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回新婚夜 白薇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拧了一把大腿,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重生了!” 明明病死在出租屋里的人,睁开眼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结婚的这一晚。 简陋的屋子,破旧陈败的窗柩,整个屋子里除了自己坐的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把生锈的铁椅,空无他物。 因为办喜事,墙上新刷得雪白,还贴了一张联,写着“百年好合”,是白薇薇父亲的笔迹。 她还记得自己孤孤单单死在出租屋里,浑身发冷发热,像是从冰窟窿掉进火海似的痛苦,年轻时候的回忆一股脑冒出来,在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映着,又是悔恨又不甘,可是再后悔又能怎么办呐?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说是自己鬼迷心窍毁了自己一辈子。 不想再次睁开眼,她却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和前夫高峰仪结婚这一晚。 打眼也看得出,这是1976年,前夫高峰仪家在农村时那个简陋的屋子,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那老天爷真的显灵了,送她回到人生命运的转折点,让她重新活过一次,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来! 她走到墙根,将那张父亲白建国亲手写的联撕下. 这时,门被哐当一下推开,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绿军装,胸前别了朵新郎红花,站在门口,醉眼迷离,望着墙根边那抹娇美身影,眉宇间溢出一丝不满:“你在干什么?” 连一副联也容不下,还要撕下来,她到底是有多不想嫁给自己? 这声音午夜梦回也不知在白薇薇耳边出现过多少次,可惜她再回首,时代的洪流让他们再也回不去当初了。 她转过身,看到门口的男人,眼圈儿一下子红了,奔过去,猛地抱住:“峰仪!” 她好想他! 自打跟他离婚后,她家转眼就出了事,父亲尿毒症病死,白家一下子家道中落,没过多久母亲跟情人私奔去了M国。 只剩下她一个人,正好赶上改革开放下海风潮,想着离开伤心地也好,也就南下东莞,当了一名女工。 她娇生惯养,哪里经得起工厂那样大强度的工作?这么日夜操劳,没过几年,她一身伤病,大冬天的得了伤寒,病死在屋里了。 那时候她躺在出租屋冰凉的床上常常想,如果自己当初珍惜婚姻,好好跟高峰仪过日子,是不是也就不会落得个凄凉下场。 再见高峰仪,她心里激动又凄凉,只想紧紧抱着一辈子不放开才好。 高峰仪这晚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之前拜堂的时候,白薇薇不愿跪他妈,跟木头似的杵着,堂屋里乡亲父老小声碎语,悉数传进他耳里,让他尴尬又愤怒。 这会儿又撕了联子,他原本要发怒,叫人送她回家去,不管白叔再说什么,这门亲事也要作罢。 可谁知,她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奔过来抱着自己,还含着哭腔喊他的名字。 年轻的男人,一颗冷硬的心不可捉摸地软了一下。 “怎么、怎么了?” 他咽了口唾沫,被小女人抱着,说话都结巴。 白薇薇一颗脑袋瓜子埋在他怀里,吸了下鼻子,抽噎:“没什么。” 他愕然。 这时她将脑袋抬起来,揉了揉红通通的兔子眼,望着他:“这不咱们结婚嘛,我太高兴了。” 高兴? 高峰仪探究的眼神在她脸上打量,又想玩什么花样? 白薇薇被他不信任的目光看得脸上滚烫,心知这也不能怪他,谁让自己以前做的事太混账了。 白家和高家这事儿吧,还得从上一代掰扯: 白薇薇的父亲白建国,和高峰仪的父亲高战是战场上认识的,俩人有战友情谊,后来分配工作,白建国成了区政委,高战恰好成了区司令,又是一个办公楼里的同僚。 二人心想,既然是缘分,何不来个亲上加亲? 高战喜得贵子那天,跟白建国约好,他妻子以后要是生了个闺女,俩家就结成亲家。 白建国当然一口答应,没过几年,妻子江春红果然就生了丫头片子,高战闻讯,叫人送来一片锁片,说是订亲信物。 白建国也把妻子绣的手帕送过去,这娃娃亲,就算是订下了。 可订下不到一年,高家却出了事! 高战被抓进监狱审问,那时候白建国被外调两年,还不知道这事儿,高夫人文秀带着一对年幼的子女被下放到了南方一个小村庄农场。 等白建国回来,早已经人去楼空,好兄弟高战死了,文秀带着孩子不知道去了哪儿。 白建国想差人找,可那个年代,活得小心,白建国要是被人抓了小辫子,白家也算完了。 这一来二去,找高家人的事儿算是搁置下了。 直到风暴渐渐过去,快要变天,白建国才托了个老部下帮他去找高战的家人。 这一找,真就找到了! 高夫人文秀带着一双子女在农村落户安家,儿子高峰仪进部队当兵了,长得高大挺拔,一表人才,是方圆百里少有的俊俏,要不是家里成分不好,早被提干了。 女儿高淑惠这会子刚念完初中,倒也听话。 白建国亲自提酒登门,跟高夫人下跪道歉。 高夫人文秀解放前是大上海书香世家出来的千金,识大体明事理,二话不说扶起他,直言他这个朋友高战没有交错。 酒桌上,白建国提起当年的婚事。 文秀认为,人家都诚意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家怎么能够厚着脸皮食言? 等儿子高峰仪一回来,就让他拿着那块手帕,搭部队给养车去M城找白家。 白建国见了高峰仪长得跟当年战场上的好兄弟高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叫人把白薇薇喊回来见未婚夫。 谁知,在城里长大的白薇薇第一次见高峰仪,横挑鼻子竖挑眼,只觉得他一身土气又粗鲁。 在白家住了几天,高峰仪也不习惯白薇薇身上的娇气刁蛮,提出要解除婚约,回家去。 第2章:夫妻圆房 白建国不说话,拉了他喝酒,喝多了之后,借着酒劲儿给了乱说话的白薇薇一个嘴巴。 这是他第一次打自己女儿。 白薇薇被父亲打懵了,眼泪都飙出来,扭脸仇恨地瞪着高峰仪,咬牙:“我讨厌你,一辈子!” 说完就跑了。 白建国派人专车送高峰仪回去,说是让他在家好好准备亲事。 没过几天,白薇薇就被送下乡了。 高峰仪接亲的时候,有些犹豫,他也不想强人所难,她不想嫁给自己,那就不娶了。 谁知,女孩子破天荒顺从得狠,让他有几分惊讶,结果等到了喜堂拜堂的时候,她当场给了母亲一个难堪! 当时高峰仪气得青筋暴起,气得差点掀了盖头当场退亲。 可想着母亲和妹妹以后还得做人,还是咬牙忍下了,这会子,到了新房,她却来了这么一出。 白薇薇眨了眨眼,心知他是不会信了。 可又不愿松开他,只能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嘟囔:“对不起。” 高峰仪错愕,眼里余怒未消平添一抹震惊。 她……她这是给自己道歉? 白薇微见男人不说话,凑到他下巴上小鸡啄米似的啄了一下:“对不起嘛,别生气了。” 上辈子,高峰仪气得进来揭了盖头倒头就睡,任她谩骂。 这辈子,自己绝对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白薇薇长着一张娃娃脸,粉扑扑的苹果肌特别发达,眉毛弯弯的,眼睛又大又圆,一张红唇常年鲜红欲滴,就算放在城里,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这会子半哭半撒娇半哀求,还凑上来亲他下巴,挠得男人心跟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你……你不用玩花样,我不会信。” 他冷着脸,刚说完这句话。 女人眼泪刷一下流下来,哭了:“峰仪你还是怪我。” 高峰仪手足无措,想给她擦眼泪,又想起她嫌恶自己的眼神,手僵在半空落下了。 谁知白薇薇抄起他的手,跟抄卫生纸似的往自己眼睛上擦:“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在路上颠簸了那么久,腿抽筋了,想蹲蹲不下去,想说话,又怕别人笑话,都这样了,你都不心疼我,还生我气。” 嗯?腿抽筋? 高峰仪狐疑,放在之前,他对这种说辞绝对嗤之以鼻,可是现在…… 白薇薇哭得一抽一抽的,高峰仪听得头疼,手僵硬地放在她肩膀上,俯下身去抱她,“你腿抽筋?” 白薇薇点头,顺势靠在他怀里,勾住他脖子,一双泪眼狐媚睨着他,好歹多活了二十年,有了成熟妇人的风情,那眉梢眼角轻佻婉转,撩人得狠。 男人看得喉头一紧,脚步忽然一顿,冒出一句:“你刚刚跑那么快!” 白薇薇脸爆红,脑袋埋得深深的,嘀咕一声:“那是因为看到你了。” 高峰仪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这傻丫头,不管真话假话,这会子看着还是挺可爱的! 气消了,那些不愉快也就过去了。 高峰仪将她放在床沿上,细心脱了她的鞋袜,从开水瓶里倒了热水进脚盆,端来给她洗脚。 白薇薇看着俯身屈膝的丈夫,心里半甜半酸,忽然俯身按住他的手。 男人愣了,抬眸睨着她,这是嫌脏? 白薇薇假意没看懂他心里的想法,只顾着扶起他,脸蛋红扑扑的,声音软嬬:“峰仪,我们是夫妻了,一起洗呀。” 小女人声音小得发甜,甜得发腻,高峰仪打了个机灵,乖乖听令,脱了鞋袜,坐在她旁边,却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犹豫着把脚伸进木盆里。 女人雪白粉嫩的小脚随即凑过来,踩在他宽大的脚背上,咯咯笑:“你的脚好大。” 高峰仪脸滚烫得耳根子都发热,整个人身子绷紧了不敢动弹。 白薇薇那只小脚丫子还在他两只脚上踩来踩去,比划着,“比我大这么多。” 说着,小腿又挪过来挨着他的小腿,摩擦来去,状似无意嘀咕:“咦,腿也比我粗好多。” 高峰仪浑身像火烧,痛苦地闭着眼睛,心里默念了一遍军规军纪,火速擦干俩人的脚,端了盆子把水倒掉。 等回来的时候,小女人已经钻被窝里蜷缩成一团了。 终于,他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搬来另一床棉被,熄了灯。 刚拉开被角躺进去,一具温热的小身子钻进来缠住他:“峰仪,怎么办?我腿又抽筋了。” 高峰仪咽了口唾沫,乌漆麻黑的夜里,男人一双眼欲火缭绕。 “白薇薇。” 他严肃地喊了一声。 因为此时,女人一颗小脑袋瓜子埋在他腹部,那两团软软的兔子压在不该压的地方。 “嗯?”奶奶的嘤咛。 听得他血液直冲向腹下。 “你……你想清楚,咱们……咱们要是真继续下去了,你可不能反悔了。” 高峰仪不想碰她,他怕她受不了苦,没过几天又要闹腾,到时候自己把她完璧归赵,下一个好人家说不定还可以好好对她。 谁知,这小女人跟妖精似的,没过这么一会儿,撩得自己一阵阵的心发慌。 白薇薇噌地一下,钻出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跟他额头抵额头,唇贴唇,呢喃细语:“后悔的人是小狗儿!” “哎呀!” 新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娇呼,黑夜里,男人翻身压下,将女人桎梏在自己臂膀间,对着她红艳欲滴的嘴唇狠狠亲了一口,“妖精,是你自找的!别后悔!” 白薇薇大口大口喘着气,还不死心:“后悔的人是小狗儿!” 3 五更天的时候,鸡打鸣儿了。 新房里,女人躺在被窝里,一双雪白大长腿被男人抱在怀里揉来捏去。 “薇薇,还疼不疼了?” 高峰仪心疼又紧张,昨晚自己没控制住,太粗鲁了,竟真的把她腿弄得痉挛抽筋。 白薇薇早被折腾得没劲儿了,这会儿躺着只剩下半条命,哑着嗓子:“疼死了,你轻点儿。” 白薇薇上辈子唯一干过的正经事,就是洁身自爱,没像工厂其他女工那样,为了点好处卖了身子。 第3章:新婚夫妻甜蜜蜜 可没成想刚重生就是新婚夜,这次她还得主动撩高峰仪碰自己。 更没想到,高峰仪这个不解风情的大冰山还是个不能撩的,撩起来要人命。 疼归疼,白薇薇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蛮有成就感。 上辈子结婚后,高峰仪对自己就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板着张脸就是板着张脸,时不时训兵似的教训自己几句,白薇薇性子冲,夫妻俩动不动就吵起来了。 其实后来自己也想听父亲的话,跟他好好儿过日子来着,可是每回还没开口,就被他那一张冰山脸给挡回来了。 想到这儿,白薇薇暗下决心,这一世,她一定要他拜倒在自己裙下,乖乖做个好丈夫,而自己呐,当然也要做一个好妻子。 ** 高峰仪手劲儿刚刚好,拿捏得很舒服,白薇薇没过多久就睡过去。 等她醒过来,日头都升了老高了。 身边空无一人,一瞧这光景,白薇薇急忙从被窝里钻出来,枕边放着一套干净衣裳,脚踏板上鞋子摆得整齐,桌上的热水瓶不用说,肯定灌满了热水。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高峰仪一直是个细心的男人。 白薇薇步履有些沉重,匆匆穿戴梳洗好,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走出去,老远就看见院儿里,男人抄着大扫帚正在扫落叶。 高峰仪今天心情特别好,扫院子的时候嘴角都是往上翘的。 白薇薇猛不丁从身后钻出来,他脸刷地一红,但还是习惯性地语气冷硬:“怎么不多睡会儿!” 明明是关心嘛,非说得跟训兵似的,这男人! 白薇薇“噗嗤”笑出声,拉住他手:“谁让你不见了,我睡不着。” 高峰仪被这生猛的情话一哽,脸上滚烫,大清早的,这个小妖精又来招惹他。 “行了,既然起来了,就去给妈上茶。” 新媳妇大早上起来给公婆奉茶,这是规矩,白薇薇两辈子都睡得日上三竿的,要放在别人家,早被扫地出门了。 跟高峰仪一起往堂屋去,白薇薇下意识攥紧男人宽大的手,小声道:“峰仪,我有点儿怕。”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我怕咱妈怪我,不喜欢我。” 白薇薇声音越说越低。 高峰仪听得哭笑不得,怎么昨天拜个堂的功夫,他这新婚妻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摸了摸白薇薇小脑袋瓜,头一回柔声哄一个女人“没事,妈不是那种人,她睡一晚上就忘了,你以后好好听话,妈会喜欢你的。” 白薇薇抬眸睨着他,眼神清澈灼热:“真的吗?” 那是种天真依赖的眼神,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 高峰仪郑重地点了点头,反手攥紧那只小手,“当然是真的,再说了,不还有我嘛。” 他一个大男人,当然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白薇薇心满意足地笑了,她就知道高峰仪是个可靠的男人,只要她不提离婚,他就算多不待见她,这辈子都不会抛下她。 ** 堂屋,高峰仪的母亲文秀坐在堂前绣鞋垫。 白薇薇和高峰仪一齐来了,高峰仪喊了一声:“妈。” 文秀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儿子和儿媳已经来了。 放下手上的针线,“嗳”了一声,眼中流露出期待。 白薇薇识眼色,乖乖地倒了杯热茶,往地上一跪,两只手端上,“妈,请喝茶。”她 文秀唇角微勾,淡淡点头,接过茶,啜饮了一口。 白薇薇讶异,明白了婆婆意思。 刚刚这一杯茶,是为昨天的不敬赔罪。 婆婆是老上海书香世家出身,最重规矩的。 前世,虽没有过什么争吵,但始终对她冷冷淡淡,同住一屋檐下,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一个,大概,也是瞧不上自己这么个粗鄙样。 她起身,又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高峰仪。 这次,俩人一起跪下,又敬了一杯茶。 这回,婆婆文秀递了一个红包过来,白薇薇乖乖接了。 “多子多孙,添福添寿。” “谢谢妈。”白薇薇咧嘴甜笑,一张娃娃脸人畜无害,看得文秀嘴角止不住上翘,亲手扶起她,把她的手放在儿子手里,叹了口气: “薇薇随你妈妈,长得好看,不显岁数。” “峰仪,你比薇薇大七岁,以后凡事要多让着她些,如今成家立业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 高峰仪郑重地点头,攥紧白薇薇的手,“妈,儿子记住了。” “嗯。” 文秀眯着眸子,扫了一眼这对新人,男的冷硬俊朗,女的娇俏机灵,站在一起般配得狠,倒是个能过好日子的面相。 敬完茶就该吃早饭了,高峰仪的妹子高淑惠这会儿忙完了,从堂屋后边灶屋里端来一笼屉刚出炉的白面馒头,热乎乎的还冒着白烟儿。 高峰仪去后屋帮忙端稀饭去了,婆婆拿了块抹布在抹桌子,白薇薇一个人杵着,暗叫不好,连忙跑到后屋去。 高峰仪端了盛稀饭的盆和碗筷往外走,看她走过来,扬眉:“来灶屋干嘛?在前边候着呗。” 白薇薇咧嘴笑:“我来帮你拿碗筷。” 说完硬抢了一摞瓷碗一把木筷去。 高峰仪看她这明明什么家务都不会,还假模假样的假把式样子就好笑,“傻妞!” 白薇薇假意绷着一张包子脸:“说谁傻妞呐,我才不傻,要傻也是你傻!” 高峰仪爽朗地笑出声:“哈哈!行,我傻!我就是傻才娶了你这么个傻妞!” 白薇薇心里酸了一下,前世不得已娶了自己,高峰仪是挺倒霉。 4 不过这辈子,她一定要让自己变成高峰仪两世修来的福分。 这么一想,脚步快了,她在高峰仪前面进堂屋,小姑子高淑惠这会儿在搬凳子,抬眼瞟了她一眼,眼神不是不厌恶。 白薇薇脚步一顿,这个小姑子素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仗着念过几年初中傲得狠,满嘴大道理不饶人,自己有时和高峰仪吵架,还是她在一边煽风点火撺掇起来的。 昨天拜堂那事儿,她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薇薇,来,把碗筷给我。”高峰仪进来放下稀饭盆子,从她手里接过碗筷布置。 第4章:夫妻上城 白薇薇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候着,高峰仪麻利布置完,就拉着她坐下,往她碗里添了大半碗粥,又递给她一个大白面馒头,“吃吧。” 白薇薇咬了一口,险些眼泪流出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再度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吃饭。 这时,高淑惠冷笑了下,“哥,嫂子又不是没长手,又不是小孩子,你也太那个啥了。”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自己,白薇薇眨了眨眼,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呵呵,原来峰仪你以前不是这么疼淑惠的吗?” 白薇薇今年才十八,高峰仪今年都二十五了,就是高淑惠也有二十一,说起来,白薇薇还是这家里最小的呐。 婆婆不计较昨儿的荒唐,也有她岁数的成分在里边儿。 孩子还小,可以慢慢调教,要是一把年纪了,那么胡闹,就真无药可救了。 高峰仪那张俊脸今儿也不知道红了多少遍了,“淑惠从小懂事,什么都会自己做。” 白薇薇“哦”了一声,扒了一口稀饭,“妹妹真能干!” 高淑惠对她的奉承不买账,傲气翘着脑袋,“咱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没那个福气撒娇耍横的,让人伺候。” 高峰仪啪地放下筷子,不悦睨着她“淑惠!” 婆婆文秀也睨了她一眼,“淑惠,食不言,寝不语。” 高淑惠冷哼一声,闷头吃稀饭,她可不忍这个什么狗屁大小姐,昨儿要不是看那么多人在场,早让她下不来台了。 白薇薇小口咬馒头,一副颇不是滋味的委屈小模样,看得高峰仪有些心疼,白家那环境,白薇薇打小儿估计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嫁给自己,反而憋屈了。 出于愧疚,吃完早饭,高峰仪把家里那些布票拿出来,要带白薇薇进城去裁缝铺做几身衣裳。 母亲文秀点头同意,家里穷,给不起什么见面礼,婚礼也办得寒碜,做几身衣裳算什么。 唯独高淑惠嫉恨瞪了白薇薇一眼,跑回自己屋里去了。 这么些年家里一贫如洗,自己一年到头就那么几件衣裳,有的还是村里乡亲给的旧衣裳。 好容易熬到哥哥初中毕业,进部队当兵,有了补贴,家里日子才好过那么一点点,凭什么这个死丫头一进门,就有这待遇? 白薇薇哪里不知道高淑惠的心思,她也不想一进门就这么大手大脚花费,给家里添负担,惹了小姑子不痛快,可是怎么着也不能放过一个能跟高峰仪培养感情的机会不是? 俩人上了农场那辆绿蓬大卡车,车上左右两块木板搭着坐人,这会儿有几个老大娘,也是去城里领点生活物资,见了这一对小年轻上来,乐呵得合不拢嘴:“啧啧,这娃子生的真是俊俏。” “可不是嘛,姑娘也贼嫩生,一百岁不显老呐” 白薇薇挽着高峰仪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上,咧嘴傻笑:“大娘,我们昨天刚拜堂呐。” “新婚小俩口呀。” 几位大娘对视了一眼,都笑说:“孩子,你们两个可真般配,天生夫妻相。” 白薇薇闻言,真就转过脸来打量高峰仪,男人直被她看得一阵羞涩一阵紧张,才干咳一声,“看什么呢,坐好。” 白薇薇吐了吐舌头,“我看咱们是不是真有夫妻相。” 几位大娘被她逗笑了,车上爆发出一阵轰笑。 高峰仪脸暗红,揽着白薇薇肩头那只手却更紧了。 这时,又上来两个人,白薇薇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是她! 村东头罗家的女儿罗桂芬,村里的村花。 上辈子,白薇薇嫁过来,也不是整日呆在屋里不出门,偶尔也会出去溜溜什么的。 那些村姑村妇的闲言碎语她也听过,早在几年前,罗家就遣了媒人上门来说过亲,只是当时高峰仪才刚二十,在部队历练,还不想那么早成家。 罗桂芬不认识白薇薇,可这么亲热靠在高峰仪肩上女人,不是昨个儿拜堂的新娘子又是谁? 只是一眼,白薇薇就确定,这个村花中意她男人。 “峰仪哥,你也去城里?” 罗桂芬一口白牙,笑得亲切。 高峰仪点头:“嗯。” 男人在部队呆久了,家里家教也严,对姑娘家疏离又尊重,配上那张冰山脸,高冷得狠。 白薇薇勾唇,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峰仪,这是?” “村东罗家的女儿,桂芬。” 高峰仪补道:“桂芬,这是嫂子。” 罗桂芬嗫嚅:“嫂子好。” 仨字说得烫嘴极了。 白薇薇暗笑,面上还是真诚简单:“你好,桂芬,你长得真好看。” 这孩子气一夸,几个大娘都笑,“两个姑娘都好看。” 罗桂芬面上一僵,要说以前,村里数自己最好看,可如今看到峰仪哥新娶的这个城里领导千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算啥。 瞧这眉毛眼睛,跟小妖精似的,尤其是那皮肤跟新鲜豆腐似的,又白又嫩。 城里人说到底还是比乡下人好看。 “嫂子说笑了。”她哼唧一声,想热络又热络不起来。 白薇薇倒也不介意,挽着高峰仪,没一会儿就打哈欠。 高峰仪本来就担心她昨晚被折腾狠了没睡好,这会儿瞧她打哈欠了,顺手脱了军大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搂在怀里哄睡着。 对面坐的几个大娘小声议论,都说这姑娘命好,生得俊俏,又嫁得好人家。 悄悄挪到角落里的罗桂芬,脸上阴着,嫉妒得牙痒痒。 高峰仪等其他人都下车了,才叫醒白薇薇。 女人睡得可香了,眼神迷离像只小懒猫儿,嘴角还有一点点水迹,舔了舔嘴唇,那红艳艳的水光引诱得男人差点没一口亲上去。 “下车了。” “哦。” 白薇薇起身,“嘶——”抽了口冷气。 “怎么了?”高峰仪扶着她,上下打量。 白薇薇脸上飞起两朵小红云,“疼。” 高峰仪还没反应过来,“你哪儿疼啊?” “唔……”白薇薇顿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说。 下了车的几个老大娘轰笑起来,“小伙子,快背你媳妇儿,走不了了。” 第5章:青梅发小儿 高峰仪一下子反应过来,低头看向她腿那里,白薇薇并拢双腿,拍了他一下,“讨厌,不许看。” 男人脸跟红布似的,赶忙抱着她下车,又将她放在地上,自己蹲下,拍了拍肩,“来,薇薇,快上来。” 白薇薇软绵绵往他背上一趴,两团小兔子就挤在他背上,高峰仪只觉得女人真软和,胸软肚子软腿软,好像哪里都是软的,又温热,说不出的舒服。 “驾——!” 白薇薇捏着他两只耳朵,跟骑大马似的。 她越孩子气,高峰仪心里越喜欢。 说来也奇怪,这十里八村的姑娘也不少,村里跟高峰仪一起上学当兵的那几个男娃子以前也讨论过,谁谁谁家的姑娘眼睛大,谁谁谁家的姑娘头发好看。 但每回,高峰仪都对这种事儿提不起兴趣,在他看来,姑娘不都那个样么?俩眼睛一鼻子一嘴。 就是当初跟苏茉莉订亲,也是母亲一手操办,自己在部队里,一次都没回来过。 在白薇薇之前,高峰仪还真没对哪个姑娘上过心。 “傻妞儿!” 高峰仪浑身有劲儿,背着她大步流星往街上走。 罗桂芬躲在车侧边看着这一幕,手指甲硬生生扣掉了一块车漆。 这个年代还得在供销社用票换粮食蔬菜衣料等生活用品,白薇薇被高峰仪背着在供销社门口排队,往年这会儿人并不多,可不知怎地,今天队伍长了些。 白薇薇哈了口寒气,看见高峰仪身上只穿了件军装,他的军大衣裹在自己身上,连忙爬下来把大衣又重新披在他肩上,自己钻进他怀里站着,那件大衣一下子裹了两个人,寒风天里,也不那么冷了。 好在这个年份没有红卫兵,小俩口大冷天的亲热,也没啥人多看两眼。 轮到他们的时候,高峰仪把布票粮票递上去,白薇薇知道那些票对于高家,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了,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领了布,高峰仪带白薇薇去裁缝店量尺寸,白薇薇摸了一下呢子布料,虽比不上东莞厂里产的羊绒,但手感也算不错。 高峰仪怕白薇薇瞧不上这些布料,看她摸着布料发呆,心情更低沉,他现在没办法给她太好的生活,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她过上好日子才行。 白薇薇忽然取了张画纸在画了个图样子:“师傅,你就照着我画的这么做。” 裁缝师傅接过图样子一看,这不是中山装的样子啊,“姑娘,你这是要做啥?” 白薇薇摸了摸几匹布料,这个年代颜色都黯淡得狠,不是灰黑就是墨蓝,稍微穿鲜艳了都得说你搞资本主义,想衣裳衬人是不大可能了,只求穿得不埋汰人。 “做衣裳啊,师傅,你就照着我画的做,过几天我来取。” 高峰仪以为妻子是大城市来的,眼光太高,这小城里的裁缝理解不了,放下几张票吩咐:“师傅,就按她说的办吧,过几天我们来取。” “嗳,那好吧。”裁缝犹豫点了点头,想着前阵子广播里那些个新闻,估计京城里风潮快过去了,这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几件改了领口腋下下摆边角的衣裳算啥。 白薇薇跟高峰仪大手拉小手在街上走,乐得跟朵花儿似的,还哼着那时候广东流行的几首从港城流传过来的粤语歌。 高峰仪不知道她到底在唱什么,只能无奈笑:“傻妞儿!” 他哪里知道,白薇薇回忆了一下上辈子时代发展的脉络,寻思出了几个发家致富的念头,这会子正美着呢。 高峰仪用粮票换了几斤米面,想着有些肉票,又弄了半斤五花肉半斤排骨一只鸡一只鸭,家里上回拿出去的菜票换的大白菜还没吃完,母亲腌了一大坛子,藏在地窖里,他拎着大包小包的,空不出手来牵小媳妇儿了,心里有点失落。 再看女人,自个儿抱着一捆粗毛线,两条粗大裤腿也掩盖不了的大长腿啪啪地走,跟国旗队队员似的。 走到电影院门口,高峰仪忽然停下来,摘下军帽,擦了把汗,望了一眼横幅——“【智取威虎山】样板戏”三日后开播。 他长这么大,只在稻场上看过放映队来放的露天电影,电影院还从没进过。 白薇薇没发觉他停下来,还在往前走。 身后,男人忽然叫了一声:“薇薇。” 白薇薇回过头,“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 她话刚一出口,就瞥见了电影院。 哦?难道这个男人还忽然懂情趣浪漫了,要请自己看电影? 高峰仪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电影票,“我忽然想起来,前阵子部队补贴过一张电影票,等我不在家,你无聊的时候自己来城里看。” 噗! 白薇薇笑内伤了,叫媳妇儿自己一个人来看电影。 这男人还真是耿直。 她哪里知道,高峰仪对她好,好得把自己没有享受过的一切都让她享受了。 “不要,我要等你下次回来,跟你一起来看。”白薇薇撅着嘴,执拗得像个小孩子。 高峰仪差点没把她抱住狠狠亲一口,好媳妇儿! 她怎么可以刚结婚第二天就这么依赖他,好像一刻都不能离了他,进部队十年,头一回,高峰仪对家里有了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俩人正说着话呢,电影院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女职员,看模样像是换班了回家吃饭。 经过他们的时候,脚步一顿,凑过来,“峰仪哥!” 高峰仪一瞧眼前的人,脸色讪讪,有些挂不住。 这女人是他亲自上门去退亲的苏茉莉。 说起高家定下苏茉莉这门亲事,也有些渊源在里头: 当初高家下放的时候,高战的秘书苏青云被牵连,苏家也被下放。 两家人同病相怜,也当了一阵儿难友。 后来,苏夫人刘金兰傍上了城里一个银行小会计,带着女儿苏茉莉回城去。 高峰仪和苏茉莉打小同一个小学和初中,眼看高峰仪越来越出挑耀眼,苏茉莉那颗芳心暗许,求了母亲刘金兰来说亲。 第6章:给男人上眼药 高峰仪的母亲文秀念旧,而两家又是这么个关系,思忖着她家如今跟白家是不可能了,也就答应了刘金兰。 但如今白建国找上门来说亲,就是死,大家闺秀出身的文秀也要帮自己的丈夫兑现当年的诺言。 高峰仪这些年被文秀教导得明事理,知进退,了解了当年的情况后,硬着头皮去城里把苏家的亲事给退了。 白薇薇再见苏茉莉,面上三分冷,心底更冷。 上辈子自己蠢笨,一些事想不明白,可人死了一回,大彻大悟了一通,就明白了不少。 当初虽然跟高峰仪吵吵,但还不至于到过不下去的地步,苏茉莉认了自己婆婆文秀作干妈,时不时来家里坐坐,她能说会道,脾气又软,比高淑惠好相处多了。 一来二去,白薇薇拿她当了在这小县城里唯一的知交闺蜜,却不知,她处处包藏祸心,要拆了她和高峰仪这段婚姻。 后来搬到M城,高峰仪在外边“拈花惹草”那些个消息全是她“无意”透露给自己的,最后一次,听说高峰仪攀上了M城最大领导的闺女,比自己家世更好,白薇薇平生头一次慌了,做傻事儿写了封检举信举报自己丈夫。 事情闹得M城圈里人尽皆知,白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高家这边儿,夫妻俩人爆发了一次大争吵,白薇薇寻死觅活的,最后提出要离婚,谁知这次,高峰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是薇薇吧?” 她还在走神,人家笑脸迎上来了。 白薇薇收敛思绪,扯开一抹笑:“你咋知道?” 苏茉莉嘴角一勾,心下有几分得意,“是小时候听干妈说的。” 她是峰仪哥的未婚妻又怎么样? 村儿里谁不知道?干妈中意的人,是自己! “干妈?” 白薇薇佯装诧异,偏头望高峰仪,男人神色尴尬,张嘴想介绍,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家人当初是一起被下放的,住在一个村子里,前后屋。 苏茉莉打小儿就会讨自个儿母亲喜欢,老是嚷嚷着要给他妈做女儿,后来妹妹淑惠说,那就给他做媳妇儿好了。 在俩人订亲前,苏茉莉喊他妈喊“干妈”可是喊了好多年了。 “薇薇,这是茉莉,以前跟咱们家是邻居。” 高峰仪介绍得这么敷衍,苏茉莉有几分不甘。 “呵呵,可不是嘛,以前做邻居的时候干妈人可好了,厨艺也好,做什么好吃的都不会落下我,现在有时候,还想着干妈手艺呐。” 高峰仪爽朗一笑,“喜欢就常来,妈也经常想你。” 白薇薇清楚高峰仪耿直的性子,他这么说了,肯定就不是客套话。 哼,刚刚还知道尴尬,这会儿就大方起来了,完全不把新娶的媳妇放在眼里。 “这……方便吗?”苏茉莉顿了顿,眼珠子瑟瑟扫过白薇薇,好像是怕她心里不舒服似的。 白薇薇一口白牙,没心没肺笑:“有什么不方便的?既然妈认了你作干女儿,咱们就是一家子人了,你跟淑惠一样,都是我和峰仪的妹妹,别说是常来,就是常住也是应该的。正巧,我刚嫁过来,很多地方不熟悉,你来家里了,还可以教教我,只是我这人一向是粗心大意的,你也别嫌我笨就是了。” 她嘴巴这么伶俐,声音又脆生生的好听,从大城市嫁过来,没多少乡音,说起话来甭提多入耳了。 昨儿半夜里,高峰仪一个年轻壮小伙儿差点没被她叫酥了。 苏茉莉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倒是个会说话的。 “嫂子这么好,那我也不跟着客气了,改明儿休息,我就来看看干妈。” “嗳,好,正好今儿买了这么多菜,明天可以接客。” 不知道为什么,苏茉莉总觉得白薇薇那个“客”字咬得特别重,像是故意的。 可是峰仪哥介绍得这么简单,明显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之前和峰仪哥有亲事。 白薇薇应该不知道呀。 白薇薇大眼睛亮晶晶的,热情真诚得不得了,压根儿看不出是个有心计的人。 高峰仪撇了傻妞儿一眼,没好气的笑:“傻里傻气的!” 苏茉莉瞬间被高峰仪这副宠媳妇儿的笑容给酸到了,抽了口冷气,淡淡:“那峰仪哥,今天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明儿个我再来看你们俩口子。” 最后仨字说得烫嘴极了。 “嗯,好,茉莉你路上当心着点儿。” 高峰仪应声。 苏茉莉没走多远,高峰仪和白薇薇也转头走,一路上,白薇薇半天没说话,其实心里是在赌气呐。 上辈子他没对自己坦诚,他和苏茉莉有过婚约。 还是一次跟高淑惠吵架,小姑子炫耀性地抖出来的。 她当时杀人的心都有,简直一张脸丢光了! 没想到这辈子,这男人还是不对自己坦白,真是不老实! 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高峰仪看白薇薇这个小麻雀安静了好半天,担忧问:“薇薇,你是不是又疼了?” 白薇薇汗…… “峰仪。” “嗯?” 白薇薇舔了舔唇瓣:“我觉得茉莉好像喜欢你。” 高峰仪脸色讪讪,这个小妮子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别说傻话了。” 白薇薇不甘心,“没有,我就是感觉她望你的时候,眼神跟别人不一样。” 高峰仪乐了,望她:“哦?是嘛?那你望我的时候,眼神跟别人一样不?” 白薇薇被男人一双灼灼墨瞳注视得俏脸通红,羞得眼睛都低下去了,“那当然也不一样了。” “嗯?为啥不一样呢?” 高峰仪假装听不懂。 白薇薇羞愤睨了他一眼,步子加快跑开了:“讨厌,不跟你说了!” 身后传来男人爽朗的大笑,第一次撩姑娘家,就撩得人跑掉了! 高峰仪心里美滋滋的,这个小媳妇儿真是越看越喜欢。 当初爹订下的,倒是一门好亲事! 耳边风呼呼地刮,白薇薇的脸颊在寒风里滚烫,她是真真切切地觉得,自个儿变了,高峰仪也变了! 这一世,老天爷应该会给他们夫妻俩一个好结果吧?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高峰仪,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第7章:乡里乡亲 回村路上倒是没遇上那个罗桂芬,不过遇上几个村里人,昨个儿拜堂也是来喝过茶,看过热闹的,知道老高家娶回的这个新媳妇儿干了啥事儿。 看白薇薇的眼神不大好,跟高峰仪打了个招呼,就坐着,压根儿不跟白薇薇说话。 白薇薇呢,倒也不在乎,坐着玩那团毛线。 高峰仪有些诧异,白薇薇在白家过的什么日子,他是亲眼见了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菜都不会择,哪里会打毛衣。 “薇薇,等我去部队了,你在家听咱妈话就中,没事帮妈弄弄院儿里那些树,其他不用管。” 白薇薇听出高峰仪这话里的意思了,是怕她不会还要硬上,帮倒忙。 没关系,贤不贤惠也得久了才看得出来,日子还长呢,慢慢儿来。 “嗯,都听你的。”白薇薇跟猫儿似的,往他肩上一靠,又打了个哈欠,声音软绵绵的,音调慵懒。 听得几个乡亲又侧眼瞧过来了,多打量了几遍,这新媳妇儿长得挺俏啊,十里八乡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才来。 说话声气儿也小,不像傲上天的派头呀。 “峰仪,这是你昨儿娶的媳妇儿不?” 高峰仪大大方方点头:“李叔,是!” “早上给你妈认错儿没有?” 李婶凑上来多嘴了一句。 高峰仪脸色讪讪,还是坦荡大方:“婶子费心了,今天早上敬了两回茶,昨天是个误会,人在车上颠簸了几天几夜,腿抽抽儿了。” 老王家那俩口子也凑上来,恍然大悟,“哦,是这么个事儿啊,怪不得呢,俺说活了半辈子没见过拜堂这么来的呢,按理说这大户人家的闺女,有教养,不会那么胡来。” “这姑娘昨晚上听你话不?” 李婶使了个眼色。 高峰仪明白那层意思,俊脸涨得通红。 “听……听话。” “哈哈”王叔跟李叔两个大老爷们笑起来了。 “峰仪,你这媳妇儿看着岁数小,你可得悠着点儿啊。” 高峰仪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军大衣又往上拉了拉,把白薇薇脸都给盖住了。 没一会儿,白薇薇憋得难受醒了,拨开大衣,揉了揉眼睛,“还没到啊?” 李婶那双三角眼,精明的光从白薇薇脸上扫过来,扫过去。 白薇薇前世在村里混久了,也知道这个李婶子是个爱扯是非的女人。 自己从第一天来,在村里名声就不好,后来就更臭了,其中少不得这个女人的功劳。 平日里逮着机会就得来打听两句,对她这种大城市来的媳妇儿恨不得把底儿扒干净了给大家伙儿看看。 果然,她眼睛还没睁明白,李婶儿话儿就上来:“高家媳妇儿,婶子问你,你多大岁数啊?” 白薇薇望了高峰仪一眼,男人脸色不大好,也是不喜欢这个婶子的。 她眼珠子眯了眯,咧嘴一笑:“婶子猜。” “哈哈,这孩子有意思。” 三个乡亲都笑起来了。 李婶儿瞧着人大城市来的领导千金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还跟自己开玩笑来呢,一下子觉得得了势,端起长辈谱儿来,学着她那个“城里话”调调儿:“婶子猜,十五吧!” 准备说十四来着,想着十四跟高家小子不是差了十一岁,多不吉利。 白薇薇捂嘴笑,“哈哈,那峰仪看起来像多大岁数?” 王婶儿也来接个话茬儿:“峰仪不就是那个岁数,今年二十五,正年轻的汉子呐!” 白薇薇故作惊讶:“咦,我今年虚岁可十八呐,峰仪你以后得让着我,乡亲们眼睛都雪亮着呢,你比我大十岁!” “哈哈,好!咱们大伙儿都帮着你看着他,要敢不让着你,婶子们帮着说他,要是说不管用,就让大叔揍!” 王婶是个直脾气,白薇薇上辈子就知道。 乡里乡亲的,不比城市,入乡随俗,都是东家菜喊西家来吃,缩手缩脚反而不逗人喜欢。 她一个城里来的,就是被人当成大猩猩看了,不耍点把戏,哪有香蕉吃? 车上热闹多了,一路上欢声笑语往农场去。 临了下了车,王婶还从自己篓子拿了俩鸡蛋往她兜里塞,白薇薇连忙躲开:“婶子,你这是干什么,不用的。” 高峰仪也拉住王婶,“婶,您拿家里去,二牛媳妇儿正养着胎呐!” 王婶子摆手:“傻孩子,你叔这回得的补贴多,婶子家里有余粮,你媳妇儿是个过惯好日子的,你不能叫她吃了苦,快拿去。” 王叔也在一旁劝:“就是,峰仪,甭跟叔客气,啊!” 李婶在一旁酸:“啧啧,别介,人家城里来的,什么好都没吃过,就俩鸡蛋,拿出来显。” 上回自个儿家儿子铁柱娶媳妇儿的时候,咋没看这么大方呐? 这是想巴结人家城里来的千金小姐。 王婶当没听到李婶的话,非拉着白薇薇接了鸡蛋:“孩子,你不要,就是瞧不起婶子。” 白薇薇咽了口唾沫,只好接受了。 王婶重新提起篓子,眉毛一抖,眼睛一斜,背挺得笔直:“你这娃子是好人家出来的,爹妈教得实诚,心眼儿好,婶子喜欢,不像有些人,吃不着葡萄偏说葡萄酸,就是一辈子都吃不着!” 说完,狠狠横了李婶一眼,挽着篮子,跟自家男人一起扭头就走。 李婶脸上挂不住,忿忿跺脚,一边走一边数落,“哼,拍个马屁还傲上天了!” 李叔也不吭气,跟在后头。 白薇薇和高峰仪对视,无奈一笑,俩人也回自个儿家去。 这个点儿,村子里炊烟徐徐袅袅,人间烟火气很足,不像东莞冷冰冰的工厂,没有一点人情味在里头,从早到晚,除了机器轰鸣声,就是一片死气沉沉。 儿子和儿媳妇儿还没回来,高家这午饭攘得晚。 高峰仪拎满东西进院儿里,白薇薇抱了捆毛线跟在后头。 “妈,我们回来了。” 母亲文秀在灶屋,听到声儿迎出来。 “峰仪薇薇回来了?” 高淑惠也不情不愿出来,接了高峰仪手上大包小包的米面肉菜,仔细点了一遍,心下有气,过年都吃不上的全买回来了,娶回来一尊佛了这是! 第8章:爱逞能的小姑子 白薇薇就知道高淑惠瞧了之后会生气,不过没法子,她也不能硬拉着高峰仪别买,这男人自尊心可强呢,处处怕她嫌弃。 “是,妈,你们等很长时间了吧?” 白薇薇眯眼笑,把毛线放到桌案上,从兜儿里掏出两颗鸡蛋来,“刚刚车上的王婶给的。” 婆婆文秀一听,蹙眉:“王婶家儿媳有了身子,怎么好要人家的鸡蛋?咱们家也有。” 高峰仪连忙解释:“妈,是王婶硬塞的,人喜欢薇薇。” “哦,是这么个事儿啊。”婆婆点头,儿子的话她是信的。 不该拿的,断不会拿。 高淑惠不屑冷哼,昨儿个拜堂只怕全村都知道自家娶了个什么女人回来。 王婶会喜欢她? 笑话! “这个点儿该饿了,快,峰仪去后头生火去,妈去做饭。” 她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来:“淑惠,妈看灶屋里靶子不够烧了,你把门口那些靶子绞出来。” “妈,我来吧!”白薇薇连忙站出来揽活儿。 高峰仪插进来打断:“薇薇,不用,你刚回来,走累了好好歇着,把那捆毛线拿回你屋里去。” 婆婆也应和:“是,薇薇,妈知道你有心,快去歇着吧。” 自个儿儿媳什么家庭环境长大的,这个婆婆心里还是有数儿,不会怪她懒。 婆婆和丈夫进了灶屋,小姑子丢下一句:“你还帮忙,不添乱就不错了”,也往外走。 白薇薇只好抱着那一大捆毛线进屋去,心里叹息,唉,前世自己咋就不惜福呐?婆婆是难得明事理的妇道人家,丈夫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 一个字儿,作! ** 门口篱笆桩子围的院儿里,一米来高的稻草堆前,高淑惠扎俩麻花辫坐在小马凳上绞靶子,一边绞,一边气,她素来是个要强的。 打小儿就知道自个儿爹是样板戏里那些个大英雄、大人物,要不是遭了难,自己现在就是千金小姐。 正是这样,她在打小儿念书比谁都用功,她母亲也不是什么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而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 家里一贫如洗还咬牙撑着她把初中念完,就是要他们以后走出去不要给人家笑话,说高家的后人连个书都没读过! 这个白薇薇还真把自己当根儿蒜了,进门就来下马威,让她家成了村里人的笑话。 牛掰什么?不就是命好点儿,说起来,她爹还是自己爹的下一等呐! 政委只是个文职而已,自己爹是司令,有兵权! “淑惠。” 她正气着,白薇薇从东屋跑过来,她也跟自己一样,扎着两边发,只是没打成麻花,看起来洋气多了,身上穿着红袄棉裤脚上还穿了双牛皮靴,那双靴子淑惠没见过,城里似乎也少见,她从小穿的都是自家做的棉靴。 白薇薇跑得有点儿急,站在她面前微喘,白烟从嘴里冒出来,脸上粉粉的,像清晨雾霭里挂在树梢的红苹果。 一抹嫉妒从高淑惠眼中划过,她这才正眼瞧这个刚入门的嫂嫂,竟是把村东头那个罗桂芬,还有城里的茉莉姐都比下去了。 至于自己嘛……更要比不得了。 “喊我做什么?有什么不会?” 她冷着脸,架子端得足,白薇薇再好看也是个绣花枕头,什么家务都不会做。 谁知,白薇薇从袖子里掏出两盒膏来,“给。” 高淑惠斜眼瞥了一眼,继续手上的活儿:“这是啥?我不用,我们庄稼人,习惯了,没有你们城里人矜贵。” 白薇薇心想,你以为老娘想热脸贴你这种老姑娘的冷屁、股? 还不是想着,这辈子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然,谁理你! 不知好赖的东西! 上辈子自己跟高峰仪离婚的时候,高淑惠可还没嫁出去呢,不是她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惯她,总之是赖在家里当老姑娘了,天天跟自个儿抬杠。 “淑惠,这是我从M城带来的雪花膏和蛤蜊膏,你看现在天儿这么冷,脸上手上都容易皲裂,尤其是你又能干老帮着家里干活儿,念书又念得好,平常熬夜做个作业背个书什么的,这手和脸不都得保护好不是?” 白薇薇嘴上能溜马了,脸色可是老实诚恳,一点儿谄媚看不见。 高淑惠手都停下来了,被她说得有点心动,自己平常是没怎么爱惜这张脸,女孩子家哪有不爱美的呀? 白薇薇自然而然握过她那只空出来的手,往上面涂蛤蜊膏,那油腻腻的膏在糙皮上被碾开来抹匀了,果然就滑溜了不少。 “淑惠,你这手又细又长,肤色还挺均匀,要是好好保养,以后拿出去,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握笔写字的手呢。” 高淑惠心下一喜,面上也有所松动了,“嫂子说笑了,做不完的活儿,这手哪里还拿得出台面。” “那可不一定,我有个发小儿打小儿学古筝,手指常年护得好,却也没有你这么个细长法儿,我看,等你去城里上班了,也能学个音乐舞蹈啥的。” 这一番话听得高淑惠舒坦不少,白薇薇的发小儿那肯定也是大城市千金小姐,能把她们比下去了,才说明自己是真不差,她高淑惠除了命不好,其他地方本来就不比白薇薇她们这些人差。 白薇薇给她涂完,盖上盖子,把蛤蜊膏放她兜儿里,又挖了一坨雪花膏涂她脸上,手指软软地轻轻地,揉在高淑惠脸上,甭提多舒服了。 “闭上眼睛。” 她声音又甜又轻,温柔得狠。 高淑惠没法子拒绝,只能乖乖听从,心里却在想,自己哥哥一定很喜欢她吧,怪不得那么护着,这十里八乡的,愣是没遇见过像白薇薇这么说不出来啥感觉的女人。 ** 涂完膏,趁着休息的功夫俩人闲聊了几句,白薇薇要高淑惠教自己绞靶子。 其实,这种活儿不用教,一看就会。 不过这个小姑子,她是了解的,处处想显摆自己能。 她也就随坡下路了,反正高淑惠高兴就好。 饭熟了,菜上桌婆婆才来喊吃饭。 高峰仪把菜端上来,好家伙,都是硬菜,过年都不一定吃得到,自家腌的剁红椒洒满了鱼头,晒的梅菜干儿蒸五花肉,配上一大盆酸白菜煮鱼汤,白薇薇心下都笑了,这都是自己努力的成果。