也是他。 昨晚他和谈傃一起出现的时候,她就应该有所明白才对,只能说,自信让人盲目! “没关系,作为你的下属,帮这点忙是应该的!” 她试图收回手,但是戴止忍抓得很紧。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巨大。 再挣扎也是徒劳。 所以,她平静了下来,仰头望着戴止忍。 “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借着大半个头的身高优势,戴止忍很轻易地进入她的安全距离内。 “误会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两两感情交叉的人之间!”千玳举起手腕,连同戴止忍的手一起举到两人面前。 一边示意,一边郑重道:“而我跟戴总你,说简单了是同事,说复杂了也不过是上下级,误会这种东西,不适合我们!” 她很明白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话一旦出口,就意味着将他俩之间的暧昧、情愫,一刀斩断。 于是,她看到了戴止忍眼里的希望一点点在覆灭,连同骄傲一起,全部缩进了他黝黑的眼眸里。 她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武千玳,你知道吗,你开口说话的时候,远没有不说话的时候可爱!” 说着,他的目光一遍遍描摹着她紧闭的唇,生怕下一秒,又有什么更绝情的话吐出来。 千玳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 好像她是什么危险的物种,开口就会喷射毒液! 但,现在,无论什么,都不重要了。 “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可以走了吗,戴总!”千玳提醒,还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戴总! 这是他的身份,也是他的距离,还是他唯一的优势! “好,走吧!” 戴止忍轻轻松开手掌,任由那只细滑的手从中抽走。 他望着这个女人孑孓的背影。 不明白,明明睡着的时候那么娇媚,怎么醒着的时候就完全变了个人。 全副武装,随时亮着刺刀。 这个杀手有温暖,可惜都不是给自己的。 她给了哪些人? 石豪铭,周伟洪,甚至是张至诚,偏偏他没有。 “何苦来哉!”他问自己。 就在他反躬自问的时候,张至诚推门进来了。 “亲密”地工作了两年,他自认,全公司没有一个比他更了解戴止忍的。 望着自家总裁的脸色,张至诚退后一步,再次确认了一下,刚从办公室甩门离开的。 头顶上写着局部有雨的美女,正是他们的大总监。 但是,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安慰戴止忍,而是好奇地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语气中难藏的兴奋,还有八卦。 戴止忍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张至诚尴尬地四处望了望,然后他就看到了吊在门把手上的袋子。 这次试图缓和气氛,殷勤地拿起袋子道:“这个就应该是您交给我去办的事了,我马上送去干洗店!” 然后,他看到了衬衣上的那个唇印。 脸色瞬间变得精彩无比。 就像大年三十晚上的天空,烟花乱坠! “张至诚!”戴止忍喊他。 “嗯?” “我觉得,作为助理,你的内心戏太多了点!” “戴总!”微微带着颤音。 “也许我应该找个老实本分的秘书!” 这是很严肃的威胁,张至诚承认。 … 灯光斜斜地照到餐桌上,在昏黄的灯光佐助下,食物也变得异常可口。 “你昨晚多久回家的?”石豪铭从盘里切了一块牛排放到千玳盘中。 千玳漫不经心地嚼着牛肉,一边歪着脑袋想。 “我记得是十一点!”还有些不确定,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更晚!” 和谈傃和谐地“聊天”之后,为了避免再和戴止忍有交集,没等订婚礼结束,她就磨着温莎送她回家了。 回忆了一遍之后,她怀着疑问望向石豪铭。 “怎么了?问时间干嘛?” “你没发现吗?”石豪铭放下刀叉,凑近看着她。 千玳忙竖起全身毛孔,“发现什么?” 石豪铭高深地笑了笑,随后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窝,跟她说:“你眼框下面有青影!” 不可能,对于化妆这件事,她从不吝啬花费时间。 就算外面枪林弹雨,她也是能安然化妆出门逃难的人。 看到千玳直接举着叉子,就开始照镜子,石豪铭有些忍俊不禁! 千玳照了半天,都没看到他说的青影。 放下叉子。 见到石豪铭一脸恶作剧的笑容。 随即明白了过来,“哦!你骗我的!” “也不算,其实我只是想委婉地问你,吃饭为什么不专心,是不是跟昨晚的酒会有关!” 石豪铭轻巧地取过白葡萄酒,为她倒了一杯。 倒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千玳放下刀叉,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 她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这么急迫的邀请石豪铭吃饭。 跟昨晚有关? 她也在问她自己。 “不妨跟我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我能给你参详一下呢!”石豪铭挑眉暗示道。 “我…” 千玳正犹豫着。 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接起电话。 “喂!” “喂!” 这声音,是戴止忍! 她看了一眼屏幕,是陌生的号码! “不用看了,我知道你没存我的号码!”戴某人风凉道。 千玳在想,要不要夸一下他的料事如神。 但是想了想,只得作罢,只有问:“戴先生找我什么事?” 白天公司是戴总裁,晚上下班就成了戴先生。 身份转变太快。 戴止忍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太高估他的接受能力了! 但语气中丝毫不显:“戴先生说他有好事找武小姐,你信不信?” ------题外话------ 22章23章大修,不影响剧情,建议之前追文的妞从21章看起,感谢感谢 025 三个人的电影 信,她怎么不信! 江湖谁人不知,从戴止忍手里漏出来的,就算是骨头渣子,也够普通人吃几年了。 于是,千玳做洗耳恭听状,道:“愿闻其详!” 半响,电话另一端只传来平静的呼吸声。 她自认脾气虽做不到谈傃那样平易近人,但也不是随时像吃了炮仗一样的见人就开火。 但是,戴止忍此人,真的有把她点燃的潜质。 见她半响不动叉子,石豪铭举手让人送来一盘沙拉,贴心地端到她面前。 千玳冲他笑笑。 看看,这才叫绅士。 正待她手指刚要点上挂断键的时候。 戴止忍终于开了尊口,“你在约会?” 千玳忽然毛发倒竖,拿着电话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餐厅里面没有一个人叫戴止忍。 片刻,他又接着补充:“否则你不会这么耐心地和我说话!” 听到这句话,千玳神经便松弛了下来。 感情这个戴止忍换了种变态的方法,喜欢和人唠嗑。 她在严重怀疑,最近陆东的生意是不是不太好,让戴总都闲得发病了! “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眼看对面的人拿着叉子,对着一块苹果插了半响,还没往嘴里送。 石豪铭不得不问,不过为了避免打扰到谈话,特意压低了声线,几乎是用气声询问的。 千玳才反应过来,手下的那块苹果,正饱受着非人的折磨。 她赶紧将它放进嘴里,了断残生。 他们的这个间隙,被戴止忍听在耳里。 他又用那种看似寡淡,实则阴险的语气道:“你约会的对象是石豪铭?” 她就讨厌他这种不可一世的语气。 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千玳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您猜的没错,很精准,所以,没重要的事情的话,戴总能不能让您的下属享受一下私人时间!” 她以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戴某人怎么也会顾及一下面子,放过她。 没想到,戴止忍居然认真地来了一句,“恐怕不能!” 这句话,让千玳差点拍桌而起。 就在她正组织着语言,准备优雅地骂人的时候。 戴止忍机敏地开口:“陆东最近预备攻占电影院市场,张国栋,赵程几位投资人,颇有意向,所以今晚有个局,我需要一个了解资金引入的人帮忙!” 留了一个地址后,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千玳很疑虑,公司大把的人才,论专业有符瑞宁,论经验有王叶棠,论老道有周伟洪,为什么偏偏找她。 不过,他抛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张国栋和赵程,是亚欣的股东,都在她的收购名单里面。 之前,她也试图联系过他们,但话都没有说上过。 就是说,她非去不可了! … “你晚上有工作!” 对话,石豪铭都听在耳里,也不难猜到她的选择,索性把她要说的话都说了。 千玳望着对面的这个男人,愧疚越深。 她明明可以到外面接电话的,但是为了凸显亲近,她并没有那样做。 加上得知是公事,就更需要在他面前表现了。 她咬咬唇,没说话。 反而是石豪铭开导她:“去吧!你刚到公司,确实需要树立一下形象,你们同事要得知你晚上还在为公司奔波,至少大半人会信服!” “那晚餐…” “你已经遵守约定,请我吃饭了,虽然只吃了一半!” 看他越说越委屈,腔调都变了,千玳连忙伸出三根手指:“三次,我答应你,一定和你上三次晚餐!” 石豪铭两手一摆,贫嘴道:“你看,我还赚了!” 千玳笑了起来。 什么话都被他说完了。 这个人,随时都准备好台阶给你下。 和他在一起,总是如沐春风! “需要我送你吗?”石豪铭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外套,给千玳披上。 千玳摇摇头:“不用,我们公司首席助理来接我!” 就在她低头穿衣的瞬间,听到这句话的石豪铭,眸色深了深。 而后轻笑道:“嗯,面子真大!” 千玳正想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她低头接起。 “总监,您可以下来了,我在餐厅楼下!”电话里张至诚的声音异常恭敬。 戴止忍的人,办事效率挺高! “我先走了!”她拿起包,对石豪铭甜甜笑道。 石豪铭抽出纸巾,帮她擦了嘴角的酱汁。 打量了她一下,确认一切ok后。 点头道:“很好,去吧女强人!” … 直到这个女人激情蓬勃地出了旋转门,石豪铭才回过头。 望着对面她吃剩的冷牛排发了几分钟呆。 这一举动直接导致了最近的服务生过来询问:“先生,需要收盘吗?” 他摇摇头。 在服务生不解的眼神中,淡定地端过那份冷牛排。 放在自己的空盘上,拿起刀叉。 一口一口地将它吃完。 就像此刻的黑夜,慢慢地吞噬完白昼! ------题外话------ 正经小剧场: 餐厅门口,有个蹲着画圈圈的人。 石豪铭: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倌汀:因为我的读者都不理我。 石豪铭:那是挺可怜的,但是没必要让我做冷板凳吧! 倌汀:嘿嘿,给你一个选择,第一个,你人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但是你的情路不顺,第二个,你人很差,大家都不喜欢你,但是你的情路很顺,你选哪一个? 石豪铭:我选千玳。 倌汀:… 027 姗姗来迟的戴止忍 都说齐城北区是男人的销金窟,女人的血拼胜地,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从停车场里一应限量版的车牌,就可见一般! 张至诚将车停好,千玳就自己推门下了车,要是劳烦戴总的首席助理来开车门,她怕折寿。 张至诚从后视镜里,看到那抹袅娜的身影,不由得苦笑,大总监真是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他算是明白了,戴总是惹上了一尊观音! 千玳靠在门边,等着张至诚。 但是等了段时间,也不见人下车。 心下诧异。 回过身,透过车窗,看见张至诚正低头在车里翻找着什么。 “怎么了?”她轻敲车窗问。 张至诚坐起身来,深吐一口气,情绪还算稳定,“有份重要的文件落在公司了!” 看他的样子,落下的应该是今晚要用的文件。 这种事儿,在洽谈中可是大忌讳。 “那你赶紧回去拿,我知道包房号,可以自己进去!”千玳嘱咐完,抽身往电梯走。 张至诚却赶紧摇下了车窗,上半身从车窗里探出来喊她:“总监…” 她转过去,跟他挥挥手,“行了,文件重要!” 张至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人已经走远了。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启动车子。 刚才的那一分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慌。 开出会所,望着两边的灯红酒绿。 张至诚自嘲道:“兰会所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更何况还有他们神通广大的戴总在呢!” … 电梯停在十九楼,下了电梯就有专人领着去找她去包厢。 她打量着里面的装潢,奢华程度让她都有些咋舌,就连里面工作人员的穿着都十分考究! 来看这次戴止忍是下足了本! 刚靠近包房,里面就传来了淫靡的笑声。 似乎是某个男的提议了什么,引得一众笑开了花。 千玳握着门把手,心里想着王叶棠平时跟自己传授的公关经验:“笑不至牙龈,三分含蓄七分外放!” 整理好心绪,快速地扭开了把手。 包厢内光线很暗,顶上的大灯没开,只有墙上的彩灯亮着,下面花花绿绿的一群人。 忽见她进来。 沙发里的某位冲她招手:“哟,刚说就来了,来,坐我旁边!” 千玳没急着入座,先扫视了里面一圈。 男的女的围成一个圈,一副扑克牌放在茶几中间,但是不见戴止忍。 她退回去,确认了一下包间号没错。 才大方地走进去,准备找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戴止忍这个主角没在,她总不能喧宾夺主。 但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可没打算放过她。 “我说美女,你来晚了,得罚一杯!”那人从阴影中走来,还端着一杯酒。 千玳眯起眼睛望着他。 谢顶,大肚腩、反光皮鞋! 这是张国栋。 说着,张国栋已经挤到了旁边,一只手环在她背后,一只手端着酒杯往她嘴边凑。 酒的颜色很奇怪,偏黄,还冒泡。 仔细一闻,洋酒、香槟、还有雪碧! “老男人的新趣味!”她腹诽。 不着痕迹地用手别开那杯酒,假意看了四周一眼问:“戴总呢!” “嗨,我说美女,你说这句话,就扫兴了,感情你眼里只有戴总裁,没有我们啊!” “就是,戴总裁虽然单身多金,但是我们也不差啊!”一边的赵程也连连帮腔。 张国栋油腻地贴到她耳边,满口酒味,哄道:“宝贝,你陪我们,台费两倍怎么样!” 千玳忽然醒悟,他们原来是把她当陪酒小姐了。 但是想着自身这套职业妆容,犯了糊涂,待看到另外坐着的两个女的,身上清一色职业套装,才明白过来。 这兰会所从上到下的走的都是高端路线,白天公司里那些美艳白领摸不着,晚上到这里就满足了他们的恶趣味! “来,先喝了这杯,我就给你小费!”张国栋还在哄着。 千玳讽刺一笑:“不好意思,张董事,我是代表陆东来谈生意的!” 熟料这句话刚出,他们却笑成一团。 张国栋一脸蛤蟆笑,手指虚虚点着她道:“瞧瞧,戴总的忠实粉丝!” 那边的赵程应和道:“美女,我们都是来谈生意的。” 说着,张国栋趁她不备,端着酒杯就往她嘴里灌。 一个不妨,嘴里已经灌进了半杯。 “哗啦!”千玳气涌上头,一巴掌呼在张国栋手上。 半杯酒直接歪掉,洒了她一身。 “哟,戴总指定的人,脾气就是不一样!”张国栋被她的这个不是抬举的做法激怒,歪着嘴啐了一声。 扔掉酒杯,理理西装,提着屁股走了。 “老张啊,就让你别和小姑娘们一般见识,来来我们玩游戏!”赵程坐在那边,拿起桌上的扑克牌。 张国栋哼了一声,不再看她,很快就和其他人的玩做一堆! 做她旁边的一位小姐,好心的递来纸巾。 “谢谢!”千玳道谢。 “美女,你惹到我们张董事了,你用嘴接了这张扑克牌,刚才的话就还作数,台费翻倍!”赵程伸出两个手指隔老远就在哪儿冲他晃。 说着,张国栋已经吸了张扑克牌吸在嘴里,撅着屁股向她走来。 呵! 千玳翘起二郎腿,等着他走进。 一二三。 近在眼前。 扬手端起一杯酒,对准了那张肥脸,径直泼过去。 一气呵成,她相当满意! 泼完,不等人反应,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谁知刚到门口,后面的张国栋就已经追了上来。 “小婊子,活腻了!”扯过她的手腕,高高扬起了巴掌,眼看就要落下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从外推开。 她从余光看到。 逆光中走来的人,正是姗姗来迟的戴止忍! 而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 027 强行抱走这种事 那个女人进门就撞到这一幕,怔忪了一下。 千玳也不知怎么,此刻居然没在担心张国栋举起的巴掌,反而抽空去打量那个女人。 黑色的紧身套装,红色的高跟鞋。 和包间里的女人一样的装扮! 她正不知道要作何感想的时候,一双卡其色的皮鞋落入眼帘。 “张董氏,巴掌可不是对女士用的!” 戴止忍横插到他们之间,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张国栋即将挥下的巴掌,语气不善。 千玳望着这个男人的后背,他似乎新剪了头发,脑后位置的短发扫过她的额头,刺痛感逼她不得不后退了半步。 但是,戴止忍身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另一只手绕后,准确地环住了她退后的腰身。 不容许她远离。 走廊里的光打进来,张国栋这下看清了门边的女人。 那装束! 接着又转过脸来看着千玳。 商海沉浮几十年,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戴总,她是…”张国栋谨慎地开口。 没有明确这个她是谁。 但是戴止忍笑了笑,浑身都带着戾气,居高临下地望着张国栋,道:“文老的外孙女,陆东的运营总监!” 她从肩头看到了张国栋脸色剧变的全过程。 “文老家的…就是武家的…二小姐!” “是的呢!” 戴止忍折下张国栋还举着的手,一双眼镜直愣愣地盯着。 一直不曾出声的赵程,突然站出来打起圆场来,“误会,这都是误会,戴总你去约佳人了,武小姐正好进来,这,这不是弄错了嘛?” “弄错了?”戴止忍嗖的一下望着赵程。 赵程张了张嘴,没出声。 张国栋绕过戴止忍,想来拉她,“武…小姐…” 千玳偏开身子,顺便名正言顺地从戴止忍的禁锢里挣脱出来。 打理了一下衣服,她才抬起头来,脸上摆着的还是进门时的那张笑容。 张国栋却看得背后发毛。 只听她说道:“能陪张董氏喝酒是我的荣幸,虽然结局不怎么愉快,但是您别忘了您之前说过的话哦!” 卯足了劲,让自己笑得再飘无一点、再邪恶一点。 这是跟戴止忍学的。 “我,我之前,说的!”张国栋还在震惊之中。 “嗯,您之前说的台费翻倍没错吧!” “没…没错!” 很好,千玳点了点头。 转而问门口站着的女人,“你们台费一次多少?” 女人忽然被点名,眼下的状况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诚实道:“三千到五千!” 千玳接着问:“那你是多少!” “千玳!”一直不出声看着他处理状况的戴止忍,听到这话,拧了拧眉头,试图插话。 她没看他,还是望着那个女人,等着她给答案。 女人微微颤着上唇,看了看戴止忍,又看了看她,最后才道:“五千!” “两倍,那就是一万!”得到答案,她转过头跟张国栋说。 然后,低头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上前两步,塞到张国栋衬衣口袋里。 同时不忘嘱咐:“张董氏,准备好现金就联系我!” 张国栋犹自惊讶中,五官都被打散了,望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只有戴止忍,全程抿着唇,在一旁洞若观火,待看到她递去的那张名片,眸色变了变。 千代猜测,这家伙估计又研发了一种新的眼神来看她。 她没看。 也不需要去深究里面到底有什么复杂的情绪。 一切安排妥当,她拎着包,还不忘跟门边的女人说了声谢谢。 刚踏出门的刹那,蓦地又回身。 “哦,我忘了!”她拍拍脑门,隔空准确地指着角落里的赵程,“赵董事,您也有份哦,别忘了!” 赵程尴尬地笑笑,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 出门,踩在软绵的波斯毯上,骄傲高跟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像她此刻坠入水中的心情。 捞不出一点回声!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毯子她走起来没有声音,别人走起来也不会有声音。 是以,当戴止忍跟着她从包房里出来。 几乎是三步并作一步地追上。 直到和她仅有半米之遥,或者更远一点。 她才听到他衣料摩擦的声音。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戴止忍下一秒就抓住了她。 她以为戴止忍会想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捉住她,一个劲地问:“你要去哪儿?” 他没有! 反而是她在矫情地问:“戴止忍,你想干什么!” 当她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人已经在戴止忍怀里了。 戴止忍始终一言不发,按住她的肩,弯下腰,捧起两只膝盖。 就这样,轻易地,不容抗拒地将她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她拽着他的衬衣,死活不肯贴近,哪怕维持这样的姿势十分艰难,她还是要那么做。 她没忘记。 早上那件衬衣的肩头靠近领口的位置,被谈傃印着的唇印。 以及跟着他出现在包房里的那个女人,眼神是那么的依恋。 那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戴止忍没理会她的抗拒,只不过低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扫在她打湿了的衬衣上。 接着,手臂上猛地使力,狠狠地将她压进了怀里。 “戴止忍,我最后说一遍…” 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味道,让她有些恍惚。 所以,千玳只能出声提醒自己。 只不过。 连自己都听出来了其中的色厉内荏。 她就是个纸老虎,温莎说得对! 穿过走廊,戴止忍直接带着她进了电梯。 数字一层层地往上跳。 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在包里震动,他仿若未觉,冷静地等待着电梯抵达。 幸好,在出电梯的时候,遇见了一位保洁的阿姨。 千玳如同看到了救星。 “阿姨!”她凄厉厉地喊道。 阿姨转过脸来,没先看她,先去看了戴止忍。 “戴先生!” 他们认识! 她惊讶地仰面看他,只看到一个刚毅的下颌角。 戴止忍抱着她镇定自若地跟阿姨打招呼,“晚上好!” 打完招呼。 俯下脸来,挑衅地看着她。 她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眼神! 028 她缠绵的尾音,是邀请 千玳直接从肺里掏出这句话来,“请你…把我…放下!” 她不确定,还能忍受这家伙多久! 纵使她已经气炸了,姓戴的还是高高在上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那神情! 千玳倒吸一口气。 差点呛出声来。 这时,戴止忍偏偏还火上浇油。 恶作剧地对她撅起嘴。 望着他的这个动作,千玳大脑突然死机,脑内一片空白。 “呼!” 下一秒,他对准了她的脸,长长地吹了一口气。 凉风吹开贴脸的刘海,还携带着烟草味。 一会儿是霸道高贵的总裁,一会儿又是低趣味的整蛊青年! 千玳几乎要被这个男人逼疯。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 指着电梯对面的还在运作的摄像头威胁道:“你把我放下去,听见没有,否则我告你非礼!” 这句话终于起作用了。 但不是对戴止忍。 而是即将踏入电梯的保洁阿姨。 “戴先生,这位小姐…”阿姨急忙将手里的扫帚挡住即将合上的门,然后跨步出来问。 没等阿姨说完,戴止忍就打断道:“他是我女朋友,吃醋了,正在闹情绪!” 还笑得那么隐秘而倔强! “我不…”千玳正欲否认。 “是”字就永远地封闭在了嗓子里。 戴止忍略一低头,直接用牙齿衔住了她的两片唇。 满含报复的吻。 不过片刻,他就沉着地抬起头来,仿佛盖章一样地公布:“看,她心里开心着呢!” … 红黄色调的走廊里,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 戴止忍这次没浪费力气去压制她的挣扎,单单抱紧了她的腰肢和膝盖。 然后,任由她其余的四肢像落水的鸡一样扑棱着。 他越淡定,千玳就越气愤。 怎么形容呢? 对了,就是稳操胜券般的得意让人咬牙! 抱着她才往里走了两步,他手里就多了一张房卡。 全程就在她的注目下,特意放慢了刷卡的速度。 似乎就是想摧毁她的心态。 当房门“滴”一声打开之后,千玳承认,他做到了。 ——她确实恐慌了。 不止如此,进门了之后,戴止忍还没打算放下她。 径直走到里间,里面是一张宽阔的商务床。 “戴止忍!”她抖着声。 但是,戴止忍没打算怜惜她。 几乎是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姿态,将她扔进床里。 随之,他也将膝盖落在床上。 一步步逼近。 “姓戴的,你别逼我做过分的事!” “比如!” 比如说狠话,比如撂脸子,比如耀武扬威地跑去和别的男人约会!他在心里替她假设了。 千玳愣住,她着实也没想那么远。 她能干嘛? 打他骂他,最多不过是告他非法禁锢! 好吧,她认输。 这个比谁不要脸的游戏,她认输。 于是,她认命地苦笑:“你赢了,戴止忍,我玩不过你行了吧,怕了你,我走,可以吧!” 摆摆手,从床的另一边滑下去。 边走边理衣服。 刚离开床边的羊毛毯,就听见床上的人也跳了下来。 她加快了速度离开。 不过还是枉然。 戴止忍两步就赶上了她,并且伸脚拦住了去路。 不用她作何反应。 他徒然折腰,把自己对折起来。 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小腿,带着野蛮地精准,两下就剥了她脚上的鞋! 然后长长的手指勾着它们,大发慈悲地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惹得她劈手去夺,瞬间就毫不留情地反身丢出了门外。 “你是神经病发吗?”千玳瞪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这尊神仙。 光脚刚探出去,还没沾到地板,戴止忍单手就勒住了她的腰。 这次,他是和她一起砸进床里的。 … “你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我几分钟?”戴止忍一只手撑在床上,他和床之间的空隙,被塞上了一个千玳。 千玳被动地望着他的脸,听着他的每一个字。 “…” “每一次,只要你再给我几分钟,或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千玳不明白这个男人说的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环在胸前,不让这个男人那么靠近她。 戴止忍望着她一双迷离的眼睛,心里也在暗暗发笑。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谁规定的眼见就必须为实? 唇印、女人、哪怕是这个早就备好的房间,那又能说明什么? 为什么要急着给他定罪。 冤枉他,无视他,折磨他!这些都可以。 但是,为什么要急着奔去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她还生气,居然还敢生气?”戴止忍忍不住在心里反问。 “戴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千玳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他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下一刻又直接贴上去。 面对面,望着她。 看着她闪避的眼神,他不由得想到,包房里的场景。 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他几乎要暴跳如雷,偏偏她还在神游太空,正眼都没看他。 一身酒渍,形容委屈。 他给她撑腰,只希望她乖乖的躲在他身后就好。 但她是只小狐狸,怎么能让他如愿,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想出了坏主意,把委屈变成了谈判的筹码,引得张国栋两人不得不去登门谢罪。 好了,她如愿了,满意了! 拍拍屁股就走了! 穿着透明的衬衣招摇过市,还对此不自知。 想到这里,他又气又好笑,鼻息扑在千玳的脸上,痒着,躁动着。 “武千玳!” “嗯?” 她诧异缠绵的尾音,在他耳中,那是邀请。 ------题外话------ 昨天忘记说,谢谢187**3313妹子送的花花,写作是个孤独的事儿,但凡读者有点回应,在作者心里,都能掀起海啸。 因为工作调整,以后每晚十点之前更新! 029 男人手指代表什么 他很欣然地接受了邀请,埋脸下,那两片嫣红的唇就近在咫尺。 千玳看着这个男人逐渐放大的脸庞,气息有些不顺,可能是上天关照,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居然找回了思想。 当然,也捍卫了贞操! 她趁他放松警惕的刹那,也就是两唇将要触碰的瞬间。 精准地,巧妙地,曲着膝盖,对准了戴止忍的胸口,突然发难。 几乎没怎么用力,就轻易地将戴止忍翻了个儿。 但是不巧,戴止忍下落的地方是床边! “咚”地一声,一八几的庞然大物就那样被掀翻下床。 千玳望着顶上的天花板,等了很久,也不见戴止忍重新爬回来。 “喂!”她试探地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 “喂,戴止忍!”她一边喊,一边邪恶地想,如果这次姓戴的再不回答,她就一盆冷水浇上去! 偏偏这次他出声了。 只是低低地,用鼻孔哼了一声。 千玳以为他是正面朝下,砸到了鼻子,那雕塑般的希腊鼻断了倒是真的可惜。 于是,翻过身,窸窸窣窣地爬到床沿边上。 探出半张脸去瞧。 戴止忍其人呢,就仰面躺着,面无表情,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又成功得被他耍了一次。 自找的! 千玳自嘲地笑笑,正想收回脑袋。 戴止忍长手一伸,直接揪住了她的领口,随后,两只指头灵巧地一动,那颗纽扣就从扣眼里滑开。 “别太过分,戴止忍!” 这次她没躲,以后也不想躲。 这个男人的霸道,她深有体会,千招万式放马过来就是。 戴止忍揪住第三颗纽扣的手指微微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力地放下。 “武千玳,你知道吗,你最残忍的地方不是冷漠闪躲,而是总给别人最坏的定位,就像我第一次见你,身上有血,从此你就判定我是屠夫!” 你不是屠夫,你是猎人! 千玳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被这个男人蛊惑。 这个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随时随地都散发着荷尔蒙,觉得周围的雌性就应当毫无条件地向自己臣服! 她不是法官,无法宣判他的罪名,但是,你对某一个人犯下的罪,总会有人来帮他讨回公道的,譬如她欠石豪铭的亲近,戴止忍就帮他讨了回来! 世界其实很公平的! “你走,还是我走?”她倒回床上,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淡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出里面的无奈! 戴止忍苦笑了一下,再一下! 费力地从毯子上爬起来,唏嘘道:“你武小姐在的地方,我戴某人哪里敢停留!” 温柔如慢刀割肉,时间越久,伤口越痛,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爬起来之后,他捡起地上的外套,瞄了她一眼,痞笑:“当然是我走!” 说完,就真的毫不留恋地走了。 千玳刚坐起来,他头也不用回,反手就将外套扔准确地罩在她头上。 他还知道,她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 在她滑开手机的同时。 他的手放在了金属把手上,临走前最后一次开口:“你先别急着出门,等我找人给你送衣服!” … 千玳第三次滑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面温莎的名字。 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拨出去。 她很没骨气地把手机砸在被子上,心和手机一起弹了起来。 坏了,她是得歌德斯尔摩症了! “被绑架了、凌辱了、还反过去相信绑匪的话!” 正忙着自我鉴定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光着脚,走到门边,朝猫眼里望去。 “王叶棠?”她开门。 万万没有想到,戴止忍说找人送衣服,找上了王叶棠! 他确定,他是带着脑子出门的吗? 王叶棠何许人也,陆东第一娱乐记者! “戴总呢!”刚开门,王叶棠就垫着脚尖一个劲的往里面瞧。 好像房间里真有什么活色生香的东西! “你这个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大波波女人!”千玳对她翻了个白眼,大大方方地敞开门,恭迎她进去。 “你这个矫情的贫乳的等待被推倒的骚女人!”王叶棠不是戴止忍,立刻就反唇相讥。 进门之后,王叶棠身后提着一个袋子,像逛案发现场一样地细心观察着房间,连垃圾桶都没放过。 但是逛了一圈,没有发现半点可疑物,才不甘地走进,耸着鼻子在她身上嗅着。 “你上辈子是只狗吗?”千玳戳开她。 王叶棠眯着眼睛,一副坦白从宽的模样,质问:“老实说,你有没有和戴总嗯哼嗯哼?” “所以,你是看到个男人就像和他嗯哼嗯哼吗?”千玳被她这声猪哼哼弄笑了。 “戴止忍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你看见他手指了吗?”王叶棠煞有介事地伸出巴掌示意。 千玳不解地望着她,戴止忍的手指跟他不是一般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他是小黄人? 只有三根手指,打字还飞快? 见她一脸痴蠢,王叶棠很是嫌弃,当下就没兴趣和她多说,直接将身后的袋子递给她。 “戴大总裁让我给你送来的,洗好了记得还我,黄耀德说很喜欢看我穿这套衣服,看起来很清纯,跟个大学生似的!” 听这话,千玳有些不敢接。 没想到王叶棠下一秒就笑了出来,“我说笑的,你也信!先去换衣服,等会儿还要送你回去!别耽误老娘晚上约会!” 说着连人带衣服地推进了浴室。 换完衣服,准备装湿衣服走人的时候,伸手不小心扫到了洗脸池,一只东西掉了下来。 她捡起,是一只男士洗面奶。 再看妆台上,清一色的洗漱用具,都非酒店用品。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030 戴总去哪儿了 戴止忍,他,在这间酒店常住。 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日常用品。 这会儿,千玳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古铜色衣架上挂着的男士西装,进门鞋架上面锃亮的皮鞋,还有,整个房间弥漫着的野性气息。 按理说,戴止忍作为陆东的行政总裁,除了每年很客观的年薪之外,他还拥有陆东百分之五的股份,在职期间的分红也不会差。 任意一笔收入,都可以让他在高档住宅区买上好几栋房子! 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想在齐城长待的打算,又或者是—— “没有归属感?”她不禁开始恶意揣测戴止忍长居酒店背后的隐情。 千玳将洗面奶拿在手里掂了掂,正想放回原位,忽然作祟的心思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涌起,伸向洗手台上的手换了个方向,转而伸向湿润的漱口杯。 “我说姐姐,你是在里面蜕皮吗?”在外面等了良久的王叶棠不耐烦地拍着门道。 千玳放下手里的东西,凭着记忆将它们摆回原位! 收拾间,抬眼看到镜子的人,一脸儿童恶作剧般贼兮兮的笑容,哪里还有平时端庄的影子在? 举手擦了擦镜面上的雾气,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 “幼稚!”她忍不住道。 但是得承认,这个小小的恶作剧让她由衷开心起来了! 推开门出去的瞬间,王叶棠瞅见她前后不一的脸色,玩笑道:“换个衣服能把你开心成这样,戴总应该送你家淘宝店的,天天上新,乐死你!” 千玳早就习惯了王叶棠的语言风格,很不以为然。 “我这叫心态单纯!” … 坐在车上的时候,接到张至诚的电话,这点是在意料之外。 不过她现在心情不错,再看跟戴止忍有关的人也不觉得那么刺眼了。 所以,她如常地接起电话。 “张助理…戴止忍?他现在没和我在一起,对,出了包间,我们就分手了…他会去哪儿,我想你比我清楚才对…嗯,再见!” 挂了电话,抬头。 撞见王叶棠赤裸裸的鄙视眼神。 她挑眉:“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没用的,说谎不犯法!” 刚才也不算说谎,某些意义上来说,她和戴止忍出了包间就各走一边——指的是心情方面。 还有,她确实不知道戴大总裁去哪儿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按照我对戴止忍的了解,他不会是那种让女士吃亏的人,否则我们市场部整体都要去卖肉了!” 真是不得了! 最近每个人都在跟他提戴止忍,在家里饭桌上外公提,在公司彭著提,就连刚才张至诚打电话也在问! 他就是太阳,她们这些小行星就该仰视他,效仿他,还要围着他公转! 这不屑的表情被王叶棠在后视镜里看的一清二楚,等红灯的间隙,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徐徐道:“我给你说,也不是为别的,就是想给我们戴总正正名声,在公司一年半,从没听过他有什么花边新闻,有什么生意,他能亲自谈的就不会交给我们市场部,否则我们这些公关,现在哪有这么滋润?” 往窗外吐了口烟,王叶棠又接着道:“估计全公司,你是最后一个知道戴总住酒店的!” 千玳僵住,无法否认这点。 但,那又怎么样,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是道德败坏,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就成了洗心革面 戴止忍对她们的好,就应该变成她宽恕他野蛮的理由? 哪里来的歪理? 她醒醒神,极力维持自己的体面,冷然道:“对,我是最后一个到公司的!” 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他住酒店,这并不稀奇。 王叶棠扭头看了看后视镜,后座上的人将脸转向车外,抗拒的姿态,也不点破她的嘴硬。 绿灯亮了。 将剩下的半支烟扔进一个矿泉水瓶里,接着将水瓶随手丢在副驾驶座上,重新掌起方向盘,将车驶进浓夜! … 车子下了高架桥,便进了名津堂地界。 “左转还是右转?”路口处,王叶棠问。 千玳这才把注意力转向挡风玻璃,外面飘起了点小雨,雨刷机械地左右摆动着,一层一层地刷掉雨水。 她辨别了一下前方,扬起下巴:“左边,再往前第三栋房子就是,不用开进去,送我到外面就好!” “戴总说了,要我千万确保你的安全!”王叶棠风凉道。 千玳知道她什么意思,一晚上都在强调戴止忍为人多好,多大公无私,多英勇无敌! “我觉得你见缝插针的能力比公关能力强,你该考虑一下去广告部!” “嗯,人才大都相似!”王叶棠微笑回敬。 这个总监不是一般地嘴硬! 还有威胁人的方式,和戴总很像,不过识趣地没说出来,免得又被怼。 随着两人沉默,车子很快就到了指定的位置。 不光王叶棠,连千玳都看到路口停着一辆车,黑色的—— 张至诚电话里的那句话:“我联系不上戴总,您知道他现在哪儿吗?” 难不成! 她正猜测着,王叶棠干脆利落地打开车灯,帮她解开了疑惑。 对方也感应到这边,也闪了闪车灯,算是司机间默契的招呼方式。 那辆车是别克,不是戴止忍的座驾。 等等,别克! “石豪铭!你约了他?”王叶棠看见车里下来的人,微蹙眉头,从前座转脸看过来。 031 石豪铭VS戴止忍 千玳仿佛从王叶棠的脸上看到了四个字——水性杨花! 刚从一个男人的房间出来,接着就要上另一个男人的车,不是天性浪荡就是作风豪放。 她觉得似乎有必要申明一下:本小姐目前单身,尚在择偶阶段! 但是不等她开口,王叶棠已经转回了头,望着车外候在朦胧细雨中的人道:“啧啧,我竟然是你的两段孽缘的见证人,我看回家需要多念几句”阿弥陀佛“!” 说着还颇有架势地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公司最近在印尼攻占华侨市场,我觉得那边需要你!”千玳幽幽地望着。 地位悬殊,王叶棠只好表示投降,然后猫腰将车锁打开,嘴里碎碎念道:“行了,大红杏,你快出墙吧!” 石豪铭走进,打开车门,就看到里面的两个女生掐成一团。 然后,她们四只眼睛滴溜溜地把他望着。 … 老宅前的道路前几年改修,高垂的路灯全部换成了贴面的地灯,一个个排列地立正站好,有些意外的美感。 “我打扰到你们了?” 看着王叶棠倒车离去,石豪铭转过脸来询问。 细密的雨丝落在他精短的头发上,发型竟然一点没乱! 男人奇特的地方。 “正好相反,她巴不得我赶快下车!”千玳望着他的头顶,徒然生出一种将他头发上的雨水擦下来的欲望。 “嗯,女生间的相爱相杀!”石豪铭听完,垂眼想了想,从记忆中挑拣出这个词来,总结道。 “算是吧!” 千玳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另起话题—— 你来这里找我吗? 废话! 你有话想对我说? 明摆着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石豪铭看她全程将后脑勺抛给他,有些忍俊不禁! 低头看脚尖,说话含含糊糊,典型的欲言又止! 千玳听他这么说,才抬起头来,看见他皱成一团的鼻子,知道他在笑自己。 揉了揉鼻子,还没开口。 又听他自问自答:“我说我是特意在这儿等你的,你会吃惊吗?” 千玳认真地望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裂缝。 但是没有。 他满脸真诚,而她满心慌张! “看来是真有些吃惊!”石豪铭收获到她的表情,此时的雨丝加密了起来,他举起手来,做成一个帽檐的形状,遮在她的头顶。 女生的造型乱了很要命的! 他还记得中学时代,女生们很流行一种刘海,中间厚厚的,两边还有鬓角。在体育测试上,女生们都飞快地完成八百米,但是那些有刘海的女生,每跑一段,就要抽空弄一下刘海。 真是深刻贯彻了“天下大乱,刘海不能乱”的规则。 千玳已经不止一次认识到:这个男人温柔起来很要命! 但是眼下的这种细心,她还真有些招架不住,没敢直接对上他的眼神,转而将脸别向那辆早就熄火的车子。 上面积累的雨水,已经覆盖了一层。 “你等了很久?”她问。 “如果我说从餐厅离开我就一直等在这里,会有奖励吗?”石豪铭眨眼俏皮道。 “啊!”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摆摆手,“你今天和客户谈的怎么样了,怎么回来就换了一身行头?” 她当然知道,一个男人大晚上等在一个女人家门口,不会只是为了想问她晚上生意谈得怎么样! 他们不是青春期一头热血的男女。 她还需要继续等待下文。 “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是不要紧,局势还是被我牢牢抓在手上的!”千玳故作轻松地说。 石豪铭听她这样说,笑着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眼角忽然瞥到她拿在手上的袋子。 袋子的某个角落,一片西服的内衬露了出来,区别于女士西服的材料,男士的材料更硬挺一些,明眼人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脸色微不可见地沉了沉,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千玳听他这样说:“今天我看到一个关注了很久的电影要上映了,想找个人陪我看首映,首先就想到了你!” “你可以…”打电话,或者。 “我想,如果当面来邀请你,你总不会拒绝我的!” “…” 没错,她已经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了。 当一个男人想耍心机的时候,确实会有优势很多! 她只有认命一条路。 “我也好久没有看电影了,去看首映也是第一次!” 千玳松口的瞬间,看到石豪铭的肩头也是明显的一松。 幸好她说的是实话,否则负疚感会更深。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她很少和同学去看电影,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因为自己的翻译水平跟不上主演说话的速度,但是后来,她听了很长时间的脱口秀,口语已经很好了。 但是她一直没找到合心的同伴,美国人喜欢甜食这点让她很苦恼。 以至于很难找到一个看电影不吃爆米花的同伴,他们咔咔咔的咀嚼声很影响观影感受。 …… 离家门不足十米,他们走了十分钟。 已经到了门口,送无可送。 “晚安!”石豪铭双手插袋,目送她进门。 千玳点头,“晚安!” 快要进门。 石豪铭忽然叫住她:“我们在一起吧!” 随着这句话,掏钥匙的手明显一抖,至始至终都没敢转回头。 身后的人也不着急,声音还是那么平稳,“我会等你邀请我进屋的那一天!” 望着那个娉婷的身影进屋,关上大门,直到二楼的某间房灯光亮起。 石豪铭才收回视线。 转身从原路走回,走到车前的时候,没急着开门上车。 在等人。 站在湿润的空气中,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烟。 抽签一样抖出任意一根。 叼在嘴上,然后点火,将尼古丁吸进肺里,再吐出来!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停在对面昏暗的一辆车,忽然亮起了车灯,直直地照在石豪铭的身上。 紧接着车内也光明了起来,戴止忍端坐在驾驶座上。 两人隔着一条街,远远对视。 他很早就等在这儿了,对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甚至能猜得出他们说了什么! 调情、温存、最后表白! “是不是女人都吃暖男这套?”他真的很想问。 可惜。 张至诚没在。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题外话------ 这章写得很细腻,因为大战之前的宁静! 032 很期待他吃瘪 千玳坐在电脑前,手指敲完最后一个标点,成功完成企划案的第一部分。 明后天周末,她想趁着休息,把之前丢失的那份企划案补回来。 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凌晨12点。 伸着懒腰,没来由地忽然想起一首诗!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倒霉慌张的昨天已经过了,她需要一个休闲的周末! 看着窗户上面自己的倒映,千玳觉得自己应该先去冲个澡。 嗯,这是休闲周末的第一步。 … 擦着头发下楼,用微波炉热了一杯牛奶。 正待上楼,发现一楼书房的灯还亮着,灯光从门缝里面探出来,舔着地板。 “外公还没睡?” 这么晚还不睡觉,对老人身体可不好! 千玳放下杯子,轻悄地走了过去,正准备推门。 忽然里面有人说:“公司好几位董事都在提议削减戴止忍的权利…” 她放在门把手上手紧了紧。 说话的人她认识,是总公司邵远意通的林理事,也是外公多年的心腹。 外公年纪大了,在公司一直处于垂帘听政的状态,这样的深夜会谈,内容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深夜会谈的主角是戴止忍! “看来这次印尼那边他处理得不错!” 精神矍铄的董事长一边听着林理事禀报,一边颔首练着字。 “据印尼那边的回报,戴止忍似乎在招标过程中使用了非常手段,几位董事很担心戴止忍此举会引起多家企业的联合垄断,而且…” 文井烟写完一副字,才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毛笔,拿起旁边的毛巾擦着手。 得到他的示意,林理事又继续道:“之前印尼那边一直谈不下来,据说是因为当地几家公司和公司某几位股东有点经济联系!” “所以,是因为戴止忍动了他们的奶酪,才会遭到打压!” “正是如此!” “想他这样能力的人做事难免会激进些,而那些董事在公司呆了多年,该是腐朽的时候了!”文井烟拈起宣纸,上面的墨迹未干。 几十年的老关系了,他何尝看不出林金国的犹豫。 于是问道:“连你也觉得我偏帮戴止忍?” 林理事顿了片刻,道:“我知道您是爱才,但是公司不少人在传言说,您是在把戴止忍当成孙女婿在重点培养,就像…就像当年的武立渊一样!” 听到这儿,千玳的眼皮跳了两跳。 不知道今年是不是犯太岁,这样偷听的事情每次都被她碰上,好像从遇到戴止忍开始,她的生活就诸多不顺。 你瞧,现在和总公司那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把她和戴止忍联系在一起! 这个男人有毒。 … “胡闹!”文井烟听到这句话,脸色徒然一变,气愤道:“武立渊怎么能和戴止忍比,笑话!” 武立渊和母亲的事情,一直都是外公多年的心病! 今天的这话,是触到逆鳞上了! “咳咳!” 听到外公的这声干咳,她无论如何也躲不住了,当即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丫头怎么起来了!” “还不是看您书房灯亮着,特意来催你睡觉的。”千玳上前从林理事手里搀扶过老人,将他带到一边的沙发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薄毯子盖到他腿上。 老人家到了年纪,到了雨天难免会有些风湿骨痛的毛病。 见到外孙女乖巧的模样,文老心境也平和下来了,无论如何,这个外孙女是真的听话懂事。 而且,性情容貌完全不像武立渊! 这点想起,让他又宽怀很多。 他摆摆手,对一旁担忧地林理事表示无妨,看着千玳问:“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千玳不敢欺瞒,乖乖点头:“听到了!” “听到了也好,有些事情你总得知道,公司那么大,不是一味提拔人才就行的,还要学着制衡!”文井烟拍拍千玳放在他腿上的手,教导道。 戴止忍此人是个危险的利器,使用不当,伤己伤身! 她知道。 “董事长您的意思是?”原本不报希望的林理事听见这话,连忙抬头问。 文井烟瞪了他一眼,“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 林理事只能低头哈腰道:“不敢不敢,您的英明公司上下都知道。” “我虽然欣赏戴止忍,但是还没到一味放纵的地步!”文井烟轻叹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也该然他吃吃苦头了!” 千玳听到这儿,忍不住在心里暗喜。 她还真不是一般地期待高高在上的戴总吃瘪的样子! “过几天我会调一个人过去,陆东副总裁的位置也是虚设了好久!”文井烟一锤定音。 … 而另一边。 戴止忍刚从名津堂驱车出来,就接到了张至诚的电话。 电话连接的是车上的蓝牙,张至诚那演话剧般夸张的语言就从喇叭里传来。 “戴总,您可让我担心死了,这一个多小时都联系不上您,真让我…” 张至诚在那边的忠心还没表完,戴止忍就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请说重点,还有语气真实一点!”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和张至诚工作一年多,自己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张至诚则心领神会,立刻规规矩矩道:“待会儿三点去印尼的飞机,您现在是在那儿呢?我好做安排。” 拐着弯子地想打听他去哪儿了,这个助理真是越发长进了! 戴止忍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冷声道:“你收拾好东西,酒店碰面!” 然后高冷地挂了电话。 张至诚看着寂灭下去的电话,心里腹诽道:这么霸道,怪不得没有性生活! 谁知刚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看着上面闪烁着“大boss”的备注,难免觉得心虚。 “喂!” “喂,我记得让你带的文件里有一份企划案。” 握着烫手山芋,张至诚手忙脚乱地找到文件,“您说的是整改商城的这份文件吗…对…找到了…要带去机场…好的!” 戴止忍再次挂了电话,望着一路招展的路灯,忍不住在想,那个女人在看到这件礼物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隐隐有些期待。 毫无疑问,这个夜晚,每个人都在各怀鬼胎。 ------题外话------ 谢谢不知所晕妹子送的花花! 你们太可爱了。 033 一半对一半 戴止忍临时出差印尼,千玳在周六就接到了通知,本周的早会将由她主持。 短短一天之内,她就综合了公司的各项数据,拟好了开会的材料,不过最值得庆贺的事是——她赶在周一之前将企划案重新写好。 这就意味着她今天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情绪感染了彭著美,这丫头,从刚才就一直雄赳赳气昂昂地,仿佛即将赴死的烈士! 在洗手间里,彭著美站在镜子前,将西装外套扣了又松,松了又扣。 “你的胸衣是不是勒太紧了!”她一边补着唇膏一边指出问题所在。 小姑娘还在纠结怎样穿外套更能显出气质,听到她这句话,却得意地笑了笑:“我故意的,肩带紧了,背会直一点!” 原来胸衣还有背背佳的作用,真是涨见识了! 千玳合上口红,抽出一张纸,抿了抿。 满意地看着自己今天的打扮,高级黑的套装,玫瑰红的唇膏,很适合去谈判。 准备完毕,再去看彭著美,她还没纠结完。 千玳点点镜子告诉她:“你还是将外套散开吧,告诉你一个知识——平胸的人稍加打扮都会有种高级感,宽松的外套会很加分。” 彭著美当机立断,散开扣子。 … 十分钟之后,她站在主席座上,以简单精简的口吻阐述完上周的工作。 然后淡定地接过彭著美递来的文件。 打开。 但是目光是落在会议室的所有人的身上。 接着,她几乎不携带一丝个人情绪地阐述道:“我来公司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在私底下或多或少地在议论我,从上任以来没为公司做过任何贡献。” 说到这儿,底下有几位经理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更加证实了她的揣测。 把她当花瓶的,恐怕不止这一两个! 千玳拿起手中的文件,示意道:“这是我草拟的新企划案,根据近年来陆东旗下的几个商城负数盈亏的状况,做了一点小小的企划,当然,这个企划案的通过与否还要看在座各位的表态!” 说完,将文件推给离她最近的一个经理。 看着他们相互传阅。 等待的几分钟,她的内心很煎熬,但是余光扫见旁边站得像个颁奖嘉宾的彭著美,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再看到台下一脸大无畏的王叶棠,冲她歪脸指了指邻座的符瑞宁。 千玳又把注意力转到符瑞宁身上。 只见符瑞宁手里正拿着她的那份企划书,和几个经理低声讨论着。 时不时皱一下眉头,看模样,对这份企划不甚满意。 终于,他们讨论完毕。 符瑞宁作为代表率先发言道:“总监,恕我直言,这份企划案很不成熟!” 不出千玳所料,这位和她不对付的经理自然是作为反对派登场的。 千玳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对她伸出手:“符经理,有话您可以直说,还有在座的诸位,只要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我作为后生,还有很多经验需要向在座学习!” 这句话为千玳赢得了不少好感,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几位资历很老的经理纷纷点了点头。 “您企划案里提到,想构建一个陆东自营的网上销售平台,且所有的产品都可以在我们旗下的指定商城提货,这种经营方式根本谈不上创新,某宝上面的不少商家都支持这种做法!” 没错,她的这种构想现在看来算是老套的了,网上购物的市场早有人挖干净了。 但是符瑞宁没找到关键点,不排除有抵触情绪在。 这时,抱手思索的周伟洪却发表了不同看法,“我觉得总监的构想不是不可能,眼下商城的营业额受网络购物的冲击太大,几乎都是靠旗下的电影院和百货超市吸引客流,实体业确实只有转型一条出路!” 王叶棠也点头表示赞成,指出了重点:“我想符经理还没有看到后面的部分吧!” 符瑞宁脸色一红。 只听王叶棠冷静地阐述道:“我觉得你们的重点应该放在企划的后半部分,通过网路渠道销售,然后商城出货,同城最快十分钟就能送达,退换货也将由专门的人上门免费负责,而且每天都有打折商品,但凡购物的顾客都能在商城柜台享受售后服务!” “那不就是某宝加某东,再加某优品!”符瑞宁冷笑。 然后双发针对自己的立场,各自又展开一堆论战。 千玳远远地坐在主席位上,忽然有种大清展开洋务运动的错觉。 才刚想到这里,就立马掐住思绪。 什么破比喻,她既不会是有名无实的光绪皇帝,也不是刻薄自私的慈禧。 再况且,现在龙椅上坐着的还是戴止忍! 整个会议室喧哗不堪,她看见一群穿着考究的精英,用着各自的专业参与争论,口沫横飞,终于忍无可忍。 … 从旁边打开麦克风,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争论。 “我们除开早会,还应该有大把时光去战斗,这样吧,我们以最民主的方式,举手表决,现在同意实行这个企划案的,请举手!” 说着,自己先举起了手。 第一个跟着举手的自然是王叶棠,之后再是周伟洪,然后有几个经理犹豫了半响,还是咬咬牙站定了立场,也举起了手。 千玳数了数,去掉彭著美这个无效票,赞成的人数和不赞成的人数基本持平。 一半对一半,也就是说她们陷入了僵局。 正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由外被打开。 两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进来。 戴止忍率先进门,一边松着领带,一边将手里的公文包随意地放到空椅上。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 同时,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接着,他向她走进,很快一只手就不容抗拒地摁在她肩上,制止了她想要让出主席座的动作。 034 恋爱不是发呆的理由 随后,优雅地俯身,将麦克风端到自己面前。 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以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对会议室的全员说:“我才出了一趟短差,你们就背着我搞起了民主投票,幸好不是投票让我下台!” “呵呵。哈哈…嘻嘻!” 听到这句不正经的玩笑,会议桌上的人纷纷掏出笑容为总裁的幽默买单! 笑容或真或假,但是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因为这句玩笑话,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瓦解了。 会议室里,现在是一派轻松和谐。 然后,戴止忍对候在一旁的张至诚招了招手,张至诚上前恭敬地把一份文件递到千玳面前。 尽管她嗅出了猫腻的味道,身处焦点中心,她还是不得不打开文件。 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僵住! 戴止忍捕捉到她的表情,愉悦地弯了弯嘴角。 再次俯下身,对着麦克风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你们少算了一票,也就是——” 随着话音一顿,他就举起了右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千玳发誓。 这个男人的形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光辉过! … 周会下了,众人快速地收拾完东西奔向自己的岗位。 王叶棠整理好东西,转来看她,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瞅见戴止忍还在,立刻领会了什么。 “我去办公室等你!”留下这句话就妖娆地走了。 会议室里便只剩她和戴止忍两人。 一时寂静无言。 只有纸张在手底下沙沙的翻动声。 千玳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事实上,她就是特意在等戴止忍的。 而此时,戴止忍一手撑在会议桌上,一只手缓慢地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垂着头,安静地读着上面的白纸黑字。 她还是头一次认真地看这个男人的侧脸,曲折流畅的线条,出奇地深邃稳重! 单看侧脸,任谁都不会把他和那个轻佻傲慢的戴小人联系起来。 “侧面谦谦公子,正面衣冠禽兽!” 正腹诽到这儿。 原本沉浸在文件里的戴止忍突然抬起头来。 “武总监!” 他喊她,正经而威严! 这让千玳都怀疑起来,好像印象中的那个戴止忍是自己臆测的,而现在这个肃然的,才是真正的戴止忍。 “总裁!”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千玳只有随机应变。 变色龙嘛,谁不会? 她也表现得十分严肃。 “你的这份企划案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注意!”说着他指了指千玳手中张至诚递来的那份文件,“我对你之前的那份企划案做了修订,你有空可以看看!” 她早在拿到文件的时候就看了,他将未做完的部分补齐了,还原文上做了修改。 经验这种东西,往往就体现在细节上,他修改的部分很完美地避开了一些雷区。 加上之前投票的事情,她很感激。 “好的,麻烦您了!”千玳点头,正犹豫,是不是顺着话题表达一下感激。 “戴总…”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戴止忍已经迈着长腿,翩翩走离了会议桌。 “武总监还有事?”他转过头来,浑身上下都是公事公办的气质。 千玳望着他的眼睛。 不确定,这次他耍的是什么把戏。 但是,他深邃的眼窝里,找不到以往所熟悉的任何一种情绪。 陌生的戴止忍? 吁—— 千玳立刻打消了表达感激的念头,摇头道:“没事!” 戴止忍淡淡地转过脸去,重启脚下的步子,大跨步走出了会议室。 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一同出去。 看着前面那个宽广的背面,千玳心里忍不住隐隐疑惑。 他正好赶在重要时刻出现,并顺理成章地解决了她的问题,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那么修改的那份企划书又怎么解释? 如果不是巧合… 她正神游着,没注意到前面的人何时停下的,就这样,整张脸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 直到鼻梁传来了痛感,她才回过神来。 连忙捂着鼻子连忙后退了一步:“抱歉,戴总!” 戴止忍努力压抑下浮上面来的戏谑,尽量做得像刚才一样——冷峻严肃。 转过脸去,望着矮他大半个头的女人。 凉悠悠道:“企划案一出,还有大把的精力需要投入,我觉得比起发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先想想怎么说服董事会的那群老古董给你建项的资金!” 她是否该谢谢他的好心提醒? 这种风凉的、居高临下的提醒! 戴止忍看着怒视着他,还委屈地捂着鼻子的武家小姐,在她拿开手时,鼻尖上红红的一片。 又是这样的神情。 倔强地、不甘地、还有点小委屈。 “这还是那朵风吹雨打都不怕的女人花?这样娇弱,几乎一碰就碎!”他在心里暗自嘀咕。 不明白,这样矛盾的女人,是什么驱使她做出,把他的洗面奶挤到牙膏里这种幼稚的事情的。 但是她的确成功了,他为此付出了颇为惨重的代价——用了整整三瓶漱口水,才祛除了嘴里的洗面奶味! 就在两人眼神拉锯的时候。 走廊尽头,也就是他们办公室的位置。 彭著美笑嘻嘻地从拐角处探出上半身,左手冲她挥舞着一张粉色的卡片,雀跃着问:“总监,楼下石经理给你送的花,我帮你签…”正说着,看到她面前的人之后,立刻庄重道:“戴总!” 戴止忍收回那边的目光,转头来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问:“所以…恋爱!就是你发呆的原因?” ------题外话------ 推荐一篇文文: 豪门宠妻之娇妻萌宝作者:温柔谢幕 “永远算什么,我想要的是跟在它后面的那个词——不变。” 白晴冉看着床上纠缠的两人,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个是以为会给她带去阳光的男子,只有隐隐的作呕感袭来。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和他,只是一场鸣金收兵。从此,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将会陷入黑暗。 暴雨中,草坪边废旧的纸箱子里孱弱的哭泣声将一个刚出生还未洗尽血迹的小婴儿带到了她的世界,与暗红的血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婴儿手里握着的一小粒翠绿的翡翠。 白晴冉带着小宝贝出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她成为了国际珠宝界的新起之秀,应邀回国担任天沐集团首席设计师。 一颗翡翠,揭开了一场阴谋。 …… 035 戴总,恋爱是私人问题 她需要扬起脑袋才能回视戴止忍。 看着他微微抿紧的唇角,以及高得不像正常人的鼻子,千玳发现,这种长相的人很有侵略性。 就比如现在,单看这张脸就让人觉得处在威胁之中。 再听听他的口气。 “我觉得…我认为…所以…” 多高贵刻薄! 拐角探头探脑的彭著美看出事情不妙,立刻乖觉地闭嘴,飞快地缩回上半身。 而她听见自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两手一摊,对戴止忍道:“现在是工作时间,我需要爱岗敬业,这一点您大可放心,不用时时刻刻地提醒我,关于恋爱,这就是我的私人问题了,您可以质疑我的工作态度,但是,请别用那种语气来宣判我!” 说完,悄然地翻了个白眼,咯噔咯噔地踩着高跟鞋从他身边走过。 她确信,自己的举动十分干净利落。 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片刻之后,走廊里只剩下孤零零的戴止忍。 他望着千玳离去的方向,挑高了眉头,似乎才从刚才的话里面回过神来。 看来,自己被怼了! 而且竟无从反驳。 “戴止忍啊,戴止忍,你也有今天!”他悻悻地耸了耸肩,看着玻璃窗上的倒映自嘲道。 … 走过助理台,彭著美笑得跟朵迎春花似的,跟她眨眼道:“总监,花我给您放办公桌上了,还有王经理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千玳淡定地点点头,她实在没空去调教这个事事都喜形于色的小助理。 推门进去。 听见响声的王叶棠慵懒地转过椅子,手里上下翻飞着一支笔,歪着头打量她道:“和戴止忍勾搭得怎么样了!” 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一个戴止忍她都收拾了,还怕顺便收拾一个王叶棠? 她径直越过王叶棠,做回自己的老板椅上。 定睛一看。 左手边放着一捧水红色的花。 没想象中那么夸张,只是水杯大小的一束风信子。 含蓄内敛不张扬,和姓戴的完全相反! 也许是她看花的眼神过于专注,看得王叶棠一脸精分,凑进脸惊讶道:“你不会和石豪铭在一起了吧!” “没有的事儿!”千玳回过神,将花推到角落,转了个话题问:“你对我这个新项目很感兴趣?” 王叶棠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确信她脸上没有说谎的迹象。 一颗八卦的心才缓缓落地,但是之后的态度也不怎么正经。 两手一敞,义正言辞地说:“新项目就意味着有资金,有资金就有奖金,有奖金就有钱花,你说我感不感兴趣!” 这点不假,据她所知,王叶棠一直都很穷! 千玳放下水杯问:“那么周伟洪呢?” 周伟洪和她关系不远不近,平时也不见他这么积极。 要知道,人类氏族聚集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为——有利可图! 她不相信周伟洪是那种天生喜欢挑战的热血青年。 问题一出,王叶棠又露出那种诡诈的笑容,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位HR最大的爱好就是存钱,如果可以,他都想住在办公室了,水电全免,房租不缴!” 千玳瞪大眼睛:“这么节省!” “可不是,公司还有传言,周伟洪每天都要等上完厕所才回家,有次公司聚会,他喝多了,硬是要求同事把他带回公司,在厕所吐完才回家!” “奇葩!” 她听得一愣一愣地,捏着水杯半天没松手。 吐槽得正欢,办公室被敲响了。 周伟洪推门走了进来。 两人立刻噤声。 “总监,这是我们公司的所有的人事档案,要组建新项目的研发团队可以直接从里面挑人!”周伟洪手里拿着一本资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劳你费心了!”千玳法相庄严地接过资料,十分诚恳地道谢。 不说别的,就冲人家的这份玲珑心思,她也要领一百二十分的情! 周伟洪走后,王叶棠对她抛了个媚眼:“看,我没说错吧!” 千玳忍俊不禁。 低头翻着资料,谁谁谁之前参与过公司的什么项目,谁谁谁那个科研项目立项了,上面的人事备注都很清楚。 于是,她笑着将资料推给王叶棠,诱哄道:“今天之内,你帮我把项目组的人选出来,我就让你当组长,奖金你最多怎么样?” … 华灯初上,她还在守在电脑前。 “如果项目有什么新的进展…我再通知您…好的…打扰了!” 挂了电话,千玳颓丧地坐在办公桌上。 董事会这群老狐狸,一听是她,倒是很热络,问长问短的,但是一说新项目要用钱,一个两个的都开始打太极;从午休完之后,她就把董事会的电话打了个遍。 除了黄耀德和华胜出差之外,接电话的没有一个松口的。 她们这些员工一个劲地卖命,各种研发创新,就是为了保证公司的业绩,而背后的这群股东,整天就只顾数钱,她要想从这群狐狸的嘴里抢肉出来,不是简单的事! 看着窗外逐渐挂满了霓虹,千玳脑袋在放着空。 这个时候,忽然qq响了。 ------题外话------ 好久没有写小剧场了,周末写一篇吧! 036 这种味道,叫阴谋 她弯下腰去查看,手才刚碰到鼠标,谈话窗就自动跳了出来。 “资金没谈拢?”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对面这个人是谁,这个男人天生就是来戳她的脊梁骨的! 千玳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在电脑面前的那副德性,翘着二郎腿,手里点着一根烟,敲完键盘之后,犹如皇帝下了诏书,就等着她诚惶诚恐地求见! 她又不是张至诚,没责任二十四小时恭候在他身边。 鼠标刚准备点叉的时候,对话框抖了一下。 惊得她差点把鼠标扔了。 “你想关掉对话?”戴止忍问。 “…” 千玳条件反射地往身后看去,她在怀疑,戴止忍这个变态在办公室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但是很快对话框又响了。 “我猜的!” “好玩吗?”她飞快地敲出这三个字,发送之前,又看了看,最后还是删了。 她不能在那个自大狂的面前示弱,否则这样的把戏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想罢,冷静地发送了一句:“您找我有事?” 两秒钟过去,那边回复:“是有点事——我饿了!” 千玳看着这句话,连连扶额。 或许她应该咨询一下温莎,戴止忍这种症状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反社会人格! 但是戴止忍没给她考虑的时间,下一秒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顶楼餐厅的c餐,谢谢!” 她几乎用不着考虑,立刻回道:“没时间!” 没时间理你,自己去找奶喝吧! 戴止忍看着屏幕上发来的三个字,字里行间都是冷淡、撇清,嗯,还有一点火药味。 他将手放在椅背上,随之将脑袋靠上去。 看着对方灰暗的头像,想了想,轻巧地发了一行字过去:“如果你是在工作,我无意占用你宝贵的时间,可是亲爱的,你现在只是在做无用功,不如,分点时间帮我买个饭!”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不介意把外卖叫去你办公室——如果你看着我吃得下饭的话!” 她恐怕不知道,自己最擅长的不是挑衅,而是威胁。 … 千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这么没有骨气了。 戴止忍的三言两语,居然成功地将她忽悠出来当了一回免费的菲佣。 所以,在人满为患的餐厅里,她一边生着自己的气,一边去排队取餐。 队伍行进得很慢,简直可以用龟速来形容。 此刻,她思绪很乱,一会儿是周伟洪报上来的资金预算,一会儿是戴止忍那张唯我独尊的脸。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体验? 当你有一件事不顺的时候,仿佛所有的坏事情都会围绕着你发生! 她正随队伍前进的时候,身后接二连三地被人扔东西。 千玳看着地上滚落的豌豆,想着是不是该大显身手招呼一下这个熊孩子。 扭头一看,不远处的用餐区立着的是一身休闲打扮的石豪铭。 被人当场抓住,丝毫没有局促,反而大方地朝她笑着,倒是真像个作祟的阳光少年。 他三两步走了过来,隔着半人高的围栏和她说话。 “好巧,刚发短信给你,你没回,结果抬头就看见你了!”见千玳盯着他的装束看,特意后退了一步道:“刚陪客户去了趟高尔夫球场,回来加班!” 千玳偏头,伸出左手:“好巧,我也加班!” “噢!所以你是来给自己买晚餐,你助理呢?”他指了指排队的区域。 风水轮流转,之前是别人替她跑腿,现在是她替别人跑腿,这个世界上“我说你就要做”的变态叫做:上司。 不过她一向很宽容大度,从接下来的回答就能看得出来。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是来体验生活的!”千玳对石豪铭挑了挑眉,戏谑道。 石豪铭笑容更深,连连点头,夸张道:“那我不是很荣幸能看到武小姐体验生活的样子!” 千玳却之不恭:“可以这样说!” … 话才刚说完,餐厅的服务生就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饭菜递给了石豪铭:“您打包的A餐!” 她看着石豪铭手中的打包盒,有些不能接受现实。 “为什么你不用排队?” 石豪铭扬扬手中的袋子,对着进门口处努了努下巴:“他们餐厅刚推出的微信点餐活动,二维码就在哪里,扫一扫就能点餐!” 说完一脸良善地看过来,她确信从石豪铭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情。 然后,下意识地望着进门口处,那里立着的海报上印着一个硕大无比的二维码! 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那句: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用门夹你的脑子? 也许,她真的需要吃点核桃补补脑子。 终于熬过漫长的排队期,她和石豪铭拿着打包餐进了电梯。 “你最近很忙?”石豪铭偏过头来问。 千玳叹了一口气,“我们公司要筹备一个新项目,我呢,今天一直在跟董事会谈判!” 她相信,今早的周会过后,几乎所有的同行都会收到消息。 是以,石豪铭脸上一丝惊讶也没有,反而若有所思,片刻告诉她:“通常要资金比研发更艰难,也许你可以试一下其他的途径!” 说着晃了晃手上的打包餐,千玳明白他的意思——抄近路! 就在琢磨着的时候,电梯在44楼停下了。 门开的一瞬间,她看见武立渊拥着一个人进了旁边的电梯。 没有看错,和武立渊一起进电梯的人是谭胜。 ——现任规划局的局长。 她似乎嗅到了某种商战的味道。 037 千玳的两个决定 九点整,千玳敲开戴止忍办公室门之前,她做了两个决定。 第一,尽量不和姓戴的发生任何冲突,她需要一个盟友,至少现阶段这样,利大于弊; 第二,她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香港,在此之前,她必须用尽一切方法,让戴止忍知道或者感到,她想和他结盟的诚意。 再申明一点,她只能“尽量”,因为到现在,对于戴止忍这个人的了解,只限于表面的几点性格。 推开门,戴止忍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她进门,特意看了看表,用裁判计时的语气判定道:“四十五分钟!” 而后抬起脸来,似乎在等她解释。 千玳努力抑制自己不去看戴止忍那张欠揍的脸,至始至终都含着饱满的笑容,将餐盒打开,餐具取出,摆正,放到戴止忍面前。 “不好意思,在餐厅排队耽误了点时间!” 她自认,一切基本可以算三星级的服务了。 戴止忍怪异地看着她,犹如农夫见了田螺姑娘。 不过片刻,就恢复那犀利的本色。 他用手背轻轻触了一下饭盒外壁,试完温度,幽幽道:“冷了点!”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男人! 千玳在心底给他多贴了上了一个标签,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面上的恭敬。 “楼下办公室有微波炉,我热一下!”说着就伸手去端餐盒。 熟料,手都碰到了饭盒,戴止忍才浮起一个和煦的笑容,拦住她,“我开玩笑的!” 看着那个笑容,千玳眨了眨眼睛,按捺下心底那点微弱的不愉快。 如果再挑刺下去,她可不能保证不会在饭里下毒。 戴止忍解开盒盖,扫视了里面的饭菜一圈,确保它们从躺进饭盒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千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就是上次把洗面奶挤进牙膏的事情,让他生出了阴影,所以,接下来,戴止忍再用筷子在饭菜里面搜查的时候,她也很平静。 那种幼稚的行为,别想她再做第二次。 特别是对戴止忍,不可能! … 饭饱餍足,优雅地用纸巾擦完嘴,再慢吞吞地将餐盒盖好扔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戴止忍把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看着她,“说吧,你想干什么!” 很好,她今晚这样伏低做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但是,没想过他会这样直白。 不过,她也不会相信戴止忍会这样仁慈。 “别这样看我,我不会单纯得以为你是母性大发,好心帮我买晚餐,无利不起早,说吧,你想要什么!”戴止忍笑道。 好一句无利不起早! 就在她用打量的眼神观察戴止忍的同时,戴止忍也在用审视的眼光注意她。 话都说到这个分儿上了,再磨蹭下去,也只会显得矫情。 所以,千玳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我想插手规划局的案子…你先别急着否定,不妨听听我的意见…作为公司高层,我有权知道公司的下一个目标,而且这么大的案子,你总得找个帮手,是不是?” “你说的不错,但是,我为什么非要找你呢。”说着,摸着下巴打量她,“你酒量不如周伟洪,气量不如张至诚,电量不如王叶棠…” 千玳听着他的一番数落,额头跳了两跳。 小肚鸡肠! 看看,王叶棠,这才是你忠实拥护的大总裁的真面目! 不过,今天的她,倒是耐心很好。 认真地倾听完戴止忍的所有吐槽,笃定道:“有一点,我比他们都好用!” 说着,贴近了戴止忍,哄道:“凭我是文井烟的外孙女,带我出去,他们会更卖你面子,而且我专业不错,适当的时候还可以当秘书!” “还漏了一点,你还是武家的二小姐!”戴止忍忽的转脸看着她,鼻尖擦过她的脸颊。 外面接近三十度的高温天气,室内则是二十六度的标准温度,他的鼻尖居然有些凉。 果然,鼻子太高了不是好事。 听见这句话,她也偏过头来看着戴止忍,两个人鼻尖对鼻尖,呼吸裹呼吸。 她不确定,戴止忍说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不想和武氏扯上关系,偏偏他还义正言辞地提出来作为谈判的砝码。 而且,武立渊正在和陆东正在抢规划局的资源,作为竞争对手的人,说出这种话,不得不引人深思。 可惜,他的眼里一派清明。 …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机场和彭著美汇合。 这次她们飞香港,是抱着极大的野心去的,她怎么着也得拿到华胜那里的大头资金! 飞机起飞之后,她就戴上了眼罩,晕晕地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睡到一半被晃醒,才惊觉,此时的飞机有些不稳。 眼罩也没摘,右手就四处摸索着。 这时,旁边有人递了一杯热水来,她以为是著美,接过,顺道说了句谢谢。 温暖让人安定! 可是,下面出场的就让人不那么安定了。 “飞机遇到了气流,不过没有大事,刚才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 等等! 她确定,落座的时候,彭著美坐的就是她的右边。 那么,现在这个说话的男人是谁? 千玳急忙摘下眼罩。 看着右手边的人,如同看到了鬼! “戴止忍?” 038 调虎离山这种事 相比于她的惊讶,戴止忍却神色如常,从空姐那里接过毛巾,蘸了蘸千玳洒在他裤腿上的水。 将毛巾递还给空姐,才转过脸来,笑意拳拳:“见到我很开心?” “惊讶大过于开心!”千玳如实说,低头将杯子里的半杯水喝光。 平流层上面的阳光很烈,从窗户照进来,很刺目。 正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戴上眼罩的时候,晃眼看到了戴止忍正拿着一份财经日报观看,头条报道的是中冠村近三年来的经济增长。 在倒数的几栏,她看到了袁惟的名字。 “地铁里拿的,我分你一半?”戴止忍目不斜视,但是显然是在跟她说话。 说了半响也没动作。 这就是精明商人的“画饼”能力! “不要吗?”戴止忍轻轻移动眼珠,分了点瞳仁来询问她。 千玳笑笑,撩了撩头发遮住被太阳直射的半边脸,“我以为这种事情承诺的同时,就应该做出来,而不是你这样等着别人回应!” 戴止忍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嘴唇微翘:“有道理!”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瘫回座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跟戴止忍计较,明知道他在理解方面很有障碍。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怨气,接下来,戴止忍居然很懂事地来了一句:“我们要不要换个座位?” 千玳扭头看他,确定他是认真的。 “好!”等她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往后逡巡。 他们两人的助理就在相隔几排的后座,看见彭著美闭眼熟睡的状态,心里犯了难,正在犹豫要不要叫她换座回来的时候。 戴止忍放下报纸,语气不咸不淡:“我指的换座…就我们俩!”还唯恐她没有懂他的意思,弹出根手指点了点两人身下的座位。 这是,千玳第一次俯视戴止忍这张脸,但是感觉,一样地令人不悦。 偏偏戴止忍还来雪上加霜,右手撑着半边脸问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换座到你旁边?” 看着他不知耻的神情,千玳无奈地暗忖:谁给他的理直气壮? 耶稣还是上帝? … 香港的八月,气温居高不下。 千玳特意看了一下天气,今天的最高温高达35度。 看着窗外肉眼可视的升腾着的水蒸气,她很庆幸自己一出机场,就直接上了酒店专派的汽车,而不是听彭著美的去逛庙街! 不然她哪里可以这么悠闲,一边喝着冷饮一边和王叶棠他们视讯。 “项目组的人基本已经确定了,就等你那边的好消息了!”视频上王叶棠和周伟洪坐在会议室里,拿着几份文件跟她报告道。 “Goodjob!”千玳赞赏道,看来钱才是永远不变的动力,不然他们动作怎么可能这么迅速。 “名单已经加密发到您邮箱了!”周伟洪在旁边补充。 她点了点头,低头查看邮件。 又听到周伟洪说:“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一下,您和总裁两个这次出差香港,费用不低,经费那边,您记得让著美把发票留着!” 王叶棠则在一旁十分羡慕:“你这次住的是半岛还是四季?” 千玳脚抵椅子转到窗前,拉开窗帘,示意她:“看到了吗?维多利亚港,你说我是在半岛还是四季?” “天啊…要是我,我一定选半岛酒店…钟楚红和周润发都在那里拍过电影…我的整个青春啊!”王叶棠一副十分替她遗憾的样子。 千玳不以为然,“不好意思,我的青春是周杰伦和美剧!” 三年一个代沟,她和王叶棠之间正好横亘了两个。 听出她的讽刺,王叶棠不屑地撇嘴,甩甩头发:“看不出来你的灵魂受资本侵蚀这么严重,你不知道,香港在上个世纪可是东方好莱坞啊!” 周伟洪见两人女人都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立刻又探着脑袋叮嘱:“我说,总监…” 话还没说,王叶棠立刻上前捂住了他的嘴,抢白道:“没事,这边有我们,你和戴总就好好玩,那么大一个公司还怕付不起经费!” 视频随之一暗,即刻倒映出两个灰暗的人影。 想起戴止忍早上说的,他是坐地铁去的机场,再联系周伟洪刚才的话,她转过脸去问著美:“戴止忍也出差香港,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据说是半夜突然接到的消息,总公司那边亲自下的通知,我也是在飞机上从张至诚口中得知的!”彭著美赶紧举手表示自己的清白。 千玳转过脸,望着外面的海景,手指不自觉地敲在桌面上。 她知道为什么,戴止忍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总公司的那群老狐狸想出这么一个调虎离山,为的就是趁他不在,让调任过去的副总裁赶紧分割权利。 等他回去,人家凳子都坐热了! 正琢磨着,门铃响了。 著美咯噔咯噔地跑去开门,不一会儿,就拿了个包裹进来。 “您找的哪家快递,这么快?” “温家快递!” 她指的当然是无所不能的温莎大小姐。 拆开包裹,平面上放着两张印花烫金的邀请函。 彭著美则盯着底下的黑色鸡尾酒裙,疑惑道:“我们不是要去见华董事吗,难道地点是化妆舞会?” 千玳摇摇头,把邀请函递给她:“我们今晚去看赛马!” ------题外话------ 本来想写段小剧场的,但是被朋友说,我的题外话就是用来开车的,为了证明我内心还是纯洁和坦荡的,题外话,偶尔还是用来说说正事! PS:香港之行是我们戴灰狼和武白兔的定情之旅,但是过程可能有些崎岖,戴灰狼也会受点伤! 039 圈内恩爱的典范 其实,穿得这么慎重去看比赛还是第一次,所以她很理解彭著美现在的心情。 虽然香港早在上个世界回归,但是作为英国殖民了多年的地区,它受英式文化的影响很深,其中,赛马这项观赏和赌博共存的比赛就是很典型的代表。 作为赛马场二楼的客人,男士必须穿西服套装,女士则必须是鸡尾酒裙和戴小礼帽,以表示对赛马这项高雅社交活动的尊重。 “你现在觉得别扭,等你进场就不会觉得了——因为那个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在演唐顿庄园!”千玳下车的时候才戴上礼帽,其实不用那个时候,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在去觐见英国女王。 “总监你还别说,我以前还真喜欢里面的大表哥,他们说的英语太性感了!”彭著美捋了捋帽子上的纱网。 “我不介意你说英语的!” “...!” 两人说着进了会场,今晚是难得的夜马赛,一般来说,爱看赛马的人都不会错过的,她也是打听到华胜今天会来,才决定来香港的。 如果今晚资金谈得有眉目了,她们明天一早就必须赶回齐城,再联系其他董事会的人! 开赛还有半小时,观众席上已经坐了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听说赛马会为了吸引年轻顾客,还特意举办各种主题赛事。 见到她们的打扮,就有工作人员过来领路。 往二楼去,路过某一排观众席的时候,听到了一句刺耳的话。 ——“你个臭嗨!” 要是看港剧的人都应该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不亚于内地常说的“你XX”开头的话。 千玳不由得顿住,往声音处看去。 一个穿着背心的中年人正用广东话骂骂咧咧,对面站着一个背脊挺直的女人,挽着发髻,穿的很端庄,如果不是没戴礼帽,她几乎都以为是二楼的观众。 遇见这种情景,领路的工作人员不由得道歉:“不好意思,我去处理一下!” 然后就走了过去,试图劝阻。 但是中年人根本不买账,还越骂越嚣张:“讲你是臭嗨,就是臭嗨,喊一个来是臭,喊两个来还是臭,喊工作人员来了又怎么样,你要不臭,怎么不去二楼?” “麻烦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有权告你的!” “告啊,你还懂香港法,看得懂繁体字吗?”中年人说着,一手打掉了女人手里的马经。 马经落在千玳的脚边,她帮忙捡起来,抬头。 “华太太!” 被点名身份的女人一愣,望着千玳有些惊讶。 “我是文家的丫头,高中毕业,您还来参加过我的毕业酒会!记得吗?”千玳把捡起的马经还给她,扭头对那个工作人员道:“这位女士是我们的朋友,不过,不管座位是楼上还是楼下,你们马场是不是都应该为刚才的怠慢负责呢?” 工作人员听出其中的指责,连忙鞠躬:“真抱歉,是我们的怠慢。” 道歉完,用对讲机说了几句话之后,几位安保人员就把一直骂脏话的中年人请了出去。 ... “你是文老的外孙女,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华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感叹道。 “可您还是一样年轻!”千玳坐在旁边笑着回应。 华太太虽然被请来了包厢,但是心却没在这里,坐在二楼,一直往底下的观众席瞟。 顺着她的目光,千玳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找到了华胜,坐在普通席还抽着雪茄端着红酒的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了! 一楼的看马的气氛更好,华胜这种老赛马迷,讲究感觉选择在一楼并不奇怪,但是看马把老婆弄丢了,就该好好说教一番了。 “那是华先生?我是不是也该邀请他上来!”千玳故意偏头问华太太。 “不用,就让他好好看!”华太太有些气愤,看着华胜盯着驯马场里做热身的赛马出神,忍不住闷闷地哼了声。 千玳不自觉想笑,圈内人都知道,华胜他们这一对是出了名的恩爱,想不到还有这样闹气的时候。 但是华太太坚持,她也只好静待观察。 直到开幕,赛场周围的立体烟花依次点亮起来,华胜才反应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的太太不见了,再顾不上看马,端着酒杯开始到处找人。 华太太看到这一幕,是又好气又好笑。 见她的气出的差不多了,千玳才走到围栏边上,挥着礼帽对华胜喊道:“华董事,这里!” 华胜跟着工作人员进到包厢,看见里面稳稳坐着的华太太,板着一张脸:“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要是不想坐下面,跟我说一声,去我们自己包厢啊!” 这时才注意到了旁边笑盈盈的千玳,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是...文老家的那个丫头!” “亏得遇上人家丫头,不然我今天就要被人骂死了!”华太太狠狠剜了华胜一眼,然后再不理他,扭头自己看比赛去了。 “怎么回事?”华胜拧起眉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但是华太太丝毫不买账,华胜询问自家老婆无果后,转而来问千玳。 ------题外话------ 戴灰狼会换个造型登场 040 你猜我买的几号? “华太太刚才在下面遇到点小麻烦,可能很影响心情!”千玳表达得有些委婉,她相信,多年夫妻,华胜应该明白,能让教养如此好的太太生这么大的气,遇到的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美丽。 果然,华胜听完她的表述,连连皱眉,脸色颇有些阴郁,走到外间,和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 不久,工作人员就调来了监控。 华胜拿着平板在外间看完,才慢慢走进包厢,亲昵地坐在自己太太身旁,一言未发,轻轻握住华太太放在膝盖上的手,华太太面色不悦地挣了一下,华胜仍然顽固地握着,尝试了几次,华太太终于服软,整个人也柔和起来。 赛马们正在底下做着赛前热身,华胜偏脸过去,在华太太耳边说了句什么,华太太甜甜地笑了出来。 对面就是辉煌的万家灯火,烟火映照到他们二人身上,有种岁月如斯的凝缩美感。 千玳从始至终都自觉地没有开腔。 … 第一场赛马开始倒计时五分钟,包厢里面多了一个人。 一直坐在她身旁的彭著美忽然站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提着裙子悄然退下。 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落座,从那股熟悉的味道逼近,她就知道,戴止忍这匹狼,追踪来了,或许在此之前,还雌伏在外间吞吐了一根烟,掐准了时机才进来。 根本不用奇怪,衣冠禽兽总能随意出入任何场所! “今天华胜和她太太银婚纪念日,羡慕吗?”戴止忍没头没尾地附在她耳边来了一句。 嘴唇有意无意地扫过她露出来的耳垂,酥酥麻麻的。 千玳转脸过去看他,注意力先是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上,然后慢慢下滑,衣冠禽兽今天没有打领带,领口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色小领结,还有,头上抹了发油,一头狼毫全部往后梳成了后背头。 复古绅士风? 千玳不打算这样定义,将脸转回赛马场:“这种发型,据说是富豪大佬的标准配置!” 戴止忍听完,也打量她的一身装扮,而后总结道:“小黑裙,据说是淑女的衣橱必备!” 很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千玳不打算再和他搭腔,目光落在了华胜他们交握的手上。两枚婚戒牢牢地夹在无名指间,和周围的皮肉几乎连城一体。 想起刚才戴止忍的话:银婚纪念日! 结婚二十五年,婚戒还保养得这样好,就应当猜到他们这段婚姻的和谐程度,如果不是深爱彼此,是不会经常把戒指拿去护理的。 “别告诉我,你的这种眼神——是羡慕?” 又来了,她不去招惹别人,但是管不住别人却来招惹她! “戴总今天好像话很多?”千玳没回头,不想再助长姓戴的嚣张气焰。 “我以为,比起看人家秀恩爱,你至少会选择和我聊天!”戴止忍理所应当的说,千玳才刚转脸看他,他已经自觉地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话!” 然后扭身打了个响指,对应声进来的工作人员说:“劳烦你们把晚餐送进来!” 说完,看向千玳:“今晚有9场比赛,持续到11点半,我们一边吃一边看比赛!” 千玳点点头,默认了他的体贴行为。 餐盘刚推进来,突然全场沸腾,伴着大把的欢呼声。 华胜也拉着华太太站了起来,走到栏杆边上往赛马场看,一边转身来招呼:“比赛要开始了…咦,你小子什么时候过来的?” 戴止忍替每个人都倒好了酒,亲自端了两杯给华胜夫妻:“来了好一会儿,一直看您在秀恩爱,就没打扰。” 说得华太太脸色微红,嗔怪地看了华胜一眼。 华胜紧了紧她要滑脱的手,开怀笑了:“怕什么,都老夫老妻了,尽管让他们说去!” 随即又看了看千玳,扬起酒杯低声跟戴止忍说:“你和武家这个丫头…” 戴止忍拿起一杯酒和他碰了碰杯,笑道:“正在努力当中!” 华胜长长地“哦”了一声,拍了拍戴止忍的肩:“文家的孙女婿不好当啊,你小子可要把吃奶的劲都使上啊!” “当然!”戴止忍举杯啜了一口,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偏过来瞧她。 在她气绝之际,他竟然对她眨了一眼。 千玳愣住,拿酒杯的手就停在半空中,半天都没送到嘴边。 底下“砰”地一声枪响! 赛马们从围栏里一跃而出,奋力向前。 这时,全场都沸腾起来,每个人的目光都盯着急速奔跑的赛马,嘴里喊着自己下注的赛马号。 戴止忍放下酒杯冲她招手:“来这边看,视野很好!” 千玳立刻就想摇头,还来不及指着墙上的大屏幕,手就被戴止忍上前一步捉住了,顺势将她整个人都拎到了身边。然后,听到戴止忍柔声问:“你猜我买的几号?” ------题外话------ 有点想换封面,但是真的挺喜欢诗诗这张照片的,不过旁边是盏台灯,后期修图只能修成这种半边虚化的模式,看着还是有点奇怪。 041 他的眼神,危险! 她将他的话拿去问华胜:“华董事,您下注的是几号?” 被忽略的戴止忍也不生气,倚在栏杆上,等着华胜的回答。 “7号!”华胜拿起桌子上的马经,“7号是我关注了很久的马,几千场比赛,发挥一直都很稳定,最近比赛经验丰富了,相信今天一定能拿第一!” 千玳耐心听完,再看向场上即将冲刺的马儿们,领先的果然是7号。 这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后一百米的冲刺上,前三名赛马远远和后面的拉开了距离,不过相互之间咬得很紧,就在最后的拐弯处,一直紧跟着的第三名忽然发力,在最后的二十米冲了出来,过终点时,以半个马头的优势获得第一。 “奇了怪,这个5号从来没有听说过!”华胜看着凯旋的黑马,在努力回想。 千玳微微偏过头,看着华胜旁边的华太太,她的脸色虽然镇定,但是隐隐有难掩的失望之色,千玳想起当时在楼下捡起马经的瞬间,似乎扫到她手里的赛马券。 心里浮想起一种可能,眼睛微微眯起来。 “这个5号,是赛马会从英国新招募来的,秘密集训了很久,今天是第一天上场!”半响没有说话的戴止忍徐徐地开腔,手里摇着高脚杯,沉甸甸地看着她。 这种眼神她熟悉,以前和温莎在一起做坏事的时候,抽空就会用这样的眼神交流。 美其名曰:分享秘密! 千玳犀利地望着戴止忍,她花了很多人脉才得到这个消息,就是为了今天的谈判布局,在此之前,他刚才的这番话应该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然后适时的把话题引到这次的项目上去,旁敲侧击地探知华胜的态度。 可是如今,她早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过,这句话从戴止忍口中说出来还是觉得膈应,她不确定,这家伙还些知道什么!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人觉得危险! … 每隔半小时才有一场比赛,他们多是在聊天中度过。 终于,在喝完一瓶酒白葡萄酒之后,比赛进入了尾声。 “哎!”华胜双手插袋,眼睁睁看着比赛落幕,轻轻地叹下一口气。 他心情不佳,九场比赛,他只赢了一场,其余八场都与第一失之交臂。 “输了多少?”华太太在旁边关切道。 华胜拍拍她的手:“输钱是小事,但是比赛下来心境有些垮了。”然后转脸来看着他们:“都说后生可畏,你们俩这次是有备而来吧,你们看中的5号在这次比赛中表现不俗!” 戴止忍不卑不亢,笑道:“侥幸而已,我们这些商场新人,都是凭着一股冒失劲,往前冲,就跟这个5号一样,第一好拿,但是不好守!”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千玳没搭理他,这家伙,明明坏事做尽,还尽挑好的说,一本正经忽悠人,就像现在的微信头条标题。 5号是赛场的新锐不假,但是欠缺经验,第一次凭借体力获得第一,但是接下来的比赛,体力耗尽,表现不如人意,而华胜看中的7号,经验丰富临场不乱,虽然第一场失利有些受打击,但是接下来的台风很稳,在最后几场凭实力获得了第一。 华胜输就输在没有坚持下注,连输三场,临时改注,到最后阵脚大乱! 听了戴止忍的一番变相恭维,华胜伸出手来点点他,笑道“先狂傲…后谦虚,是你们这代人的作风!” “您的见解真犀利!”戴止忍手里的酒杯空了,余光瞅见旁边娴静的千玳,眼中闪过一丝诡谲。 而千玳呢,只是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华太太身上。 “才听说今天是您和华董事的银婚纪念日,我在这里补上一句银婚愉快!”千玳伸出手,诚心祝福。 华太太由衷地笑着,保养得宜的手覆盖到她手上。 感觉到了千玳手里的东西,愣了一愣。 千玳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很快就抽回了手,同时,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华太太的,准备一饮而尽。 一只宽厚的大手横了过来,精准地抢走了她已经放到嘴边的酒杯。 “嘿,姓戴的…” 来不及了,凭着身高优势,他轻松地和华胜碰了一下酒杯之后,直接端起,一杯见底! 看着他抖动的喉咙,千玳有些发怔。 那是她的酒杯,才补过的唇釉还清晰地印在杯沿上,她不相信他没有看到。 之后,戴止忍放下酒杯,看着散场的人群,特意问她:“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没听错,他说的是——“我们”! ------题外话------ 我们戴灰狼会出事,妞们能猜到会出什么事吗? 042 偷亲这种事 华胜夫妻看着他们的互动,相视一笑,坐实了红娘月老的身份。 在赛马场门口和华胜夫妇告别完。 戴止忍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早就拉开了车门,恭候着她。 转眼,彭著美已经爬上了车,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冲她招手。 这个小卖国贼! 千玳无奈,酒店的车骇堵在路上,将近午夜,沙田这边的气温依旧很高,有点关灯蒸桑拿的感觉。 就在她擦着戴止忍的衣服准备上车的时候,听到一句调侃: “用自己的利益做好事,感觉如何?” 如果不是他戴止忍关键时刻蹦出来,说人家是银婚纪念日,她犯得着这么委屈吗?拿人手短,现在坐人家的车,总要有点客人的样子,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随他戴某人开心好了! 他也无需别人理会,见千玳沉默着上了车,弯弯唇,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了车。 “戴总,咱们是直接回酒店,还是…”张至诚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觑了一眼千玳,算是附带也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戴止忍扭头来看她:“赛马场菜品都很鸡肋,就是就还不错,你们来香港,去吃海鲜了吗?” 千玳没回答,因为前面的小卖国贼很兴奋:“早上在龙景轩吃的早茶,蟹黄包很香!” 她在后座舒散地看了激情四射的彭著美一眼,幽幽道:“再香也堵不住你的嘴!” 彭著美撇了撇嘴,转回身去,眼巴巴地看着后视镜里面的戴止忍。 瞧瞧,这就是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区别! 戴止忍一来,风向都变了。 小跟班彭著美都会看碟下菜了,好像只有跟着他才有肉吃。 戴止忍听了彭著美的话,仿佛正中下怀,点了点头:“本来我和至诚今晚是打算去维港的,哪里海上餐厅很多,风景也好,但是现在维港熄灯了…” 前面的张至诚骤然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秒,随即机灵道:“对,早上戴总是跟我这样说的,秋季到了,这个时候的海蟹特别肥!” 听着他俩一唱一和,千玳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汗,没说话。 被冷落的张至诚无奈地看了戴止忍一眼,表示这摊子接不下去了,交给您了! 戴止忍略带苦笑,不过两秒就自然地抚掌:“我们去西贡的海鲜街,那边有家海上餐厅,海鲜做的不错!” 话音未落,张至诚脚蹬油门,呼啦啦地往西贡方向奔去。 … 说是海上餐厅,其实就是一只艘两层高的普通木船,午夜的生意正好,他们上船的时候,船上其他几桌都坐满了人,看里面的装潢,十分简单,颇有些家常菜的味道。 “这家老板之前是翠景的大厨,退休了回来开了这家餐厅,一天只预定十桌菜!”戴止忍端过茶水,热心的帮众人倒茶洗碗。 然后,接过千玳的碗筷,大碗装小碗,小碗装杯子地涮了一遍,再用筷子一个个夹起来,热腾腾地摆在她面前。 菜上了之后,也是他亲自操刀,将海蟹一只只拆分。 难得遇上戴总亲自服务,当然要好好享受。 但是,心里头终归有事,吃得不算痛快,吃到一半,彭著美才想起正事。 “总监,我们还回齐城吗?” “回,怎么不回!”她夹起一个粉丝扇贝,头也没抬。 这次资金没有谈成,怎么都算是她的无能,但是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公司的两个主心骨都不在,谁负责监管运作? 彭著美欲言又止。 戴止忍夹起剥好的蟹腿放她碗里,仿似不经意道说:“这次我也在场,资金的事情没谈成,照理,我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千玳正吸着蟹黄包,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正好和戴止忍飘来的眼神撞在一起。 戴小人居然也有这么君子的时候! 她惶惑。 正在深思迸射间,戴止忍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剥蟹剥到一半,手套破了,现在两手油滋滋的,放下蟹,准备擦手去包里掏电话的时候,千玳已经帮他接起了电话。 “嗯,您好!”就着千玳的手,戴止忍安稳地接着电话,手上的活计也没拉下。 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他忽然停住,两眼晶亮地盯着她:“找你的!” “我?” 疑惑地接起电话,里面传来华胜的声音: “武家的丫头是吗?” “是我,华董事,您打电话找我…真的吗,谢谢您…好的,有消息我马上通知您!” 她起先的疑惑,中间的惊喜,最后的兴奋,戴止忍全程都看在眼里。 千玳挂了电话,眉梢眼角的都是喜悦。 那一刻,不知怎么,她看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戴止忍:“意外的惊喜,华胜已经看了我们的项目企划书,并表示很有兴趣,打算给我们的研发资金是两千万!” 在赛马场上,得知人家今天是结婚二十五周年纪念日,她很识相地绝口不提项目的事情,而且在赛马结束之后,她还把赢面很大的赛马票送给了华太太,才赢得了华胜拿起项目书的机会。 也是谢天谢地,在出发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提前送了一份计划书给了华胜的助手。 华胜也在电话说了,同意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华太太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无论如何,这一趟香港总算没有白来。 “来,为这种好事,cheers!”对面彭著美激动的站了起来。 戴止忍看着这个尽在咫尺的笑容,脑袋无比清醒,但是这不妨碍他做坏事。 于是,在张至诚拿起杯子就等着他们应和的时候,他低下头了,在千玳的额头上轻轻一啄。 多出来的温度使她猛然抬起头来。 “意外的惊喜!”戴止忍鹦鹉学舌,还笑得那么人畜无害。 ------题外话------ 下一章,戴先生会…抱紧我! 043 戴止忍出事儿了! 千玳站在窗前,隔着一层玻璃看着外面油泼般的雨势,凌晨四点左右,香港开始持续暴雨,天文台通报的强风信号也从三号剧增到八号! 清晨开始,电视台每一个小时就播报四次强风信号,所有的学校和公司都陆续发布了停课停工消息! 这次的“妮妲”台风来势汹汹,比预计的提前了一天。 房间里的电视机还开着,所有电视台画面上都闪烁着强风信号,以便提醒市民们,整个香港现在已经全面进入“台风模式”。 她不是面对着台风警报还能井然有序的镇定市民,从凌晨接到通知起,就开始准备工作:联系公司,临时安排新项目的接洽工作,就是台风提前的这一天打得她措手不及! 身后的门打开,彭著美提着早餐走了进来。 她看着被雨覆盖住的整个落地窗,壮阔的维港,此刻也完全被包覆在雨中,犹如她的心境。 “机场方面怎么说?” “机场的工作人员说,在未接到气象部门的通知之前,所有航班都将停飞,看情况,似乎不乐观!” 不乐观! 现在各行各业工作全面暂停,连不受春节影响的股市一早就休市了,这边回齐城似乎遥遥无期,她和戴止忍两个公司举头都被困在这里,新项目的工作更是举步维艰。 还有戴止忍,想起昨晚那个暧昧兮兮的场面,脑袋里更是被搅成一团浆糊。 ——“意外的惊喜!” 戴止忍刚说完这句话,对面端着杯子的彭著美无比惊骇,显然还不能接受这个信息,端着香槟的手都是抖的,张至诚连忙拉她坐下。 “戴总和总监…那么石经理呢?” “姑奶奶,我说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张至诚夺过彭著美的杯子,强制地塞上一根蟹腿。 “可,石经理先…” 还有,送到她们房间门口,他那句:“先回公司等我!” 多煽情! 俨然她就是一个一女劈腿二男,二男皆忠心耿耿的高技术渣女。 种种一切,让彭著美之后每看她的一眼,都带着欲言又止,像个准备规劝风尘女从良的修女! 没错,修女现在正站在她背后的会议桌边,逐一拿出早餐,想要喂饱她,安抚她,然后再进行说教。 千玳转过身,脸色出奇地平静:“你先出去吧,随时注意机场那边的动向,一恢复运作,我们就立刻起身回公司!” “好的!” 等彭著美利索地关上门,她才接起手里震动良久的电话。 不知为什么,从早上起,心里总在暗暗发麻,有坏事即将降临的预感。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付维生,皱了皱眉,滑到接听键,如往常一样的语气:“喂!” “喂,小侄女,上次你给我的股权让渡书,叔叔已经看了,但是…” 千玳揉揉眉心,还有什么坏消息是听不得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擦在玻璃上,仿佛那是一把雨刷,左右摆一摆,就能清理出前面的视线,可惜再挥舞都是徒劳的。 “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 付维生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你给我的条件是很好,但是最近有人联系我,愿意出高价买我手里的股份,所以…” 她不需要问那个人是谁,对付维生这种老油条,你需要表现得更加老辣,至于背后的那个人,她总会想办法知道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稳住付维生。 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高亮一点:“付叔叔,想必您也知道,我现在人在香港,没办法和您当面交流,但是我的诚意,相信您不会不知道,这样好不好,您手上的股份先别动,我在这里跟您打包票,不管是谁,我都能以高出他许多的价格,收购股份,您也了解,我有那个底气!” “好的,回齐城我再联系您!” 将电话扔进椅子里,抱着手,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粥, 忍不住在心里骂着付维生。 有人出高价他完全可以闷声不响地卖了,打电话来,不就是想引她提高收购价,狠宰一把吗? 老滑头! 正骂到这儿,原本安静躺在椅子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以为是付维生又想到了什么条件。 “喂,付…” “你现在在哪里?” 是王叶棠,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两个小时前才跟她打过电话交接工作,很难想象,这个火树银花的女人,居然会有这样紧张的语气。 “在酒店,怎么了?”千玳拿起勺子的手又放下。 王叶棠稳了稳气息,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客观一点:“香港分公司那边新来的消息,戴止忍可能出事了——” 044 台风中幸存的几率 下一秒,千玳的脑子混沌一片,像瞬间被放干水的游泳池,此前还一直鲜活在记忆里的戴止忍,正在像鱼一样因为缺水,在里面扑腾着。 那个动不动就挑衅她,时不时化身禽兽,昨晚还生动地站在门口,插手痞笑着,说着公司见的戴止忍,王叶棠居然在说他生死未卜? 房里循环的智能空调似乎没办法挡住外面暴雨带来的寒流,她觉得有点冷,但一时又说不上哪里冷。 耳边只有王叶棠努力克制情绪的话语稍微有点热度,但是说出来的话,如同报丧! “这次香港分公司在西贡碰到一个棘手的项目,那片的渔民很刁钻,地皮一直拿不下来,总公司就临时调了戴止忍过去处理,就在昨晚,他上了一艘渔船,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着,王叶棠顿了顿,似乎在琢磨语气,或者又是在思考别的。 片刻,才开口继续说:“出海遇上台风天,你应该知道生存的几率几乎...” 千玳不打算再听她说下去,费力地挂了电话,两只手撑在会意桌上,看着笔记本上股市休市的界面,耳边回响的是王叶棠刚才的话:昨晚,他上了一艘渔船! 意思就是,在送她们会酒店之后,戴止忍直接去了西贡,上了一艘渔船,在海面航行了大概三个小时,老天,那个时候正是台风强势登陆的时期。 生存几率... 她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慌乱地可以,手也不听使唤地在抖。 突然,哐的一下,里间的门被粗暴地打开,彭著美几乎是撞门进来的,手里还有一通未挂断的电话。 ——又一个来通知坏消息的! “总监...” “好...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现在什么都别说,照我说的话去做...” 彭著美听着她冷静地吩咐着,但是千玳自己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青灰地可以,声音也是暗哑的,平日那个说话刻薄态度强硬的总监,现在才无比真实。 她会怕会紧张还会颤抖! 有很多话想说,唯独找不出安慰她的理由。 仿佛任何安慰在此时,都是温柔的一刀,是随意判处戴总死刑的重锤! “听明白了吗?”千玳说完,抬起头来问。 彭著美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下一秒,千玳立刻就恢复到素日工作的那个状态,麻利地从卧室拿出外套穿上,披上酒店发放的雨衣,没有忘记换鞋,那是她随身携带的武器。 对了,她还用它对付过戴止忍,这么有用的东西! 她几乎要为自己的镇定鼓掌。 快速地收拾完东西,风风火火地下了楼,在电梯里面的时候没忘记拨通这边公司的电话,弄来了一辆车。 第二个电话,手指滑到公司那一栏,戴止忍的电话跳了出来。 愣了一愣,她都忘了自己是多久存这个电话的,那么久以来,她和戴止忍居然只通过一个电话,但是明明记得,那家伙的很多话。 霸道的、调戏的、打趣的,就没一句好话! 所以她明智的选了张至诚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刚拨通,那边的张至诚就接起了电话,语气有点像王叶棠:“总监!” 这个公司的人怎么都一个德性! 欲言又止的。 “你现在在哪里?”她问。 “西贡新沙村,戴总他...”那边的雨声很大,似乎伴着海风的声音,将张至诚的声音拖得老长。 “行了,我现在就过去,所有的事情等我过来处理,明白吗?” 简短地说完,挂了电话。 到了酒店大堂就看到停在外面的车,没管酒店前台和保安的阻拦,奔出了门。 “武小姐,现在全城都是紧急戒备台风,您不能走远!”打开门就听到司机这样说。 “我知道!” “那您...” 千玳掀开头上的帽子,语气无比冰冷:“你走远就行了!” “什么...” 没有给司机反应的机会,她开门下车,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司机拽下了车,然后自己上了驾驶座!” 高跟鞋一踩,驶进了雨中。 她微微擦了一下手,点开旁边的导航,下了指令:“西贡新沙村!” ... 彭著美站在里间,看着自家总监壮烈地走出门,手里面的电话还保持着通话界面。 “喂,著美,著美!”里面的人喊道。 “喂,您是?”通话的人不是王叶棠,换了另外一个女声。 “我是你们总监的朋友,温莎!” “温小姐!”她知道这个名字,总监口中那个无所不知的心理医生朋友。 “你们总监呢?” “她刚刚出门!” “香港正刮着台风,她去哪儿?” “戴总出事的地方,西贡!” 那边的人默了一默,心情似乎变得无比糟糕,没有继续通话,而是放下了电话,低声骂了一句:“damn,it!”扭头跟旁边的王叶棠强调:“她怕水,更怕海!” 045 他可以是鲁滨逊 暴雨肆虐的城市,一辆黑色的车快速地穿过街口,往西贡方向奔去。 千玳用力地握着方向盘,凭借雨刷扫开的0。01秒的视线,终于到达了新沙村,在一个浴场前面停了车。 开门下车,依稀可以看见浴场里面站着一群人,纷纷穿着雨衣,辨认不出模样。 大雨泼洒下来,不仅带走人的视线,还可以带走体温,她艰难地在雨里行走,走到浴场门口,守门的人探出颗脑袋来看着她。 “关门,关门了!” 千玳没理他,径直取下门锁,往里走。 “嗨,靓女,靓女!”守门的人连忙套上雨衣,想来拦她。 那边车棚的人明显分成两拨,一拨是西装革履这边公司的人,另一拨,看装扮应该是新沙这边的渔民,一干人等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个突然驾临的女人,还有人朝她吹了几声口哨。 “总监!”张至诚看到她,连忙拨开人群,撑着伞来接她。 雨点突突地打在伞面上,打得人心烦意乱。 “怎么回事,简短点告诉我!”千玳边走边问,快速地打量着当前混乱的局面,小码头上停着几艘渔船,沙滩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辆海上摩托,而这个车棚的角落放着好些杂物,渔民中间混着好几个衣着随便的小青年,像是这一带的混混。 张至诚放慢了脚步,在大雨中,说话都要震着点嗓子:“昨晚接到消息,几个渔民出海未归,可能涉及到分公司这边的利益,我们就赶了过来,当时和渔民失联并未超过24小时,渔政署那边也没有大动作!” 台风预告早就公布了,靠海吃海,一次台风造成的损失不小,尤其是对靠捕鱼为生的渔民,所以会有胆大的渔民趁着台风过境前,打捞一波,但是这个怎么会扯上公司的利益?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张至诚凑近,指着棚里一个穿着绿色沙滩裤的青年说:“在这边建海上乐园的项目年前就规划好了,最迟年后也应该动土了,但是遇到了对家出手阻挠,那个虾仔,就是对家花钱雇来挑事的,硬是把这次渔民失联的事情,扣在我们公司头上,说是我们联合海盗扣押的!” 怪不得,这边的项目要劳动戴止忍,原来是遇上了“黑手”! 在收购土地项目中,最怕遇到这种散户,一旦有对家提前散步谣言刻意压低价格,收购的过程就会很艰难,香港这边尤其重视人权,连风水都可以提上财产权。 “那么戴止忍之后怎么又上船呢?” “在船上的那几个渔民是这边的大户,他们出事了,很影响收购,当时有几个年轻人硬是说知道此前那些渔民的下落,戴总让我联络渔政署,之后就上了船…” “他是脑残吗?” 不是脑残怎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他以为他是加勒比海盗的杰克船长吗? 谜一样的男人,谜一般的作死方法! 张至诚头回听见有人这么直言不讳地骂他家戴总,倒谈不上委屈,不过就现在戴总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也不能生出什么赞同的话来,毕竟当时他自己也差点上船了。 骂完人,千玳仍然觉得不解气,吐出一口浊气,将枪口转向张至诚:“你怎么不跟着去呢?他是鲁滨逊,你是星期五,手牵手战胜自我,去上演一个真实的鲁滨逊漂流记,指不定可以扬名海内外,那个时候,贝爷算什么?” “是是是,如果戴总回来我一定去报一个野外生存训练班!”张至诚算是明白,为什么戴总几乎都要把他们大总监供起来了。 就这刻薄的语言,足够百里挑一,偏偏你还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两人说着,正待进棚。 那个叫虾仔的,三两下窜了出来,堵在张至诚跟前,从嘴里拔出烟头,丢在地上,碾了一脚,才抬起头来,对着张至诚的脸吐了口烟:“这个靓妹是不是你们公司说得上话的?” 其他的混混也聚过来跟着起哄: “靓妹,赶紧给我们个说法,我们村里人可就指望着那艘渔船打鱼!” “还有船上的人,是不是你们花钱找海盗扣押了!” 千玳撇开拦在她前面的张至诚,直直地望着那个虾仔:“我的确是邵远的人,但不负责你们这个项目,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昨天已经被你怂恿上船了!” 那个虾仔顶着一个寸头,眼睛弯了弯,低头吐了口唾沫,笑眯眯的:“靓女,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被我们怂恿上船!” 一个小混混正欲上前,被他伸手拦住,侧脸教训道:“怎么学的规矩,对靓女不能没有礼貌,我最钟意听女仔说国语了,好好听着!” 千玳也趁机转脸跟张至诚交代道:“你去联络总公司,要他们向香港这边施压,就说我们这边的高层在海上遇险,务必尽快采取救援措施,还有,台湾分公司、菲律宾那边合作的公司,也麻烦他们跟当局联络,看看有没有可能失联的渔船在公海被他们收留!” 人群里面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站了出来,对她伸出手:“大小姐,我是新沙这边项目的经理,周善,抱歉让您也来这趟浑水!” “周经理客气,都是为公司办事!”千玳客气地寒暄道,耳朵里也没忽略掉他那句“大小姐”! 得到吩咐的张至诚刚走出两步,几个混混正想围过去,被虾仔瞪了一眼,只见虾仔对浴场那个看门扬了扬手,看门的立刻就把大门从里锁上。 他们这边去开车的司机也空手回来了,悄声报告:“车轮胎全部被扎,没法儿开!” 看样子,是打算把他们困在这里! ------题外话------ 提到海盗这个问题,09年的时候,香港货轮确实有被海盗袭击事件发生,这次台风事件也是,但是事件背景咱们不做追究,看文就好。 046 靓女,凭什么相信你 这时,人群里原本一直静默的秃头男子见到这个场面,神情不安地走了出来,扯了扯领头的虾仔:“虾仔,这样做不好吧!” “村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虾仔转过脸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我只是想让他们公司给我个说法,为什么一来收购,我们村就三天两头出事,是不是啊,周经理!” 被点名的周善脸色一青,黑框下面的眼睛有意无意地躲开了虾仔的注视。 看来这边收购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总监,您先回车里!”张至诚见架势不对,立刻给公司的人打了个眼色,将她围在身后。 有个混混眼尖,立刻跳了出来:“嗨,挡什么挡,怕我们吃了她啊!”说着就插进挡在千玳前面的人中,拽着她的雨衣,试图把她拽出来。 “木鱼,别动手,这样不礼貌!”虾仔慢吞吞地伸出手来,拍了拍那混混的肩膀,歪了歪下巴,那个混混猜不甘心地放了手。 “虾仔,你什么意思,这是非法拘禁,懂吗?”良久不吭声的周善上前道。 “我呸!”虾仔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你们当时让西贡海鲜街不准收我们鱼的时候,你想过这是恶意收购吗?我告诉你,别在这人给我讲法,那东西是你们富人玩的,跟我们没关系!” 千玳听了这话,皱了皱眉,看向张至诚。 “半年收购的单位不足一半,周善上个月去海鲜街打过招呼,不许那边的海鲜商收新沙的鱼!”张至诚附在她耳边说。 房地产业这种收购的方法很常见,尤其是对靠单一产业过生活的单位,这种方法虽然粗暴,但是也最简单直接,不过,这不是邵远的做事原则。 邵远偌大一个公司,产业遍及华人地区,这种行为一旦被媒体爆料,很损公司形象。 千玳将目光转到前面站的周善身上,看不出来,外表这么斯文的一个人,做事的方法这么阴损! “各位,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一句!”想罢,千玳绕开前面的人,走到刚才说话的村长面前,跟他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据我所知,出海的两艘渔船至今都没有消息,人命关天,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村长你觉得呢!” 秃头村长怔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半响。 千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在这么久的收购拉锯战里,公司在他们心里恐怕没有什么好印象,难保她不是在说漂亮话。 “靓女,你说这话,我们为什么要信你?”旁边的虾仔开口。 “很简单,因为我们公司前途无量的戴总裁也上了后面那艘船,就像你们看到的,公司的项目已经换了人接手,对于之前做的那些事,我深感抱歉,也在这里承诺,会以别的方式补回来!” “嘿…”村民听了立刻嘘声一片。 虾仔也笑了笑,叼着烟,眯眼看她:“你们公司高管是上了船,但是是后面那艘,前面那艘渔船的人命,估计你们也不会管!” 这个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戴止忍他们出海没多久就遇上了台风,和之前那艘失联一天半的渔船,有本质的区别。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戴止忍他们出了事,只要是在我们的海域内,打捞也不会太难! 千玳撑起个笑容:“我们都知道在海上遭遇台风这种生存的几率有多大,我只能在这里跟你们承诺,公司会尽力找寻两艘渔船的下落,提供必要的财力物力!” “靓妹啊,我知道你在这里说得上话,但是你说,未必就不是骗我们的,就像之前一样,说了那么多,一样都没兑现!”秃头村长跟她摊手,蹲下了身,心烦意乱的样子。 “很快你们就知道我说的究竟是不是假话!” 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村民们面面相觑,心里挣扎了一下。 人都是这样的,就算之前遭受过无数的欺骗、戏弄、甚至磨难,哪怕已心如死灰,只要路过的人对你吹上那么一口气,覆灭的希望也会重新亮起来,如此往复,好像希望永远都不会死! 这种心情她理解,正如她对戴止忍。 只要渔船一天没找到,她就还可以坚持着戴止忍还活着的想法! 村民们正低声讨论着,忽然听见有警车鸣笛的声音,切开暴雨,奔着浴场的方向,越来越近。 虾仔嗖地一下站起来,拧住周善的衣领,神情凶狠:“你个扑街,居然报警!” ------题外话------ 编辑通知了30号pk,期间会加更,希望养文的妞们能出来水一水,追文的同志们给个评论! ps:戴先生快回归了! 047 人命,你们也不会管 见势不对,那个叫木鱼的小子,赶忙上来拉住他拽人的手,“虾仔哥,别在这个时候动手,警察就要进来了!”说着放低了音量劝道:“要是被抓进去,也要关上几天,村里怎么办?” “虾仔,听话!”后边的村长也好声劝道。 虾仔松开了周善的衣领,退后一步,手指狠狠戳了戳周善的肩膀,狞笑:“你行,你有种,最近别单独出门!” 浴场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几辆警车直接停在车棚前。 “虾仔,又是你小子,这次是聚众闹事?”一个虎背熊腰的便衣推门下车。 “没有没有,丁警官,我们这是在讨论事情!”木鱼笑嘻嘻地接话,同时扯着虾仔的衣服,将他往角落拉。 下车的便衣,随意地披了件雨衣,走过来,打量了周善一眼,瞧见没什么伤痕,在看看周围的架势,有些明了,没再深究刚才的事。 千玳接过张至诚递来的毛巾快速地在脑袋上揉了两下,低头的刹那,看见旁边周善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亮。 这时,正听见有人问。 “武千玳是哪一位?”从后面的车里,陆续走出来几人,发问的是其中最年老的一个。 “我就是!”她扔开毛巾,上前。 “我们是海洋局的,接到消息,说新沙这边有人在海上失联,人是你们邵远意通公司的?”那人拿出个记录本,一边说一边拿眼看她。 “没错,不过具体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千玳跟旁边一直缠着嘴巴想说话的村长招了招手,“失联的有两拨人,第一拨应该是在前天晚上,是新沙村的渔民,另外一拨,是在昨晚,有我们公司的一个高层和几个村里的青年!” 话音刚落,村长就焦急地补充:“前天晚上开渔船出去的有七个人,昨晚的有四个,一共十一个人,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人停下手中的笔,望着先前那个便衣:“这事渔政署的怎么没跟我们反映,我先前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失联事件!” “公海对面现在比较敏感,渔政署那边还需要确认!”便衣说着,掏出烟来,特意分了一根给虾仔。 “这样就难办了,现在台风还没过,海上巡逻队没法作业,直升机也不能出动…” 千玳插话:“这我们理解,但是也请你们理解一下,船上的11条人命的亲属们担忧的心情,看是不是能用特别的办法搜寻一下他们的下落?” 贸然的要求,让对话的便衣和海洋局工作人员,微微惊讶了一下,连一直埋脸吸烟的虾仔都望了过来,烟雾中的表情意味不明。 … 半小时之后,海洋局的人征用了他们所在的车棚,就是为了实施她口中的特别办法。 千玳脱了雨衣靠在后座,暖气烘得车厢里很潮湿,有点闷。 她刚伸手过去准备关暖气,一只手抢在她前面。 才发现安静靠在驾驶座上的张至诚,眼睛是睁开的,注意到他眼下的青影,千玳善意地提议:“不睡一会儿?” 从昨晚到现在,估计忙得就没闭眼过。 “睡不着!”张至诚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往车棚那边看了两眼,转而问她:“您怎么知道,海洋局那边会带探测器来?” 千玳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头靠在玻璃上,也望着那边,“不是他们要带来的,而是我要求的!” 在出酒店之前,她就交代过彭著美,务必让海洋局带探测器来! “咝——”张至诚听了转过身来,盯着她,一脸不可思议。 千玳却笑了,歪脸看着张至诚:“怎么,没想到警是我报的,却让周善背了黑锅…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恶?” “这——”张至诚的眼珠溜溜地转了两下,思忖片刻,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戴总在,估计背黑锅的就是他了,那样我们大家可能心里都要好受一点!”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就笑了出来。 是啊,要是戴止忍在,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把黑锅扔给他,谁叫他平时总那么坏! 笑着笑着,忽然就有点难过。 谁都知道,要是海洋局那边探测不到戴止忍他们的信号,那可能真的要说再见了,出海遇上台风,生存几率几乎为零,将来船只能打捞上来的可能性也很低! “咚咚!” 她脑袋靠着的那块玻璃震动了几下。 是虾仔在敲窗,她以为有什么事,摇下窗,外面的大雨即刻就涌了进来。 千玳抹下脸上的雨水,问:“怎么了,是有消息了吗?” “不是!”虾仔撑着黑伞,挡住风口,垂下脸来问她:“那个…那个我就想问问,他们那个探测准不准?” 他的表情出奇地认真,甚至可以说是虔诚,和在车棚里那个吊诡的混混完全是两个人,余光扫到,木鱼他们几个兄弟都自觉地站在外面,把小小的门卫室留给了村民。 那一刻,她悲哀地想:要是这次戴止忍没出事,他们多久才能等来海洋局的人,多久才能引起渔政署的重视? 三天?七天?还是台风过境之后? 人最大的悲哀,恰好就是生而为人,但是却要逼自己接受“人”身份的天差万别! 咽了咽情绪,她扬声跟他解释:“海洋局使用的是卫星探测他们的手机讯号,然后确定经纬度,只要手机没坏,就一定能探测到讯号!” 但是如果检测不到信号,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遇难! 虾仔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重地点点头,正准备走开,忽然听到车棚那边传来一个振奋的声音。 “探测到了,距离很近,不足五海里!” ------题外话------ 048 谁叫的记者 技术人员指着笔记本上的一个红点,解释道:“照你们给的电话,逐个探测之后,最后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就是在这个岛上!” 千玳看着那个红点,又看了看技术员旁边放着的笔记本,上面罗列着他们所知道的失联人的电话号码,在一连串的备注叉之后,终于停在了最后一个电话上。 那个电话是属于戴止忍的!她忽然明白过来,此刻心里迸溅出来的——是叫做庆幸的感情。 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村民将技术员围的水泄不通,几十双眼睛牢牢盯着那个红点,秃头的村长有些激动,几乎要将脑袋摆到电脑上,他指着屏幕问:“他们就在这个位置是吧!” “是的,德林他们就在那里,很近!”虾仔点了点头。 “诶,好!”村长难得笑了出来,长期受日晒侵蚀的脸,都润泽了起来。 看着那个朴实的笑容,微微抓紧了身上披的毯子,有些不忍心打破他们的希望,轻轻侧过脸的时候,看见虾仔微僵的笑容。 千玳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然后俯身去问:“这个电话是后来那批人的,那之前出海的那批人呢?” 技术员反脸来看着她,又看了看大家聚拢过来的眼神,点了点头:“对,之前那批人的信号完全探测不到...但这个也不意味着他们出事,或许是电话遗失在水里,或是没电了也有可能!” 谁都听得出来这话里安慰地成分,刚才还喜悦的村民笑容立刻就焉了。 “那么,邢队长,这批人要多久才能去接回来?”千玳挤出人群,走到坐着的那两位面前问。 邢队长望着那边同样带着期待眼神的目光,严肃道:“这个现在肯定是出不了海的,至少要等强风降到三级,才能保证出海救援的顺利!” “这么近也不行吗?” “不行!” 千玳无力地抱着手,外面大雨如潮,情况依旧不乐观,就算戴止忍他们困在岛上,降雨提供了饮用水,但是谁也说不准他们在极端环境下的身体状况。 而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 不知是不是台风女士登录只是一时兴趣,她们一行人等到了下午,降雨在逐渐减小,等到三点左右,强风直接下降到三级。 在得到气象部门的准确数据之后,海洋局这边就开始快速地准备救援工作,收到消息的村民全部来到了港口,目送载着他们希望的救援船只行驶出海。 但是,千玳的压力并没有因此减小。 因为,雨停之后,渔政署的人过来了解情况的时候,一些香港本地的媒体也蜂拥而至。 “据知情人士透露,你们集团之前一直对新沙村这个项目采用非法收购的手段,周经理,请问这件事是否属实?” “还有村民指出,这次的渔船失联事件,也是因为贵公司长期打压村民的渔业,村民才不得不通过捕捞贱卖的方法来维持生计,以至于他们要抢在台风之前出海作业,对于这件事,贵公司会承担失联的责任吗?” 周善刚走出车棚就被前来的记者和摄像师团团包围,面对这些犀利的问题,他面色铁青,试图往车边走。 助理努力地在前面开道:“不好意思,这些没有根据的提问和揣测,我们不予回答!” 但前一步才走出,后一步就被就被激动的记者们追上:“周经理!” 不知怎么,她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居然想起动物世界里,群狮围捕羚羊的场面,没有一家媒体不嗜血,捉到一点影子,都要把人连根拔起。 “总监,要不您先回酒店,一有消息就通知您,我怕这边的场面控制不住!” 张至诚瞧见这个场面有些担忧,这边的大大小小的媒体差不多都齐了,要是被记者缠上,那真的是想上吊都抽不开身买绳子! 她的身份敏感,不应该露脸。 千玳收回目光,坚持道:“我回车上等!” 才走出两步,身后忽然有人喊她:“等等...武小姐!” 她这边还没回神过来,一家媒体的记者和摄像就已经堵在了她的面前,圆脸的记者一个劲地把话筒往她嘴边凑。 张至诚反应快,立刻用身体挡住了镜头。 那个记者还是不依不挠:“武小姐,作为邵远意通集团的继承人,你这次秘密出差香港,是否受到董事会的指示来处理新沙收购案的,还有...” 经这么一问,原本聚在周善身旁的记者,立刻调转方向,纷纷想出了新问题来逼问。 “不好意思,我们总监这次来香港是其他的原因,与这边的公司无关,更与新沙的事情无关...对不起,无可奉告!”张至诚竭尽全力维护着她,缓慢地向车边移动。 另一边,所有的记者都改了风向,周善瞬间被遗忘。 他的助理望着被围得密不通风的千玳,有些担忧:“经理,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周善转过脸去看他,仿佛听见了什么稀罕的事情:“我被记者围攻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卖力!”然后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记者群,看着镜头摇晃中,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笑:“怎么,想怜花惜玉啊! “我...” 周善没理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浴场外走去,半路接到了一个电话:“喂!嗯,这件事做得很好,我会把钱转到你银行账户,放心!”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记者群之外,那个叫虾仔的混混,远远地不知道跟记者说了什么,就看到张至诚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武千玳的神情也慌乱地不行。 挂了电话,忍不住赞叹一句:精彩! ------题外话------ 明天戴止忍回归 049 你要抱我一下吗(pk求收) 本来一直坚持的她与事情无关,一切无可奉告,这个态度让一众记者都难以下嘴。 眼看就要到车边的时候,虾仔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了他们车边,见她被记者围攻,也就是远远地看着,直到听见张至诚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这边的事情,不归我们总监管!” 木鱼一听,急了,扔了烟打算走过去:“这女仔,说话就是放屁!” 虾仔拽住他的衣领,斜瞥了一眼:“你说话也不会比放屁管用!” “嗨,虾仔哥…” 木鱼刚想反嘴,就见虾仔叼着杆烟,走了上去,站在记者群外面,不阴不阳地来了句:“张助理,你这句话说错了吧,我怎么记得,你们大小姐早上才说,这边的事情她做主!” 这句话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张至诚这么机敏的人,瞬间都找不到头路! 千玳目光穿过好几个人的肩膀,落到虾仔身上,虾仔也正看着她,随即朝她笑了笑,是那种很痞很得逞的笑法。 她忽然从虾仔身上,看到了新沙村村民对他们的态度! ——是比厌恶更深的憎恶! “武小姐,这种前后说法不一,是不是就是贵公司的做派,邵远意通对外标榜的形象一直都是”诚信进步“,这次的事件是不是代表着你们房地产商的默认行径?” “你这次来香港,是不是要接手新沙村的项目,会不会采取比之前更极端的方法去逼迫村民签收购合同?” 记者听到虾仔的话,情绪又高涨了起来,马上开始新一轮的轰炸! 跟这些尖锐的媒体比起来,那些枯燥的金融数据简直是可爱至极,千玳头一次觉得她短命的原因不会是做金融猝死,而是被这些记者逼吐血! … 后来拯救她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一艘船。 ——救援船! 当救援船只到达的时候,咬紧她的记者们才松了一下牙口,转而将镜头对准了船只,想要记录下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她才得以喘气,理了理头发,向港口走去,这次张至诚没拦她。 看着救援船逐渐靠近,她之前麻乱的心绪出奇地被安抚了,宁静得像一片海! 尽管她还是站的老远,不敢多看下面的海水一眼。 但是这个是最恰当的比喻。 随着救援的船只抵达,停稳,看着生还者们,一个个地下了船,然后和亲朋好友拥抱,连哭泣都带着喜悦! 千玳有些不敢想象,下一秒戴止忍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摆出怎么样的表情。 千万不要是得了金马奖的那种表情,又哭又笑的,多复杂的丑法! 但是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张至诚在身后阴测测地来了一句:“想哭就哭吧!” 一切酝酿的情绪都戛然而止! 千玳使劲磨了磨牙才强迫自己没有转过头去挥巴掌,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张至诚比他老板戴止忍还欠揍! 不过,有一点她很诚实。 就是目光一直紧跟着戴止忍,看着他站在甲板上,看着他下船,甚至看着他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面前,老天,她居然有些紧张。 戴止忍手腕上搭着昨晚那件外套,外面套着一件橘红色的救生衣,站定在她两步之外。 嘴边含着笑容,用一种暧昧激扬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对她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是胸有成竹。 接着下一秒,他对她张开怀抱露出胸膛,俯下脸来做邀请状:“你不抱抱我吗?” 如果不是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渣,还有脸上难掩的憔悴,千玳真想立刻上前去掐死他,这个自大狂,谁稀罕他的拥抱? 戴止忍看她又气又笑的模样,显然十分愉悦,又走近一步:“嗯?真的不抱一下?” 不等千玳说话,他猛地上前,环住了她,下巴一直在她脑袋上摩擦:“是不是免费的东西都要亲自送到你手上,你才会坦然接受?” 千玳用手死命抵住他:“谁要坦然接受,你身上脏死了!” 她知道,这一刻自己是真正开心的,笑容也没有作假,不过嫌弃也是真的,鬼知道他消失的这十几小时干了什么,里面的衬衣都变色了! 听了她的狡辩,戴止忍不慌不忙地低下头来,眼神直直射进她的眼眶。 随后笑了笑,将她摁进怀里,“口是心非!” 这种场面是很温情没错,美轮美奂的海上风景作为背景也没错,自家老板身上的气质也难得这么清爽一次,张至诚在心里再三强调,他并不是故意打破这种美好,只是当前的情景,并不适合缠绵。 于是,他终于开口,“那个…戴总,总监,你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点谈情!”说着,往旁边让开了一步。 身后如狼似虎的记者们正往这边赶! 戴止忍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闻着她身上雨水的味道,狡诈地来了句:“准备好了吗?” ------题外话------ 30号到2号贤妻第一次pk,一更中午一点半,二更晚上九点半,有奖竞猜晚上公布,第一个猜对的奖励潇湘币88,长评奖励188,作者君今日苦于工作和考试之间,望见谅! 050 戴小人你学着点!(有奖) 准备好什么? 千玳眉头微蹙,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眼神里那种叫做俏皮的东西,忽然肩头一重。 前一秒还稳如泰山的戴止忍,下一秒就柔弱地砸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扶住他,但是不稳,壮硕的玉体顺着她的肩头滑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才将他放平,拍着他的脸有些焦急:“戴止忍…” “怎么了?” 看见这一幕,周围人都涌了上来,特别是几个一起被救援出来的村民。 “他在岛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有人说。 千玳摇头:“不知道…可能有些发烧…麻烦你们帮我把他搬到车上,送他去医院!” 这个时候,那些媒体还没打算放过他们,镁光灯隔着老远一直闪烁不断,她早就不打算遮脸了,拍了就拍了,等会儿给他们打声招呼,让她们记得用美颜软件p一下! 张至诚则在一旁挡住拥上来的媒体:“不好意思,我们戴总的身体状况你们也看见了,请别耽误救人,谢谢!” 几个小伙子七手八脚地将戴止忍扛了起来,千玳跟在后面,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出去。 有人提议道:“送他去村里的医院,近一点!” “好!” 千玳点点头,走在戴止忍身侧,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这温度? 心里刚疑惑着,正想伸回手准备比对一下自己的体温,手在划过戴止忍手腕的时候,他的大掌忽然一张,再一抓,将她的手巧妙地包住。 她愣了一愣,随即看见戴止忍垂下来的乱刘海中,一只眼睛带着某种信号,对她眨了眨,不过片刻,双眼就继续紧闭。 再偏头看张至诚,浑然一个装疯卖傻的唐老鸭。 这下子,心里敞亮了,姓戴的是这个意思: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迎接我新鲜的肉体了吗?” 千玳十分后悔,想当初就应该,两高跟鞋踩在他装模作样的脸上! … “戴先生,人走了,您可以张开高贵的双眼了!” 来看一看被你戏弄的下属,善良的嘴脸。 她也着实很佩服这家伙,从医生打开咯吱窝量体温,到被逼着打葡萄糖,全程一丝动静都没有,全然演活了一个晕倒的才子! 张至诚听着她的嘲讽,没敢出声,起身去关上门,顺便拉上窗帘。 新沙村的医院其实就一个卫生所大小,他们还是在二楼的单间病房,四面墙刷的很白,角落有雨水渗出来,空气中是稀释过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种氛围很容易让人陷入没来由的安静中。 奇异地,她的话说完了半响,戴止忍还是保持着那个睡姿,千玳盯住他的眼睛看,一秒,两秒,三秒,三秒之后,睫毛都没有颤动一次。 “吁——”她坐回凳子上。 “戴总这是…” “睡着了!”千玳很不忿地阐述。 望着眼前那张安静无害的睡颜,她摇了摇头,罢了!这个男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本事把她惹毛,但是她平复下来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 究竟是不是习惯了,很难说,也许这种东西更应该叫做抗体,就像人吃多了药,药效会越来越低,戴止忍这种毒,作用在她身上的效果也越来越短。 “这是好事!” 千玳总结完毕,心神一轻,也忽然有了良心,所以,她扯过叠在病床一脚的被子,帮戴止忍全须全尾地盖好,顺道摸了摸他打点滴的那只手游,有些凉。 便转过脸去给张至诚说:“麻烦你去问问护士,有没有热水袋,最好再找一条毛巾包住了拿过来,那个要垫在他手下的!” 最后,细心地将点滴的速度调慢,输液会让血管周围的温度降低,为了防止戴止忍醒来之后找不到左手存在的感觉,最好还是帮它保保温! 看见张至诚出门,她才转回脸,盯着面前玉体横陈的戴止忍。 坏心地伸出手,在他左右两边脸上选了半天,注意到他眼下的青影,最终还是没能下去手。 她不甘心地拍拍他的俊脸:“看看我多善良,都没趁机揍你,戴小人你要学着点!” 张至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这间医院的服务太差了,他找了半天才在楼顶上找到护士,护士居然在拿簸箕晒鱼翅! 热水袋没找到,护士随便用了个药水瓶,烧开水倒了进去,外面包着的毛巾还是一只新袜子! 提着这个怪异的热水瓶推开门,进来,发现他们美丽的大总监居然趴在床边睡着了,呼吸很轻,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原本应该是睡着的戴止忍忽然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他手里不伦不类的热水瓶。 ------题外话------ 有奖竞猜题目: 1。《七旬老汉为取悦同性伙伴,竟半裸上门求鞭打!》请问说的是么故事? 2。《亲生父母竟变禽兽,未成年少女被迫卖身洗浴中心》打一部电影? 051 内裤里面有料 张至诚指了指熟睡的千玳,再指指他露出来的插着针管的左手,随即明白过来的戴止忍无奈地笑了笑,对张至诚做了“拿来吧”的口型。 手下垫着滚热的热水瓶,偏过头去,千玳好梦正酣,梦中还磨了磨牙。 戴止忍从被窝里掏出右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戴小人!她还叫得挺顺口!” 其实,小丫头使坏也就这点程度,张牙舞爪而已,完全伤不到人,她的刻薄更多是表象。 唔,还让他学着点! 戴止忍笑了起来,伸手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拨到耳朵后面去,露出一张剔透的脸来,今天没化妆,气场没那么浓,也才记起来,她也就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他才扭头睡正,望着天花板:这种脸型,似乎比鹅蛋脸更小巧一点,怎么形容呢? 对了,鹌鹑蛋! 不知何时,自己也昏昏荡荡地坠入了梦中。 … 海边的傍晚,夕阳携带来的光感更强,斜晃晃地从窗沿缝隙里照进来。 千玳睁开眼,意识尚不清醒,揉眼坐起来,看到旁边凳子上摆着戴止忍下船时穿的那件救生衣,她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自己不知何时霸占了病床,而本应该在这儿躺着的病人却不知所终! 穿鞋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些嘈杂。 她披了衣服下楼,见不远处的超市门口聚集了好些村民,而戴止忍则孑立地站在一旁,在夕阳的余晖下,点着一根烟,肩膀上披着外套,里面的衬衣和底下的西裤都皱得不成样子。 退休的老干部!千玳在心里形容。 此时,老干部的目光也逮住了她,那种惑性的眼神,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而她确实也被吸了进去。 十几秒后。 “张至诚呢?”她走走近,扫了一圈问。 “回公司,做事!”戴止忍没抽烟的那只手轻轻拉了她一把,将她拉至身旁。 千玳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说的是真话。 “张至诚为了救你的事,昨晚到现在没合过眼,你刚回来就让他去做事,有你这样的老板吗?”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彭著美,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可他是戴止忍,思维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也就那么耸耸肩,不置可否。 但这次,戴大总裁总算给了点反应,他一手插着裤袋,徐徐地转过脸来,看着她,笑:“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在心疼张至诚?” 得! 鸡同鸭讲,白说。 千玳剜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到其他地方。 隔着一条街,对面超市门口贴着的是一张告示,村民嘈杂的原因也是因为它。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戴止忍低头弹弹烟灰,重新叼上,话语也很清晰:“你睡觉的时候,我让张至诚去打印店弄的!” 告示右下角的公章赫然在目,千玳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如此神速,其实也在暗暗心疼张至诚,他老板一回来,立刻忙得像个陀螺。 幸好她是个好老板! 有了对比,千玳心里顿时舒畅很多。 但戴止忍偏过头来,逆着光看她,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应该夸下我办事效率高!” “嗯,戴总办事效率真高!” “还好…公章是我随车带着的!” “所以?” “所以,我觉得你至始至终都应该夸我,我的机敏和智慧,而不是去心疼张至诚的跑腿!” “…” 老天,她总算明白了,戴止忍还没跳出那个“心疼张至诚”的话题! ——幼稚的男人! 千玳沉沉地用鼻子呼了一口气,以对他的幼稚行径表示不屑。 … 烟过一旬。 戴止忍拈着烟屁股,甩着外套来打她。 千玳转头,才发现他是转身扔烟头,高大的身形一动,外套就跟斗篷一样地猎猎生风,完全可以当武器。 扔完烟头,他站到她身后,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他凸出的喉结和满是胡渣的青色下巴。 忘了谁说的,喉结和下巴是男人男人最性感的地方,尤其是微冒胡须的下巴,其性感程度可以和男人只穿内裤的时候一拼。 “前提是,他的内裤里面有料!”和她讨论这句话的王叶棠,特意一只手捏成拳,模拟着“内裤里面有料”的情景给她演示! “想什么?” “胡乱想想!” 千玳险险地收回目光,琢磨着,回去要不要和王叶棠保持点距离,她最近的纯洁程度在直线下降。 老干部却没给她这么多时间,当下就推着她的腰肢,提议:“五点整,下午茶时间,走吗?” 只见他正儿八经地看着表,还真像个谦谦君子。 但谁告诉她,现在还扒着她腰不放的那只手,应该怎么算? ------题外话------ 抱歉,最近公司商城要上市,所以一直在加班,昨晚11点才到家,作者又是手残党,一小时一千字的时速,存稿又告急! 这两天的加更,会补回来的,万分抱歉! 052 他身上舒爽的气韵 和戴止忍喝下午茶的后果是——顺便连晚餐、宵夜也一起吃了;和戴总裁吃晚餐的后果是——顺便连公事一起谈了;一石三鸟! 千玳放下茶杯,看着前面慢悠悠吃着三明治的戴止忍,指尖扣在桌面上:“邵远的地产赔偿比例通常是1:1。35,这次你在公告上的承诺的1:1。5,你打算怎么跟董事会那边交代?” 戴止忍将最后的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沾上的屑沫,先举起了一只手,对应声过来的服务生小妹说:“麻烦来一碗糖水!” 将上桌的糖水推到她面前:“他家的招牌是陈皮红豆沙糖水!”然后举目看她,怂恿道:“试试?” 千玳看了看他手上的粉色的糖水,又看了看一同伸过来的那只手,有她巴掌大的瓷碗,在那只手下袖珍得可以,仿佛轻轻一用力,轻易就能将瓷碗捏碎。 她其实很不明白,戴止忍这个人,为什么在一些小事上那么坚持: 比如,走路一定要走左边,三明治一定要配炼乳,还有,就是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妥协! 就像现在,她终于顺从地接过了糖水,他才将推碗的那只手收回,慢条斯理地倒上一杯咖啡,开腔:“这个比例是我经过反复确认之后才公布的!” 说着,话音徒然截止。 千玳抬眼看他,见他正盯着那碗糖水,面无表情! 又来了,所谓的戴氏坚持。 千玳放下抱在胸前的手,右手重新拿起勺子,将糖水不停地搅拌,搅拌。 戴止忍才满意地提起目光,接着说:“如果我的这个做法能为公司带来更大的效益,并且还可以弥补之前的一些过失,那就是合情合理的,另外…” 他凑近,接过她手里顺时针打转的勺子,舀了一勺糖水,递到她嘴边。 这次,面对戴止忍的“温柔裁决”,她没敷衍,偏头将糖水喝了,然后就看到他身上立刻散发出一种叫做“舒爽”的气韵。 让她想起嫖客到青楼常说的那句话:只要你将我伺候舒服了,什么都好说! 对戴止忍也是这样的道理,凡事,你表现出顺从的姿态,之后就算插科打诨点,他也不会说什么,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一种征服感。 “另外,香港这边的项目,现在是文老亲自监督的!” 所以,董事会的态度就没那么关紧要,原来如此,但是就目前来看,新沙村这边仍然是一块难以下咽的肥肉。邵远想要将香港作为跳板,把产业发展到华人地区,新沙这片土地,将来会作为一个度假村,专门接待内地游客。 但是,这边… 虾仔、周善、对了,还有记者! 千玳睁大眼睛,看着戴止忍:“那批记者…” “照片和录像都销毁了,明天在所有香港的媒体上,将找不到一条新闻是关于邵远的,当然,除了渔民和某公司总裁台风中生还这条新闻!” 她真是多虑了,戴止忍其人心思缜密,怎么会留下一点把柄。 看来她睡着这段时间,错过了不少事! 等等,他刚才说的是:现在是文老亲自监督的。 ——那么意思就是。 “你来香港,一直都在跟我外公汇报情况?” 戴止忍疏懒地往后靠,一手端着下巴,点点头:“没错!” “你最近一次和我外公通话,是在什么时候?” “就刚才!” “我睡着的时候?” “对!” “那你跟我外公怎么汇报的?” “我就说,我现在已经安全回归,他的宝贝孙女十分担心我,非要在我旁边才睡得着,所以,我和你正在一张床上,希望他放心!” “…” 053 他的心顿时柔软地可以 千玳看着眼前的人,气息不顺,但是谁都清楚,跟戴止忍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她说彭著美初中的思想品德不及格,那么戴止忍他就没有这种东西,脑袋里装的全是泡沫! 对,就是这样。 费力安慰完自己,她就不打算再看那家伙一眼,稍微偏开了头,等背后的海风透进来,吹散两人之间吊诡的氛围。 从茶餐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了下来,她能轻易地从周围的矮屋里间隙里,看见后面潮起潮落的海,海面上那一抹残留的光彩,犹如女人腿上不小心刮破的丝袜,春光潋滟。 “现在是退潮的时间,沙滩上很多沙蟹!” 戴止忍从对开的店门里,弯腰出来,插着口袋立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 千玳静静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然而等了半响,并没有预想中的诸如“要去看一下吗”或者“一起去吗”之类的话。 几乎就在她忍不住转脸过去瞧他的时候,他终于来了一句:“走吧!” 长长甩甩的一句话,被风带起了来,有点像磨砂布擦过耳朵。 两人并肩走过窄街道,海风有点腥甜,很难想象,今早还咆哮着的台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海边的街道很短,没几步就已经走到了头。 戴止忍忽然停下了脚步,千玳下意识地跟着顿住,抬头一看。 不远处的铁门已经落了锁,几个年轻人正坐在旁边的小几上打着牌,其中就有虾仔和木鱼。 “哎,落地沾灰,放回来!”虾仔从牌堆里夹起最上面的那一张,两指飞给对面的鱼蛋。 木鱼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牌:“我没看到还有个2!” 虾仔从人字拖里面掏出脚,隔着矮桌轻轻踹了木鱼一脚,木鱼虚心地受了一脚,眼光一晃,看到了旁边站着的他们。 凑近虾仔:“哥,那俩…” 话没说完,桌上四个围着的脑袋上,多出了一个阴影。 虾仔眯了眯眼,貌不经心地捻起烟,往后弹了两指灰,接着才惊讶地扭头:“哟,是戴总,没看到没看到,您见谅!” 一众混混放下手里的牌,眼睛盯着戴止忍,同时两手撑在桌面上,准备着随时弹起来。 而戴止忍慢悠悠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脚,黑亮的鞋面上散开了两段烟灰,微风一过,其中的一段还闪起了火星。 那样静止了半秒。 千玳看着他弓起的背,连忙走过去,想拉他的袖子,刚抓到袖管,就听见戴止忍的声音沉重地响起:“没关系!”身子接着往下探。 虾仔斜斜地望着,翘着脚,等戴止忍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那串钥匙,才猛地挥手上去,按住:“不好意思,我的东西,忘记收起来了。” 从身侧看到戴止忍手掌上猛然凸出来的青筋,千玳有些肉跳,在这个时候千万别发生什么冲突,先别说公司和这些村民本来就有化不开的矛盾,再来戴止忍才刚输过水,现在的局面完全是被动压倒的。 她顺着袖管去拽他的手的时候,小桌上木鱼等人都站了起来,默契地将他俩围起来起来。 “戴止忍!”她极力插到虾仔和他中间,仰头劝他。 幸好,戴止忍面色没她想的那么难看。 “今晚可以不回去,我们住旅馆!”她提议,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 戴止忍闻声垂下脸来,对上那双眼睛,心里立刻柔软下来,再看看拉着他的那只手,还有薄薄的汗意传来——她在紧张! 千玳对上他的眼睛,咬着下唇用力地摇了摇头。 虾仔还在她背后徐徐地吞吐着烟,她可不想戴止忍这家伙再出什么意外,这一天已经够自己受的了。感受到他的绷起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千玳才暗暗松了一口去,但下一秒就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松的那口气立马又被重新吸了回去。 当下,她就在脑袋里暗暗计较:新沙村这边有很多村民自己开的小旅馆,如果不符合戴止忍这种商务精英的挑剔眼光,她拼死都要把他拽过去,往房里一塞,那就皆大欢喜天下太平。 但是,戴止忍的小情绪只持续了两秒,很快就恢复如常。 “好!”他悠悠地收回手,神情淡得让她都有些意外。 千玳点点头往后退,手上还在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唯恐戴小人不死心地反扑。 刚走两步,一根烟头就飞了过来,先是落到戴止忍的裤腿上,最后反弹到地上,千玳看着的那根烟头上的咬痕和口水,脑袋嗡地一下炸开。 ------题外话------ 恢复正常更新时间,晚上九点半! 054 是耻是辱自己受了 “哥,这姓戴的挺能忍的!” 虾仔一手插在湿哒哒的沙滩裤里,一手接过木鱼递来的烟,没抽,反手别在了耳朵上,听了木鱼的话,下意识地向刚离开的两人看去。 小街前方,两个背影,一个沉静一个稳重,如果不是早就对这公司憎恶至极,看着这两人一同出现,倒真的颇为赏心悦目。 想起刚才的那个片段,心里确实有些佩服,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在面对他接二连三的挑衅,居然这么沉得下气来,如果事情一旦闹大,吃亏的也就是他们这群无权无势的刁民。 收回视线,转向旁边站没站相的木鱼,又踹了他一脚:“还看,喜欢看就跟着去!” 木鱼这次机灵地跳开了,嘴里抖着烟:“哥,我们这么弄,你说他们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在背后使阴招,我们好不容易才低价谈来的收鱼渠道,别没了,我也不是怕…就是怕对不起村长!” 虾仔从耳朵上掏下刚才那只烟,手在兜里掏出打火机,打了两次,没燃,他转过身,背着风,火苗噌地一下冒出来,吸了口烟,才斜斜看了木鱼一眼,武断道:“他们不会!” “为什么?”木鱼瞪着死鱼眼。 “我说不会就不会!”虾仔从嘴里拔下烟,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你这智商,说了你也不懂!” “哥,你说话太…” “虾仔哥,牌还玩不玩了?”小桌上的另外几人等不耐烦了。 “玩,怎么不玩!”木鱼说了什么虾仔没大注意,两步跨坐到原来的位置上,把烟重新叼回嘴里,腾出手去洗牌。 最后一抹日光从海上消失,小村各家都亮起了灯,柔光让一切都宁静起来。 虾仔把洗好的牌往桌上一拍:“来,上一把庄家抬牌!” 说着,余光不自觉留意着街道上那边的动静,被他们赶走的那一对男女,正从尽头处的一家客栈出来。村里五家客栈,他都提前打好招呼了,不能收这家公司的人,没记错的话他们已经从第五家出来了。 但是如果注意看的话,会发现那个全身水淋淋模样狼狈的男人脸上,丝毫没有消极的表现。 相反,甚至有点愉快。 再看他身旁的那个女人,明显有些烦躁,但是不知男人俯身跟她说了什么,她吊着眼睛哭笑不得。 虾仔说不清楚此刻心里什么滋味,本来想要给这两个公司高层添点堵,算是报复一下,他们公司之前的所作所为,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曾影响到他们什么。 看着那个男人拥着女人往浴场方向走去,从容的姿态,让他想起一句话:男人站起是一根柱,倒下来也该是一座桥。 刚才他把烟头丢过去之后,那个姓戴的,木木看了沾满口水的烟头两眼,最后若无其事的跨了过去,在场的人,包括那个姓武的小姐,都很意外。 现在想来,那才是男人的做法,不让自己喜爱的人,立于危墙之下,是耻是辱暗自受了就是。 “虾仔哥…”侧面小楼里,出来一个穿着短褂的妇人,身后拖着一个扭捏的小女仔。 妇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娴熟地放在桌上:“细妹这个死仔,我让她把淘米水拿去浇花,她就把剩下的水,倒在窗子外面,没留神下面有人…” 虾仔看着烟,90港元的万宝路,不是什么好烟。 等了半响,虾仔还在自顾自地打牌,妇人还直直站在旁边,身后的小女孩一直想拔腿跑,却被她牢牢抓住。 木鱼从牌里抬起脸,看着旁边的一大一小,摆摆手:“你去吧,文祥嫂,虾仔哥没说话,就是证明他收了你的烟。”然后盯着她身后的细妹:“你别那么皮,你老母带你不容易,别天天惹事!” 小女仔从妇人腿边,探出脑袋对他做了个鬼脸。 … 车窗大大敞着,带着腥味的咸风,钻进车厢内——节奏感的音乐、印象深刻的味道、以及一个长相不赖的男人。 千玳现在就正享受着这一切,也许可以说是苦中作乐,她和戴止忍被虾仔关在了新沙村,又被这边客栈拒在门外,没办法,他们只有回到这四只轮子都干瘪的车上。 幸亏张至诚没急着找人来修,不然今晚,他们可真要流落街头了。 戴止忍在左边的车窗旁抽着烟,好好地,忽然打了个喷嚏。 千玳转脸看他,皱巴巴的一身衣服,再加上一盆水,这种倒霉事也没能让这个男人的气质削减分毫,倒更增加了他气定神闲的烂德行。 “要不要我出去,你好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说着打算下车。 戴止忍丢了烟,大手一抻,拉住她,笑:“我全身都是湿的,你让我换下来,那我穿什么?” 这倒是问住她了,他们就这一处栖身的地方,晚上也要在里面将就睡觉的,要是戴止忍脱光了,她可不敢保证还像刚才那样相安无事! 注意到她的愣神,知道是被自己的问题难住了,戴止忍无奈地摇摇头,当着千玳的面,流畅地脱下了罩在外面的西服,接着手伸向脖子,准备解开衬衣上的纽扣。 055 那是她的高跟鞋 看着他的动作毫不含糊,大有裸奔的倾向,有点慌张:“你能不能等我下车去再脱!” 戴止忍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解一边说:“衬衣湿了,沾着肉很难受!”说着,手指已经麻溜溜地解到了腰部,偏过头来暗示:“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千玳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在兰会所的那件事,她可以对天发誓,什么湿身诱惑,当时的心情并不允许她去考虑那么多,只顾着赌气去了,这跟现在有着本质的区别。 转眼,戴止忍已经脱完了上衣,留着一条西裤卡在腰线的位置,露出来的部分足够饱人眼福,虽然没有让女人垂涎三尺的古铜色身材,但六块腹肌、人鱼线也是应有尽有。 尤其是侧对她的背脊上的那溜线条,很有杀伤性!皮肤偏白,似乎是那种晒了也会很快恢复的类型,但是并不娘气! 也许她应该对他吹声口哨。 不过,不用她那么做,猛男已经侧身转过来,刚好捕捉到她没来的收回的欣赏目光。 只尴尬了一秒钟,千玳就大大方方地直视,并且称赞道:“身材不错!” 戴止忍微微扬了一下眉毛,算是对她赞美的回应,但是随即,上半身就倾了过来。 车厢留给他们的空间本来就不多,这让一切想隐藏的东西无处可躲,千玳看着逼近的肉体,觉得血脉有些喷张,没有人会拒绝美好的东西,尤其是戴止忍这种自带骚气的物体。 男人宽阔的胸膛就近在咫尺,千玳捏着衣角,退无可退。 这种时候,她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上还是不上? 但是戴止忍没给她考虑的时间,下一秒,他长臂在千玳身后一捞,捞到了他方才脱的外套。 然后千玳就无比清晰地听见了接下来的话: “——a罩杯。”他拎起外套,眼光滞留在她敞开的衣襟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在说着一件非常客观的事情。 这种语气她很熟悉,在很多个瞬间,他就是以这样的语气,读着公司绩效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又或者,是稳稳坐在办公室的龙椅上,优雅地为各位经理安排任务。 用的就是这种,冷静的,刻薄的,同时又不可一世的语气! 看着她的表情由楞然演变为羞愤,戴止忍仍旧很淡定,拿完外套,顺便连衬衣一起夹在手上,另一边开门准备下车,下车之前,又转脸过来,表现有些不忍心:“其实你不用夸我的,我们俩差不多!” 千玳就眼睁睁地看着戴小人翘着尾巴下了车。 他下车前的那是什么表情? 调笑、得意。 对了,还有同情! 天杀的戴止忍,台风都没能将他的脸皮刮薄! … 刚关上车门,背后的车里就传来女人忍无可忍的咆哮:“戴止忍,你怎么不去死!” 他拎着衣服,脚踩在沙滩上,有些硬,因为常年游客的游玩,这片沙滩早就被踩踏实了,大象也踩不出一个坑来。没急着走开,他承认,他是故意去招惹她的。 谁让她那么鲜活,动不动就龇牙咧嘴地想咬人。 等了一会儿,车内几乎没了动静,戴止忍耸耸肩,正想迈步。 背后忽然有东西“咻”地对准他砸了过来,他没防备,东西正砸在他背上,力道不轻,想必是卯足了力的。 “咝——”他倒吸一口凉气。 没穿衣服,东西直接砸在肉上,除了钝痛之外,还有点擦破皮的刺痛感,戴止忍俯下脸去看飞来的武器,是一只灰色的高跟鞋。 再看车里,千玳红着一张脸,坐在车里瞪着他。 “记仇的女人!”戴止忍无奈地弯腰捡起高跟鞋,转身走开。 千玳坐在车里,留意着外边的动静,看着他走到车头边,将手里的外套和衬衣抖了抖,铺在引擎盖上,看样子是打算晾干它们。 台风过境,天气转好,温度也大幅回升,不用两个小时,就可以完全晾干。 戴止忍正将衣服整齐地铺着,西装也就算了,但是那件轻薄的衬衣,如果没有东西压着,海风轻易就能把它刮走了。 这厢正替他考虑着,那边的人已经铺陈好了衣服,接着提起衣领,将两条袖子分别卡在雨刷里,如此就解决了难题。 “聪明!” 全程旁观的千玳也不禁在心里夸奖道。 但是,眨眼就见戴止忍从车顶拿下一个东西,压在了那件衬衣上。 千玳定睛一看,那是她的高跟鞋! ------题外话------ 千玳有三宝:脸蛋、高跟鞋和傲娇! 戴总有三好:身材、智商和风骚! 056 下次在这样,把你丢水里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推门下去,不管武力有多悬殊,都要和戴止忍打一架,把女人用的那些招数,什么撕拉踹咬全在他身上用一遍,不行就抱着他的大腿喊非礼,总之把这么久的怨气都发泄了就对了。 但是偏偏现在不能够,外面是无边无际的海,鬼知道她会不会走几步就掉到海里去。 所以,她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受气? 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些烦闷,千玳顺了顺头发,一时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在生闷气的时候,罪魁祸首已经晾好了衣服,正往车后座走来,千玳猛地跳起来,扑到驾驶座上,赶在戴止忍还没开门之前就落下了车锁。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神清气爽。 对此毫无察觉地戴止忍来到车门前,拉了两次门把手,车门纹丝不动。 “神气,你继续神气!”千玳抱手享受着短暂的胜利,不得不说,戴止忍皱眉的表情,对她来说,就是风油精,提神醒脑。 望着车窗上落下的车锁,戴止忍放弃了门把手,转而来看她。 千玳在车座的另一端,稳稳坐着,他没忽略那红唇边得逞的笑意。 ——报复! 刚才他就知道了,这个女人有仇不报心里硌得慌。 也不急,索性两手撑在车窗上,像公路旁搭讪的人那样,对千玳嘘了一声:“美女,一个人啊!” 千玳警惕地盯着他,事实上,她犯了一个严重的失误——在落车锁的时候,没连车窗一起关了,四扇车窗都大开着,车外那匹狼随时都会进来的。 “千玳?” 车窗上的戴止忍歪着脑袋,邪气满满地笑着喊她。 没应。 他又放低了身量,摆出了一副商量的嘴脸:“这样吧,我们来做个选择题,第一,你出来,我们一起吹吹海风;第二,我进去,我们在车里吹风!” 鬼才跟你吹风! 千玳的目光飘在驾驶座上,在思考,怎样避开戴止忍去把窗关了。 “真的不考虑考虑?”发现她的不专心,戴止忍再次提问。 看着窗口的那个笑容,千玳只觉得毛骨悚然,当下再不考虑,立马迅速地扑向驾驶座,但是半路上,就被戴止忍捉住了手腕。 她猝然收回身子,对面窗边已经没人了。 接着仰面一看,戴止忍已经走到了这面的车窗旁,正撑在车窗上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哄道:“给你一个最好的选择,开门!” 这句是威胁,她没理解错。 于是抿了抿唇,做出思考的样子,之后抬头看他,指着引擎盖:“你把我的高跟鞋还我,我就让你进来!” 戴止忍望着她的那双杏眼,车灯暖洋洋地映射下,纯净无暇,没有一丝杂质,还有这句话,乍听之下,确实是个合理的交易。 为了加深理解,千玳再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光溜溜的右脚,可怜巴巴的模样。 “好!”戴止忍妥协,转身就准备去拿她的高跟鞋。 但是脚步刚迈出去,就猛地收回来。 果不其然,他才刚一动,里面的女人就跳起了来,再次爬向驾驶座。 眼看离车窗键就只有一步之遥了,突然两只脚被人抓住,整个将她拖了回来,回头一看,戴止忍这家伙根本没打算去拿她的高跟鞋,现在正将上半身探进车里,两只手锢住她的脚踝,看架势,似乎准备从车窗里把她拖出去。 男人的力道有多大,这下总算见识了,悬殊之下,她只能妥协:“别别别…戴止忍…我不出去…外面都是水!”就在她半条腿都露出窗外的时候,千玳翻身拉住戴止忍放在他腿上的手,央求道:“求你了,戴止忍,我怕水!” 千玳想好了,要是求饶这招不管用的话,她就真的只能用哭了。 不过,在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戴止忍就停下了动作,深吐一口气,伸手来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眼睛里泛出来的惧意:“知道怕了?” 她咬紧唇,不说话。 “下次再这样,就把你扔水里!”戴止忍还在威胁。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看戴止忍,才发现他眉毛里面藏着一颗痣,还有些妩媚!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此刻的眼神真的很要命。 就在她几乎要沉溺在里面的时候,手机响了。 回过神来,千玳立刻偏过脸,打住了两人接下来的动作。 为了化解尴尬,她立刻接起电话:“喂?”顺便把开门的这件事完美地忘了。 所以,戴止忍只好自己绕去前座开车锁。 再绕回来开门上车的时候,里面的人儿已经恢复如常了,正好整以暇地靠在车座上,望着窗外虚无的黑夜,平静地打着电话。 不期然,就听到她睁着眼睛说的瞎话:“戴止忍?我不知道…我现在没和他在一起!” ------题外话------ 推荐枫叶番茄酱《学霸男神撩上暖萌妻》 程言: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你都是我的人! 贺子敏:认定你,你永远都是我的人! 贺子敏因为某些原因,女扮男装替老哥去大学体会了一下校园生活。然而到了大学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见误终生!”见到程言,没想到在她还是男生的时候,就被这个男人给盯上了!而且一盯还是一辈子! 057 够了,戴止忍 电话另一端,王叶棠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你就吹吧,我刚才打过电话给张至诚了,他说戴止忍根本没和他回酒店,而是跟你窝在一起了!” 千玳扶额,一个个的都在拆她的台,不用想,彭著美那边也是这样说的。 “好吧,他和我在一起,满意了吗,王大经理!”反正王叶棠揪到她说谎也不是一两次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承认就承认。 这个回答,王叶棠十分满意:“嗯,其实呢,我也是从朋友的角度来关心一下你,我和温莎还在讨论,你到底要多久才回来,我就和她打赌...” “等等!”千玳赶紧打住她,冷静地问:“你和温莎在一起?” “对呀,听说香港刮台风,联系不上你,她就来了公司,知道了你为爱奔赴海边的时候,我们一致觉得这很悲壮...” “所以,我史诗般的人生成就了你们两个的奸情!” 事实证明,助理靠不住的时候,闺蜜未必也靠得住,她才去香港几天,闺蜜就和同事搞在一起了,并且还志趣相投,手拉手地成了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 挂完电话,她还有些不能消化这个认知。 尤其是王叶棠最后的那一句:我打赌你会和戴止忍一起回来。 让千玳十分郁闷,人家朋友都是暖心小棉袄,只有她的,全是落井下石的损友! 把手机扔在皮座上,才发现身边这位不知道怎么定义的,居然一本正经地听起了财经新闻,如果不是他光着膀子,千玳或许会骂上一句假正经,但是以他现在的样子,下不去嘴,因为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王叶棠的电话?”戴止忍撑着下巴问。 “嗯!”千玳点点头,克制地把脸转向前面,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她提议:“能不能换个频道,夜间不是听财经的时候。 好在,戴止忍马上就接受了这个似是而非的理由,转了一个音乐电台,里面正好放着一首老歌。 听到这个旋律,千玳的心情立刻舒缓了下来,记得上一次和王叶棠视频的时候,她说她的青春只有周杰伦和美剧,这是假话。 她的青春还有张国荣和马小玲! 他们90年代的这群人,青春里怎么可能没有香港,无论是音乐还是影视曾经都那么昌盛的地方! “你也看这部港剧?”也许是听到了她跟着轻哼的声音,戴止忍开口问。 “对,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电视剧!”这次是真话。 傲娇的超短裙女天师和闷骚的吸血男僵尸的故事,陪伴了她整个少年时代,就算是在美国读书的那段日子,她也会时不时地翻出来看看,剧情倒背如流。 听完她的话,戴止忍转过脸来,露出白牙:“好巧,我也是!” 千玳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戴止忍这种衣冠禽兽喜欢的应该是,汉尼拔,越狱那类惊险和刺激的片子,但是想一想,顿时明白了。 谁规定禽兽就不能有感性的时候,是不是? 像是看透了她的淡定面皮之下的吐槽心理,戴止忍学着她的样子,靠上靠背,望着后视镜里面收纳的两人,清亮地开腔:“你来香港吃牛油菠萝包了吗?听说这部片子火了之后,牛油菠萝包就成了香港甜品代言!” 这点她倒是不清楚,只记得牛油菠萝包的故事,还真的挺感人的,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效应。 “看到金正中故事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不管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我都会奋不顾身,爱只有一次,永远不能回收,更不能循环利用,那很可耻!” 说着,转脸过来,定定地看着她。 千玳很庆幸,她的刘海分在了左边,替她挡了不少审视的目光,有些东西她还承受不起,也不想冒险去触碰! 可是她的躲避换来的是戴止忍更深层次的“阐述”。 他喉结颤动,话语不停:“年纪小的时候,很讨厌况天佑,觉得他摇摆在两个女人之间,但是长大了再看,才发现其实他的情感一直都很鲜明,他至始至终爱的就只有马小玲,对于王珍珍只是一种愧疚...” “别说了!”不是听不出他的借题发挥,千玳就讨厌他的这些德性,觉得自己无所不知,动不动就摆出成熟男人的姿态。 “你在心虚!” “没有,我只是不想听!” “如果你不是心虚,就不会这样急于打断我,我说的是剧情,是况天佑和王珍珍...”千玳看着他转过脸来,一字一句地强调:“不是你和石豪铭...” 她简直要骂娘了,立刻伸手打断他:“够了!” 够了,戴止忍。 你既不是陈鲁豫,也不是蔡康永,谁要听你的独到见解。 此时,一首歌刚好到尾声:莫怨我讲过,终此世共患难,谁料你变得会这样冥顽,泪眼抹干了强装作不孤单,无奈已缘尽梦残,长夜对孤枕不习惯,人渐老,爱的债几时还? 戴止忍,你不懂的,有些债永远换还不起,尤其是感情这种债! 在她毛发倒竖间,有人敲响了车门。 ------题外话------ 《顾少的娇宠小甜妻》谢君瑜 她是刚入大学的新生,容貌绝美,身材火辣,引无数男生追捧,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因为她在入学之前就有了一位霸道专横的男朋友! 那夜雷雨交加,他扔给她一张银行卡。 “一百万!做我的女人!” 从此她不得不放下尊严,委曲求全。 然而当命运开始逆转,他遭遇破产,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狠心抛弃她之后,明明得到解脱的她却迟迟不肯放手。 “我本就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也不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却并没有把握能继续拥有你。” “从那晚开始,上天早已注定你我永不分离! …… 看二人爱恨痴缠,终成眷属。 058 我们可以叠起来睡 无论如何,她都该感谢此时来敲门的人,在戴止忍面前不能展露太多情绪,尤其是愤怒,那样只会暴露自己的弱点,让他有更多刺激自己的机会。 整理好情绪,看向车窗,外面并没有人。 正疑惑,车门又响了,声音的位置似乎很矮。 千玳伸出脑袋,就看见了蹲在车门边的小女孩,歪歪地扎着个马尾,放在车门上的小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她认得这个小女孩,就是从楼上泼了戴止忍一盆水的女英雄! 女英雄从细细的手臂间里看到她,面无表情地说:“我老母让我来叫你们!” 千玳还记得当时一盆水从楼上倾倒下来,浇了戴止忍一身,旁边被祸及到的虾仔还冲楼上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好,细妹!” 但是女英雄并不领情,撅起嘴就吐了虾仔一口唾沫,然后就被大人拽了回去。 嗯,是个很有性格的女英雄! “你一个人来的?那你妈妈呢?”千玳想开门下去,但是细妹就蹲在车门边,一点挪步的意思都没有,不确定她来了多久了。 细妹懒懒地看了她一眼,才站起来指着浴场小路那边说:“我老母跟在我后边,看到你们在车上,不让我来的,但是我很烦等人,就自己跑来了,听到你们在吵架!” 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女人,看样子还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换成是她,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坐在车里,估计也会乱想。 千玳收回目光,看向细妹,换了种语气:“大晚上,你们来沙滩做什么?” 细妹似乎很不想和她多谈,但是小孩子表述总要多花点字:“我老母刚才带着我过来,说是要让你们去我家里睡,因为,因为…” “因为你拿水泼了戴止忍,你妈妈过意不去,但是又要顾及虾仔一群人,所以只好大晚上偷偷摸摸来找我们!” 千玳帮她把后面的话说了,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只能转过头去问戴止忍:“你觉得呢,去不去?” 戴止忍正拿着烟盒,看样子又打算抽烟。 听见问话,转过脸,看见车里车外一大一小都盯着他,自觉地放下烟,问了一个很紧要的问题:“细妹,你家有几张床?” … 细妹家在二楼,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那种平房,她家只有一间,剩下的空间是用铁板达成的两间小屋,脚轻轻落在上面都有声响。 细妹带他们来的就是其中一间,很窄,里面堆满了杂货,角落里那张单人床像是临时铺的。 也许是发现了千玳眼中的犹豫,细妹有点尴尬,连忙指着床解释:“这张床本来是留给我长大以后再用的,我老母说先让我借你们!” “谢谢你,我们很喜欢!”戴止忍抢在她之前开口,还表率似地脱下衣服坐在小床上,大掌轻轻落在细妹的小脑袋上,语气眼神格外温柔。 假脸假嘴,收买人心! 千玳自问,给她一百万都做不到这个家伙的程度,对一个小女孩都要耍下花腔! 但是,这种招数显然很管用,细妹立刻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真的?” 戴止忍一脸诚恳,点头:“当然是真的。” 这态度取悦了细妹,瞬间咧嘴笑了出来,露出两个透风的大门牙洞,觉察到失态的细妹立刻收嘴,又恢复到跟她说话的那种小大人的语气:“那你们睡,有什么事叫我,我和我老母就在隔壁!” 交代完毕,骄傲兮兮地走了。 千玳笑着去关门,说是关门,其实也就是几根铁丝系着的铁板,合拢之后。 回过头,戴止忍坐在床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细妹很可爱!” “嗯!”她胡乱应了,脑袋里却还是细妹那个豁着大门牙的笑容,有点囧,但是很好玩。 也许就是因为在换牙期,才故意摆出那样一个样子,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漏风的门牙,爱惜形象之心,其实每个年纪的女生都一样,她很理解。 看到了她眼里盛满的笑意,戴止忍歪了歪头,继续打量。 她却受不了这种打量,走到床边,抱着手,看着面前一点二米的小床,有点后悔。 好了,现在是有床了,可是她要怎么和“高大威猛”的戴止忍抢空间呢? “我有一个办法!” 千玳转头问:“什么办法?” 目光越过他诡诈的眉眼,落到他忽然合拢的手掌上。 戴止忍一边活灵活现地演示着,一边笑着提议:“我们可以叠起来睡!” 059 你见过我女朋友的 千玳盯着面前的墙壁看了半个小时,毫无睡意。 铁皮房很薄,东家打呼西家骂娃的声音都能听见,还伴着不规律的海浪声。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谁打翻了水杯。 片刻之后,身后亮起了萤绿的光。 “凌晨一点半!”他没什么情绪地来了一句,然后放下了手机,千玳感觉他贴近了一点:“还不想睡?” 问的对象自然是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事情就朝着一个不可逆的方向发展,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扑在头皮上,千玳时刻提醒自己,背后有个持续发热的物体——叫做戴止忍! “你不是也没睡?”她向里挪了一点,打心里不想承认萦绕在鼻尖的那种味道很熟悉。 也许是在海边的缘故,铁皮有些绣化了,她才靠近一点,就能闻到那种铁皮墙透出来的腥味! 但幸好,总算把姓戴的身上的那种味道驱散了一点! 挪着挪着,没反应过来,脸毫无预兆地撞到了铁皮墙上,“嗡”的一下,动静还不小。 “噗嗤!”戴止忍在背后低低笑了出来。 千玳大囧,没脸骂人。 一只手就从后面伸了过来,准确地找到了她的鼻子,轻轻地帮她揉了揉,边揉边调侃:“我刚在就在猜,你什么时候才会撞到墙!” 顿了一顿,他似乎努力地憋着笑:“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句话成功地驱散了千玳的羞赧,眼睁睁看她去撞墙不阻止就算了,还跑来笑话她,现在还装什么古道热肠。 虚伪! 千玳赶苍蝇一样地挥开了放在她鼻子上的那只手,只是一秒,戴止忍立马就卷土重来了! 不过,这次目标不是她的鼻子。 大手直接往下探,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猛地将她拖进怀里,嘴里也没放过她,言语轻佻:“和我睡在一起,就这么激动?” 千玳没心思回嘴,捂着鼻子瞪了他一眼。 但显然没什么威慑力,戴止忍转眼就掰着她的脸,假装十分关切的样子:“我看看,假体撞坏了没有?” 这人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你鼻子才垫了硅胶!”千玳试图用胳臂抵着他。 手指刚碰到戴止忍,她就后悔了,男人的肉不像女人那样软绵,十分结实,戴止忍现在身上就一条西裤,那件饱经风雨的衬衣被扔在了床尾。 千玳有些发楞,她从来没想过男人的体温这么高,简直像块碳! 黑暗中,有光从小窗户里透进来,铺在戴止忍的短发上,还有那一双眼睛,此刻显得极其地亮。 对视中,还是她败下阵来。 “嗖”地收回手,匆匆转身:“睡觉吧!” 脸贴着枕头,心跳有些急促,背后贴着的胸膛,很烫,好像还有点薄汗,粘人! 沉默了一会儿。 “戴止忍!”她突然开口。 “嗯?” “你昨晚到现在都没洗过澡,对不对?” “…” 总算找到个判罪的理由了,千玳怎么可能轻易打压他的机会,立刻去掰腰间的那只手:“别碰我,你身上有味道!” 戴止忍的下巴磕在她头顶,她听见他含糊地狡辩:“哪儿有味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腰间的那只手纹丝不动,手铐一样把她牢牢扣在了床上。 此路不通! 于是放低了姿态,耐心地劝说道:“好,你很香…那么戴先生你可不可以放开我,这种天气,两个人捂在一起会出汗的!” 这次,戴止忍总算是听进去了,低下脸来看她,手上劲道微微松了。 千玳以为是她的合理请求打动了他,准备撑着身子往里挪。 但事实是: 刚一动,戴止忍就立刻将她拖了回来,更紧地锢着。 千玳叹了一口气,准备摆出点强硬的姿态。 刚张嘴,埋首在她肩窝的戴止忍忽然开腔,闷闷地,有点委屈:“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她不是没听过恳求的话,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种话会从戴止忍的口中说出来。 戴氏一贯的理直气壮,不过里面还多了点东西。 对了,是担忧。 唯恐失去的那种担忧! 这让她不自觉放下抵抗的手,戴止忍的脑袋就顺势放在了她脖颈上。 这叫什么? “作茧自缚!” 事已至此,千玳放弃了抵抗,戴止忍身材那么好,算起来她也不太吃亏! 楼下有夫妻在说话,妻子絮絮叨叨地,丈夫偶尔回一两句,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半个月之前,千玳打死都不会想到,会和戴止忍有这样亲密的一天。 偏过头,闻到他之前抹的发油味。 这种感觉,有点不真实! … 静默了半响,等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还没等到戴止忍所谓的“抱一次”结束。 “戴止忍?”她试着提醒。 “嗯。”声音很清澈。 ——但是人很污浊! 良久,戴止忍才抬起头,吐出一口气,分明在转移话题:“都睡不着,我们来聊天吧!” “啊?” 千玳有些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下一秒,戴止忍已经开始了所谓的“谈话”:“你今天是不是很担心我?” “…不是!” 想都不用想,要是知道她武千玳还有“陪睡”的这一出,是打死也不会来西贡的。 望着额头上那个刚毅的下巴,心里恶毒地想:台风怎么都没刮走这个不要脸的?留他继续危害人间。 戴止忍也在拿眼觑她,看到她苦闷的神情,笑着判定:“说谎!” “…” —— 她不知道,这种插科打诨的聊天是怎么演变成相拥长谈的。 戴止忍正抓着她的手,摸骨一样一截一截地摸着。 看着他流畅的侧脸。 千玳问了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你为什么要来陆东?” 以戴止忍的资历,大可以在欧美金融行业横行霸道,为什么非要来齐城,还偏偏放弃总公司的高管位置,跑来陆东当个被人当抢使的行政总裁? 听见问话,戴止忍正摸到无名指的位置,顿了一下,大手直接跳过指尖,滑到指尾处,轻轻地揉捏。 这个动作,让千玳都不禁怀疑,上面是不是有一枚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婚戒! 好不容易,戴总的发泄完恶趣味。 才有条不紊地跟她解释:“第一,齐城已经建立了经济特区,近两年发展很快;第二,恒远在华人圈名望很高,亚洲市场的潜力很大;第三嘛…” 他又卖起了关子! 千玳有些无奈,看着自己的手被举到半空中。 接着又见到戴止忍拿出了自己的熊掌,对着她手腕的纹路,覆盖了上去。 他的手很大,相比之下,整整长了半根手指! 半分钟之后,他终于放过了她的纤纤玉手,接着开口:“第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我想跟我的女朋友分手,重新找一个,而齐城这个地方美女挺多!” 口气十分认真! “女朋友?”千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嗯,分手了。”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戴止忍的表情很淡,但是眼睛里又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千玳皱眉:“你女朋友…” 戴止忍抿嘴看她,气氛居然有些沉重,千玳有些后悔,或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误的。 于是,摆手想说算了。 但是,戴止忍却笃定地说:“我女朋友你见过!” “哈?” “在机场的时候?”戴止忍盯着她,想要唤醒她的某些记忆。 在机场,就她和谈傃,并没有其他女人… 千玳一脸茫然间。 就见戴止忍平静地举起了右手:“看到它了吗?我的前女友!” 男人的右手,用途她不是不知道,可… 戴止忍根本没给她消化的时间,用央视新闻主播的那种神情,配上轻佻的眉毛,提议道:“你要摸一下吗?” 说着,把手递给了她。 ------题外话------ 今天开始第二次pk,我以为我有准备的,事实上,还是不太有把握,还是出来喊一下吧! 千玳他们的感情有了进展,我也希望书的成绩有点进展,各位多留留言,收藏一下。 060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拿开…恶不恶心的…戴止忍?”千玳赶紧挥开他所谓的“前女友”。 她忽然发现,自己很爱在说话的时候,强调戴止忍的名字,就像此刻,仿佛那样会更有底气一些,但效果如何,看面前这只大灰狼就知道。 “好好好,拿开!”戴止忍笑盈盈地点头,将手转了个弯,继续搂向她的腰,恬不知耻地问:“这样呢?” 真想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 但是周围萦绕的味道,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堂而皇之地吃着你的豆腐,还在试图麻痹的你的神经,而你却不想反抗丝毫。 千玳在郁闷间,听到戴止忍喊她。 极轻的一声的一声: “千玳。” 她应声扭头,猝不及防中了招。 那边早就布好了陷进,等着她自投罗网,脸刚偏过去,嘴唇就被衔住了。 戴止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有些痒,但是她并不想因此避开,甚至有些期待,还有他穿透性的目光,直接将她钉在了原地。 先是浅浅的一吻,像是试探又像是品尝。 接着他捧住千玳的脸,用额头抵着她,用鼻尖挑衅她,还有腿间某个不可描述的物件,都在剑拔弩张。 “还要吗?”气息有些急促。 他退开了一点,恩赐了她一点空气。 然后,又快速地覆盖了上来,两唇一碰,就直接开始攻城略地。 先是摩挲,接着开始吮吸,他轻轻咬住了她的下唇,舌尖缓缓地在上面搜刮。 她有些耐不住这样的挑逗。 “…戴止忍。” 求饶的话,怎么说成了邀请,她不知道。 只知道说完这句话后,戴止忍放过了她的下唇,转而开始长驱直入,用舌头,用牙齿,用薄唇,总之,极尽掠夺。 交融的水声,让她的脸有些发烫。 身后的躯体越缠越紧,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向上搜索。 两人的气息越来越急促,脑袋里有种想法即将爆裂。 “别…”千玳捉住了胸前多出来的两只手,暂时止住了事情的进度,可浑身都软的可以,连拒绝的话都那么没有力道。 “…呼”戴止忍喘了口粗气,放过了她的嘴唇。 并没有远离,而是沿着她的唇角斜斜地往上,带着一种蓄意的勾引,让人毫无抵抗力。 随着他的舌尖,所到之处,无不让人瑟缩,酥麻感从头顶直通脚尖,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为他盛开,曼丽非常! 接着,他的热度来到了耳垂,毫无征兆地,一口含住。 陌生的恐惧,让她颤了一下。 这种反应带来的后果是戴止忍更加肆意的舔舐。 在情欲攻防战中,她几乎要守不住良心。 忽然。 “喵——” 一个慵懒的叫声在床尾响起。 千玳惊了一下,往声音的源泉处一看。 他们的脚边,不知何时溜进来了一只猫,两只绿油油地眼睛盯着他们,仿佛两个手电筒。 还不止如此。 下一秒,戴止忍就翻身坐起来,从床底下揪出来一个人。 千玳看着那个斜斜的冲天炮,直想扶额:“细妹…” “大晚上不睡觉,趴在我们床底下干什么?”戴止忍把揪起来的细妹放在床边,抱着手,凉凉地盘问。 细妹滴溜溜地转着两颗眼珠看着她们,特别是看到她的时候,稚幼的脸上写满不解:“大姐姐,你为什么还穿着衣服?” … “你说什么?”千玳被她一鸣惊人的话给震住了。 一般的小孩不是都应该天真烂漫地问他们,哥哥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可细妹完全不觉得不妥,插着手,奶气地教育她:“我老母和我老豆睡觉的时候,就不穿衣服!” 千玳明显被噎住了,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反观戴止忍,撑着下巴看着她俩的互动,笑得十分奸诈。 “你还笑!” 她反手给了这家伙这一枕头。 他才乖觉了,止住笑,凑近细妹,严肃地问:“你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这样不敲门就进别人房间很不礼貌?” 细妹小手拍着床,申诉:“这是我房间!” 千玳“…” 戴止忍无奈地抹了一把脸,才去看细妹:“对,这是你房间,但是现在睡的是我们两个,所以,你进门也要先敲门的?” 说完,细妹歪着脑袋看着她,小脑袋瓜里在琢磨他的话。 不等她琢磨明白,戴止忍又继续盘问:“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偷偷进来,还躲在床底下!” “我没有偷偷的!”细妹用力地摇头,指着床脚的猫说:“是花姐不见了,我来找它,但是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不敢说话,我想悄悄地把花姐抱出去,但是花姐不乖,它叫——” 看不出来,小模样,甩锅还挺有一手。 千玳正准备说话,被戴止忍拦住了。 他轻松地把细妹抱起来,顺便把我在床脚的花猫也拎了起来,大步把他们送到门口:“好,我知道,但是下次再找猫,一定要先打招呼,再进房间好吗?” 细妹环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不确定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 走到门口的时候,细妹还特意看了看她,显然还没搞懂她为什么要穿衣服这个问题。 千玳不打算解释,小女孩的心结还是她自己解开吧。 回到地上,细妹还扭捏地不想走,隔壁的灯亮了,细妹的妈妈尖声喊了两句:“细妹!” “哎,我在找花姐!” “找到就回来,别吵人睡觉!” “知道了,啰嗦!”细妹十分熟练地翻了个白眼。 千玳忍不住笑了出来。 戴止忍则高深地摸了摸细妹的脑袋,从背后把猫提给她。 细妹接过猫,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花姐,你不乖,害我被人骂了!” 然后她对戴止忍招了招小手。 戴止忍只好蹲下身去,细妹神秘兮兮地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 … “细妹跟你说了什么?” 千玳看着戴止忍关门回来,确定他的笑含有某些不良的信息。 “想知道?”他将膝盖搁在床边,俯下身来看着她,喷出来点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耳根不争气地红了。 戴止忍的目光扫过她的耳垂,有些了然,继续没羞没臊地把脸凑过来:“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还闹!” 千玳用手别开他的脸,抢在戴止忍之前,霸占了床。 看着她基围虾一样的姿势,戴止忍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好容易让她前进了一步,有人打岔,立刻又缩回壳里去了!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继续发挥厚脸皮。 … 千玳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又粘了上来,依旧抱着她,这次,她没有拒绝。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还有什么欲拒还迎的资格? 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千玳杂七杂八地想了很多。 想到了细妹一家,又想到了新沙的事情,她忍不住问身后的戴止忍:“你今天草拟的赔偿比例是认真的吗?” “你说呢?”戴止忍知道她在想什么,商人大都奸诈,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他撑起脑袋,拿手去揉她的鼻尖:“你放心,我没那么坏,该给我还是会给的!” 千玳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情,既然外公都亲自过问,想必是放权给他了。 当下也松了一口气。 继续辗转了半响,她有些气闷,看着枕头另一边气定神闲的戴止忍,她坏心地撒娇:“戴总,我睡不着!” “嗯。”戴止忍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知道她又有坏主意了。 果然,片刻之后。 她居心不良地开口:“你唱歌给我听吧!” ------题外话------ 千玳和老戴都搞在一起了,我也不搞二更了! 直接两章合在一起了,请查收。 061 你觉得我应该喜欢权志龙? 戴止忍在心里发笑,武千玳不愧是武千玳,占了她点便宜,想尽方法都要讨回来,还准备用五音不全的借口羞辱他。 他狠狠捏了她的鼻尖一把,无奈道:“好!” 千玳有点意外,她还真没想过戴止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戴止忍转脸看着天花板,睫毛颤了颤,开口:“我给你唱黄家驹的歌吧!” “你还喜欢黄家驹?”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喜欢权志龙?” “…” 戴止忍侧脸来看她:“我大学的时候,可是校园十佳歌手!” 忽悠,你继续忽悠。 千玳眯着眼看他,等着戳破他的谎言。 但结果却失望而归。 他粤语的发音很准,唱歌的时候声线有些沙哑,居然有点迷人! “——盼望你别再让我想背负太深的罪,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痴醉,你可知谁甘心归去。” 唱的是黄家驹的情人,当时他们要去日本发展,即将告别香港的歌迷,这首歌就是写给歌迷的。 唱到一半,戴止忍停了下来:“要不,换首歌?” 扭头过去,千玳已经快睡着了,但是听见歌声停了,细细囔囔地闹着情绪:“…不…就情人…” “好好好,就唱情人…” 拿她没办法,戴止忍摇了摇头,问自己: ——什么时候拿她有办法过? … 千玳是醒来的时候,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光,脑袋里还有点混沌。 醒来的第一件事,她在脚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刚过了10点,闹钟没响过。 ——有人碰过手机。 千玳神经紧了一紧,翻开通讯录,还好,付维生和其他相关人的通话记录早删了。 这是个好习惯! 坐起身来,厚厚的阳光照进来,身上有点黏,枕头的另一半上浅浅的凹痕,在提醒,昨晚,她和戴止忍确确实实同床共枕了。 揪起枕头上遗留的那根短发,对着阳光,质感偏硬。 据说头发硬的人,个性刚烈,敏感度不佳,容易用脑过度! 想起戴止忍其人,千玳笑了笑,正好相反,足以证明谣言不可信。 呼—— 她仰头将头发吹走。 决定起床。 … 拖着鞋走出去,一只老花猫正眯着眼躺在门口,丝毫不避讳她,她记得,这个就是昨晚偷看他们的那只“花姐”! 往前几步,文祥嫂正背对着她给细妹梳着头发,前面桌上摆着个小镜子。 细妹从小镜子里面看到了她,想扭过头来。 “别动!”文祥嫂抓着她的马尾,不耐烦地训她。 细妹根本不受影响,从镜子跟她打招呼:“千玳姐姐!” 千玳姐姐!戴止忍教的? “细妹早!”千玳含笑,转而又跟文祥嫂打招呼:“文祥嫂早!” “诶,武小姐早!”文祥嫂没太大表情,语气也很客气。 “千玳姐姐,你起的好晚!”细妹在高凳上晃着小细腿,说话动作很小,完全可以不露齿。 “…” 细妹在怼人这方面,确实有点造诣! 文祥嫂看出她的尴尬,一手揪着千玳的马尾,一手还拿着梳子,指了指墙角的凳子:“武小姐,你先坐!” “文祥嫂你客气了,叫我千玳就可以!” 文祥嫂笑了笑,没说话。 千玳明白,他们对她的态度,仅限于公司大人物,不得罪也不献媚! 走到她们旁边,特意看着细妹梳头发的样子,细妹似乎是被梳疼了,龇牙咧嘴的。 别看细妹细胳膊细腿的,但是头发很黑很亮,似乎身体的营养都在头发上了。 她听着文祥嫂一边梳头一边叨念:“你这女仔,说让你把头发剪了,死活不肯,天天早上都要梳好久…” 细妹不干了,自己揪着头发,咚的一下跳下凳子,对文祥嫂做了个鬼脸。 接着对地上趴着的花姐招手:“花姐,带你去捉鱼!” 花姐似乎听得懂她的话,嗖的爬起来,跟她一起溜出了门外。 … “这妹陀!”文祥嫂气得把梳子砸到桌上。 一听这话,千玳转脸过去,笑着问:“文祥嫂是湖南人?” 她一早就发现,细妹的口音有些奇怪,普通话也变调很厉害,这下子总算找到原因了。 “对,我是从湖南嫁过来的!”文祥嫂收起桌上的折叠镜,忙活起来。 看着眼前的妇人,细眉大眼,偏瘦,一身短打干净利落,露出来的皮肤偏黑,看样子是常年劳作的结果。 千玳想起来了,从一开始,细妹口中最常说的就只有老母。 再环顾房间一圈,只有她们两母女的东西。 心中隐约有了点猜测。 “文祥嫂,你老公出海了吗?”她接过递来的水杯,装作不经意问。 文祥嫂勉强笑了一下,将头发别到耳后,“我老公,前几年出海,死了!” “不好意思!”她抱歉道。 “没事!” 文祥嫂说完,走到里间,抱出了一个簸箕,放在桌上,开始熟练地分拣里面的海货。 千玳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张至诚说的,新沙村的渔民的海货现在卖得很低贱,她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想必更不好过! 正想开口谈这边的事情,门口蹬蹬蹬地传来了脚步声。 刚走的细妹,又风风火火地杀了回来。 “千玳姐姐,止忍哥哥回来了!”一个劲地拉着她,往外走。 止忍哥哥! 老天,他怎么能教得出这么恶心的话。 … 她俩刚踏出门口,就见到了走廊上立着的戴止忍。 全然不同昨天的狼狈,换了身衣服,或许还洗了澡,吹了个头发,清清爽爽地站在那儿。 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戴总裁! 千玳有些无语,这家伙,关了她的闹钟,自己倒是跑去洗尽铅华了。 心机! 焕然一新的戴止忍有着不错的心情,见她过来,放下了手里的烟。 远远地站在护栏前,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想起昨天晚上的暧昧场景,千玳感觉有些异样,她和戴止忍之间,确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千玳姐姐才刚起,好懒啊她!”细妹一见戴止忍就开始打她的小报告。 千玳十分无奈,戴止忍似乎有种魄力,总是能让她身边的人胳膊肘外他哪里拐。 彭著美是这样,王叶棠是这样,现在连细妹也是这样! “那你几点起的?”戴止忍笑着熄了烟,勾下头,问。 细妹晃着脑袋想了想,对他比了个数字:“我八点起的!” “嗯,你勤快,你千玳姐姐是懒猪!”戴止忍见她稚气满满的样子,从兜里变魔法似的掏出了一袋巧克力。 放进细妹的手里,同时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去玩吧,我和你千玳姐姐还有话说!” 细妹笑眯眯地接过,转脸来对她挤了挤眼睛,转眼就跑了。 看着她头上歪歪斜斜的马尾,千玳摇了摇头。 人小鬼大! … “送你回酒店,还是让著美把衣服给你送来?”他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刻意弯下腰来和她说话。 但是语气确实十分妥帖。 “当然是回酒店!”在这里多麻烦人家。 看得出来,文祥嫂在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她也不应该给人家添麻烦。 难得看到她怎么低眉顺眼的样子,戴止忍勾了勾嘴角,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你放心,昨晚的事情,就只有我们俩个知道,我绝对不给别人说,武总监睡觉还磨牙!” 千玳猝然抬头,看着面前一丝不苟的戴止忍。 她怎么忘了,这家伙还有一种本事叫做得寸进尺! 当下就恨得牙痒痒。 “你…” 一个音节还没说完,旁边的楼道里就钻出个人来。 张至诚刚得到吩咐,从龙景轩打包了早茶过来,殊不知,刚到地方就坏了人家的好事。 戴总居然在调戏大总监,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正犹疑要不要上楼的时候。 戴止忍已经帮他做了决定,威严道:“上来吧!”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用下巴指了指细妹家:“送进去吧!” “明白!”张至诚立刻照办。 刚走两步,忽然顿住,想了想,张至诚还是转身回来。 从袋子里掏出一份报纸,递给她,面色有些沉重:“总监,这个今早的鸭梨日报…” 千玳接过报纸,打开。 头条配图,就是她在海边被记者围攻的照片,虽然脸上打了马赛克,但是根本不妨碍新闻的真实性。 “你看过了?”快速地浏览完,她放下报纸,看着面前站得挺立的戴止忍问。 ------题外话------ 截止到目前,收藏涨的不是很好,最后努力一把,加油 062 不瞒你说,我上司是个智障儿童 真是多此一问,张至诚给报纸不就是他的授意吗? 千玳翻动报纸,上面“邵远仗势欺人”,“恶意收购断绝渔民经济来源”,“怀疑渔民海上失踪跟邵远有关”! 简直是胡扯! 鸭梨日报是香港最臭名昭著的报刊,经常为了关注度,夸大扭曲事实,最重要的是,它的销量十分巨大。 “我们拿到的是第一手报刊,已经在第一时间让人把发行的报刊压制了,但还是有少量在市面上流通!”戴止忍看着她动气,从裤袋里抽出手,按在报纸上,阻止她继续读下去。 香港这边的好多权贵都拿鸭梨日报没办法,尤其他们的文字主观性偏向性很浓,细细看了,他怕她会吐血! 或许是受他泰然自若的神情感染,千玳情绪也缓和了一点。 放下报纸,回想起昨天的情景—— 咬了咬唇:“那个记者显然认识我,在所有媒体都去访问周善的时候,只有鸭梨日报死咬着我!” “你的意思是——”戴止忍眯起眼睛,眼神很厉。 千玳撩了撩凌乱的头发:“没错,我怀疑他们在我们公司安了内线,或者是,其他对手买通了消息爆料给他们!” 现在邵远树大招风,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对手。 戴止忍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俯下身来,两手搭在她肩膀上:“千玳,你听我说…” ——嘟。 他们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 谈话暂停。 千玳偏头接起电话。 还没说话,彭著美就火烧火燎地开口:“总监,今天香港的鸭梨日报…?” “我知道,我看了!” 顿时有些明白,她和戴止忍之间差了一个张至诚,就彭著美这慢半拍的敏感度,当老板的也是心累。 不过,彭著美接下来倒是说了件正经的事:“刚才公司打电话来,问我们多久回去,你们不在,没人签字,新项目的资金没法到位!” 千玳沉沉吐出一口气。 新项目那边确实是个问题,耽搁一天就损失一天的时机! 她换了只手拿电话,抬眼,戴止忍正站在一米之外的护栏边,姿态从容,一身西装熨得十分挺括,连皱起的折痕都很分明。 蓦地,有些心安。 “总监?”听她没回话,彭著美小心地询问。 “我听着呢,你去给公司回信,说我这里会尽快回去…不是今晚,就是明早!”她相信王叶棠对奖金的渴望,足够暂时稳住大局。 戴止忍闻声看过来的时候,她正听到彭著美说到:“十分钟前,华董事打电话来问新沙村的事情,听说新闻一出,分公司的股票已经下跌了零点六个百分点,而且还在继续下跌!” 这次新闻别的还好说,就是她上报的事情,对公司的形象影响很大。 准继承人,这个身份… 正焦虑着,眉间忽然被人碰了碰。 戴止忍伸着出手,用拇指指腹在她眉心轻轻刮着,粗粝的触感,让她想起昨晚的亲昵,还有那句撩人心弦的“千玳”! 就即将失神的下一秒,戴止忍的嘴唇动了动,她看懂了他的唇语——会丑的! 皱眉,会丑的! 这种时候,都还没点好话。 千玳瞪了他一眼,准备走开。 他却已经收了线,抢先拉住她:“先吃早点,去早了,也是听那群脑满肠肥的董事发闹骚!” 呵。 我们戴总什么时候劝人这么有一手了? … 回酒店,快速地洗漱装扮完毕。 下楼。 酒店门口,男人正候在车边,难得没在抽烟听见脚步声,看了看表:“二十九分钟,比想象中早!”抬头看见她的一身装扮,夸张地赞道:“唔——黑寡妇!” 千玳上下扫了他一眼,长腿阔裤,浅蓝色的衬衣随意挽起,微微倾斜的站姿突出了倒三角的体型。 依旧人模狗样,于是大方回赞:“你也不错——钢铁侠!” 戴止忍笑而不语,优雅地帮她开了车门,无论怎么说,作为司机这点,戴总还是合格的,千玳欣然接受了他的免费服务。 跟在后面的彭著美一上车,就快速地和驾驶座上的张至诚交换了个眼神。 ——昨晚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也不在! 在后座看到这眉来眼去的一幕,千玳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幽幽问:“著美,一天没见,长针眼了?” 彭著美悻悻地坐正,系上安全带。 “待会儿去了香港公司,你注意一下,看看人家的助理都是怎么做的,学着点!” “遵命,总监!”彭著美瘪嘴哀叹 张至诚则在一旁偷笑。 戴止忍眼尖,鲜笋一般的手指帮她翻着资料,嘴上:“你的融资计划做完了?居然有这个闲心看热闹?” “…” 委屈的两个小助理立刻正襟危坐,目视远方! … 整个公司的气氛都很凝重,但是前台美女看到戴止忍仍然很兴奋,抢着给他带路。 电梯一开,老远就听到了会议室里的动静。 “不是说总公司派了个人才过来吗?怎么越收拾越烂,还上了鸭梨日报…”里面某位董事在大发雷霆。 千玳看着身旁这个所谓的“人才”,有些幸灾乐祸。 好景不长。 歇了一口气,那位董事又接着道:“还有,文老的那个外孙女也跑来凑什么热闹,好了,还被人拍了登上头条,简直是不知所谓!” 这次换成是戴止忍幸灾乐祸,一双桃花眼向上挑,哂笑着看她。 事实证明,先嘲笑别人的,总会被人嘲笑回来! 千玳可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还分心去搭理他,她们家的这位总裁,是个小人德性! 四人站定,张至诚提起手,准备敲门。 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力拍着桌面:“够了够了,别吵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扭转舆论,周善,你来把事情经过讲清楚!” 听到这儿,戴止忍摇了摇头,示意张至诚先别敲门。 然后招了不知是谁的助理,搬来了四张椅子,就摆在了会议室门口,他自己却像只大脚掌的鹅,背着手踱到了走廊的书架上。 千玳大方地坐上凳子,嘱咐彭著美:“张至诚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时,散步回来戴止忍,拉开了旁边的椅子,贴近她坐下,脸朝前,话却是对着她说的:“你把我写得那么好,自己怎么弄得那么狼狈?” 千玳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戴止忍翘着腿,从另外一边拿出一叠报纸来。 是今天的商报,好巧不巧,头条的版面正是坐在她旁边的这位——“三年身价从0元到10亿,他是地产业的新人王!” 配图是戴止忍刚从车上下来,正摆弄领带时刻的抓拍。 想起自己新闻上狼狈的配图,还有一脸引人遐想的马赛克,她还真有点不忿! 拨开报纸,千玳假惺惺地说:“这个记者文笔不错,就是照片没什么气质,别太感谢我,这次上头条的钱到时候要从你工资里面扣的!” “哦…”戴止忍怪模怪样地点点头。 接着,在她的注视下,恶作剧地夹起那份报纸,就往会议室的门缝里塞。 她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她们家的这个大总裁是个小人德性? 不,她要收回这句话。 这位总裁,其实是个智障儿童! ------题外话------ 一个坏消息文文pk没过,编辑让我明天上架,比起15万上架,还有四万字的章节可以奉送给大家,倌汀实在惭愧,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作者,一无无存稿,二无上架奖励,在这里要真心感谢每位看文的妞,感谢澈儿,岁月祭繁华,鱼籽鱼籽酱,未儿,七页,春春,maowawathy,果子狸安静听雨,我是萝卜爱痴草,不知所晕。 还有在评论区陪伴我的lim86,爱吃肉的小考拉,浅儿,毛神仙,xwrsy,糯米米,给点阳光,时木,萧萧,小懒猪,咩咩,静静的看,牛奶苏,还有很多朋友。 明天中午入v,因为最近受工作毕业所困,暂时不能更太多,但是我答应各位,戴先生和千玳的故事,一定会高质量的完成! 明天见! 063 考虑一下,我很能赚钱的 不用千玳教训,会议室已经有人“哗”地拉开了门,一个酒糟鼻伸头出来:“Hansy,谁在捣蛋,请他...” 接着他看到了堵在门口的“四大金刚”,尤其是看到了戴止忍,立刻换了张脸:“原来是戴总和张特助!”接着看向她:“这位是...” “您好,我是陆东的运营总监,武千玳!”唯恐面前的人不明白,她特意提示:“就是刚才你们说不知所谓的那一个!” “原来是大小姐!”因为酒糟鼻的红鼻子让她忍不住有些出戏。 “这是汪明!”戴止忍在边上悄声提醒。 千玳心领神会,立刻摆出张笑脸:“汪理事客气了!” 他们挨个儿地和酒糟鼻握完手,才踏着正步走进了会议室,主席座位置坐的是华胜,看见他们,点头打了个招呼。 另外两个副位,一个是梳着偏分的地中海,一个是带着假发的青蛙王子。 想起戴止忍之前形容的“脑满肠肥”。 很生动。 落座前,她拍拍周善身边的助理:“不好意思,麻烦你给我泡一杯咖啡,九十五度的滚水,谢谢!”顺便征求了一下周善的意见:“周经理这么热情好客,应该不介意把助理借我用一下吧!” 周善伸出手,皮笑肉不笑:“大小姐随意!” 看到周善的小助理闷声去泡咖啡,另外两位张至诚和彭著美一致觉得很庆幸,同样都是助理,跟对了人就是押对了股票! “麻烦也给我泡一杯。”小助理走过身旁,戴止忍自然没有错过,还在末尾强调:九十度的水就可以了,谢谢!” 千玳抱着手,对他的一切行为都表示视而不见! 看着两人的互动,会议室里顿时生出一种异样的氛围。 地中海和青蛙王子对视了一眼。 看来传闻说得没错,文井烟确实在培养这个姓戴的小子做外孙女婿! ... “人到齐了,会议可以开始了!”华胜纵观全局,一句话就平息了骚动。 一开始,青蛙王子迎面就扔来一串报告:“今天新闻一出,很快就占领了财经头条,公司的股票也在急速下跌,毫无疑问,这是很严峻的一次信誉危机,戴总,作为项目的接手人,你怎么看?” 戴止忍不慌不忙地接过报告,大略扫了一眼,点点头:“不错!” 千玳也表示:“新闻配的照片就是我,没毛病!” 看着他们俩的反应,青蛙王子一时无可奈何,望向了周善。 周善手掌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我来说一句吧,戴总,事情是在您接手之后发生的,您出台的一系列的措施,都有些不切实际,包括您上渔船,整个行为,完全就是没把公司的利益当回事!” “嗯哼!”戴止忍点头示意他继续。 周善又把枪口对准她:“大小姐,您来香港,我知道是公干,但是,新沙的事情也是您自己要去插手的,站在舆论风口浪尖的也是您!” “对,我承认。”千玳颔首。 没想到他倆答应得这么爽快,地中海有点犹豫,但是青蛙王子很积极,不等征询华胜的同意,就甩出了目的:“所以,这次公司的损失,大小姐就...可戴总你!” 周善接过话:“我们刚才讨论的结果是,事件中负主要责任的人,将要承担公司的损失——” 意思就是想卸戴止忍的权?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千玳不是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他们把新沙项目搞得乌烟瘴气,戴止忍接手,他们也推波助澜,打算把新旧的锅一起甩给戴止忍。 “我...” 千玳正想举手否决。 戴止忍率先站了起来,从张至诚的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给了华胜。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在那份文件上。 华胜平静地接过文件,翻了几页之后,神情转忧为喜! ... 下了会议,千玳终于喝上了咖啡,吹开泡沫,抿了一口,咖啡豆不错,可惜泡的人功夫没到家。 放下杯子,看着对面的无悲无喜的戴止忍问:“你给华董事看了什么,让他力排众议,答应给你一天的时间扭转局面?” 戴止忍呷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随即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给他看的是——一个秘密!” 千玳抱着手,冷冷地看着他。 那个词怎么说的,——作!戴止忍从刚才一直作到现在。 她奈何不了他,但是可以拔腿走人啊! 刚提步。 身后的男人就叫住了他:“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上船?” 难道不是你间歇性智障发作? 千玳疑惑地看着他,没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只见戴止忍高深莫测地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放在她手上。 是个小贝壳。 翻转贝壳,在另一面,有个粗糙的刻迹“情人岛”,字迹很新,像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放下贝壳,千玳不解地看向戴止忍,十分不明白,这家伙在打什么哑谜。 戴止忍的目光和煦,语气笃定,用下巴指着贝壳:“你不是一直想问我吗?你手里拿的就是我上船的原因!” “请说人话,戴先生!” “...”戴止忍受挫地揉了揉鼻尖,耸耸肩,干脆直白地说:“离西贡五海里的地方有个小岛,新沙村的村民把他叫做情人岛,据和我出海的那群年轻人说,岛周围有少量的珊瑚礁,其实新沙村开发的价值并不大,但是如果加上这座岛...” 如果加上这座岛,就可以联合开发一个水上乐园,潜水项目进来很受欢迎! 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说服董事会,以更高的价格去收购新沙村。 “Good!”千玳由衷赞道。 现在来看这家伙,也越来越顺眼。 “这件事做的不错!”临走前,千玳上前拍了拍戴止忍的脸,以示嘉奖! 眼看着女人踩着杀得死人的高跟鞋傲慢地走了,戴止忍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咝! 貌似自己刚才被调戏了! 他摸着下巴断定。 ... 因为台风的事情,耽搁了整整两天的工作进程。 千玳不得不回酒店盘点行李,准备赶明天一早的飞机回齐城。 至于香港这边的事情... 她相信,戴止忍那匹老奸巨猾的狼,完全可以摆平。 收拾好了行李,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的时候,视讯响了。 然后她用酒店的座机拨到小跟班彭著美的房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不用辛苦订机票了...明天你总监就带你享受一下坐私人飞机的感觉!” 等彭著美跟她抱怨机票有多难定的时候,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助理守则第一条:人生事事多艰难,千难万难也千万别向老板抱怨! 这点,张至诚就做得很好。 她忽然有点羡慕戴止忍了,为什么好员工总是他的? 正在她冥想非非的时候,门铃响了。 “For,lunch,honey!”打开门,骚气十足的戴止忍正倚在门口,举着一瓶红酒,勾着两个高脚杯。 千玳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抱歉,这里没有honey,也没有人叫牛郎!” 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五分钟后,房间的座机响了。 “现在有一顿白吃的午餐等着你,但是吃饭的对象是牛郎,不知道武小姐愿不愿意赏脸?” 阴魂不散的家伙! 心里一边在骂着他,嘴里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 吃过鹅肝配红酒的,吃过鱼子酱配白兰地的,但是红酒配牛油菠萝包的,还是头一次! 还有这个吃饭的场地,似乎有点逼仄。 她想她一定是脑袋被核桃砸了,才会这样来和戴止忍在车厢里面野餐,加上一副眼镜,就是一个国产007了。 不知道戴止忍从哪里搞来了一辆林肯加长,神神秘秘地停在街角。 前座的戴止忍似乎很不以为然,端着酒杯转来和她碰了碰杯:“味道不错,老实说!” 她低头看了一眼,小餐桌上摆着的鱼蛋,丝袜奶茶,车仔面,一堆香港传说中的小吃,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戴止忍了。 于是她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戴止忍却丝毫不以为意,饮完一杯酒,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 接着,他打开了车内的小电视,切转到某个频道,还特意来叮嘱她:“独家消息!” 千玳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离华胜给的期限只有半天了,他居然还在这里不慌不忙地把妹! 然而她的担忧并不起作用。 因为下一秒,电视就开始播放。 画质不是很好,看角度应该是个监控,场地应该是某个办公室,她疑惑间,有人走到了镜头里。 是个穿着西裤衬衣的男人,看背影,略微有些熟悉。 他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埋头整理东西,先是拷贝电脑数据,又是复印文件。 最后那人抬起头来,千玳认出了那张脸。 ——是周善! ... 周善和往常一样从餐厅回来,遇到前台的时候还礼貌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立刻解开衬衣纽扣,撸起袖管,埋首整理资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焦急是为了什么? 一切东西准备就绪的时候,他轻车熟路地打开柜子里的保险箱。 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密码,保险箱如常地开了。 但是里面空无一物,他的背脊僵了一僵,不可能,护照签证,一切都放在里面的。 面对这突然的场景,他还算镇定,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嘟嘟——” 电话就在门口响起,他悬起的心猛地落地。 “小冯,我的...” 办公室的门应声开了,他挂了电话,转过身。 但是进门的人并不是小冯,而是几个陌生的人,领头的那个环顾一圈之后,径直向他走来,亮出自己的证件:“周先生,我们是商业调查科的,现在怀疑你参与了一宗商业泄露案...” 周善放下了电话,自嘲地苦笑着,行走商界这么多年,今天,他居然栽栽一个小助理手上。 ... “周善的助理,是你的人!”千玳收回目光,从后视镜里,盯着戴止忍。 戴止忍没急着回答,而是把话题引了出来:“把公司隐私出卖给鸭梨日报的人就是周善,他的祖父是文老年轻的时的对手,一朝败北,选择了跳楼!” 千玳想到了海边的那一幕,周善亮起的口袋,还有虾仔说的话。 心里有了答案。 等等,再从头想来,香港,戴止忍,外公,收购案。 千玳猝然反应过来:“不对,冯毅是外公的人,还有在会议室遇到的那个汪理事!” “不错!” 或许中间,华胜也参与了。 下了这么一盘棋,恐怕就是为了肃清香港分公司。 “那新沙村失联的那批村民呢?” 到底是不是跟公司有关,准确点说,是不是跟周善有关? 这个时候,戴止忍却发动了车,答非所问:“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 下午六点,海港的西南区域,人流很少,戴止忍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千玳也跟着下了车,这边的海风没有那么腥,风景倒也独好。 两人背靠栏杆,吹着海风。 戴止忍照常点起烟,夹在手上没吸,转脸来问她:“认得这里吗?” 千玳笑:“认得!” 她怎么会不认得,最爱的那部港剧很多场景就是在这里拍的。 虽然说,两个人相识这么久,但是这是第一次和戴止忍有共鸣,不知道算不算是难能可贵? 千玳转过身去面朝维港。 戴止忍却匆忙去车里,拿了一个东西过来。 “你刚才不是想问新沙村那边的事儿吗,我现在给你最新近况!” 他从手里巴掌大的收音机里拔出天线,按下收听键,仔细地将小收音机贴在耳朵边,细细地调着频道。 她不是没见过他专注的样子,但是这一刻的戴止忍显得尤为可爱。 “好了!”调好频道之后,他献宝似地把收音机递给她。 千玳看着那个脚掌形状的收音机,大概猜出了,这是出自张至诚的手笔! 接过收音机,她对着学着戴止忍的样子,将它放到耳边。 里面的新闻频道正好在报道最新的一条社会新闻: “前日,因台风失联的新沙村渔民,今日中午,已经和大使馆取得了联系,据悉,当日台风过境,渔船飘到了公海,被菲律宾方面扣押,现在两国在积极地交涉中!” “怎么样,心落地了吗?”戴止忍抬手帮她关掉了收音机。 千玳看着戴止忍,看着那双惑性的眼睛。 她在想,为什么他能轻易地猜到自己的想法,就比如这件事,她当时在浴场答应过新沙村的村民,会想办法帮他们找到渔船。 但事实上,她在分公司这边根本没有实权,无能为力。 “别这样看我!”戴止忍看着她小鹿一样的表情,抿了抿唇:“一般女人做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男人都会忍不住干坏事!” 所以呢? 她挑眉,继续看着他。 半响,她转过脸,笑,结果,男人还不是什么都没做! “行了,回去吧,彭著美还等着我交代工作呢!”她起身朝车走去。 戴止忍抱着手看着她平静地转身,长至心里有点按捺不住的悸动,这个女人自己都没发觉,在她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找一些工作上的理由来隔绝他。 看似冠冕堂皇,实则经不起推敲。 就像刚才! 千玳走到车边,才发现自己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还在原地的戴止忍突然喊她:“武千玳,和我在一起吧!” 放在车门上手一抖,没能将车门拉起来。 这句话,不久前,另一个男人也对她说过,但是显然没有这个的惊吓程度高。 千玳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 戴止忍背对着海风,几片头发被吹散,耷拉在眼皮上,底下的目光如水,澄澈非常。 然后又听到了他继续说:“考虑一下,我赚钱很厉害的!” 不知为何,她笑了起来,笑容没笑进心里。 “疯子!” 千玳嗤笑,拉门上了车。 ... 这个时间维港是没人了,因为全部被堵在了路上! 短短半小时的车程,他们花了接近三个小时。 还有一件事情没说! 她上车的时候,看到手机上多了一通未接来电,是石豪铭的。 人生,要么寡淡如水,要么辛辣地要人命,闹心的事情,总是一出跟着一出。 三个小时的路上,她没跟戴止忍说一句话,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闹什么别扭。 到了酒店,两人沉默地上了电梯。 默契地没说话,就看着电梯一路攀升。 出了电梯门,戴止忍跟了出来。 她有些心慌,但是更心慌的是,在房间门口遇到了石豪铭。 ------题外话------ 晚上尽量送上二更!以后的更新都放在早上11点,有二更就放在晚上10点半! 感谢支持。 064 你还没被戴止忍睡够?(二更) 石豪铭上半身靠在门边,身上的衬衣有些凌乱,外套被随意地搭在胳膊上,周身都是风尘仆仆的气息,听见电梯的声响,下意识地扭头过来。 看到她的瞬间,原本无甚表情的脸,溢出了生机。 再看到后面的戴止忍,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 千玳走进,注意到了他微僵的唇角,犹豫着开口:“你在这儿...等很久了?” 尽管她已经猜出了答案,但是还是有些希望,石豪铭能给她点不一样的回答。 “还好,就是担心你不回来了!”他扬了扬手里的衣服,“我都做好睡地铺的打算了!” 千玳看着他,从他的眼神里几乎探不到一点合理的信息。 比如,齐城飞香港六个小时的疲惫。 再比如,被变相放了三个小时鸽子的无奈。 只有一点,他在等她的解释。 千玳放弃追究自己的责任,当下,要做的就是弥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需要休息,更需要喝点水!”她低头绕过石豪铭,走到门锁的位置,准备开门。 后面忽然来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我倒是觉得这里很适合说话!” 戴止忍! 她差点把他忘了。 这家伙无孔不入的本事,她早就领教过了。 但是,现在她需要顾及的是客人的心情。 还好,石豪铭一脸平静。 于是,她扭头,继续摸房卡。 钱包、手机、钥匙;充电宝、耳机、数据线;还有口红、防晒霜、粉饼。 这写一股脑掏出来,都没见到房卡的影子。 见此情形。 石豪铭轻笑:“我记得,你们女生喜欢单独把卡放在一个小包里,你会不会放在里面了?”一边描述一边还用手比着形状。 这点倒是提醒了她。 她从另外一个夹层里摸出卡包,果然,房卡和会员卡被她放在了一起。 “聪明!”拿到房卡之后,毫不吝啬地夸了石豪铭一句。 在她准备刷卡的时候,戴止忍弯腰从地上捞起一个反光的东西,递过来的同时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我不明白,你们女人明明包里放了粉饼,为什么还要再带一面镜子!” 千玳接过镜子,扔回包里,难得耐心解释一次:“这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有强调一点,以后要说女生!” 收回情绪,刷卡开门。 随着门锁嘟一声响起的,还有戴止忍的话。 他跳过了女生的话题,径直问:“你们对男人也是这样,总要有一个备用的?” ...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房间在楼下!” 等石豪铭进房间之后,千玳机灵地拦在门口,握着门把手,对刚才试图挤进来的戴止忍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 她可没忘记,半分钟前,那番指桑骂槐!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在她伸出手的片刻,戴止忍已经瞅准了机会,侧身挤进了玄关。 “我也需要喝杯水。” 回完话,就毫不客气地进了房间。 不是她记仇,而是戴止忍此人实在讨嫌,你看,人家石豪铭进门都还知道换双鞋,他倒好,拽得跟皇帝临幸似的! 转身关上门。 走到里间的时候,发现两个人男人居然十分默契地抱手坐在沙发上。 她进来的时候,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这霎那,氛围有些怪异! 从刚才到现在,他俩一点交流都没有,楚河汉界,十分分明。 为了打破这种僵局,千玳拉开冰柜:“你们想喝水还是...”看了看石豪铭,她提议:“喝水还是牛奶?” “水就好!”石豪铭刚开口,她就拿起了两瓶矿泉水。 将水放到桌上,两个男人都没动。 她先去看石豪铭:“你没吃晚餐,要给你...天,你在冒冷汗!” 发现了石豪铭的异常,她立刻伸手去试他的额头,温度十分高:“你在发烧...不行,必须去一趟医院...我打电话给著美,让她...” “不去医院可以吗,听说这边的护士姐姐很凶!”石豪铭拽住她。 “胡扯!” 她毫不留情地驳斥,就在抽手转身的时候,石豪铭捉住她手腕的手,无力地垂下。 接着,蜷起了上半身,两只手撑在腿上。 “那你先躺去床上!”千玳焦急地去扶他。 结果,瞥见了在一边悠闲打着电话的戴止忍。 她放下石豪铭的手,起身夺下了戴止忍的电话:“你有没有一点眼力见,这个时候来帮把手好吗?” 再一看,电话上拨打的是999,香港的急救电话。 “你脖子上长的是颗冬瓜吗?”挂断了电话,她也就不再跟他计较。 转而去扶石豪铭,然后跟还在一旁找不到状态的戴止忍招手:“你过来,把他扶到床上去。 ... 等她去酒店前台找了医药箱回来,然后量体温,指挥戴止忍用酒精帮石豪铭降温。 半个小时候。 她第三次取出体温计。 “怎么样?”戴止忍看不来那个东西,只能等着她回答。 “三十七度,温度降下来了!” 放下体温计,千玳的心也落了地。 没了忙碌,房间顿时静了下来,只有石豪铭均匀的呼吸声。 千玳看着石豪铭烧红的脸,有些不是滋味,齐城飞香港六个小时,等在门外三个小时,温差那么大,想必是得的热感冒。 虽然石豪铭一句话没提,但是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想起之前设定的通化转移,她有些后悔,还有那个未接来电。 ——唉! 叹了口气,她起身,准备将湿毛巾放回卫生间。 这时,送餐点的服务生到了。 “我来吧!”看着她端起热粥,准备喂石豪铭,戴止忍灭了烟,二话不说,从她手里拿过粥,坐到床边,像模像样地照顾起石豪铭来。 “枕头垫高...吹凉一点!”千玳则在一边监督他。 因为实在疲累,再加上高烧刚退,石豪铭的精神不是很好,匆匆喝了几口,就继续沉睡。 ... 忙完,戴止忍搁下碗,站起身来,看着她:“他睡了你的床,你睡哪儿?” 没有预定,酒店是没有空房间的。 千玳确认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才回答他的话:“我去著美哪儿和她挤一晚上!” 说着起身准备走。 戴止忍揽过她的肩膀,牢牢地望着她的眼睛,蛮横地开口:“你去我哪儿——” 不等她拒绝,他又接着补充:“你睡我的床,我去和张至诚挤!” 千玳仰头看他:“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她去彭著美哪儿,或是他去张至诚哪儿。 况且,据说,直男们都有个特性,就是绝不会跟男人挤一张床,难道他要去张至诚哪儿睡沙发? 不,应该是张至诚睡沙发才对! “我说有就有!”戴止忍挑挑眉,宣判道。 见她想开口,立刻指着床上的人威胁说:“不然,我就撵他去我的沙发!” ... 结果就是,她终于还是屈服在了戴止忍的淫威之下!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 到现在,千玳还十分怀疑,戴止忍跟她坦白说打急救电话动机的真实性! “我纯属就是觉得叫急救比较方便,无论是对你来说,还是对我来说。”那家伙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还有,他以“在一个男人房间洗澡睡觉,很奇怪”为由,成功地说服了她,借走了卫生间。 站在落地窗旁,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千玳心里却很难安定下来。 谈资金、遇台风、救援、上报... 在香港的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明天就要赶回齐城,她心里却还不踏实,总觉得有点什么事要发生。 胡思乱想间,桌上的手机响了。 她申明,她并不是故意要窥戴止忍的隐私的。 但是当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备注。 她不厚道地起了坏心思。 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她还没有开口,对方先开了腔:“谢天谢地,戴先生,你总算接电话了,前天一听到你遇到了台风,我就一直在担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甚至对白她都很熟悉。 这个姐姐,不是她说,对付男人的方法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招。 不等谈傃阐述完自己的内心,就被她平静地打断了。 “不好意思,戴止忍现在正在洗澡!” 那边静默了两秒,谈傃自嘲又愤恨地笑了起来:“原来,你还没被戴止忍睡够啊?” “托你的福,我们现在感情正好,你看他这么殷勤地洗澡就知道,我们说没睡够了!”反击这种事,也是轻而易举的。 人至贱则无敌,这点其实多做两次,也就熟练了。 最后千玳问:“需不需要,我让他出来之后跟你回电话,或者是,我把你诉衷肠的这段录音发给他,也一样...” “武千玳,奉劝你一句,别那么嚣张!”谈傃在那边估计,烤瓷牙都磨碎了。 可惜,威胁这一招,早就对她不管用了。 她还想说点什么,谈傃咚地一下就挂了电话。 啧啧,她才是稍微说了一下谎,就自乱阵脚了,如此看来,她说谎的本事日益见长! 就在她沾沾自喜,放下手机的时候。 眼神一晃,看到了通话录里面某个熟悉的号码。 千玳看着那串数字,脑袋有瞬间空白,接着她掏出自己的电话,照着拨号,刚输完第五个数字,一个名字就跳了出来——付维生! 再点开记录,戴止忍手机里面的这则未接来电,显示的时间是在昨天清晨。 也就是付维生挂了她的电话之后,紧接着就打给了戴止忍,但是不巧,那个时候,戴止忍被困在了情人岛上,没有接成电话。 想起付维生说的,有人在出高价,买他手里亚欣的股份。 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戴止忍! 想罢。 她删除了谈傃的通话记录,把手机放回原位,换上自己的鞋... 戴止忍刚洗澡出来,就听到了关门声。 再一看,卧室的灯还开着,人却不见了。 这个女人! 他摇摇头,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拨通了千玳的电话。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票票和道具,二更送上! 推荐一篇基友的文 花式宠徒之邪帝慢点撩 烟末著 1v1,女强男强,身心干净,虐脑残虐渣,绝对爽文宠文! 她本是豪门女强人,机缘重生孤女身,从此废柴变天才,丑女变美女,高颜值高智商,女强回归,她将彻底改写“狂”定义! 男装俊朗邪气,火云诀无人可敌,横扫华夏修行界。 女装妖娆霸气,化身千金魔医,名动四方,一诊难求。 修炼一日千里,炼丹炼器手到擒来,萌宠追随,神兽跪拜。 他是妖孽霸道魔尊,千年后解封化身霸道总裁立于财富权利之巅,黑暗王者之峰,引无数修行者跪舔臣服。 他随性而为,冷血无情,反派气场十足! 只不过,在他的亲亲小徒弟面前,他是宠徒狂魔、是核能后盾,是随时想把她拐上床的色狼…… 065 帮我调查一个人 酒店门口有个小型的人工喷泉,二十四小时开着,白天是激凸的硬挺男人,晚上是甩着头发的诱惑女人,和香港这个都市一样很有复杂性。 千玳坐在顶楼的露天咖啡馆里,手边是一杯没有动过的咖啡,桌上的电话还显示在拨号阶段。 铃响了近半分钟。 对于极其追求办事效率的袁惟来说,半分钟就等于错失了一个商机,这么久没有接电话,有些反常。 也许,今晚每个人都不正常! 她正想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震动了一下,像熟睡的婴儿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对面接起了电话。 “喂,千玳?”袁惟的语气有些不敢相信。 “恩,是我!” “不吹不黑,这是你回国大半个月,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你可一次都没给我打过电话!”千玳直言不讳。 那边的袁惟呵呵笑了起来:“说吧,你找我什么事,认识这么多年了,这是你第一次深夜找我!” 然后依稀听到了对面有重金属的音乐声。 千玳问:“你在酒吧?” 袁惟心虚了一下,自知瞒不了,乖乖承认:“对,和一个客户在V8…你不会要打电话告状吧!” 婚后男人的普遍德性,逮到机会就溜出去狂欢,撅着屁股就开始发骚! 千玳对此很不屑一顾,但是嘴上还是很客气:“你放心,我没那么无聊…我来找你,是有事拜托你!” “哟…我袁某人何德何能帮得了武大小姐!”袁惟放下酒杯调侃道。 “少来,这次是正事!” 或许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严肃,袁惟从酒杯里捞出逼格冰块,含在嘴里,脑袋清明了一点:“你说吧,我听着!” “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甚至小学写的情书,你都要想办法给我弄来!”倒不是她夸张,只是公司里戴止忍的档案简单得令人发指。 袁惟听完,从齿缝中发出一声感叹:“呲——看来这个人离死不远了,我很好奇,能把你惹到这种程度的人,到底是谁?” 千玳尽量忽略他语气中的揶揄,直白道“他叫戴止忍,我的顶头上司!” … 另一边—— 戴止忍那边拨了三个电话,一个挂断,再打是通话中,最后打是呼叫转移。 他认命地放下电话,靠在沙发上,认真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每个细节,确定,没有一件触到那个女人的逆鳞。 若真要说出一件。 恐怕就是在石豪铭生病这件事上产生的分歧。 他不明白,一个大男人生病了,居然不是去医院,而是抱着女人的手撒娇。 打急救电话怎么了? 这种人,就应该直接从房间里扔出去! 从头上扯下毛巾,刚走到窗边,原本曼丽的维港忽然一下熄了灯,拒绝他的观赏。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迟来一秒钟,你将会错失整个世界。 … 九点的飞机,但是在七点,她就被彭著美多啦a梦的闹铃吵醒。 “总监…”彭著美鬼鬼祟祟地拉她被子。 她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亲爱的,我们不用去赶飞机,酒店顶楼就是直升飞机场!”然后闭着眼睛准确地指着窗户的方向,“拉上窗帘,八点一刻叫我,谢谢!” 终于在,八点一刻的时候爬了起来。 刷完睫毛膏,千玳看了看时间——八点五十! 这才叫效率人生。 “总监,你化妆好快!”彭著美捧着脸在旁边惊叹道。 她麻利地换上鞋,对头上发夹都还没取的助理勾勾手指:“请你快点,不然九点的飞机,我可不保证会带上你!” 开门。 生龙活虎地石豪铭就等在房间门口。 “早安!” “早安!” 千玳打量了他一下,恢复得不错,一晚过去,又是条好汉。 有男人同行的好处就是,任何重物都不用提,只用带着一份美好的心情就可以上路了。 但是从房间道楼顶,几分钟的电梯,彭著美一直在东张西望。 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开口:“有鬼在追你吗?” “不是,我在看戴总,他…” “他还有其他的事,不管他!” 彭著美瞥见了她的脸色,没再敢问什么。 … “华太太,你好!”上了飞机,就见到了里面端坐着的华胜夫人。 这次托他们的福,不仅成功拿到了项目资金,还得以搭了一回顺风车。 “你好!”华太太从餐间端出三分奶茶,看到石豪铭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千玳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不仅是她,甚至身边的所有人,都以为戴止忍和自己一有腿。 起身帮她端过咖啡,顺便介绍道:“这是我的助理彭著美,这位华太太您应该听说过,亚欣的副总经理石豪铭!” “哦!你好你好!”华太太十分有礼貌地和他握手。 “这位华太太似乎很喜欢你!”华太太走了之后,石豪铭指着餐桌上的咖啡说。 “何以见得?” “你看,我们三个人的咖啡,只有你一个没有加奶精,证明她记得你的喜好!” 千玳低头看看自己咖啡,果然如此。 再看石豪铭。 又有了一点新的认识。 ——观察入微! 简单的交谈之后,她明显有了困意。 石豪铭找了一块毯子给她盖上,并体贴地把窗帘拉上。 正待走。 千玳叫住他:“石豪铭!” “嗯?” 他转过脸来,看见千玳就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来香港!” 他笑,“我以为你知道的!” “这次是请假的,还是…” “我有两次年假没休,这次就算是一个小长假。”他耸肩,轻松道。 千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每次都是这样,眼前的这个人总是为你的负疚找了无数种台阶,让你不得不顺着他递的台阶下去。 之前任贤齐主演的一部港片,叫做绝世好男人。 她想,大概石豪铭就是这样的好男人。 可惜,她不配! … 从机场出来,石豪铭替她们叫了辆车,送她们上车的时候,隔着车窗还特意嘱咐:“回去先别急着加班,你真的有黑眼圈了!” 想起上次吃饭的场景,她摇了摇头。 扭头就从包里掏镜子,顺手带出了一个东西。 “咦,有东西掉了…贝壳!…在海边拣的吗?”彭著美从脚边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端详。 她已经忘了,是多久把这个东西放在包里的。 看着它,心里想起了很多东西。 为了防止自己泄露,她转脸看窗外:“喜欢就送你吧!” “谢谢总监,这也算是从香港带回来的纪念品了!”彭著美乐滋滋地放进包里,一脸满足。 她忽然有些羡慕彭著美,活得那么单纯,能笑得那么纯粹。 … 到了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她刚才就已经在电话里面通知了王叶棠,四点半,组织他们项目组的人开一次会议。 但是到了公司,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原本活跃的工作氛围完全看不见了,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或者假装埋头苦干。 走过广告部的时候,里面除了敲键盘的声音,别无一物。 千玳以为随便推开一扇门,都能喝碰上几个幽灵。 很快,新气氛就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四点半,她和彭著美走到会议室,发现原本与约定好的会议,被别人霸占了。 属于他们项目组的骨干,此刻都被关在会议室里。 而台上,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人。 想必就是那个传说中空降而来,打压戴止忍的副总裁。 “天啊,好帅!” 旁边的彭著美忍不住出声赞叹。 千玳无语地转脸看她:“但凡是个穿西装的男人,在你眼中都是帅的!” “那不一样!”彭著美百年难得一见地较起真来,“像石经理那种是很阳光的帅,里面这个副总裁是教授那种专业的帅…” “戴止忍那种呢?”千玳抱手。 “嗯!”彭著美抱着文件夹晃着脑袋,很用力地搜寻着合适的形容词。 看吧! 戴止忍这个人,谁都知道,十分难形容。 “对了,是小栗旬的那种帅,可以很痞,也可以很煽情…” 最后,彭著美灵光乍现,十分生动地描述。 这次她倒不否认。 或许真的是旁观者清,她这种离得近的,只看到戴止忍超乎常人的脑洞和思维。 小栗旬! 千玳咬着这个形容词,扭头走了。 看来今天这个会议是开不成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中一把火,已经烧到了她头上! “啧,走不走的,花痴?” 她都快走到尽头了,她那个令人丢脸的小助理,还杵在门口,看着新来的帅哥发呆。 那一刻,她就在想,要是这个副总裁和戴止忍闹起来,他们公司的这群女汉奸,会站在谁那边? … 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在第二天早上的晨会上,戴止忍没回来,照例是副总裁陈甥主持。 首先表示不耐烦的人,是王叶棠。 “不好意外,副总,我们这边新的项目正在关键时刻,您把我调去做市场监测,等于是断了新项目的市场支援!” 在听到新的人事安排之后,王叶棠二话不说,直接开炮。 千玳有些惊讶,来公司这么久,她自认在一堆同事里面,她的关系和王叶棠是最好的,但是,这么长时间,她从没见过王叶棠这样毫无顾忌地公开顶嘴。 而最奇怪的是。 陈甥的脸上居然丝毫没有动怒,听到了王叶棠的抵触,他用力地抬起头来,看着王叶棠。 眼神温柔诚挚! 然后,她听到了坐在她身后彭著美腿软的声音。 “王经理,作为公司市场部最有资历的人,我希望这次的市场监测,你能参与进来,这次不光是陆东,还有总公司那边都对这件事十分重视!”陈甥扬起笑容,不急不缓地开口。 在他话音刚落,王叶棠却噌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甩:“对不起,我拒绝!” 说完,推开椅子,带着助理就雄赳赳地出了门。 剩下办公室坟场一般的宁静。 彭著美趁机凑近她耳边:“我要给昨天的话,再加上一条——王经理也很帅!” … 下了晨会,她特意吩咐彭著美泡了两杯咖啡。 她端着,准备下三十八楼,亲自去慰问一下她的麾下大将。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隔壁办公室的门晃了晃。 “总监,您好!”正在她顿步的时候,张至诚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她朝办公室里面张望,立刻了然:“是这样的,戴总和我刚回公司,我来整理资料,而戴总去了楼下人事部!” 千玳狐疑地看着张至诚:“香港那边的事情,戴止忍已经全部处理完了?” “这个,恐怕您就要亲自问戴总了!”张至诚恭敬地回答。 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跟班。 如果说戴止忍是个善变的小人,那么张至诚就是个永远拿捏不到错处的佞臣! 但是有一点,她很明白—— 戴止忍回来了,就意味着她的麻烦也跟着来了。 端着咖啡进了电梯,细细啄着,心里在想着袁惟那天的话: “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基本可以判定,这个戴止忍,要么真的是身家清白无比,要么就是特意清洗过档案,后面这一种,调查起来是最难的!” … 不知不觉到了王叶棠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而助理台上居然空无一人! 千玳有些疑惑,放下咖啡,正准备敲门,忽然听到了王叶棠的声音。 “陈甥,我说过了,你不欠我什么,所以,请你别来缠着我,别用你的那套招数来对付我!” 听见这话,千玳的脑神经忽然一抽,王叶棠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她需要好好琢磨。 但是里面的另外一人不需要。 沉默了片刻,陈甥站了起来,大步朝窗边的王叶棠走去。 二话不说,直接从后面抱住了王叶棠。 似乎低低说了一句话,从场景来看,应该是某种情话。 千玳捂住嘴,转回身。 她还需要消化消化,新来的上司和她的好同事曾经有过一段往事。 这种惊讶,就像当年知道了自己的两个好朋友温莎和袁惟背着她差点搞出个孩子那样,信仰出现了裂痕! 不仅如此,在她转过身之后。 助理台的位置,有人刻意地发出声响。 “呼——” 她猝然抬头。 发现戴止忍正端着她泡给王叶棠的那杯咖啡,旁若无人地品尝着。 饮用的间隙,他忽然发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偷看是会长针眼的?” 066 十个男人三个坏 千玳上前一步,夺过他手中的咖啡,毫不客气地回嘴:“那么同样的,有没有人告诉你,乱喝别人的东西,是会下油锅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姓戴的从来就没有这种自觉。 戴止忍笑着,回视她:“油条还要两根一起下油锅,我们一起啊!” 说着还伸手过来签她! “滚!”千玳扇开他不安分的手。 身后的办公室门嘣地一下被人从里拉开,金属门反弹到墙上,半边墙都震动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的王叶棠气鼓鼓地从里面出来。 迎面就撞上了她俩。 “戴总——” 看吧,她就知道,公司的这些人的眼里就只有戴止忍。 王叶棠的眼神直接翻越她,落到戴止忍身上:“你多久回来的!” “就刚才!”戴止忍长腿一晃,从助理台上跃了下来。 紧接着就走到门边,和追出来的陈甥握了握手。 陈甥:“久闻大名!” 戴止忍:“彼此彼此!” 见到这两个男人假惺惺的和谐场面,千玳和王叶棠对视了一眼,有时候男人的虚伪,比女人更甚! 直到他们握完手,王叶棠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提前早退的人。 和戴止忍打了声招呼,拍拍她的肩,就扭着屁股进了电梯。 千玳有些后悔,这种重磅新闻,她应该拍下来的,拿去给温莎嘚瑟一下,看看人生何处不狗血! “你不去追吗?” 千玳指着王叶棠的方向问陈甥。 “不需要,她下午还是会乖乖回来上班!”陈甥双手插袋,就像名师预测高考题那样睥睨天下。 那可未必! 男人都以为自己很了解过去的女人。 其实不然。 … 陈甥走后,她叉手看着戴止忍,很想问一句,权力被架空的感觉怎么样。 但是,她还没那么坏。 做不到当面戳人脊梁骨的地步。 最后的话题变成了:“我的新项目在今天正式启动!” 戴止忍像个海狮那样在她面前拍手,嘴里很不真诚地说:“恭喜恭喜!” 她白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走。 戴止忍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如果有什么操作上的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不好意思,她现在还没无能到,向一个即将做冷板凳的总裁,请教。 她扭头过去:“好啊!” 实则,是在说:做梦去吧! 戴止忍也很清楚,这个女人,越答应地爽快,内心就越是拒绝! 千玳歪过头,笑:“戴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也知道,我现在很忙的!” 我很忙!和你这种闲人不一样! 她确定,戴止忍听懂了她话里的璇玑,因为,刚刚那双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带着点审视。 这是戴止忍一贯的动作。 像个猫科动物。 不等戴止忍回话,她就翩翩然地走了。 望着她的袅娜的背影,戴止忍的目光在她细腰之下停留了片刻。 他觉得,那个位置少了一根尾巴! … 因为他们有充足的资金,所以项目进行到现在十分顺利。 商城的开发交给了技术部,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去和经常合作的商家联络,确认货源。 下午,她从时代广场出来,径直上了温莎的车。 晚上,她们三个女人要去逛街! 刚拉开车门,就发现了后座的王叶棠。 千玳对此啧啧称奇:“看来你活着逃出了魔窟!” 然后看向温莎:“哦!她还没给你说吗?她的前男友现在是陆东的副总裁,并且这位前男友似乎在想尽方法复合!” “那你应该说,逃出魔爪!”温大小姐咬文嚼字地就纠正。 面对处女座的闺蜜,她只能妥协:“好吧,魔爪!” “我说你们两个这样有意思吗?在别人的伤口上跳撒盐!”后面的王叶棠终于打起精神参与讨论。 千玳和温莎同时转头表示:“很有意思!” 十分钟之后,三个磨叽的女人终于把血拼的地点定了下来。 就去纸醉金迷的北区! 路上,王叶棠的表现有些焦躁。 “谁的电话?” 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五分钟之内,王叶棠挂掉的第六个电话! “陈甥打来的?” 王叶棠摇摇头,索性把手机关了,扔进包里:“不管他,我们今晚就买买买,姑奶奶昨天才发的工资,刚把银行的钱还了,现在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刷信用卡了!” 千玳:“…” 温莎:“其实在心理学上,你的这种行为叫做注意的转移,特指…” 但是温大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打断了。 “老实说,你们俩有没有去借高利贷?我发现有辆车从小十字就一直跟着我们!” 千玳正了正后视镜,果然见到了温莎口中跟踪的车。 一辆黑色的卡宴。 顺便,从镜子里看到了王叶棠泛青的脸色。 “别告诉我,你真的去借高利贷了?”千玳盯着她,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 王叶棠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千玳放弃审问,转向神通广大的温莎:“你不是喜欢看速度与激情吗?快,现在发挥所长,甩掉那辆车!” 温莎转过脸来,叹道:“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转弯的时候,后面那辆车巧妙地超过她们,在双行道转单行道的时候,卡宴猛地往路口一横,直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接着,架势座上的男人,利落地拉开车门,朝她们的车走来。 “哟——齐城吴秀波!”温莎看着那个男人形容道。 千玳却没有这样的雅致,那个男人她认识,是陆东的大股东之一——黄耀德! 想起公司那个桃色的传言: 这些年,王叶棠和黄耀德一直保持着某种不正当的情人关系! 看来,传言非虚! … 黄耀德自带风暴地走进,不用他拍窗子,温莎已经识趣地开了车锁。 所以,他径直傲岸地打开车门,弓下身,对车后座的王叶棠招招手:“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下车!” 王叶棠朝里缩了缩。 这个行为激怒了黄耀德,直接收回了一分钟的上帝时间。 他上半身探进车里,朝里一抓,精准地抓到了王叶棠的小腿,略微使力,就将王叶棠拖近,然后俯身,两手一抄,将王叶棠整个横抱出来。 一路上王叶棠都在极力挣扎,但是抱她的男人始终稳如泰山。 最后,黄耀德粗暴地将王叶棠塞进了车里,自己绕回前座,踩上油门走了。 不顾周围连天喧闹的喇叭声。 温莎转过头来,伸出食指:“我跟你赌,他们俩一定是去车震了!” “为什么他们不是去开房呢?”千玳设问。 无论女人还是男人,解决问题最高效的方法就是:睡服他/她! 啪啪,啪啪,啪啪啪! … 一刻钟之后。 看着五环某个公园后门停着的卡宴,温莎向右伸手,千玳心不甘情不愿奉上的某品牌钻石会员卡。 “顺便教你一些东西!”温莎满意地放好自己的战利品,摇晃着精心修剪过的指甲:“那些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上层人士,十个有三个都有一定的特殊情节,比如乐忠于调教、sm、甚至还有很深的绿帽情节——五十度灰看过吗?” 千玳真想为这段一字千金的演讲拍手叫好。 但是,她现在几乎不能直视那些穿西装的人,要知道,她一天在打交道的就是温莎口中的这些人士。 会不会戴止忍就是这样的人? 千玳不敢想象! 那家伙平时就够变态的了! 两人终于赶在那辆卡宴正式开始车震前,启动了车。 显而易见,今晚所谓的三姐妹血拼行动——泡汤! … “你确定不要我送你回去?” 千玳摇摇头:“不用了,我顺便要在这一带视察一下商城的营业情况,等会儿我会叫家里的司机来接我,你先去忙!” 三人集会变成双人聚会以后,温莎接到了一个据说很难搞的病人的电话。 双人聚会,最后变成了单人单飞! 前一秒刚和温莎挥手告别,后一秒,她就反身招手,拦了一辆的士。 “去建新路!” 从香港回来之后,两次联系付维生,他的态度都暧昧不清,似乎在等着那边给他报价。 还有张国栋和赵程,两个更是坐地起价。 她需要下一剂猛料! 的士停在了建新路,这片是齐城出名的夜店区,多少红男绿女的夜晚就埋葬在了这里。 千玳掏出几张票子,递给司机:“师傅,半小时后,您在这儿等我,如果我没出来,就麻烦您打这个电话…” 交代完毕,她转身下了车。 照着资料上的显示,来到了一家酒吧。 据说,这家酒吧的老板娘是壮族人,所以这家酒吧的风格很有少数民族的特色。 吧台的位置很醒目,因为上面就摆着两颗牛头! 千玳走上去,敲敲吧台。 一个长相颇帅的调酒师抬起头来。 “你们老板娘呢?” 帅哥打量了她一下,指了指酒吧卡座的位置。 千玳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个穿着草绿色长裙的美女,正在哪儿喝着酒。 … 卡座的茶几上放着一张录取通知书。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眼看她,眼尾很翘,配合着一对长眉,眼神十分风情。 千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年轻时万花丛中过的付维生,偏偏折在了当时只有十八岁的壮族女孩手里。 “你调查过我?”老板娘红唇一展,似笑非笑。 “我不否认!”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付维生亲手签的一份文件!” 提到付维生,老板娘的神色一变,嫣红的指甲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妖冶非常。 而手指正碰在她递过去的录取通知书上。 未及,老板娘就将通知书推了回来:“我和那个姓付的早就没有关系了,你可以去找他的其他女人,随便哪一个都行,就是不应该来找我!” 是吗? 千玳可没忽略她眼中的那抹挣扎,尤其是在退通知书的时候。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吧台处。 “您可以先考虑考虑,这个名额不是用钱能弄到的,错过了很可能要遗憾终生!”千玳好声劝慰。 对面这位美女的故事她大概也清楚,十八岁离乡背井来到齐城,殊不知遇上了渣男,被骗走了一颗心不说,还留下了一个拖油瓶。 刚才在吧台的哪儿,千玳就认出来了,那位帅气的调酒师,就是付维生众多子女中唯一一个有点出息的! 千辛万苦砸钱在齐城高中当旁听生,就是为了那一所有名的大学。 但是奈何大学对本省录取线低,对外省奇高。 很不幸,小帅哥是外地户口,必须回老家高考,而分数很讽刺地就差了一分! 一分难倒千万学子,也打倒无数家长! 千玳盯着老板娘,终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裂痕,“其实这份文件对于付维生来说,他已经是占便宜了,但是还有其他人在跟我竞争,所以,我才想来找你帮忙!” 老板娘懒懒地看了她一眼,笑了。 “小丫头,你比我年轻的时候狠,懂得踹人心窝子!”拿起那份通知书,老板娘站起身,用那红的滴血的指甲拍她的肩:“照我家乡的规矩,达成协议是要喝酒的!” 随后,就端来了一小杯酒。 女人指头那么高的一杯酒,粉粉的,里面还泡着一颗果子。 老板娘手里拿的也是同样的酒。 千玳看着那一大个菠萝杯的酒,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顿时好受了些。 也就开开心心地和美艳的老板娘碰杯。 小口小口地啄完。 酒很甜,有股很浓的梅子味道! 但是喝完之后,她的脑子里天旋地转的,眼前的场景被无限扭曲。 尤其是吧台的那两个牛头。 简直活了过来! 意识闭塞之前,她听到有人问:“你给她喝了刺梨酒?” “我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酒量差成这样!”老板娘嗔怪地戳了戳她的脸,指尖很凉。 “你以为别的女人都跟你一样,三十几度的酒当喝水啊!” “行行行,你娘是个奇葩行了吧!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 千玳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衣料摩擦在她的脸上,几乎要摩擦出火来。 然后她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就不乐意了,仰头责怪道:“你又抽烟?” 抱她的人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他拍着她的后背哄道:“不抽了,不抽了,以后都不抽了!” … 张至诚待在车里,远远地看见他家总裁,从酒吧抱出了一个美女来,心潮还有些澎湃。 等看清那个女人也是自家的大总监时,心情可以说是激扬了。 他连忙下车帮忙。 戴止忍把人安置在后车座,但是刚放开手,那位娇娇就细细哼了起来。 张至诚不解:“您欺负她了吗?” 戴止忍好笑地剜了他一眼,张至诚识相地闭嘴,乖乖去了驾驶座。 再看向车里的人,他有些明白了,这个女人清醒的时候是个女强人,睡着了之后就是个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这个时候完事都要合她的心意! 就比如,他刚才抽回了被她当枕头的手,大小姐就感到了不舒服,发起了脾气! 张至诚坐回驾驶座,就见到了他家戴总挤进了后座,甘愿地送上大腿,给总监当枕头,这个招数倒是很管用。 总监当下就安稳了。 “戴总,我们去哪儿?”张至诚抓着方向盘很犹疑。 “回我住的酒店!” 唯恐自己听错了,张至诚大着胆子询问:“您说什么?” ------题外话------ 说件悲催的事情,我今天坐错车了,观音桥坐成了观音岩,全公司人等着我开门 我觉得我有点傻白甜的潜质 067 想结婚,算不算理由? 张至诚有些不敢相信,长久以来的拉锯战,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 不仅是张至诚,连戴止忍都没想到,傲娇的武千玳会这么轻易地落在他的手上,那个的士司机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也吃惊了一番。 有朝一日他居然会成为了她的第一救急人。 三生有幸,不胜惶恐! 夜幕下的齐城,一辆栽满心事的卡宴,似乎独得上天眷顾,一路绿灯,通行无阻! … 回归齐城的第三个清晨,闹钟准时响起。 和无数个早晨一样,千玳闭着眼睛,照着习惯,手往床头柜上探去。 但是,落空! 那里没有她的手机,甚至没有床头柜! 意识短路的半秒钟,身后有人翻身倾轧过来,手臂越过她的头顶,关上了闹钟。 闹钟停止响动,她的大脑恢复运转。 猛地一下睁开眼睛,扭过头。 离她不到五厘米的枕头上,还躺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个男人,再准确点说,这个男人是他的上司——戴止忍! “这一定是在做梦!”千玳蒙上眼睛,祈求道。 但是显然,好运没有降临。 因为下一秒,身侧的男人就贴近了她,在她没盖住的下半张脸上烙了一个吻。 “早安!” 这种真实不过的触感,让她不得不认命。 放下盖在眼睛上的手,不期然地对上了戴止忍的笑容。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怎么打发这种一夜情,在一夜情的对象是个还没洗刷嫌疑的疑犯情况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昨晚,她留的是袁惟的电话,可是为什么她身边的会是戴止忍? 无措间。 “早!”她企图笑得无畏一点。 事实上,整张脸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笑得真难看!”戴止忍掐住她的脸,阻止了这个笑容的扩大。 她盖着被子坐起来。 戴止忍细心地帮她垫上枕头,然后侧躺着,一只手撑在脸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手足无措。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就当…”她试着提议。 “你知道的,我的记性一向很好!”戴止忍打断她,并且指了指床下。 千玳顺着看去,地上胡乱扔着的都是他们的衣服,外套,短裙,还有衬衣,尤其是内衣裤,格外扎眼。 不过她知道,戴止忍指的不是这些。 再远一点的地上,躺着一件床单,对,就是这个东西,足以证明昨晚他们干了什么荒唐事! 收回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找不到什么好的方法打发戴止忍。 所以,只能先溜。 盖好被子,准备下床,刚一动腿,腿心撕心裂肺地疼。 没错,她昨晚被人捅了一刀。 而凶手现在却在不怀好意地笑着打量她! “还痛?” 戴止忍从身后轻轻环住她,脑袋搁在她的肩窝,脸颊轻蹭:“要不我今天准你一天假?”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以为你还是几天前大权在握的陆东大总裁? 千玳推开他,忍痛下床,脚步趔趄地走到散落的衣服前,蹲下。 她需要从这些衣服里面挑选出自己的。 “那个——”戴止忍坐起身,目光一直逗留在那片薄被盖不住的春色上面。 天鹅颈、玲珑肩、蝴蝶骨,上面还留着昨晚的印记,紫红色的,人为的,啃食的痕迹。 “现在才七点一十,从这里到陆东开车只需要八分钟!”他看着她捡完所有的衣服,好心提议道:“还有大把的时间,或许,你可以洗个澡,心情好的话,和我吃个早饭!” 千玳抱着衣服,准备起身,听到最后的一句话,想了想。 她确实需要洗个澡。 身上的这种黏稠的感觉,很不好,特别是某种若有若无的味道,都在提醒她:昨晚她这块好地被头牛给犁了,并且这头牛,还汗滴了禾下土! … 热水源源不断地落下,千玳反复用了很多沐浴露,将身上里里外外涂了个遍,脚趾缝都没放过。 但是身体的反应很诚实,酸痛,撕裂,还有肿胀。 她正冲着水。 忽然,浴室的门被人打开了,穿得整整齐齐的戴止忍走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的?”她在浴帘背后怒不可遏。 “哦!这个房间的所有钥匙我都有!”戴止忍不为所动。 “出去!” “你确定吗?” “出去!”放重了语气。 “好的,你确定不要新浴巾了吗?或者说,你更喜欢用我的?”戴止忍假意走开,撑在洗脸盆上,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千玳下意识地看向挂钩处,只有一条浴巾,毛巾也是湿的! 她耐着性子:“把浴巾发下,你人走开!” “不好意思,水声太大,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接着,浴帘咝地一下被人拉开。 戴止忍笑盈盈地站在对面,手里拿着他说的浴巾,但是下一秒,他就将浴巾往后一扔,准确地扔进洗脸台上。 然后,正经无比地看着她,又看看着喷水的蓬蓬头,定罪:“宝贝,你在浪费水!” 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衣服。 … 戴止忍冲完澡,穿戴整齐之后拉开浴室门,不出所料,小丫头已经落荒而逃。 无奈又好笑。 他只不过是吓唬一下小丫头,谁知道这么不经吓,跌跌撞撞地夺路而逃。 脚踩在地毯上,带着难以言说的轻快。 打开衣柜,手指虚点了一圈,最后落在一条红色领带上。 对着穿衣镜打领带的时候。 他瞥见镜子里的一角,目光凝住。 转身,从窗帘下面,拎起一根细肩带,把女人留在这个房间的唯一一个东西拎了起来。 一件黑色的胸衣! 蕾丝钩花,半罩杯型,薄款。 戴止忍轻笑,拿起电话,拨通。 … 千玳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在不停地诅咒戴止忍。 正诅咒到出门遇车祸,登机遭空难,出海撞冰山这块上,包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吓她一跳。 镇定下来拿起电话,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嗤笑,直接挂断。 刚准备把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的时候,接到了一条彩信! 手指不听使唤地点开。 米白色的床单上,躺着一件黑色的胸衣。 千玳认出来了,这是昨天换上的胸衣,顿时有些无措,看了看自己平如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胸口。 心中有一万匹野马在奔腾。 后面还有个牧马人开着一辆精致的宾利雅致追逐着,那个牧马人长着和戴止忍一样奸诈的眉眼。 当然,她还看到了照片下面的文字解说:“买家评论,衣服质量不错,罩杯大小刚刚合适,很适合胸小的人穿!” 千玳觉得她应该考虑上暗网买个杀手,把这个该死的禽兽给“做了”! 司机在倒后镜里面看到美女乘客忽红忽青的脸色,好言劝导:“跟男朋友吵架了吧,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就是喜欢折腾,遇上个好的就赶紧嫁了吧,像你们这样的白领…” “请你闭嘴好吗?” 千玳扔开手机,扶着额头,人一旦倒霉起来,整个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 … 戴止忍输入完毕,点击发送。 心情大好。 连往日看着不顺眼的砖红色领带都可爱起来。 拉开窗帘,让日光打扰这一室的旖旎。 他转过头,看着凌乱的大床,等他出门之后,这里的一切痕迹都会被人清理完毕。 “也许是该买个房子了!”他正考虑着。 手机响了,以为是那个女人破天荒地回应了,但是当手机连续震动之后。 才不得不承认,希望落空了。 看着屏幕上那通没有备注的电话,他愉快地点了接听:“我也在想,你差不多也应该回来了!” “嗯?你有什么好事在等着我吗?”对面的人心情也不错。 “我想买房!”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惊奇,但是随后表示:“你找到留在齐城的理由了?” “不知道,想结婚,这个理由算不算?” “和那个小丫头?” 戴止忍没否认。 挂完电话,往外眺望,那栋船帆型的大楼在一众高楼中,显得卓尔不凡。 他低头看了看表,十七分钟过去了。 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千玳现在已经抵达了陆东,而且差不多就应该出电梯了! … 千玳走出电梯,最后拜托电话里的温莎:“以你温大小姐的脸面,我相信,足够让商城在半小时之内给我送一件内衣来!” 不等温莎抱怨,她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还没抬头,她就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或者说,是闻到了一种不应该在她的领地出现的味道。 俗称,贱人的味道! 抬头,就见到了抱手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谈爱琳。 谈爱琳见到她,娴雅大方地转身:“我就知道你小助理说的没错,你肯定会在九点之前到办公室的,这点,你比小时候做的好多了,傃儿这方面就…” “行了,谈女士,请你说重点!”千玳抬手止住她的话。 武立渊的两个女人生的都是女儿,谈傃和她,谁也没比谁多了个眼睛鼻子,不用去哪儿都把她令人骄傲的女儿含在嘴里。 刻意的对比,只会显得low! 谈爱琳听到她如此不客气的话,反应也落落大方,不骄不躁:“千玳,你应该叫我阿姨!” 彭著美见这架势,立刻走进,附在她耳边:“总监,这位女士说找您,但是高层办公室这种地方,不是闲杂人等都能进的,但是她说她是您的阿姨…” 千玳了然,点点头:“你做的没错,我的办公室,不是随便来个莫名其妙的人都能进的!” 继而看向谈爱琳,四年不见,看来她没少往脸上砸钱,皮肉紧绷,肌肤光滑,比这个年纪的女人年轻了太多,还有一身双C标志的行头。 这点就不得不吐槽一下了! 谈爱琳母女都是香奶奶的终极拥护者。 看来香奈儿的那句——华丽的反面不是贫穷,而是庸俗! 荼毒了不少女人的心灵,让她们前赴后继地往香奈儿引导的奢侈方向越走越远。 对此,千玳很不以为然。 “谈女士,如果你只是来叙旧的话,我就不作陪了!”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所在,“您看,人在的楼层越高,压力就越大,作为运营总监,我真的很忙!” 谈爱琳听着她刻意咬重的几个词,心里冷笑:不是因为你外公,你个美国野鸡大学毕业的人,还能这么傲慢地站在这里? “千玳,你看看你,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就喜欢和阿姨闹别扭!”毕竟多活了几十年,谈爱琳脸上的笑容很真切。 随即,走进道:“我有样东西给你!”说着拍拍她的手,强调:“你会喜欢的!” 068 我已沐爱河,那你呢? 顶楼餐厅。 千玳看着时间,不得不提醒对面座位上的谈爱琳:“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谈女士!” 谈爱琳放下咖啡,笑道:“你看,好久没见,我一时激动,闲话家常都聊了这么久!” 可真是够闲话家常的,一边问她在美国读书的悠闲生活,一边说着谈傃半工半读的辛苦,最后又说武立渊近年来对谈傃的器重! 心里嗤笑,嘴上却:“无妨,可能您身边没有什么朋友,见到我话多点,可以理解!” 说完,如愿地见到谈爱琳嘴角的那一丝僵硬。 小三上位这个黑点,在她们的圈子里,可不受其他的夫人欢迎,但是谈爱琳又很高傲,很不屑和那些小蜜上位的太太当朋友。 以至于有了现在这样不来不去的交际圈。 还有,明显在磨时间。 千玳不得不提醒她:“抱歉,之前我记得你说有东西交给我,我没有记错吧!” “哦!你看我这个记性!”谈爱琳做出恍然记起的模样,才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这个东西早就应该给你了,但是四年你一直在美国,所以——” 千玳疑惑地看着那个纸袋,很清楚,不管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都是带着毒的。 “这里面是亚欣的董事会资料,相信你回来了,文老一定把股权交给你经营了,那么你现在就是亚欣正式的董事会成员了!”谈爱琳缓慢地把纸袋推到她面前。 这的确是个不得不接的东西。 本来她早就应该拿到这份资料的,但是介于她现在作为亚欣的竞争对手,就一直不曾去亚欣拜访。 同时,她也不想去武家欣赏他们这一家人,所以,这份资料到现在才得以出现。 接过资料,打开。 要确认资料完整无缺,也要确认没有人在上面动过手脚。 在她翻看的间隙,谈爱琳话语不停:“你放心,该有的都有了,阿姨不会害你,这个资料还是傃儿提醒的我,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他才想起交给你的,本来是想让你回家吃顿饭,但是,谁知道你去了香港!” 从资料里放眼看着慈爱非常的谈爱琳。 她才不会单纯到去感谢她们,黄鼠狼专程来给鸡拜年,其中必大有猫腻! 不过,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谢谢!”千玳放下资料道谢。 不管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总归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 意外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刚出餐厅,迎面就遇上了谈傃。 看见谈爱琳,谈傃疑惑:“妈,你怎么来了!” “武太太!”电梯里跟着走出来的是石豪铭,看到她小小地惊讶了一番:“我以为你这种时候,应该在忙早会!” “计划赶不上变化!”千玳指的意外当然是旁边的这位小妈。 石豪铭听懂了她的调侃,冲她抖了抖眉毛。 千玳白了他一眼。 两面派! 是谁刚才还嘴甜地喊着“武太太”来着,她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看到他们两人的互动,谈傃偏过头来笑着问:“豪铭你居然认识我妹妹!” “我前阵子跟你说的那个女生就是她!”石豪铭说着看向她,一脸的高深莫测。 谈傃的脸色却变了变:“所以,你前几天休假去香港...可是千玳,你不是和戴止忍...” 千玳静静等着她的独家爆料! 石豪铭冷不防插嘴:“男未婚,女未嫁,她和戴先生是什么关系,应该都不妨碍我的追求吧!” 这句话,说的千玳一怔。 谈傃也明显噎了一下,旋即释怀地笑了:“那倒是,我倒是希望你来当我妹夫,那样爸爸就多了一个得力的助手,而且认识这么久,我对你也很放心!” 这就是谈傃在外面苦心经营的形象——善解人意、纯良大方的平民女神? 千玳就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不置一词。 “豪铭我就先送我妈去停车场,餐厅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谈傃就挽着谈爱琳进了电梯。 “这个时间点,也不是你应该来餐厅的时候?”她转脸询问。 石豪铭摸摸下巴:“我说我是来做好事的,你信不信!” 当初,这句话是她用来回答石豪铭的,现在被石豪铭用来回她。 千玳忍不住问:“要是我不按剧本说,信,你会这么办?” “我就拉着你,让你亲眼见证我在做好事!” “这么霸道?”她故意咋舌。 随后,两人都忍不住笑出来,她拍他的肩:“快说实话,你来餐厅干什么坏事?” 石豪铭双手插袋,正经道:“我们最近启动了一个新项目,谈傃说,希望能弄成一点公益性质的,前期会用文通大厦的名义来做,所以要联络一下餐厅的负责人!” “哦?”千玳感兴趣地笑着。 真是好笑了,文通大厦是属于他们邵远的,谈傃的这出可有点不厚道! 但是,说到新项目,也是巧了,他们这边的新项目刚启动,谈傃那边也开始着手准备,其中不得不令人深思! “那你和武...” 千玳瞪了他一眼。 石豪铭立刻换了称呼:“你和谈女士,又是来餐厅做什么的?” 千玳刚举起手中的资料袋,石豪铭就忽然学着古装剧中人那样长袖一抖,再相互一拍,作势跪下,惊恐道:“微臣接旨!” “你这人怎么这么闹腾呢,还能不能有点经理应该有的形象?”嘴里在嫌弃他,其实笑容很诚实。 ... 闹完之后,千玳抽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哎呀不行,早会要迟到了!” “别急,现在电梯不挤!”石豪铭听闻,连忙去帮她按电梯。 见他还欲相送,千玳连忙摆手:“你去忙吧,我自己坐电梯就行,又不是小孩儿,还要人看顾!” 石豪铭却一脸认真,微微俯下头:“听说过吃人电梯没有?” 千玳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可真贫,什么都有他说的。 这时,一个提着咖啡的女生从旁边经过,大概因为刚学穿高跟鞋,走路有些不稳,一个趔趄,半杯咖啡洒了出来。 对面的石豪铭想拉已经来不及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连连道歉。 “烫到没?”石豪铭揽过她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幸好,她手里的资料正好挡在膝盖上,逃过了一截。 千玳摇摇头。 石豪铭从包里拿出纸巾,细细地帮她擦着资料。 她就那样盯着石豪铭看。 脑袋里猝不及防地想起了戴止忍。 所以,石豪铭把纸袋递还给她的时候,她有些心虚,躲开了注视。 但是这个闪躲,却让石豪铭误以为她是在为烫伤说谎。 贴近了一步,皱眉看她。 没有发现伤痕,舒了一口气。 倏然,听见石豪铭认真地来了一句:“你今天好像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今天! 正中千玳的软肋! “哪里不一样了?”她躲开石豪铭的眼神,轻笑道。 “乍看就这么觉得,仔细看的话...”说着,石豪铭伸手在她的眉间磨蹭了两下:“好像是眼神,但又不是?” 说着自己也不太确定。 这个亲昵的动作还在保持着。 “叮——” 电梯门开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流一度僵住。 千玳有种不好的预感,偏过头去,电梯里站着的戴止忍和张至诚,都齐刷刷地盯着他们。 尤其是戴止忍,两只眼睛仿佛是放大镜,简直要将她的脸盯出个洞来! 见此气氛,张至诚轻声问:戴总,三明治...” 接着戴止忍开口了,却不是对他,而是对僵在外面的千玳,厉声问:“杵在哪儿干什么?早会都要人来请?” 张至诚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安分地站在电梯一角,充当透明人。 “先去吧,别迟到了!”石豪铭放下手,把资料递给她。 “好!”千玳笑笑,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 金属门上的慢慢显出石豪铭的倒映。 前一秒还笑得十分和煦,门关上的刹那,一切表情都戛然而止。 他没忘记,在看到戴止忍的那一霎那,她身体明显一颤,人的嘴巴会说谎,眼神会骗人,但是身体却永远诚实! 看着自己的倒影,石豪铭开口:"I,like,someone,in,love.and,you?" 我已沐爱河,那你呢? ... 千玳刚进门,就听戴止忍沉闷地吩咐张至诚:“至诚,下一层楼你出去,重新换乘电梯,我在停车场等你!” “好!” 话音刚落,下一层楼就到了。 张至诚走出去后,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人。 她待在角落里,看着前面沉默的戴止忍,终于明白了,公司里的那些人到底是怕他什么。 沉默是野兽最可怕的行为! 因为沉默过后,就是豪不留情的猎杀。 千玳从像现在这样期待有人进电梯,越多越好! 但是电梯下了三四层,依然没人进来。 “还记得在海边,我给你说的话吗?”戴止忍徒然开口。 不过她知道,他的目光始终在盯着她! 也不甘示弱地表示:“不好意思,你说了很多话,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戴止忍这才转过身来,逼近:“武千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是什么? 况天佑马小玲论? 千玳忽然觉得好笑,看向戴止忍:“我和石豪铭的事,应该轮不到你管吧?”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戴止忍被她的笑容冷到,皱眉问。 “关系...戴止忍,我想你没明白,就算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也轮不到你质问我,天下那么乱搞男女关系的,不多我们两个...床伴、炮友、一夜情人,怎么说都可以!” 这句话一出,戴止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中露出来的那种东西。 是受伤? 千玳不敢相信。 幸好,她的办公室很近,转眼已经到了。 收拾好心情,踏出电梯。 “我在海边问你的话,你就完全没有考虑过?还是一直都在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 身后传来这句话,她的背脊一僵。 不过一瞬,就加快了步伐,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回办公室。 彭著美已经拿好资料候在门口了。 “稍等!”她说。 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资料锁进了密码箱。 上锁之后,回头。 她的桌上多了一个信封。 “著美?我桌上放的是什么?”她扬声问。 “那是张至诚刚才送来的,据说是戴总从香港带给您的!”彭著美探头进来,贼咪咪地说。 千玳看着那个简易的信封,心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一个二个的,赶集似的,都来给她送东西! 彭著美则期待满满,怂恿她:“您不拆开看看?” ------题外话------ 谢谢酱酱的票票,鞠躬! 069 送他的神秘礼物! 文通大厦负一楼,停车场。 戴止忍从电梯里走出来,松了松领带. 张至诚还没到,他准备先上车等,在拉开车门的时候,手顿住,下意识地滑向裤袋,摸出烟。 抖出烟的片刻,手指也在犹豫。 距离他下定决心戒烟,不足二十四小时,他居然又想重新拿起烟。 有些讽刺! “戴先生!”身后忽然有人喊。 戴止忍释然一笑,你看,抽不抽这个问题,老天已经帮他做了决断。 随即将烟放回,连同烟盒一起放在了隔壁车的车顶上。 转身,看着斜对面的车位里出来的人:“谈小姐?” 目光下移,她的脚步奇怪,脚踝的地方高高隆起一块,像是扭到了! 谈愫见到他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步步艰难地向他走来。 戴止忍正想上前扶住她,电梯恰好开了,张至诚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好。 “至诚,我想,谈小姐需要点帮助!”他远远地冲张至诚招手。 听闻这句话,谈傃脚步顿住,站定,依然保持微笑。 “谈小姐,您这是?”张至诚从后面急速走来,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借力。 谈傃莞尔一笑:“刚才送人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我下来没有带电话,求助无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戴先生!” 张至诚看了看另一边插袋站着的戴止忍,有些了然。 戴总这是在避嫌! 所以这份活计,只能自己包揽下来。 “谈小姐,接下来是要去哪儿?如果要出去,顺路我们可以送您一程!”张至诚好心问道。 谈傃摆摆手:“不用麻烦,我要回公司的!” “那...”张至诚琢磨着,怎么将这位大小姐弄上楼去? 抱?背?或是扶? 正想着,那边的戴止忍优雅地开腔:“这样吧,谈小姐,您说说您助理的电话,我们让她带人来接你!” 张至诚目光一闪,不等谈傃说话,立刻掏出手机,按了拨号键,递给谈傃。 脚出问题,应该不妨碍手的运作。 谈傃咬了咬唇,瞥见对面一身休闲装扮的戴止忍,这个男人真是油盐不尽,绅士的做派还不抵石豪铭的十分之一。 轻微地呼出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对张至诚道了一声谢,接过电话。 刚想拨助理的电话,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手指换了个方向,拨通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嘟嘟——” 不出意外地,这个时间段,助理不在办公室。 她脸上却在皱眉,再试着拨了一次,未果,放下电话,抱歉地看着张至诚:“不好意思,没人接!” 张至诚有些不好接茬,把脸转向戴止忍。 戴止忍看在眼里,开口之前,目光扫过谈傃微红的脸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谈傃微微偏开脸,避开他的扫描,但是明显觉得目光中带着点刀刃的薄凉。 “那,你就上亚欣一趟,拜托前台找人来一下!”戴止忍吩咐。 “好的,那谈小姐——” 谈傃站直身子:“没关系,我站着不动,脚就不会痛,麻烦您去一趟了!” 张至诚抱歉地笑笑,临走前,瞟了一眼仍旧怡然自得的大总裁。 有些同情。 才刚被一个女人伤了心,现在又要想方设法地摆脱另一个女人的纠缠! ... 停车场内,时间再次沉默了下来。 “那个,戴先生!”谈傃试探着开口。 “嗯?”戴止忍目不斜视。 “听说你在香港遇到了台风,后来我打电话过去,是千玳接的,她说你很好,我也没其他想法,就是想问问你的情况!” “她接的?”戴止忍才猛地扭过头,看着她。 谈傃心里在笑,果然,这件事武千玳没有告诉戴止忍。 “对,她当时说你在洗澡,我想着不方便,就没多打扰,现在看到你很好我就放心了!”说完话,谈傃耐心地等着戴止忍的回复,但事实是,他在走神。 戴止忍在心里嚼着这句话,联想到那天晚上,他摇了摇头,苦笑,原来原因出在这儿。 谈傃有些不忿,放低了音调,小声询问:“戴先生,你在听吗?” “嗯!”戴止忍点点头:“她既然说我很好,那我就很好!” 这个她是谁,大家都清楚。 谈傃暗暗咬了咬牙,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一个个的男人都把武千玳那种贱货当宝贝,就因为那张脸蛋好看?还是因为像公交一样好上? 平复心情,她又耐心开口: “不好意思,虽然作为姐妹,但是我和千玳关系并不那么好,所以,有些事情,我不是很好过问,刚才我在餐厅遇到了千玳和石豪铭,看起来很亲密,可是,千玳跟你,不是恋人关系吗? 她已经很小心地斟酌着用词,自认滴水不露! 戴止忍听罢,眼睛轻轻眯了起来,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对面的谈愫。 还真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 不得不承认,虽然楼上的那位单看确实不怎么可爱,但是要比起来,聪慧直率这点,就足以甩眼前这位好几条街! 有时候,男人不是不懂女人的那些小心计,偶尔闹闹是情趣,经常插刀,可就倒胃口了! 戴止忍抬眼,见张至诚已经引着亚欣的人往这边走,便不再客气,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开门上了车。 “我和千玳如何,或者千玳和石豪铭怎样,都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谈小姐与其花心思在这上面,还不如正经处个对象,就不用成天盯着自己妹妹碗里的东西!” 谈傃瞳孔猛一阵收缩,赶在后边的人赶来前,咽了一口唾液,强制压下了要爆发的情绪,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平静如常。 “经理,您没事吧!”助理赶紧过来扶着她。 谈傃摇摇头:“没事,还是得谢谢张特助,还有戴先生!”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对面。 那辆车里坐着一只沉默的雄狮,既傲慢又不羁。 但是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 在彭著美的强烈要求下,千玳撕开了信封,夹起里面的信纸。 “嗷——” 彭著美瞧着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是支票,房产证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表白方式。 千玳却很开心。 信纸上面是副小人画,一个扎着冲天炮的小女孩后面跟着一只丑不拉几的猫,背后是一片海,海上跃起大条大条的鱼,想来是出自细妹的手笔。 画的意思是:她和花姐现在生活得很开心,天天都有鱼吃,也就说明这次香港的收购案完美解决了!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礼物。 … “商城的移动端和客户端的整体页面我都看了,目录杂乱,风格离经叛道,你们技术部的和文案部的沟通是不是存在问题?” 会议上,千玳指着商城设计页面毫不留情地批评,三天的时间,给了这群家伙无限的发挥空间,最后做出来的居然是这种东西。 环视一周,看着符瑞宁抵触的眼神,她下了死命令:“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交出让我满意的设计,下会!” 人走光后,王叶棠悠哉哉地走了过来,不知道从那里摸来两罐咖啡,递了一罐给她。 “听说你后妈今天来公司找你?” “嗯。”千玳拔开易拉环,等着王叶棠的下一句话。 “你觉不觉得你对项目要求太严格了?” “其实你是想说,我是不是因为被后妈欺负了,所以才回公司拿你们撒气?”千玳放下咖啡,抱手看着王叶棠。 王叶棠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些个小人,感情私底下都是这样想她的! 她剜了王叶棠一眼,道:“你可知道,我们在开发新项目的时候,亚欣也有新项目宣布开发!” “所以,你担心他们和我们新项目撞车?” 千玳把那灌没喝过的咖啡放到王叶棠手上:“不是担心,是确定!” 以她这么多年对谈愫的了解,他们的这个新项目十有八九是冲着她来的,不管是不是,她都要保证万无一失! 临走前,千玳戳了戳王叶棠,神秘地问:“喂,你带了那个没有?” … 商城按照计划,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一连三天,整个项目组都在加班,包括她自己,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开会、上班! 在这天下午,技术部总算拿出个像样的商城雏形。 技术部部长出去之后,外面欢呼声一片,整个项目组终于告别了加班。 千玳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惨无人道的剥削阶级! 五分钟后。 技术部部长再次推门进来:“总监,大家要出去嗨一下,您…”和进来的垂头丧气不同,他此刻简直可以用容光焕发形容! 听着他假兮兮的邀请,千玳假装为难地犹豫了一下。 最后才遗憾地开口:“我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忙,你们去吧,今晚的帐我报销!” 技术部暗自部长舒了一口气,急忙关门出去,唯恐她下一秒反悔。 “一群白眼狼!”千玳不由得唾弃道。 彭著美却在一旁笑的像个天使一样:“您不知道,项目组的人私底下都砸说您是东方不败!” “你觉得这是赞美?”千玳有些怀疑这丫头的理解能力。 “如果有人这么说我,我一定很开心,毕竟东方不败真的很帅!”彭著美笑嘻嘻地拿来一个包裹:“这个挂号的包裹,说是要您亲自签收!” 她放下笔,见彭著美已经习惯性地提起剪刀。 “等等!” “您不拆吗?” 看着那栏空白的寄信人地址,千玳摇摇头,认真道:“这是我回送给戴止忍的礼物!” 等彭著美离开之后,她才打开包裹。 包装严实的纸箱里躺着两个拇指大小的窃听器。 千玳下意识望向隔壁办公室,自从大权被夺,戴止忍就没怎么来公司。 070 偷鸡不成蚀把米! 单手握在门把上,转动。 咔一声,门锁开了,戴止忍并没有上锁,千玳有些庆幸。 进门,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没有开灯,只是打开了手机照路。 走到戴止忍的办公桌旁,千玳夹起一个窃听器,琢磨放在哪里好,最后还是决定放在抽屉底部,戴止忍很精明,她必须要做得万无一失。 但是有一点也必须考虑到,就是最近戴止忍都不怎么回公司,另外一个窃听器还是要想办法放在他身边才行。 从包里拿出一粒口香糖,像电视里边间谍那样,将窃听器粘在抽屉底部,合上。 最后确认了一下,万无一失。 准备出门。 外边有了动静,电梯叮咚一下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千玳一个灵机,闪身躲进了办公桌。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心里顿时有了种不良的预感,今晚,四十楼,除开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去聚会了,那么现在这个脚步声,只有一种可能。 她正祈祷间。 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凤池湾那个地皮我们势在必得…对…邵远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签约的单位一旦满百分之八十,我们就可以申请强行拍卖…好的,劳您费心了,谭局!” 戴止忍没有开灯,径直走进办公室。 挂了电话,略微停顿了片刻,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接着脚步忽然冲着办公桌而来,千玳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耳朵一直留神着那边的动静。 幸好,脚步只停在了办公桌旁,戴止忍似乎从桌上拿了什么,就准备往回走。‘ 千玳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原本已经走远的戴止忍,猛地杀了个回马枪。 文件扔在桌上,吓了她一跳,紧接着长腿一屈,坐在了椅子上,那双腿,距千玳的脸不足一公分。 “准备还要躲多久?”戴止忍冷不防开口。 千玳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和她说话,从进门到现在,她自认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除非戴止忍会算命否则,绝对不会知道她在这儿。 可惜,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片刻之后,戴止忍又继续问:“你打算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抱你出来?” 这回千玳是真的吓到了,就在急速思考该怎么找理由的时候。 戴止忍已经伸手探到桌下,准确地摸到了她,先是头发,然后是耳朵,最后顺着耳朵,摸在脸上,粗粝的食指反复刮在她的脸上。 如果不是听见声音,她几乎不能猜出这是戴止忍。 味道变了。 断奶的孩子多了菜米油盐的味道,而没了烟味的戴止忍居然多了种生活的气息。 不敢想象。 但是,不等千玳出神归来。 摸够她脸的那只手,换了个方向,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拎了出来。 最后将她环在怀里。 戴止忍一手把玩着她的秀发,一手扣在她腰上,脑袋还搁在她肩窝的位置,问话的声音很轻缓,但落在千玳的耳中,简直是不寒而栗。 “下班之后,偷偷摸摸地来我办公室干什么?” 不等她开口。 他就笑着威胁道:“说谎是要挨揍的。” 刚才开车经过楼下,刚好看到她办公室的灯熄了,他就没上楼,索性坐在车里等,但是三分钟过去,电梯并没有动。他只好自己上来了。 想不到亲手捉了个小贼。 谁能猜到一个堂堂大总监像贼似的潜进他的办公室,又躲进办公桌底下。 他纯属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才确定了方位。 … 倒不是说戴止忍的话没有威慑力,只是自从上次从酒店醒来,她似乎就不那么怕他了。 所以,听着这番威胁,千玳尚能保持清醒。 看着男人紧贴的侧脸,她一手滑进包里,一手大胆地搂着他的脖子。 “如果我说,我是来等你的,你信不信?”她随之贴上去,右手有些紧张地捏着他脖子后面的翻领,说话的时候刻意放软了音调,把话拉得长长地。 听见这话,戴止忍似乎比她还要吃惊,猛地转脸过来,盯着她。 仿佛想用眼神把她钉在这儿。 开弓没有回头箭,千玳很清楚,她继续贴近戴止忍,这次是嘴唇,她轻轻吻在他的唇角,借机躲开了他的审视:“刚才著美他们在楼下遇见了你,随后告诉了我,我就想,你肯定会上来的,所以我就打算在办公室等你,我听见你说话,以为张至诚也在,所以就躲了起来!” 说完,撤开了唇。 “希望你不是在说假话!”戴止忍看着她撤离,无论是眼神还是内心,都有些意乱情迷。 “你试试就知道了,我是不是在说假话!”千玳再次吻上去,和上次不同,这次是带着很刻意的撩拨,微微伸出了点舌头,狭促地一扫。 引得戴止忍的舌头来追捕的时候,她又火速撤离。 “戴止忍!”她凑到他的耳边,“送你一样东西!” 戴止忍闻声疑惑地转头过来。 千玳拿起从包里捞出来的东西,夹在手指里,远远地跟他示意。 戴止忍一看那个塑胶的包装袋,脑袋轰隆地一下炸开了,只依稀记得,在理智消失前,曾问过她:“你是认真的吗?” … “别…别在这里,戴止忍!”千玳被两只有力的隔壁拘禁在办公桌和他之间。 身后的人含住她的耳垂,晕乎乎地吐出几个字:“那你喜欢在哪里?” 趁机转身,用手抵住他,嘴里还喘着粗气:“去你车里!” 这句话一说完,她清楚地看到了戴止忍徒然放大的瞳孔,眼里是比刚才还灼热的视线。 千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只记得被按进车里,戴止忍强迫她背对着他,两只手抓在门边。 随着电话响。 戴止忍顿住了动作,轻而易举地从瘫软的她的手里夺过了电话。 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报复似的滑开了接听键,然后将电话递到她一只耳边,脑袋又绕到了另一边:“说话,给他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石豪铭拿着电话站在窗边,他今晚加班,不确定要多久才能回去,所以,他需要先给千玳打个电话。 “经理,谈经理找您!”助理敲了一下门。 电话正好在这时被对方接起。 “喂,千玳!” 对面没有人说话,但是有些嘈杂。 “豪铭,你在忙吗,有点事要拜托你!”谈傃笑着走了进来。 石豪铭对她微笑,但是耳朵还在探听那边的动静,一分过去,还是没人说话,也许是正好有事,来不及讲电话,石豪铭只好挂了电话。 “加班还要跟人打电话报备?等等,你打电话的是千玳?”谈傃望了一眼暗下去的屏幕,有些了然。 石豪铭笑笑,没否认! … 最后,戴止忍退出,起身去前座。 千玳趁机从包里拿出另一个窃听器,粘在了靠背底下。 “要喝水吗?”他问。 千玳摇了摇头,看着他上半身还穿着的衬衣,心里有些凌乱,她为了以防万一跟王叶棠要的东西,居然成了武器,而她成功地又把自己卖了一次。 还没爬起来,戴止忍就拿起自己外套盖在她身上:“你先穿好衣服,我再开空调,免得着凉!” 千玳点头。 穿好衣服,就见戴止忍已经收拾完毕,正端坐在驾驶座上。 “去哪儿?” “送你回家。” 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语气,仿佛就是在说,今晚我们吃面条! 但是千玳却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制止他:“不,你把放在路边就好,我自己打车回家!” 显然,戴止忍不会那样做。 固执地将她送回了名津堂。 “你不邀请我去坐坐?”千玳下车,他也跟着下车,千玳道谢,他就这样说。 “不了…”千玳直接拒绝,她可不想让这种尴尬持续道家里面去。 事与愿违,她才刚摇头。 身后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秦妈探出身,兴高采烈地冲他招手:“戴先生,快进来,文老等你好久了!” 戴止忍得意地对她扬了扬眉。 … 千玳冲完澡下楼,只见到外公一个人坐在茶几旁。 “戴止忍呢?”环顾一圈,问。 “他说,怕你下来倒胃口,就先回去了!”秦妈从厨房端了两碗莲子汤来,顺便教育了她一顿:“人家戴先生送你回来,连杯水都不让人家喝!你呀,太任性了!” 千玳想哭,明明吃亏的是她,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是戴止忍受她欺负了呢? “他自己车里有水!”千玳端起自己的莲子汤,吐槽了一句。 “你个鬼丫头!”秦妈捏了捏她的鼻尖。 这个时候,外公才从棋盘上收回心思,看向她:“听香港那边的人说,止忍出事的时候,是你走在前面安排事务的?” “对!” 千玳老实交代。 文老会心一笑:“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你自己能做主!”说着,从旁边摸出来个短绒的盒子,推到她面前,“这是止忍托我交给你的,说怕亲手给你,你会毫不犹豫的扔了!” 千玳看着那个小方盒子,气不打一处来,戴止忍这个家伙太阴了。 明知道她这辈子,最无法拒绝的人就是外公,想不到他竟然使出这招,让老人家帮他求婚! 071 有些事情,只有我们知道 路口五十米处的一个广告牌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一位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 千玳想起此刻躺在自己抽屉里的戒指,好像就是这个牌子的。 戴瑞!Darry,Ring! 她讽刺一笑,现在的商人真是为了销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就算买了他家的钻戒,签了真爱协议又怎么样,下一枚可以去别家买,只要钻石够大够美,一样可以动人。 噱头! 哄鬼的噱头! 的士穿过广告牌,拐进一个岔路,尽头是一个小区。 还没到门口,她就看到了王叶棠,准确来说,是先看到了黄维德的车子,它正耀武扬威地从大门里开出来。 “停,就在这儿等吧!”千玳示意司机。 摇下车窗。 就见王叶棠从黄维德的车里走了下来,临别前还隔着窗子,来了个kiss,goodbye! 上了的士。 她别头,从后视镜里看到黄维德的座驾在路口拐了个弯,照原路开了回去,门口的保安都诧异地问了几句。 转回脸来,有些心疼黄维德:“从单元楼到门口几步路啊,还要开车出来送你!” “我乐意!”王叶棠扭屁股坐正,关上车门。 有人疼的女人大多都是骄傲的,没来由的骄傲。 千玳笑笑摇了摇头,转向旁边的司机:“师傅,麻烦您去北区的4S店!” 幸好,今天周末,这个时间点,在家的人不想出门,出门的不想回来,所以路上人很少。 等红灯的间隙,王叶棠从手机里把脸捡回来,才想着问她:“你今天取车,温莎不一起来吗?” 千玳指了指自己的包,“她最近有个难搞的客户,抽不开身,所以把协议都送来给我了!” “这样啊!”王叶棠失望地甩了甩头发,“我还真喜欢周末,看不到公司那些人的脸,才会觉得人生如此美好!” 是不用看到陈甥吧! 千玳腹诽。 ... 下车进了4S店,给了资料,导购将他们引到休息区。 “两位先坐,我帮你们把车开来!” 她百无聊赖地翻着旁边书架上的汽车广告,王叶棠则踱步看着展览出来的车,边看边刺激自己:“你说我要不要也买辆车啊?” 千玳翻了一页,头也没抬:“建议你先把房买了!” “为什么,车可以让我走向世界,但是房子只会让世界远离我!”王叶棠一说歪理的时候,语气格外地娇,像个求压岁钱的孩子。 “也对,在房间里可以解决的事情,在车里也是一样!”想起那天的车震事件,她没忍住,奚落道。 没人接话,抬头,结果看到王叶棠眯着眼睛直直地把她望着。 “你变坏了——” 王叶棠正想开口,却不料,有人抢先说了这句话。 不过,不是对千玳说的。 隔着两个车位的地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贴在车前,媚媚地向另外一个男的撒着娇,看样子是一对准备买车的小情侣。 千玳看了看车的标志。 价格不低,再看看那个男的,一身衣服颇有派头。 这个年纪,有这样的经济能力,算上乘的人选了! 正想接着机会打击一下工作了六年,首付都付不起的王叶棠,但是晃眼间,那个男的扭过头来,低声对旁边的女生说了一句什么话,惹得女生好一阵娇嗔! “你认识那个女的?” 看着那对簇拥着去刷卡的男女,王叶棠凑过来,下巴点了点他俩的背影,瞧着那女生的年纪,也就和千玳差不多,估摸着不是同学,就是校友! 千玳沉闷地叹了口气,苦笑摇头:“不是!” 然后转过脸,一字一句:“那个男的,是温莎的男朋友——现任!” “次奥!”王叶棠瞪着大眼睛。 本来想骂“艹”的,但是黄维德最近在严令禁止了不许说脏话,所以,说出来的话,降低了不少气质。 这时,导购正好把车开过来,遮住了她们探究的视线。 千玳接过钥匙,状似不经意地问:“刚刚那两位客人,买车了吗?” 导购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以为是想打听行情,把钥匙交给她,“买了,一次性付款,手动款的帕萨特!” “呵!”王叶棠抱手,气极反笑。 ... “刚才不应该拦着我的,让我上去呼那个渣男两巴掌!”王叶棠坐在她的新车里,越想越气。 千玳也气,但没到那个程度。 温莎交的这个男朋友,两年前她见过,比温莎小两岁。 近些年姐弟恋很流行,小鲜肉的行情不错,她开始以为温莎只是想换个口味,殊不知,一玩就是三年,据说,这和小白脸从不上班,仗着温莎的关系,在温家公司挂了个名。 说白点,三年都是温莎在养他! “他以为他是小白脸啊!”王叶棠仍旧骂着,就那个货色,最多算个顺眼,还学人劈腿,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千玳却不想多费口舌,从包里掏出电话,直接打给了温莎。 “喂!” “拿到车了?怎么样?”温莎那边语气如常。 她开口:“我在车店遇到了蒋宇航,就在五分钟之前——”不顾王叶棠的拉扯,“他在给一个女的买车,刷的是你的黑卡!” 温莎默了两秒,“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 “老天,你这样直接跟她说,也最多是让他们吵架,和好之后,你就里外不是人!”王叶棠在一旁听着想撞墙,掐着她的手脖子,神情恳切。 “不会的!”千玳放下电话,右手挂挡,开车出店门。 “为什么?”王叶棠不解。 “因为,我和温莎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深,我们都是见证过对方最难堪额时候,所以这些事,没有什么说得说不得的!” 女人的感情或许是敏感脆弱的,但是偶尔有例外。 静了半响,王叶棠咽了很多问题,最后拣了一个最紧要的问:“你说温莎会和他分手吗?” “会!”千玳笃定。 夜风从窗缝灌进来,拨乱了她们的头发。 王叶棠伸手,拨正它们,顺道理了理思路开口:“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和温莎,你们对感情很拎得清,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不行!” 千玳听着想笑,谁的感情不是一锅粥? 往左,成功加入了归家的车队中。 看着前面大排的车尾,王叶棠摊在座位上,“给你说件事,你可别笑,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傻,上着大学就把自己卖了,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随便找了一辆看起来很贵的车,拉了车门就坐上去,不过真的顺利拿到了钱,我呀,下车就把这笔钱转到了男朋友的卡上,还兴高采烈的! 听到这句话,千玳不自觉抓紧了方向盘,上面的盲文有些硌手! 微微停顿了一下,王叶棠看着车外的霓虹,不带情绪地笑道:“这个男人你也认识,就是陈甥!” “你说什么?”千玳将手里的方向盘猛地一甩,将车拐进一个小巷里,踩下刹车。 扭头,“别告诉我,你上车的那个男人就是黄维德!” ... 看着那辆银色的轿车开出店门,谈玉琳才转过脸来,恨恨地呼了一口气。 旁边招呼的导购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客人很难搞,明明几天前才买的新车,但是今天送过来,车尾巴多了几道刮痕,鉴定下来是人为的,但是她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让店长忍气吞声,硬是自己咬牙承受了几大万的修理费。 还至始至终都摆着张笑脸。 谈玉琳抱着手,踩着高跟鞋,从沙发里捞起自己包,掏出电话。 咚咚按了一通。 “姑妈?”铃声刚响,谈傃就接起了电话。 这点让她略有欣慰,但是一码归一码,她语气仍旧不客气,“姓武的那个小烂货回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学了你妈那一套,大事小事都不吭声!” “姑妈——”谈傃撒着娇,“武千玳刚回来没多久,就在我们公司上面,我都留意着她的,前段时间还去了香港,才刚回来!” “你明明知道,那个烂货一回来,你表哥的人就栓不拢了,现在就在节骨眼上,她回来了,你也不放个屁,我就说,齐骁最近怎么心不在焉地...” 谈玉琳径直截断谈傃的话,毫不留情地开始指责。 谈傃早就习惯了自家这个姑妈的做派,一边笑着听她的话,一边心里在悲悯:“武千玳啊武千玳,你的运气怎么总是这么差,这次有心帮你掩瞒,偏偏是你自己撞了出去!” 那边谈玉琳的责骂总算告一段落。 谈傃松了一口气,”姑妈你别气了,武千玳最近在文通勾搭了两个男的,暂时不会打表哥的主意!” “那也不行,你也知道,只要涉及到她,我家就鸡飞狗跳的,你乖乖告诉我,武千玳在哪儿上班,还有平时都在什么地方!” “姑妈——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 “我没这样的侄女!” 你看,这不怪她了,也不是她主动去告状的,该劝的也都劝了,不是吗? 她拿着电话从走廊里经过,正好遇到对面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石豪铭,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武...千玳,听说她最近一直在忙,家都没有回过!” 石豪铭听到那个名字,脚步滞留住。 谈傃冲他大方地笑笑,没有避讳:“她和表哥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表哥放心不下也是应该的,如果我遇到千玳,我会和她说的!” 放下电话,果然,石豪铭还没走。 “你在这儿等我,有事要问我?”谈傃装作疑惑的样子。 “那个——”石豪铭指了指她手里的电话:“你刚才提起千玳,那个表哥...” “豪铭,我觉得这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谈傃收敛神情,苦口婆心地劝慰。 072 暴露的和被骗的 不用别人告诉她答案,她早就猜到了。 王叶棠因为惯性,身体止不住地往前滑,被安全带拽回来之后,还嬉皮笑脸地说教:“所以啊,遇到渣男,今天能扇耳光的,就不要等明天!” 她在这一刻居然有些想戴止忍了!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吸引力法则,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放在挡风玻璃前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一则信息跳出来:晚上一起吃饭? 王叶棠瞥了一眼,“我们是旁观者清,讲句客观点的话,戴止忍比很多男的靠谱得多! “姐姐,你觉不觉得你今天话有点多!” 千玳重掌方向盘,决定把王叶棠送回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过河拆桥! 没错,王经理的效用已经过了,需要把她送去需要的人哪里,比如黄维德! “你欠我一顿饭!”临下车前,王叶棠对她竖起一根指头。 “我记着了!”千玳笑。 她欠饭的人多了,不多王叶棠一个,到时候积累多了,摆张桌子,像宴席那样,一次性搞定! 把温莎啊,袁惟啊,石豪铭啊,全部叫上! 拐弯,进入缓慢的车流中,她还是没忍住,点开了屏幕,看着那则信息,手机飞快地敲击在上面,最后狠心点了发送。 女人都是容易煽情的动物,王叶棠那么一说,就勾起了她的心事。 戴止忍不错! 这件事,有奶子的人都知道! 但是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他在做什么。 人行道上有个老奶奶走得很慢,绿灯都过了,还在大马路中间,千玳索性停下车,等人过去。 顺便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电话。 连上耳机,千里之外,她也能探听道戴止忍的动静。 ... 戴止忍最近闲的是在有些发慌,但是王烨不同,他现在是大忙人! 提前预定了三天,才能把王公子约出来。 王烨从地下通道里走出来,眼睛一扫,就看到了好友的座驾,接着就是流畅地甩外套上车。 “你的小助理呢?”王烨有点惊奇坐在驾驶座上居然是戴止忍本尊。 对此,戴止忍表示:“难得有两天可以不用看到那张虚伪的脸,你可别扫兴!” 王烨豁出牙龈,一边像割喉那样把领带取下来,一边建议:“就我们俩,人有点少,没有观众,我发挥不好,要不,你把上次那个武家二小姐叫上?” 看到好友苦笑的表情,王烨笑容更深:“怎么,还没搞定啊?” 接着一副我很同情你的表情。 打算拍拍他的肩,以表安慰,但是随即电话响。 戴止忍随手拿起电话,看到屏幕上的回复,微怔。 “你什么时候回陆东?” 王烨候着脸皮凑近,看到这几个字,啧啧称奇:“哟,看不出来你们搞的这是柏拉图的恋爱啊,这年头,想在办公室里面谈恋爱的人不多了!” 戴止忍白了他一眼,盯着手机,似乎在思考。 王烨没管他,恋爱中的男人比女人更敏感,把外套准备仍回后座,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慢了一拍,拿回外套,从包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一样的东西。 但是和打火机不同,它像海绵宝宝那样有天线。 “给你看样东西,高科技,从德国带来的,专门用来对付我家灭绝师太的,她前阵子弄了两个窃听器来偷听我!”王烨拉起天线,“这样,方圆十米之内,只要有追踪或是窃听器,就会...” “就会滴滴滴地响!” “你怎么知道?”王烨抬脸稀奇道。 戴止忍手里还握着电话,保持着回复的姿态,两人视线一对。 就听到了戴止忍刚才形容的那种滴滴滴的声音! 就从他手里反追踪器里面传出来的。 ... 听到王烨那句话,千玳就知事情不好,戴止忍刚说完话,耳机里就刺耳地一声尖鸣! 她快速地拔下耳机,把东西丢得远远的。 斑马线上的老奶奶刚走,红灯就紧接着亮起。 这下子千玳完全相信幸运是个女神了,如果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把运气都送去给戴止忍了! 事情败露,她得做好准备,不知道那个家伙,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讨回公道。 千玳看了看自己的新车。 顿时有了点底气。 要是戴止忍再耍流氓,就真的踩上油门撞死他好了,大不了,像他说的两个人一起下油锅! 然而,忐忑的三分钟过去,她再次启程的时候。 那边的信息才发过来。 “你想我的时候,我就回去!” 那你就永远别回来! 陈甥,她有的是办法收拾! ... 冷漠的星期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迎来了忙碌的新一周。 在这周,他们的商城就会上线,在此三天,他们都要密切关注那边的进度! 本来上班时间的最后三个小时,隔壁的办公室都未曾被开启过,她的心微微落地,端上一杯咖啡,去了走廊的会客沙发。 手机股票行情显示,今天收盘,a股走俏,最近是牛市! 目光落到亚欣的收盘价上。 成绩很喜人! 最近亚欣似乎在向民间集资,好像有新的动作,就是不知道,这跟她的好姐姐有没有关系? 千玳啜了一口咖啡。 时机快到了,她需要早点做准备。 “喂,周助理吗...对,是我...这个星期大非农,你找一个行情好的时候,帮我平仓了,资金转到我账户!” 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 转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戴止忍。 他今天反常地穿了一件蓝色polo衫,不像来上班的,更像来打高尔夫的! 挂掉电话,她先开口:“戴先生,看到女士打电话,你应该自觉回避!” 戴止忍脚步不停,站定在茶几前面,用大学讲师的语气问:“你买的是现货?” 他说的是,她刚才在电话里指平仓的那个东西。 现货又称准期货,现在还属于金融的灰色地带,有风险,但是相应的利润更高。 她看着戴止忍平静如水的眼神,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忘了之前的个事情,如果是的话,倒真的可以皆大欢喜,她最怕别人来质问了,特别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 “要出手了,就别做现货了!”他最后只说了这一句。 然后转身就要走。 还顺手端了她的咖啡。 千玳张嘴,想制止他不要脸的打劫行为,但是接下来,就见他从裤袋里,摸出两粒东西,安稳地放在茶几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粒巧克力! 不过,她心里面可清楚得很。 那是她千辛万苦弄来的窃听器,就这样功成身退了! “戴止忍,你就没什么话想问我?”她在最后,终于开口。 戴止忍闻声停下脚步,“你放窃听器,肯定是因为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总不能厚着脸皮想成是你想我了吧!” 还能揶揄,就证明没生气! 千玳莫名舒了一口气。 就在她松气的同时,戴止忍已经大跨步,走出了视线。 “总监!” 但是另外一个人冒了出来。 “张至诚?” 这个人的出现比戴止忍还稀奇。 “这是戴总让我交给你过目的!”张至诚保持得体的微笑,还是那副谄媚的面容。 千玳疑惑地接过文件,打开。 心里有些慌乱,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是付维生的签名。 这份文件是陆东收购付维生手里最大的一条生产线的收购合约,也是戴止忍表清白的重要证据。 她知道他是在闹脾气。 一时之间,千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解释? 这一切都是误会,那等于是将自己收购亚欣的野心暴露出来,不解释,她又觉得委屈了戴止忍。 “总监,这个我就要说一句了,付维生的这条生产线,在您来之前就已经在洽谈了,您不该怪戴总瞒着您,因为这个事情必须要秘密进行,将来这条生产线会...” 道理她都懂,“好,我知道了!” 千玳挥开聒噪的张至诚,提起一口气,准备去找戴止忍。 道歉也好,解释也好。 总之,随姓戴的处理。 才刚抬脚,后边的张至诚就赶忙提醒她:“戴总估计是在顶楼的餐厅,最近他迷上了葡式蛋挞!” ... 坐上电梯,心里在打着腹稿。 刚想到一半,手里的手机响了,她以为是戴止忍,“喂,今天的事,我——” “你确定你是在跟我说话?” 那边语气有些惊奇。 是袁惟! 千玳换了个心情,“原来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管不着——”她忽然想起了温莎,不知道她那个小男友怎么样了,她的前任倒过得挺滋润的! 袁惟被怼,丝毫不在意,接着笑:“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时间,有点事情我要告诉你!” 千玳的心又被这句话揪起,看着透明一片的玻璃,她忍不住问:“关于戴止忍的?” “...”默了一默,袁惟承认:“嗯,对!” 就是这个停顿加深了悬念。 让袁惟说的一切都变得可信起来。 千玳觉得自己的心一会儿膨胀起来,一会儿冷缩下去,都像老太皮的脸那样皱巴巴的了。 电梯到三十楼的瞬间,她快速地按下关门。 戴止忍正好偏过头来,看到已然合上的电梯门,摇了摇头,看着对面放着的咖啡和蛋挞,笑得有些似是而非! “我有时间。”千玳继续那通没挂断的电话。 ... 根据袁惟给的地址,驱车来到露天停车场。 幸好,秋分还没到,天还没黑。 停好车,抬眼看了看这栋大厦,在它的十八楼,有一间家庭复合式的酒店。 不少政商都会把开会地点选在这里,有厨房,有餐厅,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加大谈判成功的可能性? 千玳让袁惟把嫂子也叫上了,否则,她还真没有单独会友的勇气。 尤其这个朋友和自己闺蜜在一起过,而且现在还是已婚状态,更增加了相处的难度。 到前台登记后,成功地拿到房卡。 千玳顺利地找到了房间,刷卡,开门。 但是推开门的瞬间,里面漆黑一片。 没有人开灯,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在里面。 不可能,袁惟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迟到! 她打算退出来,打电话确认一下。 “呯!”玄关处有人打亮了打火机,点起一根烟。 那个人叼着烟走出来,走到光影处。 喊她:“千玳!” 看着那张脸,千玳的心无比的麻乱! 她被骗了。 袁惟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关于戴止忍的情报,他只是想把她骗出来,仅此而已! 忍不住后退一步,想关上门,却被人抢先一步。 那个人终于从阴影中显露出来,一只手拽住她,一只手抓着门。 她忍不住去攀看那张脸,比起四年前,下巴多了点胡渣,下颌角更刚毅了点,唯一有点相同的就是,那种眼神,和四年前无异! 有些东西,时间久了就会忘记,她刚刚才想起来,袁惟和齐骁很早以前关系就很好,就像她和温莎那样。 还有,从深奥的社会关系角度看,对面的这个人还是她表哥! 镇定下来,千玳开口。 “好久不见——齐骁!” 073 捉奸不遂,别笑 “上次我在停车场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齐骁目光灼灼。 让她不得不接招。 “对,是我!”挣开齐骁的手,潜意识里还在想逃跑。 齐骁却没给她机会,再次发问,就像新生进校那样,逮住不耐烦的同桌问个没完,“你早就回来了,一直在躲我对不对,我发的那么多消息,其实你都看到了,四年来其实你还在用着那个手机号!”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千玳似乎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每次遇到齐骁,都会被他的一大堆问题拖住,她总要从里面跳出几个紧要的来回答,聊表心意。 但是这次,不是她不配合。 在齐骁刚问完话,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一群记者就从电梯里面蜂拥出来。 拿着照相机,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猛拍。 而对面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谈玉琳率先走了出来,手里挽着一个精致的小包。 千玳一看着阵仗就知道,今晚是不得安生了。 齐骁显然也被这突然爆炸的场景怔住了,“妈,你做什么?”然后抓住她解释道:“不是我!” 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真的,作为第一受害人,她都没委屈,这个男主角委屈什么? 在一阵闪耀的镁光灯中,齐骁将她掩在身后。 谈爱琳冲自家儿子张开手:“齐骁你过来!” 几次招呼无果,谈爱琳讽刺地冷笑,扭头给记者讲解道:“各位做个见证,这个邵远的大小姐,四年来一直纠缠着我儿子,才刚回国,就和三更男人同时搞暧昧!” 一群被通知说某位明星带着小三在这里出轨蹲点的记者,才反应过来,齐城名媛滥交的新闻似乎也很有爆点,所以纷纷行动起来! 前仆后继地围过来:“武小姐,齐夫人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据传闻这次你回来是继承邵远的,你们两家是否有联姻的打算,齐夫人的爆料,是否是归咎于你私生活的不检点?” “事情不是这样的——” 齐骁的解释也是徒劳,千玳背对着他们,正想趁机躲进房间,却被谈玉琳发现,抢先拦在了门边,咬牙切齿:“早就告诉你,离齐骁远一点!” 看着这张和谈爱琳极其相似的脸,千玳由衷感叹,不愧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这两姐妹,一个阴损一个跋扈! “你自己说,你和陆东的总裁戴止忍还有亚欣的副总经理石豪铭,你们几个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正常的!”谈玉琳狞笑起来,从包里摸出一叠照片砸在地上。 照片里,她和戴止忍在海边打闹、和石豪铭出入餐厅,还有醉酒被抱进酒店! 有人想要害她,还愁没有证据? 记者们对着照片猛拍,在而来问她:“武小姐,是否像齐夫人说的那样,你在男女生活方面,有着特殊的需求,你选择的对象都是齐城的青年才俊,会不会,你是在借用他们的关系,垄断房地产业?” “前段时间,你就和戴止忍在香港出没,你还为此上过报纸,你还想否认吗?” 毕竟是吃这碗饭的人,随便几句指责就堵得她没话说,一项罪名比一项高! … 戴止忍本来约了王烨和几个规划局的人在酒店,但是刚下电梯,就见很多房客堵在了另一边的房间口。 王烨摇头:“最近某个小花旦开生日会还要买观众,可是中国最不缺的就是观众,你看着一个个的脑袋,伸得像尼斯湖水怪!” 大学的时候,王烨可是世界奇闻怪事的忠实读者。 他的比喻,向来是有很多科幻成分的。 戴止忍觉得好笑,抽身往反方向走,刚走出两步,王烨玄幻地转脸过来,“我好像听到那边有人提到你名字!” … 如果说上次在新项目会议上,戴止忍的出现可以称为勇士的话,那么这次简直可以称为英雄! 千玳被谈玉琳扯出来的时候,那个挺拔地,正拂落叶一样拨开人群走来的戴止忍,两步走到她面前,带着凌人的寒意。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齐夫人你抓着我的未婚妻,是什么意思?”他指了指千玳被抓住的手腕。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记者那个不是风油精,一吹就来精神了。立刻扯过话题:“戴先生,你刚才说,武小姐是你未婚妻?” 戴止忍没急着理他们,而是从谈玉琳手中,把她接过来,不容抗拒地搂着她的肩,佯装嗔怪:“房间号你都记不住,这以后可怎么让你出门?” “千玳——”旁边摆脱记者纠缠的齐骁,抓住她另一边的肩。 吁! 她叹了一口气,今天出门真的没看黄历,今日易招小人。 正待摆脱这位的纠缠。 身侧的另一位发言了,“齐大少爷,你这样纠缠我的未婚妻,是不是不太好?” 千玳确信,戴止忍这刻皱眉的情绪是真的。 齐骁闪了闪眼睛,继续看着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他——” 做和不做,说和不说,这的确是个问题。 她没忘记,几分钟之前才有人给她下了套,现在她才不会傻兮兮地钻进另一个套里面去,就算他是戴止忍。 “我现在是单身!” 抖开两人的手,一头扎进了围观人群中,走到抱手看戏的王烨前面,对他伸出手:“你们房间的钥匙给我!” 齐骁不死心地想跟上去,被戴止忍淡淡地一句话就拦住了。 “除了一天喊她的名字,你还会做什么?”戴止忍走上前,擦肩而过的时候,顺便补充:“你的感情对于她来说是一种伤害,你连你妈都搞不定,怎么去搞定别的女人?” 齐骁觉得有人提着锣鼓,重重地在他鼓膜上挥了一棒! 站住,回头看了一下几步之外的母亲,她手上拿着的是他的琵琶骨,他形同废人。 … “如果你是来慰问我的话,就不必了!”她站在阳台上,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果然是戴止忍。 因为遇到了这档子事,他那边的聚餐临时取消,规划局几位政客,似乎对此很不满,她也觉得对他不住。 戴止忍端着一个马克杯,还在冒着热气,看样子是种饮料,走进,不知所谓地笑道:“慰问我不懂,慰安我倒很会!” 千玳剜了他一眼。 男人的舌头一旦用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尝一尝!”戴止忍递过杯子,“我亲自泡的!” 看手臂僵直的程度,大有你不接我就硬塞给你的趋势,所以,她顺从地接过,放在鼻子边。 “奶茶?” “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会好很多!”他如此解释。 “如果能不看到你,我相信我会马上笑起来!”千玳歪过头认真道。 戴止忍对她的讽刺表示很习惯,耸耸肩,学着她的站姿,往窗外眺望,良久才开口:“还有记者蹲在楼下,已经联系了和邵远有关系的媒体,但是齐城的媒体关系很复杂!” “我明白!”千玳点头,转脸看他:“无论如何今晚还是要谢谢你,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完,手机响。 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疑惑地接起。 “武家的丫头!” 只有华太太会这样喊她、 “我这边刚接到消息,有一则关于你的新闻,看样子你的麻烦不小!” “确实!”千玳苦笑。 “我侄女刚好在这家报社做主编,她把新闻挡下来了,你那边…” “我明白,谢谢您,真的十分感谢!” 看来今天还不是太倒霉,至少还侥幸遇上了一个贵人。 挂完电话,戴止忍笑盈盈地,“你从来没有对我这样和颜悦色过,真有些羡慕那些人!” 千玳腹诽:三番两次喜欢把脸递过来,让人揍的,估计也只有这位了! 想完,还是将就喝了两口奶茶,看向手机时间。 “你是不是在想,温小姐什么时候来?” 千玳转脸,看见戴止忍一脸高深莫测,“可能她已经来了,但是在忙着帮你收拾一个人!” … 走廊,刚才喧闹的走廊已经安静了下来,一堆记者也已经被酒店的安保人员清理走了。 啪—— 尽头处,有人被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不管你们所谓的什么兄弟义气,还是其他的什么利益关系,我只能告诉你,袁惟,你五年前和现在,一样地没长脑子!” 温莎收回巴掌,冷着脸,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精英阶层一贯的西服衬衣,这个男人她认识了七年,在一起了两年,纠缠了一年,上一次发火,还是在五年前。 当年没挥的巴掌,在今晚终于有幸挥上去了。 何其有幸! “对不起!”袁惟把脸拉回来,男人该有的样子他都有。 当齐骁恳求他把千玳叫出来的时候,他的确没想那么多,毕竟同生为男人,也曾为情所困,也曾为爱难以自拔,那种感觉,他很清楚。 所以当时也就略一纠结,就同意了。 但,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他实实在在地后悔了。 千玳也是他为数不多,能仗义相助的朋友,这个年代,友情比爱情还稀缺! “这句话,你应该去给千玳说!”温莎闭上眼睛,把情绪平复,在工作室,她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但是在外,她也需要另外一个医生。 “今晚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的!”袁惟说。 “你五年前就是这样说的!”温莎浮出一抹叫做残酷的笑容。 袁惟一愣,背脊发凉,这下子想笑都笑不出来了,旧爱的承诺是一轮轮的巴掌,想起一句就是一个耳光。 “无话可说了?”温莎反问。 然后提着包,点点他,不留情面地警告:“现在千玳的日子不好过,你也清楚,我希望你别在犯傻,这次是姓齐的就算了,要是下次是姓谈的,千玳能原谅你,我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利落地转身离开。 忽然觉得脸上有一阵凉意,伸手摸上脸。 很久以前,她幻想过,有朝一日,再相遇,自己恐怕会哭,但是现在她没有。 脸上冰凉一片,是因为顶上开着的空调。 … 戴止忍还赖在她的阳台。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从她这里得到点什么,就不会轻易离开。 商人的本性! “你看到我送你的东西了?” 指的是那枚戒指。 她打开过,很漂亮,钻石不大,镶嵌很好,很适合戴在手上。 “看到了,我还想着改天找个机会送还给你!”千玳笑着,话是正经的,这段时间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她真的不敢保证能分出精力来谈一场恋爱。 更何况,恋爱这种东西,代价真的太昂贵,她看过温莎,看过王叶棠,恋爱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简直是要终生和回忆对抗! 戴止忍仿佛早就猜到了她的态度,听完拒绝的话,也只是低头浅笑。 而后抬起头来,对着齐城的万家灯火,“不急,我会等的!” 千玳恍惚地看着他,脑袋里闪过很多东西,包括他们那两次身体上的放纵,再看看和戴止忍的距离,一指头不到。那句话说得没错,男人和女人之间,肉体不能解决的,心灵也未必能解决! 她和戴止忍,确实比以前亲近了好多。 “戴——”她刚张嘴。 房间门被人一把推开,王烨拿着白色的座机,扫了他俩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有点捉奸不遂的感觉。 最后,王烨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扬了扬下巴,“你爸爸情妇的女儿打电话找你!” 就冲这句拗口的话,千玳觉得他有些喜欢王烨这个花花公子了。 074 四年前的艳照 在戴止忍的注视之下,接过电话。 只是这通电话,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刚放下电话,戴止忍就好奇地开口:“你们两姐妹之间,关系是从小就这样,还是——” 千玳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人是一见面就投缘,有些人就算一辈子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无时无刻也会针锋相对!” 她和谈傃,估计生下来就是八字犯冲。 想起在电话里假惺惺的问候,不难猜出谈傃又在武家那边卖弄什么把戏,今晚的这个记者会,她不相信没有谈傃的份。 “唔!”听千玳这样说,戴止忍点了点头。 望了一眼窗外,笑得有点莫名其妙,“看来你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千玳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楼下开来的几家报社的车,就正大光明地停在酒店门口。 “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她郁闷地脑仁疼,说话间,戴止忍已经踩着天鹅步进了房间,千玳无奈地跟上,一进房,戴止忍就直奔床铺而去,大咧咧地坐上。 “等等!”千玳赶紧喊停,“戴止忍,你能不能有点礼义廉耻!” 戴止忍脱鞋的动作不停,仿佛聊家常那样跟她东拉西扯,“最近去球场的次数有点多,穿皮鞋都有点不适应,你们女人在家穿习惯了拖鞋,出门换上高跟鞋会不会有点不适应?” “不会!”高跟鞋可是女人的武器,就像邪教贴了符纸,立刻刀枪不入,一穿上信心百倍! 等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完,才发现问话的某人已经摆好了鞋袜,换上拖鞋,站起身,极有仪式感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浴室。 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千玳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这家伙刚才就是在扯话题。 “喂,你要洗澡能不能去别的房间?”她试图跟他里面的人讲理。 在她第二次准备敲门的时候,门豁开了一条缝,戴止忍精光着上身,下半身仅着浴巾,目光似乎也被人拔干净了,水灵灵地看着她。 “很遗憾地告诉你,恐怕不能够!”他摇摇头,并且好心解释道:“门,被他们从外面锁起来了!” 老天,不带这么玩的。 千玳赶忙去开门,果然,和戴止忍说的一样,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目的不言而喻。 ——王烨! 温莎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应门。 不过,门口站着的这个略显风骚的男人,还是把她惊诧了一把。 “hello!”王烨像情趣店里面的猫女郎那样,给门口的门女招了招手! “武千玳在这里对吗?”温莎皱眉看他,试图用一点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场面,她原本以为,开门不是千玳也至少是戴止忍,或者是别的谁。 王烨神秘地笑了笑,悄咪咪地对她招手,让出门来。 指着套间里的某个门,“他们在里面,很遗憾,你今晚可能见不到你的好姐妹了,不过你放心,另外一个男人正在尽心尽力地安慰她!” 尽心尽力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温莎猜想,里面的那个男人十有八九是戴止忍,或许,她又有新的东西和王叶棠打赌了。 一门之隔的千玳自然不知道,她的这些龌龊想法,否则,拼死都会出来掐死她! 不过,戴止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千玳已经像条美人鱼一样躺在了床上。 他随意抹了一下身上的水珠,俯身下去拍她。 “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没洗澡!” “对,你没记错,我的确没洗!”千玳把自己藏在被单里,埋头想着事情。 听到这番耍无赖的话,戴止忍苦笑:“你不觉得自己身上臭烘烘的吗?你想想今天出的汗,吃的葱油饼,还有出的脚气!” 千玳怒了,翻身起来:“你才有脚气,还有,谁告诉你我今天吃葱油的?” 她这一动,正合了戴止忍的道,他趁机扯了被子,挤进床里。 “戴止忍,你这个小人!” 千玳觉得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能用脚踢他,和历史上的所有农民起义一样,三两下就被统治阶级镇压了。 “不爱干净的是你,还踢人!”戴止忍一只手抓住她两只脚踝,一只手过来捏她的鼻子。 千玳一巴掌挥开,嗤道:“在香港的时候,你两天没洗澡,我都没说你!” 戴止忍看着她皱着脸,计较的模样笑了。 夜里,她从睡梦中,醒来,听见枕边的呼吸声,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戴止忍,你爱我吗?” 本来是轻轻的呓语,没想到,戴止忍猛地翻身过来抱着她。 “你没睡?”她有些慌张,不知道反问是不是一种表白心迹的形式? “嗯!”戴止忍鼻尖蹭蹭她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睡了,就在刚刚突然醒了!” 寻到她的手,慢慢揉捏。 千玳没再说话,静了半响,才听到他的回话:“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交配交的人!做爱做的事!” 他故意的,断句断得那么暧昧,把两个词说得十分突出。 千玳微微偏过脸去看他,碰上他贴近的脸,有些烫,还有送上的情话:“武千玳,你没洗澡,我都愿意和你睡在一起,你说我爱不爱你?” 有这么说情话的吗? 原本煽情的氛围,就被他那一句,你没洗澡给破坏了! 千玳才知道,戴先生不光对付商业case有一套,破坏气氛来,也是当仁不让的。 正当她无语的时候,戴止忍更贴近了一点,口唇黏在她耳边,问:“做吗?” 这句话,让她有点晕。 … 事实证明,比起男人的承诺,女人的承诺有时,更不能信。 她说过,每天都会顺路去接王叶棠的,但是买车的第三天她就食言了。 在公司停车场遇到了王叶棠,千玳鼓起勇气去承认错误,谁知才刚叫了名字,王叶棠就神色如常地转过脸来了,注意,她说的神色如常,是指德性! “我以为你会哭丧着脸来!”王叶棠挑眉,坏笑。 千玳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我应该去寻短见呢?” “哪里敢,人间都留你不住,要是你上了天堂,当了天使,那不就搞笑了!”王叶棠反嘴。 看看,她的朋友们,清一色的损人利己。 千玳决定不和王叶棠斗嘴,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到底藏了多少八卦。 还没进电梯,王叶棠就在后面对她吹口哨,“听说你的小狼狗出现了,昨晚还和他一起被拍了?” 她真想把王叶棠这张八卦的嘴撕烂,但是转念一想,这其中转述还少不了温莎那个变态女医生,她登时有些无力。 “听说,这个小狼狗,人家等了你四年,真的假的?”王叶棠没得到一点回应,还是不死心,又接着来问,“那就厉害了,三国演义啊,戴止忍,石豪铭,对了,还有那个齐骁,三个争天下!” 还唯恐她想象力跟不上,王叶棠伸出手,在她跟前一个个地数给她看! “够了!”数到石豪铭的时候,千玳已经受不了,打住她,威胁道:“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发配边疆,送给陈甥当助理怎么样?” “千万别!”王叶棠立马投降。 这年头,谁还没点软肋? 大家都是挺胸抬臀的女人,何苦相互为难! 她俩一进办公室,不知是不是怪心情的原因,骤然觉得办公室的气氛有点诡异。 这个时间段,多数人还堵在地铁上,但是少部分的人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并且象征性地打开了电脑。 一众人望着她,而后立即埋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太明显。 让她不妄加猜测都不行。 不过,不用她。 彭著美就已经从办公室杀出来了,看到她,兀自动了一下嘴唇。 那一刻,千玳就知道,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乐观。 立刻走到最近的一台电脑旁,“麻烦让一下!”那个倒霉的同事不得不歪开。 电脑屏幕上,是两张拼接起来的照片,一张是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睡在大床上的照片,一张则是昨晚的绯闻主角难得对视的画面。 两张照片里面的人,都是她和齐骁,唯一不同的是,一张是在四年前,一张是现在! 尤其是四年前的那张,P照片的人费心地放大了起来,足以让每个不熟悉的人,毫不费力地认出来里面那张脸就是属于她武千玳的。 … “这样的邮件是木马程序,只要收件人一点击,程序就会立刻复制,并继续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到相关的好友邮箱里面!” 办公室里,周伟洪指尖熟练地点击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串代码。 最后成功地把程序破解。 “那能不能找出,最初的发件人?”王叶棠难得的严肃,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眼神却十分凶悍。 周伟洪推推眼镜,“这个程序来源不可考,如果要找出最初发件人的话,可能要惊动网警!” 意思就是,这样可能会闹大。 王叶棠一巴掌拍在桌上,“那就让那个不要脸的逍遥法外,这次是弄木马程序,下次就是直接盗取我们数据库了,这次的事情,他根本就是冲千玳来的!” 没有什么比上司的艳照和绯闻更能在办公室里引起传播的了,就算当时,就立马采取了措施,但是相信,不少人都留有了备份。 想要摧毁有个女人,没有比在名誉方面下手更好的选择了! 这一点,围在电脑前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周伟洪叹了口气:“虽然找不出制作程序的人,但是我们公司注册的ip地址,就能查出来,在公司第一个点开的是哪台电脑,找出这个人,或多或少也会知道点东西!” 王叶棠一拳打在他肩上:“你不早说,赶紧找出这个人,千玳不收拾他,我都会收拾他——狗娘养的!” 不忿地骂了一句,王叶棠抱手转过身来,看了站在窗边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齐城谁都以为武千玳过的是公主那样高高在上的生活,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财富、名气、身份,没有什么不是用隐私换来的! “你今天破天荒地没喝咖啡!” 王叶棠走进,故意搭话,从进来到现在,无论他们几个说了什么,她都没反应。 这种反应才让人害怕。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咖啡,只是平时用来提神的,喝习惯了,一工作就想停不下来!”千玳良久才回话,不哭不闹,声音无端地让人觉得单薄。 王叶棠看着她手里一直握的手机,忍不住问:“戴止忍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千玳摇摇头。 女人就这点不好,一出事,就总想找人倾诉,她心里都是一团浆糊,如果真要问起来,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 “先生,您现在看的这个户型,就是我们阳光城主打的,楼中楼的设计,既保证了家庭的氛围,又考虑到了每个成员之间的独立空间,另外——” 售楼经理正领着戴止忍看房,一连看了几套房,就是这套还过得去。 户型中间有个开阔的平台,他想,可以在这里弄一个小型的喷水池,养点乌龟和鱼! 经理正说到户型的亮点,他兜里的电话响。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戴止忍礼貌地笑笑,接起电话。 075 打人还需要理由? 两个女人没怎么说话,屋内的气氛自然沉静了下来,周伟洪的指节哗啦啦地敲在键盘上,一串串的数据从屏幕里交替出现。 千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想得有点杂,一会儿是四年前的齐骁,一会儿是四年后的戴止忍,时不时会跳到温莎和袁惟身上,还有王叶棠和陈甥! 她也清楚,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以后再公司怎么面对那些见过她“艳照”的同事! 但是脑子里完全装不下这些,说在乎吗,没有那个女人会不在乎这些,但是现在她却奇异地跳了出来,看向桌子上的手机,从昨晚起,她就切断了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你做什么?”王叶棠看着她拿起手机,试图开机,连忙阻止她,“现在外面的媒体都试图在联系你,还有很多不相干的好事人,都在等着看你笑话,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种感觉,暂时先别开机,或者你再重新换个号码!” 擦着护甲油的指甲有些尖利,刺进她拿手机的手背上,在阻止她按键的动作。 她看着王叶棠的眼睛,里面徜徉着叫做关心的情绪。 没有等她考虑清楚。 办公室的门,被彭著美大力地推开。 她和王叶棠同时扭过头,就听彭著美焦急又无奈地说道:“戴总和陈总,在会议室打起来了,同事们想去拉,但是被吼出来了——他们不准人进去!” … 这个男人每隔一段时日,就有立刻研发出一种新的让她刮目相看的本事! 从沉稳精明的总裁,到恶趣味的青年,再到现在热血倒退回十几岁的少年,千玳已经数不清,戴止忍给了她几次突然扭转的印象。 王叶棠撞开会议室的门,里面一片狼藉。 文件资料满天飞,凳子横七竖八地躺着,而雄壮的戴止忍正欺身将陈甥压在宽敞的会议桌上,一个拳头挥舞下去,那个架势,旁观的人都觉得肉疼。 陈甥闷哼一声,脑袋因为受力歪向一边,脸上挂了彩,右边颧骨红肿,嘴角也有撕裂的迹象。 戴止忍也没好到哪里去,鼻梁上青了一片,额头似乎擦破了皮,渗出血来。 听见她们的声响,戴止忍的动作明显滞缓了一下,就是这个瞬间,陈甥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上身猛地弹起来,直接用脑袋撞上戴止忍面门。 幸好,戴止忍反应不慢,侧身歪开了来,但侧脸还是狠狠地挨了一下,因为撞击,身体不由得后退,贴到了墙边。 陈甥就立刻冲了上去,两个男人又打成了一团。 “还笑,快拉架啊!”楞在门口的千玳先反应过来,而她身旁的王叶棠正看得起劲,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陈甥明显落下乘,所以王叶棠心里的小人正在为威猛的戴止忍摇旗呐喊! 幼稚的女人! 王叶棠听见她的厉声教训,这才收敛起隐晦的笑容,和她一起上前,抱着两个男人的腰,把他们分开。 “闹够没有?”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戴止忍摁在墙上,他因为剧烈运动的气息还很欺负,胸腔在她跟前起起伏伏,其实,在她碰到他胳膊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继续殴打陈甥的打算。 不然,女人家家的那点力气怎么可能阻止得了他。 千玳抬眼看见他满脸的伤,尤其是鼻梁上那一抹青绿,心里痒痒的,想笑。 幼稚的男人! 另外一边,王叶棠已经把陈甥从地上拉了起来,陈甥脸上明显狼狈得多,人中的地方,留着鼻血,王叶棠接过外面人送来的纸巾,帮陈甥擦着血迹。 千玳十分不解,戴止忍和陈甥之间,除了公司那点事,十万八千里的都交集不在一起,况且这些日子,他不是做御用闲人,做得挺开心的吗?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你打陈甥干什么?”好不容易,等两人情绪平复下来,她摸着他鼻梁上的伤问。 没事鼻子长这么高干什么,挨打都要多受一点罪。 戴止忍就着姿态,把两只手都搭在她肩上,因为她狠狠的按压,拧起了点眉,没回她的话,而是招呼王叶棠,“你带他出去!” 陈甥好不容易才享受到王叶棠温柔的慈悲,很快就被收回,在王叶棠听从戴止忍话的时候,他自己接过了纸巾,“好了,没事!” 然后,把眼睛转向戴止忍,面色不善,火药味很浓。 “戴止忍,你做事张扬我不管,但是做人别太嚣张!”陈甥隔空指了指他,才起身,从歪倒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塔,出了门。 王叶棠不紧不慢地跟着,走到门边,想起什么的又转脸回来交代:“你们,别在会议室里面乱搞,早点出来,我让人把里面收拾了!” “去你的!”千玳随手抄起一个文件,没砸到。 王叶棠说完话,就识相地关上了门。 看着满是凌乱,千玳想,过会儿来收拾的人,一定会在心里把这两个老总骂个狗血喷头! “你又在心里骂人?” “嗯?” 戴止忍点了点她的鼻子,“你每次在心里骂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什么样的表情? 千玳疑惑。 但是显然,事情的主要矛盾不在这里,忽略掉戴止忍的断定,她像模像样地戳着戴止忍,“现在你可以说,为什么要打陈甥了吧!” 手戳在胸口上,滑溜溜的一片,千玳低头,他衬衣上好几颗纽扣都飞走了,剩下地搅在一起,男人运动过后的汗味钻进鼻尖。 “打人还要什么理由?就是看不顺眼?”戴止忍笑,扯她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 这次换千玳不乐意了,什么叫看不顺眼,看不顺眼就可以打人吗?这种理由还指望她会相信? 戴止忍看着她飞过来的白眼,笑容更深,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我才不在公司多久,前几个项目早就可以提上进度,却迟迟没有定案就算了,今天还在眼皮子底下就发生这种事,无能的男人,就活该被揍!” 这让她想起,王叶棠那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俩估计是一样的逻辑,强盗的逻辑,只要不喜欢的人被揍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值得开心! 千玳心里明白,今天的事,才是引起戴止忍反弹的最根本原因,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问,可是她清楚,戴止忍其实什么事都知道。 她身边的汉奸不是一个两个! “我——”千玳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关于那张艳照的,但看见戴止忍深邃的眼睛,又换了方向,立刻严厉地表示:“就算陈甥工作不好,你也不能动手!” 明白? 她认真地看着戴止忍,试图灌输一点正确的价值观。 戴止忍回视她,眼神像一把钩子,将她整个的心神都勾了进去,而后他动嘴,语气还有些无辜。 “你怕我以后生气了会家暴?” 什么跟什么? 简直越来越不能理解戴大先生的逻辑了。 不过,戴止忍自堵自通的本领完全用不着别人担心,盯了她半响,瞅见她郁闷的情绪,他的神经却松散了,手上缠紧了她的腰肢。 俯下脸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 才细细地哄道:“放心,我以后不乱打人了,别用那种看坏人的眼神看我,我也会心虚!” 湿热的鼻息萦绕在额头,千玳发现自己已经熟悉了戴止忍的味道,之前是红河烟味,现在是这种带点草木味道的气息,不管怎么变换,她都认得。 等等。 她隔开戴止忍,问了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你戒烟了?为什么?” “你应该还要多加一个问题,我最近的运动量为什么变多了?”戴止忍低下脸来,暧昧兮兮地开口。 想起最近两人的事情,再加上运动这个词,千玳不纯洁地想歪了,诺诺地没开口。 她的这个样子,显然就是戴止忍想要的效果。 他抬起手,摩擦着她微红的脸颊,“戒烟之后,体重会上升,为了防止提早发福,我最近就在努力运动!” 千玳仰头看他,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那天不是还在问我,多久回来吗?”手指抚上她的耳垂,戴止忍坏心地两只手一起上阵,玩着也没耽误正经话,顿了顿,他似乎像宣告那样,微微提高了音量。 “我现在就回来了!别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呢,就负责把新项目完成!” … 短短三个小时,戴止忍就召开了三场会议,几个部门相继从会议室出来,那间房间,之前他和陈甥的战场,现在也是! 在陆东几年的积威不是一个空降的副总裁就能扭转过来,所以,当戴止忍一表示,以后的决策还聚拢在他手上,之前那群摇摆的高层立刻站队。 “好了,现在我们戴总完全沦为感情的奴隶了,看来我要跟你混了!” 午休,王叶棠和她我在办公室里侃天! 千玳笑笑,并且好心提醒她:“你要记得这一点,不管戴止忍在不在,你都是要跟我混的人!”然后将外卖的包装盒递给她,“劳烦王大经理帮忙丢一下!” 最后擦完嘴,公布:“在明天,我们的新商场就要进入测试运营的阶段,今天会是很忙的一天!” 所以,一整个下午,她们都忙得不可开支,也忙得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 她试图忽视掉一切打量的目光,但是,周围的一切反应,还是容易让人敏感,比如,在她指出商城错误的时候,一转身,就会有几个姑娘窃窃私语。 茶水间里,彭著美在帮她打抱不平。 “这些女的正是吃饱了没事干,王经理涂个指甲油,都要在背后讨论半天!” 言外之意,就是别理会这些人。 道理她懂,只是习惯的过程有些艰难。 从咖啡机里倒出新鲜的咖啡粉,埋头去接水,背后的门被人推开,周伟洪疾步走过来。 她低头看着那双皮鞋,放弃了那杯咖啡。 “说吧,那个人是谁?” 周伟洪叹了一口气,谁也不愿意看到同事之间出这种事,但是这件事,他明白的,不是表面的妒忌那样简单,所以,他如实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符瑞宁!” 这个消息,说不上合情合理,但总归还能在接受的范围里面。 千玳把被子放在桌上,对他们两个交代:“我要离开一会儿,你们继续干活,不准偷懒!” 她要亲自去找符瑞宁。 … “有什么想说的吗?” 当她到达符瑞宁办公室的时候,符瑞宁显然早有准备,办公室门开着,助理也不在。 听见她的问话,符瑞宁才从转椅上转过来,看着这个面容精致的女人,从自己即将奔三开始,高跟鞋就不再是自己常配,年龄很大程度决定了一些东西。 但是却能轻易被某些东西击溃。 比如,关系! “谈傃给了你什么好处?”千玳坐下来,情绪不坏,语气也算温和。 符瑞宁咧嘴,亚欣的那个经理能给她什么好处,行走商场这么多年了,多少公司开高价她都没走,又怎么会看上谈傃给的那点好处。 之前谈傃就暗示过,会有惊喜东给她,当她点开那封邮件的时候,其实就猜到了谈傃会做什么,不为别的,她就是想做。 武千玳二十岁出头就那样春风得意,凭什么,就因为会投胎?二十岁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还在努力为一个助理职位和同事争得头破血流。 看见符瑞宁的态度,千玳已经知道了,话说多了也没用,不过她是打心底为符瑞宁可惜,虽然工作上很保守,但是不失为一个稳固的经理。 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封信,推到符瑞宁面前。 “分公司在香港那边,收购了几家公司,正在扩张阶段,需要一个主事的人,我原本想,等这边新项目一上轨道,你就可以调任去那边,这个是总公司批准下来的调任令!” 符瑞宁看着桌上调任令,脸上的生气快速地衰败下来,像急速脱水的花瓣。 她没有说最后的话,但是谁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符瑞宁其实是个聪明人,但是聪明人干起傻事,比普通人更傻! 出了门。 正好遇见张至诚。 “张特助,真是稀客啊!”千玳调侃。 张至诚惭愧地笑笑,“总监,您别挖苦我了,这段时间我可是少了很多奖金,后悔不已呢!”戴总闲下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当放了长假,拿钱干白工的滋味,有些奇妙。 千玳没继续为难他,看他匆忙的样子,好心地让他先搭了电梯。 回到自己的领域,刚进项目组,就见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她,一秒过后,又立刻低下头,佯装工作。 直觉告诉她,在她去找符瑞宁的这段时间,出了事! ------题外话------ 冒泡感谢一下,毛神仙的票票,作者依然健在,周末打了几把游戏,元气满满! 076 你的小狼狗来了 王叶棠将她拉进办公室,关上门之后直奔重点:“你的小狼狗来了,不过运气不怎么好,刚到四十楼就遇上戴止忍!” “不早点告诉我!”戴止忍今天是荷尔蒙躁动的少年,想一出做一出的主,她不能这样放任不管。 刚迈腿,王叶棠就按住她,“你去也晚了,你来之前戴止忍就让保安把人请走了,自己跟着下去了,据看到的同事说,戴止忍开车载着齐骁走了。” … 这条路上限速六十码,戴止忍也就开到六十码,车子开得十分平稳,两旁弯月形的路灯如同圆孔的镜头,将前方的视线圈住。 齐骁忍不住看向开车的男人,衬衣西裤,皮带名表,商务人士的基本配置在他身上,居然显出了一种休闲的味道,凭良心讲,二十七八这个年纪,做到陆东的这个位置,在圈内已经是很罕见了。 从上车到现在,就专心开车,两手握着方向盘,目光平视,眉目幽深。 齐骁想,这大概就是女人常说的男人味,时间会让优秀的人越来越沉稳,会让平庸的人越来越尖锐,一个人身上的气质,一方面是经历造成的,还有一种是人为选择的。 戴止忍就是后者。 想起昨晚,这个男人一降临,很快就扭转了局面,再对比起现在自己的焦躁,另外一人的平稳,齐骁觉得自己输了,恐怕没有哪一个女人会放弃戴止忍而选择他。 “看够了?”沉静良久的戴止忍终于发声,说话间自带威严,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口气。 这时,车已经开进了一家报社,戴止忍停下车,开门走了出去。 同守门的大爷说了什么,大爷点头同意他们进去。 然后戴止忍对他招手,他鬼使神差地下了车,跟在后面,穿过忙碌的编辑组,进了主编室。 主编室里的人显然认识戴止忍,戴大总裁脸上还挂了彩,出现得很戏剧!顾不上疑惑,放下手里的烟,寒暄:“戴总,突然驾临,有事吗,昨天的那通新闻,我们——” 还没说完,戴止忍就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齐骁,“我这里有个朋友,对昨天的新闻还不是很了解,所以我带他来看看!昨晚的样稿排版是在这里吗?” 不等刘主编回话,他已经看到了摆在书架上的报纸,上面的报纸都是按日期排好的,唯一有一份,单独摆在了下面,看样子是打算作废的。 戴止忍拿过报纸,找到昨晚的新闻,摊开。 一手压着齐骁的肩,将他摁进座位,一手把报纸摆在他面前,“你看看,这就是你对她造成的伤害,这样的新闻一夜之间就有上百个,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这些媒体弃稿吗?” 齐骁愣愣地看着报纸上的那张照片,里面那个委屈的女人,他日思夜想地想了四年,几乎就像睡前喝牛奶一样,融进了他的生活中,有好长一段时日,他天天在盼着她回来。 想让她看看,现在的齐骁已经在经营一家公司了,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但是,这一切的想法,就昨晚那个精心安排的见面下破碎了。 “那个,戴总,我们自媒体上的新闻也没放!”刘伟对面埋头的齐骁,看穿着,大约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为了斩断一丁点不安因素,刘伟还是开口了。 “好的,很感谢您!”戴止忍客气地笑笑,继续去看面无表情的齐骁,不是他在亲手摧毁一个男人的幻想,尽管他知道这有多残忍。 “我们因为业务也接触过,我知道你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但是齐大少爷,你要清楚,那些东西都是建立在你的这个姓氏上的,你抛开了它们,你一文不值,你觉得你能给千玳什么?说实在点,你现在连你的母亲大人都搞不定!” 说话间,戴止忍把手搁在桌上,顺着新闻版面,找到了一个名字。 齐夫人,这是外界对自己母亲的称谓,齐骁看着那个名字,心里的某些坚持在逐渐瓦解粉碎。 四年前千玳就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当时年纪尚浅,血气方刚的他一心想弄出点成绩来,并且坚信自己终会有那样一天,给心爱的人完完全全的庇护。 但是到今天来看,自己跟当年其实出入不大,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 或许常年来,他就没断过奶,18岁之前,在家喝奶,18岁之后,在社会喝奶,姓齐的这个姓,源源不断地为他供奶,只是自己一直麻痹不去深想。 齐骁伸向报纸的手有些抖,戴止忍站着看不清面目,不过,他知道,这个男人开始思考刚才的问题,对于一个长期受祖辈庇佑的少爷,这样的打击是带着血腥味的。 “今天有人把你们之前打照片,弄成木马病毒,在公司传播,我想,你该知道那是什么程度的照片!”戴止忍把叹息压会心里,嘴上还是毫不留情地给予重击。 最后,齐骁紧紧捏着那张报纸,失魂一样地走出门。 刘伟见证了这场男人的大戏,从谈话间,依稀弄懂了故事,看来,这个邵远的大小姐,感情经历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心里有些可惜昨晚的新闻,不然还可以弄成连续剧! 解决完齐骁,戴止忍才正式转脸拉看刘伟。 刘伟收敛心神,假装看向齐骁远区的背影,“他不会有事吧,临走的时候,我看表情不是那么好!” 戴止忍知道他在打马虎眼,做到主编位置的人,除了业务能力,相应的公关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没太难为人,谢绝了刘伟递来的烟,接着齐骁的话题,“不会的,要是遇到这种事,就一蹶不振,那么就没资格成为男人!” 而是沦为男生! 心里腹诽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某个人。 不自觉笑起来,她曾经义正言辞地纠正他,要说女生,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愿意永远做女生,觉得那是至高无上的赞美,男人不通,要是被人说成是男生,就是对他最大侮辱! 他抖开袖子,看了看表,出来一个小时了,该回去了。 最后一个项目,转脸去看刘伟,这逼人的视线,让抽烟的刘伟指尖一烫。 “刘主编,刚才的谈话——” “人上四十,耳朵就不太好使,我耳鸣的症状,刚才就犯了!” … 因为最近的密集工作,项目组的每个人面色都有些憔悴,就算如此,她还是咬了咬牙,勒令他们在今天之内,把运营部测试出来的问题,全部修改完。 刚宣布完,所有人都低低地哀嚎了一声。 千玳低头不打算理会。 反正她都是东方不败了,不介意再变态一点的! 从知晓了戴止忍领着齐骁出公司之后,脑子里就时不时会冒出一点往事,关于四年前的齐骁,还有一些温莎袁惟的片段。 为了挥开它们,只有不断地工作。 宣布完不幸的加班消息,低头看屏幕,恍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还来不及确认,来人就侵占了她的位置,两手撑在桌面上,稳稳地开口:“刚在门口就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我是恭喜各位的,离奖金又进了一步!” 听着戴止忍圆滑的官腔,看着他的袖口扫在桌面上,她居然讨厌不起来。 下面的人听他开玩笑,有几个活跃的就忍不住了。 “戴总,你就帮我们向总监求求情,今晚让我们早点回家,我女朋友今天还扬言,再不准时回家,她就要离家出走了!” 戴止忍听完笑了起来,没太大的声响,而后摇头:“你这样说,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我们办公室那么多单身狗,大家也不会让你好过!” 一票单身狗纷纷点头:“加班滋味不好受,但是拆散撒狗粮的人,我们还是乐意的!” 一阵闹腾完之后,戴止忍言归正传:“我知道你们有加班工资的,这点上你们总监比我慷慨,明天商城就要上线,这样吧,今晚晚饭我请客,地点你们定!” 众人七嘴八舌地,终于把晚饭定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海鲜自助餐厅。 … 回办公室之后,她忍不住去问戴止忍:“你到底把齐骁弄了哪儿去?” 还有这番春风得意归来的姿态,让她有些害怕,别不是把人弄到什么深山老林丢下车了吧? “你心疼啊!”戴某人依然是回答不在同一层次上。 千玳看着他,确定了身上没有多余的血迹,样子也不像动过粗的,才放下心来,但是,她就是看不惯戴止忍在他面前吊儿郎当的德性。 举手,狠狠地捏着他鼻子上的伤。 吃痛的戴止忍皱了皱眉,片刻,千玳也皱了皱眉,耸动鼻尖在他身上嗅了嗅,“烟味,你抽烟了?” 戴止忍淡淡地摇头,“你再好好闻闻,是不是我常抽的烟味!” 千玳白了他一眼,两三句就每个正经,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把王叶棠那种刁民收服的! 不过,她也闻出来,不是红河烟味,这么久以来,也没见过戴止忍抽过其他的烟,所以,她相信他是清白的,也相信他不会吊打齐骁的! 随后,她抬手帮忙理了理领带。 从戴止忍的角度,只能看到千玳微翘的鼻子和下巴,还有颤动的睫毛,这一刻,让人有些恍惚,起刚见面时,她动不动就炸毛的场景还很清晰,再看看现在,再亲密的举动,都显得极其自然。 等领带整理好,他的思路也整理好了。 下一秒,他就低声表达,“你搬来,我们一起住!” 千玳放下的手颤了颤。 不是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邀请,戴止忍这家伙说话有断层,她已经习惯了,只是,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俄而,千玳释然地笑了笑,揶揄道:“搬过去,和你一起住酒店?嗯?酒店小王子?” 说着,扯了扯酒店小王子的领带,让他窒息一会儿,算是对刚才那个冷笑话的报复。 戴止忍嚼着新的外号,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前面搂住千玳,笑得和煦温情,“我有没有说过,千万别轻易怀疑戴总说的话,会有报应的!” 这个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语成谶这个魔咒。 千玳夸张地“哦”了一下,就被戴止忍捏着鼻子强迫听下去,“我刚买了一套房子,等装修完,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要是没时间做家务,我们就请一个阿姨!” … 下午,下班的点一到,项目组的人就浩浩荡荡地挤进电梯,向晚餐地点进发。 其他人都走了以后,等这电梯,王叶棠就在她耳边算着还没拿到手的项目奖金该怎么用。 信用卡债务、车子首付、还有保养品套餐,等听到要说请她和温莎去吃西餐的时候,千玳才觉得,王叶棠总算找回了点良心。 于是乎,苦口婆心地添堵:“我还是觉得你买房比较好,不然,你和黄维德吵架,都没个去处!” “那我可以开着我的车子周游世界啊!”王叶棠却很豁达,阐述完,又来看她,“其实我还是喜欢你没买车的时候,想起那些年我们一起打过的的士,至少不会让我眼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千玳不禁怀疑,王叶棠的嘴巴——开过光! ------题外话------ 谢谢酱酱的和circle茶的票票,鞠躬! 077 武小姐,你被拘留了! 文通负一楼的停车场是陆东专用,平时的安保措施也是最得当的,但是在这非常时期,却徒然出了问题。 保全队长拿着对讲机,一边叫监控室调监控,一边给千玳道歉:“武总监,这个事情是我们安保的疏忽,刚才在出口的地方发生了一通意外,所以我们注意都去了那边——” 王叶棠则很气愤,指着千玳狼狈的新车,“有人恶意泼油漆这种事情,不是你们三言两语说疏忽就能开脱的,新买的车,方向盘都没抓稳!” 千玳十分感激王叶棠的仗义相助,但也没忘记之前乌鸦嘴的预言,不得不说,秋天是个值得怀疑人生的季节。 保全队长对于王叶棠的指责只能抱歉地点头,摸摸自己的口袋,喏喏地表示,修车的费用,他们会尽力承担。 “算了!” 千玳忽然开口。 一众人等,都讶异地望着她,尤其是王叶棠,用一副你被戴止忍亲晕了的表情盯着她。 “算了,修理费已经有人出了!”雨刷下面夹着一张名片,千玳捏起来,翻开,没沾上油漆的那一面,清晰地印着谈玉琳的大名! “你这位姨妈的手段,真是台湾八点档的那一套!”王叶棠目光扫过名片,极尽嘲讽。 看着自己泼满红油漆的座驾,叹了口气,看来她真的没有享福的命,于是乎,她只好求助戴止忍。 “怎么,想我了?” 戴大总裁悠然地接起电话。 碍于旁边,摄影机一样瞪着大眼的王叶棠,千玳只能对他肉麻的自作多情表示忽视,径直请求:“我遇到点小麻烦,你现在能来接我一下吗?” … 六点半,亚欣的媒体部才散会,石豪铭走出办公室。 谈傃开会到一半忽然离场,大局只能由他来主持,索性流程和规划他都很熟悉,一切按部就班就好,他打开电话,里面跳出谈傃的短信。 “豪铭,我这里有点事,不回来打卡了,项目那边,你盯着点!” 能让尽职尽责的谈经理抛下工作去处理的事情一定很紧急,他表示谅解,回信息的瞬间,想起了另一个人。 听说陆东的新项目接近尾声,估计她也在加班,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碰到! 想罢,简洁地回复短信,把手机揣进口袋,上楼。 不过,这次的运气依然很糟。 彭著美刚从办公室收拾完东西出来,在电梯口就遇到了石豪铭,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认出了他。 “石经理?” “你,你是?” “我是彭著美——”她笑着介绍。 石豪铭恍然大悟,“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千玳的助理!” 彭著美点点头,看到他在这里出没,大概就猜到了原因,有点替他失望,“那个,我们总监五分钟前,才进的电梯,今天我们项目组有聚餐,就在星光广场那里!” “这样——”石豪铭哑然失笑,好像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 两人一起坐了电梯下楼。 “石经理,再见!”到了一楼,彭著美告别,准备踏出电梯。 石豪铭忽然叫住她,“你家住哪儿?” 彭著美愣了一愣,随即诚实道:“在建新北路!” “我送你吧!”石豪铭笑笑,此时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彭著美很感激,今天下午忽然姨妈到访,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姨妈有些不安分,隐隐作痛,海鲜是凉物,所以聚餐活动也不敢去,跟总监打了招呼,想直接回家,却不料遇到了石豪铭。 电梯下落三层楼的时间,她偷偷地打量旁边站着的男人,藏蓝的西服,白衬衣,这种强烈对比的颜色在他身上,显得尤其和谐,这个人似乎与生俱来就有平衡的能力。 而且很细心,她肚子不舒服,所以将手包贴着肚子抱着,可能站姿也有点僵硬,这点细微的动作,还是被他发现了,并提议送自己回家。 没来由地,想起了总监和戴总。 心里不免唏嘘了一下。 上车的时候,石豪铭还绅士地帮她拉好车门,“谢谢!”彭著美看着放在车门上那双修长的手,诚心感谢。 来着姨妈去挤地铁的滋味可不好受! 车子启动之后,石豪铭还细心地开了空调,并嘱咐:“把窗子打开一点,漏点风进来,不然等会儿下车吹了冷风,会感冒的!” “好的!”彭著美扭身去开窗,一偏头,恰好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从旁边超过,“总监——” 石豪铭下意识地转脸。 两辆车短暂地平行,那个瞬间,对面半开的车窗里,那个女人朝着他的方向展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只不过笑容的对象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沉默地目送那辆车远离,直至消失在街尾,才换挡驾车,轻淡地对彭著美说:“你扣好安全带!” 彭著美觉得这句话,比她以往听过的话,感情还要浓烈,像白酒,外观淡得像水,但度数奇高,可以醉死人! … 除了车子被送去维修,被车险的人天天骚扰之外,其余的生活还算一切良好。 新商城试行的三天刚好遇到周末,推广行动很顺利,三天之内注册的用户就已经破万,这个数字十分喜人。 所以,办公室的氛围无比和谐。 “三天试运很完美,我在这里先感谢大家一个月内为项目付出的心血,但是上线之后我们还会有这样那样的挑战,相信我,越有难度的问题,我们获得的效益就越高!” 在最后的总结上,千玳难得打了一下官腔。 介于明天就是月中,要到发工资的日子了,有奖金保驾护航的同事都很配合地热烈鼓掌! 会议下了之后,识趣的人都早早溜了,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戴止忍。 似曾相识的场景,但是人物心态却变了。 戴止忍将文件签好,慢吞吞地递给她:“你的发言越来越好了!” 是越来越会扯一些有的没的了,千玳接过文件,看着底下签名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想起自己还是练不来行书,签名都写的小楷。 在某些方面,戴止忍确实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比如,能把厚脸皮当成一种特色,而且还时刻标榜,并引以为豪! 就像包子不觉皮厚,饺子不嫌肉多! 看着她不善的脸色,戴止忍才收了挑逗的心思,关心道:“是不是修理费用不够,很焦急?” 千玳将所有文件理好,往他怀里重重一搁,同时不客气地怼他:“不焦急,再加上修理你的费用都够了!”谈玉琳留的名片她也没浪费,那天晚上就联系了谈玉琳的管家。 得到了一笔不小的修理费。 只是之后,就被管家拐着弯地打听齐骁的下落,据说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人,就大摇大摆地站在她面前。 戴止忍听着她的借题发挥,不敢再有想法,只拿着文件,乖乖地跟在她后面,出了会议室,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把符瑞宁调去做文员,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虽然那件事导火索是符瑞宁没错,但是作为一个公司的元老,犯错遭遇的这样丢脸的降级,让其他人怎么想? “当时她点开那封邮件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戴止忍两腿往她身侧一摆,面色严肃,其他事情都有商量,这件事没得商量。 戴总别扭的德性又来了! 千玳扶额,符瑞宁离职还有一个月,这样的惩戒确实有些重了!可是,这一切,别人都只会算在她头上,千怪万怪也怪不到戴止忍头上。 在大眼瞪小眼的较量中,戴止忍开口:“下个月房子交付,你搬来,我就把符瑞宁调来!” 威胁? 千玳似乎明白了一点戴止忍粗暴的逻辑。 “休想!”她撇下话,撇下文件,顺便再撇下戴止忍! … 下班之前,除了收到试运期间营业额报表之外,还收到了另一个好东西。 同城快递! 王烨旗下麻瓜驿站配送的,千玳挑挑眉,半个小时前寄的,动作挺快! 拆开文件袋,同时,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老板娘?” 听到那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千玳就知道,好事来了。 电话里,老板娘明确地告诉她,已经说服了付维生签下了股权让渡书,现在文件显示已签收! 挂了电话,看着付维生的亲笔签名和手印,她猜想,这个说服的过程,一定也颇为曲折,但是结局总归是好的,是她想要的。 放好让渡书。 千玳忽然想:这算不算否极泰来? 就是在关上密码箱的这个瞬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连串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千玳皱着眉头,看着这队穿着协警制服的人进门,脑海里闪过某个画面。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警察,随意地披着外套,嘴里还嚼着槟榔,慢慢走近,摸到椅子上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从手那里接过一个盖着红章的文件,摆到她面前。 “不好意思,武小姐,我们现在要请你去局里喝下午茶!” 跟着进来的彭著美看着那张拘留令,瞪圆了眼睛:“不可能,我们总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的事情,不可能去干违法乱纪!” “巧了!”领头的警察笑了笑,短粗的食指“咔咔”地敲在拘留令上,“这次拘留的原因,不是忙工作的人还真做不出来!” 078 我这么心有计的人 审讯室里,两张凳子配一把椅子,白炽的台灯很晃眼睛。 “武小姐,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这样也只是耗时间,还不如把事情经过老实交代了,侵犯商业秘密罪对于你这种房地产行业的人很不利!” 刑警倒来一杯水,千玳没接,审讯室的空调一般都开的很低,目的就是让犯人从温度上感觉无助孤单,在无助的情况下,很容易被诱导! 她很明白其中的规则,但是体温的走失,还是让人忍不住抱手。 拒绝过那杯水,千玳第三次摇头,“不好意思,无可奉告,在我律师没到之前,我有权不开口的!” 两位审讯的刑警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长相老成的开口,劝慰道:“你们90后就是太自我了,就算家庭不和谐,跟父亲后妈有矛盾,但是出卖公司的信息这种事情也是损人不利己的,资料上还说,你股份很多,多大仇,要拿自己利益去换一时畅快!” 早在警车上的时候,千玳就知道了自己的罪名,大约是亚欣董事内部的资料泄露,被对手拿到,成功在最近的招标中重击了亚欣。 而那份资料,正好就是前段时间谈爱琳送来的! 看着她的缄默,老成的刑警发现自己动之以情的手段也不好使,只好掏出一份资料,念:“证人作证,资料是从你手上得到的,招标案过后,亚欣的股市大跌之后,一个神秘的户头就在大肆收购散股,这个户头的主人就是你对吧!” “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千玳抬起眼皮,他们想在律师没到之前,拿到有利的口供,在这种温度下,面对刑警的步步紧逼的追问,确实很让人无助! 就在另外一个刑警准备唱红脸的时候,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随即,张律师走了进来,看到刑警面前空白的笔录,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现在需要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谈一下,我需要了解事情的经过,并要求,在做笔录的过程中,陪伴我的当事人!”张进转向审问的两个刑警。 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张进没急着问案情,而是坐了下来,斟酌之后,开口:“千玳,有件事,虽然现在时机不恰当,但是我觉得,不得不告诉你——我在警局门口遇到了亚欣的副经理,他说这件事是他做的,跟你没有关系!” … “你不应该这样做!”看着对面坐的人,千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愧疚?心虚?或者惭愧更合适! 再次之前,她和张进有一番争吵,张进的意思是,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罪名洗清,至于案件究竟有没有人做,是谁做的都不重要。 然而争论还没有结束,有刑警就来释放她,并说明已经有人来自首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申请,她才终于见到,已经做完笔录的石豪铭。 看着面前那张似乎永远含笑的脸,千玳心里百感交集,想不到从香港回来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本来被拘留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亚欣的招标案我有参与,当时送资料给你的时候,我恰好也遇到了,你看,我有充分的作案时机!”石豪铭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双手隔着桌子握住她的。 在审讯室待了那么长时间,他的体温依然比她高。 千玳却受不了这样的温度,就算是夫妻,也没有帮对方顶罪的义务,更何况石豪铭根本不欠她什么。 她用力地抽回手,石豪铭却固执地握着,最后,她几乎忍不住生气起来,“你我都很清楚,这件事完全跟你没有关系,是冲我来的!” 石豪铭咧了咧嘴,“所以,你知道事情是谁做的,那样就好办了,你出去,比我在外面更有用,你有张律师,有陆东,有邵远,完全可以洗清嫌疑!” 千玳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只要下一秒,微微皱一下眉头,或者动动鼻子,眼泪就会不争气地留下来,吸了两口气,她咬咬唇,有痛感传来,驱散了点哭意! “石豪铭,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这次收回手,石豪铭没拦她,说完这句话,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留了下来,她胡乱抹了一通。 “我不是一个好女孩,高中毕业为了离开齐城,我就利用过一个男孩,我知道他很喜欢我,于是在酒会上微微暗示了一下,他就跟我上了楼,之后闹出了丑闻,我顺利地去了美国,那个时候我才18岁,18岁有多少女孩还分不清楚好感和喜欢,但是我就干出了这么龌龊的事情——” 沉默半响。 “我知道!”石豪铭叹了一口气,对着她哭花的脸无可奈何地掏了半天的口袋,找出纸巾,最后只能伸着袖子帮她擦脸。 纵使再厚颜无耻的人也会有羞愧的时候,千玳再多承受他一分一毫的好,这样只会加深自己的罪孽,偏开脸避开了他的擦拭,狠了狠心,看向石豪铭。 “我从美国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回亚欣,你也知道,我爸给了谈傃很多股份,所以我回来,第一步就是接近你!”顿了顿,咽下一点情绪,继续说:“所以,那天根本不是偶遇,石豪铭,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你的资料,知道你从小长在大院里,吃食堂长大的,就算到了公司,也依然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石豪铭听着她像冗长的陈述,一直没有开口打断,他从没有遇到一个人,像眼前女人这样矛盾,表面坚不可摧,内心敏感非常,有这样家世相貌的女生,应该是自信万分的,偏偏她要过得这样小心翼翼。 明明有颗豆腐心,却常常把自己装成刺猬,别人对她好不会让她退缩一分,但是别人一旦对她好,她就诚惶诚恐,内心不得安宁! 千玳不知道自己说到了哪里,只觉得自己掏心掏肺地把话说完,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坏事都抖了出来,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最后,她抬起头,盯着石豪铭,确信他真的听明白了。 “石豪铭,我这样有心机的女生,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所以,你现在就去跟刑警说,是我给你钱,让你帮我顶罪的,他们会相信的!” “他们会去查我的银行账户的,如果没有发现金钱往来,我还会多加上一条扰乱司法的罪名!”石豪铭从未有过这样的冷静,现在不适合安慰人,眼前这个女人,越安慰越会哭鼻子。 所以他尽可能地把话说得客观一点,表现得更镇定一点,“武千玳,我不是小孩子,在大学读的就是双学位,从工作以来,也用过卑鄙的手段挤掉竞争者,甚至在面试的时候,就耍过很多心机,所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他将她脸颊边滑下的头发剥到耳后,眼角还很湿润,因为哭得急,所以,脸颊上还残留着红晕,这是第一次,千玳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狼狈,毫无形象! 但是,他却是由衷地开心,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意味可以解决,于是,他提醒她:“你不能气馁,我还指望武大小姐,帮我洗清嫌疑,让我赶得及在我家乌龟冬眠之前回去见它最后一面!” 明明上一秒还是严肃无比,下一秒被他一句话就弄得哭笑不得,千玳擦着残留的泪渍,被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好奇问:“你家乌龟叫做什么名字?” … 石豪铭说得对,要是她不振作起来,谁来洗清嫌疑。 后妈送来的资料,忽然爆出的商业泄密案,这些都是冲她来的,千玳自己也很清楚这是谁的手笔,在身后那道门关上之后,她需要收起所有的软弱。 “张律师!”千玳走出审讯室,原本候在门口的张进正和另外一个人攀谈,似乎沟通出现了问题,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的。 看着另外的那个人,千玳顿住了脚步,正想秉持着父女之间的礼貌打一下招呼。 武立渊却两步上前,就算张进立刻反应过来,再上前去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武立渊呼啦的一巴掌,清脆地落在千玳脸上。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儿,学人家出卖公司信息,还找了另外一个男人顶罪,出息了啊,会耍手段了,怪不得怎么叫你回家都不肯,原来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 武立渊被张进隔开,立刻也有两个民警过来拉他,另一巴掌没扇下去。 但是上一巴掌,却是实实在在地受了,千玳耳朵有瞬间的失聪,左半边脸,像压了一个熨斗,热辣辣地烧着,转回脸,看着暴跳如雷的父亲。 讽刺地笑了起来,但是刚一动作,脸上的肉就扯着疼,最后还是没能笑出来。 随着肌肉牵动,鼻腔里也发生了暴动。 “你明天就跟我去董事会道歉,不管这次的事情,你有心还是无心,都给我把态度装好点——”武立渊被拉远了一点,顾及着旁人,还是收了一下火气,远远地指着千玳教训。 “武先生,这个事情警察都还没定论,您就先别急着推大小姐出去担责!”张进笑了笑,他和武立渊也算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岂会不知这家伙的心思,凡事利益为重,声誉信誉,甚至女儿都可以靠边站。 武立渊听出张进话中的讽刺,眯了眯眼睛,望见一边站着的自己女儿,低着一张脸,显然就是心虚的模样,讽刺地哼了一声,“我武立渊教女儿,还轮不到你张大律师来插嘴吧!” 随着话音方落,身后的对开门被人拉开。 “——那我文井烟的孙女,也轮不到你武立渊来教训吧!” 文井烟杵着拐棍,威严地从对开门里走来,慢慢地,他身后的两个人也进来了,狭小的走廊里,因为三人的出现,紧凑了不少。 看着最后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千玳微微侧过身,这么狼狈的样子,要大方地展现在戴止忍面前,她还没修炼道那个等级! 079 谈傃的要挟 她细微的动作还是被戴止忍看在眼里,上前,蹲下,手指撩起挡在脸侧的刘海,看到她红肿的半边脸,动作卡了一下。 千玳继续歪过脸,牵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顿时鼻腔里冒出点痒意,一阵热流钻了出来,她还没来及做出反应,戴止忍已经拿过纸巾堵在她的人中里。 … “别仰头!” 警局的洗手间,戴止忍接了一捧凉水轻轻拍在她的颈后,一只手端着她的下巴,防止因为仰头让鼻血倒流。 千玳木然地看着随着戴止忍摆动,镜子里面的女人半边脸庞红肿,眼眶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眼妆晕得一塌糊涂,但是她不打算处理这些。 好不容易止住了鼻血,戴止忍才抽出几张纸巾,沾了水,细细地帮她擦着眼睛。 指尖不小心碰到她肿胀的半边脸,手一顿,“疼吗?” 千玳摇摇头,又点点头,武立渊这巴掌用的力不小,现在她耳边还有点嗡嗡的耳鸣声,但是她哪里有喊疼的资格,有一切的根源,终究还是自己太无能! “算了,不擦了,回去吧!”她躲开了戴止忍继续擦拭的动作。 入秋以来,外公的腿脚老毛病犯了,关节疼的厉害,这些都是早年下南洋出海落下的毛病,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 回到走廊,警局的人还算有点眼力,帮外公搬了张椅子,千玳看到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老人几十岁了还要为她奔走,着实不孝! “外公!”千玳走上前去,握住老人的手。 不知何时起,这双教她下棋书法的手,变得松弛干燥,还悄悄爬上了老年斑,这些时日因为忙着新项目的事情,都没好好陪老人吃顿饭! 千玳很难过! 但是这副神情落在来人眼里,又是另一番解读了,只会觉得自己外孙女受了莫大的委屈,他从小教导出来的人是什么脾气他最清楚。 别说侵犯商业秘密罪,就是别人的八卦,外孙女也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丫头,别想了,一切外公帮你做主!谁给你下的绊子,迟早让他还回来!”文井烟说着,饱含深意地瞥了旁边的武立渊一眼。 因为文老来了,武立渊刚刚就受了一场冷暴力,无论怎么样的压力他都得受着,几十年了,他不就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 “武董事长,请您让一下!”戴止忍和千玳一左一右地搀扶起文井烟,千玳至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他一眼,沉默地从他身边走过。 “千玳——”裙角扫过他的裤筒,那张清丽的脸上的伤,清晰出现在他视线里,武立渊有些后悔,这巴掌确实打得有些重了。 听道叫唤,千玳脚步没停,转而跟一边的张进说话,“张律师,这边就麻烦您了!” “好的,文老你们先慢走!”张进点点头,替他们拉开了门。 … 在回程的车上,秦妈就打了电话来,千玳耐着性子跟她报平安。 “没事就好,我在家烧了碳,你回来先跨个火盆,去去霉运!”秦妈在那边直呼阿弥陀佛。 收了线,千玳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还觉得有些恍惚。 从上车起,都只看得到她的半张脸,文井烟也没劝慰,商场尔虞我诈的事情很多,孩子既然选择了这块,有些经历势必就会成为催人上进的因素。 就是—— “现在在拘留所里面的那个孩子——”文井烟想了想,还是开口。 千玳背脊一僵,咬咬唇没说话。 “他是千玳的朋友,亚欣的副经理!”话是戴止忍接的。 “嗯!”文井烟听完,心里跟明镜一样,两手搭在拐杖上,威严地点了点头,这些小年轻的事情还是太复杂。 车子路过小十字,经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千玳看了眼站台,连忙让司机停车。 要去太突然,司机只能询问文老。 文井烟点了点头,下垂的条条纹路,让他显得很严肃,于是,车子还没停稳,千玳已经推门下车。 当车子再次行驶,坐在左侧的戴止忍有些担心,当他摸出手机的时候,被文井烟止住,“算了,随她去吧,我这个外孙女,遇到挫折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劝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好!”戴止忍空泛地点点头,看着倒视镜里面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就像有大片的风声穿堂而过,吹得整个人五脏六腑都是凉的! 这是种无力感,他紧了紧拳头,抓到的却是大把大把的空气。 … 千玳手里捏着一串钥匙,走在街上,这一片区都是住宅区,没有什么电梯都,低矮的楼房,露出大片的天空,只可惜,这个时间,太阳早就下班了。 只有路灯坚守岗位,偶尔有几个擦身而过的路人,都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伤,但是没人上前询问。 她此前并不知道石豪铭就住在明度这边,也可以说,她对石豪铭的所用情况都一无所知。 顶楼,她用钥匙成功打开了房子。 开灯。 陌生的气息铺面而来,房子装修很简单,灰色和棕色色调为主,典型的简约风格,虽然没有主人招呼,但是千玳还是十分自觉地换上鞋套,走进屋。 客厅向南的角落,摆着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养了很多金鱼,一条条地都长着大嘴吸着氧气。 环顾一周,千玳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旁就是电视遥控,还有茶几上摆放的杯具,一应物品,似乎都是石豪铭的风格。 坐了半响,叹了口气,她才站起身,趴在鱼缸前,找到了一包鱼食。 抓了一大把,撒进去。 “你们看到嘀嘀了吗?”她企图从鱼群了得到答案,但是它们一直跃向水面吃食,完全不搭理她。 千玳就放弃了,转而寻找其他地方。 终于在厨房的窗边,发现了石豪铭口中的“嘀嘀”——一只盘子大的巴西龟! 嘀嘀脸上还有两道橘色的花纹,在绿色的皮肤上很显眼,像海军陆战队的,千玳这样形容,再一看,这家伙,半眯着眼,似乎真的要进入冬眠的状态。 “好了,现在由我来照顾你,嘀嘀!” 这是她答应石豪铭的事情。 … 这晚上,文家大宅很热闹,除了经常出入的林理事和常来打秋风的戴止忍之外,温莎也难得扔下病人,跑来了。 戴止忍挂了第四个电话,温莎叹了口气,“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这个大小姐,虽然有时候脾气拧巴,但是从来没有这样任性的时候,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 戴止忍站在窗边,听见温莎的话,没吱声,依然倚在玻璃窗前,低头把玩着手机。 没多久,她又接到了王叶棠的电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多久,朋友圈已经有好几个朋友再问她,千玳是不是真的像传言中一样,被抓了! 温莎把情况简单地和王叶棠说了一下。 才说道,石豪铭,王叶棠已经炸锅了:“天啊,这一定是感动中国十大事件,要是有个男人这么对我,我立马出车祸都行!” “你就少说两句吧!”温莎顾及旁边的戴止忍,没敢把话题说开,就挑了点重点,来说。 说到一半,身后的大门开了。 温莎赶紧挂了电话,转过头,“回来了,吃饭没有?” 挂了电话,走上前,走到一半,停下来,她看着千玳手里的东西,瞪大了眼睛:“你从哪里弄了只王八回来!” 千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把乌龟放在地上,让它四条短腿在地上爬,“它叫嘀嘀,石豪铭的宠物!” “我的天,能把这些滑溜溜的东西养的这么大,我有些好奇,你们口中的这位石先生了!”温莎啧啧称奇,说完才意识到身后的戴止忍,连忙闭嘴。 千玳从进门,就没看戴止忍,只自顾自地望着自己脚尖,或者看看温莎。 “我下次去的时候,叫上你,他应该先是拘留十五天!”千玳故意说。 还有十五天,在法院还没宣判之前,都还有机会找出幕后的人,洗清嫌疑,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这样的事情会影响他一辈子,就算最后洗清回来,也没有哪家公司会雇佣这样档案不干净的人。 所以她的罪孽很深重。 还能开玩笑,情况就不算太差,温莎才略微放了心,扔了电话,避开缓慢行走的乌龟,走到千玳旁边,随即看到了她的脸,“谁打的,警局的人干的?我——” “不是,我爸打的!”千玳见她又要暴走,赶紧解释清楚,这个闺蜜,别看平时派头很大,但是要闹起来,就是个水漫金山的主。 不过想想,好像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陪在身边总是温莎,她们都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时候,这样的关系,是绝对不敢绝交的。 “又是你那个渣爹——”温莎像牛魔王一样,用鼻孔噗嗤噗嗤地出着气。 千玳摇了摇头,自从和王叶棠走进之后,温莎不知什么时候,也被传染了中二的病。 不管她,千玳四处看了一眼,“我外公呢?” “和林理事去了书房,我猜,应该是为了你的事!”温莎朝书房的方向动了动下巴。 千玳点头,轻悄悄地走向书房。 … 见千玳进了书房,温莎无奈地退下,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想去抓地上的那只乌龟,但是抓了几次都没成功,她不确定,乌龟身上绿色的花纹里,有没有青苔的成分。 苍天作证,她最怕这些滑溜溜的东西了! 正郁闷间,一只大掌伸过来帮她捉住了那只乌龟,戴止忍抓着它的龟壳,因为害怕,它全身钻进了壳里。 温莎看着他背在身后的烟,叹了口气,“最担心的她的人是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戴止忍起身,把乌龟放在了客厅的果盘里,确认了大小无误之后,才慢悠悠地吸了口烟,“她现在不是很想看到我,因为我的存在,时刻都在提醒她另外一个男人的伟大奉献!” “女人是全天下最擅于对比的生物!” “我不否认!” “我还是想问一个愚蠢的问题,如果是你,你会像石豪铭那样做?” 如果,如果,戴止忍插手,想,如果他当时在场——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 摸出手机,谈傃两个字,此刻显得极其烫手。 他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我这里有证明武千玳和泄露案无关的材料,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见个面!”谈傃悠然开口。 果然,这个武家大小姐,没那么单纯,戴止忍噙着笑,将抽剩的半支烟搁在烟灰缸旁,由它明明灭灭,沉默了半刻,他才重新开口:“你把地点发给我!” 080 有种爱情叫做王叶棠! 和想象中不一样,一进公司,全体的气氛都有些肃穆,包括王叶棠,也只是在早会下了之后,才掀开脸上的口罩,看到还有些肿的左脸,倒吸了一口气。 “温莎打电话来说,我还以为你毁容了!” “现在发现没有,你是不是很失望?” “还好,如果你毁容了,我就是文通的第一美女了,路过的所有男的都要向我敬礼——” 王叶棠的脑回路,她也算了解一点,越是安慰人的时候,越喜欢讲笑话,千玳淡淡剜了她一眼,算是对这个冷笑话的回应。 今天晚上商城正式上线,虽然有之前三万的注册量为基数,但是网上商城的竞争十分大,尚不能保证前期的流量,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还需要做好公关。 “总监,商城的内测已经全部检查完毕,服务器也表现良好!”项目组组长今天难得主动汇报,千玳知道,大约是昨天的事情,让他们对自己多了点其他的什么感情。 或许是同情,又或许是敬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从拘留所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但是,这样的反应恰好是她需要的。 “好的,今天各位还要在商城找漏洞,确定今晚能完美上线!”她签下文件,语气如常。 … 目前为止一切正常,除了戴止忍的人间蒸发,今天的可以说过得非常成功。 临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全员神经都松散了下来,吹牛的吹牛,喝茶的喝茶,只有彭著美还在时不时地望着电脑。 “你在看什么?”千玳走进,发现她电脑上一切正常。 彭著美咬了咬唇还是如实说:“我,我在看戴总会不会回来!” 千玳看着彭著美的一澄如洗的眼睛,戴止忍光辉的形象恐怕已经深入她们的内心,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扭转过来,要是把戴止忍对她干过的那些坏事说出来,恐怕打死也没人相信。 想叹气,但气息到了嘴边,却转了弯,她招呼路过的周伟洪:“戴止忍今天有请假吗?” 周伟洪端着杯子,摇摇头。 她脸上浮起假笑,继续问:“要是他赶在下班之前回来打卡了,该怎么处理?” “按旷工来算!”周伟洪回答得没什么负担。 千玳忽然觉得,虽然周伟洪为人吝啬了一点,但是这种不骄不躁的表现,才是心腹应该有的。 “所以,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试用期快到了,你再这样,小心我不给你转正!”小小地打击了一下彭著美之后,千玳才安然准备下班。 此时,王叶棠忽然风风火火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对她说完,立刻走到最近的电脑前,输入了一个网址,跳出来的是一个直播! 直播的场所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黄白的地砖,金色的大厦名字,半自动的金属大门,每个人来上班,都必须经过这里——文通一楼大厅! 从直播中可以看出,大厅现在来很多家记者,现场布置成了很简单的发布会形式。 镜头中心的人,穿着得体的职业装,脸上的妆很薄,笑容很有感染力,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人对比过她和谈傃,她是花展中最夺人眼球的那一株,眼馋的人很多,但是愿意掏钱买的极少。 而谈傃则相反! 现在,她的大姐就正在镜头下完美地展现着自己的才能。 “我们亚欣筹备了一个月的项目,将在今天开启,我们全新服务于旗下商场,网络旗舰店和的官微的微店,在六点整正式开业!” 早在谈傃开口前,她就预料了结果。 亚欣前阵子闭口不谈的新项目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们的旗舰店采用的是,网络支付和到货提取的方式,他们一定有我们的内幕,不然不会这么巧,先我们六个小时上线!”王叶棠退了直播,抱手道。 虽然亚欣的网上商店很有局限性,但是胜在成本不高,但是回本很快,最重要的是,他们抢了先机,商业里,抢先机者的天下! 王叶棠的话音落地,他们这层楼却意外地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决定。 千玳看着直播通告上的新闻稿,脑子急速地转了一下,随后打开微博,嘱咐众人:“现在有那部网剧或是网络综艺比较火,找出几部来,马上联系片方,投放广告!” “可——”王叶棠看着她埋首在电脑前,紧张的样子,有些不忍。 手刚碰到千玳的肩。 “我不同意!”项目组三十八楼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陈甥一边说,一边把文件砸在桌上,“投放广告不是小数目,以现在剩余的经费,我们负担不起,更何况,广告的效果如何还有待商榷!” “我会想办法!”千玳没去看文件,上面的数目她倒背如流。 陈甥看着带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的她,讽刺一笑,“武总监,我知道这个项目是你一手策划,也是你一手带大的,但是现在,显然这个项目已经是半成品了,亚欣的新项目完全把我们吃得死死的!” “未必!”王叶棠早听不下去了,在陈甥说完之后,立马反击,“我们有自己pc端和移动端,还有百度第一的搜索位置,还有自己的物流服务,前期可能有点艰难,但是后期绝对是我们的天下!” “Ok,假设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么前期这段时间,我们还要投放多少资源进去,谁能保证后期多久才能回本!”陈甥盯着王叶棠,两人之间火药味极浓。 看着三个高层吵得不可开交,整个项目组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是千玳插到两人中间,“这个项目一直是我负责,现在经费的问题,我继续向上面申请,大家继续干活,照我说的,找出一步合适的网剧,我们投放广告!” 说完,她欲回自己办公司。 陈甥在后面不依不挠,“武总监,我知道你在亚欣有股份,所以这次无论是亚欣赢还是陆东赢,你都是稳赚不赔,但是你要知道,陆东没有第二个石豪铭替你背锅!” 最后一句话,传进千玳的耳朵,随即脑袋轰的一下炸开! 没等她顿步,王叶棠已经上前,猛地一耳光扇在了陈甥的脸上。 “陈甥,你是个人渣,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三年之后,我还要提醒你一遍,你他妈的,就算当上副总裁,也是个人渣!” 这一巴掌,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包括千玳在内。 她所认识的王叶棠,心思细腻,为人豁达,也许偶尔说点荤段子,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公司脾气最好的。 但是一切远远还没结束,控诉完的王叶棠,深深吐了口气,看着脸歪在一边,满脸不可思议的陈甥,继续走进,拿起桌上的文件,当即撕成了两半,丢在陈甥的身上。 “我在18岁认识你,当时虽然知道条件不好,可你是我认识的男生里面最努力的一个,在食堂吃着饭都还在分析金融,所以我就想,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出息是踩在女人上的,陈甥,还记得你读研的学费从哪里来的吗?” 王叶棠无声地抹开脸颊上的泪珠,没有吸鼻子,“你不是很恨黄维德吗?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你读研两年的学费,都是我从黄维德哪里拿来的!” 本来犹自沉浸在被扇巴掌中的陈甥,瞪大了眼睛,转过脸来,看着又哭又笑的王叶棠。 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有点震惊。 王经理是陆东股东之一黄维德的情妇,这点早就不是秘密了,很多女同事在茶水间里,不知道用这个八卦打发了多少闲聊的时光,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桃色故事里,还藏有这么一桩故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半响,没人敢出声。 这是个非旁观者的局,他们永远只能旁观。 “所以,陈甥,你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王叶棠曾无数次设想过,当陈甥知道事情真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事实说出口之后,她有心酸有轻松,却发现唯独没有痛快! 也就在这一刻,王叶棠知道自己终于还是放下了。 就像世界上很多男女的感情一样,高高举起,最后就这样轻轻地放下了! “走吧!”结束完惨烈的战争,王叶棠率先走过来,像个男人那样搂住千玳的腰,“我觉得,你需要请我喝一杯!” 所有人都自觉地走了之后,陈甥还楞在原地,十几分钟过去,他甚至连姿势都没变。 他这个人也许对很多事情不感冒,但是对于数字,是极其敏感的,今天,是和王叶棠认识的八年一个月零三天,是他们分手的三年四个月零十二天,他曾以为,只要自己攀上了社会顶层,有了身份地位和钱,分开的这一千多的日日夜夜,都不算什么。 可是呢? 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得多离谱! … 对于好朋友的要求千玳向来是有求必应,只是最近是特殊时期,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新项目夭折,所以,还是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打电话叫酒庄的人送酒过来。 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后,千玳才知道,比起自己,王叶棠才更是纸老虎。 两杯酒下肚,人就已经飘了。 她才和项目组组长确定完广告方案,回来,王叶棠脑袋就不清醒了,倒在沙发上半天没认出她来。 “这是几?”她伸着两根指头在王叶棠跟前晃。 “我想洗澡!”王叶棠捉住她的手指,没心思和她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千玳没理她,坐回自己王椅,倒了杯酒,看着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映进办公室。 啄了一口酒,她问:“哎,王叶棠,你现在是爱黄维德的吧!” 很久,没人回话。 转脸,王叶棠已经安静了下来,几乎要和空气融为一体,千玳叹了口气,正考虑怎么安置王叶棠的时候,旁边黑色包包里电话响了。 她拿起来,是黄维德。 “喂!王叶棠现在在文通四十楼,对,她喝醉了,我想你需要亲自来接她!” 挂了电话,千玳转着酒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喝下去。 十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动作挺快! 她赞赏起黄维德的速度。 但是推门进来的有两人,除了黄维德,另外一个就是正大光明旷工一天的戴止忍。 他就像这办公室的主人一样,一边脱领带进来,一边招呼黄维德,“那边的柜子里又毯子,你可以抱王叶棠下去!”说完,转向她。 先注意到了她手边的酒瓶,接着看到了办公桌上鱼缸里的新面孔——那只叫做嘀嘀的乌龟。 就那样,戴止忍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邪恶的想法。 ------题外话------ 谢谢茶茶的月票,喏,澈儿,你要的王叶棠的故事! 081 有种变态叫做戴止忍 千玳确定从戴止忍的眼神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来不及追查这抹深思的下落,随着进来的黄维德准备横抱起王叶棠,看到王叶棠脸上的红晕,皱了皱眉头。 “我想知道她今天喝酒的原因,你会告诉我的,对吗?”黄维德勾起王叶棠手上的酒杯,送到千玳跟前,酒杯轻轻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声音也很轻。 齐城吴秀波! 看看一桌之隔的黄维德,千玳不得不认同起温莎的这个形容。 “嗯——”可是她有些犹豫,该不该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出来,于公,黄维德是陆东的大股东,多套几句交情也许有利于追加项目资金,于私,她和王叶棠是好朋友,把事情说出来,有点卖友求荣的嫌疑。 而且一般来说,男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还和另外一个男人纠缠,肯定会膈应,她不知道黄惟德是不是这种人,所以想保持缄默。 事实上,千玳思考的样子,以及脸色的犹豫,已经出卖了她。 黄维德这样阅历的男人略想一下就猜了个大概,放下了探寻的打量,拿起桌上的酒瓶看了一眼,“叶棠今天和陈甥吵架了?” 不需要谁确认,就放下酒瓶,转而去看王叶棠,似乎从她脸上看出了点什么,又道:“还哭鼻子了?” 能这样平静地说出情敌的名字,千玳确实有点吃惊,但是又不敢点头,世界上没有比男人更小心眼的动物了,尤其对黄维德这样的男人,最会的把戏就是套话。 微妙的时刻。 “自家的女人,自家清楚,既然知道了,还问别人干什么?”立在窗边充当背景的戴止忍,这一刻才插嘴。 千玳看着他脸上散不尽的笑意,就知道,她刚才纠结的反应,早就被戴止忍瞧在眼中,此前一直没开口,就是为了好好取笑她。 黄维德听完戴止忍的问话,不置可否,从柜子里抖出薄毯子,将王叶棠包裹起来,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千玳讶异地看着,王叶棠被捆成了木乃伊。 做完这一切,再将王叶棠横抱起来的黄维德,看着她瞪大的眼睛,熟练地解释道:“过会儿,她就要发酒疯了,上次就差点跳车,所以,只能这样做!” 看着安静的王叶棠被抱出去,千玳小心眼地跟在后面,“您回家会不会打她?” 黄维德忍不住笑了出来,偏头看她:“武小姐,我不知道叶棠是怎么跟你说我的,可我要申明一下,我们之间会动手的人是她,不是我!” ... 送完黄维德回来,戴止忍还站在原地,今天穿的一身象牙白的西装,插手站在窗边,月光打进来,像一尊英俊的雕塑。 想起刚才他和黄维德的对话,千玳反应过来,他们似乎十分熟稔。 而在此之前,除了王烨,她并不知道戴止忍身边还有没有什么朋友,所以,种种都指向了一个问题。 ——她对戴止忍还是了解太少。 想事情的脚步不自觉有些放慢,戴止忍觉察,转身看过来,正好看到她充满防备的神情,眉头蹙了一下,只是轻微的一下,片刻就恢复如常。 “你和黄维德很熟?”千玳回过神来,为了掩饰心慌,不得不开口问。 “他是陆东的股东,不熟也得熟!”戴止忍如是回答。 面对这个是似而非的回答,千玳知道,这已经是戴止忍最坦白的底线了,不该要求太多,对于这个不知道怎么定义关系的男人,她要付出的耐性,是常人的好几倍。 问答过后,两人奇异地沉默下来,一起望向窗外。 楼下出口,一个黑色的点在缓缓移动,黄维德在载着王叶棠回家,尽管刚才黄维德已经给了很清晰的解释,但是千玳还有点不放心。 扭过头,“戴止忍,你知道黄维德有没有...比较不好的传闻,像是气急了会动手打人之类的?” “你想说,黄维德会不会为今天的事情为难王叶棠?”戴止忍听见问话,笑了一下,对面的霓虹映射过来,将他的瞳孔点亮,“不会的!” “为什么?”千玳更疑惑了。 “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在其他男人身上看到很坏的行为,就怀疑别的男人身上也有!”戴止忍无奈地啧啧两声,叹气,“我认识他们两个比你久,知道的也比你多,简单来说,其实黄维德对王叶棠很好!” 有多好? 千玳很想问,但是话倒嘴边,大脑已经把这个想法打掉了,这些不是她应该问的,旁观者还是旁观就好。 再看,底下那个黑点出了一环,上了高架桥,隐入了车流再也找不出来。 遥望着万家灯火,戴止忍没动,一手拨动着顶上的百叶窗,“为什么对他们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因为今天王叶棠当众给你出头,把陈甥骂的狗血喷头?” 还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 千玳已经坦然接受,对于戴总来说陆东永远没有秘密的这个秘密,换个角度想想,大晚上,一对男女在认真地讨论另一对男女的事情,确实有些违和。 不过今天王叶棠的举动确实很暖心,不管是不是陈甥已经把她逼到了临界点,急需一个档口爆发出来。 所以,她仍然感激。 想罢,刚准备从戴止忍身边退开,戴止忍却抢先一步,“铛”地一下盘腿坐了下来,姿势像个罗汉,表情却像个无赖。 他撑着脸,从黑暗里摸出半瓶酒来,笑盈盈地望着她,“难得你今天对我这么温柔,为了这个喜庆的日子,喝一杯怎么样?” “不好意思,酗酒时间已经过了,你赶得不巧!”千玳也笑,她昨天才从拘留所里出来,火盆还没跨呢?好日子,也就是戴止忍这样的厚脸皮才说得出来! 抱手转身,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她已经约了张律师讨论石豪铭的问题,他们需要在判刑之前,把这个案子了结! 殊不知,才刚转身,就愣住了。 嘀嘀,也就是那只巴西龟,正在试图从光滑的鱼缸里爬出来,不过才刚立起来,就立刻手脚不稳,倒了下去,四仰八叉,她记得今天白天,嘀嘀可是安分守己的好乌龟,怎么晚上就成密谋起越狱了? 往下一看,就找出了答案——水缸里被人倒了很多红酒。 扣着门缝都知道,这个事情是谁干的,“戴...止...忍!”咬牙切齿地叫出这个名字,千玳觉得生气两个字已经不足以概括自己的心情了。 ... 接下来依旧是忙碌的一天,一大早,她就打车送嘀嘀去看兽医。 兽医简单地给它做了个检查,脱下手套,“它应该是喝醉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先观察观察,你下午过来接!” “谢谢医生!” 千玳从宠物医院出来,心里在骂着戴止忍,为什么每一次那个家伙了坏事,倒霉的都是自己,他怎么就没有一点报应! 准备伸手打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身边走过。 半开着的车窗,千玳一瞥而过,但随即僵住。 那个人—— 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齐城,没理由,千玳不断设想,不过理智告诉她,只是一双眼睛像而已,天底下有那么多相像的人,打开微博,多少和小范冰冰小杨幂! ... 到公司刚好九点整。 打完卡,在去项目组的半路上就遇到了匆匆来找她的彭著美。 “怎么了?” “总监,今天一早,就收到了一份快递,注明了要你亲启的,还有张特助送来了一份光盘——” 话还没说完,千玳就已经转身回办公室了,经验告诉她,巧合多了是人为的,人为的多了就是阴谋,所以,有奇怪的快递未必是好事。 身后的彭著美跟刚钻出来的周伟洪跺脚道,“总监知道了我放戴总进她办公室,会不会把我杀了?” 周伟洪将接水泡咖啡的水壶递给了彭著美,严谨地分析道:“不会,因为我会建议她把你的无错奖金扣了,换成我们的茶水补贴!” 彭著美把水壶一丢,“那还不如把我杀了!” 千玳自然不知道下属这样编排她,一门心思地记得去拆包裹去了,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那个不速之客。 戴止忍换了身西装,不过没有换掉良心。 因为,他正站在她的办公桌前,手里抓了几颗龟粮,慢吞吞地投进并没有乌龟的鱼缸里。 千玳透支了一天的耐心,才忍住没当场脱鞋去扔他,尽管她内心无比地渴望这么做。 但,做人不能像戴止忍这样没有下限! 就是这样,她成功说服了自己平静下来,并且礼貌地敲了敲门,提醒里面的变态,办公室的主人回来了。 变态闻声转脸过来,看见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才悠闲地开口:“别告诉我,一向准时的武总监也会迟到?” “不用你操心!” 抓迟到是周伟洪的工作,你操哪门子的心? 千玳关门,走到自己位置上,歪脸看着赖着不走的戴止忍,“戴总大清早到访,有何贵干?” 戴止忍先看看鱼缸,丢进去的几颗龟粮还浮在水面上,然后就用在路上遇到熟人,问你吃饭了没有的那种语气问她:“那只乌龟死了吗?” 千玳气极,最后反而笑了出来,“虽然我不是你小学老师,但是我怀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还是要告诉你,乌龟的寿命很长,就算你好不容易死了再投胎回来,它可能还在青春期!” “这样啊!”戴止忍满不在乎地扔掉擦手的纸,拉开椅子坐下,仿佛刚才那个变态是她幻想出来的。 而眼前这个盛气凌人,一脸高端上档次的人,才是他本人。 “我让张至诚送来的光盘,你打开看看!”戴止忍指向她左手边摆着的光盘。 千玳手伸向光盘,半路转了个弯,先去拆包裹。 两份加密的文件包裹被打开,先抖出里面白纸黑字的资料,接着抖出了几张照片。 资料是关于亚欣收购案的整理,从亚欣筹备开始,到因为情报泄露错失招标案,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写在里面,还有照片,有谈傃也有是豪铭,看样子是在招标过程中被拍的。 唯一有一张,是招标的对方,进了一辆车,,只露出一只准备关门的手,恐怕这里面才是关键人物! 这样的东西,究竟是谁送来的,又有什么样的意图? 千玳细细查看快递单,寄件人的地点很模糊,一看就是编的。 底下,只留下了一个Winsan的署名。 “怎么了?”戴止忍看见她的神色,认识这么久,从没有见过她这么惶惑的眼神,担心地握住她的手,有些凉,心知事情不简单。 千玳扶额,等戴止忍起身走过来,她才指着那个名字,又指了指自己,艰难道:“Winsan,是我母亲的英文名! ------题外话------ 别问我今天为什么这么早更,因为我要去打游戏! 我是个网瘾美少女! 082 和他说话,折寿! 谁都知道,她的母亲早就不在人世! 寄信的这个人,如果不是恶作剧,就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显然是第二种肯能,那种这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寄给她?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认识她母亲。 戴止忍放下文件,拿起照片。 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千玳等了半响,直到他放下最后一张照片,“你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问题出在这张照片上!”他把照片转正道千玳跟前,指着上面露出车外的那只手,“这只手不属于前面照片中的任何人!” 的确,细看就可以做知道,那双手十分粗糙,和参与招标案中的那些公司高层大有区别。也就可能是泄露案中,从中传递消息的人! 千玳点点头,抿嘴。 戴止忍收起照片,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一口,才开口:“这件事交给我去办,我一定帮你查到这个人!” 见他这么有自信,千玳勾了勾唇,跟一只乌龟都那么计较的人,让她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他,有些东西和能力无关,单纯是对某个人不爽而已。 但是眼见着照片已经揣进了戴止忍的兜里,已经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吧,那就劳烦神通广大的戴总了!” 戴止忍听着她不诚心的恭维,砸了咂嘴,放下杯子,弓腰撑在桌上,风骚地望着她,“不客气,我还要谢谢武总监的咖啡!” 这种眼神,如果她理解没出问题的话,应该叫做挑逗。 好不容易请走了戴止忍这尊大神,千玳的目光再次落到桌面的资料上,忽然记起一个重要的事。 … 彭著美算准时机,才开门进办公室。 千玳正坐在桌上,一边移动着鼠标,一边打着电话,“我想问问,你们墓地是不是新推出了一个网上扫墓的项目,对,我姓武,上次你们推广员来的时候,我很忙,没怎么留意——” 看见彭著美,招了招手。 “我现在想开通这个服务,但是我想专门请一个人帮留意我母亲的墓地,就是如果有人来拜祭的话,希望能拍到照片!”千玳打开墓园的官网,找到了网上扫墓的项目。 本来以为事情很简单,但是负责人显然有点不能接受这个要求。 于是她只能泯灭着良心,苦情地开口:“我家庭有点问题,最近,我出轨的父亲想谋夺母亲留给我的遗产,一直找流氓骚扰我,但是人一直没有现身,我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理解,对,钱我多付的!” 果然,这样一说,那边的人立刻热心地答应。 现在的生意人,昧着良心赚钱就算了,还非得听人家八卦,装成热心人士! 挂了电话,抬头看到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彭著美,她拿笔敲敲彭著美的脑袋,“看戏可是要收钱的!” “如果不是我了解事情,还真的以为是那么回事,您应该去当演员的,绝对秒杀现在那些所谓的花旦!”彭著美半真半假地表示。 是不是她身边的人都从王叶棠哪里学到了这种浮华的夸人技巧? 但是半真半假的话,最容易让人开心,不过,千玳找彭著美来是另一回事,拿起咖啡杯递给彭著美,“你的工作来了,快帮我泡咖啡!” 彭著美转身的时候,千玳忽然叫住她。“还有这个!” 然后把戴止忍刚刚喝过的杯子一起拿给她,教训道:“下次,没有我的允许,再放戴止忍进来,我就扣你的奖金!” 那家伙,喝着她的咖啡,居然还正大光明地调戏她! … 除了神秘的信件之外,还有一个消息,就是陆东的几个董事同意增加项目资金。 王叶棠进来通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千玳是在意料之外。 一个女人宿醉之后,气色还这么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昨晚被那个男人“照顾”得很好! 想必也是她给黄维德提的追加资金的事情。 “嗯,说吧,大功臣,你需要我怎么奖励你?”没有被短暂的胜利冲昏头脑,相反,千玳的头脑十分清醒,对于王叶棠,开门见山最好。 果然,听她这么说,王叶棠故作矜持地撩了撩头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眉飞色舞地开口:“除了奖金之外,我还想要一个假期!” 千玳故意盯着她肚子,坏笑:“产假啊?” 王叶棠飞来一眼,睫毛里都藏着笑意,“不是,我和黄维德打算订婚,想忙完新项目就一起去冰岛旅游!” “这是好事,我准了!”千玳大手一挥,拍板道。 如果没记错,王叶棠和黄维德也纠缠5年了,现在订婚并不奇怪,不过,还得感谢陈甥的出现,成为他俩进一步发展的动力。 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新戒指?”晃眼就看到了王叶棠无名指上多出来的钻戒,千玳忍不住挑眉。 之后,她忍不住打开抽屉,戴止忍送的那枚戒指就安静地躺在那里,红色丝绒的包装盒,鬼使神差地,她拿出盒子,打开,九花一心的切割方式,确实很漂亮。 外面,有同事敲门,“总监,我们策划了几个广告投放文案,还需要您亲自来定案!” “好,我马上来!” 放下戒指,重新放回抽屉。 她不明白,戴止忍那种与生俱来的独裁感从哪里来的,他们明明连正式恋爱关系都没确定下来,戒指就送来了,好像笃定了她非同意不可。 可是,他怎么又不亲自送来? 说不定戴止忍都和她一样,都是怕被拒绝的人! … 最后广告方案已经确定了下来,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和片方商榷广告费。 不过照目前来看,他们的新项目,虽然表现不佳,但是情况也没想象中那么坏,最起码,商城的销量还是有的。 “难得下班这么早,一起吃晚餐!” 下班之后,她才刚从项目组走出来,就遇到了戴止忍,而他的手上提着的是自己的包。 “总监,我发誓,没有让戴总进您办公室!”跟着出来的彭著美,立刻举手表明清白。 然而,话音刚落,戴止忍就接着发话:“我作证,事实就是这样的,她没有让我进办公室,而是让我在外面等着她把你的包收拾出来!” “…” 面对这样的助理和上司,她还能说什么? 于是,她只好和戴止忍“和谐”地共进了一次晚餐。 但是,意外地,吃的是火锅。 从火锅店出来,看到戴止忍被辣红的嘴唇,她的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至少在吃辣这方面,她甩了他一条华尔街。 “好看吗?”戴止忍全程都被她盯着,吃到一半才转脸来问。 千玳夹起一块毛肚,沾了干辣椒,才放进戴止忍碗里,满意地看着他吃下,才松口称赞:“可以说非常性感了!” “嗯!”有朝一日居然从武小姐口中,听到一句好话,戴止忍十分买账,厚着脸皮把脑袋凑过来,“听说性感会传染,要不要试试?” 用筷子推开他的脸,千玳忍不住笑,“性感是一回事,丑是另外一回事!” 梁朝伟那么性感的男人,嘴巴肿了也依然很丑。 看着戴止忍喝下了两罐凉茶,千玳才没往他碗里夹肉,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去趟洗手间!” 那句话怎么说的,冤家路窄。 她刚进洗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来了,“好巧,吃火锅都能遇到你!” 洗手台前,谈傃正拿着一瓶去味喷雾往身上喷。 千玳走过去,摸出化妆包,“是很巧,在喷杀虫剂呢?” 谈傃按喷头的手闻声顿了一下,哼了一声,随后笑:“好久不见,你嘴巴还是那么毒!” 也比某些人嘴甜心毒好。 “不过也是,能让别人代替自己进拘留所的人,能善良到哪儿去!”谈傃放下喷雾,抱手转身来看着她,“豪铭那么辛苦才有今天的成分,就算之后他无罪释放,以后也没有公司会聘用他!” “——武千玳,是你毁了他!” 千玳准备拿出口红的手抖了一下,谈傃说的没错,就算商业泄露的罪名没落实,也没有几个公司会用进过拘留所的人! 临出门,谈傃特意退后两步,伸着兰花指来跟她说:“对了,我今天是和我们公司同事一起来的,为了庆祝新项目首战告捷,作为姐姐的要提醒你一下,你们的资金再多,可得悠着点!” … 回家的路上,千玳脑袋里盘旋的,都是谈傃的话。 “怎么,吃太辣了闹肚子?”戴止忍换挡,为了让她舒服点,把速度放慢了点。 千玳瞥了他一眼,“别装了,我知道你在洗手间门口碰见过谈傃!” 被戳穿的戴止忍一点尴尬也无,反而露出点细微的笑意,“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谈小姐在洗手间门口和我随意交流了一下心得——关于工作方面的!” 某人厚脸皮的境界也算登峰造极了! 换成平常,对于戴止忍的这种行为,她一般选择忽略,但是今晚不行,她心里硌得慌,“认识这么久,你可从来没和我交流过工作!” 戴止忍偏过头来,昏暗的光线,让他的五官有些模糊,“你这是在怪我一直忙着和你谈情咯?那好,以后我们就在床上谈工作,下来谈情怎么样?” “我觉得你应该去叙利亚的,你的脸皮已经厚到可以防弹了!”吐槽完,千玳别脸去窗外。 不打算搭理他,和戴止忍说话折寿! 好不容易顺利到了家门口。 还没下车,就看到门口台阶上,蹲着一个人。 083 永失我爱! 她还没确认那人的身份,没急着下车,戴止忍却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车灯一开,就对着那人吹了声口哨“嘘——” 千玳对戴止忍时不时凸显出来的纨绔气质完全无法招架,摇摇头,把目光从戴止忍身上移到车外的时候,恰好看到那张抬起来的脸。 “齐骁!” 几天没见,齐骁的脸黑了好几个色度,脸颊两边还有暴晒弄成的晒伤,还有身上套着松垮垮的冲锋衣,浑身都是饱经风霜归来的风尘痕迹。 “你…?” 你是被贩卖器官的抓去叙利亚了吗?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句话略显轻浮,她几乎要脱口而出。 齐骁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居然会以这样落魄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除了大感震撼之外,就是一些莫名奇妙的揣测。 “我刚从西藏回来!”齐骁见她走进,拍拍屁股站起身,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所以,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就是去了西藏自驾游! “嗯!”千玳点点头。 这种时候,不适合她开口,不过靠近一点,就注意到了齐骁腿上的牛仔裤,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的步行,裤腿磨得厉害,还有就是身上隐隐传来复杂的味道。 汗味、柴油味、最重要的是牛粪的味道。 思及于此,千玳猛地后退了两步。 齐骁也发现自己身上的怪味,尴尬地顿住了脚步,望着千玳,抓耳挠腮的,“我…我那天去找你之后,就直接卖了去拉萨的飞机,但是下机之后手机就没电了,身上也没带什么现钱,很狼狈…但幸好遇到了几个驴友——”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千玳也就认认真真地听着他叙述,说实话,她还真的很羡慕这种抛下所有一切去旅游的人。 千玳站的位置避光,齐骁是靠呼吸来推测她的心里活动,当听到她呼吸有短暂的停顿,以为是生气了,就慌忙地解释,一解释手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我在西藏徒步了很久,想了很多少事情…”齐骁抿了抿唇,因为防嗮工作不到位,嘴唇都晒龟裂了,他咬着那些死皮开口:“所以一回来,我就想来找你,真的,我没其他的想法,就是想来见见你,一眼就好!”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千玳徒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刚从学校回来,在武家大宅院子里遇到和谈玉琳来串门的齐骁,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样高,脸上稚气满满。 客厅里面他们一家人欢声笑语,她只好拿着课本出门,齐骁就突然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份哈根达斯,非要塞给她,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那个场景就跟现在一样。 “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走!”齐骁解释了半响,见千玳还不发声,就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胡乱塞到她手里,然后掉头。 千玳捏着手里的佛珠,木头雕刻得很粗糙,但是檀香很浓。 那个萧条的背影就和四年前机场的背影重叠起来,千玳忽然张嘴:“齐骁——” 齐骁顿住,似有些不敢相信,回身过来的动作很缓,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 “谢谢!” 谢谢你喜欢了我这么久。 这一刻,千玳才忽然理解,王叶棠在面对陈甥的时候,情绪为什么那么不稳定,如果一个男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心里放着的始终只有一个女人,那么,那个女人是无比荣幸的,同时又是无比惭愧的。 听到她的这句话,齐骁想扯出个笑容作为告别,实际扯出的这个笑容比苦瓜都苦涩。 … 最后,其实还是他目送了千玳转身。 “吁——”他叹了一口气,鼻子动了动,然后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一闻,那味儿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的那辆车车灯又再次亮了起来,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上来,我送你!” 擦身而过的时候,戴止忍降下车窗,来了一句。 齐骁仍旧插着口袋往前走,不过才刚走出两步,又倒了回来,绕到另一边准备拉开前车门。 谁知刚才邀请他的男人有些不乐意,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后座:“后面!” 齐骁哭笑不得,无奈地笑了两下,终于还是拉开了后门,坐了上去,落座以后,还有些心有不甘地看着副驾驶座,刚才千玳就是从这个位置下来的。 记得网上不知道是那个情圣说的,副驾驶座要留给最爱的人,想起刚才的这一出,着实想笑。 不管什么年纪、阅历的男人,其实面对感情都很幼稚! 这一瞬间,齐骁觉得,其实和这个家伙的差距也不是那么大。 戴止忍换挡的同时,从后视镜里看到齐骁的表情,没什么表情,等车开出了名津堂,才徐徐问:“你家住哪儿?” “随便送我去家酒店,就行!” 戴止忍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闷声开车,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开车到一半,放在挡风玻璃前的手机响,本来靠着车门眯觉的齐骁睁开眼睛看见戴止忍戴上了耳机,才接起电话。 “是我…开车送人回家…不是她,进展还算顺利…好,回去我给你回电话!”挂了线,扯下耳机,戴止忍抬眼瞥见了后面两只忽闪的眼睛,接着报复性地急踩刹车。 “到了,下车!” 下车后,齐骁这才注意到周围的街区和他熟悉的很不一样,楼房很矮小,街区很窄,最重要的是周围并没有什么酒店,只有一家铁楼梯搭着爬上二楼的“铁路招待所”。 … 昨天意外偶遇齐骁之后的二天,她的爱车就被修好了,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三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生怕再因为什么,让车子再遭遇什么不测。 挤地铁被挤掉高跟鞋的囧事,她可不想经历第二次。 人就是这样,一旦过上了点高层次的生活,就很难再适应以前苦中作乐的生活。 索性,日子还总要有点希望,他们投放广告的这部网剧,成绩出乎意料的好,在播放的第二天,播放量就过亿,顺势带动了他们商城的发展。 “加大投放的力度,确保我们第一广告商的地位不会被挤下来!” 项目组里,看着送来的报告,千玳咬了咬牙还是把最后一笔资金放在了广告推广上。 交待完工作,她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 “今天没用行程,您在其他地方有会议吗?”彭著美敲门进来,递来一份文件。 千玳接过,飞快地浏览一遍,然后签字。 “我今天有点私事,公司这边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把文件交给彭著美,她提着包准备出门。 “那戴总怎么办?” 千玳一愣,什么叫做戴止忍怎么办,大总裁是绝食了还是闹肚子了,这么需要她? “戴总,刚才打电话来,说预约了你半小时的时间!” “你同意的?” 彭著美认命地点点头,“戴总说他有事找您,所以,我…” 千玳止不住扶额,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天真,最近戴止忍总以有事为借口,吃饭要找她,喝咖啡要找她,甚至连洗了手厕所烘干机坏了,都要来她这里借纸。 偏偏这个不长眼的助理,每次都让大门变成虚构的,简直是大开方便之门,好让戴止忍来骚扰她。 “得了,别解释!”千玳伸手止住彭著美接下来的话,算是整明白了,周围人估计都收了戴止忍不少好处,合起伙来就单单欺骗她一个,王叶棠这样,周伟洪这样,身边简直没有一片净土。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让他给我等着!”拒绝了彭著美的更行,千玳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匆匆走了。 … 今天是她母亲的祭日,已经和外公约好了一起去扫墓的。 因为外公那边是林理事接送,所以她直接开车去梅花山碰面就行了,路上接到秦妈的电话。 “不要矢车菊,要百日菊!” 她记得母亲生前最爱的一种花就是百日菊,这种花的花语是“永失我爱”!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放下电话,千玳晕乎乎地想着。 就在拐进梅花山地界的时候,一辆车从陡坡上开下来,司机似乎也在分神,两车差点撞在一起,千玳紧急地将方向盘往右边打,接着停靠路边,下车。 她需要确认一下对方有没有问题,车子有没有刮花。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摄像头?”千玳见另一辆车子也停在了路边,便走了过去,谁知交警的电话还没接通,那辆车就突然发动了起来,在她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也就是那一瞬间,千玳忽然惊觉,那辆车有些熟悉。 瞳孔猛然一收缩,对了,就是那个自称Winsan的人送来的资料里,被戴止忍拿走的那一张,照片中的车型,就和刚才的这辆一样。 千玳不再停留,立刻上车。 这条路上人迹罕至,一般来这里的人都是去梅花山扫墓的,如果巧合真的存在,那么一个答案,那个人确实认识她母亲文颂水,要证实,去墓园问问就知道了。 “小姐,小姐,你还没登记——”停好车,她就拔腿直奔,而身后的管理员顽强地拿着登记表跟着。 到了墓碑前,空无一物。 不可能! 千玳指着放贡品的石台,问气喘吁吁的管理员:“刚才有一辆黑色的车,里面的人祭拜的地点是不是这里?” 管理员好不容易直起腰板,绿豆大的小眼横着竖着看了她一遍,兀自坚持,“你这人不登记就进来,太不礼貌了,你要先登记了我才告诉你!” 看着他手里的登记表,千玳笑,忽然配合起来:“不好意思,我现在登记。” 拿到登记表的第一时间,就翻到了前一页。 登记人:Winsan。 探访单位:C区5排6座。 与该墓园居民关系:挚友。 最后探访时间,仅仅是半小时之前! “这个人,他长什么样子,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千玳急切地想要知道消息。 看见她焦急的神色,管理员皱了皱眉头,没纠结登记的问题,而是狐疑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这片区墓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他在这里工作多年,见过很多打着亲属旗号来干坏事的人。 见过带道士来问遗产的,见过带未婚夫过来殉情的,还见过来墓前搞直播的,所以他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的意图。 千玳抓着他,拿出墓园的协议,“我是墓主人的女儿,现在你请你告诉我,刚才的事情。” 管理员细细确认了协议,才点点头,“那个人来了,抱着一束菊花,还特意嘱咐我,说今天还会有其他人来祭拜,为了不影响其他人,让我在半小时之后,把他送的花扔了——” “他送的花在哪里?” 管理员指了指背后额小路尽头:“墓园所有的祭品不能隔夜,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哪儿!” ------题外话------ 对昨天的断更事情表示非常抱歉,也不想要解释什么,总之类似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鞠躬! 084 便体贴男人 所指的位置是一辆垃圾车,走进,空荡荡的垃圾车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束花。 ——百日菊! 千玳倒吸一口冷气。 … 戴止忍刚回到酒店,摘下领带,准备换身衣服去楼上餐厅吃饭,最近王烨被家里灭绝逼婚,正是看的紧的时候,没空和他出来浪,至于张至诚,他实在不想看到那张脸。 刚脱下衬衣,门铃忽然响了。 准备从衣柜里拎起一件polo衫,刚碰到衣架,忽然改变了主意。 开门之前看了一下猫眼。 然后喜悦地打开了门,抱手靠在门边,对门口的人莞尔一笑:“稀客——” 千玳看着搔首弄姿的戴止忍,又看了看酒店房间,确定没有打扰他的好事。 “进来吧,房间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经过他这么一说,千玳还真有些不敢进,犹记得刚认识戴止忍的那一天,他跑到她家去耀武扬威,开门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情形! 而且他的这番话,说得十分暧昧。 千玳摸出一个U盘,郑重声明,“戴先生,我只是来借你的电脑用一下,顺便来了解一下你中午说的”急事“!” 戴止忍见她这么急于说清目的,反而有些好笑,微微耸了一下眉,轻笑:“好的,我明白!” 进房,戴止忍替她拉开椅子,打开电脑,“请便!” 然后还真客气地从衣柜拿起衣服,准备去浴室换,刚走出几步,猛地转过身,就看见了千玳打量的目光,赤裸裸的。 “我…”她想解释点什么,但是却根本找不到理由。 说,我看你进屋换衣服,觉得你变优雅了?还是我很欣赏你的人鱼线和腹肌? “噗——” 抓住她的窘迫,戴止忍咧嘴笑了起来,邀请道:“想看我换衣服,可以一起来!” “不了,谢谢!”千玳面无表情地转过脸。 … “需要帮忙吗?” 原本说好换衣服的戴止忍却顺便冲了一个澡,说话的时候靠的很近,有水滴滴在她握鼠标的手上。 西柚味的沐浴露! 千玳闻着他身上飘来的味道,转眼,戴止忍已经从后面圈住了她,一手敲着键盘,一手接过鼠标,指腹还微微扫到她的手背。 “空白键可以暂停,这个监控的像素不是很好,如果人衣服上的细节,可能要后期还原!”戴止忍看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一边给她讲解。 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侧脸,千玳忽然发现,戴止忍最有魅力的时候不是一本正经工作的时候,也不是厚着脸皮调戏人的时候,而是现在这样,明明在吃着你豆腐却还装得像个圣人。 “视频很长,需要快进,你是准备找人对吧!”就在她发着呆的时候,戴止忍忽然转脸过来。 千玳赶紧转向电脑屏幕,生硬地点头:“对!” “那我们就需要快进!”说着将视频的播放速度加快。 四只眼睛就牢牢地盯着电脑显示屏。 这是她前段时间的开的业务,负责此事的人刚接到案子的时候,以为是什么豪门恩怨大剧,打起精神观察了两天,两天毫无动静之后,就懈怠了,今天这个人来的时候,他就去山下遛弯了。 所以,最后只拿来了这样一堆监控视频。 她还需要亲自找出来,至于为什么来戴止忍这里,而是为了安全着想。 神秘人很可能掌握了她的所有信息,公司的网络不安全,防火墙根本挡不住级别高一点的黑客,而在家的话,她还不想把事情告诉外公,只要关于母亲的事,外公比她还激动。 想来想去,只有戴止忍这里最安全,本来是打算碰碰运气,他在,最好,他不在,也不失望。 但是显然,她的运气不错。 “就是这里,第三个视角!”刷了十几分钟,画面终于出现了一个抱着百日菊的男人。 戴止忍点点鼠标,视频暂停住。 画面中央,一排整齐的墓碑前,男人抱着花,神色庄重地走来,最后在她母亲的墓前停下。 如同管理员描述的,他确实没停留多久。 “你把人放大!”在男人转身,刚好面对摄像头的时候,千玳扣扣屏幕。 “认识吗?”戴止忍皱眉问。 千玳摇了摇头,这个男人很年轻,根本不像会认识她母亲的人,跟踪亚欣团队,拍照寄给她的人,应该和她母亲,还有武立渊都有很深的渊源才对。 而这个男人,不可能! 但是画面将要切换的时候,千玳拉住戴止忍的手,“等等!” “他不是那个所谓的Winsan!”问题出在眼神上,如果真的是认识墓碑上的人的话,不应该是这样悲戚的感情,更多应该是哀伤! 这种表情,有点做作,更像是演出来的。 千玳把视频退出全屏模式,“这个人很聪明,恐怕早就知道墓园安装了摄像头的,我们换个方向——” “比如,车牌!”戴止忍打了一个响指。 聪明,千玳抛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接着,顺利地查到了车牌,那个时间,进出的车子不多,车型又只有这一个。 戴止忍的手指飞快地敲在键盘上,偶尔有水珠从发梢上滴落,千玳才想起来,他还没吹干头发,刚才似乎才刚回房间,没来得及开空调。 她调好空调回来,戴止忍最后敲在回车键上。 千玳知道他这个表情的意义,戴止忍抿嘴的时候就代表事情不乐观。 “怎么了?” 戴止忍叹了口气,把电脑转向她。 屏幕上显示,那个车牌是临时车牌,在本地区暂无记录! 一切又成了死局! … “听技术部的小刘说,看到你今天从戴止忍的车上下来!”第二天一早,就被王叶棠堵在走廊里。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不,她才来公司多久,都有打小报告的了。 “是的,有问题吗,姐姐?”千玳坦白。 昨晚的信息追击很失败,她在沮丧的时候,神通广大的戴止忍就弄来了车子的信息,只可惜,车子的购买信息在新加坡,又无从查证。 一来一去弄得很晚,当戴止忍想起那张照片的事情的时候,她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老实!”王叶棠挑眉,大腿横在她面前,一脸坏笑:“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快说说!” 八卦的嘴脸! “微博提问都要188,按照我这种级别,怎么都要366,你先把钱拿来!”千玳摊开手心。 王叶棠立刻翻脸。 她就知道,钱是这个女人的命根子,想伤感情的时候,提钱就好! … 最近,亚欣的销售成绩很不错,而他们这边也大有追赶的趋势。 两个公司的广告在齐城打得火热。 查查自己手里的账户,她已经暗中收集了亚欣不少的散股,就是张国栋两个还没有松口。 在她等着收盘的时候,办公室的座机响了。 “喂,大美女,你们戴总在你哪儿吗?” 如此恶心的称谓,只有王烨才说得出口,如果不是顾及着生意伙伴的名号,她说不定会直接拉黑这个号码。 千玳放下咖啡,无奈道:“王大公子,你找戴止忍应该打他电话,不行,找他助理,打去大使馆都比打给我强,我不负责看护他,提醒你一句,他已经成年了!” 王烨被她激烈的反应逗笑了,眯眼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其实你只要说一句不在就行了,说了这么多,恰好证明你很在乎戴止忍——” 戴止忍的朋友连同他自己都是这么装精装怪的! 告别学校多年,想不到最后一次听到说教居然是来自一位二世祖,千玳假笑:“是,你那么有钱,说什么都是对的!” 最近的福布斯排行榜出来了,王烨和他家老头子可是双双上榜! 挂掉电话,千玳才忍不住反思。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睚眦必报了? 好像是从遇到戴止忍开始,才有的改变,意识到这一点,千玳赶紧拿出镜子,老天,这种改变应该出现在少妇身上,而不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她身上。 然后,发现自己脸上多了两条表情纹。 细细一想,她已经很久没去美容院了,谁说的努力的女人最美丽? 一定是剥削阶级为了压榨女人,才说的谎话! … 离下班只有十分钟,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电话约温莎,她们可以去做个spa! 但是不赶巧,还没挂电话,就有人敲门进来,陆东的首席特助张至诚捧着一份资料进来,最近的张至诚好像得道成仙一样,跟庙里供奉的黄大仙一样神秘。 江湖处处有他的传说,但是永远看不到其人。 “总监好!”张至诚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端庄地递过文件,“这是戴总临走前让我交给您的,说了,您看了之后,千万别太感谢他!” “…” 所以说,伟大的总裁又翘班了! 千玳嗤笑,接过文件,随意地打开了一页,只是轻微地一扫,目光凝住。 “到北区这边来吧,新开的一家美容院不错,听说有个按摩师的揉奶技术很好,我觉得你可以试一下!”电话那边的温莎无比休闲地建议。 不等结尾,千玳就挂了电话,郑重地拿起文件。 本来严肃的心情,看见戴止忍用便利贴做的书签,徒然吊轨起来。 只见便利贴上这样写的: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就像昨夜的你,躺在我面前,却连呼吸都在拒绝我! 085 廉价的奶茶和昂贵的打发 千玳唰地撕下标签,反手就贴在张至诚脑门上,她觉得,这么久以来,自己还欠戴止忍一句“急急如律令”! 张至诚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绷紧了脸皮,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笑容,看也没看头上的便利贴,“戴总说,您看完之后,还需要早点下决定,时机不等人!” “麻烦你了,替我给你们说声谢谢!”合上文件,手指没能从上面移开。 等张至诚退出门,千玳收回的目光落在蓝色的文件夹上,明明等了这么久,最近每天晚上,都要和张律师确认过案件的进展,现在却有些不敢开启。 左手边新冲的咖啡,在她的静默中,慢慢走失了热量,从冒着白气的滚热状态,慢慢到偶有一两丝烟升起。 外面不知是谁匆匆走过,无意拦截了她的思路。 于是,千玳终于苏醒,不打算给自己发呆的时间,手指一弯,翻开文件夹的硬壳,露出里面白纸黑字的真相。 摆脱给戴止忍的那张照片,他果然不负辱命地弄来了背后的故事,照片上的哪只手的主人,她认识,在谈爱琳刚到武家的时候,请了一个司机,这个司机每天的任务就是接送她们两母女,当然,有时也会顺路捎上她。 人挺和气,或许那个时候真的是把她当成小孩,又没了母亲,总会在没人的时候,悄悄说点笑话逗她,但是现在来看,那份和气掺杂了太多东西,比如——心里有鬼! 文家里的一份银行转账记录显示,长达九年的时间,谈爱琳和这个叫做王汉文的男人都保持着金钱往来,而且每一笔,数目都不小。 最近一次,也就是前几天,这个时间,千玳可不会忘,就是她进拘留所的日子。 这个王汉文就是谈爱琳背后的那只黑手,专供她排除异己用的。 但是最后,文件表示,到现在还没查到王汉文的下落。 不能怪戴止忍无能,能查到此人完全是运气,根据提供的那张照片,王汉文的小拇指指节上有明显的接骨痕迹,戴止忍就是根据这个特征,跑遍周围的各大医院,从几千份病例中,捞出了王汉文。 合上文件,千玳提起旁边的座机,一边从文件里,挑选了几张出来,刚用订书机订好,电话嘟一声接通,她晃着那份文件,“著美,你哪里有EMS的电话吗…我这里有份加急文件…” 挂完电话,再准备拨另一个数字的时候,徒然按了挂断键,转而用自己的手机,给张律师发了一个短信。 … 渝州路上两旁的树被前段时间的急速降温横扫一遍之后,就只剩了干瘦的枝丫,偶尔有几片顽强的树叶还紧粘着树梢,就像脱发厉害的人,脑袋上好不容易留着几缕残发,拿着梳子,犯了难。 你说往前梳成刘海么,像三毛,往后梳么,完全是地中海。 于是,就把它们不干不脆地放着,太阳一打过来,几片阴影落在了底下车子的挡风玻璃上。 “介意吗?” 千玳寻声望去,张进正从包里掏出一包烟,对她晃了晃。 “请便!” 饶是得到了她的同意,张进想了想还是把烟放回了烟盒,千玳瞟见,正想开口。 一辆邮政标志的面包车就从后面开来,快递小哥似乎是跟门卫很熟,点头之后,就将车开进了小区,千玳和张进对视了一眼,再没说话,将所有注意都放在盯梢上。 快递小哥出来之后不到五分钟,谈爱琳就匆匆忙忙地出现了,戴着墨镜,巴掌大的脸,被遮了三分之二,一反常态地没从家开车出来,而是徒步走出下去,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车。 “果然做贼心虚!”张进嗤笑,在那边上车的时候,他随着也发动了车。 千玳垂下了眼帘,没做声,算是默认。 一个小时之前,她将挑出来的文件,寄给了谈爱琳,不出所料,谈爱琳在看到那些银行记录之后,方寸大乱,千玳闭着眼赌,这一次,谈爱琳带他们找的人一定是王汉文。 远离了闹区,前面的的士七扭八拐地进了一处开发区,没有了车流的掩饰,他们只能远远跟着。 最后,的士终于在一块正在施工的工地前停了下来。 下车之后,谈爱琳还谨慎地四下打量,确认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之后,才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不一会儿,从工地里,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 王汉文见到谈爱琳,立刻把头上黄色的安全帽摘下,那张脸,那只指头,确是王汉文无疑了。 怪不得戴止忍怎么都找不到他,工地里面本来就鱼龙混杂,藏在在一大票外来务工的人里面,再用点假身份掩饰,也算很实用的伪装。 … 谈爱琳看着王汉文在吧台付了钱,托盘都没用,就端着两杯黏糊糊的奶茶过来,一杯放在她面前,一杯自个儿端着,埋头先喝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好,一杯几毛钱成本的奶茶味道能好到哪里去,他也清楚,但是这边不是市中心,没有一家像样的咖啡店。 “味道不好,你先将就!”说着将握在手里的吸管下意思地打开,准备往谈爱琳的杯子里插,但是晃眼看到了自己手上常年受灰尘腐蚀的手,出来之前用洗手液洗了好几遍,还是没能将它洗干净。 他瑟缩了一下,笑了笑,把吸管插进自己杯子,然后才将剩余一颗递给谈爱琳,“你自己打开,我手脏!” 谈爱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悲哀,她曾经那么死心踏地爱过的人,现在变成了这么不上台面的样子,心里发着凉气,比店里的老空调还冷。 对着递上来的吸管摆了摆手,“我说几句话就走,不喝了!” 王汉文的手僵了一瞬间,他看着对面的女人,皮肤白皙,妆容精致,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是精心修饰过的,她现在的样子,就应该是进高级地方的,就不应该和他进这种一杯奶茶15的路边野店。 “我还想一起去吃个饭,有什么吃饭说,就去那个米其林餐厅,你爱吃鹅肝和松露!”讪讪收回手,王汉文放下杯子,说完转身就要去工地把车开出来。 谈爱琳看着那个颓然的背影,哪里还有当年挺拔的样子,为什么时间在武立渊身上,留下的就是阅历和资历,在他身上,就是妥协和低人一等。 其实她很明白,所有的差别都是因为钱,有钱自然有了地位,有了地位就有了气质。 就像当年她姐姐嫁进王家,野鸡变成了金凤凰,那么不可一世,对她这个连飞机都没坐过的小妹,满脸是不耐,那种不耐中,是阶梯上一层对他们下一层人,与生俱来的轻视。 “王汉文——”谈爱琳有些气闷,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看不明白,她和他早就不是可以坐在一起吃饭的人了,“别忙了,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不好!” “哎哎,也是!”王汉文强迫自己整理了情绪才扭过头去,低头,重新坐回位子。 谈爱琳的气闷更甚,这么唯唯诺诺,这么低头哈腰给谁看? 当下吐出一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张卡,推到王汉文面前,“最近有人查到了我们头上,恐怕是文老那边的人…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帮我们,这里有两百万,够你去其他地方买套房子了,也可以再买间门面!” 王汉文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谈爱琳,这个他爱了二十几年的女人,接着他笑了起来,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料想到了,但是人都是贱皮子,只要有点微小的希望,死都拽着不放。 “好!”他的手有些抖,嘴里很干脆。 谈爱琳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确实是她对不住王汉文,不过,这笔钱也不少,够他养老了,这年头养老那么难,想到这儿,心又宽了不少。 “尽快走吧,别被人找到!” 谈爱琳交代完毕,提着包,没再看他一眼,逃一般地往玻璃门走去。 “傃儿,哪里——!” 谈爱琳脚步一顿,“傃儿之前过得很好,之后也会过得好的!” “她结婚的时候,我可以来看看吗?”王汉文的手在口袋里,死命地捏着那张卡,顿顿的折角几乎要将他的肉割开。 半响,谈爱琳点了点头,“如果那个时候风声不紧的话,你就来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拉门出去,外面的秋风一吹,从面上凉到心里,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松口答应了,想了想,可能是自己最后的良心吧! … 空调开得十足的车里,千玳还是觉得冷,四肢都是僵的,这种冷,是大冬天吃着雪糕的那种报应,牙齿冻僵了,舌头也麻木了,但是雪糕吃完的瞬间,体内的热气立刻反弹。 一个男人能用那样神情和姿态对一个女人,恐怕不是单纯用爱记忆可以形容的,不知怎么,知道她那个好老爸被戴了绿帽的时候,竟然没觉得有多开心。 等到谈爱琳出门来,重新上了一辆的士,一直缄默的张进才开口:“继续跟吗?” 千玳摇摇头,“我们现在收集的证据,可以将石豪铭的洗清了吗?” “可以是可以…”看到千玳的目光扫在背窗而立的王汉文身上,张进了然,补充:“但是要将其他人送进去,可能有点难,除非有更直接的证据!” “那就找人盯着他!”她有下巴指了指远处的王汉文,而后转过脸去看着张进,笑:“别让他离开齐城!” 张进知道自己在圈内的名声虽大,但是多是因为涉及了黑白两道,加上一些颇不齿的办事手段,被一些好事的人推起来的,但是被主顾这样揶揄,还是有些无奈。 “明白——”这下不该干的,也要干了! “谢谢…”这段时间因为她的施压,让张进不得不放弃了很多案子,加上这些日子的奔波,她确实应该道个谢,只是道谢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手机忽然催命地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千玳打了个手势,接起电话。 两秒之后,她的气色随着电话那边的声音,一起在空中消散开来,转眼,脸色铁青,连涂了口红的嘴唇,也萎败了下来。 张进从后视镜看到这个转变,立马就知道,大事不好! … 这间医院在齐城的名声很大,特别是它在心脑方面有好几个权威的专家,更是增加了它的底气,以至于,它是唯一一所,能霸占着一环一千多平的土地的非商业机构。 “对不起,对不起!”千玳慌忙下了车,一路上撞到了不少家属,除了连番道歉,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步伐。 每年的固定时间,她都会陪着外公来例行一次检查,这里的环境,她十分熟悉,不过,现在有些慌不择路,在护士好心的提醒下,才记起急诊室是在哪一栋楼。 上了二楼,闻到的是比其他地方更浓的消毒水味。 戴止忍和林理事正站在急诊室门外,像两尊门神,而张至诚则陪着秦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所有人的面色都很严肃,有人推开二楼的门的时候,戴止忍就猜到了是她。 千玳就站在楼梯门口,有些不敢过去。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惧怕人生,胆小、懦怯、自欺欺人,这些雌伏在她体内的坏毛病,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原形毕露。 戴止忍多久走到身边,她都没注意,直到那个宽厚的胸怀拢住她,那种熟悉的味道裹挟而来。 “好了,没事的,医生说文老近年来身体都很稳健,底子很好,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戴止忍把她拥在怀里,感觉她在发抖,或许是在哭,但是他没看,男人最经不起女人眼泪的洗礼。 一番劝慰,千玳才敢拿眼睛去看急诊室,只见上面的红灯还亮着,就是证明还在急救中,稍微心安了一点,吸了吸鼻子,挣开戴止忍的怀抱,看着围拢过来的其他三人。 “怎么回事?今早明明都好好的!” ------题外话------ 三天都是在火车上度过的,但是也有好消息,论文答辩过了。 谢谢澈儿和酱酱的票票,感觉受之有愧,编辑已经放弃我了,但是我还没放弃自己。 086 王汉文不见了 问及此,林理事眼眸暗了一暗。 千玳大约明白了,这件事恐怕是人为的,碍于戴止忍和张至诚没再多问。 急诊室里,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在忙活着,她固执地站在门口,秦妈想来劝,戴止忍摇了摇头,转头跟张至诚交代了什么,张至诚迟疑地点了点头,抽身走了。 二十几分钟后,急诊室的灯终于关了,主刀的医生率先开门出来,看到她,无形中叹了口气,摘下口罩,“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次受的刺激不小,是急性脑中风——” … 加护病房,千玳冷寂地站在病床前,看着还在熟睡中的老人,这次中风的后果很可能导致全瘫,但是不排除有恢复的可能。 护工正细心地给外公擦着血迹,黄昏的阳光照进来,打在老人如树皮般枯萎的皮肤上,浮出一种与世无争的安详。 安静没有持续多久,走廊上就响起了不规则的脚步声。 “文老没事吧!” “我刚听说手术就过来看了,手术情况怎么样?” 公司那些董事说是来探病的,呼啦啦地带着一群助理秘书,端果篮的端果篮,捧花的捧花,倒像是来野炊。 林理事熟练地把人打发走了,秦妈最后才捧着一束花开门进来。 千玳看到那捧百日菊,只觉得毛骨悚然,简直要盯出个洞来,“这花谁送的?” 秦妈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带着花束都颤了两下,“他们炸呼呼地送了一大堆,什么都有,戴先生说,花太多不适合病人修养,我看到有百日菊,就挑了进来,其他的——” 转眼,千玳已经奔出了门。 快速地按着电梯,但是电梯迟迟卡在顶层不下来,索性放弃了,直接从楼道下去。 下到一楼直奔停车场,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吉普,一个很瘦削的身影刚刚钻进车,不等她靠近,已经甩着车屁股,开走了。 “千玳——怎么了?你告诉我,别吓我好吗?”她在喘气的间隙,戴止忍从后面拽过她的手腕,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她,嘴唇抿成刻薄的形状。 林理事也跟在后头,远远地望着那辆车若有所思。 “没事,看到个熟人!”千玳摇摇头,盯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以前觉得它是武器,关键时刻反而变成了负担,看来以后要舍掉它们了! 抬起头来,撞见戴止忍拧成川字的眉间,徒然有些愧疚。 抽回手,站直。 “今天辛苦你们了,公司还有事情,不该耽搁你的,回去吧!” 戴止忍咬着牙关,沉默地堵在她的面前,“你是在打发我吗?”说完才惊觉自己的语气不对,歪脸对着空气叹了口气,才放低了音量,“这样好不好?我陪你一起文老,一个轮单一个轮双,你也不用天天看着我烦!” 最后这句话是激将她,千玳知道。 但是心里在发紧,如果现在这一刻抹不下情面拒绝,那么以后到处都是戴止忍的领地了! 于是,摇头,扭身就走。 戴止忍还想追上去,被林理事伸手揽住,望着千玳的方向,劝:“算了,你也知道她倔起来,软硬不吃!” 林理事被他盯得不自在,半响才苦笑了一下,松口说:“到时候你要来,谁也不能把你拎出去,是不是?所以,这种事直接做就行了,明知道她会拒绝,何苦去问她!” 戴止忍肩头一放,摇了摇头,也是,自己居然也去钻这种牛角尖! … “林叔叔!” 林嘉国回到住院部,刚出电梯,就看见守在走廊的丫头。 千玳特意确认了一下姓戴的没跟来,才直直地把人拉倒旁边一个空病房去问,“林叔叔,您会告诉我怎么回事的,对吗?” 多少年了,小丫头一样的滑头,林嘉禾在心里无奈着,每次想要知道什么的时候,总会先发制人地问出来,软糯糯地,毫无威胁地睁着大眼睛问,就像现在这样。 林嘉禾闷闷地呼出一口浊气,半响才开口,“你猜得没错,这次文老的中风的确是人为因素,也怪我大意了,姓石的那小子的事,我们这边也找人看了,接过查到了你后妈身上——” 千玳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滞重,外公查得比她深,不光查到了谈爱琳背后的王汉文,还查到了很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我们发现,颂水当年出事的那个私人飞机的机长,在空难前几天,见过王汉文,之后,那个机长的女儿,就成功保送到了澳洲,不过,这些都在文老的属意下去调查的,直到今天中午,有人送来了一份录音,当时我在公司——” “录音里面说了什么?” “是一段谈爱琳和谈玉琳的对话,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查出送录音来的人,本来文老接收都很慎重的,但是看到寄件人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签收了!” “那个寄件人…”千玳捏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镇定下来,“用的名字是不是Winsan?” … 第二天,她照旧去上了班,不过,陆东的人都比较识相,那些知道文老住院的人都背着她以讹传讹,没传到她耳朵之前,就已经被王叶棠给过滤掉了。 所以传到她耳朵里的,都还是些好消息。 周伟洪在早会上,端着财务报表,像少先队员宣誓那样,一字一句地照着朗读:“上个季度,公司净利润增长百分之三点二,比上个季度增长额少了将近一半,新项目截止目前,光凭移动端,已经收回百分之三十的成本!” 新项目组的的人全员欢呼,但是对比之下,另一边的场面就冷了下来。 大家对导致这个结果的因素心知肚明,自从副总裁上任,总裁大人就无心管理,一来一去,等同于窝里斗,就像现在,有陈甥在的场合,依然没有戴止忍。 值得一提的是,知道了绩效变差之后,王叶棠一脸的喜色压不住。 陈甥点了点头,没发言,然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这里,千玳只好接过计划书,宣布下一季度的任务。 “你真打算把大部分资源都投进新项目?”周会下,王叶棠挤在会议室门口,拉着们,皱着眉头望她,看到她冰霜一样的脸色,狐疑道:“是因为昨天文老进医院的事情?” 揣度了一下她的眼色,而后继续问:“听说是急性中风,被人气的?你那个渣爹干的?” 一连串地问下来,千玳自认都有些招架不住。 王叶棠的敏感度,全公司最佳,是不是,胸大的女人往往比较敏感? “别问了,好好做事就行!”千玳把新的任务书扔在她怀里,威胁:“要是办不好的话,你的长假取消,奖金也休想拿到!” 在王叶棠丧失人格的哀嚎中,她总算找回了点做人的感觉。 回到办公室,彭著美如愿地盈帮她打开电脑,并且把今日大盘调了出来,亚欣最近的股票大涨,千玳触摸着那条线,忍不住想起昨天林理事的话。 “文老在颂水出事之后,就一度怀疑空难的原因,但是各方检测下来,都说明的是机器故障,没过多久,武立渊就接来了谈爱琳他们两母女,所以当时的重点都放在了调查武立渊上,也就忽略了谈爱琳哪里——” 谁能想到,一个刚来齐城没几年的女人,会有这样的心机和谋算。 不止外公,连她都小瞧了谈爱琳。 千玳收回手,把页面转到谈傃负责的新项目上,最近的一出新闻,是武立渊为爱女站台,很多报道都不吝啬“父业女承”这样的词语。 不知道这样和谐的场面还能持续多久? … 下午张律师打电话来,她正看着财务报表。 “有两个消息!”张进直言不讳。 千玳放下报表,拎着笔转了起来,“先说好消息!” 先苦后甜已经不符合这个年代了,你在大街上走着,永远也没办法预料,下个拐角,会不会有刹车失灵的车撞上来,有时候,悲剧就是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 选择先苦后甜的人,多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她还想活得清明一点,所以需要苦味。 那边的张进早就猜出了她的选择,所以丝毫不意外,以至于她话音刚落,他就很流畅地说了出来,“石豪铭今晚就可以出来!” 千玳转笔的手一顿,笔尖堪堪落在虎口的地方,划出一道歪斜的笔印。 “我知道了!” 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的,无论说什么,她都不能掩饰自己的薄情,石豪铭在拘留所这么久,她也只去看过一次,不为别的,就是心里难受。 接着重新转起笔,她也顺便补充:“到时候,我去接他!” 张进不出意外地听到了这句话,没怎么发表意见,谈话中止了一下,他才硬生生地转折,“还有就是,王汉文不见了!” 那只上下翻飞的笔,硬生生地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千玳看着自己的脸被暗下来的电脑显示屏倒映出来,很戾气的模样。 “就是一个小时前,他进了高铁站附近的一家网吧,我们的人跟进去,坐在背后看他打了很久的游戏,最后才发现,那个人只是穿着王汉文衣服的人!” “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听出对面的犹豫,千玳扶着额头。 087 我们要不要出去同居 这天去总公司开完会,天色已经暗了,也许是为了赌运气,千玳没打电话,径直驱车去了拘留所,新亮起的街灯下,站着一对男女,看样子来接人的不止她一个。 谈傃站在石豪铭对面,不知说了什么笑起来,举起手作势要拍石豪铭。 千玳就在这个时机,坏心地将车灯打开。 石豪铭颇有感应地转过脸来,四目相撞,千玳先别开了目光,勉强笑了一下,对于石豪铭,总有种提不起来又放不下去的愧疚,她可以刻薄地数落王叶棠他们,可以傲慢地敷衍戴止忍,唯独对眼前的这个人,怎么都不可以。 下车关门,她还没开口,石豪铭已经在车头摸了摸引擎盖,“你又超速!” 千玳涩笑,“下班有点晚,我怕过来接不到你!” “怎么会,你要是不来,我就自己打车回去!” “这么坚强!” “可不是!”石豪铭挑起眉毛,十分浮夸的表情。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千玳——”旁边一直没空插嘴的谈傃才提着包包过来,看着她,很是慈爱的表情。 千玳脑海里却一晃而过的是谈爱琳的那张脸,也没忘记张进的提议,不知为何,看到谈傃的这一刹那,她忽然有了狠下心的理由。 也许是内心很黑暗,外表却出奇地表现出温暖来。 她跟谈傃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石豪铭,“按理我是应该给你弄个火盆跨一跨的,但是会烧炭的秦妈的现在不在家,你也知道,我是个仙女,这种俗事我做不来,所以,我只能设个宴款待一下我的救命恩人!” 被冷落的谈傃目光转了转,笑道:“其实这次来,也爸让我来请豪铭去我们家,妈特意为了感谢你,做了点家常菜——千玳我也正和豪铭提起你呢!” 嗯,她承认这是个很诚心的邀请。 “我定了一家泰国菜!”千玳没理谈傃,直接询问石豪铭。 石豪铭略作思忖,点了点头,“好,我也好久没吃咖喱了!”说完,为难地看向谈傃。 … 半个小时后,她,石豪铭,还加上一个蹭吃的谈傃,诡异地坐在一张桌上。 三人风平浪静地吃完了晚餐,搁下筷子的时候,她听见石豪铭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好像她放下的不是筷子,是屠刀。 比起邀请谈傃进餐,更稀罕的是,在用到甜点的时候,谈傃明显很节制,吃到一半,连忙叫水漱口。 千玳将自己跟前没有动过的水杯递给她,不冷不热地开口,“你蛀牙没拔?” 看到谈傃明显动作一滞,她心里顿时有了答案,谈傃从小就喜欢吃零食,在尤其酷爱甜食,中学的时候就因为蛀牙受过苦,但是无论怎么,谈傃都有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坚持,就是死活不肯拔牙,蛀牙都是补了又坏,坏了又补。 “有空去康氏牙科看看吧!再不拔,小心腐蚀牙根!”谈傃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递的水,好像里面被加了毒药一样,但是千玳没当一回事,还是好心建议。 “好,我有空就去看!”漱完口,谈傃推开甜点,笑得十分真诚。 千玳也笑,三个人,就这样结束了一顿晚饭。 … “你真的不考虑来邵远?”临下车之前,千玳再次开口,虽然十分钟之前,石豪铭已经婉言谢绝过了,但是她还有些不死心。 石豪铭解开安全带,轻松地转脸看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你没来的时候,谈傃已经代替亚欣表明了立场,我还是继续留在亚欣!” “可是——”她皱眉,随即一想,也是,自己太急了点,这种事情一出,他就跳槽去其他公司,不就坐实了泄露罪的罪名吗,虽然武立渊是因为死心才把他留在亚欣的,但就目前来看,这不失为一个两全的办法。 “好吧,那我们继续做邻居!”她只能干笑。 目送石豪铭下车,他还穿着当时去看她的那件衣服,本来一丝不苟的西服,现在皱巴巴地套在他瘦削的身上,千玳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融进夜色里。 路边有个小贩还守在摊前,戴着帽子,缩着脖子打着盹,木板的摊子上,就孤零零地剩了三个苹果,而顶上行道树的枯叶落了下来,打在人身上,也在在苹果身上。 千玳被这个场面激发出一种冲动,忽然想开门下车,叫住石豪铭。 但是最后她没做成。 被一直抓在手心里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她才想起,已经过了和张进约定好的时间。 “怎么样?” 想起谈傃喝水的动作,千玳苦笑了一下,“我觉得张律师你有种癖好——” “哈?” “唯恐天下不乱!” 别的律师对于家族争斗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偏偏张进就喜欢插进来,表现十分热心,如果不是已经合作了十几年,千玳都要以为他是对家派来的商业间谍。 没等张进尴尬完,她干脆地给了答案,“谈傃会去找杨光五官科的牙医!” 张进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千玳却自己知道,这个姐姐,从来都不会认真考虑她给的建议,从她空中说出来的东,谈傃一定先去西,同理,齐城就这两家出名的牙科,她既然建议了康氏,那么谈傃一定会去杨光。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需要谈傃的口腔细胞。 接着,她还要想办法拿到武立渊的,之后将他们两人的口腔细胞一起送去医院做亲自鉴定。 至于结果如何,看天意了! 收了线,再看窗外,小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推着摊车走了。 … 好人做不成,做个乖孩子还是可以的,今晚秦妈在医院守夜,她需要回家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带过去。 可是没想到的是,家里的灯亮着。 她以为是秦妈担心她饿肚子,特意赶来做饭,有些感动,在玄关换了鞋。 闻到了一阵饭香。 “秦妈,不用忙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走到厨房,推开拉门,看到的却是一个精悍的背影。 如果以后王叶棠再问,什么样的男人最性感?那么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做饭的男人! 因为眼前,脱掉了外套,挽着衬衣袖子的戴止忍正侧对着她,翻炒着一锅菜,先兜后抄,很纯正的下厨姿势,加上他身上系的是她高中时候,买的小熊维尼的围裙。 这种肌肉配厨房的反差,让她都忍不住笑起来。 她走神的时间里,戴止忍已经麻利地起锅装盘,洒香菜段,而后像呵护艺术品一样地端起盘子,这才转身看来。 假正经! “老实交代怎么进来的?”千玳堵在门边不肯让步,抱着手盘问突然出现在她家厨房的“煮夫”! 戴止忍用下巴点了点外面,千玳顺着看去,外面饭桌上躺着一串钥匙,“秦妈让你来做饭的?”她还是不死心,故意问。 “不是!”戴止忍难得说了句人话。 但是接着话音一转的同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腾出一只手来,直接将她懒腰抱起,松垮垮地来了句:“她让我来喂饱你!” “姓戴的!”她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是眼见餐桌就在几步开外,也就没了呼叫的勇气。 于是,她就像海底捞提供的单人吃饭专用的公仔,坐在饭桌对面,看着戴止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谁说的,自己做的饭,往往都吃的比较少。 “你真的不尝尝?”戴止忍又添了一碗饭,才想起抬头来问她。 千玳看了看桌上,三菜一汤,两荤两素,生活水平直奔小康,再看戴止忍,吃相确实很好看,但是人品就不敢恭维,拿了别人家的钥匙登堂入室,吃的是秦妈买的菜,还用的是她的小围裙。 眼睁睁看他在面前吃完了饭,又十分娴熟地收拾餐桌,将脏碗收拾进厨房。 “戴止忍——” “嗯?” 他开着水龙头,理所应当地递来一个盘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千玳没接盘子,问完话,越看他身上的围裙,越不顺眼。 戴止忍却怡然自得地将盘子摆好,完全忽略她的问话,等整理好厨房,千玳才看见他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小饭盒,将剩菜倒进去。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别告诉我,你最近穷得吃不起饭了?” 或者说,他被邵远解雇了? 将饭盒盖好,还用秦妈的老太太手提袋装好,摆在柜子上,端详了半响,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最后才片头来正视她的问题:“医院的伙食不好!” “你今天一天都在医院?”千玳警觉起来,忽然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出在哪儿了,感情他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在医院收服了秦妈,让秦妈托孤似的把她托付给了戴止忍。 而戴止忍就理所应该地,霸占起了她的“家财”! 她的眼神瞬间清明,很明白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尤其是想起刚才那一句“喂饱你”,立刻有种不良的预感,转身刚跑出两步,就被拦腰截住。 熟悉的鼻息扑在耳边,她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戴止忍的心跳,而后,他用布满胡茬的下巴挂着她的锁骨,几乎是用气声说,但是她一字一句地,听得十分清楚。 他说的是:“我房子买好了,我们要不要趁你家里没人,出去同居?” 088 你老实告诉我 千玳摘开戴止忍放在她腰上的两只手,转身严肃地警告:“对于你这种诱骗的行为,我只有两个字——休想!” 说完,她自己都能想象得到现在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果然,戴止忍听完,故意配合地哦了一下,抱着手,低头看她,眉峰抬高,“不去那里也行,那我就住在这里,一样的效果!” 千玳伸出根指头,戳开他。 她这样的反应完全就很符合戴止忍的胃口,感觉像是在欲擒故纵,或者在借着一件事情打情骂俏! 想罢,刚抬眼,就见戴止忍扭身背对着她,两只手从后面拽住围裙的细带子,似乎想解开围裙,但是在细带子面前,两只粗大的手,就显得笨拙不堪,捣鼓了一阵还是没成功。 这才偏头来看她,用眼神暗示她来帮忙。 千玳却笑着后退,“这个结又不是我打的,我没这个义务帮你。”说完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跑到半路,忽然停下,朝下面看了一眼,正好瞧见戴止忍放弃了和围裙的纠缠,抬着脸看她,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同居!” … 等人上楼之后,戴止忍才兀自摇了摇头,之前系带的时候没留神,打成了死结,刚才尝试了解开,那种辛苦不是装的,女人纤细的手指轻易能解开的玩意儿,在他们这些男人手上就无比头疼。 所以,他刚才的请求可不是装的,但是显然小白兔不会再轻易相信他的话了! 半响,他终于宣布放弃,起身去了厨房,再回来的时候,围裙已经被割开了。其实粉嘟嘟的东西不光很多女人讨厌,他这种直男也有些排斥。 拎着围裙出来,往沙发上一坐,正打算将挽起的袖子拉下来的时候,手机响。 戴止忍没急着接电话,下意思地看了一眼楼上,千玳的房间不出意外地对他紧闭着,无奈地笑了笑,他才站起身,拿起电话,换鞋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被扔在桌上的围裙。 想了想,他还是走过去,将它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转身关门之后,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几秒,接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对方说。 “名津堂!”戴止忍说,关上了门,看了一眼二楼亮着的窗户,如实回答。 听到地点后,对方顿了顿,情绪有点厚重,又问:“医院那边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戴止忍脚步未停,直直走向车子。 “计划呢?” “照旧!” 挂了电话,一只手掏出了车钥匙,解开车锁,另一只手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晃眼,才发现原来超市就在对面。 … 昨晚上楼后没多久就听到了关门声,千玳还以为三番两次的拒绝,已经让戴止忍萌生了退却之心。 不料,清晨,穿着睡衣下楼冲咖啡的时候,戴止忍已经占领了客厅。 还是昨晚那个居家男人的形象,不过围裙换了,这次是苏格兰格子风,千玳揉着头发,看着戴止忍布置早饭,猛地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到一楼客房。 打开门,床铺整洁,继而打开衣柜,里面已经塞满了戴止忍的东西。 仅需一个晚上,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天上下班时间,戴止忍亲自开车护送,中午,张至诚准时将便当送到,在一堆好事者的围观中,她渐渐习惯,身上莫须有的恋爱的气息。 但是,让她非常费解的是,从哪儿之后,戴止忍完全蜕变成了劳模,在公司一丝不苟地上班,等她去了医院,发现戴止忍已经在给外公削苹果,顺便把秦妈逗得老枝乱颤。 之后,在王叶棠的加油鼓气下,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去和戴止忍一决高下。 张至诚才跟她送完午餐,她就拎着饭盒,轰地一下推开了隔壁办公室的门,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在午休,为了这次行动,她还特意支开了彭著美。 “戴止忍,你到底什么搬出我家?” 结果,在她先发制人说出这句话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办公室里的气氛十分诡异。 黄维德坐在戴止忍对面,手里还夹着烟,而戴止忍,才从文件里面举起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的错,只给总监说了戴总就在隔壁,忘记一起告诉她,黄董事您也在!”看了一场好戏的张至诚这才出来背锅,人模人样地把门重新关上。 黄维德颇有些遗憾,抖了抖烟灰,拿眼神去瞅戴止忍,凉飕飕地来了句:“你小子动作倒挺快,人也贼,晓得挑这个时机下手,要是早一点晚一点,有你好果子吃!” 戴止忍翘着脚,放下文件,想起之前王叶棠预支的婚假,笑道:“彼此彼此!” … 这个谈判未遂的事情,完全击垮了千玳的自信,再观戴止忍,完全没事儿人一样,权当事情没有发生。 所以,千玳很颓丧。 不过影响没有持续多久,在商城全面上线之后,大家都忙得像个陀螺,待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很多时候,她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医院,戴止忍也常来,但是脸皮再厚,也没资格和她抢陪床。 索性,医生也说,外公恢复不错,虽然身体只要脖子以上能动,但是这段时间的复健让他手脚都有了点知觉。 这天,她刚推着外公散步回来,出病房门,遇到了林理事和戴止忍。 经验告诉她,只要这两个聚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千玳朝病房里面看了一下,秦妈正用吸管喂着外公喝水,大家都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才放下了心。 抱手走进楼道,千玳才问:“什么事情?” 林理事看了看戴止忍,决定还是由自己开口,叹了口气上前道:“文老住院的事情,董事会已经知道了,压了一个星期之后,有几个董事的意见很大,他们要求撤换文老董事长的职务。” “呵!”千玳冷笑,“这群人,公司好的时候,谁在往自己的碗里叼肉!” 在商圈待久了,逐利的野心会越来越重,道理她都懂,就是想着从小把这么一群白眼狼叫做叔叔,有些泛恶心。 戴止忍估摸着她的情绪,接着开口,“有几家媒体都在蠢蠢欲动,似乎想从医院这边挖出大消息!” 大消息? 她不禁想起之前的那个Winsan,还有王汉文这一系列的问题,有些事情她还不确定,但是媒体捕风捉影的本事大家都懂。 千玳靠在贴着白瓷砖的墙上,背后传来的凉气,让她冷静不少。 其余两人都没说话,他们知道,最终,一切的决定权,还是在她手上。 “转院是不可能了,医院毕竟是公共地方,拦不住那些狗仔的,今晚我们就把外公送回家,请方医生来照顾,至于总公司那边,我明天就过去处理!” “好!我现在就去办!”林理事见她条理很清晰,有些欣慰,临走前,交托似地拍了拍戴止忍的肩。 戴止忍走进,千玳比了一个手势,“拜托,别安慰我,最需要安慰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我还活生生的,就够了!” 虽然这么久以来,谁都知道外公心里的郁结,但是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闭口不提,不管母亲的死,到底是不是谈爱琳的做的手脚,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明白,安慰不过是好奇者就近查看别人伤口的理由。 “好,我不安慰!”戴止忍表明立场,一双眼睛波澜不惊。 千玳抱手看着他的脚尖,这两天降温,大家都穿上了加厚外套,今天戴止忍穿的是一件加长的风衣,长到了脚踝,有种行走的抹布的感觉。 她虽然低着头,但是她知道,戴止忍一定在看她,用那种不可名状的目光,或深情或温柔,这段时间,他用这种眼神看她,被逮几次都是大大方方的。 “你明天去总公司?”静了半响,他徐徐开口。 千玳点点头,知道他接下来还有话。 “碰上那帮老匹夫,被逞强,这个时候,就跟他们打太极,越慢越好!” 千玳吸了口气,虽然这番话的意义谁都明白,但是说出来,她还是很感激,“嗯,谢谢你!” 不期然,撞上了戴止忍漏下来的目光,两人目光一相接,就像一碗黏稠的浆糊,越搅越重,她几乎要融进去,然后,清楚地看见了他的喉结动了两下。 千玳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两场“意外”,有些失神。 但就在戴止忍忍不住把手拢过来的片刻,外面的电梯叮地一下打开,一串焦急的脚步声从里面踏出来。 “爸,怎么会突然住院,什么病,还要到吐血那么严重?”伴随着细高跟敲击在地板上,谈傃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谈爱琳刚去医院门口接了女儿上来,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武千玳洗脱罪名,王汉文失踪,又收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本来心情就乱糟糟的,还被这么连番追问,有些不耐烦,“问问问,一天就知道问,这种事情直接问医生就行了,我是你妈,不是大夫,还专治百病?” “我平时家里家外地忙活,一边要讨好你爸,一边又要和你姨妈搞好关系,为了你的婚事,这个酒会那个酒会地转,回家还一天被你问东问西——” 挎包随着步子打在谈爱琳身上,所有看似方便的东西,有朝一日都会变成负累,这个道理,谈爱琳最近才明白。 谈傃听着谈爱琳的连珠似的抱怨,皱了皱眉,觉得事情不简单。 连忙停住脚步,拽住谈爱琳,严肃地问:“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爸爸做了什么?” 089 开心了? 被女儿戳中要害,谈爱琳的脸色瞬间脱色,僵了片刻之后,她不忿地用鼻子喷出一口气,怨怼地看了谈傃一眼,“你妈又不像你们一天那么多工作做,我能背着你爸做什么?你这个丫头别成天拿商场上的那套来对我!” 说完便撇开谈傃,自顾自地往病房走。 谈傃狐疑地盯着她的背影,眼见人已经走到了病房前,也只好提步赶上。 … 她们母女自然没想到一墙之隔还站着两位熟人,而等她们进了病房之后,戴止忍和千玳才转过脸来,被这么一打岔,先前再暧昧的氛围都消散了。 戴止忍眼看着人儿从手底下溜走了。 千玳在听到对话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她急于求证这些猜想。 刚走到一个半开的病房前,“嘭”一个茶杯就碎在门上,溅出来好些碎片,千玳一时没留意,只能下意思地闭眼,幸好戴止忍赶得及,伸手护住,碎片没落在她的脸上。 反应过来的时候,戴止忍正想将手往身后放,千玳捏住他的衣袖,皱眉,“流血了,你需要洗一下伤口!” “小伤口而已,又不痛!”戴止忍见她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仿佛伤口不是被刮伤的,而是被她盯出来的,连一个伤口都比他得到的关注还多,他本人有些闹情绪。 千玳白了他一眼,忽然手一使劲,两指按住他的伤口,挤出血,“这样呢?” 戴止忍笑着摇头。 真是拿他没招了,千玳只好宣布投降,准备随手从走廊里捞起一个护士,把戴止忍交给她。 此时,半掩的房门被谈傃打开,看见她俩,一时有些犹豫,毕竟现在不是一个打招呼的好时机,而病房里,武立渊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叫王汉文的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武立渊披着外衣立在床边,而谈爱琳则满脸惊慌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削皮的苹果。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情,我爸妈意见有点不合!”谈傃忙着关上门,话是对戴止忍说。 听到王汉文的名字,千玳眉头一跳,事情发展得比她想象中快,武立渊已经知道了王汉文的存在,也就是说,很多事情现在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哎,等等——”她伸手拦住谈傃关门,转脸跟戴止忍嘱咐道:“你先去找护士包扎一下,我这里有点事情!” “你想干什么?”谈傃上前一步堵在她跟前,眯眼打量她,不过一秒,立刻又转向戴止忍手上的伤,惊呼了一下:“天啊,戴先生,你流血了!” “这句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可以说点别的!”千玳嗤笑,绕开谈傃去开病房门。 谈傃还想说什么,千玳抢在她前面幽幽来了一句:“里面不是你一个的爸!” 然后,强硬地开了门。 武立渊红着一张脸,大掌拍在高级病房的床头柜上,谈爱琳被这个架势吓了一跳,两眼冒着水汽,十分委屈地看着武立渊。 这副场景落在千玳眼里,不知怎么,就觉得少了点真实,想当初武立渊在拘留所看到她的第一眼,那怒气,若不是被人拦着,恐怕一巴掌是实实在在落在她脸上的。 不像现在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更像是做戏! “爸!” “你怎么来了?”武立渊其实早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但是没想到,二女儿居然选了这个时候进来。 “外公今天出院。”千玳平静地叙述,并且伸手指了指脚下,“也在这家医院!” 武立渊点了点头,文老住院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碍于她在场,有些事情不便发作,他只能强制压下怒气,“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他住院才不到三个小时,傃儿也是刚才知道的。 千玳瞥见谈爱琳别脸抹泪,假装没看到,笑着走进拉开了一个凳子坐下,“我刚刚在走廊上遇到谈女士她们俩,是她们告诉我的。” 谈爱琳诧异了一下,随即明白,武千玳这是在偷换概念,立刻对武立渊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枕边人,什么德行他最知道,这个二女儿在这些方面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在气头上,也没理谈爱琳,倒转身来,伸手准备拿床头柜上的纸杯。 “那个纸杯是用过的,新的我放在底下了!”谈爱琳立刻止住他,起身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茶杯,接着烧水泡茶很是贤惠。 武立渊都要看在眼里,他从来没对她们母女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谈爱琳当年不求名分地跟了他,二十几年一直也没个正规的身份,想到这里,坚硬的心不由得软和了几分。 千玳没接谈爱琳递过来的热茶,谈爱琳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僵,两秒之后,才尴尬地把水放在一边。 武立渊眉间的川字又露了出来,“你——” 不过这次千玳没等武立渊开口教训,先发制人地问:“爸,刚才我才门口,听见你说王汉文?”等武立渊怪异地过来,才继续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 千玳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王汉文我也认识,不光认识,还知道他做的某些事,比如——” 她转向眼神瑟缩的谈爱琳,“比如谈女士让她对我做的那些事。” 武立渊眼中精光一盛,千玳心里苦笑,看来她这个爸爸知道那些事,怪不得看她进来,反应那么大,不过,他也没猜错,她确实是来讨个说法的。 “拘留所的事情——” “事情过了就过了,难不成你还想把你后妈送进去,诚然这件事是她做得不对,但是你自己身上本来就不干净,私底下联络我们公司的股东,还和石豪铭纠缠不清,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她还没说什么,武立渊已经抢白了。 再看眼前,谈爱琳不自觉捏着武立渊的衣袖,寻求庇佑,武立渊也一样,护短的姿态不言而喻,刚才还对峙的两口子,转眼以为她这个“女儿”已经占到了同一阵线。 很好,本来她只是丢出话题,准备探探武立渊的态度,而现在,她已经十分清楚这个亲爹的态度。 那么她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千玳起身,快速地拉开病房门,果然不出她所料,谈傃就站在门口。 “进来,我们来个全家福聚会!” 面对她的邀请,谈傃有些犹豫,眼神扫了在场的父母几眼。 “有什么你就说,别说话夹枪带棒的,前一句不肯叫阿姨,现在又说什么全家福,你存心就来找我茬的是吧!”武立渊火气又上涌起来,别人家的女儿都是贴心棉袄,他家的这个,是黑心棉! 不用谈傃考虑进门了,千玳甩开门,很遗憾地摇头,“其实我想说,未必有血缘关系的才是一家人,收养的孩子有了爸爸的疼爱一样可以比亲女儿幸福——” 谈爱琳随着她的话,脸色一寸寸地灰白下去,手心出着汗,“千玳——” “你让她说下去!”武立渊眼睛拧成一条线,狠狠地盯着笑着的女儿。 千玳看着他们默契的互动,没再耽搁,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对所谓人间真情的讽刺,于是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忽然抱了谈傃一下,在谈傃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下,笑着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承认你是我姐姐!” “爸,你那么疼姐姐,就算知道她是王汉文的女儿,也没什么对吧?”最后,她拍拍手,皆大欢喜的样子,“好了,现在就祝我们这个血统混乱的家庭,永远这么开心!” 说完,扭身就走。 “武千玳,你给我说清楚!” 武立渊在身后大吼,同时一杯热茶已经朝着她的后背扔来,上一次她侥幸逃过,这次运气已经用完了,背后结实地挨了一杯热水。 千玳脚步不停,走过谈傃的时候,看见她失魂落魄不住地摇头,“不可能,武千玳你是骗人的,你从小就喜欢看清我,这一定是你预谋的,和那个什么王汉文串通好的,妈你说话啊!” 一时有些感慨,谁都有从云端落下的一天。 “不准走——”背后武立渊又丢了一个枕头过来。 看着反弹在脚边的枕头,千玳吸了一口气,“亲子鉴定早上就已经在我手上了,为了防止我耍手段,你可以自己去做一次,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真的,爸,我真的很理解你的心情,疼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居然是别人的,如果我是个男人,也一定受不了!” 说完,无比镇定地走出门,没忘记替他们“一家三口”关上门。 …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这个!”刚走出两步,戴止忍忽然从旁边的柱子后面冒出来。 千玳一脸狼狈还来不及收拾,看着他手中的纸巾,没接,再抬头,是沉静如水的神情,无端端有些心酸又有些委屈,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喜欢躲着听墙角,撞见都还是别人家的秘辛。 真是天生克星! 这下想不承认都不行。 “走开!”千玳甩开他,快速往前面走。 但是男人腿长,体力又好,步子稍微跨大一点,依然很轻易地跟在她后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追着看人哭很有意思吗?”忍无可忍,她站定,问身后。 “不是,我只是怕你要用纸的时候,没人肯给你,到时候鼻涕眼泪一锅粥,传出去很丢我们陆东的脸!”戴止忍还是那么理直气壮。 也不知是气急了,脑子突然短路,千玳骤然转身,猛地投进戴止忍怀里,揪住他的羊毛大衣,毫不客气地当纸用,擦完眼泪,还擤了一把鼻涕。 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终于舒腾了一点。 “开心了?”戴止忍连人带心地都被劫持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大衣上的痕迹,也只能苦哈哈地问。 090 嫁给我 医院背后有一片小树林,千玳站在窗前,树林中立着的几棵枫树在一片黄橙的显得十分养眼。 护士正端着托盘进来,诊疗室里面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明明俊男美女多好的一对,却不知在闹着什么脾气,从她出去拿消毒药品到现在,两个都是这样一幅,你看窗外我看你的场景。 将托盘放到桌上,护士清了清嗓:“那个戴先生,麻烦您把手伸过来一下!” 千玳闻声,转过脸,“看我做什么?让你伸手就伸手啊!” 戴止忍这才规矩地挽起衣袖,把手伸过去,护士将上面止血的纱布揭开,用双氧水洗清了一下,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千玳走进问。 护士夹着棉球,在戴止忍手背上沾了沾,又拿起他的手查看了一下,然后丢开棉球,用镊子轻轻碰在伤口上,抬眼看问戴止忍:“这样痛吗?” 戴止忍摇摇头。 “有些人的痛觉神经比较迟钝,但是不痛并不代表没事,手背上的血管密集,这么小的伤口出血半天没止,你自己都不觉得有问题吗?”口罩遮了护士的大半张脸,但是露出来的眼睛神色很犀利。 千玳看了一下揭开的纱布,被血染透了厚厚一层。 “你过来看!”护士示意千玳,千玳走到护士旁边,半蹲下来,看见了护士用镊子碰的地方,划开的皮肉有些向外翻肿,但是皮肉底下隆起了一个小包。 “有碎片掉进里面了,可能需要动个手术取出来!”护士放下镊子,看着她接过戴止忍的手,小心翼翼地打量,眼神中的关心很黏稠,而反观手上的那位,像个女士等着被人行吻手礼,绵绵地望着对面。 不觉有些好笑,摘下口罩,“别担心,没事的,小手术而已,你先去下面帮他挂个号,我看看现在外科那个医生在值班。” 千玳触电一样地赶忙放下戴止忍的手,“我去帮你挂号!” 戴止忍在后面端着下巴笑了起来。 … 后面来的是一个老医生,手术动的很慢,细细消毒,找准位置,一刀滑下去,另一只手就加出了碎片,嘭一下扔进旁边的托盘里,这下千玳的心里才算解脱。 等人全部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俩大眼对小眼。 千玳下意识地看向他被包成粽子的手,想起老医生临走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在考虑是否真的要个这个家伙弄份猪蹄汤来补补,不过转眼,就看见那只猪蹄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电话解锁。 “别乱动——”她嗔怪,这次手术虽然不大,但手背上也被缝了两针,虽然说男人身上留疤,不回像女人那样敏感,但是她可不想再陪他来重新补一次线。 戴止忍听了她的话,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慵懒往椅背上靠去,受伤的手搭在扶手上,千玳觉得此刻要是再有根烟,退休老干部的形象才算是齐全了。 “准备回公司?”看见她在麻利地收拾包,戴止忍歪着头问。 “嗯,这边把外公检查报告出来,把外公送回家之后,顺便去公司看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一天没在公司,她心里总不踏实,加上明天就要去总公司,新项目那边就更放不下。 “我去吧!”她刚准备提包走人,戴止忍就将他手上的那只手搭在她包上。 看着那只手,她还是没狠下心来甩开,只有放弃包包,在对面坐下来,摆出谈判的架势。 “就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戴总裁去和别人争地盘打架挂彩了!” “难道不是?” “那——你争的地盘在哪儿?” 戴止忍伸出那只受伤的手,食指点了点千玳的鼻尖,“这里。” “我?”千玳皱眉,不明白戴止忍什么意思。 “嗯。”戴止忍点头,开始答非所问,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正常过,他直直地盯着千玳,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扶手上,“武千玳,我们来做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说来听听。”千玳不以为然,从旁边饮水机里接过两杯水,一杯端给戴止忍,一杯准备自己喝,不期然听到了他的建议。 “你和我结婚,我帮你夺回亚欣!” 喝水的姿势一僵,拿水杯的手还有些抖,“你什么意思?” 虽然她早就知道戴止忍这个人的城府不浅,王叶棠都能猜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毫无察觉,但是这么摆在明面上来说,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戴止忍在她不善的注视下,依然很平静,端着水杯,感受着那杯热水的温度,她倒的水也会烫人,但是无妨,低头耐心地吹了几下,饮完一口,放下杯子。 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开口:“我手上有亚欣百分之十的股份,如果你想有亚欣的绝对话语权,我想,这百分十的股份,是你现在唯一能争取的。” “张国栋赵程他们的股份在你哪儿?” “不错!” 怪不得前阵子她怎么利诱,他们两人都无动于衷,原来早就把手中的股份转让了,只是奉了某人的命,在和她周旋而已。 千玳咽了咽情绪,强笑,“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答应你!” “感觉!” 去你的感觉,千玳真是没有办法在和这个男人待下去了,原来这么长一段时间,他简单暧昧的模样都是在演戏,明面上吊儿郎当地调戏她,私底下已经弄了不少动作。 而且她不确定,这次王汉文的事情,是不是他搞的鬼。 在她起身的时候,戴止忍跟上,千玳转身就想一包砸上去,但是早一步被戴止忍捉住了手腕,然后看见他的那只手,动作一顿。 就是这个微小的顾虑,被戴止忍看在眼里,眉眼都亮了起来。 “你看你还是舍不得!” 千玳咬牙看着他,这一刻,徒然觉得这个男人面目可憎,尤其是这笑,简直不可理喻,“放——” 说话间,戴止忍却透过她的肩膀看向门外,轻呵了一声:“出来!” … 张至诚原本是听了戴止忍的嘱咐,准备过来一起帮文老办出院的,但是病房中,并无两人的身影,林理事也不在,他只好来问护士,一个眼睛很大的护士姐姐告诉他,戴止忍刚动了一个手术。 起先他还很担心,急匆匆地赶来,路上还在纳闷,今早的时候戴总还是好端端的,怎么下午就动起了手术? 不料,刚到这里,就看到了不该看的景象,本来,他已经尽力补救退回去了,但还是被戴总给抓了个现成,避无可避,只好讪笑出来。 “总监下午好!” 这么一打岔,戴止忍才算放了她,临走前还恬不知耻地提议:“你回去考虑一下——百分之十!” 千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嗤了一口气,打算走,刚擦着张至诚走到门口,张至诚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您好,陆东张至诚——” 千玳鬼使神差地停下,电话那边的声音—— 与此同时,张至诚也忽然拉住她,满脸肃穆,千玳示意他把电话拿给自己,刚好听到王叶棠的后半句话,“文老病重的消息从香港那边爆出来,几家主流媒体都转发了,现在邵远的股市正在跳楼似的下跌,陆东瞬间就蒸发了两个亿,而且——” … 而且邵远遭到了恶意收购,旗下的几个小公司被迫拆分! 千玳回国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真实的压力,一个晚上,她已经开了三个紧急会议,在下班时间,把一群吃喝玩乐的董事召集起来,大家都颇有怨言。 但是毕竟这次是邵远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所以,在听闻事情的严峻性,公司高层难得的齐心协力。 “查出这次恶意收购背后的公司了吗?” “公司注册了没有多久,但是资金很充足,公司的法人是个台湾人,看样子是个空壳公司,现在的情报还太少,不知道背后到底是那个对手?”周伟洪转着椅子,端着咖啡,也很无奈的样子。 王叶棠拍了拍她的肩,“虽然对方来势汹汹,但是邵远毕竟根基深厚,想要凭借几个亏本的小公司击垮邵远,还不可能,再等等吧,等他们狐狸尾巴露出来!” “谢谢!”半夜两点把人叫起来,她也很过意不去。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令她接踵不暇,不过这一切看来都和那个自称Winsan的人有密切的联系,先是寄来给她洗白的资料,再来是牵出王汉文的事情,还有引起外公中风的那个录音,种种事情,似乎都在指向邵远。 见她心力交瘁的模样,王叶棠周伟洪对视一眼,很明白现在的邵远内忧外患,文老的这次住院,直接引发了这场危机,对方野心十足,这点谁都知道。 正想说什么,王叶棠忽然看见办公室外面披着外套站着的人,悄悄拉了拉周伟洪的衣袖,周伟洪随即明白过来,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外。 “叶棠,我在想——”千玳握着咖啡,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却看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 戴止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和她的行程刚好是相反的,接到公司电话的时候,她去总公司,他来陆东,而后,她回陆东,他去总公司! “我猜到你现在还在办公司。”戴止忍脱下身上的外套,正欲搭在她肩上,却对上她防备的眼神,心里暗叹了口气。 “出去!” 拒绝了他的外套,千玳毫不留情地赶人。 戴止忍没说完,将外套搭在椅背上,长手一伸,从她手里将咖啡拿走,语气有些央求的味道,“我送你回家——”默了一默,加重语气,“好吗?” 091 拒绝,你别想 千玳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坐在车上,里面的空调开得很足,但是两人一路无话。 “谢谢!” 拉开车门的时候,她轻声跟戴止忍道谢,没去看他的表情。 其实她的车就停在公司楼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非要答应戴止忍的要求,更像是一种仪式,郑重地道别,但是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来。 下车关门,外面的温度让人缩了缩脖子,四周有薄薄一层的雾气从地表升腾出来,接下来的日子将会降温,千玳忽然明白很多事情随着那个热辣辣的夏天尾巴一去不复返。 掏出钥匙的时候,她的手顿了一顿,就是这个停顿,打断了刚才积蓄起来的勇气,她终于转过头去。 黑色的车还停在原地,挡风玻璃上面蒙上了一层水汽,车内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犹豫,雨刷摆了两下,戴止忍那张万年冷性的脸浮出来,牢牢地望着她。 下一刻,千玳直直奔了过去,敲着车玻璃。 车窗降下,里面的热气扑出来,带着这个男人的味道。 戴止忍抿唇,下半片唇被他咬在嘴里,露出来的部分很薄,千玳奇异地觉得,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天生薄凉相,从表面看到的,终究是冰山一角。 千玳心里在打着结,但是嘴上还是很流畅地说出话来了,“你什么时候来搬你的东西?” 戴止忍眼皮抖了抖,扇形的眼睛埋在剑眉下面,一双眼珠黑的不像话。 见他不说话,千玳索性帮他做了决定,“要不今晚你就带走吧!” 这个决定很残酷,也是十分任性的,半夜搬行李可能会吵到外公,可千玳觉得今晚她总要做点什么,这个男人就像一颗炸弹,迟早有天会爆炸的,与其费心扫雷,不如趁现在早点移除。 “你在这儿等吧,我帮你收拾了,提下来!”说完,镇定地拢了拢散开的风衣,准备原路返回。 刚瞥开脸的瞬间,车内嘭地响了一声,随后,一只手狠厉地伸过来,从后面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她转过身来。 戴止忍鼻尖对鼻尖地把脸贴近,太近了,以至于她无法看清这个男人的表情,她只能看到一双狠绝的眼睛,情绪很复杂,有犹豫,有抱歉,有恨意,就是不确定里面有没有爱。 千玳不敢动,她不知道戴止忍到底要干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不肯开金口。这么近,戴止忍吐出来的气息,毫无遗漏地钻进了她的鼻腔,或者是反过来,她吐的气进了他的肺里。 明明才两秒钟,她却觉得像一个人生般漫长。 “吁——” 戴止忍沉闷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 随即,千玳看到他的睫毛颤了一下,眼皮微垂,再举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换了全新的情绪。 来不及揣摩,捏住她脖子的手忽然使劲,狠狠地把她的脸按向对面。 戴止忍就那样轻易地,但是凶猛地衔住了她的唇,紧贴摩挲了一阵,就开始长驱直入,搅动,不含一点情欲的,纯粹是报复的吻。 千玳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唇角已经被咬破了,铁锈味随着他的兵器,窜进她的口腔。 他在车里稳稳地坐着,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仍然衣冠楚楚,甚至带着一种不经意的高贵,而她呢,从始至终都跟他不在水平线上,狼狈,被动,不知所措。 “戴——”她无法撼动眼前的人,清楚了这点,千玳发狠似的,一口咬住嘴里正在索取的舌头。 戴止忍吃痛,收回舌头,最后含恨地在她唇上的伤口上吮吸了一口,才放开她。 千玳退后两步,弯腰喘气。 “你别想!”戴止忍就看着她急促地吸气,眼帘都没怎么动。 留下这句话,发动了车。 “戴止忍,你别太过分!”她没办法申诉,只有委屈,不过现下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刚说完,那辆车就载着趾高气扬的戴止忍走了。 千玳有些想哭,事实上,眼眶已经湿润了很久。 车子开出了几米,车窗嗡嗡地摇上去之前,一只裹着纱布的手,两指夹着某样东西,快速地伸出来,对准她所在的位置,轻轻一抻,一个物体伴随着抛物线地落在她的脚边。 路灯下,落在她脚边的钥匙居然闪着温柔的光。 千玳捡起那把钥匙,上面缠着一圈胶布,她扭转另一面,上面贴着一张纸片,这个字迹出现在无数份文件里,苍劲、跋扈的笔法。 而上面不再是“戴止忍”三个大字,而是一排详细的地址。 就是戴止忍所说的新房子? 以及下午,他在医院大摇大摆地求婚,“嫁给我?” 亚欣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聘礼! 千玳撑起身,卯足了劲,将那把钥匙,往那台正在移动的车上丢去。 … 戴止忍从后视镜里收回目光,随着千玳的动作告一段落,他几乎以为自己听见了钥匙砸在车尾巴上的声音,清脆又郁闷。 如果心软一点,他可以稍微揣摩一下千玳的心情,面对一个用卑劣手段威胁自己的人,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比逼良为娼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没给自己心软的时间,脚下踩着油门,车灯照在前方,他需要行走在暗夜里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不能回头,尽管身后有灯光。 等那辆车终于消失在街道上,千玳才蹲下身,抱着膝盖。 旁边尽责的路灯照过来,将她的影子切分成好几个。 蹲到脚都麻了,她才缓缓站起来,拖着步子走上前,又捡起那枚钥匙。 千玳想,她终于也沦为当初鄙视的对象了,一边对男人的霸道行为无限鄙夷,另一边又无法完全拒绝。望着那辆车消失的尽头,哪里是一望无尽的黑暗。 … 到家,秦妈依照入睡习惯帮她热的牛奶早就冷了,她没再加热,仰头饮尽,放下杯子,上楼,走到外公房间,停住,轻轻扭开了门。 没有开灯,走进去,等了一段时间,等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才移到床边。 老人睡相很好,很安稳,两手贴在身侧,呼吸很有规则。 “外公!”千玳握住老人的手,枯枝一般的手感,却让她觉得舒服。 老人住院的这段时间,多数是在沉睡,清醒的时候,也只有脖子以上能动,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只能是轻微地扭转脖子,眨眨眼,简单地吐出几个字。 一句话他需要说很久,医生说,这次的中风,让他身体里的器官进入了懈怠的状态。 千玳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外公此前这么喜欢戴止忍,要在他面前说戴止忍坏话,总归不太好,只能作罢,于是只能贴着老人的手寻求一点安慰,心里将戴止忍骂了个底朝天。 最后她帮老人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出去,关上门的瞬间,床上的文井烟眼睛动了动。 … 一早赶往总公司,果然不出所料,从开盘起,邵远的股价一路下跌,到上班前,已经掉到历史新低。 一夜之间,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保守派们依然保持中立,而激进派们,已经开始组织董事会的人员,准备重新评选董事长,邵远的董事长一位如果空出来,那么从此之后邵远的话语权,就再和文家没有关系。 她手中的股份也只会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现实瓜分出来。 “武家的丫头!” 会议室前,她遇到了华胜,这次华夫人没在旁边,华胜穿着一件羊毛大衣,里面是配套的衬衣马甲,还有一个样式新潮的领结,想来是出自华夫人的手笔。 “华董事!”千玳笑。 华胜走进,千玳以为他会想大多数人一样,打听外公的情况,却不料,他问的人是戴止忍。 “姓戴的那个小子,最近我都没在球场见到他,听说最近老往你们文家跑——” 千玳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华胜却率先笑了起来,正了正脖子上的领结,跟她说:“算了,我只是想让你给他提个醒,他还欠我两场球!” “好,我记着了!”千玳不得不应承下来,等华胜进了会议室之后,她转身问彭著美:“最近公司的人很闲吗?怎么什么话都往外面传?” 彭著美当然知道她是被华胜的玩笑刺到了,只能严谨地摇头,“据我所知,闲人只有戴总一个!” 千玳被彭著美突然的吐槽给哽住了,看着一身黑色西装裙的小助理,有点刮目相看的觉悟,看来人只有在动荡中才能学会成长。 不过倒是说了一句实话,整个公司关于她和戴止忍的传言,不是人云亦云的传说,至始至终,卖力宣传此事的人,只有张至诚一个。 于是,她的无力感更深了几层。 … 会议召开,主席座依然空出来,华胜领头,出于礼貌,她坐在最末。 九点半一到,众人准备打开文件。 谁知,华胜忽然做了一个手势,“等一下,会议延迟几分钟,我们还要等一个人!” 众董事皆诧异,这次连边边角角的董事都出动,没见着差谁,莫非是文老,可是据医院护工爆料,文老的状况,下床都困难。 窃窃私语间,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因为点程序问题,耽搁了大家宝贵的时间!”率先走进来的林理事老练地跑出个无可挑剔的理由,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后面那个人的身上。 场面人都知道,姗姗来迟的往往是重头戏,大家都很好奇,今天这重头戏的人是谁。 “各位董事好!” 千玳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头,隔着很长的会议桌,看见从林理事身后走出来的人,气息有些不顺。 092 金屋藏娇的主角 昨晚,这个人才趾高气昂地扔给她一把钥匙,今天,他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邵远的董事会上,千玳强行将目光挪到领头的林理事身上,希望这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理事正和华胜私语,收到她询问的目光,安排好会议的事情,走了下来,做到最末尾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轻声解释:“这是文老的意思。” “各位董事,请容我说两句话,文老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主席座上的戴止忍站着,长长的领带垂在会议桌上,年轻的眉眼带着凌人的气质,刚说完这句话,底下哗然一片,他却不急,留白了一分钟。 “但是,邵远作为全国知名的地产品牌,我相信就算文老这个创始人退居幕后,把权让出来,这么大的公司,也不至于一蹶不振,事实上,文老近些年来,也逐渐在放权,这点各位比我清楚!” “不错!”华胜点了点头。 其余的董事们心中敞亮,知道戴止忍出现在这里,总不是转达几句话那么简单,于是纷纷抱手,等着下文。 “在文老修养的这段时间,我会暂时代理他手中的股权——”等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戴止忍含笑,像宣布奥斯卡影帝那样,郑重又权威。 他刚说完,会议室里突兀地“吱”一声。 千玳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各位叔叔,我有点事情,就先告退了!” 这—— 是文老分权不均,两小口子闹矛盾? 有点八卦消息的董事,不免在心里腹诽起来,不过多数人还是持着看好戏的心态, 戴止忍长条条地立在那一头,看着千玳提着包,高跟鞋砸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但始终没看他一眼。 “——戴总!”彭著美跟在后面,走道戴止忍身边的时候,她有些犹豫地开口。 “去吧!”看见戴止忍安慰似的轻笑,彭著美仿佛得了赦令,小碎步跟上了前面的总监,不是她势利,实在是双方地位摆在那里,总监是大佬,戴总就是大佬的大佬。 在陆东的时候是,在邵远来了,也没变。 随着会议室的门关上,那个抽条的身影也随之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她今天穿的是到膝盖的一步裙,显得人很干练,同时又不会显得平板,尤其是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时候,短小的步伐会很有女人味。 “好了,我们的会议现在开始!”收回视线,戴止忍打开手中的资料,但心里始终没平静下来,那个人仿佛还在他心里走着,香槟色的高跟鞋焊进他的心脏瓣膜里面,一踩一个坑。 … 千玳掬了一把水,扑在脸上,凉意冲散了点脸上的燥热,可是身上从里到外的烦闷,无论如何都带不走。 从洗手盆里抬起脸,从上一次弄花脸之后,她就把所有的化妆品都换成了防水的,现在来看,效果还不错,就是几缕湿发衬得人有点慌乱。 这时,后面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个女生,洗完手,准备走,晃眼看到了她的模样,好心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谢谢!”千玳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接过纸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水珠。 “新来的?邵远不好进,工作压力很大吧!”女生年纪也不大,但是打扮很老成,或许是看出了她的失意,临走前,好心安慰,“既然能进来,就证明还是有实力的,工作前两年积累经验和扩充人脉最重要,别气馁!” 千玳苦笑,和她一样年纪的女生都还在基层奋斗,而她刚毕业就有这样的职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擦完脸,低头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再抬头的时候,镜子里面多了一个人,千玳转过脸。 戴止忍抱着手靠在敞开的门上,他的头顶就挂着粉色女士标志牌。 “彭著美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问完,她就已经丧失了听答案的兴趣,眼睛在洗手间里扫了几遍,看来她的运气不太好,洗手间里面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在陆东的时候,他就毫不顾忌地侵占她的领地,到了邵远来,他变本加厉,挤了她的位置不说,现在还来卫生间堵她。 “男卫生间在对面!”千玳靠在洗手台上,好心提醒他。 不为所动。 千玳没法,他不肯走,只好她走。 可惜,戴止忍连一点生存空间都不给她,就那样堵着门。 “麻烦让一下,谢谢!” 还是没动。 千玳不想那样和他僵持下去,退回到洗手台边,保持点安全距离,留点缓存的空间,她现在没什么和戴止忍闹翻的勇气。 她这一退步,戴止忍才放下抱着的手,转身从外面捞起一个黄色的维修牌子放在门口。 千玳觉得有点危险,不由得退后,直到抵住了墙壁,四周都是光滑冰凉的瓷砖,抓不到一点钢筋水泥的实质,就像她面前的戴止忍,永远衣冠楚楚,头发都梳得那样一丝不苟,更像是摆在蜡像馆的人。 看着他走进,千玳反而心里踏实了一点,或许是他脸上也不痛快的表情,拉进了一点心理的距离。 “钥匙呢?” 没想到,他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千玳愣住,她以为,在经过刚才的夺权事情之后,他怎么都应该接点地气,是傲慢是愧疚,都来表明个态度,可现在这一出,让她不知该怎么招架。 戴止忍等了两秒,见她不表态,转眼看向洗手台上的包,没等千玳明白他的眼神。 他已经拿起了她的包,毫不客气地拉开拉链,然后整个翻转,粗鲁地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连夹层都没放过。 最后,他终于从一堆卡里,找到了那把钥匙。 千玳没说话,没控诉,甚至连抱怨都没有,蹲下身,拿过自己的包,沉默地将东西一件件放回去,可能是低头的关系,重力很容易把眼泪勾出来。 一滴温热的液体溅在手上,她动作不停,继续收拾。 子弹头的口红遗落的位置有点远,她伸手过去,指尖碰到,它咕噜噜地滚,最后滚到了戴止忍的脚边,她就停了下来,没去拣,也不打算站起来。 一只大手捡起来,手背上厚重的纱布已经不在了,换成了两张交叉的创口贴。 “给我!”他弓腰,对她伸出手,用下巴指了指她手上的包。 千玳没动。 听见头顶上,戴止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片刻,他就换了一副强势的面容,大手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提起来,然后将她抓在手里的包接过去,把捡到的口红放进去。 “对不起!”他关上包,放回原位,突然这么说。 千玳睫毛颤动了一下,是诧异的表现,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如此有幸,听到戴止忍金贵的一句道歉。 “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 她走出一步,戴止忍已经将她拽了回来,蛮横地抵在墙上,两只手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你听我说…文老是为你好,现在邵远的情况比你想象中还复杂,你现在的情况,撑死也只能掌管陆东——” 千玳看见他眼里的自己,仿佛从哈哈镜里面看到了膨胀的脸,戴止忍说得没错,现在邵远内忧外患,公司董事和高层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外公的思虑她不是不清楚,戴止忍在齐城没有背景,只能依附邵远,一方面避免了派系的争斗,一方面,不管好坏都跟文家没关系。 但是为什么非要是戴止忍,换个张三李四,她心里也许都要好受一点。 “这件事,文老特意嘱咐的,除了林理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好了,别闹脾气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商量!”戴止忍知道最近把她逼得有点急,不管是陆东也好,邵远也好,甚至是武家的那点破烂事,没有一件事顺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提刀把他剁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如果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逼迫她,越是混乱的时机,也是容易被接受,这可以说是他自私的坚持。 千玳还是沉默,无声地抵抗,戴止忍清楚,她还需要时间。 陪她待了一阵,就从手里拿出那把钥匙,上面的地址还在,她放在包里就证明了,这件事还有很乐观的走向,他将那把钥匙放在她的手心,平淡的说明: “你觉得是威胁也好,利诱也好,我现在把筹码放在你手上了,我现在每天都住在里面,邵远的所有资料,我全都放在书房,还有亚欣的股权书——” 戴止忍觉得,这也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 “你不是在总公司吗?”电话里王叶棠疑惑重重。 “没有,现在那边是戴止忍负责…” 话还没说完,王叶棠就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厉害,如果我是你,就立马嫁给戴止忍做个全职富太太,每天睁开眼就是花钱!” “姐姐,你这语气,我怎么觉得是黄耀德有着金山银山都不肯给你用,把你丢在陆东当牛做马!”千玳竭尽全力地取笑她。 王叶棠则对此不屑一顾,“我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要实现绝对的经济独立!” “那你很棒哦!”千玳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那好,独立女性,我今晚诚挚地邀请来美容院做个spa!”等那边答应之后,她才补充:“为了凸显的你的独立,我们今晚AA!” 王叶棠立刻哀嚎出声。 千玳没理她,下车,准备先去楼上喝杯下午茶,就在从停车场走出去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车,刚好从转角拐出去,她握着电话,企图寻求点安慰。 “我刚才看到了温莎的车,车上坐了个男人!” “温莎没跟你说吗?她最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就是她之前说难搞的那个病人!”王叶棠平静的说完,随即想到了什么,激动道:“你说要是我转行当心理医生,会不会也很吃香?” “你的穿低胸装的话,你的病人会比较吃香!” 挂了电话,千玳觉得,她似乎被世界抛弃了,全世界都弥漫着热恋狗的气息,就她像根不肯下锅的油条。 在她准备去茶餐厅的时候,半路上遇到了张至诚和王烨。 “美女,你认识戴止忍吗?”宜家门口,王烨戴着一副蛤蟆镜,在她路过的时候,像个要问路的游客,结果问出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王大少!”千玳僵笑,搞不明白他这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从何而来。 王烨则简陋地打了招呼,不由分说地把她扯进了宜家,然后把她端到张至诚面前,“我们俩就别讨论什么替代不替代的了,你看金屋藏娇的主角来了,让她选,戴止忍一定不敢有异议!” 张至诚看到她也是满脸喜气,指着一张沙发问:“戴总让我来选张沙发放卧室,我觉得这个款式跳脱了一点,但是王总说您会喜欢,您看呢?” 093 搬过来住两天 千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半圆形的欧式沙发,古典的花色加上后现代的款式,确实像张至诚说的,有点跳脱。 “我没什么意见!” “…”张至诚和王烨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看来戴止忍的磨难还长。 千玳假意陪逛了一会儿,无论张至诚问什么,她既不说好哦也不说不好,到最后,王烨受不了了。 “我说姑奶奶,你好歹给个意见啊,你们女人不是经常在争杨幂和刘诗诗谁最好看吗?” “戴止忍又不是女人,我觉得好看的,他不一定觉得好看啊!” “得,我服!”王烨索性跟她一起闭嘴,晃荡在张至诚周围,时不时调戏一下来买家具的美女。 最后张至诚终于把一套家具置办了下来。 “您不准备去看看?”在她准备功成身退的时候,张至诚在身后开口。 看看什么? 看看戴止忍的新家? 千玳转身过去,伸出手,“那你替我给你们戴总说恭喜乔迁新居!” 张至诚看着对他伸出的那只手,没敢握,只能干巴巴地苦笑,戴总买新房的目的,是个人都知道,但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他们总监这颗心忒狠了。 … “别看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们两个的事情,别人插不进手的!”王烨闪身过来,重新戴上蛤蟆镜,一手拎着车钥匙,看了看千玳离开的方向,拍了张至诚的肩两下。 千玳从宜家出来,好好的一盘计划,因为王烨的出现被下的有些歪。 她本想在今天这种时候,趁乱偷个闲,但是现在心里却堵得慌,想起刚才走之前张至诚说的那句话。 “戴总来齐城四年了,住遍了齐城远远近近的酒店,我的意思并非是说戴总喜欢漂泊,而是希望您知道,当一个游客准备安定的时候,真的是需要莫大的勇气…还有就是戴总戒烟很久了——” 戒烟! 千玳才惊觉最近戴止忍身上真的少了很多烟味。 不容她深想,张至诚礼貌地笑了笑,迈着正步走了,留了一地的疑问。 不过幸好,王叶棠来了电话,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我想我们今晚的姐妹spa计划泡汤了!” 隔着电话,她都能嗅到王叶棠那边的怨气,她笑:“是黄耀德爱的召唤,还是其他的不为人知的理由,让你这么狠心抛下我!” 出乎意料地,王叶棠这次没回嘴。 她听到那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千玳,陆东旗下好几家商城的代理商突然把专柜都撤了,据说,是因为另外一家商城给的免除了代理费!” “什么时候的事?”千玳警觉。 “就刚才!” … 挂了电话,千玳刚转身,一辆骚包的大黄蜂就停在她面前。 王烨降下车窗,冲她打了一个响指:“回陆东呀?正好顺路,我们可以三人行!” “不麻烦王大少了,我自己开车!”千玳不温不火地笑了两下,绕开,找到自己的车位。 有吃瘪的王烨缩回脑袋,摘下眼镜,问向后座的人,“你的这位心上人,怎么比你还油盐不进,太敏感的女人不好哄!” 戴止忍从后面的暗影中坐起身,看了一眼千玳的位置,转回脸来,无情地打击王烨,“怪只怪你的段数太低,一开口,是个女人都知道你想干什么?” 王烨不忿地踩油门,心里合计,想给这位爱情里的苦行僧化点缘,反而落了这样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那句话怎么说的? 朋友难当! … 临近七点,陆东全公司的人都坐在位置上,几百台电脑照着几百颗迷惘的脸。 等千玳和戴止忍并肩走进办公室,各位同事紧张的情绪才有了点缓和,原本陆东作为邵远这个大树的枝节,在经营不善都还不至于到被人挖墙脚的这一步。 但是下午,旗下商城诸多专柜瞬间转移,那些代理商宁愿以三倍的价格支付违约金,也要坚持清柜,这样昂贵的代价,恐怕对手不仅财大气粗这么简单。 “现在沟通得怎么样了?”千玳问。 周伟洪抱手坐在转椅上,摇了摇头,随后,伸出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商城的监控就被调了出来。 像欧黎,碧倩,这些化妆品大牌的专柜只剩空荡荡的货台,还有几个国际一线鞋包,也纷纷扯出了商城。 “现在我们旗下的三个商城,只剩了日系品牌和一些小众的牌子!”王叶棠随之补充,“商城那边的经理报告,今天一下午,这些代理商就集体违约,全程律师出面,违约金给的很干脆。” 几个高层将事情描述完,千玳的眉头简直可以挤出水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总公司邵远在闹危机,根本无暇顾及底下的分公司,而且她相信,其他几家分公司也陆续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网上商城那边呢?”众人出谋划策的时候,只有戴止忍端着下巴做沉思状,半路插嘴,来了这么一句。 “——那边没什么影响,最近的销量很好,因为快递是同城配送,口碑不错,但是就仓库里的货,最多能坚持三天,三天之后,我们就将面临无货可送的局面。” 也就是说,在三天之后,网上商城要么大规模下架商品,要么只能寻求新的货源,但是谁都知道,货源是在代理商手头。 “要不要——” 有人提议。 千玳摇头,现在实体商城那边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只有重新招募新的品牌进去,但是效果可能大不如前,至于网上商城那边,将会是扭转整个局面的希望。 思忖片刻,千玳立刻吩咐下班,只留了几个高层在办公室。 王叶棠等人,本来内心很焦灼不安,但是看见戴止忍和千玳相对沉着的脸,心情也稍微平静了点。 她和戴止忍对视一眼,交流了某种讯息,然后看见戴止忍冲她点了点头,千玳起身,冷静的开口,“各位都是陆东的中心成员,所以有些东西,我们也不瞒着掖着了关于这次的恶性竞争事件,我们有了一点想法——” … 接下来的两天都十分忙碌,在否决了几个提议之后,才终于决定,用进口的手段,暂时弥补缺货这情况,在好几个员工的建议下,千玳终于点头通过,启用海外代购购物,然后海运回国的办法,尽量减少代理商广告商的中间差价,以赢取利润。 商城这边,进货和招商一起抓,所有人都是神经紧绷的,最近他们就像是惊弓之鸟,被外面的金融乱象震慑着。 但是最忙的人还当属戴止忍,每天上班时间在邵远,下班是在陆东。 不过,有一点不好的就是,他们这些高层绷紧了神经在工作,造成了下面人过分紧张,为了避免工作紊乱,除了千玳之外的经理商议决定。 把每天的加班弄到戴总的新家去进行,这样一方面避人耳目,造成他们昏庸玩乐的假象,一方面,就是他们真的可以接着讨论工作的幌子去浪。 在王叶棠开了第三瓶拉菲,彭著美做了两次三明治之后。 她还是妥协了,这天一下班,就加入了他们假面工作的站队,只是不巧,这天戴止忍在家。 千玳还是第一次见戴止忍穿西装革履以外的衣服,因为家里开着空调,戴止忍只穿这一件烟灰色的羊毛套头毛衣来开门,一条黑色勾边的休闲裤,跟显得人修长无比。 “你看周伟洪端杯子的姿势像不像捧着一个金元宝?”在庆功会上,王叶棠悄咪咪地在她耳边问。 千玳好笑地白了她一眼,转眼一看,周伟洪正和几个男经理碰杯,举杯的神气姿势,还真像王叶棠形容的那样,手里仿佛端的不是杯子,是金元宝! “好了,居家总裁来了,我就该让位了!”王叶棠见戴止忍撇开了一群人,想这边走来,顿时很不厚道地提着尾巴走了。 几秒后,戴止忍还真站到了她对面。 很早的时候,千玳就特别喜欢看男人穿毛衣,不得不说,戴止忍穿着毛衣,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身的攻气少了很多,反而有了点毛茸茸的温情感。 “怎么样?” 戴止忍两根指头夹着高脚杯,轻轻和她的碰了一下,然后背靠护栏,极清淡地问。 “什么怎么样?” 千玳装傻。 “房子风格还喜欢吗?”戴止忍扭头,干脆开门见山。 “用钱砸出来的,我要是说不喜欢,那不是跟说不喜欢钱一样虚伪?”千玳喝了一口酒,嘴里还残留着彭著美的芥末味。 戴止忍听了她的调侃,端着杯子晃了两晃,没接话。 看他这样子,千玳实在有些怕,每次他一沉默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有压迫感。 放下杯子,准备想说谢谢他的款待,然后跟着大部队离开。 谁知刚扭身,戴止忍箭步上前,大手一横,就把阳台的门关上了,成功地把他们和其他人隔开了。 千玳知道他有话说。 想完这句话,没有停顿。 戴止忍就说:“搬过来住两天?” 搬过来?同居?在一起?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些话,就不能有点新意? 094 我是荀善军 “我要是说不呢?”千玳想,要是手里有烟,就吸上一口喷在他的脸上,多傲娇,可惜她手里只有酒杯,总不能一杯酒浇上去吧。 戴止忍今天心情极佳,两只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有夜风吹来,但是不怎么冷,听了她的话不没什么表情,屋里面不知谁吃到了彭著美包的芥末饺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千玳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最近被商城的事情搞得头昏脑涨的。 “十一准备怎么过?” 戴止忍径直跳过了之前的话题,另起一个。 “十一约了专家会诊,要带外公去北京!”千玳转着手里的杯子,十一黄金周,中秋节,这些商城都要弄成主题的,又是个大工程。 看出她的走神,戴止忍没再继续下去。 千玳却突然开口,“张至诚呢?怎么没见他?” 戴止忍将手里的高脚杯砰砰地敲了两下栏杆,仿佛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想他了?”接着顿了一下,“他被我留在邵远当监工了,明天就回来!” 有进步! 千玳觉得这个男人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他的逻辑在逐渐趋向正常人,至少,懂得在发散思维之后,还顾及了一下别人的感受。 于是笑道:“这样他算是升职吗?” “算吧!”戴止忍也笑起来。 … “叮咚!” 所有人谈得正欢,有人按响了门铃。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过来? 王烨? 门铃响了半天,无人应答。 “著美,著美——!” 她隔着玻璃喊,但是里面那群人闹得正欢,像是闹到了主卧室去了。 “我去吧!”千玳放下杯子,准备去开门的时候,戴止忍不紧不慢地拦住她,“毕竟你还是客人!” 这个“还”字用得可谓是相当巧妙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戴止忍离开的瞬间,千玳那种怪异的直觉又来了,看着戴止忍如常的步伐和神情,一时有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眼看戴止忍站在玄关处,开门之前向猫眼里看了一眼。 接着背脊僵了两秒。 接着他开了门。 千玳就知道外面来的人不简单。 …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藏蓝色开司米的中年男人,如果不是那双犀利非常的眼睛,从他斑白的鬓角,几乎所有人都会把他划入老年人行业。 一个人的容貌会骗人,但是眼神不会,那种带着野心,欲望的眼神,可不是老年人该有的。 男人看到戴止忍的瞬间,微笑了起来,接着走了进来,走路的姿势—— 有点跛。 随身的还有根拐棍。 即使如此,男人走路依然很稳,没有别的用拐杖的人那样一高一低,从门口到客厅,他一直走得很稳,而且十分有节奏。 “这是一个很重视细节的人!”千玳在心里分析。 男人进屋之后,就冲她走来,近一些了,看清楚了他的脸,千玳就已经判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简直是三十年后的戴止忍,尤其是一个雕塑般的希腊鼻,连着整个高耸的眉骨,像个十字架放在人脸上,让看到这张脸的人都忍不住肃穆起来。 “你一定是武小姐吧!” 男人走至千玳跟前两米处,两手交握放在拐棍上,站得十分笔直。 “您好!”千玳打招呼,没忽略男人打量的眼神,可他的眸子太深沉,很多情绪真真假假地交织着,就像他脸上的皱纹十分具有迷惑性。 男人点了点头,转向戴止忍:“看来,我来访得不是时候。” 戴止忍没说话,这次的沉默是带着抵抗的,是压抑的。 两个男人就在她的面前对持着,千玳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戴止忍逼到这种地步,就算是邵远之前的股东大会,也不见戴止忍有太起伏的情绪。 “气愤!”她只能这样猜。 “武小姐知不知道水杯放在哪儿的?”男人转过身来,看着他笑得十分和善,“能劳烦你帮老朽倒杯水吗?年龄大了,脚走不了多远。” 其实他不说,千玳也是准备找借口走的,他们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谢谢!”男人接过她递来的水,出着拐棍,向沙发走去,期间礼貌地拒绝了她的帮助。 “我们今天的工作讨论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我想我们应该走了!”晃眼瞟见,主卧室外面,探出的两个脑袋,千玳顿感责任重大的意义。 她进卧室里把公司的人揪出来,一个个地排着队,像扫黄大队的现场。 临走前,男人叫住她,“武小姐,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这话完全是处于礼貌,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个男人是个危险物种。 “我叫荀善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旁边沙发里的戴止忍眼神中,有火光炸裂,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掺和别人的家务事,所以,好奇心需要适可而止。 … “那简直是老年的戴总——”刚出门,彭著美将围巾往脖子上随意一搭,她有必要出来揭穿一下,天气其实并没有很冷,彭著美的围巾完全是凹造型用的。 王叶棠踩着短靴,走路情绪都不洒的,“要是黄耀德老年是那个样子,我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可惜你那个时候已经绝经了!”千玳冷不防接嘴。 “你不扫兴会死啊!”王叶棠悲愤。 千玳手里握着车钥匙,就是掌握了王叶棠的阳光大道,在她的威胁下,王叶棠选择把苦自己吞,谁让她没用,买不起车,只能向千玳这个资本家妥协。 … 离十一还有三天,他们举办了一次招商会,因为之前做了不少报道,所以这次招商会吸引的品牌不少,招商会一过,基本上就把商城之前走失的专柜填满了。 “五十一个专柜,今天刚好补齐!” 彭著美在招商表格上打了最后一个勾,如释重负的样子。 没过多久,仓库那边打来电话。 “总监,他们问,之前下单的还有一批货没有货源,没办法像承诺的二十四小时送到!” “所有的订单已经确认过了吗?” “之前促销的时候,有几款商品是买二送一的形式,所以…” “我明白了!” 千玳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却走近了隔壁办公室的门。 戴止忍刚挂了电话,看样子,他们现在面临的是同一件事。 “仓库那边的?” 在得到戴止忍的准确答案后,千玳拉开椅子坐下来,一本正经,“我们需要启动计划B!” “嗯!”戴止忍淡然的点点头。 千玳看着他,不得不提醒他,“戴总,启动计划,需要你亲自授权。” “——哦!”戴止忍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低头从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找出一份授权书,签字盖章,递给她。 参照以前的经历,千玳以为这次多多少少会吃点亏,不是被眼神轻薄就是口头调戏,今天,戴止忍居然转了性,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迷上了信佛。 原因她不得而知。 走出门,千玳随手翻阅文件,从里面掉出一个东西。 捡起,是一个纸折的玫瑰,如果不是折纸的材料特殊,她会以为那是张至诚的东西。 ——港币! 一张千元的港币。 在西贡的时候,哪里没有手机支付,戴止忍烟瘾犯,她借机敲诈,借一还十,这张港币,就是当时她借给戴止忍的。 千玳两只手指夹着玫瑰,看了又看,发现玫瑰折得挺好看的。 收下? “总监,下午好!”冷不丁,后面有人开口。 千玳将玫瑰夹进文件,扭头,是张至诚。 她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那天下午张至诚还充当司机,但是到了晚上,人影就不见了。 他是去接荀善军!受戴止忍之命。 之后,他们父子的对峙又是怎么回事? 千玳觉得戴止忍的故事,比她想象中要曲折。 … 下午,她正和北京那边的医院对接时间,王叶棠火急火燎地走进来。 “不好意思,刘教授,我这里还有事情没忙完,就先照您说的办,晚一点我再给你商量后续的治疗问题。”放下电话,她问:“怎么了?” 王叶棠二话不说,将她拉进市场部,销售部远近闻名的是一套超宽屏的长虹电视,外加两台立体环绕的音响,据说,他们市场部,每天早上开单前,都要放一遍八荣八耻。 他们靠近,电视前的同事纷纷让出位置。 此刻电视上的地方电视台正在采访武立渊,现场布置得很想谈话类节目,但是背景后面一个个大大的亚欣logo,足以说明这个节目背后的经费来源。 主持人正好问道他们商城的情况。 “据说现在实体商城是进入了寒冬,武先生,您可以谈一下,你们是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吸引了十三个国际一线品牌入驻的?” 接着镜头短暂地切换到亚欣旗下的商城里,一晃而过的都是大牌。 千玳看着辨认着一家家的logo,刚好十三家,前段时间从他们商城撤出去的,不多不少,就是这十三家。 “亚欣已经和方博联手了,现在他们在组建自己的网上商城,听说是照搬现在很成功的,某家电商的模式!”镜头转回直播间的时候,王叶棠机敏地按了电源键,阻止了武立渊的回话。 方博就是之前恶性收购邵远股份的公司,在收购行为浮出水面之后,他们就声势浩大地开了一家公司。 千玳也很清楚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一旦,亚欣和方博联手,至少在齐城,能把他们陆东逼近绝境。 她们正相对而视,心事婉转不可说,市场部办公室的大门又被人轰轰烈烈地拉开了,不过这下进来的只有周伟洪一个。 “我查出来一点情况,关于方博的!” 095 又是刑警,谋杀往事 三十九楼办公室。 周伟洪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律师行的委托信,“方博一个月之前,就就在律师行委托了五千万,购买了一家即将申请破产的公司,那笔资金的是从新加坡转来的,其中还通过了瑞士银行,他们的手法很老练!” “查到方博背后的法人没有?” “暂时没有,不过,挂名出来的经理你认识。” “谁?” “周善!” 千玳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当时周善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摆脱了牢狱,却不知道,他来了齐城,还和邵远有了纠葛。 出了周伟洪的办公室,等电梯的时候,王叶棠问:“你家那个老爸联合了方博来打压你,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千玳平静地阐述,其实武立渊的野心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他这么快就从被戴绿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确实让人不得不感叹。 “怎么了?” “没什么。”千玳摇头,或许他太低估了武立渊,又或许他高估了武立渊对谈爱琳的感情。 电梯打开的同时,她手里的电话也响了。 “不接?”王叶棠挑眉,“是戴止忍?” “不是!” 是石豪铭。 犹豫了两秒,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在工作?” “嗯,对。”千玳看了看王叶棠按了顶楼,随即纠正。“也不算工作,在偷闲。” “千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她的心是揪着的。 石豪铭似乎听出了她的紧张,在那头轻笑了一声,才道:“我就想问,你知道谈傃怎么了吗?她几天没上班了,今早我才从酒店找到她,她现在在我车里,喝得烂醉。” “知道。”她如实回答,“她这样是因为我!” 我告诉了她,她是个野种的事实,因为她的亲妈涉嫌谋杀我亲妈,还差点跟我亲爸结了婚! 千玳这里这样想。 那头的人静默,只听到彼此的呼吸无声交流。 她跟着人流走出了电梯,王叶棠拉她坐在窗边,不一会儿就端了两个冰淇淋来。 “——那我先送她回家了。”石豪铭说。 “好!”千玳在这边点头,终归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女,武立渊不会太为难谈傃,从这么多年的相处来看,武立渊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儿。 她忽然想起了温莎,以前温莎总是说谈傃是她的便宜姐姐,现在看来真是一语成谶,还是买一送一,一个便宜的后妈外加一个便宜姐姐。 不过算来算去,还是武立渊最划算。 “你都要订婚的人了,还吃冰淇淋热量这么高的东西!” 王叶棠对她的疑问嗤之以鼻,“你都是和戴止忍同居的人了,还偷偷和另一个男人牵扯不清,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 铛—— 勺子掉到桌上。 千玳惊掉了下巴,“谁说我和戴止忍同居了。” 谁造的谣,简直堪比柏芝和霆锋复婚。 王叶棠冲她丢了个白眼,咬了一口冰淇淋,含糊道:“没同居,主卧里面怎么有女人的衣物,还有,昨天你拿钥匙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把新钥匙是戴止忍家的吧。” “你丫还装得挺像,每天和我们一起回家——” ... “听说我们两个在同居!” 会下,所有同事知趣地先闪,她特意走到戴止忍身旁问。 戴止忍匆匆从总公司赶来,就是为了今天的商讨会议,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人到下午,精神气就显出不足来了,她走进的时候,戴止忍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捏着山根。 听了她的问话,戴止忍放下了手,犹自闭着眼,陈述:“我们没有。” 明知道是他搞的鬼,弄得全世界都以为他们有绯闻,但是此时此刻,看着他眼下的青影,她却没了指责的勇气。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早点回去,明天早上的晨会别迟到!”千玳合拢文件,迈腿走。 “生气?”戴止忍拉住她的手,翘着椅子,仰头。 “没有。” 她以为戴止忍接下来会说什么,但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就放下了她的手。 千玳照旧往前走。 “你可以考虑一下,把绯闻变成事实,也算报复一下围观群众!” 戴止忍在身后建议。 “不好意思,我青春期的叛逆期已经过了!”千玳转脸留下这一句话。 叛逆期? 戴止忍把手交握枕在头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在遇到千玳之后,她叫他往东,他偏偏要往西,不知道这算不算迟来的叛逆期? ... 办公室门前,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人。 彭著美在跟他们解释道:“我们总监还在会议室,只有劳烦你们两位到会客室等一下!”说着就要领着他们去会客厅。 千玳放慢了步子,两个人转过身,她看清了他们的制服,是刑警。 “武小姐吗?” “对,我是!” 握完手,其中一个刑警开口,“不好意思,武小姐,我们这里有一个案子需要你的帮忙。” “如果有我知道的情况,一定如实反映!” 开口的刑警和另外一人对视了一下,才转回来,肃然道:“武小姐,不知道你对于令堂当年的死还有没有印象...我们今早接到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涉及到了多年前的一出空难,也就是当年令堂出事的那件事。” 说不惊讶是假的,在外公出事之后,那盘录音就神秘遗失,除了外公,没有人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加上王汉文的失踪,更为这件事增加了无数的疑难。 她也想过,当年母亲的死跟谈爱琳脱不了干系,但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无可奈何。 沉默片刻,她点头:“我记得!” “那就麻烦武小姐和我们回警局录一下口供——” “能等我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吗?” 另外沉默的刑警点了点头,干脆道:“可以,因为工作时间有限,我们只能在这儿等你五分钟。 ... 交代工作的时候,彭著美还是惴惴不安的,千玳想,或许是上一次进拘留所给她留下的阴影还在,只能笑着打趣她:“我这是去配合警方工作,争取做一个好市民,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要不让戴总陪您去?”彭著美试探性地说。 “你怎么不说,让外公从病床上爬起来陪我去?”千玳笑。 签完手里的文件,将笔丢进笔筒,拎着包出门,千玳看时间,刚好五分钟。 她随两个刑警下楼,他们电梯打开的同时,对面的电梯也打开了,谈爱琳被两个刑警架在中间,两只手腕并在一起,系着手铐的位置,被一件衣服盖住了,一个女刑警本想替她在头上也盖一件的,被谈爱琳摆手拒绝了。 女刑警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谈爱琳从电梯里走出来,抬头,见到是她,依然像无数次见面那样,冲她和煦地笑了一下。 几个深知内幕的刑警私下交换了几个眼神,看来豪门恩怨比想象中复杂,这年头,小三出头的不少,但是谋杀正室的还是头一遭,而且被抓不惊慌也就算了,还能什么事都没有跟正室女儿打招呼的,只能说,级别太高。 097 有戴止忍的远方 “谈女士,请问,当年文颂水飞机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刑警敲着笔,语气严肃。 “抱歉,我不记得了,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记得。”文颂水将手搁在桌上,审讯室里面氛围很压抑,一盏灯照过来,她只能看到面前两个小刑警。 话音落,主审的刑警搁下笔,有点无从下手的模样,半个小时,但凡你问了,她也答,不是记不清楚了,就是大略说些边角的事情。 他们也清楚,她是在磨时间,或者说,就是借机消遣他们,顺便等律师。 叮,后面坐着的另外一个刑警叩开了打火机。 “不好意思,小兄弟,可以给我根烟吗?”谈爱琳慢腾腾举起一只手,仿佛是在餐厅找服务员。 主审的小刑警一时被她的反客为主搞得没了头路,只好扭头去看后面年纪稍长的师兄,师兄点起烟,在暗光里看着谈爱琳,想起白天拘留时候,她特意多带一件外套的要求。 看来是早有准备。 师兄从嘴里拔出烟,扬手:“给她!” 给她,看她还能有什么招儿! … 和谈爱琳不同,千玳的待遇明显要好些,为了方便拿资料,她就被安排在档案室最近的那间办公室。 “有些资料还要从东南亚那边调过来,所以要耽搁些时间。”一个刑警端来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客气地解释道。 “明白!”千玳道谢,抬脸,那个刑警和她均是一愣。 她记得,上次被拘留,也是这位刑警招呼的,这算不算熟人? 那位圆脸刑警有点尴尬,他刚调来,有点想在师兄们面前表现的心理,当时说的话有点刻薄。 “你好!”千玳先打了招呼。 圆脸刑警摸了摸寸板头,点了点头,“你好!” 不过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带着眼睛,一看就是技术宅的刑警拿了资料出来,递给她,“这是当年你母亲文小姐备案的资料,因为坠机在东南亚,资料做过翻译,可能用词用些偏差。” 千玳接过,纸张刚从打印机里拿出来,还是热的。 当年母亲出事的时候,她才12岁,只记得当年闻风而动的记者,还有每天上门查证的警察,还有就是低调的葬礼,林理事跟她说过,是飞机线路短路,造成的飞机失控。 也就是说非人为因素。 资料还点明了一个细节,就是当年驾驶员的妻女,后来移民去了新加坡。 “您还记得,当年这对母女吗?”眼镜刑警问。 “没太大印象!”千玳说。 事情出了之后,她在见过那对母女一次,在葬礼上,女儿八九岁的样子,但是在母亲的教导下,表现得很有礼貌。 “武小姐,我想您还没搞清楚事情的重要性,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您母亲很可能是被人谋杀的!”眼镜刑警拨动镜片,细长的手指叩在桌上。 “就是这个驾驶员,他之前在航空公司做过机长,事出之前,见过你后妈的情人,从后来她们母女的财务状况来看,应该是驾驶员收了你后妈的钱,然后用等同于自杀的手段,谋杀了你母亲!” 他的言辞很激烈,仿佛千玳是个面对母亲的凶案无动于衷的不孝女。 千玳盯着他中指上的茧子看了半响,才开口。 “你们现在手有直接证据可以定谈爱琳的罪吗?” 眼镜刑警着实没料到她突然会冒出这句话来,总觉得她话里还有什么别的意思,还没说,就算有证据,还要等法院判决。 千玳继续问:“你们手上的那份证据,现在应该追查到来源了吧!” 他们说的她并不感意外,只是最近多事之秋,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主导这一切,从公司莫名被打压,外公中风,还有现在的追查往事,怎么看都不简单。 谁能把她们家的事情查得这么详尽? 那个匿名的Winsan? “这个,现在国内的快递管理很乱,只查到这份录音是从一个小区的快递柜寄来的,寄信人一栏用的是假名,电话是也是空号,另外,武小姐,我们希望你多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不要…” 不要问这么多问题? 千玳叹了口气,不是她有意干扰正常的笔录流程,只是这件事不仅牵涉到母亲的意外死亡,更关键的是,寄来录音的这个人目的很邪恶。 他根本就是想利用这个录音击垮外公。 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至于为什么之后这卷录音又会流到警察手里,就是另外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了。 这个人究竟是仇敌?还是商业对手? … 千玳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投进了一张纸币,机子哗啦啦地找了一堆硬币。 她没理那堆零钱,先将咖啡拿起来,准备叩开易拉罐,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仅仅一捞,七零八落的硬币就被包裹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和武董氏一起来的。”石豪铭也知道此刻不是说笑的时机,回答得很正经,等说完话了,手里的硬币也整理好了,一排规整地罗列起来。 千玳有时候很羡慕男生,天生就有发达的肌肉和巨大大骨节,能轻易做到很多女生不能做的事。 看着石豪铭两根手指就能把十几个硬币捏住,她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的,高中时期是校篮球队的,抓球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只是那双手现在用来抓钱了。 “在想什么?”石豪铭见她眼中荡漾出的笑意,有些小小的惊异。 “没什么,就是想我该把这些硬币怎么办,你要知道,我高中就没有用存钱罐那种东西了!”千玳当然不能说,她是在心里调侃他,只能乱扯,不过还扯得像模像样的。 石豪铭看了手里的硬币一样,眉尾动了动,“这好办!”说着转身进了小卖铺,没多久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红纸包。 “里面是硬币?”千玳接过,明显觉得不是十几个硬币应该有的重量。 “我之前在银行实习过,里面兑换硬币一条就是一百个。” 千玳看着包成香肠样式的硬币,外面那层红纸,明显是拆开的红包。 “就当我提前给你发压岁钱了!”石豪铭认真说。 千玳拎起那串“香肠”晃了晃,“谢谢,虽然我18岁就不收压岁钱了,但是我挺开心的!”就算是进警察局的受惊钱。 石豪铭抿嘴笑,笑得很斯文。 她低头放钱的时候,对面走出来了两个人。 谈傃小心地挽着武立渊从警察局大门出来,谈傃脸上还有宿醉留下的痕迹,尽管用妆容掩饰了不少,但是眼睛里憔悴还是骗不了人。 武立渊还是那副老样子,暗色的西装,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不能否认,他才是真正把掌权者这个身份扮演得最好的那一个,如果不算上一面之缘的荀善军的话。 “我…”石豪铭下意识地站在她面前,试图挡住那边来的压力。 但是没用,谈傃很敏感地察觉了她的存在。 武立渊也看了过来。 “我明白!”武立渊他们是给谈爱琳带律师过来的。 不过这次,她没过去喊爸,武立渊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两父女就隔着一条街对视,她能清楚地看到武立渊眯起来的眼眸,有些人天生眼神锐利,但是更多的是后天的。 比如武立渊这种常年居高位的。 “豪铭——”武立渊收回目光,再不多看她一眼,同时对石豪铭扬了扬下巴。 “回公司吧,我也跟你回去,和方博那边的招商洽谈会的策划还没定呢。”谈傃紧接着开口,眼睛却是盯着她的,怨恨,不甘,还有振作! 看来谈爱琳被抓的短短几个小时间,他们这对父女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现在枪口是一致对外。 也就是对着她的。 “回去吧,今天不是周末,你这个副经理官再大也是帮人打工的。”千玳偏头调侃。 … 车子绝尘而去,千玳没像刚才跟石豪铭承诺的,打车回去,而是忽然小姐脾气上头了,就在原地等着林理事开车来接她,有些事情,她还是需要长辈的意见,外公不再,只有林理事这个选择。 说来也是很玄妙,阴冷了十几天的齐城,就在她等待的这段时日,太阳从阴云背后探出来,照在人脸上,没什么温度,阳光却很刺眼。 戴止忍就是这个时候降临的,她感受了会儿阳光,下意识地就要把咖啡往嘴里送。 “没有人告诉你,咖啡还是喝热的比较好吗?” 千玳听着这个声音,心里感叹,姓戴的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挑时机,踩着阳光出现的,多有言情小说的主角光环。 腹诽完,不等她识趣地放下咖啡,戴止忍的大手已然伸了过来,不由分说直接夺走,不知道说不上冬天的缘故,他的手感直线下降,干燥了很多。 “现在有了!”千玳握了握空气,无力地狡辩道。 “去哪儿?”戴止忍关上车门,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 千玳偏头看他,觉得这是个非常蠢的问题。 不过戴止忍直接忽略了她的目光,发动车子之前,还贴心地开了空调,打开电台,该做的都做了,唯独没看她。 而已—— 直到出了小十字,千玳眼看着车往右拐,才体会了戴止忍的意图。 她才后知后觉,愚蠢的不是戴止忍的问题,愚蠢的是她! 098 揪心的玩笑话 “我不去你家!”千玳捋了捋头发。 这是她烦躁的表现,戴止忍心里明白,手掌依旧稳稳地放在方向盘上,在等红灯的片刻,他手指随着广播音乐的节奏敲动着,心情很不错。 “我之前问过你了。”戴止忍看着前面变动的红色数字,隔了很久才来了这样的解释。 问过你,你没回答,选择权自然就归我,很简单的道理。 千玳看着他的侧脸磨了磨牙,但是早已没了情绪,因为再发脾气也没用,对于戴止忍来说,可能就是很期待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她不能让他如愿。 所以,她尽早把脸别开了,留给戴止忍一个溜溜的大脑勺。 深秋的行人少了很多,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千玳把头靠在车窗上,脑袋里在理着思路,亚欣和方博究竟是多久搭上线的?一个月亚欣股市开始动荡的时候,还是从启动新项目开始的? 等等,亚欣股市。 千玳后仰,倒吸一口冷气,回国之初亚欣的股市就开始不正常了,看来他们布局布了很久。 呼出的气息喷在玻璃窗上,凝结成水汽。 戴止忍瞥了一眼,看见千玳竖着食指在水汽上写了一大堆字母,那是亚欣和方博的简写,就在水汽用完,千玳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喷的时候。 车窗徒然降了下来,她呼出的热气没凝成水汽,直接变成了白雾。 车内空调很足,猝然的冷空气让千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戴止忍就那样笑了起来。 为他成功的恶作剧。 “我不觉得很好笑,你这样一个大男人有意思吗?”千玳当即就厉声问,奈何姓戴的脸皮真厚,刀枪不入。 “还行。”他倒是回答得很坦荡。 “戴止忍——”千玳冷眼看他,戴止忍闻声转过头来,她说出了那句埋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怎么不去死!” 戴止忍还是愣了半秒,然后由喜转哀,看着前方,似乎在叹气,又似乎是在开玩笑,“我们一起去,死在个没人的地方。” 死在个没人的地方,你就可以尽情欺负我了?千玳想,谁不知道她武千玳最不屑单挑,从来都擅长的就是仗势欺人。 沉默间,电台里的音乐就跳了出来。 是一首老歌,曲调很熟悉,但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歌名。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再挤逼都不放开,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后来千玳再想起这时的场景,才发现,世上真的有预兆这回事。 … 去文通的路上在堵车。 “前面两辆车追尾,没人员伤亡,在等交警。”石豪铭开门上车,简单地把从前面司机口中得知的消息告诉车内的两人。 谈傃坐在角落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外边,看不出重点。 武立渊则是手里拿着雪茄,听了他的话,皱起了眉头,“这边是中心城区,无论发生什么,公职人员都该迅速处理!” 话说得很不客气,石豪铭明白有些闲气是冲自己来的,从前武立渊确实很器重他,但也仅仅是看中他对金融市场的操控能力,这次的替代事件,是真正让武立渊生气的原因。 尤其是在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还被碰上和千玳在一起,那无形之中是在表态。 武立渊没有炒了自己,完全是想借他树立口碑。 石豪铭听着他语气不善的抱怨,没附和,这点又引起了武立渊的不满。 恰好这时,谈傃开口了:“爸,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武立渊不敢相信地偏过脸,牢牢看着谈傃,这是他疼了二十一年的女儿,哪怕知道了王汉文之后,他都没有去做亲子鉴定,秘书送来的文件,也一直搁在抽屉里。 莫非不是亲生的,就真的经不起世俗? 武立渊张嘴,却听谈傃鼓足勇气的话,“爸,这么多年,你都没和妈结婚,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文井烟从中作梗,但是当文井烟住院之后,你也没有这个打算,我觉得,你可能真的是不爱妈的吧,只是把她当成个伴而已,就连我…” 说着别开了脸,忽然低下去的声调,和喷薄而出的眼泪让武立渊噎了片刻。 “你怎么会这么想?”武立渊叹气,开始几年确实是因为文家那位的阻挠,也因为自己,事业正是上升期,他不想那么快落人口舌,而后来,的确是有些忽视了。 想起那个女人,多年来的贴心陪伴,再看看身边孝顺讨喜的女儿,他忽然计较不起来了。 谈傃静了很久,直到前面的道路终于疏通,石豪铭启动车子,她才悲哀道:“妈是不是要做很久的牢?那样,爸你可以重新找个伴了。” 啪,武立渊直接将受伤的雪茄砸到挡风玻璃上,“你说的什么话。” 他教大的女儿,什么心思还不清楚吗?就是在气他,击他。 谈傃犹嫌不足,继续说话:“那个王汉文…” “够了,这两天我就托关系把你妈保释出来,结婚,结给你看。”什么王汉文,他又不是不知道底细,奔五的人了,再找还不让人笑话。 石豪铭乍听这句话,忽然间抬起头,看着倒视镜里面的两父女,忽然发现,比起千玳,他们两个才真的像父女。 … 戴止忍新房子的环境很好,靠近地铁,绿化也不错,步行几分钟就是齐城的中心花园,如果给她选择,或许也会舍弃主城区,选择这样一个二环之外的地方。 “停车卡有点问题,应该是快消磁了…”保全用自己的卡,刷了一遍之后,再把卡还回来的时候,瞟见了副驾驶座的人,笑了,两坨高原红看起来气色很好,“这就是您说的,未婚妻!” 戴止忍笑而不语。 千玳再次陷入不想和他说话的圈子中,抱手偏头,后视镜里,倒映出一辆车,瞬间汗毛倒竖。 她猛地开门,不会看错的,那辆车,那个外地车牌。 它在跟踪自己。 但是那辆车里的人很谨慎,停车的位置颇远,而且在拐弯的地方,等千玳追过去的时候,车子已经掉头走了,只余一个流线型的背影。 “咋了?戴太太!”保全以为有什么事感觉拿着电棒追了出来,看到那辆车,是辆好车,有点琢磨不定,再看千玳的表情,只好再去问后面。 “怎么了,戴先生?” 戴止忍冲他摇了摇头,保全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还是走了。 “就是那辆Winsan的车?”戴止忍明知故问。 千玳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原路跑回去。 保全正把插在腰上的电棒放在桌上,接过一抬头就看见拍着玻璃窗的千玳。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连忙开窗。 “那个,我要视频!”千玳指着路边的摄像头。 正在这时,她包里的电话响。 张进。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正想打电话给他。 “张律师,我这边有件事要麻烦你。” “巧了,我这边有件事也要告诉你。”张进声音闷闷的没有再顾及什么先来后到,紧接着就道出了那个消息。 “…”千玳挂了电话。 戴止忍贴着她站着,看出她的颓势,拧起了眉。 千玳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还保持着挂电话的姿势,对他说:“王汉文去警局自首了!” 099 我在哭,你总在笑 戴止忍新家有一个酒店比不上的好处,就是阳台颇多。 此刻千玳就待在书房的阳台上,罩着一床毛毯,露出颗脑袋望着夜幕笼罩中的小区。 两个小时之前,她和戴止忍打了一架,更准确地说,她把他揍了,但是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处,鞋跟被踢坏了,而戴止忍从表面上看,还是很完整的。 “先回去!” 小区门口,戴止忍一句话就堵住了她,潇洒地把车钥匙交给了保全。 千玳猜到他想干什么,但是已经晚了,刚转身走开两步,就被追上,直接拦腰扛上肩,这次她学聪明了,沉默,不反抗。 感受着男人钢铁般的肉体,余光里,是小保全傻呵呵的笑,带着羡慕、钦佩、还有依稀的猥琐。 千玳想,晚上睡觉一定要把门锁好了,不然她半夜起来必须要掐死他。 到家,戴止忍客气地把她放在玄关处,弯腰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居家鞋,千玳积攒了很久的气焰终于有了释放的余地,当下就扑了上去,对着他的背又捶又打。 她是发了狠的。 但是戴止忍在她的花拳绣腿下,身子都没晃动一下,转眼就稳妥地把拖鞋放到她跟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如既往。 “让我出去。” “出去找张进,王汉文,还是林理事?”他蹲下来,看着摊在门边的千玳。 “跟你没关系。”千玳偏头,避开他眼中的探究,他说得没错,她除了找这些人还能找谁呢?当初王汉文失踪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没有什么可以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毕竟还是太年轻,一个Winsan就能让她团团转,可是戴止忍这样,她也受不了。 那受得了谁? 很快,戴止忍就给出了答案。 “或者,你还想去找石豪铭,你去求他,他可以帮你…”拨开她挡在额前的碎发,动作是轻柔的,但是言语中夹着刀子,“像上次一样。” 这句话,嗡地一下,在千玳脑中炸开。 难以置信,这句话居然是从戴止忍口中说出来的,长久以来,纵使他对她有千般不客气,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直捅心窝子的时候。 千玳盯着他的眼睛,深沉的,复杂的,还有一丝肃穆。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脸旁,粗粝的手指穿过发线,碰到了脸颊,有热感,让她想起很久之前的几个夜晚。 “看着我,千玳——”呼吸喷在她脸上,男人也像现在这样拨开发丝,露出她整张脸,他端着她下巴,逼她直视,眼睛还是那双眼睛,但是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千玳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有些抵触戴止忍,无论他表现得多好,在人前有多么迷人,她都跟他有距离。 “你瞧不起我,你从来都瞧不起我!”千玳挥开戴止忍的手,撑着墙站起来。 你是商学院的高材生,一出校门就有无数大企业争着抢,即使你舍弃了华尔街的高职,来了齐城这样一个地方,你依然是万众瞩目的商业新人,在各大商圈里游刃有余,公司员工崇拜你,林理事欣赏你,连外公都不遗余力地栽培你。 你自然有资本瞧不上我,也对。 像我这样的富家女,凭借着祖辈的庇荫,读了几年商学院,连MBA都来不及读,就想赶回家来争家产,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其实也就是因为自己背后有个文式,而现在外公病了,邵远出现危机,却什么都做不了,连害了自己母亲的小妈都惩戒不了,还有什么骄傲的理由。 你不过是一时新奇,恰好赶上我的把戏,当了观众之余,难免有些心痒,时不时地陪我演个两场戏,偶尔撩拨一下,但归根结底,我的这些把戏在你看来,都是拙劣不堪。 于是你终于看不下去了。 千玳承认,自己确实不够格和戴止忍对抗。 … “开门!” 这是密码锁,需要指纹,千玳没有扭头,但是她知道,戴止忍一直都在身后,她能听见他的呼吸, “千玳!”他立了半响,看着她僵直的后背,慢慢伸出手,碰到她的肩头,“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出去。” “我出去杀人放火,那是警察的事情,大不了我再找石豪铭,不牢你费心。”千玳想抖开那只手,奈何实在是力量悬殊。 静了两秒。 那只手忽然颤动起来,千玳的脸色瞬间降至冰点。 他娘的,他在笑,戴止忍在笑。 颤动越来越大,让她不想去看那张脸都不行,顺着那只手望上去,是一口晃眼的牙齿,加上弯起来的眉眼,连同那高不可攀的鼻子都亲和了许多。 千玳从没有见过戴止忍这样笑,她不明白,他这是在开心什么。 但是,她又不敢问,好笑吗? 因为一旦问出口,戴止忍必定会点头,或是用其他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是非常愉悦的,他就是那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人,所以,她越气得跳脚,他越欢畅。 “你好不要脸啊,戴止忍!”千玳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掰下他的大手,就要往密码锁上套,眼见着指尖都触到了,可密码锁还是没反应。 “我建议你换根手指!”戴止忍在背后忍笑。 千玳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过去,果然见到他笑意满满。 “生气?”对于千玳的怒目他表现得很坦然。 片刻,千玳收回目光,看着脚尖,眼睛有点潮湿,活了这么久,她是第一次遇见戴止忍这种人,外表光芒万丈,内里没脸没皮。 “千玳。”他声音低了很多,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滚!”千玳别着气,还是呵斥出声。 不过一出声就露馅了。 “哭了!”戴止忍这次是真的慌了,手僵在半空,忽觉之前的种种言行都很莽撞,但是见着她细微的抽泣,心里又觉踏实很多,那只手就悄咪咪地搭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你忘记你刚才说什么了?”戴止忍弯腰,额头抵着她的,感受着她的情绪,“你说我不要脸…但是你现在却在为不要脸的我哭,像话吗?比彭著美都不如!” 千玳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但是她已顾不得许多,只忙着踹戴止忍去了。 “妈的,你这个禽兽!”千玳只记得当时哀嚎着冲向了戴止忍,一边揍一边骂:“我在哭,你在笑,每次都是这样,有意思是不是?” 她没控诉错,戴止忍还在笑,止不住地笑。 等她踹到没力气了,戴止忍才捞起她端了鞋跟的鞋,走过来,千玳从手臂里抬头看他,裤腿上的鞋印也没拍,衬衣上的纽扣扯掉了几个,胸口上血迹斑斑的抓痕。 忽然有些解气。 “打够了?要不先休息一下,晚上再打!”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二次提议。 千玳觉得刚才那句话说得太早了,她还是决定晚上起来掐死他。 不过,没等她拟好作战步骤,戴止忍就像拎猫一样把她拎了起来,然后抱在怀里,期间他似乎叹了一口气。 “你需要休息!” 听着这句话,千玳全身神经都松弛下来,头枕在戴止忍臂弯,也不管这个姿势像不像一条死鱼,反正她对他从来就没什么底气。 他就是故意惹她闹,闹到筋疲力尽,没空去搭理外面那些人。 戴止忍掀开被子,将她放到枕上。 “做好饭叫我。” “好!” ------题外话------ 可能我不是一个好作者,但是我在尽力吧,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100 我们也结婚 反手关上门,戴止忍没走,而是在门边站了半响,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很安静,连翻身的声音都没有,他轻轻靠在门边,准备走的时候,看见张至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客厅里,正仰头疑惑地看着他,正想张嘴。 戴止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张至诚立刻会意,点了点头。 “警局那边怎么说。”戴止忍下楼,将皱掉的外套脱了搭在沙发上。 张至诚则一脸惊悚地看着他身上的脚印,待看到他胸口上的指甲印时,下意识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顿时有些了然。 一通乱瞟之后,才发现戴止忍正无语地看着他。 张至诚立刻接话:“那边给王汉文录了口供,时间地点都对的上,但是有一点,他称此事和谈爱琳无关,买通飞行员是他自己的主意,警局那边还在调查取证,谈爱琳还是有嫌疑。” 意料之中,这次王汉文的出现确实很巧合,现在陆东和亚欣正在打商战,战火从企业直接烧到了家族里面。 戴止忍撸起袖子,拎起张至诚买来的蔬菜,准备转身进厨房,却看见张至诚一脸欲言又止,拧了拧眉。 “还有什么事?” 张至诚有点为难,但在上司的威慑下,只能如实说:“武立渊那边,下午找了律师,准备在明天保释谈爱琳。” “明天?”戴止忍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听说还联系了民政局…他们准备去办结婚证!”张至诚觉得这话有点塞牙,他这样的外人都觉得难以消化,要是他们大总监知道了,那是怎么样的情景,他不敢想象。 戴止忍听完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 千玳这一觉睡得很沉,但是没睡多久,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恍惚,听着楼下厨房的响动,她才记起来这是在戴止忍的家里。 披着毛毯爬起来,浑身都是酸痛的。 果然是待在办公室常年不运动的后果,千玳想了很久,发现自己这四个月来,一次健身房,一次美容院都没去过。 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千玳感叹,要是这次邵远的危机解除,她一定辞职了回去继续读书。 学历怎么都要比戴止忍高才行。 想到这儿,忽然发现楼下的厨房没了炒菜的声响,只剩抽油烟机嗡嗡的鸣叫。 然后门开了,戴止忍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他望了一眼没人的床,接着看见了阳台上亮起的壁灯,看到灯光下千玳柔和的侧脸,正好这时,千玳也转脸过来,对上,一秒,两秒。 “睡得怎么样?”戴止忍明知故问,她的气色显然好很多,盯着他看的目光,又多了考究。 千玳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看着他手里端着餐盘,米黄色的意大利面,配上铁板牛排,外面一层黑胡椒,还点缀了两朵西蓝花,是挺精致可口的。 但最重要的是,餐盘中间的烛台。 “我竟然不知道,戴总对烛光晚餐有着少女般的热情!”千玳靠在沙发里,凉凉地讽刺。 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吗? 戴止忍对她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迈着大步走过来,熟练地摆弄着。 这个小阳台他花了很多心思,千玳知道,但是,当戴止忍变魔术一样地把书架变成餐桌,单人沙发变成二人卡座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喜。 啪。 戴止忍最后将打火机滑开,点燃了蜡烛。 “这是我读书的时候跟一个意大利餐厅的主厨学的,试试?”虽然是提议,但是说话间,他准确地把千玳裹在毯子里的手拿了出来,然后把刀叉放进她手心。 千玳看着他期待的模样,有些心软。 一顿饭毕,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这顿饭的口味和卖相一样可口。 千玳看着继续燃烧的蜡烛,在恶意地揣测,戴止忍是否准备凭一顿饭就泯恩仇。 对面忽然发声,“再近点…对…头发就可以不要了。” 千玳猛然惊醒,嗖地一下后退。 烛光中,戴止忍笑得别样风情,落在她眼中,有点贱兮兮的。 “你知道吗,你今天特别幼稚。”千玳惊魂甫定,白了对面一眼。 对面的戴止忍无所谓地看过来,静了片刻,他忽然严肃地开口:“武立渊打算明天和谈爱琳去办结婚——” 千玳一手捏着烛台,听着这句话,上半身僵住。 一瞬间,很多东西扑面而来,武立渊和文家的恩怨,谈爱琳和王汉文的私情,她和谈傃的不对付,甚至还有石豪铭的牵扯,也许是东西太多,一时之间,她找不到头绪。 脑袋里一团乱麻,而她的那把快刀,怎么都斩不下去。 “千玳!”戴止忍看到她眼里的茫然,伸手来握住她抓紧烛台的手。 “要不——我们也去?” “什么?”千玳诧异地抬头。 戴止忍笑得很清凉,看着无措的她,开口:“我说,他们结他们的,我们结我们的。” 目光柔情万分,语气恰如其分。 话到这个份上,千玳却冷静了下来,仿佛听了一个冷笑话,“戴先生这个玩笑不好笑!”然后急着抽回手,却没料到动作太急,而戴止忍那边竟然一点力气都没使。 然后她撞倒了烛台,事情发生太快,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烛台倒向戴止忍。 咝—— 焦味冒出。 千玳这才迅速动作,将身上毛毯扑在燃烧的桌布上。 “你没事吧!”她抓住戴止忍的手,仔细地看了一下,还好他反应快,避开了火焰,没有烧伤,就是融化的蜡烛溅了一手,红了一片。 她不敢直接用手去扣,只能拽着戴止忍带他去冲凉水。 但是没等她拽动戴止忍庞大的身躯,她的小身板反而被戴止忍拽了回来。 “你这是在和我玩五十度灰?”摁住她肩膀的戴止忍眯着眼问。 五十度灰? 千玳大脑有一刹那短路,随即想起来,这是一部重口味性。爱片,王叶棠还和她讨论过,要不要专门飞去香港看这部片。 看着戴止忍不怀好意的笑,千玳有种挣不脱的惊悚感。 … 最后,千玳裹着浴巾站在洗手台前,吹过的头发暖烘烘的,刚冲过澡的浴室满是水汽。 放下吹风机,用手抹开了被水汽沾湿的镜面。 里面的这张脸,有些陌生。 事情到底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千玳有些理不清,从下午开始,不,应该是从她进了戴止忍开始,事情就已经不在掌握之中了。 “结婚吗?”千玳叹口气,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 武立渊和谈爱琳结婚,那是他们的事,现在外公中风,自然没有人能阻挠他们,其实很早之前,外公就从往事里走出来了,对武立渊那边也算不上打压,但凡武立渊再多试几次,这张结婚证早就顺理成章了。 武立渊是心魔作祟,她又何尝不是呢。 想到这里,千玳有些失落,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也许是听到里面没了动静,戴止忍礼貌地敲了敲门。 千玳拍拍脸,走出去。 戴止忍光着上身站在门口,揉了揉她半干的头发,有点不满意:“怎么不多吹一会儿,小心明天头疼。” “吹干了,伤发质!”这个理由堪称完美。 … 等里面传来沐浴的水声,千玳才舒了一口气。 这就是任性的代价,就像之前某部老电影说的,越堕落越快乐,只不过,放纵的后果总是很严肃的。 就在她准备从穿衣回家,和闭眼睡觉之间做个选择的时候,手机响。 千万别是王叶棠,要是被她听出什么,恐怕接下来都难以安宁。 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屏幕。 是袁惟,千玳觉得老天还是待自己不薄的。 但是很快,不安的感觉就喷涌而来。 “喂!” “千玳,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袁惟这次没有照例调侃,而是选择开门见山。 千玳不知道为什么,拿着电话先选择看了浴室一眼,里面的流水声没有中断,收回目光,她问:“什么事?” 那边顿了一下,估计是在组织语言,或者是想给她一点缓和的空间,这让千玳很不适,“袁惟,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应该知道,我喜欢听实话。” “我…好吧,我就直接说了,你还记得你在香港的时候,打电话让我帮你查了一个人。”仍旧是在卖关子,这是袁惟很紧张的表现。 只是千玳不知道,袁惟紧张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紧张的她。 “戴止忍。”千玳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颤。 袁惟默认。 “之前的资料不准确,严格来说,戴止忍的档案被人洗过,我找了很多门路,找到的就是之前发给你的那份,但是最近,我无意间从律师行知道点消息,也真是巧合,记得你之前告诉我的,戴止忍在大学得过十佳歌手,本来我没太在意,但是这次就是从这条线索,我找到了一点东西…” 落地窗上倒映出房间里的场景,一切都显得有点恍惚,但是千玳心里却很清醒,意识跟着袁惟的话,回到了那个香港的夜晚,甚至鼻尖还飘过那股久违的红河烟味。 戴止忍跟她说的话,不知为何,她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袁惟说完,静静等着她的表态,在这通电话之前,他就想清楚了,要是千玳不想听,他就打住,径直去找林理事,他不想千玳活得太辛苦,但前提是要她自己选择。 无论她选择什么,他都尊重。 下一秒,千玳开口,她说继续。 袁惟只能接着往下说,“我在新加坡一家医院找到一份出生档案,戴止忍出生档案上写的是荀子忍,而最近收购邵远的那家公司的法人就叫荀子忍!” 101 总监和戴总,你选谁 戴止忍一身水汽地从浴室出来,看见窗边立着的人。 千玳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他的衬衣,天蓝色硬挺的质感,袖子开阔,被她挽在胳膊上,一只脚踮起,从背后看,有点孤野。 “没走?”戴止忍走进,发现她交叉环抱的双手,还有微翘的睫毛。 “你很希望我走吗?”千玳偏头眨了眨眼问。 难得看到她这样娇俏的一面,戴止忍有片刻的怔忪,缓过神来,看见她撩起头发,露出修长的脖颈。 “怎么会,只是我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像上次一样不等他出来就悄悄走了,这次甚至有些不敢开门,他在恐慌,说着贴近了千玳,伸手环住她的腰。 “这样不好吗?”千玳抵住他作祟的脑袋,笑着问。 戴止忍忽然觉得这一刻有些不真实,但是眼前分明是熟悉的眉眼,包括这个桀骜的神情,才让他心定。 “好…当然好!”戴止忍将脸埋在千玳的肩窝里,忽然发现张至诚还是有点欣赏水平的,樱桃味的沐浴露果然很适合女人。 碎发摩擦在耳后,有些痒,那句话倒是说的没错,男人撒起娇来,比宠物都粘人。 千玳伸手挠了挠戴止忍的头发,一如既往地硬。 “你头发长了。” “明天去剪!”戴止忍闷声说。 手停在发梢的位置,她发现这颗脑袋上有两个漩涡,据说这样的人很聪明,千玳不否认,不是聪明人怎么会把她和外公,以至于整个陆东的人都耍得团团转。 重新抱起手,千玳用肩膀抖了抖戴止忍,“不如,我们明天就结婚!” 这句话落在戴止忍耳里,犹如蜻蜓振翅。 … 今天会是个好日子,在车上的时候,千玳就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下车的时候,戴止忍叮嘱:“别工作太久,我两点的时候来接你!” “好!”千玳微笑,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走进电梯,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土豪金的镜面上,映出来的是张无比虚伪的脸,任何人都难以将她和刚才那个笑靥如花的幸福女人联系在一起。 千玳想起某些骗人的整容广告:美丽只需要一个小时。 而她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做到如此地步,她竟然有些佩服谈傃,能把假笑当饭吃。 … “总监,你心情不太好?”休息时间,彭著美一边在她的小笔记本上建仓一边对她说。 千玳笑笑,“你从哪里来看出来的?” 彭著美在水汽中转过脸来,表现得像个神婆,指了指她不自觉捏紧的水杯把手,“你…今天已经是第三杯咖啡了,以往,你早上只需要喝一杯。” 千玳恍然清醒,看着手里的咖啡,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总监…” “有话直说。” “我今天在公司门口遇见石经理,很早的时候,公司还没有几个人,我以为他找你有事…” “后来呢?” “后来,他真的是找你有事,但是看见你从戴总的车上下来,就…” “我知道了!”她想起昨晚的那个未接来电,大概知道了石豪铭找自己的原因。 对面的彭著美欲言又止,看着千玳低垂的眉眼,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开口,但她这一沉默,刚好给了别人热闹的机会。 王叶棠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这个瞬间,千玳觉得王叶棠是可以凭借着胸器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的人,后来证明,也确实有这种可能。 “你知道人生最大惊喜是什么吗?”王叶棠幽深地走过来望着她。 千玳很配合,装作很惊奇的样子,“什么?” “是——你爸要结婚了,但是新娘是你仇人!”王叶棠从身后掏出一张请柬,扔在桌上,不忿道:“你说怎么有人能这么不要脸,小三转正也就算了,现在还是嫌疑犯,保释出来,不在家重新做人,居然出来高调结婚。” 啪啦一通谴责之后,发现当事人无动于衷,王叶棠皱眉,隔着张桌子掰着千玳的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差不多!”千玳轻描淡写地看过去。 王叶棠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眉梢又提了起来,贼咪咪地笑道:“不过,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你爸他们结婚的日子,定在亚欣的庆功宴那天!” 也就是说,亚欣不仅是明着打压陆东,还要明目张胆地做戏给千玳看。 千玳这才有了反应。 王叶棠最后补充,“这张请柬还是你那个便宜姐姐送来的,装模作样地说了半天,意思就是希望你去参加。” 千玳拿过请柬,正面的花纹上还是镀了金的,情比金坚? 最后,她把请柬放下,在王叶棠和彭著美一脸期待中,终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天去不去,就看陆东忙不忙了,不过,大礼是应该送一份的。” 王叶棠的关注点落在了“大礼”上,正准备开口,她手机闹钟响了,午休时间结束,彭著美敬业地起来赶人。 … 多亏王叶棠的这番插科打诨,让千玳心思分散了不少。 喜帖上的熏香在空气中大肆挥发。 千玳梳理着王叶棠带来的讯息,看来亚欣那边的新项目进行得十分顺利,还有武立渊终于迈出心里的那道坎,还有谈傃,送请柬来的目的无非是想宣战。 “看来陆东这段时间会很忙!” 千玳正感叹着,办公桌上的手机抖动了起来,戴止忍三个字好像一个开关,倒放出了某些情节。 戴止忍听着她的求婚,身体僵得像具木乃伊,复活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泄愤般地在她肩上咬了一口,高鼻梁杵在她肌肤上,有种奇异的触感。 “再说一遍!”他掐着她的腰,语气是在请求,可行为是在威胁。 千玳看着他眼中通亮的光芒,心里有些不确定,他是在演戏,但总会有那么点情感是真的,但是有多少呢? 百分之十,还是百分之一。 如今都不重要了。 电话仿佛震动了一个世纪,千玳终于在它将要自动挂断前接了起来。 “喂——”戴止忍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短短四十秒,他觉得自己是从手术台上被抢救下来的病人,而捏着他心脏起搏器的人,就是电话另一端的人。 “喂!”千玳的语气很平静。 “上班忙吗?” “还好!” “我现在在楼下——”戴止忍说这句话的时候,对面马路上正好走着一个小孩,大冷天地吃着根冰棍,冷得手脚通红,但是每一口都显得十分满足。 这种状态很像他自己。 “我知道。”千玳笑得有些狭促,“可是我现在不在公司,在名津堂…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跟外公禀报,但是他老人家还是那个样子。” 戴止忍看着那个小孩把冰糕的最后一口吃完,听着千玳的话,释然地笑了笑,“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这人很准时的,我现在开车去民政局,我们在民政局门口会面!”说完一句谎话之后,剩下的仿佛都顺理成章。 “好,到时候见!”戴止忍想起四个月来,自己的出勤率,有些无奈,这个女人,就连这种时候,都不忘损他一把。 “到时候见,我挂了!”千玳说。 “千玳?”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千玳没接话,她从来都很清楚,一旦戴止忍真的耍心计,她是毫无生路的,如同此时,但幸好,她能抢占先机。 戴止忍大约猜到了千玳的表情,笑了出来,接着把自己的套路表演完。 “我爱你!” 千玳木然地挂了电话,戴止忍的话音犹在耳边。 大灰狼的表白确实很动听。 “…总监!” 千玳猝然转身。 彭著美端着杯子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表情,是听到了她之前的对话了。 看着彭著美由开始的疑惑,转而变成惊讶,最后到惊悚,千玳还是有些欣慰的,四个月的教导没有白费,果然金融行业是让人成长最快的地方。 千玳搁下手机,翘着下巴,问:“说说,要是你亲爱的大总监和你敬爱的戴总打仗,你会站在哪一边?” 这里说的打仗,彭著美想,她应该没有理解错。 101 易燃易爆炸 民政局在老城区,通过了高速桥之后的路就变得窄了很多,偶尔有一两根行道树多出枝丫来,斜挎跨地似乎要摸到车顶,戴止忍两手掌着方向盘,越接近民政局,他的车开得越慢。 当他准备把车停在路边停车位的时候,晃眼看到了对面小街上的一家花店。 戴止忍停好车,拉开门去买花,关门的刹那,原本老实躺在挡风玻璃前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从花店挑了一束黄玫瑰出来,戴止忍下意识地往民政局门口看,哪里有两对刚领了结婚证的新人欢欢喜喜地出来,戴止忍抬起手,抖开袖子,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两分钟。 然后忽然响起什么似的,摸向口袋,手机不在兜里,戴止忍大跨步走向车子,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花放在座位上,随后才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出两个未接来电。 ——张至诚! 戴止忍皱了一下眉头,手指滑开通话记录,指尖刚点开千玳的号码的时候,手机又催命地响了起来。 不过两秒的犹豫,戴止忍就挂断了电话,点开千玳的电话拨了过去。 半分钟,手机里还是嘟声一片。 “别打了,武家的那个丫头不会来了!”在他焦急打着电话的时候,旁边驶来一辆车,就停在旁边的车位上。 车窗摇下来,不出意外地露出了荀善军的脸。 戴止忍耐心等电话四十五秒后自己挂断,之后,再将目光移到荀善军的车上,这次往里一瞧,张至诚就乖乖地伸出脑袋来,臊眉耷眼地喊了一声:“戴总!” 忽然像预料到什么一样,戴止忍猛地转身,重新回到车上。 “戴总——” 张至诚拽住他的车门,略带同情地看着里面的人。 “总监她不会来了!”等戴止忍伸手去发动车的时候,张至诚一手扒在方向盘上,不慎地碰到了喇叭,车子尖锐地叫了一下。 戴止忍这才回过神来,继而掏出电话,继续拨到千玳的电话。 “您既然都猜到了,总监已经知道了,就别折腾了,荀总这里——”张至诚觉得替他委屈,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能做到自欺欺人的地步,关键是那个女人还没有心。 戴止忍一言不发,死死捏着手机,歪脸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黄色玫瑰,和花的颜色不同,他的心里阴郁一片。 两人正僵持着,荀善军从助理哪里接过拐杖,拒绝了助理的搀扶,缓缓地从车上下来,因为步子比普通人小,他花费的时间也比常人慢,以至于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迟缓。 “我们来的时候,邵远那边正有大动静,武千玳是在调虎离山,我早说过,女人要坏事,你偏偏不听——“ “你说的这个女人,正在用尽办法地拖垮万博!” “你...” 荀善军用拐杖杵了杵地面,正待说什么。 张至诚抢先动作了。 “戴总,我刚打电话给您,就是想说,我收到消息,在和您通话之后,总监就驱车去了邵远,林理事哪里紧急召开了一场董事会,名单特意将您排除在外!” 说着,张至诚拿出电话,调转到一个视频。 视频上,武千玳正义正言辞地拆穿他的身份,她今天化的淡妆,穿了一身素,显得精神不太好,不过,这样倒是赢得了在场几位长辈的同情。 戴止忍忽然笑了起来,大手一晃,将视屏退了出来。 “你都看到了,你一门心思为了这个女人和我作对,现在人家不担不领情,还正筹备着拉你下台——” 荀善军以为他看到这一幕,总该有点后悔的心肠,没料到,戴止忍只是苦苦一下。 “你大可不必这样!” 你真的可以不用这样,只要你说你想要,我就会把一切奉到你手上! ... 千玳动情地阐述完,会议室里静了几秒。 一、二,就是这个时候,千玳把埋在手掌里的脸抬起来,最近的董事连忙递了一张纸过来。 “谢谢您!”接过纸巾,微微偏开头,进眼角的泪水擦干。 女人无声的流泪最让人动容,千玳想,自己跟谈傃的学的这门手艺总算是到了有用的一天,这样被她一番痛诉,除了几个说要等她外公醒了做评判的人外,其余的董事都宣称要打压戴止忍。 哭也哭了,赔笑也赔了,千玳站在门口,等着这些董事一个个像慰问病人家属一样地安慰完她。 等到最后的华胜走后,才算松了口气。 她走回会议桌,千玳端起咖啡,准备一口喝掉的时候,手机响了。 戴止忍? 千玳接起电话,不用看,里面的沉默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他去了民政局后来发现她不在? 不可能,他留在邵远的那么多眼线,不可能不告诉他,那么他一定就是在逗着自己玩,像之前一样,或者称为戏耍更合适。 千玳想罢,才找到一点硬气的理由。 “戴止忍,你说话,别装深沉,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不,你也可以直接向我宣战!” 高昂地说完一番话,千玳喉咙有些发干,她很久没有这样认真演讲过了,在陆东开周会的时候,一直都是戴止忍在说话,那个时候感觉他能不喘气地说半小时,唤作自己,竟然连二十分钟都坚持不了。 所谓的男女生理差别? 千玳不相信,清清嗓子,准备说话,戴止忍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话筒里还听得见那种北风吹拂而过的声响。 “你记不记得我们在陆东的第一次见面?”语调出奇地平和,就像昨天晚上的共同度过。 “记得!”千玳不相信他打个电话来居然只是想叙旧。 “那你记不记得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 原来是讨债的,千玳心里在笑,然后顺着一想,脑袋有些卡带。 那边的戴止忍似乎早猜到有这么一出,轻笑了一下,但是笑得很短,笑完很快就开始自问自答:“那是一盒名片,放在赌场的发牌神器里面——” 千玳恨恨地用鼻子呼了一口气。 她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人送礼物送得那么趾高气昂的,那礼物么—— “——你一定以为我又是在耍着花样逗你,所以,你到现在都没打开那盒东西看过对吧?”停顿半秒,戴止忍的呼吸仿佛透过话筒吹到她脸上,“你大概连外面的蝴蝶结都没拆开,原封不动!” 一语中的,千玳有片刻尴尬,但是一想到对面的这个人是谁,她的傲娇就又迅速回乡了。 “我...” “武千玳,你真的很残忍!” “...”千玳愣住,她以为,她都做好应对一切嘲笑讥讽的准备,也许是她太用力武装,导致现在提起气来都觉得累得慌,不料她举起盾牌来挡的时候,对面根本没有用力。 可,这是她从戴止忍口中,听到最重的一句话。 接下里在她的沉默中,戴止忍挂了电话。 ... 电梯门一开,千玳就火急火燎地从里面出来。 听到脚步声,彭著美知道总监回来了,因为被严词警告,她不得不待在办公室,期间,她无数次想给戴总打电话,但是理智制止了自己。 “总——” 还没说完一句话,风风火火来的千玳径直擦着著美的肩膀,走向办公桌。 哗啦。 拉开抽屉,千玳弯腰在里面一通乱抓。 最后,将一个抽屉翻转过来,文具呜啦啦的撒了一地。 “总监,您找什么? 彭著美想过去帮忙,就见千玳从文具堆里捞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上面蝴蝶结很皱,像是个被尘封已久的礼物。 然后就见千玳毫不怜惜地拆开蝴蝶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透明的精致名片。 陆东运营总监——武千玳。 中文。 名字的左上角,用英文烫金字体写了一个小小的dear! 这种独特的练笔形式,彭著美在文件上见到过,所以,她不费吹灰之力地认出了,那是戴总的英文字迹。 也就是这个细节,让彭著美不安起来,她缓缓抬头,见到总监颤动的睫毛,和抿紧的唇,然后悄悄退了出去,并在门口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下午,从总公司接到戴止忍解聘书,王叶棠先去茶水间逮住了彭著美,用尽方法地套出话之后,才去敲开了千玳的办公室。 “你和戴止忍怎么回事?这个解聘书又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才去过邵远对不对,这个解聘书跟你有关系?” 连珠炮一样问下来,对面的人毫无反应。 王叶棠和周伟洪对视一眼,再回头的时候,千玳已经站了起来。 “戴止忍是万博的东家,他一直在操纵收购邵远——” 她这么一说,其余两人皆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千玳抱起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伴随着重重的鼻音,她继续补充:“你们俩要是想帮戴止忍说一句话,我就封杀你们,你们知道的,这点手腕,我在齐城还是有的!” 102 倒计时开始 第二天,不出意外地,戴止忍卸任陆东总裁,并加盟万博一事登上了齐城头条,现在不光是陆东,连邵远门口都被媒体堵道。 而陆东里面的气压也低得有些骇人,今早海关方面就放出消息,陆东商城的几批货被扣留,据说是因为同行的举报。 “今日齐城节目正在报道这件事,恐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彭著美在早会下之后,跟上千玳,小声地在背后提醒。 “这件事是亚欣挑起的,他们商城在前几日的电商节大败陆东,想必有些不忿,但是我们商城的货源一直都是交给外贸公司来点单的…” 王叶棠难得没有吹造型,一头长发妥帖地挽起,抱着文件袋站在拐弯处,接着著美的话说。 千玳知道她的意思,亚欣这次是有备而来,陆东商城背后的运营团队很给力,几次的活动策划明显占据上风,只是千玳没有料到,在武立渊和谈爱琳订婚阶段,亚欣居然使出这招。 “我们货源哪里,我自然有办法!”千玳把手里文件转交给著美,同时决定道:“今日齐城那边,你帮我安排,就说陆东邀请他们采访。” “这…”著美轻微吃惊,但瞥见千玳的瘦削的侧脸,只能点了点头。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千玳拉开办公室门,邀请王叶棠进去。 王叶棠拉开椅子刚坐下,就从文件里掏出一个平板,递给千玳,“今早的大盘,邵远股市大跌,照这个趋势,今天收盘之前,可能要跌停!” 千玳揉了揉太阳穴,戴止忍出走的消息让邵远稳固的形象大打折扣,加上今早陆东的新闻,股市那边不会有好消息,尽管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具体数字,还是有些难以自持。 “好吧,我…”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周伟洪一脸严峻地走了进来。 坏事来了。 千玳叹了口气,王叶棠抿紧唇站了起来,两人牢牢地看着周伟洪。 “这是那边的通知,我们有大问题了!”周伟洪眉头难得一见地郁结在一起,平时疏懒的气质完全一扫而空。 很遗憾在这个时候,才能见识一下HR的独特魅力。 “该来的终于来啦,我呢,忽然轻松了下来!”千玳扫了一眼文件,奇异地笑了一下。 周伟洪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过临危不惧的,也见过淡定潜热的,就是没见过这么华而不实的笑容,眉头更深,脸色几乎要和藏蓝色的西装融为一体。 王叶棠却如释重负般地,一边悄悄沾了咖啡,在书桌上写了一个“DZR”! 周伟洪顿时清明。 … “我们还有多少资金!” “加上华董事从香港融来的,还有一亿两千万!” “继续买进!” “可,从早上十点到现在我们已经投进了十二亿资金了,最后的这点资金,我们要不要——” “继续投!”千玳冷静地说完,挂了电话,手掌有些润,不用想,额头也一定冒出了许多汗珠。 这时,有风从背后灌进来,千玳转身,看见天台的门不知何时漏了一个细缝,如果不是没见着人影,千玳一定以为,是人为的。 拎起电话,千玳整理了一下头发,下楼。 今日齐城栏目是齐城电视台的王牌栏目,曾经邵远是它的第一赞助商,但是自从齐城商圈共享之后,节目的赞助商就像走马灯一样,没个定数。 电视台里到处奔走的工作人员,她刚下到八楼,就有一个带着网球帽的助理插着腰到处找她。 “我说,武小姐,提前十五分钟进场,这都过了三分钟了,导播一直在找人呢,您就是去吸烟也要说一声啊!”助理赶鸭子一样地把她赶进摄影棚。 千玳无力解释,只能顺着他的引导,拐进另一个走道。 “武小姐,这里!”不远处的策划掐着兰花指向她招手。 千玳准备走过去,旁边的一个摄影棚里忽然走出一个人,那人看到她也是一愣,不过失神半秒,很快就挂上无可挑剔的笑容。 “武总监!” “张秘书!” 真是赶巧不赶早,在陆东的时候,她很少碰见过张至诚,千玳曾一度以为,张至诚是在邵远那边帮戴止忍“周旋”,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张至诚恐怕就已经在秘密处理万博的事情了吧! 只不过,当下没来得及打量张至诚,千玳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后瞟。 张至诚微微侧身,礼貌道:“今天只有我过来,戴总准备在齐城电视台投放几个广告!” 听到这个名字,千玳呼吸一滞。 她的表情没瞒过张至诚,张至诚冷眼看着她,脸上疏离的笑容又泛起,若要说起来,这个女人对戴总的那些手段,可比万博对邵远的手段,残酷得多。 想起昨天民政局前,戴总的那副神情,张至诚忽然对放鸽子这种事情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武总监今天看来气色不好!” 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千玳笑着回道:“哪里有张秘书升迁来得气色好!” 远处的策划见她又停住,但是碍于身份,只能苦着一张脸催促。 “不好意思!”不等张至诚回话,千玳草草告别,小跑步踩着高跟鞋进了摄影棚。 … 在陆东,张至诚没少见武千玳的背影,尤其是戴总在的时候,三天两头碰见的都是那样一个高不可攀的背影,那个时候,她是邵远高高在上的公主,众生只有低头哈腰的份。 可是瞅见她进门时,朝小策划抱歉一笑的时候,张至诚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恨她了。 “张秘书,您这是…” 见他逗留在门口,就有工作人员来问。 “刚刚碰见一个熟人,打扰了!”张至诚颔首,然后朝电梯走去,到达停车场的时候,接到了戴止忍的电话。 “戴总!”张至诚一边接电话,一边熟练地系着安全带。 “电视台那边报价多少?” “品牌广告一千万一季度,视频广告十万一分钟!跟您预测的没有太大出入。” “嗯,策划这边已经在启动了,你回来记得做好报价单!”那边说着,有叮的一声响。 张至诚知道那是他的打火机响,有人一夜之间破产,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重拾烟火,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武千玳的背影。 在戴止忍话语冷下来的时候,张至诚徒然开口:“戴总,陆东那边的收购案您确定不参加吗?” “…” “我不是别的想法,只是荀总为邵远筹备了半辈子,您一上任却宣布不参与任何收购项目,只抓外宣和策划,会不会——” “你今天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戴止忍那边点烟的动作不顿,连贯地吐出一口气,电脑屏幕上断崖式下跌的K线,映在他眼里,有点烫。 电话另一头的张至诚不知怎么开口。 “我知道了!”戴止忍便挂了电话,张至诚是半路跟他的,比起那些从一开始就在他左右的人,张至诚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反之,他也是最了解张至诚的人。 遇上了的,还能是谁? 戴止忍把烟夹在手上,单手在键盘上敲出武千玳三个字,很快,今日齐城的微博直播就跳了出来。 他点进去,谈话节目刚开始。 … 在千玳和主持人一问一答的时候,陆东那边也在紧急筹备着。 “武小姐,作为齐城第一大企业,据闻您旗下的陆东商城的货源批次出现问题,您对这个消息有什么想说的呢?”鹅蛋脸的主持人端庄地坐着,含笑吐针。 话音一落,导播立刻将镜头切到千玳身上。 “我只能说,要怪就怪我们商城的产品数量太多,导致我们的进货流程十分复杂,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我们陆东的态度一向就是——用我们的麻烦换来消费者的便利,过两天,我们的宅急送业务将全面启动。” 主持人对于她的急转脑回路显然也是十分赞同的,毕竟聪明的嘉宾对于她们来说,更有优势。 “那么,武小姐,之前陆东商城一直标榜的所有产品都是国外生产线出来的,这次的货源事件,会不会对陆东的信誉造成极大影响,口碑也会下降呢?” 千玳耐心听完,略作思考。 在场内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问题她无论回答是还不是,都是死局的时候,千玳清淡地开口:“其实,这件事我觉得其中有些误会,因为我们说的国外生产线,并不是指从海外进口,而是我们本身就有生产线!” 此言一出,场内导演和策划均是一愣。 “不可能,武千玳在说谎,你们去查一下,她最近在跟什么企业联络…等等,先去查戴止忍那边!”同样是在电脑前,谈傃神色肃穆地嘱咐助理。 尽管早就收到武千玳去电视台的消息,但无论是同行还是亚欣,都以为她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要知道,一个商场靠的就是产品,陆东打着第一生产线的旗号很快就占领了白领市场。 在欧美和日本这些大牌产业聚集的地方,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对国内输出的产品是最好的配方,其次,就是对发达国家输出的又是另外一种,最后,对东亚这些欠发达地区,输出的产品最次。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白领冒着买到假货的风险找代购,国内一些大牌专柜随手产品是正品,但是在国内生产线的配方远差于国外。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亚欣才会赢了先机输了市场。 说到底,还是因为邵远财大气粗。 谈傃越想越不忿,武千玳上电视,目的很明显了,一是在为商城后面的节目打广告,二是在借媒体的手洗白,但是没那么简单。 “经理!”出去的助理很快又走了进来。 “查到了?”谈傃松了一口气,既然查到武千玳后面帮她背锅的金主,就什么都好说了。 助理脸色有些发青,看着背对他的谈傃没有说话。 “你说话,她背后的人是谁?” “不是,经理,就在刚才,邵远公布了她们生产线的地址和视频,媒体已经赶过去报道了,而针对之前的事情,邵远那边给出的解释是乌龙!” “乌龙?”谈傃猛然偏过头去。 “不错,邵远的意思是,那批产品,只是她们公司买来作为王叶棠经理的结婚礼物,因为是特别定制的,所以走了海关这个程序,产品的商家也确认了是非商业用途!” 谈傃听着有些头晕,一手按在太阳穴上,靠在椅子上,眼睛透过指缝看见屏幕上武千玳的脸,磨了磨牙。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啪的一下关了主机,不等助理反应,就拿起外衣向外走。 “经理——” “我要亲自去他们的生产线看看,不可能的,我们布了这么久的网,她们的货源一定是有问题的!” “生产线那边,也有了消息。” 谈傃顿住脚步。 助理放轻语气说:“是付维生手下的两个工厂,他之前确实是把股权卖给了武千玳,但是手里的工厂,不知为什么,忽然接下了陆东的招标!” … 在主持人的结尾声中,千玳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镜头刚一切,千玳就匆匆下场,摄影棚旁边,彭著美正站在灯光师旁边,远远地冲她比了一个“耶”! 呼! 心里的大石头忽然落地。 千玳看向手中的电话,她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接到这个人的电话,却不想,失望还是来的太快,这下该怎么定义这个关系呢? 曾经的战友,现在的敌人? 还是,曾经的爱侣,现在怨偶? 如果温莎在,估计能给她一个最好的答案,或者王叶棠在,能插科打诨一下也好。 偏偏谁都不在。 千玳深吸一口气,像憋气下水那样接起电话。 “喂!” “喂!” 意料之外,戴止忍的情绪十分稳定,平得宛如一条马路。 “你刚刚的访谈我看了,表现不错!”戴止忍这样说。 “谢谢!”千玳用相同的口气回答。 静了两秒,千玳拿着电话穿过摄影棚,走到过道上。 “还有,处理商城的那边的事情,手段也十分高明!”戴止忍从来不吝赞美的,就算这个人是对手,从某一程度来说,这种态度叫做豁达。 不过,她可没有这种豁达,因为,在这种平如山雨欲来的对话,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任何人都可以相信戴止忍,但是唯独她武千玳不可以。 “谢谢!”千玳冷静地道谢。 “最后——” 千玳眯了眯眼,齐城电视台有一个特别的景观,就是它的玻璃是钻石切割手法的,十月的天光很暗,照进玻璃之后,更显昏沉,让人情不自禁地压抑。 “最后,我想劝你,股市那边你乘早收手,一旦你把最后的这一亿资金投进去,我这边回立刻开起收购,就从邵远旗下的几个边缘地产下手——” “戴止忍,你别欺人太…” “我从十开始数,数到一,如果我还看到资金投入,就立刻开起收购案,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不相信周善,他现在已经站在签字的路上了!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题外话------ 感谢酱酱的票票,不胜感激,受之有愧 103 大结局 “姓戴的——” 千玳慌不择路地退后,正撞到拿着大衣追出来的彭著美。 “著美,你这边立刻通知陆东停止一切的对外活动,无论是招商还是产品发布!”千玳按住著美过来替她披大衣的手,肃然地嘱咐。 “可——”现在陆东正在媒体的风口浪尖上,如果停止对外活动,无疑是在向所有的宣示进来货品风波的真实性,著美犹豫地咬了咬唇。 千玳嘱咐完毕之后,立刻走向电梯,电话那边的倒数还在进行。 听着这个男人不置一丝感情的语气,千玳闭了一下眼睛,最后狠命挂断了电话,拨通了通话录中的另一个电话,“喂,是我,你现在停止买进邵远的股份…别问那么多,照办就行!” 电话刚已挂断,千玳还没来得及看时间,一条短信就崩了出来。 ——十秒已过,亲爱的你没遵守时间,戴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没遵守时间! 后果! 收购案正式启动。 千玳盯了手机看了很久,直到彭著美打着电话慢吞吞走出来,就看到了蹲在电梯口的她。 “具体情况你等后面通知,总之你那边照办就行!”著美匆匆结束电话,忙赶过来,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柔柔地喊了两声总监。 “走吧!”千玳这才扶着墙壁站起来。 … 市区限速四十码,在飞奔的车上,彭著美小心地察看着千玳的脸色,总觉得事情时前所未有的严峻,轻微地暗叹了一声后,著美低头将摔成几大块的电话拼好,然后悄悄地放进千玳的大衣口袋中。 在岔路口的时候,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震动了起来。 千玳将车拐进最近的停车场,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想起很俗的一句话:冲动是魔鬼! 但是现在,再冲动的魔鬼都救不了她了,她千不该万不该放了戴止忍的鸽子,不过戴止忍说错了,她不是不遵守时间,而是放鸽子。 骗婚的下场,这算是轻的了。 “总监,万博那边已经开始收购邵远了,他们手上现在已经有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今天抛出的资金,全部打了水漂——” 千玳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打着颤,兜里的电话不知何时也停止了响动。 “总——”彭著美紧张地看着千玳,唯恐她做出什么出轨的举动,然后沉静了半响,千玳终于抬起头来,惨烈苍白地笑了一下。 “著美,我现在给你安排一个任务,从现在开始,你待在邵远,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我!” “好,那总监你开车小心!”著美听她这么一说,神情明显一松,仿佛得到了什么鼓舞,振奋地下了车,并在关门前,给她回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千玳回过头来,掏出电话,破裂的屏幕上显示的未接电话来自林理事,还有一则短信。 仍旧是戴止忍的。 “最新情报:邵远两大股东已经决定让出股权,半小时之后,万博将会以绝对的优势入驻邵远!” 千玳冷静地看完,那些文字是一把把的刀,毫不留情地捅进她的血脉里,在这边,她都能想象得到戴止忍默然冷冽的神情。 感情大抵是她欠他的,可其他的呢? 在这场预谋已久的商战中,万博无疑是最大的赢家,从戴止忍来陆东,到母亲旧案重提,还有外公的出事,一步步紧逼,无可否认的是,她武千玳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扭转颓势。 邵远—— 呆坐半响,千玳忽然动作起来,麻利地发动车子。 可能这个时候,谁都以为她是去游说邵远的股东,或用恩情,或用利诱,但是她没有。 因为她驱车的目标是医院。 … 和齐城的喧嚣不同,这座医院始终都很平静,每天有无数生老病死的事件在这里发生,和情绪大涨大落的病人家属不同,医院宛如一幅陈年油画,安详延绵的盘坐着。 这条路千玳已经走过很多遍了,但是从来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压抑。 护士站里值班的护士冲她莞尔一笑,“武小姐,今天又来看文老啊!” “嗯!”千玳点点头。 “你今天是不是上了电视啊,我看了直播,好羡慕你这么年轻就能应对那些场合,平时压力一定很大吧!” 对于护士的追问,千玳只是浅浅一笑,笑容略有苦涩,签完字,就匆匆上楼了。 “本人是比电视上好看,但就是太高傲了,这些资本家,你还指望他们和你侃天,做梦吧!” 千玳走后,护士站里面配药的长脸护士端着药盘出来,鄙夷地刺了先头说话的圆脸护士一句,圆脸护士看了千玳远去方向一眼。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地嚎了一声。 “一惊一乍,你是怎么了嘛?”端药的护士被她吓到,差点把手里的药盘扔了。 圆脸护士往前翻了几页探病记录,指着其中一个说:“之前有个人也是来拜访文老的,我给弄错了,签成昨天的了!” “你昨天吃了饭,今天就别吃了,这也弄错!”长脸护士歪嘴道。 身后的这番动静千玳是不知道的,等她走到了病房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先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万博那边今天在大动作,止忍刚刚传了消息过来,荀善军在华胜哪里吃了亏,陆东那边,千玳处理得不错,就是手法不够老辣,趁这个时机,应该倒打亚欣,让他们在电商行业再难翻身!” 背对着她站在病床上的人,坐在外公窗边,身上只穿了衬衣夹克,而外面的大衣则被放在了陪床的椅子上,这人一边说话一边削着手里的苹果。 这个声音—— 千玳疑惑地往里看,眼神瞬间凝住。 这么久以来,安静躺在床上的外公,正杵着拐杖立在窗边。 “炮打翻山相吃车,有些东西不能一口吞个大胖子,这么多年,荀善军的手法,还是那么激进,须知,邵远这块豆腐,现在还热着呢!”文井烟缓缓转过身道。 坐在病床上的人,慢条斯理地削完苹果,用水果刀耐心地切成块,先丢了一块进嘴里,才端着果盘站起身来,站到文井烟旁。 “现在不管是亚欣还是万博,吃相都不大雅观,武立渊那边——” “哼!”文井愤懑地哼了声,“他也不年轻了,还那么气盛,那个谈爱琳坐牢出来都不知道是何光景了,还有千玳,我最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对她要求太严苛了!” “你不是一个好父亲!”身旁的人就着刀,叼了块苹果进嘴巴,继续补充:“但,你是个好外公!” “你这个混小子!”文井烟踮起一只脚,直拿拐棍去抽他。 千玳握住的把手慢慢松开。 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外公也曾生过一场病,在家休养三个月之后,邵远就吞并了两家上市公司,一跃成为齐城第一大产业。 Winshan出现,外公突然中风,谈爱琳被捕,邵远危机,戴止忍跳槽。 这些线索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千玳放弃了进病房的打算,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不料,在走廊上还遇到了一个熟人。 “温莎?” “千玳——”来人明显要比她惊讶得多。 千玳看着她手里的百日菊,苦笑连连,“你之前说的那个难缠的客户,就是我舅舅?这段时间无论怎么约你你都不出来的原因,就是想为他保密?” 温莎动了动嘴唇。 千玳心里早有答案,叹了一口气,侧身就走。 温莎在身后叫住她:“千玳,这些事情我们瞒着你确实不对,但是止忍那边是真的为你好,昨天本来他想跟你全盘托出的,但是你没出现,这个局就只能进行下去——他真的很爱你!” “或许吧!” 千玳没有停留,拢了拢散开的大衣,大步走开。 三天后,陆东的行政总裁武千玳离职出国,邵远的股权重新洗牌,外界以为中风不治的文老出现在万博的收购会上,力挽狂澜,接下来的半年里,邵远内部大肆洗牌。 在风雨更迭的齐城金融圈,有两件事轰动一时。 一个是远赴重洋多年的文井烟长子归来,担任邵远亚太地区行政总裁一职。 另一个,是跳槽的万博太子爷戴止忍,在万博被邵远吞并之后,再次担任陆东的总裁一职,外界哗然。 … 第二年夏。 美国万达电影院,千玳端着加大装的爆米花进了电影院,坐在座位上半响,电影都开始了,还不见室友的踪影。 那个扬言要把全世界甜食都吃遍的女孩,电影片头放过之后,千玳准备起身去找她的时候。 昏暗中,一个身影走来,坐到千玳旁边。 这个体型? 可能是那个影迷坐错了位置。 千玳好心转脸去提醒:“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是——” 屏幕上三根手指的小黄人恰好出现,电影转而一亮,莹白的光照在旁边人的脸上,那轮廓,是千玳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那人听见她的话,还一本正经地从兜里掏出票,“我只是来晚了,并没有坐错!” 电影里,呆萌的小黄人依然很卡哇伊,坏人克鲁依然没坏起来,全场笑声不断,有小孩子在偷偷学着亚历克斯说话,被大人捂住了嘴。 千玳却热泪盈眶,这时,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了她的眼睛。 戴止忍笑:“我见过被火锅辣哭的人,还没见过被爆米花甜哭的人,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没钱买可乐配爆米花!” “我一直都比你有钱!”千玳扒开大手,又哭又笑地。 “好好好,你最有钱,那我有个问题,就是我现在没了工作,武小姐,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养我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