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P1 学校的公告板前挤满了人,炎炎夏日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比蝉鸣还要聒噪。 “谁跟楚云生表白了?” “周念平……高二三班那个吊车尾?” “好恶心……” …… 周念平推着自行车走进校门,飘入耳中的就是这样的声音,他淡定地走进地下车库,车还没停稳,身后就飞驰而过一辆山地车。 “走开。”昏暗的地下室里,周念平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他从短短两个字里听出了浓浓的厌弃。 “真是倒霉,停车还遇到这种人……”对方将车停在周念平原本找到的车位上,一边抱怨,一边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拇指按着车铃,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寂静的地下车库里回荡着毫无规律的清脆铃声。 周念平开始哼没有旋律的歌,他推着自行车在密密麻麻的车海里寻找停车位,一直找到上课铃声响,才勉强将车子停进学校划给班级的区域里,可惜半个车尾巴卡在白线外,他蹲下来用食指敲了敲车后轮,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周念平没着急往班上赶,因为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长得漂亮脾气也好,从不会像别的老师那样对他冷嘲热讽。周念平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晃晃悠悠地走出地下车库,顺便躲过了站在校门口的教导主任,但是当他快走到班级时,撞上了班主任。 高二三班的班主任是政治老师,平时最瞧不起周念平这样的吊车尾,今天逮到他迟到,立刻小题大做,将他拎到班级后面的黑板报边罚站。 “学习成绩那么差,还好意思迟到?”班主任走前,撂下一句全班同学都能听见的嘲讽。 班上立刻乱做一团。 语文老师有些慌乱,她拿着课本敲讲台,让大家安静,然后等班主任走远以后,偷偷来到周念平身边让他回座位。周念平鼻子一酸,继而若无其事地走到教室的角落里,那是属于差生的专属位置。 二狗正趴着睡觉,口水流了一课桌。 “喂。”周念平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去,轻轻踢了踢二狗的脚,“交作业了。” “什么?”二狗猛地抬头,在他的笑声里恶狠狠地瞪过来,“你皮痒了?” 二狗原名苟力,是周念平唯一的朋友,也是广大吊车尾中的一员。 “刚刚周扒皮来班上做什么?” 班主任姓周,于是“周扒皮”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外号。 二狗揉揉眼睛:“没听清,好像是说分班的事儿。” 高二上学期有分班考试,学校会按照成绩排名,将全年级的学生打散分成三个等级:A,B,C。A班只有两个班,文理各一个;B班多些,总共十个班,因为学校重视理科,所以按照往年惯例,一般是三个文科班配七个理科班;至于C班,不分文理,囊括全年级的吊车尾,也就是老师口中每个班级的“害群之马”,通俗点说既是差生。 周念平和苟力都不在乎分班考试,因为毫无疑问,他们俩百分之百进C班。但是他俩不在乎不代表周扒皮不在乎,历年分班考试的成绩都和班主任的年终奖挂钩,班上考进A班的人越多,班主任的奖金越丰厚,反之,进C班的人越多,年终扣掉的奖金就越多。 也难怪周扒皮占用语文课的时间通知大家复习,因为算算日子,再下周就要分班考试了。 “怎么说?”周念平打开课本心不在焉地看。 “我妈指望我去B班呢。”二狗含糊其辞,没说几句话又睡着了。 周念平轻轻“啧”了一声,自从多年前父母出车祸去世,他一直寄宿在叔叔家。周念平的叔叔做小本生意,手里有几个小钱,虽说不上富裕,但总归能宽裕到抚养他上学的地步。 寄人篱下,周念平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他叔叔心地善良,对待他和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什么差别,平时周念平有点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会满足,至于学习成绩,按照他叔叔的话就是两个字“尽力”,所以分班考试的结果自然也不强求。 但是周念平有点想进B班,不为别的,就为了楚云生。提起楚云生,他叹了口气,想起上学时听到的闲言碎语,立刻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正在黑板上写板书,字迹秀气,每一笔写完都要顿一顿,落下的粉笔灰很快就将衣袖弄脏了。 楚云生天生是A班的料,人送外号“楚大学霸”。 作为暗恋楚云生的人之一,周念平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进个B班意思意思,要不然太掉面儿,更何况现在全校师生都知道他喜欢楚云生,倘若真的进了差生云集的C班,那得惹出多少笑话? 说到情书,周念平更阴郁了,他喜欢楚云生的事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现在坐在他身旁呼呼大睡的二狗,那封告白信也是二狗转交到楚云生手里的,但是周念平万万没想到,楚云生会将信直接贴在学校门前的公告栏上给所有人看。 他难过过,羞愤过,恼羞成怒过,然而所有的负面情绪在看见楚云生的瞬间烟消云散,周念平心知自己的喜欢过分盲目,但是年轻的心控制不住地躁动,哪怕沦为全校师生的笑柄,他也义无反顾。 下课铃声响了,二狗伸了个懒腰,刚想借前排同学的作业来抄,周扒皮就冲进了教室,慌慌张张地喊周念平的名字。 二狗和他开玩笑:“完了,你又要去喝茶了。” 周念平眯了眯眼睛,觉得周扒皮的神情不太对,心里盘亘起淡淡的不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和二狗插科打诨了几句有的没的,继而跟着周扒皮走进了办公室。 教师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电风扇在旋转,周扒皮的额角滑落下豆大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滚落进发梢,他用沾了墨水的手笨拙地擦着鼻头的汗,支支吾吾道:“周念平啊,你家里出了点事儿。” 他心里咯噔一声,撩起眼皮去看周扒皮鼻尖上的汗渍。 “学校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你叔叔阿姨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但是……” 剩下的话都汇进了夏日的蝉鸣,周念平满脑都是枯燥的白噪音,他注视着周扒皮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最后从冗长的语句里捕捉到最关键的一个词:“死亡”。 *** ——滴滴! “你走不走啊?”车窗玻璃被粗暴地敲响,歪在驾驶座上熟睡的青年睁开了眼睛,他面色苍白,身材瘦削,虽然看着年轻,但眼神中弥漫着常年奔波在外的疲惫。 周念平摇下车窗骂了句脏话,继而发动皮卡烦躁地调转方向盘,让后面的车先走,可是如此一来,皮卡的前轮卡进泥坑,无论他怎么踩油门都出不来。周念平从车上跳下来,双手在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上一揩,溜达到村民家门口,咚咚咚敲门。 “谁啊?”门内传来地地道道的乡间方言。 “我,小周。”周念平在对方开门的刹那递进去一包软中华,“车开泥地里了,家里还有别的男人吗?搭把手。” 村民开门见了他,面色顿时僵住,好在软中华的分量重,村民就算万般不情愿,最后还是板着脸喊人来帮忙。 五六个村民一边推车,一边喊口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周念平的破皮卡从泥潭中拯救出来,他至始至终都没动,就蹲在路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全是中华,羡慕得那些村民频频回头。 车出来,周念平也从地上站起来,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笑嘻嘻地爬进驾驶座:“多谢。” 村民没好气地挥手赶他走:“别再来了。” 周念平似乎丝毫没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他腆着脸向大家告别:“改明儿我继续来收货,大家预备着点。” 自从周念平的叔叔出车祸去世,他就辍学当起了二道贩子,低价买进高价卖,成日往返于城乡之间,他最爱做的事情是压低成本价以赚取更高的利润,所以村民看见他就头疼。临近端午,周念平开始倒腾猪肉,专门在农村收取新鲜的黑猪肉,然后高价卖给城里做粽子的店铺。 也难怪村民不喜欢周念平,毕竟他把收货价压得极低,却以几倍的价格卖出去,利润高得惹人眼红,可是村民没办法,毕竟不是谁都能找到销售途径,所以他们只能望着周念平赚钱干瞪眼,顺便祈求他忘记自己的村庄,以免猪肉惨遭压价。 破破烂烂的皮卡走一步喘一路,周念平叼着烟坐在车上烦躁地拍了几下方向盘,从后视镜里望见了神情抑郁的村民,他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香烟,喂鸽子一样把它们从窗口抛出去。 没人知道周念平卖假烟,他全身上下只有口袋里留给自己抽的是真货。 皮卡开出村庄,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颠簸,他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一只手架在半开的窗户边,没过几分钟就将车开上了高速公路。他的车是二手改装车,在高速上开不快,吐着黑烟拦住一众金贵的小轿车,还死活不变道,直到靠近服务区,周念平才加快车速,因为服务区的便利店老板是他的长期客户,周念平收来的大半猪肉都被便利店买去包了粽子。 暑假,服务区的停车场里到处都是载满游客的大巴,周念平倒了十分钟的车才把皮卡的屁股塞进停车位,可怜的皮卡挤在两辆大巴之间,随时都有碰擦的危险。他从车上跳下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往便利店的方向溜达,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也就是低头那么一刹那的功夫,周念平的脑袋撞上了前面行人的后背。 “哎,抱歉啊。”周念平头也不抬地揉鼻子,捏着手机继续往前走。 但是他的手腕被人逮住了。 “周念平?”熟悉的嗓音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把他从满脑子猪肉的臆想里炸到多年前的高中时代,穿着白衬衫的楚云生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轻蔑地说了声“恶心”。 冤家路窄,在社会上跌打滚爬成老油条的周念平盯着胳膊上的手,勾起唇角,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人欺负的懦弱少年了。 ——楚云生,老子整不死你。 2.CP2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周念平满腔的脏话涌到嘴边,在楚云生的注视下化为一句:“好久不见。” 仿佛将情书贴在公告栏上的仇抛之脑后,怂到他忍不住自我唾弃。 楚云生将周念平拉到路边,躲开两辆疾驰而过的车:“最近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不错。”他咬牙问,“你呢?” “还行。”楚云生的回答模棱两可,仿佛随口的寒暄,谁认真谁就输了。 周念平输了,他把手臂从楚云生手里抽出来,轻轻地甩,被抓过的臂弯里还残留着余温,让他想起开着皮卡露宿在郊外的夜晚,发动机旁也有这样的温度。 几个游客从他们身旁跑过,急匆匆地冲进洗手间,周念平想找借口开溜,他还没做好向楚云生报复的准备。 但是楚云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周念平轻咳一声,“还有点事。” 他说完,抬起头,撞进楚云生询问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从学生时代开始,每当楚云生偏头探询地望过来时,周念平都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如今也是,他木讷地抬手指着便利店:“有生意要谈。” “生意?”楚云生微微蹙眉,视线在他满是褶皱的衬衫和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上滑过,不轻不重,刚好是能让他羞愧难当的力度。 周念平揉了揉鼻子,洒脱地自嘲:“比不上你们这些学霸,我做小本生意糊口。”说完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深浅不一的伤痕,那是他跑货时被人打留下的疤。 倒卖货物容易阴沟里翻船,也能在阴沟里害人,周念平做二道贩子这么多年,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但再厉害的人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周念平身上的伤痕就是这么留下的。楚云生的目光继续在他的手臂上轻柔地刮过,像羽毛,痛倒是其次,周念平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痒才是关键。 他又要动心了,楚云生的关切之情从眼神里溢出来,就好像当年把情书公布出来的另有其人。 如果不是因为恶心,楚云生怎么会把情书贴在公告栏里,让全校师生嘲笑他呢? 想到情书这一茬,周念平立刻把心底的爱意拦腰掐断,他笑嘻嘻地转身:“楚大学霸,我是真的有事儿,改天再聊。” 至于改天是哪一天,周念平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 偏偏楚云生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这个男人竟然问:“当初那封情书是你亲手写的吗?” 周念平脑海里炸起一朵蘑菇云,属于少年的窘迫重新回到他久经沧桑的内心里。 他笑笑:“不是。” “不是?”楚云生的嗓音听不出悲喜。 “那么恶心的东西,怎么会是我写的呢?”周念平盯着地面上一包被踩烂的香烟盒,轻描淡写,“你不提这事儿我都忘了,如果让我找到是哪个孙子阴我,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完,抬腿从香烟盒上踩过,也踩过他在少年时代曾经异常脆弱的心。 黑羊,害群之马……周念平高中时期的性格算不上唯唯诺诺,但并无主见,甚至为了融入到同龄人当中,心甘情愿地当所有人的笑柄,为了能和别人聊上一两句话,像个小丑一般展现滴血的伤疤,他在被老师冷嘲热讽的时候跟着同学一起傻笑,在公布成绩时,用低得不能再低的成绩博取眼球。那时的周念平走入误区,天真地以为大家的关注源于对他的关心,直到叔叔去世以后,他才明白,那些人不在乎他能不能变好,只是想找一个安慰:原来世界上有人过得更糟糕,仅此而已。 他痛恨高中时代的一切,包括自己。 周念平头也不回地走进便利店,谁知店主刚好出门办事,留下看店的店员在买卖上无法做主,而鲜猪肉的保质期很短,所以这单生意算是黄了。 “妈的。”他蹲在路牙边吸烟,吸的是所剩无几的软中华,越抽越是恼火,“果然遇到楚云生这小子,准没好事儿。” 周念平把烟掐了,扔在地上用鞋跟狠狠地碾了几下,心里默算着这一单生意的损失,既悲愤又懊恼。他刚刚没开玩笑,二道贩子做得再好,在城乡间跑货也就勉强算是个小本生意,猪肉生意黄了,他要在乡间风餐露宿一个月弥补盈亏。 所以周念平能不生气吗? 周念平气得烟都抽不下去,解决完生理问题回到皮卡上,试图挽救一车即将变质的猪肉,他在脑海中把常跑的几家便利店过了一遍,筛选出最有可能脱手的三家,准备按照距离远近挨个儿登门卖货。 他在这头烦神,车窗外又是另一番景象。 起先周念平还没在意,等听到楚云生的声音才回过神,他先是本能地猫腰,继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车窗玻璃贴了防晒膜,外面根本看不见车窗内的情形。于是周念平一下子得意起来,正大光明地托着下巴往外瞧,只见楚大学霸抱着胳膊背对皮卡,面前站着个秀秀气气的少年。 “我喜欢你。”少年涨红了脸表白。 周念平在心底冷笑一声,伸长胳膊趴在方向盘上眯了眯眼睛。 “抱歉,我不喜欢男人。”楚云生的拒绝平静得近乎冷酷,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余地,“我把你当朋友,请你不要让我觉得恶心。” 原来如此。 周念平心底埋藏了多年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楚云生不喜欢男人,所以恶心同性的表白,恶心的结果自然是将那封倾注了周念平少年时期所有心血的情书公之于众。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周念平咬唇自嘲,“竟然会喜欢这么一个人渣。”他启动了皮卡,在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声里,对着楚云生的背影狠狠地鸣笛。 楚云生匆匆回头,很明显没有看清车内的情状,男人拉着向自己表白的少年让到了路边。 周念平心里五味杂陈,知道此情此景对那个少年来说意味着什么。楚云生本人并不像刚刚拒绝时那么冷漠,恰恰相反,楚云生对待所有人都很温柔,这种温柔对寻常人来说是彬彬有礼,可对喜欢楚云生的人来说则是一味毒/药。 当年的周念平中毒颇深,即使被全校人嘲笑,他也在心里自欺欺人:你看,楚云生虽然把情书贴在了公告栏里,可他下课遇见我的时候,还是会微笑着打招呼呢。 可悲又可笑。 天边压过一朵黑漆漆的乌云,周念平踩着油门拐上高速公路,生怕破皮卡淋雨后出问题,烦躁得不断超车,好巧不巧,皮卡身后咬上来一辆旅游大巴,司机似乎也跟周念平抱着一样的顾虑,在公路上飞驰。 “大哥,你的车子又不是二手改装货……”周念平瞄着后视镜哭笑不得,“你着哪门子急?” 可是大巴车仿佛跟他较上了劲,周念平加速,它也加速,周念平稍稍慢点开,它就开始蠢蠢欲动,时刻想着超车。 周念平虽然急躁,但还没丧失理智,知道人命更重要,他和大巴车的司机比着加速了几次,干脆彻底放慢车速让对方超车,然后开了个正常速度,一边哼歌,一边思考猪肉该何去何从。吐着黑烟的大巴车拱在皮卡面前欢快地奔跑,像是在周念平面前炫耀车速,他翻了个白眼,拉开车距不予理会,谁知大巴车的速度也慢下来,硬是卡在皮卡面前恶心人。 周念平快被气笑了,觉得开大巴的兄弟有毛病,他踩了两脚油门,追在大巴屁股后跑了会儿,让前面的司机享受追赶的乐趣,然后果断变换车道,岔开了距离。 高速公路上重归平静,然而变故往往发生在所有人精神松懈的刹那。 大巴车不知怎么的忽然失去了控制,高速行驶的汽车“神龙摆尾”,车头一下子撞上了皮卡。 电光火石间,周念平整个人都因为冲击力向前扑倒,肩膀似乎撞碎了车窗玻璃,身体在空中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在弥留之际苦笑,果然遇到楚云生准没好事,继而眼前一片漆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今天谁值日啊?” “好像是二狗。” “哟,那我们班流动红旗八成没戏。” …… 周念平是被吵醒的,他揉着太阳穴头疼地睁开眼,心里想的还是那辆赖在皮卡前吐黑烟的旅游大巴。 “念平,那辆蓝色的捷安特是你的车吧?”苟力突然出现在周念平眼前,慌慌张张地问,“就是那辆车把上贴了哆啦A梦贴花的车,我记得是你的。” 哆啦A梦?自行车? 周念平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点头:“是我的。” 班上突然鸦雀无声。 “周扒皮”慢悠悠地从二狗身后踱到周念平面前,板着脸捏住他的手臂:“你的自行车没停在指定位置,害得咱们班拿不到流动红旗。” “周念平,你学习成绩不理想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给整个班级抹黑?” 被点名的周念平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环视四周,再狠狠地掐自己的脸颊,在全班同学惊骇的目光里哈哈大笑——苍天有眼,一场车祸竟然让他重生回到这该死的高中时代。 老师,同学,以及楚云生,咱们走着瞧。 3.CP3 “念平。”二狗见他神游天外,急得直跳脚。 周念平缓缓回神,视线在“周扒皮”的脸颊上狠狠地刮了一圈,继而转向苟力。 “什么车?” 苟力见他还没明白,立刻复述:“你的自行车停在班级停车位的白线外了。” 原来就是这么点事儿,换做以前的周念平大概选择道歉,然后跑到楼下车库,默默顶替值日生顺一星期的自行车,可重生归来的他不会再这么做。 周念平眯起眼睛,盯着苟力问:“你说我的车在白线外面?” 苟力显然没想到他会质疑,略有些慌乱:“我看见……” “带我去看。”周念平打断二狗,直接起身往班级外走,“如果我的车在外面,一定还有别的车在外面。” 其实他在胡扯,高中那么久远的事情,停车有没有停好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重生过的周念平怎么会记得呢?他只是凭借当了几年二道贩子的直觉,认为车轮超出白线的不止自己罢了。 然而这么一问,竟然问出蹊跷来,苟力的神情极其不自然,似乎想阻止他下楼。 不应该啊……周念平心生疑窦,二狗算是他从高中到辍学唯一的朋友,虽然偶尔也会争吵,但都是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根本没有出现过原则性的问题。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周扒皮冷哼一声,打断周念平的思考,“一来一回二十分钟,谁有时间陪你耗?” 班主任掸了掸衣袖上的粉笔灰,一锤定音:“从今天开始,班级的停车位由你负责,我们班什么时候再拿到流动红旗,什么时候换人值日。” 周扒皮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一干学生望着周念平,有同情,也有讥笑,总之都在看热闹。 周念平倒是无所谓,他死前都是奔三的人了,难不成还和一群十六七岁的小屁孩一般见识?他坐回座位,问二狗下节是什么课。 二狗还在望班主任离开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回答:“物理吧,你看墙上,有贴课程表。” 他依言抬起头,下节课还真是物理课。 课桌抽屉里鼓鼓囊囊塞满了书,有练习册也有课本,周念平嫌弃年轻时代的自己窝囊,忍不住把书本全掏出来顺齐,他身边的二狗终于回过神,盯着瞧了会儿,幽幽感慨:“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周念平拿起一本《王后雄学案》往苟力面前砸,“这玩意是我买的?” 他记得高中时期根本没刻苦学习过,桌肚子里怎么会有这本书呢? 二狗闻言,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不是你买的。” “念平啊,你翻开来看看,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苟力勾住他的肩膀,嘿嘿直笑,“哥们为了帮你把这本书搞来,可是贿赂了一班的那个谁五本漫画书呢。” “一班?”周念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手指捏着书页匆匆一翻,“楚云生”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他“啪”得一声把学案合上,扔到苟力怀里:“还回去。” “啊?” “我说,还回去。”周念平见不得那三个字,咬牙切齿,“谁说我要这玩意了,快拿走。” 周念平算是想明白了,楚云生之于他就像是一个劫数,上辈子只要碰见就倒霉,最后把命都丢了,而这辈子周念平好不容易从该死的高中时代重新开始,他可不打算重蹈覆辙。 毕竟当年的情书事件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是最初的状态——老师和同学瞧不起他,只有二狗知道他暗恋楚云生。 哦,暗恋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现在的周念平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报情书之仇,让楚大学霸这个人渣感受感受被全校师生唾弃的滋味,不过具体怎么实施,他还没想明白。 上课铃声响了,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下来,苟力依旧趴在课桌上睡觉,鼾声如雷,前排的同学频频回头,显然很不耐烦。 周念平见状,踢了苟力一脚。 “干嘛?” “老师来了。”他用手指转笔,信口问,“那本学案你到底是怎么搞来的?” 听了这话,二狗的睡意一扫而空:“念平,这事儿你真得谢谢我,本来我也没法子帮你搞到楚云生的东西,但巧就巧在一班的生活委员就住在我家隔壁,平时打过几次照面,我稍微一提,他就答应了。” “五本漫画?”周念平笑着提醒。 “五本而已。”苟力大手一挥,“为了兄弟……” 剩下的话化为一声怪异的叹息,因为物理老师走进了班级。 这节课讲光的色散现象,周念平以前没认真听过,现在想认真听也听不懂了,但他还是做了几行笔记,打算课后稍微看看。他之所以选择学习,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辈子不像以前那样风餐露宿,为了跑货成天往返在城乡之间。 说白了周念平就是穷怕了,他上辈子跑货看起来风光,实际上辛苦得厉害,被客户打骂更是常事,他到现在还记得被拳打脚踢的滋味,可那又能怎么办?不做这行,根本活不下去。所以现在一切从头来,周念平当然选择学习。 高二上学期刚开始,还没分班,他还有机会。 课上到一半,黑板上密密麻麻画满了棱镜,老师边讲边用示意图解析题目,周念平专注地听了几分钟,竟摸出点门道,似乎能做出最浅显的题目了。 有希望啊……他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不说别的,如果真的能考进B班,以后起码能摸到大学的门槛。 教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全班的视线都从黑板转移到窗外,连睡觉的二狗都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周扒皮又来了?”班主任给苟力留下了太深的阴影,这人一听见敲门声,就以为是周扒皮来了。 周念平也往窗外看。八/九点钟的太阳太刺眼,映出一件明晃晃的白衬衫,他看不大清来人的相貌,只觉得对方很高,敲门的手臂边滑落了一小片温暖的光芒。 班级里弥漫起窃窃私语,周念平竖起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眼:“一班”,“学霸”。 他心中警笛大作,浑身紧绷,意识到敲门的很可能是楚云生。 “念平。”苟力明显也想到了楚云生,揶揄道,“门外是楚云生吧?” “鬼知道。”周念平摊开课本,继续看刚刚老师讲的题,试着解了两道,心思却忍不住往门外跑。 楚云生也不知道在和老师说什么,半天都不进门,只站在门边的半块阴影里,映在地上的修长身影一直蔓延到讲台。周念平将笔帽捏在掌心里攥住,很想从后门溜出去。 他问二狗:“你说我现在打开后门,老师会听见声音吗?” 二狗像看神经病一般看他:“就算老师没听见声音,也会看见你。” 好吧,的确如此。 周念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在题目里的玻璃棱镜上,可是门外的物理老师竟然将头探进班级,喊他出去。 苟力先周念平一步,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人家楚云生就是来找你的。” 埋头看习题的周念平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的时候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他现在遇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周念平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打开后门走了出去,与此同时,老师回到了班级继续讲课,于是教室外就剩他们两个人,明媚的阳光因为建筑物的遮挡,在地上投射出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他想起刚刚做的题:一束白光通过玻璃棱镜发生色散现象,什么颜色的光偏折最大。 周念平原本知道答案,一看见楚云生就什么都忘了。 十七岁的楚云生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探究的笑意,三分好奇,七分温和,或许是他的头发稍稍长过耳根,鬓角微卷,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寻常板寸头的男生温柔。 楚云生站在原地没有动:“我的《王后雄学案》是不是在你那里?”说完,眼睛弯了弯。 这事儿周念平还真的没得辩,因为楚云生的学案现在就躺在他的课桌肚子里,有点“人赃并获”的意思。但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如何解释学案的去向,而是一连串惊呼——原来真的有人笑起来眼睛会弯,他还以为是小说里的夸张描写呢。 楚云生一笑,整个人看上去都特别柔软:“如果在你那里,今天放学之前可以还给我吗?” 周念平猛地从臆想中抽身,瞧着楚云生,越瞧越不顺眼,觉得不是自己抵抗力低下,而是楚云生故意放电,于是他愈发觉得对方骚包,所以说出口的话格外冲。 他抱着胳膊,流里流气地靠在墙上:“不行。” “为什么?”楚云生不笑了,诧异地望过来。 “因为我没空。”周念平冷笑,“楚大学霸,我这一周都要在地下车库执勤,你愿意等就等吧,不愿意拉倒。” 楚云生缓缓眨眼,笑意重回脸庞:“可那是我的书。” “自己没保管好,别怪我。” “……那你先看吧。”楚云生好脾气地松口,退而求其次,“分班考试前还给我就行。” 报仇对象首先示弱,周念平反倒不爽了,他心里升起一丝不战而胜的憋闷,干脆直接走过去,在楚云生震惊的目光里攥住了对方的衣领。 他心想,小屁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曾经把我的一片真心钉在了公告栏上供所有人践踏。 4.CP4 小屁孩伸手点了点周念平的额头。 他微微一怔,意识到十七岁的自己身高刚到楚云生的下巴,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丢开对方的衣领扭头往班上走,鞋尖撵着地砖上的光点狠狠地踩过去,就好像踩着楚云生在往前走似的。 “你是在为分班考试做准备吗?” 周念平迈开的步子顿了顿,暂时放过脚下的一小缕阳光:“怎么,差生就不能复习了?” 他句句带刺,却挑不起楚云生的怒火。说来也是怪,想当初周念平暗恋楚云生的时候,就是看中了那张好看得不得了的脸,对于性格爱好以及别的什么完全不了解。 为脸痴狂,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时候能干出的事。 如今的周念平嗤之以鼻:“《王后雄学案》不是好学生专属吧?” 楚云生闻言,往他身边走近一步:“一起复习吗?” 从天而降的橄榄枝把他砸懵了,不过周念平迅速寻回理智:“别开玩笑。” 全年级谁不知道他是吊车尾,是班级的害群之马,楚云生这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选择和他一起复习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做过几年二道贩子的周念平立刻警惕起来,在他看来,楚云生此举同等于重生前他载着一车不新鲜的猪肉走投无路之际,面前横空出现一个高价收购的买家,只是对方面上笑呵呵地付钱,背地里却拿着猪肉去质监局毁掉他所有的销售途径。 其心可诛。 周念平转身,用脚后跟踩住地上的光点:“你想干什么?” 楚云生修长的手指在袖口的褶皱边徘徊,仿佛在锲而不舍地挥动橄榄枝:“两个人复习会轻松些。” 这下可好,楚云生在他眼里和别有用心的买家彻底画上了等号。 周念平冷哼:“想得美。”说完,扭头就走,将教室后门狠狠一摔,堂而皇之地回到了座位上。 整个班级的目光都汇聚在周念平身上,他却淡定地打开笔记本,示意老师继续上课。 二狗在一旁佩服得五体投地:“哥们,你就这么把楚云生解决了?” “解决”这个词让周念平不由自主地飘飘然起来,他弯腰趴在桌上,慢吞吞地反问:“怎么,你觉得我会被他解决掉?” “废话。”苟力不假思索地点头,“那可是楚云生。” 周念平“切”了一声。 “唉,不提他。”苟力趁物理老师写板书的档口转移了话题,“晚上要我帮忙吗?” 他思索了几分钟才明白过来二狗在说什么:苟力说的是顺自行车的事儿。他们学校的地下车库占地面积有限,每个班级都用白线画好了规定的区域,该多大的地儿,就多大的地儿,但凡超出白线,就要扣班级分,扣多了流动红旗就没了。之前周扒皮指责周念平,就是因为他的自行车没停在规定区域,导致整个班都被扣了分。 呵,多大点事儿? 周念平在心里诽谤周扒皮小题大做,但高中时期大家在乎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他想想:“算了吧,太迟。” 不住校的学生每天都要取车,周念平值日就得等他们都离开学校才能走。 苟力撇了撇嘴:“不差那几分钟。” “随你。”他耸了耸肩,将老师写在黑板上的题目照抄到笔记本上。 二狗看周念平的目光更惊恐了:“念平啊,你真的没吃错药?” “你竟然在做笔记!” 周念平用笔帽敲苟力的脑袋:“大惊小怪。”说完,在题目后面加上一串公式。 正午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前排同学的发梢边浮现出一层柔软的金黄,枯燥的题目一道接着一道出现,二狗早已睡倒在桌上,周念平捏着笔帽在笔记本上涂涂改改,虽然没听懂全部的题目,但是套用老师给的公式,基础题都得出了答案。 下课铃声响了,上午最后一节课接近尾声。 二狗闻“铃”色变:“坏了,今天高三和我们用一个食堂。” “为什么?”周念平心不在焉地问。 其实他是有模糊的印象的:分班考试前,高三专属食堂装修了一段时间,导致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每天都要和备考的学长学姐在食堂里你追我赶,各个进门瞬间化身饿狼捕食,硬生生将吃饭演绎成了争抢。 不过学校明确表示食堂优先毕业班,所以剩下的两个年级怨声载道,校领导一看这样可不行,干脆允许低年级的学生中午离校去外面吃,只不过要向班主任申请。 周念平和苟力都没去申请,因为就算申请了周扒皮也不会批。可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去食堂,最多喝口飘着菜叶子的汤水,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出校门。 换了别的学生,都会麻烦平时关系好的同学带一份饭回来吃,但是没人愿意帮周念平,此时他就像一个病原体,谁靠近都会被传染。他饿得胃疼,走到走廊里趴在栏杆上喝西北风,喝着喝着就瞧见楚云生从教师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张纸条,看上去也要出去吃饭。 周念平灵机一动,拔腿就往楼下跑:“楚云生!” 楚云生怔了怔,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他从教学楼的阴影里冲出来,直奔楚云生面前:“商量个事儿。” “怎么,想和我一起复习了?”楚云生的眼睛又笑弯了,看上去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可周念平总觉得对方另有所图:“复习的事儿想都别想,我就是来问问,你到底还要不要《王后雄学案》了?” 几个高年级的学长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带来一连串无言的压抑,短暂的沉默过后,楚云生微挑起眉:“你肯还给我?” “帮我买饭,我就还给你。”他从鼻腔深处挤出一丝冷哼,“或者把你手里的纸条给我,我自己出门买。”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周念平被噎了一下,他还真的不能把楚云生怎么样。 楚云生显然也发现了他的窘境,勾起唇角把纸条抖得哗哗直响:“你怎么不去找班主任要批条?” “您没开玩笑吧,楚大学霸。”周念平听得差点笑起来,“周扒皮那货能给我开批条?” “……他巴不得把我黏在课桌上。”他烦躁地抱起手臂,“所以你到底帮不帮我,不帮别挡道。”倒是完全忘记刚才是自己主动喊住楚云生的。 估计品学兼优的楚大学霸人生头一回遭受这种待遇,竟站在原地没有动,还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念平。 他被楚云生看出一身鸡皮疙瘩:“想打架?” “打架?”楚云生哑然失笑,“周念平,学校里不能打架。” 他浑身一个激灵,觉得自己的名字从楚云生嘴里蹦出来,无端带上股莫名的意味,仿佛是认识多年的老友在打招呼,拼命呼唤内心深处某些躁动的回忆。 越来越多的学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三三两两结伴往校门外走。 周念平把悸动粗暴地压在心底,碾碎:“你不可以,我可以。” 言下之意好学生就算想打架,也要为了优等生的形象心甘情愿地挨揍。 楚云生将一只手插I进柔软的发梢,随意拨弄了两下,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迷茫,随即面上的笑意更深,眼角泛起细微的褶皱。 楚大学霸嘴里慢悠悠吐出来几个字:“那咱们走着瞧。” 等等……这是约架? 周念平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弯,任凭楚云生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你要和我打架?”他眼里腾起熊熊火光,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废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现在的小身板没几分力气,里面藏着的也是奔三老男人的灵魂,周念平觉得自己对付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天知道他有多想一拳揍在楚云生的脸上。 成天眯着眼睛笑,干什么啊?骚包。 周念平越发觉得骚包这个词用在楚云生身上合适,就拿楚大学霸如今穿的这身校服来说,男孩子热了谁不是随意一撸衣袖?楚云生偏不,他衣服上的每一道褶子都工工整整,还把裤脚卷起来,露出一截偏白的脚踝。 骚,真骚。 “我不打架。”楚云生好脾气地解释,“我讲道理。” 他瞬间没了兴致,放弃在楚大学霸身上做文章的想法,重新回到走廊里趴着物色带饭对象,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周念平和楚云生周旋的几分钟里,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校门,仅剩的几个还在教学楼下游荡的,都抱着和他同样的目的。 “念平,吃饼干吗?”二狗擦着汗往楼梯上爬,“我刚刚去小卖部,发现还有几包奥利奥。” “吃。”他不假思索地点头,转身和苟力回到班上猫在座位上吃饼干。 二狗还惦记着晚上的事儿:“真不用哥们陪你?” “不用。”周念平叼着奥利奥一口回绝,刚想再说两句话,就瞧见楚云生抱着什么东西靠在班级门前对他笑。 笑得既耐心又温柔,眼角眉梢还透着点小小的纵容。 周念平脑海里平地一声惊雷,炸出个词儿:“黄鼠狼”。 5.CP5 呸,他才不是鸡。 二狗拼命晃周念平的胳膊,笑出满嘴的奥利奥沫子:“有饭吃了!” “瞧你那熊样儿。”他嫌弃地瞥了苟力一眼,站起来往门口走。 别看周念平走得四平八稳,实际上心里正在打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楚云生为什么要来,难道楚大学霸是专门来炫耀自己买到了饭的? 周念平才不信楚云生有这么无聊,可楚云生竟然真的有这么无聊。 “看看我买了什么。”楚大学霸解开塑料袋,端着鸭血粉丝的塑料碗在他面前晃,“想吃吗?” 周念平不想吃,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打烂面前的笑脸。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楚云生这么有病呢?周念平震惊了,不敢置信上一辈子的自己竟然喜欢一个二逼喜欢了那么多年。 耻辱,天大的耻辱。 周念平转身就走,都不带停顿的,回到课桌边把二狗手里的奥利奥抢来恶狠狠地嚼。 这都什么事儿?要他跟一个十七岁的二逼青年做斗争,楚云生乐意,周念平还不乐意呢!想想就掉价,他的确想要报当年情书的仇,却从未想过通过小打小闹来报,区区一碗鸭血粉丝汤惹恼不了一个临近三十岁的灵魂。 奥利奥被愤怒的周念平吃完了,苟力趴在一旁委屈巴巴地嘀咕:“没吃饱。” “算了算了。”他被念叨得头疼,“我去给你买饭。” “你能有办法出门?”二狗不信。 周念平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距离下午第一节课上课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如果跑得快,还来得及。 “你别管。”他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教室。 周念平本以为楚云生早就走了,没想到这人竟然端着快糊成一团的鸭血粉丝靠在教室门边,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吓了一跳,强忍着骂人的欲望抬腿往楼下走。 “周念平。”楚云生却攥住了他的手腕。 “干嘛?”周念平凶巴巴地回头,盯着手腕上的五根指头,眼神凶狠得像是能将楚大学霸的手指盯断。 楚云生迟疑地松开手,把鸭血粉丝递到他面前:“给你带的。” “什么?”周念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云生又重复了一遍:“帮你带的饭。”说完打开盒盖,露出飘着鸭血的粉丝汤,“趁热吃。” “……你脑子没病吧?” “你不饿吗?”楚云生反问。 “我就算饿死了,也不会吃你拿的东西。”周念平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站定,“而且你自己尝尝看,粉丝烂成这样怎么吃?” “烂了?”楚云生微微蹙眉,低头拿出一次性筷子,当着他的面尝了一口,然后神情微妙地怪异了几分。 感情这家伙从来没吃过泡久了的粉丝。 周念平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迈步继续往楼下走,没走几步身后跟上来一个人,除了楚云生还能是谁? “你午饭怎么办?”楚大学霸忧心忡忡,“只吃几块饼干,下午会饿的。” 他被烦得头疼:“我饿不饿关你什么事?” 楚云生像是没听见周念平的抱怨,自顾自地说:“我有出门的批条,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距离上课铃声敲响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逆着人流往校门口走,擦肩而过的大多是吃完饭赶回来上课的学生,皆是行色匆匆,一副恨不能生出翅膀的模样。周念平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这种感觉在他重生之前被当做害群之马嘲笑时就有,重生后依旧有,只不过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楚云生。 “你真能带我出去?”周念平反复确认,“事先说好,我可不会因为批条就把学案还给你。” “嗯。”楚云生把批条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不用学案。” “可是你只有一张批条。” 学校规定有几个人出门就要有几张条子,或者在同一张条子上签名,楚云生的条子上自然只有一个名字。 “我有办法。”楚云生对他眨了眨眼睛,胸有成竹,“你放心地出去,我随后就到。” 周念平对楚大学霸的说辞报怀疑态度,他捏着批条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校门,站在路口的一棵老榆树下假装等人,实际上正在偷偷摸摸地观察楚大学霸,然后他看见原来信誓旦旦说有办法的楚云生被保安老大爷拦在传达室门口,当着好几个高一学妹的面被骂得狗血喷头。 这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啊……周念平绞尽脑汁回忆过去,思考上辈子的楚云生是不是这个人设,可是所有的记忆都带着暗恋的滤镜,他想破脑袋想起的楚云生都是美好的。 美好到自带光圈,随便一笑就闪瞎眼。 周念平浑身一阵恶寒,溜达到校门边拦住一个学妹。别看周念平成日里瞧上去流里流气,其实上他长得白白净净,笑一笑挺有迷惑性的。 “那个……同学,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一下吗?”他假装害羞地将批条拿出来,“朋友的批条在我这儿,你能帮我送进学校吗?” 学妹大概没听说过周念平害群之马的威名,红着脸跑进校门,把批条塞进楚云生的手里。至此,楚大学霸终于顺利走出校门,和等得不耐烦的他汇合。 “谢谢。”楚云生盯着掌心里皱皱巴巴的纸条咬嘴唇。 “可别谢我,批条本来就是你的。”周念平转身过马路,心里堵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帮楚云生。 按理说十七岁被当众曝光了情书与性取向,面对始作俑者,周念平该恨之入骨才对,可就在楚大学霸被拦下挨训的刹那,他心里竟然生出些同病相怜的错觉,仿佛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正在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你想要吃什么?”楚云生追上周念平的步伐,嘴皮子动个不停,“如果想吃鸭血粉丝,前面左拐就有家店,如果不想吃,我们还可以去……” 叽里呱啦,比树上的麻雀还惹人厌烦。 周念平走着走着,头疼起来,他转身扯住楚云生的手臂:“你到底想干嘛?” 从学案到批条,周念平心里自始至终都有一个疑影,他看不透楚云生这么做的目的。 他说:“楚云生,今天之前我们根本没有交集,如果你这么做是因为听到什么关于我喜欢谁的传言,记住,传闻只是传闻,我不当真,你也别当真。” “我是什么样的人,同一个年级了一年多你应该有所耳闻。”周念平捏着楚云生手腕的手微微用力,眼睛也眯了起来,“所以你不用为了试探我,或者别的目的特意献殷勤。” “没用的。”他冷笑,“省省吧。” 楚云生的睫毛随着周念平的话微微颤抖,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在飞走前留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呼吸间,楚大学霸反握住他的手:“同学之间难道不该互帮互助吗?” 周念平没料到楚云生会是这副反应,猛地睁大了眼睛。 “我想和你一起复习有什么问题?”楚云生继续做沉痛状,“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刻苦难道是原罪吗?” 周念平:? 楚云生越说越带劲,甚至挥舞起双臂:“同学之间借一借批条不可以吗?你不也想办法把批条送进校门,帮我出来了吗?” 周念平闻言,闭上了张开的嘴,他听楚大学霸慷慨激昂的陈词,意识到面前的少年被学习荼毒得太深,满脑子“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他为此感到深深的悲痛,不为楚云生,而是为自己,为上一辈子多年暗恋未果的自己——这得瞎成什么样才能看上这样一个二逼? 那头楚云生已经走到炸鸡店门前买了一份鸡块,趁着周念平思考人生的档口拎回来,捏着细细的牙签戳了块递到他嘴边。 炸得酥脆的面包糠诱惑着饥肠辘辘的周念平,他将先前撂下的狠话抛之脑后,张嘴就着楚大学霸的手叼住了鸡块。 ——我就算饿死了,也不会吃你拿的东西。 “啊,真香。”嚼着鸡肉的周念平叉腰感慨,“再买一包!” 6.CP6 楚云生当真屁颠屁颠地去买了。 周念平叼着鸡块蹲在树下大快朵颐,余光瞥见楚云生的身影,不由自主想到二狗,很明显,眼前这个“小弟”更顺眼,于是奔三的大叔心里荡漾起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梦里把学霸收入囊中,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不对,他是要报仇的人。 周念平嘎嘣一声把牙签咬断,又将吃空的塑料袋揉成团,对着楚云生的背影狠狠一砸,轻飘飘的塑料袋落在他面前,换来楚大学霸一个堪称灿烂的微笑。 “不够吃?”楚云生把第二袋鸡块递过来。 周念平不客气地接过,刚欲开口,沉闷的铃声从远处飘来。 坏了,上课了。 他站起来掸了掸裤子,蹙眉望向校门的方向:“现在赶回去肯定来不及了。” 楚云生从善如流:“那就别回去了。” 周念平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就这么不回去了?”重生以后试图做好学生的他忧心忡忡,“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新内容我还没看呢。” “我教你。”楚云生温柔地笑笑。 周念平闻言,鸡皮疙瘩掉一地,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楚大学霸现在整个就是一不怀好意的黄鼠狼,拎着鸡块诱导他堕落。周念平誓死不从,咬着鸡块往学校的方向飞奔,楚云生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心不在焉地四处乱看。 看门的老大爷认出了他们:“已经上课了,快点跑!” 周念平登时脚下生风,蹭蹭蹭蹿上教学楼的台阶,拐弯的时候发现楚云生不见了,这人明明一直跟在他身后,怎么眨眼就没影了?周念平没当回事,脚步微顿,继续往楼上冲,好不容易跑到教室门口,见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连忙将鸡块塞到怀里,猫腰从后门溜了进去。 二狗饿得眼冒金星,被鸡肉味刺激得差点蹦起来:“你还真出去了?” “小点声。”周念平皱了皱眉,将鸡块塞给苟力,“味儿太大,下课吃。” 二狗瞬间趴回课桌:“闻着味道不能吃,你这是要我的命。” 周念平才管不了那么多,他摊开课本,发现老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连忙拿起笔记笔记。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姓顾,特别温柔,对待所有学生一视同仁,还特别关心周念平这样的差生。 整个高中时代,他最喜欢的就是顾老师。 这节课讲《谏太宗十思疏》,顾老师正在逐字逐句地翻译,生僻词的读法和用法全部写在了黑板上。周念平全神贯注地听了五分钟,困了。其实也不怪他,下午的语文课大多数同学昏昏欲睡,教室里的气氛沉闷至极,老师也发现了这一点,眉宇间涌起淡淡的窘迫,非但没有责备学生,反倒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周念平用水笔的笔盖敲了敲额头,强打起精神圈出一个生僻字,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思考起别的事情。首先是即将到来的分班考试,他只剩半个星期外加一个周末来复习,其次则是重生以后的楚云生,行为诡异,和记忆中的学霸人设大相径庭。 第一件事急也没用,周念平没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只能临时抱佛脚;第二件事倒是有意思,因为他发现楚云生和上一世比起来判若两人,不过这都是他模糊的感受罢了,毕竟周念平以前根本没和楚大学霸接触过,只是个暗恋暗到众人皆知的可怜虫。 难道说楚云生一直是这样?周念平狐疑地摸了摸鼻子,换了铅笔在课本上写了个“楚”,然后又写了个“周”,再用箭头将它们连在一起,最后在连线上写下了“情书”二字。 “你要给楚云生写情书?”二狗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周念平一跳。 他想得太专注,都没发现苟力睡醒了。 周念平把语文书合上:“写什么情书?” 二狗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古怪的讥笑:“装什么装,我都看见了。” “是男人就承认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欢他。” 如此低级的激将法周念平会上当就有鬼了,他清了清喉咙,重新打开书,捏着橡皮刺啦一下把刚刚写的东西擦了,继而淡定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他了?” 二狗没看清他语文书上的字迹,不屑地扭开头:“怂。” 周念平挑了挑眉,装作没听见,思绪重新转移到古文上,按照板书把先前的笔记补齐。 “你想去B班?”苟力忍不了几分钟,又扭头没话找话。 “什么意思?”周念平没立刻回答。 “不想去B班,你笔记做这么认真干嘛?” 他认认真真地标完读音,转头反问:“那你说我应该干嘛?” 二狗不假思索:“和我一起去C班快活。” 周念平轻轻笑了一声,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想的,在C班快活,无忧无力,被所有的老师放弃,但他永远记得分班考试以后苟力进了B班,还歉意地出现在周念平面前,说自己超常发挥。 超常发挥个屁,从不学习的二狗轻轻松松地进了B班,也就以前那个单纯的周念平会信。 不过说起分班考试,他猛然想起叔叔阿姨的车祸,冷汗瞬间顺着脊背滑落。 周念平不记得车祸发生的具体日期,只记得事情发生在分班考试的前几天,重生一回,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他追悔莫及,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家,看看叔叔阿姨在不在。可是就算在,周念平又要如何阻止他们出门呢? 燥热的空气,嗡嗡作响的电风扇,周扒皮蠕动的肥厚嘴唇……他脑海中零碎的回忆拼凑起来只有“车祸”二字。周念平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铅笔,强迫自己冷静。他想,如果是出车祸意外身亡,那这一世只要让叔叔阿姨不开车就行。 周念平下定决心,决定今晚回家把车子的车胎戳爆,总之分班考试的这段时间,他必须想方设法让叔叔阿姨远离汽车。 不知不觉,整面黑板都写满了板书,周念平的课本上也挤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好在下课铃声解放了一众昏昏欲睡的学生,但紧接着,更加枯燥的课程接二连三地涌来,说白了,高二分班前的学生,日子过得跟毕业班没什么两样,课业一样得紧锣密鼓,压力一样得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四节课过后,周念平和苟力结伴去食堂,中途遇到从教工食堂出来的周扒皮,二狗扯着他躲在教学楼的阴影里,一边抱怨,一边挨着墙根挪。 “我们吃不到饭,他们老师倒是舒坦。” 周念平不置可否,他还在回忆语文课上学到的新知识。不得不说,临近三十岁的灵魂太难驾驭十七岁的头脑,他总记不住考点,哪怕顾老师已经几番强调过,他还是容易遗忘。 “念平,要不我们溜出去吃鸭血粉丝汤?”大概是被楚云生中午的鸭血粉丝气到,二狗使劲儿撺掇他,“反正你和楚大学霸熟了,去借批条呗?” 周念平听到楚云生的名字就烦,果断拒绝:“要去你去。” “他才不会借我。”二狗不甘心地挠挠头,“或者我们翻墙出去?” “翻墙”二字激起了他的回忆:他们就读的学校以前分新旧两个校区,新校区是生源好以后扩建的校舍,和老校区毗邻,没多久就合并在一起,两个校区之间的铁栅栏年久失修,长得瘦的可以勉强从缝隙中钻过去,长得稍微胖些但是胆子大的,也可以踩着锈铁翻墙出去。不过学校也不傻,自从校舍合并,铁栅栏附近常年安排老师巡逻,除非身手矫捷又运气好的,要不然根本翻不出去。 周念平和苟力恰恰都具备这两种实力,所以屡次逃课成功。 要不是苟力提起这一茬,他还真就把这条出路给忘了。二狗见周念平沉默,直接拽着他的衣袖拉着他走,走得时候还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生怕有老师出现,不过大概是晚饭时间的缘故,巡逻的老师不见踪影,只剩一扇破旧的铁门在风中摇晃。 二狗松了一口气,说:“走吧。” 周念平犹豫了几秒,想到中午吃的鸡块,忍不住点头:“你先走,我殿后。” 苟力身材健壮,不可能从栅栏的缝隙里挤出去,只能翻墙。 “行。”二狗也不含糊,走到墙边刚想往上跳,墙外就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先他们一步逃离了学校。 “呵!”苟力吓得不轻,“谁啊,和咱们一样要逃学?” 铁栅栏在风中吱吱嘎嘎的响,周念平望着费力往墙上爬的二狗欲言又止——他看清了那个翻墙出去的人影,是楚云生。 7.CP7 见了鬼了,楚大学霸翻墙逃学,这事儿说出去谁信? 二狗就不信:“啥玩意儿,你说刚刚出去的那个是楚云生?” 苟力摸周念平的额头:“你是不是整天想人家,想得疯魔了?” 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观念里,楚云生根本不可能逃学,所以二狗一质疑,周念平也开始质疑,觉得刚刚那一瞬间眼花了。 “肯定是眼花。”二狗骑在墙头掸掌心的灰,“人家楚云生有批条,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翻墙?”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周念平压下心里的疑惑,催促苟力快些跳。 “你试试从栅栏里穿过去。”二狗上墙以后反而不着急了,笑嘻嘻地说,“比翻墙容易多了。” 周念平比苟力瘦,但那个门缝并没窄到他能轻轻松松穿过去的地步,试一试说起来容易,可万一卡住,就是被巡逻老师逮住吃处分的命,所以他听了二狗的话只当耳旁风,根本没去尝试。 但是他不试,二狗反而着急了:“快挤挤看。” “要挤你来挤。”周念平被催烦了,眉毛一挑,“怎么,不敢?” 苟力面色一僵,刚欲开口反驳,他俩就同时回头,因为教学楼的阴影里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像是皮鞋在摩擦地板,不是学生。苟力瞬间慌了,连墙都不扶,不管不顾地往下跳,只听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含糊的痛呼,再然后便是慌乱的跑动声。 二狗溜了。 与此同时,墙内的脚步声逼近栅栏门,似乎再转一个弯就会来到周念平眼前,现在翻墙已经来不及,四处又没有躲藏的地方,与其被当场抓包,还不如直接往外走,如果遇到不认识的老师,瞎编个理由或许能脱身。 听天由命吧,周念平咬牙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终是迈步迎面对上了巡逻老师。 不知是不是重生以后变幸运了,这回执勤的竟然不是他们年级的老师,而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刚来学校不了解情况的实习老师。不过细想也是,巡逻这么辛苦的工作,稍微有点资历的老师都不会去做,最后只能苦了这群刚从学校毕业的孩子。 躯壳中藏着老男人灵魂的周念平颇为沧桑地感慨,面上倒是一片波澜不惊。 “老师好。”他强迫自己冷静。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班上有个同学逃学,老师让我来这儿找找。”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无辜的神情赫然一副好学生的派头,还故作惊讶,“可是墙这么高,怎么会有人翻得出去呢?” 老师狐疑地点头说是。 “老师,如果你看到一个高高胖胖的男生,能帮我问问是不是高二三班的学生吗?”周念平继续扯淡,“我还要去前面找找,老师再见!” 实习老师被他稀里糊涂地忽悠过去,根本没发现周念平出现在墙根下的动机漏洞百出。 周念平躲过一劫,可是胃里空空,他又没有批条,小卖部便成了最后的归宿,他试图买几包饼干果腹,然而这回小卖部里连饼干都没有了,唯一剩下的是不能填饱肚子的话梅。 他狠下心买了一包,付钱的时候听见身后有女同学小声议论。 “楚云生请假了?” “嗯,听说身体不舒服,没上晚自习直接回家休息了。” 周念平听见楚云生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想起刚才在墙上瞥见的人影,越发觉得事情蹊跷,怎么楚云生一请假,他就看见对方翻墙逃学呢? 难道生病只是个幌子,楚云生出校门另有原因? 周念平用牙齿撕开话梅的包装袋,心不在焉地边走边吃,觉得楚大学霸愈发神秘,他还在心里唾弃重生前的恋爱脑,想不明白一个看上去问题重重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值得上辈子的自己喜欢得要死要活的。 不过楚云生的事只是个小插曲,周念平现在还顾不上,他龇牙咧嘴地吃完一包话梅回到班级,发现顾老师在班上答疑。他是真的喜欢顾老师,也是真的不喜欢语文。和绝大多数男生一样,周念平宁可解一百道复杂的数学题,也懒得背区区两百字的古文,在他眼里那不是两百字,那是两百座绵延起伏的高山,稍有不慎背错一个字,那就得从头再来,麻烦死了。 顾老师见他进班,微微笑了一下:“我看你上课做了很多笔记,有什么问题吗?” 周念平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我……” 他结巴了,费力地回忆下午上课的内容,总算憋出几个小疑问。顾老师起先没指望周念平能问出有营养的问题,直到听见他开口,她眼神中才逐渐涌起欣喜。 周念平是个差生,教过高二三班的老师都知道,就连刚来实习的顾老师也在上课之前从周扒皮那里听来几句叮嘱,说是班上最后一排的学生没必要费心,都是害群之马,分班以后妥妥C班的料,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多照顾那些成绩好,肯上进的学生,以后进A班的人多,有奖金拿。周扒皮这么说无可厚非,毕竟大多数刺头类型的学生自己不要好,谁劝都没用。 但是刚入行的实习老师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顾老师就是其中之一,堪称半个理想主义者,非但不歧视周念平这样的差生,还时不时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开点小灶。 重生前的周念平不领情,重生后的他倍感亲切。 “念平,你问的问题都在点子上。”顾老师热切地递过来几张手写的教案,“你不理解不是因为笨,而是因为你基础差,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理解,不过老师相信只要你肯用心,B班绝对没问题。” 周念平捏着教案鼻子一酸,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从来没有人觉得他能去B班,连他都默认了C班是自己的归属,唯独顾老师对他有所期待。 “你有没有想过报文科?”顾老师试探地问,“虽然咱们学校重视理科,但这恰恰说明文科班竞争压力小,你如果有兴趣报文科,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上课铃声响了,晚自习开始,答疑时间到此结束。 周念平对文理科没什么概念,但很感激语文老师,他捧着教案由衷地道谢。 顾老师腼腆地摆手:“我还怕你生气呢!好多男孩子不喜欢文科,一听我劝他们报文科都不高兴。” “文科挺好的。”周念平叹了口气。 他说的是真心话,学文学理对他而言都是改变未来的出路,只要不踏上二道贩子的老路,什么都是美好的。 二狗一整节晚自习都没出现,周扒皮在教室里转悠了两圈,最后把周念平拎出教室,质问:“苟力去哪儿了?” “不知道。”周念平对班主任没半点好感,鼻孔朝天,“老师,我作业还没写完,可以回去了吗?” “你还知道写作业?”周扒皮不屑地轻哼,走进教室往他课桌前一站,映入眼帘的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周扒皮沉默几秒,把书拎起来抖了抖,一片活页纸不负众望地掉出来。 “哈!”班主任宛若捉到老鼠的猫,耀武扬威地捏住纸片,举到周念平的眼前,“这是什么?” 他翻了个白眼,用全班同学都能听见的声音将纸片上的内容念了出来:“已知两条直线的位置关系,y等于……” “行行行!”周扒皮的脸涨得通红,根本没想到五三里掉出来的会是一张演算纸,“你坐下吧,看到苟力记得告诉我。” 周念平懒洋洋地点头,然后在周扒皮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身子向后一倒,两只脚跟勾住课桌,晃晃悠悠地保持平衡,顺带调侃:“老师,如果我真的知道苟力在哪儿,你觉得我还会坐在这里写作业吗?” “周念平!”周扒皮气得猛地转身。 他抓抓头,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我会。” 全班哄堂大笑。 周念平没有笑,他忙着解题,这些题晚自习课下要交,而他作为值日生必须提前十分钟赶到车库维持秩序,早做完早下楼,到时候运气好回家时间早,还能想办法让叔叔阿姨未来几天都待在家里。 只可惜事与愿违,周念平好不容易将停车位内的自行车排列整齐,教学楼内的灯都关了,他看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心急如焚,蹬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内飞驰,到家楼底下的时候汗流浃背,好在家中亮着让人安心的灯。不过他倒霉得很,原本用来停车的小树边多了辆崭新的山地车,看着还有点眼熟。 周念平往前走几步又刷刷刷倒退回来,嘴里没忍住蹦出一句脏话。 “楚云生,你他妈把车停我家楼下?” 8.CP8 气归气,周念平还得思考楚云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印象中楚大学霸根本不住在这个小区。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周念平重生后第一次回家,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又是鼓掌又是跺脚,搞得跟抽风似的折腾了半天,一楼的住户终于推开门,叼着烟嘀咕:“灯坏了。” 他尴尬地背着书包往楼上跑,走了几步发现人家没关门,借着屋内的光帮他照明。 “谢谢。”周念平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停下脚步道谢,然后三步并两步蹿到门前,深呼吸了好几次依旧没有勇气敲门。 如果没有重生,叔叔阿姨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他的鼻子有点酸,在黑暗的坏境中独自品味孤独的滋味,不远处闪烁着温暖的灯火,每一盏都是他曾经渴望的归宿。现在周念平又有了机会,他不想再错过。 屋内隐隐约约传来人声,似乎是叔叔在笑,周念平平复心绪,伸手敲门,很快就听到脚步声,是阿姨。 “今天怎么这么迟?”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见熟悉的亲人时,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低头掩饰激动:“今天轮到我值日,所以迟了点。” 阿姨拎着周念平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往客厅里走:“你也真是的,值日喊几个朋友帮忙不行吗?” “……饿了吧?在学校食堂肯定吃不饱,我晚上熬了鸡汤,这就去给你热。”阿姨剩下的话因为走进厨房而模糊不清。 他一步一步走到客厅里,记忆中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桌边看报纸,大半张脸都被纸张遮住。 周念平的嗓子有点哑:“叔叔。” “念平回来了?”叔叔放下报纸,笑呵呵地打量他,“是不是在学校被老师批评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周念平摇了摇头,久违的亲情温暖了他的心,他至此终于相信那些孤苦无依,当二道贩子的人生彻底远去了。 “我……”他刚欲和叔叔再聊几句,余光瞥见从卧室走出来的熟悉人影,满腔温情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铺天盖地的惊悚。 他大叫:“我去!” 楚云生站在橙黄色的灯光里,温柔地笑:“回来了?”熟稔得仿佛周念平才是客人。 他脑子转不过来弯:“你怎么在我家?” “帮你补课。”楚大学霸笑出一口白牙,“毕竟我的《王后雄学案》……” 周念平闻言,猛地咳嗽起来,他拿了人家《王后雄学案》的事儿如果被叔叔阿姨知道,太没面子,搞得跟偷东西似的。不过细说起来,二狗的做法的确就是偷,这也是周念平刚得知学案的来路就不高兴的另一层原因。 哪怕是上辈子做二道贩子入不敷出的时候,周念平也不会昧着良心偷东西,他乐意抬价,也乐意压价,村民们恨他没良心,却从没骂过一句“小偷”。这在原则上是两码事,周念平心里有数。 “念平啊,人家楚云生是专程来帮你复习功课的。”叔叔替楚云生解释,“你们下周不是要分班考试吗?说是有什么互相帮助小组,你和他分到了一起。” 什么互相帮助小组,一听就是楚云生在扯谎,周念平空有满腔的怒火却无法发泄,还得表现出一副“果真如此”和“我好幸运”的神情,在叔叔阿姨殷切的注视下将楚大学霸带进了卧室。 啪嗒——周念平将门反锁。 楚云生站在书桌边,微垂着视线没有说话,微微翘起的鬓角让他看起来很温驯。周念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温驯”这个词来形容一个渣男,但楚云生真的很像小女生喜欢的高年级学长,性格温柔还有耐心,望向每一个的目光都很真诚。 周念平想要骂人,也想知道楚云生逃课来自己家里的原因,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书包里那本烫手的学案还给楚大学霸,然后求求这位人设崩塌的大佬赶快消失。 但是楚云生先他一步开口:“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复习吗?” “周念平,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要分班考试了,叔叔阿姨都很希望你考进B班。” 如果楚云生没有说后面一句话,他肯定把人赶走,可偏偏这话戳在了周念平脆弱的心窝子上,亲人永远是他的软肋。 “要我答应和你一起复习也行。”周念平犹豫再三,心生一计,“你得想办法让叔叔阿姨留在家里陪我几天。” 他说完,又补充:“足不出户,不能开车。” 楚云生闻言,猛地抬起头,有一瞬间眼神深邃得周念平吓了一跳,但也只是一瞬间,楚云生就答应了:“好,我有办法。” “你真有办法?”楚云生答应得太过轻易,周念平反而不安心了,“事先说好啊,如果你忽悠我,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复习的。” “好。” “那……”周念平一时没了话说,他盯着卧室的窗户发呆,略微有些窘迫,虽然心里知道此时的楚云生就是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可灵魂奔三的大叔依旧感受到了压迫感。 楚云生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恰恰相反,独处的时候他会因为对方的气势很不自在。周念平描述不出那种感觉,大概像是心里的小九九都被人看穿,既气恼又窘迫。楚云生忽然向他靠近了一步,又一步。 周念平回过神,警惕地问:“你干嘛?” 他的卧室床占了绝大部分空间,通往书桌的道路很狭窄,所以楚云生一靠近,周念平无路可退,脊背很快靠在了卧室的门上。 几辆汽车从楼下开过,明晃晃的灯照亮了楚大学霸含笑的眼睛,他竟然有点晃神。 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微微逗留了几秒,周念平觉得耳根有点烫,继而听见楚大学霸的声音徘徊在耳旁:“我开个灯。”说完,真的把灯打开了。 周念平脸上的红晕在灯光的映衬下有点滑稽,他气恼地冲到床边把书包拉链打开,拽出《王后雄学案》砸进楚云生的怀里:“还你!”他不恼别的,单单恼火心脏狂跳的自己。 “还我?”楚云生低下头,掩盖掉眼底的神情,“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还我了呢。” “一本破学案我不还你,难道还打算收藏吗?” “也是。”楚云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周念平咬了咬唇,最在意的还是叔叔阿姨:“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出门?” “装病。”楚大学霸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里一头栽在床上。 “哎呀!”楚云生翻了个身,衬衫的边缘瞬间多出圈褶子,“我的头好疼。” 劣质的演技看得周念平替楚大学霸害臊,但是楚云生胸有成竹,边吆喝边用眼神示意他出门。 俗话说得好,死马当活马医。周念平硬着头皮把叔叔阿姨喊进来,默默注视着楚云生戏精大爆发,看楚大学霸捂着嘴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编出一套家里没人,希望住在他家的鬼话。 “我爸妈工作忙,从来不管我。”此时的楚云生在周念平心中已经成了戏精的代名词,“还是叔叔阿姨好。” 一番话把周念平的叔叔阿姨哄得七荤八素,分分钟将楚云生留在了家里。其实他知道这归功于楚云生的好名声,毕竟从高一开始,这人就是家长会上被所有老师夸奖的天之骄子,名副其实的别人家的孩子,否则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话怎么会骗过两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呢? 周念平在心里诽谤叔叔阿姨被楚云生的表演蒙蔽了心智,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坐在床边嘘寒问暖。 9.CP9 “你怎么样?” “要不要紧?” 周念平被自己虚伪的语气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但叔叔阿姨在,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楚云生,我带你去医院吧。” 楚云生做虚弱状:“我头疼。” “头疼更要去医院。” “我头疼。”楚大学霸变成了一台复读机,靠着靠垫虚弱地折磨周念平濒临崩溃的神经。 周念平强忍着怒火,把被子展开丢在楚云生身上,压低声音说:“你给我适可而止!” 楚云生用同样低的声音提醒他:“分班考试。” 事关分班,周念平只得做了一次深呼吸,转身硬是挤出勉强的笑容:“叔叔阿姨,这两天就让楚云生住在我们家里吧。” 叔叔对他的决定很是满意,出卧室前偷偷说:“和人家楚同学好好相处,多学习学习!” 周念平沉痛地点头,等叔叔阿姨一出房门,他就冲到床边拎着楚云生的衣领把人从被子里拽出来。其实他现在的身板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楚大学霸拖动还得益于上辈子常跟人打架得来的经验,全靠巧劲儿。 楚云生歪在床边对周念平眨眼睛:“我在生病呢。” “别跟我装。”他没好气地甩了甩手腕,“今晚太迟了,我作业还没写完,要复习等明天再说。” 周念平转身把书包拎到书桌边:“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我会打电话和老师请假。” “你爸妈那里呢?” “……” 等了好几分钟等不到答案,周念平纳闷地回头,发现楚云生望着卧室的房门发呆,他不耐烦地“喂”了一声,在楚大学霸回头的时候,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楚云生无所谓地笑笑:“他们忙,不管我。” 短短六个字里透露出的信息量有点大。 周念平微微蹙眉,整理书包的手慢了几拍,他失去父母的时候年纪还小,记忆有些模糊,只能勉强回忆起零碎的片段,但仅仅是片段也是温暖的。可是楚云生的语气里没有寻常孩子该有的依恋。 “你今天是不是翻墙了?”周念平转移了话题。 “你看到了?”楚云生诧异地反问,“我还以为……” “你以为自己身手很好?”他打断楚大学霸的话,“要不是我和二狗在你后面垫着,执勤老师早就把你逮住了。” 这话当然是在吓唬人,毕竟楚云生从墙头跳下去的时候老师还没来,周念平就是想让楚大学霸内疚一下。 他问:“你有假条干嘛要翻墙?” 楚云生真诚地回答:“我想试试翻墙的感觉。” 卧室内安静了片刻,周念平捏着一本薄薄的练习册不知该如何接话,因为这理由虽然听上去荒谬,但搁在楚云生身上还真有那么几分可信度——压抑多年的好学生一朝解放天性,尝试翻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所以周念平又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来我家?” “为了学案。”楚云生答得飞快。 他咬牙切齿地问:“就为了一本破学案你至于吗?搞得跟金子做得一样。” “怎么不是金子做的呢?书中自有黄金屋。” 周念平头也不回地丢了本书过去,楚大学霸终于安静了。 事情闹成这样有些超出周念平的预料,在他看来,自己和楚云生这辈子的人生轨迹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他为了报复情书的仇和楚大学霸势不两立,一种是他改变命运,不再和楚云生有交集。 反正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现下楚大学霸躺在他的床上装病的情状。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刚重生回来的周念平更倾向于报仇,毕竟公开情书的事儿不是说翻篇就能翻篇的,可是人家楚云生现在非但什么都没做,还帮他想办法留住了叔叔阿姨,所以周念平就算再记恨,也不能表现得太刻薄。 阿姨把热好的鸡汤送到门前,特意叮嘱周念平端给楚云生。 “肯定是学习太用功才病倒的。”阿姨不放心地往房间里看。 楚云生立刻尽职尽责地歪在床上装病。 “唉,父母还不关心。”阿姨更心疼了,“念平,你可千万别欺负人家。” 周念平听得头皮发麻,端着鸡汤忙不迭地送到床边:“自己喝,别洒到我床上。” “我们今晚怎么睡?”楚云生接过汤,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轻轻把汤面上的油吹开,“我来得急,没带衣服。” 感情为了一本《王后雄学案》连换洗的衣服都不带就来了。 周念平不懂好学生的脑回路:“什么都不带,你也敢来?” “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会记得的。” “没有下次。”他头疼。 楚云生好脾气地笑笑,捧着汤碗眯了眯眼睛:“我的学案到底是怎么到你那儿的?” 楚大学霸有些困惑:“我问过班上的同学,你没来过一班找我。”意思是他不可能亲自去拿《王后雄学案》。 “其实吧……”说起学案,周念平的神情不自然起来,他好巧不巧重生到拿到学案的时间点上,有苦说不出,“有人帮我拿的。”说到最后还是含糊其辞。 选择隐瞒不是因为周念平觉得二狗做得对,他只是觉得出卖兄弟不好,尤其是在出卖对象是楚云生的情况下。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念平回头,发现楚大学霸端着空碗从床上下来了,像是放弃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当楚云生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说:“是苟力吧?” 他愣了愣:“你认识苟力?” “听过。”楚云生勾起了唇角。 周念平转念一想,他们这些差生在所有老师嘴里都是反面教材,人家不知道才奇怪呢,所以也没继续接话,毕竟再说二狗贿赂一班同学的事儿就兜不住了。 卧室的门打开又合上,很快客厅里传来楚云生和阿姨的对话声,有礼有节,怪不得着长辈的喜欢。周念平坐在书桌前摊开习题集,先写物理作业,碰到不会的就拿出笔记看看,等楚云生回到卧室的时候他已经做了大半了。 楚云生捧着一套睡衣和洗漱用品,走到周念平身后默不作声地看了半晌:“第三题,第四题还有第八题写错了。” 周念平早就知道楚大学霸回来,他捏着中性笔,强忍不满回去重算对方提到的题目,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真的算错了。 “第二个公式少了一个g。”楚云生伸手拿起笔,弯腰凑到周念平身旁,“应该这样算。” 潇洒的字迹出现在草稿纸上,周念平不由自主地向旁边靠了靠,躲避徘徊在耳旁的灼热呼吸,可楚云生像是在故意逗他,周念平越是躲,楚大学霸的腰弯得更低,从身后看简直像是趴在他背上。 “你……!” “你看看,按照这个公式算,得到的答案是不是正确答案。”楚云生忽而起身,在周念平濒临爆发的边缘撂下笔,“第八题也是一个道理。” 喷涌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灭,他别扭地低下头,对照着楚云生给的公式涂涂改改,最后终于得到了正确答案。不谈楚云生的人品到底如何,在学习上周念平是心服口服的。 “你明天还值日吗?” 周念平沉默了会儿,缓缓点头:“嗯,我们班的流动红旗丢了。” 楚云生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轻声问:“因为你?” “二狗说是因为我。”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是车轮卡在白线外了。” “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车位。” 周念平终于改完了所有的错误答案,他把练习册随手丢在书包里:“管他呢,多大点事,值日就值日吧。” 因为有楚云生看着叔叔阿姨,周念平放学后已经不急着回家,所以对整理车位没有那么排斥了。但是他身后的楚云生却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10.CP10 思考归思考,到点了还是要睡觉。 周念平做完物理作业,把语文书掏出来看了会儿,虽然有心背古文,可书本上的字像是会飞,绕着他的脑袋拼命打转,任凭他怎么集中注意力都背不下去,看来临时抱佛脚也要有基础,像周念平这样一个学期基本上没碰过书本的学生想要复习,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学习和周念平以前跑货很像,没有基础如同没有人脉,只能赚取很少的差价,有时甚至原价买进原价卖,不亏本便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如今背不进去古文他也没多着急,毕竟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步登天。想通这一茬,周念平的心绪平静不少,他把书包顺好一回头,发现床上躺了一个人。 楚云生枕着胳膊霸占了他的床,身边搁着叠好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那身睡衣周念平看着眼熟,应该是他的,但为了避免尴尬,他一个字儿都没说。 “起来。”周念平站在床边不耐烦地嘀咕,“我要睡觉了,明早还要去学校呢。” 楚云生翻了个身,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你怎么能对一个病人这么冷漠呢?” 周念平嘴角一抽,抑制不住攥住楚大学霸衣领的欲望:“你算什么病人?” “你欺负病号。”楚云生顺势往他怀里倒,“算什么男人?” 奔三的老男人气不打一出来,用十七岁的肉\体疯狂推搡楚云生:“有完没完?” “没完。”楚大学霸的回答带着隐忍的笑意,“周念平,你有求于我,态度好点。” 每当名字被楚云生念出来,他都忍不住怔住,觉得字正腔圆的嗓音里蕴含着郑重,和别人叫他的感觉不一样,可周念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种感觉很可能是他做久二道贩子以后产生的错觉,毕竟那时他为了把货物卖出去,学会了察言观色。 况且他在叔叔阿姨的事情上还真的有求于楚大学霸。 于是周念平妥协了,他阴沉着脸,侧身躺在床上,心里憋屈:明明做客的是楚云生,最后遭罪的却是他自己,先是要演戏不说,现在连床都要分出去。周念平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咚咚咚地冲出去刷牙洗脸。 周念平叔叔的房子处于新城区和老城区的交界处,房子半新不旧,户型还算新颖,他从卧室出来,绕过客厅钻进浴室,拿起熟悉的牙缸,还没接完水,楚云生就跟来了,手里拿着阿姨给的洗漱用品,一声不吭地站在门边,盯着周念平的后脑勺发呆。 他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样滚烫的视线:“你能不能出去等?” “周念平,你以后想做什么?”楚云生闻若未闻,反而问他,“如果分班考试考进B班的话,你想学文还是学理?” 周念平含着一口牙膏沫子嘀咕:“管你什么事?” 楚云生自顾自地说:“我要考进理科A班。”然后说了一个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的名字。 “行吧。”他把牙缸举到嘴边,含糊道,“加油。” 楚大学霸在周念平咕噜噜的漱口声中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呢,有什么打算?” 他把牙缸塞到水龙头下草草冲了几下,被问得不耐烦了:“我想去B班,但是学文还是学理没想好。” 之前顾老师建议周念平试试考文科,但是他对古文兴趣缺缺,且越往高年级学,古文出现的次数越多,周念平担心就算考进B班,高考也难取得好成绩。不过现在想高考,对他而言为时尚早。 刷完牙,洗完脸,周念平对着镜子随意抓了抓短短的头发:“你是不是觉得我考不进B班?”他问得随意,因为作为差生听过太多否定,他根本没指望楚云生提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然而楚云生的反应令周念平大跌眼镜。 楚大学霸拦在浴室的门前,语气平静地替他分析:“你想报考文科的原因是不是觉得文科班少,竞争压力小?” “……你这么想并没有问题,毕竟我们学校看重理科,大部分学生也会选择报考理科。据我所知,往年文科B班的班级人数要比同样是B等级的理科班少十人,分班考试的平均分数也低十分左右。” 周念平听到这里眼前一亮,不是他不愿意努力,而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低一分,改变命运的可能就大一分。 但是紧接着楚云生就给周念平泼了一盆冷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高三的时候怎么办?” “你刚刚背古文很吃力,说明你对文章并不理解,也不感兴趣,但是考进文科班意味着你在接下来一年半的时间里,将要长时间面对不擅长的学科。” 的确如此,周念平从文科班分数线低的喜悦中挣脱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根据楚云生所说的角度分析选科。就他今天一天的学习状况来看,理科要比文科容易理解多了。 可如果选择理科,周念平就要面对更艰难的挑战——全校百分之七十的人都会选择理科,所以B班的分数线会比文科高。 一边是考入B班的捷径,一边是符合自身实际的弯路,周念平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把牙缸放在洗手台上,侧身让楚云生进浴室,自己则抿唇回了卧室。到底选什么科,他心里没底。卧室里只有床头灯闪着昏黄的光,周念平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舒服的喟叹,仿佛是他快三十岁的灵魂在与肉\体慢慢磨合。 周念平把脸埋进枕头,恐惧正在蚕食他心里的其他情绪。周念平害怕一觉醒来,重生变成一场梦,他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二道贩子,余生在乡间颠簸的泥土路上度过。 不过十七岁的身体需要睡眠,周念平最后还是在楚云生洗漱完前进入了梦乡。 卧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换上睡衣的楚云生走了进来,他比周念平高,所以身上的睡衣显得格外小。楚云生悄无声息地靠近床,借着橙黄色的灯光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熟睡的周念平,眼底暗流汹涌,仿佛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澎湃的情绪如同浪花一般翻涌,时不时溢出眼眶,里面夹杂着痛楚,狐疑以及化不开的思念。 床头灯灭了,灯丝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宛如负隅顽抗的微弱火苗,不遗余力地挥发着最后的光和热。模糊的人影坐在床边半晌未动,后来在灯彻底暗下去以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须臾,卧室内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是低沉的呓语:“那封情书真的不是你写的吗?” 第二天一早,周念平被阿姨的敲门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仰起头,鼻尖一下子撞在楚云生的下巴上,疼得他“哎呦”一声滚到床边,又捂着鼻子滚回去,瞪着还在熟睡的楚大学霸,忍无可忍地咆哮:“你他妈抱着我睡?” 原本准备好的两床被子如今只有一床搭在他们身上,另一床孤零零地散落在地上,而且周念平记得早上醒来的刹那,自己睁眼就看见了楚云生的脸。 什么玩意,楚大学霸不仅是个为了一本《王后雄学案》就能赖在他家不走的奇葩,还是个意图图谋不轨的变\态? 11.CP11 床被枕头勉强分为两块,气恼的周念平在左,刚睡醒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楚云生在右。 周念平气得快要发疯,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瞎了眼,又觉得这辈子的自己心太软,竟然因为区区一场分班考试就闹出同床共枕的惨剧。 他扪心自问,难道没了楚云生,就考不进B班了吗? 都说天道酬勤,周念平相信苦读几天一定能摸到B班的门槛。 “早。”楚云生揉了揉头发,柔软的发丝遮住了眼角。 “早什么早?”他拎起枕头往楚大学霸的脑袋上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为什么抱着我睡?” “……嗯?”楚云生迷茫地眨了眨眼。 周念平见不惯这人一脸无辜的神情,看上去特别有负罪感,好像他欺负人了似的。 “别给我装。”周念平的太阳穴跳了跳,他指着楚大学霸下巴上的红印冷笑,“你瞧,证据还在呢,这就是我早上睡醒鼻尖撞到你下巴时留下的痕迹。” 楚云生依言摸了摸下巴。 “还想抵赖吗?”周念平得意地抱着胳膊,丝毫不觉得自己幼稚,因为重生的他最在意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叔叔阿姨能否逃过一劫,另一件是如何报复当初情书事件的始作俑者楚云生。既然明明白白说了是报复,那就要杜绝任何可能改变他们关系的事儿,所以同床共枕刺激到了他脆弱的神经。 “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别想走出这扇门半步。”周念平见楚云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干脆走过去把门反锁了,“楚云生,你为什么要抱着老子睡觉?” “嗯……”楚云生睁开的眼睛又闭上,含糊地嘀咕,“困。” “不许睡!”他连忙冲过去,拽住楚大学霸的衣领,拼命摇了两下,“你给我说清楚,昨晚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或许是周念平的反应太过激烈,楚云生忽然睁开了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睡意,目光锐利,扎得他瞬间松开手。 楚云生蹙眉整理被扯歪的衣领:“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周念平被问住了。 “两个男人睡一起,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楚云生慢吞吞地躺倒,平静地说,“哥们之间很正常。” 哥们之间是很正常,但是和楚云生就是不正常。周念平没办法把心里话说出来,抱着胳膊生闷气,他要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楚大学霸自己生怕走上上辈子的老路,在一个男人身上栽个十年八年? 鬼才信。 “已经七点十分了。”躺在床上的楚云生又恢复了前一晚懒洋洋的状态,“你再不出门肯定迟到。” 周念平闻言,拎起书包往门外冲,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叼着一块面包片火急火燎地下楼,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以前他从来不担心迟到,但是现在的他想要考进B班,哪怕是早读课的半个小时也不愿意放过。 通向学校的路上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周念平把面包囫囵吃掉,被风里青春的气息感染,脚下蹬得愈发用力,竟真的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冲进了班级。 “念平?”二狗拿着扫帚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周念平拎着书包气喘吁吁地坐在座位上,不答反问:“有老师来过吗?” “周扒皮刚刚来过。”苟力犹豫着答,“他来找你的。” “找我?” “嗯,好像还是流动红旗的事儿。”二狗把灰尘扫到簸箕里,语焉不详,“要不你去办公室看看?” “行。”周念平把物理练习册从书包里拿出来,“你帮我把作业交给组长。” 二狗应了声,继续打扫墙角里的灰尘,同样是关乎流动红旗的去向,保持角落里的清洁比整理自行车轻松多了。 周念平去了教师办公室。 其实他特别讨厌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因为每次来都没好事,另一方面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听到叔叔阿姨出车祸的噩耗的。现实中的场景和过去渐渐重合,聒噪的蝉鸣声忽远忽近,周扒皮坐在办公桌前用一本薄薄的学案扇风,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肥厚的脸颊接二连三地跌落。 “你那是什么眼神?” 周念平在周扒皮不满的问话声里猛地回神,他垂下眼帘走到书桌边,一言不发地站着。 “真是……”周扒皮嘟囔了句抱怨,可能是不想在差生身上浪费时间,不过周念平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这周由你值日,怎么昨晚还有自行车停在白线外面?”周扒皮抽了张面纸擦汗,另一只手在教案上印下了深浅不一的汗印,“周念平啊,你不好好学习就算了,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还要给班级拖后腿呢?” 他抿唇干巴巴地回答:“我昨天把自行车顺好才回的家。” “可是我们班的分数被扣了!”周扒皮把一张纸拍在办公桌上,手心里的汗让纸张随着他的手轻轻飘起,又很快落下。 一个刺眼的“0”大喇喇地躺在高二三班的“车库”一栏,是有自行车停在白线外的意思。 “不可能。”周念平瞄了一眼,笃定道,“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如果有自行车在外面,我不可能没发现。” 周扒皮不耐烦地挥手:“那就是你没认真顺,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肯定要打电话给你的家长。” “回去吧,别影响我备课。”周扒皮又补充了一句,“昨天苟力同学身体不舒服才提前回家的,还让你帮忙请假,你怎么不说?” “我……”周念平闻言,猛地停下脚步,还没开口反驳,就被周扒皮以“早读课快结束”的理由赶了出去。 教师办公室外匆匆路过几个学生,他眯着眼睛没有动,等看到记忆中的一道身影时,走了过去。 “陈晨。”周念平不甚确定地念出这个名字。 12.CP12 陈晨抱着一摞物理习题册木讷地抬头:“干嘛?” 他松了口气,看来没记错,当年高二三班的物理课代表就是眼前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书呆子。不怪周念平记不清陈晨的名字,实在是因为陈晨其人平时基本上不和别的同学交流,存在感太低。 “我的物理作业交了吗?” “你的作业交没交,问我?”陈晨皱了皱鼻子,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组的小组长没说你没交。” 周念平还欲再问,转念一想,既然没人说他没交,那就是交了的意思,于是不再拦着陈晨,转而往班上走。此时早读课还没有下,他尚且有充足的时间思考周扒皮的话,不过他真的没兴趣搞清楚这些事间的弯弯道道,都是小屁孩之间的破事儿,激不起奔三老男人的怒火。 但是周念平不喜欢吃亏,尤其是在熟人身上摔跟头,这种跟头他上辈子刚开始跑货时没少摔,跌痛几次以后才长了心眼,明白什么叫做笑里藏刀。 有人看不惯他,周念平心知肚明,毕竟他不是好学生,也没什么集体荣誉感,一直以来备受班集体的排斥,但是弄乱排好的自行车这种事,一般的学生想不到也做不到,因为此举吃力不讨好,同样会让班级失去流动红旗。 所以这个人不仅讨厌他,还讨厌整个班级。 周念平心里有了模糊的答案,不太确定,也不想确定。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搞那些明争暗斗的事儿,没劲儿,上辈子他不屑于搞,这辈子也是如此。当然这个道理不适用与楚云生,周念平想到某大学霸,嘴角立刻挂上冷笑,仿佛在心里把人家扒皮抽筋大卸八块了一般痛快。 回到班上,早读课还没下,大部分同学都昏昏欲睡,周念平扫了一眼,其实能记住名字的没有几个。 二狗在教室后面吭哧吭哧地扫地,见他回来,鬼鬼祟祟地溜达到座位边:“你怎么和陈晨说上话了?” 周念平打了个哈欠:“刚好遇到。” “你要整他?” “整他?”周念平眯了眯眼睛,反问,“怎么整?” 苟力一听他像是要动手的模样,登时来了兴致,蹲在周念平身边扒拉着手指如数家珍:“打小报告,在他衣服里塞粉笔头,或者直接丢毛毛虫。” 他望着二狗冒光的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你几岁?” 周念平轻轻“啧”了一声:“幼稚。”说完不去理会苟力,转而拿起语文书默背前一晚没背下来的古文。 苟力讪讪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不甘心地绕回来:“念平,今早你来的迟,我帮你顺了自行车呢。”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念平闻言面色不变,随口道:“谢了。” 二狗又说:“没事兄弟,我今天刚好值日来得早。”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扫帚,“不过我在地下车库遇见一班的生活委员了。” 说起一班的生活委员,周念平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楚云生的《王后雄学案》没有这位同学的“帮助”,也飞不到他的书包里来。 “对,一班的人。”二狗神神秘秘地俯身凑近他的耳朵,“我怀疑是楚云生把你顺好的自行车弄乱的。” 周念平:“……”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揉了揉鼻子。 “因为学案啊!”苟力一拍大腿,“肯定是楚云生昨晚或者今早偷偷来我们班的自行车区域捣乱,才害得你被周扒皮骂。” 二狗说得笃定,周念平都不忍心告诉他楚大学霸从昨晚到现在都在他家里躺着,尽职尽责地装病号。 世界真奇妙,竟然让周念平回到过去,看一个高二的小屁孩演戏。 苟力还不知道自己拙劣的谎言被他看穿了,十分肯定地撺掇:“念平,你看你喜欢的是什么人,太坏了。” 这话周念平听着倒是舒服,他深以为然:“不错,楚云生是个变\态。” “是吧。”二狗很欣慰,“你能想通就好,楚云生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喜欢他了。” 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伙子教育,周念平有点抹不开脸面,尤其是在这个小伙子心怀不轨的情况下,他懒得和人周旋,干脆拎起语文书挡脸,还好下课铃声及时解救了他,周扒皮从办公室出来,站在教室门前喊:“周念平,你怎么不去地下车库?” 敢情还指望亡羊补牢能把流动红旗抢回来。 周念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反正不想做早操,便顺着班主任的意思往地下车库溜达,二狗也跟在他身后,猫着腰往前小跑。 “至于吗?”他撇撇嘴。 二狗回头解释:“你是值日生,可以随便去车库,可我不是啊。” 周念平不置可否地点头,心思飘到楚云生身上,也不知道楚大学霸在家里装病有没有露馅。他皱了皱眉,觉得把叔叔阿姨的性命压在楚云生身上太过草率,不由后悔起来。 “念平,我觉得吧,你以后上学要早点来,要不然咱班的自行车再被弄乱,你找谁哭去?”苟力还在絮絮叨叨。 他忽然站定:“我要回家一趟。” “啊?”二狗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 周念平狠狠地点头:“现在。” “你疯了,做完操马上就要上第一节课了。” 周念平知道自己没疯,也知道挨处分和亲人的生命哪个更重要。他已经失去过一次,知道那种滋味有多痛苦,所以不可能再给悲剧重演的机会了。 装病不可靠,楚大学霸更不可靠,只有他自己最可靠。 周念平说到做到,不等二狗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往之前翻墙的栅栏跑,跑了两步遇到上次那个巡逻的实习老师。 “又有同学逃学啊?”实习老师看到他还挺高兴,“慢点跑。” “……嗯。”周念平偷偷擦了把冷汗,“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13.CP13 周念平最后还是翻\墙逃学了,他在学校门口拦了辆车,慌慌张张地冲回家,一进门就瞧见“病恹恹”的楚云生坐在客厅的餐桌边,一边“虚弱”地吃阿姨煮的鸡蛋糕,一边和叔叔讨论人生理想。 其乐融融,搞得他们才像是一家人一样。 周念平悬着的心落下来,紧接着又不爽起来:“楚云生!” 楚云生回头,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听听这语气,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仿佛周念平不该回家似的,不过他还真的不该回家。 叔叔阿姨见他,吓了一跳,全围过来嘘寒问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作业没带?” “老师知道你回来吗?” 诸如此类,吵得周念平头都疼了,却不觉得厌烦,他真的太怀念家的感觉了。 “既然回来了,干脆吃了午饭再回学校。”叔叔见周念平神情有异,干脆劝他,“不急在这一两节课。”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留在家里,和楚云生“分享”一碗鸡蛋糕。楚云生吃,他抢。 “为什么忽然回来?”楚大学霸没那么好糊弄,抱着碗不让周念平碰鸡蛋糕,“说实话,我不傻。“ 他翻了个白眼,捏着勺子狠狠挖了一勺鸡蛋糕:“你管不着。” “周念平,逃学是不对的” “撒谎也是不对的。”他冷笑,意思是要揭穿楚云生假生病的事实。 楚大学霸微微蹙眉:“我是为了帮你才装病的。” “那也是装了。”周念平不为所动,凑过去笑眯眯地说,“楚云生,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想撇干净,没门儿!”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当年跑货时拉人下水的架势,很野。 楚云生叼着勺子眯了眯眼睛,趁着叔叔阿姨没注意,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后颈狠狠一压,两人就鼻尖对着鼻尖了。 “想要鱼死网破?”楚大学霸灼热的呼吸喷了周念平一脸。 他还没从被按住后颈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别忘了,分班考试。”说完,楚云生松开了手,在阿姨的注视下娇弱地倒进椅子,“我的头还是有点疼。” 阿姨迅速跑过来摸楚云生的额头:“呀,是有点烫。”然后拿了退烧药出来。 周念平眼睁睁地看着楚大学霸趁着阿姨倒水的档口把药片藏在口袋里,然后吞了大半杯白开水,继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屁孩给威胁了。 嚯!楚云生其人,果然阴险狡诈,怪不得上辈子能做出将情书贴在公告栏里那么恶毒的事。 既然决定了在家里吃午饭,周念平也没闲着,他吃完鸡蛋糕,回到卧室里翻习题集,楚云生照旧躺在床上装病,偶尔会说两句闲话,比如“有没有不会的”或者“我可以教你”。周念平觉得这些都是废话,他从物理课上寻来的自信,觉得只要认真看公式每一门课都能有起色。 但是很快现实就给了周念平沉重一击。 除了最基础的题型以外,别的他看答案解析都不会做。 这特么就尴尬了……大话已经放出去,却被现实分分钟打脸,周念平捧着习题傻了眼,忍不住偷偷往身后瞄了一眼,楚云生翘着腿躺在床上闭目眼神,舒服得赛过神仙。他一个不爽,把习题砸在楚大学霸身上。 “啧。”楚云生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把习题拎起来,“周念平,你是看完了习题,还是看不完才砸在我身上的?” 答案显而易见是第二种。 但是周念平不肯承认:“我会。” “嗯?”楚云生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望向他的眼神里含了淡淡的笑意,“那你跟我说说这条选择题的答案。” 周念平凑近一看,楚大学霸果然选择了最难的题目,他能做出来就有鬼了:“这道题……” “三长一短选最短, 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选B,参差不齐C无敌。”楚云生勾了勾唇角,“周念平,投机取巧是没用的。” 退路被封死,连玄学都被楚大学霸一一戳破,周念平气得直磨牙根,他扑到床边,从没觉得自己重生一遭还会在楚云生面前落于下风,如今因为区区一场分班考试低人一等,做事处处受到限制,哪里能忍,直接拎起枕头往楚大学霸脸上劈头盖脸一顿砸。 谁想楚大学霸比他行\事作风更野,直接伸手把人拉到怀里就床一滚,控制住手,控制住脚,嘴角一勾:“不会就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能让你考进B班?” 话是好话,道理也是好理,可问题是周念平觉得刚刚一瞬间楚云生摸了他的屁\股。 真的是摸,手从后腰刷地一下顺着臀\瓣过去了,你说是无意吧,好像刚刚打架的时候他也没拿屁\股当武器,可要说故意,摸得太快还不用劲儿,更像是无意间蹭到。 “干嘛?”楚云生眯起眼睛,“难道我说错了?” “周念平,你如果真的想要考进B班让叔叔阿姨高兴,就别瞎逞强,学习这件事没有捷径,你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如果再不奋起直追……” “我这辈子就完了。”周念平接话,平静地注视着楚大学霸的眼睛,“你说得对,我不该逞强,那些题我都不会做。” 楚云生闻言,满意地轻哼,从他身上挪开手脚,拎着习题往桌边走。 周念平揉着手腕从床上爬起来,盯着楚云生的背影,忍不住问:“所以你刚刚为什么摸\我的屁\股?” 楚大学霸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撇撇嘴:“你占我便宜。” “我就是占你便宜,怎么着?”楚云生回头,逆光望过来,神情模糊不清,“我等会儿要帮你复习整个学期的公式,就算摸十下我也亏。” 周念平没想到楚大学霸竟然不\要\脸地承认了,他蹙眉问:“你要做什么?” 楚云生往回走了一步,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周念平同学,我要榨干\你。”后面几个字是咬牙切齿说的,也不知道楚大学霸在气什么。 然后周念平整个中午都在和习题作斗争,稍微走神,楚云生的风凉话就会在耳边炸响。 什么“我看你根本不想进B班”,又或者是“你这副德行能考进B班才有鬼”。 当真是名副其实的“榨干”。 是人都有骨气,周念平明知楚云生是在用激将法,依旧忍不住埋头使劲儿研究公式,有不会的也肯拉下脸面去问。楚云生没故意为难他,有问必答,靠在床上耐心地讲解,周念平一遍听不懂,就讲第二遍,一定要让他彻底理解透彻才罢休。 周念平不笨,用心学了一中午收获颇丰,正好阿姨敲门喊他去上学,他连忙收拾书包和楚云生逼\逼叨:“别在我的床上捣乱。” 楚云生笑眯眯地和他挥手:“记得帮我去一班问问作业。” “懒得理你。”他刚要拉上\书包拉链,一本习题册掉落了出来。 周念平的书包有三个口袋,前两个比较大,平时书本和习题都放在里面,后面那个很浅,只能塞些不大不小的纸片,如今掉出来的习题册被折得皱皱巴巴,赫然就是那本他拜托二狗\交的物理作业本。 周念平慢慢蹲下来,掸了掸习题册上的灰,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楚云生注意到他的异样,蹙眉凑过来,一眼就看见了皱成一团的习题册。 “就是……”周念平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觉得把苟力的事说给楚云生很掉面儿,搞得跟他被人欺负了一样。 没劲儿,特没劲儿,谁看不起他都没问题,唯独楚云生不行。 14.CP14 因为楚云生上辈子将周念平害得很惨,所以他不屑,也不愿意将自身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 不过被同学针对倒真不算什么弱点。周念平把习题册展开,一个脏兮兮的脚印映入眼帘。 “还真是对你恨之入骨。”楚云生似笑非笑,然后趁机揉了揉他的脑袋。 周念平的心思本来还在苟力身上,结果愣是被摸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一个灵魂奔三的大叔被十七岁的小屁孩用爱怜的目光注视就算了,竟然还被对方像安慰炸毛的猫一样顺毛,简直是奇耻大辱!周念平愤怒地转身,正对上楚大学霸探究的目光,于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不知道怎么把他泼醒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踩的?”周念平眯起眼睛,凑到楚云生面前,“平白无故掉出一本习题,你张口就知道是别人弄的?” “楚大学霸,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他把一只胳膊架到楚云生肩头,冷笑,“掩耳盗铃。” 周念平何尝不知道这件事和楚云生无关?他只是气恼被当小孩子揉了脑袋,现在浑身不对劲。 然而周念平殊不知自己在楚大学霸眼里和只炸毛的猫一样没有区别:“那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叫什么吗?” “什么?”他立刻警惕起来。 楚云生望着周念平,嘴里吐出四个字:“自作聪明。” 他翻了个白眼。 “我虽然就在你家住了一天,但是能看出你对待课本时很小心,从不会故意压折,但是你再看这本册子,都快被揉烂了。”楚云生把习题抢到手中抚平页脚,“而且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作业塞在那么小的口袋里呢?” 有理有据,周念平不吭声了,他看着楚云生把习题册展平,又找了橡皮试图擦掉鞋印,心里五味杂陈。其实说白了,就是群高中生,平时称兄道弟,背地里竟然干龌龊的勾当,周念平跑货的时候没少见这种人,他厌恶至极,每回遇见都会狠狠教训一番。 只是那个时候的阴人涉及钱财,甚至身家性命,如今只是一本习题册,他有些犹豫。 刚重生的时候,周念平想得挺好,先保住叔叔阿姨的性命,报复了楚云生,再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一辈子平平安安,找个稳当的工作,娶妻生子。这念头想起来容易,施行起来竟然颇有难度,光是让叔叔阿姨不出家门就够周念平费神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连他想要报复的楚云生都正大光明地睡在了他的床上。 周念平叹了口气。 楚云生的声音幽幽响起:“有些人不配当朋友。” 他愣了愣:“什么?” 楚大学霸没继续解释,反问:“你是不是猜到是谁做的了?” 周念平没吭声,他倒不是要包庇苟力,而是实在觉得眼前发生的事儿太小,毕竟弄乱自行车,扯坏习题册,再怎么往大了说,在已经步入社会的成年人眼中都不值一提。 “如果知道是谁做的,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接过被楚云生弄得稍微能看的习题册,随口答,“一群小屁孩儿,没事儿找事。”说完,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捏住。 楚云生拽着周念平,不让他离开。 “干嘛?”周念平不耐烦地瞪过去一眼。 “就这么放过他了?”楚大学霸意有所指,“不像你。”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楚云生,你可是好学生,背地里阴人的把戏不适合你,哪儿凉快哪儿呆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周念平把楚大学霸的手甩开,心里腾地涌起无名的怒火。这些小打小闹和当初公布情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苟力的所作所为能如何呢?最多让周念平挨周扒皮一顿训,再去物理老师那里补交作业,可楚云生亲手毁了他的一生。 “周念平。”楚云生还在叫他。 周念平不想回头。 “周念平!”这回楚云生的声音有些急了。 他只好回头:“我不想迟到。”周念平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他最多再在家里待五分钟。 楚云生紧紧盯着周念平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改变过去,你会怎么做?” 他脸上的不耐烦渐渐凝固,在楚大学霸的话里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焦急。 周念平不明白楚云生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但是他想到了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一步错步步错,没有人知道随意做出的选择会让往后的人生发生多大的变化,很可能一句话,一个眼神,或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能改变生命的轨迹。 所以就算只是一本习题册,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周念平的重生来之不易,直到被车撞死,他都没想到老天爷还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周念平的嘴角慢慢有了笑意,他回头对着楚云生歪了歪脑袋:“谁要害我,我就要害死他。”活脱脱一副腹黑害人精的模样。 而楚大学霸坐在床上,托着下巴瞧着走出卧室,仿佛浑身都在往外冒黑色泡泡的周念平,舒了口气,庆幸他总算是有点黑化的迹象了。 还不知道自己在楚云生心里被冠上“又傻又蠢”名号的周念平正在拼命蹬脚踏车,边蹬边幻想把毛毛虫扔进二狗的衣领解气,似乎完全忘了不久前刚嘲讽过此举幼稚。 街道两边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破碎的阳光在沥青路面上晃动,像是被车轮压碎的粼粼波光。 周念平骑了会儿,心情好起来,哼着歌按车铃,等了两个红绿灯,瞧见学校的大门,他终于意识到逃课的理由还没编好,整张脸都垮下来。如果不是担心叔叔阿姨,周念平为了考进B班肯定舍不得一上午的课,但是如今祸已经闯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周扒皮果然黑着脸在教室本口堵他,周念平出现,这人迈着小短腿一个箭步冲上来,逮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人摔在走廊边的墙上。周念平一个愣神,也是完全没料到班主任会出手伤人的缘故,躲避不及,被推到墙上,肩膀登时传来阵阵剧痛,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猛地仰起头,盯着周扒皮那张扁平得近乎没有起伏的脸,一声“操”刚溢出嘴角,就被尖叫声硬吓了回去。 上完课的顾老师刚巧路过高二三班,目睹了一切,慌慌张张地冲过来扶周念平:“有没有伤到?” 周念平鼻子一酸,灰溜溜地站起来,不争气地抽了抽鼻子,他以前怎么就不理解顾老师的一片苦心呢?还处处和她作对,到最后也没能好好说上一两句话,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顾老师是真的为学生好,和周扒皮这种为了成绩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老师不一样。 “周老师,你怎么能这么对学生呢?”顾老师见周念平不说话,恼火地转身,“就算周念平犯了什么错误,我们身为老师,需要做的是引导,而不是体罚!” 周扒皮不屑一顾:“顾老师,你知道因为他,我们班级损失了多少荣誉?” “流动红旗,先进班级体……”周扒皮如数家珍,丑恶的嘴脸在周念平的眼前不断放大,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整个人因为愤怒不受控制地颤抖,“就连今天早上,他还翻\墙逃学,要不是苟力同学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大胆。” 周扒皮一口气说完,自鸣得意:“顾老师,你资历太浅,不明白如何教育学生,你以为班上的同学很喜欢他吗?” “不,你错了,他可是害群之马……” 班主任剩下的话周念平一句都没听进去,他默默回头,隔着玻璃看教室里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心情阴郁到了极点,也正是这时,电话铃\声打断了周扒皮的喋喋不休。 周扒皮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号码,神情瞬间变得谄媚,甚至放弃了羞辱周念平的机会,挥手让他回到班级。 周念平挺直了腰板,在窃窃私语中将书包狠狠往书桌上一砸,继而在同学惊诧的目光里砰地一声踹开椅子。 他说:“笑够了吗?” 周念平咧开嘴:“谁没笑够,我就撕烂他的嘴。” 15.CP 15 周念平彻底恼了,他本来不想理会同学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二狗的所作所为点燃了他的怒火。周念平对待朋友的容忍度其实高得离谱,原先他就算被苟力坑过几次,念在重生前只有这么一个朋友的份儿上,一直没生气,权当二狗蠢,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倘若苟力本是如此,那么重生前也好不到哪里去。周念平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写给楚云生的情书,不过转念又回忆起楚大学霸轻蔑的“恶心”,便把心里那个念头按\压了下去。 或许是周念平的态度忽然强硬,苟力坐在他身旁瑟瑟发抖,他也不急着撕破脸,靠在座椅上拎着物理习题集,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你……”二狗忍不住了。 谁料周扒皮突然冲进教室,看来是打完电话,心情不佳:“周念平,你现在就把座椅拖到角落里。” 他仰起头,咬牙问:“凭什么?” “凭什么?”周扒皮冷笑着走过来,直接将书桌往角落里狠狠一踹,“凭你以后肯定进C班,坐哪儿都一样。” 怒火差点吞噬了周念平的理智,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明白少年的身躯始终比不上成年人,就算现在和周扒皮动手,也难免落于下风,且万一记大过被学校劝退,他的人生就再一次毁了。于是周念平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攥着拳头骂了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脏话,继而在上课铃\声响起的瞬间拖着椅子来到墙角,哐当一声坐下。 周扒皮被他的脏话气得七窍生烟,刚欲发火,顾老师就跑进门,用力咳嗽:“周老师,这节是我的语文课!”说完,急切地注视着周念平,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我这就走。”周扒皮冷笑连连,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大家把课本拿出来。”顾老师先是给全班布置了默读任务,继而小跑到周念平身边,帮他把桌椅搬回原位,“唉,坐在那儿怎么可能看清黑板?” “下周就要分班考试了,怎么能这样?”顾老师的自言自语听起来很是恼火,“难道还要孩子上课带着望远镜?” 周念平鼻子微酸,抢过课桌搬到原位:“谢谢老师。” “没事儿。”顾老师掸了掸手上的灰,稍微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加油。” 这声加油给了周念平莫大的鼓励,他忽然觉得先前收到的羞辱都不是事儿了,他要到B班,让全班同学刮目相看,更是要对得起顾老师的信任,让她知道他自己也没有放弃。 语文课的内容依旧是古文,二狗全程战战兢兢地趴着,连看都不敢看周念平一眼,而周念平心里有目标,暂时分不出心神考虑苟力的事,他专心致志地做着笔记,一节课在不知不觉间匆匆过去。 铃\声响完,顾老师埋头整理讲台上的教案,还不忘叮嘱大家:“明天周五,是分班考试前最后一天,大家有问题一定要及时问,我在办公室里等你们。” 有学生举手:“老师,什么时候发考试座位表?” “这个不是我负责。”顾老师蹙眉回忆,“不过别的老师告诉我,往年座次表都会在周五晚自习之前贴出来,这样晚自习结束,大家就可以直接去看考场。” “下周考完,什么时候能出成绩?” 顾老师看了看墙上的钟,斟酌着答:“最迟下周五以前,大家肯定能查到分班考试的分数,具体的分班结果到时候班主任会通知。” 周念平合上\书,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一方面即将到来的分班考试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如果分班考试之前叔叔阿姨都没有出事,那么曾经带走他所有亲人的车祸就不会发生。 想到车祸,周念平自然而然地想起楚云生,楚大学霸此时大概还躺在他的床上悠哉地装病,所以说成绩好当真可以为所欲为,连寻常学生颇为重视的分班考试都不放在心上。不过周念平心知肚明,楚云生就算什么都不复习,照样能进A班。 要不然怎么叫他学霸呢? 顾老师一离开教室,苟力就紧跟着蹿了出去,周念平懒得理会,起身走到陈晨的座位边,轻咳。 “干什么?”陈晨放下课本,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他把皱巴巴的习题册放在物理课代表的桌上:“现在交还来得及吗?” 陈晨眉毛一挑,起身往教室外走:“跟我来。” 原来物理老师曾经给过课代表一把教师办公室的钥匙,方便他进去送作业本和清理实验器材,这把钥匙一直挂在陈晨的钥匙链上,现在派上了用场。 周念平对于陈晨愿意帮自己有点小意外:“谢谢。” 陈晨回头,平静地问:“谢什么?” “谢你愿意帮我把习题册放到办公室里。” 陈晨弯腰开\锁,冷漠道:“我是课代表,少一本习题册到时候还得对着名单一个个找,麻烦,倒不如带你去交。” “……” “开了。”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无语,陈晨径直走进办公室,“放这儿吧。” 物理老师的办公桌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习题册,周念平把自己的放上去,陈晨却抢过来,将他的册子压在同学们的作业之间。 “太皱,压一压。” 周念平忍不住笑起来:“多谢。” “快走吧。”陈晨不置可否,甩着钥匙往屋外走。 周念平跟上去,路过办公室里的书架时,忽然看见几个贴着封条的箱子,忍不住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陈晨顺着他的目光瞄了一眼,随意道:“这次分班考试的物理试卷。” “哦。”周念平应了一声,五秒钟之后睁大了眼睛,“分班考试的试卷?” “是啊,试卷。”陈晨拉开门,和他肩并肩走出去,“这都周四了,试卷当然早就印好了。” 周念平觉得嗓子有点干:“就这么放在这儿?” “要不然呢?”陈晨反问。 他想想,觉得有理,试卷放在上锁的办公室里最安全,况且所有的箱子都贴着封条,就算有学生动了歪心思也难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试卷拿出来。 他俩一边随意闲聊,一边往班上走,谁都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迟迟不肯离去。 上完下午的课,周念平趁着晚自习之前去了趟一班,不仅帮楚云生问到了作业,连书包都被一班的同学从窗户口塞了出来。 对方笑嘻嘻的:“楚大学霸早就和我们班班主任说过啦,交给你就行。” 他有点受宠若惊:“好……好。”继而觉得匪夷所思,原来出了班级,所有的同学对他都不错。 周念平一瞬间坚定了考进B班的念头,晚上背着两个书包回家,走在楼道里时还在背英语单词。家门开了,温暖的光里走出他熟悉至极的身影。 阿姨接过周念平手里的背包,心疼不已:“老远听见你背单词的声音,也不怕走路摔着。” 他颇为尴尬,挠了挠鼻子,转移话题:“楚云生……楚云生的身体好点了吗?” 说到楚云生,阿姨立刻笑开了花:“人家病没好透就开始帮你准备复习提纲了,快去瞧瞧。” 周念平听得满面狐疑,不敢相信楚大学霸会如此好心,还如此清闲,分班这么火烧眉毛的事摆在眼前,竟然还能分出心神帮别人补课,简直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通常伴随不怀好意,所以他走进卧室的时候浑身戒备,只见楚云生端坐在课桌前,借着橙黄色的灯光,时不时在习题册上添上几笔。 “回来了?”楚大学霸头也不抬。 怪亲密的,周念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嗯。” 他把书包扔到床上:“你的包,还有你的作业。” 扔完又问:“你什么时候和班主任说要把包和作业交给我的?” “下午你去上学以后。”楚云生终于搁下笔,转身望着他笑,“习题册的事情解决了?” 周念平翻了个白眼:“废话。” 楚大学霸沉默片刻,没有追问,他也懒得解释,扑到床上歇了会儿,继而在转身的时候压到了肩上的伤,忍不住闷\哼着蜷缩起来。 “怎么了?”楚云生立刻站起身,急匆匆地冲到床边。 周念平疼得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嘴唇蠕动:“别管我。” 哪知楚大学霸二话不说,抬手就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继而扯住衣领轻轻那么一拉——撕拉。 周念平的校服领口光荣牺牲,半截光滑白\皙的肩膀露了出来。 16.CP16 他满脸问号。 撕破的衣领耷\拉在周念平的肩头,罪魁祸首楚云生尴尬地轻咳,双手缓缓背到身后。 “你有毛病?”他终于想起来骂人,“楚云生,你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 周念平拎着自己的领子目瞪口呆,他起先还担心肩上的伤被发现,好在那道淤青在后肩上,光领口裂开没人看得见。至于扯坏的衣领,其实不怪楚云生,学校夏季校服的质量不算差,但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加之穿的时间久了,被青春期的男孩子拉一拉,坏掉实属正常,只是坏的位置很微妙,不缝补根本藏不住。 “意外。”楚大学霸迅速转移话题,“我帮你整理好了复习提纲,快看看。” “别转移话题。”周念平甩了甩胳膊,半片衣领也跟着飘起来,他黑着脸攥\住楚云生的衣领,“让我把你的衣领也撕烂。”说完,当真伸手去拉扯。 楚云生无可奈何:“至于吗?” 周念平冷笑:“下午上学之前是谁劝我报复弄脏习题册的同学的?”他眯起眼睛,坏心地笑,“现在报应来了。” 楚云生哪里是让他报复同学,楚云生是想让他不再心软,认清是非。只可惜这些话就算说了,现在的周念平也不会听。 任何事只要和楚大学霸牵扯上,他就会变得无比幼稚,比如现在,周念平一门心思想要在对方的校服衣领上开个口子。然而事与愿违,被楚云生轻轻松松扯烂了的衣领,周念平竟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扯不坏,他揪着衣领又拽又拉,涨红了脸使劲儿,硬是把楚云生扯着往前走了两步,也没对领子造成任何伤害。 楚大学霸望着他,笑出一口白牙,拨开衣领边的手:“看来你的校服质量没我的好,同样的力气,根本撕不坏。”楚大学霸边说,边当着周念平的面扯住自己的领子。 ——撕拉。 同样的口子出现在楚云生的校服上,周念平怔住三秒,捧腹大笑。 楚大学霸略有些尴尬地拨\弄坏掉的校服,看上去是没想到校服质量如此差的模样,但楚云生的窘迫不过持续了片刻,矛头便直指周念平。 “你力气没我大。” 周念平半声笑卡在喉咙里:“你放屁。” 说一个男人力气小,等同于人格侮辱。 “如果不是力气小,怎么我轻轻一拽就坏,你废了那么大劲儿还不坏呢?”楚云生占着理,慢条斯理地讲道理,“周念平,你体力不行啊。” 周念平气结,抬手作势又要去拽楚大学霸的衣领,非要再试一次,谁知阿姨刚巧推开门,一抬眼就瞧见他攥着楚云生的衣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啊,念平!”阿姨捂着心口惊叫,“你怎么欺负人?” 周念平欲哭无泪,松开手苍白地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领子都扯坏了。”阿姨跑进来,责备地望着他,“你看看,这可是校服,弄坏了不好缝呢。” “我的校服也坏了。”周念平再次晃动胳膊,徒劳地挣扎。 “哦……哦?”阿姨抬手捏住他的衣领,忍俊不禁,“你这小身板,快点锻炼吧。” 平白被嘲笑一顿,虽知道阿姨没有坏心,周念平还是气成了河豚,他杵在卧室门口生闷气,然后盯着楚云生磨牙跟。楚云生准备换衣服,见周念平没有离开的意思,干脆利落地把扯坏的校服从身上扒下来,露出结实的腰\腹。 周念平猛然回神,睁大了眼睛。同样是十七岁,楚云生怎么都有隐隐约约的腹肌了? 这不科学,周念平眨了眨眼,继续盯着楚大学霸的腰瞧。 “咳咳。” 难道是偷偷吃了蛋白\粉?他困惑地思考。重生前周念平倒腾过蛋白\粉,获利不小,只是这玩意不能在乡镇里销\售,要去市区的健身房,遇上满头大汗的小伙子,但凡搭上讪,肯定能卖出去一两罐,曾经他还为了蛋白\粉的生意,在有名气的健身会所办过会员卡,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不是生意难做,而是周念平自己坚持不下来,那些个训练项目简直不是人做的。 “咳咳!”楚云生咳得嗓子都哑了。 周念平缓缓回神:“没病装病。” “我要换衣服。”楚大学霸拎着阿姨留下的T恤,似笑非笑,“你还没看够啊?”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男人。”他不屑地轻哼,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楚云生鼓鼓囊囊的胯间,内心登时响起一顿国骂。 楚云生简直像打了催熟剂提前发育的瓜,哪儿块头都大。周念平咬牙走出卧室,愤愤不平,掀开校服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肚皮,翻了个白眼。 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片刻阿姨端着两碗绿豆汤走出来:“念平,过来喝汤。” 他放下衣摆,乖乖走到桌边。阿姨做的绿豆汤比外面卖的浓稠,绿豆还糯,周念平怀念了很久,他低头喝第一口的时候,眼眶红了,而阿姨站在他身边蹙眉抚摸领口上的线头,略微有些发愁。 “该怎么补才看不出来呢?” “念平,楚云生没欺负你吧?”阿姨忧心忡忡,刻意压低声音,“唉,我看人家孩子挺好的,但听说现在小孩儿好多私下里脾气都不行,如果他真的欺负了你,直接跟阿姨说,阿姨把他赶走。” 说到底,阿姨还是偏袒周念平,他听得心里又酸又涩,装作被绿豆汤呛到的模样大声咳嗽:“没……我们……我们闹着玩呢。”继而趁着阿姨找面巾纸的档口,偷偷把溢出眼角的泪抹了。 重生至今,周念平最在乎的就是家人,说实话,他可以考不进B班另寻出路,但他实在经不起再失去亲人的痛苦折磨了。 “没有就好。”阿姨笑眯眯地替他加了一小勺白糖,“阿姨就怕你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还不说……以前见你不开心,阿姨也不敢问,这两天看见有同学找你才放心些。楚云生是个好孩子,我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听老师提过好多次,你要向他多学习。” 阿姨搅了搅绿豆汤,不忘向周念平眨眼睛:“多好的资源,好好利用。” 感情楚云生在阿姨眼里就是本行走的习题册。 他忽然想起叔叔:“叔叔在书房干什么呢?” “他呀,下午跟楚云生下围棋输了,正上网查资料恶补呢!” 楚大学霸还真有一套,不仅把叔叔阿姨留在家里,还没让他们产生怀疑。只是叔叔阿姨不怀疑,周念平却有些不安,他端着绿豆汤回到卧室,楚云生虽然穿上了裤子,但上半身还是光的。 “你怎么不穿衣服?”周念平不乐意看见楚云生即将成型的腹肌,转身去开灯。 “还没来得及穿。” “哦。”他不置可否,小心地措辞,“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把叔叔阿姨留在家里?” 身后一片沉默,周念平慢慢紧张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在他心底盘亘。重生这事儿说出去肯定没人信,搞不好还会被当做精神病人送进医院,万一楚云生怀疑,告诉了叔叔阿姨,他的处境可就艰难了。 周念平越想越是后怕,额角滚落一滴冷汗,鼓起勇气咬牙回头,谁知竟看见楚云生专心致志地戳着自己腹肌的场景,登时火冒三丈:“你有病啊?” “怎么,我摸\我自己也不行?”楚大学霸伸了个懒腰,靠在床头柜上对他招手,“来。” 周念平不来,他警惕地盯着楚云生:“你要干嘛?” 楚云生哭笑不得:“你手里那碗绿豆汤是给我的,你还要拿多久?” 他闻言,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把碗塞给楚大学霸,然后坐在床边心不在焉地翻看整理好的复习大纲。好学生就是好学生,楚云生整理出来的东西条理清晰,知识点明确,由浅入深,连周念平这样基础不好吊车尾都能看懂。 其实周念平挺后悔的,如果当初好好学习,说不定还能记得分班考试的题目,如今也不至于临时抱佛脚,削尖了脑袋往B班挤,不过他转念一想,上辈子分班考试前他辍学了,哪里有记住考\题的机会,于是忍不住苦涩地笑。 “看不懂?” 周念平耳根一热,楚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绿豆汤喝完了,竟贴着他的耳朵喘气:“有不会的记得问我。” 灼热的呼吸在耳廓边游走,周念平先是浑身紧绷,继而周\身泛起古怪的麻痒,楚云生赤\裸的前胸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脊背,伸长的胳膊从腰后绕过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复习提纲,神情很是淡然。只是楚大学霸淡然,周念平却不淡然,他上辈子是弯的,重生一回也掰不直,虽说不是对着谁都能有感觉,可是与曾经的暗恋对象肌肤相贴,周念平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下来。 淡定不下来,他只能瞎扯淡,不知怎么就扯到藏在物理办公室的分班考试试卷上了:“原来试卷早就出好了啊?” “那当然,要不然怎么赶上周一的考试?”楚云生的说辞和陈晨相差无几,似乎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周念平被呛得无语,噎了半晌,又问:“真的安全吗?” “难说。”楚大学霸忽然抽手,拎着他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人拽到面前,“周念平我告诉你,你想折腾谁我都没意见,但是分班考试,你别想投机取巧。” 17.CP17 周念平这个暴脾气,一听这话差点炸了。 “你怀疑我偷试卷?”他又去扯楚云生的胳膊,“就算考零分我也不会做这种事!” 楚云生没有说话,盯着周念平的眼睛看了会儿,忽然笑起来:“傻。”继而拿手指轻轻戳他的脑门。 周念平依旧气得像只河豚,喘着粗气拨开楚大学霸的手。谁都可以瞧不起他,唯独楚云生不行。他在床上盘腿坐着,揪着被单,满心无名的怒火。 楚云生比他淡定多了,光着膀子活动手臂,见周念平不说话,故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巧不巧,刚好拍在背后的淤青上。 周念平闷\哼一声,一头扎在被子上半天没爬起来。 “周念平?”楚大学霸吓了一跳,“周念平!” 他烦躁地爬起来,皱眉喊:“别烦我。” 但是楚云生闻若未闻,直接在周念平的抗议声里把他拉到怀里,三两下扒掉校服,然后沉默了。他背对楚大学霸坐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因为楚云生扒衣服的速度实在太快,周念平只觉得上身一凉,校服就没了。 身上凉完,背后的视线就显得尤为灼热,卧室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所以他听见楚云生的呼吸声里夹杂了隐忍的怒火。 “你打架了?”楚大学霸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没。”周念平犹豫一瞬,觉得周扒皮的事儿没什么,随口解释了一下。 谁知道楚云生身边的气压更低了,脸色也阴沉下来:“就因为这点事,他就敢推你?” “不算小事,我一上午没在学校上课呢。”周念平自嘲地笑,继而不自在地扭了扭,试图拽住被子遮住上半身。 可是不知道楚云生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趁机凑近他,一条腿压住了被角。 滚烫的呼吸忽远忽近,徘徊在淤青上方迟迟没有离去,周念平咬牙忍耐片刻,拼命从脑海中搜索出一个可以远离楚大学霸的借口,谁料,楚云生先他一步整个人贴了上来。 周念平:……? “你他\妈是不是骚包?”他崩溃地抱住被子,“给老\子看腹肌就算了,现在靠过来几个意思?” “没意思。”楚云生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徘徊在周念平的耳根边,“就是想让你摸\摸。” 说完,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真的扯住周念平的手腕,将他转了个身,然后把手掌按在即将成型的腹肌上,还眯起眼睛带着他滑动了两下。这下周念平确认了,楚云生是真的骚包,为了炫耀腹肌,连男人的手都敢往肚皮上放。 于是周念平彻底炸了毛,他拎着被子蹿到床下,瞪着楚云生如临大敌:“你毛病!” 楚云生伸出的手还晾在半空中,身上好不容易升高的气压又低下去:“回来。” 周念平誓死不从:“回去继续摸你的腹肌?” “我靠。”他把被子抱在身前,“楚云生,你脑子烧坏了?” “你知道我没病。” “没病你让我摸什么腹肌?” 楚云生轻轻“啧”了一声:“刚刚你一直盯着看,我就以为你想摸。” 楚大学霸笑得一脸邪恶:“满足你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念平不确定坐在床上的人是不是楚云生,起码这个楚云生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他印象中带着暗恋滤镜的楚大学霸一直是完美的男神人设,根本不是一门心思炫耀腹肌的中二少年。 幻想破碎,对周念平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人们通常会对自己没有的东西产生执念。”楚云生好死不活又加了一句,“所以我觉得你会喜欢我的腹肌。” 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歪理,周念平拎着被子杵在床头进退两难,上床吧,万一楚云生再逼着他摸肚皮怎么办?不上吧,搞得他跟怕了似的,没面子。 就在周念平纠结之际,阿姨敲响了房门。 “念平,有衣服要洗吗?” 他如蒙大赦,拎着校服冲出门外:“阿姨,我自己洗。” 阿姨愣了愣,瞧着周念平光着的上半身,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么着急干嘛?衣领坏了,你毛手毛脚地不会处理,还是给我吧。”说完,抢过校服,自顾自地往洗衣机边走。 光着膀子站在卧室门前的周念平,可怜幼小又无助,瞬间就被楚云生拽进了门。 回到卧室,他抱着胳膊浑身紧绷:“我可告诉你啊,千万别乱来。”自持重生可以掌控命运的周念平终于虚了,意识到从体型到智商,自己都不是楚大学霸的对手,只得虚张声势,“你乱来,我就把你从家里赶出去。” 楚云生将睡衣搭在肩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你的分班考试怎么办?” 打蛇打七寸,周念平的七寸自然是下周一的分班考试,楚云生轻而易举地捏住他的命门,三言两语就控制住了暴躁的周念平。 “没我,你肯定进不了B班。” 周念平知道楚云生不是在吓唬他,但嘴上死犟:“大不了在C班努力……”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不是他没信心,而是上辈子的C班是什么德行,没人比周念平更清楚了,也正因为他明白进了C班如同被宣判死刑,所以才拼了命地想要在B班争取到一席之地。 哪怕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吊车尾还能逆袭,他也要尽力一试。 楚云生听了,没什么表示,只是把整理好的复习大纲砸到他怀里:“照着这个复习,起码进B班的几率高五成。” “才五成?”周念平接过,小声嘀咕。 “五成还不满意?”楚大学霸作势要把复习题拿回来。 他瞬间抱住本子,后退一大步:“五成就五成!”言罢,三步并两步冲到课桌前,如饥似渴地看起来。 而楚云生的视线在他瘦削的腰线上刮了两圈,眼睛微微一眯,似笑非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勾起,若是此时周念平回头,定然会咒骂一句“黄鼠狼”,只是此刻的他全身心放在复习提纲上,察觉到寒意,也当做没穿上衣的缘故。 灯火昏黄,两个光膀子的少年在卧室里安静地复习,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温馨。 但实际上,周念平恨不能把楚云生扔到门外,因为这家伙死活不肯穿睡衣,还非要当着他的面炫耀腹肌。 “你不穿就把衣服给我。”周念平气急败坏地回头,试图伸手\抢楚大学霸肩头的衣服,可惜没成功。 楚云生在床上灵活地翻了个身,拿起复习提纲念出一道题,问他答案。这道题恰好是周念平看过的,他顺利地答对,然后皱眉问:“你怎么不复习?” “我还需要复习?”楚大学霸嚣张得欠揍。 “小心爆冷掉到B班。”周念平不爽地把习题册抢回来,皱眉调整台灯的亮度,他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映在微微颤抖的窗帘上,像根蓬勃生长的竹子,正拼命往上探头。 晚上临睡前,周念平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睡衣。衣服是阿姨找到了,她忍笑道歉,说昨晚洗的衣服放在烘干机里忘了拿,他窘迫地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睡衣上印了个HelloKitty,好像是他初中的时候穿的。 鬼知道他初中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先凑合一下,你常穿的那件我给洗了。”阿姨拍拍周念平的肩膀,“衣服明早肯定能缝好,放心睡吧。” 床上有楚云生,给周念平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放心睡,尤其是经历了摸腹肌事件以后,周念平很恐慌,生怕半夜醒来,自己的手正正好按在对方的腹肌上。 想想都惊悚。 然而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楚云生在周念平离开家之前,叫住他:“记得帮我看下考场,再去一班拿下复习资料。” “哦。”周念平点了点头,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面包,蹬着自行车去学校了。 周五基本没有老师浪费课堂宝贵的时间讲新的内容,所有科目的主题都变成了“复习”,写得密密麻麻的考试大纲一页接着一页发下来,周念平起先还认认真真地叠好,后来麻木了,把它们机械地塞进书包,觉得肩头的压力沉重万分。 下午周扒皮来做了次考\前动员,难得没有挤兑周念平,而是直接公布了考试座位表。他眯起眼睛盯着投影仪上的名字寻找自己的考场和考试时间,提笔记下不同考试所在的班级,准备下课先去走一圈,然后再去一班帮楚云生查座次表。 倒是二狗不见了踪影,整个下午都不在班上。周念平无心顾及其他,等下课铃\声响起,和同学一道背着书包满学校打转,对着座次表把所有的考场逛了一圈,然后跑到一班,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找谁询问。 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叫:“大嫂!” 继而整个一班里所有学生的视线齐刷刷汇聚到了周念平身上。 周念平:? “你刚刚说什么?”他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上次递交楚云生书包的学生。 “我叫林郎。”林郎嘴角抽了抽,“我刚刚说今天太阳真好。” 周念平狐疑地眨了眨眼,又望了眼窗户内的学生——他们竟然全部低头整理起书包,整个班级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欲盖弥彰的气息。 他更警惕了,直觉有诈。 说错话的林郎试图补救,他胳膊一伸,勾住周念平的脖子:“楚大学霸都跟我们说了,这些天他生病,多谢你照顾。” “没……没什么……”话题太尬,他干巴巴地接茬,“兄弟,名字挺复古。” 林郎掩面:“我原名不叫这个。” “啊?”周念平愣住,“你原来叫什么?” “林平知。”林郎继续掩面,“知道的知。” “……” “小学那年我妈迷上了《欢天喜地七仙女》,特别爱里面的董郎,所以给我改名了。” 周念平憋笑憋得满面通红,拼命深吸了几口气:“难为你了兄弟。” “没事没事,习惯了,总比林平知好,对吧?”林郎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大嫂”这茬揭了过去。 18.CP18 林郎把楚云生的考试座次表和时间交给周念平,然后问他能不能再等等:“语文复习提纲还有几张没发,我们都在等。” 周念平点头:“没事儿,我不着急。” 他不着急,林郎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站在窗户边笑嘻嘻地盯着他瞧。 周念平心里的狐疑又升腾起来:“有问题吗?” “没有。”林郎笑得很灿烂,“就是第一次和你接触,很激动。” 周念平:? “你刚刚好像叫了我一声什么……嫂?”他不确定地回忆,“我没听清。” “没有!”林郎如临大敌,瞪圆了眼睛,“周念平同学,没证据不能诽谤,你一定是听错了。” 说完,眼前一亮,再次勾住他的脖子:“哥们,苟力是你的朋友?” 话题忽然转移到苟力身上,周念平有些恍惚,他点了点头,反问:“怎么了?” 林郎轻轻推他一把:“这人不地道,你小心点。” “……” “真的。”林郎怕他不信,也怕他觉得自己搬弄是非,连忙解释,“刚刚你来之前,他来找我们班生活委员,非说你和你们班……名字我不记得了,反正他说你们偷看了物理试卷。” “物理试卷?”周念平心里咯噔一声,他不怕二狗的谣言,但是陈晨因为帮他无辜受累,太冤枉了些。 “是啊,说得一板一眼,连你们怎么开圌锁的都知道。”林郎翻了个白眼,“可惜生活委员刚去过物理办公室,亲眼看见试卷密封得完好。” “所以说这人不地道。”林郎又推他一把,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和这种人交朋友?还是咱们班楚大学霸好。” 前一句话令周念平深刻检讨,上辈子的他可能真的是个傻圌子,但是后半句话他就不赞同了,不过身在一班,周念平没胆子表达不满,况且林郎看上去傻了吧唧的,就算他反驳,这人也不会听,所以他硬是把吐槽咽回去,背着书包乖乖等语文复习提纲。 可惜周念平安静,林郎却耐不住,一直围着他叽里咕噜。 “楚云生真的好,你别不信,我们全班都可以作证。” “楚大学霸为人正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考虑一下?” “没有楚云生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 周念平总算听明白了,望向林郎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怜悯,觉得这孩子傻,崇拜了个骚包。 林郎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总算把语文复习提纲盼来了:“这些都是要背的,你告诉楚大学霸,考点我们会发在群里……”林郎话锋一转,“你有手机吗?我拉你进群。” “群?”周念平听得一头雾水,跟不上林郎跳跃的脑回路。 林郎连忙解释:原来所谓的群,是一班几个大学霸私下里建立的企鹅群,他们没事儿就在里面分享最新的考圌题,有不会的题目还可以一起讨论。 学渣周念平听完,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没手机,就不加了吧。” 然而林郎热情非凡,用铅笔在复习提纲后写了串数字:“没手机不要紧,回家用台式加。” 周念平怕的不是群里的题目,他怕群里所有人都和林郎一样,是楚云生的狂热粉丝,到时候一进群,各个都夸楚大学霸,仿佛十个林郎同时开口,他想想都害怕。然而身在一班,不得不低头,周念平最后还是抱着一打复习提纲,在热情的林郎带领下,把楚云生的考场逛了一遍。 而且林郎太自来熟,十分钟就把自己的底儿透完了,分别时还恋恋不舍:“分班以后常联系。”搞得跟周念平已经是他的好哥们了似的。 晚自习下,周念平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两包沉甸甸的复习提纲回到家,楚大学霸不负众望地“病愈”,在考试之前退了烧,光着膀子满屋子乱窜,偏偏叔叔阿姨都喜欢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倒是周念平进门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回来了?”楚云生听到开门声,笑眯眯地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书包掂了掂,“哟,这回题目不少啊。” “可不是?”周念平喘了口气,见叔叔阿姨都在家,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上辈子带他们的车祸发生在分班考试之前,只要熬过周末,叔叔阿姨就平安了。 他心情好,所以也乐意搭理楚大学霸:“林郎还叫我在一班等了会儿,就为那一沓语文提纲。” “林郎?”楚云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没和你说什么吧?“ 倘若楚大学霸不问这句话,周念平还真把在一班发生的事儿给忘了,好巧不巧,楚云生偏偏主动提起,这下子他敢肯定,一班绝对有问题。 林郎在他身后说的也绝对不是什么“太阳真好”。 周念平想了想,转身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回答:“他什么都和我说了。” 楚云生脸上闪过一闪而逝的错愕。 “唉,本来我也没想问。”他继续扯淡,“谁叫他都那么称呼我了呢?我不问问都对不起自己的耳朵。” 楚大学霸脸上的情绪已经不单单是错愕了,而是浓浓的不可置信,但只有一瞬,楚云生已经冷静下来:“什么称呼?” 周念平没立刻答话,他一步一步凑近楚云生,然后猛地提高声音:“你真的不知道?” 楚云生的嘴角慢慢勾起,望向他的目光很是温柔,但更多的则是无奈:“不知道。” “真的?”周念平眨了眨眼睛,见楚大学霸的神情不似作假,更加困惑,“他叫我什么你都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楚云生狡猾得像只狐狸。 原来如此。 周念平恼火地咬住嘴唇,楚云生肯定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林郎说的话他没听清,否则不会如此淡然,还反过来从周念平的嘴巴里撬东西。 得了,这货在智商上碾压众生,上辈子的周念平甘拜下风,这辈子的他全无斗志。只是周念平不知道,就在他转身回卧室的档口,楚云生终于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掌心里赫然印着五道深深的指甲印。 当晚,林郎同学在群里感受到了楚大学霸春风般温暖的问候:分班考试完,见一面。 林郎在群里哭天抢地一直到后半宿,换来的只是楚云生敷衍的表情回复:【微笑】。林郎瞬间就不敢吱声了,头像也跟着暗了下去。 再说周念平那一头,他没工夫研究一班的学生到底想干什么,他正对着一堆复习提纲毫无头绪地发愁。 楚云生走进来,把试卷按住:“先把我划出来的提纲看完。” 他愣了愣:“可……” “没有可是。”楚云生淡淡打断周念平的话,“老师准备的复习提纲,难度上考虑的是中等和中等偏上成绩的学生,他们有一定的基础,考圌前适合用大纲巩固知识点,但你不一样。” 楚大学霸的话略微有些尖锐,刺得周念平不太好受,但他知道人家说得是实话,所以并不生气:“那我该怎么办?” 卧室里安静了几分钟,楚云生垂下眼帘,视线在整洁的复习提纲上扫了一眼。周念平迟疑地抬头,望着楚大学霸眼窝下的阴影,直觉楚云生身边气压有些低,似乎在生气。 “这样,你先把我划出来的提纲看完。”楚云生斟酌着说,“那些都是最基础的题目,你现在需要弥补的就是基础。” “……剩下的这些新发的提纲,我会把中等难度的题目整理出来,你看完手里那本,接着再看这些。”楚云生搬了张座椅,坐在书桌边,“这样最起码能把基础题和中等题拿下,比你胡乱复习,顾此失彼好多了。” 就算周念平看楚云生不顺眼,也不得不佩服楚大学霸的考虑很是周全。每次学校出的试卷都以中等难度的题目为主,基础题属于送分题,至于难题,那是优等生才需要解决的东西。 周念平现在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基础题和中等题里“抢”分。 时间紧迫,他们直接进入复习模式,周念平拿着楚大学霸整理的提纲埋头苦读,有的知识点很容易记牢,有些他连概念都不理解,只能去请教楚云生。楚云生照例毫无保留地教他,耐心得可怕。于是到了晚上,周念平那颗被复习填满的老男人的心脏,又开始悸动。 曾经的暗恋对象忽然对你温柔无比,换谁都会动心。那些埋藏的感情又开始茁壮成长,大有破土而出的架势,他不确定要不要把它们掐死在萌芽里。 周念平躺在床上眼观鼻鼻观心,咒骂自己是个禽兽,咒骂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上辈子草叶子都没吃到,这辈子竟然又开始稀里糊涂地往人身前凑。 啧,没原则。 没原则的周念平翻了个身,借着夜色壮起胆子,正大光明地偷看睡在身边的楚云生。楚大学霸睡觉的时候和他本人一样含蓄而骚包,乍一看规规矩矩地躺着,实际上被子根本遮不住肚皮,腹肌还暴露在空气里,周念平眯了眯眼,克制地看。 嚯,真结实。这货果然是个打了催熟剂的瓜,发育好得惹人眼红。 周念平不想承认自己眼红,他又翻身背对楚云生,用脚尖勾着被子一点一点往身上蹭,谁料这条被子也盖在楚云生身上,所以楚大学霸随着他的动作若有若无地轻哼,继而身形微动,手臂顺理成章地搭在了周念平的腰间,掌心则好死不死地按在他扁平的肚皮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周念平的大脑当机了好几秒,嘴里才冒出声气急败坏的“操”。 周念平瞬间炸了毛:要摸腹肌摸自己的去,他根本没有啊! 19.CP19 没有腹肌的周念平觉得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一动不动地喘粗气,费了好大劲才压抑住把楚云生踢下床的欲|望。那可是他的移动复习宝典,分班前还不能扔。 分班后就不一定了。 楚云生的手搁下后再也没有动过,掌心隔着睡衣紧紧地贴在周念平的肚皮上,他的肚子还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那声音在夜色里清晰得有些刺耳。 周念平黑着脸蜷缩起双|腿,试图用力把楚大学霸顶开,谁料刚扭了两下,身后的人突然闷|哼着抽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被子翻了个身。 周念平:……? “卧|槽!”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抢被子。 奈何楚云生不动如山,任凭周念平怎么用劲儿,都抢不回被子,最后他只能委屈巴巴地拽着一角被子自我安慰,以前在外跑货的时候,连被子都没有呢,幕天席地,还不是照样过来了?想起过往,周念平沉寂下来,在黑暗中若有若无地叹息,最后囫囵睡去,所以他不知道楚云生其实很快就把被子还给了他,还的时候呼吸略微有些喘。 第二天,迎接周念平的依旧是高强度的复习,他突然想起林郎留下的企鹅群号,鬼使神差产生了兴趣,趁楚大学霸不备,溜到叔叔的书房打开老旧的台式机,花了五分钟登上QQ,然后搜索群号,很快就找到一个名字既装|逼又文艺的群|||:象牙书斋。 周念平被浓厚的文化气息酸到牙疼,思前想后还是没申请,但是他把自己的QQ名字改了。十七岁的他脑子有坑,竟然叫什么“寂寞明媚的忧伤”,如今的周念平看见,不仅忧伤,还蛋疼,他麻溜地把ID改成《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他好像一条|狗”,继而暗搓搓地在心里把楚云生骂了个底儿朝天。 没错,“他”指得就是楚大学霸。 做完这一切,周念平心满意足地回到卧室,楚云生正蹙眉盯着手机,他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发现屏幕上好像有些红黑相间的图表,他没往心里去,以为楚大学霸在看数学题。 “你写的复习提纲我都看完了。”周念平坐在课桌边,语气不由自主带上了得意。 “那就接着看这些。”楚云生头也不抬,随手丢给他一沓纸,“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在家没事儿吧?” 纸张正面是学校打印出来的提纲,背面是楚云生摘录出来的重点,全手写,看得周念平愣了又楞。 “你……要出门?”他把提纲先放在一旁。 “嗯。”楚云生从床上跳起来,干脆利落地换下睡衣,“有点事情要去解决。” 啧,周念平翻了个白眼,心道楚大学霸这语气,不了解底细的还以为他是个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华尔街操盘手,可事实上,楚云生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中二病少年。 周念平自以为很懂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别再回来了。” 楚云生闻言,迈出门的脚又缩回来,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像个背后灵那样哀怨地说:“我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把这些提纲全看完了。周念平,别偷懒。” 他浑身一个激灵,来不及咒骂回去,楚云生那厮已经蹿出门外,轻快的脚步声一直蔓延到楼下,听上去心情不错。 周念平窝在课桌前气成河豚,拉开窗帘准备和楚大学霸隔窗对骂,谁料他一低头,就看见楚云生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一溜烟没了影,而那辆可怜的山地车拴在他家楼下的小树苗上,孤零零地在风中晃。 楚大学霸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周念平困惑地眨了眨眼,觉得那道背影很熟悉,很像他上辈子死之前最后一次在服务区看见的楚云生,透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 窗帘随风颤抖,光影破碎在泛黄的提纲上,周念平烦躁地看了半晌,绝望地发现没有楚云生在一旁,他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于是干脆起身跑去书房,自暴自弃地打开电脑再次输入了林郎留下的群号。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点击申请,谁料入群消息被秒批,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表情包。可怜的台式电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狂轰滥炸,在周念平震惊的目光里死机了。 也正因如此,周念平侥幸错过了群里穿|插在表情包内的一连串字体各异的“大嫂好”。 周念平盯着卡住的界面,头一回发自内心地赞美手机是个好东西。其实叔叔阿姨提过要给周念平配手机,但是重生回来的他拒绝了,一来叔叔阿姨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二来他对自己的自控力心里有数。 分班考试这么重要的时间点,周念平可不敢出任何纰漏,没手机就没手机吧,反正学校也不允许带。 过了十分钟,屏幕“啪”地一声黑了,映出他目瞪口呆的脸,然后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自动重启,重新登录QQ,动作一气呵成,右下角还弹出个“恭喜您,开机速度击败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用户”的智障提示。 周念平再蠢,也不相信这个年代的电脑都这么有个性。于是他关掉杀毒软件,再次打开群,这回电脑争气地撑住,没有死机。 【林平之】:大哥大姐行行好,你们再这么叫,楚大学霸要把我撕了。 【他好像一条|狗】:叫什么? 群里诡异地沉默了五秒钟。 【林平之】已退出群聊。 周念平握着鼠标微微皱眉,退群的林平之很明显就是林郎,他对林郎印象不错,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说话,对方就退了群。不过很快,林平之就被群里另一个叫【岳不群】的人拉了回来。 【林平之】:嗨 这个“嗨”透着深深的绝望,周念平仿佛看见了林郎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他好像一条|狗】: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林平之】:你……没看见??? 三个问号,显然难掩激动。 周念平把电脑死机的事儿简略地说了一遍,话刚发出去,林郎的表情包就满天乱飞,愣是把他的电脑屏幕卡成了幻灯片。 【岳不群】:傻人有傻福。 【林平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 【岳不群】:你再说他就看见了。 【林平之】:看不见,看不见,他肯定又卡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念平还真的卡住了,台式机就像匹尽职尽责半辈子的老马,吭哧吭哧地把他送到信息时代的尾巴上,用力一拱,自己就走不动了。 被摔在地上的周念平再次感慨,手机真他|妈是个好东西,起码聊QQ不会卡成PPT。 屏幕卡了三分钟,再次恢复正常,他发现群里多了条消息。 【岳不群】:你好,我叫岳群,是一班的数学课代表。 一会儿林平之,一会儿岳群,高一一班简直是妖魔鬼怪的聚集地。 周念平觉得自己该给点回应,于是飞速打下一串字:你好,我是三班的周念平。 群内瞬间多出五六条消息,一看全是复制粘贴:“我知道”。 周念平一个头有两个大,直觉这些“知道”背后的寓意很爆炸,但他十有八|九问不出来,于是只得拉开群成员列表,发现整个群加上他也不过七个人,刚刚竟然生生聊出百人大群的架势,愣是把电脑聊死机了。 【他好像一条|狗】:楚云生呢? 这么问没有别的原因,周念平就是怕楚大学霸发现自己偷懒上QQ,结果群里竟然又沉寂下来,就在他以为没人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聊天框里弹出一条消息,还是截图。 【林平之】将【日今心】移除群聊。 不用说,这个“日今心”肯定是楚云生,而楚大学霸被移出群聊的时间正好是周念平进群的时间点。 【林平之】:卧了个大槽,刚刚为了保命,直接把楚大学霸扔出去了。 林郎话音刚落,群里便由岳不群带头,默默刷起了蜡烛,就连没搞清楚情况的周念平都忍不住跟风刷了一根蜡烛,再然后就没管群消息了。可他不管,林郎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带着一个好友申请和一连串哭唧哇啦的表情包,死活不肯周念平下线。 【林平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好像一条|狗】:我欲成仙,快乐西天。 【林平之】:…… 【林平之】:大哥,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楚大学霸之所以还没有生气,估计是没发现被移除群聊,您行行好,偷偷拿他的手机加回来好吗?他日小弟给您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可惜周念平对多一个小弟没有任何兴趣。 【他好像一条|狗】:不是我不帮你,是他刚刚有事出门,已经不在家了。 【林平之】:。 聊天框安静了十秒,周念平有些不忍心,打过去一个问号。林郎立刻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噼里啪啦继续给他发消息。 【林平之】:大……大哥,我掐指一算,料定命中定有一劫,倘若有贵人相助…… 字数太多,周念平懒得看,直接用三个字截住了林郎的话头。 【他好像一条|狗】:说人话。 【林平之】:大哥,帮我求求楚大学霸!!!!!!!!!!放我一条生路吧!!!!!!!! 周念平的电脑不负众望,在一连串鬼哭狼嚎和惊叹号的摧残下彻底黑屏,这回连死机的力气都没了,好像是接线板烧了。 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回卧室的时候还在纳闷,楚云生就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一班这群人怎么就那么崇拜呢? 20.CP20 不过不管楚云生用了什么手段,周念平都无暇顾及,他回到卧室,发现楚大学霸留下的学案只字未看,而上午却已经过去大半。 对于一个学渣来说,这种感觉既痛苦又熟悉,明明什么也没干,时间却像海绵里的水,眨眼间不见了。周念平将诡异的QQ群和一班的同学抛在脑后,全身心沉浸在提纲里,直到阿姨叫他吃中饭,他才离开房间。 桌上四菜一汤,全是家常菜,有荤有素,诱人无比。 “楚云生呢?”阿姨端着饭碗笑眯眯地问他,“把客人喊出来一起吃饭。” 周念平解释:“他有急事先出门了。” “啊?我刚刚忙着烧饭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阿姨吓了一跳。 他还真不知道,只能含糊地回答:“晚上吧,我还有题目要问他呢。” 阿姨忧心忡忡地点头,边喊叔叔出来吃饭,边看紧闭的房门:“病刚好就往外跑,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了急事。” 阿姨随口一说,周念平脑海里忽然擦出道火光,零星的记忆片段翻涌而上,“啪”地一声打在他的天灵盖上。要说楚云生的家境,曾经的他打探过一些,不过十六七岁的孩子打探不出什么要紧的消息,只听说楚大学霸的父母离婚了,而且离婚时间就在高二分班前后。 那时的周念平以为一封情书能安抚楚云生的心,鼓足勇气写下心中的爱慕,继而发生了一系列惨不忍睹的事情。如今看来,今天上午接走楚云生的车,很可能是他爸妈开的。 一顿午饭周念平吃得食不知味,一方面告诫自己不要过多牵扯进楚大学霸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去想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经历家庭变故,内心所承受的创伤该有多痛苦。 大抵是撕心裂肺的,就如同当年他失去父母,寄人篱下,不论叔叔阿姨有多好,终究难消心中的苦楚。 楚云生临近天黑才回来,周念平听到了汽车的鸣笛,他放下提纲,拉开紧闭的窗帘向下瞄了一眼,看见楚大学霸一动不动地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周念平蹙眉看了会儿,狐疑地放下窗帘,可等了快十分钟都没听见动静,他实在不放心,再一次拉开窗帘。 汽车已经开远,楚云生靠着路灯,手里有什么橙黄色的光点在暗夜中闪烁。 周念平的心像做过山车,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又迅速沉入谷底。上辈子是老烟鬼的他明白那是什么。周念平忍着满腔怒火,踢开椅子冲下楼,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层一层亮起,只有一楼是暗的,他像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的鬼魂,刷地一下飘到楚云生面前,把那根刚点燃的烟抢了,扔在脚底下拼命踩。 周念平真的快气死了,他重生前虽然是个二道贩子,但也是个有原则的二道贩子,就算卖假烟也绝不卖给未成年人,所以现在看着楚云生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抽烟,当真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人团吧团吧扔了。 路灯下的一搓光没有照亮楚云生的脸,所以周念平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他喘着粗气憋出句:“牛逼啊。”然后就卡壳了。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 重生前周念平一直以为楚云生是完美的,这个“完美”是什么概念的?就是毫无缺点,优秀得快成仙儿了,好像吃点凡间的东西都算是玷污,可重生回来以后,周念平忽然发现楚云生不是仙儿,也并不完美,甚至比他还要叛逆,就跟所有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样,又中二又难搞。 周念平思前想后,还是只能说:“牛逼啊。” 楚云生像是忽然通了电,倏地抬头,灯光落在他的眼底,照得眼神有点冷:“你管我?” “我……”周念平噎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他面前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周念平抬手对着楚云生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你他|妈抽烟还有理了?” 楚大学霸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抽烟?”周念平越说越有底气,“我看你是学霸当久了,想体验把混混的人生啊?” 他阴阳怪气地挖苦:“可拉倒吧,算我求您,好好上天当您的神仙,别打破咱们对你的幻想。” 一阵夜风卷起几片掉落的树叶,眨眼间从他俩脚下滑过,楚云生闻言,缓缓低头,视线和周念平对上,里头藏的阴霾像只蛰伏许久的猛兽,终于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周念平吓了一跳,忽然觉得眼前的楚云生很陌生,既不是外表光鲜靓丽的学霸,也不是中二的青春期少年,而是另一个……从未展露在外人面前的楚云生。这个楚云生不好惹,眉眼间有不符合年龄的戾气,周念平重生前见过这样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狠角色。 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楚云生见状,冷笑出声:“你瞧,说着好像多……关心我,你也和他们一样。” “他们?”周念平虽然听不懂,可他还把楚大学霸当中二病,怕归怕,手上的动作没停,又对着人家的脑门一阵招呼,“我不知道你今天下午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烟不能抽。”说完,继续踩地上的烟头泄愤。 “我没抽。” “别狡辩。”周念平拿手推楚云生的肩膀,“我在楼上都看见了,一闪一闪的火光,不是抽烟是什么?” “真不是。”楚云生盯着他看了会儿,嗓音慢慢缓和下来,说完,还按着他的后颈,不由分说将他的脑袋塞进颈窝,“不信你闻。” 一股混着洗涤剂的清香扑面而来,还有少年独有的干净气息,周念平的身体一点一点僵住,鼻尖抵着温热的皮肤,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重生前,没人知道他有多喜欢楚云生,哪怕曾经传递情书的二狗都不知道。那种从年少时期就深种在心底的感情在岁月的摧残下,逐渐演化为求而不得的执念,明知得不到,还心甘情愿的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付出着一份真心。 那时候的周念平还会做梦,梦到有一天楚云生愿意和他在一起,于是他卖掉所有的货物,捧着真心谦卑地出现在暗恋的学霸面前。 当然梦只能是梦。 可如今楚云生褪去了学霸的光环,变成一个和万千同龄人一样的“问题儿童”,他们的关系反而拉近了,周念平鼻子发酸,不是因为终于和楚云生有了交集,而是他灵魂中深刻的卑微在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里灰飞烟灭。 从今以后周念平就是周念平,再也不是那个暗恋楚云生多年无疾而终的懦夫。 伤春悲秋过后,正事儿还要做。 周念平一巴掌拍开楚大学霸的爪子:“你不抽烟,点根烟照明?” 楚云生比他更无辜:“我就是点着玩玩。” “哎呦我的大学霸,你玩什么不好,玩香烟?”周念平气得两眼一翻,作势要抬手继续拍楚云生的脑瓜,结果这回楚大学霸攥|住了他的手腕。 “事不过三。”楚云生笑了。 周念平挣了两下,没成功,又联想到昨晚睡觉时搭在肚皮上纹丝不动的手,只能讪讪地放下胳膊:“走吧,上楼。” 一楼的声控灯还是没修好,周念平眯起眼睛带头往台阶上走,身后忽然传来楚云生委屈巴巴的声音。 “我饿。”楚大学霸扯住他的衣角。 周念平头疼:“你看看都几点了,怎么不吃完饭再回来?” 楚云生默了会儿:“我特别饿。” 周念平:…… “阿姨给你留了饭。”周念平松了口,放下过去那份卑微,他看楚云生就跟看弟弟似的,“回去热热就行。” “嗯。”楚云生不说话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念平身后|进了家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叔叔阿姨一见楚大学霸,立刻喜上眉梢,不仅热了饭,还切了冰镇的西瓜送进卧室。周念平看着红瓤大西瓜嫉妒得直咽口水,楚云生则又变回原来那副懒洋洋的德行,边吃,边检查他下午背的提纲。 周念平忍不住伸手去拿瓜,结果被楚云生一巴掌拍回来,那姿态怎么看,都是在报刚刚楼下那几巴掌的仇:“背完一页吃一片。” “你周扒皮?”他气结。 “啧,你们班那个班主任,哪有我帅?”楚云生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自己,“也没腹肌,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浓浓的自恋劲儿,周念平听着都替楚大学霸脸红,他气鼓鼓地背完提纲,总算从盘子里抢来仅剩的三片瓜,愁眉苦脸地吃完,见楚云生还要继续抽查,灵机一动,将林郎同学推出来挡枪。 “我下午加了你们一班的QQ群。” 楚云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周念平再接再厉:“不过他们太能聊,叔叔的电脑老死机,我都没看清聊天记录,不过……”他话锋一转,“林郎好像一不小心把你移出了群聊。” “移出群聊?”楚云生闻言,若有所思地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哟,胆子挺大。” 周念平后背一凉,直接替林郎同学揩了把冷汗。 21.CP21 楚大学霸不高兴,林郎自然要遭殃。 周念平没有手机,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但等他第二天打开台式机时,“象牙书斋”一片祥和,林郎同学安静如鸡,所有人一副岁月静好的假象。 周念平试探地发了个表情包,外加一句话。 【他好像一条|狗】:有人在吗? 【日今心】:提纲背完了? 周念平两眼一黑,迅速关机,灰溜溜地跑回卧室,拿起楚大学霸刚整理好的新提纲,苦兮兮地啃。他怎么给忘了,楚云生既然知道林郎将自己移出群聊,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加回去。 周一考试,周末的时间就显得尤为珍贵,不过周念平的心情还算不错,因为过了今天,叔叔阿姨就没有生命危险,不管未来如何,起码躲过了上辈子车祸的一劫。周念平心情好,背提纲的速度自然有所提高,中午吃饭前他看完了楚大学霸整理出来的重点,想要继续的时候,楚云生阻止了他。 楚云生说:“光背考|题不练习,没有用。”说完,从习题册上圈了几道题,“试试看。” 周念平扫了一眼,心中一凛,那些都是他先前不会做的题目。 “别紧张。”楚云生看着他,平静地说,“如果现在是分班考试,你紧张也没用。”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周念平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题目上面,紧接着惊喜地发现,曾经连思路都没有的题目在他眼里已经有了清晰的解题步骤,于是他立刻拿起笔计算,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在心里翻涌。 “好像不是很难。”周念平做完,看都不看,兴奋地将习题扔给楚大学霸。 结果楚云生只瞥了一眼,就冷哼着打了好几个叉。 周念平急了,扑过去嚷嚷:“不可能,我不可能错。” “心浮气躁。”楚云生把习题举高,“周念平,你对得起我这几天来为你付出的努力吗?” 楚大学霸的语气太严厉,他想到提纲背面的手写重点,秒怂,忍不住耷|拉着脑袋嘀咕:“我本来成绩就不好……” “这和你原来的成绩有什么关系?”楚云生低头凑上来,一字一顿道,“你就是穷嘚瑟。” 周念平被噎了一下,无法反驳。 “啧。”楚大学霸懒得继续打击他,把习题扔回来,“你自己看看,这么低级的错误该犯吗?” 他连忙抱住习题册,把楚云生打叉的题目重新做了一遍,顿时难堪得脸红,原来他出错的根本不是因为不理解概念,而是最后计算时的小数点,或是加减乘除,总而言之,都是粗心惹的祸。 楚云生丢下提纲,边往屋外走,边意有所指地教育他:“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些分数丢不得。” 周念平很没面子地跟在楚云生身后走到客厅,看见阿姨又忙了一桌子菜,连忙跑进厨房:“阿姨,下次做饭喊我来帮忙吧。” “要你帮什么忙?”阿姨端着红烧肉瞪他,“好好学习,明天就要考试了,别闹。” 周念平闻言只是笑笑,他拿了碗和筷子,见楚云生略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由好奇:“你站着干嘛,坐下吃饭。” 楚云生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气若游丝:“……” “你说什么?”周念平没听清。 “我不会做饭。”楚大学霸窘迫到了极点。 “不会就不会呗。”他一头雾水,“在我家难不成还要你做饭?” 周念平还真是这么想的,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况且他一个重生回来,勉勉强强算是历尽千帆的老男人,哪好意思劳烦一个未成年人做饭? 心理年龄三十的老男人望向楚云生的目光很是怜爱:“乖啊弟弟,多吃菜。” 楚云生瞬间面如菜色。 在嘴上占了便宜的周念平憋笑憋到浑身颤抖,一高兴多吃了几块红烧肉,吃完饭好久胃里都腻得发慌,不过楚大学霸破天荒没来挤兑他,反而抱着个枕头坐在床上一脸受伤。 周念平凑近一听,只听清了“不会做饭”,还有“年”什么“下”,总之满满都是怨念。他听懂前面,听不懂后面,不过也不在意,毕竟做饭大概是楚大学霸唯一一个没有点亮的技能点,周念平乐得直抽抽。 “你会做饭?”楚云生听见了笑声,凶巴巴地转头。 周念平当然会,上辈子没辍学前,他跟着阿姨学过,辍学后为了生计奔波,不自己做饭就得饿肚子,所以他得意地点头,还颇为嫌弃地数落楚云生:“饭都不会做,丢人。” 话音刚落,周念平就发现楚云生更抑郁了,长手长脚的男孩子整个缩成一团,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没办法,家里没人管我,饿了只能吃泡面。” 明知楚大学霸很可能在故意卖惨,但是周念平就是控制不住爱心泛滥,他凑过去揉揉楚云生的脑袋:“可怜。” 楚云生把下巴搁在枕头上,眨了眨眼睛。 “以后没饭吃,可以来我家。”周念平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做饭给你吃。” 楚大学霸闻言,立刻扔掉枕头,一扫先前的郁闷,气定神闲地将他按到书桌边:“一言为定。” 周念平:! “剩下三十八道题,一题不许错。”楚云生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错一题,加十题,我这儿题库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题……题库?”周念平吓得牙齿打颤。 “是啊,题库。”楚云生俯身,笑成一只大尾巴狼,“林郎刚刚发给我的,说是往年分班考试真题汇总。” 有那么一瞬间,周念平在心里把林朗同学揉成了球。 不过抱怨归抱怨,每多做一题,明天的考试就可能多加一分,他吭哧吭哧把三十八道题目做完,然后在楚云生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又得到了三十道真题。 是的,他做错了三题。 这回周念平连球都不给林郎同学留,直接在心里将他踩成了饼。 复习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周念平终于开始紧张,他知道分班考试是人生道路上一个不大不小的槛,虽然不进B班并不代表人生就会完蛋,但是进了B班,未来的路要好走很多。 多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成绩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成绩却是万万不能的。周念平活过一世,没什么雄心壮志,早过了做梦的年纪,不会天真到相信自己会是那种从烂泥堆里冲出来一鸣惊人的天才,上辈子的他不是,这辈子也肯定不是。 夜色沉沉,楚大学霸睡得一如既往得骚包,仿佛不把腹肌露出来就难以入眠,非要露着个肚皮。周念平翻了个身,任|劳|任|怨地替楚云生盖被子,结果刚盖上没几分钟,楚云生就在睡梦中将被子踢了。 你不要被子,倒是给我啊……周念平在心里诽谤,手上却忍不住继续拎着被角往楚云生的肚皮上盖。来来回|回几次,楚大学霸烦了,翻了个身在他绝望的目光里挨了上来。 挨上来不要紧,关键是楚云生将周念平当成了枕头,长手长脚一并缠上来,瞬间就将他抱了个满怀。 “卧了个大槽。”周念平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咒骂出声,鼻尖压在楚云生的颈窝里,像只喘不上气的狗,被命运遏制住了喉咙。 论起睡相,他就没见过比楚云生还要差的。关键是差就差吧,楚云生还睡得死沉,不论周念平怎么动,都不醒。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尤其是温暖的体温顺着紧密相贴的肌肤传过来时,周念平满脑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在心中哀嚎:楚云生才十七岁,你如果有感觉就是个禽兽不如的败类!然而没来得及掐死的代表喜欢的小萌芽突然茁壮成长,叶片蹭着他的心窝,带起一串麻痒。 楚云生的腰|腹紧实,手臂结实,连臂弯都是有力的,周念平的意志力土崩瓦解,红着脸在楚大学霸的怀里哼哼两声,哪晓得楚云生故技重施,又一次猛地翻身,裹着所有的被子气喘如牛。 周念平:…… “你醒了?”他嘴角抽|搐。 床另一侧没有动静。 “喂?”周念平忍不住伸出腿去踢楚大学霸的脚踝,“醒了就把被子还给我。” 楚云生依旧一动不动。 周念平无可奈何,觉得这小子估计半夜做了噩梦,干脆翻了个身,可怜兮兮地抱着靠垫取暖,谁料不过呼吸的功夫,一角被子磨磨蹭蹭滑到了他的腰间。周念平眯起眼睛,假装睡着,偷偷摸|摸看楚大学霸伸过来的手,竟然有点想笑。 搞了半天,楚云生就是个别扭的中二少年,还挺可爱的。 第二天一早,阿姨将他俩叫醒,先逼着两人吃了丰盛的早点,再按着周念平检查他的文具是否带全。周念平怂了吧唧地贴在墙角,任凭阿姨数落。 “我还记得你中考那年,准考证都忘在家里。” “还有高一的期末考试,跑错教室迟到半个小时。” …… 周念平越听,头垂得越低,然而他身边的楚云生却笑得毫不遮掩。 22.CP22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要不是时间紧迫,阿姨可能把他上小学时的那点破事儿都给抖出去。 “行了,别那副表情。”阿姨忍笑揉了揉周念平的脑袋,“今天我跟叔叔哪儿都不去,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他连忙点头:“我一定尽力。”就算为了叔叔阿姨,他也要奋力一搏。 周念平走出家门的时候,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慷慨奔赴战场的豪情,他追上前面楚云生的脚步,又问了几个考点。 楚云生比周念平淡定多了,回答完,拎着书包慢悠悠地叮嘱:“考完等我一起回来。” “你还要来我家?”他的抗拒溢于言表。 “怎么,考完试就想把我扔了?”楚云生抬起头,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望着哆嗦的周念平笑眯眯地说,“这可不太好。” “可我……不用再复习了啊。”他越反驳,声音越小。 “那怎么行?”楚云生伸手勾住周念平的脖子,将他拉进怀里,“你别忘了,咱们可是一个学习小组的同学。” “那都是骗人的……” “嗯?” “楚大学霸,请多指教!”周念平遇谁都不怂,就搁楚云生面前怂,“你快把我放开,要迟到了。” “不成,万一阿姨在楼上看着呢?咱俩要表演哥俩好,要不然你偷拿我《王|后雄学案》的事儿可就兜不住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学案这个坎儿还迈不过去了。周念平哭丧着脸走下楼,好不容易瞧见拴在小树苗边的车,连忙挣脱楚大学霸的手跑过去,三两下开|锁,卯足劲儿往小区外蹬,可惜他的座驾比不上人家崭新的山地车,刚爬到主干道上,楚云生就潇洒地追上来,咧嘴一笑。 周念平眼一花,特想拿车尾巴撞死这个骚包。 可在他身后骑车的女同学不知道楚云生是个骚包,还笑嘻嘻地叫唤“好帅啊”,于是周念平默默放慢了速度,蹭到绿化带边一个人骑,奈何楚云生就是不放过他,眨眼间滑过来,非要和小破车肩并肩,当真难为了山地车,蹬两下得歇十秒,要不然就会把周念平甩下。 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早,周念平和楚云生在地下车库门口分开,各自停了车。分班考试当天学校不检查车辆的停放,所以他随意将车停在白线内,甩着车钥匙往教学楼走,刚走两步,脚步一顿,如临大敌。 楚云生竟然还站在车库门前等着。 “磨蹭什么?”楚大学霸长|腿一伸,从车库的阴影里走到阳光下,“提前半个小时进班,别耽误了。” 他连忙跑过去,跟在楚云生身后欲言又止。 “别紧张。”楚云生没回头,但确确实实是在安慰,“静下心来答题,进B班没问题。” “不是。”周念平咬了咬唇,试探地问,“你干嘛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他想不通,从重生回来第一次遇见楚云生开始,就想不通。按理说年级里关于周念平喜欢楚云生的流言蜚语虽然没有传开,但总有好事的人嘀咕,作为主角之一,楚大学霸非但不避嫌,还跑来帮他复习,这在周念平看来简直离奇。 他不信什么“同学之间该互帮互助”的场面话,他只觉得不对劲。 校门口陆陆续续走进来参加分班考试的学生,楚云生在周念平不安的目光里停下了脚步,腰杆挺得笔直。 “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与他人何干?” 周念平听得满脸问号。 楚云生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背影中透着浓浓的孤独:“我想得到的,谁都拦不住。” 周念平:…… “喂,你走过了。”他伸手把楚大学霸薅回来,指着班牌,“我记得你在这个班考试。” 楚云生很没面子地回头,在周念平幸灾乐祸的注视下,拐进了班级。就在此时,从校门外“发射”进来一道人影,突破重围,眨眼间停在他身边。 林郎跑得满头大汗,见周念平如见救命稻草:“好汉救命!” “我还有几分钟就要进考场了。”他看见林郎,便想起多做的三十题,脑壳疼,“你也快点去吧。” 谁知林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咱俩一个考场。” 周念平沉默了,片刻回头:“你别贴我贴这么紧。” 林郎同学|诚惶诚恐地后退一步:“周念平,你实话告诉我,楚云生昨晚有多生气?” 他一瞬间想起拿林郎挡枪的事儿,心有不忍,嘴上却老老实实地说:“他就说了一句话。” “什么……什么话?”林郎面如金纸。 周念平叹了口气,颇为怜悯:“他说你胆子很大。” 林郎闻言,当场惨叫出声,脚下差点踩空,好在周念平眼疾手快把人捞住,使劲儿带上了楼梯。他头真的很疼,觉得这群小年轻一个两个都是磨人精。 考场在四楼,周念平和垂头丧气的林郎进班时,监考老师已经到了,竟然是那个在墙根边巡逻的实习老师。林郎把背包丢在门前,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调整状态,继而同手同脚地往门里走。 “你没拿文具盒。”周念平跟在林郎身后,叹气,“吓傻了?” 林郎赶紧回头,把文具盒从背包里“刨”出来,趁着没进班级之前,哀嚎:“你怎么不帮我求求情?” 周念平望天,双手背在身后,轻咳:“怎么求情?” “我哪儿知道……”林郎眼巴巴地看着他,“反正只要你开口,楚大学霸绝对会放过我。” 周念平听得直笑:“什么叫我开口,他就会放过你啊?” “字面上的意思。”林郎自知失言,含糊其辞,“你和我们不一样。”说完,脚底抹油,溜进考场正襟危坐。 每回遇到林郎,周念平都一头雾水,他习以为常,拎着文具盒往教室里走,进门前忽然看见拐角处的教师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下,似乎有人走了进去。 或许是监考老师吧?周念平没当回事,进班找到自己的座位,彻底进入了考试状态。 原先预料的紧张或是恐惧都没有出现,当试卷发下来时,周念平比他自己想得还要平静,不论是会的,还是有疑问的,他都静下心来一条一条答完,并且有了前一晚的教训,他答完以后不敢松懈,每道题都争取验算了一遍,最后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刚好检查完。 往后每一科目大抵如此,当最后一门考试临近尾声,周念平长舒一口气,趴在桌上半晌都没起来。高强度的考试让班上的同学都失去了庆祝的力气,连林郎都奄奄一息。监考老师整理完试卷,匆忙离开教室,周念平注视着他的背影,知道那沓子试卷承载着自己的未来。 门外传来人声,考完试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离开班级,周念平恢复了些精神,起身往外走,发现门前早就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等了。 林郎宛若见了老鼠的猫,贴在他后背上死活不肯下来。 楚云生靠在墙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脸色很拽也很臭。 “完了。”林郎抓|住周念平的手臂,“看来小弟今日难逃一劫。” 周念平没力气斗嘴,走过去拍楚大学霸的胳膊:“你站这儿干嘛?” “等你。”楚云生见他,变脸似的变出满脸的温柔,连眼角都笑弯了。 林郎心存侥幸,从周念平身后探出头:“楚……楚大学霸。” 楚云生瞬间恢复先前的冷淡,嘴角一挑:“哟,这不是林郎吗?” “我现在管不住你了,不仅话敢乱说,群管理都敢乱踢了。” “楚大学霸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啊!”林郎攥着周念平的衣摆,嚎得令路过的同学侧目。 可惜楚云生记仇,闻言笑得愈发冷漠,林郎往哪儿躲,长|腿往哪儿拦,周念平就像护犊子的鸡妈妈,拦在他俩中间满脸绝望。 然后他发飙了,攥|住楚云生的衣领,在林郎敬畏的目光里,把楚大学霸反推到墙上:“幼稚不幼稚?” 楚云生后背贴着墙,眨巴着眼睛开始装无辜:“是他先欺负我的。” 林郎:? “你忘了?”楚云生低头,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委屈巴拉地说,“是他先把我踢出群聊的。”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被好兄弟无缘无故地踢出群聊,你不生气吗?”楚云生再接再厉,将“无辜”进行到底,“唉,我昨晚好伤心,根本没睡好,差点影响到今天的考试发挥。” 周念平有点动摇,攥着楚大学霸衣领的手缓缓松开。 “卧|槽。”林郎看得目瞪口呆,干脆双手抱拳,准备开溜,“此地不宜久留,二位后会有期!” 但是楚云生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林郎,在校门口等着,别想逃,岳群会在门口接你。” 跑出快一百米远的林郎脚下一个踉跄,然后屁滚尿流地消失在了楼道里。 周念平于心不忍,毕竟是他把林郎拉出来挡枪的:“你别跟他生气。” “没有。”外人一走,楚云生立刻恢复了原先的温和,信誓旦旦地解释,“我逗他玩儿呢。” “真没看出来啊。”周念平皮笑肉不笑,他考得脑子有些僵,懒得再思考。 楚云生却拦住周念平的去路,犹豫着问:“我们群里有个小范围的活动,你……要不要参加?” “啊?” “就在学校对面的KFC。”像是怕他拒绝,楚云生小心翼翼地商量,“吃饭聊天逗林郎。” “逗林郎”三个字成功引起了周念平的兴趣,他大手一挥:“走!” 23.CP23 说走就走,周念平和楚云生推着车来到校门前,林郎正委屈巴拉地蹲在路牙子边,身旁站了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岳群。”楚云生偷偷向他介绍,“专|治林郎各种不服。” 周念平没听明白。 楚大学霸高深莫测地笑笑:“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四个男生一见面,迅速熟稔起来,毕竟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又有林郎这个开心果,分分钟打成一片。只不过这种感觉对周念平来说很新奇,他重生前没经历分班考试就辍了学,半途而废的高中生涯中只有苟力一个朋友,而今看来这仅有的朋友也不安好心。 他们把车停在KFC门前,林郎第一个冲进去,说要买十个汉堡安慰受伤的心灵。 “我看你的空虚不是汉堡能填充的。”只听岳群冷笑着接茬,“要靠楚云生的拳头才能安慰你幼小的心灵。” 有那么一瞬间,周念平清晰地看见林郎的脸绿了,他总算明白楚云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班这群该死的学霸,一个比一个毒舌。 “别瞎说,我以德服人。”楚大学霸笑眯眯地把车钥匙抛起又接住,站在原地催促岳群,“你快进去看看,别让林郎真买十个汉堡,吃不完。” 岳群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走进了KFC的门。 周念平围观全程,倒不是他故意拖在最后一个走,而是他的车锁实在是锈得厉害,每回钥匙塞进去,他都有一种把金属块戳进尚未愈合的伤口的错觉,里头淤血藕断丝连,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转动锁纽。楚云生也不着急,哼着歌等着,被夕阳拉长的身影一直延伸到周念平的脚下,像是从漫长岁月中伸出来的一双手,等着他扑过去。 周念平把钥匙从锁眼中拔了出来,好笑地甩了甩头,把纷杂的念头抛之脑后:“林郎不会真买十个汉堡吧?” “难说。”楚云生和他一道走进KFC,混着清新剂的凉风扑面而来,将他俩从头吹到脚,“你是不知道,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这小子说要庆祝,然后扛了十桶外带全家桶到班上。” “……” “挺有钱。”周念平憋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评价,“所以今天他请客吗?” “当然。”楚云生露出无辜的笑容,“谁叫他把我移出群聊了呢?” 他被楚大学霸的微笑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同时在心中为林郎默哀: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楚云生,这货整个一大尾巴狼,周念平确信自己重生个百八十回都斗不过楚大学霸,所以特别有自知之明地没为林郎开脱。 不过楚云生也就嘴上过过瘾,真付|款的时候,根本没让林郎掏口袋。 “你们说这回分班成绩哪天能出来?”林郎躲在岳群身后逼|逼,“我物理好像没考好。” 周念平刚想插嘴对个答案,就听林郎继续道:“该死,拿不到满分了。” “……” 这群该死的学霸,闭嘴吧。 周念平被打击得心如死灰,干脆去看汉堡,没想到越看越顺眼,连沾着沙拉的生菜都比楚大学霸可爱。 “你考得怎么样?”楚云生似乎不满自己被忽视,强行将话题扯到周念平身上。 他正捧着劲脆鸡腿堡大快朵颐,闻言愣愣地仰起头,嘴角还黏着片生菜叶子:“不好不坏,正常发挥。” “牛逼啊。”叼着勺子挖土豆泥的林郎立刻凑过来,“你才复习一个周末吧,能正常发挥已经很厉害了。” 周念平的脸颊有些发烫,但他很快坦然,毕竟作为万年吊车尾,他的成绩年级里大部分人都有所耳闻,也正因如此,周念平特别好奇楚云生是怎么把自己介绍给一班的学霸的。 他们学校有个惯例,每年入学考试中小部分成绩特别拔尖的学生会被默认编排在一班,算是分班前的“小分班”,所有老师学生都知道,一班不是A班,胜似A班,估计到时候分班考试成绩出来,楚云生这群人都不用换班级,反正都是年纪前几,从一班到A班不过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 “对了,楚大学霸,分班考试成绩出来以后,你是不是要去竞选学生会主|席?”林郎啃完土豆泥,嘴巴闲不下来,“算算时间,高二过了一半,是时候换届了。” 楚云生叼着根薯条,托着下巴看周念平,嘴里含含糊糊地笑:“没兴趣。” 周念平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在心中赞美汉堡最美。 “怎么能没兴趣?”林郎锲而不舍地烦楚云生,“楚大学霸,你不去竞选,高三那个讨厌的陈世美就要连任了。” 楚大学霸眼里还是只有专心致志啃汉堡的周念平,闻言,心不在焉地回答:“连任就连任。” 这下子连周念平都听不下去了。他上辈子虽然只读到高二分班考试前,但对高三的“陈世美”印象颇深。 陈世美本名不叫陈世美,他姓陈,名石|伟,因为谐音被取了这么个外号,上至高一新来的学弟学|妹,下到即将解脱的高三学长学|姐,只要听了这个名字,就没有不吐槽的。倒不是他当学生会主|席当得不称职,而是他太过称职,自打上任起,立刻研发出一套值日打分制,用以决定流动红旗的去向,从此全校师生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显然一班的学霸也难逃一劫,林郎说起陈世美便痛心疾首:“楚云生,你不竞选,就是弃我们于不顾。” 周念平好不容易啃完汉堡,还没来得及伸手,嘴巴上就糊上来一张面巾纸。是楚云生塞的。 他点头以示感谢,然后难得附和起林郎的话:“试试吧,只要你不搞什么值日打分制,我绝对给你投票。”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刷地一下照到周念平脸上,只见岳群和林郎同时竖起大拇指,脸上都是一副“你总算开口”的神情。 周念平:“?” 楚云生听见他开口,元神归位,长|腿一身,直直地架在周念平的膝盖上,笑弯的眼角看上去特别坏:“你想要我去竞选?” 餐桌对面的两个人点头如捣蒜,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下巴。 “哦。”楚云生意味深长地感慨,眯了眯眼睛,示意林郎换张桌子。 哪晓得林郎同学光顾着看好戏,没接收到楚大学霸的信号,楚大学霸的脸色瞬间有点绿,好在岳群眼尖,直接把林郎拎到一旁。 “我俩去买个甜筒。”岳群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不比楚云生差。 偏偏楚云生装听不出来:“快去快回。” 岳群假惺惺地答:“尽量尽量。”然后就在周念平绝望的目光中拎着林郎消失在了餐厅的拐角。 一时间四人圆桌边只剩他们俩,周念平捏着面巾纸无端有些窘迫,试图伸手拿根薯条缓解尴尬,谁知楚大学霸先他一步,捏住了薯条一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去拿鸡块,结果楚云生的手又跟了上来。 周念平算是看出来了,楚云生就是跟他过不去。 “干嘛?”他放弃鸡块,挑眉望着楚大学霸,“有话直说。” 楚云生在周念平说话的档口俯身,越凑越近,大有把鼻尖对上的架势。周念平也没躲,因为越躲越没气势,他俩都像是在赌气,看谁先绷不住。 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喷洒在周念平的脸颊上,他在心里默念:楚云生才十七岁,是个小屁孩,你不能瞎想,他中二,你不能跟着一起中二…… “呵。”楚云生突然轻笑出声,“你怕我?”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周念平点燃了,他狠狠一拍餐桌:“谁怕你?” “你不怕我,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楚大学霸边说,边向后退,终于不再拿气势压迫周念平,“你在心虚什么?” 楚云生的话像一根刺,直扎在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周念平心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在楚大学霸面前已经没有了重生前的卑微懦弱,但是深藏的喜欢时不时露头,撩|拨着他脆弱的意志力。 重来一遭,喜欢却没有变,再想报复,深刻在骨血里的爱慕都无法被时间带走。 周念平苦笑一声:“你觉得我在心虚什么?” 他的反问,反倒把楚云生问住了,楚大学霸咬着唇半晌没说话。 周念平忽然觉得有些没劲儿,干脆转移话题:“你是怎么跟林郎和岳群介绍我的?” “就这么介绍的。”楚云生敷衍地回答,显然有所隐瞒。 “他们乐意和我这个吊车尾玩?”他却是真的好奇,“我害群之马的名号没传到一班?” 不可能啊,周念平在心里想,周扒皮那个大嘴巴,逢人就吐槽班上的几个差生,仿佛整个班级成绩不好的源头都是他们似的。 楚云生蹙了蹙眉,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但看他一副好奇宝宝的神情,最后只得字斟句酌地解释:“其实林郎高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林郎?”周念平听得满脸茫然。 “嗯,林郎高一的时候被班上的同学排挤,一方面是他傻。”楚云生的吐槽颇具杀伤力,“另一方面是家庭原因。” 这话表面上在说林郎,但周念平怎么听,怎么觉得字字句句都是在映射自己。 24.CP24 楚云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顺着话头说了下去:“高一刚进班的时候,林郎身为教工子女和老师很熟,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同学却认为他在拍老师的马屁,还打小报告,久而久之大部分学生开始排挤他。” “林郎跟你差不多傻,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当时班上就岳群一个人帮他,他还以为是岳群在背后诋毁自己,愣是一整个学期都没和人家说话。” 周念平听得眯起眼睛:“这哪里是傻,这简直是特别傻。” “是啊。”楚云生附和,望着他,一字一顿道,“特别傻。” “……” “你是不是在骂我?”周念平头疼,“楚云生,你别再指桑骂槐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连林郎都看得出来苟力有问题,他竟然直到重生才察觉出不对劲儿,周念平也觉得自己特别傻,可那时他的人生中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唯独只有一个二狗,有时候周念平都觉得并不是苟力演技好,而是自己不舍得这个羁绊。 失去了叔叔阿姨,失去了暗恋对象,失去了人生中有意义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陪伴着周念平的只有一辆二|手改装车,为了生存,他在村民的谩骂声里风里来雨里去,就算赚了钱也不敢花,生怕哪天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还愿意和他联系的苟力就显得尤为珍贵,周念平常年在乡间奔波,所有关于楚云生的消息都是二狗传递的,苟力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亲自去联系。 “为什么要联系?”周念平当时的回答,换了现在的他也会说出同样的话,“他本来就讨厌我,我要有多下|贱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人家面前?” “再说……”周念平幽幽叹息,“楚云生的人生顺风顺水,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了,我为什么要去做他生命中的绊脚石?” “我舍不得。” “就算他不屑于我的真心,我也舍不得。” …… “周念平?” “周念平!” 他猛地回神,注视着面前年轻的楚云生,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想起二狗当时好像含糊地问了个问题——如果楚云生在找你呢? 问题是楚云生怎么会找他呢?当时的周念平对这句话一笑了之,如今的他依旧。 “你在想什么?”楚云生不满地拿了根薯条塞进周念平嘴里,托着下巴发脾气,“我在和你说苟力的事儿呢,你别不当回事。” 他动了动嘴,把思绪从冰冷的回忆中拔|出来:“我有数。” “你有什么数?”楚云生冷哼,“弄乱自行车,踩脏习题册的确都是小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的目的?” “周念平,他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没有真正伤害到你,可万一有一天,他想要伤害你了,你怎么办?” 楚大学霸的问题把他问蒙了。自从发现苟力有问题以后,周念平便有所戒备,可他的戒备并不上心,因为二狗年纪小,周念平自诩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就算被欺负一下也不会往心里去,直到楚云生给他敲响了警钟。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苟力所做的一切如今看来都是有目的的,他要他身败名裂,他要他考不进B班,他要他整个高中生活都压抑在“差生”的躯壳里。 周念平打了个寒颤。 楚云生见他似有所悟,没好气地伸手,揉着周念平的脑袋感慨:“真傻,都……还这么傻。”中间有个词说得很含糊,谁都没听清。 “我以后会注意。”周念平叹了口气,拍开头上的爪子,“话说林郎都能被欺负,你们一班的学生也没多团结友爱啊?” 他冷嘲热讽:“我还以为学霸之间都会惺惺相惜呢。” 楚云生咬了咬可乐吸管:“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何况是一班?” 然后锲而不舍地挤兑他:“周念平,你是不是傻,一班除了成绩,和别的班级有什么区别?每个班都是单独的小社会,有喜欢抱团的,自然也有喜欢单打独斗的。” 今天周念平被骂了无数次“傻”,他都麻木了:“老师不是常说要融入集体吗?” 这下子楚云生看他的眼神演变为了怜悯:“那些骗小孩儿的话你还信?” “与其融入集体,不如让所有的人都迎合你。” 周念平听得瞬间笑出声来,楚云生的话霸道却有理,但是世界上能有几个楚云生?大多数人还是像他这样碌碌无为,在俗世中挣扎沉浮,不随波逐流就会被抛到风头浪尖,从此孤立无援,谁也不会伸出援手。 不过这么想有些过于悲观,周念平抬起头,看见岳群领着林郎回来,这傻小子左右手各一个甜筒,吃得正欢,他忍不住笑起来:“林郎挺有意思的。” 哪知楚云生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臭,抬手对着岳群做了个手势,岳群立刻原地转了个身,拎着林郎同学的衣领原路返回。 “……” “你还能再明显一点吗?”周念平叼着薯条抱怨,“我觉得你们也挺欺负他的。” “我们欺负他?”楚云生咬牙切齿,“周念平,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他纳闷地抬起头:“感觉什么?” “我……”楚云生欲言又止,神情变幻莫测,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情绪,忍到最后颓然叹息,“不对啊,你应该喜欢……才对。” 周念平没听清,微微侧身:“你说什么?” “你不应该这样。”楚云生的手握成了拳,“周念平,你应该非常,非常……”楚大学霸的眼里透出一丝痛苦的费解。 他不耐烦地瞪过去一眼:“非常什么?”然而这一眼刚好撞进楚云生探究的眼神。 又是这样,那天在路灯下也是这般,真正的楚云生凝视着他,视线里蕴藏着从灵魂深处翻涌而来的复杂感情,沉甸甸的情绪一瞬间将他压得无法动弹。 “喂,你们在聊什么呢?”林郎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周念平浑身一松,靠在椅背上久久无法回神,楚云生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转头笑嘻嘻地逗林郎:“两个甜筒都堵不住你的嘴?” “岳群只让我吃两个。”林郎气鼓鼓地抱怨,“我还想尝尝巧克力双旋呢。” 楚云生听得直笑:“你再吃,今晚准拉肚子。”说完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餐桌,“走吧,回家。” 简单的聚会临近尾声,周念平心不在焉地走出KFC,林郎一马当先,冲到车边开|锁,结果还没骑就开始惨叫:“我的车胎破了!” 周念平凑过去一看,林郎的车胎还真的破了,后轮软踏踏地贴在地上。 “岳群,送我回家。”林郎巴巴地凑到岳群身边,“反正顺路。” 岳群看都不看林郎一眼:“顺路有什么用?你现在这么沉,我载不动。” “哪里沉?”林郎气得直跺脚,“明明上周你还送我去球场来着,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别看了。”楚云生突然伸手把周念平扯回来,“时间不早了,再迟点叔叔阿姨会着急的。” 他迟疑地问:“林郎怎么办?” “岳群会送他回家。” “可岳群刚刚说……”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楚大学霸明显不耐烦起来,“你怎么一天到晚注意力都在林郎身上?” 周念平:? “楚云生同学,我发现你一点也不团结有爱。”他翻了个白眼,蹲下来开|锁,好不容易拧动了生锈的锁芯,直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臂,余光瞥见林郎别别扭扭地坐在岳群的自行车车座后,双|腿委屈地蜷缩着,但好歹是坐在了车上。 楚云生也看见了这一幕,从鼻子里挤出冷哼:“我说得没错吧?” “他俩就这样,我早习惯了。”楚大学霸抬腿跨上车,嫌弃地望着周念平的破自行车,“要不你也坐我的车?” 周念平头也不抬:“山地车后面没有座,你不知道?” 楚云生的脸色更糟糕了。 他难得挤兑楚大学霸几句,心情瞬间变好,跨上车蹭蹭蹭往前蹿,小破车欢快地叫唤,吱嘎吱嘎,很快楚云生追上来,抿唇一声不吭,快到家楼下的时候,楚大学霸才再次开口。 “周念平,你知道蝴蝶效应吗?”楚云生说完,没有给周念平|反应的时间,继续道,“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引起了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 昏暗的路灯下有几只飞蛾围着路灯扑棱棱地飞,周念平当然知道蝴蝶效应的含义,但他不明白楚云生在说什么。 楚云生微垂着头,默默地抛着手里的钥匙,钥匙模糊的影子在墙上翻飞,如同一只颤动脆弱羽翼的蝴蝶,在破碎的光阴里翩飞。周念平愣愣地看了半晌,心情也跟随着影子忽上忽下。 “我改变了一些东西。”楚大学霸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轻到每一个字都像是叹息,“我以为这么做是对的,但是我好像把最重要的人弄丢了。” 楚云生的表情有一瞬间看上去快哭了:“又一次,我把他弄丢了。” 25.CP25 周念平产生了错觉,觉得路灯下站着的是重生前在服务区遇见的那个楚云生,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可眼神里却刻着深深的悲伤。 这傻小子怕不是家里出事了啊……他猜测。 其实周念平一直没调整好心态,作为一个重生回到高中时代的人,他从头到尾都没将自己和十六七岁的小屁孩视作同龄人,所以当他看见这样的楚云生,免不了上前安慰几句。 不过周念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伸手摸了摸楚大学霸的脑袋:“乖啊,弟弟。” 楚云生身上的怨念随着一声“弟弟”烟消云散。 “你能别这么叫我吗?”楚云生很生气,“我哪里比你小?” 周念平眉毛一挑,直觉后半句话听起来不对劲,但本着积极阳光健康向上的心,他假装没听出来:“心理年龄。” 楚大学霸双眼一翻,漂漂亮亮地甩了个完整的白眼。 “行了,上楼吧。”周念平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说不准回去还能喝一碗阿姨煮的绿豆汤。” “你还没吃饱?” “吃饱了我也能喝。” “怕不是猪……” 他俩吵吵闹闹地爬上楼,声控灯跟着亮了一路,阿姨早早打开了门,笑话他俩都高二了还这么幼稚。周念平故意幼稚给阿姨看,吵完还伸手去揉楚云生的头。楚大学霸比他高,奈何当着叔叔阿姨的面不好直接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念平把自己的头发揉乱,准备反击的刹那,撞见他眼底的笑意,忽然收了手。 周念平只顾着往房间里蹿,他考完分班考试,叔叔阿姨也没出车祸,现在心情极佳,根本没发现楚云生的反常。书房里的电脑屏幕闪着幽幽蓝光,大概是叔叔用的时候忘关了。周念平略一思索,走过去登录了QQ,“象牙书斋”里热闹非凡,他一点进对话框,就看见林郎在哀嚎。 【林平之】:岳群那小子害我跌跟头呜呜呜! 【神经病】:不信。 “这个叫神经病的是我们班的宣传委员。”楚云生的声音突然从周念平身后冒出来,“沈静静。” 他默默点头,犹豫了一下,没发言,继续凑热闹。 【林平之】:真的,沈静静你不知道,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神经病】:那也是岳群抱着你滚。 【林平之】:。 【林平之】:嘤嘤嘤。 周念平望着对话框琢磨半晌:“他俩摔了?” 俩人骑一辆自行车,控制不好平衡的确容易跌跟头,他这么想不奇怪。楚云生单手撑在书桌边,俯身瞄了一眼屏幕,略微皱眉,然后在周念平的注视下打了个电话,听上去是打给岳群的。 “搞清楚了。”楚大学霸很快挂了电话,“林郎家小区门口修路,他忘了提前和岳群说,两人一起栽坑里了。” “受伤了吗?” “岳群说皮外伤,不打紧。” 周念平松了口气:“夏天碰破了皮容易感染。” 楚大学霸闻言,轻哼一声:“你还有时间管别人?” “周念平,你有没有想好到底是去文科班还是理科班?” 得亏楚云生提起,要不然他还真把分班考试的事儿忘了。 周念平苦恼地叹息:“现在不是我想选文还是理,要想选择,我首先得考进B班。” 如果进了C班,不仅不分文理,连教学流程都和B班不一样,简而言之就是被学校放弃。 楚云生没他的烦恼:“你肯定能进B班。” “你是在质疑我的教学水平吗?”楚大学霸很不爽,“经过我的特殊辅导,你不可能不进步。” 有进步那是自然,但能不能进B班,周念平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知道自己没有一班大部分学霸的天赋,所以就算有楚云生的帮助,他也没抱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基础的差距明晃晃地摆在那里,一个周末的努力弥补不了几个学期的蹉跎。 更何况考下来到底什么样,周念平心里有数,虽然感觉比平时要好,但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各科估计都是掐分及格的水准,按照往年分班考试的分数线来看,运气好,能高个一两分进B班,运气不好,那只能进C班了。 周念平叹了口气,趴在电脑面前犯愁,如果真的进了C班,他要如何改变人生呢? “你……选理吧。”大概是看他心情不好,楚云生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文科班分数线虽然低,但相对限制了你以后的选择。” “嗯。”周念平强打起精神,望着电脑屏幕发呆,“如果分数够,我首先考虑理科。” “但如果……”他再次叹气,“如果分数不够理科B班,我会选择去文科。” C班,周念平从高中开学起就有所耳闻,这个班级恶名昭著,学生各个声名狼藉,在他尚且中二得没治的高一时期,曾经和二狗展望过未来,说要做全校最野的吊车尾,堂堂正正当差生。 如今看来,差生有什么堂堂正正的?只要问心无愧,在哪儿都是堂堂正正的一个人。 QQ提示音将周念平的思绪拉扯回来,他不用看都知道是林郎在群里说话,只是他没想到这回话题的主人翁竟然变成了自己。 【林平之】:卧|槽,学校贴吧里都是群什么人? 【神经病】:弱智聚集区,你去干嘛? 【林平之】:这不是刚考完试无聊吗? 【林平之】:结果一点进去看到了投票,标题竟然叫《你认为最有可能进C班的吊车尾》。 周念平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果不其然,林郎接下来的截图里就出现了他的名字,票数还不低。 【林平之】:太过分了。 【日今心】:地址。 楚大学霸一开口,群里顿时鸦雀无声,连林郎都没敢再说话,甩下一串地址头像就黑了。 “算了。”周念平关掉电脑,拍了拍楚云生的肩膀,“看了有什么意思?” 他笑笑:“我平时成绩那么差,被调侃两句实属正常。” 楚云生匆匆抬头瞥他一眼:“你不生气?” 周念平怎么可能不生气,他都快气成河豚了,可遇到这种事生气没用:“气归气,他们说两句我又不会少块肉,还不如到时候拿成绩说话。” 只是连周念平自己都不敢确定能不能考进B班,倘若成绩出来真的够,倒是可以狠狠地打一打凑热闹给他投票的同学的脸。 “其实,我觉得……”楚云生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楚大学霸蹙眉低头:“喂?” 电话一接通,林郎的声音大得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周念平都能听见。 林郎在尖叫:“楚云生,出事了,贴吧刚刚刷新出一个贴子,有人匿名举报周念平考试作弊!” 这话信息量太大,他如遭雷击,手脚冰凉。 “你说什么?”楚云生的嗓音陡然转冷。 “就是刚刚忽然出现的贴子,已经被顶上首页了,我看了下最新回复,校方开始关注,好像在搜集证据。”林郎焦急万分,“怎么会这样?” 楚云生沉默几秒,飞速瞥了一眼周念平,然后说:“你先把地址发给我,剩下的事等我看完贴子再在群里聊。” 林郎效率极高,电话挂断的瞬间,贴子链接出现在了聊天框里。 周念平从听到有人举报他作弊开始,精神就有些恍惚,一方面是不可置信,一方面则是出离了愤怒。他不敢说自己的复习态度比别的同学好,可天地良心,再难的考点,他就算背不下来也没有想过要去作弊,如今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加之他本来的风评,贴子里明明没有实锤,有些匿名回复就已经开始骂人了。 书房里一时间很安静,某一刻楚云生嘴里突然蹦出了句很脏的脏话。 “你说什么?”周念平惊住。 楚云生黑着脸抬起头:“你的关注点在哪儿?” 楚大学霸把手机摔在他面前:“我就想不通了,你都傻成这样了,怎么还有人要害你?” 行行行,全天下周念平最傻,他把手机拿起来还给楚云生:“你怎么知道是别人害我?” “因为你不可能作弊。”楚云生回答得不假思索,话语中的深信不疑猛地戳中了他心底的柔软。 周念平嗓子一哑:“为什么?” “我信你。” 他原本以后楚云生会扯出一堆理由或是证据,谁料楚大学霸只是轻飘飘地撂下三个字,就开始往群里发号施令。周念平关了电脑看不到聊天框,也没力气去看楚云生手里的手机屏幕,便呆呆地坐在书桌边神游天外。 周念平原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但当污水真的泼到身上时,他才明白,最在乎的恰恰是他自己,因为周念平现在所得皆是重生前的奢望,每走一步都是命运的馈赠,他舍不得糟蹋,自然也轮不到别人来糟蹋。 “贴子更新了。”楚云生把手机扔给周念平。 他低头一看,发现发贴人新添了一张照片,是他和陈晨并肩走出物理办公室的画面。 冷汗一下子从周念平的后背上挂了下来。 26.CP26 “有备而来啊。”楚云生冷笑。 周念平抢过手机,自动略过骂他的楼层,死死盯着最新的照片,发现陈晨的身影极其模糊,不知道是拍摄者故意为之,还是光线不好,总之现在的回复里还没有人认出陈晨。 周念平略微松了口气,陈晨帮他送作业本,本来一片好心,如今却惨遭污蔑,实在非他所愿。 谁料他松的气刚吐出去没多久,贴子里就刷新出一条回复。 【陈晨】:照片里的人是我,高二三班陈晨,进物理办公室是为了帮周念平交作业本,我可以作证他没有看过分班考试的试卷。 周念平双眼一黑,倒在床上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被陈晨的作风雷得体无完肤。倒是楚云生看见这条消息以后笑了笑,说:“你在三班混得比我想的要好点。” “谢谢夸奖。”周念平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本来不想将他牵扯进来的……” “作弊”这项罪名对于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都是天大的污点,陈晨成绩不错,冲刺A班有望,在分班考试刚结束的档口淌这趟浑水,在周念平看来不值得。 楚云生听了他的话,突然弯腰,鼻尖差点撞到他的下巴:“周念平,你知道十六七岁的孩子身上有什么吗?” 这问题太古怪,尤其是从同样十六七岁的少年嘴里冒出来,语气里的古怪便更上一层楼。但若是楚云生说,这层古怪又被生生剥离了七分。 楚大学霸笑了笑,眉眼间涌起难言的悸动:“有还没被岁月磨平的锐气。” 说完,当着他的面,紧跟着陈晨在贴子里回复:我教的,有意见? 没人敢有意见,因为楚云生的用户名和陈晨一样耿直,也是真名。 倒是林郎迅速跟贴:“好,顶,赞!”然后被名为“神经病”的小吧主禁言了三十天。 “沈静静速度挺快。”楚云生随意划拉了两下手机屏幕,“禁言了几个故意掐架的,还用小号发了新投票。” “什么投票?”周念平的脑子已经有些转不过来弯儿了。 楚大学霸说:“新一届学生会主|席竞选的预热投票。” “真聪明。”楚云生笑得像只狐狸,“知道把我推出来挡枪。” 然而玩笑归玩笑,周念平很感激一班或是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同学选择相信自己,但他“作弊”的流言蜚语已经传了出去,如何洗清嫌疑便成了首要任务。 象牙书斋里的气氛空前严肃。 【林平之】:肯定是空穴来风,一张照片不能说明什么。 【神经病】:就目前贴吧的评论形式而言,大部分同学并未明确表态,说明楼主提供的证据不足以令大家信服。 【岳不群】:@【日今心】,需要回应吗? 【林平之】:@【他好像一条|狗】,念平别怕,我一个电话就有八百个兄弟前来支援你! 【神经病】:…… 【岳不群】:…… “林郎。”周念平紧挨着楚云生看手机屏幕,欲言又止,“怕不是真……” “真傻。”楚大学霸替他吐槽,“这件事你怎么看?” 先有爆料,后有照片,又有当事人之一出面解释,甚至引起了校方关注,周念平敢肯定,明天一上学,必定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忽然成为事件的焦点,他不免手足无措。 “有想法吗?” “你是说发贴人?”他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插进发梢,沉吟片刻,“有想法,但是没证据。” “要什么证据?”楚云生坐在周念平身旁刷手机,“人家不也没证据就污蔑你吗?” 他咬着下唇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会真的不生气吧?”楚大学霸做震惊状。 周念平忍不住把身边的靠枕砸在楚云生脸上,嘴里笑骂:“换了你,你不生气?”其实心中翻滚的不仅仅是怒火,还有滔天的惊骇。 若是重生前的二狗也如今日一般心怀不轨,那么他多年来从对方口中听来的关于楚云生的消息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周念平动摇了,他不怕被污蔑,也不怕重活一遭依旧无法活得光鲜亮丽,但他怕一直以来所认定的东西都是苟力虚构出来的假象。 二狗和他说楚云生过得很好,升职加薪被白富美青睐,说楚云生有可能结婚,但过了好几年都没有动静,二狗还说……周念平有些混乱,他暗恋的那个楚云生,在他们分开以后,到底是不是如苟力所描述的那样,活得一帆风顺呢? 他们一沉默,书房里的气氛便尴尬起来,周念平悄悄抬头,偷看楚云生棱角分明的侧脸,少年身上既有青春的活力,又有成年人的沉稳,这两种气质在楚云生身上完美地融合,让他看起来与芸芸众生格格不入。 周念平苦笑一声,他便是芸芸众生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跟在楚大学霸身后蹒跚而行。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苟力,周念平打起精神,把楚云生的手机抢过来瞄了一眼,只见聊天框里林郎拼命哀嚎,质问沈静静为什么禁言自己。 沈静静根本不搭理,自顾自地阿特楚云生,问他要照片放在网上吸引注意力。 楚大学霸很骚包地挑了张背影照发过去,照片上的楚云生拎着书包,站在学校的走廊上眺望夕阳,连拖长的影子都很帅。 “怎么样?”楚云生偏头问。 周念平沉吟片刻,评价:“明骚易躲,暗骚难防。” 楚云生不屑地轻哼:“我帮你转移视线,你怎么报答我?” “你不会今晚还要住在我家吧?” “不行?”楚大学霸伸手攥|住手机一端,拇指若即若离地蹭着他的指尖,”周念平,你怎么老是这样,始乱终弃。“ 他头皮发麻,甩开楚云生的手:“有家不回,你赖在我这儿做什么?” 楚云生闻言,脸色有点黑:“你不是说,如果我没饭吃,可以来找你吗?” “……” 周念平无语了,这还真是他说过的话:“那能劳烦弟弟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和我抢被子吗?” “尽量。”楚云生笑出一口白牙。 晚上临睡前,周念平坐在床上铺被子,夏末秋初,已经不需要彻夜开空调了,他把窗户打开,凉风习习,风中夹杂着夜虫的啾鸣。楚云生推开卧室的门,脖子上搭着半湿的毛巾,长|腿一迈,倒在床上瞬间就把周念平铺好的被子弄乱了。 他头疼:“你故意的?” 楚云生无辜地眨眨眼:“太累了。” 周念平懒得和楚云生计较,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闭上双眼,可眼睛一闭,过往的画面就开始重演,他看见自己开着破卡车在乡间的道路上穿梭,累得无法动弹的时候接到二狗的电话,听到关于楚云生只言片语的消息,四肢便开始涌动暖流。 然而周念平回想起这些画面时,手脚冰凉,他再也不能用“年纪小”三个字来囊括苟力的所作所为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疯了似的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周念平很快冷静下来。正如楚云生所说,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很可能引起一场龙卷风。他成了蝴蝶,在重生之初便扇动了翅膀,命运的洪流不知道拐过了多少道弯,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包括二狗。 周念平在不知不觉间蜷缩起来,他默念着苟力的名字,愤怒与漠然两种情绪在心里交织,然而几秒钟以后,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被腰上突然出现的手打断。 楚云生又搂着他的腰睡死了过去,硬|邦|邦的腹肌贴在他的后背上。 “真想把你的手剁了。”周念平咬牙切齿地抱怨。 楚大学霸稳如泰山,不论他说什么,死活不动,胳膊似乎还有越收越紧的架势。 周念平只好闭上嘴,面色阴郁地继续思考。如果网上的匿名帖真的是二狗所发,那么对方肯定有备而来,不是一张他和陈晨出入物理办公室的照片就能罢休的,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苟力还会捏造有什么证据。他的生活两点一线,熟悉的人除了楚云生,就是最近认识的林郎和岳群。单一的交|友群和固定的作息习惯,周念平自己都找不出破绽。 既然找不出破绽,他转而去想明早上学该如何面对二狗。 还如何面对?脸都撕破了,怕不是要打起来。周念平的心情微妙地轻松了几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然而周念平没想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二狗根本不在班上。 陪他一起上楼的楚云生靠在高二三班的班级门口,谁路过,他都意味深长地看上良久,结果全班同学都被震慑住,满脸茫然地坐在座位上,连交头接耳的人都很少。 周念平在大家敬畏的目光里落座,刚将书包放下,书桌里就滑落出半角试卷,他起先还没注意,等楚云生走进来,他才后知后觉地低头。 那赫然是一张物理分班考试的试卷。 “周念平。”苟力的声音适时响起,“你抽屉里是什么?” 27.CP27 与此同时,楚云生脚下一歪,在周念平崩溃的注视下倒在了他的怀里,顺势将试卷揉吧揉吧塞进了口袋。 “哎呀,不小心。”楚大学霸很不|要|脸地在周念平怀里蹭了两下,“没撞疼你吧?”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转身面向苟力:“你刚刚为什么推我?” 周念平:…… 原来睁眼说瞎话也是种本事。 二狗慌忙摆手,在楚云生面前哆哆嗦嗦地解释:“我迟到了刚进班,没想撞你,我就是看见周念平的抽屉里……” “我的抽屉里有什么?”他听到这里,主动开口,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声音冷下来,“你给我说清楚。” 教室后排的争吵很快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毕竟网上刚有人举报周念平作弊,他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就算有楚大学霸压着,也拦不住同学们的好奇心。 苟力涨红了脸,像是鼓起了十二分勇气才开口:“念平,你别这样,我明明看见你的抽屉里有试卷。” “你如果真的作弊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你,毕竟……毕竟我们做了这么多年朋友。” 好一声“朋友”,周念平曲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桌子,闻言垂下眼帘,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是朋友?” 二狗神情微僵,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点头:“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不能让你误入歧途,作弊是不对的。” 还别说,苟力的演技不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下来,班里已经有同学跟着起哄。 ——你抽屉里有什么? ——如果什么都没有,给大家看看又如何? ——你心虚了? 周念平撩起眼皮,平静地注视着神情各异的同学,最后视线定格在二狗脸上。苟力心虚地移开视线,在他灼灼的目光里揪住了衣角。 他冷笑:“好。” “什么?”二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念平起身,将椅子踹开,用全班同学都能听见的声音回答:“我说好,我给你看我的抽屉。” 继而在二狗欣喜地扑过来的刹那,抬腿狠狠地踩住书桌,脚尖距离二狗的手就差那么几厘米的距离。 “但我们先说好,如果你在我抽屉里什么都没找到,怎么办?” “哎呀,没找到那就是污蔑了。”楚云生在一旁帮腔,“和昨晚在贴吧发贴的人一样呢。” 此话一出,班上诡异地静了几秒。未成年人的关注点极易操控,随便抛出诱饵,大部分人就会上钩,被牵着鼻子走,他们几分钟前还附和着苟力,觉得周念平有问题,如今又被楚大学霸的三言两语改变了看法,各个神情复杂地盯着二狗。 每个人心中都滑过了相同的疑问:苟力是那个匿名举报周念平作弊的人吗? 豆大的汗珠从二狗额角滑落,周念平看清了他眼中的挣扎,却丝毫没有退让。有些人你越是退让,气焰越嚣张。 “如果没有……我……我向你道歉。”苟力攥紧了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周念平,如果你的抽屉里没有试卷,我会向你道歉的。” 他不屑一顾,俯身凑近二狗的脸:“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周念平当然不可能报警,他只是打个比方,真正的目的在后面:“这样吧,看在我俩关系好的份儿上,我也不难为你,如果我抽屉里没有你想要找的东西,你道歉,然后帮我排车库里的自行车,排到流动红旗重新回到三班为止,你敢吗?” 苟力还没答应,楚云生先在旁边轻哼:“马上都要分班了,你指望他排几天的车子?”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周念平闻言,突然面向同学,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我和二狗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肯定是看错了,不会污蔑我的。” 不就是装无辜吗?周念平在楚云生身上学了两招,此刻刚好派上用场。不过这法子当真好用,周念平在同学眼里一下子从作弊嫌疑人,转变为被好兄弟怀疑的可怜差生,总之大家的关注点又回到了苟力身上。 苟力玩不过重生过的周念平,只好咬着牙说:“你把脚拿开,让我看看。” 他从善如流,收了腿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连二郎腿都翘了起来,甚至在二狗靠近时,做了个“请”的手势。而楚云生站在周念平身后,抱着胳膊盯着苟力的一举一动。 踢歪的课桌桌肚面朝着大部分同学,二狗刚弯腰,好事的学生已经凑上来瞧了。周念平的课桌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课本和习题,本来他的课桌并没有这么整洁,全是重生以后的他看不过去,随手顺的。 苟力抽|出一本《五三》,又摸出两本语文默写本,不死心地翻开抖,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书桌里根本没有什么试卷。 这下不用周念平开口,已经有同学为他说话。 “明明没有试卷……” “别翻了,我们又不是没长眼睛,快给人家道歉吧。” 二狗的脸色逐渐苍白,明白就算把抽屉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也不可能找到半张试卷。周念平默默注视着苟力的变化,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对方微微颤抖的嘴角和脸颊上滑过的汗珠。 周念平肩头忽然多出一只手。 他抬起头,对上楚云生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对付二狗,还不需要楚云生出手。 “我来帮你吧。”周念平轻轻拂开楚大学霸的手,走到书桌边,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腿,发狠向书桌踹去。 ——哐当。 书本伴随着巨响散落一地,二狗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站在原地,他却已经走向了课本:“书桌里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说的分班考试试卷在哪儿呢?” 这回不仅苟力发现书桌里没有试卷,全班同学也发现了,几十双眼睛紧紧盯着苟力,意图不言而喻。 “道歉吧。”周念平叹了口气,弯腰慢吞吞地把自己的课本拾起来,“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他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毕竟我们关系这么好,你怎么会故意污蔑我呢?” 二狗浑身一个哆嗦,感受到他温和表皮下的恶意,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 周念平拎着一本真题汇总,状似不经意地问:“什么不可能?” “试卷,试卷明明就在你抽屉里……”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这里有试卷?”周念平轻嗤一声,“老师每天发那么多试卷,我都不记得抽屉里具体有什么,你怎么比我还了解?” 苟力哑口无言,到底年纪小,被质问过后马脚全|露,连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太过轻易得来的胜利索然无味,周念平心里烦闷,余光一扫,眼睛猛地睁大,原来楚云生塞进口袋的试卷好死不死地翘|起一个白花花的角,仿佛在花枝招展的招手:“来啊,来啊。” 周念平被自己的臆想恶心出一身冷汗,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扯住楚云生的手腕,连拖带拽地走到走廊上。然而带到走廊上还不够,背着书包的学生时不时与他们擦肩而过,周念平一咬牙,干脆将楚大学霸推进了洗手间,随便选了个隔间,再把人按在墙上。 楚云生的眼神有点迷茫,想要扶住周念平的肩,不知为何手又放下,耳尖可疑地红了。 隔壁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周念平生怕有人发现异样,一不做二不休,抬手捂住楚大学霸的嘴,另一只手还在楚大学霸羞涩的目光里伸向了裤子口袋…… 然后他把皱巴巴的试卷从楚云生的裤兜里掏了出来。 “亏你下得去手,揉成这样。”周念平抱着胳膊坐在马桶盖上,眉头紧蹙,“如果这张空白试卷没被藏起来,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从物理办公室偷了试卷出来。” “还好你反应快,但也别藏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要不是我把你拉出来,没准等会儿就露馅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楚云生一反常态,毫无反应,周念平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抬头问:“怎么了?” 楚大学霸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默默扯了扯校服衣角,试图遮住什么关键部位,周念平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瞬间在心里骂了句“卧|槽”。 不就是掏了一下裤子口袋吗?现在的年轻人火气真旺。 周念平轻咳着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现在怎么办,苟力明显想把作弊的罪名按在我身上。” 楚云生比他更尴尬,说话的时候垂下眼帘,耳|垂红得滴血:“不论苟力想要做什么,这张试卷的来历都很奇怪。” 周念平闻言,愣了愣:“你是说……” “物理办公室的门要有钥匙才能打开,陈晨不可能借钥匙给苟力,那么只剩一种可能。” 至于什么可能,楚云生话音刚落,周念平就想到了,但他笃定地摇头:“不可能,我们班物理老师不是那种人。” 谁料就在这个档口,隔壁间忽然冒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知不知道隔墙有耳啊二位?” 28.CP28 楚云生和周念平同时闭上了嘴。 楚大学霸正愁没处发泄迷之突起的尴尬,等隔间人说完话,直接掏出手机:“喂,岳群,林郎在厕所发神经,你快……” “大佬!”林郎的脑袋刷地从墙壁上冒出来,看起来踩在了马桶盖上,“大佬我错了,我不该打扰你们,饶了我吧大佬!”说完,可怜兮兮地望着周念平。 “楚云生。”周念平经受不住林郎奶狗似的目光,干咳一声扯住楚大学霸的手腕,“算了。” 或许是刚刚的突起刺|激了楚云生,周念平的手刚伸过去,就被拍开了。 楚云生的耳朵又红了,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周念平却硬是看出几分羞涩来,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这就是个青春期敏感的小男生嘛…… 他哪里知道楚云生十七岁的身体里也藏着老男人的灵魂,此刻正恼怒地斥责自己自控力差呢。 林郎灰溜溜地从马桶盖上下来,打开门挤进他们的小隔间。狭窄的空间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林郎委屈巴巴地再次蹲在马桶盖上,试图躲在周念平身后降低存在感。 不过楚云生很快恢复过来,直接把林郎提溜到面前:“你刚刚在干嘛?” “上……上厕所啊!”林郎快哭了,“我拉肚子。” 周念平噗嗤一声笑出声:“行了,还好隔壁是林郎,我们刚刚说的话可不能被别人听见。” 林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认定跟着周念平就不会被楚云生揍,缩着脖子哆嗦。周念平把试卷重新展开,盯着熟悉的题目叹了口气,谁想他身后的林郎忽然开了口。 “第一条选A,第二条选C,第三|条……” 他额角蹦出一条青筋,恨不得把试卷塞进林郎嘴里:“我不想对答案!” 这回轮到楚云生笑:“面对现实吧,就算不对答案,错了就是错了。” 周念平恨恨地瞪了楚大学霸一眼,然后转身去看林郎。 林郎识趣地转移话题:“你们刚刚对试卷来源的猜测,其实我有些想法。” “我们学校老师办公室的钥匙每一层楼都是固定的。”林郎挠挠头,“当初建校时图省事,每层楼都用统一的锁,比如物理办公室的门,用同一层楼别的门的钥匙也能打开。” “你的意思是说,一把钥匙可以开一层楼的门?”楚云生迅速理解,并开始思考,“物理办公室的隔壁是什么?” “政治组的办公室。”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周念平,他神情阴郁,“我们班的班主任正好是政治老师。” 事情太凑巧,不怪周念平往周扒皮身上想,他沉吟片刻,又问林郎:“物理办公室门口有监控摄像头吗?” “有。”林郎肯定地点头,“走廊拐角那儿有摄像头,正对办公室的门。” 有摄像头事情就好办很多,楚云生松了口气,伸手拍拍林郎的肩膀:“交给你了。” 林郎一脸菜色:“好难哦。” “嗯?”楚大学霸眯起了眼睛。 林郎秒怂:“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打开隔间的门,脚还没迈出去就缩了回来,再次躲到周念平身后,可怜巴巴地往马桶盖上蹲。 岳群举着手机站在隔间门前看着他们三个欲言又止。 楚云生一点也不尴尬,把岳群往隔间里一扯,关上门,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岳群贴在墙上,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仨,“在这儿开会?” “安静,人少,隐蔽。”楚大学霸干巴巴地从嘴里吐出几个词儿,“我觉得不错。” 岳群的表情垮了一瞬。 最后还是周念平忍不住,他踮着脚尖几乎整个人贴在楚云生身上:“你们不觉得有点挤吗?” 怎么可能不挤?楚云生和岳群两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占地面积惊人不说,就连周念平的身高都快蹿到一八零了,他们平分隔间里几块小小的地砖,距离近得仿佛一扭头就能舌吻,倒是最矮的林郎舒坦,蹲在马桶盖上悠闲地晃来晃去。 “还是出去吧。”楚云生挑了挑眉,转身开门。 周念平开口阻拦:“试卷怎么办?” 他们四个的目光汇聚在满是褶皱的物理试卷上,一时没了话说。怎么处理试卷真是个难题,放在谁身边都不稳妥,倒不如销毁。 周念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楚云生第一个反对:“不行,我总觉得能用这张试卷再做些文章。” “有道理,如果试卷真的是苟力放的,这次他没找到,下次也一定会来找。”岳群点头附和。 林郎凑到周念平耳朵边嘀咕:“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不等他解释,岳群直接伸手把林郎薅到身边:“听不懂就算了,别瞎掺和。”说完,向周念平点了点头,转身带着林郎往洗手间外走。 林郎起先乖乖地跟着岳群,后来突然拔腿往回跑:“周念平,我想起来了!” “啊?”周念平一脸茫然。 “其实每年分班考试,班主任手里都捏着一个名额。”林郎跑得气喘,说话有些磕巴,“就……就你明白吧,分数不够也能进B班。” 周念平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他上辈子辍学的时候,分班考试还没开始呢,哪里知道这么些弯弯道道? 林郎见他不明白,继续解释:“B等级的班级多,多一两个人不会引起注意,班主任手里的这个名额就是为了那些平时成绩不错,分班考试时发挥失常的学生留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周念平恍然大悟,其实学校这么做不难理解:一场分班考试决定了大多数人的命运,但难保考砸的里面有平时成绩不错的,若是这部分学生进了C班,实在委屈,学校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给班主任名额情有可原。 “但这个名额太珍贵了。”林郎顿了顿,“所以校方规定不能由班主任独自决定人选,必须由本班所有的任课老师集体投票表决,超过半数提名的那个学生可以进B班。” 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有些刺耳。 周念平费力地消化巨大的信息量,一个模糊的想法在心里逐渐成型。 他脑袋上忽然落了只手,楚云生揉着他的头轻轻叹息:“试卷先放在我这儿吧。” 周念平难得没躲,他咬唇点头,视线越过楚大学霸的肩膀落在洗手间蒙着水汽的镜子上,朦朦胧胧望见了自己,又不像是现在的自己,倒像是重生前,正挥着手慢慢走远。 岳群带着林郎走了,说是班上有事儿,让楚云生也早点回去。 “嗯。”楚大学霸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很拽地靠着洗手间的墙,没动。 周念平恍恍惚惚回过神:“林郎他爸妈教什么的啊,怎么对学校了解得这么清楚?” 楚云生随口答:“他爸是校董。” “哦。” “啊?”周念平愣了三秒,差点没背过气,“这算哪门子教工子女?” “不算吗?”楚大学霸欠揍地勾起唇角,“在我眼里都差不多。” 周念平瞬间气成河豚,一点都不想和满嘴跑火车的楚云生说话。 可楚云生就是那种嘴上占了便宜立刻嘚瑟的类型,见他不回答,非要追着问:“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周念平埋头往前走,“先看看林郎能不能查到监控录像吧。” 他们正说着话,顾老师从走廊另一头匆匆走来,她看见他,眼前一亮:“周念平!” 周念平不打算选文科,此时碰上语文老师有些尴尬,停下脚步低低地说了声“老师好”。 顾老师以为他没考好,轻声安慰:“你别急,其实分数不够也不是彻底没希望……”说到这儿,顾老师沉默了,站在一旁的楚云生却眯起了眼睛。 “谢谢老师。”周念平向关心自己的老师由衷地道谢。 “没事儿……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改试卷。”顾老师看了看手表,与他道别,“老师相信你,可以凭成绩进B班。” 于是高跟鞋清脆的声响逐渐飘远,周念平无声地叹息。 “有什么想法?”楚云生拿肩膀撞他。 他撩起眼皮望楚大学霸,四目相对,两人便知道心中所想不谋而合——顾老师想争取班主任手里的名额保周念平进B班,然而周扒皮心中另有人选,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苟力。 班主任无法单独决定学生的去留,任何任课老师的选择都影响着最终的结果,如果周扒皮真的要保二狗进B班,与其争取最后一个随时可能因为投票结果出现意外的名额,不如让苟力直接按成绩顺理成章地进B班。 提高成绩最快、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提前看考试试卷,将答案背下,如此就算考试的时候看不懂题目,靠死记硬背也能得高分。 当然目前一切还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周念平永远无法揭穿周扒皮和二狗的阴谋。 只是他不明白,一个老师,为何要为学生做到偷试卷这种地步呢? 29.CP29 但他还好奇另外一件事:“你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名额吗?” “听过,但没往心里去。”楚云生很坦诚,“反正我凭成绩铁定进A班,B班的名额与我无关。” 好吧,学霸们根本理解不了学渣的烦恼。 然而楚云生打击周念平一次还不够,继续念叨:“再说发挥失常到B班都进不了的能有几个人?这名额太鸡肋了,还不如取消。” “……” “依我看,大部分班主任为了公平都会忽略这个名额,毕竟只要是人做出的选择就会有主观性,你说一个学生考砸了、分数不够的情况下,老师要靠什么评定他能否进B班?”楚云生不屑地笑笑,“别扯什么平时表现,在学校里但凡是学生,再出格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说到这里,楚云生厌弃地皱眉:“苟力除外。” 周念平倒是有些稀奇了,他讨厌二狗情有可原,可楚大学霸也讨厌苟力实在让人费解,在周念平看来,他俩没有直接接触,也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本不像是会结仇的模样,可楚云生的眼神里透出来的恨意不是一天两天能积攒下来的,倒像是随着时间的沉淀慢慢累积而成,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干嘛?”楚云生见周念平晃神,忍不住伸手揉他的脑袋。 “你怎么也那么讨厌他?” “什么叫‘也’?”楚云生冷哼一声,“是个人都讨厌他。” 上课铃|声响了,他们不着急,因为分班考试成绩出来的前两天没课,学生自习,所有的老师都在加班加点改试卷。周念平和楚云生并肩走了会儿,随口说:“年轻人火气太旺不好。” 楚云生一秒炸毛:“还不是你摸的?” “我摸试卷,没摸你!”他也毛了。 楚云生扯着校服衣摆,崩溃地反驳:“那么近,谁知道你要摸哪儿?” “我要摸直接摸,干嘛还从口袋摸?”周念平气急,口不遮拦,“楚云生你是不是有病,被我碰一下就硬?” 只见楚云生的脸随着这句话迅速涨红,又飞快褪去血色。他愣了愣,眼睁睁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大学霸向自己靠近。 周念平有点怂了:“你干什么?” 楚云生勾了勾唇角,将他推在墙上,伸手就是一下:“摸你。” “……” “楚云生你有毛病?”周念平自打重生以来还没这么生气过,被摸|到的地方酥|酥|麻麻,暖流直窜脑门,他顾不上腿软,抬腿就往楚大学霸身上踹,奈何楚云生摸完就跑,还边跑边笑。 “扯平了!”楚云生的得意溢于言表。 周念平跑了两步跑不动了,扶着墙喘气,红晕顺着脖颈爬上来,大有蔓延到整张脸的趋势。该死,他也硬了。 周念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被重生前的暗恋对象摸了,还摸了关键部位,关键是按照对方的说法,他俩这叫互摸,互不相欠。周念平哭笑不得,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望着窗台上的一小点暖暖的阳光发呆。 这事儿搁以前,他想都不敢想,毕竟楚云生在他心中的形象太过美好,周念平顶多幻想一下,哪敢真去想楚大学霸在现实中会这么做?难道现在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都这样?周念平生出几分疑惑,青春期对于他来说有些遥远,他还真不敢确定是不是想多了,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隐晦地问了问林郎。 林郎没下课就跑到食堂提前买饭,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正把一次性筷子掰开,态度颇为不以为然:“当然啦,好兄弟都这样。”说完靠着岳群啃了口鸡腿,“岳群,我这个不好吃。” 岳群默默把碗里没动的鸡腿给了林郎。 周念平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忽然不太懂“兄弟”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了。 “都愣着做什么?”楚云生姗姗来迟,拎着一打报名表,自觉地坐在周念平身边,“不好吃?”继而看见碗里的鸡腿,吹了声口哨,“这不是不错吗?” 林郎连忙邀功:“我提前来食堂买的。” “乖啊。”楚大学霸的赞美异常不走心,“原谅你之前的口无遮拦。” 林郎眼前一亮,叼着鸡腿含含糊糊地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叫周念平大……”话音未落,岳群就往他满满当当的嘴里又塞了根青菜。 林郎叼着青菜委屈巴拉地眨眼睛。 可惜周念平听清了,他迟疑地抬起头,仔仔细细地观察身边三个人的神情:“叫我什么?” “没什么。”楚云生皮笑容不笑,在周念平看不见的角度把林郎瞪出一身冷汗,“我刚刚拿到学生会主|席的申请表,竟然要填这么多东西,我能放弃吗?” 周念平的注意力瞬间被报名表吸引走,他和林郎异口同声地回答:“不能!” 楚云生的脸色有点阴郁:“当主|席还要组建新的学生会,麻烦。” “你可以延用之前的人员配置。”周念平给楚大学霸出主意,“或者让他们竞选。” “竞选我还是要提前看他们的申请书,麻烦。” “要不让副主|席去做?” “最后确定名单的时候,还是要我出面,麻烦。” “……” “有什么是你觉得不麻烦的吗?”周念平被楚云生念叨得头疼,在他看来,高中时期的学生会就是一群小孩子闹着玩,他上辈子辍学以前除了评比流动红旗,从来不知道学生会的成员在哪里发光发热。 “有啊,辅导你复习一点都不麻烦。”楚云生特自然地从周念平的碗里偷走一颗鱼丸,当着他的面塞进嘴里,“今晚继续。” 周念平来不及心疼鱼丸,直接惨叫出声:“都考完了,你还要监督我复习?” “监控录像。”一直沉默的岳群终于说话了,打断他们没有意义的争吵。 周念平瞬间冷静下来,扭头问林郎录像调得如何了。 林郎一听,脸色垮下来:“我和我爸软磨硬泡了半天他才同意,不过你得签个保|证|书,只调取物理办公室门口的录像,而且如果录像内容有问题,全权交给学校处理。” 周念平闻言,和楚云生对视一眼,点头同意:“没问题。” 林郎见他同意,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打电话,谁料没说两句眉头就皱了起来:“摄像头坏了……就物理办公室门前的摄像头坏了?” 意外的坏消息让周念平一下子没了胃口,他知道物理办公室门前只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如果这个摄像头坏了,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也紧跟着没了。 楚云生拿筷子夹子几粒饭粒,发现周念平消沉异常,斟酌着安慰:“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他愤愤地扒拉了几口米饭,“我现在连自证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没有?”楚云生搁下筷子,“你是不是担心我们也怀疑你?” 楚大学霸的话一针见血,周念平嚼了嚼嘴里的饭,食不下咽,他的确担心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因为“作弊”和自己疏远,可他偏偏没办法自证,试卷还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了抽屉里,换了谁都会怀疑。所以如果岳群和林郎质疑,周念平不会生气,至于楚云生……他偏头瞄了一眼楚大学霸,觉得就算楚云生相信他,单看这个人也满肚子的火气。 临近中午,食堂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楚云生生怕周念平听不清,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拉到身边:“你傻啊,我们相信你自然有相信的理由。” “不是……因为你?”他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可惜没把肩膀上的手抖落。在周念平的认知里,林郎和岳群之所以和自己玩,纯粹是因为楚大学霸,和他本人毫无关联。 埋头苦吃的林郎同学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叼着筷子嘀嘀咕咕:“我也是有判断力的好不好?” 他说:“首先我们来谈作案时间。”这小伙子认真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你没有物理办公室的钥匙,唯一一次进去还是和陈晨一起,我们退一万步讲,假设你和陈晨合作偷了试卷,那么封条肯定会被撕开,但是考|前一天,你来帮楚云生拿复习资料之前,我们班的生活委员去过物理办公室,亲眼看见封条是完好的。” “而我当天晚上还和你看了考场,看完一起去停车库拿了自行车。”林郎说得口干舌燥,接过岳群递来的汤喝了一口,“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某个担心我们不相信他的人是笨蛋。”楚云生似笑非笑地望着周念平,也递过去一碗汤,“喝吧,今天食堂做的是冬瓜海带汤,味道还不错。” 他捧着碗默默喝了两口,用只有楚大学霸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 楚云生有一瞬间笑得很温柔,然后抬手把周念平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蜷缩在不远处的座椅里,盯着他们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30.CP30 偷看周念平的自然是诬陷人不成反被同学怀疑的苟力。 周念平捧着碗吸溜吸溜地喝着汤,背后忽然一阵恶寒,刚想回头,楚云生按住了他的后颈:“今天没有晚自习,放学去篮球场看我打球。” “没兴趣。”周念平翻了个白眼,把身后的寒意忘了。 楚云生笑笑,也没强求,转头望着苟力眯了眯眼睛,这人顿时连饭都吃不下去,捧着碗溜走了。 林郎还在啃鸡腿,啃完岳群的,啃原先那个据说“不好吃”的,美名其曰长身体,要多吃肉。 “成绩没出来前就是舒服啊。”林郎小同学边吃边感慨,“没老师布置作业,连晚自习都省了。” “都在改试卷吧。”周念平想了想,“今天来食堂的时候,都没看见什么老师。” 毕竟高二年级一千多人,整个年级组的老师加起来,也得加班改个两天才能把成绩统计出来。周念平很久没有感受过等待成绩的煎熬了,此刻逐渐融入到高中生活中,生怕成绩出来让楚云生失望,更怕叔叔阿姨那边空欢喜一场。 唉,他叹了口气,当学生真难。 吃完饭,周念平和楚云生他们分开,回到班上整理书本,虽然成绩还没下来,但按照往年的惯例,除了一班的学生变动不大以外,别的班级基本上全部打乱重新排列,所以与其等到分班结果出来再手忙脚乱地换教室,还不如提前准备。班上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一眼望去都是匆匆忙忙顺抽屉的身影。 周念平的书桌早上被他自己踹倒,如今不知被谁扶正,规规矩矩地靠着墙角,倒是苟力的书桌空了。周念平懒得管苟力,他把书本塞进书包,试卷夹进文件夹,等一切收拾妥当,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 也是,没课没老师,大家溜得一个比一个快。 “周念平。” 他循声抬起头:“陈晨,有事吗?” “你没事吧?”陈晨的视线透过厚眼镜片直直打在周念平的脸上。 他嘴角一抽,明知陈晨是关心,依旧有些不自在:“没事。” “那就好。”陈晨得到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留下周念平一个人坐在座椅上哭笑不得。原来以前没接触过的同学都挺有意思的,是他没主动,才落得最后孤立无援,只能从苟力身上汲取友情温暖的下场。 收拾完书包,又将课桌椅打扫干净,周念平歇了会儿,隔着窗户眺望远处的夕阳,操场上有学生在打球,呼喊声在风中模糊不清,倒是教学楼下的笑声不绝于耳,他托着下巴注视着夕阳在天边燃烧殆尽,趁天色没有彻底昏暗以前,背着书包离开了高二三班的教室。 学校里的高二学生走得差不多了,高一和高三的教学楼静悄悄的,都在上晚自习,周念平沿着花圃边的小路往地下停车场走,路过操场的时候,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亮起的路灯下还有几条人影在晃动,也不知道楚云生回家了没有。 前几天楚大学霸黏在他身后,周念平还觉得厌烦,今天没了“跟屁虫”,忽然有些落寞,他踢飞一颗石子,将难言的苦闷咽下,转身快步向车库走去。 车库门前的灯坏了一盏,剩下的那盏接触不良,越闪越昏暗,周念平没在意,直接拐进了地下车库,他跺了跺脚,声控灯应声亮起驱散了黑暗,他的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高二三班的停车位里,远处似乎还有别的同学在取车,但很快都走光了,等周念平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拧开车锁,身后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这个时间点不该有这么多学生没回家,他皱了皱眉,余光瞥见满地晃动的身影,却没有看见更多的自行车。 周念平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开完锁立刻转身,只见六七个流里流气的学生呈半包围的阵型向他靠拢,各个面色不善。 “同学,你们什么意思?”他强迫自己冷静,毕竟灵魂奔三,不能被几个小流氓吓住。 “什么意思?”黑暗中走出一道又黑又瘦的身影,“周念平,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周念平定睛一看,还真不认识,一瞬间很尴尬:“你……是谁?” “我是瘦猴啊!”那人气得狠狠挥手,“兄弟们,给我揍,把他揍清醒了。” 其余混混一听,立刻迈步向周念平冲来,他后颈滑落几滴冷汗,侧身躲开直对面门的一拳,闪身躲到自行车后,来不及细想,干脆直接放开嗓子喊:“你们冷静点!” 叫瘦猴的学生闻言,冷笑不已:“哟,和一班的学生混了几天,真当自己是乖宝宝了?”说完,又一次挥手,“兄弟们,别停手,打到他记起来自己是谁为止!” 这场架来得莫名其妙,周念平仗着重生前经常打架,有经验,左躲右闪,基本上没吃亏,但很快人多的优势就体现出来,先是有人拖住他的胳膊,后来又有人趁机踢他的腰。 周念平后腰挨了一脚,顿痛犹如落入池塘的石子,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来,他的行动慢了几拍,不出意料又被拽住衣角挨了好几脚。周念平心里的火气登时蹿起来,跑货时培养出来的野性瞬间爆发,硬撑着转身,抱住一个同学的腰发力,把人推得在地上滚了一圈还不罢休,见墙角有块落满灰尘的板砖,立刻拾起来,喘着粗气举在面前。 一时间剑拔弩张,周念平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安静的时间太久,声控灯陡然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他趁乱拨开挡在面前的小混混,一个箭步往停车库唯一的出口跑,但是声音一大,声控灯又亮了起来。 瘦猴第一个察觉出周念平的意图,拔腿狂追:“他想逃!” 周念平不敢停顿,连头都来不及回,一口气跑到车库门口,在闪烁的灯光中向着校门的方向狂奔。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视线有些模糊,道路两边的路灯仿佛跳跃的火光,在他的余光里和心脏一同砰砰直跳,然而身后的脚步声还是逐渐接近,周念平甚至能听见粗重的喘息。 眼见校门近在咫尺,教学楼的阴影里突然闪出一条人影。 周念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尖,生怕来人也是小混混,等跑近才知道那是打完球的楚云生。 其实楚云生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这人早就打完比赛,想要等周念平,又没有赖在人家家里吃晚饭的理由,只好委屈地等在校门前,试图营造出一个“偶遇”,也恰恰是这个“偶遇”让楚大学霸撞上了被“追杀”的他。 “楚云生!”周念平喘得嗓音嘶哑,从看清楚大学霸开始就开始喊,“别愣着啊!” 然而楚云生并没有动,等他跑近,伸手一把把人拉进怀里。 周念平一头扎进楚云生温暖的怀抱,因为狂奔造成的短暂性缺氧让他的头隐隐作痛,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燎的疼。少年身上干净清爽,大概是打完球换过衣服的缘故,周念平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洗涤剂的清香。 “怎么回事?”楚云生挑起眉,“半天没见,你就这么狼狈了?” “我哪儿知道……”周念平这时才觉得腰疼,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楚大学霸借着灯光看清他校服上的脚印,整个人气势一变,他眯着眼睛轻声说:“好啊,你们踢他。” “谁踢的?”楚云生边问,边将书包扔在地上,十指交叉活动着手腕,“造反了,连我的人都敢动?” 周念平没疼出一身冷汗,硬是被楚云生的话恶心得背后冒汗,要不是后腰太疼,他肯定第一个蹦起来拉着楚大学霸开溜。 昏黄的街灯拉长了少年的身影,周念平缓过劲儿,连忙抬起头,看见的就是楚云生甩着手冲进人群的背影,他到嘴的话硬生生卡住,变成声短促的叹息,继而扶着腰紧随其后,也冲进了混乱的“战场”。 二对六七,周念平和楚云生没落下风,一来楚云生打起架来毫不含糊,二来周念平的造型实在太狠,小混混们忌惮他手里的板砖,不敢靠近,于是战况焦灼,一度相持不下。就在他们打得热闹的档口,传达室的老大爷终于散步回来,举着小手电一路小跑。 “你们,哪个班的!” “别跑,被我抓到全记过!” 周念平匆匆回头,被手电筒晃得满眼白光,他生怕被逮住,连忙丢了板砖,扯住楚云生的衣袖想跑,结果这傻小子打红了眼,正揪着一个混混的衣领作势要落拳。 “楚云生!”周念平压低声音,急得满头大汗,“快走,快走!” 楚云生迟钝地转过头,看清他的神情,勉强笑了一下,还是没动:“他踢你了是不是?” 31.CP31 周念平差点没气背过气, 看门的老大|爷离他们越来越近,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早就将他们抓|住扭送到校长办公室去了。楚大学霸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打人, 周念平死拖活拽半天, 愣是没把人拖动, 而那个被楚云生揪住的小混混一脸生无可恋,显然已经做好了被记过的准备。 手电筒白晃晃的光不断划过他们的后背, 仿佛锋利的刀刃,割得周念平心惊肉跳。 老大|爷高声喊:“你们哪个班的,转过头来!” 周念平咬了咬牙, 最后一次问:“你走不走?” “等我把这拳……”楚云生话音未落, 他直接抬手对着小混混的脸颊来了一下。 “走!”周念平干脆利落地打完,反手拽住楚大学霸的手腕,这回总算拽动了, 被打的小混混顾不上疼, 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跳起来, 眨眼就消失在了犄角旮旯里。 然而现在跑依旧有些迟了,周念平和楚云生使出吃奶的劲儿,在校园里左躲右闪, 最后靠着体力甩开大|爷,硬着头皮在校园里转了两圈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出校门, 然而出了校门他们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又跑过一条街, 这才跌跌撞撞地瘫倒在绿化带里。 周念平比楚云生惨些,他在遇见楚大学霸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此刻濒临虚脱,脚步刚停下,整个人就栽进楚云生的怀抱。 楚云生抱着他无声地笑了。 夜色昏沉,两个脏兮兮的少年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毫无形象地喘着粗气,谁也没力气说话。周念平只觉得喉咙里窜上来一股子火,燎得他又酸又涩,嘴一张开,淡淡的血腥味就在口腔里翻涌,周念平干脆把嘴巴闭上,仰起头去看黑漆漆的天空。 城市里的天空没什么星星,只有一轮缺了小角的月亮挂在天边,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光辉,他们头顶的路灯旁有几只小飞蛾在徘徊,灰扑扑的身影让周念平想起了蝴蝶效应。 不知道这场架是否也改变了既定的未来呢? 然而楚云生没给周念平伤春悲秋的时间,直接将手按在了他的后腰上。 “卧|槽。”那触感太暧昧,周念平好不容易寻回一丝力气,费力地从楚大学霸怀里翻下去,“你又摸|我?” 这么一翻身,他倒是看清了楚云生脸上的伤疤。楚大学霸再怎么被学校里的学生“神话”,到底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刚刚打架的时候别看招招凶狠,最后还是挂了彩,连嘴角都青了一块。 于是周念平满腔的怒火像泄|了气的皮球,又散了:“你……”他没好气地挪过去,“真傻还是假傻啊?” 楚云生的发丝被汗珠黏在额角,垂下眼帘的时候,睫毛下的一小片阴影抖了抖,他满心酥|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楚大学霸的脑袋:“弟弟,你是真傻。” “还不是为了你?”楚云生没好气地拍开周念平的手,“腰还疼吗?” 他的腰当然疼,但周念平看着楚云生青了的嘴角就想笑,一笑,后腰上的淤青反而不那么碍事了:“怎么办呢,明天上学可要丢人了。” 楚云生没所谓地甩开头:“丢人就丢人。” “反正我是为你受的伤,你得对我负责。”楚大学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周念平,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比我好多少。” 多亏楚云生提醒,他终于想起低头看身上的校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周念平的衣服皱皱巴巴,衣料上混着鞋印和灰尘,狼狈异常。 “你这样回去,叔叔阿姨肯定担心死了。”楚云生背靠着路灯杆子,闲闲地打击他,“哎呀,怎么解释呢?” 周念平又瘫坐回路牙子上,苦恼地叹息,他一想到叔叔阿姨,心里就弥漫起淡淡的苦涩,他们好不容易躲过了车祸,如今又要被他吓得魂不守舍吗? 楚云生坐在一旁,假装望天,实则悄悄打量周念平的神情,眼见他陷入纠结,立刻抛出诱饵:“这样吧,今晚你住我家,我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就说学习小组的任务还没完成,你来不及回去,怎么样?” “不行。”周念平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楚云生眼里的光随着他的话肉|眼可见地黯淡,不过楚大学霸没放弃,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时,满脸痛楚:“唉……” “怎么了?”周念平果然上钩,凑过去慌张地问,“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楚云生可怜兮兮地点头,捂着小腹慢慢蜷缩起来。 “他们打到你的肚子了?”他见楚云生的校服上也脏兮兮得全是灰,理所当然地以为楚大学霸受了伤,连忙起身,“去医院吧。” 楚云生脖子一梗,闹起脾气:“不去,我要回家。” 他伸手去扶:“不行,得去医院看看。” “你陪我回家,明天我就去医院。”楚云生坐在路牙子上耍赖,“要不然你就是始乱终弃。” “我说大学霸,你成绩那么好,难道不知道‘始乱终弃’的用法吗?”周念平没好气地嘀咕,“成天始乱终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你摸|我了。” “……” 周念平懒得和病号计较,他恢复了些力气,起身拉楚云生,楚云生顺势站起来,拎着背包整个人靠在周念平身上,不等他抗议,立刻“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那叫声惨得他头皮发麻,干脆拦了辆出租车将楚大学霸塞了进去。 楚云生刚坐定,立刻把周念平也给拽到了身边,还不忘跟司机说地址,他一听,发现那是市里有名的高档小区。 楚大学霸家里果然不一般啊……周念平叹了口气,靠在后座上揉腰。 “我来吧。”楚云生的手伸了过来。 晦暗不明的车厢里,温暖的手指带出一连串火花,他有些疲累,歪着头百无聊赖地注视车窗外的景象,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话说回来,上辈子死之前,周念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城了,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市区发展得不怎么样,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不过老样子也有老样子的好处,起码现在的周念平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会产生疏离感。 楚云生的手指有技巧地按|压,下手轻重正好,既不会让他感觉太痛,又不会太温柔,总之周念平虽然疲劳到了极点,愣是没睡着,直到车停在小区门口,他才转过头,看着楚云生在车灯下模糊不清的脸,叹了口气。 “走吧。”楚云生没继续往周念平身上倒,转而大踏步地走到小区门前,从第一道门开始刷卡,一直刷到联排别墅楼下,不是不想刷,而是花园的门开着。 楚云生皱了皱眉,显然想到了什么,但没和周念平解释,反倒拉着他往花园里走。 小区入住率不高,周念平环顾四周,没看见几户人家里面亮着灯,他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胡思乱想,不知道待会儿遇见楚大学霸的父母该如何解释满身的灰尘。 然而周念平想多了,楚云生家里根本没有人。 “饿了吗?”楚大学霸一回家,原形毕露,甩了鞋光脚往房间里走,“冰箱里应该有吃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点外卖。” 周念平听见装没听见,蹲在门口的鞋柜里找拖鞋,找到一双看上去没人用过的,才换上往房间里走,楚云生已经毫无形象地歪在沙发上了,根本没有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的意思。 “有双氧水吗?”周念平走过去,忽然觉得楚云生嘴角的淤青刺眼,忍不住操心,“没有的话我出去买。” 楚云生看都不看他,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极其消沉:“走廊左手边第二个房间进去,书架上有。” 周念平依言去了,找到双氧水走回沙发边,见楚大学霸没有坐起来的意思,干脆伸手薅。 “周念平?”楚云生被他拽得火冒三丈,“我刚为你打了场架,你能不能让我歇会儿?” 周念平面不改色,拖着楚大学霸往走廊里走:“不行,先去把一身脏衣服换了,我帮你擦药。” 楚云生挣扎片刻,突然反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温暖的灯光下,楚大学霸笑弯的眼睛里荡漾着波光粼粼的情愫。 可惜现在的周念平只觉得面前的人是个光会打架的智障,他翻了个白眼,将楚云生推进半开着门的洗手间:“我心疼自己还来不及呢,心疼你做什么?” 洗手间里安静了,片刻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楚云生消停了,周念平暗中松了口气,他实在搞不定青春期的问题儿童,觉得他们各个粘人又难搞,楚大学霸尤甚。 暂时解决了楚云生,周念平捏着药瓶子回到客厅,见四下空空荡荡,连点零食都没有,只好去厨房找冰箱。其实也不用他找,双开门的大冰箱大喇喇地杵在门后,周念平心情微妙地亢奋起来,觉得里面铁定有食材,谁料满心欢喜地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排又一排的酒,以及挤在犄角旮旯里的可能早就过了保质期的巧克力。 扑面而来的凉风吹不灭周念平心头的怒火,他望着整整齐齐码好的酒瓶子气都喘不上来,已经分不清应该先去骂楚云生一个未成年买酒,还是吐槽面前内容极其不正常的冰箱了。 然而事实上,周念平连冰箱的门都没关上,后背就悄无声息地黏上来了湿热滚烫的胸膛,耳畔也传来粗重的呼吸。 “你没给我拿衣服。”楚云生将他从身后搂住,略微干燥的嘴唇若即若离地磨蹭着周念平泛红的耳|垂,大有把舌头也伸出来的趋势,“我的腹肌好凉。” “……” “妈|的智障。” 32.CP32(捉虫) 周念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冰箱门关上, 银白色的冰箱门上映出楚云生毛茸茸的脑袋,他身上像趴了只热乎乎的大型犬,前爪牢牢桎梏着他的腰,后蹄蹬着地板, 死活不肯动。 “你松手。” “不松。”楚云生耍起赖比三岁的小孩还幼稚, “我怕冷, 抱着你舒服。” 九月的天怎么就冷了?周念平愣是被抱出一身汗,他勉勉强强地挪到沙发边, 拱了两下非但没把楚云生甩开,倒是把自己拱尴尬了。 柔软的短发在脖颈间摩挲,混着灼热的呼吸, 酥|麻的触感逐渐顺着周念平的耳根滑落到脊背上, 仿佛灼人的泉水汩|汩而下,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背上贴着的“粘人精”不是别人, 而是他暗恋多年, 到死都未果的楚云生。 年少时的欢喜像云又像风, 捉摸不透,重生后相处的点点滴滴逐渐凝实过后,周念平恍然大悟, 他上辈子爱的很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那个完美的楚大学霸,而如今再接触, 不是没有感觉, 而是多了一份……一份什么呢?此时的周念平还不太明白, 他只想在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以前,把楚云生从背上弄下来。 楚大学霸趴在周念平的背上,一声不吭,搂在他腰间的手不动,片刻突然哑着嗓子说:“我想喝酒。” 周念平闻言,不受控制地转身,对着楚云生的脑门就是一下:“傻了吧你?” 楚云生揉着脑袋神情迷茫。 “就你这样还能考进A班?”周念平想不通,“见了鬼了。” “谁叫我智商高?”楚大学霸悄声嘀咕,倒进沙发里继续放空,然后在周念平忍无可忍转身时攥|住了他的手腕,“你是不是嫌我烦?” 他气笑了,转身望着手腕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你还知道自己烦人?” “我当然知道。”楚云生的声音低沉下去,眼睛被细碎的头发遮住,眼窝下满满都是细碎的影子,“你们都嫌我烦。” 周念平闻言,心里不知为何一紧,他觉得楚云生的语气怪异,却不敢开口问,生怕是多心,又怕触及楚云生心底的伤心事,最后只能蹲在沙发边,别别扭扭地拿出双氧水,拍了拍楚大学霸的肚子:“躺好,让我看看哪里破了,要消毒。” 楚云生立刻委屈巴巴地挺起腰,给他看紧实的腹肌。 “……” “我再问你,我就真是个傻|子。”周念平暗自嘀咕,拎起楚大学霸的手臂,见手肘处略微擦破了皮,连忙把双氧水倒在瓶盖里,就着棉签小心翼翼地擦。 楚云生抿唇抖了抖,看来是觉得疼了,但硬是没叫,就是趁周念平擦完,把他的手拉到肚皮边按住。 楚云生说:“好疼。” 手肘处的伤口能疼到腹肌边上,楚大学霸真是个人才。周念平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心里蹿起一朵小火苗,他甩开楚云生的手,自顾自地揉了两下肚皮,和颜悦色地问:“这儿疼?” “疼。”楚云生享受地眯起眼睛。 周念平点了点头,又揉了会儿,然后把瓶盖里的双氧水一股脑都倒在楚大学霸的腹肌上。冰凉的水珠顺着肌肉的线条蜿蜒而下,楚云生浑身一僵,继而蹦起来,边叫边找面巾纸。 “周念平,你给我过来!”双氧水很快流到裤子上,楚云生狼狈地捏着一团面巾纸,却遮不住裤、裆上的湿意。 周念平盯着那团模糊的水印,扬眉吐气,扶着沙发笑得洋洋得意:“活该。” 楚云生的脸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捏起面巾纸直冲向他,他没笑够,眼角沁出点薄薄的泪花,被楚大学霸扣着手腕拉到怀里的时候,还在揉眼睛。 然后周念平就被楚云生狠狠地摸了一把,毫不留情面地摸了一把,根本没给他反应地余地,于是他的半声笑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最后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盯着楚云生修长的手指,须臾,嘴里爆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国骂。 “是你先欺负我的。”楚云生恶人先告状,松手以后撑着沙发,轻轻松松翻过去,“扯平了。” “你他|妈幼稚不幼稚?”周念平在爆发的边缘,拎着双氧水的瓶子,恨不能泼楚大学霸一脸,“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喜欢……” ——不对。 理智像寒意,在周念平闭嘴的刹那席卷而来,他眼前晃过橙黄色的灯光,楚云生的脸渐渐和记忆中的重合在一起。 周念平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那都是死之前的事儿了,别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 暧昧的打闹过后,冰冷的现实横在周念平面前,他又想起了那封被贴在公告栏里供大家嘲笑的情书,不论那封情书到底是谁贴的,他都走不出被全校师生鄙视的阴影。 “周念平?”楚云生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刚刚……抱歉。” 楚云生解释说:“我在学校里和他们打闹惯了,可能有点过分,你别介意。” 他闻言,咬唇摇了摇头:“没事。”说完,转身再次来到冰箱门前,试图扒拉出些能吃的东西。 不过很快,周念平就听见了迟缓的脚步声,大理石地板上也模模糊糊地映出瘦瘦高高的身影,楚云生站在厨房门前,踌躇地盯着他的背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周念平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想,但他心里的怒气又被脉脉温情取代,好像自从见到楚云生,他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倾向于对方,无论事先做好多充分的准备,在楚大学霸面前,他永远只有无奈的份儿。周念平蹲在冷冻层面前叹了口气,愧疚感突兀地冒上来,心里有个声音在嘀嘀咕咕:你怎么能把重生前的过失强加在这个什么都没做过的楚云生身上呢? 是啊,现在的楚云生没收到过他的情书,也没有把情书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整个一清清白白帮他复习备考的好学霸。周念平有些泄气,重生以来想要报复的雄心壮志在不知不觉间闲散殆尽,他已经把楚云生当做朋友来看待了。 嗯,朋友。周念平额角蹦出一条青筋,强迫自己把互摸当做正常高中男生的行为。 “冰箱里没有东西了,我点外卖吧?”楚云生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你想吃什么?” 周念平转过身,蹲着看楚大学霸装可怜。 楚云生是真的有点可怜,身上没衣服,裤子脏兮兮的沾了双氧水,还不敢迈进厨房惹他生气。 “都行。”周念平嘴角一抽,没忍住笑了,“快去洗澡换身衣服吧。” 楚云生听话地去了,浴|室大约在二楼,哗啦啦的水声听着有些遥远,周念平不死心,又蹲在冰箱前翻找,大概是他饿得太厉害,饿劲儿感动上苍,竟硬是从厚厚的冰格中翻出一盒鸡翅,瞧模样还算新鲜,保质期也没过。周念平的肚子适时地响了一声,他咽了咽口水,先把鸡翅拿出来用微波炉解冻,然后背着手在厨房里溜达。 厨房里设施一应俱全,就是没烟火气,干净得有些过分,一看就是不常开火的模样,不过周念平轻轻松松地找到了调味料,还从柜子里翻出一块新鲜的生姜,也不知道是谁买的,总之有总比没有好。他打开抽油烟机,调了酱汁腌鸡翅,又把姜切片,和多余的酱汁一起炝锅,等香味散开,再把腌好的鸡翅一股脑倒进去。噼里啪啦的油点子飞溅开来,周念平一边拎着锅盖挡油烟,一边用锅铲熟稔地翻动鸡翅。他跑货的时候早出晚归,没空弄复杂的东西果腹,也就手头宽裕的时候会炸几块鸡翅,如今再做,心中倒生出几丝怪异的怀念。 烧熟鸡翅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周念平闻着肉|香,饿得胃疼,等火候一到,立刻关上抽油烟机,结果出锅的时候傻了眼——楚云生家里竟然连个盘子都没有。 “你烧了什么?”楚大学霸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正吸着鼻子往厨房里凑。 “你家没盘子吗?”周念平擦了擦手,看着一锅酱红色的鸡翅束手无策。 楚云生瞄了一眼锅:“不知道。”说完,竟然直接把手往锅里伸,结果当然是被他一巴掌糊开。 “你疯了?”周念平气得牙根发|痒,“想被烫死直说,我给你烧开水,别站在这儿祸害我的鸡翅。” 楚云生可怜巴巴地缩了手,抱着浴巾站在厨房里不动了。 装可怜这招当真是屡试不爽,周念平的脸绷了不到三秒就任|劳|任|怨地去找碗了。 他找的时候还得提防楚云生偷吃:“别碰。” “别用手抓!” “离锅远一点!” 最后周念平终于翻出两个落满灰尘的的碗和两把略微生锈的叉子,他站在水池边一个劲儿地抱怨:“你家厨房怎么这么空啊?除了调味料,什么都没有。” “没人回来做饭,当然空。”楚大学霸的声音有点含糊。 周念平回头一看,差点没气死,原来楚云生趁他洗碗的档口,愣是捏了个鸡翅塞到嘴里啃,被发现了还无辜地眨眼睛:“好吃。” “别用手!”周念平把洗好的碗和叉子塞到楚云生怀里,“又没人和你抢。” 楚云生顺势接过碗夹了两个鸡翅,黏在他身后回到客厅,却不坐在沙发上,而是席地而坐,双|腿随意叉开,浑身上下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终于有点少年样了。 “他们为什么打你?”楚云生仰起头,发梢上滴落的水珠滑到了脸颊边,“周念平,我觉得啊……” “你还是跟我过吧。” 33.CP33 周念平差点被鸡骨头呛死。 “跟你过?”他擦擦嘴, “你家连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出来, 还要我跟你过?” 周念平根本没把楚云生的话当真,他说完,想起还没跟叔叔阿姨打电话, 连忙向楚大学霸借手机。楚云生乖乖地借了,显然还没从被拒绝的打击中回过神, 连腿都缩了起来,委屈巴拉地靠在沙发边,一言不发。 “阿姨,我是念平。”电话接通, 周念平揪着碗磕磕巴巴地撒谎,“今天晚上有小组学习活动,结束得迟了些, 我……我估计得睡在楚云生家里了。” 阿姨略微有些惊讶:“刚考完试就有活动了吗?” “嗯……嗯, 临时决定的。”他臊得满面通红, 觉得骗阿姨不好,但又实在没办法, “对不起现在才和你们说。” 电话那头传来阿姨的笑声:“这有什么?你们晚上早点休息, 别学得太晚。” 周念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和叔叔也别睡得太迟, 我先挂了啊。” 好不容易撒完谎, 他长舒一口气, 靠着沙发垫试图平复心绪。多年前周念平的父母出车祸意外身亡, 那时他还小, 没有亲戚愿意领养他, 只有远房得不能再远房,赶来悼|念的叔叔阿姨伸出援手,所以周念平很感激他们,也只有他们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打完电话,楚云生还窝在沙发边装蘑菇,身上散发的阴郁气息浓郁到周念平都忍不住侧目。 他伸直了腿,用脚尖轻轻踢楚大学霸的肩膀:“喂,不饿了?” “饿。”楚云生闻言,二话不说捧起碗,鼓着腮帮子嘎嘣嘎嘣地嚼,脸上还有干巴巴的笑意,跟画上去的一样,乍一看怪吓人的。 这是把骨头都给嚼碎了啊…… 周念平瞧着心里打了个突:“怎么了?” 楚云生捏着叉子的手蹦起几根青筋,咽下碎骨头渣:“是不是我有钱了,就能养你了?” 周念平:“?” “我能养你,你就会跟我过了。” 周念平:“?” “你等着,我现在有点小,再过一年,我毕业……就可以养你了。”楚云生像是突然想通,定定地望着他,“肯定可以的。” 周念平注视着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楚云生,心底一阵恶寒:“你到底在想什么?” 楚云生凑到沙发边,把下巴搁在他的手旁,笑弯了眼睛:“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吗?有钱,想养谁养谁。” 先不管什么电视剧里有这种狗血的剧情,周念平闻言,第一反应先把广电局在心里骂了百十来回,骂他们该审查的不审查,不该审查的全放出来荼毒青少年,然后伸手戳楚大学霸的脑袋。 他说:“我不用你养。” “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周念平翻了个白眼,把叉子上的酱汁舔掉,“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不用你操心。” 他笑笑:“你这套‘养你’的把戏用在小姑娘身上都过时了。” 周念平啃着鸡翅,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脸上。 等等,这是什么八点档狗血剧情?养你……追小姑娘……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回是真的被呛到了:“你,你不会是……”他把剩下的话咽下去,因为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上辈子的暗恋结束得太惨烈,周念平就是重生个百十来回,也不敢相信楚云生会倒追自己。这根本不可能。如果因为他改变了太多将要发生的事情,蝴蝶效应引起了命运的龙卷风,也没道理直接把暗恋对象给刮弯了。 这得十八级龙卷风对着脸稀里糊涂一顿猛吹吧? 周念平有点僵,楚云生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导致他的脑子转不过来弯,搞不明白是想多了,还是人家真的弯了。他这人有个毛病,没往心里去的时候,就算对方表现得再明显也熟视无睹,跟不长心似的,但但凡察觉出苗头,哪怕只有一丁点的苗头,周念平也没办法忽视,还会越想越纠结,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给绕进去。 “他们为什么打你?”楚云生却没有周念平的烦恼,他把碗里的鸡翅啃完,掏出手机继续点外卖,“我记得那几个是铁定进C班的混混。” 周念平还没回神,愣愣地念叨:“追……” “追谁?”楚云生猛地仰起头,皱起眉,凶神恶煞地抱怨,“你每次和我说话都走神。” 他被话里话外的怨气呛得噎了一下,干脆收敛心神,认认真真地回答:“他们追着我打,又不说理由,真是莫名其妙。”周念平说得是实话,或许高二的时候他的确和这群小混混发生过什么,可惜现在的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联系来。 楚云生托着下巴盯着他的脸默默地思考了会儿:“坏了啊,他们当着我的面都敢觊觎你,以后可怎么办?” 周念平闻言,想死的心都有了,听听这用词,什么“觊觎”,这是好兄弟之间该用的吗?他还想挣扎一下,总觉得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离奇,于是周念平把两个碗端起来,走回厨房,抱着心底最后一点小小的希望,问:“楚云生,人家打我你激动什么?” 话音落下,余音绕梁,周念平拧开水龙头,尴尬到腿抖,他盯着四溅的水花,心里忐忑,偏偏又生出几分期待,所以人性本贱,明明上辈子因为情书活得低微到尘土里,为了躲着楚云生,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有的时候周念平都在想,其实做别的伙计也能生存,他为什么一定要跑货呢? 因为在乡间跑货遇不到楚云生。 遇不到他身后这个在高中时期就吸引着他的祸害。 水放完,两个碗里飘起油光,周念平不敢回头,只好捏着抹布任|劳|任|怨地洗碗,洗得双手沾满油污,也没听见回答。 难道是他想多了?周念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口陡然空了一块。原来到头来还是自欺欺人,他自嘲地勾起唇角,觉得楚云生再抛点什么橄榄枝,他说不定能幻想出七老八十的时候和人家共度余生的场景,连《夕阳红》的调都涌到了嘴边。 兜兜转转,还是喜欢得不行。 “吃外卖吗?”楚云生的声音忽然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周念平猛地回头,只见楚大学霸弯腰在门口换鞋,脚边堆了三四个塑料袋,感情他在纠结的时候,楚云生根本不在家里,而是跑出去拿外卖了,估计是因为水龙头的声音太响,掩盖了房门开合的声音,导致周念平一直以为楚云生就坐在沙发上听他说话呢。 “你买了什么?”他用水池边的抹布把手擦了,走出厨房瞄了一眼,隐约看见了塑料袋上的标志,“又是KFC,老吃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 楚云生无所谓地耸肩,拎着塑料袋飞速回到客厅,继续在沙发上瘫成一滩烂泥:“饿的时候KFC最当饱。” “你家里人呢,怎么不给你做饭?”周念平问完就后悔了,他想起楚云生父母离婚的事儿,干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然而楚大学霸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像是逮住了话里的漏洞,翻身蜷缩起双|腿,无辜地盯着周念平的脸,仿佛要把他的脸盯出朵花来。 “你提我的伤心事。” “……” “抱歉。”他解开塑料袋,掏了个汉堡出来,刚想撕开包装,又犹豫着放下手,转而递给楚云生,“我不是有意的。” “我受伤了,你得给我补偿。” “什么补偿?”周念平耐着性子问,觉得这辈子的耐心全用在楚大学霸身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换来个清净。 楚云生捧着汉堡慢条斯理地扒掉包装,低头挑剔地咬了一口,一副咬到包装纸就会性命不保的德行:“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摸|摸|我的腹肌,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鬼知道楚云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自己的腹肌。周念平闻言笑了笑,伸手掏出一包番茄酱,用牙咬开包装,二话不说就要往肚皮上挤。楚云生就像受了惊吓的公鸡,扑腾着从沙发上蹿起来,瞪圆的眼睛瞧着还有那么点可爱。 “还要吗?”周念平捏着番茄酱,仿佛捏住了楚大学霸的命脉,“我这儿补偿多得是。” 没人乐意要这种补偿,楚云生生了会儿气,大概意识到“摸腹肌”没戏了,终于乖乖坐下来吃汉堡。还真别说,青春期的男生不吃点高热量的东西根本不当饱,他和楚云生解决完汉堡,又分掉一大盒鸡块,最后连鸡米花也硬撑了下去。 酒足饭饱,楚云生继续滚回地毯上坐着,周念平盘腿窝在沙发上犯迷糊,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交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楚云生摸出手机,对着屏幕上的图标仔仔细细研究了几分钟,然后头也不抬地问:“周念平,你喜欢哪个地段的房子?” “啊?”他还在回味鸡米花的香味儿,“我无所谓。” “没有无所谓这个选项。” “……靠近学校吧。”周念平随口瞎说,“升值空间大。” 楚云生默了会儿,又问:“户型呢?” 他知道个鬼的户型:“无所谓。” “我说了没有无所谓这个选项。” 周念平忍无可忍地翻了个身:“楚云生,就算我选了户型,也没钱买。” “我买给你。”楚云生掀了掀眼皮,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选一个。” “选好,和我过。” 周念平匆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来不及骂“卧|槽”,而是直接问:“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 这个问题搁在他心里许久,翻江倒海到现在总算从嘴里冒了出来。 楚云生缓缓抬头,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酝酿着深深的悲伤,宛如汹涌的波涛,一下子把周念平淹没了。 楚云生说:“我在追你,你感觉不到吗?” 34.CP34 不是感觉不到, 而是感觉到了却不敢相信。 周念平花了足足五分钟才把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消化掉, 反应过来自己被重生前的暗恋对象倒追了,人家还追得明目张胆,比上辈子的他干脆利落了不知道多少倍。 问题是这不是个事儿啊! 周念平不由自主抬手摸楚云生的额头:“你发烧了?” 楚云生嫌弃地挥开他的手:“你才发烧了呢。”然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继续低头捣鼓手机,只是在周念平看不见的角度, 指尖抖得不像样子。 他讷讷地应了声,欣喜,恐慌,诧异……无数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最后周念平选择了逃避,他慌慌张张地往楼上跑:“浴|室在二楼吧?” 身后传来楚云生模糊的声音:“二楼右手边,开灯的房间, 衣服在柜子里, 浴巾……” 周念平三步并两步蹿上楼, 根本没勇气再和楚云生共处一室。 二楼的浴|室里闪着微弱的光,黯淡却温暖, 他推开门, 一股混着沐浴露清香的水汽扑面而来, 应该是刚刚楚云生洗澡时没有及时通风的缘故。周念平的手悬在排气扇的开关上犹豫了几秒钟, 最后颓然落下, 他走到模糊的镜子前, 胡乱擦拭, 镜子里立刻露出他青涩又苍白的面孔。 他在眼里看到了狂喜的火苗, 只有一点点,因为重生前长时间的压抑,根本不敢熊熊燃烧。 “好的。”周念平自言自语,“让我先冷静一下。” 他闭上眼睛,将重生起发生的事串联在一起,从睁开眼回到高二分班考试前夕开始,一直回忆到今晚的打架,最后定格在楚云生那句“我在追你,你感觉不到吗”上面。 镜子里映出来的脸迅速涨红,周念平好不容易理顺的思路,转瞬烧成一锅粘|稠的浆糊。 “这算什么……”他将双手撑在洗脸池边,“我被表白了?” 活了两辈子的大龄单身青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一定是梦,周念平拧开水龙头搓了搓脸颊,不断麻痹自己脆弱的神经,边麻痹边脱衣服,顺便在衣柜里找到了干净的白色衬衫以及……内|裤。 卧|槽,他在心里咆哮,楚云生竟然比他大了整整两个型号。 周念平内心的旖旎烟消云散,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身为男性的尊严受到严酷的挑战,他忍不住对着内|裤翻了个白眼。 十七岁发育成这样,楚云生是猪吗? 带着满腔愤懑,周念平走进浴|室打开了花洒,水雾氤氲开来,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撇开楚云生莫名其妙的告白不谈,今晚发生的事着实蹊跷,他静下心来仔仔细细捋了一遍,觉得和自己有仇的也就二狗一个。 如果分班考试成绩出来,他俩成绩都不够,那么班主任手里的名额落在谁头上,谁的命运就会改写,但假设周念平在成绩出来之前就被爆出作弊的丑闻,大部分任课老师在投票时就绝对不会投给他,那么苟力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直接进B班。 这么一想,因果关系明了了,苟力之所以要栽赃陷害周念平,为的就是进B班的名额。 周念平伸手挤了些沐浴露到掌心里,胡乱擦拭着身体,他理解二狗想要进B班的心,却不理解为何要选择这种方式进B班。重生之初,周念平也为成绩发愁,但他宁可选择和“仇人”楚云生一起复习,也没考虑过作弊,这是原则上的问题,他拎得清。 周念平又想起车库里非要揍他的混混。 那个叫“瘦猴”的似乎之前就认识他,言语间透着点被背叛的懊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周念平站在花洒下叹息,根本搞不明白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然而不等他理清思路,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楚云生抱着干净的浴巾站在门前,对着周念平露出无辜灿烂的微笑。 周念平在门开的刹那,本能地举起花洒狂喷淋浴间的玻璃门,流动的热水勉勉强强遮住了他的身影。当然也只是勉强,毕竟楚大学霸一脸意味深长,周念平绝望地意识到对方已经看清了所有想看的。 “浴巾在楼下,你没拿。”楚云生抬了抬手,给周念平看怀里的浴巾,“等会儿你把衣服拿下楼就行。”说完,撩起眼皮,望着玻璃门内的他笑笑。 楚云生说:“你怎么一点腹肌都没有?” 周念平的怒火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他差点推开门用花洒喷楚大学霸欠揍的笑脸:“出去啊!” “好。”楚云生难得听话地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周念平稍稍松了一口气,不再拿花洒对着玻璃门,谁料楚云生走到门前,突然回头:“念平,你好像很怕我?” “滚出去啊!”他闻言,脚下一滑,要不是扶着门把,差点跌坐在地上,一时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还呛了水。 这该死的小屁孩到底是谁,真的是那个他暗恋多年的白月光吗?周念平捂着心口,咬牙切齿地骂自己眼瞎,拎着喷头胡乱往身上浇水,浇着浇着耳根慢慢红了。 楚云生刚刚叫他什么?好像是……念平。 周念平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他分不清是浴|室里太闷,还是沉寂许久的心再次开始悸动,总之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晕乎,推门的刹那还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黑漆漆的走廊里,楚云生靠在墙边微仰着头发呆,周念平看不清楚大学霸的神情,却能看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你是不是……”周念平心有余悸,“故意吓唬我?” 楚云生委屈巴巴地缩了缩脖子:“我在等你。” “啊?”他迈开的腿顿住,趁说话的档口又收回来,“等我?” 楚云生却不接茬,而是直接拉着周念平下楼:“别说这个了,我刚刚打电话问林郎认不认识学校里的混混,你猜怎么着?” 他心里一动,有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出来:“你别告诉我,我和瘦猴之前的关系很好?” “瘦猴……”楚云生微微蹙眉,继而恍然大悟,“你是说侯天吉吧,他外号叫瘦猴。” 楚大学霸接着说:“还真被你说中了,人家高一的时候跟你可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周念平:…… 他记得就有鬼了。 客厅的茶几上多了台笔记本电脑,看来楚云生趁他洗澡的时候已经在“象牙书斋”里聊过一轮了。 “林郎去问了年级里的八卦天后。”楚云生走过去,席地而坐,把电脑转向周念平,“你看看,这是全部的聊天记录。” 周念平连忙凑过去蹙眉细看,他完全不知道年级里还有“八卦天后”这号神奇的人物,他现在只关心自己和瘦猴到底有怎样的渊源。根据聊天记录所说,周念平高一的时候和两个人关系最好,一个是苟力,一个是今晚带人挑架的侯天吉,他们仨就像三个祸害,搁哪儿,哪儿遭殃,唯一值得全校师生庆幸的是,他们不在同一个班:周念平和苟力在周扒皮手里,而侯天吉则在另一个以严厉著称的班主任的班里。 这些破事儿,重生回来的周念平一无所知,所以他继续往下看。 因为不同班的缘故,侯天吉和他们的关系不同往日,而周念平和苟力的关系却越来越铁,直到高一下学期期末前夕,周念平忽然和侯天吉在学校里打了一架,两个人分别记了一次小过,然后彻底分道扬镳。 牛逼。这是林郎的感慨。 “牛逼。”这是被高一时期中二的自己震撼的周念平。 楚云生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怎么和他打起来的?”周念平被聊天记录勾起了兴趣,顾不上挥开脑袋上的爪子,急切地追问。 结果楚大学霸反问他:“这要问你自己。” 周念平噎了一下,低下头抱着电脑沉思片刻,登录了自己的QQ。 【他好像一条|狗】上线了。 【林平之】:听说你和楚大学霸今晚被人围追堵截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周念平深刻怀疑所谓的“八卦天后”就是林郎小同学的精分。 【他好像一条|狗】:这你都知道? 【林平之】:嘿嘿,楚大学霸说的。 【他好像一条|狗】:他怎么说的? 【林平之】:群里有聊天记录。 【他好像一条|狗】:我懒,你转述就行。 【林平之】:…… 【林平之】:哥,你真是懒得令人佩服。 【林平之】:楚大学霸说你被人欺负了,他英雄救美,舍生取义,临危不乱…… 【他好像一条|狗】:说人话。 【林平之】:他替你打架出头了。 这话倒是没夸张,周念平的眼皮子跳了跳,想起纷乱的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楚云生执拗的神情,心里止不住地涌起暖意。 算了,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不计较。他虽然在心里吐槽,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聊天框里又弹出了新消息。 【林平之】:不过你跟那个侯天吉到底咋回事儿? 【他好像一条|狗】:我知道还要你去查吗? 【林平之】:…… 【林平之】:哥,你这回答让我无言以对。 周念平笑笑,继续噼里啪啦地打字。 【他好像一条|狗】:还有别的消息吗? 【林平之】:应该有,她说先去写个作业,写完告诉我。 周念平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回来,转而去看楚云生。楚大学霸的头发快全干了,正趴在茶几上发呆,T恤的领口有一小圈淡淡的水痕,几滴水珠正顺着后颈慢吞吞地往他看不清的角度滑落。周念平脑海里炸出一小朵蘑菇云,连忙移开视线,转而去看楚云生的脸,继而看见几缕柔软的发丝散落在楚大学霸微微下垂的眼角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即使没笑,也特别温柔。 “没问出什么新消息。”周念平把电脑还给楚云生,手指一不小心碰到退出键,屏幕上瞬间多出张红绿相间的图表。 他起先没在意,后来脑子里灵光一现:“卧|槽,你在炒股?” 35.CP35(二合一) 楚云生慢吞吞地偏头, 眯了眯眼睛:“不炒股, 我这个年纪怎么赚|钱养你?” “……” “我不需要你养。”周念平不仅头疼,还被楚大学霸的话酸得胃疼,“炒股不是闹着玩的。不对, 你哪儿来的钱啊?” 他快窒息了:“未成年你从哪儿买的股票?不是……这些你能看懂吗?” 周念平连珠炮似的发问,得到的只是楚云生一声“乖啊, 别闹”,以及一记摸头杀。楚大学霸把电脑架在腿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勤奋刻苦的光芒,然而周念平知道楚云生奋斗的动力是什么, 所以他特别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楚云生从头到尾都想养他啊? 周念平气成河豚,觉得楚云生在某些方面瞧不起自己。 ——滴滴。 电脑里传来QQ的消息提示音,周念平恍然回神, 意识到还电脑的时候忘记把聊天框退出了, 不过他和林郎的聊天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所以他没在意。 可是楚云生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黑成了锅底,身上再次散发出无比强烈的怨念。 不会吧……周念平狐疑地眨了眨眼睛, 林郎这是挖掘出什么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八卦, 能让楚云生色变?他从沙发上站起身, 走到茶几后弯腰瞄了一眼屏幕。 然后周念平的脸色也瞬间变绿。 【林平之】:天哪哥, 人家八卦天后说你和侯天吉是为了一个妹子打架的。 【林平之】:具体来说, 是侯天吉暗恋的妹子和你表白了。 “卧|槽!”周念平差点跳起来, “真有这事?” “呵。”楚云生觑着他的反应, 冷不丁伸手把他拽进怀里, “挺激动?” 周念平乍一被抱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虽然没楚大学霸高,好歹也是手长脚长一八零的小伙子,如今和楚云生挤在茶几前,肌肤相贴,手脚相缠,姿势暧昧不说,实在是太挤了。 “谁和你表白了?”楚云生把下巴搁在周念平肩头凶巴巴地质问,“说。” “说什么说?”他哭笑不得,“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得记得。” “……”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 就在他俩争吵的档口,林郎又来传递消息了。 【林平之】:哇,最新消息,有人看见苟力和侯天吉见面了。 周念平瞬间把表白不表白的事儿抛在脑后,他直起腰,急切地回复。 【他好像一条|狗】:什么时候? 【林平之】:今天晚上放学前,在停车库门口。 “是他。”周念平的眉心打了结,“一定是苟力和侯天吉说了什么。” 【他好像一条|狗】:还有更具体点的消息吗? 然而他的问题犹如石沉大海,半晌都没有回应,周念平还以为林郎睡着了,谁知十分钟过后,消息框再次晃动。 【林平之】:抱歉,刚刚岳群来催我写作业了! 【林平之】:他好可怕,非要我做完二十道数学题才放我去睡觉!! 【林平之】:高一一班,高一一班,数学课代表他不是人,不是sjncca…… “楚云生,你来看看。”周念平拎着楚大学霸的胳膊,好奇地指着电脑屏幕,“林郎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云生随意扫了一眼屏幕,习以为常:“哦,他背后说岳群坏话被发现了呗,脸滚键盘。” 周念平默了会儿:“他俩住一起?” “门对门。”楚大学霸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从小一起长大。” 他释然了,合上电脑,盘腿坐在楚云生面前。 他说:“我好像对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了点思路。” 楚云生听了这话,眼睛弯了弯,却不是要笑:“我看你是对要追的妹子有了思路。” 话里话外的醋意酸得周念平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何他就是很心虚,然而高一的事情那么久远,他是否真的被表白过都难说,更何况就算被表白了,关楚云生什么事儿? 周念平思前想后,又有了底气,他抱着胳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顾楚大学霸的脸色,自顾自地说:“学校里跟我有仇的就苟力一个,我很有可能要和他争取班主任手里的名额,所以他想方设法抹黑我。” 事情的前因后果理顺以后,他越说越顺溜:“作弊是最容易让任课老师对我产生负面情绪的法子,如果我真的作弊了,那么这个名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 “嗯。”楚云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等他说完,抬了抬下巴,“来。” 周念平:“?” 楚云生微挑了眉,不满地拍身前的地毯。 周念平还是一脸茫然。 客厅里弥漫起诡异的尴尬,楚大学霸的神情由不满转化为羞愤,最后燃起熊熊怒火。 “周念平,你给我过来。”楚云生狠狠地拍着地毯,瞧着架势再用点力,指不定能把地毯里藏着的灰尘全拍出来。 果不其然,楚云生拍完立刻打了好几个喷嚏。 周念平绷不住笑起来,他蹲在楚大学霸面前揉揉对方的脑袋,觉得这小屁孩儿特逗:“弟弟,你闹什么呢?” 话音未落,又被楚云生硬是揉进了怀里。 “……” “楚云生,我跟你说。”周念平的眼皮跳了几下,觉得腰间像是勒了两根钢筋,还是松紧的,“你快勒死我了。” “那你死吧。”楚云生闻言,像是豁出去了,懊恼地把脑袋往他颈窝里一塞,“死我怀里。” 饶是周念平脾气再好,听了这话也没忍住骂了声“卧|槽”,他扶着楚云生的肩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追人的,连让对方死在怀里的话都说得出口,一看就没经验。 可是楚云生没有经验,周念平心底又盛开起朵朵小花,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忽如一夜春风来”,楚云生就是他生命里的风,一经过,他就荡漾得春花烂漫。周念平知道自己卑劣,重生回来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使曾经和楚大学霸形同陌路,如今依旧沉醉于青涩的没有未来的感情中。 他迟疑地拍了拍楚云生的后腰,想起对方十年以后天之骄子惯有的精英模样,自然而然地想到一个问题:等楚云生成长起来,等花花世界展现在楚云生面前……那时候的感情还会像现在这样纯粹吗?周念平的鼻子没由来地发酸,他无意中又把自己当成了在乡间跑货的落魄青年,如果这辈子他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故事的结局还会不会变? 然而周念平哪里会想到,他面前的楚云生千帆过尽,回到原点,喜欢的依旧是他。 楚云生安安静静地抱着周念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眼神挣扎又痛苦,仿佛回忆起了孤寂的过往,片刻突然张嘴,对着他的脖子用力地咬了一口。 “我靠!”疼痛瞬间将周念平从混乱的思绪中甩出来,他捂着颈侧瞪着楚云生,“你”了半天哑火了,因为楚云生定定地注视着他,眼底酝酿着是个男人都懂的情绪,周念平后背发凉,不由自主地往茶几边贴了贴。 他支支吾吾:“高一的事儿先放在一边,那个……那个……” 周念平在词穷的边缘挣扎,眼看楚云生越靠越近,他的脸迅速涨红,嘴唇也微微颤抖。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客厅的灯光似乎黯了些,楚云生的脸镀上了层昏黄的柔光,身上的气势也缓和下来,就像是只浑身戒备的刺猬,在他面前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周念平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头一回想摸|摸楚大学霸引以为傲的腹肌,然而很快他就无法思考,因为楚云生已经靠得很近了,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鼻尖上,仿佛是只等着主人表扬的大型犬,等待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吻。 对,并不存在,因为周念平不敢,他垂下眼帘,没有看见楚云生眼底逐渐熄灭的火苗,但他伸手胡乱|摸了一把楚大学霸的肚皮,然后在电光火石间来了灵感。 “周扒皮为什么要帮苟力?” 楚云生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眼底又冒出几蔟挣扎着不肯熄灭的火星:“问问林郎。”说完,对他的手|感了兴趣,捏着周念平的手指头不让他动。他只好单手操作,用两根手指费力地敲下一句话。 【他好像一条|狗】:你帮我问问八卦天后,周扒皮和苟力是不是亲戚? 周念平这么问其实是有缘由的,因为在他看来,班主任和二狗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如果说是周扒皮帮助苟力拿到了空白试卷,并塞进他的课桌里,说不准他们当真是一家人。 消息发出去以后石沉大海,不过依着楚云生的话来看,林郎很可能正在岳群的“看管”下做数学题,而楚大学霸也安稳下来,乖乖地坐在地毯上玩他的手指。 一时无话,电脑屏幕慢慢暗下去,周念平任由其自动休眠,托着下巴想东想西。 分班考试的成绩大概明天下午放学前能出来,也就是说,明天就能推算出具体的分数线了。紧张感犹如电流,噼里啪啦蹿上他的脊背。周念平苦恼地揉了揉头发,即使知道了所谓的名额,他还是希望能凭借考试成绩冲进B班,哪怕是掐分也好,只要进去了,他就是妥妥的逆袭。 周念平想起平日里周扒皮嘲讽的话,忍不住在心底咆哮:我真的好想进B班啊! ——滴滴。 电脑屏幕兀地亮起,瞬间吸引了周念平和楚云生的注意力。 【林平之】:问到了。 【林平之】:他们不是亲戚,但是最近周扒皮好像在申报高级教师。 周念平看得一头雾水:“什么是高级教师?” “教师的职称评选。”楚云生暂时放过他的手,凑到屏幕前蹙眉思索了会儿,“我隐约记得苟力家里有人在……”剩下的话隐没在冷哼里,楚大学霸拧着的眉头略微舒展,显然想到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周念平追问。 楚云生扫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明白。” 楚大学霸一脸的高深莫测:“你年纪还小,不理解成年人世界的肮脏。” “……” 周念平忽然觉得楚云生的内心好肮脏。 奈何楚云生咬死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到头来周念平非但没搞清楚苟力和周扒皮之间的弯弯道道,还被楚云生压着上楼睡觉。二楼的卧室大多关着门,楚云生直接带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美名其曰客房都没打扫,但很显然,就是不想放他出去睡。 周念平知道楚云生那点小心思,对于毛头小子青涩的爱怜嗤之以鼻,然后乖乖地坐在床上,连点反抗的心思都没起。 两个看着年轻,实际上躯壳里都塞着老男人灵魂的傻小子各抱一条被子,规规矩矩地躺着。 窗外传来一两声寂寞难耐的猫叫,叫声婉转,回声凄凉,生生凹出一场猫语般梁山伯与祝英台。 周念平没忍住翻了个身,面对平躺的楚云生轻轻咳嗽一声:“你说分班成绩出来以后,如果苟力还咬死说我作弊怎么办?” 楚云生默了会儿,将双手枕在脑后,先喘了口气,再说话:“还记得那张空白试卷吗?” 当然记得,周念平咬了咬牙,想起课桌抽屉里无缘无故出现的物理试卷,满心恼怒:“不用你提醒我,我记得。” 他顿了顿,又补充:“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发现……” “这件事我们已经扯平了。”楚云生打断周念平的话,“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 周念平强迫自己把思绪从“扯平”的真正含义上挪开,他揪着被角,深吸一口气:“什么想法?” 黑漆漆的卧室里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息,楚大学霸很显然对即将说出口的想法很重视,又或者说很迟疑。 “如果你费尽心思栽赃一个人,连所谓的证据都提前准备好了,到了关键时刻这个证据却平白无故消失,你会怎么做?” 很显然,楚云生的问题是在映射二狗。 “换了我,肯定先去确认证据去了哪里。”楚大学霸边说,边翻身与他面对面躺着,手也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周念平的腰间,“如果这个证据是因为意外没被发现,你会怎么做?” “我会想方设法让它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周念平脱口而出,也是对楚云生的想法有了模糊的猜测,他主动攥|住楚大学霸的手腕,心跳骤然加速,“你是想让苟力觉得,之前的物理试卷没被发现是个意外?” “嗯。”楚云生在黑暗中点头,继而怕他看不见,又开口解释,“明天晚上分班成绩就会出来,留给苟力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假设你和他的成绩都没有达到分数线,那么所有的任课老师会在B班分班结果出来之前决定你们的去留。” 也就是说,如果苟力想进B班,就要赶在明晚之前,将周念平作弊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儿。 “你打算怎么做?”周念平靠近楚云生,黑夜在无形中给了他勇气,“我听你的。” 楚云生今晚总是在沉默,周念平说完,又不说话了,直到他困意上身,意识模糊之际,才听见楚大学霸的声音。 楚云生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他笑笑,勉强把瞌睡虫从身上抖下去:“多大点事儿。” “如果你的办法不好,苟力不上钩,那我也没有损失,大不了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作弊就是没作弊。”周念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把腿伸到被子外晃了两下,“当然,如果二狗上钩,那再好不过。” “老实说,不论你的方法如何,我都没有损失,所以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楚云生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闷。 周念平的睡意被楚大学霸逗飞了:“弟弟啊,你不紧张,为什么要踢我的脚?” 在他们看不清的床角,楚云生正用脚尖拼命蹭他的脚背,蹭得整张床都有点发抖。 被揭穿的楚大学霸很没面子,郁闷地翻身生了会儿闷气,后来又忍不住转过身,主动坦白:“我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沈静静和林郎在年级里散播谣言,说其实你的书桌里藏的不是物理分班考试试卷,而是语文考试的试卷。” “为什么是语文?”周念平心里打了个突,想到顾老师殷切的话语,于心不忍。 他不想让一直鼓励自己的老师听到这样的流言。 然而楚云生却说:“就是因为顾老师相信你,才会帮你。” 周念平有些听不懂了:“顾老师……怎么帮我?” “如果顾老师相信你没有作弊,而苟力又真的因为这样的流言有所行动,她不会选择包庇。”楚云生的考虑非常全面,也很残忍,“周扒皮不值得信任,别的任课老师在我们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也不值得相信。” 周念平抿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我听你的。” 他对楚云生的信任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人生路漫漫,重走一回,心头热血依旧难消。 他们隔着浓浓的夜色对视,周念平觉得有什么词语即将脱口而出,他酝酿了很多年,等待了很多天,终于在这个被表白的夜晚有了说出口的勇气。而楚云生似乎也想把刚刚在客厅里没进行完的事儿做完,掌心滑落到他的后颈边。 这是早恋,周念平乱糟糟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听出了楚云生的紧张与战栗。 去他|妈|的早恋,这是爱情,周念平心头一热,刚欲贴上去,寂静的深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 卧室里的旖旎一扫而空。 “怎么回事?”周念平愣了几秒,第一反应是楚云生家里进了贼,这是贼在撞门,然而他身边的楚大学霸却腾地起身,一言不发地披着衣服往屋外走。 “待着别动。” “怎么了?”周念平直觉不对劲儿,跟着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光脚追出去,谁知楚云生竟先他一步,将门反锁。 他的心没由来地一紧:“楚云生?” 屋外没有回应,短暂的死寂过后,门缝外传来的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还有醉酒后男人的声音。 什么“野种”,什么“滚出去”,中间还夹着各种污言秽语。 难道是……周念平呼吸微滞,抓着门把手拼命摇晃,意识到门外来的很可能是楚云生的父亲。楚云生的家事周念平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父母离异,可离异的原因他从未深究。如今看来,竟是另有隐情。 “你这个野种怎么还在……还在我家?”听声音,醉醺醺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 楚云生冷漠地回答:“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今天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院门开着,是你开的吧?”楚云生越说,嗓音越平静,“我希望你记住,这栋房子法院判给了我妈,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出现在这里了。” “楚河,我警告你,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你再试图闯进来,我会报警。” 男人闻言,嘴里接了一连串脏话,然后说:“我……我是你爹!这房子是我……是我留给……” “留给你在外面生的野种?”楚云生轻蔑地打断父亲的话,“楚河,你知道法院为什么会把房子判给我妈吗?” “因为你婚内出轨,而你婚内出轨的照片证据,是我找人拍的。“ 此话一出,屋外一片死寂,而屋内的周念平心急如焚,他不仅心疼楚云生,还意识到一个问题,上辈子的楚大学霸没有他这只引起命运洪流的蝴蝶,很可能根本没拿到父亲婚内出轨的证据,如果没有证据,这栋房子连带其他的一切都将被他人夺走。 那个真正的“野种”抢占了曾经属于楚云生的人生,所以重生前的楚云生过得并不好。 寒意仿佛生着倒刺的藤蔓,在周念平的身上肆意生长,他背靠着墙,慢慢瘫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插进了发梢,浑身发抖。 苟力在骗他,从头到尾,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在骗他。 什么楚云生事业有成,什么即将结婚,都是二狗编造的谎言,为了什么?周念平死命拉扯着头发,恨意从心底源源不断地翻涌而来。 他想,苟力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死心塌地地待在乡间,永远不和楚云生碰面。 几声微弱的电流声打破了夜的沉寂,蜷缩在门前的周念平忽然动了一下,他像蛰伏的野兽,自黑夜中蹿起,扑到床边摸|到了笔记本电脑。他打开,找到和林郎的聊天框,眯着眼睛打字。 【他好像一条|狗】:林郎,你帮我找人向苟力带一句话。 【他好像一条|狗】:就说我很后悔,做了一件错事。 周念平最后悔的事,就是把苟力当做朋友那么多年。 如今是该做个了解了。 36.CP36(二合一) 消息刚敲出去不到十秒,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楚云生压低的喘息。 周念平手一抖,电脑自动重启,幽蓝色的光熄灭, 他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 明知门被反锁, 依旧攥着门把手疯狂地摇晃。微弱的光芒从门缝下传来,每一缕都仿佛是刀尖上的寒芒,期间夹杂着晃动的人影, 周念平心惊胆战地盯着地上的光,直到迟缓的脚步声远去,房门随着沉闷声响关上, 一切归于沉寂。 那个男人走了。 ——咔哒。 卧室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 周念平堵在门前,望着楚云生一言不发。 楚大学霸约莫是心虚, 微偏了头, 手指悬在走廊灯的开关上迟迟没有落下。寂静在他们周|身流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难言的沉默逐渐化为粘|稠的水滴, 将周念平和楚云生牢牢裹紧。 “抱歉。”楚云生先开口, 艰涩地吐出几个字, “我不想让你见到……这样的场景。”言外之意, 锁门是有缘由的。 周念平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楚云生清了清嗓子, “和我妈离婚后没有分到什么财产, 所以总来闹|事,我本来准备明天换锁,没想到他今天就来了。” “你觉得我在因为他生气?” “嗯?”楚云生微微一怔。 然而楚云生越是茫然,周念平心底的火气越旺|盛,但是此刻的怒火又与任何时期都不同,他明明怒火中烧,心下却是一片凄凉。他看着面前的楚云生,透过对方青涩的脸凝望过往,那些悲伤的,痛苦的,被他错过的,如今都逐一呈现在眼前。 也罢,重来一遭,周念平总不会让悲剧重演,然而他却不知道面前的楚云生同样心怀鬼胎。 同样都是重生,楚云生想做的和必须要做的事儿比周念平多得多。 “你老偏着头干嘛?”周念平暂时将心中所想放下,随口一问,楚云生竟慌张地转身。 他狐疑地凑过去,只见楚大学霸嘴角的淤青似乎有扩大的趋势。 “不对啊,我记得刚刚没这么明显。”周念平抬手扯楚云生的嘴角,扯了两下眼神一黯,“你爸是不是打你了?” 眼见瞒不过去,楚云生干脆转身与他面对面站着,龇牙咧嘴地笑:“放心,他比我伤得重多了。” 周念平没吭声,他把楚云生拉进屋,然后下楼从冰箱里拎了瓶啤酒出来,在楚大学霸惊悚的注视下,把酒瓶底按在对方的嘴角。楚云生被冻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欲挣扎,下巴就被周念平捏住,他一脸煞气:“别动。” “念平,你……”楚云生一想说话,他就捏着酒瓶子微微用力,于是楚大学霸分分钟安静如鸡,盘腿坐在床上乖乖用酒瓶子敷嘴。 其实周念平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选择酒瓶,毕竟楚云生家里那个诡异的冰箱里根本没有方方正正的冰块,与其费力地切,还不如直接用冻透的啤酒瓶。他边想,边捏着楚大学霸的下巴乱晃两下,嘴里念叨着:“别动啊,再动我用酒瓶子塞你的嘴。” 楚云生忙不迭地点头,在周念平面前怂了吧唧地缩脖子,缩完,好死不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你是不是心疼我啊?”楚云生嘀嘀咕咕,聒噪得跟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讨人嫌,“哎呦,你这是关心则乱。” 周念平懒得搭理,自顾自地转动着酒瓶子,用凉丝丝的瓶底敷淤青,虽然不知道功效如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他不说话,楚云生就开始没话找话。 “林郎回消息了吗?” “没。” “那你有没有再给他发消息?” “……没。” 楚云生勒在周念平腰间的手猛地一紧:“你撒谎,刚刚有一秒钟的停顿!”楚大学霸说完,顺势倒在床上,竟然开始撒泼,“我才刚表白完你就跟别人跑了,周念平,你始乱终弃!” 周念平拎着酒瓶子,特别想对着楚云生的脑袋砸下去。 谁料他还没动手,那头楚大学霸已经开始嚎:“你还要谋杀亲夫!”喊完,就床一滚,把自己个儿滚到周念平怀里,坦坦荡荡地蹭。 周念平:…… “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他感慨,“楚云生,我算是长见识了。” 楚云生抱着周念平沉默了会儿,嘿嘿一笑:“不用谢,让你长见识是我应该做的。” 他嘴角一抽:“那可真得谢谢您了啊。” 话音刚落,耳畔立刻传来一连串特别傻的笑声,周念平绷不住跟着笑起来,然后把楚云生用力推开,低低地骂了句“傻|子”,再趁着楚大学霸黏上来的热乎劲儿,把酒瓶子狠狠地怼了过去。 只听楚云生一声哀嚎,彻底消停了。 当然消停也只是想对而言,毕竟楚大学霸闲不住:“你真没和林郎说什么?……周念平我可告诉你,那是我的电脑,我能看到你的聊天记录的。” “哎呦,厉害啊弟弟。”周念平假笑连连,语气敷衍得一塌糊涂,“你看,我不介意,随便看。” 楚云生撇撇嘴,牵扯到淤青,立刻疼得翻了个白眼:“你……你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用我出马,岳群也不会放过你。” “那他倒是来啊。”周念平有恃无恐,反正他什么也没说。 楚云生左说右说,竟然说不过他,瞬间垂头丧气,抱着胳膊轻哼:“那你去找林郎吧,我不拦你。” 敷的时间差不多,酒瓶底儿也没先前那么冰了,周念平把瓶子扔到桌边,抽了张面巾纸擦手,边擦边假惺惺地说:“那感情好,我和林郎一见如故,我去找他说不准……”话说到一半,腰间突然多出两条胳膊。 “……” “楚云生,你松开。” 楚云生非但不松开,连话都不说了。 周念平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拿楚大学霸没办法:“有你这么留人的吗?” 楚云生哼哼两声,象征性地撤了些力气,但周念平一有所动作,他就继续收紧双手,反正死活不让他舒舒服服地坐着。 “你多大?”周念平和楚云生闹了会儿,烦了,觉得十七岁的小男生特难懂,“我就开个玩笑,至于吗?” “喜欢的事不能开玩笑。”楚云生闻言,终于松口,哑着嗓子呢喃,“我都表白了,你不能想别人。” 话里话外都在往外冒酸水,周念平脑海里平白无故出现一幅画面,打扮成巫婆的楚大学霸拿着搅拌棒,一边搅拌恶臭扑鼻的药剂,一边念叨他的名字:“周念平,你不许喜欢别人。” 别说,还挺可爱的。 于是周念平的心情晴转多云,他拿手指弹了弹楚大学霸的脑门,主动坦白:“我让林郎帮我和苟力带句话。” “什么?”楚云生一听话是带给二狗的,瞬间恢复正常,不仅正襟危坐,连神情都变了。 周念平在心里骂了声“我靠”,表面一片淡然:“我说我做错了一件事。” 楚云生闻言,眉心打了结:“你想做什么?” 周念平耸了耸肩,随意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他不是想害我吗?我帮帮他,给他点动力。”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周念平本来就没作弊,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苟力肯定会以为他真的做了弊,从而相信他即将散布到年级里的传闻。 或许明早上学的时候,流言又要满天飞了吧?周念平睡前,不无自嘲地想,他这也算是为了真相“献身”,脑袋上扣了第二顶作弊的帽子,以后在年纪里的名声怕是越来越差,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害群之马。 一夜无梦,除了楚云生非要露出腹肌给他摸以外,简直完美。 周念平早上醒来的时候,急急忙忙冲进浴|室洗漱,顶着鸡窝头的楚云生跟在他身后,捏着牙刷刷牙。 “我就搞不明白了,有腹肌了不起?”他狠狠地搓脸。 “了不起。”楚云生含含糊糊地回答,“特别了不起。” “滚蛋。”周念平的起床气还没消,一把将毛巾甩到楚云生怀里,“要迟到了,快点。” 楚云生乐呵呵地接过,顺便问他:“我昨天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在追你。” “……哦。”周念平接了一牙缸的水咕噜咕噜漱口。 楚云生忐忑地靠着他身边:“怎么样?” “继续追。”周念平烦躁地挤牙膏,“我不拦你。” “……” “你不接受吗?”楚云生的神情垮了,大受打击,“我这么优秀,你竟然拒绝我?” “……” “首先我承认你很优秀,其次……”周念平吐了口泡沫,“其次我没拒绝你,我只是让你继续追。” 楚云生耐着性子问:“什么意思?” “我不早恋。”他含了口冰凉的水在嘴里,在楚大学霸濒临崩溃的注视下吐了,“弟弟,你也别早恋。” 片刻浴|室里传来炸毛的楚云生气急败坏的大叫:“周念平,你他|妈才早恋呢,老|子三……” 他正对着水龙头洗牙缸,心不在焉地问:“三什么?” 楚云生张了张嘴,偃旗息鼓,颓然叹息:“没什么。” 周念平没在意,他把牙缸搁在水池边,从楚云生怀里拎了毛巾,边擦嘴边往楼下走。周念平心想,在家吃早饭不现实,只能在上学的路上买,他们昨天是打车回来的,今早也得打车去学校,如果提前十多分钟,倒是可以在学校附近直接吃。 计划妥当,周念平拽着心如死灰的楚大学霸出门。楚云生显然因为他的拒绝深受打击,目光分外怨念。周念平硬着头皮忍到学校,吃早饭的时候实在受不了了,撂下筷子抱怨:“你这算什么?” “没什么。”楚云生叼着包子,继续对他发射怨念光波。 “你在逼我。”周念平垂死挣扎。 楚云生虚弱地笑笑:“没有。” 周念平的头皮都快被他笑炸了:“我又没拒绝,你干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我没有。”楚云生有气无力地反驳,手里的包子没拿住,滴溜溜滚落到桌上。然后楚云生非但不把它拾起来,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深情款款地视线烧得周念平浑身不自在,他知道楚云生是故意的,可就是忍不住心软。 “算了。”周念平的耳根腾地烧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 反正我也喜欢你。他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楚云生瞬间满血复活,春光满面地在餐桌下拉住了他的手。 周念平忍了三秒钟,甩开了。 什么玩意,要拉手也是他拉,怎么能让楚云生主动? 这回楚云生不萎靡不振了,不能拉小手就托着下巴看他喝豆浆,笑眯眯的模样把周念平惊出一身冷汗,他忍不住提醒楚大学霸:“收敛点。” “知道,你不早恋。”楚云生从善如流,神情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周念平,你给我好好学习,别成天胡思乱想,如果没考进B班,你就对不起我的辛苦付出。” 周念平闻言,捧着豆浆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骂了句:“卧|槽。” 成功转变形象的楚云生笑出一口白牙,揉揉他的脑袋,起身付钱去了。 “我真眼瞎。”周念平憋闷地嘀咕,继而在心里默默夸了句“真帅”。 眼瞎如斯,活该被吃死。 他俩吃完早饭,走到校门口,迎面撞见岳群和林郎。林郎明显没睡好,推着自行车打哈欠,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岳群扶住了。 “周念平,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林郎打完哈欠,定睛一看,见了他俩,顿时撒丫子狂奔,“为了你那句话,我今早一起来就开始在贴吧切换无数小号发贴。” 周念平勾勾唇角:“谢谢,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要吃汉堡。”林郎蹭到他身边,刚想和楚云生打招呼,就被他的一脸春色惊得一蹦三尺高,“我的天哪,楚大学霸这是怎么了?” “没睡醒。”周念平假笑两声,拽着楚云生往学校里走。 楚云生闻言,神情不变,抬手对着身后的岳群和林郎示意:“Good morning,我亲爱的同学们。” 岳群|||:…… 林郎:…… 周念平原地一个踉跄,拎着楚大学霸的衣领直接把人拽进了洗手间,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就看见楚云生对着镜子微笑:“哦,多么美好的清晨。” 周念平:…… 他伸手沾了点凉水,对着楚大学霸的脸狂拍:“楚云生,你给我冷静一点。” 楚云生脸上的微笑随着周念平的动作一点一点散去,十秒钟后满脸的酷炫霸拽,攥着他的手腕狠狠一拉,连人带包拖进隔间,“啪”得一声摔上门,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在脑海中循环演练了多少遍。 ——啪,啪啪。 周念平的理智宛如肥皂泡,一个接着一个碎掉了,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脏狂跳,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双|唇相贴的触感,脑海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一会儿觉得洗手间外的喧闹声刺耳,一会儿觉得水龙头的滴水声动听,后来耳边只剩另一个人的喘息。 他的心尖一点一点麻掉了。没人知道他等着这个吻等了多久。 有些喜欢是要守在心头,拿命护着的,周念平觉得楚云生的喜欢就属于这一种,如果他辜负了,就算对得起全世界,也对不起这颗滚烫的真心。 理智归位,周念平的嘴角突然烧起来,每一次触碰都像燎原的火,他狠下心把楚云生推开,红着脸轻咳:“要上课了。” 楚大学霸不满地舔舔嘴角:“喂,初吻有点仪式感好不好?” 他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怼回去:“哟,你在厕所里还想要什么仪式感?” 周念平抱着胳膊冷笑:“得了,大学霸,要不我按下抽水让你感受波涛汹涌的快乐?”说完真的按了一下。 ——哗啦啦。 楚云生被他气得脸色煞白,抬手用指腹不甘心地蹭了下唇角,意犹未尽地轻哼:“周念平,你他|妈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初吻补回来。” 不知道的人明明是你,周念平听得浑身燥热,可心里话只能放在心底。他转身推开隔间的门往外走,楚云生却还跟在他身后逼|逼叨:“咱俩这算什么,地下恋情?” “偷偷摸|摸的,跟偷情一样。” 洗手间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不知道哪个班的任课老师出现在门前,楚大学霸瞬间变了脸:“周念平,昨晚教你的单词背熟了吗?” 周念平:? 任课老师一脸欣慰地望着他们,走到洗手间里开闸放水。 ——哗啦啦。 “你走。”他崩溃地捂脸,“我没你这样的男朋友。” 被称为“男朋友”的楚云生笑得比花还灿烂,腆着脸拉了拉小手,然后在周念平爆发的边缘顺着教学楼的楼梯溜到了一班的教室门口。 他俩的班级隔着过道,一头一尾,周念平还真不能把楚大学霸怎样,他背着书包恍恍惚惚地回到班级,在座位上坐定以后,方才冷静。 分班成绩要出来了,周念平心中的计划模糊成型:班上没有学生的时间段,除了体育课就是中午午休,今天全天自习,所以只有午休期间适合苟力动手,他也想引导二狗这么做。 老师没到班,班级里弥漫着周念平熟悉的窃窃私语,只不过这回作弊的学科从物理变成了语文,核心话题万变不离其宗——周念平把提前得到的试卷藏在了哪儿。 但是无论流言闹得多凶,大家都比第一回理智很多,谈论归谈论,根本没人提议翻看他的书桌,搜查那根本不存在的语文分班考试试卷。周念平乐得清闲,拿了本《五三》出来写写画画,他知道自己的成绩不尽如人意,就算有楚云生辅导,也不敢放松警惕。 一节课下,林郎小同学蹦蹦跳跳地蹿到三班门口,周念平见了,赶在林郎大呼小叫前走出班门。 “楚大学霸让我给你带句话。”林郎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塞嘴里一颗,给他一颗,“中午午休的时候看着苟力。” 周念平点点头:“我知道。” “我就说你能想到。”林郎悄声嘀咕,“楚云生还不放心你的智商,说你傻乎乎的,根本想不到这一茬。” 周念平的笑僵在脸上:“他真这么说?” 林郎鼓着腮帮子吃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点头:“是的呀,楚大学霸今天好不正常,已经在班上念了一节课的英语周报了。” “他今早脑子进水,被我打了两下,你们多担待。”周念平报复性地扯谎,“要想他恢复正常很简单,你就多和他提提咱俩的关系。” 林郎迷茫地“啊”了一声,片刻恍然大悟:“你是想用友情感动他?” “对啊,多么纯洁的友情。”周念平有点脸红了。 林郎却兴奋地握紧了拳头:“这么好的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呢?”言罢,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下子周念平的良心受到了谴责,他不仅于心不忍,还怕失去理智的楚云生暴走,不过想归想,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放在苟力身上。自从分班考试之后,苟力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在班级里,周念平曾经找过陈晨询问情况。 陈晨一如既往地冷漠:“不来就不来,反正分班考试成绩出来前没课,不来的不止他一个。” 话虽没错,周念平却能感觉到二狗的消失与自己有关。 眨眼间四节课接近尾声,周念平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他装模作样地顺书包,跟随人流下了教学楼,却没有往食堂走,而是拐进楼梯口的洗手间,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蹑手蹑脚地往回走。 楚云生和林郎以及岳群都躲在走廊尽头的储物间里,周念平前脚刚走过去,后脚就被楚大学霸拉进了门。 “嘘。”楚云生捂住周念平的嘴,顺理成章的将他反抱在怀里,略微沙哑的嗓音回荡在他的耳边,“别出声,看看谁来了?” 周念平被抱得极紧,整片后背贴在楚大学霸的胸膛上,可碍于一旁的林郎和岳群,他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抱怨,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和楚云生正在偷偷摸|摸地“早恋。” 沉闷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回响,教学楼另一侧的楼梯口出现了一道周念平熟悉的身影,正午的阳光仿佛是团跳跃的火苗,照得他手中白花花的试卷刺眼万分。 苟力上钩了。 37.CP37(二合一) 上钩归上钩, 周念平总觉得楚云生的姿势有点别扭, 而且他发现当楚大学霸将他压在储物间的门板上后, 岳群默默地将林郎的脑袋转了个方向。 等等,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别动。”楚云生察觉到周念平的挣扎,蹙眉提醒, “他还没把试卷塞进你的课桌,现在被发现可就功亏一篑了。” 周念平只好憋闷地趴在门边, 透过门缝看走廊内的场景。苟力很谨慎, 即使走廊上没有人, 他在进高二三班的教室之前, 依旧选择在整层楼的班级外晃了两圈,确认无误以后, 又站在走廊里向教学楼下眺望, 没有看到有人往楼上走以后, 终于闪身走进三班的教室。 “走。”楚云生见状, 拉着周念平从储物间跑出来, “林郎,你去找顾老师。” 林郎二话不说, 先把鞋脱了, 然后拽着岳群一起往楼下跑。 “其实……二狗应该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周念平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林郎的背影,低语,“他怎么把鞋脱了?” 楚云生提溜着他的衣领往高二三班摸:“二狗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可你要是再走神, 他就能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了。” 周念平撇了撇嘴, 拍开衣领上的手,猫腰顺着墙根一路小跑到三班门前,他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趴在窗台上望教室里的景象。空荡荡的教室里,苟力蹲在最后一排的课桌前,没有急着把试卷塞进周念平的课桌,而是先拉开他书包的拉链胡乱翻找。 周念平和楚云生对视一眼,知道二狗相信了年级里流传的有关他作弊的传闻。 但显然,苟力找不到并不存在的分班考试试卷,他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放弃了翻找,转而抓|住带来的试卷,小心翼翼地折叠成小小一块,然后抓出一本复习资料,贴心地塞好。 整个过程看得周念平目瞪口呆,他原以为苟力把试卷随便一放就会离开,谁曾想,二狗的所作所为有条有理,每一个环节都能将他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钉在作弊的耻辱柱上,再也得不到同学们的信任,更别说靠成绩进B班了,如果这次让苟力得逞,说不准就算周念平爆冷考进A班,也能被学校扔进C班。 他想到这里,腾地站起来,哪知还没迈步,就被楚云生给薅了回来。 楚大学霸一脸恨铁不成钢,用眼神示意周念平看自己的手——原来苟力所做的一切早就被楚云生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周念平眨了两下眼,挪到楚云生身边犹豫片刻,突然凑近,用嘴唇飞速蹭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楚云生:! 手机屏幕里的画面猛地一抖,须臾恢复正常,但是周念平看见楚云生的耳根红了,且有蔓延的趋势,瞬间烧遍了整只耳朵。于是周念平心底那点羞涩全被得意所取代,觉得楚大学霸害羞的样子特可爱。 有腹肌有什么了不起,到头来还不是要被撩? 周念平脑海里冒起几个粉红色的泡沫,顷刻间散了,他还记得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苟力把试卷塞好,长舒一口气,就在楚云生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镜头里的人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在周念平震惊的目光里割开了另一位同学的书包,熟稔地掏出包里的钱据为己有。 “卧……”周念平心头瞬间蹿起一股火气,刚欲跳起,嘴巴就被楚云生捂住。 楚大学霸一手录像,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摇头,意思是再等等。 如今证明周念平清白的证据已经足够,但是二狗的为人正一点一点暴露在镜头下。他垂下眼帘,强迫自己冷静,然而想起方才看见的一切,周念平恨不得冲进班级拽着苟力的衣领问问什么。 可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呢?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有千万种理由,错了就是错了,事情败露后的任何解释都是狡辩。命运的齿轮早在苟力踏错第一步的时候轰隆隆地启动,周念平和楚云生不过是某个时间点窥探到真相的人而已,换了别人,哪怕不是在同一时间发现苟力的为人,未来的某个瞬间,真相也会大白。 周念平的心情微妙地低落了几分,他不可抑制地想起曾经,那些被他视作活着的意义的电话,苟力在电话中描绘出的楚云生的人生。 假的,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念平?”楚云生的声音将他唤|醒。 周念平愣愣地仰起头:“怎么了?” “他要出来了。”楚云生压低声音把手机收好,还不忘把视频发到“象牙书斋”里。 拖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班门,周念平阴沉着脸起身,苟力显然没有想到班级外面竟然有人,脸上的志得意满转瞬被浓浓的惊愕取代,但这层志得意满顷刻转化为二狗惯有的蠢笨。 苟力跑到他身边:“念平,你怎么在这儿?这两天我生病没来学校,挺想你的。” 周念平盯着二狗伸过来的手,一巴掌挥开,而苟力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念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误会你作弊的事儿是我不对,可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难道还斤斤计较这点小事吗?”二狗说得义愤填膺,“周念平,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什么?” “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一个人。”周念平忍到现在,终于爆发了,他厌弃地盯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你真让我恶心。”说完,拉住楚云生的手转头就走。 周念平实在懒得和苟力周旋,反正证据在手,他只想要这件事赶紧过去。 楚云生和周念平拉着小手,心满意足地蜷了蜷手指,虽然很满意他的本能举动,但还是把他拉了回来:“试卷还在你包里呢。” 听了这话,二狗猝然后退一步,望着他们,神情渐渐狰狞,不再装出那副“好兄弟”的模样,彻彻底底露出本来的面目:“周念平,你算计我?” “是我算计你,还是你算计我?”周念平收回迈出去的脚,冷笑着反问,“苟力,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害我到这种地步?” “你把试卷偷偷塞进我的书包也就算了,你还把试卷藏得那么好……你是不是生怕我被老师同学怀疑时还有狡辩的余地?” 苟力闻言,眼里闪过几道仇恨的光,双手绞在身前,在他面前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周念平,高一的时候我的确真心实意将你当做朋友的,可谁叫高二有分班考试呢?” “有就有吧,你还偏偏和我竞争那个能进B班的名额!” 苟力死死地盯着周念平,丑态毕露:“你知道那个名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能进B班,就再也不是年级里的吊车尾,再也不用被老师同学们嘲笑,爸妈也不会成天对我冷嘲热讽了。” “本来周扒皮因为一些私事,已经保证把名额给我,可那天我路过办公室,竟然听见顾老师和别的任课老师讨论,要将你送进B班,就因为考|前你那些可笑的临时抱佛脚,他们就觉得你有前途,而我呢?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考虑过!” “周念平你根本不明白那种被老师放弃的滋味,因为你心甘情愿堕落,心甘情愿被鄙视,你甚至……”苟力突然勾起唇角,“你甚至连爸妈都没有。” 轰的一声,周念平的脑子炸开了锅,恨意犹如疯长的野草,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房,然而有人比他更先失去理智。楚云生从周念平身后扑出去,电光火石间出拳,一下子就把苟力打|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楚大学霸将人打到还不罢休,挥起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下。 一旁的周念平倒是出奇地冷静下来,他拽着楚云生的手腕:“我来。” “这是我的事。”周念平冷冷地注视着瘫在地上的苟力,也同样注视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苟力,你说得没错,我曾经很傻,很中二,觉得吊车尾很光荣,可那只是曾经。” 他深吸一口气,把满腔恨意硬生生压下去:“你想进B班,我也想。实话告诉你,我不仅想要进B班,如果以后有机会,我甚至想好好学习,凭成绩进A班。” “不明白这次分班考试的结果有多重要的人明明是你。”周念平闭上眼睛,摇摇欲坠,眼前浮现出乡间破破烂烂的道路,“别再自我感动了,被瞧不起就选择走弯路只能说明你是个懦夫!” 他再次睁开眼睛,眼底燃起苟力读不懂的火光:“就算我这次考不进B班又如何?就算全年级的人都瞧不起我这个吊车尾又如何?”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周念平一口气说到这里,眼神逐渐坚定,他后退一步,退到能与楚云生并肩的地方:“还有,我不许你说我没有爸妈。”他的嗓音很轻,亦很冷,“我拥有的,你永远也得不到。“ 几缕阳光懒洋洋地顺着走廊的围栏流淌,周念平的眼睛被晃得略微有些刺痛,他扭开头,望着楚云生衣领边的一小片褶皱,刻制地喘了口气,实际上他的鼻子已经酸了。 被苟力揭开的伤疤如同指尖生长的倒刺,撕开的刹那带出一连串血痕,他父母离开得早,小小年纪便寄人篱下,这些事关系寻常的同学根本不知道,只有苟力作为他多年的“朋友”,知道得一清二楚。 谁曾想,这些事竟然会成为苟力伤害他的利器,在这个真相浮出|水面的正午狠狠地扎进心房。 “走吧。”周念平闷声闷气地说,“反正该录的已经录下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学校解决吧。” 原本有恃无恐的苟力在听见“录像”二字时,面色剧变,原先的乖戾一扫而空,徒留满目的绝望:“念平,你不会将录像交给学校的对不对?” 周念平闻言,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回头,仿佛忽然对脚下的影子产生了兴趣:“让你失望了,我肯定会把录像交给学校。” “念平……念平!”苟力面上血色尽褪,全然一副山穷水尽,徒然挣扎的模样,见周念平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竟扑过去扯他的裤腿,“念平,我错了,你如果把录像交给学校,我一定会被退学的……” “念平,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我保证再也不害你了。” “机会”两个字给了周念平当头一击,他脑海里像是有口声音宏亮的钟,余音毫不留情地摧残着神经。机会,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可谁又给了上辈子的他机会呢? “苟力,你当初犯错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被发现时要承担怎样的后果。”周念平的嗓音因为愤怒染了些微的颤音,“你有认错的权利,我也有不接受的权利。” 他猛地转身,将二狗踹开:“谁告诉你道歉了就一定会得到原谅?” 周念平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连带着楚云生那一份,他再也不会相信苟力说的任何一个字了。 风吹过教学楼下的花圃,树叶在风中窜动,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周念平踉踉跄跄地撞进楚云生的怀抱,在叹息声里缓缓落下一滴泪。 他不能原谅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楚云生错过了一生。 滋啦啦的电流声突兀地炸响,广播里传来细微的人声,老旧设备特有的回音飘荡在校园里,还有带着方言的几声“喂”,紧接着,学生会主|席的换届仪式即将在多功能厅举行的消息席卷了整个学校。 消息播报完的时候,周念平和楚云生已经走到了教学楼下,他扯扯楚大学霸的衣领,眼皮狂跳:“下午就换届了?” 楚云生明显不在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点头:“是啊。” 周念平心里咯噔一声:“楚云生,你是不是什么都没准备?” “是啊。”楚云生无辜地笑,“我一门心思都用在追你这件事情上了啊。” 周念平两眼一黑,险些栽倒:“楚云生你行行好,别让我们再被‘陈世美’统|治了好不好?”想起所谓的流通红旗评选制度,他分分钟反胃加生理性恶心。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竟然给忘了?”他要多崩溃有多崩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不用准备就能竞选上学生会主|席?” 大概是周念平太激动,楚云生元神归为,继而纳闷地望着他:“难道不是吗?” 楚大学霸有的时候真的自视甚高到欠揍的地步:“他们不投票给我,还能投给谁?” “周念平你冷静点,你男朋友我就算什么都不准备,选票也会像雪片一样飞来。”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周念平算是被楚云生的不|要|脸彻底震慑。 得了,他翻了个白眼,自知说不过,干脆抱着胳膊和楚大学霸往食堂走。这个时间点,食堂里大概没什么能吃的饭菜了,但他俩今天谁也没想出校门,毕竟刚解决了苟力的事,没心情。 走到半路,林郎在群里发消息,说录像内容已经传给了他爸,学校会尽快给出处分,轻则记大过,重则退学,总之苟力算是彻底完了。周念平一点也不同情二狗,却也高兴不到哪儿去,哪怕楚云生离奇地从食堂大妈那里讨来最后两根鸡腿,他也蔫头耷脑得没什么精神。 吃饭期间,楚云生绞尽脑汁地从脑海里搜刮出来几个冷笑话,试图逗他开心。 周念平抿唇听了会儿:“过来。” 楚云生乖乖凑过去,他直接拎起鸡腿堵住了对方的嘴。 楚云生:……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烦。”周念平扒拉着米饭粒儿,斟酌着解释,“楚云生,我直到今天才确信,我因为二狗……怎么描述呢?总之就是因为他错过了一个人。” “谁不是呢?” 他本来没指望楚云生能听懂,不料却得到了回答,瞬间有些愣神:“你什么意思?” 楚云生捏着鸡腿啃了两口,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痛楚,故作轻松:“哎呀,他把你在年级里的名声搞得那么糟糕,我差点错过你。” “啧。”楚大学霸哀怨无比,“我应该再早点跟你谈恋爱的。” 周念平:…… 他忍无可忍,抬手用力拍楚云生的脑袋:“你给我醒醒,那是早恋!” “现在也是啊。”楚云生瞥他一眼,凄凄凉凉地嘀咕,“某个人连亲我都偷偷摸|摸的,难过。” 周念平臊得满面通红,在桌子下狠狠地踹了一脚楚云生。 下午果然有老师来班上通知,要求他们在竞选开始前赶到多功能厅,周念平不知道楚云生准备得如何了,虽然嘴上说不管,心里还是惦记,于是趁着人多悄悄溜到后台,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林郎学土拨鼠叫。 “啊——你什么都没准备?” 周念平循声跑过去,不自不觉被林郎感染,也开始土拨鼠叫:“啊——你怎么还是什么都没准备?” 楚云生坐在堆满演出服的箱子上哭笑不得:“你们冷静点。” 结果话音未落,周念平就和林郎再次同时叫成土拨鼠:“啊——我们不要‘陈世美’,我们不要流动红旗评分制!” 那仇大苦深的劲儿,引得后台的工作人员频频侧目。 “行行行,不要不要。”楚云生被他俩闹腾得头疼,“林郎,你去帮我检查一下音响设备。” 林郎忙不迭地跑了。 楚云生的视线落在周念平脸上,眼底的温柔跟泉眼似的翻涌而出:“你亲我一口就行。” “……” “楚云生同学,你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周念平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想要逃离楚大学霸的控制范围,“这么多人看着呢,别瞎想。” 楚云生四处望望,深以为然,然后拉着他跑进试衣间,笑成一只大尾巴狼:“现在没人了。” 试衣间里当然没人,可与人来人往的后台就隔了层薄薄的布,周念平轻咳一声试图开溜,结果眼前立刻堵了条胳膊。 “周念平,快亲我。”楚云生霸道地挡住他所有的去路,坦坦荡荡地耍流氓,“亲我,摸腹肌,二选一。”言罢,猛地掀起校服衣摆,骚了吧唧地扭了下腰。 周念平忽然陷入深深的担忧,觉得就算楚云生竞选成功,他剩下的高中生涯也将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你不选,我帮你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云生面上挂不住,咬牙向周念平靠近,一手按着他的后颈,一手扯着他的手腕往肚皮上按。 狭窄昏暗的更衣室里,他俩别别扭扭地吻作一团。 本来光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念平并不反感,谁知楚大学霸竟然伸出舌头,趁他不备,撬开牙关长|驱|直|入,湿热的触感一瞬间麻痹了周念平的神经,他连反抗都忘了,微张着嘴急促地喘息。楚云生在亲吻的过程中俞渐得寸进尺,将周念平按在墙上,又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周念平茫然地望着头顶橙黄色的灯光,它们飞速变换着颜色,照亮空中浮动的尘埃,随着舞台上传来的音乐在他的眼前跳跃起舞,他心乱如麻,想要反客为主,奈何楚云生太厉害,周念平的舌尖负隅顽抗多次,终究没有寻找到突破口。 正是唇齿角逐的激烈时刻,更衣室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林郎抱着西装气鼓鼓地喊:“楚云生,你怎么在这儿?你看看时间,还要不要上台了?” 舞台上的聚光灯已然亮起,周念平躲在楚云生的怀里边喘边笑,他耳畔回荡着另一个人紊乱的心跳,如同他自己一般,咚咚直跳。 林郎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念平也在试衣间里,纳闷地挠了挠头:“你们干嘛呢?” 楚云生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扯谎功夫一流:“念平在给我做竞选前单独指导。” 林郎听得直跺脚:“我也要。” “你又不竞选,要什么要?”楚云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听林郎也要,瞬间急红了眼,“不给。” 站在一旁的周念平忍不住掐着楚大学霸的手指头转移话题:“竞选开始了吗?” “开始了,我刚刚看见主持人上台了。”林郎想起正事,赶忙把西装往楚云生怀里塞,“快换正装,要来不及了!” 他们在后台乱作一团,舞台上却传来周扒皮的声音。 “同学们,在今天的竞选开始之前,我们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周念平和林郎不禁狐疑地对视一眼。 舞台上的扩音器开到了最大音量,周扒皮的声音在多功能厅里一圈一圈地回荡:“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年级中关于某个同学在分班考试中作弊的传闻,今天,老师就要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严肃地处理这件事!” 好家伙,看来苟力栽赃陷害周念平被抓了个现行的事儿还没传到周扒皮的耳朵里。 38.CP38(二合一) 更衣室的帘子被掀开, 楚云生走出来勾住他的脖子嘿嘿一笑:“刺激不刺激?” 他心里那点愤怒瞬间被楚大学霸整没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楚云生闻言,立刻正经地在他脸颊边偷了个吻。 林郎焦急地注视着舞台,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儿,倒是岳群掀开帷幕钻到后台来, 把稿子递到楚云生手里:“我把你之前竞选班长的演讲稿稍微改了下,应该能用。” “多谢。”楚云生伸手接过稿子, 依旧挂在周念平身上,西装的领子蹭得他脖颈很痒, 忍不住去挠, 结果刚抓两下,楚大学霸就自然而然地凑过去亲一口,“别抠了,全是印儿。” 周念平疤痕体质, 指甲稍微划到皮肤,眨眼就能多道暗红色的印记,半天才消,所以随随便便挠两下,颈侧就被他自个儿抓得惨不忍睹。周念平不自在地偏开头, 逆光看不太清岳群的神情,但总觉得他看见了。 “先让周扒皮表演,等会上台我去给你找场子。”楚云生察觉到了周念平的不安, 松开他, 规规矩矩地站好。 林郎跟着气鼓鼓地附和:“是啊, 别担心, 我们有录像在手里,不会让周扒皮随随便便冤枉你!” 他感激地拍拍林郎的脑袋,这小伙子立刻笑眯眯地凑过来,有点害羞地扯住他的袖口:“周念平,楚大学霸说你会烧鸡翅,我也想吃。” 周念平:? 楚云生站在一旁轻咳,满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很显然某学霸昨晚就按捺不住在群里秀恩爱的心,把周念平卖了个一干二净。 林郎还在哼哼唧唧:“周念平,我们的关系可比你和楚云生好多了,你不能偏心!” “怎么说话呢?”楚云生听到这儿,终于淡定不了了,“什么叫你俩关系比我俩好?” “你……你问周念平……”林郎哧溜一下躲到岳群身后嘤嘤嘤,“反正我和他的关系就跟我和岳群一样好。” 岳群听罢,神情古怪一瞬,连周念平都听得欲言又止,只有楚云生很欠揍地哈哈大笑。 “岳群你……哈哈哈!”楚大学霸笑得前仰后合,然后被周念平捂住了嘴。 干嘛——楚云生用眼神示意不满。 连周念平都能看出岳群神情中的不自然,他就不信楚大学霸看不出来,他觉得这人就是故意闹腾,唯恐天下不乱。 舞台上的周扒皮正讲到亢奋处,激动得嗓子都破了音,声音震得人头疼,具体讲了什么反倒听不清了,总归逃不过谴责周念平作弊的行为,即使只字未提他的全名,但所有人心知肚明周扒皮在骂谁。帷幕在风中微微颤抖,流动的光影仿佛海浪,劣质的扩音器时不时爆出几声炸音,周念平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时间的流淌。光突然轰轰烈烈地迎面而来,楚云生掀开了帷幕,在雷鸣般的掌声里走向了舞台,聚光灯追随着楚大学霸的脚步,楚大学霸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回头,对着站在后台里的周念平说:“等我。” 有什么温暖的情愫在他心底炸裂,紧接着盛开出无数迎风招摇的小花。 “唉,你俩感情真好。”林郎冷不丁地问,“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岳群怜爱地揉揉他的脑袋,把人拉到一边去了。 舞台上的灯光逐渐暗下来,只剩追光灯亦步亦趋地追随着楚云生的脚步,周念平的视线亦追着楚大学霸,连西装背后一条浅浅的压痕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他能看清楚云生那颗略微别扭的真诚的心。平时在外人面前完美无缺的楚云生,在他面前却展现出另一面,有点烦,有点执拗,还有点让人无言以对的任性。 但这一切只会展露在周念平面前,唯有他才能看到,别人接触到的只是楚云生华丽丽的外壳,只有他触碰得到那颗鲜活跳跃的真心。 多功能厅内安静下来,楚云生握着话筒轻轻地笑:“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楚云生。” 有些人天生适合站在聚光灯下,不用任何人衬托,身上就有吸引人的光,楚云生就是这样的人,周念平捏着帷幕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楚大学霸的背影,后台的喧闹声远去,他听着扩音器里淡定自若的自我介绍,听着自信满满的竞选发言,最后随着舞台下的同学一起鼓掌。 “谢谢大家,但我的演讲还没有结束。”楚云生拍了拍话筒,将掌声压下去,“我下面要讲的内容与竞选无关,但关系到一个同学的未来。” “在座的各位或许都经历过分班考试,你们有的轻而易举考进A班,有的稍微努力一下就能B班,有的可能根本不在乎分班的结果。”楚云生顿了顿,继续说,“每个人在人生道路上的选择都不一样,刚刚周老师已经亲自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聚光灯突然打到舞台下的周扒皮脸上,周念平回头,看见林郎和岳群抬着灯座,全心全力地配合着楚云生。周扒皮被照了个措手不及,却又不能表现出不满,只能僵硬地笑笑。 “作弊是不对的。”楚云生将手背在身后,重复周扒皮刚刚说过的话,“作弊不仅对其他认真学习的同学不公平,也是一种自我欺骗,我们要坚决杜绝作弊行为!” 台下掌声雷动,楚云生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一个同学没有作弊,却被扣上了作弊的帽子,这算什么呢?” “污蔑同样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周老师不会不明白吧?” 聚光灯再一次打到周扒皮脸上,将他僵硬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楚云生了然一笑,转头望着台下的同学:“我相信大家对最近年级里的传闻都有所耳闻,我并不能左右大家的想法,我只想让大家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认认真真备考,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不对,还未得知成绩的情况下,就被所有人否定。” “你的努力,你的抱负,你付出的心血,你心头小心呵护的理想一夜之间被践踏得一文不值,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那种孤独无助是多么痛苦。” 多功能厅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聚光灯暗了下来,林郎和岳群被后台的工作人员一手一个拖走了,几个老师焦急地聚集在舞台下,试图把楚大学劝下来。 而楚云生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就有这样一位同学,他的努力或许你们没有看见,我却看见了……我也很庆幸我能看见,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要为他讨回公道,我只想问问你们,你们真的相信莫须有的传言吗?” “楚云生!”周扒皮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疯了,你是指责我故意往周念平身上泼脏水吗?” 楚云生闻若未闻,他定定地注视着多功能厅里黑压压的人海:“你们真的想因为毫无证据的传言毁掉一个人的一生吗!” 几个穿着工作服的老师从周念平身后冲出去,抓住楚云生的同时,关掉了舞台上的所有灯光。 黑暗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楚云生抓着话筒,急切地喊:“我愿意相信他,你们呢!” ——啪嗒。 话筒掉落在地上,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涌上舞台,周念平被撞得踉跄了几步,他试图找到楚云生,可舞台上太混乱了,不仅话筒被关掉,连灯光都彻底黯淡下去,整个多功能厅里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闪着幽幽绿光。 台下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周念平的心缓缓沉入谷底,他明知道单凭楚云生的话并不能让大家相信他,却在无人表态的情况下控制不住地失望。 原来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让大家对一个人彻底失去信任。 周念平死心了,他摸索着往舞台上走,舞台下却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像是黑夜中的一颗星,执着地闪烁。 “我相信他!”熟悉的嗓音宛若平地一声惊雷,陈晨从看台上站起来,举着手机,语气是惯有的冷漠,“我相信他没有作弊。” 紧接着像是起了连锁反应,属于周念平的“天空”被接二连三亮起的手机屏幕点燃,大部分同学虽然没有说话,却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他的支持。 “周念平,你看!”林郎兴奋的叫喊声从黑暗中传来,混杂着老师恼怒的呵斥。 林郎提醒他:“录像……录像!” 对了,录像! 周念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人影在他身前摇晃,手机屏幕的灯光汇成了光海,照亮了他前行的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逆光而来。 楚云生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倒进后台,不知怎么的就钻进了更衣室。很可能是楚大学霸故意的,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周念平抓着楚云生的手结结巴巴地呢喃:“他们都相信我……都相信我!” 黑暗中传来沙哑的笑声,楚云生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你要怎么谢我?” “把竞选搞成这样,学生会主席的位子肯定要丢了,你可千万不能怪我。”楚云生故意逗他开心,“念平,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周念平浑浑噩噩地点头,根本没有听清楚云生在说什么。他心里的喜悦无人知晓。活了两辈子,头一回活得孤苦伶仃,周念平知道自己蠢,识人不清,所以他认了,然而重生回来他从未奢望过能被大家接纳,就算和楚云生偷偷摸摸地早恋,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和楚大学霸一样,被其他同学认可。 毕竟周念平是差生,是害群之马…… “你呀。”楚云生发现他的走神,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悄咪咪掀开衣摆,把周念平的手按在腹肌上,舒服地喘了口气。 他毫无察觉,站在漆黑的更衣室里,眼前满是星星点点的光,他想,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午后,这个楚云生送给他的、被所有人认可的午后。楚大学霸为他的人生道路打开了一道光彩熠熠的门,拉着他的手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哦,认可他的并不是所有人,还有气急败坏,站在舞台上暴怒的周扒皮。 灯光又亮了起来,后台闹哄哄乱作一团,林郎和岳群先被逮住拎到了舞台上,紧接着是试图溜走的楚云生和周念平,他们四个憋着笑,看周扒皮气得手舞足蹈。 “乱了套了!”周扒皮把头发揉成了鸡窝,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臂,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连老师都敢质疑?” “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还有你,一个吊车尾还想翻身?”周扒皮顿了顿,伸手想要推周念平,却被楚云生挡住。 “你……你还有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周扒皮后退一步,阴笑道,“等我把周念平作弊的证据找到,你们肯定全部完蛋。” “证据?”周念平冷哼一声,“我根本没有作弊,你哪儿来的证据?“ 周扒皮闻言,突然冷静下来,眼里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光芒:”你既然说自己没有作弊,那敢不敢把书包给所有的同学看?” “分班考试的试卷如今只有各班任课老师有,成绩还没统计完,如果你的包里藏了试卷,肯定是考试前偷拿的!” 周念平装作大受刺激的模样跳起来:“看就看,我没作弊就是没作弊!” 他的反应正中周扒皮的下怀:“大家听听,这可不是我逼他给大家搜查书包,是他自愿的。” “对,没错,我自愿!”周念平假惺惺地挥舞着手臂。 舞台下很快就有高二三班的同学自告奋勇,跑出多功能厅去拿他的书包。 周扒皮奸计得逞,不再说话,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瞧他们,仿佛吐着红信子的毒蛇,视线阴冷无比。周念平背对着班主任,轻轻冷哼,就算被栽赃又如何?能证明他清白的录像已经有了,就算被发现包里有试卷,他也不怕。 同学很快回来,不仅带来了周念平的书包,也带来了他抽屉里的参考资料。 周扒皮推开凑热闹的学生,急切地扑过去,目标很明确,一把抓住二狗藏试卷的复习资料,狠狠地抖动了几下,叠成小方块的试卷在众目睽睽之下滚落到了地上。 “周念平,我看你还如何狡辩!”周扒皮嚣张到了极点,一边嚷嚷着让开,一边冲到他面前,当着一干师生的面把语文分班考试的试卷展开,举在他鼻尖前狠狠地抖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周念平,我以你班主任的身份提醒你,作弊的证据就在这里,你明天就给我退学!” “周老师,你要让谁退学啊?”短暂的沉默过后,突然出现的男声盖过了多功能厅里的窃窃私语。 周扒皮面色微僵,转身谄媚地迎上去:“校长,我这儿教训学生呢。” “谁啊?”他们学校的校长姓董,长了张和蔼可亲的圆脸,说什么话都带着点乐呵呵的意味,“我也来听听。” 周扒皮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磕磕巴巴地把周念平作弊的事儿解释了一遍,临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校长,我觉得周念平作弊的事情情节恶劣,而剩下的这几位一班的同学,破坏竞选不说,还和作弊的同学一起捣乱纪律,我建议都给处分。” 董校长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有给周扒皮任何回应,却转身去问一直沉默的另一个人:“林先生,您觉得呢?” 林郎小小地蹦跶了一下,骄傲地嘀咕:“我爸!” 岳群嫌他丢人,把人扯身后去了。 林郎小同学还没嘚瑟够,扯着周念平的衣角兴奋地说:“我爸看过录像了。”他那几根手指头同时被岳群和楚云生盯住,好在这回林郎终于意识到了某个学霸的醋意,飞速地缩回手,猫在岳群身后闷声闷气地笑。 “本来学校的事情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可是不凑巧,我意外看到了一份录像,趁着大家还没走,要不一起看看?” 董校长听罢,直接说:“好,反正大家都没走,录像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不耽误的。” “哎呀,董校长肯定看过了,这是在和我爸演戏呢。”林郎边听,边跟他们解说,“咱们可以走了,这下子周扒皮和苟力算是彻底完蛋了。” “苟力的确完蛋了,但是周扒皮难说。”岳群平时话不多,但只要开口,说的话就绝对有分量,“录像里只有苟力一个人干坏事的证据,到时候周扒皮完全可以以被学生蒙蔽为由为自己开脱。” 周念平从舞台上蹦下来,点了点头,他深知对付苟力和对付周扒皮不同,并没指望通过这件事就能将周扒皮赶出学校,所以听了岳群的话并不失落,倒是林郎不满地踢了踢岳群的脚踝。 “周扒皮明明就是为了那个高级教师的名额才这么对周念平的,要我看,肯定是苟力家里有什么人在教育局工作,背后达成了某项交易,才让他们如此大费周折地害人。” 说话间,录像已经被投影到了多功能厅的大屏幕上,苟力偷放试卷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再现,周扒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捏着试卷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好了,就到这儿吧。”董校长见好就收,将视频按了暂停,屏幕上也正是楚云生因为被偷亲,手抖的刹那,“周老师看清楚了吧?孰是孰非我就不花时间再说了,大家心里有数。” 董校长挥挥手:“小周同学没有作弊,我作为校长,相信他是凭借实力取得的考试成绩,也祝愿他今晚分班考试成绩出来以后,能如愿进B班。至于录像里出现的这位同学,我会和校董事会讨论处分,至于你,周老师……” 周扒皮浑身一抖,果然如岳群所预料的那样,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我对你很失望。”董校长叹了口气,“周老师,你当班主任的时间不短了,怎么能因为所谓的流言就认定一个孩子做了弊呢?还有这所谓的证据,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校长的语气并不严厉,周扒皮却汗如雨下,毕竟用来栽赃陷害的试卷来路不明,倘若追查起来,别说高级教师了,他连教师资格证都保不住。 “后续处理结果学校会在未来一周以内公布。”董校长的目光落在周念平身上,“加油。” 周念平心中微微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感激地点了点头。 一场闹剧最终以周念平彻底洗清嫌疑落幕,当他们走出昏暗的多功能厅的时候,天边已经烧起了灿烂的晚霞,楚云生和他肩并肩走在教学路下的小路上,问:“校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念平抿唇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 楚大学霸一脸不爽,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自然而然地挂在他身上:“念平,不许瞒我。” 其实周念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但他总觉得校长那个眼神是他考进了B班的意思,有的时候第六感虚无缥缈,所以他并不十分肯定。 “肯定是。”楚云生比周念平有信心多了,笑出一口白牙,“要我说,你再努力点,说不准就能来A班找我了。” 周念平斜眼瞥了楚大学霸一眼,懒得搭理这些胡言乱语。他俩正腻腻歪歪地斗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叫。 “楚云生,你给我站住!” 楚云生:? 周念平:? 陈晨跑得气喘吁吁,停在他俩面前举起手机:“你根本不是真心为周念平洗白,你只是想为自己的竞选拉票!” 手机屏幕上属于楚云生的票数正在飞速增长,不难看出刚刚的演讲取得了完美的效果。 陈晨一把将周念平扯到身后:“周念平你清醒一点,不要被感动了,这都是这些该死的学霸的套路。” 楚云生听得哑口无言,回应竟然有些有气无力:”我不是,我没有。“ “你被利用了啊!”陈晨根本不在乎楚大学霸的辩解,而是转身握住周念平的双手用力摇晃,痛心疾首,“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站在你身后,帮你对抗A班的霸权!” “我不是,我没有……”周念平也迷茫了。 “不要怕。”陈晨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楚云生对你做了什么,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周念平:……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他没被学霸威胁,只是和学霸偷偷摸摸谈了个恋爱罢了。 39.CP39(二合一) 陈晨说完, 一溜烟跑没了影。 楚云生颇为郁闷地拉拉周念平的手:“我看起来那么有心机?” “嗯。”他忍笑点头,话说间,学校的路灯亮了起来, “走吧, 分班考试的成绩应该要出来了。” 楚云生对于周念平的那声“嗯”耿耿于怀, 回|教学楼的一路上都在他耳边叽叽歪歪,特委屈, 其实楚大学霸本来就是说着玩玩, 谁知道说着说着真把自己说感动了, 到了楼下非不肯放他上楼, 硬是把人拉到之前待过的储物室。 储物室空间小还闷热, 周念平无语地站在倒在地上的扫把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云生笑眯眯地将他圈在怀里:“咱们还有个初吻没补。” “……” 周念平直接把楚大学霸的脑袋推开, 撞开门自顾自地往外走。 青春期的小男生啊, 没一个正常的。 周念平回到高二三班的教室时,顾老师已经拿着试卷来到了讲堂前,班上静悄悄的,每一个学生都紧张地等待着成绩。 顾老师见他进班,微微点头,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周念平连忙猫腰跑回座位,他的书包和复习资料又被同学拿了回来,这会儿放得整整齐齐, 也不知道是谁顺的。 就在周念平啧啧称奇的时候, 座位离他十万八千里的陈晨突然回头, 郑重地点了点下巴,然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周念平:…… 来不及细想,顾老师已经开始说话了:“同学们,周老师因为一些私事暂时不能到班,所以今天的分班考试成绩由我公布。” 顾老师说完,转身捏起粉笔在黑板上笃笃笃地写下几个数字。 “经过整个年级组的老师的讨论分析,今年A班的分数线定为420分,B班分数线定为320分,下面我来分发各科试卷,大家可以根据总成绩推算出自己所在的班级等级,如果拿到试卷以后对成绩有疑问也可以来找我。”顾老师边说,边分发试卷,“不论成绩如何,老师都希望大家能静下心来准备下学期的小高考。” “分班以后一定要根据自身情况选科,小四门的成绩决定了你们高考能加几分。”一张试卷落在周念平面前,他的心跳骤然加速,顾老师发试卷时都是背面朝上,生怕有的学生没考好又被别人看到成绩心里难受。 “……大家别忘了,四个A可以加五分哦,五分对于你们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千万不要浪费了这个难得的加分机会,有的时候五分决定了你能不能考上心仪的学校或者选择心仪的专业。”顾老师走到了班级另一侧,声音逐渐飘远,周念平此刻还来不及思考选科的问题,也没心思考虑小高考,他只怕自己的成绩不够进B班。 白花花的试卷反扣在桌上,明明只是张轻飘飘的纸,周念平却觉得有千斤重,他捏着试卷一角犹豫再三,忽然想起刚刚楚云生在舞台上的演讲,心头一热。这是他的未来,无论好坏,都没什么好怕的。 周念平把试卷翻了过来,机读的答题卡上没有批改的痕迹,但是成绩一栏有老师誊写的分数,鲜红的字迹刺得他微微一抖,但好在及格了,比他平时的成绩好不少。往后几科目大抵如此,面前的试卷越来越多,最后语数外物化五门发完了,周念平慌慌张张地捏着铅笔把总成绩一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321,他考了321,刚刚好超过B班的分数线一分,他真的进B班了。 周念平激动得手抖,还没来得及把试卷收起来,发完试卷的顾老师就走到了他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竟比他还激动。 “林郎同学和我说了。”顾老师悄悄低头与周念平耳语,“语文分班考试试卷不应该出现在苟力同学手里,我会和年级里别的语文老师一起研究原因,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谢谢老师。”他忍不住笑起来,捧着试卷满心欢喜。 所有人都知道他没作弊,他如愿考进了B班,虽然总分只比分数线高了一分,但生活总归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可惜周念平高兴得太早,晚上放学时,楚云生蔫了吧唧地杵在校门口等他,见面也不吭声,就一个劲儿委屈。楚云生的委屈存在感特别强,无论周念平如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都能感受到强烈的怨念光波。 “到底怎么回事?”他忍不住推着车回头,“没考好?” “马马虎虎,考了470。” “……” “你别和我说话。” “念平。”楚云生一听更委屈了,就差没学着林郎一起嘤嘤嘤了。 想到林郎,周念平纳闷地四处看了看:“林郎呢?” “他和岳群被老师留下来誊成绩了。”楚云生酸溜溜地轻哼,“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委屈。” 周念平默默推着车走出校门,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考了多少分?” “470。” “你别和我说话。” “……” 满分480的试卷,楚云生考了470,说明什么?说明这个该死的学霸也就语文作文或者简答题扣了十分,别的都是满分。 楚云生跟在周念平后面安安稳稳地骑了几分钟车,自然而然地拐到了他家小区门口,这时候周念平不想说话也得说话了。 他停下车,单脚撑着保持平衡:“你来做什么?” “你考进B班,我来通知喜讯啊。”楚云生在周念平身边停下,“反正咱们以后肯定要在一起,学习小组不能解散,我得继续监督你学习。” 冠|冕|堂|皇的理由听得周念平冷笑连连,他干脆不骑车了,跳下来推着走,边走边看楚云生的脸。楚云生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委屈巴巴地嘀咕:“人家就是想和你谈恋爱。” 周念平闻言,抬起腿对着楚大学霸就是一脚,虽然没踢到,但也蹭了点灰到裤子上面:“小小年纪,成天想什么?” “你也就比我大……”楚云生不赌气地瘪嘴,“大多少?” 他俩把生日算了算,同年,周念平七月的生日,楚云生十月的生日,还真比他小了三个月。周念平算完,心里美滋滋的,看着郁闷的楚云生幸灾乐祸地想,这傻小子还不知道实际上他的灵魂都奔三了,也不知道如果以后知道了……周念平怔了怔,他一直没想过要把重生的事情告诉别人,哪怕是楚云生,他也没想过。 这算是欺骗吗?周念平有些茫然。 “年下就年下吧。”那头楚云生重振旗鼓,把车拴在楼梯口的小树苗上,“念平,明天去我家住,岳群和林郎都要来,说是庆祝你成功考进B班。” 周念平蹲在地上锁车,闻言闷声闷气地回答:“你去和阿姨说,我不能总是不回家。” 楚云生一听就乐了:“信不信阿姨巴不得你跟我一起住?” “鬼信。” “走着瞧。”楚大学霸甩着车钥匙蹿上楼,声控灯亮了一路,周念平站在楼下好不容易把锁锁上,风里已经飘来楚云生大惊小怪的声音,“叔叔阿姨,周念平考进B班啦。” 于是等他爬上楼,迎接他的就是叔叔阿姨热情的拥抱,餐桌上摆好了丰盛的饭菜,周念平看得眼眶发热,知道就算今天他的成绩不理想,叔叔阿姨也不会怪他,可他们越是这样,他内心的愧疚越甚。 “来来来,看看叔叔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周念平循声抬头,只见叔叔从背后掏出支崭新的手机:“祝贺你考进B班!” 他吓了一跳,连忙挥手:“叔叔,我……这太贵重了。” “没事儿,拿着。”阿姨硬是将手机塞到他手里,“念平,叔叔阿姨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辛苦,我们永远无法取代你爸妈在你心中的位置,但叔叔阿姨也是爱你的。” 久违的家的温暖一下子将周念平包围,他捏着手机含含糊糊地说“好”,拼命吸气,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吃饭的时候,叔叔特别高兴,把藏了好些年的白酒从柜子里拿出来,一边喝一边感慨:“看到你成绩有了进步,我总算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大哥了。” “说这个干嘛?”阿姨嗔怪地推了一把叔叔,伸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送到楚云生碗里,“小楚同学,实在是太谢谢你帮我们家念平复习,他能考进B班,都是你的功劳啊!” 楚云生在长辈面前和在周念平面前完全是两个德行:“阿姨您说笑了,周念平能考进B班是他自己努力得到的成绩,不过也侧面说明学习小组效果显著。” “哦对!你们的学习小组。”阿姨狠狠一拍大|腿,兴致勃勃地拉住正在埋头苦吃的周念平,“念平,你可得好好和楚云生学习,以后只要有小组活动,千万别缺席!” 周念平:…… 楚云生趁热打铁:“阿姨,明晚……” “去!”阿姨根本不听楚大学霸说什么,直接代替他回答,“我们家念平肯定去。” “谢谢阿姨。”楚云生严肃地点头,然后偷偷摸|摸对着气成河豚的周念平露出得逞的坏笑。 晚上他俩躺在一张床上,楚云生笑得打滚,满床乱晃,最后欠揍地拱到他怀里:“你看,我说得没错吧?阿姨特别希望你和我在一起。” 周念平翻了个身,把楚云生踹开一点:“你和阿姨说的‘在一起’不是一个意思吧?” 楚云生又贴上来,从背后将他抱住:“反正阿姨同意了,明天放学的时候记得来操场等我。” “明天我要打篮球。” 周念平听得脑仁儿疼:“那你打,我先回家。” “不行,你得坐在操场边看我,还要送水送吃的。” “……” “你做梦。”周念平把被子一点一点揪到怀里,“要喝水自己带,我才不会给你送吃的呢。” 送水送吃的,跟什么似的,打死他都不会做。 楚云生被|干脆利落地拒绝,不仅蔫了,整个人都颓了:“我怎么追你追得这么辛苦?” 周念平翻了个没人看得见的白眼:“你这算什么辛苦?” 他想,重生前,他的求而不得可比现在苦多了。 “也是。”楚云生竟难得没有反驳,而是翻身仰躺在床上,语气低落:“我现在算什么辛苦……” 半开的窗户外透进来路灯昏沉的光,周念平还不太困,他躺在床上望着随风浮动的窗帘,小心翼翼地回味今天发生的事,就像是个好不容易得到糖果的孩子,每一丝甜味都舍不得放过。 “不对。”冷不丁地,楚云生突然抱着被子坐起来,窸窸窣窣地穿鞋子下床,把搁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拿到手里,“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什么?”他揉着头发坐起来,凑到楚大学霸身边瞄手机屏幕。 楚云生见周念平靠过来,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哟,你还晓得关心我?” “我还以为你和你们班陈晨跑了呢。” 他听得一头雾水,伸手把手机抢到手里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界面是学校贴吧,飘在屏幕最顶上的火热贴子不停有人回复,贴子名字极其拗口,周念平逐字逐句地念了好几遍才念明白:对抗A班霸权联盟对A班宣战书。 他把贴子点开,迎面就是对楚云生在竞选演讲上利用同学进行拉票行为的控诉。洋洋洒洒一千字,将周念平刻画成了一个孤立无助,被全校师生怀疑的可怜学生,而楚云生则是利用他趁机赚取选票的无良学霸。 贴子下面的回复内容两极分化严重,一半同学认为楚云生是真心实意帮助周念平洗清作弊的嫌疑,一半和楼主一样,强烈谴责楚云生利用同学达到自己目的的行为。 周念平看得瞠目结舌,点开几条回复看了看,好多支持楚云生的同学都被打上“A班”的标签,总之一个严肃的贴子,最后变成了全年级对抗A班的战场。 周念平瞄了一眼发贴人,发现不是陈晨,暗自松了一口气,哪晓得楚云生在一旁疯狂泼凉水:“沈静静查过了,这个叫‘正义学生,在线维|权’的账号刚注册半天,是个小号。” “说不准就是你那个坚强的后盾陈晨呢。” 房间里安静一瞬,周念平缓缓偏头,拿手机屏幕照亮楚云生的脸,他说:“我发现你特别幼稚。” 楚云生眯着眼睛凑上来:“恋爱使人失智。” “那你还考470?” “……意外。” “我不想和你说话。” “嘤嘤嘤。” “……” 第二天分班结果还没出来,岳群和林郎顶着黑眼圈在校门口游魂似的飘荡,周念平买了袋火烧给他们充饥。林郎咬了一口,嗷呜嗷呜地倚着他控诉学校老师无良,把录入成绩的活儿都丢给他们,站在一旁的楚云生把林郎拎开,自己靠在周念平身边轻哼。 “什么时候能知道念平在哪个班?”楚大学霸从袋子里掏了个火烧,“这么看来分班结果出来之前还是没课。” “估计下午放学前才能查到结果。”岳群也有些恍惚,看来昨晚睡得真的很迟,“手动入档太慢了,学校应该先把结果公布才对。” 楚云生不置可否:“相当于多放半天假,挺好的。” 他们四个啃着火烧进了学校,因为没课的缘故,高二的学生基本上都在班上自习,也有在班级外游荡的,比如楚云生。 楚云生不想自习,还拉着周念平一起晃荡,林郎和岳群大概是困糊涂了,跟在他俩身后神游天外。周念平于心不忍,干脆扯着楚云生去图书馆,这样林郎和岳群就能找地方安安静静地补觉。这俩为了录入忙到后半夜的可怜学霸一到图书馆就蒙头大睡,估计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图书馆在学校操场旁边,高大的落地窗正对塑胶跑道,温暖的阳光穿过玻璃懒洋洋地笼罩在他们身上,周念平随手拿了一本《包法利夫人》在手上翻看,而楚云生什么都没拿,就托着下巴看他。 干嘛——他用眼神传达疑惑。 楚云生凑近一点,伸手点了点嘴唇。 楚大学霸用嘴型说:“初吻。” 周念平猛地抬高手,举着手里的书想要砸楚云生欠揍的脸,但是楚云生指了指身后睡着的林郎和岳群,有恃无恐。 他咬了咬唇,低头继续看书。 微微泛黄的书页上淌过明媚的光,周念平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书桌,影子擦过书页,倏地滑到了楚云生手边,与另一只手的影子相交在一起。 楚云生又靠近了些,执着地盯着他的脸。 书上的字开始飘摇,周念平看得清每一个字,却拼凑不出字的含义,只觉得耳畔刮过夏末的微风,紧接着心头掠过燥热,所有的感官都汇聚到了唇|瓣上。 回忆像是被飞鸟溅起的水花,每一朵盛开时都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哗啦啦,哗啦啦。 周念平突然伸手,勾住楚云生的脖子,狠狠一压,直接吻了上去。他难得主动,楚云生半晌都未反应过来,两人的牙齿先是碰撞在一起,后来才是舌,周念平掌握了主动,然而只有短短几秒,他就被楚大学霸反过来压在椅子上,后背与椅子紧密相贴,毫无缝隙。 夏末的光仿佛回光返照,被这个吻压榨出七月中旬的余温,楚云生的手掌覆盖在周念平的后颈上,接吻时睫毛微微颤抖,剧烈的呼吸比他的还要紊乱。 周念平想笑,他也真的在亲吻时笑了。楚云生颇为不满地松开唇,略微偏开头,红着耳根嘀咕:“不算啊,这回你笑了,下回还要补回来。” 他舔舔唇角,故意贴在楚大学霸耳畔“嗯”了一声,然后楚云生就像触电般弹开,装作淡然,尴尬地轻咳:“真是的,每回都是你掉链子。” 周念平眯着眼睛点头,特别喜欢逗害羞的楚云生,他的脚在桌子底下蹭蹭楚大学霸的脚踝:“好啊,什么时候补?” 楚云生的耳朵更红了,连看都不敢看他,仿佛忽然对窗户上移动的光斑产生了兴趣:“你等着吧,我想补的时候就会补。” 周念平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笑作一团。 什么嘛……这个人明明比自己更紧张。 很快楚云生也反应过来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顾及林郎和岳群还在睡觉,只能伸手狠狠地揉周念平的脑袋。 啧,早恋真香。 林郎一觉睡到中午,醒的时候迷迷糊糊,本能地推身边的岳群|||:“我饿了,快去做饭。” 岳群也就真的从座椅上站起来,恍惚地走到窗户边,呆愣三秒缓缓清醒。 楚云生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傻|子!”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周念平把楚大学霸的嘴巴捂住,没好气地嘀咕,“能不能少说一句?” 林郎被楚云生的笑声惊醒,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哎呀,我们怎么在图书馆睡着了?”说完注视着周念平,眉头紧蹙,估计是没睡醒的缘故,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要说的事儿,“贴吧里最火的那个贴子你们看了吗?” 一提到贴子,楚云生的神情就不自然起来,酸了吧唧地在桌子底下捉住周念平的手,幼稚地抠他的掌心。 周念平当然装作没感觉,他看着林郎叹息:“看到了,简直……神奇。” “好像又有新内容了。” 林郎举着手机坐到他身边,还招呼杵在窗户边发呆的岳群一起来看,于是他们四个排排坐在图书馆的书桌边,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看贴子。 前几层楼还是乱七八糟的争吵,林郎飞速跳过,直接跳到最新回复。 【正义学生,在线维|权】:对抗A班联盟于今日正式成立! 【正义学生,在线维|权】:经过联盟委员会讨论,联盟将重新命名。 后面的内容还没刷新出来,林郎连忙划拉屏幕。 【正义学生,在线维|权】:高二年级所有想要对抗A班霸权的学生,欢迎加入“二B联盟”!我们是高二的活跃分子,我们在B班奋斗! 周念平两眼一黑,还没因为这个雷人的名字从座椅上呲溜下去,屏幕上就又刷新出了新内容。 【正义学生,在线维|权】:本盟现有成员一致决定推举周念平同学为盟主,所有想要加入的同学,欢迎联系我们的二B盟主,二B联盟欢迎你们的到来! “二B盟主”周念平终于经受不住打击,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40.CP40(二合一) 能把联盟的名字取得这么清醒脱俗还让人无法反驳, 着实是个人才。 楚云生把周念平从地上薅起来, 捏着他的脸颊拽了两下:“哟,二B大盟主, 你现在可是肩负着整个B班的希望呢。” 周念平苦着脸把楚大学霸的手挥开, 在三个A班学霸的注视下可怜幼小又无助。 估计是贴子内容太劲爆, 林郎饶有兴致地抱着手机边看边笑,嫌事情发展得不够有意思,竟然向周念平提议,干脆坦坦荡荡地当盟主, 深入“敌人”内部,看看都有什么人加入。 “身在曹营心在汉。”楚云生教育他, “懂没懂?” 周念平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反驳, 楚大学霸就为他计划好了未来:“放心吧, 你当你的二B盟主,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还嫌弃你呢!”周念平崩溃了,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这种莫名其妙的联盟会不会影响学习啊。” A班三个学霸齐齐摇头:“不会啊。” “……” “你们别和我说话。” 周念平拎着书气鼓鼓地往图书馆外走, 走了一半又绕回去还书,楚云生和林郎说了两句话,起身追上来, 他却走得更快些, 还没走出图书馆的门,迎面撞上了陈晨。 “周念平, 我可算找到你了。”陈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拦住他, “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知道楚云生在身后,为了不让楚大学霸的醋坛子打翻,只能说:“就在这儿说吧。” “盟主,我知道你现在被A班那群人蒙蔽了双眼,不过不要紧。”陈晨激动地按住周念平的肩膀,“有我们在,总有一天你会清醒,认清楚云生的帮助不过是糖衣炮弹。” 周念平:? “不是盟主太弱,是敌人太强大。” 周念平:?? “只要我们团结一致,A班那些学霸不算什么!” 陈晨一番慷慨陈词完全将周念平绕晕了,他挥挥手,挣扎着跟上对方的脑回路:“先等等,你分班考试考了多少分?” “418。” 周念平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 “418。”陈晨重复了一遍,略显窘迫地低下头,“盟主,我知道我的成绩不配待在联盟里,但你放心,虽然我的分数比你高很多,但我的心是和你在一起的!” “不是……”周念平彻底凌|乱了,他恨不得拽着陈晨的衣领大吼,“你就差两分进A班,搞什么对抗A班联盟?” 陈晨的神情随着他的话严肃起来:“周念平,你不要妄自菲薄。” 周念平:…… “是你让我找到了高中生涯里最值得做的一件事。”陈晨目光炯炯,热切得他汗颜,总觉得陈晨这孩子不是要搞什么联盟,而是要抱着一腔热血上战场,“以前我总觉得上学无聊,学不学,成绩考出来都差不多。” 等会儿……周念平脑仁儿嗡得响了一声,总觉得陈晨的话对他这个学渣杀伤力有点大。 那头陈晨还在慷慨激昂地表态:“周念平,谢谢你让我发现高中生活并不是索然无味的,我放心,我会永远支持你!” “不论楚云生如何胁迫你,我都会想办法救你!” 窗外最后几只夏蝉叫个没完,周念平头上的汗也流个没完:“我不是,我没有……” 可陈晨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好换个话题:“你知道贴吧里那个贴子是谁发的吗?” “知道呀。”陈晨扶着眼镜点头,“盟主,有何指示?” 周念平在心里默默感谢陈晨没有把“二B”两个字念出来,硬着头皮回答:“是谁?” 陈晨沉默片刻,在他绝望的目光里开口:“盟主要是想见楼主,我可以帮你约一下。” “竟然不是……”周念平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话到一半又改口,“行啊,今天放学在学校门口的KFC,我等着他。” 陈晨把他说的话记下,听到上课铃|声响,不再多言,只提醒他不要被楚云生迷惑,然后挥挥手走远了。 “我迷惑你?”一直躲在书架后的楚云生一脸不爽地走出来,胳膊搭在周念平肩头气得直哼哼,“行啊念平,你现在支持者不少,发贴的竟然不是陈晨。” “听够了?”周念平把肩上的手抖掉,郁闷地往图书馆外走,“听够就别再胡言乱语了,帮我想想晚上怎么劝发贴的楼主把这个联盟解散。” 这时教学楼下跑过三四个学生,边跑边喊:“分班结果出来了!” 周念平闻言,二话不说,拉着楚云生往公告板跑。楚云生无所谓结果,反正理科A班只有一个,但是他着急,所以揪着楚大学霸跟着人群狂奔。 “现在的结果只是学校意向。”楚云生打了个哈欠,“一周以内都可以改,老师会尊重你的想法的。” 这话说得没错,现在出来的分班结果都是各班任课老师结合学生往年的学习成绩,做出的主观性判断,每个人都可以参考老师给出的意见进行细微的选科调整,假设老师推荐你去理科班,学生自己却喜欢文科,那就可以直接申请调整班级,只要在一周以内递交申请表,学校就会安排你去想去的班级。 周念平现在的成绩够B班,却不一定够理科B班,所以他急着看老师给的建议。 公告牌前闹哄哄得全是人,周念平蹦蹦跳跳半天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头,楚云生站在他身后憋笑:“你就不能问问我吗?” “个子高了不起?”周念平气结。 “嗯,了不起。”楚云生摸|摸|他的脑袋,“我帮你看看啊……周念平,周念平……啊找到了!”楚大学霸的嗓音忽然顿了顿,“估计是顾老师帮你做出的选择。” “什么?”周念平的心猛地悬起来。 “文科。”楚云生搁在他脑袋上的手晃了晃,“看来顾老师觉得你的成绩进B班会很吃力。” “啧,那是她不知道你背后还有我。”楚大学霸没心没肺地笑,“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我这么一个……哎呦,周念平你踩我|干什么!” “少说两句会死?”他满心烦闷,没心思插科打诨,抱着胳膊挤开人群往教学楼走,却没有发现人群中有好几个人在偷偷摸|摸地观察他们。 周念平知道顾老师做出这样选择的原因,一是他的成绩可能比所有理科B班的同学都差,虽然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半,变数很大,但是如果从考大学的角度来讲,报考文科相对来说要稳妥一些。并不是说文科好学,而是如果进了人数少的文科班,竞争压力在他们这所以理科为主的学校里,会小很多。 他们才高二,即将到来的小高考相当于高考的第一战,选文还是选理决定了小高考时的考试科目,而考试的成绩则直接关系到未来高考加分的具体分数。 周念平烦得头都大了,他上辈子分班考试前辍学,根本没经历过这些选择,如今重活一遭,苦逼兮兮地加入高考大军,以前那些生活经验在学习面前毫无用处。 重生回来还被高考折磨,普天之下估计就他一人。 周念平想静静,但是楚云生偏偏不让他安静。 “你要回班上吗?”楚大学霸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记好了啊,晚上等我一起回家。” 周念平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等楚云生掉头往教学楼上走,又把人拽回来:“对了,你不是说今晚林郎和岳群也要去你家吗?” “啊,对啊。”楚云生点了点头,嘴上答应得勤快,可瞧神情,很可能他不提,早就把这事儿忘了。 “那你让他们跟我一起去KFC。”周念平面如菜色,“我实在是不想一个人见发贴的楼主。” 周念平是真的不想见那个楼主,要不是想要对方解散联盟,他估计有多远躲多远,毕竟再遇上个陈晨二号,他能被臊得一头撞死在餐桌上。 楚云生完全不当回事,嘻嘻哈哈地点头:“别慌,有我呢。” 就是因为有你才慌。周念平纠结地想,到时候陈晨二号万一真的问起来他和楚云生的关系,总不能直接在人家面前打个啵,说他俩在早恋吧?周念平被自己的幻想恶心出一身冷汗,晃晃脑袋上楼去找顾老师,他在做出选择以前,还是想听听老师的建议。 可惜他去的不凑巧,周扒皮因为多功能厅发生的事儿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来学校了,所以顾老师暂时接任三班的班主任一职,周念平赶到办公室时,顾老师面前围了一圈咨询分班的学生,他只好转身往班上走,这一路走得艰辛,倒不是周念平为了分班的结果忧虑,而是因为不停有人喊他“盟主”。 周念平绝望地发现,好像除了他这个二B盟主本人想要解散联盟以外,别的人都很乐意联盟的存在。从办公室到班级不过短短一百米的距离,时不时有学生给周念平加油打气,他仿佛变成了整个年级B班的精神支柱。 和A班学霸偷偷摸|摸早恋的某个学渣压力山大,心头莫名其妙多出一丝负罪感。 不是他太弱,而是敌人太强大,周念平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老师的建议着实让周念平迷茫了很久,但怎么说都进了B班,所以心理压力没成绩出来前那么大,他在班上看了会儿书,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往操场边走。周念平虽然嘴上说不去,但楚云生打球这件事儿,还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以前暗恋楚大学霸的时候,周念平没少偷偷摸|摸地拉着二狗去看篮球比赛,楚云生大概就是那种青春校园偶像剧里最常出现的全能型学霸,不仅学习成绩好,球打得也好,算是校篮球队里的主力,而周念平……周念平的身高没达到校队标准,从投递申请那一环节就被毫无悬念地刷了下来。 所以说啊,人比人气死人。 大概是刚分完班,学生们都没事儿的缘故,操场周围围了不少人,人群里时不时爆发出尖叫。周念平走了一半又犹豫了,他现在顶着二B盟主的头衔去给A班的楚云生“端茶送水”,指不定晚上贴吧就会冒出新的贴子,痛斥楚大学霸逼|迫小学渣为自己跑腿,这群闲得无聊的学生看见标题就能脑补出千八百字,紧接着楚云生背地里欺凌他的谣言就会横空出世。 周念平捂着心口喘了口气,硬生生转身溜进了图书馆。反正图书馆的落地窗正对操场,他在那儿也能看见楚云生。 这个时候的图书馆和白天一样安静,周念平溜达进去,发现岳群和林郎站在书架前,不知道说了什么,林郎忽然推了一下岳群的肩膀,然后埋头向门口冲来。 “林……”周念平只来得及抬手,就被林郎小同学撞得说不出话来。 “啊,周念平!”林郎吓了一跳,扶住他的手臂,“我……我刚刚没看见。” “没事儿。”周念平揉着心口心有余悸。 他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楚云生,敏锐地察觉到林郎和岳群之间气氛微妙,直觉他们吵架了,便故意转移话题:“你们今晚有空吗?” “我今晚可能有点事,不能去楚云生家里了。”林郎抿唇结结巴巴地说,“周念平,对不起。” 周念平觑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岳群,轻咳一声:“不是这个事儿。” “啊?”林郎有点傻眼。 他只能硬忍着铺天盖地的尴尬,把和发贴人见面的事儿细细解释一遍。只见林郎眼里迅速迸发出兴奋的光芒,连说了三声“我去”。 “你去就好。”周念平揉了揉头发,真心实意地感慨,“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一定要把这个诡异的联盟解散。” “难。”岳群突然插话。 周念平瞬间垮了脸:“真的很难吗?” 岳群点了点头,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下午新出现的贴子。” 周念平一听贴子就心跳加速,头皮发麻,他眯着眼睛瞄了瞄屏幕,直接被贴子的标题雷得里焦外嫩。 贴子的标题是《二B盟主身先士卒,奋斗在对抗A班的第一线》,贴子里详细描述了他查看分班结果时,在公告栏前和楚云生“斗智斗勇”,最后靠踩脚尖战胜楚大学霸的丰功伟绩。 贴子下面一溜边全是二B联盟成员感动的发言,什么“盟主终于觉|醒了”,什么“向盟主学习”,什么“盟主你是最棒的”…… 周念平的脸色由红转白再到青,当真是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说实话,打情骂俏被曲解成斗智斗勇,他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周念平在绝望中突发奇想,或许以后和楚云生打啵被发现,这群二B联盟的成员都想不到早恋上去,他们最可能想到的是自家盟主和楚云生用舌头互相狂甩对方的嘴唇,以嘴唇为武器,抢夺氧气,看看谁先把对方憋死。 现在的周念平还没憋死,但他快气死了。 “解散,一定要解散。”周念平像只炸毛的猫,盯着屏幕上的回复,在林郎和岳群面前跳脚。 林郎此刻已经被二B联盟神奇的氛围圈粉,正抱着自己的手机切换账号,用小号刷屏。他凑过去一看,只见林郎小同学亦然一副联盟成员的模样,回复的都是加油呐喊以及萌萌的表情包。 “林郎!”周念平恨铁不成钢地摸林郎的脑袋,“你怎么也这么堕落?” 林郎一脸茫然:“盟主,你说啥?” 周念平:…… 周念平扭头问岳群|||:“你不会和林郎一样,也在刷屏吧?” 岳群坚定地摇头,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里偷偷摸|摸地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这群学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周念平恨得牙痒痒。这可是对抗A班的联盟,结果呢?结果这群A班的学霸比B班的学生还积极。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他们同时抬头。 操场上亮起了灯,几道穿着校队球衣的身影在篮球架下挥洒汗水,周念平一眼就看见了楚云生,因为楚云生在他眼里简直像是光源,随时随地熠熠生辉。 “今天有训练呀。”林郎嘚吧嘚地跑到落地窗前眺望,“啊,楚大学霸上场了!” 楚云生做完热身运动,接过队友的球,从休息座位上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操场上走。 “他在找谁啊?”林郎纳闷地嘀咕,“怎么老是回头。” 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到场的周念平郁闷地抓抓头发,和林郎肩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看楚云生打球。岳群站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刷刷手机,偶尔瞥一眼兴致勃勃的林郎,趁对方不注意,问周念平:“真的不去?” 他愣了愣,意识到岳群是在问他为什么不去球场边看。 “你猜我去了,今晚贴吧会出现多少个新贴子?” “哎呀,怕什么?”林郎接下话茬,笑嘻嘻地逗他,“我都想好了,如果你去以后真有人发贴,我就把楚云生帮你补习的事儿用小号发出去。” 周念平眼皮一跳:“别,你如果发了,他们肯定要阴谋论。” “说楚云生就是为了竞选学生会主|席才帮助我复习的。”他的脑洞越来越大,基本摸清了联盟成员的套路。 “嗯,你如果发了,相当于石锤楚云生帮周念平是另有目的的。”岳群附和道,“林郎,别添乱。” 林郎的脸色登时冷下来,瞪了岳群半晌,撇开头不吭声了。 “你俩怎么了?”周念平看到现在还是没看出名堂,忍不住把岳群拉到一边悄悄问,“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但我觉得林郎好像挺不开心的。” 岳群抿唇沉默片刻,轻声叹了口气:“我可能……高三的时候要转学。” “啊?” “家庭原因。” 岳群明显不乐意细说,周念平也不好追着问,但是如果是因为家庭因素转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摇头,走到落地窗前继续看楚云生打球。 楚云生罚了个漂亮的三分,嘚瑟得叉腰站在场边捋头发,边捋边左顾右盼,引得一群小女生惊叫连连。周念平觉得他匿名发个贴,成立个“楚云生后援会”,报名人数说不准比二B联盟都多。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篮球训练很快接近尾声,周念平等着人群逐渐散开,终于迈开腿往操场边走。 虽然训练结束了,楚云生却还坐在场边的休息座上,孤零零地喘气,浑身上下散发着他最熟悉的怨念。惨白的灯光照在操场上唯一一个还没离开的人身上,倒真有几分孤寂的滋味。周念平甚至觉得楚大学霸脑袋上有朵小小的乌云,正在哗啦啦地下雨。 “啧,等人呢?”周念平悄悄走过去,把矿泉水丢到楚云生怀里,明知故问。 楚云生闻声,微微一震,腰杆直了一瞬,又硬是弯回去继续闹脾气。 “刚刚在图书馆看你打球来着。”周念平知道楚大学霸的性子,爱吃醋爱撒娇,所以他拧开矿泉水瓶,坐下来耐心地解释,“正好遇见了林郎和岳群,就没过来找你。” “真的?”楚云生高兴了一点,凑到周念平身边喝他手里的水,“那你看到我的三分球了吗?” “看见了。”周念平嫌弃地拍拍楚大学霸汗津津的胳膊,“快去把衣服换了,都是汗。” 楚云生灌了大半瓶水还不解渴,喘了口气继续喝。 周念平有点被吓到:“怎么这么渴?” 楚云生委屈巴巴地回答:“人家给我送水,我都拒绝了。” “那你自己不会带啊?” “……” “周念平,我是为了你才拒绝人家的水的。” “你傻啊,渴了就喝,折腾自己干什么?” “……” 周念平真心实意地觉得楚云生有毛病:“不就是一杯水吗?你打球渴了喝一口没什么的。” 楚云生闻言,把他给的矿泉水瓶子捏得咯吱咯吱响:“我是怕你吃醋!” “醒醒吧。”周念平怜爱地揉楚大学霸湿漉漉的脑袋,“吃醋这么幼稚的事儿,只有你会干。” 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念平还不知道立flag为何物,但是现实很快打了他的脸,让他酸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41.CP41(二合一) 楚云生郁闷地抬起头, 作势要咬周念平的手指, 被他躲过, 又去咬别的地方,这回被周念平推开得彻底。 他说:“快去换衣服,我约了岳群和林郎一起去KFC。” “他们也去?” “嗯。”周念平点了点头,想起岳群可能要转学的事儿, 忍不住和楚云生说, “唉, 能不转学就好了。” 楚大学霸弯腰拾起散落在一旁的衣服,像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转学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没多大的事。” “可是林郎挺不开心的。” “他也就不开心两三天。”楚云生笑笑, 拉着周念平往更衣室走,“就他那个过事就忘的性子, 不刺激刺激,根本没长进。”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意思?” 楚云生拐进更衣室,捏着把手对他挑挑眉:“你还有心情管别人?” “那个发贴成立二B联盟的楼主可是在KFC等着你呢。”楚大学霸见周念平跟进来, 转身找到衣柜,直接脱了汗湿的运动服, “你是要鼓励人家继续啊,还是劝人家把这个联盟解散?” 更衣室的白炽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楚云生身上的汗水都被照得一清二楚。周念平扭开头, 欲盖弥彰地去看门口挂着的校队队服:“当然是解散。” 他抱怨:“这种联盟就算被学校知道了, 也会解散吧。” “难说。”楚云生光着膀子把自己的T恤从衣柜里拎出来, 对着脑袋一阵乱套,“如果不影响学习,学校阻止了干嘛?”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但是周念平想要把联盟解散,所以反驳道:“天天搞联盟,怎么不影响学习?” “念平,你真是傻得可爱。”楚云生一听这话就笑了,把衣柜轻轻关好,拔了钥匙塞进口袋,“学校巴不得B班的学生以战胜A班为目标,到时候不需要补课,成绩就能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 “哎呀,没事儿。”楚云生换好了衣服,走到周念平身边亲他一口,“你与其担心联盟解不解散,倒不如关心关心我俩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发到网上的问题。” 周念平舔了舔唇角:“你看见贴吧的贴子了?” “当然看见了。”楚大学霸叹了口气,把更衣室的灯关了,带着他往学校外溜达,“你说我想和你好好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呢?” “估计现在我俩就是公开关系也没人信。” 在这一点上,周念平和楚云生默契地达成了共识,他盯着校门外的路灯幽幽叹息:“不信就不信吧,挺好的。” 楚云生瞪他一眼。 他跟没感觉到楚大学霸的怨念似的,继续说:“总比早恋被发现,费力地解释好。” “你情我愿,有什么好解释的?”楚云生霸气地将书包甩到肩头,见校门口隐约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催促周念平,“快去拿车,林郎和岳群已经到了。” 刚刚在图书馆分别以后,林郎和岳群没有去操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校门口等很久了,他俩把自行车从车库里推出来,林郎急得跳脚:“快点快点,楼主等不及走了怎么办?” 岳群也点头附和:“快点吧。” 好像全世界只有二B盟主自己不着急,他生怕看见陈晨二号,所以骑着老式自行车在三个A班学霸身后晃晃悠悠地蹬。 过了上下学的高峰期,学校门口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汽车,林郎骑得飞快,原先只领先周念平一个车位,后来直接赶着绿灯的最后几秒冲到了马路对面,岳群一直跟在他身后,此刻在街另一头停下,回头比划了个他们先走的手势。 楚云生挥了挥手,跟周念平肩并肩停在斑马线后等红灯。 暗红色的灯光在树叶间闪烁,楚云生伸了个懒腰,感慨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怎么还没人来修剪,他却笑着回答:“好像分班考试前刚修剪过。” “长得快啊……”楚大学霸揉了揉手腕,在红灯跳进倒计时最后三秒时扶住了车把手,“时间过得也快。” 绿灯亮起,周念平的自行车又开始吱嘎吱嘎地响,他跟在楚云生身后没由来地想大叫,想告诉全世界他的生活很美好,想告诉楚云生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经历了怎样悲伤的过往。 但生活很快给了周念平一个巴掌。 林郎和岳群先一步到达KFC,停好车没急着进去,而是蹲在落地窗前考察敌情,周念平一到,就看见这俩傻小子躲在玻璃外装蘑菇,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还把书包顶在脑袋上。 “我就不该叫他们来。”周念平后悔得捶胸顿足,锁完车拽着楚云生的手腕晃,“怎么办?……天哪,我真的要去见楼主吗?不行,我得见,这奇怪的联盟一定要解散……”他一紧张,就开始碎碎念,从停车棚走到KFC门口短短几步的距离,直接把楚云生给说笑了。 “都来了,能不见吗?”楚大学霸把周念平推进KFC,“你去坐到窗边醒目位置等楼主,我们三个各自隐蔽,等会儿如果情况不对,你就大声咳嗽。” “然后呢?”周念平紧张地四处乱看,任何学生模样的人都不放过。 楚云生狠狠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我们就来救你啊!” “记好了啊,你一咳嗽我们就冲出来。” “我……我咳嗽,你们就冲出来。”周念平机械地重复,在KFC里没找到符合楼主形象的目标,稍稍放松,先点了个套餐,然后端着坐到窗边焦急地等待。 楚云生也买了点吃的,坐在角落里望风,林郎和岳群拎着甜筒转悠半天,一个躲到儿童滑滑梯下面,一个躲到了儿童蹦床旁边,俩高高挑挑的大男生畏手畏脚地缩着,还要被天真可爱的小朋友围住叽里呱啦地问问题,当真不容易。 周念平啃了口汉堡,没忍住笑了,笑完,不再紧张,转而去看落地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也不知道等会出现的楼主会是什么样的人,是和陈晨一样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学生,还是像A班那群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学霸呢? 不论是谁,静下心来想想,似乎都可以接受呢。 就在周念平心态一片平和之际,KFC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握住了他的手:“周念平,对不起!” 周念平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蹿起来,整个后背贴在椅背上,连丝缝隙都没留。 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侯……天吉!” 来人正是那个在地下车库围追堵截他的混混,“瘦猴”。 周念平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开溜,他可不想在KFC里上演一场真人快打,但是侯天吉拉住了他,扯着公鸭嗓子哀嚎:“我对不起你啊,周念平,是我瞎了眼相信苟力那个王八蛋……” “打住打住。”周念平连忙捂住瘦猴的嘴,生怕KFC的服务员把他俩赶出去,“你先给我坐下。” 瘦猴乖乖坐在餐桌对面,拘束地低着头,瞧模样还挺可怜的。 可周念平觉得这一切都是个笑话:“你是贴子里面的楼主?” 侯天吉巴巴地点头。 周念平在风中凌乱:“不是,你前几天还追着我打,怎么今天就……” ——就成二B联盟的创始人了啊? “唉,往事不堪回首,谁没有一段识人不清的过往呢?”瘦猴沉痛地说道,“在那段录像放出来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你偷拿了物理分班考试的试卷,二狗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苟力还说什么你作弊不承认,我就以为你为了成绩连最起码的做人的道德底线都没有了。”侯天吉说到激动处,捏烂了两根薯条。 周念平咽了咽口水,把薯条偷偷摸摸拿到面前护住:“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把你揍醒啊!”侯天吉摊了摊手,说得理所当然,“这事儿不打一顿,不解气。” 他瞬间被薯条噎住,半天没憋出个字儿。 瘦猴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没多想,就觉得你误入歧途,还觉得苟力人不错,特关心你,现在看啊,人家根本就是在算计我,想借着我的手打你呢。” “你……不知者无罪。”周念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低头狂吃薯条。 侯天吉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暗中松了口气:“所以真相大白以后我就很愧疚,想跟你道歉吧,又怕你不接受,正好我听见了你们班那个……哦哦,陈晨,是这个名字吧?他说楚云生那个该死的混蛋利用你拉票,我一听就不能忍了。” 瘦猴猛地一拍桌子:“你瞧我这个暴脾气,听说自家兄弟被A班的欺负,当场就想喊人去把楚云生揍一顿。” “揍得他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不敢利用你!” 周念平闻言,冷汗都下来了:“别,千万别!” 那可是他的宝贝大学霸,活了两辈子才勉勉强强开始早恋,若是揍废了,他找谁哭去? “陈晨也是这么说的。”侯天吉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说我太冲动,如果真喊人把楚云生打了,到时候追根究底,倒霉的还是你。” 周念平在心里将陈晨赞美了个千八百遍:“对,他说得太对了。” “还好没揍。”瘦猴心有余悸,“陈晨说,要想真正战胜A班,咱们得争取民心。” “啊?” “你想啊,咱们年级A班人多,还是B班人多?” “B……B班。” “那咱们得到B班的支持,不就能轻而易举地战胜A班了吗?”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周念平叼着薯条被绕进去了,半晌才摇头,“不对,我们为什么要战胜A班?” “因为楚云生利用你啊!”侯天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果然和陈晨说得一模一样,你已经被A班迷惑了。” 周念平:…… 他现在一点也不感谢陈晨了,他只想让对方的内心戏稍微少一点,再少一点。 “不过不要紧,你今天就做得很好,虽然踩脚尖有点娘们兮兮的,不过总得来说是个好的开端。”侯天吉殷勤地拿出手机,“二B盟主,咱以后遇见楚云生直接踹,你不会,我教你。” 周念平被瘦猴叫得内伤,他捂着心口摆手:“你……把贴子给我删了。” 侯天吉满脸不乐意:“为什么啊?二B,我今天都收到好多申请了。” “……” “把盟主两个字给我加上。” “二B盟主,等联盟壮大了,我们肯定给你举行一个热热闹闹的登基仪式,让全年级的学生看看,谁才是二B之王!” 一口可乐呛在周念平喉咙里,他瞪着激动得满面通红的瘦猴几秒钟,然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 三条人影瞬间从KFC的不同方向蹿出来,周念平拽着侯天吉往门口跑,边跑边喊:“你先走,我殿后!” 侯天吉感动得热泪盈眶:“二B盟主,我要陪你一起……”他话未说完,就被周念平关门外了。 他一脸沉痛:“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快走,联盟需要你!” “盟主!”瘦猴就差没给他跪在门外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周念平等人走远,立刻惨叫着倒进楚云生怀里:“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楚云生比他还紧张:“他伤到你了没有?老子这就去揍他个桃花朵朵开……” 好不容易把一个祖宗送走,这又炸毛一个。 周念平抱住楚大学霸的腰大喊:“他就是楼主!” “什么?”楚云生狐疑地转身,“他不是那天带头揍你的混混吗?” “嗯。”他点头,“事情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变化。”周念平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A班的三个学霸听完,神情各异,最后还是林郎先开口。 “世事难料。” “跌宕起伏。”岳群估计在评价他的故事。 “我还是想揍他。”楚云生这就是纯粹的个人恩怨了。 眼见解散联盟无望,周念平看开了,他带头走出KFC:“算了,当盟主就当盟主吧。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点菜。” 林郎和岳群纷纷表示都好,只要有肉,万事大吉。 “你不是不去吗?”周念平瞥了林郎一眼,“家里没事儿了?” 林郎猫在岳群身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和好了吗?” 感情纯粹是因为和岳群吵架才不乐意去楚云生家吃饭的。 “房卡给你。”楚云生等他找到自行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丢给岳群,“你还记得我家的门牌号码吧?哦对了,今天应该有物业来换过新的密码锁了,我待会把密码发到你的手机上。” 岳群接过,问:“怎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楚云生用下巴点了点正在奋力开锁的周念平:“我得陪着咱们的二B大盟主买菜啊。” 那头周念平开锁开出一身的汗,抬头就听身后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楚云生,你走不走?” 楚云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来了来了。” 那殷勤劲儿,把林郎和岳群恶心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俩在路边找了个连锁大卖场,走进去直奔生鲜冷冻区。 “烧鸡翅?”楚云生推着购物车跟在周念平身后,时不时往车里扔点东西。 周念平一边点头,一边把楚大学霸扔进购物车里的薯片,饼干,果冻以及方便面扔出去:“你能不能吃点健康的东西?” 楚云生气闷地拿车轻轻顶他一下,继而悄咪咪地藏了盒榛仁巧克力在冻鸡翅下面。 周念平没发现,他伸手从货架上拎了瓶耗油:“光吃鸡翅不太好吧?” “反正刚刚在KFC大家都没少吃。” “也是。”周念平想了想,“那烧个汤?” 他轻声感慨:“你家里如果有电磁炉,咱们以后就可以在家吃火锅了。” 周念平不过随口一说,结账的时候购物车里就多出口锅。他当着收银员的面不好发作,等楚大学霸结完账,两个人大包小包地从超市里出来,他特别想踩楚云生的脚尖,但伸腿的时候又想起侯天吉的那句话,什么娘们兮兮,于是转而去踢楚大学霸的脚踝。 “干嘛?”楚云生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买什么锅?” “不是你要吃火锅的吗?” “我就随口一说,你是不是傻?”周念平气结,“如果我让你买房买车,你还真去买啊?” 楚云生的脚步顿了顿:“哦,你上次说的那个房子我看了,挺不错的,要不咱买下来?学区房升值空间……嗷,周念平,你踩我干什么?” 甭管娘不娘了,他踩得解气:“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就不信十七岁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你真是……”楚云生咬了咬牙,没辩解,绷着脸跟在周念平身后往车边走。 可周念平走了两步又改道往路边走。 “车不在那边。”楚云生别扭地提醒,“走错了。” “我知道。”他干巴巴地回答,“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骑车?” 其实周念平骑车倒是没问题,他的小破自行车前后都有车篓子,但楚云生就不行了,那辆酷炫霸拽的山地车根本没有挂塑料袋的地方,若是实在不行挂在车把手上,又太容易出交通事故。 楚云生也意识到这一点,抱着购物袋站在街边拦车,拦了会儿忽然问:“咱俩刚刚那算是吵架吗?” 周念平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嘿嘿。”楚大学霸竟然开始傻笑,“那刚刚就是咱俩在一起以后第一次吵架,值得纪念。” “……”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周念平和楚云生回到家时,岳群已经把厨房打扫好了,还贴心地将常用的调料都从柜子里取了出来,而林郎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抱着个手机边刷贴子边笑。 周念平站在门外听着这笑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回来啦。”林郎听见敲门声,一个咕噜从沙发上爬起来,“岳群,我拖鞋呢?” “你就没穿。”岳群无奈地拾起一双拖鞋递给他,“快去开门。” 还开什么门啊,楚云生已经把密码锁打开了。 “周念平,你看到最新的贴子了吗?”林郎一溜烟跑到门前,举着手机蹦蹦跳跳。 周念平扶额叹息:“让我猜猜,是不是说我在KFC和你们大战了三百个回合?” “何止啊。”林郎替他们拎购物袋,“瘦猴说你为了联盟的成员,宁可孤身犯险,现在贴吧里你的呼声可高了。” “哦对了,连学生会主席竞选的投票通道都为你打开了呢。” “什么?”周念平本来蹲在冰箱前整理食材,闻言差点坐到地上去,“我根本没竞选啊,他们给我投票干嘛?” “还能干嘛?”楚云生把榛仁巧克力从袋子里掏出来,酸溜溜地嘀咕,“觉得你厉害呗。” 此时周念平再也淡定不了,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翻看校园网。学生会主席竞选的投票实时结果显示在首页,他一戳进去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后头还跟着可怜兮兮的十几张投票,而楚云生的票数早已绝尘而去,领先了所有人一大截。 周念平松了口气。 “恭喜啊。”岳群从厨房里走出来,拍了拍楚云生的肩膀,“下周就任仪式,历届学生会主席都要跳舞,你记得找好舞伴,别给A班掉链子。” 楚云生的脸色随着岳群的话一点一点黑了:“该死,我怎么把这茬事忘了?” 楚大学霸定定地望着他们:“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不行!”周念平和林郎异口同声。 “周念平你给我过来。”楚云生懒得管林郎,但是对于他的拒绝深感不满,直接把周念平从冰箱边薅到卧室里,特别霸道地壁咚,“我和别人跳舞你也不吃醋?” “学校规定,我吃什么醋?”周念平抱着胳膊轻哼,“每一届就任仪式都有舞会,就你搞特殊?” “喂,跳舞可是有肢体接触的。” “嗯。” “喂,万一舞伴一不小心爱上我怎么办?” “嗯……嗯?”周念平狠狠地推了楚大学霸一把,“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楚云生被推得踉跄一步,又顺势倒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抱怨:“我不想跳舞。” “真不想跳?”周念平的心情微妙地好了几分。 楚大学霸立刻举双手发誓:“不想不想。” “不想也没办法。”他笑着拿胳膊肘怼楚云生,“出去吧,我还要做饭呢。” 周念平说完,转身往屋外走,身后的楚大学霸却忽然将他反抱在了怀里。 “干嘛?”他没好气地嘀咕,“我没吃醋,不需要安慰。” 42.CP42(二合一) 然而这话一说出口, 就有点酸了。 周念平憋闷地抿唇, 拿手肘把楚云生一点点捅开:“真没事儿。”他觉得自己一个奔三的成年人不应该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费心神,更别说吃醋了。 但是有些事儿吧, 和心理年龄无关。 楚云生偏头觑周念平的神情,见他不开心,登时笑开了花,把门一推,特别豪迈地喊:“岳群、林郎,今晚周念平做的菜估计有点酸, 你们担待一点。” 林郎还没反应过来, 岳群已经笑了。 周念平被说得耳根通红,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他蹲下来把鸡翅从购物袋里掏出来,没想到一盒榛仁巧克力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楚云生:…… “念平, 你听我解释。” “你什么时候买的?”周念平拾起巧克力, 哭笑不得,“楚云生, 你行啊, 还学会背着我买东西了?” “没有,是我忘了从购物车里拿出去。”楚大学霸睁眼说瞎话,“意外。” 他冷哼一声, 把巧克力当着楚云生的面扔给林郎:“随便吃。” 林郎接过, 惊喜地打开包装, 刚咬一口, 耳边就传来楚云生咬牙切齿的声音。 楚大学霸杵在林郎小同学身后,阴笑着说:“嗯,敞开了吃。” “楚……楚云生?”林郎吓得手一抖,捏着包装袋哆哆嗦嗦地从沙发一头,爬到了另一头,扑到岳群怀里嘤嘤嘤,“好可怕。” 这时周念平已经走进了厨房,楚云生偏头瞄了一眼,趁他不备,抢走榛仁巧克力,抱在怀里据为己有。林郎委屈地看着,等岳群揉着他的脑袋答应再买一盒才勉强满意。 楚云生就像个山大王,倒在沙发里偷吃巧克力,周念平烧完鸡翅出来一看,差点没气死。 他指着满桌的巧克力包装纸:“楚云生,你幼稚不幼稚?” “林郎吃的。”楚大学霸甩起锅来,一个顶俩。 周念平闻言,乐得直笑,他把楚云生拽进厨房,哐当一声关上门:“还林郎吃的……你瞧瞧你嘴巴边上是什么?” 他戳楚云生的脑门:“都是巧克力!” “没有。”楚大学霸故意死犟。 周念平气不过,伸手在楚云生的嘴角抹了一下,结果手还没收回来,就被楚大学霸含住了。 周念平:? “你应该把我嘴角的巧克力舔掉。”楚云生不满地低下头,凑到他面前,指着早已没有巧克力的嘴角轻哼,“快,舔舔。” 舔个鬼啊……周念平被楚大学霸的不要脸惹得脸红脖子粗,明白在面皮上比不过楚云生,干脆把醋瓶子扔过去。 他转身系上围裙:“快,锅开了,帮我倒醋。” “啊?”楚云生一瞧就是没做过饭的模样,登时傻了眼,“倒多少啊?” “你看着办。”周念平头也不抬地切黄瓜,哐哐哐,每一刀都敲在楚大学霸的心尖上。 楚云生怂了吧唧地凑到灶台边,犹犹豫豫地倒醋,他偷偷瞧着,觉得差不多了,抬手拍了拍楚大学霸的手腕。周念平的本意是好的,谁料楚云生头一回炒菜太过激动,醋瓶子从手里脱落,哗啦一下倒进锅里。 “……” “你想气死我?”周念平愣了一秒,跳起来试图扑救,然而瓶子里的醋已经全部进了锅,被滚火一熏,登时满厨房都是酸味。 楚云生自知做错了事,茫然地拎着空掉的瓶子哪儿也不敢去,就含情脉脉地盯着周念平,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的可怜虫。但是周念平对楚大学霸这套惹人心疼的把戏早有防范,他先把火关了,然后气急败坏地推楚云生。 “算我怕了您嘞,您出去等着,别给我添乱成不?”周念平崩溃地推开门,把楚云生踹出去。 门一开,醋味立刻在客厅里蔓延开来,啃着鸡翅膀的林郎当即打了个大喷嚏,打完,呆愣愣地问:“这是怎么了?” 楚云生轻咳一声:“热醋消毒,你没听说过啊?” 林郎当然听说过,但这个时候突然消毒,怎么看怎么怪异。 楚云生生怕他再问,抬手捏了个鸡翅塞到林郎手里,拼命转移话题:“这可是念平亲手做的鸡翅,你千万别浪费。” “不会浪费的。”林郎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轻而易举被楚云生带跑,“你放心吧,就算你们不吃,我一个人也能把鸡翅全干掉。” 因为回家前已经在KFC吃了些东西,周念平就没做复杂的菜式,他洗掉满是醋的锅,拍了根黄瓜,再炒了个没放肉丁的炒饭,想着就算晚上没人吃,也可以放进冰箱当做第二天的早饭。但他低估了青春期男生的食量,一锅炒饭刚上桌,眨眼间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A班理科班都是选物化的吗?”楚云生一边扒拉饭,一边问林郎,“我记得往年是可以选物生的。” “今年还是可以呀。”林郎嘎嘣嘎嘣地嚼着黄瓜,“但是很少有人这么选,毕竟以后填报志愿,大多数大学招收的都是物化理科生。” 楚云生眯起眼睛点头:“你们都准备选物化?” “当然啊。”林郎理所当然地点头,“要不然呢?” “没什么,我就是确认一下。”楚云生搁下筷子笑眯眯地抽了张面巾纸擦嘴,“既然大家都是准备选物化的理科生,那么辅导周念平的事儿就轮流来吧。” 周念平闻言,直接将嘴里的鸡翅喷了出去。 林郎见了,心疼地拿面巾纸擦桌子:“哎呀,这是最后一块了,你不吃留给我嘛……” “什么叫辅导我学习?”他顾不上心疼鸡翅,拽住楚云生的手,“我还没决定学文还是学理呢,再说就算学理,我也不一定去物化班啊?” 像是早就料到周念平会是这样的反应,楚云生将碗筷一齐放在茶几上,转身面对着他,难得认真地说:“周念平,你扪心自问,你想选的真的是顾老师建议的文科吗?” 说完,不等他反驳,继续道:“顾老师的建议很对,换了任何一个负责任的老师,可能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周念平你要记住,未来的路是你自己走的,有些建议可以听,有些建议不能听。” “选理科的确是个冒险的举动,但你凭什么否认自己不行呢?你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你算过那是多少天吗?” “如果按照一年365天来算,一年半大概是548天。”林郎插嘴。 “快五百五十天的时间,你觉得你不行吗?”楚云生单手扶住他的肩膀,“念平,想要提升成绩并没有那么难,可若是你内心深处自我否定,那谁也帮不了你。” 楚云生的话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他迷惘的内心,连日来的纠结一扫而空,周念平咬着嘴唇笑了笑。 楚云生见他想通,暗中松了口气,大道理讲完,又开始分析利弊:“你知道物化理科班的竞争力为什么强吗?因为将来好报考大学。人口基数决定竞争力度,换个角度想,未来的选择也会相应增加。” “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特别想要报考的专业,如果有,你可以告诉我。” 特别想报考的专业?周念平愣住一瞬,深埋在心底的理想经过多年的沉淀,终于有了破土而出的机会,但他没有直说,而是深吸一口气,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周念平直起腰杆:“咱们四个,以后就都是物化理科班的学生了!” “哎呀,有可乐就好了,这个时候适合干杯。”林郎夹着根鸡骨头笑嘻嘻地打趣,“cheers!” 大家都学着林郎,边笑,边夹着鸡骨头碰了碰。 也不知道怎么的,楚云生突然想起冰箱里的酒:“喝吗?” 话音刚落,就落了个被周念平敲脑袋的下场。 目标明确以后,周念平不再有顾虑,第二天上学时直接递交了转班申请,在顾老师惋惜的目光里去了物化理科班,他兴冲冲地背着小书包一路狂奔,然后在高二(13)班的门前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恶意。 13?B? 看来二B联盟真的跟他有缘。 “周念平!”他前脚进班,后脚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陈晨背着书包出现在了班级门前,目光坚定:“盟主,好巧啊。” 这傻小子眼里燃烧起熊熊斗志:“看来是命中注定,咱们要为二B联盟的崛起奋斗!” 周念平捂着脸敷衍地点头,按照座位表蹿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分班以后,班级多了,每个班的人数就相应少了一小半,连课桌都单独地排列成行,再也没有同桌了。 其实周念平不太喜欢这样的排座方式,觉得没意思,同学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密,可换个角度想,没有同桌以后大部分同学的听课效率直线上升,也难怪学校要求分班以后的班级都这么排桌子。 陈晨坐在周念平斜对面,靠窗户的位置,放下书本以后掏了面巾纸出来安安静静地擦眼镜,他四处看看,发现大部分同学已经到班,除了以前在一个班、现在又分到一个班的在小声交头接耳,其余的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高二(13)班的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周念平抬起头好奇地看,继而惊觉来人竟然是年级里有名的“老鱼头”。 “老鱼头”自然是外号,因为姓俞,又爱好钓鱼,所以学生给取了这么个诨名。别看老鱼头年纪大,但人家资历深,在数学组是数一数二的好老师,出起题来道道切中考点,往年高三年级的数学模拟试卷最后的大题都是他出的。 “同学们好。”老鱼头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上,把手里的课件放在一旁,“我想我就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吧?你们有的人虽然没见过我,但肯定做过我出的题。” 话音刚落,教室里已经响起了零零碎碎的笑声。 老鱼头摆摆手:“我年纪大,管不动你们,希望大家能自觉些,不要给老师惹麻烦。” 周念平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他心里打了个突,仰起头发现老师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锁定在自己身上,瞬间头都大了。老鱼头一定对二B联盟有所耳闻,分班第一天,就将他这个盟主视为“问题学生”,估计以后百分之百会有特殊待遇。 周念平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他这回还真就会错了意。 其实也不怪周念平往坏处想,毕竟他以前在班上的名声难听至极,又有周扒皮整天挤兑,听惯了指责的谩骂就真的以为自己一无是处,哪里能想到老鱼头听说班上有个学生带领B班的同学和A班竞争,一早就想到班一睹真容了。 每一年分班考试结束,学校里都要费神研究如何调动B班学生的积极性,想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改变现状,更有甚者,自分班结果出来以后,理所当然地认定A班的同学比自己强一百倍,彻底丧失了竞争意识,长此以往,等到了高三下半学期,经常是A班的成绩领先B班一大截,无论学校里怎么补课,都无法缩短班级间的差距。 然而今年不同以往,周念平横空出世,不仅在B班成立了联盟,还隐隐呈现出和A班对抗的趋势,所以学校非但不想解散这个听名字就很无厘头的联盟,背地里还想让他们之间的□□味更浓一些。 当然,这一切的背后少不了校长的推波助澜,大部分有远见的老师也都知道,二B联盟对整个年级学生的学习态度都有着积极的影响。 老鱼头就是这些老师中的一个,他不仅欣赏周念平的勇气,还试图在周念平身上做点文章。老鱼头做完自我介绍完,又详细地将“小高考”的考试时间讲了一遍。小高考其实就是学业水平测试,像他们这种物化班的学生,考完政史地生四门,整个高三年级就不用学这些科目了。 说轻松也轻松,说枯燥也枯燥,总之作为学生,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老鱼头絮絮叨叨地讲完,下课铃声刚好响起,周念平站起来伸个懒腰的功夫,新任班主任就一脸严肃地将他喊到了门外。 “你是周念平?”老鱼头将双手背在身后,细细地打量他。 周念平紧张得贴墙站好:“我是。” “嗯。”老鱼头意味深长地点头,“跟我走吧。” “啊?”他愣了愣,班主任都走出去几步远了,才想起来去追,“俞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儿,有事儿。”老鱼头乐呵呵地点头,“不过不是我的事儿,是你的事儿。” 坏了,果然是二B联盟的事儿。 周念平跟在老鱼头身后愁眉苦脸地思索待会儿怎么解释这个联盟的诞生,谁料老鱼头根本没带他去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我……”周念平震惊了,没想到当个盟主就严重到被校长请喝茶的地步,腿肚子控制不住地发颤,“我吧,其实没想成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鱼头眯着眼睛推进了门。 门里有道熟悉的身影诧异地回头。 “念平?”楚云生刚从校长手里接过属于学生会主席的勋章,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周念平看见楚大学霸都快哭了,他嘚吧嘚地跑过去,哆哆嗦嗦得嘀咕:“完了完了,二B联盟的事儿被学校知道了。” 楚云生被他逗得笑弯了眼睛,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知道就知道呗,你怕什么?” 周念平怕啊,他不但怕,他还特别怕,他怕与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读书机会失之交臂。 “咳咳。”校长的咳嗽打断他俩的悄悄话。 “董校长。”周念平连忙摆正态度,“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董校长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乐呵呵的,一点架子都没有,特别和蔼可亲,:“别紧张,没什么要紧的事。”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秒就因为校长的话浑身紧绷。 “听说你搞了个B班的联盟?” 周念平一脸生无可恋:“算……算是吧。” “叫什么?” “二……B联盟。”他努力将前两个字分开念,可惜董校长的嘴角还是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也不知道学校对待这个联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周念平心里的小人都快抖成筛子了,董校长却换了个话题:“你俩关系不错?” 周念平:? “其实吧,学校有个想法,需要你们帮忙。”董校长搓了搓手,指着办公桌旁边的沙发示意他俩坐,“要喝水吗?” 这贵宾级的待遇吓住了周念平,他摇摇头,本能地去看楚云生。楚大学霸翘着二郎腿,给了他一个淡定的眼神。 结果周念平更炸毛了。 “唉。”董校长忽而一声叹息,“同学们呐,看到你们关系好,学校很欣慰,毕竟这个联盟如果真的引发学生之间的矛盾,老师们很头疼啊!” “是……是。”周念平巴巴地点头。 “但是!”董校长话锋一转,“联盟也是可以促进学习的嘛!” “……” “等等,校长。”周念平隐约察觉出一丝令他绝望的苗头,“我觉得这个联盟还是解散……” “校长,你是想要我和周念平带动整个年级的学习氛围吗?”楚云生却出言打断他,蹙眉问,“我们一个代表A班,一个代表B班,假装势不两立,变相鼓励同学们竞争。” 董校长听得频频点头,看楚云生的眼光跟看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就差没蹦出句“孺子可教也”了:“不错不错,就是这么个意思。” 董校长端起白瓷杯,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沫子,幽幽叹息:“学校的老师们呢,都知道这有点为难你们俩,毕竟你们的关系不错不是吗?但是仔细想想也没那么难,你俩只要经常出现在大家面前,稍微说点煽动性的话就可以了嘛。” “哦,还有,楚云生马上不是要上任学生会主席了吗?”董校长用瓷杯磕了磕书桌,“我看这个机会就很好,周念平,你给我去他的就任仪式上捣乱,给他添麻烦。” 周念平:? 他被董校长的先进思想惊得目瞪口呆:“校长你等等,就任仪式这么重要的场合,我怎么能捣乱呢?” “哎呀,真是个好孩子。”董校长怜爱地看着他,“我说的捣乱不是让你去搞破坏,而是让你在就任仪式上公开表示要和他竞争嘛。” 董校长忽然戏精上身,腾地站起来:“到时候你就冲上舞台喊‘凭什么每一届学生会主席都来自A班’?” 校长模仿完,继续和蔼地问:“学会了吗?” 周念平讷讷地点头:“学……学会了。” “还有你。”董校长的目光又落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楚云生身上,“你得不停地去找周念平的麻烦,就那种……唉,就那种嚣张得不得了的态度,最好要表现得瞧不起B班,反正得把B班的积极性给我调动起来,听明白了没有?” 同为戏精的楚大学霸跃跃欲试:“保证完成任务!” 董校长很欣慰:“学校非常感激你们做出的贡献,我和校董事会已经决定,在未来的几个学期里为给你们创造竞争的机会。” “所以你们不必顾虑,就算找不出矛盾,到时候学校都会给你们制造矛盾。”董校长笑得愈发慈祥,“剩下的该怎么做,就靠你们自己了!” 后来校长还说了些什么,周念平全没听进去,他是被楚云生半拖半拽拉出校长办公室的。 “念平,咱俩这算是合法早恋?”楚大学霸的心思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你听见没有,校长让咱俩呆一块儿,多接触。” 周念平把头发揉成了鸡窝,绝望地蹲在校长办公室门前碎碎念:“完了,完了!” “完什么?”楚云生跟着他蹲下来,咧嘴笑出一嘴白牙,“多刺激。” “你说年级里那些同学以后毕业了,知道咱俩其实是一对儿,得多惊讶啊!”楚大学霸说完,在周念平近乎崩溃的注视下笑出了猪叫。 43.CP43(二合一) 周念平想不通有什么好笑的, 他觉得事态都火烧眉毛了,楚云生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笑, 简直不可理喻。 “喂,怎么办啊?”周念平扯着楚大学霸的衣领狠狠拽了一下,“我不能真的去你的就职仪式上捣乱吧?” “你没听校长说的吗?”楚云生故作严肃, “不仅要去,还要上台表达对我的不满。”说完,又笑出一连串猪叫。 眼看楚云生指望不上, 周念平只能蹲在楼梯口,委屈巴巴地扒拉手指, 他重生以后没什么大志向, 只要能进B班, 考个看得过去的大学,工作后能养活自己就行。可现在校长上来就给了他如此艰巨的任务,周念平束手无策,甚至想再重生一回。 想到这儿,他扭头瞄了一眼楚大学霸, 硬生生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算了,就算真的能反复重生,他也舍不得。 上课铃|声带来一串纷乱的脚步声, 楚云生突然收敛了笑意,在老师出现的瞬间, 怜爱地揉揉周念平的脑袋:“念平啊, 学习成绩落后不可怕, 可怕的是不努力。” “……” “只要你努力,成绩肯定能有进步!” “……” “就算没有人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能成功!” “……” 路过他们身边的老师欣慰得直点头,而楚云生等老师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立刻继续捧腹大笑。变脸之快,行为之恶劣,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周念平恨不能把楚大学霸的嘴巴缝上。 不过笑归笑,等他们从校长办公室走回班级时,楚云生终于正经了一点:“念平,其实校长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董校长找你是对的,找我……真的没什么用。” 周念平想想重生前的人生遭遇,觉得自己从来都是活在边缘的那一类人,身无长处,默默无闻,现在董校长忽然让他成为整个B班的精神领袖,简直是强人所难。聚光灯是属于楚云生这样生而光鲜亮丽的人的,他就算上台,也注定是小丑。 也不知道楚云生是不是察觉到了周念平情绪的失落,没有再提校长说的事儿,转而问他会不会跳舞。 周念平顿时警惕起来:“干嘛?”他记得楚大学霸在就任仪式上要跳舞的,现在乍一提起,准没好事儿。 别人不了解楚云生,周念平现在可是把楚大学霸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每逢对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跟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似的,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坏水。 呸,他怎么又把自己比作鸡了? “不干嘛。”楚云生笑眯眯地扯谎,“随便问问,你别忘心里去。” 周念平在楼梯口和楚云生告别,心事重重地回到班级,老鱼头不在,班上比他离开前热闹些,大概是同学们逐渐熟悉起来的缘故,周念平刚一落座,坐在他前面的妹子就扭头笑嘻嘻地问:“盟主,还招人吗?” “招。”回答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念平身边的陈晨。 陈晨甚至还从包里掏出一张报名表,趁着老师没来,到处分发。 “盟主,刚刚老鱼头找你什么事?”陈晨发完,再次回到他身边,“有关联盟吗?” 此话一出,周念平明显感觉到前后左右所有的学生都竖起了耳朵。 他想到董校长的嘱咐,不敢把实话说出来,只含糊道:“是,有关联盟,学校已经知道了。” 陈晨满脸严肃:“学校的意思呢?” 周念平斟酌着答:“只要不影响学习,就……可以吧?”他自己都说得不确定。 但是陈晨瞬间变了神情,还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盟主,我知道学校能默许联盟的存在,一定和你的努力分不开关系!” 周念平:? “你不说是怕我们担心。”陈晨特别自来熟地拉着椅子凑到周念平身边,“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 “我不是,我没有……”他觉得这两天重复了这句话无数遍,可就是没人听。 眼瞧着任课老师一时半会来不了,陈晨干脆和周念平身边的同学换了位置:“盟主,你对联盟的未来有什么想法?” “解散算吗?” 陈晨自动忽略了他的话,扒拉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大手一挥,写了四个字——二B联盟。 “盟主,我是这么想的。”陈晨显然早有准备,此刻滔滔不绝地把心里的想法全说了出来,“首先,我们联盟的人数还不够多,如何扩张是个大问题;其次,我们和A班的关系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 陈晨严厉地瞥了他一眼:“盟主,你和A班走得太近了。” 更近的你还不知道呢。周念平揉了揉眉心,假装没听见陈晨不满的抱怨:“人数不够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人家不想来,你总不能逼着人家来吧?” “盟主此言差矣。”陈晨用水笔点了点草稿纸,在“扩张”两个字下面画了一道波浪线,“经过我这两天的研究观察,发现B班大多数人并不是不想加入|联盟,而是担心学校方面不赞成这个联盟的存在。” “既然现在学校已经默许,那么我们只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联盟很快就能吸收到一批新鲜血液。” “等会儿。”周念平一听联盟要扩张就脑仁儿疼,他艰难地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和侯天吉认识?” 陈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识。” 周念平暗道一声果然:“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贴吧那个贴子是侯天吉发的?” “知道啊。”陈晨点了点头,把水笔的盖子慢条斯理地盖好,“贴子内容也是侯天吉在我的指导下写的。” 周念平:…… 叛徒,他身边一个一个都是叛徒!明面上关心他,实际上只想搞联盟! 像是没察觉出他的不满,陈晨靠在椅子上,轻飘飘撂下一句:“我没有强迫他,是他主动要求帮助你的。” “你……你这是利用他。”周念平有气无力地指责。 陈晨闻言,难得笑了笑:“不算,侯天吉是自愿的。” 恶寒顺着他的后背滚了一圈,周念平忽然意识到就算当了二B联盟的盟主,他也玩不过这群该死的学霸,不论是楚云生,还是陈晨,他们每一个都直击要害,轻而易举地操纵着同学们的想法。 恶魔,周念平在心里给他们打上了标签,都是恶魔。 不过转念一想,陈晨的计划刚好切中了董校长的目标,周念平不无自嘲地想,陈晨才是那个最适合做二B盟主的人,他充其量算是联盟的吉祥物,需要的时候出来晃一圈,不需要的时候内部运作全靠陈晨。 周念平念及此,脱口而出:“陈晨,你要不当个副盟主吧。” 陈晨偏头,眼镜的镜片闪过一道白光:“多些盟主厚爱。” “好好好,二B副盟主。”他巴不得当个甩手掌柜,“联盟的发展就看你的了。” “我会努力的,保证不辜负盟主的信任!”陈晨颇有干劲儿地又撕了一张草稿纸,“盟主,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 周念平已经失去了阻止陈晨的力气:“说吧。” “下周新一任学生会主|席的就任仪式就要举行了,盟主,这是我们的机会。” “嗯……啊?” “我查了学校官网上历届学生会主|席的资料,快十年了,全是A班的。”陈晨说到激动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周念平连忙抬手示意他小声些,可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了他们身上。 陈晨把草稿纸卷成纸筒,狠狠地敲击着课桌:“为什么不能是B班的学生呢?” “我们难道真的比A班的学生差吗!” 这回不用周念平回答,班上的同学已经激动地高呼:“不差!” 周念平缩了缩脖子,心虚地跟着同班同学挥舞手臂。 得到回应,陈晨更加亢奋,直接站在椅子上:“那你们有信心战胜A班吗?” “有!”这次的回应比上一次更响亮。 “所以我们下周要不要在学生会主|席的就任仪式上提出抗议?” “要!” “盟主,你听听群众的呼声!” 忽然被点名的周念平腾地起立,在全班同学殷勤的注视下,艰难地点头:“好……”他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就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里。被赶鸭子上架的周念平怂怂地坐下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陈晨每和大家说完几句话,就要点一次他的名,仿佛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 好不容易等大家相对冷静了一些,陈晨从椅子上下来,凑到周念平耳边没由来地冷笑:“效果不错吧?” 周念平听得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你……你是故意说这些话的?” “那当然。”陈晨将草稿纸卷吧卷吧塞进口袋,“不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下周怎么当着楚云生的面闹|事?” “魔鬼。”周念平一头栽倒在课桌上,“你是魔鬼。” 陈晨推推眼镜:“唉,如果盟主能争点气,不和A班走得那么近,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 “对不起我错了,我是整个联盟的罪人,所以你取代我去当盟主好不好?” “盟主不要开玩笑。”陈晨站起来,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你可是我们的精神领袖,二B联盟不能没有你。” 二B联盟没有他会怎么样,周念平不知道,但他知道再这么下去,最先疯的肯定是自己。 与周念平这边的愁云惨淡不同,A班拉着窗帘,关着门,所有人以楚云生为中心忙得热火朝天。 楚大学霸靠着窗户站着,抱着胳膊有条不紊地发号指令:“林郎,你去帮我查下周学生会主|席就任仪式的座次表。” “岳群,你帮我搜集一下官网上的数据,看看B班除了周念平,还有谁有选票,最好把具体数据都整理出来,我要研究研究。” “沈静静,你会跳舞吗?……不会现在就学,下周看你的了。” …… 最后全班三十个人,除了楚云生自己,全有事做。 林郎嘿呦嘿呦地从教室外跑回来,路过楚大学霸的时候忍不住嘀咕:“明明就是演戏,你怎么还那么认真?” “除了你们还有周念平,没人知道这是演戏。”楚云生眯了眯眼睛,伸手把林郎怀里的座次表拿到手里,“董校长的意思我不解释,你们肯定也能明白,大家既然能进A班,绝非等闲之辈,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戏演到最逼真的程度,又不能真的输给B班。” 林郎听到这儿,没忍住,凑到楚云生身边提醒:“那可是大嫂。” 楚云生一听就笑了:“哟,不错,还知道要护着他。” “哪里哪里。”林郎察觉到一丝醋劲儿,立刻缩到抱着电脑查数据的岳群身后,“我再怎么护着,也比不上楚大学霸您呐。” 林郎在岳群身后拱来拱去,挤得岳群连续输入错了好几个数据,只得无奈地开口:“别闹。” 楚云生笑笑:“我当然舍不得他难过,可是要我真的输,不可能。” 呵,谁没有自尊,怎么可能为了爱情轻易折腰? “再说了,如果念平知道我是故意输给他的,肯定不乐意。”楚云生劳神在在地分析,“说白了,学校想要制造矛盾就是为了提高B班同学的竞争积极性,如果他们第一次反抗时轻而易举地取胜,二B联盟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你们换个角度想想,我们是A班,全年级最拔尖的三十个人都在这儿,若是头一回碰面就输了,你们自己甘心吗?”楚云生随手扯了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别小看B班,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的成绩没比我们差多少。说实话,能进A班,只能说明我们的运气比他们好,一两分的差距说没有也不为过,你们要是想领先,就得花功夫,从这次就任仪式开始,把B班的学生当做堂堂正正的竞争对手。” 楚云生说完,A班原本还有些懒散的氛围瞬间消散殆尽,每个人脸上都弥漫起一层紧张。林郎从岳群身后跳出来,蹿到沈静静身后帮她在网上找交谊舞的教学视频,倒是岳群很淡然,将数据统计好以后,随口问:“你来真的?” “嗯。”楚云生抱着手机看股市,“尽力吧,二B联盟搞得好,能让周念平在董校长面前刷刷印象分,等高三自主招生的时候,说不定能蹭个校长推荐信。” 岳群被楚大学霸的长远考虑震惊了,挑起一边眉:“他知道吗?” 楚云生沉默着操作了一会儿,不知道抛出去几支股,总之抬起头时,神情轻松些许:“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岳群把电脑合上,“你之前在‘象牙书斋’里说,周念平暗恋了你很久。” “嗯。”楚云生听了这话,眼角弯了弯。 “可我根本没觉得他在暗恋你。”岳群直截了当地说,“楚云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云生叹了口气,将头转到一边,伸手撩起窗帘看教学楼下黑点似的学生,流动的光影在他脸上飞速掠过。 他再次开口时,嗓音干涩:“念平暗恋我的时候,你们都没发现。” “我……我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现。” “什么意思?”岳群不解地反问,“你明明是这学期才认识他,哪儿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楚云生伸手揉了揉头发,不答反问:“别说我了,你呢?” “什么?” “转学。” “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你……”岳群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楚云生眼里闪过一道光,他拿手指点了点林郎:“你说呢?” “哦,我明白了。”岳群恍然大悟,“那天我和林郎在图书馆吵架,正好撞上周念平,周念平肯定会问林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而然你也知道了。” 楚云生不置可否,态度暧昧:“我知道也只是知道,到底走不走还看你自己。” 几个学生从他们身边急匆匆的跑过,各自为下周的就任仪式奔波。 岳群低下头,手指在电脑边漫无目的地滑动,某一刻忽然说:“你是不是猜到我转学的原因了?” “没。”楚云生一口否认,抛起手机又接住,“有些事你心里清楚就行。” 岳群登时苦笑出声:“你还说没猜到,你这分明就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可什么都没说。”楚云生似笑非笑,起身拍了拍岳群的肩膀,“有些事儿不必那么在意,短暂的分开不会影响感情,只要你坚持,未来没什么不可能的。” 点到为止,楚云生说完,深藏功与名,溜达到沈静静身后盯着屏幕上扭成麻花的身影,一脸阴郁:“这个环节真的不能跳过吗?” 沈静静仰起头,面无表情:“学校传统,忍吧。” 一旁的林郎憋笑到内伤,趁着楚云生暴走之前,跑到岳群身边去了。 *** 分班结果出来没几天,另一件事在学校里刮起了小小的风|波——苟力的处分出来了。 这天周念平正打着哈欠锁车,林郎像个小炮弹,咋咋呼呼地跑到他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周念平,你看……看到学校公告栏……上贴的处分书了吗?” 周念平怕林郎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噎过去,便敷衍地点头:“看到了。” “哎呀,我说正事儿呢。” “一周七天,起码有五天你找我都说有正事。”周念平把钥匙从锁眼里费力地拔|出来,“林郎,时间不早了,快回班吧,会迟到的。” 林郎被他的态度气得腮帮子都鼓了,二话不说,扯着周念平的手腕把他往公告栏前拽。 “林郎。”周念平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看。” 他顺着林郎的视线看见了公告栏上暗红色的处分书,兀地怔住。苟力这个名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要不是林郎提起,他可能真的会把二狗忘了。 处分书上说,原高二三班学生苟力,偷拿试卷,栽赃陷害,情节严重,给予停学处分。 “便宜了周扒皮。”林郎轻哼一声,“不过看看苟力的处分也挺解气的。” 周念平轻轻“嗯”了一声,站在公告栏前半晌,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往班上走,林郎叫他,他也不回头。周念平闷着头走了快十分钟,来到教学楼下的时候,一头扎进楚云生的怀抱。 “哎呦,难得。”楚云生今天值勤,胸口别了个学生会主|席专属勋章,“念平啊,没想到咱俩就这么几天没睡一张床,你都难过得投怀送抱了。” 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别烦我。” “我哪儿烦你了?”楚云生伸手揉他的后颈,“不就是看到处分书了嘛,多大点儿事。” 周念平闻言,咬唇不语,肉|眼可见地消沉。 “怎么了,你不会还同情苟力吧?”楚大学霸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打趣,“那你可真是善良,改明儿我请人在市中心给你立个碑,人家是圣母玛利亚,您是圣母周念平。” 他听得出来楚云生在逗自己开心,勉强笑了笑。 周念平叹了口气:“我没同情他,我就是……” 他就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搞不明白这么点儿事怎么就折腾了一辈子,到死都没察觉出端倪。一开始发现苟力有问题的时候,周念平以成年人的视角将一切视为“小孩子”的嫉妒心,但后来事态严重,他才醒悟,人生道路上的任何一颗绊脚石都会改变未来。 现在周念平把苟力这颗绊脚石踢飞了,但紧接着,他开始提前担心别的小石子。 周念平很含糊地向楚云生解释了心里的纠结。 “杞人忧天。”楚大学霸一语中的,“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担心担心我的就任仪式。” 楚大学霸把他往怀里一搂,委屈巴拉:“明天,你的男朋友就要被整个年级B班同学的口水淹没了,你这个带头反抗我的二B盟主要怎么补偿我?” 44.CP44(二合一) 提起这事儿, 周念平比楚云生还郁闷。 陈晨已经不止一次和他严肃地探讨过, 作为二B联盟的盟主, 和他们的头号敌人——学生会主|席楚云生走得太近, 会有多么糟糕的影响了。 可他们在谈恋爱啊, 青涩得让人脸红的初恋啊! 周念平憋到内伤, 很想在陈晨面前和楚云生舌吻, 并且他觉得再这么下去, 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神经错乱,真的这么做。 “你明天有什么打算?”楚云生拉着他躲开两个肩并肩上楼的老师, “不会就这么直直地冲上台吧?” 周念平摇了摇头:“陈晨让我等到你上台发表就职演说的时候领头喝倒彩,他连每句话的停顿卡点都标好了。” “他哪儿来的我的演讲稿?” “A班内部可能有叛徒吧。”他兴趣缺缺, 完全不在乎陈晨从哪里弄来了楚云生的演讲稿,楚大学霸却掏出手机低头打了会儿字。 “明天的学生会主|席交接仪式是几点钟开始来着?”周念平烦躁地抓着头发,发觉越来越多的学生在往教学楼内走,连忙把楚云生拉到楼梯道后,作为学校唯二的“风云人物”,现在他们只要同时出现,立刻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他趴在楚云生耳边,警惕地盯着楼梯口:“你们有没有应对策略?如果我真的像陈晨说的那样做, 你岂不是下不来台了?” “周念平同学。”楚大学霸一听,单手撑墙, 硬是把他给壁咚了, “冷静一点, 你现在的身份不仅是我的男朋友, 同时还是二B联盟的盟主。” “咱俩是竞争关系。” 周念平翻了个白眼:“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竞争。” 楚云生闻言,用拇指温柔地蹭蹭他的后颈:“联盟的成员可是很有干劲儿呢,别让他们失望。” 一边是男朋友,一边是自嗨的联盟成员,周念平莫名其妙地夹在中间,偏心谁良心都不安。 就任仪式的事儿想起来心烦,他干脆换了个话题,也是刚刚看见二狗的处分书的缘故,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周扒皮。 楚云生听他提到过去的班主任,眉心打了个结,转身和他一起靠在墙上:“我问过林郎,他说周扒皮的高级职称肯定没戏了,但是学校不会因为没有证据的事情开除老师,只不过给了个停职的处分。” “怎么会没有证据?”周念平恨恨地反驳,“苟力手里的语文分班考试试卷肯定是他拿来的。” “嗯,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楚云生叹了口气,“可是念平,这是我们的推断,况且语文分班考试试卷肯定是周扒皮在我们散播谣言以后,才想法设法拿到的,这个时候试卷已经在批改阶段,就算办公室门口有摄像头,批阅试卷期间出入办公室的老师也很多。” “你没有证据证明周扒皮拿了试卷,也没有证据证明别的老师是清白的。”楚大学霸揉揉周念平的脑袋,见他还是懊恼,忍不住笑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董校长和各位校董心里都有数,你不用太难过。” 道理说出来谁都懂,可周念平想到一个曾经为了高级教师职称就随意诬陷学生的老师,仅仅得到停职的惩罚,心头就涌动着深深的无力。 “倒是苟力。”楚云生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我听人说,他已经准备转学了。” “转学?” “是啊,转学。”楚大学霸漫无目的地晃着腿,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二狗的事,“反正他在我们学校已经待不下去了。” “还记得录像放出来的那天吗?……董校长是为了给他留最后一点面子,才没有把他用小刀划破书包偷钱的那一段放出来。” 楚云生不说,周念平还真把这事儿忘了,他恍然大悟:“我说校长为什么不把录像都放出来呢。” “那可是实打实的偷窃,董校长这么做,从保护一个未成年人的角度来看,完全没问题。”楚云生偏过头,眼神略有些微妙,也不知是不是周念平看错了,他总觉得楚大学霸在冷笑。 楚云生说:“处发点再好,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这样的保护。” 周念平默然,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沉淀已久的恨意有了再次沸腾的趋势,正在他失神的时候,楚云生忽然将他推到楼梯口。 “就凭你们还想战胜A班?”楚大学霸挑起周念平的下巴,单手拎着书包,轻蔑地勾起唇角,“妄想!” 周念平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楚云生搞得满头雾水。 “就算你们成立联盟也没用。”楚云生还在表演,“学生会主|席的位子属于A班。” 周念平:…… “盟主!”几声高呼从他身后传来,周念平浑身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他盯着戏精上身的楚云生,目送对方头也不回地上楼,姿态傲慢,全然不给他留半分情面,哪怕知道一切都只是演给B班的同学看,此刻也恨得有些牙痒。 偏偏楚云生走到拐角时,还慢吞吞地回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继而在老师出现在楼梯上的刹那,瞬间变身好学生,微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说:“老师好。” 这下子不止周念平,剩下的二B联盟成员眼里迸发出的滚烫视线也能把楚大学霸的背影烧出几个洞。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站着?”老师从楼梯上下来,笑眯眯地抬起手腕,点了点手表,“不早了,再不回班就要迟到了。” 他们连忙背着书包往楼上跑。 谁料老师又补充了句:“你们要向人家楚云生学习,每天都提前到班,据说是在组织A班的同学早读呢。” 完了,周念平闻言,心中暗道不好,他能听出来老师是在故意刺|激B班的学生,但一根筋儿的联盟成员根本感觉不出来,只觉得在起跑线上输了A班一成,各个面色阴郁。 等老师走了,他们凑到周念平身边,非要他这个盟主想出个法子。 周念平把手揣在口袋里,看似平静,实在内心慌得一塌糊涂,要不是口袋大,估计人人都能发现他的手指在抖。 “不就是提前到班级吗?”周念平硬着头皮,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喘了口气,“你们办不到吗?” 几个成员互相看了看:“能!” “那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 周念平注视着兴冲冲离去的联盟成员,暗中擦了一把汗,他踩着上课铃|声进了高二(13)班的教室,根本没把提前到班的事儿放在心上,谁料第一节课下,副盟主陈晨直接找到他面前。 “盟主,你做得很好。”陈晨难得表扬周念平一次。 他受宠若惊:“什么很好?” 在周念平看来,只要陈晨出现不是指责他和楚云生走得太近,这个副盟主看着就格外顺眼。 “我已经听同学们说了,你向大家提议提前到班。”陈晨连续推了好几次眼睛,显然难掩激动,“你做得实在是太对了。”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周念平颇为不适应,甚至还想陈晨继续指责他和楚大学霸走得太近。 “盟主,咱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实行?” “随便……等等,咱们?”周念平呆立当场,盯着陈晨的眼睛,嗓子有点干涩,“你是说,我也要提前到班?” 对于起床苦难户来说,每天准时到班已经很艰难了,更别说提前,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可惜陈晨在周念平绝望的目光中残忍地点了头:“那是当然,人家学生会主|席不是也以身作则吗?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发现楚云生提前十分钟到校,别的A班同学虽然没他那么早,但也至少提前了五分钟。” 分手,他脑海里一瞬间冒出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周念平苦恼地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臂弯里:“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提前了几分钟到校的?” “因为我提前了二十分钟。”陈晨解释得理所当然,在他敬畏地目光里坐在了座位上,“探查敌情是我应该做的事。” 周念平对陈晨能牺牲睡眠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校的行为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暗暗在心里骂人家魔鬼,当然明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深感欣慰的模样,硬着头皮夸奖:“联盟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陈晨推了推眼镜,但笑不语。 此时班上的同学基本上到齐了,周念平把作业本从书包里抽|出来,习惯性地塞进书桌,结果硬是塞了半天都没塞进去,他低头一瞧:好家伙,谁在抽屉里塞了那么大一个包裹? 周念平纳闷地将包裹拽出来,拆掉最外面的包装纸,发现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盒白色恋人饼干,他第一反应是楚云生放的,但转念一想,依照楚大学霸骚包的个性,就算送礼物,也不可能选择这么没品位的包装方法,紧接着他想到了陈晨……算了吧,他们的副盟主满心只有搞联盟。 那会是谁呢?周念平疑惑地环视四周,没发现可疑人选,便偷偷摸|摸把包装纸全部撕开,一张粉色的小卡片“啪嗒”掉落在地上。他飞速拾起,用手捂着悄咪|咪地瞄了一眼。 只见卡片上龙飞凤舞写了一堆正常人看不懂的字,倒是落款被周念平认了出来:侯天吉。 侯天吉在分班考试以后,毫无悬念地进了C班,他颇为遗憾,但也毫无办法,因为瘦猴的成绩和曾经的他一样惨不忍睹,不过周念平并没有因为侯天吉进C班就疏远曾经的朋友,他甚至主动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现在联系方式派上了用场。周念平把叔叔送给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多方咔无死角地拍了无数张照片,然后通过企鹅一股脑发送了过去,末了还补充一句:“谢谢你的好意,我收到了。” 信息发出去以后,直到老师进班都毫无回应,周念平没当回事,他将手机关机塞进了口袋,专心致志地听老师讲课。自从小高考的日程出来以后,政史地生四门课就成为了他们学习生活中的主旋律,主科都只能暂时靠后,而任课老师们甚至要求他们将高一的书都找出来,从头开始,一个章节一个章节地复习。 枯燥又充实的课一节接着一节,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午休,周念平趴在桌子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班上的同学似乎也都疲惫不堪,除了课桌挪动的声音,竟然没有人说话。 周念平趴了会儿,觉察出一丝异样,他猛地仰起头,赫然发现楚云生冷着脸站在自己的课桌面前。 “你……怎么来了?”周念平想起课桌抽屉里的白色恋人,无端心虚,咽了咽口水,“有事吗?” “呵。”楚云生见他眼神四处乱飘,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同学们虽然各个在收拾东西,但其实都在暗中注意着他们俩。周念平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提醒自己不能在联盟成员面前掉链子,谁料楚大学霸竟然直接扯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将他拽到了熟悉的储物间。 “你干嘛?”周念平踩着扫把,不满地甩着手,“不是你说的吗?咱俩现在是竞争关系,你这么贸然把我带走,今晚贴吧肯定要热闹了。” “哼。” “……” “说人话。” 楚云生将周念平拉到怀中,低头把鼻尖抵在他的颈窝里:“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儿,周念平一瞬间想起阿姨晚上经常看的八点档狗血连续剧,每当女主发现男主出轨时,就用这种又哀怨又凄凉的口吻质问。 问题是……他出个毛线的轨啊?不就是收了一盒朋友送的白色恋人,不至于上升到出轨的高度吧? 周念平念及此,心里一动,他推开楚云生,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打开企鹅聊天界面,扒拉了一圈聊天框记录,继而不可置信地发现他竟然把照片发到了象牙书斋里。 而象牙书斋里一片死寂,最后的聊天记录是楚云生发的一句话。 【日今心】:我需要一个解释。 “楚云生,我……”周念平刚想解释,林郎好死不死地发了个表情包。 【林平之】:绿帽·jpg 周念平:…… 【岳群】:别闹。 【林平之】:嘤嘤嘤。 【林平之】:撤回了一条消息。 周念平:…… “解释吧。”楚云生围观全程,俯身凑近他,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你要让整个A班都知道我脑袋上戴了顶绿帽子吗?” 笑容很温柔,眼神却在飞刀子。 “就是一盒饼干……” “那是白色恋人。” “管他什么恋人,就是一盒饼干啊!”周念平摊开手,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楚云生捂住了。 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陈晨焦急的声音:“快,他们肯定还没走远,一定要把盟主从楚云生手里解救出来!” “唔……”他太过震惊,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喘,好在储物间门外的人没有听见,也只有楚云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念平有点委屈:“我哪里知道他会送我饼干嘛。” 楚云生比他还委屈:“所以你就把照片发到群里?” “我发错了!”周念平大声喊|冤,有幸体验了把窦娥的感觉,哀嚎连连,“我本来没想把照片发到象牙书斋里的,我就想发给侯天吉,告诉他我收到了。” 这话一出口,更不得了,楚云生直接炸了:“你本来都没打算告诉我有这么一份礼物?” 得,越解释越乱。 周念平烦躁得拼命揉着头发,揉完,将双手伸到面前挥了挥:“打住,咱们先解决一下外面的情况好吗?” 他忍得额角青筋直跳:“咱俩再不出现,A班就要和B班打起来了。” “虽然你们脑子好,可是论人数,肯定比不上我们。” “不牢盟主操心。”楚云生闻言,阴阳怪气地笑,“你们有联盟,我们难道就不会发展吗?” “啊?”周念平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楚云生轻哼一声:“你都有支持者,我就没有吗?” 周念平:…… “楚云生,你幼稚不幼稚?” “我幼稚?”楚大学霸伸手捏着他的腮帮子,泄愤似的捏了两下,“刚刚可是你主动和我比人数的。” 脸颊被捏住,周念平的声音含糊了一些,他对楚云生怒目而视:“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楚大学霸无辜地耸耸肩,“不过是让沈静静在贴吧里发了个贴子,放了两三张照片,你们B班就有人主动给我组织了个后援会。” 天哪,周念平眼前一黑:“楚云生,你他|妈还能再自恋一点?” “怎么,你吃醋了?” “没有!” “呵。”楚云生直接忽略他的反驳,“就准你收别人的白色恋人,不许我有后援会?” 楚大学霸特欠揍地揉着周念平的脑袋:“要不要从明天开始,咱俩每天放学之前比比谁收到的礼物多?” 能想到这么幼稚无聊的比赛的,大概也只有楚云生本人了。周念平出离了愤怒,反而冷静下来,他抱着胳膊眯了眯眼睛,借着门缝外透进来的微光觑楚云生的神情。 他问:“你就这么在乎侯天吉给我的礼物?” “废话,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这样啊……”周念平了然地点头,然后趁楚云生不备,直接抬起膝盖,直击对方的下盘。 储物间里空间太过狭小,就算楚大学霸反应迅速,依旧被顶得捂着□□顺着墙慢慢往地上哧溜:“周念平,你谋杀亲夫!” “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谋杀亲夫了?”他得意地晃了两下脚尖,知道刚刚那一下并不能把楚云生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我不过是小小地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这是正牌男友应该做的。” 周念平说这些话的时候,楚云生一直低着头,等他说完,楚大学霸从牙缝中连续挤出三声“好”。 周念平打了个寒颤,脚底抹油,想往储物室外面溜,可惜楚云生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 “跑啊,你倒是给我跑啊。”楚云生一脸阴森的笑意,张牙舞爪地向周念平扑过去,把他压在储物间的门上啃嘴唇。 楚大学霸像是把接吻的所有技巧都忘了,蛮横地撕咬着周念平的嘴唇,最后恶狠狠地咬破他的嘴角,留下了个清晰的牙印。 “你疯了?”周念平摸着隐隐作痛的唇角目瞪口呆,“我要我怎么和同学解释?” 楚云生扭开头,别扭道:“你就说被狗咬了呗。” “楚云生!”他一把揪住楚大学霸的衣领,“你真以为我不会发脾气?” 楚云生小心翼翼地瞄了周念平几眼,大概是终于冷静下来,心虚的缘故,楚大学霸讨好地将脸凑过去:“念平……” “哟,现在又叫我念平了?” 楚云生尴尬地轻咳,试图挽回早已碎成渣的形象:“刚刚有点失态。” 说着,就要端起学霸的架子,结果被周念平一拳打得嘤嘤嘤起来:“你怎么老是欺负我?” 论起颠倒黑白的能力,周念平就没见过比楚大学霸更厉害的,他懒得反驳,拿脚尖勾住储物室的门,准备出去的刹那,忽然听到了陈晨魔鬼般的声音。 “你们找到盟主了吗?” “没有。” “怎么可能?”陈晨不信,沉默片刻,终于发现了隐藏在楼梯拐角的小门,“储物间……储物间你们找过了吗?” 在储物间藏着的二B盟主听了这话,后背上瞬间挂下来了冷汗,若是陈晨打开门,他和楚云生无处可逃。 到时候被发现事小,如何解释他俩同时出现在储物室里,就是大事了,总不能说……在欣赏新买的夜光手表吧? 45.CP45(二合一) 门外的同学皆是回答:“没找过。” “为什么不找?”陈晨很生气。 而周念平很惶恐, 他背靠着储物间的门和楚云生用眼神疯狂交流。 “怎么办?” “不知道。” “他们要进来了。” “我知道。” “我们要暴露了!” “嗯。” 周念平眼睛眨得都酸了,楚云生还是没什么反应,眼见门外的陈晨就要来开门, 他终于听见救命般的脚步声。 林郎带着A班的学生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张口便是质问:“你们凭什么说楚云生绑架了二B盟主?” 周念平从来没觉得林郎这么给力过,他顺着储物室的门滑座在地上, 掏出手机, 看见象牙书斋里几分钟前楚云生发的消息。 【日今心】:林郎, 下楼。 【林平之】:不要嘛,我在和岳群看电影。 【日今心】:…… 【日今心】:你不是一直想和二B联盟的成员硬刚吗?我给你个机会。 【林平之】:!!!!! 【林平之】:给我五分钟, 这就下楼。 陈晨的手似乎已经握在门把手上, 循声松手,在周念平无声的祈祷里放弃了开门,转而问:“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什么意思?”林郎不服气地反驳, “不是你们在学校里散播楚云生把周念平带走的谣言吗?” “难道不是吗?高二(13)班所有的学生都看见了。”陈晨严肃地阐述事实,“学生会主席楚云生把我们的盟主从班上拉出去了。” “哎呦,同进同出能叫绑架吗?”林郎笑了一声, 寻找到陈晨话语里的漏洞, 慢吞吞地反击, “你们盟主挣扎了吗, 呼救了吗?” 说完,见陈诚没有回应, 嫌弃得哼了哼:“没有的话就不要瞎说。就算我们之间是竞争关系, 难道他们连最基本的交流都不能有吗?” 陈晨一时说不过林郎, 憋了半天,才再次找到反驳的思路:“可是我们盟主离开前最后见到的就是你们的学生会主席。” “也就是说,你们仅凭这一点就认定楚云生绑架了周念平?”林郎再次反击,“二B联盟的副盟主,你太过分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陈晨回答:“我就是过分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林郎还真不能把陈晨以及B班的学生怎么着。如果陈晨继续和他讲道理,或许说不过林郎,可陈晨来硬的,林郎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后来还是岳群站出来,组织同学们去体育馆找一找,事情才算完。 可在大家离开以后,陈晨仍旧不放过储物室:“你们先走,我看看储物室。” 林郎急得一把攥住陈晨的手腕:“你到底在不在意你们盟主的安危?” 陈晨愣了愣。 “我看你就是想找到周念平的麻烦。”林郎的小脑瓜一转,瞎话一套接着一套,“你是不是指望抓住他的把柄,然后取而代之?” “我可告诉你,我们A班只想跟周念平做盟主的二B联盟竞争,别的人都不配做我们的对手!” 一顶“图谋不轨”外加“以下犯上”的帽子扣到了陈晨的脑袋上,这还得了? 陈晨终于不再管储物室里是否有人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想抓住盟主的把柄?” 林郎洋洋得意地回答:“不承认?那咱们来好好分析一下。” 别!周念平在心里呐喊,心里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对林郎的感激瞬间消散殆尽,恨不能冲出去捂住林小同学的嘴,可林郎已经说出了这话,事态便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首先,这个二B联盟是由你一手创立的,周念平纯粹是因为呼声高才做了盟主,我们可以合理怀疑你心存不满。”林郎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周念平让你当了副盟主,但你的野心绝不止于此。” 想象力丰富到这份儿上,周念平开始为陈晨担忧,他打开群,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打字。 【他好像一条狗】:林郎口才可以啊。 【岳不群】:他是校辩论队的主辩手。 【他好像一条狗】:……你帮我提醒他控制一下,给我们副盟主留点面子。 【岳不群】:收到。 然后周念平又点开和楚云生的单独聊天框。 【他好像一条狗】:快想想办法啊,我们怎么出去? 楚云生抬起头,借着手机的幽幽白光哀怨地望了他一眼。 【日今心】: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好像一条狗}:生。 【日今心】:嘤嘤嘤。 【他好像一条狗】:闭嘴。 周念平回完,手机屏幕上立刻弹出一溜边的嘤嘤嘤,楚云生手指飞动,边打字,边用脚尖轻轻蹭着他的脚踝,恳求之情溢于言表,搞得周念平很想伸手拍楚大学霸的脑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刚刚吃醋的时候那么拽,现在可怜巴巴得装给谁看。 也就周念平看看。 他咬唇思前想后,还是低头打字。 【他好像一条狗】:说正事儿,怎么办? 【他好像一条狗】:陈晨和林郎要吵到什么时候? 【日今心】:看岳群的。 岳群就像是林郎的命脉,只要岳群有办法,林郎的事儿就不是个事儿。可他俩在储物室里干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储物室里空间太狭小,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稍微活动活动都会碰到对方的身体,也同样是因为空间小,室内的空气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浑浊,周念平觉得自己快缺氧了。 【日今心】:还好吗? 【他好像一条狗】:这样吧。 【他好像一条狗】:但是岳群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快闷死在这儿了。 好像是听到了周念平的心声,门外的岳群终于开了口。 “林郎,刚刚A班的同学发消息,说好像在体育馆那儿看见了楚云生。” “真的吗?”林郎装作急切的模样追问,“什么时候看见的?” “五分钟以前,现在去还来得及。” 林郎顿了顿,问:“陈晨,敢一起去看看吗?”说完,像是觉得不够刺激人,又加了句,“你不会不想去见你们的盟主吧?” 这话果然刺激了陈晨脆弱的神经,他一跃而起:“去就去,林郎我告诉你,挑拨离间是没有用的,盟主才不会轻信你们的胡言乱语。” 紧接着,门外传来周念平期盼已久的离去的脚步声,片刻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林平之】:报告,他们都走了! 周念平立刻推开门,拽着楚云生一起站在楼梯前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然而他还没来及感慨一番,头顶竟然传来瘦猴的声音。 “念平,你怎么……怎么和他在一起!” 周念平刚平复的心绪再次沸腾起来,他僵硬地扭动脖子,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抬头看侯天吉:“你怎么在这儿?” 侯天吉杵在楼梯口上下两难:“我去天台上找你了啊!” “……辛苦了。” “哪里哪里,一点儿也不辛苦,为盟主服务……不对,周念平,你怎么和楚云生这个家伙躲在储物室里?”瘦猴恍惚几秒,彻底回神,抬手指着他的鼻子,悲愤至极,“盟主,这可是楚云生啊,我们的敌人啊!” “我们都快把整个校园翻过来了,你……你不仅没有被他绑架,还和他躲在储物室……你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瘦猴每个字儿都像是从嘴里蹦出来的,铿锵有力,噼里啪啦弹了他一脸,让他不仅羞愤,还很内疚。 周念平觉得自己对不起联盟的成员,不仅没能和楚云生划清界限,还和楚云生在学校里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早恋得忘乎所以。不过这话只能放在心里说,如果当着侯天吉的面说出来,这家伙估计能白眼一翻从楼上一跃而下,跳的时候嘴里估计还会喊:“盟主害我!” 而且侯天吉受刺激也就罢了,万一陈晨知道了……周念平想到联盟嫉恶如仇的副盟主,脑仁儿隐隐作痛,前几天,他不过是被撞见和楚云生一起骑车放学,第二天下课就被陈晨拉到班级外苦口婆心地教育了十来分钟。陈晨从高一进班之初,一直掰扯到学生会竞选仪式,说得周念平云里雾里,竟然也跟着觉得楚云生是个为了成绩不择手段的败类,并且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晚上放学,楚云生偷偷摸摸在车库里亲他一口,才有所缓解。 所以陈晨才是大问题,侯天吉不足为惧。 有了这样的想法,周念平注视瘦猴的目光逐渐平静,他淡定地反问:“你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去找我?” 侯天吉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周念平悲痛欲绝,捂着心口沉声道:“瘦猴,你我兄弟一场,你不仅不担心我,竟然还质疑我对联盟的感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难道林郎说的想要盟主之位的人其实是你?” 侯天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瘦猴,我已经失去苟力这个朋友了,难道你也要离我而去吗?”周念平继续演戏,只是说到二狗的名字时,心里极为不痛快,也非常不想将对方称之为“朋友”。 话说到这份儿上,单纯如瘦猴彻底崩溃:“念平,我没有,我就是怀疑我自己,也不会去怀疑你啊!” 侯天吉急急忙忙地解释:“你看见我塞到你抽屉里的饼干了吗?那就是我向你道歉的证明,之前是我识人不清做错了事儿,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你放心,以后就算是你和楚云生在我面前舌吻,我也不会怀疑你们,因为你们肯定是在用舌头打架!” 周念平:…… 周念平:? “等等……”他有些心力交瘁,“你刚刚说什么?” 侯天吉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注视着周念平,走下楼梯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念平想要解释:“其实我和楚云生……” “盟主,不用解释。”瘦猴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我相信你,你再解释就是瞧不起我。” 于是周念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刻就算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憋屈地沉默了。侯天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楚云生在他身后闷声闷气地笑,显然被瘦猴的话逗得不行。 “要不下次咱俩试试?”楚大学霸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把周念平给惹急,“你说侯天吉看到我们接吻,真的会信我们是在用舌头打架吗?” 说完,学着瘦猴的语气,站在楼梯上惟妙惟俏地模仿了一遍。 周念平气得眼前发黑,连踢楚云生的力气都没有,就一个劲儿地往楼上爬。 “你干什么去?”楚云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闷闷地答:“我上天台!” 他们总要找个地方呆着,要不然陈晨他们找回来,根本没办法解释,不是所有人都像侯天吉那么好糊弄,尤其是陈晨,刨根问底儿起来,根本不是人。 天台上风很大,周念平上去以后坐在栏杆边叹了口气,他们学校毗邻市中心商业圈,站在教学楼的顶层能看见不远处的钟楼,白鸽落在钟楼的表盘边,随着巨大的指针的转动,时不时扇动翅膀。周念平一言不发地注视了很久,觉得风声很安静,再也没有同学们无厘头的争吵,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楚云生靠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的大概都是象牙书斋里的消息,周念平懒得拿手机,干脆听楚大学霸汇报情况。 楚云生说林郎和岳群不停地用假消息忽悠联盟成员满学校乱窜,还把地点详细地罗列出来,以防到时候陈晨找到他们的时候盘问。 “你就说我俩从体育馆打到天台。”楚云生净会说瞎话,“反正这群小屁孩好骗。” “你不也是小屁孩吗?”周念平托着下巴冷哼,一时间不想再去纠结到时候如何解释,只想聊些有关未来的事儿。 “楚云生,咱俩上大学以后怎么办?” “啊?”楚大学霸被他跳跃的思维搞得一愣一愣的,捏着手机半晌没反应过来。 周念平揉了揉头发,将脸埋进手掌中:“我这两天一直在想,高中是高中,大学是大学,现在你没遇见……更多的人,所以会想和我在一起,等以后你接触到这个世界,你还会……” 其实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来说,有些不公平,周念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遥远的未来。上辈子的他在辍学以前,尽职尽责地做着害群之马,成天想方设法地惹事,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分班考试以后进入C班,然后带领着全年级的差生在学校里胡作非为。 所以周念平根本不指望楚云生给自己答案,他这么问,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发泄的途径罢了。 但是楚大学霸竟蹲了下来,和他肩并肩望不远处腾空而起的白鸽:“以后的事儿我不知道。” “但是念平,我这个人很执着,执着到什么程度呢?执着到当初跟你表白那会儿,我就想好了,表白不被同意一次,我就表白第二次,一直表白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为止。”楚云生摸索着揉周念平的脑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变心,因为我的心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装下你就装不下别人了。” 周念平的头埋得更低,耳根微微发红,喘息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楚云生还是楚云生,那个他站在旁边都会相形见绌的楚云生,无论重生与否,时间一久,自卑就犹如生着倒刺的荆棘,一边分泌酸涩的毒汁,一边包裹住他的心房。 周念平很贪心,尤其是在重生回到过去的情况下,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贪婪,他不仅想要得到楚云生,还想拥有对方余下的几十年人生。 这种想法原本深藏在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展露端倪。 那些在钟楼上停留的白鸽飞到了他们的头顶,有一些落了下来,叽叽喳喳地徘徊在天台的边缘,似乎在那里寻找到了能果腹的食物。 “念平,你不要担心未来。”楚云生又站起来,鸽子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飞远了,“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 天台边上的门突然“砰”得一声被人从里面撞开,陈晨跑得满头大汗,见了周念平,如释重负:“盟主!” 他从地上爬起来,和楚云生稍稍分开了一段距离,以免被观察力敏锐的副盟主察觉出异样。 周念平揉了揉脸颊:“好巧啊,你们也来这里吹风?” 整个天台都随着他的话安静了一瞬。 “盟主,你和楚云生到底怎么回事?”陈晨走到他身边,把他拽到身后悄声问,“我们刚刚担心死了,生怕你被他欺负。” 周念平的嘴角抽了抽:“我被他欺负?” “对啊,你没他高,没他壮,脑子也没他好。” “……” “陈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宣布联盟解散?” 陈晨望天,装没听见。 周念平满心抑郁,转身往天台下走:“我俩就是对目前学校里的状况进行了一点深入的探讨。” “探讨的结果呢?”陈晨急切得追问。 “结果?”周念平脚下生风,觉得只要速度够快,尴尬的问题就追不上他,“谈崩了,明天正式宣战!” 他身后的陈晨闻言,露出了宛如老母亲一般欣慰的微笑。 学生会主席的就任仪式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是新旧主席的交接仪式,其次是新任学生会主席的就职演讲,最后是学生会其余成员的任命环节,每个环节都持续三十分钟左右,最后结束之前,还会穿插一个校长对高二全体师生的小高考动员仪式。 这些细节周念平一开始一概不知,但是在陈晨每天循环三次的提醒下,他终于将整个仪式的流程记得滚瓜烂熟,甚至比楚云生这个当事人知道的细节还要多。 就任仪式开始前三十分钟,他俩躲在洗手间里,周念平紧张得抓着楚云生的手,把联盟的计划和盘托出,一点做盟主的自觉都没有。 楚云生很无奈,戳着他的脑门提醒他,他现在代表的是整个高二年级的B班学生。 “不是。”周念平拍开楚大学霸的手,“你这话可就说错了,现在你的后援会人数不比联盟少。” “我昨天看了看贴吧,连后援会的应援图片都画出来了。” 周念平指的是同学上传到贴吧里的会徽,背景是学校的校徽,校徽中间多了只浑身漆黑的小狐狸。楚云生就是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应援图片很传神。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同学连夜折腾出来的呢。”周念平酸溜溜地轻哼,抱着胳膊问,“你们A班到底打算怎么办?我觉得陈晨这个方案根本没有漏洞,就算你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就职演讲稿念完,效果也绝对大打折扣。” 楚云生避而不谈就职的事儿,掏出手机调出学校的贴子:“这个图案是沈静静画的。” “啊?” “我让她画的。” “……” “楚云生,你自己设计了自己的应援会图案?”周念平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别告我你真的有这么无聊。” 楚云生不解地皱眉:“为什么会无聊?与其等他们设计出一个丑的图案,还不如我出手。” 逻辑很通顺,但是没有人会真的这么去做,除了楚云生。 洗手间的门哐当响了一声,是有人走进来的架势。 周念平和楚云生同时闭上了嘴。 “岳群,你找我干什么?”林郎小同学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背靠在他俩藏身的隔间门上,气呼呼地嘀咕,“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呀。” 46.CP46(一章半) 岳群没有回答。 周念平不安地扭了扭头, 既不好意思发出声音,也不敢掏出手机发消息。虽然他们四个是好哥们, 但是在洗手间里遇见,真的很尴尬啊! “咚!”周念平身后的隔间门突然震了震。 “岳群?”林郎在隔间外纳闷地问, “你脸色好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岳群还是没有回答,隔间外陷入诡异的寂静, 就在周念平以为他们凭空消失的时候, 忽然听到了细微的水声,他疑惑地望着楚云生, 觉得这声音格外耳熟。 楚云生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他们在干吗?”周念平用口型问。 楚大学霸罕见地难堪, 移开视线,伸出手指了指嘴唇。 他不耐烦地瞪回去,继续用嘴型说:“我当然知道你现在说不了话。” 楚云生:…… 眼见提示无望,楚云生默默地扭开了头,抱着胳膊神游天外, 一副就算门外的两个人打起来, 也不会出门的架势。 水声持续了很久,期间夹杂着林郎含含糊糊的轻哼,周念平纳闷地挠挠脸颊,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再不出去, 楚云生说不定会错过自己的就任仪式, 他转过身, 想要开门,却被楚大学霸眼疾手快地攥|住了手腕。 “你什么意思!”林郎惊慌的叫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他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我……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你竟然亲我?” 周念平:…… 周念平:! 他的脸迅速涨红,想起方才楚云生的动作,以及熟悉的水声,心跳如擂,就算周念平再迟钝,现在也明白过来,林郎刚刚和岳群在门外打啵。 周念平心里原本就强烈的尴尬瞬间放大了无数倍,他像是觉得门把手烫手似的把手甩开,一步退到楚云生怀里,扯着楚大学霸的衣袖,巴巴地在对方的掌心里写字。 他先写了一个“哇”,很快又写了一个“啊”,最后忍不住重重地画了个问号。 楚云生的手指蜷了蜷,反握住周念平的手,在他掌心留下一个“等”字。 此时此刻,他俩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了,等林郎和岳群主动离开洗手间。 但是事与愿违,很显然打啵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尤其是岳群还是个闷葫芦,林郎咋咋呼呼地喊了好几句话,他不过镇定地提醒:“声音小点。” “小什么小!”林郎大叫,“现在大家都在多功能厅里,谁还在洗手间?”边说,边哐哐地拍着周念平和楚云生藏身的隔间的门,拍得他尴尬到升天。 虽然就任仪式就要开始了,但洗手间里还真有人,比如他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二B联盟盟主,比如即将上台就任的新一任学生会主|席楚云生。 “林郎,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林郎估计已经蹿起来了,周念平能从隔间门板的缝隙看见他动个没停的脚,“岳群,被亲的人是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岳群再次陷入沉默。 “你……你对不起我。”林郎的声音听上去快哭了,“你对不起我对你的兄弟情,我把你当兄弟这么多年,你竟然……你竟然……” “我竟然想泡你?”岳群帮他说完这句话。 林郎点头如捣蒜:“对,你竟然想泡我!”语气理直气壮得隔间里的周念平都想笑。 “那又如何?”岳群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就是想泡你,像楚云生想泡周念平那样想泡你。” 周念平:…… 他笑不出来了,像被雷劈了一样靠着楚云生的胸膛,在隔间里恍惚不已。首先,这个比喻太可怕了,其次,为什么岳群会知道他俩在一起? 好吧,现在林郎也知道了。 “那是楚云生。”林郎不服气地嘀咕,“和我们不一样,我也很喜欢大嫂。” “大嫂就是被楚云生死缠烂打追来的,你也想要我那样?”岳群轻轻笑了起来,“行啊,反正我俩门对门。” 周念平被第二道雷劈了,显而易见,岳群和林郎口中的“大嫂”就是他,可他们为何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一样,比周念平本人还要平静。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刚和林郎认识的时候,这小伙子总是口误,见面张口就是“大”,也不知道大什么。现在周念平知道了,他宁可不知道。 楚云生摸了摸鼻子,讨好地握住周念平的手,试图挽回一点形象,但是楚大学霸现在哪里还有形象? 门外的争吵还在继续。 林郎铁了心认定自己和岳群的感情是纯洁的兄弟情。 岳群一直耐心地反驳:“你知道我转学的时候,难过吗?” “难过不是很正常吗?”林郎口直心快,“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一个学校,现在你忽然要走,还走那么远,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那你哭了吗?” “我……”林郎瞬间卡壳,“我难过得哭了也很正常,谁叫你没给我一点思想准备,说走就走……岳群,你过分!”说着说着,居然又生气起,“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我感觉楚云生他们早就知道你要转学,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每天乐呵呵地跟在你身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好骗。” “嗯。”岳群被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依旧冷淡得令人崩溃,“我不把你当朋友。” “岳群!” “亲都亲过了,你要我怎么当朋友?” “你……你强词夺理。” “你承认对我也有感觉,我就不强词夺理。”岳群的手再次撑在隔间的门上,慢条斯理地说,“林郎,你好好想想,每天监督你写作业的人是谁,每天给你买早餐的人是谁,每天就算再晚,也要等你一起放学回家的人是谁?” 林郎哼哼两声,气势矮了一截。 “以后我不在了,再也没有人陪着你。”岳群话锋一转,“你自己多保重。” 林郎哼的声音更大:“我……我不要。” “岳群,你一定要走吗?” “嗯。” “那我,那我承认!”林郎急了,慌慌张张地追问,“你还要走吗?” 这回岳群的回应时间间隔长了一些,但答案还是残忍的“嗯”。 林郎见状,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然后转身对着隔间的门泄愤地踢了一脚。 ——砰。 也不知是林郎的脚力惊人,还是学校洗手间隔间的门的质量太差,门锁竟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继而门板在周念平绝望的目光里缓缓打开。 仿佛老式电影的开幕,熟悉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周念平的眼前,他们四个的神情同时由震惊转变为尴尬,再由尴尬演变为面如死灰,最后归为一片空白。 门板好死不死地在风中发出磨牙般的声响,宛如干巴巴的嘲笑。 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师,随口提醒他们:“同学,快回多功能厅吧,时间不早了。” 他们像是突然通了电,一齐蹿出了洗手间。 时间的确不早了,多功能厅的门都已经关上了,空荡荡的教学楼前飞过两个被丢弃的塑料袋。 周念平实在忍受不了蔓延的尴尬,硬着头皮开口:“林郎,你们也去上洗手间啊?” 说完就后悔了,他还不如不说。 林郎的脸瞬间涨红,嗯嗯啊啊半晌,羞涩地点了点头。 再次把天聊死,周念平只好转头求助似的望着楚云生,楚云生会意,清了清嗓子:“你俩亲的时间挺长啊。” “……” 周念平的心彻底死了。 眼见学生会主|席就任仪式即将开始,他们也来不及再说什么,推开多功能厅的门猫腰往后台跑。周念平跟着跑了两步,被楚云生一把逮住。 “你跟来干什么?” 周念平恍然回神:“对,我今天得跟着联盟的成员喝倒彩。” 多功能厅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看台上满是黑压压的人影,提起喝倒彩他又紧张得哆嗦,抓着楚云生的手最后一次握紧,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属于自己的座位上跑。 高二(13)班的座位靠近看台正中央,简直是完美的观众席之一。陈晨早就候在座位上,见他来,长舒一口气。 “盟主,你到哪儿去了?”陈晨把座位上的书本拿起来,拉着周念平坐下,“我还以为你又和楚云生跑了呢。” 周念平被副盟主直白的话噎得一时没话反驳。 好在陈晨也没有深究,见他落座,悄声汇报:“盟主,我已经安排了各个班的联盟成员分批次喝倒彩。” “第一排有三个人,十六排整排,十九排……” 周念平听得心慌慌,暗中为男朋友捏了一把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所谓的喝倒彩的联盟成员是不是在黑暗中盯着自己,浑身一阵恶寒:“你确定这样有用吗?我觉得……有点悬。” 周念平还在试图阻止副盟主的疯狂计划,当然他的抗议陈晨充耳不闻,陈晨不仅装没听见,还将后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周念平只好坐在位置上,六神无主地等待着帷幕拉开。就任仪式的主持人是林郎,刚刚在洗手间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发挥,开幕致辞说得流畅完整,就是下台的时候走错了方向,原地转了个小圈。 周念平特地往林郎原来走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岳群抱着胳膊站在墙边。 原来如此。 随着林郎的离开,即将毕业的学生会主|席出现在了舞台上,全年级的学生都对发明流动红旗积分制的旧主|席发出了嘘声,根本不用联盟成员出场,“陈世美”就被轰下了舞台。周念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下一个出场的就是楚云生,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楚大学霸会用什么形式应对二B联盟的捣乱。 舞台上的灯光逐渐黯淡,大家期盼的聚光灯却迟迟没有亮起,就在同学们纳闷之际,投影仪开始运作,直接将黑色的幕布转变为了屏幕,上面出现了几个大字——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楚云生。 楚大学霸竟然录了一段就任仪式的录像,从头到尾真身都没出现,周念平觉得其他的联盟成员和自己一样太过震惊,所以谁也没想起来带头喝倒彩,就这么让楚云生安安生生地放完了录像。 录像结束以后,屏幕并没有及时暗下去,而是弹出一朵朵小小的烟花,紧接着楚云生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高二年级的B班同学,你们好。”屏幕上的楚云生脸上擒着着温柔的微笑,“最近针对A班成立的联盟日益扩大,作为A班的一员,又身兼学生会主|席一职,我代表本班三十位同学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将和二B联盟竞争到底。” “周念平,你准备好了吗?”广播里传来楚云生的声音,这次不再是录像,聚光灯猛地打到舞台中央,楚大学霸不知何时出现,目光穿过乌泱泱的人群,灼灼地注视着他。 原来楚云生的应对方法是反客为主,不给二B联盟的成员主动出击的机会,率先甩出挑战书。 整个多功能厅都沸腾了,不断有B班的同学站起来喊:“答应他!” 连陈晨也急切地催促道:“盟主,快答应他。” 脑子一片空白的周念平从座位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负着整个高二B班同学的希望,颤颤巍巍地点了头,于是聚光灯从楚云生的脑袋上晃到他面前,将他展现在全校师生眼中。 刺眼的灯光模糊了周念平的视线,他一瞬间看见了董校长,看见校长竖起的大拇指,同时他也对上了舞台上那个等着他的回应的人殷切的目光。 “好。”周念平张了张嘴,觉得说话的声音太小,又深吸一口气,大声回答,“好,我准备好了!” 雷鸣的掌声在他说完的刹那响起,董校长跳上舞台,从楚云生手里接过了话筒,顺便按着楚大学霸的肩膀,以示鼓励。 “同学们。”董校长拍了拍话筒,示意大家安静,“学校鼓励各班级间的良性竞争,也很想看看A班和B班究竟能擦出怎么样的火花,只是楚云生同学刚刚的做法让我有了点别的想法。” 董校长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大家等得不耐烦了才笑着说:“我觉得楚云生同学刚刚的宣战很有求婚的风范。” 全场哄堂大笑。 周念平没有笑,他坐在座位上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被校长的话惊得半晌没回过神,他知道董校长是无意中想到这个笑话来活跃气氛,但是他不可抑制地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代入到求婚中去。 真是该死的像。 47.CP46(补) 董校长等大家笑完,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象征性地抖了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多功能厅里静了静。 “考虑到大家之前为了分班考试复习得很辛苦, 所以学校决定下周周末组织集体秋游。” “秋游?”周念平愣了愣。 陈晨凑过来, 和他说悄悄话:“其实每年都有,小高考之前带大家出去放松放松,就是不知道今年去哪儿。” “一般去哪儿?” “就临市的几个主题乐园吧,总共不超过三天,也玩不了什么。”陈晨无所谓地耸肩,显然对秋游不感兴趣,但是看台上已经沸腾了,要不是校长喊着让大家安静,多功能厅的屋顶都能被掀翻。 “B班的同学玩,A班……”校长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纸, “A班一起去, 不过很遗憾, A班的同学是去参加奥赛的。” 多功能厅里又静了静。 周念平哭笑不得, 感情A班同学去参加比赛, 他们在一旁玩, 也不知道校长怎么想的, 这不是摆明了让A班的学生难受吗?果不其然, 校长说完,B班所属的看台上响起了窃窃私语, 而A班的座位上已经传来林郎不满的大叫。 不过难受归难受, 董校长讲完, 仪式还要继续,林郎再次上台,宣布新一任学生会组成名单。周念平听了会儿,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总之新一任学生会是以A班为主,B班为辅,和往年没什么两样,他见陈晨在神游天外,立刻猫着腰从看台另一侧往后台溜。 为了不被发现,周念平不敢拿手机照明,他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偶尔有同学和他擦肩而过,他都紧张得哆嗦,生怕被发现二B盟主本人临阵脱逃,但好在看台上太黑,周念平走到舞台边的时候,依旧没有人发现他。 但是当他掀开帷幕的一瞬间,手腕就被楚云生攥住,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周念平跟只被拎住后脖颈子的奶狗似的,半晌都没敢动,等发现抓住自己的人是楚大学霸,终是松了口气:“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到录像这个法子的?” “随便想想。”楚云生咧嘴笑了笑,拿胳膊肘撞他的腰,示意他看后台的角落。 林郎正跟岳群叽叽歪歪,看样子又吵起来了。 “他俩怎么回事?”周念平纳闷地揉揉脸,“喜欢不喜欢这么点事儿,吵到现在?” 楚大学霸好笑地拍他的脑袋:“喜欢本来就是件大事,你还好意思说人家?” 周念平的确不好意思说别人,他自己就是个因为纠结而错过了一生的可怜鬼。他难过一会儿,忽然察觉出一丝异样——楚云生凭什么这么说? 可惜楚大学霸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秋游上,根本不给周念平质疑的机会:“秋游的时候和我住一个房间。” 他直接回了个白眼:“到时候住宿肯定都是学校安排的,你就算想要我和你住,也要先征求老师的同意。” “再说了,我们两个身份这么敏感,如果被发现住在一个房间,你猜联盟的成员会不会把我‘救’走?” 周念平的顾虑非常有道理,但是有道理也不在楚云生的考虑范围以内。楚大学霸直接伸手将他勾到怀里,无所谓地轻哼,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是个事儿:“到时候你分到和谁一个房间,咱们请他们换换不就成了吗?” “呵呵。”周念平冷笑,“万一我和陈晨一个房间呢,你猜他换不换。” “不可能这么倒霉。”楚云生不以为然,心不在焉地看着林郎和岳群打闹,片刻主动走过去,扯住岳群的手,把人拉到身后。 楚云生笑嘻嘻地说:“哎呦,还吵着呢?多大点事,你们看我和念平不也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这么过来了吗?” 林郎一听就来了火气:“那能一样吗?” “你和周念平表白以前,在群里和我们说了多久?” “那你怎么知道岳群没有喜欢你很久呢?”楚云生耸耸肩,撂下这句话以后,走回周念平身边,把他往多功能厅外拉,“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儿了。” “真的?”周念平忍不住回头。 “真的。”楚云生迫不及待地把他拉走,“人家小两口吵架,咱们不要掺和。” 说得义正言辞,就好像刚刚掺和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周念平被扯到门外,世界一下子清净下来,他揉揉被楚大学霸捏红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只听纷乱的脚步声突然从远处的教学楼传来。 “楚云生!”十六七个小姑娘一口气从六楼冲下来,举着楚云生后援会的巨大logo,“楚云生!” 周念平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震惊得整个人靠在了墙面上,眼睁睁看着楚大学霸被一群疯狂的高一学妹包围,连条缝隙都没给他这个正牌男友留。 48.CP47(二合一) 周念平头一回感受到后援会的威力, 估计楚云生也是头一回感受到, 被淹没在人海, 半天都没发出声音。 高一的小妹妹们还有应援口号:“云生云生, 坚定一生!” 都是什么玩意……周念平无语地贴着墙,顺着墙根往多功能厅门口蹭,在二B联盟和楚云生后援会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楚云生,这封信希望你收下!” 周念平迈开的脚步猛地缩回来,转头眯起眼睛,盯着那封被举起来的粉红色信封冷笑不已。 信?还能是什么信?总不会有人把数学题搁在粉色的信封里,大老远跑到楚云生面前请教题目吧。 周念平想要回多功能厅里躲着的心思彻底烟消云散,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盯着被人群包围的楚大学霸,看着对方将信手下, 还一并把花给捧了, 最后轻声细语:“同学们, 快要上课了, 大家快回去吧。” “你们给的礼物我会仔细收好的。” 话音刚落,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高一的学|妹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教学楼里, 留楚云生一个人捧着乱七八糟的礼物杵在多功能厅门前发呆。 周念平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念平?”楚大学霸恍然回神, “你快帮我拿一下, 东西太多了。” 周念平抿了抿唇, 走过去把楚云生怀里的东西接过来一些,还特地将信拿在了手里。 楚云生察觉到他的举动,纳闷地探过头来:“怎么了?” “怎么了?”周念平捏着粉色的信封反问,“楚云生,你问我怎么了?” 楚大学霸一脸茫然,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当着我的面收情书,你还问我怎么了?”周念平炸了毛,跳起来质问,“情书,这是情书!” 楚云生恍然大悟:“对啊,这是情书。” “念平,我家里的抽屉里还有一堆呢。”楚大学霸在他受伤的心头撒盐,“从小到大没断过,你要看吗?” 周念平:…… “咱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分手?”他说的是气话,本来自己就舍不得,但还真把楚云生吓着了。 楚大学霸跟在周念平身后慌张地解释:“念平,我收情书只是觉得不论我接不接受,这都是人家的一份心意,我如果转身就丢进垃|圾桶里,我成什么人了?” 道理都说得清,可周念平的醋坛子倒的时候,特别不讲理,所以他没立刻回应,只捏着情书快步往教学楼走,走了两步恍然回神,觉得自己闹得没意思。 楚云生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受欢迎,周念平心知肚明,他跟所有暗恋楚大学霸的人一样,悄悄地揣着一份异样的心思,只不过他胆小,没敢把心里的爱意表达出来,哪怕是情书也没敢写过。但是别人不一样。周念平盯着手里的情书看了会儿,郑重地还给楚云生,既没有发火,也没有生气,只是把信好好地塞进了楚大学霸的掌心。 “念平,你也给我写一封情书呗。” “……” “念平,你还没给我写过情书呢。”楚云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围着他疯狂撺掇,“要不你写一封,我回一封,我绝对把你的信用画框裱起来挂在卧室床头,等咱们以后买了新房子、搬家,我也把它们都带着。” “……” “要不我给你写,你看着回?”楚云生见周念平面色不虞,小心翼翼地提议。 周念平闻言,终于停下脚步,扭头觑了楚大学霸一眼:“过来。” 楚云生巴巴地凑上来。 他贴上去对着楚大学霸的嘴啃了一下,然后继续抬腿往教学楼走。 楚云生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捧着礼物追着周念平的背影狂奔。 楚大学霸无比欠揍地叽叽喳喳:“念平,你是不是吃醋了?” “念平,我跟你说,我心里只有你。” “念平,既然吃醋了,你就给我写一封呗?” …… 秋游的事儿在礼拜三的时候彻底敲定下来,果然和陈晨说得一模一样,学校组织高二年级的同学集体去临市的主题乐园游玩,而A班的同学被分为三组,分别参加了同一个奥赛的不同科目。 楚云生报考了数学,从周三开始,不知道怎么把周念平的叔叔阿姨说通了,软磨硬泡把他拉回家,说是考|前最后的放纵。 周念平“放纵”地给楚大学霸烧了两天饭,周五早晨彻底爆发,用一个便利店买来的饭团打发楚云生。楚大学霸悲痛欲绝,捧着饭团嘤嘤嘤,控诉周念平的爱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去,又感慨自己爱得艰辛,最后把他念叨烦了,脑袋伸过去把饭团里夹着的鸡蛋三口两口吞了。 楚云生的念叨终于戛然而止,捧着连馅儿都没有只剩白米饭的饭团吸了吸鼻子。 周念平怜爱地揉揉楚大学霸的脑袋:“弟弟,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然后留下目瞪口呆的楚云生,施施然走到厨房煮了四个鸡蛋。 自打被楚云生扯到家里,周念平就知道如果不去超市,那么楚大学霸家神奇的冰箱里只会有酒和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冰块,他不指望冰箱里能自己长出吃的,所以只能任|劳|任|怨地去超市搬口粮。 周念平把鸡蛋煮好,拿了一个在桌边敲敲,敲完递给楚云生:“我听陈晨说,今天下午学校组织学生统一坐动|车走,你们知道吗?” 楚云生当然比他知道的消息多:“嗯,我问了董校长,等到了临市,我们还是住一个宾馆。”说完,把鸡蛋壳剥了,咬了一大口,“你记得带身份证。” 住宾馆当然要身份证,周念平不疑有他,整理了一下背包:“都带着呢。” “住宿安排表有没有出来?” “还没。”他摇了摇头,“你们呢?” “出来了。”楚云生嘴里塞满了鸡蛋,说话很是含糊,“我和岳群一个房间,我俩说好了,到时候直接换位置就好。” “我们B班人多,到现在住宿的具体消息还没出来呢。”周念平也敲了个鸡蛋,塞进嘴里三口两口吃了,算着时间催促楚云生出门,“不早了,现在去学校能提前十五分钟。” 说起来提前到校这事儿还是周念平自作孽,非要和A班争高低,如今倒霉的全是自己,要不是和楚云生一起住,他都爬不起来,现在好歹惦记着做早饭,每天被闹铃吵得挣扎着起床。 可尽管如此,楚云生还是永远比周念平早起,等他洗漱完的时候,楚大学霸已经收拾妥当,坐在餐桌边研究那些五颜六色的股票了。 对于炒股,周念平不是没苦口婆心地劝过楚云生,他非但劝了,还差点劝得一哭二闹闹三上吊,毕竟在周念平看来,楚云生好好一小伙子,前途无限光明,不能被套牢在股市上。可楚大学霸显然不这么想,不仅不听劝,还对于周念平的关心嗤之以鼻。 所以周念平现在的人生目标在努力学习的基础上又多出一条拼命赚|钱,不为自己,就为了身边这个炒起股来全身心投入的败家男朋友。他就不明白了,炒股真有那么有意思? 可惜周念平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楚云生的人生跟他一样开了挂,只不过人家的挂更大。 吃完鸡蛋,楚云生把奥赛的复习资料塞进书包,周念平则在往包里塞各种饼干和巧克力,亦然一副郊游的派头,看得一旁的楚大学霸酸溜溜地抱怨:“幼稚。” “谁幼稚?”周念平头也不抬,对于楚云生的幼稚行为习以为常,“你好好考试,等我玩回来,晚上给你买好吃的。” 他语气敷衍,活脱脱哄小孩儿,楚云生听见了,能满意才怪。 “你和谁玩?”楚大学霸拽住周念平的手腕,阴阳怪气道,“我都不在,你还能和谁一起玩?” 周念平把最后一包饼干塞进书包,抬起头盯着手腕上的手叹气:“楚云生,我现在好歹是二B联盟的盟主,你能有后援会和粉丝,我就不能有追随者了?” 收到情书这事儿,理解归理解,吃醋归吃醋,周念平虽然拎得清,事情来了还是忍不住说一嘴:“主|席,你注意一点,站在你面前的人现在不但是你的男朋友,还是和A班作对的二B联盟盟主,请你放尊重点。” 他拎着楚云生的衣领子,得意地挑起眉毛:“楚大学霸,你信不信,我现在喊一嗓子,立刻就有八百个兄弟来打你?” 这话是林郎小同学曾经说过的,周念平今天终于有机会学着嘚瑟一回,当然嘚瑟的结果是被恼羞成怒的楚云生按在沙发上又啃又咬,但是和夸下海口时的酸爽比,值了。 B班的住宿安排表直到上午放学才公布,一来这事儿不用着急,二来就算上午不公布,下午在动|车上也是一样地公布,所以硬是被学校拖到了最后。 周念平背着书包和同学们一起挤在黑板边上,看墙上刚被老鱼头贴上去的安排表,飞速寻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视线后移,“陈晨”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楚云生个乌鸦嘴,竟然真的应验了。 周念平哭笑不得地往教室外面走,没走两步就被陈晨叫住。 “盟主,咱们一间房。”副盟主激动得忘乎所以,“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咱们联盟崛起有望!” 周念平干笑着望天,不忍心打击陈晨的积极性:“是……是,继续努力。” 话说一半,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因为他看见了躲在楼梯道里焦急地瞪着他的楚云生。楚大学霸也就只有在对待和周念平有关的问题上会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焦虑,见他和陈晨肩并肩走出教室,脸色不由自主地阴沉下去。 “时间不早了,你先去车库拿车吧,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顾老师,估计还要等一会儿。”周念平随口诌了个理由,“虽然分班结束了,但我不能懈怠。” 陈晨被他的话感动得双眼冒光:“盟主,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什么A班,什么楚云生……” “快走吧。”周念平生怕陈晨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赶忙伸手把人往前推,“下午还要坐动|车呢,千万别迟到。” 陈晨千叮咛万嘱咐地走了,楚云生终于黑着脸从楼梯道理绕出来,抱着他二话不说,开始嘤嘤嘤。 周念平头皮发麻,一巴掌糊在楚大学霸的脑门上:“好的不学学坏的,林郎嘤嘤嘤就算了,你也跟着,是想烦死我?”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和陈晨住一个房间了?” “……嗯。”虽然不忍心,他还是硬着头皮点头,“不用试探了,他是不可能让你我睡在一个房间里的。” 二B联盟里最忠心耿耿的副盟主就算露宿街头,也不会愿意自家盟主“羊入狼口”。 楚大学霸颇为郁闷,拉着脸陪周念平去车库拿车:“陈晨是不是暗恋你啊?” 他脚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立刻抬腿去踹楚云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他缠着你干什么?”楚云生把头发一股脑揉乱,哀怨地嘀咕,“还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我还想……” 剩下的话没说清楚,却成功引起了周念平的警惕:“楚云生我可警告你,咱俩未成年。” “也就剩一年了。” “你还真有什么肮脏的打算?”周念平气得跟只河豚似的,望向楚大学霸的眼神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在他看来,重生前的楚云生一直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人设,任何诱|惑摆在面前巍然不动,满脑子的上进,可现在呢?大概是被他拱了的缘故,不仅不思进取,沉迷炒股,还满脑子黄色思想,小小年纪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事,简直丧心病狂。 楚云生被周念平莫名其妙一顿骂,纳闷地反问:“你对我没什么想法吗?” 他正经脸:“没有。” 是真没有,但是重生前有。重生前周念平喜欢楚云生闹到人尽皆知,后来辍学自暴自弃,自然幻想着楚云生安慰过自己的小兄弟,但是重生后,他真的和楚大学霸谈起恋爱,反而拘谨了不少,生活每天被联盟或是别的什么事儿填满,根本无暇顾及那方面的需求。 倒是楚云生,每天睡前在浴|室里不知道干些什么,每次回来身上都沾着浓浓的水汽,嗓子也有点哑。 啧,火气大。 周念平说没有,楚云生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话也不说了,小手也不拉了,走到地下停车库以后,靠在昏暗的角落里装蘑菇。 “喂。”周念平见四下无人,推着车子按了按铃,“回不回家?” 楚云生抬起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周念平脑仁儿疼:“你怎么这么幼稚?为这么点小事闹别扭。” “你喜不喜欢我,从来不是小事。” 从天而降一顶高帽,周念平差点被砸晕,因为他没空安抚自己的小兄弟,事件就上升到了“喜不喜欢”的问题上,周念平是哑巴吃黄连,就算有苦也不敢说。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为了二B联盟操心,冷淡了男朋友,这理由要是说出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要换成楚云生了。 “我喜欢你。”周念平为了安抚楚云生,只能放软了嗓子哄,“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家,检查检查还有什么东西没带,毕竟要出去三天,忘带东西很麻烦。” 大概是他语气好的缘故,楚云生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推着车子往车库外走。 周念平跟上去,想着中午如何给楚大学霸顺毛,却不曾想,在校门口看见了等候多时的阿姨。 “您怎么来了?”楚云生跟他一样惊讶。 “我给你们做了便当。”阿姨笑吟吟地把塑料袋放在周念平的车篓子里,“刚好出来办事,顺路路过你们学校,就带过来了。” 周念平心里涌起暖流,又很愧疚出来的迟让阿姨久候。 阿姨却没想那么多,接了个电话,歉意地说有急事要先走,走前不断地叮嘱他俩注意安全。 “挺羡慕你的。”楚云生目送阿姨远去,轻声叹息,“对你真的很好。” 周念平知道楚大学霸说的是收养自己的叔叔阿姨,也知道楚云生家里关系复杂,他犹豫片刻才解释:“我父母去世得早,只有叔叔阿姨愿意收留我,其实我根本不清楚他们到底和我的父母有没有血缘关系,毕竟到辈分都算不清的程度,肯定是很偏远的亲戚了,所以我也只能叫他们叔叔阿姨。” “……不过他们对我是真的很好,从小没有苛责过我,就算我成绩差,也对我寄予厚望。”周念平往塑料袋里看了一眼,透明食盒里装着的都是他爱吃的菜,旁边还有个小盒子,搁了炸鸡块和虾球,每样都是两份,显然将楚云生也给归纳在内了。 楚云生也凑过来看,见有自己的分,万分得意:“我就说阿姨喜欢我,你还不信。” 他抬腿跨上自行车,听不下去楚大学霸的自夸:“别嘚瑟了,快回家。” 楚云生笑笑,跟着上车往家里骑,边骑,嘴里也不消停,将家底大致和周念平透了一遍。 和周念平猜测推断出来的差不多,楚大学霸的父母前不久离异了,原因是楚云生的父亲在外面有了外遇。楚云生提起母亲时虽然语气中有淡淡的疏离,但更多的是敬佩:“我妈刚生下我就投入到工作里去了,我从小到大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算是被父亲带大的,当然他也没真的关心过我,就是请了很多保姆照顾我而已。” “我最近一次见她还是在她和我爸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她看见我爸劈腿的证据后,一点都没犹豫,带着律师就把婚离了。” 周念平听得呆住:“那……那你……” “抚养权归我妈。”楚云生无奈地笑了笑,“我本来还以为能瞒住我妈,结果她一下子就发现我爸出轨的证据是我找人拍的。” “这么厉害?”他微微张大了嘴,也不知道是感慨楚大学霸厉害,还是感慨他|妈。 楚云生停在红绿灯前伸了个懒腰:“我妈挺谢谢我的,说没想到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儿子还向着她,然后就把房子和卡扔给我,让我在国内过日子了。” “啊?” “我妈|的公司在国外有个什么项目,短时间内回不来。”红灯的倒计时接近尾声,楚云生蹬着自行车往马路对面骑,“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换锁,才让我爸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周念平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一直想知道楚云生家里的状况,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则是着实被那晚楚云生醉醺醺的父亲吓到,可如今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周念平面前,他又忍不住替楚云生难过,尤其是后悔前世没有好好了解楚大学霸的家事,要不然今生怎么说也能帮帮忙。但是周念平转念一想,他就算知道楚云生的父亲会出轨,又能做什么呢?找到证据,联系律师,这些楚大学霸已经做得很好了。 显而易见,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周念平没由来地丧气,觉得自己的重生一点用也没有,他非但没记住哪支股票会大涨,也没记住什么地方的楼盘会脱销,就连高考都因为辍学,根本没参加过,到头来还得埋头苦学。 人家重生都金手指满满,怎么搁在他这里就这么倒霉啊?连苦恋的学霸追到手都换了副德行。 周念平越想越是郁闷,忍不住咬牙狂蹬,破旧自行车被他摧残得吱嘎乱想,然后在距离楚云生家还有不下一千米的距离时,车子光荣掉链,多一米都走不了了。 49.CP48(二合一) 楚云生蹬了两下发觉周念平不动了, 纳闷地抬起头,见他盯着自行车出神,定睛一看, 登时笑得前仰后合,一点儿都没帮忙的意思,还幸灾乐祸地挤兑他:“让你骑那么快,现在傻了吧?”笑完, 从车上下来, 兴冲冲地溜达到周念平身边。 “这年头找个修车铺子不容易, 想修车子是不可能了。”楚大学霸乐得肩膀直抖,“我看你还是坐我的车吧。” 不用楚云生主动描述, 周念平都知道楚大学霸脑袋里想到了什么样的画面, 无非是他坐在后座上搂着楚云生的腰, 两个人缠缠|绵绵, 潇潇洒洒, 可周念平冷笑一声, 抬腿踢了踢停在身边的山地车。 “楚云生,我都怀疑你是怎么考进A班的。”他把自行车拎起来, 扛着往前走,“你难道忘了自己骑的是山地车, 我往哪儿座?” 楚云生闻言愣了愣, 回头一瞧, 脸色登时黑得跟锅底儿似的, 楚大学霸贵人多忘事, 早忘了自己的山地车后头根本没有车座,就算周念平答应坐在车的后座上,也无济于事。 “念平。”楚云生推着车子往前跑。 他不耐烦地问:“干嘛?” “等我成年了,立刻买个车。” “……” “你喜欢什么车型?跑车还是越野,要不SUV……” “……” “楚云生,你能不能想点实际的东西。”周念平见楚大学霸又要开始发疯,不是买房子就是买车,闲下来还拼命折腾股票,仿佛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华尔街操盘手,忍不住嘀咕,“成天做什么白日梦?” 不是周念平不相信未来的楚云生会赚|钱,而是在他看来,十七岁就开始考虑这些事情为时尚早,且不说有没有经济实力,就算有,未成年能有什么远见?楚大学霸就算再天才,也不过是在学校里天才罢了,摆在社会上,没有阅历没有经验,哪里能成大事? 楚云生那头还没感受到周念平的恼火,自顾自地嘀咕:“哟,我想起来了,临市有个casino,到时候……” 楚大学霸嘴巴里突然蹦出了英文单词,他没反应过来,也没当回事,就扛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地往前走,不消片刻后背就被汗打湿了。周念平走两步歇歇,站在树荫下擦汗,还没擦完,身后环上来一双手,楚云生就这么把他抱在身前,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地闹别扭。 “你再惹我,我就回家。”周念平懒得搭理楚云生,直截了当,“非要我哄你才开心?” 楚云生被周念平说得很没面子,别扭地挠挠他的肚皮:“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扛?” 周念平:? “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帮忙?”他不解地拍了拍自行车的坐垫,“就这么短的距离,车子也不重,哪来儿那么多讲究。” “周念平,我是你的男朋友!” “……所以?” “所以你得……”楚云生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词来形容心中复杂的感情,“你得更依赖我一些,比如说自行车的链条掉了,你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自己能不能扛回家,而是指挥我帮忙。” 周念平被楚大学霸的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理清因果关系,但他抽空多问了一句:“你从哪儿看到的这些歪理啊?” “自己想的。” “骗鬼。” “好吧,我搜百度百科看到的。”楚云生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凑到周念平身边给他看屏幕上五花八门的谈恋爱小妙招,排名前三之一就是想方设法让另一伴依赖自己。 周念平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嘴里蹦出两个字:“幼稚。” “我又没追过人。”被发现查询百度谈恋爱已经很丢人了,又被周念平当面戳穿,楚云生恼羞成怒,抢过他手里的自行车往肩头一抗,“你,现在,给我骑着山地车回家做饭!” “周念平,五分钟以后我要看到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周念平被楚大学霸一通指挥,稀里糊涂地蹬着山地车滋出去十来米,心头微动,想起屏幕上刚刚还闪过一条恋爱提示,说什么在伴侣面前偶尔霸道能增添生活情趣。 百度害人,有病千万别搜。 不过楚云生的话提醒了周念平,他骑着车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到小区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盒包装好的蔬菜。虽然阿姨给他们做了便当,但周念平想下午带着在路上吃,所以中午还是自己做饭比较好。他买了金针菇和青尖椒,楚云生家里的冰箱里有之前买的冻牛肉卷,午饭可以做道金针肥牛。 周念平不挑食,楚云生也没有忌口,这倒方便了他,买菜的时候不需要瞻前顾后,在这一点上,周念平对楚大学霸很满意。 骑车穿过小区门口的绿化带,周念平很快来到别墅前,他把车停在院子里,从兜里掏出房卡刷开了栅栏门。自从楚云生家里换了锁,所有的配件都复刻了三份,一份留在楚大学霸自己身上,一份给了周念平,还有一份直接国际快递给了楚云生远在海外的母亲。 周念平一开始很不理解:“等她回来再给不是一样的吗?” “得了吧。”当初的楚云生是这么回答的,“我妈那个人,出差起来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等她回来了,我们还不一定在家呢,倒不如直接寄过去,反正不差钱。” 啧,败家。 周念平输入密码,把门打开了,意外地发现楚云生还没回来,他拎着买来的菜走进厨房,洗洗弄弄快十来分钟,终于听见了门口传来的人声。周念平以为是楚云生,头也不回地喊:“饭还没做好,你先等会儿。” 身后却没有回应。 他继续洗金针菇,洗完把牛肉卷从冰箱的冷冻层拿出来解冻,趁着微波炉嗡嗡运作的档口,回头望了一眼,竟没看见有人回来。 周念平纳闷地擦了擦手,解开围裙往玄关走,他刚刚明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还伴随着密码锁滴滴的轻响,如果是楚云生,没理由过了十来分钟都没进门。他正想着,密码锁又开始响,是密码输入错误的警报。 周念平一下子提高了警惕,心脏狂跳,来不及思索门外是不是有小偷,直接趴在猫眼上往外瞧,结果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差点被吓死,外面竟然也有人在拿眼睛贴在猫眼外面往里望。 有人试图打开密码锁! 周念平被吓得脑子里嗡得一声炸起一朵蘑菇云,连滚带爬地冲回客厅,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报警。他这头刚放下电话,屋外终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楚云生厉呵道,“你怎么还来我家?” 一个熟悉的男声色厉内荏地骂:“王|八羔子,老|子是你爹,回家还要你管?” “我再说一遍,法院把房子判给了我妈,你再闹|事我就报警了。” “你报啊,谁怕你!” 话音刚落,风里就传来警笛声,一直躲在屋内的周念平彻底松了一口气,打开门把楚云生扯进屋,沉默地挡在对方身前,生怕男人气急败坏,像之前喝醉闹|事的那一晚一样,把楚云生给打了。 楚云生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周念平背在身后的手。 “谁报的警?”楚河慌张地往小区外张望,“我……我是他爹,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楚云生,你敢报警让警|察抓老|子?” 楚云生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有什么不敢的?我妈已经和你离婚了,法院的判|决白纸黑字摆在那儿,这房子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现在你带着人来强行开|锁,就是想入室抢劫吧。” 站在楚河身边的锁匠从听到警笛开始就傻了眼,他不过是个开|锁的,楚河找上门来说家里钥匙忘带了打不开门,他根本没多想,多大点事?现在的人隔三差五就忘带个钥匙,打不开是正常的。哪晓得等带着工具箱高高兴兴地跟着楚河来了,才发现门上竟然是把密码锁。 锁匠这时候才察觉出不对劲,但也没往坏的地方想,毕竟楚河看着就是一副阔老板的模样,加上开的车也不是便宜货,所以锁匠还是试着调试密码锁。 谁知道竟然搞出这样的局面,锁匠第一个不乐意,他扯着楚河的衣袖发脾气:“老板,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房子?我们开|锁这一行最讲究信誉,你这不是害人呢吗?” 楚河面上挂不住,推开|锁匠理了理衣袖:“他是我儿子,他住的房子当然是我的房子!” 楚云生冷笑不语,见警|察往院子里来了,立刻大踏步地迎过去,将事情三言两语说了,并提出可以联系母亲在国内的律师,提供离婚协议书和法院的证明。 警|察稍微一听就明白了,就是有钱人家的男主人劈腿被发现以后,分不到全部财产又拿不到房子,心里不舒服,偷偷摸|摸来搞小动作呢!也不知近几年怎么了,好像大家日子好过了,类似的案|件屡见不鲜。而被骗的锁匠也在一旁帮着指责楚河为人不地道,于是楚河直接被警|察带上警车带了回去。 一番闹剧下来,解冻的牛肉卷全软了,泡在盆里的金针菇也泡开了,周念平心情复杂地把灶台拧开:“抱歉,我不知道门外是你爸。” “没事儿。”楚云生一进家门,脱力般倒在沙发上玩手机,“我早就想这么干了,谢谢你帮我报警。”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反正周念平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从小失去父母的缘故,他对亲情很看重,如今楚大学霸家里发生的事都是他无法理解的,但又直觉不好,可当真掺和到报警……他越想脑子越乱,最后把好好一道金针肥牛做得无比辣,端上桌的时候,楚云生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辣椒味儿熏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念平,你这是要辣死我?”楚云生笑嘻嘻地拖着椅子来到餐桌边,盛了饭尝了一口,“好吃。” 他也尝一口,舌尖仿佛滚过燃烧的火星:“唉,尖椒的筋没去干净。” 楚大学霸扒拉两口饭,嘿嘿一笑:“干嘛,担心我?” 既然楚云生看出来了,周念平就直说道:“我总觉得刚刚报警太冲动了……” “冲动什么?”楚云生摇了摇头,叼着筷子舔被辣红的嘴角,“你没做错,不管试图开门的人是不是我爸,你都该第一时间报警。” “……再说了,我爸不值得同情,他劈腿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我,现在之所以执着于这栋房子,估计是养在外面的人怀|孕了吧?”楚大学霸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着急腾出房子结婚呢。” 楚云生夹了一筷子牛肉到周念平碗里:“以前……不对,我猜他肯定是资|金|周|转不过来,没钱买房子,就算有钱,也没时间等新房子慢腾腾地装修,毕竟那边大着肚子不是?” 周念平听得义愤填膺:“他怎么能这样?” “你呀。”楚云生弹了弹他的脑门,“刚刚竟然还同情他?” “不是同情,就是觉得奇怪……”周念平小声反驳,“我是你的男朋友吧?可我打了个电话把你爸折腾进局子里去了,这事儿说起来……太奇怪了啊!” “还别说,我听着也奇怪。”楚大学霸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笑完,摸|摸|他皱起来的眉头,“念平,谢谢你关心我,但我真的没事。” 楚云生笑了笑:“我经历过更糟糕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呢。” “得了吧,你不用这么安慰我。”周念平苦着脸把碗里的牛肉就着金针菇吃了,觉得汤的滋味不错,就拿了勺子舀汤拌饭,被辣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却停不下来,硬是和楚云生两个人干完一整碗金针肥牛,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 “我去洗碗。”楚云生陪周念平坐了几分钟,起身端着空碗碟去了厨房。 说是洗碗,不过是过一遍水,然后塞进洗碗机里罢了。 周念平没拦着,他起身走到沙发边躺下,酒足饭饱,思维有些迟钝,想着下午还要坐动|车出去秋游,想到眼皮打颤,等呼吸不顺畅的时候才惊醒。 楚云生竟然趁着他睡觉偷亲他! 周念平一巴掌糊在楚大学霸的脑门上:“别闹!” 楚云生双手撑在沙发两侧,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可怜巴巴地撅了噘嘴:“念平摄入量不足,我要死掉了。” “……” “你是不是又去百度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念平,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楚云生的眼神闪了闪,整个人软下来,趴在周念平身上扭动,“你说你这两天又不是感觉不出来,我每晚睡觉前都……” “闭嘴。”周念平听得额角青筋直跳,趁着话题还没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时,及时打断,“楚云生,你给我冷静一点。” “不要。”楚云生把脑袋塞进他的颈窝,“要念平亲|亲,念平不亲|亲,我就不起来。” 周念平有一瞬间很想把怀里的大龄巨婴踹飞。 但他办不到,也舍不得,于是干脆硬着头皮起身,反压在楚大学霸身上,咬牙切齿:“你每天晚上抱着我睡觉还不够吗?” “不够。”楚云生腆着脸摇头,“还想要你帮我。” 周念平理解了一会儿这句话,理解过来的时候,脸腾得涨红了,骑在楚云生的腰间“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反驳,论起不|要|脸,没人是楚大学霸的对手。 就在他们在沙发上对峙的档口,房门再一次打开,林郎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楚云生,住宿的事儿我们有了新……”林郎小同学冲到客厅,看见他俩的姿势,一瞬间呆立当场。 跟在林郎身后的岳群还没走过来:“楚云生,密码还是你上次告诉我的,我和林郎有点急事直接过……”岳群一抬头,也跟着呆立当场。 仍旧骑在楚云生身上的周念平眼前一黑:“那个……其实事情不是你们……” 他解释不下去了,难道要他说自己正骑在男朋友腰上练瑜伽吗? 楚云生还真说得出口。 只见楚大学霸云淡风轻地搂着周念平的腰起身,淡定地握住电视机的遥控器,“啪”得一声把电视打开,再调到健身频道:“我和念平锻炼身体呢,你们有什么急事坐下说吧。” 岳群和林郎皆是一副被雷劈的神情,互相搀扶着坐下,但是谁也没先开口。 楚云生恍若未觉,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起身走到厨房,优雅地拎着水壶走出来:“想喝点什么?” 还是无人回应。 周念平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寻找地缝,他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只想找条缝钻进去,而林郎似乎陷入了对人生的迷茫中,双目失神,在岳群身边摇摇晃晃,要不是被岳群抓着,说不定早就哧溜到地毯上坐着了。 四个少年里,明显有两个的世界观在经受巨大的冲击,至于岳群,要不是太淡定,就是面瘫成习惯,虽然表面很淡然,但是内心已经崩塌了。 “你们是来说住宿的事儿的吧?”楚云生仿佛感受不到客厅内尴尬的氛围,施施然坐在沙发正中央,优雅地翘了个二郎腿,“林郎,你有什么看法?” 林郎机械地回答:“我们可以以生病的借口把周念平从陈晨的房间里调出来。” “随行的校医有单独的房间,生病的同学会被带过去接受最基础的治疗,如果病情严重,会被直接送去医院接看病。”岳群帮林郎补充,“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并不复杂,只要将周念平以合理的理由从房间中接出来,剩下的就好办了。” “何必那么复杂?”一个完美的计划并没有让楚云生满意,“到时候直接在同一个宾馆再开个房不就成了?” “……” 简单粗暴,不愧是楚云生。 周念平勉强寻回一丝神志,他有气无力地反问:“开房容易,但是要怎么和陈晨解释我夜不归宿?” “没必要和他解释。”楚云生轻哼,显然对陈晨这个人意见很大,“我们只要征得董校长的同意就行了。” 周念平眼前一亮,对啊,董校长希望他们俩想办法刺|激B班的同学与A班竞争,如果去恳求董校长,对方一定能编出令陈晨满意的借口。 岳群蹙眉听到这儿,也点了头:“的确,校长开口说你有事需要换房间,陈晨就算不愿意也不会怀疑。” “啊啊啊,你们刚刚在干吗?”一直神游天外的林郎忽然从地上蹦起来,扯着头发崩溃地嚎叫,“楚云生,你竟然被大嫂上了?” 周念平:…… 楚云生:??? 还真别说,周念平的心里有点美滋滋,他给了林郎一个赞赏的眼神,不过受刺|激的傻小子没接收到,还在岳群面前蹦蹦跳跳:“不敢置信,大搜竟然……竟然把楚大学霸给上了!” 岳群黑着脸把林郎拉到身前:“你……” “那我是不是也能把你给上了?”林郎突然转身,仰起头慌慌张张地望着岳群,“是不是啊!” 这回无语的轮到岳群了。 周念平憋笑憋到肚子疼,心道林郎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举一反三的功力无人能敌。 但楚云生残忍地打破了林郎的幻想:“谁说我被他上了的?” 楚大学霸的脸色很臭:“林郎,你没差几个月就要成年了,难道不知道有种体|位叫脐橙?” 50.CP49(二合一) 听了这话, 岳群还没说话,周念平先炸了,他拎着靠垫追着楚云生满屋子打, 骂他教坏祖国的花朵。 楚大学霸委屈巴巴:“就他还祖国的花朵,那我是什么?” “你都长歪了,还花朵?”周念平跃过茶几,狠狠地将靠垫砸在楚云生的后背上, “人林郎多好一小孩……” “我看你就是不爽被说在下面!”楚云生张口截住他的话头, “周念平, 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 “楚云生你给我站住!”他原先心里那点想要和楚大学霸讲道理的心思全没了,硬是追着楚云生在别墅里三圈外三圈地跑了一中午, 最后气喘吁吁地冲进浴|室, 打算冲个澡。 楚云生被关在浴|室门外, 可怜地敲门:“念平, 你别晕倒啊。” “……你是不是想分手?”周念平在浴|室内咆哮。 楚云生闻言, 灰溜溜地下了楼, 但是从楼梯拐角一晃,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仿佛刚刚被男朋友追着满屋乱窜的人不是他一样。 岳群坐在沙发边安慰世界观崩塌的林郎小同学,见楚大学霸下楼, 眯了眯眼睛。 楚云生笑出一口白牙:“林郎, 热不热啊?” “有点。” “我家小区门口新开了家便利店, 你大嫂想吃冰淇淋。” 林郎会意, 起身往门外跑, 而在浴|室里洗澡的周念平没由来打了个喷嚏,直觉楚大学霸没干好事儿。 岳群目送林郎离开,转头看着坐在沙发另一侧的楚大学霸:“怎么,你爸又来了?” “嗯。”楚云生捏了捏眉心,“还带了个人来撬锁,被念平发现了。” 岳群|||||||||||||||||||:…… “你说他是不是傻?”楚云生讥讽地笑笑,“都现在这个局面了,还猜不到那些照片是我找人拍的。” “可是你怎么发现他……”岳群抿了抿唇,剩下的话没说得出口。 楚云生却替他说了:“劈腿?” “岳群,楚河虽然整日不回家,到底是我的父亲,如果我这个做儿子的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岳群想了想,了然地点头:“你找我想做什么?” 刚刚楚云生把周念平和林郎支走的意图太明显,也就他们俩傻不愣登地被耍。 “我想谢谢你帮我找的私|家|侦|探,没那些证据,我妈不可能顺利离婚。” “多大点事。”岳群苦笑着揉脸,“而且这事儿说起来真奇怪,楚伯父从小对我不错,我却找了私|家|侦|探让他现在……”话尽于此,岳群又改口,“我不是说他做的事儿对,我就是心里别扭,你明白吗?” “明白。”楚云生没所谓地笑笑。 “毕竟是从小到大都认识的叔叔,唉。”岳群说来说去觉得没意思,干脆转移话题,“你应该还有别的事儿想和我说吧。” “嗯。”楚云生丝毫没有麻烦人的自觉,“还真有。” “这不是要出去了吗?”楚云生勾起嘴角,“我担心周扒皮……” 岳群皱眉打断楚大学霸的话:“他都被停职留任了,还能折腾出什么水花?” 楚云生闻言,半晌都没说话,就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出神,仿佛在回忆什么,良久,就在楼上传来浴|室门开合声时,楚大学霸才重新恢复正常:“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再干些什么,但高级职称评定的时间还没过,有些事说不准。” “况且虽然这回周扒皮被逮住了,可他以前手里带出来的学生成绩都不错,很多家长信服他的教学水平,马上又要小高考了,咱们学校那么多物化理科生,要考的小四门里头政治是重中之重,搞不清楚情况的家长很可能私下里找他辅导孩子,到时候出了成绩,他自然有理由向学校提出复职申请。”楚云生说到这儿,沉吟片刻,“而且学校里不是没有和他一样的老师,周念平虽然不在学校里,念平却不一定好过。” 岳群听明白了楚云生的言外之意:“你是不是担心周念平顶撞周扒皮来证明自己,触犯了某些老师的逆鳞,觉得他挑战老师的权威?” 楚云生耸耸肩:“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岳群|||||||||||||||||||:…… 哪怕见惯了楚大学霸的无耻,可真被绕进去的时候,岳群还是很想打人。 “那你想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楚云生叹了口气,这回是真心实意地感慨,“就算有别的老师不满他自证清白的办法,说到底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我就是杞人忧天,想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 岳群嗤之以鼻:“控制欲。” “你也没比我好多少。”楚云生不以为然,将双手枕在脑后轻哼,“想来想去无非两种法子,一种是我去B班,一种是他来A班。” “不可能。”岳群闻言,微微震惊,“往年分班考试结束,能调动的只是选科,班级等级全凭成绩,你去B班还好说,是高分往低分走,可周念平不一样,他是掐分进的B班,你要用什么理由把他弄到A班来?” 楚云生蜷缩起来的手指动了动:“岳群,你觉不觉得咱们学校竞争压力还不够大啊?” “什么?” “你说如果学校以每个学期期末的成绩选拔B班的同学进A班如何?”楚云生一脸恶劣的微笑,“A班再来个末尾淘汰制……” “你是魔鬼吗?”饶是岳群这么冷静的人也忍不住跳起来,看楚云生的目光不像是看同龄人,而像是残|暴的帝王。 楚大学霸没劲儿地喘了口气:“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岳群捂着心口,一脸受伤地坐回沙发。 “末位淘汰没必要,但是每个学期加一两个人进A班我倒是觉得可行。”楚云生从茶几上摸了块巧克力往嘴里塞,“反正我们班人少。” 岳群冷静下来想想,还是不赞同:“你没考虑具体操作起来有多难,先不谈学校会不会同意,如果到时候成绩出来,同一个分数线并列的有好几个人,怎么办?” “你难道要把他们全囊括进A班吗?”岳群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楚云生,学校有自己的打算,所谓的A班就是冲省里排名的状元班,董校长让你和周念平在年级里搞联盟,现在是支持,可如果没有出成绩,他不会一直支持你们的。” “我们现在只是学生,你想和周念平在一起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打乱A班的排班秩序不现实。” 岳群说得句句在理,楚云生也只好作罢,但楚大学霸偏要把腿架在茶几上发泄心头的不满:“你瞧瞧这个A班,平时和B班的班级不在一层楼就算了,现在集体活动还要搞特殊,人家去玩,我们竞赛,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 “真是稀奇了,还有你不喜欢的比赛?”岳群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啧啧称奇,“楚云生,你谈个恋爱斗志全无啊。” “你懂什么?”楚云生往楼梯上看了一眼,“我等这一天好多年。” 岳群黑着脸嘀咕:“等等,听你的话是想犯罪啊。” 楚云生丢给他一个白眼,竖起耳朵听楼上传来了脚步声,立刻屁颠屁颠地往上蹿:“念平啊,你洗得累不累?” “……” 楚云生家里空房间多,中午岳群和林郎没急着走,他俩都是带着行李来的,所以不担心下去集合来不及,一收拾妥当就躲进房间里不知道干嘛去了。周念平洗完澡,披着浴巾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给阿姨发了行程的大致日期,又打开QQ看群里的消息。 林郎小朋友果然不甘寂寞,在象牙书斋里不知死活地嘚啵嘚。 【林平之】:今天楚大学霸吓死我了。 【林平之】:嘤嘤嘤! 【林平之】:他和大嫂在沙发上练瑜伽,好可怕。 【岳不群】:…… 【神经病】:…… 周念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打了行字。 【他好像一条|狗】:你没练过? 【神经病】:? 【林平之】:…… 【岳不群】:…… 【日今心】:别在我家床上练。 楚云生一开口,整个群登时鸦雀无声,周念平抬起头,见楚大学霸一边擦头发,一边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问:“洗完了?” “嗯。”楚云生倒在他身边,继续玩儿手机。 【日今心】:林郎我告诉你,练瑜伽的好处多呢。 【日尽心】:上传文件“瑜伽全|集·АVI” 【林平之】:…… 【林平之】:念平,楚大学霸欺负我。 【他好像一条|狗】:乖,好好练瑜伽,强身健体,早日反攻。 【林平之】:嘤嘤嘤。 【岳不群】下载了【日今心】上传的文件“瑜伽全|集·АVI” 【林平之】:。 周念平忍俊不禁,把手机扔了,躺在楚云生身边随口问:“对了,你那个网名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云生默了会儿,憋闷道:“随便取的。” “不好听。”他嘀咕,“怪拗口的。” 楚云生翻了个身,背对着周念平抓着一小截被角眼神怨念。 男朋友太迟钝,楚大学霸悲痛欲绝。 下午两点半,他们拖着行李箱打车去了火车站,各班老师已经到齐,举着班牌清点人数。 “念平,我们先走啦。”林郎看见A班的牌子,立刻忍不住了,脚底抹油,拖着岳群往人群里钻。 “你也走吧。”周念平弯腰将行李箱从车上拎下来,楚云生自然而然地接过,根本不给他拿的机会。 楚大学霸把周念平的话当耳旁风:“走吧,快迟到了。” 他迟疑片刻,抬腿跟上,心道楚云生心里肯定又有了坏主意。九月末,错开了旅游高峰期,车站里人流量不大,他俩过了安检,从候车大厅一路走到高二(13)班的班牌前,老鱼头正拿着一沓车票点名分发。 周念平和楚云生的出现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他俩现在一个是二B联盟的盟主,一个是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如今肩并肩出现在车站,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楚大学霸手里拎着的还是周念平的行李,登时整个年级的学生都沸腾了,要不是有老师在场,可能当场就要冲上去问个究竟。 也就A班的学生冷静些,一来人少,二来楚云生的脾气他们了解,从不做无用功的事儿,既然楚大学霸选择帮周念平拎着行李进来,那么肯定有道理。 但是和A班不同,B班算是彻底炸开了锅,好几个联盟积极分子凑到陈晨身边焦急地问:“副盟主,这楚云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帮盟主拎箱子?” “我也不知道。”陈晨狐疑地盯着周念平,“我看盟主没有求救的意思,而且现在是楚云生在拎行李,我们还是随机应变为好。” “万一这是盟主的计划,被我们打断可就不好了。” 陈晨一番话说得B班那群傻孩子心服口服,一个个看周念平的目光都带了光——拎包的可是楚云生啊! 楚云生是谁?是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A班的班长,整个年级里的传奇,现在这样的人竟然给B班的同学服务,能不叫人震惊吗? 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二B联盟盟主的敬佩,侯天吉瞅准时机到处分发报名表,趁热打铁又拉进来十几名新会员。 当然这些事周念平此刻都不知道,别看他脸上一片淡然,实际上后背全是冷汗。他是二B联盟的盟主,应该和B班的所有同学同仇敌忾对抗A班,可事实上呢?周念平不仅没有对抗,还没控制自己,直接拜倒在了楚大学霸的“美色”下,成天不和大家想办法如何和A班抗争就算了,还背着全校师生偷偷摸|摸地早恋。 罪过啊,他是整个B班的罪人! 周念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在他感受到同学们滚烫的视线后,以为恋情曝光,生无可恋,一脸视死如归地出现在老鱼头面前。 老鱼头乐呵呵地注视着他们:“念平啊,这是怎么了?” “俞老师好。”楚云生抢先一步回答。 “你好你好。”没有老师不喜欢好学生,老鱼头也不例外,他欣慰地拍着楚大学霸的肩膀,“哎呀,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去你们班代课,你给老师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啊!” 楚云生礼貌地笑笑:“是俞老师课讲得好。” 听到这句话的同学,包括周念平,都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嘀咕了句:“马屁精!” 马屁精楚云生面不改色地和老鱼头寒暄,完全没把周念平放在眼里,最后还是老鱼头自己忍不住,问:“你和周念平……” 楚云生的目光闪了闪:“呵!” 周念平心里一凛,察觉到楚大学霸再次戏精上身,连忙严阵以待。 只听楚云生轻描淡写道:“我和周念平同学打了个小赌,事关A班和B班的荣誉,俞老师介意吗?” 老鱼头接受过董校长的指示,当然不介意,不仅不介意,还火上浇油:“那看样子,是你们A班输了?” 楚云生闻言,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也不尽然,要看今晚……”楚大学霸的视线落在周念平脸上,“看你敢不敢答应了!” 周念平:? 周念平:????? 答应什么?周念平一头雾水,但在一群老师同学面前不能露怯,还得学着楚云生,龇牙咧嘴地演戏:“我答应你。” 他说完,又硬着头皮补充:“去就去,别以为我怕了你。” 楚云生眼前一亮:“那好,一言为定,这么多老师同学作证,你要是今晚不来我的房间,你就是胆小鬼,你也不配做这个二B盟主!” “……” 原来陷阱在这儿,楚大学霸演了半天就是想找个借口把他折腾到自己房间里去。周念平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看来楚云生是懒得去校长那儿费口舌,直接来解决住宿问题了。 不过这法子当真好,首先“赌约”是当着老师同学们的面定的,周念平答应也是在所有人面前答应的,陈晨就算觉得楚云生要耍诈,也没理由阻止他去,因为不去就是言而无信,同时也折了整个B班的颜面。 论起花花肠子,还真没人比得上楚云生。 周念平无语地找了个座位坐下休息,陈晨果然拨开人群跑来:“盟主!” “嗯。”他装作大义凛然的模样拍了拍身边的坐垫,“坐下说吧,还没开始检票。” 陈晨也不推诿,直接坐下:“盟主,这赌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念平在心里苦笑,面色却深沉无比,他扭开头,用空洞的目光注视窗外绵延向远方的轨道,幽幽叹息:“唉。” “故事还要从高一说起……”周念平开始随口胡诌,他把记忆中高一发生过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愣是没提到点子上,就在陈晨想要追问的时候,广播提示他们开始检票了。 老鱼头立刻站起来:“同学们,不要推不要挤,排着队一个一个来。” 周念平拉着陈晨起身:“算了,来不及了,上车再说吧。” 他都想好了,上车以后就算和侯天吉坐在一块,也不能和陈晨坐在一起,他们这个二B副盟主心细,多盘问几句铁定露馅。 高二年级的学生很快在检票通道前排好了队伍,A班靠前,在B班学生灼灼的目光里检完票率先站在了月台上。周念平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很多排在队伍末尾的B班同学却不乐意了,嘀嘀咕咕地抱怨A班有特|权。 其实A班走最前面没毛病,大家都是按照班级顺序检票,人家A班排在前面就在前面,等回程,学校肯定会按照班级倒序检票,没什么所谓的“特|权”。可高中生容易煽动,一个人有怨言,大家都被传染,各个觉得不公平,尤其是看到A班的学生早早上车坐下休息以后,有些话就开始往周念平耳朵里飘了。 什么“盟主,这时候该你出面”,什么“凭什么我们B班要跟在A班后头”。 周念平听得头疼,本来不想理会,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骂楚云生装腔作势,他这个暴脾气立刻忍受不了:“我们二B联盟的存在是要和A班良性竞争,不是给你们心态不平衡的时候当枪使的。” “不就是多站了一会儿吗?学校的安排很合理,回程倒序检票,你们看看到时候A班会不会像你们一样闹!” 队伍立刻鸦雀无声,陈晨站在他身前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周念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就算被赶鸭子上架当了什么二B盟主,他也一直没指望自己能起带头作用,刚刚一瞬间却忽然开窍了,头一回明白肩上的担子该如何扛。 小小的插曲随着大家都剪完票落下了帷幕,周念平拿着票挨个找位置,等找到自己的座位时一低头,迎面撞上楚云生欠揍的笑脸。 “念平,这就是命啊!”楚大学霸帮他把行李搁在架子上,掸了掸手上的灰,然后敞开怀抱,“来吧,来我的怀抱。” 周念平捏着车票无语地观察了一下前后左右,除了A班还是A班,从他这排数起,前后起码三排,全是A班的学生。 感情……他这个可怜的二B盟主,硬生生掉进了敌人的包围圈啊? 51.CP50(二合一) 眼前飘来一包薯片。 林郎坐在周念平前面, 笑眯眯地说:“好巧啊, 大嫂。” 话音刚落就被岳群拉了回去, 按在座位上用面包圈堵住了嘴。 好在A班的学生大多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听见林郎小同学的话。周念平不放心,伸手拉拉楚云生的衣袖:“还有谁知道?” 楚云生明知故问:“知道什么?” 他含含糊糊:“就……我们那事儿呗。” “我们什么事儿啊?” “楚云生!” 楚大学霸在分手的边缘疯狂试探了一波,良心发现不再逗弄周念平:“只有象牙书斋里的几个人知道。” 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实在不敢想象整个A班, 三十个人,全部像林郎一样跟在身后念叨“大嫂”的情景, 且越想越胆寒,最后生生打了个寒颤, 打完,从天而降一件外衣。 楚云生目不斜视:“披上。” “啊?”周念平把衣服从脑袋上扒拉下来,“又不冷。” “不冷你哆嗦什么?”楚云生斜他一眼,“还是说你坐在我身边太激动, 控制不住自己……” 周念平听得眼皮子直跳, 趁着楚大学霸还没有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把衣服披在肩头,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默默地玩游戏。周念平不玩太复杂的, 哪怕叔叔给他买的手机是市面上的最新款,他也只下了消消乐一类的益智类游戏。 周念平玩了几关,动|车开始提速, 他把小桌板放下, 趁着通关动画没播完, 四处望了望。这不望不要紧,一望,只见A班的学生刷题的刷题,背考点的背考点,连楚云生都拿着手机蹙眉翻阅往年竞赛的最后几道大题。 等手机屏幕上出现倒计时,周念平盯着圆溜溜的字体看了半晌,忍不住羞愧地关掉游戏,趴在小桌板上郁闷无比,不是他不想学习,而是出来秋游,谁会想着带书啊! “没事儿。”楚云生从周念平的表情察觉出了他的情绪,伸手捏他的腮帮子,“你玩就好了,考试这种事儿交给我。” “你又不能帮我考……”周念平不满地嘀咕。 “哎呀,我考得好,给你争光成不?”楚大学霸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他的脸上,“饿不饿,我包里有吃的。” 周念平摇头:“中午刚吃过,我带了阿姨做的便当,等到了宾馆可以热热吃。” “好。”楚云生从善如流,继续去看题目去了。 动|车在钢筋水泥间飞驰,他失神地望着窗外,看着高架下即将被淹没的村庄,想起差不多被抛在脑后的过往。这些在城市间夹缝生存的村落说落后也并非真的落后,可说发达,那又万万谈不上,它们是经济飞速发展遗落的诟病,不致命,却淹没了许多人的一生。 周念平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他重生前辍学,为了讨生计,穿梭往来于这样的地方,他已经记不清跑过多少个村庄,也记不得是否来过窗外一晃而过的乡镇。它们散落在城市的角落,却拥有着几乎相同的样貌。 周念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改变还不够多,哪怕成功考进了B班,依旧不够,曾经的生活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压迫感,他生怕稍有不慎,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猝然惊醒,他不过是靠在破皮卡的车厢边做了场春秋大梦,梦醒,继续卑微地讨生活。 他舍不得。 “念平,你吃周黑鸭吗?”楚云生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拖出来。 周念平转头,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眼睛,看见楚大学霸叫住了列车员,指着小推车上的周黑鸭问:“来一盒?” “嗯……嗯。”他还没回神,愣愣地点头。 然后就听见楚云生轻描淡写地和列车员说:“我们全年级学生加老师快800人,一人一盒,我买单。” 话音未落,车厢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A班的学生做题的不做了,背考点的不背了,连林郎都趴在椅背上目瞪口呆地望着楚大学霸。 周念平刚接到手里的周黑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前飞过好几个零,忍了又忍,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儿:“败家。” “哎呀。”楚大学霸听见了,凑到他耳朵边吹了口气,“媳妇不用怕,我有钱。” “谁他|妈是你……”周念平的舌头打了个结,瞥了一眼楚云生的手机,果然看见这人又翻了百度百科,上面明晃晃一行字——常用亲昵称呼有助于保持情侣间的新鲜感。 他一时间不知道先去吐槽楚云生花钱大手大脚,还是吐槽堂堂一个参加奥赛的学霸竟然被网上的胡言乱语骗得团团转,最后纠结到心口发闷,靠在靠椅上喘粗气,可没喘两口,嘴里就被楚云生塞了块鸡翅。 “拿走。”周念平有气无力地抗争。 楚云生当没听见:“你肯定喜欢吃。” 他舔舔嘴角,还真就抵抗不了周黑鸭的诱|惑,张嘴啃了两口:“你……你真败家。” “败家到点儿上就不算败家。”楚大学霸不以为然,撕开自己那盒周黑鸭,慢条斯理地啃。 一时间车厢里到处都是被辣到的吸气儿声,还有对楚云生的赞不绝口。 “楚大学霸,来了。”林郎叼着鸭脖子回头,“入会申请。” “什么入会申请?”周念平凑过去看,被“楚云生后援会”几个大字雷得魂不附体,“卧|槽,林郎,你是楚云生后援会的会长?” 林郎一边打字,一边不以为然地点头:“当然是我啊,楚大学霸说要掌控应援会的动向,就让我去竞选会长了。” “这还要竞选?”他差点把嘴巴里的骨头喷出来。 “那可不。”林郎提起这事儿心有余悸,“我一开始以为竞选成功十拿九稳,谁知道学|妹们那么疯狂?竟然有几十个候选人,吓得我立刻甩了张楚云生打完篮球浑身是汗的骚包照片,这才以几十票的优势当选。” 周念平听得一愣一愣的。 “喏,这就是入会申请。”林郎把手机伸到他面前晃了晃,“想要加入楚云生后援会,必须先加入备选群,经过考核才能成为正式成员。” “这么……严格?” “嗯。”楚大学霸适时开口,“你想进还不一定能进呢。” 周念平被气得不想说话,抱着鸡翅一顿乱啃。堂堂正牌男友,连后援会都进不去,还有没有人性了?不过楚云生也就是图个嘴上爽,说完,搂着周念平的肩膀服软:“逗你玩呢,你如果肯来,我还要什么林郎?” 林郎:…… “可别这么说。”周念平心里好受一些,“我明面上还是二B盟主,万一真的进了你的后援会,以后被发现,太丢人。” “哪里丢人了?”楚云生却不乐意了,“喜欢我让你很没面子?” “喜欢你不丢人,但是二B盟主是楚大学霸的资深迷弟,很丢人。” 楚云生:…… 林郎猫在座位上偷笑,飞快通过不断弹出来的入群申请,通过得差不多了,抽空向楚大学霸汇报:“有快一百多个新会员申请入会。” 这才几分钟,楚云生后援会的人数就快是二B联盟的三倍了,周念平恨得牙痒,可又没有办法,毕竟人家楚云生在同学们身上是花了真金白银的,妥妥的人民币玩家,他拿什么比?刚刚在检票口的一席话,到底不敌周黑鸭。周念平越想越气愤,吃完自己的,又把楚云生的抢来黑着脸啃。楚云生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从保温杯里倒水,递给周念平,怕他吃太多辣到胃,于是周念平心里那点小别扭很快消散殆尽。 男朋友厉害……也算是他厉害了,对不对? 周黑鸭的风|波一时半会过不去,周念平连啃两盒,嘴唇有点麻,他拿着湿纸巾擦手,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陈晨的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全是关于周黑鸭的。 陈晨第一句话就是要他不要吃楚云生买的周黑鸭。 周念平心虚地将吃剩的鸭骨头拨|弄到空盒子里,按照陈晨的话,吃了楚云生花钱买的东西就算是欠了人家的人情,到时候再怎么竞争都占不到理。 可周念平从头到尾都没想真的竞争,所以他略过这句话继续往下看。 陈晨还说,让他换个位置,别和楚云生坐在一起,容易被迷惑。周念平皱眉看了看身边的楚大学霸,决定厚|颜|无|耻一回。 他说:“楚云生请客,为什么不吃,难道你要A班的人笑话我们联盟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吗?” 消息发出去以后,很快有了回复,陈晨只打了四个字:盟主英明。 周念平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趁着列车员推着餐车路过,顺手把装着鸭骨头的空盒子扔进了垃|圾袋,销毁证据。旅途进行到一半,动|车开进临市的地界,透过窗户能看见主题公园的一角,他从没来过,异常兴奋,已经在手机上查了很多攻略,就等着玩儿了。 周念平兴致勃勃,楚云生自然憋闷,毕竟A班是来考试的,根本去不了主题乐园,不仅去不了,还要背着一大堆复习资料,换了谁都不会乐意。 “念平,我不想考试。”楚大学霸把手机一扔,脑袋靠着他的肩膀耍赖,“你说我偷偷跟着B班去主题乐园,会被发现吗?” 周念平怜爱地揉揉楚云生的脑袋:“弟弟,别人会不会发现不好说,但如果是你,一定会被发现。” “为什么?” “显眼。”他随口答,“二B联盟的人成天盯着你,奥赛的辅导老师肯定也盯着你,都这样了,怎么去乐园?” 周念平幸灾乐祸:“估计到了宾馆,你们就要被老师全方位监控,不考完试别想放松。” “没天理。”楚大学霸很得牙痒痒,拉着他的手使劲儿地揉,“你不许玩得太开心,我会心态不平衡的。” “哎哟,你心态不平衡管我什么事儿?” “你是我媳妇。” “……楚云生,你别闹了。” 楚云生心不甘情不愿地甩开周念平的手,双手枕在脑后嘀咕:“奥赛有什么好考的,一点都没意思。” 奥赛到底好不好考,他不知道,周念平从小到大参加过的最厉害的比赛,大概就是小区里的踢毽子大赛了。当时他才上小学六年级,在一群大|爷大妈中脱颖而出,凭借出色的踢毽子能力,勇夺第二,惜败于隔壁单元上初一的小姐姐,为叔叔阿姨赢得了两桶食用油,为此他们家还连续炒了一周的花生米庆祝,搞得最后周念平看见花生就反胃,到现在都不大爱吃。 至于奥赛啊,竞赛啊,什么希望之星英语大赛啦……这都是好学生的专属,周念平这样的,连报名资格都没有,不过他也没奢望像A班的学生一样,履历漂亮。其实大部分同学心里明白,高考对于A班的学生来说,可有可无,他们中的一部分肯定会提前申请国外的大学,剩下的也大多走了自主招生的道路,不是提前录取就是高考加分,总之,未来一片光明。 周念平羡慕归羡慕,当真要他跟这群学霸一样,三天两头参加比赛,他也吃不了这个苦,比如说现在,周念平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学渣,要不然真没办法享受秋游的乐趣。 动|车缓缓驶入临市的火车站,各班老师已经提前站起来提醒大家带好随身物品,并且开始分发宾馆的房卡。 周念平给陈晨留了条消息,让他先收着卡,到了宾馆再汇合。发完消息,忽然想到了楚云生:“你和谁住一间?” 楚云生蹙眉反问:“什么和谁?” “住宿啊。”周念平理所当然地指了指正在分发房卡的老师,“你室友是谁?” “没有。” “没有?”他没明白,“怎么会没有。” “周念平同学,你也太不关心我了。”楚云生危险地眯起眼睛,“我们A班一共三十名学生,十九个男生,十一个女生,不论怎么分配,都会有两个人单独一间。” “所以就是……你?” “嗯哼。”楚云生站起来,把周念平的行李从架子上搬下来,“多出来的那个女生和班主任住在一起。” 理科A班的班主任是年级里有名的“母老虎”,极其严厉,他不由为那个女生倒吸了一口凉气,楚云生却没心没肺地笑:“沈静静就是那个女生。” 说起沈静静,虽然周念平在象牙书斋的群里面见过无数次,但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沈静静人如其名,短发,细边框眼镜,不说话的时候特别文静,从上车到现在基本上没开过口,和周念平打招呼也只是点头。不过在群里倒是活跃,途中和他聊了十来分钟,又和无所事事的林郎聊天。周念平晃个神,群里瞬间99+。 “只要不面对面,她就是个话痨。”楚云生顺着他的视线瞄了一眼沈静静。 “挺好的。”周念平笑着感慨。 楚大学霸却蹙眉道:“不好。” “啊?” “你现在看起来觉得她没什么大毛病,但是如果以后参加自主招生的面试,肯定通不过面试考官的要求。” 周念平:…… 周念平不懂学霸们的世界。 楚云生拖着行李随着人流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我问你填志愿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周念平,你想报考什么专业?” 楚大学霸不问,他差点将这事儿忘在了脑后。周念平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不是很敢说,但面对楚云生,又着实憋不住,觉得不管会不会被笑话,瞒着男朋友都挺没劲儿的。无论现在如何,一年半以后他们都要面对高考,都要面对填志愿,最终都要面对分离。 楚大学霸理想中的学校周念平从来都没奢望过,因为他就算成绩真的够,别的综合素质也不达标,所以他唯一的奋斗目标就是和楚云生考到一个城市。 可首都的大学分数要求都很高,更何况他想学的专业…… “你想学医?”楚云生的声音带着零星的笑意,明明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响在他耳边。 心思被识破,周念平也不好再隐瞒,他微垂着头“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 “其实不是。”楚云生见周念平不吭声,连忙改口,“前几天我住在你家里时,和阿姨聊过天,她无意间提起你小时候说过这个梦想,所以我才这么猜测。” “如今看来,我猜对了。” 周念平听了这个理由,哭笑不得:“阿姨的记忆力真好。” 他的确想当医生,当年家中突逢变故,年纪尚小的他只听到长辈们私下议论父母出车祸以后抢救不及时,所以心头便有了执念。可是重生前他只是说着玩玩,重生后却放不下学医的念头,即便知道以现在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医学院,他还是舍不得放弃理想。 说到底不过是个念想,周念平知道,夺走父母生命的车祸极其惨烈,就算医生抢救得再及时,也改变不了他成为孤儿的结局。 下车后,人群将他们推到月台上,他们又追随着同学们的脚步走到站外,上了学校包的大巴。上车后照例打散了班级,按照先后顺序落座,各车清点完人数,浩浩荡荡地往宾馆去。 楚云生听完周念平的“雄心壮志”,没有丝毫表示,而是眯着眼睛靠在他肩头休息。 但是周念平心里跟猫挠似的静不下来,非要从楚大学霸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说什么?”楚云生困得有点烦躁。 “就……学医啊。”他嘀咕,“分数高,学的时间长,以后好医院也不太容易进。” “你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 周念平噎了一下,转而纳闷道:“你就不劝我换个专业报考?” “到时候填第二志愿的时候再改呗。”楚云生兴趣缺缺,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第一专业填医科大学,剩下的只要你乐意,就换别的,随便填。” 别说,这话还真有道理,周念平哑口无言,刚准备闭上眼睛,就听到楚大学霸继续说:“反正以后都是我养你,你学什么不一样?” 周念平心头的怒火瞬间蹿上来,他捏着楚云生的耳朵把人甩到一边:“你离我远点。” “念平,你怎么又生气了?”楚云生揉着眼睛懊恼地盯着他,“你是不是不满我这个男朋友,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你无情无耻……” 楚大学霸又开始在分手的边缘试探,周念平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所以他抱着胳膊,郑重道:“你再说这种话,咱们真的要玩儿完。”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养?”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楚云生,别把你从网上学到的那套对付小姑娘的法子用在我身上。” 周念平特别有骨气地说:“老|子不需要。” 可惜下车后他就需要了,因为来之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周念平和楚云生打了个并不存在的赌,如果楚大学霸不配合,那他就真的要丢人现眼了。 “哼哼。”楚云生背对着他站在宾馆前,显然还在闹别扭。 周念平硬着头皮凑过去:“弟弟啊,你幼稚不幼稚?” “幼稚。”楚大学霸回答得阴阳怪气,“既然我这么幼稚,你干脆别陪我演戏了,耽误你时间,没劲儿。” 52.CP51 语气幼稚得周念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但是翻白眼归翻白眼, 要是楚大学霸真的不配合,那周念平肯定“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所以他凑过去, 趁同学们的注意力在宾馆上, 偷偷摸|摸拿手指戳了戳楚云生的腰。楚云生被周念平戳得整个人都往边上挪了一点, 梗着脖子去和旁边的同班同学讲话。 周念平在心里暗暗骂楚云生幼稚,但理智告诉他,还得去哄着楚大学霸, 以免打赌的事情败露。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陈晨就从刚停的大巴车上跳下来,一路喊着“盟主”往前跑。 这下可好, 周念平就是想和楚云生说话,也没有机会了。 “盟主,你吃周黑鸭了吗?”陈晨找到他,上来就问了一个周念平没法回答的问题。 他只好打太极:“你吃了吗?” “吃了。” “……” “所以盟主吃了吗?” “尝了几口。”周念平斟酌着回答, “没问题吧?” 陈晨痛心疾首:“盟主果然倒在敌人的糖衣炮弹下了!” 周念平:? “你不是也吃了吗?” “那能一样吗?”陈晨恨恨地盯着楚云生的背影, “果然不是敌人太强大, 而是我们太弱了。盟主,以后你遇到类似的情况, 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不就是吃个周黑鸭,有必要吗? 但是不等周念平|反驳,陈晨已经掏出了房卡:“盟主, 走吧, 我们先去房间把行李放下来。” “可我……”周念平望着楚云生的背影欲言又止。 “没事, 先上楼。”陈晨替他拖了行李,大踏步地走进了酒店大堂,正好电梯的门打开,他俩就随着几个同学一起走进去。 “你们住在几楼?”陈晨站在电梯里,替别的同学将楼层按好,电梯门徐徐关闭的刹那,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 即将合拢的门再次打开,楚云生出现在他们面前,笑得一脸温和:“抱歉,来迟了。” 除了陈晨和周念平,别的同学纷纷表示不碍事。 楚云生拖着行李走进电梯,按了自己的楼层,然后看似随意地站在周念平身边,低头刷手机。 周念平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不用看都知道是楚大学霸在发消息。 【日今心】:嘤嘤嘤。 【他好像一条|狗】:我错了还不成吗?现在怎么办,陈晨根本不在乎你和我的赌约。 【日今心】:没人能和我抢男人! 【他好像一条|狗】:…… 【他好像一条|狗】: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懂你脑袋你装的是什么。 【日今心】:你呀。 周念平看到这条回复,默默把“垃|圾”两个字从聊天框内删除。 【他好像一条|狗】:你怎么住顶层? 【日今心】:因为我住顶层。 【他好像一条|狗】:…… 【他好像一条|狗】:我要出去了,到底怎么办? 他刚发完,电梯就叮得一声停下来,陈晨回头喊了周念平一声:“盟主,我们到了。” 周念平连忙收起手机,拎着行李箱匆匆往电梯外走,走出去时,想要回头看看楚大学霸,电梯的门却彻底关上了。 “盟主,楚云生图谋不轨。”陈晨的声音冷不丁从他的耳畔冒出来。 “啊?”周念平吓了一跳。 陈晨循着墙上的指示牌寻找房间:“他去的是顶层,但我们学校定的房间都在这五层以内。” 周念平听得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楚云生根本没去自己的房间。”陈晨皱了皱鼻子,“顶层是赌场。” 赌场。 赌场?? 周念平猛地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只见楚云生五分钟前给他留了消息。 【日今心】:有我在,没事儿。 周念平咬唇思考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在聊天框里打字。 【他好像一条|狗】:你去哪儿了? 【日今心】:顶楼。 【他好像一条|狗】:你给我下来! 【日今心】? 【日今心】:媳妇,你想我了? 【他好像一条|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顶楼是赌场。 【日今心】:哎呀,被发现了。 感情楚云生还真的要去赌场。周念平看着楚大学霸的回答,冷汗直冒,脑补出了对方在赌场里一掷千金,将家财挥霍殆尽的惨状,脑补到双|腿发软,扶着墙都差点没站稳。 “盟主?”那头陈晨已经找到了房间,正在开门,“我们的房间在这儿。” 周念平强打起精神走过去:“你先休息吧,我下楼买点东西。” “要我陪你吗?”陈晨见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正好我也没事儿。” “不用。”周念平摇了摇头,黑着脸把行李扔到床边,不等陈晨追问,就从房间跑了出去。 赌博犯法,是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酒店不知道怎么搞得,竟然在顶楼偷偷摸|摸开了一家赌场,刚刚在电梯里指示牌上并没有标注出赌场的字样,只显示顶楼是休闲娱乐中心,周念平根本没在意,哪怕是陈晨说起,他也没立刻当真,直到楚云生毫不掩饰地承认,周念平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按照在动|车上买周黑鸭的架势,周念平毫不怀疑楚云生会在赌场里豪赌,如今楚大学霸在他心里面已经和挥霍无度的富二代没什么两样了,分分钟就能败家到人吐血。周念平冲到电梯门前,郁闷到双眼发黑,他上辈子没谈成恋爱就算了,这辈子好不容易和暗恋的学霸在一起,学霸竟然天天往歪路上跑,分开几分钟都能出意外。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周念平欲哭无泪,等电梯门开走进去就开始拼命按着按钮,只求自己没耽误太长时间,去的时候还能阻止楚云生,然而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映入眼帘地是楚云生的脸。 “媳妇!”楚大学霸乐呵呵地走进电梯,在周念平震惊的目光里将他抱住,“你果然想我了啊!” 周念平一把将他甩开,根本没注意到楚云生不着痕迹地关上了电梯的门。 他扯着嗓子咆哮:“你他|妈给我去赌博了?” “楚云生,你给我清醒一点,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你他|妈竟然去赌博……你……你是要把我气死?”周念平骂到最后,甚至有点想哭,“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是我……我……”他说不下去了,失神地望着记忆中的脸,然后就被楚大学霸狠狠地吻住。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但这是周念平第一次想把楚云生给推开,他咬紧了牙关硬是不让试探的舌进来,最后楚云生无奈地放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短信给他看。 “我没赌博,我昨天想在APP上单独定一间新的客房,结果定完弹出抽|奖框,我就随手试了试。” “啊?”周念平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别告诉我……” “嗯。”楚大学霸得意地晃晃手机,“我中奖了,奖|品是总统套房三日免单。” “刚刚就是在兑奖呢。” “念平,念平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周念平扶着墙摇摇欲坠,抬起的手指着楚大学霸的鼻尖半晌,颓然落下,卸去心里头的重担,剩下的就是对楚云生的运气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的人,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努力,连运气都他么好得惊人。 楚云生就是这种人,周念平有一瞬间觉得重生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一路金手指大开的楚云生。难道是蝴蝶效应?他纳闷地想,以前他辍学,根本没机会参加秋游,现在他改变了命运,那么楚大学霸的命运……越变越好。 这算个什么事儿?周念平揉着脸,神情复杂地盯着站在身边的楚云生,像是要把对方吃了:“哼。” “媳妇?”楚云生闻声回头,趁着电梯内没人,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我运气好吧?” 楚大学霸不提还好,一提,周念平简直气得牙痒痒。 楚云生还不自知,在那边嘚啵嘚地炫耀:“不是我吹,从小到大,只要是我买彩|票,奖金最少五十块起步,之前林郎他们玩抽卡游戏,每回出新活动,都跑来让我抽。” “只要是我出手,一定能出货!”楚云生得意洋洋地炫耀过往的“战绩”,周念平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变黑。 “你故意的?”他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电梯的门上,结果门缓缓打开,周念平发现他们还在原来的楼层。 周念平:…… “你连楼层都没按?” 楚云生恍然大悟:“哎呀,不用按,总统套房就在顶楼。”说完,拉着周念平的手往外走,“媳妇,我跟你说,既然都住了总统套房了,那我们总该干点刺|激的事情,要不然就浪费了这么好的房间。” “你想都别想。” “你肯定想。” “我不想!”周念平一秒炸毛。 结果他的拒绝又伤到了楚大学霸那颗玻璃般脆弱的心脏:“你果然不爱我。” 周念平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要不是有侍应生迎面走来,他甚至想当众一拳头砸在楚大学霸的脸上。 侍应生望着他们的神情有些迷茫,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年轻的人到顶楼来,好在无论是楚云生还是周念平都没有穿校服,所以侍应生也没把他们当学生。 “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楚云生挡在周念平身前,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我的房间在哪里?” “房间?”侍应生笑了笑,“抱歉,先生,顶楼是休闲娱乐中心,并没有……”但他的话被打断,因为楚云生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我中了奖。”楚大学霸很欠揍地笑出一口白牙。 侍应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核对了身份信息,然后侧身请他们往前走,边走,边殷勤地介绍顶楼的服务设施,首先就是休闲娱乐中心。侍应生没有明说中心是赌场,只说如果他们想要放松身心,那么休闲娱乐中心绝对是个好去处。 周念平偏头往侍应生手指的方向瞧了瞧,隔着磨砂玻璃看不清大厅内的具体情况,但是加筹码的呼喊不绝于耳。显然楚云生也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的模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侍应生介绍完休闲娱乐中心,又指了指中心对面的酒吧:“顶层的所有设施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二位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我们提。” 一路经过大大小小数十个不同的服务项目,他们终于来到相对僻静的区域,侍应生领着他们走过一条长廊,终于来到了门前:“一日三餐都会由专人主动送到房间里,如果二位有任何忌口都可以提前告诉我。” 周念平还没从中奖的震惊中回过神,自然没有回答,楚云生则是完全没有忌口,所以也仅仅是微笑点头。侍应生松了口气,刚想打开门,没想到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 另一位侍应生推着小车,慢吞吞地从总统套房内出来:“怎么回事?” “你怎么还在打扫?”侍应生愣了愣,责备道,“客人都到了。” “有什么的……”这位侍应生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路过楚云生的时候,悄声嘀咕,“一看就是运气好中奖的乡巴佬,何必在他们身上费心?” 53.CP52(二合一) 这话楚云生听见了, 周念平也听见了, 但他没当回事儿,因为人家没说错啊,他就是个跟着中大奖的楚大学霸住总统套房的土包子。 周念平以前跑货的时候什么贬低的话没听过?如今被嘲笑了,自然没什么感觉, 倒是楚云生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走远的侍应生,神情中似有不满。周念平没发现楚大学霸的异样, 他的注意力被正对房门的落地窗吸引了。从窗户向外望去,能看见整座城市的夜景, 他第一次来这座城市, 也是第一次有机会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欣赏夜景,只觉得入眼是条星光璀璨的银河,无论从哪个角度往外望,都是好看的。 临市毗邻省会, 相比他们上学的城市要更加繁华一些, 周念平愣愣地看了许久, 转过头, 发现楚云生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忍不住好奇:“你不高兴吗?” 楚云生抽空瞥他一眼:“好奇什么?” “这可是总统套房。” “哦。”楚大学霸勉为其难地用一个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词儿将周念平打发了,显然对于住在哪儿一点都不上心。 楚云生不上心不要紧, 周念平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拍了好几张夜景, 特别新奇地发给了叔叔阿姨, 还顺带告诉他们自己已经顺利到达住处歇下了。他刚发完, 门外就传来林郎咋咋呼呼的惊叫。 “哇啦啦,总统套房啊!” 周念平被逗得倒在地上笑,不等楚云生开口,先跑过去开门,结果门才打开一条小|缝,就被激动的林郎小同学撞得一个踉跄,两人抱在一起跌倒在了屋内的地毯上,站在门前的岳群抬起的腿还没落下,见状又缩了回去,望向林郎的视线很是无奈。 “大嫂啊!”林郎趴在他身上,激动得语无伦次,“你说楚云生的运气怎么能那么好呢?”说完,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蹦起来,抓着手机往屋里冲,“楚大学霸,我玩的游戏又出新活动了,你帮我抽抽卡好不好?” 楚云生最会泼人冷水:“不好。” 林郎瞬间蔫吧,耷|拉着脑袋往刚坐起来的周念平怀里一趴:“大嫂,我想要SSR。” “什么SSR?”他拍拍林郎的肩膀,一脸茫然。 岳群替林郎回答:“他玩的游戏里面的稀有卡片,你别理他。”说着,伸手把林郎拎起来,“我帮你抽好不好?” “不好!”林郎闻言,一脸嫌弃,“你手气比我还糟糕,我才不要你帮我抽卡。” 岳群|||:…… 楚云生这会儿倒是笑起来,从床上一跃而起,把周念平拉到身边:“岳群你别听他的,快去使劲儿抽,抽到出为止,我给他充钱。” 周念平:…… 他虽然听不懂抽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却能听懂“充钱”的含义,看向楚大学霸的目光登时不善起来。 那头岳群头也不回地将林郎拎到次卧里:“不用,我帮他冲。” “你也要看他敢不敢收这个钱对吧?”岳群将房间的门关上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冷汗瞬间顺着周念平的背滑了下来,他突然发现少言寡语的岳群好像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正经,不禁为林郎小同学的未来担忧。 “也就岳群能管住他。”像是知道周念平心里在想什么,楚云生揉了揉他的脑袋,“林郎一抽卡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每回都把零花钱抽光,除了岳群,谁劝都没用,你就别担心了。” “游戏而已,至于吗?”周念平纳闷地嘀咕了几声,“换了我,肯定不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那可不一定。”楚大学霸凉凉地打击他,“等你也想起来玩的时候,估计不会比林郎好多少。” 周念平一听就不服气了,刚好手机就在口袋里,当即下载了林郎正在玩的游戏,结果没到五分钟就追在楚云生的身后,逼着男朋友帮自己抽卡。楚大学霸在房间里灵活地躲闪,等时机恰当时,抢了周念平手中的手机,果断把游戏删了。 “就你这个自制力,还担心林郎?”楚云生站在床上看着生闷气的他哭笑不得,“以后你写作业的时候把手机放我这儿吧,我真怕你为了游戏,连学习都顾不上了。” 周念平生气归生气,冷静下来不禁汗颜,连忙点头:“给你给你,千万别再给我推荐游戏了。” 他们正说着话,岳群打开了次卧的门:“我去拿下行李。” 套间分为主卧和次卧,楚云生喊岳群和林郎一起住,周念平一点意见都没有,他不仅没有意见,还从书包里摸出两副牌,准备等岳群从楼下拿着行李回来以后,四个人凑在一起打牌玩儿。 “周念平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房间里里除了你,都要参加奥赛?”楚大学霸蹲在周念平身边看他顺包里的吃的,语气凉飕飕的,“谁有空陪你打牌?” 一盆冷水浇在周念平头上,瞬间将他从兴奋中拖出来:“你不早说?” “明明是你不够关心我。” “……” 无论什么事儿,楚云生好像都能扯到关心不关心,或者爱不爱的问题上,周念平懒得计较,觉得楚大学霸就是个别扭的傻小子,他这种灵魂奔三的老男人不好去计较。 周念平把扑克牌收起来,拽了一袋薯片,嘚啵嘚地去次卧找林郎。 “我不建议你现在去。”当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楚云生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也不想想岳群为什么忽然去拿行李。” “不就是拿个行李……” “媳妇,你也太天真了。”楚云生见周念平不以为然,连忙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回到主卧里,“岳群早不去拿行李,晚不去拿,偏偏这个时候去拿,你觉得是为什么?” 周念平趴在床上,抱着个枕头纳闷地说:“人家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吧?” 话音刚落,脑门被楚大学霸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你以为人家岳群是你?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岳群才不会急着拿行李。” “他俩在房间里能有什么特殊情况?”周念平还是一头雾水。 楚云生想敲他脑袋的心都有了:“你不换衣服,想得起来去拿行李吗?” “一进房间就换衣服?”周念平死活不明白楚云生到底想表达什么,“那为什么岳群不换衣服?” “周念平,你笨死算了。” “……” “楚云生,我要死,也是被你给气的。” 他俩因为岳群为什么要去拿行李的问题吵了十来分钟都没有结果,最后楚大学霸气不过,对着他的下盘来了一下。 周念平瞬间从床尾蹿到床头,黑着脸去抓楚云生的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楚云生可怜兮兮地任由他抓:“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周念平微微一怔,继而顺着楚大学霸的视线低头,往自己的胯间瞧,他眨了眨眼睛,反应了十来秒,脸突然涨得通红,“太流氓了吧!” 楚云生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点,等会林郎听到要害羞的。” 可周念平根本淡定不下来,他看得出来岳群有能制住林郎的办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这么羞耻的法子,换了谁都不能冷静吧?可楚大学霸不仅淡定,还从岳群拿行李这一举动判断出了事情的始末,这么一想,楚云生不得了啊,不是机智得过分,就是和禽兽英雄所见略同。 周念平看楚大学霸的目光瞬间变了个味。 “干什么?”楚云生抱着枕头往床后头缩缩,“媳妇,你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你怎么看得出来岳群用手那……那什么了林郎?”周念平危险地眯起眼睛,“楚云生,你好像很有经验?” 楚大学霸被他说得如临大敌,并拢双|腿跟小媳妇似的辩解:“我就喜欢你,哪儿来的经验?” “要是你跟我一起做某项运动,那我早就有经验了。”楚云生很不|要|脸地嘀咕,“现在我的经验都是对自己的,没有对你的,这不利于咱俩的感情发展。” 周念平听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气晕在总统套房宽敞的床上。 可楚云生还觉得说得不过瘾,非要继续逼|逼叨:“你说吧,咱俩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我成天在老师同学面前装完美学霸真的很累啊,回到家遇到你还不能泻火,连用手都不行,要是一直这么熬到毕业,我会不会爆体而亡啊?”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个气球爆炸的样子。 嘭——这是周念平理智破碎的声音,他抓着头发,抢走楚大学霸怀里碍事的枕头,刚跨|坐在对方腰间,房门就被岳群推开。 于是他那点才沸腾起来的热血,硬生生被扑灭,转化为铺天盖地的尴尬,在岳群的死亡凝视里,达到了顶峰。 “原来楚大学霸还真在下面……”岳群摸着下巴感慨,“难以置信。”言罢,轻轻松松拎起两个行李箱,用脚把门带上,慢悠悠地从主卧的床边经过。 周念平面如死灰,把脑袋埋进楚大学霸的颈窝装鸵鸟,不停地祈祷岳群赶快进次卧,谁料对方像是故意刺|激他似的,在床边停下了脚步。 岳群说:“周念平,刚刚我上楼的时候看见了陈晨,他和几个二B联盟的成员正在找你呢。” “我……我知道了。”他闷声闷气地回答。 楚云生按着他的后颈,笑得肆无忌惮:“他们在哪个楼层找呢?” “本来准备我一起往顶层来。”岳群再次迈开脚步,漫不经心地说,“但我跟他们说之前下楼的时候看见周念平去负一楼了。” 被点名的周念平哆嗦了一下,浑身碾过一阵恶寒。 “所以他们就去负一楼了?”楚云生随口多问了一句。 刚打开次卧门的岳群回头笑了笑:“当然了,我对外的形象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言寡语的老实人。”岳群眼里闪过讥笑的光,“从不骗人。” 听到这儿,周念平实在忍不住抬起头,透过即将关上的房门匆匆瞥见了次卧的情形,他虽然没看见林郎,却发现床上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 楚大学霸的猜测,大概是真的。 周念平的三观碎裂得有些厉害,坐在楚云生的腰间摇摇欲坠,暂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很奇怪,直到林郎一惊一乍地从次卧里冲出来,他才发现异样。 林郎恢复能力一流,穿着新换的睡衣蹦蹦跳跳:“你俩又玩脐橙?” “我……”周念平从楚云生身上滚下来,狼狈地爬到床边,脑子一抽,说了句,“我们还没开始呢。” 林郎闻言,差点崴到脚:“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嗯。”楚云生笑得一脸暧昧,“前|戏才刚开始。” 周念平:? “那我……那我回去。”林郎灰溜溜地往次卧跑,周念平还想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形象,刚要开口,楚云生就将他压在床上。 楚大学霸依旧在笑,但是笑得格外咬牙切齿:“媳妇,你如果说实话,我会很没面子的。” “这是面子的事儿?”他快抓狂了。 “那当然。”楚云生压着周念平的腿,振振有词,“人家岳群都把林郎摸得控制不住弄脏衣服了,我连你的小兄弟都没见过呢!” “耻辱,这是耻辱啊!” “媳妇,你就稍稍维护一下我作为男人的尊严吧!” 道理七拐八拐,不知怎么的就绕到“男人的尊严”上去了,好像周念平真和林郎解释清楚他俩纯洁得跟朵百合花似的,楚云生就要寻死觅活了一样。 周念平的脑子没楚大学霸那么灵光,他只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在闹别扭,所以转身抱着毛茸茸的脑袋小声嘀咕:“弟弟啊,你就算为了男人的尊严,也不能老是让岳群他们误会。” 楚云生深以为然:“是啊,下回咱俩来次真的就成了。” 来真的……周念平浑身一凛,久违的燥热在身体里涌动,如果是楚云生在他下面……他的小兄弟还真的要激动地起立了。 周念平在压倒楚大学霸的美好幻想中徜徉,完全没有注意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拼命闪烁。 倒是楚云生的手机震了震,有人打电话进来。 “喂。”楚云生蹙眉接了,眉头打了个结,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和,“俞老师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对,周念平在我的房间里,我们有一些要紧事需要商量。” “嗯,不影响明天的考试,老师放心吧。” 周念平在听到楚大学霸说“俞老师好”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他等楚云生把电话放下,立刻凑过去紧张兮兮地问:“我的班主任打来的?” 在周念平的观念里,但凡被班主任找,准没好事儿,以前周扒皮请他去办公室“喝茶”,每次都伴随着检讨或是罚站的惩罚。 “嗯,陈晨没找到你很担心,但他又没有我的电话,所以拜托班主任来问问。”楚云生把手机扔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大事,年级里的老师都知道校长想通过你我促进A班和B班的竞争,所以会帮着找理由唬住学生,你完全不用担心陈晨会怀疑。” 既然楚云生都这么说,周念平就彻底安了心,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被几十个未接来电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打开聊天框回消息。 【他好像一条|狗】:刚刚在和A班的学生谈事情,为了避免场外干扰,我们都把手机静音了。 周念平发现,自从和楚大学霸在一起,他编瞎话的功力就更上了一层楼。 那边陈晨很快有了回复。他俩其实很早就加过QQ,但陈晨每次找他不是打电话就是发短信,总之对于社交工具用得并不上心,连头像都是系统自动的小人脸。 【晨光】:盟主,你总算回复了! 他看着屏幕上大写加粗的感叹号有点心虚,赶忙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串字解释自己消失的前因后果。 哦不对,不是解释,是现编。 【他好像一条|狗】: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刚下楼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了楚云生。你也知道,我和他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打了个赌,所以我就跟着他到房间里来谈赌约的细节,A班的大部分同学也知道这事儿,他们没有为难我,我们谈得很和谐友爱,完全没有任何矛盾。 周念平打完,颇为得意,觉得自己谎撒得天衣无缝,于是美滋滋地点了“发送”,结果发完一回头,就看见了楚云生近在咫尺的脸,差点吓得从床上滚下去。 楚云生把他拉到怀里,反抱着感慨:“媳妇,你也太蠢了。” “怎么蠢了?”周念平眼睛一瞪,“我觉得我编得挺好的,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啊。” “就是你编得太好了,所以到处都是破绽。”楚大学霸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段话读起来,就像是我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打出来的?” “啊?”周念平傻了眼,视线转移到手机屏幕上,又把发出去的消息读了一遍。 还真别说,楚云生这么一提,他真的品出几分强迫的意味,尤其是最后几句,什么“和谐友爱”,什么“完全没有任何矛盾”,简直是欲盖弥彰。 “你呀,笨死算了。”楚云生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弹周念平的脑门,见他懊恼不已,又忍不住改口,“其实这样也好,让他们有点危机意识,免得真的以为我俩和睦共处,到时候好不容易刺|激起来的竞争意识两三天就没了,到时候校长肯定要找我们算账。” 周念平的心情被安慰得稍微好了些,他强打起精神等陈晨回复,还没等到,肚子就饿了。周念平的背包里还有阿姨做的便当,他和楚云生两个人吃刚刚好,可现在多了岳群和林郎,很显然不够分。 “没事儿,这儿有送餐服务。”楚云生揉了揉周念平的脑袋,起身去敲次卧的门。 结果林郎非但不开门,还大喊:“你们做完了吗,清理好了吗,衣服都穿起来了吗?” 连|岳群也非常配合地附和:“要不要洗个澡?” 周念平听得满脸黑线,扯着嗓子嚎叫:“你们不吃饭,我和楚云生先吃了啊!” 这才把林郎从次卧里叫出来,这傻小子打开门,先探了个脑袋出来,但眼睛是捂住的:“真的能看?” 他忍不住冲过去把林郎的手扯开:“能看!” “哎呀,早说嘛。”林郎小同学彻底松了一口气,拉着周念平的手臂和他一起坐在床边,笑眯眯地嘀咕,“你俩刚刚那么激烈,害得我担心今晚都出不了门呢。” 周念平:? 不,他没有运动一整夜那么好的体力,楚云生却说不一定,毕竟人家有八块腹肌。周念平不禁深深担忧起来,以后,他是说以后,如果在床上不能满足楚大学霸,岂不是很没面子? 楚云生感受到了周念平幽怨的目光,抱着胳膊笑得一脸灿烂,毫无对未来的担忧,就好像他不是在下面的那个一样。 等会儿,周念平突然睁大了眼睛,如果楚云生不在下面,谁在下面? 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起了身白毛汗,新世界的大门伴随着磨牙般的声响在他的脑海里裂开一条缝。他身边的一群朋友没心没肺,该叽叽喳喳的叽叽喳喳,该沉默的沉默,总之谁都没有察觉到表面平静的周念平心里在经受怎样的打击。 楚云生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说起订餐,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儿。”楚大学霸将刚刚被侍应生鄙视的事情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末了,感慨,“竟然有人瞧不起我,好不爽啊。” “好不爽啊。”林郎也跟着咬牙切齿,“竟然有人觉得我们住|不|起总统套房?” 周念平恍恍惚惚回神,想扯住林郎激动挥舞的胳膊,耳边传来岳群慢悠悠的提醒:“你让他们闹吧,楚云生有多少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至于林郎那傻小子,玩什么破游戏都是服务器排名前十的氪金大佬,有钱没处花,随他吧。”说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拿起手机刷得着迷。 周念平举到半空中的手上不去下不来,尴尬地悬着,他不仅不知道楚云生到底有多少钱,也不知道林郎在游戏上花钱如此大手大脚,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间豪华的总统套间里,大概只有他一个穷人。 至于岳群,能和林郎从小玩到大,周念平就不信他没钱! 54.CP53(二合一) 楚云生和林郎在门口嘀嘀咕咕半晌, 把想吃的东西在脑海里列了个清单, 周念平隐约听到什么煎饼果子, 心里登时打了个突, 他明白那是楚大学霸想要故意刁难人家侍应生呢。 说来也是一报还一报, 行为虽然幼稚, 倒也不是没有缘由。 一旁的岳群明显抱着看热闹的心,周念平也没拦着,毕竟他能忍下去那句“乡巴佬”,不代表人人都能忍。 楚云生说要吃晚饭, 几分钟就把侍应生盼来了, 可开门的并不是打扫卫生的那一个,而是带他们来房间,脾气温和的那一个。楚大学霸皱了皱眉,和侍应生比比划划半天, 对方略显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好在诧异归诧异, 并没有问缘由,等楚云生说完, 便点头离开了。 “我应该再加个油炸臭豆腐。”林郎关上门,趁着侍应生回来的这段时间兴奋地嘀咕,“让他找去吧, 咱们不是没钱, 就是想吃, 怎么了?” 显然他俩把想吃的东西都告诉了刚刚离去的侍应生, 并且点名道姓让之前那个瞧不起人的侍应生买。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周念平好奇地问,“人家会不会当做不知道,根本不理会咱们?” “不可能。”楚云生走到书桌边,劳神在在地挥了挥桌面放着的名片,“咱们这儿可是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啊,就算我们是因为中奖才住进来的,他们也应该给予最顶级的服务,这是工作态度问题,不是钱的问题。”楚云生言下之意,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 然而事实却让他们失望了,三十分钟过去,被点名的服务生不仅没有出现,甚至都没亲自前来说明情况。周念平抱着装满零食的背包和林郎坐在床边美滋滋地啃巧克力棒,林郎小同学不记仇,心头的怨气来得快,散得也快,人家侍应生不来,他就安安生生地吃零食,奈何楚大学霸却是个记仇的。 楚云生胳膊一伸,把周念平从床上拉起来,提溜着他的衣领,把人连拖带拽弄到了书房。 周念平嘴里叼着根没吃完的巧克力棒,含含糊糊地抱怨:“你干什么?” “我郁闷。”楚大学霸松了手,抱着胳膊靠在门上,阻止他出门,“特别想打人。” 周念平抖了抖:“你不会想打我吧?” 楚云生:…… “媳妇,你有的时候真的傻得可爱。”楚大学霸无语地揉揉他的脑袋,“我就是想要你和我一起出去找场子。” 周念平见楚云生把衣袖撸起来,以为要出去打架,登时警惕地抓|住对方的衣袖:“还找场子,你多大啊,想和人家整个酒店的员工打架?” “我真是……”楚云生望着周念平欲言又止,最后拿手指头戳他的脑门,“你笨死算了。” 周念平嘎嘣嘎嘣地把巧克力棒吃了,掸了掸手,心道楚大学霸不出这口恶气,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干脆主动说:“我陪你去找那个侍应生。”言罢,伸手就要去开门。 结果又被楚云生骂了声蠢:“总统套房有自己的电梯和外出通道,咱们不用走正门。” 正如楚云生所说,书房的书架稍稍往后一推,就是独立的电梯。楚大学霸走进去,蹙眉思索了会儿:“你说侍应生会在几楼?” “难说。”周念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绕着可移动的书架来回打转,“如果别的客房需要服务,他去任何楼层都有可能。” 楚云生却笃定地否定了周念平的想法:“不对,顶层的侍应生和别的楼层的侍应生不同,他们只负责接待贵宾。” “如此说来他还在顶楼?”他听得笑起来,“那你坐电梯干什么?” 楚云生闻言,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刚刚你们班班主任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你不去底下转转,说不准二B联盟的成员就要杀上来了。” “他们……他们知道我在这儿?”周念平惊恐地蹿进电梯。 楚大学霸按下了楼层:“不知道。” 周念平:…… “但是你的行李还在楼下。”楚云生适时地提醒道,“装衣服的行李箱。” 楚大学霸不说,他还真就差点把这事儿忘了,刚刚从陈晨的房间里离开得急切,只背了背包,装满衣服的行李箱却落在了房间里。所以不论周念平乐不乐意,为了晚上睡觉不发生点儿不可描述的事情,他只能跟着楚云生下楼。 楚云生的楼层按得很讲究,没直接去陈晨房间所在的那一层,而是去了有同学住的那一层。 “我得让他们都看看,你在我这儿一点事儿都没有。”楚云生扒拉着手机,耐心地和周念平解释心里的小九九,“要不然到时候你们班主任再来个电话,我肯定会被活生生吓萎。” 周念平:? 吓什么?他没听清。 总统套房的专用电梯好像比各楼层公用得要快些,周念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电梯门就打开了,然而他们却在门前遇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电梯门前的人。 “哟,缘分。”楚大学霸抬腿迈出电梯门,吹了声口哨,“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帮我们买煎饼果子的侍应生啊?” 门外站着的还真是那个“消失”了大半个小时的侍应生。 楚云生手往前一伸:“煎饼果子呢?” 专属电梯在楼层的角落里,毗邻消防通道,所以并没有学生注意到他们的突然出现,周念平从电梯里走出来,紧随着楚大学霸,蹙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指着伸手缓缓合上的电梯门:“这是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你不会……”周念平眯起眼睛,“图方便,经常偷偷乘这部电梯吧?” 那侍应生的脸色随着他们接二连三的质疑逐渐变白,说来也巧,他平日里的确经常趁着同事不注意,图省事走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一来总统套房一年里有十个月没人住,二来就算被人发现,也能仗着侍应生的身份巧妙地寻找借口,所以直到今日被周念平和楚云生发现,他还一直没被人逮到过。 当然侍应生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梗着脖子冷笑:“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要乘电梯了?” “这儿除了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就剩消防通道。”楚云生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反驳,“你别告诉我,你杵这儿大半天,就是为了爬消防通道?” 说完,根本不给侍应生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冷声质问:“四十分钟之前我就让另外一个侍应生带话给你,让你帮我们准备晚餐,现在晚餐在哪儿呢?” “晚餐?”侍应生估计猜出他们是学生,神情愈发不屑,“我们这儿的晚餐你吃得起吗?” 楚云生一听就笑了:“谁吃不起煎饼果子?” 侍应生的脸瞬间由白变红,恼得脑门上都绷起了青筋。周念平听得出来楚大学霸是故意的,人家摆明了嘲讽他们消费不起宾馆提供的餐饮服务,楚云生却故意把话题往煎饼果子上扯,简直是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有多记仇。 就在周念平以为侍应生要恼羞成怒的时候,对方竟然奇迹般平静下来,目光阴冷地注视着他们:“你们给我等着。”言罢,掏出手机背对他们打了个电话。 “他在干什么?”周念平拎了拎楚大学霸的衣袖,“要跑吗?” 楚云生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侍应生放下电话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走廊的尽头就传来了脚步声,周念平觉得来人看着眼熟,仔细想了半晌,等人都在面前了,才恍然大悟——这是刚刚在一楼招待他们师生的大堂经理。 “表叔,就是他们在这儿闹|事。”侍应生见了大堂经理,恶人先告状,“我虽然只是个侍应生,但也有自己的工作,这俩小兔崽子竟然要我当跑腿的去买煎饼果子!” 大堂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对着脸擦了擦,闻言并没有像侍应生那般激愤,反而笑眯眯地问:“两位同学,时间不早了,你们为什么不和老师一起去宾馆的三楼用餐呢?” 人家态度好,楚云生也不好摆架子,只能撩起眼皮不耐烦地解释:“我们住在总统套房。” 大堂经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大嘴“啊”了一声。 “他们就是中奖的乡巴佬。”侍应生赶忙压低声音,急切地解释,“表叔,你和他们废话什么?” 听到他们是因为中奖才住在总统套房,大堂经理的脸色正常了许多,说话也有了底气:“两位小同学,虽然你们住在总统套房,但实际上并没有消费,所以这个晚餐嘛……自然没有那么丰盛,但我们宾馆三楼的餐厅也非常好,我这就带你们去吧。”边说,边伸手拉周念平的手臂。 这回他俩算是听出来了,大堂经理的态度虽然好,骨子里却和侍应生一样,都是嫌贫爱富的人,一听他们是因为中奖住的总统套房,立刻不客气起来,拖着拽着要他们去三楼用餐,摆明了不想将他们当成真的贵宾接待。 楚云生上去就把大堂经理的手拍开了:“真有意思,我是堂堂正正中的奖,活动也是你们宾馆正正经经办的,怎么现在连吃顿饭都名不正言不顺?” “小同学,这你就不明白了,虽然奖|品上写的是免费住总统套房三天,但没说要提供贵宾级别的服务啊?”大堂经理狡猾地辩解,“我们互相体谅一下如何?不瞒您说,我们宾馆的贵宾级服务费用不低,不是我看轻你们,但学生能有几个钱?到时候结账的时候下不来台面……” 大堂经理话说到这儿,嘿嘿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周念平听得心里火起,更不用说楚大学霸,这前嘴讽刺他们是乡巴佬,后嘴又骂他们消费不起,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句好话都没有。 可楚云生竟然没有立刻发怒,而是冷着脸,在周念平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点头应允:“好啊,你带路吧。” 他不知道楚大学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好当着侍应生和大堂经理的面询问,只能忍受着对方讥讽的嘲笑,顺着走廊往公用电梯走。 “你们宾馆是哪个公司旗下的?”就在等待电梯的档口,楚云生冷不丁开口。 自视甚高的侍应生自然不会回答,但是大堂经理礼貌地介绍:“我们是唐氏集团注资的连|锁高档酒店,目前在全国范围内,已经有超过五十家连|锁店了。” “五十家?”楚大学霸勾了勾唇角,刚巧电梯门打开,便率先迈步进去,“还不错啊。” 大堂经理自豪地点头:“小同学,不是我们吹牛,你们学校选择我们宾馆真是非常明智。” “是吗?”楚云生挑起了眉毛,不置可否。 “那是当然,我们宾馆地理位置好,交通便捷,是旅游出行的绝佳选择。”侍应生终于插了嘴,“你们得感谢校领导,要不是他们花钱,像你们这样的穷小子,根本没机会来我们宾馆,更别说住什么总统套房了。” 楚云生还是没反驳,只等电梯的门缓缓打开,施施然走出去:“我本来也以为唐氏集团旗下的宾馆会比别的地方好些,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满脸得意的侍应生被泼了一盆冷水,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追着楚大学霸谩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我们宾馆不好?要不是走了狗屎运抽中总统套房,你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带你去顶层!” “顶层有什么好的?”楚云生轻而易举躲过了从背后冲过来的侍应生,“不就是几间棋牌室,你还真当个宝。” 把赌场说成棋牌室,也就楚大学霸有这个本事。 侍应生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堂经理来不及阻拦,他已经扯着嗓子叫起来:“那是赌场,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富豪来我们这儿消费吗?” “你不知道,你就是个从乡下来的土鳖!” 话音未落,余音绕梁,楚云生终于慢吞吞地转过身,他端着手机似乎在和谁视频聊天:“哎呀,唐爷爷你听到了吗?你家员工说我是土鳖,还在顶楼开赌场呢。” 周念平被楚大学霸矫揉造作的嗓音恶心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没搞清楚状况,大堂经理就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惨白的脸色中透出一丝青灰,颤颤巍巍地叫了声“董事长”。他这才明白,楚云生是故意刺|激侍应生,又联系了唐氏集团的董事长,让对方听见这段话的。 但听楚云生叫视频中的老人“唐爷爷”,便可猜到他们之前便认识。 周念平瞬间对楚大学霸的土豪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楚云生在唐爷爷面前将戏精的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且说出口的话极具艺术水平,先夸奖人家宾馆装修好,再暗暗感慨服务态度恶劣,说完,话锋一转,又去念叨专属电梯的设置别出心裁了,总之一番话绕得连完全不心虚的周念平都心惊胆战,更不用说做了错事,在董事长面前出丑的侍应生了。 唐爷爷到底有涵养,听得出来楚云生话里话外的意思,打了两个哈哈,说肯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又笑眯眯地要楚大学霸给他母亲带好。 “嗯,爷爷也要保重身体,不要太操劳。”楚云生一脸晚辈该有的尊敬,“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等我母亲回国,我们一定和您聚聚。” 说到这儿,楚大学霸挂了视频电话,一脸遗憾:“你说吃个煎饼果子怎么就这么难,还要麻烦人家六七十岁的老人。”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周念平,眼里带着笑意。 回过神的侍应生嘴唇都被吓没了血色,顺着墙根哆哆嗦嗦地走到楚云生面前,头羞愧地低着:“少……少爷,您还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您买。” 楚大学霸闻言,立刻夸张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哎呦,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少爷,我可不敢当,我就是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不配你帮我买东西!” 楚云生说完,轻轻哼了一声,揽着还在愣神的周念平,溜溜达达,又回到了电梯门前,在大堂经理呆滞的目光里,不紧不慢地走进去,按了顶楼的按钮,潇洒地走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念平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贫穷,他在金钱的海洋里徜徉,被楚云生的家室震惊,许久未能回神,等到电梯门开了,饿得死去活来的林郎蹿进来赶他们出去,他才拉着楚云生的手急匆匆地询问:“你|妈到底是做什么的?” “和唐氏集团差不多,什么生意都做。”楚云生解释得有些含糊,“唐爷爷是我妈做生意认识的朋友,这回我们学校之所以会定这个酒店,就是打了我妈|的名号。” “赌场是酒店经理私下里弄的,唐爷爷根本不知道,估计等会儿就要有整改措施,咱们只要安心待在房间里就好。” “哦哦,好。”周念平不明觉厉,哪有说不好的份儿,他跟着楚云生回到房间,还没坐下,林郎就拎着外卖袋子蹿了回来。 林郎跑得满头大汗:“饿死了,还是点外卖方便,什么都有。”说着,从塑料袋里掏出了四份花甲粉。 又香又辣的海鲜味钻进周念平的鼻子,他忍不住和林郎抱着快餐盒坐在落地窗前大快朵颐,而楚云生和岳群则坐在书桌边狼吞虎咽。也不知是饿了的心理作用,还是林郎买的花甲粉做得正宗,周念平吃得汗流浃背,只觉得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花甲粉,忍不住感慨:“香!” 林郎忙不迭地点头:“味儿正!” 岳群接了话:“入味。” “分量足。”连楚大学霸都毫不吝惜赞美之言,说完,还深情款款地望着周念平,“媳妇,你说呢?” 林郎被这个称呼雷得里焦外嫩,喷了口暗棕色的汤汁,没来得及擦嘴,就听周念平回答:“在总统套房吃花甲粉,我觉得我吃的这碗粉身价暴涨,一碗起码十万吧。” 于是林郎嘴里仅剩的汤汁全喷了出去。 “俗气!”林郎小同学恼怒地瞪着周念平,“大嫂,我们吃的是情趣,你怎么能谈钱呢?” 周念平叼着个花甲,特想翻白眼,但他好歹忍住了:“对不起啊,我用铜臭味玷污了你的思想。” “也还好吧,你要是说一百万,可能才算是玷污。” “……” 周念平发誓,再也不要在他们面前提钱了。不过周念平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和楚云生的差距都大得惊人,他原以为考上大学就能和楚大学霸并肩,如今看来啊……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要努力的地方还多着呢。 想要睡到心仪的男神,不仅要认真学习,还得努力赚|钱,周念平觉得自己的头发瞬间掉了一半。 可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还在后面——他又忘了把行李箱从陈晨的房间里取出来了。 周念平惊慌失措地捧着半碗花甲粉,心虚地回头去看楚云生。楚大学霸已经吃完了,正懒散地倒在座椅里盯着电脑屏幕出神。他头一回这么喜欢股票,也祈祷股票再吸引吸引楚云生的注意力,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周念平打算偷偷溜进书房,从专属电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总统套房的时候,楚云生的声音将他从拿回行李的美梦中拖了出来。 “媳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55.CP54(二合一) 周念平迅速回头, 像上课做小动作被老师逮住的学生, 扯着嗓子嚎叫:“我没有!” 他不喊还好, 一喊, 连林郎和岳群都转过了头。 林郎捧着外卖盒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书房门前:“你干什么呢?” 周念平按在电梯按钮上的手讪讪地缩了回来, 说:“没干什么,就是晚上吃多了, 想随便晃晃消食。” “我也吃饱了。”林郎闻言,很没有眼力见地凑到他身边, “咱们一起晃晃。” 客厅里的楚云生没忍住,扭头憋笑, 连|岳群都忍俊不禁,把林郎小同学叫回去。 林郎听到岳群的叫声, 挺不情愿, 磨磨蹭蹭地挪回客厅:“我吃饱了嘛,我也想到处走走。” 岳群敷衍地点头, 把林郎往次卧里拉,边拉边说:“走吧,我陪你运动。” “我不要, 你太野蛮了。”林郎嘀咕着抗议,可怜兮兮地扭头望向自身难保的周念平,“大嫂, 快帮……” ——啪! 次卧的门在林郎小同学绝望的叫声里关上了, 他哆嗦了一下, 轻咳着走回楚大学霸身边,决定为自己偷偷摸|摸溜进书房找个借口,谁知楚云生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楚大学霸直说:“你今晚裸|睡吧。” 周念平闻言,头脑一热,抄起手边空掉的包装盒子,对着楚云生的脑袋呼噜过去:“你才裸|睡!” “嗯,我裸|睡。”楚云生轻轻松松地躲避开包装盒子,伸手拦住他的腰,“媳妇,你也试试?” “滚!” 他俩吵吵闹闹到最后,周念平还是没能下楼寻找“失散”的行李,他气鼓鼓地注视着楚云生从行李箱里掏出干净的内|裤放在床上。 “穿我的。”楚大学霸大手一挥,“想穿哪条穿哪条。” 周念平盯着面前尺寸明显不合适的内|裤,眼神有些躲闪:“你哪条没穿过?” 楚云生抓抓头:“出来玩还要买新的内|裤?”意思就是都穿过,不过洗干净了。 可就算洗得干干净净也好奇怪啊!周念平眼前一黑,倒在床上虚弱地蹬腿,试图用脚尖把碍眼的内|裤蹬到地上去,不曾想,楚云生突然俯身趴在他身上,含笑的眼睛微微下弯:“怎么了?” 周念平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他翻了个身,用枕头把脑袋遮住:“你离我远点。” “不要。” “楚云生!” “我在呢。”楚大学霸把脑袋拱进周念平的颈窝,胡乱蹭蹭,在他紧张到浑身僵硬的刹那,笑倒在床上,“你怕什么?” 是啊,他怕什么?周念平气恼地自责,明明在上面的是他,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嗯,一定是他在上面。 周念平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才转过身和躺在床上的楚大学霸面对面:“现在出去买内|裤还来得及吗?” “你舍得吗?” 周念平:? “明天我要早起参加竞赛,可你如果现在去商场买内|裤,我肯定不放心要跟着去,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久。”楚云生越说,和他凑得越近,“今晚能不能复习都难说,要是回来得迟,耽误了明天的考试,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虽然楚大学霸从来没说过奥赛的重要性,但作为学生,周念平知道奥赛的成绩关乎到高三下学期的自主招生名额。他不能把楚云生的未来毁在几条可有可无的内|裤上。 于是周念平妥协了,他伸手推搡着身边的楚大学霸:“你先去洗澡。” “为什么?”楚云生委屈巴拉地抱着他的手臂,“时间还早,我们再谈谈话。” “有什么好谈的?” “谈情说爱。” “……” “你不复习吗?”周念平试图把楚云生的思想带到正道上来,他苦口婆心地教育十七岁的小伙子,“你现在不努力,以后毕业工作了找不到好|工|作,连房子都买不起。”周念平说到这儿,忽然想到楚大学霸家里的别墅,瞬间哑了声。 目前看来,毕业以后最有可能走投无路的人只有他自己。 “哎呀,媳妇,你真贤惠。”楚云生笑眯眯地扶着周念平从床上坐起来,指着窗外灯火璀璨的夜景,随口道,“以后这里的房价会涨,那里的会跌,东边会开发楼盘,西边的商业中心会慢慢往郊区转移。” 周念平随着楚云生手指的方向傻愣愣地看了会儿:“啊?” “笨啊。”楚云生爱怜地揉揉他的脑袋,“我早就投……让我妈在这里投资了。” “媳妇,咱以后就算没有工作,也绝对不愁吃喝。” 周念平:…… 他一个重生回来的人都没有楚云生知道的多,不过想想情有可原。周念平上辈子就是个开着破皮卡跑货的司机,连过日子的钱都没有,何来买房子的钱?所以楚大学霸说了一大堆,他根本不知道真假,而且就算知道,他还是买不起。 不过这时候的周念平还没有怀疑楚云生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房价和城市规划发展的说法半信半疑,另一方面则是楚家一看就不是寻常富贵之家,知道些小市民不知道的内部消息实属寻常。 如此一想,重生还不如抱紧楚云生的大|腿。 周念平注视着窗外的夜景,看着看着就陷入了沉思,有些事情以前他没考虑过,如今却是要好好规划了。首先是考大学的问题,以叔叔阿姨做小本生意的收入水平,供他读书肯定没有问题,但周念平也不好意思一直花他们的钱,高中时期也就算了,等将来考上大学,他肯定会去打工……事情是越想越多,越想越乱,未来对于周念平而言,绝对坎坷万分。 因为曾经跌进谷底,所以才奋不顾身地要向上爬,爬到能看见楚云生的地方。 “想什么呢?”楚大学霸的手不知道何时缠在了他的腰间,人也贴了上来。 “想你。”周念平没好气地回答,“想打你。” 楚云生才不管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心满意足,拎着换洗的衣服美滋滋地去洗澡了。周念平一个人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总统套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他既听不见隔壁岳群和林郎的声音,也听不到浴|室里的水声,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安静,仿佛只有窗外触手可及的星光在身边。 不过周念平也不是闲得住的人,他掏出手机和陈晨聊天,小心地试探对方的口风。 【他好像一条|狗】:你睡了吗? 【晨光】:报告盟主,还没。 周念平盯着聊天框暗自松了一口气,没睡就好,还能聊几句。 【他好像一条|狗】:我很好。 【晨光】:…… 【晨光】:盟主,你一副被|逼着给我发消息的样子。 【他好像一条|狗】:??? 【他好像一条|狗】:没有啊! 【他好像一条|狗】:我很好,楚云生根本没有为难我啊! 周念平一着急,不等陈晨回复,就开始疯狂地解释,聊天框一下子被他的留言塞得满满当当,周念平还不自知,继续疯狂地打字。 【他好像一条|狗】:你不要瞎想,我很好,A班的同学也很好。 【他好像一条|狗】:对了,他么都在准备奥赛,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提到奥赛不是周念平故意转移话题,而是他想到了陈晨当初分班考试的成绩,距离A班只有两分的差距,细说起来就是一条英语完形填空的分数,如果陈晨的运气再好些,分数线降低,或者交卷前再认真检查一遍,说不定现在陈晨就不是二B联盟的副盟主了,周念平觉得按照陈晨的能力,至少能在楚云生后援会里混到个副会长的职位,和林郎一起给楚大学霸加油助威。 【晨光】:盟主,你一共说了三次“我很好”,还有,这次奥赛没有B班的学生参加。 【他好像一条|狗】:……我不管,我就是很好!!! 【他好像一条|狗】:我觉得你有能力参加这些比赛。 【晨光】:盟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晨光】:盟主是要我们和A班公平竞争参加奥赛的名额对吗? 【晨光】:我这就写邮件跟校方反应! 【他好像一条|狗】:…… 【他好像一条|狗】:??? 周念平完全没想到陈晨会这么理解自己的话,他本来只是单纯地好奇陈晨对于未来有什么打算,毕竟如果能走自主招生这条路,高三下学期会轻松很多,高考时也没那么大的压力,哪晓得陈晨竟然直接想到了让B班的学生也和A班一样参加奥赛这个层面上,不愧是联盟的副盟主,深谋远虑! 只是周念平不知道董校长看到陈晨的邮件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是象征性地回复呢,还是真的将B班的学生也纳入奥赛的预选名单?其实只让A班的学生参加奥赛说起来不公平,却完全是有理由的,因为每一个A班的学生都是凭借成绩进的A班,人家付出了努力,自然能得到更多的机会。再说了,奥赛的成绩代表了整个学校的颜面,如果不让成绩好的学生参赛,奖项拿得少了,他们学校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在参不参加奥赛的事情上,周念平很支持学校的做法。当然,如果是陈晨这样的学生抗议,倒也情有可原。 浴|室的门哐当一声开了,楚云生穿着松散的睡衣三步并两步蹿到床上,一下子就把周念平|反抱在了怀里,特别腻味地用湿漉漉的头发蹭他的后脖颈子:“我想你了,嘤嘤嘤。” “好好说话。”周念平把手机放下,“你怎么不擦头发?这么湿,晚上吹空调容易感冒。” 楚云生扭了扭|腰,意思是听见了,但不想动。周念平只好任|劳|任|怨地爬起来,走进水汽氤氲的浴|室,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吹风机,将东张西望的楚大学霸按在身前,硬生生吹了五分钟。楚云生勉强安稳地坐在床上,实在没东西看了,就去看周念平的手机。 “陈晨想要B班也参加奥赛?” “啊?”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他一开始没听清,等楚大学霸重复了一边,才点了点头,“哦,他想跟董校长提意见,让B班的学生也有机会参加奥赛。我觉得不太行,毕竟B班人数那么多,一个学校参加奥赛的名额又有限,到时候依照什么标准去评判呢?” “也不是不行。”楚云生听了他的话,笑了笑,“董校长不是希望我们想办法刺|激A班和B班的竞争吗?奥赛就是个现成的机会。” 楚云生微微仰起头:“学校只要在奥赛开始之前提前做一次选拔就行了。” “按照分数,不管班级?”周念平理解了楚云生的意思,“好像有点道理。” “你呀,就是太高估奥赛的用处了,等到了高三,五花八门的考试含金量各个都不比奥赛低,到时候不需要学校选拔,B班的学生自己就可以报名。” 他眨了眨眼,有些羡慕地听着。 “有的学校呢,会特别关照B班有潜力的学生,就算你没有参加很多的比赛,人家照样会联系你。” 周念平头一回听见这样的说法,新奇地追问:“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招收A班的学生?” “说你笨,你还不服气。”楚云生的头发差不多全干了,干脆扭过身和他说话,“A班的学生选择面广,不是顶尖的学校不一定能招到啊,与其去和别的学校竞争,还不如直接去找有潜力的B班学生,他们成绩不比A班的某些人差多少,也是非常有实力的。” 周念平听到这里已经非常艳羡了:“被大学主动联系的B班学生真幸|运。” “你也会的。”楚云生在他脸上嘬了一口,“还有一年半呢,不着急。” “嗯。”周念平暗暗下定决心,就算高三下学期没有学校主动联系他,他也要好好努力,争取改变命运。 吹完头发,轮到周念平去洗澡了,他嫌弃地拎着楚大学霸的内|裤,在楚云生滚烫的目光的注视下,灰溜溜地钻进了浴|室。周念平刚刚来拿吹风机的时候,没仔细观察浴|室内的情状,如今一踏进门,登时被巨大的浴缸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毫不夸张的说,套房里的四个人全泡进去,都绰绰有余。 周念平本着节约用水的心,跑到淋浴房,推开磨砂玻璃门,发现旁边还有个设备完善的桑拿房,他想了想现在的气温,果断没有进去作死。周念平头一回住这么高档的房间,洗澡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把什么地方弄坏,但到底还是好奇,忍了半天,开始试探地按墙上的按钮。 一些是调节水温或者水流力度的,还有一些就是纯粹的娱乐功能,可以播放音乐和广播节目。 周念平玩得不亦乐乎,等楚云生等得不耐烦来敲门,他才把身上的沐浴露泡沫洗掉,披着浴巾走到镜子前穿内|裤,他心里建设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穿,干脆把楚大学霸的内|裤藏起来,裹着浴巾跑了出去。周念平想得很简单,大不了一晚上不脱浴袍,这样楚云生就发现不了他里面实际上什么都没穿了。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快给了周念平沉重一击。 事情出在床上只有一条被子上,他钻进去以后,楚大学霸也跟着钻了进去。周念平没穿内|裤,异常心虚,楚大学霸一凑近,就跟条泥鳅似的哧溜往床边上靠。楚云生一开始当他害羞,没怎么在意,周念平往哪儿躲,就往哪儿追,后来次数多了,楚大学霸毛了,伸手把他往怀里一搂,不满地轻哼。 “你……你松手。”周念平吓得嗓音都抖了。 楚云生当然不会松手,他不仅不松手,手还搁在了周念平身上睡衣的腰带上:“为什么?” 楚大学霸生气了:“在家你都从来不躲我,现在为什么躲?” 周念平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没穿内|裤,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辩驳:“我们……我们年级太小,不适合……不适合做激烈运动!” 楚云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云生一听就不乐意了,“年纪小我忍了,但谁说不适合做激烈运动了?” “周念平,我就不信你自己没撸过!” 周念平被楚大学霸露骨的话刺|激成了一只烤熟的虾,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他都活了两辈子了,怎么可能没撸过?就算他没重生,十七八岁的男生血气方刚,如果真没进行点神秘运动,估计得爆体而亡。可周念平现在不能承认自己撸过,因为承认了,楚云生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凑上来,到时候他里面没穿内|裤的事实就会被发现,楚大学霸这样的人还不知道会怎样做文章呢,但不承认吧……别说楚云生不信了,周念平自己也没底气说。 所以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楚云生气得直喘粗气,周念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媳妇,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分了?”难得楚大学霸先低头,“我想亲近你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很喜欢你。” 周念平的耳根随着楚云生的话逐渐烧了起来,且红晕有逐渐蔓延到脖颈的趋势。楚云生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连忙趁热打铁道:“你觉得年纪小不合适,我也赞同,激烈运动等我俩毕业再说。” 楚云生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能这么排斥我,大家都是男人,总有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再说了,你是我媳妇,我抱着你睡觉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好像是这么个理,周念平再一次被楚大学霸的逻辑绕晕,唯一清晰记得的就是自己喜欢楚云生,重生前喜欢,重生后更喜欢。 既然出发点是喜欢,那……抱着睡也没什么问题。 可惜周念平的身体刚一软下来,楚云生的手就顺着睡衣的缝隙钻了进去,他还沉浸在思绪中无法自拔,楚大学霸滚烫的掌心已经划过了平坦的小腹,游荡在细窄的腰间跃跃欲试了。 楚云生喘着粗气摸了会儿,眉毛一挑:“不对啊,媳妇,我的内|裤呢?” “啊……”周念平一开口,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呻|吟,他把自己吓了一跳,“在……在呢。” “在什么啊?”楚云生的掌心倏地一下子探下去,大大咧咧地抚摸,“哎呦喂,我说你躲什么呢,原来想玩裸|睡啊!” 周念平臊得满面通红,想把楚大学霸乱动的手从睡衣里拽出来,这人偏偏紧着他敏感的地方摸,每回周念平觉得要逮到四处点火的手时,楚云生便巧妙地用上点劲儿,他脑海里立刻嗡得一声乱了,等再回神,人家都不知道摸了多少下,正美滋滋地哼歌呢。 周念平真的快被楚云生气死了,他直到被揉得脚尖绷紧,还觉得以后能骑在楚云生的腰间反攻,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忍辱负重”。周念平爽得腿肚子打颤,咬着被子不敢叫得太大声,以防被次卧的林郎和岳群听见,以后更没脸见人,奈何楚云生的手法太完美,比周念平自己进行神秘运动的时候爽太多,他在被子底下难耐地扭动,腰却被结实的臂膀禁锢,平白生出一种插翅难逃的错觉。 还……挺爽。 可能不到两分钟,周念平就在男神的怀里缴械投降了,他特别没面子,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任由楚云生憋着笑爬起来找面巾纸,连头都不敢抬,实在难以想象楚云生用纸巾擦掉他的东西的场面。 太刺|激了……周念平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汇聚,他的小兄弟可能又要起立了。 56.CP55(二合一) 还好周念平硬生生憋住了, 他骑着被子红着脸往床边上蹭,悄咪|咪地看楚云生擦手。楚云生坦坦荡荡地给他瞧, 擦完手,又去浴|室冲了冲,这才得意洋洋地回来, 坐在床边揉揉周念平乱糟糟的头发。 “嗯哼。”他难为情地在床上蜷成一只大虾米。 楚云生的手顿了顿, 俯身:“怎么了?” 周念平轻咳一声:“我想喝水。” 楚大学霸连忙给他倒水, 还温柔地扶着他的脑袋亲自把水杯递过去。周念平捧着水杯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 边喝, 边用余光偷偷瞥楚云生的神情。 “干什么?”他的小动作逃不过楚云生的眼睛。 “没什么。”周念平摇了摇头,但目光还是此处乱飘。 楚云生轻轻笑了一声, 接过水杯,低声道:“我硬着呢, 别看了。” “……” 周念平再次缩回被子装虾米。 夜深的时候, 楚云生坐在书桌前翻出复习资料来看,他靠着靠垫玩手机, 总是心不在焉,视线拼命往楚大学霸的身上飘, 后来干脆直接扔了手机, 正大光明地托着下巴看自家男朋友。 哎呀, 怎么看怎么好。 楚大学霸还真就给他瞧,一点也不受影响, 偶尔复习到浅显的考点, 还跟周念平提上两句, 逼着他背熟才继续往下看。周念平虽然刚和楚云生做过亲密运动,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依旧是个学渣的事实,背了三|条,倒头大睡,在楚大学霸无奈的目光里从床头滚到床尾,睡姿极其考验人的忍耐力,尤其是在他没有穿内|裤的情况下,睡着睡着就变成晾鸟了。 “真拿你没办法。”看书间隙抬起头的楚云生被周念平的造型惊得整个人都震了震,继而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到床边,替他盖上了被子。 周念平还挺给面子,安安稳稳地睡到楚云生复习完,掀开被子爬到床上,但是楚大学霸一躺下,他就不行了,披着被子脑袋四处乱拱,非要枕着人家的胳膊才罢休,搞得楚云生哭笑不得。 说来也怪,没做那什么神秘运动之前,周念平睡觉的时候一点也不亲近楚云生,现在倒好,仿佛是看开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大咧咧地贴着楚云生,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当然啦,现在的楚大学霸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为自己的小兄弟憋屈一番,然后订好闹铃陪着周念平一起呼呼大睡。 第二天周念平没被闹铃闹醒,因为楚云生刚一听到铃|声就把手机给按了,他直到楚大学霸将他的行李箱从楼下搬上来的时候,才揉着眼睛滚到床边,望着熟悉的箱子发呆。 楚云生拍了一下周念平的脑袋:“起床了,我帮你问了陈晨,B班八点半在大堂内集合,坐大巴车去主题乐园。” “我不想去。”刚起床的周念平还有起床气,他把脚伸出被子晃晃,“楚云生,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我要在宾馆里睡觉。” “出来玩都懒得动,你懒死算了。”楚大学霸把他从被子里抱出来,“快起来,我们参加奥赛七点半就要出发,比你累多了。” “七点半?” “嗯,八点开考。”楚云生点了点头,手边搁着盘看不出来什么口味的糕点,“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吃个早饭,我只能去车上剥鸡蛋了。” 周念平的头抬了起来:“现在几点?” “七点。” “……” “几点?” “七点。” 周念平两眼一翻,从楚云生怀里滚回床上,就着被子一卷:“晚安。” 楚云生赶忙把他从被子里刨出来:“七点你也得给我起床。” 周念平闻言,委屈巴拉地睁开双眼,揪着楚云生的袖子嘀咕:“可时间还早啊,你去考试就去考试呗,干嘛把我也给拉起来?” “因为你磨蹭!”楚云生被他气得直笑,“就算七点起,到时候也肯定是踩点下楼。” 还真别说,周念平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拖到最后一刻不会下楼,也就楚云生了解他,所以趁早定了闹铃,不许他贪睡。但是了解归了解,楚云生除了能把他弄醒以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念平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抱着被子缩成一个团。 又过了十五分钟,楚云生叼着块糕点急匆匆地从床边走过,顺手挠挠周念平的头:“我走了。” “哦。”周念平渐渐清醒,不再稀里糊涂地撒娇,晃晃脑袋躲避楚大学霸的手,“你走吧。” 楚云生看他懒散的样子就来气,恨不能把周念平拉起来做一套广播体操:“你还真是舍得我啊。”话说得特别酸,呛得躺在床上的周念平打了个喷嚏。 “楚云生,你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他用被角抽了一下楚大学霸的腿。 楚云生恨恨地瞪他一眼,拎着背包往外走。 房门砰得一声关上,周念平还没闭上眼睛美滋滋地睡个回笼觉,次卧里的林郎和岳群就一起跑出来,路过他的床的时候,一人捏了一块糕,乒乒乓乓地离开了。这回周念平想睡也睡不着了,被接二连三地吵醒,他烦躁地踢掉被子,穿了衣服爬起来洗漱,等他好不容易折腾完,已经七点半了。 A班的学生应该已经坐上大巴去了考场,周念平回到床边,咬了几口冷掉的糕点,发现是桂花糕,还挺稀奇的,也不知道楚云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时节最早的桂花刚开第一茬,估计要做糕点也很难,他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发了条消息。 【他好像一条|狗】:@【日今心】你哪儿弄来的桂花糕? 【神经病】:桂花糕??? 【林平之】:桂花糕??? 【岳不群】:桂花糕??? 【他好像一条|狗】:你俩不要装作没吃过好不好? 【林平之】:哎呀,被发现了。 【林平之】:哦对了,大嫂的睡姿不错哦。 【日今心】:你看见了什么? 【林平之】:! 【林平之】:楚大学霸你不是在睡觉吗? 【日今心】:你看见了什么? 【林平之】:嘤嘤嘤,什么也没看见。 【日今心】:那就好。 【他好像一条|狗】:@【日今心】哼哼。 【日今心】:乖。 【林平之】:现在你们都开始正大光明地秀恩爱了吗? 【他好像一条|狗】:你不服? 【林平之】:嘤嘤嘤。 聊了半天,周念平看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四十五,终于放下手机坐着专属电梯下楼。总统套房的电梯连出口都和公共电梯相距甚远,他还是头一回直接下到一层,门一开,瞬间被几辆跑车晃花了眼。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周念平木着脸转过头,发现穿着统一的司机站成一列队,笑眯眯地站在电梯门外,他扭头看了看电梯楼层的指示标志,发现自己按错了按钮,跑到了负一层。 “没有,你们忙吧。”周念平轻咳几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门关上,然后马不停蹄地给楚云生发消息,自然还是发在象牙书斋的群里。 反正他和楚大学霸已经那啥那啥了,在群里秀秀恩爱也没啥。 【他好像一条|狗】:卧|槽,为什么负一楼全是跑车? 【日今心】:总统套房的VIP服务,免费送你到全城任何位置。 【林平之】:提问! 【日今心】:? 【林平之】:为什么楚大学霸每次都能秒回大嫂的消息? 【他好像一条|狗】:。 【他好像一条|狗】:傻孩子,这是爱。 【日今心】:傻孩子,这是爱。 【林平之】:窒息了,这个群变得好可怕,告辞。 周念平忍不住抱着手机傻笑,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这回楼层对了,他身处大堂的偏门附近,周围没有同学。周念平暗自松了一口气,鬼鬼祟祟地溜出来,生怕被人发现他走了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毕竟楚云生住总统套房的事儿现在很可能只有他们四个知道,周念平不想秘密从自己的嘴里泄露。 他刚走到大堂里,公共电梯的门就开了,陈晨大踏步地走出来,见了周念平,微微一怔。 “陈晨啊。”心虚的二B盟主主动打招呼,“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还行。”陈晨明显不习惯他的热情,皱了皱眉,“盟主,你什么时候下楼的?我刚刚去楚云生住的房间外面等了好久,没看见你出来。” 周念平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楚大学霸怎么可能住学校提供的普通标间,但嘴上却飞速扯了个谎:“楚云生早上要参加奥赛,不到七点就把我吵醒了,我睡不着,干脆和他一起下楼。这不,已经等了好久了。” “你几点去的他的房间?”他解释完,继续忐忑地问。 “大概……八点吧?”陈晨不太确定。 周念平悬着的心落下来,大大咧咧地搂着陈晨的肩膀:“这就对了嘛,我七点半就下来了,你肯定扑了个空。” “下次不用这样等我,直接发个消息不就好了?” 陈晨点头应允,还是有些狐疑:“盟主,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状态有点奇怪?” 周念平晃晃脑袋:“奇怪吗?” “奇怪。”陈晨笃定地点头,“你好像特别……”二B联盟的副盟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准确的形容词,但站在一旁的周念平却着实煎熬。 他能说什么?总不能堂而皇之地说自己被楚大学霸摸了一回,现在还在荡漾,所以状态特别微妙吧。 好在俞老师的扩音器滋滋发出两声炸响。 “同学们,注意一下,来接我们去主题公园的大巴车已经停在宾馆门口了,现在开始按照学号,一个一个地上车。” “八点二十分,怪不得车来了。”陈晨闻言,看了眼手表,“盟主,今天在主题乐园你准备玩什么?” 周念平来之前准备好了攻略,此时听到陈晨问起,连忙掏出手机给副盟主看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我要玩儿的都在这里了。” 陈晨:…… “盟主,咱们在主题公园里顶多呆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还包括吃饭休息排队,你能玩五个项目都难,更何况……”陈晨指着他的手机屏幕,残忍地戳穿周念平的幻想,“你想玩的都是高人气项目,每个都要排上一个小时以上的队。” 周念平脚下一个踉跄:“我以为不用排队。” “怎么可能?”陈晨一边竖起耳朵听老鱼头念学号,一边跟他解释,“咱们学校是挺有钱的,但也没有钱到能包下整个主题公园的地步,再说了,现在包公园还要写申请,向市局里报备,咱们校长肯定嫌麻烦。” 包下主题公园周念平不敢想,但他没由来地想到楚大学霸,甚至还分出心神思索了一下如果楚云生出钱,够不够包下一座游乐场。当然这个念头宛若昙花一现,毕竟楚云生本人都坐在考场里了,周念平敢打包票,就楚大学霸那个斤斤计较的破性格,不给他添堵就算是感天动地了。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B班的学生按照老师的指示全部上了车,周念平和一个不熟悉的同学坐在一起,对方似乎还没睡醒,身体刚一沾到椅子就呼呼大睡。他也没深入交流的欲|望,抱着背包坐在车上心潮澎湃。周念平已经记不清上一回出门旅游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所以即使只是学校统一组织的秋游,也够他兴奋好久。 汽车缓缓启动,十几辆大巴车平稳地驶出宾馆的停车场,等上了环城高速,老鱼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提议大家一起唱歌,结果遭到大部分同学的反对,说这游戏太老套了。 “那大家想玩什么?”老鱼头也不生气,和颜悦色地问,“老师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如何?” 车厢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说想玩狼人杀,立刻有人反对,说还不如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可很快也遭到拒绝,毕竟在车上没什么大冒险好玩儿的,总是选择真心话,谁也不知道说得到底是不是真话。 于是十来分钟下来,竟没个结果。 周念平跟着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半天,同学们说的游戏他都不太会玩儿,所以讨论到最后只能作罢,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同学醒了。他记得对方叫邢伟,好像是班上的团支部书记,一直和各科老师走得很近,对待同学倒不冷不热,所以人缘一直不好。 邢伟盯着周念平看了几秒,嘴往旁边一歪:“哼。” 周念平:? “凭你也想和楚云生斗?”邢伟撇撇嘴。 周念平:…… 他在邢伟扭头的刹那,看见了对方领口上别着的黑色小狐狸,那是楚云生后援会的吉祥物。 可不得了,周念平瞪圆了眼睛,楚大学霸连男粉丝都有了,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把这个震惊的消息发到群里,发完又想起A班的学生都在参加奥赛,果不其然,几分钟过去,群里一片死寂,连最聒噪的陈晨都没有出现。 周念平可惜地叹了口气,既然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楚云生,那就从男朋友的小粉丝下手。 “你为什么要加入楚云生后援会?”他抱着背包往邢伟身边凑了凑。 邢伟因为他的靠近如临大敌:“怎么,不加入楚云生的后援会,难不成去你的二B联盟?” 周念平被突如其来的质问怼得噎了一下:“那什么……我只是好奇,没有拉你进联盟的意思,不要紧张。” “早说嘛。”邢伟拍了拍胸脯,“我可是楚云生的忠实粉丝。” “别拉我,没结果!” 周念平:??? 夭寿了,竟然有人追求楚云生比他还狂热。 周念平看向邢伟的目光瞬间不善起来:“你是忠实粉丝?” “那是当然。”邢伟得意地扬起下巴,露出挂满了黑色小狐狸的外套,“我从高一入学起就开始关注楚云生了,我知道他每一次考试的成绩,连随堂默写的分数我都知道,我甚至还做了一个图表。” 邢伟从怀里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哗啦一声展开,递到周念平眼前:“你瞧瞧这函数的斜率,一眼就能看出楚大学霸的成绩有多稳定!” 连斜率都给算出来了,周念平这个正牌男友甘拜下风,并且意识到身边危机四伏,楚云生就像一块香饽饽,他是天上掉馅饼的时候运气好才拾到的,身后还有一群饿得眼睛发绿的恶狼随时准备冲上来抢夺。 周念平哪里肯啊,他恨不能把邢伟揉成团扔到窗户外面去,但面上还得和蔼可亲地微笑:“楚云生这么厉害?” “那当然,楚云生的成绩在我们学校可是数一数二的好。”邢伟嫌弃地瞪了周念平一眼,“你这种吊车尾是不会理解的。” 周念平默然了,他自然不能体会天之骄子的快乐,他连最简单平凡的高中生活都没体会过几天,他靠进B班,不过是从一个班级的吊车尾到另一个班级的吊车尾罢了,邢伟说得一点都没错。掐分进B班,等同于在所有B班的学生里排倒数第一,稍有不慎就会沦落到C班,他根本没理由生气,因为样样第一的楚云生的确值得别人的崇拜。 “盟主,吃腰果吗?”座椅后面忽然伸出只手,吓了周念平一跳。 他摆摆手:“谢谢,不用了。” 话音刚落,旁边又伸出条胳膊:“盟主,吃果冻!” “盟主,吃瓜子。” “盟主,我这儿有薯片!” …… 眨眼的功夫,周念平眼前出现好多条手臂,它们的主人都笑着望向他,有的还狡黠得眨了眨眼睛。周念平鼻子发酸,知道是身边的联盟成员听不过去邢伟的话,在给他找面子呢,于是二话不说把零食都接过,当着邢伟的面大快朵颐。 你瞧不起我有什么用?你崇拜的楚大学霸是我的男朋友。周念平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油然而生旁人无法体会的痛快,顿时吃嘛嘛香,连带着看邢伟都没原先的不爽,目光反而带了丝怜爱。 楚大学霸最晚还帮我撸呢!周念平得意得都快飘了。 “你要干什么?”邢伟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恶寒,抱着背包整个人都贴在了窗户玻璃上。 “哼,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盟主?”坐在周念平后面的同学瞬间出声,“你崇拜的楚云生不过是成绩好了点,等下回月考,你看着,我们B班一定会有进步,说不定还能考得比A班分数更高呢。” “痴人说梦。”邢伟不屑一顾,“你们以为A班的学生努力那么久都是白费的,能让你们轻而易举地追上?” 后座的同学被反驳得哑口无言,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来。 “超过他们的确很难。”周念平却冷不防地开了口,“一份努力一份收获,除了特别有天赋的天才,普通人根本无法在短期内取得那么大的进步,可你仅仅因为追赶上A班很难就放弃了努力,不觉得很丢脸吗?” 邢伟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觉得我丢人?”团支部书记因为他的话涨红了脸,“为没有希望的事情付出无畏的努力,那才叫丢脸!” 邢伟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周念平登时乐不可支。 他忍不住摆手:“傻孩子,不努力到最后怎么知道有没有结果呢?” “还有,有句话你说错了,”周念平顿了顿,环顾自首,望着身边联盟成员充满希冀的脸,一字一顿道,“为梦想奋斗不叫丢脸,叫青春。” 57.CP56(二合一) 邢伟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而那边二B联盟的成员已经被自家盟主嘴里突然蹦出来的鸡汤惊得目瞪口呆,连零食都忘了拿回去, 于是周念平心安理得地又吃了一圈。 他觉得自己没说错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青春该有的态度嘛。 或许是周念平的一番话将邢伟镇住, 旅途后半程这小伙子一言不发, 捏着可爱的黑狐狸勋章发呆, 他也没空搭理大受打击的邢伟, 因为老鱼头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 竟然采取了最老土的方法,击鼓传花,传到谁,谁就要表演个节目。 在行驶中的大巴上表演节目, 除了唱歌和讲笑话以外, 也没别的选择, 所以同学们都很轻松, 只有很少参加集体活动的周念平如临大敌,毕竟他现在不仅仅是个可怜兮兮的吊车尾,还是二B联盟的盟主。陈晨之前跟周念平嘀咕过很多回, 说他丢脸就是整个联盟丢脸,所以现在的周念平特别担心。 然而所谓越是担心, 越容易出事儿, 也不知道老鱼头是不是故意的, 当代表“花”的空薯片包装袋落在他的手里时, 敲击声停止了。 周念平的脸瞬间绿了,可同学们已经拍着手起哄,让他唱首歌。 唱歌容易,但是周念平生怕自己唱出首现在还没问世的流行歌曲,到时候岂不是吓死人?所以他脖子一梗,在丢人和吓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周念平嚎了一首《义勇军进行曲》,生生将车厢里愉快的氛围升华到了一种别样的层面,他们不像是去主题公园玩的,更像是背负着人民的期望奔赴战场。 老鱼头都要给周念平跪了,下半旅程愣是一个活动都没出,一车人安安稳稳、消消停停地到了公园门前。 周念平长舒一口气,感觉再呆在车上,自己可能就要喘不上来气,不是车厢里太闷,而是唱过《义勇军进行曲》以后,他甚至能感受到尴尬在身边流动。 气死个人,他又有什么办法?为了那些还没有把流行歌曲写出来的歌手,周念平只能独自承受这份不属于自己年龄的忧伤。 主题公园坐落在近郊,他们坐动|车来的时候其实隐隐约约看到了公园的远近,周念平下车的时候发现大多数B班的车都到了,学校体谅他们在车上憋了一个多小时,没集合,直接让各班老师清点人数发放园区的票,拿到票就可以排队入园了。 周念平拿了票,汇着人流走进园区,检票过后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原来楚云生已经考完了一门,刚刚给他发了消息。 【日今心】:进园区了吗? 周念平雀跃得跟真正的十七岁小伙子似的,背着背包狂奔,连字都懒得打,直接用语音回了两个字“进了”。 楚云生那头沉默了片刻,聊天框里再次出现新的消息。 【日今心】:慢点跑。 【日今心】:今年奥赛的规则有变化,一个人可以参加多门学科的考试了,我可能要很晚才回去。 这是好事儿,周念平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在楚大学霸和游乐项目之间犹豫了几分钟,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家男朋友。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念平?”楚云生接得飞快,语气异常诧异,显然没想到周念平会主动打电话,“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抱着背包回答:“没事儿。” 楚云生默了会儿:“想我了?” “没有。”周念平翻了个白眼,“你好幼稚。” “不想我打什么电话?”电话那头的楚云生得意洋洋。 但是楚云生的得意持续了三秒,忽然一顿,应该是有老师路过,楚大学霸立刻戏精上身,对着手机叽里咕噜了一堆周念平根本听不懂的公式。 他虽然听不懂公式,但是听懂了电话那头飘来的老师的赞美:“楚云生同学真厉害,考|前还辅导同学。” 周念平捏着手机,恨恨地骂:“虚伪!” “媳妇,真不想我?”大概是老师走了,楚云生又开始打趣,“我很想你。” 尽管周念平心里明白这些骚话都是楚云生的调侃,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他仰头望天,支支吾吾:“你……你不是还要考试吗?” 楚云生笑了笑:“不急,每场考试之间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你不用复习了吗?” “不用。”楚云生自信满满,“你男朋友可是学霸啊,别担心。” 周念平那颗学渣之心被打击得彻底,他咬咬牙,还是没脸挑战学霸:“楚云生,你加油考。” “嗯。”楚大学霸的语气立刻温柔起来,周念平甚至能想象到自家男朋友脸上暖洋洋的笑意。 估计楚云生真的在笑,因为电话里传来林郎小同学大惊小怪地惊叫:“过分,你们在群里秀恩爱也就算了,现在直接打电话啦!” “岳群,把林郎拎出去。”楚云生轻哼一声,当着电话里周念平的面发配林郎,“告诉他下次再发疯,我就去把近十年的黄冈试卷找出来给他做。” 听了这话,不仅林郎吓没了声,连周念平都怂了吧唧地不说哈了。 开玩笑,十年的黄冈试卷,做完还不得头秃? 但楚云生显然不觉得黄冈试卷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竟然还亲切地询问:“媳妇,你放心,最好的那些真题集锦我已经帮你收集好了,绝对不给林郎和岳群。” 感情这玩意在楚大学霸心目中还是个宝贝,周念平撇撇嘴,捂着心口万般悲痛以及违心地表达了感谢:“谢谢……你|全|家。” “哪里哪里,我妈又没帮我收集试卷。”楚云生难道谦虚。 周念平:…… 早恋果然要不得,看看他谈了个什么玩意! 四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俩沉浸在早恋的粉色泡泡里的高二学生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连楚云生都是在考试前五分钟被林郎鬼哭狼嚎拽进考场的。而周念平放下电话,忽然发现自己对之前做的那些攻略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他看着眨眼间排成长龙的队伍,眨了眨眼,特备想和楚云生一起玩儿。 幼稚就幼稚吧,谁还不想约个会呢? 想约会的周念平格外忧伤,这种忧伤直接震惊了找来的陈晨。 “盟主,你不要在意邢伟的话。”陈晨从自动贩卖机里卖了两瓶芬达,递到他面前让他选口味,“说白了就是楚云生的狂热粉丝,激动起来说话不过脑子。” 周念平选了苹果味,难得蔫蔫得没什么精神,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陈晨会错了意,但也懒得解释:“我知道。” 可就算知道也很奇怪,被男朋友的狂热粉丝鄙视了,他从任何一个角度去想,心里都酸溜溜的。 陈晨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坐在周念平身边喝了一口:“咱们联盟才刚起步,以后肯定也会有很多狂热粉丝的。” 他闻言,冷不丁想到侯天吉,差点把嘴里的芬达全喷出来:“算了吧,好可怕。” 说完,又问:“侯天吉呢?” C班人少,全年级就那么十几个人,所以跟出来旅游学校也没什么意见。周念平记得在酒店大堂的时候好像看见过瘦猴一闪而过的背影,现在既然想到,就忍不住问问,毕竟是联盟的狂热粉丝,怎么说他这个盟主也得关心关心。 “应该是在排队等着玩儿海盗船。”陈晨想了想,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周念平无意中看见,还挺诧异,因为陈晨和侯天吉竟然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转念一想,当初瘦猴就是被陈晨拉进联盟的,有个联系方式很正常。他没往心里去,坐在树荫下吹了几分钟的风,渐渐放松下来。 临市即使进入秋季,气温还是偏高,尤其是正午时分,周念平脱了外衣盖在腿上,被树叶间楼下来的太阳晒得有些犯困,他迷迷瞪瞪地踢了踢陈晨的脚踝:“你怎么不去玩儿?” “没兴趣。”标准的陈晨式回答,“还不如待在宾馆里复习月考。” 听到考试,周念平脑袋里的瞌睡虫全被吓飞了,他想到不久之前楚大学霸在某次茶余饭后的安排,说是要给他辅导功课,结果出来秋游太高兴,周念平都快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陈晨觑了他一眼,显然发现了盟主的慌乱:“就算学校不通知,也能猜出来,但凡出去旅游,回来都有考试,美名其曰收心。” 周念平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就算不是秋游,只要是超过三天的法定假期,学校铁定会寻出理由增加一次考试,估计这次也不会例外。而且这次的考试临近小高考,学校很看重。既然学校看重,周念平不得不慎重地考虑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无限提升B班学生的成绩了。 周念平作为一个学渣,自然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扔给了陈晨。 “提高成绩?”陈晨不信自家盟主有这么高的觉悟,但当他看见周念平期盼的目光时,又硬生生把满腔的质疑咽了下去,“时间太短,而且这种抽查式的考试没有考点很难复习。” 周念平快绝望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陈晨略一思索,缓缓摇头:“也不是没有办法。” 于是周念平心里的希望又疯狂地蹿出来,眼里立刻冒了光。不是他多关心B班的平均成绩,而是不得不关心,倘若B班一点起色都没有,董校长肯定会及时喊停二B联盟和楚云生后援会,周念平不稀罕当盟主,但现在的他可以借着联盟的由头,正大光明地在学校里和楚大学霸搞在一起。 陈晨见周念平一脸悲痛欲绝,还以为他真的担心B班的成绩,登时认真起来:“盟主啊,其实提高平均分不难,说得简单点,只要年级里的吊车尾都能考到正常学生的水平,B班的平均分肯定有所提高。” 简单来说,差生不拖后腿,平均分就会好看,然而很不幸,周念平就是陈晨口中的吊车尾中的一员,还是声名赫赫的那一挂,所以他听得一脸肉疼:“陈晨,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周念平已经不忌讳和别人提起自己烂泥扶不上墙的分数,“分班考试之前突击了好几天才有现在的进步,可距离中等的成绩还差好远呢。” 想要考到年级中游,掐分及格肯定不行,周念平虽然成绩不好,但脑子好使,还是能算出要想考到陈晨说的那种水平,各科都得达到平均分。 周念平很有数,他对陈晨郑重地表示做不到。 “好吧,短时间内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而且我们现在还在秋游,没有复习的条件。”陈晨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也知道他办不到,“不过还是要尽力,能多考几分总不是坏事。” 周念平叹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早饭只吃了几块桂花糕,现在肚子咕噜咕噜叫,刚好到了饭点,周念平干脆拉着陈晨往乐园的用餐区走。攻略上说乐园内的饭店要比外面普遍贵上两三倍,不想被宰就自带零食。周念平本来也想背零食,但是临行前觉得太重,一狠心决定多花点钱买个轻松。 谁知就算贵了两三倍的饭店门前也排起了长龙,队伍的长度丝毫不逊色于各个游乐项目。 周念平:…… “盟主,那边有家KFC。”就在他绝望的时候,陈晨突然转了个身,指着隐蔽在树林里的标志说,“好像人不多,我们去看看?” “走走走。”经陈晨这么一提醒,周念平才看见树木遮掩下的KFC专属标志,他饿得胃疼,抱着“来都来了”的心冲过去,结果人家门前的队伍还真不长,也就十来个人的样子,加上KFC出餐快,分分钟就轮到了他们。 周念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买了四人套餐,陈晨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后来瞧见他冒绿光的眼睛,理智地选择视而不见。而周念平买好了套餐,将汉堡踏踏实实地送进嘴里之后,长舒一口气:“店开得太隐蔽了,我查攻略的时候人家都没提。” 陈晨也在啃汉堡,风卷残云的速度丝毫不落于周念平:“我刚刚特意留意了一下,这家KFC是本月刚入驻园区的,各项宣传活动还没走上正轨,等广告牌摆出来,肯定也要像别的饭店那样排队。” 周念平略微有些遗憾,发现新大陆的喜悦渐渐散去,他开始继续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发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当学生可真是累啊。 青春期的少年胃口都不小,四人份的套餐被周念平和陈晨瓜分,谁都没剩下,连套餐内的番茄酱都被他俩一人一包叼在嘴里吸干了。吃完,陈晨看了眼腕表,问周念平有没有什么特别想玩的项目。 “现在大部分游客都还在解决午饭,热门项目前的队伍缩短了很多。” 周念平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会儿,最后说:“我们去看看鬼屋吧。” 其实这个项目他在查攻略的时候,是自然而然地想要和楚大学霸一起去的,还有好几个项目,比如摩天轮啊,水上滑翔机啊……等等,都是比较浪漫,适合情侣约会的项目。 鬼屋除外,这个项目适合把楚云生吓到他的怀里。 起码周念平在没进鬼屋的门前是这么想的。三秒站之后,他鬼哭狼嚎地从门里蹿出来,原因是有个工作人员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忘记卸妆,把鲜血淋漓的眼球掉在了周念平的脚底下。陈晨异常冷静地推了推眼镜,显然不理解周念平为何反应如此剧烈,但二B联盟的副盟主难得好心地给他找了个台阶下:“鬼屋还是要排队,要不然咱们去玩海盗船吧。” 周念平正巴不得有个台阶下,当即举双手双脚赞成:“好,瘦猴不是也在吗?说不定咱们还能遇见呢。” 他们还真遇上了,不过当周念平和陈晨走到海盗船边上的时候,侯天吉已经从船上下来好久了,正抱着乐园里做成蘑菇形状的灯干呕。 “盟主……”瘦猴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好巧啊,你们……也来玩儿……海盗船啊?” 周念平被侯天吉吓得后退一步,刚想摇头,就被耿直的陈晨给卖了:“鬼屋门口人太多,盟主就说想来体验一下海盗船。” 瘦猴闻言,勾起嘴角,笑得瘆人:“呵呵呵。” 周念平:…… “不了吧。”别的事不能怂,但是坐海盗船这种事,周念平允许自己怂,“我刚吃了俩汉堡,万一颠吐出来多不好?” “好多钱呢。”他无意识地摸了摸瘪掉的钱包。 结果陈晨不知道为何异常坚决,拎着瘦猴的衣领子,以“坐过一次有经验”为由,替面如死灰的侯天吉又买了张票。周念平和瘦猴两个难兄难弟排排坐在长椅上,盯着陈晨手里捏着的三张票,恨不得将它们吞下去。 “盟主,你真的想玩?”虽然逃不掉再做一回海盗船的命运,侯天吉显然不甘于认命,“那些个旋转木马啊,摩天轮啊多好,浪漫安全无危险。” 换做没进园区之前,周念平如果听到瘦猴这么说,绝对会控制着不住把人暴打一顿,但他现在深以为然,丝毫不觉得丢脸:“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来的路上还看见好多抓娃娃机,我觉得比海盗船好玩儿多了。” “抓娃娃机?”瘦猴的眼里瞬间放了光,“盟主,别的我不敢说,但在抓娃娃这件事上,我敢说自己是学校第一,就没人敢说他是第二!” 周念平听得头痛,悄悄提醒:“你说反了。” 瘦猴大手一挥:“没所谓,反正就那么个意思,你知道我贼牛逼就行。” “……” “行吧。” 除了侯天吉,估计也没人会在学校里把抓娃娃当做什么厉害的事情来宣传。 虽说午饭时间排队的人数少了,但队伍从头看到尾还是相当可怖,他们仨轮流排了快半个小时,终于踏上了海盗船的甲板。景区的工作人员看到侯天吉直接乐了:“你怎么又来了?” 大概难得见到反反复复上来遭罪的游客,工作人员特地把瘦猴腰间的安全带紧了又紧。 侯天吉满脸菜色,嘴上却还死撑:“刺|激。” 工作人员笑了笑,无情地戳穿他:“那请你这回叫得声音小点,刚刚排队的游客被你吓走了好几个。” 侯天吉听见了装没听见,低着头降低存在感,试图伪装成一只鸵鸟,好在时间有限,工作人员检查完所有人的安全带,立刻从甲板上跳下来,启动了海盗船。园区为了逼真的效果,海盗船下面挖了个养鱼的池子,还额外配带了几个据说会随着尖叫声大小来改变水柱粗细的喷泉。 设施启动的前两份还好,摆动力度不大,周念平逐渐适应了海盗船的颠簸,谁知还没松一口气,甲板忽然倾斜,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和船上的游客一起送上了天,继而飞速向水面坠落。周念平在拼命克制恐惧的同时,被侯天吉的惨叫吓住,十分不理解这人瘦成这幅德行,是怎么发出如此中气十足的喊叫声的。 可光有喊叫声还不够,周念平盯着扯着嗓子嚎叫的侯天吉,直到看到对方被喷出来的水泚了满脸,终是震惊地掉了下巴。原来瘦猴胆子这么小?他虽然也害怕海盗船的颠簸,但仅限于害怕,比如海盗船要慌得剧烈的时候,他能忍住尖叫的欲|望,全然不像瘦猴,嚎得还在排队的游客脸色齐刷刷一白。怪不得工作人员让侯天吉悠着点叫,如果是周念平排着队,听到这样的惨叫,肯定会临阵脱逃,票价再贵都不好使。 一趟海盗船坐下来实际没有几分钟,周念平状态还好,就是走路有些飘,可瘦猴就惨了,这遭了两回罪的傻小子踉踉跄跄扑到垃|圾桶身旁,二话不说先开始干呕。 周念平:……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周念平连忙低头,看到来电显示是楚云生,登时头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直接脚下生逢,眨眼就接了电话蹿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58.CP57(二合一) 电话接通, 楚云生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在哪儿呢?” 语气有些糟糕, 还有些酸。 周念平愣了愣, 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子喘气:“我还在乐园里啊。”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剩楚大学霸粗重的喘息。 “怎么了?”他纳闷地问,“你考完了吗?” “哼。” 周念平:? 他被哼得满脸茫然:“没考好?” “哼!” “……” “没事儿我就挂了。”周念平也是有脾气的, “没有要紧的事, 那就晚上见面再说吧。” 话音刚落, 电话那头的楚云生就炸毛了:“周念平, 你怎么能和陈晨约会呢!” 周念平:…… “你竟然和陈晨去鬼屋……去鬼屋!”听声音,楚大学霸都快疯了,十个林郎都拉不住的那种疯,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考试就好欺负?周念平我生气了!” 周念平被吼得脑仁儿疼的同时,竟然还有点想笑。估计是后援会有人看见了他跟陈晨在乐园里玩,拍了照片, 又无心发到了群里,被林郎这个会长发现,急吼吼地汇报给了楚云生。 多大点事儿。 “我是跟陈晨去鬼屋了。”周念平靠着电线杆慢悠悠地承认错误, “对不起。” 楚云生沉默了几分钟:“就完了?” 他大笑:“你又不在,我和人家去玩游乐项目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楚云生自知理亏, 没底气地反驳:“可鬼屋这种……就是用来约会的嘛。” 还用楚大学霸说吗?周念平自己也把鬼屋归类到了和男朋友约会的场所里:“嗯, 我知道。” 他叹了口气,决定安慰一下还要考试的楚云生:“所以我没进去就被吓出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如释重负的喘息。 “你考得怎么样?”周念平问了句正事。 楚云生自然信心十足:“那还用说吗?小菜一碟。” “不是我说, 今年的考试|题目太简单了, 根本不像是奥赛。” “你这么骄傲不怕被人打死?”周念平听得嘴角抽|搐, 特别想一拳揍在楚大学霸欠揍的脸上。 楚云生却说:“不会啊,岳群和林郎都觉得很简单。” 呵,这群该死的学霸。 事情解释清楚,他俩沉默了几秒钟,周念平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特别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也不知道楚云生是怎么想的,总之他那颗浮躁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对未来的恐惧消散殆尽,只剩满心的甜蜜。 “我还有一门。”楚云生的声音混着电流,听起来特别使人安心,“考完就回宾馆了,到时候我去找你。” “太累了吧?”周念平皱了皱眉,“你在宾馆里歇着就好了。” 楚云生哼哼唧唧:“万一晚上你和陈晨去坐摩天轮了呢?” “楚云生,你幼稚不幼稚?” “哼!” 然后电话就断了,周念平又好气又好笑,却不能说人家楚云生不对,毕竟他俩都是初恋,毫无经验,每天吵吵闹闹习惯了,等见了面,照样亲密无间。 算了,自己喜欢的,忍着吧。 他这么想着,刚准备搁下手机,屏幕就闪出几条消息提示。 【日今心】上传文件“黄冈大试卷·docx”。 【日今心】上传文件“实验班真题题库·docx”。 【日今心】上传文件“历年高考|题汇总·docx”。 【日今心】:群里的,一周内做好,我要检查。 【林平之】:????????????? 【林平之】:你疯了? 周念平还没来得及复制一句,林郎小同学就开始疯狂给他发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林平之】:大嫂,怎么回事? 【林平之】:是不是照片的事儿? 【他好像一条|狗】:什么照片? 林郎迅速给他发来了照片,周念平逐一点开,在照片上发现了自己和陈晨从鬼屋走出来的身影,挺模糊,但那个时候周念平吓得魂飞魄散,所以陈晨的手抓在他的胳膊上。 怪不得楚云生要炸毛。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复林郎。 【他好像一条|狗】:谁拍的? 【林平之】:不知道啊,群里人太多,我没注意。 【他好像一条|狗】: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人家玩儿个鬼屋。 【林平之】:震惊·jpg 【林平之】:大嫂,那是鬼屋哎。 【他好像一条|狗】:我知道…… 【他好像一条|狗】:刚刚楚云生已经打过电话发泄不满了。 【林平之】:可以,这很楚云生。 周念平叹了口气,神情抽|搐地注视着群里的三个文件,狠下心来按了下载,然后灰溜溜地回到陈晨身边,说自己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 侯天吉抱着根路灯摇摇晃晃,闻言差点举双手双脚赞成:“我也要休息。” “我记得餐饮区旁边好像有水上乐园,咱们可以租个太阳伞。”陈晨略一思索,提议道,“反正你们现在这样也玩不了什么大型的娱乐设施,干脆休息一下再决定玩什么。” 周念平和侯天吉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三个人浩浩荡荡地赶去了水上乐园,先在入口处租了太阳伞,然后分头拉了三|条躺椅出来。瘦猴躺上去不到五分钟,鼾声如雷,周念平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干脆掏出手机慢吞吞地刷新闻,刷了会儿,又把楚云生刚刚发的试卷和真题集锦点开逐一翻看,发现没几条会的。 果然他距离“中等”这个水平,差得有点远。 周念平心知肚明自己的水准,但当真被题目打击,还是有些消沉,他将手机塞进口袋,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穿泳衣的游客从高高的跳台上一跃而下,飞溅的水花似乎都打在了他的脸上。明明都已经十月份了,竟然也不觉得冷,水上乐园里人多得不可思议。 “水温很高。”陈晨注意到周念平的视线,细心地解释,“跟温泉差不多。” “怪不得。”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伴着嬉戏打闹的声响进入了梦乡。 而城市另一头在某高校里准备奥赛的楚大学霸,正在对自己的同班同学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对答案。”楚云生站在自习室的讲台前,面无表情,“谁都不许睡觉。” 自习室的座位里东倒西歪坐了六七个人,林郎和岳群倒在第一排,第一个举手抗议:“你不能因为没空陪大嫂玩鬼屋就折磨我们!” 岳群点头附和:“大家都很困。” “困?”楚大学霸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如果现在放你们去游乐场玩儿,你们会说困吗?” 自习室里鸦雀无声。 楚云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左到右,挨个报答案。” 林郎虚弱地问:“记不得答案了怎么办?” “你是怎么考进A班的?”楚云生直截了当道,“题目都记不住,还算是A班的学生吗?” 林郎:…… “嘤嘤嘤,楚大学霸欺负人。”林郎小同学转头把脑袋塞进岳群的颈窝,“好可怕。” 岳群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记不住就问我,我来帮你回答。” “真的?” “真的。” 台下的两个人亲密互动成功刺|激了讲台边的楚云生,没有周念平滋润的楚大学霸气场全开,不仅对了答案,还将岳群和林郎留下,硬生生多逼|逼叨了十分钟。 自习室里发生的事,周念平当然不知道,等他睡醒,晚霞已经挂在了天边,瘦猴睡眼惺忪地坐在他身旁的躺椅上发呆,属于陈晨的躺椅却空了。 “陈晨呢?”他揉着头发起身。 “去买水了。”侯天吉目光呆滞,显然还没睡醒,“他说再休息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去园区门口集合了。” 周念平打了个哈欠,边左顾右盼,边伸懒腰,很快就在自动贩卖机前找到了陈晨的身影。陈晨买了三杯常温的果汁,回来发现周念平睡醒,便把手机递过去:“盟主,又有很多人想要加入|联盟。” 他接过果汁,匆匆扫了一眼:“行啊,你看着把关就行。”他特别放心联盟的副盟主,“符合要求的都放进来。” 陈晨点了点头,喝着果汁扒拉手机,片刻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邢伟刚刚给我发了入群申请。” 周念平以为自己没听清:“谁啊?” “邢伟。”陈晨抬起头,和他一样神情复杂。 “他……他想进二B联盟?”周念平震惊得坐直了身子,“他不是楚云生的狂热粉丝吗?” 他可忘不掉邢伟衣服上挂着的黑狐狸,那可是楚云生后援会的应援图标,邢伟就差没把它画在脸上了。 可陈晨把手机递到了周念平面前:“的确是他,要通过吗?” 这可有些难办了,讲道理,如果邢伟符合联盟的所有要求,他们不应该不放人,可邢伟几个小时前还因为楚大学霸而挖苦周念平,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倒戈的理由。 难道是发错了? 周念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晨。 陈晨也没含糊,直接说:“我问问看。” “说不定手抖了。”他自我安慰,“咱们当做没看见也挺好的。” 谁知陈晨效率太高,分分钟得到了回复:“不是手抖。” “盟主,邢伟说他想通了,觉得咱们的联盟更适合他,所以要弃暗投明。” 周念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弃暗投明了呢?” “是啊,之前他不是还看不上咱们盟主吗?”瘦猴不满地插话,显然也听说了大巴车上发生的事,“不收,咱们联盟不需要这种眼高手低的混|蛋。” 陈晨倒是思索了几秒钟:“盟主,咱们可以把他收进来。” 陈晨的目的很明确:“邢伟的存在相当于是一种示|威,告诉A班那群人,联盟的吸引力比他们想得还要大。” 话如果这么说,周念平就理解了,他们收下邢伟不为别的,就是正大光明地挖墙脚,虽然这个墙角是自己跑来的,但是目的已经达到了。仔细想想贼刺|激,周念平一咬牙答应下来。 他拍拍陈晨的肩膀:“把他收进来。” 侯天吉对他俩的决定颇有微词:“万一他是A班派进来的卧底怎么办?” 周念平笑着反问:“咱们联盟有什么特别机密的事情吗?” 瘦猴被问得卡了壳。 “就算以后有,只要不让他进入核心管理层就行。”陈晨推了推眼镜框,“盟主,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出发去园区门口集合了。” 天边的晚霞即将燃烧殆尽,游乐园里的路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像一条浑身闪烁着星光的巨龙,匍匐在园区里。很多夜间开放的游乐设施面前依旧排着长龙,他们三个没有选择走路,而是上了一辆园区内免费的观光车,吹着晚风回到了大门口,老鱼头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他们下车,连忙登记了名单。 “你们回来得挺早。”俞老师给他们指了停车场的方向,“先上车,玩了一天很累了吧?” 周念平还真就不累,因为他压根没玩几个项目,整个下午都在躺椅上度过,他心虚地点头,拉着陈晨往车上走,侯天吉回了自己的班级,临行前还不住地叮嘱他们不要被邢伟迷惑。 “说不定这就是A班的阴谋。”瘦猴痛心疾首,“你们不要被骗了。” 陈晨推着眼镜说好,转脸见到坐在车上的邢伟,二话不说就把报名表塞了过去。邢伟撩起眼皮,发现周念平回来了,神情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当着他的面把报名表收好,规规矩矩地塞进了背包。 周念平发现邢伟身上的小黑狐狸都不见了。 “你的狐狸去哪儿了?”他实在是好奇。 “在背包里。”邢伟干咳一声,伸手把小狐狸勋章掏出来,“因为……不想戴了,就收起来了。” 周念平盯着邢伟掌心里的狐狸,忽然很想笑:“如果你不想戴,能给我看看吗?” 他还没仔细瞧过男朋友的后援会图标呢。 “你想看?”邢伟狐疑地打量周念平的神情,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就把勋章一股脑都扔到了他怀里,“都送你了。” “这……” “反正我已经从后援会退出了。”邢伟低头抱着背包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开口的模样。 周念平只好把勋章收进裤子口袋,只留一只黑狐狸在掌心。车窗外有盏昏黄的路灯,照得他掌心里的小狐狸格外可爱,一点也不符合楚云生嚣张跋扈的形象,不过周念平转念一想,楚云生除了在他面前嘚瑟,在外人面前可一直都是榜样级别的形象。 人缘好,成绩好,长相好……什么都好。 要是周念平能活得跟楚云生一样,他上辈子肯定不会死得那么惨。 周念平叹了口气,把小狐狸塞进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看象牙书斋的群。或许是楚云生下午发疯发的试卷起到了作用,平时动不动99+的群今天|安静得仿佛一潭死水,他忍不住敲了敲楚云生的头像。 【他好像一条|狗】:我准备回宾馆了。 【日今心】:下车。 【他好像一条|狗】:? 【日今心】:看外面。 周念平心里一动,直起身往车窗外看,只见路灯下不知何时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抬着手臂对他挥手。周念平头脑一热,背着背包往车下飞奔,连陈晨喊他都顾不上回答。 楚云生站在路灯的阴影里等着周念平跑到自己身边,然后伸手弹了弹他的脑门:“我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咱俩可以迟点回去。” “真的?”周念平瞪大了眼睛。 楚大学霸的气可能还没消,说话有点冲:“不信啊?不信自己打电话给老鱼头!” 周念平哪里会跟楚云生生气,他笑眯眯地凑过去:“信,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当真。” 十七岁的少年特别好哄,周念平三言两语就把楚云生的毛顺齐了。 “走吧,票我都准备好了。”楚大学霸看了眼时间,“你想玩什么?” 周念平跟在楚云生身后想了想,如实相告,说自己下午就玩了个海盗船,然后因为头晕歇了一下午。楚云生对他的坦白行为非常满意,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头还疼吗?”楚云生凶巴巴地嘀咕,“不能玩就别逞强。” “本来也没想玩,谁叫你不在,我都玩不了鬼屋?” 楚云生一听就乐了,显然还记恨着陈晨把周念平从鬼屋里扶出来的事儿,正好有辆园区的观光车停在他俩面前,楚大学霸就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周念平,直把人拽到了鬼屋门前。 夜幕降临,乐园为了营造氛围,竟然没有在鬼屋门前安装正常的路灯,只有几个血粼粼的南瓜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诡异的绿光。周念平像被人钉在了地上,死活不肯迈步。 “不是说要和我约会吗?”楚云生哭笑不得,反正现在园区里已经没有他们学校的学生了,就正大光明地揽着周念平的肩膀,啃他的耳朵,“鬼屋可是约会圣地。” “都说了……不要……不要在百科上找约会攻略!”周念平面色惨白,敏锐地捕捉到鬼屋内传来的一波又一波惨叫,虚弱地反抗,“我们换个别的项目好不好?我想坐摩天轮。” “有摩天轮,不过我们过半个小时再去,现在工作人员还在疏散游客。” 周念平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他猛地仰起头:“什么意思?” 楚云生脚步微顿,坦坦荡荡地回答:“我把摩天轮包下来了啊,等会就你和我,多浪漫。” 是啊,浪漫,周念平浪漫到原地晕厥,瞬间就被楚大学霸提溜到了鬼屋门前。 几个刚玩完的游客大汗淋漓地从出口跑出来,见了谁都像见鬼,一路鬼哭狼嚎地冲出了门。 周念平:……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考虑一下。”他徒劳地挣扎,“鬼屋根本不是什么约会圣地,万一咱们出来就分手了呢?” 楚云生轻哼一声:“你敢?” 周念平:…… 他不敢。 于是周念平最终还是被楚大学霸拽进了鬼屋,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全程看见白影就尖叫,闻到血腥味就掐楚云生的手臂,最后实在是吓到双|腿发软,干脆挂在楚云生身上干嚎。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放在他面前的是蜈蚣或者蜘蛛,周念平的反应都不会比撞鬼大。 鬼屋占地面积小,全程走下来不过十来分钟,他俩好不容易走完,周念平眯着眼睛,被吓得眼尾通红,还不忘转身恶狠狠地瞪楚云生。 “这下你满意了?”他叫哑了嗓子,“恶趣味。” 楚云生很满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拉着周念平的手,走到鬼屋边上的长椅上坐下:“媳妇,你叫得真好听。” “……” 警|察叔叔,这里有个变|态。 其实楚大学霸心里的不爽周念平了解得一清二楚,如果他的身体不是十七岁,或许还会对这种占有欲嗤之以鼻,但是事情放在楚大学霸身上,他心里反而有点甜,所以就算被吓得魂飞魄散,心里还真没多少气愤。 楚云生见周念平不生气,便把脑袋搁在了他的颈窝里:“媳妇,如果我这回奥赛成绩考得好,可能会被提前录取。” “是你想去的学校吗?”周念平拉开背包的拉链,真心为楚云生高兴,“如果是,那是好事儿啊。” “不是最心仪的那所,但也是很好的大学。” “你想冲刺最好的?”他了然地点头,“清北嘛,你可以的。” 楚云生闻言,把脑袋贴到周念平的颈侧拱了拱,特别像那种刚出生的小狗崽,离不开狗妈妈,到哪儿都屁颠屁颠地跟着。 “如果是你,你会去吗?”楚云生从他手里接过一瓶养乐多,将吸管插进去,吸溜了一大口。 周念平毫不犹豫地点头:“会去啊。” 他笑了:“楚云生,我和你不一样,你的选择很多,但我的选择很少。” 周念平一点也不在意将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以前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想考大学,后来遇到你,又进了B班,我的目标就变了,我想学医,想和你在一个城市,想离你近一点。” 59.CP58(二合一) 他说完, 都快被自己感动了。说白了,曾经的周念平碌碌无为,守着心中那么点不切实际的爱稀里糊涂过了一辈子, 如今能和楚云生在一起, 他真的不好意思再将那样的自己展现在暗恋的人面前。 虽然周念平依旧介怀那句不知道为何会从楚大学霸嘴里冒出来的“恶心”,但是现在又没法子去问那个曾经的楚云生, 所以膈应就膈应吧, 他还顾不上。 楚云生听了他的话,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他,眼里盛着远处摩天轮亮起的灯光。 “干什么?”周念平被盯得有些脸红。 楚云生无声地笑了, 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 楚大学霸仔细想了想:“你那么认真地和我说未来,我无论如何也应该认真听。” “再给你点回应。”楚云生凑到周念平面前, 轻轻亲吻他因为羞涩而颤抖的唇|瓣,“对了, 群里那三套题你也得做完。” 周念平:“……”卧|槽。 他怎么给忘了, 楚云生这货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就算陈晨的事儿已经解释得一清二楚, 楚大学霸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能报复的机会。 看吧,群里的三个文件夹根本就是楚大学霸的无差别攻击,周念平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他蔫蔫地问:“能不能给我两周的时间?” 换了群里的学霸, 一周时间做三个文件夹的试卷都难, 更何况是周念平这样的学渣, 他可是连题目都看不懂, 就算是糊弄也不可能在七天之内糊弄完。 楚云生像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眯着眼睛舔|了舔唇角:“也不是不行。” “真的?”周念平抓|住了救命稻草,扭头撞进楚大学霸算计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一声,但是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问,“条件呢?” “哎呦,周念平同学学乖了,还知道和我谈条件了?” 他无语地瞪了楚云生一眼。 楚大学霸轻咳一声:“让我再帮你撸一次。” 周念平:…… 周念平:! “龌龊!”他像只炸毛的猫,一跳三尺高,将背包搁在身前以防楚云生扑过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楚大学霸委屈巴拉地望着他:“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呀。” 周念平:“……”失策了。 楚云生再接再厉,继续装可怜:“不就是撸一下吗?” “不就是撸一下?”周念平快气笑了,“感情被撸的人不是你!” 楚云生立刻从善如流:“那你帮我撸。” 周念平:“……”卧|槽。 他是越来越跟不上楚云生的脑回路了,而且他刚刚好像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现在楚大学霸站在坑头笑眯眯地往下填土。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楚云生还在循循善诱,生怕周念平在坑里埋得不结实,“你想啊,上次我已经帮过你一回了。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礼尚往来,你也应该帮帮我。” 话题一下子从理想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层面急转直下,往少儿不宜的方向狂奔。 周念平有气无力地抬抬胳膊:“你能别说了吗?” “那……还是一周。”楚云生说变脸就变脸,严肃地走到他身边,“咱们群里一视同仁,记得七天后把试卷交给我,也别想着抄答案,你的水平我心里有数。” “楚云生,你还是人吗?”周念平崩溃了。 楚大学霸揽着他的肩膀亲昵地把脸贴上来:“我给你机会了。” 帮撸叫什么机会?周念平想都不想想,不对,他是想都不敢想,以前他做白日梦也就是和楚云生拉拉小手,亲|亲嘴,更实质性的内容他脑海里自动打马|赛|克。 对了,以前他幻想中的画面,自己都在上面。 被拒绝的楚云生甚是遗憾:“唉,那么多试卷呢,也不知道群里的人做不做得完啊。” “做不完怎么办?”周念平不抱任何希望地追问。 楚大学霸回了他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当然是接受我私人的课外辅导啊,每天放学一小时,周末也得来学校。” “……” “如果我就是不来呢?” 楚云生无所谓地笑笑:“周念平,我太了解你了,你自从考进B班就没打算平平庸庸地过完高中生涯,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你心里都有股想往上爬的劲儿,所以你就算嘴上讨厌死我,到头来也肯定不会放过任何补课的机会。” “……” “你那么想和我在一起,怎么会不努力呢?” “……” 周念平不得不承认,楚云生真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他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啊。”楚大学霸好笑地揉了揉周念平的脑袋,“无论如何你都会找我帮你复习,群里的试卷你肯定会做。” 言下之意,一周还是两周,还是更长的时间,先前的讨价还价都没有意义。 周念平彻底败下阵来:“你既然知道,还和我谈什么条件?” “因为我真的想要你帮我撸。”楚云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坦荡。 他也一如既往地用一声“卧|槽”来表示心中的震惊。原来十七八岁的小男生欲|望这么强烈,周念平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以前辍学,忙于生计,对于情啊爱啊都看淡了,也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根本没自给自足那什么过几次,等他回到十七岁的年纪才发现,这个年龄段的小男生是真的血气方刚。 连周念平早上起床都会有感觉,更别提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楚云生了,估计每早都要爆炸。这么一想,还挺有意思的,周念平拿肩膀撞了撞身边的楚大学霸,斜眼问:“你刚刚真的没开玩笑?” “什么开玩笑?” “要我……”他顿了顿,实在难以启齿,就做了个每个男生都懂的手势。 楚云生恍然大悟:“当然是真的啊,我|干什么拿这件事开玩笑?” 周念平默默地走了会儿:“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你也要谈条件?”楚云生闻言,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在路灯下望着他,“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哼。”周念平红着脸踢路上的石子。 “嗯?” “帮我复习。”他小声提出条件,“但我不要在学校。” 楚大学霸听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当然不能在学校,在学校我还得跟老师借班级钥匙,每天最后一个走,关门关窗,多麻烦?” 周念平听了半天,察觉出不对劲儿来:“那你刚刚说留校一小时……” “吓唬你的。”楚云生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反正最后结果都是来我家,没差。” 周念平差点没被楚大学霸给气死,他想着那个在外人面前人模狗样的楚云生,再看着眼前这个没脸没皮,时时刻刻在分手的底线上蹦蹦跳跳的玩意儿,真的很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关于恋爱的部分到底是怎么长的。 估计多了个滤镜,只要眼睛对到楚云生身上就开始自动美化,要不然他怎么现在看楚大学霸都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镀了层暖洋洋的光呢? 浑身暖洋洋的楚云生低头,在园区昏暗的路灯下温柔地亲吻周念平的嘴唇,并不是多深的一个吻,他俩的身影被路边郁郁葱葱的树木笼罩在影子里,身上也沾满了破碎的光影。周念平很想抱住楚云生的腰,他也的确这么做了,随即嘴角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楚云生问:“做题?” 他回答:“嗯,帮撸。” 很好,两个恋爱脑达成一致,愉快地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周念平对于楚云生包了一整个摩天轮的事儿耿耿于怀,他现在已经懒得计较楚大学霸到底花了多少钱,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恐高。 这事儿说起来丢人。 周念平的恐高并不严重,比如平时上学回家爬个楼毫无影响,但如果把他放在封闭狭窄的空间里,再刷地一下送上天,甭管上天的速度是快还是慢,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摩天轮升得越高,小小的双人仓就被风吹得越晃。周念平站在摩天轮底下思考了一下自己站着下来的概率,发现是零,但是那头楚云生已经和工作人员做好了接洽,正在什么合同还是协议之类的东西上签字,他竖起耳朵听了听,隐约捕捉到“彩灯”和“烟花”两个关键字眼。 好小子,真会玩儿浪漫。 所以周念平有点迟疑了,他舍不得放弃和楚云生独处的机会,更何况人家把约会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又是摩天轮又是烟火彩灯,说起来特别俗,但是作为今晚的主角之一,周念平还就真的吃这一套。 于是当楚云生处理好一切回到他的身边时,他特别洒脱地问:“什么时候上去?” 楚云生对于周念平的恐高一无所知,说实话也不怪楚大学霸,毕竟重生之前他俩没什么交集,算得上天各一方,就算双方心里头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真正相处的时间却是一片空白。 楚大学霸能知道周念平恐高才有鬼,他不仅不知道,还沉浸在一会儿就要到来的“浪漫时刻”里无法自拔,且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追人的手段一流。就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烧钱。但是楚云生不在意,毕竟这和他要赚的钱比起来,九牛一毛。 楚云生这头暂且不谈,周念平正在心里和恐高引发的恐惧心理殊死搏斗,他心头忽然冒出来俩小人,一黑一白,白的说他好不容易和楚大学霸约次会,不能掉链子;黑的恐吓他上去就被吓死。周念平很想把黑的小人捏死,但当楚云生将他拉到摩天轮下,准备跳进吊舱的时候,他还是掉链子了。 吊舱转到最低处的时候移动得很慢,对于一个正常高中生来说,跳进去不成问题,所以楚云生稳稳当当地进去了,就在这傻小子满心欢喜地等着周念平进来的时候,吊舱的门无情地合拢,而他还站在原地默默地搓|着手。 楚云生:…… 楚云生:卧|槽。 这声卧|槽周念平没听见,但是他看得见楚大学霸的口型,所以他掏出了手机。 【他好像一条|狗】:对不起,刚刚走神了。 【日今心】:。 楚大学霸气得连字都不想打,抱着胳膊委屈巴巴地坐完一圈,将近十几分钟才再次出现在周念平身边。刚刚一直在走路还好,现在站在夜风里,他的脸颊和耳朵都冻红了,站在五颜六色的小灯泡下可怜兮兮地抽鼻子,把楚云生满腔的怒火都给抽没了。 “你呀。”楚大学霸狠狠地揉了揉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从背包里翻出来一条没拆封的围巾,“本来打算在最高点的时候送你的,先戴上吧。” 周念平眨了两下眼睛,对送礼物这事儿略有些新奇。 楚云生以为他不喜欢,面上过不去,自己把包装拆了,凶巴巴地缠在周念平脖子上:“不喜欢也得给我天天带着。” “好。”周念平垂下眼帘,没错过楚云生微红的耳|垂,他特别想笑,又怕刺|激到十七岁少年脆弱的神经,于是将小半张脸埋进了深棕色的格子围巾,含含糊糊地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的很喜欢明显取|悦了楚云生:“这有什么的?等秋游结束,我再送你更好的。” 周念平想了想楚大学霸出手的阔绰情况,觉得还是别了吧。 又一个吊舱从他们面前经过,楚云生瞧了瞧,打算上去,但是迈步前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也好在回头望了一眼,楚云生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裹着厚围脖的周念平呆呆地望着移动中的吊舱,压根就没有跟着往上跳的意思。 楚云生:“……”玩儿呢。 感情他就没打算起跳。 楚云生心知自己避免了再一次独自坐摩天轮的惨剧,心有余悸:“你恐高?” “没……”周念平心虚地寻回神志,并不打算承认。 楚大学霸难得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吧,我先上,你等我上去以后默数一秒再闭着眼睛往前跳。” 周念平心里一动,抬眼去看楚云生。 楚云生假装没接受到他询问的视线:“敢不敢?” 他点头。 “那就下一辆。”楚大学霸把背包背在背上,神情严肃,“记住了,只有一秒,你就往前跳,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闭着眼睛跳太危险了,周念平却奇怪地发现重生回来以后惜命的自己对于这个提议并不算太排斥,反而还有些心暖,觉得楚云生没有直接戳穿他恐高的事实是一种少年别扭的温柔,他还挺受用的。 正想着,楚云生准备起跳了,周念平连忙收敛心神,在楚云生起跳的瞬间闭上了眼睛。 ——滴答。 他跳了,腾空的瞬间异常心安,因为下一秒他就被有力的手握住,整个人栽进了滚烫的胸膛。 ——咚咚咚。 周念平眯着眼睛没立刻起身,发现楚云生的心跳有点剧烈,不像是激动,反而像是被吓的,至于为什么被吓,很显然是怕接不住他。周念平越想越感动,恨不能加快时间流动,等十八岁一到就把楚云生给睡了。 等等,加速流动他就没空复习了,周念平认真思索了片刻,在终生幸福和旖旎的念头里果断选择了前者。 “嘿呦果然是恐高,还跟我说不是,你瞧你这腿肚子抖的。”吊舱的门关上了,楚大学霸瞬间恢复正常,对着怀里的周念平冷嘲热讽,“害得我一个人坐了圈摩天轮,你说吧,怎么赔?” 周念平:…… 他就不该对楚云生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温柔幻想,全是假象! 自作多情的周念平不想说话,并给了楚云生一个白眼,不过当吊舱的高度升高时,他就没那么淡定了,因为整个吊舱都在因为风而微微晃动,这对于一个恐高症患者来说,是实打实的煎熬。 楚云生满心的调侃都在看见周念平苍白的脸色时,使劲儿咽了回去,刚想伸手扶住他的肩,就被周念平杀猪似的嚎叫打断。 周念平急得眼睛都红了:“你别动!” “你一动,吊舱也跟着动。”他死死抓着身边的扶手,“楚云生,你给我消停点。” 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楚大学霸无奈地点头:“我不动,你别怕。” 可周念平怎么可能不怕呢?越到高处,吊舱动得愈发厉害,就算楚云生不动,他脚下的仓板也摇摇晃晃,周念平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扭头去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看整座灯火通明的乐园,觉得分不清哪条星光闪闪的路是白天走过的,只好再去看楚云生。 他在看风景,楚云生自然在看他。 “你的烟花呢?”周念平因为恐惧,眼尾微微发红,连声音都打着颤,但语气还死撑着不肯服软,“倒是让人放啊!” 楚云生犹豫了几秒,将手伸向了裤子口袋。 不出预料,周念平又开始嘶吼:“你别动!” “不动我怎么联系工作人员放烟花?”楚云生是真的有点无奈了,指尖插进裤子口袋缓慢地向手机移动,“媳妇,我抱着你算了。” “不要!”周念平拒绝得干脆,“两个人坐在一边,重量不均匀,吊舱歪得更厉害。” 楚云生:…… 楚云生感慨:“媳妇,你好聪明啊。” “……滚。”吊舱正在向最高点移动,周念平看着每一个吊舱经过最高点时都会伴随着“咯噔”一声剧烈摇晃,心如死灰。 要个狗屁浪漫。 楚云生趁着周念平抬头发呆的间隙,悄悄咪|咪掏出手机把烟花的事儿谈妥了:“快到顶了。” “我知道。”他脸上毫无血色,“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 “有个传说……” “快说。” “……” “如果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不接吻,同乘的情侣走不完一辈子。” 周念平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楚云生耸了耸肩:“百科上看见的,你说不要信,我就是随口一说,别当真。” 在能不能走完一辈子这件事情上,周念平不可能不当真,他听见耳畔传来一声闷响,吊舱终于来到了最高点。可能只有零点零一秒的反应时间,对于楚云生的渴望就冲破了恐惧的阻拦,周念平在楚大学霸震惊的目光里迅速起身,扑了上来。 然后他俩的牙齿磕在了一起。 周念平疼得眼角都冒了泪花,楚云生可能也是,他想要细看的刹那,耀眼的烟花在窗外绽放,呼啸而来的风带来的燥热的硫磺味儿,他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欣赏过烟花,可如今就算有机会,周念平也只能用余光来看,因为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楚云生。 周念平一开始掉眼泪只是因为疼,当撞进楚云生温柔的目光时,他却真的想哭了。 去他|妈|的传说,谁都不能拦着他的楚云生在一起,就算是世界也不行。 他想起了无疾而终的暗恋,他不记得无数个春夏秋冬里发生过什么,却离奇的记得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比如辍学后去便利店时,看见还是学生时期,楚云生买过的饼干,周念平的兜里哪怕没有钱,也会从犄角旮旯里寻出几个硬币,把那包饼干买回来。 此时此刻他吻上楚云生的心情,就像是当初咬下饼干的第一口,糖霜在嘴角化开,甜腻的味道在鼻翼间回荡,是熟悉的气息,只不过那时他只能靠回忆来回味,如今却可以正大光明地抱着楚云生的腰,在摩天轮的吊舱里分享一个不算甜美的吻。 烟花还在绽放,他们正从最高点缓缓降落。 “念平?”楚云生的声音少见得慌乱,因为担心他恐高,不太敢动,还有些束手无策,“别哭啊,我在呢。” 周念平一听这话,刚忍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在无数个孤独无助的夜晚,他想自己最需要的不是钱,不是家,不是那些身外之物,他想要的仅仅是楚云生的一句话,哪怕毫无感情,只有一句“你好”,他也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60.CP59(二合一) 好在上天又给了周念平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得以和楚云生相爱的机会。 重生之初,他记挂着叔叔阿姨的车祸, 堤防着苟力的陷害,根本没有好好宣泄过上辈子孤苦无依的悲痛, 其实周念平是委屈的, 他委屈暗恋的人说自己恶心, 委屈多年来的朋友人面兽心……他的委屈太多太多,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当然了, 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所以就算面对着已经在一起的楚云生,他也没把心底最深处的伤痕暴露出来。 但是在这个俗了吧唧的烟火摩天轮秀之后,周念平竟然忍不住了, 他抱着楚云生,就像抱着充满希望的未来, 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发大了。 他真的把男神追到手了。 楚云生被哭鼻子的小男友吓到腿软,以为恐高严重的周念平疯魔了, 抱着他不住地自责,一会儿说自己不该带他来摩天轮,一会儿说下去就回宾馆,再也不出来, 总之说得语无伦次, 直到舱门再次打开, 才在周念平带着鼻音的“再来一圈”里彻底懵圈。 他揉揉眼睛, 把围巾围得更紧些:“再转一圈。” 周念平补充:“你抱着我,再转一圈。” 再转一圈,就要把过往的不愉快都忘掉,和你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他心想。 “你确定?”楚云生用指腹胆战心惊地蹭周念平的眼角,“再转一圈还是要到最高处的。” 楚大学霸仰起头:“念平,坐过一圈就行了,别逞强。” 他沉默三秒,执拗道:“再转一圈。” 周念平在楚云生面前,妥协的次数远大于反抗,这一次是个例外,他想再上去看看错过的风景,那种感觉很像他重生一次,在同样的时间节点上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吊舱的门打开又关上,楚云生最终选择了陪周念平一起再转一圈。周念平的恐高当然不可能哭个鼻子就好,他拽着楚云生的手,哆哆嗦嗦地往窗外望,烟火表演还没有结束,零星的烟花散落在黑漆漆的天幕上,周念平看几眼便觉得眩晕,但他和楚云生握着双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烟花的盛开与败落。 “到顶了。”楚云生忽然轻声感慨,然后在吊舱剧烈摇晃的时候低头亲了亲周念平的嘴唇。 他眨着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 “两圈都亲了。”楚大学霸得意地感慨,“咱俩至少两辈子都分不开。”言罢微微一怔。 周念平也因为楚云生的话愣住,所以他们都没发现对方的晃神。第一圈的时候周念平没有跟上楚云生的脚步,让楚大学霸孤零零地晃悠了一圈,宛若轮回,直到第二圈…… 吊舱缓缓转落到最低点,楚云生等着周念平跳出去,再迈开腿从吊舱里走出来。晚上七八点,园区里的人相比较白天已经少了很多,夜风带来冬天的寒意,楚大学霸把手塞进周念平脖子上绕着的围巾里取暖,冻得他一路嗷嗷直叫。 “楚云生!”周念平本就哭过,如今气起来,嗓音带了鼻音,特别没有气势,但他自己不知道,还使劲儿发脾气,“冷……你的手冷!” “哎呀,媳妇,我就买了一条围巾,你心疼我一下。”楚云生厚着脸皮把手塞得更深,手指贴在周念平的后颈边上瞎蹭,“冷死了。” 周念平被冰得浑身一个哆嗦,驻足在原地抖了抖,然后把楚云生的手从围脖里拽出来,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嗯?”楚大学霸有些新奇地动了动手指。 “别动。”周念平把自己的手也插进了口袋,握住里面不安分的手指,“小时候阿姨接我放学,都是这样把我的手揣在口袋里的。” “念平……” “怎么了?”周念平回头望了楚云生一眼,“还觉得冷?” 楚云生摇了摇头,把脑袋抵在他的肩头,悄声说:“你是第一个帮我暖手的人。” 周念平:“……”行吧,光荣。 坐完摩天轮,他俩都没心思继续玩了,干脆肩并肩腻腻歪歪地往乐园门口走,这个时间段旅游观光车过了营业时间,全停在停车场里,他们只能靠双腿,一路从摩天轮走到了大门口,周念平走得浑身暖洋洋的,围巾也分了一半给楚云生。 “我打个电话。”楚云生揉揉他冒热气的脑袋,“这边打车不方便。” 周念平从善如流,总觉得楚大学霸有办法。 楚大学霸的确有办法,但这个办法是他无法接受的办法——楚云生把总统套房的VIP服务用到了极致,让司机直接开来了一辆暗红色的法拉利。 周念平:“……”卧槽。 “怎么样?”如果楚云生长了尾巴,现在肯定翘上了天,“方便吧?” 法拉利在夜色里熠熠生辉,某种程度上,它在周念平眼里跟一坨会移动的人民币没什么两样。 他深吸一口气:“最近的公交站台在哪儿?” 话音刚落,就被楚云生轻轻松松扔进了副驾驶座。跑车里只有两个座位,升高前面的座椅,后排的座位才勉强露出来一点,楚大学霸歪歪倒倒地挤进去,丝毫不觉得难受,倒是周念平在心中冷笑了好几声:让你装逼。 酒店聘请的司机看上去斯斯文文,开起车来却很猛,不过是调头开上主干道的功夫,车速猛地提升,吓得周念平脱口而出:“哎呀妈呀,楚云生!” “我更乐意你叫我爸爸。”楚大学霸欠揍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忍笑道,“妈我实在是当不了。” 快被吓死的周念平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混蛋。” “嗯。”楚云生还挺受用,“混蛋想再提一下车速。” “你……” “好的先生。”不等他提出抗议,司机就踩下了油门,车厢里立刻弥漫起周念平的鬼哭狼嚎。 有一刹那,他好像真的没管住自己的嘴,管楚云生叫了爸爸。 来的时候坐大巴,周念平在路上晃荡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主题乐园,回去坐跑车,竟然花了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就回到了宾馆的地下停车库。 周念平解开安全带,差不多是爬出副驾驶座的,楚云生除了座位太小导致腿麻以外一切正常。 他挪到楚大学霸身边,毫无形象地一趴:“啊……” “这么难受?”楚云生勾住周念平的肩,扶着他往电梯里走,“媳妇,你身体素质不太好啊。” “谁说的?”他满眼到处乱飞的星星,死鸭子嘴硬,“我腰可厉害了!” 楚云生随着周念平的话低头,用视线刮了一圈他细窄的腰,没说厉害不厉害,只感慨:“太瘦了。” “哼。”周念平冷哼,喘着粗气满口胡言,“你等着吧,就我这个腰,毕业那天绝对让你下不了床!”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电梯里就那么大点空间,楚云生忍笑忍得满脸通红,拿手在他背后悄悄比划腰线的弧度,眼里全是纵容的笑意:“好好好,你厉害。” “我要在上面!”晕车怂人胆,周念平开始耍无赖。 楚云生还是点头:“好好好。” 周念平得到肯定答复,顿时心满意足,继续歪在楚云生怀里“哎呦呦”地叫唤。还嘲笑林郎无知呢,如今他也把脐橙忘得一干二净了。楚云生扶着周念平回到顶层,他还是头晕,蔫蔫地低着头,楚大学霸想了想,干脆把他背在了背上。 周念平起先还没什么感觉,等视线陡然拔高,才慌乱地挣扎:“你干什么?” “别闹。”楚云生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这一层也没有同学,没人看得见。” 周念平轻轻拍了一下楚大学霸的后脑勺:“我不怕被看见。” 他有点恼:“我们在一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现在瞒着不就是要帮董校长刺激两个班的竞争吗?” 楚云生闻言,脚步微顿,虽然周念平看不见这傻小子的神情,但他猜到对方在笑,因为楚大学霸的肩膀在疯狂颤抖。 “别乐了。”周念平忍不住捏捏楚云生的耳垂,“多大点事儿。” “大事儿。”楚云生乐呵呵地反驳,“以前我妈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高中的时候谈恋爱,看见老师就把你的手甩开的男孩子绝对不是真爱。” 周念平:…… “阿姨的思想挺前卫。” 楚云生还沉浸在喜悦里,没搭理他的调侃:“我媳妇真好,觉得在一起不是丢人的事,我真的特别开心。” 周念平刚一听这话,还想调侃,张了张嘴却默然了,因为他是从摩天轮下来以后才这么想的。毕竟只要在学校里,不论他们有多么正当的理由,早恋就是早恋。他会甩开楚云生的手吗?答案肯定是不会,但在此之前,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抓着楚大学霸,那么笃定他俩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岳群你有病啊!”林郎的怒吼打断了周念平的思绪,他趴在楚云生背上蹬蹬腿,狐疑地竖起耳朵。 楚大学霸在房门前停下脚步:“念平,你知道总统套房的隔音效果有多好吗?” “啊?” 楚云生说:“打个比方,咱俩激情运动一整晚,贴门上也不一定能听到声音。” 周念平:“……”这是什么让人直呼卧槽的比喻。 但他也听出了楚云生的言下之意:“刚刚林郎喊得很响?” “何止是响啊,换了别的房间,玻璃可能都要震碎了。” “……” 周念平忽然有点好奇,岳群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能把林郎惹成这样? 屋内的争吵还在继续,但因为岳群没大声说话,林郎的嚎叫特别像单口相声,楚云生把周念平放在地上,两个人趴在门边听得津津有味。 林郎嚎道:“你他妈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 “你别以为要走了,就可以随便跟我提要求。”林郎小同学严肃至极,“没门儿!” “……” 周念平挠挠耳朵:“你说他俩在吵什么?” “据我分析,应该是在吵岳群转学的事情。”楚云生劳神在在地分析,“你听啊,林郎刚刚提到了‘走’,他俩之间也就岳群要走。” 周念平深以为然:“异地恋啊。” 楚大学霸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周念平嘚嘚瑟瑟地勾起唇角,继续听墙角。 “我昨天都做过了,你还想怎么样?” “……” “我……我也会累啊!” “……” “整夜不睡觉,白天根本提不起精神!” “……” 周念平听得额角青筋直跳,越听越不对劲儿,他连忙回头望了一眼楚云生,哪晓得楚云生和他一样,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等等,不对,楚大学霸好像看到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走。”周念平猛地站起来,用房卡把门刷开,在心里酝酿着一堆“十七八岁不能火气太旺”或者“那什么频繁对身体不好”的诡异说辞,哪晓得刚进门,就被堆在地上的复习资料绊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周念平:??? 楚云生慢他一拍,险险避过地上的打印纸,把小男朋友从地上拎起来。 “怎么回事?”周念平满头雾水。 林郎见他们回来,更加委屈,像只小奶狗,眼里盛着薄薄的泪花:“大嫂,岳群欺负我!” 林郎指着半人高的打印纸哀嚎:“他要我把这些都写了,都写了!” 周念平顺着林郎小同学的视线望过去,瞬间震撼道:“卧槽。” “这些都是楚云生发在群里的。”岳群靠在落地窗前平静地解释,“今天我和林郎对答案,发现他错了一个最基础的题目,我觉得有必要帮助他复习,所以就请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把群里的三个文件夹都打了出来。” “没想到总统套房的VIP服务这么厉害。”岳群嘴角有了丝笑意,“我把文件传过去没几分钟,他们就把所有的试卷都打印好送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念平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龌龊的思想,然后干脆利落地扭头就走。 “你去哪儿?”楚云生反应也不慢,顺手就把人提溜回来。 周念平脖子一梗:“我去和陈晨睡一个房间。” 他指着满屋的试卷:“它们让我窒息。” 好不容易找到能统一战线的同伴的林郎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鬼哭狼嚎地蹿到周念平身边,哭着喊:“还是大嫂好。” 被晾到一边的楚云生气得牙根发痒,眼睛一转,改变了策略。 楚云生温柔地说:“林郎,你还记得来秋游前我说过什么吗?” 林郎本能地畏惧楚大学霸,把脑袋往周念平的颈窝里蹭了蹭:“不……不记得了。” “我说过,等秋游回去,咱们三个轮流给周念平复习功课。”楚云生好像忽然对手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着灯光反复翻看,“林郎,既然你不记得了,我就重新安排一下,一周七天,你负责四天。” 周念平只觉得怀里的人微妙地僵住,继而默默地远离了自己。 楚云生挑了挑眉,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脸上:“还窒息吗?” 周念平:“……”快憋死了好吗? 但他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毕竟林郎经不住吓,万一回去真搞出个一周四天的复习计划,周念平跟谁哭去。难道要跟楚云生哭吗?不,他想,楚云生看见他哭,非但不会减轻学习负担,很可能把林郎推开,亲自上阵辅导。 算了吧……周念平的脸色有点僵。 躲也躲不掉,他只好跟林郎两个人憋屈地蹲在地上拾散落的试卷。 周念平边拾,边悄咪咪地问:“怎么搞的啊?” “考试的时候饿了。”林郎小同学委屈巴拉地比手指,“实在不想复查,就出了个低级错误。” 周念平听着好笑,拍拍林郎的肩:“没事儿。” 不过很显然,林郎并没有被安慰到:“岳群生气了。”他抽抽鼻子,“他很少生气的,大嫂你不知道,岳群生气的时候眼神和平时不一样,特别吓人。” 周念平心想,我知道就能有鬼了。 不过安慰还是要安慰到位的:“那是因为岳群关心你。” “我知道啊。”林郎的神情垮下来,“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难过。” “我好像辜负了岳群的期待。” 周念平愣了愣。 林郎把一沓子试卷从地上拾起来,自顾自地说:“岳群总是说我性子急躁,以后会吃大亏,可我忍不住啊……我就是喜欢嘚瑟嘛。”说完,可怜兮兮地瞥了他一眼。 “大嫂,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和岳群吵架。” 原来相比帮他补课,林郎更怕和岳群疏远。 周念平听得心里发暖,怎么看都觉得林郎小同学可爱,硬是把人家林郎给看毛了,还以为自己和岳群没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疯狂干嚎。周念平看时机成熟,退到一边深藏功与名,果不其然,岳群迅速走过去,把林郎从地上拉起来,无奈地拽进了次卧,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周念平轻轻笑了一声:“啧。” 楚云生也跟着他一起:“啧。” “媳妇,林郎逃得掉复习,你逃不掉。” “……那么多呢!” “你在游乐园里说过什么?”楚大学霸却忽然攥住他的手腕,眼睛眯了眯,“我可没忘,还录了音,不信你翻我的手机。” 周念平根本不想翻楚云生的手机,因为他知道楚云生做得出来这种事,并且乐此不疲。 所以周念平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回家再撸。” “嗯?”楚云生不太乐意。 他耐心地解释:“林郎他们还在呢,万一我帮你撸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你被吓得一蹶不振,多不好?” 周念平说得有理有据,听得很可能要“一蹶不振”的楚大学霸一脸黑线。 楚云生:“挺关心我啊。” 周念平挤出满脸的假笑:“是啊是啊,你是我最爱的楚云生呢。”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楚大学霸立刻同意了回家再撸的决定,但是据理力争,争取到了抱着周念平坐在落地窗前复习的机会。 周念平:“……”这是什么玛丽苏少女小说里的桥段。 落地窗,夜景,外加昏黄温暖的灯光,楚云生将周念平反抱在怀里,长手长脚那么一圈,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从哪儿开始?”温热的喘息徘徊在周念平的耳朵边,像阵夏日燥热的风,他浑身一软,面颊涨得通红,觉得楚大学霸的话尾带了点暧昧的尾音,挠得他心尖发痒。 成日里吵吵闹闹久了,周念平差点忘记楚云生正经起来有多吸引人。 “这儿吧。”他心慌意乱地随手指了个考点,耳边随即传来一声叹息。 楚云生的笑声略有些沙哑:“媳妇,咱们回学校肯定要月考,你看看你指的考点是什么时候学的?” 周念平不肯看。 “是上学期的考点了。”楚大学霸也不恼,好像在学习这件事情上,楚云生的脾气向来出奇得好,“月考月考,怎么会考那么久远的内容呢?” 楚云生拉着周念平的手缓缓下移:“从这儿开始看吧,秋游前我听我们班老师提过,这种题型很重要。” A班的师资力量不是B班能比的,他闻言,瞬间收敛了心神,顺着楚大学霸的手指头逐条复习。说来也怪,如果是周念平自己捧着复习资料,肯定看不到三行眼皮就得打颤,可就着楚云生的手,他竟然认认真真地背了一页纸才觉得疲倦。 楚云生顺口抽查了几条,周念平磕磕绊绊答了个大体全对。 “不是可以的吗?”楚云生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笑声很轻,“按这个速度,我都不用给你多余的辅导了。” “不行!”周念平的拒绝不经大脑,他只是舍不得和楚大学霸的独处时间,但是搁在楚云生耳朵里,这话味道就变了。 楚云生瞬间搂紧了周念平的腰,暧昧地含住他的耳垂:“媳妇,原来你想帮我撸的愿望如此强烈!” 周念平:“……”你可拉倒吧。 语文阅读理解能力简直为零。 61.CP60 实际上楚云生的语文成绩出奇得好。 废话, 这可是楚大学霸, 他们学校的传奇人物,就算是闭着眼睛考, 也比周念平考得好。所以周念平就是过过嘴瘾,当楚云生真的把手指指到语文考点大纲的时候, 他盯着打印纸看了十秒钟, 然后双眼一闭,倒在楚大学霸的怀里装睡。 周念平:“……”我就不信你舍得叫醒我。 楚云生的确不舍得把他叫醒, 毕竟周念平今晚算是超额完成任务,背了快一张纸的提纲,但是楚大学霸就算心疼,也不可能让他舒心,所以楚云生左思右想, 低头在周念平的嘴上啄了一下, 他果然豁地睁开了眼睛。 周念平在假装没发现自己被偷亲和直截了当地拆穿楚云生之间权衡了几分钟, 决定假装没发现,毕竟在耍流氓这件事情上,他有“敌人太强大”的自知之明。 “几点了?”周念平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坐在楚云生怀里眺望夜景,即使在顶楼, 他也没有任何不适,和坐摩天轮时判若两人。 楚云生瞄了一眼手机:“饿了?” 周念平的确有点饿了,他想念之前林郎定的花甲外卖, 但是现在岳群和林郎关在次卧里, 他不好直接冲进去问, 就算门真的没锁,周念平进的去也不一定出得来——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他估计能瞬间尴尬死。 所以周念平饿得在楚云生的怀里扭了扭,又扭了扭。 “想吃什么?”楚大学霸被他蹭得神情诡异,悄悄往后坐了一点。 周念平浑然不觉,抱着膝盖蹙眉细想:“挺晚了,不要吃什么高热量的东西了吧?”他顿了顿,眼前一亮,“我带了泡面!” 楚云生:…… “你给我看看四周。”楚大学霸拎着周念平的衣领,哭笑不得,“你要在总统套房吃泡面?” 周念平闻言,可怜兮兮地缩了缩脖子:“为什么不呢?” 楚云生:…… 最后周念平真的从背包里掏出了四包方便面,坦然面对楚云生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溜达到厨房里打开了电磁炉。总统套房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厨房里的东西比周念平自己家里还多,打开冰箱也是满满的,他掏出四个鸡蛋,先打了两个,没想到其中一个还是双黄蛋。 周念平惊喜地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坐在落地窗前郁闷的楚云生,本来想要把人喊过来的欲|望忽然淡了些,最终还是没吭声。他站在锅前继续烧水煮面,注视着面饼在沸水里沉沉浮浮,然后撕开调料包的包装袋,把调料一股脑都倒了进去。 还别说,泡面这种廉价速食食品有一种任何食物都无法替代的温馨感,只要香味散开来,周念平就浑身舒畅,忍不住哼着小曲,拿筷子将软下来的面条拨开来,再端起碗,将鸡蛋一股脑打进去。他先煮了自己和楚云生的,岳群和林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次卧里出来,周念平干脆就没煮。 煮一碗泡面前后加起来要不到十分钟,等周念平把面连汤一块盛出来的时候,楚大学霸还缩在落地窗边装蘑菇。 周念平也不生气,他蹲下来,盯着楚云生后脑勺上的发旋看了会儿,轻咳一声:“烫手。” 楚云生瞬间抬起头,接过周念平手里的面放到地上,然后把他拉到怀里惊慌失措地查看手指。 “没事儿。”周念平心里一暖,把楚大学霸的手反握住,“吃面。” “哼,方便面。”楚云生打心眼里瞧不起方便面,嫌弃地把碗端起来闻了闻,然后迅速拿起筷子毫不含糊地吃了一大口。 周念平心想,这就对了,没人能抵抗得了方便面的诱|惑,就算是楚云生,也不能。 他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一碗面,靠着楚云生慢悠悠地吸溜。透过落地窗俯瞰城市,气氛有种说不出的静谧,周念平看着看着,在玻璃里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原来现在的他身上镀了层暖融融的光,和楚云生一模一样。 不一样了,周念平暗自感慨,真的不一样了。 “咦?”楚云生突然停下了筷子,“媳妇,你是不是多给我盛了一个鸡蛋?”说着就要把碗里翻出来的蛋往他的碗里夹。 周念平连忙躲开:“不是,我自己有。” “那这个……” “双黄蛋。”他假装羡慕,“不愧是楚云生啊,吃泡面打个鸡蛋都比我运气好。” 楚云生闻言,抱着碗傻笑,笑完凑到周念平脸颊边亲了一口:“你是我媳妇,你运气更好。” 周念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他一方面觉得楚大学霸自恋,另一方面竟然挺受用的,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只能埋头苦吃。不过现在的楚云生表白起来越来越顺溜了,张口就来,不带打腹稿,对着周念平就能逼|逼叨好几个小时。 直白热烈,活脱脱的直球。 但直球也有直球的好处,周念平捧着碗眯了眯眼睛,拿脚指头轻轻踩楚云生的脚背。十七岁的少年对待感情很纯粹,哪怕不知道如何表达,也能通过各式各样的方式将喜欢宣泄|出来。 摸一摸脸颊,拉一拉小手,说些在别人听起来幼稚至极的笑话,吃完全没有由头的醋。 周念平拿筷子捣了捣面条,意识到很多年以后,自己一定会怀念这段时光。 “味道竟然还不错。”楚云生搁下筷子的时候,碗里连汤都没剩多少,“没想到。” 听语气,有种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泡面的意思,起初周念平不在意,但收拾碗筷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楚云生的生活环境和自己不一样,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以前没吃过?” 楚大学霸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怎么可能没吃过。” 周念平稍稍安心,紧接着就听见楚云生补充道:“不过吃得次数少,也就一两次吧。” 周念平:“……”您这和没吃过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他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楚云生挠了挠头,跟着走进厨房,费力地解释:“小时候我爸妈虽然不经常回家,但是家里有保姆,哪里有吃泡面的机会?” “再说了,就算没有保姆,还有外卖可以定,为什么要吃泡面?” 感情在楚大学霸的世界里,泡面还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废物。 周念平叹了口气,把桌上没来得及扔掉的包装纸一股脑塞进垃|圾桶,然后转身将碗筷丢进洗碗机,他慢吞吞地说:“可是泡面便宜啊。” 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的楚云生微微一怔。 周念平自顾自地说:“既便宜又能填饱肚子,我很喜欢。”他是真的喜欢,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周念平都觉得煮泡面能让自己在任何地点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楚云生的眼神黯了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径直走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像只撒娇的大型犬,把脑袋搁在了周念平的肩头。 “干嘛?”他忍不住想笑。 “不干嘛。”楚云生闷声闷气地回答,缠在周念平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是林郎大惊小怪的惊呼:“呀,秀恩爱!” 反正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周念平在岳群和林郎面前没什么好顾及的,所以就算被调侃也是面不改色,他把刚刚没拆过的方便面拿出来,在林郎小同学的眼前晃晃:“吃吗?” 林郎仿佛接受投喂的小动物,眼珠子随着泡面打转,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吃吃吃。” 目睹一切的楚云生神情有些惨不忍睹:“真好骗啊。” “什么好骗?”林郎特别傻白甜地往楚大学霸的枪口上撞。 楚云生也特别配合地装出一脸神秘:“你看念平手里那个方便面,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岚探头探脑地瞧了会儿,茫然地摇头。 “那是他老家买来的特制款方便面,调料包比我们自己去买要丰盛好多呢!”楚云生的瞎话都快扯上天了。 “真的?”可林郎还真就上当受骗了。 楚云生一脸正气:“真的,我不骗你。”说完,把林郎推到厨房外。 “去和岳群玩会儿,煮好了面我叫你。” 然后林郎小同学就在周念平不可思议的目光的注视下,蹦蹦跳跳地走了,都没回头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特制方便面这回事儿。 周念平:“……”这孩子缺根筋啊。 他转身走到冰箱边,任|劳|任|怨地挑选食材,把煮水的事儿交给了楚云生,他也就敢把这种完全不需要技术含量,只要盯着锅就行的任务交给楚大学霸,毕竟现在他们不在家里,周念平不想再烧一锅醋。 可惜楚云生看着锅仍旧不安分,非要逮着周念平说话:“你在找什么呢?” “肉。” “肉?”楚云生瞬间瞪圆了眼睛,“你刚刚怎么不给我加肉!” 正把火腿肠从冰箱往外掏的周念平飞起一脚揣在楚大学霸的屁|股上:“谁叫你说我有特制调料包的?” 楚云生愣了愣:“我就随口一说,别当真啊。” “哼,你不当真,人家林郎当真。”他把香肠切成薄片撒到锅里,把楚云生挤开,“别干站着了,去叫岳群和林郎来吃饭,我这儿面条马上就好。” 楚云生听了这话,嘴上答应得很痛快,却在周念平身后转悠了好一会儿,被瞪了好几眼才溜溜达达地往客厅里走。周念平明白楚大学霸的意思,盛汤的时候多盛了一小碗,特意留着给幼稚的男朋友。 林郎早就饿得受不了了,惦记着所谓的特制方便面,时不时扭头往厨房里瞧。 岳群倒是早就知道楚云生编瞎话的本事,根本没当真,转而去问了个与晚饭毫不相干的问题:“你那儿还有别的复习题吗?” 注意力完全在厨房上的林郎浑身一哆嗦,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 岳群像是没有注意到林郎小同学的恐惧,继续说:“我算了算时间,距离月考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形势不容乐观。” 不容乐观的周念平端着两碗面,差点脚一崴直接扑街,他在心底为自己哀嚎的同时,忍不住同情地瞅瞅小林郎。 同是天涯沦落人,男朋友个顶个的烦。 62.CP61(二合一) 两碗面稳稳当当地搁在桌面上, 周念平却生出一种小时候被老师作为反面案例隐晦地提起的窘迫感, 他知道林郎虽然喜欢偷懒, 但实际上在A班里成绩名列前茅, 和他这种吊车尾根本不是一类人。 好在方便面很好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周念平把盛给楚云生的一小碗汤放下, 坐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楚大学霸注意到他的情绪, 端着碗来到沙发边, 大咧咧地一坐,毫无形象地把汤了一大半, 然后才问:“不想做试卷?” 周念平摇了摇头, 想要成绩提高就要努力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我就是觉得同样是人, 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说完, 本以为会得到几声安慰,谁料楚云生竟然轻哼一声:“你高一的时候在干什么?” 周念平微微怔住。 “高一玩过去了吧,分班考试之前的一个学期也玩过去了吧?”楚云生把碗里的香肠吃了, 疯狂揭他的老底,“也就这一个多月不到的时间里稍微学习学习,你还指望能分分钟冲进A班?” 的确,周念平重生前根本没有努力学习过, 成天逃课闹事, 没有一天不闹出幺蛾子,他想到这儿, 羞愧地低头, 哪晓得楚大学霸喝完汤, 搂着他的肩膀话锋一转:“但我媳妇厉害啊,复习这么几天进步就这么大,不愧是我的看上的人。” 周念平:“……”厉害死你哦。 打一棒槌再给颗甜枣的教育方法虽然恶俗,但在周念平身上很奏效,他看大家都在吃饭,便走到复习资料前找了楚云生之前说的考点,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起来,还时不时翻找出几条典型例题尝试解答,反正做不出来身边就有现成的学霸,不愁没人问。 复习这事儿搁以前,周念平想都不会想,他心野得很,又三分钟热度,根本没有静下心来的可能,如今为了赶上楚大学霸,终于耐着性子开始看书了,好在他虽然基础差,脑子倒是不笨,所以基础掌握了,稍微难一些的题目也就顺理成章地会做了。可能是周念平的奋进刺激了林郎,这傻小子吃完方便面立刻蹲在沙发边和他一起解题。 周念平一开始还挺开心,觉得林郎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但当他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半个小时的题目在林郎手里坚持不到三分钟就得到答案以后,他坚定地将小林郎送到了岳群怀里。 林郎哭丧着脸挣扎:“大嫂,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很疼我的!” 周念平站在沙发边,欣慰地注视着逐渐远去的岳群和林郎,重新坐到沙发边,咬着水笔盖子想题。 “媳妇,你变坏了。”围观全程的楚云生很是伤感,“不过我更喜欢你了!” 周念平:“……”妈的智障。 做题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等他觉得困倦,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楚云生换了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玩他手机里的游戏,先打通了消消乐,又去折腾什么保卫萝卜,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眼睛眨也不眨,睫毛投了一小簇阴影在眼窝下,整个人瞧着都特别温柔。 周念平偷偷欣赏了几分钟,起身一个巴掌糊在楚云生的后脑勺上,手机屏幕上顿时多出一行“game over”。楚大学霸揉揉脑袋,把手机还给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顺势抱住周念平的腰蹭了两下:“可以睡觉了?” “嗯。”周念平把复习资料整理到一起,贴墙放好,不是他偷懒,而是打印纸实在太多,他只能这么凑合着收拾,“走,去刷牙。” 楚云生从床上乖乖地爬起来,跟着周念平进了浴室,他俩叼着牙刷在镜子前刷牙,周念平好奇地瞧着楚大学霸脑袋上翘起来的一小撮呆毛,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结果那撮毛顽强地弹起来,和他的手指作斗争。 “念平,我好困。”楚云生委屈巴巴的声音把周念平惊醒。 他匆匆忙忙吐了嘴里的泡沫,好笑地摇头:“你多久没剪过头发了?” “不记得了。” “有点长。” “没事儿。”楚云生不当回事,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在周念平震惊的目光里,把他扛起来直直地走向卧室。 周念平:“……你放我下来。” “不放。”困顿的楚云生异常霸道。 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玩游戏的时候看上去精力十足,怎么手机一抽走就跟被掏空了似的连意识都不清醒了?楚云生将周念平扔到床上,然后闭着眼睛压上去,连灯都没关就睡着了。 周念平无力地叹了口气,挣扎着起身,腰间的手却把他往回拽,他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好言好语地哄:“我就去关个灯。” 楚云生这才松开手。 周念平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关灯,黑暗一下子笼罩下来,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看见落地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不过很快他就看清了被子底下修长的身影。周念平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满足的喘息,结果还没走到床边坐下,就被突然暴起的楚大学霸拖进了被子。 周念平躺在穿上,愣了三秒,然后打心眼里发出一声崩溃的“卧槽”。 “你没睡着?” 回答他的是平稳的呼吸。 楚云生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熟,但就是在睡熟的情况下完成了坐起来把周念平抱在怀里的一系列动作,简直……不是人。 周念平缩在楚大学霸怀里怀疑了一会儿人生,在被震撼的同时,意识到自己在体力上完全不是楚云生的对手。 这可如何是好,周念平愁眉苦脸地想,他可是在上面的人,是不是太弱了点? 看来以后不仅要好好学习,还要好好锻炼身体,周念平下定决心,然后心安理得地枕着楚云生的胳膊睡着了。 本来这一觉应该睡得相当安逸,但是周念平小看了朝气蓬勃的身体,当他迎着朝阳睁开双眼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腿间有点不对劲。 湿哒哒,黏糊糊,不妙啊! 周念平绝望地闭上双眼,试图麻痹自己这是一场噩梦,但是楚云生在睡梦中发出的轻声呓语将他一巴掌拍回现实。 太不对劲了,这种久违的触感让周念平两眼一黑,意识到他不仅和楚云生睡在一张床上,还一不小心……梦遗了。 周念平:“……”想死。 如果在家里,周念平弄脏了裤子和被单还能想办法偷偷蒙混过关,可是现在他和楚云生躺在一张床上,虽然对方还没醒,但距离醒也就差那么可怜的几分钟,要想在几分钟之内悄无声息地销毁证据,可能性为零。 周念平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挺尸,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小心地掀开被角,闻到了属于少年的味道,立刻掖好被角,继续装死。楚云生肯定会嘲笑他的。周念平一想到等会儿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就想分手,可惜分手也无法改变他弄脏了裤子的事实,尤其是清醒以后,胯间又湿又黏,难受得一塌糊涂,周念平根本躺不住,他左思右想,最后彻底放弃了挣扎,干脆腾地坐起来,本着就算被楚大学霸发现也要换裤子的想法起身,谁知道楚云生竟然没醒,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睡得神魂颠倒。 应该是太累了,周念平心疼地叹息,楚云生昨天又是参加奥赛,又是陪他坐摩天轮,不累才怪。 当然愧疚归愧疚,周念平拎着干净的换洗衣物,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浴室,片刻哗啦啦的水声打破了早晨的寂静,而床上的楚云生忽然睁开双眼,眼神清明,不知醒了多久。 楚云生醒了也没有立刻动,等浴室内的水声响了好久,才崩溃地抱住周念平盖过的被子,在宽敞的大床上毫无形象地滚了两圈,滚完生无可恋地深吸一口气,把身上的被子都蹬开,坐在床边挣扎了好久,终是忍住冲进浴室一起洗的欲望,垂头丧气地走到落地窗边,忧郁地长起蘑菇。 另一边,周念平正在水汽蒸腾的浴室里和自家小兄弟做斗争。 “你怎么这么激动啊!”他快窒息了,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小兄弟起立的势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周念平站在花洒下不知所措,最后咬牙握住了小兄弟,心道反正隔音效果好,于是放纵地来了一发。 等他双腿发软地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楚云生已经穿戴整齐,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边用电脑观察股票走势了,连衣扣都系到了最顶上,颇有禁欲的味道。 刚做了不可描述运动的周念平心虚地移开视线,别扭地往卧室跑。 “急什么?”楚大学霸冷不丁出声,“刚刚我叫了客房服务,现在人家正在换床单。” “换……换了好啊。”周念平吓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是该换了。” 楚云生盯着他看了几秒,眼底划过笑意,然后继续低头折腾股票。周念平见楚云生像是没发现异样,登时松了口气,浑身都垮下来,坐在落地窗边揉湿漉漉的头发,顺带毫无察觉地撒个小娇:“我想吃小笼汤包。” “行啊。”楚云生一口答允,“今天A班可以自由活动,我带你去吃小笼汤包。” 周念平点了点头,抱着膝盖打哈欠,哈欠打到一半又硬生生憋回去:“不对啊,A班自由活动,可是我记得B班要去博物馆的啊!” 楚云生懒洋洋地点头:“是啊。” “那我还怎么吃小笼汤包!”他悲痛欲绝,捂着饿扁的肚子哀嚎,“几点了?我能赶上统一的早饭就谢天谢地了。”言罢,慌慌张张地套外套,顺便满屋子溜达找自己的小背包。 楚云生好整以暇地看着周念平打转,然后在他试图开门的刹那,撂下一句话:“我帮你和班主任请过假了。” 抱着小背包急出满头大汗的周念平浑身一僵:“什么时候?” “你洗澡的时候。”楚大学霸丝毫不觉得自己欠揍,说得异常得意,“我说有学习相关的问题需要探讨,俞老师一口答应下来,还悄悄问我是不是在研究刺激B班学生的新策略。” 周念平听得头皮发麻,觉得老鱼头想得有点多。 “我正愁没借口呢,就随口说是了。” 周念平:“……”这台阶下得真溜。 不过有了理由,他也不再着急,把背包重又放在地上,趴在落地窗上往下望,第一眼的时候微微眩晕,熟悉的恐惧感又回来了,不过周念平很快调整了状态,再看的时候瞬间恢复了正常。坐满B班学生的大巴正从停车场里一辆接着一辆开出来,平稳地驶上了高架桥。 陈晨还没发现他没上车,周念平略微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没想好用什么借口搪塞忠心耿耿的副盟主,不被发现正好,起码不用手忙脚乱地现编理由。 整理床铺的侍应生推着车从卧室里走出来,周念平循声望了一眼,发现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 “那个嘚瑟的倒霉蛋已经被辞退了。”楚大学霸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口解释,“大堂经理也换了人,唐爷爷效率很高。” 说到唐爷爷,周念平忽然想到楚云生神出鬼没的母亲,他坐在窗边,鼓起勇气问:“楚云生,你妈知不知道我们……”他说到这儿卡壳了,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和楚云生的状态,估计在任何父母眼里,一个“早恋”就能将关系彻底推入不可调节的深渊。 楚云生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半晌没听到下文,皱眉抬头:“怎么了?” 周念平低头扒拉手指:“就我俩的事儿,以后怎么说?” 就算现在不说,以后也肯定要说的,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关乎到两个家庭,就算他们不觉得同性恋有问题,也要考虑到长辈的接受程度。周念平越想,心里越是没有底,他想到楚云生的家室,想到以前看的那些八点档的电视连续剧,豪门似乎都不喜欢灰姑娘。 呸,他怎么能自我代入灰姑娘呢? “我妈知道。”楚云生的回答宛若平地一声惊雷,把周念平吓傻了。 楚大学霸的眼睛还黏在电脑屏幕上,平平静静地叙述:“我从看上你的那一天起,就写邮件告诉我妈了。” 周念平虚弱无力地靠着落地窗:“你妈怎么说?” “我妈回我两个字。”楚云生又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去追。” 周念平:? 周念平:嗯?? 周念平:去追??? 三观崩塌的声音并没有把周念平从震惊中拉回来,他呆呆地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楚大学霸,第一反应是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了男朋友的怀里。 楚云生挑眉抱着怀里的周念平团:“干嘛?” 周念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鼻子微微发酸,说不上来的开心。不被人认可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现在男朋友的妈妈不仅知道他的存在,还鼓励他们在一起,周念平能不激动吗?他激动的反应就是抱着楚大学霸的腰不撒手,直到被岳群和林郎行了注目礼,他还不肯放开楚云生。 楚云生也不着急,就坐在地上陪他开心:“那你呢?” “嗯?” “你告诉叔叔阿姨了吗?” 周念平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呆巴巴地摇头。 于是楚云生满是柔情的目光立刻被谴责取代,看他活像看一个行走的渣男。 周念平:“……”卧槽。 他还真没想过要把自己和楚云生的事儿告诉叔叔阿姨,一来是刚重生回来那会儿顾不上,二来……他不敢。周念平晓得自己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他重生前就算辍学了也没敢跟楚云生表白,重生后所有的勇气都来自楚大学霸。 楚云生就是他前行路上的光,虽然有的时候嘴贱到让人崩溃,可周念平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没有楚云生,他根本不会考进B班,不会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所以在楚云生没有明确表示和家里人说过的情况下,周念平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其实这种情况有点怪,毕竟换了别人,在将不将感情告诉家长这件事情上只要意见不统一,绝对会吵架,但周念平不会。他过日子过得得过且过,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你说他是悲观主义者也好,说是不上心也罢,其实他就是不会谈恋爱。 楚云生是周念平感情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唯一的一笔,他毫不怀疑,假设未来他俩不能走到最后,他也不会接受任何一段新的感情。至于楚云生是不是这样,周念平不在乎,在他看来,楚大学霸的未来光彩夺目,倘若他一直碌碌无为,抱着学霸的大腿毫无建树,那就算楚云生抛弃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是自卑,而是现实。 “嘤嘤嘤。”楚大学霸搁周念平面前要死要活,全然不知道他心里已经绕过了多少个弯。 周念平揉揉楚云生毛茸茸的脑袋,下定决心:“等秋游回去,我就和叔叔阿姨说。” 楚云生撩起眼皮,含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光:“不急。” “叔叔阿姨挺传统的,你别吓着他们。” “吓着他们也要说啊。”周念平叹了口气,苦恼地揉眉心,“我想和你走下去,告诉叔叔阿姨是第一步。” 话音刚落,他就被楚大学霸亲了一口。 站在客厅里叽叽咕咕的岳群和林郎有幸目睹全程,不约而同发出了被虐到的声音:“呕。” 楚云生瞬间仰起头,眼刀狂飞:“你们怎么还在?” 林郎吓得躲到岳群身后哼唧,岳群好笑地轻咳一声:“这就走了。” “不一起吃早饭吗?”周念平回过神,“我们打算去吃小笼汤包。” 他一开口,气氛立刻放松下来,林郎从岳群身后探出脑袋,笑眯眯地摇头:“不啦,我今天准备和岳群去听音乐会,早饭直接在路上解决。” “音乐会?”周念平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楚云生轻哼一声:“岳群会弹钢琴,一听就是陪他去的。” 被揭了老底的林郎羞愤地跺了跺脚,拉着岳群跑到门外去了。 “岳群会弹钢琴?”周念平动了动手指,很是稀奇。小时候叔叔阿姨曾经问过他要不要学乐器,周念平一口回绝,他耐不下性子,也不好意思花钱请价格昂贵的老师上课。 “会。”楚大学霸见他一直问,脸色臭得不得了,“干嘛,我也会啊,我不仅会弹钢琴还会拉小提琴,怎么没见你追着我问?” “因为我知道啊。”周念平被质问得一脸莫名其妙,“你那什么后援会就差没把你会的东西全罗列在贴吧上了。” 楚云生:…… 楚云生:失策,错过一个装逼的机会。 和装逼机会失之交臂的楚大学霸锲而不舍地缠着周念平:“媳妇,你要不要听?要不我们吃完小笼汤包也去听音乐会吧,我可以借架钢琴给你弹表白神曲。” “什么表白神曲?”周念平哭笑不得。 “《Try》。”楚云生哼了两句,“你没听过名字也肯定听过调子,好多电视剧里都拿它当背景音乐。” 楚大学霸一说,他还真觉得耳熟。 “反正我肯定比岳群强。”小男生的嫉妒心简直不可理喻,“你别想他了,快想想我。” 周念平只好顺从地点头:“好好好,想你。” 楚云生闻言,美滋滋地点头,起身拎着周念平的背包往门口走,走到半路又绕回来,拎了几张写满题目的复印纸塞进包里。 周念平:“……”救命。 当着他的面做好这一切,楚云生丝毫没有愧疚感,坦坦荡荡地伸手:“走吧。” 周念平气得牙根发痒,却控制不住握住楚大学霸手的冲动,怂了吧唧地跟出了门。他俩不打算继续坐跑车,宾馆里也没有B班的学生,所以干脆走公共电梯,一路下到大堂,趁着电梯里没人,偷偷摸摸亲了好几下。 哪晓得电梯门一开,迎面撞上低头看手机的陈晨,周念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蹿上来,瞬间就将他从头笼罩到了脚。 ——叮咚,电梯门彻底打开。 陈晨缓缓抬起头,看清电梯里的人是谁时,神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63.CP62(二合一) 所以说, 人不能做亏心事,要不然就会像周念平这样, 被逮个正着。 他绝望地瞥了楚云生一眼, 发现楚大学霸在外人面前瞬间恢复了温和有礼的形象,嘴角挂着疏离的微笑, 他甚至觉得如果陈晨开口质问, 楚大学霸能真情实感地皱着眉反问“你是谁”。 周念平:“……”戏精。 他做不到楚云生那样淡定, 只能搓|着手顾左右而言他:“好巧啊,你怎么也没去博物馆?” 陈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本来要去的,但是昨晚吹空调吹太久,一不小心着凉……” “那很严重啊!”周念平一口打断陈晨的话, 想要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 “你要好好休息, 别到处乱跑。”边说, 边做出一副体贴“下属”的模样,蹿到电梯外把陈晨往里推。 陈晨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盟主, 解释一下?” 周念平心里一声哀嚎, 直觉自己是楚云生男朋友的马甲要掉, 吓得头皮都炸了起来,杵在原地傻了吧唧地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关键时刻,楚云生代替他开口:“解释什么?” 陈晨微微皱眉:“你们在干什么?” “从秋游第一天开始, 你们一直在一起。”陈晨平静地陈叔着事实, “盟主, 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念平:“……”我说我们在谈恋爱你信吗? 谈恋爱的事儿不是他不好意思说,而是不知道告诉陈晨以后,联盟会不会解散,倘若解散了,他们在董校长那里又要如何解释,其间牵扯的弯弯道道太多,周念平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他干脆扭头抢了楚云生手里的包,拔腿就要跑。 谁知道楚大学霸竟然把书包背带攥在手里,周念平前脚刚走,后脚就被绊住,直|挺|挺地倒回楚大学霸的怀里。 猪队友! 书包随着他的一波骚操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被楚云生塞进去的复印纸全掉了出来,连带着周念平自己私藏的小饼干也噼里啪啦砸了一地。陈晨盯着复印纸,狐疑地蹲下来,越看,神情越是凝重。 周念平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他扒拉着楚云生的手,生怕被副盟主瞧出端倪,但很显然陈晨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复印纸上,仿佛上面开满了花,反正没空搭理他。 “快走!”事到如今,周念平哪里还顾得上背包,扯着楚云生就想溜。 谁知陈晨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把攥|住他的裤管,幽幽道:“盟主……” “唉。”周念平欲哭无泪,“干嘛?” “这些……”陈晨把散落在地上的复印纸全都拾了起来,“这些就是你甘愿留在楚云生身边的原因?” 周念平盯着陈晨手里的复习提纲,在心里发出了好大一声“卧|槽”。 周念平想不通,在陈晨眼里自己竟然是为了几张复印纸就能“委身”于楚大学霸的人。 他是那种人吗?那必然不是啊! 陈晨见周念平的神情变化莫测,以为猜对了,登时痛心疾首,抓着他的双手沉声道:“盟主,为了这么几份提纲,不值得!” 周念平:…… 周念平:? 陈晨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想到盟主你竟然为了整个B班的学生和楚云生做出这样的交易!” “盟主,没有这些复习提纲,B班也能进步。”陈晨将打印纸抱在怀里,眼里闪着感动的泪花,“我们不值得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啊!” 周念平:“……”哪来那么多戏。 可他越是否认,陈晨越是笃定他为了得到A班不外传的复习提纲,跟在楚大学霸的屁|股后面做牛做马,于是看楚云生的目光愈发不善,就像个露出尖牙的狼崽子,时时刻刻想要扑过去咬下一块肉。 周念平吓得连忙挡在楚云生面前,支支吾吾地劝:“反正……随你怎么想,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又去拉楚云生的衣袖,悄咪|咪地撒娇:“小笼汤包。” 然而周念平想不到这句话落在陈晨耳朵里,又变成了他为了试卷连早饭都没得吃,还要求着楚云生,才能得到一个包子。 多好的盟主啊,陈晨揉了揉眼睛,抱着复印纸钻进电梯,对着手机一阵猛敲,一定要让二B联盟的人都知道! 宾馆大堂里的周念平还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喘息,他抱着楚大学霸的脖子直喊:“吓死我了。” 楚云生一脸淡然:“怕什么?” “怕陈晨啊!”周念平忍不住回头看,“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副盟主有多可怕。”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好几次我都觉得他已经发现咱俩的事儿了。” 楚云生听到这儿,终于停下脚步:“嗯?” “但是都被我糊弄过去了。”周念平挺骄傲,拉着楚云生跑到宾馆外面找出租车,“我们去哪儿吃小笼汤包?” 有了吃,他就忘记了陈晨的事儿,一心一意扑在包子上,跟刚刚怂得直哆嗦的模样判若两人。楚云生忍笑看着他站在街边嘚瑟,掏出手机报了个地址。 周念平没听过:“你在哪儿找到的地方啊?” 楚大学霸犹豫一瞬:“O团,我搜了一下附近商家,找了个评分最高的。” 既然O团上评分很高,他就没在意,也没拿出手机找,就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和楚云生上了车。楚大学霸把地址报了出来,司机听得直乐:“本地人吧?只有本地人知道这家店。” 楚云生抿唇笑了笑,偷偷跟周念平晃手机。周念平就跟着一起笑,觉得司机有意思,这都什么年代了?查查手机什么都有了。 出租车停在老旧的居民区前。 司机把车熄了火,停在路边打了个哈欠:“最近修路,里面进不去,你们自己走吧。” 楚云生答应了一声,付钱下车,拉着周念平不急不缓地往老城区里走。他这个时候知道着急了,慌慌张张地催促楚大学霸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地图,生怕在歪七八扭的巷子里迷路。 “跟着我。”楚云生却一点也不在意,直接拉着周念平往小巷子里走。 他迟疑地迈步:“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楚云生配合周念平演戏,信誓旦旦:“嗯,就是要把你卖掉。” “我……我买不了高价的。” “你在我这儿是无价之宝。” 周念平被楚大学霸的小情话逗得无比雀跃,跑了两步去逗墙根下的老花猫。老城区里的猫不怕人,哪怕周念平已经蹲下来了,它也仅仅是扭开头眯了眯眼睛。 他试探地伸手挠挠老猫的后颈,猫瞬间瘫在地上变成一摊猫饼。 楚云生站在周念平身后温柔地瞧着他撸猫:“想养吗?” “想呀。”他拖长了声音回答,“可是高中太忙了,我们没空照顾的,等以后上了大学搬出去……” 周念平说到这儿,仰起头去看楚云生的神情,他俩的目光在老城区暖融融的日光里汇聚,短暂地交错,然后都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老猫忽然不满地呼噜了一声,用胖乎乎的脸颊蹭周念平的手。他赶忙专心撸猫,用手指挠挠软|绵绵的后颈,等猫主动翻了个身,再挠肚皮,这回老花猫已经不是猫饼了,它变成了一张猫毯子,胖乎乎的肚皮随着手指微微晃动。 周念平心满意足地撸了五分钟,直接导致老花猫和他亲近起来,他和楚云生往哪儿走,它就跟到哪儿。 “这不行啊。”周念平焦急地回头望,“楚云生,它怎么跟上来了?” 楚云生把他的脑袋掰回来:“没事儿,老猫精着呢,知道跟着我们有东西吃,等它吃饱了就会回家。” “真的?” “真的。”楚大学霸叹了口气,抬手拂开墙上垂下来的吊兰叶子,“就在前面了,你看到招牌没?” 周念平循着楚云生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老城区乱七八糟的晾衣架子横在半空中,像是沙漠地区的胡杨林,每逢干旱,都枯死在荒漠里。 “有点小。”楚云生仿佛很熟悉这里的一花一木,“晚上的时候招牌会亮,好找,早上就得靠眼睛去分辨了。” 周念平跟着楚云生走了好几步,突然好奇道:“不对啊,你来过才这么熟悉地形的吧?”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他不满地嘀咕,“哪有‘算是吧’的说法?” 楚大学霸也不跟周念平辩,等走到巷子的末尾,自然有香味代替眼睛指引方向。周念平瞬间把疑问抛在脑后,闻着香味加快了脚步,可他面前明明是一堵墙,难不成吃个小笼汤包还要翻|墙? “这儿呢。”楚云生好整以暇地看他纠结了几分钟,才出声提醒,“店铺的老板把自家一楼改成小饭馆了,专门做汤包。” 原来拐进楼道,入眼便是一家没关门的住户,里头人头攒动,眼瞧着都是来买包子的。周念平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吃早点,满心激动,拉着楚云生跑进去,拿了鞋套套在脚上,新奇地排队买包子。 楚大学霸盯着他兴致勃勃的脸,犹豫再三,还是问:“你……不嫌脏?” “脏?”周念平怔了怔。 “嗯。”楚云生无奈地环顾四周,“之前我来的时候,我……我的朋友问我为什么要来这种一看就没有营业执照的小作坊吃早点。” 原来楚大学霸说的是这个。周念平听懂了,满脸的无所谓,他是什么人?重生前有了上顿没下顿,所有的苦头吃遍了,就算真的有顾及,也不会在吃上跟自己闹不痛快。不过如果是楚云生的朋友,倒是情有可原。周念平把楚大学霸的朋友自动归类到富二代的行列里,人家打小吃得就金贵,担心是正常的。 而周念平呢?他小时候来不及吃早饭,铁定会在校门口买点火烧或是小烧饼充饥,吃的时候哪里有心思想营业执照的事情。 说白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跟有钱人家的生活条件不一样。 “哎呀,说得好像在家里做饭也要营业执照一样。”周念平无所谓地耸肩,“在我看来呢,这种小店就跟叔叔阿姨在家里做饭差不多,你说干净卫生吧,那肯定不可能和星级饭店一样,我也不给它找借口,但是大家喜欢的就是这种味道。” 他想了想,想到一个形容词:“家的味道。” 周念平说完,队伍终于动了起来,应该是新的一笼小笼汤包出锅了,热滚滚的蒸汽在屋内氤氲开来,他随着队伍往前走,随口问:“不过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一个朋友,很喜欢吃小笼汤包。”楚云生思量良久,给了周念平这样的答案,“我就觉得哪里有好吃的汤包,就能遇上他。” 周念平听得哈哈直笑:“你傻啊,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什么年代了,还玩偶遇。”他笑完,神情微僵,“你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楚云生哭笑不得地看着周念平后知后觉地吃醋:“男的,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紧张什么?” 他能不紧张吗?好不容易泡到手的男神万一突然天降一个竹马,他不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生生呛死?周念平越想越不对味儿,什么样的朋友能让楚云生屈尊来路边摊吃早点?这待遇,不是暗恋就是情投意合啊。 “不吃了。”周念平甩手就要走,他心里堵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连带着食欲也没有了,“你自己偶遇吧。” 眼瞧着周念平真的转身往队伍外走,楚云生赶忙把人薅回来:“可不得了,才几天,就惯得你这个臭脾气。” 语气跟他阿姨似的,老气横秋,听得周念平一愣一愣的。 “你喜不喜欢汤包?”楚云生见唬住他,立刻问了个驴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喜欢啊。”周念平傻了吧唧地点头。 楚大学霸松了口气:“以前看你在学校食堂经常点。” 他纳闷地回答:“那是因为咱食堂只要包子和烧麦,烧麦贵还卖的快,我只能吃汤包啊。” 楚云生温和的表情随着周念平的话出现一丝裂纹。 楚云生:“……”卧|槽,会错意了。 “不过我的确挺喜欢吃的。”站在他们前面的人买完包子走了,周念平看着笼屉里圆|滚滚的汤包,思考两秒,果断买了两笼,捧着往空的座椅边跑,“真烫。” 楚云生慢了一步,在后面拿消过毒的筷子和小碗,见周念平坐下,就问他要不要醋。 周念平饿得直接上手捏着包子往嘴里送,继而被汤汁烫得两眼泪汪汪,眨巴着眼睛等楚云生回来解救。楚大学霸一转身的功夫,他就把自己折腾得惨兮兮,含|着热包子疯狂地喘气,然后不等楚大学霸拿着筷子来夹,就咕噜一声把包子给咽了。 楚云生吓得连忙凑过去:“烫不烫?” 他摇摇头:“没……没那么烫了。” “你当自己是小孩儿啊!”楚云生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倒了杯温水给周念平润喉,语气少见地严厉,“成天就知道瞎闹。” 他喝着水,委屈巴拉地想,只要跟楚云生在一块儿,自己就是出糗的那一个。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每每和楚大学霸在一块,不由自主地放松,一放松就原形毕露,各种坏毛病层出不穷,各个都比他本人有表现欲。 楚云生生气起来,并不会发火,但周念平面前的包子一个都没了,全被楚大学霸据为己有。他自知理亏,也不好意思瞎闹,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瞧着楚云生把热气腾腾的汤包放在醋里稍稍一滚,然后用汤匙盛着递到唇边,咬一道小口,先把汤汁喝得差不多,再优雅地吃掉整个汤包,既不会让汤水洒出来,也不会烫伤。 周念平看得叹为观止,藏在桌子下面的腿时不时踢踢楚云生的脚踝。他本质犯嫌,越是熟悉,越没个正经,以前因为暗恋绕着楚大学霸走的时候,能躲一辈子,而现在在一起了,本性便慢慢暴露,跟没在一起时是两个极端。 “别闹。”楚云生吃得气定神闲,完全不觉得当着周念平的面吃很残忍。 他气鼓鼓地托着下巴,发现跟了一路的老猫在门前探头探脑,连忙伸手招呼:“咪|咪。” 被称为“咪|咪”的老猫鄙夷地瞪了周念平一眼,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踱到桌边,在发现他面前没有汤包以后,果断投敌,蹲在楚云生脚边喵喵直叫。 先是被楚大学霸教训,又被撸了五分钟的猫抛弃,周念平更加委屈,趴在桌上可怜兮兮地抽鼻子。 “行了,差不多了。”楚云生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不肯抬头,还沉浸在双重背叛的打击里无法自拔。 楚云生只好继续说:“没不让你吃,是怕你烫到嘴给你晾凉呢。” 周念平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见自己的小笼汤包又回来了,连忙抱住:“不许反悔。” “多大的人了,幼稚。”楚云生被他逗得直笑,“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来你是……” “我是什么?”周念平凶巴巴地眯起眼睛。 楚大学霸沉默片刻,继续说:“你是高中生。” “哪儿看不出来?”他捏着筷子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汤包,汤汁登时淅淅沥沥溅了一桌子,他也不在意,捏着面巾纸胡乱擦拭,“我手长脚长,一看就是高中生好不好?” “你多高?” “快一八零。” “快……是个什么意思?”楚云生揶揄道,“你要知道,四舍五入起来,一七|五也算是一八零。” 周念平像是炸了毛的猫,夹着包子气鼓鼓地反驳:“一七八了,我一七八了!” 楚云生随着他闹,好脾气地把醋推过去:“好好好,你长高了。” 汤包在醋里小小地滚上一圈,被周念平美滋滋地塞进嘴里,他含糊地嘀咕:“虽然没你高,但好歹不矮啊!” “嗯。” “你‘嗯’的时候为什么笑?” “笑你可爱。” 周念平差点被包子噎住。 “媳妇,吃完包子咱们去哪儿玩儿?”楚云生看他一脸菜色,就知道刚刚那轮争吵自己站了上峰,见好就收,立刻转移话题,“我查了查地图,附近好像没什么景点。” 周念平的注意力很好转移,楚云生问了,他就顺着话头往下想:“没有就没有呗,我无所谓的。” 这时候老猫抬头叫了一声,楚云生把包子馅里的虾仁挑出来,晾凉以后喂猫,边喂边思索:“要不咱们打车去市里逛街?” 是个男人听到“逛街”两个字就头疼,周念平也不例外。每逢放假,阿姨如果逮不到叔叔,就会扯着他逛商场,周念平知道阿姨没有孩子,所以尽职尽责地陪伴,但这不代表他喜欢逛街。恰恰相反,周念平每回精神抖擞地走到商场里,十分钟就会变成一副通宵过后的肾虚样。 所以他果断拒绝:“不去。” 楚云生也不强求,反正就是随口一说,既然周念平不想去,他就继续想别的招数:“找个咖啡店坐坐吧。” 周念平叼着包子想了想,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去咖啡店里安静,还能顺带复习复习功课:“行啊,那我们去宾馆旁边找一家吧,离得近,回去方便。” “好。”楚云生都听他的,“正好宾馆旁边饭店多,中午饭好解决。” “哦对了,刚刚岳群给我发消息,说林郎想吃火锅,晚上我们找家火锅店一起吃怎么样?” 周念平自然没意见,他吃得差不多了,笼屉里还有两个包子,于是学着楚云生的样子把陷里的虾仁挑出来,晾凉喂老花猫。手里有吃的,周念平再一次得到了老花猫的关爱,也再次得到一摊猫饼,他赶忙撸了好几下。 吃完早饭出来,果然如楚云生所说,老猫溜溜达达地没了踪影,该是混吃混喝结束以后回了自己的窝,他俩原路返回,准备打车往回走,结果出租车没等到,倒是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周念平和楚云生一前一后停下脚步。 他率先掏出手机,纳闷地“咦”了一声:“林郎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楚云生也拿出手机,了然地轻哼:“估计又吵架了。” 原来楚大学霸的来电显示上明晃晃地写着岳群的名字。 64.CP63(二合一) 林郎和岳群估计是认为自己一天不吵架, 地球就会停转,所以每天尽职尽责地闹腾。 周念平叹了口气:“我去边上接电话吧。” 他怕林郎小同学听见楚云生接电话的声音生气,干脆直接走到了路牙子边, 蹲下来拿着电话愁苦地盯着一颗小小的草芽发呆。 林郎爆炸般的尖叫已经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响了五秒:“大嫂啊——!” “哎。”周念平搓了搓脸,比林郎还痛苦,“你怎么了?” 林郎不回答,继续尖叫。 他只好把手机拿远,盯着草芽子发呆,顺便抽空思考了一下晚上吃火锅要点什么菜。他想吃豆腐皮了, 面筋泡也想吃,哦对了,还有鸭血…… 周念平想到鸭血的时候, 林郎小同学终于说了一句人话:“岳群他不是人!” “好, 他不是人。”对待精神失常的小伙子要以安慰为主, 不能刺|激,所以周念平隔着电话替林郎顺毛。 顺毛的效果挺好, 就是林郎带着哭腔乌拉乌拉说了半天,直到挂电话,他也没听明白林郎小同学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楚云生那边早就打完电话,等周念平满脸茫然地搁下手机,立刻走过来:“林郎怎么说?” 他在空荡荡的大脑里费力地搜索了好久答案,最后只能如实说:“林郎说岳群不是人。” 楚云生的神情微妙地抽|搐了一瞬, 然后瞬间露出了得体的微笑:“知道了。” 周念平:“……”别挣扎了, 我知道你想笑。 楚云生跟着他一起蹲在路边看小草, 嘀嘀咕咕地解释事情的原委。原来岳群带林郎看的音乐会是他即将转学去的那个学校举办的,林郎小同学发现真相的刹那,瞬间爆炸,音乐会听了一半就跑出来,非说岳群是故意的。 “这么巧?”周念平狐疑地抓抓脸颊,“还是岳群想试探林郎到底能不能接受转学这个事儿?” 楚云生用手指把草叶子从左拨到右边,又从右边拨回来:“都有吧,大概是凑巧发现是要转学的那个学校承办的音乐会,顺便试探了一下。” 至于结果,不用楚大学霸说,周念平也看出来了,林郎对于岳群的转学,接受度为零。 “现在怎么办?”周念平有点懵,他起身招了一辆出租车,“总不能把他俩晾在音乐厅里吵架。” 楚云生摇了摇头:“他俩怎么可能在音乐厅里吵架?林郎早就跑到外面的广场上去了,打死不跟岳群说一句话。” 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周念平赶忙坐进去,报了音乐厅的位置,然后和楚云生继续谈林郎的事儿:“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那能怎么办?”楚云生出奇地冷静,“走肯定是要走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现在不走,以后毕业还是要分道扬镳。” 楚大学霸的话仿佛给了他胸口一拳,周念平怔怔地“啊”了一声,想到毕业以后自己和楚云生也会走上不同的道路,登时更加气闷,气闷到想吵架的地步。楚云生浑然不觉,盯着手机屏幕噼里啪啦地打字,等快到音乐厅的时候才凑到周念平耳朵边轻轻笑了一声。 周念平在伤感毕业的事儿,把楚大学霸的脑袋推开了。 楚云生腆着脸继续往上凑:“怎么了?” 他不吭声,抿唇望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毕业是迟早的事,避免不了。”楚云生见周念平当真伤感,不由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但咱俩不同啊,你到哪儿我都追着你。” 周念平被楚云生说得耳根一红:“你胡说什么呢?” “真的。”楚云生坦坦荡荡地把头靠在他肩头,从司机的角度看,大概就是累了寻一个肩膀,但实际上楚大学霸的嘴唇已经贴在了周念平耳根后,“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轻到周念平都没听清,他只觉得楚云生的情绪不对,可出租车已经停在了音乐厅的门口,楚云生下个车的功夫就恢复了一贯的神情,伸手拉着他往音乐厅前的广场狂奔。 周念平跑得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我怕林郎一激动在广场上鬼哭狼嚎给咱们学校丢脸。” 哗啦啦的风吹得他话都说不清:“反正……没穿……校服……” “哭成那个死样子,警|察看到肯定要问啊!” 周念平一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连忙跟上楚大学霸的脚步狂奔,他俩绕着广场找了两圈,连跳广场舞的大妈都以为他们在锻炼身体,还挥手红扇子加油助威,可他们愣是没找到林郎,连|岳群都没看见。 “不会走了吧?”周念平停下脚步,跑得气喘吁吁。 楚云生皱眉思考了片刻:“分头找。” 他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林郎打电话,但是电话那头根本没有人接,就在周念平急得真想找警|察的时候,忽然听到广场边的休息长廊下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只见林郎在垃|圾桶边缩成一团,哭唧哇啦地抹眼泪,跟条没人要的小流浪狗似的,周念平一看就笑了。 “怎么在这儿坐着?”他走过去,递给林郎一张面巾纸。 林郎抽抽噎噎地摇头,接过面巾纸,打了个嗝。 周念平差点被逗笑,只不过想到林郎难过的原因,硬是忍住了,他把人拉起来,拽到长廊里坐下:“岳群欺负你啦?” 听了这话,林郎小同学疯狂点头,差点哭出一个鼻涕泡。 周念平憋着笑,试着劝:“其实转学……” 话音未落,林郎就哇地一声哭了,他吓得一哆嗦,明白“转学”两个字提不得,连忙转移话题:“之前在学校里,你不是还嫌弃人家岳群烦吗?” “他是……他是很烦啊。”林郎捏着面巾纸点了点头。 周念平:“……”这天没法聊。 “如果你真的烦他,他走了你应该很开心才对。”他换了个切入点。 林郎闻言,像是陷入了纠结,仰起头看头顶被风吹得乱晃的树叶子:“对啊,我应该开心啊……” “小时候岳群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什么都比我好,比我强,我可生气了,总想着如果变得和他一样,爸爸妈妈就不会天天拿他做榜样教育我了。” “……可岳群总有比我厉害的地方,哪怕成绩都差不多,他在别的方面也肯定比我强,还老喜欢往我家里跑。” “就是为了炫耀嘛。”林郎气鼓鼓地比手指,“我知道的。” 周念平听得满头黑线,爱怜地揉了揉林郎小同学的脑袋。 这孩子是真的傻啊。 林郎像是被鼓励,越抱怨越顺溜:“谁乐意听他炫耀啊!” “还总管着我,这个不能玩,那个不能碰,比我妈还严格。” 周念平心道人家是关心你,但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得要林郎自己感受到才行,他正纠结着怎么去说,余光里忽然多出两道熟悉的人影。楚云生和岳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也不知道将林郎的话听进去多少。 周念平刚想开口,就见楚大学霸把手指抵在了唇边,他立刻明白,假装没有发现他们,转身继续和林郎说话。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问:“你觉得岳群喜欢你吗?” 林郎一下子慌了,抬起头望着周念平:“什么……什么喜欢?”结结巴巴,脸红得特别可爱。 “就是喜欢呀。”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是……楚云生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周念平问得坦然,回答得也坦然:“是啊,就是那种喜欢。” 楚云生要是长的尾巴,听到这句话铁定翘得老高,不过他也顾不上楚大学霸了,一心一意地和林郎说话:“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难过呢?” “因为他欺负我!”林郎脱口而出。 “他欺负你什么啊?”周念平都快憋笑憋到岔气了。 林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低着头噼里啪啦掉眼泪:“就是欺负我啊……从小到大他都喜欢欺负我。” “上学的时候欺负我,放学也欺负我,现在……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最后的质问让周念平忽而有些心酸,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楚云生身边耸了耸肩,意思是能做的自己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还得看岳群。岳群站在他们身边安安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抬腿往林郎身边走。 “走吧,没我们的事儿了。”楚云生脸上的得意都快压抑不住了,拽着周念平的手腕往广场外走。 他还想凑热闹,拼命回头,看见林郎被岳群抱在怀里,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哇,刺|激。” “刺|激个什么啊?”楚云生气恼地捏了一下周念平的后颈,“管好你自己吧。” 他不耐烦地拍开楚大学霸的爪子:“我们俩现在不是蛮好的吗?” 楚云生被噎住,半晌也气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和你吵架?” “幼稚!” “就幼稚,你咬我?” 周念平还真就踮起脚尖在楚大学霸的颈侧咬了一小口,咬完继续回头看岳群和林郎拥抱。楚云生被咬得熄了火,傻了吧唧地走了两步,然后开始傻笑,一边傻笑一边喊他“媳妇”。周念平被恶心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嫌弃地躲开楚大学霸伸过来的胳膊:“时间不早了,在哪儿吃午饭?” 提到午饭,楚云生总算正常了点:“干脆中午就吃火锅吧,反正已经碰到他们了。” 周念平点了点头,没有异|议。音乐厅边的广场位于市中心的商圈,周边到处都是饭店,他们都懒得查O团,直接找了家看得过去的火锅店走进去,找了个四人的靠窗位置坐下。 周念平给林郎发了个定位,楚云生已经开始点菜了。 “他俩吃什么?”他在打字的间隙抬头问。 “我知道。”楚云生又报了几个菜名,“以前经常一起出去吃饭,都记住了。” 一班的学生从高一开始就是同学,关系比打乱重新排的B班好很多,但像楚云生这样能把朋友的爱好记得一清二楚的人也不多了。周念平心里滚了一圈赞美,又美滋滋地想楚云生已经是自家的了,登时开心得不行,忍不住继续发消息催促林郎赶快过来。 反正有岳群在,林郎小同学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很快就能点透。 周念平激动得不停晃腿,把楚云生都给晃笑了。 “干嘛啊?”楚大学霸低头瞄了一眼,“嘚瑟什么?” “没什么。”周念平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就是觉得高中生活挺好玩的。” 楚大学霸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好玩个什么劲儿?该复习的复习好了吗,考点背全了吗,小高考有眉目了吗?” 周念平脸上的笑容随着楚云生的话土崩瓦解,人也跟着软下来,趴在餐桌上哼哼唧唧地玩筷子。 谁不想轻松啊?可他重生前就是个学渣,重生后还是吊车尾,如果重生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不准现在能吊打全校师生,连楚云生这种学霸都比不过他。周念平在心里爽爽地幻想了一圈,然后被楚云生的手拍回现实。 “秋游完住我家。”楚大学霸捏他脑袋上|翘|起来的毛。 “啊?”周念平一下子直起身,“为什么?” “帮你复习。”楚云生恨铁不成钢地拿筷子敲桌子,“你以为月考会简单?” “周念平,你不会不知道月考的难度要比期中期末都高吧?” 学校出试卷,一般情况下都是期中期末的试卷稍微简单一些,而月考季考难度偏大。如此安排的目的是什么,周念平搞不清,但这在学校是不成文的规矩,每到月考,就是考验他们的时刻。 周念平吹了吹额头上的碎发,生无可恋:“知道啊,可知道又能怎么样?” “所以我要好好监督你。”楚云生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这回的月考成绩关系重大,得给董校长看到成果才行。” 说起这事儿,周念平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二B联盟,他拿出手机瞄了一眼贴吧,发现最火的贴子又变成了陈晨的倡|议|书,里面洋洋洒洒写了八百多字,歌颂周念平为了帮助B班的同学提高成绩,和楚云生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倡议B班勤奋学习,给盟主“报仇”,配图就是他早上散落在地上的复习提纲。 周念平:“……”要了命了。 “挺好的。”楚云生显然早就看见了这个贴子,“我看好多B班的学生决定发奋努力,准备在月考的时候好好给A班一点颜色看看。” “可我没这么想啊……”他眨巴眨巴眼睛,“我是被你逼着复习的。” 楚大学霸笑着呼噜周念平脑袋上的毛:“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B班的同学怎么想。” “好吧。”没什么实权的二B盟主委屈巴拉地低下头,“你说什么都对。” 楚云生满意地继续揉他的脑袋。 火锅上桌的时候,岳群和林郎终于出现在了火锅店门前,看上去已经和好了,林郎攥着岳群的衣袖一蹦一跳地往里走。周念平瞄了一眼,继续趴在桌上装蘑菇。 “怎么啦?”林郎小同学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啪嗒啪嗒地跑到桌边,好奇地问,“楚云生欺负你了吗?” 周念平转了转脑袋:“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难过?” 他想想,如实回答:“就是忽然觉得人生有点艰难。” 林郎被周念平的深沉吓住了,微张着嘴“哇哦”了一声。 楚云生及时把话头止住,将菜单推到他们面前:“我帮你们点了一些,你们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加的。”说完,坐到周念平身边,把林郎挤到岳群那边去了。 周念平还在长蘑菇,楚大学霸托着下巴看了会儿,把这颗蘑菇搂到怀里:“不高兴?” “没有。”他撇撇嘴,“就是觉得……好麻烦。” “不停地想借口让两个班竞争。”周念平抱住了脑袋,觉得再想联盟的事儿,自己就要秃了。 楚云生好笑地捏他的耳|垂:“这有什么难的?你不用想,交给我就行,我有的是办法。” “是啊是啊,你是什么都会的楚云生嘛。” 楚大学霸被周念平的语气气得伸手弹他的脑门,正想再说几句,服务员就把菜端了上来,林郎立刻咋咋呼呼地站起来,把菜一盘接着一盘地往桌上端。 岳群扫了一眼楚云生点的菜,忍不住感慨:“你记得真清楚。”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楚云生摇了摇头,意思是没什么好奇怪的,顺手把周念平想吃的鸭血下到了锅里。 吃火锅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字“热闹”,他们四个混在一起想不热闹都难,但其实周念平很少参加这样的聚会。以前他辍学,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唯独一个有联系的二狗还心怀鬼胎,哪有机会去吃火锅?就算真的想吃,也没钱,五块钱一碗的麻辣烫凑合凑合就成了。 但现在不同,周念平叼了根豆芽菜,被辣得额头冒汗,忍不住犯嫌,在桌子下面踢楚云生的脚。楚云生好脾气地给他捞羊肉卷,另一只手伸到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大|腿。 “别闹。”楚大学霸温柔的时候是真的很温柔,眼角眉梢都是化不开的爱意,“好好吃饭。” 周念平瞧了两眼,迅速膨|胀,不仅不好好吃饭,还和林郎嘻嘻哈哈地往锅里倒生菜,一下子就把锅给盖住了。 楚云生叹了口气,把他的爪子抓回来:“啧,一点都没以前听话。” 周念平嘚瑟得眉飞色舞:“以前我们关系没这么亲近啊,我哪儿敢得罪你。” “现在就敢了?” 他闻言,认真思考了三秒:“敢。” 楚云生见状,一脸的无奈。 但是人吧,就是不能嘚瑟,周念平还没闹腾几分钟,火锅店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他起先没注意,等听到瘦猴的公鸭嗓子,登时吓得扑到楚云生怀里嘤嘤嘤。 楚大学霸:“……” “要命啊。”周念平恨不能把自己团成一个团,“侯天吉,那是侯天吉啊!” 他不怕瘦猴,但他现在顶着二B盟主的头衔,贴吧还有他为了B班牺牲巨大的贴子,哪能让联盟的狂热份子看见自家盟主和A班的头号大学霸坐在一起吃火锅。 这个大学霸还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就差没把整个锅捞到他面前了。 周念平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了重生的机会,老天就开始在别的地方剥夺他的运气。广场边那么多饭店,瘦猴去哪儿不好,偏偏来吃火锅。 朕的联盟要亡啊! “快躲到桌子底下。”关键时刻,还是林郎鬼点子多。 “桌子底下?”周念平连忙低头,发现餐桌的桌布一直垂到地上,也顾不上脏了,在楚云生无奈的注视下哧溜蹿了下去。 蹿下去以后他还不放心,掀起一个角把脑袋搁在楚云生的膝盖上眼巴巴地往外瞧。 瘦猴真的往他们这一桌来了。 周念平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脑袋就被楚云生按了下去。 周念平:“……”过分! “哟,原来A班的人也在啊。”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侯天吉已经发现了楚云生。 瘦猴和陈晨不同,C班的学生都是混混,成天在违反校规的边缘徘徊,此刻发现A班的学霸,登时流里流气地凑过来,就算没有矛盾,也要制造矛盾。 侯天吉一拳捶在桌子上:“晦气!” 周念平在桌子底下抖了抖,不由自主抱住楚云生的大|腿,紧接着,他就感受到楚大学霸的身体似乎微妙地僵硬了一瞬。周念平没多想,竖起耳朵焦急地听。 “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林郎的声音。 “干什么?”侯天吉嗤笑道,“不干什么,就是提醒你们某些人不要打周念平的主意,他是我哥们儿,谁要是欺负他,我第一个饶不了!” 真是好兄弟,他听得都要感动了……才怪。 周念平抱着楚云生的腿,忍不住把脑袋往前顶,顶了几下立刻被楚大学霸不着痕迹地按了回来。 楚云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大家都是来吃饭的,有话好好说。” “谁要跟你好好说话?”侯天吉不屑地往后退了两步,“A班的人果然都只会装模作样。” 这话周念平就不爱听了,楚云生怎么就装模作样了?不就是喜欢装|逼吗,他还就是喜欢楚大学霸装|逼的样子。 于是周念平一激动,脑袋又开始往前冲,谁知楚云生竟然没阻止,在他快要把桌布顶出一个包的时候,双|腿猛地分开又合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了周念平的脑袋。 周念平的脑袋直接埋在了楚云生的两腿之间,一点缝隙都没留。 他后知后觉地趴了两秒,然后在心里疯狂呐喊:卧|槽啊!!! 65.CP64(二合一) 周念平知道楚云生变|态,但是他没有想到楚云生这么变|态, 竟然用腿夹他的脑袋。 羞愤的怒火促使他挣扎, 谁知瘦猴去而复返, 站在桌边说:“等我再见到念平,如果发现这两天他被你欺负了, 我跟你没完。” 抱着楚云生大|腿的周念平浑身僵住, 盯着徘徊在桌布边缘迟迟不肯离去的双脚,疯狂喘息, 试图平息心绪。不料还没喘几口气,楚大学霸的手刷地伸到了腿|间,迅速地按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的脸彻彻底底地按在了牛仔裤上。 周念平:“……” 都是男人, 贴着能感受到什么, 就算他不去仔细想, 答案也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脑海中。周念平没由来地想到之前答应的帮撸的事儿, 而现在他隔着不|厚不薄的布料,用脸颊清晰地感受着微妙的凸起, 除了羞耻, 还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这怎么撸啊!!! 不行, 得反悔。 这一刻周念平已经顾不上谁上谁下的问题了, 开始一门心思思考如何改写帮楚云生撸的命运。 “念平。” “念平?” 可惜他还没想到方法, 楚云生已经掀开了桌布:“侯天吉走了。” 周念平的脑袋搁在楚大学霸的腿上, 闻言讷讷地“嗯”了一声, 继续委屈巴拉地蹲着。 楚云生没忍住笑起来:“这个姿势不错。” 他愣了三秒, 清醒了,从桌子底下狼狈地钻出来,而林郎抱着碗往外张望:“可以了,我看见他们上了二楼。” 周念平登时松了一口气,趴在桌上盯着面前空荡荡的桌面轻哼:“饿。” “刚刚怕侯天吉发现桌上有四个人,就自作主张把你的餐具藏起来了。”楚云生弯腰,将他原来的餐具从放餐盘的柜子里拿出来,“我让服务员再给你换一套。” 原来的菜已经凉了,楚云生为了安慰周念平受伤的小心脏,又额外点了一份新鲜的鸭血烫给他吃。 周念平心力交瘁,一方面担心瘦猴忽然出现,另一方面心虚地往楚大学霸的腿|间瞄。 “还想吃什么?”楚云生眯了眯眼睛,拿着筷子不停地投喂自家小男友。 “……随便。” “贡丸?” “……都行。” “午餐肉?” “……你看吧。” 周念平当真被打击得不轻,楚大学霸戳他一下,他才有气无力地给出零星的回应。 楚云生叹了口气,把碗筷放下,凑到周念平耳朵边悄声说:“第一次,我给你骑。” 周念平的眼睛陡然一亮:“真的?” “真的。” 只要在上面,一切都好说,周念平瞬间兴奋,抱着碗狂吃,却没有发现楚云生意味深长的笑容。 脐橙换个说法而已,还当真把人给唬住了。 吃完火锅,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往宾馆走,音乐厅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远,刚好能消消食,所以谁也没提打车的事。周念平和林郎两个人闹腾地走在前面,路边有摊贩就停下来看好久,等楚云生和岳群回过神,他俩已经一人拿着一串棉花糖傻了吧唧地啃了。 周念平以前没有闲情逸致吃棉花糖,现在正在享受来之不易的高中生活。 “好吃吗?”楚云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低头尝了一口,“太甜。” 他跟着抱怨:“太甜。”然后满足地咬了一大口。 “明天就要回去了。”楚云生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媳妇,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周念平满心满眼的棉花糖,随口问:“什么事?” 话音刚落,身边的楚大学霸就不动了。周念平狐疑地凑过去,把手里的棉花糖递到楚云生嘴边:“想吃?” 楚云生抿唇躲开,眯起的眼睛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好像在谴责他始乱终弃。 周念平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楚大学霸要生气了,于是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直接踮起脚尖在楚云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怎么了?” “你忘了一件事。”楚云生的态度果然缓和不少,拉起周念平的手往前慢慢走。 岳群和林郎已经走出去了好远,但林郎小同学的笑声还能飘过来。 “我……我忘了什么?”可楚大学霸越是温和,周念平的心里越是忐忑。 因为楚云生发脾气不可怕,不发脾气才可怕。 “昨晚在床上,你答应我的。” “昨晚……”他开始慌了。 “嗯,就是你看到墙角的打印纸以后决定答应我的那件事。” 灵光一现,周念平瞬间想起来了:“帮你撸!”说完,神情分分钟垮下去,“你怎么还记得?” 既然他想起来了,楚云生也就不生气了,反而笑弯了眼睛:“就明晚吧,明天咱们就回去了。” 他哼哼唧唧,不答应也不反对,消极抵抗。 可惜楚云生不吃这套,直接攥|住周念平的手腕,直截了当地问:“行吗?” 周念平心里滚过一堆有的没的的借口,言外之意都是“不行”,然而当他抬起头,对上楚云生炽|热的目光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在一起是双方的共同决定,不存在谁强迫谁,所以他害羞得跟个即将上花轿的大姑娘似的,有什么意思?周念平这个人身上没几个优点,但自我说服的本领特别强,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把自己说通了,等楚云生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时,他坦坦荡荡地点头。 “好,明晚就帮你。”周念平说完,又想起来一件事,“刚刚你干嘛老按我的脑袋?” 楚云生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黑下来:“你还好意思问?” 周念平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在下面趴得好好的,怎么得罪你了?” 楚云生闻言,忽然又笑了,而且笑得特别和蔼可亲:“嗯,你没得罪我,你得罪我的小兄弟了。” 此小兄弟非彼小兄弟。周念平恍惚了几秒,算是懵懵懂懂地理解了楚大学霸话里的意思。他刚刚趴在桌子底下太激动,总是把脑袋拱到前面去,楚云生估计是被他拱出了感觉,现在正憋着一口气,就等着回家以后报复呢。 周念平:“……”帮撸这件事儿还是答应得太早了。 既然躲不过,他干脆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假装无事发生,生硬地转移话题:“明早几点的动|车?” 楚云生见好就收,没继续在帮撸这件事情上纠缠,生怕到手的周念平飞了,好脾气地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好像是九点四十的动|车,如果我没有记错,明早八点就要在大堂集合,你回去赶快收拾行李,今晚早点睡,免得明天早上又懒床不肯起。” 平时懒床不要紧,可动|车不等人,周念平明白事情轻重,连声答允,甚至举双手保证今晚十一点之前肯定闭上眼睛睡觉,绝不给楚云生添麻烦。 楚云生对他的保证嗤之以鼻:“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随便打开电视给你调个台,你就能熬到半夜两点。” “夜猫子。”楚大学霸给了周念平一个中肯的评价。 他不服气:“凭什么叫我夜猫子?” 他跑货的时候都是能早睡就早睡,尽量稳住并不存在的生物钟,只有和楚云生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那几天睡得紧张。 楚云生还真就拿那几天说事儿:“你之前住我家,哪天不是到了半夜还拱来拱去?” 周念平噎了噎,郁闷地啃棉花糖,他宁可承认自己是夜猫子,也不想承认因为和楚大学霸躺在一张床上,所以才会激动得睡不着觉。 毕竟是暗恋了多年的学霸,还不准他激动一下吗? 回到宾馆,才下午一点半,时间尚早,他们四个合计了一下,决定先休息到三|点钟,再出门随便走走。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这时候林郎已经换了睡衣坐在周念平的床上玩手机了,“B班集体去的博物馆我之前就去过,不大,展览的东西也不多,还不如放寒假去帝都的博物馆玩儿呢。” “这个建议不错。”岳群坐在地上整理背包,把林郎小同学扯得到处都是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再分门别类塞回去,“你们寒假有空吗?” “我无所谓。”楚云生耸了耸肩,拎着想溜到床边看林郎玩游戏的周念平往浴|室走,“我妈估计今年也不回国,你就是叫我大年三十走,我也能出门。” 岳群笑了笑:“大年三十也就你能走。” 周念平终于回过神,跟着楚云生往浴|室里跑:“你|妈过年都不回家吗?” “她在国外,人家外国人又不过春节。”楚大学霸把他的睡衣从烘干机里拽出来,“如果手里刚好有工作,肯定回不来。” 周念平的箱子是楚云生直接叫侍应生拿回来的,现在正搁在浴|室门边,楚云生帮他从里面拿衣服:“怎么,你寒假不想出去玩儿?” “嗯,出去玩儿的话得跟叔叔阿姨要钱。”周念平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套上睡衣叹了口气,“我觉得不太好。” 跟屋里的三个富二代不同,周念平的叔叔阿姨做的是小本生意,平时生活不算拮据,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在出去玩儿这件事情上跟他们要钱,未成年又不能出去打工,所以去帝都的事儿,说来说去都不太现实。 楚云生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没说出让周念平尴尬的类似于“我养你”或者“我给你钱”之类的话,反倒出乎他意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到时候再说吧。” 于是寒假出去玩的事情在他们俩身上算是搁浅了。 周念平换好睡衣,飞快跑到床边,继续看林郎玩游戏,刚刚林郎已经抽完了两波卡,正在紧张地摇晃手机,准备抽第三波。 “你试试?”林郎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我今天手气好差,岳群只允许我抽三次,我已经用掉了两次机会,不敢再抽了。” 周念平犹豫片刻,伸手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四只眼睛登时都盯着手机眨也不眨,而手机屏幕上短暂地闪过金色的烟花,SSR卡出现在了界面上。 他俩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哇啦哇啦地尖叫起来。 “大嫂,你是欧皇!”林郎差点痛哭流涕,“我已经一个月没看见SSR了!” 周念平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也跟着激动:“我是不是应该去买彩|票?” “买什么买?”楚云生送浴|室走出来,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谁一夜暴富都有可能,就你不可能。” 周念平自己也不信一夜暴富的鬼话,抱着脑袋拱到楚大学霸的怀里,鼻尖贴着对方的颈窝嗅了嗅。 “怎么?”楚云生不由自主放松下来,搂着他的腰轻轻捏。 他皱皱眉:“还是有火锅味。” 楚云生哭笑不得:“咱们身上都有。” 可周念平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就趴在楚大学霸怀里嗅来嗅去。林郎很快看不下去了,就算他帮着抽到了SSR也不代表人人都想吃狗粮,于是不等周念平回头,就拉着岳群跑进了次卧。 “人家都被你吓走了。”楚大学霸最近特别喜欢捏他的后颈,有事儿没事儿都把手伸过去。 周念平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黏在楚云生怀里不肯动弹。他和楚云生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喜欢这个表面上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大学霸,所以开始往粘人的小男友的方向进化。 反正楚云生也没把他推开,反正……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周念平更加心安理得地挂在楚云生怀里,感受着耳边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觉有点犯困。 “困了就睡吧。”楚云生搂着他躺下来,在手机上定了个闹铃,“到时间了我叫你。” 暖洋洋的光透过落地窗洒了满地,周念平背后的一小块被子被阳光烤得很暖,他枕着楚云生的胳膊眯了几分钟,突然睁开眼睛,认真地问:“楚云生,你是不是一定要考帝都的大学?” 楚云生低头看了他一眼:“没头没尾的,怎么问起这个了?” 周念平抿唇沉默了片刻,固执地追问:“是不是啊?” “嗯。”楚大学霸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有笃定的光,“我会尽我所能,考上理想的学校。” 得到答复,他舒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困意席卷而来:“好嘛……” 搂着周念平的楚大学霸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看法,聚精会神地等待了许久,结果等到周念平的呼吸逐渐放缓,才意识到他睡着了。 楚云生哭笑不得,低头亲了亲周念平的额头,到底没弄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周念平根本没想多复杂,他就是想确认一下楚大学霸的目标,然后更加坚定了要考到帝都医学院的想法,他自知意志力薄弱,必须定期确定目标,这样以后就算不在同一所大学,好歹在同一个城市里,说起来也不算异地恋。 但是他的小心思楚云生想不明白,因为在楚大学霸的世界里,确定目标以后就只剩下完成目标这一件事,根本不存在中途放弃的选项。 于是周念平舒舒坦坦地睡了一觉,楚大学霸凄凄惨惨地思考了一个多小时的人生。 等他终于睡醒,睁眼就听见楚云生问:“你是不是不想去帝都上学?” 周念平:…… 周念平:? “如果你不想去,我不会强迫你的。”楚云生忧心忡忡又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念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干涉你的未来,不论你决定走哪条路,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所以你不必因为我要去帝都上学就强迫自己去一所不喜欢的大学。” 周念平:“……”我醒来的姿势好像不太对。 但是周念平不说话,楚云生就以为自己一个多小时的苦思冥想有了成果,继续自顾自地念叨:“我是你未来小小的组成部分,你不必把我看得太重要。” 不重要?楚云生当然重要,周念平听见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他想笑楚大学霸难得的妄自菲薄,也想笑这句话本身的含义。 周念平抬手捂住楚云生喋喋不休的嘴,直接骑到对方腰上,俯身蛮横地亲了亲楚大学霸的嘴唇。 嚯,就是这么霸道。 “什么叫不重要?”他亲完,抱着胳膊冷哼,“你很重要。” “周念平……” “你到底重不重要由我说了算。”他不耐烦地打断楚云生的话,说得异常直白,“我想去帝都,你是一部分原因,但那所学校的确是我的理想。” “楚云生你傻不傻,理想和感情有的时候真的不用二选一。”周念平抬手给了楚大学霸的脑门一巴掌,“别把自己代入狗血剧里的男主角,自我牺牲的功夫一流。” “我不需要!” 楚云生愣愣地注视着他,继而笑着摇头,翻身把周念平压回身下,俯身凑过去咬他的腮帮子:“行啊媳妇,现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都比不上了。” 周念平被压得喘不上气,还忍不住穷嘚瑟:“那是,我现在可是二B联盟的盟主,不是普普通通的学渣了。” 一个不普通的学渣忽然想到了身上的重担,慌慌张张地推开身上的楚云生,扑到床头把手机拿了起来。贴吧里最火的贴子还是陈晨发起的倡|议|书,他点开来直接拉到最下面,发现陈晨把早上从他这里拿来的复习题发到了网上。 周念平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露馅。” “露馅?”楚云生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周念平躺在床上蹬了蹬腿:“是啊,还好有这些复习题,要不然我肯定得绞尽脑汁地解释秋游之前我和你打了什么样的赌,赌局的结果和我跟你睡一块有什么联系。”他越想越是心虚,扒拉着手机恨不得陈晨把自己写得更惨一点。 结果还没看完,屁|股就被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现在B班的学生都知道要复习,你呢?”楚云生坐在床边,严肃地捏周念平的后脖颈子,“媳妇,你可不能给我丢人啊。” 也是,作为楚云生唯一一个亲自辅导的学生,他还真不敢给楚大学霸丢人。周念平不等楚云生说第二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换衣服,然后冲到墙边拿着打印纸如饥似渴地读。可惜他的基础知识拖了后腿,看了不到两页就遇到了一个又一个难题,而难题扎堆出现的结果自然是犯困。 楚云生早有所料,走过去把周念平拉到床边,抱着他讲解。 他连忙打起精神,听着楚大学霸的解释,慢慢搞清楚了打印纸上的内容。 “你还真得跟我考到一个城市去。”楚云生讲完一道题,忍不住打趣,“不被我抱着什么也看不懂,这可怎么办啊?” 周念平难堪地摸|摸鼻子:“所以说嘛……” 他不能没有楚云生。 他俩挤在一起看掉三张复习提纲,快三|点的时候,林郎揉着眼睛从次卧里走出来,哈欠打了一半就被主卧的场景生生吓回去。林郎小同学以为自己没睡醒,机械地后退两步关上门,再打开,见周念平还是拿着打印纸,终于意识到他俩在复习,登时眼睛都瞪圆了:“妈呀!” 周念平往楚云生怀里靠了靠,假装没听见林郎的尖叫。 “你们竟然偷偷复习?”林郎气不打一处来,从墙角抱了一沓子复习提纲冲进次卧,“岳群,我下午哪儿也不去,就在宾馆做题!” 刚睡醒的岳群茫然地打开次卧的门:“怎么回事?” 周念平偷偷望天,假装一切和自己无关。 于是出门的计划取消,他们在总统套房里认认真真地复习了一个下午,终于将墙角堆着的打印纸看掉了三分之二。 太阳落山,街灯接二连三地亮起,周念平把手里最后一张纸放下,哀嚎着栽进楚云生怀里,狂嗅。 “干嘛?”楚云生替他揉握了一下午水笔的手。 “楚云生摄入量严重不足,让我补补。”周念平沉痛地把脸埋进楚大学霸的衣领,“我起码有四个小时没和你进行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他顿了顿:“抱着不算。” “那什么算?”楚云生笑吟吟地问,“接吻吗?” 周念平故作为难地思考了一分钟,免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算吧。” 66.CP65(二合一) 于是楚云生低头亲了他一口。 周念平像只吸到了猫薄荷地猫, 瞬间瘫倒在床上, 哼哼唧唧:“过量了,不要了啊!” “嗯, 晚上再补。”楚云生把手指插进了他柔软的头发,“走吧,喊上林郎和岳群,我们去吃晚饭。” 周念平懒洋洋地偏过头:“不要, B班的学生已经回来了,我现在出去就是个活靶子,绝对会掉马的。” 楚云生闻言, 盘腿坐在床上, 把他捞起来:“你说他们如果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会怎么样?” 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会疯掉吧? 周念平搂着楚大学霸的脖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想了几分钟:“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 “就不支持吧。”他兴趣缺缺, 抬手揪楚云生的头发, “还能怎么样?解散联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楚云生被他了无生趣的回答逗笑了:“没那么夸张, 你如果真的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会配合你的。” 周念平闻言,立刻撩起眼皮:“我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想顺其自然。” 不支持主动说出恋爱关系,也不反对楚云生主动曝光, 简而言之随遇而安。 周念平说完, 忐忑地盯着楚云生, 生怕楚大学霸误解自己的意思, 还想解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是害怕他们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就是觉得没头没脑的公布……没必要。” “我懂。”楚云生叹了口气,拂开碎发亲他的额头,“你慌什么?” 周念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委屈巴巴地软下来:“我怕你误会啊。” “我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不能弄丢。”他恨恨地嘀咕,没忍住,张嘴在楚云生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故意留下了个模糊的牙印。 楚云生哭笑不得:“你让我怎么见人?” “就这么见人。” “唉。” “自己想借口解释。”周念平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起身走到桌边倒水,“反正你说什么都没人怀疑。” 坐在床上的楚云生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没跟他生气,就温温柔柔地注视着周念平的背影,等他狐疑地转身,勾了勾唇角:“念平,你好像很怕我离开你。” 楚大学霸说得语气笃定,周念平懒得反驳,他抱着水杯回到床边:“当然啊。” 他眯了眯眼睛,眼里映着窗外闪烁的灯火:“你想啊,我就是个吊车尾,撞大运才撞上你这么个完美的男朋友,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比我优秀的人也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不怕你离开?” 周念平歪了歪脑袋:“楚云生,你说你问的问题好不好笑?” 楚云生被他说得有些哑然:“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他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当然啊,你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理解我了。” 楚大学霸当真沉默着思考了片刻,像是将自己带入了周念平的处境,继而眼神里闪过几丝痛楚。周念平连忙抬手拽住楚云生的衣领,把男朋友扯到面前:“你瞎想什么呢?” 他不满地抱怨:“你别想歪了,我还没那么自卑,我只是时刻需要一点激励自己努力的东西。” “那些竞争者。”周念平意有所指,“就是我的动力。” 楚云生俯身注视着他的眼睛,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寻到晦暗的情绪,暗自松了一口气:“我懂了。” “懂了就好。”周念平休息够了,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拱到楚云生怀里笑嘻嘻地打趣,“弟弟,你越抢手,我心里的成就感越强。” 楚云生被他说得连声叹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的,咱们的晚饭还没有着落呢。” “就让侍应生按照总统套房的规格直接给我们做呗。”周念平的眼珠子转了转,“我们住了两晚,还没享受过餐饮服务呢。” 他理直气壮:“不划算!” 好像中奖的那个人不是楚大学霸,而是他自己。 不过就算周念平不说,楚云生也打算这么办,毕竟这是唯一一种可以避免他们遇见B班学生的办法。于是等岳群和学到窒息的林郎从次卧里走出来的时候,周念平已经趴在侍应生送来的餐车上大吃特吃了。 楚云生循声望了一眼:“出来了?这是前餐,等会还会送别的。” 周念平鼓着腮帮子跟着附和:“林郎,这道甜汤好好喝。” 学蔫吧了的林郎瞬间满血复活,凑到他身边大快朵颐。 跟在林郎小同学身后的岳群没急着吃晚饭,而是走到落地窗边,看着楚云生面前散落的复习提纲,好笑地“啧”了一声。 楚大学霸分神抬起头:“怎么了?” “这不是你需要看的东西。”岳群拖长了嗓音,难得开个玩笑,“还是说咱们楚大学霸忽然注重起基础了?” “基础本来就很重要。”楚云生低下头,又在打印纸上添了几笔,“你就别逗我了。” “我不整理出来,周念平在月考之前根本看不完所有的题目。” 身后传来某两个吃得没心没肺的家伙的笑声,岳群坐在了楚云生身边,拿起一张随意扫了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寒假出去的玩儿的事情怎么说?” 楚云生头也不抬地回答:“我看周念平的,他去我就去。” 岳群点头表示理解。 “对了,我记得月考结束,学校里好像有个比赛……”楚云生忽然搁下笔,转头问,“你知道具体的消息吗?” “比赛?”岳群蹙眉回忆了几秒,“你是说模联?” 模联,全名模拟联合国,是对联合国大会的学术模拟,需要学生扮演不同国家的外交官,根据主席团提出的议题进行辩论,其实就是形式更高级的辩论赛。 “嗯,模联是不是要比赛了?”楚云生用笔盖敲了敲地毯,“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种比赛是以学校为单位,经过层层筛选,最后进入决赛的学校将会在帝都进行比赛。” “是啊,你知道得还挺多。”岳群惊讶地点头,“我还是从林郎他爸那里听说的呢,上一届参赛选手把冠军给丢了,这一届依照学校的意思,怎么也得把奖杯给捧回来。” 说到这儿,岳群忍不住瞥他一眼:“这次比赛肯定是你带队,你想干什么?” 楚云生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几丝怪异的情绪,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咱们进了决赛,是不是二月左右要去帝都?” “对。”岳群越来越摸不透楚大学霸的心思,“决赛的时间就在新学期开学前后。” “好,我知道了。” “就这样?”岳群急切地追问,“模联的比赛很重要,决赛所在地就是你想考的大学啊,你不紧张吗?” 楚云生轻轻笑了一声,眉宇间涌起锋利的锐气,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就算没有模联上的奖杯,我光靠成绩也能考进去。” 并不是开玩笑,或是盲目自信,楚云生上辈子的确靠着实力考进了理想中的学府,高考分数甚至比分数线高了快二十分。 “你们在说什么呢?”周念平喝完了汤,嘚啵嘚地跑到窗边,趴在楚大学霸的背上打了个哈欠,“也说给我听听。” 楚云生把他拉到怀里,反抱着叹了口气:“我们在说模联的事情。” “模联怎么了?”周念平也是知道模拟联合国的,在他眼里算是个小社团,社员以A班的学霸为主,B班的尖子生为辅,平时一有活动就神神秘秘地包下学校的礼堂,各个穿的西装革履,不知道在搞什么。 “嗯,模联要比赛了。”楚云生拉着周念平的手轻轻揉捏,耐心地解释,“以学校为单位,是全国性的高中生辩论赛。” 他听得云里雾里,但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讯息:“我们学校的代表是你吗?” 楚云生眨了眨眼睛:“不算是代表,单纯带队参赛而已。” “那压力很大啊。”周念平担忧地扭头,“你还好吗?” 刚刚还信心爆棚的楚大学霸,在岳群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瞬间萎靡,抱着周念平,把脸埋在他的后颈边:“不好。” 楚云生哑着嗓子抱怨:“上一届学长和学姐没能把冠军保住,我们得把奖杯赢回来。” 周念平一听,心疼得不行,转身捏楚云生的脸:“别急啊,你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 楚云生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德行:“不行,压力太大了。” “乖啊,弟弟。”周念平心急如焚,和楚大学霸额头相抵,“就算别人都不支持你,我也会支持你的。” 楚云生闻言,眼里闪过一道微光,仿佛熄灭的信心重新燃起:“那如果我进入决赛,你会去现场看吗?” “当然啊!”周念平一口答应,“你放心,无论输赢,我都在。” 他边说,边在内心谴责学校负责模联比赛的老师,气他们把重担全压在楚云生肩头。自家小男友才十七岁,心里承受能力再强,也抗不住所有的压力。 周念平快心疼坏了,浑然未决楚大学霸正在对岳群挤眉弄眼。 论起戏精,谁也比不上楚云生,这不,三言两语,不仅收获了周念平的同情,还获得了一次和他共同出游的机会。 “媳妇。”楚云生念及此,神情一变,可怜兮兮地问,“我想多抱你一会儿。” 周念平立刻大方地张开双臂:“来吧,只要你的心情能变好,想抱多久抱多久。” 小男友自投罗网,楚大学霸哪有放过的道理,立刻抱着周念平狂吸,跟刚刚的他身份调换,变成了一个周念平摄入不足的楚云生。 岳群被楚大学霸的这波骚操作震惊,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林郎身边怀疑人生,甚至还接受了林郎小同学投喂的一块沾了沙拉酱的西蓝花。 另一边,周念平忧心忡忡地坐在楚云生怀里,用鼻尖摩挲对方冰凉的脸颊:“别担心,有你带队,我们学校肯定没问题。” “我相信你。” …… 周念平的碎碎念起了效果,楚大学霸仿佛真的缓缓“振作”,眼里又有了熟悉的自信光芒。 周念平长舒一口气,揉揉楚云生的脑袋:“吃饭吗?” “吃。”楚云生依旧搂着他的腰,“但还需要你亲一口才能站起来。” 这就纯粹是无理取闹了,可是周念平一想到刚刚对方因为压力太大而怅然若失的模样,心里就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楚,哪里舍得拒绝,抬手捧着楚大学霸的脸认认真真地亲了亲:“好了吗?” 楚云生眼里荡漾出温暖的笑意:“好了。” 端着碗的岳群和林郎终于忍受不住,同时发出被虐狗的声音:呕。 然后颇有默契地把装着前菜的手推车推进了次卧,并锁上了门。 周念平:…… 周念平:??? 等等,我男朋友还饿着肚子啊!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周念平困惑地眨了眨眼,指着次卧的门颤颤巍巍地问:“他俩饿成这样?” 楚云生假装沉痛地思考一秒,点了点头:“嗯,学习使人消瘦。” 周念平肃然起敬,转身拾起自己的小背包,把私藏的小饼干全翻出来:“你先垫一下,别饿着肚子。” “你怎么还有饼干?”楚云生纳闷地拿起一袋,“我还以为早上和陈晨抢包的时候,饼干就全掉出去了。” 想到不明不白损失的小饼干,周念平连哼了好几声:“狡兔还三窟呢,我怎么可能把口粮都藏在一个口袋里?”说完,见楚大学霸咬了一口,连忙问,“好吃吗?” “好吃。” 周念平亲手给的,能不好吃吗?楚云生见他也拆了一包,忍不住伸手去蹭他沾了饼干屑的唇角。 可是吃了饼干的周念平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那什么模联,在哪儿决赛?” 楚云生挑了挑眉:“帝都。” “帝……帝都?”周念平差点被饼干呛到,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们决赛在帝都?” 楚云生垂下眼帘,仿佛没发现他的异常,慢条斯理地把饼干从包装袋里拿出来,咬了一口,“嗯,全国性的比赛,决赛当然要在帝都举行,有什么问题吗?” 周念平:“……”问题可大了。 他前脚刚答应了楚大学霸决赛自己肯定到场,后脚就发现因为没钱,很可能会爽约,周念平忽然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恶意。 楚云生把包装袋里的最后一块饼干塞进了周念平的嘴里:“你想加入模联吗?” 他愣了愣,果断摇头:“不想。” “为什么?”楚云生的眉头皱了起来。 周念平咀嚼着饼干,冷静地分析:“首先我对模联不感兴趣,其次我对你们社团的所有规章流程一窍不通,最后,我没时间。” 他说得是实话,要在课余时间分出心神练习辩论,周念平做不到,他现在跟上B班的进度就已经有些吃力了,倘若再来一个时刻面临临场发挥的模拟联合国比赛,他的状态绝对会出岔子。 噼里啪啦,是楚云生捏着包装袋的声音。 周念平把饼干吃了,率先回神:“没关系,你让我想想办法,既然答应了你要去看决赛,我肯定会去。” 楚云生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 “嗯?” “念平,我们去比赛还会带一部分后勤人员。”楚云生试探地问,“帮我们整理稿件和安排服装,你愿意吗?” 愿意,他当然愿意! 周念平眼前一亮,后勤人员也归属于模联的比赛团队,住宿费用全由学校承担,如果他能争取到这个名额,未尝不是实现诺言的好办法。楚云生见他同意,松了一口气,刚巧侍应生送来了主食,他俩就把餐车推到落地窗边,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饭。周念平已经习惯坐在楚大学霸的怀里,他嘴里塞满了牛肉,咀嚼的同时用光着的脚不停地踩楚云生的脚踝。 楚大学霸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映在落地窗的倒影里,就像是整个重生后的世界,美好得不切实际,周念平叼着叉子浑浑噩噩地想,万一现在闭上眼睛,一切又回到不可挽回的过去,他该怎么办。 算了,想了也是白想。 周念平睁开眼睛,继续踩楚云生的脚踝,那一点温热带着棱角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要努力,否则身后的学霸就会被别人抢走。 “哼。”他控制不住冷哼的欲望,把脚丫子贴在了楚云生的小腿肚子边上。 楚云生正吃着来之不易的晚饭,本来没在意落在脚踝上不轻不重的力度,但等周念平蹭得越来越过分,饶是以楚大学霸的定力也难免坐不住。 “怎么了?” 周念平的腮帮子动了动,憋闷地抠牛仔裤上的线头:“你会不会移情别恋啊?” 楚云生差点把嘴里的肉全喷出去。 “唉。”他杞人忧天,“高中的时候我还能看着你,等上了大学,你估计就要撒丫子狂欢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楚云生知道周念平心里不安,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跑偏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吃醋也好啊,楚大学霸不介意当个“妻管严”,可他竟然脑补到了大学,楚云生一时之间也有点不知所措。 所以周念平还在那儿锲而不舍地踩,踩了会儿竟然把自己给顺毛了:“唉,毕业以后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他趴在地毯上打了个嗝,翻身枕着胳膊眺望远处的灯火,看着看着,脑袋搁到了楚云生的大腿根上,姿势有点糟糕,楚大学霸的脸色很不好,想把他拎开,又舍不得,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息。 周念平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故意那什么的嫌疑,可他忍不住:“也不知道林郎他们吃饱没。”他生怕楚云生察觉,开始没话找话。 “吃饱了。”被抢了前菜的楚云生睚眦必报,就算林郎真的没吃饱,面前这个餐车也不会出现在次卧里。 屋里忽然静下来,楚云生吃饭的时候几乎不会发出声音,周念平听得更确切的反而是低沉的鸣笛声,天虽然黑了,但是这座城市并不会休息,每一条街道上都演绎着不同人的生活。 周念平忽然有点想家,不知道叔叔阿姨在家里过得好不好,他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很快就收到了阿姨的回复。 ——明天把楚云生带回来,阿姨给你们熬鸡汤喝。 周念平立刻献宝似的把手机递给楚大学霸:“明天你住我家吧。” “好。”楚云生瞄了一眼屏幕,从善如流,“麻烦阿姨了。” “哎呀,不麻烦。”他美滋滋地捧着手机,“阿姨特别喜欢你,巴不得你天天去才好。”说完,就地打了个滚。 楚云生眼神微动,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肚皮,周念平就跟猫似的软下来,舒舒服服地喘了口气,抱着楚云生的胳膊呢喃:“干嘛?” 楚云生:“……”好的,以后不撸猫了,撸你。 还不知道楚大学霸心里打着什么算盘的周念平闭目养神了几分钟,困意不知不觉袭来,他眯着眼睛和懒惰做斗争,又顺理成章地败下阵来,伸着胳膊要楚云生抱。 “得寸进尺。”楚云生把他打横抱起,笑着责备,“没我,你怎么办?” “我长脚了啊,我可以自己爬到床上去……”他迷迷瞪瞪地反驳,话音刚落,意识就断了片,楚云生眼睁睁看着他蜷缩在被子里团成一个柔软的球。 当晚,楚云生轻手轻脚地收拾了所有的行李,把没看完的复习题分门别类放好,又把各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东西遗漏以后,换了睡衣回到周念平身边。他在楚大学霸上床掀开被子的瞬间拱过去,把自己团吧团吧塞到了男朋友的怀里。 “醒了?”黑暗中传来楚云生迟疑的声音。 周念平的回答是一连串平稳的呼吸。 第二天一早,周念平被闹铃闹醒,趴在楚大学霸怀里发了五分钟的呆,然后扯着头发惨叫:“要死了,行李没顺!” 话音未落,被楚云生一巴掌糊回怀里,没睡醒的楚云生声音沙哑:“我帮你好顺了。” “你要是不想大白天履行帮撸的承诺,就给我消停点。” 67.CP66(二合一) 周念平瞬间消停, 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角, 试图离随时都会爆发的楚云生远一点。他们的床很大,周念平拱来拱去, 拱了半天都没到边,倒是和楚云生之间空出了一大块被子。 没有了身体的填充, 空荡荡的被子漏风。 楚大学霸豁地睁开双眼,随意往怀里扫了一眼,登时察觉了周念平的意图。 “过来。” 周念平浑身一个激灵, 从楚云生的语气里嗅出一丝大事不妙的气息,平时楚大学霸对他, 不是温柔以待就是胡搅蛮缠,还从来没有生过气,但刚刚说话的情绪明显不对。 见提醒过,周念平还是不为所动, 楚云生再次不耐烦地睁开双眼:“快点过来。” 这回身体的反应速度快过了大脑, 他哧溜一下钻进楚大学霸的怀抱,搂着男朋友的腰可怜兮兮地哼唧:“你别强迫我。” 楚云生:……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楚大学霸因为没睡饱开启了什么霸道总裁模式,生怕被踹到床下去, 更怕失去一个到手的男朋友。 “我答应给你撸,回家就给你撸嘛……”周念平伤心死了, “你干嘛凶我?” 刚打开次卧门的林郎和岳群一脸震惊, 看着楚云生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丝毫不顾自家小男友感受的渣男。 楚云生:…… 周念平捂着脸哭唧哇啦了半天, 早就把灵魂三十岁的尊严抛在了脑后, 一门心思巩固“可怜幼小又无助”的人设,发觉楚云生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才讨好地把脑袋埋到对方的颈窝里蹭蹭。 “没用的。”楚云生提溜着他的衣领,把人拽进浴|室洗漱,“哄不好了。” 周念平缩着脖子刷牙,心虚地嘀咕:“能哄好。” 然后就被楚大学霸用冰凉的毛巾糊了一脸水。 周念平:“……”我不要面子啊! 他还真不要面子,被擦了脸以后怂了吧唧地扯扯楚云生的衣袖,含|着满嘴泡沫咕噜咕噜地吐泡泡。楚大学霸坚持了三秒,乐了,胡乱|揉了一把周念平乱糟糟的头发。 “吃个早饭正好下楼。” 他点了点头,叼着牙刷问:“回去我还和你坐一起吗?” 弯腰洗脸的楚云生动作顿了顿:“不怕掉马了?” “跟掉马比起来,还是你比较重要。”周念平漱完口,靠在墙边等着楚云生刷完牙才转身往浴|室外走,结果脚刚迈出去,门就在他身后关上了。 “楚云生?”周念平狐疑地敲门,“你干什么?” 楚云生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干不能对你干的事儿。” 周念平浑身一僵,脸涨得通红,扑腾到床上掀开被子把自己藏了进去。不过藏了几分钟他的脑袋又从被子下冒出来,找到手机算时间,越算,脸色越黑。 完了,比不上,完全被碾压。 周念平翻了个身,生无可恋地瘫在床上,发现林郎从次卧里钻出来都没动。 “念平。”林郎小同学爬上床,凑到他身边晃了晃腿,“你在干什么呢?” 周念平抬手呼噜了一下林郎的脑袋:“我在思考人生哲学。” 林郎:? “你说时间长短和持久性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周念平语气沉痛,“说不定受不同变量的影响,二者之间的变化还不一样呢。” 林郎:?? 周念平翻了个身,注视着满脸纯情的林郎小同学,幽幽叹息:“傻孩子。” 林郎:…… 林郎从床上爬起来,被吓得哭唧唧地钻进次卧,抱着岳群说大嫂学疯了,大白天的竟然在算函数。 “你跟林郎说什么了?”楚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俯身压着周念平身上,把他乱动的爪子扣住,“也不怕岳群来找你算账。” 周念平用鼻尖蹭蹭楚大学霸沾着凉水的下巴:“我跟他探讨人生哲学呢。” 楚云生若有所思地笑了一声。 “真的。”他举双手以示清白,“不信你去问林郎。” “不问了,再不走赶不上动|车。”楚云生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温柔,伸手把周念平从床上拉起来,一边拎行李,一边叮嘱,“衣服我都帮你收拾好了,昨天没看完的复习提纲我塞在夹层里,有点多,所以拎起来会重点。” 只会瞎闹腾的周念平感动得泪眼汪汪,跑过去抱楚大学霸的腰。 “嗯?”楚云生低头捏捏他伸到身前的手指。 “赚到了。”周念平真心实意地感慨,“楚云生,我怀疑我上辈子……不对,上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他兴奋地比划,“肯定是开着机甲冲进致命黑洞拯救了整个银河系!” 依照楚云生满脸茫然的状态来看,很显然没听懂周念平在说什么。 他笑眯眯地松手,绕到楚大学霸身前拎了拎明显重了的行李箱:“不拯救银河系,我哪来这么好的男朋友?” 话音刚落,周念平惊讶地发现楚云生的耳朵竟然红了,并且红晕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过去捏楚大学霸的脸。 楚云生欲盖弥彰地偏开头:“别闹。” “弟弟,你害羞啊?”周念平不可能放过调侃楚大学霸的机会,就差没蹦到楚云生怀里嘚瑟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听个情话就脸红?” “我的天哪,说出去谁信,楚大学霸竟然会脸红。” “别躲啊,再让我捏捏。” …… 得意得过了头的周念平最后被气急败坏的楚云生扛进浴|室,按在马桶上残|暴地撸了一发。这下子他总算是消停了,不仅消停,还并拢双|腿绕着楚云生走,连楚云生轻哼一声,都吓得浑身发抖。 楚大学霸心情颇佳地带着周念平从专属电梯下楼,见他缩在角落里,便招了招手:“来。” 周念平愁眉苦脸地拱到男朋友怀里,敢怒不敢言。 “还闹不闹了?”楚云生俯身,贴着他的耳朵轻笑,滚烫的呼吸在耳边耀武扬威地滚了两圈,周念平的腿更软了。 他支支吾吾:“不……不了。” “你刚刚说我害羞是吗?”楚云生的记仇程度无人能及,就算已经欺负了周念平一顿,依旧耿耿于怀,“我害羞吗?” 周念平忙不迭地摇头:“不害羞不害羞!”他把脑袋埋进楚云生的颈窝,“我害羞。” 他服了软,这个坎儿总算是过去了,周念平暗自松了一口气,等电梯门开,发现他们来到了三楼。 “最后一天,得在大家面前刷个脸。”楚云生的解释非常合理,“住总统套房的事儿不能被发现。” 周念平点了点头,等到了餐厅门前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楚云生的手,在总统套房里住了两天,他都习惯和楚大学霸黏在一起了,现在乍一要分开,还挺难过的。楚云生察觉到了周念平的情绪,忍笑刮刮他的鼻梁:“舍不得我啊?” “嗯……哼。”刚被欺负过的周念平拉不下脸撒娇,不等楚云生回答,埋头冲进了餐厅。 然而他低估了同学们对吃饭的热情,明明已经提前了十分钟,餐厅里竟然没有空座位。 “过来。”楚云生也走进了客厅,见周念平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没好气地喊他,“干站着有什么用?” 当着大家的面,楚大学霸没拉他的手,却等着周念平回过神,才迈开腿往角落里走。 “没位置了呀。”他纳闷地嘀咕,“你要干什么?” “有位置。”楚云生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吭声了。 餐厅里的学生很快发现了他们两个的身影,毕竟一个是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一个是代表了B班反抗势力的二B联盟盟主,楚云生和周念平走到哪里都吸引着大部分人的注意,就算不是联盟的成员,此刻也紧张起来,生怕A班开始对B班采取某些不为人知的措施。 周念平如芒刺背,生怕自己走得没气势,连忙板起脸,把行李箱塞到了楚大学霸的手里。 楚云生:…… 楚云生:? “重。”周念平低头用脚尖画圈圈,“谁叫你把打印纸都塞进来的?” 楚云生叹了口气:“就知道使唤我。”然后将自己的行李箱换了个手,转而拖着他的箱子继续往前走。 哦豁,有面儿!周念平顿时雄赳赳气昂昂起来,走路都打飘。 可惜他没听见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完了,盟主被劫持了?” “……看着像啊,行李箱都被人家楚云生抢走了。” “真可怕,看这架势早饭也没得吃。” ……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广大学生误解的周念平嘚嘚瑟瑟地跟着楚云生走到墙角,发现桌子后面拐个歪竟然还有张小小的双人餐桌,之前被用于装饰的绿色植物遮挡,他都没看出来后面另有乾坤。 “想吃什么?”楚云生替周念平拉开椅子,“我喊服务生去做。” “青椒肉丝面。”他坐下来,半个脑袋扎进郁郁葱葱的绿叶子,偷偷摸|摸往外看,“早餐是自助餐啊,你还能点单?” “VIP服务。”楚云生把周念平薅回来,“除了面呢?” 他想想:“面就可以了。” 楚云生没再问,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青椒肉丝面就被端到了他们面前。周念平晃着腿,闻着诱人的香味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脚尖自然而然地抵在了楚大学霸的脚踝上。 楚云生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我发现你很喜欢这样。” “嗯?”塞了一嘴的面条,周念平根本没空分心体会楚云生话里的深意。 “你很喜欢用脚尖贴着我。”楚云生低头瞄了瞄他贴上来的脚,“为什么?” 为什么?周念平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喉结滚动,把面条咽了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这样,大概是本能的亲近,又或者说轻微的肢体接触更让人安心。 “算了,吃面吧。”见他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楚云生干脆不问了,拿起筷子搅了搅面条,从碗底扒拉出一个圆|滚滚的荷包蛋。 周念平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委屈巴拉地翻自己的面条,连鸡蛋清都没找到,瞬间丧气起来,趴在桌上用手指抠楚大学霸的指尖。 楚大学霸自然好脾气地把鸡蛋给他:“多吃点,说不定还能长高。” “肯定能!”周念平盯着碗里的鸡蛋看了半晌,用筷子把它分成两半,又还给了楚云生一半。 其实他没多想吃鸡蛋,就是在楚云生面前格外喜欢撒娇而已。想当初他跑货,有钱买鸡蛋也舍不得做荷包蛋,宁可兑水炒一盘基本上没有蛋花的青椒鸡蛋,也不会干煮。 一盘青椒炒鸡蛋能下饭,荷包蛋却填不饱肚子。 楚云生没有拒绝半个荷包蛋,而是认认真真地吃干净,再捏着筷子优雅地吃面。周念平也把鸡蛋吃了,然后托着腮帮子边吃边想事情,他吃饭速度很快,是以前跑货时遗留的习惯,时时刻刻都像在赶时间。不过他们的时间的确不充裕,等吃完下楼,宾馆大堂里聚集了不少学生,有几个班级的老师已经开始点名了。 “我先回A班。”楚云生帮周念平把行李箱拖到大堂内,“车上见。” “还不一定坐在一起呢。”他忧心忡忡地拽着楚大学霸的衣角,“如果不坐在一起,你上车要给我发消息。” “好。”楚云生答应了,最后揉了一把周念平的脑袋,转身汇入了人流。 周念平沉浸在短暂的分离中无法自拔,直到被侯天吉叫住,才恍然回神。 “哥们儿,我才听说你刚刚吃饭的时候被楚云生绑架了?”瘦猴悲痛地搂住他的肩,“我就知道A班那群人靠不住,各个满肚子坏水。” 周念平:??? “我帮你拿了三个包子,你将就一下。”侯天吉从怀里掏出来个塑料袋,“等回学校了,我帮你把楚云生揍得满地找牙!” “啊……等等!”虽然没弄明白瘦猴的意思,但周念平绝不舍得楚云生挨打,不等侯天吉转身,就把人扯回来,“不许去。” 瘦猴以为他害怕被A班的人报复,连忙解释:“你别担心,他们没胆子再来找你。” 不行啊,一定要找啊,那是他的男朋友。 周念平心急如焚,余光瞥见从电梯门内走出来的陈晨,灵光一现,猛地提高了嗓音:“你现在是我们二B联盟的一员,怎么能动不动就用拳头解决问题呢?” 陈晨果然被他们的争吵吸引了过来:“盟主,怎么了?” 周念平抢在侯天吉之前,干脆利落地解释:“侯天吉想打架。” 陈晨的眉毛微微一挑:“我不允许。” “侯天吉,咱们联盟刚建立,大部分学生对于是否加入还持观望的态度,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违反校规被通报批评,我们不但招收不到更多成员,现有的成员还可能因为你引发的恶性|事件退出。” 瘦猴显然没有想到打个架问题这么严重,登时傻了眼:“我就是……我就是想帮盟主……” “我很欣慰。”周念平截住侯天吉的话头,生怕他又说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猜想,“但是我必须要为整个联盟考虑,你明白吗?” 联盟就像一座高山,压得侯天吉喘不上来气,他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头:“盟主对不起,是我目光太短浅了。” 周念平将双手背在身后,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实际内心已经卧|槽成一片了。 这也太好骗了吧? 还是说他跟楚云生在一起久了,连扯谎的本事也跟着进步了? 不等周念平细想,老鱼头的声音从宾馆门口传了过来:“十三班的学生注意了,大家到门口集合。” 他连忙拖着行李箱,跟同班同学一起走到门口登记。 “我们班的大巴就在酒店外,登记过的同学可以上车了。”俞老师拿着花名册乐呵呵地点名,“大家上车以后记得再检查一遍随身物品,如果有遗漏,现在还可以回去找。” 周念平闻言,掏了掏口袋,摸|到手机和钥匙以后就安心了,不是他心大,而是对楚云生信任,有楚大学霸帮着收拾行李,他包里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不过班上的同学可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时不时有人慌慌张张地冲下车,想来是有东西忘在了房间里。 闹闹哄哄地折腾了快半个小时,大巴才启动,周念平坐在车上,心想怪不得要提前下楼,要不然按照大家丢三落四的状态,不是一个人赶不上,而是整个年级回不去家。不过到了车站,大家倒是没有乱,毕竟已经有了经验,等老师发完车票,都散落在候车大厅里等待检票。周念平拿到票,第一件事就是给楚云生发消息。 【他好像一条|狗】:我的座位。 【他好像一条|狗】:{图片} 【日今心】:不在一个车厢。 【他好像一条|狗】:。 一个小小的句话代表了周念平满心的失落,他抱着背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回|回都跟楚云生坐在一起的运气,却忍不住思考换位置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要换位置,想什么借口比较好呢? 周念平一直苦恼到了车上,继而发现座位旁边坐着的是老鱼头。 周念平:“……”机会! “俞老师!”他趁着同学们还没落座,悄悄拉住老鱼头,“我和楚云生还有些事请要商量。” 他把锅推给自家学霸男友:“和下周的月考有关,我能和他旁边的同学换个位置吗?” “行啊,没问题。”俞老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在他走之前,还特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复习提纲的事情了,你和楚云生做得很好,现在咱们班的学习氛围可浓厚了,再接再厉,老师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的。” “谢谢老师。”周念平被夸得害臊起来,拎着行李箱灰溜溜地跑到楚云生的车厢里东张西望。 “找谁呢?”还没等他找到楚云生,楚大学霸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自然而然地拎起行李箱,放在了架子上。 “楚云生,楚云生!”周念平头一回没有依靠楚云生,自己解决了问题,现在正处于过于激动的状态,跟在楚大学霸的屁|股后头找到座位坐下来,“我换了位置。” 楚云生斜眼看他傻乐,欲言又止。 周念平还在那儿兴奋:“这节车厢里好像没几个我们学校的学生。” “嗯,大家都在后几节车厢。”楚云生最后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顺着他的话说,“累吗?你今天醒得挺早,困得话就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周念平本来不困,但是听了楚大学霸的话,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一层水汽,于是他不再硬撑,把脑袋靠在楚云生肩头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道楚云生在干什么,一直在轻轻敲着键盘,大概又在忙股票吧? 这时候周念平又莫名其妙地不担心楚云生会赔钱了,那可是楚云生啊……怎么可能出错呢? 而坐在一旁的楚云生等周念平的呼吸平稳以后才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估计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个傻了吧唧地觉得调换位置的事好解决了。楚云生用手指摩挲着周念平的下巴,想到原来坐在自己身边的班主任,苦笑着摇了摇头。 A班的班主任可不像老鱼头那么好糊弄,也是年级里少数几个不赞成二B联盟成立的老师之一,作为A班的班主任,她最关心的是成绩,每一届的A班学生都代表着学校,不论是各类比赛还是最后的高考成绩,A班只能进步,不能退步,如果因为这个所谓的联盟导致手里的学生成绩下降,就算董校长不说,A班的所有任课老师也会强制进行干涉。 所以楚云生为了安抚班主任那颗紧张的心,报名多参加了两个含金量很高的比赛。 而这一切周念平都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抱着楚云生做美梦就好了。 楚云生收敛心神,把周念平的脑袋往颈窝里按了按,察觉到他不满的轻哼,满心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在楚云生看来,周念平哪里像是重生过的人,他一点优势都没有,可能是上辈子光跑货了,既不知道怎么赚|钱,也不知道投资,跟没重生过一样。 像张白纸,楚云生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不把周念平看紧一点,他能活生生把自己作死。 68.CP67(二合一) 周念平对于楚云生的顾虑一概不知, 他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楚云生,只是这个楚云生似乎已经二十六七岁了,穿得西装革履,鼻梁上还煞有介事地架了副细边框的眼睛,瞧着特别禁欲。 梦里的楚云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时而擦擦桌子,时而走到厨房里做饭。 不得了, 未来的楚大学霸都会做饭了。 周念平美滋滋地注视着男朋友在房间里忙碌, 在梦里他们应该已经同|居, 住的房子看上去像是平层公寓,客厅里有落地窗。 楚云生好像一直都在和他说话, 周念平听不清, 但慢慢的,他发现楚云生并不开心, 眼角眉梢弥漫着浓浓的疲倦,就在周念平纳闷之际, 楚云生向他走来, 他这才意识到梦里的自己一直躺在床上。 梦里不知今夕何夕,落地窗外照进来昏暗的天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周念平觉得楚云生的发梢在微光的照耀下多出了几缕银丝, 他的心脏猛地抽紧, 难言的苦闷瞬间压将下来。他早已忘了自己身处梦境,拼命伸手试图触碰到梦中的爱人。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周念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云生靠近,然后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和少年时期一样温柔地磨蹭,继而冰凉的湿意从颈侧蔓延开来。 “楚云生!”周念平惊呼着睁开了双眼,撞进楚大学霸关切的目光,鼻子不争气地酸了,他扑过去揪楚云生的发梢,“楚云生,我梦见……梦见……你了。” 楚云生哭笑不得地抓|住周念平乱动的手,拉到唇边亲吻:“梦见我就哭了?” “啊?”他傻傻地伸手揉了揉眼睛,果然摸|到一片湿意。 楚云生见状,叹了口气,将周念平按进怀里:“不管你梦见了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就是因为你在,我才难过啊…… 他想到梦里颓丧的楚大学霸,眼眶又热了,楚云生该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周念平想不到到底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对方才会露出那般绝望的神情,甚至还哭了。 “别想了,梦都是反的。” 眼前的光暗下来,原是楚云生用掌心覆盖住了他的眼睛:“乖,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站了,你要是把眼睛哭肿了,人家又要误会我。” 想到联盟里爱脑补的成员,周念平终于破涕为笑,他把脑袋靠在楚云生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不过聊天永远没有肢体接触来得心安,周念平没说几句,就把楚大学霸的手拉过来把|玩。 楚云生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周念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抓着特别舒服。 “饿不饿?”楚云生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 指尖带起一簇小小的电流,周念平瞬间撒开了楚大学霸的手指,轻咳着去望窗外的风景:“你可别像来的时候那样,买一堆周黑鸭。” “好,不买。”楚云生好笑地捏他通红的耳|垂,最后买了两份正常的盒饭。 周念平松了一口气,趴在小桌板上吃饭。 “到站以后我们是直接回家吗?”他塞了一嘴的饭,含含糊糊地征求楚云生的意见,“如果你要回家的话,我陪你回去。” 楚云生想了想,摇头:“不用,我跟你回去就行,换洗的衣服行李箱里都有。” 周念平满意地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到站先回楚云生的家,再回叔叔阿姨的家太麻烦,他现在只想回家倒在熟悉的床上抱着楚云生好好睡一觉。 后半程旅途无比轻松,到站以后,校车早已等候在车站前,当所有的学生都坐车回到学校,高二年级的秋游终于落下了帷幕。 虽然全程基本没拎行李箱,周念平还是累瘫在楚云生怀里,他也不管有没有同学看见,直接拉着男朋友打车回家。他俩坐在后排,周念平整个上半身都栽在楚大学霸的腿上,一边哼唧,一边扯垂在眼前的衣摆。 “干嘛啊?”楚云生揉揉他的头发,“多久没剪头发了?有点长。” “长就长呗……”周念平不以为然。 “咦,念平,你头发后面好像有一点卷。”又过了几分钟,楚大学霸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诧异地扒|开他的衣领。 周念平被摸得有点痒,忍不住扭了扭|腰:“是有一点点,头发长长了才能看出来。” “可爱。”楚云生用手指绕住他的发尾,轻轻地拉扯。 作为一个未来要在“上面”的人,他一点也不想被夸可爱,就算困得要死也挣扎着爬起来扯楚大学霸的腮帮子:“这叫帅!” “好好好,帅。”楚云生把周念平的爪子握在掌心里,“到家还要十来分钟,再睡会?” 觉得自己宇宙无敌第一帅的周念平撇了撇嘴,勉为其难地倒回去继续闭目养神。其实他现在的姿势有点过于亲密,但人家楚云生不觉得有什么,周念平就心安理得地趴着。出租车走走停停,还真把他晃困了,等车停下来,他迷迷糊糊地下车,抱着背包站在小区门前左摇右晃,稍一不留神就有就地卧倒的嫌疑。 刚把行李箱从背后箱里搬出来的楚云生回头瞄了一眼,吓得眼皮子直跳,冲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你……你也在啊?”周念平意识混乱,眯着眼睛看清楚大学霸的脸,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话,然后眼睛一闭,毫无防备地栽进楚云生的怀里。 左右手各一个行李箱的楚云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把他抱住,然后找了个花圃将行李藏进去,继而换抱为背,一步一步慢慢向居民楼走去。老式的小区车库和住宅楼分立在两侧,时不时有野猫从车库边蹿出来,警惕着盯着缓步走来的少年,见他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又像是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角落里。 “楚云生……” “我在。”楚云生额头沁出了汗水,语气倒还算平静。 “不给你撸。” 楚云生:…… 楚云生:? 周念平做着乱七八糟的梦,一边呓语,一边蹬腿,平白又给楚大学霸添了一堆麻烦,身姿挺拔的少年在楼道的阴影里笑得很含糊。 楚云生轻声感慨:“上辈子我都没来得及背背你……” “原来你这么轻。” * 周念平醒的时候,入眼是一片温暖的橙黄色灯光,他恍惚地翻了个身,把身上的被子夹在腿|间,然后慢慢看清了光源——是他卧室里的床头灯。 意识回笼,他好像下车的时候睡着了,直接挂在了楚云生的怀里。 周念平腾地起身,脚尖提到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他吓了一跳,把被子扒拉开,发现自己的脚丫怼在楚大学霸的脸颊上。 周念平:“……”完了。 不过楚云生也睡着了,并没有因为他的脚惊醒。周念平暗自松了一口气,悄咪|咪地挪动着身体,他已经意识到楚云生是担心影响到自己睡觉,才直接躺在床尾的。 “喂。”周念平踢开被子,手脚并用爬过去,抬起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楚大学霸的薄唇,指尖刚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心里就滚过一阵战栗。 意外的柔软,好像和吻他的时候不太一样。 微风吹拂着窗帘,天色昏沉,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倔强地挂在天边,不过很快也碾灭在无边的夜色里,周念平打了个寒颤,把踢开的被子拎回来,盖在楚云生的身上。 周念平很少有机会看见毫无防备的楚云生,他的男朋友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完美的,完美到不真实的地步,只有睡着了才会透露出细碎的柔软。周念平忍不住贴过去,想要亲一亲楚云生的嘴角,结果腿缠在被子里,俯身的过程中没控制住平衡,直接实打实地栽进了楚大学霸的怀里。 楚云生闷|哼一声睁开双眼:“念平?” 他把脑袋拱进楚云生的颈窝装鸵鸟。 “念平,别装了。”刚睡醒的楚大学霸嗓音沙哑,搂着他的腰翻了个身,“我听见你牙齿打颤的声音了。” 周念平怂了吧唧地把脸颊从楚云生的颈侧挪开一点:“你别生气。” “生什么气?”楚云生伸手把额前的碎发剥开,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半张脸被床头灯映出了分明的棱角。 他听见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嗯?”没得到回答,楚云生伸手把周念平揽到怀里。 他吭哧吭哧地爬起来,对了对手指:“我把你吵醒了,你没有起床气吗?” 回答周念平的是楚云生低沉的笑声。 他鼓起勇气,抬眼瞄了一眼:“住总统套房的时候我把你吵醒了,你就欺负我。” 周念平还记得早上被楚大学霸撸的丢脸事,现在当然慌张。 “唉。”楚云生闻言,竟没有生气,而是忍笑按着他的后颈,把人按过来亲了亲,“气什么?反正是你,怎么都忍了。” 柔软的唇|瓣刚一触碰到,就蹿起了滚烫的火星,周念平猛地攥|住楚云生的手腕,整个人软倒下来,楚云生顺势压上去,用唇|舌描摹他的嘴唇,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床上滚了一圈,都有点呼吸不稳,就在周念平伸手掀开楚大学霸的衣服,掌心按在硬|邦|邦的腹肌上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瞬间缩进被子,团成一个小团滚到了床里侧,特别欲盖弥彰地拿屁|股对着楚云生。 “念平醒了吗?”阿姨在门外喊他们吃饭,“快起床。” 楚云生代替周念平答应了一声,凑到被子前拍了拍:“不饿啊?” 他当然饿啊,可是饿也掩盖不了他刚刚主动去摸楚云生的事实。周念平蜷起来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奇异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红晕漫上脸颊,他用被子彻底将脸蒙住,不论楚大学霸说什么就是不动,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势。 楚云生只好将周念平硬生生地从被子里扒出来,抱在怀里亲了口:“害羞啊?” “没有!”周念平的脸涨得通红,想不通明明早上自己在嘴上还占着上风,怎么一回家就被吃得死死的? 楚云生低头,贴近他的脸,饶有兴致地沉默了几分钟:“真的?” 含笑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揶揄,周念平再也忍受不了,他推开楚大学霸,踉踉跄跄地扑到床下,连拖鞋都没穿,直接溜到了房间外。 餐桌上摆满了刚做好的饭餐,阿姨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见了周念平,免不了责备几句:“怎么搞得那么累?还是人家楚云生把你背上楼的。” “背完又下去拿行李,手都搬红了。” 他匆匆忙忙找了双拖鞋穿上,闻言怔怔地仰起头,刚巧碰见楚云生从卧室里走出来,对方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提醒着周念平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是害羞很快被感动取代,他溜达过去把楚云生拉到桌边,讨好地说:“我帮你盛饭好不好?” 这话又被阿姨听见了:“哟,现在知道贿赂人家了?” “楚云生我跟你说,就他这样的,你以后别帮他复习。”阿姨笑得合不拢嘴,“不刺|激他一下,他都不懂得珍惜。” 本来一句平平常常的玩笑话,进了周念平的耳朵意思就不一样了,他是不懂得珍惜,重生前错过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就算那时隐约听到了一句“恶心”,也是可以当面质问的呀,万一另有隐情怎么办?可他就为此和楚云生分道扬镳,一辈子直到死才见到一面。 “不对,我们念平懂得珍惜。”楚云生在阿姨转身的时候,悄悄将鼻尖贴在他的脸颊边,“对不对?” 周念平别扭地推开楚大学霸的脑袋:“还用你说?” 吃晚饭之前,叔叔打电话回来说工作有点忙,赶不回来了,所以只有他们三个面对一整桌的饭菜,周念平坐在楚云生身边,时不时给阿姨夹菜,说些出去玩的见闻,没提少儿不宜那部分内容,就说临市的游乐场很好玩。 阿姨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神情纠结起来。 “阿姨?”周念平心里咯噔一声,“出什么事儿了吗?” “念平,有件事叔叔阿姨想和你商量一下。”阿姨犹豫着放下碗筷,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下定决心开口。 原来一周前,叔叔阿姨接到以前老同学的电话,说是想合作在临市投资做生意,前景非常好,但是需要叔叔阿姨亲自打理公司。 “叔叔的意思是让你转学。”阿姨苦笑了一声,“阿姨知道你的成绩刚有起色,现在转学很容易脱节,但……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们实在不放心。” 巨大的信息量让周念平一时间有些恍惚,倒是楚云生先他一步开口。 “阿姨,你们要做什么方面的投资?”楚大学霸放下了碗筷,皱了皱眉,“我母亲也在临市有些投资项目,不知道和你们想要投资的是不是一个类型?” 做生意的事不是秘密,阿姨爽快地告诉了楚云生。 “这样啊……”楚云生听完,略一思索,在餐桌下握住了周念平颤抖的手,“阿姨,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和叔叔能不能同意。” “什么想法?”阿姨对楚云生很有好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刚分班就转学不太好。”楚云生看了看周念平,“毕竟很快就要小高考了,念平如果这个时候转学,很可能因为跟不上临市的学习进度,从而影响到成绩。” “小高考的成绩很重要,关乎到能否拿到四个A,给高考成绩加分。” 阿姨越听,神情越是凝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实我的父母刚离异。”楚云生见时机差不多,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我母亲常年不在国内,只给我留下一栋房子,如果你们放心,我可以接周念平过去一起住。” “这……”阿姨诧异地张了张嘴,“的确是个好办法,你让我再想想。” 他俩毕竟是未成年,阿姨一时间不敢答应情有可原。 听到现在的周念平终于回过神,他反握住楚云生的手,用力捏了捏。刚刚晃神的时候他想过了,叔叔阿姨一直待在小城市,一方面是因为生意没有起色,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他上学。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楚云生也没有反对,说明这项投资风险很小,所以周念平更不能拖累养育了自己多年的叔叔阿姨。 “阿姨,我觉得楚云生说得对。”周念平定了定神,慢慢开口,“下周我就要月考了,再过半个学期我还要参加小高考,如果这个时候转学,我根本无法适应,还不如让我待在这里把学上完。” 他舒了口气:“我之前就在楚云生家里住过,你不用担心。” “是啊。”楚云生接过话茬,把自家小区的安保系统夸了一遍,临了添了句,“不过可能要麻烦念平来烧饭,我不太会这些。” 阿姨原先还在为难就这么住进去太麻烦人家,听见楚云生这么说,眉头松了不少:“烧饭的事儿你交给周念平吧,平时叔叔不在家,他经常帮我打下手。”言罢,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和叔叔早点走?” 周念平连忙摆手:“没有,怎么会呢!” 阿姨也就是开开玩笑,见他吓到,打趣道:“怎么不会?我和叔叔去了临市,就没人看着你学习了。” “这不是有楚云生呢吗?”周念平闻言,只能把楚大学霸推出来挡枪,“有他在,我哪儿敢不好好学习啊?” 话音刚落,阿姨和楚云生都笑开了。 于是周念平和楚云生住的事算是定下来了,晚些时候叔叔听说了楚大学霸的提议,倒没有像阿姨顾虑那么多,只强硬地表示一定要给房租,否则不住,楚云生只能勉强按照最低|价先收了两个月房租的定金,并表示别的钱真的不能收。 叔叔乐呵呵地揉着周念平的脑袋:“挺好的,十七岁了,男子汉就要出去历练历练!” “还小呢。”阿姨不满地瞪了叔叔一眼,显然舍不得他,“念平,阿姨每周末都会回来看你的。” 周念平乖乖地点头,在长辈面前乖得不行:“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剩下的事情就是叔叔阿姨要讨论的了,比如现在的房子怎么租出去,比如尽快在临市找到新住处……总之一家人的生活遇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转折点,分离的苦楚掩盖不了激动的心绪。 周念平洗漱完,坐在床边晃腿,望着屋里熟悉的一切,说不怀念肯定是假的,毕竟这是他生活过的地方,连墙上斑驳的白漆都记录着成长的点点滴滴。 “下午睡太多,现在不困了?”楚云生推开卧室的门,见他一脸茫然,就把湿毛巾扔了过去,“明天周末,我帮你搬家吧。” “嗯。”周念平接过毛巾,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着伸手要楚云生抱。 楚云生揉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不想和我同|居?” 是“同|居”不是“合住”,周念平的脸红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听叔叔阿姨的语气,临市的投资生意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我……我听我妈说过,的确挺有前景的。”楚云生顿了顿,“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再发封邮件问问。” 有楚云生|母亲这一层保障,周念平自然不会拒绝,他勾着楚大学霸的脖子荡了两下,双|腿一蹬,缠在楚云生腰间,整个人贴了过去:“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你还真打算给我做饭?”楚云生笑弯了眼睛,手掌托着他的屁|股,走到床边坐下来,“行了别担心了,我没不挑食。” 周念平心里有个小算盘,正在噼里啪啦地响:“那我明天定个食谱,每周给你换!” 他别的不行,做饭却还算拿手,起码比楚云生这种只会炸锅的好。周念平的脚尖勾了勾,碰到被角,试图将自己裹进去,但很显然楚大学霸比他的记性好多了。 “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楚云生咬住周念平的耳|垂,“不许反悔。” 周念平:“……”啊啊啊,要撸啦! 69.CP68(一章半) 其实他还是有一点小激动的, 毕竟……毕竟那是他的男朋友。 楚云生好笑地看着周念平钻进被子又钻出来,涨红了脸强装淡定。 他闭着眼睛摸索:“来吧!”结果直接摸|到了楚大学霸的腹肌。 周念平:…… 周念平心虚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意外意外。” 楚云生耐心地点了点头:“再来。” 他就把手再一次伸了过去, 这回伸出去的方向稍微对些,起码摸起来是软的。周念平心里一荡,忍不住睁开双眼,继而失落地发现自己正捏着楚云生的大|腿,他不甘心地动了动手指, 还想再摸,结果楚大学霸终于耐不住主动攥|住了他的手腕。 周念平:! “别怕。”楚云生叹了口气, 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嗓音含糊又热烈, “我又不会吃了你。” 周念平闻言,连忙声厉内荏地反驳:“是我……是我吃你。” 话音刚落, 他的爪子就被楚云生牢牢按到了胯间, 周念平浑身一个哆嗦,描述不出来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只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耳畔全是楚云生沙哑的喘息, 别的一概听不见, 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微不可为。 全世界只有一个楚云生陪在他身边。 周念平自始至终都没自己揉两下,全是楚大学霸带着他撸,他浑浑噩噩地贴在楚云生怀里, 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双|腿不受控制地缠在楚大学霸的腰间, 好像也硬了,可惜周念平完全忘了自己是如何缴械投降的,撸到最后,好像永远都是楚云生在动,他爽完,两眼一黑,直接睡着了。 昏暗的卧室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黑暗中传来楚云生无奈的叹息:“就这样还要吃我?” “你呀……”楚大学霸捏了捏周念平柔软的脸颊,“瞎嘚瑟。” 睡熟的周念平餍足地啧了啧嘴,翻了个身,自然而然地蜷缩起来,直接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贴在了楚云生的怀里。 梦里他在上面,压着楚大学霸,不论对方如何可怜地求饶都不松手,好好地展现了一回“雄风”。 * 周末天气晴朗,周念平一宿好眠,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清气爽,被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得浑身提不起劲儿,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忽然意识到楚云生不在床上,继而想起混乱的夜晚,脚一个哆嗦,控制不住地脸红起来。 卧室门外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楚云生在洗漱。 叔叔阿姨也是要出门的模样,他听见了房门开合的声音,紧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后脚步声淹没在几声犬吠里。 “早。”楚云生推开卧室的门,笑吟吟地望着周念平,“睡得好吗?”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他硬是听出了挑逗的意味,立刻扯着被子把自己裹进去,难为情地嘀咕:“你……你欺负人。” 楚云生听了这话,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我怎么欺负你了?” “明明说好了是我帮你撸。”周念平在被子底下憋屈地嚎叫,“你怎么也上手了?”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床边,楚大学霸一把将他从床上薅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不会?到头来还要我教。” 说他什么都行,但是说他不会撸不行,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周念平瞬间从床上跳起来,手臂一勾,搂住楚云生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楚云生无奈地举起双手:“你会,你会还不成吗?”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松手的刹那被楚大学霸按在床上,屁|股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打。 楚云生说:“得了便宜就买乖,也不知道昨晚是谁爽得话都说不全,就知道喊我的名字。” 周念平被说得害臊起来,捂着耳朵求饶:“别说了。” “还闹不闹?” 他忙不迭地摇头,终于意识到自己斗不过楚大学霸:“不闹了。” “要是再闹呢?”楚云生却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周念平,“你这个人太不长记性,给点阳光就灿烂,我可不能随随便便饶了你。” 周念平还真就是这样的性格,给点阳光就灿烂,稍微占点先机,绝对嘚瑟得谁看他都觉得欠揍。 想到马上要搬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念平给自己掰扯了一个勉强能保住面子的理由,然后秒怂:“再闹,我就躺平任撸!” 大概是这个“毒誓”太搞笑,周念平话音刚落,楚云生就撤了压在他身上的力气,揉着眉心笑:“行啊,我记住了,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好不容易逃脱魔掌的周念平哪里顾得上未来可能面临的“惨状”,他稍一恢复精神,立刻抱住楚大学霸的腰:“不反悔,肯定不反悔。” “认错态度挺好啊。”楚云生斜眼觑周念平。 周念平连忙挺起胸脯:“绝对好,请学霸放心。” “胡说八道……”楚云生被他逗得直乐。 不过乐完,楚云生还有正事要做。 “叔叔阿姨开车去临市了。”楚大学霸把周念平从床上拉起来,顺手叠了被子,“估计很晚才会回来,咱俩先把能搬的东西搬走,我仔细想了一下,也就是些衣服和书比较重,别的都不用带,我家里全有。” 搬家的事□□不宜迟,周念平坐在床边晃脚丫子,看楚云生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碌,时不时翻出点他小时候的黑历史,比如画到一半的儿童画,又比如撘得歪歪扭扭的积木。楚大学霸细心地将它们都归拢到一个特定的收纳箱里,然后等着周念平把衣服从衣柜里搬出来。 “你小时候真可爱。”楚云生在顺东西的间隙发现了一本相册,“看起来很乖。” 话是好话,但周念平听起来就是楚大学霸嫌弃现在的他不乖,于是忍不住把相册抢到手里看了看:“唔……这还是我刚被叔叔阿姨接回家的时候拍的。” 周念平蹙眉回忆:“你别看我照相的时候乖,私下里谁都不敢惹我。” “好多亲戚都觉得我是扫把星。”他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照片上的自己,“说我爸妈是被我克死的,所以那时候我见谁都觉得人家讨厌我。” “就是个熊孩子。”周念平洒脱地笑起来,“也只有你看着照片会觉得我乖了。” 照片上的小男孩虽然乖巧地站在大人身边,眉宇间却涌动着不符合年龄的执拗,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站在相机面前。 楚云生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在周念平停下前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直到他说完,才伸手将人拉到怀里:“我们周念平小朋友才不是扫把星。” 楚云生亲他微红的耳朵:“你是我的克星。” 不得了,周念平听了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感慨楚云生说情话的水平又上了一个档次,等到了毕业,说不定能直接进化成土味情话小王子。 当然,就算楚大学霸真的成为了土味情话小王子,也是周念平一个人的王子。 他美滋滋地想了一圈,蹲在床边整理衣服。其实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平时在学校穿校服,放假的时候也就那么几件来回换洗,周念平对穿衣没有特殊的要求,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心大起来,根本不在乎外表,更何况他底子好,耐折腾。 倒是楚云生皱了皱眉:“马上降温了,你怎么没几件厚衣服?” 多亏楚大学霸提醒,周念平才想起来把压箱底的羽绒服扒拉出来。 楚云生:…… 楚云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从夏天直接过度到冬天?” 好像的确不太对。 可周念平秋天穿得最多的就是校服,天冷了就往里面塞衣服,塞到不能再塞的时候就可以换上羽绒服了。他天生怕冷,羽绒服上身的时间要比别人早小半个月,所以对他而言,秋天不过是个过度。 “来不及买新的就先穿我的吧。”楚云生把收纳箱抱起来,“等月考完,我陪你去买。” 说完又道:“我喊了辆小货车,估计一趟就能把你的东西都搬到我家,你再检查检查,我们争取不落东西。” 周念平连忙依言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与他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被搬空,剩下的不过是家的框架,周念平在房间的角落里驻足,发现小时候无意间画在墙上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具体写了什么早已分辨不清,但他仍旧伸出手,眷恋地抚摸时光的痕迹。 没有人比他更清晰地认识到如今的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货车很快就来到了楼下,楚云生和周念平两个人来回搬了两趟,把四个大大的收纳箱搬上了货车,而他俩也随着货物一起坐在后面,扶着箱子相视而笑。 “敞篷跑车。”周念平乐呵呵地趴在货车边开玩笑,边说,边被颠得左摇右晃。 楚云生生怕他被震倒,用脚抵着收纳箱的同时,还要分神去扶他的手臂:“别闹。” 周念平眨了眨眼睛,乖顺地坐在楚大学霸身旁,悄悄摸了摸对方紧绷的手臂,立时有些羞愧,明明是帮他搬家,他却根本没费什么精力,连顺东西都是楚云生在一旁帮忙。 “楚云生。”周念平贴过去,手指尖绕着楚大学霸的手背打转。 楚云生果断瞪他一眼,冷笑:“就算你撒娇,今晚也要复习。” 周念平:…… 周念平:“……”喂,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等等,晚上要复习? 巨大的信息量直接让周念平的大脑强行死机,他捂着头叫苦不迭:“今天搬家好累,就不能不复习吗?” “不能。”楚云生在学习的事情上一丝不苟,“昨天背的东西今天一定要巩固。” 周念平知道楚云生说得有理,但他懒散惯了,一听晚上要学习瞬间蔫吧,耷|拉着脑袋靠在楚大学霸身边,一直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新住处才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楚云生非要周念平和自己睡在一个房间里。 作为一个“寄宿者”,他本来无所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更无所谓房间大小,但楚大学霸明显另有所图,所以周念平忍不住要反抗。 他指着别墅二楼的长廊:“那么多房间,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挤在一起?” “那些都没打理。”楚云生抱着胳膊靠在房间门口,扯谎扯得明目张胆,“还闹鬼,反正你不许住。” 周念平:…… “你明知道我害怕,还吓唬我?”他震惊了,“楚云生,你……你是不是想分手!” 楚云生随着周念平的话猛地俯身,凑近他的脸:“我想不想放你走,你感觉不到吗?” 周念平:…… 周念平:说不过,说不过。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眼见讲不通道理,就开始撒娇:“楚云生,你就让我随便住一间嘛。” 楚云生的眉眼不由自主地温和了几分,但说出口的话依旧打击着周念平脆弱的自尊心:“撒娇也没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 他气结:“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楚云生:? “只有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才喜欢把男朋友关在小黑屋里!”周念平气得口无遮拦,“你……你过分!” 眼皮子跳了跳,楚云生无端被周念平指责出几分心虚,可惜这点可怜的心虚很快随风飘散。楚大学霸仍旧像个魔鬼,抢着将他的行李搬进了自己的卧室。 其实楚云生的卧室很大,书桌完全足够放下两张椅子,床也是Kingsize,即使是两个手长脚长的少年,也完全不嫌拥挤。 可周念平心里慌啊,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上面那个,但纵观他和楚云生的“抗争史”,没有一次能强占上风,平时自欺欺人也就算了,周念平心里还是清楚的,倘若楚云生真的要做什么,自己十有八|九无法反抗。 无法反抗就无法反抗吧,反正是自个儿的男朋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现在的周念平要面子,如果说楚云生偷偷摸|摸将他的行李搬到了卧室里,他还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顺势住下,然而今天楚云生可是当着他的面直接将收纳箱放在了卧室的地上。 这代表什么呢? 这代表周念平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下面”的那一个。 也不知道周念平是怎么想的,总之他被自己的臆想荼毒了,死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状况之外,而他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已经成了楚云生的囊中之物。 怪丢人的。 不过人家楚云生可没想这么多,说白了就是想和周念平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有什么比同床共枕更能发展感情的事情了呢?答案自然是“没有”。既然没有,楚大学霸当然要抓|住一切时间,势必在同|居期间将别扭的周念平彻底拿下。 两人各怀心思,在卧室门前据理力争,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他俩却吵得津津有味,一直吵到行李在不知不觉间进了卧室的门,又被打开拿出了整理好的衣服,最后当周念平的衣服和楚大学霸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并排挂在衣柜里,他们才中场休息。 “我有点饿。”周念平委屈巴拉地捂着肚子,“我想吃饭。” 楚云生面上的咄咄逼人一扫而空,将他抱在怀里快步下楼:“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周念平:…… 周念平:“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外卖?” “我不会做。”楚云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我只会吃。” 也对,楚云生哪有动手的机会? 周念平抢过楚大学霸的手机,把O团界面关掉,然后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走到冰箱边用力一拉,除了似曾相识的酒瓶子以外,他们上次去超市买的东西也留在冷冻室里。 “媳妇,我跟你说,下周的月考真的挺重要的。”楚云生在思考考试的档口,他正想着如何利用剩下的食材填饱两个人的肚子。 “你一定要好好考。”楚云生还在锲而不舍地叮嘱他,“考好了绝对不亏。” 70.CP69(二合一) “那考不好呢?”他把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总不见得一次月考考不好我就完了吧?” 周念平抱着打趣的心问, 楚云生却认认真真地回答:“当然重要, 这次你考得好, 我就能把你作为模联的后勤人员引荐给董校长,这样你就能履行和我一起去帝都的承诺了。” 正在洗碗的周念平手里一个打滑,差点把碗扔出去,他怂怂地问:“你知道了?” “嗯。”楚云生从茶几边翻出一块巧克力, 忙不迭地塞到嘴里,看上去饿狠了, “我还不知道你吗?想陪我去又不愿意花叔叔阿姨的钱。” 被戳穿的周念平有些泄气,他知道自己和楚云生的家境不同, 起点也不一样, 就拿楚大学霸正在炒的那些股票来说,都不知道翻了几个翻了, 完全不用父母接济就能过得很好。 可他呢? 周念平叹了口气,发觉自己重生以来一点优势都没有,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头一回重视起赚|钱的问题, 并且开始思索如何用之前跑货得到的经验来改善现在的生活。任何经历都不可能是毫无用处的,只是他还没有搞清楚如何使用罢了。 想到这一点的周念平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纷乱的思绪里时不时蹦出几个有趣的点子。 “念平。” “念平, 我要饿死了……” 楚云生哀怨的声音将他拖回现实,周念平把冻肉拿出来解冻, 冰箱里只剩一小块肉了, 也不算特别新鲜, 所以他不打算煮汤或是白灼,而是找到了娃娃菜准备红烧。 “楚云生,帮我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西红柿。”他忙得空不下手,只能拜托楚大学霸翻冰箱。 楚云生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冰箱边将头埋进去找了半天:“没有。” “没有啊……”周念平为难地摇了摇头。 “我去买吧,小区门口有家二十四小时开门的便利店。” “太迟了,要不明天吧?” “没事儿,五分钟的事儿,你在家里等我。”楚云生说走就走,走之前在周念平脸上亲了一口,“虽然我饿得很想把你吃了,但是为了爱我义不容辞。” 手里拿着锅的周念平耳根发热,想要踹楚大学霸一脚,却因为锅里的水即将沸腾根本挪不开脚,只能气急败坏地看着那人潇潇洒洒地出门,然后盯着锅里的水叹气。 周念平算是看透了,楚云生在他面前一点学霸的架子都没有,就爱插科打诨,胡搅蛮缠,成天缠在他身边,跟人前那个完美的楚大学霸一点都不像。 但是周念平又觉得这样很好,毕竟楚云生只在他面前露出真实的一面,就算有点烦也是真情流露吧?周念平不知不觉在心里给楚云生找借口,刚找完,楚大学霸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大购物袋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 “媳妇我跟你说,便利店里什么都有,我看着买了一些,你随便用!” 周念平闻言,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蹲下来扒拉开购物袋,果然在里面看见了一打又一打的蔬菜。 周念平:…… 周念平:??? “楚云生,我们只有两个人。”他崩溃地仰起头,看着某学霸无辜的神情|欲哭无泪,“你一天能吃十二个土豆吗?” 楚云生眼神游离:“反正土豆也不容易坏……” “可是别的容易坏啊!”周念平哭丧着脸把购物袋里的菜往冰箱里塞,“咱俩吃不完肯定会坏的。” “那……叫岳群和林郎来吃饭?” 周念平狠狠地瞪了楚云生一眼,站起来去看锅里的肉。楚云生自知做了错事,小心翼翼地贴在他身后,盯着锅里的红烧肉咽口水,周念平心里有气,故意用筷子夹了一块递过去,也不提醒烫,结果楚云生还真的张嘴要咬。 “唉,你这个人……”周念平到底还是不忍心,拿筷子的手往后一缩,“不知道烫啊?” 一口扑空的楚云生愣愣地“啊”了一声,显然还没回味过来。 但是楚大学霸的满脸茫然逗笑了周念平,他无奈地把肉再次递过去:“小心烫。” 楚云生这才乖乖地吹了吹,垂下眼帘把肉咬进嘴里,眼窝下一小片阴影怎么看怎么好看,撩得周念平心里发|痒,干脆转身把抽油烟机关掉,然后将肉盛到了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 “锅里的饭我蒸得有点晚,估计还要等十分钟。”周念平让楚云生把肉端到客厅里,“我还要炒几个菜,你饿了就先吃肉。” 在做饭这个领域上,楚云生无条件服从周念平的安排,不是楚云生不想帮忙,而是真的不会,硬要帮忙就是添乱,到时候把他惹急了,两个人都没饭吃。有了楚云生买来的一大购物袋的菜,周念平能做的菜式就多了,他把丝瓜洗净切段,又打了四个鸡蛋备用,准备炒一道素菜。本来两个人吃饭一荤一素足矣,但现在冰箱里的菜吃不掉就是浪费,他也只能多做一道奢侈一下。 好在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无妨。周念平把丝瓜炒鸡蛋做好,又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卷心菜和西红柿,将卷心菜切丝,西红柿切块,直接爆炒,便成了一道酸甜可口的菜肴。 他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那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楚云生正趴在桌子上发消息,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在象牙书斋的群里肆无忌惮地秀恩爱。 象牙书斋里的六七个群成员里大半都是周念平见过的人,剩下的两个也是楚云生知根知底的朋友,所以老早就知道他俩的恋爱关系,但也正是因为熟悉,此刻只能含泪吃成吨的狗粮。 【日今心】:周念平做的饭·jpg 【日今心】:都给我夸。 【林平之】:…… 【岳不群】:…… 【神经病】:…… 群里在线的成员不约而同用六个点表达内心的卧|槽,楚云生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虐|狗,乐此不疲地炫耀。 【日今心】:有媳妇就是好。 【林平之】:楚大学霸,我觉得大嫂听见你叫他媳妇不会高兴的。 【岳不群】:所以他趁着周念平不在才在群里撒欢。 【日今心】::)他还在做饭呢。 【林平之】:果然如此…… 【岳不群】:果然如此+1 【神经病】:果然如此+2 【林平之】:只能吃外卖的我太难过了。 【林平之】:算了,有旺仔牛奶照样快乐。 【林平之】:吨吨吨·jpg “你怎么不吃?”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周念平纳闷地瞄了一眼抱着手机的楚大学霸,“饿坏了吧?” 楚云生淡定地关掉聊天界面,将手机坦坦荡荡地放在桌边,拿起筷子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我要等你一起吃。” 周念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他没有深究,也是饿得受不了的缘故,当即坐下来和楚云生好好地吃了一顿,而象牙书斋里那些他看到绝对会气死的消息早就被林郎和岳群的聊天记录刷了过去,等周念平想起来看手机的时候,直接被99+的聊天记录吓退,一点翻看的意思都没有。 吃饭完,又把碗筷都放进洗碗机,周念平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楚云生已经把复习资料整理好,放在书桌上等他去看了。 周念平蔫蔫地走进卧室:“好累。” “累也要看。”楚云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人按在怀里,顺手拿过毛巾帮着周念平擦头发上的水,“这些都是你秋游那几天复习过的考点,今天不过是巩固而已,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的,快看吧。” 周念平强打起精神:“好吧。”然后没看两眼就想起自己还没给叔叔阿姨汇报情况,连忙和楚大学霸申请看手机。 “行啊。”楚云生倒是没拦着,毕竟叔叔阿姨要是不放心,周念平说不准真的要转学,到时候他俩抱头痛哭也没用,“估计这个时间他们也快回来了。” 周念平给阿姨打了个电话,他们果然如楚云生所料,刚从临市回来。阿姨问周念平住得习惯不习惯,他自然回答一切都好,还主动将晚饭描述了一遍。 阿姨颇为欣慰:“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对了念平,你叔叔说咱们原来的房子先不卖,留着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不卖?”周念平诧异地问,“那就放在那里吗?” “租出去吧。”叔叔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插进来,“正好你在这里上学,如果租出去,有什么问题租客能直接找你。” 周念平听明白了:“没问题,房子如果租出去了,你们直接给租客留我的电话号码,有问题找我就行。” 那栋房子他住了十几年,小区的住户都快认识一大半了,寻常的问题完全可以解决,也能给叔叔阿姨省去不少麻烦。 “我和你叔叔就是这个意思。”阿姨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继而语气郑重了起来,“还有一件事,事关你父母,本来打算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再告诉你,但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已经长大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竟是和父母有关的事情,周念平瞬间愣住,他重生前叔叔阿姨出意外过早地离开人世,根本没留下只言片语,所以他一直以为亲生父母没留下任何遗产,而今听阿姨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有隐情的。 阿姨在电话那头叹息:“法律规定你十八岁才能接受遗产,之前都是我们代你保管,这么些年我和你叔叔就算再困难也不敢动你父母留下的东西,如今能完完全全地交给你,也算是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 “阿姨……”周念平听得鼻子发酸,心知从小到大,除了过世的父母,只有叔叔阿姨尽到了监护人的职责,忍不住说,“其实你们用了我也不会生气的。” 他怎么会生气呢?金钱根本无法衡量叔叔阿姨对他的养育之恩。 阿姨却生气地说:“念平,这些东西是你的父母留给你的,我们怎么能用呢?” 周念平哑然,他知道叔叔阿姨的为人,所以不再多说,只能顺着话茬往下问:“我父母给我留了什么?” 在他仅有的记忆里,父母的脸已经模糊,但他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家最多算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就算真的留下了遗产,也不会是多贵重的东西。 果然,阿姨告诉他,他的父母在近郊的乡下有一栋祖上传下来的院子。 “地址我和叔叔等会发给你,你先好好上学,等有空了再去看吧。”阿姨顿了顿,显然注意到了时间,“钥匙什么的我们离开前都会给你,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学习。” 话题绕来绕去,最终果不其然回到了学业上,周念平到底还是个学生,听到成绩就头疼,抱着手机连声讨饶,逗得站在一旁的楚云生笑得直摇头,等他挂了电话,还忍不住调侃:“你看,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学习。” 周念平憋闷地坐回桌边,捧着楚云生给他整理出来的资料长叹一口气,直看到下午两三|点,困顿得爬不起来,才被楚大学霸抱到床上,享受了一会儿学霸提供的VIP服务,服务项目包括捏腰捶腿揉脑袋,总之周念平被楚云生撸猫的手法撸得浑身舒畅,没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不过年轻就是好,周念平睡了半个小时,立刻生龙活虎,他还记得以前自己跑货久了,身体就不行了,有的时候睡得迟些,就算没有早起,一整天依旧提不起精神,不像现在,估计熬一整晚第二天依旧活蹦乱跳。当然周念平没熬夜这项爱好,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拱到楚云生怀里,把父母留下一套房子的事儿巴巴地全告诉了楚大学霸。 “近郊?”楚云生望着周念平,惊讶之余没忘调侃他,“原来我们周念平小朋友还是个土财主。” 周念平脑袋一仰,得意得直蹬腿:“厉不厉害?” “厉害。”楚云生亲|亲他的鼻尖。 他也没得意多久,想到早早离开人世的父母,又颓丧起来——人都是贪心的,周念平重生过一回,挽救了叔叔阿姨的性命,免不了会多想,倘若重生回更早的时间线,说不准能将父母救下。 这个念头起先只有小小的苗头,后来就像生出倒刺的荆棘,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他们会为你骄傲的。”楚云生察觉到了周念平的异样,用指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后颈,“念平,你已经很棒了。” 周念平苦笑一声:“很棒吗?我怎么不觉得。” “已经很棒了。”楚云生松开手,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和叔叔阿姨相处得很好,学习有了进步,现在还能让他们放心地去临市发展自己的事业。” “念平,对自己有点信心。” 周念平的眼睛随着楚云生的话慢慢亮起了光。是啊,他已经做了很多了,命运较之重生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小小的蝴蝶就能引起一场龙卷风,那么他这只蝴蝶说是把生活圈的小世界都搅动了也不为过吧? 念及此,周念平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丝回忆,他猛地想起父母留下房子的那块地在未来会被开发成一个小型的热门度假村,他重生前还和度假村里的几家便利店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去过不止一回,每次不管什么季节,度假村里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爆满的。 “妈呀。”周念平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楚云生,我爸妈给我留的那个房子以后……”他说到一半,硬是把话咽了回去。 在楚大学霸眼里他应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如果堂而皇之地把未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人家信不信另说,如果真的应验了,楚云生会怎么看待他?当做是巧合,还是把他当做异类? 周念平一瞬间慌乱起来,他攥着楚云生的衣角不安地拱来拱去,试图将全身最大面积地贴在男朋友的身上。 “周念平。”而一直在状况外的楚云生终于忍受不了了,一把按住他的屁|股,“我是个身体各项功能都健全的正常男性。” “啊?” “你再蹭我就硬了。” 周念平:“……”我都急死了,你却想睡我? 他满腔憋闷无处发泄,加上想到父母心里难过,登时泪眼汪汪地瞪楚大学霸。 楚云生吓了一跳,心道周念平竟然因为自己硬就吓哭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当然这个念头在楚云生脑海里不过是一闪而逝,半分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说房子怎么办?”周念平自暴自弃地将脸颊贴在楚云生的颈窝里,“我在上学,就算要把它租住去也没时间管,况且叔叔阿姨的房子我也要帮忙打理,到时候肯定是要租给别人的。” 楚云生搂着他沉默三秒,开了个小玩笑:“呀,咱们念平成包租公了。” 周念平气恼地踢了楚大学霸一脚。 “别闹。”楚云生好脾气地捉住他的脚踝,让他的双|腿缠在自己腰间,“让我想想……你说的地址我有些印象,以前好像在我妈|的投资企划书上看见过这块地皮,说是要开发成什么度假村。我建议你现在先别动房子,等以后度假村开发出来,无论是租出去当旅馆,还是转手卖掉,都比现在脱手要好。” 房子是父母留下来的,周念平压根没想过要卖,不过楚云生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周念平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偶尔开了一回无法解释的小金手指,自家男朋友就能主动找到台阶给他下,现在连借口都不用找,等度假村开发出来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将房子当做旅馆租出去,也不用费心力和别人解释区区一个高中生为何有这样的远见。 都是他男朋友厉害,哼。 周念平搂着楚云生的脖子嘿嘿直笑,高兴得不得了,最后直接亲了楚云生一口,可亲完,他明显感觉到腿|间有东西戳了上来。 周念平:? 周念平:! “你干嘛!”他吓得直往被子里缩,但是双|腿都缠在楚云生腰间,再怎么缩,微妙的触感依然存在。 “我都说了,我是个身体各项功能都正常的男性。”楚云生哑着嗓子苦笑,“你还成天撩我,我能不硬吗?” 周念平用被子遮住脸,颤颤巍巍地反驳:“我就亲了你一口!” “是,我被最爱的念平亲了一口。” 周念平:“……”哎呀,有点小高兴。 有点小高兴的周念平从被子后面探出来半个脑袋:“你……你给我软回去!” 楚云生:…… 察觉到自己的要求有点严格,他又改口:“你先把我的腿松开。” 楚云生依言松开捏着他脚踝的手,周念平立刻用被子将自己裹车一个茧,怂了吧唧地滚到楚大学霸身边,硬忍着没往身下看:“你不能这样,我还小呢。” 言下之意,告诫楚云生不要禽兽。 “是啊,你还小。”楚大学霸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毕业那天我绝对饶不了你。” “你……你答应了的,我要在上面。” “嗯,你在上面。”楚云生眯起眼睛,毫不掩饰内心的欲|望,“就怕你到时候反悔。” 做攻有什么好反悔的?周念平不以为然,继续以“茧”的状态往楚云生怀里扭:“晚饭想吃什么?” 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明白,所以自认机智地转移了话题:“明天周末,咱们再去一趟超市吧。” 买菜这种事还是交给周念平来做比较好,他觉得再给楚云生单独进便利店的机会,楚大学霸估计能把整个超市都给搬回家。 楚云生也没在谁上谁下的问题上多纠缠,又和周念平在床上打闹了片刻就起身拉着他继续复习了。 往后几天,周念平的生活迅速步入正轨,每天上学放学都和楚大学霸同行,晚上回来则继续接受楚云生的单独辅导。经过一周没日没夜地奋斗,功夫不负有心人,周念平的月考成绩当真进步颇多,竟然直接从吊车尾进步到了年级中游四百名左右的地步,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中等生。 而恰在这时,叔叔阿姨办好了去临市的手续,他的进步终是让家人放下了最后的顾虑,他们在月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留周念平一个人在这里,既要学习,还要接待空出来的房子即将到来的第一位租客。 71.CP70(二合一) 说起来原来的房子还挺好租出去的, 因为靠近学区,离市中心也不远,所以即使是老小区,也依旧是各家房产中心最喜欢接手的房子。 周念平的叔叔阿姨把信息给了中介,不到半天就有电话打进来,说是有人想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看房子。彼时叔叔阿姨已经快到临市, 只能留下他的电话, 并且特意跟周念平说, 如果来看房子的租客不适合,不必急着租出去, 他们家也不差房租这点钱。 “有人要来看房子?”楚云生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要我陪你去吗?” 周念平看着楚大学霸面前堆积如山的习题册, 摇了摇头。楚云生这个月还有两个挺重要的竞赛, 好在不用离开市区,只要去本市的几所高校参加考试就成,周念平不想耽误男朋友,更何况就是个房客, 也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去, 所以果断拒绝。 “我准备约对方这周末来看房子。”他翻了翻手机上的日历,“估计用不了半天的时间, 你在家里等我, 我回来做饭给你吃。” 楚云生托着下巴听周念平安排, 末了, 委屈极了:“你就给我做个饭啊?” “有饭吃不错了。”他伸手挠挠楚云生的下巴,指尖戳到软软的胡茬,登时眯起眼睛,“你早上刮胡子了吗?” 青春期的小男生胡子长得飞快,周念平捏着楚大学霸的下巴,逼着对方仰起头,然后笑得合不拢嘴:“你偷懒了吧?” 楚云生恼火地拍开他的手,站起身将嘚瑟的周念平压回椅子:“刮了,这两天长得有点快。” “嗯。”他笑嘻嘻地看着楚大学霸暴走,觉得自家小男友特别有意思。 楚云生说了两句,也发觉实在是太幼稚,干脆坐回去继续翻厚厚的习题册,而周念平坐在一边,看着难度相对楚云生来说弱了好几个档次的练习题,心思逐渐飘远,忍不住掏出手机压在试卷下偷偷摸摸地看QQ。 象牙书斋今天格外热闹,还出现了两个周念平从没见过的ID。 【虚假的你】:好无聊,你们在干嘛? 【真实的我】:有没有什么劲爆的消息? 要是楚云生不在学习,他肯定要问问正在说话的是谁。 【林平之】:号外号外,特大消息,明天有新的转学生来我们的学校! 【神经病】:每学期都有转学生,有什么好激动的? 【林平之】:今年不一样啊,小道消息,校方综合考虑了转学生在原学校的成绩,决定将他放在A班。 群里静默了几秒,瞬间炸开了锅,基本上都是发问号和“卧槽”的。 周念平也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卧槽”。转学的确很正常,但是直接转进A班,估计在他们学校的历史上也是头一遭,毕竟A班的学生都是靠着分班考试的成绩进去的,完全透明公开,没有人会质疑他们的成绩,但是转学生一来就转进了A班,说明什么?说明转学生的成绩好到学校不怕学生们怀疑。 这又是哪个天才转来他们学校了呀? 周念平啧啧称奇,一时间看得太入迷,反而忘了身边还坐着个楚云生,连面前被当做“掩体”的试卷被拿走都没有发觉。 “咳咳。”楚大学霸挑眉轻咳。 他也顾不上被抓包,直接把手机伸到楚云生面前:“你们班要有转学生了。” 出乎周念平的预料,楚云生的反应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哦,是他啊。” “你认识?”他猛地提起了兴趣。 但是楚云生已经埋头继续与试题作斗争了:“不认识。” 周念平狐疑地盯着楚云生的后脑勺看了五分钟,实在抵抗不住群里消息的轰炸,继续抱着手机窥屏。 【林平之】:据说是从帝都转学来的。 【岳不群】:不对啊,全国卷没我们难,学校怎么直接把他放在了A班? 【虚假的你】:@【日今心】楚大学霸怎么看? 周念平在桌子底下踢了楚云生一脚:“群里在阿特你。” “随他们阿特,不用管。” “你可是A班的班长。”他不满地抱怨,“也是学生会主席,怎么说也得关心关心新同学吧?” 楚云生若有所思地瞄他一眼:“他来那天我正好要去参加竞赛。”言下之意,就算转学生来了,也没空接待。 周念平也知道竞赛的时间,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打开QQ帮着回复。 【他好像一条狗】:楚云生在准备竞赛呢。 【虚假的你】:大嫂好! 【他好像一条狗】:你好…… 【林平之】:大嫂!!!楚云生一点表示都没有? 【他好像一条狗】…… 【他好像一条狗】:亲我一口算不算是表示? 【林平之】:…… 【虚假的你】:…… 【岳不群】:…… 【真实的你】:我不直接问是对的:) 抱着手机的周念平正被楚云生按着后颈亲吻,他俩早已亲过很多次,但他依旧掌控不好呼吸,每回亲完,楚云生都一脸餍足,他却跟缺氧似的喘不上气。 “你是不是看不下去书了?”楚大学霸松手,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扒拉了两下。 【日今心】:都给我去看书。 【林平之】:? 【日今心】:谁再在群里说话,我就禁言谁。 【他好像一条狗】:? 【日今心】:媳妇,好好看书。 【他好像一条狗】:…… 【林平之】:说好的谁说话就禁言呢? 系统提示:【林平之】被【日今心】禁言三天。 “你干嘛禁言林郎。”周念平被楚云生逗笑了,将手机放在一旁,哭笑不得,“他说的是实话,你要禁言把我也一起禁言算了。” “你不一样。”楚云生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念平,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好了好了,我看书还不成吗?”周念平实在怕楚云生说出什么更肉麻的话,连忙把试卷拿起来,“你可别再欺负人家小林郎了,每次倒霉的都是他。” 话说到这份上,楚大学霸不情不愿地把林郎从“小黑屋”里放出来,林郎解除禁言以后,立刻在群里用“嘤嘤嘤”刷屏,刷到连岳群都站出来请求楚云生把他再次禁言的地步。 “你看。”楚云生颇为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只是顺应大家的要求。” 于是这回周念平也救不了可怜的林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被禁言三天。 月考结束后,他们其实有近半个月的空档期,没有任何考试,但是楚云生觉得周念平的基础太差,别人可以用这段时间来休息,他不行,必须都用来复习。 至于模联的后勤人员名单,自然也在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送到了董校长手里,楚云生推测,按照综合成绩评选,怎么也该有周念平的一个名额。不过具体名额的公布时间在下周,所以周念平完全有时间先解决租客的问题。 房产中介那里征求过他的意见以后,直接把周念平的电话给了租客,他在周五的时候接到了对方打来的电话,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 “你好。”周念平坐在楚云生怀里玩电脑,“请问找谁?” 电话那头报了一串地址:“你好,中介说如果想看这套房子,就联系你。” “啊,是的。”周念平的注意力迅速从电脑屏幕上转移,“中介和我说了,你想什么时候去看房子?我这周末都有空。” “就周六上午九点吧。”对方倒也干脆,略一沉吟就约定了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到时候见。”周念平一口答应,放下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楚云生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有些晦暗。 “怎么了?”他凑过去,“你最近好像总是走神。” 似乎自从转学生的消息传出来,楚云生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倒不是学习的时候注意力转移,而是在空闲的时候,周念平发现男朋友总在沉思。就像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要发生了。 “没事。”楚大学霸的回答还和前几次周念平询问起来一模一样,甚至还笑了一下,“明早我叫你起床,千万别让人家久等,要不然你这房子可就租不出去了。” “不可能租不出去的。”周念平倒是不担心,因为叔叔阿姨的房子地理位置好,中介公司私下里已经和他联系过,说还有三四个不同的人在排队看房,如果第一个租客不满意,后面也有很多人想要租。 楚云生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说完就将脸埋进周念平的后颈,一声不吭了。周念平无声地叹息,继续玩电脑,现在楚大学霸炒股根本不背着他,但是就算把所有的数据都摆在桌面上,他也看不懂,最多能看懂收益金额。头一回看见金额的时候周念平还神经兮兮地数数字后面到底有几个零,后来看得多了就释然了,反正楚云生厉害,赚再多也是正常的。 此时的周念平根本没想到楚云生是开了金手指的人,毕竟重生这种事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相信,倘若他没有切身地感受过,哪怕是血肉至亲来跟他说自己来自多少年以后,他也不会信,甚至还会觉得对方精神出了问题。所以在周念平心里,不论楚云生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都是合理的。 没错,他就是盲目崇拜自家男朋友,谁劝也不行。 周六当天,楚云生把周念平从床上抱起来,他嘴里说得好听,什么肯定早起,但闹铃响的时候,直接将手机呼噜到了枕头底下,然后拼命往楚大学霸怀里拱。 边拱还边哼唧:“别吵。” 楚云生无奈得直摇头,把他抱到浴室用温水浸的毛巾擦脸:“醒醒,千万别迟到了。” 周念平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楚云生立刻把眼睛闭上:“有你我才不会迟到。” 楚云生:…… 话说得挺称心,就是有故意哄人开心的嫌疑。不过闹铃定的时间早,等他好不容易清醒,不过才早上八点。 周念平拿脸颊蹭蹭楚云生的颈窝,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早饭想吃什么?” “都行。”见他醒了,楚大学霸就把牙膏挤好递过去,“要我送你去吗?” “不用。”周念平咕噜咕噜吐了一口水。 “等毕业了我买辆车。” “……好。”看过楚云生炒股的收益以后,他已经无力吐槽买车这种小事了。 “最好是等我们都去了帝都再买。”楚云生也拿起牙刷刷牙,“我看了下地图,如果咱们都考上理想的学校,两个校区就隔一条街,方便。” “这么近?”他含含糊糊地嘀咕。 “你都没研究过?” 周念平:“……”别说,还真没有闲情逸致研究这些。 他举着牙缸摇头:“你准备毕业了就去考驾照?” “嗯。” “加油。”周念平也没别的好说的了。 早饭是两碗青椒肉丝面,周念平做的,肉丝是前天去菜市场专门绞的,主要是方便,楚云生还爱吃。周念平匆匆忙忙吃完面,背着背包往门外跑:“我回来前去趟超市,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直接带回来。” 楚云生把山地车的钥匙扔给他:“把你自己带回来就成。” “谢了。”周念平没拒绝楚云生的好意,毕竟山地车可比他那辆时不时掉链子的自行车好骑多了,“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秋日的早晨寒风凛冽,周念平戴上手套往掌心哈了一口气,他身上穿的是楚云生的风衣,有点大,领子竖起来能挡风。从楚云生家到他家骑车差不多要二十分钟,不算特别远,周念平看时间充足,所以骑得很慢,到小区门前的时候刚好八点五十分,还多出十分钟的空闲。 小区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两只大黄狗从墙根下溜出来,围着一直胖胖的橘猫转圈圈。 周念平把自行车停在楼下,拴在长出些许枝叶的小树苗边,刚准备上楼,就听见身后传来按喇叭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坑坑洼洼的小区道路上开进来一辆跑车。 周念平:“……”卧槽。 不会吧,他心想,开跑车的竟然会住普通的居民区? 然而不等周念平继续在心里吐槽,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看起来没比他大多少的男孩子。 周念平:? 周念平:??? “你好。”对方没给他反应时间,直接伸出了手,“我是杜浪,来看房子的。” 周念平茫然地握住杜浪的手,心思百转千回,想要吐槽的事情一下子太多,最后憋出一句:“你……到法定开车的年龄了吗?” 杜浪笑出两颗小虎牙:“上半年的生日,已经十八了。” “哦……哦。”周念平松开手,不再探究开车的事儿,转而往楼上走,“你想租我的房子?” 他顿了顿:“总觉得你不像是……” “不像什么?”杜浪毫不介意地跟着他走进楼梯口,“你这房子地理位置不错,离我上学的地方近。” 周念平本来想问杜浪在哪里上学,话到嘴边又觉得直接问太过失礼,毕竟他们才刚见面,所以转而问:“你对房子有什么要求?” 杜浪说一个人住,干净整洁就好。 “那还行。”他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这房子除了整体老旧一点,基础设施是没有问题的。” 到了熟悉的家门口,周念平把房门打开,叔叔阿姨走之前已经请家政公司的人来专门打扫过,所以房间里非常干净,容易沾灰的家具也统一套了塑料布。杜浪跟着他进门,从神情上来看,对房间的状况比较满意。 周念平第一次带租客来看房子,不太清楚应该说些什么,杜浪也不主动问,他就走到自己曾经的卧室门前怀恋地看了几眼。 “你是高中生?” “嗯?”听见杜浪的话,他回过神来,“嗯,我在实验高中念书。” 杜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好学校。” 周念平笑笑,没接话。他们学校的确是好学校,但学校里的不一定都是好学生,比如之前的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吊车尾,当然别人夸学校好,他总归是开心的。 “如果我租了你的房子,你住哪儿?” 杜浪问的似乎都是无关房子本身的问题,但又不会过于隐私,所以周念平挑了挑眉,还是如实相告:“我住朋友家。” “什么样的朋友?” 周念平有些不耐烦了:“非常好的朋友。” 他走到门前,用手撑着门框,认真地问:“杜先生,你对房子有什么看法吗?如果没有,我可能会联系中介,因为还有别的人在等着看房子。” “你的房子很好。”杜浪像是对他的不满一无所知,在厨房里绕了一圈,“虽然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有点大,但是我很喜欢整体的房屋结构。” “所以什么时候能办手续?” 周念平微怔:“办手续?” “对,我想租你的房子。”杜浪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哪怕你将房租提价也没关系。” 杜浪说:“我承担得起。” 开跑车当然能负担得起,周念平在心里轻哼,面上还是没有波澜:“房租不会变,我报给中介多少就是多少。”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周念平皱眉思考了几秒,没有给肯定答复:“房子是我叔叔阿姨的,虽然他们委托我来找租客,但是具体情况我还是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理解。”杜浪欣然点头,“那么如果他们同意了,欢迎随时给我来电话,电话号码就是之前我打给你的那个。”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快点收到你的答复。”杜浪走到屋外对周念平眨了眨眼,“毕竟我刚办好转学手续,下周开学之前我还只能住宾馆实在是太惨了。” “你不是本市的学生?”周念平锁门的手微顿,心道应该没这么巧,他们学校刚来了一个转学生,租房子的房客就是转学来的。 杜浪也不隐瞒:“嗯,家里有些事情,所以我就跟着转学了。” 事关家事,周念平不便多问,他跟在杜浪身后下楼,说了些房子的琐事,比如下大雨天不要开窗户,避免阳台的木地板翘起来。杜浪听得很认真,身上没有一般富二代的纨绔,但他总觉得对方本来的性格不是这样。就像楚云生,在外人面前待人接物都极尽完美,到了周念平面前就是个连饭都不会做的十二级残废。 在家里做习题的楚大学霸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掏出手机脸色臭臭地给周念平打电话。 周念平正在弯腰开山地车的锁,被裤兜里的手机震得浑身一哆嗦。 “媳妇,我饿了。” 周念平:“……” “媳妇?” “楚云生,我刚离开家不到一个小时。”他苦恼地揉眉心,“一个小时前你刚吃了一碗面,一个荷包蛋,外加我没喝完的半碗汤,你可能出任何事,但你不会饿。” 周念平接电话的时候杜浪刚拉开车门,听见“楚云生”三个字,猛地回头,但是他没看见。 周念平还在吐槽楚大学霸:“想我就直说,说什么饿?” 楚云生:…… 楚云生:“媳妇,你越来越不矜持了。” 他冷笑:“跟你还玩什么矜持?” 周念平挺得意的:“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 “真怀念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会在我面前装装样子。”楚云生干巴巴地说,“现在……哼。” “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周念平的语调危险地上扬。 电话那头的楚云生绷不住笑起来:“周念平小朋友什么样我都喜欢。” 哎呀,开心。 楚大学霸的哄人水准一天比一天高,他是越来越难抵抗了。 周念平的心情晴转多云,说了句马上回家,就把电话挂了,这会儿他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杜浪,不过看样子杜浪已经回到了车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和楚云生的对话。 听见也不要紧,反正就是个租客,起码这个时候的周念平是这么想的。 72.CP71(一章半) 临近正午, 空气没早晨那么冷,周念平骑车到超市的时候,出了一点汗, 他把手套脱掉, 赶着要买东西, 没来得及脱外套,等拎着购物袋从开足了暖气的室内里走出来的时候, 不由打了个寒颤。 楚云生想买车还真是正常的。这个念头在周念平的脑海里滚了一圈, 很快随风而逝了, 他哼哧哼哧地骑着车,因为山地车没有车篓,只能把购物袋挂在龙头上,骑得就有点慢,到家的时候, 面对的自然就是不满的楚云生。 “念平……”楚大学霸面朝下倒在沙发上, 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念平摄入量严重不足。” 周念平换了鞋, 拎着购物袋走过去揉揉楚云生的脑袋:“怎么了?” 楚云生拽着他的衣摆挣扎着起来, 一下子就把脑袋扎进他的颈窝,深吸了好几口气:“想你了。” “说好很快就回来的呢?” “念平, 你离开太久我就会像缺水的植物,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枯萎。” 周念平:“……”好土的情话。 估计又趁着他不在家, 在百度上搜奇奇怪怪的恋爱攻略。周念平有心吐槽, 又不好打击楚云生的积极性, 只好随口应付了两句,然后解开领口的衣扣让楚大学霸吸了个够,终于得以溜进厨房,购物袋也被随手拎了进来。周念平已经将楚云生家里的冰箱填充得像个正常家用电器了,起码现在他拉开冰箱门,不会被成打的酒瓶子吓死。 他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原来是阿姨打来的。 “念平,最近怎么样?” “阿姨,我挺好的。”周念平把手机用肩膀夹着,抬手将买来的巧克力塞进冰箱,“楚云生也很好。” 阿姨在电话那头笑:“听说今天有人去看房子了?” “嗯,是个学生,和我差不多大。”他把杜浪的情况和阿姨说了一遍,“你看怎么样?” “租给学生我会更放心些。”阿姨略一思索,便同意了,“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我没来得及问,不过应该就是我们家附近的一所学校吧。” “那学校可多了。”阿姨唏嘘不已,“咱们家那一片算是学区房呢。” 也是,他们家旁边可不止有一所学校。周念平听了这话,更加确信杜浪不会转到自己的学校,于是放下心来问:“阿姨,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就直接联系中介签合约了。” “人家好像下周一就转学来上课了,现在还住在宾馆里。” “行,就租给他吧,也省得你两头跑麻烦。” 周念平叹了口气:“哪里麻烦?阿姨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和叔叔我就能安心学习了。” 阿姨闻言,笑得气都喘不上来,直说他和楚云生呆久了,话都说得比原来好听。他无奈地望着天花板,想着会说话哪里是楚云生的功劳,他家小男友连情话都是跟百度学的,土得惊天地泣鬼神。 不过租房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周念平当即给杜浪打了电话,敲定好租房的细节,具体的合约等两人抽空再到中介那里面谈。杜浪对他的所有要求都答应得很干脆,周念平也没有故意找麻烦,毕竟房子租出去他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和谁说话呢?”估计是听见了周念平说话的声音,楚云生推开厨房的门走进来,一眼就瞄见了冰箱里放着的巧克力,“买给我的?” “家里除了你,还有谁爱吃巧克力?”周念平将手机移开耳朵,用胳膊肘撞了撞偷吃的楚大学霸,“马上吃午饭了,别闹。” 楚云生依言,乖乖地将巧克力塞进冰箱,见他手机界面还在显示通话中,不由皱了皱眉:“怎么还在打电话?” “忘关了。”周念平随手按了结束通话键,将手机搁在一旁,见楚云生还皱着眉,干脆跳到楚大学霸怀里,将冰凉的双手往对方颈窝里塞,“冻死啦。” 楚云生被冻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怎么这么冷?” “刚刚从外面回来嘛。”周念平把脸颊贴在楚云生的脸边,“中午想吃什么?我买了新鲜的排骨,炖个汤正好。” “你做什么我都吃。”楚云生将他抱回客厅,别墅里面有地暖,这个季节还没开,但是踩在地毯上总比地板上舒服。 “嗯。”周念平挂在楚云生怀里打趣,“毕竟你马上要参加两场考试嘛,需要补一补。” “补什么补,你男朋友还怕这种小考试?” “谦虚点。”周念平无语地摸楚云生挑起来的眉毛,“你以前在我面前好歹还知道收敛,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了。” 楚云生嘚瑟得像只花孔雀:“怎么,我就是厉害啊。” 的确,楚大学霸是厉害,不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厉害,有的时候周念平都觉得这样的人生下来就是带着金手指的,但同|居以后,他又不得不承认,楚云生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在光鲜亮丽的学霸光环下,藏着一个时常挑灯夜读的好学生。 在学习的事情上,周念平向来自愧不如楚云生。 不过偶尔骄傲的楚云生看起来才像是个正常的高中生,每回周念平看见楚大学霸坐在书桌前研究股票或是别的什么高深的东西,总觉得自己面前坐的是个把成熟灵魂藏在少年身体里的中年油腻大叔。 不对,楚云生就算到了中年也一点也不油腻。 冰箱里的巧克力最后还是被饿极了的楚大学霸偷偷吃掉了一小半,周念平也没办法,毕竟做饭需要时间,尤其是煲汤,他只能象征性地“驱赶”偷吃巧克力的学霸,等被楚云生反过来亲吻的时候就没辙了,差点主动将巧克力双手奉上。 吃中饭的时候,周念平提到了房子的新租客。 “你可没看见,一个高中生开着跑车就来了。”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楚云生叼着骨头眨了眨眼睛:“哦。” 周念平继续描述:“我还特地问了他成年没,结果他上半年就成年了。” “估计经常转学,所以比我们迟个一两个学期上学,年纪大几个月很正常。”楚云生把骨头吐到桌边,随口问了句,“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杜浪。” 低头扒饭的楚云生动作微顿,垂下的发丝挡住了眼底的复杂,语气仍然很平静:“你们准备哪天办理手续?” “肯定还是周末。”周念平夹了一片冬瓜到楚大学霸碗里,“多吃素菜。”提醒完,接着说,“毕竟我和他都要上学。” 楚云生把他夹的冬瓜吃进肚,又盛了点汤,喝完才一字一顿道:“那个叫杜浪的,你离他远一点。” “啊?”周念平含|着筷子愣愣地歪了歪脑袋。 楚云生将饭碗搁在桌边,重复:“别和他走得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俩……”周念平心里一动,“果然认识吧!” “什么叫果然?”楚云生蹙眉瞪了他一眼。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林郎在群里提到转校生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惊讶。” “有什么好奇怪的?每年都有。” “可今年不一样啊。”周念平直言,“今年的转学生可是直接奔着A班去的。” “哦。”楚云生塞了满嘴的饭,兴趣缺缺。 “哦?”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就跟我‘哦’一声?” “不要不然怎么办?” “起码……起码……” “起码像你一样大惊小怪?” 楚云生话音刚落,周念平瞬间像只被戳破的皮球,肉|眼可见地颓丧,他可以学着楚大学霸胡搅蛮缠地问出真相,但他面对楚云生的时候,和楚云生面对他是不一样的。因为楚云生在周念平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像是长久孤寂生活中的甘霖,他没有的时候极度渴望,拥有的时候再也离不开,所以楚云生对他的态度也轻易牵动着周念平的心绪。 只有曾经低微到尘埃里的人才能理解这种感情,就算已经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依旧摆脱不了暗恋时的心态。 习惯于仰视,连带着爱里也蕴含|着仰慕。 楚云生说完,脸色微变,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妥当,连忙站起来走到周念平身边抱他的腰。 周念平上去就把楚大学霸的爪子拍开了。 “媳妇。”楚云生可怜巴巴地舔|他的耳|垂,“我错了。” “你没错。”周念平平静地摇头,“是我错了,我不该一直问你杜浪的事,你不想提就算了。” 楚云生一看他要起身离开,立刻急了:“媳妇,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周念平把碗筷都归拢到一起。 但是楚云生没回答他的问题。 “我明白了。”周念平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仿佛撞上了一堵熟悉的南墙——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离楚云生的世界很远,哪怕在一起,他们之间也有不可忽视的隔阂。 他俩并不是没吵过架,只是这次的争执来的意外得严重,周念平心里烦闷,楚云生又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一直不肯解释自己和杜浪的关系,所以两个人别别扭扭到卧室也没和好,这在楚云生和周念平交往的“历史”上算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通常总会有一个服软,不是周念平就是楚云生,但这次谁也没先开口打破僵局。 周念平憋闷地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缩成小小一团。自从天气冷了以后,他都是拱在楚云生怀里睡觉的,不论是午休还是晚上,就算是吵架,他也会钻到熟悉的怀抱中取暖,而今竟因为一个杜浪,连抱着楚云生睡觉的机会都失去了,周念平忽然有些不想把房子租给这个奇怪的转学生。 不过困意袭来,就算手脚冷些,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周念平没有转身,以为楚云生要起床,谁料楚大学霸的手慢慢揽住他的腰,将自家闹别扭的小男朋友拥在了身前。 周念平吸吸鼻子,没吭声。 “不冷啊?”楚云生凶巴巴地伸手攥|住他的指尖,“冰凉的。” “要你管?”周念平梗着脖子逞强。 楚大学霸的呼吸猛地急促了几分,但很快平静下来:“我管。” “你……” “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当然要管着你。”楚云生理所当然地把他沾着寒气的爪子按在肚皮上,冻得腰|腹一紧,却硬是没有松手,“念平,别生气了,我舍不得和你闹别扭。” 周念平大半张脸藏在被子里,感受着掌心下温暖的触感,闷声闷气地嘀咕:“我还没原谅你的。” “嗯。” “我就是取个暖。” “嗯。” “你不要多想……” “嗯。”楚云生将他拉到怀里,牢牢抱住,“都听你的。” 可楚大学霸示弱,周念平心里又觉得不对味起来,在他看来,楚云生不该放低姿态迁就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所以周念平越想越纠结,最后扯着楚云生的衣袖扭来扭去。 楚云生低头,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想什么呢?” “想你啊。”周念平哀怨地把脑袋撞到楚云生的胸口,“烦。” “想我就烦了?那你别想我了。” 他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不想你。” 楚云生搂在周念平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嗯,我也不可能不想你。” “现在说情话已经迟了,我还在生气呢。” “我知道,我就是想说给你听。” “楚云生!” “嗯。” 打出去的拳头都砸在棉花上,不论周念平说什么,楚云生的回答都是温柔的,一点都没有恼火的迹象,他很快放弃争吵,憋闷地缩在楚云生怀里,熟悉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像是温热的泉水,渐渐将他包裹。 “念平。”楚云生忽然开口。 周念平仰起头,把下巴搁在楚大学霸的肩头,洗耳恭听。 “我真的很需要你。”楚云生轻声说,“比你想的还要需要你。” 周念平听得心尖发颤,伸手去搂楚云生的脖子:“怎么了?” “你不要去喜欢别人。” 周念平:“……”哈? “答应我,好不好?”楚大学霸将他抱得更紧,他几乎喘不上来气,“念平,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说完,不等周念平有所反应,楚云生又颓丧地自我否定:“算了,我怎么能强迫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揪着楚云生的衣领,皱眉保证,“我当然喜欢你,以后也只会喜欢你。” 听了周念平的话,楚大学霸的神情雀跃了一些,搂着他的胳膊也撤了些力气:“说话算数。” “你是小孩儿吗?”周念平无奈地捏捏楚云生的脸颊,“要不要拉钩?” 得亏他多提了一句,楚云生还真的伸手和他拉钩,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像是许下了异常郑重的承诺。 周念平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他起身披着被子跨|坐在楚大学霸腰间,眯起眼睛观察楚云生的神情:“你有事瞒着我。”他说得笃定,还伸手摸楚云生的腹肌。 楚云生最得意的腹肌有点敏感,周念平已经摸出了经验,知道自己的手放上去楚大学霸的态度就会软化。这次也不例外。楚云生的神情瞬间温柔,扶着他的腰把人拉回怀里。 “冷,别乱动。” 周念平斜眼觑了楚云生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楚云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我就是怕你被别人抢走。” “就真么简单?” “这还简单?” 他俩几乎异口同声,说完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楚云生臭着一张脸不能说实情,毕竟重生的事儿还没坦白,总不能告诉周念平上辈子这个杜浪自从转学以后什么都跟着抢,他虽然不介意所谓的荣誉和奖状,但是杜浪其人却总和他过不去,只要是楚云生有的,总要掺和一脚。 更何况上辈子楚云生唯一一次阴沟里翻船,就栽在了杜浪手里。 丢人,没脸说,想想就烦。 73.CP72(二合一) 往事不可追, 更何况是重生前的事, 但对于楚云生来说, 杜浪就像是一个坎儿, 埋在心底, 无论什么时候遇上都会难受。 当然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楚云生明白自己是紧张过度,但是时间线越与重生前重合,楚大学霸越不放心。毕竟同一条时间线上,以前没有周念平,现在有周念平, 未来肯定会发生未知的变数,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注定将深埋进回忆, 就算楚云生再厉害也不能提前预知所有的事。 不过楚大学霸的烦恼周念平一概不知, 他猫在男朋友怀里呼呼大睡,睡饱了心情就好了大半,起码看着楚云生的脸,不但不想揍一拳, 甚至还想亲一口。 晚些时候,象牙书斋里再次热闹起来, 毕竟周一一到, 转学生就要来A班了。 【真实的我】:没有林郎的小道消息还有些寂寞呢。 【虚假的你】:+1 【岳不群】:+2 【神经病】:岳群,你开个门就能见到林郎, 为什么还要在群里说话? 【岳不群】:出了点小事。 【神经病】:懂了。 【神经病】:之前林郎被禁言的时候你没帮他说话对吧? 【岳不群】:……嗯。 周念平裹着被子坐在楚云生怀里, 乐呵呵地看着群里的消息, 时不时用脑袋蹭蹭楚大学霸的颈窝。楚云生周一要参加竞赛,一天都不在学校里,现在正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复习。 “看什么这么好笑?” 他头也不抬地转述群里的消息:“林郎被禁言那天岳群没帮着说话,现在两个人闹别扭了。” 话音刚落,面前就多了一部手机。 “你把林郎放出来吧。”楚云生头也不抬地说,“怪可怜的。” 周念平:“……”感情把人家禁言的不是你。 但周念平心里嘀咕归嘀咕,为了岳群和林郎的感情,还是第一时间将林郎小同学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这回林郎不再发“嘤嘤嘤”了,他只在群里说了一句话。 【林平之】:你们都是坏人! 【岳不群】:…… 【岳不群】:开门。 【林平之】:不开! 【岳不群】:别闹。 【神经病】:你俩演《情深深雨蒙蒙》呢? 【真实的我】:书桓走的第一天,想他。 【虚假的你】:书桓走得第二天,想他想他。 周念平看见最后两句,没忍住笑出声:“楚云生,这两个人是谁?” “他们啊……”楚云生抽空扫了一眼屏幕,看见ID以后心里有了数,“校篮球队的队长和副队长,你应该见过,之前我去训练的时候,他们也在场。” 周念平闻言,费力地回忆了片刻,试图在脑海中搜索出篮球队其他队员的身影,很可惜失败了,他只记得楚云生穿着汗津津的运动服,垂头坐在长椅上的模样。 楚云生看了会儿书,意识到他没了声息,忍不住低头瞄了一眼:“不记得了?” “嗯。”周念平不好意思地承认,“没印象。” “没印象挺好,他们就是俩活宝,你记得我就行。” “……” “A班成绩波动最大的就是这两个人,每次考|前都要被老师请过去喝茶。” “……” “你如果想认识,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周念平无语地戳着手机屏幕,总觉得楚云生是不想让他见到【真实的我】和【虚假的你】才故意揭人家老底的,或者说楚大学霸的语气里似乎有淡淡的酸味。周念平想了想,趁着楚云生没空搭理自己的档口,打开贴吧搜了搜A班相关的资料。 一大堆关于【真实的我】和【虚假的你】的贴子弹出来,他随便点进去一个,都能看见校友在偷|拍的照片下面表白的留言。 周念平挑起眉毛,用脑袋顶了顶楚云生的下巴。 “干嘛?” “醋坛子。”他好笑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转身坐在楚云生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好幼稚。” 楚云生沉默片刻,大概是意识到周念平自己找到了群里俩哥们的信息,也不觉得害臊,而是直言:“你别去惹他们,他俩的后援会比我的还恐怖。” “得了吧,学校里没有比你人气更高的学生了。” “你知道就好。” “……谦虚一下好吗?” “不好。” 周念平翻了个白眼,结束和楚大学霸幼稚的争吵,起身去厨房做晚饭了,而楚云生在他离开卧室以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打开电脑,戳开和林郎的私聊界面。 【日今心】:把杜浪的信息发给我。 【林平之】:? 【林平之】:我也只有他对外公开的资料。 【日今心】:够了。 【林平之】:好,等我五分钟。 发完这些话,楚云生将电脑合上,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沾满灰尘的笔记本,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年份与日期。 楚大学霸翻开其中一页,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 本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字,有的清晰,有的潦草,说明当时记下全部内容的楚云生意识并不算特别清晰,或者说回忆起来颇为费力。 同样是重生,楚云生比周念平慎重多了,从清醒的那一刻起,就将记忆中所有将要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甚至没有用电脑。因为楚云生不知道重生前的记忆能保持多久,如果曾经的记忆会随着时间逐渐褪去,那么就算在电脑里留了备份,他也会把文件当做意外下载的科幻小说,除非有自己的笔迹。有了笔迹,就算忘记一切,看着笔记本里留下的信息,楚云生也自信能将周念平照顾得很好。 先前翻到的一页,上面用加粗的笔触写着杜浪的名字。 楚云生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苦闷,上辈子杜浪出现的时候周念平已经离开了学校,这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他们之间的恩怨,竟将周念平的消息作为筹码,试图换来自主招生的名额。当然楚云生自己也有问题,因为所谓的“消息”错事了一次机会,差点就与理想的学校失之交臂,好在后来靠着高考成绩堂堂正正地考了进去。 楚云生又反反复复地翻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听见周念平上楼的脚步声,迅速将本子塞回床底,然后淡定地走到书桌边,拿起书本继续看。 “吃饭了。”于此同时,周念平推开了卧室的门,“吃完再看。” 楚云生表现得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眯眯地起身:“晚饭做了什么?” “糖醋排骨。”他边走,边解围裙,“还炒了个空心菜,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你做的我都爱吃。”楚云生的情话虽然老套,却说到了周念平的心坎里。 他心满意足地吃了晚饭,又在楚大学霸的监督下复习了功课,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最后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周念平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楚云生说着什么“明天一起走”之类的话,他一概答应,恨不能捂住男朋友喋喋不休的嘴,脑袋在楚大学霸的胳膊上拱来拱去。 楚云生抬手好笑地拍他的脑门:“我刚刚说了什么?” “晚安。” “……周念平。” “晚安嘛。”他可怜兮兮地打了个哈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但凡周念平要撒娇,楚云生从来抵抗不了,所以就算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楚大学霸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伸手把床头灯按灭,然后搂着他闭上眼睛。 直到第二天早上,周念平才明白楚云生“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楚云生,现在才六点半!”被闹钟闹醒的周念平坐在床上发脾气,“我困!” 刚穿好衣服的楚云生忍笑回头揉他乱糟糟的脑袋:“你不是答应要和我一起走的吗?” “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 “我平时七点二十才起床。”周念平越说越委屈,把腿伸出被子踹楚大学霸的膝盖,但脚刚伸出来就嫌冷,不等楚云生伸手去拽他的脚踝,就自己缩回了被子。 楚云生叹了口气:“那你再睡会儿?” 周念平坐在床上摇摇晃晃,闻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等楚云生打开卧室的门的时候,忽然眉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走?” “七点。”楚云生看了看手表,“考点离家有点远,我打车过去,自行车留给你骑。” 说完,楚大学霸就准备下楼随便吃点早饭,谁知脚还没迈出卧室的门,后背一沉。周念平趴在楚云生背上哼哼唧唧:“我和你一起走。”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惦记着楚云生的考试:“我记得你要考两个半小时呢是吧?” “……那早饭一定要吃饱,我去给你煎鸡蛋。”边说,边歪歪扭扭地往浴|室去了,片刻门后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站在楼梯口的楚云生满脸无奈,抬腿就要去浴|室,但脚抬起来的瞬间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下楼,走到厨房里把鸡蛋从冰箱里摸出来,他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将鸡蛋打到碗里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会的。 打好鸡蛋,稍稍清醒的周念平也从楼上下来了,他走进厨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笨手笨脚的楚云生赶出去,然后嫌弃地望着飘着鸡蛋壳的蛋液,用筷子把飘在上面的蛋壳尽量弄出来。 但是热油锅的时候,周念平犹豫了,早上吃炸鸡蛋似乎太过油腻,他都有些没胃口。周念平捧着碗,在酱料台上扫视了一圈,决定用微波炉蒸鸡蛋。他先将鸡蛋打匀,将醋和酱油拿出来备用,又从冰箱里盛了一点点虾米撒在蛋清上,趁着时间充足,还切了点香葱。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不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周念平将醋和酱油迅速倒进鸡蛋里搅匀,然后将碗塞进微波炉,叮个三分钟就可以直接吃了。阿姨以前经常给他蒸鸡蛋当早餐,周念平跟着学了好些年,也算是熟手,能轻松地掌握时间,就算是用微波炉,蒸出来的效果也不比锅差。 趁着鸡蛋在微波炉里转,周念平又用热好的油锅炸了六块冻鸡块,属于高中生的兵荒马乱的清晨就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油点子拉开了帷幕。 ——叮。 微波炉里飘出来蒸鸡蛋的清香,周念平戴着隔热手套把碗端到客厅里,楚云生在等他的间隙里拿出资料蹙眉细看,就算有十足的把握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周念平忍不住多看了楚云生几眼,心道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他的男朋友只要认真起来,根本无人能及。 自带滤镜的周念平哼着歌把鸡块从锅里盛出来,眼看时间不够,直接把其中的四个装在了食盒里:“带着路上吃。” “你呢?” “我上学的时间还早。”周念平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看楚云生吃饭,时不时看看手机,生怕楚大学霸迟到:“晚上你几点考完?” “四五点吧。“楚云生不太确定,“可能还有面试环节。” “嗯。”他表示了解,“那我们在家里见?” 楚云生啃着鸡块的动作顿了顿:“到时候电话联系吧,我还有点事要回趟学校,说不准咱们还能一起回来。” “行。”周念平不疑有他,闻着炸鸡块的味道自己也有点饿,干脆趁着楚云生出门,又炸了六块,就着番茄酱吃了,然后骑着山地车优哉游哉地去了学校。 之前二B联盟和A班比着早到校的时候,他都没来得这么早过,明明已经骑得很慢了,周念平来到校门前的时候,传达室的老大|爷竟然才将大门打开。 “早啊。”他和大|爷打了声招呼,直接将车骑进地下车库,空荡荡的车库里只有寥寥几个值勤的学生。 周念平把车停在想对靠边的地方,生怕晚上放学的时候车不好拿出来,刚落锁,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陈晨推着车从远处走来:“盟主,早啊。” “早。”他不着痕迹地离楚云生的山地车远了一些,“你怎么来这么早?” 车库太昏暗,陈晨没有注意到他骑着楚云生的车:“今天我值日。” “辛苦了。” “盟主呢?”陈晨把背包从车篓里拿出来,跟着周念平一起往外走,“你平时来得没这么早。” 他忍不住轻咳:“我听说学校要来新的转学生,有点好奇,所以就来早了些。” “盟主也听说了?” “嗯,毕竟从来没见过直接进A班的转学生。” 陈晨迅速进入二B联盟副盟主的角色:“盟主,你觉得把转学生拉进联盟的概率大吗?” “啊?”周念平听得脚下一个踉跄,“人家是A班的学生,怎么可能来咱们联盟。” 更何况楚云生不希望他和杜浪走得太近,周念平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从不怀疑楚大学霸的决定,所以有些抵触陈晨的提议。 陈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严肃道:“原装进口的A班学生和转学的A班生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周念平听得一脸茫然,眼见要到教学楼,不由加快了脚步,“A班就是A班,难不成他还能脱离A班不成。” “盟主没明白我的意思。”陈晨话说到一半,被汽车的轰鸣声打断。 他俩齐齐回头,只见校门前多出一辆骚包的跑车。 周念平:…… 周念平:? 不会这么巧吧?周念平心里咯噔一声,看着眼熟的跑车开进校门,停在停车场边上,然后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还真是杜浪。 “是老师吗?”陈晨不认识杜浪,还以为是学校新来的老师,“哪个年级的老师?” 周念平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往楼上走:“是转学生。” “转学生?”陈晨追上他的步伐,“盟主,你认识?” “算是吧。”周念平想了想,没有隐瞒,“他租了我以前的房子。” 陈晨闻言,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没有再东问西问,进班以后立刻捧起书开始早读。但是陈晨和周念平淡定,不代表别的同学淡定,当大家都看见了停车场里骚包的跑车以后,杜浪迅速成为全校的话题人物,贴吧里甚至出现了对比他和楚云生的贴子。 周念平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别人乐于看见两个学霸竞争,他站在男朋友的立场上,却不希望楚云生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更加后悔把房子租给杜浪了。 不过今天楚云生不在学校里,高二年级表面看起来一片风平浪静,杜浪进了A班也没有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瞧模样和同学们相处得还不错。 但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周念平还是忍不住给林郎发消息。 【他好像一条|狗】:问你点事儿。 【林平之】:报告大嫂,我们都是楚大学霸坚强的后盾! 【他好像一条|狗】:…… 【他好像一条|狗】:杜浪怎么样? 【林平之】:好,很好,好过了头。 周念平盯着林郎的回答思考了三秒。 【他好像一条|狗】:我明白了。 【林平之】:嗯。 虽然林郎有的时候不靠谱,但是能考进A班的都不是普通人,既然林郎小同学这么说,就说明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从看房子到现在,周念平一直觉得杜浪身上隐隐透出几丝违和感,他也说不清这种违和感源于何处,但就是感觉到了。 再结合楚云生的态度,周念平对杜浪愈发警觉起来。 高二年级早晨第一节课下有课间操,音乐响起的时候,老鱼头出现在班级门前:“周念平,出来一下。” 现在的周念平已经不怕老师了,尤其是和学生关系很好的俞老师,他把外套脱了搭在手臂上,应了一声就跑了出来。 老鱼头站在楼梯口的阴影里,等周念平靠近,笑眯眯地侧开身,露出挡在身后的人。 周念平瞬间皱起了眉:“杜浪?” 杜浪从阴影里走出来:“又见面了,周念平。” “俞老师?”他懒得搭理杜浪,直接转头去问班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杜浪刚转来我们学校,学校希望你能趁着课间操的时间带着他逛一逛校园。”俞老师拍了拍周念平的肩膀,“而且杜浪说之前就和你见过面,我想你们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当着老鱼头的面,周念平不好直接拒绝,他瞥了一眼微笑的杜浪,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我尽力。” “交给你了。”俞老师处理完转学生的事,背着手乐呵呵地跟着班级方阵下楼了。 周念平又把衣服穿上,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走吧。” “你看见我好像并不惊讶?” 他耸耸肩:“毕竟我看见过你开跑车,不是吗?” 杜浪闻言,笑出了两颗小虎牙。不得不说,杜浪长得很帅,像偶像剧里经常出现的男一号,笑起来有点坏坏的,如果周念平是个小女生,说不准真的会心动,可惜他心里从来只有一个楚云生,所以看见杜浪笑,也皮笑肉不笑地笑回去。 “你想逛哪里?” 杜浪假装思索了一番:“去看大家做早操吧。” 周念平的脚步顿了顿,十分不情愿,如果他带着杜浪去|操场,那么他俩就要并肩出现在全校师生面前,可周念平答应了老鱼头要带新同学参观校园,杜浪提出的要求并不出格,所以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不走吗?”像是没察觉到周念平的迟疑,杜浪回头象征性地拉了他一把。 “走吧。”周念平不着痕迹地拂开手臂上的手,“现在大家应该还在列队,等会儿就开始做早操了。” 早晨八|九点钟的阳光暖洋洋地笼罩在操场上的学生身上,一路无话,直到来到操场边的看台上,杜浪才再一次开口:“你和楚云生很熟?” 周念平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猛地攥紧,想到自己当着杜浪的面打的电话,不知该如何回答。 杜浪却不等他想好,就自顾自地说:“我来之前就听说了,高二年级有个二B联盟,专门和A班作对。” “你就是联盟的盟主吧?” “是又怎么样?”他冷声说,“这是我们B班的事,你不应该插手。” 杜浪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周念平的神情,在广播操音乐响起的刹那,慢条斯理地问:“我想加入|联盟,可以吗?” 74.CP73(二合一) 让杜浪加入二B联盟?不要说周念平不同意, 就是楚云生听到这个消息,也绝对不会允许。 他站在操场边的看台上, 头顶着不算大的太阳,想了想自家虽然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 但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心里打算的男朋友,默默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想让你来,是你不能来。”周念平很少把话说绝, 但他明白,如果不能一下子打消杜浪心里的念头, 对方肯定还要再想法子加入|联盟,到时候赶人就不容易了,“你是A班的学生, 我们二B联盟只招收B班的学生。” “真是太遗憾了。”杜浪耸了耸肩,转身趴在栏杆上继续看操场上的学生跳广播操,语气里倒是没有多少遗憾的成分。 周念平直觉杜浪还要再说点别的什么。 但直到广播体操的音乐接近尾声, 杜浪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个关于学校设施方面的问题,跟寻常的转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他也尽职尽责地回答着转学生的问题, 心里想的却是楚云生考得怎么样了。 刚结束一门考试,从考场里走出来的楚云生忽然打了两个喷嚏。走在他身后的学生吓了一跳, 好在没失态, 只是不满地瞪了楚云生一眼。楚大学霸自然不会在乎别人的目光, 他走到教室外把背包从地上拎起来, 拉开拉链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开机, 在开机到连通信号的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楚云生思考着周念平会不会和杜浪有交集,还没思考完,手机屏幕上就接连跳出好几个人的消息。 清一色发的都是照片——周念平和杜浪肩并肩站在看台上,有说有笑。 楚云生的脸色瞬间黑下来,捏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往下一个考场走,不过在进考场之前,还是没忍住拨通了周念平的电话。 周念平刚和杜浪走回|教学楼,手机就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了起来,他不着痕迹地瞧了瞧杜浪的神情:“你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他真诚道:“下一节是主课,如果你再想参观别的地方,中午午休的时候找我吧。” “好。”杜浪笑眯眯地点头,转身上了教学楼。 目送转学生离开,周念平松了口气,躲进楼梯洞,掏出从刚才开始就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来电显示果然是楚云生。 周念平叹了口气,接通:“考完了?” “……” “怎么不说话?” “……” “楚云生,你在和我闹别扭吗?”他头疼地问,“还是不方便说话?” “方便。”楚大学霸干巴巴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念平:“……”感情你就是在和我闹别扭。 其实不用问,周念平也知道楚云生在别扭什么,纵观他们这两天的争执,绕来绕去都和杜浪有关,加上他刚刚和杜浪在全校师生面前露了个脸,这会儿楚大学霸想不知道都难,就算不去看贴吧,也会有A班的学生发消息打小报告。 周念平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解释了反而显得心虚,但是手机另一头的少年版楚云生显然不这么认为,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我刚刚带着杜浪参观了学校。” “……哼。” “老鱼头要求的。” “……哦。” “楚云生你到底想怎么样?”周念平被楚大学霸折腾得没了脾气,反正还没上课,就蹲在楼栋里和男朋友叭叭叭,“班主任交给我的任务,我总不能拒绝吧?” “……怎么说我也是新时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高中生,对待同学要像春风般温暖。” 大概是他说得太肉麻,楚云生终于有了点反应:“我想你了。” 周念平:“……” “是不是杜浪主动和俞老师说认识你的?” 他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哼。” “……” “对了,你考完了吗?”周念平放弃从楚云生嘴里撬出话的念头,在他心里,考试比杜浪重要多了,“千万别迟到。” 言罢,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广播的声音:“1106号考生楚云生,1106号考生楚云生,请快速回到考场。” 周念平:??? 楚云生有些尴尬:“咳,我先去考试了。” “快去。”周念平无奈地叮嘱,“考试的时候就别再想这些事情了。” 楚云生含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记到心里。蹲在地上的周念平长叹一口气,忧郁地注视着面前从楼道外照进来的一小道光晕,直到眼睛看得发酸才站起身,恍惚间忽然瞥见一道黑影从头顶晃过。 他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刚刚的黑影仿佛只是幻觉,但是周念平不敢掉以轻心,他飞快地爬上二楼,站在楼梯口四处张望,走廊里稀稀落落站着三四个学生,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到来。 难道真的是幻觉? 周念平蹙眉往班级的方向走,心里七上八下。他和楚云生的关系总有一天会公之于众,周念平从未怀疑过这一点,也没觉得不妥,但他计划的是毕业的时候公开,毕竟现在董校长还指望他们俩刺|激A班和B班的竞争,如果“早恋”的事情过早被发现,说不准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肉麻的话,就算被有心人听到,也不会往“恋爱”的方向猜。 周念平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紧张过度,趁着上课铃|声响,猫腰溜进了班级的后门,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听课。 秋游结束,又经历了月考,如今的高二学生已经正式进入了小高考的复习阶段,连主课学科都要为政史地生“让道”,每天只有可怜巴巴的一节课。不过就算学的是政史地生,学生们依旧不轻松,毕竟只有考到九十分以上,才能评定等级“A”。 周念平就是“不轻松的学生”中最不轻松的那一批,换句话说,他正在为高一时候的不努力付出代价,别人花十分钟就能复习完的内容,他有的时候要花成倍的时间来重新学。好在周念平有楚云生,就算课上听不懂,回家也能趴在楚大学霸怀里得到答案。 午休的时候,周念平去食堂吃了碗炒面,有点担心杜浪真的会来找他,甚至还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然后拿出手机给楚大学霸发消息。 【他好像一条|狗】:你吃饭了吗? 【日今心】:周念平炸的鸡块·jpg 【他好像一条|狗】:就这些? 【日今心】:等会儿要面试,来不及买别的了。 周念平在学校食堂里心疼得又多吃了一口面,暗暗抱怨学校让楚云生参加了太多竞赛,可转念一想,考到的名次越好,楚云生的出路就越光明,心口的气就平了,改为去想晚上做什么给楚大学霸补一补。 红烧肉好呢还是骨头汤好? 午休时间不长,周念平吃完饭,没想出答案,上课铃|声就开始催促他往教室狂奔。说来也怪,杜浪竟然没来找他继续逛校园,不是周念平多想,而是杜浪离开前的眼神过于怪异,他以前跑货的时候见到这种人,从来只有一种应对方法——跑。 当然现在什么都没有小高考重要,周念平浑浑噩噩地上了一下午的课,被小四门摧残得体无完肤,只想回家抱着楚云生的大|腿嚎啕大哭。他高一的时候为什么不认真学习呢?就算马马虎虎地听两三节课,现在也不至于落到两眼抓瞎的地步。 周念平失魂落魄地去食堂吃晚饭,连路上撞见的瘦猴都察觉到他状态不对,还以为是A班的学生挑事儿,刚想撸袖子打架,就被周念平怀里的小高考复习提纲糊了一脸。比起周念平,侯天吉更怕学习,登时像只夹着尾巴的狼,灰溜溜地跑了。 周念平浑身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饭结束,接到楚云生的电话为止。 “我回来了。”楚大学霸言简意赅,语气还有点生硬,像是在为上午的事生气。 “楚云生。”他才不管男朋友的怨气,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叫完名字就开始吸鼻子。 电话那头的楚云生吓了一跳,脚步都快起来:“怎么了?” “……我刚从出租车上下来,你在哪儿?” “你到学校了?”周念平闻言,精神一震,“我在食堂,刚吃完饭,现在就去找你!”说完,举着手机急急忙忙地往食堂外跑,侧身出门的时候,撞到了人,他来不及停留,直接说了声“对不起”,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撞到的是刚来吃饭的杜浪。 杜浪站在门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周念平跑远的背景,思考了几秒,反身追了上去。 刚下车的楚云生在给看门的老大|爷看学生证和请假条,还没来记得往校门里走几步,就看见周念平小朋友蹦蹦跳跳地从路的另一侧狂奔过来,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上,随着他奔跑的动作在风里疯狂地翻卷。 瞧着特别急切。 楚云生板着的脸上多出一丝笑意,张开双臂打算接住自己毛毛躁躁的小男友。 谁知周念平在楚大学霸面前来了个急刹车,然后抬起手臂击了个掌。 楚云生:…… 周念平:…… “回来啦。”他心虚地往楚云生怀里拱了拱,小声解释,“看门的老大|爷还在看呢。” 楚云生臭着脸捏周念平的脸颊,明知他说得有道理,还是上手狠狠地发泄|了一通。 周念平苦不堪言,憋着嘴抱怨:“轻点,轻点!” “抱我。” “啊?” “抱我。”楚大学霸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就现在。” 周念平后背一凉,本能地抱住楚云生的腰,手掌在有些粗糙的校服外套上磨蹭两下,脸也埋进了男朋友的胸膛。比起他身上松松垮垮挂着的校服,楚云生穿得正经多了,不但拉好了拉链,连袖口都工整得卷好,按照周念平以前的标准,这就是骚包,但现在的他看楚大学霸,怎么看怎么顺眼,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所以周念平在心里由衷地感慨了一声:“真帅。” “这还差不多。”楚云生勉勉强强满意,拍了拍他的后腰,“走,陪我去吃饭。” “你还没吃晚饭?”周念平连忙拉着楚大学霸往食堂跑,“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晚上回家我再给你煮好吃的。” 楚云生由着他拉着自己狂奔,反正现在这个时间段校门口没有人,等到了食堂附近,才撒开手。 不过就算不拉手,周念平还是不由自主靠近楚云生,说话的时候脑袋也凑得很近,楚云生无奈地揉揉他的头,心道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他俩关系匪浅,也就他自己还傻乎乎地认为伪装得很好。不过在这件事上,楚云生还真想多了。一来学校上到老师,下到同学,多多少少都知道点二B联盟和A班的恩怨,他俩走得近时,老师们以为他们在商量对策,他俩走得远时,同学们觉得两方势力的领导者要避嫌很正常,总而言之,不论他俩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能自觉地在心里找到合适的借口。 就拿侯天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说,他俩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也是用舌头打架,看谁先因为缺氧憋死。 “心情不好?”楚云生轻声问,“刚刚在电话里,你好像很不开心。” 周念平委屈地垂下眼帘:“最近小高考复习的内容好难。” 楚云生的眼睛弯了弯:“回家我给你开小灶。” “真的?”他眼底瞬间爆发出光彩,生怕楚大学霸反悔,连忙拉着对方的小拇指勾了勾,“骗人是小狗。” 楚云生被周念平幼稚的举动打败了,无奈地感慨:“你哪次考试之前不是我开小灶帮着复习的?” “双重保险不行啊?”他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将手塞进楚云生的掌心,试图卖惨,“你是不知道,书本上的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语言不通,只有你当翻译的时候我才能学进去。” 楚云生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他的脑门:“让你高一的时候偷懒,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后悔,特别后悔!”周念平举双手表示赞同,“所以我需要你嘛。” 楚云生被恭维得心情舒畅,语气软化了许多:“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来得及,我晚上带着你从头开始复习。” 有了楚大学霸的保证,周念平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呢?他美滋滋地跟着楚云生往食堂走,路上没遇见几个学生,就算遇到了,也大都行色匆匆,更何况天色昏暗,根本没人有心情借着路灯的灯光看擦肩而过的路人的脸。 不过这话还是说早了些,就在他们即将走到食堂门前的时候,周念平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周念平。”杜浪站在一杆路灯下,半张脸映着橙黄色的灯光,另半张脸却被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大晚上看着怪瘆人的。 “杜浪同学,有事吗?”周念平本能地往楚云生身边靠了靠,蹙眉问,“如果没事我就先进去吃饭了。” 杜浪闻言,勾起了唇角:“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他噎了噎:“没吃饱。” “哦?”杜浪发出意味深长地感叹,侧身给他们让了个位置。 周念平心里打鼓,偷偷瞄了一眼楚云生,发现对方面无表情,连眼神里都没什么波澜,不由疑虑起来,但面上不显,只拉着楚大学霸往食堂里走。 与杜浪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见对方含笑道:“你们的关系不像传言的那么糟糕。” 周念平的脚步顿了顿,心一横,正大光明地抱住楚云生的手臂:“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还信传言?”言罢,像只得意的小公鸡,黏着楚云生,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食堂的大门,然后在进门的刹那,宛如被烫到一般松开手,眨眼间蹿得老远。 楚云生刚有所柔和的脸立刻板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把他拉回来,就遇上了往枪口上撞的林郎。 林郎小同学大概天生自带“百分百撞枪口”技能,根本不看清楚云生的脸色,张口就是一句:“不得了了,转学生看上大嫂啦!” 躲得远远的周念平敬畏地注视着林郎送人头,自知救不了,干脆转头寻找岳群。 林郎还嫌自己凉得不够彻底,端着碗香喷喷的炒饭嘚啵嘚:“简直猖狂!竟然逼着大嫂在课间操期间带他参观学校,可恶!” 周念平:“……”这锅甩得溜! “嗯,我知道。”楚云生边说,边自然而然地接过林郎手里的炒饭,“你做得很好,再接再厉。” 林郎小同学备受鼓舞,没来得及嘚瑟,就被楚云生下面一句话给说蒙了。 “既然你闲到去关心转学生,说明作业还不够多。既然如此,你就从今晚开始整理高一学期小四门的考点吧。” 林郎被楚云生的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等楚大学霸走出去老远,才回过神去追:“我的炒饭……” 楚云生停下脚步,盯着手里的炒饭挑了挑眉,在林郎绝望的目光里直接拿起勺子吃了一大口:“你说这是谁的炒饭?” “你……你的炒饭。”林郎小同学哭唧唧地认怂,“都是你的。” 楚云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溜达到空座位边坐下吃饭,而围观全程的周念平于心不忍,主动排队给林郎又打了一碗炒饭,特地多加了两根热狗,然后赶在林郎离开食堂前跑了过去。 “给你。”周念平松了口气,“不吃晚饭可不行。” 热气腾腾的饭上面压着两根油滋滋的热狗,林郎愣了愣,感激涕零:“大嫂啊——!” 周念平头皮发麻,捂着林郎的嘴求饶:“你可别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叫我,怪难为情的。” “嗯嗯!”有了吃,林郎什么都答应,捧着碗幸福地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就坐在了楚云生对面。 林郎:…… 林郎:??? “哪儿来的热狗?”楚云生碗里的炒饭已经少了一大半,此刻眯着眼睛问,“念平,我的呢?” 周念平翻了个白眼:“你幼稚不幼稚,抢了人家的饭还要继续抢香肠?” 他一把按住楚大学霸伸出来的手:“林郎,吃给他看!” 估计是被周念平的气势感染,林郎张口嗷呜一下把两根香肠都咬了一小半,鼓着腮帮子哼哼唧唧。 “乖,回家给你炖排骨汤。”周念平见好就收,坐在楚大学霸身边嘀咕,“香肠太油腻,你不会喜欢吃的。” 前一秒还吃得欢的林郎神情瞬间诡异起来。 周念平却还在说:“也没什么营养,咱们不吃。” 林郎:…… 林郎:被狗粮噎死,不知所措。 好在迟了一步出现在食堂里的岳群解救了可怜的小林郎。 “考完了?”岳群一坐下,就把刚打的汤推到林郎面前,“感觉如何,今天老师还在班上提到你参加的联赛呢。” 楚云生参加的是市里的数学|联赛,如果预选赛晋级,还要去省里考试,省里的考试通过,就要到帝都参加决赛。总之光从“数学|联赛”四个字就能感受到满满的逼格,就算是他们这种重点高中,也只有一个名额。 “不是一个。”沉默许久的楚云生忽然开口,“你们忘了一个人。” 岳群和林郎都没反应过来,周念平却灵光一现,继而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杜浪?” “杜浪?”林郎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忍不住说话的欲|望,“他刚来我们学校,怎么可能有资格参赛?” “不对。”这会儿岳群总算回味过来,“他是从帝都转学过来的,如果转学之前已经参加过初试并且过了关,就算现在来了我们学校,也照样有参加复试的资格。” “他有。”楚云生慢条斯理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粒,“他不仅有,还会得奖。” 饭桌上剩下的三个人随着这句话,齐刷刷地转头,盯着楚大学霸的脸,满眼的不可思议。 “嗯?”楚云生放下筷子,纳闷地撩起眼皮,“怎么了?” “就算得奖,他也比不上你啊。”周念平说得是心里话,“刚刚那句话一点都不像是你说的。” 75.CP74(二合一) 楚云生蹙眉回味了三秒, 才理解他的意思。 “我只是就事论事。”楚云生捏了捏周念平的手指,“不是自暴自弃。” 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脑袋栽进楚大学霸的颈窝:“吓死我了。” “我就说嘛,楚云生才不会被区区一个转学生吓到。”林郎也在后怕地拍着胸脯, “差点以为见鬼了。” 楚云生扫了他们一眼,冷笑:“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周念平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衷心:“我没有!” “嗯, 你没有。”楚云生对待他如春风般温暖,对待林郎就如冬天的海风, 三言两语把人说得晕头转向。 “你是真的作业太少,看来光整理小四门的考点也堵不上你的嘴。” 林郎小同学瞬间哭唧唧地抱住岳群寻找安慰,岳群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背, 问:“你干嘛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郎:…… 林郎更郁闷了。 楚云生回到学校,周念平的状态瞬间好起来,晚自习的时候动力十足, 竟然把作业提前写好了,等下课铃|声一响, 立刻背着书包往A班的方向狂奔。陈晨坐在座位上目送他远去, 甚至想给盟主配一首《啊,朋友再见》。 以为周念平是去给楚云生找麻烦的副盟主, 敬畏地目送作死的盟主远去, 完全没想到人家是去谈恋爱的。 一节晚自习不见如隔三秋的周念平气喘吁吁地爬了两层楼, 然后开始在A班边上绕圈圈。 同样都是晚自习, A班的学生要比B班多上半个小时, 其实他来得还是太早了,隔着窗户只能看见A班学生黑压压的脑袋。周念平趴在栏杆边上数脑袋,数着数着就找到了自家的楚大学霸。 楚云生似乎抬了一下头。 周念平瞬间心虚,缩在栏杆边上装作看风景,但是下一秒手机就响了。 【日今心】:怎么现在就来了? 周念平抱着手机乖乖回复。 【他好像一条|狗】:想你了。 楚云生回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日今心】:去自习室吧,晚上天冷。 【他好像一条|狗】:就半个小时。 【日今心】:乖,快去。 楚云生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周念平乖乖走到自习室里,趴在桌上补觉。 即将面临小高考的高二学生和毕业班的学长学|姐们差不多,每天天刚亮就起床,晚上忙着复习忙到一两点,就算精力再充沛,到了放学时间还是有些撑不住。周念平又实在不想继续看书,就躲在自习室的最后一排昏昏欲睡。 半个小时转瞬即逝,楚云生找来时,他没醒,但是楚大学霸的手刚放在他的脑袋上,他就抬起了头,眼里蒙着层淡淡的水汽。 “晚上少做一张练习卷,好不好?”周念平委屈巴拉地趴在楚云生怀里,“我困。” 楚云生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后颈,刚想要狠下心拒绝,嘴角就被周念平咬住了。 他为了睡眠时间,彻底豁出去:“就多睡半个小时。” “你……” “十五分钟也行啊。”周念平累得想哭,“楚云生,我周末把没做的练习题补回来好不好?” 其实楚云生在他咬嘴唇的时候就准备答应了,不过是嘴慢了一步,周念平就叭叭叭地说了一串,越说越可怜,搞得楚大学霸也心疼起来,好像他家小男友受了天大的委屈,罪魁祸首就是那些厚厚的习题。 这个时候的周念平早就把要楚云生开小灶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争取几分钟的睡眠时间。 楚云生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好,今晚早点睡。”然后拉着他往自习室外走。 “今晚打车回家吧。” 能省力气,周念平断然不会拒绝,他牵着楚云生的手走出教室,此时学校里的学生基本上都走|光了,各班的教室也相继关了灯,偶尔有一两盏灯还亮着,不是忘了关,就是值日生还在打扫卫生。 他俩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映在墙上,周念平走两步跳一跳,虽然本人的身高没有楚云生高,但好歹影子还能冒冒头。 他是真的重新融入到了高中生活中,一点都不把自己当成原先奔三的老男人。 声控灯闪了闪,晃出一片斑驳的影子。 “楚云生,我好像还说今晚给你炖骨头汤来着……” “嗯哼。”楚大学霸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想起来了?” 他绕道楚云生面前,毫无心理负担地卖惨:“你看我都这么困了,明天再喝呗?” 说完,额头上就落下来一个爆栗。 “你这样我也舍不得真的让你烧汤。”楚云生没好气地抱怨,“行了,快走吧,我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个饭团就行。” 周念平听得于心不忍:“就这样就行了?” “嗯。” “可是……” “再可是,今晚的试卷一张都不能少。” 他立刻缩着脖子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抓着楚云生的胳膊挪到了校门口。学校门前难得冷清下来,连出租车都不见踪影,他俩走了两条街才打到车,周念平上车就倒在楚云生怀里爬不起来了,这状态别说做练习卷,估计连澡都不想洗。 楚云生心里一动,凑过去悄声问:“我帮你洗澡?” 周念平恍惚了几秒,然后伸手去掐楚大学霸的腰:“不|要|脸!” 不过说完,倒是真的没那么困了,起码下车以后还能坚持自己走回家,并且快速冲了个热水澡。 晚上十点多,周念平盘腿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看着楚云生写作业,为了他能坐得舒服点,楚大学霸都没回卧室,而是直接将习题册摊开放在了茶几上。 A班作为全年级成绩最好的班,作业量自然不是普通的B班能比的,楚云生身为班长,又身兼学生会长的职位,自然不能带头不写作业,所以即使是年级第一,也得哼哧哼哧地挑灯夜读。 “你先去睡吧。”楚云生抬头瞄了一眼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的周念平,“不早了。” “不要。”他从沙发上爬下来,钻到楚云生怀里,“你不在我睡不着。” “可你刚刚差点就睡着。” “……” “你怎么这么不懂情趣?” 楚云生摸了摸鼻子,把周念平抱在身前:“要不你这样睡?等我写好了,直接抱你回房间。” 他哼唧两声算是答应,抱着楚大学霸的脖子分分钟进入梦乡。 梦里,周念平又回到了之前梦到过的公寓,成年的楚云生坐在落地窗边看书,金色的阳光照亮了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帅得他有些脸红。楚云生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外文书,修长的手指在近乎透明的书页边轻轻摩挲,时而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时而回头看周念平一眼。 楚云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话。 周念平心里一紧,本能地想要凑过去听,可双|腿犹如灌铅,竟无法移动分毫。 “楚云生……楚云生!”他在慌乱中惊醒,觉得身上有点凉,继而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发现楚大学霸的手刚插进自己的裤腰带,一副要往下摸的既视感。 周念平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上衣被掀开,腰上有个不太明显的……牙印。 周念平:“……”哦豁。 “其实是可以解释的。”楚云生淡定地将手从他的裤腰带里抽|出来,默默背到身后,“念平,你听我……” 周念平不听楚云生的辩解,并把大学霸一脚踹下了床。 ——咚。 楚云生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半晌都没爬起来。周念平于心不忍,趴在床边往下望,发现对方没事以后,伸手挠了挠楚云生的后颈。 “你竟然趁我睡着偷偷摸|我。”他眯起眼睛,气鼓鼓地揪楚大学霸后脑勺上的头发,“还咬我。” 坐在地上的楚云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没吭声。 “我都说了今天好困。”周念平继续抱怨,“你还欺负我。” “那如果不困呢?”楚大学霸突然抬头,眼里闪过昏黄的光,像是一朵转瞬即逝的烟火。 周念平:“……”你们学霸抓重点的能力都好强啊。 他耳根有点红,翻了个身把上衣卷吧卷吧卷回来,然后再翻回来,半个脑袋探出床沿:“你先上来。” 楚云生闻言,单手撑地,刷地一下上了床,挤在周念平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 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周念平只能听见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是啊,如果不困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生气的原因不是楚云生做了什么,而仅仅是困。倘若不困,他肯定很乐意发生点少儿不宜的事情。 所以所谓的“在上面”,不过是周念平自欺欺人的谎言,他抱着楚云生的腰扪心自问:你能骑得了楚云生吗?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楚云生……”周念平啃啃楚大学霸的颈窝,小心翼翼地问,“你真让我在上面?” “嗯。”楚云生被他咬得嗓音沙哑,翻身将小男朋友压在身下,“消停点。” 周念平眨眨眼:“可……可我怎么压你啊?” 楚云生:…… 楚云生:? “谁说你要压我了?”楚大学霸好笑地揉他的脑袋,目光很是怜爱,“在上面也有很多种方式,不是骑在我身上就能压我的。” 一股寒意直接从周念平的尾椎骨窜上来,他白着张脸干巴巴地说:“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周念平:“……”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不认清现实也不行了,况且他好像没想象中那么排斥。 因为是楚云生,所以怎么样都好。周念平悲哀地发现自己沦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恋爱脑。不过话说回来,抛却所谓的“尊严”或者“骄傲”,他竟然飞速地接受了事实,并且一点也不觉得难堪,纵观之前做的梦也好,重生后偶尔冒出来的带颜色的念头也罢,他就从来没真的脑补出楚云生被自己压的情形。 周念平想到这里,脸色一黑——感情他是个天然弯? 伏在周念平身上的楚云生原本都想好安慰男朋友的说辞了,谁知道周念平再一次发挥强大的适应能力,自己把自己给顺毛,甚至还毫无芥蒂地接受了现实,并且黏糊糊地贴在了楚大学霸的怀里:“睡觉。” 楚云生:…… 楚云生纳闷地捏捏他的耳|垂:“你不想再问点什么?” “问什么?”周念平的嗓音因为困顿有些含糊。 “问我为什么要在上面。” 周念平沉默了好几秒:“为什么?” “因为我想睡你。” “……哦。” “哦?”楚云生不可置信地挑眉,被他冷淡的态度所刺|激,“你难道想被我睡?” 周念平烦躁地抖了抖耳朵:“想啊。” 这回沉默的轮到楚大学霸,估计是被他强悍的逻辑折服,继而意识到男朋友想被自己睡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所以难得没有再折腾周念平,甚至第二天早上还破天荒地让他多睡了十分钟。 当然结果就是周念平慌慌张张地叼着面包片站在小区门前打车,一边招手,一边恼火地瞪劳神在在的楚大学霸:“你不怕迟到?” “我迟到也没关系。”楚云生微微一笑,“反正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在老师办公室帮忙。” “就算不这么认为,学生会也是我完美的借口。” 周念平:“……”你们学霸真了不起。 好在小区门前车来车往,他们没等几分钟就坐上了前往学校的出租车。周念平松了一口气,抱着面包片默默地啃,啃两口,拧开保温杯喝一口水。楚云生的面包片里夹了花生酱,他自己的就放了点草莓酱,甜丝丝的,吃太快齁人,所以人家楚大学霸在上车前就解决掉了早饭,他一直等车停稳,才把面包片勉勉强强吃干净。 临近考试的高中生活很枯燥,学生每天有做不完的习题,老师也有上不完的课,时间一下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距离小高考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周一,楚云生在国旗下做了小高考|前最后的动员讲话,一如既往收获了一堆小迷妹和小迷弟。 陈晨在下操后忧心忡忡地找到周念平,和同样满头阴云的盟主凑在一起碎碎念。 陈晨说:“A班学霸恐怖如斯,短短几句话就带动了全年级的学习气氛。” “是啊是啊,好讨厌。” “盟主,要不是快小高考了,咱们绝对要和他抗争!” “嗯嗯嗯,抗争到底。” “盟主,你习题做完了吗?” “哦哦哦,还没。” “……” “去做。” “好嘞。”周念平麻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捏着水笔打了个哈欠。 他郁闷的原因和陈晨略微有些不同,人家副盟主是担心联盟的未来,而他这个挂名的盟主只是在吃醋。 唉,谈恋爱真麻烦。周念平用水笔尖在试卷上烦躁地戳了个小|洞。 当天晚上,楚大学霸翻看他的试卷时,发现了这个小|洞,意外地挑眉望了一眼站在灶台边切菜的小男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正把黄瓜切成丝儿的周念平后背一凉,疑惑地摸了摸胳膊。天气渐冷,楚云生家里的地暖已经开始运作了,他成天光脚在地板上跑来跑去也不觉得冷,这会儿怎么忽然起了鸡皮疙瘩? “复习得怎么样了?”楚大学霸将试卷放在茶几上,走到厨房边抱着胳膊看周念平忙前忙后。 “还行,你昨天跟我讲的那几个考点今天老师上课的时候也提到了,说是大概率会考到,我今晚再做几道题目巩固一下。” “老师不提你就不巩固了是不是?” 周念平背着楚云生吐了吐舌头,心想没办法啊,作为学生本能地相信老师,就算明知楚大学霸厉害,也先入为主地觉得老师更权威。楚云生轻哼一声,走到周念平身后看晚饭吃什么,顺手搂着他摸了摸。 “瘦了。”楚大学霸认真地感慨,“等考完,好好补一补。” “我只想补觉。”周念平吸了吸鼻子,被辣椒的味道呛得打了个喷嚏,“复习周太恐怖了,我从来没睡得这么少过。” 这回楚云生没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捏了捏他的后颈。不是不心疼,而是就算心疼也要监督者他努力。 小高考如果能考到四个A,高考可以加五分。五分是个什么概念呢?A班的班主任经常说,五分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很可能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五分,让你和理想中的高校失之交臂。 高手过招,差之厘毫,在高考的战场上,容不得任何的闪失,如果不想后悔终生,那就要拼劲全力,只有这样,未来才不会后悔。 道理周念平懂,他更懂失败以后的下场,所以就算再累,也就是跟楚云生撒撒娇,学习的时候一点都没马虎。 “对了,你们班的准考证发了吗?” “还没,这才几号啊,不会发这么早。”周念平靠在楚云生怀里,后颈被楚大学霸身上的羊毛背心蹭得发|痒,他就多蹭了两下,“考|前一天才会发吧?” “嗯。”楚云生点了点头。 “你在哪个考场?”虽然准考证没发,但是考场已经分好了,周念平兴致勃勃地说,“我今早特地去问了老鱼头,才知道全年级都不在本校考。” 小高考的考场分布在全市所有的高中内,本校考生不会在本校考,为了公平,监考老师也是打乱的,周念平头一回经历这么严肃的考试,自然特别紧张。 不过老鱼头和各科老师却对他颇有信心,都说周念平肯定没问题。自从月考成绩出来以后,周念平的老师缘忽然改善,基本上所有任课老师见到他都会笑眯眯地点头,稍微爱打趣一些的还会当着学生的面叫他“盟主”。 周念平苦不堪言,表面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慌得一批,每天回家都要和楚大学霸嘤嘤嘤。 其实老师态度的改观主要还是因为A班和B班的成绩都有所提升的缘故,意识到了联盟存在的必要,现在连A班的班主任都希望周念平多去教室里晃一晃。 有楚云生在,A班的学生不可能不欢迎他,倒是林郎最近很生气,每次见到周念平都委屈得直跳脚,因为楚云生给他安排了一大堆基础习题,不写完不准睡觉,岳群明白楚大学霸的用意,非但不反对,还每天监督。林郎只能私下里找周念平哭诉,谁知以前一直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周念平小朋友,如今已经彻彻底底拜倒在楚云生的牛仔裤下,听完林郎的抱怨,十分地同情,并且给对方发送了一个新的习题文件夹。 林郎:…… 林郎:??? 周念平:加油。 小高考|前三天,学校放了假,不再要求学生每天到校,但如果有问题,还是可以直接来学校找老师答疑。周念平本来想在班上复习,后来一想,不对啊,他有楚云生,回学校凑什么热闹?于是心安理得地和楚大学霸猫在家里进行考|前的最后复习。 不过楚云生的事情要比他多些,休息的第一天,就起早准备去学校拿准考证。 睡得四仰八叉的周念平趴在床上哼哼:“怎么……今天就去拿?” 为了避免出现准考证遗漏的情况,大部分老师都是直接在考试当天发准考证,也有考|前一天通知学生去学校拿的,但提前三天还真是稀奇。 楚云生套上羊毛背心,嘴唇微微抿起:“今年考场有点远,老师怕当天发有些考生来不及拿。” “哦……”他没细想楚云生话语里的漏洞,抱着被子发呆。 “你再睡会儿。”楚云生穿好衣服,转身回到床边揉了揉周念平的脑袋,“还早呢。” 他被揉得舒服得眯起眼睛,蜷缩在暖和的被子里睡起了回笼觉。 而站在床边的楚云生看了看时间,匆匆忙忙离开家,连车都不骑,直接打车去了学校,在校门前刷了学生卡以后,直奔老师办公室。 如果楚云生没记错,上一世,杜浪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在他的准考证上做文章的。 76.CP75(一章半) 假期里, 学校比平时安静很多, 楚云生走进楼道,头顶落下几束昏暗的光,仿佛穿透时光的视线, 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 风里传来读书声, 仍旧有一部分学生选择来学校复习, 只是人少了,声音就显得很小, 被风一吹, 简直像从遥远的天边刮过来的一样。 楚云生脚踩着楼梯,不急不缓地往上走,办公室在眼前, 他反而不着急了, 反正人跑不掉。 几个来答疑的学生从走廊的另一头走出来,瞧见楚云生,都笑眯眯地打招呼:“会长好。” “你们好。”楚云生微微一笑, “是要找老师吗?” “是啊, 有题目想要问问老师, 但是里面好像有人。”走过来的同学点了点头, 迟疑道,“我们再等等吧。” 楚云生闻言,转身走到办公室门前, 随意敲了敲, 然后不等回答就推门走了进去, 杜浪果然在里面,但班主任也在。楚大学霸的眉毛轻轻一挑,张口就是一句合情合理的借口:“老师,我来拿准考证。” 他们班的班主任诧异地回头:“楚云生啊,你怎么也来了?” “我刚把准考证给杜浪,你的也在里面,自己找找吧。” “谢谢老师。”楚云生的目光落在杜浪身上,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杜浪同学,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准考证。” 杜浪眼底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语气却无比轻松:“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学校了呢。” “嗯,有问题想请教老师,所以就来了。”楚云生的回答也和杜浪一般随意,“我来之前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杜浪是个转学生,在A班没有任何职务,就算楚云生身为班长没时间来学校拿准考证,也轮不到新同学出面。 “顺路而已。”杜浪将楚云生的准考证翻出来,大大方方地递给他,“没转学的时候总是帮老师做这种事,习惯了。” 楚云生眯了眯眼睛,没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继而径直往班主任身边走。杜浪想要逗留的心在看见门外排队等着问题目的学生时烟消云散,不甘心地盯着楚大学霸的背影看了几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什么,你要周念平的准考证?”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刹那,班主任听清了楚云生的要求,“为什么?” 楚云生没有隐瞒,直接将周念平借宿在自己家里的事情说了,还说得有理有据:“老师,我们双方的家长彼此认识,而且周念平的叔叔阿姨临走前其实是想把他直接带走的,但是周念平不想因为转学耽误小高考。” 他们的家长当然互相不认识,但是楚云生自动认为总有一天会认识,所以扯谎扯得无比坦然。 “的确,小高考太重要了。”班主任了然地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两个学生的成绩都有所提高,就说明住在一起不影响学业,“如果他真的跟着家人转学到临市,肯定跟不上新学校的学习进度,小高考考不好,说不准还会对未来的高考造成不小的影响,他的决定是对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楚云生早就料到老师会有这幅反应,他接过周念平的准考证,“谢谢老师。” “对了,你出去的时候见到杜浪,帮我提醒他一句。”眼见楚云生要离开,班主任忽然开口,“虽然他在以前的学校和你的职位差不多,但总归是初来乍到,如果准考证出了问题,那肯定是大事,咱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楚云生闻言,真真正正地笑了:“老师说得没错,我这就去找他。” 还有谁比楚云生更清楚准考证出问题的后果?考|前十分钟才拿到准考证的经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换句话说,只要是参加考试的学生,谁乐意遗失准考证? 楚云生和门口排队答疑的同学打了声招呼,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 重活一次还重蹈覆辙的是傻|子,他楚云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给杜浪出手的机会。 其实单从杜浪转学以来的表现来看,他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周念平不在A班还感觉不出来,所有A班的学生却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压力,杜浪其人绝对有实力,就算是跟本校的学生一起参加分班考试,也绝对是年级前几名。 但杜浪一直给人一种违和感很强的感觉,曾经的楚云生模模糊糊察觉出异样,如今的他则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转学生的为人。 杜浪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这种性格的人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常人无法企及的成绩,换句话说,但凡年级里成绩好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完美主义,但是杜浪的程度比任何人都深,深到只要遇见比自己还要好的学生,第一反应是毁掉。 超越不过去的困难就干脆让“他”消失,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来讲,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楚云生记得上一世参加小高考的时候,准考证由杜浪保管,等到了考|前,不知何缘故移交到了林郎手里,而他的准考证就是在移交的过程中消失的。楚云生当然不会怀疑林郎,可是当初考场所在的学校门前没有监控摄像头,所以谁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林郎因为丢失了楚云生的准考证,愧疚得发挥失常,竟然有一门考了八十九,愣是没拿到四个A,楚云生比林郎幸|运,班主任直接联系了警|察,由警车开道回学校重新打印了一份准考证送来,才不至于让楚云生连考场都进不去。 但是楚云生永远也忘不了站在校门前,目送同学们走进考场时的绝望,还有林郎崩溃的哭声,所有的一切都由杜浪而起,当然也要在杜浪身上结束。考完,林郎的父亲也参与到调查真相的过程当中,可惜学校内的监控只拍到杜浪将准考证塞进书包的背影,单凭这一点,完全没法证明准考证的失踪和杜浪有关,所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好在一年以后的高考,林郎发挥超常,不仅考上了理想的学校,还直接被校方批准了本硕连读。但是离奇失踪的准考证就像一根刺,扎在他们心底,哪怕毕业多年,也没有人提起,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那天班主任没能及时将新打印的准考证送来,后果会怎样。 十七八岁的孩子不敢想,长大以后不愿想。 楚云生顺着楼梯走下来,杜浪竟然没有走远,而是抱着胳膊等在楼梯口,听见他的脚步声,仰起头说:“你来了?” “嗯,我来了。”楚云生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居高临下俯视着杜浪,“老师让你把准考证交给我保管。” “我猜到了。”杜浪耸了耸肩,伸手将厚厚一沓准考证递过来。 但是当楚云生伸手的时候,杜浪却没撤力,而是牢牢捏着准考证的一端,问:“你和周念平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楚云生勾起唇角,手臂用力,轻轻松松将准考证抢到手中。 “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怎么可能世事如你所愿?”不论杜浪说什么,楚大学霸都不为所动,甚至站在楼梯口直接检查起准考证来,“杜浪,如果我手中的准考证少了一份,你说是谁的责任呢?” 杜浪的脸色微微阴沉:“你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楚云生失笑,确认手中的准考证没有问题以后,再次伸手,“你的。” “我的什么?” “准考证。”楚云生不厌其烦地解释,“你既然是A班的学生,那么就请把准考证交给我保管。” 杜浪的嘴唇一下子抿了起来:“凭什么?” “凭我是班长。”楚云生淡淡一笑,“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偷偷在你的准考证上做文章?” “放心吧。”他不屑地轻嗤,“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做这种事。” 最后杜浪不情不愿地交出了准考证,临走前低声威胁:“如果小高考当天我没看见准考证,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楚云生闻言,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等杜浪走远,才彻底拉下脸。他当然不会做藏别人准考证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重生前,楚云生也只把杜浪当做一个比较有实力的竞争对手。他俩的比拼在毕业时画上句号,楚云生的高考成绩领先了杜浪十来分,听起来不算多,但对于高分段的学生而言,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不过高考后他们的生活就没有了交集,跟所有各奔东西同学一样,渐行渐远,楚云生偶尔参加同学会,才听到有人提起杜浪毕业那年出了国,早已在异国他乡结婚生子,过得有声有色,优秀得足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站稳脚跟。 但是再优秀的人,倘若心中|出现了阴影,也会干出出格的事。十六七岁的少年城府再深,被怀疑的时候也会露出马脚,刚刚杜浪的恼羞成怒已经说明了一切。 阳光明媚,楚云生捧着准考证松了一口气,抬腿往学校外走。起码现在准考证在自己手里,不用担心再被人动手脚了。 楚云生这头解决完了杜浪,可周念平那边还在和习题册较劲儿。 楚云生刚走,周念平就起床了,他给自己做了早饭,迷迷瞪瞪地坐在沙发上复习,实际上没看进去几个字,纯粹在等男朋友回家。 好在楚大学霸效率高,他看了两三道题,人就到家了,还带了一沓子准考证。 周念平吓了个半死,瞌睡虫四散而逃:“你怎么把准考证都拿回来了?” “因为我是A班的班长。”楚云生看他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就知道他刚醒没多久,忍不住伸手去刮周念平的鼻子,“准考证当然要放在我这里。” “对了,我顺手把你的准考证也拿回来了,省得你考|前再去找老鱼头要。” “我的准考证?”周念平心念一动,扑到楚云生怀里闹着要看。 楚云生将他的准考证从书包里翻出来:“照片拍得不错。” 注意到楚大学霸没有把自己的准考证和所有人的混在一起,周念平美滋滋地晃了晃腿,视线落在准考证上的照片上,忍不住嘀咕:“照片上的我怎么笑得那么傻?” “是挺傻的。”楚云生跟着凑过去看,“但是很可爱。” 被夸可爱的周念平不服气地挑眉,又将准考证塞回到楚云生的书包里:“你帮我保管吧,我怕放我这儿反而会弄丢。” 他不说,楚云生也会把准考证收回来,毕竟周念平就是个丢三落四的主,连出去秋游,衣服行李都全靠楚大学霸整理。他习惯了,楚云生也乐意做,所以谁都没意见。 剩下的复习假期他们过得紧张而充实,周念平觉得还没怎么准备呢,三天时间就走到了尽头。 考|前一晚,楚云生把校服从衣柜里翻出来,连带着周念平的一起洗了,再用电熨斗烫平。实验高中作为全市唯一一所省重点高中,校服别具一格,秋冬季是羊毛背心加外套,男生长裤,女生短裙,妥妥的正装范儿,按照董校长的话来说,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顶尖学校教出来的学生精神面貌有多好。 说得挺傲,但是没有学生不支持,毕竟校服好看,穿出去有面啊! 当然,在校学生秋冬季是不需要天天穿正装校服的,只有在校方举办大型活动,或是学生参加统一考试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显摆一下。 很显然,小高考期间,最适合穿校服。 董校长甚至在考|前一天群发了颇具煽动性的短信,鼓励同学们跟别的学校的学生竞争,从校服到成绩,实验高中就没输过。 周念平也收到了阿姨转发来的消息,看得满头黑线:“我怎么觉得董校长想要我们去别的学校打群架啊?”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楚云生将烫完的校服折好,放在床头,“考试不就是用笔杆子打架吗?谁的成绩好,谁就赢了。” 周念平:“……”不明觉厉。 他抱着手机看楚大学霸顺东西,发现对方将校徽别在衣领上,登时想起另一件事:“你别忘了带学生会长的徽章。” “好。”楚云生头也不抬地答应,继而叮嘱,“快去洗澡,洗完我要再检查一遍你的考点背没背全。” 周念平哀嚎一声逃出卧室,心知楚大学霸是为自己好,但嘴上还是要别扭几句:“你比老师还可怕!” 比老师还可怕的楚云生不以为然地坐在床边,悄悄将藏在床底的笔记本往深处塞了塞,再拿出检查了无数遍的准考证塞进背包,这才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周念平洗完澡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小男友伸着修长的腿休息的样子,他的视线在楚云生的腿上来回游荡,既羡慕又满足——虽然他的腿没楚大学霸的长,但是楚云生整个人都是他的,心里再意难平也不会生闷气。 “过来。”楚云生没睁开眼睛,但是清楚地听见了周念平靠近的脚步声。 他走到床边,手脚利索地拱到楚云生怀里,无比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位置,长舒一口气:“干嘛?” 周念平在享受楚云生的怀抱的同时,楚大学霸也在心满意足地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深呼吸。 楚云生嗓音低沉,问了几个基础知识点,等周念平全答对,才慢悠悠地抬起头:“可以了,今天早点睡。” “我有点紧张。”他蹭蹭楚云生的下巴,老老实实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严肃的考试,如果考不好怎么办?” “你有我帮着辅导,怎么可能考不好?”楚大学霸捏着周念平的下巴轻哼,“再说了,就算考不好,你也给我记住,不过是五分而已,高考的时候五分可能很重要,也可能无足轻重,只要考进理想的学校,多五十分也不过是瞧着好看而已,没必要。” 周念平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强悍的考|前动员,瞬间有点懵,同时也对楚云生刮目相看。 77.CP76(二合一) 不愧是他的男朋友, 说出的话就是有深度。 楚云生注意到周念平的视线, 咧了咧嘴角, 笑容堪称有点坏:“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不对, 是太对了, 就是没有老师和家长会这么说, 所以他听到的瞬间无比诧异, 但是联想到楚云生的为人, 周念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那是楚云生啊,随便考考,分数就能秒杀全年级的楚云生。 “行了,快睡吧。”楚云生抬手关了床头灯, 将周念平的脑袋按进颈窝,“明早我会叫你起床的。” 他费力地仰起头, 在楚大学霸的下巴上咬了一口,继而突发奇想, 迅速地张嘴咬住楚云生的颈侧, 位置微妙, 留下的印子领口挡不住。不过周念平咬完就后悔了, 他一个猛子扎进被子, 脑门仿佛在往外冒热气,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楚云生难得没有调侃, 而是沉默着将周念平从被子里面拽出来, 捏着他的下巴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明天要考试, 你绝对别想离开这张床。” 周念平:“……”我好怕哦。 “别惹我。”楚云生将他拽到面前亲|亲,“起码在考试前别惹我。” 周念平吓得耳朵都抖了抖,嘴皮子却依旧利索:“就算惹你能怎么样?” 他记得楚云生的承诺,不到毕业,两个人不会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所以越说越是嘚瑟,就像只尾巴翘得老高的花猫,趴在楚大学霸的怀里撒娇。楚云生眯着眼睛注视着周念平作死,觉得以后真的没必要养猫,家里的小男友就够吸了。楚云生边想,边把脑袋埋进周念平的颈窝,不顾他的挣扎,疯狂地吸了一波,吸完,长|腿一伸,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被楚大学霸搂得紧紧的周念平憋闷地喘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天气冷的时候这么睡的确舒服,就算楚云生松手,他估计也会腆着脸凑回来,所以周念平生气归生气,硬是没想离开楚云生的怀抱。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周念平是被楚云生亲醒的。 楚大学霸的嘴唇上还带着清爽的牙膏味,他愣了三秒,将身上的人踹开,慌慌张张地冲进浴|室洗漱,叼着牙刷,不停地提高声音问:“几点了?” “刚七点。”楚云生换好了校服,站在浴|室门前含笑望着他忙前忙后,“早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其实昨晚他俩已经说好了煮面当早餐,但是计划是一回事,等到了早上,想不想吃又是另一回事。周念平洗完脸,甩着一手的水往楼下走,发觉楚云生已经将校服换好,脚下方向一转,忙不迭地冲进卧室换衣服。 “不做早饭了?”楚云生站在楼梯边哭笑不得。 周念平三两下将睡衣扯掉,套上衬衫和羊毛背心,拎着西装外套从卧室里探出头:“做,你烤点面包片。” 自从家里有了烤面包机,楚云生终于能独立烤点面包片了。如果楚大学霸连将面包片塞进去,再定时,这么简单的操作都做不好,周念平估计会气晕过去。好在楚云生争气地学会了烤面包片,当然也只是学会,稍不留神还是会将面包烤焦,不过这些都不在周念平的考虑范围内了。他在房间里把衣服穿好,站在穿衣镜前微微晃神。 人靠衣装马靠鞍,周念平对镜子里映出来的形象颇为满意,重生前因为风餐露宿导致发黄的皮肤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少年健康的白,身材抽条以后,尽管依旧略显瘦削,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挺拔不少,就算达不到楚云生的程度,在同年级的学生里也算是高个子了。 “念平?”楚云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着是烤面包机发出的轻响。 周念平收回视线,将衣袖卷好,抬腿往外走:“来了。” 餐桌上果然放着烤好的面包片,他把楚云生从厨房里推出去,手脚麻利地煎了两个鸡蛋,直接夹在面包片中间,又找到午餐肉片,涂上沙拉酱,简易版的“汉堡”迅速出炉。 这样的早餐做起来方便,吃起来也好吃,周念平通常一口气做六个,自己跟楚云生解决掉其中的四个,剩下的带到学校投喂岳群跟林郎,就算是小高考当天也不例外,他们解决掉早饭,将多出来的塞进食盒,楚云生回房间拿A班学生的准考证,周念平就站在门前紧张得腿肚子打颤。 开玩笑,这可是小高考,考高前的“第一仗”,即使有楚云生的安慰,他也明白五分对自己有多重要。 拿完准考证的楚云生注意到周念平的异样,没有安慰,适量的紧张感是必要的。 “走吧。”楚大学霸背起背包,拉着周念平往外走,“今天有人送我们去考场。” 事关小高考,楚云生也不敢大意,直接联系身在海外的母亲,调来了专门的车和司机接送他们考试。周念平跟在楚大学霸身后,视线无意间扫过对方的脖颈,被一块不算明显的红痕吸引了目光——他咬的。 周念平的脸迅速烧起来,被握住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 “嗯?”楚云生回头瞄了他一眼。 “你……你的脖子……” 楚云生了然地笑笑,没说什么,就把周念平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他能发现的痕迹,楚大学霸自然也能发现:“咬得挺可爱。” 周念平的脸红得更厉害,直到看见停在小区门前的车才转移注意力。不是他想转移注意力,而是就算不认识车的型号款式,他也能看出来楚云生弄来的车价值不菲。 周念平:“……” 楚云生不以为意,打开车门将他塞进去,继而熟稔地拉开副驾驶的门,显然和司机认识:“走吧,早点去,免得路上人多。” 司机笑了笑:“不多,今天主干道都戒|严了。” 小高考期间主干道基本都戒|严,避免车流量过大导致部分考生无法按时到达考场。其实就算不戒|严,普通民众也会主动避让考生,为所有奔赴“战场”的孩子们提供最好的环境。载着考生的汽车一路畅通无阻,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考场所在的学校。 这还是周念平第一次来别的高中参加考试,他打开车门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校园,耳边传来楚云生的声音:“这是前几年新建的外国语学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设施不比咱们实验高中差,作为考场来说很好。” 楚云生说完,在校门前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班主任的身影,然后拉着周念平大踏步地往前走。一路上时不时有前来考试的学生叫着“会长好”跑远,他再一次意识到楚大学霸的群众基础有多强,再对比成员至今没破五十大关的二B联盟,周念平忍不住腹诽董校长的决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谓的联盟根本撼动不了楚云生在学生心中的地位。 不等他细想,楚云生已经走到了班主任面前,林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念平!” 叫的同时发现了面色不善的楚大学霸,立刻改口:“会长好!”林郎这一声叫得太过响亮,原本没发现楚云生的同学们迅速回神,顿时叫成一片。 换了平时,大家不会这么激动,但考|前遇见学霸是好兆头,如果不是楚云生气场太强,估计学生们都要冲上来挨个和楚大学霸握手,沾沾仙气。同学们不敢,周念平敢啊,他趁着楚云生的注意力被分散,偷偷摸|摸地将修长的十指挨个摸了个遍。 “念平念平。”林郎终于蹿到了他身边,眼巴巴地瞧着背包。 周念平知道林郎在期待什么,无奈地将包里的食盒拿出来:“你不会没吃早饭吧?” 林郎接过食盒狼吞虎咽,含糊地说:“吃了,但是不吃你做的饭不踏实。” 自己做的东西被别人喜欢,周念平当然高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林郎小同学的脑袋,结果手刚放在林郎的脑门上,就被楚云生中途截胡。 楚云生截胡截得很有技巧,直接将周念平放在自己那里保存的准考证塞进了他的手心:“再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忘带。” 周念平遗憾地望着林郎的脑袋,不情不愿地接过准考证,对着上面傻笑的脸叹了口气:“不会少的,早晨出门前你不是帮我检查过了吗?” “那也要再检查一下。”楚云生不为所动,站在班主任身边分发准考证,但凡有学生经过,都会主动问好,时间一久,楚大学霸立刻吸引了外国语学校的学生的注意。 这些学生并不是高中生,而是初中部的学生,他们的教学楼和考场相聚甚远,只共用一扇校门,早上七点半正是上学的时间,实验高中的校服本就引人注目,更不用说人群中被学生们恭恭敬敬地称为“会长”的楚云生了。 周念平和林郎站在人群中,第无数次被初中生逮住,询问楚云生的名字,饶是他脾气再好也有些恼了,抓着林郎一口气冲回楚大学霸身边,郁闷地喘了口气。 “怎么了?”楚云生手中的准考证所剩无几,A班的学生来得向来早,B班的同学还没到齐一半,他们的人都快齐了。 “没什么。”周念平不肯承认自己在吃醋,头上的阴云却越聚越多。 楚云生挑眉瞥了一眼围观的初中生,心下一片了然,直接伸手揉了揉周念平的脑袋,揉完,掌心不着痕迹地顺着他的后颈顺下去。有衣领当着,旁人根本看不清楚大学霸的小动作,就算真的看见,也不会多想。 但是周念平迅速被顺毛,舒服得眯起眼睛,望着楚云生勾了勾唇角。 “岳群呢?”被顺毛的周念平注意力转移到朋友身上,“怎么没看见他?” 林郎鼓着腮帮子回答:“他早就到了,被老师拉去搬学习用具,还没回来。” 每年小高考都有同学丢三落四,不是忘了铅笔就是忘了水笔,学校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安心地参加考试,干脆直接准备成套的考试用具,忘记带的同学直接到各班班主任那里领取就行。 周念平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来,岳群根本就是被拉去当苦力,也得亏楚云生要发准考证……他念及此,忽然怔住,望向楚大学霸的目光带了几丝探究。谁知道楚云生是不是故意借着发准考证的机会逃避当苦力呢? 发掉一张准考证,楚云生察觉到了周念平的视线,当着老师同学的面不能明目张胆地把他搂进怀里,但是伸手捏捏脸颊还是能做的。 “干嘛?”周念平被突然袭|击,颇为不满,“我在复习考点呢。” “刚刚在想什么?”楚云生笑眯眯地凑到他身边。 周念平被男朋友笑得身体微僵,直觉楚大学霸又动了歪心思,随即老老实实地回答:“想你。” 楚云生的呼吸瞬间恢复正常:“继续想。” 周念平:…… 目睹全程的林郎小朋友三观再次轰隆隆碎裂,咬着面包片慌慌张张地去找岳群,留下他俩继续站在A班大多数同学身边嘀嘀咕咕。平时他俩要是这么明目张胆地交流,肯定会引起学生的注意,但是小高考在即,谁还有心思管二B联盟和A班之间的恩怨? “楚云生,准考证。”略显僵硬的嗓音打断了周念平的思绪,他诧异地挑起眼皮,视线在杜浪和楚云生身上来回打转。 周念平离楚大学霸学霸最近,所以听出了杜浪|语气里的微妙情绪,他肯定面前两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联想到楚云生放假第一天去学校拿准考证的举动,周念平总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事情的关键,但是念头转瞬即逝,不等他细想,杜浪就转身离开了。 “还有半个小时。”楚云生手里的准考证终于全部发到同学们手中,“念平,我特地让你复习的那些考点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他把楚云生手写的复习提纲从书包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我再看一遍。” “好。”楚大学霸点了点头。 其实楚云生也不完全记得当年小高考的内容,换了谁也不可能在毕业多年后将高中时期的每一场考试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楚大学霸到底不是一般人,虽然记不得具体内容,但重要的考点都留在了记忆里,所以辅导周念平的时候也是有针对地复习。 周念平对于楚云生的打算一概不知,他纯粹是过于依赖楚大学霸,不管楚云生扔过来的复习题是什么类型,都照做不误,月考后的成绩说是突飞猛进也不为过。 距离进考场还有十五分钟,各班的班主任开始清点人数,周念平回到B班的队列,和陈晨碰了个头。二B联盟的副盟主一如既往地淡定,拍着周念平的肩膀来了句:“好好努力。” 他瞬间压力山大。 “盟主,咱们联盟能否扩张,只看今朝!” 周念平想捂住耳朵。 好在考场的大门提前打开,学生们鱼贯而入,他背着书包随着人流往楚云生身边挪,还没挪到,就被楚大学霸伸手捞到怀里,揽着往里走。 周念平:…… 周念平:! 他跟只炸毛的猫似的将肩头的手抖掉,用眼神示意楚云生不要太嚣张。楚云生遗憾地望着空荡荡的怀抱,没再坚持,而是恰到好处地扶着周念平的胳膊,带着他往考场走。 提前放考生进学校就是为了找考场,但楚云生像是早就来过外国语学校一样,根本不用看指示标牌,直接找到了周念平的考场,把自家小男友往班级门前一丢,潇洒地挥了挥手。 周念平还有些茫然,在楚云生转身的刹那扑过去,蹭了蹭楚大学霸的下巴:“考完记得等我。” 不论楚云生有多厉害,有些路注定要他一个人走,周念平没由来地心慌,抱完松手,可怜巴巴地目送楚云生远去,然后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走进了属于自己的考场。 小高考一共四门,上午考两门,下午考两门,一周后成绩就可以通过热线查询。 周念平在座位上坐定,恍然想起刚重生时经历过的分班考试,心情逐渐放松。只要将会写的都写好,拿到A问题不大,前几天在家里做模拟卷,他四科的成绩都稳定在九十分左右。 毕竟只是高二学业水平测试,没有主科,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 考试伴随着刺耳的铃|声拉开帷幕,周念平再也无暇分心,彻底投入到了考试中。 * 下午五点,外国语学校门前整齐地停了十几辆校车,每一辆都贴着实验高中的名字。 周念平和楚云生肩并肩走出校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咱们董校长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外国语学校门前的空地的确大,但堂而皇之用校车占道,实在是霸道。 楚云生不以为意:“要接所有学生回学校,动用的校车肯定要多些。” 周念平:“……”等等,这好像不是校车多不多的问题。 果然,实验高中的校车引起了外国语学校学生的不满,初中部放学早,此刻围在校门前窃窃私语。可是实验高中的学生大多目不斜视,考完径直走向各班班主任,上交准考证以后,干脆利落地回到车上休息。 “看见没?”楚云生笑了笑,“咱们学校的学生根本没心思搭理初中生。” 是啊,作为省重点高中的学生,就算是班里最让老师头疼的那一个放在别的学校,也是妥妥的尖子生。尖子生有尖子生的骄傲,就连C班的学生也不会乐意和初中生起争执。 周念平撇撇嘴,没当回事,在本班级的校车门前和楚云生告别,蹬蹬蹬爬上去,发现陈晨已经帮着占了座位。 “考得怎么样?”副盟主抬起头,递给他一个桔子。 “比想象的要好。”周念平实话实说,“感觉这次小高考的难度没学校的模拟卷难。” “嗯,大家普遍有这种感觉。”陈晨低下头,认真剥桔子。 他盯着圆溜溜的桔子,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陈晨剥桔子的手猛地顿住,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想要我叫你爸爸?” 周念平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我就是忽然想到了《背影》。” 陈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剥桔子。 他坐在座位上欲哭无泪,发觉身边的学霸似乎都喜欢吓人,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还是林郎小朋友好,傻乎乎的,交流起来最轻松。 倒在岳群怀里看漫画书的林郎忽然打了个喷嚏,把前排的沈静静惊得回头:“你干什么?” “抱歉。”林郎缩了缩脖子,纳闷地把校服的纽扣全系好,寻思着自己应该没受凉,脑门上忽然多出件外套。 “披上。”岳群不由分说将林郎裹成球,“别感冒了。” 和他们并排坐在一起的楚云生笑了两声:“你放心吧,谁感冒,林郎都不会感冒。” “你心情很好?”岳群没在意楚大学霸的调侃,反而稀奇道,“我还以为你不和周念平坐在一辆车上会很郁闷。” 楚云生挑起一边眉,坦坦荡荡地回答:“在不在一辆车上,他都一样地想我。” 被莫名其妙塞了一嘴狗粮的岳群和林郎同时面如菜色。 楚云生才不管同学怎么想,直接倒在座椅上,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发短信。A班的学生本来就少,大巴的座位绰绰有余,楚云生单独霸占两个座位也没人有意见。 【日今心】:我刚刚在想,董校长很可能想开着校车直接冲进外国语学校。 手机那一头的周念平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好像一条|狗】:??? 【日今心】: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的。 【他好像一条|狗】:我怎么觉得你很失望? 【日今心】:媳妇,你不要胡说。 【他好像一条|狗】:。 周念平瞄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陈晨,继续发消息。 【他好像一条|狗】:今天时间充足,晚上想吃什么? 【日今心】: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周念平小朋友再一次因为楚云生的情话羞红了耳朵。 78.CP77(二合一) 校车将他们放在学校门前, 各班老师统一进行了考后辅导, 其实就是怕有些学生发挥失常, 心态崩盘。周念平考得不错,和陈晨优哉游哉地坐在花圃边聊天, 偶尔有一两个联盟成员经过, 会叫他“盟主”, 倒是让周念平体验了一把楚云生被叫“会长”时的酸爽。 现在他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公众人物了吧? “盟主, 马上学校的模联就要去帝都参加比赛了。”陈晨揪了两根草在眼前晃,“基本上都是A班的学生。” 听到陈晨提到模联,周念平的脖子立刻缩了缩,本能地心虚, 他申请成为后勤人员随行的消息还没有告诉过联盟的成员, 校长那里也暂时没有回复, 所以周念平根本摸不准副盟主提起模联是个什么意思。 “这样不行啊。”陈晨忧虑地感慨, “我们和A班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周念平望着天, 心不在焉地附和:“是啊……” “得改变现状。”陈晨痛下决心, “盟主,你赶快去参赛。” “啊……啊?”他吓得结结巴巴地反问,“我怎么参加?名单早就确认了。” 说完,周念平灵光一现:“好像可以申请成为后勤人员。” “后勤?”陈晨蹙眉思索, “也行, 总之不能让A班的人就这么霸占所有的名额, 盟主你记得去申请。” 尽职尽责的副盟主见他不怎么搭话, 忍不住强调:“可千万别忘了。” 周念平表面答应, 心里却是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误打误撞吗?等名单下来,都不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勤人员名单里。他思前想后,觉得陈晨能有这种想法是好事,干脆一口答应下来,假装是为了B班和联盟才去做后勤人员,将陈晨感动得不停地拍他的肩膀。 “盟主,你简直是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副盟主欣慰不已,“我知道A班的人肯定会为难你,尤其是奸诈狡猾的楚云生。” “……你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将A班的学习方法搞到手。”陈晨眼里放光,“B班的崛起就靠你了。” 周念平没吭声,不是没话说,而是陈晨口中“奸诈狡猾的楚云生”正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他浑身一个激灵,腾地从地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楚云生拉住了手。 “周念平同学,董校长找你。”楚大学霸不给陈晨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把周念平拉进了教学楼,脚下不停,直接闯进空无一人的阶梯教室,将他反手推在门上,压过去狠狠地亲吻。 “肯定会为难你,嗯?” “奸诈狡猾,嗯?” 周念平被楚云生亲得七荤八素,伸手摸索着捏楚大学霸的后脖颈子,还没碰到就被亲没了力气,靠在墙上费力地喘息。 楚云生脸不红心不跳地注视着他:“念平,你们在说谁呢?” “你……你干嘛!”周念平郁闷地推了楚云生一把,“又不是我在背后骂你,你别在我身上撒气。” “的确不是你骂我,但我瞧你听得挺开心的。” 他闻言,登时心虚地轻咳,楚云生说得没错,刚刚陈晨骂人的时候,他非但没有阻止,还听得津津有味。 这不是没胆子骂,听听别人过嘴瘾也爽吗? “看来你对我很不满。”楚云生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了然道,“念平,你有话直说,不用在背后说。” “我又不会和你生气,对吧?” 你不会生气才怪!周念平腹诽不已,气得近乎晕厥,但面对楚大学霸,他自知没有任何胜算,干脆不要面子地扑到楚云生怀里,用力一蹦,双腿缠在男朋友腰间,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挂在了楚云生身上。 周念平气鼓鼓地嘀咕:“你是不会和我生气,但你会欺负我。” 楚云生被他的主动惊住,眼睛微微睁大,站在原地半晌,才搂住小男友的腰,语气彻底缓和下来:“不会。” “哼。” 于是角色互换,刚刚还凶巴巴的楚云生开始和颜悦色地哄闹别扭的周念平,直到铃声响起,他们才同时回过神。 楚云生好笑地将他放在地上:“刚刚董校长来找我了。” 原来周念平申请成为后勤人员的批条下来了,董校长急于将好消息告诉他,却只找到了在校门口站着的楚云生,想到他俩的关系,董校长立刻决定让楚大学霸代为传达喜讯。 结果楚云生被陈晨和周念平的对话气着,亲也亲过,抱也抱过,终于想起来还有什么消息没说。 “通过了?”周念平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再次跳到楚云生怀里,“太好了,我终于能和你一起去帝都了。” 楚大学霸无奈地拍拍他的屁股,任劳任怨地将人抱出阶梯教室。 周念平连忙跳下来自己走:“刚刚陈晨还要我申请成为模联的后勤人员呢。”他把副盟主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也行。”楚云生认认真真地听完,嘴角勾了勾,“省得你瞎编理由。” 每回他俩有点亲密举动,周念平就要想破脑袋找理由解释,这回陈晨主动抛出了借口,他没有不用的道理。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回了学校门口,楚云生家的车停在路边,他俩肩并肩走过去,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超市买吃火锅需要的食材,顺便打电话问岳群和林郎有没有空一起来。 不管岳群有没有空,反正林郎是第一时间答应下来:“我也去超市买点吃的带过去!” “不……”周念平来不及拒绝,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 他无语地盯着手机界面:“我们买得够多了,他真的不用带。” 站在速冻柜前的楚云生头也不回地说:“想带就带吧,你别小看他们的食量。” 周念平听了楚大学霸的话,回想起前几次岳群和林郎来家里吃饭的情形,立刻释然,连楚云生往手推车里塞羊肉卷都没生气。反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无妨。 采购完,刚好到饭点,周念平和楚云生一回到家就将电磁炉搬到了客厅里,他把刚买来的新鲜排骨过了一遍水,开小火熬汤,然后拉着楚大学霸到厨房里切菜。 既然是“做饭杀手”,那么不碰火就行吧。 还别说,楚云生切菜技术一流,周念平要什么样的,他都能切出来。就在他们将要下锅的菜逐一放在茶几上的档口,林郎和岳群来了。 岳群知道楚云生家门的密码,没敲门,直接拎着购物袋从外面走进来,林郎捧着一大袋子速冻肉卷,兴高采烈地冲到电磁炉前,掀开锅盖狠狠地嗅了嗅肉香,继而像是吸了猫薄荷的猫咪,软踏踏地倒在了地毯上。 岳群:…… 周念平:…… “你们来了?”围着围裙的楚云生从厨房出来,看见的就是林郎小同学在地板上蹭啊蹭啊的场面。 “楚云生!”周念平在楚大学霸将一碟子贡丸扣在林郎脑门上之前,伸手抱住对方的腰,“你去看看还有没有菜没从冰箱里拿出来。” 岳群也趁机转移话题:“我们去超市买了点菜,不够接着吃。”顺带将林郎从地上薅起来,藏在身后。 谁知道林郎眼尖,一下子看见了楚云生脖子上的吻痕,一蹦三尺高:“楚云生,你脖子上的印子是谁咬的?”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电磁炉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 周念平脚下一个踉跄,恨不能用面巾纸将林郎的嘴巴堵住,而楚云生出奇地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他的心却沉下来。楚云生生气不可怕,不生气才可怕。 林郎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缩在岳群身后嘤嘤嘤。 关键时刻只有周念平出场才能稳住局面,他向岳群和林郎歉意地笑笑,伸手拽着楚云生的衣袖,硬生生把人拉回了厨房,顺便关上了门。 “砰”得一声巨响过后,周念平解开了衣扣,红着脸说:“你咬吧。” 背靠着厨房门的楚云生眨了眨眼睛。 “我也让你咬一口,扯平还不行吗?”他懊恼地踮起脚尖,催促楚云生快点下嘴,“锅快开了,速战速决。” 白嫩的皮肤近在眼前,楚云生眯了眯眼睛,犹豫不过短短几秒,就伸手按住周念平的后颈,张嘴咬了上去。其实也不算是咬,要他说,更像是亲吻,滚烫的唇齿在颈侧游走,周念平面对的仿佛不是楚大学霸,而是一头捕猎的豹,悠闲地欣赏猎物的挣扎。 然后一击毙命。 “嘶——”周念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我不是因为没咬你生气。”楚云生没抬头,咬完,继续将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还欠揍地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林郎。” 刚缓过来一口气的周念平闻言,差点被气死:“你说什么?” 楚大学霸迅速抬头,在他的唇边啄了一下:“不过在你身上留下痕迹的感觉不错,下次继续。” 周念平:…… 周念平:??? 他被耍了吧,他真的被耍了吧? 不等周念平有所反应,楚云生已经解开围裙,施施然出现在了客厅里。林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当着周念平的面,迅速钻到岳群怀里,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小团,半晌,飞速扭头吐了一块骨头出来。 周念平:“……”吃货的精神真是无与伦比。 楚云生咬到自家小男友的脖子,早就不再生气,盘腿坐在茶几边拿起了筷子。 “啊,还有可乐。”周念平跑回厨房,拿了四个一次性杯子,“都喝吗?” “喝喝喝。”林郎再次抬头,话音刚落,又装起鸵鸟。 周念平忍笑将杯子推到岳群面前,看着林郎的脑袋手痒,最后还是没忍住揉了揉,结果当然是没揉两下就被楚云生提溜到身边。这下子四个人围坐在电磁炉边上,终于热热闹闹地吃上了一顿火锅。 这顿饭让周念平再次对青春期少年的食量有了新的认识,他们消灭了八盒羊肉卷,还有无数丸类食品,更不用说作为汤底炖得入口即化的猪骨,总之所有能和肉沾边的都被吃光了,然后他们短暂地休息了几分钟,又投入到消灭蔬菜的战斗中。 还真没开玩笑,从超市买来的所有食材,除了个别量特别多的蔬菜,都被他们吃得精光。 酒足饭饱,周念平窝在地毯上打盹,懒洋洋地抠着楚云生的手指头,用脚丫子和林郎“打架”,而楚云生和岳群背靠沙发,严肃认真地讨论着模联的议题,一副天大地大,学习最大的架势,学霸人设完全不崩。 周念平听得脑壳疼,干脆就地一滚,滚到林郎身边聊八卦。 他也没什么八卦好聊,就聊前段时间出现在象牙书斋里的两个新ID:【真实的我】和【虚假的你】。 “你说他们啊。”林郎揉着肚子喘了口气,“楚云生没告诉你吗?” 周念平摇摇头,想到楚云生提起他们时别扭的神情,越发好奇:“楚云生是不是和他们有矛盾?” 林郎闻言,古怪地笑了一声,翻身和周念平面对面躺着,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竟然还卖起了关子:“不不不,楚云生不是和他们有矛盾。” “那是因为什么?” “我跟你说……”林郎兴奋地压低声音,将A班高一时发生的事情一口气都告诉了周念平。 原来【真实的我】和【虚假的你】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家庭组成复杂,兄弟俩感情却很好,完全没有因为原生家庭产生隔阂。 “哥哥叫顾向西,弟弟叫林往北。”林郎快笑得喘不上气了,“他们爸妈要多有才,才能取出这样的名字?” “他们到底和楚云生发生了什么?”周念平顾不上名字的怪异,只关心楚大学霸。 “是这样的。”林郎小同学歇了歇,继续说,“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楚云生迟来了几天,好像是和他妈妈去了国外,所以顾向西和林往北替他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至于是哪种火力,想想至今为止楚云生在全年级大部分学生心目中的形象,周念平立刻有了数。 “本来顾向西和林往北没指望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谁知道几天以后楚云生来了学校。”林郎憋笑憋得发抖,“然后他俩故意让楚云生去参加了一场篮球比赛,于是整个年级女生的目标瞬间都转移到了咱们大学霸身上。” 周念平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是啊,他们俩兄弟坚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楚云生不信。”林郎耸了耸肩,“但是这事儿吧,说不清,不是吗?” 周念平尴尬地点头。 “要我说啊……楚云生就该认命,反正那些女生也就是送送情书,表表白,直接拒绝就好了,没啥大影响。” 周念平:“……”因为影响的不是你! 他忍不住翻身坐起来,对着林郎大声说:“怎么会没影响呢?”结果声音太大,吸引了楚云生的注意。 楚大学霸拎着周念平的衣领,把他拽回怀里抱着:“说什么呢?” 刚刚和林郎聊八卦的心思瞬间消散殆尽,周念平怂怂地团在男朋友怀里揪地毯上的毛:“没什么。” “嗯?” 他抖了抖:“聊高一时候的往事。” 周念平回答得很有技巧,既没有撒谎,也没有提起顾向西和林往北,连林郎都忍不住偷偷竖了个大拇指。他没空搭理幸灾乐祸的小林郎,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火锅吃得有点热,我去楼上换件衣服。” 楚云生没拦他:“去吧,下来的时候帮我拿个文件夹,就在书桌上,里面有模联的资料。” 周念平连声答应,起身飞速往楼梯上溜,生怕楚大学霸一个反悔,又把他叫回去“严刑逼供”。 开玩笑,刚刚林郎说得可是楚云生的“黑历史”,他要有多想不开才会主动去提? 二楼的灯没有开,周念平借着楼下的灯光找到了走廊里的开关,耳边时不时传来楚云生和岳群讨论的说话声。他推开卧室的门,先换上家居服,然后依照楚大学霸的话找到了放在书桌上的文件夹。 一切看上去都没有问题,直到周念平一不小心脱手将文件夹摔在地上,他赶忙弯腰去拾,却隐约瞥见床下有一本落灰的笔记本。 “咦?”周念平愣了愣,拾起文件夹的同时,也伸手够到了笔记本的边缘。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楚云生不安地捏了捏眉心,端起水杯喝了口可乐,视线落在走廊的尽头。 “我去看看。”楚云生起身,将杯子放回茶几,“书桌上的东西有点多,念平可能找不到。” 岳群和林郎不疑有他,只说不着急,反正模联比赛要到期末以后,楚云生不置可否,快步走上楼,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身处卧室里的周念平已经将笔记本从床下取了出来,手上全是灰,显然费了不小的周折,他想着本子肯定是楚云生无意间落下的,如果里面有重要的内容,说不定楚大学霸找不到会着急,所以就毫不犹豫地将它拾了起来。 这是一本看上去异常普通的笔记本,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随处可见,实验高中的学生基本上人手一本,但是笔记本封面上有灰,侧面以及内页却没有什么灰尘,说明本子掉下去的时间不长,很可能是楚云生常用的。 但是楚云生常用的本子周念平都认识,换句话说,楚大学霸的书包里有什么,周念平知道的比自己的背包都清楚。他从未看见楚云生用过这本本子。 难道是小男生见不得人的日记本? 周念平被自己的臆想逗笑了,楚云生很显然不是会写日记的人。 既然不是日记,这本本子又是用来记录什么的呢?周念平不喜欢触犯别人的隐私,所以他没有翻看笔记本,而是迟疑地将本子封面上的灰尘擦去,然后放在了书桌上。 或许只是不下小心掉落在床下,没什么好稀奇的。他正这么想着,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念平,你……”楚大学霸的视线落在出现在书桌上的笔记本上,瞳孔猛地一缩,“你看了?” “啊?”周念平满脸茫然。 楚云生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本笔记本,你看过了?” 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摇头:“没……没,我就是看见它掉在床下,觉得是你不小心掉的,然后就……就拾起来了。” 周念平解释的时候,楚云生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直到确认了什么,浑身的气势才陡然变得轻松:“那本本子里写的内容和我的亲生父母有关。” “你知道的,我妈和我爸离婚了,有些事……”楚云生一脸沉痛,欲言又止。 周念平自然看不出破绽,他走到楚大学霸身边,心疼地抱住男朋友的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云生低头亲了亲周念平的额角,同样在心里道歉: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向你坦白。 同为重生的人,楚云生没周念平那么没心没肺,换句话说,楚云生自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起,对未来就有了明确的打算——他要将周念平牢牢地拴在身边,要让自己在乎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但是日记本是个变数,楚云生不确定周念平是否相信自己也和他一样,重生归来,更不确定周念平能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毕竟楚云生仍旧记得,重生前他俩最后一次见面时,周念平的态度堪称微妙——疏离中夹杂着淡淡的失望。 周念平在失望什么?失望于时光将他们越推越远,还是失望暗恋多年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付出丁点的感情? 无论是哪一点,楚云生都不敢想,更不敢拿如今的感情去冒险。 因为他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周念平不可以。 趴在楚大学霸怀里的周念平动了动,仰起头亲楚云生的下巴,见小男友一言不发,还以为日记本触动了对方的愁肠,便愈发内疚,干脆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周念平一咬牙,掀开楚云生的衣服,猛地俯身,舌尖顺着硬邦邦的腹肌一路舔了上去。 79.CP78(一章半) 楚云生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低头望向他的目光颇为不善。 周念平委屈地抖抖, 心道自己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安慰你吗?你怎么还生气。但腹诽归腹诽, 周念平终究没胆子说, 只能半跪在楚大学霸面前, 一下又一下地舔|着腹肌。 “念平。”片刻,楚云生哑着嗓子开口,不轻不重地捏他后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周念平眼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不是被捏疼的,是硬生生羞出来的,他活了两辈子都没给别的男人做过这种事,实在是没脸再直视楚云生的眼睛。 本来楚云生还想欺负欺负他, 不过撞进可怜兮兮的目光后,只想笑:“以后别这么莽莽撞撞地舔。” “啊?”周念平些反应不过来。 楚云生见状, 好笑地凑近他的耳朵:“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周念平依旧满脸茫然。 “我会让你下不了床的。”楚大学霸挑起眉,拉着震惊的小男友施施然下楼。 半晌, 客厅里爆发出周念平崩溃的大叫:“楚云生,你耍流氓!” 楚云生捂着耳朵亲了他一口:“对啊,我就是耍流氓,你能拿我怎么样?” 论起无耻程度,周念平比不上楚云生, 只好憋闷地团在沙发边装蘑菇。林郎小同学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憋笑, 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偷偷凑到他身边:“你干嘛和楚大学霸斗嘴?” 林郎一脸的“你找死吗”更加刺|激到了周念平脆弱的神经, 他崩溃地趴在地上:“想分手。” 可惜周念平还没嚎上两句就被楚云生拎着衣领拽上了沙发。 他仗着在外人面前楚大学霸不能怎么样,张着嘴叭叭叭:“我可跟你说啊,我还是未成年,你要是……” 楚云生嫌他丢人,直接伸手捂嘴。 周念平瞪大了眼睛,几番挣扎无果,终于认清了自己斗不过楚大学霸的事实,悲伤地抱住了膝盖。 “模联的具体日程表都在这里。”楚云生搂着他满意地点头,将文件夹递给岳群,“我看了下,期末考试结束没几天就要出发,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议题呢?”岳群蹙眉翻了翻文件夹里的内容。 “学校那边还没有消息。”楚云生不以为意,瞧神情比岳群和林郎轻松很多,“不过据我猜测,议题的范围不会超过第二张纸写的那些。” 岳群按照楚云生所说,翻了一页纸,看了几眼,诧异道:“你竟然已经开始准备议题了?” “正好闲着没事,随手而已。” 坐在楚大学霸怀里的周念平翻了个白眼,被男朋友装|1|3的功力折服,愈发乖巧地抠手指,试图减弱自身存在感。奈何他只要在楚云生的怀里,就像个两百瓦的电灯泡,连|岳群都忍不住和他搭话。 “楚云生,你都整理好了,还要什么后勤人员?”岳群是在开玩笑。 楚云生也半是认真半是好笑地打趣:“哪儿能整理好,房间里还有半箱子文件夹要念平去看呢。” 周念平:…… 周念平:??? 他吓得半死,揪着楚大学霸的衣领子哀嚎:“半箱,半箱?你不用后勤人员,你带个卡车去帝都吧。” 岳群和林郎被逗得前仰后合,笑完,不那么撑了,便起身告辞。 “明天还要去学校。”岳群拉着林郎往屋外走,“大家都早点睡。” “明早……”林郎一步三回头,眼巴巴地瞧着周念平。 他原本没理解林郎要说什么,后来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早饭?” 走到门口的林郎双眼冒光,拼命点头。 “放心吧。”周念平挥了挥手,“有你的份。” 林郎这才安下心,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家里忽然安静下来,周念平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盯着楚云生,生怕对方算旧账。他倒是不怕楚大学霸对他做点什么,他就是怕做点什么之前的尴尬,就像黎明到来前的黑暗,做任何事都显得多此一举。 奈何楚云生还真没想把周念平怎么样。 楚大学霸将文件夹重新整理好,放在茶几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周念平忍不住凑过去。 “时间太短。”楚云生揉了揉眉心,没有隐瞒,“在没有确定议题的情况下,大家很难做出充足的准备,就算我压中了具体的题目,也达不到到完美的水平。” 他似懂非懂地听着:“十全九美嘛。” 楚云生笑笑,将手指插进周念平的头发:“是啊,十全九美。” 他又变得跟猫似的,趴在楚大学霸的怀里哼哼唧唧地不肯走了,好像刚刚被欺负的人不是他一样。 要说什么呢?就是该,周念平但凡再强势一点,也沦落不到被楚云生当猫撸的地步,奈何他心甘情愿,还挺乐意被男朋友抱在怀里顺毛的。 楚云生撸了五分钟,把小男友弄消停了,周念平瘫在沙发上浑身无力,不被戳戳腰都懒得挪窝。 “明早可以睡个懒觉。”楚云生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逗他。 “嗯……”周念平迷迷瞪瞪地摇头,“不行,会迟到的。” “没事儿,我妈把车和司机留给我们了。”楚大学霸却说,“不用白不用。” 他翻了个身,和楚云生四目相对,很快败下阵来,乖乖地服从安排:“好。”然后伸手抱住楚云生的脖子,完全不想走路,非要挂在人家怀里。 楚云生用手托着他的屁|股,“啧”了一声,欠揍地嘀咕:“念平啊,你这样长不高的。” 尾椎骨窜起来一阵酥|麻,周念平把下巴搁在楚大学霸的肩膀边,冷哼:“那你把我放下来啊。” 他觉得楚云生舍不得把自己放下来,所以有恃无恐,得意地揪着眼前一撮头发,耀武扬威地指挥:“皮皮虾,我们走!” 楚云生:…… 楚云生松开手,把周念平扔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袖。 皮过头的周念平小朋友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地滚了一圈,蹦到楚大学霸怀里,主动承认错误:“我开玩笑呢。” 楚云生很给面子地冷笑了两声,周念平再次怂成一个球。 但是皮一下付出的代价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丁点。 周念平洗澡的时候,看着站在淋浴房的透明玻璃边的楚云生欲哭无泪:“我错了还不成吗?” 楚云生笑出一口白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念平,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想帮你把脏衣服拿到楼下去。” “那你拿了怎么不走?” “因为你还没脱完。” 周念平:“……”看把你厉害的,连内|裤都惦记上了。 但他不敢把腹诽说给楚云生听,只能在内心流泪,面对着墙磨磨蹭蹭地把内|裤脱掉,扔给楚云生,自暴自弃:“可以了吧?” “可以了。”楚云生优哉游哉地抱着他的衣服,走之前还在周念平身上揩了油,至于摸的哪里,自然不必说。 他快被欺负出了阴影,洗完澡穿上睡衣还觉得不够安全,继续把浴巾披在肩头,哆哆嗦嗦地窜进卧室,没想到楚云生竟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周念平纳闷地凑过去,轻手轻脚爬上床,见楚大学霸眼窝下有淡淡的乌青,心尖瞬间麻了。 不论看上去有多厉害,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嘛,之前给岳群看的文件夹里的内容肯定是花了精力整理的,又要准备模联,又要准备小高考,就算是学霸也会累的。 周念平趴在床边数楚云生的眼睫毛,数得心里发|痒,干脆趴在楚大学霸的怀里蹭蹭,将发梢上的水都蹭到楚云生的颈窝里,心头忽然涌动出自豪的情绪——这么厉害的学霸是他的男朋友呢。 周念平抱着这样的心,趴在楚云生的怀里睡着了,结果半夜楚云生被他压得惊醒过来,看着怀里的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翻身把他放在一旁,起身倒了杯水喝。那本差点暴露了一切的笔记本好好地躺在床下,楚云生喝完水,思索片刻,还是把它拾起来塞进了书柜的最里侧。 于情于理,现在都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 小高考结束以后,主科彻彻底底占据了高二学生的课余时间,他们不像高三学生那样习以为常,年级里一时怨|声|载|道,好多学生在贴吧暗搓搓地声讨新的课表。 周念平也跟着刷刷贴子,偶尔看见说得好的,还会点赞。他把贴子的链接发给了楚云生,楚大学霸倒是依旧秒回,只不过回的内容让人崩溃。 【日今心】:有时间看贴吧,看来作业还不够多。 每逢楚云生说“作业不够多”五个字,周念平都浑身一个哆嗦,和小林郎一样,生怕楚大学霸从书包里摸出新的试卷给他们做。说来也怪,楚云生仿佛全身都有口袋,但凡他俩皮起来,都会被糊一脸题目。 久而久之周念平学乖了,轻易不会去触楚云生的霉头。 可惜人总是会作死,被楚大学霸哄得云里雾里的周念平小朋友时不时闹点幺蛾子,好在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至多被楚云生撸一撸,更何况他在做题和被撸之间更喜欢后者,所以就算没面子,也能忍下去。 小高考的成绩出来的比周念平想象得还要快,周五放学前,老鱼头忽然出现,告诉他们晚上可以打热线电话查询分数。 班上一片哗然。 有学生惊叫:“怎么比预定的公布时间早了一天?” 老鱼头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上,明知故问:“早一天不好吗?” 大部分同学都在哀嚎:“还以为能多放松一天呢!” 也有人洒脱地感慨:“早死晚死都得死。” 而被吓瘫的周念平早已趴在桌上大声逼|逼:“要命啊!” 逼|逼完还不忘给楚云生发消息。 【他好像一条|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日今心】:? 【他好像一条|狗】:小高考的成绩今晚能查了! 【日今心】:好。 【他好像一条|狗】:好??? 【他好像一条|狗】:好什么好? 莫名其妙被指责了一通的楚云生捏着手机皱了皱眉,心情微妙地不爽。 【日今心】:你很好。 周念平盯着小小的句号,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他好像一条|狗】:嘤嘤嘤。 【他好像一条|狗】:刚刚手机被林郎抢走了。 他毫无负担地甩锅,却忘了林郎小同学正在A班上课。 【日今心】:林郎发呆·jpg 【他好像一条|狗】:…… 【他好像一条|狗】:我就是有点紧张。 【日今心】:有我,别怕。 楚云生话说得好听,可成绩的事儿哪里是一句情话就能解决的。周念平盯着手机屏幕万分忧郁,按理说他考完感觉不错,应该不会特别紧张,可事实上,当老鱼头宣布查询成绩的时间时,他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可想而知一年以后,轮到周念平查询考高成绩的时候,他该有多惊恐。 好在紧张归紧张,他还没沦落到哭鼻子的地步,但班上有好几个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学生已经趴在桌上抽噎了。 周念平:“……”现在的小孩子真脆弱啊。 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查询时间是晚上七点,周念平放学后哆哆嗦嗦地抱着楚云生的腰,在汽车里扭来扭去。 “完了。”他只会说这一句话。 楚云生一手揽着周念平的腰,一手拿着模联相关的文件认认真真地看。 “你不紧张吗?”眼见楚大学霸淡定得不可思议,他心里不太平衡,“这可是小高考。” 楚云生闻言,终于舍得将注意力从文件转移到周念平脸上:“我知道。” 他等了一分钟,硬是没等到下文。 “你知道还这么淡定?” “反正肯定是四个A,有什么好|紧张的。” “……” “嘤嘤嘤。” “你们学霸都不|要|脸。” 楚云生被他闹得额角跳出一根青筋:“都说了,别和林郎学,你怎么还跟他一样喜欢嘤嘤嘤?” “我紧张的时候控制不住。”周念平心里惦记着小高考的成绩,脖子一梗,“你能拿我怎么样?” 楚云生还真不能拿他如何,只能气恼地点点周念平的鼻子。 但是小高考带来的压力让他俩的晚饭直接简化成了外卖,因为周念平没心思做,他每隔三十秒要去刷新一遍出成绩的网页,刷不出来就用手机打查分的热线电话,整个一热锅上的蚂蚁。 “你现在紧张没用,还没到时间。”楚云生蹙眉将他拉到身边,指着电脑上的时刻叹息,“才六点半,你急什么?” “万一分数提前出来了呢?”周念平紧张得手脚冰凉,缩在楚大学霸的怀里嘚啵嘚,“等会能查的时候我不敢看结果怎么办?” “楚云生,要不你帮我看吧。” “哎呀不成,这是我自己的成绩。” 周念平差不多要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而楚云生臭着脸瞪着茶几上的便当外卖,心情郁闷得想把周念平手机上的所有外卖APP都卸载。吃惯了小男友的爱心晚餐,现在再吃外卖,简直味同嚼蜡。 楚云生不是个挑剔的人,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当然更倾向于周念平亲手做的饭。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把男朋友顺毛的情况下。可惜周念平实在是太紧张了,换做别的什么事,他或许还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可小高考的成绩太关键,他心知自己不是不在乎五分的学霸,所以心里压力伴随着查分时间的逼近逐渐增大,竟然连鼻子都开始发酸。 “楚云生,你快看看手机里有没有锦鲤。” 楚云生愣了愣:“有什么?” “锦鲤。”周念平大叫,“现在只有玄学能救我了!” 楚云生:…… “转发这个海豚,一定心想事成!” “……” “转发这个垃|圾桶,把一年的霉运都收走!” “……” “转发这个学霸,成绩一定……咦?”他转发的手顿了顿,抱着手机一头扎在楚大学霸的怀里,“楚云生,我刚刚转发了一个你!” “……” “???” 80.CP79(二合一) 楚云生提溜着他的衣领, 蹙眉将手机抢到手里, 只见屏幕上满满都是自己的照片,还被P上了墨镜和烟斗, 旁边题字:性|感学霸,在线做法。 楚云生:…… 周念平趴在楚大学霸怀里够自己的手机, 胳膊伸得老长:“你让我再转发一次!” “我就在你面前,转发什么照片?”楚云生无语地将手机还给他, “看我还不行吗?” “不行。”周念平嫌弃地嘀咕,“你不懂,这是仪式感,跟看你真人没关系。” 楚云生:…… “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他成功转发了男朋友的照片,心里稍安, “几点了?” “还有一个小时成绩才出来, 你先去洗澡吧。” “我不。” “那看会儿电视?” “我不。” “回房间睡会儿?” “我不!” 周念平的拒绝三连成功激起了楚云生的怒火:“你再说个不试试。” “我……”第六感让他把“不”字咽了回去,改口,“我想和你在一起。” 怂包周念平缩在楚云生怀里, 捏着手机左顾右盼,查不到成绩心里不安,根本静不下心来做事情,问题是他静不下来, 还要烦着楚云生, 非要有人陪着才罢休。 楚云生恨铁不成钢地戳周念平的脑门, 想不通一个学业水平测试的成绩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是戳了几下觉得他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挺可爱的, 心态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听说每一届都有自以为发挥好的学生,分数一查,没拿到四个A。” 周念平:…… 周念平:??? 你是魔鬼吗? “毕竟只能查分,看不到试卷,所以难说啊。”楚云生幽幽叹息,“一切皆有可能。” “不……不可能。”周念平吓得瑟瑟发抖,抱着楚大学霸的脖子嘤嘤嘤。 “害怕?” “嗯。”他哭唧唧地点头,“我感觉挺好的,可万一……” “没有万一。”楚云生的吻突然落在周念平的唇上,“有我在,不可能有万一。” 周念平愣愣地发了会儿呆,然后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脸,软倒在楚云生的怀里时不时懊恼地哼两声。 太羞耻了,不就是查个分数吗?怎么就沦落到赖在楚云生怀里撒娇的地步了呢! 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形象,周念平脖子一梗,起身往楼上跑。 “嗯?”楚大学霸蹙眉盯着空荡荡的怀抱,不满地挑眉。 周念平脚步微顿:“我去洗澡。”说完,也不等楚云生开口,一溜烟钻进了浴|室。 而坐在沙发上的楚云生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终于掏出手机打电话:“喂,董校长,小高考的成绩学校是不是已经拿到了?” 每年小高考的成绩查询时间都是固定的,但是学校方面可以通过内部渠道,比学生稍微早那么一个小时知道成绩。不过在浴|室里洗澡的周念平小朋友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还固执地等着规定的时间,澡洗得飞快,洗完连头发都来不及擦,蹬蹬蹬往楼下跑。 客厅里的灯光很昏暗,楚云生把主灯关了。周念平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楚云生翘着一条腿,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楚云生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目不斜视,伸手拍了拍沙发:“来。” 周念平也目不斜视,熟练地爬到楚大学霸怀里。 “念平,请你对自己有点认识。”楚云生痛心疾首,“你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不要成天想着跟我撒娇。” “……”他默默地爬到沙发里侧。 谁料楚云生紧接着一个翻身,直接将他困在了沙发里。 周念平:??? “楚云生,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学霸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闷闷的笑声从他头顶传来,楚云生把下巴搁在周念平的头顶,搂着他继续看手机。 周念平委屈地蜷缩在沙发上,也想把手机翻出来,但是楚云生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不论周念平的手往哪里伸,都能被准确无误地抓|住。 “你干嘛呀。”他有点着急,“把我的手机给我。” “别看,对眼睛不好。” “那你还看?” “我不一样。” 周念平差点气笑:“你怎么不一样了?” “同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你能躺着玩手机,我不能?” 楚云生闻言,沉默片刻,将自己的手机塞到他手心里:“嗯,不玩。” 周念平:“……”等等,我要的不是这个效果。 我只是想把手机拿回来而已,你要不要这么洒脱? 可人家楚云生已经主动上交了手机,周念平也没办法继续厚着脸皮把自己的手机找出来一个人玩,只能面朝楚大学霸的胸膛发呆。 楚云生的怀抱很温暖,适合深秋的夜晚,周念平用鼻尖无意识地磨蹭男朋友的颈窝,时不时发出点像猫又像幼兽的呢喃。 “冷静了?” 他一时没搞清楚楚云生指的是什么:“嗯?” 楚大学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慢吞吞道:“小高考。” 客厅里沉寂了几秒,继而传来周念平的惨叫。 他慌慌张张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成绩出来没有?” 楚云生并不拦着他,而是小心地扶住周念平的腰,生怕他撞在茶几上。桌上的电脑屏幕依旧停留在查询成绩的界面,他如临大敌,将早已背熟的准考证号输进去,担心输错,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然后颤抖着按下了确认键。 小小的圆圈在屏幕上旋转,周念平咽了咽口水,生怕错过关键信息,眼睛眨也不眨,可惜时间没到,查询窗口一直显示“稍等”。他苦着脸瘫坐回楚云生怀里,抱着鼠标发呆。 “这么担心?”楚云生稀奇地亲|亲周念平的耳根,于心不忍,“其实还有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话音未落,刚刚还蔫了吧唧的周念平猛地一个翻身,将楚大学霸压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逼问,“快说啊!” 然而他忘了,楚云生吃软不吃硬,倘若他像之前那样委屈,说不定还能得到答案,但周念平一激动,在无意中惹恼了楚大学霸。 “松手。”楚云生瞥了一眼领口的爪子。 “啊……哦。”周念平乖乖缩回了手。 楚云生从沙发上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领,斜了六神无主的小男朋友一眼:“每年小高考的成绩都会提前发到学校。” “什么?”周念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学校会比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左右知道成绩。” 他一个哆嗦,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被楚云生抛出的事实吓得眼里一下子冒出泪花:“呜。” 于是这回轮到楚云生惊慌失措:“你至于吗?” “你是不是……”周念平心底的委屈毫无预兆地爆发,“早就知道?” 楚云生没有回答,仅仅是抿了抿嘴唇。 “你……”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推开楚大学霸的手,抱着电脑往楼上冲,“过分!” “念平?”楚云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要抓|住周念平的手臂,却被他躲过。 周念平三步并两步蹿上楼,埋头跑进卧室,狠狠摔上门,继而背靠着房门跌坐在地上。昏暗的卧室里只有电脑发出惨白的光,窗外时不时闪过明亮的街灯,他忽然后悔了。 就算再生气,周念平也离不开楚云生。 交往到今天,楚云生是什么性格他早就摸透了,跟不熟的人端得一副完美的人设,可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是个没坏心思的毒舌。 他应该习惯了才对,又不是第一天被楚大学霸逗。 可他真的很重视小高考的成绩,周念平不想再过每日跑货的日子,不想再和楚云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想再在楚大学霸面前抬不起头。这不是钻牛角尖,而是他重生以来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既然有了新的机会,怎么能重蹈覆辙呢? 然而他所在乎的,他所重视的,成了楚云生开玩笑的借口,周念平忍不住委屈。 说得矫情一点,就跟那句老套的歌词一样:我最爱的人却伤我最深。 周念平抱着膝盖在地板上坐着,特别想嘤嘤嘤。 与此同时,一直显示“稍等”的界面忽然自动刷新,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弹出了高二年级学业水平测试的成绩。 比预料中的平静,周念平扫了一眼屏幕就把电脑关上了。四门都过了九十,妥妥的四个A。 可他一点儿也不高兴,甚至还想哭,想跟楚云生撒娇,想和楚云生分享拿到四个A的快乐。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周念平望着天花板,懊恼地嘀咕,“再生气得久一点呀。”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的自说自话,只有自动开启屏幕保护的电脑在嗡嗡作响。 于是周念平开始胡思乱想。 ——楚云生有没有来卧室? ——如果来了,为什么不敲门? ——现在开门会不会很尴尬? 周念平纠结地团在地上,冰凉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进了颈窝,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门外立刻有了响动。 “念平?”楚云生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你……你查到成绩了吧?”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我就是……”楚大学霸难得语塞,“想看你自己查到成绩看到是四个A的时候高兴的样子。” 他边听,边把脑袋埋进臂弯,闷声闷气道:“我又没锁门,你干嘛不进来?” 楚云生说:“我不敢进来,怕你生气。” 周念平:“……”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你不进来,我就不生气了吗?”他气鼓鼓地从地上站起来,拉开门,果然看见杵在门前的楚大学霸,“这是你家,你想去哪儿还要管我?” 周念平的语气里带着未消散的怨气,说话有点冲,但是楚云生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原谅我了?” 他低头盯着脚尖,扭扭捏捏地反驳:“你也没对不起我。” “我应该在查到成绩的第一时间就和你说。”楚云生主动承认错误,趁机走进卧室,把他抱起来,手臂沾了些冰凉的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等着,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说完就要往屋外走。 周念平没忍住,伸手拽住了楚云生的衣角:“那个……那个其实我不想跟你吵架的。” 楚云生眨了眨眼睛。 “我不想和你闹别扭。”他再一次快哭了,“楚云生,我不要再一个人了。” 久违的恐惧瞬间将周念平吞噬,曾经有无数个孤寂的夜晚,他在荒无人烟的乡间小路上抬起头,注视着璀璨的星空,想着自己和楚云生的交集只剩活在同一个世界里。而现在,他什么都有了,有了楚大学霸,有了期盼已久的爱情,所以更加无法忍受失去。 “唉。”楚云生叹了口气,蹲在床边揉了揉周念平的脸颊,“你呀,瞎想什么呢?” 他盯着楚云生含笑的眼眸,心尖微微发麻,羞耻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喜欢你啊,咱们以后能不能不吵架?” 周念平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引来楚云生的嘲笑,然而楚云生非但没有笑话他,还很认真地承诺:“好,我们一辈子都不吵架。” “如果吵了呢?” “如果吵了,我不会离开你半步。”楚云生凑过去,将嘴唇贴在周念平的唇角,像是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亲吻,“就算相看两厌,我也要黏在你身边烦你。” 周念平闻言,绷不住抱着楚云生的脖子笑起来:“你现在就够烦的了。” “啧。”楚大学霸心道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刚想咬一咬小男友的耳|垂,自己的耳朵就被咬住了。 周念平吸了吸鼻子,正色道;“楚云生,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楚云生眼里荡漾出一丝笑意:“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哼。”他轻哼着撒手,觉得重生前就暗恋楚大学霸的自己最厉害,连带着注视楚云生的目光都带着“过来人”的沧桑,“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快去拿吹风机。” 被嫌弃的楚云生哭笑不得,狠狠地揉着周念平的头发,然后在他炸毛前,把吹风机拿了回来。 周念平的头发长长了,后脑勺的几撮毛戳着后颈,楚云生一边帮他吹头发,一边用手指将它们卷成小小的卷。 坐在床上抱着电脑聊天的周念平浑然不觉,早就满血复活,正和A班的朋友们在象牙书斋里瞎逼|逼。 【林平之】:我猜今年的四A率肯定比往年高。 【他好像一条|狗】:? 【林平之】:连@【真实的我】和@【虚假的你】这俩从来不复习的人都能考到四个A,更不用说别人了。 【真实的我】:? 【虚假的你】:? 【林平之】:嘻嘻。 【真实的我】:有没有人来管一下,这个林郎疯了。 【林平之】:喊吧,喊破喉咙也没有人理你。 【真实的我】:破喉咙,破喉咙! 周念平看到这儿,抱着电脑哈哈大笑。 楚云生纳闷地凑过去瞥了一眼:“这么老套的梗也能逗你开心?” “好玩嘛。”他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所以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提高,“岳群怎么不在群里说话?” “大考惯例,肯定又被老师逮到学校去誊成绩了。” “真惨。”周念平嘴里这么说,嘴角却幸灾乐祸地翘了起来。 【神经病】:看把你们能耐的,好像全世界就你们长了嘴。 【林平之】:叭叭叭,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虚假的你】:合理推断,岳群肯定短时间内腾不出手看手机,要不然林郎不会这么欢。 【真实的我】:+1 【神经病】:+2 【他好像一条|狗】:+3 【日今心】:+4 【真实的我】:…… 【虚假的你】:…… 【神经病】:…… 【他好像一条|狗】:? 【林平之】:见鬼了,楚大学霸会在群里跟我们一起排楼??? 【虚假的你】:合理推断X2,拿手机的是周念平小朋友。 【真实的我】:+1 【林平之】:+2 【神经病】:+3 【他好像一条|狗】:。 被抓包的周念平小朋友把手机还给楚云生,在楚大学霸的笑声里钻进被子。 “念平?”楚云生拍了拍被顶起来的一小块被角,“头发还没吹完呢,快出来。” 他不肯出来,只伸出一只脚丫:“为什么他们一下子就认出我了啊?” “可能是你可爱吧。”楚云生故作深沉,实则胡说八道,“一打字就露馅了。” 他羞恼地扔了一个枕头。 可周念平的枕头只能短时间阻止楚云生说话,不能阻止群里的人聊八卦。 【林平之】:大嫂,我知道你在,你别不说话! 【虚假的你】:大嫂,我知道你在,你别不说话! 【日今心】:都很闲? 【林平之】:。 【虚假的你】:。 【真实的我】:。 【神经病】:哟,这个是真的。 【他好像一条|狗】:嘤嘤嘤。 【日今心】:乖,从被子里出来,继续吹头发。 【林平之】:………………………………………………………………………… 【林平之】:你们看见了吗!!!被子,楚大学霸说了被子!!! 【虚假的你】:没看见。 【真实的我}:没看见。 【日今心】:@【林平之】,模联的所有辩论稿都交给你了。 【林平之】:??? 【林平之】:我现在说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答案当然是来不及,躲在被子里的周念平扒拉着手机,拱到床边上探出半个脑袋:“楚云生,A班的学生都考了四个A吗?” “嗯。”楚云生将他从被子里面拉出来,继续吹头发,“百分之百的达A率。” 周念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B班也不差。”楚大学霸好笑地捏他的后脖颈子,“今年我们学校考得特别好,估计能冲一冲省里第一。” “这么厉害?”周念平激动得脑袋往上一顶,又被楚云生按回去。 他丝毫不介意,继续念叨:“我们学校真的很厉害啊,怪不得模联能冲到决赛。” 提到模联,周念平自然想到去帝都的事儿:“具体的时间有没有定?如果定下来了,我要和叔叔阿姨说一声。” “不着急。”楚云生摇了摇头,将电吹风关掉,摸|他被吹得松软的发丝,“一般要到期末考试的时间表出来才会有具体的时间。” 因为参赛学校众多,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参赛者顺利参加比赛,大赛组委会只有在拿到所有学校的考试日程表以后,才会安排具体的比赛时间,往年皆是如此,今年也不会例外。 周念平很激动,他表现激动的方式就是张嘴拼命啃楚云生的喉结。 楚云生被他啃得下腹发紧,要不是之前刚因为隐瞒小高考的成绩吵过一架,现在不可能忍得住。但是能忍,也就是象征性地忍了几分钟而已。 “周念平。”楚云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丝冷笑,“皮痒了,又开始嘚瑟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坦荡地倒回床上,蜷了蜷脚趾,躺平任撸:“今天我心情好,你来吧,我不会拒绝的。” 楚云生:…… 楚云生:?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来什么来?”楚大学霸没好气地捏了一把他的腰,“给我老实躺好,明天又不是不上学。” 周念平听话地躺好,等楚云生上床,立刻挪过去,把自己团起来塞到男朋友怀里:“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楚云生把胳膊给他当枕头枕。 他一点也不客气,立刻把脑袋搁上去:“就我们家原来那个房子,明天杜浪就要搬进去住了。” 提到杜浪,楚云生原本温柔的神情瞬间烟消云散,眉宇间涌现出些许的不耐:“合同已经签了?” “嗯。”周念平抱住男朋友的腰,一五一十地回答,“阿姨和叔叔觉得把房子租给学生比较安全,所以就让我签了合同。” “签了就签了吧,反正你不用回去住。” “楚云生。” “嗯?” 他纳闷地问:“为什么你每次提到杜浪的时候都很不高兴?” 不是周念平敏感,而是楚云生表现得太过明显。 其实他也不大喜欢杜浪,但绝对没有达到楚云生那种地步,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该让杜浪去当二B联盟的盟主,绝对能拉足A班的仇恨。 81.CP80(二合一) 楚云生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周念平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开口直言:“我看他不爽。” 周念平:??? “怎么, 不行?”楚云生凑近他的脸, “再不睡, 你可就没得睡了。” “为什么?”周念平傻傻地追问, 话音刚落,腿|间一热, 他吓得瞬间并拢双|腿, “楚……楚楚楚云生,明天要上课呢!” 楚大学霸慢吞吞地把手抽走:“你还知道明天要上课啊?” 周念平闻言,果断闭上眼睛, 一头扎进楚云生怀里不吭声了。 管他为什么不喜欢杜浪,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 小高考的成绩出来以后, 高二学生的生活逐渐步上正轨,周念平也被楚云生修理得服服帖帖,该什么时候写作业, 就什么时候写作业, 该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连昔日好友瘦猴见了他都满学校躲, 因为每逢相见, 周念平都要揪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教育”一番, 当然是打着二B联盟的旗号, 实际上却真的是为了侯天吉好。 侯天吉本质不坏,被周念平稍微点了几句,成绩就已经开始往B班靠拢了。 他把自己的“成果”说给楚云生听,彼时楚大学霸正在更衣室里换运动服,脱衣服的手微顿,视线在周念平的脸上刮了两圈,确定没听岔以后,用力将羊毛背心从脑袋上扯下去:“就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他接过羊毛背心,屁颠屁颠地追着楚云生跑:“真的,他上次小测验及格了。” “你呢?”楚云生头也不回地问。 “八十五!”周念平小朋友骄傲地挺起胸膛,一脸的“夸我夸我快夸我”。 楚云生停下脚步,在上场前亲了他一口:“等着,回家给你整理最新的真题。” 周念平:“……”别吧老哥!!! 看他一副生无可恋,楚云生终于笑出声:“逗你的。” “这周末我陪你去你爸妈留下的房子看看。” “唉?”话题忽而一转,周念平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为什么……” “你不是想去吗?”楚云生笑笑,“昨晚我看见你查地图了。” “想去,我就陪你去。” 说不感动是假的,要不是楚云生即将走进赛场,他肯定会蹦到楚大学霸的背上。周念平抱着衣服躲在更衣室里,浑身都在往外冒粉色的泡泡。临近期末考试,天气愈发冷,他整天套着羽绒服,只要出门,脖子里肯定围着楚云生之前在游乐场里送的围巾,哪怕是体育课也舍不得摘下来,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冷”。 周念平现在也很冷,他盯着篮球场上清一色的队服打了个哆嗦。今天有训练赛,楚云生被拉来陪练。其实楚大学霸一点也不想上场,周念平问过原因,楚云生的回答很坦然也很欠揍。 楚云生说:“好烦。” A班的顾向西闻言一脸菜色:“会长,你再不参加,咱们比赛都凑不齐人。” 楚大学霸这才勉勉强强同意参加训练。 有楚云生在的地方,通常都很热闹,寒风吹散不了后援会迷妹们的热情,周念平离看台很远,依旧被震天的呼喊声吵得头晕脑胀,差点看不清自家男朋友跑去了哪里。 今天这场练习赛和高三的学长打,高二一上场就落了下风,直到楚云生占据有利地位,起跳,抢下篮板球,看台上又是一波加油叫好声,他也忍不住蹦跶起来,挥着手喊楚云生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大学霸的视线好像在更衣室的方向逗留了一秒。 “大嫂!” 身后传来的呼唤吓了周念平一跳:“啊?” 林郎是从看台上溜下来的:“大嫂,是我。” 林郎小同学嘚啵嘚地跑了两步,把塞在口袋里的暖宝宝递给他:“这位置好,风小。” “嗯,人还少。”周念平不客气地将包装袋撕开,拉开衣服拉链,把暖宝宝“啪”得一下贴在贴身的衣物上,然后飞速裹好外套。 短短几秒,他被冷风吹得直跺脚:“什么练习赛非要大冬天的比?” “谁知道啊……”林郎跟着一起抱怨,“岳群还得给比赛写观察报告表。” “啧。”周念平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凑字数吧。” “是呢,硬凑。” 他俩嘀嘀咕咕聊嗨了,比赛结束以后还挤在更衣室里叭叭叭个没完,楚云生从篮球场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两个裹得厚厚实实的“球”,眉毛不受控制地挑起来。 “念平。” 周念平猛地回神,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往楚云生身边凑:“打完啦,渴不渴?” 楚云生接过水杯,好笑地盯着他:“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周念平心虚地盯着脚尖,而林郎脚下抹油,早就在楚云生出现的时候溜得无影无踪。 楚大学霸喝了两口水,修长的手指插到他的发间揉了揉,好像没想追究,周念平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顾向西和林往北同时哭丧着脸从他们身后跑过来:“大嫂啊!” 自打林郎叫顺口以后,群里的俩活宝也跟着一起叫周念平“大嫂”,他和楚云生抗议了两回,人家楚大学霸完全不当回事,还说听多就习惯了。 然而时至今日,周念平闻声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躲在楚云生的怀里如临大敌:“你们要干嘛!” “大嫂,你快劝劝楚云生。”顾向西扶着墙,做虚弱状,“我不能没有他!” 周念平:…… 周念平:??? 还没等他震惊完,林向北捂住了心口,拼命咳嗽:“我……我也不能没有他!” 周念平:!!! “哇,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象牙书斋里浸|淫数月,周念平浑身都是戏,瞬间演起来,“肮脏,龌龊,渣男!” 当然最后一个词是指着楚云生的鼻尖说的,他说完,爽劲儿一过,怂了吧唧地抱住楚大学霸的脖子:“不……不是说你。” “那是说谁呢?”楚云生笑得好温柔。 周念平却差点吓到蹦起来,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身后的顾向西和林往北:“他们,他们才是渣男!” 顾向西:…… 林往北:…… 可惜现在再服软已经迟了,周念平在俩活宝的目送下,被楚云生提溜进了更衣室。木板门合上的刹那,林往北吸了一口气:“哥,我们算不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顾向西:? “你瞧楚云生最近憋的,脸都黑了,肯定是和他家小男友感情生活不和谐……” 林往北话音未落,就被他哥一脚踹出去好几米远。 顾向西濒临抓狂:“都说了让你少看点《知音》,你还背着我偷偷看是不是?”喊完,追着弟弟一路跑进了夜色。 而更衣室里的周念平正委屈巴拉地半跪在柔软的垫子上,双手战战兢兢地攥着楚大学霸的衣摆,呼吸又急又浅,仿佛承受不住似的,眼角都沁出了泪花,他伸出湿|软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地舔……楚云生引以为傲的腹肌。 “我洗过澡了。”楚云生按着周念平的后颈,嗓音嘶哑,“你和林郎聊得太开心,都没发现,对不对?” “呜。”周念平的嘴唇紧紧贴在楚云生的腰|腹边,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喘息。 “你眼里有没有我,嗯?” “呜呜?”——你竟然在吃醋? “看来是没有。”楚云生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就再舔一会儿吧。” “呜呜呜!”——你过分! “知道错了吗?”楚云生将他的头稍微拉开一些,“知道错就点点头。” 周念平赶紧点头,谁料楚大学霸张开就是一句:“现在知道错了,晚了。”然后再次把他的脸按在了腹肌边。 周念平:“……”你们学霸真的好过分。 好在楚云生按了一下就松开手,转身将干净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利落地套在身上。与怕冷的周念平不一样,楚云生就穿了件驼色的大衣,称得身形愈发修长。他从衣柜的左边绕到右边,又从右边绕回来,坐在长椅上晃着腿碎碎念。 “你这样不行,容易感冒的。” “楚云生啊,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了得老寒腿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系着衣扣的楚云生被吵得回头瞥了一眼,周念平瞬间安静,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地坐着,只可惜他穿得太多,团在长凳上就像个灰色的球,楚大学霸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周念平小朋友的脑袋。 周念平:? “可爱。”楚云生一手拎着背包,一手拉着他的手,“走,回家。” 看台上的学生走得干干净净,他俩顺着台阶慢慢往上爬,爬到顶层,再沿着铁丝网向出口的通道踱步。天上挂着一轮残月,周念平冻得直抖,拼命往楚云生身边靠,最后被楚大学霸拢到怀里,手也被按进了对方的口袋。 温暖的掌心包裹着他冰凉的手指,暖意顺着指尖向四肢百骸蔓延。 “时间过得好快。”周念平打了个喷嚏,把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叔叔阿姨去临市快两个月啦。” “嗯,我们同|居也快两个月了。” “……嗯。” “你嗯什么?”楚云生跳下台阶,转身向他张开双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楚云生的怀里,然后就不肯下来了。 “你呀。”楚云生叹了口气,换抱为背,顺着安全出口稳稳地往学校外走,“平时看见我都绕道,没人的时候就知道撒娇了?” 周念平揪着楚大学霸的衣领子,振振有词:“我不是怕B班的学生又以为你来找我的麻烦吗?” 二B联盟和楚云生后援会的抗争旷日持久,以陈晨为先锋,加上A班的戏精学生的刺|激,临近期末,双方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连周念平想要私下里去找楚大学霸,都会被联盟成员误以为被欺负。 不过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么说没毛病。 学校里的路灯和当年瘦猴追着他们打的时候一样,忽明忽暗,楚云生背着周念平从体育馆的侧门出来,高三教学楼边上的小花园里闪过手电筒的灯光,应该是门卫在巡视。 楚云生沿着墙根一路小跑,完美地错开了门卫老大|爷,轻轻松松离开了学校的大门。 “还不下来?”楚大学霸站在路灯下喘了口气,背着十七岁的大小伙子走了一路,腿微微发酸。 周念平晃了晃腿,他两个月来个子又往上蹿了蹿,脑门能顶到楚云生的下巴,可即便如此,他在楚大学霸眼里仍旧不够看,时常被按在床上毫无还手之力。 “你累了?” 楚云生没来得及点头,就听周念平嘀嘀咕咕。 “男人不能说自己累的。”他意有所指,“多没面子啊。” 楚云生:…… 要面子的楚云生一路将他背到车边上,黑着脸将人塞进了车厢。 车里开着暖气,周念平冻得冰凉的脸颊渐渐有了直觉,他笑眯眯地伸手从司机手里接过热奶茶:“宋叔,谢谢。”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周念平和司机熟识,据楚云生透露,宋叔是他母亲没出国前的专用司机,在公司里干了多年,可以当家人看待。 周念平的确和宋叔相处得很好,连楚云生都享受不到放学有奶茶喝的待遇,当然楚大学霸也不喝奶茶。 “林郎给了我一个暖宝宝。”他戳了戳肚子,“挺舒服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拿下来。” “知道呢。”周念平伸了个懒腰,“你说过好几回了,还把我买的暖宝宝都藏了起来。” 楚云生也把衣扣解开,从他怀里抢了一块烤得酥脆的烧饼:“用多了上火,晚上不及时拿掉还容易低温烫伤……咦,宋叔,你这烧饼在哪里买的?好吃。” “就在学校对面的巷子里,我今天来得早没事干,进去晃了一圈。”宋叔乐呵呵地回答,“我看挺多学生排队买,就去凑了凑热闹。” 周念平捧着烧饼嘎嘣嘎嘣吃掉大半:“宋叔你真厉害,我在这儿上了这么久的学都没发现学校旁边还有烧饼卖。” 宋叔一听就乐了:“小周的嘴真甜。” 楚云生觑了他一眼,意思是:厉害了啊。 他回瞪:怎么,有本事你也说一句。 楚云生可说不出口,只能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啃烧饼。周念平难得占上风,得意地躺倒,枕着楚大学霸的腿哼哼:“唉,又要期末了。” 他把手搁在眼前,遮挡车窗外的街灯:“时间过得真快。” “模联的决赛时间定下来了。”楚云生抓了抓周念平的头发,“就在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 “啊?”他腾得坐起来,“时间这么紧?” 楚云生比周念平淡定许多,仿佛早有所料:“还好,考完当天坐高铁,晚上十点钟左右就能到。” 他顿了顿,试探地问:“你查过车次了?” “考试日程一公布我就查了。” “真不愧是楚云生啊。”周念平倒回去躺着,学着老师的语气,老气横秋地夸奖自己的男朋友,“做什么事都有条有理。” 说完,就被楚云生用手指戳了脑门。 不过周念平只是后勤人员,连演讲稿都不用准备,所以具体哪一天开始决赛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他的首要任务还是准备期末考试,至于楚云生,自从小高考结束以后,就带着模联的成员参加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比赛,带领实验高中轻轻松松杀进了决赛。 周念平一点也不意外,换句话说,楚云生拿多少奖项他都不意外。 周末下了一场小雪,周念平难得早起,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然后被楚云生逮回温暖的被窝,抱在怀里睡回笼觉。 他惦记着要去看父母留下的房子,睡意一扫而空,趴在楚云生怀里动来动去,硬是把楚大学霸折腾醒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踹到床下去。”楚云生哑着嗓子起床,随手披了一件衣服去浴|室里洗漱,走的时候还在抱怨,“明明知道我昨晚睡得迟,闹什么闹?” 楚云生昨晚在为模联的决赛做准备,周念平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床头的灯还亮着,他实在是受不了,迷迷瞪瞪爬到楚大学霸怀里,略施小计,把男朋友勾上了床。 “念平,具体地址再发给我一下。”楚云生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精神抖擞,一点也看不出熬夜的模样,“等会儿我发给宋叔。” “那个房子还挺偏的,开车估计要四十来分钟。” 周念平抱着被子点头,他先前用地图查过,知道爸妈留下的房子很远,所以对于楚云生的估算没有任何疑问:“叔叔阿姨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本来想跟着一起去,但是临时有事耽误了,实在赶不回来。” 叔叔阿姨在临市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周念平真心为他们高兴,不过相对的,相聚的时间骤然减少,以前阿姨每天都能给他发条短信,现在一周才能抽空打一次电话。 周念平起初很失落,但很快就想通了:他即将成年,叔叔阿姨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不是渐行渐远,而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向了不同的岔路口,但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就算分开,他们也在互相牵挂。 楼下传来烤面包机清脆的铃|声,周念平裹着棉睡衣,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发现楚云生连牙膏都帮他挤好了,脸上不由挂上羞涩的笑意。 楚云生是个想当完美的男朋友,不论表面看上去多么的毒舌,落实在实际行动上,也是实打实的暖男。而且楚云生做事,目的性极强,且自我约束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有的时候周念平甚至觉得楚大学霸有些恐怖——他严格地遵循着计划表,哪怕不写在纸上,也能用行动展现给身边所有的人,他活得像个精确到小数点后十几位的秒表。 而周念平大概是楚云生一生当中唯一一个无法控制的变数。 他洗完脸,带着一身水汽走到楼下,把烤好的面包片从烤箱里拿出来,摇摇晃晃地溜达到楚云生身后,将脑袋搁在对方的肩头,打了个哈欠:“还在炒股?” “嗯。”楚云生从他手机接过面包,涂了花生酱直接塞进嘴里,“要看吗?” 周念平翻了个白眼:“看也看不懂。”言罢,转身走到厨房里,拌了个蔬菜沙拉,同时在锅里温上牛奶。 楚云生的母亲几天前往家里寄了些麦片,楚云生嗤之以鼻,说是小孩儿吃的东西,他却认真地翻了字典,将英文的食用说明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然后毅然决然地将麦片加进了早餐的菜谱。楚大学霸嘴里抗议,吃的时候完全是一副“真香”的德行,从来不剩。 今早,周念平还是准备用牛奶泡麦片。 热牛奶的锅温度不能太高,需要人时刻在锅边守着,他就站在灶台旁,一边打哈欠,一边用小勺子搅动乳白色的液体,等甘甜的香味散发出来,立刻关火,将牛奶分别倒进两个杯子里。 楚云生在这时走进了厨房,身上套着咖啡色的衬衣,因为家里有地暖,所以光着脚走到他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在周念平已经被吓习惯了,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手依旧稳稳地端着锅,面不改色:“干嘛?” “我忽然想起来,你今天应该去收房租。”楚云生的不满溢于言表。 他把麦片倒进牛奶,随口道:“不用,我和杜浪说了,以后房租直接交到中介那里就好,我定期去拿。” “不错。”楚大学霸的脸色晴转多云,由衷地感慨,“周念平小朋友忽然变聪明了。” 他冷哼一声不搭理楚云生的调侃,心里却想着就楚大学霸每次提到杜浪的态度,他要是真的隔三差五和人家见面,说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唉,自己追来的男朋友,哭着也要在一起一辈子。 周念平端着杯子走出厨房,脚步微顿,注视着楚云生的目光忽然微妙起来。 不对啊,这辈子不是他追的! 周念平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是楚云生主动追的他! 82.CP81(二合一) 周念平的视线太过滚烫, 搞得楚云生都不自在起来。 楚大学霸端着杯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干脆回头去看他。 他嘴边沾了淡白色的奶液, 配上羽绒服领口一圈白毛,整个一只偷喝奶的大花猫。楚云生忍笑抽了张面巾纸替他擦嘴。 “干嘛?”周念平还不乐意, 左躲右闪, “好烦。” “嘴上全是。”楚大学霸把他逮回来,“丢不丢人啊?”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周念平小朋友, 你最多四岁。” “楚云生!”周念平气结,“你干嘛老是觉得我小啊。” 他腹诽道我重生前都奔三了,你还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千年老妖呢! 假“千年老妖”周念平委屈巴拉地捏着面巾纸,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盘腿喝牛奶,边喝边哀怨地瞪着站在一旁的楚云生。 楚云生假装感受不到他的视线, 捏着手机和宋叔发消息。 周念平兀自气了会儿, 消停了, 正好奶也喝完,就凑到楚云生身边踮起脚尖看屏幕上的内容。 “啧。”楚大学霸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过分了啊。”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你的手机。”周念平腆着脸将楚云生手里的手机抢过来, 根本没看两眼,就是犯嫌, “我的你也没少看啊。” “那不都是你主动给我看的吗?”楚云生哭笑不得。 “没差。”他满屋乱跑。 楚大学霸由着他闹:“把外套脱了, 要不然出去容易受凉。” 周念平闻言, 拉开了拉链:“我不, 太冷了。” “念平。” “不要!” “我看你最多三岁。” 周念平的脚步猛地顿住,恨恨地盯着楚云生的脸,不情不愿地将外套脱了。脱了外套的周念平仿佛失去灵魂,楚大学霸甚至怀疑他的本体是那件深灰色的羽绒服外套。他趴在沙发上挺尸,楚云生经过一次,他抽抽一次,后来把楚大学霸抽抽得于心不忍,蹲下来捏捏小男友的腮帮子。 “冷。”他拱到楚云生的怀里,“真的冷。” “贴个暖宝宝?”楚云生妥协了。 “好。”周念平双眼放光,目送楚云生上楼。 他尾随其后,想看看楚大学霸把暖宝宝藏在哪儿,谁知刚拐过一个弯儿就撞进了楚云生的胸膛。 楚云生捏着周念平的后脖颈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干什么?” “我……随便走走。”他眨巴着眼睛四处乱瞟。 “别想了,我不会告诉你暖宝宝藏在哪儿的。” 周念平:“……”你们学霸真的好烦人。 他被丢回沙发,楚云生还把外套脱给他披着,临走时笑了一下:“你再跟一次试试?” 周念平怂了吧唧地躲在衣服底下,假装没听见。 五分钟以后,贴上暖宝宝的周念平和楚云生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前,宋叔也到了,他俩上车,坐在后排挤作一团。 主要是楚云生挤,周念平团。 他不满地靠在车门上:“你那边那么空,你挤我|干嘛?” 楚云生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冷。” 周念平:…… 周念平:? “真的冷。”楚大学霸扯了扯身上的大衣,“你看我穿得多少。” “又不是我让你穿这么少的……”他小声逼|逼,凑过去抓楚云生的手。 哦豁,好暖和。 周念平抓|住就不松开了,全程靠在楚大学霸身上取暖,直到车子快到达目的地,他才渐渐安静下来。 关于父母的记忆已经快消失了,连面孔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这种情况自从重生以后不断加重,他知道无法避免,但依旧会为时间的流逝感到深深的无力。 或许重生是一个契机,让周念平能更了解父母的契机。 重生前,叔叔阿姨骤然死于车祸,他悲痛欲绝,办完葬礼直接离开了城市,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换了,只和昔日好友二狗有联系,自然不知道父母还留了一套小小的房子,如今在世上重走一遭,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留下的东西。 汽车驶离了城区,在乡间小路上磕磕绊绊地行驶,道路两边种满了银杏树,他们来的不是时候,银杏叶子掉了大半,但看着枯枝败叶,依旧能想象出秋天金黄色的林海。 树林后面有条清澈的溪流,汽车上桥的时候,楚云生说水质很好,很可能通了湖。 他拿出手机查了查,果然发现小溪通了一个很著名的淡水湖,终于明白日后这里成为度假村的根本原因——环境好,风景美,远离市区,当然会被开发商所青睐。 “小周,你的地址有点笼统,我只能送你到村口。”宋叔歉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知道村里的路况,不太敢开。” “没事儿。”周念平打开车门,被寒风吹得缩了缩脖子,“谢谢你啊宋叔。” “谢什么谢?快去找找。” “哎。”他等着楚云生也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冬日的乡村小路上,脚底下踩着的泥土路里混着石子儿,他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瞧一瞧。 楚云生陪他一起瞧:“怎么了?” “你说我爸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踩的同一条路?”他轻声感慨,蹲下来拾起一颗鹅卵石,心里发酸,“他们那个时候肯定想不到很多年以后,我也会来这里。” 楚云生微不可闻地叹息,伸手理了理周念平的衣领:“走吧,宋叔说得对,先找到你爸妈留下的房子要紧。” 他俩正说着话,打路尽头来了个挑着担子的村民,似乎甚少见到外人,停在路边疑惑地打量着他们。 “大伯。”周念平打起精神,走过去主动问好,“请问您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一户姓周的人家吗?” “周?”村民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不晓得,你们去问别人吧。” 他也没指望一下子就找到父母留下的房子,道谢以后继续跟着楚云生往前走:“你说我爸妈|的房子会不会已经没了?” “不会,他们是出车祸意外身亡,房子又明明白白留给了你,就算长时间无人居住,也不该拆掉。” “等等,你们刚刚说车祸?”原先已经走远的村民忽然追上来,搓|着手仔细打量周念平的脸,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哎呀,你是水娃子的孩子啊!” 周念平满脸茫然。 “水娃子就是你爹。”村民拉住他的手频频摇头,“他带着媳妇从我们村里离开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说是去大城市讨生活,一开始干得不错,谁知道三五年以后,传回来的就是他们两口子的死讯。” 村民越看他,越是亲切,大概是周念平的长相和父亲有七八分相似的缘故,陆续有村民从房子里跑出来,见了他皆是唏嘘不已。 有人说他父母离开得突然,也有人感慨他爸命不好,好不容易从村里走出去,还没过上好日子就碰上车祸。 “他们家的亲戚不地道。”最后村里最年长的老人发话,“家里出了白事还推三阻四,苦了你啊。” 周念平与村民们非亲非故,却被他们的热情搞得鼻子发酸,扯着楚云生的衣袖抽鼻子。 大家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人,好奇地打量来打量去,还有村里的小朋友扯着楚云生的大衣捣蛋。 楚云生也不生气,温和地询问:“请问你们知道他们的老房子在哪儿吗?” “知道知道。”拉着楚云生衣服的小孩子最先发话,“就在村东头,旁边就是溪,位置可好了,我带你去!” 有小朋友自告奋勇,大人们就陆续回了家,毕竟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儿,抽不开身。 小朋友蹦蹦跳跳:“大哥哥,你家的房子我妈逢年过节都会去打扫,说是总有一天会有人回来的。” 周念平心里感激,扒拉着口袋,掏出一块投喂楚云生的巧克力:“喏,给你。” “哇,巧克力!”小朋友夸张地张大了嘴巴,“谢谢哥哥。”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盼子。”盼子咬着巧克力含含糊糊地笑,“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啦,爷爷奶奶们盼着他们回来,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的确,刚刚出来跟周念平说话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不难猜测年轻人都在城里打拼。为了给下一代更好的生活,大多数父母都会像周念平的爸妈那样,进城讨生活。 “大哥哥,你是要回来住吗?”盼子好奇地打量着他,“农村里没有电脑哦。” 周念平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哥哥在城里上学,还不能回来。” 提到上学,盼子的脸皱成一团,捡起小石子往河里丢:“我爸妈也打算把我接到城里去上学,说城里的老师厉害,我去了以后能考上好高中,再从好高中考上好大学。” “你不想读书吗?” “不想啊。”盼子跟大多数六七岁的孩子一样,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上学好辛苦。” “是啊是啊,上学好辛苦。”周念平深有感触。 盼子大概很少能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人,眼里瞬间冒出了星星:“我们老师天天默写,不过关的就要重默,好吓人啊。” “我们也是!背不完还要被老师留下来罚抄,简直噩梦。” 走在他们俩身后的楚云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眼前是两个因为学习苦恼的小朋友。 后来楚大学霸实在听不下去,生怕周念平把人家小朋友教坏,赶忙把人提溜到身后。 “咦,这个大哥哥是谁?” 周念平躲在楚云生身后一脸自豪:“这是我们学校的大学霸啦。” “你知道实验高中吗?”他神神秘秘地问。 “知道呀,我妈说我如果能考上实验高中,就算是家里祖坟冒青烟啦。” “他就是实验高中的年级第一呀。” “哇!” 不知为何话题又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楚云生轻咳一声:“还没到吗?” 盼子回过神,往前跑了两步:“就快到了,你们看见那个两层楼的房子没?那就是你们要找到地方。” 周念平哇了一声,他以为爸妈留下来的房子会很破旧,却没想到还是个二层小洋楼,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不值钱。其实他还真高估了房子的价值,就算是个二层小洋楼,也是在农村的房子,城里人根本不稀罕住,日后虽然有被整修成度假村的可能,但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了,现在谁会相信无人问津的村落会变成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 不过周念平一点也不担心,他攥着楚云生的手来到房子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锁是我妈妈换的。”盼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生锈的钥匙,“你回来就给你啦。” 咔哒,锈迹斑斑的铜锁被拆下,盼子将钥匙塞到他手里:“你们进去看吧,我来过太多次,已经玩腻了。” 周念平哭笑不得:“急着回家写作业?” “嗯,等会儿我妈妈要回来检查作业的。”盼子忧心忡忡地叹息,“我还有好几页纸的试卷没写呢。” 周念平也不强留,把小朋友送出门,转身兴致勃勃地在院子里转悠。 他爸妈留下的房子如果搁在城区,谈不上价值连城,卖出去也起码能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当然周念平也不会卖就是了。 洋楼前有个小院子,可以种点蔬菜水果,可惜他现在没时间,等以后村子开发成度假村,又没必要种菜,所以这想法只是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下就打消了。 盼子没撒谎,院子里很干净,看得出来常年有人打扫,周念平心里微暖,转身跟楚云生说:“有空了我一定要去当面感谢。” “行,我陪你去。” 他笑笑,推开房门好奇地往里望。 屋内和屋外一样整洁,并没有多少灰尘,更不用说蜘蛛网了,只是久无人居,木质家具基本上沟壑遍布,瞧着不能再用。 “还不错。”楚云生跟着周念平往里走,“等你毕业把家具换一换,直接就能住人。” 他默认了楚云生的说法,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想找点父母生活过的痕迹,然而事与愿违,想来周念平的爸妈离开时,毅然决然地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寄希望于在城中能拼搏出一番天地,可惜…… 周念平肉|眼可见地失落,从房间里走出来,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喷嚏。 “这都十几年了。”楚云生走过去,帮他把围巾重新系好,“就算是有照片留下,也肯定都在盼子家里。” “啊?”周念平猛地抬起头,“真的吗?” 对上他期盼的目光,楚云生实在没法说一个“不”字:“嗯,人家帮你打扫了这么多年的房子,比你更了解过去的事儿。” 周念平闻言,转身就要往外跑。 楚云生眼疾手快把人逮回来:“你就这么去了?” “不然呢?” “你知道盼子家在哪儿吗?” 周念平委屈地低下头:“不知道。” “不知道还乱跑?”楚云生恨铁不成钢,把他拉到屋内,“农村风大,你别吹感冒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我爸妈。”他急切地往屋外张望,“楚云生,我已经快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听见他们喊我的名字。” “……如果他们留下了什么,我一定能回忆起更多的事情。” 楚云生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伸手抓|住周念平冰凉的手指拢在掌心:“我挺羡慕你的。” 他把脸颊埋进男朋友的衣领,哼哼唧唧地蹭了两下。 “你爸妈肯定很爱你。”楚大学霸把周念平抱住,找了张看上去稍微结实一点的椅子坐下,“不像我爸,成天就想着怎么从我和我妈|的手里把房子抢走。” “哎呀……”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楚云生,只能抬头亲|亲小男友的唇角。 “还好我现在有你。”楚云生倒也不难过,看上去早已接受了现实,“虽然有点傻,但总归能一起过日子。” 前一句话挺感人,后一句话周念平就听不下去了:“什么叫有点傻?” “傻得可爱。” “可爱还行。”他愣了愣,“什么叫傻得可爱嘛!” 楚云生好笑地戳他的脑门:“你现在这样,就叫傻得可爱。” 周念平:“……”嘤。 他自知吵不过楚大学霸,干脆闭上嘴窝在对方怀里取暖,实际上他俩也没逗留多久,周念平本来打算离开前去盼子家亲自表达感谢,结果去得不凑巧,盼子已经跟着爸妈去了城里,说是周末要上补习班。 周念平听得张口结舌,咋咋呼呼地跟在楚云生身边:“天哪,补习班!” “你想上?” “不,我不想!”他赶忙表态,“我有你就够了,上什么补习班?” 楚云生被周念平的恭维取|悦,暂时放下补习班的事情,拉着他往村外走。宋叔站在村口,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等他们靠近,乐呵呵地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今年新打的白果,我和村里人买的,你们带回去用微波炉炸着吃。” “真的是白果。”周念平凑过去看了看,“有芯子的苦。” 楚云生瞄了瞄他皱巴巴的脸:“苦也要吃,对身体好。” 周念平勉勉强强点了头,表示晓得了,然后恋恋不舍地钻进车。他和楚云生说好,有空就回来看看,可他明白,再过几个月,他就是高二下学期的学生了,按照老师的话来讲,叫准高三生。离考高越近,学业越重,别说有时间来农村,就是周末,估计也要被各种各样的练习题填满。 所以现在能看一眼是一眼。 回程的路短了许多,也可能是周念平在车上睡着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眼睛闭上再睁开,汽车就回到了小区门前。 楚云生和陈叔没发现他醒了,正压低声音谈话,说的是寒假去帝都的事。 宋叔说:“你母亲跟我说了,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 “麻烦您了。” “不麻烦。”宋叔摆了摆手,“我估计还要提前去,你|妈在帝都买的房子太久没人住,就算定期有人去打扫,肯定还是缺东西。” 周念平:…… 周念平:我还是继续睡吧。 可惜楚云生瞧见了他抖个没完的睫毛,上来就把他抱在怀里:“别装了,给我回家做试卷去。” 周念平:“……”你们学霸真的好可怕。 抱怨归抱怨,他老老实实地按照楚云生制定的计划表复习功课,时间一晃就到了期末考试周,周念平从小到大就没准备得这么充分过,头一回期盼考试快点来,把陈晨都给吓了一跳,还摸|他的额头,生怕自家盟主发烧烧糊涂了。 可是整个联盟都不知道周念平这些天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待遇,连说梦话都在背古文,要不是楚云生那张脸摆在那儿他舍不得揍,估计拳头早就招呼过去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期末结束以后,周念平自我感觉良好,考试第一天就开始顺行李,顺便跟叔叔阿姨通电话,说自己要去帝都。 阿姨欣慰得差点掉眼泪:“念平啊,你是我们的骄傲。” “阿姨,您说什么呢?”他坐在楚云生怀里拎着洗干净的袜子乱甩,被瞪了一眼以后,乖乖坐好,“我就是个后勤人员,不参赛,厉害的是楚云生。” “你就别谦虚了,我和你们班主任有联系的,俞老师都夸你最近进步大,今年过年阿姨肯定要给你个惊喜。” 被长辈夸,在周念平这儿是头一遭,他耳根发红,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阿姨,你们原来的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最近准备考试,好像有大半个月没回去看看了。” “没问题。”阿姨不甚在意,“要我说,你根本一次都不用去,好好学习就成,反正租客是学生,不会出问题。” “那行,等我从帝都回来再去。”周念平放下心,“阿姨,我明天还有考试,先挂了啊。” 他打完电话,继续坐在床上收拾行李箱,没过几分钟,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原来是阿姨给他打了钱。 “唉。”周念平抱着手机叹息,知道自己是个还没办法赚|钱的未成年,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笔账,然后给阿姨回了条感谢的短信。 83.CP82(二合一) 楚云生也看见了这条消息:“给你就收着, 以后还就是了。” “嗯。”周念平也是这么想的,“叔叔阿姨对我很好。” “我对你呢?” 他诧异地回头:“这也要比?” 楚云生当然不是想必,只是想要周念平转移注意力:“明天的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等期末考试结束,高二上学期就接近了尾声,周念平爬到男朋友怀里,思考着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深觉自己运气好,不仅把上辈子的暗恋对象直接变成了小男友, 还蹭着学霸的学习资源, 一路飙进了B班, 还顺带当了个什么二B盟主。 周念平乐乐呵呵地想,估计是上辈子过得太惨,老天开眼,让他一路绿灯在通向未来的康庄大道上飞奔。 “绿灯”楚云生虽然不知道周念平在想什么,但看他神情应该是心情不错的模样,就没多问。 当然, 如果楚云生知道自己被当成“绿灯”, 肯定也不会多高兴。 毕竟……哪个男人喜欢“绿”? 两天后, A班一行人外带后勤人员周念平出现在了火车站。 与之前年级统一出游不同,这回去帝都的统共不超过三十个人,按照林郎的话说, 像是个小型旅游团。林郎也的确把参赛当成了旅游, 背包里全是零食, 还没上车, 就拉着周念平在候车室大吃特吃。 他俩抱着旺旺雪饼旁若无人地嘎嘣嘎嘣,顾向西凑过来,一脸的惨不忍睹:“幼稚不幼稚?” 林郎小朋友浑不在意对方的调侃,拆开新的一包:“吃吗?” 顾向西:…… 顾向西:吃。 哇,真香。 于是候车室一角瞬间变成大型吃旺旺雪饼现场,连|岳群都不能幸免,被林郎塞了一嘴。至于楚云生……周念平刚一抬手,就被楚大学霸温柔的眼刀吓到流泪。 周念平特别有自知之明,不仅没当面把旺旺雪饼塞进楚云生的嘴里,上车以后,还怂唧唧地跟着楚大学霸进了车厢,都不带挣扎的,关上门就往男朋友怀里钻。 “冷?”楚云生抬起头,摸索着找到空调吹风口,调整了一下方向。 “有点。”周念平吸吸鼻子,把手塞进楚云生的大衣口袋,“为什么要定软卧?” 去帝都的车程不过五六个小时,换了周念平自己订票,肯定不会定卧铺,连软座都得犹豫一下。 楚云生将他抱上床,顺带将行李塞进行李架,边整理,边解释:“明天就要比赛了,董校长说我们不能太劳累。” 周念平略一思索,豁然开朗。学校对于这次的模联比赛格外重视,一方面是因为比赛的含金量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上一届学生弄丢了奖杯,他们今年是打着“复仇”的旗号去的,既然抱着抢回奖杯的心,自然不能亏待了参赛选手,所以即使学生不提要求,学校也会主动提供给他们最好的待遇。 “给我。”楚云生顺完行李,突然伸出手。 周念平傻了吧唧地歪了下头,把下巴搁在楚大学霸的掌心,茫然地眨眼睛。 楚云生:…… 楚云生:可爱。 楚云生心满意足地撸了会儿小男友,然后说:“我是跟你要旺旺雪饼。” 周念平:“……”??? 你们学霸能不能好好说话? 周念平从背包里翻出留给楚云生的旺旺雪饼,递过去哼唧一声:“你刚刚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 楚云生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袋:“其实你直接塞到我嘴里,我不会生气。” 感情那一记眼刀是故意吓唬人。 他气结,脱了外套往床上缩。 软卧车厢一般四个床位,周念平和楚云生占了一间。他起先还盼着有人来,后来串门的林郎嘀嘀咕咕地跟他说学校定的位置多,基本上所有车厢都睡不满,所以别打什么歪心思。 言下之意,你家楚大学霸不会同意别人进来的。 周念平坐在床上抱着个便携式热水袋,一边和林郎说悄悄话,一边偷瞄在对床看电脑的楚云生。 林郎是个小话痨,一张嘴叭叭叭,从早到晚停不下来,跟周念平从盘|古开天辟地掰扯到顾向西和林往北偷偷摸|摸搞的小论坛,据说里面上传了有颜色的图片。 周念平面色发窘,他虽然重生了一回,在感情上还是个菜鸟,就算和楚云生在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关系还停留在亲|亲小|嘴,拉拉小手,偶尔撸一撸的层面上,更深层次的交流根本没有过,他也没敢想。 光是想想楚云生的小兄弟,他都差点吓出一身白毛汗,觉得真要在下面得疼死。 “也不知道这次比赛能不能夺冠。”嗑着瓜子的林郎话锋一转,话题又变了,“不过我听说帝都的火锅挺好吃的。” “等比完赛可以去吃一顿。”楚云生接过话茬,“前提是比赛能拿到好成绩,要不然就算我请你去吃,你也没心情。” 林郎小同学精着呢,一听就听出来这是楚大学霸的逐客令,立刻收拾了自己吃出来的瓜子壳,麻溜地离开了车厢。周念平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了会儿,把热水袋从肚子边推到脚下,总是不得劲儿,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爬上了楚大学霸的床。 楚云生的怀抱永远是温暖的,周念平舒舒服服地把手脚贴到对方的身上,舒了口气。 楚云生在整理比赛中可能出现的所有随机议题,没空折腾他,就把下巴搁在小男友的肩头继续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于是周念平就在清脆的键盘敲击声里打起了瞌睡,口水把楚云生的衣服浸|湿了一小点点,他浑然不觉,列车即将到站前才被楚大学霸亲醒。 “再睡五分钟。”他以为自己在家里,习惯性赖床。 楚云生坚决地掀开被子:“不许睡,还有一站就到了。” “嗯?”周念平困顿地眨了眨眼睛,歪头往车窗外望。 不知什么时候天彻底黑了,无边的夜色里时不时闪过暖黄色的光带,那是城市的边缘,而他们的车仿佛一柄尖锐的刀,正直直地刺向跳动的心脏。 周念平一瞬间清醒,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将衣服穿好,激动地趴在窗边张望。 首都对于任何一个怀抱梦想的孩子来说,都太有吸引力了,周念平理想中的大学就在这里,这次随着学校的参赛队伍前来,不仅仅是为了陪楚云生,更是私心想找机会去医科大学看一看,那将是他梦想启航的地方。 楚云生将电脑合上,托着下巴瞧周念平亮晶晶的眼睛,觉得有意思,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周念平还是没去剪头上支棱着的毛,所以刘海有些长,整个人看上去要多柔软有多柔软,很多时候,楚大学霸面对这样的他都舍不得欺负。 当然舍不得也只是一时的,等周念平嘚瑟了,飘了,楚云生照样伸出罪恶的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楚云生?”带队老师敲开了他们车厢的门,“准备一下,等会儿会有校方的专车来接,到时候具体的接洽工作就交给你了。” “好。”楚云生点了点头,将行李箱提前搬下来。 周念平也跟着站起来,继而在楚大学霸无奈的目光里,坐在了对方的箱子上。 “不愿意走?”楚云生的无奈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他无辜地眨着眼睛:“我这不是刚睡醒,身上没劲儿吗?” “真的?” “真的真的。” “你呀。” “快走快走,下车了!” 列车轻轻一晃,停在了月台边,陆续有A班的学生从车厢里走出来,拖着行李往车下跑。周念平知道这时候不能耍赖,站起来拽着自己的行李箱脚下生风,生怕走慢一步就赶不上同学的脚步,楚云生以为他把坐在行李箱上的事儿给忘了,谁料一进站,周念平小朋友就腆着脸拉住了楚大学霸的手。 “嗯?”楚云生正抬头找出口的位置。 周念平一屁|股坐在高高的行李箱上,双手抓|住拉杆不动了。 他们身后的顾向西和林往北很默契地发出了闷笑,然后同时望天,说今晚的太阳真好。 周念平:“……”讨厌! “我这是带了个后勤人员还是带了个小祖|宗?”楚大学霸摇了摇头,任|劳|任|怨地拉着箱子,沿着指示牌所指的路往前走。 而周念平晃着两条长|腿,美滋滋地坐着,时不时用脚尖变换方向,给男朋友增加点小麻烦。 挺犯嫌,但有恃无恐,周念平心里清楚得很,楚云生凶归凶,实际上根本不会拿他怎么样,最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多摸两下。 他们都是恋人关系了,摸就摸呗,大不了再摸回来,不亏! 坐在行李箱上的周念平很坦然,也很得意,觉得自己心态特别好,不像别的小情侣,据说为了上下还要打一架。 他多好啊,能上能下,全看楚云生喜好,简直三好男友,不给发个奖状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拖着行李箱外加周念平的楚大学霸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在出口处找校方的接站人员。站在闹哄哄的出口,入眼都是旅行团举着的小牌子,楚云生扫了两眼,神奇地发现一块前后左右均空出一米左右的空地,空地上站了个神情淡漠的眼镜哥。 周念平一看就乐了,原来眼镜哥举着的牌子上写了四个大字:首都大学。 “简直像结界。”林郎也瞧见了这神奇的一幕,“大家为什么都不过去?” “因为不敢吧。”岳群忍俊不禁,“你看看那个哥们儿,一脸的人神勿进,就算让你站在他旁边,你敢吗?” 林郎缩了缩脖子,说不敢,然后躲到岳群身后嘤嘤嘤。 但是林郎不敢,不代表楚云生不敢。楚大学霸抬腿就往眼镜哥身边走,连带着被他拖着的周念平也一并带了过去。 周念平:“……”等等,你放我下来。 不等周念平从行李箱上蹦下来,楚云生已经来到了眼镜哥面前,淡定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实验高中的参赛代表楚云生。” 眼镜哥扭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念平在对方眼里看见一道精光。 周念平:??? “这位是?”眼镜哥握完手,视线转到他身上。 周念平浑身一凛,刚想学着楚大学霸做自我介绍,就听见楚云生说:“这是我家小朋友。” 周念平:“……”不,我不是。 楚云生说完,淡淡地瞥了一眼,他从楚云生的眼神里读出一条讯息:不,你是。 好吧,我是。 周念平蔫蔫地趴在行李架边上,彻底放弃了挣扎,眼睁睁看着楚云生和眼镜哥交谈甚欢,身后的A班学生也跟了过来。林郎蹲在他身边,心疼地叹了口气:“小朋友……” 周念平愤恨地瞪大了眼睛。 林郎赶忙轻咳一声:“咱们出站吧?” 他垂头丧气地从行李箱上爬下来,跟在楚云生身后往车站外走。首都大学对决赛的重视程度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仅安排了专车来接,车上还附带了四名本校学生,都是上几届从实验高中考到首都大学的学长学|姐。 周念平一上车就被几个学|姐团团围住,因为他脑袋上顶着个带着绒球的帽子,脖子里还围着楚大学霸送的围巾,整个一毛团子,看着就让人特别想捏。 楚云生不过和学长聊了会儿天的功夫,他就被学|姐淹没不知所措,脸也被捏了好几下。周念平活了两辈子,接触过的女性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会儿快吓死了,慌慌张张地往楚云生身边蹿。 “怎么了?”楚云生把周念平抱住,放在身旁的座椅上,见他脸颊通红,帽子歪了,围巾散了,不由皱了皱眉。 “没事。”他红着脸摇头,把脑袋藏到楚云生的衣领里去了。 那几个学|姐就继续瞧着周念平笑,一直把他笑到羞恼地将半个身子藏到楚大学霸的衣服里,才算罢休。 楚云生一头雾水,听见车后面嘻嘻哈哈的调笑,说什么年轻真好,觉得人家没有恶意,就没深究,只是伸手捏了捏周念平软软的腮帮子,觉得手|感好,不顾他哀怨的目光,愣是摸了一路。 主办方在学校附近给参赛的选手定了宾馆,包吃包住,他们到的时候,别的学校的参赛选手也陆续抵达了目的地。虽然楚大学霸不把周念平当后勤人员看,他还是很自觉地跟着带队老师去取房卡,顺带将宾馆附近的公共设施看了一遍,特地用地图找了最近的医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咱们住这儿,”楚云生等周念平回来,问,“还是去我家?” “宋叔应该已经将我妈前些年买的那栋房子打扫好了。” 他挺想去楚大学霸的家里看看的,但是想到明早的比赛,立刻摇头:“这里离学校近,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和同学沟通,今晚先住在这儿吧。” 楚云生完全听他的:“行。” 房间在八楼,透过窗户能俯瞰首都大学的半个校园,周念平一进屋就赖在窗边不肯动,一边用手机翻地图,一边对着夜景呢喃:“楚云生,首都医科大学好近呀。” “明天比完赛,我陪你去转转。”楚云生正在换衣服,房间里的暖气足,不怕冻,楚大学霸脱掉身上的衣服,打算直接洗个澡歇下了。 周念平厚着脸皮凑过去戳戳腹肌。 “不想一个人睡啊?”楚云生会意。 他点点头。他们住的是标间,两张单人床,可周念平想和楚云生躺在一起,只是床有点小,他又担心影响到楚云生明天的比赛,所以现在在这儿和理智作斗争呢。 “那就来吧。” 楚云生一句话,让周念平的理智烟消云散。 楚大学霸洗完澡,换他进去洗,两个男生洗得都快,等他俩钻进被子的时候,不过才十点多一点。周念平没敢枕楚云生的胳膊,他老老实实地枕着枕头,手里还抱着一个,缩在床侧打哈欠。 “明天你不用早起。”楚云生挠挠他额角湿漉漉的发梢,轻声道,“你睡个自然醒,我们差不多就比完了。” “你在说什么呢?”周念平蹙眉道,“你们的比赛我肯定要看,闹铃我已经定好了,明早和你们一起去赛场。” 他说完,贴到楚大学霸的怀里,小声逼|逼:“我可是后勤人员,睡懒觉像什么样!” 就好像每天早上赖在床上的人不是他似的,现在这么大义凛然,楚云生还有些不习惯。 “早点睡吧,既然要去看比赛,那就真得早起了。” “嗯。”周念平赶忙闭上眼睛。 可是才十点多,他根本睡不着,心里像是有只上蹿下跳的小猫,爪子挠得他心|痒难耐,在黑暗中拱来拱去,最后把脸颊贴在了楚云生的颈窝里。 沉稳有力的心跳从耳畔传来,周念平忽然好奇楚云生到底睡没睡。 可是睡了又如何,不睡又如何,楚云生睡不睡他都不敢动手动脚,因为被抓|住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周念平以前吃过亏,现在还记着呢。但是不动吧,他又犯嫌得慌,忍不住拿脚尖摩挲楚大学霸的脚踝,脚趾微微曲起,特暧昧地刮擦着那一小块皮肤。 然后楚云生恼了,摸黑把周念平小朋友压在床上,打了两下屁|股。 周念平:…… 周念平:??? 周念平:我费尽心思撩你,你只想打我? 那我可真是天下第一委屈。 “你干嘛!”他委屈巴巴地翻身,拿背对着楚大学霸,“叔叔阿姨都没打过我。” 楚云生比周念平更生气:“你刚刚在做什么,嗯?” 他又翻身回来,想着反正不开灯没人看见他脸红,直说:“撩你啊。” 黑暗中传来楚云生粗重的喘息。 周念平秒怂,揪着被子把自己裹住,哼哼唧唧地滚到楚大学霸怀里:“没撩成功,咱就睡呗?” “纯睡觉。”他怕楚云生误会,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不摸不撸。” “迟早有一天,我要治治你。”楚云生抱住裹成寿司卷一样的周念平,气得磨牙,“你给我等着,没多久了,毕业以后看你还怎么嘚瑟。” “那也要到毕业……” “屁|股不想要了?”楚云生冷哼。 他哪儿敢再瞎逼|逼,将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寻到楚大学霸的腰,心一横,直接抱住:“要要要。睡觉吧,明天还考试呢。” “这时候倒是想起考试了?” “嗯嗯。” “不见棺材不落泪吧你就!” “我错了嘛……” 撒娇还是有点用的,周念平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男朋友哄睡着了,自己也累得不行,踢开先前抱着的枕头,往楚云生怀里一趴,瞬间和周公约上了会。而他身下的楚大学霸豁地睁开双眼,隔着夜色凝望熟悉的睡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千言万语汇聚到唇边,最后全变成了一声长叹。 楚云生轻手轻脚地翻身,将周念平放在身侧,确认被子都掖好以后,也闭上了眼睛。 早上七点,闹铃准时响。 周念平在床上迷瞪了几分钟,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猛地惊醒,想到今天是比赛的日子,完全不敢睡懒觉,换上衣服就往浴|室里冲。楚云生正在刷牙,见到他诧异地挑眉。 “早。”周念平跑过去和男朋友抢牙膏。 “别闹。”楚云生帮他把牙膏挤好,又兑了温度正好的水来漱口,“表现好,没睡懒觉。” “要看你们的比赛嘛。”周念平吐着一嘴的泡泡,含含糊糊地嘀咕,“怎么能懒床呢?” 他俩说着话,走廊里传来带队老师叫早的声音,为了防止参赛选手睡过头错过比赛,每年的带队老师都会先行确认所有人是不是都起床了。敲到他们这扇门时,是楚云生开的门。 “起了吧?”带队老师往屋内扫了一眼,见楚云生穿戴整齐,满意地点头,“起了就下楼吃早饭吧,今天要碰到的竞争对手也在,提前观察观察,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楚云生答应下来,关门的刹那若有所思地盯着房间里的两张床。 靠窗的那张床上堆着两床被子,而靠墙的床上干干净净,一看就没人睡过。 84.CP83 周念平洗漱完,出来就看见楚云生坐在自己原来的床上, 连被子都给抱回来了。 他愣了愣:“你干什么呢?” 楚云生向他招手:“来。” 周念平乖乖跑过去, 往楚大学霸怀里一趴, 身上带着明显的水汽。 “你说你的床那么干净, 别人看见会怎么想?” “嗯……嗯?”他偏头往楚云生身后看, “呀!” “反应过来了?”楚云生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尖。 周念平拍开面前作乱的手,爬到床上滚来滚去, 把被子弄乱还不罢休, 再用腿把枕头从床头踹到床尾。 “行了。”楚云生从他开始闹腾就起身站在床边, 抱着胳膊好笑地看着,“你再着踢, 人家还以为我们在床上……” “别说!”周念平恼羞成怒, 蹦跶起来捂住楚云生的嘴, 迅速转移话题,“快去吃饭,我饿死了。” 他比楚云生矮半个头, 捂得挺费力,跟接吻似的, 踮起脚尖拼命往楚大学霸怀里贴,结果没关紧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林郎揉着眼睛走进来:“大嫂,我跟你说……” “说”字刚出口, 林郎小同学就转身往外走:“说什么我给忘了, 餐厅见!” 周念平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 追上去把林郎拽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郎茫然地“啊”了一声,视线扫过凌乱的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周念平:“……”住脑,住脑啊混蛋! 相比较周念平,楚云生乐得被误解,伸手把暴躁的小男友揽到怀里,转身问:“岳群呢?” “先下楼了。”林郎的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慌里慌张地沿着墙往外蹭,生怕自己打扰了他们的好事,被楚大学霸一巴掌灭了,拼命地寻求生机,“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行,我去找他。”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楚云生温和地笑笑,“就是想跟他在核对一下议题内容。” 林郎的眼睛瞬间亮了:“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言罢,脚底抹油,不给周念平阻止的机会,直接冲出了房门,看那架势,就算是以后他们主动邀请,也不会轻易踏进房门半步。 周念平委屈地注视着晃动的门:“明明什么都没做。” “嗯?”楚云生诧异地低头,“你难过的是我什么都没对你做?” 他浑身一僵。 “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按照你的忍耐力,撸一下还是可以的。”楚云生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手表,“来吧,把裤子脱了。” 这回冲出门的换成了周念平,楚云生哭笑不得地摇头,拎着外套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好好一个学霸男友,硬生生憋成了黄段子大王,周念平欲哭无泪,从八楼直接蹿下去,一口气跑到一楼餐厅门前,见到林郎,二话不说拉着一起往饭桌边冲刺。 林郎以为楚云生追在后面,也跟火烧屁股似的啪嗒啪嗒跑,于是他俩在一餐厅的参赛选手的注视下,绕着食堂跑了两圈,第三圈的时候,楚云生刚好来到门前,一抬手就逮住了自家小男友。 “啧,守株待兔。”楚大学霸笑出一口白牙,“念平,这么有精神?看来晚上可以……” 周念平惊慌失措:“不,不可以!” 他拒绝得太干脆,原本打算开玩笑的楚云生忽然有点不爽:“为什么?” “也不是……不可以。”周念平求生欲极强地抱住楚云生的胳膊,“哎呀,你想摸就摸吧!” 林郎:…… 林郎:??? 我不想听啊???你们信吗??? 楚云生满意地摸了摸周念平的脑袋,带着小男友去吃早饭。岳群比他们来得早些,已经找到空位坐了下来,林郎一个箭步冲过去,拉着岳群小声逼逼。 周念平不用听都知道小林郎在说什么,又气又急,还不能当面反驳,只能坐在座位上疯狂往嘴里塞包子。 “饿成这样?”楚云生吓了一跳,“喝点粥。” 他愤愤地抬头,瞪着罪魁祸首打了个嗝。 “都说了,慢点吃。”楚云生把粥推到他面前,“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哼!”周念平喝着粥,差点没气个半死。 楚云生逗完小男友,心情愉悦,跟岳群悄声谈论即将到来的比赛,他作为后勤人员,边啃包子边竖起耳朵听。议题的内容很深,但是这么些天的耳濡目染,周念平已经大致了解了楚云生准备的材料,所以听起来没什么压力,他倒是注意到餐桌上很多参赛学生在暗中打量他们这一桌。 “林郎。”面对竞争对手,他和小林郎迅速统一战线,“怎么回事?” 林郎悄咪咪凑近周念平的耳朵:“咱们是夺冠热门啊!” “这回进入决赛的一共八个学校,除了咱们实验高中,别的也都是省重点,还有老熟人呢。”林郎轻哼一声,“你瞧瞧,那不是转学到咱们这儿的杜浪吗?” 林郎不说,周念平当真没发现杜浪坐在别的餐桌上,他诧异地仰起头,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友好地挥了挥手。 “切。”林郎不屑地移开视线,“有本事不参赛啊。” 周念平对竞争对手没那么大的敌意:“说不定人家参赛的时候没打算转学呢。” “那也不地道。”林郎碎碎念,“谁知道他有没有偷偷打听我们准备好的参赛议题啊?” 他见林郎越来越有阴谋论的架势,赶忙开口:“这么说,人家都把咱们当成竞争对手了?” “那可不?”林郎挺骄傲,“我们实力最强嘛!” “好好吃饭。”岳群插话进来,伸手按林郎的脑袋,“都几分钟了,一个花卷都没吃完。” 林郎只能给周念平一个自求多福的微笑,然后开始和花卷做斗争。 没了林郎的八卦,周念平只好挪回楚云生身边,拽了拽楚大学霸的衣袖:“楚云生,我……” 他话没说完,嘴里就多了半个鸡蛋。 楚云生把剩下的半个放在碗里,笑眯眯地问:“够不够?” 周念平:“……”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他用眼神和楚云生吵架。 ——我不要吃鸡蛋! “吃鸡蛋对身体好。”也不知道楚云生怎么看懂周念平的眼神的,毫无阻碍地和他聊天,“别闹了,快咽下去。” ——咽不下去! “喝点粥?” ——不想喝! “乖,晚上给你摸腹肌。” ——不要啊! 周念平在林郎和岳群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以前憋闷地将鸡蛋咽下了肚,满腔愤懑不知道该和谁说,只好气鼓鼓地盯着楚云生。罪魁祸首丝毫没有反思的自觉,吃完自己的鸡蛋,起身去找了带队老师,最后确认了一遍比赛流程和时间,然后站在餐厅门前等着实验高中的学生集合。 也不怪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在意实验高中,毕竟他们身上的校服,让他们走到哪儿都扎眼。 周念平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饭,背着背包跑到男朋友身后,左瞧瞧右看看,发现带队老师在搬矿泉水,立刻冲过去帮忙。 “先发掉吧,到了比赛场地就来不及了。”带队老师觉得周念平讨喜,挺喜欢这个B班的学生,“你自己记得拿一瓶,到时候进了会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周念平谢过老师,往背包里塞了一瓶,继而哼哧哼哧地拖着一箱子水回到餐厅门前。 楚云生想要帮忙,被他一眼瞪回去。 “我是后勤人员,你得准备比赛。”周念平抱着矿泉水分发,振振有词,“几瓶水而已,我搬得动。” 说着偷偷把蹭红的手指头藏到了背后。 楚云生欲言又止,见他难得积极,舍不得阻止,但拿到自己那瓶水的时候,揉了揉周念平的手指头。 周念平小朋友吸了吸鼻子,差点没控制住直接当着大家伙的面撒娇。 等所有参赛选手都解决完早饭,首都大学的接送车已经来到了宾馆门前,大家分学校依次上车,周念平亦步亦趋地跟在楚云生身后,像条小尾巴,楚大学霸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其实周念平不用跟那么紧,毕竟没人比他背更大的背包,往人群里一站,最显眼。 可周念平不知道自己显眼,他顶着毛线帽,嘿呦嘿呦地往座位里钻,一连踢了楚云生好几脚。 “慢点。”楚云生都拿他没办法,“别磕到。” 周念平一头栽在座椅上,迅速爬起来左顾右盼,头顶的帽子歪了都没发现,还是楚云生伸手替他扶正的。 周念平紧张兮兮地问:“你们的议题都藏好了吧?” “千万别被人发现!” 楚云生好笑地点头:“放心吧,早就藏好了。” 周念平忘了刚刚是怎么劝林郎的,趴在楚大学霸的耳朵边嘚啵嘚:“我跟你说,杜浪也参加了这次的比赛,但他不代表咱们学校,他代表原来的学校!” 楚云生听了,并不是很惊讶的模样:“我知道。” “你知道?”周念平狐疑地眨了眨眼。 “我真的知道。”楚云生把背包放在脚边,闭目养神,“你忘了吗?杜浪刚转学到A班的时候,我就说过他是他们学校的参赛选手。” 楚大学霸稍微一提,周念平有了点印象,可灵光一现间,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楚云生,那个时候你是怎么知道杜浪也会参加模联决赛的?” 85.CP84(二合一) 楚云生浑身一僵, 暗自懊恼, 最近过得太轻松, 倒是把重生的事儿给忘了,他家小朋友虽然恋爱脑,但不是真的傻,长期以往绝对会怀疑。 说还是不说, 真是个难题。 楚云生天人交战了几秒, 转头望了望窗外:“等比完赛我再告诉你原因。” “好。”周念平根本没把楚大学霸对杜浪熟悉事情和重生挂上钩, 在他看来, 楚云生之所以知道一切,都是提前做过功课, 或是很久之前和杜浪认识的缘故。 周念平四处看看,见同排坐着的是知根知底的岳群和林郎,便偷偷摸|摸爬到了楚云生怀里。 “干嘛?”楚云生压低声音对着他的耳朵说,“别闹,前后都有人。” 周念平的手指头动了动,缩在楚大学霸的怀里,眨巴着眼睛, 眼底都是期盼的光, 用眼神表示不想挪窝。 “不许乱动。”楚云生拿他没办法, 只好把小男友按在怀里, 叹了口气。 载着参赛选手的大巴在开赛前半个小时赶到了会场, 周念平警惕得很, 不等车停稳, 利索地从楚云生怀里爬走,规规矩矩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托着下巴往外看。 首都大学的礼堂作为最后决赛的场地,在几天前就已经装饰完毕,此刻礼堂门前不仅有参赛的学生队伍,还有扛着□□短炮的记者。注视着窗外的一切,周念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身为实验高中的一员,自豪感油然而生,就算他不是正规的参赛人员,能以后勤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楚云生身边也让人无比兴奋。 “周念平。”带队老师在下车前叫住他,“这次参赛人员的通行证全交给你了。” 周念平大吃一惊,接过老师递来的通行证,本能地推脱:“不行,太重要了……” “你不是咱们的后勤人员吗?”带队老师笑笑,信任地揉揉他的脑袋,“交给你正好。” 周念平的拒绝在听见“后勤人员”四个字的时候,咽了回去。 是啊,他是后勤人员,一场比赛的胜利不仅仅需要参赛选手的努力,还需要他这样的人存在,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周念平的心一点一点热起来,抱着通行证,屁颠屁颠地追上楚云生的步伐。 楚大学霸已经完全进入了备战状态,耳边夹着耳麦,听见脚步声,自觉地回头张开双手,把周念平抱在怀里:“怎么了?” “通行证。”他得意地挺起胸脯,把属于男朋友的通行证找出来,“给你。” “乖。”楚云生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嗯……吃肉就行!” 楚云生点了点头,没等回答,耳麦里就传来几声抗议。 岳群在轻咳,林郎在咆哮:“别秀恩爱了!” 连沈静静都无奈地开口要:“注意一点,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至于顾向西和林往北兄弟,早就摘掉耳麦笑作了一团。 “怎么了?”周念平没有耳麦,所以不知道他说的话所有本校的参赛选手都能听见。 “没什么,刚刚在想比赛的事。”楚云生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将他拉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直接吻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实验高中的所有参赛选手都摘下了耳麦,搞得一直在观察他们的竞争对手也狐疑地摘下耳机检查,以为首都大学提供的设备出现了问题。 毫无察觉的周念平抱着楚云生的脖子,以为没人发现,楚云生想停下的时候,他难得主动地攥住了对方的衣领。 楚云生:啧。 好在敲门声及时响了起来。 “大嫂。”看上去快要哭了的林郎出现在门前,“我……我们要比赛了。” 楚云生的目光闪了闪,猜出林郎是被赶鸭子上架来喊人的。 而周念平假装淡定地理了理衣袖:“好,我刚刚和楚云生交流了一下比赛的流程。” 林郎:…… 林郎:别骗我,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们俩没在交流比赛流程!!! 不过林郎虽然有心反驳,奈何一个楚云生杵在面前,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自己从耳麦里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只能目不斜视地往赛场走。 “通行证呢?”楚云生捏了捏周念平的脸颊,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我可是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了。” “放心吧。”他目光渐渐坚定。 楚云生又捏了会儿周念平的腮帮子才舍得出门,站在进场入口的A班学生见了他俩集体松了一口气。周念平狐疑地抓|住林郎的衣袖,刚想问发生了什么,林郎就咋咋呼呼地喊:“通行证,通行证!”他也只好将疑惑藏在心里,转而将通行证一张不落地发到每一个同学手中。 而广播里已经传来了报幕员的声音:“下面出场的比赛选手,他们分别来自……” “念平。”楚云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周念平浑身一僵,“等我。” 楚大学霸轻松地笑笑:“很快的。” 他紧张的心瞬间被安抚,甚至还生出一丝隐隐的期待:“我等着你。” 剩下的话淹没在潮水一般的掌声里,周念平和带队老师一同走到看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徐徐拉开的幕布。模联比赛以学校为单位,实则是团体辩论赛,楚云生作为主辩手,是竞争对手主要针对的目标。可有些人天生自带光环,如果将对方辩手抛出的问题比做飞驰而来的箭矢,那么楚云生绝对刀枪不入,无论是多么刁钻的提问,都能轻而易举解答。原本吵吵闹闹的看台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渐渐安静下来,但是这样的安静却不是真的安静,而是一种压抑的兴奋,只等比赛结果出来就会炸裂。 周念平就是其中最想爆炸的一个,他的目光狂热地追随着舞台上的楚云生,连男朋友到底说了什么都听不清,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人是我的。 我的,我一个人的。 谁也夺不走,他的眼里只有我。 当楚云生总结完最后一句论证时,礼堂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即使裁判还没公布结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晋级的是实验高中,因为他们拥有竞争对手无法撼动的主辩手。 周念平的叫好声淹没在掌声里,他沿着走道跌跌撞撞地跑到看台下,注视着楚云生被庆祝胜利的队友簇拥,忽然有点不敢上前。 但是楚云生一眼就看见了他。 “来。”楚大学霸向周念平伸出了手,他只愣了一秒,便飞扑过去。 “呜呜。”周念平激动得掉了几滴眼泪,“楚云生,楚云生!” “嗯。”楚云生搂着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在外人看来,这是队友之间的拥抱,只有他们明白这个拥抱的含义,“回宾馆。” 周念平的脸猛地涨红,他偷偷用指尖抠了抠楚大学霸的掌心,结果被楚云生顺势攥|住手指,直接拽进了安全通道。隔着厚重的安全门,礼堂里的喧闹瞬间褪去,昏暗的光线里楚云生的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刚刚为什么哭?” 周念平羞恼地轻哼,扭头去看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你干嘛……我就是……” “就是怕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远?”楚云生替他说,“怕分手?” 被猜中心思的周念平恼火地踢了踢楚大学霸的小|腿,然后被捏着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住。 呼吸瞬间被夺走,这个吻和他们之前黏黏糊糊的亲吻不同,周念平完全无法挣脱,也无法给出任何回应,楚云生身上的戾气一瞬间爆发出来,他甚至听见骄傲的男朋友用一种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的失落的语气低声呢喃:“念平,害怕失去的人明明是我。” 楚云生用力将他勒在怀里:“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能。”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楚云生说这句话,但是周念平的心还是揪了起来,他伸手抱住男朋友的腰,小声说:“我在呢。” 楚云生闷声闷气地问:“你现在是在,毕业以后呢?” 他不禁失笑:“毕业以后我也是你的男朋友啊。” “哼。” “干嘛?” “回宾馆。” “……” “???” 周念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谁啊,你不是我男朋友吧,你被鬼上身了吗?” 楚云生没好气地弹了弹他的脑门:“除了我还能是谁?”说完,提溜着周念平的衣领,连学校提供的大巴都不坐,直接打车,马不停蹄地回到宾馆,进屋就把他就地正法。 周念平动动脚,委屈巴拉地躲:“鞋,我要脱鞋。” 楚云生帮他把鞋脱了。 “拉……拉窗帘。” 楚云生耐着性子帮把窗帘拉上。 “还有……” “行了,别躲了。”楚大学霸捂住周念平的嘴,在他惊恐地注视下伸出了罪恶的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于是周念平抱着枕头神情恍惚地从傍晚折腾到深夜,累瘫成一团,感觉自己被榨干,再也不会爱了。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从床头慢吞吞地滚到床尾,双|腿像是灌铅一样提不起劲儿。 啪嗒。 周念平把床头灯打开,够到床边上的睡衣,把自己裹住,羞愤地直喘粗气。一个灵魂奔三的大叔被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欺负了一个下午,还很丢人地缴械投降了四五次,说出去谁信? 关键是楚云生只是用手就这么厉害,以后…… 楚云生洗完澡,发现小男友趴在床边上嘤嘤嘤。 “怎么了?”楚大学霸的睡衣松散地披在身上,仿佛不知道天冷似的,完全没有把衣服穿好的自觉。 周念平斜了一眼,不争气地红了脸,然后翻身背对着楚大学霸继续嘤嘤嘤。 “念平?”楚云生好笑地把他翻过来,“虽然你忍耐力不太好,但是我很喜欢。” 周念平:“……”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周念平:“……”不是,我没有。 “以后我让着你。”楚云生俯身,拿鼻尖讨好地蹭蹭他的颈窝,“给你多摸两下,好不好?” 周念平:“……”你走开吧!!! 见他真的不愿意再说话,楚云生好脾气地笑笑,起身走到书桌边整理下一场比赛需要用的材料。现在实验高中的比赛团队已经进入了全国四强,如果再赢一场,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冠亚军之争了。 大学城的夜晚比周念平预料的还要安静,他枕着胳膊迷迷糊糊地想,窗外竟然连汽车的鸣笛声都很少,可他无论再怎么困顿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回忆起楚大学霸的声音,还有下午神志不是那么清醒的时候,似乎叫了他一声“宝贝儿”。 周念平可耻地红了脸,抱着被子蹭了蹭,扭头去看坐在书桌边专注的楚云生,怎么看都觉得顺眼,果然他家的学霸耐看。不过周念平看着看着,忍不住起身抱着外套跑过去:“晚上凉,只穿睡衣会感冒的。” 楚云生接过他递来的衣服,眼神里涌动着温柔的情愫:“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周念平凶巴巴地嚷嚷,“麻烦死了。” 不过他的“凶狠”在楚云生眼里跟刚出生的小狗崽子差不多,叫起来奶凶奶凶的,实际上张嘴咬人的时候,冒尖的牙齿根本无法划破皮肤。 周念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楚大学霸眼里的形象已经破灭了,还抱着胳膊杵在书桌前龇牙咧嘴:“后天就是四进二的比赛了,你要是这个时候生病,会耽误大事的。” 楚云生闻言,合上了手里的资料:“好,不看了。” “不看了?”他没想到自己一番话的效果这么好,“那……” “吃饭。”楚云生当着周念平的面将睡衣脱下,“换衣服出门,我记得附近有家挺好吃的火锅,现在去估计还有位置。” 乍一看见脱掉的睡衣,他习惯性地脸红,继而想着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干脆腆着脸看,结果越看越是着迷,连楚大学霸走到面前都没有察觉。 “行了,再看我真把你吃了。”楚云生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身将外套从衣架上拿下来。 周念平心神一荡,脱口而出:“楚云生,你会吗?” “嗯?” 他扭捏地蹭到男朋友身后:“就是在床上……嗯……啊……” “你嗯啊个什么劲儿啊?”楚云生哭笑不得,狠狠地捏了几下周念平的脸颊,“我天生会不行啊?” “哪有天生会的?” “你难道不是天生会?” “咦……好像有道理。”他傻傻地点头,被楚云生的逻辑绕了进去,“可就算你会,也不一定熟练吧?” 楚云生完全不想聊这个时刻会引起歧义的问题:“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要是熟练了才有问题。” 熟练了才有问题……周念平茫然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痕,显然明白了楚大学霸话里的深意,他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慌张地抱住楚云生:“不行,你不能熟练。” 内心强大如楚云生,此刻也有些无语,甚至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因为熟练不熟练的问题快要气得哭鼻子的小男友和自己一样,是重生过一回的人。 “你说,你到底数不熟练!”周念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踮着脚尖去看楚云生的眼睛。 结果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发现了腻死人的无奈还有一点点崩溃。 周念平小朋友花三秒钟的时间寻回理智,再用剩下来的无尽的时间低头找地缝。 他宁愿相信刚刚胡搅蛮缠的人是被鬼上身,也不想承认是钻牛角尖钻到失去理智的自己。 “冷静了?”楚大学霸没好气地捏住周念平的下巴。 他乖巧地认错,换上衣服跟在楚云生身后往楼下走,走到一半,想起林郎和岳群,连忙问:“不喊他们吗?” “不用。”楚云生说,“他们早都吃完饭回房间休息了,我们现在出去,吃的是夜宵不是晚饭。” 周念平深以为然,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不禁再一次在心里感慨楚云生的手上功夫厉害。 愁,周念平在宾馆门前跺跺脚,觉得毕业以后的日子会万分“难熬”。 首都的冬天比他们所生活的城市要冷上许多,周念平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全副武装,连脸都快被围巾裹住,还是觉得冷。他把手插在楚云生的口袋里,哆哆嗦嗦地汲取体温。楚云生就像是暖炉,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永远都能给他家一样的温暖。 夜风呼啸,楚云生脖子上也围着围巾,但远没有周念平裹得厚实,远看起来,楚大学霸像是牵着圆|滚滚的球,他走到哪儿,球跟着滚到哪儿,尽职尽责地做着“小尾巴”。 “就在这附近。”楚云生眯着眼睛辨认隐藏在霓虹灯里的招牌,“我很小的时候来过,不知道那家店还开不开了。” 周念平的声音隔着围巾传出来:“如果没开,咱们就换一家店吃夜宵,我不挑食。” 楚云生被他逗得嘴里呛进一口风:“知道你不挑食,但是那家味道好。” 说话间,楚大学霸口中的店就出现在了眼前。 “果然没变。”楚云生自言自语,“这家店的夜宵特别有名,好多当地人来吃,我猜你肯定喜欢。” 周念平何止是喜欢,他闻着味道就钻进了店铺,连男朋友都不要了,直接坐在靠窗的位置,埋头研究菜单。楚云生捏了捏眉心,对周念平时不时就把自己忘了的行为习以为常,摘了围巾往店铺里走。 说是店铺,实际上就是装修得比较上档次的大排档,白天不营业,晚上烧羊肉火锅,肉都是新鲜切片直接冻上的,码在白色的瓷盘里,量足味道好,楚云生重生前独自在首都上学,经常学到后半夜,一个人冒着风雪来吃夜宵。 那个时候的楚云生没有周念平,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根本吃不出夜宵的味道好还是不好,他只是在方寸大的店铺里寻到一丝人世间的温暖。 有时是醉酒的大汉,一身纹身,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得像个孩子;有时是文质彬彬的白领,沉闷地灌下两三瓶酒,然后借着酒劲破口大骂领导,唯独楚云生,哪怕喝多了也只会望着窗外的风雪发呆,他失去了发泄的力气,也没有能倾诉的对象。 他把爱人弄丢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 “楚云生呀,你说点四盘肉,咱俩吃得掉吗?” 周念平的声音将楚云生从回忆中拉出来,他坐在小男友对面,笑着调侃:“怎么不能呢?你可是个大胃王。” 周念平的脸因为楚大学霸的话微微发红,但是禁不住肉的诱|惑,等服务员路过的时候,羞怯地加了四盘肉。 他点完,被楚云生脸上莫名的笑意惊住:“怎么了?” “没什么。”楚云生垂下眼帘,握住周念平放在桌上的冰凉手指,“怎么这么冷?” 周念平不疑有他,凑到暖气片边哈了口气:“因为天冷啊,你说今晚是不是得零下四五度?” “差不多。”楚云生望着窗户上的冰花,思索道,“过几天还要降温,说不定我们决赛那天会下雪呢。” 下雪啊……南方的孩子很少看见雪,周念平忍不住期盼起来,说不准比赛完他们还能留在帝都打雪仗,也不知道林郎和岳群愿不愿意玩儿,哦,对了,时间来得及为什么不去滑雪呢? 而他身旁的楚云生却曲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眼神晦暗不明:“念平,有件事我们可以谈谈了。” 周念平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跟上课听讲似的将胳膊放在桌上:“什么事?” 楚云生难得迟疑:“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杜浪代表原来的学校参赛吗?” 提到杜浪,周念平的神情微微一变:“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之前认识?” 话音刚落,服务员将他们的锅子端了上来,热腾腾的水汽瞬间氤氲了他的视线,连楚云生的脸都有些看不清。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念平觉得楚大学霸的声音也怪异地模糊了几分。 楚云生说:“不,我之前并不认识他。” “念平,如果我说……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你会怪我吗?” 86.CP85 周念平纳闷地挥了挥手,将眼前的雾气挥散:“什么秘密啊?” “菜都快上来了, 你快点说。”他的注意力在火锅上, 根本没把楚云生的话当回事。 楚云生搁在桌边的手握成了拳, 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只问:“如果我隐瞒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你会怪我吗?” 周念平愣了愣,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问:“你背着我结婚了?” 说完,自己笑得直不起腰:“别逗了,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念平……” “难道你炒股亏本了?”周念平依旧自说自话,“那可坏了, 再有钱也经不住你这样折腾啊,我前两天看新闻, 好像有一个老大|爷因为股票大跌直接在交易大厅晕过去了,你可别这样。” 他吸吸鼻子:“就算亏光了, 我在乡下还有套房,咱们办办农家乐,日子也能过。” “念平。”楚云生快被他说得没力气再坦白了。 周念平这才收敛笑意, 捏着筷子沾火锅里的汤:“行, 你说吧, 到底是什么事儿?” 挥不散的水汽再一次挡住他的视线, 楚云生的神情变幻莫测, 熙熙攘攘的人声一瞬间远去, 他听见楚大学霸问:“你相信人死以后还能回到过去吗?” ——啪嗒。 是周念平手里的筷子跌落在了地上的声音。 “念平。”楚云生连忙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指尖,但是被周念平狠狠甩开。 他问:“你什么意思?” 周念平心里的恐慌犹如杂草,在心底疯狂的盘踞,他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嗓音问:“楚云生,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不是个怪物!”他猛地提高嗓音,整个饭店都为之一静。 “念平,我不知道这个意思。”楚云生蹙眉,一字一顿道,“你冷静点。”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周念平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那个他准备带入坟墓的秘密,即将赤|裸裸地暴露在楚云生面前,他怎么可能冷静? 一瞬间周念平想起了很多事,他已经无心思考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也想不通自己在何时露出了马脚,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就是,现在的这个楚云生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一个从过去回到现在的人,一个身上发生的事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人。 楚云生会怎么办? 分手,还是将他当做精神病人送进医院? 他们……他们还有未来可言吗? 多么可笑啊,几分钟以前他还在想比完赛去哪里玩,还在期待冬天里的一场雪,还在心心念念一个根本不可能拥有的美好未来。 周念平浑浑噩噩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充耳不闻楚云生焦急的话语,眼前飞起像纷纷扬扬的雪花似的光点。 完了,他想,重活一辈子,还是让他给搞砸了。 “周念平!”在店门前,楚云生终于拽住了周念平的衣袖。 楚大学霸看着失魂落魄的小男友,心如刀绞,见他眼眶通红,恨不能陪他一起落泪:“我跟你是一样的。” 楚云生对着周念平的耳朵大声说:“我跟你,是一样的!” “一……一样的?”他茫然地睁大眼睛,注视着楚云生,仿佛注视着一个陌生人。 楚云生心里一急,直接道:“那天你开着货车停在服务区,遇上了我,你跟我说……” “等等!”记忆中的场景忽然被提起,周念平脑子里嗡得一声炸开了锅,“你等等,楚云生,我……我不明白。” “你必须得明白。”楚云生牢牢地攥着他的手腕,“周念平你给我听好了,咱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什么是一样的? 周念平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弯。为什么面前的楚云生会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 为什么他不惊诧于自己是重生过的人? 为什么…… “喂,你们还吃不吃?”上菜的服务员大声吆喝,“锅开了!” “等会儿!”楚云生烦躁地回答,“你把菜放桌上就行。” 言罢又转身对周念平说:“冷静了?” 他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悬着泪,但说出口的话不再含糊:“你说你跟我是一样的?” 楚云生稍稍松了一口气:“嗯,那天我上了大巴车,后来出了车祸,你应该晓得。” 周念平当然知道,他怎么会不晓得呢?他一辈子都不会忘那辆跟他赛跑,一直堵在他面前的车,导致卡车和大巴车相继出了车祸。 楚云生在大巴车上,周念平心知肚明,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跟他一样,睁眼回到了高中时代。 多么可笑啊,他还以为自己被上天眷顾,获得了新生的机会,可事实呢?事实是他从头到尾都没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面前的这个楚云生知道他所有肮脏不堪的过往,知道他今生拼尽全力也不想再重回的过去。 “念平,你听我解释。”楚云生不知道周念平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凭本能将事实一五一十地道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我是在你拼了命地不想让叔叔阿姨开车的时候发现你跟我一样的。” 楚云生的嗓音软下来:“我当时真的很高兴,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一直在犹豫。” “念平,我知道现在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但我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我喜欢你,从以前都现在,一直都喜欢你。” 周念平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楚云生更加焦虑:“念平,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只是……” “那本本子。”他忽然打断楚大学霸的话,“那本你藏在床下,不让我看的本子,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楚云生闻言,眼神瞬间温柔:“我刚回来的时候,怕以前的记忆会慢慢消退,所以特地用本子把能记住的事都写了下来。” “基本上都是关于你的,因为我怕自己将你忘了。” “念平,你太重要了,我已经把你弄丢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周念平默默地听着楚云生的叙述,费力地理清了思路——楚云生和他一样,在那场车祸中丧生,并离奇地回到了过去,再准确些来说,他们同时重生到了高中时代。 不同的是,楚云生发现了周念平的秘密,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楚大学霸产生过丝毫的怀疑。 这种情况产生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周念平对楚云生的感情里,永远都逃不开盲目崇拜。 漫长的暗恋让他的判断力在楚大学霸身上失效,无论是看见一个高中生炒股,还是各种显而易见的证据,周念平都自动忽略,换句话说,他怀疑全世界,也不会怀疑楚云生,可正是这个他最信任的人,现在堂而皇之地说,你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念平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念平?”楚云生看不见他的神情,颇为紧张,试图伸手将周念平拉到怀里。 他侧身一躲,转身往餐桌边走:“先吃饭。” 楚云生抿了抿唇,意识到大事不妙。 但他们真的好好地吃了一顿,全程周念平都不说话,他的目光凝聚在火锅上,丝毫没有分给楚云生半个眼神,当然楚云生也不敢直接要。楚大学霸在尝试了三次寻找话题得不到回应以后,心渐渐沉下去,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夜宵,在心里将周念平三个字反反复复念叨了成百上千遍。 周念平这个人,说好懂,真的好懂。他根本不会隐藏情绪,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喜欢”都是明明白白地放在眼睛里的,楚云生看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可他也不好懂,楚云生至今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周念平对自己的态度会在辍学前急转直下。 情书的事楚云生是知道的,或者说他在看见公告栏里的信时,就明白那是苟力的手笔,他甚至在苟力找上门时直接抛下一句“恶心”来应对,可周念平恰恰在这个时间点里失去了踪影。 有人说一个人在现代社会很难失踪,毕竟就算现实没有留下痕迹,网络上总会留下痕迹,但楚云生觉得这个观点是错的,正因为是现代社会,周念平才能消失得那么彻底,只要换一个号码,去一个新的城市,那么他和过去的恩恩怨怨都能掩埋在时间的洪流里。 不用几年,甚至不用几个月,当周念平决定离开的时候,一张没人知道目的地的车票就能割断所有的回忆,哪怕是楚云生都没法将他从大千世界里找出来。 楚云生不是神,他只是个来不及表白就被现实打得措手不及的少年,所以当第二个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楚大学霸的选择是牢牢抓|住,不放过任何一个让周念平从面前溜走的机会。 事实证明,楚云生做的很成功,可惜这样的成功止步于首都的冬夜里。 他们悄无声息地吃完了夜宵,肩并肩回到了宾馆,当周念平去前台要求再开一个房间的时候,楚云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念平。”楚大学霸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不顾前台人怪异的目光,硬着头皮恳求,“别这样。” 周念平变回了楚云生重生前在服务区看见的冷漠模样:“你说什么呢?” 他把衣袖边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掰开,拒绝的理由冠|冕|堂|皇到不近人情:“都要决赛了,你跟后勤人员住在一起不方便,不开新的房间也行,我等会去问问岳群,能不能换房间,我去跟林郎一起住。” 说完,转身就走,留给楚云生一个决绝的背影。 然而周念平拐进楼梯口就不受控制地靠在了墙上,他先是攥紧了拳头,继而小声地呜咽。 ——楚云生,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学霸,为什么又变成了那个嫌他恶心的人? 87.CP86 楚云生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在楚大学霸的人生里, 挫折这两个字基本上没出现过, 不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 楚云生一直觉得在周念平的事情上,失败的原因是“错过”,总结下来就是“阴差阳错”四个字。 楚云生压根没想过,周念平离开的原因和自己有关。 这也不怪楚大学霸, 毕竟当初他走得决绝, 什么也没留下, 就算中间夹着个苟力, 他们现在也晓得这人不怀好意, 所以分开的这些年两边得到的信息都是有偏差的。 比如楚云生一直以为周念平在别的城市娶妻生子, 比如周念平一直以为楚大学霸有个会订婚的女朋友。 类似的误会实在太多, 林林总总汇集起来, 构成了他们无法相守的过去, 而今重头再来, 自然谁也不乐意去提这段回忆, 久而久之, 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双方都有苦衷, 却无法互相理解。 宾馆的大堂里人来人往,楚云生抬腿往电梯走,鬼使神差间转身追着周念平的脚步找楼梯, 结果刚进去, 就听见压抑的哭泣。 楚云生心尖一颤, 循声望见了缩在墙角的身影, 登时心疼得揪了起来。 周念平抱着膝盖,惨兮兮地团着,听哭声嗓子已经哑了,伤心得太专注,都没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念平。”楚云生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 周念平狠狠地挣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干脆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楚云生的衣领里,继续乌拉乌拉地掉眼泪。 “对不起。”楚云生试探地捏捏周念平的后颈,“我没想故意隐瞒。” 他含泪哭嚎:“你……你嫌我恶心!” 楚云生愁容满面:“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恶心?” “你还不承认……”周念平哇的一声哭得更绝望,“楚云生你就是个混|蛋!” 穿堂风呼啦啦地吹,把人的心都给吹凉了,楚云生心想就算吵架也不能让他冻感冒,便咬牙把小男友抱在怀里,硬是一步一步顺着楼梯爬上了八楼。周念平天天被叫小朋友,可他是个快一米八的小伙子,楚云生体力再好,到了房间门口也喘得说不上话,连开门的手都微微颤抖。 可是能怎么办呢?周念平哭得浑身软叽叽,楚云生哪里舍得他自己走。 再说周念平,他实在太难过,哭得认真无比,本来做好了和楚云生斗争到底的准备,哪晓得在床上滚了一圈,直接睡着了。 楚云生:…… 楚云生叹了口气,将房间里的灯关掉,躺在他身侧愁眉不展。 谁知道周念平醒的时候哭得歇斯底里,睡得倒是安稳,抱着被子往楚云生怀里一滚,因为鼻子不通,所以呼噜呼噜地喘气儿,还时不时打个小嗝,搞得楚云生一惊一乍,一晚上愣是没睡好。反观周念平,不仅睡得香甜,一大早还在被窝里哼哧哼哧地说梦话,起先是叫楚云生的名字,把楚大学霸叫得心花怒放,结果没高兴几分钟,他就抬起一脚直揣在楚云生的膝盖上:“你讨厌!” 楚云生:??? 被莫名其妙踹下床的楚大学霸恍惚了几秒,淡定地接受了周念平没睡醒的事实,重新爬到床上,刚一钻进被窝,他就自觉地贴上来,乖巧地呼噜了两声。 还是很可爱啊……楚云生满心柔软,刚把手伸过去,就被周念平狠狠咬住。 楚云生:…… 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楚云生俯身凑过去,看见周念平眼角糊着几滴泪,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楚云生一直以为重生的事儿说开了,最多吵吵闹闹几天,他俩肯定能和好,但事到如今,事实却明摆着:周念平对过去有心结。这心结还不是一般的大,要不然他不会闹别扭。 不是楚云生托大,而是太了解他,只要不触及周念平的底线,他是不会纠结的,周念平有个优点,自己能给自己顺毛。这个优点很是让人心疼,因为楚云生知道,周念平的心里一直有个认知,类似于不安慰自己,世界上就没有人会安慰他了。即使楚云生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他依旧固|守着这一想法,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的念头。 愁人。 没有比赛的一天,楚云生不急着起床,刚好窗帘够厚,周念平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没瞧见刺眼的日光,以为天还没亮,便枕着楚大学霸的胳膊睡回笼觉。 门外传来同学们压低的说话声,楚云生算着时间,觉得是时候下楼吃早饭了。不过叫醒周念平实在是个艰巨的任务。楚大学霸经历了被踹,被咬,被挠,被抓的四道工序以后,终于得到一个迷迷瞪瞪坐在床上吸鼻子的周念平。 “好冷。”他不甚清醒,忘了自己和楚云生的争吵,抱着被子哆嗦,“暖气坏了吗?” 楚云生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难得怔住一瞬:“念平,下雪了。” 帝都的雪比他们预料中来得更早,此刻窗外白茫茫一片,好多没有比赛的学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宾馆门前的空地上打雪仗,而今天有比赛的学生也聚集在停车场前,趁着上车之前的几分钟,嘻嘻哈哈地互相扔雪球。 “下雪啦?”周念平瞬间清醒,裹着被子拱到床边,伸长了脖子往外眺望。 还真的下雪了。 和南方冬天的细雪不同,鹅毛大雪随风飘落,乍一看窗外像是起了雾,眯起眼睛看半晌才能看清那根本不是雾,而是厚厚的雪花。 周念平兴冲冲地看了三秒,紧接着想起睡前没进行完的争吵,瞬间变了脸色:“你混|蛋!” 楚云生:…… “你……你就是个渣男。”他缩在被子里发抖,“楚云生我看错你了,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站在窗边的楚云生无可奈何,走过去摸周念平的脸,然后被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你别碰我!”周念平龇牙咧嘴,想要伸手捶楚云生一下,结果因为怕冷,手指刚探出被角就缩了回去。 “好,我混|蛋……要热水袋吗?” “你就是个混|蛋!”周念平点头,“要。” “混|蛋”楚云生走到浴|室里,开热水灌了一个热水袋。 周念平趁机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拿过来,就床一滚,用被子把自己裹成长长的寿司卷,继而瞪着眼睛等楚云生从浴|室里出来。 楚云生回来的时候,手上果然多了个熊猫图案的热水袋。 “小心点,别烫着。”楚大学霸把热水袋塞进“寿司卷”里,周念平立刻舒服得蜷成虾米。 但他嘴里义正言辞:“楚云生我跟你说,我俩完了。” “嗯,好,我俩完了。”楚云生背对着周念平整理背包,“想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 他想想:“鸡蛋饼。” 楚云生整理背包的手微顿,把到嘴边的一句“我上哪儿去给你找鸡蛋饼”硬生生咽了回去:“好,我去找找。” 缩在床上的周念平扭了扭,又道:“咱们什么时候分手?” 楚云生:…… 他问完,喉咙发干:“你……你是不是准备好跟我摊牌,然后把我甩了?” 周念平不争气地鼻子发酸:“我告诉你楚云生,要甩也是我甩你。” 被砸了一脸分手宣言的楚大学霸皱了皱眉,转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小男友。 脑袋上的视线太过灼热,周念平心惊肉跳,半张脸藏在被子下面:“你什么意思啊?明明是你有问题,干嘛瞪我。” 楚云生抿唇不语。 “你……你你你要干嘛?”他吓得直哆嗦。 “鸡蛋饼要甜酱还是辣酱?”楚云生终于开口了,问的却是无关紧要的琐事,“加几根香肠?” 周念平傻傻地仰起头:“甜酱,香肠要两根。” “好。”楚云生点头转身,拎着外套往门外走。 他瞬间慌乱,裹着被子跌跌撞撞地追:“楚云生!” “嗯?”楚云生回头,见周念平一跳一跳地向自己靠近,忍不住勾起唇角,“小心。” 周念平跳到楚大学霸的怀里,色厉内荏:“我要监督你买鸡蛋饼。” 说完嗓子就哑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无论再怎么生气,他还是舍不得楚云生,那是他漫长人生中最亮的一道光,哪怕光本身坏心眼地欺负他,他宁可被灼伤,也不会选择放手。 楚云生猛地将周念平抱在怀里:“胡说八道。” 他惨兮兮地抽鼻子:“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以前特别嫌弃我。”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你就是,你就是!” “好……我就是。”楚云生不想跟周念平吵架,无奈地给他顺毛,“我道歉好不好?” “不好!” 楚云生:…… 周念平趴在楚云生怀里喘了会儿粗气,奶凶奶凶地质问:“你是不是连我在气什么都不知道?” 楚云生:…… 沉默便是答案。 周念平心里的火气瞬间窜上来,他在楚大学霸的怀里跳脚:“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让我难过了那么多年,竟然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念平,你到底在说什么?”楚云生搂着他,心力憔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说了就是二次伤害。”周念平红着眼睛大声拒绝,“我才不要再听你说一遍。” 他垂下眼帘,颓丧地呢喃:“我好不容易才跟你在一起,我不要分手。” 不要分手就好,楚云生暗中松了一口气。 “那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告诉我生气的原因好不好?” “不好!” 连续被拒绝,楚云生不抱希望地问:“跟我去找鸡蛋饼好不好?” 原本准备再次被拒绝的楚大学霸,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别别扭扭的“好”。周念平连手都塞到了楚云生的掌心里。 “只吃一个鸡蛋饼。”他凶巴巴地龇牙,“吃完我还是不会原谅你。” 88.CP87(一章半) 楚云生闻言, 盯着周念平看了几秒, 笑了。 周念平被楚大学霸笑出一身鸡皮疙瘩,狐疑地往前走了两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我分手?” “如果我真的打算跟你分手呢?”已经发现周念平小朋友舍不得自己的楚云生开始使坏, “你咬我啊?” 他被楚大学霸的无赖所震惊, 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里。威胁也威胁过了,撒娇也撒娇过了,可楚云生油盐不进,还想着分手。 周念平能怎么办呢?他踌躇着掉了几滴眼泪,委屈巴巴地往回走, 在床边把自己团吧团吧团成一小团:“你走吧。” 周念平觉得感情这种事儿, 自己努力过了, 楚云生也尝试着接受过了, 然后还是没办法互相接受,那只好分道扬镳, 就算重生过又何如?重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审美爱好, 当初的楚大学霸讨厌他,那现在肯定也很讨厌他。 问题是他也不想想, 倘若楚云生真的讨厌他, 用得着费尽心思地同居吗? 站在门前的楚云生看着姓周名念平的团子, 深深地叹了口气,很铁不成刚到咬着牙根冷笑的地步:“你怎么就那么傻啊?” 当然这句话是悄悄说给自己听的, 要哄小男友开心, 楚云生肯定要和颜悦色。 所以楚云生走了过去, 蹲在床边上, 伸手把周念平拢在了怀里。 “你……”他茫然地仰起头,抽搭搭地问,“怎么还不走?” “我男朋友在这里,为什么要走?” “男……男朋友……”周念平小朋友激动得有些结巴。 “你呀。”楚云生恨恨地戳了戳他的脑门,“觉得我哪里不好就直说,别自己钻牛角尖。” 周念平被戳得头往后一仰,又被楚大学霸拉回来。 “但是不许说我没做过的事。” 他讷讷地偏头。 “哼,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楚云生见周念平又想逃避,立刻捏住他的下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周念平闻言,心里美滋滋,但“恶心”这道坎还是跨不过去,他迟疑地拱到熟悉的怀抱里蹭蹭:“真的吗?” “那你是遇见我以后弯的,还是天生弯?” 楚云生万万没想到周念平会问这样的问题。 原本在楚大学霸看来,他之所以会闹别扭,多半和重生前发生的事有关,楚云生心里有好几个计划,比如说他因为A原因生气,那么就用对应的A方法解决,如果是因为B原因生气,自然有相对应的B方案。可周念平恰恰问出了一个楚云生毫无准备的Z问题,这就让楚大学霸很为难了。 为难的楚云生坐在周念平团子身边,长腿一伸,也不去买早饭,干脆坐在地上跟他一起探讨人生哲学。 “对我而言,这不是弯不弯的问题。”楚云生想了想,如实相告,“当初我看见你,喜欢你,顺其自然,没别的想法。” “没别的想法?”周念平闷声闷气地问。 他本意是表达疑惑,但是到了楚云生的耳朵里,自然听出些稀奇古怪的暧昧。 楚大学霸立刻改口:“有还是有的,就是怕说出来吓着你。” 周念平:“……”那你还是别说了。 没把心里的念头说出来的楚云生很遗憾,伸手把小男友揽到怀里:“怎么,还不许我一见钟情啊?” 很多年前,当楚云生第一次见到周念平的时候,真的有点像一见钟情,但楚云生知道,周念平喜欢自己的时间比自己喜欢他要长很久,因为周念平这个小怂包,高一下学期才有胆量主动出现在楚云生面前一回,还是因为没考好,在办公室里罚站,被班主任指名道姓去问楚云生一道问题的答案。 楚云生至今还记得那个下午,他循声回头,青涩的少年憋闷地站在窗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角。 周念平哼哼唧唧地问:“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 楚云生心想,这是个成绩不太好的小可怜虫。 但当周念平抬起头时,楚云生心里啪嗒,盛开了一朵小小的花。 原来还是个暗恋他的小可怜虫啊。 不是楚云生自恋,而是多年来受欢迎的经历,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暗恋者眼中跳跃的火苗,更何况面前的少年根本不会隐藏情绪,眼底喷出来的火光惊得楚大学霸都绷不住移开视线。 楚云生讲解了题目,顺便了解了一下可怜虫。 可怜虫真的很可怜,不仅成绩吊车尾,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成天厮混在一起的二狗好像目的还不纯。楚云生在学习之余,偷偷地观察着自己的小暗恋者,既心疼又着急。 至于为什么会对周念平上心,楚云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好像有些人喜欢蓝色,有些人喜欢红色,你非要他说出理由,那大概只有“喜欢就是喜欢”可以作为最有利的答案了。 楚云生觉得,自己很可能被周念平抬头时的眼神惊到了。 羞耻,兴奋又无比地雀跃,眼底闪着毫不掩饰地悸动。又或者他想掩饰,但是失败了。 任何纯粹的感情都不会让人产生排斥的情绪,所以楚云生理所当然地被吸引,然后迅速坠入爱河。 楚大学霸原本打算在毕业的时候表白,成功率基本等于百分之百,谁料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直接将两颗被爱情浸透的心打入深渊。 “就这样?”周念平听完楚云生的陈述,颇为失落。 楚云生好笑地注视着他:“你呢?为什么喜欢我。” 周念平习惯性地愣住,扒拉着手指头细数楚云生的优点:“你长得帅,成绩好,不因为我成绩不好瞧不起我……” “好了好了。”楚云生听得耳热,连忙喊停,“虽然你说的多,但是很片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我写期末评语呢。” 周念平满脸茫然。 楚大学霸目的达到,迅速将小男友带进沟里:“你还记得第一次喜欢我的感觉吗?” “那一瞬间的感觉,不是事后分析。”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记得了。” 或者说是描述不出来,那种春花烂漫,一眼万年的感觉。 “行,咱俩扯平了。”楚云生老神在在,“你说不出来,我也说不出来,喜欢就是喜欢,不能用语言描述。” “嗯……嗯?” “走吧,去吃鸡蛋饼。” “两根香肠……”他小小声逼逼,“不要辣。” “记得呢。”楚云生把手递给他,“一起去?” 周念平乖乖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楚云生的手出门找鸡蛋饼。 他俩起得太迟,宾馆门口的雪被踩成了乌黑的泥,好在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雪花估计一上午就能将空旷的停车场再次覆盖。周念平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他的鞋不太适合踩雪,老是打滑,最后干脆挂在楚云生身上,哼哧哼哧地找鸡蛋饼摊子。 但是下雪天,别说卖鸡蛋饼的了,连早点铺子都没支起来摊位。 周念平嘴一撇,饿得不想动弹,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咔哧咔哧转动,这一转,就转出问题了。 “不对啊!”周念平撒开楚云生的手,“我和你生气的原因还没说清呢。” 北风呼呼地吹,楚云生耐心地替他把衣领抚平:“是没说清,但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吵架呢?” “哦……哦。”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 “嗯,我也喜欢你。” 被告白的周念平羞涩地走在楚云生身侧,不停地回味楚大学霸的喜欢,回味着回味着,又品出了别的味道。 “不对啊,我们吵架的原因不是这个!” 楚云生:…… 楚云生:我的念平啊,你可别是个金鱼脑。 在找鸡蛋饼的路上,小金鱼周念平反反复复纠结了无数遍,被楚云生不厌其烦地拐骗到沟里,最终终于爆发,扯着楚大学霸的衣领质问:“那天苟力带着我的情书去找你,你为什么要说恶心?” 楚云生一边欣慰于周念平终于从“喜不喜欢”的怪圈里绕出来,一边纳闷地问:“哪次?” 他呆呆地撒手:“还不止一次啊?” 瞧着周念平快怀疑人生的表情,楚云生也察觉出来了,感情苟力三番五次来找自己,面前的小金鱼根本不知情。 楚云生气死了:“你怎么那么傻?人家背着你来找我,你都不知道,还把他当掏心窝子的好朋友,真是……” 真是无可救药。后半句话楚大学霸没好意思说,因为周念平眼眶红了。 他哭哭啼啼地闹:“我就是傻,我不傻能喜欢你那么多年?死到临头了还觉得能见上你一面挺好。” “我那时候才十六岁啊,你指望我跟你一样聪明?” “呜呜,我哪知道他是坏人啊!” 好像说得挺有理,除去楚云生这种不管重不重生都像是开了挂的人不谈,一般十六岁的孩子心里真的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周念平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哪里玩得过又是偷试卷,又是栽赃陷害的苟力? 他嚎了半天,难得想起来抓问题的重点:“他为什么要背着我找你?” “你说呢?”楚云生没好气地捏捏他冻得冰凉的脸颊,“人家不想要我真的和你在一起呀。” “为什么?”周念平糊涂了。 “你忘了他想进B班的事儿?”楚云生替他回忆,“以前他也进了B班,估计方法和这辈子差不多,你原来的班主任帮他走了后门。” 周念平听明白了,忍不住小声逼逼:“那以前的我也考不上B班,对他不造成威胁吧?” “大概是心理扭曲,见不得别人好。”楚大学霸叹了口气,“你想啊,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直到他有一个机会去B班学习,他又庆幸又时刻觉得在你面前应该高高在上,所以当你想要和我表白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要使绊子。”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是蛆虫,还妄图踩在别人头上往上爬。”楚云生厌恶地轻哼,“他以为将情书给我看,我会疏远你,但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我很喜欢你。” “所以那天我说他恶心,利用你的信任将情书公之于众。” 周念平为之一愣:“原来是这样啊。”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跑的吧?”楚云生脸色也跟着一僵,“念平,我……” 心里纠结了两辈子的事解释清楚,他反倒轻松下来,跳着抱住楚大学霸的脖子,懒洋洋地哼了两声:“怎么,不行啊?” “你试试看被暗恋了好久的人说恶心,估计反应比我还大呢。” 楚云生当真换位思考了一下,假设周念平对自己说……不行,楚云生陡然一惊,搂着周念平在原地转了个圈:“嗯,我反应肯定比你大。” “是吧。”周念平在心里比了个耶。 但是楚大学霸紧接着就说:“如果你真的这么说我,我肯定黑化把你关在小黑屋里。” 周念平:??? 周念平:住脑!!! 解决了矛盾的小情侣互相对视一眼,拎起围巾偷偷摸摸打了个啵。 但是感情问题解决,五脏庙的问题又出现了。周念平饿得双腿打飘,不肯再走路,扒拉着楚云生的胳膊哀嚎。 楚云生也饿,但他蹲下来将周念平背在背上,喘着气往前走:“你仔细看看,街边上有没有你想吃的,如果有,咱们先吃一点,吃完了我再陪你去找鸡蛋饼。” 楚云生说话的时候,嘴角氤氲着一小团白色的雾气,周念平盯着看了半晌,“呜”了一声。 “饿哭了?”楚大学霸吓得原地踏步。 “不是。”周念平把脸埋在围巾里,小声呢喃,“就是觉得喜欢你太好了。” 喜欢你太好了…… 楚云生差点炸成天边最美的烟花。 他家小朋友开窍了,会表白了,楚大学霸又是欣慰又是感动,觉得该给周念平买十个鸡蛋饼庆祝一下。 不过仔细想想,他俩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互相暗恋的时间加起来早就该有一句像样的表白了,所以说得好听点,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说得难听点嘛,就是把石头给焐热了,周念平终于放下从前的自卑,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说,从以前到现在,能喜欢上楚云生真是太好了。 周念平可能没想这么多,但楚云生听上去就是这样,所以背人背得格外卖力,直接将周念平背进了两条街以外的兰州拉面馆。 “你弟弟?”卖面的大婶性格开朗,见楚云生帮着周念平解围巾,还以为他生病了,“哟,外头可冷了,我先给你们盛面汤暖暖身子。” “谢谢。”周念平乖巧地落座,特别讨喜地笑了笑。 大婶被他笑得心花怒放,不仅盛了面汤,还多送了两碟小菜。 一直刷脸的楚云生头一回感受别人刷脸,觉得自己一张嘴就能吐出黑漆漆的六个点。 楚云生:…… 楚云生:不得了我们念平,老少通吃。 楚云生开心中带着丝忧虑,捧着碗幽幽问:“媳妇,你以后别喜欢别人啊。” 周念平一口面汤差点喷出来:“啊?” “你看我多可怜,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跑了。”楚云生夹了颗花生米,满面愁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辛辛苦苦种了好多年的小白菜……” “我被你拱了。”周念平叼着筷子,难得呛了楚大学霸一句。 这是变相骂他是猪呢吧…… 楚云生没好气地瞪周念平一眼,藏在桌子下面的脚踢了踢他的脚尖。 周念平歪着头抿嘴笑,半晌红着脸说:“嗯,我乐意被你拱。” 噼里啪啦,是楚大学霸炸成烟花的声音。 楚云生觉得该看看黄历,把日子记下来,以后搬家动土都挑这一天,因为实在是太吉利了。他家小朋友不仅战胜了过去的阴霾,还开始甜丝丝地往外冒情话,再也不是那个傲娇得时时刻刻要炸毛的周念平啦。 可惜回宾馆以后,楚云生就被分分钟打了脸,因为周念平真的打算搬到隔壁和林郎一起住,美名其曰比赛重要。 楚云生气得当场就把周念平按在床上:“林郎就不要准备比赛了吗?” 隔壁窝在岳群怀里蔫蔫地整理资料的林郎忽然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岳群皱了皱眉:“感冒了?” “没。”林郎严肃地摇头,“就是忽然觉得城门要失火了。” 岳群:…… 岳群:? 林郎痛心疾首:“我就是池鱼啊!” 89.CP88(二合一) 池鱼到底会不会遭殃, 暂且按下不表, 隔壁的周念平是真的在收拾行李准备搬走。 刚晋升为人生赢家的楚云生跌入谷底,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人走:“你还在闹别扭。” “没有。”周念平盯着脚尖, 小小声反驳, “我就是没准备好……” 楚云生恍惚了三秒,明白了,周念平可以顺利地接受没重生过的楚大学霸,却不一定能接受眼前和自己一样,从过去回到现在的暗恋对象。 可以理解, 但是楚云生坚决不接受。 “不行。” “为什么?”周念平不服气地抬起头, “你不能强迫我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消化掉啊。” 楚云生用手点了点自己:“那你可以看着我接受。” 周念平一下子气成一个球。 “你越是逃避, 越没办法接受。”楚大学霸振振有词, “你难道要见我一次,接受一次吗?” “就算我见你一次接受一次, 也比现在好。”他坐在床上抗争, “现在我好不习惯啊。” “为什么不习惯?” “因为你是你啊!” “我是我怎么了?”楚云生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 “我是我不好吗?” 楚云生是过去那个楚云生当然不好, 过去的楚大学霸见过他最落魄的模样, 周念平小小的自尊心很受伤,于是他蹭到楚云生的怀里独自悲伤。 周念平之前想得可好了, 重生以后跟楚云生重新认识, 重新接触, 就算比不上楚大学霸那样优秀, 起码不差劲。 楚云生盯着他看了会儿,基本上猜出来小男友在纠结什么:“觉得丢脸啊?” 周念平拼命点头。 “那如果我因为你丢脸就不喜欢你,你高兴吗?” 他愣了愣。 “念平,如果我因为你的过往疏远你,你还会觉得我是个值得喜欢的人吗?” 周念平思考几秒,果断摇头。 楚云生松了口气:“那现在我知道一切,依旧很爱你,你难道不高兴吗?” 被楚大学霸的逻辑绕进去的周念平傻了吧唧地点头,然后用脸颊蹭了蹭楚云生的颈窝。 “是不是更喜欢我了?”楚云生趁机问。 他当然还是点头,点完头看着整理好的行李发了几分钟的呆,再次气成球:“你又欺负我。” “没有。” “哼!” “念平……” “我要去找林郎。” “不许去!” 林郎和岳群来敲门的时候,他俩还抱在一起逼|逼叨,不过当敲门声响起,倒是颇有默契地和好。 “大嫂。”林郎蹦蹦跳跳地走进屋,一眼看见了地上的行李箱,“咦,你们吵架啦?” 周念平:…… 楚云生:…… 岳群想要捂住林郎嘴的手僵在半空中,屋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没。”他欲盖弥彰地踢了踢行李箱,“我刚刚在找东西。” “这样啊。”林郎特别好糊弄,周念平随口一说,他就信了,转而问,“出去吃饭吗?” “快十二点了,林郎不想再吃宾馆里的饭,问你们想不想出去吃火锅。”岳群替林郎把话问完,“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馆子,好多同学都去了。” 周念平一听火锅二字,就想起楚云生带他去的那家两人在里面摊牌的火锅店,瞬间馋猫附体,裹着羽绒服拉楚云生的手:“走走走。” “走可以。”楚云生凑到他耳边,趁着岳群和林郎不注意,舔|了一下,“你得答应晚上还住在我的房间里。” 周念平:“……”流氓!!! “嗯?”楚云生见他不说话,又重新坐了回去。 “好,不搬。”周念平在火锅和闹别扭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急吼吼地往外跑,“呀,你们快一点,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林郎跟着他一起往楼下跑:“不对啊,你怎么知道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几秒钟以后,走廊里爆发出林郎小同学的哀嚎:“你们好过分,偷偷吃火锅不带我!” * 店里果然全是人,周念平还看见几个同学。 他们在水汽氤氲的店铺里穿梭,不知是不是巧合,又坐了他和楚云生摊牌的桌子旁。 林郎屁|股沾上板凳,立刻抱着菜单叭叭叭:“我跟你们说啊,我来之前就坐了攻略,这个手切羊肉……” 周念平心想什么羊肉我们昨天都吃过了,但他怕林岚小同学爆炸,还是违心地附和:“是啊是啊,羊肉好吃。” “那我们点这个?” “点点点,楚云生请客。” 楚云生:…… 楚云生:??? “不乐意?”周念平气鼓鼓地偏头,“那就不请好了。” 楚云生面色平静,当即拍板将菜单上的羊肉全点了一遍:“说好了我请,大家别客气。” 被羊肉糊了一脸的林郎茫然地望着剑拔弩张的周念平和楚云生,用胳膊肘小心地戳戳岳群|||:“他俩在吵架吧?” 岳群用菜单挡脸,讳莫如深:“有一种吵架叫打情骂俏。” 林郎:“……”毛病啊! 最后这顿饭还是楚云生请的,周念平前一晚满脑子都是重生的事,所以根本没尝出什么滋味,今天跟着林郎吃得大汗淋漓,两个人抱着肉碟子不肯撒手,非要撑到走不动路才罢休。 桌上摆着四碗羊肉汤,拿的海碗装的,端在手里颇有点梁山泊好汉的滋味。 周念平心里涌起一股豪气,端起汤郑重道:“其实我跟楚云生早就在一起了。” 喝汤的楚云生一口气没顺下去,差点呛死。 林郎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啊。” 周念平:“……”我知道你知道,怎么不配合一下? 但是林郎紧接着说出的话,就很让人崩溃了。 “我知道,岳群知道,沈静静知道,顾向西和林往北也知道。” “震惊”两个字已经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崩溃了,周念平趴在桌上不抱任希望地问:“有没有谁不知道?” 林郎小同学很诚实地摇头:“群里的人都知道。” 周念平:…… 周念平愤愤地扭头:“楚云生!” 不再咳嗽的楚云生强自镇定:“嗯,我说的,因为我要追你。” 他气成河豚,嗷嗷直叫:“你怎么能这样啊!”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控制不住追你的心。”楚大学霸不|要|脸的程度不是周念平能比的,此刻说情话说得无比顺溜,“象牙书斋里都是我信得过的朋友,所以我想请他们帮忙把你追到手。” “虽然他们什么忙也没帮上。” 林郎听到这儿,不服气地想要反驳,被岳群眼疾手快地拉住。 “可……可这也太……”周念平想不出形容词,最后委屈巴拉地呢喃,“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这几天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面对楚云生,周念平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气死了也骂不出伤人的话,倒像是撒娇,每个字听上去都软软的。 楚云生托着下巴,没脸没皮地逗他:“我就是这样,你不喜欢吗?” 周念平的耳朵瞬间红了,低头哼哧哼哧地喝汤。 他当然知道楚云生是什么样的人,在外人面前披着完美学霸的皮,在熟人面前就是个三|句|话能把人怼死的混|蛋。可是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当初被吸引的时候就栽了进去,哪怕接触到了楚云生恶劣的一面,他还是好喜欢。 周念平越想越委屈,垂头丧气地说:“让你们见笑了,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楚云生:…… 楚云生:念平啊,你怎么那么勉强??? 大概是被周念平影响,林郎也小小声扯着岳群的胳膊做介绍,说这是他的男朋友。四个知根知底的高中生暗搓搓互相秀了把完全没必要的恩爱,然后坦坦荡荡地回了宾馆。 接下来的比赛无比顺利,有楚云生带队,实验高中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冠军,楚大学霸本人更是直接争取到了首都大学自主招生的名额,高三下学期前来参加面试,只要发挥正常,绝对会成为实验高中应届毕业生里第一个拿到首都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学生。 比完赛,他们的寒假拉开了序幕,周念平和楚云生趁着过年前几天,约着岳群和林郎又去了次首都,不过这次他们纯粹是为了玩。 从小到大生活在南方的周念平小朋友光荣感冒,旅途的最后两天窝在床上听楚云生讲故事。 楚云生跟他讲重生前做的生意,接触过的人,经历过的事,那是周念平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人生,他听得津津有味,然后抱着面巾纸吸溜鼻涕。 “我们周念平小朋友感冒了。”楚云生叹了口气,将他拉到怀里,“头疼不疼?” 周念平迷迷糊糊地摇头:“不疼。”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瞎玩雪。”楚大学霸将药片递给他,“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周念平难受得要死要活,抱着楚云生的脖子哀嚎:“我错了嘛,玩的时候不觉得冷,谁知道睡一觉就会感冒?” “行了,知道你难过。”楚云生叹了口气,把暖气又调高了些,“头疼就再睡会儿,晚上我喊你起来喝水。” 暖气固然舒服,吹多了却会口干舌燥,要是不补充水分,早上起来喉咙肯定疼得说不出话来。 周念平蔫蔫地倒在床上,看着楚云生忙前忙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微弱的喘息。 “怎么了?”楚云生立刻回到床边,蹙眉摸|他发红的脸颊。 “楚云生,今年一起过年吧。”他顺便蹭蹭楚大学霸的掌心,“叔叔阿姨放假前就问我了,如果你|妈妈今年不回国,你就跟我们一起守岁好不好?” 楚云生略微有些诧异:“过年?” “嗯。”周念平打了个喷嚏,“我不想和你分开嘛,所以就和叔叔阿姨提了一句,他们说咱们四个人正好一起去城郊那个房子看看,说不准能在那里直接住上两天。” 周念平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计划,楚云生坐在床边耐心地听。 其实楚云生早就习惯于一个人过年,对他而言,那不过是寻常的一天,只不过晚上多了场可有可无的春节联欢晚会,哪怕是重生前,他都因为母亲工作忙碌的缘故,从未热热闹闹地过过一次节,而今天听周念平开心的口气,楚大学霸竟然有些期待起来。 “好。”楚云生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我有空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今年我有地方过年了。” 周念平羞涩地笑笑,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快躺下吧。”楚云生无奈地按住他的肩膀,“要是阿姨知道你跟我出来玩儿还大病了一场,肯定要生气。” “不会的。”周念平把自己裹得只剩半张脸在被子外,“这次期末考试我考得好,叔叔阿姨可高兴了。” “你傻啊,他们不生你的气,肯定生我的气。” “啊?” “傻。” “哼。”他翻了个身,又觉得冷,只得悄悄往楚云生身边挪,没挪几下,被子里就塞进来一个热水袋。 还是画着熊猫的那个,楚云生为了周念平,基本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等我们上大学,我就买个小公寓,装暖气和加湿器,住得肯定更舒服。” 周念平听得直眯眼:“快啦,也就一年多点的时间。” “嗯,高三的日子过得可快了,一眨眼咱们就要毕业了。” 说起来真的是这样,在学校的日子有的时候很慢,有的时候很快,周念平觉得自己还没怎么过,就快变成高三的学生了。 楚云生帮他算日子:“你看,一月末开学,上不到五个月就差不多放暑假了,等到了暑假,咱们就真的是高三的学生了。” “真的哎。”周念平捏着被子发愁,“高三啊……” “有我呢,你怕什么?”楚云生给自己倒了杯水,洋洋得意,“你面前搁着个现成的大学霸,你还担心学习?” 周念平吸吸鼻子:“你含蓄点。” “含蓄什么?” 他翻了个白眼:“你有本事跟我嘚瑟,怎么不在学校嘚瑟。” 楚云生一秒切换成学生会长模式:“周念平,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我很期待高三能与你共同进步。” 周念平听得目瞪口呆,迅速败下阵来:“我要我的楚云生。” “好的媳妇,没问题媳妇。”楚云生立刻恢复正常,端着林郎和岳群特地给他们带回来的烤鸭,慢条斯理地啃。 如果周念平没生病,此刻肯定扑上去抢,可他病得四肢无力,闻着烤鸭味,有吃的心没吃的力气,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楚云生,不停地咽口水。 楚云生吃了几块,良心发现,走到床边替他掖被角:“想吃?” 周念平点头如捣蒜。 “不行。”楚云生残忍拒绝,指着床头的空碗,“你只能喝粥。” 周念平:…… 周念平:想分手。 “不许提分手。”楚大学霸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再提就欺负你。” 周念平闻言,本能并拢双|腿,腰也跟着软了。自从他俩说开,知道对方都是重生过一回的人,楚云生就打着心理年龄奔三的旗号,变本加厉的欺负小周念平。 小周念平耐力不好,回|回缴械投降。 有的时候他洗澡,看着不争气的小周念平,咬牙切齿,觉得不是自己经不起撩,而是敌人楚云生技术太好。 * 在首都生了一场大病,周念平回来时倒是活蹦乱跳,叔叔阿姨来接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行李箱上,让楚大学霸拖着走。 “周念平!”阿姨气得直笑,“你都多大了,还好意思这么玩?” 周念平抱着行李箱的拉杆眨眼睛:“楚云生要拉着我的嘛……” 被甩锅的楚大学霸淡定点头:“嗯,念平回来时有点着凉,我怕他累着。” 阿姨立刻大惊小怪道:“感冒了?不得了,快让我瞧瞧。” 于是话题顺利转移,周念平背对着楚云生,在身后偷偷摸|摸比了个“耶”。 从车站往回走的路上,阿姨正式向楚云生提出了一起过年的邀请,楚云生没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并且在当天就跟着去了临市。 叔叔阿姨在临市买了房子,是个不错的小高层,三室一厅,还特意给周念平留了间卧室,装修得跟他们原来的房子非常像。周念平第一次来新家,稀奇地跑来跑去,主动把楚云生的行李顺进了自己的房间,美名其曰房间不够,两个人睡一张床正好。 楚云生好笑地看着周念平小朋友忙前忙后,觉得日子过成这样最好,连窗外的阳光都透着家的温馨。 以后就买个这样的房子,楚大学霸在心里打小算盘,一边打,一边走到周念平身边帮忙。 “你们过年吃饺子吗?”周念平整个人沉浸在即将过年的兴奋里,嘚啵嘚地说个没完,“我们家的习惯,大年三十晚上要吃饺子的。” “我都行。”楚云生随口道,“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在家过年,随便吃点什么就过去了。” 他心里一痛,蹦到楚大学霸怀里:“以后我陪着你过年。” “嗯。” “嗯是什么意思?”周念平对楚云生的回答很是不满。 “嗯就是就算你不说,我也肯定跟着你一起过年的意思。”楚大学霸耐心地解释,“好不好?” 周念平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帮着楚云生顺好了行李,便在临市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 象牙书斋里每天都很热闹,门对门的岳群和林郎早就买好了鞭炮,顾向西和林往北在乡下挨家挨户要糖吃,沈静静跟着爸妈去国外度假……不管怎么样,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周念平和楚云生站在房间的窗户边,眺望远处燃起的烟火。 周念平靠在楚云生的身上:“好像是我们之前去过的主题乐园。” “应该是。”楚云生勉强辨别了一下方位,“我记得他们每年都会举办新年烟火表演大会。” “好想去看啊。” “走吗?” “冷。”周念平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把自己团吧团吧团成球,然后自然而然地拱到楚大学霸怀里,“反正在家里也是一样的看,没差。” 的确没差,或者说距离远些看得还更清楚。漆黑的天幕上盛开着一朵又一朵五颜六色的烟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新的一年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序幕。 周念平小朋友在楚云生怀里睡着了,大年初一才吃到年三十晚上的饺子,他难过得无法呼吸,揪着楚云生的衣袖嚷嚷着要赔。 楚云生被他闹得哭笑不得:“我把以后的每一年都赔给你好不好?” 周念平勉为其难地点头:“说好了啊,以后你的每一年都是我的。” “是你的。”楚云生曲起手指弹他的脑门,顺便问,“还要不要饺子?我再给你热。” “要。”周念平揉着饿扁的肚子,在楚大学霸震惊的目光里吃掉了整整三十个猪肉白菜馅儿的大饺子。 过完年,年初八他们就离开了临市,实验高中作为省重点,学习强度在省里也数一数二,周念平还没回味过来,就成了高二下学期的学生。林郎明显没放够假,每天放学都扯着周念平去|操场偷偷摸|摸砸五块钱一大包的摔炮,结果不到两天,就被老师发现,两个难兄难弟一起苦兮兮地写检讨。 这事儿楚云生起先不知道,因为楚大学霸最近在忙自主招生,每天放学都要经受各科老师爱的辅导,直到周念平被逮住,楚云生才发现每天乖乖等着自己回家的周念平小朋友一直在干坏事。 于是当晚小周念平遭了秧,为他本人犯的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写过检讨的周念平彻底消停了,老老实实学习,成绩稳步提升,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已经有赶上陈晨的架势,而他们那个二B联盟,也终于在逐渐繁重的课业里渐渐偃旗息鼓,倒是“盟主”这个绰号越来越深入人心,等周念平经历一个被楚云生“摧残”得脱胎换骨的暑假以后,意外地发现自己在高一新生里也有了姓名。 周念平:不得了! 楚云生也意识到他成了半个风云人物,兴冲冲的打开贴吧,果然发现新生顶起来的贴子里有他们过去留下的痕迹,周念平作为二B联盟的传奇人物,结结实实在火了一把。 整个七月份,周念平都沉浸在美滋滋的情绪里,然后残酷的现实很快给予他沉重一击:当试卷足够多的时候,你连“美滋滋”三个字都不认识。 伴随着雪花似的试卷,周念平还听见了另一个噩耗——楚云生的母亲回国了。 90.CP89(完结章) 见家长这种事, 不论周念平活了多久, 都没真正地想过,更别说体验了, 所以楚云生淡定地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 他爆炸了,真真实实地爆炸。周念平当着楚大学霸的面跳起来,“砰”的一声直接撞上了床头柜。 “呜。”周念平小朋友秒缩回去,委委屈屈地趴在楚云生怀里吸鼻子。 “你干嘛啊?”楚云生哭笑不得,伸手替他揉, 他俩刚复习完, 准备歇一歇再洗漱睡觉。 周念平讪讪地回答:“我害怕。” 说完又觉得没面子, 当着男朋友的面说自己不敢见家长, 实在是太丢脸了。他好歹是重生过一回的人,现在却像个从没有感情经历……好吧, 他的确没有, 有也只有楚云生。 可不管怎么说就是丢面儿! 周念平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气哼哼,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热了, 他没闷几分钟就热得受不了, 一咕噜爬起来戳楚大学霸的腹肌。 楚云生枕着胳膊吹空调, 被戳了也只是顺手捏了捏他的指尖,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可是楚云生不紧张就愈发显得紧张的周念平丢人。他赌气般俯身, 在楚云生的腹肌上又咬又啃。 反正楚云生答应了毕业才碰他, 反正腹肌这个位置隐蔽, 正常情况别人看不见。 于是想事情想得好好的楚云生硬是被周念平的牙吸引了注意力:“怎么了?” 他哼哼唧唧地爬起来, 自然而然地坐到楚云生腰间。他不觉得有什么,楚大学霸只能苦哈哈地信守承诺,拼命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周念平不服气:“见家长啊,万一你|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 “万一呢!” “我早就跟她提过你,过年的时候还发了照片,你就放心吧。” 他瞬间傻了眼:“你什么时候发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在周念平看来,向家里出柜肯定是很惨烈的事情,楚大学霸从小光鲜亮丽地一路走来,估计遇上自己才开始离经叛道,在家长看来,他这种人叫什么来着? 哦,叫祸害人的小妖精。 周小妖精不仅被臆想吓得四肢发软,还被小妖精三个字雷得体无完肤。 “想发就发了,我妈挺喜欢你的。”楚云生的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温柔地挠了挠。 周念平洗完头没多久,头发是吹干的,摸起来特别蓬松柔软,楚大学霸摸起来就舍不得撒手,偏偏周念平自己也喜欢被楚云生撸毛,便顺势靠在男朋友的怀里打了个哈欠。 其实他很感动,有种被楚云生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 谁不知道出柜难啊?尤其是楚云生这种从小优秀到大的,做过最出格的事儿是为他,周念平不感动才怪。 可感动归感动,他照样害怕。他甚至怕到晚上团成一小团,缩在楚云生怀里嘤嘤嘤。 楚云生也挺诧异,毕竟自从他俩说开,周念平就越来越粘人,不是说寸步不离的那种行为上的粘人,而是精神上的依赖。平时做作业有问题了来找楚云生,上课听不懂了也来找楚云生,连和叔叔阿姨在租房的问题上有不同的意见,第一反应也是找楚云生。 楚云生挺喜欢这种感觉,美滋滋地被周念平依赖。 但今晚是楚云生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无法安慰到周念平的时刻。 周念平抱着楚云生的腰瑟瑟发抖,脑补了无数被豪门贵妇嫌弃的场景。不是他瞎想,而是楚云生的家境决定了他的母亲眼界一定很高,所以别说出柜了,就算周念平真是个女孩儿,估计没有哪个家长乐意自家的孩子高中一毕业就私定终生。 唉,他可真是个小妖精。 周念平在无限循环的谴责中睡着了,在楚云生的胳膊上睡出个浅浅的口水印。 楚云生看着口水印,心想他大概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紧张,所以放学之后,直接带着毫无心理准备的周念平小朋友去了机场边上的一家高档会所。周念平直到进门还不知道自己是来见家长的,兴冲冲地拉着楚云生的手到处乱晃,直到楚大学霸推开一扇门,指着正瘫在沙发上敷面膜的女人说:“这是我妈。”他才浑身一个激灵,意识到天要塌了。 而且最恐怖的是,楚云生的母亲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来了一句:“五百万,够不够你离开我儿子?” 周念平:…… 周念平小朋友哇的一声吓哭了。 “妈!”楚云生同样吓得不轻,“你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楚云生他|妈也蒙了,拎着面膜从沙发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擦了把脸:“我这不是太兴奋了吗?你以前也没给妈妈说这句话的机会,今天好不容易……” “早就跟你说了少看点偶像剧。”楚云生抱着痛哭流涕的小男友叹息,“看,把人吓坏了吧。” 谁料周念平太难过,根本没听见他们的对话,自己搁哪儿抽抽搭搭地摇头:“阿姨您好,我……我是楚云生的男朋友,我好喜欢他……哇!”三|句|话没说完,眼泪又噼里啪啦往下掉。 看着特惨,也特可爱,楚云生和他|妈都憋着笑。 他还以为自己搞砸了,难过得要死要活,被楚云生送去隔壁房间,还抽抽呢。 楚云生给周念平倒了一杯水:“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周念平没心思搭理楚云生,揉着眼睛点头,继续伤春悲秋。而楚云生从房间里出来,绕了个弯,走到他|妈房间里,幽幽叹息。 楚云生他|妈是个事业有成的成功女性,但是在感情方面显然不如自家儿子,开场就闹了个笑话。 楚大学霸对于自己不按套路出牌的母亲很是无奈,母子俩对视了几秒,还是他|妈先小心翼翼地问:“你别是被甩了吧?” 楚云生:…… 楚云生:妈妈,您可真是我亲妈。 “没。”楚大学霸叹了口气,神情严肃起来,“妈,我跟你说,有些玩笑不能跟念平开。” 楚云生挺头疼的,要说了解,除了周念平自己,楚云生绝对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楚大学霸知道,周念平为什么毫无预兆一下子就哭了。 因为过去。 周念平对楚云生的感情带着仰慕,还带着点永远也没法消退的自卑,这在一段感情里很常见,只要不过分卑微,其实没有阻止的必要,楚云生也乐得主导他们俩的感情。可正因为如此,周念平对“认可”的需求就比别人高很多,比如楚云生一点也不在意身边的人是否接受同性恋,但周念平在乎,所以重生之初,楚云生干脆利落地将信得过的人都拉进了一个群,并且直说自己要追一个男生。 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比成年人高多了,群里嘻嘻哈哈调侃几句以后,毫无障碍地接受了“楚云生喜欢一个男生”的事实,并且热情地提供了帮助。 比如岳群和林郎曾经在楚云生还没把周念平追到手的时候,百度了好几个G的浪漫电影上传到群里。真的是浪漫电影,一点动作戏都没有。还有顾向西和林往北,竟然总结了个什么恋爱宝典,仗着追求的人多,到处问人家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搞得那段时间全年级的班主任提心吊胆,生怕俩活宝整出个大新闻。甚至连少言寡语的沈静静都替他问了当初(13)班的朋友,帮忙打听周念平的喜好。 当然最后还是楚云生自己出的手,不过看得出来,周念平因为被接纳非常开心。 一个一直被质疑的人,最期待的就是被接纳。 楚云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切,并且完美地给周念平铺了一条路,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条路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被他戏精上身的亲妈给毁了。 “小周……是不是因为喜欢你,被欺负过啊?”楚云生他|妈是过来人,看着儿子的神情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咯噔一声,“那这玩笑还真开不得。” 楚云生没好气地“嗯”了一声,颇为哀怨:“妈,我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你真是……” 真是亲妈。 “那现在怎么办?”事关儿子的终生幸福,他|妈着急了,“要不我现在就去和他解释?” 结果还没来得及动身,哭红了眼睛的周念平就敲门进来了。 他微垂着头,哆嗦着走到房间正中央,看上去怕得要死:“阿姨,对不起,刚刚吓着您了。” “可我真的好喜欢楚云生,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周念平因为紧张,语无伦次,“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这几句话可把楚云生给心疼坏了。 他家小朋友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有胆量走进来请求一个在一起的机会?当年被全校人嘲笑的时候,周念平直接选择了逃避,躲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艰难地过日子。现在他竟然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来了,还在为他们共同的未来努力。 周念平说完,头晕脑胀,不知道是哭得太狠,还是太紧张。他是不敢来的,但他必须得来,虽然楚云生的母亲好像真的不赞成他们的感情,周念平也不想重生过一回,还是以惨淡的分手收场。 那是楚云生啊……他喜欢了好多好多年,放在心脏最深处的人。 只有经历过暗恋的人才明白那种苦涩的思绪,它躲在身体最深处,碰到会疼,想到会涩,情绪崩溃时是□□,心情愉悦时是慰藉。 你想到那个名字,身体里就涌|出无法言说的颤栗,看见那个人的身影,会觉得遇到了一辈子要追逐的光明。 有的时候周念平都会觉得重生前那么多个孤寂的夜晚,他之所以没有丧失自我,就是因为心里有一个楚云生。 一个足够温暖的,深刻在心底的人。 楚云生为了这段感情已经付出够多了,他没理由躲在对方身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 所以即使周念平想到了被嘲笑的日子,依旧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房门。他都做好被楚云生的母亲赶出去的准备了,对方竟然先楚大学霸一步抱住了他。 “好孩子,阿姨没想阻止你们在一起。” 周念平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楚云生在一旁轻咳:“我妈小说看多了、” 他继续茫然:“啊?” “五百万那个,是台词。”楚云生窘迫地将周念平小朋友拉到自己怀里,悄悄耳语,“我妈戏精上身,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可周念平还是呆呆的,直到跟着楚云生回家,才“啊”得一声蹦起来:“阿姨不讨厌我?” “不讨厌。”楚大学霸温柔地揉揉他的脑袋。 “不讨厌啊……”周念平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好像是身体里盛开了无数朵小小的花,又好像是初春破冰的溪流,有什么东西在无声中悄悄改变,又有什么早就沉淀下来的感情缓缓融入骨血。 楚云生察觉到了周念平眼神的变化,温柔又克制地亲吻他的指尖。 念平啊,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毫无后顾之忧的喜欢。 * 楚云生的母亲在国内停留了半天,被电话急匆匆地催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周念平总算明白为什么楚云生要带他去会所,因为他|妈根本没时间回家。 周念平有点遗憾,但楚大学霸习以为常:“能回来小半天已经很好了,有一回她在国内转机,愣是没时间出候机楼看一看。” “你|妈好忙啊。” “什么我妈,那是咱妈。” 周念平耳朵红红地应了一声:“妈……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孩子气?” “见面就哭……”他羞愧地扯扯衣角,“太丢人了。” 楚云生看他一眼:“是不是特别怕被否定?” 周念平哆哆嗦嗦地点头,想起过去不好的回忆,脸都白了。楚云生暗自庆幸,当时的猜测没错,曾经情书被公布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但是楚大学霸没特意提,只说:“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妈不好,没事儿瞎看小说,还真当自己活在豪门剧本里啊。”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周念平吃吃的笑声。 跟个小孩儿似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楚云生挑挑眉:“我说错了?” 周念平摇头,托着下巴感慨:“我就是羡慕你。” 他爸妈走得早,没给他留下什么回忆就撒手人寰,所以被楚云生和母亲的相处模式触动了心弦。 如果,如果…… 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如果? 况且叔叔阿姨对他那么好,周念平心里没多少不忿。 见家长只是他们繁忙的高三生涯中比较跌宕起伏的一曲,周念平和楚云生迅速调整好状态,投入到了紧张的复习中。 不出周念平所料,三月份的时候,楚云生接到了首都大学的提前面试通知,四月份面试结果下来,果然是全省第一。实验高中的老师都沸腾了,这个成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楚云生不用高考,已经拿到了保送资格。 结果出来当天,周念平比楚云生还激动,哭唧哇啦地抱着男朋友的腰嚎着什么“死而无憾”,“夫复何求”,搞得楚大学霸都有些窘迫,捏着他的鼻尖嘀咕:“别跟着我妈一起看小说。” 他怂怂地点头:“没看……” 楚云生一看这架势就晓得他俩私下里有往来,哭笑不得:“念平啊,还有多少天高考你记得吗?” 他点头如捣蒜,没忘记要考近医科大的理想,当晚就把手机里乱七八糟的小说都删了。 但是楚云生还是掐着时差给他|妈打了个电话,简直仿佛含辛茹苦的老父亲,生怕他|妈影响到周念平小朋友的学业。 这些事儿周念平当然不知道,他因为楚云生被保送,像是打了鸡血,奋发图强,不用楚大学霸督促,每天都认认真真完成复习任务,竟然真的被董校长推荐参加了两个自主招生的面试,结果下来虽然没有楚云生好,但也拿到了降分的资格。 成绩最好的能降二十五分,周念平只拿到十五分的资格,但他情绪高涨,且持续到高考当天,跟着楚云生信心满满地走进了考场。 说来也怪,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的考试好像眨眼间就结束了,往后几天他们忙碌于拍毕业照和聚会,暑气蒸腾,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又过分美好,周念平回学校收拾东西时,忽然明白了,这就是青春。 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青春。 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又是一波兵荒马乱,周念平的成绩刚刚好够报考首都医科大,再加上之前的降分,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他看着印着校徽的信封,既惊喜,又没多少意外,因为他知道自己付出过多少,所以收获的时候平静异常。 倒是A班的那群人起哄要聚餐。周念平没拒绝,他知道这一顿饭过后,他们中的有些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知道世界很大,再好的朋友也会慢慢疏远。 但起码这一刻他们还在一起。 岳群和林郎还是老样子,考去了相同的学校,相同的专业,也在帝都,所以瞧见他俩的时候笑着打趣,说开学要一起走。沈静静拿到了国外top10大学的offer,签证下来就出国,看模样打算全家移民,还有顾向西和林往北…… 不得不说整个A班都是优秀的,楚云生的朋友尤甚,但同时他们也和十七八岁的普通少年一样,敏感脆弱,离别的思绪牵扯着每一个人的心,连周念平都鼻子发酸,忍不住跑出来吹风。 楚云生自然跟着他,细心地拿着面巾纸,替周念平小朋友擦眼泪。 “你不难过吗?”周念平凶巴巴地质问,“你好冷漠哦。” 楚云生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我都经历过一次了,知道他们未来会过得很好,所以没那么伤感。” “都很好?”周念平立刻巴巴地凑过去,“你没骗我吧?” “没。”楚大学霸耐心地回答,“你想啊,他们都很优秀,就算遇到挫折,也会克服的。” 周念平想想也是,但他心里还是难过:“怎么就毕业了呢?” “你前几个月还在抱怨怎么还不毕业呢。” “时间过得真快。”周念平顿了顿,颓丧地感慨,“以前还觉得当二B盟主挺麻烦的,现在想想那群朋友,其实都很可爱。” 上高三以后,二B联盟名存实亡,不是他们内部发生了分歧,而是实在没空,不过据说新一届高二也搞了个类似的联盟,似乎他们一不小心帮实验高中搞出了一个“传统”,但是很多人永远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联盟盟主,实际上早就和A班的班长暗度陈仓,腻腻歪歪酱酱酿酿。 “人生充满了不断的离别。”楚云生斟酌着说,“有些人注定会离开你,有些人不会。” 周念平踢了踢楚大学霸的小|腿,哼唧了一声。 “嗯?” “你是不是傻?”他不满地嘀咕,“这个时候应该亲我啊。” 楚云生闻言,忍笑亲了亲气呼呼的小男友。 “说点什么。”楚大学霸揽住他的肩膀,陪他眺望远处的夜景。 说点什么呢? 周念平皱眉想了会儿,认真道:“愿天下所有的暗恋都成真。” “这可不行。”楚云生摇了摇头,“只有有缘分的人才能走在一起。”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固执地重复了一遍,但是将愿望稍稍改了一下:“愿天下有缘分的暗恋都成真。” 至于会不会成真,谁知道呢? 周念平转头借着月色凝望楚云生柔和的眉眼,心里一阵小小的窃喜。 反正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